《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 第一章 “锦鲤”穿越 顾锦璃是个无神论主义者。 可看着床顶垂落下的描花绣鸟的碧绿色床幔,摸着身下柔软丝滑的锦被,听着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顾锦璃只得接受她穿越了的事实。 其实她早在三天前便穿越了过来,可这具身体受了严重的风寒,虚弱无力。 别说动弹,她就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的灵魂便如同被禁锢在了这具身体内,她能感知外面的声响,却无法回应。 她微微侧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比甲的小丫鬟正伏在她身上低低啜泣。 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道“小姐,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呜呜 小姐,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去水边了,奴婢真的再也经不住吓了,呜呜呜” 她“昏迷”了三日,听了这丫头三日的魔音,终是得见真容。 这个叫如意的小丫头能哭能说,哭起来那是嚎啕不绝,说起话来,家长里短无一不详。 甚至就连院中婆子偷吃了一个鸡腿的事,也要详详细细的告诉她。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三日里她知道了不少事。 她穿越到了一个与她同名的女孩的身体里,女孩也叫顾锦璃,是顾府长女,顾家二房的独女。 顾府虽不算名门望族,但顾家三个老爷都有官职,顾锦璃是顾府长女,小日子本应十分滋润才是。 可顾家长女哪哪都好,就是运气太差,倒霉的人尽皆知。 出门下雨,上街坏车,平地摔跟头,就是随便在街上一逛,都能被高空坠物砸昏过去。 时间久了,顾大小姐倒霉的事便慢慢传开了。 因着运气不好,顾大小姐本就心思敏感,如今传的满城风雨,她更是羞于见人,整日闷在房里暗自垂泪。 二老爷二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里,如何舍得看女儿如此。 夫妇两人便商量着要带女儿去大佛寺上香,既是开解女儿,也是想祈求佛祖怜惜,改改她的运势。 大佛寺香火灵验,可寺庙建在大佛山腰,山路崎岖,还要横渡易水河,所以即便是香火鼎盛的大佛寺在深冬之日也鲜有香客。 夫妇两人爱女心切,怎顾得上天寒地冻 可就是这样一次出行,险些要了一家三口的命。 易水河上的木桥突然断裂,马车坠入河中,若不是恰好有人经过,只怕这一家三口会当即殒命。 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深冬之际掉进冰冷的湖水里,难免染上风寒。 古代医学条件有限,普通的伤风感冒都足以要了人的命。 或许正是因为顾家大小姐没能熬过去,才会被她的灵魂所占。 金色的阳光透过如意纹菱花窗散下一片细碎的光,将屋子映照得格外明亮,顾锦璃却是有些恍惚。 她与顾家大小姐同名,可她却是被朋友笑称为“锦鲤”,顾名思义,她有着别人都羡慕的好运气。 她家里虽不富有,但算是小康家庭,父母恩爱,家庭美满。 她成绩优异,一举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医科大学,之后一路过关斩将,得到了学校唯一一个保送附属医院的名额。 参加工作后,更是深得老院长的青睐,甚至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短短几年,她便成为了医院的金牌医师,不知让多少人艳羡嫉妒。 在提及她时,别人总会轻笑道“咱们和人家比不了,谁让人家是锦鲤,人家运气好呢” 语气酸的足以倒牙,可偏偏顾锦璃无法反驳。 因为她的运气的确不坏。 买饮料必定“再来一瓶”,乘地铁必定有座,出门过个马路也永远是绿灯。 虽然都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足以让人每天都有个好心情。 有朋友劝她去买彩票,中个几千万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工作了。 可她老爸常说,人要知足常乐,付出多少,收获多少,若是想用上天给你的好运偷奸耍滑,早晚有一天把好运气消耗光。 所以她从不碰彩票一类的东西,就连刮刮乐都躲得远远的。 可有一次她在商场买东西,买到了一定金额后,自动参加了抽奖结果便中了全家夏威夷七日游。 老爸说的对,所谓物极必反,福祸相依,或许是老天都看不得她这般好命,竟让她遇到了飞机失事。 再睁开眼时,她便成了顾家大小姐。 换个角度来想,老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不是说明她的好运气还在 若是如此,那与她坐在一处的爸妈会不会也同她一道穿越 顾锦璃薄唇轻启,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 她抬手指向桌上的茶盏,示意如意帮她倒杯水来。 如意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朝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抽着鼻子,委屈道“小姐,您怎么刚醒就要赶奴婢出去呀,你又嫌奴婢吵了吗奴婢是看您醒过来,高兴的呀” 顾锦璃无语,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都说古代的丫鬟各个心灵手巧,聪慧机敏,主人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吗 这般想着,顾锦璃冲着如意使了一个眼神。 如意的嘴角耷拉下来,强忍着眼中的泪珠儿,瘪着小嘴,可怜兮兮的道“小姐,您别瞪奴婢了,奴婢出去就是,您可不能再动气了啊。” 顾锦璃“” 如意起身要走,顾锦璃忙抬手抓住她的衣袖,强忍着喉咙里干裂的疼痛,困难的说出一个“水”字。 如意恍然,忙跑到桌旁倒了一杯水来。 她扶着顾锦璃坐起身来,顾锦璃接过杯子,碧青色的杯盏衬得她纤细的十指更加白嫩。 一杯温水入喉,喉咙的疼痛瞬间得到了缓解。 如意抿嘴笑了起来,声音轻快,“原来小姐你是要喝水呀,奴婢还以为你又嫌奴婢烦了呢 小姐您也是的,要喝水就直接说嘛,还要让奴婢猜。” 顾锦璃“” 是她不想说话吗,实在是嗓子痛的发不出声音来好不好 “老爷和夫人还好吗”喉咙虽然还是很痛,但总算能发出声音了。 如意眼圈一红,顾锦璃见此顿时只觉天旋地转,心口骤然一痛。 难道,顾锦璃的父母就这般没了 若是如此,那爸妈他们 见顾锦璃身子摇摇欲坠,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如意连忙开口道“老爷和夫人都还没有醒” 顾锦璃“” 顾锦璃心下一松,整个人却因为大喜大悲而更加虚弱无力瘫倒在了床上。 顾锦璃抬眸瞪她,这丫鬟确定是来照顾她,不是来气死她的吗 如意被她瞪得有些心虚,垂着头小声嘟囔道“奴婢是一想到老爷夫人还没醒,心里难过嘛” 如意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这年纪在古代已是大姑娘了,可在顾锦璃眼里,她分明还是个孩子。 这几日如意没日没夜的守着她,发髻凌乱不说,眼下都有些发青,顾锦璃心下一软,不忍再怪她什么。 “扶我去我娘的院子。”她虽然还没完全熟悉周围的环境,却已经开始试图融入古代的生活。 为医者本就要冷静自持,顾锦璃又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可她亲爱的老妈却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女人,若是她也真的穿越了,此时一定慌的不行。 “不行大夫交代过,小姐您必须要好好静养。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雪,您可吹不得冷风。” 如意摇着头,坚决反对。 顾锦璃看着她,虚弱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冷意,“扶我过去,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便不要你伺候了。” 如意愣住了,她咬着嘴唇看着顾锦璃,见她目光冷冷,不像逗她,眼眶立刻就红了,“小姐,如意是哪里做错了吗 您可以打我骂我,不能不要我啊,我就只有小姐你一个亲人了啊,呜呜” “那你便去把我的披风拿来,扶我去找我娘。”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终究是如意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取了披风来。 看她抽抽搭搭的可怜模样,顾锦璃心里也有些小小的罪恶感,可她急着要去看她爸妈,一刻都耽搁不得,便只能吓唬她让她乖乖听话。 迈出屋门,冷风卷着寒雪打着旋的朝顾锦璃吹来,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缩起了脖子,将披风系的更紧一些。 披风领口处滚着雪白的兔毛,冷风一吹,顾锦璃的鼻尖和眼眶都泛出一抹红来,看起来便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可怜又无助。 婆子婢女看到顾锦璃走出房间都吃了一惊,连忙围上前去,顾锦璃却是谁都没理,只由如意搀扶离开。 众人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才叹了一声,摇头道“大小姐真是个有孝心的,才刚醒过来就去看二老爷和二夫人了。 咱们大小姐性情柔善,模样更是一等一的俏,什么都好,就是这也运气太差了点” “谁说不是呢你说那桥怎么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咱们大小姐一去,它就塌了,这上哪说理去 二老爷和二夫人要是能平安无事还好,要是有个什么” 后面的话她们不敢说,但心里却是明镜的。 大小姐运气不好,老夫人本就不大喜欢她,好在有父母疼着,也受不了什么大委屈。 可若是父母都不在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处境将何其艰难 为主子哀叹后,她们又不禁担忧起自己来。 主子失势,终究还是主子,可她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没前途可言了。 这般想来,伺候倒霉主子的她们是不是更倒霉一点 ------题外话------ 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请大家放心入坑,爱你们么么哒 依旧女主美,男主更美,专一互宠,温馨轻松。 s新朋友们可移步完结旧文盛世红妆之世子请接嫁凤临天下之魔妃倾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看见如意扶着顾锦璃远远走来,顾二夫人院中的人都是一愣。 大小姐竟然醒了 不是她们狠心诅咒,实在是大小姐太倒霉了些。 这些年来大小姐一直都磕磕绊绊的,生病摔跟头是常事,落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这次就比较凶险了,她们一度以为大小姐八成是挺不过去了。 顾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芍连忙走过来搀扶,关切道“大小姐怎么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吹到冷风可怎么是好” 说完,又看向如意,轻声斥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拦着点,大小姐才刚醒,身子正弱着呢,哪里经得起折腾” 如意委屈巴巴的撇着嘴,“我劝过小姐了呀,可她不听我的嘛” 红芍瞪了她一眼,便听顾锦璃开口问道“我娘醒了吗” 红芍露出一抹喜色,嘴角轻扬,笑着点头道“醒了也是刚刚才醒,奴婢刚才就是叫人去找大夫呢” 转而她又有些自责道“都是奴婢忙忘了,奴婢要是记得去告诉小姐一声,就不用您这折腾这一趟了。” “没事,我去看看我娘。”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走这一趟,有些事只能由她自己来确定。 红芍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屋子里摆着两个火盆,将屋子烤的十分闷热。 顾锦璃蹙了蹙眉,虽说冬天要注意保暖,可也不至于在屋子里摆上两盆炭。 屋内空气干燥,又不通风,反是不利于病人休养。 “撤下一盆炭吧。”顾锦璃轻轻开口道。 红芍却有些犹豫,为难的道“可是,大夫交代过,夫人受了风寒,一定不能着凉,屋子里暖和一些才好。” 顾锦璃略一皱眉,没急着争辩。 她现在不是医师顾锦璃,只是一个闺阁小姐,红芍自是会更相信大夫的话。 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抬步走进了内间。 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绕过一架绣着竹兰梅菊的四折屏风,入眼便是一张红木拔步床,鸦青色的床幔半垂落下,隐约可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影。 顾锦璃眼波微动,她轻轻走上前去,低低唤了一声,“娘。” 妇人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望着顶帷,一动不动,似是失了焦距一般。 红芍也走过去,轻声道“夫人,小姐来看您了”。 可依旧没得到半点回应。 红芍一脸愁苦,叹声道“夫人醒了之后便大哭了一场,之后就不言不语,连药都不肯喝,一直这般模样。 奴婢怎么唤夫人,夫人都不肯理会。” 她一度担心夫人是不是发热烧糊涂了,急忙唤人去请大夫,这才忙的忘了派人去通知大小姐。 顾锦璃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她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单独与我娘说说话。” 红芍有些犹豫,大小姐身子也才刚好,要是她们都出去了,夫人和大小姐万一晕倒,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顾锦璃抬眸看了如意一眼,如意心领神会,拉着红芍的手臂便朝外走,“红芍姐姐,咱们就先出去吧,小姐一定是有悄悄话要和夫人说。 咱们就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 “可是” 如意却不容红芍犹豫,拉着她便走出了房间。 红芍有些气恼的抽出手臂,戳着她的额头道“你就知道依着小姐,也不知道帮我劝劝。” 如意吐了吐舌头,任由红芍教训。 她也是没办法啊,她要是不听小姐的话,小姐就不要她了。 宁可被红芍姐姐骂,也不能让小姐讨厌呀 顾锦璃素手轻抬,掀开床幔,望着顾二夫人,嘴角缓缓漫起一抹笑,低低唤道“妈,是你吗” 这句话一出,本是生无可恋的顾二夫人却像触了电门一般,猛地弹坐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顾锦璃,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你叫我什么” 顾锦璃见状,嘴角笑意更深,她老妈就是这样,一紧张嘴唇就会发抖。 “妈我最最亲爱的老妈,是我,小锦” 当她得知顾二夫人已经苏醒时,便猜到如今的顾二夫人应该就是她的老妈。 不然,做为妻子母亲,她苏醒的第一件事难道不该是去探望病重的夫君和女儿吗 怎么会躺在床上大哭,又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 只怕老妈定以为她和爸都不在了,这才心灰意冷。 “小锦你是小锦”顾二夫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把抱住顾锦璃,紧紧的用力的抱着,就好像她稍一松手,女儿就会不见似的。 她搂着顾锦璃,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古香古色的房间,还有一个长得挺好看的丫鬟,管她叫什么二夫人。 她平时打发时间看小说,都只看霸道总裁文,穿越文她虽然没看过,但也知道。 想到自己可能穿越了,她是一点高兴不起来。 飞机失事,哪有人能逃脱,女儿都没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她拍着床嚎啕大哭,人家穿越女主角都是年轻小姑娘,为什么不让女儿穿越,反是让她这个欧巴桑穿 “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这么幸运,怎么会有事呢,快别吓自己了。”顾锦璃轻轻抚着顾母的后背,柔声的安抚着。 顾母渐渐止住哭声,却仍就忍不住的抽噎,“只看过一人穿越,还还没看过女儿带着妈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锦璃正想解释,却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她细细一听,嘴角高高翘起。 “老爷,夫人和小姐都在里面呢,您快进去吧” 她可不是只带着老妈穿,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怎么能少得了老爸呢 ------题外话------ 爱哭的老妈,冷静的女儿,猜猜老爸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锦鲤被退婚了 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顾妈妈握着顾锦璃的手不由一紧,她咽了咽口水,警惕的看向门口。 红芍和如意仍被留在外面候着,迈进内间的男子一身墨青色长衫,外罩一件深灰色大氅。 身姿挺拔修长,相貌儒雅俊秀,虽是年轻了一些,但依稀可见老爸的帅气模样。 男子神色平静的望着母女二人,当视线落在顾锦璃身上时,轻轻眨了两下眼睛。 顾锦璃抿唇一乐,老爸每每与她说悄悄话或是算计老妈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 “爸”顾锦璃轻轻唤了一声。 顾老爸那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老婆,小锦,我就知道你们没事”小锦有那般好的运气,没道理他活着,小锦却出事。 可要说一点不紧张不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在妻女面前他力求表现的平静,可他的一颗心直到现在还剧烈的跳着。 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万一”,可恐慌还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片阴影,直到现在才被驱散彻底。 “你也还活着呢呀”顾妈妈坐直了身子,惊诧开口。 虽然她的表情是欢喜激动的,只是这表达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顾老爸“” 顾锦璃“” 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老妈盼着老爸出事呢 顾老爸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婆的说话方式,再者说,在老婆心中,虽然女儿第一,他排第二。 可女儿的第一是实打实的金子,他的第二最多是镶了金的石头。 他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被老婆忽略的尴尬。 顾妈妈抬头望他,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一看见自家老公,顾妈妈那本就浅的眼泪窝子又泛滥成灾,她一边擦一边哭,手帕的吸水速度却远不及泪水决堤的速度。 顾锦璃识趣的侧开身子,将安抚老妈的重任交给老爸。 “孩子她妈,快别哭了,眼睛哭肿就不美了。 你看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呢,什么都不用怕的,听话。 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们娘两受到任何的委屈,相信我,好吗”顾老爸揽住她的肩膀,轻声细语的柔声安抚着。 “我我相信你。”顾妈妈一边抽泣着一边应道,她也不想哭,可是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她就担心的不行。 顾锦璃也在一旁劝慰道“妈,老爸那么聪明,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 你别担心,我和爸会天天陪着你,而且咱们未必就回不去了,说不准哪天机缘巧合下我们就又回去了呢” “真的吗我们还能回去吗”顾妈妈擦干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顾老爸,眼睛里满是期待。 顾老爸连连点头,“很有可能啊,我们既然能穿过来,就必然有穿回去的办法。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外面的事交给我就好。” 他们的宽慰安抚让顾妈妈的心绪平稳了不少,父女两人也暂且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两人心里清楚的很,飞机失事,只怕尸骨无存,他们怎么可能回得去。 可让她心里有些念想总是好的,免得整日惶恐不安。 顾妈妈抽了抽鼻子,抬手把脸上的泪擦干,女儿都那么冷静勇敢,她这个做妈的也必须坚强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这才有心情来打量自家老公和女儿。 这细细一看不要紧,顾妈妈震惊的吸了一口凉气,“老顾,你咋这么年轻了 脸上的褶子少了,发际线低了,就连啤酒肚都没了,简直是回炉重造了。” 顾老爸“” 他哪有那么差,就算老了点,也是风度翩翩美大叔好不好 说完,她又看向顾锦璃,女儿的个子没那么高了,身材也有些清瘦,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而在现代,女儿分明是个二十七岁的大龄剩女啊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年龄要年轻了十余岁 顾妈妈连忙拿起榻边上的小铜镜,细细打量自己来,镜中的自己不过三十岁左右,虽是有些病态,但保养得体。 没有眼袋,没有鱼尾纹,也没有怎么扯都扯不平的法令纹,这些她连做梦都不敢想。 “小锦,你说妈打扮打扮是不是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我要是这样和你出去,像不像姐妹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也是单身,还从我要个电话号码啥的” 顾锦璃“” 谁说她老妈适应力差的,这不明明挺开心的嘛 顾老爸咳了两声,打断了正在臭美的自家老婆,正色开口道“这里的情况你们都了解个大概了吧” 现在可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为上。 顾锦璃蹙眉点头,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嗯,大致的关系我已经理清了,剩下的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顾老爸点点头,宽慰道“我女儿最聪明了,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不用担心什么。” 顾锦璃笑笑,其实只要爸妈还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那个”看着丈夫和女儿一脸默契的样子,顾妈妈放下手中的铜镜,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问道“那个你们都了解什么,理清什么了,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说话呢” 父女两人看了老婆老妈一眼,心中一叹。 论长相,顾锦璃更像老妈,但论性格,她却像足了老爸。 他们都是那种越紧急越冷静的人,只怕老爸清醒之后一定已经开始试探周围环境了。 至于老妈 呵呵,当时估计正嚎啕大哭呢 顾老爸抚了抚额,试着问道“顾家有几房” “我还没出屋呢,我哪知道这里有几间房”顾妈妈撇撇嘴,理直气壮道。 顾老爸“” 顾锦璃“” 顾老爸不死心,又提问道“你的大丫鬟叫什么名字” “你说的是那个伺候我的丫鬟”顾妈妈蹙眉想了想,喃喃自语道“可我看她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一点也不大啊” 顾老爸“” 顾锦璃“” 顾锦璃无奈一叹,她老妈还真是一点古代知识都没有。 要是把那些看霸道总裁的时间分出来一点看看古代言情,也不至于啥也不知道。 顾老爸已经不再抱有期待了,想了想道“你干脆对外宣称失忆吧,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顾妈妈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便道“那咱们一起装失忆吧,别人一问咱们三不知,省着说错做错。” 顾锦璃摇摇头,“这样不好,就算一家三口都落了水,也没有全部失忆的道理,反是惹人怀疑,我和老爸还是见招拆招吧” “那我和你们一起,我也见招拆招”顾妈妈不想拖丈夫和女儿的后腿,也拍着胸口保证道。 顾老爸和顾锦璃相视一眼,齐齐道“不你还是失忆吧” 感受到丈夫和女儿的鄙视,顾妈妈闷闷不乐的瘪起了嘴。 女儿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她以前可聪明着呢,还不是生女儿的时候把智商都给了她,不然女儿能那么聪明 结果她反而和她爸一条心,真是过分呢 看着顾妈妈生气,顾老爸很是无奈,但还是提醒道“不过,就算是失忆,一些称呼也要记得改。 你要记得你是顾府的二夫人,以后不能叫我老顾了,你要叫我夫君或者老爷。” 不仅要提醒老婆,他自己也要时刻谨记,从这一刻起,以前的所有都要忘掉,以后他只是顾家的二老爷。 即便身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也要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一定守护好她们娘两 顾二老爷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顾锦璃知道她的老爸不,她的父亲燃起斗志了。 虽然前路茫茫,可她相信,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在哪都会过的幸福快乐。 父女两人交换了一下彼此知道的信息,顾二夫人就在一旁听着,表情变换不定。 顾家有三房,都是嫡出,可顾家大老爷乃嫡长子,有继承家业之责,备受其父重视。 三老爷因是幼子,自是多得些母亲的偏爱。 到了二老爷这,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 而顾二夫人柳氏更是只有顾锦璃这一个女儿,偏生还是个倒霉蛋,自是更不得老夫人看重。 所以这一家都算是顾府的边缘人物,不过这样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反是更好。 越是边缘,越不容易暴露。 顾二夫人沉默了一阵,才抬头看着顾锦璃道“乖女儿,你别担心,就算顾大小姐运气不好,可你一向好命,以后绝不会再倒霉了。” 顾锦璃回握着顾二夫人的手,勾唇而笑,笑意轻松。 有关运气的事,她还真是一点不担心。 毕竟,她锦鲤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守在外面的红芍和如意急匆匆的叩门而入,“老爷,夫人,不好了” 三人相视一眼,顾二老爷沉声问道“何事这般匆忙” 红芍正琢磨着该如何说辞,如意却是伤心的看着顾锦璃,抹着泪抽泣道“谢家来退婚了,小姐的婚事没了” ------题外话------ 今天开始正式更新啦,没有意外应该在每天中午十二点发文,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记得加入书架收藏起来哦,爱你们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龙潭虎穴 在顾锦璃还昏迷的时候,她便从如意的自言自语中得知了顾大小姐有婚约一事。 而顾二老爷夫妇带着顾锦璃去大佛寺上香,也有祈求她婚事顺利之意。 只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 婚事退了对她来说是好事,毕竟她可做不到嫁给一个自己都没见过人。 可这件事对于如意她们来说,却是天大的坏事。 红芍瞪了如意一眼,这丫头说话也太直接了,没看到小姐还在这呢吗 顾二老爷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消息可准确谁来传的话” 红芍忙回道“是石头来传的话,好像是谢家来人去松鹤堂见老夫人,不知怎么就退了婚,石头听说了就赶紧跑过来找老爷您。” 石头是顾二老爷身边的小厮,他已经见过了。 既是他说的,应该不会有差。 “可恶谢家真是欺人太甚”顾二老爷拧着眉,一脸怒容,将手边的小几拍的“砰砰”作响。 红芍和如意都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顾二夫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只神色还有些茫然。 顾二老爷脸色不虞,抬手让红芍两人出去。 如意抹着泪,一步一回头的看着顾锦璃。 她家小姐真是太可怜了,上香落水,好不容易大病初愈,谢家居然又来退婚,小姐现在一定伤心死了 红芍也不禁在心中叹气,大小姐这运气的确是太差了些,去寺里祈福都能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只怕等谢家退婚一事传出去,大小姐便会沦为京城的谈资笑柄,这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待红芍两人退出房间,顾二夫人急急问道“什么退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二老爷反是怒色尽消,笑着安抚道“你别担心,这本就是顾大小姐的婚约,如今退了婚也是好事。 咱们都没见过谢家的人,总不能让小锦嫁的不明不白的。但对外,还是要表现出恼怒来。” 什么谢家公子,没经过他过目,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别想随便把他女儿娶走。 顾二夫人闻此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咱们的女婿必须得由小锦自己选才是” 顾二老爷笑着应了两句,便对顾锦璃道“小锦,你先陪着你娘,我去松鹤堂走一趟。 既是醒了,也该去打声招呼,免得被人挑出错处。” “父亲,我陪你一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虽然老爸睿智冷静,可这是第一次露面,难保不会出错,他们彼此配合应会好一些。 顾二老爷看了顾二夫人一眼,有些放心不下,顾二夫人却是忙道“你们不用惦记我这,不管谁进来,我就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顾二老爷却还是摇头,对顾锦璃道“你还是留下陪着你娘吧,你也大病初愈,身子正弱,就别折腾了。” 顾锦璃不肯,她刚才吃了几块点心,已经恢复了许多力气,让她干等着反是更折磨她。 见妻女神色坚定,顾二老爷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起身,顾锦璃瞥见屋内小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药,便随手拿了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眉毛微不可察的蹙了下。 “怎么了吗”顾二夫人看见了,便好奇的问道。 顾锦璃摇头笑笑“没什么,就是好奇古代的大夫医术如何。” “那定是不及我家小锦的”顾二夫人一脸骄傲的道。 顾锦璃抿嘴一乐,笑着道“那是自然,等我回来,我帮您调调身子,病就好了,用不着喝这些苦药。” 顾二夫人听话的点头,“我才不喝他们的药呢你们快去吧,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两人点头应下,穿好外衫走出内间,顾锦璃在顾二老爷耳边轻轻低语两声。 顾二老爷点点头,走出房间后便对红芍道“屋子里的炭撤出一盆,房间太热太干反是对夫人的病情的不利。” 红芍怔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奴婢知道了。” 顾锦璃拉住红芍,她轻轻咬着嘴唇,蹙眉看着正堂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伤感,启唇低语道“我娘她她失忆了。” “什么”红芍脚步踉了一下,震惊的捂住了嘴。 “怎么会这样呢”红芍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可想到夫人清醒后不但不肯理会她,就连小姐来了也无动于衷,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了。 顾锦璃的双眸中有着挥散不去的愁绪,声音轻细而低落,“我和父亲先去给祖母请安,你陪我娘说说话,多给她讲些府里的事,若能让她想起什么来便最好不过了。” 红芍红着眼眶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进去陪着夫人。” 顾锦璃点点头,发觉如意正眼巴巴的看着她,便道“你也留下陪着夫人,挑着重要的事情与她讲。” 如意郑重的点头应下,小姐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做,她可不能辜负小姐,一定要让二夫人快些恢复记忆。 雪已停,阳光映在洁白松软的雪地上,反射着有些刺目的光。 皑皑白雪掩盖了本有的路径,让人望着便不由生出几分茫然来。 父女两人都有一瞬的沉默,其实他们远不像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毫无征兆的斩断过去,没有丝毫准备的变换了身份,他们也会迷茫恐慌。 可是,他们有不得不坚强的理由。 “刚才的那碗药有什么问题吗”顾二老爷开口问道。 顾锦璃的借口能骗得了她娘,却骗不了他。 顾锦璃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那的确是治疗风寒的药,药本身没什么问题。 只是药性太过温和,若只是寻常的头疼脑热,倒也对症。 可若是风寒严重,便可有可无了。” 可有可无,也可以说是毫无作用了 药无毒,却可杀人 若非他们一家三口穿越而来,顾家二房岂不是全部殒命了 顾锦璃苏醒之后,喉咙疼痛,可见如意并没有经常喂她喝水。 顾二夫人的房中摆着两盆炭,屋子更是闷热无比。 红芍她尚不了解,可如意却是个忠心尽责的,若是大夫叮嘱,她一定不会忘记。 若是她没看到这碗药,尚且还可将其归于大夫的一时大意,可此时看起来,却是有人想要这一家人的命了 两人的神色都凝重了两分,这顾府里,怕是不简单呢 顾二老爷低头看着顾锦璃,女儿瘦瘦小小的,才刚刚到他的胸口,在现代不过还是一个初中生的年纪。 女儿一直懂事乖巧,可他反而更怀念女儿小时撒娇任性的模样。 此时看着女儿重新变成了小女孩,他更多的是欣喜,因为这样他就能再多陪伴女儿几年。 只是,这里与现代终究是不一样的,有许多事都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察觉到父亲的视线,顾锦璃微微仰起小脸,看到父亲眼中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勾起唇角,浅笑低语道“父亲可是在担心退婚之事” 在娘亲面前,他们是报喜不报忧,其实退婚一事远非他们所说的那般轻松。 不管在什么时候,世界对女子总要更严苛一些。 在世人眼中,两人离婚,女人就不值钱了,而男人反是更加成熟有魅力。 现代况且如此,更何况是封建的古代了。 他们不想要这桩婚事是真,可退婚对她名声的影响也是真。 “事无两全,父亲不必这般忧心,女儿有爹娘疼着,就算世人皆嫌我,那又如何” 有得必有失,谁活在世上会事事如意,为了不相干的人或事发愁,那才真是傻呢 顾二老爷本还想开解女儿几句,却没想到她倒是比自己还要豁达,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无声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顾锦璃柔柔一笑,垂眸间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是泛着点点凉意。 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可这不代表别人欺负上门来她便会逆来顺受、无动于衷,毕竟谁来这世上走一遭都不是为了受气的。 她倒要看看,这顾府到底是何等龙潭虎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脱胎换骨 松鹤堂内,一穿着暗紫色织金锦袄的老妇人倚坐在紫檀木罗汉榻上。 老夫人头发半白,发髻平整服帖,发间插着两支墨绿玉簪,抹额中间嵌着一大块上好的沉色翡翠,脖上的翡翠珠链子是用八十一颗大小一致的同色翡翠珠子穿成,看着素雅又贵气。 她左手下方的螺钿椅上坐着一圆脸盘的年轻妇人,她穿着一身玫瑰金色的袄裙,高挽的发髻上并插着赤金宝石芙蓉簪,耳坠和颈链上嵌着五彩宝石,看着很是贵气。 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捧起青瓷杯盏,慢悠悠的啜着茶。 刻着青松仙鹤的香炉内飘着缕缕轻烟,屋内一片静谧,只能听到杯盖与杯身轻触之下发出的清脆声响。 “老夫人,二老爷和大小姐来了” 听到丫鬟的通报声,老夫人只撩了撩眼皮,语气淡淡“让他们进来吧。” 丫鬟撩开门帘,顾二老爷和顾锦璃迈过门槛走进屋内。 顾二老爷抬眸打量了一眼屋内,垂首走至老夫人身前,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身后的顾锦璃也随之双膝跪地。 顾老夫人一怔,也不再倚着罗汉榻,而是坐直了身子,拧着眉诧异道“明哲,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行上大礼了” 顾二老爷眸动,看来这里对父母是不讲究跪礼的。 可他早有打算,便半垂着头道“儿子生病惹母亲担忧,实是儿子不孝,自是要向母亲赔罪。 想到这些时日母亲忧心操劳,儿子心中实在不忍,还请母亲责罚。” 这老夫人是原主的母亲,他承了原主的身子,跪拜父母并无不妥。 顾二老爷态度恭敬,言辞真挚,顾老夫人虽心中有气,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哪里舍得责罚,便叹道“大病初愈,别跪着了,快起来说话。” “是,母亲。” 顾二老爷声音微有哽咽,望着顾老夫人的眼神尽是孺慕欢喜,看得顾老夫人心不由软了两分,可当眼神落在顾锦璃身上时,便又像外面夹雪的寒风,冷的刺人。 顾老夫人没有开口,顾锦璃没有起身,她微垂着头,薄唇轻启,柔声道“孙女给祖母请安了。” “哼”顾老夫人鼻中发出一声哼笑,冷漠道“请安就不必了,你以后只要能安分一些,少惹些祸事,我便谢天谢地了。” 顾锦璃蹙了蹙眉,二房一家落水的确与顾锦璃有关,可并非是她执意要去大佛寺。 更何况此次她险些丧命,身为祖母便是没有关切,也不应如此苛责。 抿了抿薄唇,顾锦璃不紧不慢的道“此事的确是孙女的不对,孙女不该将那些愚人蠢话放在心里,徒惹得亲人担忧。 能投生在顾府,有祖母疼着,父母宠着,这便已是天大的幸事,又怎么会是那些愚人口中的晦气。 祖母放心,经此一事,孙女日后不会再将那些闲话放在心里,定不会再惹得祖母担忧。”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她吐字清晰,又因她姿容清丽,听着竟只觉悦耳。 顾老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府里谁人不知顾锦璃倒霉晦气,这般说她之人何止一二,就连她也曾暗暗抱怨过。 可此时这些却都被顾锦璃归为愚人蠢言,岂不是连她一道骂了 “若是早想的明白,你父亲母亲何至于遭那般的罪”顾老夫人不好直接斥责,便没好气的道。 顾锦璃静静听着,乖乖应道“祖母教训的是,孙女以后必定以此自警,绝不会再听信那些长舌之人半句闲话。” 顾老夫人面皮一紧,又是愚人又是长舌之人,怎么还骂的没完没了了呢,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顾锦璃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娇嫩似芙蓉般小脸来。 未施脂粉,未描红妆,却依旧颜若朝华,美的清尘脱俗。 特别是她那双皎若星子般的眸,明亮清澈,干净的似花间凝露,不夹一丝污垢,让人无法生出猜疑。 望着顾锦璃那格外精致明媚的容貌,顾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嘴唇喃动几下,最终只沉声道“知错便好,起来吧” “谢过祖母。”顾锦璃轻轻开口,声音轻细却是不卑不亢。 顾锦璃眸光暗凝,这老夫人对原主如此凉薄,根本不值得她敬重。 这是她第一次跪顾老夫人,也会是最后一次。 顾老夫人多看了顾锦璃两眼,总觉得她这大孙女有哪里看起来不一样了。 这时屋内传来妇人的一声轻笑声,顾锦璃侧头看去,只见那穿着一身玫瑰紫金色妇人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慢悠悠的笑着道“锦丫头病了一次,倒是比以前能说会道了。” 顾锦璃从如意的碎碎念中得知,最近恰逢顾大夫人的母亲过寿,顾大夫人带着大少爷和三小姐一同回了徐州娘家,那这个妇人便应该是她的三婶了。 顾锦璃轻轻抿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侄女一贯嘴笨,哪里担得起三婶口中的“能说会道”只是病了一场,许多事都看得明白了。” 顿了顿,粉白桃瓣般的唇勾起一抹弧度,轻轻柔柔的问道“还是三婶觉得侄女说的不对,若是如此,还请三婶指点赐教。” 顾三夫人被问的语凝,她哪能说不对,就算心里真是那么想的,也不能说,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被外人觉得她这个婶娘凉薄 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 顾三夫人皱眉看她,顾锦璃淡笑望之,笑意嫣然如芙初绽,看的顾三夫人越发心烦。 明明是晦气鬼,偏生长着一副好容貌,真是暴殄天物。 她这模样真是像极了柳氏,看着便让人生厌。 论出身、论头脑她哪样都比柳氏强,偏偏在相貌上输了两分,结果柳氏却把二哥哄得服服帖帖,连个妾室都不曾有。 可她家男人倒好,满院子的美妾俏婢,整日流连温柔乡,老天还真是不公。 好在二房有个倒霉鬼,看着他们一家晦气,她才如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三夫人勾唇一笑,望着顾二老爷道“二哥刚刚痊愈便不顾风雪赶来松鹤堂,想来是为了大姑娘退婚一事吧” 装什么孝子贤孙,还不是为了自家那点事 果然,顾老夫人闻后,柔缓了两分的脸色又变得冷冰冰的了。 顾二老爷却是面露惊诧之色,一脸的不可置信,“退婚什么退婚” 顾三夫人一怔,便见顾二老爷望向顾老夫人,发问道“母亲,三弟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此事”顾老夫人问道。 顾二老爷摇摇头,脸上还带着震惊和慌张。 顾老夫人没有怀疑,她这个二儿子一向木讷老实,便不悦的瞪向了三夫人,怪她多嘴。 顾三夫人委屈同时又想不明白,她明明派人把消息透漏出去了,就等着二房来闹。 二房一闹,母亲定然不高兴,就不会觉得亏待了他们,省的送东西安抚。 可二房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是消息没递出去 顾三夫人自是如何也想不到,并非消息没送出去,而是她所熟识的人早已脱胎换骨 ------题外话------ 顾老爸机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如意算盘 望着顾二老爷的目光,顾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她端正肩膀,清了清嗓,缓故作平静的道“我是念着你大病初愈身子不好,本想等着过段时日再告诉你,既是你来了,便坐下待我细细与你说。” 顾二老爷和顾锦璃相视一眼,彼此会意。 不只是他们两个会演戏,这顾老夫人也是其中好手呢 顾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的确可惜,要怪也只能怪锦丫头” 顾老夫人刚想说怪她倒霉,突然想到顾锦璃刚说完的那一番话,忙停住了嘴,咳了两声改口道“以前我们顾谢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可你自从你父亲去了,咱们顾府便没了伯位,反是谢家老爷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已是户部尚书,两家亲事的确不再登对。 偏生锦丫头最近频生事端,那谢家公子近两日又生了怪病。 谢府只有这一个嫡子,自是百般看重,便想着许是他和锦丫头八字不合,便来与我说情,要退了这桩婚事。” 顾老太爷还在的时候,顾府还是永定伯府,顾老太爷又官拜国子监祭酒,顾家虽不算名门望族,但也是勋贵之家。 那时的谢家还远不如顾家风光,因两家老太爷交好,便为孙子孙女定了娃娃亲。 可惜永定伯府本就是只世袭三代,偏生顾老太爷为人刚直不阿,脾气暴躁,有看不惯的地方就一定会指出来。 便是皇帝做错了他也敢奏一奏,无御史之权,却操着御史的心。 上不得帝王欢心,下没有同僚相向,顾老太爷一走,皇帝便夺了永定伯府的爵位。 反是谢家大老爷官运畅通,一路青云直上当上了户部尚书,而本算是高娶的婚事现在再看就有些低了。 再加上两家老太爷都已作古,人走凉茶不外乎如此。 只怕谢家早有此意,正好寻这个由头便来退了婚,顾锦璃甚至觉得就连那谢家公子所谓的“怪病”都不过说辞而已。 顾二老爷心里亦是清明,脸上却露出愤怒之色,“什么八字不合,不过借口而已 他们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若是不合,那谢家公子只怕早就病了,哪还能等到今日,我不同意” 顾老夫人眉头一蹙,还没等她开口,顾三夫人幽幽开口了,“二哥,我知道你心疼锦丫头,可惜这桩婚事。 可人家谢府已经把话说的那般明了,咱们总不能死缠烂打吧。 咱们顾府如今虽比不上谢府,可该要的脸面不能丢啊” 她轻轻叹息一声,目露关切的看着顾锦璃,徐徐道“锦丫头,你也别太伤心了。 你父亲、大伯三叔都在朝为官,日后即便找不到像谢公子这般好的夫婿,也不会委屈了你的。” 顾锦璃就呵呵了,她这三婶可真会劝人啊 “三弟妹”顾二老爷冷冷开口,冰冷的目光落在顾三夫人身上,看的她蓦然心惊,不由住声。 “锦儿的婚事有母亲与我操心便好,就不劳三弟妹过问了” 他不是个愿意计较的人,可从刚才开始这妇人便一直针对小锦,他不开口还真当她女儿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他什么事都能忍,但谁欺负他老婆女儿就不行 顾三夫人怔了一下,随即有些羞恼,她站起身来,怒哼了一声,“二哥怎么这么说话,我是锦丫头的婶子,自是关心她才过问的,二哥这般说话还真是让人心冷。” 顾二老爷冷笑,“若这便是三弟妹所说的关心,那不要也罢。 我只问一句,若锦丫头是你的女儿,你还会这般云淡风轻吗” 顾三夫人心中暗啐一声,她才没这么晦气的女儿呢 正想争辩两句,顾老夫人将杯盏重重落在小几上,冷声叱道“都住口” 顾三夫人不服气的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重新坐了下来。 顾老夫人瞪她,明知道老二因为退婚一事心情不好,还非要火上浇油,这不是找骂吗 她又看向了顾二老爷,只见素日温和的顾二老爷此时脸色冰冷,看来当真是动了气的,声音便放柔了两分道“老二啊” 顾二老爷嘴角抽抽,能换个称呼吗,听着真是别扭。 “老二啊,我知道你生气,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可谢家态度坚决,就算咱们再硬咬着婚事不松口,等锦丫头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也是为了锦丫头着想才同意的,谢家对外只会说是两人八字不合才退了婚,不会影响锦丫头名誉,这点你可以放心。 左右锦丫头也才刚及笄,你和柳氏再慢慢给她挑夫家便是,这回找个门当户对,称心如意的,不比死咬着谢家强啊” 顾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一脸的关切担忧。 看她演的这么认真,顾锦璃都险些信了。 顾二老爷将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两道剑眉紧紧蹙着,虽是神色不虞,但顾老夫人能看得出,他已经动心了。 顾老夫人正要再劝上两句,丫鬟突然来报,“老夫人,三老爷回来了” 顾老夫人本有些浑浊的双眼瞬间泛起了慈爱的光,她一边让三老爷进屋一边忙吩咐丫鬟道“快去上热茶来。” 突然想到似乎还没给顾二老爷上茶,觉得这样有点太厚此薄彼,便又补了句“端些参茶来,二老爷和大小姐风寒刚好,需要好好调理。” 父女两人相视一眼,暗暗撇嘴,一大把年纪了偏心就偏心呗,怎么还那么爱演呢 三老爷迈进屋内,目光先行扫到顾锦璃,目光一亮,语气惊诧又轻快,“锦丫头,你醒了啊” 顾锦璃有些微怔,抬眸打量起她这位三叔来。 顾三老爷与她父亲看着有几分神似,但要更年轻更俊秀些。 不同于父亲的温润儒雅,他的眼尾微有上扬,笑起来眼睛微眯,有一种自成风流的潇洒不羁之感。 “见过三叔” 顾锦璃屈膝一礼,却被顾三老爷扶住,“自家人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更何况你才刚醒,务必要注意身子才是。” 说完,又略有些懊恼,“早知道你今天能醒,我回来时便去给你买芙蓉糕了。” 顾三老爷心疼的看着顾锦璃,目光瞥到顾三夫人,不满的道“锦丫头醒了你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害的我空手回来” 顾三夫人气得直咬牙,暗暗揉搓着帕子。 一个隔房侄女,又不是你女儿,至于对她这么好吗 顾锦璃昏迷的这几日,顾三老爷每日都会去看她,可叔父总不好进侄女的闺房,便只能问如意她有没有醒。 还交代如意若是她醒了一定要告诉他,他会给她买最爱吃的芙蓉糕。 顾三老爷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可顾府中人她谁都不了解,除了爸妈她并不敢完全相信谁,便只低头柔柔一笑。 顾三老爷蹙了蹙眉,他怎么觉得侄女对他不大亲了呢 顾老夫人不满三儿子只关注着顾锦璃,要他过去说话。 她刚拉起他的手,就心疼的拧起了眉,“这手怎么这么冰啊,出门不是给你带暖炉了吗怎么不用” “随手忘在太仆寺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走出来了,就没爱回去拿。”语气随意轻松,顾老夫人也不恼,反是笑呵呵的,可见母子感情很亲近。 顾老夫人笑笑,随口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顾三老爷嘴角笑意也深两分,忙不迭的道:“自是有好事要和你们说” “什么好事”顾老夫人笑眯眯的,脸上堆满了爱的褶子。 顾三老爷看了顾锦璃一眼,笑呵呵的道:“锦丫头,三叔这回可是借了你的光呢” 顾锦璃面露不解,顾老夫人却是脸色一变,可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三老爷带着几分打趣的笑着道“今日太仆寺卿王大人悄悄给我透话了,说是我可能要被调到户部去了。 户部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这可不全靠着着咱们未来的亲家嘛” 顾锦璃勾唇一笑,好一个顾家老太太,原来竟是打的这般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争执 顾三老爷话音一落,屋内瞬间静的惊人,就连香炉里香料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顾三老爷有些懵,虽说官职未变,但户部可不是太仆寺能比的,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六部,所以他这才迫不及待的回来与家人分享喜讯。 可是,怎么好像没人高兴呢 屋内都不能算是安静了,简直就像静止了一般。 顾三老爷上扬的嘴角渐渐垂下,他喉咙微动,莫名的觉得压抑。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他虽疑惑不解,可别人不动,他也没敢动,屋内几人就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呵”一声带着冷意的呵笑声响起,听着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凉上几分。 顾三老爷却是脊背一松,长出口气。 终于有人说话了,不然再待一会儿他就要压抑死了。 他望向顾二老爷,不解的问道“二哥,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顾二老爷牵起嘴角,黯然一笑,望着顾老夫人的眸中微有波光浮动,看着很是伤怀,“母亲,这便是你说的心疼锦儿,全都是为了锦儿好吗” 顾老夫人有些不敢去看顾二老爷的眼神,略有慌忙的移开视线,嘴角抽动几下,没有说话。 屋内顿时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顾锦璃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顾二老爷的袖子,低声开口道“父亲,不要说了,三叔能去户部是好事,有得有失,我们顾府也不算亏的。” 女孩轻柔的嗓音略有沙哑,带着两分压抑的轻颤,听着便让人觉得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倒是快说呀”顾三老爷心里着急,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可屋内没人理他,顾三老爷便对顾锦璃道“大侄女,你告诉三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锦璃抿抿嘴,半垂着头沉默不语。 顾三老爷见状更是急了,侄女不跟他说,他也不能质问母亲和二哥,便有些不耐的冲着顾三夫人道“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三夫人故作镇定,低低道“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啊” 顾三老爷没有女儿,素来疼爱几个侄女,尤其最疼顾锦璃,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定会闹起来。 见她们都不说话,顾二老爷冷笑出声,“的确没什么事,不过就是锦儿刚与谢家小子退了婚,你便正巧入了户部而已。” “退婚”顾三老爷一脸惊愕,“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二老爷淡淡道“我也是刚刚知道。” 顾三老爷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自嘲,只一脸疑惑的喃喃道“可既是退了婚,他又为什么要提我去户部” “肯定是因为谢尚书觉得愧对咱们顾家,为了弥补,才让你去的户部”顾三夫人急急回道。 “可他要是真想弥补,不是应该弥补二哥吗为什么要弥补到我身上” 顾三老爷一脸疑惑,抬眸瞥见自家二哥正在冷冷的看着他,心下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二哥一向好脾气,就算他小时候抢了二哥的吃的用的,他都只是笑笑,从不与他生气,何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就算是对外人,那也是极尽包容,甚至熟识的人都称他作“顾面团”,怎么揉怎么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他们顾府人却是知道,二哥脾气好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谁都不能欺负他的妻女,不然猫儿也是能变成老虎的。 顾三老爷瞳孔一缩,目光猛地投向顾老夫人,“母亲,你该不会” 谢尚书因为亏欠而提携他有些不合常理,可若是反过来,顾家以他的官途为要求,才答应与谢家退婚,便能解释的过去了。 见母亲回避自己的视线,顾三老爷看向顾二老爷,开口问道“二哥,这婚事可是你与谢家退的” 顾二老爷凉凉的勾起嘴角,语气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嘲讽,“你觉得这种大事可容我做主” 一听这话,顾三老爷就全明白了,他气得直跺脚,怒声道“母亲,你真是糊涂啊” 虽说顾老夫人疼小儿子,可再怎么疼被儿子当众骂糊涂,老脸也挂不住劲,“老三你放肆你就这么与你母亲说话” 顾三老爷自小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丝毫不畏惧母亲的斥责,仍旧跳脚道“用孙女的婚事换儿子的前途,这不是糊涂是什么 亏我还以为谢尚书人不错,惦记咱们,敢情是没安好心思 狗屁谢家,敢这么羞辱我顾家,我这就去找那老小子算账” 顾三老爷说罢便要冲出去,顾三夫人忙抱住他的胳膊拉住他,自家夫君是个混的,真发起脾气来,谁都控制不住。 “婚事都已经退了,你现在去找谢家,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啊谢家此次退婚是势在必得,母亲也是无法。 左右这婚事也保不住了,谢尚书愿意补偿咱们提携你去户部,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三夫人苦苦相劝,顾三老爷却是更怒,“好个屁这婚事是父亲和谢家老太爷定下的,以前他怎么没有意见 现在他谢家发达了,便要把我顾家一脚踹开,这以后传出去岂不让锦丫头被人笑话” 顾三夫人看他油盐不进,也是恼了,“又不是咱们上赶着退的婚,还不是人家谢家没看上她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明知道自己倒霉还偏去祈什么福,福没祈到,倒是把好好的婚事丢了” 顾三老爷眼中冒火,他猛地抽回手臂,一把甩开顾三夫人,顾三夫人没站稳,撞到了身后的小几上。 小几上的茶盏被撞翻了,洒了顾老夫人一身。 茶水虽不是滚烫的,但还热着,顾老夫人惊叫一声,外间候着的丫鬟婆子连忙迈进屋来。 见顾老夫人身上全是茶叶水渍,又是询问又是收拾,顿时忙做一团。 听着屋内的嘈杂叫嚷声,顾老夫人只觉得脑仁生疼,气得一拍桌案,怒声吼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立刻禁声,只顾三老爷仍旧气呼呼的站着,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顾三夫人觉得丢了脸面,又气又怒,咬着牙掉着眼泪。 反观顾二老爷父女两人静悄悄的站着,好像与他们无甚关系一般。 顾老夫人狠狠的瞪着顾锦璃,还说自己不晦气,要不是她这里能乱成这样 有她在这家里真是别想安生 顾锦璃故作不见,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瞪她做什么,再者说她才是受害人好不好 这老太太心可偏的够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持久续航的“倒霉” 丫鬟婆子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很是小心恭谨,实则却皆竖着耳朵听着。 能让几个主子闹成这般模样,那一定是大事才对。 主子发怒虽是有些可怕,可这点害怕却远远压不住她们泛滥的八卦心思。 “你们都出去”顾老夫人沉着脸,把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 众人不敢迟疑片刻,忙躬身退出,可顾锦璃却觉得她怎么好像在这些人的脸上看见了失落呢 “老三,不得再闹”顾老夫人开口叱道,说完还不忘再瞪顾锦璃一眼。 顾锦璃满脸黑线,她除了喘气之外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咋就又挨瞪了 再瞪她,她可就不高兴了哦 顾老夫人的确气啊,她一番好心为小儿子打算,结果他却为了这个晦气丫头顶撞她。 她有三个儿子,因着长子日后要继承家业,顾老太爷很是看重长子,他担心慈母败儿,自小便将大儿子养在身边,从不让她插手教导之事。 老大对她尊敬孝顺,但终究少了点亲近。 生了老二后,又因婆母嫌身边寂寥,便将老二抱过去养。 正好那个时候她和后院姨娘斗的正凶,也分不出多少精力给他。 她虽有三个儿子,但自幼养在她身边的只有老三一个。 而老三人聪明嘴又甜,不似老大那般总是一脸严肃,也不似老二那般木讷,她自是多偏爱两分。 这次谢家来退婚,她本是不愿的,能与户部尚书府联姻,对他们顾府大有益处。 可谢家态度坚决,就算这次她拒绝了,也难保谢家会用什么其他的手段。 既然婚事难成,何不换些好处 她软硬兼施,才让谢家答应调老三去户部,可他非但不领情,还当着小辈的面说她糊涂,她怎么能不伤心不恼火 顾老夫人瞪完顾锦璃又瞪了顾三夫人一眼,嘴怎么就那么碎,一点事都藏不住。 要不是她多话,再瞒一段时间,待板上钉钉不就好了 “我活着一天,这顾府就还是我说了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都给我回院子老老实实待着去,谁都不许给我惹是生非,否则决不轻饶” 顾老夫人双目瞪圆,语气严肃,看着很是威严。 只可惜却没人害怕。 顾三老爷见顾老夫人执意如此,索性也不和她争论,只冷声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户部谁爱去谁去,我绝对不去” “你你怎么不识好歹呢”顾三夫人气得直跺脚。 太仆寺说的好听是掌车辂厩牧之令,其实不就是个养马管车的。 人家都知道找门路往上爬,只有他不求上进,做了多少年太仆寺少卿,连个窝都没挪过,难道还看上那些母马了不成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他居然还不要,脑袋是不是让马踹坏了 “谁识好歹你找谁去,我说不去户部那便是打死都不去 你们若是再逼我,我就去找谢昆那老小子算账,揍他一顿出气”顾三老爷年轻时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纨绔,虽说年纪大了沉稳些,但发起脾气来依旧是个混的。 顾老夫人气得胸口直突突,指着顾三老爷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最后调转枪头冲着顾二老爷两人吼道“你们就在那傻杵着看着,不会过来劝劝吗” 顾锦璃都差点笑出声来,这老太太想啥呢把她卖了还想让她帮着数钱 不过她素来是个尊老爱幼的,便听话的站出身来,柔柔弱弱的劝道“三叔,你别这么说,这婚事左右难成,能给三叔带了益处已是最好不过,您可别辜负祖母一番好心。” 顾老夫人气息稍匀,刚觉得这丫头还算个懂分寸的,便听顾锦璃又道“我知道三叔素来是疼我的,您尽管去户部上任,侄女是绝对不会误会您是那种无情无义,心思凉薄,卖侄女求荣的人。” 顾老夫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狠狠瞪着顾锦璃,骂谁无情无义、心思凉薄呢 顾锦璃被瞪的一脸惶恐,委屈又无措,拉着顾二老爷的袖口小声道“父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二老爷强忍着要扬起的嘴角,正想说话,顾三老爷却是先行道“锦丫头别怕,你说的没错。” 顾三夫人被气得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傻,听不出这死丫头在指桑骂槐吗 “放肆真是放肆 牙尖嘴利,不成体统老二,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顾老夫人舍不得骂小儿子,骂这个晦气的孙女却是张口便来。 顾二老爷微垂眼睑,沉默不语。 顾三夫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真是一团面,一点骨气都没有。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顾二老爷要一直这样沉默时,他突然低低开口道“锦儿愚笨,惹母亲生气了。”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正准备再训斥几句时,却听顾二老爷继续道“儿子教导不好女儿,她留在府里也只会惹母亲不悦,所以,儿子决定搬出顾府。” “什么”顾老夫人大惊,随即便是大怒,“你敢” 顾二老爷苦涩一笑,语气沉沉,“儿子知道锦儿一向不讨母亲喜欢,可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弃她不顾,您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对您置之不理。 所以,搬出府去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说完,他侧头看着顾锦璃道“锦儿,走吧,我们回去收拾行李。”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搬出去”顾三老爷急急拉住他,不肯放他走。 “是啊二哥,父母在不分家,你这多伤母亲的心啊”顾三夫人缓过劲来,也跟着劝道。 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劝。 二房要是就这么搬走了,日后此事一传出去,岂不让人觉得是他们逼迫的,他们三房还怎么做人 顾二老爷却是铁定了心思,根本不容他们阻拦。 顾老夫人见他来真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急,却又拉不下脸劝。 只恨外面那些丫鬟婆子,一点眼力见没有,就不会进来打个岔 “老夫人,不好了” 外面突然响起丫鬟的声音。 顾老夫人心中一喜,总算有个聪明的。 只见那丫鬟一脸惊慌失措,小脸都吓白了。 顾老夫人心中暗笑,这丫头还挺能演的 “何事如此慌张啊”顾老夫人不慌不忙的开口询问,气定神闲。 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叩头,颤抖着嗓音禀告道“老夫人,不好了 小厮刚才来报,说是大老爷弹劾工部老尚书渎职,才会致使木桥坍塌。 结果工部老尚书直接被气晕了,听说听说人好像是不行了” “什么” 顾老夫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惊又恐,险些也昏厥了过去。 顾锦璃暗叹一声,不禁扶额,真是没有最刺激,只有更刺激。 这顾大小姐倒起霉来竟是风波已平,余浪不止,莫非这玩意儿还带持久续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锦鲤出手 “工部老尚书”顾三夫人尖声叫道,声音刺耳还带着惊恐的颤意。 顾老夫人的脸色像蒙了一层灰儿似的暗沉无光,她双目发怔,嘴唇颤动,自语道“怎么偏偏是工部老尚书” 顾三夫人身子一瘫,软绵绵的跌坐在椅子上,哪里还有之前的得意张扬,六神无主的喃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以后咱们顾家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看着顾家几人的脸色,顾二老爷两人有些茫然不解。 刚才顾三老爷提到谢尚书时可没见有多恭敬,怎么到了工部尚书这就如此惊恐。 顾二老爷不好发问,顾锦璃便一脸担忧的低声问向顾三老爷,“三叔,事情很严重吗大伯会不会有事啊” 闺阁女子不懂朝堂关系很是正常,顾锦璃不怕有人怀疑。 顾三老爷紧皱着眉,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他看了顾锦璃一眼,想要安抚她却连个勉强的笑都露不出来。 因屋内很安静,所以即便顾锦璃声音轻细,别人还是能够听到。 顾三夫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情绪的出口,她死死瞪着顾锦璃,咬牙切齿的恨恨道“工部老尚书可是珍妃娘娘的父亲 珍妃娘娘是陛下最心爱的妃子,即便珍妃娘娘故去多年,可陛下对其家人依旧恩宠不断。 就算是太后和皇后的母族都不敢与之为难,你说严不严重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平日里便小灾不断,这次终是闯下了滔天大祸,我们所有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赵素娥,你少给我胡言乱语”顾三老爷开口叱道。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她非要去大佛寺上香,怎么会落水 大哥又怎么会去弹劾工部老尚书,怎么会惹出这么多是非来”见这个时候顾三老爷还护着顾锦璃,顾三夫人更是恼怒。 那可是珍妃娘娘的父亲,如果老尚书真的就这么没了,陛下会放过他们 别说做官了,备不住连小命都不保了 “你给我闭嘴那工部老尚书都一把年纪了,身子本就不好,本就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凭什么就怪到大哥的身上。 再者说,那木桥有问题,就算不是二哥他们一家落水,也会有别人遭难,大哥是御史,弹劾有什么错处 你再胡言乱语攀咬锦丫头,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顾三夫人也急了,梗着脖子和顾三老爷吵。 顾三夫人不让步,顾三老爷也气极,放出了狠话,“你要是嫌我顾府遭难,就滚回你的永宁侯府去 就是不知道,永宁侯府愿不愿收留你这个庶出的姑奶奶了” 那“庶出”两个字踩到了顾三夫人的痛处上,夫妻两人立刻吵成一团,两人互相对骂,他骂她丑八怪,她骂他窝囊废,谁都不给对方留脸面了。 而一家之主顾老夫人脸色灰白的瘫坐在罗汉榻上,哪里还有之前的威严模样。 顾老夫人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最多不过是和婆婆斗智斗勇,和小妾你来我往,此时眼看大祸临头,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顾锦璃被吵得头疼,她抿了抿唇,轻轻在在顾二老爷耳边低语两句。 顾二老爷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他上前一步,对顾老夫人道“母亲,我们在这里着急也无济于事,不如我和三弟前去探望一二,也算是表明了咱们顾府的歉意。” 其实他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搬出顾府,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搬出去也只会更加麻烦。 可他看出来了,这顾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偏心,如果不趁此机会拿捏一下,以后她们娘两不知得受多少窝囊气。 而此时顾家出了事,唇亡齿寒,自然还是要先顾全大局。 顾老夫人的脑袋此时早已乱成一团,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麻木的点点头。 顾二老爷见此便拉着顾三老爷走出门去,顾三老爷还没吵尽兴,鼻中发出一声哼来,指着顾三夫人道“赵素娥,你给我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顾三夫人也不甘示弱,冷笑道“等就等没本事的东西,我还怕你不成” 出了房间,被冷风一吹,顾三老爷清醒了不少,他缩了缩脖子,犹疑道“二哥,只怕宋府的人正恼咱们呢,咱们现在过去不是讨骂吗” 工部尚书姓宋,顾二老爷默默记下。 “这件事既是与顾府有关,便是挨骂,咱们也得做足礼数。”瞥到顾锦璃掀开门帘走出来,顾二老爷随口问道“工部尚书可有什么旧疾” 顾三老爷蹙了蹙眉,像他们这种小官职平日里接触不到工部尚书这样的人,他努力回想了一番,道“我好像听人说过,工部尚书似有心疾。” 顾锦璃听着,眸色微动。 若工部老尚书有心脏疾病,的确有可能因愤怒而病发。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晦气,可这件事的确不能说与她毫无关系。 “父亲,三叔,你们等我一下,我也和你们去” 顾锦璃说完提着裙摆跑开,根本不给顾三老爷说话的机会。 “二哥,咱们两去就够了,让锦丫头跟着干什么啊”这次去是挨骂的,他们脸皮厚不碍事,可小姑娘脸皮薄被骂哭了可怎么办 “没事,锦儿愿意跟着便一同去吧。”不同于顾三叔的担忧,反观是顾二老爷这个做父亲更加淡定。 小锦要是不去,他们两去才是没用呢 不一会儿,远远跑来一个瘦弱的小厮,还伸手拉了拉顾二老爷的衣袖,顾三老爷立刻就恼了,叱道“放肆 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没规没矩的,还敢和主子动手动脚” “三叔是我” 但见小厮气息微喘,白净的脸上染上两抹绯红,娇俏可人,可不就是锦丫头嘛 “锦丫头,你这是”顾三老爷有些懵。 “父亲三叔,咱们还是尽快去宋府吧”顾锦璃来不及解释,若真是心疾发作,时间可不等人。 顾二老爷点点头,和顾锦璃匆匆朝府外走去。 父女两人默契十足,顾三老爷则是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带着府上小姐去探望一个糟老头子,这样真的好吗 可为什么二哥和锦丫头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不过话说话回来,锦丫头穿起男装来怎么也那么讨人喜欢。 好想要个女儿啊,好嫉妒大哥和二哥啊 欸 他是不是有点跑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晋”小大夫 此时的宋府已经乱成一团。 宋老尚书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屋内的几个御医皆面色沉沉,拧着眉商议着宋老尚书的病情。 屋内哭声一片,头发花白的宋老夫人坐在正堂暗暗垂泪,屋里女儿媳妇、孙女外孙女都跟着低低啜泣,特别是几个儿媳妇,哭的那是比几个做女儿的还要伤心。 做儿媳妇难啊,要是哭的不好就容易被人诟病,哭得狠了是晦气,哭的声小了又显得不够孝敬。 真难 男子自是不能像女子那般哭天抹泪,但也都一脸愁绪。 坐在宋老夫人右手边的妇人面容姣好,雍容和善,正是宋府的大夫人。 她一双眼哭得又红又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握着宋老夫人的手,哽咽道“母亲您去歇一会儿吧,父亲这有我们守着。 您若是把自己累倒了,我们就更没主心骨了。” 众人皆跟着开口相劝,宋老夫人却是摆了摆手,望着内间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泪光,语气寞寞,“你们都不用劝我,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陪着他。” 宋老夫人其实心里清明,只怕老头子这次是要挺不过去了。 可有谁能躲得过生老病死,他们走了一辈子,没道理在这最后关头不留在他身边。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气氛一时更是低沉。 这时有小厮来禀告,说是顾家老爷来了。 “赶他走要不是他,祖父怎么会病重,谁要他来假惺惺做好人”宋府三公子狠狠道,要不是他现在离不开,一定亲自拿着棒子撵人。 “达儿,住口”宋老夫人沉声开口,“请顾大老爷回去吧,御史本就有弹奏之权,此事怪不得他。” 转而她又对屋内众人道“不管今日情况如何,你们谁都不许生事。” 宋老夫人身材削瘦,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却依旧泛着睿智的光华。 她衣着简单朴素,甚至不如顾老夫人讲究,可那一身岁月风浪沉淀下来的威严气势却是顾老夫人远不如的。 “是”众人纵使心中难平,却皆开口应道。 小厮却忙道“老夫人,是顾家二老爷和三老爷来了,还带了个年轻的大夫。 说什么那大夫医术很高,顾家二房一家都是他救活的” 宋老夫人抬起头来,眸光微亮。 宋三公子却是冷哼一声,凶巴巴的道“祖母,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就是担心咱们怪罪,才弄了一个劳什子大夫。 还不是看出祖父病重,想着死马当” 话说一半,才察觉他这么说岂不是骂祖父是“死马”,忙呸了一声,急急道“反正他们定是没安好心,咱们绝不能相信” 众人连连点头,也觉得此事不靠谱。 宋府岂是顾府可比的,没道理顾府能寻到的名医,他们宋府寻不到。 宋老夫人敛眸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让顾二老爷带人过来吧” “母亲” “祖母” 众人还要再劝,宋老夫人却是一抬手,制止了他们,“先见见人再说” 不一会儿,小厮便领着顾二老爷,还有一身小厮装扮的顾锦璃走了进来。 一看见顾锦璃,宋三公子立刻就气翻了,指着顾锦璃两人劈头盖脸道“真是岂有此理你们顾府什么意思这小厮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医 你们这是拿我宋府当猴耍吗是你们飘了,还是小爷我提不动刀了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虽说明知道他们请不到什么神医,可就算演戏,能不能装的像一点 穿着小厮的衣服就大摇大摆的装起了神医,这不是小看他们的智商吗 宋老夫人眼中的光也黯淡了下来,她终究还是不该有所期待吗 “先让我看看病人。”顾锦璃神色清明,淡淡开口道,并没有因为宋三公子的话而露出任何不悦和惶恐来。 实在是情况紧急,她没有时间去找合身的衣服,就这身衣服还是让如意从石头那翻出来的。 她理解宋三公子的心情,就是在现代,病人和家属也是以貌取人。 医生年纪越大越吃香,人家老医生说一句话比她说十句都有用。 可资历虽重要,实力更重要。 “看什么看,没完没了是吧,你们顾府别欺人太甚”宋三公子被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祖母在这,他一定把这小子揍得满地找牙。 “病人可是在里面我先去看看病人”顾锦璃不欲理他。 这个世界的房间都分里间外间,想必宋老尚书就在里面了。 心疾是急症,容不得半点耽搁。 “你给我站住谁同意你去了”宋三公子见这小个子敢直接往里闯,抬步挡在顾锦璃身前,作势就要去推她。 顾二老爷一把将宋三公子的手抓住,将顾锦璃护在身后,面色虽是如常,但若仔细去看,便能看到他的太阳穴在隐隐跳动。 这就是他不爱让女儿当医生的原因,病患和家属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偏生这气还得受着。 顾二老爷不理会宋三公子,只看着宋老夫人道“老夫人,我们若非心忧宋老尚书的病情,何必过来自取其辱 贵府即便要发难,也不妨待锦待晋大夫探过脉之后。说句不中听的话,总之情况不能更遭了不是吗” 宋老夫人看了看顾二老爷,在望向顾锦璃的时候,眸光微闪,但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都不同意,可宋老夫人只抬了抬手,便让他们都禁声不语,只警惕气恼的望着顾锦璃。 顾锦璃多看了宋老夫人两眼,这才是一府老夫人该有的气度和威信吧,若是顾老太太看到怕是会嫉妒的不行。 宋老夫人抬眸迎视着顾锦璃,目光锐利清明,似能一眼望进人的心里,让人所有的心思无所遁形。 顾锦璃惊讶于她的眼神不似其他老人一般浑浊,却并没有因她的注视而局促不安,只神色如常的朝宋老夫人略一点头,便抬步走进了内间。 宋老夫人神色微怔,似是没料到顾锦璃在她的注视下会如此平静,眉头微动,也起身随之走了进去。 希望,她不会让他们失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若有意外,提头来见 看顾锦璃和宋老夫人都进了内间,宋达跺跺脚也跟了进去,“我也要进去看着,他要敢胡来,我就揍得他脑袋开花” 顾二老爷气得眉头皱了皱,这话该他说才对,他要是敢对小锦胡来,保准揍得他脑袋放屁 众人看了彼此一眼,也都抬步跟了上去。 顾锦璃走进内间,里面站着三名御医,见顾锦璃进来也不过撩了撩眼皮,显然没放在心上。 外间争吵声不小,他们都听到了。 不过是个弄虚作假的骗子,看他一眼都嫌伤眼睛。 可看到宋老夫人进来,三名御医都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说话,态度十分恭谨。 不同于京中其他靠夫婿靠儿孙的老夫人,宋老夫人靠自己就是一段传奇。 宋老夫人是将门独女,骑过战马、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和敌军厮杀过,是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 外加上宋老夫人年轻时貌美无双,其风华远非其他名门闺秀可比,追求宋老夫人的男子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 听闻就连先皇都十分爱慕宋老夫人,可宋老夫人却在万千男子中选中了宋老尚书,两人感情甚笃。 而当今陛下更是对珍妃娘娘用情极深,若非皇后娘娘乃先帝所定,陛下甚至会封珍妃为后。 而宋老夫人的两个嫡出儿子又皆官拜二品,长子接管外祖手中兵权,被封虎威将军,次子乃内阁大学士,参与议政。 宋府虽无爵位,却比太多有名无权的公侯之家强上百倍,他们哪敢有丝毫的怠慢。 虽说珍妃娘娘红颜薄命,但陛下对宋府却恩宠不断,他们自是不敢怠慢。 “家父的病情如何了”宋大老爷忧心忡忡,开口询问。 三个御医彼此相视一眼,其中一留着山羊胡的李御医道“宋老尚书病势颇重,不过众位放心,我等正在商议治疗之法,一定会竭尽全力诊治老尚书。” 宋老夫人面露失望之色,这般话的意思便是难以治愈了。 “喂你干什么呢谁同意你碰我祖父了” 宋达一直盯着顾锦璃,见她伸手去探祖父的脉搏,立刻出声吼道。 顾锦璃被吓了一跳,神色有些不悦,冷冰冰道“不探脉如何诊病” “你还装上瘾了是不是你会诊个屁啊” “达儿”宋老夫人低声喝道,一记眼刀飞过去,“再多话,你便出去。” 宋达不敢争辩,只用一双大眼狠狠瞪着顾锦璃,无声的威胁警告。 顾锦璃见他安分了,便开始为宋老尚书诊脉。 宋老尚书的手有些浮肿,手指一碰便是一个小坑。 顾锦璃蹙了蹙眉,又摸了摸宋老尚书的腿,浮肿的更加厉害。 宋老尚书这是严重的心脏衰竭,若再不处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顾锦璃解开宋老尚书的衣襟,瞥见小几上放着御医用的针包,抬手拿来,抽出一根银针便刺入宋老尚书心口的穴道。 动作干脆利落,快到让站的最近的宋达都没反应过来阻拦。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宋达双目涨红,伸手便要去拔针,顾锦璃眉头一拧,随手便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了宋达的胳膊上。 “啊”手臂传来刺骨的剧痛,宋达瞬间尖叫出声。 他只觉得手臂先是一阵剧痛,而后自己的半边身子迅速软麻,别说去拔针,现在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顾锦璃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可以容忍他轻视自己,但她容忍不了有人来打扰她的诊治。 “达儿,你没事吧”宋大夫人急急跑过来,看着宋达疼的龇牙咧嘴,顿时心疼的眼泪汪汪的。 宋大夫人一脸怒容,冷声质问道“顾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宋家并无怪罪之意,可你却是纵容这小厮伤我父亲孩儿,你们顾家到底想做什么” 她现在都怀疑,这顾家莫不是受人指使,特来针对他们宋府的。 顾二老爷正要开口解释,顾锦璃清清淡淡的开口道“宋老尚书的病我能治。”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有惊愕有嘲讽有不屑,就是没有人相信。 望着他们各异的神色,顾锦璃再一次重复道“宋老尚书的病我能治,但前提是你们要配合” “你我们凭什么信你”被扎了一针,宋达学乖了不少,虽是语气还一样凶巴巴的,但站的远了很多。 开玩笑,不躲能行吗 这厮看着瘦瘦弱弱、蔫蔫巴巴的,出手却又狠又毒。 直到现在他半边身子还麻着,他要是不站的远点,这混蛋把一袋子针全扎他身上可怎么办 “就凭他们治不了。” 顾锦璃看向几个御医,众人的视线也都“唰”的望了过去,看得几个老御医面红耳赤。 顾锦璃只是实话实说,没有贬低他们的意思,可这话落在几位老御医耳中却是尤为刺耳。 要知道,御医院里除了总是云游在外的郑医正,他们的医术算是极好的,此时被一个毛头小子侮辱,如何忍受得了。 李御医气的山羊胡子直抖,指着顾锦璃横眉立目道“竖子真是狂妄无礼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诊治宋老尚书,我等尚无万全之策,你竟敢夸下海口。 再者,我们已经稳定了宋老尚书的病况,你却敢随便施针,若有意外,谁来负责” “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我保谢老尚书无虞,若有意外” 顾锦璃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宋老尚书,又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番屋内众人,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宋老夫人身上,一字一顿道“提头来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意外 “若有意外,我提头来见” 声音轻细却掷地有声,屋内众人皆陷入静默,就连一直跳脚的宋达都安分了下来。 顾二老爷瞪大了眼睛,心里又急又惊。 小锦怎么能这么冲动,尽力就好,何必立什么军令状 虽说小锦的医术极好,这要有个万一 顾二老爷心里着急,可话已经说了出来,他现在哪有立场反对。 只想着若这宋老尚书真没挺过去,他就带着老婆女儿跑路好了,就算没有别人的营生,凭力气总也能养活妻女。 这般想着,顾二老爷心绪稍平。 三名老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居然敢立军令状,这年轻人是疯了不成 先不说事无绝对,就宋老尚书这般状况本就是凶多吉少,或者该说只凶无吉。 他们都担心若是没救活宋老尚书,陛下会责罚他们,这少年人却敢顶风上,虽说脑子不大灵光,但胆子是真不小。 想到有个人愿意出来顶雷,他们再看顾锦璃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可他们自然没有权利做主,李老御医便冷哼一声,故作气恼道“是让我等继续医治,还是让这位接手,一切但凭老夫人做主,我等绝无异议” 他们皆吹胡子瞪眼,一脸愤慨,实则心里却都暗暗祈祷着快答应吧,让这不知死活的小子上吧 不是他们不尽心,实在是无力回天。 宋老夫人凝眸望着躺在床上的宋老尚书,又抬头看着始终脊背挺直、冷静淡然的顾锦璃。 凌厉的目光似能将顾锦璃望穿,两人目光交汇,一人冷厉如霜,一人淡然若水。 闭了闭眸,心里挣扎几许,终是下定了决心,再睁开眼,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顾锦璃身上,郑重道“好我信你,我便将老头子全权托付给你了” “母亲” “祖母” 众人惊呼出声,可宋老夫人的决定却是不容置疑。 活了几十年了,还有什么赌不起的 不赌是死,赌一赌许是还能有一线生机。 得了老夫人的首肯,顾锦璃便不再有所顾忌,当即道“病人需要新鲜畅通的空气,所有人都出去,再把外间的窗子打开一扇” 顾锦璃长得清瘦柔弱,身姿好似拂柳,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可此时发号施令却是态度冷绝,干脆利落,言语间有着不符合她年岁的沉稳威严。 就好似这里是她的战场,她是手持军令的将军,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她一人的指派。 瘦弱的少年脊背挺直,一双眼璀璨光华,明亮的犹如暗空的那颗北斗星辰,让人想到了光明和希望。 宋老夫人眼中光亮闪烁,也许,真的有希望。 见宋老夫人点头,众人也不敢有何异议,心中虽是担忧不已,但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宋达抬着自己酥麻的手臂,撇嘴嘟囔道,“说什么大话嘛,头都没了还怎么见” 顾锦璃侧眸瞥他一眼,宋达顿时眼皮一跳,一边嘀咕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屋内只留下宋老夫人、顾二老爷还有两个伺候的丫鬟。 宋老夫人的目光紧盯着宋老尚书的脸色,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惊到顾锦璃。 而顾二老爷却显得比宋老夫人还要紧张,额上都隐约渗出了点点汗珠。 顾锦璃施针时手又稳又准,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不一会儿宋老尚书的心口上就扎满了银针。 宋老夫人一直盯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老头子的脸色似乎不那么铁青了,呼吸也似乎顺畅了一些 “心衰会引起全身浮肿,必须尽快排尿。”顾锦璃是用银针强行刺激宋老尚书的心脏,他虽呼吸稍缓,但并不代表痊愈。 宋老夫人忙对丫鬟们道“快去拿温水来” “温水不行,去煮红豆水,没有红豆,绿豆黄豆也行,多多益善” “快去,就按大夫说的做”用人不疑,宋老夫人既是选择相信,便全力配合。 丫鬟虽不明白为何要喝红豆水,但不敢迟疑,忙出去找人熬豆水。 排尿过多会消耗人体内大量的钾元素,会造成心律不齐,古代没有西药,只能多喝些含钾丰富的红豆水来补充。 “让我看一下宋老尚书平时服用的药方。” 顾锦璃一开口,宋老夫人便忙派人取来。 顾锦璃看的仔细,看到一味药时蹙起了眉。 原是这般 顾锦璃取了桌上的纸笔,一气呵成写了一张药方,交到丫鬟手里,细细交代了注意事项。 她重新坐在榻前,取了针包里的小银刀,用火烤过之后,在宋老尚书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顾二老爷顿时只觉心口有些突突,悄悄去看宋老夫人的脸色,心里不禁为顾锦璃捏一把汗。 这丫头,咋一言不合就给人家割腕呢 人家家属给这坐着呢,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他看着都心惊胆战啊 宋老夫人也是心口一窒,可下一瞬她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因为宋老尚书手腕处流出的血竟是黑紫色的 ------题外话------ 那个宝贝儿们,浮梦要声明一下,浮梦没有没学过医,所有东西都是百度和杂书上查的,宝贝儿们不要当真更不要模仿哦,爱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靠山+1 宋老夫人不懂医术,可那紫黑色的血代表是什么,她却是一清二楚。 她眼里翻起惊涛骇浪,双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暴露,却生生忍住了心中的犹疑,只静静的看着顾锦璃为宋老尚书排出毒血。 素手翻飞,银针不停变换位置,顾锦璃下针利落,神色却谨慎认真。 宋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顾锦璃身上,她明明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眼中却是有着不符于年纪的自信老练,意外的让人觉得可靠。 直至宋老尚书手腕处流出的血由紫黑色变成了鲜红色,顾锦璃才又用银针封住血脉,为他止血包扎。 处理好伤口,顾锦璃刚一站起身,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便向后跌去。 顾二老爷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接住顾锦璃的身子,焦急的唤道“小锦,你没事吧” 宋老夫人也被吓了一惊,可看着顾二老爷将顾锦璃抱在怀里,一脸关切,心中瞬间明了。 果然如此,这小大夫当真是个女娃 可她猜出了顾锦璃女儿家的身份,却没想到,这个冷静自信的女娃竟是顾府的小姐。 “小锦,你怎么样了”见女儿晕倒,顾二老爷哪里还顾得上掩饰身份,只剩下担忧和心疼了。 医治病人极其耗费体力,小锦也才刚刚苏醒,身子怎么承受得住,都怪他一时疏忽 顾锦璃揉了揉头,这身体素质比她以前可差远了,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父亲,我没事。”顾锦璃扯出一抹微笑安抚顾二老爷,却是看得顾二老爷更加心疼。 顾锦璃坐起身来,抬眸望向正在看着他们的宋老夫人。 没想到她的身子骨这么不争气,居然暴露了身份,一深闺小姐却识得医术,她该怎么与人解释 她蹙起柳眉,正是苦恼之际,却听宋老夫人开口道“女子会医有何不可,谁说女子便只能学三从四德 不过,既是你不愿被人所知,我自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顾锦璃诧异的睁圆了眼睛,古代不都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这宋老夫人怎么会这般开明 顾锦璃现在尚不了解宋老夫人,待她日后听说宋老夫人的事迹,便再不会觉得惊讶了。 能策马沙场的女子,又怎么会局限闺阁之中 这时红豆水煮好了,丫鬟送进来时看到顾锦璃坐在地上,不由一怔,但却不敢流露丝毫的探查之意,只低着头等待吩咐。 “给宋老尚书服下。” 这种事没什么技术含量,交给丫鬟做就好,她也正好可以歇息一会儿。 几碗红豆水灌下去,宋老尚书有了反应。 宋老夫人遣了丫鬟出去,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收拾,给宋老尚书更换干净的裤子被褥。 宋老夫人觉得自己都有些面皮发烫,却见顾锦璃仍旧神色淡然,不见丝毫的羞涩,心中不禁暗赞这小姑娘心力过人。 她自是不知道,这些对于顾锦璃来说当真什么都不算,做医生有什么是没看过的 几碗红豆水灌下去,小厮来来回回为宋老尚书换了三回裤子。 顾锦璃见宋老尚书的浮肿已有好转,又是一番施针按穴,宋老尚书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宋老夫人双眼萦上了一层水雾,身体因兴奋而隐隐发抖。 “老头子他他是不是没事了”她声音带着不确信的颤意,目光期待的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轻轻点头,“危险期已过,待药煎好服下,之后定时调理,好好将养,应该便无事了。” 有些时候医生只能救命,可想保命还要病人自己配合注意才是。 见顾锦璃点头,宋老夫人才敢走到榻边,双手颤抖着握着宋老尚书的手,泪珠顺着她的脸一滴滴的打在被子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顾锦璃欣慰的扬扬嘴角,为医者最愿意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有时,救人不仅是救一命,更是救了一家人的幸福,这才是她愿意为医的原因。 想到屋内还有人,宋老夫人忙抬手擦了擦泪,又帮宋老尚书掖好被角。 她抬手把小厮撵出去,拉着顾锦璃的手,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语气激动的道“丫头,你救了他的命,便是我宋府的救命恩人。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哪怕是金山银山,老婆子我都一定想办法给你弄来” 顾锦璃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笑意浅浅,仍旧那般从容淡然,“此事与我并非毫无关系,我不仅是在救宋老尚书,也是为了顾府,所以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顾锦璃此言一出,却更是对宋老夫人的脾气,她看着顾锦璃的目光也越发的慈爱。 这丫头有一说一,没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不骄不躁,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丫头,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本就没有怪你大伯的意思,所以你救了老头子一命,就是我的恩人。 老婆子我没别的本事,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便必定会护你一天”宋老夫人拍拍顾锦璃的手,言语郑重,并非客套。 顾二老爷和顾锦璃都有些微怔,他们还以为这些府里的老夫人都像顾老夫人那样虚虚假假,没想到宋老夫人却这般率直。 “如此,锦璃便谢过老夫人了。”顾锦璃没有推拒宋老夫人的好意,坦然笑着谢过。 可其实她觉得她们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宋府乃京中权贵,而顾府却只是一个没落了的伯府。 她只想和爸妈过好自家小日子,当然是离这些权贵越远越好。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气息逐渐平稳的宋老尚书,眸中的光却凌厉了起来,语气也透着一抹寒意,“丫头,你告诉我,老头子他中的是什么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完了 其实,便是宋老夫人不问,顾锦璃也会说的。 虽然介入这些权贵之间的争斗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可既是她医治了宋老尚书,他便是她的病人,她就要对他负责。 “宋老尚书的确有中毒之症。” 要说这顾家大小姐也的确有些倒霉,工部尚书明明是中了毒,可偏偏在顾大老爷弹劾的时候毒发。 若非是她穿越而来,只怕顾家真的会因此背上祸事。 听顾锦璃肯定,宋老夫人的眸色更是冷寒,却又有些不解,“可若是如此,那些御医为何都没有发现” 总不能是三个御医串通隐瞒病情吧 顾锦璃解释道“并非是御医知情不报,也许他们只是未能探出。” 不是古代御医医术不好,而是现在的医学水平远非古代可比。 古代都是以银制品验毒,可并非所有毒素都会与银发生反应。 “宋老尚书所中之毒并非是外毒,御医用银针是验不出来的。”顾锦璃拿起宋老尚书日常所用的药方,纤细的指尖落在其中一味药材上。 “洋地黄”宋老夫人喃喃道,疑惑不解,“可是这味药不对” 顾锦璃摇摇头,“这药方没问题,的确有针对心疾之效。 可这洋地黄的用法却非常考究,用得好是一味良药,稍有偏差便成了毒药。” 洋地黄是治疗心疾的常用药,可若是与拟胆碱药、降低血钾或增加血钙的药物同时服用,会使洋地黄类疗效降低,毒性增加。 她见过很多这种患者,会有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等症状,严重的会造成心律失常,心脏骤停。 她刚进来就发现宋老尚书的衣领上有呕吐过的痕迹,便隐有猜测。 可这些说与外行人晦涩难懂,顾锦璃便道“宋老尚书近两日可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宋老夫人将贴身伺候宋老尚书的小厮唤了进来,外间的众人看着里间丫鬟小厮忙前忙后,却没有人招呼他们进去,都在外间急得直转圈。 “也不知道祖父到底怎么样了,那小子到底靠不靠谱啊”宋达抬着胳膊,焦急的向里张望。 宋大夫人看着宋达胳膊上的那根银针,眼皮突突直跳,“达儿,先让御医帮你把针取下来吧” 宋达身子麻着,可见这针扎的多狠,他们不敢随便乱动。 “不行我一定要让那小子给我拔下来”他就这么拔了针多丢脸,他得让那小子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怎么扎的他,就得怎么乖乖给他拔下来。 众人瞥了宋达一眼,皆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个好的,就是脑子不大好用。 那针一直扎着,岂不是又难受又丢脸,哪里就能讨得到脸面了 小厮被唤进来之后身子就有些抖,宋老夫人一看便知他定然之情,一番恐吓下来,小厮抖若筛糠,不停的叩头讨饶“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顾锦璃见此,以为定是这小厮暗中加害,却听他话音一转,涕泪横流的哭诉道“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事事依着老太爷,应该早些禀告老夫人您” 宋老夫人一皱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抹了一把眼泪,悔不当初,“是老太爷趁着您近两日出门拜友,日日去酒楼吃吃” “吃什么” 宋老夫人一声吼,小厮不敢迟疑,慌忙道“老太爷最近一日三餐,餐餐要吃一盆大骨头、一只酱肘子、半只烧鸡、半个猪头肉,另外还要吃一笼肉包” 宋老夫人“” 顾锦璃“” 顾二老爷听得都惊呆了,这是一个老人的饭量 这咋比他们小区那只胖金毛还能吃啊 短暂的沉默后,宋老夫人面色涨红的望向顾锦璃,声音都有些虚,“他的病和和这些有关系吗” 顾锦璃强忍住嘴角的抽搐,清了清嗓,尽量保持严肃道“有些关系,若长此以往必定加重病情,可若是只吃几日,不至于如此。” 虽说高钙的东西会对洋地黄产生影响,可只吃几日,食物中钙的含量并不足以改变洋地黄的药性。 小厮一听,心下顿时一松,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谢天谢地,只要老太爷不是吃出毛病的就行啊 他刚才都要吓死了,这要是老太爷把自己吃死了,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宋老尚书可还用了什么其他的东西”顾锦璃又开口问道。 小厮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想来了什么,一顿猛点头,急急道“奴才想起来了,就在昨日,老太爷得了一壶美酒,喜滋滋的藏了起来。 今天早上奴才还看到,上朝之前老太爷偷偷喝了好几口呢” “那酒可还在” 小厮忙点头。 “快去取来。”宋老夫人立刻吩咐道。 小厮为了好好表现,如同屁股着火了一般飞快的跑了出去。 宋达心里更像猫抓似的急得不行,他悄咪咪向内间走去,刚想偷听,就被宋老夫人发现了。 宋老夫人正心绪不加,看见了宋达的身影,脸色一沉,声音上扬了两分,“晋大夫,我那三孙儿惯会招惹祸事,一会儿待腾出时间,你帮我给他好好扎几针。 最好让他全身发麻,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好好收收性子” 顾锦璃勾唇一笑,想到那宋达嚣张的样子,配合道“老夫人所求,莫敢不从。” 宋达顿时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哪里还有心情再听,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的朝外间走去。 外间众人看见他出来,又是一脸生无可恋,心中顿时一紧,忙问道“里面情况如何,你祖父怎么样了” 宋达双眼发滞,喃喃自语道“完了我要完了” 可众人却只听到前面那“完了”二字,只以为宋老尚书一命呜呼,顿时屋内哭声骤起,如平地惊雷,刺人耳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莫不是个傻子 几个儿媳妇在听到那“完了”二字后,将积蓄已久的力量从胸腔中爆发出来,谁都不甘示弱,唯恐落后。 “父亲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祖父啊,我们舍不得您啊” 外间瞬间唰唰的跪倒一片,哀嚎声响彻云霄。 院子外面守着的仆人一听,便知道这是老太爷走了,立刻也跪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哭声震耳欲聋,一直传到前院正堂。 正堂内也坐满了人,有顾家兄弟二人,还有一些为表关切前来探望的官员。 听到这哭声就知道宋老尚书这是走了。 顾三老爷被这哭声吓得手抖,他咽了咽口水,小声与坐在他身边的顾大老爷道“大哥,看来宋老尚书这是走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顾大老爷长着一张国字方脸,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看着便一身正气。 此时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真没想到他的弹劾会把宋老尚书气死。 其实平心而论,宋老尚书平日为官算是清廉,他也素来敬重。 此次他只是就事论事,却没想到宋老尚书的心眼怎么这么小啊 宋府管家听到哭声,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指挥一众小厮去大门前挂白灯笼。 但具体丧事的操办他还得与几位老爷商议,便抹了抹眼泪,朝着宋老尚书的寝房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宋大老爷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满院子的撵三公子。 三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端着一条胳膊跑,跑的速度自然是慢了,被抽了好几下,最后把鸡毛掸子都打折了。 奇怪的是,众人都站在门口瞧着,居然没人拦着。 这时宋大夫人走了出来,管家心想,果然还得是当娘的心疼儿子,定是舍不得了。 可没想到,宋大夫人又拿出一根鸡毛掸子递给宋大老爷,冷冷道“继续抽” 宋府管家“” 这是什么情况 宋大老爷打就算了,素来疼爱儿子的大夫人咋也狠得下心 宋达看见管家,忙躲在管家身后,一边躲一边委屈的道“明明是你们听错了,不能都怪我啊 我说的是我完了,又不说祖父,谁让你们不听人说完话就哭的” 宋大老爷听完更是生气了,“你个小兔崽子,要不是你我们能误会你祖父没了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太爷没事”宋府管家一愣。 “没事都是这小崽子话说八道,害我们误会了”宋大老爷气得呼呼直喘,想到他们兄弟几个刚才哭的是涕泪横流,就恨不得按着这兔崽子往死里捶。 “完了”管家又是一声惊呼 宋大老爷眼皮一跳,现在他可最听不得这“完了”二字。 正想询问,就看宋府管家一拍大腿,带着哭腔就往外前院跑,一边跑一边冲着小厮们喊,“快快去大门口拦着,别让他们把白灯笼挂上” 众人“” 顿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大老爷和大夫人只觉得脸皮发热,都不敢去看众人的视线。 几个夫人擦干了脸上的泪,想到她们刚才都哭的悲痛欲绝,面上有些不自在。 二夫人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达哥儿也真是的,平时胡闹就算了,这种事也能随口说吗” 三夫人顺着话接道“就是,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得亏我们没有心疾,不然也得吓昏过去。 大嫂,你真得好好管管达哥儿了,这也太乱来了” 大夫人只得一一赔着不是,一边还不忘狠狠瞪宋达。 这儿子她不要了行吗真是又坑爹又坑娘 宋达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全怪他,要怪也得怪那第一个哭出声来的。 可现在众人同仇敌忾,他再怎么委屈,也不敢再分辩。 内间坐着的几个人也是脸色各异。 为了避免宋老夫人尴尬,顾二老爷父女两人都神色如常,故作未闻,可心里却都在想着,这宋达莫不是个傻子吧 宋老夫人也觉得老脸发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几人就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直到小厮取来了酒壶,才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顾锦璃打开酒壶,放在鼻下细细嗅着,又抿了一小口。 味道香甜清冽,竟是葡萄酒。 顾二老爷看的是心惊胆战,这酒万一有毒怎么办,闻一闻得了呗,这傻丫头怎么还喝上了 顾锦璃盖上壶盖,对宋老夫人点头道“原因就出在这酒上” “这酒有毒”顾二老爷最先开口,紧张的上下打量顾锦璃,“你刚才也喝了,会不会中毒解药怎么配” 顾锦璃轻轻摇头,开口道“这酒无毒,只是此酒性碱,会改变洋地黄的药性,使其由药变毒。” 顿了顿,顾锦璃还是又补了一句,“酒多为酸性,只有少数酒才为碱性。” 言止于此,其他的事情她便爱莫能助,是人为还是意外只能由宋府中人去查了。 宋老夫人眉头深锁,一脸凝重。 丫鬟这时也熬好了药,端进来喂宋老尚书服下。 顾锦璃又探了探宋老尚书的脉搏,虽还有些衰弱,但总算是彻底平稳了。 见宋老夫人仍双眉紧蹙,顾锦璃轻声道“老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对他人说起。” 宋老夫人抬头看她,但见少女目光明亮,透着些许狡黠,心中不禁暗笑,真是个不愿吃亏的丫头呢 她帮顾锦璃保守身份的秘密,顾锦璃不言宋府半句内情,两两相抵,互不相欠。 这丫头真是越发的招人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打脸 待宋老尚书病情稳定,顾锦璃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要开窗通风,保持室内湿度。 因为她发现古人有个习惯,那便是但凡生病都必须在温暖的地方呆着,绝对吹不得半点风,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对的。 又叮嘱待宋老尚书清醒后可以先小坐一会儿,过两日便可下地慢慢走动,不可一直躺在床上静养,否则容易发生静脉血栓。 之后又交给了丫鬟一套按摩的手法,需一日三次给宋老尚书细细按摩。 “后期的恢复与前期治疗一般重要,先按照这方子给宋老尚书服用,七日后我再给老尚书复诊。”顾锦璃细细交代着,极其的耐心,就算丫鬟手笨,她也没有一丝嫌弃。 宋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只感叹为何这丫头不是自己的孙女,否则每天看着都是舒心。 交代了一番之后,顾锦璃只觉的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 诊治病人时她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一旦诊治完了,她透支的身体便会疲惫不堪。 “老夫人,宋老尚书既已无恙,我们便先告辞了。” 宋老夫人虽想留他们用饭,可看顾锦璃一脸的疲态,再者又怕她暴露身份,便只好点头道“今日你们先回去好生歇息,等过些时日,我必好好设宴款待你们。” 顾锦璃只轻轻弯唇一笑,她现在真是累极了,就连客套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老夫人亲自送她出去,外间候着的众人见他们走出来,都立刻围了过来,见宋老夫人脸上挂着笑,心头都是一喜,莫非父亲病愈了 望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宋老夫人含笑点点头,众人都瞬间如释重负,欢喜不已。 宋大夫人忍不住落起泪来,双手合十喃喃道“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宋老夫人却是笑着道“可不是老天保佑,而是这位晋小大夫妙手回春,才救了你们父亲。” 听宋老夫人这么一说,众人才从兴奋之中清醒过来,目光都随之落在她身上。 对呀,父亲祖父没事,不就证明他是被这位小大夫治好了吗 一时间众人脸色各异,都是震惊不已,他们谁都没将这年轻人放在眼里,可谁曾想到他竟有这般医术。 这种啪啪打脸的感觉,好像有些尴尬呢 而最尴尬的要数那三位老御医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三个都无法诊治的病症,竟让这小子给解决了 该不会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欺骗了宋老夫人吧 “老夫人,可否让我们再去给宋老尚书探一探脉”李御医开口询问道。 宋老夫人点点头,几个御医一脸不相信的朝内间走去,宋达忙凑到宋老夫人身边,悄悄道“祖母,用不用派人盯着他们,万一他们不服气偷偷再把祖父治死怎么办” 顾锦璃听了都不禁扶额,要说悄悄话能不能小声一些,她站的这么远都听到了啊 几名老御医自是也听到了,顿时气得脸色通红,胡子直飞,“老夫人,我等可是医者,纵使医术浅薄,也绝不会做出谋害人命之事” 有个御医看起来比宋老尚书年纪都大,让人不由担心这要把他们气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宋大老爷朝着宋达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叱道“兔崽子,你给我闭嘴” 打完了儿子,忙又好声好语的给几名老御医赔礼道歉。 见宋大老爷如此客气,几名御医也不好再和一个脑子不好的小辈计较,只瞪了宋达一眼,抬步朝内间走去。 顾二老爷和顾锦璃止住了脚步,打算等着御医探过脉再走。 宋达端着个胳膊,一脸凶相的瞪着顾锦璃。 这人可真是他的灾星,先是挨了一针,之后又因为她挨了父亲一顿爆捶。 若是他真把祖父医好了那便算了事,否则,哼哼 顾锦璃瞄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轻描淡写的道“针拔了” “哼”宋达一脸傲娇,扬着脖子道“那怎么可能,你敢扎我,就得给我欸我针呢针哪去了” 他明明没拔啊,那针哪去了 该不会是父亲追打他的时候,打丢了吧 要是掉在地上还好,可要是扎在他别的地方 宋达的脸色有些白,上下摸索着自己。 见他这副样子,顾锦璃都无语了,对他那点不满都放下了。 这孩子都呆成这样了,她还和他计较什么呢 不一会儿几个御医走出内间,脸色比起刚才还要凝重许多。 “几位御医,敢问家父身体如何了”宋二老爷开口问道,其实相比这个毛头小子,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御医。 几位御医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后还是李御医僵硬着脸色回道“宋老尚书已脱离危险,如今一切安好。” 李御医此言一出,众人心口的石头才算是彻底落地。 宋达又惊又喜,可想到刚才就数他骂的最欢,此时有些拉不下来脸,便祸水东引,“没想到你这个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御医都治不好的病你却能治好,有些本事。” 这次李御医却没空和他计较,而是走到顾锦璃面前,目光带着探查,开口问道“敢问晋大夫是用何法治疗心衰之症” 顾锦璃抬眸看了他一眼,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如今她更是不指着医术养家糊口,告诉给他们并无不可。 可这李御医的态度却是让她不喜,明明是来求问,却又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在下的方法已尽数告知宋老夫人,今日晋某身子不适,便先行告退了,众位若着急得知,便请先询问宋老夫人吧。”顾锦璃四两拨千斤的回道,说完便躬身对宋老夫人一礼,随着顾二老爷离开。 顾锦璃一句话就将李御医等人咽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宋府正乱着,他们哪敢询问宋老夫人。 再者说,他们三个人都没医治好宋老尚书,现在还要追着人家问诊治方法,再厚的脸皮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啊 李御医强忍着脸上的火辣,嘱咐了几句需注意的事项,便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宋达望着他们的背影,撇撇嘴嘀咕道“真是一群没本事还死要面子的老家伙” 众人齐齐看了他一眼。 你才没资格说人家死要面子吧,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忍着疼也不肯拔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注视 宋大老爷还没来得及教训宋达,便见宋府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急得险些绊到门槛上摔了。 管家哭丧着一张脸,急急道“不好了,外面有不少官员来咱们宋府吊唁了” 众人“” 宋大老爷瞪着宋达,恨得咬牙切齿,对管家道“去告诉他们,刚才是弄错了,老太爷已经转危为安了” 哪家府上能把丧事弄错,宋府这次是把人丢尽了 可管家脸色更苦了,就像泡在苦瓜缸里似的,“可可宫里也来人了啊,陈总管就在前院等着宣旨呢” 陈总管是陛下身前的人,想必定是陛下知道老太爷没了,特意派人来了 除了宋老夫人,众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完了,这次是玩大了 宋大老爷怒不可遏,气没处撒,抬腿又是一脚,正踢在宋达的屁股上。 宋达“嗷”的一声蹦了起来。 众人却不觉心疼,只觉得他演得有些过了。 这些年他因为顽劣挨了多少打,板子、皮鞭、鸡毛掸子哪样没试过,不过就是屁股挨了一脚,至于这样吗 可宋达却是泪如雨下,痛不欲生,“针针扎进屁股里了” 众人“” 宋府现在是何等的混乱,顾家几人是不得而知了。 顾锦璃跟在顾大老爷几人身后朝宋府外走去,因出来的着急,顾家只找了一驾马车,为了不让人起疑,顾家几位老爷先行上了马车。 顾锦璃扶着马车正欲抬脚,忽觉似有视线在暗处注视着她。 她猛地转过身,朝那方向望去,却只见街角处有一株红梅花开似锦,艳丽如血。 似有清风荡过,拂落花瓣几片,红梅落在皑皑白雪之上,格外夺目。 “锦儿,怎么了” 见父亲询问,顾锦璃忙踏上马车,轻声回道“没什么,只是看错了。” 钻进马车,她抬起素手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向那株红梅望去。 她的感觉一向敏锐,刚才那里,必定有人。 可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皇宫中,乾坤殿。 一身金色龙袍、冷肃威严的建明帝端坐在龙樟木桌案后,面容轮廓如刀似削,眼窝深邃、鼻梁笔直,虽说眼角眉梢已浮现掩不去的皱纹,却依旧不失俊美。 他半阖着眼,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桌面,听闻陈总管的禀告,黑若墨石的剑眉一挑,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陈总管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反是生出几分不安来,虽说他已经伺候陛下许多年了,可他面对陛下时还是会忍不住紧张。 并非因陛下是暴君,而是因为 “弄错了”建明帝声音微扬,质问出声。 陈总管忙垂头答道“回陛下,事情好像是因宋三公子说错了话,才使得宋府众人误以为宋老尚书病逝,其实老尚书已经无甚大碍了。” “噗” 安静的殿内传来一声轻笑。 陈总管悄悄抬起头,只见建明帝仍旧一脸冷肃,颇具帝王之姿如果这殿内不是只有他们二人,陈总管也会这么觉得。 “啧真是荒唐,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弄错丧事,珍妃的兄弟真是越发不靠谱了。”建明帝冷着脸叱道。 陈总管垂眸听着,心里却是呵呵了。 您刚才不是笑得挺开心吗 “宣御医进来”建明帝沉声道。 虽说这件事现在听着有些好笑,不过他也真的替宋老尚书担心了一场。 三位御医进殿面圣,建明帝垂眸打量着他们,心中略有疑惑。 他怎么没在这几个老家伙脸上看到得意洋洋的讨赏模样 这些老家伙无能为力的时候就耷拉着脑袋,跟雨打的鹌鹑似的,要是立了功便沾沾自得,长个尾巴都能翘天上去,今日倒是奇怪。 “宋老尚书情况如何”建明帝开口问道。 “回陛下,老尚书已经转危为安,只要好生将养,便无大碍。”李御医开口回道。 建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是你们中的谁医好了宋老尚书 郑医正时常不在宫中,朕正准备再提拔一人,在他云游之时暂代医正之职。” 御医不像官员能一直往上爬,最多不过就是当个医正,是以医正这个职位是所有御医打破脑袋都要抢的。 建明帝本以为他此话一出,这三个老家伙定会吵起来,没想到他们却是罕见的沉默不语。 建明帝觉得有些扫兴,蹙眉道“何不回话” 见建明帝不高兴了,李御医忙解释道“陛下,实在是臣等有愧陛下嘱托。 其实其实,此次医好宋老尚书的另有其人。” 他们何尝不想要医正的位置,可这件事他们哪敢居功。 就算这个时候讨了赏,届时陛下只要一询问宋府中人就会露馅,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另有其人”建明帝被勾起了好奇心,竟有人比御医的医术还要高明 “回陛下,臣等也不识得那人,只知那人姓晋,是顾家二老爷带去的。” “顾家二老爷是谁”建明帝蹙眉问道。 京中官员何其多,哪个帝王也不可能把人认全。 陈总管在宋府时便听闻了一二,忙回道“陛下,李御医所言的顾家二老爷是翰林院的编撰顾明哲顾大人。” 翰林院编撰,一个六品的官职,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建明帝自然不认得。 陈总管见建明帝还没印象,便又补充道“他是顾御史的嫡亲兄弟” 皇帝记不住谁也不会记不住天天找事的御史,更何况今日老尚书病倒还全是因为顾御史的一封弹劾奏章呢 建明帝闻后果然眸中微亮,恍然道“便是他家女儿素有倒霉之名,摔跟头、落水,还曾被从酒楼扔下的杯子砸破过头。 这次更是在去大佛寺的途中遇到木桥断裂,全家落水险些殒命,是也” 陈总管满脸黑线。。 陛下,您不记得手下的大臣,人家女儿倒霉的事您倒是一清二楚,这样真的好吗 ------题外话------ 明天就可以见到咱们男主的真颜啦,今晚快快沐浴焚香,准备迎接吧,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公子只应见画 建明帝挥手让御医们退下,人既然不是他们医好的,问也问不出什么,看着反觉得碍眼。 “顾家是从何处找来的神医,医术竟比御医还高”这件事勾起了建明帝的兴趣。 陈总管深知建明帝的好奇心,早就询问过宋府中人,可他们却也不清楚此人的身份底细。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让他一试,却没想到真的救了宋老尚书一命。 “啧”建明帝看陈总管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那晋大夫是个颇为好看的少年,心里好奇更甚。 手指叩击了几下桌案,建明帝开口道“去顾府把这晋大夫给朕召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把顾府大小姐也一起召来。” 自从听闻顾府二房一家落水后,他便对这顾家大小姐充满了好奇。 一个人能倒霉成这样也算是万中无一了,他是真想知道如此倒霉的人会长成什么样子。 陈总管又是一脸黑线。 传召医治好老尚书的大夫来很是正常,可您平白无故唤人家小姐来,这就师出无名了啊 保不准让人家多想啊 他们陛下不是暴君,可就是心思难猜,就算伺候了这么多年,他也摸不准陛下的喜怒偏好。 陈总管正愁该找什么理由去传召顾家大小姐,有小太监走进殿内通报,“陛下,平阳王府大公子求见。” “阿凉”建明帝墨眉一挑,眼中似闪过笑意,忙道“快宣” 暗朱色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建明帝坐在高台金椅上,可望见浸染过风霜雪雨的青石砖路。 朱门色暗,青石色沉,而这一切黯淡消沉都终止于一抹身影的出现。 纯白色大氅几与殿外雪色相融,内里的锦衣华服似取了天际一抹浅色,蓝的极浅极淡,这般颜色也只有男子玉般的肤色能衬出其清华矜贵来。 白玉束墨发,墨发如染漆,纯粹的黑白二色却泼成了一副色彩浓烈、美到令人窒息的画卷。 有人美在皮,却失质韵,有人美在骨,气质可掩容貌。 可待男子走近,但见其貌,却只能令人平添出造物不公的懊恼,唯生惭愧。 容貌之绝,姿华之贵,普天之下,唯此一人尔。 男子抬眸而视,一双墨眸似敛尽天下风华,但要有他在,世间一切皆成陪衬。 陈总管被晃得有些恍神,即便见了许多次,可每次再见温凉公子总是免不了要惊叹一番。 每每此时,只恨自己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无法形容出温凉公子一分的姿容。 不过他胜在记性好,记得文人墨客对温凉公子的称赞“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这般相貌姿华,的确唯有天上谪仙可与之相比。 他携冷风入殿,凉意让陈总管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是因为寒风刺骨,还是因为温凉身上那漠然疏离的清冷。 公子美如画,却冷若霜,眸色凉凉,似映不进半分暖意。 建明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封奏章,他蹙眉看着,很是专注。 见温凉走进殿内才慢悠悠的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可有事要奏” 陈总管抽抽嘴角,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演啊 温凉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随手递给身边的陈总管。 陈总管望着那只伸向他的手,脑袋里不禁浮现出了陛下小库房里的那些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的让人看不出纹理。 陈总管忙双手接过,小步走向建明帝,双手呈上。 建明帝展开信笺,扫了两眼,神色便沉了几分,抬手对陈总管道“你先下去吧” 陈总管心知陛下这是有事要与温大公子说,可他也有任务在身啊,便硬着头皮问道“陛下,那奴才还去召见顾大小姐吗” 温凉轻轻抬起眼眸。 建明帝瞥了温凉一眼,随即怒目瞪着陈总管,叱道“召什么顾大小姐朕怎可随意召见臣子之女,没规没矩” 陈总管点头赔罪,心里却想,就您也还知道啥叫规矩,真是难得呢 “那晋大夫” “宣他进宫吧”建明帝随口道。 见顾大小姐不合规矩,可见个大夫总是可以吧 “哪位晋大夫”温凉略一挑眉,启唇问道。 声音清朗,其悦耳足以配得上其容貌之盛。 陈总管忙如实回道。 似水般的眸子微微泛起波动,略一蹙眉,温凉倏然牵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 笑意虽浅,可堪比昙花一现,绝美无双。 只可惜那抹笑消逝的太快,没能被任何人捕捉。 他抬眸望着建明帝,神色依旧清淡,“若是这般,臣觉陛下不应召见。” “为何”建明帝蹙眉不解。 陈总管很有眼力的躬身退出殿内,命人合上殿门。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事情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陈总管松了口气,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来。 好在温大公子来了,陛下不再想着召见顾大小姐,不然他还要费尽心思编理由。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发顶,不由长叹一声。 这做主子的想一出是一出,可苦了他的脑袋,这头发是一把把的掉。 做太监难,做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更难啊 乾坤殿内,建明帝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朕为何不能召见那个晋大夫” 温凉眸色沉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相信宋老尚书的病当真是因急火攻心吗” 建明帝其实是不大信的,因为工部老尚书是众所周知的心大。 有一年冬天天冷路滑摔了跟头,手腕骨头都错位了,还不忘把打包好的肘子揣进怀里暖着。 说好听是心胸开阔,说难听了就是没心没肺。 这样的人会因为御史弹劾而气的昏厥吗 要是说别人抢了他的肘子,气得他昏厥都比这可信 ------题外话------ 顾锦璃:哇哦,凉凉好美哦 云曦挑眉:一般般吧,和我家小冷还差上许多。 浮梦:哪个我都喜欢,都给我吧 云曦,顾锦璃: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理不清的恩怨纠葛 建明帝虽心有估量,却还是垂眸望着温凉,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臣心中所想,如信中所奏。”温凉淡淡回道,他面色淡然无波,宛若一尊冰雕,没有丝毫的温度。 虽说看着甚是养眼,但这冷冰冰的态度看得建明帝心底十分不舒爽。 建明帝眸色一转,只淡淡“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杯子正欲喝茶,谁知手没拿稳,一杯茶竟全扣在了桌上。 而好巧不巧,温凉递交的那封信笺未能幸免于难,晕的什么都看不出了。 “啧”建明帝一脸可惜,叹道“朕尚未看完,看来还是得你亲自禀报了” 温凉抬眸看着建明帝,本就冷清的神色似乎更冷了几分,反观建明帝如常的神色下却掩着些许得意。 温凉垂下眼睑,遮住眼中闪过的嫌弃,虽是不耐,但还是开口道“臣奉命追查徐州知府贪墨之案,徐州知府贪污十万两赈灾银两,因畏惧朝廷追责,而上吊自缢。 臣清查此案时,却发现此事有细枝末节正指向户部,正欲深入彻查,工部老尚书便突发心疾,险些殒命,着实古怪。 陛下若此时召见医治老尚书的大夫,虽无他意却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倒是不如轻轻放下。” 建明帝凝眸看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不对,你没与朕说实话。” 温凉微一蹙眉。 建明帝勾唇轻笑,一副了然模样,“朕怎么觉得你倒是有包庇顾府之嫌莫非” 顿了顿,话音上扬,透着些许玩味,“莫非是因为顾家二房替你踩了木桥、遭了罪,所以你心有愧对” 温凉未语。 温凉回京途中正要经过那座木桥,而顾府二房恰逢那日去大佛寺上香,比起温凉先一步上了桥,结果便遇到木桥断裂,马车坠河。 后来查证,那座木桥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并未声张。 也就是说,有人想要害温凉,却被顾家二房顶了难。 而那个救起顾家二房的人,也正是温凉的亲卫。 所以此事中的恩怨纠葛,当真是理也理不清楚。 又因此事,顾家大老爷弹劾宋老尚书,致使老尚书心疾发作。 不过,若真是有人蓄意谋害宋老尚书,那顾府不但无过,反是有大功。 毕竟不是谁都能又救得了平阳王府大公子,又救得了工部老尚书。 见温凉沉默不语,建明帝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嘴角挑起,露出一抹笑来,“你若是真觉得亏欠顾家,不如娶了那顾家大小姐如何 顾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晦气软弱,只怕日后嫁到夫家也是个受气的。 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把人家娶回去好好对待,倒是不错” 晦气,可能是真晦气,以前的事温凉不知道,可又是替人踩断桥,又是替人背黑锅,这可不是一般的倒霉。 至于软弱 似是想到了什么,温凉眸色微微晃动,若真如他所猜测,她可和软弱没半分关系。 感觉到建明帝那充满了兴致的目光,温凉垂眸淡淡道“陛下若是无事,臣先行告退了。” “等等”建明帝开口唤住他。 温凉以为建明帝又要说什么不着调的话,正想直接转身走人,却听建明帝的声音低哑了两分,“你去了宋府吧” 温凉略有诧异,蹙眉问道“陛下派人跟着臣” 建明帝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有些苦涩,抬手指着温凉道“看看你的衣领。” 温凉侧眸,赫然发现白色狐毛上沾上了一片红梅花瓣。 他随手捻起,便听建明帝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那株红梅还在开着” 京中有红梅的地方自是不少,可正逢宋老尚书重病垂危,建明帝便猜到他去了宋府。 “老尚书病情如何”建明帝开口问道。 “臣没有进去,只见宋府撤了白灯笼,便离开了。”温凉冷冷淡淡的开口回道,莫说恭敬,疏离的语气中似乎还有些不耐。 建明帝凝眸看他,最后只叹了口气,抬手道“退下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平阳王素来敬重宋老夫人,他不在京中,你代为探望也是应该。” “是。臣告退。” 淡淡应下,温凉转身离开走入雪色之中,白色披风泛起一角,露出天碧色的锦衣,清冷矜贵。 殿内只剩建明帝一人,深深的叹息声飘在偌大的殿内,转瞬,即逝。 此时顾家的马车里,气氛有丝丝的压抑。 众人都一致的沉默着。 半晌,顾三老爷突然轻笑一声,忍俊不禁道“宋府还挺有意思的啊,居然还能把丧事弄错。” 想到宋府那些人哀嚎半晌,才发现哭错了,又是忙着奔走相告,又是忙着撤灯笼,真是笑死人了。 顾大老爷墨眉一皱,本就严肃的脸更严肃了几分,“你就一直在想这个” “不然呢”顾家三老爷不解。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难道还不值得想想吗 “笑他人之过,非君子所为。你已是朝廷命官,怎还可如此行事”顾大老爷黑着脸,劈头盖脸的训了三老爷一番。 三老爷敢怒不敢言,最后忍不下去,小声嘟囔道“大哥就会说我,你也在宋府不也笑了吗” 顾大老爷脸一红,冷声叱道“我那是在为宋老尚书高兴,怎与你一样” 顾三老爷撇撇嘴,你是大哥,你说的都对 顾大老爷训斥了一番三弟,转而望向顾二老爷父女两人。 顾锦璃心中一紧,该不会轮到他们了吗 “二弟,你怎能让锦丫头也随你去了宋府,还一副小厮的装扮,真是不成体统。” 顾三老爷见大哥调转枪头冲向了二哥,不嫌事大忙附和道“我也觉得此事不妥,我都劝过二哥了,可他就是不肯听我的” 顾大老爷扫了顾三老爷一眼,鼻中发出一声不悦的哼声来,“既是知道此行不妥,那便要阻拦到底。 既分得清是非,便要坚持本心,怎可随意放弃。 心志不坚,难成大器” 顾三老爷“” ------题外话------ 看来阿锦是凉凉的锦鲤才对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有趣 顾三老爷郁闷了。 你们说罢,他不接话了总行吧 真怀疑大哥和二哥才是亲的,他莫不是捡来的 “大伯。”顾锦璃轻轻开口唤道。 少女的声音软软细细,还有些沙哑,顾大老爷想到她大病初愈,脸色不禁舒缓了两分。 “大伯,是我要跟着父亲去的,你别怪父亲。”顾锦璃弱弱开口道。 “是侄女在松鹤堂听闻宋老尚书心疾发作,而恰好我曾在一本医书中看过医治心疾的方法,便想着试上一试,所幸的是此方法当真有用。” 虽说宋老夫人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可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是亲眼瞧见小厮带着她和父亲去见宋老夫人,这事她必须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就算今日糊弄了过去,日后有人来找晋大夫,也定会露馅,倒是不如找请大伯和三叔帮忙遮掩。 顾大老爷听得一愣,虽说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不免觉得震惊,“真的是你救了老尚书” 顾锦璃点点头,拍着胸口庆幸道“所幸那个方法有用,这下宋府就不会再怪我们了。” 顾大老爷见她一副庆幸后怕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训斥便咽了回去,“我是御史,弹劾百官是圣上赐予我的权力,不怕别人怪罪。 倒是你,以后可不得再如此冲动了,你没学过医术,若是有个万一,才会招惹麻烦,记住了吗” 顾锦璃老老实实的点头,“大伯,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冲动了。” 虽说她并非是冲动行事,可顾大老爷对她的嘱咐也是出于关心,她自然不会顶撞。 对于凉薄偏心的顾老夫人,顾锦璃可以毫无顾忌的怼她,可对于关心她的长辈,她也愿意尊敬。 顾大老爷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你这方法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顾锦璃一怔,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不记得了,就是本杂书,当时随便看了一眼。” 顾大老爷面露可惜之色,能有治病救人办法的定然是本好书,本想借来看看,倒是可惜了。 见顾锦璃在看他,顾大老爷清了清嗓道“书中自有真理,咱们顾府不学那些个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父亲藏书多,没事多看看。” 顾锦璃点头称是。 顾三老爷见顾大老爷的怒气就这么消了,不免有些失望。 教训锦丫头他也舍不得,可是大哥可以好好训训二哥呀 顾大老爷眼角余光瞥见顾三老爷,又哼了一声道“锦丫头小小年纪都知道读书上进,再看看你,一把年纪还吊儿郎当。 以后无事少出去呼朋唤友,多看圣贤之书才是道理” 顾三老爷“” 大哥,这就过分了吧 不骂二哥就算了,咋又扯到他身上了 顾锦璃和父亲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笑意。 看来这顾府里也并非都如顾老夫人和三夫人那般,至少这顾家兄弟两人便挺有趣的。 行到顾府,马车停下。 顾二老爷看着顾锦璃道“你大病初愈又折腾了好一番,先回去歇着吧,我和你大伯三叔去见你祖母就好。” 顾锦璃的确是累了,便没有推辞。 顾锦璃一直低着头走路,再加上天寒地冻,丫鬟婆子也大都躲在屋里,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 进了二夫人的院子,顾锦璃先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才去回话。 刚一迈进内间,便看见红芍和如意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陪她娘说话,可她娘却是一脸病恹恹倚靠着床,脸色看起来比她走的时候还要难看了几分。 见顾锦璃进来,红芍和如意忙起身行礼。 顾锦璃担忧的看着顾二夫人,开口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二夫人没等说话,如意便气呼呼的道“夫人一定是被那张大夫气坏了” 顾锦璃蹙眉,声音冷了两分,“怎么回事” 如意小嘴一张,巴巴的说了起来,“红芍姐姐不是找人去唤张大夫来嘛,他来了之后就给二夫人把脉,听说二夫人失忆,便要给二夫人针灸。 那银针看着都吓人,更何况是要扎在脑袋上了,夫人不让他治,他还生气了。 说什么夫人不配合,若是日后出什么事,可不要怪他。 哼城中的大夫多了,谁差他一个呀” 如意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红芍推了推她,道“你也别那么说,毕竟是张大夫治好了老爷夫人和小姐,张大夫虽脾气不大好,但医术还是可以的。” 听两人说话,顾锦璃打断道“咱们府中一直是这张大夫看病吗” 红芍想了想道“其实以前咱们府中常用的是纪大夫,不过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万安堂把纪大夫赶走了,之后咱们府中用的便都是这位张大夫。” 顾锦璃闻后点了点头,正要遣她们出去,如意睁着大眼睛望她,好奇的问道“小姐,工部老尚书怎么样了啊” 顾锦璃找如意拿小厮的衣裳,自是瞒不住她们,便道“老尚书一切安好,你们都不必担心。” 如意年纪小,不大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红芍却是清楚,闻此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万幸,不然只怕顾府以后就难以在京中立足了。 红芍和如意退出内间,顾锦璃才得以走向顾二夫人,“娘,你别与那大夫置气了,气坏了身子可犯不上。” 顾二夫人看着顾锦璃,长叹一声,有气无力道“我才没与那大夫生气。” “那你这是” “小锦啊”顾二夫人握着顾锦璃的手,欲哭无泪道“小锦,你那小丫鬟的嘴也太能说了,从你们走到现在她就一刻没停过,听得我的脑仁都疼了。” 顾锦璃“” 合着是被如意那丫头吵的,亏得如意还埋怨别人。 顾锦璃无奈而笑,“那丫头确实爱说话,所以我才让她与你说一些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顾二夫人尾音一扬,“婆子家的儿子娶媳妇是重要的事三老爷的姨娘养了只狗是重要的事 你再不回来了,我真是要被这你丫鬟折磨疯了。” 顾锦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不想要了 想到如意对她那信誓旦旦的承诺,顾清妩不禁满脸黑线。 不过这丫头的确是尽心了,只不过有些用力过猛。 顾二夫人拉着顾锦璃坐下,向她的身后张望,“你爸你父亲怎么没回来呢” 这古代的称呼还真是绕口呢 “父亲去松鹤堂回禀祖母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顾锦璃侧过身子,为顾二夫人轻轻的按摩头部,“娘,这样有没有舒服一些” 当然舒服 顾二夫人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可她不舍得女儿累,忙拉住顾锦璃的手,一脸的心疼,“娘没事,倒是你又是去松鹤堂又是去工部尚书府的,快躺过来歇着。” 她一直都觉得有个女儿最好了,儿子长大了就知道出去野,不像女儿,不管长多大都可以搂在怀里亲近。 顾锦璃却是没依,仍旧为顾二夫人按摩着头上的穴位,“又不是什么累活,我哪有娘想的那么娇弱。” 顾二夫人心里暖暖的,自家小棉袄真是太贴心了。 “小锦,你去宋府,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顾锦璃真真假假的将宋府的事情讲给顾二夫人听,本是一件惊险的事情反是被她讲的颇为轻松愉快。 顾二夫人听得抿嘴直乐,“那宋家少爷也太乱来了,我要是他娘也得揍他” 顾锦璃也勾了勾嘴角,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那宋三公子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顾二夫人担忧的道“小锦,你有没有见到顾府的三夫人她应该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得小心点才是。” “这些时谁跟您说的” 顾二夫人摇摇头,“她们两个倒是没说谁好谁坏,只是听如意说,顾三夫人的娘家侄女来了顾府做客,因身边缺人照顾,便调了你身边的大丫鬟吉祥过去。 我总觉得不对劲,顾府这么大,难道还能缺少丫鬟不成。 再者说,就算真的没人用,那顾三夫人也该派自己的丫鬟才对,如何也不该借用隔房侄女的身边人。” 顾二夫人虽不够沉稳冷静,但不代表她傻。 听如意一说,她心里就有了约莫。 “我已经见过她了,她是好像对我有些意见,不过女儿也不是个受人欺负的就是。”在这件事上顾锦璃没瞒着顾二夫人。 做为妯娌两人相处的机会定然很多,应该让娘心里有个数。 “我管她什么大夫人三夫人,想欺负我家小锦,门都没有窗户我都给她封死”顾二夫人瞪着眼睛凶巴巴的道,一个娇滴病弱的美人瞬间一脸凶相。 顾锦璃忍俊不禁,笑着道“是是是,我娘最厉害了有我娘在,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不过话说回来,她实在是有些好奇,他们一家到底哪里得罪了顾三夫人 她父亲不是家中长子,继承家业与他们一家无关,二房又一向不生事端,怎么就让顾三夫人盯着不放呢 此时松鹤堂中,听说宋老尚书已经平安无事,顾老夫人和顾三夫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顾老夫人那面如死灰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她长舒口气,苦口婆心的对顾家大老爷道“老大呀,以后做事可千万不能鲁莽了。 工部老尚书可是珍妃娘娘的父亲,陛下对宋府是何等看重,你怎么能去弹劾老尚书啊 幸亏此次无事,不然咱们顾府可是要遭罪了。” 顾大老爷一脸严肃,不赞同的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子身为御史,有弹劾百官之权,怎可因对方身份贵重就退避三舍。 即便再重来一次,儿子依然会这么做。” 看着顾大老爷那张刚正不阿的方脸,顾老夫人就脑仁抽疼。 这样子跟他父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说是自己的亲儿子,但顾老夫人有些打怵长子,不敢多训,便转头看向顾二老爷。 正习惯性的想要训斥两句,突然想起来顾二老爷之前可是闹着要搬出府去,此时好不容易岔过这个话题,可不能再让他想起来。 可谁曾想道她想息事宁人,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却是跳出来搅局了。 顾三老爷一脸怒容,狠狠道“大哥,你还不知道谢家和咱们退婚了吧” 顾老夫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退婚什么时候的事”顾大老爷一脸惊诧。 这婚事都已经定了十余年了,如今锦丫头已经及笄,眼看着就该定吉日张罗婚事了,怎么就退婚了 顾三老爷噼里啪啦的将事情原委一一道了出来,顾大老爷脸色铁青,胸口起伏剧烈,一看也是动了怒气。 他的眼神望向顾老夫人,吓得顾老夫人连忙避开视线。 顾三夫人也跟着提心吊胆,别人家叫刚直,她这个大伯子那简直是钢板。 他要是逮住谁的错处那是非要揪出来不可的,虽说不会少块肉,可这么大个人被教训一顿脸面也挂不住啊 “这件事母亲做的不对。”顾大老爷绷着脸道。 顾三老爷终究还是心疼老娘的,便道“大哥,这事也不能全怪母亲,主要还是谢家欺人太甚” 顾老夫人心里顿时熨帖舒服了,她真是没白疼小儿子,还得小儿子知道心疼她,不像老大就知道板着脸,老二像块木头也不知道帮她说话。 顾三老爷继续道“大哥,明日上朝你一定要弹劾谢昆那老小子,让陛下好好罚他” 顾大老爷点点头,“无由退婚,有违信义,该弹” 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亏她还觉得小儿子孝顺,这哪是孝顺,这是分明要气死她的节奏啊 “你们敢”顾老夫人怒了,拍着罗汉榻怒斥道“我看你们这是嫌咱们顾家还不够没落是不是 你们非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遍才肯罢休吗你们都说我错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为了顾家好 你们父亲在时,咱们顾府还是伯爵府,可你们看看现在呢,咱们走出去可有人瞧得起咱们顾府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重振顾家,为了百年之后有脸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老夫人被自己感动了,不禁落下了泪来。 顾三老爷看着有些于心不忍,顾大老爷蹙蹙眉,声音放缓了些,但语气依旧坚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们不能为了让别人瞧得起,而去做自己都瞧不起的事。 我们若是真的违背良心,才是有违父亲和顾家祖先的教诲。” 顾三老爷听了,深以为然,点头道“对啊母亲,大哥说的有道理啊” 顾老夫人“” 气死她算了 这三个儿子她一个都不想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交代 屋内顿时陷入僵持。 若是往常,三夫人早就开腔了。 可有顾大老爷在,她可不敢接话。 顾大老爷连亲娘都训,何况她这个弟妹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顾二老爷看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大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顾大老爷不赞同的道,“二弟,虽说谢昆现如今是户部尚书,可这件事咱们在理,不用怕他们。” 顾二老爷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哥,三弟,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锦儿好,可我现在倒是觉得,这桩婚事退了也挺好。 谢家嫌贫爱富,家风不正,这样的人家教出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经此一事看透了谢家人品,倒也算因祸得福。” 顾三夫人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人家儿子不好,你家姑娘就好了 人家谢公子是青年才俊,多少人盯着呢,分明是你那倒霉女儿配不上人家才对 见顾大老爷蹙眉沉思,顾二老爷又道“而且我并非担心得罪谢府,而是大哥若弹劾谢府,反是会将锦儿推向风口浪尖,锦儿以后便更难得安宁了。” 顾三老爷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二哥说的对啊,女儿家本就容易在退婚的事上吃亏,为了锦丫头咱们就忍一次吧” 顾大老爷眉头紧皱,想到顾锦璃那病弱苍白却又坚强的小脸,终是也无奈叹了一声,“那便如此吧” 儿子们终于安分了,顾老夫人却没有多少欣喜的感觉。 合着她费了那么多口舌都没有用,一提锦丫头他们倒是都心疼了,真是一群小白眼狼。 心里过不去这个劲,顾老夫人便道“老二,锦丫头最近退了婚事,便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待着吧,免得出去招惹闲言碎语。” 顾二老爷听得墨眉一皱,这老太太还真是没完了,便冷冷道“母亲,此事怪不得锦儿,锦儿又何必躲起来 锦儿本就受了委屈,儿子倒是觉得应该让她多出去逛逛散心。” 顾老夫人心里冷哼一声,那般晦气不躲起来还要出去,还嫌惹得祸事不够多吗 可她没等说出来,便只听顾二老爷又道“若是母亲觉得锦儿碍眼,那我们便” “哎呀我这头突然好痛啊”顾老夫人哎呀呀的揉着头,把顾二老爷的话打断了。 “母亲,您没事吧,要不要唤大夫来”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一脸紧张。 顾老夫人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就是今天遇到的事太多了,现在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歇着了。” 顾二老爷就静静的看她演,别说这老太太演技还真挺好。 不过他现在也算握住了老太太的弱处,这婚事退的还真是正合心意。 几人离开了松鹤堂,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老爷和三夫人因为刚吵过,所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可顾三老爷这个人最不习惯沉默,而且他们两人吵架也吵惯了,做为男人便主动找了个话题开口道“你这套首饰是新的吧,我以前没见你戴过。” 顾三夫人见他先服了软,便也不再端着,而且顾三老爷这句话说得还算中听,至少说明他还是关注她的。 三夫人抬手摸了摸耳坠,露出了手指上的五彩宝石戒指,阳光映在宝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是侯府送来给我的,好看吗” 三夫人嘴角扬起,语气很是自得。 有娘家惦记着,她在夫家腰板就挺得更直了。 顾三老爷认认真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三夫人一番,如实道“不大好看,看着有些俗气了。” 顾三夫人脸上的笑僵住了,脸色一点点发沉,声音渐冷,“真的不好看” 顾三老爷没注意到顾三夫人的脸色,点点头,“你又不是小姑娘了,戴这么艳丽的首饰自然不好看了。 上了年纪,还是应该端庄素雅些好。” “嗖嗖”两把小刀扎在顾三夫人的心头上,扎的顾三夫人是心肝皆疼,“好啊,顾明贤,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上年纪不好看了是不是 你怎么不想着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是二八年华,这么多年我为你劳心劳力,你现在却开始嫌弃我了,你真是没有良心” 顾三老只爷觉得她是无理取闹,有些气恼道“明明是你问我好不好看的,我不过实话实说,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末了,还不忘补了一句,“再说了,你年轻时也不大好看啊,我那时都没嫌弃你,还能现在嫌弃不成” 顾三老爷这都不能算火上浇油了,简直就是往火里扔炸弹。 顾三夫人意料之中的炸了,她狠狠盯着顾三老爷,暗暗琢磨着,是扇他一巴掌好,还是挠他一下子好呢 被自家夫人这么盯着,顾三老爷莫名的觉得脸有些疼,便后退一步道“你自己冷静冷静吧,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顾三夫人却是越发的恼了,身子都气得隐隐发抖。 那是去书房的路吗 那特么分明是去静芸院的方向 他又要去找静姨娘那个狐狸精 顾三夫人冲着顾明贤的背影,咬牙吼道“顾明贤,你给我记着,有种你一辈子都别踏进我的院子” 顾三老爷脚下生风,溜之大吉。 顾三夫人装了一肚子冷风和怒火回了院子。 丫鬟掀开门帘,里面坐着的俏丽少女看见顾三夫人,忙起身走来,笑边扶着三夫人坐下,一边为她斟上热茶。 望着少女,顾三夫人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姑母,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少女面容清秀,声音悦耳,正是来顾家做客的永宁侯府大小姐赵文漪。 赵文漪的父亲与顾三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顾三夫人没有女儿,对这个侄女素来疼爱。 赵文漪虽是永宁侯府大小姐,可她父亲是庶出,她在家中也要仰人鼻息,反是不如在顾府待的自在。 顾老夫人又是个好脸面的,永宁侯府的小姐在顾府做客,她比谁都要高兴,是以赵文漪也算是顾家的常客了。 听顾三夫人说完松鹤堂中事,赵文漪轻轻皱眉,摇着头不赞同的道“姑母,既是那婚事退了,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反是给了他们反咬一口的机会。” 顾三夫人心里后悔,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本以为二房这次都熬不过去了,谁能想到他们的命竟这般大。 我只想着出口气,却没想到那对父女两一觉醒来反是变得这般难缠。” 不但没讨到便宜,反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 赵文漪轻叹一声,伸出素手轻抚着顾三夫人的后背,柔柔劝道“虽说姑父的事有些可惜了,可这婚事终究是退了,总算没辜负大伯母的交代,不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第一公子 听了赵文漪的劝慰,顾三夫人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她冷哼一声,嘴角噙着嘲讽的笑,“那谢家公子是何等人物,哪里是这晦气丫头配得上的。” 抿了口茶,顾三夫人又庆幸的道“本打算着待那晦气丫头断气,谢顾两家婚事自然就退了,没想到他们一家倒是命大,那么重的风寒都挺了过来。 好在谢家及时来退了婚,不然若是生出什么意外来,只怕你大伯母定会怪咱们两个做事不利。” 永宁侯府想与谢家结亲,两家门当户对,侯门嫡女嫁清贵公子,简直再般配不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谢家公子有个倒霉晦气的未婚妻。 两家彼此中意,却又都不愿因此事丢了名声,正值苦恼之际,顾家二房正巧出了事,一家三口都落了水,染上了风寒。 而更巧的是顾家的三夫人正是永宁侯府的姑奶奶,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还愁退不了一桩婚事吗 顾三夫人“临危受命”,只要顾锦璃死了,两家婚事自然就退了,届时谢家公子再娶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顾三夫人不敢用毒,唯恐被人查出来,再加上当时顾锦璃一家都气息奄奄,便收买了大夫,开了些无功无过的药,只等着他们熬不过去自行断气。 可谁能想到,他们熬了几天,竟然都病愈了。 顾三夫人当即往外送了信,谢家见顾锦璃死不了,唯恐夜长梦多,便趁此机会以八字不合为由退了亲。 顾三夫人本就看不上柳氏母女两人,退了顾锦璃的亲事,她得了一套首饰,三老爷得了户部的官职,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可谁曾想到,自家夫君是个蠢的,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一想到顾三老爷,顾三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当年就不该被他一副好皮囊蒙了心,嫁给这么一个废物混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漪儿,以后找夫君绝对不能只看相貌,这相貌是最没用的东西。 男人最重要的还要有担当有能力,姑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以后可一定要擦亮眼睛,择一个好夫婿。”顾三夫人握着赵文漪的手,苦口婆心的道。 她一直都把赵文漪当亲生女儿来疼,对侄女的关爱是一点不惨假。 赵文漪俏脸一红,侧过身子娇嗔道“姑母,你这说的都什么呀,羞死人了” 顾三夫人抿嘴一乐,笑得慈爱,“羞什么,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你还跟姑母脸皮薄不成 再说你也及笄了,这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漪儿,你娘可与你透露过她相看过哪些人家” 赵文漪闻此却是目光一暗,语气落落道“姑母,你是知道我娘的,她什么都听大伯母的,这婚事八成也要靠大伯母决定。” 父亲本就是庶出,母亲又生性怯弱,根本指不上。 她只能靠讨好大伯母和堂妹,才能跟着她们出去参加宴席,结交一些朋友。 大伯母给堂妹选了这么一桩好婚事,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婚事却八字没一撇。 嘴上说羞,心里却也是急的。 顾三夫人听着心疼,摸着赵文漪的头顶道“漪儿你放心,姑母会帮你的。 如果你大伯母敢随便给你定婚事,就算你娘答应,我都不答应” “姑母”赵文漪感动的双眼含泪,扑进顾三夫人的怀里撒娇。 两人又亲近的说了好一会儿话,赵文漪才起身离开。 走出了温暖的屋子,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将她心里浅浅的暖意吹的一干二净。 婚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论出身,她可是永宁侯府的长女,她的夫君便是不及谢公子,也不应比他差太多。 吃穿用度她可以将就,可这婚事她绝不将就。 想到以后的事,不免心中郁郁。 她叹了口气,正要抬步回自己的院子,脚步却是顿了一下。 “表小姐,您怎么了”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吉祥忙殷切的问道。 “既然锦表妹已经醒了,我自然应该过去探望一番。”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若论烦心,她自是远不及顾锦璃的,只怕顾锦璃现在定躲在屋里哭天抹泪,她怎能不过去探望一番呢 此时顾锦璃已经回了自己的锦华院,正半倚在床榻上看着如意打络子。 在宋府的时候她累极了,觉得自己能倒头就睡。 可当真的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她反而睡不着了。 如意的手很巧,粉色蓝色的丝线在她的手指间翻动,煞是好看。 顾锦璃看着如意,眼眸转动几下,开口问道“如意,我没了谢府的婚事,你觉得可惜吗” 如意的手一顿,抬眸打量着顾锦璃,见她神色舒缓,全然没有伤心之色,才敢点点头,“奴婢觉得挺可惜的,因为谢公子长得好学问好,家世也好。 喜欢谢公子的姑娘可多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小姐呢” 顾锦璃本是想打听一下谢府的消息,听如意这么一说,不由一乐,开口道“瞧你说的,莫非那谢公子还是第一美男子了不成” “当然不是”如意扔下了手里的络子,瞪着一双杏眸,认真的回道。 顾锦璃一怔,没想到她随口一句玩笑,这小丫头却是这般认真。 就见如意搬着小杌子坐的更近了一些,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顾锦璃道“小姐,你以后可得多听奴婢给你讲讲外面的事,不然让人听见你刚才的话,一定会笑你孤孤” 如意吭哧半天没说出来,顾锦璃无奈笑道“孤陋寡闻。” “对就是这个词” 如意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十分郑重的道“小姐,以前谢公子是未来姑爷,有些话奴婢不好说,可现在就没关系了。 谢公子虽然长得好,但可衬不起大梁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要说世间最美的男子那可是非温凉温公子莫属” 温凉 这名字怪怪的,到底是温还是凉呢 而且做为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医学工作者,顾锦璃从不相信什么一见谁谁误终生的话。 在所有粉丝眼中自家爱豆都是最美的,那是因为他们的相貌特点正好长在了粉丝的审美上。 她不相信会有人完美到能让所有人认可惊叹,至少她这个非颜控不会 ------题外话------ 静静等着阿锦被打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怼你没商量 顾锦璃自然不识得温凉,便只挑了挑眉,故作不在意道“是吗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小姐温公子当然有这么好了,而且要比我说还好上一万倍”如意绷着一张小脸,极其的认真郑重,那模样像极了为别人安利自家爱豆的小粉丝。 “温公子是平阳王府的大公子,单就这身份就比谢公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算不论身份只论容貌,那也是仙人和凡人的区别。 更何况温公子年纪轻轻便掌管五城兵马司,哪里是其他世家子弟可比的” 顾锦璃一面将这些讯息记住,一面笑着道“出身王府,自是比他人就高,我觉得这不算什么。” “怎么能不算什么呢” 如意一张小脸凶巴巴的,顾锦璃觉得若非她是如意的主子,如意估计都能和她打起来。 “温公子虽出身王府,可平阳王带着王妃和二公子镇守南阳城,只有温大公子一人留在京中,大家都说他是陛下扣下的质子。 没有父母亲人关爱,还要面对各种危险,温大公子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变得偏执阴暗,反是如此出色,难道还不够优秀吗” 顾锦璃可不敢招惹这个狂热的小粉丝,忙点着头,附和道“嗯,你说的对,温大公子的确是万众无一的好男儿。” 如意的一双眼里已经装满了小星星,她突然望向顾锦璃,目光专注,竟看的顾锦璃莫名紧张。 “小姐,奴婢想通了,退了谢家的婚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姐再嫁人,一定要嫁温大公子这样的人 温大公子也还没定亲,小姐,你还是有机会的” 顾锦璃“” 她在这小丫头眼里莫非是开了十级美颜不成 莫不说她没有绝世容颜,便是有,她一个破落户小姐还能攀得上王府公子不成 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但又不好泼如意的冷水,只得干笑两声,敷衍道“呵呵,我尽力啊” “看来锦表妹心情颇好呢,倒是白白叫我们担心了” 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未等顾锦璃反应过来,一个少女已经掀开内间的珠帘,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浅绿色小袄的少女,少女神色有些惶恐,见到顾锦璃忙俯身一礼,开口道“大姐姐,听说你醒了我便想着过来看你,正好遇上了漪表姐,便一同来了。” 顾锦璃心中了然,看来这两人便是二小姐顾叶璃和永宁侯府大小姐赵文漪了。 顾锦璃没有起身,嘴角轻轻扬起,柔柔笑道“大冷的天还劳你们来看我,倒是让我过意不去。” 说完她抬头看向如意,瞪着她道“你在屋子里偷懒,也不知道叫个小丫鬟守在外间。 二妹妹和漪表姐来看我,竟是也没有人通报一声,害的我蓬头垢面的见人,真是没规没矩” 如意被斥责的有些懵,顾叶璃和赵文漪的脸色却都变了变。 顾叶璃瞥了赵文漪一眼,轻轻咬了咬唇,一脸的委屈。 她是要丫鬟通报的,都是这赵文漪说什么自家姐妹不必这般,直接往里闯。 赵文漪何尝听不出顾锦璃是在说她没规矩,一边惊讶于顾锦璃的变化,一边忙扯出一抹笑来道“怪我们着急见你,来不及唤丫鬟通报就直接进来了,锦表妹可千万别怪我们。” 顾锦璃淡淡笑笑,“漪表姐说的哪里话,你们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都是下人们不懂规矩,倒是让表姐见笑了。” 赵文漪脸上的笑僵住了,拳头不由握的紧了些。 大病一场,顾锦璃没病傻反是还学会拐弯骂人了,真是可恶。 顾锦璃目光微冷,顾三夫人对她那般苛刻,她可不信这赵文漪能对她怀有善意。 再加上赵文漪抢丫鬟在前,现在都不经通报就擅闯她的屋子,她自然不惜要给赵文漪留脸面。 顾锦璃掀开锦被,由着如意搀扶起身。 她身着一身浅蓝色的常服,发上没有一丝珠翠,满头青丝就这般随意的披散在肩上。 不但不显狼狈,反是在清丽脱俗之中多了丝随意慵懒的美。 她身姿纤细,秾纤得衷,皮肤白皙细嫩,泛着珍珠般的光华,轻薄的嘴唇好似一片桃瓣,粉嫩柔软。 一双含情美目,两道黛墨柳眉,顾盼之间美若朝华,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锦璃很美,她们都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觉得大病初愈后的顾锦璃更美了。 就好像一朵病恹的娇花突然变得水灵鲜活起来,似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 赵文漪手中的帕子攥的更紧了些,脸上的笑几乎已经维持不住了。 她对顾锦璃有一种莫明的不喜。 同样都是府中的大小姐,她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顾锦璃明明身份不如她,却有父母宠着,过得轻松自在。 偏偏顾锦璃又长得貌美如花,还有一门人人向往的好婚事,她们虽没什么交集,可她对顾锦璃就是莫名的讨厌。 现在顾锦璃婚事退了,她明明是来瞧笑话的,可看到顾锦璃美的不像样子,她心里反是窝了一口气。 明明是晦气鬼,凭什么能有这般相貌,若是给了她,大伯父大伯母也会高看她一眼。 顾叶璃望着顾锦璃,眼中尽是艳羡,“大姐姐,我觉得你好像更漂亮了” 顾锦璃挑唇,莞尔道“妹妹谬赞了,我觉得二妹妹才是越发的清丽动人了。” 虽然明知道是客套话,可女孩子被人夸了自是高兴的,顾叶璃脸上的笑也盛了两分。 赵文漪见她们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来,开口道“刚才听锦表妹提到了温凉公子,表妹莫非心仪温凉公子” “那些都是丫鬟逗趣的话,漪表姐也信”顾锦璃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的道。 赵文漪勾唇一笑,语气亲昵的道“我不过逗你玩的,瞧你还真当真了。” 说完,她幽幽一叹,状似落寞道“温凉公子乃人中龙凤,岂是咱们这样的女儿家可以觊觎的。 听闻宣亲王有意将临安郡主嫁给温凉公子,临安郡主身份尊贵,又容颜极美,与温凉公子堪称璧人,当真不是我们能够相比的。” 赵文漪拿临安郡主说话,不过是为了羞辱顾锦璃,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差距。 顾锦璃静静听着,见她说完,才抬起一双美眸望她,柔声关切道“漪表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纵使你身份样貌都不及临安郡主,可我相信,你这么温柔良善,也一定会找到自己心仪的如意郎君。” 赵文漪“” 你妹的妄自菲薄啊,我是在说你没有自知之明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生出情愫 赵文漪被气得心口生疼,反观顾锦璃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顾叶璃不禁面露诧异,她这位大姐姐一向话少沉闷,何时竟也这般言辞犀利了 赵文漪深吸一口气,她明明是来看顾锦璃笑话的,怎么能被她气到,便忙重新勾起笑意,一脸关切的道“锦表妹说的是,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听姑母说你和谢家少爷的婚事退了,我心里担忧的不行,便立刻赶过来探望你。 你也别太伤怀了,虽说退婚有些可惜,可你日后也必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夫君。” 顾锦璃心中暗笑,这“适合”两个字说的真是妙啊,不动声色就讽刺了她配不上谢家公子。 赵文漪说起话来比她的姑母可要有水准多了。 顾锦璃抿抿嘴,嘴角笑意闲适,声音轻轻细细,如春风化雨煞是好听,“漪表姐如此说便不对了。 那谢家背信弃义无故退婚,可见其家风如何,我顾家虽不复鼎盛,但亦是清贵人家,不屑谢家如此品行。 能尽早得知谢家面目,是我之幸事,哪里是漪表姐口中的可惜呢” 赵文漪认定她是嘴硬,便叹声道“虽是如此,可谢家公子一表人才,京中不知多少闺阁小姐心向往之,我也正因如此才替锦表妹觉得可惜。” 顾锦璃勾勾嘴角,笑意明媚如芙蓉初绽,眼中闪着自信夺目的光彩,“女子何必将自己的一生归终在男人身上,依附他人便犹如菟丝花,树倒它散。 要做便做自己的参天大树,是绚烂还是毁灭,皆由自己做主。” 顾叶璃和赵文漪都被说的愣住了,这一番话是何其张狂。 顾锦璃容貌娴静清弱,偏眼底嘴角的笑透着冷静坚韧,不张扬不怯弱,是恰到好处的自信。 赵文漪动动嘴,似是还想说什么,顾锦璃却是不想再与她周旋,含笑说道“我虽没了婚事,可有父母疼爱,大伯三叔又待我如己出,家中姐妹和睦,生活怡然惬意,又有什么可愁的。 你说呢,漪表姐” 这一番话,字字踩在赵文漪的伤口上。 赵文漪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涌,呼吸都不大顺畅了,可偏偏顾锦璃笑颜明媚,语气亲昵,让她找不到任何发作的理由。 本想着来看个笑话,疏解一番心中抑郁,没想到反是平添了一肚子的火气。 赵文漪坐不住了,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话抬身便走。 顾叶璃也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柔声关切了两句,便也请辞离开。 如意看的目瞪口呆,“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竟然几句话就能把赵表姑娘气走,以前小姐可是只有吃亏的份啊 顾锦璃起身走至窗边,她抬手推开窗子,新鲜的冷风贯入屋子,带走了屋内本有的闷热压抑。 院内茫茫雪景为她的眸子染上了两分凉意,她似是在回答如意,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容忍不会让人觉得你宽容善良,反是只会助长那些施暴者的嚣张气焰。 以前我忍得,可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要替顾家大小姐讨回那些不平,更要活出自己精彩的人生 平阳王府。 书房里,香炉中燃着雪木松香,清冽而沉郁。 一身素色常服的温凉正执笔写字,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纤弱而又不失力量。 门被人轻轻叩响两下,随即一个长着娃娃脸大眼睛的年轻男子走进书房。 “主子,属下探到了一些情况,果然如主子所料,那顾家大小姐并不简单呢” 温凉没有应声,仍旧专心的写着字。 墨迹早已习惯自家主子的沉默,便将自己在顾府打探到的所有消息一一回禀。 可在墨迹说出顾锦璃那一番颇为张扬的话时,温凉执笔的手顿了一下,竟抬起了眼眸。 墨迹有些受宠若惊,主子一向冷冷淡淡的,极少给他一个正眼,这次竟是肯看他了 是不是他今天的语气特别生动,让主子听得舒服了呢 墨迹在细细回味着自己刚才的话,却听温凉那清澈冷冽的声音传来,“可还有其他” 墨迹转了转眼睛,想到顾锦璃推开窗子说的那一番话,连忙如实回道。 温凉敛眸听着,墨眸暗光浮动。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岂是众人口中那个懦弱无能的顾家大小姐。 若懦弱是假,那晦气又可否是真 如若不是,顾府在这些事情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再探。” “啊还探”不过就是一个没落了顾府,有什么值得主子在意的吗 温凉抬眸扫了墨迹一眼,目光冷的像外面的冰雪。 墨迹心中一凛,忙道“是属下明白” 墨迹走出书房,却是一脸纠结,其实他是真的一点不明白啊 顾府在权贵众多的京城简直都可以算得上破落户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主子费心的。 莫非 墨迹眼睛一亮,莫非主子是看上了那顾家大小姐 虽说此事想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而且他今日可是看到了顾家大小姐的真容,虽不及主子容貌,但也绝对是个大美人了。 更何况顾大小姐还有替公子踩雷的渊源在,保不准公子就因为愧疚而生出了别的情愫。 墨迹越想越深觉如此,心中竟生出一丝感动来。 公子面上对他不假辞色,其实心里还是最看重他的,不然这么重要的差事怎么会交给他。 他绝不能辜负公子的信任,这件事不能有半分差错,他一定会打起百倍的精神来。 墨迹热血沸腾,只可惜他自以为窥破天际,却是不知道他和自家主子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偏差万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生事 顾锦璃侧卧在榻上翻书,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却见如意双手捧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如意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盘精巧的点心。 点心被做成芙蓉花的形状,雪白糯软的糕点上点缀着鲜红色的玫瑰花瓣,很是好看。 “芙蓉糕三叔送来的”顾锦璃放下手中的书册,开口问道。 如意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芙蓉糕看,“是二公子送来的。” “二哥” 顾锦璃听如意提及过,府中共有四位公子,大公子顾承晰是顾大夫人所出,乃长房嫡子。 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都是三房的子嗣,其中唯有四公子是顾三夫人所出,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是庶出。 三公子顾承昌是三老爷最心爱的静姨娘所出,吃穿用度不比嫡出公子差,四公子顾承暄是嫡子,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是千宠万宠长大的。 唯有二公子顾承晏姨娘早逝,顾三老爷是个粗心的,不大理会后院的事,顾三夫人又不是个好相与的,顾承晏的日子可想而知。 或许是因为顾承晏在家中行二,又与顾二老爷一样不受重视。 惺惺相惜,顾二老爷便对他格外亲厚些,总是偷偷贴补他,顾承晏对顾锦璃这个堂妹也一向照顾。 “二哥刚下学堂,想来应是不知我已经醒了,难道他是回府后又出去买的” 如意抿抿嘴,看着食盒里的芙蓉糕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这点心要趁热吃才好。” 看她那一脸馋样,顾锦璃分了几块给她,把她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芙蓉糕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十分好吃。 顾锦璃心中暖暖的,开口道“二哥这般惦记着我,我应该去谢谢二哥才对。” 如意看了一眼天色,“今天怕是来不及了,前院马上就要落锁了,小姐要谢还是等明天吧” 顾府虽是没落了,但有些规矩还在。 府中公子只要满十岁就要搬去前院,好让他们安心读书,免得被亲娘娇惯。 “也好。” 顾锦璃没有坚持,吃了两块点心又看了会儿书便准备沐浴休息了。 她感觉今天是她这一辈子最累的一天,比起之前高三读书还要辛苦。 洗完了热水澡,躺在松软的锦被上,顾锦璃本还想整理一下顾府的人际关系,可眼睛一闭竟是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本以为这一觉会睡的很香很甜,可顾锦璃却觉得越睡越冷,越睡越硬,最后生生被冻醒了。 这里没有电热毯,也没有席梦思,只能在睡觉前灌个热水袋,可现在热水袋冷了,凉风嗖嗖的往被子里钻,那点热乎气早就没了。 她没舍得叫如意,便只好蜷缩在被子里颤抖生热。 明天说什么也得让如意给她多铺两层被子,这床太硬了,咯得她肩胛骨都疼。 顾锦璃有些心塞,这来古代的第一日生活,实在太不圆满了。 折腾了许久,顾锦璃才抵不过困意,再次入睡。 次日清晨,熟睡中的顾锦璃是硬生生被如意从被窝里抻出来的。 “小姐,你快起来吧,马上就到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你要是去晚了,一定会挨骂的” 顾锦璃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任由如意给她穿衣服,梳发髻,直到被推出屋外,冷风一打,她才精神了些。 顾锦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昨晚折腾了半宿,根本就没怎么睡着,现在还要起大早给那偏心老太太请安,心里便蹿起了小火苗。 “我昨日才刚从鬼门关上回来,今日便要顶着冷风去请安,祖母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及我这个孙女啊。” 如意忙四下张望,紧张的道“小姐,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呀,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你就惨啦” 顾锦璃起床气还没消,脾气也有点臭,便冷着脸道“请安请安,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折腾人罢了,也不怕我带了病气过给她” 如意吓得恨不得捂上自家小姐的嘴,这些话要是让人听了去,小姐一定会被罚去跪祠堂的。 不过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从没见小姐发过脾气呀 如意没想明白,躲在暗处的墨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主子的心上人被欺负了,他能坐视不理吗 虽说主子没有交代,可做为主子的左膀右臂,他一定要比主子想的更加周到才是。 墨迹暗下决心,今晚他就偷偷把顾老太太屋里的窗子打开,让这老太婆好好吹一晚上冷风。 敢欺负主子喜欢的女人,门都没有 两人到了松鹤堂。 掀开帘子,顾三夫人、赵文漪还有二小姐顾叶璃都已经坐在屋子里了。 顾三夫人一看见顾锦璃,便声音一扬,笑着道“呦,锦丫头来了 我见你这么晚都没来,还以为你今天不能来给你祖母请安了呢” “三婶说的哪里话,虽说我大病初愈,身子孱弱,昨晚又咳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但规矩就是规矩,我是不会忘了给祖母请安的。”见顾三夫人一上来就找茬,顾锦璃也没她好脸色。 顾三夫人脸色一僵,顾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照理说顾锦璃刚生过一场大病,理应让她多歇歇。 若是顾锦璃拖着病体给祖母请安的事传出去,别人也只会笑话顾老夫人不慈。 顾老夫人扫了顾三夫人一眼,嘴还那么碎,昨天的事真是一点记性没长 “晚些也无妨,坐下吧。”顾老夫人开口道,转而对丫鬟道“给大小姐上茶。” 吉祥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切,“小姐,外面天冷,您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顾锦璃瞥了她一眼,吉祥看着要比如意年长些,长得娇俏可人。 此时她眼中都是关怀和敬重,顾锦璃却是一点都不信。 若心里真有她这个小姐,还会在她病重时仍跟在赵文漪左右 便是昨日赵文漪来找她,也未见吉祥到她面前问安,俨然是把赵文漪认作了主子。 既是如此,现在又何必摆出这样一番模样。 顾锦璃神色如常的接过茶盏,刚刚掀开杯盖放在唇下,双眉便紧紧拧起。 她抬头看向吉祥,只见吉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她抬头,才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顾锦璃放下杯子,坐在一旁的赵文漪开口问道“锦表妹,你怎么不喝茶呢,可是这茶不和你的口味” 顾锦璃眼中泛着点点寒光,嘴角却缓缓凝起一抹笑来,虽美却显得格外的冰冷。 赵文漪,原来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暴走的二夫人 顾锦璃眼帘微垂,微微晃动的茶水映出一双微凉的眸子。 这杯茶里被人放了强效的泻药,喝了虽不致命,但定会遭一番罪。 吉祥眼神回避,赵文漪又格外关注她是否喝茶,显然是这两人狼狈为奸。 顾锦璃不动神色的露出一抹笑来,柔柔道“祖母这里的茶是极好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茶有些烫,我想先放放。” 顾老夫人神色舒缓了两分,还算这个丫头会说话。 赵文漪见顾锦璃不但没有喝茶,反是还拍了顾老太太的马屁,心里顿时又不舒爽了。 最近还真是邪门,怎么一和顾锦璃说话,她就忍不住生气呢 顾三夫人喝了口茶,看向顾锦璃道“锦丫头,我听说你娘失忆了,是真的吗” 顾锦璃淡淡应道“自是真的,我娘便是连父亲和我都记不得了,我们也正在为此事发愁。” 顾三夫人却还是不信,谁知道这是不是柳氏为了偷懒故意撒的谎,保不准过几日歇好了,找个借口就又说记得了。 顾老夫人也不信,三个人一起落水,怎么就偏偏她失忆了 “失忆了也不妨碍来看看我这老太婆吧雪梅,你去请” 顾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丫鬟来报,“二夫人来了。” 随着门帘被掀开,一身着碧青色绣金枝兰花袄裙的妇人款款走进屋内,妇人生的一双好看的柳叶眼,温婉中又透着丝丝柔媚。 身姿玲珑妙曼,纤细轻柔,美的清雅柔弱,让人看着便不由想要去保护。 一看见顾二夫人,顾三夫人的手帕就揉了起来,心里暗骂一声“狐媚子” 顾锦璃忙起身去扶,小声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她明明告诉老妈继续装病,最好晚些日子再来,她怎么自己就过来了 顾二夫人没有说话,只上下打量着顾锦璃,见她安好才心绪稍安。 昨日女儿来松鹤堂有老顾陪着,她自然放心。 可今天老顾去任职了,一听到女儿自己来松鹤堂请安,她就放心不下了。 顾老夫人和三夫人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为难她女儿怎么办 顾锦璃心知老妈一定是担心她,心中无奈,可既然来了便不能再躲了。 顾锦璃拉着顾二夫人见过顾老夫人,又为她介绍顾三夫人等人。 顾叶璃忙起来见礼,弱弱的叫了声“二婶”。 赵文漪不急不忙的起身,慢悠悠的福了一礼。 “老二家的,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顾老夫人眯着一双精明的老眼盯着顾二夫人看。 顾二夫人紧张的点点头,脸上的惶恐神色不似作假。 顾老夫人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淡淡道“坐下吧。” 顾二夫人松了口气,忙坐了下来,丫鬟端来了茶盏,顾二夫人接过,小口的啜着茶,动作十分优雅。 顾三夫人却只觉她做作虚伪,心里烦的很。 她转了转眸子,叹息一声,安抚道“二嫂,谢家与锦丫头退了婚事,咱们心里都不好受。 可你得振作起来才是,毕竟你还得再为锦丫头另选夫家呢” 二房最得意的不过就是这门婚事,现在这婚事没了,她就不信柳氏能无动于衷。 只要柳氏表露出在意来,她就能揭穿她装病的事实。 谁知顾二夫人喝茶的动作都没顿一下,只轻轻“嗯”了一声,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顾三夫人没想到她这么有定力,便又道“谢家大公子俊秀不凡,文采斐然,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顾二夫人只神色淡淡的看了顾三夫人一眼,面上一丝波动也无。 这下顾老夫人和顾三夫人都信了八九分。 相处这么多年,柳氏的脾性她们还是了解的。 柳氏性情温和软弱,只喜欢琴棋书画,却不擅长理家,并不是个有心计的。 顾三夫人觉得索然无味,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顾二夫人的确不擅长演戏,可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桩婚事,她们别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惋惜神伤。 屋内的气氛缓和了两分,赵文漪的目光不由落在顾锦璃手边的茶盏上。 昨天她在顾锦璃那受了那么大的气,今天自是要找回来,可她刚才已经提过一遍了,再说一遍会不会惹人怀疑 赵文漪正在纠结,这时外间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和叫嚷声。 门帘被“唰”的掀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红色小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看着还是蛮可爱的。 可这种可爱只持续短短两秒。 小男孩扫视了屋里一眼,在看到顾锦璃之后,咧嘴一笑,抬手便把手里的雪球丢向了顾锦璃。 顾锦璃抬袖去挡,雪球打在了顾锦璃的衣袖上,碎雪沾了她满身。 男童见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做鬼脸,一边冲着顾锦璃叫嚷道“哈哈,倒霉鬼,倒霉鬼” “锦儿,没事吧” 顾二夫人刚一开口,顾老夫人就不高兴的道“不过一团雪,能有什么事” 说完,还冲着男童招手,慈爱的笑道“暄哥儿,来祖母这” 顾承暄笑嘻嘻的跑到顾老夫人身边,一屁股坐在罗汉榻上,钻进顾老夫人怀里撒娇。 顾三夫人笑盈盈的看着,脸上只有对顾承暄的娇惯,哪有要斥责的意思。 顾锦璃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展开,如玉素手轻轻拂过上面的碎雪。 衣袖轻挥,姿容雅绝,赵文漪只觉有一抹浅浅的蓝色在她眼前晃过,不过随意的一个动作,便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赵文漪眼中的嫉妒都快藏不住了,她咬了咬唇,挤出笑来道“锦表妹,你刚碰过雪,快喝茶暖暖吧。” 顾锦璃冷冷看着她,赵文漪只觉得被这双清亮的眸子一望,她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了,心里不禁一阵发虚。 顾锦璃却没有拒绝,而是端起杯子轻抿了口。 赵文漪见此松了口气,刚才应是她的错觉吧 不过一个小小六品官之女,哪能有什么凌人的气势 虽是这般想,赵文漪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来压制有些凌乱的心跳。 顾老夫人握着顾承暄的两只小手,一边轻轻揉搓,一边心疼的道“大冷的天还出去乱跑,当心冻坏了,祖母可是要心疼的。” 顾锦璃心里啧啧,顾老太太真是个典型的双标人,身为大家长却这般偏心,家宅怎么可能安宁 顾承暄一边撒着娇,一边指着顾锦璃道“祖母,你又见这个倒霉鬼干什么呀她那么晦气,会连累咱们的” 屋内静静的,没人斥责顾承暄,也没人为顾锦璃说话。 顾二夫人的脸色又沉了一分,侧头对顾三夫人道“三弟妹,暄哥儿这么说话不妥吧” 顾三夫人仍旧笑眯眯的,不在意的道“二嫂,暄哥儿还小,童言无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顾承暄一听顾二夫人说他,脖子一梗,冷哼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本来就是个倒霉鬼、祸事星,没事就丢人现眼,害咱们顾府都被人笑话。 不在屋里躲着,还不要脸的出来讨人嫌,烦死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砰”的一声,顾二夫人一拍小几,将顾承暄吓了一跳,忙缩进了顾老夫人的怀里。 顾老夫人一脸愠怒,冲着顾二夫人嚷道“柳氏,你干什么 居然敢在我松鹤堂拍桌子瞪眼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顾二夫人却是不理会她,只看着顾三夫人,一字一顿问道“三弟妹当真不管了” 顾三夫人心中冷笑,她当然不会管了,暄哥儿的话都说到她的心坎里了,回去之后还要奖励才对。 顾二夫人见她如此,心中的怒火“蹭”的烧了起来,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了。 “好既然你们不管,那就我来管” ------题外话------ 世上先有熊家长,然后才有熊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老妈威武 “既是三弟妹不管,那我便来管好了”顾二夫人一拍小几,站起身来,神色冰冰冷冷,全无先前柔弱的模样。 众人都是一愣,在她们的印象里,柳氏脾气娇柔,莫说与人有口舌之争,便是你与她说话声音大上两分,她的眼眶都会不由泛红,哪有现在这疾言厉色的时候。 顾三夫人愣了愣,随即气恼的道“怎么你还敢教训我家暄哥儿不成” “自然不会。”顾二夫人淡淡道。 顾三夫人嘴角浮出一抹讥讽的笑,想教训暄哥儿,老太太是第一个恼的,谅她也不敢 顾三夫人还想再讥讽两句,却听顾二夫人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子不教乃父母之过,小孩子不懂事都是大人没教好。 我不与小孩子计较,我只与你算账” 这一番话说得顾三夫人都怔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杯茶水,迎面泼来,将她浇了个透。 “啊”顾三夫人大声惊叫。 那杯水一点没浪费,全泼在了她的脸上。 茶叶茶梗挂了她满头,她慌忙抬手去擦,本是精心描画的妆容瞬间被擦花了,胭脂水粉乱成一团,看着狼狈又好笑。 屋内众人都看呆了,还是顾三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手指颤抖的指着顾二夫人,跺脚吼道“柳氏你疯了” 顾老夫人也反应过来,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边拍着罗汉榻,一边疾言厉色的叱道“柳氏你放肆 在我松鹤堂还敢动手,我看你是分明没将我放在眼里” 顾二夫人挑挑眉,望向顾老夫人,“想让人敬重,就要做出让人敬重的事。 暄哥儿辱骂锦儿,母亲没说一句话,现在我不过泼了三弟妹一杯水,母亲便来斥我放肆,您这般偏心,恕我敬重不起来” 此话一出,本还在跳脚的顾三夫人都懵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二夫人。 柳氏该不会真疯了吧,竟然敢跟老太太这么说话。 老太太最好脸面,柳氏竟敢落她的面子,这下准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顾三夫人怒意稍平,只等着顾老夫人发作。 顾老夫人被气了个倒仰,指着顾二夫人一时没说出话来。 所有人都震惊于顾二夫人的举动,只有顾锦璃轻轻扶额,虽是无奈却一点都不诧异。 别看她老妈平时笑呵呵的,发起脾气来那可谓是狂风暴雨,谁若是真惹到她,那可是敢拼命的主。 虽说事后越想越怕,但一旦脾气起来了,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记得有一次老妈和一个人发生了口角,那人仗着有帮手,两人掐着腰轮流的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她老妈从不说脏话,被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两人见她老妈不吱声,以为她怕了,骂的更是肆无忌惮。 结果她老妈从超市购物袋里掏出一瓶刚买的酱油,朝人家脑袋上直接砸了过去。 那人前一秒还在吐沫横飞,下一秒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她同伴见状不好,拔腿就要溜,却也被她老妈一把撂倒,骑在身上便是一顿大耳刮子。 老妈以一己之力斗败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家。 可刚一迈进家门,老妈便吓得嚎啕大哭,身子更是抖若筛糠,缩成一团,把她和老爸都吓了一跳。 事后他们赔礼赔钱,老爸说老妈太冲动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要是真把人打出个好歹可不是光赔钱就能解决的了。 老妈却是抽着鼻子,委委屈屈的道“她们骂我我就忍了,可谁让她们说你说你没本事,我一时没忍住,就” 老爸听了哪里还舍得说她,心里那是一个感动,又是买香水又是买包包,可把她这个单身狗酸坏了。 在老妈的心里,老公和女儿是她的天,谁敢捅天她就敢捅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对她老妈来说就是一句屁话。 有仇当时就要报,她若动气了,就非要揍人一顿出气,实在不行就揍两顿 这次他老妈是真的手下留情了,要是换做往常,她老妈一定连茶盏都撇出去了。 “真是放肆看来我往日里真是对你们太过宽容了,你给我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顾老夫人端出一家之长的威严来,可顾二夫人却并不买账,只冷冷道“那不必跪了,因为我一点错也没有,便是跪一辈子也不会认错” 这次顾老夫人都傻了,她没听错吧,柳氏竟是在跟她顶嘴,这还是那个任由她搓扁揉圆的二儿媳吗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顾三夫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尖着嗓子道“你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顾二夫人扫她一眼,本是温婉的美人此时眸中却一片冷厉,“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仍然记得身为母亲的天职。 你们欺我我不在意,可以后谁若敢欺负我女儿,我定然与她拼命 管教好你的儿子,以后我再听他辱骂锦儿,就不是泼水这么简单了。” “你威胁我”顾三夫人心生了一丝惧意,却不甘落于下风,扬着脖子与顾二夫人对峙。 顾二夫人也不争辩,只轻飘飘的道“不信,你便尽管试试。 他骂一次,我找你一次,反正大家同住屋檐下,我找你方便的很。” 说完,她冲顾锦璃招手,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慈爱,“来,锦儿,随娘回去。” 顾锦璃款款起身,冲着顾老夫人福了一礼,便挽着顾二夫人的手扬长而去。 屋内随着两人的离开而更加的静默,最后还是顾承暄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才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顾老夫人忙搂着顾承暄安抚,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叫着,又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又骂起了顾二夫人母女两,“两个没规矩的东西,真是晦气 暄哥儿别怕,有祖母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谁敢欺负暄哥儿,祖母就把她赶出府去” 顾三夫人听得心动,反正顾三老爷也不去户部,他们便也就不怕人说闲话了。 索性赶二房出去算了,以后分家他们还能多得些银子。 顾二夫人正想趁热打铁,却突然见赵文漪面色一变,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额上都有汗珠流了下来。 “漪儿,你怎么了”顾三夫人急急开口问道。 赵文漪白着一张小脸,咬着嘴唇艰难的道“我,我肚子疼” 不仅疼,她还想要出恭,而且就快憋不住了,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丢尽脸面 顾三夫人正想再问两句,赵文漪却猛地站起身,像风似的冲了出去。 赵文漪跑的急,绣花鞋都跑丢了一只。 甚至有丫鬟还听到了“噗噗”的放屁声,那声音虽是被竭力压制,却依然清晰。 小丫鬟不敢大笑,只小声的交头接耳,暗暗窃笑。 顾三夫人见侄女这个样子,哪里还能记得顾二夫人的事,一脸焦急担忧的跟了出去。 众人都散了,顾老夫人只觉得疲乏心烦,便抬手让顾叶璃也退了。 顾叶璃垂着眼眸,毕恭毕敬的福礼离开,只在离开途中瞥了一眼小几上放的两个杯盏。 顾二夫人和顾锦璃回了碧竹院,关上了房门,顾二夫人才长舒一口气,随后有些紧张的问道“小锦,我刚才是不是又冲动了我没有闯祸吧” 顾锦璃抿嘴一笑,勾唇问道“那娘你可后悔了若是再重来一次,那杯茶你还泼不泼了” 顾二夫人想了想,语气坚定的道“还泼” 顾锦璃嘴角笑意更深了,“这不就得了,既是不后悔,那便没有做错。 以后她们若是敢欺负娘,娘尽管发脾气,不用忍让。” 顾老夫人是个偏心的,顾三夫人是个刺头,都是那种喜欢捡软柿子捏的人,不必给她们好脸。 所幸大老爷和三老爷都是明事理的,便是闹大了,也不怕没人说一句话公道话。 顾二夫人听了便安心了,她不怕顾三夫人打击报复,只怕给女儿添麻烦。 “以后请安娘都跟着你一起去,谁再敢说你,娘就泼她”顾二夫人一脸郑重,她的心肝宝贝哪能被人随意糟践。 顾锦璃被她这模样逗得直笑,缩在顾二夫人怀里,娇滴滴的道“好,以后我让如意随时随地都备着一盏茶,只要有人敢对咱们指手画脚,娘就泼她。” 顾二夫人先是笑,随即才反应过来,捏着顾锦璃的鼻子瞪着她道“小没良心的,你又拐着弯的笑话我,真是白疼你了” 母女两人顿时闹成一团,笑声欢悦,听得守在外间的如意和红芍都不禁弯起嘴角。 如意只觉得今天十分痛快,红芍却是更多了几分欣慰。 夫人以前实在是太过和善了,如今有了些脾气是好事,免得再受那些窝囊气。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顾二夫人开口问道“锦儿,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的高兴呢” “知女莫若母,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娘。”顾锦璃笑着道。 “那是自然”顾二夫人一脸骄傲,“到底有什么好事,让你这么开心” 顾锦璃忍俊不禁,弯唇一笑,一双眼眸微眯,好似月牙,贝齿微露,吐字芬芳,颇为神秘的低语道“我开心,自然是因为有人要倒霉了呀” 母女两人一派温馨和乐,而赵文漪此时已经连跑了五趟茅厕,两条腿都跑软了,走起路来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一张小脸更是白的吓人。 顾三夫人急的在屋里直转圈,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一遍一遍催人去找大夫。 张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探过之后,神色不由一滞。 “漪儿到底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顾三夫人急着问道。 张大夫忙摇头道“不严重,只是服了些泻药,我开个药方喝上便好。” 张大夫拿出纸笔,快速写了一个方子,命小丫鬟去抓药煎药。 顾三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稍稍安定,却是气恼的拧眉道“居然敢有人给漪儿下泻药,这人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看我不把这人逮出来,剥了他的皮” 顾三夫人说完,本是虚弱无力的赵文漪却硬是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气息不匀的摇着头道“姑母,不可,不可” 顾三夫人蹙眉不解,正想询问两句,却见赵文漪又是“哎呦”一声,一面下床一面对吉祥道“快,快扶我去如厕” 吉祥虽心中嫌弃,但还是连忙过去搀扶。 心下又有些不安,看表小姐这样子分明是喝了那杯茶,可那茶明明是给大小姐倒的,怎么会这样呢 见顾三夫人一脸犹疑,张大夫迟疑了一瞬,还是道“三夫人,昨日表小姐派丫鬟去我那里取了些泻药” 他本以为赵文漪是为了惩治谁,便给她开了些烈性的泻药,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文漪是给自己喝的啊 还真是乱来,就算排便不畅也不能胡吃泻药啊,早知道她是给自己吃的,他就换种药给她了,何至于遭这般的罪。 这小姑娘看着挺机灵的,脑子是不是不大好啊 张大夫开了药方又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可就算喝了药也不可能马上见效,赵文漪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好几趟才见好转。 见她终于好了些,顾三夫人才遣散屋里的丫鬟,低声问道“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张大夫说,你从他那里拿了泻药,你要泻药做什么” 该不会真的是给自己吃的吧 赵文漪的眼圈一下子就泛红了,她把被子蒙在脸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姑母,我真是丢死人了,我再也没脸见人了” 她在松鹤堂腹痛难忍,不仅跑丢了鞋,还没忍住放了个屁。 好几个小丫鬟都听到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府里的人都会知道。 大家闺秀却做出如此不雅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她真是不要见人了 顾三夫人拉下被子,心疼的劝道“快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和姑母说,姑母为你做主” 赵文漪起先不肯说,在赵三夫人的再三询问下,赵文漪才啜泣着将事情一一道来。 顾三夫人听得直懵,本是要害顾锦璃,结果却自己喝了下药的茶,这这该说是倒霉呢,还是该说是蠢呢 要说倒霉,顾锦璃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那若不是倒霉,岂不就是 看着侄女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的可怜模样,顾三夫人虽不愿承认,但还是问道“是不是你拿错了茶盏” 赵文漪用力摇头,“绝对不会,我喝的就是我手边的茶。 一定是顾锦璃,一定是她换了我们的茶,才会害的我丢尽了脸面。” 赵文漪说完又捂着脸哭了起来,她抽着鼻子,咬着牙狠狠道“姑母,都是顾锦璃那个小贱人害的,你可一定要帮侄女出这口恶气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顾家二郎 顾三夫人其实不大相信,顾锦璃不通医术,素来又是个木讷愚笨的。 虽说大病一场醒来后,嘴皮子利索了不少,可榆木脑袋怎么可能说开窍就开窍呢 她还是更倾向于是赵文漪自己拿错了杯子,可赵文漪却一脸坚定。 顾三夫人叹了口气,她能可以理解侄女的心思,毕竟被人算计要比笨到拿错杯子好听一下。 因着心疼侄女,再加上今天又在柳氏那受了气,她自然不会拒绝,便拍着赵文漪的手劝慰道“漪儿,你放心,顾锦璃那个小贱人敢算计你,姑母一定不会放过她。 如今的顾府可是我在当家,我定要让她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顾三夫人露出一抹冷笑,赵文漪心中怒火稍平,双手却仍旧死死的捏着被角。 顾锦璃,咱们的梁子结大了 碧竹院中,母女两正说着贴心话,如意敲门进来,禀道“小姐,二公子下了学堂,您要现在去找二公子吗” 顾锦璃点了点头,转而对顾二夫人道“娘,昨日二哥知道我病愈,特意给我买了芙蓉糕,我想去谢谢二哥。” 顾二夫人一听顾承晏竟对女儿如此细心,虽是没见过面,却已经对这年轻人抱有了好感,忙道“既是这样,自然该谢的。 昨天我看到屋内有块挺好看的砚台,还是新的,你拿去送给人家吧” 顾二夫人说着,便将砚台拿了过来,递给了如意。 顾锦璃不禁笑了,她老妈可是典型的你对我好一分,我便对你好十分。 离开碧竹院,两人漫步穿过后院,迈过小院门,走到了前院。 她本想着直接去顾承晏的院子,走在半路却正好遇见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迎面走来。 走在前面的少年一身竹色锦袍,面若冠玉,清俊儒雅,他眼梢微微上扬,自带几分笑意,看着便像极了顾三老爷。 后面的男子身姿更为修长,肩膀也要更宽厚些,脊背笔直犹如院中青松,一身半新不旧的玄色长衫更衬得他冷俊沉稳。 如意躬身福礼,“二公子,三公子” 竹色衣袍的男子走上前来,他眼含笑意,望着顾锦璃打趣道“大妹妹看起来气色不错,我瞧着倒是比之前还要亮丽了几分。” 顾锦璃穿着一身绣着红梅的月色小袄,下身着一条绯色襦裙,裙摆坠着一圈白色的绒毛,看着明艳娇俏,又因顾锦璃相貌清丽,显得她便如同那枝头的红梅,冷艳姝丽。 “三哥又打趣我。”顾锦璃虽是没见过他们,但看衣着便可知眼前笑得如若春风的男子便是那位静姨娘所出的三公子了。 顾锦璃垂首一笑,好似羞涩,看着却是更美了几分。 顾承昌心中不禁暗赞,大妹妹长得真是极好,性子又柔柔弱弱的,怪不得父亲喜欢。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是打趣呢”顾承昌笑盈盈的道,转而问道“大妹妹,你怎么来前院了,可是有什么事” 顾锦璃浅浅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之前三叔让二哥帮我买过一次点心,我觉得味道很好,便想来问问二哥是在哪里买的” 顾锦璃的声音越说越小,顾承昌心中了然,原来是嘴馋了想要买点心。 顾三老爷很疼大房和二房的侄女,常给她们买吃的玩的。 顾承昌便也没怀疑,只想着女孩脸皮薄,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自己嘴馋,便笑着道“那你就先和二哥聊着,我先回院子了。” 顾锦璃福了一礼,见顾承昌走了,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抬头便看见顾承晏正在盯着她看,顾承晏长得也颇为俊美,只是不同于顾三郎的温润,他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沉而冷,就像一块墨玉,深沉内敛。 顾承晏沉沉望她,顾锦璃轻轻眨了下眼,顾承晏微怔,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为何说谎” 顾锦璃向四周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让如意拿出事先藏好的砚台。 好在她事先留了个心眼,若是大咧咧捧着砚台来找顾承晏,让顾承昌知道她厚此薄彼,不仅尴尬,只怕也会让顾承昌对顾承晏有所不满。 顾承晏在府中的生活本就不易,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二哥,这是给你的。”少女目光清亮,笑意温暖,如一道暖阳映进人心,足以驱散人心中的寒意。 顾承晏目光微动,他接过小匣,打开后只看到里面摆放着一块刻着松山竹纹上等鲁砚,轻质如玉、嫩润细腻。 顾承晏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盒子,“我不能要。” “为什么呀是不喜欢吗” 顾承晏目光动了动,摇头道“暴殄天物。” “啊”顾锦璃一愣,有些不解。 见她一副懵懵然的样子,顾承晏眼中泛起了一抹柔色,面上神情却是依旧,“不必与我客气。” 顾承晏说完,抬手轻揉了下她的头,便转身离开。 望着他墨色挺拔的背影,顾锦璃歪着头,眸中满是费解。 她这位二哥可真是惜字如金,话少不说,关键还难猜。 “小姐。”如意唤了一声,想了想开口道“小姐,二公子的功课并不算好,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吟诗作画,可能因为这样才觉得可惜这块砚台吧” “原是这样。”早知如此,她便另择一份礼物了 如意点点头,又开口道“二老爷说二公子还是武学上更有天赋,可惜咱们顾府世代从文,府里不讲究习武。” 顾承晏是庶出,生母又早逝,府里不会有人可以培养他。 顾二老爷虽说心疼他,可顾二老爷自己在府中本就没什么话语权,能帮到他的地方自然有限。 “如此,倒是可惜了”顾锦璃轻轻叹了一声。 既是顾承晏不喜欢,顾锦璃也就没再坚持,想着日后送些实用点的东西给他也好,便和如意重新回了碧竹院。 母女两人正等着顾二老爷回来一起用晚饭,可到了饭点顾二老爷没回来,大厨房却是已经把饭菜送来了。 红芍和如意接过食盒,食盒一打开,两人皆“嘶”了一声。 “怎么了”顾二夫人开口问道。 红芍和如意盯着食盒没说出话来,顾锦璃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嘴角随即勾起一抹笑来。 果然,顾三夫人那样的头脑也就只能想出这种磋磨人的手段,既是她主动把把柄送上前来,可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题外话------ 今晚0点有没有蹲坑等着抢双11的呀,我们可以隔着屏幕一起奋斗呦,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深藏不漏的二夫人 顾二夫人见顾锦璃她们都不说话,心里纳闷,起身走过去张望。 只见三层的食盒里摆放着五菜一汤,有酱肘子、鸡肉土豆、清蒸鲈鱼、麻婆豆腐、蒜香菠菜,汤则是炖的排骨冬瓜。 菜样听起来还算不错,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只是这卖相 酱肘子上面没有多少酱汁,肘子收拾的也不干净,上面还有未褪下的毛,看着便没有食欲。 那清蒸鲈鱼当真是清蒸,完完整整的一条鱼,食盒一掀开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腥味。 鸡肉土豆里面几乎都是土豆,唯一的鸡肉还是鸡头鸡爪子之类的东西,至于那两道素菜,一道辣椒比豆腐多,一道菠菜根都没有洗净,还挂着新鲜的泥点子。 至于那道汤,冬瓜连皮都没削,里面只飘着两块没有肉的骨头,当真是可怜至极。 “今天的菜怎么会这样”顾二夫人一脸诧异,她们也不是第一天来这了,以往的菜虽谈不上美味,但也绝不会是这种不堪入目的样子。 红芍抿抿嘴,脸上满是不忿,“定是三夫人” 大夫人带着大公子和三小姐回了徐州,老夫人便把府中中馈交给了三夫人。 若非三夫人授意,大厨房的人怎么敢这么做 “怎么又是她那个女人还真是讨厌,早知道我今天就把茶碗都扔她脑袋上了”顾二夫人心里后悔,那个女人心术不正,心眼还小,简直是集所有缺点于一身。 “夫人,小姐,咱们去找老夫人讨公道去吧”如意气呼呼的说道,这种菜莫说主子,就是她们都不屑吃的。 “不必,先放着吧。”顾锦璃轻轻开口道,嘴角始终挂着盈盈浅笑。 如意听话的“哦”了一声,闷闷的把食盒放好。 红芍心中一叹,大小姐还是那般的好脾气,就连她这个做奴婢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小姐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大小姐虽是好涵养,可也不知道这般的脾气,以后嫁到婆家会不会受欺负。 “娘,我想吃你做的菜了,你做给我吃好不好”顾锦璃拉着顾二夫人的衣袖撒娇。 顾二夫人宠溺的刮了一下顾锦璃的小鼻尖,揽过顾锦璃,柔声问道“锦儿想吃什么,娘这就做给你吃” 她从来不嫌做饭麻烦,每天有时间就研究菜谱,她家的饭菜半个月都不会重样。 对她来说能让老公女儿吃到美味热乎的饭菜,就是她最大的成就。 “什么都行,我娘做什么都好吃,一点不比米其林大厨差”顾锦璃挽着顾二夫人的手娇声笑道,哄得顾二夫人合不拢嘴。 一听女儿的话,顾二夫人立刻就有了干劲,换上一身常服便朝小厨房走去。 红芍一脸担忧的跟在后面,“夫人,您真的要下厨吗” 夫人只喜欢琴棋书画,双手从不碰阳春水,那如玉一般的双手真的能做菜 可当到了小厨房,看着顾二夫人熟练的洗菜、切菜,那刀工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红芍终是信了,没想到夫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顾锦璃遣散了小厨房的丫鬟婆子,站在一边帮着打下手。 “娘,不用做太复杂的菜,就做家常菜就好,量大一些,最好能够六七个人吃的那种。” 顾二夫人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听了女儿的话,挑简单不费工夫的菜做起。 只见姜被切成薄薄一片,土豆丝细的犹如发丝,握刀的玉手更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红芍和如意在一旁都看呆了。 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顾二夫人才发现这里没有天然气,她不会烧火啊 见顾二夫人蹙眉看着灶台,如意终于机灵了一回,忙道“夫人,我会烧火,我来烧” 几人忙活了一阵,最后一道菜终于做好了。 一道鱼香地三鲜,汤汁金黄浓稠,红色的辣椒、绿色的香菜,被炸的金黄的土豆,再加上柔软的茄条,看着便很是赏心悦目。 如意和红芍都尝了一口,两人的眼睛瞬间都瞪圆了。 “这是茄子吗我觉得这比肉都好吃啊”如意后悔刚才吃的那么快,早知道这么好吃,她一定要一小口一口的品。 剩下的糖醋里脊、醋溜白菜、辣椒炒肉,还有那碗素烩汤,简直好吃到让人想哭。 吃了二夫人的菜,她们觉得她们之前吃的都能算是猪食了 见红芍她们赞不绝口,顾二夫人倍儿有成就感,“今天时间太急了,只能做这些,等改日得空,我好好给你们做一顿好的。” “真的吗夫人,以后也有我们的份吗”如意年纪小,不像红芍那样讲规矩,一听顾二夫人这么说,立刻追问,仿佛生怕她反悔一般。 “自是真的。”顾二夫人笑眯眯的说道,美食就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更好吃。 “便是今日也有你们的份。”顾二夫人拿出空盘给红芍和如意拨了一份,她特意多炒了些,哪有让别人干看着的道理。 如意一听有吃的,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红芍则是嘴唇轻颤,眼中泛着亮光。 对于红芍来说这不仅是一顿饭,这说明夫人并不只把她们当做奴才来看。 夫人对她们这么好,她以后也绝对不会辜负夫人。 红芍和如意都高高兴兴的,顾锦璃却是泼起了冷水,“你们先别急着吃,先帮我做点事。” 红芍如意相视一眼,附耳过去,听顾锦璃一一道来。 顾三老爷下衙回府,顾三夫人见他回来,忙命人摆好饭菜。 夫妻两人大吵小吵不断,但或许是习惯了,两人倒都不记仇。 顾三老爷虽是风流,但并非那等宠妾灭妻之人,每日就算不歇在顾三夫人的院子,这顿饭却是一定会陪着顾三夫人吃。 顾承暄平日里无法无天,但对父亲还是心有畏惧,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顾三老爷摸了摸他的头,问了两句功课,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筷子,一家人正准备用饭,却有丫鬟来报,“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锦丫头”顾三老爷诧异挑眉,忙道“快请进来。” 顾三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顾承暄把筷子“啪”的一摔,小嘴撅的老高。 顾三老爷尚未反应过来母子两人的变化,丫鬟已经挑起门帘,着一袭红梅袄裙的顾锦璃款款迈步走进。 顾锦璃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嘴角慢悠悠的扬起,露出一抹纯真温柔的笑来,声音更是轻轻柔柔,犹如柳絮拂过,“看来三叔三婶还没有用饭,如此正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隔壁小孩馋哭了 “锦丫头,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可用过饭了”一见顾锦璃,顾三老爷脸上立刻就浮现了笑意,脸上的慈爱欢喜比看到顾承暄还要更多上几分。 顾锦璃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那快坐过来,咱们一起吃”顾三老爷面上一喜,忙吩咐丫鬟备碗筷。 顾承暄怒目瞪着顾锦璃,一脸的敌意,小声嘟囔道“到别人家蹭饭,真不要脸” “三叔,不必忙了,我一会儿回去吃便好。” 顾三老爷闻言狠狠瞪了顾承暄一眼,吓得顾承暄立刻缩起了脖子。 顾三夫人看着这是一个气,为了一个隔房侄女凶自己的儿子,脑袋还真是被马踹的不轻 “如意。”顾锦璃轻轻唤了一声,如意便提着食盒走上前。 顾三夫人眉头一挑,这死丫头竟然敢来告状,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可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却并非顾三夫人所想。 盘子里的菜不多,但看着便很是精美,色香俱全。 顾三老爷面露不解,“锦丫头,你这是” 顾锦璃嘴角笑意不变,柔柔开口道“府中的厨娘今日不知怎么,饭菜做的实在难以下咽。 我和母亲便一同下厨做了些菜,也给祖母和大伯父送去了一些,免得大家因为饭菜不好而饿了肚子。” “今日的菜竟那般难吃”顾三老爷有些意外,府里的厨娘干了有些年头了,就算一时失误饭菜咸了些淡了些,也不至于差到难以下咽吧 顾锦璃没有说话,如意一边摆菜一边道“其实夫人和小姐压根就没有吃,因为那些菜看着就很恶心呢 肘子皮上还有毛、清蒸鲈鱼闻着便一股子腥味,鸡肉土豆里除了鸡头就是鸡爪子,夫人和小姐看着便害怕,更不敢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厨房那些贱婆子,偷了碧竹院的鸡腿鸡肉” 如意声音清脆,却是气得顾三夫人心口突突。 果然是什么样主子养什么样的奴婢,小小贱婢竟然还学会指桑骂槐了 “如意,不要胡说。”顾锦璃嘴角盈笑,轻轻斥了一句,“许是厨娘今日有什么事,才耽误了些。” 转而顾锦璃融融一笑,对顾三老爷道“我听说三叔回府,便忙将饭菜送了来,三叔三婶正好可以吃些热乎菜。” 顾三老爷心里一阵感动,真是他的好侄女啊 他刚才可是听锦丫头说,母亲和大哥那里是派人送去的,只要他这里是锦丫头亲自来的,这说明在锦丫头心里,他这个三叔是比大伯有分量的。 这般想着,顾三老爷心里顿时便熨帖了。 “锦丫头,谢谢你和你娘的一番心意了,一会儿回去帮三叔跟你娘道声谢。” 顾锦璃乖巧的点头。 她又侧头看向顾三夫人,目光复杂,轻轻咬了咬唇,迟疑了片刻才道“三婶,今天的事你别和我娘一般计较了,我娘她大病初愈又失了记忆,情绪有些不稳。” 顾三夫人眉头跳了跳,顾三老爷皱了下眉,疑惑的开口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 可顾三夫人话还没说完,如意便又接话道“就是四公子骂小姐是倒霉鬼、晦气星,不应该出来丢人现眼,就应该躲在屋子里自生自灭。 夫人听了不高兴,要三夫人管一管四公子,三夫人说四公子年纪小,童言无忌。 夫人生气了,就和三夫人吵起来了” “如意,谁要你多嘴的”顾锦璃美目一横,狠狠瞪向了如意。 如意吓得垂下了头,畏缩的退到顾锦璃身后。 顾三夫人看着更是憋气窝火,你两咋这么能演呢 要是想斥责丫鬟,怎么不早点开口,非得等丫鬟都说完了才不深不浅的骂上一句,装给谁看呢 还有,这个贱婢居然避重就轻,她们那叫吵起来吗 分明是柳氏那个贱人泼她一身的水好不好 “三婶,我娘她现在情绪不稳,因这次落水,心思更是敏感。 只要一听到有人说我倒霉晦气,便会想到我们一家差点殒命,脾气就会冲动些。 我替我娘给三婶赔个不是,还请三婶不要责怪我娘。”顾锦璃声音轻柔,带着点点颤意,听起来好不可怜。 顾三夫人的脸都要被气黑了,后槽牙磨的“咯咯”作响,恨不得咬死顾锦璃才好。 顾三老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见顾锦璃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好受,便暂压下心中的怒火道“锦丫头,你放心,你三婶她定然不会记在心里,你快回去用晚饭吧。” 听顾三老爷这么说,顾锦璃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那三叔三婶也快趁热吃吧,侄女就不打扰了。” 顾锦璃说完就和如意离开了,动作快到让顾三夫人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顾三夫人犹自生气,却看顾三老爷冷冰冰的视线扫了过来,她心中发虚,面上却强自镇定。 顾三老爷没有说话,而是用筷子夹了两道大厨房送来的菜,又扒拉了下鸡肉土豆,发现碗里有四只鸡腿、四只鸡翅,鸡肉的分量要远比土豆多。 “啪”的一声,顾三老爷摔了筷子。 “看来不是厨娘有问题,而是管厨娘的人有了问题” 二嫂和锦丫头都心思简单,她们定然想不出这一切都是赵氏故意刁难,还特意做了饭菜给他送来。 看着这些精致的饭菜,顾三老爷都觉得脸皮发热。 同在一个府里,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顾三夫人心里委屈,虽说的确是暄哥先骂了顾锦璃,可暄哥说的都是实话,再者说她可是被柳氏泼了一脸的水啊 她敢收拾柳氏和顾锦璃就是认准她们不敢告状,而且就算她们闹到松鹤堂,先不说老太太不会搭理她们。 就算老太太想管,她也有办法周旋,甚至还能倒打一耙,说是柳氏她们诬陷。 可没想到顾锦璃不但胆子大了,说话也变阴损了。 只字不说委屈,却是告得一手好状,还装出一副良善模样,偏得顾明贤就吃一套,真是气死她了 “不是是暄哥没骂锦丫头,还是你没让厨房动手脚 心术不正、心眼还小,就你这样的也配做当家主母”顾三老爷怒气冲冲的吼道。 顾三夫人本有些心虚,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了,“好你个顾明贤,我就知道你没存好心思,我不配做当家主母,难道你后院的那个狐狸精就配了不成” 顾三老爷也恼了,“我说的是你的事,你又提静娘做什么” “静娘叫的可真亲,我呸呀” 两人的架越吵越凶,越吵越偏,正激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吧唧嘴的声音,侧头一看只见顾承暄吃的正欢,又是地三鲜又是糖醋里脊,忙的不亦乐乎。 顾三老爷和顾三夫人顿时额上青筋一跳,齐齐吼道:“吃什么吃还有脸吃” 顾承暄:“” 好委屈,呜呜 顾承暄被父母吼了一番,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顾三夫人有些生气,儿子真是白养了,不帮她就算了,还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顾锦璃送来的东西。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识好歹、脸皮还厚的儿子 可看到顾承暄嚎啕大哭,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顾三夫人就只剩下心疼了。 “暄哥儿快别哭了,是娘不对,娘不该吼你。 乖儿子,娘给你道歉,别哭了哦。”顾三夫人一脸心疼的去抱顾承暄,可顾承暄却是发起了脾气,死活不让顾三夫人碰他。 看着母子两人你哄我哭,顾三老爷心头的怒火更盛了,“闭嘴哭什么哭,你老子还没死呢” 顾承暄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里含着泪花一脸惶恐的看着顾三老爷。 顾三老爷也是疼爱这个小儿子的,可男孩子又不像女孩子,哪里需要那么娇惯,便板着脸对顾三夫人道“都怪你往日太过骄纵,才养成他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他辱骂锦丫头,你非但不管,还说什么童言无忌,也就二嫂脾气好,要是我非要泼你一脸水不可” 顾三夫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柳氏可不泼了她一脸水嘛,就那也叫脾气好 顾三老爷不欲再和她争吵,冷哼一声,起身便要拂袖而去,走到半路脚步顿了顿,吩咐丫鬟道“把大小姐送来的菜装好,给我送到书房去。” 这是锦丫头特意给他送来的,他不能辜负锦丫头的一番心意。 顾承暄一看丫鬟把他爱吃的几道菜都端走了,顿时更觉得委屈,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我要吃肉肉,我还要吃肉肉” 顾承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三夫人忙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轻声细语的安抚着“来暄哥儿,娘给夹肉肉,不哭了哦” 顾承暄却是小手一扬,把鸡腿打掉在了地上,蹬着小腿嗷嗷的哭,“我不要这个,我要倒霉鬼拿来的肉肉,我要吃那个肉肉” 顾承暄每每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是这样哭闹不止,每次顾老夫人和顾三夫夫人都会答应他。 可这次,顾三夫人实在做不到,难道要她厚着脸皮去二房讨饭吃吗 看着顾三老爷扬长而去,看着顾承暄哭闹不止,顾三夫人只觉脑仁生疼,心里更是将顾锦璃恨死了。 死丫头,敢跟她玩阴的,走着瞧 ------题外话------ 美人凉明天登场,呱唧呱唧 最近评论区好安静的呦,我猜你们是不是双11 都把爪爪剁了,哈哈 每个女生都是千手观音,不怕不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风波 顾二老爷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顾二夫人一看便心疼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翰林院的事情那么累吗” 顾二老爷是翰林院编撰,顾二夫人本以为不过是誊誊写写的活,应该比较轻松才对。 顾二老爷晃了晃肩膀,一边洗手一边道“其实还好,主要是我歇的久了些,工作就积累的多了点。” 顾锦璃送上一杯热茶,神色有些担忧,“父亲,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顾二老爷露出一抹轻松的笑,轻轻摸了摸顾锦璃的头,“放心,一切安好。” 他的官职比较低,平日里就待在翰林院的西院,接触的人不多,再加上原主性子比较木讷,没什么交际圈,倒是为他了不少方便。 顾二老爷接过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眉尾顿时一扬,“嗯这菜” “这菜怎么了”顾二夫人笑眯眯的故意问道。 顾二老爷抬头看她,眼角眉梢顿时都凝结了笑意,“你今日下厨了” “吃得出来” “那是当然,这么好吃的菜旁人怎么做得出来”顾二老爷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一脸的餍足享受。 “人家解馋都是下馆子,可我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是馋。每天都能吃到世间美味,我单位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顾锦璃一边吃饭,一边笑盈盈的听着老爸拍老妈的彩虹屁,把老妈高兴得是合不拢嘴。 不过老爸的夸赞一点不虚,川淮鲁粤各大菜系,就没有她老妈不会做的。 她平时连街边小摊上的东西都很少吃,因为她老妈就连煎饼果子烤冷面都能做,而且从不嫌麻烦。 在欢声笑语中,一桌子菜很快就吃完了。 顾二老爷扫视了一眼屋内,诧异问道“今日怎么没看到红芍和如意” “她们两呀”顾二夫人和顾锦璃相视一眼,两人皆抿嘴一笑,心照不宣。 不同于一家三口的欢笑悠闲,红芍和如意是将“食不言”贯彻到底,两人谁都不说话,只全神贯注的吃饭或者该说抢饭,生怕慢上一步就被对方吃光了。 几盘子菜被两人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两人都撑得不约而同打了一个饱嗝。 红芍起身打算收拾碗筷,如意却是快上一步,用剩下的一块馒头把盘子上剩下的菜汤刮了个干净,一脸餍足不舍的将馒头嚼烂咽下。 红芍瞪着如意,一脸严肃道“瞧瞧你哪有大丫鬟的样子,谁家小姐的大丫鬟会舔盘子” 如意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肚皮弱弱道“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太好吃了嘛” “下次注意” 如意立刻从善如流的点头。 红芍端着碗筷转身,却是一脸懊悔。 她怎么就没想到用馒头蘸剩菜汤呢,一定很好吃,真是便宜如意这丫头了 躲在暗处的墨迹一脸的疑惑,是两个丫鬟没见识,还是那些菜真的那么好吃 这般想着,墨迹还是从怀里抽出了一个本子,又拿出一支笔,沾了沾口水在上面写下“厨艺好”几个字。 公子让他来盯着顾家大小姐,一定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人家,他一定会事无巨细的把这些都记下来。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墨迹揉了揉肚子,都怪那两个丫鬟吃东西吃的太香,害的他都跟着饿了起来。 揣好小本本,墨迹一路来到了大厨房,混了些饭菜填饱了肚子,墨迹仰头看了看天色,目光凛然,该办正事了 只见一道墨色的身影灵活的穿梭在顾府之中,毫无阻碍的来到了顾老夫人的松鹤堂,看着里面的灯火熄灭,丫鬟婆子缓缓退出房间。 墨迹从房檐上跳下,然后,打开了个松鹤堂的窗户。 敢欺负主子喜欢的女人,冻死你个死老太太 夜沉如水,一道黑影没入谢府之中。 男子一身黑袍,面覆斗笠,轻车熟路的迈入谢府的书房。 书房内,一中年男子端坐在主位,双眸微敛,手指不停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听到响动,中年男子倏然睁眼,待看到黑衣男子,忙起身走了过去。 未等他开口,黑衣男子低哑的声音响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国公爷让我告诉你,事情做得利落些,别留尾巴” 中年男子正是如今的户部尚书谢昆,他面色凝沉,郑重道“请转告国公爷,我已将所有证据销毁,绝不会给国公爷招惹麻烦” “是吗”男子声音一挑,声音透着冷嘲,“真的全都处理干净了吗” 谢昆抬头看了男子一眼,拧眉道“徐州知府陈延一家皆已除掉,所有的物证也尽数焚毁” “呵”男子不屑冷笑一声,“皆已除掉那陈延的长女陈晴现在何处” 谢昆身子一颤,男子瞥了他一眼,继续冷声道“你以为弄了一具假尸体便可蒙骗国公爷了 平阳王府的大公子温凉正在暗中调查此事,尽快把这女人找出来杀掉,别坏了国公爷的大事” 谢昆心下一凛,忙垂首道“还请国公爷放心,我等已经在搜寻此女了,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 温凉年纪虽轻,但行事却老练狠辣,不得不防。 谢昆抬眼望了男子一眼,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塞入男子手中,“我并非有意蒙骗国公爷,而是不想让陛下得知陈家还有活口,还请您在国公爷面前美言两句”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银票的面额让他神色舒缓了些,他收起银票,仍是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道“只要你对国公爷忠心,国公爷自是不会亏待你。 宋家那个老头子没死成,国公爷最近正烦着,你好自为之,别在这个时候惹到国公爷。” 黑衣男子说完转身便走,谢昆看着男子的背影,目光一片冰冷。 不过一个国公府的奴才也敢在他这个一品大员面前狐假虎威,真是令人恼火。 不过 想到男子刚才所言,谢昆心思一动。 工部并非紧要之职,宋老尚书又是个性情纯良之人,只怕国公爷真正想要的是宋家大老爷手中的兵权。 这次徐州的事情是他处理不当,他没想到那陈延竟是个不识好歹的硬骨头。 不但无法收拢,反是险些被他算计了去。 好在他先下手为强,要了他一家的小命,又伪造了陈家一家畏罪自尽的现场,否则这次还真是凶险。 可国公爷怕是会因此对他不满,若是他能帮国公爷夺了宋家的兵权,国公爷定会更加看重他。 此事,还需好好谋划。 黑衣男子揣着银票走出谢府,整整一千两,够他去花楼享受一番。 可他刚穿过一条街,还没等走到温柔乡,便被人封了去路。 对方同样一袭黑衣,可他并未遮掩容貌,一张容颜峻冷清冽。 “你是什么人”黑衣男子冷声质问,手却已经悄悄摸上腰间的佩剑。 墨踪眉目低沉,脚尖轻轻蹬动地面,携雷霆之势冲到了男子身边。 黑衣男子手中的剑尚未出鞘,而墨迹手中的长剑已然收起。 一抹清冷的月辉晃入深巷,隐约可见黑衣男子的颈部有一条细细的血痕。 “砰”的一声,黑衣男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那一双眼睁的大大的,至死都没有闭上。 “哎呀呀,就这么杀掉了呀就不拉回去审问一下吗万一能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一挺拔秀逸的身影迈进巷口,男子面若中秋月,色若春晓花,一双半眯的桃花眼,风流无双,颜倾桃李。 他身后站着身披一袭雪色大氅的温凉,月色如霜,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恍若九天仙人下凡,携了满天星华。 他没有踏进巷子,清冷的眸只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男子。 “他知道的,未必有你多,留之何用” 男子闻后一笑,姿容更绝,他轻轻晃头,神色怡然,“那是自然,我白泽堂知晓天下事,谁人能及” 白泽堂,知晓天下事,了然万人心,而这男子正是白泽堂少主秦俢。 秦俢颇为可惜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叹声道“阿凉你也是的,既是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何必非要了人家的小命呢 不然此时美人美酒正是人生得意,你瞅瞅现在,哎呀呀,真是可怜呢” 温凉没有说话,秦俢嘴角一挑,笑意潋滟,“我知道,你是心情不好,在这发小脾气呢,要不我陪你喝几杯怎么样” 秦俢作势要去揽温凉的肩膀,被温凉墨眸一扫,抬起的手忙收了起来。 秦俢正要说话,发现墨踪正蹲在黑衣男子身边正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一张沾染了些许血迹的银票。 墨踪抬头看着温凉,眼中似有期待,让秦俢想起了他家那条大黄狗要骨头时的模样。 温凉略一点头,墨踪便快速将银票塞入自己怀中,虽仍面无表情,但一向凝滞无神的眸子里似有了些许光彩。 秦俢看的怔了怔,感叹道“你这见钱眼开的性格和你的长相不大相符啊 看看你家主子,身体力行的贯彻着自己是个面瘫的事实。” 温凉和墨踪齐齐抬眸看向秦俢,秦俢觉得脊背一凉,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温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淡淡道“把他扔到英国公府门前。” 没有证据,不代表他不知道是谁所为。 他心情不舒爽,他们也别想安枕无忧。 转身侧眸,温凉的目光冷淡如月,“还有,不要再叫我阿凉。” “为什么啊不好听吗”秦俢歪头,无辜眨眼。 “恶心。”温凉冷冷吐出两个字,抬步走入月色之中。 “哎呀呀,这么高冷啊,当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啊”秦俢撇撇嘴,长得再怎么好看,性格跟块冰似的,哪个小姑娘愿意跟他。 哪像他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秦俢正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却有人一直在拉他,秦俢有些懵的看着墨踪,“欸你拉我干什么” “把你扔到英国公府”墨踪板着冷冰冰的脸,目光幽黑。 秦俢“” 秦俢跳脚,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你主子是让你扔他好不好你扔我做什么” “开玩笑”墨踪看了秦俢一眼,冷冰的吐出几个字,然后转身走开。 秦俢“” 能不能别绷着一张面瘫脸和人开玩笑,不逗人,很吓人的好不好 第二日一早,英国公宫府大门前惊现一具男尸,引来百姓围观。 英国公府乃太后母族,太后闻此勃然大怒,命人严查,一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此事尚未传到顾府之中,而顾府此时却也在荡着小小的涟漪 ------题外话------ 浮梦墨踪,你节操掉了 墨踪节操是什么,值钱吗 浮梦好,你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诅咒的能力 第二日一早,顾锦璃挽着顾二夫人一同朝松鹤堂走去。 进了松鹤堂,里面除了三夫人、顾叶璃,还有休沐在家的顾三老爷。 见顾二夫人和顾锦璃走进来,顾三夫人那像刀子般的小眼神立刻飞了过来。 就是因为她们,害的她被顾明贤一顿臭骂,又招惹的暄哥儿哭了将近半个时辰。 如今漪儿还躺在床上,虚的下不来床,她们母子倒是面色红润,优哉游哉,着实恨人。 顾二夫人和顾锦璃走上前去见礼,顾老夫人一反常态,没有冷嘲热讽,只虚弱的抬了抬手。 见顾二夫人面露疑惑,顾三老爷解释道“母亲昨夜着了凉,染了风寒。” 顾锦璃有些纳闷,顾老夫人不喜出门,平时都在松鹤堂窝着,哪有机会着凉呢 顾三老爷也是一般作想,看着老娘病恹恹的,眼中都是担忧,“母亲可是晚上踢了被子才着了凉以后晚上让丫鬟睡在内间吧,也方便照顾。” 顾老夫人目光动容,一脸欣慰。 他真是没白疼老三,终归还是老三更贴心。 其实顾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凉的,屋里燃着地龙,她又特意多压了床被子。 平时都睡的暖暖乎乎的,昨夜也不知怎么了,越睡越冷,暖和柔软的棉被都像结冰了似的,又硬又冷,冻得她直打哆嗦,今天早上睡醒便染上了风寒,真是活见鬼了。 顾锦璃没打算为她诊脉,一是顾老夫人不过气色差了些,病情并不严重。 二是她着实不喜欢这个老太太,更不想为了这个偏心的老太太过早暴露自己保命的实力。 顾三夫人甩了甩帕子,阴阳怪气的笑着道“这丫鬟终究是外人,哪有家人照顾的精心。 咱们顾府要说温柔细心,非二嫂莫属,我看还是由二嫂伺候母亲才是最好。” 敢给她使绊子,她就让柳氏这贱人来老太太这受磋磨。 她要是敢拿乔不来,看老太太以后怎么收拾她 可顾二夫人没开口,顾三老爷却是开口了“你要是真有这份心,自己来照顾母亲不就好了,何必指使二嫂呢” 顾三夫人的脸刷拉掉了下来,一张脸拉得老长,都快砸到脚背了,咬牙切齿的道“我自是有心照顾母亲,只可惜有心无力,大嫂不在家,我还要帮着管理府中的中馈,实在是没有时间。” “那就让二嫂先管着府中中馈吧,这样你就有时间照顾母亲了。 二嫂和锦丫头大病刚好,身子还弱着,她们哪有精力照顾母亲。” 顾三老爷昨天就有这个打算。 赵氏心胸狭隘,得点权就六亲不认。 现在她和二嫂发生了矛盾,保不准还得使什么坏招,没的坏了他和二哥之间的关系。 顾三夫人气得险些一口气背过去,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既是身体不济不能照顾母亲,那自是也没办法管府里的中馈了。” 顾三老爷却随口道“怎么不能如今府里又没什么大事,非年非节,本就没什么可忙的,不过就是训训下人罢了。 我看你整日清闲的很,无所事事的,倒是不如好好照顾母亲,让母亲快些好起来。” 若非闲的很,哪来的精力去为难兄嫂和侄女 顾三夫人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紧咬着牙关挤出一句话来,“二嫂从没管过府中中馈。” “你以前不也没管过吗凡事都有第一次,再说不还有锦丫头嘛,锦丫头大了也该学着管理庶务了,免得以后嫁人不会管家。”顾三老爷随手一记小飞刀,稳准狠的扎在了顾三夫人的心口上。 顾三夫人的一颗心都要被扎成蜂窝煤了,她莫非是嫁给了个傻子吧 人家恨不得把所有权利都搂在自己手里,她家这个倒好,上赶着往出送。 一定是在太仆寺的时候,被马踩到了脑袋。 顾三夫人还要据理力争,一直沉默的顾老夫人缓缓开口了,“行了,都别吵了,听得我头疼。 我这里丫鬟婆子多得是,用不着你们伺候着。” 顾三夫人面色一喜,却听顾老夫人继续道“不过老三说的有道理,锦丫头大了,也该学着管理庶务了。 赵氏,以后你就和你二嫂还有锦丫头一同打理府中吧” 顾三夫人神色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老夫人,却见顾老夫人正冷冰冰的瞪着她,心下一紧,不敢再言语。 定是她刚才推拒不肯伺候老太太,被她记恨了,所以才故意拿二房恶心人 顾三夫人心中懊恼,本想借机收拾一番柳氏,却没想到这颗石头竟是砸在了自己脚上。 真是邪门,她最近怎么好像有点倒霉呢 顾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悦的收回视线。 这三个儿媳妇她都不满意。 老大家的雷厉风行,倒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却是个硬骨头,难啃的很。 老二家的好拿捏,就是性情绵软畏缩,一点拿不出手。 老三家的是侯府庶女,她当初还是很满意这桩婚事的。 可这么些年顾府也没得到永宁侯府半点便宜,这个三儿媳又是个上蹿下跳的惹事精,她看哪个都烦。 昨天二房给她送了饭菜,虽说她一口没动,但好歹二房有讨好的她的心思,总比赵氏这个只知道揽权的好。 赵氏想把柳氏送到她跟前来,她偏要把柳氏送回去恶心她 顾老夫人身体不佳,懒得看她们的嘴脸,便挥手让她们离开,又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 如意一怔,眼中满是诧异,直到走出松鹤堂还没缓过进来。 她记得昨天小姐好像就抱怨过老夫人,还说什么让她们请安也不怕生病云云,结果老夫人今天就真的生病了,这真的会是巧合吗 还是说她家小姐大病之后自带“诅咒”的能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打算 出了松鹤堂,顾三夫人的嘴都快被气歪了。 可顾三老爷在,顾三夫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跺了跺脚,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顾三老爷也不搭理她,只笑眯眯的看着顾锦璃道“锦丫头,昨天那些饭菜是你做的吗” 顾锦璃看了一眼顾二夫人,点了点头。 侄女给叔伯做饭没什么,可若是说她娘做的就不大妥当了。 顾三老爷清了清嗓,有些不大自然的道“昨天的饭菜还挺好吃的” 要不是顾及脸面,他都想舔盘子了,那几道菜做的也太好吃了 看着顾三老爷满含期待的眼神,顾锦璃抿嘴一笑,柔柔道“既是三叔喜欢吃,那以后我若是再做什么,只要三叔不嫌弃,我就都给三叔送点去。” “好好不嫌弃不嫌弃”顾三老爷哈哈一笑,得了侄女的承若,心情顿时无比舒爽。 看着顾三老爷春风得意的背影,顾二夫人母女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顾锦璃对顾大老爷还有顾三老爷还是挺有好感的,顾府虽没落,但兄友弟恭,没穿越到那些个糟心人家真是一大幸事。 顾二夫人感慨道“你父亲倒是有两个好兄弟。” 不像在现代,老顾那一家子奇葩亲戚简直不要太讨厌 爸妈有病没人管,都是他们照顾着。 老人前脚走,后脚几个兄弟姐妹就来她家把老人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就连秋衣秋裤都没留下,好像生怕老人有存折缝在里面似的。 两个老人本就没有钱,就连看病的钱都是他们出的。 他们本就没打算争遗产,可落在这些个糟心玩意儿嘴里,他们照顾老人反倒是别有居心了,还说什么老人的钱都被他们拿走了。 想到这顾二夫人忍不住嘀咕出声,“好在我们早就立好遗嘱了,要是有个意外钱都捐给慈善机构。 否则,咱们死了却让那些个得了便宜,我便是做鬼都不得安生了。” 顾锦璃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老妈又想起那些个陈年旧事了,便忙挽过她的手,打岔道“娘,过两天我要出府去给宋老尚书复诊,顺便也想去药铺买点东西。” “那娘陪你一起去”顾二夫人成功被分散了注意力。 顾锦璃却摇了摇头,“这次出门还要去复诊,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与娘一起出门反是惹人怀疑。 待女儿探明城中哪里有好玩的,再和娘一同去。” 顾二夫人一向听女儿的话,便点点头,想了想复又问道“咱们真的要和那个女人一同管家吗我不太想见她。” 那个女人一张嘴便阴阳怪气的,听得人心烦。 顾锦璃挽着顾二夫人的手,附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学管家对咱们没有坏处的。” 顾二夫人不解,一回碧竹院,顾锦璃便遣散了屋内的婢女,为顾二夫人细细解释。 她们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没有一点概念,她们又是深闺女子,总不好走街串巷去问价钱。 而管理府中中馈势必要看账本,这样有助于她们了解这里的市场行情。 “咱们懂这些做什么”顾二夫人还是一脸茫然。 顾锦璃握着顾二夫人的手,正色道“娘,咱们不能一直留在这。 我们毕竟不是原主,留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暴露,而且咱们也不能一直让父亲做官。” 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过了,自古伴君如伴虎,虽说父亲官职不高,并没有机会面圣,可万一因何事而被人连累呢 就如清朝时的文字狱,有多少人是被无辜连累。 这里不是有人权的现代,在皇权面前,他们脆弱的不堪一击。 所以,还是离开这里过三口人的小日子才好。 可在离开之前,他们要先想办法挣够安身之钱。 顾二夫人觉得顾锦璃说的很有道理,一听做官有风险,恨不得立刻让顾二老爷辞职不干。 “可咱们该去哪挣钱啊” 这要是在现代她还能开个小饭馆,可这是古代,是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的。 见顾二夫人愁眉不展,顾锦璃轻轻一笑,拍了拍顾二夫人的手道“娘你别担心,我已经有了些小想法。” “什么想法” 顾锦璃却是卖了个关子,“想法暂时还不成熟,待我改日上街探查一番,回来再与您和父亲商量。” 顾二夫人知道女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便也没再多询问,母女两人很快说起了别的。 二夫人和大小姐要掌管府中中馈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隐隐压下了赵文漪在松鹤堂失礼一事。 赵文漪听了是又喜又怒,喜的是终于没人再说她放屁的事了,怒的是她就是看不惯顾锦璃得意。 “姑母,让她们管家真是太便宜她们了 现在府里都说二房要得势,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主,您可要小心些,别被二房钻了空子。” 顾三夫人何尝不气,管家可是个好活计,她才刚刚找到弄钱的门路,怎么甘心就这么被人破坏了 谁叫她嫁了个不争气的男人,刚才在松鹤堂真想挠他满脸花 转了转眼睛,顾三夫人一直耷拉的嘴角轻轻勾起,“漪儿,别委屈,她们来插一脚也是好事” 赵文漪面露不解,顾三夫人却是笑得得意。 有二房掺和进来,她更可以放心大胆的搂银子了,届时出了事就往她们身上一推,岂不美哉 一晃到了给宋老尚书复诊的日子。 这日顾锦璃早早起床,如意打了个包裹,里面装着两身男装。 马车早就候在大门外,如意扶着顾锦璃踏上马车。 门口的两个小厮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闲聊起来。 一人说“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快就敢出门了,我还以为经过这次事后,大小姐会羞于见人呢” 另一人说道“你没听说吗,最近二夫人和大小姐帮着管家呢,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估计啊,大小姐也该转运了。” 小厮嗤笑一声,连连摆手,“别逗了,要是能转运早就转了,还用等到现在 你且瞧着吧,就咱们大小姐那倒霉体质,这次上街还指不定遇上什么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要不要脸 一辆最普通不过的青顶马车缓缓停在药铺门前,跳下马车的是一位颇为俊秀的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厮。 车夫看到二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神色一怔。 小厮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车夫,低声威胁道“别多话,明白不” 车夫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一边道谢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小厮满意点头,这才凑到少年身边,小声道“小姐” 顾锦璃侧眸看她,如意才慌忙改口,“公子,咱们难得出来一趟为什么要来药铺啊,依我看倒是不如逛逛首饰胭脂呢” 虽说逛什么她这个小丫鬟都买不起,可是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呀 “先忙正事,等会儿再带你去逛。” 顾锦璃说着便抬步迈进了药铺,上一次赵文漪敢公然在松鹤堂算计她,若没点自卫手段简直就是砧板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尚不了解这里,不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个赵文漪,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药铺对于如意来说当真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可她家小姐却是逛得津津有味,不仅买了一套银针,还买了一堆的药材。 夫人给的钱都快被花光了,再这样下去一会儿可就什么都买不了了。 “公子,差不多得了”什么都挑好的买,真是心疼死她了。 可就算这样如意也没拦住顾锦璃买买买的步伐,等到两人走出药铺,除了一大袋的药材,最后就只剩下可怜的五两银子了。 回到马车上,如意一脸的闷闷不乐,却看顾锦璃正嘴角噙笑的鼓捣着那些难闻的药材,一脸的满足欣慰,就好像抱着这些药材,她就什么都不怕了似的。 马车驶到了雅清茶楼,顾锦璃来到了天字一号房,轻轻叩响房门,抬步迈了进去。 雅间内坐着的正是宋老尚书和宋老夫人,宋老夫人将复诊的地点定在了茶楼,免去了顾锦璃不少麻烦。 顾锦璃对两人见礼,宋老夫人一把拉过顾锦璃坐下,又递给她一杯热茶,笑着道“快坐过来喝杯茶,不用对我们这么客气,这天寒地冻的还得折腾你一趟,我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顾锦璃笑着接过。 宋老尚书眯着眼睛看顾锦璃,又侧头看了看宋老夫人,心里暗暗琢磨。 瞧老婆子这架势八成是瞧上这个年轻人了,家里有三个丫头,不知道她要给哪个丫头介绍呢 宋老尚书又转过头去看顾锦璃,暗暗点头,真是不错,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和他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婆子对这小伙子的医术是赞不绝口,若是他能做自己的孙女婿,以后自己不就可以放心吃肉喝酒了 大不了病发了,就让他再治嘛 宋老尚书心里打定了主意,看着顾锦璃的眼神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你便是晋大夫吧,我听老婆子说你的医术当真了得,我的这条老命多亏了有你啊” “老尚书言重。”顾锦璃淡淡笑道,也抬头打量着宋老尚书。 宋老尚书是个长得颇为慈祥的胖老头,脸颊胖嘟嘟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回府之后和如意打听过宋府的事,听闻当年宋老夫人可谓是第一美人,从万千男子中选中了宋老尚书。 便是如今宋老夫人依旧可见当年风华,但是宋老尚书嘛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真爱吧 宋老尚书不知道顾锦璃在暗自腹诽,心里想着他一定要委婉再委婉,不能被人洞悉他的意图。 抿了口茶,清了清嗓,缓缓道“晋大夫啊,我看你一表人才,不知你可否婚配,我家里有三个云英未嫁的孙啊” 腰上的肉被宋老夫人狠狠拧了一把,宋老尚书疼的叫出声来,一脸委屈的看着宋老夫人。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我帮你问出来,你咋还掐人呢 宋老夫人瞪他一眼,转而对顾锦璃道“你别理他,他就爱胡说八道。 你帮他探探脉,看看他恢复的怎么样” 顾锦璃笑着应是,只觉这两位老人真是可爱极了。 一番检查下来,她笑着道“老尚书恢复的很好,我上次开的药方一天服用一次便可。 只要好生将养,便无大碍了。” 宋老尚书一听,略有些发白的眉毛顿时飞扬起来,一脸可怜期待的看着宋老夫人道“你看,我就说我已经完全好了,回家让厨房给我做个肘子吃吧” “不行你活够了是不是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怎么一点不知道珍惜呢” 宋老夫人这个气啊,这人年轻的时候就贼能吃,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伙子能吃是福,可这都成糟老头了,胃口比人家小伙子都好,还真想把自己吃死不成 “晋大夫医术高嘛,大不了再救我一次”宋老尚书弱弱道,他这辈子是无肉不欢,不让他吃肉真是太为难他了。 宋老夫人气得恨不得捶他一顿,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了,居然还不长记性。 想了想,宋老夫人把顾锦璃唤道一边,两人低语了些什么。 宋老尚书悄悄打量,但见顾锦璃点点头,随后宋老夫人便沉着张脸走过来,他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我跟你说件事。”宋老夫人沉声开口道。 “什什么事”宋老尚书喉咙动了动,显得有些紧张。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晋大夫的诊治方法吧” 宋老尚书点点头。 那方法真是闻所未闻,虽说害的他尿了裤子丢了人,但总归捡回一条命,他还是十分感激的。 “记得就好,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了,晋大,她个女子。” 宋老尚书习惯性的点头,可刚点两下头,便猛地抬起头来,那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肉都因为过度震惊而颤抖起来。 什么 这个晋大夫是个女娃 那也就是说他尿裤子的样子被这女娃看到了 妈耶丢死人了好不好,别看他这个样子,他也是要脸的啊 看着宋老尚书变换不停的脸色,宋老夫人满意的勾起嘴角。 这老头为了吃可以不要命,她倒要看看他还要不要脸了 ------题外话------ 胃口比金毛还大的胖老头,有没有很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教训 顾锦璃清楚的看到宋老尚书的脸色由白变红,然后红到发紫,最后更是羞窘的坐立不安,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 顾锦璃不由发笑,宋老夫人与她商量,想要将她女子的身份告诉给宋老尚书。 这样他才会长些记性,不会再逮个机会就胡吃海喝。 到底还是宋老夫人了解宋老尚书,刚才还净想着吃肉喝酒的胖老头,现在都快变成煮熟的螃蟹了。 他那副模样看着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 想了想,顾锦璃在纸上写了些东西,递交给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接过,只听顾锦璃轻柔耐心的声音响起,“其实老尚书的病并非一点肉都碰不得,相反每个人每天都要从食物中摄取足够的营养。 老尚书喜欢吃肉,那便每餐都给他准备一点荤食,毕竟病人的心情也同样重要。” 纸上写的是宋老尚书一天的营养表,包括一天吃多少米面鱼肉,吃多少蔬菜水果,非常详细。 顾锦璃又写了两张药膳方子一并交给宋老夫人,“那副药再吃上半月,便可以换药膳来吃。 药膳虽功效不及汤药,但胜在味道好,便是经常服用也有益无害。” 宋老夫人有些动容,没想到顾锦璃会如此周到的替他们设想,心下对顾锦璃的喜爱更是多了几分。 宋老尚书更是感动的要哭了,他还以为之后的日子都很难吃到肉了,如今终于有人为他说句公道话了。 宋老尚书感激的热泪盈眶,越看顾锦璃越顺眼,也顾不得刚才的羞惭,笑眯眯的望着顾锦璃,眼含期待,“你既然是女子,那当然不能娶我的孙女了,可我还有两个孙子尚未娶亲。 特别是我那三孙儿宋达,自小就聪敏机灵,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呢” 顾锦璃嘴角抽抽。 老尚书,不带这么骗人的啊 那宋达好像与聪明机灵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至于人见人爱呵呵,您开心就好。 宋老夫人无奈扶额。 达儿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他的祖父,有时她不禁反省自身,当初她喜欢这老头子心性纯良,便毅然选择了他。 现在想想,她这么做是不是对子孙后代不太负责呢 心性是不错,就是这头脑 唉 顾锦璃越发觉得这对老夫妻可爱,望着他们便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顾锦璃又细细嘱咐了一些注意事宜,便要起身告辞。 宋老夫人舍不得放她走,握着她的手道“别急着走,咱们一会儿找个酒楼吃些东西,然后再回去也不迟啊” 顾锦璃感念宋老夫人的好意,可她难得出来一次,还有些要去做,便只好推辞。 宋老夫人见此不好强求,只好拍着她的手道“下次你可要把时间安排出来,好好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不然可不放你” 顾锦璃忙含笑应下,与两人话别。 如意也很喜欢这两位老人,忍不住和顾锦璃咬着耳朵道“小姐,老尚书和老夫人真是太和善了,要是小姐以后的夫家能这般就好了。” 如意犯起了难,平阳王夫妇常年不在京城,这两位的脾性她一点都不了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小姐的下一个目标是温大公子,她可一定得为小姐摸清这些才行 顾锦璃只抿嘴笑笑,丝毫不知道自家小丫鬟心里打的主意。 主仆两人走下楼梯,便听到一楼有几人在高谈阔论。 顾锦璃虽不是个好热闹的人,但还是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的议论的人正是她。 “你们听说没有,谢家和顾家退婚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不是迟早的事吗顾家那位要什么没什么,还是个扫把星,这么倒霉谁愿意要啊” 几人哄然大笑,其中一人又道“不过我听说顾家大小姐的模样还是不错的,虽说倒霉了些,但就放在屋子里养着,当个花瓶玩物也好啊” “你可得了吧那么倒霉的女人你也敢要,就不怕以后祸事不断、家宅不宁 你说这好端端的去寺庙上香祈福,都能踩断木桥,险些害的一家殒命,这样的女人就是长得像天仙似的我都不要” 那人听闻却是贱兮兮的笑了起来,“有什么不敢要的,别娶进家门,养在外面不就好了”。 “你想的倒是美,顾家便是再破落,也不可能让堂堂嫡长女去做别人的外室。” “切都被退了亲,还想要高嫁不成 我估计呀,她以后不是嫁个不得宠的庶子,便是给年纪大的做填房,还想高嫁做梦去吧 倒是谢家公子,摆脱了这门倒霉婚事,以后自会娶一个身份相配的美娇娘,那才叫人生圆满呢” 几人肆无忌惮的议论着顾谢两家退婚之事,气得如意浑身发抖,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却被顾锦璃拦住。 “小公子,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您”如意气得双眼通红,若不是强忍着,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哭出来了。 顾锦璃抬手拍拍她的头,语气从容淡然,“狗乱咬人,人还要去和狗争论不成” “可是可是他们真的太过分了了。”小丫头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看着十分可怜。 顾锦璃笑笑,正想说什么,正好看见茶楼小二端着个托盘朝那一桌人走过去,托盘上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 顾锦璃抬步走过去,拦住小二,笑着问道“这位小哥儿,这些小菜可是送到那桌的” 见小二点头,顾锦璃勾唇笑笑,随手指了一碟菜问道“我初来咱们茶楼,不知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这道看着十分精美,不知是什么呢” 小二一听,忙热情的给顾清妩介绍。 如意听得一头雾水,小姐的心是真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吃东西呢 听小二介绍之后,顾锦璃一边道谢一面让开身子,让小二去上菜。 看着小二把小菜一一摆上,又看着那几人吃的欢畅淋漓,顾锦璃嘴角轻轻弯起。 嘴巴那么臭,想来定是肠道消化功能不好。 谁叫她有医者之心呢,便免费帮他们诊治一番吧 他们现在吃的有多痛快,今晚便会拉的有多痛快。 因着赵文漪的事,她刚才随手在马车上配了点泻药出来,没想到竟是就有用处了。 届时便是他们怀疑茶楼,也没有证据,这个哑巴亏他们不想吃也得吃。 人不必与狗计较,但是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我们走吧。” 心情舒爽,嘴角的笑意便不觉明媚起来,便如同那透过琉璃的金色阳光,绚烂夺目,令人温暖。 可下一瞬,顾锦璃嘴角的笑便凝住了,因为她碰到了一个并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那位传说中自小聪明机灵、人见人爱的宋家三公子 ------题外话------ 明天文文就k了,大家这两天不要养文哦,每次k都是一样心慌慌 爱你们,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好看的人都有洁癖 踏入茶楼,宋达也是一愣,没想到会迎面撞见这个与他有一针之仇的晋大夫。 而最让他不高兴的是,明明她刚才笑得跟花似的,怎么一看见他,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见顾锦璃一副全然不认识他的模样,目不斜视的就要离开,宋达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挡住了顾锦璃的去路。 与宋达同行的几个公子皆衣着华贵,见宋达拦住了顾锦璃,便以为宋达是要收拾她,忙笑嘻嘻的将门口堵上,不让顾锦璃离开。 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因不是家中长子长孙,家里对他们也颇为宽容,平日里便都成群的胡闹玩乐,算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茶楼众人见顾锦璃被这几个纨绔拦住,便知是有乐子看,都忙点上瓜子花生,坐等看戏。 “宋兄,你打算怎么教训这厮,是吊起来打,还是装进麻袋里打” 如意被吓得一缩脖子,紧紧抓着顾锦璃的衣袖,一脸惊恐。 另一人忙摆手,不赞同道“那多无趣,我看不如栓根绳子把他扔进冰窟窿里,让他去摸鱼给咱们吃。” 一听这话,如意的两条腿就开始打摆子,眼泪马上就忍不住了。 只要他们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嚎啕大哭了。 宋达看着他们,皱眉道“谁说要收拾他了” 众人一愣,不收拾那里拦他干什么,难道还能是报恩不成 这般想着就见宋达走向顾锦璃,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我呢,是有点讨厌你,可你治好了我祖父,便是我们宋府的恩人。 你扎我那一针,就算扯平了,我大人大量,是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狂拽酷炫的模样,“以后在外面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报宋三爷的名号,我保你能在京中横着走” 顾锦璃一愣,挑眉看着宋达,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见顾锦璃走神,宋达略略得意。 瞧把这小子乐的,都乐傻了,不过这样倒是比冷冷淡淡的模样顺眼多了。 宋达脾气暴易冲动,却是个恩怨分明的。 就算他和顾锦璃之间有些矛盾,可顾锦璃治好了他祖父,别说扎他一针,就是再扎几针,他都不会计较。 见顾锦璃不说话,宋达走到顾锦璃身边,和顾锦璃并肩站着,一拍自己胸膛道“以后这就是我兄弟,你们谁若遇见,都得给我照应着。 谁敢欺负他,就是和我宋三爷过不去,知道了吗” 说完还侧眸看着顾锦璃,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些兴奋和激动,可顾锦璃的表情仍旧淡淡。 宋达不免有些失落,便想着定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还得拉近两人的关系才好,便抬手揽住了顾锦璃的肩膀,笑着道“以后咱两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 啊你又扎我”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感觉,那种熟悉的痛麻感再次袭来,瞬间唤醒了之前的记忆。 宋达端着胳膊,欲哭无泪,只觉委屈又无辜,“这次又为什么扎我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锦璃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喜别人碰我。” “为什么都是男人,碰一下怎么了”宋达反问道,完全不能理解。 顾锦璃怔了一下,她被这宋达搅的都忘了自己现在是男装了,如此好像真不能怪这宋达毛手毛脚。 可针都已经扎上了,总不能说一时手快,便只好继续绷着脸道“洁癖。” 本以为宋达不会轻易相信,没想到众人皆一副了然的样子,宋达端着胳膊喃喃道“咋又是洁癖,长的好看的都有洁癖不成” 顾锦璃虽心有好奇,但并没有询问,而是一拱手,神色清冷,淡淡道“告辞。” 看着顾锦璃主仆二人离开茶楼,直到身影消失,宋达才反应过来,冲到门口,对着无人的街道喊道“喂你银针落我胳膊上了” 众人“” 二楼的宋老尚书和宋老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宋老夫人侧眸瞥了老尚书一眼,冷冷道“聪明机灵人见人爱” 宋老尚书的胡子抖了抖,一边撸着直抖的胡须一边弱弱道“大智若愚大智若愚” 宋老夫人无奈扶额,正欲离开,抬眸却正望见二楼扶栏处立着一道身影。 清华高贵,即便相距甚远,亦可见其绝代风华。 那人似是也望见了他们,衣袖浮动间,其色如海碧天蓝,其华潋滟无双。 “老尚书身体可安好”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宋老尚书愣了愣,才忙点头道“好挺好的。” 宋老夫人眼含笑意,语气轻缓,“劳温公子惦念了,不过陈年旧疾,没得大碍。” 温凉嘴角轻轻牵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却足以消融冰雪,“如此便好,老尚书当注意保养才是。” “多谢温公子惦念。” 几人客套一番,温凉便先行请辞。 宋老尚书摸摸鼻子,感慨道“世人皆说平阳王府大公子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可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的呀,至少对我一向客客气气的呢” “恃才傲物怎么了我看总比那些平庸愚蠢,只知溜须拍马的强”温凉是年轻人一代中的翘楚,不仅在于身份相貌,更在与其出色的才华。 更何况温凉的傲是在骨子里,而非那些仗着家世,只知欺压弱小的贵族子弟。 宋老夫人很惜才,总觉得外面对温凉的评论不公。 更何况平阳王府的情况远非他人可想,温凉能有如此能力可见其天赋心志。 望着温凉挺拔俊秀的身影,再想想自己犯傻的孙子,宋老尚书忍不住道“温琢那老家伙长得很是一般,怎么生出了这么俊逸的孙子呢” 宋老夫人随口道“或许是随了他家祖母吧” 宋老尚书摸摸胡子,若有所思,“我觉得我要比温琢好看多了,可达儿怎么比人家差这么多” 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宋老夫人一眼。 宋老夫人斜睨了宋老尚书一眼,不恼,只淡淡道“晚上的肉没了,全素” “不要啊” 宋老尚书只觉得心如刀绞,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嘴咋这么贱呢,不知道人家握着他的命门吗 宋达他们还在楼下说话,看到温凉自二楼走下,顿时齐齐屏声静气,没人说话,只用眼神无声的望着他。 温凉目不斜视,神色疏离矜贵,在众人或热切或羡慕的目光中走出茶楼。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众人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有温凉在,他们只觉空气都被净化了,干净的让他们难以呼吸。 公子温凉,美则美矣,却美的让人窒息压抑。 似乎与他相比,所有人都是云下之泥,不配被他看上一眼。 宋达长出一口浊气,“今日还真是巧啊,一连碰到两个洁癖。” “是挺巧呢,宋三爷” 听到声音,宋达转身一看,便见宋老夫人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色顿时跨了。 完了 被祖母发现他作威作福了,回去又要蹲马步跑圈了。 怎么一遇见那个晋大夫就没好事,他真是倒霉,呜呜 ------题外话------ k中,请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神助攻(第一更) 温凉迈出茶楼,顿时引来了街上行人的注视。 男子艳羡,女子爱慕,所视目光,狂热如潮。 可温凉却如一座冰雕,自觉屏蔽所有人的注视,目不斜视的踏上了停在门口的墨色马车。 墨色的门帘落下,遮掩了水天色的身影,女子都不由哀声叹息,只恨刚才没看得更真切一些。 “墨踪。”温凉唤了一声。 “属下在。”马车外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派人跟着一楼左角那桌人,有何情况尽数告知。” “是”男子应了一声,便再无声响,马车缓缓驶动。 温凉敛眸,嘴角噙着一丝略显玩味的笑意。 他早已探明,顾府大小姐便是治愈宋老尚书的那位晋大夫,刚才若他没看错,她定是对那一桌的菜食动了手脚。 胆小愚蠢、晦气倒霉的顾家大小姐,却是医术高明、眦睚必报。 既她有如此手腕,又为何要将自己的名声弄得如此不堪。 难道是为了不动声色的退掉谢家的婚事 人人称赞的谢家儿郎,她却弃之不顾,是另有心仪之人,还是顾府早已看清京中局势 睁开眼帘,一双漆黑如墨的眸沉如深渊,凉薄的唇瓣轻动,声音冷冷“顾家大小姐,还真是有趣” 早已离开茶楼的顾锦璃不知道因她的种种表现,她已经被人列为“居心叵测”之徒。 脱掉一身男装,顾锦璃带着如意来了京中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美人阁。 见顾锦璃迈进铺子,美人阁的小伙计便立刻迎了过来。 他先行扫了一眼顾锦璃的穿着,少女虽姿容绝丽,但衣料普通,并不华贵,想来只是小家小户的女儿,脸上的笑便淡了几分,但还算热情。 小伙计领着顾锦璃挑选胭脂水粉,顾锦璃挑挑选选,始终没有心仪之物,便开口问道“有没有可以养肤的胭脂水粉” 小伙计挂着客套虚伪的笑,应道“小姐尽管挑选,咱们美人阁的胭脂水粉都是用新鲜的花草所做,保证小姐越用越美。” 顾锦璃笑笑,没说什么。 胭脂倒还好,可水粉里虽加了不少香料,她还是闻到了石粉的味道,长期用下来只会让皮肤更加粗糙。 “店里有没有好一些的香膏比如可以美白滋润肌肤的那种” 小伙计正要回话,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传来,“当然有啊美人阁的凝脂膏可使皮肤变得白皙细嫩,弹润光泽。 不过凝脂膏造价颇高,每月只有限量的几份,三百两银子一小盒,不知道你可拿得起” 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顾锦璃闻声望去,那是一个长得算是俏丽的少女,穿着一身金色绣牡丹的袄裙,头上插着一支赤金蝴蝶步摇,贵气逼人。 顾锦璃心中叹息,好好的小姑娘,为何非要这般盛气凌人,反是不讨人喜欢了。 见顾锦璃不但不羞不恼,反是慢悠悠的打量起她来,少女美目一横,伸手指着顾锦璃道“见到我不知见礼,也不知道你们顾府是怎么教导的。 看来改日我得与姑母好好说上一番,让她记得管教管教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丫头” 顾锦璃微一蹙眉,如意小心的拉了拉顾锦璃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咱们别和她争执,不然回去后三夫人又该找你麻烦了。” 听到这,顾锦璃心下了然,感情这位也是出自于永宁侯府。 她真是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得罪永宁侯府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找她的麻烦。 顾锦璃自是不知,她被这位赵二小姐讨厌,正是因为那桩已经退掉的亲事。 赵文鸢冷眼看着顾锦璃,眼中皆是厌恶。 论出身顾锦璃给她提鞋都不配,可待永宁侯府与谢府定亲,别人定会将她与顾锦璃放在一起议论,这让她觉得耻辱。 “敢问赵小姐可有封号”顾锦璃淡淡开口。 赵文鸢一愣,没反应过来,只冷冷道“没有又如何” 顾锦璃弯唇浅笑,语气轻轻柔柔,煞是好听,“既是没有封号,我们便都只是臣子之女,我为何要对你见礼莫非永宁侯府另有规矩不成” “你” 赵文鸢被噎住了,有些诧异的看着顾锦璃。 她竟然敢还嘴了 这还是那个说上两句就要哭鼻子的顾锦璃吗 顾锦璃不愿和这些小姑娘一般计较,她想看的也看过了,便准备离开。 赵文鸢却是伸手把她拦住,怒目瞪着顾锦璃,下巴高抬,一脸轻慢,“你刚才不是要买凝脂膏吗怎么不买了 莫非是一听价钱太高,买不起了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别总是痴心妄想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顾锦璃挑挑眉,侧眸看向赵文鸢。 赵文鸢挺了挺脊背,下巴扬的更高了一点,活像一只备战的锦鸡。 顾锦璃忽的勾唇而笑,笑意如芙初绽,明媚而纯净,看得赵文鸢都不由愣住了。 只见顾锦璃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闪过华光溢彩,声音清甜而柔缓,“我的肌肤已经足够细腻光滑了,用不上这凝脂膏,还是留给赵小姐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夸了自己,骂了别人,还顺带着给自己搭了台阶,却是气得赵文鸢身子直颤。 顾锦璃是什么意思,她是在说自己的肌肤不及她吗 赵文鸢盯着顾锦璃看,但见少女皮肤白皙剔透,泛着一抹浅浅的粉色光晕,让人不由想到初春的桃瓣,毫无瑕疵。 竟还真的不及 想到顾锦璃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可皮肤却生的比她还要好,心中对顾锦璃的厌恶不满更是深了几分。 “顾锦璃,你别狡辩了,我看你明明就是买不起” 赵文鸢有些恼了,美人阁中有不少客人,她们的对话都被人听了去,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说她还不如一个破落户 顾锦璃并不做解,只浅浅一笑,便抬步走出美人阁。 少女身姿纤长清瘦,脊背挺直,无须衣着首饰加持,便已是风姿独秀,反是将一身华贵的赵文鸢生生压下。 赵文鸢想追上去理论,顾锦璃踏上马车回身望了一眼,笑道“冬日路滑,赵小姐的鞋底有些厚,要小心走路,切勿摔倒才是。” 顾锦璃说完便钻进了马车,却是气得赵文鸢一个倒仰,脸色不禁涨得通红。 赵文鸢模样俏丽,唯一不足的就是她个子有些矮,为了不输人一头,便特意将鞋底加厚。 如今被顾锦璃挑破,自是百般羞恼。 “顾锦璃,你个晦气鬼,你给我等啊”赵文鸢气得跳脚,却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身边的丫鬟本想去扶,却不知怎么也跟着脚滑,两人顿时摔成一团,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赵文鸢强忍着疼站起来,听到周围众人的笑声,眼眶一酸,捂着脸哭着钻进了自家马车。 暗处蹲着的墨迹将手中石子一丢,拍了拍手,冷哼一声。 敢欺负他家公子喜欢的女人,先过他这一关再说 ------题外话------ 小墨迹,干的好 还有一更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找上门来 听到哄笑声,如意掀开车帘向外张望,正好看见赵文鸢和丫鬟摔的四脚八叉的模样。 如意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想捡笑话,而是震惊。 她家小姐真是太神了有没有 小姐刚说完赵文鸢会摔,她就摔了一个屁墩,这绝对不是巧合了吧 听到外面的响动,顾锦璃抬起素手轻轻掀开车帘,正望见赵文鸢和丫鬟摔成一团。 嘴角轻抿,漾出一抹艳若朝华的笑意来。 倏然,有一辆通体沉黑的马车缓缓驶来,与顾家的青顶马车擦身而过。 寒凉的冷风掀开黑色车帘的一角,顾锦璃不经意间抬眸,正看见一张俊美非凡的侧颜。 美景虽转瞬即逝,但惊鸿一瞥足以让顾锦璃心头一震,脑海中不由想起古文中形容美男子的那句“俊美无俦”。 一时间她心中竟泛起一抹淡淡的失落,侧颜都能美成这般模样,那正脸又该是何等绝色,只可惜却是无缘得见。 顾锦璃没谈过恋爱没追过星,她承认那些爱豆的确都很帅气,但对她来说也仅此而已,没有那种一眼望去便击中她心房的感觉。 可若是有明星能长成刚才那男子的模样,估计她也会成为万千小迷妹中的一员吧 顾锦璃收回视线,便见自家小丫鬟正在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顾锦璃不明所以,开口问道“怎么这般看我” 如意张张嘴,眼眸一转,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看来小姐还没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万一她说了之后,小姐再试就不灵了呢 还是让她再品一品吧 见如意不说,顾锦璃也没有追问,两人坐着马车回了顾府。 门口的两个小厮见顾锦璃和如意有说有笑的向内院走去,一人不禁喃喃自语道“大小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呀,难道就没遇到什么倒霉的事” “我不是说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小姐倒霉的日子也该过去了。”另一小厮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得意的说道。 两人正聊着,府门前突然又停下一辆马车,有两个丫鬟先行跳下,而后又从马车上扶下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老婆子。 那婆子跳下马车后,先抬头扫了一眼顾府的大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她拿出帕子挡住口鼻,抬了抬下巴示意丫鬟上前叫门。 丫鬟昂首挺胸的走上前去拍门,态度亦很是高傲。 小厮开门,打量了丫鬟一眼,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敲我顾府大门” 小丫鬟下巴一抬,用鼻孔看着小厮,“我们是永宁侯府的人,还不快去通报” 小厮一听,不敢怠慢,忙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三夫人。” “等等” 小丫鬟开口唤住小厮,轻蔑道“不仅要通报三夫人,还要通报老夫人,对了,还有你们府中的那个大小姐,一个都不许少” 两人小厮相视一眼,心里皆呼,完了,大小姐这是又要倒霉了啊 顾锦璃正在屋内摆弄之前买的药材,突然听到有人来禀告,说是要她去松鹤堂一趟。 顾锦璃蹙了蹙眉,如意好奇问道“老夫人不是生病了要休息吗,怎么又要小姐去呢” 顾锦璃目光微动,起身淡淡道“既是祖母召见,我们便快些去吧。” 松鹤堂内气氛低沉,直到听人禀告“大小姐来了”,屋内众人才齐齐抬眸。 顾锦璃迈步进屋,对屋内古怪的气氛恍若未察,只躬身对顾老夫人和三夫人行了礼,便静静站在一边。 顾三夫人用眼睛狠狠剜她,指着身侧坐着的婆子道“这是永宁侯夫人身边的孙妈妈,也是二小姐的乳娘。” 顾锦璃只淡淡点了点头,表明她已知晓。 孙妈妈脸色冷了两分,看着顾锦璃的目光更加不善。 顾锦璃故作未察,心中却是冷笑。 不过是永宁侯府的下人,还妄想她见礼不成 顾府再落魄,她也是官家小姐,真不知道她这个便宜三婶想什么呢 顾老夫人单手撑着额头,表情十分不耐,撩起眼皮看了顾锦璃一眼,便冷冷道“你可知错” 顾锦璃心下了然,却是目光平静的迎视着顾老夫人,语气轻轻柔柔的道“恕孙女愚笨,还请祖母赐教。” 顾三夫人一看她这态度忍不住插话道“装模作样 孙妈妈的来意,你难道不应比谁都清楚吗” 顾锦璃望向顾三夫人,嘴角的笑轻轻浅浅,“三婶这句话说得还真是有趣,侄女又不是孙妈妈肚子的蛔虫,怎么会知晓孙妈妈的意思,莫非三婶清楚” “你”顾三夫人成功被恶心到了。 坐在一旁的孙妈妈冷笑一声,“当真是牙尖嘴利,顾府真是好教养” 顾老夫人老脸一红,顾府也曾显赫一时,那时她走到哪都被人敬着。 就算现在顾府没落了,她的架子依然端着,最怕别人说顾府如何如何不好。 “无礼你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当真没规没矩”顾老夫人甩的一手好锅,将责任推到了顾二夫人身上。 顾锦璃眯眼笑着,不紧不慢的道“孙妈妈特意来顾府,便是为了找我的不是吗 如此看来永宁侯府的生活当真是清闲,很是令人羡慕呢” 顾府小姐如何也轮不到别府下人来说,若说没规矩,她们半斤八两吧 孙妈妈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顾大小姐来,身材秾纤得衷,貌若芙蓉,气质若兰,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便是侯府中的小姐也远不如她。 可这般婉约轻柔的美人说起话来却是硬的硌牙,一点不像传言中的懦弱胆小。 这个女孩子不好对付呢 这般想着孙妈妈便也不和她绕弯子,径自道“永宁侯府和顾家乃是姻亲,府上小姐自也算是表姐妹。 可顾大小姐却是毫不在意咱们两府的关系,居然当众羞辱我家小姐,这是何理” 顾三夫人和赵文漪在一旁听着,其实她们并没有多心疼赵文鸢,顾三夫人只是恼恨因顾锦璃害她被兄嫂埋怨。 而赵文漪虽脸上愤慨,心里是乐得看戏。 赵文鸢和顾锦璃她一个都看不上,这两个小贱人掐起来才好呢 顾锦璃微一弯唇,抬手将一缕碎发掖入耳后,笑容清丽,目光却透着丝丝凉意,“孙妈妈说我不念两家姻亲,可我却觉得,不念姻亲的却是永宁侯府呢” ------题外话------ 随意一瞥就成了迷妹,阿锦你这定力不行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见面礼(还有一更) 孙妈妈眉头一皱,出声质问道“你当众羞辱我家小姐,还反说我永宁将侯府不念姻亲,你们顾府还真是欺人太甚” 顾三夫人的脸色先变了,她并非永宁侯的嫡亲妹妹,若是侯府因此事恼了她,她以后哪里还能仰仗娘家,便冷着脸斥道“锦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不给孙妈妈道歉” 顾锦璃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是吐字清晰“三婶,我是顾家小姐,她是侯府奴仆,三婶觉得我该给孙妈妈道歉” “孙妈妈是长辈,你是小辈,道歉有何不可” 顾锦璃闻后一笑,忍俊不禁道“三婶这话说的真是有趣,若是这般,那宫里上了年纪的太监嬷嬷是不是比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要厉害了” “放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你能提及的”顾三夫人一拍小几,横眉立目。 顾锦璃不再理她,只看着顾老夫人道“祖母,您觉得孙女该道歉吗” 顾老夫人揉着头,神色恹恹,开口问道“你和赵二小姐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 顾三夫人见老夫人岔开话题,觉得她是有心偏袒,顾锦璃却是暗笑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偏袒她,对两府关系不利;斥责她,又失了顾府体面,一句误会更是有大事化小之意。 可顾锦璃却不愿这么轻轻带过了。 “祖母,我今日上街在美人阁遇到了赵二小姐,我随口问了一句凝脂膏,二小姐便嘲讽我穷酸,买不起。 我的脸面是小,顾府的脸面是大,我便只得厚着脸皮说孙女天生皮肤好,用不上这些东西。” 顿了顿她叹了一声,幽幽道“可没想到二小姐误以为孙女在笑话她,追出来要与我理论。 我见二小姐的鞋底颇厚,好心提醒一句冬日路滑,小心摔倒。可没想到孙女刚踏上马车,二小姐便摔了。 如今孙妈妈特来质问我,说我羞辱二小姐,恕孙女当真不能认这个错。” 孙妈妈心叹真是好一张利嘴,她所言虽真,可经她这么一说,真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倒是显得是她们侯府无事生非了。 孙妈妈正要反驳,顾锦璃含笑望向她,笑意明媚如春,却看得她心里蓦地一紧,“如果二小姐真的恼我,自是可以和永宁侯夫人一同来找我理论,为何只派当时并不在场的孙妈妈来传话呢” 孙妈妈心中冷笑,就顾府这破落户也配让夫人过来 这话自是不能说,她正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被顾锦璃毫无遮掩的掀开,“只怕是因夫人嫌我顾府落魄,不愿踏足,便只派妈妈前来问罪。 不过两个小辈的几句争执,孙妈妈竟来劳烦正在生病的祖母,你口口声声说两府姻亲,恕我眼拙,当真没能看出侯府有何顾念之处。” 一府老夫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不过一个婆子,也敢在松鹤堂指手画脚,可见是当真没将他们顾府放在眼里。 顾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脸面被人放在地上踩,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 “既是误会,解开便好。赵氏,改日你去侯府探望二小姐一番,多加宽慰一二。 今日我乏了,就不留你们说话了。”顾老夫人说完抬抬手,示意她们退下。 孙妈妈心有不甘,定眸看着顾三夫人,顾三夫人心知今日要是不替赵文鸢出这口气,以后就别想找侯府帮衬了。 见这件事说不通,便冷笑着对顾锦璃道“既是知道你祖母正病着,怎么不来侍疾,反是跑出去玩乐” 顾锦璃神色不改,“我正是为祖母的病情才出去的。” 顾三夫人闻后冷笑不止,“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什么时候美人阁还能治病了” 顾锦璃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淡淡道“这是我去药铺买的助眠香,我想着祖母生病怕是睡不安稳,便特意去药铺买的。 至于去美人阁,是因为娘亲生病多时,脸色有些暗黄,我见娘亲一直为此事烦恼,便想着去美人阁看看有没有好用的香膏。 可因身上带的钱不足,便没能买回,三婶还有什么疑问吗” 她买不起香膏是因为把钱都用来买助眠香了,不是自不量力,而是一番孝心可嘉,就连顾老夫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见顾三夫人一直为难顾锦璃,顾老夫人不高兴了,嫁入顾府便是顾家的人,胳膊肘怎么还向外拐 顾老夫人揉了揉头,重重的叹了一声,开口道“老三家的,我这真是越发的难受了,看来真得有个人在我身边照顾着。 一会儿送孙妈妈离开后,你就来松鹤堂侍疾吧,府中中馈就全交给你二嫂管吧” “母亲这怎么行”顾三夫人一听就急了。 “怎么不行”顾老夫人抬起眼皮,冷冷反问。 顾三夫人语凝,气得狠狠咬牙。 孙妈妈见顾三夫人不但没讨得了公道,反是把自己也折进去了,心知留下也没有意义了,随口就请辞了。 而顾三夫人更是憋屈又纳闷,不知道这把火为什么最后会烧到她的身上。 孙妈妈带着两个丫鬟离开顾府,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见她们不似刚来时那般雄赳赳气昂昂,反是蔫了吧唧的,心下不由好奇。 正小声嘀咕着,突然听到内院传来的消息,说是三夫人今日起为老夫人侍疾,府中中馈全权由二夫人打理。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原来永宁侯府不是来找大小姐毛病,而是给二房送见面礼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开铺子 出了松鹤堂,如意四处张望,确定没人才一脸期待的问道“小姐小姐,你说永宁侯府的马车会不会坏” 顾锦璃一怔,“马车好端端的怎么会坏” “那那会不会马匹失控或是车夫打了瞌睡,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如意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测,顾锦璃却笑着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呢,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如意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顾锦璃没当回事,带着她回了锦华院,继续鼓捣那些买来的药材。 而顾三夫人却是气翻了,平白丢了管家的权,现在还要去伺候那个老太婆,真是要气死她了。 赵文漪继续火上浇油,“姑母,我先前便与你说,顾锦璃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你却不信。 现在可看到了,那一张利嘴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现在顾府都在说二房得势,顾锦璃以后的气焰只怕会更是嚣张。” “做她的春秋大梦”顾三夫人狠狠啐了一口。 先前老太太让柳氏她们插手中馈,她虽有些不甘,随即却觉得这样正好。 若是她一人管账,出现任何纰漏都只能由她自己担着,可若是二房和她一起管,她完全可以让二房背这个锅。 可现在她根本就插不进去手,留着二房就只剩下碍眼了。 顾三夫人眼眸一转,笑容阴冷,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与赵文漪一一道来。 赵文漪听闻之后双眼泛出一抹亮光来,抿嘴笑道“姑母好算计,这次定让顾锦璃吃不了兜着走” 晚膳时分,当顾二老爷听闻由二房暂代管家之权时,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家女儿是不是有些太能干了 这才来多久,竟是把中馈都夺到了手。 看着顾锦璃一边吃饭一边翻账本,顾二夫人开口道“小锦,好好吃饭,一会儿再弄这些东西。” 顾二夫人对这所谓的中馈没什么兴趣,反正他们一家迟早都是要走的,何必挨累替人干活呢 顾二老爷想的又多了一层,“小锦,这中馈之事有太多人盯着,咱们这般是不是有些太高调了” 顾锦璃合上账册,开口解释道“我没想过一直来管顾府的中馈,大伯母她们不会久留徐州,届时这中馈定然是要还回去的。 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 “开铺子” 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皆惊愕出声,面面相觑。 顾锦璃淡然的点点头。 不管是留下还是离开,他们都不能缺少银子。 顾二老爷的官职不高,薪俸有限,若是日后辞官,他们的进项就更少了。 “今日我去了美人阁看胭脂水粉,那里的东西一般,但价格却颇高。 我可以做一些功效性的面霜香膏,价钱再定的低一些,我相信生意一定会好的。” 她最近一直在琢磨着生财之道,做大夫肯定是不行的,其他行业她又不太懂。 正好她发现了桌上有胭脂水粉,便想到这个主意。 她可以做一些祛痘美白、补水保湿的香膏面霜,若是卖的好,她甚至可以再卖一些滋补养颜的药膳。 做为一个深受某宝荼毒的网购少女,她深知女人的钱有多么好赚。 顾二老爷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小锦只需写几个方子,无需抛头露面,多存些钱在手里,他们若是哪天想要跑路也省的囊中羞涩。 见顾二老爷都觉得这个主意好,顾二夫人也来了兴致,“那我可以做一些小点心放在店里,也算是给店铺多添一些特色。” “娘,还是不要了吧,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了个酒楼呢,不行不行 以后客人来店里不买胭脂水粉,只买点心蜜饯,岂不是要把我娘累坏了”顾锦璃眨着眼睛打趣着顾二夫人。 顾夫人笑着刮了一下顾锦璃的鼻子,佯怒叱道“你呀,和你父亲一样,小嘴都跟抹了蜜似的。” 看着母女两人说的正欢,顾二老爷不忍泼她们冷水,但还是开口打断道“你们的想法都很好,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母女两人异口同声道。 顾二老爷无奈扶额,“铺子铺子啊” 没有铺子,东西再好也不成啊 顾二夫人“” 见顾二夫人蔫了,顾锦璃笑着道“娘你先别急,咱们不如先理一下你的嫁妆,万一有铺子呢” 这个问题她考虑过,若是她娘有铺子那自是省心省力,若是没有那就只能出去租铺子了。 顾二夫人是个急性子,听闻之后忙唤红芍进来,只说自己忘了陪嫁的东西,想看一看嫁妆单子。 红芍有些奇怪,想不明白顾二夫人怎么突然就心血来潮了,但还是把嫁妆单子翻了出来。 薄薄的一页纸,寥寥的几行字,一家三口围到一起,只扫了两眼便看了个彻底。 顾二夫人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稍微少了点哈,呵呵” 陪嫁只有两亩薄田,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瓷器。 红芍看着也心疼,二夫人的嫁妆的确太薄了,为此更是经常被三夫人嘲笑。 老夫人不喜欢二夫人,也与此有关,毕竟二夫人这嫁妆连一些小门第的庶妇都比不上。 红芍是顾府的家生子,并不太了解柳府的事,但却也听过一些。 二夫人是柳家原配所出的嫡女,元夫人在生次子的时候血崩而死,胎儿也窒息死在了腹中。 没过两年,柳家老太爷便又迎娶了填房,生下了柳家的嫡长子,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有几个能好过的。 再加上柳家大爷年纪轻轻就染上了赌瘾,将家里的产业几乎都败光了。 就这些东西还是夫人自己偷偷藏的,不然可真是一点嫁妆都没有了。 所幸,二夫人遇到了值得托付之人,二老爷不但不嫌弃,反是与二夫人感情深厚,连妾室都不曾纳一个,二夫人也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顾锦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忙出口安慰道“没事的娘,铺子先不急,这想法还只是一个雏形,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 铺子慢慢看就好,若是遇到合适的,咱们便先租个铺子。” 做胭脂水粉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还得找两个信得着的人手才行。 与其着急忙慌,不如筹备好一切有条不紊的开始。 吃过晚膳,顾锦璃和如意慢悠悠的朝着锦华院走去。 清冷的月辉投在石路上,夜色透出几分寂寥来。 如意叹了口气,有些可惜的道“小姐,咱们是不是一时半会都开不成铺子了” 好可惜啊 小姐的铺子要是开业了,她就可以随便抹胭脂了。 抹厚厚的一层都不用心疼,一定嫉妒死其他的小丫鬟们 “不着急,慢慢看吧。京中铺子这么多,总能遇到地段合适价钱合适的,在这之前咱们先做好准备工作才是要紧的。” 主仆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迎着月色走回了锦华院。 墨迹仰天望月,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惆怅来。 他,该去哪帮着顾大小姐找铺子呢 这么多年,主子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有兴趣,他这个第一亲卫一定要帮主子达成使命。 主子高冷话少,全凭一张好看的脸是万万不够的,还得从点点滴滴的小事上打动人家姑娘的芳心才行。 若是他帮顾大小姐解了燃眉之急,以后将功劳往主子身上一推,这不就抱得美人归了嘛 墨迹一边想着,心里却如这月色一般哇凉哇凉的。 主子高冷,若是听了他的意见估计不会同意,他只能动用自己的积蓄了。 墨迹摸着心口,望月伤怀。 主子,属下只能做到这了,您可千万别辜负属下的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心黑 顾锦璃这两日始终账本不离手,可她琢磨了许久,还是有许多地方看不明白。 一时有些后悔当初上大学时选修课没有选择会计学,而是为了看日剧方便,选修了日语。 果然,曾经偷懒窝出的坑,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拦路的绊脚石。 顾承晏今日提前下学,便买了芙蓉糕给顾锦璃送来。 刚被丫鬟领着走进外间,就看见顾锦璃正皱着眉,苦大仇深的盯着账本。 轻轻搁下芙蓉糕,顾承晏抬步走上去。 见顾锦璃的食指正点在一处,半晌都没动弹。 他凝眉扫了两眼,从桌上拿起算盘,拨拉了几下,开口道“这里是这样的” 顾承晏的手很宽大,看着便很有力量,算珠拨的很慢,足以让顾锦璃看的清楚。 顾锦璃恍然,一直凝起的眉毛倏然解开,由衷感叹道“二哥,还是你厉害,我想了许久都没看明白,你居然一下就解开了。” 顾承晏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还是道“这很简单,不过入门难度。” 顾锦璃怔了怔,笑着道“那是我太笨了。” 顾承晏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目光是那种长辈看小孩的“慈爱”。 “无事,勤能补拙。” 顾锦璃“” 呵呵,她这二哥还真是实在。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会看账本的,顾锦璃打算“物尽其用”,把看不懂的地方全都问了一遍。 顾承晏一一回着,只不过看顾锦璃的眼神变得越发怜惜,让顾锦璃有种他在看小傻子的感觉。 顾锦璃顶着压力把不会的地方全都询问了一遍,最后顾承晏还耐心的问了一句,“可还有其他” 顾锦璃忙摇头,再问下去,只怕顾承晏真要把自己当傻子看了。 顾承晏点点头,负手而立,看着顾锦璃道“若再有不懂,可来前院问我。” 顾锦璃忙乖巧应下。 送顾承晏离开时,他的脚步中途顿了顿,转过身子盯着顾锦璃看。 顾锦璃一愣,疑惑问道“二哥,可还有什么事” 顾承晏身姿挺拔如小山,面容冷峻,目光深沉,看着颇有几分骇人的气势。 “我不会笑你的。” 顾承晏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顾锦璃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愣了一会儿顾锦璃才反应过来,不禁扶额轻笑。 顾承晏是个好哥哥,就是不大会说话。 顾承晏刚走出锦华院的院门正撞见吉祥走进来。 吉祥忙躬身请安,“二公子又来看大小姐了啊” “嗯。”淡淡应了一声,顾承晏径自走开。 吉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朝着顾承晏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 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庶子,有什么可傲气的,竟是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大公子玉树临风,三公子温润儒雅,哪个都比他强上百倍。 不过所谓物以类聚,若是二公子是个好的,自是也不会和大小姐这个晦气的往来了。 瞥着锦华院,吉祥的眼中尽是嫌弃,但还是抬步迈了进去。 吉祥是锦华院的大丫鬟,自是可以随意进出顾锦璃的房间。 顾锦璃正坐在小榻上喝茶,热茶蕴出的缭绕雾气稍稍模糊了少女的轮廓,却衬得她越发清丽,如出水芙蓉,美的干净纯粹。 听到响动,顾锦璃抬眼看了吉祥一眼,。 少女的眼眸似水,目光明明是平和的,可或许是因为她的瞳色太过明亮,竟让人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吉祥忙收敛心神,躬身行礼,“小姐。” 顾锦璃打量着吉祥,吉祥穿着一身浅红色碎花小袄,头上戴着一朵小小的珠花,衬得她水灵娇俏,很是可人。 是个漂亮丫头,只可惜心是黑的。 “嗯,有事吗”顾锦璃轻轻放下茶盏,淡淡开口。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吉祥却总觉得听出了丝丝冷意。 而且 她一直都知道大小姐长得好,可她总是畏畏缩缩的,再好的明珠蒙上了灰尘也不再夺目。 可此次大病之后,大小姐不再灰蒙蒙的了,绽放出了本应属于她的光华。 吉祥不敢怠慢,忙柔声柔气的道“小姐,是奴婢听说最近锦华院事多,便想着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奴婢能帮上忙的。” 顾锦璃微勾嘴角,慢悠悠的道“没什么可忙的,总是要比我病着的时候清闲许多。” 吉祥面皮一紧,她那时以为大小姐肯定挺不过去了,便没有回来伺候,谁曾想 吉祥揉了揉帕子,眼眶微红,哽咽着解释道“小姐,并非是奴婢有意偷懒,实在是奴婢那个时候也染上了风寒,生怕过给小姐病气。 小姐,奴婢始终记得自己是锦华院的人,是您的贴身丫鬟” 顾锦璃眸色微有动容,轻叹了一声,语气也柔缓下来,“既是这样,自怪不得你。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小姐,便足够了。” 吉祥含泪点头,心里却是冷笑起来。 变美了又如何,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如意端着蜜饯迈进屋子,一看见吉祥在旁伺候着,脸上就露出欣喜之色,“吉祥姐姐,你可算回来啦 你一直在表小姐那边,小姐身边只有我一个人,都没人陪我说话呢” 吉祥笑了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吉祥姐姐,你这次不会再走了吧”如意并不知道吉祥在顾锦璃的茶水里下药的事,还一心的惦记着她。 “我是小姐的丫鬟,能去哪里”吉祥随口敷衍道。 如意听了却很高兴,“那可太好了,有吉祥姐姐帮着小姐,小姐也能轻松一些。” 转而又得意的笑着道“现在由咱们夫人和小姐管家,外面那些小丫鬟都要讨好我呢,可威风了” 吉祥心里不屑,如意真是个眼皮浅前的丫头,不过暂时管两天中馈,有什么可神气的。 嫁个好的夫君才叫神气 以前大小姐好歹还有个与谢家的好婚事,现在生生被自己作没了,跟着这样的主子有什么出路 倒是不如跟着表小姐,只要她能得表小姐的欢心,就可以随着表小姐去侯府,富贵指日可待。 顾锦璃抬眸望着,抿茶不语。 不知道她那个三婶这次又想做什么,想想还有些小小的期待呢 夜深,平阳王府。 一道墨影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书房,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墨迹叩门而入。 温凉坐在橘色的烛火后,跳跃的烛火映进墨眸之中,让他的如仙之颜染上了些许魅惑之色。 墨迹躬身将自己的小本本放在温凉的桌上,心里暗笑,主子真是心急呢,才这么几天就迫不及待想知道顾大小姐的事情了 温凉打开墨迹宝贝的小本本,扫了两眼,眉尾一挑,抬眸看着墨迹,眸色寒凉。 “就这些” 墨迹一惊,这些还不够 已经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了好吧 墨迹眼中泛起丝丝哀怨,主子真是个不知足的,一点不知道怜惜下属。 顾大小姐的丫鬟就吃香喝辣打络子,他却只能吃风喝雪打摆子。 有点想换主子了,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有些意思 “主子,这些还不够详细吗”墨迹弱弱问道。 顾大小姐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他都一一记了下来,还缺什么吗 温凉冷冷抬眸,“可发现顾府有何古怪之处” 墨迹一愣,古怪之处 这是他的任务吗 “主子,您不是让属下去探顾大小姐吗” “于是,你便只探到了这个”温凉随手将小本本扔在桌上,语气凉凉。 墨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睛一转突然想起了自己留给主子的惊喜,忙讨好的笑着道“主子,其实还有一件事” 于是便把顾锦璃要开铺子,自己又贴了娶媳妇儿的钱盘下了一个铺子的事一一回给温凉。 温凉眉头一蹙。 顾家为何突然要开铺子 难道是为了建暗桩 顾府最近动作频频,值得注意。 “继续盯着。”温凉淡淡道。 墨迹心下一松,总算是让主子满意了。 他冲着温凉眨了两下眼睛,露出一抹小心又讨好的笑意,温凉却未加理会,径自拿起了桌上的书册。 墨迹叹了一声,转身走出书房,将门小心合上。 主子是真没想起来,还是装没想起来 怎么不给他报销呢 那可是他的血汗钱啊,还要留着娶媳妇儿呢 墨迹和门而出,温凉才将手中的书册扔到桌上,一双墨眸在橙橘色的烛火下泛着华光。 “顾锦璃”凉薄的唇轻启,微凉的声音似让他念出的名字都染上了一分让人沉醉的魅惑。 他还是第一次看不懂一个人。 外界皆传顾锦璃晦气软弱,可她却是习得一手好医术。 可若说她是个擅长隐忍蛰伏的人,她又怎么会因酒楼中几个闲人的笑谈而动气,又用那种小儿科的手段来报复。 冷静自持却又率性而为,这太过矛盾。 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嘴角轻勾,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来,“顾锦璃,有些意思” 锦华院的小丫鬟们见吉祥回来了,都围着吉祥姐姐长姐姐短的讨好。 虽说如意和吉祥两人都是大丫鬟,但如意年纪小,平时也拿吉祥当姐姐看,一院子的小丫鬟都听吉祥的话。 吉祥穿着一身玫色比甲,抱着一个小铜炉,站在院中指挥着小丫鬟们打扫。 她下巴微挑,一脸的高傲模样,看着忙忙碌碌的小丫鬟们眼中满是嫌弃,活脱脱一个小姐模样。 在别人眼中,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已经是极好的差事了,平日里清闲自在,待年纪一到,找个管事一嫁,算是圆满,可她却不甘心如此。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老天给了她一张娇俏的脸蛋,她怎么能辜负自己呢 听到门帘响动,吉祥回头望去,如意挑着门帘,一身浅蓝色袄裙的顾锦璃迈步走出,素雅清淡的颜色衬得她肌肤似雪,不施脂粉,天质自然。 吉祥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迎了上去,“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奴婢随您一同去吧。” 吉祥说完便要去扶顾锦璃,顾锦璃却不动声色的避开,淡淡道“不必了,我去找二哥说话,你留下看院子。” 顾锦璃说完便带着如意离开,不给吉祥说话的机会。 吉祥脸上浮现一丝怨怒,与她倒是会摆小姐架子,若是真有能耐,倒是把谢家的婚事抓住啊 就那么一个拿得出手的东西,还白白丢了,害的她也跟着没有出头之日。 若非她聪明决定跟着表小姐,她这辈子怕是都要被顾锦璃毁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必须要为自己打算才行。 这般想着,吉祥眸光更冷,转身走向了顾锦璃的闺房 今日学堂休息,顾锦璃揣着账册又来找顾承晏求学。 顾承晏的院子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顾锦璃和如意只得直接进去。 刚一迈进院子,便看到顾承晏只着一身白色中衣,正在院中打木人桩。 顾承晏身形魁梧健壮,外面明明天寒地冻,他的身上却冒着白白的热气,一招一式都透着力量。 如意脸皮薄,一看见顾承晏便“呀”了一声,慌忙捂上了眼睛。 听到如意的叫声,顾承晏一下子转过身来,但见顾锦璃正站在一旁看着他浅笑。 顾承晏俊脸一红,忙扯过随手搭在树枝上的衣服,慌忙披上。 顾承晏本就话少,如此一来更是局促的说不出话来。 顾锦璃却没觉得如何,只笑盈盈的看着顾承晏道“二哥的身手真好,可是和师傅学的” 顾承晏摇了摇头,闷闷道“我看过别人打一次,就照着练的。” 顾锦璃有些惊讶,居然只看过一次就能打的这么好 “二哥,你喜欢习武又有天赋,不如和三叔说说,让他给你请个武学师傅,免得荒废了你的才华。” 顾承晏眸色暗淡了一瞬,一面领着顾锦璃进屋,一面却若无其事的道“我随便玩玩的,没这个必要。” 顾锦璃抬头看顾承晏,明明是最好的年纪,他脸上却没有少年应有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沉默克制。 顾锦璃有些心疼,将要出口的劝慰咽了回去。 父亲不理事,嫡母又是个小气厉害的,顾承晏的确很不容易。 不知道她能不能帮上他呢 “拿来吧”顾承晏伸手。 顾锦璃一愣,随即脸颊一红,慢吞吞的掏出账册放在了顾承晏手中。 她还想着帮人家,现在明明是她有求于人啊 看着顾承晏耐心认真的模样,顾锦璃越发的坚定了开铺子的打算。 待她赚了钱就立刻请一个武学师傅来,绝不能浪费了他的天赋。 “哪里不懂” 顾承晏的话打断了顾锦璃的思绪,顾锦璃打开账本,指了一处,开口问道“二哥,这些账目我都查过了,面上没什么问题。 可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府里的采买最近有些太频繁了。” 东西的单价没有问题,只是这数量对于顾府的人口来说有些多了。 顾承晏皱眉看着,翻了两页,发现果然如顾锦璃所说那般。 账上的报价总额没有任何问题,但细细看来,采买的数量的确有些古怪。 见顾承晏也觉如此,顾锦璃便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你要告诉祖母吗”顾承晏有些担心,现在毕竟是二房管家,若是出现纰漏,祖母一定会找二叔一家的麻烦,不如如实告知,将自己赶紧摘出来。 “祖母正病着身体不大好,我们这些做小辈,要主动为祖母分忧才是”顾锦璃笑着将账目合上,一双眸子明亮如星,嘴角的笑轻柔中又带着一丝狡黠,那模样像极了毛茸茸的小狐狸。 顾锦璃摆明了一副要做坏事的模样,顾承晏不但不觉得讨厌,反是有些欣慰。 心里有坏主意,总归不算太笨的 ------题外话------ 小凉凉一点点被人家挑起兴趣,迟早有一天会沦陷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主动出击,斩草除根 顾锦璃带着如意回到锦华院时,吉祥正站在门口张望着。 一看见顾锦璃,忙小跑着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惶恐,看着顾锦璃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小姐” “怎么了”顾锦璃淡淡问道。 “小姐。”吉祥咬了咬嘴唇,一脸懊悔,“小姐,奴婢刚才收拾屋子的时候,不慎把小姐的香炉打翻了。 小姐的香炉碎了。” 说完,忙泪光盈盈的看着顾锦璃,小声祈求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奴婢好不好” 如意一直拿吉祥当姐姐看,她心思又简单,见吉祥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跟着求情道“小姐,您就原谅吉祥姐姐吧。 吉祥姐姐一向稳重,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翻东西呢,比起我们这些笨的强多了呢” 顾锦璃目光微闪,随即柔柔一笑,轻声道“不过一个香炉,碎了就碎了吧,瞧你们两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凶呢” 如意小嘴一咧,笑得开怀,“嗯我就知道小姐不会生气的,我家小姐最好了” 顾锦璃无奈笑笑,吉祥也是长舒口气,一脸轻松,“多谢小姐,奴婢以后一定更加小心。 小姐,您屋里没有香炉了,奴婢去大库房再给您取一个来吧” 顾锦璃想了想,点点头,“去吧,正好我买了些新的熏香,想要试一试。” “那奴婢这便去取”吉祥说完便脚步飞快的走出院子,一副急着将功赎罪的模样。 “小姐您看,吉祥姐姐做事最利落了” 顾锦璃勾勾嘴角,“是呢,的确是个干脆利落的。” 背叛主子,也毫不手软 顾锦璃懒得在吉祥身上浪费时间,兀自琢磨着开铺子的事。 在找到店铺之前,她要先行研究好胭脂水粉的配方,免得届时手忙脚乱。 素手握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写改改,双眉微凝,目光专注。 外间传来走动的脚步声,顾锦璃抽出两张空白的宣纸放在上面,神色淡然的写起字来。 如意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太小心了,除了她和吉祥姐姐谁也不会进内间的。 可如意虽是心思简单,但素来听话,顾锦璃告诉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便将事情埋在肚子里,就连对吉祥都未提过一个字。 吉祥的双手捧着一个四方的红木匣子,如意走上前去,刚想接过,吉祥却赶紧侧过身子,叱道“别乱碰,碰坏了可怎么办” 如意怯怯的缩回手。 吉祥把红木匣子放在桌上,盖子掀开,露出了一个珐琅彩的四角香炉。 如意看见之后,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天呀,这香炉也太漂亮了吧” 顾锦璃走上前去,但见红木匣子里的香炉光泽细腻、色彩鲜明,摆在哪都是一件顶漂亮的艺术品。 顾锦璃有些犹豫,“这么好的东西我用不好吧” 吉祥却是不赞同的道“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好看的东西配好看的人,小姐怎么就不能用了 夫人小姐现在管着家,库房的看门婆子一听是小姐要用,立刻就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香炉,所以小姐放心用着就是。” 顾锦璃听她这么说,放下了心,勾唇笑着道“如此那便摆上吧” 吉祥刚想把它抱走,顾锦璃却道“就放在床前吧,我晚上要试试安神香。” 吉祥手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还是按照顾锦璃的话做了。 顾锦璃抚摸着香炉细腻的纹路,忍不住赞道“真是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香炉。” 顾锦璃沉浸在欢喜之中,全然未看见吉祥眼中的冷色。 顾锦璃的晚膳一向都是去碧竹院用,今日顾二老爷回府早,顾锦璃刚迈进内间便听到父亲又在说甜言蜜语,哄得她娘笑声不断。 见顾锦璃来了,顾二夫人忙招手让她落座,笑着递给她碗筷,“今日的菜色还挺好的,快坐下来趁热吃。” 顾锦璃笑着落座,可当她看清桌上的饭菜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锦儿,看什么呢快趁热吃呀”顾二夫人说完为顾锦璃夹了一块牛肉放在碗里。 顾锦璃笑着应了一声,将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咽下。 见顾二夫人又给顾二老爷夹菜,顾锦璃抬头对如意几个道“你们也下去吃饭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吉祥摇头,“奴婢不饿,让奴婢来伺候吧。” 顾锦璃笑笑,“不用这般麻烦,你和如意她们下去歇着便好。” 吉祥还想说什么,如意却拉着吉祥道“吉祥姐姐,咱们走吧,老爷夫人他们喜欢自己用膳,咱们就别打扰他们啦” 她也饿了,好想吃饭呢 吉祥不想走,但架不住如意拉着她,她不好坚持,只得不情不愿的随着如意出去。 见她们都走了,顾锦璃才放下碗筷,顾二老爷早就发现她脸色不对,便问道“小锦,可是这饭菜有何不对” 顾二夫人一惊,“这菜有问题” 顾锦璃点点头,顾二夫人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你这傻孩子,有问题你怎么还吃呢快吐出来” 顾锦璃忙安抚道“娘你别怕,这些菜没有毒,吃了也没什么事。” “那你们刚才说” 顾锦璃指了其中几道菜,脸色阴沉的道“这几道菜单独吃都没有问题,可若是放在一起吃,便会食物相克,轻则腹泻,若是长此以往服用,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 顾二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喃喃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呢我明明将相克的菜都背熟了啊” 顾二夫人喜欢做饭,可有一次不小心让父女两人吃坏了肚子,从那以后她便开始研究食物相克的问题。 虽说网上很多东西都不准,但她也会尽量避开。 顾锦璃眸色冷寒,声音透着凉意,“娘你不用自责,这可不是普通的食物相克。” 这等手法,不通医术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这件事有通晓医术的人插手。 顾锦璃双眸泛着凌凌寒光,自从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前前后后不知被人算计了多少次。 他们没有害人心,只想安稳的过自家小日子。 可有些人却是穷追猛打,非要将他们一家逼入绝境。 以前她还想徐徐图之,现在看来,还是主动出击、斩草除根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狼子野心 吉祥几人再回到屋里伺候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了。 顾锦璃用帕子擦了擦嘴,“今日的饭菜味道不错,就是吃起来有些腻。吉祥,你去沏一壶茶来。” 吉祥瞥了一眼桌上所剩无几的饭菜,笑着点头应下。 她前脚刚离开,顾锦璃便招手让红芍过来,附耳与红芍说了几句。 红芍一愣,表情微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喝了茶又用了些水果,顾锦璃才又回到锦华院。 沐浴之后,顾锦璃便歇息就寝了。 今夜轮到吉祥守夜,她躺在外间的小榻上,却竖耳听着内间的动静。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吉祥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声音,便光着脚小心的走到内间门口,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可除了绵长平缓的呼吸声,一无所获。 吉祥双眉紧蹙,一边走回榻上,一边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语,“奇怪,怎么会呢” 一夜好眠无话,第二日清晨醒来,顾锦璃只觉神清气爽,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吉祥听见声响,走进内间,挽起青纱床幔。 顾锦璃瞥了吉祥一眼,有些诧异道“吉祥,你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昨夜没睡好” 吉祥扯扯嘴角,干笑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没事。” “没事就好,若是累了,便下去歇会,叫如意伺候着就行。”顾锦璃很是善解人意。 吉祥谢过,双眉却仍凝结不展。 用过早膳,吉祥趁着顾锦璃去正厅见一众管事,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锦华院。 赵文漪正在屋内练字,嘴角轻挑,很是怡然。 见吉祥进来,赵文漪嘴角凝笑,轻轻搁下笔,声音愉快的问道“怎么样昨天晚上可够顾锦璃受的吧” 顾锦璃敢算计她,害她出丑遭罪,不管姑母要怎么收拾顾锦璃,这个仇她是一定要自己报的。 “小姐她她无事。” “无事怎么可能”赵文漪嘴角的笑僵住了,错愕问道“顾锦璃她们没吃那些饭菜” “他们吃了,可不知怎么就”吉祥也不明白,按理说顾锦璃一定会跑肚拉稀,今天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可她却精精神神的见一众管事去了。 “你是怎么办事的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赵文漪美目一横,眸光凌厉。 她一直盼着扳回一局,可等了这么久,顾锦璃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这叫她如何不恼 “奴婢也不知道”吉祥低着头,弱弱回道。 “什么叫不知道还不快去给我问”赵文漪一拍桌案,怒声吼道,吓得吉祥一哆嗦,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赵文漪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停,丫鬟平儿端上一杯茶来,轻声劝道“小姐喝茶,别与这贱婢一般计较。” “我与她计较”赵文漪冷笑一声,“便是她的主子都不值得我计较,更何况一个小小贱婢 奴婢和主子一样愚不可及,稍稍给点好处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平儿笑着递过茶盏,“就是蠢才好用呢,瞧她已经把自己当做小姐的大丫鬟了呢,对小姐的事多尽心尽力。” 赵文漪抿了一口茶,不屑的挑起嘴角,“若非如此,本小姐岂会用一个破落户家的丫鬟。” 平儿笑着应和道“小姐的心思最是玲珑,便是二小姐都远不如小姐呢” 提到赵文鸢,赵文漪的眸光沉了一分。 赵文鸢不过就是一个草包,可偏偏这个草包一直压在她的头上。 若是能给她一个机会,她定也能一飞冲天,绝不会比赵文鸢差上一丝一毫。 可这个机会,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 吉祥是顾锦璃身边的大丫鬟,自是可以随意出府。 离开赵文漪的院子,吉祥一路飞奔到万安堂,直接去见了张大夫。 一见到张大夫,吉祥就急吼吼的道“你给我的都是什么方子,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张大夫一听,眉毛一挑,斩钉截铁的道“这绝不可能” 随即又赶紧压低了声音,凑近吉祥道“只要按我的方子来,便是铁胃都扛不住。” “可可他们就是没事啊”吉祥见他言辞凿凿,一时有些懵。 张大夫皱了皱眉,想了想道“你确定他们吃了” 吉祥点点头,“一桌子菜都吃得七七八八了,总不能把盘子都舔了才有用吧” 张大夫一时也想不明白,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都陷入了沉默,却是不知有人将他们此时的模样尽收眼底。 锦华院。 顾锦璃正在翻阅账册,如意带着红芍走了进来。 看见红芍,捏着泛黄账册的指尖停顿下来,顾锦璃抬起头来,淡笑着开口问道“如何” 红芍满是疑惑的看着顾锦璃,开口问道“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吉祥今日会去万安堂的” 昨夜晚膳后,大小姐便交代让她今日要好好盯着吉祥,看她是不是会去万安堂。 昨日她疑惑不解,现在就更是懵了,小姐是怎么料到的呢 顾锦璃了然一笑,神色如常,“日后再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只要记得,吉祥有异心” 如意打了一个激灵,小脸微有发白的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没理她,而是又对红芍道“最近再帮我打听一个人。” “小姐想打听谁” “那个以前来顾府诊病的纪大夫。” 红芍心里本有无数的疑问,可抬头对上顾锦璃那双明亮自信的眸子,红芍只想去相信去服从。 自从大病醒来,大小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人变得通透聪慧了,更有让人莫名的觉得可靠。 红芍离开后,屋内只剩下顾锦璃和如意两人,沉默半晌,如意才嗓音发颤的道“小姐,会不会弄错了吉祥姐姐怎么可能” “如意。”顾锦璃打断如意,她抬头望着如意,嗓音清凉如水,“如意,不论理由,不论是非,若我和吉祥站在对立一面,你会选择谁” 如意瞪大了一双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小姐,奴婢以前就说过,奴婢没有爹娘兄弟,就只有小姐一个亲人。 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做,小姐说什么,奴婢都信,您怎么还能这么问奴婢” 看着如意泛起水雾的一双眼,顾锦璃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如一个大姐姐般安哄道“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问你。” 如意擦擦眼睛,心里十分难受,她相信小姐,可她还希望能有侥幸,“吉祥姐姐比我伺候小姐的时间都要长,我真不敢想她会会背叛小姐。” 背叛是所有人都难以承受的事,更何况是对于如意这般的大孩子,顾锦璃没有急着与她解释,而是道“我也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 不如我们再给她一个机会,看她怎么选择,如何” 如意眼泪汪汪的点点头,顾锦璃抬手捏了捏如意的脸蛋,温柔道“去洗把脸,别让人看出来。” 如意听话的跑出去洗脸,顾锦璃也重新翻开账本,嘴角却噙着一抹凉凉的笑意。 她当然要给吉祥机会,而且是必须要给她一个暴露自己狼子野心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心疼主子 吉祥再回到锦华院时,人还有些恍惚。 刚迈进内间,就看见如意正低头扫着碎瓷片,细细看去,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红。 “这是怎么了”吉祥开口问道。 如意抽抽鼻子,没有说话。 顾锦璃合上账本,捏了捏眉心,淡淡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毛手毛脚打碎了香炉。 我还没等说她,她倒是自己委屈上了。” 吉祥听了也勾起了嘴角,打趣道“这么大了,还毛手毛 等会儿你把什么打碎了” 陡然上扬的嗓音将如意吓了一跳,如意打了一个激灵,弱弱道“就是就是你前两日抱回来的香炉啊。” “什么” 看着地上那一堆色彩鲜艳的瓷片,吉祥只觉一阵天晕地转,脸色瞬间变白,不停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碎了” 顾锦璃觉得她的表现有些古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这个香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见顾锦璃望过来,吉祥忙收敛神色,将有些发抖的手藏在衣袖中,“没没什么,就是想着小姐很喜欢这个香炉,觉得有点可惜。” 顾锦璃听了淡淡一笑,莫不在意道“没事,再喜欢也不过一件摆设罢了,摔了便摔了吧。” 吉祥嘴角直抽,却不敢再表露出什么来,只心里一阵阵的疼,就好像这些瓷片在扎她的心一般。 “小姐,王婆子求见。”外面有小丫鬟来报。 “带进来吧。”顾锦璃淡淡应下,起身走出内间。 吉祥看了一眼地上七零八乱的碎片,脚步有些发虚,找了个借口出了院子,一路朝着顾三夫人的富贵院走去。 小丫鬟领着王婆子走进了外间,王婆子半低着头,小眼睛却在不住的瞄着四周。 顾锦璃的房间布局很简单,虽有女孩家的精巧,但并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 王婆子眼中闪过一抹轻视,二房还真是有够穷酸的,就算暂时得了势,也改不了本质。 目光扫到坐在美人榻上的顾锦璃,王婆子忙收起了嘲讽的眼神,嘴上挂起讨好的笑,“见过大小姐。” 顾锦璃淡淡应了一声,开口问道“可有事” 顾锦璃神色清淡,可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王婆子有些惊讶,忙道“回大小姐,是咱们顾府的米面吃完了,又该置办了。 老奴先去碧竹院找了二夫人,二夫人事忙,让老奴来找大小姐。” 就连王婆子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态度不觉间变得恭敬了不少。 “又要采办”顾锦璃轻轻蹙了一下眉,随手翻开了账本,“我记得十日前便采购过一次。” 王婆子咧嘴笑着,耐心的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啊,虽然咱们每次采购的量都不少,可咱们顾府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每日都要吃饭,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还是最近府里没操办宴席,不然用的更快呢” 顾锦璃恍然,点头道“也是,咱们府上的人口的确不少。” “可不嘛”王婆子嘴角笑的更盛了。 “一共要采办多少,你写张条子给我,我盖了印章,你好去账房支账。” 王婆子忙从怀里掏出早已经写好的条子,双手递给顾锦璃,“老奴怕耽误事,早就写好了条子。” 顾锦璃勾唇一笑,拿出了印章盖上,“你做事倒是积极。” 王婆子笑弯了眼睛,连连点头道“为主子们分忧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自然要想的周到一些。” 顾锦璃勾勾嘴角,把条子递给了王婆子,便端起了茶盏。 王婆子看了,忙便躬身退出,却在走出锦华院时回头啐了一口,“真是小气,一身穷酸味我呸” 她说了那么多好话,居然连点赏钱都不知道给她,就这副样子怪不得在府里不得老夫人宠爱。 若她孙女这般晦气又木讷,早将她赶出家门了 送走了王婆子,顾锦璃懒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 房间温暖,锦被柔软,蜷缩了一会儿顾锦璃便来了睡意。 古代生活虽是无趣了些,却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米虫。 可再这样下去,怕是迟早变成个小胖子,这是任何一个职场佳丽绝对不能容忍的。 顾锦璃正琢磨着平日里该如何运动锻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小丫鬟兴奋的欢呼声,“下雪了,又下雪了” 顾锦璃灵机一动,现在正是严冬,有一项运动绝对不能错过。 她唤来如意,一脸期待的问道“如意,你会滑冰吗” 如意的情绪本有些低落,听到顾锦璃发问忙连连点头,脸上有着藏不住的骄傲,“当然会了而且院子里就数奴婢滑的好呢” “真的啊”顾锦璃听了双眸一亮。 “把你的冰刀先借我。”顾锦璃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滑冰,心里自是欢喜雀跃,恨不得马上就穿上冰刀鞋滑上几圈。 如意却是一歪头,一张小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懵”字,“冰刀用冰做的刀吗不会化掉吗” “不是用冰做的刀,而是穿在脚上的鞋子” “啥把刀穿在脚上那得多疼啊,小姐你说的该不会是刑具吧”如意缩了缩肩膀,小脸上都写着惊恐。 顾锦璃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你们平时都穿什么鞋子滑冰” “就是奴婢自己的鞋子啊”如意抬了抬脚,一脸认真的回道。 那种不安瞬间更浓了。 顿了顿,顾锦璃又不死心的问道“你们平时都是在哪滑冰的” “奴婢们会找个没人走的地方,把地扫干净后泼上水,等上一会儿就会结成一条冰路啦。” 如意挺了挺脊背,下巴微微抬起,补充道“奴婢滑的又远又稳,从来都没摔过,不像那些小丫头似的,霹雳扑通的摔跟头。” 顾锦璃“” 看着如意那写满骄傲的小脸,顾锦璃不禁满脸黑线。 你们那也叫滑冰吗 你们那叫打滑刺溜,好的不 顾锦璃叹了一声,心里极其失落。 她都做好滑冰的准备了,现在突然告诉她没戏,一时间抓心挠肝的难受。 顾锦璃在屋里踱了几步,突然目光一亮,连忙走到桌案旁,提笔沾墨。 如意跟了过去,伸着脖子张望着,两道眉毛皱的紧紧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纠结。 搁下笔,顾锦璃小心的将墨水吹干,递给如意道“你帮我找个铁匠铺子,看看能不能打出一双这样的鞋来。” 如意接过画纸,怔愣愣的看着,“小姐,你做这玩意儿干什么呀难道” 如意向外间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以后想要动用私刑吗” “什么动用私刑”顾锦璃伸手拍了一下如意的额头,“这是我要穿的鞋子,是用来滑冰用的,你就这么交代工匠” 顾锦璃细细嘱咐了一遍,如意掰着手指记着,待顾锦璃说完便撒腿往出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忘了小姐的嘱托。 完成一件心愿,顾锦璃心情大好,她打开门帘,望着外面簌簌落下的白雪,嘴角噙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 “下雪天和火锅最配了,今天不如来吃火锅呢”顾锦璃自言自语道,说完便朝着碧竹院的方向走去。 将自己彻底隐匿在房顶上的墨迹小心的从怀里掏出小本本,用舌头舔了一下干硬的笔尖,哆哆嗦嗦的写下几行字。 “顾大小姐喜欢穿冰刀、吃火锅” 写完之后墨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顾大小姐的口味是不是有些重啊。 穿刀、吃锅,还是带火的锅,突然有些心疼主子了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若是有她,不妨一探 乾坤殿中,雕刻双龙的墨色香炉中燃着上等的龙诞香。 龙诞香清冽沉郁,显得殿内愈加冷清。 而比空气更加清冷的是殿内的两个男人。 建明帝半眯着眼眸,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声音冷冷,“可查到户部贪墨的证据了” “没有。”男子的声音凉若月色寒霜,比起建明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啧” 建明帝垂眸看着姿容艳绝,却气质冷然的温凉,发出一声不满的啧啧声来,“明知道户部有问题,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年轻人果然还是缺少历练” 温凉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建明帝,黑若墨石的眸中毫无波动,“知人善用,乃为君之道,陛下若当初能择贤人,便也无今日之事了。” 建明帝顿时被噎住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反驳的话来,便用阴沉的脸色掩盖心里的懊恼,兀自生气。 毛头小子哪里懂得为君的艰难,他以为做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真是单纯 想了想,建明帝软了语气,道“不过谢昆的确是个狡猾的,不然也不能短短几年就爬到这个位置。 他既然敢做,便必定留了后手。徐州知府一死,便死无对证,的确怨不得你。” 建明帝说完,直直的盯着温凉。 在他那不算热切的期待目光中,温凉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建明帝更气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眼力的人,他已经退了一步,温凉也该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才对。 真想找个理由揍他一顿 想到了某事,建明帝压低了声音,眼中藏着戏谑的笑意,“英国公府的事,是你做的吧” 温凉不置可否。 建明帝嘴角笑意更深,想到那日英国公被气得黑若猪肝的脸,他就心情好的能多吃两碗饭。 想到温凉还在,建明帝忙收起嘴角的笑,绷着脸垂着眸,冷冷道“多大的人了还搞这种小把戏,下不为例啊” 话锋一转,建明帝清了清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 “陛下若是无事,臣先告退了。” 温凉说完便走,根本不给建明帝说有事的机会。 建明帝话只说了一半,憋得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气得抓起一把奏折扔了出去,“不识好赖的混账东西,你给朕等着” 陈总管闻声走进殿内,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心里便猜了个大概。 陛下这是又在温公子那受了气呢 陈总管一边蹲下身子捡奏折,一边悄咪咪的打量着建明帝,暗暗摇头。 陛下还真是可怜,明明气得要命,还只能在人家走之后偷偷的骂。 做皇帝,也难啊 “温大公子” 温凉闻声驻足,转身望去,只见几个与他年龄相仿,锦衣金冠的男子远远走来。 温凉微一蹙眉,眼中划过一丝厌嫌。 “温公子今日进宫可是有事与父皇禀告”说话的是丽妃所出的三皇子傅凛,相貌英俊,笑意温和。 温凉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傅凛不恼,温凉一贯如此,便是对父皇都是这般,他自然不会怪罪。 “你平日事多,咱们难得一见,我们要先去面见父皇,不如一会儿咱们小酌几杯如何” “多谢殿下美意,兵马司尚有要事,恕我不便久留。” 温凉神色淡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傅凛的亲近之意。 傅凛神色一滞,随即很快调整过来,笑着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宋老尚书身体痊愈,宋府设宴庆贺,届时我们再喝上两杯也是一样” 这时又一少年走上前来,姿容华贵,看着要比傅凛更俊美几分,他嘴角噙笑,笑呵呵的道“三皇兄对温公子倒是比对咱们这些兄弟更亲近,看得弟弟我都心里发酸了。” 说话的是蒋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傅决,平日里便数他们两个斗的最凶,有个机会便会紧咬对方不放。 傅凛心中恼怒,傅决分明是在嘲笑他讨好温凉,这里是乾坤宫,此话若是传到父皇耳中可是不妙。 眼睛一转,傅凛面色放缓,笑着道“你有何可发酸的,你素日里与温三公子亲厚的如同一人,我们可曾说过你了” 傅决面色一变,声音微冷,“我们是表兄弟,关系亲厚些自是正常。” 平阳王生母过世之后,老平阳王纳了英国公庶妹蒋氏为继室。 平阳王膝下有二子,长子温凉和次子温阳乃双生之子。 三公子温旭乃平阳王府二老爷所出,也只有他才是蒋氏的嫡亲孙儿。 蒋贵妃是英国公的嫡长女,傅决与温旭是表兄弟,关系一向亲厚。 三皇子傅凛一笑,幽幽道“你这话说的可就厚此薄彼了,你与温大公子温二公子也是表兄弟,自然也要多多亲近才是。 莫非在你心里,还要对三位公子分出个远近亲疏不成” 傅决一时语凝,这怎么能一样 温凉身上又没有蒋家的血脉,而且他们一直都希望温二老爷能取代平阳王的位置,可这些话自是不能对外人言。 特别是父皇很看重温凉,虽然这份看重不见得真心,可绝对不能被父皇得知他们的意图。 两人几句话便有剑拔弩张之势,温凉冷眼旁观,眼中除了厌嫌便只剩冷漠。 口舌之争,无聊无趣。 二皇子傅津见他们似要吵起来,忙站出来打哈哈,傅津相貌一般,看着便很是忠厚老实,“宋府很少办宴席,这次也是为了宋老尚书的身体想要讨个喜庆。 温大公子也很少参加酒宴,不如趁此机会,大家在宋府一聚” 温凉正想回绝,便见一旁着朱色锦服的少年合掌而笑,饶有兴致的道“我可是得到了确切消息,宋府这次居然给顾府下了请帖,那个京城第一倒霉的顾家大小姐保不准也会去。 我是不管你们啊,就冲这个热闹,我这次一定要去” 少年星眸剑眉,很是俊朗,眉宇间有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正是与傅凛一母所出的六皇子傅冽,两人有几分神似,只不过傅冽更为恣意张扬。 温凉眉头一挑,心思微动。 七皇子傅凝一挥折扇,一派风流之态,他半眯着桃花眼,若有所思的道“顾家大小姐啊倒是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般模样,会不会是个深藏闺中的美人呢” 傅冽哼笑一声,不在意道“七弟,你可别说笑了,一个倒霉鬼能长着好容貌不是丑八怪就谢天谢地了。 你说这去上个香都能落水,这人得多倒霉我得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乐子呢” 听着这一堆皇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温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没来由的心烦,一声未语,转身离开。 建明帝是个极端的人。 珍妃在世的时候,他眼里心里就只有珍妃一个人。 不管前朝后宫如何闹,他都不肯临幸第二个女人。 可珍妃难产去世后,建明帝便陡然换了个人一般,不但广纳后宫,而且雨露均沾,一口气生了九个儿子五个女儿。 其中大皇子因珍妃难产早夭,四皇子年幼时染病过世,建明帝还剩下七个儿子,宫里的热闹可想而知。 温凉每每看见他们,都只觉得好像有一群苍蝇在他耳边不停的嗡嗡乱叫。 远离了嘈杂,温凉心绪稍平。 想到六皇子傅冽所言之事,清冷的眸中泛起了点点光亮,如天幕之上的错落星辰,耀眼至极。 若是她去,倒是不妨一探 54543315822969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建明帝的儿子们 几位皇子走进乾坤殿,毕恭毕敬的给建明帝行礼问安。 不管他们刚才如何争吵,现在一个个都敛眸垂首,安分乖巧,每一个看起来都是听话懂事的孩子。 建明帝垂眸看着。 这些儿子们恭敬有礼,比起某个不识好歹的兔崽子不知强上多少倍。 可他却并没有觉得舒心。 这几个崽子看着一个比一个孝顺,可这里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 建明帝撩了撩眼皮,随口道“嗯,都起来吧” 一众皇子起身,恭敬立于一边。 建明帝锋利的眸子扫过几个儿子,目光在七皇子傅凝的身上顿了一下。 “老七,你要腰挂的是什么” 傅凝突然被点名,身子抖了一下,其余几个皇子也都望了过来。 傅凝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腰间的折扇,连忙取下,双手呈着回道“回父皇,这是扇子。” “废话朕还不知道那是扇子吗”建明帝没好气的冷声叱道。 傅凝“” 知道您还问 “现在正值寒冬,哪里用得到折扇好好男儿,不知道习武上进,就知道弄这些徒有虚表的东西,赶紧给朕丢了,朕看着心烦” 傅凝额上冷汗直流,连连应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儿臣一会儿就把扇子扔了” 傅凝欲哭无泪,他不就是拿了把折扇嘛,哪里就碍到父皇的眼了,真是倒霉 “噗”六皇子傅冽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这个七弟最是骚包,出个门又是熏香又是打扮的,看着比女子还精细,活该挨骂 “老六你笑什么”建明帝耳朵很尖,一下子就逮住了偷笑的六皇子傅冽。 傅冽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好,刚反应过来,建明帝便绷着一张脸问道“你七弟挨训,你很高兴是不是” 傅冽用力摇头,“没有,儿臣没有” “不高兴你笑什么不友爱兄弟,还满口谎话,那些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回去给朕抄十遍道德经十遍论语,好好长长记性” 傅冽“” 父皇这是吃枪药了吗 怎么逮谁骂谁 建明帝一连骂了两个人,剩下的三个人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了。 他们能感觉到建明帝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晃了许久,晃的他们头晕目眩,两条腿都有些发抖。 “老三,老五” 皇帝一开口,便一起揪了两个人。 傅凛傅决身子齐齐一颤。 “朕听闻你们刚才在外面争吵不休,所谓何事啊”建明帝幽幽开口,将两人吓得身子都凉了半分。 他们不过才拌了两句嘴,父皇就知道了,可见父皇的耳目何其敏锐。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默契。 傅凛道“回父皇,儿臣没有和五弟争吵,我们只是在说宋府宴席之事。” 傅决点头,脸上露出亲近又不失分寸的笑来,“是啊,父皇,儿臣和三皇兄只是在闲聊,没有争吵。” 虽是劲敌,但有些时候也要同仇敌忾。 建明帝冰冷锐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划过,就在两人以为虚惊一场的时候,建明帝又慢悠悠的开口了。 “不过闲聊两句就让人误以为你们是在争吵,可见你们平日里的关系如何。 朕说过很多遍,要兄友弟恭,不要明里暗里给对方使绊子。 朕还没老,这双眼看的一清二楚。 以后都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朕不过问不代表不知情,知道了吗” 两人身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老六和老七挨骂只是因为行为不端,可他们却是有争诸之嫌,父皇这是点他们,看来最近行事要小心了。 建明帝虽是没有罚他们,可这两句话却说得他们心惊胆战,怕是今夜都难以安眠了。 四个人都挨骂了,最后只剩下二皇子傅凇了。 傅凇的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还不如像七弟那样最先挨一顿骂,然后就可以安心看戏了。 一把刀始终悬在头上,弄得他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建明帝想了半晌,也没想出老二的毛病。 老二相貌平平、文采平平、武功平平,哪样都不出彩,哪样也都挑不出错。 平时也老实本分,没做过出格的事,他这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骂。 可作为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四个儿子他都骂了,绝不能只放过老二一个。 沉吟了一会儿,建明帝板着脸道“老二,你最年长,要担得起兄长的责任。 无事要多管管你几个弟弟,别总让他们惹是生非,给朕添堵。 你们兄弟是一体,别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后谁若是再斗嘴打架,朕连你一块罚” 傅凇不觉委屈,但是如蒙大赦,肩膀一松,长舒口气。 太好了,总算挨骂了。 这下子踏实了 训完了几个儿子,建明帝整个人舒爽多了,在温凉身上受到的气也算是解了,便抬手让他们退下。 儿子真是比女儿有用多了,好歹生气的时候能打能骂。 心情一好,肚子就饿了,大手一挥,朗声道“传膳” 建明帝是舒爽了,几个儿子却是一脸懵。 “父皇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不然为什么无缘无故的骂我们”六皇子傅冽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傅凛和傅决相视一眼,心中所想一致,能让父皇如此烦心,一定是能动摇国本的大事。 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若是能帮父皇解决烦心事,定能讨父皇欢心 毕竟,国之储君凭借的不仅是能力,还要靠父皇的宠爱。 得到父皇的偏爱,便等同于一只手搭在了金龙座椅上。 傅凛傅决齐齐迈步离开,两人健步如飞,生怕慢上对方一步。 望着他们的背影,傅凇、傅冽、傅凝一时无话。 傅凇先行开口打破沉默,“三弟他们有事,那咱们” “扔扇子” “抄论语”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傅凇长叹口气,做皇子难,做所有人的皇兄更难啊 ------题外话------ 二皇子的名字前面打错了,是傅凇不是傅津,改一下哈,么么哒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御赐香炉 大梁初一十五乃官员休沐之日,顾家三位老爷都休沐在府,早膳时分顾府一家人齐聚松鹤堂。 顾老夫人因染了风寒,休息了不少日子,早就待得厌烦了,此时看着儿孙满堂,精气神又瞬间好了不少。 顾老夫人和顾大老爷还有府中一众公子们一桌,她身边坐着年纪最小的顾承暄。 顾老夫人满脸堆笑的给顾承暄夹着菜,顾承暄却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插着米饭,一脸的不高兴。 他一点都不想坐在这吃饭,有这功夫出去打弹弓多好啊 顾大老爷看得眉头一皱,冷着脸道“暄哥儿,好好吃饭,不要用筷子乱插” 顾承暄打了一个哆嗦,抬头看了一眼顾大老爷的方脸,连忙端正了坐姿,表情虽是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吃起了饭。 “老大,孙氏他们也该回来了吧”顾老夫人开口问道。 “回母亲,儿子收到了承晰送来的信,想来再过个五日他们便能到家了。” 提到顾承晰,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又柔了几分。 她宠爱小孙儿,也看重大孙子,两个孙儿都是嫡出,长孙顾承晰仪表堂堂、文采斐然,关键还不像他父亲这样脑袋一根筋,以后必定比他父亲出息。 “他们这一走都快一月有余了,当初我便说让孙氏带着婉丫头去就行,省的耽误承晰读书,你们偏不听。 明年承晰就要参加科考了,人家都在拼命读书,你倒好,非让他跟去徐州。 不过一个寿宴,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年科考之后再去探望不也一样嘛” 顾老夫人又忍不住埋怨道,只气孙家寿宴耽误了她孙子读书的时间。 这话说的有些不通情理,但很符合顾老夫人的人设。 “母亲,您这说的就不对了。徐州路途遥远,岳母他们难得见到承晰。 此次是岳母六十大寿,承晰理应去贺寿。母亲要设身处地去想,若是您过大寿,难道不希望子孙齐聚吗” 顾御史一上线,立刻把顾老夫人怼的无话可说。 其实她很想说那能一样吗,承晰是她孙子,是她顾家人,岂是孙家老太太能比的。 不过她可以想象到若是这般说了,定会再被大儿子说教一顿,白白丢了好心情。 顾老夫人故作未闻,夹了一块肉给顾承暄,顾承暄皱了皱眉,不大想吃,可一想到大伯在盯着他,不敢有二话,忙将肉塞进嘴里,无声咽下。 顾锦璃忍俊不禁,不愧是铁面御史,上能治恶母,下能治劣侄,堪称顾府顶梁柱 见顾锦璃一笑,美若芙蓉,顾三夫人就浑身不舒服,同样不舒服的还有赵文漪。 一个破落户,长得那般好看做什么,难道还能指望这张脸嫁给王公贵族不成 暴殄天物 顾三夫人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慢悠悠的笑道“母亲,看来今日大哥他们休沐让母亲很是开心呢,我瞧着母亲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这两日我见母亲缠绵病榻,心里着急,还特给母亲寻了一些安神紫玉香来。” “安神紫玉香”顾老夫人老眼一亮。 安神紫玉香十分名贵,每年所出不过寥寥,而且都被各府提前预定,一般人便是有钱都买不到。 顾三夫人心中冷笑,这紫玉香可是她特意从永宁侯府要来的,这老太太最是爱慕虚荣,定然喜欢的紧 顾老夫人心里顿时舒爽了,看这个三儿媳也顺眼多了。 赵文漪抿嘴笑着,柔柔道“姑母真是孝顺,我听说今年这紫玉香产量极少,京中能用上紫玉香的人家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老夫人雍容贵气,最是衬得上这紫玉香了。” 任何人都听得出的假话,顾老夫人却乐得其中,看赵文漪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爱。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永远叫不醒一个爱听假话的人。 婢女捧着紫玉香递交给顾老夫人,顾老夫人忙双手接过。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瓷盖,轻嗅了一下,顿时一脸的享受满足。 赵文漪看了,又笑着道“我祖母也极喜欢这紫玉香,她说普通的香炉配不上它,每次都要用她最喜欢的白玉香炉燃上。” 听他们这么说,顾承暄被勾起了好奇心,扯着顾老夫人的手臂囔囔道“祖母,我也要闻紫玉香,你快点叫人燃上” 顾老夫人却是皱了皱眉。 永宁侯府老夫人用白玉香炉,她要是拿出个一般的香炉,岂不是大大的丢了脸面。 正是纠结着,顾老夫人突然双眼一亮,若说香炉,她顾府也有一个宝贝丝毫不输白玉香炉,而且还是当年陛下赏赐的贡品 “雪梅,去大库房把那个珐琅七彩香炉拿来。” 顾老夫人随口吩咐道,转而又笑着对赵文漪说“我没有你祖母那般讲究,平日里也素来不大喜欢熏香。 我这里没有白玉香炉,只有一方珐琅七彩香炉,这是陛下当年赏赐的,是正儿八经的贡品呢” 顾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道,语气里却是掩藏不住的炫耀,言外之意便是白玉香炉算什么,能和御赐的贡品相比吗 赵文漪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听客,表情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语气也带着丝丝兴奋羡慕,“没想到今日能看到御赐之物,真是小女的荣幸。 御赐的香炉,想来那定然十分精美华贵,用这香炉燃上紫玉香,真是极衬老夫人的身份呢” 赵文漪说好话是信手拈来,将顾老夫人哄的都找不到北了。 顾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只觉自己这次长了不少的脸面。 看赵文漪这样子,可见永宁侯府还没得过御赐之物,侯府老夫人又如何,至少在这香炉上要输给她一筹。 顾大老爷那一桌没什么反应,男子本就不大在意这种东西。 反观是顾锦璃脸色微沉,薄唇紧抿,顾三夫人见了,嘴角一挑,声音上扬而尖锐,“锦丫头,你怎么了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大好呢,可是身子不舒服”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碎了 顾锦璃的身子颤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两分,“没没什么” 顾承晏望了过来,眼神关切,顾锦璃却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到。 不仅是她,就连站在顾锦璃身后的吉祥和如意脸色也难看很,细细看去,如意的身子甚至还有些轻颤。 顾三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正在这个时候,雪梅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道“老夫人,不不好了,香炉不见了” “什么”顾老夫人一惊,“怎么可能不见是不是没仔细翻找” 雪梅用力摇头,“奴婢已经仔仔细细找过了,香炉真的不见了。 去年是奴婢亲自将香炉入库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可奴婢把周围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香炉的影子。” 老夫人好面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把这御赐的香炉拿出来显摆,客人一走便赶紧收起来,生怕会有了刮碰。 因着香炉是御赐之物,所以特意锁在了库房最里面的藏宝箱中。 她明明把香炉好好的收起来了,怎么就会不见了 雪梅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起来,若是御赐之物失盗,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抄了顾府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会不会受到牵连 顾老夫人大惊失色,一听御赐之物不见了,脑袋“嗡”的一声响,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两眼呆滞,眼神放空,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顾大老爷几人一听,此事非同小可,忙唤了雪梅来细细询问。 吉祥的身子也开始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最后双腿一软,撞到了身侧的一个丫鬟身上。 那丫鬟被她撞的一个趔趄,她手里还端着漱口用的清水,托盘、瓷碗摔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刺人耳膜。 “老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是她撞的奴婢”那丫鬟被吓得不轻,白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饶。 顾老夫人的魂早在得知御赐之物不见的时候就已经丢了,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丫鬟。 顾三夫人冷着脸,怒斥了一声,“都怎么回事一个个的跟着添乱,都不想在府里待着了是吧” 她抬头看了吉祥一眼,皱着眉诧异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吉祥一听,双腿的摆子打的更加剧烈了,将顾大老爷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顾大老爷几人一看吉祥便知她有问题,立刻厉声质问。 吉祥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顾老夫人这时也缓过了劲,指着吉祥便破口大骂,“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顾府养着你,你却敢偷盗府中御赐之物 还不从实找来,你把珐琅香炉放在何处了,若敢嘴硬,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吉祥被吓得瑟瑟发抖,却只咬着嘴唇,泪眼朦胧的喃喃道“不是我我没偷” “还敢嘴硬来人,先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顾老夫人发了大怒,她本想炫耀一番,结果反是闹出这种事。 若是传了出去,就算陛下宽厚不怪罪,他们顾府也会落得个治家不严的臭名声,以后这脸面还往哪放 “不要不要打我,我是无辜的”吉祥哭着往后退,脸上满是泪水。 顾大老爷皱起了眉,怎么能还没审就动刑,正想开口,却见吉祥一把抓住了顾锦璃的手臂,哭的是梨花带雨,无比可怜,“小姐救我小姐” 顾三夫人柳眉一挑,“怎么回事锦丫头,这里难道还有你的事不成” “你少在那里放放厥词”顾二夫人生生将某个不像贵妇人会说出来的词咽了回去,心头的怒火是却是一点没消。 “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再敢往我女儿头上泼污水,今天我就把这桌子菜全扣你脑袋上” 这个女人还有完没完了,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小锦不放。 再敢多说一个字,她可就要弄她了 被人当面威胁,顾三夫人觉得脸上挂不住,想要反击两句,却看到顾二夫人的手已经摸到了一个盘子上,便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柳氏现在是疯的,她犯不上和个疯子一般计较。 顾三夫人受了委屈,瞪着眼睛看向顾三老爷,想让他帮着出头。 顾三老爷收到顾三夫人的视线,心领神会,侧头对顾二老爷道“二哥,我觉得二嫂好像变得有气势了呢” 顾三夫人“” 有点想挠他 顾老夫人被吵的脑仁突突,她现在只想赶紧知道香炉的下落,便扬声喝道“都给我住嘴” 随即又抬手指着吉祥,脸色阴沉的质问道“贱婢,若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赶紧老老实实给我交代出来,不然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吉祥被吓得不住的颤抖,她看了看顾锦璃,又看了看顾老夫人,最后仿佛任命一般,抱头痛哭道“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把香炉打碎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公子无奇的文文快穿之这个女配有点怂超轻松超温馨,脑洞超级大。 小剧场 容茶我穿越了。 顾锦璃我也穿越了。 容茶这么巧我穿系统里了,你咋穿的 顾锦璃我全家一起穿的。 容茶 实名羡慕 容茶你穿成了啥 顾锦璃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蛋,你呢 容茶一个屁都能吓哭的怂包。 顾锦璃 容茶 都不咋地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演技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把香炉打碎了”伴随着吉祥被崩溃的哭声,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开来。 “碎碎了”顾老夫人眼皮抽抽的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都变得灰暗了。 破坏御赐之物,这可是杀头之罪啊 就算陛下宽厚,只怕也会将顾府驱逐出京。 她以后就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没有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不能顿顿享用参汤燕窝,再也做不成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了。 顾老夫人瞬间觉得失去了一切,身子向后一歪,瘫成了一团。 顾三夫人嫌弃的看了顾老夫人一眼,真是一点事都担不住,只好亲自上阵,“那香炉好端端的放在库房里,怎么会被你家小姐打碎 我看分明是你这贱婢打碎了,还要冤枉到你家小姐身上” 顾二夫人眉头一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三夫人,她竟然还能说出人话来 吉祥死死的咬着嘴唇,拼命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她伸手去拉顾锦璃的袖子,啜泣着道“小姐你说话呀,你明明知道不是奴婢做的” 顾锦璃抽回手臂,却没有抬头,只低着头闷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见过御赐的香炉” 吉祥睁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顾锦璃,一脸的震惊神伤,“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本就没见过那个香炉,你想让我说什么”顾锦璃声音轻颤,似受了惊吓一般。 “小姐,你”吉祥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盯着顾锦璃看。 顾三夫人冷哼一声,“我就知道定是你这贱婢胡言乱语,身为奴婢竟敢攀咬主子,这样的贱婢还留着干什么,必须要杖毙” 那“杖毙”二字成了压倒吉祥的最后一根稻草,吉祥的神情由震惊变成了悲愤,她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咬着嘴唇恨恨道“小姐,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您居然要眼睁睁看着奴婢死吗” 顾锦璃仍然没有说话,吉祥似是认命了,她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冲着顾老夫人磕了一个头,悲愤道“老夫人,奴婢全招” 她回头看了顾锦璃一眼,似是在给顾锦璃最后的机会一般,可顾锦璃的无动于衷刺痛了她,她一边落泪一边道“老夫人,小姐因嫌弃屋中的香炉破旧,便想换个新的香炉用。 小姐听说府中有个御赐的香炉,想趁管家方便之际拿来用。 奴婢起先不肯,更是苦苦相劝,可小姐却是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听话,就要发卖了奴婢。 奴婢不敢不从,只得接过钥匙,偷偷取来了御赐香炉。 可没想到,没过两日,那香炉便被大小姐打坏了,呜呜呜呜” 吉祥哭的声泪俱下,顾三夫人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光彩来。 老太太最是宝贝这个香炉,只有会见贵客时才会拿出来用上一用。 二房一向不得宠,来了客人也不会找二房作陪,是以顾锦璃根本就不认得那个香炉。 可想到这她不由一阵心疼,本是打算借此一事收拾二房,可没想到顾锦璃这个死丫头竟然把香炉打碎了。 这个香炉她惦记许久了,老太太一向疼他们三房,这香炉日后备不住就能分给她们,现在是不可能了。 这里没有外人,倒是不用担心传到圣上耳中,不过她一定要借这次机会把顾锦璃这个小贱人往死里整 “小姐,奴婢对您向来忠心,可您怎么能这么对奴婢呜呜呜呜” 顾三夫人冷眼看着,看着吉祥哭的差不多了,才不慌不忙的问道“你说香炉是你家小姐打碎的,你可有证据” “有奴婢有证据”吉祥一抹眼泪,抽泣着道“小姐打碎香炉后,就将碎片埋在锦华院后院的那株梧桐树下,还是如意亲手埋的” 吉祥一抬胳膊,手指“唰”的指向了如意。 如意身子一颤,眼圈顿时就红了,眼中有震惊有失望有伤痛。 “她说的可是真的”顾三夫人冷冷问道。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咬着牙回道“不是” 顾三夫人一挑眉,没想到这个小丫鬟还挺硬气,便对顾老夫人道“母亲,这香炉乃是御赐之物,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此时既是涉及锦丫头,不如搜上一搜” “不可” 几道声音齐齐响来。 顾三老爷率先开口,“怎么能随便搜府中小姐的院子,传出去让锦丫头如何做人” 顾三夫人恨不得封上他的嘴,“事急从权,涉及御赐之物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转了转眸子,顾三夫人瞥了一眼站在顾锦璃身边的如意,又道“若是搜院子不合适,那便只能审问丫鬟了。 既是这丫鬟不肯如实交代,就只能用刑了。” 顾老夫人其实早就相信吉祥的话了,此时连掐死顾锦璃的心都有。 听众人还在为她说话,心口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冷声吼道“来人,还不把那小贱婢给我拉下去打” 两个婆子上前要去拉如意,一直沉默的顾锦璃冷冰冰的开口了,“等等” 顾三夫人见她开口,嘴角一挑,苦口婆心的劝道“锦丫头啊,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你” 顾锦璃径自打断顾三夫人的话,语气幽幽,“我知道三婶是为我好,可既然两个丫鬟说法不一,哪有只打一人的道理,要打也该两个一起打才是” 顾三夫人嘴角一僵,吉祥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眼神飘忽不定。 “锦表妹,你这样不妥吧”赵文漪柔柔开口,却被顾锦璃一个冰冷的眼神将话堵住了。 顾锦璃嘴角微挑,笑容清冷,“漪表姐,这是我顾府的事情,漪表姐忘了回避就算了,但还是不要插话的好,免得被人诟病,说表姐长舌。” 赵文漪只觉好像被人打了一个巴掌般,脸颊火辣辣的。 顾锦璃一句话,不但指责她没有规矩,不知回避他府之事,还讽刺她如长舌妇人。 赵文漪有些坐不住了,但还想亲眼看到顾锦璃下场,顿时只觉如坐针毡,眼圈委屈的都红了起来。 顾三夫人一看侄女被人欺负,立刻就恼了,“锦丫头,漪儿也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能出口伤人” “为我好”顾锦璃冷冷一笑,眸中的光犹如泛在寒潭水面上的碎阳,清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漪表姐觉得我这般做不妥,难道不是已经认准吉祥所说是真吗 吉祥攀咬于我,漪表姐却为吉祥说话,恕我直言,我真是不知这“好”从何来” 赵文漪几人的脸色僵了僵,顾锦璃却轻轻牵起嘴角。 她们演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现在,轮到她了 ------题外话------ 新文期因为很多问题所以要控制字数,大家看的会辛苦一些,但文文下月初就快上架啦,到时候就不会卡成这样啦,再坚持一下下哦,爱你们 大奇浮梦小剧场 请问两位女主美人穿越之后都在干嘛 容茶蹦跶作死。 锦璃救死扶伤。 有什么糟心的事儿吗 容茶怎么都死不了啊。 锦璃人多救不过来呀。 记者 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穿的都不咋地呀 54543315804579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偏离 顾锦璃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虽凌人,嘴角笑意却是轻缓,不卑不亢姿容绝丽。 “我不反对审问丫鬟,可既是要审问,那便要两个一同审问。 若是只审如意一个人,岂不等同于在逼她认罪。 还是说,三婶已经相信了吉祥的话,觉得那香炉就是我打碎的” 顾三夫人被问的一愣一愣的,心里骂这丫头狡猾,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顾三老爷在一旁帮腔道“锦丫头说的对,依我看,定是这丫鬟图谋不轨,冤枉锦丫头” 顾三夫人心里憋闷,她觉得自己有一天迟早会被这个蠢货气死 “我好心帮你,却平白惹得一身腥,我不管了总行了吧 不审问丫鬟,你就等着搜院子吧,此事涉及御赐之物,你以为能轻轻放下吗”顾三夫人作恼怒样,其实却是在暗示顾老夫人搜院子。 她当然不能让人连着吉祥一起打,不然吉祥没忍住说露馅,岂不全完了 顾老夫人不悦的盯着顾锦璃,犯了错不敢承认,事儿还不少,便板着脸对身边的丫鬟雪梅道“你去锦华院一趟,看看梧桐树下到底有没有香炉的碎片,动作轻点,别声张。” 顾老夫人虽不在意顾锦璃的脸面,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闹得沸沸扬扬被他人知晓。 雪梅领命,赶紧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吉祥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低低啜泣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不一会儿雪梅就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全是泥土破破烂烂的布包,雪梅把布包放在地上,打开布包露出了里面装的碎瓷片。 瓷片色彩鲜艳,纹理细腻,顾老夫人看的直上头,随手操起一个杯盏就砸在了顾锦璃的脚下,“逆女,还不给我跪下” 顾锦璃的裙边被打湿了一角,顾二夫人慌忙去看,见她没伤到才松了口气,抬眸用一双愠怒的眸子死死盯着顾老夫人。 若是锦儿伤了,她今天定要捶这死老太太一顿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敢瞪我,真是无法无天了”顾老夫人被气得心肝直颤,转头便对顾二老爷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看看你媳妇和你女儿,真是无法无天没规没矩 你是怎么管教她们的外面的事你不行,家里的事你也管不了,你还能干点什么,没用的东西”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都听得难受了,觉得母亲说的有些太过了,忙开口相劝。 可他们不劝还好,这一劝顾老夫人心中的不满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我真是后悔啊,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娶你这个女人过门 没有嫁妆也就算了,这么些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倒是给我们顾府生出个晦气鬼来 我们顾府的好运气一定就是被你们娘两败光的,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顾老夫人一边抹泪一边咒骂,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 顾三夫人听得心里舒爽极了,若不是时机不对,真想为老太太鼓掌叫好。 “够了” 顾二老爷站起身,儒雅清俊的面容上此时一片沉郁。 “既是母亲觉得我们一家碍眼,我们走便是,以后我们一家便是饿死冻死,也与顾府无关” 顾二老爷一甩袖子,大步一迈就走到了顾二夫人母女身边,将妻女牢牢护在身后。 “二弟” “二哥”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起身去拦,顾承晏也走到顾锦璃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拍了拍她的头,无声的支持着她。 顾老夫人被气了个倒仰,居然又用这招威胁她,顿时也来了脾气,拔高嗓门道“你们别拦着他们,让他们走,走得越远越好,我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顾三夫人心里乐开了花,却不想就这么放过顾锦璃,便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二哥倒是用的好一招釜底抽薪。 可锦丫头打坏了御赐之物,你们就这么走了,难道要让我们担这个责任不成” “赵素娥,你给我闭嘴”顾三老爷双目瞪圆,怒声呵斥,顾三夫人却是斜睨他一眼,毫不在意。 顾老夫人听得眉头一皱,顾三夫人继续煽风点火,“母亲,损坏御赐之物可是死罪,她一个人犯的错难道要让我们全家来承担不成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责任就该由锦丫头来背。” 顾三老爷一双眼睛都气红了,他瞪着眼睛看着顾三夫人,咬牙切齿道“怎么,你还要让锦丫头以死谢罪吗” 那感情好 顾三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敢说,便甩了甩帕子道“我可是锦丫头的三婶,哪里会舍得让她这么做。 可咱们顾府也不能不做表示,万一哪日东窗事发,咱们也得对陛下有个交代不是 这京城锦丫头是不能再留了,要么找个尼姑庵潜心修身养性,要么便只能远远嫁出去,终身不得回京。 陛下若是问起,咱们就说府上大小姐没了,陛下也就不会再责罚顾府了,母亲觉得怎么样” 顾老夫人觉得这样很好,她本来也不想看见顾锦璃在她眼前晃。 可她还没等说话,顾三老爷就呸了一声,“你可闭嘴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以为母亲会和你一样自私歹毒吗” 顾老夫人“” 顾三老爷冷哼一声,又道“陛下赏赐给臣子的东西多了,如今咱们顾府都没落到别人不愿意踩上一脚的地步了,谁还会记着八百年以前的御赐之物 没人提醒,陛下才不会记得。 反正顾府中人定是不会往外传,你只要管好自己娘家别传闲话就行” 赵文漪被说的满脸通红,顾三夫人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顾明贤,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说的自然是人话,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明白了” 眼看两人这架要往偏了的节奏上吵,顾锦璃缓缓起身,众人瞬间禁声,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走上前,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语气轻而淡,吐出的字却甚是清晰,“祖母,恕孙女蠢笨,孙女听了许久,也听不大明白您和三婶在说什么。 这不过就是一个普通花瓶的碎片,怎么就和御赐香炉扯上关系了” 众人一愕,花瓶不是香炉吗 吉祥更是一脸懵,可待看到顾锦璃眼中的嘲讽,她顿时只觉如坠冰窟,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事情,怎么好像偏离了她们的预计 ------题外话------ 亲爱的们,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文文应该是3号上架,再坚持一下下哦,马上就可以多更啦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段位更高(还有一更) “这不可能”吉祥下意识的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顾锦璃冷冷淡淡的反问道,“你可曾亲眼看到我打碎了香炉” “我” 吉祥刚想回话,却被顾锦璃一连串的发问打断了,“若是看到了,你是在哪日看到的在什么时辰看到的在何处看到的 那日我又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裙戴着什么样式的珠花你说看到我打碎了香炉,又有什么人证” 接连不断的发问将吉祥问懵了,她可以说她看到了,可其他的问题她却回答不上来。 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谎话去圆,她担心说错一句就会露馅,索性只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可我进屋的时候正看见如意在清理碎片” “既是如此,你为何断定我打破的是御赐的香炉” 吉祥的头上渗出了些许薄汗,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回道“因为我按照小姐的吩咐将香炉放在床头,那一地碎片就在床边上,花纹又是一样的” 顾锦璃一勾嘴角,笑容绚烂,“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测了” 吉祥心里咯噔一声,她怎么好像被绕进去了 从一开始的言之凿凿,到现在的无法确定,吉祥已经一点点露出了马脚。 顾三夫人心里暗骂吉祥一声蠢笨,清了清嗓,开口道“这些碎瓷片真的是花瓶吗” 顾大老爷蹲下身子大致拼凑了一下,“瓷片虽不完全,但的确是花瓶的形状,而且质地摸着也不似香炉。” “这就奇怪了,既是这堆瓷片不是香炉,那真正的香炉在哪呢”顾三夫人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吉祥听明白了顾三夫人话里的意思,忙反应过来道“我知道了,是大小姐在偷天换日。 她用一堆碎瓷片让我误以为香炉被打碎了,实际上香炉却是被大小姐藏了起来” “你没完了是吧,事到如今居然还敢攀咬你家小姐”顾三老爷气得抬腿踹了吉祥一脚,直接将吉祥踹翻在地。 吉祥是大丫鬟,虽是奴婢但从来没干过什么重活,在锦华院又素来被人捧着,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当即委屈的呜呜痛哭起来,哭的比之前看起来倒是更情真意切了几分。 看着吉祥那无辜委屈的模样,顾锦璃只觉自己今天真是见识了世面。 她从来不知道,真的有人可以昧着良心说着害人的瞎话,还能露出一副被逼无奈、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祖母。”顾锦璃低低唤了一声。 “哼”顾老夫人冷哼一声,背过脸去,全然没有一丝好脸色。 顾锦璃也不气,只淡淡道“祖母,那香炉既是御赐之物,自是马虎不得。 如今香炉失踪,孙女觉得理应搜府,而且要搜的彻彻底底,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顾三夫人眉头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搜我们的院子不成再者说这样不就弄得人尽皆知了吗” “母亲,我觉得锦丫头说的有道理。丢失御赐之物,此事非同小可。 我们大肆搜府,就算传到外面去,至少向陛下表明了我们的态度。” 顾大老爷都开口了,顾三夫人就算不情愿也不敢再说什么。 见无人反对,顾大老爷便道“来人,带人搜府,先从我的院子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顾府顿时好一番鸡飞狗跳,松鹤堂里却静悄悄的,空气沉的让人觉得压抑。 就连一向坐不住的顾承暄这次都老老老实实的待着,不敢有明显的小动作,生怕被人注意到。 搜府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漫长,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顾锦璃很是气定神闲,反是吉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变得越发的慌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随着搜查各院的小厮前来禀报,吉祥的心不但没有落下,反是越提越高。 顾家三房,所有院落均没有香炉的下落。 吉祥稍稍松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没等松完,就听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雪梅一边跑,一边嚷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的目光都“唰”的朝着门口望去,顾老夫人大喜,慌忙问道“香炉可是完好的” 雪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连连点头。 顾老夫人又问道“是在哪找到的香炉” 顾老夫人这般一问,雪梅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她眼眸微动,望向坐在了角落里的赵文漪身上,看得赵文漪心肝一颤。 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看她 她瞳孔骤然缩紧,该不会 “回老夫人,这香炉是怡然居发现的。” 雪梅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赵文漪,怡然居是客院,赵文漪就住在那里。 赵文漪只觉如芒刺背,她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身来,红着眼圈摇头辩解道“这不可能,我从来都没见过什么香炉,怎么会在我那” 顾三夫人也忙着帮腔道“就是,绝不可能是漪儿拿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顾锦璃静静看着,颇有感触的道了一句,“三婶和漪表姐真是姑侄情深” 这句话就说得顾三夫人很是扎心了,这不摆明在说她偏心吗 看着顾三老爷那不善的目光,顾三夫人真是恨极了顾锦璃那张嘴。 雪梅见主子们有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又补充道“香炉不是在赵小姐的房间发现的,而是在丫鬟房发现的。” “哪个丫鬟这般胆大,居然敢偷盗香炉,一定要乱棍打死才好”顾三夫人故作愤慨的说道。 只要不是在漪儿房间发现的,就好解释多了。 雪梅回道“奴婢已经询问过怡然居的丫鬟们了,她们说那里是吉祥以前的住处” 一道大雷顿时将她们轰的有些发懵,见她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顾锦璃嘴角轻轻翘起,该轮到她了 顾锦璃双眸微微睁圆,一双眸子盈盈含水,她的嘴唇轻颤了一下,随即抿成一条细细的线,让人怜惜的柔弱中又带着一丝兀自坚强,看着反是更加让人心疼。 她气息不匀的启唇低语,声音飘忽细弱,听着便很是神伤,“吉祥,你你怎么能这般对我 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答应让你随漪表姐去永宁侯府,所以你便这般记恨我” 顿了顿,她半垂下眸子,清秀的鼻中发出一声叹息,“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不舍得放你离开,你又怎么能忍心如此害我” 顾三夫人、赵文漪和吉祥三人娇躯齐齐一震,这是什么情况,她们怎么好像碰到段位更高的选手了呢 ------题外话------ 宝贝们明天文文就入v啦,宝宝们明天不要养文呦,一定要支持一下浮梦的首定,这个数据还是蛮重要滴 明天上架咱们还是搞个抢楼层的活动热闹一下吧,中午12点发文,宝贝们订阅过之后呢就可以评论啦。 一楼奖励521个潇湘币,二楼奖励432个,三楼奖励321个,其余楼层逢2奖励66个注意,一定要订阅之后呦,否则评论无效呦 书城的宝宝们不要着急,待我研究明白之后,以后也会在书城搞福利哒 最后,爱你们呦,么么哒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转折 吉祥被说的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顾锦璃。 顾二老爷冷笑一声,儒雅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凌厉,“还一个胆大狂妄的奴婢,因想另攀高枝,便要来算计诋毁主子,手段当真了得” “没有我没有说过”吉祥用力的摇着头,带着哭腔辩解道。 顾锦璃紧抿嘴唇,神色悲伤却又带着疑惑,“可就算你想跟着漪表姐去永宁侯府,又为何非要打这御赐香炉的主意” 顾二老爷抬手轻覆在顾锦璃的头上,脸上满是怜惜,转而他又抬头看着顾老夫人,声音清冷的道“母亲可还记得前两日永宁侯府派遣一个婆子前来训斥锦儿的事” 顾老夫人听闻,眉头动了动。 顾二老爷继续道“我听闻之后,本十分恼火,我顾府就算没落,也没有让府中小姐被下人折辱的道理。 可夫人和锦儿都劝我要顾念两府之谊,我只好忍下。 没想到我们想要息事宁人,人家却不打算这般放过 丢失御赐之物是杀头重罪,就算锦儿谢罪,只怕陛下得知也不会轻易饶恕我们。 届时不知道永宁侯府可会顾念两府姻亲,对我们施以援手” 那“施以援手”四个字被顾二老爷念得颇重,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 顾三夫人羞恼不已,“你少血口喷人,这件事和我们永宁侯府有什么关系” 顾二老爷嘴角牵起,泛起一抹冷笑,“这香炉便是这奴婢的投名状吧人证物证具在,还用说什么吗 得到了御赐香炉,惩治了锦儿,又能打压的我们顾府唯有仰人鼻息,一箭三雕,果真好计谋。” 顾三夫人气得浑身直抖,就差被气得喷出一口血来了。 她总算是知道顾锦璃的嘴巴为什么这么毒了,原来是像了她爹。 平日里一句话不说,敢情是憋了一肚子坏水,这招真是太损了 顾三夫人在心里将顾二老爷骂了个透,却早就忘了这一招是她们先用的,顾锦璃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吉祥怔怔的看着顾锦璃,心里震惊不已。 她居然被大小姐算计了 难道大小姐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她们的计划 这未免太可怕了吧 其实这件事也完全出乎了顾锦璃的预料。 她知道吉祥没安好心思,可她并不知道那香炉是御赐之物,倒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顾锦璃轻轻瞥了一眼顾二老爷,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不愧是老爸,反应速度就是快,一下子便正中要害。 赵文漪也慌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种局面发展。 她紧紧的揉捏着手里的帕子,瞥到吉祥一脸莫名的瘫坐在地上,心里厌烦至极,却只能按捺心绪,哽咽着道“吉祥,我从未允诺过要带你回永宁侯府是不是 这里的事我也根本就不知情的对不对你快与大家说实话啊” 吉祥正要说话,只听顾锦璃轻轻淡淡的声音传来,“此事是我不对,若早知如此,我一定当即便准了你的请求,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我自私了,不该耽误你。” 吉祥心中一震,脑中一下子就清明了。 事到如今,这顾府她是定然不能留了,倒是不如趁此机会跟了表小姐。 吉祥没有说话,眼珠不停的转着。 赵文漪看着着急,催促道“你在想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吉祥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道“此事都是我自作主张,表小姐对我有恩,我见表小姐因心疼赵二小姐而落泪,便自作做主张想了这么一个计划。 可我没想偷盗香炉,只想着事成之后再将香炉还回去,从来都没想过让顾府受难啊” 吉祥避重就轻的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可赵文漪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傻子才会相信这些都是吉祥一人所为,不过是为事情扯了一条遮羞布而已。 顾锦璃看着吉祥,低低道“你所说的事成是指让我谢罪吧” 吉祥抿抿嘴,“小姐欺负了永宁侯府二小姐,应该受些责罚的。” “所以你便替她来教训我了” 吉祥咬了咬牙,“表小姐对我有恩” 顾锦璃凄然一笑,“你跟我了十年,我对你的好竟不及你伺候她两日的恩” 吉祥的脸上有些火辣辣,刚才她还哭诉顾锦璃不顾主仆之情,现在这句话全封不动还给她了。 她刚刚哭的有多伤心,现在就有多丢人。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锦璃叹了一声,默了默道“既然如此你便跟着漪表姐吧,这件事我不想再计较了。” 转而她又看着赵文漪,目光楚楚,“一会儿我便把吉祥的卖身契给漪表姐送去。” 这委曲求全的模样让顾大老爷几人都看得心疼极了,顾承晏没说什么,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握着。 若非他们顾府势弱,锦儿又怎么会受如此欺辱。 这还不过是女儿家的纷争,若是妹妹日后嫁人,对方身份比顾府显赫,锦儿受了委屈他们岂不是也无法帮衬 锦儿没有亲生兄长,他若是不变强,谁能护她 屋内对峙之际,却无人得知,少年的好强之心正熊熊燃起。 赵文漪气得心口生疼,绷着小脸,抿着嘴道“我说过了,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的丫鬟” 顾锦璃没有看她,只低头看着吉祥,目光冷冷。 吉祥心中一凛,大小姐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柔弱可欺的蠢笨主子了,若是她留在顾府,只怕大小姐定会要了她的命。 “表小姐,您就让奴婢跟着你吧,奴婢定对您忠心耿耿”吉祥拉着赵文漪的裙摆,苦苦哀求。 赵文漪若不是要顾及她贵女的形象,真想一脚踢开吉祥。 顾三老爷冷冷看着,对顾锦璃说道“锦丫头,你心眼也太好了,这样的贱婢就该打死” 顾锦璃目光纯纯,摇头轻语,“三叔,君子成人之美,所幸香炉无事,就这般算了吧” 她不是个圣人,却也不愿意手染血腥,赵文漪可不像表面这般良善,让吉祥跟着她,是死是活就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且某个老太太又在装聋作哑了,显然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现在也的确不是与永宁侯府撕破脸的时候。 顾家三位老爷都在做官,焉知永宁侯府会不会打击报复。 让顾大老爷他们看清永宁侯府的嘴脸,恶心了顾三夫人和赵文漪,又除掉了吉祥这个祸害,也算够本了。 而且,她本就没指着在这件事上让顾三夫人吐血,她这位三婶的小尾巴可多得是呢 顾三夫人转了转眼睛,马上就权衡好了利弊,对赵文漪道“漪儿,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这丫鬟你便收下吧,改日好好谢谢你锦表妹。” “姑母” 赵文漪急得小脸通红,顾三夫人却一直在冲她使眼色。 吉祥这贱婢现在摆明了是要黏上她们,若她们不拉她一把,她狗急跳墙更麻烦。 还不如先安抚了吉祥,日后要打要杀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赵文漪也反应了过来,抿抿嘴,不再说话,算是答应了。 屋内气氛一时沉寂,顾老夫人只觉脑袋一团乱,她刚才冤枉了二房,还骂的格外难听。 让她道歉是不可能的,可就这么撂着也不是个事,正想着该怎么下这个台阶,就听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外面怎么回事” 雪梅连忙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就挑开帘子,脚步匆匆的迈进屋内回禀道“老夫人,是二夫人身边的红芍压着一个采买婆子过来,说她贪污了中馈的银两” 顾三夫人脑子里炸开一记响雷,那个采买婆子该不会是王婆子吧 ------题外话------ 宝贝们明天一定要记得支持浮梦的首定呦,真是紧张,紧张都闹肚肚啦┭┮﹏┭┮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第一更(7000字) 屋内众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顾三夫人却打了一个激灵,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采买的婆子 该不会是王婆子吧 看着被押进屋内的王婆子,顾三夫人丝毫没有料事如神的得意。 “这是怎么回事”顾老夫人皱着眉问道,最近府中的事情怎么接二连三不断,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红芍怒目瞪了王婆子一眼,才回道“回老夫人,这婆子找大小姐报了二百两出去买米面,可大小姐记得距离上次采买不过才五六日的时间。 大小姐觉得有古怪,便命奴婢注意着,结果这婆子竟真的有问题, 她采买的米里,上面是米,下面都是用布包装好的糠,看着是一大袋,其实连一半米都没有,面粉也是一般。” “什么”顾老夫人闻言一惊。 这般说来,这婆子今天就贪墨了一半有余,那可是一百两啊,能吃多少顿燕窝 这还仅仅是米面,那其他的油盐酱醋、蔬菜鱼肉不知道也被贪了多少。 顾府本就不是什么大家大业,过日子需要精打细算,这婆子胆子倒大,竟然敢贪这么多。 水至清则无鱼,下面人贪些小钱她也就不过问了,可这还了得 再这么下去,顾府都要被搬空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顾老夫人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总是半眯着的老眼瞪得溜圆。 “快说你一共贪了多少银子,赶紧给我如实招来”顾老夫人怒不可遏,采买一次就贪个一百多两银子,这该死的婆子过得都要比她这个老夫人滋润了。 王婆子抖若筛糠,却是不敢说话,只耷拉着脑袋装没听到。 顾锦璃扫了一眼王婆子,徐徐开口道“祖母,此事并不难查,只需一看账本便可得知。 我翻过了以前的账本,发现采买是从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变频繁的。按照这婆子每次都贪一半的习惯,一算便知。” 顾老夫人听了觉得甚有道理,不禁多看了顾锦璃一眼。 没想到这个丫头脑袋倒是不笨,可惜是个晦气的,不然还有必要培养一番。 “去把账本拿来”顾老夫人开口吩咐道。 红芍将早已备好的账本拿了出来,双手呈给顾锦璃。 顾锦璃接过,慢条斯理的一页页翻着。 王婆子看着那如葱般纤细嫩白的手指,手指每翻过一页,她的心就紧上一分。 那素手仿佛并不是在翻阅账本,而是狠狠捏着她的心脏。 她心里又怕又恨,恨顾锦璃为何发现问题不当时问她,若是问了她定然早做防范。 她突然心口一窒,目光一点点上移,落在了少女如朝华般的容颜上。 难道大小姐是故意的,她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会让红芍随身带着账本 大小姐才多大的年纪,能有这般多的心眼 顾锦璃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她稍稍偏过头,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毫无预兆的望了过来。 清澈而冰冷,直击中人的心脏,让人蓦地生出畏惧。 王婆子汗淋漓的收回视线,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震惊的同时更多是疑惑,这真的还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大小姐了吗 顾锦璃合上账本,轻描淡写的道“祖母,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大概两千两。” “什么两千两”顾老夫人这下真坐不住了,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可别信口开河,买米买面一共都花不了这些银子”顾三夫人有些急,开口辩解道。 她这一开口,顾三老爷皱眉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顾锦璃淡笑,“这二千两自然不只是买米面的钱,小至柴米油盐、大到燕窝人参,所有异常的地方我皆算了一遍。 对了,这还不包括这两个月咱们府上购买绫罗绸缎和修缮府邸的银钱。 我看了一下账册,以前咱们府上大概是一个月买一次绸缎,这两个月就买了三次,而且数目不小。 这两个月府邸修葺的也比以前更频繁了,可这些我没有查过,也不好随意猜测,便暂未估算在里面。” 顾锦璃声音细细弱弱,如春风化雨,可对顾三夫人来说却如同瓢泼大雨,将她泼了个透心凉。 这死丫头估的真准,她在采买上一共才贪了两千多两,都被她算了出来。 在东西的价格上作假太过明显,本以为在量数上动手脚万无一失,没想到竟被这死丫头摆了一道。 顾老夫人还没想到顾三夫人身上,此时满腔怒火都发在了王婆子身上。 她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白粥,抬手就向王婆子砸去。 那碗正好打在王婆子脑袋上,白粥扣了她满头都是,额头被打破了一个小口,红色的血混着白色的粥往下淌,让顾锦璃不由想起了给人头部开刀时看到的场景。 “把这两千两都给我吐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个贱婆子”那可是两千两啊,一想到一个婆子贪了这么多钱,她就心疼肝也疼。 王婆子吓得都哭不出来了,她明知道自己脑袋破了却都不敢抬手摸一下。 她一个奴婢哪敢贪这么多银子,还不是都孝敬了三夫人,到她手里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啊,她就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也拿不出这两千多两啊 “老夫人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老奴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啊” 见王婆子还敢和她讨价还价,顾老夫人心头怒火更盛,当即便吼道“给我拉出去打往死里打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停” 外间有婆子走进来要把王婆子拉走,王婆子一见顾老夫人来真的,当即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抱住了顾三夫人的大腿,哭着哀求道“三夫人救救老奴吧” 顾三夫人涨红着脸,拼命的往后退,她想要抽出自己的腿,奈何王婆子的两条胳膊跟钳子似的死死锢着她,让她半步都动不了。 “快把她拉走快” 那两个婆子走上前来架住了王婆子的胳膊,王婆子见三夫人是当真不打算救她,心一横,扯着嗓子喊道“三夫人,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我贪的那些银子可都是孝敬给你了啊” “这个死婆子敢污蔑我,快把她的嘴堵上,拉下去打”顾三夫人尖叫一声,她的大丫鬟春桃拿着帕子走上前作势就要堵她的嘴。 “等等” 顾三老爷开口制止了春桃,顾三夫人急急道“你没听到这个婆子污蔑我吗这样的刁奴还留着干什么” 顾三老爷淡淡瞥了她一眼,“刚才这贱婢不也攀咬锦丫头来着,也没见你要打死她。不差在这一会儿,问明白了再打也不迟。” 那婆子如蒙大赦,刚刚被那么一吓,哪还剩下什么毅力,顾三老爷瞪着眼睛一问,便忙不迭的将她和顾三夫人之间的那点勾当交代的明明白白。 顾三夫人的脸色越变越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被人当众揭穿贪墨中馈,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三老爷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永宁侯府真是好教养,我还真是娶回来了一个贤内助啊” 顾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三夫人,脑袋这才转过这个弯来。 对啊,若是上面没有人,一个婆子哪敢贪这么多银子。 “赵氏,这些真的是你做的” 顾三夫人一张脸红的跟烙铁烫过似的,她不想承认,可这该死的王婆子把所有事都抖了出来,甚至还偷偷留了证据,她就是长两张嘴都辩驳不了。 “我我”顾三夫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屋里的人都凑齐了,甚至还有静姨娘生的那个小贱种,她这次可真是把脸丢尽了。 “母亲,你还问她做什么,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先是陷害锦丫头,现在还敢贪墨府中中馈,你们永宁侯府教出的女人可真是厉害” 顾三老爷气得要命,张嘴闭嘴都带着永宁侯府,听得赵文漪脸上火热火热的,身子一阵发颤,恨不得晕死过去才好。 “你别血口喷人,那件事不都解释开了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顾三夫人气势有些弱,说话都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你可拉倒吧,给你块遮羞布你还真当被子盖啊 好在咱们顾府不是那种凉薄心狠的人家,不然锦丫头只怕就被你们坑惨了”一想到顾锦璃那可怜的小模样,顾三老爷心头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窜。 “咻”的一把小刀扎在了顾老夫人的心头上,好在她当时没来得及收拾锦丫头,不然老三这句“凉薄心狠”可就真扣在她脑袋上了。 顾老夫人不想再提香炉那件事,便冷着脸对顾三夫人道“此事的确是你做的不对,一会儿把贪了的银子尽数补上,再罚你两千两交到公中。 禁足三月,每日都给我抄三遍女戒,好好反省反省” 不管谁管家,都难免会往自己腰包里搂钱,赵氏若是少贪些,她就全当不知道,反正那钱也是给老三了。 可没想到赵氏这心也太大了,管了两个月的家,竟贪了两千多两。 她若是不惩赵氏,以儆效尤,等大儿媳孙氏回来,这家还要不要了 想了想,又补了句,“两千两从你嫁妆上扣” 罚赵氏也不能委屈了老三,这钱得她自己出。 顾三夫人心中愤闷,她一点好处没讨到,还要再罚两千两。 而且禁足三个月,后院那些小妖精还不都得作翻天了啊 可今日她已经引来了众人的不满,再讨价还价绝无好处。 “是,母亲,儿媳知错。” 见顾三夫人老实了,顾老夫人很满意,眼神飞快的瞄了一下顾锦璃,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头。 顾二老爷见她这老太太又要装病,先行开口道“既然府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顾老夫人眼皮一跳,心口气的发堵。 这老二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没看见她捂着头吗 明知道她身子不好,还非要来气她,真是一点不孝顺 “大哥,三弟,以后母亲就由你们照顾了”顾二老爷说完,眼眶泛红,拉着顾二夫人和顾锦璃就要走。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哪里肯,“二弟,刚才的事是母亲不对,想来她也是有口无心,一时着急才乱了分寸,你别和母亲计较。” 顾三老爷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大哥说的对,母亲一定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一会儿让母亲给嫂子赔个不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顾老夫人“” 她什么时候说她要道歉了,能不能别自作主张 虽然她话说的狠了点,可话偏理不偏,她说的句句属实,哪里说错了 再者说就算她说错了,她是长辈,小辈就只有受着份,哪有资格让她道歉。 顾二老爷摇头,坚持道“母亲是长辈,我们哪能让母亲赔礼。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不会和母亲计较。 可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想每次都让她们娘两受委屈。 上次谢府退婚我便说过,母亲不喜锦儿,我们远远离开便是,不敢碍母亲的眼。” 不同于上一次的试探,这一次顾二老爷是真的打算带她们搬出府去。 最近的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虽说女儿聪明将这些事全都化解了,可下一次呢 他不想让妻子女儿活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里,搬到外面就算清苦一些,也好过这样。 顾大老爷不愿意让弟弟一家搬出去,可他也觉得母亲这次做的的确过分,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劝,顾三老爷一边拉着顾二老爷的袖子,一边急急道“二哥,你们不能搬出去 这次的事都是赵氏这个毒妇挑起来的,你们若是觉得在这个家里待的不舒爽,我就我就休妻” 顾三夫人本来还在一边看热闹,一听顾三老爷要休妻当即就翻了,“顾明贤,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休妻若不是你上蹿下跳,我二哥他们会气的想要搬出府去吗 今日我二哥要是搬出去了,我马上就休了你” 顾三夫人气得直抖,“你敢” 为了别人要休自己的妻子,是不是有毛病。 顾老夫人也被吓了一跳,赵氏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至少是永宁侯的姑奶奶,有这样的姻亲以后还能提携老三,可不能丢了。 “老三,不许胡闹”顾老夫人冷着脸叱道。 顾三夫人气红了眼,身子都抖了起来,梗着脖子道“好啊要休便休,谁还愿意在你这个破府里待着不成” 顾三老爷最禁不得别人刚他,跳着脚道“你看我敢不敢今天我这话里撂下了,你要是不能让我二哥消气,我马上就休了你”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见父母吵了起来,顾承暄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屋里吵成一团,顾老夫人心疼孙儿,害怕顾承暄哭坏了,没好气的对顾二老爷道“都闹什么闹,非要把这个家都闹散了才肯罢休吗 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已经说开了,怎么还紧咬着不放” 这几句话说的多好,将偏心和双标贯彻到底。 他们二房明明是受害人,现在却要担下家宅不宁的责任。 这两句漂亮话彻底激怒了顾二夫人,她仿佛又见到了现代的那些极品亲戚,怒从心来,随手便将手边的桌子掀翻了。 杯盘碗筷全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将众人全都镇住了。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这话我听着都恶心,也亏得你说得出来 她们欺负我家锦儿在先,又是要锦儿当姑子又是要锦儿远嫁,若是没搜出这个香炉,你敢说你不会这么做” 顾老夫人被哽住了,她的确会做,可她打死不会承认,便板着个脸严肃道“我当然不会,我是那么不明事理、心思凉薄的人吗” “呵呵,你还真是”顾二夫人冷笑出声,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顾老夫人老脸一红,只觉心口气血翻涌。 柳氏虽之前也忤逆过她,可那次只有他们几人,现在儿子孙子坐了一屋子,她的脸色当时就挂不住了。 可这些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顾二夫人既是开了口,不说痛快是不会罢休的。 “上一次你退了锦儿的婚事来换三弟的官职,帮三弟我没有意见,可赵素娥她可曾领情了 不但不领情,还出言羞辱锦儿。 暄哥儿前两日当着我的面骂锦儿,他才多大的孩子,若是没有大人教,他能说出那些话来 这次更是她们算计锦儿,我们也没计较,我知道我娘家比不上赵素娥,惹不起我们躲还不行吗 结果到头来,这又是我们的错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着,非得像那面团子,任你们揉搓吗” “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可是你婆母” 顾二夫人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又来这句,说不过别人就倚老卖老,仗着辈分欺负人。 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挑出来,大哥三弟都在,咱们好好理一理” 顾大老爷虽然觉得二弟妹这么与母亲说话不妥,可想到刚才的事,便抿了抿嘴,没有做声,全当默认。 顾三老爷皱眉听着,细细想了想,点着头道“我觉得二嫂说的都对” “你们你们真是想气死我啊”顾老夫人这次是真的头疼了,一群白眼狼,竟然没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顾二夫人索性也摆出了态度,“这次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咱们没完” 顾老夫人都要气炸了,偏生顾三老爷还火上浇油,“我给二哥二嫂一个交代,我要休妻” “你给我闭嘴” 顾锦璃觉得现在点把火,顾老夫人都能“嗖”的一下蹿到外太空去。 顾三夫人见顾三老爷不是说说,好像是要来真的,恼怒同时又有些害怕。 他该不会是想要休了自己,然后扶正静姨娘那个狐媚子吧 若她是侯府嫡女还真就不怕,可她一个庶出的姑奶奶,被夫家休了之后,侯府不嫌她丢人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在乎她。 想到这,顾三夫人咬了咬牙,反正今天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也不差这一点了,便红着眼睛,咬着牙走到顾锦璃身前,语气尽量放缓,“锦丫头,今天是婶子错了,婶子给你赔礼了” 顾锦璃神色淡淡,顾三夫人一咬牙,作势要给顾锦璃行礼。 她一个长辈做到这个份上,顾锦璃若还死咬着不放就是她不对了。 顾锦璃错开身子,避开了顾三夫人,走到顾老夫人身边道“祖母,家里的对牌还有钥匙都在孙女那,孙女一会儿便给您送来。” 顾二老爷眸色动了动,心领神会,开口道“大哥和三弟就别再劝了,她们娘两本就胆子小,遇到点事就免不了受惊,每次都会生场病,我着实是不忍心了。” 顾三夫人气得咬牙,这叫胆子小这都快成豹胆了吧 “母亲前两日将中馈交给她们娘两,她们高兴了许久,不为别的,只为能让母亲高看一眼。 锦儿更是起早贪黑,学习管家学习算账,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可即便她做了这么多,却依旧改变不了母亲心中的偏见,所以我们还是搬出府好了。” 顾大老爷听着也觉得母亲着实太偏心了些,想了想,便道“母亲,锦丫头受了委屈,当抚;查出了府中漏洞,当奖,我看不如将查出来的贪墨银两都给锦丫头吧” 顾三老爷一听,也抚掌赞同道“大哥的说的对,就应该给锦丫头” 顾老夫人不舍得也不甘心,柳氏敢跟她这么说话,不罚她们就不错了,还要给她们银子 顾三夫人也不甘心,她费了那么多心血,一点便宜没占着还搭出去两千两,结果现在全都便宜了二房 可她现在没有立场拒绝,只能寄希望于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自是不可能答应,做为一个有原则的一家之主,这么离谱的事她如何会答应。 正想拒绝,门外有丫鬟挑帘进来,“老夫人” 顾老夫人眼皮一跳,不会又出事了吧 顾府就这么大,这次又是谁生的事 丫鬟走进内间,手里还拿着一张淡粉色的烫金请帖,帖上描花绘鸟,看着十分精致。 “老夫人,这是宋府送来的请帖,说是请大小姐去参加宋府的宴席。” 顾老夫人一怔,“宋府哪个宋府” “回老夫人,是工部老尚书的府邸”丫鬟也是懵的,府上有多少年没收到这种权贵之家的帖子了。 “什么工部老尚书”顾老夫人的眼睛瞪得老大,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府怎么想起来给咱们送帖子了”顾老夫人喃喃自语,很是不解。 更奇怪的是宋府还点名要顾锦璃去,这太匪夷所思了。 顾老夫人想不明白,顾大老爷几人却是心里清明,想来应是宋府想要答谢锦丫头。 “母亲,上次宋老尚书病危,是二弟推荐的大夫治好了老尚书,所以宋家才会给锦丫头下帖子。”顾大老爷解释道。 顾老夫人望着顾二老爷,心中百转千回。 这个儿子一向木讷无能,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救了老尚书。 虽说老尚书是被老大气病的,但却是被老二救回来的,他们顾府怎么也算是宋府的救命恩人。 好不容易攀上这条线,绝对不能断了,保不准以后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放二房离开了。 权衡了利弊之后,顾老夫人忍着心痛,摆出一副公正又不乏慈爱的面孔来,“你们都不要再吵了,这次我知道锦丫头受了委屈,我这个当祖母的还能亏待她不成 锦丫头,你三婶知道错了,也已经给你赔礼,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那两千不,四千两银子就当你三婶给你的赔礼。 这钱我本就打算要给你,你能查出咱们府中的漏洞,这是大功,当奖 钥匙和对牌你收好,家里的中馈暂时还由你管着。”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叹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有时难免会发生一些不愉快,过去了就好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啊。” 顾锦璃心里就呵呵,这老太太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见宋府下了帖子,就迫不及待的放软了姿态。 顾二老爷看向顾锦璃,见顾锦璃点头,便不再言语。 搬出顾府虽是自在,可她不想因为此事让三叔妻离子散。 顾三叔对她是真好,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而且这银子她也盯了许久,既是顾老太太双手奉上,她没有不收的道理。 有了银钱,她才有开店铺的资本。 顾三老爷见他们答应留下,心下一松,侧眸瞥见顾三夫人,心中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顾三夫人发现了他脸上的小表情,气得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这次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点好处没讨到,还全都便宜了顾锦璃这个死丫头。 一时输了有何妨,此仇不报非君子,这口恶气她迟早要出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第二更(5000字) 众人回了各自的院子。 王婆子被打了二十板子,连带一家都扔出了府。 顾三夫人被禁足在富贵院,责令三月不许踏出院门。 吉祥颤颤巍巍的跟着赵文漪回了怡然居,心中惶恐又不安,本想着赶紧与赵文漪说些好话,可刚到怡然居,赵文漪便将所有人遣散,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她这次真是丢尽了脸面,顾三老爷说的那些话就像针似的一下下的刺在她心口。 又是说永宁侯府没有教养,又是说侯府出来的女人恶毒云云,听得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堂堂侯府小姐,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羞辱过。 赵文漪哭的正凶,丫鬟平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咬着唇低声道“小姐,刚才顾老夫人派人传话,说是小姐已经在顾府住了许久,怕是家中惦念,要护送咱们回侯府” 这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赵文漪哭声一顿,猛地坐起身来,红着眼睛吼道“走就走,当谁稀罕住在这似的 以后就算求我,我也不来了” 赵文漪又恼火又委屈,让平儿赶紧收拾行李,一刻都不愿多呆。 她坐在窗边,不甘的揉捏着手里的帕子。 凭什么 凭什么顾锦璃不但全身而退,还得了四千两的银子。 四千两,就连她这个侯府小姐都没有。 而最让她气恼的是,顾锦璃居然能收到宋府的帖子。 宋府是何等人家,便是一般的公侯之家都比不得。 宋府鲜少举办宴席,能去参加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她也去了,也许会入了哪家贵公子的眼呢 这般想着,赵文漪更是归心似箭。 若是赵文鸢收到了请帖,她一定得想办法跟着去才行 顾明昌离开松鹤堂,一路上脚步轻快,直接走到了静芸院,将松鹤堂中发生的事情尽数讲给了静姨娘听。 静姨娘长得颇为清秀温婉,她正低头绣着香囊,闻言不不禁诧异抬头,神色错愕又带着丝丝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明昌笑着点点头,他闲适的端起茶盏,含笑抿茶,“儿子当时就在松鹤堂,自是看得清清楚楚。 母亲不但被罚了两千两银子,还被禁足三月,这三个月里咱们可以清静清静了。” 嫡母不喜欢他和二哥,所幸他们住在前院,平时接触不多,但只要见面就难免挨几句冷言冷语,这下子终是可以自在些日子了。 静姨娘面上讶色犹在,她转了转眸子,若有所思的道“大小姐倒是变了许多。” 顾承昌想了想,附和道“大妹妹瞧着的确比以前灵动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畏缩了。”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别说据理力争,怕是当即就哭了鼻子。 静姨娘想的则更多了些,她和赵氏斗了十余年,最是了解赵氏的脾气。 赵氏大智慧没有,坏主意倒是不少,大小姐不但全身而退,还反将了赵氏一军,这可不只是变了性子就能做到的。 大小姐以前就是个花瓶美人,不然也不会处处受欺负。 如今变得厉害了不说,宋府甚至还给她下了帖子,莫非是背后有人给她支招 静姨娘转了转眸子,对顾承昌道“昌儿,以后不妨与你大妹妹走的近一些。 你父亲喜欢女孩,又素来疼她,你对大小姐好,你父亲见了也会高兴。” 以前她还真没把这个大小姐看在眼里,如今倒是要重视一些了。 看着顾承昌俊秀的容貌,静姨娘的眼中满是骄傲,“昌儿,万不可因此事而得意忘形,学业为主,不能荒废。 只有你一举考上功名,咱们娘两才能真正出头” 顾承晏不善读书,顾承暄又已经被娇惯废了,三房日后定然还是要依仗昌儿的。 老太太最是势力,老爷又素来不喜欢赵氏,待昌儿考取功名,就算不能取替赵氏,她也定然能做个平妻当当 顾承昌嘴角凝笑,神采飞扬,“娘你放心,儿子定会好好读书,先生上次还夸儿子文采好,儿子一定给娘考个功名回来” 静姨娘欢喜欣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她继续绣着手中的香囊,只想着赶紧绣完好送给老爷佩戴。 赵氏被禁足,正是她的好机会,她可绝对不能错过 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得了开铺子的第一笔资金,三个月之内还不会再有人上蹿下跳,顾锦璃一家的心情简直都好到飞起。 顾老夫人虽做了让步,但对顾二夫人母女两人隔阂还在,不愿意看到她们得意的嘴脸,便称病免了请安。 顾锦璃乐得如此,很巧她也不想去看顾老太太的臭脸。 不用请安,不用面对顾三夫人,顾锦璃每日就翻翻账本,研究研究药方,过得特别的轻松自在。 直到这日红芍来了锦华院,说是有了纪大夫的消息。 顾锦璃眉头微挑,搁下了手中的纸笔,命如意去门房准备马车。 休息了几日,也该办些正事了。 万安堂的张大夫张实,先是用无用之方害的顾锦璃一家丧命,而后又是用泻药,又是用相克之物屡屡加害她们一家。 先前她腾不出功夫来,这次她绝饶不了他。 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行事,她还需要一个帮手。 而同样出自万安堂,却因事被赶走的纪大夫或许是不二人选。 马车一路行到顾锦璃指定的地点,马车停下,看着一身男装跳下马车的顾锦璃,车夫有些担忧的小声道“大小姐,这破地方又脏又乱,哪有什么可逛的咱们还是回街上去吧” 万一小姐在这里受了惊吓,他回去也是要受罚的。 如意熟练的摸出一块碎银子,想到大小姐得了四千两银子,扔银子的动作都比往日要更加潇洒帅气了,“小姐的事你就别过问了,找个地方停马车,我们一会儿回来了” 顾锦璃不禁发笑,她得了银子,这小丫头的腰板都直了,就连花钱都阔气了。 上次才给车夫一钱银子,这次竟翻倍给了两钱。 待日后开了铺子赚了钱,这丫头怕是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两人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走着,按着红芍给的地址来到一处小院前。 普通百姓的院子都是没有大门的,每家院子都只用篱笆围着。 顾锦璃站在门口向院内张望,院子很小,但收拾的很干净。 院内整齐的摆着两排药架,上面放着正在晾晒的药材。 看来就是这里了。 顾锦璃正打算唤人,一个妇人突然抱着个孩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跑的很急,擦着顾锦璃的肩膀跑进了纪家,撞得顾锦璃趔趄了一下。 “小姐,你没事吧”如意连忙扶住顾锦璃。 “我没事。”顾锦璃轻轻摇头,蹙眉望向院内。 “纪大夫,快救救我家宝儿” 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住的流着眼泪。 一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看了妇人怀里的孩子一眼,忙道“快快把孩子抱进来。” 顾锦璃迟疑了片刻,也抬步跟了上去。 那孩子看起来不足一岁,一张小脸红的吓人,小小的身体抽成了一团。 看着应是因高烧而引起了惊厥,若是治疗不及时,极有可能损伤孩子的智力。 见这孩子发热严重,顾锦璃不由走上前去,却见纪大夫已拿出银针,快速的刺入孩子头部的几个穴位,手又稳又准。 孩子瞬间不再抽搐了,纪大夫也松了口气,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喂孩子服下,然后便开始为孩子散热。 一番诊治下来,孩子的呼吸明显轻缓了,小脸也不那般红了。 顾锦璃看得认真,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个小药瓶上。 这孩子能这般快的退热,想来是因为那颗小药丸吧。 “宝儿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你先抱他回去歇着,我熬好了药就给他送去。” 妇人双眼噙着泪花,连连道谢,转而又有些局促不安的道“纪大夫,我家现在没有钱,我能不能赊” 妇人的话还没等说完,纪大夫就摆手道“无事无事,孩子身体要紧,什么时候宽松了什么时候再补上就行。” 妇人感激不已,抱着孩子连连鞠躬道谢。 妇人走后,纪大夫才发现顾锦璃和如意还站在他屋里,刚才他没注意,只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正想开口发问,便听到内间传来女子低低的抱怨声,“你又傻大方了,看十次病,九次都不收钱,咱家这回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纪大夫脸色一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顾锦璃却是浅浅一笑。 如此看来,纪大夫倒是个能与之合作的 “别胡说,家里还有人呢”纪大夫红着脸叱道,这让人听了去多不好。 穷苦人家本就没有存余,他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理所应当的,他们欠着药钱也是无奈。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给人家徒添压力。 内间的女子挑开帘子,看见顾锦璃和如意也不禁一怔,面上也泛起了一抹红来。 她偷偷拧了纪大夫一把,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有客人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白白丢人” 纪大夫疼的龇牙咧嘴,一脸的无辜,“我哪里知道你会突然说这些,快松手,肉都要被你揪掉了”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如意没忍住笑出声来,女子忙收了手,瞪了纪大夫一眼,才笑看着顾锦璃道“我们刚才是在说笑,两位别放在心上。 快坐下,我给你们沏茶。” “夫人不必麻烦,在下只想与纪大夫说些事,不敢叨扰。” 顾锦璃声音清悦,一身男装衬得她挺拔俊秀,举止彬彬有礼,看着便是个清贵公子。 纪夫人看得呆了呆,这小公子长的也忒好看了,若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几岁,估计都得被迷得晕头转向。 “可别我叫我夫人,我哪里担得起,我姓方,不嫌弃你叫我方嫂子就行”方氏笑眯眯的说道,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柔缓。 “是,方嫂子。”顾锦璃浅浅一笑,点头应了一声。 妈耶,这小公子笑起来咋更好看了呢 “我去给你们沏茶,你们聊你们聊”方氏一边笑盈盈的说着,一边拿着茶罐子走出去。 纪大夫看得脸色都黑了。 居然拿他珍藏的雪茶 他平时都舍不得喝,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喝上一点呢 这女人都一把年纪了,咋一看见漂亮的小伙子还移不开眼。 夺茶之仇让纪大夫心里不大舒爽,看着顾锦璃的目光也带着些许审视。 顾锦璃略略扫了一眼屋内,屋里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屋内除了医书也就只剩下一张掉了漆的桌子还有两把破旧不堪的椅子。 可便是这样,纪大夫仍不改为医者的初心。 顾锦璃最钦佩像纪大夫这样的人,见到他之后,她便更不相信万安堂中的传言了。 “纪大夫,久仰大名。” 纪大夫摆摆手,“公子有事不妨直说,我就是一江湖郎中,可不敢承公子谬赞。” 顾锦璃弯唇而笑,坦然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我来找纪大夫是为了万安堂中事” 纪大夫那一直平静的目光在听到“万安堂”三个字时陡然一变,他用力的握紧双拳,手背泛起了青筋。 他极力的隐忍着,身子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我并非万安堂的大夫,公子怕是找错人了。 鄙舍简陋,恐招待不周,公子请吧” 纪大夫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可此时眼中却满是冷色。 顾锦璃唇角笑意不变,一双清亮似水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纪大夫。 “纪大夫可就甘心这般离开” 纪大夫身子一僵,半晌才生硬的道“甘不甘心又与公子何干,公子还是请吧” “我来找纪大夫,这件事便自是与我有关。”顾锦璃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神情朗朗,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纪大夫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方氏已经推门进了屋,笑盈盈的将手里的小茶壶放在桌上,还为顾锦璃斟了一杯茶。 “家里没什么好茶,公子将就些。” 顾锦璃颔首浅笑,眉目如画,“劳烦方嫂子了。” 方氏被笑得心花怒放,越看顾锦璃是越喜欢,只恨自己没有个女儿,要不一定要想办法撮合两人。 纪大夫看不下去了,清嗓咳了两声。 方氏反应过来,忙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去上街买菜。” 然后走到纪大夫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记得留人家吃饭,别傻了吧唧的” 纪大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却不敢反驳,只气呼呼的哼了两声。 顾锦璃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轻轻挑眉道“茶味清幽,纪大夫好雪茶,想来也定如这般心宁悠然。” 纪大夫没说话,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这可是他最宝贝的雪茶,味道当然好了 转而心头又泛起愁绪,再这样下去莫说喝茶,他们一家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顾锦璃放下茶盏,望着一脸愁容的纪大夫,徐徐开口,“自己苦心研究的药方被他人盗用,奸人凭此稳坐万安堂,受人推崇。 反观纪大夫却受奸人诬陷,不但被驱逐出万安堂,甚至就连其他医馆都再无你容身之地。 不知纪大夫可甘心” 手中的杯子被紧紧握着,往日里最喜欢的雪茶喝到嘴里也只剩下了苦涩。 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苦苦研究多年的药方被他人盗用,他却被反冠窃贼之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京中的医馆药铺对他唯恐不及。 可他不愿放弃行医,高门大院进不去,那他便给贫苦百姓看。 在他心里人本就没有高低之分,只要能治病救人,他便觉得活着有意义。 只是可怜了他的妻儿,跟着他吃苦受累。 妻子有时虽嘴上抱怨,却始终不离不弃,在他迷茫的时候支持他鼓励他。 想到妻子,纪大夫的眼眶微有泛红,嘴唇颤抖几下,才无可奈何的道“不甘心我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觉得我才是恶人,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肯相信,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实那个混蛋先是趁他不备,在他的药箱里偷放了店里的银票和珍贵的药材。 他被人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百口莫辩。 经张实这一番铺垫,他变成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毛贼。 而后在两人争抢药方之时,便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他们说他行为不端,就是喜欢偷盗别人的东西。 之前能偷店里的银子药材,现在就能偷别人的药方。 他苦苦研究了三年,终是让他研究出了可以快速退热的药方,本想着能够用这方子治愈更多的患者,却没想到这方子成了他厄运的开始。 顾锦璃将纪大夫的神色尽收眼底,“想要别人相信你,解释是没有用的。” “不解释那那如何让人相信” 顾锦璃轻轻勾唇,语气轻缓,可每一个字却都带着坚定与自信,“变强 当你变得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时,无需解释,你说的话自会成为真理。”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与君初见(一)(4000+) 纪大夫听得一愣,一脸不解的望着顾锦璃。 顾锦璃只抿嘴笑笑,随手拿起了纪大夫之前放在桌上的小药瓶。 她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退热之药” 纪大夫面露讶色,便见顾锦璃倒出一颗药粒,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点放入了口中。 如意站在顾锦璃身后看得直咧嘴,那药丸乌漆嘛黑的,看着就苦死了,小姐居然能下得去嘴 “牛黄、麝香、珍珠、黄连、栀子”顾锦璃说出一连串的药名,纪大夫看愣了,如意也看愣了。 小姐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药材了 有些药材她连听都没听过,难道是小姐这两天看医书背下来的 如意暗暗点头,一定是这样,小姐为了不露怯,所以临门抱了佛脚。 不过倒是挺管用的,把那纪大夫都看傻了 “公子懂医术” 顾锦璃没有回答,只扣上瓶塞,看着纪大夫道“这药丸对高烧不止、深度昏迷的患者有奇效,可它对因高热而手脚抽筋或是喉中有痰的患者效果便没有那么明显了。” 纪大夫眼睛一亮,若说刚才他还对这年轻人抱有怀疑,现在却是信了七八分。 他自己研究的药方,效果如何他自是清楚。 “纪大夫,家中可有纸笔” “有有”纪大夫一边应声,一边忙去拿了纸笔。 顾锦璃拿起笔,沾足墨汁,笔走如游龙,漆黑的墨落在雪白的纸上,犹如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让人惊艳让人惊叹。 纪大夫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惊讶变为了震惊,纸上每多一个字,他眼中的光就亮上一分。 “这是紫雪丹,适用于因高热而手脚抽搐的患者。 这是至宝丹,适用于深度昏迷且喉中有痰的患者。 这两张方子再加上您手中的药方,治疗一般的风寒发热不成问题了。” 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高烧不退都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特别是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随随便便的一个风寒都能要了人的命。 想到这,顾锦璃的目光深了一瞬。 “这这”纪大夫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看向顾锦璃的眼神只有兴奋和崇拜,哪里还有一丝怀疑。 “不知公子师从哪里,在哪家医馆坐诊” 顾锦璃摇摇头,有些可惜的道“我并不是大夫。” 若是可以,她也愿意重操旧业。 纪大夫愣了愣,不是大夫却能随手写出这般的药方,难道是出身从医世家 看着纪大夫,顾锦璃嘴角轻轻翘起,语气带着孺慕敬重,“其实,我的师父也与您一样姓纪。” 教她最多的并不是学校,而是她最尊敬的老院长。 他对她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若是没有老院长,她也不会成为之后的金牌医师。 医生是个最讲究资历的职业,年轻的医生很难被人信服,不仅是对患者,便是医生之间也是如此。 她是被保送进的医院,当时便不知有多少人眼红。 她进医院没多久就当上了主治医师,可与她同届甚是大她几届的人却都在辛辛苦苦的做着医师助理,艰难的熬着资历。 有个女生与她是同届校友,两人在学校时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结怨,可这个女生却是在医院到处散播她的谣言。 说她私生活很乱,在学校便被大款包养,毕业前又和导师如何暧昧纠缠,所以才得了保送的名额。 顾锦璃长得很美,她现在只有十五岁,众人便已经觉得她姿容出众。 而在现代她却已经二十多岁了,花开正盛,是女孩子最漂亮的年纪。 很多人都乐意相信这样的花边传闻,甚至还有人说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她行的端正,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传出来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众人孤立了,可她没有解释,因为解释是最无用的东西。 有与她们浪费口舌的时间,倒是不如多学些东西。 或许是她的这种专注入了老院长的眼,老院长开始悉心的教导她。 后来她才知道,老院长所学虽是西医,却是出身于中医世家。 他一直都希望能将中医西医的精髓相融,取长补短,造福患者。 她忘我的汲取着知识,短短时间便将那些人甩在了身后。 直到一次,她主刀做了一次风险度极高的大手术,手术很顺利很成功,她也就此登上了更高的阶梯。 之前那些笑她靠脸上位的人全都闭嘴了,医院里的老前辈们也都对她赞不绝口。 她成了医院里年纪最轻的金牌医师,而那些笑她的人仍在做着医师助理。 后来有个与她关系不错的医生问她当时为什么不解释一下,正巧那个女孩走过来,她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老天给了咱们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就是想让我们多看多听少叭叭。 长得好看不是我的错,可好看到让人自卑嫉妒就是我的不对了。 所以她们愿意说便说吧,毕竟她们除了搬弄是非也没什么别的长处了。” 她还记得,那个女生是哭着跑开的,第二天就辞职离开了。 也是经此一事,大家才知道原来顾锦璃不是脾气好,而是憋着大招,一招ko,绝对不能惹。 顾锦璃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她不是圣人,做不到面对别人的诋毁还要微笑待之。 她的性格一半像老爸一半像老妈,她能按捺住脾气,但这不代表她不记仇。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她凭什么要让着她们 从那时起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论口舌你永远也斗不过搬弄是非的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站的高高的,然后一脚踩死他 顾锦璃又重新提笔,将每样药材的配比分量一一写下。 “您这是”纪大夫更是震惊。 现在这可就是一张完整的药方了,研究药方最难之处并不在于药材的选择,而是分量的配比。 这年轻人怎么会在自己面前写下,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偷学了去 顾锦璃写过之后,将药方递给纪大夫。 纪大夫没敢接,一脸错愕的看着顾锦璃。 “我说过,我不是大夫,这药方放在我手里不过一张废纸,倒是不如放在纪大夫手中,反是能物尽其用。” 顾锦璃语气淡然,可纪大夫却不淡定了,接过药方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两张纸,动都不敢动,仿佛手掌上放的是两片雪花,稍稍一动就会消失不见。 纪大夫闭眼又睁眼,来来回回几次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公子真的要把药方给我” 顾锦璃点点头。 纪大夫喉咙微动,恍然道“莫非这便是公子所说的办法” 有这两张药方在手,他的确可以拼上一拼。 “还不够。” “还不够”纪大夫歪头,不解的看着顾锦璃,觉得自己真是愈发的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这两张药方也许足够你重回万安堂,但还不足以把陷害你的人拉下马。” “公子说的是张实”纪大夫便是反应再慢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不由好奇问道“张实不过一个大夫,可与公子结了什么仇” 顾锦璃望着纪大夫,墨色双眸泛着冷光,让纪大夫想到了屋外未化的冰雪,干净清澈就是冷的刺骨。 “我和他之前自然有仇,而且是血海深仇。” 走出纪家,如意才将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小姐,那个张大夫真的做过那么多坏事吗 你怎么都不告奴婢,亏得奴婢还把他当小姐的救命恩人看呢” “现在不是告诉了你吗”顾锦璃侧眸笑着看她。 如意却是一点没高兴,小嘴噘的都能挂个油瓶了,“您那是与纪大夫说,又不是单独和奴婢说的,这才不一样呢。” 转而想到了什么,如意抿着嘴,眼圈微微有些红,“吉祥真是个坏东西,居然和她们一起害小姐” 她只知道吉祥想用御赐的香炉坑害小姐,没想到她又是用泻药又是用相克的食物,她的心怎么就那么狠 她们伺候了小姐那么多年,有什么东西还能比她们之间的情分更重要吗 “奴婢后悔了”如意咬着嘴唇,狠狠道。 “后悔什么”顾锦璃不禁好奇。 如意气呼呼的道,“要是奴婢早知道吉祥还做过这么多坏事,她走的那天我就不该只朝她扔泥巴,应该朝她扔砖头” 顾锦璃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抬手敲了一下如意的额头,“还好你没那么做,要是你把她打昏了,她还怎么跟着去永宁侯府啊” “小姐真是善良,居然还想着成全她”如意忿忿不平,兀自生着闷气。 顾锦璃摇头笑笑,望着树枝上挂着的点点白雪,目光幽冷。 她可不是个善良的人,她只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方氏买好菜,发现纪大夫正站在屋子中央,双手捧着两张纸,嘴里叨叨其词。 方氏扫了屋里一眼,见没有顾锦璃和如意的身影,便开口道“发什么呆呢那小公子哪去了” 纪大夫没听到,方氏皱着眉,走上前去推他了一把。 纪大夫被吓得一哆嗦,冲着方氏嚷嚷道“小心点把药方弄坏了可怎么办” 说完忙小心翼翼的把药方折好,动作无比轻柔。 方氏不悦的拧起了眉,想到他手里拿的是药方,便暂且放他一马,只开口问道“那个小公子呢” 纪大夫细致的放好药方,才回道“走了啊” “走了我不是要你留人家吃饭吗”方氏声音一挑,脸色落了下来。 “你不是说咱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嘛,人家哪还好意思吃”纪大夫漫不经心的道。 方氏眯了眯眼睛,“说实话,你是不是没留人家” 纪大夫喝茶的手一顿,完了,被发现了 他今天接受的信息有些多,直到现在还懵懵的,哪里还记得留人家吃饭。 方氏一看就明白了,将手中刚买回来的菜往纪大夫怀里一丢,转身就进了里间脱鞋上炕。 “今天的饭你做,我要罢工” 纪大夫抱着菜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手中那青青绿绿的菜,莫名的觉得这颜色好像有些刺眼。 纪大夫唉声叹气的走向厨房,脑袋里却还在想着顾锦璃与他提的要求。 他蹲在灶台旁边,冥思苦想了许久,却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病患,病患我该去哪找符合她要求的病患呢” 顾锦璃和如意慢悠悠的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这里不像京城主街有人清理打扫,雪一层一层的盖着,越踩越实,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成群的孩子在她们身边叫嚷着跑过,他们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不影响嘴角的弧度。 他们一边跑着,一边蹲下身子抓起地上的雪,欢笑着丢向彼此。 看着他们的笑脸,顾锦璃也不禁弯起了嘴角。 顾锦璃喜欢冬天,虽说冬日严寒,可它冷的干净,不像秋日般阴冷,也不像初春那般余寒未退。 它冰冷刺骨,却美的独特,让人痴迷沉醉。 顾锦璃突然起了玩心,忙问道“我之前让你打的冰刀可做好了” 如意一拍脑门,“哎呀,小姐不说奴婢就忘了,正是该这两日去取呢” 最近府里的事情多,如意一时没想起来。 两人忙坐上马车去了铁匠铺,取回了顾锦璃心心念念的冰刀。 铁匠一脸古怪的看着顾锦璃,虽是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就不像在看一个好人。 挺俊俏的一个小哥,咋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玩意儿该不会是用来折磨人的刑具吧 啧啧,真是越好看的人越变态啊 顾锦璃懒得去猜铁匠的心思,付了银钱便兴冲冲的抱着冰刀上了马车,让车夫把她拉到附近的湖边。 冰刀做的很粗糙,但好歹有个大体的样子,顾锦璃已经很满意了。 马车一路行到附近的慕心湖,冬日天冷,湖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着倒是格外的清静舒爽。 顾锦璃抱着冰刀走下岸边,刚要抬脚踩在冰上,却被如意拦住了。 “小姐,您该不会是要去湖面上玩吧 这可万万不行啊,万一冰面碎了,那可不得了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现在正值严冬,这大梁冷的她一个北方人都承受不了,湖面自是冻得结实。 不等如意再劝,顾锦璃一个闪身,便绕过如意溜到了冰面上。 如意吓得“嘶”了一声,见顾锦璃越跑越远,虽说心里怯怯的,但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小姐那么倒霉,十有八九冰面是要碎的,她跟的紧一点,出了事还能拉小姐一把。 这般想着,如意挪着小碎步,一路追上顾锦璃。 顾锦璃穿上冰刀,挪了几步。 冰刀太沉了,但总归还能用。 看见如意笨拙的跟了过来,顾锦璃唇角一弯,脚步移动,向后滑去。 锋利的冰刀划过冰面,流畅又顺滑。 只眨眼的功夫,顾锦璃便滑到了如意面前,她扬起洁白纤细的脖颈,宛若天鹅引颈,姿态优雅。 双臂舒展,微微向两侧打开,冰刀划过冰面,扬起细碎的冰屑,她围着如意不停的旋转、飞跃,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衔接流畅。 四周是茫茫冰面,万籁俱寂,只能看到她这一抹纤长清瘦的身影在冰面上舞着一曲无声之舞。 倏然,箫声骤起,似将空气无形拨动,直贯人心。 箫声低沉而不压抑,又似带着欲冲破牢笼的力量,让顾锦璃想起了破茧之蝶。 她情不自禁的跟着箫声滑动起来,蝴蝶美丽而柔弱,却是秉着拼死一搏的信念在冲破茧的束缚。 破茧的过程虽痛苦艰难,可只要冲破禁锢,它便能拥有碧海蓝天、繁花似锦。 顾锦璃不知为何竟感觉她已与箫声相融,茫茫天际,仿若她便是那一只正欲破茧的蝶。 箫声渐歇,顾锦璃缓缓举起右手,向天空托起,宛若蝴蝶展翅。 这是花样滑冰的完结动作。 箫起,舞动,箫落,舞止,一切再度归于宁静。 ------题外话------ 浮梦冰冷刺骨却美的独特,我咋觉得你喜欢的不是冬天,而是凉凉呢 顾锦璃“凉凉是谁” 浮梦别急,下章你们就遇见啦,嘿嘿嘿 还有一更,世纪相遇 以后每天都是中午12点更新,没有意外每天两更,么么哒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与君初见(二)(4000+) 顾锦璃的额上渗出了些许薄汗,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暖金。 如意完全呆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姐,美而灵动,宛若仙子精灵。 可她未来得及将夸赞说出口,顾锦璃却是一蹬冰刀,“唰”的滑了出去。 箫声一落,顾锦璃便在四处寻找箫声的来源,只看到远处的断桥红梅下有一抹雪色身影。 看那身影似要离开,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便径自追了过去。 “等等” 冰刀与冰面急速摩擦,她见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竟不由自主的唤出声来。 男子停下了脚步,修长的身影停在了红梅树下。 一阵清风吹过,拂落了红梅花瓣,也吹起了他如墨的长发。 不知怎么,顾锦璃竟恍惚想起了宋府墙外的那株如血红梅。 顾锦璃滑到断桥边,本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打招呼,可待男子转身回眸,顾锦璃瞬间屏住了呼吸,大脑在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想好的说辞被忘得一干二净,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剩下。 这是那个她曾在马车里望见过侧脸的男子 顾锦璃心跳如鼓,就连参加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咬着嘴唇,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两人就这般静默对视,谁都没有说话,任由吹过他发丝的风再拂过她的面颊。 迎面吹来的寒风似带着清冽的清香,她目不转睛的望着美若谪仙的男子,问出了一句让她往后余生都觉得羞耻的话。 “你,是仙人吗” 这句话出口,顾锦璃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她在说什么呀 这么蠢的问题真的是她问出来的 “呵。”似有一声极轻极浅的笑传来。 顾锦璃抬起头,却没在男子脸上看到一丝神色。 她正想着自己莫不是羞出了幻听,便听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感情,却偏偏好听的让人沉醉,“嗯,我是。” “啊”顾锦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怔怔的看着他。 温凉嘴角弧度不变,眼中却飞快的划过一抹笑意。 见顾锦璃傻乎乎的不说话,温凉略一挑眉,竟蓦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为何说我是仙人” “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这次顾锦璃是真的咬到了舌头,疼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温凉看着着一身男装,却依旧掩不住清丽明艳的少女,嘴角弯出了一道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浅浅弧度。 冬日的湖边寒冷萧索,但胜在安静。 他偶尔会来这里。 这一次来,湖边并不清静,因为有人在冰面上跳着不知名的舞。 他本想离开,却莫名移不开眼。 若此舞无乐,未免可惜,于是他竟鬼使神差的吹起了箫。 只是没想到这不是个少年,而是个有秘密的少女。 但是,顾锦璃不仅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睿智隐忍,竟反是有些蠢蠢的。 不过,倒是更有趣些 “嗯,我知道。” 温凉淡淡应道。 顾锦璃再次怔住了,她觉得自从见了这个男子后,她好像把一辈子的蠢都用尽了。 两人都再次陷入沉默,若不是被风吹起的衣袂发丝还有那飘飘落下的红梅,几欲让人以为这是一幅静止的画卷。 顾锦璃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站在断桥上望她,却是不知他与身后的苍茫天色、似血红梅融合成了怎样的一番美景。 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这句诗并非形容人的姿色,可她却觉得此诗对他最是合适。 如他般气质容貌,堪比日月星辰之辉。 顾锦璃紧张的握起了小手,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请问,刚才的箫是你吹的吗” 其实,比起男子过人的相貌,更吸引她的是刚才的箫声和箫声中藏着的故事。 “不是我。” “啊”顾锦璃一怔,眼中满是错愕。 温凉嘴角轻轻勾起,淡淡道“还能是谁。” 顾锦璃“” 他们或许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不然她怎么总跟不上他的节奏 顾锦璃暗暗蹙眉,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戏耍她。 可抬眸看向温凉,那双墨眸明明可勾魂摄魄,却一片清冷幽深,似映不进半分暖阳,清冷而又带着不与人知的忧郁。 一定是她弄错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戏耍别人呢 顾锦璃追上来本就是因为一时脑热,若是遇见个性情温和的普通人倒是还能聊上两句,可面对这个美若谪仙,性子却古怪的男子,她是真的应付不来。 顾锦璃正想告辞,温凉瞥了一眼她脚上的冰刀,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冰刀鞋,用来滑冰用的。”顾锦璃如实答道。 温凉眸色微动,想到墨迹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顾家大小姐喜欢穿冰刀,吃火锅。 原来冰刀竟是这般用途。 如此,他倒是有些好奇火锅了。 温凉抬眼看了看顾锦璃,少女的脸冻的有些红,像晕染了海棠般的胭脂,一身浅灰色的男装遮掩了少女本应玲珑有致的身姿。 温凉启唇轻语道“刚才的舞很美。” 顾锦璃又是一愣,她先没急着高兴,而是等了一会儿,想看看男子还有没有下文。 见温凉没说话,只用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眸望她,顾锦璃本就红扑扑的脸又染上了两分红晕。 好看的人真是有杀伤力,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脸红心跳。 温凉勾勾嘴角,拂袖转身,脚步微顿,眸中竟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若是人再美些,就更好了。” 温凉说完,翩然离去,只留下顾锦璃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没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被人嘲笑了吧 “小姐小姐”如意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双手叉腰,弓着背喘着粗气道“小姐,你跑的也太快了吧,奴婢都追不上了。” 她向温凉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疑惑问道“小姐,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顾锦璃回过神来,心情微妙。 虽说今日有幸得见盛世美颜应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她无缘无故被怼,这就让人有些不大愉快了。 “一个长得很好看,但嘴巴很毒的人,果然事无完美。”顾锦璃有些遗憾的道。 这人长的像神仙似的,只是这性子,有些讨厌呢 “才不是呢”如意噘着嘴反驳道,“那是小姐没见过温凉公子,要是您见到温凉公子就知道什么是完美了 温凉公子姿华无双,性情更是温和良善,像温凉公子这样长得好性格好,还才高八斗的人难道还不完美吗” 顾锦璃点点头,附和道“那还真是挺完美的。” 希望能有缘一见,让她看看传说中的完美是什么样的,想来应比这个毒舌美人好一些吧。 如意今日开了眼界,央求着顾锦璃也给她做一双冰刀。 顾锦璃笑着答应,并承诺下次有时间会教她。 如意顿时高兴的不行,一高兴就喜欢叽叽喳喳的说话。 两人在马车换下男装,如意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小姐,你听没听过慕心湖的传说” 顾锦璃摇头,她连慕心湖都是第一次听说,自是没听过这湖的传说。 如意一边系着腰带,一边笑盈盈的道“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呢,听说是前朝的一位皇帝微服私访,途径慕心湖,站在那断桥上眺望远方风景。 结果偶遇了一容颜绝美的女子,两人一见倾心,皇帝为了这名女子而遣散后宫,还迎娶这女子为后,两人恩爱不离。 听闻那位皇后的名字里有一个“心”字,自此这湖就叫慕心湖。 因这一段帝后佳话,慕心湖很有名气呢,不然那断桥也不会留到现在。 特别是每到七夕,那株红梅树上会挂满了彩绸,年轻男女都会跑到那断桥上祈求遇到自己的有缘人。 小姐,等再过七夕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去,然后祈祷能嫁给温凉公子好不好” 如意双手合十,一脸花痴相。 要是小姐嫁给了温凉公子,那温凉公子就是她家姑爷,以后她就能天天看到温凉公子的美貌了,一定能气死其他的小丫鬟们 顾锦璃嘴角抽抽,心里呵呵。 那温凉公子既是如此优秀,想必爱慕他的女子定然不在少数。 若每个人都祈祷能嫁给温凉,只怕平阳王府的后院都装不下了吧。 马车外传来商贩热闹的叫卖声,顾锦璃掀开车帘,见马车已经驶进了主街,便叫停了马车。 她现在手里还掐着四千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租一个小店面的。 两人跳下马车,沿街逛着。 连着走了好几家,顾锦璃才终于意识到她手里这四千两也就对顾府是个大数目,但凡能入眼的店铺年租金都得在七八千两往上。 她这四千两只能找个小巷还得是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看来这银子还得再攒攒。 “小姐,咱们还看吗” 如意也有些丧,这四千两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却连个像样的铺子都租不起。 顾锦璃摇了摇头,囊中羞涩,再怎么逛也是一样。 见顾锦璃两人要打道回府,墨迹看的很是焦急。 你们倒是再往前走走呀,再走两步就到他买下的铺子了 墨迹心里着急,便捡了一个小石子朝着如意的身上砸去。 “谁”如意转过身,四下张望。 “怎么了” 如意挠挠头,“好像有人打奴婢。” 可四周无人,如意便只当自己出了幻觉。 她刚又转身,又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如意身上。 “谁打我”如意气得跳脚,这次她敢断定是有人在打她,她胳膊都红了一块呢 顾锦璃也止住了脚步,蹙着眉的四下张望。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争吵声。 一个男子气呼呼的从一个铺子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道“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做买卖的,明明挂着出租出售的牌子,却给多少钱都不租不卖,说什么只给有缘人。 脑袋是不是有病怎么,遇到有缘人不收钱还要倒贴钱不成” 有人笑着插嘴道“是不是你给的钱太少了,人家不愿意搭理你” 那男子大眼一瞪,凶巴巴的道“我呸我们永宁侯府难道会差钱不成 给他开的价都能买一间半的铺子了,一间破铺子难道还要卖出天价不可” 永宁侯府自然不差钱了,众人也都觉得这家铺子有些古怪。 男子站在门口骂了一会儿,见里面无人回应,便气呼呼的走了。 顾锦璃转了转眸子,铺子只租售有缘人,这倒是有趣。 想了想,便抬步走了过去。 墨迹一看,终是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铺子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出原本是在卖什么的。 柜台前坐着一个模样挺好看的小伙计,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磕着瓜子。 听到响动也不过撩撩眼皮,不耐烦的道“不卖不卖,不租不租” 顾锦璃见了不禁一笑,“你这铺子可是真心要租的” “那是当然”小伙计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 “那你都不问我要出多少银子吗” 小伙计抬头看了顾锦璃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位小姐倒是挺好看的。 可墨迹说了,这铺子只能租顾家大小姐。 换作别人,便是给天价都不行 想到这暗一不禁苦恼,他明明是暗卫来着,却被墨迹那个家伙安排到这里做小伙计。 唉谁叫他们暗字辈的不值钱呢 暗一正想开口将两人撵走,房顶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暗一眼睛一亮,原来这位就是店铺的有缘人啊 暗一利落的起身,一改先前慵懒散漫的模样,忙露出和善的微笑,细细观察,这笑中还带着讨好的味道。 开玩笑,这位搞不好会是他们未来的少夫人,必须要先留个好印象。 “小的刚才是在和小姐说笑呢,这铺子既是挂着牌子,自是要租要卖的。 小姐尽管看看,若是满意,咱们价钱好商量。” 如意瞥了暗一一眼,冷哼道“谁叫你和我家小姐说笑的,真是没规没矩” “是是,都是小的不对。”暗一连连笑着点头应是,心里却暗自腹诽起来。 小丫头片子,岁数不大,脾气不小,要不是看在未来少夫人的面上,直接丢出去了 这铺子一共有两层,虽没有美人阁那般大,但也是宽敞明亮。 店内的柜子楼梯都还是九成新,若是能把铺子盘下来,可以直接拿来用。 而且这间铺子是在主街,也算是黄金地段。 顾锦璃很喜欢,可这样的铺子怕是不会便宜。 “我想要租铺子,不知这铺子的租金是多少”顾锦璃试探问道。 暗一伸出四根手指。 顾锦璃吓了一跳,“四万两” 那她可租不起。 “不是不是”暗一连连摆手,“是四千两。” 顾锦璃的脸色仍旧没有放松,“一个月四千两” 那一年就是四万八千两,更租不起了。 暗一笑着摇头,“是一年四千两。” “一年四千两” 主仆二人顿时都惊呼出声。 她们看了好几家铺子,在这个地段上,这般大小的铺子少说也得七八千两,还没有人愿意租,毕竟自己拿来做生意更加赚钱。 如意拉拉顾锦璃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在顾锦璃耳边小声道“小姐,这家店铺怕是有古怪,该不会是风水不好吧,不能要啊” 墨迹“” 墨迹炸毛了,什么叫风水不好,他可是把娶媳妇儿的钱都砸了进去才买的这间铺子。 他知道顾锦璃手里只有四千两,所以才定了这么一个价,不知得多少年才能回本呢 暗一连忙辩解,“咱们铺子可没有任何问题,风水好着呢” 如意撇撇嘴,“要是风水好,之前的店家咋黄铺了呢” 暗一“” 嗯,别说还真有那么点道理,让他都不好反驳了呢 ------题外话------ 凉凉呀,奉劝你一句,不要那么傲娇。今日的傲娇来日的坑,啧啧啧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赴宴(4000+)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奴婢觉得这里不好。”如意扫了一眼屋里,还打了一个寒颤,就好像屋子里当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顾锦璃点点头,抬步要走。 暗一一看就着急了,忙拦住两人的去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小姐,您先别急着决定,价钱的事咱们好商量,您先说咱这铺子怎么样” 顾锦璃面露为难之色,“铺子是不错,可是” “小姐您就放心吧,咱这铺子当真没什么问题。之前的店家是因为要回老家才卖的铺子,以前这里的生意好的很,小姐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顿了顿,暗一又道“我一看小姐就是咱这铺子的有缘人,咱也不讨价还价,一年三千两,小姐要是觉得行,咱们这就签文书” 墨迹的心在流血,真感情不是他花钱买的铺子,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都够呛能把本钱收回来了 顾锦璃和如意相视一眼,眸中皆闪过惊喜,没想到居然又省了一千两。 如意轻咳两声,对顾锦璃道“小姐,奴婢觉得这里其实也还可以,奴婢其实不大相信风水的。” 暗一“” 不相信你还提 顾锦璃更是心动,她并不担心风水,只怕这店铺租的这么便宜会有什么问题。 可这价钱别说打灯笼,都是开闪光灯都找不着。 顾锦璃一咬牙,管他为什么租的这么便宜,先赌一赌再说,最多不过被骗些银子,反正这钱也不是她的。 铺子就这么租下了,顾锦璃很高兴,因为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如意也很高兴,小姐省了一千两,还能买些衣裳首饰小零嘴。 暗一也很高兴,因为他终于不辱使命,把顾大小姐留下了。 只有墨迹不大高兴,那是他娶媳妇的钱啊,容他再心疼一会儿。 主仆两人欢欢喜喜的回了顾府,才得知顾大夫人还有大公子三小姐刚刚回府,现在正在松鹤堂。 刚到松鹤堂,便听到里面传来了顾老夫人的笑声。 丫鬟领着顾锦璃走进松鹤堂时,顾老夫人正一脸慈爱的拉着顾家大公子顾承晰说话。 顾承晰眉宇含笑,朗朗清举,宛若林中翠竹,温润清雅。 看见顾锦璃,顾承晰温和一笑,“大妹妹来了” 顾锦璃嘴角轻弯,柔柔一笑,走过去给顾大夫人和顾承晰见礼。 顾大夫人穿着一身紫底绣菊花的袄裙,长发梳的平整服帖,发间插着一支金丝偏凤簪,看着便颇为干练爽快。 “锦丫头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 顾锦璃笑着落座,身边一个穿着水粉色小袄的少女对她盈盈一笑,少女的脸色透着一抹不健康的苍白。 下巴尖尖,一张小脸看着还不如人的巴掌大,明亮的双眸似盈盈含水,让人看着便心中生怜,正是府中的三小姐顾婉璃。 “大姐姐”顾婉璃轻轻唤了一声,便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在路上便得到了家中的书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 没想到那谢家竟如此凉薄寡义,只可怜了她大姐姐。 她想出言安慰,却又怕旧事重提,碰到了顾锦璃的伤口,一时陷入为难。 顾承晰将妹妹的神色尽收眼底,眸中泛起一抹疼惜。 妹妹自小就身子不好,偏生心思又敏感,想得太多反是累及自身,便道“一段时间不见大妹妹,我瞧着大妹妹气色比起之前更好了几分。” 顾锦璃眼眸微动,明白了顾承晰的意思,便笑着道“退了一桩恼人的婚事,心情一好,气色便好了。” 顾承晰有些惊讶,没想到顾锦璃竟会帮他出言安抚三妹妹,是巧合还是她猜透了他的心思 顾婉璃一听,心下一松,忙拉着顾锦璃的手道“大姐姐说的是,若是嫁到那般人家才是祸事,大姐姐以后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君。” “那就承妹妹吉言了。”顾锦璃温柔的笑着道。 她对这个娇娇弱弱的三妹妹很有好感,看着她自带泛红的眼圈,她就不由想起了软软的小兔子,让人很想保护。 顾承晰眼中含笑,打趣道“两个小丫头就这么大咧咧的说着嫁人的事,真是不知羞呢” 顾婉璃小脸一红,瞪着顾承晰娇嗔道“大哥,你又欺负我们” 顾承晰被逗得一笑,凝笑的目光却是在打量着浅笑盈盈的顾锦璃。 大妹妹,好像变了许多。 顾老夫人的脸色难得的好,长孙无论从相貌还是才学都让她无可挑剔,她在长孙面前也愿意做一个慈爱的祖母。 “你们这次舟车劳顿着实辛苦,承晰也先别急着回书院,再歇息两天,养好了身子再去。” “多谢祖母关心,孙儿不累,倒是祖母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操劳。”顾承晰说话时眉眼自带笑意,看着不像顾大老爷那般严肃。 顾老夫人心里瞬间暖和了,长孙真是不错,可比他那个方脸父亲强多了。 顾老夫人几乎一直在和顾承晰说话,没怎么看那两个孙女。 她这两个孙女一个倒霉一个病弱,两个都没什么大出息,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还是长孙优秀,值得她多疼疼。 出了松鹤堂,顾婉璃亲昵的拉着顾锦璃,笑着道“大姐姐,我这次从徐州带了不少好东西,一会儿就给你送去。” 顾锦璃反握住顾婉璃的手,语气轻柔,“这个不急,你先回去好好歇着,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姐妹有的是时间聚。” “嗯好”顾婉璃乖巧的点头,那模样更是像极了小白兔。 有些人只看一眼便让人不由心生喜欢,顾婉璃就是这样的。 只可惜这小白兔却是先天不足,身子骨太差。 顾锦璃收回为她探脉的手,目光微动。 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帮她这位三妹妹调理一番身子。 清荷院中,李妈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顾大夫人抱怨道“原以为大小姐和二夫人是个与世无争的,没想到竟也是个掌了权就不想放下的。” 顾大夫人虽是没说什么,但心中也有些不满。 当初她启程去徐州,便知道中馈一旦交到赵素娥手里,就是羊入虎口,再想往出抠定然费力。 收到府中传讯,得知赵素娥做的那些勾当后,顾大夫人并未气恼。 反正赵素娥也没讨到便宜,中馈落到二房手反是好事。 二房一向低调,不会像赵素娥一般汲汲营营,只是没想到锦丫头在松鹤堂竟是只字不提中馈一事,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顾大夫人正想着,丫鬟来报,说是大小姐来了。 顾大夫人眉头微微挑动,让丫鬟把人请了进来。 顾锦璃走进内间,如意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账册和府中的对牌印章。 顾大夫人微微愣神,“锦丫头,你这是” 顾锦璃轻轻一笑,坦然道“大伯母,既是您已经回来了,这些东西侄女也该完璧归赵了。” 顾锦璃没有在松鹤堂提出上交中馈,而是选择直接将账册对牌还给顾大夫人。 因为若是在众人面前提及,顾大夫人定然不好直接收下,免不了要虚与委蛇。 而顾锦璃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了,倒是不如把账册规整好,直接拿过来交给她。 顾大夫人没急着接,而是客套笑道“这些事不急在一时,怎么还劳烦你特意送来。” “大伯母,侄女实在是不喜欢管家。 最近看账本看得我都有些压抑了,您还是赶紧把中馈收回去,我也好得闲和二妹妹三妹妹出去玩。” 顾锦璃能将大夫人的心思猜个大概,她想要收回中馈,又怕让人觉得她急不可耐。 她这番话是为给顾大夫人台阶,可说的也都是真的。 府中中馈太琐碎了,她一点都不喜欢。 顾大夫人目光柔和了许多,又为自己刚才小人之心而觉羞愧,忙笑着对顾锦璃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女孩子不学着管家的。 原也怪我疏忽了,你们三个也都不小了,以后便都跟在我身边一同学着吧” “不要了吧” 她很忙的好不好,能不能不学 见她这副小女孩的模样,顾大夫人被逗笑了。 忙让婢女端茶倒水,又拿出从徐州带回来的点心招待顾锦璃。 顾锦璃不好推辞,只好坐下抿了两口茶,想了想道“大伯母,前些日子宋府给我下了请帖,邀我去宋府参加宴席。 不知三妹妹的身子可还好,若是可以我想带着二妹妹三妹妹一同去。” 宋府的请帖虽是给她的,但也表明可以让她带上姐妹好友。 好友她是没有,倒是有两个妹妹。 她一见顾婉璃就很喜欢,顾叶璃虽然话少沉默,与她也不亲近,但都是府中姐妹,关系还是融洽一些的好。 顾大夫人先是有些意外,随即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宋府是何等权贵,那是他们往日里便是做梦都攀不上的人家。 婉儿纯良柔善,去了宋府一定会结识许多好友,对她未来的亲事也大有裨益。 哪个做娘的都希望孩子好,见顾锦璃这般想着女儿,顾大夫人十分感动,看着顾锦璃的目光也越发的柔和,“当然好了,你三妹妹知道定然十分高兴。” “不过叶儿不适合去宋府,你们以后出府玩乐,再记得叫上她吧。”顾大夫人并不是那种死死打压庶女的主母,可顾府本就门第低,若是再带庶女赴宴,会显得对宋府不够尊重。 顾锦璃的心里是没有什么嫡庶概念的,可见顾大夫人这般说,便也没再坚持,点头应下。 送走顾锦璃,李妈妈伸手打了自己的嘴一下,笑着道“刚才是老奴胡说了,大小姐不仅是个明白人,心眼还好着呢” 顾大夫人点点头,欣慰的道“锦丫头的确是个好的。” 想到顾锦璃的婚事,顾大夫人叹了口气。 谢家背信弃义,不是个好归宿。 以后她得帮着锦丫头留意青年才俊,府里三个丫头不求嫁入高门,但求嫁个明白的人家。 之后的日子平静而安稳,每日给顾老夫人请安之后,顾锦璃姐妹三个便都跟着顾大夫人学习打理庶务。 顾锦璃兴致寥寥,顾婉璃也总是走神。 她虽身体弱,但性子却是活泼,总想着出去玩玩走走,真正用心学的也就只有顾叶璃一个人而已。 去宋府赴宴前一日,顾大夫人给了顾锦璃和顾叶璃一人备了一套衣裳首饰。 “时间太紧了,现做衣裳定然来不及,我只能按照你们的身材去挑了两件成衣,你们试试看。”锦丫头想着婉儿,她这做大伯母的也不能吝啬。 顾锦璃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绣芙蓉花开的小袄裙,清丽淡雅。 顾婉璃的是一件嫩粉色绣双蝶恋花的小袄裙,娇俏可人。 衣裳虽不算华美,但胜在精致,又因姐妹两人的衣裳款式一样,看着很是亮眼。 顾大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觉得家里这对姐妹花真是极好看的。 若非因顾府没落,顾家的小姐绝对不输那些名门贵女半分。 甚至她觉得,京中那些有名的才女美人甚至远远不如在家几个丫头好看。 顾叶璃满眼都是羡慕,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去宋府,便只柔柔赞道“大姐姐和三妹妹真好看” 顾婉璃拉起顾叶璃的手,笑的纯良温柔,“二姐姐也好看呢,下次咱们有机会一起出门,我们三人穿着姐妹装,那才叫好呢” 顾叶璃弯唇笑笑,没有说什么,只笑里却有着顾婉璃看不懂的无奈。 赴宴当日,顾大夫人莫名有些紧张,拉着顾婉璃的手,一遍一遍的叮嘱道“去了宋府不要乱说话,不要独自离开,少说多听,明白吗” 顾婉璃乖巧的点头。 顾二夫人看了,觉得自己也该和顾锦璃说点什么,不然倒是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合格。 沉吟了一会儿,顾二夫人也拉起顾锦璃的手,语重心长道“锦儿啊,出门在外千万别让人欺负了去,要是碰到讨厌的人,若是说不过她,那就揍她” 顾大夫人“” ------题外话------ 下章美人凉登场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赴宴(二) “二弟妹真是会开玩笑。”顾大夫人干巴巴的笑道。 顾二夫人冲着顾锦璃眨眨眼,她可不是开玩笑,宁可揍别人也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马车缓缓离开,顾大夫人这才打量起自己这位二弟妹来。 赵氏喜欢掐尖,平日里总是挑事。 柳氏倒是安静,可她和柳氏的关系也并不算好。 她不喜欢柳氏那娇柔的作风,身为正妻就要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可这位二弟妹却是只知琴棋书画,一点俗事不理。 她之前提点过柳氏两次,可每次她都红着眼圈抿着嘴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之后她也就懒得管了,她们两人也鲜少交集。 想到柳氏大病一场,又失去了记忆,顾大夫人便放下了先前的那些不愉快,开口道“左右无事,二弟妹随我去清荷院坐坐如何” 顾二夫人是个慢热的人,不擅长和生人交流,但更不擅长拒绝别人,便道“好啊。我正巧做了些点心,让红芍去取来,我们一同吃。” 顾大夫人有些惊讶,二弟妹以前总是羞答答的,这么多年都没去过她的院子。 如今失了记忆,像变了个人似的,倒是比以前开朗不少。 马车里,如意眨巴着眼睛看着坐在顾婉璃身侧的婢女,她额前留着厚厚的碎发,将眉毛全都遮盖住了,但却依旧难掩清秀。 顾婉璃察觉到如意的打量,笑着道“你可是瞧她面生” 如意点头,这个丫鬟她从来没见过。 顾婉璃笑着解释道“这是清儿,是从徐州跟我回来的。 翠儿本就是外祖家的家生子,母亲看她年纪不小了,就让她留在徐州婚配。 清儿聪明又稳重,我就让她顶了翠儿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呀”如意咧嘴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白牙。 “我叫如意,是大小姐的大丫鬟,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千万不要客气”如意是个自来熟,忙热情的打着招呼。 清儿低头腼腆一笑,轻轻应了一声,“好”。 顾府的马车一路行到了宋府门前。 “大姐姐,我有点紧张。”顾婉璃从没来过像宋府这样的高门大院,顾大夫人又一再嘱咐她,反是让她更紧张了。 “别怕,宋老尚书和宋老夫人都是很温和的人,你别担心。”顾锦璃握着顾婉璃的手,耐心的轻声安慰。 顾婉璃点点头,心绪稍安,随着顾锦璃走下马车。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顾家的倒霉鬼呀” 顾锦璃闻声望去,心叹一声,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就连做个客都能在大门前遇上 赵文鸢着一身绯色圆领镂花小锦袄,头上金钗步摇摇曳生辉,看着十分贵气。 若她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倒是个俏丽的少女。 “顾锦璃,你来这干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莫非想把晦气带给别人不成”赵文鸢抬着下巴,眼神轻蔑。 顾锦璃轻轻弯唇,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原来是赵二小姐。” 她上下打量了赵文鸢一番,瞧着她的个子比上次见面时要矮了一些,便抿嘴道“赵二小姐上次摔了一跤,三婶担心了许久。 如今看着二小姐一切安然,回去我便告诉三婶一声,也免得她牵挂。” 宋府门外也有别府的马车,有些人早就听说赵文鸢因穿了太厚的鞋而摔跟头的事,便忍不住轻笑起来。 赵文鸢脸色一红,气得咬牙切齿,“你少骗人了,我姑母明明是被你害的” “二妹妹”赵文漪连忙走上前来拉赵文鸢的袖子,低声道“二妹妹,那件事不能再提了,再者说你可不能忘了大伯母今日的嘱咐。” 赵文鸢听了,神色凝重了两分,便一抿嘴冷哼道“算了,我才不与你这破落户一般见识。 不过借了一个郎中的光,也好意思来宋府蹭脸面,我要是你们一定早早认清自己的斤两,马上打道回府” 顾婉璃委屈的咬着嘴唇,红着眼圈轻轻拉着顾锦璃,“大姐姐” 顾锦璃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冷冷的看着赵文鸢,正欲开口,一名少女脚步轻快的走出了门口。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了顾锦璃身上,她红唇一扬,笑意潋滟,“你便是顾家的大小姐顾锦璃妹妹” 顾锦璃点点头,那少女笑容更盛,拉起她的手自来熟的说道“我是宋府二小姐宋碧涵,祖母特命我来接你” 宋碧菡又望了一眼顾婉璃,笑着问道“锦璃妹妹,这位可也是顾府小姐” 见顾锦璃点头,宋碧涵十分热情的拉起两人的手,声音清悦,“那我们快进去吧,我带你们去宋府逛逛” 顾锦璃只来过宋府一次,那时屋子里挤满了人,她来不及细看,所以对这个开朗的二小姐没什么印象。 宋碧涵拉着顾锦璃姐妹旁若无人的迈进了宋府,却仿佛狠狠抽了赵文鸢一个耳光。 她前脚刚说顾锦璃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后脚宋碧涵就亲自来接人,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赵文鸢面色涨红,若不是为了谢公子,她都不想赴宴了 “好了鸢儿,堂堂侯府小姐和一个破落户置什么气,我们进去吧”永宁侯世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赵文鸢的肩膀。 妹妹真是小孩性子,他们是天上的云,顾府是地上的泥,根本不值得他们在意。 不过 他抬眸向宋府望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那个跟在顾锦璃身边的少女长得倒是颇为楚楚可怜,女子就该娇柔软糯,这样男人才会愿意疼。 那个女孩长得像个小白兔似的,看着就让人怜惜呢 青松堂中,宋老夫人与温凉正端坐对弈。 宋老夫人手执白子,温凉手执黑子。 白子之势犹如破竹,黑子却是不徐不疾、不温不火,让人一时猜不透棋路。 屋内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以及嗑瓜子的声音。 宋老尚书捧着一小碟瓜子吃的正香,却见宋老夫人凝眉几许,终是轻叹一声,将手中剩余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中。 “我输了” “什么”宋老尚书惊得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瓜子,几步走到宋老夫人身边,惊讶的看着棋盘上黑白错落的棋子。 黑子已然将白子逼入绝境,白子一败涂地,无力回天。 “怎么会这样”相较于一脸淡然的宋老夫人,宋老尚书反是更难以相信。 老太婆下的一手好棋,说是天下无敌手也不为过。 温凉还没过二十岁,棋艺难道竟如此出神入化了 刚开始下棋的时候,他还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温凉的棋路谨慎有余,魄力不足,这样的方法一定会被老太婆杀得片甲不留。 所以他便没了兴致,兀自嗑起了瓜子。 可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局势竟然就逆转了 宋老夫人虽不计较胜负,可心中却也大为震惊。 她盯着眼前的棋盘,温凉的黑子好像一张蛛网,一点点将她的白子包围蚕食。 他宛若天生的猎者,无声蛰伏,设下最温和无害的陷阱,然后瞄准时机给人致命一击。 宋老夫人抬头望向温凉,俊美的容颜清冷而矜贵,一双如墨双眸深邃幽黑,让人无法看透。 平阳王小时候曾在宋府待过几年,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性情朗直,甚至还有些冲动,温凉的性子倒是不像他父亲。 “温大公子棋艺了得,我输的心服口服”宋老夫人不是输不起的人,相反她还为温凉如此出色而感到欣慰。 江山代有人才出,这才是好事。 “是老夫人承让了,晚辈愧不敢当。” 温凉嘴角的笑虽淡,却足以融化冰霜,比起往日少了两分清冽,更多了几分清润。 宋老夫人看着欢喜,心里对温凉这个小辈也真有几分疼爱,不由笑道“你的棋艺比起你父亲可要强上许多,你父亲如你般大时,可没赢过几盘棋。” 那时的宋府最是热闹,建明帝和平阳王都还是意气风华的少年,他们一个是王府世子,一个是清闲皇子。 平阳王寄居宋府,建明帝也是宋府常客。 他们或是练箭或是下棋,每次都非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两人一文一武各有千秋,性子也是互补。 平阳王果决却冲动,建明帝彼时聪慧却缺乏些魄力。 宋老夫人还记得,那时瑶儿曾笑他们,说他们若有一人是女子便好了,那样他们的孩子必定智勇双全,无可比拟。 想到此处,宋老夫人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仿佛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浓雾中,挥散不去。 他们回不到过去,而瑶儿也再也回不来了 温凉察觉到宋老夫人突然的落寞,他眼睫微动,眸色沉浮,启唇轻语道“今日有幸得老夫人赐教,不知晚辈日后可能常来叨扰” 宋老夫人抬头,正望见温凉那双藏着温柔的冷清眸子,心头蓦地一软。 世人皆说公子温凉性情疏离,可她却总觉得这孩子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只不过他不愿被外人所知罢了。 她收敛心神,慈爱的看着温凉道“我怎么会嫌弃,你能来陪我这个老太婆下棋,我才是求之不得。 我那几个孙儿都是不成气候的,棋下的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烂” 说罢,宋老夫人瞥了宋老尚书一眼,“许是随了他们的祖父吧。” 宋老尚书平白中了一记小飞刀,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看着两人感情深厚的模样,温凉嘴角不由轻轻弯起。 “你别陪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了,怪没意思的。 年轻人还是要和年轻人多玩玩,我让达儿带你入席。” 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唤小厮去找宋达,小厮却是目光犹疑,支支吾吾。 宋老夫人眉头一拧,小厮便不敢再瞒着,忙道“回老夫人,三公子和六殿下七殿下去了二门处。” “他们去那做什么”宋老夫人蹙眉。 小厮瞄了温凉一眼,只硬着头皮道“他们说想去瞧一瞧顾家大小姐长得何般模样” 三公子这下是完了,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估计不是让大老爷捶一顿就是让老夫人罚着扎马步 宋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劝自己莫要与这个傻孙儿一般置气,却见温凉站起身来,衣袖轻拂,气质清华矜贵,“不必唤三公子来了,我去找他们便好” ------题外话------ 凉美人好像不高兴了呢,嘿嘿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我一定是喜欢上顾大小姐了 看着温凉离去的背影,宋老尚书咂咂嘴,“温凉这孩子不是也知道找人去玩嘛,瞧着哪有旁人说的那么冷淡。”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要是达儿有人家两分稳重,我就知足了。” 宋老尚书不高兴了,反驳道“我觉得达儿挺好的呀,爽直开朗,多讨喜啊” 宋老夫人扫了宋老尚书一眼,懒得与他争辩。 宋达那是爽直开朗吗 那叫没心没肺,还真是与这老头子一模一样 宋府二门前立着一块高耸的镇宅石,这块镇宅石是当年宋老夫人征战沙场缴回来的战利品。 听说这块石头上沾了不少将士的鲜血,别人都觉得血腥不吉利。 宋老夫人却觉得世上还有什么比那些将士的英灵更神圣的,便力排众议把这石头立在了宋府。 宋达自小就觉得这块石头有些吓人,直到现在一到晚上仍不敢靠近,不过不得不承认宋府这么些年来的确一直顺风顺水。 宋达和六皇子傅冽七皇子傅凝藏在镇宅石后,悄悄的朝大门口前张望。 “咱们非要现在偷偷看吗一会儿宴席上不就能见到了吗”宋达其实不大愿意来,可两位皇子坚持,他也不好拒绝。 “本宫都等了好些天了,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本宫就是想知道那第一倒霉的顾锦璃到底长什么模样。”傅冽的目光始终朝门口张望,神色很是焦急。 傅凝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六皇兄这么急着看人家,难道是想娶回去做侧妃不成 六皇兄若是有这个打算,我可以出面帮六皇兄说说。” 若是六皇兄娶了这个倒霉出名的顾锦璃,保不准哪天也摔个跤落个水,一定很有趣。 傅冽瞄了他一眼,挑眉一笑,“七弟今日没拿扇子” 傅凝脸色一僵,随即一笑,轻描淡写般的道“六皇兄抄了好些遍论语,估计已经倒背如流了吧” “你” 两人目光交汇,火花噼里啪啦的响。 “嘘别说话,来了” 一听宋达的声音,两人顿时忘了不愉快,都扒着镇宅石悄悄朝外望去。 “这是咱们宋府的镇宅石,是我祖母当年从北境缴回来的战利品呢”少女声音轻快,笑意飞扬,一脸的具有荣焉。 黑青色的镇宅石上交错着暗朱色的纹路,如同鲜血凝固后颜色,看着便让人心觉震撼敬畏。 “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 顾锦璃轻轻念出这句刻在镇宅石上的诗句,脑中不由浮现出一身穿银甲的巾帼女将。 她手持长剑望着北塞星空,身姿清瘦,银甲染血,却目光坚决,不将最后一个敌军赶出大梁边境,绝不罢休 顾锦璃望着镇宅石的双眸目光灼灼,她眼中只有对宋老夫人策马沙场的崇拜与敬重,却是不知此时专注的她有多么的耀眼明亮。 少女肌肤白皙细腻,金色的阳光下更显得少女肤色晶莹通透。 琼鼻粉唇,黛眉似剪,而那一双眸似拘了一把暖阳,明亮清澈,将藏在镇宅石后的几人皆看得一愣,直到几个少女身形渐远,也没能缓过神来。 “那那个真的就是顾家大小姐我们会不会弄错了”傅冽不敢相信,一个那么倒霉的人怎么可能长得那么美 可宋达说过,宋二小姐会亲自去接顾锦璃,另一个少女显然年纪小了些。 “人间绝色,人间绝色”傅凝忍不住出口赞道,他阅美人无数,除了宣王府的临安郡主,鲜少能有人与之聘美。 不对 临安郡主之美是金玉珠宝、绫罗绸缎堆砌而出的华美,而那个少女却是天质自然之美,不可比,不可比 他们从未想过顾锦璃会是个美人,所以当见到她时,那种震撼便越加强烈。 发觉宋达一动不动,只面色凝重的望着顾锦璃离开的方响,两人觉得奇怪,伸手推了他一把,“你看什么呢魂都没了” 宋达向上抬了抬胳膊,又动了动半边身子。 傅冽傅凝看的一脸疑惑,“你怎么了” “我身子麻” 宋达神色莫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到顾家大小姐,我的半边身子就开始发麻。 刚才胳膊麻的都抬不起来了,现在才好了一点。 我是不是得什么怪病了” 谁好端端的会身子发麻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傅凝忍俊不禁,轻轻摇头含笑叹道“你是要得病了” 宋达心口一颤,这可怎么办,他年纪轻轻的该不会瘫掉吧 傅凝瞧他这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的确是要得病,要得的是相思病” “相思病”宋达皱眉,若有所思,喃喃道“相思病是半边身子发麻吗” 傅冽都听不下去了,“什么身子发麻,你那是瞧上人家了” 看见人家长得好看就动了心,没想到这宋家公子也是个好色之徒。 “什么” 宋达比起刚才还要震惊,“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我喜欢上顾家大小姐了” 温凉正好走过来,闻声停下了脚步,远山般的眉轻蹙起来,望向宋达的目光带着几分他都没有察觉的冷意。 傅凝点头,轻轻拍了拍宋达的肩膀,“以我的经验来看,定然是的。 不过那顾家大小姐长得的确貌美,你眼光倒是颇好。” 傅凝有些小小的失落,那顾锦璃的美貌看的他都有些动心,可远没到宋达身子发麻的地步。 君子成人之美,他虽是喜欢美色,却也没到看见美人就想据为己有的地步。 宋达既是这般喜欢,还是让给他吧 傅冽扫了傅凝一眼,挑唇笑道“我七弟这方面的经验最是丰富,你尽管信他的。” 傅凝脸色微沉,一点都没觉得傅冽是在夸他。 “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身子发麻吗”宋达从没喜欢过谁,没想到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傅凝皱了皱眉,“你这表现的确有些怪,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会觉得心里酥酥的麻麻的,好像有羽毛在挠,又好像在云端,飘飘乎晕晕然。 不过依本宫看,你一定是对那顾家小姐喜欢的紧,身体都跟着有了反应。” 傅冽冷笑出声,“没想到七弟竟这般有文采,要是你把这能耐用在写策论上,父皇一定很高兴。” 傅凝气得直瞪傅冽,咋这么能抬杠呢,他这个六皇兄上辈子莫不是个杠精 宋达却好像开了窍一般,合掌一笑,“你们说的对,我一定是喜欢上顾家大小姐了” 说完之后,宋达又面露困惑,纠结不安,“那我该做点什么呢要不要去告诉她” 温凉听得眉头一挑,心里蓦地有些不大痛快。 被这般的傻子喜欢,顾锦璃的确有些倒霉。 “当然不行了你们还没见过面,你就跑过去和人家姑娘说你喜欢她,不把人家吓坏了才怪”傅凝当即驳了他。 “那那我该怎么做啊”宋达有些急,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心里好慌啊。 “想要赢得姑娘的芳心,自是要投其所好。” “怎么投” 傅凝怒其不争的看着他,深觉心累,但想到成就他人姻缘是在积德行善,便耐心的道“首先你要吸引姑娘的注意。 打扮体面是必须的,最好还要熏香,千万不能一身汗臭的接近人家。 之后就要想着打听这姑娘的喜欢,她若是喜欢风雅,你就要会吟诗作画、吹箫抚琴。 她若是喜欢有气概的男子,你就要展现自己强健的体魄、过人的身手。” 宋达连连点头,听得格外认真。 傅冽听的心烦,忍不住插嘴道“有那么麻烦吗 顾府又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凭你的身份直接让人提亲不就好了,顾家一保高高兴兴地嫁女” 宋达一愣,有些局促羞赧的道“这这不好吧,我们还没说过话,直接提亲是不是太快了” “当然快了你别听六皇兄的,感情的事还是得循序渐进,你听我仔细给你道来”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全然没发现有人将他们的种种尽收眼底。 今日的宴席是宋老夫人提出来的,一是为了感激顾锦璃,二也是为了让府里热闹喜庆一些。 今日宴请的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免得那些夫人们一来就将好好的宴席搅得不单纯。 宋碧涵带着顾锦璃姐妹两人走进了花厅,花厅中正在说笑的小姐们一看见她们,都面露些许诧异。 宋碧涵笑盈盈的挽着顾锦璃,声音清脆,“这两位是顾家小姐,这位是锦璃妹妹,这位是婉璃妹妹。” 看见众人眼中的轻慢,宋碧涵站的与顾锦璃更紧密了些,“上次若不是顾大人出手相助,为我们举荐了一位神医,我祖父也不会恢复的这般好,我们都很感激顾大人呢 所以你们不要客气,就把宋府当作自家的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转而她又笑着对一众小姐道“这两位妹妹是第一次来宋府,你们可都不许欺负她们呦,不然我可不依呢” 宋碧涵虽像是在开玩笑,却与众人表明了宋府的立场。 众人心下明了,不管心中如何作想,至少收起了轻蔑的神色。 顾锦璃对着宋碧涵颔首一笑,谢过了她的好意。 她一开始是没打算来赴宴的,可宋老夫人一再邀请,让她不好意思再推拒。 而且她也想趁着今日赴宴再给宋老尚书探探脉搏,看看他的恢复情况。 姐妹两人落座,顾婉璃看着还有些拘谨,顾锦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如意和清儿垂首站在两人身后,如意腰板挺得笔直,力求不给小姐丢脸,清儿则安安静静的低垂着头。 女孩们都正是爱说爱笑的年纪,小插曲一过便又闲聊了起来,有个女孩喝了口茶,笑着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徐州知府陈延一案” 清儿身子轻轻一颤。 “听说了啊听闻那徐州知府陈延贪污治理水患的银两,被查出来之后,一家人都畏罪自尽了” 有些小姐没听说过,面露诧异之色,“一家人都畏罪自尽了啊那还真是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他们若是可怜,那些深受水患困扰,家破人亡的百姓不是更可怜吗 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却又贪污着朝廷的银子,这样的贪官死了才好”一翠衣少女冷冷开口,言辞很是犀利。 有人附和道“谢小姐说的是,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贪官,才会有受灾的百姓。” 谢叶蓉勾唇轻笑,抬手挽起耳边的碎发,姿态优雅却又带着一丝孤傲,“但愿真有朝廷清明之日,便可免去天下百姓之苦。” 众人笑着附和,纷纷夸赞谢叶蓉目光深远。 顾锦璃向谢叶蓉的方向望了一眼,她姓谢,莫非 谢叶蓉同样望过来,冷冰冰的视线里有鄙夷还有一丝厌弃。 这下顾锦璃可以确定了,此谢就是那个谢 宋碧涵凑过来,一脸歉意的对顾锦璃道“其实祖母是不让给谢家下帖子的,谁知道我那个三妹妹竟提前邀了谢叶蓉。 祖母为此事发了好大的脾气,也教训了三妹妹,只是既是请了人家,便不好再拒绝。” “没事,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既是过去了的事,那便是不相干的人,我不会在意的。” 更何况宋老夫人已经与她说过了,还说她要是不想看谢家人,就不让他们登门。 她哪里能让宋老夫人做那般为难的事,再者说她还真没把谢家看在眼里。 宋碧涵没想到顾锦璃是这般通透爽朗之人,心下不禁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便笑着道“咱们年岁差不多,你唤我的名字就好,她们都唤我涵儿,你也这般叫我吧。 婉璃妹妹看着小一些,你就唤我一声涵姐姐。” 顾婉璃笑着连连点头,虽还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欢喜。 “好”顾锦璃也没有客气,从善如流的点头,这性子让宋碧涵更是喜欢。 她就喜欢爽直的人,和那些个心眼太多的玩不到一起。 谢叶蓉是户部尚书之女,自是少不了有人奉承,“若人人都能像谢尚书一般清廉,那才是咱们大梁之福” “哎呀”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只见宋碧涵的身上洒了满身的果子酒,顾婉璃的丫鬟身上也湿了一片。 端酒的丫鬟一边下跪叩头,一边解释道“二小姐,都是她突然向后退,碰到奴婢,奴才打翻了托盘。” 她端着托盘走得可稳了,都是这个没规矩的丫鬟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才撞到了她。 果然是小门小户走出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好好的一个宴席,有什么可怕的 ------题外话------ 小达子呀,我感觉你要凉啊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毒舌美男子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面露嗤笑。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真是没有规矩 顾婉璃连忙站起身,用帕子去擦宋碧涵裙上的水渍,“对不起涵姐姐,清儿她不是故意的,我再赔涵姐姐一身衣服吧” 谢叶蓉望过来,露出轻嘲的笑,“宋二小姐身上穿的是贡品云水锦,外面是买不到的。” 顾婉璃一听这衣裙如此珍贵,眼圈不由红了,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碧涵却是拍了拍顾婉璃的手,声音不改轻快,“瞧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姐姐让妹妹赔东西的 不过一件衣服,脏了就洗洗呗,哪里就有如此稀罕了” 谢叶蓉听了抿了抿嘴,收敛眸光不再说话。 宋碧涵不识好人心,愿意与破落户来往,她乐意自掉身价,随她去。 “我先下去换身衣服,让你这婢女随我一同去吧。你们继续玩乐,别放在心上。” 顾婉璃心中动容,轻轻点了点头。 “小姐,对不起”清儿埋着头,似愧疚难当,声音带着隐忍不住的颤意。 “没事,快下去换身衣服吧”顾婉璃轻声说道,并没有要怪她的意思。 清儿随着宋碧涵离开,顾锦璃望着清儿的背影,有些疑惑道“我记得三妹妹说清儿很稳重,怎么会突然失态” 顾婉璃也有些不解,“清儿一直很聪慧稳重,她又饱读诗书,所以我才留她在身边伺候。” 转而她似想到了什么,忙拉着顾锦璃道“大姐姐,回去之后你别告诉我母亲,不然她一定会生清儿的气,清儿想来是太紧张了。” 顾婉璃也从没来过像宋府这样的人家,她都有些紧张,更何况清儿了。 清儿也是个可怜的,她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她自幼饱读诗书,可惜家道中落父母早逝,为了安葬父母变卖了家产。 本想投奔亲戚,没想到他们却是狠心的,要把她卖入烟花之地,若不是她和大哥哥在街上恰巧遇上,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清儿知恩图报,愿意做她的婢女,若是母亲赶清儿走,她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看着顾婉璃一脸紧张的小模样,顾锦璃柔柔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顾婉璃长舒一口气。 看她这小模样,顾锦璃便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乖巧懂事又心思纯良,这样的女孩谁能不喜欢呢 她也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弟弟妹妹,可在她很小的时候老妈便做了子宫切除手术,这个想法对他们一家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突然,顾锦璃眸色一亮,精神都随之振奋起来。 这一世的老妈身体是健康的呀 若是好好调理一下,也许就能弥补老妈心中的遗憾了。 心中装着事,顾锦璃更是归心似箭。 与此同时,宋碧涵命丫鬟带清儿去更换衣服。 宋府的丫鬟给清儿拿了一套衣裳,便带着她去就近花园的房间更换。 清儿抱着衣裳,脚步虚浮的迈进了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泪如决堤。 她抱着衣裳跌跪在地上,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身子抖成一团,却拼死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无声的流着泪。 她的父亲爱民如子,才不是众人口中的贪官污吏,她们陈府一家也并非畏罪自尽,而是被奸人谋害。 而那个奸人就是欺世盗名的户部尚书谢昆 父亲在徐州为官多年,清廉爱民,莫说贪污行贿,便是冤假错案都没判过一个。 谢昆欲收买父亲与他合谋贪污朝廷饷银,父亲不肯,准备上奏陛下,却不想被谢昆得知,竟谋害了她一家的性命。 父亲母亲被毒害身亡,就连弟弟也未能幸免。 弟弟才刚满三岁,他连话都还没有说全,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清儿或者该说是陈晴,她双眼通红,犹如浸染了鲜血。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直至口中泛起血腥气,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悲痛和憎恨强压下去。 她这条命是陈叔用他们的命换来的,她不能冲动不能慌乱。 她背负着陈府满门的血案,她不但要让谢昆这个奸贼身败名裂,还要洗脱父亲身上的冤屈。 想到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父亲,泪水不禁再次滑落。 父亲曾对她说,要眼明心亮,眼中望着光明,心中才能坦荡。 可是父亲,这个世上终究还是黑暗更多 陈晴抬起袖子用力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这是她最后一次纵容自己,以后无论再听到有关徐州的任何消息,她都会表现的无动于衷。 她现在不是徐州知府之女,而是顾家三小姐身边的婢女。 陈晴擦干脸上的泪痕,抱着衣服缓缓起身,神色一片坚决。 谢昆的人正在到处搜寻她,她和父亲的两个旧属在顾三小姐面前演了一场戏,博得了顾三小姐的同情心,才得以凭借顾府掩护安全入京。 她费了如此周章,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快速的更换了衣物,目光幽深的望向铜镜。 曾经飞扬恣意的少女,如今梳着厚厚的碎发,遮住了明媚的眉眼,变得平凡普通,只那双眸子冰冷中泛着猩红。 陈晴换好衣裳后,发现带她过来的小丫鬟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正准备自己回到席位上,突然瞥见两个少女朝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正是永宁侯府的二小姐赵文鸢。 赵文鸢挽着黄衣少女的胳膊,面容娇羞,“萝儿,你可一定帮我呀,我和谢公子可就全靠你了” “谢公子”三个字让陈晴瞳孔一缩,她侧过身子,躲在假山之后。 黄衣少女掩唇而笑,声音微微拉长,“好,我一定帮你,一定让你如愿以偿嫁给谢公子。” 赵文鸢羞得小脸通红,跺着脚,娇嗔道“你再打趣我,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逗你了,我帮你就是”黄衣少女笑着应下,转而又道“你们两人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直接定下亲事不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提起这件事,赵文鸢的小脸便冷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让人极其厌恶的东西,冷冷的道“还不是都怪那个倒霉鬼顾锦璃,也不看她是个什么货色,竟然也敢和谢公子定亲” 谢家前脚与顾家退婚,后脚就和永宁侯府结亲,岂不摆明嫌贫爱富,怕是会被御史死咬不放。 而恰好顾家大老爷就是有名的刺儿头御史,两家为了避免麻烦才如此行事。 “我明白了。”黄衣少女了然一笑,“可若是你们在宋府宴席上能够一见倾心,再定下两府姻缘,便水到渠成了。” “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两个少女挽着手臂谈笑离开,假山中的陈晴却是眸光冷冷。 谢府倒是好大的胃口,转眼就攀上了永宁侯府的高枝。 可既是让她遇到,谢家就别打算如愿 陈晴过了许久才再次回到宴席上,好在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并没人注意到她。 “清儿,你哭了”见陈晴双眼通红,顾婉璃担忧的看着她,小声劝慰道“涵姐姐不怪咱们的,你别自责了。 我和大姐姐都不会和母亲说,你不用害怕。” “奴婢谢过小姐。”陈晴声音压得很低,似怯似羞。 陈晴敛下眼眸,目光沉沉。 顾三小姐是个极善良纯真的女子,待她亦是极好。 可她对顾婉璃有的却只能是利用欺骗,这些是她曾经从不屑来做的事,可现在却不得不做。 这时赵文鸢和黄衣少女一边说笑,一边走了过来。 赵文鸢一看见顾锦璃那不施脂粉却依然绝美的脸蛋,心口就堵的厉害。 她朝着黄衣少女使了一个眼色,黄衣少女望过来一眼,挑眉一笑。 赵文鸢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黄衣少女则走到顾锦璃身边,笑盈盈的道“这位小姐可是顾府大小姐” 顾锦璃不识得她,只含笑点了点头。 黄衣少女嘴角上扬,露出亲切的笑意,“我是宋府的三小姐,顾小姐唤我一声碧萝便好。” 碧萝,宋碧萝 顾锦璃没忍住弯起了嘴角,还好她只是宋府小姐,若是公主岂不就成了“碧萝殿下” 顾锦璃脸上的笑意让宋碧萝有些怔又有些恼,这笑怎么看着都像不怀好意。 顾锦璃也知道自己失礼,忙收敛笑意道“宋三小姐的名字很好听” 宋碧萝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暂时压下不满,扯出一抹笑来道“我听闻顾大小姐的事迹许久,今日才得见真容呢。” 赵文漪插话道“你能见到顾大小姐,还得感谢那个什么晋大夫,不然你可见不到呢” 宋碧萝闻此轻叹了一声,眉宇间都是愁色,“这次还真是要感谢那位晋大夫了,不然祖父的病情怕是危险了。 祖父年事已高,我们平日说话都小心谨慎,生怕会气到祖父呢。” 赵文鸢冷笑一声,鄙夷道“要么怎么说有些人不要脸面呢 若不是因为他们,宋老尚然还好意思以救命恩人自居,真是笑掉了人的大牙” 顾锦璃看明白了,这两人是在一唱一和的挤兑她呢 宋二小姐是个好的,这位宋碧萝小姐却和赵文鸢是一丘之貉。 顾锦璃挑了挑眉,面露不解之色,“我曾偶遇过宋老尚书一次,觉得宋老尚书是个心胸阔达之人,怎么会被人气晕呢 我听闻宋老尚书不是因为前一晚彻夜处理公文,不小心染上风寒,才会在上朝时晕倒的吗” 宋碧萝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了,宋府对外的确是那么说的,毕竟总不能实话实说,说她祖父是吃肉吃多了吧 还有,她若是承认祖父是被顾家大老爷气晕的,岂不是在骂祖父心胸狭隘吗 “祖父的确是因为处理公文才累病的,怕是赵小姐听错了。”宋碧萝自打嘴巴,还得赔着笑脸,心里羞恼极了,只恨这顾锦璃说话真是刻薄。 顾锦璃又看向赵文鸢,面露关切,“赵二小姐的牙齿还好吧 若是牙齿松动,可千万不能再吃黏食或是太过坚硬的东西了,毕竟牙齿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已经忍了赵文鸢好几次了,可她却还是不知收敛,这样的小姑娘就是欠教训。 “你谁牙齿要掉了,你听不出那是开玩笑吗”赵文鸢气得瞪圆了眼睛。 顾锦璃轻轻拍了拍心口,“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贵府有掉牙的习惯呢 赵二小姐真是风趣” 顾锦璃这一番话把众人都逗笑了,众人何尝听不出赵文鸢和宋碧萝的意思,没想到竟被顾锦璃这般四两拨千斤的给怼了回来。 别说怼的还挺有趣 一个少女笑得最欢,一口茶水都喷了出去,好在她身前没人,不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赵文鸢瞪向少女,小脸涨的通红,又气又委屈的道“你怎么还笑” 少女擦擦嘴角,想努力板着脸,可表情管理却总是失败,不是嘴角抽抽,便是眉毛挑挑,“抱歉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憋笑失败,少女笑成一团。 众人见怪不怪,兵部尚书府的嫡小姐姜悦笑点极低,一点点好笑的事都能笑个不停。 赵文鸢觉得更气了,别人笑也就算了,姜悦怎么能笑她呢,要知道,姜悦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呀 待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母亲,以后绝不能给这姜悦好脸色 陈晴悄悄抬眸望了顾锦璃一眼,眸中泛着一抹疑惑。 这顾大小姐心思机敏,嘴角虽挂着淡笑,看着柔美温和,实则却是锋芒暗藏,与传闻无丝毫相似之处。 席上的气氛一时古怪起来,直到宋碧涵挽着一位少女走来,才将这种局面打破。 席上一众少女都忙站起身来,笑着与宋碧涵身边的少女打着招呼,态度亲近又带着一丝殷勤讨好。 那少女身材纤细轻盈,一袭竹色团花连珠袄裙,肩上披着一件银色绣木兰花的披风。 她容貌秀美,举手投足间的书香之气更为她添了几分清贵,比起谢叶蓉那种孤傲,更能彰显大家之气。 她嘴角始终含着笑,整个人宛若月下的明珠,明亮却不刺眼。 顾锦璃心叹这古代的美人可真是不少,而且看众人的表现,想来这美人的身份定然不低。 宋碧涵亲昵的拉着少女,逗趣道“瞧瞧,还得是阿妩讨人喜欢,你这一来就把我这主人家的都比下去了,以后可不敢再找你做客了” 少女乃承恩侯府嫡长女沈妩,承恩侯乃皇后母族,待新储即位,便可列位国公,身份自是贵不可言。 她无奈一笑,目光却是柔和,“你呀,这张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 看着宋碧涵和沈妩亲近的模样,宋碧萝面无表情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她面色不露,心中却是嫉恨。 三公子宋达乃大房独子,府上的大公子、大小姐、二小姐都是二房嫡出。 唯三小姐和二公子是庶房嫡出,同样是嫡小姐,可宋碧萝自小就能感觉到她与宋碧涵姐妹是不同的。 祖母偏疼不说,像沈妩这样的贵女也只和宋碧涵来往,说到底还不是看重她的身份 就连赵文鸢也是一样,今日她对自己和颜悦色,不过有求于她,往日里可没这般亲近。 一丝酸楚和嫉恨爬上心头,看着被众人拥簇的宋碧涵,目光更带着两分怨毒。 宋碧涵却是不知,只领着沈妩落座,正想给沈妩介绍自己新认识的小姐妹,谁知宴上突起一片骚动,有因震惊而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有少女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天哪,那位该不会是温凉公子吧” “是他是他 啊温凉公子来了” 有少女捂着脸,似羞于见人,“早知温凉公子今日会来宋府,我一定会好好打扮一番,绝不会穿的这么随便。” 顾锦璃望了她一眼,锦衣披风、金钗步摇,发髻别致,姿容精致,她可看不出随便在哪。 有人反驳道“打扮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指望温公子多看你一眼不成 温凉公子的相貌本就是天下无双,足以令女子生惭,万没有女子可与之相配。” 如意亦是激动不已,脑中残余的些许理智让她没有上前与其他小姐们争抢好位置。 “小姐是温凉公子,温凉公子啊”如意用力的捏着顾锦璃的手臂,低低惊呼道。 顾锦璃被她掐的生疼,望着众人一脸痴迷的模样,心下也不由好奇这第一公子到底长得何般模样。 她没有起身,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向对面的暖阁望去,只见远远走来许多俊秀不凡的男子。 顾锦璃没开口询问,默默看着,只想着最美的那个定然就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温凉了。 一片锦衣之中唯有一抹九天之蓝清淡冷冽,却足以压过世间万千锦绣繁华。 顾锦璃的视线一点点上移,当目光落在那如谪仙般俊美的面容上时,顾锦璃彻底愣住了。 这这不是那个毒舌美男子嘛 ------题外话------ 见面啦,撒花撒花 另外和某些新人小朋友说一下啊,每章的订阅点数取决于字数,这个是按照字数收费的,不是作者自己的定的,所以不存在谁的书贵的问题呦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入怀 这这不是那个毒舌美男子吗 他就是如意口中那貌若谪仙、气质绝尘、性情温润的第一公子温凉 恕她眼拙,那“性情温润”她是当真一点没看出来。 真想让如意见识一下那天的场景,让她体会一把美梦破灭的感觉。 可现在顾锦璃更关心的是,她那日穿着男装,他应该不能认出她吧 顾锦璃已经没有了看美人的心情,心里莫名惴惴不安。 倏然,温凉眸光淡淡一瞥,清凉的目光望了过来,别有深意。 宴席上顿时又是低呼声一片。 “天哪,温凉公子刚才是在看我吗” “才不是他明明是在望我这边” 顾锦璃没有说话,不是她自作多情,她感觉温凉是在看她。 因为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嘲,像极了那天与她说话时的神情。 可他为什么会看她,难道他发现了她的身份 “小姐小姐,温凉公子刚才好像在往这边看呢,他是不是被小姐的美貌迷住了” 顾锦璃“” 顾锦璃很感激如意还记得压低声音说话,不然就算没有地缝,她都会硬撞出来一个钻进去。 温凉那般绝世容貌,每天照照镜子就能提高审美,估计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像这种性子古怪,又极度完美的男子,他最爱的应该只有他自己才对。 男宾们所在的暖阁与花厅隔着一段抄手回廊,能够看清彼此,却又隔着一段距离,避免了拘束。 大梁的男女之防并不严苛,只要没有肌肤之亲,正常的交流都是可以的。 不似某些朝代,男女多说两句话就是伤风败俗。 清冷的凉风吹来,众女渐渐恢复了清醒,才意识到自己挤在花厅门口向外张望的举动实在不妥。 彼此相视一眼,都默契的回到了座位,正襟危坐,恢复了贵女该有的姿容。 赵文鸢坐在窗边,仍旧向外张望,只不过她看的不是貌若谪仙的温凉,而是她的心上之人。 谢斌也向花厅望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勾唇浅笑,她羞涩垂眸,空气中似都萦着淡淡的甜蜜。 谢斌见赵文鸢羞涩的低下了头,抿嘴一笑,正欲收回视线,目光突然瞥到一抹浅蓝色的身影。 她正与身边的粉衣女子含笑说着什么,唇角微挑,眉目飞扬,清丽而又明媚,像极了宋府门前那株傲雪红梅,蓦地让人移不开眼。 这位是哪家小姐,怎的以前并未见过。 “谢公子在看什么,莫非那里有什么美景,不如指出来让我等也看看” 谢斌收回视线,露出温润得体的笑,“在下只是在想着宋府门前的那株红梅,倒是不能指给六殿下看了。” 傅冽撇撇嘴,明明就是看女人,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红梅就算了,若是美人倒是还有些意思。 不过本宫刚才和七弟已经见到了一个堪称绝色的美人,怕是寻常美色远远不及。”傅冽嘴角挂着笑,眼神不怀好意的看着谢斌。 这家伙怕是都没见过自己的前未婚妻吧,不知道一会儿见到会不会后悔呢 有趣有趣,这次当真是没白来 在场的都是年轻的公子哥,一听这话都起了好奇之心,忙开口询问是何等美人。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默契一笑,却不言语。 这时宋达跑进暖阁,气息微喘的道“大哥,我来了。” 宋府大公子宋连皱眉打量了宋达一眼,低声提醒道“今日府上办宴,你可不许胡闹,小心祖母罚你。快去招待客人” 宋达一边应下,一边赶紧坐到傅冽傅凝身侧,三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凉瞥了宋达一眼。 怪不得一直没看到他,原来竟是去换衣裳了。 温凉上下打量了宋达一番,眸光微凉。 衣裳由普通的竹青色变成了紫色,看着亮眼了几分,但是更丑了。 衣上似乎还熏了香,有些难闻。 谢斌发现温凉似在走神,他与温凉平日没什么接触,便想着借此机会结识一番,毕竟朝堂之上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温大公子在想什么,莫非也在想何等景致” 谢斌笑得温和,语气亲善,全然一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任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温凉抬眸扫了他一眼。 谢斌,户部尚书谢昆之子,顾锦璃曾经的未婚夫婿。 温凉收回视线,薄唇轻启,淡淡回道“与你何干” 回答的言简意赅,脸打的干脆利落。 谢斌一时愣住了。 他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交友广泛,但从来没遇到过温凉这么冷漠无礼的人。 五皇子傅决看不下去了,打抱不平道“温大公子,你这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大家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你怎么能这么扫兴呢” “殿下觉得扫兴”温凉语气依旧清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傅决没应声,算是默认。 别人拉拢温凉,他却是不屑。 他背后有英国公府,就连平阳王府日后到底归属于谁也尚未可知。 而且他自小就讨厌温凉,因为父皇对温凉的宠爱远远超过他们这些皇子。 凭什么他没得到的,温凉却能。 就算是假的,也不成。 “既是这样”温凉淡淡开口,众人竖耳倾听。 “既是这样,殿下便请自便吧。” 暖阁内一时静寂无声。 众人脸上都一脸震惊。 他们都知道温凉性子冷,谁的面子都不给,可是没想到他竟是连皇子都敢怼。 五皇子嫌温凉扫兴,温凉随口就下了逐客令。 傅决面色一紧,他何曾被人当众拂过脸面,当时便动了怒,“温凉,你又不是宋府中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宫下逐客令” “殿下不也一样”温凉将这句话随手就扔了回去,一点不留情。 温凉若没资格下逐客令,五皇子便也没有资格指责他扫兴。 傅决顿时如鲠在喉,他们能一样吗 他是皇子,而温凉只是一个臣子,他凭什么与自己相提并论。 谢斌见两人有剑拔弩张之势,而此事又皆因他而起,心下不由后悔,忙打哈哈道“此事都怪我,怪我打断了温公子的思绪。 两位别再为此事争执了,快来饮两杯美酒才不辜负这一番冬景。” 早就听闻过温凉的性子冷淡古怪,他真是不该多嘴,平白无故惹了麻烦,还真是倒霉。 想到倒霉,他又不禁想起了顾家大小姐。 好在自己与她退了婚,否则只怕自己的运气都会受其所扰。 宋连也回过神来,忙起身为两人斟酒,笑着道“这酒可是我家祖母亲自酿的,寻常时候可喝不到,今日谁若是少喝了,那才是亏呢” 众人皆连附和,算是将这一个小插曲轻轻掀过。 只傅决脸色仍旧阴沉,赴宴的好心情一点也无。 可三皇子傅凛却是心情更佳,就连杯中的酒品着都更美味了几分。 傅决自恃身份,却也不想想温凉连父皇的面子都不卖,还能让他讨到便宜不成 看到傅决丢脸,傅凛就心情大好,觉得温凉真是他的福星,若是能为他所用,那就更是妙哉了。 男宾处的动静吸引了贵女们的主意。 “温公子今日看起来心情颇好,寻常可少见他说话呢” “是呀,温公子惜字如金,想听他的声音都很难。”一贵女有些寞落的叹了口气。 温凉公子的声音清悦如玉石,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宋碧萝瞧着,觉得时机到了,便站起身笑着道“二姐姐,我瞧着咱们这么一直坐着也是无趣,咱们不如来玩一玩可好” “可以呀,三妹妹有什么想法吗”宋碧涵本就喜欢玩闹,自是欣然应允。 宋碧萝低垂了眸子,故作沉吟了片刻,突然抚掌似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咱们人少,玩什么都不热闹,不如去找大哥他们,人多玩着也开心。” 宋碧涵想了想,觉得那样的确热闹些,便询问众人的意见。 众人哪有意见,恨不得马上去才好。 能近距离欣赏温凉公子的盛世美颜,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不好。 见众女没有异议,宋碧涵派了一个婢女去询问宋连。 宋连听了婢女的禀告,向花厅的方向望了一眼,蹙眉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家妹那边想要与众位小姐玩些游戏,不知各位可有兴趣凑个热闹” “有” “有” 同时开口的是六皇子傅冽和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宋达。 宋连瞪了宋达一眼。 宋达摸摸鼻子,有些委屈。 大哥那是什么眼神,他像是那种会随便惹事生非的人吗 他不过是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顾大小姐罢了。 至于傅冽,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来宋府就是瞧热闹的 “传说中”的倒霉蛋是个绝色美人,她的前未婚夫和现爱慕者遇到了一起,太让人期待了吧 宋连见几个皇子都没有意见,目光担忧的望向了温凉。 温公子喜静,想必不会同意,那他一会儿又该如何招待温公子呢 一边发愁,宋连一边笑着询问道“不知温公子觉得如何” “客随主便。”温凉淡淡应道。 寥寥四个字,让宋连一时没回过神来。 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温公子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温凉望了宋连一眼,眼眉微动,漫不经心道“毕竟,我不是那等让人扫兴之人。” 傅决“” 没完了是吧 你那张脸就让人觉得很扫兴好不好 暖阁里的都是年轻公子,一听众贵女们要来,立刻端正坐姿,力求表现出最佳的姿态。 大梁在男女大防上管教宽松,若是哪位小姐公子能在宴席上一见倾心,不但没人怪罪,反是会引为一段佳话。 是以各府在办宴上也都喜欢为年轻人牵桥搭线,既是为了图个喜庆,也是为了拉拢人脉。 毕竟若是在哪个府中成全一段姻缘,那么两家都势必要承这个府邸之情。 暖阁比花厅要大上许多,贵女们便都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暖阁。 这些少女不过十几岁,正如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娇嫩水灵,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少女身上的脂粉香混着屋外卷进来的寒风,驱散了暖阁的沉闷,让人瞬间觉得神清气爽、清新怡人。 可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美丽的少女眼睛似乎都有些问题。 每个人都挺直脊背、昂首抬胸,就是都斜着眼,齐刷刷的看着一个方向。 温凉却仿佛自带结界,将所有人的视线尽数屏蔽,只兀自啜茶,连眼眸都不抬一下。 可即便如此,只要能和温凉呼吸同一个屋子的空气,她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男子,呵呵,看不到 众公子们都坐的紧密了些,以便给少女们留出位置。 只有温凉周围仍旧空空荡荡。 洁癖惹得起,有洁癖的温凉却是惹不起。 其实温凉性情淡漠,但极少动怒。 不是因他脾气温和,而是世事万物他都不放在心上。 可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动怒,让人铭记至今,不敢相忘。 少女们保持着最优雅的姿势迈进暖阁,走向自己的座位。 赵文鸢冲着赵文漪挑了挑眉,目光锐利。 赵文漪轻轻颔首,身子向右侧了两分,脚步放慢几许。 待一抹蓝色身影走来,赵文漪稍稍伸出右脚,脚尖正好绊在女子的脚踝上 “啊” 顾锦璃只觉得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本就被屋内温热的空气还有馥郁的脂粉香熏得有些头晕。 突然一个踉跄,她没能反应过来,身子直直向前栽了过去。 那尖叫声不是她发出来的,而是屋内众人替她喊的,硬生生将她的声音怼回了嗓子眼里。 她的身子似被一人的手臂所挡,她的双手便惯性的握住了这唯一的支撑。 她听到了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然后屋内便是死一般的静寂,安静的让人心慌。 顾锦璃稳住身形,手下的衣料轻薄似云、触手生凉,衣袖因她的拉扯而稍稍滑落,露出了一段白若玉脂的手臂。 若女子生得这般肌肤,十九八九会是个美人,可此人的手腕虽不粗壮,可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力量。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雪松清香,冷冽清淡,便如同雪后的风,冷而干净。 她倒在了一个男子怀里 顾锦璃已经理清了局势,大脑飞快运转,在片刻之间就想好了说辞。 她缓缓抬起头来,可即将出口的话在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后,戛然而止。 温凉 毒舌美男 在这一刻顾锦璃才终于想明白众人为何如此反应了。 喉咙微动,顾锦璃蓦地生出了一丝紧张。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投怀送抱吧 俊美如温凉,这样的事情应该经常遇到吧。 她,是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四目相对,一双眸子装着星辰浩瀚,清冷疏离,一双眸子清亮如水,懵懵然晕晕然。 倏然,墨色冷眸微微一荡,似漾起丝丝笑意。 “还没待够吗”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唯有顾锦璃一人能听到。 顾锦璃这才发觉她一时震惊,竟忘了离开温凉的臂弯。 她慌忙的站起身子,窘然又有些笨拙,却让他觉得很有趣。 少女的身上没有甜腻的脂粉香,清清爽爽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草药香,很干净很好闻。 怀中的少女没有一丝眷恋的离开,温暖不再,怀中一凉,竟平白让人生出一丝落寞来。 只不过,这丝丝异样被温凉刻意忽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早已想好的完美腹稿,在见到温凉之后只剩下这一句干巴巴的道歉。 众人也回过神来,有的面露唏嘘,而更多的是鄙夷。 真是不要脸面的小贱人,居然敢玷污她们的温凉公子 温凉公子是天上的那弦弯月,能远远观望便已是人生幸事,竟然还敢贪心 不过随即,幸灾乐祸便取代了她们心头的恼意。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对温凉公子用这一招,这下又有好戏看了,京中很快就要再无顾家了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另眼相看 赵文漪和赵文鸢相视一眼,弯唇一笑。 顾锦璃这下子彻底完了 不但会丢尽颜面,就连顾府都会因为她一人而遭殃。 不是她们想的轻巧,而是早有前车之鉴。 大概两年前,陈阁老家的孙女因爱慕温凉,以崴脚为由妄图投怀送抱。 可当时她没顾锦璃这般好运气,只扯到了衣袖,未能投入怀中。 具目击者称,温凉当时自断衣袖,只冷冷撂下一句,“治家不严,陈阁老不配入内阁。” 当时众人还有些费解,人家姑娘亲近你,和他祖父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第二日上朝,温凉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陈阁老治家不严,愧为阁老一职。 有人为陈阁老打抱不平,说不过小姑娘年少慕艾,怎可因此小事就罢免阁老一职。 温凉当时只冷冷淡淡的说,“治家不严,何论治国。 从一女身上便可见陈府品性,若陈阁老自觉身正,不妨让我查上一查。” 陈阁老自然不会答应,他堂堂内阁阁老,温凉一黄毛小儿凭什么查他 可陈阁老忘了他们有一个不喜欢走寻常路的皇帝。 建明帝觉得温凉被人“轻薄”,既是委屈找个地方发泄也无可厚非,就让他查一查,权当泄气好了。 陈阁老“” 这是什么荒唐理由 陈阁老还想再辩,建明帝便眯着眼睛冷冷道“陈阁老这般推拒,该不会是真有问题吧” 可怜陈阁老被建明帝和温凉架上,不同意也不行,只好咬着牙答应。 结果就真查出了事。 陈阁老贪墨卖官,陈府看着清贵,没想到却在地下有一装满金银玉器的宝库。 听闻抄家当日,从陈府拉出的金子将半条街都晃得金黄闪闪。 自此,京中权贵之家明白了两点。 一是定要管好自家女儿,再如何情不自禁也千万不能靠近温凉,否则一句“治家不严”是要家破人亡滴 二是地下的藏宝室也不安全,不然怎么被人随便一查就翻出来了 赵文鸢心中冷笑,就凭顾锦璃也敢轻辱她,她要整个顾府为她赔罪 虽然顾府已经没落的没什么可打压的了,可她就是要顾锦璃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宋达看的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哎呀,这顾大小姐真真是倒霉啊,这么多人跌在谁身上不行,怎么偏偏就惹上了这个洁癖呢 这要是跌在他怀里 宋达脸微微泛红,不敢再想,忙晃了晃头,琢磨着该怎么替心上人解围。 六皇子傅冽看的直乐,不管这顾锦璃是不是故意的,倒霉是肯定的。 好不容易参加个宴席,没想到惹到了一个煞星。 那陈府何等了得,都被温凉掀了个底朝天,这顾府八成明天就不在京城了吧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宋碧涵看着也有些急,她虽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顾锦璃才不会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孩子。 若换个人,哪怕是皇子她都有办法化解,可是温凉 屋内安静无声,众人心思百转。 顾锦璃的大脑有些空白,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大够用,想好的话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这么苍白无力的解释听得众人都乐了,只等着看温凉道出一句“顾府治家不严”来。 宋达咬了咬牙,犹豫一瞬便目露坚定之色。 既然顾大小姐是他的心上人,那他便要表现出男人的担当来。 一咬牙一跺脚,宋达走上前来,一拍胸口大义凛然的道“这件事我来负” “嗯,我知道。” 轻轻淡淡的几个字让宋达将未说完的话全咽了回去,更如一阵狂风巨浪将所有人都拍懵了。 他们的耳朵莫不是出了毛病,温凉刚才说的真不是“治家不严”吗 众人心中惊愕,不该这样啊 先前那位陈小姐明明只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便动怒抄了陈府,而这少女都扑进温凉的怀里了,他怎么不生气呢 心中好奇这少女凭什么就得了温凉的厚待,众人便细细打量起这位穿着一身浅蓝色绣芙蓉花的少女。 这一看,众人瞬间发现了区别。 这少女长得美。 少女面似芙蓉,颜若朝华,不是那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艳,而是美的清灵纯粹,宛如枝头染雪的红梅,明艳又冷清。 谢斌看清少女的面容,惊艳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这女子很美,却是心术不正,白白辜负了天赐的容颜。 赵文鸢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这怎么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抿了抿嘴,赵文鸢瞥着顾锦璃道“顾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地面平整,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说摔就摔了,还好巧不巧的” 谢斌面露讶色,震惊的看向顾锦璃。 顾小姐莫非她就是顾锦璃 原来她竟长得这般模样吗 赵文鸢话留半句,将一众贵女的怒火又挑了起来。 就是,她怎么就那么会摔呢,屋里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摔在了温凉怀里 赵文鸢见成功挑起了众人的不满,勾勾嘴角,语气幽幽的道“顾小姐以后可要小心一些才是,若是日后有不怀好意的人效仿,你这一句抱歉可是会给温公子带来不少麻烦呢” 赵文鸢面露得意之色,温凉若是不想被人烦扰,就必须要教训顾锦璃。 不然这里的事传出去,想要来借此亲近温凉的人只怕数不胜数。 “你怎么这般说话,我大姐姐她根本就不是有意的,你你这分明就是在威胁温凉公子”顾婉璃见赵文鸢不住的煽风点火,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虽是瞪着眼睛据理力争,但奈何她身子孱弱,声音天生便比常人轻细,不但没有强硬之态,反是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永宁侯世子看的心痒难耐,恨不得亲自走上前去安抚。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哪里就是在威胁温公子了” “你明明就有” 两人争执不下,争吵声让温凉听着觉得心烦,墨眉不禁蹙起,声音冷冷道“她是不是有意我自会判断,无需他人言语。” 这句话便是在说赵文鸢多管闲事了。 赵文鸢羞得涨红了脸,想到心上人正在看着她,不甘心就这么丢脸,咬着嘴唇道“小女只是好心提醒,没有别的意思。” 看了一眼顾锦璃,赵文鸢继续阴阳怪气的道“不过此事也是小女的错,若是早知温凉公子对顾小姐另眼相看,小女便也不会多话了” 这一句“另眼相看”让一众贵女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用祈祷的眼神看着温凉。 温凉公子快解释呀,快和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划清界限呀 温凉冷冷抬眸,一向清冷的眸中划过显而易见的厌嫌。 众人都看得分明,目光又望向赵文鸢,能让温凉生出厌烦来也很是难得呢 赵文鸢被看得脸色涨红,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明明是顾锦璃摔倒了,凭什么处在风口浪尖的反而成了她 温凉只淡淡瞥了赵文鸢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顾锦璃脸上。 不施脂粉,清雅秀丽,看着倒是比别的女子顺眼一些。 “你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被人绊倒的。”温凉没有与众人解释,只开口对顾锦璃道。 顾锦璃闻言挑了一下眉,她感觉自己绊在了什么东西上,但是没想到是有人故意绊她。 她与这里的一众小姐都不熟识,用后脚跟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现在想想,赵文漪刚才就在她身边 她侧眸望向赵文漪,冷淡的目光看的赵文漪心中发虚,莫名想到在松鹤堂她被顾锦璃逼得哑口无言的场景。 “是你做的,对吧” 赵文漪没想到顾锦璃竟然会直接问出来,一时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路数 她们都讲究个深藏不漏,顾锦璃怎么敢毫无证据就指责她,难道就不怕被她反咬一口吗 赵文漪压下心中猜疑,牙齿就位轻轻咬在了嘴唇上,眼眶的眼泪已经蓄势待放。 可就在她准备梨花带雨的反踩顾锦璃时,温凉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是她,我看到了。” 赵文漪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酝酿好的眼泪都被生生憋了回去。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赵文漪,这种瞩目让她消受不了。 “我没有,我没有”赵文漪摇着头,轻声呢喃,眼中泛着微光,看着委屈又无辜。 温凉一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 众女立刻不乐意了。 温凉公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污蔑别人 既然温凉公子说是,那就定然是。 “听温公子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赵大小姐好像的确在顾小姐身边来着。”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赵大小姐本是走在前面的,我还纳闷她怎么突然放缓了脚步,没想到原来竟是要做这种事” 刚才都在沉默的贵女,此时一个个站出来为顾锦璃作证,或者该说是站出来支持温凉。 看着这些“追星少女”,顾锦璃不禁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这个误会解释开了,不然她还不得被这些女孩生吞活剥了啊 顾锦璃又悄悄望向温凉,心情复杂。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温凉竟是一眼看穿,他眼神这般锐利,那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想来也定逃不过他的视线。 顾锦璃悄悄看他的模样被温凉逮个正着。 温凉眼中飞快的掠过笑意,如流星滑落,虽只在瞬间,但光华璀璨。 虽是蠢笨了一点,但好在审美不差。 不同于两人的悠闲,赵文漪现在是焦头烂额,有嘴难辩。 她的确绊了顾锦璃一脚,可她明明做的隐秘,哪里就会被这么多人发现。 她们不过是为了讨好温凉,故意污蔑自己罢了 赵文漪向赵文鸢露出求救的眼神,赵文鸢却故作不见。 温凉都已经那般说了,众人自是更相信他的话,现在辩解还有什么用,与赵文漪撇开关系才最重要。 见赵文鸢毫不留情将她撇开,赵文漪只能无助的落泪。 宋碧涵见赵文漪辩无可辩,冷冷看着她道“赵小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要你能真诚的给顾小姐道个歉,相信顾小姐会愿意原谅你的。” 宋碧涵已经控制了自己的脾气,今日若不是宋府设宴,她定要将这个坏心眼的扔出去。 赵文漪听了之后,耻辱委屈纷纷涌上心头,泪珠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却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傅决看着皱了皱眉,于心不忍道“这件事想必是个误会,赵小姐既已经知错了,就别再逼她了吧,你说呢,温公子” 赵文漪泪眼朦胧的望向傅决,心中一片感动。 她受人指责,堂哥堂妹都不发一声,只有五殿下肯帮她说话。 傅决的身影在她眼中陡然变得伟岸起来。 温凉略略抬眼,“既是五殿下对赵小姐另眼相待,温某没有异议。” 傅决“” 傅决被气得肝疼,什么就另眼相待了,刚才那话又不是他说的,凭什么还到他身上。 傅凛目光幽深的望向傅决,若有所思起来。 傅决可不是什么善人,为何今日先后帮着谢斌和永宁侯府的小姐说话 难道他想要攀上这两府,还是他早就将两府收入羽下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想到这,傅凛笑望着傅决,“原来五弟竟是已有属意的佳人,能在宋府宴席上结缘,传出去也算是一桩美谈。 五弟若是脸皮薄,待咱们回宫后,我替五弟禀明父皇,让父皇为五弟赐婚如何” 傅决的脸色唰的落了下来,傅决还真是喜欢见缝插针,他还没听过皇子迎娶庶女的道理,便冷笑着回道“我看是三皇兄想要成亲了,才故意拿我的婚事说项。 我的婚事皆由父皇母妃做主,三哥若是心急不妨去求丽妃娘娘。” 傅凛也不恼,只笑盈盈的道“原来五弟不喜欢赵小姐啊,那还真是我误会了。 我以为五弟急着帮赵小姐出头,是心有所属,倒是我曲解了五弟的意思。 不过想来也是,贵妃娘娘定会为五弟择一位名门贵女,五弟自不急在这一时。” 傅凛的话一说完,赵文漪只觉的脸上像被人狠狠扇了两个巴掌。 她先是被温凉指责,如今又被五皇子嫌弃出身,今日之后她定会成为京中笑柄。 赵文漪的身子不住发颤,终是再也忍受不了众人那刺目的眼神,转身哭着夺门而出。 不管平日如何,她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宴席上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顾锦璃并不同情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无关年龄。 可她又有些纠结,她是不是欠了温凉的人情 这个人情要还吗 若是她提出要还人情,会不会显得她图谋不轨 想了想,顾锦璃觉得还是算了吧。 温凉的粉丝团体太过庞大,追星少女惹不起,还是离得越远越安全。 这般想着,顾锦璃只淡淡福了一礼,便走向了顾婉璃的身边。 途径赵文鸢,两人隔空而望,一人目光凌厉,一人目光淡漠。 顾锦璃收回视线,拂袖走过。 温凉薄唇一抿,目光微凉。 竟连句谢都没有,真是凉薄。 不过转而,眸中又染上些许笑意,这女人还是那般的眦睚必报不过并不讨厌。 ------题外话------ 还不讨厌,就不能说喜欢嘛,你这孩子真是别扭呢,啧啧啧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顺眼(5000+) 没有人同情赵文漪,她敢利用温凉公子算计别人,罪不可恕 众人也明白了为何温凉不怪罪顾锦璃,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人利用。 众女望向顾锦璃,目光都带着艳羡,只恨自己今日为何没有得罪赵文漪,不然这个机会是不是就落在她们头上了 傅冽看了一出戏,心满意足,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宋达,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宋达,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负什么” 宋达脸色微微涨红,刚才是一股激劲,现在那些话他哪里还好意思说,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想说,我来负责给大家倒酒” 傅冽撇撇嘴,轻蔑的翻了一个白眼。 没胆量的家伙 宋连皱了皱眉,也觉得宋达刚才有些古怪。 暖阁内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宋碧萝忙笑着对宋碧涵道“大姐姐,我让婢女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弄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宋碧涵也想着调节一下暖阁内的气氛,忙点头应下,“好啊,这么干坐着也是无聊,我们不如做些好玩的。” 宋连笑着道“你们想玩什么先说来听听,若是太幼稚我们可不参加。” 宋碧涵扬扬嘴角,抬手让婢女走进来,两个婢女每人手上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上面放着各式的绢花。 “虽是游戏也必须得有赏罚,我们每人抽一朵绢花,抽到同样绢花的公子小姐结成一组。 届时咱们可文斗可武斗,输的罚酒,赢的有奖,如何” 宋连闻后一笑,“罚酒自可,可这彩头二妹可想好了可不能拿一般的东西糊弄我们啊 而且既是比试总要有个见证人,届时谁输了赖账可不好。” 宋碧涵小嘴一翘,不满的道“大哥惯会笑我,一会儿我就告诉祖母去” “二丫头要告诉我什么啊” 暖阁外传来老夫人慈爱爽朗的笑声,众人连忙起身,恭敬见礼。 只见宋大夫人搀扶着宋老夫人迈进暖阁,宋老夫人神采奕奕,双眸明亮,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 宋大夫人穿着一身青碧色的长裙,端庄素雅,嘴角含笑的跟在宋老夫人身边。 “都坐下都坐下,不要拘谨。我就是闲来无事,想看看你们玩闹。”宋老夫人慈爱的笑道,目光划过顾锦璃,笑容更盛了两分。 顾家丫头性子讨喜,模样也好,若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孙子,真想把小丫头留在自家。 宋老夫人看向宋碧涵,“二丫头,你刚才要与我说什么” “祖母”宋碧涵亲昵的挽住宋老夫人的手,撒娇着说道“孙女提议比试,大哥笑我拿不出好彩头,还说我输了会耍赖呢” “那是你大哥不对 我记得你大哥前两日得了一块上好的鲁砚,让他拿出来做彩头” 宋连故作不舍之态,抱怨道“祖母真是偏心,明明是二妹提出的比试,却叫我这个做兄长的出血。” 众人闻后皆笑,气氛顿时愉快轻松起来。 宋老夫人从手上退下一个玉色澄净的镯子,“这镯子是我当年从北燕缴回的战利品,听闻是北燕皇后之物。 我已经佩戴了十余年,今日便与那鲁砚一同当做彩头添上,谁若是赢了,这两样东西便归属于谁了。” 众人听着兴趣更深,皆跃跃欲试。 特别是一众少女,待听到那镯子的来历,一个个眼睛泛光,只比看见温凉时暗淡一丢丢。 她们不缺珠宝首饰,可这玉镯是北燕皇后之物,岂是寻常物件可比 本来只有三分认真,现在却都变成了十分。 “那咱们到底比什么呢,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呢”宋碧涵一时犯起了难。 其实宋碧涵更倾向于武斗,武斗并不是指让一众小姐们拿着刀枪棍棒比试武功,投壶射箭皆算武斗,玩着自是要比琴棋书画更热闹。 男子喜欢斗武,女子却定然更喜欢展示才艺,倒是让宋碧涵犯起了难。 宋碧萝轻声开口,提议道“二姐姐,不如这样,文斗武斗由着各位公子小姐来选。 想要鲁砚的便选文斗,想要玉镯的便选武斗,如何” 宋碧涵觉得这建议不错,点头应下。 宋达心里暗自琢磨,姑娘家定是更喜欢玉镯,他若是能和顾大小姐一组,定要把那玉镯子赢回来。 宋达的小心肝直跳,偷偷瞥向顾锦璃。 每看一眼,半边身子就酥麻一下。 而且他对这位顾大小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两人并非第一次相遇,而是渊源颇深。 这让宋达更加确信,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顾锦璃。 想到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宋达的脸蛋不禁变得红扑扑的。 温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中带着点点冷冽。 偷偷摸摸的看人,居然还会脸红,还真当自己动心了不成 婢女端着托盘走向一众公子小姐,托盘上摆着各色的珠花,精巧讨喜。 顾锦璃并不想凑这个热闹,正要推拒,宋碧涵眼尖的看到了,忙道“锦璃,你就选一朵嘛 若是不想展示才艺,一会儿你和我一同选武斗,咱们投壶射箭可有意思了” 见顾锦璃还在犹豫,宋碧涵又道“我瞧着婉璃妹妹是想要玩的,你这样一来倒是让她都不好意思玩了。” 顾婉璃一听,连忙红着小脸摆着手,“我没我没” 看顾婉璃明显口是心非的小模样,顾锦璃无奈一笑,抬手选了一朵绢花。 她刚才已经出尽了“风头”,本想低调一些,可她又不忍让顾婉璃失望,便想着一会儿浑水摸鱼走个过场就好。 温凉收回视线,眼睛因长时间盯着某一处而有些酸涩。 可他看到了,顾锦璃拿的那一朵绢花是殷色的红梅。 瞥了一眼婢女手中的托盘,两边托盘上摆的绢花是一样的。 而这个托盘里的红梅绢花还没有人拿。 他并非是想与顾锦璃一组,只是念着顾锦璃之前替他踩过断桥。 他不喜欢亏欠别人,若是能帮她赢了玉镯,便两不相欠了。 温凉垂眸啜茶,清冷的气质与周围的热闹自动隔绝开来。 倏然,一直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变得冷戾起来,因为五皇子傅决正对那朵红梅绢花伸出魔爪 傅决的心情很低沉。 今日他还真是倒霉,帮着谢斌说话,被温凉气个半死。 帮着赵文漪说话,又被傅凛冷嘲热讽,结果倒是不如不帮。 他没什么心情玩乐,可若是只有他一人不参加,传到父皇耳中定会以为他性子傲慢。 更何况父皇最是看重宋府,他如何也不能在宋府生事。 这般想着,傅决便随手伸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朵红梅绢花。 可就在此时,一只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横伸出来,将他手边的那朵绢花拿走了。 傅决诧异抬头,见温凉正凝眸注视着指尖上捏的那一朵红梅绢花,“这绢花做的倒是精致,我看着尤为顺眼,谢殿下相让。” 傅决“” 他什么时候答应相让了 而且他怎么没看出那朵绢花有什么与众不同来,温凉分明就是要与他过不去 三皇子傅凛乐得看两人针锋相对,笑呵呵的说道“难得有温公子看上眼的绢花,五弟便成人之美,再另选一朵便是。” 傅决冷笑,“三皇兄说的倒是轻巧,感情不是三皇兄相让了。” 傅凛笑得坦然,“可惜我没五弟眼光好,未能挑中让温公子看上的绢花,不然让了又有何妨” 傅决气得冷笑不止,这般说来他还得为自己眼光好而高兴了 傅凛只觉今日心情舒爽的很,嘴角的笑一直没有落下。 傅决与温凉闹得越僵,他越是高兴。 平阳王府与宋府都深得父皇宠信,虽说父皇留下温凉有以他为质的缘由,但多疑是每个帝王的通病,这不影响平阳王府的地位。 毕竟,揍过皇帝却能安然无恙,从古至今也只有平阳王一个人了吧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他们无缘得见。 只听母妃说,平阳王那一次可是将父皇揍的颇惨,鼻青脸肿的一个月都没能上朝。 臣子揍皇帝,那种情景他们实在想不出来。 就连野史都不敢这么编,平阳王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 傅凛看向温凉,温凉虽不动手打人,但这性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成大事者就要能屈能伸,只要温凉能助他,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众女听到温凉也拿了绢花,连忙侧过头去,想看看温凉拿的是什么。 可温凉却早已将绢花攥入手心,无法窥见。 众女一边失落一边祈祷,只希望自己能拿到与温凉同样的绢花。 她们对温凉并没有痴念,毕竟如温凉这般完美,只适合远远观望,哪里敢据为己有。 况且她们就算有那个野心,也没那个实力呀 可若是能有一段与温凉公子相处的回忆,那么往后余生回味起来都会觉得甜。 一众贵女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小火苗,顾锦璃觉得暖阁里的温度一下子飙升了起来。 见顾锦璃面露疑惑,宋碧涵轻笑出声,与她解释道“一看你平日里就鲜少出门,瞧着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温公子很少出门,但只要有他出现,便是寒冬腊月气氛都会变得火热。 有一次,温公子曾在街上骑马而行。 结果驻足围观的人太多了,最后还是五城兵马司出来维持秩序,才没有发生事故,在那之后温公子就再也没在街上骑过马。” 如意听得直点头,宋二小姐说的不错,她家小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竟然连温公子有多优秀都不知道。 就像刚才,能跌到温公子怀里那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结果小姐竟是只福了一礼,连句话都没说。 气得她都想伸脚再把小姐绊倒了 顾锦璃听了,心想着若是温凉在现代,这人气绝对可以秒杀一众当红小生,堪称流量之王。 这般想着,顾锦璃越发下定决心,一定要离这种浑身发光的人远一些。 她只想低调赚钱,然后一家三口远走高飞,一点都不想沾上这种人的光华。 宋达和宋连做为主人家自是只能选剩下的,看着托盘剩下的两朵花,一朵是白色的茉莉,一朵是黄色的菊花,宋达哪个都不喜欢。 这两种颜色看起来怎么那么不吉利呢 感觉像是在预示他的感情要无疾而终一般。 “三弟,你先选吧”宋连大方谦让道。 宋达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伸向了白色的茉莉花。 这颜色虽是素淡了点,但好歹比黄的强,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绝对不能黄 众人皆选好了绢花,宋老夫人从另一个小托盘上抽了一张木签,展开后,笑着念道“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不知哪位抽中的是荷花呢” 一少女娇羞的站起身来,含羞带怯的瞥向男宾的方向,待同样抽中荷花的某公子站起身来,少女嘴角的笑瞬间沉了下来。 不是温凉公子 那还有什么意思 少女的脸色变得太快,让那位公子恨不得自己从未站起来过。 过分了吧,要不要嫌弃的这么明显 少女心情低落,没有兴致表演才艺,便选了投壶。 扔了几箸,投的那叫一个准,百分之百全投在了外面。 可怜那公子也没了兴致,随便投了两下算是了事。 开玩笑,同伴一个没投进,他就是全投中了又有什么用 接下来的几组都差不多一般情况。 宋连瞥了一眼温凉,心中叹了一声。 唉温公子还不如不参加呢,倒是搅得众人都没了兴致。 宋老夫人没受他们影响,仍旧心情颇好,又随手抽了一签,念道“兰草堪同隐者心,自荣自萎白云深。春风岁岁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 这签是兰花,顾锦璃正想着,便见坐在宋碧涵身边的沈妩款款站起身来。 沈妩对着宋老夫人福了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贵女的风华,不辱兰花的高洁。 傅凛心下一喜,面带笑意的站起身来。 没想到他竟和沈姑娘抽到了同样的绢花,今日还真是太幸运了。 承恩侯是皇后的母族,皇后膝下没有皇子,只有五公主一个女儿。 若是能娶到承恩侯府的小姐,那必定大有助益。 而且不论身份,承恩侯夫人出身世族大家,所教养出的子女皆乃人中龙凤,沈家有女百家求,他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这般想着,傅凛忙露出了最温文儒雅的笑,对着沈妩轻轻点了点头。 宋碧涵拉了拉沈妩的袖子,笑得灿烂,“阿妩,你要玩些什么要不要比试射箭” 承恩侯夫人出身世家,承恩侯却是武将出身,沈家儿女皆文武双全。 沈妩歉意一笑,“射箭怕是不行了,我前两日不小心伤到了左手,大夫说要静养两天。” “啊你伤到了手臂 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伤的 严不严重还疼不疼” 看着宋碧涵担心不已的模样,沈妩眼中划过一丝歉意和无措。 顾锦璃捕捉到了沈妩的神色,眸光微动,小声开口道“碧涵,你先别担心,有什么问题,待一会儿再细细问。” 沈妩微微一怔,随即扬起嘴角含笑对顾锦璃轻点了一下头,感激顾锦璃为她解围。 她其实没有受伤,只是不想与任何一位皇子扯上关系。 承恩侯府身份特殊,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但会影响侯府,也会影响皇后姑母。 她和涵儿自小交好,看好友为她担忧,心中不禁愧疚,同时又有些为难。 这些问题她怎好回答。 只是没想到顾大小姐竟会留意到,还出言帮她解围。 怪不得涵儿会对她亲近,原来这竟也是一位心思通透又善良温柔的姑娘。 沈妩露出得体的笑,对傅凛说道“三殿下,小女不慎伤了左手臂,许多事都做不得,但是还能写几个大字。 三殿下若是不嫌,不知可愿与小女写几个字来” 不亲近也不能刻意疏远,皇后姑母没有嫡子,以后也不知会是哪位皇子成为储君,万不能与谁结怨。 傅凛虽觉得可惜,相较于抚琴跳舞、投壶射箭,写字终究少了点意思,但还是大方的应下。 傅凛正想着该写点什么既不露骨又能体现风花雪月的诗词来,便听沈妩声音清朗的道“老夫人,我想为您写一幅字以祝老夫人松鹤长春,不知您可会嫌弃” 看着沈妩含笑望着她的模样,宋老夫人心中暗叹,真是个聪慧的丫头。 她哪里会拒绝,便笑眯眯的点头道“哪里会嫌弃,我房中正缺一幅字,你们若是写得好,我便裱起来挂上。” 傅凛本来有些失望,一听宋老夫人这话顿时又来了兴致。 虽说今日很难和沈小姐有何进展,但若是能博得宋老夫人欢心,父皇知道定也会高兴。 看着傅凛和沈妩提笔写字的模样,顾锦璃却只觉得古代的女孩子活的是真累啊。 明明想要拒绝,却还要不动声色,不能让对方不快。 女孩们都活的如此小心翼翼,朝堂之上的男子只怕更是如履薄冰。 想到如意说温凉是皇帝扣下的质子,想来这些年应也过得十分艰难吧。 这般想着,目光便不由向温凉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正望进一双幽黑清冷的眸子。 顾锦璃吓得连忙收回视线,心跳如鼓。 她竟然和他对视了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不高兴了 顾锦璃的心里没能生出欣喜来,反是惴惴不安。 他定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吧。 不然他看她总不能是因为她好看吧 顾锦璃这般想着,默默安慰自己,也许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呢 又或许是温凉正巧也向这边望过来,才造成两人四目相对的假象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顾锦璃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小心的悄悄的瞥向了温凉。 结果,她再次坠入了那双幽黑如夜,灿若星子的眸中。 那双眸子带着危险的魅,似充满了诱惑的深渊,引着你一步步向前,让你甘愿沉沦。 顾锦璃的呼吸陡然凝滞,不是错觉不是自以为是,他是真的在看她。 可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 难道只是因为她曾女扮男装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让他知道的 顾锦璃不由蹙起了眉,疑虑的移开视线,却正好瞥见正露着一排白牙,笑得灿烂的宋达。 宋达那一排整齐的牙白的有些晃眼。 她客气点了一下头,又露出一抹客气的笑,便收回了视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宋达却因为这抹笑而心花怒放。 顾大小姐刚才在对他笑欸 虽然她一笑,他的身子就麻的厉害,甚至还有种眩晕感。 不过这样是不是说明顾大小姐对他也有好感,至少是不讨厌 风平浪静下,众人心思万千。 而这时傅凛和沈妩的字也已经写好了,龙飞凤舞,墨字苍劲。 “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德行文章,素驰日下声名。东山高蹈,虽卿相、不足为荣。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 宋老夫人不住点头,连连称好,“好词好字,我大梁真是不乏少年英才” 沈妩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不骄不躁,宛若旷古幽兰,兀自芬芳。 傅凛见宋老夫人开怀,也很是高兴。 同时他对沈妩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词是沈妩所作,论字她也不差自己半分。 这般才情卓绝、又貌美如花的女子,人间能有凡几。 他望向站在他身侧的沈妩,温润的笑中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宋碧涵凑近顾锦璃,小声的与顾锦璃咬耳朵,“我觉得阿妩今天的字写得很是一般,连平日里的七分都不及,看来阿妩的手真是有些不舒服呢” 顾锦璃抬眸去看那清雅素然的少女,心中一叹,不舒服是假,藏拙倒是真。 别人都想要全力展示自己的才艺,可沈妩却要收敛光芒。 或许这便与富人哭穷,穷人外露是一个道理吧。 再之后是七皇子傅凝和宋碧萝一组,宋碧萝唇畔含笑的看着傅凝,柔声道“七殿下,臣女想为祖母献上一舞,不知殿下可愿为小女伴奏” 傅凝是个温柔的人,对待女子更是耐心,自是笑着答应。 两人一人抚琴,一人跳舞,琴声悠扬,舞姿蹁跹。 一曲舞毕,宋碧萝香汗淋漓,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面颊羞红,气息微喘的娇声道“多谢殿下配合小女,殿下的琴声真是余音绕梁,倒是小女笨拙,配不上殿下的琴艺。” 傅凝笑得温柔,虚扶了一下宋碧萝,笑道“三小姐舞姿曼妙,能助小姐一舞,是本宫的荣幸。” 其实傅凝对自己今日的表现也十分满意,宋碧萝的舞姿也很美,就是 就是宋碧萝若是能再好看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倒是有些可惜他的琴声了。 宋碧萝不知傅凝心中所想,只含羞带怯的抿嘴轻笑。 宋老夫人看得直皱眉,虚伪做作,这般模样哪里像宋府子孙的作为 宋家三房是庶出,当年进府的原因又不光彩,一直是她和老头子心头的一块病。 这么多年,她和老头子任由三房自生自灭,不扶持不打压。 若老三真是个有出息的,自会出人头地,届时也无需记她的恩情。 府里只有三个丫头,大丫头已经出嫁,性子温婉,二丫头要跳脱些,但不管哪个都自尊自爱。 可三丫头却如此谄媚,趋炎附势。 她一直嫌三房碍眼,懒得理会。 可如今三房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她也该敲打敲打了,免得让他们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毁了宋家的基业。 看着一组又一组的公子小姐展示才艺,赵文鸢不停的揉捏着手中的帕子,紧张又期待。 宋碧萝早就给他们两人备好了一对儿的绢花,她只要等着宋老夫人抽到她手中的芙蓉花,她便可以与谢公子来一曲琴箫和鸣。 这一首凤求凰她练了许久,她相信谢斌哥哥一定能明白她的心意。 而且,经此一事两府再商定婚事便不会有人生疑,两人一曲定情,传出去也只会是一段佳话,惹人艳羡。 赵文鸢想到谢斌那润朗如竹的气度,不禁脸颊绯红。 她轻咬着嘴唇,羞涩的向谢斌的方向望去,可让她失落的是,谢斌没有看她,只半垂着头饮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文鸢心底生出丝丝落寞来,但一想到两人很快就可以定亲了,心中那点不高兴都瞬间被甜蜜和喜悦所取代。 谢斌独自啜饮,清冽的美酒喝入口中,味道竟变得寡淡无味。 耳边的欢笑热闹,在他听来也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芙蓉绢花,芙蓉花开颜倾城,赵文鸢娇俏可人,但若以芙蓉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 不似那个少女,笑若花开,恼似清霜,一颦一笑皆是好颜色。 虽说两人自幼定亲,可他从未见过顾锦璃,顾锦璃也鲜少出门,两人竟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可是妹妹曾去过顾府,为何却告诉他顾锦璃相貌平平,畏缩胆小,根本不配站在他身侧。 难道她是怕自己会因顾锦璃的美貌而拒绝退婚吗 谢斌摇头苦笑,他怎么可能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 即便是现在,他依旧不后悔与永宁侯府嫡女定亲,男子自是要以功名前途为主,怎可沉溺温柔乡 顾锦璃有美貌又如何,以后嫁的人也万不可能比过他去。 谢斌突然拧起了眉。 想到顾锦璃以后会嫁给他人,她的美貌以后只能由那人欣赏,他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觉得顾锦璃未来的夫婿真是占了他的大便宜。 “谢公子,你拿的可是芙蓉花” 宋连的声音打断了谢斌的胡思乱想,他抬起头来,便见赵文鸢正一脸委屈怨怪的看着他。 当宋老夫人念出芙蓉花的时候,赵文鸢立刻就站起身来,脸上的欢喜怎么都藏不出。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谢斌动弹。 最后还是宋连提醒,谢斌才回过神来。 赵文鸢心里委屈,本来的好心情也被毁了几分。 谢斌连忙站起身来,对着赵文鸢一拱手,歉意道“抱歉赵小姐,在下刚才贪杯多饮了些酒,一时有些迷糊。” 赵文鸢抿抿嘴,见谢斌一脸真诚,眼中的光温柔缱绻,心房一颤便忘了恼怒,只娇羞的轻道一声,“无事,谢公子不必自责。” 顾锦璃本在低头走神,听到“谢公子”三个字,便抬起了头来。 谢府与她虽算不上结仇,但看谢叶蓉对她那充满敌意的态度,她还是对谢府多些了解的好。 顾锦璃抱着打探敌情的态度看向谢斌,而谢斌也正不由自主的望向顾锦璃。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看她,但当他发现顾锦璃也在看他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很是舒爽。 果然,就算退亲,她也忘不了自己。 想到这,谢斌对顾锦璃生出了一丝怜惜。 与他退亲后,顾锦璃怕是很难嫁到像样的人家。 莫要怪他绝情,要怪就怪两人身份有别,为了谢家他别无选择。 不是他抛弃了她,而是从一开始,老天便为他们划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段错误的缘分。 谢斌一时间对这段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姻缘而感到伤怀,心中不禁诗意大发,若有笔墨他现在便能写出几首令人扼腕叹息的佳作来。 突然,男子的惊呼声和杯盏碎裂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顾锦璃也闻声望去。 谢斌心下有几分失落,却又觉得顾锦璃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若想看他,为何不趁着此时喧闹多看两眼,定然不会被人察觉。 喧闹声是因为茶盏打翻在了宋达身上,宋达的衣裳湿了一片,衣袍上还挂着茶叶,虽没烫伤,但瞧着有几分狼狈。 温凉淡淡瞥了一眼,“宋公子是要小心些才是。” 宋达“” 这碗茶不是你打翻的吗 不过想到温凉性子古怪,宋达没敢质疑出声。 他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渍,一边朝顾锦璃的方向张望,见顾锦璃在看他,双眉微蹙,一副很是担心的模样,宋达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 顾大小姐在担心自己 虽然他还想趁乱再看顾锦璃两眼,可他更不愿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便连忙起身去更换衣物。 顾锦璃微蹙着眉看着宋达离去的背影,眼底不由浮现一抹担忧。 无故打翻茶盏,这宋三公子该不会是之前被她扎坏了胳臂吧 宋老夫人对她很好,宋达这个人虽是吵闹了一些,但本性不坏,她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帮他看一下 温凉墨眸垂下,薄唇抿起,像极了刀锋剑刃。 不是看谢斌就是看宋达,这两人有什么值得瞧的吗 ------题外话------ 年轻人,内心戏可真是丰富 另外事先声明一下,宋老尚书不是渣男,嗯话不多说了,封口,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难以低调 赵文鸢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心里委屈极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能和谢公子一同展示才艺,结果又是谢公子走神,又是宋三公子打翻了茶盏,真让人心里不痛快。 想到这,赵文鸢狠狠瞪了顾锦璃一眼。 都怪这个倒霉鬼,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晦气。 赵文鸢的好心情没了大半,但为了两人的终身大事,还是打起了精神。 赵文鸢让婢女从马车上取来了琴,莞尔笑着道“今日我本想去琴行换弦,便将这琴带了出来。 索性便用此琴奏上一曲,还望大家不嫌。” 众女心中呵呵。 出门做客自备焦尾古琴,还真是一点都不刻意。 宋碧涵却是个实心眼的,热情的道“既是要换弦,想来琴弦应有些问题,不如另给赵小姐换一把琴来如何” 赵文鸢心中暗暗腹诽,这把古琴可是母亲为她大价钱买来的,琴音也是在出府前找琴师调好的,寻常的琴哪里及得上 “多谢宋二小姐好意,我用这把琴便可,不必麻烦了。”赵文鸢笑着拒绝道。 有这古琴在,她便如虎添翼。 今日之后,众人只要提及她与谢公子,便会想到两人合奏的这一曲让人惊艳难忘的凤求凰。 谢斌也收敛心神,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玉箫。 正事为主,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赵小姐请。”谢斌一挽衣袖,温润有礼,一派贵公子的姿态,让人挑不出错处。 赵文鸢红着脸福了一下身,转身走向古琴,小心肝却是扑扑的跳个不停。 谢公子貌比潘安,又温和清润,想要对着他表现得冷漠疏离,真是太难了。 谢斌的眼底却藏着遗憾。 赵文鸢算是漂亮,只不过个子矮了些,比起身姿修长的顾锦璃,气质上差了许多。 谢斌晃了晃头。 他不能再想顾锦璃了。 此事涉及永宁侯府与谢府两家定亲之事,绝对不能有一点疏漏。 赵文鸢款款坐下,纤纤玉手抚在琴弦之上,她朝着谢斌略一点头。 谢斌弯唇一笑,手指轻动见,箫声已起。 箫音悠扬,虽远不及温凉那日所吹的箫声,但也是流畅悦耳,至于琴声 在座的众人都不由皱起了眉,这琴的音调不对 虽不至于刺耳难听,但弹奏出的乐曲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赵文鸢心中一惊。 她明明在出府前特意找琴师调过琴弦,她自己也试过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文鸢急着想调准音调,却是越急越错。 一开始只是琴调不对,可她慌忙下却是拨错了琴弦,更是错上加错,一曲缠绵悱恻的凤求凰却变成了刺耳的魔音。 谢斌不知道赵文鸢是怎么了,只能越发用力的吹箫,试图用箫声将琴音压下。 赵文鸢急得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又惊又羞,她急于跟上箫声的节奏,十指翻飞,没有美意反是透着慌乱焦急。 “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发出呜咽之声后倏然断裂,琴声戛然而止。 谢斌叹息一声,垂下了玉箫。 一见倾心,一曲定情,似乎是不可能了。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呆愣愣的赵文鸢身上,有嘲讽有同情,只有一双眸子泛着凌冽的冷意。 陈晴站在顾婉璃身后,额前厚重的碎发遮掩了她的眸色。 她刚才还真是有些担心赵文鸢会答应换琴,不过看来老天这次是向着她的。 谢府一家假仁假义、虚伪做作,他们又想攀高枝又想保全名声,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当她听到赵文鸢和宋碧萝说话之后,便偷偷上了赵府的马车,在琴上做了些手脚。 她没办法一下子扳倒谢昆,却也不能看着谢府再往上爬。 想到父亲教她的武功,却被她用在做这等阴损腌臜的事情上,陈晴的心情一时酸涩复杂。 父亲在教她习武时,曾笑着逗趣道“若是你日后远嫁在夫家受了委屈,父亲赶不过去帮你,你总要能打过你的夫君,出出气也好的。” 母亲抱着弟弟坐在一边,一边喂弟弟吃着牛乳酥,一边埋怨道“哪有父亲教女儿打夫君的,让人听见谁还敢上门提亲了。” 父亲笑着摸了摸精心打理的胡须,望着母亲道“我与夫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夫人可没少打我,我也没怕到不敢娶你呀” 母亲被说的面颊绯红,瞪着父亲羞得说不出话来,弟弟则抬着肉呼呼的小胳膊,口齿不清的说着“娘打爹爹,爹爹高兴” 一家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父亲温和的目光,母亲轻柔的笑意,还有弟弟那胖乎乎的脸蛋,一切都是那么鲜活那么温暖。 可现在想起来,却成了她心中一道深深的伤疤,成了附在她骨上的剧毒。 稍稍触碰,便疼的她痛不欲生。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心安理得的身居高位,还妄想爬的再高一些。 只要她还有半口气,她就要把谢家从高处拉下,让他们跌入地狱,永生永世的受着折磨 陈晴敛下眸子,继续做着低眉顺眼的小丫鬟,仿佛暖阁内的事情与她半分关系也无。 宋碧涵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我都说过要帮她换琴了,她却不肯,只怕这下她心里要难受了。” 顾锦璃轻蹙眉心望向仍旧一脸错愕的赵文鸢,赵文鸢呆坐在古琴前,怔怔的望着断裂的琴弦,似乎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那古琴显然是赵文鸢特意带来的,照理说不该出现这种问题。 可最让人奇怪的还是赵文鸢的态度。 不过是曲子没弹好,而且问题还出现在古琴上,赵文鸢何至于此。 还是说,这一首曲子对她特别重要,不能有误 顾锦璃又抬眸扫了扫谢斌,若有所思起来。 赵文鸢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挑断了琴弦。 若只是曲子弹错她还能怪在琴弦上,可现在只能说明自己学艺不精。 众人的奚落嘲讽她不在乎,她只在乎那个人。 她咬着嘴唇抬头去看谢斌。 谢斌没有丝毫不悦,反是对她温和一笑,目光尽是宽慰。 见他如此,赵文鸢反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公子没有怪她,她却是不能原谅自己。 她把琴弹成这样,谢府还怎么以谢斌对她一见钟情来侯府提亲 就算以后风波过去,两府定下亲事,本可传为佳话的一段姻缘也有了瑕疵。 赵文鸢捂着脸抽泣起来,谢斌想要上前安慰,左脚都抬了起来,却又收了回去。 他若是现在过去,会不会惹人怀疑 永宁侯世子赵楚见妹妹哭了,连忙走过去安慰,“妹妹莫哭,是这琴弦有问题才会如此,你不用自责。” 可少女心碎哪里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安慰好的。 赵文鸢掩面啜泪,泪珠顺着指缝滴滴落下,可见她哭的有多么伤心。 赵楚心急如焚,瞥到地上放的青铜壶,眼中一亮,开口劝道“妹妹,既是琴弦坏了,那便莫要弹了。 不如咱们一同玩玩投壶射箭,反是更有意思些” 赵文鸢哭声渐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悄悄望着谢斌。 谢斌眼眸一转,明白过来,便对着宋老夫人行了一礼,恭敬道“老夫人,不知晚辈可能与赵小姐改选武斗” 展示才艺是其次,两府结亲才最为重要。 不过就是为了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必拘泥于琴箫和鸣。 宋老夫人虽是不喜欢赵文鸢那动辄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来者是客,总不好让客人败兴而归,便点头道“自是可以。” “多谢老夫人” 谢斌恭敬行礼,转头对着赵文鸢温和一笑。 赵文鸢俏脸染红,忙擦干了眼泪,走到谢斌身边。 她虽然难过,可能得到心上之人的温柔以待,她又觉得心中甜蜜温暖。 宋碧涵撇了撇嘴,明明是赵文鸢自己要弹琴的,那琴也是她自己备的。 现在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府欺负她了呢 如今又要再选一次,凭什么她一个人有两次机会,这不是耽误别人的时间吗 宋碧涵也起了小脾气,转了转眸子,起身道“托盘上一共也就只剩下那几个木签了,若是没有人想选文斗了,我看倒是不如剩下的几组一同比试,玩着也更热闹一些。” 她就是看不得赵文鸢爱哭爱显,心安理得让众人迁就的模样。 要玩就大家一起玩,别想一个人出风头。 赵文鸢不大情愿,她想和谢公子有单独相处的时间,若是一起玩乐众人就未必能注意到他们了。 谢叶蓉也是这般想的,可她刚想说话,宋碧涵就问向顾锦璃和顾婉璃姐妹二人,“两位妹妹可有意见” 姐妹两人皆是摇头,顾婉璃本就玩什么都可以,顾锦璃更是恨不得混入人群,低调再低调,两人都自然没有意见。 宋碧涵又笑着望着姜悦,“姜小姐意下如何” 姜悦脸蛋微圆,笑起来有两个圆圆的梨涡,看着特别讨喜可爱,“我没意见呀,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嘛” 众人都欣然应允,谢叶蓉还怎么反对。 只得在宋碧涵问向她时,干巴巴的挤出一抹笑来。 众人皆起身去找自己的同伴。 顾锦璃也抬眸望去,当看到最后剩下的那两个人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她有种预感,今日好像难以低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别扭美人 有些人天生便是低调的反义词。 即便他清冷淡漠,却依旧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引所有人的注视。 赵文鸢咬着牙揉捏着衣袖,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温凉 有他在,谁还能注意到她和谢公子了 赵文鸢心里充满了怨气,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就不能低调的坐在那吗 为什么偏要出来和他们抢风头,就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吗 顾锦璃第一次和赵文鸢生出默契来,她也想这么问他。 做为一个杀伤力极大的“核武器”,他就该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任人欣赏,不要出来抛头露面。 谢叶蓉与五皇子傅决抽中的是海棠,顾婉璃与六皇子傅冽抽中的是朝颜,因永宁侯世子赵楚与姜悦已有婚约,两人自然而然的归为一组。 男子处最后只剩下温凉和宋达,看着这两人,顾锦璃生出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 这两人一人是天生的焦点,另一人能自己作成焦点。 哪个都与她设想的低调沾不上关系。 可若是真要来选的话,她宁愿和宋达一组。 毕竟宋达没有那么庞大的粉丝群体。 顾锦璃满含期待的望向了宋达,宋达被顾锦璃这一记眼神看得麻了半边身子。 顾大小姐在看他欸,她的意思是想和他一组 宋达脸红了一片,傅冽用胳膊肘怼了怼宋达,小声道“顾锦璃好像在看你呢,说不定她对你有点意思” “真的吗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呢”宋达笑得灿烂,一边揉着酥麻的胳膊,一边悄咪咪的望着顾锦璃。 看一下麻一下,这种喜欢人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温凉觉得宋达的笑容委实难看,为了不再看到这般让人生厌的笑,他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上那一朵红梅绢花。 如玉般的手,仿佛赋予了那朵绢花生命,好似他的掌心上当真绽放了一朵绚烂红梅。 顾锦璃的小脸瞬间垮了。 她一度有些怀疑自己的好运气是不是真的用光了,不然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总能碰上这个致命杀器。 宋达看见了温凉手中的红梅,抬头时又看见了顾锦璃手中露出一角红色的绢花。 他心里瞬间空落,却自欺欺人的看向了正冲着他笑的宋碧涵。 宋碧涵笑盈盈的露出手里的白色茉莉,“三哥,一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宋达只觉得的自己的心碎了。 他才不想和二丫头一组呢 “温公子”宋达露出殷勤讨好的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温凉的掌心。 “温公子,咱们换一下绢花可好 我二妹妹不管投壶还是射箭都玩的不错,你和她一组保准能赢” 温凉瞥他一眼,“我不在意输赢。” 宋达“” 宋达咬了咬牙,犹豫了片刻,最后深吸一口气,涨红着脸,压低着声音对温凉道“还请温公子成人之美,我想和顾大小姐一组,因为因为”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羞得脸色通红,“哎呀,就是男人那点事。 你明白的,对吧” 温凉垂眸看他,点了点头,“嗯,明白。” 宋达眸光一亮,喜笑颜开,望着温凉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心里想着等到自己和顾大小姐修成正果那一日,上宾席位上一定要有温凉的名字。 宋达伸手去拿那朵绢花,温凉却是手掌一合,将那朵小小的绢花重新握在了掌心。 宋达面露不解,“温公子,你不是答应了” 温凉淡淡应道“我只说明白,何时说答应了” 宋达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抱歉,不换。”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把宋达那颗脆弱的少男之心击得粉碎。 傅冽看着有点不忍心,再加上他还正等瞧宋达和顾锦璃的进展,便帮着求情,“温公子,你就把绢花让给宋公子吧,宋公子他是真心的” 温凉眉头一挑。 真心 他扫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宋达,冷冷淡淡的道“我不喜茉莉。” 傅冽忙道“那我手上这朵朝颜花呢” 温凉瞥了一眼,“不喜紫色。”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温凉略一沉吟,“红色,梅花,缺一不可。” 傅冽“” 合着你逗我玩呢 你直说不换就得了呗 傅冽心口有些闷,终于理解傅决为什么一副要被气死了的模样。 顾锦璃却是想明白了,温凉不换,她可以换啊 她正想着去找宋碧涵,温凉却已无声的走了过来,“慕心湖”三个字顿时在她的耳边炸响。 顾锦璃心中警铃大作,看着温凉若无其事的冷淡模样,心里惊骇不已。 温凉认出自己了,而且他这是在威胁她 可他为何要针对自己 总不能只是因为这样很有趣吧 宋碧涵见宋达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抬手拍了一下宋达的背,“三哥,你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咱两强强联手,十九八九是能赢的” 宋达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能和顾大小姐一组,输赢有什么意思 因着玩的人多,所以比试用淘汰制,每轮投中最少的组被淘汰,直至决出最终赢家。 顾婉璃自幼身子孱弱,她虽很喜欢玩投壶,可母亲总怕累到她,不肯让她多玩。 此时握着分到手中的八支矢筹,顾婉璃的眼睛亮亮的,期待又兴奋。 傅冽瞥了一眼,暗暗撇嘴。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不就是投壶,至于这么开心吗 当顾婉璃含笑投出一支矢筹时,傅冽的脸瞬间黑了。 还能更歪一点吗 顾婉璃却仍旧笑得开心,伸手又投了一支。 这支没有扔歪,却距青铜壶还有一米多的距离。 傅冽的脸更黑了。 这力气还能再小一点吗 如不是顾婉璃笑得明媚开怀,傅冽几乎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顾婉璃玩的开心,顾锦璃却是亚历山大。 她能感觉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轻轻挪了两步,和温凉距离的更远了一些。 凉粉们,你们可看清楚了,她对温男神没有一点觊觎之心。 今日之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绝没有任何牵连,千万不要把她当做假想敌。 温凉递给她一支矢筹,“会投吗” 顾锦璃正想摇头,突然想到大梁男女老少皆喜欢投壶,自己若说不会怕是会惹人怀疑,便忙点了点头。 待一支矢筹扔出去 傅冽心绪稍平,原来顾府姐妹都是这般,如此倒不是他一人倒霉了。 顾锦璃羞的两颊绯红,似六月的海棠,本以为定会被温凉奚落一番,温凉却只轻轻道了一句“无妨。” 顾锦璃诧异抬头,只见温凉左手挽袖,纤长的手指轻握着矢筹,墨眸注视前方,专注内敛。 “矢尖要对准壶口,眼睛要看着壶口,不要盯着矢筹。投的时候要用手腕发力,而不是手肘。” 矢筹投出,正中壶中。 一众少女或是双手紧握,或是捏着帕子来克制欲出口的惊呼声,脸上皆难掩惊艳之色。 傅决看着心中难平,又不是只有温凉一个人投中,至于这般惊讶吗 傅决却是不知,少女们关注的不是谁投的进,而是谁投的好看。 那宛若流云般的姿势,就算没投进,她们也依旧觉得惊艳。 “懂了吗”温凉并未理会他人的注视,只垂眸问向顾锦璃。 顾锦璃有些懵懵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再试一遍。” 温凉又递给她一支矢筹。 看着那支骨节分明的手,顾锦璃鬼使神差的接过,照着温凉刚才的样子又扔了一次。 这次矢筹与壶口只有些许的偏离。 顾锦璃内心小小激荡了一下,仰头看向温凉,嘴角不由翘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看着极美。 宛若小孩子考了好成绩,等待别人的夸赞。 温凉眸中染上些许笑意,语气却依旧清淡,“刚才手抖了一下,再稳上一些便可。” 他们背对着众人,声音又压得很低,是以众人并未看到他们在交谈。 可距离他们最近的宋达却是听到了,心里一时更是失落。 如果温凉肯和他交换,现在就是他在指导顾大小姐了。 两人保不准就因此定情了。 这般想着,宋达突然有了危机感。 温凉本就长得人神共愤,现在又耐心指导,哪个女子能抵得住这般的诱惑。 完了 他该不会没等将喜欢说出口,就被横刀夺爱了吧 同样觉得刺眼的还有谢斌。 他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的往温凉和顾锦璃身上看,两人皆身姿纤长,一人着水蓝色长裙,一人着天蓝色锦袍,宛若一对璧人。 般配的让人心里难受。 谢斌不停的安慰自己,两人不过碰巧抽到了一样的绢花,而且温凉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喜欢顾锦璃,这两人是万不可能的。 可不管怎么安慰自己,那两抹身影就像一根针似的,不停的在扎他的眼、刺他的心。 手一偏,矢筹投歪了,落在了青铜壶旁。 谢斌拧起了眉,正想对赵文鸢说一声抱歉,刚一侧头,便被吓得向旁边躲开。 这是什么玩意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猪头精 谢斌看到的是一个猪头不对,应该说是肿成了猪头的赵文鸢。 “靴公鸡我猴痒。” 赵文鸢最初只觉得脸上身上有些痒,可当众挠痒有失体面,她就一直忍着。 可她越是忍着便越是痒,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想着只偷偷挠一下。 可这一挠就停不下来,挠了胳膊挠脖子,挠了后背又想抓脸。 从背面看去,赵文鸢不停的抓耳挠腮,姿态委实难看。 一众贵女偷偷抿嘴,交头接耳的笑着她。 可当赵文鸢转过脸来,众女都被吓得惊呼出声。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肿的像个猪头呢” 少女说话委实直了点,话虽操却不假。 赵文鸢的脸又红又肿,本是小巧的鼻子肿的像头蒜,红艳娇俏的嘴唇更是肿的像挂了两根香肠。 赵文鸢还不知道自己的脸怎么了,只觉得难受的很,便含情脉脉楚楚可怜的看着谢斌。 却不知道自己的深情注视吓得谢斌一连做了多日的噩梦,更是在一段时间之内连猪头肉都不敢碰一下。 傅冽双眼瞪得老大,惊呼道“什么东西,莫非是烧猪头成精了不成” 赵楚气得狠狠瞪了傅冽一眼,会说话不,什么叫烧猪头成精 傅冽哪怕说个猪精,他都没这么生气 “妹妹,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懒肿么了”赵文鸢只觉得身上痒,别的感觉倒是没有,就连自己已经大了舌头都没注意到。 傅冽点点头,接话道“嗯肿了” 顾锦璃也被吓了一跳。 因赵文鸢姐妹合伙算计她,所以她悄悄给赵文鸢用了些东西。 可她没下这么重的剂量啊 最多不过是让她脸上起些红疹子,难看几天也就下去了。 而且照理说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发作,除非她今日吃了膻腥之物。 赵文鸢一脸费解,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如蒜头一般的鼻子,如腊肠一般的嘴唇,那种手感不言而喻。 赵文鸢毫无悬念的被吓得尖叫起来,她抱着头蹲在地上,脸上的惊恐宛若恐怖电影的女主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定是在做梦,那一定不是她的脸 傅冽看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可怜,便好心问道“你摸着可能感觉不准,要不要照一下镜子” 赵楚的双眼都要喷火了,若这傅冽不是皇子,今天就要捶他了 赵文鸢那脸肿的让宋大夫人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虽然的确有些好笑,可赵文鸢的脸是在宋府肿起来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快找大夫来”宋大夫人一边吩咐下人去找大夫,一边关切的问道,“瞧赵小姐这模样像是对什么东西不服,不知赵小姐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宋大夫人这么问就是想将宋府摘出来,暖阁内所有人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既是别人没事,那就只能怪她在来宋府之前吃坏了东西。 赵文鸢的婢女被吓坏了,目瞪口呆的道“小姐出门前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只吃了羊肉锅喝了鱼汤,都是以前吃过的啊” 顾锦璃“” 一大早上吃的还挺丰富,腥膻都碰了,怪不得肿成这样。 该说赵文鸢倒霉呢,还是该说自己运气太好了 赵文鸢闻言哭的更厉害了,这个蠢货怎么什么都说,让别人听了只会笑她是个饭桶。 宋大夫人让宋碧涵和宋碧萝陪着赵文鸢去内间等着,赵文鸢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脸,一直低着头捂着脸。 奈何脸肿的太大,手都掩不住。 傅冽直勾勾的看着,然后对三皇子傅凛道“三皇兄,咱们回宫前去一趟醉仙楼吧,我想吃烧猪头了。” “六殿下请您慎言”赵楚终是忍无可忍。 傅冽一挑眉,“慎什么言本宫不就是说想吃烧猪头吗,碍你什么事了 我又没说你妹的脸肿的像猪头,你想太多了吧” 傅凛无奈扶额,六弟从小就好挑事,直到现在也没改得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赵楚被气得心口生疼,只得深深呼吸来压制自己想暴揍傅冽一顿的打算。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进了赵文鸢的耳朵,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心情,一进内间便朝着铜镜跑去。 待看清铜镜中的那张脸,赵文鸢瘫坐在地上,只觉得生无可恋,“完了,完了,全完了” 宋碧涵见她这般模样,先前对她的那点不满都被同情所取代,“赵小姐你别难过了,等大夫来了就能把你的脸治好,实在不成还有御医呢,你别担心。” 赵文鸢却是捂着脸嚎啕大哭,根本听不进宋碧涵的劝慰。 “三妹,你去劝劝赵小姐吧,她哭的也太惨了。” 宋碧萝长叹一声,这件换作是她,她也会崩溃的。 说起来赵文鸢真的太倒霉了,又是弹断琴弦、又是肿的像头猪,看来两府的婚事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 不然,若是现在传出谢斌与赵文鸢一见钟情,别人八成会认为谢斌脑子有问题。 大夫给赵文鸢诊治了一番,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赵文鸢是用了不服之物,倒是不要紧,只要喝上几服药就好。 顾锦璃心想,当然不要紧了。 她只是想教训赵文鸢一顿,又没真想毁她的容,只要不吃腥膻之物,要不了几日就能好。 赵文鸢这个样子自是不能再留,赵楚与宋老夫人请辞,带着哭哭啼啼的赵文鸢离开了。 赵楚憋着一口气,暖阁内这么多人都没事,唯独妹妹肿了脸,他们便是想赖宋府都没理由。 今日他们永宁侯府还真是倒霉,先是赵文漪,现在又轮到了妹妹,就好像有谁在跟他们过不去似的 顾锦璃收回视线,却发现温凉没有看热闹,而是在盯着她瞧。 顾锦璃下意识摸了自己脸一下,她该不会也肿了吧,不然瞧她做什么 似是猜到了顾锦璃心中所想,温凉竟弯起嘴角,似忍俊不禁,露出了一抹淡笑来。 这是顾锦璃第一次看见温凉笑,虽然很淡,但足以将顾锦璃惊艳的头晕目眩。 “眦睚必报,幼稚。”温凉淡淡吐出几个字来。 但,又莫名有些可爱 可这句话温凉自不会说。 顾锦璃眩晕刚好,接着便又开始心惊肉跳。 温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发现自己对赵文鸢动的手脚了 可明明赵文鸢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是怎么发现的 顾锦璃震惊于温凉过人的观察力,却不知当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时,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追逐凝望。 只是,他和她都尚未察觉罢了。 场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因姜悦与赵楚已有婚约,自是不能再与其他男子一组,姜悦和谢斌只得退场。 谢斌还有些懵,今日发生了太多莫名奇妙的事,难道是他和赵文鸢八字不合,老天都看不得他们两个在一起 坐回座位,谢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温凉和顾锦璃的身影似乎离的更近了一些。 而且,顾锦璃竟在那之后一眼都未瞧过他,反是有好几次都在偷偷看温凉。 这个发现让谢斌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起来。 顾锦璃咬着嘴唇,纠结半晌,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温凉。 她故作望着地面,小声的问道“温公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 顾锦璃控制着力度,轻轻点头,尽量不被人察觉。 看着她明明又担心又害怕,却还不忘低头做戏与他保持距离,一副完全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的模样,温凉心头竟生出了一丝不悦来。 便冷冷道“若想知道,便用那玉镯来换。” 顾锦璃诧异抬头,那意思不就是她必须要赢了 可她这是第一次投壶啊,怎么可能呀 见顾锦璃愁容满面,温凉心里略舒爽了两分。 比试继续。 一轮下来,傅冽和顾婉璃毫无悬念的被淘汰了。 傅冽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早早淘汰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然看着有人竟能将矢筹险些扔进别人的壶口中,他就气得想骂人。 可偏偏顾婉璃笑得格外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赢了呢。 同伴这么没心没肺,让他连计较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傅冽坐回去,七皇子傅凝笑呵呵的道“六哥下来的有点快啊” 傅冽瞄他一眼,冷哼道“你上你也快” 现在他就等着温凉下来了,这姐妹两的身手半斤八两,温凉定然也待不了。 人少了一半,顾锦璃的压力更大了。 她本是想着早点输下场,现在却是不能了。 她有必要与温凉好好谈一谈,毕竟和永宁侯府相比,顾府这条小船太过脆弱,经不起任何碰撞。 可若是真的要与温凉谈判,她一个六品官家的小姐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呢 青铜壶被婢女们挪的更远了一些。 谢叶蓉见五皇子脸色阴沉,目光微动若有所思。 永宁侯府世子与兵部尚书府小姐有婚约,若是兄长与赵文鸢定亲,那便等同于为五皇子拉拢了两个助力。 英国公和五皇子很看重这门亲事,现在生出了这么多变故,不知道英国公会不会怪罪父亲 五皇子与温凉一直不对盘,若是她能帮着五皇子赢过温凉,也许会让五皇子心情好一些,也就不会太为难父亲了。 本来只想着随便玩玩,现在却是不能了 ------题外话------ 我喜欢上小六六傅冽了怎么办, 傅冽上辈子肯定是etc,二十四小时抬扛,哈哈哈哈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麻吗? 第八十五章 剩下的三组中,要论实力最强自然是宋达与宋碧涵兄妹,两人几乎是百发百中,而且神色随意自然。 温凉比傅决投的准,谢叶蓉比顾锦璃投的准,两组倒是不相上下。 顾锦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谢叶蓉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了。 这对她可不大妙。 顾锦璃很聪明,做为初学者成绩已可。 可投壶与射箭同路,都是需要下功夫的,让她一下子百发百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顾锦璃有些急,心里焦躁手便不由偏了两分。 看着他们两组的距离渐渐拉大,顾锦璃内心挣扎了几许,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做一次坏人。 她不动声色的稍稍靠近了谢叶蓉,秀腕抬起,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细若灰尘的粉末随着衣袖浮动飘向谢叶蓉的方向。 谢叶蓉觉得鼻子有些痒,她抬手用帕子轻轻擦了一下,便再次拿起了矢筹。 矢尖瞄准了壶口,手也端的很平,在正要发力投出时。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矢筹偏离了原定的方向。 傅冽笑出声来,这偏的比顾婉璃投的还要离谱。 谢叶蓉羞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傅决,“五殿下,我” 傅决的脸色有些暗,但还是沉了口气道“无事,我们的分数还是领先的。” 谢叶蓉点点头,心里只觉得可惜,本来这一支投进他们就定然可以赢了。 谢叶蓉有些懊恼,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然后 “阿嚏” 相同的场景又上演了一遍。 傅决的脸有些黑了。 第一次是意外,那这次呢 该不会是不忍心看着温凉输,又不好得罪他,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吧 就算要敷衍他,能不能换个理由,这样让他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好吗 不怪傅决多想,毕竟温凉长着一张让少女春心芳动的脸。 “五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鼻子很痒。”谢叶蓉说完,鼻子一痒,又打了一个喷嚏。 傅决的脸彻底黑了。 没完了是吧,还演上瘾了,他看着就那么好骗吗 傅决不会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就算想计较,为了自己的风范也得忍着。 便只能一边说着没事,一边黑着脸投出矢筹。 结果可想而知,一人喷嚏不止,一人脸黑如墨,顾锦璃和温凉以一分之差显赢。 谢叶蓉委屈的都要哭了,她都觉得自己像是故意的,更何论五皇子会怎么想了。 而且最气的是,她现在鼻子一点都不痒了,怎么刚才就那么不争气呢 顾锦璃却是赢得不是滋味,她刚才的做法怎么那么像恶毒女配呢 顾锦璃长叹一声,温凉的声音又不紧不慢的响起,“与其可怜别人,不如想想自己。” 顾锦璃仰头去看温凉,两人的个子差了许多,顾锦璃看他的时候要将下巴扬起,露出了一段纤细白净的脖颈。 那片皮肤白嫩嫩的,让人很想要戳一下。 温凉的目光被某处吸引,没看到顾锦璃眸中闪着的小小怒火。 若不是他一再相逼,她怎么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他居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我只能做到这了,那镯子我不可能赢得来。” 她能对谢叶蓉出手,是因为谢叶蓉曾对她曾恶语相向。 可宋碧涵一直对她友善亲近,她不会对宋碧涵做同样的事。 为了一己之私算计朋友,她做不到。 温凉轻轻挑眉,眸光清凉似水,“不怕了” 顾锦璃抿抿嘴。 当然怕 可大不了事情捅出来,她和顾家划清界限,一力承担。 谁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她也一样。 少女紧抿着嘴唇,将粉嫩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清瘦的身形透着不肯屈服的坚韧。 就像一朵娇弱的小花,却硬是要独自迎战风雨。 她倔强的样子让温凉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好像又有点可怜。 眸光微动,温凉收回视线,只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会得到的。” 顾锦璃一愣,便见温凉迈步走向宋达。 宋达正侧眸偷偷去看顾锦璃,看的眼睛都酸出了眼泪。 视线突然被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所挡,宋达下意识抬头,便对上温凉那双总是冷冷淡淡的双眸。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达好像在这冷冷淡淡中还看出了一丝不悦和嫌弃。 “温公子有事” 宋达摆出一张臭脸来,刚才不和他交换绢花,现在才不给温凉好脸色看呢 温凉并不在意,只开口道“她不会投壶,莫不如我与你来决胜负。” 宋达侧过身子去看顾锦璃,正巧顾锦璃也朝他们这边看来。 宋达顿时身子一麻,托着手臂笑得甜蜜又痛苦。 宋达想了想,干脆应下,“好啊那就让我们男人来一决胜负,谁赢了那镯子就归谁” 他自己赢来的镯子就不用给二丫头了,还可以找个机会送给顾大小姐。 宋达喜滋滋的想着,眉目飞扬,“那咱们继续来投壶吧” “等等。”温凉唤住了宋达,“投壶无趣,莫不如比剑。” “比剑”宋达一怔,转而想着比剑也好。 投壶毕竟只是个游戏,体现不出他过人的身手。 可比剑就不同了,他能展现自己潇洒的身姿,卓绝的武功。 相貌上他比不过温凉,可在这剑术上他有信心能赢。 “好啊没问题” 宋达大方应下,却没看到温凉眼底闪过的冷光。 宋碧涵乐得瞧热闹,便拉着顾锦璃回了座位。 “锦璃,你觉得温公子和我三哥谁能赢” 顾锦璃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二位公子的身手,不敢乱猜。” 旁边的贵女们听到了,都转过身子,一脸骄傲的道“那还用猜吗当然是温公子了” 宋碧涵不服气了,抬着下巴问道“你们怎么这么确定难道你们瞧过他们的身手不成” 贵女们也不服气,理直气壮地道“没瞧过呀,可一想就是温公子最厉害” 顾锦璃“” 宋碧涵“” 不管到了哪里都是颜值即正义啊 宋大夫人有些担心,忍不住小声对宋老夫人道“母亲,达儿是个没分寸的,比剑不妥吧 我看还是不如让他们继续投壶的好。” 自家儿子就会惹是生非,宋大夫人没有一天不操心的。 “无事,给他们准备木剑,最多就是身上有些淤青,受不了重伤。”宋老夫人不在意的笑着说道,男孩子就该皮实些,磕磕碰碰不算事。 两人手持木剑,相对而立,场上无声,但杀气已现。 宋达先行出手,他长腿一迈,两步便行到了温凉身前。 不同于平时的嬉皮笑脸,握剑的宋达目光凌厉如刃,众女这才发现一直被她们忽略的宋达,认真起来竟也是格外的俊美。 当两柄木剑相撞,“砰”的一声响动,让一众贵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女只觉心跳如鼓,忙紧张的握住彼此的手,专注的望着场上的两人。 可看着看着,这种紧张的情绪便一去不返了 未出几招,场上的比拼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虐杀”。 宋达的每一次出招都能被温凉轻松化解,然后便是反手一剑。 若是细心的人还会发现,温凉每次都只打宋达的右手臂。 宋达紧咬着牙关,一开始的信心满满,现在变成了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少丢些脸。 在他的那一堆狐朋狗友中,他的身手绝对算得上最好的。 可没想到,他居然被温凉压制得毫无回击之力。 宋大夫人一开始还担心儿子没轻没重,现在却只担心儿子会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看到宋大夫人又心疼又担忧的样子,宋老夫人开口道“受些打击是好事,免得达儿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今大梁境内安稳,宋府又一直顺遂,这些孩子们根本不知道居安思危。 其实真正的危险永远酝酿在风平浪静之下,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风起,当这安宁和平的外衣被突然扯碎,他们可能有应对的能力 年轻时受些挫折是好事,若是达儿能就此上进,他们该去感谢人家才是。 看着温凉俊逸的身影,宋老夫人觉得既欣慰又骄傲。 她很喜欢温凉,看着他时总会不自觉的把他当做自家孩子,就像喜欢锦丫头那个孩子一样。 宋老夫人又看向顾锦璃,刚才她可看得清楚,顾锦璃一开始是不会投壶的,却是一点就透。 虽说还差了点准头,可这孩子真是又稳重又聪明,那种想把她抢来做孙女的感觉更强烈了怎么办 就在宋老夫人走神的这一瞬间,宋达手中的木剑被温凉挑开,远远的摔在了地上。 宋达目光定定的看着那柄躺在地上的木剑,觉得自己就好像它一般,被温凉打的体无完肤,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惭愧、不甘,还有在心上人眼前丢了脸面的痛苦如锤子般一下一下的砸着宋达的心口,闷闷的疼。 温凉收剑走向宋达,衣袖浮动宛若垂云,看得一众贵女更是痴迷。 “承认。” 宋达扯扯嘴角,他才没让,只是单纯打不过而已。 没等宋达应声,温凉又冷冷淡淡的问道“麻吗” 宋达“” ------题外话------ 我对温凉无力吐槽笑哭   网址77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教训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啊?”宋达有些懵,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凉有些不耐,又一次问道:“麻吗?” 宋达确认自己没听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老实回道:“麻。” 能不麻吗? 木剑虽不锋利,但又厚又重。 偏偏温凉还每次都打他的右手臂,每一下都打在他的麻筋儿上,又麻又疼,堪比他见到顾大小姐时的感觉。 见他应声,温凉略一满意的点头。 他敬重宋老尚和宋老夫人,所以才会身体力行的给宋达上一课。 见到喜欢的人,手不会麻。 只有挨打挨扎才会麻。 “好剑法好身手!温公子不愧出身平阳王府!”宋老夫人拍着手,笑得一脸慈爱。 宋达撇撇嘴,祖母怎么里外不分,他都被温凉打成这样了,祖母还夸他。 “老夫人谬赞。”冷淡如温凉在面对宋老夫人时,却是恭敬有礼。 傅决冷眼看着,温凉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要拍宋家的马屁! 宋家之繁盛皆是因为父皇的偏爱,珍妃和大皇子早已死去多年,待新皇即位,碍眼的宋家还能讨得到什么好处? 宋老夫人抬抬手,示意丫鬟将玉镯呈给温凉。 温凉看了一眼托盘内的玉镯,推拒道:“玉镯贵重,晚辈敢收下。” “有什么不敢的!这是你赢来的,尽管收下。” 温凉轻轻摇头,“王府内没有女眷,这玉镯晚辈拿回去也是束之高阁,倒是不如由老夫人令择一人相赠。” 宋老夫人一想也是,男子哪会喜欢首饰,倒是不如…… 这般一想,宋老夫人笑着道:“如此也好,改明儿让连儿再给你寻一方好砚台补上!” 温凉这次没有推拒,淡笑着的点头应下。 宋连嘴角扬着笑,心里却是都快哭了。 祖母真是一点不怜惜他啊,平白又给他找了个活计。 劳心劳力是其次,关键还费钱啊! “温公子与顾大小姐是一组,这镯子也有顾大小姐一份功,温公子不收,那顾大小姐便收下吧。”宋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老夫人,小女愧不敢收。”顾锦璃忙站起身来推拒,宋老夫人却是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顾锦璃心下疑惑,但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宋老夫人一脸慈爱,亲昵的握住了顾锦璃的手。 众人看得皆是一怔。 宋老夫人可不是个容易讨好的,特别对那些上赶着奉承的,连个好脸都不肯给,怎么对这个破落户家的倒霉鬼这般亲厚? “有何可愧?我觉得你今日表现的很好。” 顾锦璃听着只觉得面皮发烫,她能留到最后,那是因为她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啊。 顾锦璃正走着神,腕间突然一凉,低头便看到皓雪一般的腕间多了一只通透的玉镯。 “老夫人?” 宋老夫人笑得慈眉善目,拍着顾锦璃的手认真道:“让你收下你便收下,不必客气。 以后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就带着镯子来宋府找我,我宋府必定倾尽全力来助你。” 众人都惊了,这镯子还能这么用? 早知道她们就全力以赴了,特别是那些消极应战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镯子再怎么稀,也不如宋老夫人的承诺重要啊! 众人一面后悔,一面暗暗埋怨宋老夫人为什么不早点说清镯子的意义。 宋老夫人心中冷哼,早说什么,她这是临时所想好吗? 她可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不是顾丫头,她才不给什么承诺呢! 又不是闲着没事做! 众女心中羡慕极了,不过好在这玉镯不是温公子让给顾锦璃的,不然真是连撕了她的心都有。 顾锦璃心知宋老夫人的意思,她是有意让人知道自己有她护着,不然以自己的身份,当真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顾锦璃心中感动,见宋老夫人还在对她轻轻眨眼,便也不再扭捏,坦然收下,笑着道:“那小女便多谢老夫人抬爱了。” 宋老夫人看了更是觉欢喜,拍着她的手,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坦率清朗,真是个好姑娘,看的我都想认你做孙女了。” “万万不可!” 宋达一听,这还了得,连忙开口。 宋老夫人怒目瞪向宋达,看得宋达双腿直打摆子,“为何不可?” 当然不行了,祖母要是认了顾大小姐当孙女,他们两个不就成了兄妹? 顶着压力,宋达的脑袋转的飞快,“祖母,孙儿只是想着您要认顾大小姐做孙女,得由顾二老爷顾二夫人还有顾老夫人同意才行。” 宋老夫人白了宋达一眼,还用他说吗,要不是这样她早就认下了这个孙女! 见宋老夫人心思作罢,宋达长舒一口气。 好险啊! 他的第一次心动差点就无疾而终了。 温凉冷冷看着,看来他还是没学够教训,有必要再上几课。 虽说席上发生了不少变故,但宋府的宴会还是在欢笑声中顺利结束。 宋连长出一口气,觉得今日真是太辛苦了,比读习武还要累。 几个皇子一言不合就吵嘴,真怕他们在宋府打起来。 这种宴会以后还是少办一些的好。 众人散去,宋老夫人以告知这玉镯保养方法为由将顾锦璃留了下来。 顾锦璃趁机为宋老尚诊了脉,发现宋老尚的身子恢复的很好,已经不必再服药,日常注意保养,每日吃些药膳便好。 宋老夫人心中的石头总算彻底落地,嘴角的笑更盛了几分,“多亏有你这丫头,不然这老头子别说喝酒吃肉了,怕是早就去那边被下了油锅。” 宋老尚不高兴了,“我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死了也不可能入地狱下油锅啊!” 宋老夫人瞥他一眼,“就你这胖老头浑身都是油,炸一炸都省着给油锅添油了,不炸你炸谁?” 宋老尚脸上的肉颤了颤,“那我不和你犟。” 他胖他认。 宋老夫人不再理他,而是拉着顾锦璃的手,越看越喜欢,“丫头,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客套,你有事尽管来找我,大事小情都可以,你就把我当成自家祖母看!” 想到顾老太太,顾锦璃嘴角抽抽,这个还真当不了。 但顾锦璃还是含笑点头,落落大方道:“谢老夫人厚爱,小女谨记。” 宋老夫人越是喜欢,心里就越是觉得可惜,忍不住在心里将宋达骂了一遍。 长孙宋连已经定了亲事,不在考虑范围,宋达虽没议亲,可心性和头脑都差了许多,她实在做不出坑害人家姑娘的事。 一想到这般好的姑娘以后不知道会便宜给哪家小子,她这心里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送顾锦璃离开,宋老夫人心里不舍,一再道:“以后没事就常来宋府玩,我那二孙女是个好热闹的,你们年纪相仿,平时要多多走动。” “好,若老夫人不嫌,以后小女定来叨扰。” “不嫌弃不嫌弃,常来才好!”宋老夫人拍着顾锦璃的手,笑得格外慈爱。 宋老夫人刚想找个婢女来引路,正好瞧见宋达鬼鬼祟祟的在附近晃,当即便唤了宋达来。 宋达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心里正羞着,一听祖母是想让他送顾大小姐出府,当即便咧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一瞧见自家孙子这副傻样,宋老夫人就气得慌。 要是宋达能如人家温公子一般,她何愁留不下锦丫头。 宋达没看见自家祖母眼中的失望,正琢磨着一会儿该谈些什么才显出他的学识来,却没成想竟被人中途截了胡。 “锦璃!”宋碧涵、沈妩还有顾婉璃几人朝这边走来。 “我刚才带着阿妩还有婉璃妹妹去我院子坐了会儿,想着祖母也该你交代完了,就一同过来找你,看来我时间掐的刚刚好嘛!” 没看到自家三哥的黑脸,宋碧涵笑着说道。 看着几个少女婀娜的背影,宋达气得咬牙切齿,“祖母,我看二妹的年纪也不小了,赶紧给她相看人家吧!” “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成家,倒是操心起妹妹的婚事了。”宋老夫人淡淡扫他一眼。 “祖母,您没听说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他感觉他们两个已经快结仇了。 宋老夫人瞥他一眼,满脸嫌弃,“我现在最不想留的就是你。” 说完转身进屋,“砰”的合上了门。 宋达:“……” 他又做错什么了? 他才是受害人好不好? 宋碧涵送几人离府,笑盈盈的道:“锦璃、婉璃妹妹,以后你们没事就常来找我玩。 我家的果子酒最好喝了,哪日你们有时间可一定要来与我喝几盅。” 顾婉璃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忙侧头去看顾锦璃,见顾锦璃笑着应下,脸上的笑容更是飞扬。 沈妩含笑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宋碧涵叹了一声,拉着沈妩的手道:“阿妩,我瞧着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可是还在为沈世子的伤势担心?” 沈妩眼睫微垂,嘴角的笑容落下,如同一朵散发淡淡哀愁的玉兰花。 “伤势”二字让顾锦璃的耳尖动了动。 “哥哥的腿伤始终不见好转,他虽一直安慰我和母亲,可我知道他比谁都要着急都要惶恐。”沈妩语气落落,整个人都似乎笼罩在挥之不散的愁绪中。 提起她的哥哥承恩侯世子,谁人不赞一句年少英才。 可自从哥哥从马上摔下伤到了腿,便只能每日躺在床榻上,形如废人。 哥哥从未在她们面前流露出任何的伤感,反是每次都笑着安慰她们。 可她曾无意中看到,哥哥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目光是何等黯淡,神色是何等落寞。 哥哥本与温凉公子被称为大梁最璀璨的两颗新星,可若哥哥的伤势无法痊愈,只怕他会就此消沉,一蹶不振。 她无时无刻不在期望迹降临,可他们真的还有希望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不想娶了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见好友伤心,宋碧涵心中难过,忙轻声安慰道:“阿妩你别担心,御医们诊不好不代表其他大夫也看不好。 我祖父就是一个例子,三个御医都治不好我祖父,可是那位晋大夫一来,我祖父现在都活蹦乱跳的了!” 沈妩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便轻轻勾起嘴角,无奈笑道:“你别胡说,哪有人那么形容自己祖父的,当心被老夫人听到罚你。” 随即她轻叹一声,幽幽道:“真希望哥哥也能如宋老尚这般幸运,能遇到医术高明的神医。” “阿妩,不如我们就去找那位晋大夫吧! 他医术高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祖父熬不过去了,可他一来便手到病除,我觉得真的可以试一试。”宋碧涵一拍脑门,觉得自己还真是笨,居然这才想起晋大夫来。 “可是……”沈妩有些犹豫,“可各位大夫也是术业有专攻,晋大夫擅长治疗心疾之症,却未必擅长外伤。”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嘛,就死马……呸!”宋碧涵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她真是被三哥带坏了。 “沈小姐,不知沈世子是何时所伤?如何所伤?”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顾锦璃突然开口问道。 宋碧涵忙道:“阿妩,那位晋大夫与锦璃的父亲相识。 你不如把世子的病情详细的告诉给锦璃,让她回去问一问晋大夫,万一那位晋大夫有办法呢?” 宋老夫人有心为顾锦璃遮掩,是以顾锦璃医术之高并未流传出去。 “沈小姐不妨与我说说沈世子的病情,晋大夫也曾诊治过筋骨之伤,许是可以一试。” 听顾锦璃这般说,沈妩眼中划过一抹光亮,忙道:“顾大小姐、顾三小姐,不知你们今日可还方便,我们找个茶楼细聊可好?” 顾锦璃点头应下。 几个少女来到茶楼雅间,沈妩为几人斟了茶,才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是三月前,京中一众贵公子相约去马场赛马。 可没想到场内突然惊马,本是温驯的马变得狂躁不安,在场内四下狂奔。 承恩侯世子沈染自幼习武,身手敏捷,控制住了身下受惊的马匹。 孰料有一个孩子竟钻进了马场内,被失控疯癫的马吓得不会动弹,站在原地痛哭不止。 众人尚自顾不暇,哪分得出心神理会一个孩子。 而就在一匹疯马冲向这个孩子时,沈染策马而至。 若是往常他能轻松救下这个孩子,可他身下的马也正狂躁焦虑,不肯听他的驱使。 沈染无法,只得跳下马背,将那孩子护在怀里。 孩子平安无事,可那高抬的马蹄却狠狠落在了他的右腿上。 说到这,沈妩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哥哥被送回府时浑身都是血,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右腿更是伤的极重。 他整整昏迷了一夜,烧了一夜,我和母亲谁都没敢闭眼,生怕……生怕……” 想到那日的场景,沈妩的身子还在隐隐发抖。 父亲去了南境,哥哥又受了重伤,那一刻她和母亲都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失了主心骨一般。 沈妩察觉到自己失态,忙抽出帕子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可眼泪止住,声音却仍旧颤抖,“哥哥虽无性命之忧,可御医说哥哥的腿无法痊愈,以后莫说骑马,便是走路都……” 想到兄长以后只能瘫在床榻之上,再不能策马奔驰,再无法实现心中宏愿,沈妩的心里就像刀割一般的难受。 若是可以,哪怕让她与哥哥交换,她都愿意。 顾锦璃蹙眉听着,开口问道:“沈世子是伤在膝盖处吗?” 沈妩含泪点头。 顾锦璃眉头蹙的更紧了,膝盖薄弱,伤在此处的确有些麻烦。 而且她没看到病患,不敢妄下定断。 想了想,顾锦璃道:“沈小姐,我会将沈世子的病情转告给晋大夫,可诊病讲究个望闻问切,若他需要去贵府诊治,不知可能面见沈世子?” 沈妩忙道:“自然可以。我会提前知会门房,若晋大夫登门,我便立刻派人去迎。” 宋碧涵听着,忍不住插话道:“锦璃,沈世子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转告晋大夫一定要治好他啊! 祖母时常说,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大梁年轻一代的翘楚唯温沈两位公子。 若是沈世子的腿伤不能痊愈,那可是咱们大梁的损失。” 顾锦璃在想着事情,听了便下意识点头应道:“好,我尽力。” 宋碧涵撇撇嘴,“你尽力有什么用嘛,要晋大夫尽力才可!” “啊?嗯……对,要晋大夫尽力。” 顾锦璃尴尬一笑,几个少女看她这副有些呆萌萌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沈妩眼中也含了丝丝笑意,宋碧涵看着高兴,笑着道:“我大姐姐出嫁后,家里就剩下我和三妹了,我们素来玩不到一起去。 阿妩家里也只有她一个女孩,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有事要彼此照应着!” 看着宋碧涵拍着胸脯的模样,顾锦璃不禁心叹,不愧是宋达的妹妹! 两人在提到罩人时,姿势动作都是一般模样。 辞别了沈妩与宋碧涵,顾锦璃姐妹两人踏上马车。 顾婉璃进了马车,便再也保持不了坐姿,瘫靠着马车微微喘着粗气。 “三妹妹,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顾锦璃蹙眉握着顾婉璃的手,手不动声色的扣在顾婉璃的脉搏上。 陈晴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忙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小姐,要不要服一颗药丸?” 顾婉璃摇了摇头,有些苍白的小脸浮现了一抹满足的微笑,“我没事的,你们不要担心。 我觉得今天玩得可高兴了,就是稍稍有点累。 你们回去可不许与我母亲说,不然她又该不放我出来了。” 顾锦璃收回手,拿过陈晴手中的药瓶,放在鼻下嗅了嗅。 浓浓的麝香味扑鼻而来,是保心之药。 见陈晴在看她,顾锦璃盖上瓶塞,皱着眉道:“三妹妹,你这药好难闻,吃起来也定然很苦吧。” 顾婉璃莫不在意的笑笑,“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不觉得苦。 每次吃完之后吃上一颗蜜饯,嘴里的苦味就没有了。” 顾婉璃那乖巧懂事的模样,让人看着更是心疼。 医院里有不少生病的孩子,那些明明想哭但还是强忍着眼泪的孩子最让人心疼。 医生护士也会对他们格外关心照顾些。 顾婉璃就是这般,不怨怼不低沉,嘴角始终噙着笑,反是让人更加怜惜。 “三妹妹,你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顾锦璃握着顾婉璃的手,声音轻柔却郑重。 顾婉璃只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便笑着点头道:“嗯,大姐姐说我会好起来,就一定会的!” 看着姐妹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陈晴低垂下头,遮掩住了眼中的羡慕。 若是弟弟还在,他们也会如这般亲近。 可是…… 衣袖下的手悄悄握紧,指甲刺入掌心,痛楚驱散了陈晴心中所思。 她现在没有资格沉湎过去,陈家满门的血债还等着她去讨回! 与此同时,谢斌谢叶蓉兄妹两人一回到谢府便去给谢夫人请安。 谢夫人一听儿子女儿回来了,忙起身迎了出去。 可待看到儿子凝重的眉眼,女儿低沉的脸色,谢夫人嘴角的笑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怎么都闷闷不乐的,可是在宋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谢夫人心中更是不安,“斌儿,你和赵二小姐的事……” “母亲。”谢斌沉沉开口,听得谢夫人心中惴惴,“这件事暂时搁置吧!” “斌儿,娘没明白你的意思,好端端的婚事为何要搁置?”谢夫人听得一怔,面露不解。 两家的婚事早已相看了数月,若不是因为顾家那个晦气丫头,此时两家早已定亲。 谢斌抿抿嘴,没有说话,谢叶蓉冷着脸开口了,“娘,那个赵二小姐未免也蠢了些! 就她做的那些事,别说没人对她一见倾心了,她都快成京都的笑柄了!” 谢叶蓉素有才女之名,可一想到日后别人会将她的嫂子与烧猪头联想到一起,她胃里就不停的翻腾。 “到底怎么回事?”谢夫人更是一头雾水。 待听女儿将宋府之事一一讲明,谢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这赵二小姐也真是的,明知今日事关重要,怎么还弄出这么多纰漏来。 想到自己未来儿媳是个蠢的,谢夫人也有些郁郁。 “既是如此,那事情的确只能暂时搁置了,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好了,你们也累了一日了,便都回去歇着吧!” 谢斌嘴角动动,他想要的并不是暂时搁置。 以前他对这桩婚事很满意,两府门当户对,他们两个也是郎才女貌。 可在看过顾锦璃的美貌之后,赵文鸢之貌在她面前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若不看身份,顾锦璃之容才更配得上他。 一想到顾锦璃的音容笑貌,谢斌便不禁有些恍惚。 再一想到她和温凉忽远忽近,却又透着一丝难掩的暧昧,他一颗心就翻江倒海般难受,竟逼得他将心中藏着的话脱口而出,“母亲,儿子不想娶赵二小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战友+1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母亲,儿子不想娶赵二小姐了!”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拔出了一根扎在喉咙里的鱼刺,舒服痛快。 可谢夫人和谢叶蓉却都被他脱口而出的话惊得不轻。 “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谢叶蓉虽然觉得赵文鸢丢脸,可她从未想过不让大哥娶她。 永宁侯府不是顾府,可容不得他们随意毁约。 谢夫人在短暂的惊讶后,恢复了平静,柔声劝慰道:“斌儿,好事多磨,虽说今日的事情不大顺利,可你也不能因此便退了两府之约。 发生这种事情,也非赵二小姐所愿,你若能在此时多关心她一些,她对你只会用情更深。” 谢斌垂眸未语,他想要的并不是赵文鸢对他的情深义重。 他想要……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觉得就这般娶了赵文鸢,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荒谬,儿子若和她在一起,只会成为众人的笑谈。” 又是弹断琴弦,又是乱吃东西把自己吃成猪头。 想到猪头,便又想到赵文鸢红肿着一张脸深情凝望他的样子,胃里顿时抽搐起来。 谢夫人笑得更加柔和了,“傻孩子,待你们两人成亲,咱们两府只会蒸蒸日上。 届时那些人只有艳羡仰望你们的份,谁还会记得今日这点小事了?” 谢斌胃里难受的很,心知一时说服不了母亲,便敷衍应了一声,请辞离开。 谢斌离开后,谢夫人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叶蓉,在宋府可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斌儿一向稳重,怎么可能只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提出要退掉婚约。 谢叶蓉皱眉深思,却实在没想出什么特别的事来,只喃喃道:“今日宴会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温公子来了宋府赴宴。 对了,还有顾家两姐妹也来了宋府。” “顾家?哪个顾家?”谢夫人抓到了关键字眼,蹙眉问道。 “还能是哪个顾家,当然是那个倒霉鬼!” 想到顾锦璃,谢叶蓉就觉得郁闷。 不过一个破落户,却意外得了宋府的照顾,还靠着温公子得了宋老夫人的玉镯和承诺。 怕是把一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尽了! 谢夫人眼中划过一抹冷光,“顾锦璃今日和与你兄长可有过交集?” 谢叶蓉仔细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算她识趣,没有缠着兄长,不然只会自取其辱。 不过……” “不过什么?” 谢叶蓉抿抿嘴,有些不情愿的道:“不过,顾锦璃瞧着倒是比以往漂亮了许多,性格也变了,不仅不木讷,还牙尖嘴利了……” “砰”的一声,谢夫人一拍桌子,将谢叶蓉吓了一跳。 “娘,您怎么了?” 谢夫人脸色阴沉,面寒如水,“原来是她这个小贱人!” 谢叶蓉不解,兄长与赵文鸢之间的事与顾锦璃有什么关系? 若是兄长在意顾锦璃,那两人的婚事也就不会退了。 “你心思单纯,自然想不到顾家那个丫头的险恶用心!” 两府既然都已退亲,顾锦璃便应该懂得避嫌。 宋府的宴席也是她一个破落户能去的? 就算去了,既然知道斌儿在,但凡有些脸面就该请辞离开。 她却偏偏打扮的花枝招展,斌儿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两人又曾有婚约。 赵文鸢出了丑,斌儿心里不舒服,再看到顾锦璃的花容月貌,心里自然不平衡。 谢叶蓉听了脸上也浮现愠怒之色,“她怎么能这般不要脸面! 我们两家退了亲事,她怎么还敢纠缠兄长? 不行,我要与兄长讲明白,免得他被这个狐媚子勾了心志!” 怪不得顾锦璃突然变的这般漂亮,原来竟安的这种心思! “不可。”谢夫人拦住了谢叶蓉。 儿子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家里越是打压他反是越要反抗。 “娘,那我们该怎么做啊?”谢叶蓉心里着急,赵文鸢再如何蠢也是侯府嫡小姐,哪里是顾锦璃比得上的! 谢夫人沉思片刻,嘴角勾起冷笑。 “起初两家退婚,咱们只言八字不合,也算全了顾家的脸面。 可既是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 顾锦璃姐妹回府之后便去松鹤堂回话。 顾老夫人等的都有些累了,一听两人回来,立刻打起了精神。 可旁敲侧击了几句,发现这两个丫头都是个傻的,竟没利用这次机会去结识青年才俊,一时便没了兴致。 随意问了两句,便抬手让两人离开。 出了松鹤堂,顾婉璃才悄悄的问道:“大姐姐,你为什么不说你赢了玉镯的事啊? 祖母知道定然高兴,肯定会夸你的。” 顾家有三个女孩,顾锦璃自小倒霉,顾婉璃自小体弱,顾叶璃是庶出,顾老太太哪个都看不上,更别说夸赞欣赏了。 “夸赞不重要,若是让祖母知道这玉镯的用处,你猜祖母会怎么做?” 顾婉璃拧着眉,深思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给三叔升官用?” 顾锦璃忍俊不禁,“看来三妹妹也不傻嘛!” 顾婉璃拍拍心口,庆幸道:“那还好没告诉祖母,不然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顾锦璃并非不舍得给顾三老爷用,只是这样做定会给宋老夫人添麻烦,这镯子的事还是别让那个能作妖的老太太知道的好。 姐妹两人分开后,顾婉璃一路来到了顾大夫人的院子,却发现顾二夫人也在,两人正聊得火热。 “二婶。”顾婉璃福礼,甜甜的唤了一声。 “婉丫头回来了?”顾二夫人起身,瞧天色也不早了,便道:“大嫂,既是锦丫头她们回来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哪日你得闲,我们再继续聊。” “好,二弟妹快回去歇着吧,改日我再去找你。”顾大夫人送她离开,颇有不舍之感。 顾婉璃歪头看着,觉得怪,“母亲以前鲜少与二婶闲谈,今日怎么这般投机?” 顾大夫人脸色红了红,却是一本正经道:“都是一家人,无事理应多多走动。” 李妈妈听得抿嘴一乐,起初两人可都尴尬的很,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最后还是红芍拿来了二夫人做的点心,大夫人一向爱吃甜食,两人的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然后就一直没关上。 顾大夫人瞥了李妈妈一眼,轻咳了一声。 她在儿女面前一直都是个端庄严肃又不乏慈爱的母亲,怎么能让女儿知道自己如此好吃? “婉儿,今日可觉得累了?玩的可还开心?” 顾婉璃连连点头,挑着轻松的事与母亲讲。 听到女儿说与承恩侯府还有宋府的小姐交好,顾大夫人很是欣慰,对顾锦璃的好感更多了两分。 若是锦丫头没想着女儿,女儿又怎么会有机会结识这样优秀的好友。 想了想,顾大夫人对李妈妈道:“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血燕,你给碧竹院和锦华院分别送去一些。” 想了想又道:“再给碧竹院送一根人参去!” 李妈妈笑着应是,打趣道:“正巧二夫人说要煲老鸭汤,这人参正合适呢!” 顾大夫人面色一红,轻声叱道:“多话,快点送去。” 可能是以前接触太少,她觉得身为当家主母,怎能只知琴棋画,不通俗物,遂对这个不求上进的二弟妹有些不喜。 可现在一看,一个能做出如此精妙食物的女子,心里定然是将夫君女儿看得极重,以前都是她误会了。 三弟妹是个搅屎棍,以后还得她们两个妯娌相互扶持,多多亲近。 …… 夜深,碧竹院内其乐融融。 一家三口用着晚膳,聊着今日各自的见闻,一时间欢笑声不断。 顾二夫人起身为两人一人盛了一碗老鸭汤,汤色浓白,香气浓郁。 “这鸭汤我煲了一个下午,骨头都被炖的酥烂了,里面还放了大嫂送来了人参,最是温补,你们快趁热喝。” 顾二老爷喝了一口,眼眸微眯,长叹一声,“真是好汤,世间美味,不过如此。” 顾二夫人扫他一眼,嗔道:“又不是喝酒,至于吗?” 顾二老爷摇头,“酒能醉人是因为酒精,可我夫人熬的汤却是凭味道便能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虽然好话天天都说,可顾二夫人依旧每日都被哄得笑不拢嘴。 看着父母恩爱的模样,顾锦璃放下汤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正色道:“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两人见女儿神色端正,相视一眼,也都跟着严肃起来。 “父亲、母亲,女儿想……” 见父母两人严肃紧张的模样,顾锦璃轻轻勾起嘴角,笑着道:“女儿想要个弟弟妹妹!” 两人眼睛瞬间睁圆,彼此相视一眼,脸色迅速涨红。 “嗯,今天的鸡汤真好喝!”顾二老爷喝着汤岔开话题。 顾锦璃淡淡道:“父亲,那是鸭汤。” “咳咳。”顾二老爷咳了起来,本就涨红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当了医生之后,脸皮厚了不少。 这些话他们听着都害羞,女儿真是的,一点都不考虑他们老父亲老母亲的心情。 和孩子讨论这个,真是羞死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夜探闺阁的美男子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不同于顾二老爷的反应,顾二夫人轻轻垂下眸子,桌下的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袖。 半晌,顾二夫人才咬着牙,声音细不可闻的问道:“我……还有那个可能吗?” 子宫摘除一直都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可好在她那时已经有了小锦,不然真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一直都很羡慕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两个孩子能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不至于在他们两个百年之后,孩子孤独无依。 可现在她还有机会吗? “夫人,你……”听到顾二夫人略有颤抖的声音,顾二老爷的心像被一只手揪住般的抽痛。 顾锦璃点点头,“我之前为娘把过脉,娘的身体无碍,就是宫寒稍重了些。”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两人为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的原因。 顾二夫人的心揪了一下,却听顾锦璃继续道:“不过有女儿在,这宫寒之症完全可以治好,也许用不了多久,顾府便又要有一个小主子了!” 听顾锦璃说的斩钉截铁,顾二夫人的心仿佛漂泊在汪洋海面上的一叶小舟,经过风浪洗礼,终是停靠在了岸边。 心里安稳之后,眼睛反是酸涩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娘,你怎么了?”顾锦璃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吓到了。 顾二夫人忙抬手拭泪,哽咽着道:“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顾锦璃正想要开口安慰母亲,顾二老爷却轻轻摇了摇头。 顾锦璃会意,心里虽是担忧,但还是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顾锦璃驻足回头。 屋内燃着几支跳跃着橙橘色火焰的蜡烛,摇曳的烛光映在父亲母亲的身上,为他们镀了一层融融的暖光。 母亲依靠在父亲的肩头,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被父亲轻柔的抬手拭去。 他们两人在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她听不真切,却知道那些话能抚平母亲心中的伤痕。 顾锦璃扬了扬嘴角,转身离开,将这份温暖留给他们两人。 走到屋外,刺骨的寒风袭来,让她的心头蓦地一颤。 或许是晚风太过寒凉,或许是刚才的那一幕太过温暖,顾锦璃突然心生了一丝艳羡憧憬。 若能觅得一人,度寒暑,知冷暖,你在他眼中,他在你心里,此生又有何所求呢? 人生很短,岁月很淡,但不论世事变迁,当你回头时,始终有人站在你的身后,不离不弃。 从此一朝一夕,一山一水,皆有人陪你走过。 前一世,她的生活总是太过忙碌。 学习、考研、工作、进修,她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却唯独没给自己的感情留下一丝空间。 今生,她要让自己过得慢一些淡一些,去寻觅世间最难得可贵的真情。 顾锦璃仰头望向天际,明月似盘,月色如银,她双手合十,闭目许下一愿,“今生愿能觅此良人,共度一生,恩爱不疑,白首不离……” 如意呆愣愣的仰起头,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小姐,你在对什么许愿,星星吗?” 顾锦璃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清丽的浅笑,“嗯,是星星。 是一颗很美很美,永远不会离开地球的星星。” …… 回了锦华院,如意还在兀自琢磨着地球是个什么球,顾锦璃却笑着道:“今晚便不用你伺候了,想来你也乏了,快去歇着吧。” 如意起初不肯,后来见顾锦璃坚持,便高高兴兴的回自己的屋子睡觉了。 顾锦璃摇头笑笑,推门入内。 屋内留着灯,并不昏暗。 所以一走进内间,顾锦璃便看到了一个美若谪仙的男人,他半阖着眼坐在桌边,纤长分明的手指正轻轻的叩击着桌面。 听到响动,他也不过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又冷淡疏离的道了一声,“你很慢。” 这随意淡然的姿态让顾锦璃一度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她环视四周,在确认了这里是自己的屋子后,柳眉轻蹙,不免错愕道:“温公子,这里好像是我的闺房。” 温凉没有说话,只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好似在说,是又怎么样? 顾锦璃有些头疼。 她来到这里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可如温凉这般的性子,她两世以来当真是第一次接遇到。 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复杂难猜。 他做事似乎没有任何动机,完全凭一时喜好。 总结起来,这个就是一个性子古怪的美男子。 不过,这本就是一个美貌即正义的时代。 若是她推开门看到一个丑八怪坐在这,估计早就放声大叫了。 一陌生男子深夜闯入少女闺房,怎么看都够上“今日说法”了吧。 可她除了疑惑,竟未生出一点恐惧来,甚至根本不敢把事情往龌蹉了想,仿佛那样就会玷污这个男子如仙般的风华。 顾锦璃在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己一番,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温公子,不知您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温凉略一挑眉,视线落在了她的皓腕之上。 “温公子想要这个镯子?” 温凉没有说话,却是不置可否。 顾锦璃更觉诧异。 这玉镯本就应该是他的,是他推辞不肯收,才会落到她手里。 顾锦璃取下腕上的玉镯,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本就该温公子所得,温公子尽管拿去。” 然后就快点走吧! 她真是不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 玉镯离开了少女如雪般的皓腕,似乎失去了刚才的光泽,变得有些暗淡了。 温凉眸光微动,伸手去拿玉镯,指尖顿时传来细腻温暖的触感,恍若少女的肌肤。 这陌生的感觉让他心尖一颤,指尖下意识的收回。 顾锦璃知道温凉有洁癖,便转身拿了一个小竹篓,里面放着几条手帕。 这些都是如意还没来得及绣花样的帕子,拿给她的偶像用,想来她不会介意吧? 温凉抬眸看她,眼中似有不解。 顾锦璃解释道:“温公子不喜触碰他人之物,可用这手帕隔着。” 温凉轻轻蹙眉,他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看着小竹篓里的几方帕子,又看了看少女似饱含期待的眼神,温凉微不可察的勾起了嘴角。 居然想出用这样的方式赠他手帕,倒是有些小聪明。 不过,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温凉从小竹篓里抽出一方浅蓝色的丝帕,隔着帕子拿起了玉镯,“我在宋府说过,你只有得了镯子,我才会回答你的问题。 现在,你可以问了。” 顾锦璃:“……” 她真想现在就把如意拉过来,让她看一看她口中那个完美的第一公子是有多么古怪。 不过两句话的事,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吗? 可面对温凉,顾锦璃就是那小婴儿的手臂,根本没有能力和人家抗衡,于是只能心平气和、面带微笑的问道:“那么请问温公子,您今日在宋府与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顾锦璃继续保持微笑,“就是……您说我幼稚。” 温凉神色淡淡,认真回道:“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锦璃:“……” 微笑要保持不住了,想扎人怎么办? 温凉则望着手中的丝帕,继续道:“出手不够利落不够隐秘,若是遇到眼力好的人,马上就会暴露。” 顾锦璃微怔,温凉果然看到了。 事情说开,顾锦璃反是平静了。 既然温凉特意来找她说这件事,必是有所求,不然总不能是闲的没事来找她聊天吧! “那温公子有何打算?” 顾锦璃的目光较之刚才突然多了一丝审视和锐利。 温凉有些莫名,又有些错愕。 他莫名于顾锦璃的变化,错愕于,在这之前他似乎并未有任何的打算。 而这,显然不符合他的作风。 温凉凝起了双眸,远山般的眉蹙起的弧线都是恰到好处的俊美矜贵。 顾锦璃见他蹙眉,以为他是不喜她的态度。 可既是谈判,总不能从一开始就落在下风。 便是心里怯,面上也万不能露出分毫,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两人心中各有所思,片刻之后,温凉先行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为何会医?” 官家小姐习得一手好医术,这显然不合常理。 对! 他并非没有打算,而是从一开始便决定要趁此机会打探顾家。 温凉双眉舒展,心里舒服了许多。 顾锦璃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以为温凉只是发现了她对赵文鸢和谢叶蓉做的那些小手脚,可他竟然知道自己会医术? 莫非温凉早就知晓她的秘密,甚至远在慕心湖相遇之前? 可她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有什么值得王府公子注意的? 难道……是为了宋老尚的病情? 顾锦璃顿时警觉起来,望着温凉的目光也带着丝丝冷意。 宋老尚的病情实乃人为,难道此事与温凉有何关系? 屋内气氛冷沉。 屋外寒风凌厉。 蹲在房顶上的墨迹:“……” 是月色不够美,还是星星不够亮,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谈情说爱呢! 好不容易闯了人家小姐的闺房,他都上了房顶,结果就要他听这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醋意横生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锦璃淡笑应道,万一他是在诓骗自己呢,还是先装傻再说。 温凉看她一眼,尾音轻挑,“晋大夫?” 顾锦璃嘴角的笑僵住了,合着人家是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内心惊愕不止,面上却仍旧保持着淡定。 顾锦璃索性坐下,看着温凉的眼睛,放慢语气道:“温公子有话不如直说。” 温凉凝眸看她,语气冷冷淡淡,“顾府为何要你学医?” 这是温凉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顾锦璃默了默,“若我说是技多不压身,温公子可相信?” 温凉不语,只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她。 温凉的那双眸子似将黑夜融了进去,深沉幽冷。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茶半温着,顾锦璃轻抿了一口,黛眉轻蹙,晕染出点点凝愁,“我会医之事只有我父亲母亲知道,顾府其他人并不知情。 我学医是始于对一个人的心疼,因为我曾见过她为此黯然流泪,可我却除了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曾见过母亲摸着小腹暗自垂泪的模样,母亲平日里总是笑得温柔欢喜,似乎没有一点忧愁。 可那日起她才知道,母亲也会脆弱也会哭泣,只是她会将自己的痛苦用笑容掩饰。 她并不是个情操高尚的人,学医也只是为了不再让家人尝到疾病之苦。 可随着她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病患,见证了越来越多的生死离别,她才真正的发现这个职业的神圣之处。 救死扶伤,更是拯救了太多太多的家庭。 想到过去种种,顾锦璃双眸不由泛起点点水光,映进橘色的烛火,似被晚霞染红的粼粼湖面。 温凉眉头微动。 他可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之处? 温凉抿唇,虽然他有些好那个被她心疼之人,却没有再问下去。 若她所言属实,那么顾府便只是不巧被卷入纷争,而非有意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从不轻信任何人。 可不知为何,望着她眼中的水光,他竟生不出半分猜疑来。 可这个发现并未让他觉得安心。 他的心志何时这般容易动摇了? 温凉垂下眼睑,看来京中最近真是太过平顺了。 顾锦璃自然猜不透温凉心中所想,却见温凉起身,衣袖滑落如云似水,风姿卓绝。 “此事我不会对他人言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对赵府谢府小姐动手脚一事亦然。” 顾锦璃一怔,这就谈好了? 见顾锦璃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温凉嘴唇轻抿,淡淡道:“条件便是……你以后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顾锦璃皱眉问道。 违背她原则的事,她绝不会做。 温凉其实不过随口一言,不然没有条件会显得他此行莫名妙。 虽然,确实是有一些…… “不违道义,不违礼法,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顾锦璃细细琢磨了一番,她没钱没权,唯一不过会些医术,温凉又不需要她违背道义,她似乎不亏。 而且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温凉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 这般想着,顾锦璃点头,干脆应下,“好!我同意!” 两人一拍即合,还在房顶上蹲着的墨迹差点就要拍手呐喊了! 亏他刚才还替主子着急,没想到主子竟还有这么一招。 到时候主子只要说上一句“嫁给我吧”,顾大小姐岂不就成了主子盘中的烤鸭,想飞也飞不了了! 真不愧是主子,智谋过人,就连这谈情说爱也比常人强上许多。 温凉将玉镯推还给顾锦璃,顾锦璃不解,“温公子不是想要这个镯子吗?” “送你了。” 顾锦璃:“……” 先让给她,然后再从她手里拿走,最后再送给她。 美男子的思维果然不是她这等凡人能够琢磨的。 温凉离开后,顾锦璃重新将玉镯戴在手腕上,突然想起温凉好像把如意的手帕拿走了! 不过转而一想,帕子上左右什么都没绣,拿走就拿走吧…… 墨色马车中,温凉垂眸望着手中的浅蓝色丝帕,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果然她是有意要送自己帕子,不然岂会任由外男将贴身之物带走。 眸光蓦地一顿,温凉掀开车帘,唤了一声,“墨踪。” “主子有何吩咐?”一袭黑衣的墨踪从夜色中走出。 “告诉墨迹,盯紧顾府……不论顾锦璃医治何人,皆要告知。” 语落,车帘垂下,温凉轻轻阖眼。 可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便是那双噙着水光的眸子,还有她那一句呢喃而出的“心疼。” 为了一个人而去学习医术,此人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猛然惊觉,他似乎对顾锦璃过于关注了。 双眉紧蹙,半晌又缓缓展开。 他之所以这般,是因为顾府尚未洗清嫌疑,他有必要多加注意。 这个理由让温凉较为满意。 车轮压过石路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下格外清晰,墨色马车缓缓驶远,冷月投辉,夜景在月光下渐渐模糊。 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却又格外美好…… 而今夜却注定不平静。 夜越发深沉,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婉华院。 四下无人,她纵身一跃翻过前后两院的围墙,落在了前院之内。 前院西侧门的小厢房里,门房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上下眼皮恩爱无比,正在努力的朝着彼此的方向挣扎。 一缕夹香的烟雾飘进室内,香气入鼻,门房嘴角扬起一抹舒心的微笑,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她走进厢房内,从门房身上取下了钥匙,打开了西侧府门。 “咕咕,咕咕。” 夜枭声起,不过片刻,墙角处便有两道身影探出。 见门前只有女子一人,才连忙走上前来。 “小姐!” 陈晴微一点头。 两名男子皆身形健硕,高个子的男人抱拳道:“小姐可是有何吩咐?” “谢府欲与永宁侯府结亲,绝对不能让他得逞。”陈晴声音压得极低极冷。 若是两府联姻,谢府只会更进一步,届时她想扳倒谢府便更难上加难。 “小姐的意思是……” 陈晴眸光微冷,附耳道来。 个子稍矮些的男人皱眉道:“小姐,这能有用吗?谢昆那狗贼还能顾及脸面?要不要来点猛的?” “越是虚伪之辈,越是在意表面的名声。”这也是伪君子要比真小人好对付的原因。 她望着两人,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此时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脸上可见疲惫之色。 陈晴心中动容,若非他们一路相助,她不可能平安逃离徐州。 他们不仅保住了她的性命,还愿助她一报陈府之仇。 陈晴对着两人俯身一礼,两人忙侧身避开,急急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陈晴直身,额前厚重的碎发遮住了微动的眸光,“陈大、陈二,陈府如今只剩我们三人,万不可打草惊蛇,这般做便足够了。 记住,在任何情况下,你们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绝不可以性命冒险。 若我有大仇得报之日,再好生报答你们的恩情。” 矮个子的陈二忙摆着手道:“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若无大人,我们兄弟二人早就被恶霸欺凌死了。 小姐可没亏欠我们,现在正是我们报答大人恩情的时候!” 提到陈延,陈二的眼眶湿了,忙抬手擦了擦眼角。 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官,公正廉明,爱民如子,怎么就…… 陈大用胳膊怼了陈二一下,他们再难受还能比得上小姐不成? 在小姐面前提大人,不是成心惹小姐伤心。 “小姐放心,我们兄弟二人心中有数。” 陈晴点点头,看着二人疲惫的神色道:“以后你们不用时时守在附近,用剩下的钱去租个院子,我若有事找你们,会在墙上刻记号。 你们别想着给我留银子,我在顾府吃喝不愁,倒是你们别饿了肚子。 我不便久留,便先回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陈晴说完,便转身回了顾府。 听着里面落锁的声响,陈大陈二心中一阵酸涩。 曾经的大小姐是何等风华,徐州儿郎谁不爱慕惊叹。 可谁能想到,那个骄阳一般的女子,却是落魄到给她人做婢女。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大望了顾府一眼,衣袖下双拳紧握,面上却神色不露,“趁着天色未亮,先去办小姐交代的事情。 待找到落脚处先安顿先来,然后咱们再出去做些苦力,待赚些银钱,好接小姐出来。” 他们的大小姐怎能给别人做婢女! 陈二用力点头,“好!咱们一定要多多赚钱,然后买几个丫鬟伺候小姐!” …… 清晨时分,各个院子皆忙碌起来。 顾大夫人起身为顾大老爷整理官服,顾大老爷一边理着衣袖,一边道:“也不知和最近喝的鸭汤有没有关系,怎么觉得今早起来比往常精神许多。” “自是有的。”顾大夫人一边为顾大老爷系着腰带,一边道:“二弟妹说那鸭汤要用人参、茯苓许多药材一同熬制,不仅美味,对身体更是大有裨益。” 顾大老爷有些惊讶,“竟是用了那么多的药材?我倒是没喝出药味来。” “那当然是因为二弟妹手艺好!”顾大夫人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顾大老爷脸上也浮现了点点笑意,“你与二弟妹倒是比以前亲近了。” 顾大夫人浸湿帕子,拧干后递给顾大老爷,“以前我总觉得二弟妹太过清高,昨日一番深谈,倒是我以前误会她了。 咱们府里人口不多,我们也该亲近些才是。” 顾大老爷点头,“家和才能万事兴,你们妯娌三人……” 想到顾三夫人,顾大老爷眉头紧锁,沉了口气,叹声道:“罢了,你还是先与二弟妹交好吧。” 顾大夫人点头,想到顾二夫人,便又忍不住想到顾锦璃,“只可惜了咱们锦丫头,这般好的一个姑娘,谢家真是有眼无珠!” 提到谢家,顾大老爷那颗上奏弹劾的心便又蠢蠢欲动了。 若非顾及锦丫头的颜面,真想弹死谢昆那个老匹夫! 顾大老爷拿了官帽就要走,顾大夫人忙道:“老爷,你还没用早饭呢。” “不必了,我去粥铺喝碗粥就行!”说着,顾大老爷便已经走出了房门。 天色未亮,但街上已然很是热闹。 各府的马车从不同的方向而来,却都驶向同一个地方——皇宫。 有些头脑灵活的商贩在附近开了粥铺,上早朝的大人那么多,总有人来不及在家吃饭的,他们每日都能赚上一笔。 粥铺卖的东西样式不多,热粥、肉包、小菜。 早上谁都没有心情**细的,暖和饱腹就可。 王公贵胄、一品大员自是不好意思在粥铺啃包子,但像顾大老爷这样的官员便不在乎什么形象了。 喝口热粥,吃个肉包,一会儿站着也有些力气。 顾大老爷端着白粥走向了两个熟识的御史,顾大老爷刚坐下,一个蓄着白胡,双眼如铜铃的老御史便凑近了顾大老爷,神秘兮兮的道:“顾御史,你猜我得到了什么消息?” 另一个黑脸的御史也凑了过来,“牛御史的那个消息一会儿再听也无妨,还是先听我的吧,我的消息比较重要。” 牛御史立刻不乐意了,牛眼般的大眼更是瞪得溜圆,看着颇为吓人,“你这话我记不爱听了,凭什么你的消息就比我的重要? 当御史这么多年,我弹劾的官员无数,哪是你能比得上的?” 马御史舔了舔嘴角的粥,露出一抹轻嘲的笑来,“是是是,若论弹劾的量咱谁也及不上牛御史,大到逛花楼,小到纳妾室,牛御史堪称弹劾后院第一人。 像我就不一样了,靠质量不靠数量,弹劾的官员虽少,但一弹一个准! 这次我带来的消息可是与顾御史有关,牛御史的后院之事还是等会再说吧!” 牛御史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想将手里的半碗白粥扣在黑老马的脑袋上,手都抬起来了,却又舍不得,便气呼呼的喝了一大口粥,冷哼道:“就你的消息和顾御史有关不成? 我也有和顾御史有关的消息!” 听了许久的顾大老爷将最后一口肉包放入口中,缓缓咽下,终是忍不住道:“二位今天合着是要弹劾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枝节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牛御史和马御史相视一眼,连忙摇头。 大眼睛的牛御史拍拍顾大老爷的肩膀,“你做人这般正直,我们就是想弹你,也抓不到你的把柄啊!” 马御史点头附和,叹声道:“若所有官都像你这样,真是叫我们这些御史没有活路了。” 他们偶尔还会偷偷喝个花酒,或是纳个美妾,可这顾明德下朝了就准时回家,生活简单干净的令人发指。 顾大老爷蹙眉,“那你们口中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牛御史马御史再度相视一眼,两人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急急道:“就是你侄女的婚事!” 两人说完皆是一愣,再一次异口同声,“你也知道?” 若非知道这两人素来不合,顾大老爷简直都要以为他们在合伙涮他。 “锦丫头的婚事?你们说的可是我顾家与谢家退掉的婚事?” 马御史连忙点头,“可不就是!我当初就觉得怪,定了好多年的婚事你们两府怎么说退就退了。 你还跟我说什么两个年轻人八字不合,合着是谢尚要另攀高枝。” 牛御史摸着胡须,长叹一声道:“顾御史啊,谢昆如此作为简直是背信弃义,你是怎么忍下这口气的呢?” 顾大老爷被他们说的有些发懵,“什么另攀高枝,你们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情?”马御史打量着顾大老爷,见他脸上的困惑不似作假,若有所思道:“敢情你是真不知道啊,怪不得你能忍得住。” 顾大老爷简直要被他们急死了,“到底怎么回事,还请两位尽快告知!” 牛马两位御史相视一眼,两人低声交换了一下各自知道的消息,无甚出入。 顾大老爷竖耳听着,本就冷肃的方脸变得更加阴沉。 牛马两位御史,一人眼若铜铃,一人面如黑炭,因长相和职业问题一直被同僚孤立。 两人不但没有惺惺相惜,反是都觉得自己比对方英俊一点,是以势同水火。 后来天生冷脸的顾明德也成为了御史,两人都想拉拢顾明德与自己一伙,但这么多年谁都没有成功,便成了如今这三人行的局面。 “你们的消息可准确?” 两人默契点头。 很多御史都有设缿筒的习惯,缿筒状如瓶,为小孔,信笺可入不可出。 若有人想向御史举报,便可将举报信笺放入其中。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若谢家立身端正,哪里会来这种传言?” “不错!你们两家的婚事已定下十年有余,怎么早不退晚不退,偏偏这个时候退?” 顾大老爷脸方如青石,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顾御史,谢家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你今天就避嫌吧,我帮你弹劾他!”牛御史一拍胸口,大义凛然。 “牛御史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是好好歇着吧,我来就行!”马御史当仁不让。 当着他的面就想拉拢顾御史,门都没有。 两人目光交汇,隐有电光迸射。 顾大老爷沉默了一会儿,却道:“此事今日先压下不提。” “为何?”两人皆诧。 “顾御史莫非还怕他不成?”牛御史眼睛一瞪,宛若凶神恶煞的野牛。 “自然不是。此事事关我家侄女的名声,待我探查一番,若情况属实,我绝不会放过他!” 御史有闻风而举的权力,便即便弹劾错了,也不过被陛下斥责两句。 可这件事关系到锦丫头的脸面,若是错了只怕会让人笑她对谢家不肯死心,必须要谨慎行事。 “可我们两个都得到了消息,不知其他御史那里……”马御史有些担心。 牛御史却冷笑一声,神色尽是嘲讽,“你以为御史台还是以前的御史台吗? 谢昆是户部尚,如日中天,永宁侯府更是如此。若是没有上边点头,那些个缩头乌龟敢弹劾谁?” 他们三个被人孤立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阵营,逮谁弹谁,要说御史里最讨人厌的绝对非他们三人莫属。 马御史叹了一声,心里有些戚戚然。 偌大的御史台,敢说真话的竟是就只有他们三个。 牛御史干了大半辈子的御史,在御史台啥也没混着。 看着头发有些发白的牛御史,马御史心里竟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想伸筷子帮他夹了一个小肉包。 可牛御史却手疾眼快先行夹走了肉包,瞪着他道:“敢跟我抢肉包,别以为你长着一张黑马脸我就让着你!” 马御史:“……” 这老牛头脑袋有包,啥也混不着也是活该! …… 顾锦璃有事要找纪大夫商议,收拾了一番便坐着马车一路驶向纪大夫家。 纪大夫正在房里捣药,一看见顾锦璃,便立刻扔下了手里的活,起身相迎。 相较于上次的试探怀疑,纪大夫此番简直笑得如沐春风,亲近中又不乏一丝小心殷勤。 “晋公子啊,您写的那几张方子真是妙极啊! 最近天寒地冻,有不少人着凉发热,我按照您的叮嘱,对不同病症的患者用不同的药丸,退热效果真是快。” 以前若是病人发热,折腾一个晚上都算快的。 现在用过药后,有个一两个时辰热就全退了。 随随便便就能写出这等方子,这位晋公子的医术绝对不止如此。 晋公子若是心情好,指点他一些东西,定然受益匪浅。 顾锦璃只淡淡一笑,开门见山道:“纪大夫,我今日前来其实要想问你……” 纪大夫却是脸色微变,不好意思的道:“晋公子,我暂时真是没想出符合您要求的病患来。” 顾锦璃上次在临走之前,让纪大夫帮她留意有疑难杂症的病患。 病患年龄不能过大,患病时间不能过久,还有一点就是,病患的身份要高。 纪大夫以前在万安堂去过不少府邸,可符合这么多要求的他一时真是想不起来。 拿了人家的药方,却连这么一件事都没做成,纪大夫一时觉得有些惭愧。 顾锦璃摇摇头,开口道:“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今日来便是想询问纪大夫的意思。 您觉得,承恩侯府的沈世子如何?” “承恩侯府?沈世子?”纪大夫震惊的嘴巴一时都没合上。 见顾锦璃神色淡然端正,不似玩笑,才忙用手将下巴拖了上去。 “沈世子的确符合晋公子的要求,只是……只是这门第是不是太高了点? 而且沈世子的伤非常严重,当初我和万安堂的几名大夫都去承恩侯府诊治过,沈世子伤在膝盖,很难治愈。” 承恩侯府是皇后娘娘的母族,沈世子受伤后惊动了整个御医院,最后是因为众御医无法治愈沈世子,承恩侯府才广求天下名医。 当时京城所有的医馆几乎都去过承恩侯府,可奈何沈世子伤势颇重,他们没有把握不敢随便诊治。 他们不去治没关系,可若是没治好治坏了,怕是要掉脑袋的。 “纪大夫曾去过承恩侯府?”见他点头,顾锦璃忙道:“那还请纪大夫将沈世子的病情与我详细讲来。” 见顾锦璃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纪大夫叹了一声,只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讲来。 末了,还忍不住可惜的道:“沈世子年少英才,更是品性高洁,老天怎么就那么不开眼。 京中纨绔何其多,那马怎么就不踩在他们身上呢!” 如意听了撇撇嘴,忍不住道:“纨绔会有那么好的心肠吗?沈世子若是不去救那个孩子,也不会受伤呀!” 因为沈染与温凉齐名,如意经常与喜欢沈染的小丫鬟们掐架。 为了巩固自己偶像第一公子的位子,如意没少挑沈染的“缺点”。 比如个子没有温凉公子高,鼻子没有温凉公子挺,比温凉公子爱笑等等在如意眼中都是瑕疵。 可自从知道沈染为了救一个孩子而受伤的事,如意改变了看法。 沈世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仅仅比温凉公子差一点点的好。 而且她现在有些担心沈世子,自家小姐最近看了几本医,竟是就敢给人家看病了。 她明里暗里劝了好几次,小姐根本听不进去。 这要是把沈世子治坏了了怎么办? 两人都在感叹于沈染的不幸,顾锦璃却蹙眉沉思。 这般听来,沈世子的病情的确颇为棘手。 若是不认识沈妩,或许她也会为了保险而放弃。 可想到那个如兰少女悲伤落泪的样子,顾锦璃不想就这么放弃,至少她要去试上一试。 “过两日我准备去承恩侯府探一探沈世子的病情,届时还要麻烦纪大夫随行。” 纪大夫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晋公子,您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又何必要我这个拖后腿的呢?” 不管这晋公子是要成名还是想要获利,他自己一人便可。 就算是想要找合作之人,京中比他医术高明的不在少数,他到底是哪里得了晋公子的青睐? “我找纪大夫,自是有非您不可的理由。纪大夫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我与张大夫之间有私人恩怨。 他屡屡迫害我与家人,论私,我与他有仇,论公,他这样的人不配为医。” 医者救死扶伤,而不是谋财害命。 “不论出于哪一方面,我都不想看着他继续风光下去。 我会医术,却不想被他人得知,只能在暗处筹谋,所以需要一个人在明处助我。 而纪大夫与他也恰巧有恩怨未解,我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必要,不是吗?” 选择与人合作,便要开诚布公。 若两人都觉得合适,那就一拍即合,之后能成与否都不要抱怨彼此。 反之,若是只画大饼,引诱对方心动,就算一时合作,事后也难免生出嫌隙。 纪大夫听了,眉头微动。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还要问别人手疼不疼。 他没找张山讨说法,不是因为不气,而是没有证据,百口莫辩。 现在有人愿意帮他,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位晋公子的想法,虽是冒险,但若能事成,他不但能洗刷污名,还能更进一步。 而最重要的是…… 纪大夫抬头望向顾锦璃,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身姿挺拔如竹,双眸明亮的如同窗外的日光。 他心中总有一种预感,这少年日后必定不凡,迟早会散发出耀眼的光华。 他的所求不多,只要能在医术上更进一层,便已足矣。 沉思几许,纪大夫深吸了口气,郑重的看着顾锦璃,点头道:“在下以后便全仰赖晋公子了!” 顾锦璃淡然一笑,并不惊讶,似是早就料到纪大夫会同意一般,只轻声道了一句,“那以后便请纪大夫多加关照了!” 两人拱手一笑。 方氏回来时,纪大夫正坐在椅上捣药,他的双眉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时而还会露出喜滋滋的笑。 方氏皱了皱眉,她轻轻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顿时萦入鼻中。 “纪逢!”方氏一拍桌子,嗓门拔的老高,“刚才谁来了?” 刚才定有女人来过,不然怎么会有脂粉香! 难道老纪趁着她送孩子上学堂的功夫约了相好? 纪大夫被她吓了一哆嗦,神色莫名的看着她,“你咋知道有人来了?” 方氏眼睛瞪圆,怒目瞪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娘的鼻子灵着呢!想瞒我?痴心妄想!” 纪大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看着方氏手中未放下的青菜,顿时又觉得这颜色有些刺眼。 “刚才晋公子来过了。” 这女人居然能闻出人家身上的味道,要不是年纪差了许多,他真要担心自己头上戴绿了。 “啊?晋公子来了?”方氏脸色瞬间舒缓了,想起晋公子带来的那个小厮身上确实有胭脂味,便将心中的猜疑放下。 “你说说你,你咋又没留人家吃饭呢?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方氏埋怨道。 纪大夫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要是真留了,他估计就只能吃闷气了,还吃什么饭! “我们两个是商量大事的,哪有闲心吃饭。” “大事?找你这个老头子?”方氏上下打量了纪大夫一番,表示怀疑。 “你那是什么眼神!”纪大夫挺直脊背,拍着胸膛道:“我和晋公子马上就要干一番大事业了。 以后你再也不用洗衣做饭了,我给你买两个丫鬟,一个干活,一个伺候你,让你也享受一把贵夫人的待遇!” “呵呵!”方氏敷衍一笑,拎着菜走进了厨房,全然没有过问的心情。 纪大夫不甘心,追进了厨房,继续画着大饼,“欸!你别走啊!我和你说,我以后还能给你买燕窝,买荔枝,买……” 两人吵吵闹闹,却丝毫不知,纪大夫画的饼不假,却是有点小。 未来的日子将会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动手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小姐,难得出来一趟,咱们要不要去铺子里看看?”如意满怀期待的看着顾锦璃。 一想到小姐即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她就高兴的做梦都能笑醒。 “铺子的事暂时放一放吧。” 挣钱虽是重要,可她暂时还分不出其他的心思来。 她现在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沈染的伤势,一回锦华院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查阅医,却全然不知,一个危机在悄悄向自己靠近。 婉华院中。 陈晴正在低头绣手帕,心有忧思,一时分神不小心扎破了手指。 看着殷红的血珠染透了丝帕,陈晴深深锁眉。 一晃已过了两日,怎么还没听到御史弹劾谢昆的消息? 虽然她没指望靠这一件事撼动谢昆的地位,可大梁选拔人才最是看重品行。 若谢昆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就要避嫌,与永宁侯府的婚事就只能搁置。 她曾听父亲说过,御史会在各个偏僻的小巷安设缿筒。 她让陈大陈二将谢府与永宁侯府的事写在了信笺上,投入了缿筒之中。 陈大他们一连投了多个缿筒,就算其他御史不言,但顾家大老爷是个宁折不弯的人,若他知道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非顾大老爷尚未得到消息,而其他御史又将事情压下不提。 陈晴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有检举百官之权的御史竟也要避让谢昆的风头吗? 陈晴正蹙眉凝思,顾婉璃突然气冲冲的走进了屋内。 陈晴连忙起身,走上前去询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顾婉璃眼眶微红,樱桃小口紧抿成一条细细的线,眼中泛着水光,似轻轻一碰,便会如梨花雨落。 “清儿,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大姐姐和谢府的婚事,你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吗?” 陈晴心思微动,难道是谢府的事情传开了? “外面……外面竟然传谢府与我大姐姐退婚,是因为我大姐姐品行不端,与外男有不清不楚的牵扯。 他们简直是胡说八道!”顾婉璃今日上街去买点心,却听到酒楼里有人在议论顾家大小姐。 她细细一听,当即就被气坏了。 大姐姐以前鲜少出门,哪里认识什么外男? 陈晴也是一怔。 不过随即,她便想明白了大概。 此事若不是谢府所为,便是永宁侯府所为。 谢斌与赵文鸢一见钟情的计划落空,两府势必要另找借口。 若是此时传出顾锦璃品行不端来,众人便会觉得谢府退婚有情可原,两府便不用顾及他人指点了。 陈晴眼眸微转,“嘶”了一声。 顾婉璃抬头看她,疑惑问道:“清儿,你怎么了?” 陈晴皱着眉,有些纠结的道:“奴婢想到了一些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但也不知道想的对不对……” “你想到了什么,说说看!” 陈晴点头,故作为难的道:“奴婢曾听闻大小姐似与永宁侯府的两位小姐有过不愉快,而那日在宋府,又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推了咱们大小姐……” 顾婉璃若有所思,一边点头一边道:“你继续说。” “那日奴婢还看到永宁侯府二小姐曾偷偷与谢公子说话,但奴婢没听到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怪,不知道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陈晴说的模棱两可,顾婉璃也听得云里雾里,想了一会儿道:“我还是先去和我娘说说,让她拿个主意。 这件事怕是很快就会传回府里了,也不知道祖母那……” 一想到对她们这些孙女颇为严格的祖母,顾婉璃就开始替顾锦璃担心,忙抬步朝顾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陈晴轻轻勾起嘴角。 她的本意就是要顾大夫人知道。 顾大夫人知道了,顾大老爷便也知道了。 久经官场之人,想必一点便通。 陈晴眸中泛起一丝冷光,若能抓住这个机会,谢昆这次想必要疼上一疼了。 谢府中。 谢叶蓉提着小食盒走进了谢斌的房。 谢斌正握着一卷册,但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连谢叶蓉唤了一声“哥哥”,谢斌都没有听到。 谢叶蓉目光渐冷,兄长该不会真是让那个顾锦璃勾了魂吧,不然怎么魂不守舍的? “哥哥!”谢叶蓉提高了声音。 谢斌回过神来,看到谢叶蓉忙露出一抹笑来,柔声道:“蓉儿怎么来了?” 谢叶蓉弯弯唇角,提着食盒走过去。 “我来给哥哥送参汤来了,这是厨房刚刚熬好的,哥哥趁热喝吧!”谢叶蓉一边端出参汤,一边笑着柔声说道。 “让丫鬟送来就好,你何必折腾一番。”谢斌心中感动,含笑接过汤盅。 谢叶蓉勾唇笑笑,见谢斌喝了参汤,眸色深深,故意叹了一声。 看到谢斌询问的视线,谢叶蓉轻轻撅起了嘴,一脸的闷闷不乐。 “哥哥,还好你与那顾锦璃退了婚,不然可真是丢死人了!” 谢斌微一蹙眉,想到那个笑若芙蓉花开的少女,他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见谢斌不接话,谢叶蓉更气了。 哥哥果然还在想那个晦气鬼! 谢叶蓉坐了下来,也不管谢斌想不想知道,一股脑的道:“那个顾锦璃看着老实安分,没想到却是个不守规矩的,竟然与外男拉扯不清。 要是这样的人做了我的嫂子,我真是要恼死了!” “与何人拉扯不清?”谢斌沉声问道,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温凉那张冷漠疏离的俊脸。 “我哪知道呀,就是外面那么传的,说是顾锦璃许久以前便与外男牵扯不断呢。” 母亲说流言越细致,便越容易被识破。 她们无需绞尽脑汁的去想一个完美的谎言,越是无处可查,便越不容易被人识破。 谢斌拧起了眉。 谢叶蓉见状,弯唇一笑,继续道:“起初我还觉得她有点可怜,现在想想就只剩下庆幸了。 若是哥哥娶了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那才真是家门不幸。 现在想想,说不定她当初就是打定主意要扑到温凉公子的怀里,倒是害的赵大小姐背了黑锅,心机还真是深沉。” 听了谢叶蓉的话,谢斌心里突然舒服了许多。 顾锦璃曾是他的未婚妻,她越是美好他便越是难受。 相反,若她真这般不堪,他便没什么遗憾可言了。 “蓉儿,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谢斌随手拿起披风,迈出了房间。 有些事,他还要自己出去验证一番才更安心。 谢叶蓉嘴角噙笑的看着谢斌离开的背影。 母亲说的果然不错,哥哥这种情况不能打压,而是要让他自己想明白才好。 就凭顾锦璃也想攀上她们谢家,做梦去吧! …… 顾大老爷下朝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朝着京中最热闹的醉仙楼走去。 酒馆茶楼无疑是消息最灵通之所,这几日他每天都会去酒楼坐上一坐。 刚走到门口,便遇见了同样来醉仙楼吃饭的顾三老爷。 一看见顾大老爷,顾三老爷便心中一颤,忙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子。 还好还好,是醉仙楼,不是百花楼。 “大哥也来醉仙楼吃饭?”顾三老爷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顾府和衙门以外的地方碰到大哥,他就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像年少时期逛花楼被父亲逮住的感觉。 “嗯。”顾大老爷淡淡应了一声,显然心情不佳,看得顾三老爷更是心惊胆战。 顾大老爷这两日派了人在谢府和永宁侯府盯着,虽然暂时还没得到准信,可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七八八。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城中那么多侯府,怎么单单提到了永宁侯府,想来两府间还是有些猫腻的。 顾三老爷最害怕长兄的冷脸,可既是遇上,总不好转身就走,想了想道:“大哥,咱们三兄弟也许久没出来吃饭了,不如趁此机会也把二哥叫来吧!” 他是诚心想请二哥的,才不是因为害怕大哥才叫二哥来作陪呢! “嗯!”顾大老爷又只应了一声。 顾三老爷咽了咽口水,忙派遣小厮去翰林院请人。 二哥再不来,他这心脏要受不了了。 不一会儿,顾二老爷就随着小厮来了醉仙楼。 翰林院的工作枯燥乏味但管理较松,顾二老爷可以随时抽身。 三兄弟难得凑在一起,却各自捧茶啜饮,谁都没有说话。 顾三老爷看看顾大老爷,又看看顾二老爷,有些受不了这种沉默,硬着头皮想了一个话题道:“二哥,锦丫头这两日送来的鸭汤和核桃酥真是太好吃了。 二哥真是有福气,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多美味。” “什么核桃酥?” 说话的是顾大老爷。 锦丫头也给他送了鸭汤,但是他怎么没有核桃酥呢? 顾三老爷一听,心里顿时美滋滋的,锦丫头果然还是向着他这个三叔的,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大哥你不是不爱吃核桃吗?” 顾大老爷抿了抿嘴,不爱吃是一回事,吃不着又是一回事了。 顾二老爷放下茶盏,解释道:“最近府里采购了不少核桃,三弟素来喜欢,锦儿便给三弟做了核桃酥。 锦儿说待核桃吃完,就差人去买板栗,再给大哥做板栗糕。” 顾府失了伯爵位,府中进项少了许多,吃这些蜜饯坚果也需要算计着来。 因着顾三老爷喜欢核桃,所以顾老夫人就命下人多采买核桃。 至于其他人的喜好,那就只能往边边上排了。 顾大老爷最喜欢吃板栗,听了之后心里便也熨帖了。 顾三老爷听了,忙提醒道:“二哥,我其实也喜欢吃板栗。” “我记得你以前说板栗最是难吃。”顾大老爷毫不留情的撕开他的谎话。 顾三老爷干咳了两声,尴尬笑道:“呵呵,口味改了,我现在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了。” 锦丫头给他送的饭菜都好吃的没有天理,他可不想错过。 看着两人拌嘴的模样,顾二老爷抿了口茶,暖茶入喉,心里也如这茶一般暖和和的。 前世他几乎没体会过兄弟之间的温暖,这一世却是弥补了他的遗憾。 让他知道了兄弟之间有的不仅是利益金钱上的计较,更有发自内心的关爱照顾。 兄弟三人气氛正好,“顾大大小姐”几个字突然飘进了耳中,让三人同时竖耳去听。 “你们听说没有,谢家之所以与顾家大小姐退亲,是因为那顾大小姐品行不端呢! 听说那顾大小姐小小年纪便勾搭外男,作风很是恶劣。” “原来合着她不仅倒霉,还水性杨花,这样的女人就是倒贴银子也不敢要啊!” “可不是!我上次还说,这样的女人就算不娶进府中做正妻,养在外面做个外室也不错啊。 现在看来,可是不敢了,不然哪天头上带绿都不知道啊!” “他们在说谁?”顾三老爷听得有些发蒙。 与谢家退婚的顾家想来只有他们一家,可锦丫头何时与外男有过接触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顾大老爷脸色阴沉,顾二老爷一张俊脸更是乌云密布,顾三老爷看看他们两个,知道自己没听错,顿时就翻了。 “真是岂有此理!敢公然污蔑锦丫头,我这就去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顾三老爷挽着袖子就要下楼,一道挺拔的身影却已立在了那些人面前。 “承宴?”顾三老爷一愣。 顾承晏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几人吓了一跳。 见顾承晏生的高大挺拔,目光锐利深沉,更是不由气弱了两分,“你……你想干什么?” 顾承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目光幽深不怒自威,“为何散播谣言?” 几人被问得一愣,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顾承晏一番,见他身上的衣料很是普通,半新不旧,想来只是寻常人家。 心里那点因他过人气势而生出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大半,冷眼看着顾承晏道:“你谁呀?我们说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为何散播谣言?”顾承晏没有理会他的发问,再一次冷声质问。 那人眼睛一转,笑得不怀好意起来,“我们说顾家大小姐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便是顾大小姐的那个姘头?” “啊!!!” 话音刚落,随之响起的便是他的惨叫声。 沙包般大小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开始只觉鼻子一酸,接着便是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滑落。 他抬手一擦,手上一片鲜红,被震惊麻痹了的痛意瞬间传到大脑,刺耳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你……你怎么敢打人!”此人的同伴一边起身后退,一边强撑着颤抖的身子弱弱的质问道。 顾承晏挺拔如松,目光坚毅冷厉。 在众人震惊错愕的视线中,他将脊背挺得更直,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道:“因为,我是她兄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乱了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几个人一听顾承晏是顾府中人,气势顿时更弱了。 说人家妹子坏话,被揍一拳好像也是活该。 几人心中所想一致,反正挨打的也不是他们,一个个的便都选择了沉默。 可挨打的那个就不干了,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恨恨道:“顾府怎么了?顾府就能随便打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凭什么动手?” “实话?”顾承晏眸色更冷了一分,“你可曾亲眼见到?或是你知道那外男是谁?” 男子一下子语凝,他怎么可能知道,只不服气的道:“外面都是这般说的!” “人云亦云,长舌妇人!” 几人脸色微微发热,他们都是读之人,突然被比作长舌妇人,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顾大老爷皱眉看着,有些担心的道:“承宴怎么动手了,咱们下去看看吧。” 顾三老爷忙拉住顾大老爷,摇头道:“大哥,咱们不能出去。 那几个人嘴那么损,揍他一拳都是轻的。 年轻人打架不碍事,咱们若是下去了,反倒不好办。” 他们都有官职,又是长辈,出去了免不得要训斥承宴。 那种昧着良心的事他可做不来! 再说了打一拳也是打,不如多打几拳出出气。 鼻血混着眼泪往下流,男子心里忿忿难平,却也知道自己身手不及顾承晏,只能用眼神无声的表达着心头的恼怒。 几人正僵持着,门外突然走进几名锦衣华服的男子来。 为首的一人气质若竹,温文尔雅,正是谢家公子谢斌。 几人尚未注意到这边的响动,一人笑着对谢斌道:“谢兄真是宽厚,能容忍那种女人做了你这么多年的未婚妻,要是我早就一脚把她踹开了! 人晦气不说,还敢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果然是破落户出来的,什么东西!” 谢斌嘴角噙着一丝苦笑,虽是没说什么,但这种无可奈和的笑却等同于承认了对方的说辞。 谢斌心头的难受淡了许多,妹妹说的果然不假,原来那顾锦璃空有美貌,实则却如此不堪。 这般想来,赵家二小姐倒也不错,至少品性无瑕。 几人正要走向二楼雅间,横伸出的一条手臂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嘶!谁这么不长眼敢挡我们的路!” 谢斌也抬头看去,只见对方是个颇为英俊魁梧的男子,却有些眼生。 顾承晏如鹰隼般的眸狠狠盯着谢斌,让谢斌心里莫名有些发毛,“不知阁下是……” “顾家二郎顾承晏。”顾承晏冷冷报上名讳,眸中的冷意一丝不减,“谢家以八字不合与我顾府婚,此时又何故污蔑我妹妹清白? 我要你与众人澄清此事,还我妹妹公道!” 原来顾家二公子。 谢斌眼中闪过一抹轻视,却很快被他温和的浅笑所掩,和煦的笑着道:“顾二公子,婚姻之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吧?” “谢兄,你就是脾气太好,和这种人废什么话?这种破落户咱们少搭理,免得沾染一身穷酸味!” 谢斌轻轻摇头,目光真挚的看着顾承晏,一派温润作风,“顾二公子抱歉,为了避嫌,此事我不好议论。 不知二公子可还有其他的事,若有事需要我帮忙,可尽管开口。” 谢斌的谦谦君子形象立刻为他收获了一大票的好感,众人一边称赞谢斌的修养家教,一边为感到他不值。 顾家教女无方,谢府退婚本就是理所应当。 谢府宽厚为顾家遮掩,可现在真相暴露,顾家居然还舔着脸找人家的麻烦,这也欺人太甚了! “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说动手就动手,一点礼数都没有,哪里及得上人家谢公子一星半点!” “能教出那等品行不端的女儿,顾府的家教能好到哪里去? 我记得顾家二公子是庶出吧?一个小妾生的也敢跑出来对谢公子指手画脚,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众人几乎一面倒的指责顾承晏。 顾承晏双拳紧握,他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说他,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顾二老爷站在二楼将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谢斌故意放低姿态,利用舆论打压顾承晏,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反之承宴心思清朗,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大哥,三弟我们快些下去吧,承宴怕是要吃亏。” 几人正抬步往下,就见谢斌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伸手推了顾承晏一把,“快点滚开! 顾锦璃自己水性杨花,你有事找她那个姘头去,少来我们这碍眼! 顾府还真是不要脸,做妹妹的水性杨花,做哥哥的胡搅蛮缠,我呸啊!” 顾承晏身子隐隐发抖,男子轻蔑的啐了一声,冷笑道:“哎呦,生气了,有种打我……啊!!!” 一拳正中右眼,男子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惨叫出声。 男子捂着右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承晏,“你特么敢打我!” 右眼又疼又涨,想来定然肿了,平日里都是千呼百应的贵公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男子左眼瞬间迸发出凶狠阴森的目光,咬牙切齿道:“给我打他!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男子话音一落,另几个人便挽着袖子招呼上去了。 这些公子哥虽说武功没多好,但也都练过拳脚。 顾承晏很快就落了下风。 谢斌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眼神满是嘲讽,却做出一副焦急模样无用的安抚着众人。 顾大老爷几人一看更是加快脚步往下赶,可刚走到半,竟又出了变故。 宋达和几个交好的公子哥相约来醉仙楼喝酒,刚一迈进来就看见大堂内几人打成一团。 周围众人都捧着瓜子花生在看好戏,只掌柜的急得焦头烂额,汗出的比打架的人都多。 宋达好,随口问了一句是谁在打架。 围观的人也随口答了一句,“顾家二公子和谢公子。” 宋达一听,眼睛顿时瞪圆,“哪个顾家?” 那人正忙着看热闹,没看清是谁就不耐烦的答道:“还能是哪个顾家,就是那个大小姐不要脸面又倒霉晦气的顾家呗!” “哎呦!” 那人脸上莫名挨了一拳,痛的他眼泪飞流而下,可还没等看清眼前人,打他的人便已转身加入了战局。 宋达将衣袖一挽,俊脸冷沉,抬手招呼着好友道:“都给我上!” 几个公子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发愣,“揍谁?” 这两人好像跟他们都没啥关系吧? “谁人多揍谁!” 宋达来不解解释那么多,率先冲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站在一边劝架的谢斌,抡着拳头便是两下,谢斌那白皙温润的脸蛋瞬间就多了两个熊猫眼。 谢斌被揍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宋达抡拳朝着谢斌的肚子便又一记猛拳。 宋达自幼习武,那手劲可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一拳便将谢斌打得胃里翻腾,顿时就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谢斌的两只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透着勉强睁开的一条缝,待看清是宋达,就更是懵了。 “宋达!你疯了!你打我做甚!”谢斌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怒吼道。 他们前两日不还在宋府举杯饮酒吗,怎么今日好端端的就对他动手了? “小爷我揍的就是你!” 宋达说完便抡拳又上。 谢斌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只不过刚才宋达出手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谢斌心机再如何深沉,也做不到打不还手,见宋达还不肯罢休,两人当即便打成了一团。 宋达的好友们其实都是懵的一批,完全猜不透宋达的意图。 可好友打架怎能不帮忙,就算没道理,为了义气那也得上! 顿时,单方面的围殴变成了群架。 围观的众人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今日的热闹还真是跌宕起伏,手里的瓜子都不够嗑了。 顾家三位老爷也看怔了,八九个年轻人打成一团,他们现在连顾承晏在哪都看不着了,这架可怎么拉啊? 醉仙楼的掌柜拍着大腿直喊老天爷。 这要是普通人闹事他早就叫人打出去了,可这几个都是身份显赫的公子,莫说不能打,若是伤到了哪个他都跟着倒霉啊! 掌柜的见苦劝无用,最后一跺脚,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把瓜子花生的价钱给我涨上一倍!不!两倍!”左右今天生意也做不成了,索性多卖些瓜子花生贴补一下。 醉仙楼内乱成一团,外面也有不少百姓围观。 谢昆刚下户部,最近因两府婚事他没少被英国公问责,心情郁郁便想来酒楼喝两杯,却看到醉仙楼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里面还传来了打斗喧哗的声音。 谢昆眉头一皱,觉得近日还真是晦气,想来醉仙楼喝杯酒都能碰见有人在斗殴。 谢昆觉得扫兴,正想离开,突然听到有人惊呼,“这宋三少爷下手也忒狠了,瞧把人打得,亲爹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另有人附和道:“宋老夫人可是出身将门,府里少爷的身手自然不会差。而且对方也太弱了点,不然也不至于被揍成这样吧?” 宋三少爷? 那不就是虎威将军宋赫之子吗? 谢昆微眯双眸,眸光一动,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去五城兵马司报案,就说醉仙楼有人逞凶斗殴,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小厮忙点头应是,转身便朝着五城兵马司的方向跑去。 谢昆嘴角轻挑,一直阴郁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英国公一直想要宋赫手中的兵权,所以才会想要宋老尚的命,借此让宋赫丁忧在家。 只可惜上次的事没成,不过宋府也并非密不透风,谁让宋赫是有个纨绔不争气的儿子呢! 将此事往大了搅上一搅,再让御史弹劾宋赫治家不严,虽说这么一点小事不足以收回宋赫手中的兵权。 可千里之堤始于蚁穴,一旦有了空隙,他们还愁日后撬不开宋府吗? 而且五城兵马司归温凉掌管,温凉若不管,必定遭御史弹劾,若是他管,那便势必会得罪宋府。 想必这也是英国公乐见其成的。 这般想着,谢昆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朝着附近的其他酒楼走去。 至于那个和宋达斗殴的倒霉鬼他便管不着了,要怪就只能他家教不严武艺不精,活该被宋达打。 年轻人下手没有轻重,若是不慎闹出了人命,那就更好了。 宋赫若是不想让独子偿命,那便只能用军权来换。 …… 五城兵马司中。 一男子叩门走进屋内,拱手道:“公子,醉仙楼有人斗殴,此事涉及宋三公子、谢大公子……” 顿了顿,暗二抬头看了温凉一眼,又补充道:“还有顾二公子。” 暗二心里有些打鼓,暗一告诉他公子爱慕顾大小姐,若有涉及顾府之事,一定要记得禀告公子。 可暗二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公子这种人也会有喜欢的女子吗? 可墨迹和暗一言之凿凿,弄得他不敢轻慢。 “顾二公子?” 温凉墨眉轻挑,对这个称呼有些耳生。 但想到宋达和谢斌,便也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因何斗殴?”温凉开口问道。 暗二松了口气。 暗一说的果然没错,公子当真对顾府中事很是上心,他此举没错。 暗二敛下心神,忙将事情原委一一禀来。 语落,暗二悄悄抬头去看温凉。 公子虽没说什么,但他的眉似乎蹙的更紧了一些,眸光也更冷一些,看来主子是生气了呢! 也是,若有人那么说他的心上人,他也定然生气呀! 温凉眸光微凝,谢顾两家早已退婚,此时传出顾锦璃的传言,不难猜幕后之人。 顾承晏恼火在情理之中。 至于宋达…… 好事之徒! 顾府之事与他何干? 温凉起身迈步而出,衣袖划过宛若垂云,片刻之际便已无踪影。 暗二暗自吃惊,公子还真是上心,一听顾二公子有事马上就过去了。 暗二忙抬步追了上去,途中却被一小侍卫拦住,“副指挥使,刚才有人来兵马司报案,说是醉仙楼有人斗殴,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暗二一翻白眼,他早就知道了好吧,要是等着他们报案,人都打死了! “指挥使已经前往,你们无需过问。” 暗二冷沉着脸,很有副指挥的气势。 转过身却是步伐飞快,恨不得用上跑的。 这个热闹可不能错过呀,公子英雄救美……她哥,想想就刺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拿人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醉仙楼此时还乱着。 顾大老爷几人担心顾承晏吃亏,试图上前拉架,可战况太激烈,他们根本靠不上前。 顾三老爷就因为刚才站的近了一点,不知被谁打了一拳,手臂现在还疼着,龇着牙抱怨道:“这些小年轻比咱们年轻时候可猛多了,打一会儿得了呗,咋还没完没了了!” 状况正是激烈,不知谁喊了一声,“五城兵马司来了!” 围观众人呼啸散去。 看热闹行,但不能因为看热闹被牵扯进去。 一听兵马司来人都作鸟兽状散去。 万一兵马司一会儿要问口供,他们才不做这得罪人的事呢! 兵马司的士兵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劲装,腰挎金刀,威风凛凛。 一迈入酒楼便立刻将缠斗在一起的众人分开,众人也打累了,一个个都喘着粗气,谁都没有挣扎。 只宋达被两个人拉着还挣扎向前,“来呀!继续呀!小爷不打的你跪地求饶,我跟你姓!” “指挥使!” 整齐气势的喊声让宋达怔了一下。 他记得兵马司指挥使好像是温凉来着…… 转过头,便正对上温凉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宋达的右手臂突然发麻。 他抬头去瞪谢斌,一定是那小子刚才下黑手,不然他的手臂怎么会一阵阵的发麻。 “怎么回事?”温凉冷冷开口,声音淡漠如水,不辨喜怒。 “温指挥使,是他先动的手!”说话的是户部侍郎之子段弘,也正是那个被顾承晏揍了一拳的人。 他指着脸上挂彩的顾承晏,怒声告状道:“是他先起的头,他无故动手打人!” 温凉瞥了顾承晏一眼,顾承晏的衣衫都被抓破了,脸上也刮了彩,但相较于鼻青脸肿的其他人,还算是好的。 “他一个人打你们所有人?” 段弘脸色一红,忙道:“当然不是!宋达他们后来也动手了,我们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是他们打的!” 要是被顾承晏一个人揍得这么惨,以后哪还有面子混了! “下次记得把话说全。”温凉扫他一眼,淡漠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 段弘心口一窒。 挨打本就够憋屈的了,苦水还没诉完呢,居然又被温凉好一番嫌弃。 委屈! 但更委屈的是,就算心中不满他也不敢说。 平阳王府的大公子哪里是他能比得上的。 温凉又望向顾承晏,声音淡淡,“他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顾承晏吐出两个字来,眼中余怒未消,望着段弘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敌意,“是他先污蔑吾妹在先。” “谁污蔑她了,我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实话,你……” 段弘的话未说完,便被温凉冰冷的视线打断了。 温凉淡漠的瞥他一眼,语气冰冷“问你才能回话。” 段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温凉针对了呢? 谢斌见段弘不敢说话,只好忍着身上传来的阵痛走上前,拱手对温凉道:“温公子……” 温凉抬眸看他一眼,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疑惑,“你是何人?” 谢斌:“……” 谢斌望向段弘,他被打的那么惨吗,至于看不出他的样子吗? 段弘悄悄回避了眼神。 那何止是惨啊,估计谢尚看到都认不出来了吧! 谢斌恨的暗暗咬牙,宋达那厮的心可真黑,人家是打人不打脸,他是只往脸上打。 “温公子,我是谢斌。”谢斌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一开口说话,就心口闷疼,好像被人踩了好几脚一般。 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温凉一席蓝衣白衫,干净的仿佛天际之云。 而他不但一身脏污,还满身伤痕,两人之间的差距仿若云泥。 “谢公子?”温凉略一挑眉,细细打量一番,才有些诧异道:“谢公子怎这般模样?” 谢斌:“……” 谢斌的心口更疼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被人打的啊!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 偏生温凉目光冷漠淡然,却很是认真。 谢斌郁闷的不想说话了,难道要让他亲口说自己是被宋达揍的吗? 可谢斌不说话,有替他回答的,“他的伤,我揍的!” 宋达嘴角青了一块,眼角也淤青了,但丝毫不影响他那得意张狂的劲。 温凉扫他一眼,嚣张跋扈的他见过,但嚣张跋扈还蠢到这种程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压下眸中的嫌弃,温凉开口问道:“为何?” 刚才还昂首挺胸,宛若斗鸡般的宋达却突然蔫了,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他抿着嘴没说话,任谁都看的出扭捏来。 他当时一听谢斌和顾大小姐的兄长打架,脑袋一热,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了。 他只想着,顾大小姐的兄长就是他未来的兄长,兄长有难他必须要两肋插刀。 可这种原因怎么好对外人来说呢! 看他这一番忸怩却是吓坏了几个小伙伴。 宋达这是魔怔了? 宋达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急中生智,终是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他们以多欺少,我看不过眼,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斌:“……” 段弘:“……” 我信你个邪! 看着几人青青紫紫的脸,温凉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甚至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走这一趟。 “既然众说纷纭,那便一同去兵马司吧。” “温公子。”谢斌抬手指着顾承晏,冷冷道:“众人都看得清楚,是他先动的手,而后宋公子更是无故伤人。 温公子带他们回兵马司便可,我觉得我们就没必要去了。” 温凉只淡淡扫他一眼,目光清冷的犹如古井下冻结的寒冰,声音虽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谢公子可是兵马司指挥使?” 谢斌一怔。 见他不语,温凉则继续道:“若谢公子不是,那你所觉得的便不必再提了。” 淡漠的神色,冰冷的语气,出口便能怼死人的话语让谢斌羞恼的同时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与温凉之间的差距。 他们都是青年才俊,可只因温凉深得帝王宠信,只因他手中握有实权,温凉便可以对他不假辞色。 在这一刻,谢斌突然迫切的想要变强,想要拥有能比拟温凉的实力。 “温公子!” 温凉转身,看见顾家大老爷几人朝他走来。 瞧见三人,顾承晏的神色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他低垂着头,没有去看来人。 “温公子,您是要带犬子回兵马司?”顾三老爷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早知道他就早点下来拦着了。 温凉点点头。 “温公子,犬子动手是有原因的……” “这些事我自会查探。”温凉开口打断顾三老爷,见三人一脸忧色,想了想便道:“三位大人不妨先回府等着,待兵马司查问清楚自会放人。” 虽语气依旧淡漠疏离,可若是了解温凉的人便能看出一丝与众不同来。 暗二便是如此。 主子对别人鲜有耐心,便是陛下想听主子多说两句话都得动歪脑筋。 啧啧啧,公子对顾大小姐果然非同一般啊! 打群架的公子哥皆被兵马司带走了,顾承晏一声不响的跟着温凉离开。 顾三老爷心中担忧,顾二老爷则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我们回去等消息吧,我觉得那温公子不是个偏听偏信的。 此事咱们占理,不怕兵马司询问。若是他们偏向谢家,咱们到时候再出来讨个公道。” 据他观察,那个温公子对谢斌似乎有些冷淡厌烦,对他们虽谈不上和善,但总归没有恶意。 兵马司询问是正规程序,他们总不好阻拦。 此事还尚未传到顾府。 顾大夫人一听闻此事后,便立刻封锁了府中的消息。 包括采买在内,府中下人均不可出府,今日出了府的也都被看管起来,避免了下人们私下传播流言。 可流言这种东西无缝不入,隐瞒不了多久。 待母亲知道,府内怕是又会闹出一场风波。 左盼右盼,顾大夫人终于将顾大老爷盼了回来。 屏退左右,顾大夫人忙将顾婉璃在外面听到的流言转述给顾大老爷。 可顾大老爷却神色平淡,似乎一点都不惊不恼。 “老爷,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顾大老爷望着顾大夫人,叹了一声,“我已经知道此事了,而且不仅是我,二弟和三弟也知道了。” “二弟也知道了?”顾大夫人面露担忧,“二弟妹性子柔弱,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会被气坏了。” 想到敢在松鹤堂掀桌子的顾二夫人,顾大老爷嘴角抽抽。 二弟妹现在可不柔弱,她若是知道了不挽着袖子去揍人就不错了。 顾大夫人还没见识过顾二夫人发脾气,顾大老爷也没打算告诉她,叹声道:“不仅如此,承宴那孩子给锦丫头打抱不平,和人动了手,现在被兵马司带走了。” “什么?”顾大夫人惊呼出声。 “那可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对承宴用刑,咱们得赶紧把人救出来啊!” 顾大老爷听得无奈,“动什么刑?兵马司又不是刑部大理寺,再者说不过是年轻人发生口角,哪里像你说的那般。 你们妇人就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一提到官兵就想到动刑。” 顾大夫人抿抿嘴,有些不悦的道:“既是没什么大事,你又何必愁眉不展,白白惹人担心。” 顾大老爷敛眸不语,还在想着谢府之事,顾大夫人突然想起顾婉璃与她说的那些事,正想开口,门外忽有小厮回禀。 顾大老爷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忙招了小厮进外间。 “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 小厮一边点头,一边回道:“老爷,小的在永宁侯府和谢府附近都安排了人手,今日有人看到谢府管事带着不少礼物去了永宁侯府……” “真是岂有此理!”顾大老爷将手边小几拍的“砰砰”作响,本就有些方的脸冷硬的像一块青砖。 小厮的回禀顾大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她紧紧皱眉,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老爷,有件事我要与你说……” 待顾大夫人将宋府之事一一道来,片刻的沉默后,顾大老爷竟不怒反笑,“呵呵,好一个谢昆,真不愧是户部尚,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起初他还没想到,现在几件事联系到一起便不难猜了。 另攀高枝不算,为了维护他们的脸面,居然还要踩着锦丫头,用锦丫头的清白成全他们的脸面。 做了背信弃义之事,还想要脸面,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顾大老爷“唰”的站起身来,拿着官帽便往外走。 “老爷你要去哪?” “进宫!弹劾!”这件事他已经等不到明天了,今日他就要进宫向陛下启奏弹劾。 “母亲那里尽量瞒着,让她知道了府里怕是又不安宁了。”顾大老爷回头嘱咐了一声,便掀开帘子直奔皇宫而去。 兵马司内此时也甚是热闹。 一众鼻青脸肿的贵家公子稍稍恢复了气力之后,便开始隔空叫嚣。 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恨不得再战个八百回合。 温凉看着叫骂不停的两方,冷冷开口吩咐道:“放开他们。” 温凉一开口,一众士兵立刻松手,不再禁锢阻拦,放任自由。 突然没人拦着,一众公子哥反是有些无所适从,一个个略带茫然的看着温凉。 “谁想动手?我给你们足够的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弹。 在兵马司里打架,可是罪加一等,他们才不傻呢! 见他们老实安分了,温凉收回了视线。 谢斌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浑身都疼,很想回去歇息调养。 “温公子,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可以回府了吗?” 温凉瞥他一眼,惜字如金,“不可。” 谢斌气沉,“温公子为何不许我们回府,不知温公子在等些什么?” “等人。” “什么人?” 温凉将目光落在了谢斌身上,冰冷、厌烦,那种居高临下的蔑视犹如神袛在藐视凡人,一度让人谢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嫌。 “谢公子的问题颇多,不懂便问是好事。” 谢斌正纳闷温凉竟也会夸赞别人,便听那冷冷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我并不想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面圣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并不傲慢,却是真正的矜贵疏离,淡漠的让人心冷心塞。 谢斌紧紧握了握拳,若不是脸上满是淤青,别人定能看出那涨红的脸色。 “哈哈哈哈!温公子是在说你招人烦,还不自觉呢!”宋达捧腹大笑,随手就在谢斌的心上扎了一记小飞刀。 宋达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温凉冷眼看着,觉得他比谢斌还让人讨厌些。 “宋达,你莫要欺人太甚!”谢斌对温凉有些惧意,但宋达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切!我就欺你了怎么着?有种打你小爷来啊!”宋达不屑说道,脸上挂着让人一看就想扇两巴掌的得意冷笑。 谢斌努力平复呼吸,告诫自己莫要与这个傻子一般计较。 他的小厮应该已经回府禀告父亲了,用不了多久,父亲便会来接他了。 想到这,谢斌平静下来。 温凉扫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众位稍安勿躁,安心等候。 兵马司已经安顿好了你们的小厮,无需挂怀。” 谢斌:“……” 谁特么挂怀小厮了,他是等着小厮搬救兵呢好不好! 还有几个与谢斌抱着同样打算的公子哥也顿时泄了气。 太过分了,扣他们就算了,咋还扣人家小厮啊! 众人怨毒的眼神温凉故作未见,只慢悠悠的啜着茶,直到暗二走到温凉身边,附耳轻语了两句。 温凉墨眉轻挑,冰冷的视线扫过谢斌,让谢斌凭生出一丝不安来。 如雪的白瓷茶盏被轻轻放下,发出一声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声音明明很轻,却搅的谢斌越发不安。 “众位可以先行回去了。”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谢公子、顾公子除外。” “凭什么?”谢斌下意识反驳道。 温凉轻轻勾起了嘴角,可这抹笑仿若在寒冰之上覆了一层白雪,美则美矣,却让人察觉不到丝毫暖意。 “就凭我是兵马司指挥使,而你不是。” 暗二略略吃惊,主子一向冷淡,却鲜少与人动怒,为何对这谢斌另眼相看? 略一沉思,暗二眸光一亮。 他差点忘了,这谢斌可是顾大小姐的前未婚夫啊,怪不得…… 看来墨迹和暗一说的不错,待回去之后他得和兄弟们交代一番。 以后遇到顾家人一定要客气些,遇到有关顾府的事一定要多照顾。 温凉起身行至谢斌身边,冷声道:“二位公子请吧,随我一同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谢斌有些慌了,“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口角,何至于此?” 温凉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漠然的转身离开。 宋达一看温凉要把顾承晏带走,担心他会吃亏,忙道:“温公子,凭什么只带他们走,我也动手了啊!” 众人:“……” 是不是傻! 温凉看他一眼,“你想进宫?” 宋达点点头。 “随你。”温凉淡淡应道。 与宋达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说什么都不过是浪费唇舌。 宋达见温凉应下,还很是高兴,对着顾承晏扬唇一笑,示意他无需担心。 顾承晏并不识得宋达,可宋达帮了他,出于礼数,便对宋达略一颔首,抬步跟上了温凉。 宋达心里美滋滋的,顾大小姐的兄长想来对他的印象定然不错,以后说不准会给他牵桥搭线呢! …… 此时的乾坤殿中,建明帝正侧躺在金龙椅上,头靠软枕,双腿搭在金龙扶手上,双脚悬空,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奏折。 这些折子大同小异,每天的内容都没什么出入,实在无聊的很,偏偏他还得每天都做这种无聊的事。 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抢的,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为了皇位挤破了脑袋,最后脑袋果然都掉了,平白让他顶了这个破锅。 现在他的几个儿子们也还是如此,真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当个逍遥亲王多好,不用理事不用起早,每日吃喝玩乐,真是自在。 建明帝眸光微动,要不干脆选一个他最讨厌的儿子做储君算了,让他后半生都窝在这椅子上看奏折? 最讨厌的儿子…… 建明帝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他的那些儿子们个个乖巧懂事,就算偶尔阳奉阴违,对他也是恭敬有加,还真是不好选呢! 建明帝正深思熟虑着立储之事,陈总管小步走上前来,低声唤道:“陛下,顾御史求见。” “顾御史?”建明帝蹙起了墨眉,“不是早就下朝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陈总管摇摇头,“这奴才也不知啊,不过,听传话的小太监说,顾御史脸色很不好看,脸方如砖,瞧这架势应是要弹劾某位大人。” “弹劾?”建明帝眸光一亮。 来的正好,他正愁无所事事呢! 就是不知道顾御史这次要弹劾谁了! 建明帝忙坐正了身子,理了理龙袍上的褶皱,面容在一瞬间变的冷峻威严,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淡淡道:“宣。” 陈总管暗暗翻了一个白眼,陛下您可真能演。 顾大老爷被宣进乾坤殿,建明帝手握奏折,撩眼瞅了他一眼。 脸果然比平时还要方上一些。 “臣叩见陛下。” 建明帝抬了抬手,神色淡漠,“顾爱卿进宫所为何事啊?” 顾大老爷站起身,眸中满是压抑的怒火,即便极力压制,声音还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恼意,“启禀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谢昆!” 建明帝顿时更是精神抖擞。 早就看谢昆这老匹夫不顺眼了,徐州的事没能收拾得了他,这次若是逮到机会可不能放过他。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滴水不漏,反是略一蹙眉,沉声问道:你要弹劾谢尚?所为何事啊?” “臣一要弹劾户部尚谢昆背信弃义,因欲与永宁侯府结亲而退了与顾家已定十余年的亲事。” 想当初父亲在时还是他谢家高攀了锦丫头,没想到待谢家风光之后竟眼高于顶,为了另攀高枝而背信弃义。 建明帝有些小小的失落,这件事谢昆做的是不地道,但最多也不过在明天骂谢昆几句出出气,总不至于因此狠狠责罚一部尚。 建明帝正想着,便又听顾大老爷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其二,臣要弹劾谢昆为掩饰两府之行,四处散播谣言,恶语中伤顾府大小姐,致使顾府大小姐清白有损。 还请陛下明察,严惩谢府如此背信弃义、有违道义之行!” “顾府大小姐?”建明帝浓眉一挑,“可是你二弟之女,名唤顾……顾锦璃?” 顾大老爷诧异抬眸,不知建明帝是如何知晓顾锦璃名字的。 见顾大老爷点头,建明帝心中暗叹。 好端端的亲事被退掉了不说,居然还被人家踩着清白名誉打掩护。 这孩子也着实太倒霉了点。 别人倒霉可能是偶尔意外,可这孩子倒霉却是家常便饭,越来越想见她一面了怎么办? 建明帝兀自走神,顾大老爷一时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建明帝在想些什么。 陈总管却是看得清明,他们陛下八成是又想见人家小姐了。 “咳咳!”陈总管轻咳了两声。 建明帝却没听到,仍沉浸在对顾锦璃倒霉命运的感慨中。 陈总管对着顾大老爷尴尬一笑,正想再咳两声,突然有小太监躬身进殿,禀告道:“启禀陛下,温大公子求见。” “温大公子”几个字如雷似鼓,瞬间惊醒了建明帝。 “温凉?” 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是有何要事? 建明帝敛眸蹙眉,心中思绪万千,冷声道:“宣。” 温凉携着清冷的寒风入殿,长袖衣摆如云似水,飘逸冷然。 若不是他身后跟着几个鼻青脸肿,衣裳破烂的人,定会宛如一幅水墨佳作。 建明帝和陈总管皆是第一次在有温凉存在的地方被别人吸引了注意。 温凉身后的三个人实在扎眼,一下子便吸引了建明帝的目光。 这三个年轻人有一个不认得,有一个认不出,唯有宋达是他熟悉的。 “宋达?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宋达跪在地上,抬头对着建明帝露出一个灿烂的招牌笑容,“回陛下,是被人打的。” 建明帝皱眉,城中治安这么差吗,居然连宋达这样的公子哥都有人敢打,声音一沉,不悦问道:“谁打的?” 宋达指着谢斌,忿忿道:“回陛下,我和顾二公子的伤都是他打的!” 建明帝看了一眼挂着两个黑眼圈,嘴唇红肿,脸上没一块好皮的谢斌,很难将他与行凶者联系起来,便又问道:“那他的伤呢?” 宋达顿时一蔫,垂头弱弱道:“我……我打的。” 建明帝:“……” 那不就是打群架吗? 和宋达说两句话,建明帝就觉得累得慌,第一次觉得温凉这种话少的也挺好,便问向温凉道:“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温凉敛眸回道:“今日有人在醉仙楼生事,影响恶劣。 臣率兵马司赶到时看到宋公子几人在醉仙楼大打出手,便将他们全部带回了兵马司问话。 谢公子说是顾公子无故出手,顾公子说是谢公子有损其妹闺誉。 众说纷纭,臣不敢偏听,便派人去调查此事,结果……” “结果如何啊?”刚要听到关键地方,温凉这一停,让建明帝很是焦急。 温凉侧眸瞥了谢斌一眼,让谢斌本就惶恐的心更加不安了。 “结果臣查到近日城中果有关于顾大小姐的不良流言,且……” “且什么啊?” 说话慢吞吞的,真是能把人急死,这要是宋达估计早就叭叭的全都讲出来了。 温凉不解君愁,仍旧不徐不疾的道:“且臣已查出,流言的源头正是谢府,散播流言之人已被羁押在兵马司。 此时涉及谢顾两府,臣不敢妄断,便带人入宫请陛下决断。” 谢斌身子一颤,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顾锦璃的流言是谢府散播的? 这怎么可能,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谢斌脸色突然一白,身子隐有发颤。 顾锦璃的名声坏了对他们的确有益,难道真的是谢府所为? 建明帝蹙眉听着,沉吟半晌,看着宋达问道:“所以,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宋达被建明帝看得有些紧张,干笑了两声,弱弱回道:“是祖母教导我要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见谢斌他们以多欺少,一时没忍住,就动了手……”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实在编不下去。 建明帝听了冷笑两声,“这时候你倒是记得听话了,边呆着去,一会儿让你祖母收拾你!” 宋达苦了脸,却不敢反驳,只得乖乖站在一边。 建明帝又将视线落在顾承晏身上,年岁不大,仪表堂堂,被多人围殴,伤的却还不算严重,想来身手不错。 视线偏转,又落在了谢斌脸上,然后就快速掠过。 辣眼睛,不看也罢。 建明帝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看了看温凉,又看了看顾大老爷,嘴角倏然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正巧顾御史也在弹劾此事,如此便传谢尚进宫吧!” 谢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可就不仅仅是不地道的事了,这事够他吃上一壶的。 不过…… 建明帝目光审视的望向温凉,他对这件事好像格外上心,居然还亲自拿人押人。 是因为在徐州一事上碰了壁所以记了谢昆的仇,还是说……对此事涉及到的人格外关注呢? 建明帝眸光灼灼,若有所思起来。 温凉上次突然去宋府赴宴,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个最喜欢安静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去赴宴了呢,后来才听说那次宋府也宴请了顾家小姐。 还有这次温凉的格外上心,不得不让人多想。 莫非……温凉真对那位顾家大小姐生出了什么心思不成? 建明帝越想越觉得如此,不然他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了。 建明帝暗暗蹙眉,没想到温凉不喜才女美人,却喜欢一个以倒霉闻名的女孩子,这口味真是有些特的。 除了倒霉,没听说顾锦璃有何过人之处,而且她的身份也低了些,到底是哪里能让温凉如此青睐呢? 这般一想,更想召见顾锦璃了怎么办? 可是,他到底找什么理由呢? ------题外话------ 凉凉啊,全天下都知道你喜欢顾大小姐了,就差你自己不知道了怎么办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心大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心情甚好,谢昆便点了壶小酒,在酒楼恣意小饮起来。 酒过三巡,付了酒钱,谢昆迈着轻快的步伐朝谢府走去。 小二笑得殷勤,弯腰将谢昆送出酒楼外。 转过身,小二却是对着掌柜的咬耳朵道:“掌柜的,这谢尚的心挺大呀! 我可听说谢公子刚才在醉仙楼和宋三公子打起来了,那宋三公子可是个练家子,谢尚咋就一点不担心呢?” 掌柜的正低头扒拉着算盘,撩起眼皮瞅了小二一眼,“咱们只管挣钱,客人的事少过问,知道吗?” 小二连连称是,忙跑过去收拾桌子。 掌柜的却是朝谢昆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暗暗摇头。 正是有多大的心能当多大的官,宋老尚摔断了手还记得抱着肘子,儿子都快被打残了,谢尚还能静下来吃酒,都挺让人佩服的。 …… 世间风景如何,有时完全取决于人的心情。 谢昆心情爽朗,看着老妻都觉得比往日要年轻顺眼许多。 谢昆嘴角含笑,谢夫人看着也不由扬起嘴角。 “老爷这是在外面吃酒了?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谢夫人一边帮着谢昆脱官服,一边柔声问道。 “的确遇到了一些好事。” 谢夫人听闻,笑意更深,“那还真是巧,我这也有一桩开心事。” “哦?”谢昆语气轻跃,笑容溢了满脸,“不知夫人为何欢喜?” 谢夫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只笑盈盈的道:“是关于斌儿的婚事,待我与老爷道来,相信老爷会更加开怀。” 谢斌闻言朗声大笑,温柔的看着谢夫人道:“夫人真是我的贤内助,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两人相望而笑,而这种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时忽有丫鬟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传召谢昆入宫觐见。 谢昆一听,忙脱下刚换好的常服重新穿上了官袍,谢夫人也赶紧过来帮着整理。 “陛下怎么突然召见,可是出了什么事?”谢夫人不安的问道,宫里突然传召,总是会让人心生惶恐。 “我也不知,或许是有何要事吧。”谢昆不敢耽搁,穿好了官袍便大步离开。 谢夫人愁眉不展的坐了下来,总觉得心里惴惴。 “夫人,大小姐来了。” 谢夫人一听女儿来了,忙收起了脸上的忧色,不想让女儿也跟着担心。 “娘!” 谢叶蓉嘴角弯弯,心情很是愉悦。 “蓉儿来了,快过来坐。” 谢叶蓉笑着走过去,一坐下来便迫不及待的对谢夫人道:“娘,您说的办法真是有用,我与哥哥讲完顾锦璃不守妇道之事,哥哥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前几日还总闷在房间里,现在都有心情出去吃酒了。” 谢夫人听闻后也扬了扬唇,顾锦璃虽是有些心计,但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还是远不够看的。 谢叶蓉也心情颇好,虽说赵文鸢有些蠢笨,但好歹身份贵重,哪里是那个晦气鬼能比的! “娘,我刚才替哥哥给赵二小姐送了些礼物过去。 赵二小姐很高兴,说待她身体康复后邀女儿去府中小坐呢。” “等等!你刚说什么?”谢夫人突然面色一变。 谢叶蓉未察觉到谢夫人的神色变化,仍旧笑盈盈的说道:“女儿说,我刚才派了管家以兄长的名义给赵二小姐送了礼物过去。 不然人家生病,兄长没有表示,赵二小姐怕是会不高兴呢!”她只有这么一个亲兄长,替他想着自是理所应当的。 “你怎么能给永宁侯府送东西!”谢夫人“唰”的站起身来,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了。 “娘……你怎么了?”谢叶蓉被吓了一跳,眼中含着不解和惊恐。 “你……你……”谢夫人又急又怒,可看着谢叶蓉却又发不出一点脾气。 前两日老爷回府后告诉她近日不要与永宁侯府联系,有几个御史接到了弹劾密信,以防万一要低调行事。 为了避嫌谢府本就鲜少与永宁侯府来往,她也就没有特意叮嘱女儿,谁能想到…… 想到谢昆突然被传召进宫,谢夫人心中的不安越发的重了。 陛下传召,应该与此事无关吧…… …… 到了乾坤殿,谢昆立于殿外候着,等待着建明帝的传召。 他偷偷试探着询问身边立着的小太监,想知道皇帝传召所为何事,他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小太监收了银子,嘴角勾勾,眼神四下瞟了瞟,压低了声音道:“事关贵府公子……” 话未说完,建明帝便招了谢昆进殿。 谢昆尽量放慢脚步,蹙眉沉思。 斌儿一向聪慧稳重,从不惹是生非,陛下找他能与斌儿有什么关系呢? 谢昆未能想明白,待行至殿内看到顾大老爷几人,脑中思绪翻腾。 莫非是宋达在醉仙楼斗殴时被顾明德看到了,顾明德便进宫弹劾? 这倒的确像顾明德干出来的事。 而温凉想必是押着宋达进宫来的,至于宋达身边那两个人,一个脸上挂彩,一个被揍得没个人样,八成就是和宋达打群架的人。 可这里的事怎么看都与户部没有关系吧? 心中思绪万千,谢昆面上却不露分毫,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等着建明帝开口。 建明帝不动声色的看了顾大老爷一眼。 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离的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顾明德眼中的愤怒。 压下看戏的兴奋,建明帝努力维持着身为皇帝该有的冷淡,“谢尚,朕唤你进宫是有件事要了解一下。” 谢昆心里咯噔一声。 建明帝的喜恶很难揣测,但他有一个习惯很好辨认。 平日无事他会称呼一众大臣为某某爱卿,但若是心情不佳,要么直呼姓名,要么便如这般唤人。 此时听建明帝唤他“谢尚”,心中一时更是惴惴不安。 “陛下请讲,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建明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男女婚配讲究情投意合、门当户对,两人能缔结姻缘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缘。 便是姻缘难成,也没有结仇的道理,你说呢,谢尚?” 谢昆忙躬身答道:“陛下说的是。” “砰”的一声,建明帝拍了下桌子,虽不用力,但任何轻微的声音在空旷沉寂的殿内都会被放大数倍。 谢昆肩膀颤动了两下,心中不安更浓。 “你既然也如此觉得,为何还要犯下如此错处?”建明帝冷脸质问,其周身威压让人不敢逼视。 “陛下息怒,臣惶恐。”谢昆忙跪下叩首,心里却明白了大概。 原来顾明德这块臭石头是进宫来弹劾他的! 御史收到匿名检举的事情他早已知晓,早就做好了顾明德找茬的准备。 他们两府鲜有往来,就算御史有闻风而奏的权力,可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陛下,恕臣愚昧,臣未能听懂陛下的意思。”谢昆决定装傻到底,这种事没有证据,陛下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懂?”建明帝长眉一挑,笑声渐冷。 “朕懒得与你复述,你不知道谢府做了什么,就让知道的人说吧!” 建明帝微眯双眼,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谢斌身上。 这是谢斌第一次直面面对建明帝,一时间被建明帝的气势所慑,身子竟隐隐有了颤意。 “学生,学生……”往日里清贵博学,侃侃而谈的才子在这一瞬间却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谢斌脸色涨红,双拳紧握,他厌恶这样的自己,特别在见识到温凉面对帝王那云淡风轻的姿态后,他第一次有了自卑感。 谢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谢昆低垂着头却是目露轻蔑。 不过面对帝王而已,竟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此等胆量以后能有何作为,若是斌儿定然不会如此。 “父亲……” 谢昆微诧,他刚想到斌儿,竟然就听到了儿子的声音,莫非这便是父子连心不成? “父亲!” 嘶,声音怎么好像比刚才更清晰了呢! 寻着声源,谢昆侧过脸,正对上一张满是淤青,完全看不出模样的脸来。 你哪位啊? 心中的疑惑未来得及问出,温凉善解人意的开口道:“这是谢斌公子。” 看着谢昆一张脸将震惊错愕困惑心疼等数种情绪轮番上演,温凉微不可察的轻轻牵起嘴角。 “谢公子如此模样,谢尚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谢昆:“……” 这个鼻青脸肿的人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在他心里,儿子不但容貌过人,更是勤勉聪慧,堪称年轻人中的翘楚。 可他刚才的表现…… 谢昆只觉得一时有些接受不住这种打击,满目痛惜。 “斌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震惊之后,剩下的便只只有心疼了。 斌儿容貌出众,可现在这脸上哪还有一点好地方了! 谢斌握了握拳,抿嘴不言。 宋达见了,上前一步,坦然道:“我打的!” “边呆着去!” 建明帝一记眼刀飞过去,吓得宋达连退了两步,忙垂首屏气,不敢再多话。 建明帝心里这个气啊,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吗,非要囔囔的众所周知不可吗? 把人打了,还不让人知道那才叫本事! 若非这傻小子是瑶儿的侄子,他才懒得管。 谢昆顿时更是五雷轰顶。 原来那个在醉仙楼被宋达打的连亲爹都认不出的人正是斌儿! 怪不得酒楼的小二用一种“你心真大”的眼神在看着他。 谢昆心口有些发闷,想到自己儿子被人揍得遍体鳞伤,他居然还派人去兵马司报案,甚至,他还暗暗祈祷,希望宋达能把对方揍得更狠一些…… 想到这些,谢昆就郁闷之极。 心中的郁闷亏欠化作了对宋达的愤怒,谢昆怒目瞪着宋达,冷声质问道:“宋公子何故将犬子伤成这般模样?” 建明帝见此,眯了眯眸子,声音略有低沉,“谢尚,朕刚才问的事,你可想明白了?” 谢昆心中一紧。 陛下对宋府果真是偏心的很,斌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然也不许自己追问。 建明帝扫他一眼,冷冷开口,“你若想不明白,便让谢公子为你讲讲吧!” 谢昆侧头去看谢斌,虽不情愿,但谢斌也只得将刚才殿中之事一一道来。 可每讲一个字,谢斌就觉得脸更灼热了一分。 这种感觉对向来清高的他来说,无异于赤裸着身体公开处刑。 便是他都觉得谢府作为令人不齿,却偏偏还要他亲口讲出来。 谢昆闻后脸色大变,急急道:“陛下,臣冤枉啊!” 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话,温凉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散播流言之人已被羁押在兵马司,不巧,正是贵府中人。” 谢昆脸上的惊愕并非作假,他的确是为了永宁侯府才与顾家退婚,可他从未让人散播过顾锦璃的谣言。 谢昆还要反驳,突然想到在进宫之前,谢夫人满眼含笑,轻声细语的与他说,她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他,而且事关斌儿的婚事。 谢昆脸色有些发白,指尖开始变得冰冷僵硬。 难道是她背着自己做的? 看着建明帝阴沉不辨喜怒的脸色,看着温凉冰冷淡漠的目光,谢昆的身子一点点发软。 真是她的“贤内助”,这一下可真是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顾大老爷冷眼旁观,毫不吝啬的推了一把,将谢昆直接从浪尖上推了下去。 “陛下,臣并非没有证据。 今日臣府上的小厮亲眼看到谢府管家备了厚礼送往永宁侯府。 据臣所知,永宁侯府无喜无宴,唯有赵二小姐染病不适。” 谢昆脸上的白更惨淡了一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交代过最近不许与永宁侯府往来吗? “谢尚攀权富贵背信弃义在先,污蔑顾府小姐声誉在后,此等不仁不义、有违德行之风必要严惩,还请陛下明察!” 顾大老爷的声音同他本人一般中气十足、深沉凛然。 谢昆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更是随着建明帝轻轻的一声“嗯”整个人都眩晕起来。 建明帝敛眸看着谢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谢昆,可算让他逮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杀鸡儆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不满谢昆许久了。 以前他觉得谢昆头脑灵活,人也算能干,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户部侍郎。 正好户部老尚年岁大了,要回家颐养天年了,他便提了谢昆做了户部尚。 可没想到谢昆非但不记他的恩情,反是野心越发膨胀,竟然还将手伸向了储位之争。 他想收拾谢昆许久了,可这家伙为人谨慎小心,半点错处都抓不到,这次可算让他逮着了小尾巴! “谢昆,你身为户部尚,朝廷一品大员,怎可做出如此凉薄寡恩,背信弃义之事? 我大梁选拔人才向以德行为主,你身为朝廷命官非但不以身作则,反是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朕对你真的很失望!” 谢昆忙跪伏在地上,言辞恳恳,“陛下息怒,臣纵有万错,也请陛下顾及龙体,万不要因臣之过失而动怒。” 建明帝心中冷哼,这时候想起拍龙屁了,晚了! 当年他就是被谢昆这张嘴脸欺骗了,以为谢昆是个通透的,没想到却是一匹喂不熟的狼。 “陛下,臣的确是因永宁侯府才与顾府退了婚事。 但并非如顾御史所言是为了攀附权贵,而是因为犬子与赵二小姐一见倾心,自此难忘。 臣身为父亲,实在不忍看他消沉,便只好强忍着良心的谴责退了与顾大小姐的婚事。” 宋达闻后哼了一声,忍不住插话道:“既然你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怎么还做得出污蔑人家小姐闺誉的事情来?” 谢昆面露苦色,惭愧不已,“陛下,臣敢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臣所为。 想是内子爱子心切,一时想偏,才做出这等错事。” 谢昆想得明白,事到如今,他便是巧舌如簧也无法彻底摘清自己。 毕竟那蠢妇派的人正关押在兵马司中,他倒是不如态度诚恳些,陛下许是就不忍过多责罚。 谢昆心中记恨温凉,同时又有些心惊。 不过短短时间,温凉便能抓住散播谣言之人,兵马司到了他手里怎么变得更像暗龙卫了。 宋达撇撇嘴,“你们倒是爱子心切了,人家顾大小姐却平白遭人非议。 要是人家父母爱女心切要揍你们一顿,想来你们也能理解了?” 咋哪都有你的事呢! 谢昆气得暗暗咬牙。 建明帝扫了宋达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说话竟也能踩在点上。 他叹了一声,痛惜的看着谢昆,“朕也不忍苛责你,可这些年轻人在醉仙楼一闹,此事已满城皆知,朕若不罚你,如何给顾家小姐交代,如何让众臣警醒? 我大梁官员要立身端正,朕若是今日将此事压下,日后人人效仿,我大梁注重德才岂不成了笑话?” 谢昆心中微凉,陛下这是打算要杀鸡儆猴了? 建明帝长叹一声,似十分苦恼。 沉吟半晌,建明帝开口道:“谢府毁约在前,散播流言在后,即便事情非你所为,你也有治家不严之过。 朕便罚你停职一月,罚奉三……半年,以儆效尤,你可有何疑义?” 谢昆心中自是不服,他堂堂一部尚,为了此等小事便停他的职未免有些太重了。 而且陛下刚才明明是要罚奉三月的,怎么突然就改口罚半年了? 可他不敢说不服,因为他还记得之前就有位官员因不服建明帝罚他思过三月,建明帝便直接免了他的职位,让他彻底回家凉快去了。 虽不至于对他如此,但陛下心思难猜,还是别冒这个风险的好。 “臣……并无异议。” 谢昆咬牙忍下,心中却是不免担忧。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自己若停职一月,怕是会误了不少事。 见他还算识趣,建明帝较为满意,转而又问向顾大老爷,“顾爱卿意下如何啊?” 顾大老爷垂首回道:“陛下,臣觉不妥。” 建明帝挑眉,直言不讳,倒是顾明德的性子,“顾爱卿有何异议?” 顾大老爷扫了谢昆一眼,眸中余怒未消,“回陛下,谢府此举对我顾家女造成了极恶的影响。 女子闺誉何其重要,此事若是解释不清,怕是臣的侄女日后会婚事受阻。 所以,臣斗胆请陛下让谢府公开赔礼,以示我顾家女的清白。” 欺人太甚! 这是谢昆的心声。 就算没有这一桩事,顾锦璃的婚事又能顺利到哪里? 出身低微,又落了个倒霉晦气的名声,难道还会有傻子上赶着求娶不成? 现在却要将此事怨在他们谢府头上,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嗯,顾爱卿说的很有道理。” 建明帝一句话将谢昆欲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陛下……”谢昆满脸委屈的望着建明帝。 建明帝低头望了谢昆一眼,转而对顾大老爷道:“顾爱卿,你瞧谢尚满目自责,想来他早就有如此打算了。” 谢昆:“……” 他那不是自责,是恼火好吗? 建明帝语重心长道:“既谢爱卿也觉如此,那此事便如顾爱卿所言吧。 此事之后,你们两家男女各自婚配互不牵扯,也不可再结仇怨,应当全力报效朝廷,明白吗?”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顾大老爷率先表明心意,谢昆虽不情愿,却也只得应下。 谢斌静默无言。 只在听到那句“男女婚配互不牵扯”时,心口蓦地有些发闷。 传言既是假的,那少女便依旧美好。 他和顾锦璃只在宋府见过一面,两人之间自无情谊。 可想到那样一个艳若朝华的美丽少女,从他的未婚妻变成一个陌路之人,他心中便会溢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来。 谢昆为官多年,第一次这般窝火。 这次的跟头跌的谈不上多疼,但脸面却是里里外外丢尽了。 谢昆侧眸看了一眼自己鼻青脸肿的儿子,心里更是郁闷了。 建明帝心里舒爽了,抬抬手道:“若是无事,便都退下吧。” “是,陛下。陛下若无事交代,那臣便带着犬子先行退下,带他出宫疗伤了。”谢昆似不经意般提到了谢斌的伤势。 今日的事情他们谢府再怎么没理,也轮不到宋达来出手教训。 可谢昆注定要失望了,建明帝看了谢斌一眼,仿若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点头道:“去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年轻人不仅要多读,拳脚功夫也不能荒废。 打架虽不可取,但总要有防身之力才是。” 谢斌:“……” 合着他伤成这样,还要怪他自己武艺不精了? 谢昆:“……” 陛下的心真是太偏了! 谢家父子离开后,顾大老爷便准备替顾承晏请罪。 不管事出何因,斗殴生事总是不对。 可在他开口前,建明帝却先行开口了,“为了妹妹的闺誉,明知敌众我寡,还敢于一搏,有胆识,不错不错。” 顾大老爷:“……” 似也觉这样不妥,建明帝又绷着脸道:“这次念在你是为了妹妹出头的份,朕就不罚你了,下不为例!” “谢陛下。” 看着不卑不亢,身子始终挺拔的顾承晏,建明帝暗暗点头。 果真不错,是个好苗子。 宋达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想溜人,“陛下,祖母今日有事要交代我,我便不打扰陛下了……” 建明帝冷冷扫他一眼,“你给朕等着。” 顾大老爷见状,忙谢恩告辞,带着顾承晏离开。 殿内只剩寥寥几人,宋达心里更加忐忑。 建明帝向后靠了靠身子,撩眼看着宋达,“谢顾两府之事,与你何干?朕瞧你揍人倒是比那顾二公子还要上心些。” 宋达刚要张嘴,建明帝便冷冷道:“再跟朕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朕就把你送到兵马司去,让你天天沿街巡视。” 宋达立刻苦了脸,温凉也不悦的抬眸扫了建明帝一眼。 当他兵马司什么妖魔鬼怪都收不成? 宋达扭捏纠结着,突然眸色一亮。 陛下对他一向很好,若是他如实说他心仪顾家大小姐,陛下会不会为他赐婚? 宋达心里泛起了朵朵浪花,又紧张又兴奋还有些小小的羞涩。 看着他古怪的神色,建明帝不由皱起了眉。 这傻小子又想什么呢? “陛下,其实我心仪……” “陛下若是无事,臣等便先行告退了。”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宋达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 温凉长腿一迈行到宋达面前,不由分说道:“随我回兵马司录口供。” 宋达一愣,想了想道:“那温公子你先出宫,我一会儿再去兵马司找你。” “不可!” 温凉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冷冷道:“我不喜等人。” 见宋达还犹犹豫豫,温凉眸色一凉,抬手便抓住了宋达的手臂,手指微一用力,宋达的整条手臂就开始麻了起来。 “麻吗?” “麻!”宋达哭丧着脸,老实回道。 “不想更麻,便快些走。”温凉出手毫无感情可言,只可怜宋达就跟小鸡仔似的被温凉提着走了。 建明帝默默看着,欣慰一笑,“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真是好啊,不错不错。” 陈总管:“……” 他们陛下的眼神真是与众不同。 众人皆散去,建明帝收敛了神色,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去户部把谢昆半年的俸禄取出来。” 陈总管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早在陛下一改口,他就明白了陛下是要把那些俸禄收到自己的小金库里。 别以为皇帝就能坐拥一切,国库那点东西盯着的人太多了,想要做点事还得一一审批。 一旦是为了私事,保不准就被哪个御史弹劾一番,实在不容易。 所以他们陛下就有了存小金库的习惯,而且不吝财薄,多少都要。 建明帝斜睨着陈总管,“若是有人问起……” 陈总管忙道:“奴才便说谢尚有亏顾府,这钱是要赔偿给顾大小姐用的。” 建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得嘞!”陈总管躬身离开,很是轻车熟路,一看两人便是“惯犯”。 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了,就连奏折看着都颇为有趣了几分。 上一次因着顾大小姐,歪打正着救了宋老尚,这一次又因为她,他才有机会收拾谢昆一顿。 虽说这位顾大小姐是倒霉了些,但最后的结果好像都是对他有利呢! “啧啧!” 建明帝啧啧出声,可惜她是个女孩,这若是个男子弄到身边来当个福将也不错。 建明帝摇头笑笑。 视线落在奏章上,目光凌厉了两分。 趁着谢昆被停职的这一月,他要在户部扶植自己的势力,可这个人选该择谁才好呢? …… 宋达几乎是一路被温凉拖出乾坤殿的。 出了乾坤殿,温凉拿出随身放着的一方浅蓝色帕子擦了擦手,便无情的迈步离开。 宋达托着仍是酸麻的手臂亦步亦趋的跟在温凉身后,心里委屈极了。 他一共就认识两个有洁癖的人,一个温凉,一个小晋,结果两个人都有对他胳膊出手的癖好。 出了宫,温凉脚步顿下,回首望他一眼,“跟着我做什么?” “回兵马司啊!”宋达一脸懵。 “不必了。”说完,温凉迈入马车中,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缓缓驶去。 宋达“……” 他咋感觉自己又被针对了呢? 可他到底哪里得罪过这位温冰人儿啊? 此时的顾府中也正热闹着。 顾大夫人明令府中禁言,可她管得了下人的嘴,却管不了顾承暄的嘴。 顾承暄本是在外面疯玩,待听到府外的传言后,便连跑带颠的回了顾府,迫不及待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全倒了出来。 顾老夫人当时气了个倒仰,将所有人都唤了过来。 顾大夫人一进松鹤堂,待看见顾老夫人铁青的脸色还有顾承暄那幸灾乐祸的笑,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千防万防,熊孩子难防,这孩子的嘴真是和他娘一样碎。 二房三房也陆续来了,一看见顾锦璃,顾老夫人的脸就刷拉撂了下来,再一看顾二夫人那花容月貌的脸,心口的气就更重了。 可想到上次刚被这个二儿媳指着鼻子一顿训斥,老二又学会动不动就搬出府去,顾老夫人暂时压下了心中怒火,忍住了骂人的欲望。 顾承暄得意洋洋的看着顾锦璃,又是吐舌头又是翻眼皮。 这个倒霉鬼敢欺负他娘,绝对饶不了她! 顾老夫人冷着脸扫视了一圈,感觉好像少了个人。 “孙氏,你家老爷呢?”人群中少了个方脸,很好辨认。 顾大夫人抿抿嘴,如实道:“老爷进宫了。” “进宫?不是早就下朝了吗?”顾老夫人疑惑不解。 她只听说了顾锦璃与外男厮混的传言,还不知道醉仙楼里发生的事情,可看着大儿媳躲闪的眼神,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进宫干什么去了?快说!” 隐瞒不过,大夫人只好硬着头皮道:“老爷进宫向陛下反应一些情况。” 顾老夫人大怒,一拍桌案,厉声吼道:“少忽悠我!他一个御史能反应什么情况,还不是进宫弹劾去了!”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直颤,咬牙问道,“他进宫弹劾谁去了?” 希望是个芝麻大小的官。 顾大夫人喉咙动了动,见顾老夫人脸色发青,不敢隐瞒,只好开口回道:“是户部尚谢昆。” “母亲!” “祖母!” 顾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两眼一翻,背过了气去,松鹤堂内顿时乱做一团,岂是“热闹”两字可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记仇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松鹤堂内好一番手忙脚乱,顾老夫人醒了之后便开始黯然抹泪。 “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想我顾府当年也是堂堂永定伯府,怎的就没落至此啊……” 顾老夫人虽然喜欢听奉承话,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自知之明。 与谢府相比,顾府就是那一棵小野草,野草妄图撼动大树,岂不是自取灭亡。 “老太爷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若是能为顾府教养出孝顺有本事的后代,咱们顾家也不至于如此啊。 老太爷,我无颜见你,无颜见顾府先祖啊!”有了先前的经验教训,顾老夫人不敢随便再骂顾锦璃。 她那个二儿媳现在可是个疯的,还是少招惹的好。 顾承暄见顾老夫人只知道哭,忙拉着顾老夫人的袖子道:“祖母,这件事怎么能怪您呢,要怪也得怪倒……怪大姐姐啊!” 顾承暄还记得,二伯母曾说过,他若是再叫顾锦璃倒霉鬼,她就会用茶杯砸娘亲,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顾三老爷眉毛一立,怒声呵斥道:“闭嘴,少胡言乱语!” 顾二夫人和顾锦璃都还不知情,顾锦璃不知道这把火怎么又烧到她身上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对背锅见怪不怪了。 顾二夫人柳眉一皱,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又扯到了锦儿身上?” 顾二夫人说完去看顾二老爷,顾二老爷心虚的回避了眼神。 他不想让妻女知道这种不愉快的事,自是瞒的死死的。 两人夫妻多年,一看顾二老爷那模样,顾二夫人就知道他定有事瞒着自己,瞪着他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顾二老爷不愿意说,顾老夫人却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瞪着一双凶狠的老眼,咬牙切齿的道:“还不是你教出的好女儿,年纪轻轻居然厮混外男,丢尽了我们的顾府的颜面!” 这可是柳氏上赶着问的,不能怪她。 “母亲!”顾三老爷急急开口,这种事怎么好当着锦丫头的面说。 顾大夫人也觉得顾老夫人此行不妥,锦丫头的品行她们都清楚,怎么能因为外面的三言两语就指责锦丫头呢! 顾二夫人等了一会儿,见没了下文,挑眉道:“就这些?” “还就这些?你还想怎么着?”顾老夫人声音一扬。 这可是事关女子的头等大事,柳氏是怎么做到轻描淡写的。 柳氏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女儿要是真有个喜欢的小哥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女儿以前要么扎在医院里,回家了还鼓捣那些骷髅啊人体模型啊什么的。 别人家若是女儿夜不归宿,都担心跟什么似的,她却一点不担心。 能让女儿夜不归宿的人,都是躺在病床上的人。 她多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女儿和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手牵手走在暖阳之中。 可惜别人家的女孩心是水做的,小锦的心是硫酸做的。 不管什么闯进去,都给你融的一干二净。 顾二夫人是个适应力比较慢的人,所以即便已经来了这里许多时日,她一时也还是无法理解古时这种社会对女人的束缚。 顾锦璃轻轻蹙起眉,原主是个乖巧本分的女孩,她穿越过来之后,也从未与男人有过什么接触。 怎么会无端传出这种流言,莫非有人蓄意为之? “祖母,大妹妹一向乖巧安静,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想来这里定有什么误会。”顾承晰开口说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她自身有问题,咱们顾府有三个女孩,怎么偏偏传出她德行有亏?” 顾老夫人真是愈发的讨厌起这个孙女来。 以前顾锦璃只是自己晦气,她眼不见心不烦。 可现在只要是有关顾锦璃的事,都会变成动摇顾府根基的大事,这就让她无法容忍了。 顾锦璃却是因顾老夫人的话而眸光一亮,她与顾叶璃顾婉璃的确是有区别的,那区别就是…… 一只纤细的柔夷紧握住了顾锦璃的手,微凉柔软却用力而郑重。 顾婉璃没有任何迟疑,坚定的站在了顾锦璃身侧,“我也相信大姐姐,大姐姐绝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恶人故意污蔑大姐姐。” 顾老夫人气得正想开口,门帘突然被人挑开,威严的声音响起,“婉儿说的不错,的确是有人故意污蔑锦丫头!” “父亲!” “大哥!” 顾大老爷一进屋,众人就仿佛有了主心骨般。 顾大老爷对众人略一颔首,抬步走到顾老夫人面前,行礼道:“是儿子不孝,惹母亲挂念了。 不过事情都已经查清了,此事是谢府为了与永宁侯府结亲,而故意污蔑锦丫头。 陛下圣明,已严惩了谢昆,并责令谢府来我顾府赔礼,不会有损锦丫头声誉的。” 有关顾锦璃的事情,全然没进得了顾老夫人的耳朵,可她却抓到了另两个重点。 “你说什么?谢府想要与永宁侯府结亲? 还有,什么陛下严惩,谢府还要来赔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大老爷将事情一一道来,屋内众人听闻之后脸色都越发凝重。 顾三老爷听闻之后,撸着袖子转身就要走,“我今日非要休了赵氏那个毒妇不可! 他永宁侯府都把手伸到我顾家小姐的婚事上来了,还敢跟我装大尾巴狼,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三弟,你别跟着添乱,三弟妹可能不知情呢!” “大哥,她怎么可能不知情? 依我看,定是永宁侯府给了她什么好处,不然她能撺掇母亲退婚?”到底还是顾三老爷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一语中的。 “三弟,事情过去便不要再提了,谢家本也不是什么好归宿,咱们也算因祸得福。”顾二老爷开口劝道。 他们从未在意过谢家的婚事,谢家退婚无所谓,可踩着锦儿往上爬就让他不大高兴了。 今日回府之后,他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一直都只把这里当做是暂时的归宿,并没有特别用心的经营。 可他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一日没有离开,这里的一切便都与他们息息相关。 若是没有能力自保,今日谢家能来踩上一脚,明日张家李家也一样能随意践踏他们。 而在这个世界里,能用来的自保便是手中的权利,换句话说,便是帝王的宠信。 任何一个人的权力都是帝王赋予的,他不求做一品大员,只求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 若日后发生类似的事情,不至于他在皇帝面前连一公道话都没法说。 可他现在只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官,该怎么才能混到皇帝面前呢?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顾锦璃。 自打她来到这里后,结下的第一个仇家便是永宁侯府,再者便是这个谢府。 谢府虽退了与她的婚事,可她并不在意,也只想与谢家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们竟把她当成踏脚石,这就让她不大高兴了。 她个仇她记住了,早晚都会还回去。 而顾老夫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亲家,居然这么对她? 挖了她孙女的墙角,还敢过来兴师问罪,当真是一点没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突突直跳,捂着胸口半天没说出话来。 半晌,顾老夫人捂着真有些疼的头,疲惫无力的道:“明哲说的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都别再追究了。 谢府的事也算了吧,陛下该罚也罚了,何必将关系弄得那么紧张? 给谢府一个台阶,来日谢府可能也会给我们行个方便。” “那怎么行?可是我与陛下说,让谢府来给咱们赔罪的。 陛下都已经答应了,现在我们反悔,谢家是高兴,陛下怕是就没那么高兴了!” “你……” 看着顾大老爷那张方脸,顾老夫人就觉得脑仁更疼,根本没有力气再管,便摆摆手,疲乏虚弱的道:“罢了,我懒得再管了,由得你们去吧!” 孩子都长大了,翅膀都硬了,竟然没有一个肯听话的了。 顾老夫人遣众人离开。 出了松鹤堂,顾叶璃才走到顾锦璃身边,声音轻细的道:“大姐姐别和那样的人家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才不值当。” 顾锦璃轻柔一笑,“二妹妹说的是,他们还不值得我来计较。” “大妹妹这般想便对了!尚公子又如何,我看他可配不上大妹妹半分。 大妹妹长的花容月貌,以后自有一大把的青年才俊等着妹妹去选,哪里是一个谢斌能比得上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承昌此时却是与顾锦璃谈笑风生,见顾三老爷向这边望来,夸赞顾锦璃的话说的更是漂亮之至。 顾锦璃含笑听着,没有拂了他的脸面。 可人心从来都不是一碗水能端平的,相比于顾承晰和顾婉璃对她的相信和袒护,顾叶璃和顾承昌不过是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那般暖人心。 顾承昌长得俊秀,漂亮话也是张口便说,将顾锦璃夸得好一番天花乱坠后,才在顾三老爷满意的注视下离开。 顾承暄想偷偷溜走,却被顾三老爷一把提住了衣领。 “去哪啊?” 面对父亲的臭脸,顾承暄咽了咽口水,弱弱:“父亲,我……我要去房读了。” 本想着让祖母骂倒霉鬼一顿,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复杂的他都听不懂了。 “是吗?”顾三老爷冷笑一声,“正好今日无事,我亲自来教你读。” “啊?”顾承暄欲哭无泪,被顾三老爷无情拉走。 倒霉鬼逃过一劫,他却是完了! 顾三老爷心中气恼,同样三兄弟,承宴敢为妹妹出头,承昌也懂得安慰。 只有承暄这小子,惯喜欢无事生非,真是随了他的亲娘,他非得把他的毛病扳过来不行。 众人散尽,顾锦璃才终于问出声来,“父亲,我怎么没看见二哥呢?” 顾老太太招了所有人来,没道理二哥不来。 顾大老爷走过来说道:“你二哥在自己院子呢,我没让他跟来松鹤堂,你去看看他吧。” 一听顾大老爷这么说,顾锦璃心中有些不安,“二哥怎么了?” “承宴他……” 顾大老爷将酒楼中的事一一讲来,顾锦璃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只咬了下嘴唇。 “我去看看二哥。”顾锦璃转身快步朝前院走去。 顾承晏的院内依然无人把守,顾锦璃行到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进!”里面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顾锦璃推开门,轻唤了一声,“二哥。” 顾承晏还以为是小厮取了药回来,没想到是顾锦璃,脸上露出些许诧异来。 顾承晏的眼角淤青一片,嘴角也破了,脸上还有些其他的伤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更因他的错愕神情瞧着有些好笑。 可顾锦璃却湿了眸子。 “大妹妹,你怎么哭了?”顾承晏慌忙站起来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都是皮外伤,一点都不疼,他们比我伤的重多了。”顾承晏从没看过女孩哭,安慰的话也说的格外笨拙。 顾锦璃抿抿唇,抬手轻按了下顾承晏的嘴角,顾承晏立刻“嘶”了一声,下意识的侧头避开。 “二哥不是说不疼吗?” 顾承晏涨红了脸,更加局促起来。 小厮正好端着药走了进来,顾锦璃接过药走到桌边,看着还傻站着的顾承晏,抿嘴道:“坐下上药。” 顾承晏乖乖坐下,任由顾锦璃为他涂药。 看着薄唇紧抿的少女,顾承晏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试探着问道:“大妹妹,你是生气了吗?” “嗯。”顾锦璃淡淡应了一声。 顾承晏垂了垂眸子,半晌,才又闷闷道:“我会练好拳脚,下次不会受伤了。” 顾锦璃的手一顿,望着顾承晏那一脸认真的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 “二哥以为我是在为你打输了才生气?” 顾承晏实在的点点头。 顾锦璃长叹了一声,将最后一块伤处清理好之后,才放下手中的棉球药膏,坐在顾承晏对面,认真的道:“二哥,你为了我与人动手,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我一是气他们下手太狠,二是气你不知道珍惜自己。” 明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还往上冲,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吗? 明明可以记住他们的脸,事后找机会下药打闷棍,总好过拿自己身体去肉搏。 谢斌居然把他二哥打成这般模样,这个仇她绝对要报! ------题外话------ 宝贝儿们,今天请个假,抱我儿子的时候掰胯了,刚去医院按回去,今天有点坐不住了,先一更了,明天恢复两更,抱歉啦,爱你们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弄巧成拙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承晏一时有些不明白顾锦璃的意思。 顾锦璃无奈,她这个二哥太过朗直,若是在现代,绝对算是个钢铁直男。 只得耐心的解释道:“二哥,我希望你能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如何担心我的,我们就如何心疼二哥你。 若是我与人打架伤成这样,二哥作何感受?” 顾承晏认真的想了想,他怕是忍不住会打死对方吧? 大妹妹难道是想替他报仇? 这可不行,那些都是纨绔子弟,妹妹决不能与他们扯上关系。 “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顿了顿,顾承晏又道:“宋三公子帮了我,谢斌被他揍得连谢尚都认不出来了。” 所以,你就不要再去找人家报仇了。 “宋三公子?宋达?”顾锦璃有些惊讶。 顾承晏点点头,见顾锦璃震惊的有些过头了,便皱眉问道:“妹妹认得宋三公子?” 他本就怪宋达为何会出手相助,他们两人在这之前可是连面都没见过。 难道他对妹妹有非分之想? 总是一根筋的顾二公子,在防范对妹妹别有居心的男子身上,变得异常敏锐。 顾锦璃没察觉到顾承晏眸中的探查,只摇摇头道:“只在宋府见过一面,说过两句话。” 顾承晏眉毛皱的更紧了,只说过两句话便对大妹妹动了心思,这宋三公子有些轻浮啊。 “既是这次多亏宋三公子相助,那应该好好感谢他一番才是。” 宋达和宋碧涵都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想来定是因为听到二哥是顾府公子,这才仗义出手。 谢斌他们人多势众,若是没有宋达帮衬,二哥想必会伤的更重。 顾承晏见了忙道:“我自会去感谢宋三公子,你就不要费心了。” 他亏欠的人情他自己会还,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顾锦璃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看着顾承晏满脸伤痕的模样,顾锦璃心中酸涩又感动。 以前她只把顾府当做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只想着过好他们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待赚些钱就和父母远走高飞。 可一点点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顾府里有越来越多让她留恋珍视的东西。 不管是沉默寡言的顾二哥、乖巧纯真的三妹妹还是对她颇好的顾大伯顾三叔,他们都在从陌生人一点点转变为她的至亲。 在他们一次次的关怀呵护下,她没有办法再将自己看成是顾府的局外人。 看着顾承晏,顾锦璃嘴角弯起,唇畔间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意来,似骄阳下绽放的芙蓉花,“二哥,谢谢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却心思坚决。 她做不到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们的关爱,她也一定会努力让大家活的更好。 而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承恩侯府下拜帖。 顾承晏有些怔然的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何在一瞬之间突然变得明媚起来。 就好像窗外的暖阳,映的人心中一片明亮,温暖而美好。 …… 而此时的谢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谢叶蓉知道了事情原委,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色,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谢夫人却是更心疼儿子,看见儿子被打成这般模样,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宋府真是仗势欺人,居然将斌儿打成这个样子,陛下难道都不过问吗?” 谢昆头疼,没有回答,只低沉着嗓音道:“派管事备礼去顾家赔礼。” 谢叶蓉听到这终是忍不住道:“父亲,顾府那般的穷酸人家,哪里配让我们登门赔罪。 就算咱们做错了,可兄长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也该扯平了吧!” 谢斌浑身都疼,但更疼的是被母亲和妹妹一刀一刀的戳心。 他知道自己被打的很惨,可能不能别再提了。 谢昆没应声,谢叶蓉又不甘心的道:“父亲,咱们谢府若是给顾家赔罪,这脸面可就丢尽了,以后定会成为京中的笑柄。” “你们也知道丢脸?”谢昆冷冷开口,阴沉的目光看的谢叶蓉身上一凉,“若不是你们做的蠢事,何至于此?” 一个月,朝堂之上足以翻天覆地。 “我……我也没想过会这样。”谢叶蓉委屈的红了眼眶,她明明是为了兄长着想,谁知道顾家会派人盯着。 “老爷,都是我不好,你别怪蓉儿。”谢夫人见女儿泫然欲泣,忙开口道。 “的确都是你的错!”谢昆语气冷冷,“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来!” 谢夫人面上发热,心里也是委屈。 她派人散播顾锦璃谣言是在御史接到检举信件之前,她哪能料到之后的事。 而且她也心存了些许侥幸,觉得不会有人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谁能想到温凉竟横插一手。 “我明明已经交代过的事,却还能出如此纰漏,你好生反省吧! 我不希望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否则我会质疑你没有管理府中中馈的能力!” 谢昆冷冷撂下一句便拂袖而去。 谢夫人瞬间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僵硬的坐在椅上,半晌没回过劲来。 谢斌被小厮搀扶起身,他看着谢夫人,满眼都是不解和失望,“母亲为何要做这种损他人清白之事? 两府婚事既然已退,母亲又何故苦苦相逼,做这等有违道义的事情。” 谢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叶蓉却是为母亲抱不平道:“兄长,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 母亲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么说太让母亲伤心了。” 望着眼眶湿润的谢夫人,谢斌心中一软,可他刚要说话,却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今日种种不由再次浮于眼前。 他今日所承受的不仅有身体上的痛,更是在精神上受到了的打击。 他向来自诩不输于温凉,两人所差不过出身。 可今日他方才知道,他与温凉之间相差甚远,温凉不仅是清贵公子,更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而他抛却户部尚之子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举子。 还有陛下的那一句“男女各自婚配”,更是将他心中暗藏的一丝丝希望摧毁。 他觉得顾锦璃对他应仍存期冀。 他曾想过,或许可以在迎娶赵文鸢之后,纳顾锦璃做妾室。 顾府没落至此,能得谢家眷顾想必定会欣然同意。 可母亲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两家已结仇怨,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思及此处,软了的心肠又冷硬下来。 “此等违背道义之事,还请母亲不要再做了!” 谢斌欲走,却发现谢叶蓉竟在怒目瞪他,便拧眉冷声道:“平日若是无事便多看看圣贤,好好的女孩子别总学那些内宅里的勾心斗角!” 谢斌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满心苦楚的母女两人。 谢夫人的眼泪簌簌落下,她一心为的都是这个家,结果他们反是都在怨怪她。 “娘你别哭了,哥哥他只是一时猪油蒙心,他会明白娘的心意的。”谢叶蓉见母亲伤心垂泪,忙压住心口的委屈柔声劝慰。 谢夫人啜泣不止,丈夫的责备只是让她委屈,可儿子的怨怼却是真真伤了她的心。 她只有这一双儿女,满心在为他们打算,可儿子不但不体谅自己,竟是还嫌弃自己行事卑鄙。 谢夫人以帕拭泪,捏着被泪水染湿的手帕,恨恨道:“我看他不是猪油蒙心,而是被女人勾了魂!” “不会的,兄长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呵!分寸?无论男女,在情之一事上都是没有分寸的。” 老爷怪她是因为被停职罚奉,可斌儿又有什么理由怨怪她? 除非,他心里想着那个女人。 谢夫人含泪的眸中泛起冷光,因为一个顾锦璃竟搅得他们谢府上下不得安宁。 如此晦气的女子竟敢妄想攀上她的斌儿,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锦璃……咱们走着瞧!” 谢府派了管事登门赔礼。 顾府的主子一个都没出面,也没把人请见来,只派了个管事在大门前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谢府的管事闹了个大红脸,若是往常他根本就不会把顾府放在眼里,可现在却只得忍着。 赔了礼道了歉,谢府管事落荒而逃,顾府管事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身回府。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这谢家真不是东西,攀高枝退婚不说,竟是还污蔑人家小姐的清白,什么玩意儿啊!” “谁说不是!好在咱们陛下圣明,狠狠罚了谢家,不然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人群中有几个人一脸苦相,其中一个人鼻子里还塞着棉球。 “合着这些事都是谢府胡说的啊,倒是叫咱们平白惹了祸事,还害得李兄有了血光之灾,鼻血都流了半日。” 李姓男子正是那个被顾承晏一拳打在鼻梁上的人。 他微仰着头,欲哭无泪,“你们发现没有,咱们这两次谈论顾大小姐都倒霉的要命。 上次拉得我都要虚脱了,这次更是害的我险些折了鼻梁。 我看那顾大小姐邪门的很,以后谁也别跟我提她,我可不想再被牵连了。” 几人一回忆,好像真是如此。 那次肚子闹得他们可真是记忆深刻,不由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马车中的陈总管面带笑意的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准备一会儿回宫之后挑些好听的讲给建明帝听,好哄陛下开心。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该办正事了。 马车刚刚驶到户部,却正与温凉的墨色马车迎面遇见。 马车停下,两人皆掀开车帘。 陈总管忙笑着道:“又遇到温大公子了,老奴今日还真是好运气呢!” 温凉略一点头,扫了一眼户部匾额,淡淡问道:“陈总管来户部可是有何要事?” 陈总管脸色微僵,随即很快调整过来,笑呵呵的道:“陛下交代奴才来半点事。” 温凉眸光微动,颔首道:“我正要来户部查些事情,便和陈总管一同吧。” 陈总管的脸色这下子是彻底僵住了,温凉跳下马车,见陈总管未动,挑眉问道:“陈总管不来吗?” “啊?哎……这就来!这就来!”陈总管有些心慌,但还是赶紧跳下马车。 到了户部,陈总管磨磨蹭蹭的喝茶,直到把茶壶里的茶都蹭光了,才总算盼到温凉办好了事。 “温公子慢走,奴才送温公子。”陈总管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忙不迭的要送温凉离开。 温凉略一挑眉,“陈总管不必客气,左右兵马司无事,我多等陈总管一会儿也无妨。” “不必不必!”陈总管连连摆手,“这可如何使得,陛下交代的事情有些繁琐,奴才知道公子事忙,怎好耽搁公子的时间?” 温凉眸中疑色更重,索性撩起衣袍坐下,“时辰不早,夜色将深。 待陈总管处理完陛下交代的事情,我亲自护送陈总管回宫,免得有歹人惊扰了陈总管的马车。” 陈总管嘴角抽抽,脸笑得都有些酸了,“自从温公子任兵马司指挥使,京中治安有序安定,哪里会有歹人,不必劳烦温公子了。” 温凉神色淡然,“便是没有歹人,一二醉汉也是可能有的,有我护送,陈总管便可无忧。” 陈总管都要哭了,温公子突如其来的关心简直让人无法招架啊! 可人家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再执意坚持,怕是会惹得温公子怀疑不满。 苦思无法,陈总管只得如实道来,命户部将谢昆半年的俸禄取来。 温凉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果真如此! “不过是谢尚的半年俸禄,怎的劳烦陈总管亲自来取?” “回温公子,是陛下觉得谢府此举着实过分,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同时又怜悯顾大小姐无辜受累,便想着将谢尚的半年俸禄赏给顾大小姐。” 这一番说辞是陈总管早已想好的,说的格外流利顺畅,滴水不露。 温凉闻后,微微勾唇,如同在寒冰之上绽放出了一朵冰霜花,清冷华美。 “如此正好,兵马司尚要找顾家二公子问话,这银子由我转交便好,不必劳烦陈总管了。” 陈总管:“……”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关心,浮梦状态还可以,今天可以两更啦,爱你们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吃醋了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陈总管回到宫里时,双手是空的,脚步是飘的。 谢尚的半年俸禄还没等进陛下的腰包,竟然就这么没了。 本以为他的回答滴水不露,毕竟就算温公子说要送他去顾府,他也能以今日天色太晚,明日再送为由推脱。 温公子总不会闲的跑去问顾大小姐,陛下有没有给她银子。 可万万没想到,温公子竟喜欢事事亲力亲为,居然直接把银子带走了…… 走到乾坤殿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陈总管却硬生生磨蹭了一刻钟。 陛下盼这银子想来已经盼了许久,若是知道被人中途截胡,定会大发雷霆吧…… 可不管再怎么磨蹭,路就那么长,不可能走上一辈子。 一迈进乾坤殿,就看到建明帝正在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哼着小曲,瞧着便十分开怀。 陈总管咽了咽口水,抬步走了上去。 “陛下,奴才回来了。” “嗯!”心情好,就连敷衍的回答都带着愉悦。 陈总管心里更慌了。 “陛下。” 陈总管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见建明帝抬头,忙将在顾府门前的见闻,还有百姓对建明帝的称赞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不管了,先哄着陛下开心转换一下注意力吧! 建明帝听了,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停了谢昆一个月的职务,又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还踩着谢昆的脊梁骨得到了百姓的称赞。 这一整年来,这算是他最称心如意的一天了。 建明帝满意的点点头,夸了一句陈总管办事得力,然后矜持的道:“银子放进小库房就好。” 陈总管垮着脸,把头埋得低低的,“回陛下,银子没有了。” “没有了?什么意思?”建明帝没明白。 总不能是有人敢虎口夺食,抢他的银子吧? 谁要是敢那么大胆,他跟那人姓! “回陛下,是温公子拿走了银子,说是由他代为转交顾二公子。” 建明帝:“……” 陈总管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去看建明帝扭曲的脸色。 建明帝半晌没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陈总管才听到建明帝终是将深吸的那口气呼了出来,若是再晚上一点,他都想喊御医了。 “罢了,那银子朕本就是要赏给顾家大小姐的,温凉去了正好,免得朕还要再派人去。”建明帝说完,云淡风轻的拿起了奏章,认真批阅。 陈总管悄咪咪的看了建明帝一眼,心中暗叹。 当皇帝真不容易呀,气得都要把奏章捏出洞来了,还得装的若无其事。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还真是宠温凉公子,便是其他皇子都比不得呢! 日后他还得对温凉公子更加恭敬才是。 …… 夜沉如水,明月悬枝。 顾锦璃喜欢深夜的静寂,因为这样她才能更加专注。 这几天她翻阅了不少的医,查阅了不少关于接骨的病例。 她从不是个故步自封的人,反之她喜欢将事情准备万全。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变故。 搁下纸笔,医上全是她勾画标注过的痕迹。 烛光暗淡,看了许久的医,她眼睛一时有些疲惫酸涩。 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半阖的眼帘只见淡橘色的火焰轻轻晃动了一下,恍若有一丝微风拂过。 她缓缓睁开眼眸,一道俊美清逸的身影毫无预兆的闯入眼帘。 若非他容貌太盛,美好的让人足以克制恐惧,顾锦璃一定会被吓得惊呼出声。 “温公子?”声音带着满满的错愕。 顾锦璃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看了太久的,眼睛累的出了幻觉。 她抬手揉眼,眼前的男子矜贵清冷,美的不像凡尘之人。 她不甘心的再次抬手,更用力的揉了一番。 眼睛揉的微有发红,但那身影始终映在眼帘中,不淡不灭。 见顾锦璃还要抬手,温凉眸中染上了星星碎碎的柔光,启唇淡淡道:“别揉了,除非你阖上眼睛,否则我永远都在。” 不知是否因屋内的烛光太过朦胧,夜色太过静逸,顾锦璃竟在这清冷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暧昧来。 她被自己荒谬的想法吓到了。 清冷绝尘的温公子怎么可能会暧昧? 毒舌还差不多。 深吸了一口气,顾锦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冷淡,“温公子,此时是深夜,这里又是小女的闺阁,您此时前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温凉默了默。 “你的意思是,若是白日我便可以来了?” 顾锦璃:“……” 她没说过。 “温公子,虽然你我之间结有盟约,可我觉得这并不是您能随便出入我闺阁的理由,您觉得呢?” 再美的人,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方,以不正常的方式出现,都不会让人觉得愉快。 少女似有愠怒,粉嫩的薄唇轻抿成一条细细粉粉的线。 本是有些冷漠的目光,却因为映进了融融烛光,而变得摇曳生辉,潋滟明媚。 让人看了便想再多看几眼。 顾锦璃微抬着下巴,目露凶光,却不知淡橘色的烛火下只会让她看起来格外俏丽。 她冷眼看着温凉从袖中掏出一叠纸来,神色淡漠如窗外的月色。 “给你送银子算不算正当理由?” 顾锦璃微微蹙眉。 温凉又淡淡补了句,“一万两。” “温公子请坐。” 嘴巴先于大脑给出了诚实的表现。 看着温凉坦然落座,顾锦璃很想抽自己一嘴巴。 她什么时候这么见钱眼开了? 可能是自从穿越后,她的手头就一直不宽裕,而开铺子还需要很多钱。 猛然听到一万两这个巨大的数字,大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才让身体有了可乘之机。 顾锦璃的表情管理还是成功的,她神色依旧淡然,轻声开口问道:“温公子所言何意?” 温凉未语,本想将银票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途中却改了主意,径自将银票递到了她的面前。 迎视着顾锦璃审视的眸子,温凉淡淡开口道:“谢昆的半年俸禄。” “给我的?” 温凉点头。 顾锦璃有些诧异,“陛下给的?” 迟疑了片刻,温凉又轻轻颔首。 “可陛下为什么要让温公子送来?”顾锦璃不解,陛下若是想给她银子直接交给大伯或是派个宫人来不就好了? 温凉轻蹙墨眉,尾音轻挑,“不要?” “要!”身体再一次快过大脑,温凉手中的银票几乎在瞬间被顾锦璃夺走了。 握着银票的指尖,圆润粉嫩,那颜色像极了桃花瓣,不知触碰起来是否也与桃花一般。 可惜,他刚才并没有触碰到。 顾锦璃很想数一数手中的银票,但好在大脑上线,她没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来。 她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让温凉轻轻勾了勾嘴角,原来她最喜欢的东西的是银子。 想到傅凝对宋达说的“有其所好”,温凉眸光动了动。 “不要对他人提及此事。”见她眉眼含笑,温凉开口提醒道。 顾锦璃本就是个聪明人,顺着温凉的话就想明白了。 想来是陛下怜悯同情她,却又不想给顾府平添麻烦。 没想到陛下竟然这般细心周到。 一时间顾锦璃对素未谋面的建明帝有了些许好感。 两人一时又陷入了静默。 顾锦璃半垂着头,思索着如何开口才会既显得礼貌周到又能把这尊大佛送走。 温凉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这个角度刚刚好。 他可以尽情观察她,不用担心被她察觉。 顾锦璃长得不丑,长得不丑的女人很多,可她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还算顺眼的。 这种感觉很怪,也一度让他有些困惑。 他想弄清楚原因,所以才总是想要接近她。 顾锦璃抬起头来,温凉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那些医上。 顾锦璃没留意,只转了转眸子,客气笑道:“今日真有劳温公子了,还请温公子回去后代小女叩谢陛下龙恩。” 言外之意,今日不早了,您可快些回去吧! 温凉眉头微蹙,似是没听出顾锦璃的话外之音,只开口问道:“这些医作何所用?” 顾锦璃扫了一眼摊放在桌上的医,随手将其合上,淡笑着道:“闲来无事,随意翻翻。” 那医上满是勾画,如何是随意翻翻? 温凉看出顾锦璃的有意隐瞒,心中略有不悦,起身欲走。 可脚刚迈出,又停了下来,转身望着顾锦璃道:“顾承晏身手不错,可愿进五城兵马司?” 一双含水杏眸顿时睁圆,因惊讶和欣喜使得少女看起来灵动俏丽,比起刚才摆出的冷淡模样更要美上许多。 “我二哥……他真的可以进兵马司吗?” 温凉接手五城兵马司前,里面几乎都是贵族子弟,算是朝廷给他们的一个谋职之所。 是以一提到兵马司,众人想到都是一群身份显赫的纨绔子弟。 可在温凉接手兵马司后,不论身份,想进兵马司都要经过重重考验。 一开始众人怨声载道,可温凉力排众议,外加上建明帝的支持,兵马司竟被温凉整顿一新。 温凉也并非排斥那些官宦子弟,只要有本事,无论出身都可在兵马司立足。 身手好品性好的更是会被温凉所提携,甚至有人一路做到了军中副将。 以至于到现在,兵马司中的儿郎都是媒婆手中的紧俏“货源”。 可兵马司人数有限,想进兵马司的人越来越多,这门槛提的也就更高了。 所以顾锦璃完全没想到温凉会对二哥抛出橄榄枝。 少女嘴角的欢愉笑意似拂过嫩柳的春风,轻柔温和,拂过耳畔,落在心间,有些酥麻。 这种感觉意外的不错。 温凉勾了勾嘴角,“我说可以,他便可以。” 顾锦璃心中欢喜不已,可虽是好事,她也不能替顾承晏做决定,便道:“温公子,我先替我二哥谢谢你,不过,我明天还要再问问他的意见。” “嗯。”温凉淡淡应下。 想了想,随手拿起桌上的狼毫笔。 字如万岁枯藤,屈折钢钧,势若列阵排云,让人惊叹。 顾锦璃还沉浸在惊叹中,温凉已经将信笺递给了她。 “若他想好了,便拿着它来兵马司找我。” 顾锦璃郑重接过,眸中染笑,由衷道:“多谢温公子。” 顿了顿又道:“若温公子有事用得到小女,公子也请尽管开口。” 她不喜欢白白承受他人的恩情,虽然她没钱没权,可她好歹有能拿得出手的医术。 只要温凉需要,她一定不会推拒。 看着少女的客气疏离,温凉的好心情不由染上了些许瑕疵。 便只淡淡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免得再待上一会儿,好心情一丝也无。 房顶上,墨迹正在和暗二枯坐望月。 暗二道:“我越发看不懂主子了。” 谢昆半年的俸禄才不过五千两,是主子又给添了五千两。 可主子这般惦记人家,为何什么都不说呢? 墨迹看他一眼,冷笑道:“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看懂过主子似的!” 暗二:“……” 这话没毛病。 两人又陷入沉默。 月亮是真好看,可惜身边没有好看的姑娘。 听到响动,两人齐齐向下张望,见是温凉忙跟上了上去。 暗二无声立于温凉身后。 墨迹有事要禀,拱手行礼道:“回主子,顾大小姐今日给承恩侯府送了拜帖。” “嗯。”心情尚可,温凉微仰起头,望向悬在天际的冷月。 月色清皎,很是怡人。 墨迹抬头看了温凉一眼,又道:“主子,属下探查得知,顾大小姐似要替承恩侯世子诊治病情。” 望月的墨眸倏然落在墨迹身上,冰冷中带着一丝凌厉,比起冬夜还要冷上两分。 沉默半晌。 “消息可准确?”幽幽冷冷的声音响起。 墨迹忽觉主子的心情似乎一下子不好了。 难道是因为顾大小姐要给承恩侯世子治病? 墨迹心中暗笑,主子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那顾大小姐还给宋老尚诊病了呢,难道还要吃宋老尚的飞醋吗? 墨迹自是不知,温凉是想起了那些摊放在桌案的医,想起了她因用眼过度而揉捏眉心的模样,更想起了她曾与他说过,她学医术是因为心疼一个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难道,那个人竟是沈染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博弈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承晏打了谢斌的事还是没能瞒住顾老夫人。 晨时,顾承晏顶着一脸的淤青和顾承晰顾承昌一同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老夫人顿时眼皮一跳,这才想起来昨日她就感觉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大,原来另一个是他。 顾承晏是个实在人,顾老夫人问什么,他就如实答什么。 听得一直给他使眼色的顾承晰很是无耐。 二弟什么都好,就是未免太实诚了些。 待听到顾承晏为了顾锦璃与谢斌几人扭打起来,顾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如今老二一家已经不那么好拿捏了,可顾承晏一个姨娘早逝的庶孙,还不是任由她捏扁搓圆。 “混账东西!咱们府上花钱送你去学堂,你就学了这些东西吗? 居然还学会与人打架斗殴,你可真长出息啊你!” 顾老夫人昨日的火气还没撒出去,今日逮到顾承晏自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依我看,送你去读真是白白浪费银子! 看看你大哥和三弟,本就比你聪明的人都在努力用功,再看看你,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不求你如何有出息,但求日后承晰承昌出息了,你别拖他们后腿!” 顾承昌心中暗暗叹息,二哥怎么这般傻,居然为了顾锦璃与别人动手。 虽是兄妹,可那毕竟是隔房的,又不是亲妹子,至于这般吗? “祖母,二弟也是为了维护咱们顾府的名誉才动的手。 虽不可取,但有情可原,父亲说陛下还夸赞二弟是个好兄长呢!” 二弟与大妹妹感情素来要好,设身处地,若是有人敢这么污蔑婉儿,他也一定会动手教训那些人。 “那有什么用?难道谁还会因为他是个好兄长就给他个一官半职不成? 承晰,祖母知道你友爱兄弟,可有错当罚,绝对不能姑息。 承宴,我听说你整日躲在院子里玩什么木人桩,可是真的?” 面对顾老夫人的训斥,顾承晏坦然点头。 顾承晰看的心口有些闷。 顾老夫人忙指着顾承晏道:“你们看看,功课本就不好,还不求上进。 打木人桩能打出功名来吗?你父亲事忙无瑕管教你们,我这个当祖母却不能置之不理。 待下学回来,你给我去祠堂跪抄家规!” “是,祖母。”顾承晏沉沉应道,不做辩解。 顾老夫人骂了一通人,心情顿时舒爽多了,便挥挥手让人退下。 雪梅端上一杯茶来,轻声劝慰道:“老夫人喝茶,别气坏了身子。” 顾老夫人抿了口茶,语重心长的叹道:“他们都是我的亲孙儿,我又怎么会与他们生气。我这么做不还是都为了他们好? 他们年轻不懂事,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提点,还能有谁来管?” 顾老夫人再一次被自己感动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只是他们不懂事,没一个人明白啊…… …… 顾锦璃本想今日早早起来去找顾承晏,可由于昨晚某人的夜闯闺阁,她许久没睡着,一睁开眼睛就已经晚了。 她随意挽了一下头发,穿好衣裳便匆匆朝前院走去,结果正遇上刚离开松鹤堂的顾承晰几人。 顾锦璃对他们一一行礼问安,便也顾不上许多,拉着顾承晏走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顾承昌见了,笑着与对顾承晰说道:“大哥,大妹妹与二哥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咱们这两个做兄长的都得往后排了。大哥看了可吃味?” 顾承晰看了一眼笑盈盈的顾承昌,神色如常道:“二弟为大妹妹不惜与人动手,这种魄力咱们既是没有,又怎么好意思吃味呢?” 顾承昌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道:“大哥说的是,二哥做的的确比咱们好。” 顾承晰笑笑不语。 三叔家里还真是乱,三弟心思太多,四弟被宠的无法无天,只有二弟一个是好的,偏又生母早逝,无人帮衬。 这边顾锦璃低声交代了两句,便连忙将温凉留下的信笺塞给顾承晏。 “大妹妹,这……” “我先不与二哥说了,大哥三哥还在等着你,去学堂的路上你慢慢想。”顿了顿,顾锦璃又补充了一句,“二哥,要记得我与你说的话。 做任何决定前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喜恶,不要为了别人的想法勉强自己,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即便她觉得去兵马司是一件很好的事,可她也不希望二哥是为了她才去的。 人生何其短暂,若是一辈子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那未免太可悲了。 望着顾锦璃离去的背影,顾承晏深色的瞳孔泛着许许微光。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却将手中那一张薄薄的信笺攥的紧紧的。 …… 早朝时分,建明帝坐在高台龙椅之上俯视众臣。 帝冕上垂下的旒珠将他的眸子半遮半掩,让人一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有御史悄悄抬头看了建明帝一眼,躬身启奏道:“陛下,正如几位大人所言,谢大人乃户部尚,责任重大,如今更是年关将近,各部琐事繁多,臣愚以为不宜将谢尚停职。” “臣等复议!” 一众大臣皆躬身附和道,态度恭敬无比,只说出的话却不是建明帝想听到的。 建明帝沉默不语。 英国公发夹银丝,但一双眼睛依旧闪着精明的光彩。 他抬眸望了建明帝一眼,嘴角慢悠悠的勾起,缓步走出,朗声道:“陛下,谢尚虽此举欠佳,可陛下已罚其俸禄,又让谢府登门赔罪。 既谢尚已经知错,还请陛下看在他一向兢兢业业、一心为陛下分忧的份上饶过他一次。 毕竟年关将近,正是户部最繁忙之计,若是让谢尚停职,怕是会影响朝政。” 提到俸禄,建明帝心情更加郁郁了。 那俸禄又没到他手,罚与不罚有什么区别? “这般说来,没有谢尚,户部便无法正常运转了?”建明帝尾音微扬,蓦地让人有些心颤。 没有人敢应声。 建明帝冷笑一声,开口道:“户部侍郎何在?” 户部左右侍郎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若无谢尚掌管全局,你们是否无法处理户部中事?”建明帝漫不经心的问道。 可建明帝问的随意,他们却不敢答的随意。 上面博弈,倒霉的却是他们这些小虾米啊! 左右侍郎比着定力,谁都不想先开口。 建明帝却是没有了耐心,看着户部左侍郎道:“你来答,若无谢尚,你可能将户部一切大小事务处理妥当?” 左侍郎额上冷汗津津。 他咽了咽口水,侧身望了一眼目不斜视的英国公,迟疑片刻便有了决断。 “回陛下,承蒙隆恩,臣才可任户部侍郎。 臣虽愚钝,但对户部中事向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疏漏。” 表了忠心,好生铺垫了一番,户部左侍郎才切入正题,“但谢尚能力卓绝,远非臣等可比,臣自愧不如。” 后宫有太后把持,前朝无人敢于英国公相抗衡。 他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苦熬多年,最后是被英国公推到了左侍郎的位置。 这些话,他不想说也得说,因为这些是英国公想听的。 “呵!” 一声冷笑自上方传来,听得左侍郎头皮发麻。 “你的意思是,户部离不开谢尚了?” 左侍郎抖若筛糠,不敢应答。 但这个时候的沉默便等同于默认。 殿内一时静寂,就在众人以为建明帝要动怒的时候,他却突然语气放缓,叹了一声,“你们说的不错,谢尚的确能力非凡,否则朕当时也不会提他做户部尚。” 英国公微垂着头,嘴角牵起,露出一抹轻笑来。 “既然如此,那便让谢尚回户部上任吧。 毕竟朕也不想看到年关将至,户部乱成一团。” “陛下英明!”群臣连忙附和,心底长舒了口气。 顾大老爷皱眉抬头,心中自是不服。 那些人说的都是什么歪理,身为臣子为君分忧这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 什么时候这成了可以抵消罪过的免罪金牌? 顾大老爷正欲直言上奏,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温凉那不带温度的冷冷一瞥。 顾大老爷愣了一下,一时忘了启奏。 而正在此时,忽听建明帝低沉冷肃的声音响起。 “谢尚的确能力过人,可这不代表户部其他人便可以无所作为。 因着谢尚勤恳,你们便偷奸耍滑,任左右侍郎多年,竟还挑不起户部的担子。 你们说,朕留你们还有何用?” “臣有罪,陛下息怒!” 户部左右侍郎连忙跪下谢罪,他们的身子紧紧贴在地上,地面的寒凉透过衣裳传遍四肢百骸,让他们颤栗不已。 “你们的确有罪!” 建明帝冷喝一声,气势威严,“我大梁的米了不是用来养你们这等闲人的! 来人!给朕扒了他们的官服,扔出宫去! 户部左右侍郎无才无德,即日起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录用! 朕要让天下为官者都看到,尸位素餐是何等下场!” 建明帝语落,便有侍卫迈入殿中。 左右侍郎见此情形,心中惊骇,忙伏在地上痛哭求饶,“陛下明察!臣向来恪尽职守,不敢有半点敷衍疏忽,还请陛下开恩啊!” “求陛下开恩啊!” 两人皆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建明帝却是冷冷一笑,“恪尽职守是你们应该做的! 这位置也你们也坐了不少年了,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朕养着你们这两条米虫做什么,看着养眼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了两人,一人腰粗如柱,一人细瘦如杆,一点都不养眼。 英国公没想到建明帝会突然发难这两人,皱了皱眉,开口道:“陛下……” 建明帝抬了抬手,一脸正色道:“英国公不必劝朕,这些人尸位素餐,绝不可留。 今日朕不处置他们,若日后各部各府皆如他们这般,岂不是要把几位尚累坏了?” 宋老尚忙点头称是,“陛下所言甚是,若是摊上这等无用的下属,岂不是要活生生累死老臣?” 英国公冷冷瞥他一眼,就这老胖子也好意思说累。 整日在工部就知道吃吃喝喝,哪里干什么正事了? 望着宋老尚,建明帝眸色柔缓了两分,“正如宋老尚所言,为官者就要在其位谋其政,岂能用大梁百姓的血汗钱养这些无用的蛀虫?” 说吧,建明帝摆摆手,满是嫌弃的道:“拉下去,拉下去,朕看着就心烦。” “陛下,虽说如此,可户部同时裁减两位侍郎,人手突然空缺,也是不妥……” 建明帝摆摆手打断了英国公的话,莫不在意的道:“朕知道英国公心忧之事,可这两人加起来都不及谢尚一人,留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 人有旦夕祸福,若是哪一日谢尚有个意外,这两人哪个能顶上这个位置? 倒是不如趁此机会选拔有用的人才,也好为谢尚分忧。” 英国公:“……” 第一回听见这般清新脱俗的理由,谢尚听到估计会气疯吧。 英国公发愣的功夫,四名侍卫已经将他们身上的官服脱掉,正架着两人朝殿外走去。 英国公人不甘心的问道:“陛下,那户部的人手……” 建明帝笑笑,语气轻松,“便先选两个户部郎中顶上左右侍郎的位置,慢慢考核,能者留之。 至于空缺的郎中之位,便慢慢留意适合之人吧。” 户部郎中是协助户部侍郎处理事务的,相对没有那么重要。 英国公不再多语,只眸色沉沉。 户部郎中暂且还不是他们的人,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建明帝俯视着英国公,嘴角噙着让人看不透喜怒的笑,“如此,谢尚便可安心归回户部了,想必众爱卿也定然满意了,是吗?” 众人皆身子一颤,将头深埋,做起了缩头乌龟。 陛下这哪里是让步,分明是与英国公对上了。 英国公要保谢尚,陛下随手便罢免了两个侍郎。 陛下与英国公之间是连虚与委蛇都不愿了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户部的两个侍郎被扒了官服,一身白衣的扔了出去。 百姓听闻建明帝罢免他们的原因,皆拍手称快。 他们上缴赋税,可不是为了养这些废物的! 瞧那左侍郎膘肥体重,想来定是没少浪费他们的粮食。 永不录用,这两人这辈子都注定是白身。 百姓们对他们自是没有畏惧,起初还只是远远的唾骂,后来不知道是谁带头,几个胆大的上前你一脚我一脚,硬是将两人踢得连滚带爬的回了府。 户部的两个郎中正在处理公务,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突如其来的升职消息。 两人震惊之后,竟没有多少欢喜。 侍郎是他们一直想坐上的位置,可他们没想过用这种方法啊! 现在怕是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两个,此时若是犯错,丢的可不仅是升官的机会,怕是也会如左右两位侍郎被陛下扫出门啊! 两人相视一眼,伸手拍了拍彼此的肩膀,然后便埋头于公务之中。 为了不赴前车之鉴,玩命干吧! 自此许久一段时间,城中所有官员皆力求上进,办事效率简直是翻倍飙升。 下了早朝,顾大老爷还有些恍惚,就连牛马两位御史的唠叨声都没能让他缓过神来。 陛下并非是要纵容谢昆,而是另有打算。 他开不开口都并无影响,若是开口反是会得罪不少人。 所以温凉公子刚才那一记眼神是在提醒他? 可他与温凉素无往来,温凉为何要帮他呢? 顾大老爷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牛御史见他走神,叹声劝慰道:“顾老弟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 只罚谢昆半年的俸禄着实太低了,可你也看到了,众臣相谏,陛下也是没有办法。” 马御史跟着点头附和道:“牛御史说的在理,如今的朝堂可不像以往了,陛下也真是不容易。” 顾大老爷回过神来,“劳两位挂念了,我并无怨怼。 谢家已来我顾府赔礼,能还我侄女的清白,便已足够了。” 两人见顾大老爷神色清朗,当真并未因此郁郁,马御史便笑着道:“顾御史如此想便好。 来!咱们一起去酒楼小酌两杯,也算是庆贺一下。” 能让堂堂户部尚吃瘪,这绝对算是他们今年最好的业绩。 …… 下朝之后,三皇子傅凛没有回自己的宫殿,而是去了丽妃娘娘的钟粹宫。 钟粹宫中的贵妃榻上,一身着海棠红绣月季妆花宫装的美貌妇人正闭目养神。 她双手平放在雕花扶手两侧,正有宫女用新鲜玫瑰研磨好的蔻丹为她涂染指甲。 鲜红的蔻丹鲜艳妩媚,正如妇人那宛若海棠花般的艳丽容颜。 “娘娘,三殿下求见。” 丽妃缓缓睁开眼,略略上挑的眼尾自带些许魅意,可这种柔媚并不显轻浮,反是因她眉宇间的两分英气而显得明艳大气。 “快请进来。”丽妃嘴角漾出一抹柔柔的笑意,使她整个看起来宛若六月海棠,明媚生辉。 “参见母妃。” 丽妃含笑的望着他,柔声问道:“可用过早膳了?” 傅凛点点头,恭顺道:“儿臣已经用过了。” 瞥见丽妃鲜红如朱砂般的指甲,傅凛眸色微动,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 丽妃轻轻蹙眉,“凛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不舒心的事?” 傅凛抿抿嘴,没有说话。 正好最后一个小指甲也已经涂完了蔻丹,丽妃遣散了宫人,关切道:“凛儿,你究竟怎么了?” 傅凛攥了攥拳,脸上一片郁色。 “母妃,我今日才知,那户部尚谢昆竟是已经被五弟收了去!” “怎么回事?”丽妃眉头皱的更紧。 待傅凛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一一讲来,丽妃那明艳的容颜上满是怒色,“好一个谢昆,竟是敢戏耍咱们!” 谢昆在朝中秉持中立,她们一直都想要拉拢。 谢昆对她们的示好态度暧昧,没有拒绝却也迟迟不肯表态。 她们本以为谢昆是在犹豫,明里暗里许了不少好处,谁曾想到,这老匹夫竟是早就投奔了蒋家。 “母妃,当日在宋府傅决便对谢府和永宁侯府颇为照顾,如今想想,原来这两府竟是早就搭上了蒋家的贼船! 永宁侯府倒是无所谓,可永宁侯世子却是已与兵部尚之女定亲,傅决得此助力,怕是如虎添翼。” 傅凛一时怒意难平,英国公府本就势大,如今又得户部兵部两大助力,想要撼动傅决的势力,怕是更要艰难了。 傅凛看了丽妃一眼,目露担忧,轻声劝慰道:“傅决如今正值得意,母妃最近还是避开蒋贵妃的风头好,免得受了委屈。” “她敢!”丽妃倏然起身,英气明艳的脸庞因愤怒而染上三分冷意。 “这宫里从来都不看谁先得意,而是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蒋柔是贵妃又如何,便是皇后,都别想踩在本宫头上!” 傅凛见状忙开口劝道:“母妃勿恼,身子要紧。 父皇对母妃向来看重,不论前朝如何,父皇的心里始终都放着母妃呢!” 提到建明帝,丽妃才想起自己好像有好几日没见到他了。 外面天寒地冻,她素来畏寒,乾坤殿去的便也不那般勤了。 想了想,丽妃开口吩咐道:“翠云,命小厨房快去煲陛下最喜欢的猪蹄汤,本宫一会儿要给陛下送去。 翠微,你再去柜子里把那件白狐披风拿出来,熏上芷兰香。” 听着丽妃吩咐一众宫人,傅凛略略勾起嘴角。 许是因为母妃年纪越发大了,便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处处以父皇为重了。 以前若是父皇一日不来钟粹宫,母妃都会寝食难安,如今却是还要他来暗暗提醒。。 母妃没忘记涂抹蔻丹,却忘了这鲜艳美丽的蔻丹是为谁来涂的。 这宫里不论何时,都是得父皇心者得一切。 傅凛心中暗叹,若是珍妃娘娘还活着,怕是母妃就不会放下这根神经了。 不过他随即又有些庆幸,若是珍妃和大皇子还活着,他们这些儿子怕是连争抢的机会都没有了。 傅凛拿起茶盏,轻啜了口茶。 望着碗盖上的玉兰花纹,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了一道清雅的身影。 傅凛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放下杯子道:“母妃,前些日子在宋府,儿臣与承恩侯府的沈小姐一同为宋老夫人写了一幅字,父皇得知之后还夸奖了儿臣。” 丽妃呵笑了一声,语气莫名,“你父皇是个念旧的人,多与宋府交好也可。” 反正那个女人也已经不在了,他便是记着也无用了。 傅凛点点头,又道:“只是儿臣没想到,沈小姐竟如此才华横溢,若是男子,想来定不输于其兄,倒是有必要拉拢一二,可做助力。” 傅凛抿着茶,目光却紧紧注视着丽妃。 丽妃没听出傅凛的话外之意,只颇为可惜的说道:“倒也不必非是男子才有拉拢的必要,女子可结姻亲,这关系更是牢靠。” 傅凛眸色一喜,却听丽妃继续道:“可惜承恩侯世子却遭此横祸,这辈子怕是都要缠绵病榻。 就算以后可承爵位,可身残之人如何接管承恩侯手中的兵权。 没有兵权,承恩侯便与其余侯府无甚差别。 听闻承恩侯因产年征战,亦是百病缠身,别看承恩侯府现在花开似锦,却怕是好花难常在。” 她曾考虑过为凛儿求娶沈妩,可沈染出事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儿媳相貌品行都在其次,重要的是必须要能成为儿子的助力。 傅凛不禁蹙起了眉。 这件事还是母妃看的通透,他竟一时忽略了沈染的病情。 想到那个姿容清丽、满腹才学的少女,傅凛心中只觉惋惜。 可他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便将心中那一丝怅然深深埋下。 “母妃!” 随着男子恣意的声音,一抹朱色的身影迈入殿中。 傅冽外罩一件玄狐披风,稍稍掩下了朱色的张扬。 可随着他将披风褪下,便再无任何能压得住他的飞扬肆意。 “皇兄也在?”傅冽略有惊讶,随即笑着道:“皇兄可也是来母妃这蹭饭的?” 傅冽对自己这个弟弟无奈却又有些羡慕,摇头叱道:“进来之前也不知道先通报,没规没矩。” 傅冽也不在意的一笑,“这才刚下朝,父皇又不能来,哪里用得到通报。” 傅冽的相貌极像丽妃,张扬恣意,性情也是一般。 丽妃毫无怒意,反是笑得眉眼弯弯,“你刚才与你皇兄说蹭饭,莫非是还没用膳吗?” 傅冽点点头,讨好的笑着道:“儿臣睡醒之后便十分想念母妃,没来得及用膳就跑了过来。” 丽妃勾唇笑了笑,挑眉问道:“怎么,最近手头又紧了?” 傅冽嘴角的笑僵了僵,“母妃说的这是哪里话,儿臣当真是想母妃了。” “这么说你是不缺钱了?那便算了……” “缺!”傅冽急忙开口。 见母妃皇兄都在看自己,傅冽尴尬的挠了挠头,辩解道:“儿臣今日是要出宫办正事的。” “宋府三公子约儿臣出去喝酒,儿臣手里总不好空着。 儿臣与宋三公子这样的人交好,不也是为了皇兄好嘛!” 傅凛冷哼一声,无奈至极,“真是谬论。” 丽妃瞪了傅冽一眼,但还是命人取了银票来,“你喝酒玩乐我不管,但切莫给我和你皇兄惹麻烦。” “儿臣遵命!”接过银票,傅冽面上笑容更盛,“这件宫装真是极称母妃,将母妃衬得宛若画中仙子,大梁第一美人非母妃莫属啊!” “少胡言乱语了,快走吧,省的晃得我心烦!”丽妃白了傅冽一眼,佯怒道。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皇兄你多陪母妃坐会儿啊!”傅冽笑嘻嘻的说着,拿上披风抬脚便跑。 傅凛看得皱眉,“母妃太惯着六弟了,该对他严格一些才是。” “你六弟还小,便再让他胡闹两年吧。”丽妃对小儿子向来放纵,并没放在心上。 傅凛闻此不再多说,母子两人很快说起了其他。 …… 乾坤殿中。 因未到午时,能透进窗子投入殿中的光线实在寥寥,使得乾坤殿看起来难免有些阴沉。 建明帝将目光落在单膝跪地,着一身玄裳,面覆半块面具的男子身上。 “朕暂时不想看他,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臣明白。”男子声音沉肃。 为皇帝分忧,是暗龙卫的天职。 建明帝略一点头,抬手让他退下。 些许微光透过窗缝投在地面铺着的湛蓝色绒毯上,建明帝坐在桌案后,可以清晰的看到淡黄色的光线中漂浮着些许闪光的灰尘。 建明帝微微眯起眸子,眸光冷冽。 就算一时现于日光之下,终究不过尘土而已。 “陛下!” 外间传来陈总管的声音。 建明帝应了一声,陈总管才脚步轻缓的走了进来。 陛下心情不好,他们做奴才就要尽量悄无声息。 而且不多时,陛下的心情怕是要更加不好了。 “陛下,贵妃娘娘丽妃娘娘求见。” 建明帝墨眉一挑,“两人都在?” 陈总管点了点头,心中都不禁为建明帝捏了把冷汗。 建明帝已经开始头疼了,却又不能不见,只得道:“传进来吧。” 本是安静昏暗的殿内因涌进一群身着彩衣的女子而陡然变得明亮起来,就好像突然打翻了彩盘扣在了水墨画上。 “参见陛下!” 女子的声音温柔悦耳,犹如黄鹂。 “陛下,臣妾给您煲了您最爱的莲藕排骨汤,您趁热喝可好?” 开口的是蒋贵妃,身穿一件月底绣五彩牡丹的宫装,梳着别致的瑶台髻,墨黑的乌发中插着一支白玉莲花簪,素雅温婉。 丽妃瞄了蒋贵妃一眼,冷笑两声,阴阳怪气的笑着道:“贵妃娘娘尚还年轻,可这记性怎么变差了。 陛下最爱喝的明明是黄豆猪脚汤,什么时候爱喝莲藕排骨汤了?” 蒋贵妃只比丽妃年长一岁,可对于后宫的女人们,别说相差一岁,便是相差几月都要比上一比。 蒋贵妃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丽妃手中的食盒,温婉一笑,柔声道:“陛下向来喜欢清瘦的,那猪脚肥肥胖胖,看着便会让陛下倒胃口呢!” 丽妃脸色顿时一沉。 蒋贱人敢笑她胖! 丽妃生的肌骨莹润,容貌丰美,她并不胖,却也并非那种纤细女子。 她的双手柔软细嫩,但比起蒋贵妃要略显圆润。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能听到噼里啪啦作响的火花声。 建明帝极想降低存在感,却突然感受到两道凌厉的目光齐齐向他望来。 “陛下,您想喝哪个?” 言外之意,就是陛下您到底更喜欢谁? 建明帝顿时脑仁更疼。 这是一道送命题,不管他选哪个,剩下的那个都会闹上许久,这后宫也别想安宁。 建明帝头大如斗,正是为难,忽听外面禀告声起,“陛下,皇后娘娘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诊治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一听皇后求见,建明帝的头瞬间不疼了。 只嗡嗡作响,耳鸣眼花。 得! 这两个还没打发,又来了一个!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是不是想把乾坤宫的房顶都掀开? 蒋贵妃和丽妃一听皇后来了,眸中皆划过一丝疑惑,都暂且息声,垂首不语。 殿门推开,沈皇后缓步迈入殿中。 一席逶迤拖地的紫色宫装平滑如水,一丝褶皱也无。 裙摆之上以金线绣着大朵的织锦芙蓉,宝石为蕊,翠珠为叶,行走之间,裙摆轻动有序。 如墨的黑发挽着工整的参鸾髻,发间一支九尾金凤钗,金钗映着投入屋内的日光反射着有些刺目的冷光。 沈皇后肩平背挺,端庄威严,如此华丽的宫装穿在她身上只显尊华,不显繁琐。 沈皇后进殿之后,侧眸看了蒋贵妃和丽妃一眼,目光冰冷。 蒋贵妃和丽妃对沈皇后福了一礼,退让两侧。 沈皇后目不斜视,行至建明帝面前,躬身福了一礼,动作标准的仿若用宫尺量出来的一般。 “参见陛下。”沈皇后亦是个绝色美人,论姿容不输蒋贵妃丽妃半分。 只是沈皇后神色严肃,有一种让人望而止步的冷傲。 “嗯。”建明帝淡淡应了一声,随手翻着手中的奏章,没有抬头。 沈皇后眉头微蹙,红唇抿了抿,抬了抬手让宫人将准备的东西端了上来。 建明帝心中冷哼一声,又来了个送汤的,他宁可喝猪脚排骨汤,也不会喝她做的汤! “陛下,已近年末,这是宫中这一年来的账册,请陛下过目。”沈皇后淡淡开口道。 建明帝:“……” “咳咳!”建明帝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口道:“这些由皇后打理便好,朕还是相信皇后的。” “谢陛下抬爱。”沈皇后又福了一礼。 这句话若是换作其他妃子来说定会柔情似水,无限温柔。 可从沈皇后口中却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淡。 “臣妾让陛下审阅,是因为臣妾觉得宫中生活太过铺张,若长此以往,怕会入不敷出。” 丽妃勾唇一笑,“皇后娘娘,这打理六宫是您的事情,陛下处理前朝政务已经很是疲惫了,您怎好用后宫之事烦扰陛下呢?” 蒋贵妃也笑着点头,柔柔道:“丽妃妹妹说的是,咱们后宫姐妹旁的帮不了陛下,这等小事还是可以为陛下分忧的。” 沈皇后神色不改,淡淡道:“既是如此,那贵妃每日沐浴都用牛乳,丽妃每日皆穿新衣的习惯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两人神色一变,蒋贵妃抿抿唇,一双楚楚含情的眸子泛着粼粼水光,颇为无助。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用牛乳沐浴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雪肌微微一红,蒋贵妃含情望了建明帝一眼,才道:“臣妾如此,是为了让陛下赏心悦目啊。” 丽妃听了,暗骂一声小贱人,随即也跟着附和道:“臣妾每日穿新衣,也是为了不让陛下看着腻烦。 陛下每日都在乾坤宫处理公务,若是到了后宫看到的都是素面朝天的妃嫔,想必心情定然不好。” 沈皇后依旧神色如常,淡淡扫了她们两眼,不徐不疾道:“所以,本宫才来与陛下商议,不是吗?” 两人顿时语凝,各自垂眸不语。 建明帝随手翻了翻账册,剑眉陡然一立。 这些女人也忒败家了! 建明帝合上账册,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确如皇后所言,的确有些铺张了。 皇后,整顿六宫事宜朕既全交给了你,你便尽管去做。” “陛下!” 蒋贵妃和丽妃齐齐唤道,若是任由皇后来做,一定会从她们身上下手。 建明帝轻叹了一声,“贵妃,你的肌肤本就如雪似玉,根本不必用什么牛乳,反倒是沾染了奶膻味,掩盖了你自身的幽香。” 蒋贵妃脸若飞霞,含情脉脉的望了建明帝一眼,娇嗔道:“这些话怎好当众来说,陛下真是羞煞臣妾了。” 建明帝又望向丽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丽妃在朕身边也有十余年了,朕瞧着倒是与刚进宫时无甚差别。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爱妃却是人衬衣裳,穿什么都好看。” 丽妃勾唇一笑,鲜艳的红唇如海棠花开。 陛下真是有眼光。 见她们都正乐着,建明帝赶紧对皇后道:“此事便这般定了,若无事你们便退下吧。” 两人笑容一顿,她们是不是被陛下算进去了! 两人心中有些恼,更是谁都不愿意走,都等着与建明帝诉一诉委屈。 沈皇后命人收了账本,正欲离开,转身之际望着两人道:“贵妃和丽妃还不走吗?” 不等两人开口,沈皇后又冷冷道:“宫规有令,嫔妃不得入前殿。 两位都是宫里的老人,想必不用本宫再与你们来讲宫规了吧?” “臣妾不敢。”两人忙低头应道。 两人心里暗骂一声晦气,今日出门怎么没看黄历,居然和皇后同一日来了。 沈皇后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从不争宠,也不为难后宫嫔妃,但若是谁一言一行违反宫规,沈皇后却断然容不得。 “那便一同走吧,下不为例!” 沈皇后语落,冷冷转身。 蒋贵妃和丽妃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建明帝,建明帝却无奈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 两人见此,便也不再抱有幻想,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 众人离去,乾坤殿终于恢复了平静。 建明帝长舒口气,耳根子清静了,看着阳光下的细小灰尘都觉得甚美。 “没想到这次倒是要感激皇后了,几句话就把两人都弄走了,不然这里可有的乱了。” 帝后感情不佳,建明帝给了沈皇后足够的敬重和权利,却没有半分宠爱。 除了初一十五,更是鲜少留宿凤鸾宫。 想到蒋贵妃和丽妃那不甘的神色,建明帝盘算着这几日可万不能去她们那。 “今日便去凤鸾宫吧!”建明帝随口对陈总管道。 承了皇后的光,总要去探望一番。 陛下您确定吗? 话到嘴边,陈总管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只躬身答是。 凭他做多年内务总管的经验,皇后娘娘怕是并不乐得见陛下呢! 可这些话还是不要挑明了,不然堂堂帝王被皇后嫌弃,着实太丢脸了些。 …… 沈妩最记挂的便是兄长沈染的病情,一接到顾锦璃的拜帖,便立刻下了回帖,只言希望晋大夫能尽快来承恩侯府为兄长诊治。 顾锦璃换上了那件浅灰色的男式长衫,将两条柳眉化成了英气的剑眉。 上一世她虽不爱交际,却也不是放假就素面朝天待在家里的死宅。 相反,她很喜欢鼓捣化妆品这些东西,更关注了不少美妆博主。 就算休假在家也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再宅在家里。 她觉这是宅的一种态度,要宅的认真,宅的精致。 看着顾锦璃坐在镜前鼓捣了一会儿,便从一位美丽少女变成了俊俏公子,如意再一次心生感慨。 小姐的手真巧,若是绣花也有这等水平,也不会让人把白鹤认作大白鹅了。 顾锦璃约上纪大夫,两人一同来到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的小厮一看到顾锦璃手中的帖子,忙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进去。 纪大夫走在后面,看着顾锦璃清瘦挺拔的背影,心里仍有些惴惴。 若是有人与他说,他日后会将全部身家都寄托在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他当真是打死都不相信。 可他现在却正做着这样的事。 恍惚间,小厮已经将他们带入了会客厅。 会客厅内,沈妩着一袭莲青色裙衫端坐静候,待看见他们,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望见顾锦璃,沈妩眸色一怔。 顾锦璃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晋古,见过沈小姐。” 沈妩目光更惊。 她曾听涵儿说过,晋大夫年岁不大,却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年轻,瞧着年岁竟与她差不多。 这般年轻的大夫医术真的可以吗? 并非她以貌取人,实在是为医者需要经过多年的学习和实践,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他得是从多大开始学习医术,才能到这独当一面的地步。 沈妩眼中的不安和怀疑顾锦璃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并不计较,换作是她,也不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会给人看病。 顾锦璃神色淡然如水,并未多叙,直接开口道:“沈小姐,我想先看一下沈世子的伤势。” 沈妩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失态,忙道:“外面天寒,两位可要先喝杯热茶?” 顾锦璃微笑摇头,“沈小姐不必客气,我们还是先给沈世子探脉吧。” 沈妩点点头,有礼道:“那也好,两位请随我来。” 承恩侯府比宋府还要宽广一些,府内清幽雅致,一山一水一石一路都有其独特的韵味,尽显世家风范。 可见其主人品味高雅不凡。 “本应是家母前来接待,可恰逢家母偶染风寒,便只能由小女前来,还请二位不要怪罪。” 沈妩绝对担得起“贵女”二字,言谈举止温婉有礼,气度风华鲜有能及。 就拿永宁侯府的赵文鸢来说,同样出身侯府,赵文鸢就好像锦鸡一般,趾高气昂待人无礼,而沈妩却颇有凤姿。 沈妩也在暗暗打量顾锦璃,少年脊背笔直,目不斜视,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自信。 或许也正是这样,当初宋府才会冒险让这这般年轻的大夫为老尚诊治。 今日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母亲,都是她擅自做主。 因为母亲经历了太多次的希望失望,她实在不忍再牵扯母亲那已濒临崩溃的心神。 虽然人是她请来的,可其实她也没什么把握。 甚至经历过太多次失望后,她都不敢再有所期待。 可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放弃。 一时恍惚,沈妩沉默未语,三人就这般静静的走着,直至来到了承恩侯世子沈染的临风院。 临风院内清雅素净,院内青石铺路,曲径通幽,直达竹林。 若在夏日,这一片竹林定然翠绿葱郁,令人心旷神怡。 只此时已是严冬,竹枯叶萎,满目颓败。 院内守着的小厮一看到沈妩忙小跑过来,“大小姐来了?奴才这便去通报。” 沈妩点点头。 小厮忙不迭的进屋通传,片刻之后便又跑出来带着沈妩几人向屋内走去。 “世子今日可用过饭了?” 小厮叹了口气,“回小姐,世子今日就只喝了一小口粥,便什么都没再用过。 大小姐快劝劝世子爷吧,再这样下去,世子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啊?” 沈妩听了,双眸顿时染上忧色,顾锦璃甚至可以看到她眸中泛起的一层水光。 清雅的房间笼罩在昏暗之中,香炉内没有熏香,上面甚至还铺了些许的薄灰。 房间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万马图,气势雄浑。 上悬一方银柄长剑,或许是因为屋内的光线太过黯淡,竟让宝剑看起来都失了光彩,少了几分凌厉。 小厮领着几人走进内间,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 他正抬头望着头顶的床幔,目光黯然没有焦距。 听到小厮唤了一声“世子”,他才侧过头来。 男子面颊消瘦,眼窝深邃,皮肤透着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眼下却蒙了些许暗青色的阴影。 顾锦璃见过太多被疾病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病患,却从没见过,有人缠绵病榻多月,却依旧能俊美如斯。 看到沈染,顾锦璃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便是“温润”。 温如冰雪消融,润如暖玉生华。 不同于温凉那极致的容貌带给人的震撼与疏离,他宛若晨光昏影,美的轻柔,可容万物。 “妹妹来了?” 他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唇畔的笑意舒缓,就连眸中都缀满了柔光,若非他们早就看到了他眸中的忧伤与黯然,定会被他外表的淡然所欺骗。 他用温文从容,以此掩饰心中的不安与悲戚。 宛若院中那一片碧竹,风雪袭来,无处可避,无论看起来再如何笔直挺拔,却依旧难掩易折的脆弱…… ------题外话------ 皇子关系表浮梦放在评论里啦,记不准这窝皇子名的宝贝们可以去看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希望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哥哥。”沈妩轻唤了一声,声音喑哑。 哥哥一贯就是用这样的微笑来诓骗她与母亲。 可她倒是宁愿哥哥将心中的怨闷发泄出来,哪怕是迁怒她们,也好过他独自支撑。 每次看到哥哥嘴角的笑,她便心如刀绞。 心中虽酸涩痛楚,沈妩却也保持着明媚的笑意,柔声道:“哥哥,我请了晋大夫来为你看诊。 晋大夫年纪虽轻,但医术很是不凡。” “谢谢你,阿妩。”沈染颔首一笑,宛若春风般温和。 沈妩却是看的有些难受。 自从哥哥受伤卧床,承恩侯府不知来了多少御医大夫。 每次她和母亲都是满怀期待,可每次得到的都是他们无能为力的摇头叹息。 她和母亲觉得失落,可最是失望的却应是哥哥吧。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心里莫名的紧张不安。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 若是晋大夫诊治之后,又是一样的摇头叹息,她岂不是再一次在哥哥的伤口上撒盐? 沈染的眸光没有波动,他望了顾锦璃两人一眼,嘴角淡笑不变,“如此便劳烦两位了。” 其实他早就不再抱有幻想,可他若是放弃诊治,便是放弃给母亲和妹妹希望。 有希望是好事,至少不会像他一样已然绝望。 顾锦璃只点点头,没有说话。 将手洗净,擦干,顾锦璃一撩衣袍,坐在床榻边上。 纪大夫曾经来过承恩侯府,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沈世子的病他没有办法医治,所以便只能做一些辅助工作。 纪大夫将沈染的衣袍轻轻撩开,卷起裤腿,露出了略显惨白的皮肤。 沈妩望了一眼,便转身出了内间,背靠着门柱无声落泪。 顾锦璃的目光落在伤处之上,却没有急着触碰,而是不停的摩擦着双手,直至双手渐暖。 她轻轻的摸着沈染的腿骨,语气也如这般轻柔,“若是哪里痛,或是哪里有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刻意忍耐。” 沈染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他对这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顾锦璃清悦温柔的声音让他缓缓睁开了眼,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少年来。 发如鸦羽,面皎如月,是个颇为俊秀的少年。 少年瞧着比他的年岁还要轻,他原以为这个少年只是个学徒,没想到他竟才是那个晋大夫。 沈染点头应下。 他心里一时有了些许好,目光落在了那双素手之上。 她的手很软很暖,不像其他大夫指上有茧,或是直接用冰凉的手触碰他。 他的腿现在就如他的心一般脆弱,任何一丝不舒服的感觉,都会让他低落郁郁。 少年的手小的惊人,好像与妹妹的手差不多大。 她轻柔缓慢的检查着他的腿骨和膝盖,有些痒痒的,但这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她始终拧着眉,目光专注的望着他的膝盖。 她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在触碰一朵娇花。 那种小心翼翼的神色竟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膝盖已经彻底废了,哪里值得如此细致的对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染没注意到,他竟在不觉间已经望了她许久。 半晌之后,顾锦璃为他放下裤腿、衣袍,动作依旧轻柔。 “沈世子,我要为您探个脉。”她语气轻轻淡淡,但莫名的好听。 沈染伸出手臂,任由她将几根细细的玉指放在他的脉搏处。 十指纤长莹白,指甲泛着淡淡的粉,光泽犹如珍珠贝母,十分好看。 沈染不由感到惊讶,大夫竟会有如此一双手吗? 指尖轻动,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将脉枕放入了医箱之中。 沈染眼睑微垂。 刚才的片刻虽说让他暂忘了心底的忧愁,可他知道,结果不会改变。 他平静的望向顾锦璃,等着她的判词。 “沈世子……” “晋大夫但说无妨,在下什么都能承受。” 顾锦璃点点头,淡声道:“如此便好。” 果然…… “沈世子的伤能治,但过程不会很舒适。” “无妨,我……”话音顿下,沈染抬眸望着顾锦璃,眼中满是震惊和怀疑。 他震惊于顾锦璃的话,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因为他太过期待,所以才会下意识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晋大夫刚才说什么?” 顾锦璃嘴角噙着礼貌的淡笑,神色没有一丝不耐,耐心的又回了一遍,“沈世子的伤,在下可以治好。” 沈染因惊愕而下意识的要坐起身来,他双手撑着床榻,可因卧床许久,身子软绵无力,根本就无法起身。 顾锦璃怕他摔到,忙伸手去扶,却不慎碰倒了小几上的茶盏。 外间的沈妩听到屋内的响动,顾不上避嫌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哥哥,你怎么了?” 眼中的担忧片刻内化为了惊讶。 沈染正顾锦璃扶着坐起身来,他那双黯淡许久的眸子久违的亮了起来,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身侧的人。 “晋大夫当真能治好我的腿伤?” 沈妩闻后,眸中的震惊不输于沈染,她顾不上贵女的仪态,快步走上前去。 “晋大夫,您真的能治好我哥哥的腿伤?” 人虽是她请来的,可她却也不敢抱有幻想。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锦璃,衣袖下的双手紧紧交握,掌心渗出了些许薄汗。 当看到顾锦璃颔首点头,沈妩的心里防线被猛然击碎。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时刻要保持端庄温婉的贵女,她只是一个心疼兄长的妹妹,只是一个也会软弱也会哭泣的小女孩。 她扑在沈染身上,声泪俱下,“哥哥,你听到了吗?你的伤可以治好! 我说过的,哥哥你一定能站起来,一定能继续骑马驰骋,哥哥……” 看着哥哥久卧病榻,看着一个又一个御医大夫无力摇头,她很想哭,可她不敢哭。 她怕惹得母亲伤心,怕让哥哥担忧。 可现在她终于可以让压抑许久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她也终于可以抱着兄长说出她的担忧和心痛。 沈妩泣不成声,削瘦的肩膀颤抖不止。 宛若被风雨侵袭的玉兰花,可怜无助。 顾锦璃很想去安慰一下这个哭泣的少女,可抬起手后,看到了灰色的袖口,她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她现在是“晋大夫”,而不是顾小姐,若她现在揽着沈妩的肩膀轻声宽慰,估计会被打出承恩侯府吧! “阿妩莫哭,哥哥没事的……”沈染轻抚着沈妩的头,温柔耐心的安哄着崩溃的少女。 母亲妹妹的担忧他何尝不知,所以即便他早已失望,却依旧没有拒绝让一个又一个大夫为他诊治。 他心中虽也惊愕,可他要比沈妩冷静许多。 他没有急着欢喜,而是望着顾锦璃问道:“晋大夫有多少成把握?” 这冷静更是源自于恐惧,因为希望越是美好,失望起来便越是残忍。 顾锦璃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六成。” 沈染的双眸终是被彻底点亮,刹那之间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霾,变得更加光华照人。 芝兰玉树,不外乎如此。 待他离开病榻,又该是何等风华。 顾锦璃在一瞬明白了沈染为何能与温凉齐名,一人如阳,温暖明静,一人如月,清冷皎洁。 都是世间极美好的存在。 沈染沈妩兄妹两人自是欢喜不已,可纪大夫就没那么高兴了。 六成可能? 晋公子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 像这般棘手的病情,他们只会说尽力而为,绝不会给病患和家人承诺。 给了人家希望,若是有个万一…… 纪大夫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象。 他这次可真是豪赌啊! “不过……” 顾锦璃看着面露欢喜的兄妹二人,舀起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不过,治疗过程有些痛苦,沈世子的腿骨没有接好,需要重接。” “重接是什么意思?”沈妩心下已有估计,却仍颤抖着声音问道。 “骨头没有接好,想要调整自然需要弄断重接” “什么?”沈妩惊呼出声,恐惧将刚才的喜悦驱散的一丝不胜。 “这……这……”沈妩颤抖着声音,半晌才喃喃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顾锦璃摇了摇头。 沈染的伤势的确很重,可若是在现代这伤并不难治。 只是古代的医疗条件太过简陋,沈染又身份贵重,御医大夫都不愿冒险,才无人敢医。 “可是……”沈妩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哥哥已经痛过一次了,难道还要痛第二次吗? 沈妩还想再说什么,沈染却是拍了拍她的手,只望着顾锦璃道:“晋大夫可有信心?” 这少年年岁不大,身上却有一种远超于年龄的沉稳与冷静,更有一种让人甘愿信服的气势。 虽然这治疗方法听起来有些可怖,可只要这少年点头,他便愿意相信。 与其一辈子缠绵病榻,他愿意一赌,最坏不过是受些苦难与此时无异罢了。 顾锦璃目光平静的望着沈染,能安抚病患情绪的不是温柔相劝,而是为医者的冷静自持。 “我既是敢来承恩侯府便自是有这个信心。不过,能成与否一半在于我,另一半就要看沈世子是否能完全配合了。” 两人就这般四目相对,彼此注视了颇久,沈染终是微扬起了唇角,“如此,便有劳晋大夫了。” “哥哥!”见沈染就这么应下,沈妩有些焦急的道:“哥哥,此事要不要与母亲商量一番?” “你放心,我会告知母亲的。”沈染笑得春风和煦,可他说的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沈妩知道自家兄长的性子,他看似温文从容,实则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 他认定的事,便断然不会再改变。 “沈世子不必急着做决定,在下还需要做些其他的准备。 而且沈世子的身体太过虚弱,您便是现在让我医治,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沈妩长舒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两人现在就一拍即合。 一个敢医治,一个敢答应,那她可真是不好与母亲交代了。 沈染略略皱了皱眉,他迫切的想要站起来,一日都不想再瘫在床榻上。 可他也不是那种任意而为的人,心中虽是焦急,却还是点了点头,“晋大夫若有何需要可尽管吩咐,承恩侯府一定竭力配合。” 顾锦璃不客气的点点头,拿起药箱中的纸笔,唰唰落笔,待墨迹干了之后,她才递交给沈妩道:“那便麻烦沈小姐派人去采买上面的东西,切记一定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来。” 沈妩小心接过,郑重点头,“不知晋大夫家住何处,待我等备好这些东西也好送到贵府。” 顾锦璃略一沉吟,“在下居无定所,沈小姐派人送到纪先生住处即可。” 纪大夫看了顾锦璃一眼,那张纸上面写的可都是名贵药材,价值千两,他就不怕自己跑路? 沈妩已听宋碧涵说过,这位晋大夫甚是神秘,他们都不晓其来历,宋老夫人也不许打探。 若非宋老夫人对这位晋大夫赞不绝口,沈妩还真不敢放任这样一个不清底细,甚至连住所都不知道的人给兄长治病。 “好,便依晋大夫所言。”沈妩没有继续追问,点头应下。 顾锦璃交代了几句,正准备离开,脚步顿了顿,回首对沈染道:“白粥虽好,但无营养,鱼肉青蔬缺一不可。 沈世子早些养好身子,咱们也好早些诊治。今日便不打扰沈世子休息了,告辞。” 沈妩送顾锦璃两人离开,沈染却还有些发怔,他侧头看了一眼守在屋内的小厮,“你又与大小姐告状了?” 小厮心惊了惊,埋头没敢说话。 沈染略有无奈,“吩咐厨房备饭吧,记得要鱼肉青蔬,缺一不可……” 小厮一听这话,瞬间面露喜色,忙连连点头道:“好好,奴才这就无吩咐厨房,世子爷稍等一会儿!” 小厮狂跑而出。 沈染摇头笑笑,躺在床上细品着顾锦璃说过的话。 他总觉这晋大夫说话做事与常人不同,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但却又莫名让人觉得舒服,不由便会心生亲近之意。 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失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闯祸了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走出承恩侯府,纪大夫才终于敢开口问道:“晋公子,您当真有六成把握能治好沈世子?” 顾锦璃摇摇头。 纪大夫瞬间心凉了半截。 您没有把握还敢应下,胆子也忒大了! “大概有八成吧……” “啥?” 纪大夫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众御医都治不好的伤势,这小公子有八成的信心? “那您为何对承恩侯府说只有六成?” 顾锦璃正在想事情,便随口道:“怕他们觉得太简单就掉以轻心,不好好配合。” 纪大夫:“……” 这话说的还真是狂呢! 纪大夫带着满心的惊愕犹疑担忧,还有一丝丝兴奋和期待朝家里走去。 顾锦璃还有些东西要买,便先行去了药铺。 买好了东西,顾锦璃正准备打道回府,谁知刚迈出药铺便碰到了傅冽宋达两人。 “晋大夫!”宋达惊讶的声音响起。 顾锦璃侧头一看,心中暗叹倒霉。 怎么又遇到了这位要命的宋三公子。 顾锦璃这侧眸一撇,瞧的宋达胳臂一麻。 他嘶了一声,甩了甩胳膊。 “你怎么了?”傅冽开口问道。 “胳膊麻!” “这里又没有顾锦璃,你怎么又麻了?该不会是真得病了吧?”不然哪有人会好端端的手麻。 “嗨,别提了,定是被那温凉那小子捏的!”想到温凉,宋达就一肚子火气。 顾锦璃趁着二人闲谈之际欲抽身离开,宋达却是眼尖的唤住了他,“晋大夫,你别走啊!” 说完,两步迈到顾锦璃面前,伸手拦着她道:“难得碰上,和我们一起去喝两杯呗。 我祖父现在又活蹦乱跳的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呢!” 顾锦璃嘴角抽抽,活蹦乱跳…… 宋达和宋碧涵不愧是兄妹,行容祖父用词都是一样的。 “宋公子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顾锦璃半垂着头,说完便要走,偏生宋达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你才是客气!我都说认你这个兄弟了,就一起喝几杯呗! 其实上次我就想请你喝茶来了,但没想到你是洁癖,反惹得你不开心了,这次全当我赔罪了。” 顾锦璃有些头疼,这个宋三公子不讨人厌,但是实在太难缠了。 她抬头看了宋达一眼,宋达的右手臂瞬间又麻了,不自觉的用左手托着。 顾锦璃眨了眨眼,她在宋府时就发现宋达的右手臂似乎总不舒服。 好巧不巧她那两次扎的都是宋达的右手,该不会真的把他扎坏了吧? 平日她也难得见到宋达,倒是不如趁着这次帮他瞧瞧。 这般想着,顾锦璃便道:“如此,那晋某便恭敬不如……” “你还是恭敬些的好。” 清冷淡漠的嗓音犹如古井凝结的冰,透着刺骨的寒。 只问其声,便已猜出来人。 顾锦璃心中无奈,下次出门她还是看个黄历的好。 “温凉?” 温凉斜睨了宋达一眼,宋达下意识开口道:“温公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凉收回视线,垂眸望着顾锦璃圆润的后脑勺,淡淡道:“无甚意思,只是想让她对你恭敬些。” 宋达一时没想明白,便见温凉垂眸道:“你不是早与本公子约好今日一见?你已经误时了。” “啊?”顾锦璃诧异的向后仰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温凉。 他们两什么时候约好了? 她怎么不知道。 温凉眸色未变,仍就那般冷冷淡淡疏疏离离的看着她。 看着看着,温凉失了兴趣,转过身踏上了马车。 车帘撂下,顾锦璃仍一脸费解。 宋达开口问道:“晋大夫,你和温公子今日有约?” 顾锦璃喉咙微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温凉性情不定,她又一贯猜不透他想法。 正迟疑之际,墨色的车帘被一只如玉的手挑开,他冷眸望她,冷淡的声音中透着不悦,“还不上来?顾锦璃……” 因着车帘的遮挡,宋达看不见温凉的神色,也听不到那一声极低的“顾锦璃。” 顾锦璃却是打了一个冷颤,这次她听明白了,温凉是在威胁她。 纵然心里不解,顾锦璃还是赶紧应了一声,“哦,好,我这就来。” 温凉放下车帘,重新坐回马车内。 顾锦璃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车上,又回过头看着宋达道:“宋公子抱歉,今日在下与温公子有约,改日再叙。” 宋达的手臂得好好瞧瞧了,不然她真对不起宋老夫人对她的照顾。 马车内的温凉却是墨眉一挑。 改日再叙? 竟然还想再叙。 思绪间,车帘被人挑开,一缕暖光照进马车内,投下丝丝暖意。 微光打在少女如玉的肌肤上,泛着柔和细腻的光泽。 顾锦璃一双眼清亮无比,仿佛拘了天际的日光,明亮的晃人心神,也足以驱散人心头的阴郁。 顾锦璃钻进马车,不安的望向了温凉。 温凉不是喜怒无常,而是你根本猜不透他的喜怒。 有时候她一度觉得,温凉像极了她朋友家的那只大白猫,高冷傲慢。 有时明明是想要求抱抱,却是拉着个脸,还会上来给你一爪子。 所以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小狗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咬你一口,心思好猜的多。 顾锦璃在靠近车门的方向坐下,与温凉保持着一段距离,毕竟她可怕这位会突然给她“一爪子。” 马车很宽敞,宽敞到两人中间还能再坐两个人。 温凉蹙眉。 下次换个小马车,她是不是就要坐在马车外面了。 看着顾锦璃那很是警惕的模样,温凉稍稍恢复的心情再度不舒爽起来。 这个时候倒是有防人之心了,刚才怎么没看出来。 居然随意就与陌生男子去酒楼,关系很熟吗? 马车内陷入了无边的静默。 顾锦璃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双眼却骨碌碌的转着。 她想了半晌,也猜不透温凉的意思,便叹了口气,道:“温公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温凉没有出声,他半阖着眼,似是睡着了。 顾锦璃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悄咪咪的打量温凉。 温凉的肌肤好的如同润泽的羊脂白玉,是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问“你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的那种好。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下投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轻薄的嘴唇透着淡淡的粉,因合上了那双太过冷清的眼,淡却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反是使得他俊美的容颜更加出彩。 左右无事,温凉不醒,顾锦璃就静静的看。 毕竟美人虽好,但一开口就让人有种中毒的窒息,还是这般静止的美人图最好了。 车轮滚滚前行,咕噜噜的声响不但不会让人觉得烦躁,反是有一种莫明的静谧。 她的视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魔力束缚,明明很怕被温凉逮到,却还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看的心神不宁,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凉薄的嘴唇勾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马车倏然停下,顾锦璃看了温凉一眼,抬手撩起了车帘,发现马车停在了雅清茶楼附近。 顾锦璃望着温凉,欲言又止,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打扰温凉睡觉的好,免得一会儿又有麻烦。 这里离顾府也不太远,她直接走回去就好。 顾锦璃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向车门移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跳下马车,顾锦璃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觉当真是极好。 可左脚刚刚抬起,身后便传来了些许声响,回头一望,视线正落在温凉的胸口。 浅蓝色的衣上用银线绣着极浅极淡的云纹,只有当阳光打在上面,才能隐隐显露。 “进来。” 撂下淡淡的两个字,温凉便抬步迈进了茶楼之中。 顾锦璃跟在身后,悄悄撇了撇嘴,心里虽十分不满,却只得乖跟上。 谁让人家捏着她的把柄,还很可能会成为的她二哥的上司呢?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需要忍耐呀! 两人走进二楼的雅间,相对落座。 顾锦璃习惯性的半垂着头,开口问道:“喝水仙白可以吗?” “啊?”顾锦璃先是一怔,随即赶紧点头道:“可以。” 她哪有心情喝茶,再说面对温凉,她哪敢挑剔。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温凉看着清冷,竟是喜欢喝白茶。 白茶味道清鲜甜醇,是以备受女孩子的青睐。 难道温凉也是那种外表看起来高不可攀,却是嗜甜如命,有颗少女心的反差男? 想到温凉背地里可能会偷吃糖果,顾锦璃便不由勾起嘴角,被自己臆想出的画面逗得莞尔一笑。 温凉见此也牵起了嘴角。 他平日里都喝庐山云雾,但茶味略有苦涩。 他记得王府里女眷们多喝白茶,看来果然没错。 茶博士为两人斟好了茶。 顾锦璃捧起茶盏,慢悠悠的喝着,有事可做便不会那么尴尬了。 温凉也不说话,任由屋内静可落针。 茶博士斟好了茶本就可以离开,但他是个热心肠,见两人之间似乎有些生疏尴尬,便开口道:“两位公子,咱们茶楼后院种着许多株红梅,开得正盛,美艳极了。 二位若是不怕冷,不妨打开窗子一边赏梅一边饮茶,倒也不失风雅。” 顾锦璃没心情喝茶,自也没心情赏梅。 可孰料温凉竟起身走向了窗口,伸手推开了窗子,当真站在窗边一边赏梅一边品茶。 顾锦璃总不好自己坐着,便也只得捧着茶盏走到了窗边。 窗外红梅花开似火,热烈中透着独属于冬日的冷,矛盾却又异常的美。 那种绚烂在一瞬之间便足以将人的视线紧紧抓住,再无法逃离,华美冷傲得宛若他身边的男子。 “你打算为承恩侯世子诊治腿伤?”冷淡的声音打破沉默。 顾锦璃捧着茶盏的手颤了一下,望着温凉的目光满是惊愕。 不过很快,她的眸光便恢复了平静。 温凉连她是“晋大夫”的事情都查出,他想知道的事又有什么能瞒得住呢? 沈染与温凉并称为大梁双公子,温凉关注沈染也实属正常。 顾锦璃坦然点头,目光平静,“温公子有何赐教?” 温凉为了此事特意将她唤来,难道是不希望她诊治沈染? 她并不了解大梁局势,却也看不过不少权谋小说,古代的权力倾轧,各方势力的争斗何其激烈。 可若是以前,沈染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温凉不让她治,她不治便好。 可现在她既是已对人家做了承诺,那便一定会做到。 所以她干脆露出一幅强势的模样,这样一会儿拒绝起来也会理直气壮些。 顾锦璃的表情变化尽收在温凉眼底。 他不过刚刚提到沈染,她那本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瞬间变得冷淡生硬起来。 似乎那是她的一处软肋,谁都触碰不得。 温凉眸光染霜,似雪冰冷,出口的话也比刚才多了一丝凉意。 “无甚赐教,只是对治疗之法略有好。” 顾锦璃挑眉,不明所以。 温凉望着窗外的红梅,眸色不变,“所以,我会派一个人跟着你去承恩侯府。” 说完,温凉便静静伫立赏梅,任由顾锦璃考虑。 顾锦璃皱眉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不知温公子的属下可会介入我的诊治。” “不会。他只会旁观,不过你若有需要亦可以唤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算是报酬。” 顾锦璃一时更看不懂他了,思忖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了大概。 温凉这是想偷师学艺? 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古代得医疗条件并不发达,许多摔断了手脚的人,有很大的几率会伤残。 平阳王府想必有不少侍卫,或许还有传说中的暗卫,怕是会经常伤筋动骨。 学会了她接骨的方法,以后也可避免人员伤残。 温凉不愧是第一公子,心思果然多呢! “只要温公子的属下不打扰我诊病,我没有意见。” 其实温凉大可以直接问她,她定会如实相告。 这一世她无法行医救人,所以若是能让这些方法流传出去治疗更多的人也算是不愧所学。 见顾锦璃答应的还算痛快,温凉心绪稍平。 随即又想到了一个勉强算是麻烦的麻烦,温凉开口道:“你若是不喜欢宋达,便离他远一些。” “啊?为什么啊?”温凉的思维跨度有些大,顾锦璃一时有些跟不上。 温凉抿了口茶,眺望窗外。 “因为……他喜欢你。” 轻飘飘几个字却是真的将顾锦璃吓到了,顾锦璃手一抖,手中的杯盏不慎掉下了窗外。 “不好,糟糕!” 顾锦璃惊呼出声,随之响起的是下面的声惨叫,还有人急切的呼喊声,“谢尚!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顾锦璃:“……” 这次好像真闯祸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初动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谢尚!” “哎呀!谢尚的头流了好多血啊!快抬进去,再派人去唤大夫!” 底下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声听得顾锦璃身子一颤。 谢尚? 莫非就是那个户部尚谢昆? 她不小心手滑摔了杯子,结果就正好砸到与她有仇的谢昆头上。 她说自己不是有意的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顾锦璃悄咪咪的向下望了一眼,谢昆此时正双眼紧闭躺在结了厚冰的湖面上。 茶楼后院风景颇好,既有如血的红梅,还有人工修葺的精致小湖。 想来谢昆刚才原本走在小桥上,结果不小心被她扔下的杯子砸到了头,身子一晃又摔下了木桥,掉在了冰面上。 不得不说,这谢昆也有些倒霉,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偏偏在杯子掉下去的时候走过来。 茶楼的小二忙跑出去帮着抬人,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正手忙脚乱的围前围后。 谢昆的小厮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顾锦璃所在的房间,“谁在哪里!竟敢伤朝廷命官!” 语落,便动作飞快的跑进了茶楼,瞧着便是原来兴师问罪的。 顾锦璃被他突然的暴喝声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这可怎么办? 她虽是无意伤人,可谢昆毕竟是朝廷命官,怕是难以善了。 而且谢昆满脸都是血,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杀人犯? 顾锦璃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脸上的血色一时褪尽,白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看着有几分可怜。 心里不安后怕,便难免埋怨起身边的男人来。 若不是他非要来茶楼,还非要跑到窗边喝,还冷不丁的说出那么吓人的话,她怎么会吓得摔了杯子? 想到这,顾锦璃便抬起头来,埋怨的看着温凉,眼中水光粼粼。 温凉没看出埋怨,只看出了可怜无助,心下不由一软。 出了事情知道找他求助,倒还不算太傻。 谢昆的小厮带着几人直奔到温凉两人所在的雅间,可门外有墨踪守着,若无温凉发话,岂是谁都能闯进来的。 “大胆狂徒!竟敢阻拦我等捉拿凶犯,看来你也定也是同谋! 上!先把他拿下再说!” 谢昆的小厮没见过墨踪一剑封喉杀人无形的样子,是以发号起命令来非常的有气势。 墨踪眸光冰冷而无情,似最为锋利的利刃。 若非雅间内传来温凉的声音,这几人怕是会切身体会一番何谓恐惧。 “墨踪,让他们进来。” 温凉语出,墨踪便没有半分迟疑,侧身让开了路。 谢昆的小厮傲慢的冷哼一声,瞥着墨踪,推门而入,“你家主子可比你识趣多了,虽说怎么都难逃一劫,但至少能少受些皮肉之……” 狂拽的声音在看清屋内端坐啜茶的人时戛然而止,随即是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温公子?” 他那难听刺耳的声音让温凉眉头一蹙,不悦的抬起眼来,“何事喧哗?” “没……没事。”小厮下意识回道,脚步也不由主的往后退去。 可刚退了两步,又停顿了下来。 怎么没事? 他来这可是有正事的! 小厮心思百转,砸伤老爷的杯子就是从这间屋子掉下去的,就算是平阳王府的公子,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温凉不好相与是京中众所周知的,可老爷现在还昏迷着,他若是不讨个公道出来,老爷醒了也定没他好果子吃。 这般想着,小厮又向前小挪了两步,恭敬道:“温公子恕罪,小的不是有意打扰温公子。 小的是谢府的小厮,实在是刚才尚大人被从楼上掉落的杯子砸伤了头,小的才上来查看一番。” “竟是这般。”温凉略一挑眉,似刚刚得知,随口又问道:“谢尚情况如何?” 小厮一脸苦恼,“回温公子,尚大人还在昏迷着,瞧着伤的颇重。” 温凉点点头,“没想到谢尚竟会遭此横祸,实是不幸。 待谢尚伤势恢复,我再去贵府探望。” 小厮作揖道谢,随即一脸纠结苦恼的道:“多谢温公子,小的定将公子心意转告给尚大人,只是……” “只是什么?” 小厮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道:“温公子,砸伤尚大人的杯子,好像是从这间房里掉下去的。” 温凉淡淡抬眸瞥了小厮一眼,目光冷漠,看到小厮心中一颤。 “你的意思是本公子砸伤了谢尚?” “不敢!小的不敢!”小厮连连摆手,眼睛随即瞟向了顾锦璃,谄媚的笑道:“小的只是想问问温公子,有没有看到是何人丢了杯子。” 这屋里又不是只有温凉一个人,不敢怀疑温凉,还不敢怀疑这个穿着普通布衣的小子吗? “没看到。” 小厮:“……” 小厮不甘心,又笑着问道:“温公子,不知这位是……” “王府贵客。”言简意赅的回答之后,温凉终是抬起那双冷淡的眸再次望向小厮,“这里的人不是你一个小厮能够盘问的,谢尚若有何指教,待他清醒后可来平阳王府。 至于现在,本公子不想再被人打扰,明白吗?” 温凉的语气并不凌厉,甚至因为太过清淡而让人辨不出喜怒,却不影响其威慑力。 小厮慌忙底下头去,连连躬身道:“温公子勿怪,是小的不是,小的这就退下。” 谢府再如何鼎盛,也不足以与平阳王府相抗衡,更合论陛下对温大公子宠信有加,他一个小厮如何敢招惹这样的人物。 就算明知道温凉也有问题,也不行! 谢府小厮不甘惶恐的退下。 温凉轻抿了口茶,嘴角漫不经心的挑起,慢悠悠的道:“打算如何谢我?” 顾锦璃心中腹诽,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无故惹下这样的祸事。 但敌我实力悬殊,顾锦璃还是牵起了嘴角,客气道:“今日谢温公子相助,不知温公子可有需要我来做的事?” 温凉抿抿嘴角,有些不虞。 谢人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请人吃饭吗? 能和宋达改日再叙,为何不能…… “暂不需要,日后再说。” 顾锦璃能感觉到温凉的心情似乎稍差了一点,但温凉一向如此她便也没放在心上,只略有担忧的道:“那小厮虽好打发,可待谢尚醒了,怕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若是有人查起,这屋子也的确少了一个杯子……” 温凉放下杯子,声音虽淡却格外的坚定,“此事有我,你不必担心。 我,自会护你” 依旧轻轻淡淡的语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在顾锦璃的心头轻轻拂过,搅动满池春水。 心脏处传来一种陌生的感觉,原本规律的心跳突然乱了起来。 顾锦璃单手轻覆心口,眸中有些慌乱。 她刚才是怎么了,竟会突然心悸。 那种感觉太过陌生,心脏处有些酥麻又有些温暖,似被羽毛拂过,又似飘了满心的柳絮。 这种感觉很妙,怪异却并不难受。 顾锦璃压下心中那种怪异,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有些慌张的道:“好,温公子若有何吩咐可尽管唤我。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待回去之后她要好好为自己探一番脉。 “嗯。墨踪,送顾小姐回府。” 顾锦璃想要推辞,却听温凉又道:“谢府中人未必会善罢甘休,有墨踪在,没有人能跟着你。” 温凉淡若天际垂云,却是心细如尘。 好似空气一般,无形无声的将人包围保护。 顾锦璃心跳的更快了两分,只觉得雅间内的温度陡然升高,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能使人心悸的味道。 顾锦璃点点头,福身行了一礼,便慌慌张张的走出了房间,不敢再多留片刻。 盯着顾锦璃慌乱的身影,温凉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喝杯茶的功夫,就能将户部尚砸的头破血流,这运气的确是差了些。 若无人护着,可如何是好? …… 乾坤宫中,建明帝正躺在椅上百无聊赖的翻阅奏章。 陈总管进殿禀报,暗龙卫指挥使求见。 建明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忙道:“快传!” 暗龙卫指挥使龙羽大步迈入殿中,建明帝眼中藏着笑,却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如何了?” 龙羽沉吟了片刻,才垂眸答道:“回陛下,谢昆……被茶盏砸破了头,又摔断了腿,想来需恢复三月才可。” 他还没等下手,谢昆便被二楼扔下的杯子砸破了头,他身子一晃从木桥上摔了下去,好巧不巧又摔断了腿。 建明帝意外的挑了下眉。 他只说让谢昆一个月之内回不了户部,暗龙卫竟然超额完成了? 而且暗龙卫的手段什么时候这般像小孩子过家家了。 不过意外的很爽怎么回事? 想到谢昆头破血流还折了条腿,建明帝便觉得非常舒爽,却还是绷着脸冷声叱道:“朕只交代让他一个月不得入朝,为何下此狠手?” 虽说很意外很惊喜,但是皇帝的命令不得违背,否则君威何在? “陛下恕罪!”龙羽跪下请罪,迟了片刻,才将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陛下,其实此事并非暗龙卫所做?” “不是你们做的?”建明帝更是惊讶。 谢昆的人缘这么差吗? 怎么谁都想踩一脚? “此事是何人所为,手段竟然如此不入流?” “回陛下,此乃温大公子所为。” 建明帝:“……” 短暂的沉默后,建明帝轻咳了两声,“那……可有人发现?” 龙羽点点头,“谢府小厮已怀疑是温公子所为,但未敢为难。” “朕量他也不敢! 不过一个尚府的小厮,还敢盘问平阳王府的公子不成?”建明帝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怪罪温凉的意思。 阿凉做事一向谨慎,这次为何如此大张旗鼓,莫非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建明帝墨眉深锁,想了半晌未果,便抬手道:“退下吧,今日多盯着点英国公府还有谢府。” 英国公那个老匹夫最是记仇,若是让他知道折了两个户部侍郎还白忙一场,估计会气得发疯。 若是气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不然谁知道这匹老疯狗会干点什么出来。 而此时在英国公府的房中,头发半百的英国公正怒不可遏的摔了一整套的茶盏。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英国公气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英国公世子连忙劝道:“父亲息怒,为了这点事气坏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怎么可能不动怒!”没有茶盏可摔,英国公将手边的桌案拍的“啪啪”作响。 “我与陛下僵持了那么久,还搭上了两个户部侍郎才免得他被停职,结果他竟一下子摔断了腿,还要修养三个月,他怎么不一下摔死才好!”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惹建明帝不快,还白白折了两个人手。 “父亲,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谢尚,还不都是那个温凉搞的鬼!”英国公世子冷声道。 英国公眸子一暗,“若他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温凉就算想伤他,难道还能跑去谢府砸他吗?” 不过话虽如此,这温凉从徐州陈延一案开始便紧盯着他们不放,这次更是直接动手伤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思简单的少年了,他何尝看不出建明帝不愿大权旁落,想要一点点摆脱他们的掌控。 可建明帝终究不是太后所出,他们不放心也不甘心将大权归还。 从重用平阳王府和宋府开始,便是建明帝在与他们宣战。 这次建明帝更是借由谢顾两府的婚事重责谢昆,为的便是将手伸向户部。 为了保住户部,谢昆必不可少。 可到头来他费了那么多力气,结果竟是比一开始还要糟糕,如何不让他恼火。 “父亲,那温凉着实可恶,他这分明是在挑衅我们,决不能轻易放过他!” 英国公抬抬头,精明的一双老眼中满是冷意,“不过一黄毛小儿,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顿了顿,英国公暂时息下怒火,沉声道:“最近颇为不顺,先是徐州生事,再则又是宋丞那个老匹夫逃过一劫。 你派人去一趟谢府,告诉他与永宁侯府的婚事绝对不能再出变故,否则,我绝饶不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教习女官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英国公世子点头应下,“父亲放心,儿子知道如何来做。” 随即又勾起嘴角,冷笑起来,“待谢府与永宁侯府联姻之后,兵部便又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可惜宋老尚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江湖郎中治好了,不然他一死,宋赫便要丁忧在家,咱们也好往北境军中插上一手。” 提到此事,英国公眸色一暗。 宋丞那个老胖子还真是好命,一脚迈进鬼门关还能被救回来。 “宋丞能躲过一劫,我就不相信他能一直躲过去。 宋府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想从宋府下手容易的很。 就连承恩侯府还不是折了一个世子?”英国公冷冷说道,松弛下耷的嘴角扯出一抹阴险的笑,看着格外的渗人。 说到承恩侯府,英国公世子皱眉问道:“父亲,儿子一直想不明白您为何要对承恩侯世子出手。 皇后娘娘并无皇子傍身,又与陛下感情淡漠,我们何不示好拉拢?” 英国公摇摇头,神色冷肃,“皇后现在无子,就算能暂时拉拢,可若是她以后有了皇子呢?可会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与他人? 人心都是易变的,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最让人放心。明白吗?” “儿子受教了。”英国公世子恭敬垂首,心中自愧不如。 英国公半眯着阴冷的眼,苍老的声音透着阴沉的气息,“承恩侯手中的兵权不可小觑,若非皇后无子,我早就容不下他了。 承恩侯府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一女,沈染身残以后断无法承袭兵权,承恩侯若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到他放权的时候了。 不然这兵权便不再是承恩侯府的保障,反是他们的催命索。” “父亲英明,儿子佩服。 此等智谋,非常人所能及。” 英国公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过是比你们多走了些路罢了,算不得什么智谋。 倒是你,无事的时候别总想着流连花丛,文翰是英国公府的长子嫡孙,他如今也大了,你这个做父亲的要多对他上点心才是。” 英国公世子忙垂头听训,惭愧道:“是,父亲!儿子明白了。” 英国公点点头,抬手让英国公世子退下,他半眯着双眼,下垂的眼皮却遮不住眼中的寒光。 建明帝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如今他羽翼丰满便想将他们英国公府一脚踹开。 可建明帝却是想不到,不管是宋府还是平阳王府,早晚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建明帝的算盘注定是会落空。 …… 冬日的严寒冷肃,朝廷的纷乱倾轧丝毫没有影响醉仙楼天字号雅间内的几人。 “你就听我的,让你爹娘找个媒人去顾府提亲,保证一提一个准! 就你家这种门第,只要你说一声想要娶亲,就有大把的人上赶着送女儿来!” “那怎么行!宋三公子对顾大小姐可是真爱,无关地位无关门庭,怎可用这种庸俗的办法?”七皇子傅凝不同意,连连摆手。 六皇子傅冽冷哼一声,略为锋利的唇抿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真爱?说的真是好听。 他的确是不看身份,可说白了还不是看中了人家的脸。 门口那个卖烤红薯的比顾锦璃身份还低,我怎么没看他喜欢!” “六皇兄,你这就是抬杠了。 那卖烤红薯的分明是婆婆了吧,你可别跟着添乱了!”傅凝觉得宋达的脑子真是不太好,讨论这种男女之事叫他一个人来不就好了,叫傅冽有什么用。 “什么叫添乱?分明是你们净说些有的没的,还跟我扯什么真爱! 纵观这么多男人所谓的真爱,哪个不都是绝色美人? 我怎么没看到谁的真爱是个面如黑炭,长着一脸麻子的丑八怪? 天下男人一般好色,反正他是想娶人家,直接一步到位,来那么多虚的干什么!” 傅冽是个直性子,就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听着傅凝和宋达两人叽叽歪歪半晌,只觉得烦的慌。 “哎呀!那我到底该听你们谁的啊!”宋达被他们吵得头大如斗,把头往桌子上一沉,苦恼的要命。 “听我的,我比傅凝大,经验自是比他多!”傅冽一拍桌子,就这么帮宋达决定了。 傅凝勾唇笑笑,凤眼邪睨,似笑非笑道:“六皇兄的确比我大,而且大了足足一个月呢! 不过我好像听说,丽妃娘娘给六皇兄送的教习女官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不知是也不是?” 傅冽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跟,他拍案而起,梗着脖子道:“你……你少胡说八道啊,那都是流言。 那些女人早就被我收入房中了,只不过我嫌她们烦,不愿意让她们进我寝殿罢了!” 傅凝嘴角更翘,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弟弟还真是误会皇兄了。 我就说像六皇兄这般英勇威武的男儿,怎么可能被教习女官吓得不敢回寝殿呢!” “傅凝!我警告你少说两句啊,不然我把你门牙掰下来!”傅冽气得怒不可遏。 傅凝最喜欢看傅冽吃瘪的样子,也不恼,只抿着嘴笑。 傅冽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看着敢怼天怼地,实际上连个女人都不敢碰。 还敢大言不惭教别人娶妻,真是笑死人了! 宋达见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听了半晌才一脸纳闷的问道:“那个教习女官是做什么的?” 傅冽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问七皇弟吧,别看他文韬武略啥啥不行,对付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傅凝嘴角笑意一僵,暗暗瞪了傅冽一眼。 他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会那么多不累吗? 虽说刚才笑话了傅冽一番,可让他真与宋达解释这教习女官的事,他也张不开口。 若是与同道中人说些浑话倒也没什么,可面对宋达这么一张白纸,会让他有一种罪恶感。 傅凝咳了两声,想了想道:“教习女官就是待皇子大了,来教导我们日后如何哄女孩开心,怎么和女孩相处之类的。” 说完,生怕宋达多问,忙岔开话题道:“顾大小姐鲜少出门,偶遇那种桥段不适合你们。” “那我该怎么做?”单纯的宋达很快被带出了教习女官的话题。 “嗯……”傅凝略一沉吟,开口道:“像你们这种情况最适合走循序渐进逐步渗透的模式。 “如何循循渐进?如何逐步渗透?”宋达听得云里雾里,一点都不明白。 “我七弟向来只通皮毛,孙子兵法背的比谁都溜,就是问啥啥不懂,你问他也没用!”傅冽逮到机会,立刻冷嘲热讽。 傅凝翻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你可以先从他的家人身上入手。” “这个我做了,我前两天帮他二哥揍了谢斌!”宋达立刻得意笑道。 回家之后本以后会挨罚,结果还被祖母表扬了。 祖母上一次表扬他好像还是他七岁那年吧…… “那还不够!顾二公子是三房的,又不是顾大小姐的亲哥哥,关系未必多好。 依我看,你倒是不如先去讨好她父亲。” “讨好他父亲?我该怎么做?” 傅凝觉得教宋达讨女孩子欢心,比他自己直接上都累,傅凝抚了抚额,“我帮你打探过了,顾大小姐的父亲是翰林院修撰,平时都负责誊誊写写的活,最是枯燥单调。 你若是能去翰林院帮着做些事情,再陪着他说说话,解解闷,他对你的印象定然不错。 他回家之后与顾大小姐一说,顾大小姐能对你没有好感吗?” 宋达听了连连点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傅凝,“好,我明白了,多谢七殿下指点,待我两修成正果,一定好好与七殿下道谢!” “好说好说!”傅凝笑容随和。 宋达又看了傅冽一眼,眼中满是嫌弃。 早知道就不请六皇子来了,一点忙帮不上还总捣乱! 傅冽:“……” 宋达那是什么眼神,还敢嫌弃的再明显一点吗? 若不是为了凑热闹,以为他想来呀! 提到热闹,傅冽想起一件事,“宋达,你有没有觉得温凉和那个什么晋大夫之间有点不同寻常的感觉?” 宋达摇头。 傅冽瞥了他一眼,真是多余问这个二傻子。 傅凝心下好,“什么晋大夫,怎么回事?” 傅冽一一道来,末了还不忘道:“你们说那温凉一向不喜女子近身,该不会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吧?” 要真是那样可就有意思了,城中那些追逐温凉的女子们会发疯吧! 傅凝闻后笑了,“六皇兄不是也不喜欢女子近身吗,怎的,原来六皇兄是喜欢男人啊!” “傅凝,你真是皮痒了!” 傅冽说完一把揪住了傅凝的衣领,两人就地扭打起来。 宋达劝了两下,见他们一时也打不完,便付了酒钱先行离开了。 走出酒楼,宋达觉得有些冷,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乐颠颠的回了宋府。 宋达想着去翰林院这件事还是得跟祖母说,他那个爹脑袋里只有骑马打仗,找他也没用,还得挨一顿训斥。 这个家里说到底还是祖母说了算,他何必舍近求远呢? 这般想着宋达又一路揣着烤红薯乐颠颠的去找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正在屋里打太极,宋老尚坐在一旁嗑瓜子,半斤的瓜子都快嗑出一斤的皮子了。 “祖父!祖母!” 宋达声音轻快的跑了进来。 “达儿来啦!来,快陪祖父嗑瓜子来!” 宋老尚最喜欢宋达这个孙子,宋达却有些嫌弃这个祖父。 又想骗他剥瓜子,他可没那么闲! 宋达一边学着宋老夫人打太极,一边笑嘻嘻的道:“祖母,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了,我想好好历练一番。” 宋老夫人眉头一挑,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宋达。 “想去哪里历练?” 宋达忙道:“孙儿想去翰林院!” 这个回答到是出乎了宋老夫人的意料,她本以为宋达是又想去哪里玩闹,所以故意找借口呢! “翰林院是仅次于御史台的无聊地方,去那有什么意思。 你要是想要历练,祖父带着你去工部,可比翰林院有意思多了。” 宋老尚好心提醒,却被宋达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他才不去呢! 工部不是修桥铺路就是通下水道,哪里有意思了? 而且工部尽是一些和祖父一般模样的胖老头,也不知道工部的伙食到底有多好。 “你怎么想起去翰林院了?”宋老夫人蹙眉问道。 宋达早已想好了应答,“祖母,孙儿常听人说非翰林不入内阁,就连那些个状元榜眼探花也得先去翰林院历练。 孙儿就是想看看这翰林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又清贵又清贫,很想见识一番。” 宋老夫人眼中狐疑不减,“你真想去翰林院?” 宋达点头,“孙儿也想找点事做,但又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所以想多去两个地方呆呆,也好考虑一番。” 听宋达这么说,宋老夫人终于放了心,欣慰的看着宋达道:“达儿真是长大懂事了,知道上进,这才是咱们宋府的子孙。 你爹娘知道了,也定然为你感到高兴。” 宋达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祖母的意思是同意了?” 宋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改日我便进宫求见陛下,陛下若是知道你肯上进,定也十分高兴。” “祖母,改日是哪日?不如就明日如何?”宋达有些急,生怕自家祖母会忘了自己的事。 “好!那就明日!”宋老夫人笑盈盈的应道。 宋达难得有上进之心,她自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宋达喜不自胜,见宋老夫人心情也好,想了想便又道:“祖母,您明日进宫面见陛下,再顺便问问陛下能不能也给我安排一个教习女官呗!” “噗!”宋老尚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呛得满脸通红。 达儿要什么? 教习女官? 达儿已经到这个年纪了吗? “你想要什么?”宋老夫人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问道。 “教习女官啊!”宋达坦然道。 想到七皇子说教习女官是教一众皇子如何与女孩子相处,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便又补充了句,“若是陛下同意,祖母记得给孙儿选个经验丰富的回来!” “你个混账东西!”宋老夫人怒不可遏,抬腿就踹了过去,一脚把宋达踹翻在地。 宋达怀里还揣着烤红薯,这般一摔直接把烤红薯压得稀烂。 宋老尚猛地站起身来,痛心疾首,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婆子,你这下手的也忒黑了,你瞧你,把达儿的屎都踹出来了!” 宋老夫人:“……” 宋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风光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回府之后还是心绪难平,本来打算要做的事也没有心情做了。 她伸手为自己诊了诊脉,脉象平稳有力,无甚问题。 可她刚才为何会无故心悸胸闷? 莫非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顾锦璃托着下巴枯坐发呆,如意则是在一旁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最后,顾锦璃终是忍不住问道:“如意,你找什么呢?” “小姐,您看见奴婢那条天蓝色的手帕了吗?奴婢找了好几天了,怎么都找不到。” 那虽然只是一条寻常的帕子,可是如意非常喜欢,因为那丝帕的颜色很像温公子衣裳的颜色。 她们几个喜欢温凉公子的小丫鬟平日都用蓝色的帕子,还时常在一起攀比看谁的帕子蓝的最像温公子的衣裳。 她好不容易找了一条颜色近乎完美的帕子,本想着绣好花样就拿出去给那些小丫鬟们瞧瞧,谁知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条帕子很重要吗?” 如意忙着找帕子,没听出顾锦璃的心虚来,只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很重要!” 顾锦璃嘴角抿抿,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虽然告诉了如意帕子的真实去处,她十有八九会喜不自胜。 可同样还会得到如意那如连珠炮般的发问,届时她可承受不起。 “我没看到,许是你忘在何处了吧。 你别急着找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帕子我再多给你买几条。” “不行。”如意咬着嘴唇用力摇头,眼睛泛着粼粼水光,“奴婢就想要那条帕子。” 瞧她这般小模样,顾锦璃有些惊讶。 莫非那帕子对如意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顾锦璃觉得有些对不起如意,毕竟是她未经允许动了如意的东西。 在她眼中那只是一条帕子,可能在如意眼中,那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下次她还是去找温凉把手帕要回来吧! 想到温凉,便不由又想到从他唇畔念出的那句“我会护你。” 短短几个字,她却觉得那句话似有千斤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意本还在惦记自己的帕子,不经意间瞄到了顾锦璃一眼,惊诧的“呀”了一声,“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凉着了吧!” 如意忙走上前去,将手覆在了顾锦璃的额头上,然后又摸了摸自己,撇着嘴纳闷道:“这也不热呀,咋脸这么红呢?” 如意好着要发问,门外忽有小丫鬟来禀,说是老夫人请顾锦璃去松鹤堂用晚饭。 最近顾老太太身体大好了,便又开始找存在感,时常要众人去松鹤堂用饭受训。 “走吧,若是去晚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相较于如意不知疲惫的追问,她宁愿去看顾老太太演戏。 松鹤堂齐聚一堂。 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紧挨着坐着,两人刚凑到一起便低笑轻语声不断,关系好的不似妯娌,倒像姐妹。 顾老夫人看的一蹙眉。 这两儿媳妇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当着她的面都敢交头接耳,背地里莫不是要拧成一股绳来对付她? 这可不行! 想了想,顾老夫人清了清嗓,“老大家的,前段时间你去了徐州,你二弟妹可是将府里打理的十分周到。 以后你若是有忙不过来的地方,可以尽管找你二弟妹帮忙。” 顾大夫人两人正在讨论梅花糕的做法,正说到兴头上,冷不丁的被顾老夫人打断,心下都有些不大高兴,但又不能表露。 顾大夫人抬起头,恭顺一笑,应道:“是,母亲说的是,以后有二弟妹帮衬,我也能轻松些。” “别别!”顾二夫人连忙摆手,“大嫂你能者多劳,还是你多操心些吧,我可做不来!” 说完顾二夫人又压低了声音在顾大夫人耳边道:“我有那功夫还是做些点心来吃的好!” 两人皆抿嘴一笑,气氛格外融洽。 顾二老爷白日上朝,顾锦璃最近也在忙活自己的事,顾二夫人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也是无趣,正好可以和顾大夫人说话解闷,两人的关系也就这样一点点变得亲密起来。 见挑拨未成,顾老夫人脸色顿时沉了沉。 她坐在主位,扫视了一眼屋内,发现顾承晰和顾承昌之间空了一个位子。 “承宴呢?他怎么没来用饭?” 顾老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她罚顾承晏跪祠堂,但又没说不让他来用膳。 一会儿若是让大儿子知道自己罚他,免不了又要唠叨。 这小子莫不是故意的? 顾承晰垂眸未语,顾承昌却是恭敬着应道:“回祖母,下学之后二哥没与我们一同回府,想来应该还在外面吧!” 顾承晰抬眸瞪他一眼,怎的这般多话! “什么?尚未回府?”顾老夫人心中更是不快了。 难道是不满她的惩罚,所以跟她玩起了离家不回的把戏? 想到顾二老爷最近总张罗着要搬出顾府,顾承晏八成就是与他学的! “真是岂有此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外面逗留,简直是未把我顾府家规放在眼里! 待他回来,一定要让他跪祠堂抄家规!”顾老夫人一脸冷肃,义正言辞道。 顾大老爷几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敢吱声,顾府家规的确如此,他们年轻时候若是无故晚归,也是要挨罚的。 顾二老爷却觉得怪,承宴那孩子一向沉稳,不可能因为贪玩忘了时间,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顾锦璃却是勾唇轻笑,脸上毫无担心之色。 “他小时候我便觉得他是个有反骨的,又是与人斗殴,又是夜不归宿。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 顾大老爷听了,忍不住接话道:“三弟年轻时不也是这样吗?” 顾老夫人一记眼刀飞过来,怒瞪了顾大老爷一眼,继续道:“同样都是一个府里的公子,都在一个先生那学习,怎的就他能做出那样的功课来? 以后别指着他有出息,能不给顾府添祸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锦璃淡淡听着,神色如常。 这老太太这会儿骂的越欢,一会儿脸打的就越响。 顾承昌看了顾锦璃一眼,暗暗撇嘴。 大妹妹的心可真冷,二哥那么护着她,她竟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帮二哥说。 也就二哥是个傻的,挨了揍又要挨罚,还真是可怜。 顾老夫人正说着,有丫鬟来报,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把那个逆子叫进来,我倒要问问他干什么去了!” 今天她就要杀鸡儆猴,在这些不省事的面前好好立威! 丫鬟挑开帘子,顾承晏刚迈进一只脚来,顾老夫人便开始发难,“你还知道回来? 快说,你去哪鬼混了!” 顾大老爷却是眼尖的发现了顾承晏手中的东西,挑眉问道:“承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瞧着怎么像是五城兵马司的东西?” 顾老夫人心口一突突,这孽障该不会又招惹了什么是非吧! 顾老夫人正要责骂出口,便见顾承晏略一点头,低低沉沉,毫无起伏的说道:“我进兵马司了。” 屋内顿时一阵安静。 顾承昌最先开口,不解的问道:“二哥你刚才说什么,进兵马司?你是犯了错,要被兵马司羁押吗?” 顾承晰瞥了他一眼,转而笑望着顾承晏道:“我猜,二弟是要去兵马司任职了吧!” 顾承晏再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见此,一直有礼温和的顾承昌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道:“这怎么可能,二哥怎么可能进得了兵马司?”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二哥有这个能力呀!”一直沉默的顾锦璃笑吟吟的开口,满是欢喜的看着顾承晏。 二哥做的这个决定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顾承昌这才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我自然也觉得二哥有这个本事,我只是觉得兵马司门槛太高,许多比咱们顾府门第高的都要去各处托门路,所以才有些好。” 顾三老爷也好,忙问道:“承宴,你是怎么入的兵马司?我听闻兵马司指挥使温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 如意嗖的一记眼刀射了过去。 顾三老爷只觉得脖子一凉,不由伸手摸了下。 如意心里哼哼,谁说温凉公子不好相与了,温凉公子那叫矜贵! 三老爷真没眼光,下次不让小姐给三老爷做核桃酥了! 顾承晏的目光落在了唇畔含笑的少女脸上,她的目光清亮皎洁,让人看着便只觉阴霾尽散。 顾承昌敏锐的捕捉到了顾承晏的视线,猛然想起早上出门前,顾锦璃偷偷与顾承宴说了会儿话,晚上他就入了兵马司。 顾承昌心中更是惊愕,难道这件事和大妹妹有什么关系? 顾承晏收回视线,抿了抿嘴,半晌才闷闷道:“是温公子说那日见我身手比常人好些,又敢动手,便问我想不想进兵马司,我就答应了……” “就这样?” 顾承昌觉得难以置信,这叫什么理由。 顾承晏点点头。 当然不是这样了。 他今日并没有见到温公子,只是拿着温公子的亲笔信去了兵马司,然后便有人领他进去领了官服和佩刀,让他明日便去点卯。 可他不想提到大妹妹,他虽也惊讶不解,却不想大妹妹被祖母质问。 顾承晏是顾府出了名的实诚人,他说的话自然没有人怀疑。 顾老夫人和顾承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温公子的行事作风果然不是寻常人等能理解的。 这打架斗殴竟还打出官职来了? 特别是顾老夫人,现在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热。 刚才她还说顾承晏这样的注定一事无成,以后也只能是顾府的吸血虫,可随手她就被打了一巴掌。 兵马司官差虽职位不高,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若是能得温大公子青睐,以后还愁不发达? 众人都笑着恭贺顾承晏,就连顾承暄都走了过来,盯着顾承晏手中的佩刀两眼发光。 “二哥,你的佩刀真是太威风了,快让我摸一把。” 顾承暄一边摸着佩刀,一边羡慕的道:“二哥你真厉害,你入了兵马司,是不是以后我出去就可以横着走了? 是不是谁要欺负了我,你就能把他抓起来?” 顾三老爷拍了一把顾承暄的后脑勺,叱道:“边呆着去,你要是敢惹祸,我打烂你的屁股!” 说完顾三老爷笑呵呵的拍着顾承晏的肩膀道:“承宴真有出息,像极了你爹我!” 顾大老爷毫不留情的拆台,“三弟,你像承宴这般大时连会试都没过呢!” 顾三老爷:“……” 众人都因此事而欢喜不已,只有顾老夫人和顾承昌脸色有些古怪。 顾承晏有出息顾老夫人自然高兴,可就不能再晚上两天吗? 她一把年纪了,脸总这么被打有些受不住呀! 而且本想责罚一下顾承晏,此时还怎么好罚呢? 顾承昌看着被众人围绕在中央的顾承晏,心里很不滋味。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才是三房最出色的公子,甚至以后三房都要把他视为顶梁柱。 可他从未看上眼,甚至还有些轻视的二哥竟然一跃成了最先有出息的人,这种落差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一顿饭吃的毫无滋味,出了松鹤堂,顾承昌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静姨娘的院子。 静姨娘看到顾承昌不由一愣,“昌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顾承昌满心失落,低沉着声音开口道:“姨娘,我……” 待听完顾承昌的满腔苦水,静姨娘却是摇头直笑,伸手戳着顾承昌的额头道:“你可真是个傻孩子!” 顾承昌不解,静姨娘叹了一声,苦口婆心的道:“那兵马司听着风光,实则不过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你要走的是科举之路,日后是要身居庙堂的,岂是区区兵马司能比的?” “可是,我看父亲今天很高兴,还不停的夸赞了二哥。”一直以来他才是父亲最看重的儿子,现在却是变成了二哥。 静姨娘看的直摇头,“你二哥有了职位,你父亲自然高兴,这有什么可争的? 你的目光不该放在顾承晏身上,他永远也威胁不到你。” 一个姨娘早逝的庶子再有能耐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快别瞎想了,你父亲也快来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你只要好好读,待他日高中,顾府是要大摆宴席的,那才叫风光!” 静姨娘的安慰显然很受用,顾承昌听了忙点头道:“儿子明白了,我这便回去读。” 不管怎么样,就算比不过大哥,他也不能被二哥落下! 静姨娘摇头笑笑,继续垂首低眸绣着手中的男子长衫。 烛光微晃,落在静姨娘纤细轻柔的侧颜上,一片静谧美好,却无人能看清她眸中泛着的冷光。 顾承晏不会是昌儿的威胁,可有些人却会是。 老爷已经将院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可这些还远远不够,若昌儿能有个嫡子的身份,那才是真正的大有作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祸害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夜沉如水,宫灯摇曳。 帝王仪仗一路从乾坤殿驶向了凤鸾宫。 沈皇后身着一身紫色宫装,正专注的翻阅着手中的页,神色宁和。 “陛下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夜晚的安静,沈皇后几乎是瞬间皱起了眉。 她放下手中的册,由着婢女搀扶起身,行至殿门恭迎圣驾。 “皇后免礼。” 建明帝虚扶了沈皇后一下,帝后二人并肩走进殿内。 “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嗯,朕已经吃过了。”建明帝脱下大氅,随意的倚靠在了软塌上,又拿起了沈皇后放在桌上的,闲翻了两页。 沈皇后目光微凉,抿了抿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群治要》,皇后竟然在看这本?” 做太子的时候他天天都要被逼着读这本,说是此上始五帝,下迄晋年,只有读懂此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 后来他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本《群治要》给烧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主动来看这本,皇后的品味真够独特的。 “此集先人智慧与大成,哪怕略通皮毛,臣妾也能更好的打理六宫。”沈皇后淡淡的说道。 看着那本册被建明帝不小心折了一角,沈皇后的两道柳眉瞬间拧的更紧了。 “六宫上下你已经打理的够好了,不必再看这些枯燥的东西了。” 沈皇后摇摇头,正色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自然更要警醒自身,不能如井底之蛙,妄自尊大。” 建明帝墨眉一挑,他怎么觉得皇后像是在骂他? 他细细打量起沈皇后来,沈皇后后生的端庄大气,雍容华贵,其美貌不输于后宫任何一个妃子。 其实她的皇后之位要比他这个皇帝更早确定。 先帝看重沈家,尚未立储君,便已定下了沈家嫡长女为未来太子妃。 而那时他还只是一个闲散皇子,每天吃吃玩玩,倒也乐得自在。 他们两人只有过几面之缘,但都不怎么愉快。 他嫌她死板枯燥,她嫌他散漫无礼。 但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他们竟会成为夫妻。 时光对美人总是格外温柔,建明帝的眼角已经长了不少的细纹,可沈皇后却依旧美貌如初。 建明帝目光低垂,神色黯淡了一瞬。 若瑶儿活着,定也会如这般不损倾城之貌,他也不会这般寂寥。 想到珍妃,建明帝抬头扫了沈皇后一眼。 他真是想不明白,瑶儿那般灵动的性子怎么偏偏喜欢与沈心兰交好,难道她不会觉得无聊吗? 沈皇后也同样在打量建明帝。 建明帝脸上虽是有了不少细纹,但比起当年那个懵懂皇子,沉浸了不少帝王之威,风华不损反是更加夺目。 只是却依然吊儿郎当,言行无状。 她真是想不明白,珍妃妹妹那般通透纯粹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若是她当年没有选择傅棱,或许也不会落得红颜早逝的结果。 帝后两人心中皆存困惑,直到躺在床榻上也依旧未能想得明白。 沉寂半晌。 建明帝闭眸开口道:“皇后。” “怎么了陛下?”沈皇后睁开眼,却没看向建明帝,而是看着床幔垂下的紫色流苏。 “沈染的伤势如何了?若有需要,宫里的药材可随意取用。” 沈皇后诧异的望向建明帝,却发现建明帝仍旧闭着眼,便也收回了视线,开口回道:“多谢陛下挂念,染儿的伤势很是稳定。” 没有恶化,却也没有痊愈的迹象。 染儿是她唯一的侄子,可她再如何焦急,却也胜不过天意。 建明帝翻了个身,背对着沈皇后,声音沉沉,“沈染不似福薄之人,朕相信他会康复的。” 沈皇后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床幔,也翻了个身,身子朝外低声喃喃道:“臣妾,愿承陛下吉言。” 两人背对着背,距离咫尺,却是同床异梦。 他的心早在多年前就给了另一个女人,而她的心从始至终未交给任何一个男人。 …… 第二日一早,顾锦璃便起身送顾承晏上任。 顾承晏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玄红二色的兵马司官服,腰悬佩刀,衬得顾承晏那挺拔的身姿越发的威风凛凛。 本就出众的容颜在褪下那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衫后显露无疑,甚至比起向来温文清雅的顾承昌更要多几分男儿的气概。 顾承昌心里发酸,这种酸味比早上吃小笼包沾的醋还要酸上几分。 顾锦璃却看得欢喜,她拿出一个香囊系在顾承晏腰间,嘱咐道:“二哥,这是香囊里面放了紫珠草,有消瘀止血的功效。 兵马司时常要维持京中的治安,记得小心一些,若是不慎受了伤,可用里面的草药。” 顾锦璃的特殊对待终是让顾承昌心头的酸意冒了出来,“大妹妹对二哥还真是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二哥,你这心偏的可是让我与大哥都吃味了呢!” 顾锦璃抬眸望着顾承昌,笑容轻柔明媚,“三哥,你和大哥哥都有人帮着绣香囊,三妹妹和静姨娘的绣技哪个不比我好? 你若是吃味,那就把你腰间的香囊和二哥换换怎么样?” 顾明昌腰间佩戴的竹色绣碧珠的香囊,络子处还穿着小小的翡翠珠子,十分精致清雅。 而顾锦璃因为不会绣活,所以只裁了一块花纹好看的布,上面除了绸缎自身的花纹,当真是素素静静什么都没有。 不仅不好看,说直白点还有些丑。 顾承昌嘴角抽抽,“三哥与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这香囊是你一针一线绣的,三哥哪能夺人之好,再说二哥也不会舍得的啊!” 顾承昌捂着腰间的香囊,用力的点了点头,“千金不换!” 顾锦璃噗嗤一笑,“二哥,若真有人能给你千金,那你就尽管卖他。 然后咱们用那千金多买些上等的绸缎,除了能给各位哥哥绣香囊,我和二妹妹三妹妹还能一人做几件裙子呢!” 顾承晏蹙眉听着,神色十分认真,“好!若是真有人愿意出高价买,我就卖了给大妹妹你们买裙子。” 顾承晰和顾承昌听了都不禁笑了起来,本有些怪异的气氛也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顾承昌也暗自摇头,还能有比他二哥更实诚的了吗,实诚的他都嫉妒不起来了。 “二弟能入兵马司是好事,待学堂休课我请几位弟弟妹妹出去喝酒给二弟庆祝。 不过二弟也要记得切勿冲动,一切都要以自身安危为主。” 顾承晏郑重点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顾承晏与众人辞别,迎着朝霞,踩着日光踏上了前往兵马司的路。 顾锦璃含笑望着,她相信二哥一定会大放异彩,就如这初升的朝阳一般,即使现在有些暗淡低沉,可早晚会散发出灼目的光华。 …… 翰林院中,顾二老爷望着桌案上堆放的厚厚一摞册奏章,不觉长叹一口气。 翰林院编撰负责掌修国史,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等等一系列的杂务。 虽说人常说非翰林不进内阁,但翰林院中的等级分化还是十分分明的。 像状元榜眼之才,虽说也要来翰林院磨炼,可人家做的事是为了培养国家栋梁。 而不像他们这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做着腾腾写写的活。 自从上一次谢府之事后,二老爷便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妻女保障。 而想要不任人欺凌,要么手中要握权,要么背后要有靠山。 顾府宛若浮萍,无根可依,想一越成为手握强权的重臣,这绝对是痴人说梦。 他只想在皇帝面前找点存在感,不至于被人害死了,皇帝连谁知顾明哲都不知道。 试问这世上还有哪座靠山比皇帝更大,就拿这宫中做例子,有皇帝宠幸的小小美人甚至要比一些不得圣宠的皇妃过得更为舒服。 可现在最关键的一步是,他该怎么才能见到陛下呢? 除了御史,至少要官拜四品才能有资格入早朝,而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六品…… 现在连承宴都有了着落,他的前途却还一片渺茫。 顾二老爷正觉头痛,桌案上突然又压了一摞的公文。 “顾编撰,这些也都要誊抄起来。” 顾二老爷唤住来人,忙起身问道:“孙大人,咱们每天都誊抄这些东西,不知这些可有何用处?” 那孙大人鬓发已白,因用眼过度视力不大好,看人的时候会眯起眼睛。 “自然是有用!咱们的工作虽是枯燥乏味,看起来微不足道。 但若是哪一日原件丢了坏了,陛下便可翻阅咱们所誊录的册子,不至于会误了陛下的大事!” 孙大人说的郑重其事,顾二老爷听得心里呵呵,说白了他们干的事不就是备份嘛! 这若是在现代,他动动手指就能备出若干份,何至于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抄。 果然是科技改变人类的命运! 看着孙大人染雪的鬓发,看着他昏花的老眼,顾二老爷心中浮起了丝丝感同身受的悲哀。 翰林院的生活安全稳定,这里是清贵清苦之地,同时也是朝权纷争的避风港。 可这些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离开这个活人墓一般的地方,他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顾二老爷重新落座,他拿起笔,全神贯注的摘抄起来。 人要有目标,但更要脚踏实地,不管在什么时候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是最要紧的。 他看过其他编撰誊录东西,杂乱潦草,完全就是敷衍了事。 因为那些原件被保存的很好,他们的备份很难见到天日。 可这些东西是他惟一的桥梁阶梯,他只有把台阶搭的结实牢靠,才能有向上攀爬的机会。 顾二老爷力求把每个字都写得工整干净,若是遇到太过冗长的公文,他还会整理出一条主线,然后分点列举,以求明了清晰。 虽说这样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可顾二老爷觉得这样是值得的。 抄了半晌,已到午时,顾二老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颈朝着饭厅走去。 “顾大人!” 身后传来呼喊声,顾二老爷回头一看,便见一个身穿紫衣,腰束金带,脚踩蓝靴,打扮的甚是鲜艳的的男子朝他这边跑来。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顾二老爷惊诧道:“宋三公子?” 宋阳咧嘴一乐,有些受宠若惊,“顾大人还记得我?” 顾二老爷轻笑点头。 他背的速度虽不及小锦,但看人却是过目不忘。 更何况这位宋三公子有些特别,便是想忘也不好忘啊! “宋三公子怎么来了翰林院,可是来找好友?”顾二老爷见人就是三分笑,对谁都和颜悦色。 宋达跑的气息微喘,摇着头道:“不是的,我是来翰林院历练的。 顾大人,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有什么活您尽管吩咐我,越累越好,越重越好,千万别客气!” 一想到宋达干的那些事,顾二老爷的脑袋就嗡了一下。 他能不能拒绝?能不能让宋达去祸害别人? …… 锦华院中。 “如意,三小姐的药膳可做好了?若是做好了,你便亲自去一趟婉华院,正好再问一问三小姐最喜欢吃哪种?” 顾锦璃最近一直在为顾二夫人和顾婉璃调理身体,顾二夫人直接喝的汤药,而顾婉璃吃的则是她配的药膳。 虽说还是直接抓药效果更好,可她不好解释,顾大夫人想来也不会放心的。 “好!奴婢这就是去!” 如意说完便掀开帘子跑了出去,顾锦璃则继续低头缝着手中的棉布。 沈染的腿伤不仅需要重新接骨,后期还要用上至少两个月的膏药,待腿上恢复大半还要每日泡药浴。 而她手上做的便是泡药浴需要用的棉布袋子。 顾锦璃正低头缝着,突然有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急冲冲的道:“小姐,不好了,如意被四公子打哭了,您快去看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天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如意正捂着头嗷嗷的哭。 她原本提着的食盒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汤盅摔碎了,药膳洒了一地。 而顾承暄正站在不远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指着如意道:“看她那个傻样!哈哈,笑死小爷我了!” 顾锦璃脸色冰冷的走了过去,如意一看见顾锦璃,更是委屈的嚎啕大哭,“小姐,呜呜呜呜……” 顾锦璃拿开如意的手,赫然发现如意的额头上肿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顾承暄一看见如意的头肿了,笑得是更加肆无忌惮了,“哈哈哈哈!你们看她的头,肿的好丑啊,哈哈哈……” 他身后的小厮也跟着笑,还不忘拍着顾承暄的马屁道:“四公子真是百发百中,待日后学习骑射也定然百步穿杨!” 顾承暄被夸得飘飘然,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二哥那样的都能进兵马司,我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 顾锦璃冷眼看着顾承暄,视线落在了他拿着的弹弓上。 顾承暄察觉他在看自己,小脖一抬,趾高气昂的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我就用弹弓打破你的头!” 小厮一听,赶忙道:“四公子,这里没什么可玩的,咱们还是去后院林子里打麻雀儿吧!” 打个丫鬟没什么,若是把大小姐打了,就算有老夫人护着,三老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到时候还是他这个跟班倒霉。 “哼!走!咱们别和某些人说话,免得沾染晦气!”顾承暄冷哼一声,用眼角瞥了顾锦璃一眼转身便要走。 “四弟,你就打算这么走吗?”不同于以往的轻柔,顾锦璃此时声音透着如冬风的冷意。 顾承暄转过身来,仰着头用鼻孔去看顾锦璃,“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啊?非得找我打你是不是!” 顾承暄不过只有七八岁,正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他却满身的纨绔作风。 “四弟打伤了我的婢女,应该道歉。”顾锦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姣好的容颜因面无笑意而冰冷严肃。 顾承暄被顾锦璃那双冷清的眸子盯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过就是一个下人,我打了又怎么样? 我是顾府的主子,我就是打死她都没人敢说我!” 顾承暄这混账模样当真惹怒了顾锦璃,顾锦璃长腿一迈,一步便迈到了顾承暄身前。 顾承暄年纪还小,矮矮胖胖的身子在顾锦璃面前哪有气势可言。 “四弟真是好生狂妄,我倒是要去松鹤堂问问祖母,你这些话说的可有道理!”顾锦璃一把抓住顾承暄的手腕,拉着他便往松鹤堂的方向走。 小厮愣了好一会儿,抬步要去追,顾锦璃冷冷回头,目若寒霜,“识相些就老老实实呆着,敢妄动小心招惹血光之灾!” 顾锦璃冷冷撂下一句话,便拽着被吓傻了的顾承暄一路朝着松鹤堂走去。 小厮一看这还了得,转身便要回去搬救兵。 可刚一转身,腿弯处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因着毫无预兆,小厮的脸平平整整的拍在了地上,两道鲜红还冒着热气的鼻血蜿蜒流出。 这一幕正巧被如意见到,如意的嘴巴张的老大,头上的包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又来了!又来了! 小姐的诅咒能力又开始了! …… 顾老夫人慢悠悠的吃着燕窝粥,发髻服帖工整,脖颈上一串上等的翡翠珠链更衬得她有几分雍容富贵。 顾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享用燕窝的这段时间,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她暂忘顾府的处境,仍沉浸在做伯夫人的旧梦之中。 “呜呜呜……祖母快救救我!” 顾承暄的哭喊声打断了顾老夫人短暂的梦境。 顾老夫人皱了皱眉,被这么一吵,手中的燕窝突然就不香了。 “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自己最心疼的孙子,顾老夫人忙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雪梅出去查看。 雪梅还没等出去,顾承暄已经哭着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了顾老夫人的怀里,险些把她刚吃进去的燕窝撞出来。 顾老夫人咳了起来,雪梅见了忙扶着顾承暄起身,柔声劝道:“四公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祖母快救我!顾锦璃她要杀了我!你瞧,她把我的手臂都捏红了!”顾承暄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自己的袖子。 胖胖的手臂上的确有块淡淡的红痕,看的顾老夫人瞬间心疼不已。 顾锦璃此时也已经挑开帘子迈进了屋内,顾老夫人横眉立目的瞪着顾锦璃,正欲开口斥责,顾锦璃却先行开口了。 “见祖母气怒,想来四弟已经将事情尽数告知祖母了。 如意这丫头伤的的确有些严重,不过念在四弟年幼,祖母也不必太过严责。” 轻轻淡淡的声音即便带着些许冷意,依然悦耳灵动。 顾老夫人眉头一挑,不明所以。 可待看清如意额头上那鸡蛋大小的肿包时,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怎么弄的?” “祖母难道不知道四弟用弹弓打伤了如意吗?”顾锦璃略有诧异,“孙女见祖母气怒,还以为祖母定然已经知晓了呢!” 顾老夫人:“……” 本已想好的苛责一句都说不出口,顾老夫人只好问向顾承暄,“暄哥儿,这真的是你打的?” 顾承暄也不是个傻的,一改先前的嚣张气焰,委屈巴巴的道:“祖母,我也不是有意要打她的,我是不小心嘛,可顾锦璃却是不依不饶非要我与一个下人道歉。” 看着顾承暄红了的眼圈,撇着的小嘴,顾老夫人就只剩下心疼了。 “锦丫头,你四弟弟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多让着点他才是。 就算他做错了,你提醒两句也就算了,怎么还能逼着他给一个下人道歉呢? 你瞧把他吓得,小孩子可是吓不得,不然晚上会做噩梦的!” 顾老夫人说完,忙搂过顾承暄柔声安抚着,顾承暄冲着顾锦璃做了一个鬼脸,很是得意洋洋。 顾锦璃眯眯眸子,冷冷开口,“祖母就不打算过问两句吗? 今日这弹弓若是再偏上两分,如意的眼睛怕是就要废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小孩子就贪玩些,惹不出祸事的,暄哥儿是个有分寸的!”顾老夫人搂着顾承暄,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点心,笑得极尽慈爱。 顾锦璃看了两眼,转身福礼告退。 对付这种偏心的老太太,就是一定要让她知道心疼才行! 一回锦华院,顾锦璃忙拿出她为顾承晏配制的药膏。 本是怕顾承晏在兵马司有个磕碰,没想到倒是先给如意用上了。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纤细的指尖抹了淡黄色的药膏,轻轻地拂过如意的额角。 虽然有些疼,但如意更多的却是感动。 能让主子这么护着的丫鬟,想来也只有她一个了! 如意抽抽鼻子,感动道:“小姐,您对奴婢真是太好了,奴婢能来伺候小姐,一定是家里的祖坟冒青烟了!” 顾锦璃:“……” “这两日伤口不要碰水,也别擦脂抹粉。 这药膏你拿去,再抹个两天就能好了。” 这些方子都是她当初和老院长苦心研究出来的,效果甚至不比西药差。 “小姐,你真是太好了。”如意捧着药盒,感动的眼泪汪汪。 顾锦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我没为你讨回公道,你不失望吗?” 如意摇摇头,“小姐不必为了奴婢和老夫人争执,咱们是争不过老夫人的。不过……” 如意转了转眼珠,一脸期待的道:“不过小姐若是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出来,奴婢相信老天爷会帮小姐得偿所愿的!” 墨迹:“……” 饶了他吧,他真的只是一个暗卫,老天爷的活计不适合他呀! 顾锦璃抿唇笑笑,没有说什么。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祈求上天帮衬,倒是不如靠自己来做。 有了顾老夫人的默许,顾承暄玩起弹弓来更是肆无忌惮,府里被打哭的丫鬟小厮不计其数。 这日顾承暄又带着弹弓来后院树林打鸟雀,可刚钻进林子却发现顾锦璃也在。 顾承暄眼珠一转,躲进了假山枯树后,准备偷袭顾锦璃。 小厮见了,默默转身离开。 不知者不怪,事后出事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顾承暄躲在假山后,正从身上的挎包里掏泥球,却只听如意开口道:“小姐,您这用珍珠打鸟雀,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顾锦璃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石凳上,懒洋洋的朝着树上的鸟雀射了一弹弓。 白色的珍珠划过树枝,惊得满树的鸟儿飞起又落下。 “你这个小丫鬟懂什么,这叫品味知道吗? 我上次去宋府可是瞧见那些公子小姐们都是用珍珠玉珠做弹珠的,这才能体现出身份尊贵来。 你以为那些贵公子会像四弟似的搓泥球打弹弓?也就四弟是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罢了。” 顾锦璃说完,又慢悠悠的从如意手里捏起一颗珍珠,漫不经心的朝树枝上射去。 顾承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泥球,有一种想把这些都扔了的冲动。 “那也太浪费了,居然用这么好的东西打鸟雀,奴婢要是有这么好的东西定然都藏起来!” 顾锦璃轻笑一声,目光向假山方向瞥了一眼,勾唇道:“钱算什么,脸面才重要!想让别人高看一眼,就要处处比别人强才是。 别人用珍珠,你用鲛珠,别人用石子,你用翡翠玉珠,身份之差,云泥之别尽显无疑。” 顾承暄皱着小眉头认真听着,眼珠转了转,弓着身子悄悄离开了。 顾锦璃粉唇一翘,拿起桌上放着的小铜炉缓缓起身。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只是这条小鱼儿钓的未免太容易了…… …… 而此时朝堂之上还在纷争不休。 户部尚在茶楼被坠落的杯子砸伤,数日过去却依然没有抓住行凶之人。 英国公一派开始趁机发难,大理寺和刑部更是推诿不断,几方争执不下。 建明帝面色不变,只垂眸听着,心思却是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最后还是英国公连咳了几声,才将建明帝的思绪唤回来。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应由温公子给众人一个解释!” 英国公突然向温凉发难,引来了众人侧目。 温凉神色不变,眸静如水,“英国公想要什么解释?” 英国公眸光锐利的盯着温凉,嘴角噙着冷笑,“自然是温公子屋内的茶盏为何会砸伤谢尚,还有……” 英国公转身对建明帝拱手道:“最近京中颇为不宁,先有一众公子逞强斗殴,如今又是谢尚被人重伤,此些事端不得不让老臣怀疑温公子管理兵马司的能力。 老臣觉得温公子还是年纪太轻,担不起五城兵马司的重任,还请陛下令择贤明!”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也敢与他英国公府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建明帝垂眸听着,眸光晦涩。 “英国公想听解释,我说便是。”温凉走出一步,声音淡淡。 建明帝一挑眉,心下诧异,这小子竟然服软了? 英国公讥诮的勾起了嘴角,“那我等就洗耳恭听了!” 温凉抬眸看着英国公,在英国公的注视下,一字一顿道:“天谴。” “什么?”英国公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满朝文武也皆是一怔。 建明帝差点没笑出声来,却生生忍住了。 果然是这小子的风格! “哎呀!”宋老尚突然惊呼一声,吓得英国公打了个激灵,立刻怒道:“宋丞,你大胆,你怎敢在陛下面前喧哗!” 宋老尚憨厚一笑,“英国公,不好意思啊! 我就是听到温公子的话想起了一些事,所以才有些惊讶,陛下宽厚,想来是不会怪罪我的。” 建明帝笑笑,开口问道:“不知宋老尚想到了什么?” 宋老尚脸色瞬间端正凝重起来,“陛下,老臣想到了,若谢尚是因为天谴才遭了横祸,那老臣估计之前英国公府前突现尸体,应也是天谴所为啊!” 英国公:“……” 这个老死胖子,可真是个搅屎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护她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宋丞,陛下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宋老尚一脸严肃,“我怎么就胡言乱语,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最靠谱了!” 众臣:呵呵! “你们想啊,谢府为了迎娶永宁侯府的嫡女与顾大小姐退婚,还污蔑人家小姐清白,转手便被从天而降的杯子砸到了头。 你们想想,这杯子早不掉晚不掉,还避开了那么多人偏偏砸在谢尚的脑袋上,你们说这巧不巧?” 众人暗暗一想,还真巧。 “还有英国公府前的那具尸体,要知道每到宵禁之后,街上巡视的官兵不断,各府也皆会派家丁巡查。 莫说有人弃尸,就算一只小猫小狗接近英国公府也会被发现。 可弃尸者竟无人察觉,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宋尚讲的眉飞色舞,众臣都听得极其投入。 “只能说明这是天谴呀!” “宋丞!你给我闭嘴!”英国公忍无可忍。 年轻时就靠这么一张破嘴骗了薛韶的芳心,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竟然还这么能白话! 宋老尚仿佛被吓到了,身子颤了颤,有些委屈的道:“英国公,你身处高位这么多年,还能没做过亏心事?这是老天在点你呢……” “点你个头!”英国公被气得有些炸毛。 宋老尚忙摆手安抚道:“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也是好心提醒你嘛……” 建明帝没说话,只微挑嘴角看着两个加起来有一百余岁的老头子打嘴仗。 宋老尚年纪的确大了,可他也不用宋老尚做什么累活,只要能让英国公这老家伙受些气就好。 这两人是天敌,从年轻时候争到现在,别看宋老尚现在这个模样,却是唯一一个能让英国公吃瘪的人。 英国公说不出他那么多歪理来,最后索性一拂袖子,冷哼一声道:“我不与你争,还请陛下定夺吧!” 温凉这时才不徐不疾的开口,“英国公若觉谢尚品行端正,无愧于心,不妨彻查谢府一番,也好还谢尚已清白。” 英国公被气笑了,一双老眼目光锐利,“温公子这话还真是有趣,天谴不过无稽之谈,谢尚受伤自是被人谋害。 若是要查,我看不如先调查涉嫌在案的温公子!” “若英国公执意如此,我并无异议。”温凉淡淡应道,神色平静。 “英国公觉得天谴是无稽之谈,那英国公以为我又有何理由要谋害谢尚? 莫非在英国公心中,我与谢尚曾结仇怨?”温凉眸光淡漠疏离,虽不锋利,但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冷意。 英国公双拳不由握紧,心中暗恨。 温凉在威胁他! 温凉与谢昆之间的恩怨自是因徐州陈延一案所结,别人不知,他却一清二楚。 只是此事无法对他人言说。 温凉这个小子,当真狡猾奸诈! 众人都觉得温凉说的有些道理。 两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再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温凉想做,也不至于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啊! 随后他们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可怜的陈阁老,陈阁老就是被莫名彻查了一番,然后就直接被抄家了。 他们做官的没几个是干净的,就看陛下想不想查罢了。 眼看着建明帝陷入了沉思,似是有些心动。 英国公被气得心口生疼。 温琢温冀都是直性子,怎的这温凉竟是满嘴歪理,说他是宋丞这个老胖子的孙子他都信! 建明帝瞥了英国公一眼,见他不再紧咬不放,勾唇笑了笑,便做了个老好人混了一通稀泥。 虽说他很想动谢昆,可只凭这么点小事就去查一府尚,怕是会让其他一众大臣心生惶恐,对温凉的敌意也会更深。 这种事可再一不可再二,若非陈阁老倚老卖老,竟敢撺掇着内阁逼他立储君,他也不会和阿凉找了那般的理由就掀了陈府。 一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众人都知道谢尚这次的罪是白遭了。 英国公只觉最近真是邪门,简直是万事不顺。 英国公仔细想了想,事情似乎就是从温凉调查徐州陈延一案开始,许多事都渐渐偏离了他们的预计。 他以前从不信鬼神,现在却觉得有必要让府上的女眷去拜一拜了,年关将近,但愿可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 下了朝,建明帝心情很好,便留了温凉问话。 还没等说上两句,陈总管便来禀告,说是沈皇后求见。 建明帝一挑眉,沈皇后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后宫又出乱子了? 想到后宫,建明帝觉得脑仁有点疼,但还是招了沈皇后进殿。 沈皇后一向端庄威严的面容上浮现了点点忧虑焦急,温凉与沈皇后见过礼后,便欲告退,却听沈皇后道:“陛下,今日承恩侯夫人进宫与禀告臣妾,有位大夫或能医治染儿的腿伤。” 温凉顿住了脚步。 “真的?那倒是一桩好事!”建明帝很欣赏沈染这个年轻人,芝兰玉树,品性高洁,绝对可为辅君之臣。 沈皇后双眉紧蹙,却是一点不见轻松之色。 “回陛下,这位大夫便是医治好宋老尚的晋大夫。 可是……可是她的诊治方法闻之太过骇人,臣妾担心……” 今日大嫂进宫与她商量此事,言辞之间也多为不安。 染儿为了伤势孤注一掷,可她们如何忍心看他冒险。 “陛下,臣妾想唤那晋大夫进宫一见,问上几句话,也好图个心安。 可这位晋大夫太过神秘,竟无人知道他的底细住处。” 正因如此她才更是不放心,若是内心坦荡,为何不敢告知自己的住所? “所以臣妾想求陛下代为询问宋老夫人,看看宋老夫人是否知道这位晋大夫的住所。” 沈皇后鲜少有事相求,于公于私建明帝都找不出理由拒绝,便点头道:“好,那朕就……” “陛下,皇后娘娘。” 温凉一开口,建明帝和沈皇后就齐齐望了过来。 建明帝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还没走? “皇后娘娘刚才提到的晋大夫,臣略有耳闻。” 沈皇后有些惊讶,温凉性情之冷众所周知,没想到他竟会主动开口,“温公子认识这位晋大夫?” 温凉颔首,“臣与他有些交情。”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开口问道:“那你觉此人如何?” 浮现在温凉脑海中的是一张时而清丽狡黠时而又有些呆呆蠢蠢的俏颜,唇角不觉的轻轻扬起,声音却是平静如初,“晋大夫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这一句“值得信赖”让建明帝和沈皇后都惊怔了一瞬。 温凉鲜少与人交好,这轻轻四个字足以看出温凉对此人的高评。 沈皇后心安了两分,随即忙开口问道:“既是如此,还请温公子相告晋大夫所住之处,本宫想当面问他说几句话。” “皇后娘娘若是担心晋大夫的身份底细,那么臣可替他作保。 若皇后娘娘担心的是晋大夫的医术,那臣觉得宋老尚便是最好的例子。” 沈皇后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道:“温公子似乎不想让本宫一见这位晋大夫?” 温凉略一点头,“臣觉得皇后娘娘在此时召见晋大夫对沈世子的病情有弊无利,晋大夫身家清白,并非居心叵测之辈。 宫中御医及京中一众大夫皆不敢医治,而晋大夫敢做出承诺,想必定然有些信心。 而皇后娘娘若此时召见,反是会让他心生惶恐,为沈世子疗伤时必会受到影响。” 沈皇后凝眉不展,“可本宫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温凉轻轻抬眸,望着沈皇后道:“皇后娘娘召见晋大夫与否,可会影响沈世子的决定?” 沈皇后一时语凝。 沈染看似温和,实则是个极有主见的。 否则也不会没经过大嫂同意便下了决定,即便她们反对,估计染儿也不会听她们的意见。 沈皇后一时有些犹豫不决,却听温凉轻轻淡淡如击玉石的嗓音响起,“若是有何意外,臣愿为他承担所有责任。” “温凉!” 建明帝本只是有些好温凉对这个晋大夫的态度,一听他会为此事负责,便忍不住开口道:“温凉,你又不通医术,此事不许胡闹!” 沈染与普通的侯府世子不同,他要承袭的不仅是爵位,还有承恩侯手中的兵权。 待新君即位,更是位列国公。 若此事真有个意外,只会平白为温凉招惹麻烦。 “臣虽不通医术,但胜在有几分识人之明,若是他医治不好沈世子,届时皇后娘娘不必找他问罪,臣愿承担。”温凉根本就不看建明帝冲他使的眼色,把建明帝气了个倒仰。 沈皇后微有怔然的看着温凉,半晌,才收回眼中的讶色,开口道:“本宫自是相信温公子的眼光,如此,便依温公子所言吧!” 她从没想过去找那个晋大夫的麻烦,更不会迁怒温凉。 尽人事知天命,只要这个晋大夫并非居心叵测之辈,她便放心了。 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最坏总坏不过现在。 沈皇后离开后,建明帝气得朝温凉扔了一把奏折。 温凉略一侧身,完美避过。 建明帝更是气得拍桌子,“你还敢躲!没听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吗?朕打你,你只能受着!” 温凉却只扫他一眼,淡淡道:“没听过。” 建明帝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儿才道:“什么事你都敢担,你疯了不成!” “陛下觉得臣像疯了吗?” 温凉见建明帝似也说不出什么了,便拱手离开。 建明帝气得胸口起伏不止,陈总管顺了好多下才把建明帝的气理顺了。 建明帝冷眸微眯,声音沉沉,“上一次朕要召见这个晋大夫,温凉就阻拦不让,这次又是! 待医治完了沈染,不管结果如何真朕都要召见这个晋大夫入宫。 朕倒要看看这个晋大夫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是能得温凉如此在意。” …… 锦华院中。 “阿嚏!”顾锦璃又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着凉了,你这一会儿都已经打了七八个喷嚏了。” 顾锦璃抽抽鼻子,“我没事。” 不过这喷嚏打得着实有些多,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吧。 莫名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姐!” 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 小丫鬟进来后,连忙禀道:“小姐,老夫人请您去松鹤堂一趟。” “现在?”顾锦璃挑了挑眉。 此时并非饭时,这老太太如此急着找她过去,难道是…… “可知道祖母找我有什么事?” 小丫鬟摇头,脸色有些惶恐,“不过奴婢瞧着前来的传话的丫鬟十分着急,想来应是有什么急事。” 顾锦璃听了勾了勾嘴角,侧眸瞥着如意道:“走吧,随我去松鹤堂。” “好勒!小姐!” 如意喜滋滋的跟在顾锦璃后面,看的小丫鬟一愣一愣的。 她都已经提醒小姐了,小姐咋还那么高兴呢? 此时松鹤堂里已经聚满了人,除了顾大老爷几人尚未下衙,人都已经全了。 顾老夫人捂着不停抽跳的太阳穴歪在小炕上,脸色沉的犹如地上铺的青砖石。 因着屋里人多,顾锦璃走进来的时候并不显眼。 “大姐姐!”顾婉璃悄悄冲着顾锦璃招手。 顾锦璃走了过去,小声问道:“三妹妹,祖母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呢。” 顾婉璃怯怯的看了顾老夫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祖母最宝贝的翡翠珠链没有了,正发着脾气呢!” 顾锦璃抬眸望去,顾老夫人的颈间果然空空荡荡,一直挂着的翡翠颈链不见了。 顾锦璃微不可察的翘了一下嘴角,她这个四弟弟手脚够快的! “母亲,您再想想是不是把翡翠项链放在什么地方了。 不然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招贼呢!”顾大夫人怕顾老夫人气坏了身子,忙开口劝道。 顾老夫人却是火力全开,冲着顾大夫人发脾气道:“怎么!你当我是老糊涂不成? 我难道还会不记得把项链放在什么地方吗?不见了就是不见了! 倒是你,怎么管的家,居然让顾府白日里就遭了贼!” 毫无缘由迁怒,但众人都已习以为常。 “母亲,此事怎么怪得了大嫂?那项链只有您和几个大丫鬟能碰到,大嫂怎么看着啊!”顾二夫人最看不得有人受委屈,当即开口为顾大夫人辩护。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顾老夫人怒目叱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老二家的若是敢惹她,她就真把二房全赶出去! ------题外话------ 凉凉真是太好了有没有,默默为小锦遮风挡雨,明明是男一,却偏偏走着男二的深情路线,不容易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心疼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其他人畏惧顾老夫人,顾二夫人却是不怕。 即便顾老夫人斥责了她,她也只是无谓的耸耸肩,完全不放在心里。 可顾大夫人却是感动不已。 人果然只有患难时才能见真情。 二弟妹这般柔弱胆小的性子竟然敢为了自己顶撞母亲,这份情意她记住了。 “今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的项链找出来,否则都不要吃饭睡觉了!” 顾老夫人的脾气虽是不好,但也从未发过这样的火气,实在是因为那条项链对她来说太过珍贵。 她虽也是伯府出身,但京中像她们家那种伯府一捞一大把,看着门面不错,但内里其实清贫的很。 母亲说与其买十件八件破烂东西,不如买一件真正像样的首饰充门面。 这项链便是她们卖了许多首饰才换来的,便是比起那些侯夫人国公夫人,这条项链都不输阵。 顾府那时候虽然是伯爵府,但顾老太爷并不是一个善于经营的人,府中也不算富裕,以至于她之后的首饰也没什么能比得上那条项链的。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把翡翠项链当成了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可现在她的宝贝居然不见了,她怎么可能不动怒! 见顾老夫人发了雷霆之怒,顾承暄吓得缩了缩脖子,眯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顾锦璃扫了顾承暄一眼,嘴角轻挑,这个时候知道怕了? 不过,晚了…… 正在此时,门帘被唰的撩开。 顾三老爷裹着寒风携着怒火迈进了屋内,他没注意到屋内低沉的气氛,眼神四下寻觅,终是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缩成一团的顾承暄。 “顾承暄,你还敢躲!给我滚出来!”顾三老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顾承暄的耳朵,将他从众人身后拉了出来。 “疼疼!好疼!祖母快救我,呜呜呜呜……”只要受了委屈,顾承暄便下意识的向顾老夫人求救。 顾老夫人本就在气头上,见顾三老爷一进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顾承暄,顿时火冒三丈,拔高了嗓门怒吼道:“你给我放手!” 顾三老爷被吓得松了手,一脸莫名。 顾承暄则趁机赶紧跑到顾老夫人怀里寻求庇佑。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母亲对他鲜少疾言厉色,让他一时不大适应。 “我怎么了?我好的很! 倒是你!一回家里就打骂孩子,你像个什么样子! 你在外面受了气去找你后院女人撒气去,别吓到我的乖孙!”顾老夫人抱着顾承暄,祖孙两人同仇敌忾。 顾三老爷看的无奈,“母亲,您别护着这小兔崽子了,您可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顾老夫人面色不改,冷冰冰的道:“他多大点的孩子,就算淘气些还能闯出什么祸事? 倒是府里那些已经长大了的,三天两头的惹是生非,相比之下暄哥儿算是最乖的了,从来都不让我操心。” 对于顾老夫人的指桑骂槐,顾锦璃权当没听懂,只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僵硬的顾承暄。 希望待知道这个小“乖孙”做的那些事后,顾老夫人还能保持住脸上的慈爱。 “母亲,他还不让人操心啊?天天拿着弹弓满街乱晃,这若伤到人可如何是好?” “那不是还没伤到吗?”顾老夫人翻了顾三老爷一眼,在她心里下人算不得人,打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暄哥儿是个心里有数的,他虽是有些顽皮但向来分得清轻重。 倒是你,多大的人了竟为了无须有的事情发作孩子,别说暄哥儿没犯错,就算是犯错了,做长辈的也得耐心教导,怎么能动辄苛责呢?” 顾三老爷气得直跺脚,“母亲,您那是不知道这个逆子做了什么好事! 现在街上都在说,什么顾府小公子最是恣意张扬,别人玩弹弓都用泥球,而人家顾四公子却是用翡翠珠子,那品味气度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顾三老爷气得直喘粗气,他真不敢相信人家口中的那个败家玩意儿竟是他儿子! 想当年父亲总骂他败家,可他最多不过是花个百两银子在百花楼留宿一晚,这小子才八岁,就敢拿着翡翠珠子当弹珠,他当年再怎么纨绔也没想出这种馊主意来。 别说顾府现在不复当年,就算还是伯爵府,也经不住他这么败家啊! 顾三老爷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呢? 怎么一个个都面如沉水,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你刚说,暄哥儿用什么打弹弓?” 一阵死寂之后,顾老夫人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得人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翡翠珠子啊!” 顾三老爷还不知道顾老夫人丢失项链的事,随口回道,还问向顾老夫人,“母亲,那翡翠珠子可是您给的? 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再这样下去,等他长大了顾府都会被他败光的!” “顾承暄!” 顾三老爷还没等说完,顾老夫人一声尖锐的喊叫声拔地而起,将屋内众人吓得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顾承暄见状不好,转身就要跑,却被顾老夫人一把扯住了后衣领,硬是给拽了回来。 众人都被这一幕看呆了,顾老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懒洋洋慢悠悠,这次却当真是手疾眼快,其速度一般人都远及不上。 “顾承暄!你哪来的翡翠珠子,快说!”顾老夫人双手扣着顾承暄的肩膀,双眼瞪大,红血丝仿若荆棘爬满了眼球,看着格外渗人。 她目眦欲咧的瞪着顾承暄,可怕的神情与昔日的慈爱简直判若两人。 顾承暄看傻了,呆呆的站着忘了哭也忘了回话。 这不是他的祖母,这分明是个会吃小孩的老妖婆! “我问你话呢!你还不快说!”这两句话从顾老夫人的牙缝中挤出,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顾锦璃甚至觉得若非顾承暄是这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她真有可能会张嘴咬人。 “哇”的一声,顾承暄终是被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三老爷此时倒是有些不忍心了,开口道:“母亲,承暄犯了错,儿子来罚他就好,您别生气了……” 顾老夫人却仿佛陷入了魔障,仍旧直勾勾的盯着顾承暄,再一次咬牙切齿问道:“我再问你一遍,那翡翠珠子哪来的? 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关进祠堂,你什么时候肯说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想到漆黑阴森的祠堂,顾承暄吓得小身子不停的抖,边哭边说道:“翡翠珠子就是从……从祖母的项链上摘下来的,呜呜呜呜……” 心里虽是已有猜测,可在听到顾承暄亲口承认后,顾老夫人还是身子一软,跌靠在了软榻上。 “母亲!” 众人连忙围了过去。 顾三老爷这才听明白,一时间也心中惴惴。 自小母亲就疼他,好吃的好玩的都可着他来,就算犯了错也很少说他。 在他的记忆中他只挨过母亲一次打,而那次就是因为母亲的翡翠项链。 小时候淘气,他拿母亲的项链套杯子玩,其中的一颗珠子被他蹭出了一条细细的擦痕。 可就是那次,他被母亲按在凳子上挨了好一顿鸡毛掸子,若不是大哥和二哥来的及时,他的屁股都要被抽烂了。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碰女人的首饰,否则亲娘也能变后娘。 可现在暄哥儿倒好,直接把母亲的项链当做弹弓都给打没了…… 顾老夫人一松手,顾承暄就忙跑到了顾三老爷身后,紧紧扒着顾三老爷不肯放手。 现在的祖母可比父亲可怕多了,他再也不要去祖母那了,呜呜呜呜…… “逆子!孽畜!”顾老夫人抬手指着顾承暄,手指抖得让人“眼花缭乱”。 “你个小孽障,我打死你算了!”顾老夫人气得扔了一个茶杯,正好砸在顾三老爷脚下。 顾承暄被吓得面如死灰,以往都是祖母这么教训别人,他坐在一旁看好戏。 现在角色颠倒,他才察觉到祖母的可怕来。 “你们都给我出去找!把他打丢的珠子给我一颗一颗捡回来,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众人哪里还敢再惹顾老夫人,顾三老爷拎着顾承暄赶忙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抬脚踹他的屁股,“你个混账玩意儿,居然还敢偷东西,你看着我这次怎么教训你!” “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父亲你可要救我啊,我怕祖母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父子两人带着小厮一路出府寻找,女眷自是不可能出府,顾大夫人握着顾二夫人的手道:“二弟妹,以后你可千万不能为了我顶撞母亲了,母亲脾气不好,说不准会惩罚你的。” “我才不怕呢!我就是看不得家人受委屈,她要是再敢为难咱们,我就要泼她了!” 顾大夫人嘴角抽抽,“二弟妹真是风趣……” “大姐姐,咱们也要去找珠子吗?”顾婉璃开口问道。 顾锦璃笑笑,伸手拢了拢顾婉璃身上的披风,柔声道:“夜晚风凉,两位妹妹还是回去歇着吧。 四弟弟是在外面打的弹珠,咱们总不好这个时候出府。 有三叔和家里的小厮去找就够了,你们若是着了凉,反是不好了。” 顾叶璃和顾婉璃相视一眼,两人都听话的点了点头,挽着手回了院子。 回了锦华院,如意才终于憋不住道:“小姐你这招可真是太高了,奴婢瞧见老夫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呢!” 顾锦璃淡淡勾唇,她摘下腰间的香囊,倒出了里面小小的“珍珠”。 这些不过是磨圆的小石子又涂了些贝母染料而已,但用来骗顾承暄足够了。 所以就算顾承暄与顾老夫人提及自己,她也不怕。 至于三叔听到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她让人传的。 不然谁会对一个小孩子的事那么上心。 “不让祖母心疼,她就不会明白别人的感受,四弟弟被宠太过了些。”顾锦璃抿了口茶,淡淡开口。 如意望着顾锦璃,眼中泛着水雾,“小姐,您是在心疼奴婢对吗?” 顾锦璃抬眸望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身子还没长开,纤细又柔弱。 她当然心疼了。 顾承暄是孩子,如意也是个孩子啊,凭什么顾承暄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人? 就算在这里做不到绝对的平等,她至少也要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 发生了这种事,顾老夫人自是没有再和众人一同用饭的心情。 顾锦璃乐得自在,一家三口难得清净。 顾锦璃见顾二老爷今日似乎格外的疲惫,便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开口问道:“父亲今日怎么这般疲倦,可是翰林院的工作太辛苦?” 顾二老爷摇了摇头。 翰林院的工作不辛苦,看孩子的工作才辛苦。 那宋三公子倒是热心,看见活就主动帮忙。 只不过宋达帮过忙后,他还要再重新干一遍,工作量反是大大增加了。 “我没事,翰林院的工作一向如此,倒是咱们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二夫人和顾锦璃相视一眼,两人娓娓道来。 顾二老爷听闻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感慨道:“三弟这个儿子真是有够淘气的,还好咱家生的是女儿,漂亮聪慧还从不让人操心。” 顾锦璃挑挑嘴角,“父亲放心,若母亲再为我添个弟弟,定然也会如我一样乖巧懂事。” 顾二老爷被说红了脸,忙低头扒饭故作不闻。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脸皮有些厚呢! …… 顾府小厮找了一个晚上,最后也只找到了几颗珠子。 顾老夫人发了大怒,不但罚了顾承暄手板,还狠下心将他扔在了前院,让他以后随着顾承晰几人一同念。 更是责令,以后府上谁也不许再玩弹弓,否则乱棍赶出府去。 顾锦璃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顾承暄这个熊孩子就知道给人添乱,出去读也好,这样府里就清净了,她也就能专心的忙自己的事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锦璃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转眼就到了她又要去承恩侯府看诊的日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香囊*诊治(两更合一章)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今日是顾锦璃去承恩侯府复诊的日子。 顾锦璃刚出府没多久,便被一个着一袭黑色锦袍,面色肃然却不失俊美的男子拦住。 “晋大夫,我家公子有请。”墨踪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便走。 顾锦璃拽了拽肩上的小背包,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街角停着一辆墨色马车,通体漆黑,与其主人那宛若谪仙般的气质有些不符。 “温公子,我进来了。” 顾锦璃唤了一声,才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进马车,顾锦璃怔了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马车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怎么好像小了点呢? 距离一近,温凉身上那种华丽的压迫感就更重了。 温凉扫了她一眼,眉毛浓黑,眼角微扬,皮肤也黄了两个度,冷眼望去当真看不出是个女儿模样。 知道避嫌,还不算无药可救。 “今日可是正式诊治?”温凉开口问道。 “这还要看一下沈世子的情况,若身体状况允许,沈世子的家人又没有意见,便可以诊治了。” 任何手术前都要先检查病人的身体情况,再行定夺。 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温凉蹙了蹙眉。 其实他很想问她,她之前所说的“心疼之人”可是沈染。 虽说时间有些对不上,可他还是觉得莫名的不舒服。 总要亲耳听到她说“不是”才更安心。 眸光沉了沉,薄唇轻启,温凉缓缓开口,“你……尽管医治,无须担忧。” “啊?”顾锦璃一怔。 顾锦璃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道:“温公子可是担心我会紧张害怕?” 温凉看了看她,沉眸不语。 顾锦璃笑笑道:“多谢温公子挂怀,不过公子不必担心,沈世子的病情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嗯。”淡淡一声应答,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两人说话间,马车缓缓驶动。 顾锦璃挑了下眉,温凉淡淡道:“我送你去承恩侯府。”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顺路而已。” 顾锦璃嘴角抽抽,温凉其实不用提醒她的,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两人一时无话。 顾锦璃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纤细的手指如同水灵的葱尖,指甲修的平平整整,未涂蔻丹,指甲透出的淡淡粉色显得她的十个手指头圆润而又可爱。 温凉眯起了眼睛。 相貌虽是变得英气了,可真有男人会长着这样一双手吗? 温凉的视线凝结在了顾锦璃的双手上,蹙眉正欲开口,而纠结了好一会儿的顾锦璃却是先行开口了。 “温公子,有件事我想与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温凉收回视线,不动声色。 顾锦璃没察觉到温凉的神情,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温公子,不知道你可还记得你曾从我房间里拿走过一方帕子,那个……你能把它还给我吗?” 顾锦璃说的有些心虚,堂堂平阳王府的大公子自然不会故意顺走一方帕子,想来只是不巧带走了。 现在被自己这样提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可那帕子对如意来说十分重要,她还是想要回来还给如意。 墨色双眸泛起点点寒意。 那帕子既是给了他,为何又想要讨回去? 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和自己划清界限,难道是因为沈染? “不记得了!”凉薄的唇畔轻轻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唉……”顾锦璃失落的叹了口气。 温凉定是无意间拿走了帕子,怕是等发现的时候随手就扔了。 “没办法了,我还是再买几方帕子赔给如意吧……”顾锦璃小声嘟囔了一句。 温凉墨眉一簇,愕然道:“那是谁的帕子?” 顾锦璃只以为温凉没想起来,便开口解释道:“就是我给温公子玉镯的时候,因担心公子不喜欢触碰他人之物,便让公子拿了一方尚无人用过的帕子隔着玉镯。 可没想到那帕子是我婢女的心爱之物,这对她而言很是重要,我不得以就只能来麻烦温公子了……” 温凉:“……” 他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说话了。 那帕子不是她赠给他的吗,怎么就变成了她婢女的东西了? 想到他每日将那方帕子揣在怀中,温凉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现在只想着等顾锦璃下车,便将那方帕子扔掉, 可转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 顾锦璃的二哥顾承晏来了兵马司任职,他并没有相见,只听暗二说那是个十分憨厚的老实人,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有一个狡猾如狐的妹妹。 暗二还说,顾承晏腰间挂着一个十分简陋甚至有些丑的香囊。 兵马司中大多是年岁相仿的年轻人,有人与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心仪的姑娘送的。 他很是骄傲自得的说,那是他妹妹送的,里面还放了药草,可以消肿化瘀,价值千金,一副恨不得将它卖掉的模样。 不用想,能送出这种礼物的妹妹自然就是顾锦璃了。 能丑到让顾承晏不愿佩戴,甚至想要卖掉,这倒要他有几分好。 “我好像有点印象……”温凉若有所思,开口说道。 顾锦璃眼睛一亮,“真的?那麻烦温公子快想想!” 温凉瞄她一眼,冷冷淡淡道:“可我不喜麻烦。” 顾锦璃:“……” 她怎么忘了这位的小性子! “还请温公子帮忙寻找一番,温公子若有何需要,可尽管吩咐我!” “你什么都愿意做?”温凉斜睨着她,语气微扬。 见顾锦璃点头,温凉的嘴角轻抿起了一抹弧度。 “我正缺个香囊,若你能做出让我满意之物,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 顾锦璃的视线落在了温凉腰间佩戴的香囊上,银线勾勒云纹,精巧绝伦。 察觉到顾锦璃的视线,温凉从容淡定的摘下了腰间的香囊,撩起车帘,淡淡唤道:“墨踪,给你了。” 墨踪双手接过,依旧面无表情,可顾锦璃却看到他在转身间就把香囊里的银子倒了出来,塞入了自己怀中。 顾锦璃:“……” 你们主仆都这么会玩吗? 看着温凉那副“我现在没有香囊了”的表情,顾锦璃心里是无力且无奈的。 “温公子,我的绣技很不好。”不是不太好,而是真不会。 她能做到的就是把两块布缝上,还不见的缝得好。 “无妨,是你亲手所做便好。”说完,似又怕顾锦璃误会一般,又补充道:“我更看重诚心。” 顾锦璃心下无奈,谁让她碰到这么一个任性的主呢! “好,若是温公子不嫌我手笨,我便给温公子做一个香囊。” 见顾锦璃同意,温凉终于翘起了一直紧抿的嘴角。 马车一路行到了承恩侯府,马车停下,顾锦璃垂首告辞道:“温公子若无事吩咐,那我便先走了。” 温凉点点头,“我会派个暗卫给你,在你治好沈世子之前,他会一直跟着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吩咐他。” 暗卫? 顾锦璃眸中一亮,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那种只存在于小说电视剧中的牛人,她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期待。 顾锦璃忙跳下了马车张望,只见冷脸的墨踪旁站着一个颇为好看的男子,眉眼含笑,甚至还有点……眉飞色舞? “顾小姐,属下墨迹,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可尽管吩咐。”在未来少夫人的面前,第一印象很重要。 顾锦璃略有惊讶。 在她印象里,暗卫都是一身黑衣,不苟言笑,可随时藏匿行踪,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便嗖的蹿出来,给对方来个一剑封喉。 至于这墨迹,除了一身黑衣之外,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 瞧着倒像那种无事蹲人房顶,偷听别人说话的。 墨迹自是不知顾锦璃心中所想,始终保持着微笑。 这种微笑直到进了承恩侯府才收敛起来。 人家世子毕竟病着,挂个大笑脸怕是会让人赶出来。 这次候在会客堂的不仅有沈妩,还有上次未见的承恩侯夫人。 “晋大夫,您来了。”沈妩笑着走上前来,为承恩侯夫人介绍道:“母亲,这位便是晋大夫了。” 承恩侯夫人是个颇为美丽的女子,其实从沈染和沈妩的相貌上便可窥测出其父母的相貌来。 承恩侯夫人着一身暗青色攀枝玉兰袄裙,清丽端庄,与沈妩一样,一言一行都透着浓浓的香之气。 只她脸上尽是疲惫担忧之色,看着有几分病态。 承恩侯夫人虽知道这晋大夫年岁不大,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心下不由更是不安,“晋大夫,您可是真有把握能医治我儿?” “回夫人,我有六成把握。”顾锦璃开口回道,不卑不亢。 可这个回答丝毫没有让承恩侯夫人安心。 其实便是顾锦璃回答九成,承恩侯夫人也只会因那一成不确定而心忧不已,每个母亲都是如此。 想到皇后的嘱咐,承恩侯夫人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强忍着眼泪道:“晋大夫,诊治时会不会特别痛?” “夫人放心,我会给沈世子用麻沸散,不会让他很痛的,不过等麻沸散药效过后,沈世子会疼上两日。”顾锦璃如实道。 承恩侯夫人还想问什么,沈妩走过来挽过她的手臂,“母亲,哥哥刚才就已经派人来问过了,咱们还是先去哥哥那吧。” 承恩侯夫人知道沈染心急,便点点头道:“也好。” 几人来到了沈染的院子,一迈进房间,顾锦璃便感觉到有些许不同。 上次进来,这里的空气沉闷压抑,房间也昏暗无光。 可现在房间明亮了许多不说,屋内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枝正盛开的墨兰,整个屋内都充斥着淡淡的清香。 “晋大夫来了?”男子的声音明快,十分悦耳。 走进内间,待看见半倚在床榻上的沈染时,顾锦璃不由怔住。 上次便觉得沈染相貌过人,此时他容光焕发,双眸有神,那绝佳的容貌更是显露无疑,当真是芝兰玉树,风姿独绝。 墨迹心里暗暗着急,沈世子相貌俊美,自家公子虽是更美,可那性子就远远不如沈世子好了。 这孤男寡女,共处屋檐,时间长了该不会日久生生情吧…… 顾锦璃为沈染探了脉。 脉搏平稳有力,身体状况比上次好了许多。 “晋大夫,我的身体还可以吧?”沈染含笑问道。 自她交代过后,他每日每餐都按时用饭,更是鱼肉蔬果,一样不少。 墨迹却是暗暗生气了。 沈世子仪表堂堂,怎么一张嘴就耍流氓呢! 居然问人家小姐你的身体还可以吧,要不是看着沈世子动不了,他都要忍不住动手了呢! “沈世子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可见是有把在下的话听进去。”医生都喜欢配合的患者,顾锦璃对此很满意。 “那……我们今日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了?”沈染望着顾锦璃的眼神饱含着期待。 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顾锦璃点点头,淡然道:“若是沈世子没有异议,自然可以。” 沈染态度坚定,没有丝毫犹疑,“那就有劳晋大夫了!” 顾锦璃又转身看向承恩侯夫人,“那夫人可也同意由在下来医治沈世子?” 承恩侯夫人目光复杂的看着沈染,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将心中所有的顾虑和恐惧尽数压下,颔首道:“晋大夫,那我就把儿子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医治,不要有任何顾虑,不管能成与否,承恩侯府都感激你。” 墨迹:这越说越不像话了啊,什么就把儿子托付给人家了,明明是他家主子先托付的! 闻此,顾锦璃郑重点头,语气虽轻,却含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夫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送承恩侯夫人和沈妩两人走出内间,顾锦璃的目光变得异常冷静,甚至还有些不讲人情的冷漠,好似突然换了个人一般。 一个清瘦纤细的少年,转眼间变得强大又强势。 好似这里并不是承恩侯府,而是她的主场,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她的命令。 “现在还请夫人和小姐在此等候,我等诊治时,喧哗惊扰是大忌,未经我允许,我不希望任何人进来打扰。” 语气依旧轻缓,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承恩侯夫人和沈妩在短暂的错愕后,齐齐点头。 顾锦璃见此略一颔首,转身是却被沈妩唤住。 “晋大夫等等!” “沈小姐还有事吩咐?” 衣袖下的双手紧紧交握,冰冷颤抖,沈妩望着顾锦璃,轻喃道:“晋大夫,拜托了。” 拜的是顾锦璃,托的却是整个承恩侯府的希望,还有兄长一生的命运。 这两个字很重,顾锦璃颔首,郑重应了一句,“我会尽力。” 看着顾锦璃走进内间,看着内间的门缓缓合上,母女两人的心仿佛被人放在了油锅上,小火煎烙,煎熬难捱。 顾锦璃走至床边,在沈染的注视下,轻声问道:“沈世子可准备好了?” 沈染点点头,目朗如星。 “好。我会先用麻沸散让沈世子昏睡,待沈世子苏醒后,身子仍有可能麻痹,届时还请沈世子不要惊慌。” 仔细交代了一番,纪大夫端来了早已备好的麻沸散,顾锦璃正欲搀着沈染服下。 墨迹眼明手快,忙走了过去,“晋大夫,这样的事交给我做就好。” 他不由分说就拿走了顾锦璃手中的药碗,末了还不忘瞪了纪大夫一眼。 真是个没眼力的! 纪大夫被瞪得莫名妙,低声问道:“晋公子,这位是你的药童?” 还没见过年纪这么大脾气这么大的药童。 顾锦璃嘴角抽抽,“不必在意他,全当没这个人就好。” 纪大夫虽有些惊讶,可想到这位晋公子本就是满身的秘密,便收起了好心。 服下麻沸散后,只过了片刻,沈染便眩晕飘忽起来。 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即便他努力睁眼也看不真切。 只在朦胧之中,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记得她眼中的光,明亮璀璨。 见之,难忘。 再睁开眼时,屋内的阳光已被橘色的烛光所取代。 他下意识去寻找昏迷前所望见的光彩,却并未如愿。 “母亲,哥哥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沈妩欢喜的惊呼出声。 “染儿!” 承恩侯夫人应声跑上前来,看见沈染已经睁开眼睛,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母亲,阿妩……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沈染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的牵了嘴角。 “染儿,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承恩侯夫人忙抬袖拭泪,关切紧张的问道。 “还好。” 他的身子还有些麻,痛楚并不明显。 他向膝盖处望了一眼,那里似覆着厚厚的一层东西,沈妩忙道:“这是晋大夫调制的膏药,可以加快筋骨愈合。” 沈染应了一声,抬眸扫视了一眼屋内。 屋内燃着烛火,显然窗外已是夜色。 “晋大夫他们走了吗?” 沈妩点头,“母亲本想让晋大夫在府中留宿,可晋大夫推辞未肯。 晋大夫说过程很顺利,只要后期好好恢复,哥哥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再过两日她会再来给哥哥换药。” 沈染心头一松。 晋大夫既然不肯留宿,那想来他的情况应是不错。 沈染轻轻扬起嘴角,凝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他不会看错,这位晋大夫一定就是他的希望。 …… 夜深人静,纪大夫躺在温暖的炕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明明很疲惫,可他却一丝睡意也无。 晋公子那接骨的手法,还有她让自己帮忙熬制的膏药,不但闻所未闻,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 不过,他心中却也十分困惑。 晋公子为何如此不愿透露自己的住所,甚至宁愿绕一个大圈子,让他若有急事去找顾府大小姐。 纪大夫脑中思绪翻腾,毫无困意。 而同样毫无睡意的还有墨迹。 这顾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就算有时候发脾气那也是内敛冷静的。 可当他看到顾锦璃为沈染接腿时,那种冲击震撼让他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果决、利落、平静甚至于有些冷血。 连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忍不住皱眉,她却是全程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好像她还见过更加血腥可怕的场面似的。 墨迹打了一个冷颤。 未来少夫人有些可怕呢! 他可得找机会提醒一下主子,就主子那脾气,以后惹到顾大小姐的地方定然不少。 若是两人成婚后,顾大小姐一时气怒,趁着主子还在睡梦中就把主子的腿敲断…… 墨迹被自己吓到了,打了一个激灵,更是睡意全无。 这一夜有许多人没有睡好,可顾锦璃却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顾老夫人因丢失了宝贝心情不佳,无心理会众人,便又免了晨昏定省。 刚吃过早饭,顾叶璃和顾婉璃便来了锦华阁。 “大姐姐,今日天气正好,咱们不如去街上逛逛吧!”顾婉璃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便让人心头愉悦。 顾锦璃最近也忙的有些累,便笑着点头应下。 女儿家最喜欢的无外乎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几人先去了绸缎庄。 一进到里面,顾叶璃和顾婉璃便忙跑过去看店铺最新的布料成衣。 姐妹两人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中满是笑意。 顾锦璃勾勾嘴角,也在铺子里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停在了一匹绸缎前。 绸缎铺子的小伙计看到了,忙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小姐真是好眼力,这是咱们铺子新进的料子,您看这色泽,这花样,若是做出成衣,穿上之后定雅然若仙。 这料子只此一匹,小姐若是看中,小的这便为小姐包起来。” 顾锦璃轻轻抚摸着锦缎,锦缎丝滑细腻。 月色的锦缎上以浅蓝色的丝线并着银线勾勒出了精致的祥云图案,与某人日常所穿的衣裳布料很相配。 顾锦璃笑着问了价。 小伙计笑着回了价。 短暂的沉默后,顾锦璃抬手比划了一下,弱弱问道:“我买这么大行吗?” 小伙计:“……” 要不是看这位小姐长得好看,他都要开口撵人了。 姐妹三人离开的时候,只有顾锦璃买了一小块绸缎。 小伙计觉得这次有点亏,他忙前忙后,居然只卖了这么一小块缎子。 正唉声叹气时,一黑衣男子迈步走进了铺子,扫视了屋内一眼,指着一匹布料道:“那个我要了,给我包起来,晚些再来取!” 男子说完扔了一锭银子,转身便走,很是潇洒。 小伙计捏着银子眼睛冒光,墨迹却是整颗心都在滴血。 主子性格那么挑剔,若是这料子日后被别人买了去,然后再被主子发现顾小姐送他的香囊与别人的衣裳料子一样,他估计就不是破财这么简单了。 唉…… 就当破财免灾了吧! 人家做暗卫都赚钱,怎么就他老是赔钱呢? 姐妹三人转了一圈,最后进了美人阁。 顾锦璃正好也想来一趟,毕竟前期的市场调查是很重要的。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闻这个香膏怎么样?” 顾婉璃拿的是山茶花的香膏,味道清甜,很适合顾婉璃甜美可爱的性格。 “嗯!真好闻。”顾叶璃笑着回道。 顾锦璃看着顾叶璃,好问道:“二妹妹最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膏?” 顾叶璃想了想,拿起了另一个小瓷瓶,嗅了一下道:“我最喜欢茉莉香膏。” 轻轻淡淡,柔柔弱弱,倒也是顾叶璃的性子。 那句“闻香识女人”果然有道理,每个女孩子喜欢的香味都很符合各自的性格。 顾锦璃将这些经验默默记在心里。 看着顾叶璃两人欲把香膏放回去,顾锦璃开口道:“别放回去了,就拿着吧。” 顾婉璃忙小声道:“大姐姐,这香膏太贵了” 顾锦璃笑笑,“我还没给两位妹妹买过什么,就当送给两位妹妹的礼物了。” 说完,顾锦璃看了如意一眼,如意会意,拿过两人手中的瓷瓶就去结账。 “大姐姐,这可不行!”顾婉璃抬步要去拦着如意。 两瓶香膏加起来有二十两银子了,她们一个月的月钱才三两呀! 顾锦璃拉住顾婉璃的手,笑着打趣道:“不过就是一些小东西,三妹妹可是嫌少?” 顾婉璃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我就是觉得太贵了。” 顾锦璃轻绽笑意,柔声道:“我手里还算富裕,这点钱你们就别放在心里了,毕竟三婶当初可资助了我不少银子。” 顾三夫人做的那点事众人都一清二楚。 顾婉璃闻此忍不住笑出声来,眨了眨眼睛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全当是三婶破费啦!” 顾叶璃见顾婉璃收了,才忙福了一礼,感激道:“那就多谢大姐姐了。” 姐妹三人逛的开心,不觉就到了午时。 顾锦璃想请她们两个吃些好的,便领着她们来到了醉仙楼。 顾婉璃看着醉仙楼的牌子,拧起了小眉头。 以前她最喜欢喝醉仙楼的鸭汤,可自从喝完二婶做的,她便觉得醉仙楼的吃食又贵又不好吃。 “大姐姐,醉仙楼太贵了,咱们不如买些点心去茶楼吃呢!” 顾叶璃听了,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她只在许久前来过醉仙楼一次,母亲点了一份鸭汤几个小菜,可她知道三妹妹素来喜欢鸭汤,就没敢多吃,只说自己不喜欢。 顾锦璃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便拉着两人的手道:“点心太干了,我不喜欢,咱们还是去吃些像样的饭菜吧。” 说完她拉着两人的手便往醉仙楼里走,可一只脚刚被迈进去,便被一道巨力给生生撞了出来…… ------题外话------ 小仙女们圣诞快乐呦,(づ ̄ 3 ̄)づ 今天一章是两章合起来哒,字数没变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心思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小姐!” “大姐姐!” 几道惊呼声响起。 如意手疾眼快的撑住了顾锦璃的身子,才免得她摔倒在地。 暗处的墨迹看的心头一紧。 顾大小姐的运气还真是不好,来酒楼吃个饭,都能遇上吃霸王餐的。 好在那个丫头机灵,不然这若是把顾大小姐摔了,主子那又不好交差了。 “快把那个小要饭的给我逮住!敢来我醉仙楼偷吃的,你胆儿够肥的啊!” 醉仙楼掌柜的拧着略有肥胖的身子小跑着跟了出来,看见顾锦璃几个人,忙弓着身子好一番赔礼,“真是不好意思,让众位受惊了。 几位小姐快里面雅间请,今日几位小姐无论吃什么喝什么全部算半价,权当醉仙楼给几位小姐赔罪了。” 醉仙楼柜一边作揖一边赔着笑脸,态度十分殷勤。 可在看小乞丐时却瞬间变了一张脸,冷声呵斥几个小厮道:“都杵在这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拉下去,没得打扰了贵客用餐的心情!” 几个小厮一听,连忙动手拖扯小乞丐。 那小乞丐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上打满了死结,上面还挂着干枯的稻草。 一张脸上满是泥污,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只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分外明亮。 他手里还捧着半只烧鸡,正埋头大快朵颐,四个小厮合力竟是都没能把他拉动。 他也不挣扎,只狼吞虎咽的吃着手中的烧鸡,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因过于专注而露出几分狠戾来,像极了护食的饿狼。 陈晴不动声色的将顾婉璃护在身后,双眼紧盯着小乞丐,生怕他会狼性大发伤到顾婉璃。 “你们都没吃饭是怎么着!赶紧把他给我弄走啊!”掌柜的气急败坏的道。 门口站着个小乞丐,酒楼生意还做不做了! 其中一个小厮脸色涨的通红,“掌柜的,真不是我们不用劲,实在是这小子劲太大了!” “放你娘的屁!一个小豆芽菜能有多大的劲,你们再敢偷懒,就全都给我卷铺盖走人!”掌柜的被气得爆了粗口,也顾不得身份,撸着袖子就上前去扯小乞丐的衣领。 突然伸过来的胖手耽误了小乞丐吃肉,她眸光一冷,不耐烦的随意扒拉了一下。 就那么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下,竟是直接把掌柜的掀翻在地,还打了两个滚才堪堪停下。 顾锦璃几人一时都看呆了,这小乞丐看着也就十二三岁,长得瘦瘦小小的,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掌柜的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几个小厮连忙跑过去搀扶,而从始终之中小乞丐都只埋头吃肉,全然不受打扰。 待将半只烧鸡吃的只剩了骨头,小乞丐舔了舔手指,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走向了掌柜的。 掌柜的和几个小厮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道,“你……你还想干什么,吃完了烧鸡,还想吃人不成?” 谁知小乞丐却是冲着掌柜的弯腰行了一礼,声音沉沉憨憨的道:“谢谢!” 掌柜的:“……” 第一次看见吃霸王餐吃的还挺有礼貌的! 小乞丐又走向顾锦璃,虽然她脸上满是污垢,却丝毫不影响那双眼的明亮。 同样的弯腰鞠躬行礼,同样的闷闷的嗓音,“抱歉!” 说完之后,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小乞丐淡然的转身离开,一度让掌柜的有些发懵。 掌柜的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道:“小要饭的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乞丐止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掌柜的,目光一改懵懂,露出两抹凶光。 姐姐说过,做了错事要道歉。 若道了歉,对方还不肯放过,那就捶他! 顾锦璃伸手拦住了掌柜的,开口道:“掌柜的,这次便算了吧,他吃的那只烧鸡我付了。” 顾锦璃并不是好事之人,她也并不觉得小乞丐可怜就可以来酒楼偷东西吃。 可那小乞丐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就好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让人看着实在于心不忍。 “这怎么好意思呢?”掌柜的假意推脱道,“像他这样的小叫花子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就该打折他的腿,让他再也偷不了东西!” “就权当掌柜的心善,放他一马,以后酒楼看管的严一些,想来他也就不会进来了。” 掌柜的转了转眼珠,瞬间权衡好了利弊。 就算把那小要饭的逮住,最多不过是揍一顿出气,那烧鸡也是要回不来了。 既然有人愿意出钱,何乐不为呢! “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菩萨看到了都一定会保佑小姐福泽深厚,万事顺遂呢!”掌柜的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好话,一边领着几人朝酒楼内走去。 小乞丐站在原地看着顾锦璃,眼神迷茫,顾锦璃对他轻轻一笑,便走进了酒楼,小乞丐却愣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居然对自己笑了! 只有姐姐才会对自己笑,那她也一定是他的姐姐! …… 虽说刚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但姐妹几人这顿饭却用的十分开心。 特别是顾叶璃,主母虽从未苛待过她,可这些好东西也不是她每日都能吃到的,是以这顿饭她用的十分欢喜。 出了醉仙楼,姐妹三人就沿着京城主街漫无目的的逛着。 如意轻轻拉了拉顾锦璃的衣袖,“小姐,你看那!” 顾锦璃转身望去,只见刚才那个小乞丐正躲在一家店铺的门柱后面偷偷向她们这边张望。 见她望了过去,忙背过身子藏了起来。 她们走了一路,那小乞丐就跟了一路,顾锦璃总不能任由他这么跟着,便唤如意去买了两个肉包子。 “二妹妹,三妹妹,你们稍等我片刻。” 顾锦璃说完,便带着两个肉包子走向了小乞丐藏身的地方。 小乞丐正环抱着双膝,深埋着头装鸵鸟。 看到面前停了一双绣花鞋,才扬起脏兮兮的小脸,望向了顾锦璃。 “想吃吗?”顾锦璃将手中暖和的肉包递了过去,笑得柔和。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拿去吧。” 小乞丐目光一亮,忙接了过去。 “吃了肉包就不要再跟着我了,以后也不要去酒楼偷东西,被人逮到他们会打你的。” 谁知小乞丐听了之后,愣了一瞬,随后便一把将肉包塞还给了顾锦璃,用力的摇着头。 “不想吃?”顾锦璃挑眉问道。 小乞丐摇了摇头。 顾锦璃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是以后还准备去酒楼偷吃的?” 小乞丐又摇了摇头。 顾锦璃叹了一声,无奈道:“那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跟着我了?” 这次小乞丐没有摇头,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顾锦璃哭笑不得。 小乞丐看着顾锦璃,凝眉思索半晌,才闷闷的道:“你好!” 顾锦璃失笑,“我帮你付了银钱,所以就你觉得我好?” 小乞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补充道:“还美!” “没看出来,你这小乞丐竟然还是个登徒子! 再不识好歹,我就唤人打你了!”如意终是忍不住了,掐腰呵斥道。 顾锦璃将肉包放回他的手中,目光清冷的看着小乞丐,一字一顿道:“我没那么好,也不会每次都帮你,更不会因你可怜就收留你,所以你不要跟着我了。” 语落之后,顾锦璃便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迟疑。 只留下那个小乞丐蹲坐在地上,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 顾锦璃怕小乞丐还跟着她,没了逛街的心思,便招呼顾婉璃两人回顾府。 可几人刚跳下马车,顾婉璃便指着一处惊讶道:“大姐姐,那不是酒楼的小乞丐吗?” 顾锦璃顺势望去,只见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们。 他应是追着马车一路跑过来的,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手里还拎着两个肉包。 一看见顾锦璃,便朝着她的方向伸了伸手,似乎要让顾锦璃把肉包拿回去。 顾锦璃叹了一声,狠下心没有走过去,而是对顾叶璃姐妹两人道:“二妹妹三妹妹,我们回府吧。” 这孩子的确可怜,可她能给他一顿饱饭,却无法给他提供安身之处。 与其让他失望,莫不如不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顾府有个偏心的老太太,有个上蹿下跳的三夫人,她尚且自顾不暇,着实无力帮他。 三人回了各自的院子。 叶华院中。 顾叶璃的大丫鬟曼香一边规制东西,一边嘟囔道:“大小姐心还真冷,那小乞丐瞧着多可怜啊,大小姐居然也能狠下心不理他。 不过一个小乞丐,我若是大小姐一定帮他找个栖身之所。” “曼香,不得胡说。”顾叶璃轻叱了一声,随即拿出了今日新买的茉莉香膏,摆放在了梳妆台上。 曼香见了,忙凑过去说道:“小姐,若是早知大小姐今日会给您和三小姐买东西,小姐就应该选个更好些的东西才是。” “你怎能那般想,如此已经很让大姐姐破费了。”顾叶璃瞪她一眼。 曼香也不怕,只瘪着嘴道:“本来就是嘛,大小姐的钱都是白得来的,给小姐买些东西也是应该啊! 老夫人当初可是给了大小姐四千两银子呢,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便是给小姐和三小姐一人买一套衣裙也不多呀!” “你也说了,那四千两不是小数目,二叔二婶又怎会全交给大姐姐,你这真是强人所难了。” 曼香撇撇嘴,“小姐你就是心眼太好,什么都不争不抢。 大小姐为了显示自己善良大度,还替一个小要饭的付了银钱。 有那些闲钱到是不如给姐妹们买些好东西呢!” 顾叶璃把玩着手中的茉莉香膏,苦涩一笑。 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拿什么争拿什么抢,能这样便已经很好了。 其实她并不喜欢茉莉花香,可茉莉易得,价钱也更便宜。 她不是嫡小姐,没有资格任性。 身为庶女就要谨小慎微,不要出头拔尖,不要让主母难做,这是她自小就明白的道理。 庶女难为,不过她马上就要十五岁了,待她及笄嫁人,生活便一定会好起来。 想到这,顾叶璃瞬间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期盼,吃的用的差一些没什么,可她一定会为自己挑一个好夫婿! 婚事上,她绝不会将就。 …… 建明帝看完了折子,已是华灯初上。 陈总管奉上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陛下今夜准备去哪位娘娘的宫里用膳?” 建明帝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看着托盘上那些摆放整齐有序的牌子,只觉得心中压抑。 那一块块牌子让他想到的并不是后宫佳丽的美颜俏脸,而是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宫殿。 建明帝扫了一眼,随手拿起了凤鸾宫的牌子,“去皇后那吧!” 正好他也想问问沈染的情况。 陈总管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惊诧,最近陛下好像经常去凤鸾宫呢! 后宫众人同样觉得讶然。 帝后不和多年,这是众所周知的。 除了初一十五,建明帝鲜少去沈皇后的宫里。 最近却是有些反常。 “陛下又去了凤鸾宫?” 永安宫中,蒋贵妃柳眉一蹙,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食却是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都撤下去吧!” 蒋贵妃的心腹徐嬷嬷见此轻叹一声,劝道:“娘娘多少吃一些吧,这一点东西不吃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我没胃口。”蒋贵妃神色郁郁。 陛下已经有十余天没来过永安宫了,最近到是往皇后那里跑的勤,莫非两人冷淡了这么多年,还能在这个年纪擦除火花来不成? 徐嬷嬷遣散了宫人,开口问道:“娘娘可是担心皇后娘娘能得圣宠?” 蒋贵妃揉了揉帕子,将自己心头的忧虑道了出来,“丽妃本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若是再让皇后诞下嫡子,皇后的心怕是也会活跃起来。” 丽妃和傅凛紧盯着储君之位,若沈皇后再加入夺嫡之争,她们便又多了一个劲敌。 徐嬷嬷摇头笑笑,“娘娘真是多虑了,先不说皇后娘娘如今这把年纪还能不能诞下皇子。 即便皇后娘娘真能诞下嫡子,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又能威胁到五殿下什么?” 蒋贵妃仍有些不放心,“可皇后所出毕竟是嫡子啊,嫡庶终究有别……” 徐嬷嬷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冷笑,她压低了声音,苍老的嗓音飘忽在空荡的殿内,让人听着只觉毛骨悚然。 “嫡子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过珍妃之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吗? 可就算当年珍妃如何的宠冠六宫,不还是一样败给了娘娘吗? 有太后娘娘帮衬,有英国公府扶持,娘娘才会是最后的赢家,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伤了自己的身体呢?” 蒋贵妃温婉的眸中划过一道冷芒,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嬷嬷说的对,就连珍妃都是本宫的手下败将,本宫又怎么会惧怕一个年老色衰的皇后。” 蒋贵妃心情好了许多,拿起筷箸优雅的用起了晚膳。 “听闻最近钟粹宫有些动静?”蒋贵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 徐嬷嬷奉上一杯茶,“三殿下年纪不小了,丽妃娘娘怕是想要为三殿下择正妃了。” 蒋贵妃一挑眉,“可知道相看的都是哪些人家?” “自然都是些京中贵女。”徐嬷嬷莫不在意的笑答道。 蒋贵妃冷笑一声,不徐不疾的啜了一口茶,“潘蕊儿还真是急不可待,上面还有一个二皇子尚未娶亲,她倒是着急为自己儿子打算。” 徐嬷嬷扬唇一笑,慢悠悠的道:“可也正是这样才能体现出贵妃娘娘的贤惠大度来不是吗?”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蒋贵妃抬手拢起耳边的一缕碎发,笑得明媚如春,“宫里许久没有举办宫宴了,也该热闹一下,添些人气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不干净的东西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向窗外望了一眼,蹙眉问道:“那个孩子走了吗?” 如意摇摇头,“刚才奴婢让人去瞧过了,那个小乞丐还蜷缩在墙角边不肯走呢!”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倔脾气,给他点东西吃就赖着不走,要是所有乞丐都这样,以后谁还敢施舍了。 若天气暖和,顾锦璃便不会管他,可此时天寒地冻,那孩子看着又格外的单薄。 想了想,顾锦璃叹了口气,随手穿上了披风。 “小姐,你要去哪啊?” “去找二哥!” 顾府的墙角边,有个衣衫褴褛、环抱双膝而坐的小乞丐,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顾府侧门的方向。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个肉包,很饿很想吃。 可他知道吃了就不能跟着那个漂亮姐姐了,所以他不要,他要跟着那个姐姐。 一双墨色锦靴停在了小乞丐面前,小乞丐抬头,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十分高大挺拔的男子。 男子沉冷探查的视线让他察觉到了危险,他立刻面露凶相,龇出一口白牙。 顾承晏只垂头看了看他,淡淡道:“你随我进府吧。” 小乞丐却仿佛没听到,一动不动。 顾承晏皱皱眉,又道:“想见给你肉包的人,就跟我来。” 小乞丐眼睛一亮,这才忙不迭的跟上。 顾承晏的院子人少地方又偏,是以并没有人注意到。 进了屋子,小乞丐一看到顾锦璃,便伸出手臂,想将肉包还给她,却被顾承晏抬手挡住了去路。 顾锦璃无奈扶额,开口道:“你不能一直这样跟着我,明白吗?” 小乞丐摇头。 顾锦璃叹了一声,“我很抱歉,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收留你。” 他若是个女孩,她还能把他留在身边,可锦华院里总不能出现个小厮。 小乞丐眨了眨眼,似是听明白了,沙哑着嗓音道:“我能保护你。” 如意听不下去了,掐着腰走上前来,仰着下巴道:“你说够没有,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赖呢! 小姐心善帮你付了饭钱,你倒好,居然赖上我家小姐了! 走走走,我家小姐才不用你保护你呢,有我就足够了!” 小乞丐瞅了瞅如意,拍着胸口看着顾锦璃道:“她可以,我也可以。” “什么叫我可以你也可以!”如意瞬间炸毛了。 她可是锦华院的大丫鬟,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如意凶巴巴的瞪着小乞丐,中气十足的道:“我是女子,而你不是,这一点你就永远比不上我!” 顾锦璃无奈摇头,亏她还以为如意要放什么大招。 可如意没放,小乞丐却是放了,“谁说我不是?” 如意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女子。”小乞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干净。 “不可能,你少骗人了!”如意不相信,就她这模样,哪里像女孩了。 “我就是!”小乞丐放下手中的肉包,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顾承晏惊的忙背过身去,顾锦璃也急急喊道:“别脱别脱,我信你。” 见小乞丐放下了手,顾锦璃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真是女孩?” 小乞丐点点头。 想了想,她撸起了袖子,将胳膊伸到了顾锦璃面前。 “哎呀!你都脏死了,离我家小姐远点!” 如意作势要去推开小乞丐,却被顾锦璃抬手拦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小乞丐的手臂上有一点朱砂红色。 “你这是……守宫砂?” 小乞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她知道只有女孩子才会点这个。 顾承晏闻言也望了过来,墨眉一皱,问道:“你不是大梁中人?” 大梁并没有为女子点守宫砂的习惯。 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承晏,神色茫然。 如意撇了撇嘴,附在顾锦璃耳边小声道:“小姐,我看她脑子好像不大好用呢!” 小乞丐歪着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她,顾锦璃蹙了蹙眉,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家人?” 一直有些呆呆的小乞丐却突然咧嘴一笑,眼神明亮,连连点头,“姐姐!” “你有个姐姐?” 小乞丐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郑重道:“两个!” “那你知道她们在哪吗?” 小乞丐点点头,抬起手指向了顾锦璃。 “我呸!你这小要饭的真是蹬鼻子上脸!”如意撸着袖子,气呼呼的嚷道。 顾锦璃很是无奈,只得耐心的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另一个姐姐在哪?” 女孩的眼神黯淡下来,眼中盈着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在哪。 如意冷哼一声,对顾锦璃道:“小姐,我看这小要饭的分明是装傻充愣,什么姐姐,分明都是在说谎,小姐可不能留她!” 顾锦璃有些犯难,这小乞丐不但是个女孩,智力似乎还与常人有异,她把这样一个女孩赶出去真的好吗? 几乎是没怎么思索,顾锦璃便有了决定。 若是不知便也罢了,可既是遇见,她怎么忍心置之不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每日在街上晃荡,若是有一日被人发现她女孩的身份,莫说饥饱,怕是难保安危。 顾锦璃从不敢把人性想的太过美好,世上不乏良善之人,可亦不缺少恶魔。 “你真的想跟着我?” 小乞丐瞪着一双大眼,用力的点头。 顾锦璃温柔的牵起嘴角,败下阵来,“那你便先留在我身边吧,等找到你的姐姐,你再离开。 可留在这,你可要乖乖听话,好吗?” “嗯!”小乞丐连忙点头,一双大眼亮的晃人。 顾承晏想要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虽说这女孩可能不是大梁中人,可前几年各国战事不断,流离失所逃亡他乡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一个乞儿,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如意虽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既然小姐发话了,她再不乐意也得忍着。 忍着不乐意帮小乞丐打水沐浴、准备衣裳、还要帮她梳开那一团乱的头发。 如意累的腰酸腿疼,本想抱怨几句,可待看清小乞丐那张干净的小脸,表情瞬间就愣住了,忙不迭的拉了顾锦璃过来看。 顾锦璃瞧的也是一怔,洗净身上的泥污,露出了女孩俏丽的脸蛋,一双眼如琉璃般嵌在了她的小脸上,瞧着格外的灵动。 若非因她有些面黄肌瘦,看起来定会更加漂亮。 “没想到你这小乞丐还挺漂亮的,也就比我差一点点了!”如意满意的打量着小乞丐,仿佛是在欣赏的杰作。 顾锦璃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般漂亮的女孩子整日在街上游走实在太危险了。 如意瞥了女孩一眼,皱着眉道:“把你脖子上那个东西扔掉吧,脏死了!” 女孩颈上戴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看不出质地项链,几股丝线拧成的细绳,下面似坠着一个小杏核。 女孩一把捂住了项链,冲着如意凶巴巴的龇牙,那模样像极了护食的狼崽。 如意撇嘴,“龇什么牙,当谁愿意碰你那破烂似的!” “你才破!” “哎呦喂,你个小要饭的……” 看着两人争吵不休,顾锦璃无奈扶额,锦华院的清净日子怕是没有了…… …… 次日,顾锦璃去了承恩侯府查看沈染的伤势。 顾锦璃一走,女孩就如一块望夫石般坐在门口朝着院门的方向张望。 如意拿过一把扫把扔在了女孩面前,一脸傲气的道:“你光坐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打扫院子! 想跟着小姐,就要从最基本的事做起。 我对你已经很照顾了,这扫院子的活可是三等丫鬟才能做的,一般人我还不让她做呢!” 可女孩却仿佛没听到,仍旧托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院门,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在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 如意见她全然没把自己这个锦华院第一大丫鬟放在眼里,不觉有些恼,想伸手把女孩拉起来。 可没想到女孩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却跟千斤的秤砣似的,怎么都拽不动。 如意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最后累的干脆也一屁股坐在了女孩的旁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你……你这么不听话,等小姐回来我要告诉小姐,让她把你扔出府去。” 女孩一听,蹭的站了起来,拎着扫把便跑。 如意看的一愣,忙起身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你等我会儿,我还没告诉你扫哪呢!” 锦华院中的热闹顾锦璃自是不知。 此时的临风院中,承恩侯夫人和沈妩都面色凝重、一脸紧张的伫立在一旁。 她们紧握着彼此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顾锦璃,或者该说是盯着顾锦璃的手。 沈染的裤腿被撩起,小腿以木板绷带固定,膝盖处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沈世子这两日可有什么感觉?”顾锦璃一边拆着纱布,一边开口问道。 “有些疼,还有些痒。”沈染如实答道。 “晋大夫,这种反应正常吗?要不要紧?”承恩侯夫人满心的担忧。 顾锦璃摇摇头,“夫人放心,有些疼是正常的,有些痒倒是好事。伤口愈合时,是会有些痒的。” 承恩侯夫人顿时一喜,和沈妩相视而笑。 纱布被一层层打开,直至打开最后一层,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膏药。 顾锦璃小心翼翼的剥下膏药,动作轻柔仔细。 沈染躺在床上,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顾锦璃专注的侧颜。 她的轮廓并不似寻常男子般棱角分明,仿佛被打磨过的玉石,清润秀丽。 她清瘦单薄,却有如蒲苇般的坚韧。 可有时她又格外的温柔,如同拂柳的春风,甚至一度很难让人相信这种细致耐心竟属于一个男子。 黑色的膏药被顾锦璃尽数剥落,露出了原本红肿不堪的膝盖,即便现在看起来依旧惨不忍睹。 沈妩下意识的避开了头,不敢去看。 可顾锦璃却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立在一旁的墨迹简直不忍直视了,主子若是知道顾大小姐盯着沈世子的腿看得津津有味,估计会被气疯吧! 虽然他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让他来,可这些事他真的插不上手啊。 沈染的身体素质不错,伤处恢复的比寻常人好上许多。 “沈世子恢复的很好,以前我说沈世子大概要三个月才能下地走路,现在看来或许两个月足以。” 顾锦璃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人皆难掩欢喜之色,承恩侯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沈染眸中光芒一现,心中亦是喜悦,却仍内敛的笑道:“多谢晋大夫,以后还要有劳您了。” 顾锦璃轻轻颔首,淡然一笑,客气却又疏离。 让沈染一度觉得,她对他的温柔耐心只是因为他是她的病人。 或许两人日后在街上重逢偶遇,她会连这一抹淡笑都吝啬给他。 顾锦璃接过纪大夫递过来的药膏,为沈染涂抹膝盖,神色专注仔细。 沈染望着她的侧脸,沉吟了一会儿,才温和笑着开口道:“说来真是失礼,认识纪大夫许久,竟是还不知道晋大夫的名讳。” “晋古。”顾锦璃未抬头,手上动作不停,只淡淡答道:“名字不过代号而已,沈世子不必放在心里。” 沈染略一讶然,嘴角却不由噙笑。 晋大夫真是个妙人。 世人喜欢附庸风雅,都会给自己取两个雅号,这晋大夫却说名字不过代号,这话说的甚是绝妙。 就如他,若抛却他承恩侯世子的名号,沈染又会有几人识得? 沈染望着顾锦璃的目光满是赞赏,如此高雅君子,他真希望能与之结为好友。 处理好了膝盖的伤处,顾锦璃开口问道:“我前两日为沈世子留了些镇痛之药,沈世子可曾服过?” 沈染摇头答道:“并未痛到无法忍耐,我便没吃。” “那药不宜多吃,但若是痛到影响晚上睡眠,服用一颗也是无事。” 沈染含笑点头,“好,一切都依晋大夫所言。” 墨迹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暗暗考虑这里的真实情况是瞒着主子呢还是瞒着主子呢? 这种事让他怎么好如实回禀,惹得主子不高兴不说,他也定然会被训斥一番,还是瞒着吧! 正当墨迹以为终于结束可以离开了的时候,却听顾锦璃开口问道:“沈世子,不知可否能唤您的贴身婢女来,我有一套推拿按摩的手法想要教给她。 以后可以让她每天为您按捏两次,免得因长时间修养而使得肌肉萎缩乏力。” 沈染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有贴身婢女,倒是有个小厮,就是不知道他手笨能不能学会了。” 墨迹心中冷哼,没有婢女很了不起吗? 主子院里连烧火的都是男人呢! “手法不难,他若学不会,我多教几次也无妨。” 墨迹:“……” 按一次都了不得了,还要多来几次? 那个小厮要是敢不一次学会,他就把那个小厮挂树上去! 小厮被唤进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似是被什么凶狠的野兽盯住了一般。 他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忙四下查看,却一无所获,只有些懵的挠了挠头。 沈染的伤在右腿,顾锦璃撩开沈染的左腿裤管,看着小厮道:“你仔细看我的手法,每日都需给你家世子揉捏两遍。 待右腿的夹板撤了,届时你也要用一样的手法按摩。” 小厮郑重点头,“晋大夫放心,小的一定用心学。” 墨迹心中暗念:不仅要用心,还要用脑子,不然就把你挂树上去! 小厮又打了一个激灵。 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又来了,世子的房间里该不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看破身份(两更合一啦)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沈染的小腿白皙干净,可落在他腿上的那双玉手却是更加纤细嫩白。 墨迹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他啥都没看到,也就不用和主子说了! “这是承山穴,有祛湿之效,这是飞扬穴……”清越灵动的声音宛若玉珠落入瓷盘,让人听着只觉舒服悦耳。 沈染默默看着那双手,她的手平日看起来便很是纤细无力,可当落在他的小腿上时,更是让他觉得这双手柔的惊人。 会让他不自觉想起软软白白的豆腐,或是被阳光晒过的云团,温暖轻柔。 虽说在按压穴位时,这双手的力度并不小,可当她拿起又落下时,就好像有人在拿着一根轻羽拂过他的肌肤。 很痒,让他莫名很想逃离。 沈染从来不知道男子的手可以这么软这么柔,他一直以为只有妹妹这样娇滴滴的女孩才会有这么柔软的双手。 沈染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晋大夫怎么可能是女子,先不说鲜有女子行医的先例,若晋大夫真是个女子,怎么可能会不顾男女大防,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虽是如此作想,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落在了顾锦璃脸上。 她脸上的皮肤有些暗黄,远不如这双手白皙细嫩,双眉浓黑,眉峰似剑。 虽容貌清秀,却有男子之相。 沈染蓦的松了口气,却在这时倏然有一缕碎发滑落,被她随手理到了耳后。 沈染这才注意到她的耳朵,形状圆润,色泽白皙,精致的仿若白玉雕刻而成,小巧的耳垂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沈染的目光蓦然一凝,身体在瞬间绷的笔直。 顾锦璃正好在此时停下了手,没有发现沈染的异常,只望向小厮问道:“都记住了吗?” 小厮深深的皱着眉,沉吟半晌才略有尴尬的笑道:“晋大夫再来一次我就肯定能记住了。” 顾锦璃没有任何不悦,仍旧耐心的道:“那我再教你一遍。” 墨迹:“……” 不管了,他现在就要撸袖子揍人了,不然对不起主子给他的月银啊! “不必了!” 开口的却是沈染。 他半垂着头,气息略有不稳,出口的话慌乱又急切,“不必了!我都记住了,我可以告诉他!” 顾锦璃闻此收回了手,叮嘱道:“那好,若是有何不懂之处可随时问我。 另外我又开了一方药膳,可强筋壮骨,世子可每日吃上一副。” 承恩侯夫人双手接过,满脸感激:“劳晋大夫费心了。” “医者之职,夫人不必记挂在心。 今日在下先行告辞,三日后再来为沈世子复诊。” 承恩侯夫人派大丫鬟送顾锦璃几人出府,她则是坐在沈染榻边,握着沈染的手,脸上是如何都掩不住的欢喜,“染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娘相信你一定能痊愈,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沈染颔首应了一声。 他眼睫微垂,眸光浮动几许,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妹妹,你是如何认识这位晋大夫的?” 沈妩笑着道:“这还要多多感谢涵儿和顾小姐呢! 哥哥或许不知,前段时间宋老尚重病,就是多亏了这位晋大夫妙手回春,才治好了宋老尚。” 原来她真的是医女。 沈染思绪翻涌,他刚才无意间看到了她耳垂上的耳洞。 未曾想,她竟真的是个女子! 那一瞬间,彷如一道响雷在他脑中炸裂,震惊错愕的让他思绪混沌,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一度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想到这几日她为他诊脉疗伤,想到她那双纤细的柔夷曾搭过他的手腕,覆过他的额头,更曾为他医治腿伤。 他的心头便涌上了一抹难言的情绪。 他感激她,欣赏她,更想与她结为好友。 可现在除了这些,他对她更多了钦佩。 他堂堂男儿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尚都羞愧不已,她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平常之心,冷静沉稳,自信强大。 这份心胸是他所不及。 沈妩没察觉到沈染的异常,仍旧笑盈盈的道:“上次去宋府赴宴,涵儿便与我提及了此事。 我当时有些犹豫,还是顾家大小姐向我讯问了病情,转告给了晋大夫。” 提到宋碧涵和顾锦璃,沈妩心中满是感激和庆幸,若非她们两人,哥哥很有可能就会错过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这个恩情她会永远铭记。 沈染却抓住了一丝不同寻常。 “不只是哪位顾小姐?” 沈妩与宋碧涵交好沈染是知道的,可他从未听妹妹说过有一位好友姓顾。 沈妩也坐了下来,笑着回道:“此事便说来话长了,当初这位晋大夫便是顾大小姐的父亲向宋府引荐的。 晋大夫神秘低调,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但他似乎与顾府颇为熟悉,这次还多亏了顾大小姐,我们才能请到晋大夫帮忙。” 说完,沈妩轻握着沈染的手臂,唇瓣凝笑,久违的与沈染撒娇道:“哥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我要好好感激涵儿个顾小姐,可这顿饭合该你请才对!” 沈染抬眸望着沈妩,眸中的光细碎且温柔,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沈妩的发顶,温和一笑,“好,哥哥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沈妩笑着拥进承恩侯夫人的怀里,母女两人皆眉目含笑,心情许久没有这般轻松愉悦过,以至于她们并没有察觉到藏在沈染眸中的深思。 顾家大小姐,会是她吗? …… 乾坤殿中。 建明帝还在批阅奏折。 陈总管放轻脚步走了过来,小声道:“陛下。” “嗯?什么事?” “陛下,刚才贵妃娘娘派人传了话来,说是熬了陛下最喜欢的排骨汤,希望陛下有时间能去品尝一二。” 自从被沈皇后批过一次,蒋贵妃和丽妃就不敢再顶风作案了。 沈皇后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虽说不能把她们怎么样,但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再被皇后训斥一顿,这脸上的确有些挂不住。 建明帝冷笑一声,随手又拿起一张奏折,“朕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喝排骨汤了,说过一次不错就是喜欢的话,那朕喜欢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些。” 陈总管垂首站着,不敢多说。 不徐不疾的批完了折子,建明帝才揉了揉眉心,起身淡淡道:“去永安宫。” 蒋贵妃着一身兰色提花仙鹤纹宫装,长发松松挽就,头簪一支汉白玉步摇,衬得她仙姿玉色,楚楚动人。 待望见建明帝,温婉的脸上瞬间溢满了柔笑,她弱柳扶风般福身,声音娇俏,“臣妾给陛下请安。” “爱妃不必多礼。”建明帝亦笑着扶着蒋贵妃,只那抹笑不达眼底,被他幽黑的眸色所掩藏。 “陛下怎么这么久才来?您若再晚来一会儿,那汤就不好喝了。”蒋贵妃只看得到他眼中的宠爱,挽着建明帝的手臂娇嗔道。 建明帝笑着落座,“不晚不晚,爱妃做的汤什么时候都好喝。” 蒋贵妃娇羞一笑,亲自为建明帝盛了一碗汤,声音温柔的足以让人酥了骨头,“陛下快尝尝,这可是臣妾亲自做的呢!” 建明帝抿了一口,啧啧赞道:“味道不错!爱妃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只要陛下喜欢,臣妾愿意每日都给陛下做。” 建明帝拉过她的手,欣慰道:“朕就喜欢你这温婉的性子,后宫嫔妃若是都如你这般贤淑,朕也会轻松许多。” 蒋贵妃莞尔一笑,更是清丽。 “陛下。”蒋贵妃柔声唤道。 建明帝心中冷笑,终于要说正事了,面上却是神色不变,“爱妃何事?” “陛下,臣妾前两日看到了二殿下,不禁想起二殿下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心下不免感慨这时间当真如流水一般飞逝。 之前还满宫里乱跑乱闹的皇子们竟一瞬间都长大成人了,甚至都该娶妻生子了。” 建明帝挑了挑眉梢,心中已有了估计,却神色未动。 蒋贵妃抬眸望了建明帝一眼,柔柔说道:“芸嫔妹妹素来胆子小,想是不敢与陛下商议。 臣妾便想着二殿下和三殿下年岁相仿,都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宫里也许久未热闹了,不如办一场宫宴为两位皇子选妃,陛下觉得如何?” 建明帝眸光微转,他当然不相信蒋贵妃会这么好心为傅凇傅凛选妃,想来是最近钟粹宫的动静刺激到她了。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爱妃有心了,若非爱妃提醒,朕还真没想起这么一桩事来。 几个皇子都大了,也到了封王娶亲的年纪,不如趁此机会为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定下正妃。” 蒋贵妃抿抿嘴,故作不乐的道:“臣妾还不想决儿这般早娶亲,决儿娶亲就要另立府邸,臣妾还舍不得呢!” 建明帝无奈摇头而笑,“决儿都多大了,你还舍不得他。 不过是搬出了宫外,你若想他可以叫他每日都来陪你。” 蒋贵妃弯唇笑笑,眼里却闪过一抹失落。 若决儿能入住东宫,便是娶亲了也不会离开宫里,这才是她想听到的。 不过很快蒋贵妃就调整好了心态,这种事怎么可能一蹴而成,她要做的便是一点点稳固建明帝对她的宠爱。 “陛下说的是,是臣妾任性了。” 建明帝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兴致勃勃的道:“宫中许久未举办宫宴了,这次的宫宴不妨办的热闹一些。 可宴请京中所有官员家中尚未婚配的小姐公子,宫里除了大公主二公主,剩下的几位公主也未议亲,倒是不如趁这个机会也为她们相看一番。 若是有哪些公子小姐互相倾心,倒也不乏一桩美事。” 建明帝面露轻笑,心里却笑开了花。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见到那个以倒霉著称的顾家大小姐了! 蒋贵妃却是一怔。 宴请所有官员家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这后宫还能搁下了吗? 她又跟不上陛下的思路了! 蒋贵妃轻咳了两声,为难道:“陛下,这样人是不是太多了些,怕是连人都认不过来呢!” 建明帝想了想,点了点头,“爱妃说的有理。那便只宴众官员家的嫡出子女,且要求女子已经及笄,男子就……年满十七岁吧!” 听闻顾锦璃早已及笄,就等着商定日子嫁给谢斌了,却是倒霉定了这么一户人家。 至于那十七岁的门槛是为宋达定的,若不让这小子蹭上热闹怕是他又要去磨宋老夫人了。 蒋贵妃还是觉得人太多了,毕竟重点是为几位皇子择亲,找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陛下,臣妾愚见,不如宴请四品以上大臣的子女如何?” “不行!”一向好说话的建明帝这次却是拒绝的干脆利落,听得蒋贵妃一愣。 建明帝当然不能答应,顾锦璃的父亲才不过六品官职,若是如此顾锦璃不就来不了了吗! “可是陛下,这人还是有些多了……” “那就……六品以上吧,不能再少了,朕这次是想与众臣同乐,无关官职。”建明帝大手一挥,很是义正言辞。 蒋贵妃暗暗抽了抽嘴角,若真是无关官职,那为何单单把七品官员划了出去。 陛下还是那么喜欢讲歪理。 可建明帝却是不给她再反驳的机会,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道:“爱妃真是体恤朕心,不愧是朕的解语花,朕该怎么奖励你呢?” 蒋贵妃挑唇一笑,顺势跌进了建明帝的怀里,“陛下,臣妾才不要奖励呢。 臣妾自知没有皇后娘娘聪慧,可承蒙陛下不嫌,封臣妾做了贵妃,臣妾怎能辜负陛下的厚爱。 陛下日理万机,皇后娘娘又要打理六宫事务,一时遗忘也是正常。” 蒋贵妃说完抬眸瞥了建明帝一眼,见他嘴角含笑,似心情颇好,便柔柔道:“陛下,皇后娘娘要打理六宫,已经很是乏累。 不如将此事交给臣妾来做,臣妾一定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建明帝脸上笑容不改,心中却是冷笑。 若是交给她,怕是只有傅决一人的婚事会漂亮吧! “宫中办宴总不好越过皇后,而且打理宫中琐事太过繁杂,你瞧皇后每日累的连笑模样都没有了,我怎么能忍心让爱妃如此呢?” 蒋贵妃:“……” 皇后那是不爱笑,哪里就是累的! “陛下,臣妾……” 建明帝拍拍蒋贵妃的手,眼含柔情,“此等琐事就交给皇后去做吧,朕是当真不忍见你劳累。 但你若是想替皇后分忧,就从旁协助吧,皇后若有何需要,你便帮忙打理一二。 朕还有些折子没批完,今天就先不陪你了,朕改日再来看你。” 建明帝说完赶紧闪身走人。 这一趟永安宫真是没白来,他正愁着该怎么才能见到顾锦璃,没想道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 可蒋贵妃就没那么高兴了。 若是此次宫宴能全权交给她,她保证让傅凛娶一个“称心如意”的正妃! 可有沈皇后那个死心眼的在,事情怕是就没那么好办了…… …… 顾锦璃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入了宫宴必请的名单中。 她回到锦华院的时候正看见如意追着女孩满院子的跑,一边跑一边说:“哎呀,那边不能扫,那是小姐种的玉簪花,明年还能再长出来呢,你都给扫坏了! 哎呀,那里是人家刚扫完的,你又给扫乱了。 哎呀,你力气太大了,扫把都让你弄坏了,你怎么这么败家呀!” 两个人你追我跑,你嚷我扫,倒是十分热闹。 女孩一看见顾锦璃,眼睛骤然一亮,扔了手中的扫把就朝着顾锦璃飞奔过来。 如意也看到顾锦璃,见女孩先跑了过去,气呼呼的在后面追。 刚来就敢和她抢小姐,门都没有! “小姐!” “姐姐!” 如意气得瞪圆了眼睛,指着女孩道:“你大胆,怎么敢管小姐叫姐姐,你一个小乞丐还想当府里的小姐不成!” 两人一边走一边吵,或者可以说是如意单方面的吵,女孩只全程无视她。 “你叫什么名字?”今早走得匆忙,顾锦璃都没来得及问她。 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懵懂的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顾锦璃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会连名字都记不住。 女孩抓住了顾锦璃的袖子,扑朔着一双大眼道:“姐姐给!” 如意气得恨恨咬牙:“你给我松手!” 顾锦璃笑着抽回了袖子,耐心的开口道:“在这府里你不能叫我姐姐,若是被人听到会把你赶出府去的。 你要跟着如意叫我小姐才行,知道吗?” 其实在她心里也是把如意当做妹妹来看,可规矩就是规矩,她们谁都不能违背。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小姐!” 如意气得翻白眼,居然还是个会卖乖讨好的,真讨厌呢! “那我便先给你想个名字,若你以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可以再换回来。” 如意一听来了精神,忙抬手道:“小姐,让我取吧,我一定会给她取个好听又响亮的名字!” 见她兴致勃勃,顾锦璃点头应下,如意得意的看了女孩一眼。 名字都是她取的,这小妮子就算留下了也别想压过她去! 如意虽是这般作想,但名字还是想的很认真,深思熟虑了许久,如意才满意的笑着道:“小姐的丫鬟名字总要相近,这样叫起来才好听。” 顾锦璃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所以,你觉得她该叫什么好呢?” “奴婢叫如意,所以她就叫多福吧,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顾锦璃:“……” 不怎样! 多福哪点和如意相配了,明明是和多子更配。 顾锦璃无奈扶额,“呃……还可以吧,我觉得要不就叫要福儿吧,朗朗上口,寓意也好。” “嗯!我就叫福儿。”女孩认真点头。 如意见了,不服气的道:“这名字可是我取的!” “小姐取的!”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如意,一字一顿的强调着。 “我取的!” “小姐取的!” 听着两人互不相让的吵嘴声,顾锦璃不觉得烦,反是闲适的勾起了嘴角。 生活若能一直如此,就算平淡了一些吵闹了一些,却也不错。 “小姐。” 听到门外小丫鬟的唤声,如意和福儿才停止了吵嘴。 听到顾锦璃应声,小丫鬟才走进屋来,双手呈上一张帖子,“小姐,这是宋小姐给您下的帖子,宋府的人还在门房那喝茶等着回复。” 顾锦璃闻后笑了笑,这倒是符合宋碧涵的急性子。 看过之后,顾锦璃敢忙提笔回帖,命小丫鬟送到门房处。 如意忙凑了过来,“小姐,宋小姐是要找你出去玩吗?” 顾锦璃点了点头。 如意的心情瞬间好到飞起。 顾锦璃又对如意道:“明日出门,你和福儿都跟着吧,记得与福儿交代一下要注意的事。” 如意的好心情一下大打折扣。 福儿才刚来就能跟着小姐出去,想当年她可是熬了许久的资历呢! 如意心里起了小小的嫉妒,便板着脸对福儿道:“跟在小姐身边规矩多着呢,第一条就是少听多说…… 不对,是少说多听,别没事总叭叭的说话,小姐喜欢安静。” 顾锦璃扶额,你才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吧! 出门那日,福儿穿着一身粉裙,上身着一件绣着蝴蝶的粉色比甲,这是如意最喜欢的衣裳。 福儿的衣裳暂时还没做出来,这几日穿的都是如意的衣裙。 顾锦璃无奈摇头笑笑。 如意真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整天对福儿耳提面命,却舍得把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衣裙让出来。 如意瞥了一眼傻杵着的福儿,啧了一声,满脸嫌弃道:“还是丑了点,没我穿着好看呢!” 福儿看了如意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裙子,亦是一脸嫌弃,“衣裳丑!” 两人又陷入了无限的争吵中,顾锦璃不禁扶额,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未来的生活将会多么热闹。 宋碧涵也给顾婉璃下了帖子,姐妹两人有说有笑的踏上了马车,却没人留意到藏在房檐阴影中的顾叶璃。 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她轻轻咬了咬唇瓣。 “小姐,大小姐和三小姐真是太过分了! 往日说什么和小姐您姐妹情深,结果连出去玩都不肯叫上您。 那宋小姐的身份何等高贵,若是小姐能与宋小姐交好,以后也会机会结识其他的小姐,甚至是贵家公子。 这等好事,她们却只想着自己,一点姐妹亲情都不顾!”曼香气得咬牙切齿,嘟囔个不停。 “曼香,别说了。”顾叶璃素手搭在暗红色的柱子上,望着远处,娇弱无力的轻声道。 “奴婢就是为小姐抱不平嘛!同样都是府里的小姐,大小姐凭什么偏向三小姐。 还有三小姐,明明和您才是亲姐妹,却胳膊肘向外拐,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嫡出的吗?”曼香犹自忿忿不平,没看到顾叶璃轻抖的身子。 “曼香,够了。”轻颤的声音有些低沉,似压抑着不为人所知的情绪。 “小姐,本就是她们不好嘛……” “我说够了!你听懂了吗!” 陡然上扬的声音含着划破空气的凌厉,她侧眸望向曼香,眼神极冷极狠。 寒风吹起曼香的发丝,一丝凉意顺着她的脖颈蔓延全身,让她不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片刻之后,顾叶璃收回视线,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出口的声音依旧是娇弱软绵,“走吧曼香,这等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若非身上冷意仍在,一切快的仿佛只是曼香的错觉。 她不敢再多话,忙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顾叶璃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那真的是小姐的表情吗? 阴森、冰冷、怨恨,似包含了所有负面的情绪,让人看着便心生惧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再生事端(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两人到茶楼的时候,宋碧涵和沈妩已经先到了。 见到顾锦璃,沈妩忙站起身迎了过去,笑意如兰清丽,美不可言,“顾大小姐。” 沈妩拉住顾锦璃的手,脸上满是感激之色,“顾大小姐,这次还要多亏有你帮我询问晋大夫,我哥哥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我真不知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顾锦璃扬唇笑笑,沈小姐客气,我不过代为传了两句话,沈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她救治沈染也并非无利可图,总不能以晋大夫的身份承一份情,再以顾锦璃的身份承一份吧? 宋碧涵瞧着听不下去了,拉着几人坐下,看着沈妩道:“阿妩,你这就不地道了,那晋大夫还是我跟你提的呢,你怎么只谢锦儿,不谢我呢,你这可不对啊!” 沈妩抿唇一笑,戳了宋碧涵的额头一下,“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当心日后嫁不出去。” 宋碧涵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个我可不怕,我若是嫁不出去,一定拉着你们几个都陪着我做老姑娘。” 几个女孩顿时笑成一团。 顾婉璃眨眨眼睛,有些好的问向顾锦璃,“大姐姐,二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神医呀,竟然这般厉害。” 顾锦璃干咳了两声,拿起一块翡翠糕塞进了顾婉璃的嘴里,“三妹妹,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顾婉璃被糕点堵住了嘴,呜呜的说不出话了。 宋碧涵瞧着顾锦璃,挑了挑眉毛,眉飞色舞的道:“锦儿,不知你听说了没,谢尚前两日在这间茶楼被砸破了头,还摔断了腿呢!” 顾锦璃嘴角抽抽,她不仅知道,还是她亲手砸的。 欸? 这么一看好像就是在这间雅间里呢! 顾锦璃有一瞬的不安,今天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吧? 顾锦璃默默安慰自己,今天没有温凉在,一定不会有事。 沈妩拉了拉宋碧涵,小声道:“你提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 “怎么不开心了?谢家那般欺负锦儿,他摔断了一条腿,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沈妩只是觉得这桩婚事太过糟心,在顾锦璃面前提,怕她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来。 顾锦璃笑笑,点头道:“其实,我听了也觉得挺开心的。” 如果那杯子不是她砸的,她就更开心了。 沈妩微怔,宋碧涵忙笑道:“你瞧吧,我都跟你说了,锦儿可是个爽快性子,才不会为了那样的人家伤心呢! 是吧,锦儿?” 顾锦璃含笑点头,“凡夫妇之因,乃前世三生结缘,若我前三生真是与这样的人结了缘,那才真是会呕死。 谢家攀权富贵,品行不端,没入这样的人家是我的幸事,我又怎么会为此伤心呢?” 沈妩满目欣赏,见此也不再犹豫,颔首应道:“顾大小姐说的对,谢公子万不及顾大小姐分毫。” 宋碧涵听着别扭,“你们可别顾小姐沈小姐的叫着了,听着太别扭了,以后谁再小姐小姐的叫着,我就罚你们喝酒!” 众人忙笑着应是。 顾婉璃耳尖动了动,她走到窗口,推开窗子,脸上立刻溢出了笑,“大姐姐,下面有卖冰糖葫芦的! 几位姐姐,我去买几串冰糖葫芦来可好?” 宋碧涵笑道:“酸酸甜甜倒是不错。你坐下吧,让丫鬟去买就好。” 顾婉璃笑着摇摇头,双眼亮晶晶的道:“我可会挑糖葫芦了,我一定给几位姐姐挑两串又大又甜的来!” 顾婉璃说完便穿上披风,带着陈晴欢快的朝楼下跑去。 因为身体的关系,顾大夫人什么都不许她做,是以只要顾婉璃得空出来,便什么都想亲力亲为的做。 而且自己总跟着白吃白喝她也觉得不好意思,糖葫芦虽要不了几个钱,总归是她的一片心意。 顾锦璃有些不放心,便对福儿道:“福儿,你去跟着三小姐,要保护她的安全,知道吗?” 福儿力气颇大,有她在三妹妹身边,她也能放心些。 福儿虽然还是更想待在顾锦璃身边,但还是乖巧的点头,追了出去。 宋碧涵笑顾锦璃,“你这个姐姐当的未免也太小心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怕婉璃妹妹遇到坏人不成。” 顾锦璃笑了笑。 她还真不放心。 三妹妹长得跟小白兔似的,声音更是细弱,若真遇到危险,别说跑了,就算求救都没人听得到。 没事最好,防范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顾婉璃一路跑下楼梯,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卖糖葫芦的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柔柔喊道:“等等我,我要买糖葫芦。” 可她的声音太小,被街上的嘈杂声湮没的丝毫不剩。 陈晴跟在她后面跑,总觉得顾婉璃的身体似乎比刚认识的时候好了不少。 以前莫说小跑,怕是快走几步都会喘个不停。 可饶是如此,陈晴也不敢松懈,仍旧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顾婉璃的脚步有些急,跑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前面的人,她却没留意到,仍旧追着糖葫芦一路向前。 被撞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那力度很轻,只让他的肩膀偏了一下。 他不悦的皱了皱眉,他身后的小厮立刻怒声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家世子,奴才这就去收拾她!” 这锦衣华服的公子正是永宁侯府世子赵楚,他正要点头,却突然瞥清了那女孩的侧脸,立刻抬手制止了小厮,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来。 这不就是那个相见一面便让他念念难忘的小美人嘛! 顾婉璃总算追上了卖糖葫芦的人,她气息微喘,笑容却是格外的甜蜜灿烂,仿佛比那山楂上裹得糖衣都要甜一些,“我要买十串糖葫芦,一共多少钱?” 卖糖葫芦的小贩被这笑容晃得走了神,强忍住想要白送的打算,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清儿你给钱,我来挑。”顾婉璃围着稻草柱转圈,指着上面插着的糖葫芦道:“我要这个,这个,还要这个……” 大哥告诉她又大又好的糖葫芦都会插在上面,以防好的都被人挑走,剩下的就不好卖了。 顾婉璃瞥见最上面有一串糖葫芦山楂又大又圆,糖衣挂的又厚又匀,吃起来一定会格外的酸甜可口。 她垫着脚尖,努力的伸着手臂,想要把那串糖葫芦取下来,可奈何她的个子不够高,怎么也碰不到。 她正想找清儿帮忙时,突然横伸出一只手来,轻而易举的拿走了她看上的那串糖葫芦。 顾婉璃眼看着糖葫芦被人取走,下意识的转身去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含着些许恼意。 可那小模样不但不凶,还像极了伸着爪子的小奶猫,让人反而更想欺负一番。 赵楚兴趣盎然的看着顾婉璃,离得近了便会发现顾婉璃的皮肤比他想象的还要白皙通透,那如樱桃般的小嘴红润亮泽,最漂亮的还是那双水汪汪的眼。 这般灵动清澈的眼睛,若是哭起来,想来定会更加惹人怜惜。 看见赵楚,顾婉璃眼中的愠怒收起,忙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赵楚之间的距离。 赵楚不但不恼,嘴角的弧度反是越发上扬了,“原来是三表妹,没想到能在这遇见,还真是巧呢。” 顾婉璃半垂着眼睫,压下心中的厌烦,淡淡道:“世子言重了,小女可没有世子这般身份尊贵的表哥。” 亏得还是亲戚,居然连大姐姐的婚事都抢,就算谢斌没什么可稀罕的,那也不行。 她的表哥们都是好着呢,可别平白恶心人了! 赵楚不知道顾婉璃心中所想,却是看得出她对自己防备,弯唇笑着道:“三表妹别这般客气,我姑母是贵府的三夫人,三表妹唤我一声表哥是应该的。” 赵楚心里暗暗有些后悔,他一直没瞧得起顾家人,顾府的公子小姐长什么模样,他几乎都不记得。 若是早知道顾家有如此美人,他定然早就让姑母帮他弄到手了。 顾婉璃心里腻烦的很,随意福了一礼,冷冷道:“赵世子慢慢挑吧,小女有事先走了!” 顾婉璃侧开身子欲走,却被赵楚的小厮拦住,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让人作呕的笑。 “三表妹别急着走啊,我瞧你很想要这串糖葫芦,这才特意取下来给你,快拿去吧!”赵楚笑得温柔无害,眼中含着满满的柔光。 可看着赵楚递过来的那串糖葫芦,顾婉璃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不想吃了,赵世子自己留着吧!”顾婉璃换了个方向,赵楚的小厮却仍嬉皮笑脸的阻拦。 顾婉璃眉目一蹙,冷声质问道:“赵世子这是何意?” “三表妹别误会,我对你怎么会恶意呢? 实在是看你喜欢这冰糖葫芦才来帮你,你若是因为我而不吃了,我心里会不舒服的。听话,快拿去。” 顾婉璃的手小小嫩嫩的,他早就想摸一把了。 赵楚向顾婉璃伸出手来,眼中含着满满的恶意。 顾婉璃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断向后退去。 “赵世子请自重!”陈晴一把拨开赵楚的手,将顾婉璃护在了怀里。 面对赵楚,陈晴没有丝毫的畏惧。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纨绔子弟她早就把他打趴下了。 “赵世子见谅。我家小姐胆子小,身体也不好,不能在外停留太久,若是病了我家老爷夫人会心疼的。” 陈晴咬重了“老爷”二字,示意赵楚要考虑一下顾大老爷的身份。 赵楚眯了眯眼睛,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陈晴。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赵楚反是怒从心来。 若非因为顾家阻挠,妹妹和谢斌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又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 现在不仅让他永宁侯府受人非议,害的父亲在朝中一度抬不起头来,更是因婚事难成,害得妹妹整日以泪洗面。 这些都是顾家害的! 赵楚收回了手,眼睛垂下,漠然看着手中的糖葫芦。 赵楚的小厮会意,抬手便给了陈晴一巴掌,“哪来的贱婢,竟敢打扰主子说话,真是欠教训!” “清儿,你没事吧!” 顾婉璃拿开陈晴捂在脸上的手,赫然发现陈晴的小脸上肿起了掌印。 “你怎么敢打人!”见陈晴受了委屈,顾婉璃反是不怕了,狠狠瞪着赵楚的小厮。 小厮也不怕,笑嘻嘻的道:“小姐恕罪,奴才就是看这贱婢敢打扰两位主子说话,才教训一二。 这若放在我永宁侯府她可是要挨板子的,奴才一番好意,还请三小姐别怪罪。” 顾婉璃气得身子直抖,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却硬咬着嘴唇不肯落下。 这楚楚可怜却又格外倔强的模样让赵楚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将她圈在怀里安抚一番。 “三表妹既是怕冷,表哥便带你去暖和暖和吧……”赵楚眸色微红,本来只是想戏弄她一番,此时却是忍不住想马上得到她。 瞧着赵楚越发肆无忌惮,陈晴眸色一暗。 打她她可以忍着,可她不能看着顾婉璃被这下流货欺负。 就算会招惹麻烦,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陈晴正要动手,可下一瞬她面前的赵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对!就是消失不见! 只在眨眼间,原本还满脸恶笑的赵楚,突然就没了踪影。 顾婉璃和陈晴皆是一脸莫名,那赵楚的小厮却是哀嚎了一声,边跑边喊,“哎呀!我的世子啊!” 顾婉璃和陈晴齐齐偏过头去,看到的是刚刚收回脚的福儿。 “福儿?”顾婉璃惊诧不已。 她知道福儿是大姐姐的新丫鬟,可她不知道一个瘦弱单薄的小丫鬟竟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顾婉璃侧过头瞄了一眼,其实赵楚并不是消失了,而是硬生生被福儿一脚踹出了足足又四五米远。 赵楚被摔的不轻,这么一会儿了还没爬起来。 赵楚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要拉美人入怀,突然的一阵巨力袭向了他,然后他就飞了出去…… 摔的他眼冒金星,浑身都痛。 赵楚清醒了一些,他被小厮搀扶着站起来,目光阴毒的望着福儿,眼中杀意毕露,出口的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冷。 “贱人!居然敢对我动手,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 渐渐地,茶楼雅间里坐的三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顾锦璃心中漫起一丝不安,“三妹妹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遇到什么事了吧?” 宋碧涵也一改刚才的轻松模样,皱着眉道:“去的时间确实有些太长了,不过买几串冰糖葫芦,哪用得到这么长时间。” “锦儿,你先别着急,我们陪着你一同去看看。” 沈妩见顾锦璃去拿披风,也准备陪着顾锦璃一同下去。 可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了。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陈晴搀着顾婉璃迈进屋来,福儿跟在后面,手里还抗着一个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柱。 见顾婉璃平安回来,顾锦璃长舒了一口气。 “三妹妹你……” “大姐姐!” 顾锦璃还未等开口询问,顾婉璃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泣不成声。 纤细瘦弱的身子不住轻颤发抖,她将头倚在顾锦璃的肩头,顾锦璃甚至能感觉到肩膀处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可想她哭的有么伤心。 “三妹妹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有大姐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的,乖……”顾锦璃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轻柔的抚着顾婉璃的后背,耐心的安抚着她。 顾婉璃呜呜的痛哭着,好似她已经隐忍许久,终于见到了亲人可以任由她卸下坚强,可以肆意软弱。 “大姐姐,我好怕……” 顾婉璃的声音还带着颤音,喘息都带着些许的抽搐,听得顾锦璃几人都心疼极了。 “别怕别怕,不管有什么事,都有大姐姐在呢。 快别哭了,若是哭坏了才要我们心疼呢。” “就是,婉璃妹妹快别哭了,你告诉涵姐姐,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涵姐姐这就揍的他满地找牙!” 在众人的安慰下,顾婉璃渐渐止住了哭声。 可她仍将头埋在顾锦璃的肩头,似不愿面对刚才的事情。 顾锦璃看了福儿一眼,这丫头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糖葫芦看,看起来也指望不上,便望向了清儿。 她这才注意到清儿的脸赫然肿了起来,白皙的脸蛋上清晰的浮现出了几个掌印。 顾锦璃瞳孔一缩,她们果然是被人欺负了! “清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顾锦璃这一开口,宋碧涵和沈妩也才望了过来,两人都瞬间拧起了眉。 “让我瞧瞧!”宋碧涵凑近看了看陈晴脸上的伤,目光顿时一冷,“谁打的你?” 陈晴看了顾婉璃一眼,低垂着眸子,遮住了眼中的寒光,低声回道:“是永宁侯世子的小厮打的。” “什么!竟是赵楚那个混蛋!”宋碧涵本就对永宁侯府没什么好感,此时一听更是怒不可遏,挽着袖子就要去揍人,“婉璃妹妹你别哭了,我这就给你讨公道去!” “不行!涵姐姐,你别去!”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婉璃突然开了口,说完之后她咬了咬下唇,泪珠又簌簌的落下。 “我不去我不去,婉璃妹妹你千万别哭了。”宋碧涵见自己又把顾婉璃惹哭了,急得手足无措。 沈妩轻蹙了一下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问向陈晴道:“永宁侯世子的小厮为何要为难你?” 陈晴抬头看了一眼顾婉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盯着糖葫芦的福儿侧过了头来,闷闷开口道:“他欺负三小姐!” “你说永宁侯世子欺负了你家三小姐?”沈妩复又问道。 福儿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瞬间清明,明白了顾婉璃为何如此委屈,也明白了她为何受了委屈还不愿说。 顾锦璃只觉心头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她被赵文漪赵文鸢算计的时候都没这般生气过。 “永宁侯府,又是永宁侯府!这笔账,我绝对要与他们算清楚!” “大姐姐,算了吧……” 顾锦璃摇摇头,握着顾婉璃冰凉的双手,轻声劝道:“三妹妹你别怕,这等小人绝不能如此放任。 我便是收拾他也不会大张旗鼓,明里暗里总会让我逮到机会,他敢欺负你,我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顾婉璃连连摇头,急得气息微喘。 宋碧涵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我三哥认识的狐朋狗友多了,等哪天赵楚出来,咱们给他套上麻袋一顿乱揍,保准他三个月爬不起来!” “大姐姐,涵姐姐,真的不用了,赵楚他……他已经很惨了。” “他能惨到什么地步,最多不过被你打一巴掌而已,差得远呢!”宋碧涵尚不解气,这种人揍几顿都不解气。 顾锦璃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看向了福儿,“你动手了?” “嗯!”福儿见顾锦璃终于问向她了,立刻高兴的点起了头。 想到福儿轻轻一推,醉仙楼掌柜的那圆滚的身子就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顾锦璃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料到赵楚此时的模样了。 “你是怎么动手的?” 福儿见顾锦璃有兴趣,脸上浮现了一抹骄傲的笑容。 “先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 看着福儿抬腿,出拳,最后又使出了一记过肩摔,顾锦璃想赵楚此时应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惨不忍睹。 顾婉璃作为当事人,是亲眼看到福儿是怎么把赵楚踹飞,又怎么一拳将赵楚打倒,最后的动作她都没看清,赵楚便被福儿拎着胳膊甩了出去,最要命的是…… “还不仅如此,福儿把他扔出去的时候,正巧有个面摊在烤红薯,他……他正好坐在了炭盆上……” 一阵静默之后…… “噗!哈哈哈哈,容我笑一会儿,哈哈哈…… 锦儿啊,你这丫鬟可真是个妙人,干的漂亮!”宋碧涵可以想象到那难得一见的画面,真解气! 可顾婉璃更多的却是担心,“大姐姐,赵楚伤的不轻,永宁侯府会不会找父亲他们的麻烦?” 若是早知道今天出门会给家里惹这么大的麻烦,她还不如在家里待着算了。 沈妩这时已经全都听明白了,她轻轻拍了拍顾婉璃的肩膀,柔声劝慰道:“婉璃妹妹别怕,赵楚不敢提及此事的。” 顾婉璃一脸不解的望向沈妩,“沈姐姐,真的吗?” 沈妩轻轻颔首,“赵楚已与兵部尚家的姜小姐定亲,永宁侯府很看重这门婚事。 姜大人姜夫人只有姜小姐一个女儿,很是疼爱,若是此事被姜大人得知,想必婚事难成。” 顾婉璃听了,长舒了口气。 她受委屈是小,她更害怕给家里惹麻烦。 此时听沈妩这般说,顾婉璃的心绪才算平稳。 沈妩说完之后,又看向了顾锦璃,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赵楚不会自毁长城,却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最后怕是要落在顾锦璃身上了。 顾锦璃何尝不知,她对沈妩感激一笑,轻轻眨了眨眼,示意她不必再说。 沈妩能帮她安抚好顾婉璃,她已经很感激了。 至于赵楚那个混蛋东西,还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宋碧涵替姜悦打抱不平,“我与姜小姐虽不算熟悉,但我感觉姜小姐是个颇好的女子。 只可惜她父母的眼光不好,居然给她选了那么一个人渣。” 陈晴微微抬头,眸光微动…… 这顿饭众人也没有兴趣再吃,顾锦璃带着顾婉璃踏上了马车,临行前对宋碧涵和沈妩浅笑道:“改日我在锦华院备宴,到时再请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含笑应下,看着顾府马车驶远,宋碧涵摇头叹道:“婉璃妹妹还真是倒霉,居然碰上了这么一个混蛋。” 沈妩轻轻叹了一声。 “说到底还是锦儿运气更差了一点。” 看着宋碧涵疑惑不解的神色,沈妩眸中的忧色更深了一分,来不及与宋碧涵话别,沈妩便匆匆踏上了马车。 宋碧涵一脸莫明。 她托腮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道:“我还是去找祖母商量吧,实在不行再去揍那赵楚一顿!” 赵楚是一路被小厮背回永宁侯府的。 侯府小厮一看见赵楚这般,顿时吓得手忙脚乱。 “都瞎跑什么呢,还不过来搭把手!”小厮累的腰都要折了。 他也被那丫鬟捶的不轻,可世子更惨,屁股都坐进火盆里了,他闻了一路的烤肉味,估计那里伤的不轻。 世子被烫过之后就昏迷了,他哪敢耽搁,背着世子一路往家跑。 现在好不容易回了永宁侯府,他却像突然泄了气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赵楚被小厮们手忙脚乱的抬回了院子。 永宁侯夫人正在屋里修剪花枝,她好不容易培育了一盆双色牡丹,自是精心伺候,准备找个时机向其他的贵妇们炫耀一番。 “夫人,不好了,世子被人打晕了!” 孙妈妈的禀告声惊得永宁侯夫人手上一顿,剪子不慎偏了一下,把整朵牡丹花都剪了下来。 永宁侯夫人来不及心疼牡丹花,抬腿便朝赵楚的院子走去。 待看到赵楚昏迷不醒,鼻青脸肿的模样,永宁侯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待看到赵楚那红红黑黑,烫的全是水泡的屁股,永宁侯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夫只得先放下赵楚的屁股不管,去给永宁侯夫人掐人中。 孙妈妈都看愣了,你刚摸完世子的屁股,你洗手了吗! 永宁侯夫人清醒了以后,瞬间拔高了嗓门,尖叫出声,“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啊!” 赵楚还昏迷着,自是无法回应。 永宁侯府夫人瞪向了小厮,“世子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世子的!” 小厮苦不堪言,他明明也被揍得很惨啊! 而且这件事他怎么敢与夫人说实话,侯爷夫人一再叮嘱世子成婚之前不准胡闹,若是他实话实说,世子一定挨罚。 等世子醒了之后,岂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想了想,小厮权衡了一番利弊后,便半隐半瞒的道:“回夫人,是顾家大小姐的丫鬟将世子打成这样的,夫人要为世子做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打上门来(两章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松鹤堂中。 顾老夫人因丢失了最宝贝的翡翠项链而一直神色恹恹。 她先是没了伯夫人的位份,如今又没了戴了几十年的翡翠项链,她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用了,除了这条老命再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顾老夫人暗自神伤,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是命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美人多舛? “老夫人,吃燕窝吧!”雪梅捧着瓷盏奉到顾老夫人面前。 顾老夫人瞄了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就算再郁闷,人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燕窝还是要吃的。 顾老夫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眼皮却突然跳了起来。 “雪梅,我这眼皮怎么总是跳呢?”顾老夫人喝光了最后一口燕窝,才捂着眼睛纳闷问道。 “老夫人是哪只眼睛跳?” “左眼!” 雪梅扬起了嘴角,忙笑着道:“老夫人,左眼跳是好事呢,许是咱们府里最近要有财运呢!” 顾老夫人不大信,无缘无故发什么财,难道她最贵重的翡翠项链还能飞回来不成? 不过心情总算好了点…… 突然顾老夫人惊呼了一声,“不对,我右眼也开始跳了!” 而且跳的格外有力,按都按不住的那种。 雪梅“嘶”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老夫人别多想,许是您最近没休息好才会这样。 您先小憩一会儿,睡醒了定然就好了。” 雪梅哪敢说右眼跳是“跳灾”,老夫人这么能作,让她知道了,就算没灾都能搅出灾来。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刚吃完午膳她也有点乏了,小憩一会儿也好。 雪梅铺好了床榻,又服侍着顾老夫人躺下。 可被子刚盖上,外间就传来小丫鬟急急的呼喊声,“雪梅姐姐!雪梅姐姐!” 顾老夫人眉头一皱,雪梅忙道:“老夫人先歇着,奴婢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顾老夫人点点头,刚刚闭上眼睛,便又听到一阵小跑的声音。 顾老夫人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看着一脸惊慌的雪梅,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老夫人,永宁侯府夫人来了!” “谁?永宁侯夫人?”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 永宁侯府虽然算是他们顾府的姻亲,可这些年来,她见永宁侯夫人也不过寥寥数面。 自从顾府没了伯府爵位后,她更是再也没见过这位永宁侯夫人了。 顾老夫人心里蓦地不安起来。 两家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来往,永宁侯夫人这个时候来总不会是来走亲戚的吧? 顾老夫人心中思绪万千,忙让雪梅搀扶起身。 刚刚穿戴得体,永宁侯夫人便已经带着人走到了松鹤堂。 未经下人通报,便径自迈了进来。 顾老夫人皱起了眉,就算位份她不及永宁侯夫人,可她毕竟是长辈,永宁侯夫人怎能如此? 可当永宁侯夫人走上前来,看着她那一身华贵绫罗,头上簪着步摇金钗,贵气逼人,只神色冰冷,眉目间尽是怒意,顾老夫人的脾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原来是永宁侯夫人,真是有失远迎,夫人快坐快坐。” 顾老夫人招呼着永宁侯夫人落座,又忙吩咐婢女备茶。 茶是端了上来,永宁侯夫人却是一眼未瞧,只微抬着下巴,半眯着眸子,冷笑着道:“老夫人,贵府真是好教养,动辄出手伤人,若是不知还以为是寒门屠户教养出来的子弟呢!” 顾老夫人眉头一皱。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为了谢斌的事来的? 想到这顾老夫人也挺直了腰板,硬气了起来,阴阳怪气的笑着道:“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夫人说的对,动手打人的确是不对,可这什么事都得讲个道理不是? 夫人想想,街上的人那么多,怎么不打别人偏偏就打了他呢,还不是因为有人先做了欠揍的事!” 抢了她府上的婚事,还敢来这里兴师问罪,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人家谢夫人没来,你算个老几? 呸! 顾老夫人心中暗啐。 永宁侯夫人却是气得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梗着脖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家也不看看自己都破落成什么样了,竟然还敢如此猖狂。 这若是伯爵位还在,是不是还要上天啊! “顾老夫人说话好大的口气,合着还是我们挨打的不对了?”永宁侯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顾老夫人慢悠悠的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夫人别生气啊,这话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众所周知的不是吗? 既是做出那等子不要脸面的事,就要有受罚的觉悟。就如那谢尚,若是不做亏心事,能摔的头破血流还断了腿吗?” 顾老夫人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看了永宁侯夫人一眼,看得她更是火冒三丈。 真是岂有此理! 这死老太太居然还敢用这件事讽刺她,若非他们顾家相逼,永宁侯府与谢府的婚事早就定下了! “顾老夫人这意思是不打算认错了?” 顾老夫人噗嗤一声,斜睨着永宁侯夫人道:“先别说我们顾府没错,就算错了,夫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咱们顾府兴师问罪?” “你说我没资格?”永宁侯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顾老夫人,不明白她怎么敢如此傲气。 顾老夫人暗骂一句不要脸,笑呵呵的道:“夫人未免太心急了,您就算想来问责也得等到两家之事定下啊,不然岂不是白白让人笑话?” “等什么等!本夫人为儿子讨公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顾老夫人嗤笑一声,“永宁侯夫人还真是有趣,虽说女婿等同半个儿,可你这岳母怎么比人家亲娘还热切呢!” 永宁侯夫人不明所以,只恼怒道:“什么女婿,什么岳母,我说的是我儿永宁侯世子!” 顾老夫人一听也懵了,“赵世子?世子怎么了?” 永宁侯夫人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合着她这么长时间都白说了! “你顾府纵仆行凶,将我儿打成重伤,直到现在还没能苏醒,你们还敢推卸责任,真是岂有此理! 既是你们顾府不肯理会,本夫人今日就要去衙门状告你们顾府!” 永宁侯夫人起身要走,顾老夫人忙一把拉住了她,“侯夫人先别恼,老身这脑子有点乱。 您的意思是,我们顾府的人打了赵世子?” 永宁侯夫人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冷哼一声背过脸去。 孙妈妈对顾府本就记着仇,全然无好脸色的道:“我家世子受伤颇重,是被小厮一路背回侯府的,现在还昏迷着,顾府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有世子那屁股,伤的都没个屁股样了! “怎么会这样……”顾老夫人一下子泄了气,腰也弯了,背也坨了,肩膀也耷拉了。 顾老夫人脸色有些白,见永宁侯夫人满脸怒容,忙讪笑赔礼道:“侯夫人快坐,刚才怪我没听明白话,都是我的错。 咱们两府可是姻亲,都是自家事,自家解决就好,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呢!您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顾老夫人表态,永宁侯夫人冷哼一声,重新落座。 此事她也不想闹大,侯府世子被一个丫鬟打昏,这传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可这口气也不能不出! 顾老夫人快速整理了一下脑中乱糟糟的思绪,小心翼翼的问道:“赵世子情况如何呀?可伤的严重?” 见无人应答,顾老夫人只得腆着老脸继续道:“我那二孙子是个不争气的,我这就让他回来,当着夫人的面重重打他,给世子出气,您看如何?” 永宁侯夫人眉头一沉,“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顾锦璃那个小贱人呢?让她过来见本夫人!” 顾老夫人再一次懵了,一听到打人她下意识就想到顾承宴,毕竟他有前科。 可没想到这事和府中公子都没关系,竟然是大丫头做的? 顾老夫人虽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耽搁,忙派人找了顾锦璃来。 顾锦璃本就一直侯着呢,是以没有丝毫意外,从容淡定的迈进了松鹤堂,从容淡定的给顾老夫人请了安,又从容淡定的忽视了永宁侯夫人。 “顾府真是好教养,府中小姐见了人也不知道问安吗?”永宁侯夫人率先为难出声。 顾锦璃看了永宁侯夫人一眼,轻轻勾起了唇角,轻柔含笑道:“祖母,不知这位老夫人是谁?” “你说谁老呢!”女人总是对“老”这个字眼格外敏感,是以永宁侯夫人当即发作。 顾老夫人瞪她一眼,斥责道:“少胡说八道!这是永宁侯夫人,还不行礼问安!” 顾锦璃张了张嘴,略有惊诧,忙福身行了一礼,面带愧色道:“夫人别怪罪,小女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看夫人坐在主位,便以为夫人的年纪可能要比祖母还大。” 大梁重德行,讲礼仪,去别府做客不论身份高低都不能坐在人家的主位,除非是皇室或者是客人年岁大,才以示尊敬。 永宁侯夫人气得一拍桌子,“你眼瞎不成,我哪点看起来像你祖母这般年纪了!” 顾锦璃看了看永宁侯夫人,又看了看顾老夫人,愧疚的垂眸道:“是小女不对,夫人看着的确要年轻一些……” 永宁侯夫人指着顾锦璃,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年轻一些?是不是瞎! 孙妈妈瞥了顾锦璃一眼,小眼中全是厌恶,一边为永宁侯夫人顺着气,一边道:“这顾大小姐惯会颠倒是非黑白,夫人可别与她一般计较,办正事要紧。” 永宁侯夫人这才恢复了清醒,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差一点就被这死丫头绕进去了! “你的丫鬟呢?快给本夫人交出来!” 顾锦璃浅浅一笑,态度恭顺,“锦华院一共有十二个丫鬟,不知侯夫人要找哪一个?” “自是重伤世子的那个!”永宁侯夫人狠狠咬牙。 顾锦璃做了然状,“哦……原来夫人说的是那个丫头呀。 不知夫人找她要做什么呢?” “自然是杖毙她!区区一个贱婢,竟是敢对侯府世子动手,不打死她难道还要奖赏她不成!” 顾锦璃倏然一笑,以帕掩唇,低首垂眸,一颦一笑仿若芙蓉绽放,姿容绝丽。 漂亮的刺人眼目。 “夫人说的对呢,的确该奖呢!” 永宁侯夫人本就觉她的相貌刺眼,此时听了她的话,更是觉得刺耳。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夫人,再说几遍都是一样的,小女觉得没这个必要了,不是吗?”顾锦璃唇角笑意不变, 只笑意虽美,却如盛放的寒梅,带着一股子冷意。 “你放肆!”永宁侯夫人气得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子怒目瞪着顾锦璃。 少女身姿纤细挺拔,面上云淡风轻,淡笑间气势却不输上半分。 “顾锦璃,休要胡闹!”顾老夫人看的心惊肉跳,头一回见打了人还这么猖狂的。 顾锦璃却不理会顾老夫人,只望着永宁侯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夫人想必最清楚赵世子的品性,我不过一弱女子,总不至于主动与男子动手。 夫人不妨想想,赵世子是何般德行,想必也就不会怪我为何会让婢女出手伤人了。” 永宁侯夫人一时有些怔住了,顾锦璃目光平静,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任何事都不足以让她慌乱,这种气度很难让人想象她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 而且平心而论,顾锦璃姿色颇好,便是京中贵女也鲜少能与之相比。 她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楚儿好美色,虽他一向只喜欢那些楚楚可怜的女子,可她也不敢保证面对这样的美色,儿子会无动于衷。 难道是楚儿要轻薄顾锦璃,才被她所伤? 可身为女子,这种事难道不该隐瞒才是吗? 似是看出了永宁侯夫人心中所想,顾锦璃弯唇笑道:“我左右也退过一回亲事了,许多事早就想开了。 可听闻赵世子却是与兵部尚家的嫡女定了亲事,这还真是一门好亲事呢,就是不知此事若是闹开了,这门好亲事还会不会成了?” “你威胁我?” 顾锦璃淡淡一笑,“算不上威胁,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至于如何抉择,自然还是全权交由夫人决定。” 永宁侯夫人身子隐有发颤,只觉得顾锦璃唇角的笑越发的刺眼。 她有满腔怒火,偏生无处发泄。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退让,却是不知有道身影早就从松鹤堂离开,一路赶去了婉华院…… 婉华院中。 顾婉璃低落的躺在床上,想到今日的事情还不是不由抹起了眼泪。 顾家虽势弱,但府中和睦,又因着顾婉璃自小身体不好,家里人都格外宠她一些,是以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想到赵楚那满怀恶意的眼神,还有那朝她伸过来的贼手,她就恼火的想哭。 “三小姐,二小姐来了!”传话的丫鬟并不是陈晴。 陈晴的脸肿的严重,顾婉璃瞧着心疼,就让她回房间歇着了。 顾婉璃听了,忙擦了擦眼睛,抽了抽鼻子道:“快请二姐姐进来。” 顾叶璃一走进来便发现了顾婉璃红肿的眼睛,忙关切的问道:“三妹妹,你哭了?” “没,我没哭。”顾婉璃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摇头否认。 顾叶璃轻叹一声,握着顾婉璃的手道:“没事,别怕了,回家了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事情过去了,你就别再想了。” 顾婉璃一回府,顾叶璃就来找她,正看见她满是泪痕的小脸。 她本就不是个会说谎的,顾叶璃问了两句,她就都如实说了。 顾婉璃乖巧的点了点头,用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珠。 顾叶璃怜惜的看着她,须臾,长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忧色。 “二姐姐,怎么了?” 顾叶璃抿抿嘴,欲言又止,“算了,你还是别问了。 你今日受了惊吓,还是好好歇着吧,别多想了。” 可她越是这么说,顾婉璃就是越是好,“二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呀!你这样,我哪能安心啊!” 顾叶璃纠结了片刻,咬了咬嘴唇,“那好吧,我告诉你,可你千万被激动啊。 永宁侯夫人来了,现在正在松鹤堂呢,大姐姐也在,我瞧着她们好像在为难大姐姐。” “什么?”顾婉璃蹭的站起身来,“二姐姐,你可是亲眼瞧见的?” 顾叶璃点点头,“我听闻祖母最近总是头疼,便缝了一个抹额想给祖母送去,刚巧碰到永宁侯夫人在里面,还说什么要打死…… 我也没听清,就吓得跑了回来。” 顾叶璃一脸惶恐,后怕的拍了拍心口。 “这怎么能行!这件事又怪不得大姐姐,她们怎么能这样!”顾婉璃说着,随手拿起了披风。 “三妹妹,你要做什么去?”顾叶璃忙拦住了她。 顾婉璃系上了披风,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了柔弱,满目坚决。 “我要去松鹤堂,我不能让大姐姐代我受过!” “三妹妹你不能去啊,这件事事关女子清誉,你绝对不能说出去。”顾叶璃摇着头,脸上尽是担忧急切。 “清誉再重要也没有亲人重要,大姐姐那么护着我,我不能看着大姐姐受委屈。”顾婉璃抽出手臂,毫无迟疑的走了出去。 顾叶璃追了两步,却见顾婉璃已经跑出了屋子。 她立在门口望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的穿上了披风,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曼香跟在顾叶璃身后,满脸疑惑的看着顾叶璃的背影。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小姐了? 那抹额明明是小姐为姨娘做的,为什么突然要送去给老夫人呢? 曼香正走着神,突然听到顾叶璃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曼香,我担心三妹妹会出事,咱们先去找母亲吧。” 曼香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小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细弱,就如一抹轻风般,只这风却夹杂了丝丝冷意,让人闻之生寒…… 松鹤堂内。 永宁侯夫人还在与顾锦璃对峙。 永宁侯夫人满脸怒容,眼中尽是憎恶,反观顾锦璃嘴角噙笑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如同一朵徐徐绽放的芙蓉花,清丽秀雅。 永宁侯夫人自然不想就这么放过顾锦璃,她的一双儿女都在顾锦璃身上吃过亏,她弄死顾锦璃的心情都有。 可她又不敢真的与顾锦璃直面对上,顾锦璃只是一块碎瓦片,而他们一家都是美玉,经不起一点碰撞。 顾锦璃这个小贱人还真是会拿捏人,清楚的知道她的弱点在哪! 永宁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正想着该怎么将此事不动声色的带过,松鹤堂内却突然闯入了一抹水粉色的身影。 “祖母,不是大姐姐的错,大姐姐那么做都是因为我!” 因跑的急切,顾婉璃的小脸上染上了两抹绯红,喘息不停。 顾锦璃瞳孔一缩,惊呼出声,“三妹,你怎么来了?” 除了她们几个没人知道今日的事情,祖母不会特意去唤三妹妹,她怎么会无故跑过来? “婉丫头,你这是在闹什么?”顾老夫人不悦的皱起了眉。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省心没规矩! “三妹妹,你快回去,这里没你的事!”顾锦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着顾婉璃。 可顾婉璃哪里猜得透顾锦璃的想法,她想的念的都是要替顾锦璃说活。 “祖母,这件事其实与大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为难大姐姐。 福儿那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祖母你可千万不能打死她!”顾婉璃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看着分外可怜。 “三妹妹,快点回去,听话!”顾锦璃凝眉盯着顾婉璃,眼中不复温柔,而是带着冷冷的警告。 “大姐姐?”顾婉璃茫然的看着顾锦璃,瞬间变得手足无措。 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而永宁侯夫人要比顾婉璃更快的反应了过来,她轻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她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甚至还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原来顾锦璃那个小贱人是要代人受过! 她刚才就纳闷了,顾锦璃牙尖嘴利,哪里会是楚儿喜欢的类型了。 反观顾婉璃,长得娇滴滴水灵灵,倒是楚儿一向喜欢的。 顾锦璃估计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左右名声也不怎样,不在乎再染上点脏水。 倒是这顾家三小姐,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子,若是与外男传出点绯闻来,日后也会婚事受阻。 顾锦璃这个小贱人刚才用这件事威胁她,现在她也一样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不是顾三小姐吗?一段时间没见,顾三小姐倒是越发出息了。”永宁侯夫人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婉璃一番。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而像在是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 顾婉璃不由向后躲了躲,永宁侯夫人的眼神让她想到了赵楚,一样充满了恶意。 顾锦璃站在了顾婉璃身前,挡住了永宁侯夫人的视线。 永宁侯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锦璃,得意的挑起了嘴角,“顾大小姐看着怎么有些着急呢? 刚才顾大小姐不是还底气十足吗?让我猜猜这是为什么呢……” 永宁侯夫人故意拉着长音,眼角一挑,轻慢笑道:“我瞧着顾三小姐一进来,顾大小姐的表情就变了。 难道说,顾大小姐刚才说的事是假的,真正的原因其实出现在顾三小姐身上?” 顾锦璃眸色渐冷,墨瞳中的笑意一丝也无,显得她本就清丽的面容更挂了一层寒霜,冰冷至极。 永宁侯夫人见此却是更加欢悦,嘴角的弧度也愈加上扬,“顾三小姐瞧着便乖巧聪慧,甚是讨人喜欢。 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虽说楚儿已经定了正妻,但给楚儿做个侧室却也足以。” 顾婉璃羞恼的小脸通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顾锦璃眸中的光逐渐凝结成冰,冰冷慑人。 “谁敢如此大言不惭,竟敢让我顾府的小姐做妾!” 一声冷喝声传来,众人朝门口望去,只见一脸寒色的大夫人和手里拎着鸡毛掸子的二夫人并肩走了过来。 顾老夫人的脑袋瞬间“嗡”的响了一下,完了,这下子要乱了啊! 顾锦璃眉头更蹙,怎么大伯母和娘亲也来了? 永宁侯夫人自然不会将这两人放在眼里,不过抬眸瞄了一眼,轻蔑的挑了挑嘴角。 “母亲!”顾婉璃小嘴一撇,跑过去扑进了顾大夫人的怀里。 看着顾婉璃哭红了的眼睛,顾大夫人心里难受极了。 她放在心里疼着的宝贝儿,就算不能给她最好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却也容不得别人欺辱半分! 顾二夫人也希望女儿能扑到自己怀里,可女儿太过坚强独立,这让她有点小小的失落,便只站在了女儿身边,低声道:“锦儿别怕,娘带了东西来。” 说完还亮了亮自己手里的鸡毛掸子。 顾锦璃眸色渐暖,虽说她一直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可此时有亲人站在身边,心里终究还是暖的。 顾大夫人拍了拍顾婉璃的背,轻声道:“婉儿莫哭,有娘在,没人敢欺负你。 乖,去找你大姐姐。” 顾婉璃擦擦眼泪,点头应了一声,乖乖的走到了顾锦璃身边。 顾大夫人冷眼看着永宁侯夫人,即便衣裳首饰差了不止一分半点,但气势却是丝毫不输。 “原以为是哪家下烂货说出的混账话,没想到竟是永宁侯夫人,还真是失敬失敬!” 顾大夫人先发制人,永宁侯夫人却也没恼火,只慢条斯理的道:“顾大夫人想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先问清楚了再说。” 顾大夫人冷笑一声,“没这个必要!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顾家女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更别说区区一个永宁侯府了!” 顾大夫人说的底气十足,听得永宁侯夫人心里一阵恼意。 什么叫区区永宁侯府? 就顾府这破落户也敢这么说? “夫人,别与她们废话,咱们说正事要紧。”孙妈妈见永宁侯夫人又要动气,忙在耳边提醒道。 永宁侯夫人压下心头升起的怒火,冷声道:“顾锦璃纵仆行凶,伤了我儿,今日你们顾府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否则,咱们官府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永宁侯夫人得意的看了顾锦璃一眼,眼中尽是威胁之色。 “锦儿,你打人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顾二夫人急急问道。 她女儿可是个好脾气的,能动口解决的事从来不动手。 不像她嘴笨反应慢,只能动手了。 “说什么欺负?我看分明是你顾府的小姐攀权富贵,不知自爱。 我儿洁身自好,不愿与她们这种女子有何交集,结果她们便恼羞成怒,怀恨在心,不但动手打人,还污蔑我儿的清白。 这笔账,我们永宁侯府一定要与你们彻底清算!” “你胡说!分明是赵楚先来轻薄我……” 顾婉璃含着泪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顾大夫人气得浑身直抖,瞪着永宁侯夫人便欲上前分辩。 顾二夫人连忙拦住顾大夫人,安抚道:“大嫂别冲动,消消气!” 顾老夫人一挑眉,老二家的还会压事了? “大嫂别冲动,放着我来!”顾二夫人挽了挽袖子,亮出了手里的鸡毛掸子。 大嫂再干练也是被三从四德教坏的女人,不像她,没被毒害过,才不讲究什么分寸! “你给我消停点!”顾老夫人狠狠叱道。 还嫌事不够大吗? 顾老夫人挂着虚伪的笑,望着永宁侯夫人道:“这件事我们的确有错,但侯夫人你也听到了,错不全在于我们。 您看,这件事咱们该怎么解决的好?” 永宁侯夫人斜睨她一眼,摆弄着手指上的金戒指,慢悠悠的道:“很简单,打死那个胆大的婢女。” 顾老夫人点点头,这个好办,不过就是一个奴婢,打死就打死! “还有……”永宁侯夫人又看了一眼顾锦璃,眼中划过冷芒,“还有,让顾锦璃去永宁侯府给我儿叩头赔罪!” “我赔你个祖宗!” 永宁侯夫人话音刚落,顾二夫人挥着鸡毛掸子就甩了过去。 永宁侯夫人看得呆住了,根本没想起来躲。 还是孙妈妈手疾眼快,大喊一声“夫人小心”,用肥硕的身子挡在了永宁侯夫人面前。 “啪”的一声脆响,那是竹杆与肥肉交响发出的美妙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孙妈妈那杀猪般的嚎叫声。 顾二夫人瞬间后悔了。 她不该拿鸡毛掸子,应该拿门栓来才对! ------题外话------ 虽然最近都是一更,但是字数是没有少滴,与两更字数是一样,放心食用(只是这两天偷懒没分章)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护(两章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永宁侯夫人没想到顾二夫人真的敢动手打人。 孙妈妈没想到顾二夫人看着娇滴滴的,手劲居然这么大。 “你……怎么敢打人!” 永宁侯夫人虽动辄杖责下人,可她从没亲自动过手啊。 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便有人替她执行,哪有贵夫人自己动手的道理。 “你敢在顾府放屁,我怎么就不能打人了! 我不仅要打这个胖婆子了,我还要打你这个满嘴喷粪的死矮子!” 顾二夫人长得那叫一个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可一张嘴,便惊住了满屋子的人。 “你……你真是太粗鄙了!”永宁侯夫人脸色气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永宁夫人其实也长得很是貌美,只不过与赵文鸢一样,个子都矮了些。 顾二夫人一脚踩在了她的痛处上,她如何能忍。 “我粗鄙?”顾二夫人冷笑一声,“我再粗鄙也比不上你啊,满嘴喷粪,恶心死了!” 永宁侯夫人:“……” 究竟是谁更恶心啊! 顾二夫人一向不是个喜欢动嘴的,挽着袖子便又冲了上去。 永宁侯夫人不敢不躲,孙妈妈和几个丫鬟护着她,一众人被追的满屋子跑。 屋内一时间叮叮咣咣响个不停,过年节的时候松鹤堂都没这么热闹过。 顾老夫人一开始还扯着嗓子制止顾二夫人,后来眼瞅着顾二夫人将永宁侯夫人抽的鬓发乱飞,孙妈妈更是为了护主被抽的嗷嗷叫个不停。 顾老夫人索性不喊了。 祸反正也闯了,抽一下和抽两下有什么区别吗? 再者说这永宁侯夫人也着实太气人了些,就让柳氏再多抽她几下解解气。 事后大不了让柳氏赔罪,与她又没什么关系。 顾老夫人打定了主意,面上仍是担忧慌张的神色,心里却暗暗帮着顾二夫人数着有多少下打在了永宁侯夫人身上。 顾大夫人和顾婉璃一时看呆了。 两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真的是二弟妹(二婶)? 特别是顾大夫人,在她印象中顾二夫人就是娇滴滴,动辄就委屈落泪的性子。 就算她们在听到顾叶璃报信后,顾二夫人从她房间抽了鸡毛掸子出来,她也只以为二弟妹是为了壮胆。 没想到,这玩意儿真是用来打人的! 虽说看着有些心惊肉跳,但说实话,真是过瘾解恨。 “还想让我女儿给你混账儿子磕头赔罪,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我告诉你,就你儿子那样的,就该化学阉割,省的他日后祸害人家姑娘!” 永宁侯夫人被打的呜呜哭了起来。 她出身大家,后又嫁给了永宁侯世子,老永宁侯过世后,她便又成了永宁侯夫人。 别说委屈,这辈子就连重话都没人与她说过半句。 可今天她竟是被一个六品官妇追的满屋子跑,这种羞辱让她无法接受。 “你真是个泼妇!泼妇!”逮着空闲,永宁侯夫人躲在孙妈妈身后,冲着顾二夫人大声骂道。 顾二夫人瞄准了时机,挥着鸡毛掸子“啪”的就抽了过去。 永宁侯夫人抓着孙妈妈的肩膀把她往前一推,自己则是将头一低,完全躲在了孙妈妈的身后。 孙妈妈的肩膀被永宁侯夫人扣着,根本来不及躲避。 那使足了力气的一记鸡毛掸子正打在孙妈妈额头正中。 “啪”的一声脆响,随着鸡毛掸子折断,孙妈妈的的鼻梁额头瞬间肿起了一道血印子。 “啊!我破相了!”孙妈妈“嗷”的一声嚎出声来。 顾二夫人把手中的半截鸡毛掸子一扔,冷冷拍手,不屑道:“就你那破烂长相,还什么可破的?” 说完又不满的踢了一脚地上的鸡毛掸子,不悦的道:“什么玩意儿啊,一点都不结实,明天应该做个铁的!” 孙妈妈捂着脸倒下了,几个娇滴滴的丫鬟被打的呜呜痛哭起来,永宁侯夫人也腿软的站不起来,缩在角落缓缓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道:“你们顾府真是欺人太甚,你们这是要谋杀本夫人……” “你少在那信口开河了,你见过用鸡毛掸子杀人的吗? 你出去随便问问,看有没有人信我要用鸡毛掸子杀你!”顾二夫人瞥了她一眼,不屑啐道。 她突然理解叶问为什么总要打十个了,就永宁侯夫人这样的,她也能打十个! 永宁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强自站起来,双腿虽还在打着摆子,却硬咬着牙道:“好!你们顾府真是好的很! 你们给我记着,咱们没完,走!” 永宁侯夫人要走,可孙妈妈却被打的还没缓过劲来。 永宁侯夫人气得抬腿便是一脚,“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站起来! 若是再不起来,你就别回去了!” 孙妈妈被抽的脑袋嗡嗡响,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正扶着永宁侯夫人要走,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急吼吼的道:“老夫人!老夫人!承恩侯府的沈小姐来了!” “谁?”顾老夫人其实听清了,但是脑袋一时没转过个来。 承恩侯府? 那可是皇后的娘家啊,承恩侯府的小姐怎么会来顾府? “快!快请进来啊!”顾老夫人虽觉难以置信,却还是赶紧请人进来。 沈妩迈着莲步款款走进来。 屋内的混乱和永宁侯夫人的狼狈险些让沈妩一时保持不住端庄有礼的笑。 这是怎么回事? 沈妩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走到顾老夫人面前,屈膝福了一礼,惊得顾老夫人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见过顾老夫人,晚辈沈妩突然来贵府叨扰,还请顾老夫人不要怪罪。” “哪能!哪能!沈小姐快请坐!”顾老夫人惊得手有些抖。 这就是承恩侯府的小姐,真真是贵气逼人啊! 沈妩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老夫人不必客气,晚辈今日来其实是为了顾大小姐。” 顾老夫人抬眼扫了顾锦璃一眼,怎么又是这丫头! 一天天的就知道惹是生非,不如趁早把她嫁出去! “可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女冲撞了沈小姐?沈小姐别与她一般见识,她宿素来是个蠢笨的,若是她得罪了沈小姐,我这就让她给沈小姐赔罪。” 虽然都是侯府,可承恩侯府与永宁侯府可不一样,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万万得罪不得。 就算不要顾锦璃这个孙女,哪怕要把老二一家赶出去也绝对不能开罪承恩侯府。 顾二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她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小锦笨,这顾老太太是不是瞎! 沈妩轻轻一笑,忙摇头道:“老夫人说的是哪里话,顾大小姐蕙质兰心,温婉善良,若能与之结为好友,乃是我的荣幸。” 沈妩说完,稍稍偏过头,对着顾锦璃莞尔一笑,“我这次便是特意前来感谢顾大小姐的。” “感谢?真的不是问罪?”顾老夫人一听这话,反倒是有些懵。 “自然不是。”沈妩含笑说道。 “我今日出门却不慎遇到了扒手,被抢走了钱袋,多亏了顾大小姐命她的贴身婢女出手相助,才帮我抢回了钱袋。 银子虽不多,但那钱袋里却放着母亲为我求的护身玉佩。 那玉佩可保我平安顺遂,所以顾大小姐不仅仅是帮我抢回了钱袋,更是保我平安无忧。 母亲得知后,便立刻叫我备上薄礼登门致谢。” 沈妩说完,她身后的婢女立刻打开了手中的匣子,匣子里放的是一串红玉珊瑚颈链,红玉珠子饱满晶莹,一看便是极品。 甚至比顾老夫人的那条翡翠项链好上数倍。 顾老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眼睛紧盯着项链不放,呆怔怔的道:“这……这太贵重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妩轻轻勾唇,“老夫人言重,与我的平安相比,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她望着顾锦璃,目光真诚,“顾大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她为我所做的事是我如何都报答不了的。 这些不过只是小小心意,若他日顾大小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沈妩愿意结草衔环,以报恩情!” 沈妩的话郑重而有力,两人彼此相望,沈妩冲着她轻轻眨了一下眼,顾锦璃则无奈一笑。 她真是何其有幸,竟能识得如此好友。 沈妩的确是在说谎,她来顾府不过是为了帮顾锦璃解围。 可她的承诺却不惨一丝虚情假意,若无顾锦璃帮忙,她不会有幸认识晋大夫,那哥哥的腿伤也就没有治愈的可能。 她打从心底里认可顾锦璃这个朋友,朋友有难她自是责无旁贷。 可这个理由落在别人耳中就显得有些牵强了。 永宁侯夫人抬手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冷笑着道:“沈小姐来的还真是凑巧,我前脚来顾府问责那个打伤我儿的婢女,沈小姐后脚就要来感谢顾锦璃的婢女夺回了你的钱袋。 这般巧合,很容易让人误会沈小姐是刻意为之啊!” 沈妩抿嘴轻笑,“夫人说笑了,我说这种谎话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听姑母说,陛下最近有意要严格管束京中子弟的德行,免得官宦子弟不学无术仗势欺人。 赵公子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人言可畏,还请永宁侯夫人提醒赵世子一二,免得传到陛下耳中,被陛下误会了去……” “沈小姐,你是在威胁我吗?”永宁侯夫人没想道会凭空杀出个沈妩来,心中自是郁闷。 沈妩浅笑着轻轻摇头,声音柔缓,“夫人误会了,晚辈怎敢威胁您,只是好心提醒一二罢了,还请夫人不要误会。” 永宁侯夫人颤抖着抬起指尖,正想要说什么,门外突然又有小丫鬟跑了进来,“老夫人!老夫人!宋老夫人派人来找大小姐了!” 京中姓宋的人家不少。 可是一提到宋老夫人,众人最先想到的便是大梁第一巾帼女英雄,宋老尚的夫人,珍妃的母亲。 这若是往日,顾老夫人一时怕是还不敢往那方面想。 可承恩侯府家的小姐都来了,宋老夫人派人过来似乎也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快点请进来!”顾老夫人有了些许经验,不再像见到沈妩那般错愕震惊,至少表现出了一般老夫人该有的矜持。 迈进屋子的是一个头发半白,身着深紫色小袄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很是一般,但脊背挺的笔直,一双眼明亮且精明,她的身上似乎还有着顾老夫人都没有的威严,让人不敢小觑。 她扫了一眼屋内,心下了然大半。 她走到顾老夫人身前,行了一礼。 顾老夫人见是一个穿着随意的老妇人,便坦然受了。 老妇人半垂着头,不徐不疾的开口道:“老身姓林,以前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后随着珍妃娘娘入了宫,做了宝遥宫的嬷嬷。 顾老夫人叫我一声林嬷嬷便可。” 顾老夫人打了一个激灵,双手撑着椅子,半站了起来,“嬷……嬷嬷?您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嬷嬷?” 宫里的嬷嬷可了不得,那都是有品级的。 更何况这林嬷嬷是珍妃娘娘身边的,想必在陛下面前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顾老夫人慌忙要站起来,林嬷嬷忙道:“顾老夫人别客气,我来这是想找顾大小姐交代一件事,说完便走。” “啊?”顾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忙指着顾锦璃道:“那便是我大孙女,嬷嬷请便。” 看着顾老夫人那趋炎附势,见谁都陪着笑脸的模样,顾锦璃在心里为她感到悲哀。 曾经她也是堂堂永定伯府的老夫人,不过区区数年,竟是便已将她的傲气磨尽,甚至变得卑躬屈膝。 “顾大小姐。”林嬷嬷走到顾锦璃身边,福了一礼。 顾锦璃也大大方方的回了一礼,颔首淡笑道:“林嬷嬷,不知宋老夫人有何事交代?” 林嬷嬷心中暗赞,那顾老夫人没有一点老夫人应有的气度,倒是这顾家大小姐眼神清明,举止得体,是个十分不错的女孩子。 “顾大小姐,老身是来为您送保养玉镯的凝脂的。”林嬷嬷拿出一个精致的碧绿色翡翠盒子,双手呈给顾锦璃。 顾老夫人的眼睛再一次直了,这翡翠的质地比她的那套翡翠头面的质地还要好,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等等,玉镯? “什么玉镯?”顾老夫人疑惑不解的望着顾锦璃。 不等顾锦璃回答,林嬷嬷便代为回道:“回老夫人,是顾大小姐在宋府宴席上赢得了比试,宋老夫人便赏给了大小姐一只玉镯。 这玉镯老夫人已经佩戴了十余年,虽说已经赠予了顾大小姐,却也希望顾大小姐能好好呵护这只镯子。” 顿了顿,林嬷嬷又望着顾锦璃,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道:“而且我家老夫人还说了,她对顾大小姐的承诺始终作数。 不管大小姐遇到什么难题,或是有什么事想找老夫人帮忙,便尽管拿着这镯子去找她,千万不要客气。” 林嬷嬷说的云淡风轻,众人听着却是无法淡定。 顾老夫人瞪了顾锦璃一眼,这种大事怎么也不知道与她禀告一声。 若是早知道有这好事,她还至于对永宁侯夫人赔笑脸了吗! 真是个没分寸的臭丫头! 顾锦璃心中无奈一叹,宋老夫人怕是也听涵儿说了这件事,才忙让林嬷嬷来为自己撑腰。 宋老夫人和涵儿的情意让她感动,就只怕这顾老太太知道了玉镯的事,以后不会安分了。 林嬷嬷见敲打的差不多了,该说的话她也都说完了,便含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今日便先行告辞了。” 她对顾老夫人象征性的点了一下头,转而却含笑看着顾锦璃,“老夫人说大小姐日后无事可多来宋府坐坐,她酿的果子酒也该开坛了,若是错过了那可真就可惜了。” 顾锦璃唇角一弯,这话可不像宋老夫人说的,倒像是涵儿说的。 “多谢老夫人盛情,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免不得要去宋府叨扰一番。 今日有劳林嬷嬷了,还请林嬷嬷代为转告老夫人,这玉镯我一定会好好护着。” 林嬷嬷眼中皆是欣赏满意,怪不得老夫人喜欢顾大小姐,聪慧清朗,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林嬷嬷挺直着腰板,迈着大离开。 途径永宁侯夫人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扫她一眼,从始至终就好像没看见这个人一般。 永宁侯夫人的脸白白红红了好一阵,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就好像她怕了顾府一般,以后再面对顾府都会有种矮了一截的感觉。 可现在承恩侯府和宋府都站出来力保顾锦璃,她若是不肯退让,那便是与这个两府顶上。 偏偏这两府她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倒霉晦气的小贱人,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护着,都不长眼睛吗? 永宁侯夫人骑虎难下,顾老夫人却是优哉游哉起来。 锦丫头虽然不怎么样,可没想到人缘倒挺好,有这两府护着,以后她们顾府不也能横着走了? 她斜睨了永宁侯夫人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轻嘲。 这永宁侯夫人一向用鼻孔看人,这下也有她吃瘪的时候了吧,真是痛快! 孙妈妈不愧是永宁侯夫人的心腹,她转了转眼珠,便为永宁侯夫人搭起了台阶,“夫人,世子这时候也该醒了,咱们不如先回府去看看世子的情况。 这件事咱们不能只偏听她们一面之词,也该听听世子如何来说。 是非黑白总有定断,若是有何委屈咱们就让侯爷上奏陛下,老奴就不相信这世间还没有公道二字了!” 永宁侯夫人满意的看了孙妈妈一眼,面色依旧冷如寒霜,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对,本夫人犯不上与一众无知泼妇浪费唇舌,咱们走!” 顾二夫人啐了一声,撇嘴道:“理亏不敢认,真是死鸡嘴硬!” 顾大夫人觉得这话有点别扭,想了想提醒道:“二弟妹错了,是死鸭子嘴硬。” 顾二夫人摇了摇头,“鸭子长得多低调啊,你瞧她穿的花花绿绿的,看着多像鸡啊!” 永宁侯夫人气得身子抖个不停,可她好不容易顺着台阶下来了,说什么都不能再留了,就只能当做没听到,一边抖着一边朝外间走。 可还没等迈出内间的门槛,又有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永宁侯夫人一挑眉。 这次又谁来了? 顾府小庙不大,迎来的佛倒是都不小! 怎么着,这回来的还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成! 顾老夫人也坐直了身子,双眼蹭蹭的冒着光,紧张又兴奋的盯着门口。 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哪位贵人! 他们顾府今日还真是赚足了脸面,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尊贵,足够她拿出去炫耀一番了。 丫鬟喘了两口粗气,气喘吁吁的道:“老夫人,二……二公子回来了!” 顾老夫人锃亮的眼神暗了下去,不悦的抬头瞪了丫鬟一眼。 二公子回来有什么可说的,害的她还以为是二皇子呢! 永宁侯夫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不过就是顾府的一个死丫头,机缘巧合入了宋府和承恩侯府的眼,这都已经是顾府祖坟冒青烟了,还想如何? 顾老夫人兴致寥寥的收回视线,那丫鬟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攒足了力气脆声道:“老夫人,不仅是二公子回来了,五城兵马司的温指挥使也来了!” 顾锦璃心弦一颤,始终平静无波的眸色泛起层层涟漪。 他怎么来了? 脑中莫名想起那日在茶楼中,他轻描淡写般说的那一句“我自会护你”。 心跳蓦然加快,呼吸似也在陡然之间变得炙热起来。 目光情不自禁的望向了门口,带着一丝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期待。 而顾老夫人等人却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久居后宅的妇人提及谁谁府中的夫人小姐都是如数家珍,可一旦涉及前朝,脑子的反应便慢了许多。 还没等顾老夫人反应过来,顾承晏已经挑开了帘子,可他并没有进来,而是向身侧望了一眼。 片刻之后,一抹天水淡蓝色映入众人眼帘,干净如云,清淡若水。 当男子迈进屋内,那绝色风华足以将室内映的光华明亮,俊美的摄人心魄。 饶是顾锦璃已经见过温凉多次,可每次心里仍会忍不住感慨,温凉绝对是造物主的宠儿,不然怎会将世间所有的美好全部赋予给他。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温凉身上,顾锦璃也不例外。 她能感觉到,温凉朝她的方向轻瞥了一眼,眼中还有她所熟知的轻嘲。 那眼神似乎在说:好蠢,居然又惹麻烦了。 顾锦璃收回视线,微微垂头,粉唇轻抿,玉容上漾起了浅浅的笑意,似芙蓉半开,含羞带怯,美不胜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心动(两章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姿容之美总含着一种慑人的气势,即便他气质清冷疏淡,却仍有咄咄逼人之感。 屋内众人只静静怔怔的看着他,有人忘了开口,有人不敢开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二夫人,她拉了拉顾锦璃的衣袖,在顾锦璃耳边轻声道:“锦儿,这小伙子长得真是太帅了!” 简直可以吊打一众明星了。 温凉侧眸朝她们那边望了一眼,嘴角噙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浅笑。 顾承晏见顾老夫人看傻了,忙道:“祖母,这是兵马司的温指挥使。” 顾老夫人打了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来,却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温凉看。 这可是未来的平阳王啊! 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来他们顾府? 最后还是顾大夫人反应过来,忙请温凉落座,又招呼婢女奉茶。 温凉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顾老夫人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嘴角上扬,眉毛上挑,堆了满脸的笑出来,“原来是温公子,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温公子今日前来蔽舍,真是令我顾府蓬荜生辉。 不知温大公子可用了晚食,若是不嫌敝府简陋,便在顾府用饭如何?” “我处理了公事便走,不必客气。”温凉冷冷淡淡的道,莫说虚与委蛇,嘴角连半个笑都没有。 顾老夫人尴尬的咧了下嘴角。 刚才沈妩对她很是恭敬,那林嬷嬷虽不甚热络,但对她的态度也算客气,是以让她产生了些许幻觉,以为自己还是有些脸面的。 本想着和这位未来的平安王拉近距离,未曾想到对方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顾老夫人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又不禁埋怨起温凉来。 她好歹也是个长辈,这温凉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呢! 温凉扫了顾锦璃一眼,他听墨迹说过,顾府的老夫人很是偏心,对顾锦璃一家并不好。 瞧顾锦璃那低眉垂首的模样,想来是受了些许委屈。 如此一想,温凉的脸色便更冷了两分。 顾承晏虽然没在兵马司待几日,却也听说了这位指挥使是个不爱说话的,便道:“祖母,听闻今日永宁侯世子与咱们府上起了争执,可有其事?” 没等顾老夫人答话,永宁侯夫人便阴阳怪气的先行开口道:“怎么?顾二公子刚入兵马司便学会以权压人了? 咱们两府起了些许争执,顾二公子竟是连温公子都请来了,还真是小题大做!” 温凉抬头瞥了永宁侯夫人一眼,顾承晏见此忙道:“指挥使,这位便是永宁侯夫人。” “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应,似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永宁侯夫人胸口一闷,只觉得今日受的气比前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温凉目光淡漠,语气也甚是清冷,“若只是两府矛盾,我兵马司自不会插手。 可两府既是在街上起的争执,还影响颇劣,兵马司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永宁侯夫人在这正好,也免得我派人去侯府传话了。” 顾锦璃轻轻牵起嘴角。 一本正经说谎,但听得人很舒心。 永宁侯夫人心中暗恼,早知道温凉会来横插一脚,她就应该早点走。 现在这么一闹,她若是走了倒显得侯府理亏。 永宁侯夫人咬了咬牙,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温凉看了顾承晏一眼,顾承晏会意,开口道:“据兵马司调查,是永宁侯世子挑衅顾三小姐在先,而后又是永宁侯府小厮先行动手打了顾三小姐的婢女。 而顾大小姐的婢女是为了保护三小姐不受伤害,才被迫出手……” “呵!”永宁侯夫人一记冷笑打断了顾承晏的话,她目光轻蔑的看着顾承晏,冷冷道:“你是顾府中人,自是偏帮自家,你说的话本夫人不服也不认!” 区区庶子,不过入了兵马司就敢当面泼楚儿的污水,真是岂有此理! 温凉瞥了永宁侯夫人一眼,淡淡道:“传证人。” 永宁侯夫人眉梢一挑,心下略有不安。 顾承晏点点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领进来了个身子发颤的男子。 顾婉璃偷偷看了一眼,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忙拉着顾锦璃道:“大姐姐,那个是卖糖葫芦的小贩。” 只见那个小贩弓着腰,腿还不停的打颤,嘴角的肌肉也轻轻抽搐着,显然十分紧张。 “这是兵马司指挥使,将你知道的事尽管说出来。”顾承晏往日里也是个不喜言笑的,可上司话更少,倒是显得他利落能干起来。 “回指挥使,小的就是个卖糖葫芦的,今日午时先是这位小姐去小的那买糖葫芦……”小贩指了顾婉璃一下,才又颤颤巍巍的道:“这位小姐要买十串,还要自己拿。 这小姐眼光好,挑的都是又大又圆糖衣又厚……” 顾承晏看了温凉一眼,轻咳一声,提醒道:“挑重点说。” “哎!好好!”小贩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紧张的又咽了咽口水,才又继续道:“这位小姐个子矮,拿不到最高处的糖葫芦。 后来一位公子来了,抢走了这位小姐看上的那个,后来听两人说话,小的才知道那公子是永宁侯世子。 小的本以为两人是亲戚,还暗自庆幸能多卖几根,可没想到两人却是吵了起来,还说什么谢家侯府的。 还没等小的听明白,世子身边的小厮就打了顾小姐的婢女一巴掌。 然后世子还要找三小姐算账什么的,就在这时候,顾府的另一个婢女前来救主,把赵世子给打了一顿。” 顾承晏眸中闪过一道惊讶,这小厮说的怎么和在兵马司交代的不一样? 顾承晏侧眸望了温凉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小贩也偷偷抬头去看温凉,心中慌的不行,也不知道自己的这般说辞可能让这位公子满意。 刚才这位颇为好看的公子明胁暗示的让他改口供,虽说可能会得罪永宁侯府,可事成之后就能得五百两银子,够他卖一辈子糖葫芦的了。 拿了银子他就离开京城,到乡下买个小院子,还能娶个娇妻,日子简直太舒爽了! 顾婉璃睁圆了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顾锦璃,完全想不明白这小贩为什么会说谎。 顾锦璃却是了然一笑。 她望向温凉,眸色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心中更是蓦然一动。 没想到温凉竟会心细至此,这般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永宁侯府拿三妹妹的闺誉威胁她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的说辞怎么与她不同?”永宁侯夫人抬手指着顾婉璃,低吼出声。 顾婉璃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顾大夫人忙搂住她,狠狠的瞪着永宁侯夫人,“我女儿素来胆子小,许是当时被吓坏了,记不清楚了!” 顾大夫人自然知道这一种说法对她们更有利。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楚那种混蛋毁了婉儿的清誉。 永宁侯夫人冷笑一声,“她脑子记不清楚,总不能身边的婢女也被吓坏了吧!我要求找她的婢女来问话!” 现在的情况显然对他们不利,若是传了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是他们永宁侯府心胸狭隘,欺负一个弱女子泄愤。 永宁侯府和谢府定亲之事本就传的沸沸扬扬,再传出此事,侯府的颜面往何处放? 可若是按照先前的说法,她完全可以将事情怪在顾婉璃身上,说她是勾引楚儿不成,才恼羞成怒。 男女之事本就不好定论,怎么说都有道理。 可恨这小贩定是受人指使,才如此言辞。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顾承晏做的! 想到这永宁侯夫人狠狠的瞪了顾承晏一眼,一个庶子也敢猖狂,待日后她交代两句,看他主母如何收拾他! 顾大夫人犹豫了一下,永宁侯夫人见此更是断定心中猜想,“温公子,我要唤那个婢女来问话!” 温凉点了点头,看着顾大夫人道:“此事合理,那就请夫人把那个婢女唤来此处。” “等等,为了公平起见,本夫人要派人跟去!”永宁侯夫人冲着孙妈妈使了一个眼色,绝对不能给她们串供的机会。 孙妈妈点头,忙跟着传话的丫头离开。 不多时,陈晴便被带到了松鹤堂,孙妈妈紧跟左右,防的那叫一个严密。 永宁侯夫人勾着嘴角,冷声问道:“本夫人问你,你顾府婢女为何殴打我永宁侯府世子!” 陈晴跪在地上,半垂着头,闷闷道:“因为……因为永宁侯世子欺负了我家小姐。” 顾大夫人紧张的手心出汗,永宁侯夫人嘴角的弧度却是越发上扬起来,她得意的看了顾大夫人一眼,继续问道:“我儿怎会无故欺负你家小姐,总不能是因为你家小姐平平无的姿色才对她另眼相看吧!” 永宁侯夫人故意用话来激陈晴,陈晴果然恼怒的抬起头来,眼中尽是不甘。 永宁侯夫人见此更是悠闲的挑起了嘴角,只听陈晴咬着贝齿,愤恨道:“奴婢不敢胡说,我们下人怎敢无故殴打侯府世子,皆是因为永宁侯世子欺辱我家小姐,因为……因为……” 原因似是难以启齿,听得永宁侯夫人越发得意。 纠结了半晌,在永宁侯夫人的殷殷注视下陈晴才咬牙道:“因为永宁侯世子记恨我家老爷弹劾谢尚,致使两家婚事生变,所以才心生怨怼,欲欺负我家小姐泄愤!” 永宁侯夫人脸上的得意尽退,身子都不由坐的笔直,“你在说谎!” 陈晴挺直了脊背,目光端正,“奴婢所说之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你……你……” 永宁侯夫人指着陈晴,一时说不出话了,紧皱着眉去看身边的孙妈妈。 孙妈妈连忙摇头,她始终跟着这婢女,她绝对没有机会串供。 看着永宁侯夫人那不可置信的模样,陈晴眼中划过一丝冷戾。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掌之仇,她陈晴一定会报! 倏然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陈晴收起眼中的狠戾迎着视线回望过去。 见是温凉,忙心惊的低下了头。 她本在屋子歇息,后听到小丫鬟嚼舌头,说什么三小姐和大夫人都去了松鹤堂,她心知不好便忙朝松鹤堂赶去,却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温凉和顾承晏。 当时温凉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吐了两个字——谢府。 她一时没想明白,因怕误事便没有擅闯松鹤堂而是回了婉华院等着。 直到来人唤她,又听到永宁侯夫人那一番发问,她才明白温凉的意思。 温凉虽俊美,但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 似乎只要被他的那双眸子注视,便会窥探出她所有的秘密。 这样人必须要远离! 温凉淡漠的收回了视线,望向了永宁侯夫人,问道:“永宁侯夫人可还有异议?” “这……这……”永宁侯夫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脸颊绯红滚烫。 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来顾府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自取其辱吗? 脸上火辣辣的,永宁侯夫人却还只得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道:“如此的确是我永宁侯府不对在先,待我回府后,定会准备厚礼安抚顾大小姐。” 温凉蹙了一下眉,只有顾三小姐吗? 见永宁侯夫人不说话了,温凉眸色冷沉,冷冰冰的“嗯”了一声,继续道:“因着贵府世子的事,使得这小贩的丢了借以谋生的货物,这个损失也该由侯府赔偿。” 顿了顿,温凉又道:“还有,赵世子坐坏了面摊老板的火盆,夫人一并赔偿了吧!” 永宁侯夫人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楚儿的屁股都被烧成那般模样,结果还要她们赔钱,这是何道理! 孙妈妈拉了拉永宁侯夫人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夫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来日方长。” 永宁侯夫人闭了闭眼,颤抖着身子低低道:“温公子说的是,永宁侯府还不差这两个钱。孙妈妈,给钱!” 孙妈妈将身上的钱袋扔给了小贩,狠狠道:“这钱够买一车糖葫芦的了,好好收着吧!” 小贩乐开了花,忙揣着银子弯腰道谢。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本公子便不打扰了。”温凉站起身来。 顾老夫人还是想留温凉用饭,便给了顾承晏一个眼神,顾承晏心领神会,走到温凉身边道:“指挥使,我送你出府。” 顾老夫人:“……” 真是个没用的蠢货! “不必。”温凉抬步欲走,脚步一顿,又看着顾承晏道:“将永宁侯府给顾三小姐的赔偿记录在册后,便可结案了。” 轻飘飘一句话,将永宁侯夫人最后一丝理智也打碎了。 她刚才不过随口一说,她才不会给顾府赔礼,可现在温凉要将此事记录在册,她不给都不行了。 永宁侯夫人怒从心起,一直压抑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火油,蹭的燃了起来,怒火攻心,身子一踉,昏厥了过去…… …… 永宁侯夫人来的时候趾高气昂、斗志满满,走的时候却是被丫鬟婆子抬出去的。 这种反差惊得顾府众人险些掉了下巴,他们顾府这是已经破罐破摔,到了连侯夫人都敢揍的地步了吗? 事情已然解决,顾承晏送温凉出府,沈妩也请辞离开。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松鹤堂,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若非屋内一片狼藉,顾老夫人都要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短短一个时辰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 沉吟半晌,顾老夫人终于理顺了思绪,看着顾锦璃,道:“锦丫头,那林嬷嬷说的玉镯是怎么回事?” 顾锦璃没想到这老太太想了那么长时间,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是然是玉镯。 心中腹诽,但顾锦璃还是回道:“孙女一时运气好,赢了宋府的比试,得了这个玉镯。” 顾老夫人撇撇嘴,就她也好意思说自己运气好? 可别笑死人了! 目光落在顾锦璃的玉镯之上,目露贪婪之色。 宋老夫人的珍异宝何其多,这镯子能让她佩戴数十年,自然不凡。 锦丫头才十五岁,哪里衬得起这般贵重的玉镯,倒是不如让她来佩戴。 “这玉镯珍贵,要小心呵护才是,你们年轻人素来喜欢打打闹闹,若是不小心弄坏了玉镯,可是会惹得宋老夫人不高兴的。” 顾老夫人紧盯着顾锦璃,眼中冒光,就差和顾锦璃直接说“我来帮你保管吧!” 顾锦璃收回了手,露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祖母放心,我一定会仔细佩戴,绝不会弄坏镯子的。” 身为祖母竟是好意思抢孙女的东西,她还真是开了眼界。 顾老夫人不悦的抿了抿唇角。 这锦丫头还是一样没有眼力,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顾老夫人虽不要里子,但面子还要,是以也不会真的开口索要,便只对顾锦璃敷衍的“嗯”了一声,又提点道:“既是有机会能与承恩侯府小姐结识,日后便要多多走动。 还有宋府那里,既是宋老夫人诚心邀请,你便经常去宋府坐坐,陪宋老夫人说说话,帮人家做做事。 若能讨得宋老夫人欢心,只要她愿意稍稍提拔,咱们顾府就会比现在强上百倍。” 顾锦璃嘴角抽抽,这老太太还真不知道客气。 人家宋老夫人又不缺孙女,她没事跑人家宋府说什么话。 再说了,人家又凭什么来帮衬顾府。 可顾锦璃懒得与她分辩,反正她也不会听这老太太的话,随便她去说吧! 顾老夫人又看了顾婉璃一眼,板着脸道:“今天的事情你们虽是占理,可以后也万不能再惹是生非。 出门在外,就要多隐忍一些。吃亏是福,别总想着处处拔尖,女孩子脾气太过烈性,以后只怕会婚事受阻。” 顾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发现茶早已经凉了,便皱眉搁下,看着顾婉璃道:“婉丫头你也是的,那赵世子在大街上还敢对你做什么不成? 最多不过在嘴上占两句便宜而已,忍了就好了,何必大打出手呢? 若非今日你们运气好,这次永宁侯夫人怕是饶不了你们! 还有锦丫头,赶紧把那个打人的丫鬟发卖了,这样的胆大的丫鬟可不能留,留着以后也只会横生事端。” 顾老夫人理所应当的训斥着两人。 顾锦璃静静听着,嘴角漫起一抹冷笑。 这顾老太太的下限真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她的亲孙女受了委屈,遭人轻薄,她却只想着息事宁人。 什么玩意儿! 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自然也听不下去,她们想要说什么,顾锦璃却轻轻摇了摇头。 她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纯良无害的笑来。 “是,祖母教训的是,孙女谨遵教诲。” 顾老夫人见了,满意点头,却听顾锦璃又道:“以后若是再有登徒子轻薄孙女,孙女绝对不会反抗,而且还会微笑待之,以此彰显我顾府的气度。 孙女也自当转告几位哥哥弟弟,以后出门在外,若是别人要打咱们左脸,咱们要笑着伸出右脸去。 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咱们顾府的教养来,想必日后众人都会对咱们顾府子弟大为称赞。” “顾锦璃!”顾老夫人一拍小几,将小几上的梅花青瓷盏震到了地上,她来不及心疼,只怒目瞪着顾锦璃道:“你放肆!” 顾锦璃淡淡笑之,语气依旧轻和,“我放肆的时候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顾锦璃!”顾老夫人刚才有多解气,现在就有多生气。 顾锦璃怼永宁侯夫人的时候,她只觉得爽快,可现在顾锦璃用凌厉的口舌对付她时,她才知道这死丫头一张嘴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割起肉来又快又疼。 “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真是个没有尊卑的不孝孽障,你就不怕我把你从顾府的族谱上逐出去!” 没有家族庇佑的女子等同于死路一条,就在顾老夫人以为拿捏住了顾锦璃时,却见她慢悠悠的扬起了嘴角,笑容温婉又美丽,“祖母舍得在这个时候逐我出府吗?”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将顾老夫人问的哑口无言。 顾锦璃刚攀上承恩侯府和宋府,她还没来得及利用,自然不舍得。 说到底还是顾锦璃更了解顾老夫人一点。 见顾老夫人不说话,顾锦璃笑容不改,看起来柔弱无害,是个颇为听话的柔顺女子,“孙女无意顶撞祖母,却也不愿欺瞒祖母。 孙女只想告诉您,若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孙女依旧会这么做。 无论对方是谁,身份如何,轻薄女子就该付出代价!” 难道就因为顾府势弱,三妹妹被人调戏就该隐忍? 世上哪来的这种道理! “祖母,今日想必您也累了,孙女便不打扰您休息了。”顾锦璃说完拉着顾婉璃的手便大步离开。 顾老夫人气得直抖,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二夫人笑盈盈的道:“大嫂,母亲累了,咱们也走吧。” 说完顾二夫人还笑着捧走了沈妩送来的那串红玉珊瑚颈链,“母亲,这既然是沈小姐送给锦儿的,我就帮锦儿拿回去了,您好好歇着吧!” 她女儿的东西,谁都别想昧下! 顾大夫人对顾老夫人满是失望,她福了一礼,也默默离开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人走了半晌,顾老夫人才顺过气来,将手边的小几拍的砰砰作响。 一个两个都不将她这个母亲祖母放在眼里,实在是太可恨了! 都是顾锦璃那个晦气丫头,自从落水重病一场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处处忤逆她不说,现在还带坏了婉丫头。 再让她这样下去,她这个老夫人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了! “老夫人息怒,身子要紧,气坏了可不值得!”雪梅忙奉上一杯温热的茶来,双手呈给顾老夫人,态度很是恭敬。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看看柳氏和锦丫头那张狂的样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偏偏老二是个窝囊废,被柳氏那个贱人吃的死死的,但凡他与我一条心,我也不会被动到这种地步!”顾老夫人无心喝茶,心口气得闷疼。 顾老夫人揉着头,满脸怒火,雪梅忙走上前为顾老夫人轻柔的按捏头部。 “老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顾老夫人头疼,没有心情和别人打哑谜。 雪梅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二老爷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对老夫人也向来敬重,若是无人撺掇,二老爷绝对不会忤逆老夫人您。” 顾老夫人蹙眉想了想,老二自小就是个软绵绵的性子,虽说窝囊了一点,但素来听话。 可自从娶了柳氏之后,老二就变了。 先是反对她给他安排妾室,之后也处处维护柳氏,现在更是动不动就用搬出府去吓唬她。 定然是那柳氏在吹枕边风。 雪梅见顾老夫人听了进去,抿嘴笑了笑,继续道:“常言说男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若是婆媳不一心,儿子十有八九是要丢的。 奴婢有个远房表姨,家里条件不错,就是我那表嫂是个不孝的,婆媳两经常争吵。 后来我这表姨一咬牙,给我表哥买了个美妾,一下子就把我表哥的心拴住了。 现在我那表嫂可乖巧多了,别说不敢再与婆婆吵,每天都得伺候婆婆梳洗,生怕自己地位不保呢!” 顾老夫人想到顾二夫人低眉顺眼服侍她的模样,不禁有些心动。 雪梅偷瞄了顾老夫人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为她揉捏头部,“可咱们顾府不是那粗鄙的商贾之家,买妾之事自是做不得。 不知老夫人有没有尚未出阁的侄女外甥女,可以给二老爷做个贵妾,只要她能和老夫人一条心,老夫人还何愁二老爷不听您的话呢!” 顾老夫人觉得雪梅说的很有道理,十分心动。 男人都喜欢新鲜,若有个美妾能让老二分心,想那柳氏以后也就不敢蹦跶了。 还有顾锦璃那个死丫头,若是没了老二护着,看她还怎么狂! 不过,她已经是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了,哪里还有未出嫁的侄女外甥女。 顾老夫人皱起了眉。 头部的穴位被揉捏的十分舒服,就连头痛都缓解了不少,她心中突然一动,开口唤道:“雪梅,你过来为我揉揉腿。” “是,老夫人。” 雪梅走到顾夫人身前,屈膝跪坐在地上,耐心轻柔的为顾老夫人揉捏着双腿。 顾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着雪梅,雪梅相貌虽远不及柳氏,但胜在年轻娇俏,颇有几分姿色。 身材也丰盈有度,前凸后翘,看着便是个能生儿子的,比起柳氏那个薄纸人要强上许多。 最关键的是,雪梅乖巧听话。 她出身低微,若是想在顾府站住脚跟,就只能依赖自己。 届时有雪梅在老二身边吹枕边风,她还何愁不能与儿子一条心了! 心下已做决定,顾老夫人面上不露,“雪梅,你跟了我多少时间了?” 雪梅眉梢一挑,恭顺答道:“回老夫人,奴婢已经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五年了。” “五年了啊……那真不短了。”顾老夫人感慨道,她看着雪梅,问道:“你家里可为你相看人家了?” 雪梅摇摇头,“奴婢还想一直伺候老夫人,嫁人生子哪有陪在老夫人身边享福,奴婢才不愿意嫁人呢!” 顾老夫人闻后一笑,“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哪有女人不嫁人生子的? 不过就你这模样嫁给一般的管事我瞧着都替你不值,我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能把二老爷照顾好?” 雪梅面露讶色,慌忙摇着头。 顾老夫人有些不悦,“你不愿意?难道你嫌二老爷年岁大了?” 雪梅再次摇摇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出身卑贱,怎么敢给二老爷做妾室。” 顾老夫人面色柔缓下来,笑笑道:“那有何妨?你在我身后伺候多年,一向聪慧稳重,我说你资格伺候二老爷,你便有! 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雪梅红着脸,沉思了片刻,才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羞怯难言的应了一声,“老夫人,奴婢……愿意。” 顾老夫人闻言舒心一笑,拉着雪梅的手让她站起身来,慈爱的望着她道:“如此便好,以后到了二老爷身边,要好好照顾二老爷,争取早日为二老爷生个大胖儿子出来!” 雪梅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顾老夫人见她羞涩不已,便笑着让她回屋歇着去了。 雪梅脚步慌乱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掩门的瞬间,雪梅脸上的羞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笑。 她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老夫人没有尚未婚配的侄女外甥女,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铺路而已。 老夫人与二夫人积怨已深,老夫人急需一个与她同心之人,而她也正可以趁这个机会得偿所愿。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随便嫁给一个管事了此一生,府中的三位老爷她早已观察许久。 大老爷虽正直却是个枯燥乏味的人,相貌也不如二老爷三老爷清俊。 她原本是属意三老爷的,可是三夫人太过强势,静姨娘也是个厉害的,她便一直没敢动手。 可自从那次在松鹤堂见到二老爷护着妻女的威严模样,她便忍不住被二老爷的男子气概折服。 以前她总嫌二老爷性子绵软,可现在她才知道,平时的脾性无所谓,在关键时候能护着自己女人的男人才算好。 二夫人的出身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又与老夫人不和。 她这般年轻貌美,何愁得不到二老爷的心,待她再为二老爷生个儿子,那可就是二房长子了! 雪梅拿起桌边的小铜镜,望着镜中娇俏的少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的富贵美满,指日可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震惊朝野(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叶璃在院中等了许久也未见顾大夫人几人回来,想了想,便穿好了披风朝着松鹤堂走去。 踏上回廊,正看到顾承晏与一个陌生男子朝二门的方向走去,顾叶璃顿住脚步,下意识的要躲开回避。 可当视线落在男子的面容上时,她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就好像有人突然在她平淡苍白的生活中泼上了浓墨重彩,成为了她人生中仅见的绝美风景。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他,可他们两人似在说着什么,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回廊拐角处的她。 他完美的让她自惭形愧,完美的让她心生自卑,可却又不愿让他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只执着的用无声的视线追逐着他。 可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庭廊处,随着那道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她的世界便又瞬间恢复了平淡。 目光之所及,尽是惨败的冬景,萧条落败,让她的心也随着蒙起了一片阴翳。 “曼香,你知道那是谁吗?” 曼香摇摇头,“奴婢不知。” 就连二小姐都鲜少出门,更何况她一个奴婢了。 “不过奴婢见二公子与他在一处,小姐若是好,不如问问二公子吧!” “嗯!”顾叶璃点头应了一声,二哥进了兵马司,人脉要比以前广了许多。 她似乎好像还没送二哥入兵马司的礼物,今日回去要赶紧做出一份来。 顾叶璃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松鹤堂走去,走到半路便碰到了挽着手走过来的顾锦璃和顾婉璃。 两人正挽着手说话,顾婉璃将头倚在了顾锦璃的肩膀上,顾锦璃则轻轻戳了戳她的脸,两人十分亲近。 顾叶璃眸光微动,抬步走了上去。 “大姐姐,三妹妹。”轻细的声音中满是难掩的担忧,“你们没事吧?” 顾婉璃笑着摇了摇头,一脸崇拜的看着顾锦璃道:“一点事都没有呢。 二姐姐,你今天要是也在就好了,大姐姐今天可威风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全都解决了。” 顾锦璃无奈一笑,事情可不是她一个人解决的。 顾锦璃望向面露担忧的顾叶璃,开口问道:“二妹妹可也是听到了松鹤堂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顾叶璃眸色一顿,正欲说话,顾婉璃脆生生的开口道:“大姐姐,今日还多亏了二姐姐告诉我永宁侯夫人和祖母在为难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要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 大姐姐,我知道你疼我,可以后也不能再这样了!” 顾锦璃眉心微蹙了一下,嘴角笑意不变,“二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顾叶璃忙娇声回道:“我今日正好去给祖母送抹额,无意间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我心中担忧,三妹妹瞧出我神色不对,一再追问,我便告诉了三妹妹……” 说完,顾叶璃小心翼翼的看着顾锦璃,手足无措的道:“大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有没有给你们惹麻烦?” 看着她那慌乱惶恐、紧张不安的模样,顾锦璃眸色微动,却也只抿唇笑了笑,柔声道:“二妹妹别多想,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事情也都已经解决了。” 闻言顾叶璃才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转而她侧眸望向顾婉璃,见顾婉璃的脸色不大好看,便走过去挽着她的手道:“三妹妹的脸色不太好,今日怕是累到了,我送你回院子休息吧。” 顾婉璃歪头看了看顾锦璃,其实她还想与大姐姐再待一会儿,但想到大姐姐今天也不轻松,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姐姐,那我回去了,明天我再去找你玩。” 顾锦璃含笑点头,顾婉璃这才不依不舍的走了。 看着两个少女渐渐走远的背影,顾锦璃眸中的笑意收敛,薄唇轻抿。 这个二妹妹,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呢! 但愿是她小人之心了…… 顾叶璃一路送顾婉璃回了院子,极尽关切。 “三妹妹一会儿还是喝碗参汤的好,你身体本就虚弱,这次怕是又受了惊吓,还是注意些的好。” 顾婉璃笑着答应,“嗯嗯,我知道了二姐姐。” 姐妹两人说了些话,顾叶璃转了转眸子,似不经意间问道:“三妹妹,我刚才去松鹤堂的路上正遇见二哥送一位客人出府,吓得我立刻躲起来回避。 那人瞧着面生,不像顾府常客,三妹妹知道他是谁吗?” “当然知道啦!”顾婉璃明媚笑道。 顾叶璃的眸光亮起,便听顾婉璃道:“那位就是平阳王府的温大公子,也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啊!” 顾叶璃眼中划过震惊、了然,随即更多的是落寞。 她本以为那位只是二哥在兵马司结交的好友,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那般尊贵。 不过想来也是,那等气度风华岂会是寻常人等。 她眼中的光淡了下来,甚至有些许自嘲,她究竟在期盼些什么呀,还真是自不量力。 “二姐姐,二姐姐,你怎么了呀?” 顾婉璃的声音打断了顾叶璃的胡思乱想,她忙牵出一抹笑来,声音轻柔的道:“想来三妹妹也累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看着顾叶璃略有慌乱的离开,顾婉璃歪了歪头,“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有心事呢!” 陈晴朝顾叶璃的方向望了一眼,半垂着眼睑问道:“小姐,您可是把今日之事全都告诉给了二小姐?” 顾婉璃点点头,“我回来的时候,二姐姐看出我哭过了,我便把事情告诉给二姐姐了,二姐姐耐心的安慰了我许久呢! 清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府里的哥哥姐姐都疼我,我觉得自己真是太有福气了。” 看着顾婉璃明媚绚烂的笑意,陈晴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她没有证据,也不想破坏眼前少女的纯真,便只淡笑着点头附和,只抬眸望着顾叶璃渐远的身影,目光满是警觉。 顾叶璃一回院子,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就连曼香都被她打发了出去。 她枯坐镜前,眼神望着铜镜,却没有半分焦距。 她有些恍惚,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第一次带了些许茫然。 她今天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听到顾婉璃的哭诉后,她其实没有半分同情,甚至觉得有些解气。 若是三妹妹没有与顾锦璃出门,或者是带着她一同出门,有她在左右,定然不会让三妹妹遇到这种事。 可三妹妹心里却没有她这个二姐姐,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顾锦璃。 后来她听说永宁侯夫人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她便立刻去松鹤堂偷听。 她没想到顾锦璃竟会为三妹妹担下一切,她有些嫉妒又有些怨怼。 明明她和三妹妹才是亲姐妹,哪里需要顾锦璃做出这么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不愿事情就这么了了,便折回了婉华院将事情告诉给了三妹妹。 三妹妹的做法在她的意料之中,甚至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隐隐期待这件事会被闹大,所以她又去将此事禀告给了母亲。 大姐姐退过婚,三妹妹若是再名誉受损,府里便只剩下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了,届时祖母和父亲必定会好好重视她的婚事。 顾叶璃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甚至她一度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这般阴狠龌蹉的心思。 她一面惶恐于内心的阴暗,一面却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大姐姐和三妹妹先不顾及姐妹亲情的,怨不得她。 同时,她现在的心情更多是落寞和失望。 温凉公子的名讳便是她久居深闺也有所耳闻,她只知温凉公子有天人之貌,今日一见才知世人所言不虚。 那般的人是她们只配仰望的存在,甚至不敢生出半丝妄想。 也正是如此,她才觉得自己可笑,她讨好嫡母妹妹,甚至又做了坏事,都只是为了日后能有一个好归宿。 可自古男女婚配皆要门当户对,她这样的人家又能嫁得多好?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最后要么嫁个穷酸秀才,要么嫁个官家庶子,想想还真是可悲可笑。 若是想嫁的再高些,那便只能做妾…… 顾叶璃双眸倏然睁圆,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少女姿容清秀,虽不及顾锦璃貌美,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若真能嫁给如意郎君,那便是做妾又有何妨,总好过嫁个破落之人,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少女的眼眸刹那间变得明亮起来,似是前路的迷雾散去,让她看到了方向。 …… 顾锦璃回到院子的时候,如意和福儿正在枯坐发呆。 福儿还举着那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柱,如意则是一脸纠结的看着福儿。 她是该表扬福儿呢,还是该批评福儿呢? 毋庸置疑,福儿定是给小姐惹了不小的麻烦,可若是因为这件事骂福儿,她又有些不忍心。 因为那永宁侯世子的确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敢欺负三小姐,福儿揍得解气又痛快。 如意正烦恼着,福儿却是看到了顾锦璃的身影,扛着糖葫芦便飞奔了过去。 “小姐,给你!”福儿早就选好了一串最大最圆的糖葫芦,献宝似的递给了顾锦璃。 如意暗啐一口,这个小蹄子,又趁她不注意拍小姐马屁! 顾锦璃笑着接过,红彤彤的山楂又大又圆,上面还裹着一层晶莹透亮的糖衣,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顾锦璃咬下一个,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顾锦璃眯起了眼睛,含着笑道:“好吃。” 福儿见她笑了,也咧着嘴笑了起来,随手也拿起了一个糖葫芦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如意跑过来瞪她一眼,问向顾锦璃,“小姐,事情都解决了吗?” 福儿打了永宁侯世子,永宁侯府不敢把小姐怎么样,但却未必会放过福儿,这傻丫头居然还有心情吃! 顾锦璃伸手拿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如意,嘴角笑意融融,那双本就漂亮的眸子因染上了笑意而变得越发耀眼,“安心吃吧。” 如意拿着糖葫芦呆愣愣的看着顾锦璃,直到顾锦璃走进屋内,如意才满是费解的挠了挠头。 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啊,去松鹤堂一趟居然还能心情好,真是怪呢! 顾锦璃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轻松又愉悦,心里好像映进了阳光,暖融融的,以至于让她突然间很想作绣活。 她取出了那块新买的月白色布料,仔细的比对剪裁。 穿针,引线,嘴角的弧度始终保持着上扬,双眸含笑明亮,似坠了漫天星辰,又似一池春水,碧波荡漾,温情,脉脉…… …… 永宁侯夫人虽是被气昏厥,但其实只眩晕了瞬间。 可想到睁开眼还要面对顾府那么多可恶的嘴脸,便索性装昏,任由孙妈妈将她扶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永宁侯夫人便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沉冷肃,孙妈妈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回侯府,永宁侯夫人便怒气冲冲往赵楚的院子走去。 侯府中的下人都看得惊怔不已,只因为永宁侯夫人长发凌乱,头上的发髻松松垮垮,而总是趾高气昂的孙妈妈也一样满身狼狈,额头正中央还红肿了一条,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过似的。 赵楚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 永宁侯夫人一迈进屋子,便怒喝了一声,“喊什么喊,给我忍着!” 赵楚惊愕的闭上了嘴,待看到永宁侯夫人狼狈的模样,顿时满脸讶色,“母亲,你这是怎么弄的?” “你还敢问!”若非赵楚受着伤,永宁侯夫人甚至都有打他一顿的心思。 若非是因为这不争气的东西,她怎么会受此耻大辱。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在顾府被人如此羞辱,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不准出府一步,再敢惹事,我便让你父亲打折你的腿!” 永宁侯夫人发泄了一通脾气,才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的疼,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柳氏那个疯妇抽的,又骂了儿子几句才气呼呼的离去。 赵楚被骂的一脸懵,刚到外间的赵文鸢也被永宁侯夫人的狼狈样吓到了,“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问什么问!兄妹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把自己吃成了猪头,一个把屁股坐进了炭盆,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才生了你们这两个蠢货!” 永宁侯夫人怒火中烧,逮谁骂谁,骂的赵文鸢委屈的都要哭了,可永宁侯夫人却看都没看,迈着大步就离开了。 赵文鸢拉住了孙妈妈质问,孙妈妈捂着头,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赵文鸢听了之后瞬间炸毛。 “她们竟敢打我娘?真是岂有此理! 又是顾锦璃那个小贱人,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孙妈妈忙拦住赵文鸢,苦着脸道:“二小姐您可别闹了,夫人正气着,您若是再惹事,夫人定会罚您啊! 还有那顾锦璃,也不知怎么就得了宋府和承恩侯府的青睐,她现在有人护着,咱们可别去找不自在了。” 可孙妈妈越是这般说,便越是激起了赵文鸢心中的不甘。 她银牙紧咬,双眼迸出凶狠的光来,“顾锦璃,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 乾坤殿中。 向来冷清空荡的殿内回响着建明帝畅快的大笑声,笑声回荡,显得殿内似都有了一丝暖意。 建明帝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拍着龙案,哈哈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屁股坐进了火盆里?” 陈总管笑着点头,捂着嘴呵呵的道:“老奴怎么敢诓骗陛下呢? 赵世子不但被顾大小姐的丫鬟揍得颇惨,最后被那丫鬟扔出去的时候,一屁股坐进了正烤着红薯的炭盆。 听说呀那炭盆都被赵世子坐坏了,小厮背着赵世子回府的时候,路上行人都闻到了烤肉味呢!” 建明帝听得是开怀大笑,“小陈子,你说那顾锦璃会不会真是朕的福星? 怎么朕讨厌谁,她就能帮着朕收拾谁呢!” 陈总管笑盈盈的道:“奴才觉得啊,并非顾大小姐是福星,而是陛下福泽深厚,陛下乃真龙天子,您讨厌谁,上天自然会帮着收拾!” 建明帝扫他一眼,“油嘴滑舌!” 不管怎么说,最近这位顾家大小姐很是活跃,间接直接做了不少事,而且每一件事都让他非常舒心。 好在这次宫宴上就能见到她了,也免得他整日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建明帝开口问道:“顾锦璃的丫鬟打了永宁侯府的世子,永宁侯府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可有为难她?” 陈总管最是了解建明帝好捡笑话的性格,所以一听说这件事便马上派人打听的详详细细。 “回陛下,永宁侯夫人的确去了顾府兴师问罪,可是承恩侯府的沈小姐还有林嬷嬷都去了顾府,想来都是为顾大小姐说话的。” “哦?林嬷嬷也去了?”建明帝有些惊讶。 自从珍妃去后,林嬷嬷便回了宋府伺候宋老夫人,平日鲜少出门,没想到竟会因为一个小女娃去了顾府。 陈总管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对了陛下,温公子今日也去了顾府。” “温凉?他去干什么?”建明帝眉头一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像是因为赵世子一事扰乱了城中治安,温公子便前去调查。” “他?”建明帝冷笑一声,“他是个恨不得连吃饭喝水都嫌麻烦的人,会为了这么这一件小事亲自调查?” 陈总管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温公子可清闲的很,不然能跟去户部把银子劫走? 可这些话陈总管自然不会说,只道:“听闻顾府二公子入了兵马司,许是他求到了温公子?” 建明帝双眸微眯,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甚至就连顾承晏入兵马司一事都透着古怪和猫腻,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某人的暗箱操作。 难道温凉真的看上了顾锦璃? 建明帝好不已,恨不得马上就举办宫宴,好让他这一双锐利的眸子好好审视一番。 建明帝满怀心事,睡的有些晚,可到了上朝的时辰,却是精神抖擞的起了床,甚至脚步都比之前轻跃了不少。 陈总管心里明镜似的,陛下一向喜欢赖床,今日起的这么早,怕是为了看笑话呢! 果然,早朝没多久,建明帝逮了个空隙,便一脸同情的望着永宁侯道:“永宁侯,朕听闻昨日赵世子不甚跌进了烤红薯的火盆,可有其事啊?” 众臣的目光“唰”的落在了永宁侯身上,看得永宁侯面红耳赤,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日回府听闻了此事后,他气得恨不得再捶那逆子一顿。 堂堂侯府世子在大街上被一个丫鬟公然殴打,还坐进了火盆里,真是丢尽了脸面。 他本存着一丝侥幸,想着冬日街上人少,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可这回好了,不管是昨日上街的还是没上街通通都知道了! 看着建明帝那满是关切的眼神,永宁侯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劳陛下惦念了,犬子胡闹,确实受了些伤。” 顾大老爷瞥了永宁侯一眼。 赵楚那个畜生竟然敢当街调戏婉儿,若非想到赵楚受伤颇重,永宁侯夫人又被二弟妹打了一顿,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建明帝叹了一声,“这年轻人啊就是喜欢胡闹,有时候还不知轻重。 朕还听闻赵世子是伤到了臀部,应该没有大碍吧?若是受伤严重,朕便派御医去侯府诊治,赵世子可是男儿,尚未成家,还是要多加注意的。” 听到这,兵部尚本是有些惺忪的睡眼瞬间睁圆。 赵楚坐进了火盆,还伤到了屁股,若是再往前一点…… 兵部尚打了一个冷颤,这可不得了啊,若不小心伤到了命根子,那女儿嫁过去不就等同于守活寡了吗? 永宁侯见状连忙道:“臣叩谢陛下龙恩,但犬子不过被炭火烫了一下,抹些药膏便好,想必用不了两日就可痊愈,不敢劳烦御医。” “这样啊……如此就好。” 众人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们总觉得在建明帝的语气中听到了丝丝失望? 永宁侯欲哭无泪,他这次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夫人本还想着禁楚儿的足,如此一看却是不能了,还得赶紧让楚儿去街上溜两圈才行,不然怕是会被人误会不举呀。 摊上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陛下,真是命苦啊! 看着永宁侯那一副吃了黄连般的模样,建明帝嘴角轻勾。 敢和谢昆那老家伙勾搭,不收拾他就怪了。 再者说,谁让永宁侯和谢昆都有不争气的儿子呢,活该丢人。 看看他的皇子们,虽说也不怎么样,但至少不给他惹是生非。 建明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不禁有些满意起来,决定这次宫宴要给他们每人选上一个美丽端庄的正妃。 一退朝,建明帝便命人去翰林院取历代皇子选妃的仪程来,却是想不到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 翰林院中。 宋达坐在翰林院藏阁中托腮发呆,一脸的生无可恋。 七皇子傅凝瞧了宋达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灰心了,顾大人不见得是嫌弃你,也许就是不好意思麻烦你。” 宋达长叹一声,双目无神,“七殿下,你不用劝我了,其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来翰林院帮忙这两天,他打断了三块砚台,弄倒了一座架。 倒了的架砸了一位编纂的脚,那编纂受伤只得回家休养。 人走了,活计还在,于是顾二老爷的任务就更多了。 结果现在翰林院已经到了“谈宋达色变”的地步,应一众大人要求,便给宋达安排了一个整理藏阁的清闲活计,让他整日拿着鸡毛掸子扫灰即可。 看着地上扔的那根灰突突的鸡毛掸子,宋达觉得自己的人生也与它一般灰暗无望。 六皇子傅冽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坐着,看着宋达灰头土脸的样子,把手里的瓜子皮一扔,嗤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看上顾锦璃就赶紧找媒人求娶。 你非得听老七在那腻腻歪歪,现在好了,你就算去求娶,估计人家爹也得好好寻思寻思,毕竟你着实太废物了一些。” “六皇兄,宋兄已经很失意了,你就算不帮着劝慰,至少也不能说风凉话啊!” 傅冽从椅子上跳下来,莫不在意的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吗? 是骑马不好玩,还是赌钱不好玩,怎么就想不开非得找女人!” 傅凝似笑非笑的看着傅冽,阴阳怪气的道:“这句话我可帮着六皇兄记下了,日后六皇兄可别后悔。” “我会后悔?我巴不得一辈子不娶才好呢!”傅冽看不得宋达那叽叽歪歪的样,走过去拉着宋达道:“我跟你讲个有意思的事啊,昨天啊,那赵楚……” 待傅冽说完,傅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赵楚居然被一个丫鬟暴打,还坐了火盆? 这可真是笑死人了,我看他这一时半会是别想抬起头了。 宋达,你那位心上人可真是个妙人,这种丫鬟可从哪找的呢!” 傅凝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一时站不起来。 宋达听了也一扫阴霾,脸上露出了甚是骄傲的笑容,不愧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就连丫鬟都选的清新脱俗。 见宋达有了笑模样,傅冽拍拍身上的灰,道:“说的我都有点想吃烤红薯了,你两谁出去买去?” 傅凝摇头,“我不想吃,我不去。” 宋达也道:“这附近没有卖烤红薯的,就算买到了,折腾一趟也凉了不好吃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吃!”傅冽有些不高兴了,觉得宋达真不够义气。 为了这点破事都折腾他多少回了,现在居然连给他买个烤红薯都不愿意。 见傅冽如此,宋达皱了皱眉,转而眸光一亮,道:“六殿下七殿下,不如咱们自己来烤着吃吧!” 傅冽和傅凝相视一眼,两人齐齐点头。 他们自小长在宫里,锦衣玉食,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就有宫人送来,何曾需要自己动手。 此时听宋达一说,都顿时兴趣十足。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悄悄摸到厨房,偷了一盆火炭,又顺了几根红薯,美滋滋的在藏阁烤了起来…… 而此时,建明帝正在乾坤殿中大发雷霆。 原因无他,只因为太后驳了建明帝的提议,将原定的六品官员子女进宫赴宴,改为了五品。 蒋太后觉得五品以下出身太低了,便是给各位皇子们做侧妃都不够资格。 可建明帝才不管这些,他只是想正大光明的看看顾锦璃是何等模样。 本以为这次终是有机会了,可何曾想到竟是又生了变故! “陛下息怒,可别气坏了龙体啊。”陈总管看着着急,忙关切的安抚着:“陛下别动怒,什么都没有陛下的身体要紧。 想来太后也是担心宴请的人员太多,怕生事端,才会如此。” “朕看她分明就是和朕过不去!不过差了一品而已,能差多少人?”建明帝怒不可遏,气得在乾坤殿直转圈。 人在心情不爽时,自是就喜欢迁怒。 建明帝在殿内转了两圈,突然似想起了什么,怒道:“朕不是派人去翰林院取仪程吗?怎么还没取回来?莫非是爬着去的不成! 居然连个小太监都敢不把朕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陈总管一边劝慰着建明帝,一边在心里骂那个小太监。 真是个不长心的! 虽说难得出宫,逛上两圈也算情有可原。 可这去的时间也着实太久了,更何况现在陛下正满腔怒火,这个时候谁再惹到陛下,怕是陛下的怒火都能把乾坤殿烧着了。 陈总管正好一番安抚着,殿外突然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迈进殿门,可因他太过惊慌,一不小心绊在了高高的门槛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建明帝一记眼刀飞了过去,陈总管立刻板着脸叱道:“都干什么呢!陛下面前也敢急三火四的,你屁股着火了怎么着?” 陈总管是想让建明帝想起赵楚坐进火盆的事情,好逗他一笑,可没想到那小太监却哭丧个脸道:“回陛下,奴才的屁股没着火,可……可翰林院却是走水了!” 建明帝和陈总管都是一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片刻之后陈总管才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你所言可真?” “奴才不敢说谎啊!翰林院火势汹涌,各部衙门已经都去帮着灭火了。”小太监带着哭腔说道。 他哪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啊,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建明帝大步迈下台阶,几步行至殿门外。 西南方向黑烟直冲云霄,即便远在皇宫,也能想象得到那烈火熊熊之势。 翰林院虽没有什么珍异宝,但却存着众多史料年纪,还有各部公文奏章。 建明帝的身子踉了一下,咬着牙狠狠道:“翰林院的人是怎么做事的?那里不是严禁火烛吗,这么会燃起这么大的火势?” 小太监伏在地上,身子隐隐发颤。 今日当值真是倒霉,居然碰到这档子事,只希望陛下得知真相后不要迁怒他才好啊!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道:“回陛下,这场火势好像是因为六殿下七殿下还有宋三公子引起的……” “什么?” 建明帝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闷疼闷疼的,他单手撑着门,喉咙微动,强自镇定道:“他们去翰林院做什么?” 小太监抬头望向建明帝,眼中竟闪过一抹同情来,“回陛下,两位殿下和宋三公子好像是在翰林院……烤红薯。” 建明帝:“……” ------题外话------ 三傻宝大闹翰林院……为他们祈祷 更重要的是,祝我的小仙女们在新的一年里能锦璃附身,事事如意,么么哒。爱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乱(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二十一年冬,翰林院走水,烧毁藏经阁房屋六栋,史料年纪无数。 这一年冬日格外的寒冷,这一场大火格外的热烈。 京中各衙门均看到了滔天火势,纷来相助。 大火燃了近两个时辰,幸而无人员伤亡,但藏阁却毁于一旦。 乾坤殿内。 建明帝端坐高台龙椅之上,俯视着下面跪着的三个黑不溜秋的人。 一时竟都认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儿子。 建明帝表情冷肃,他刚在早朝上嘲笑永宁侯有个不争气的儿子,结果他的儿子们下午便给他来了个火烧翰林院! 真不愧是皇子,小祸小闹从没有,一出手便给他来了个大招! “混账东西!你们究竟在翰林院做了什么!?”建明帝搂起桌上的一堆奏折,劈头盖脸朝三个人身上扔了出去。 凭着他们发出的惨叫声,建明帝终于分清了几人。 跪在最左边,衣裳破了几个大洞的是他的六皇儿傅冽,跪在最右边,衣不蔽体的是他的七皇儿傅凝。 跪在最中间,脸色最黑,头发都烧掉半截的是宋达。 几个人垂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建明帝怒不可遏,瞪着傅冽道:“傅冽,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冽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再也没了往日里飞扬恣意的模样,他深埋着头,弱弱道:“回……回父皇,儿臣们其实没干什么,就是在翰林院用炭盆烤了几根红薯……” “还就烤了几根红薯?”建明帝被气笑了,“满京城那么多地方,都待不下去你们几个吗,非要跑去翰林院烤红薯,朕恨不得烤了你们!” 他宁愿他的儿子们也坐进烤红薯的炭盆里,也不愿他们因为烤红薯点了翰林院! 前者只是丢脸,现在他们却是把天都捅了一个窟窿出来,他甚至已经可以预料到御史台那些老家伙们正在家里摩拳擦掌,等着明日弹劾! 想到这,建明帝的头就抽疼不止。 “烤红薯居然能把翰林院点了,朕倒要听你们说说,你们几个是如何烤的!” 几人又都陷入沉默,建明帝直接点了宋达,“你往常不是挺能说吗!来,今日朕让说个够! 你一点点交代,不许错落一个细节。” 宋达垮着一张脸,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是蒙的,完全想不明白那火怎么会一下子窜了起来。 “回陛下,今日六殿下和七殿下来翰林院找我探讨……探讨学问。”宋达硬着头皮,支吾着开口。 建明帝冷笑一声,“你们几个探讨学问?那朕倒是宁愿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这三个人半斤八两,没一个读的料,三个人写一篇文章都抵不过别人用脚随便写出来的。 宋达脸色羞红,但好在脸黑如锅底,建明帝倒是也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我们探讨了一会儿,六殿下就说他想吃烤红薯。 但买烤红薯的地方太远了,我就灵机一动,说咱们几个可以自已烤。” “灵机一动?呵呵……”建明帝嘴角凝着笑,却冷得胜过霜雪,“你特么灵机一动就烧了朕的翰林院,朕怎么不打死你!” 建明帝扫了一眼桌上,奏折已经都被他扔出去了,桌子上现在就剩茶盏和砚台了。 这两样砸在宋达脑袋上估计会把他砸的头破血流,建明帝暂时压住要捶他一顿的心思,怒吼道:“给朕继续说!” 宋达打了一个机灵忙不迭的道:“我们先拿着洗手的铜盆去了厨房,然后从炉子里扒了点炭出来,拿了几根红薯后,就回到了藏阁,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建明帝已然失了耐心,拍着桌子怒声吼道。 宋达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傅冽和傅凝都将头埋得更低了,两人的身子还隐隐发抖。 “然后我们觉得红薯烤的有点太慢了,我们怀疑是炭火不够旺,于是就琢磨着该怎么让炭火烧的更旺一些……” 建明帝的心情已经逐渐平和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问道:“然后呢,你们几个都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宋达咽了咽吐沫,埋着头弱弱道:“六殿下说应该往炭火里加点酒,七殿下说应该往炭火里加点油,我觉得两位殿下说的都对,不妨都试一试。 然后,我们弄了一坛子酒还有一桶火油,再然后……两位殿下为了先放油还是先放酒打了起来,再然后……等我把两位殿下拉开的时候,火就已经着了起来。” 其实都怪他们两个打斗的时候弄翻了火油,踢翻了炭盆,才会使得火势一下子着了起来,他这次真的是无辜的。 傅冽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宋达道:“其实火势一开始也没有那么猛啊,还不是你为了扑火,把那一坛子酒都泼了出去!” “那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嘛!”还是怪他们两个打翻了火油和炭盆,不然他就是把酒泼出去也着不起来啊! “主要还是怪傅凝,要是他不弄什么火油,藏阁怎么会着火?” 傅凝听了也恼了,反唇相讥道:“若非六皇兄一言不合就动手,哪会惹出之后的事。 六皇兄真应该把这个毛病改改,省的日后再惹出麻烦来!” “傅凝!我警告你少说两句啊!要不是你整天在那叽叽歪歪的,我能动手吗? 要改也该你改,堂堂大梁男儿别跟个娘们似的!” “你说谁娘们呢?” “说你怎么着啊!” 眼见着两人有剑拔弩张之势,建明帝气得大步迈至两人身后,一脚一个都踹翻在地。 都这个时候了,这两个玩意儿还敢吵嘴,真是欠揍! 宋达看着被踹倒在地的傅冽和傅凝,总觉得自己这么跪着好像有点不够义气。 宋达转身看着建明帝,咧嘴干笑道:“陛下,您要不也赏我一脚吧。” “那就如你所愿!” 建明帝抬脚就向宋达踹过去,可没等踢到宋达,宋达就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建明帝气得嘴都歪了,几人甚至能听到建明帝磨牙的“咯吱”声。 宋达颤颤巍巍的重新跪起来,咽了咽吐沫道:“陛下,要不您再重踢一脚?” 宋达经常被父亲踹,所以早就练好了假摔的本事。 每次都是父亲的脚刚碰到他,他就借力摔倒。 可他没被建明帝踹过,一时没掌握好时间,摔早了…… 建明帝看着三个破衣烂衫,满脸漆黑的小子,突然就没了与他们计较的心情。 他疲累的走回龙椅,沉沉坐下,开口唤道:“来人!” 冰冷的视线在三人脸上一一划过,没了最初的愤怒,剩下的只有厌嫌,“将他们三个给朕扔进宗人府!” 宗人府三个字足以让任何一个皇家子嗣头皮发麻,傅冽和傅凝也没了争执的心思,两人忙跪起身来叩求建明帝。 “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开恩啊!” 建明帝却只是冷眼旁观,任由侍卫将几人拉走。 宋达也怕了,挣扎着道:“陛下,我没有资格去宗人府的,要不您直接把我扔到刑部吧!” 刑部尚和他祖父交情不错,多少能给点照顾。 “滚!都给朕滚!”建明帝气得发了疯,将桌上的砚台茶盏全都摔了个遍。 三人都不敢再开口了,无声的被侍卫拖了出去。 建明帝犹自喘着粗气,陈总管忙小心的为建明帝顺着气,叹声道:“相信两位殿下和宋三公子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以后想来不会再闯祸了。” 这个时候建明帝罚他们罚的越重,明日早朝上那些御史才会有所收敛。 “他们若是能有那份心思,今日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了。”对于他们几个,建明帝不敢指望。 他往龙椅上一倒,疲乏的揉着眉心道:“朕懒得管了,剩下的就等着丽妃来做吧!” 而此时众人也都得到了消息。 蒋贵妃听了笑得合不拢嘴,高兴的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丽妃和傅凛都是个要强的,可奈何他们有一个拖后腿的。 “傅冽还真是招人喜欢,居然一声不吭的给咱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连带着宋府也跟着落了难,真是妙极妙极!”蒋贵妃嘴角高扬,眼角眉梢都藏着欢喜。 徐嬷嬷亦是笑着道:“老奴说过,娘娘是个福厚之人,这六宫上下谁能与娘娘相比?” 蒋贵妃抿唇一笑,优哉游哉的啜了口茶,“本宫这时候真想去钟粹宫瞧瞧丽妃的脸色,想来定是好看至极……” 此时钟粹宫中。 丽妃惊怒交加,一时间被气得瘫在床榻上站不起来。 宫女翠云拧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覆在了丽妃的额头上,关切道:“娘娘仔细身子啊,越是这个时候,您越是不能慌,六殿下还等着您去救呢!” 丽妃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有气无力道:“乾坤殿可有消息传回来?” 翠云正想摇头,便有消息传了过来,只说是陛下大怒,将六皇子七皇子全都关进了宗人府。 “什么?” “宗人府”三个字一出,丽妃瞬间只觉头晕眼花,身子彻底瘫软了。 “娘娘,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丽妃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勉强坐了起来,她抓着翠云的肩膀,狠狠咬牙道:“传本宫的话回潘府,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六殿下保出来!” “是,娘娘。”翠云起身便要去传话,却被刚迈进殿内的傅凛拦住了。 “母妃,这样不妥。”傅凛拧着眉,沉沉开口。 “有何不妥?你六弟都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 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关押的可都是疯子,你六弟哪里受得了啊!”一向要强的丽妃此时却是掩面痛哭,伤心不已。 “可母妃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傅决和蒋贵妃一定在盯着咱们,咱们此时若是一步行错,他们便会迫不及待来落井下石。” 他在听闻此事后,就是怕母妃惊慌,所以才第一时间就来了钟粹宫。 没想到母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 “我难道还怕他们不成?他们若是敢动冽儿,我就敢杀了蒋柔那个贱人!”丽妃目露凶光,随即她抬眸看着傅凛,眸色微凉,“凛儿,难道你不想救你六弟吗?” 傅凛被丽妃看的心凉,他在母妃心里难道就这么薄情吗? 他将那一丝酸楚压入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母妃只是太过焦急了才会如此。 他坐在丽妃身边,耐心的安抚道:“母妃,六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只是现在有太多人在盯着我们,傅决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此时若是陷入麻烦中,那六弟就无人去救了!” 丽妃觉得傅凛说的有些道理,忙平复了心神,握着傅凜的手问道:“凛儿,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傅凛眸光微动,颔首道:“母妃,我们可以……” …… 相比宫中,宋府相对较为平静。 宋大夫人自是惊慌不已,可宋老夫人听闻之后,却只抿了口茶,淡淡道:“都各回各的院子吧,此事谁都不许插手。” “母亲,达儿已经被押进宗人府了,咱们得把他救出来啊!”宋大夫人双目盈泪,面带祈求的看着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抬眸望她,语气淡漠,“又不是就他一个被关在了宗人府,两位殿下还关着呢,凭什么他就关不得?” 宋大夫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宋老夫人又道:“达儿太过顽劣,也该吃些苦头了。 我要让他知道,宋府子孙的身份可以是他的骄傲,但绝不是他胡作非为的保命符! 都散了吧,此事谁都不许插手,否则,家规伺候!” 宋老夫人一声令下,府中众人谁都不敢再言语。 宋碧涵咬着嘴唇,低低问道:“祖母,真的没有办法救三哥吗?” 宋老夫人望着她,语重心长道:“涵儿,你要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常人所为,怕是连进宗人府都是奢求。” 火烧翰林院,简直是耸人听闻! 若非三人身份贵重,早就被判了死罪。 宋碧涵闻此也不敢再多语,随着众人请辞离开。 宋老尚见屋内无人,叹了一声,才开口问道:“老婆子,你真不打算管达儿了?”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怎么可能不管,只是达儿这次是真的惹了大麻烦。 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啊!” …… 宋大夫人强忍着眼泪,低垂着头往院子走,宋二夫人和宋三夫人的劝慰她则是一句都没听进耳中。 宋二夫人摇摇头,她也觉得宋达该好好管教一番了,不然整日只知惹是生非,她们也跟着操心。 宋碧涵挽着宋二夫人的手,叹气道:“母亲,我瞧着大伯母真是太可怜了。 三哥怎么能闯下这么大的祸事,这次就连祖母都不管三哥了,三哥可怎么办啊!” “你就别跟着操心了,你祖母嘴上说不管,心里还能真不惦记吗? 再说了,陛下又不是只关了你三哥一个人,那不还有六殿下七殿下跟着嘛! 七殿下的出身稍低了些,可那六殿下的母妃可是丽妃,丽妃现在怕是攒足了力气等着救人呢,只要六殿下平安无事,你三哥也就安全了。” 宋碧涵点点头,叹声道:“但愿如此吧。” 宋三夫人也一声不响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待与众人分开,立刻转身折了回去。 “大嫂!”看见宋大夫人失魂落魄的身影,宋三夫人快步迎了上去。 “三弟妹,你们都不必劝我了,我没事儿。”宋大夫人神色恹恹,她现在浑身乏力,甚至没有力气应付别人的安慰。 “大嫂,我能体谅你的心情,我们也都担心达儿啊。 这是咱们自家孩子,谁能忍心看着他在宗人府受罪。”宋三夫人满脸的担忧之色,瞧着比宋大夫人还要忧愁几分。 宋大夫人别过头去,快速的抬起帕子擦了一下眼泪。 宋三夫人见状忙又是好一番安抚,“大嫂你别担心,我娘家有个亲戚就在宗人府做事。 我一会儿就去交代一下,好歹能有个照应。” 宋大夫人面露惊喜之色,“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那就有劳三弟妹帮我询问一下,达儿可有受伤? 翰林院火势滔天,达儿那时正在翰林院中,我怕他会受伤。” “大嫂你先别担心,我这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 “好,有劳三弟妹了。” 宋大夫人面露感激的看着宋三夫人离开,却没看到她在转身之际,嘴角露出的阴冷笑意。 …… 顾二老爷回府的时候也是满身黑灰,洗了三盆的水,才算勉强把脸洗干净。 顾二夫人递给他一条毛巾,犹自后怕道:“这古代着火真是太吓人了,也没有消防车,一着起来就是一片。 我在家里听说是翰林院着火,都要跑过去找你了,最后还是小锦把我拉住了。” 顾二老爷擦了把脸,忙道:“还好女儿把你拉住了,今日街上全都是人,就是你身子骨怕是会被挤丢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可没有那种为公殉职的情操。 为了你们娘两,我也会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你尽管放心就好。” “父亲,翰林院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顾锦璃不由好的问道。 “唉!”顾二老爷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今日六皇子七皇子来翰林院找宋三公子,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藏阁烤起了红薯,把整个藏阁全都烧了。” 藏阁毁于一旦,他们翰林院可又有事情做了,这下要抄的东西更多了! 想到那无穷无尽的公文史料,顾二老爷的脑仁就抽抽的疼。 “宋三公子去了翰林院?”顾锦璃更是惊讶。 她记得宋达的父亲可是虎威将军,宋达居然是要从文吗? “别提了,这位小祖宗说是去翰林院历练,可我看他分明是历练我们的。”往事不堪回首,宋达做的那些事顾二老爷已经不欲再提。 顾锦璃拧起了眉,面露担忧之色。 宋达这次惹了这么大的祸,怕是会把宋老夫人急坏了。 她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做些清热解火的药膳给老夫人老尚送去,免得他们气坏了身子。 顾锦璃正想着,红芍走进来禀告,“夫人,老夫人身边的雪梅来了。” 顾二夫人眉头一皱,“她来干什么?” 她和那老太太现在也算是彻底闹僵了,难道那老太太还想叫她过去受训不成? “雪梅好像是来找大小姐的,但奴婢问她,她也不肯说。” 顾锦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红芍,让她进来吧。” 就算明知她不会带来什么让人舒心的消息,但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片刻之后,雪梅被红芍带了进来。 “奴婢给二老爷请安,给二夫人大小姐请安。”雪梅含笑福了一礼,声音宛若黄鹂,悦耳动听。 雪梅穿着一件玫色比甲,同色的长裙下摆绣着一圈青翠的竹叶。 乌黑的发件插着一支空心折枝银簪,并着一朵小小的玫色珠花,衬得她分外娇嫩。 顾锦璃略略蹙眉,雪梅一直都打扮的这般娇艳吗? “你是来找我的?”顾锦璃打量了她两眼,开口问道。 雪梅嘴角凝笑,恭敬道:“是老夫人派奴婢来与小姐说两句话。 奴婢去锦华院时没见到大小姐,小丫鬟们告诉奴婢大小姐在碧竹院。 正巧老夫人也让奴婢来看看二老爷可是无恙,奴婢便直接过来了。” 雪梅柔声笑着,在提到顾二老爷时,眼神还有意无意瞄了顾二老爷一眼。 浅浅一瞥,脉脉含情,只可惜顾二老爷正对着铜镜擦脸,全然没有注意到。 “不知祖母有何吩咐?” 雪梅忙收回视线,轻声回道:“回大小姐,老夫人听闻宋府三公子不慎点燃了翰林院,想着最近宋府怕是会诸事繁忙,便特命奴婢来传话,让大小姐最近不要去宋府打扰。” 顾锦璃勾了勾嘴角,心中冷笑。 这老太太昨日还恨不得自己立刻去宋府拜见,现在一见宋府出事,马上就开始划清界限,生怕牵连自身。 雪梅说完之后,转而又望向了顾二老爷,柔媚笑着道:“今日翰林院着了好大的火,不知二老爷可一切安好?” 顾二老爷转过身来,淡笑着应了一句,“我一切安好,回去转告母亲,无需为我担忧。” 顾二老爷本就长得清俊儒雅,这般一笑,更是让雪梅面若飞霞。 雪梅还想说什么,顾二夫人却是走上前来,拿着帕子帮着顾二老爷擦拭耳后,笑嗔道:“瞧瞧你,洗脸只洗表面,这耳后就都不管了? 前面公孙策,耳后包黑炭,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顾二老爷笑呵呵的看着顾二夫人,语气温柔宠溺,“那还不是要怪夫人你太过贤淑,把我照顾的如同废人一般,夫人可要负起这个责任才是。” 顾二夫人听得面色发烫,娇美的面容因染上两抹绯红而变得明媚动人,“别胡说,还有人呢!” 顾二老爷虽不说话了,但嘴角的笑并未收起。 他的双眸含情染笑,无需言语便能看出他对眼前女子的独爱。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深爱,他望的专注真挚,仿佛在看着自己一生唯一的挚爱。 可两人的温情刺痛了雪梅的眼睛。 雪梅抿了抿嘴唇,半垂下头,掩住了眸中的厌烦和怨怒。 二夫人真是好生不要脸面,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竟是还学年轻女子与男人撒娇,真是恶心死人了! 这么些年也没能为二老爷诞下一个男丁,居然还有脸面独占二老爷,真是个妒妇! 哪个男子不三妻四妾的,便是寻常百姓家里有些闲钱还会买个小妾呢。 可怜二老爷却只能整日面对人老珠黄的顾二夫人,想必心里定然已经厌烦极了,只是二老爷太过温柔宽和,这才一直隐忍。 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正彼此凝望,两人眼中只有对方,自是注意不到雪梅。 可顾锦璃却看到了,眉头蹙的也更紧了一些,她打量着雪梅,开口问道:“雪梅,你可还有别的事?” 雪梅如梦初醒,连忙摇头道:“没有了,那奴婢就先回去给老夫人回话了。” 说完,雪梅躬身退出,只在临迈出屋门前微微偏过头,向顾二老爷的方向的又看了一眼。 虽然这一眼极快,却没逃得出顾锦璃的视线。 她凝眉望着雪梅离开的方向,眸中狐疑不减。 这雪梅今日似乎格外怪呢…… …… 平阳王府中。 温凉面无表情的端茶啜饮,坐在他身侧的红衣男子则双手托腮,眨着一双自成风流的眸子笑望着温凉。 此人正是白泽堂少堂主秦俢。 “温大美人,这夜深人静之际,不知你唤我前来所谓何事啊?”尾音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温凉扫他一眼,并不回答。 秦俢勾唇一笑,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说吧,想怎么救那宋府三公子?” 温凉放下茶盏,神情淡漠,“我为何要救他?” 秦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啧啧摇头,“啧啧啧,我就喜欢你这口是心非的别扭劲! 既然你不想救宋达,那你找我来干什么?总该不是想邀请我与你秉烛夜谈吧?” 说完还冲着温凉眨眨眼,笑若春晓之花,“虽然我没什么兴趣,但若你极力邀请,我也可以考虑一二。” 温凉似没有听到他的调笑,神色不改,仍旧如水清凉,“与宋达无关,我不过是不想看英国公得意而已。” 秦俢点点头,“这倒是,那英国公惦记宋府的兵权许久,宋达这次简直是白白送上门的。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温凉望他一眼,墨眸幽深,语气冷沉似冰,“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适时助傅凛一臂之力便可。 傅凜做事未必细致,你可帮上一帮。” 秦俢未语,唇畔含笑,一双眸子泛出明亮的光芒。 温凉终于要动了,京中这潭死水也该被搅上一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情不知所起(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天蒙蒙亮,众臣便已经齐聚在了清正殿门前。 可等了颇久,也迟迟未见建明帝的身影。 正值众人疑惑不定之际,终于有消息传了出来。 原是建明帝因翰林院走水一事而大动肝火,今日一早犯了头疾之症,身体不适无法上朝,命众臣散去。 众臣已经等了许久,一个个冻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虽心中不免抱怨,但还只得作出恭敬担忧的模样,叩请建明帝保重龙体,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特别是一众御史,昨夜写了一宿的弹劾奏章,本以为今日朝堂上定会有一番唇枪舌剑,谁曾想却是无用武之地。 而最失望的就数永宁侯了,他昨日被建明帝折损了脸面,今天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来上的早朝。 没想到满心期待,竟是化作了泡影。 这一番情形尽在英国公的意料之中,他并未说什么,率先转身离开,只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陛下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这次他非要让宋丞那个老混蛋出点血! 顾大老爷和牛马两位御史朝着宫门外走去,马御史双手揣入袖中,冻得直打哆嗦,“宋老尚和温公子今日告假还真是告对了,不然来了也是空等,我若是早知道还不如也休假在家了。” 牛御史也不停的冲着手哈着气,若有所思道:“这两位是不是猜到了陛下今日不会上朝,陛下有没有可能是……装病?” “牛御史,不可揣测圣上!”顾大老爷低声提醒。 牛御史也连忙反应过来,捂住了嘴道:“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马御史瞥他一眼,笑着道:“牛御史还真是年岁大了,最近这失言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你这个黑马脸……” 两人顿时吵做一团,顾大老爷却是心有忧思,蹙眉不展。 顾府承了宋府不少的恩情,火烧翰林院着实骇人听闻,但宋三公子并非有意,他今日本是有心想要帮衬一番,没想到陛下会龙体有恙。 不过暂时不上早朝对宋三公子还是有利的,只是不知道这事能拖多久了。 乾坤殿中。 建明帝正窝在绣着双龙的金黄色锦被中吃着蜜桔,听到陈总管的脚步声,才抬了抬眸,“人都走了?都说什么了?” “众位大臣很是担忧陛下的病情,都恳请陛下要保重龙体。” 建明帝冷笑一声,将手中剩下的两瓣蜜桔扔进了嘴里,“他们担心朕?怕是一个个的都盼着朕死才是!” 陈总管惊恐,不敢说话。 建明帝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沉声问道:“温凉呢?知道朕病了也没说来看看?” “回陛下,温公子今日正巧告假了,想是还不知道陛下有恙。”陈总管忙躬身回道。 “啧!这小子,莫非猜到了朕要装病不成?”建明帝抿抿唇,俊脸阴沉。 建明帝转了转眼睛,突然眸色一亮,咳了两声道:“朕着实不大舒服,你派个人去告诉温凉,就说朕病的颇为严重,让他找那个什么晋大夫来给朕医治。” 在这件事解决完之前,他只能窝在乾坤殿里。 至少蒋贵妃和丽妃不敢再来此处找他,不然若是碰到这两个女人,他假病也变成了真病。 整日这般窝着着实无聊,不如找那晋大夫过来看上一看。 陈总管心中暗叹,陛下的心是真大。 两个儿子都被关在宗人府了,居然还有心情找乐子。 果然,心的心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啊! 翰林院一事闹得人心惶惶,虽然虽然顾老夫人明令顾锦璃要与宋府划清界限,但顾锦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她的。 她调配了几包清热祛火的药茶,准备去过承恩侯府之后便去宋府探望。 纪大夫早已候在了承恩侯府门前,一看见顾锦璃和墨迹两人,忙迎了上来,笑着将手中的药膏递给顾锦璃,“晋公子,这是我昨晚现熬制的膏药。” 顾锦璃颔首笑笑,“有劳纪大夫了。” 若是没有纪大夫帮忙,她熬制膏药便是个问题。 她手上没有那么多工具,若是被顾府中人发现,她也不好解释。 至于药方,她并不怕被纪大夫所知,能救助更多的人才不算暴殄天物。 承恩侯夫人和沈妩早已在会客厅候着,一看见顾锦璃几人忙起身过来迎接。 寒暄一番,顾锦璃开口问道:“沈世子最近身体状况如何?” 承恩侯夫人忙笑着道:“我虽然不知道染儿的腿恢复的如何,但我瞧着他的精气神要比以前好了许多,想来他自己是信心十足。” 顾锦璃笑着点点头,病人的信心和意志最为重要,好的心态便已是成功的一半。 闲话几句一行人便已经到了沈染的临风院。 “哥哥,晋大夫来了!”沈妩笑着为众人挑开帘子。 沈妩本以为沈染也会同她一般欢喜,可没想到得到的却只是沈染低沉的一声应答。 沈妩疑惑的望向沈染,只见他正靠着锦枕半坐着,目光微垂,没有看着他们,也不知道也想些什么。 沈妩蹙了蹙眉,哥哥今日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莫非是因为诊治而紧张? 沈染的确十分紧张。 甚至在看见顾锦璃身影的那一瞬间,身子便绷的笔直。 他无法做到在猜到她的身份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直视她那双明亮皎洁的眼睛,还能一如既往的与她谈笑风生。 他心中感动,却又觉得愧对。 她是一名女子,却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即便她是为了口中的医者本分,可他却无法将这看作是理所应当。 所以他才会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目光唐突了她。 顾锦璃却没注意到沈染古怪的神色,她用温水浸泡了一会儿双手,才坐到沈染榻边。 墨迹很有眼力的走过去为沈染挽裤腿,却暗暗翻着白眼。 他这个暗卫都快变成药童了,帮主子追妻太难了! 顾锦璃轻轻摸了摸沈染的腿骨,微凉的指尖刚一接触到沈染的皮肤,他的身子便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顾锦璃察觉到了,忙开口问道:“沈世子,可是我的手冷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没……没有,晋大夫不必在意。”沈染仍半垂着头,声音微有低哑,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落在了那双雪白的玉手之上。 顾锦璃温和一笑,出口的声音轻柔的似柳絮浮风,“若是哪里不舒服不要忍着,一定要说出来。” 沈染没有应声,只缓慢的点了点头。 一抹薄红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的耳稍,幸而无人所见。 一双玉手轻柔无骨,她仔细的摸索着沈染小腿上的每一处腿骨,细细的检查着骨头恢复的情况。 原本应是十分轻松的诊治,可现在对于沈染来说却仿若刑罚。 他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弹,不敢应声,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待她收回了手,他才敢呼出一口浊气,身上的衣裳似都被薄汗染湿。 “恢复的不错。”顾锦璃含笑说道。 可沈染却并未因这句话而感到轻松,因为顾锦璃的手又再次落在他的膝盖上。 她一如上次那般解开纱布,取下膏药,动作无二。 可不知怎的,在映进窗子的细碎日光下,她恍若一道剪影,透着朦胧的光晕。 似有人在他的眼前投下一片柔缓的光,使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带着宛若春景般的轻缓与温情。 在这样的光幕里,她那有些暗黄的皮肤,略显粗犷的眉毛都被柔和淡化,透出一丝只属于女子的娇柔来。 沈染有些怔然,原来她竟长得这般温婉柔美吗? 可笑他竟一直将这看作是男子的清秀。 “膝盖的伤势要严重一些,还需要再多养些时日。 伤筋动骨最忌乱动,沈世子万不可心急,一定要安心休养。”她凝着眸,严肃的眼神像极了夫子训诫学生的样子。 可这一丝严肃,却因为她的清丽和稚嫩而显得娇俏好笑。 沈染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眸光微荡,似摘了漫天星辰融进眸中。 “沈世子在笑什么?”顾锦璃目露茫然,一脸莫名。 沈染抬眸望她。 这一次他没有躲避目光,而是坦然的凝望着她,嘴角笑意浅浅却温若春阳。 “我笑是因伤势恢复而心中欢喜。”他缓缓扬起嘴角,语气轻柔而郑重,“晋大夫,谢谢你。” 公子一笑,姿容倾城。 饶是顾锦璃这般定力也被沈染的风华晃的走了一下神,怔了片刻才忙有礼回道:“世子客气。” 沈染凝笑颔首,屋内那种紧张尴尬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甚至一直沉默不语的墨迹还嗅到了某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种发现让墨迹有些惊慌。 他看了看低头为沈染换药的顾锦璃,又看了看含笑望着顾锦璃的沈染。 最终确定问题就出在沈染身上。 他虽说不清楚,但总觉得沈染看顾大小姐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似乎从一开始的欣赏感激,变成了温柔喜欢? 可顾大小姐明明一身男装打扮,而且就那两道粗粗的剑眉,绝对无法让人想到她是一个女子。 莫非……沈世子好男风? 墨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种事态发展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主子,哪怕是牺牲主子的色相让沈世子移情别恋,也要保住顾大小姐! 沈世子毕竟是大梁第二美男子,说不准哪天顾大小姐就被沈世子眼中的温柔给勾走了。 墨迹正这般想着,突有小厮进来禀告,“夫人,温凉公子前来探望世子了!” 顾锦璃的手一抖,缠纱布的力气不禁重了一些,不小心弄疼了沈染。 沈染也没留神,只觉得膝盖突然一痛,便没忍住“嘶”了一声。 顾锦璃瞬间自责起来,做为一名医生,她怎么犯这种错误! “抱歉沈世子,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小心。你现在可还有哪里痛?”她眼中都是满满的自责担忧,一双水润的眸子泛着粼粼波光,让人望之便心中生怜。 “没事的,我一点都不痛,你别放在心上。”沈染语气温柔,如同一块圆润的美玉,没有一丝锋芒。 可顾锦璃却并没有因为沈染的宽容而心安,身为医者就是要冷静自持,她也一向自诩沉稳。 可她却在听到了那个名字后,便如同被人拨乱了心弦,心慌不已。 而其中原因她不敢多想。 承恩侯夫人略有惊讶。 承恩侯府与平阳王府鲜有交集,温凉怎会突然来访。 承恩侯夫人看了顾锦璃一眼,心中暗想,难道是因为这位晋大夫? 皇后曾派人转告与她,说这位晋大夫与温大公子相交颇深,有温凉担保,不必担心晋大夫的身份底细。 承恩侯夫人深觉如此,忙吩咐道:“快将温公子请进来。” 以前因担心沈染烦忧,所以承恩侯府谢绝任何人探望沈染。 可现在沈染的伤势恢复的很好,这些都不必再担忧,是以承恩侯夫人便直接将人请了进来。 顾锦璃早已经平稳了心绪,继续细致的替沈染包扎膝盖。 墨迹心中一凉。 还没等他作何反应,温凉已经被小厮迎进室内。 一袭水蓝色长衫,一件雪白无尘的大氅,温凉似取了天地间最冷最淡的颜色,将他本就清冷矜贵的容颜衬得越发淡漠疏离。 他在迈进入屋内的瞬间,视线便落在了沈染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腿,还有顾锦璃专注的侧颜上。 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连一眼都没有望过来。 屋内的温暖如春似在瞬间笼了一层冰霜,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清冷寒凉。 而这种冷意在温凉看到顾锦璃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沈染的肌肤时更是达到了极致。 温凉侧开头,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墨迹身上。 那种眼神是墨迹无法承受之冷。 他心中哀叹,之前为了让主子安心,他一直骗主子顾大小姐和沈世子之间没有半点接触。 顾大小姐只负责敲折了沈世子的腿,至于接骨包扎都是顾大小姐在指导那个纪大夫做。 主子听闻之后,还一度牵起了嘴角。 他当初还笑主子单纯好骗,现在他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谎话就这么被无情的赤裸裸的揭开,不给他半分解释的余地。 而就在墨迹为自己的小命担忧时,顾锦璃又给了他一记重锤。 顾锦璃清淡的声音响起,“还请沈世子伸出手腕,我来为您探脉。” 墨迹:“……” 顾大小姐,咱不带这么坑人的啊,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顾锦璃自然知道温凉就在她身后,而且在他走进屋内的那一刹那,她便忍不住想要转身看他。 可身为医者的素养让她克制住了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诊治尚未结束,她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要摒弃一切杂念,而这杂念自然包括温凉。 沈染眉眼含笑,一边伸出手腕,一边笑着对温凉道:“温公子快请坐,在下暂有不便,还请温公子稍等片刻。” 这种主人家的姿态让温凉觉得有些刺眼,而更刺眼的是顾锦璃已经将手搭在了沈染的脉搏上。 少女纤细的手指放在了男子白皙的手腕上,那般的自然随意,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承恩侯夫人也忙笑着道:“温公子请坐,我这便让人给温公子上茶。” 温凉淡淡点头,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所坐的椅子恰好距离两人极近。 顾锦璃顿时只觉得如芒在背,后背莫名泛起了一层凉意。 沈染却是尚未察觉,只眸色轻柔的望着顾锦璃,静静看着她诊治。 温凉的眸色越发的凉了,墨色的瞳孔宛若深渊,幽暗的看不见一丝亮光。 墨迹压抑的都快窒息了,好在顾锦璃很快收回了手。 “沈世子脉搏平稳,之后也如这般修养便好。” 顾锦璃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即便背对着温凉,她都能想象出温凉那冷冷淡淡的目光。 他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与他打招呼而生气吧? “好,有劳晋大夫了。”沈染笑得如沐春风。 顾锦璃略一颔首,“世子客气。” 看着沈染温暖的笑意,顾锦璃不禁在心中作想,沈染与温凉一人如春,一人似冬,一人美如玉,一人寒似霜。 若是在现代,怕是会有不少女孩出来站他们两个p。 顾锦璃站起转身,本犹豫着该不该与温凉打招呼,却见温凉半垂着眼睑,神情淡漠,一副根本不想理她的模样。 顾锦璃反是松了一口气,忙低着头走过去收拾药箱。 温凉长腿稍稍挪动了些许,微不可察的伸出了半个脚尖,顾锦璃一时没注意到,正绊在了温凉的脚上。 “啊!”顾锦璃脚步匆匆,这般一绊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吓得她立刻闭上了眼睛。 沈染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想要过去搀扶,他双手用力的撑着床榻,可纵使他使尽了浑身的气力,身子却仍半分动弹不得。 这种无力让他有些气怒,只能睁着眼徒劳的望着她。 可她并没有跌在地上,而是被身边的温凉长手一横,拦腰环住。 顾锦璃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而下一瞬,她便被毫无预兆的跌进了一个有着雪木松香的怀中。 一声极低极轻的冷笑传来,声音带着他独有的淡漠疏离,“这是第二次。 若再有一次,我便不得不多想了。” 顾锦璃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她的大脑这次没有卡机,短暂的错愕后她便恢复了平静。 她直起身子,后退两步,甚至还记得模仿男子拱手行礼,“多谢温公子相扶。” 温凉上下打量她一番,灰色的普通布衣,暗黄色的皮肤,两道墨黑的剑眉,故作淡然,行礼的姿势却是笨拙又别扭。 他突然轻笑出声,眸中的寒冰碎裂开来,漫不经心的轻语一声,“罢了。” 温凉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而是径自与沈染交谈起来。 顾锦璃挑挑眉,有些莫明。 她怎么好像从温凉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放过你了”的感觉? 沈染的视线仍落在顾锦璃身上,看到她没有摔倒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当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躬身与温凉赔礼致谢,心里便又不由泛起了怜惜。 “沈世子!”温凉再一次开口唤道,冰冷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甚至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警告。 沈染回过神来,没察觉到温凉的语气,只歉意垂首,“抱歉温公子,我一时走神了。” “无妨。”温凉抬起手掌,跟进来的墨踪立刻把一个红木雕花的盒子放在温凉手中。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沈世子不要嫌弃。” 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根上等的百年老参。 人参易得,百年难求,百年人参自是有市无价,便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沈染面露惊诧,忙道:“温公子,此等厚礼,染愧不敢收。” 两人不过点头之交,他怎能收温凉如此厚礼。 温凉用眼神的余光瞥了顾锦璃一眼,见她收拾的也差不多了,便道:“不过一点心意,世子但收无妨。 既见世子病情有所好转,在下便不再叨扰。” 话音刚落,温凉便已然站起了身。 “温公子难得来府中一趟,不如用过饭再走。”承恩侯府夫人忙开口相留。 “夫人不必客气,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在身,若日后有空,再来叨扰世子。”温凉说完,抬眸看向了沈染。 沈染本就是温文从容之人,虽对温凉的突然来访心存疑惑,但仍含笑有礼道:“温公子若不嫌可尽管来侯府,染虽暂不能行,但亦可陪温公子烹茶煮酒。” 温凉嘴角漫不经心的挑起一抹弧度,意味深长的道:“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沈染含笑应之。 墨迹同情的看了沈染一眼,他家主子若是说却之不恭,那便是真的不客气啊! 怕是以后只要顾大小姐前来,主子就也一定会跟来。 一支百年老参,得到了监视心上人的机会,这钱花的真值! “温公子,晋大夫,纪大夫,我送你们出府。”沈妩落落大方的开口道。 “不必劳烦,在下记得路。” 温凉径自迈步离开,只在离开前给了顾锦璃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顾锦璃拿上自己的小药包,与众人匆匆告辞,忙抬步追了出去。 这位美人可不好伺候,还是小心些的好,免得哪里得罪了他,又给自己穿小鞋。 承恩侯夫人摇头笑笑,“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看不懂,温公子和晋大夫明明熟识,怎么今日看起来两人又像毫不认识一般?” 沈妩微诧,“母亲,您说温公子与晋大夫是熟识?” 见承恩侯夫人颔首,沈妩蹙了蹙眉,略有疑惑道:“可我倒没看出两人相熟,反是觉得晋大夫似乎有些怕温公子呢。” 母女两人只是随口一说,沈染却是听进了心里。 若是两人不识,今日种种倒并无异常,可若两人是熟识,那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特别是她那小心翼翼颇为不安的神情,不免让他有些担心。 似乎温凉对她而言,宛若洪水猛兽。 他眸色微沉,难道温凉也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威胁了她?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他与温凉相交虽是不深,却也觉得温凉是个品性高洁的正人君子,不应作出这种胁迫他人之事。 或许可以等她下次再来诊断时趁机询问一番。 沈染的心里似滋生了漫无边际的野草,杂乱无章,让人烦忧。 可无论他如何作想,他现在都只能瘫在床上,徒劳且无用。 这几月以来他的心性被打磨的更为沉稳,可他现在只迫切的希望能够站起来。 似乎是少女跌倒的那一瞬间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希望日后她若有何烦恼,他也可以站出来护她周全,来报答她为他所做之事。 想到自己的那个猜测,沈染望向沈妩,开口问道:“听闻最近宋三公子招惹了麻烦,阿妩可曾去宋府探望?” 沈妩摇了摇头,她本是打算今日去,但想到今日晋大夫会来府中问诊,她担心哥哥的病情,便留在了府中。 “你与宋府三小姐交好,宋府有事,你该过去探望。” 沈妩颔首,“哥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明日我便去探望涵儿。” 沈染点点头,眸光浮动几许,才似不经意间问道:“你可打算……与顾府大小姐一同前往?” 沈染抿了抿唇,显然也十分纠结,“锦儿是个好女孩,可她的祖母却有点……” 沈妩不喜说人坏话,顿了顿才又道:“宋府现在毕竟遇到了些许麻烦,我怕我找锦儿一同前去,会给她招惹麻烦。” 顾家老夫人有些不明事理,这个时候怕是会更喜欢明哲保身。 沈染眸光微动,含笑淡淡道:“你与顾府大小姐交好,想来也是性情相投,我猜想她应不是势力之人。” 沈妩笑着点头应是,不吝赞赏道:“那是自然,锦儿可是个颇为通透朗直,敢爱敢恨的率真女子。” 沈染弯唇一笑,觉得她的确颇有几分率真英气,心下不免更确认了两分。 “既是如此,你便不该避讳,至少要先行询问一番,若她也有意,你们一同前往才是最好。” 沈妩轻轻眨了眨两下眼睛,挽着承恩侯夫人的手臂娇笑道:“母亲你看呀,哥哥可真是精神了许多,不然堂堂染世子哪里会愿意分神想我们女孩家的事情呢!” 沈染面色微红,他轻咳了一声,以掩饰略有尴尬的神色,开口吩咐小厮道:“去把桌案的那个紫檀木盒拿给小姐。” 沈妩接过,刚一打开盒子便飘出了一缕香,沈妩立刻惊喜道“哥哥,你这是我配的香料?” 文人雅士多喜熏香,沈染亦是如此,而且他还是香道高手,调配的香料堪称一绝。 承恩侯夫人与沈妩所用的熏香大多都是沈染调配的,可自从他摔伤了腿,便没有了兴致。 沈染点点头,嘴角抿出一抹笑意,“这是我新调配的熏香,名字叫花间露,试试看你喜不喜欢。” 沈妩欢喜点头,连连道:“不用试便知,这味道我定然喜欢,谢谢哥哥!” 沈妩不喜欢刺鼻的香气,这花间露细细闻来有荷花、桃花、玫瑰、百合的味道,有花香之清香,却无花香之浓烈。 正如其名字一般,花间朝露,清新淡雅。 看着沈妩脸上的欢喜之色,沈染心里却有些惭愧。 因为她送阿妩香料的目的并不单纯,这花间露不仅味道清幽,更是历久弥香,沾染香气遇水不散…… 他心中虽有猜测,可一日不能确定,他心中便一日难安。 他想知道她的身份,并非是想打扰她的生活,而是只愿能认准报恩之人,在她有所需要的时候,他不至于毫无所知。 或许对她来说,救治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他来说,她给他的是一次重生的机会。 而且…… 沈染微垂下头,眸光浮动,耳畔间浮着一抹薄红。 而且即便不找这些挂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想知道她的身份,至于其中缘由,他一人知晓足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喜欢(必看!还有一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背着自己的小挎包,一路跟在温凉身后。 若非顾锦璃此时一身男装打扮,瞧着便会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纪大夫脚步快了两分,便被墨迹伸手拦住。 墨迹笑呵呵的,眼神里却满是警告,“承恩侯府的风景不错,纪大夫何必走得这么快呢,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番。” 纪大夫向四周看了看,承恩侯府自是恢宏雅致,可这冬日万物萧索,哪有什么风景可言。 “我有些事要与晋公子商量一下。” 墨迹笑着打断他道:“温公子和晋公子两人有要事商议,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听我的,准没错!” 公子追妻一路都追到了承恩侯府,这个时候谁上前打扰,不是没长脑袋嘛! 纪大夫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这两人不就是在走路吗,哪像有要事的样子啊! 温凉的步子很大,即便他的脚步移动的频率不快,却也将顾锦璃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顾锦璃扯着肩上的小挎包,被落下了就赶紧快跑几步跟上,跟上没多久却又被温凉甩在了身后。 跟在后面的墨迹简直不忍直视。 可见上天果然是公平了的,给了主子过人的相貌,过人的智慧,却是连正常人的情商都没分给主子。 主子的追妻路,远啊…… 眼瞧着承恩侯府的二门就在眼前,温凉抬腿迈过,衣袂轻动,姿态雅绝。 不经意间的风华便可摄人心魄。 顾锦璃跟在后面,自是免不得被“摄”了一下。 于是,被温凉轻松迈过的门槛,轻松的绊倒了顾锦璃。 古代的门槛很高,地位越是尊崇的府邸门槛修建的越高。 顾锦璃的身姿已经算是修长,但每次迈过承恩侯府的门槛也都要格外注意。 若是一不小心,便会如这般被被挂在门槛上。 顾锦璃以为自己这次必摔无疑,可孰料走在前面的温凉突然转过身来,在她即将摔倒那一刹竟瞬间赶至了她的身前。 顾锦璃前两次摔倒,温凉都是端坐着的,只需长臂一横,便可扶住她的身子。 可此时两人面向而立,顾锦璃向前一跌,便彻底跌进了他的怀里。 温凉身上有雪木松香的味道,清淡冷冽,一如他般冷淡疏离。 可此时她的脸正埋在他的心口,温凉身上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霸道的席卷了她的鼻腔,赶走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宛若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被他环在怀中,无法动弹。 温凉也一样怔住了。 他虽走在前面,却一直留心后面的动静。 时而听到她一路小跑紧追的声音,会让他不由翘起嘴角。 可他刚迈过二门,便听到顾锦璃的脚绊在了门槛上的声音。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下意识的赶至她身前,下意识的抱住了她。 所有的动气一气呵成,根本无需考虑。 她清瘦纤细的身姿抱在怀里更显单薄,甚至他的一只衣袖便足以将她掩藏。 小小的一只,有些可爱有些可怜,让人很想就这样将她揣在怀里,不再放下。 寒风卷起,吹凉了她的发丝,吹起了他的广袖。 怀中的人轻颤了一下,他鬼使神差的将她环的更紧了一些。 曲廊之上,树影之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两人身上,光斑树影摇曳交融似绘成了一幅浓墨淡影的水墨丹青。 风似乎融进了两人的呼吸,变得舒缓且温暖。 让人有瞬间的错觉,足以遗忘此时的寒冬。 “晋公子他们……” 纪大夫错愕开口,虽立即被墨迹捂住了嘴巴,可这声响还是惊动了相拥而立的两人。 两人几乎都是瞬间移开身子。 刚才的温柔缱绻宛若七彩的泡沫,轻轻一触,消散无踪。 顾锦璃低垂着头,无措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颊边的红晕似揉碎的海棠,即便她在脸上涂了姜黄,也掩不住透出的羞怯。 反是温凉,在短暂的怔然之后,反是轻轻勾起了嘴角,清冷的墨眸似点亮的星辰,竟透出一抹琥珀色的温柔。 “这是第三次。” 听到温凉的声音,顾锦璃错愕抬头,而对上正是他那双似藏有浩瀚星辰的眼眸,耀眼的足以让人沉溺。 她的惊讶她的懵懂仿若一片羽毛扫过他的心尖,他突然想起在宋府时,傅凝曾与宋达说过的话。 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会觉得心里酥酥的麻麻的,好像有羽毛在挠,又好像在云端,飘飘乎晕晕然。 他凝眸望着她,好像在一瞬之间明白了那种感觉。 原来,他对她的特别竟是因为——喜欢,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更没有想过他会从喜欢戏弄顾锦璃而变成喜欢顾锦璃。 可他亦不从自欺欺人,认清了内心后,他反而只觉得豁然开朗,好似眼前迷雾尽散,许多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看得一清二楚。 望着顾锦璃那双懵懂茫然的眼,他不再吝惜嘴角的笑意和眼底的柔光,他微微俯下身子,在顾锦璃耳边吐气如兰,“我说过,若再有第三次,我会多想。” 语落,他拂袖而去,却在两步之外顿下脚步,回眸望她,淡声道:“跟上。” 她垂首跟在身后,表情困惑茫然,却没注意到他已然放缓了脚步,始终与她保持半步之遥。 他在她身侧,咫尺之间。 …… 顾锦璃一直晕晕乎乎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顾府。 直到回了锦华阁,听到了如意和福儿喋喋不休的争吵,她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帷幔。 今日种种在脑海中浮掠而过,让她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她脑中思绪混乱,她忘了给宋老夫人送药茶,也忘了那个被她揣在怀里的香囊。 她本想着何时碰到温凉,便何时将香囊递交给他。 可今日这香囊她却如何也送不出手,否则只会将两人本就怪异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啊!烦死了!烦死了!”顾锦璃用枕头将自己的头埋住,似乎这样就能遏制住她脑海中无限延伸的那一团乱麻。 “小姐!” 福儿一个箭步蹿到了顾锦璃床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泛出如狼般的凶光。 如意也觉得怪,忙走过来询问,“小姐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福儿瞪着一双眼,十指捏的咔咔作响,凶狠的咬牙,“小姐,揍他!” 如意白她一眼,“你知道谁惹了小姐吗,你就揍人家。” 福儿不看如意,只盯着顾锦璃道:“谁都揍!” 如意就看不得福儿拍马屁,撇着嘴道:“吹牛!那如果是二老爷惹小姐不高兴,你也揍吗?” 福儿没说话,挽着袖子便朝外走。 如意忙拉住她,诧异问道:“你干嘛去?” “揍人!”福儿冷冷道。 “揍谁?”如意一脸懵。 “二老爷!” 如意:“……” 她那是在举例子好不好! 而且就算真是二老爷惹小姐不高兴,那也不能揍小姐她爹呀! 福儿一把甩开如意,气势汹汹的就往走,如意忙抱住福儿的双腿,欲哭无泪的对福儿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做“如果”。 如意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和福儿开玩笑了。 真要命啊! …… 送顾锦璃回府后,温凉的马车才不徐不疾的朝着平阳王府的方向前行。 凉薄的唇勾起轻缓的笑,淡却了温凉身上那如雪似霜的冷,使得他本就俊美的容颜更显清华。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呦,温公子啊,老奴可算找到您了!” 陈总管去平阳王府扑了个空,想到建明帝还急等着见人,陈总管只得留了一个小太监在平阳王府守着,自己则坐着马车一路寻找温凉的踪迹。 温凉掀开车帘,便看到堆着满脸笑意的陈总管。 “陈总管找我何事?” 咦? 陈总管眼珠微微一转,温凉公子的语气较之以往怎么好像温和不少呢? 常在帝王身边伺候,陈总管最擅长看人脸色。 见温凉似心情颇好,陈总管也松了口气,温公子既然心情不错,应该能好说话一些吧。 陈总管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快速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担忧关切,“唉,温公子有所不知啊,陛下因翰林院一事被气病了。” 温凉挑了一下眉,淡淡问道:“可唤御医看过了?” 陈总管忧心忡忡的点头,“看过了,御医说陛下是肝火旺盛,开了些清热祛火的方子。 可陛下用了以后仍不见好转,现在头痛欲裂,瞧着十分严重呢!” 陈总管话留半分,希望温凉能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可惜温凉从不是善解人意的人,他只垂眸看着陈总管,耐心的等着后续。 陈总管抿抿嘴,见温凉着实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叹声道:“老奴想着那位晋大夫医术高超,便想与温公子询问晋大夫的府邸,希望晋大夫能入宫为陛下诊治。” 温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陈总管自己的想法?” “这……”陈总管迟疑了片刻,笑着道:“这件事是老奴提起的,陛下也觉得此事可行。” 温凉冷笑,不愧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说话真是滴水不露。 “陛下的病晋大夫治不了,还请陈总管回去转告陛下,若是哪日陛下不慎摔断了腿,晋大夫倒是可以为陛下诊治一番。” “这……这……”陈总管没想到温凉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待陈总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凉的墨色马车已缓缓驶远。 陈总管垮了脸,无奈长叹。 陛下对温公子那是众所周知的好,在他看来那都能算是讨好了。 可反之温公子却像捂不热的石头,但凡温公子能回馈陛下十之一二,怕是陛下做梦都会笑醒吧! 温凉不配合,陈总管只得无奈打道回府。 虽说他已经将温凉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尽量美化,可建明帝还是被气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若非害怕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是在装病,建明帝都要破口大骂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听到他病了也不知道前来探望,还把一个劳什子晋大夫藏的这般严实。 若非了解温凉,他都要怀疑温凉和这晋大夫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温凉越是如此,这晋大夫他还真就见定了! 因为被温凉气到了,建明帝又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朝中大臣明知建明帝是有意躲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耐心等着。 反正跑的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就不信陛下还能一辈子不上朝了。 反见英国公却是毫不心急,慢悠悠的上朝,慢悠悠的离开,只因为他知道,陛下待不久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事了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与沈妩相约一同去宋府看望宋碧涵。 她那日本是想着为沈染复诊之后,以“晋大夫”的身份给宋老夫人送些药茶。 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她浑浑噩噩了一天,竟是把这件正事都忘了。 正巧沈妩约她一同去宋府,她便命如意装好药茶,准备带去宋府。 福儿眼巴巴的看着顾锦璃,一双大眼睛满是不舍。 如意则是喜气洋洋,不停的在福儿面前晃悠,“小姐,你说我穿这件衣服去宋府好不好?小姐你说我戴这个珠花去宋府好不好?” 末了,她还拍了拍福儿的肩膀,一脸老气横秋的道:“你也别灰心,和小姐出门做客是大丫鬟做的事,你再熬个十年八年也一定可以的!” 顾锦璃瞥她一眼,懒得理她,只对福儿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乖乖看着屋子,好不好?” 福儿不情不愿的点头,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的看着两人离开,宛如一座岿然不动的望夫石。 沈妩的马车已经候在了顾府门前,顾锦璃迈出府门便直接踏上了马车。 沈妩想的颇为周到,不惊动顾府马车,顾老夫人许是就不会知道顾锦璃的去处。 免得待她知晓,会为难顾锦璃。 两人寒暄了几句,沈妩才柔声问道:“锦儿,那日我离开后,顾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叹声道:“为难倒是没有,不过祖母倒是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以后都要好好巴着你。” 沈妩忍俊不禁,以帕掩唇轻笑,玩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的巴结我,你若是让我不高兴了,我可就去你家找你祖母告状。” 两人皆轻笑出声,顾锦璃动鼻嗅了嗅,“阿妩,你抹的是什么香膏,味道清幽,很是好闻。” 沈妩弯唇一笑,“这不是香膏,而是衣上的熏香。” “熏香?”顾锦璃有些诧异。 据她观察,女子多用香膏,男子才会熏香。 熏香的味道一般冷而沉,就如温凉身上那雪木松香的味道…… 想到温凉,便想到两人在承恩侯府的那个拥抱。 此时面对沈妩,顾锦璃觉得更为窘迫,就好像她在沈妩家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脸颊飞快的染上了两抹红晕。 她忙晃了晃头,试图将某人的身影晃出自己的脑海。 顾锦璃平复心神,正色问道:“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熏香,你这是在哪里买的?” 日后开店,香膏香薰总是少不了的,有关开店的事情,顾锦璃总是求知若渴。 沈妩眼中是满满的骄傲,自豪的笑道:“这不是买的,是我哥哥为我调配的,这香还有个颇为好听的名字,叫花间露。” 顾锦璃闻后更是惊讶,“沈世子还懂得调香?” 沈妩点点头,笑着道:“我哥哥不仅懂,而且还是个中好手。 我曾笑哥哥,好在他不是个贪财的,不然若是他想插手京中的香料生意,怕是别人都做不成生意了。” 顾锦璃心中暗赞,有句话叫比你好看的人比你优秀,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沈染出生便是侯府世子,却并没有止步于此,反是一心上进,不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便是随便玩些小东西都能做到极致,简直是不给京中其他贵公子们留活路呀! “哥哥素来喜欢调香,说是调香可以使人心神宁静,我与母亲日常用的熏香都是哥哥调配的。 不过自从哥哥受伤,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了。但好在我们遇到了晋神医,哥哥的身体好了不少,这才又有心情调香了。” 沈妩眉目飞扬,眼中光彩夺目。 顾锦璃被那一句“晋神医”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垂着头抿嘴轻笑。 如意看了顾锦璃一眼,暗暗琢磨。 据她观察,小姐现在不但不倒霉了,好像运气还变好了。 翻了几天医,竟是就把沈世子的伤治好了,这运气真是不得了呀! 虽说好像比以前招惹的事情多了,但最后倒霉的都不是小姐呀! 看来万佛寺的香火很灵验,改日她也得去一次,为小姐好好祈祷,希望小姐能早日嫁给温凉公子。 “锦儿可喜欢这熏香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我明日便让丫鬟给你送去。” 顾锦璃连连摆手,“不必不必,这花间露清雅淡然,还是最称你的气质,我只觉得好闻,才随口一问。” 沈妩气质如兰,清贵雅然,与这味道十分相称。 至于她,还是更适合消毒水的味道。 沈妩闻后一笑,“你这话倒是与我哥哥有几分相似。 他常说,每种香料都有自己的生命,只有遇到了对的人,才能散发出最美的味道。” 顾锦璃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心里想着改日她一定要与沈染讨教一番调香之事,定会受益匪浅。 沈妩见顾锦璃喜欢,忙笑着:“这也无妨,锦儿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味道,我回去便让哥哥去调配,定然比外面卖的要好。” 顾锦璃正要拒绝,马车已经停在了宋府门前。 还没等两人下马车,宋碧涵便已经跑过来掀帘子了。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走着都比你们坐马车快!阿妩,你家这匹马是不是老了,速度怎么跟老黄牛似的!” 沈妩抿嘴一笑,望着宋碧涵道:“不是我家的马慢,是即便汗血宝马也比不得你的性子。” 宋碧涵却是叹了一声,“唉,家里除了祖父,剩下的都是急性子,特别是我那三哥……” 因为嫌烤红薯慢,就拿了火油和烈酒烧了翰林院。 这也算是把急性子做到了极致。 沈妩和顾锦璃相视一眼,沈妩开口劝道:“陛下对三公子一向宽厚,虽说暂时将三公子关在了宗人府,但未尝不是一种保全。” “正是,我听大伯父说陛下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想来便是为了保护三公子和两位殿下。 此事虽说棘手,可至少陛下的心是向着宋公子的。” 顾锦璃虽说不懂朝政,却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从宋老尚中毒一事上便可看出,有人想对宋府出手。 宋达此次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幕后之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好在皇帝的心是向着宋府。 宋碧涵点点头,转而露出笑颜,“算了,不想三哥了,他从小到大一直在惹祸,这次估计也是有惊无险。 倒是你们难得来一趟,务必要尝尝咱们府里的果酒才行。” 沈妩和顾锦璃相视无奈一笑。 宋达和宋碧涵不仅是急性子,这心也都是真大。 几人进府时,正遇见有三个人出府。 领头的是个管事模样,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手里都还捧着锦盒,瞧着像是来宋府探望的。 只是管事的脸色不大好看,看见顾锦璃几人忙低下头,匆匆离开。 宋碧涵不用两人发问,直接道:“这是我叔公府中的管事,想来是听说我三哥出事前来探望,不过我瞧着他们的模样,八成是又被我祖母轰走了。” 宋老尚上有一兄,乃是其父与原配所出,后原配病故,其父续弦才有了宋老尚。 沈妩知道这段往事,却有些不解,“可我记得老尚对长兄关系素来不错,怎么会突然闹僵?” 宋碧涵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就是自从我祖父病重后,祖母就不许叔公家的人再上门。 我问过祖母一次,祖母没告诉我,我也就没再问。 反正祖母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祖母不理他们,我也不要理他们!” 顾锦璃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她对宋府中事并不了解,可若是宋老夫人的态度发生在宋老尚病重之后,就不由让人多想了。 而此时宋老夫人正脸色冷沉的端坐着,宋老尚坐在稍远处,悄咪咪的打量着宋老夫人。 见宋老夫人余怒未消,宋老尚慢悠悠的蹭到宋老夫人身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宋老夫人的袖子,“阿韶,你别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了……” “你给我闭嘴!”宋老夫人一记眼刀飞了过去,吓得宋老尚立刻捂住了嘴巴。 可沉默了一小会儿,宋老尚便又凑的更近了一点,伸出胖胖的手指戳了戳宋老夫人的胳膊,“阿韶,你就别生气了,你这样我看着害怕嘛…… 你若是还生气就打我一顿吧,我肉厚,打起来你的手也不会疼。” 看着他那张可怜巴巴的老脸,宋老夫人瞪他一眼,冷冷道:“我打你做甚,若是打坏了,还得找人给你看!” 宋老尚见宋夫人开口说话了,立刻咧嘴笑起来,又是端茶,又是拿水果,好不殷切。 宋老夫人无奈一叹,幽幽问道:“我不许他们登门,你可会怪我?” 宋老尚剥桔子的手一顿,摇头苦笑道:“阿韶,咱们夫妻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若说这世上只有一人不会欺我负我,那个人便一定你是薛韶。 你为我好我都知道,大哥对我心存芥蒂我也知道,可我总是觉得亏欠于他……” 宋老夫人怒其不争的看着他,“宋丞,你欠他什么?母亲是在他生母过世后才嫁给父亲的,对他又一向宽厚,没有一点对不住他的地方。 可他是怎么对你的?若非他心思不纯,父亲又怎么会将他赶出宋府?” “话虽如此,可宋府家业其实本应由大哥继承,的确是我占了原属于他的东西。”宋老尚闷声剥着橘子,心里苦涩的犹如橘子籽一般。 “可这么多年,你对他们的帮衬还少吗?你对他兄弟情深,他却恨不得让你家宅不宁。 你与他共喝过两次酒,第一次你去他府上喝酒,便醉的不省人事碰了人家府上的丫鬟,只得抬回来给你做了姨娘……” 宋老尚脸一红,瞬间像被人踩到了尾巴般,羞愧的满屋的转圈,不知所措的道:“你……你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我真的是醉的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向天发誓,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有肉吃!” 宋老夫人冷眼看他,“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当年我都没一怒休了你,现在还会找你的旧账吗? 我只是气你傻,被人算计了一次,居然还能再中第二次。” 说到此处,宋老夫人目光冷戾,泛着凛凛寒光,“这次,他更是想要你的命!” 宋老尚捏着手中的橘子,弱弱道:“可万一只是巧合呢……” 宋老夫人冷笑,“巧合?锦璃那丫头说了,便是你服用了洋地黄,一般的酒喝了也无大碍,怎的就他给你的酒恰好能与洋地黄反应。 若非你命大遇到了锦璃丫头,这次你可真是彻底折在他手里了!” 宋老尚瘫坐下来,脸色有些发白,双眼无神,“我何尝不知,我只是不愿相信大哥会……” 宋老夫人摇头苦叹,宋丞心眼好,可这好心眼用在那些君心叵测之辈身上就着实有些恨人了。 她正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丫鬟快步走进来禀告道:“老太爷,老夫人,不好了!大夫人晕过去了!” “什么?”宋老夫人惊愕起身,“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夫人怎么会晕倒?” 小丫鬟泫然欲泣,“回老夫人,奴婢听说,好像是三公子……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毒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宋碧涵美滋滋的拿出自己偷藏的果子酒,准备与顾锦璃沈妩畅饮一番,没想到酒坛还未打开,就听丫鬟来报,说是宋大夫人晕了过去。 宋碧涵一把抓住了丫鬟,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大伯母怎么会突然晕倒?”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与三公子有关?” “三哥又怎么了?” 宋碧涵皱起了眉,她心中担忧,便对顾锦璃两人道:“你们两先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我大伯母。” “等一下。”顾锦璃开口唤住宋碧涵,她从香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大夫若是没来,就给宋大夫人服一颗药丸,这是晋大夫给的,药效不错。”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过去了啊!” 宋碧涵握着药瓶拔腿就跑。 宋碧涵一路跑到宋大夫人的院子,见宋大夫人还闭着眼睛昏迷不醒,屋里也没看见大夫的影子,便径自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要给宋大夫人喂药丸。 宋二夫人手疾眼快拉住了她,瞪着她低声叱道:“你做什么?胡闹也不分分场合!” “娘!我没胡闹,我这有晋大夫配制的药丸,给大伯母吃上一颗就好了!” 宋老夫人听到了,忙问道:“你说这药丸是晋大夫给的?” 宋碧涵连连点头,“对啊,锦儿和阿妩来了,一听大伯母晕倒了,锦儿就给了我这个,说是晋大夫给她的药。” 宋老夫人面露喜色,忙道:“快给你大伯母服下!” 宋三夫人站在一旁瞧着,心中暗想,不过一个江湖郎中,母亲对他还真是信任至极。 宋碧涵忙给宋大夫人服下药丸,片刻之后,宋大夫人就睁开了眼睛,只神色还有些恍惚。 这时大夫也被找了来,一番探脉问诊,药方还没等写完,宋大夫人就已经恢复了清明,呜呜哭泣了起来。 宋老夫人只扫了那药方一眼,便命人付了诊金,送大夫离开。 宋大夫人这时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握住宋老夫人的手,声泪俱下哭诉道:“母亲,我求您快救救达儿吧,有人要害达儿啊!” 宋老夫人皱眉,“你先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达儿怎么了?” 宋大夫人的眼泪簌簌落下,哽咽着将事情一点点道来。 原是宋大夫人担心宋达在宗人府挨饿受冷,便打点了宗人府的守卫多加关照。 没想到竟有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所幸三个人不慎打翻了碗盘,尚未来得及用下,饭菜都进了老鼠的腹中。 可未过多久那些老鼠竟然口鼻流血,中毒而亡。 宗人府一众官员皆震惊不已,不敢隐瞒,忙将此事上奏陛下,那收了宋大夫人好处的守卫也偷偷将此事透露给了她。 宋大夫人一听到有人欲毒害宋达,一时急火攻心,便昏厥了过去。 宋大夫人说完,宋府中人皆大惊失色。 宋碧涵吓得捂住了嘴巴,脸色泛白,不可置信的道:“有人要杀三哥?” 宋碧涵自小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活在和平盛世之中,从未经历过生死,乍一听到亲人险些遇害,素日的坚强荡然无存。 宋老夫人眸色一凛,似利剑出鞘,冷芒已现。 她微微闭眸,将眸中寒色尽藏,只淡淡问道:“你找门路打点了宗人府?” 宋大夫人垂下了眸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对不起母亲,是我妄动了。 可我真的太担心达儿了,我怕他着凉挨饿……” “糊涂!”宋老夫人冷声呵斥,“他闯下如此大的祸事难道还要在里面吃香喝辣吗? 六殿下七殿下也尚在宗人府,怎么就只见你打点,达儿难道比两位殿下还要娇贵了?” 宋大夫人素来贤淑端庄,敬重公婆,厚待妯娌,可这次却是低低反驳道:“母亲怎知丽妃娘娘就没有打点宗人府?” 宋老夫人凝眸看她,宋大夫人只低垂着头,不言不语,态度恭顺,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宋老夫人心叹一声,她对这个大儿媳一向满意,作为当家主母来说她的性情太过温和,但胜在心思纯良,府中一切事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唯独就是太过娇惯宋达。 宋老夫人能理解她,宋大夫人求子艰难,多年才得一子,对于这好不容易得来孩子自是格外宠溺。 可有些事宠得,有些事却娇惯不得。 宋老夫人缓缓站起身,对宋二夫人道:“这段时间,府中中馈先由你来打理吧!” 宋二夫人先是一惊,随后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为难推拒道:“母亲,大嫂做事稳重,府中事宜也一向交由大嫂打理,我怕是难当大任。” 宋老夫人瞄她一眼,淡淡道:“你若做不来便由你三弟妹来做。” 猛然被点到名字的宋三夫人身子一颤,显然被吓了一跳。 宋二夫人表情一僵,忙道:“儿媳虽愚笨,但既然府中有事,自是责无旁贷。” 老三一家又不是母亲亲生,这家里的大权绝对不能让老三家摸到。 宋老夫人淡淡收回视线,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二儿媳是个心思多的,不过是因为有她压阵,才不敢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将老二家的两个孙女养在身边,就是怕她们学了二儿媳喜欢钻营的性子。 宋大夫人没什么反应,她现在满心都是儿子的安危,中馈如何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件事你插手越多,就越是麻烦。 你自己冷静冷静,想想我与你说过话。”宋老夫人转身欲走,途中顿住脚步,望了宋大夫人一眼,“你要明白,宋达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儿!” 宋老夫人叹了一声,迈步离开。 宋二夫人安抚了宋大夫人两句,便急着要走,见宋碧涵还傻乎乎的杵在原地,忙一把拉过她,嗔道:“你还站那干什么,快随我离开,别打扰你大伯母休息了。” 转而又关切的对着宋大夫人道:“大嫂你好好歇着,家里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一定会打理好的。” 宋二夫人扯着宋碧涵往外走,见宋三夫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宋二夫人挑了一下眉,“三弟妹还不走?” 宋三夫人低垂着头,忙小心翼翼的道:“我再与大嫂说两句话就走,二嫂有事先忙。” 宋二夫人不屑的扫她一眼,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不行,一点台面都上不得。 屋内众人散去,宋大夫人才扑在床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宋老尚病情一好,宋大老爷便回了北境。 她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人可以依靠。 自从宋达被关进宗人府,她就觉得好像天塌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与婆婆相处多年,婆婆从来没说过她一句重话,便是最初她总搞砸府里的事,婆婆都没说过她一句,可这次不但斥责了她,甚至还夺了她的管家权。 “三弟妹,我真的做错了吗?我只是太担心达儿了啊!”宋大夫人呜咽不止,绣花锦枕都被泪水染湿了。 “大嫂莫哭,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我自然理解你的心情。 哪个做娘的看见孩子受苦能不闻不问,说到底最疼孩子也只有咱们当娘的,别人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宋大夫人只呜呜的哭,宋三夫人看着她,叹声道:“我也不是不理解母亲,母亲也是怕府上受到波及,这才不得以明哲保身。 毕竟这府里还有她的儿孙,母亲投鼠忌器,自是不敢有所动作。” 宋三夫人轻轻抚着宋大夫人的背,柔声关切道:“大嫂你先别担心,明日我再去我那娘家亲戚家走一趟,看看宗人府到底什么情况。 咱们先打听清楚了,再想办法救达儿。 大嫂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宋大夫人心中感动不已,忙擦了擦眼泪,握着宋三夫人的手道:“三弟妹,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宋三夫人用力回握着宋大夫人的手,柔柔一笑,“大嫂客气,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你我我,这件事我一定会替大嫂办的明明白白。” 语气虽是温和,却透着些许阴恻恻的冷意,只宋大夫人心思慌乱,未能察觉。 出了宋大夫人的院子,一直沉默未语的宋碧萝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刚才祖母既是想让你打理府中中馈,你为什么不争上一争。” 若母亲打理府中中馈,她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宋三夫人笑着理了理宋碧萝额前的碎发,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一时的中馈有什么好争的,不过是个挨累不讨好的活计。” 若能得到整个宋府,那才是真本事! 宋碧涵一回院子,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顾锦璃和沈妩听了,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不安。 如此,事情的确有些严重了。 宋碧涵抿着嘴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一拍桌子,倏然起身道:“我要去宗人府看我三哥!” 沈妩一惊,忙劝道:“涵儿,你别胡闹了,那宗人府岂是你说进就能进的地方? 而且你便是进去了,对宋三公子也没什么帮助啊!” 沈妩说完,对着顾锦璃使了个眼色,想让她也劝一劝宋碧涵。 顾锦璃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宋碧涵道:“我与你一同去。” 沈妩:“……” 宋碧涵一听就乐了,“锦儿就是敞亮,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顾锦璃并不是因为够意思才想要去宗人府,而是想去看看那些人对宋达他们下了什么毒。 她对大梁朝政并不熟悉,却也在旁人的闲谈之中窥探了几分朝中局势。 储位之争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三皇子傅凛和五皇子傅决,傅冽和傅凝连朝政都尚未参与,更未听闻他们两人有何作为。 即便傅冽是傅凛的亲弟弟,可毒害他的性命又有什么好处呢? 换位思考,如果她站在这三人的对立面,与其杀了他们,倒是不如留着他们的性命讨些好处。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的事情她帮不了,但至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若事情如她所想,那她必须提前告知宋老夫人,免得她被奸人算计。 沈妩不禁头痛,撑着额头不想说话。 她一直都知道涵儿是个冲动的,可没想到锦儿看起来冷静自持,却也是个率性而为的。 见沈妩不说话,宋碧涵抬手戳了戳她,“我们两个都去,你要是不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沈妩瞥她一眼,“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愿意去就去吧。” 宋碧涵挽着沈妩的手臂,讨好的笑着道:“那怎么行!咱们好姐妹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差你一个。” 沈妩挑眉,似笑非笑。 宋碧涵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有个小牌牌,是皇后娘娘给你的,有那块牌牌,咱们哪都能去,对吧?” 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沈妩长叹一声。 她有种预感,认识这两人之后,她怕是再也做不回淑女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探访宗人府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宗人府门前。 马车上跳下三个身材清瘦纤细的少年,三位少年皆眉清目秀,容貌绝佳。 一身穿月色长衫的少年气质如兰,举手投足间皆是香之气。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目光清冷的望着门口的守卫道:“我们要进去探望六殿下七殿下还有宋三公子,劳烦带路。” 门前的两个守卫面面相觑,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少年。 锦衣华服,唇红齿白,瞧着便像是大家子弟,特别是那少年手里的令牌更是宫中之物。 守卫虽一时摸不清他们的身份,却是不敢怠慢,客气的道:“三位公子有所不知,宗人府里出了点事情,现在正是严查之际,小的们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少年神情冷冷,“我们只是进去问几句话,不会打扰太久。” “这……”两人有些为难,小心问道:“不知公子是……” 少年蹙起了眉,冷冷道:“不该你们问的,就别多打探,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快点带路,若是耽搁了,怕是你们赔罪不起!” 守卫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多问,忙恭敬的把三人领了进去。 “二位殿下和宋三公子就在最里面。” 月色锦衣的少年点点头,挥手道:“退下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守卫顿时陷入为难,“公子,这可不成,这不合规矩。” 少年斜睨他一眼,又将牌子掏出来在守卫眼前晃了一眼,声音中带着警告,“这才是规矩!放心,不会让你难做。” 说完,她收起了令牌,又掏出了一块银子扔给守卫,“你若不放心就站在这等着吧!” 几个少年说完抬步便走,守卫掂了一下手中的银子,默默揣好,立在原地不再动弹。 那令牌是宫里的,八成是丽妃担心儿子,这才派人过来探望,谅也不会出事。 再说他就在这候着,如果真有什么动静他也听得到,得了银子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三人阔步而行,转了个弯才齐齐松了口气。 青衣少年一把揽过月衣少年的肩膀,笑得眉目飞扬,“阿妩,没看出来,你还蛮会演的嘛。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高高在上、骄纵跋扈的贵家公子。” 沈妩拍了一下宋碧涵的手,瞪着她道:“各府衙役都眼睛毒辣,我但凡表现出些许的怯懦来,咱们今日就别想进来了。” 说完,她看了顾锦璃和宋碧涵一眼,嗔道:“我这次算是栽在你们手上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碧涵揽过沈妩的手臂,眉飞色舞的笑着道:“别呀,这多刺激呀,有了第一次,以后你就习惯了。 我瞧你很有天赋,说明你心里就不是个老实的!” 沈妩被说的俏脸一红,气得拧了宋碧涵一把,“你还敢说!” 顾锦璃忙拉过宋碧涵,“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若是惹得阿妩生气了,可就要守卫把你赶出去了。” 沈妩无奈的看着顾锦璃,叹声道:“锦儿,亏我原以为你与我应是一样的,没想到你竟也是个胆大胡闹的,可怜我还真是交友不慎。” 沈妩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女扮男装混入宗人府,真是匪夷所思,让人不敢相信…… 见沈妩仍愤懑难平,顾锦璃和宋碧涵忙笑挽着沈妩的手臂,好一番安抚。 而此时宗人府牢中的床榻上正蹲坐着三个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的男子。 他们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此时面上似蒙了一层灰,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起来,再不复往日的恣意张扬。 宗人府不比刑部大理寺,这里关押的都是皇家罪臣,是以环境还算是干净整洁。 有床榻被褥,甚至还有桌椅板凳。 只是对于娇生惯养的三人来说,无异于是从天堂跌落地狱。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傅冽最先站了起来,激动的道:“有人来了!一定是母妃听说有人要害我,派人来接我了!” 傅凝和宋达也都眼睛一亮,若是傅冽能出去,他们也能跟着借光。 傅冽兴冲冲的跳下床榻,扒在了牢门上向外张望,可见到眼生的三人后不由一怔,警惕问道:“你们是谁?” 宋碧涵最先跑过去,朝牢里一望,挥手唤道:“三哥!” “二丫头?” 宋达一惊,忙起身跑了过来,待看清宋碧涵,立刻皱眉斥责道:“你来这干什么?这哪是女孩子能来的地方,快给我回家!不然我就告诉祖母了!” 宋碧涵撇撇嘴,“你去告诉啊,我看你怎么去!” “嘶!你这个死丫头,还敢跟我贫嘴是不是!你等我出去的,看我不打……” 话未说完,宋达便注意到了宋碧涵身后的两人。 一人身穿月色衣裳,气质如兰,一身身穿蓝色长衫,面如芙蓉。 “她们是……” 宋碧涵忙压低声音道:“这是阿妩和锦儿,她们陪我过来的。” 宋碧涵与沈妩是手帕交,那“阿妩”想来就是沈妩了,至于那锦儿…… 宋达抬眸细细看去,右臂传来了熟悉的麻痛感,宋达瞠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璃,后退一步喃喃问道:“你是顾家大小姐?” 顾锦璃轻轻点头,淡淡回道:“正是。” 宋达的脸迅速涨红,忙背过身去,慌乱的以袖擦脸,整理头发,忙活了一阵才又转过身来,轻咳一声,彬彬有礼道:“劳顾大小姐前来探望,在下真是惭愧。 不过顾大小姐不要担心,我在这里挺好的,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宋碧涵抽抽嘴角。 三哥真不要脸,锦儿不过是陪她来的,哪里就是担心他了! 顾锦璃客气的笑了一下,便赶紧问道:“我们听闻二位殿下和宋三公子今日险些中毒?” “没有的事!都是外面瞎传呢,你们不用担心啊!”宋达怕吓到心上人,是以报喜不报忧。 傅冽却是听不下了,一把推开宋达,看着三人道:“有人要杀我们! 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把事情告诉给宋老夫人,让宋老夫人告诉我父皇。 这里的人既然敢毒害我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隐瞒不报。 还有还有,你们进宫去找我母妃,只有提起我,她一定会见你们的。 你们告诉她快点救我出来,再晚就看不到我了!” “傅冽!你说这些做什么,当心吓到顾大小姐……和我二妹妹!” 宋碧涵:“……” 怎么听着她就像顺便被带上的呢? “宋达你是不是傻?难得遇到自己人,还不赶紧求救,你非要死在这里不成!” 傅冽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眼看着那些老鼠中毒而死,他更是待不下去了。 若非他和傅凝起了争执,两人打了起来不慎碰倒了饭菜,那中毒身亡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宋达,你给我清醒点!想想那几只惨死的老鼠,难道你也要变成那样?” “那几只老鼠在哪?”顾锦璃打断他们,开口问道。 傅冽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回道:“当然被扔出去了,不然还留着发臭啊!” “你好好说话!”宋达怼了傅冽一下,瞪着眼睛警告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顾锦璃忙问道:“那可还有剩下的饭菜?” “你问这些干什么?”傅冽眯了眯眼睛,觉得她有点怪。 顾锦璃转了转眸子,开口回道:“既然有人想要害你们,总要知道他们下的什么毒,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真凶也说不准。” 傅冽想了想,皱眉道:“可是老鼠尸体和饭菜都被清理出去了啊!” 一直沉默未语的傅凝走到墙根处蹲下,伸手扒拉着地上的稻草。 “你翻什么呢?”傅冽拧眉走过去看,顿时面露惊喜。 因为墙角处还剩了些残余的菜叶。 “六皇兄当时把盘子摔在了这,我估计狱卒不会收拾的太仔细,果然还有些残留之物。” 傅冽干咳两声,故作淡定的道:“我就是早有预感,所以才摔的盘子。” 傅凝冷笑,懒得搭理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问向顾锦璃道:“这些够了吗?” “差不多可以。”顾锦璃把自己的帕子递了出去,“麻烦殿下用手帕把菜叶包起来,我要带回去。” 傅凝伸手要接,宋达一把拦住,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哪能用你的帕子包这种东西,用我二妹妹的就行!” 说完向宋碧涵的方向伸出手,不耐烦的道:“快把帕子拿出来!” 宋碧涵:“……” 她这妹妹是捡来的吧! 宋碧涵一边瞪着宋达一边把自己的帕子递了出去,顾锦璃接过后,凑近嗅了嗅,便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她从香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宋达,“这里面装的是解毒丸,若是有需要时可服上一颗。 不过二位殿下和宋三公子也不要太担心,今日之后宗人府守卫必定森严,想来不会有事了。” 宋达小心翼翼的接过,满心感动的将瓷瓶握在手心,就差感动的流出眼泪了。 顾大小姐对他真是太好了! 沈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微微凝眸,专注的望着顾锦璃,眼中划过些许深思。 顾锦璃并非随口安抚,而是她已经知道这是何种毒药了。 此毒并非是砒霜、鹤顶红之类的剧毒,而是夹竹桃。 夹竹桃全身含毒,若是剂量足够也会致命,但夹竹桃并非无色无味,而是有一种木质味道。 若是在饭菜中加入了足够致命的剂量,其味道不会这么浅。 这饭菜中的剂量虽会让三人恶心呕吐,头晕乏力,但并不致命,想来幕后之人并非想要他们的性命。 至于那些老鼠倒是遭了无妄之灾,对于它们来说,这么一点小小的剂量就足以要了它们的命。 顾锦璃想要赶紧回去将此事告知给宋老夫人,便问道:“涵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与宋三公子说?” 宋碧涵狠狠瞪着宋达,气呼呼的道:“没有!我与这个人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那咱们就别久留了,免得招惹麻烦。” 三人匆匆离去,宋碧涵回头冲着宋达做了一个鬼脸。 三哥对她们差别对待,真是重色轻妹,她生气了! 宋碧涵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唰”的侧过头去看顾锦璃。 重色轻妹……难道三哥喜欢锦儿? 宋达自是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已然被妹妹猜中,仍旧握着手中的瓷瓶一脸幸福的傻笑。 “这是顾大小姐给我的解毒丸,她一定是听说我差点被人所害,这才特意来看我。 这般看来,她对我也并非全然无意嘛!” 恋爱的酸腐味在囚牢中弥漫开来,傅冽和傅凝冷眼看着,心中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窜。 若非宋达为了追顾锦璃跑到了翰林院,他们两个又怎会闲着无事去翰林院待着,更不会惹出火烧翰林院这样的大事。 现在宋达得逞所愿了,他们却是被牵连了进来。 傅凝觉得宋达脸上的笑越发刺眼,双拳不由握紧,“六皇兄,我有点想揍人呢!” 傅冽冷冷勾起嘴角,拍了拍傅凝的肩膀,“为兄也有此意。 七弟,走,一起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考验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三人回了宋府更换衣物,顾锦璃换好衣裳便对宋碧涵两人道:“前两日有劳宋老夫人让林嬷嬷去顾府帮我解围,我今日想当面对宋老夫人道谢。” “那我送你过去。” 顾锦璃摇摇头,拒绝了宋碧涵的相送,“不必了,你让一个婢女带我过去就行,你和阿妩先聊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碧涵闻言点点头,唤来了一个婢女,吩咐她领着顾锦璃去见宋老夫人。 沈妩若有所思的望着顾锦璃的背影,眸色微动。 宋碧涵也双手环胸,拧着两条略为英气的长眉,沉吟道:“阿妩,你有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沈妩惊讶挑眉,没想道一向粗线条的宋碧涵竟是也有所察觉,她正想应话,便见宋碧涵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我感觉,我三哥应是心仪锦儿!” 沈妩:“……” 亏她还认认真真的听,涵儿还是这么没正经。 沈妩抿抿红唇,凝眉沉思。 锦儿似是并不简单呢…… 宋老夫人一听顾锦璃求见,忙派人请了进来。 “宋老尚,宋老夫人。”顾锦璃福身行礼。 宋老夫人搀扶起顾锦璃,抬手屏蔽了左右,慈爱笑道:“锦丫头,快来我身边坐。” 宋老夫人对着宋老尚使了一记眼色,宋老尚便只得悻悻起身,给两人让座。 “锦丫头,今日多亏有你在府中,不然我那大儿媳还不知道什么才能醒过来。” “老夫人言重,不过举手之劳,您别放在心里。”顾锦璃望着宋老夫人,蹙眉正色道:“宋老夫人,我有件事要与您说,事关宋三公子……” 待顾锦璃将所发现的事情一一道来,宋老尚与宋老夫人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 “那毒药我已查过,并非致命剧毒,想来是幕后之人想要借此威逼宋府,老夫人您要警惕一些,免得受了奸人的算计。” 宋老夫人握起顾锦璃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欣慰道:“好孩子,谢谢你。” “其实,我也有此猜测,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过就是我们宋府手中的兵权罢了。” 宋老夫人眸色凌厉,唇角泛起一抹冷戾的笑意,“我薛韶这辈子还从未被谁威胁过,年轻时候是,老了也是如此。 想以此来逼我屈服,真是白日做梦!” 宋老夫人给顾锦璃的感觉一直都是慈爱爽朗的,可此时她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在战场上沉淀下来的杀伐之气。 见顾锦璃还在望她,宋老夫人收起了眸中的厉色,目光化为了温柔慈爱,“锦丫头,这件事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够插手的。 你能为达儿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千万不能再以身涉险,以后也绝对不可以再去宗人府了。” 顾锦璃听话的点了点头,沉眸想了想,才道:“老夫人,你还记得宋老尚上一次是如何发病的吧?” 宋老尚的耳朵动了动,见宋老夫人侧目瞪他,才忙不迭的收回视线,装作不闻。 “自然记得,你曾与我说过,是一味叫洋地黄的药与碱性酒发生了反应,从无毒变成了有毒。” 宋老夫人眉头一皱,声音渐冷,“怎么,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顾锦璃凝眉不展,夹竹桃的毒性其实与洋地黄十分类似,若无宋老尚发病一事,她也不会多想。 “我不敢确定,但看用药方法感觉颇似一人所为,而且此人十分擅长此道。 不知宋老尚之前的那张药方是哪位大夫所开?” 宋老夫人闻后却是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道:“那张药方是太医院的郑医正所开,他一生沉迷医术,一年之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外进修医术,不会参与到朝堂之争。 而且我们也算旧相识,他不会害我们。” 宋老尚却是哼唧两声,撇着嘴忿忿道:“那可未必,他不会害你,不见得不会害我啊。 你们是旧相识,我两却没什么交情。 说不定还是在嫉妒我,筹谋多年对我暗下毒手,一报当年之仇。” “你闭嘴!”宋老夫人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好嘞!”宋老尚乖乖闭嘴,只小眼神不安分的飞着,显然很不服气。 顾锦璃垂首故作未闻,嘴角却是不由抿了抿。 听着好像是一坛陈年老醋,这酸味还挺大。 在小辈面前提到当年之事,宋老夫人难免有些脸色发烫,只得干咳了两声来以此化解尴尬,“总之,我相信此事应不是郑医正所为。” 见宋夫人如此确信,顾锦璃便也暂时放下怀疑,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那这药方可还有他人知晓?” 宋老夫人点点头,有些苦恼的道:“知道这药方的人不少,从药方入手怕是有些难。 毕竟我没想到会有人对这个老头子下手,下人去万安堂抓药时,便也没有特殊避讳。” 宋老尚不满的翻了宋老夫人一眼。 说的那叫什么话啊! 他可是堂堂工部尚,也是唯一能把英国公气得炸毛的人,有人盯上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顾锦璃脑中倏然闪过一道灵光,脑中瞬间抓住了“万安堂”三个字眼,“宋老尚的药是在万安堂抓的?” “万安堂也算是京中有名的医馆药铺,京中很多官宦人家都会选择万安堂,难道万安堂有什么古怪?”宋老夫人见顾锦璃神色严肃,下意识问道。 顾锦璃抿抿唇,沉声问道:“那宋老夫人可知道是谁为老尚抓的药?” 宋老夫人正欲摇头,宋老尚却突然“嘶”了一声,开口接话道:“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宋老夫人不由诧异。 “这个我曾听小厮抱怨过,说是万安堂有个小大夫一听是给我抓药,便主动揽下了活计,态度非常恭敬殷勤,几乎每次都是他主动来做。 可是后来,他研制出了一种退热的药方,至此声名大噪,从一个普通的小大夫摇身一变成了万安堂的活招牌。 小厮再去的时候,他的态度就不像之前那样殷勤了,抓药的事情也不抢着做了,全都推给了药童。 小厮为这件事与我抱怨了几句,我当时不过随耳一听,也没放在心上。” 顾锦璃嘴角漫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又是这位老熟人。 “宋老尚,那位大夫可是姓张?” 宋老尚眼睛瞪圆,一拍大腿,扬声道:“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就姓张!” 看顾锦璃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宋老夫人忙问道:“锦丫头,你的意思的是这位张大夫有嫌疑?” 顾锦璃冷笑颔首,这张山先是以无用的药方谋害顾府二房一家的性命,而后更是用相克的食物算计他们。 行事卑鄙阴险不说,而且足可见他极擅长此道。 宋老夫人听闻之后勃然大怒,拍着桌案冷冷道:“真是岂有此理,世上怎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我这就派人将他找来,定要与他问个清楚!” 想到宋老尚和顾锦璃一家皆险些死于这个张山手中,宋老夫人就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便打死这个草菅人命之徒。 顾锦璃却是按住了宋老夫人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颜若朝华。 “此时动张山,怕是会打草惊蛇。 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还不值得老夫人您出手。 他的后路我早已经帮他选好了,待他被人唾弃,成为一颗无用的弃子时,老夫人再审不迟。” 宋老夫人有些不放心,担忧道:“若是张山与此事有关,你若动他怕是会有危险。” 顾锦璃抿唇轻笑,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 宋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无奈摇头,拍着她的手道:“你呀,多大点的孩子,心眼倒是不少!” 顾锦璃只笑笑不语,她虽没经历过朝堂争斗,但职场亦如战场,那种真没心眼的人,在现实中也活不过两集。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若是别人害她,那便一定要狠狠打回去,直到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送顾锦璃离开后,宋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这丫头真是太对我胃口了,可惜咱们府上却是没有能配上这丫头的,不然真想把她留在咱们家。” 宋老尚不服气的道:“达儿不就挺好的嘛,性情纯善,京中子弟鲜少能及。”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的确鲜少能及,一般人也做不出火烧翰林院的事情来。” 宋老尚一听顿时蔫了,缩着肩膀不再说话。 宋老夫人打开桌上的木盒,盒子里面整齐的码着一袋袋调配好的茶包,味道清幽。 这是顾锦璃特意为他们调配的药茶。 轻嗅茶香,宋老夫人的眼神染上了落寞哀伤,若是瑶儿的孩子还活着,与这丫头定然是一桩良缘,只是可惜…… …… 乾坤殿中。 建明帝得知了宗人府投毒一事后,亦是勃然大怒,连骂数声“废物”,将宗人府宗令骂得是浑身发颤,连连跪求讨饶。 “居然让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谋害朕的皇子,朕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 还是说,你们先行替朕做了决定,要来惩处他们?” 宗令瑟瑟发抖,痛哭流涕,“陛下明察,臣万万不敢啊! 是臣一时疏忽,才害的两位殿下险些遇害,臣万死难辞其罪,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弥补罪过啊!” “好!朕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在朕未决定如何惩处他们之前,他们若是受了一点伤,朕就拿你是问!” 建明帝冷眼望着他,目光如刀,锋利之至,让他本就冷峻的容颜更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朕,不介意大开杀戒。” 建明帝的脸上已经不复怒意,语气也是冷冷沉沉毫无起伏,却是让宗人府宗令冷汗涔涔,衣裳浸透。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宗令只觉头晕目眩,双耳轰鸣,最后只瘫跪在地上,虚弱俯首道:“臣,遵命!” 看着宗人府宗令那几乎拖着双腿离开的背影,建明帝微眯双眸,目光阴森。 陈总管小心翼翼的奉上一杯茶,低声道:“陛下喝杯茶消消气,此次有惊无险,相信宗人府一定会严加管理,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了。” 建明帝冷笑一声,“他们这是在逼着朕出面呢! 若朕还回避不谈,下一次不是毒害,也会是其他。” 他原本想拖延些时间,却未曾想他们竟是将手伸到了宗人府。 这一次他们并无杀意,可下一次谁又敢保证呢? “那陛下可想好该怎么决断了?” 建明帝轻轻摇头,双眸似渊深不可测,“朕不会出手,且看他如何来做吧,权当是朕对他的考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同床?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辞别宋碧涵,沈妩与顾锦璃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两人皆心有所思,一路静默。 马车先行到了顾府,顾锦璃与沈妩辞别道:“阿妩,我先回去了,路上小心些。” 说罢,顾锦璃抬手掀起了车帘。 “锦儿……” 沈妩开口唤住了她,顾锦璃转身回望沈妩。 望着顾锦璃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沈妩抿了抿嘴,最后只勾起一抹浅笑,道了句,“好好休息,改日再叙。” “嗯,改日再叙。”顾锦璃颔首应下,跳下了马车。 沈妩轻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凝眸望着顾锦璃纤细清瘦的背影,眸色更沉。 直到那抹背影被顾府合上的大门所掩,沈妩才放下车帘,收回了视线。 真是越看越像呢…… …… 行至二门,碰到了正欲出府的顾承晏,顾承晏见她是从府外回来,且回来的这般晚,便蹙了蹙眉,开口询问了一番。 待听到顾锦璃去了宋府时,顾承晏眉头一锁。 顾承晏是感激宋达的,自从听宋达出事,他也十分担心。 可他总觉得宋三公子多少轻浮了些,还是不希望妹妹与他走得太近。 顾承晏想的颇多,大妹妹婚事坎坷,心里定然十分敏感脆弱,怕是很容易就被男子的好话蒙骗。 做为兄长,他有必要提醒妹妹一番。 如此作想,顾承晏正色开口道:“锦儿,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怎么了二哥?” 顾承晏垂首看她,神色端正,脑中思绪翻涌,半晌才道:“大妹妹以后要找一个品性高洁、洁身自好的夫婿。” “啊?”顾锦璃有些懵,一脸莫名。 这话题说的有些突兀啊! 见顾锦璃满脸懵懂,顾承晏只觉得妹妹心思单纯,怕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想到了一个恰当的例子,“花言巧语的男子信不得,真正的君子都如温指挥使那般。” “啊??” 顾锦璃更是懵了,先不说她不明白二哥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话题来,单那“正人君子”四个字温凉就担不得吧! 毕竟没听说哪家正人君子会夜探闺阁的。 如意却是感觉找到了知己,连连点头道:“二公子说的是,我也一直这般劝小姐。 那谢斌与温公子相比算是个什么东西,给小姐提鞋小姐还嫌他丑呢!” 顾承晏点点头,沉沉道:“温指挥使是好人。” 他不过刚入兵马司,温指挥使便能为了他的家事亲力亲为,上次若没指挥使帮衬,大妹妹和三妹妹怕是都会受委屈。 不图回报,品行端正,堪称君子。 顾锦璃:“……” 无力反驳,你们开心就好! “二哥,你有事先忙着,我今天有点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啊!”顾锦璃说完,忙闪身走人。 顾承晏盯着顾锦璃的背影看,眸中满是忧虑。 大妹妹瞧着好像心情不大好,难道是因为担心宋三公子? 大妹妹该不会已经心动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 锦华院中,福儿正枯坐在门槛上,宛若一座历经风雨岿然不动的雕像。 一见到顾锦璃,这“雕像”才活了过来,顿时眼睛一亮,飞快的跑了过来。 同时跑来的还有其他一众小丫鬟。 “小姐,您快管管福儿吧!她挡着门不让我们进去收拾,小姐的屋子现在还没人打扫呢!” “是呀是呀,小姐,这可真怪不得我们偷懒。我们要进去,福儿都把我们推摔了呢!” 小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告着福儿的状,福儿却只眨眨眼睛,满脸懵懂。 顾锦璃扶额,估计是她临走前说了一句好好看着屋子,福儿才会这样。 看来以后再有事交代福儿,一定要详细言明。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麻雀儿似的,让整个锦华院都热闹了起来。 顾锦璃无奈扶额,她以后的日子是难得清静了。 结果到了夜晚时分,如意和福儿又在为谁守夜而争执不下。 顾锦璃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以前如意也乐得偷懒。 可自从福儿听说守夜是要和她住在一个屋子后,便自告奋勇恨不得天天守夜。 如意自然不肯,每天都要争上一争。 顾锦璃被两人吵得有些头痛,便只好道:“昨夜是如意守的,今日便让福儿守吧,以后你们一人一天,不要再争了。” 如意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福儿则是欢快的跑回房间抱被褥。 屋内只剩她一人,她才得以静下心来思索着京中之事。 她因机缘巧合为宋老尚诊病,这才窥得了些许朝中局势,她不过只是个局外人,触及两分却都觉得心惊胆战。 可想那些身处其中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她打开桌上放着的小木匣,拿出了里面的月色香囊。 月白的绸缎上,银线与蓝色丝线勾勒而成的淡淡云纹,一如某人般清淡雅然。 香囊上没有绣花样,只用两颗圆润光泽的白玉珠子坠在了璎珞之上。 “这是给我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顾锦璃吓了一跳,她手抖了一下,香囊从手中掉落。 一抹如云似水的衣袖划过,下一瞬,这小小的香囊便稳稳的落在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无需转身,顾锦璃便已经猜到了来人。 她有些气恼的转过身子,怒目瞪着温凉,“温公子夜探闺阁的习惯是不是该改上一改了!” 总这么一声不响就闯进来,很吓人的好不好? 一双杏眸被她瞪的颇为圆润,唇瓣却是抿成了一条细细的丝线,看着似乎是生气了。 温凉轻轻挑了一下墨眉,他捏了捏手中的香囊,开口又问了一遍,“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还给我!” 顾锦璃伸手去抢,可温凉却是已经抬起了手臂,让顾锦璃扑了个空。 月色的香囊被温凉握在手中,他伸直手臂,香囊高悬,那是顾锦璃如何也碰不到的高度。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囊,似在炫耀又似在戏弄。 顾锦璃怒极,咬着银牙踮起脚尖。 温凉垂下手臂,浅白色的璎珞在顾锦璃眼前晃过,她伸手去抓,他却再次抬起了手。 反复几次,顾锦璃已是气喘吁吁。 她仿佛一只恼羞成怒的猫儿,而他则是悠闲自得的逗猫人,眼中难掩宠溺。 “算了,那不过就是我随手做的小玩意儿,温公子若是喜欢,便尽管拿走吧!”顾锦璃抬手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发髻,神色清淡,莫不在意的道。 她一抚裙摆,端正而坐,目不斜视。 只微微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她仍在气恼。 温凉看了看颊染红晕的顾锦璃,又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动作自然的将其揣入了怀中。 他一撩衣摆,坐在了顾锦璃对面。 “你今日去了宗人府?” 温凉径自开口,这才是他今日来的目的。 顾锦璃轻挑眉尾,抬眸看他,语气有些不悦,“小女去何处,似没有必要与温公子禀告。” 温凉蹙了一下眉心。 以往顾锦璃对他有冷淡有防备,却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的气恼和不耐。 似乎她在迫不及待的赶他离开,不愿他多留一刻。 这样的发觉让温凉尤为不快。 承恩侯府的意外相拥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对这个女孩所有的关注在意原来都是因为喜欢。 他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若是他这辈子必须要喜欢一个人,也只能喜欢一个人,那这个人除了顾锦璃,他不作他想。 可她为什么对他反而是越发冷淡,甚至还不如曾经那般好言相向,难道她是厌烦自己的? 这种猜想让温凉有些不悦又有些不安,可他习惯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不动声色的漠然中,并未表露。 “这件事你不要参与,这不是你所能应对的。” 顾锦璃抿抿唇,抬起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淡淡的望着温凉,疏冷漠然,“谢温公子提醒,小女明白了。 温公子若是无事,便请离开吧。 以后也请温公子不要再踏足小女的闺阁,更不要再派人打探我的行踪,可以吗?” 她冷漠的语气仿佛是夹杂在风中的沙粒,锋利冷硬。 她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因为她不喜欢他? 他微微垂下眼睑,顾锦璃看到他眼中的光黯了淡了,似漫天星辰被阴云遮蔽,不现光芒,露出了那本被他掩藏在冷漠疏离下的忧郁哀伤。 顾锦璃的心骤然一痛,双手紧紧交握,面上却不露分毫。 曾经的温凉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知晓了她秘密的陌生人。 她可以小心翼翼的讨好他,绞尽脑汁的应对他。 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每每见到他,心中便会涌起一抹难言的感觉,甚至就连他的名字都会让她心神晃动。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她害怕这丝异样有一天会变成她无法控制的情愫。 所以,她要与他划清界限,在自己沉溺之前,抽身而出。 而不是等一切都变得无法掌控,才覆水难收。 她与温凉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她没有信心能让这两个世界相融。 所以她不想给自己心动的机会,也不想让他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她并非什么都看不透的小孩子,她看得出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与众不同。 所以她才更不能误了他。 一时的狠心,对他和她其实都是一种解脱。 他默默起身,随手将一方蓝色的帕子放在了桌案上。 他抬眸望她,她眼中的冷漠绝情好似锋利的匕首,足以割破人心。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中所想太多,反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他低叹一声,转身欲走,外间却突然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响起的便是欢快的脚步声。 “小姐!”兴奋而又闷闷的声音,正是福儿。 “不好!” 顾锦璃瞬间慌了,这若是让福儿看到有一个男人在房间里,这小妮子怕是要闹起来,到时候可就无法收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锦璃急得都出了一层薄汗。 眼见着福儿要推门而入,顾锦璃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温凉的手腕,将他往床里一推,随手便赶紧撂下了床幔。 门在这时被福儿推开了。 她咧嘴对着顾锦璃一笑,手上还抱着自己的被褥,“小姐,我和你睡。” 福儿说完抱着被褥就往床边走,吓得顾锦璃赶忙拦住了她,“福儿,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好不好?” 福儿摇头,认真的道:“我要守夜。” “那你去外间的榻上守好不好?”见福儿眨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自己,顾锦璃忙解释道:“我习惯一个人睡,如果有别人在我旁边我会睡不着。” 福儿有些失落的抿起了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福儿抱着被褥离开,顾锦璃刚要松一口气,福儿又折身回来了。 “怎么了福儿?” 福儿手里拿着门栓,面上气势汹汹,看的顾锦璃心跳如鼓。 “检查,安全。” 顾锦璃一时没明白,福儿努力想着措辞解释道:“如意说,守夜,要保护小姐。” 所以她当然要检查屋子,排除所有危险的可能。 福儿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就连桌子底下都看了两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床上。 顾锦璃吓得心中一紧,赶忙道:“这里什么危险都没有,你快去睡吧!” 福儿又摇头,看着顾锦璃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姐先睡。” 说完就把顾锦璃往床上推,“小姐,上床。” 顾锦璃:“……” 这床上不得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共枕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欲哭无泪。 “福儿,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再睡。” “我陪小姐!”福儿睁着一双大眼盯着顾锦璃,大有顾锦璃不上床睡觉,她就不走之势。 顾锦璃这次真的都快哭了,“福儿你快去睡吧,我不用你陪的。” 福儿却是抬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烛火,认真的道:“睡觉,熄灯。” 意思就是顾锦璃上床睡觉,她来熄灯,免得顾锦璃忘记熄灭烛火。 顾锦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动又无奈。 对上福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顾锦璃更是无法只得让步。 “好,我这就上床睡觉。” 顾锦璃咬牙转身,一步步蹭挪到床边,她深吸一口气,玉手颤抖着去挑开床幔。 “小姐!” 福儿又开口唤道。 顾锦璃颤抖着缩回了手,转身望着福儿,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又怎么啦?” 福儿伸手指了指顾锦璃,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脱衣服!” 顾锦璃:“……” 被人藏在床里的温凉则是早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心中的郁郁一瞬之间荡然无存。 他甚至索性悠哉的躺了下来,勾唇笑望着头顶垂下的淡青色床幔。 床幔上绣着花鸟鱼虫,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春景图,瞧着活灵活现,格外讨喜。 鼻间萦绕着一种清甜的淡香,不似熏香,更似少女独有的体香,不免令人心神荡漾。 温凉慢慢扬起嘴角,这时只听外面传来顾锦璃羞恼的声音,“我……我睡觉从不脱衣服的!” 声音刚落,床幔便被人“唰”的挑开。 落在少女肩头的青纱宛若芙蓉花下的片片绿叶,衬得娇花越发明艳。 顾锦璃刚钻入床内,便看见温凉正躺在她的锦被上,枕在她的锦枕上。 他侧过眸来,竟无一丝羞窘,神色自然的让人惊叹。 两人一时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小姐?”福儿唤了一声。 顾锦璃忙将床幔围好,开口道:“我要睡了,你熄灯吧!” 橘色的烛火晃了两下悄然熄灭,屋内瞬间陷入黑暗中。 沉默,静寂,莫明的让人心慌。 床帘外没有响起脚步声,显然是福儿未走。 顾锦璃躺在床边上,极力的压制着不安的心跳,努力将呼吸放缓。 过了片刻,外面又响起了福儿试探的声音,“小姐,你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 温凉嘴角一扬,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来,顾锦璃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狠狠瞪他。 温凉只觉得顾锦璃真是太蠢了,睡着了还怎么能应声。 可他并没有听到福儿继续发问,反是听到她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屋子,还小心翼翼的掩上了门,仿佛生怕吵醒顾锦璃一般。 温凉:“……” 看来是他不懂这主仆两人。 外间终是安静无声,想来福儿也已经上床歇息了。 顾锦璃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还覆在温凉的口鼻上。 他的唇是微凉的,呼吸却是温热的,一凉一热却似带着灼烧的温度,让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一缕银光月辉透进屋子,两人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 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彼此的容颜逐渐清晰,虽被夜色模糊了轮廓,却依旧可辨对方不俗的容貌。 夜色下的少女少了两分冷清,多了几分令人心动的羞赧。 两人相侧而卧,四目相望,眼中映着彼此的眸光,皎皎,脉脉。 不知道是否因夜色朦胧而产生的错觉,顾锦璃总感觉的温凉的眸光太过温和轻柔,让她心慌意乱。 “你还不走吗?”顾锦璃压低了声音,开口赶人。 她强自镇定,收回望他的视线,怕他再多留一刻,她剧烈的心跳声便无法掩藏。 温凉目不转睛的望她,黑暗没有让他心慌,反是让他更加的冷静。 因为在夜色中他看不到她眼中的防备和冷淡,入眼所及都是她羞怯如花般的模样。 “你确定她睡了?”温凉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 顾锦璃咬咬嘴唇,皱眉不语。 “以防万一,多等片刻也无妨。”他自然而然道。 顾锦璃虽想反驳也却也找不出借口,与其被福儿发现惹出麻烦,她倒是宁愿再忍耐片刻。 顾锦璃翻了个身,背对着温凉躺下。 她忽然觉得发间一松,抬手一摸,愕然发现她头上的发簪竟不见了,满头青丝散落而下。 温凉将簪子递给她,语气轻轻,“发簪尖锐,不安全。” 顾锦璃闷闷应了一声,随手将发簪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任由鸦羽般的发丝铺散而开,青丝如墨。 她并未觉得披散头发有何不妥,却是不知她纤细的背影因这满头青丝而展露出一丝让人心惊的魅色来。 她背对着温凉,所以没有看到他逐渐变得灼热的目光。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力度极轻的抚了一下她的发丝,柔顺润泽,比看起来的质感还要好上许多。 望着她的背影,他眸光动了动,想了想开口道:“我并非有意监视你,而是此事牵连太广,你若涉身其中会有危险。” 顾锦璃心跳快了两分,他是在与自己解释吗? “嗯,我知道了。”语气虽淡,比起刚才却轻柔了两分。 这个发现让温凉嘴角一扬。 温凉尝试着继续与顾锦璃交流,“宋达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 他鲜少与人交谈,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与喜欢的女子说什么,只能努力说些她感兴趣的话题。 顾锦璃微怔,虽有些讶然温凉那肯定的语气,但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此便好,宋三公子是个好人,我也不希望宋老夫人为此伤神。” 那“好人”两个字让温凉心生些许不喜,宋达充其量只能算是傻瓜而已。 温凉压下心中小小的不满,沉吟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觉得……承恩侯世子是个怎样的人?” 顾锦璃想了想,淡淡道:“温文从容,是个识礼的君子。” 温凉默了默。 显然顾锦璃对沈染印象不错,相比宋达的“好人”多了许多词汇。 温凉想说自己也温文从容,但却想到了两人初见时他对她的戏弄。 他想说自己也是识礼的君子,可又想到他现在还躺在人家的床上。 于是温凉更加沉默了。 他的开局好像有些不大顺利。 “其实……”他字斟句酌着道:“其实,很多时候,人所看到的都是假象。” 顾锦璃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温凉见她似无兴趣,便也止住了话题。 又是一阵的沉默,顾锦璃开口轻语道:“温公子,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我怕被人察觉,再留片刻。”温凉说的理直气壮。 “你……嘶!”顾锦璃想要转身,可她刚侧过身子,头发却似被什么勾住了,扯得她头皮一痛。 她顺着发丝往下望去,赫然发现自己的发尾勾在了温凉的手指上。 温凉也顺着顾锦璃的视线望去,然后慢悠悠的抽回了手指,淡然的说了一句,“抱歉,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头发。” 那清冷淡漠的语气,一本正经的神色,竟让顾锦璃找不出质疑的理由。 顾锦璃抿了抿嘴,心里只生出一丝无力来。 似乎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她对他便一直都是无力且无奈的。 “温公子似乎很关注我?”顾锦璃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但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 他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温凉心里漫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沉默不言。 顾锦璃见他不语,便自顾自的道:“我能理解温公子的心情,您一直接触的都是京中贵女,端庄稳重。 突然发现一个会滑冰会医术,与她们处处不同的女子难免一时好,甚至会将这种好误认为是一种喜欢……” 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不外乎如此,两人因生活处境迥然不同而心生了好,却将这误认为是所谓的真爱。 可待两人跨越重重阻碍后,才会发现他们根本无法融入对方的生活。 一时心动,最终得来的或许只是一生的后悔。 而她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不是!”温凉冷冷吐出两个字,语气坚决。 “不是什么?”顾锦璃微怔。 温凉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深沉的眸色似在瞬间被某种信念点燃,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冷意,可每一个字却都像烙铁般印在了顾锦璃的心头上。 “不是误认为,而是真的。” 他喜欢她,不惨一丝虚假。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他只知道他会忍不住想要多看看她,会在别人欺负她时动怒,会在她对别的男子笑时而不快。 他想对她好,想保护她,会在看见她笑时,忘记一切烦忧。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他这辈子也不会有喜欢的人了。 “温公子,喜欢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她压下心中的悸动,迫使自己看起来分外冷漠。 很多感情最初都是甜蜜恩爱的,可最后却都躲不过无疾而终。 其实她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她一但喜欢上一个人,便再难抽身。 所以她会害怕她投入身心的爱,最后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结局。 望着她冷清的眼,温凉凝起了眉,沉默半晌,他问她,“若不说出口,又该怎么让你知道? 或者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这次轮到顾锦璃沉默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低低沉沉的道了一声,“我们……并不合适。”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还是你逃避的借口?” 两人直视彼此,谁的目光都不曾有丝毫的退让。 半晌,终是顾锦璃收回了视线,她不再看温凉,而是垂眸低声道:“温公子,我喜欢而且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我并不想做任何的改变。 你能明白吗?” 沉寂半晌,他才幽幽开口,“时辰不早,我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 她从始至终闭着眼,因为她怕,她怕看到他那双藏着忧郁的眸子,害怕他的眼神会动摇她好不容易才冷硬起来的心。 他离开了,她身边倏然变得空荡起来,一如她空荡的心房,装满了落寞…… 他走入夜色中,冬夜洒满了银辉,映得树边堆着的残雪格外苍白,更透出几分冷清孤寂来。 他虽不能完全理解,却听得明白她的拒绝。 虽然她说了很多理由,可他觉得,终究还是因为她不够喜欢他。 温凉仰头望月,觉得清冷的月光有些碍眼。 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将夜色映得一片凄冷,就如同在映衬他的心情一般。 心情很不好。 又想找人麻烦了…… ------题外话------ 抱歉宝贝们,今天有事耽搁了些,还有一更,稍晚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意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次日清晨。 紫宸殿外,众臣苦候多时。 就在众臣以为建明帝今日也会如前两日般罢朝时,一声刺人耳膜的“陛下驾到”将众臣的思绪拉了回来。 紫宸殿门被内侍缓缓推开,众臣垂首迈进殿中,俯身叩拜,高呼万岁。 “平身。” 冷冷淡淡,不辨喜怒的两字自上方传来,却似千斤之重压在了一众大臣的心头。 众臣惶恐起身,垂肩低首,陛下心情不佳,他们亦是惶惶不安。 而他们都明白,今日早朝,注定不复平静。 建明帝冷眼望那些垂首而立的众臣,声音冷肃威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短暂的一阵沉默后,一位御史自人群中走中,躬身福礼,“陛下,臣有事要奏!” 建明帝扫他一眼,冷冷道:“奏!” “启禀陛下,臣要奏乃是翰林院失火一案。 世人皆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如内阁。 翰林院是为我大梁培育人才之所,更是天下文人学子向往之所。 可六殿下七殿下还有宋三公子竟做出火烧翰林院此等骇人听闻之事,臣斗胆,请陛下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这位御史年岁不小,但声音宏亮,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清晰。 以至于建明帝多看了他两眼,暗暗记住了他的长相。 “此事刚出,朕便将他们关进了宗人府,难道这还不算交代吗?” “陛下。”御史再度开口,“陛下英明,可天下百姓却多为愚昧。 他们不会了解陛下的苦心,只会以为陛下不顾律法有意包庇,此事实于我大梁朝政不利。 所以臣斗胆叩请陛降旨赐罪,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建明帝闻后,轻轻勾起了嘴角,“百姓愚昧,不识朕的苦心,那众位爱卿可识得啊?” 众臣埋首不语。 建明帝向后靠了靠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他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语气莫名,“来,让朕看看,还有谁亦有此意?” 见众臣不动,建明帝冷笑道:“若无人回应,那此事便作罢吧!” 建明帝此话一出,底下一改静默,众臣面面相觑,都不安起来。 过了片刻,一众大臣纷纷走出,每个人都将头埋的极低,却躬身应道:“臣等复议。” 建明帝冷笑出声,“来,都抬起头来,让朕看看都是哪位爱卿如此作想。” 众臣顿时冷汗涔涔。 他们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若是谁不小心与建明帝的目光相对,三魂七魄便瞬间被吓走了一半。 建明帝收回视线,微晃的旒珠半遮了他的眸光,让人无法窥测出他的心意。 殿内沉默许久。 一众躬身仰首的大臣都有些站不住了,身子开始颤抖着打晃。 而建明帝则半阖着眼,手指不徐不疾的叩击着桌面,似在深思熟虑,全然无视那些身体颤抖的众臣。 直到有两个年岁大些的老臣终是站不住摔倒在地,建明帝才缓缓睁开眼,不辨喜怒的开口道:“来人,扶他们去偏殿歇息,再传御医为两位大人看诊。” 两人正想叩谢隆恩,便听建明帝毫无起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两位爱卿年岁大了,竟是连片刻都站不住了,还是卸任归田,颐养天年吧!” “陛下!” 两人惊呼出声,可建明帝却根本不听他们辩解,抬手便让侍卫将两人带了下去。 众人心知建明帝这是在迁怒,可建明帝又是让两人休息又是请御医看诊,处处彰显隆恩浩荡,让他们挑不出一丝错处,只得咬牙忍耐,将身子站的笔直,生怕牵连自身。 “众爱卿说的有道理,火烧翰林院是大事,朕应该重罚他们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建明帝一开口,众臣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开口道:“陛下英明啊!” 傅凛面色沉重,不由紧握了双拳,虽竭力隐忍,但还是满脸的紧张之色。 傅决瞥他一眼,嘴角牵起得意的冷笑。 建明帝冷眼望之,半晌,才幽幽开口,语气森然,“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可他们身为皇子,更是应以身作则,为天下人之榜样。” 建明帝目光愈冷,面容阴鸷。“火烧翰林院,罪不可恕!来人,把他们拖到宫门口,斩了!” “父皇!不可啊!” 傅凛愕然抬头,他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叩首哀求,“父皇开恩,求您饶六弟七弟一命吧!” 傅决也愣住了,没想到父皇一张嘴竟是要杀了他们? 那些上奏让建明帝严惩的众臣也都愣住了,他们虽是在逼着陛下做出决定,可万没有想过让陛下杀了他们啊! “陛下,两位殿下和宋三公子虽行事恶劣,但罪不至死啊!” “是啊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若陛下一时动怒真砍了这三人,他们这些人还能有好日子吗? 先不说宋府和丽妃报复,单就是陛下,以后怕是也难饶过他们。 “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敢火烧翰林院,此等恶行,朕无法容忍!来人,去把他们给朕砍了!” 建明帝下定了狠心,毫无迟疑。 众臣一时更是急得直冒冷汗,只恨宋老尚此时不在场。 若是他听此噩耗晕了过去,他们也好帮着说话,怎么偏偏今日告假呢! 面对傅凛和众臣的求饶声,建明帝不为所动,便是一众侍卫下去传令,建明帝也没有反悔的意思。 英国公不由拧起了眉。 他最初只以为建明帝是在威逼众臣改口,没想到竟是来真的。 他抬头望着建明帝,冷峻的面容不辨喜怒,眸光深邃而冷冽,早就没了多年前的稚嫩。 英国公心中一时也迟疑起来。 建明帝行事一向没有规矩而言,若是他真一时气恼杀了三人,那宋府怕是就要站在丽妃一党了。 将本是中立的宋府推向丽妃,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添了一个大麻烦。 如此作想,英国公向前一步,开口道:“陛下,臣等明白您要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可这样对六殿下七殿下和宋三公子却是有些不公平了。 判罪定责都要依据律例,两位殿下和宋三公子罪不至死啊。” “那依英国公所言,朕当如何啊?”建明帝语气冷冷,听得众人心慌不已。 英国公沉眸道:“臣以为,此事可由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既是给天下人以交代,对两位殿下和宋三公子也是公平。” 建明帝眸光微动,似有犹豫。 傅凛见此忙叩头道:“父皇,求您再给六弟七弟一个机会,儿臣相信经此一事后,他们必定不敢再惹事生非了。 父皇!求你了!” 在朝中无甚存在感的二皇子傅凇也跪在了傅凛身边,他的眼眶有些红,面上的忧切并非作假,“父皇,请您念在六弟七弟是无心之过,就饶过他们一次吧。 父皇您说过,我们兄弟要友爱相助,若是弟弟犯错,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也有过错,儿臣也愿意接受惩罚,恳请父皇开恩。” 傅凛目光有些动容,傅凇一向怯懦,惯会做老好人。 可没想到他竟是敢站出来为两人求情,倒是让他有些佩服。 若非为了六弟,他断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父皇,儿臣也愿意共同受过!”傅凛深深叩首。 傅凇傅凛言辞恳切,建明帝凝眸这他们,半晌才叹了一声道:“你们倒是兄弟情深,老六老七有两个好兄长啊。” 英国公侧眸瞪向傅决,傅决面色一僵,低下了头。 他晚了一步,此时再表态也只会显得他虚伪附和。 英国公暗暗摇头,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只知意气用事。 即便此事涉及丽妃一党,可朝中有他把持,五殿下何不趁机求情,得个亲厚手足的名声。 建明帝长叹一声,摆摆手道:“罢了,那就暂且饶他们一命吧。 不过,朕派的人已经去宗人府提他们了。 你们想拦便去拦着吧,来不来得就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建明帝斜睨了温凉一眼。 温凉今日始终板着个脸,不声不响,一副谁招惹了他的模样,也不知他到底如何打算。 不过建明帝这次是狠下心不予理会,只望他一眼,便抬身走人。 建明帝前脚刚走,后脚一众大臣便呼啦啦的往外跑。 那脸上的焦急担忧呼之欲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的儿子要被砍了。 一众大臣拔腿朝着宫门外跑,而这时傅冽傅凝和宋达也被侍卫提了出来。 三人一脸懵的走着,本以为是建明帝要提审他们,谁想到宫门一开,呼啦涌出一帮大臣来。 他们一看见三人脑袋还在身上挂着,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太好了,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们的激动热切看的三人一愣,傅凝满脸疑惑,压低了声音问道:“咱们三个这么受人爱戴吗?” 居然有这么多大臣为他们喜极而泣,莫名有些感动呢? 一众大臣忙对侍卫们说道:“快把两位殿下和宋公子送回去吧,陛下回心转意了,饶过他们了!” 几个侍卫面露狐疑,他们向人群外的某处看了一眼。 青色的宫墙下,一身玄衣的暗龙卫指挥使龙羽负手而立,他轻轻点了一下头,那些侍卫才心领神会,转身将傅冽三人又重新押送回了宗人府。 三人只觉的莫名妙,不是饶过他们了吗,那怎么又把他们押回去了? 三人一脸懵,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龙羽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免罪金牌揣入怀中,没想到这些大臣跑的还挺快,竟无免罪金牌的用武之处。 龙羽转身回宫,朱门掩映的青路之上却突然现了一道宛若谪仙般的身影。 自他出现,一切黯淡萧条都不复存在,满身风华足以点亮深宫阴霾。 他眉目冷清如霜,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来。 在经过龙羽身边时,龙羽低垂下头,两人无一字交流,却不影响龙羽面上的恭敬…… …… 顾锦璃睡醒的时候已是辰时。 昨夜一夜未眠,直到卯时才有睡意,是以起得晚了许多。 听到床中的响动,如意和福儿齐齐跑过来。 如意挑开帘子,笑着问道:“小姐昨夜睡的可好?” 顾锦璃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抹笑来。 福儿这时也端来了温水,顾锦璃正想用发簪挽起长发,却突然发现她昨夜随手放在小几上的发簪不见了。 “小几上的发簪可是你们拿走的?” 如意摇了摇头,“奴婢没看到那里有发簪呀,福儿你看到了吗?” 福儿憨憨摇头。 顾锦璃颦眉蹙起,微微失神。 会是他拿走的吗? 她已经将话说到如此地步,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心尖漾起一抹如茶般的苦涩,即便竭力压制,那丝似苦似酸的味道还是慢慢荡开,漫进了她的整个心房。 顾锦璃一整日都这般的失神,最后还是被顾二夫人连唤几声才收回了思绪。 “锦儿,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走神呢?” 顾锦璃忙摇头浅笑,随口回道:“没事,就是在想一些治病的事情。” 顾二夫人瞪她一眼,“没事别总想那些病的药的,小姑娘家家的多想想打扮玩乐。 你看你三妹妹才像个小姑娘,瞅瞅你,一脸的老气横秋!” 顾锦璃无奈笑笑,她本就比三妹妹大呀。 “锦儿,你看我这双靴子做的怎么样?” 顾二夫人献宝似的将一双男靴递给顾锦璃,靴子很普通,可做为初为古人的顾二夫人能做到这般地步就真的很不错了。 顾锦璃觉得惊,不免赞道:“娘你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绣活?” 顾二夫人捧着靴子笑的甜蜜轻柔,“自是为了你父亲学会的,为了自己在意的人,自然做什么都格外用心。” 顾锦璃一时愣住,想起了自己绣那个香囊时的模样。 虽是笨拙,可一针一线她都绣的格外细致认真。 她不会绣花样,便跑了几家首饰店,才买到了心仪的玉珠,又打了络子缝在香囊上。 甚至还在里面偷偷放了安眠舒缓的药草。 原来,她竟是已经这般在意他了…… ------题外话------ 顾二哥:为啥我的香囊那么丑? 心里有些不舒服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清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见顾锦璃再一次失神,顾二夫人终于察觉出女儿的不对劲来。 她放下了手中的靴子,坐到女儿身边,柔声问道:“锦儿,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锦璃轻轻抿唇。 她自小就喜欢独立,什么事都尽量自己去解决。 可她现在却只觉得无措,她所遇到的是她如何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半垂着头,犹豫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娘,你在刚认识父亲的时候,是不是就相信你们能够白头偕老,相爱不疑?” 顾二夫人眼中划过一抹惊诧,可待看到女儿垂首蹙眉的样子时,心中顿时了然。 她握住了顾锦璃的手,手心中的温暖让顾锦璃心中稍稍安定。 她的声音轻柔舒缓,似潺潺流水般缓缓抚平着顾锦璃心中的不安。 “每一份恋情都承载着两个人的憧憬,我相信当两个人决定在一起时,他们一定是认定了彼此。 即便最后惨淡落幕,可谁也不能否认这份感情最初的纯粹。 人心易变,没有人能预料未来的人生,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爱情才会更显得难得可贵。” 顾锦璃长睫微动,顾二夫人目光慈爱的看着她,“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家里人都不同意。 因为你父亲家里穷,兄弟姐妹又都不好相处,所有人都告诉我,再美好的爱情也经不起现实的摧残。 可现在,谁又能说我的选择是错的呢?” 顾二夫人笑望着她,眸色悠悠,似回起了很久远的事情,“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别看你老妈现在这个样子,我当初可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 甚至刚一毕业便有老师推荐我去出演一个戏份不错的角色,而且还很成功。 可遇到你父亲之后,我发现这种生活和这段恋情是完全违背的,也就是说我只能在二者中选择一个。 于是,我毅然放弃了这段事业,随你父亲回了北方,成为了一个别人口中没有出息的家庭主妇。” 顾锦璃诧然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愕。 老妈长得很美,甚至小时候她的同学还悄悄问她,她老妈是不是电影明星? 可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老妈的这段过往。 顾二夫人的唇瓣漾起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意,“也许当初我选择另外一条路,我的人生会更加璀璨绚烂。 可是锦儿,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放弃,唯有真心对你的人,一旦遇到,便不要错过。 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选择你父亲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选择。 即便这个选择曾将我安稳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我也心甘情愿。 甚至哪怕最后会一无所有,我也愿意尝试。” 她拍了拍顾锦璃的手,轻柔而又郑重的道:“因为害怕受伤而选择逃避,这是懦夫才会做的事。 而我相信,我的女儿,绝不是个怯懦的人!” 顾锦璃怔住了,娘亲的这一番话是她始料未及的,更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才触动。 在她心中娘亲一向淡笑柔弱,可她却能为了父亲毅然放弃自己的事业。 而她自诩坚强独立,却连一步都不敢迈出。 顾锦璃咬了咬下唇,轻声呢喃,“我见过朋友们失恋分手,她们曾经笑得有多甜,分手时便哭的有多伤心。 爱情美好却易碎,我害怕付出之后得到的撕心裂肺的痛……” 顾二夫人听了,却是突然轻笑出声。 望着一脸懵懂的女儿,她才发现女儿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成熟。 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傻孩子,你才是最应该相信爱情的那个人啊! 只要我与你父亲仍在坚守爱情,你就不应该有所怀疑,不是吗?” 顾二夫人的一番话似一阵狂风,将她眼前的迷雾尽数吹散,又似一场大雨,让她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澈透亮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了。 她想要真挚的爱情,却又害怕有任何的改变,是她太贪心了。 原来问题一直都出在她自己身上。 顾锦璃搂住顾二夫人的脖颈,用力吻上了她的脸颊,“娘,我明白了,谢谢你!” 望着顾锦璃提着裙摆轻快跑开的背影,顾二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孩子,果然还是个小女孩!” 顾二夫人笑着笑着,突然神色一变。 哎呀,她怎么忘了问女儿相中哪家的小伙子了! …… 顾锦璃心中迷雾尽散,目之所望,皆是美景。 树枝上残留的雪似乎比往常更白了一分,院中松青也更挺拔笔直,就连落在假山上的小麻雀瞧着都比往日鲜艳了许多。 她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在屋里转了两圈,却茫然的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最后喝了两壶茶,才勉强平复了思绪。 想起两人种种,顾锦璃不禁面若飞霞。 可想到昨夜两人的交谈,心里又不禁泛起了苦涩。 昨晚他说的那些话,算是告白吗? 可昨夜她就像一只胆小的蜗牛,不敢有丝毫的回应,将冷漠的拒绝当成了保护自己的外壳。 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气恼? 顾锦璃轻轻晃了晃头,目光坚决。 既是她已经看明了自己的心,她便不会再犹豫不决,大不了,这次换她来表白…… 想到此处,一抹红晕从她的玉颊迅速蔓延,直至她的脖颈都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她伏在桌上,将头埋在臂弯中。 羞涩,却亦是甜蜜。 心之所动,情之难掩,无外乎如此…… …… 宋府。 当宋三夫人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宋大夫人时,宋大夫人本就衰弱的身子更是瘫软无力,软绵绵的跌在了床榻上。 宋三夫人亦是抽着鼻子,眼泪汪汪,“没想到陛下这次竟是真的下了狠心,若非一众大臣求情,达儿这次怕是就没命了。 陛下怎能如此,就算达儿错了,他也该念一念与妹妹的旧情啊!” 宋大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被她说的更白了两分,宋三夫人见此继续道:“父亲近日一直告病在府,大哥和二哥又都不在京中,朝中无人帮衬,达儿可怎么办啊!” 宋三夫人低低啜泣,眼神一直瞄着宋大夫人。 宋大夫人脸色难看至极,跌跌撞撞的起身朝外走去,“我要去找母亲。” 宋三夫人忙拦住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嫂,母亲已严令府中人不得插手此事,你便是现在去求母亲,除了让母亲训斥一番,并无他用啊!” “那……那我还能怎么办?” 宋大夫人完全没了心神,眼神空洞而惶恐。 宋三夫人皱着眉道:“现在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理,我已向人打听过,此次怕是要依律行事。 按照律例,两位殿下会被贬为庶人,而达儿没有功名在身,那便只能……流放了。” “流放”两个字成了压倒宋大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未涂唇脂的嘴唇褪下了所有血色,苍白至极。 “达儿……我的达儿……”宋大夫人失声痛哭,只觉得整个天都坍塌了下来。 宋三夫人夫人见她已然崩溃,轻轻勾了勾嘴角,虚情假意劝了一番,便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将房门掩上,宋三夫人提笔写了一封信,对大丫鬟彩鹃交代道:“将这封信送到大伯府上,仔细些。” 彩鹃双手接过,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宋三夫人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这一次是宋达主动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他们! …… 京都提到宋府,众人想到的便是宋老尚府上。 却鲜少有人记得京中还有一府与宋府同门,其当家人更是宋老尚的嫡兄宋丘。 宋丘府上与宋府相差悬殊,若在别处也能算是高门大户,可在尽是权贵的京中便显得有些落魄了。 此时,宋丘的夫人李氏正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二弟以前对咱们一家挺照顾的,怎么最近竟是连门都不让咱们登了? 定是薛韶又在二弟耳边吹了枕边风,不然二弟怎么会对咱们如此绝情?” 宋丘扫他一眼,阴鸷的目光尽是厌恶。 整日只知说长道短,对他一丝帮衬也无。 娘家不如薛韶,本事也不如薛韶,真是一无是处! 想到此处,宋丘的老眼中闪过一抹憎恶。 父亲果真偏心,他为宋丞找了一门如此好亲事,却给他选了一个如此不堪的妇人。 李氏尚无察觉,仍在不悦的抱怨道:“二弟若是真不理咱们了可怎么办? 朔儿正值关键时期,能不能升任还不是他二叔一句话的事,可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招惹了他们?” 李氏看着宋丘一眼,冷着脸道:“该不会是你又欺负二弟,惹得薛韶不快了吧? 当初我就劝你在继母手底下老实些,你偏偏折腾,结果被赶出了宋府,白白丢了好好的家业。 现在人家两个儿子一个是虎威将军,一个是内阁学士,更不是咱们能比的,你可千万别再得罪二弟他们了……” “你说够了没?”宋丘阴狠狠的盯着李氏,眸光犹如鹰隼,吓得李氏缩了缩脖子。 宋丘攥了攥拳,这么些年,他每次都是强自压制想要掐死这个蠢妇的心思。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呈上了信。 宋丘眸光一亮,忙接过展开。 扫视一番后,露出了一抹冷笑,“好啊!做的好!” 李氏皱了皱眉,忘了刚才的恐惧,好的问道:“怎么?又是你那三侄儿来的信?” 见宋丘不说话,李氏心下确定,冷哼一声道:“你真相信他愿意帮你这个大伯? 父亲是当朝工部尚,何必舍近求远,攀附你这个啥也没有的大伯呢?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宋丘冷淡的扫了李氏一眼,语气难掩厌嫌,“你那脑子若是想不明白就不必再想了,管好府里的事情就行,少操心别的事!” 宋丘说完,不去看李氏愤闷不平的脸色,随手将信丢入了火盆之中。 薄薄的信笺被火蛇席卷湮没,跳跃的火光映进了宋丘的眸中,点亮了他眼中深藏的野心与怨憎。 …… 前朝的消息一传到后宫,丽妃便惊得昏厥了过去。 傅凛前往钟粹宫探望,却被丽妃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母子两人激烈的争吵了起来,傅凛离开的时候,脸色阴沉的难看。 此事传到永安宫,傅决和蒋贵妃相视一笑。 “这次傅凛终于老实了,摊上这么一个倒霉弟弟,我都有些同情他了。”傅决冷笑说道,俊美的面容浮现丝丝阴冷。 “这次我一定要将潘蕊儿那个贱人踩入淤泥之中,让她再也张扬不起来!”蒋贵妃亦是噙着阴冷的笑,全然不复往日的温婉。 不过一个妃位,却仗着家中的军权敢在她面前嚣张无礼,这次她倒要看看,丽妃还怎么张狂! …… 两位皇子并宋府公子火烧翰林院一事成了刑部和大理寺最为棘手的案件,两司共同审理,因涉及皇嗣权贵,一时争论不下。 一场案子,成了两方的势力对决。 英国公一派死咬严惩,傅凛一派自是竭力相保。 年关将至,京中各衙门却皆因此事而热闹起来。 争执了几日,终是英国公一派势盛,初审结果,判傅冽傅凝贬为庶人,宋达流放千里。 此论一出,朝堂哗然。 而宋府之上,更是一片愁云惨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毒计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宋府。 宋大夫人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的跪在宋老夫人面前,苦苦恳求,“母亲,儿媳知道达儿所犯是重罪,不可轻饶。 可是儿媳只有达儿这一个儿子啊,子不教母之过,儿媳愿代达儿受过,只求母亲求陛下开恩,让我代替达儿流放。 母亲,儿媳求您了!” 宋老夫人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苦叹了一声,“你真是糊涂啊! 我听过父债子偿,还从未听过母代子过,你真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宋大夫人泪流满面,“母亲,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看着达儿被流放,不能看着他忍饥挨冻,死在流放的路上啊!” 宋老夫人摇摇头,叹声道:“你觉得你能替得了达儿吗?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早就不再是一件单纯的案子,此事涉及的是三皇子与五皇子的党争。” “什么?”宋大夫人嘴唇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夫人。 “先不论达儿,单说两位殿下身份是何等尊贵,为什么那些官员要冒着惹怒丽妃娘娘的风险力而严惩他们? 你真的以为是他们大公无私,不惧强权吗?” 宋老夫人冷冷一笑,幽幽的语气听得宋大夫人不寒而栗,“这是一场博弈,五皇子一派想借此机会重创三皇子。 他们想要的并非是达儿的命,而是我宋府手中的北境军。 所以,即便你代达儿受过,只要他们一日未得偿所愿,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宋老夫人微眯着双眸盯着宋大夫人看,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见她面色似有松动,宋老夫人眸光一冷,沉声道:“你一定在想,与达儿的命相比,兵权又算得了什么,对吗?” 宋大夫人被猜中了心思,脸色一红,羞愧的垂下头。 “你真是糊涂,糊涂!”宋老夫人重重一叹,眼中难掩失望。 她可以接受宋大夫人软弱,却不能容忍她不识大体。 “你以为上交兵权我们宋府就能独善其身了?在你们享受着宋府为你们带来的权势和荣耀时,就应做好承受同样的危机与艰险。 有兵权在手,宋府便是一只猛虎,足以让人畏惧。 若无兵权,宋府迟早会被蚕食殆尽。 待新帝即位,可能容忍先帝宠臣?到那个时候,宋府满门都难以保全。 你救得了他一时,却保不住他一世。 救了达儿,宋府满门上下就都会被你们牵连,自己去想吧!” 宋大夫人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略有暗黄的脸上死气沉沉,犹如残留的秋叶,在树枝上瑟瑟发抖。 “那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眼神空洞的兀自呢喃,失魂落魄的神情看得人于心不忍。 宋老夫人望着她,叹了一声,默默道:“听天由命吧……” 直到宋大夫人被婢女搀扶离开,宋老尚才终是忍不住道:“你看你把罗氏吓成什么样了? 罗氏本就性情绵软,你何必对她如此严苛? 你明明会救达儿的,为何不说些话宽慰她呢?” 宋老夫人斜睨他一眼,冷冷道:“告诉她干什么?难道你想让他们觉得,只要是宋府子孙,不管闯出多大的祸都能平安无事? 达儿的确欠些教训,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他。 还有达儿他娘,身为宋府长媳,就应担得起府中重任,稍有事情她便惊慌失措,待你我百年之后,府中岂还能安定?” 宋老尚瘪瘪嘴不说话了,心里也觉得宋老夫人说的有道理。 通过这件事让他们认清朝中局势也好,身处是非之中,总不能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 宋老夫人抿了口茶,侧过头看着宋老尚,“英国公那可有动静了?” 宋老尚摇了摇头,“还没动静,这老乌龟最能沉住气,估计也是在等咱们的动静呢!”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目光锐利,“那便让他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他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露出来!” 英国公府中。 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坐在主位悠然饮茶,英国公世子迈进房间,拱手对父母行礼。 英国公抬头看他一眼,问道:“如何,宋丘那边可传了信来?” 英国公世子忙笑着回道:“父亲英明,一切如父亲所料。” “如此就好,告诉宋丘,一切依计划行事。”英国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热茶蕴出的水雾都无法淡化他面容上的阴冷。 “兴儿,来喝杯热茶。”英国公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英国公世子,递给他一杯热茶。 英国公世子笑着接过,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府上也许久没这般开心过了。 他抿了口茶,暖茶入喉,甚是舒服,他想了想,开口问道:“父亲,宋府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他们是不是有些太沉得住气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不知道宋达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换来北境军的军权。 英国公用茶盖轻轻拨动着几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声音阴沉,“宋府有薛韶坐镇,自是不容易乱。 若非有薛韶,就宋丞那老面瓜估计早就慌的像无头苍蝇了。 不过,再过两日,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薛韶面冷心热,其实最是心软,与兵权相比,她自是更在意儿孙的命。” 英国公语落,阴狠一笑,他啜了口茶,却发现屋里格外安静。 他略一抬眸,便见英国公夫人正狠狠盯着他,见他抬头,才冷笑道:“薛韶,薛韶,你就不能直接叫她宋老夫人吗?” 英国公蹙了蹙眉,“我嫌宋老夫人绕口,叫她薛韶有何不可?” “我看你不是嫌绕口,而是怕说出来会心里难受! 一口一个薛韶,叫的倒是亲,什么面冷心热,什么心软,说的好像你多了解她似的!” “无理取闹!莫名妙!”英国公脸色一冷,沉声叱道。 “我无理取闹?”英国公夫人瞬间翻了,脸上的褶子都被气得绷平了不少,“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你若是那般了解薛韶,当初她怎么没跟你呢? 你说得好听是为了什么北境军的兵权,我看你分明是还在记恨当年输了宋丞,不过是为了争口气罢了。” 英国公勃然大怒,“妇人愚见!朝中大事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呵!”英国公夫人冷呵一声,“我说俩句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薛韶便是巾帼不让须眉,还敢说你不是余情未了!” “你有毛病吧!几十年以前的事了,你提它做什么?” “恼羞成怒了是不是?你敢想还怕别人说吗?” 英国公世子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每次一提到宋老夫人,父亲母亲便会大吵一架。 他真是想不明白,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醋可吃? …… 一连两日,外面仍然没有传来刑部和大理寺更改判决的消息。 宋大夫人整日浑浑噩噩,人都消瘦了不少。 她给宋大老爷写了信,可到现在也还没收到回信,她便整天枯坐发呆,宛若无神的木偶。 宋三夫人前来探望,见宋大夫人呆怔怔的坐着,双眼无神,桌上的饭菜一点未碰,她叹了口气,心疼担忧的道:“大嫂,你这不吃东西可不行啊,你若是倒下了,达儿不就更没人惦记了吗?” 宋大夫人目光不动,语气漠漠的道:“我惦记又有什么用,达儿犯了大错,我帮不了他……” 提到宋达,宋大夫人的眼眶再次泛红。 宋三夫人眸光一闪,眼中泛着精光,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疼惜,“大嫂,你这样看的我心疼啊。” 说完,宋三夫人还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似在拭泪。 抽了抽鼻子,宋三夫人试探着开口道:“其实,也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大夫人的眼珠动了动,望向了宋三夫人。 宋三夫人眉头紧锁,神色很是纠结,犹豫不决的道:“可这办法有些冒险,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三弟妹,你可是有什么办法,快与我说说!” 宋大夫人就宛若一个溺水之人,哪怕只抓到一根稻草,都会紧握着不肯松手。 宋三夫人望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最后似是下定颇大的决心才道:“大嫂,我瞧这判决结果很难再变动了,毕竟有那么多人盯着此事。 可咱们也不能眼看着达儿出事,我那个亲戚曾偷偷与我说过,想要救达儿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狸猫换太子!” “狸猫换太子?”宋大夫人讶然。 宋三夫人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与宋大夫人道:“咱们可以用人把达儿换出来……” “可即便这样,很快就会被发现,就算能换出达儿来,他也逃脱不了,届时怕是罪上加罪。” 宋三夫人拍了拍宋大夫人的手,摇头道:“大嫂,你先别急,先听我与你说。” 她慢悠悠的勾起嘴角,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冷意,“这样的确容易让人发现,可如果那个人死了呢? 宗人府曾发生过投毒一事,若是那个假达儿中毒而死,宗人恐慌都来不及,可还会严查了? 而且咱们可以找一个与达儿身材相仿之人,身重剧毒之人难免身体肿胀青紫,很难认出,届时只要咱们不说,谁还能认得出来了?” 宋三夫人嘴角的笑让宋大夫人莫名觉得身上一冷,她摇头拒绝道:“这不行,我不能为了救达儿就害死无辜的人。” 宋三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但还是耐心的道:“咱们当然不能去害无辜的人,可咱们可以找个死囚来换啊。 救出达儿后,咱们厚待那死囚的家人,反正他本就是将死之人,能用自己一命换得家人后半生的富足顺遂,何乐不为呢? 难道大嫂就忍心看着达儿被流放?千里之路,饥饿寒冷,病痛折磨,达儿他怎么忍受得了啊!” “别说了,别说了……”宋大夫人咬着嘴唇,用力的摇着头。 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流放的事,可此时刚一听到宋三夫人提及,她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她捂着脸无声啜泣,六神无主的喃喃道:“容我想一想,容我想想……” 宋三夫人见此便知道她心动了,也就不再逼她,慢悠悠的挑起嘴角柔声道:“那大嫂便好好想想吧,我就先不打扰大嫂了。” 这世上没有不疼儿子的母亲,最后的结果不作他想。 望着宋大夫人暗自垂泪的模样,她幽幽而笑,没了兵权的宋府,就仿若没有了利爪尖牙的猛虎,想要撼动,便轻而易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大忌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四十四章 刑部与大理寺的判决已是众人皆知,顾锦璃也不例外。 可她并没有为宋达感到担心,因为温凉曾与她说过,宋达不会有事。 温凉便有着这样一种魔力,只要他望着你的眼睛,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选择相信。 即便他说,太阳不会升起,繁星不会落下,春日飞雪,冬生万物,她也会相信。 想到温凉,顾锦璃不禁轻轻挑起嘴角。 笑容很淡,淡若初开的桃瓣,笑意很浅,浅似一缕细细的春风。 “晋大夫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温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锦璃怔然抬头,才发现沈染正唇角凝笑的望着她,温和的眉眼似含了最美的春景。 “啊?没……没有,就是在想点事情。”偷想某人被抓包,她微有发窘,忙乱的收拾着手边的东西。 看惯了她冷静淡然的模样,沈染反是觉得这样有些懵懂有些害羞的她更为灵动可爱。 沈染的目光盈满了笑意,望着她秀丽的侧脸,嘴角在不觉间便扬起了一抹舒缓的弧度。 她的身上有花间露的味道,虽然很淡,可他素来喜欢调香,对香味最是敏感。 这两日妹妹只出过门一次,而且只有与人亲密接触,别人才会也染上花间露的味道。 染上了花间露,香气经久不散。 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安定。 他并不在意她真实的身份,可他害怕待他伤势恢复,她便一去杳无踪影,自此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甚至让他无处可寻。 可现在,他不必再担心。 “晋大夫。”他含笑开口。 顾锦璃侧过头望他,一双杏眸格外清澈明媚,映的人心微荡,“怎么了,沈世子?” “晋大夫,不知我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顾锦璃放下手边的东西,淡笑着道:“沈世子放心,您的伤势恢复的很好。 我刚才检查过您的膝盖了,碎裂的骨头已在逐渐愈合,用不了太久您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沈染颔首微笑,温文从容,“如此甚好,这样我便能放心了。” 其实他早就不再担心他的伤势,他不过是想要多听听她的声音。 “沈世子,您的小厮可有每日为你按捏腿部?”顾锦璃开口问道。 沈染突然想起了她那日为自己揉捏腿部的情景,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她的玉手上,脸颊染上两抹不自然的红晕,忙避开眼神。 “嗯……有,他每天都在为我按捏。” 顾锦璃闻言点点头,“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然便是右腿的伤势恢复了,左腿也会虚弱无力,届时沈世子想要正常走路怕是又要晚上一些了。” 沈染抬眸凝望她,眉目舒朗,“晋大夫对在下有大恩,此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顾锦璃坦然一笑,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道:“治病救人乃为医之本,而且我救治沈世子也并非无所求。 届时等沈世子腿伤痊愈,还望能帮我一个忙。” “晋大夫有何难处请直言,不必等到我的伤势痊愈。”沈染听她似有难处,忙开口道。 顾锦璃摇摇头,谢过了沈染,“诊金总要等到病人痊愈才能讨要,而且也不是什么急事,沈世子不必替在下担心。” 沈染却是担忧的拧起了眉,他还记得那日她面对温凉时小心翼翼的模样,沉吟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问道:“晋大夫与温公子可是好友?” “啊?” 顾锦璃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忙被她缩回衣袖藏了起来,却还是被沈染捕捉到了。 “不……不算好友,就是偶然相识,略有熟悉……”她支吾着开口,窘迫又慌张。 她暗自羞恼,她还真是没出息,居然一听到他的名字便忍不住心慌。 墨迹眯了眯眼睛,眸光一转,心思微动。 不对!有奸情! 顾大小姐这反应怎么瞧着好似羞赧不已? 那日主子夜探闺阁,却派墨踪将他赶走了,害的他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只知道主子是在顾小姐熄灯之后才出了人家的闺阁,难道说…… 墨迹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不会吧,主子这么有魄力吗? 纪大夫一脸莫名的看着墨迹,只见他时而震惊时而窃笑,那模样有些疯癫,让他很想为他探探脉。 见她避而不答,垂首不言的样子,沈染更加觉得她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解决的问题当中。 他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自己多问一句,便会让她为难。 顾锦璃已经收拾好了小挎包,转过身对沈染有礼道:“沈世子,我今日已经为您换好了药膏,这次的药方做了些改动,药效会比之前强上一些,若是有发痒发烫的情况是正常的,你不要担心。 这个药膏要敷的久一些,大概五日后我再来为您复诊。” 沈染的目光淡了两分,却被垂下的长睫掩住了眸中的低落。 要隔五日才能再看到她吗? 沈染心中升起无边的落寞,可面容上仍旧挂着温煦的笑,轻轻颔首:“好,那五日之后我恭候晋大夫。” 沈染一向温和有礼,所以顾锦璃并未察觉出异常,只淡笑着与沈染辞别。 沈染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顾锦璃的身影,直到身影消失,才颇为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如暖阳的眸光染上了点点寒霜。 沈妩看了看沈染,又看了看顾锦璃,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眸色复杂。 其实她心有疑虑,可她不敢去验证。 因为她怕自己验证后会在哥哥两人面前露出破绽,反是使得大家为难。 她轻轻叹了口气,今日她全程都在关注这位晋大夫,只觉得越看越像,以至于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她真的要佩服她的勇气和心怀了。 沈妩望了沈染一眼,他正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妩轻轻摇头,哥哥是个重规矩守礼仪的人,若是让他知晓,怕是会不愿再让晋大夫医治,更别说如之前一般相谈甚欢。 不过…… 沈妩眨了眨眼睛,唇角漫起一抹笑来。 此事倒是可以待哥哥腿伤恢复后再行提及,瞧着他们两人颇为投机,若是能结良缘,倒也是一桩美谈。 沈妩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沈染听见了,抬头望了过来,“阿妩,你在笑什么?” 沈妩轻轻摇头,眼中带着些许玩味,“不可说不可说,待时机成熟,才能对哥哥道来。” 沈妩的视线望向门外,嘴角轻扬。 别人辱她晦气,可她却觉得,能与她结识,真乃她之幸事…… …… 走出承恩侯府,顾锦璃在门口驻足了一瞬。 她左右张望,都没能发现那辆墨色的马车亦或是那道云水蓝色的身影。 她本以为今日也会见到温凉,心头不由涌起丝丝落寞来,。 以往见到他,她或是不安或是无奈,似乎还从没有过这种期待。 顾锦璃的表现被墨迹尽收眼底。 墨迹暗暗琢磨,顾大小姐总不会无缘无故站在承恩侯府大门前欣赏风景,莫非是在等主子? 不过话说回来,主子今日怎么没来呢? 难道不知道追求女孩子是要持之以恒的吗? 怎么刚有进展就懈怠了呢,真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墨迹操碎了心,琢磨着要不要找人揍顾承晏一顿。 顾承晏挨揍,顾大小姐一担心便会跑到兵马司去探望,这样她和主子不就见面了? 墨迹正琢磨着此计可不可行,却听纪大夫有些激动的与顾锦璃道:“晋公子,我前两日研究了一个药方,您若是有时间可否指点在下一番?” “纪大夫客气,可不敢说指点。若是方便,那我们便去您家里讨论一下。” “方便方便,晋公子请。”纪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并肩离开。 墨迹攥了攥拳,别揍顾承晏了,还是揍一顿这个没眼力的老纪吧! …… 傅凛一派努力了许久,大理寺和刑部的判定依旧未能更改。 丽妃见事情几乎已成定局,便再也隐忍不住,披头散发的跑到了乾坤殿,苦苦哀求。 可建明帝避而不见,显然不想插手此事。 丽妃跪在殿外嚎啕不止,最后还是沈皇后责令宫人将其拖走。 丽妃双眼红肿不堪,长发凌乱,就连一身宫装都满是褶皱。 在被宫人搀扶回钟粹宫的时候,不巧正遇见了在花园闲逛的蒋贵妃。 蒋贵妃一瞧见丽妃这模样不由一惊,捂着嘴惊诧道:“这不是丽妃妹妹吗?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丽妃红着眼睛狠狠瞪着蒋贵妃,蒋贵妃拍拍心口,似是被吓得不轻,“丽妃妹妹何故这般看本宫,倒是让本宫好生害怕。 对了,六殿下的事情怎么样了?陛下可有回心转意,妹妹可用本宫帮你去求求陛下?” “蒋柔!你少假惺惺做好人,若非是你,我儿怎么会被贬为庶人!”丽妃挣扎着向前,却被一众宫人拦住,慌忙将她拖走。 蒋贵妃也被永安宫中的人围绕在中间,仔细保护。 “蒋柔!这件事我与你没完,你给我等着,我非要弄死你这个小贱人!” 丽妃的咒骂声直到她身影消失还未停止,蒋贵妃却是一笑,毫不在意。 潘蕊儿也就这些本事了,进宫多年也改不了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习惯。 她最是好打扮,可现在却如此狼狈,看来此事对她打击颇重。 蒋贵妃慢悠悠的勾起了嘴角,悠然的转身离开。 这场热闹真是好看呢…… 醉仙楼中,五皇子傅决与英国公府大公子蒋文瀚并几个好友在雅间内把酒言欢。 蒋文瀚为傅决斟了一杯酒,笑着道:“五殿下近日气色不错,想来心情尚可,自要多饮一杯酒才是。” 傅决笑着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众人皆赞一句“好酒量”,忙又有人为傅决与蒋文瀚斟酒。 傅决轻轻撞了下蒋文瀚的杯子,笑着挑眉道:“表哥的气色亦是不错,我敬表哥一杯。”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畅饮。 正是其乐融融之际,雅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傅决皱眉望去,却只见一脸阴沉的傅凛正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他们。 傅决嘴角一挑,笑着道:“原来是三哥啊!三哥要不要也坐下来喝点?” 傅凛冷冷的盯着他,语气森森,“傅决,你见六弟七弟贬为庶人就这般高兴吗? 竟是迫不及待的在此饮酒作乐,你还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傅凛,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傅决一摔酒杯站起了起来。 傅凛眯着眼睛看他,冷冷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吗?蠢货! 你这样除了能让父皇看到你那卑鄙阴险、凉薄无情的性子,还有何用?” “傅凛!”傅决怒从心起,双拳紧握,迈步便要朝傅凛的方向走去。 “殿下。”蒋文瀚一把拉住了傅决,起身在他耳边轻语了两句。 傅决先是微怔,随即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来,挑衅般的望着傅凛道:“三哥,你是不是很希望我与你动手? 不过,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题外话------ 墨迹: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快给我安排一个CP,分分钟拿下给你们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计始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决收起了脸上的愤怒,慢悠悠的勾唇看着傅凛,一脸的得意轻嘲,“三皇兄特意跑来嘲讽羞辱我,想来是为了激怒我,好让我与三皇兄动手吧?” 傅凛眼中划过一丝惊愕,虽很快被他眸中的冷厉所掩饰,但还是被傅决捕捉到了。 傅决见此嘴角的弧度更是上扬,他轻轻摇头,叹了一声道:“三皇兄,咱们是亲兄弟,自是手足情深。 父皇也时常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你是我的兄长,无论对错我都不会对你不恭敬的。 咱们若是起了争执,三皇兄不小心伤了碰了,岂不都是我的错了?” 傅凛的拳骤然握紧,目光锐利如箭矢,似要贯穿面前的傅决,“五弟竟是也懂得兄友弟恭? 但凡你顾及丝毫兄弟之情,今日断不会在此设宴饮酒了!” “三皇兄,这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们并非在饮酒作乐,而是在一同商量如何才能救六弟七弟出来。 三皇兄若是不信,可尽管问问他们。” 傅决语落,众人立刻附和,“是啊是啊,五殿下很是担忧两位殿下呢!” 傅决笑容得意,眼中满是嘲讽,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的看着傅凛。 傅凛咬了咬牙,怒哼一声转身离开,衣袖被甩的“啪”一作响,似夹杂了无边的怒火。 傅决迈步追到门口,笑着唤道:“三皇兄,真的不来喝几杯吗?” 待傅凛的身影消失,傅决才收敛了笑,面上一片阴冷,“傅凛这是无计可施了,居然想得出这般的馊主意!” 蒋文瀚却是深思着道:“殿下还要谨慎一些才是,六殿下毕竟是三殿下的亲弟弟,我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表哥放心,我心中有数。无论傅凛如何激我,我都不会与他动手,绝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来,咱们喝酒,别被某些人打扰了咱们的兴致!” 傅决笑着招呼蒋文瀚落座,众人推杯换盏,好不恣意。 …… 宋三夫人一直等着宋大夫人那边的消息,见她还没个动静,便装了许点心又来探望。 宋大夫人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宋三夫人又是好一番安哄后,才问道:“大嫂,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宋大夫人咬着嘴唇,纠结难言,眼中满是恍惚,只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她又舍不得达儿。 瞧她这优柔寡断的样子宋三夫人便不禁气恼,面上却又不敢露出分毫,只得又苦苦相劝。 宋大夫人撑着额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三弟妹,你别逼我,再容我想想……” 见她一时半会仍下不了决定,宋三夫人的脸色便冷了两分,冷冷起身道:“大嫂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着急,倒是显得我这个三婶多管闲事了,我就不逼大嫂了!” 宋三夫人作势要走,忙被宋大夫人急急唤住。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拉住了宋三夫人的手臂,“三弟妹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只是一时下不了决定。 这些时日多亏有你跑前跑后,你对我和达儿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宋三夫人闻此叹了一声,忙扶着宋大夫人坐下,“大嫂,咱们是一家人,我不要你记我的情,我只是替咱们达儿着急啊。” 她转了转眼睛,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再去找我那亲戚打点一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大嫂意下如何?” “那就多谢三弟妹了。”宋大夫人点点头,有气无力, 宋三夫人扬唇笑笑,随即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大嫂,我……我最近没少打点宗人府,手头上的银钱不大够了……” 宋大夫人这才恍然,羞愧的道:“三弟妹,真是抱歉,我最近总心不在焉竟是忘了这些事。 三弟妹肯帮我,我已经很感动了,怎么能让你破费。” 宋大夫人说完,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 “我现在手头上没那么多钱,还麻烦三弟妹帮我去钱庄取来……” 宋三夫人摇了摇头,觉得不妥,“大嫂,那钱庄也算是咱们宋府的产业,咱们若是去取钱,必定会让母亲知晓。 母亲严令不许咱们插手此事,让母亲知道定会又惹得她生气。” “那该怎么办啊?我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现银啊……” 宋大夫人有些着急,宋三夫人想了想,忙道:“大嫂你先别急,我倒有个主意。 咱们可以先去当铺当些首饰,待过了这段风波,大嫂你再去钱庄取钱,把首饰赎回来,这样既能解燃眉之急,又不会被人察觉。” 宋大夫人想了一下,便点头同意,转身便打开了首饰盒子,挑了几样贵重的首饰拿出来交到宋三夫人手里,感激道:“一切就有劳三弟妹了。” 宋三夫人双手接过,眼中泛着精光,弯唇而笑,语气微凉,“大嫂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 当两个醉心医术的人遇到一起,难免就会忘了时间。 待顾锦璃与纪大夫两人商量好了药方,墨迹已经等得要长了蘑菇。 护送顾锦璃离开,墨迹还不忘回头瞪纪大夫一眼。 纪大夫被瞪的一脸莫名,这药童有毛病吧,咋喜怒无常的,真应该扎两针! 顾锦璃在前,墨迹在后,两人一路无语前行,可顾锦璃却始终无法忽视这个“小尾巴。” “墨侍卫。” 听顾锦璃开口唤她,墨迹一个箭步窜了出来,笑呵呵的道:“顾小姐唤我墨迹就行,不必客气。” 顾锦璃笑笑,温凉身边的人都挺怪的,那个墨踪恨不得比温凉说话还少,这墨迹倒是笑得分外灿烂。 “墨侍卫其实不必一直跟着我,我下次去承恩侯府要五日之后,你那时再来顾府找我便可。” 墨迹认真摇头,“顾小姐,这可不行,我奉主子之命要来保护小姐,怎能离开小姐左右?” 顾锦璃一怔,“保护我的安全?温公子不是想让你与我学接骨的手法吗?” 墨迹:“……” 啥?他还有这个额外的任务吗? 墨迹不知道主子和顾小姐是如何说的,也不敢反驳,只干笑着道:“这两个任务都得完成,顾小姐不必在意我,您若是觉得我跟在您后面有些不自在,那我就藏到暗处去。” 顾锦璃抓住了关键的字眼,她眯了眯眼睛,盯着墨迹问道:“你说的保护,该不会是十二时辰都守在我身边吧?” 若是如此,她每日做什么岂不都被人所知了吗? 墨迹看透了顾锦璃的心思,忙道:“守在小姐身边不就成了明卫吗,我们暗卫大部时间都在暗处,只有小姐有危险才会出现。 所以顾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是暗卫不是变态,不会监视小姐的。 “哦……”顾锦璃尴尬的笑了笑,可话说到此处,她的好心也被勾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那墨侍卫平时都待在何处?” 这个疑惑存在她心中许久了。 看了那么多小说,顾锦璃一直很想问问那些作者是如何设定暗卫的,他们平时究竟都在什么地方待着。 墨迹脸色微变,他总不能说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顶上撅着,那样听起来有点像采花贼,便只得一本正经的说道:“顾小姐,这个不好说,不可说……” 顾锦璃被他高深莫测的样子骗到了,以为这涉及了职业机密,忙道:“我只是随意一问,墨侍卫别放在心上。” 墨迹点头笑笑,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差点就要被未来少夫人归为不正经一列了,好险好险。 一路上,墨迹也没闲着,总是会有意无意推销自家主子,什么五岁作诗,七岁作赋,十岁便能百步穿杨云云。 顾锦璃听了一路,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暗卫,有点吵。 回了府中,顾锦璃先回锦华院换了身衣裳,便去了碧竹院。 每到这个时候,顾锦璃就会庆幸顾府没落还是有好处的。 府里管的松,她每次都能顺利避人耳目。 刚迈入碧竹院,正遇见提着食盒的雪梅。 雪梅着一身海棠红色的小袄,即便在晚上看起来依旧明媚动人。 雪梅一看见顾锦璃,略怔了一瞬,便忙露出笑来道:“大小姐来了?” 顾锦璃挑了挑眉,总觉得雪梅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不知道的还以为雪梅是碧竹院的人呢。 顾锦璃略一颔首,望向了雪梅手中提着的食盒,雪梅嘴角挂着笑,手中的食盒却是不动声色的往后收了收,只笑柔柔说道:“今儿老夫人院子里的小厨房做了些糕点,老夫人觉得味道格外好,便命奴婢几个给三位老爷院子里都送上一些。” 听着没什么问题,可顾锦璃仍觉得怪异。 雪梅是松鹤堂的大丫鬟,先不说这种跑腿的事情她会不会做。 便是做了,她难道不应该选大伯母的院子去送吗? 大伯母是顾府的当家主母,雪梅去露个脸许是还能讨到些好处。 可祖母现在最看不上的就是她们二房,雪梅会来找这个晦气吗? “原来是这样啊,劳烦你走这一趟了。”顾锦璃勾唇一笑,笑意轻缓,“我正也要去母亲院子,食盒给我吧,我提进去便好。” 雪梅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有些不大自然,“怎能劳烦大小姐,老夫人的安排我总要亲力亲为才好,让老夫人知道奴婢偷懒会怪罪奴婢的。” 顾锦璃轻轻笑了笑,望着她道:“天寒地冻,你早些回去,也早些休息。 这里只有咱们这几个人,我们不说,祖母又怎么会知道?” 顾锦璃说完,看着福儿道:“福儿,去把食盒接过来。” 福儿闷闷应了一声,走过去拉住了食盒。 雪梅还要拒绝,可福儿的力气哪里容得她不同意。 只见福儿轻轻一拽,雪梅便被拉得身子一歪,若非顾锦璃抬手扶了她一下,摔个跟头是免不了的。 “这丫头的力气大了点,你别与她一般计较。”顾锦璃笑意盈盈,雪梅虽心中不快,却又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陪着笑脸。 她打量了福儿一眼,模样标志,就是看着有些闷有些愣,难道她就是那个把赵世子摔进火盆的婢女? 瞧着好似缺个心眼,这样人的躲着点才好。 “这食盒我提进去了,你也早些回松鹤堂复命吧。”顾锦璃说完,带着如意和福儿转身离开。 看着三人的背影,雪梅恨恨的跺了跺脚。 本以为今日能见到二老爷,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没想道好好的机会竟是被大小姐给毁了。 雪梅心中忿忿难平,甚至觉得顾锦璃就是故意的,定是瞧她貌美,害怕她在二老爷面前露脸,这才不肯让她进碧竹院。 有这样的妻女,二老爷真是太可怜了。 雪梅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就算二夫人善妒,大小姐助纣为虐,她也绝对不会放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长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看着顾锦璃提着食盒,顾二夫人诧异问道:“你怎么提着食盒呢?在外面买吃的了?” “是祖母送来的。” 顾二夫人一听,伸出的手瞬间收了起来,面色古怪的道:“那老妖婆送来的?该不会是想把咱们一家都毒死吧?” 顾锦璃失笑摇头,“娘你放心吧,没毒的。” 可至于目的是否单纯,便不好说了。 顾锦璃侧过头去看顾二老爷,父亲虽不再年轻,但相貌儒雅清俊,又不乏成熟男人的魅力,难道说…… 顾锦璃正蹙眉想着,便见顾二老爷捶着肩膀,满脸的疲惫之态。 “父亲,您怎么了,可是肩膀不舒服?” 顾二老爷点点头,叹了一声道:“最近真是忙坏了,翰林院的藏阁被烧了,一堆的公文年纪等着我们誊抄。” 以前只要誊抄一些新的公文即可,现在倒好,简直是要把大梁所有文史资料都重抄一遍。 想到宋达他们做下的事,顾锦璃心里只有浓浓的无奈。 这才是熊孩子界的翘首,要么不惹事,一惹事就放大招。 顾锦璃也叹了一声,“希望这次之后他们能吸取教训,不要再胡闹了。 好在这次是翰林院,若是在皇宫纵火,可就真没人救得了了……” “小姐!” 如意急急唤道,顾锦璃抬头看她,疑惑道:“怎么了?” 如意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姐的嘴现在是开过光的,可不能胡说啊。 “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宋三公子他们有点可怜……” 所以您可别再瞎说了! 顾锦璃也没多想,反正温凉说过宋达他们不会有事,想来也是有惊无险。 顾锦璃为顾二老爷揉捏肩膀,舒服的顾二老爷都眯起了眼睛。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有女儿真是太幸福了。” 顾二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顾锦璃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若是你觉得女儿手法好,那可要抓紧机会享受了。 待女儿出嫁,你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顾二老爷一听就不乐意了,“出嫁了就不能回家了吗? 咱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学这些个规矩。 以后锦儿绝对不能嫁到外地去,就在咱们身边,怎么着七日也得回来个三四日啊。” 顾二夫人翻他一眼,“人家小两口不在一起亲亲热热,跑回来看你这糟老头子干什么?” “我哪就是糟老头子了,怎么也算个中年美大叔吧!” 夫妻两人拌起嘴来,顾锦璃先是被顾二夫人说的小脸通红,可看着橘色烛火下父母含笑吵嘴的模样,她的嘴角也不由勾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真是有些令人向往呢…… …… 火烧翰林院一案争执了许久,最终终是判定,将六皇子傅冽七皇子傅凝贬为庶人,将宋达流放三千里。 建明帝听了,只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应下了判决,只等着年节一过,便下圣旨。 因年关将至为图吉利,建明帝没有立刻下贬斥旨意,但此事经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判决,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回转的余地。 宗人府里的三人听到消息后,都呆坐在榻上,半晌没缓过劲来。 傅凝牵动了几下嘴角,目光呆滞,难以接受的喃喃道:“六皇兄,咱们以后就变成平民百姓了?” “嗯!”傅冽沉沉应了一声。 “六皇兄,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随便去醉仙楼喝酒,去百花楼作乐了?” “嗯。” 傅凝呆呆的望着前方,眼中还尽是茫然,“六皇兄,那咱两以后是不是也没机会做闲散王爷,吃香喝辣,混吃等死了?” 傅冽沉了口气,没做回答。 傅凝突然鼻子一酸,抱着傅冽就大哭了起来,“六皇兄,我不想当庶人,我想做王爷,我还想待开府后,养一院子的美人。 六皇兄,我还想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不想努力啊,不想赚钱啊,呜呜呜呜……” 傅冽罕见的没有嫌弃他,反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贬为了庶人,我母妃也不会不管我的,你别担心。” “可我没有母妃了啊!”傅凝哭的更凶了,他的母妃在前两年因病过世了,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了。 傅凝的眼泪把傅冽的衣裳染湿了,傅冽侧眸看他一眼,满是嫌弃,冷冷淡淡的道:“别哭了!我管你还不行吗?” 傅凝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望着傅冽,眼泪还径自流着,目光却是呆住了,“六皇兄,你……”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烦死了人了! 我是你皇兄,我说会管你就会管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再叽叽歪歪的我就揍你了啊!”傅冽显然不适应这种氛围,嫌弃的一把推开了傅凝。 他又转头去看宋达,见宋达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傅冽皱眉道:“你有什么打算?” 宋达抬头看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道:“六殿下,等我流放回来以后,你那口吃的能不能分我一口?” 傅冽:“……”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好不? “那可是流放三千里,每年流放的人里活下来的连一半都没有,你就不害怕?” 宋达凄惨一笑,目光却是坦然,“怕呀!可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谁让我犯了错,犯错就得认罚。 倒是你们,平白被我连累,好好的皇子被变成了庶人,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傅冽拧着眉,一脸的厌烦,“没说那些没用的,烤红薯是我想吃的,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傅凝听了,抹了一把泪,走过来说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与六皇兄争执,也就不会打翻了火盆,咱们也就不会这样了。” 宋达抬头看着他们,长叹了一声,“当时在乾坤殿,你们若是有这种觉悟,也就不会一人挨陛下一脚了。” 傅冽:“……” 傅凝:“……” “六皇兄,我还想揍人!” 傅冽攥了攥拳,晃了晃脖子,咬牙道:“揍!必须揍!” 两人抡拳便上,宋达忙抱住了脑袋等待着暴风骤雨般的小拳头。 可拳头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两个拥抱。 “宋达,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我两帮你看着顾锦璃,她敢和谁定亲,我两就搅黄她的亲事,一定等你回来娶她!” 傅凝也抽泣着点头,哽咽着道:“宋达,好好保重,待你回来之后,咱们三个可以干一番大事业。 庶人就庶人,那咱们也是庶人中最厉害的!” 宋达心中动容,也抬手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一场牢狱之灾,反是拉近了三个少年人的距离。 略显阴森的牢狱,似乎都因三人的赤诚而变得温馨明亮起来。 片刻之后,宋达弱弱的声音传来,“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恶心?” “闭嘴!”兄弟两人异口同声。 宋达一张嘴,就忍不住想揍他! 宋达禁声不语了,三人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许久未动,似乎是想要借着彼此间的温暖抵御他们即将面对的严寒。 …… 当此事尘埃落定时,宋大夫人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反是落了下来,那浑浊茫然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她看了看铜镜中消瘦狼狈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手边搁置许久的梳子,一点点理着打结的长发。 直到将长发梳的通顺,她抬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了一支色泽剔透的白玉簪。 这还是她刚嫁入宋府时,母亲亲手簪给她的,是她所有碧玉簪中质地最好的一个。 她脱下了身上满是褶皱的衣裳,换上了一身碧青色的常服。 脸色虽是有些暗黄,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病态,但她眸光清明,瞧着比前几日要精神了许多。 之前她心里一直存着侥幸,总盼着事情会有转机,期待着陛下回心转意,期待着母亲能够出面为达儿摆平此事。 她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整日浑浑噩噩,被现实与幻想苦苦折磨。 可当事情已然确定,再容不得她有任何侥幸的时候,她的心反是安定了。 不再犹豫,不再纠结,她清楚自己该如何做了。 许久不出房间,是以就连黄昏的日光都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眼前的光,余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些温暖。 院中的丫鬟婆子见她走出房间,都面露诧然,却一时没人敢上前应话。 刑部与大理寺的判决她们都知道了,大夫人的心情必定极其糟糕,现在上去岂不是触霉头? 宋大夫人却是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径自离开,一路朝着宋三夫人的院子走去。 宋三夫人此时正慵懒的倚着小榻,喝着燕窝、吃着蜜饯,悠然自得的翻着闲。 听到丫鬟禀告说宋大夫人来了,宋三夫人一怔,下意识的问道:“谁来了?” “夫人,是大夫人来了。”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宋三夫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往软垫下一压,又指挥着丫鬟将蜜饯燕窝全都撤下,这才命人请了宋大夫人进来。 宋三夫人收起脸上的悠然,又露出了那种惯有的担忧和关切来,“大嫂,你怎么来了? 你身子这么弱,哪经得起折腾,若是有什么事派个丫鬟来找我不就好了!” 宋大夫人摇摇头,握着宋三夫人的手道:“我有事情要与三弟妹说,便亲自过来了。” 宋三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大嫂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宋大夫人正色点头,“我来找三弟妹,是为了你前两日与我说的事。” 宋三夫人心中了然,抬手遣散了身边的婢女,望着宋大夫人道:“大嫂可是想明白了?” 宋大夫人点点头,目光坚决,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口道:“我想清楚了。我决定,在京都等着达儿归来。” 宋三夫人的表情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紧盯着宋大夫人看,生怕错过宋大夫人脸上的表情,从而让她听错了对方的话。 “大嫂,你刚才说什么?” 宋大夫人目光平静,语气也透着淡定,“我想了许久,现在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达儿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不能因为他是宋府子孙便有何例外。 身为母亲,我的确舍不得他,可我亦做不到用别人的命去换达儿的命。 纵使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死囚,那么能处死他的也只有大梁律例,而不是这种阴损的手段。 错了就要认罚,我不能让他错上加错!”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母亲将这玉簪交给她时,便与她说过,希望她能保持自己的品性,便如这根白玉簪般干净的没有杂质。 她,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越狱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即便已经听清了宋大夫人的话,宋三夫人还是怔愣的望着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嫂,你真狠得下心不管达儿?” 宋大夫人的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哀伤,可她的语气却依旧坚定,“我自然舍不得达儿,可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他犯下的是大错,若非陛下念在宋府的情面上,怕是死罪难逃。 若是我真做了那些事来救达儿,那我只是救他一时,却是毁他一辈子。 他日后若有恃无恐,胡作非为,岂不是成了我们宋府最瞧不起的纨绔子弟?” 宋三夫人像见鬼一样的看着宋大夫人,“大嫂,你是疯了不成?那可是流放三千里,你怎么能忍心让他受这样的苦!” 她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居然为了假仁假义而不理会自己儿子的生死。 “若是受过苦难之后,他能成长,也未必不是好事。”宋大夫人心意已决。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心中的那条底线永远不能降低。 一旦降了,便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见宋大夫人神色坚决,宋三夫人紧紧的攥了攥拳,半垂的眸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三夫人平复下来,仍旧半垂眼眸,语气幽幽,“大嫂真是品性高洁,实令我佩服。 可是,此事怕是已经由不得你我做主了。” “三弟妹此言何意?”宋大夫人皱眉不解。 宋三夫人抬起头来,目光中掺杂些许冷意,“大嫂,我已经与宗人府打点过了,怕是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什么!”宋大夫人震惊的站起来身来,“三弟妹,你怎么能擅自做主?我何时说过同意你如此做了?” 宋三夫人低垂着头,似慌张不安,语气却是淡漠,“我说要打点宗人府,大嫂拿了那么多珍贵的首饰出来,我就以为大嫂同意了,便与我那亲戚交代了一番。 他答应我今日行事,此时怕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怎么能行?越狱可是死罪啊!”宋大夫人不由惊慌起来,她紧捏着双手,手心因紧张而渗出了一层薄汗。 沉思了一会儿,宋大夫人开口道:“我们去找母亲吧,趁着尚未铸成大错赶紧与母亲坦白,许是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宋三夫人“唰”的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宋大夫人的手腕,她的力气有些大,宋大夫人吃痛的皱了一下眉。 “大嫂,你不能与母亲说啊!母亲若是知道此事,绝对不会饶过我! 你知道的,母亲待我与你和二嫂不同。 你们犯错,她会体谅,可若是我,我怕母亲会将我逐出家门啊!” 宋大夫人忙安抚她道:“三弟妹你别怕,母亲虽严厉,却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而且此事我会一力承担,我会与母亲说,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逼着你帮我去找的门路,母亲要罚也会罚我,我绝对不会连累到三弟妹你的。” 宋三夫人怔怔看着她,她的眼中映着宋大夫人温婉的面容,她微微眯了眯眸子,将眸中映着的人影湮没掩藏。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子背对着宋大夫人。 宋大夫人能看见她纤细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眸中的冷戾与狠辣。 她重新转过身子,衣袖却碰到了杯盏,染湿了她的衣裳。 她低呼了一声,忙道:“大嫂,你先等我片刻,我去换件衣裳。” 说完便赶紧走进了内间,快速的换了一身衣裳。 她伸手打开床边的小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纸包。 小纸包里装的是米白色的粉末,她用指甲挑了一点,便忙将纸包重新藏好。 再回到宋大夫人面前时,她眼中含着水雾,是一贯的怯懦柔弱,她扶着宋大夫人坐下,抬手为宋大夫人斟了一杯茶。 “大嫂,你先喝杯茶,容我慢慢与你说。” 宋大夫人双手捧着茶盏,却无心喝茶,只略有焦急的看着宋三夫人道:“三弟妹有话不妨直说,我们还要尽快去找母亲商量才是。” 宋三夫人的视线落在宋大夫人手中的茶盏上,她眸光微动,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道:“大嫂,其实我刚才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觉得你狠心不管达儿,所以才故意说那种话气你。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与你商议就擅自决定。 刚才我冷静的想了想,明白了大嫂你的苦心。 我们做长辈的就要以身作则,怎么能明知故犯。” 宋大夫人狐疑的看着她,“三弟妹说的可是真的?” 宋三夫人连连点头,用一双噙着水雾的眸子看着宋大夫人楚楚道:“大嫂最是了解我了,我胆子那么小,怎么敢擅自做主。 我一会儿便去找我那亲戚,将话与他说明白,然后再去当铺把首饰赎回来。” 见宋三夫人神色不似作假,宋大夫人叹了声,道:“如此就好,那就劳烦三弟妹走一趟了。 首饰先不急着当回来,之后也免不了要用钱。” 宋三夫人点头应下,心中却是冷笑,那些可是罗氏行贿的罪证,自是拿不回来! 见宋大夫人神色松动,她忙陪着笑道:“大嫂,你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免得一会儿回去着凉。” 手中的茶盏十分温暖,还飘着淡淡的茶香。 宋大夫人将茶盏送至唇边,轻轻吹动了两下,举杯饮下…… …… 黄昏时分,日落暮降。 夕阳西下,余辉渐薄,那些被阳光所掩藏的黑暗渐渐浮现而出。 街上行人脚步匆匆,似乎皆想踩着余光赶回家里,不愿染上夜幕暗色。 因为街上的忙乱,所以相较于万籁俱寂的深夜,此时才是京中巡防最薄弱的时候。 而此时顾锦璃却是换上了一身男装,踏上了马车。 “温公子怎么会突然发热?可是着了凉?”顾锦璃掀开车帘,担忧的问向赶车的墨迹。 墨迹叹了一声,“主子前两日便有些凉到了,只是没想到今日会突然发热。 我家主子素有洁癖,从不肯让御医大夫诊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只能劳烦顾小姐一趟。” 顾锦璃双眉拧紧,还没见过这样的洁癖,竟是宁愿病着,也不肯让别人触碰,可她怎么没感觉出温凉有洁癖来。 他明明在自己床上躺的怡然自得,甚至还用食指勾着她的长发,想到这,顾锦璃不禁微微红了脸。 日光似乎在一瞬间散尽,京都城内瞬间被夜色覆盖。 顾锦璃正欲放下车帘,坐回马车,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人脚步虚晃的走来,他的双腿如同踩在面团上一般,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待与那人距离更近一些时,双眸陡然睁大,“停车!” 顾锦璃急急唤了一声,墨迹闻声勒马,马嘶鸣了一声,马车才缓缓停下。 马车刚一停稳,顾锦璃便跳下了马车,几步跑到男子身边,面容上满是诧异,“宋三公子?” 宋达抬头看了看顾锦璃,他晃了晃头,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半晌,才喃喃道:“小晋?你怎么在……” “先别说了,快上车!”顾锦璃不等他说完,便将他推进了马车之中。 墨迹挠了挠头,索性闭眼揣手,充耳不闻。 “三公子,你不是在宗人府吗?怎么在大街上乱晃?” 翰林院一案今日刚下判决,她可没听说宋达被无罪释放了。 宋达眨了眨眼睛,眼中皆是迷茫,似还笼了一层没睡醒的困意。 顾锦璃微一凝眸,他抓起了宋达的手腕,将手指扣在了脉搏上,又抬手翻起他的眼皮,瞬间眸光一冷。 宋达中了迷药! 顾锦璃先从药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就塞进了宋达的嘴里,接着又拿出了针包,拔出一根银针就刺入了宋达头部的穴位中。 本是还有些懵懵然的宋达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他张嘴就要喊出声来,顾锦璃却是手疾眼快,抓起宋达的手便塞进了他的嘴里,将他欲出口的喊声憋在了喉咙里。 宋达眼前的迷蒙雾气散尽,双眼重现清明。 他拿出嘴里的手,一脸幽怨的看着顾锦璃,“小晋,你这见面就扎人的习惯啥时候改一改啊?” 宋达晃了晃酸痛的手臂,真是胡闹,扎的他手都麻了。 顾锦璃却是没有心情与他说这些,只看着他问道:“宋三公子,你此时不是应该在宗人府吗,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 顾锦璃这般一问,宋达打了一个激灵,他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身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也不知道啊!今晚吃了晚饭后,我就觉得有些乏有些困,然后就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宗人府门前,我只记得有人告诉我快回宋府,不要逗留,然后我就晕晕乎乎的往家走,再然后就遇见你了……” 顾锦璃双眉紧蹙,先不说以宋老夫人的性格,断不会做出这等劫狱之事。 退一步来讲,即便此事的确是宋府所为,那也一定会准备周密,救出宋达后要么将其藏起来,要么远远的送走,怎么会任由宋达在街上闲逛。 看这架势不像是要救宋达,倒像是想让别人发现一般。 顾锦璃瞳孔一缩,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好!” 宋达被吓了一跳,显然迷药刚醒,脑子还没转过劲来,茫然的挠着头问道,“怎么了?” “你被人算计了,你必须要马上回到宗人府去!”顾锦璃说完,一撩车帘,忙对墨迹道:“墨侍卫,请驾车去宗人府!” “好嘞!您坐好了!” 墨迹一边驾车一边在心中暗赞,主子的眼光真是好啊。 顾大小姐不仅人长得美,医术高超,就连头脑也这么灵活,简直是不给其他女子留活路了啊! 马车疾驰,宋达被晃的左摇右摆,脑子这才终于清醒过来,想明白了其中利害,脸色吓得煞白。 “小晋,我这算不算逃狱了?” 顾锦璃紧抿着嘴唇,眸色沉沉,“若是你能及时回去,便不算越狱……” 宋达咽了咽口水,“那若是不及时呢?” 顾锦璃没有说话,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 宋达其实心里一清二楚,若是被人发现他越狱了,那可就是死罪,甚至还会连累宋府与他一同受罚。 宋达身子有些软,腿不由轻颤起来。 在他这十多年来的人生中,他活的一直都恣意张扬的。 与人相处,若是投得来,那便可以称兄道弟,若是处不来,大不了就打上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人心的险恶,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竟有杀人不见血的刀。 一顿晚饭,竟是便能够轻易葬送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家族的命运。 这太可怕了,可怕的让他不敢置信。 以前祖母总是对他说,长大了要学会防人之心,京都城从未有过真正的平静,一切不过是掩藏在平和下的假象罢了。 以前他不懂,现在却是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不开心了(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马车一路疾驰,所幸未遇到巡视的官兵,竟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到了宗人府门前。 跳下马车,宋达倒吸了一口冷气。 宗人府门前的侍卫竟倒成一片。 “他们……他们不会死了吧?” 墨迹走上前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摇头道:“呼吸平缓,想来应是与你一般中了迷药。” “宋三公子,事不宜迟,快进去吧!”顾锦璃心里十分不安,忙推着宋达往里走。 墨迹抬手拦住了顾锦璃,摇头道:“顾小姐,您还是在马车上等着吧,里面情况不明,恐有危险。” 顾锦璃闻言颔首,她不会武功,若是里面真有危险,她只能是个拖累。 她忙从自己的小挎包里翻出了两个药瓶递给墨迹,“这瓶是迷药,这瓶是能让人痒难忍的毒药,虽不致命,但多少也能有点帮助。” 墨迹双手接过,嘴角却是微微抽动。 顾大小姐去见主子,至于带着这么多怪怪的药吗? 她又看着宋达,正色提醒道:“这件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若有人问你,你就只说自己也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宋达连连点头,忙跟着墨迹跑进了宗人府。 看着宋达的背影,顾锦璃眸光沉沉,转身踏上了马车。 京都的水真是太深了,稍有不慎便会被无形的手拖入其中,溺死湮没。 宋达不过只是个闲散公子,尚且如此,那身为平阳王长子的他一直以来面对的又是何等局面。 温凉的父亲并非老平阳王妃蒋氏所出,蒋氏尚有一子,背后又有英国公府做靠山,王府里的水必定不浅。 顾家三位老爷都是顾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待遇尚且天差地别,更不要说继母与继子的关系了。 想到这些,再想到温凉自幼与父母分离,孤身一人在京都做质子,她的心便涌起了无尽的怜惜。 她以前一直想着趋利避害,只想平平淡淡的活着,从来没想过要卷入这种纷争之中。 可现在亲眼所见宋达被人暗算,她的心反而更加坚定了。 如果他与她的心意是一样的,那她愿意走出安逸,陪他涉险。 宗人府里的人倒成一片,宋达看着眼前的场景,惊愕的久久没闭上嘴巴。 墨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亏得这宋三公子还是个男子,遇事竟是都没有顾大小姐一个女孩家的冷静。 傅冽和傅凝还晕着,牢门就那般大张旗鼓的开着,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逃走了。 “宋三公子快进去吧,我也要赶紧走了。”宋达走进去之后,墨迹将牢门重新合上,又捡起了地上的锁将牢门锁好。 宋达呆愣愣的看着墨迹,见他要走,忙开口唤道:“侍卫大哥,还请你帮个忙,帮我将此事告诉给我祖母,免得她没有准备。” 墨迹翻他一眼,叫谁大哥呢,他明明看着更年轻一点好不好! 心里虽有些不满,但墨迹还是点头应道:“宋三公子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看着墨迹离开,宋达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眸中虽仍有着挥之不去的迷茫和震惊,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起来…… 墨迹跑出宗人府,一跃跳上马车,声音轻快的道:“顾小姐,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咱们现在就去给我家主子看病吧!” 顾锦璃却是撩开车帘,皱着眉道:“去平阳王府的路上会经过宋府,我想先去见宋老夫人,将这件事告诉她。” 幕后之人既是有所行动,怕是会留后手,她还是尽快知会宋老夫人,让她早做防备的好。 墨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在心中暗暗一叹。 主子啊,就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平阳王府中。 “主子,宋三公子已被顾大小姐和墨迹送回了宗人府。 应您的要求,兵马司暂未在附近巡视,无人发现。” 听了暗二的回禀,温凉略一颔首,淡淡的应了一声,似是毫不关心。 手中握着的册微微上提,遮住了他轻勾起的嘴角。 她竟觉得宋达那个傻瓜是个好人,总要让她知道宋达的真面目才好。 随即,他又蹙起了眉心。 宋达是傻瓜这点很好验证,重点在于他该怎么让她发现沈染的缺点。 温凉陷入了沉思,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秦俢。 他托着下巴打量着温凉,眉宇间尽是疑惑。 思忖半晌,他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好的问道:“你既是早就察觉到了宗人府的动静,为何不直接阻拦,反是要先让宋达逃出来,再把他送回去? 难道你是为了历练宋达,想让他早点成长?” 温凉抬眸,扫他一眼,并不作答。 秦俢犹自纳闷,细细琢磨着暗二的话,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温凉,一双好看的眸子因震惊而显得有些怔然。 “温凉,你思春了?” 温凉眉梢一挑,手腕微转,手中的册如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秦俢面上飞了过去。 秦俢双手一合,笑嘻嘻接住了册,朝着温凉好一番挤眉弄眼。 “哎哟哟,没想到咱们的小凉凉也长大,居然知道喜欢姑娘家了,真是难得啊!” 铁树居然开花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顾小姐?朝中哪位重臣姓顾呢?” 想了一圈,秦俢仍双眉紧拧不展,“也没听说京中哪位才女美人姓顾,顾……顾……” 倏然,秦俢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睛看着温凉,“这个顾大小姐该不会就是那个出了名倒霉的顾锦璃吧!” 温凉的眸光瞬间变冷,却是让秦俢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上下打量着温凉,似是第一天认识温凉一般。 小凉凉这品味够独特的呀,美人才女全都不爱,竟是喜欢上一个被退过婚的倒霉女子。 难道是嫌自己过得太顺风顺水,想给生活找些刺激? “我听说前段时间谢斌与赵楚都因她遭难,可想这位顾大小姐的倒霉实力不容小觑。 那赵楚都坐了火坑,你喜欢她,就不怕染上晦气,天天摔跟头?” 温凉眸色冷淡,面无表情的看着秦俢,冷冷道:“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秦俢撇撇嘴,“瞧你那损样,我不过刚说了两句你就不爱听了,真是重色轻友。 得,咱也不在这碍眼了,还是办正事去吧!” 秦俢起身,行至门口,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子,笑嘻嘻的问道:“凉凉啊,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喜欢这位顾大小姐什么啊?” 眼看着温凉拿起了桌上的砚台,秦俢忙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温凉放下砚台,神色冷冷,垂眸间的目光却分外温柔。 他不是喜欢她什么,而是她什么他都喜欢。 他突然蹙了蹙眉,抬头望向了还杵在原地的暗二。 既是早就把宋达送进宗人府了,那此时她不是早应到了王府吗? 暗二被这记目光看的心中惶恐,心里暗恨墨迹办事不利,只得硬着头皮道:“回主子,顾大小姐中途去了宋府,想必是与宋老夫人通报此事去了……” 温凉闻后神色未变,只随手从桌边拿起了一本,慢条斯理的翻了起来。 清冷的面容矜贵,疏离,好看的像画。 暗二悄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主子看的样子真好看,就算把拿倒了,依旧好看呢! 温凉的视线确确实实落在了上,只不过那些字一个都没入得了他的眼。 宋府那边他自会派人告知,她明知他风寒发热,竟是一点都不担心着急吗? 不开心……又想找人麻烦了! 顾锦璃到了宋府门口,还未等与门房自报家门,门房便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大夫你可算来了,快点随我进去吧!” 顾锦璃和墨迹面面相觑,两人几乎是被半推着进的宋府。 引路的小厮脚步很快,顾锦璃紧紧跟在后面,就差小跑了。 墨迹一脸莫明,小声与顾锦璃道:“顾小姐,您在宋府这么有面子吗?直接露了个脸,就有人把咱们请进来?” 顾锦璃摇摇头,她总觉得这小厮好似十分慌张,似出了什么急事一般。 “敢问一句,你这是要领着我们去哪?” 听到顾锦璃发问,那小厮的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气息微喘的道:“当然是去我们大夫人的院子了!” 顾锦璃和墨迹两人相视一眼,两人皆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惊愕。 “贵府大夫人出了什么事?”顾锦璃试探问道。 小厮沉默了一瞬,但想到这人是大夫,一会儿也是要诊脉的,便压低了声音,如实道:“大夫人她……中毒了。” “什么?” 顾锦璃震惊不已。 她与宋府大夫人没什么交集,但在两次接触中,她觉得那应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 而且她才刚刚见过宋达,此时听闻他母亲中毒,心中一时不由戚戚。 她暗暗锁眉,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宋达刚“被越狱”,此时宋大夫人又突然中毒,两者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未等迈入内间,便听到了屋内有人低低的啜泣声。 “大嫂真是太傻了,她怎么就能想不开服毒呢! 都是我不好,我今日明明看出她有些不对劲,却是没有多想,若是我能跟她回来,陪在她身边,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宋三夫人站在床旁暗自垂泪,瞧着伤心不已。 宋二夫人站在宋三夫人身边,心情也不好受。 虽说她有时难免嫉妒大嫂管理府中中馈,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两人也没有过嫌隙矛盾,看着宋大夫人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她的心里很不滋味,眼圈也不由红了起来。 “二嫂真是太傻了,事情何至于如此啊!” 宋老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容极其沉重。 到丫鬟喊“大夫来了”,才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 可当她看清迈进内间的人时,那双模糊的眼瞬间明亮起来。 宋老夫人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她的反应惊动了身边的几个人,宋碧涵眼睛都哭肿了,一看是顾锦璃,忙跑过去拉着她道:“晋大夫,你快救救我大伯母,求求你千万不要让她死!” “晋大夫”三个字让还在啜泣的宋三夫人顿时止了声,她侧头望去,只见宋碧涵拉着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走了过来,赫然便是那个救活了宋老尚的晋大夫! 她让开身子,半垂着头,眼神略带些许惊慌。 若是寻常大夫来,她没有一点顾虑。 可此人能救活将死的宋老尚,想来医术不凡,她心中一时不由惴惴。 宋老夫人虽不清楚顾锦璃怎么会来,可一看到她,心里便安定了不少。 “这里交给晋大夫诊治,你们全都出去,不许进来打扰!” 宋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不敢不听。 宋三夫人一边走,一边向床上张望。 只见脸色灰白的宋大夫人又呕出了一大口血来,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 她暗暗松口气,看这样,应是已经毒浸五脏六腑,除非这晋大夫是大罗神仙,否则也无力回天了吧…… 宋大夫人的状况很不好,在顾锦璃进来的这片刻中她便已经呕了两次血。 顾锦璃忙为她施针,封住几处要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两颗药丸喂宋大夫人服下。 顾锦璃从小挎包里取出一把小银刀,递给墨迹道:“去火上烤一下。” 墨迹连忙接过,走到烛火旁仔细的烤着银刀。 他们有时候中了暗器或是箭伤,也要用烤过的匕首将暗器挖出来,是以对这件事并不陌生。 给银刀消毒后,顾锦璃便开始为宋大夫人放血清毒。 她一面清毒,一面不断的变换着银针的穴位,没有一会儿,额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暗红色的血顺着宋大夫人纤细的手腕汩汩流出,惨白的肌肤,黑红色的毒血,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宋老夫人虽一言未发,但她的双目泛着血红色,眼中笼了一层雾气。 墨迹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宋大夫人每抽搐一下,他就忍不住打一个激灵,她每吐出一口血,他的心跳就快了两分。 可坐在榻边的人却从始至终神色未改分毫,清丽的面容因眸中的冷静竟显出了几分威严的气势。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墨迹在这一瞬突然明白了主子为何会喜欢顾大小姐了。 单就这份心胸气势,京中贵女便无人可及。 时间点点流逝,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墨迹觉得他都有些累了,可顾锦璃却仍能全神贯注,目光始终清明,更是让他心生佩服。 终于,宋大夫人的身体不再抽搐,也不再大口大口的咳血,只脸色依旧苍白。 顾锦璃为宋大夫人包扎好了手腕,才重重喘了口气,抬手将额上的汗擦去。 “锦丫头,情况怎么样了? 她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宋老夫人见顾锦璃停手,才敢开口询问。 看着宋老夫人期冀的眼神,顾锦璃却是蹙眉摇了摇头。 宋老夫人心中一紧,握着顾锦璃的手,一字一顿道:“锦丫头,情况到底如何,你如实告诉我,我受得住!” “老夫人,宋大夫人中毒已深,我没有办法为她彻底清毒。 我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几大穴位,可暂保毒性不会侵入五脏六腑。 我又为宋大夫人服用了解毒散,可暂缓毒性,却无法彻底根治。” 宋大夫人与宋老尚的情况不一样,宋老尚是因饮酒而致使体内的药性改变,虽有中毒之症,但并非身中剧毒。 可宋大夫人却是服用了有毒之物,诊治的又不算及时,能暂保性命已是她的极限了。 擅用毒者才擅解毒,在现代接触毒药的机会着实太少,她也只懂皮毛而已。 听顾锦璃如此说,宋老夫人只觉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连锦丫头都没有办法,难道达儿他娘就真的没救了? 见宋老夫人身子摇摇欲坠,顾锦璃连忙搀扶住她,“老夫人您先别急,其实也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暂时可保宋大夫人性命无忧,但她的身体极其衰弱,一时怕是难以清醒。 若是在这段时间里找到解药或是擅长解毒的大夫,宋大夫人还是可以痊愈的。 现在若能找到宋大夫人所中之毒,我或许也能试着调配解药。” 顾锦璃的话让宋老夫人重新燃起了希望,“锦丫头,你能保住她多久?” 顾锦璃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宋大夫人,略一沉思,“若是宋大夫人求生意志强烈,或许可保半月无忧,可若是大夫人无意求生……” 剩下的话顾锦璃没说,宋老夫人却也明白了。 如果她一心求死,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在宋老尚病重之时,宋老夫人虽是悲痛,却也看得开明。 人都有一死,他们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享受了一生的福气,就算闭目长眠也没什么遗憾。 可罗氏还这么年轻,她还有无限的可能和希望,现在却如同一支即将枯败的残花,让人如何忍心。 “此事都怪我,是我对他们太严厉了。我只想着要借此事给他们一个教训,却忽略了她的心情。 若是我当初能对她温和些,给她一些安抚劝慰,或许她便不会如此了……” 宋老夫人悔不当初,只恨自己当时太过心狠,罗氏如此,都是她害的啊! 看着宋老夫人低眸垂泪,顾锦璃忙递过自己的手帕。 她对宋老夫人的印象一如宋府门前那块镇宅石上的诗句,“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 可此时她却不再是那个一身银甲的巾帼英雄,而只是一个为家人心忧无助的老人。 “老夫人,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也知道即便我劝您不要忧思伤身,也是无用。 可我还是想告诉您,宋三公子需要您,宋府也需要您,为了家人您也要保住自己的身体。 其实,我今日来宋府并非是知道宋大夫人中毒,而是……” 随着顾锦璃将宗人府中事一一道来,宋老夫人的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凌厉。 “好一个英国公府,居然能想得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宋老夫人气得身子隐有发颤,压抑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怪不得英国公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为了给他们致命一击! “英国公府?”顾锦璃微一蹙眉。 英国公的名号她自然听过,不过并不了解,最近听闻还是因为英国公府门前惊现男尸一事。 “老夫人这般就能断定是英国公府所为?” 朝中局势她毫不知情,以前也从未放在过心上,可自从她做了某个决定,现在只要听闻朝堂之事,她都会格外留心。 宋老夫人也不回避她,只冷笑一声,“这般阴险下作的手段,我不作他想。” 斗了这么多年,早已对彼此的行事作风了如指掌。 若非达儿今日遇到锦丫头,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若是英国公趁机发难,宋府可真就是麻烦了。 顾锦璃做为一个旁观者,心情没有宋老夫人那般激动,看事情也更加的冷静,“老夫人,有件事我觉得有些怪,但也不知想的可对。” “锦丫头,你但说无妨。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做了自家孩子,不然也不会什么事都不避着你。” 顾锦璃轻轻颔首,蹙眉道:“刚才听二夫人三夫人哭诉,似乎是说宋大夫人是心伤服毒,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宋三公子出事,大夫人自是伤心难过。 可陛下只判了宋三公子流放,做为母亲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想着如何打点,好保三公子流途中平安吗?怎会舍得弃下三公子不管?” 宋老夫人一时怔住了,在听闻罗氏服毒自尽时,她十分惊慌。 可此时她稳下心神,细细想来,事情确有古怪。 罗氏性情的确绵软了些,但她疼爱达儿,甚至愿意代达儿受过,流放并非死刑,她如何会舍得扔下达儿不管? 还有些话顾锦璃没说,但看着宋老夫人那冷戾的目光,顾锦璃心知,她一定也想明了其中缘由。 宋大夫人若非服毒自尽,那便是有人蓄意毒害。 这宋府也不太平了! 可宋府中事她不好过问,便走至桌边,抬手写了一个药方。 “此药可暂缓宋大夫人体内的毒性,可若是想要彻底治好宋大夫人,还是需尽快找到解药。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她的身体损伤便越大。” 宋老夫人接过药方,握着顾锦璃的手,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锦丫头,你可真是我们宋府的福星、恩人,若是没有你……” 宋老夫人不敢去想。 若是没有顾锦璃,老头子现在已经被葬入了黄土之中,达儿会被判死罪,就连儿媳罗氏也会性命不保。 锦丫头这是救了他们宋府一家的命! 顾锦璃轻轻摇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宋老夫人,“老夫人,涵儿是我的好友,您对我亦是怜惜关爱,在我心之中早已将您视为亲人,老夫人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我会每日前来为宋大夫人看诊,府中若是有何急事,老夫人派人去唤我一声便可。” 宋老夫人动容点头,拍着顾锦璃的手,含泪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顾锦璃见宋大夫人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便起身告辞,以便宋老夫人严查府上。 众人还候在外间,一看见顾锦璃走出来,宋碧涵便忙迎了上去,“晋大夫,我大伯母怎么样了?她的毒解了吗?她醒了吗?” 宋三夫人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目光紧盯着顾锦璃的脸。 “宋小姐有事便去问宋老夫人吧,时辰不早了,在下要告辞了。”顾锦璃微微垂着头,没有直视宋碧涵,以防她将自己认出。 她淡淡说了一句,便迈步离去。 她不知道宋老夫人有什么打算,说多错多,索性都交由宋老夫人来处理。 而且,除了宋碧涵,她并不了解宋府中人。 这些人,她一个也信不着。 宋碧萝望着顾锦璃的背影,啐了一口道:“不过一个江湖郎中,有什么可狂的,真是粗鲁无礼!” 宋碧涵反驳道:“晋大夫是神医,才不是普通的江湖郎中! 他不仅治好了祖父,就连沈世子的腿伤他都快医好了,他也一定能治好大伯母!” 宋碧涵说的很大声,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相信宋大夫人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被顾锦璃医好。 可这话落在宋三夫人耳中,却令她震惊不已。 “沈世子?你说的可是承恩侯府的沈世子?” 宋碧涵没察觉到宋三夫人的异常,只点着头道:“对啊!沈世子的腿伤多严重啊,御医和京中的大夫没一个人能治好。 可经过晋大夫的诊治,沈世子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而且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晋大夫医术这么高,怎么可能治不好大伯母呢!” 宋三夫人抿起了嘴唇,眸中泛起一片深色。 她正若有所思,便见宋老夫人冷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几人忙站起身来,宋二夫人开口问道:“母亲,二嫂怎么样了?” 宋老夫人看她一眼,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冷声道:“传我的令下去,从今日起封锁福雅院,院中人等不准踏出一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私入福雅院。” 语落,宋老夫人的目光在宋二夫人几人身上扫过,满是冰冷的警告之意,“包括你们几个,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踏入福雅院!” 宋二夫人猜出府里怕是出了什么事,心中不免惶恐不安。 宋三夫人低眉垂眼的站着,仍旧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罗氏,竟然没死! 不过看来暂时应是尚未苏醒,否则老太太早就发作她了。 绝对不能让罗氏活下来! 宋三夫人的眼中划过一道寒光,这个晋大夫,还真是碍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幽会*惊变(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离开宋府,繁星已经洒满了天际。 弯月高悬,银辉似霜。 墨迹见天色已晚,便道:“顾小姐,天色太晚了,我送您回府吧。” 反正主子也是装病,去不去也不要紧。 顾锦璃却是摇了摇头,“不行,风寒也不可小觑,若是发热了更是要及时诊治才是。” 墨迹在心里替主子感动了一把。 主子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深夜的月色显得偌大的平阳王府格外的冷清寂寥,月光的清辉似为王府染上了一层薄霜。 如墨晕染般的回廊房檐下立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修长、矜贵、疏离、淡漠。 好像一幅水墨画,背景被晕染的模糊不现,却唯有画中人越发的脱俗绝尘。 广袖衣袂被风吹动,犹如谪仙临世。 顾锦璃怔了一瞬,才快步走到温凉身边,语气中带着斥责,“生病了为何不好好躺着休息,怎么能站在外面吹冷风?” 温凉收回望月的视线,垂眸看她。 深邃的眸似被夜色模糊了轮廓,淡却了清冷幽深,反是显出一种令人怜惜的落寞来。 “为何不可?”语气飘忽,令人听不真切。 顾锦璃有些气恼,医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患者,“生病了还在外面吹冷风,岂不是会加重病情!” “那又如何,谁又会在意?”他略一挑起嘴角,似在自嘲。 “当然有。” 温凉凝眸望她,专注的视线让顾锦璃脸上飞快的染上了两抹红晕,她略有心虚的避开视线,回答也有些慌乱,“你若生病了,你的亲人还有朋友都会担心啊。” “那你呢?” 他自然而然的问出声来,没有一点扭捏犹豫。 她咬唇未答,他踩着月辉走至她身前,俊美无俦的面容越发的清晰,而她的心跳也越发的剧烈。 “我只想知道,你会在意吗?” 他的语气很轻,可他的距离很近,近到让她觉得压迫紧张,无路可逃。 她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面颊在瞬间染上绯红,心如小鹿乱撞。 心慌,腿软,脑中泛空。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没用。 她明明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也一直想着要将自己的心意倾诉与他。 可待真切的望着他时,她却心慌意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低垂着头,所以没有看到在她点头的瞬间,温凉的眸中开满了似锦繁花,绚烂瑰丽。 顾锦璃晃了晃头,深吸了一口染着淡淡雪木松香的空气,扯了扯身上的小挎包便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快进来,我为你诊脉。”。 温凉勾起嘴角,听话的迈步跟上。 两人走进屋内,温凉转身合门,视线在扫过假山某处时,目光冷冰锐利。 门合上了,墨迹却捂着心口,蹲在了地上。 “完了,我们被主子发现了,这下惨了!” 暗二从他后面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我们,是你,祝你好运了!” “我靠!你还是人吗?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明明你们两个也看得起劲,现在居然往我一个人身上推!” 墨迹向暗二身后看了看,诧异道:“墨踪呢?他刚才不还在这吗?” “早走了!主子刚一回头,他就走了。”暗二拍拍墨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主子了解你,这种事一想就是你做的,没有必要辩解的。 主子喜欢坦白的人,问你的时候别顶嘴,还能有条活路。” “保重吧……”暗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负手离开。 墨迹:“……” 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以后别想再跟他打听主子和顾大小姐的进展。 待少夫人进门,他就是少夫人面前第一红人,这些混蛋有求他的时候! 墨迹一边担心会被主子找麻烦,一边却又暗暗为主子竖大拇指。 从一开始的别别扭扭到现在会骗姑娘进房,一共也没用多少时间,主子还真是个天才! 若不是惜命,他真想爬到房顶上听听,看看两人都在干什么。 嘿嘿嘿…… 房中的两人正襟危坐,温凉将手臂放在桌上摊平,任由顾锦璃那纤细柔嫩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他能感觉到她的指腹在轻轻用力,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用力的跳动去触碰她的指尖。 顾锦璃轻轻皱了皱眉,抬眸望着温凉,“温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温凉回望着她的目光,神色如常,坦然答道:“哪里都不舒服。” 顾锦璃眉心蹙的更紧,“张嘴我看看。” 这次轮到温凉蹙眉了,为什么要张嘴,又不是在相马。 他怎么不记得她那日有让沈染张嘴。 温凉不但没有配合,嘴巴抿的反而更紧了一些。 “温公子,你要配合大夫好吗?”遇到这么不配合的患者,她也十分无奈。 温凉想了想,淡淡开口道:“我的嗓子没有不舒服,不必看了。我,好像有点发热……” 顾锦璃闻言挽起袖口,抬手覆在了温凉的额头上。 轻柔绵软的小手如同一片羽毛般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她的皓腕近在咫尺,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皮肤细腻的纹理,嗅到一丝无法形容的香气。 温凉表情未变,只他的瞳孔有一瞬的放大,出卖了他心中的欢喜。 顾锦璃“嘶”了一声,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怪,也不热啊……” 温凉的脉搏有力平稳,额头的温度也不高。 “温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吗?” 温凉蹙眉想了想,略一颔首。 顾锦璃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温凉的视线往下落了落,语气清淡,“我的腿好像有些不舒服。” 顾锦璃的视线也随之下移,落在了温凉的小腿上。 脑中瞬间清明,顾锦璃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药包,起身道:“温公子的病睡一觉就好了,不用看大夫了。” 顾锦璃说完抬步便要走,温凉却是先行一步,挡在了门前。 顾锦璃抬眸瞪他,“温公子的病我看不了,另请高明吧。” 装病害人担心,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温凉却没有被抓包的羞愧,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说的不对,我的病,只有你能看。” 顾锦璃不解望他,便见温凉摸着自己的心口,专注而认真的道:“我真正不舒服的是这里,而这里,只有你。” 一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在顾锦璃头中炸响,一种酥麻感游走遍她的全身。 从脚底,直至每一根发丝。 “你……你……” 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海棠花般的红晕悄然爬上耳稍,即便她一身男装,却也挡不住女儿家的娇媚羞涩。 凉薄的唇瓣轻轻牵起,他喜欢看这样的她,喜欢看她因他而羞赧不已的模样。 虽然他很想继续这样看下去,却还是转过了身子,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啊?”顾锦璃有些懵懵然的抬起头,随即又摇头道:“不必了,让墨侍卫送我回去便可。” 反正在治愈沈染之前,墨迹都是要跟着她的。 温凉径自推开门,侧眸望她,“墨迹……他现在有事在忙。” “你给他安排任务了?” 温凉略一点头,语气冷冷,“今日轮到他刷恭桶了……” 顾锦璃:“……” 你家的暗卫都这么用吗? 墨迹:“……” 主子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人家为了你的婚姻大事鞍前马后,把娶媳妇的钱都砸进去了。 结果他不过是听了会儿墙角,就罚他刷恭桶,这惩罚太恶心了吧,一点都不符合他俊美的形象。 墨迹的委屈埋怨温凉不得而知,他解下身上的月色披风,轻柔的披在了顾锦璃肩头,趁她怔愣之际,仔细的为她系好。 “温公子……” “别说话,好好穿着。” 温凉说完便不再看她,而是转身踏入了夜色之中。 顾锦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如水般华顺的锦缎染着冷冽的男子气息,却意外的温暖。 她淡抿唇瓣,玉容漾起涟涟笑意,再无迟疑的踏进了月色中,走向了负手立于清冷月辉中的男子身边…… …… 马车中,望着温凉清冷的俊颜,顾锦璃揉了揉衣角。 她在宋府中耽搁了许久时间,依照温凉的小性子,应该会不开心吧。 她想了想,便将宋达和宋大夫人的事情告诉给了温凉。 两人在一起还是不要有任何嫌隙的好,虽说一般情况下都是男朋友哄女朋友,可这位温美人可比“女朋友”还要娇气,她便多哄哄吧。 温凉略有诧然,宋达的事她知道,可宋大夫人的事情他尚未听闻。 “不会是服毒自尽。”温凉闻后,便直接断言道。 顾锦璃点点头,“我也这般觉得,世上没有不疼孩子的母亲,尚未看到宋三公子平安,她如何会舍得撒手人寰?” 温凉望她一眼,眸光幽幽,语气莫明的轻轻反问了一声,“是吗?” 似在问顾锦璃,又似在问自己。 顾锦璃没留意到他的神色,只点头道:“我想,即便是宋三公子被判死刑,没到最后一刻宋大夫人都不会放弃希望。 但凡有半点可能,身为母亲都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独留人世。” 温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幽黑如夜的眸子泛出点点凄冷的光。 他很快的敛下眼眸,只略略颔首,算是回应。 “温公子也觉得此事有异?” 温凉点点头,“此事太过巧合,且不合逻辑。” 世上从没有那么多巧合,有的是一件件小事促成的必然。 “这件事涉及太广,你不要过多插手。 宋府怕是也不安全,你去宋府时要多加注意,不要轻信别人。 我会让墨迹跟着你,若有危险,他可保你平安。” 顾锦璃没有推拒,而是坦然承下了他的关切。 车轮滚动的声响划破了夜的静寂,可顾锦璃的心却在滚滚的车轮声响中变得越发安然。 似乎,只要他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路终有尽头,马车停下,顾锦璃跳下马车,本想与温凉道别,却没想到他竟也随之跳下。 “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进去便好。” 温凉扫了一眼紧闭的府门,淡淡望她,“你如何进去?” 顾锦璃忙道:“我会以晋大夫的身份去找我父亲,然后让我父亲的小厮扮成我的模样再出府。 他今日可以找个客栈暂宿一晚,明天再回来便好。” 温凉听了,轻挑起嘴角,“其实不必这般麻烦。” “那还有什么办法?”顾锦璃歪头不解。 温凉勾唇走近,笑意如绽在枝头的冰霜花,如梦似幻。 顾锦璃被这一抹笑晃的失了心神,随之她身子一晃,待清醒过来,已被某人拦腰抱在怀里。 “不必这般麻烦,我送你进去即可。” …… 对于顾锦璃的夜不归宿,如意表示十分担心。 而最让她担心的是,小姐夜不归宿也不是不可以,可至少得带着她一起呀! 好歹她还能保护小姐呢! 可小姐什么都不肯说,只撂下一句出去诊病,换上男装就走了,这就让她有些不大高兴了。 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那点事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小姐大病一场之后,就像突然开了窍一般,翻翻医居然就能给人看病了。 不过小姐一共就碰上两个傻大胆的,一个是宋老尚,一个是沈世子。 若是给宋老尚诊病,那小姐大大方方的直说就行,这般偷偷摸摸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觉得一定是那沈世子找小姐过去的,小姐怕她唠叨,才故意隐瞒。 一个大男人深夜让一个闺阁小姐前去探病,这简直太过分了,就算不知道小姐是女儿身也不行! 亏她之前还觉得沈世子挺好的,现在想想他还是万不及温凉公子。 若是温凉公子,绝对做不出这般不合规矩、不合礼仪的事来! 看着如意那满腹怀疑的模样,顾锦璃很庆幸自己刚才脑袋没有短路,记得把温凉的披风还了回去。 否则若是被如意认出那是温凉的披风,今天晚上她一定会被吵得无法睡觉。 提起温凉,便想到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情形。 耳边有寒风划过,染雪的树梢似在眼前,掠过一处又一处屋檐,惊险又刺激,是她无法幻想出的感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因为害怕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却在恍惚之间,看到了他眼中得逞的笑意。 甚至明知道他在故意吓她,她却偏偏不敢松开,反是只能更加用力的环着他。 顾锦璃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一时间红晕染满了脸颊。 她的这番模样落在如意眼中,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小姐与沈世子之间绝对不同寻常。 如意的心一时间不由有些动摇,平心而论,无论相貌还是家世,沈染世子都是极好的,虽说比起温凉公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但若是做自家姑爷倒也不错。 毕竟她虽是一心盼着小姐能嫁给温凉公子,可小姐与温凉公子没有认识的机会呀! 如意叹了一口气,看来改日她真要去万佛寺好好拜拜,替小姐求一份最好的姻缘回来! 顾锦璃躺在内间,如意躺在外间,两人皆心有所思,谁都没有睡着。 夜深静寂,有人熟睡,有人难眠,但谁都想不到京都之中即将要发生另一件大事…… …… 傅决最近一直神清气爽,若非不敢在建明帝面前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嘴角的笑定然一刻不落。 特别是从英国公口中得知了他们针对宋府的计划,他心中更是难掩得意。 今日之后,看宋府还如何嚣张。 几个皇子尚未封王,便仍住在皇宫之中。 傅决在宫禁之前回到了宫中,几个皇子都住在前宫南所,住处相距不远,是以时常会打照面。 或许是冤家路窄,迎面正碰上脸色冷沉的傅凛。 两人隔着些许距离,傅凛也看到了傅决,他顿了一瞬,竟瞬间转过身,下意识的要回避离开。 傅决此时却是乐得见傅凛,忙开口唤道:“三皇兄!” 傅凛脚步停住,他肩膀动了动,似深吸了一口气来平缓自己的心情。 傅凛身体略有僵硬,他转过身回头看了傅决一眼,阴沉的脸色在暗夜中显得越发森冷。 “原来是五弟,天色暗沉,我一时倒是没看到。” 傅决扬着唇走上前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神情,“三皇兄是没看到我,还是装作看不到啊?” 傅凛双眸泛着冷光,冷幽幽的道:“我有这个必要吗?毕竟论起装模作样,谁都比不得五弟你!” “呵!”傅决呵笑一声,神色不恼,“我知道三皇兄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你放心,我是不会你一般计较的。 六弟马上就要变成庶人了,想想还真是可怜呢,我这心里都觉得有点不好受,更何况三皇兄你了。” 傅凛紧咬着牙齿,鼻中呼出重重的气息,他捏了捏拳,冷淡道:“五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兄弟这么多年,咱们最是了解彼此的脾气。 五弟想笑就笑吧,不过这宫里要看的,还是谁能笑到最后!” 傅凛说完拂袖便走,傅决喊了两声也没能让傅凛停住脚步。 傅决冷笑一声,不屑啐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呢,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笑到最后的!” 傅决负手转身,走了两步却是停下了脚,眉头深锁不展。 他侧头望向了傅凛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不对!” “五殿下,您怎么了?”身后跟着的内侍恭敬问道。 傅决皱眉,“傅凛不对劲。” 正如傅凛所说,他们兄弟之间最是了解彼此。 傅凛心思狡猾,之前便曾想故意激怒他,从而让他动手而犯错,可今日他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他,这不像傅凛的性子。 而且都这个时辰了,傅凛还出来做什么? 这些怀疑萦绕在傅决的脑中挥之不散,他总觉得傅凛有古怪。 难道说傅凛还能有什么办法救傅冽不成? 一想到傅凛可能还留有后手,傅决就坐立难安,势必要弄个清楚才肯罢休。 想到此处,傅冽对内侍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派人盯紧傅凛,有任何的动静都要来禀告本宫!” 内侍领命匆匆离开,傅决半眯着眼望着渐沉的夜色,这一次他绝对要让傅凛再无翻身的可能。 华灯初上,傅决却仍然没有歇下,而是靠坐椅上,双手环胸,目光紧盯着燃烧的烛火。 倏然,火焰跳动了一下。 殿门被人叩响推开,内侍脚步匆匆躬身走进,俯首道:“殿下,奴才发现三殿下离开了吉云阁,与身边内侍似往后宫而去。 奴才不敢跟的太紧,唯恐被人发现,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奴才费力听了许久也只似乎听到“宝瑶宫”三个字。” “宝瑶宫?”傅决一时震惊。 宝瑶宫可以算是这宫中的一处禁地,自珍妃过世,父皇便命人封了宝瑶宫,虽说不曾派重兵把守,却也责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除了打扫宫殿的太监宫女,这么多年以来都无人踏入宝瑶宫一步,包括父皇自己。 珍妃是父皇最深爱的女子,不然也不会珍妃过世多年,依然对宋府恩宠有加。 傅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宝瑶宫? 珍妃是父皇心中的朱砂痣,也是他的一块逆鳞,任何人都动不得碰不得。 多年前,曾有个嫔妃出言不敬珍妃,父皇得知后,当即让人杖毙了那个妃嫔,甚至祸及全家,累及全家入狱。 当时有不少御史劝谏,结果无一例外全被累及。 他第一次见父皇如此震怒,自此之后,在这宫中“珍妃”与宝瑶宫一般都成了宫中禁忌,无人敢言。 事情一旦涉及珍妃,便无法让人放松警惕。 傅决更是心中不安,不停的在殿内踱步。 转了两圈,傅决开口问道:“父皇今日在哪里休息?” 内侍忙回道:“回殿下,陛下今日歇在了永安宫。” 傅决皱了皱眉,如此他便不能去找母妃商议了。 可傅凛显然有阴谋,他不能就这么放任。 沉思了一会儿,傅决拿上了披风便迈步而出,内侍慌忙追上傅决,“五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宝瑶宫!本宫倒要看看傅凛有什么猫腻,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本宫都不会让他得逞!” 内侍听了,连忙劝道:“不行啊殿下,您绝不能以身涉险。” 傅决瞥他一眼,莫不在意道:“你不是看到傅凛身边只跟着一个人吗?那又有何可惧? 在这宫里,本宫无法动用暗卫,他傅凛也一样。 若是你无法保护本宫,本宫养你何用!” 这宫中有犹如暗影般的暗龙卫,他们虽有各自的暗卫,却只敢在宫外动用,在宫里只敢在身边养些会功夫的内侍。 若是傅凛偷偷让暗卫或侍卫进宫,一定逃脱不了暗龙卫的眼线。 内侍见劝阻无用,便只能紧紧跟随,警惕的打量四周。 虽到宫禁之后,前宫后宫间的宫门会被封闭,且有禁军把守,而这个时候便体现出了他们平时拉拢人脉的作用。 傅决没费力气便摸进了后宫,一路来到了宝瑶宫。 昔日的宝瑶宫华美雅致,是仅次于凤鸾宫的存在。 可现在它仍旧伫立在这深宫之中,却透一种荒败残凉之感。 偌大的宝瑶宫,只在宫院中挂着两盏孤零零的灯笼,淡橘色的火光不但不显温馨,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恐怖。 宝瑶宫并无人守卫,宫中也只有两名守职的内侍看管烛火。 厢房的灯熄着,想来是内侍已然熟睡。 可宝瑶宫的寝殿内却透着些许光亮出来。 傅决脚步放轻,缓慢而小心的一点点靠近寝殿。 他示意内侍禁声,自己则是将耳朵贴在了紧闭的殿门上,细细听着里面的声响。 里面似有两个人,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但傅决还是能立刻听出其中一人便是傅凛。 “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吗?”傅凛低沉的声音似有忧虑。 另一人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殿下放心,这是潘老将军交代的,说是一定能安然救出六殿下。” 傅凛似放心的叹了一声,低低道:“如此便好。” 里面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些许细微的声音传出来,可惜傅决却如何也听不真切。 又过了片刻,才听傅凛又道:“东西既然放好了,那便走吧,本宫还要去永安宫把父皇引来。” 傅决眉头一皱,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忙和内侍躲了起来。 傅决心中疑虑更重,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父皇转变心意,而且这件事又与珍妃有什么关系? 傅决深思了许久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想到傅凛要去永安宫找父皇,傅决便更如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进寝殿探个究竟。 傅凛已经离开了一会儿,宝瑶宫静寂无声,安静的让他只能听到自己和内侍的呼吸声。 傅决一咬牙,决定要先进寝宫探个究竟。 不管那里面有什么,他毁掉就可以了! 内侍连忙拦住傅决,警惕道:“殿下稍等片刻,先容奴才进去探查一番。” 傅决点点头,内侍推门而入,点燃了桌上的烛火,靠着这一丝光亮扫视殿内。 见殿内空无一人,也并无危险,内侍才唤傅决进殿。 傅决迈进殿内后,便开始寻找傅凛口中的那个“东西”。 他不敢将殿内的烛火全都点燃,两人只能凭借内侍手中的烛台照亮。 烛火幽幽,跳跃晃动,烛心燃烧,白色的蜡融化滴落在烛台上。 燃烧的蜡烛会散发出一种的味道,只这味道中似还掺杂了丝丝香气。 两人翻遍了寝殿也未发现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反是觉得头晕目眩,眼前景象渐渐模糊。 傅决心中一紧,低呼了一声“不妙”,他下意识想要逃离这间寝殿,却在下一瞬眼前一黑,昏厥倒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凉计(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紧闭的殿门被再次推开,一双墨色锦靴缓缓踏入殿内,行至傅决的身前。 傅凛居高临下的看着傅决,眼中含着轻嘲与冷笑,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怨怒。 他抬腿踢了傅决一脚,傅决已不省人事,毫无知觉。 他勾了勾嘴角,笑容阴冷。 他身后的内侍走上前来,手里还提着一盏散发着橘光的灯笼,他弯下身子熄灭了地上的烛台,双手将烛台呈给傅凛。 傅凛接过,望着晕倒在地的傅决,冷冷道:“五弟,我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可还满意?” 这烛台里有他为傅决精心准备的惊喜。 正如他所说,他们兄弟之间最是了解彼此。 有时最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可也正是如此,他才可以反其道而行。 前两日在醉仙楼,他看似故意去激怒傅决,试图引诱傅决与他动手。 那是因他知道傅决多疑性急,但英国公府的蒋文瀚却是个狡猾谨慎。 蒋文瀚自然不会眼看着傅决与他动手,经由蒋文瀚提醒,傅决就会以为这才是他的计策。 可傅决却是想不到,那根本不是他的真实意图,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傅决放松警惕,误以为他走投无路。 傅决骄傲自大,自以为聪慧过人,见他神色有异,便派人来跟踪他,殊不知,自己就这般一点点踏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珍妃是这个宫里的禁忌,因为一旦遇到与珍妃有关的事情,父皇便会失去理智,心思难测。 傅决想死咬着傅冽他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坏了他们的好事。 最后果然如他所料,傅决踏入了宝瑶宫的寝殿,点燃了他精心准备的烛台。 他想翻找那个足以令父皇改变心意的“东西”,却是不知,那东西早就被他握在了手里。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内侍扫了傅决一眼,眼中闪过杀意,“殿下,我们要不要……” 内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傅凛眸色沉沉,看着傅决的眼神,仿佛是一只野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机会难得,若是他今日宰了傅决,便少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可同样,他若是杀了傅决,蒋贵妃和英国公府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掀起波澜。 同样,父皇也不会坐视有人在他的残害皇嗣。 权衡一番利弊之后,傅凛抬腿狠狠踹了傅决一脚,咬牙切齿道:“这次便宜你了!”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傅凛撂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 虽说禁军中他的人手,可这里毕竟是后宫,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至于傅决…… 有什么话,一会儿与父皇说去吧! 傅凛离开后,内侍将傅决两人从内间拖到了外间,他则拿出了事先备好的酒坛,将烈酒泼洒在了寝殿的内间里。 做好这一切,内侍拿起放在桌上的灯笼,望着橘色的火光,阴冷一笑,随手便将灯笼扔向了洒满烈酒的床榻上。 可他想象中的迅猛火势并未出现,因为有人突然窜出抓住了他扔出的灯笼。 他并未看清来人,却是知道大事不妙,转身便要跑。 “哎呦呦,做了坏事不道歉就走,这可不是好孩子哦!”男子含笑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响,给人带来惊惧并不会因他声音柔和而有所减少。 内侍拔腿便朝门外跑去,秦俢手提着灯笼,轻轻摇头,叹息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啧啧啧,真是可惜呀!” 话音刚落,一声闷哼之后,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秦俢摇头叹息,“你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杀气太重了,怎么动不动就杀人呢,善哉啊善哉……” 墨踪沉着一张脸走进殿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嘟囔不停的秦俢,冷俊湮没在黑暗中,剩下的唯有宛若修罗般的煞气。 “真会给我找麻烦,在宫里杀人很难处理的好不好。”秦俢抬手遮眼,浓浓一叹,“罢了罢了,先做正事吧。” 看着倒地不醒的傅决,秦俢啧啧道:“这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呀,没有一个好东西。” 墨踪怒目瞪他,秦俢笑着拍了拍墨踪的肩膀,“你别瞪我,我说错了,你家主子是个好东西还不行吗!” 墨踪不耐烦的挥开秦修的手。 秦修也没再与他玩笑,而是扫视了殿内一眼,心中一叹。 温凉外表再如何冷硬,终究还是怕触景生情,不然又何必让他走这一趟呢! …… 夜已深,众人皆已入梦。 建明帝躺在永安宫中的床榻上,却是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床幔上。 蒋贵妃早已沉沉睡下,她翻了一个身,玉臂横伸,搭在了建明帝的心口上。 可转瞬便被建明帝无情拨开,神色全是厌嫌。 温凉让他今日留宿永安宫,说是想到救宋达几人的办法了,可这都什么时候,怎么还没动静? 温凉该不会是在耍他吧! 他今晚都要被这个女人烦死了,这小子要是敢诓骗他,绝饶不了他! 突然,宫中响起一片惊锣之声。 建明帝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因动作浮动太大竟将熟睡的蒋贵妃都吓醒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蒋贵妃睡眼朦胧,满脸迷茫。 “宫中有锣声响起,朕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爱妃别怕!” 建明帝说完便直接跳下了床榻,随手拿起外裳便朝外走。 若非蒋贵妃还有些睡意未醒,便能察觉到建明帝身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陈子,外面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哗?”建明帝一面好温凉的做法,一面又有些担忧。 温凉到底想出什么主意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便是劫狱也不至于让宫中惊锣啊。 陈总管罕见的没有随叫随到,他过了片刻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建明帝在殿内略显昏暗的烛火中都能看到他那一脸惊恐的神色。 建明帝心中一紧,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该不会把蒋太后弄死了吧! 建明帝咽了咽口水,略为的紧张的问道:“宫里……出了什么事?” 陈总管跪伏地上,声音略颤,“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 建明帝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坐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启禀陛下,国子监……走水了!” 陈总管觉得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又是翰林院又是国子监,还真是一刻不得安宁啊。 建明帝不觉有些失落,“原来就是国子监走水啊,朕还以为…… 什么?国子监走水了?” 建明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把将陈总管从地上拽起来,“国子监走水了?火势如何?因何起火?” 陈总管哭丧着脸看着建明帝,建明帝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情。 “陛下,奴才已经派一众内侍前去支援,禁军统领也率人前往,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熄灭火势了。”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火还未熄了?”建明帝冰冷着声音反问道。 陈总管垂首,硬着头皮道:“国子监火势汹涌,暂未熄灭。” 建明帝重重坐在了椅上,单手撑额,觉得有些头疼。 自先帝时起,便将国子监搬入前宫中,以便皇子年幼时期便可入学。 国子监比邻御房,火势若是一旦控制不住,御房怕是都无法幸免。 蒋贵妃款款从内间走出,长发半挽,妩媚柔情,她坐在建明帝身边,轻轻抚着建明帝的背,柔声劝道:“陛下勿恼,要小心龙体。 禁军都已经过去了,想必火势很快就会得到控制。” 说完,她抬眸望向陈总管,半蹙柳眉道:“国子监深夜无人,怎会无故起火,你们可查清了原因?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今晚却被火势惊醒,若是查出罪魁祸首,决不能轻饶! 您说是吗,陛下?” 蒋贵妃笑得清婉柔顺,更是在处处为建明帝分忧。 陈总管又瞧了蒋贵妃一眼,眼中的同情之色都要溢了出来,他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弱,“回陛下,回贵妃娘娘,国子监走水的原因已经查到了,是有人在国子监醉酒,不慎打翻灯台,才引起火势……” “什么?竟有人敢国子监醉酒,真是胆大妄为!惊扰圣驾,死罪难恕。 陛下,此事一定要让皇后娘娘严查,不然今日有人敢在国子监醉酒,明日就会就有人敢在臣妾,在陛下的寝宫醉酒,后果不堪设想!” 蒋贵妃轻抚着建明帝的后背,笑容极尽温柔,却在字里行间将此事直指沈皇后治宫不严。 陈总管是个善良的人,他不忍心再看蒋贵妃说下去了,不然一会儿这脸怕是都要打肿了。 “陛下,贵妃娘娘,其实……醉酒之人是……是五殿下。” “什么?你说谁?” 相对于建明帝的淡定,蒋贵妃震惊的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陈总管有些不快,他吐字清晰,语速平缓,说的多清楚明白,这些贵人啊,却动不动就喜欢再问一遍。 怎么都这么喜欢自欺欺人,事实如此,再问几遍都是一样的呀! “混账东西!”建明帝一拍桌案,恼怒起身,“将那逆子给我押送到乾坤宫去,朕要好好问问他,谁给他的胆子敢火烧朕的国子监!” 语落,不等蒋贵妃开口,建明帝便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到椅上,“爱妃你别生气,朕来教训这个混账东西。 你身子弱,早些睡,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建明帝说完,冲着陈总管使了一个眼色,陈总管心领神会,忙从地上爬起来,两人拔腿便走。 “陛下!陛下!您等等臣妾……” 待蒋贵妃回过神来,建明帝竟已经迈出了永安宫的大门,蒋贵妃便是一路小跑都没赶上。 被夜晚的寒风一打,蒋贵妃最后的那一丝睡意也不见了。 深夜无人,决儿怎么会跑到国子监喝酒,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至于幕后之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潘蕊儿母子! 蒋贵妃有些慌神,在院中踱了两步,蒋贵妃开口吩咐道:“去把本宫的披风取来,随本宫去慈宁宫求见太后!” 蒋太后年岁大了,早已就寝,睡的正熟却突然被宫人唤醒,睁眼的瞬间,双眸便泛出凛冽寒光,让宫人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宫人忙跪在地上,垂首颤抖着回禀道:“禀太后,贵妃娘娘有急事求见!” “贵妃?”蒋太后有些诧异,心中虽有不快,但还是命人将蒋贵妃请了进来。 待听闻蒋贵妃讲述,蒋太后眸光更冷。 “好一个丽妃,好一个三皇子,竟是还学会围魏救赵了!” 蒋太后坐直了身体,她一抬手,蒋贵妃和宫人立刻前去搀扶。 “摆驾乾坤宫,随哀家面见陛下!” …… 国子监走水一事几乎惊动了整个皇宫内院。 建明帝坐在乾坤殿中,兀自恼怒,气得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摔了。 合着温凉这个兔崽子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这个混账玩意儿,怎么那么想捶死他! 他是想将傅冽几人捞出来,也说过此事任由温凉折腾。 他是想考验温凉处理事情的能力,但这不等同于他准许温凉为所欲为,甚至烧了他的国子监! 傅冽几人烧了翰林院,他就火烧国子监,还真是一点不肯输人。 这几个崽子真是太糟心了! 建明帝气得还想扔东西,陈总管眼明手快,忙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重新放回桌案上。 建明帝正欲摔折子泄愤,突然听到内侍传报“太后驾到。” 他的手顿了片刻,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衣角时,才继续手中的动作,将桌上的奏折远远扔了出去。 正巧蒋贵妃搀着蒋太后走进殿内,好几本折子全都砸在了两人身上。 蒋贵妃惊呼一声,“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建明帝也面露震惊之色,忙起身走到蒋太后身边,一脸的羞愧,躬身行礼道:“母后可有哪里受伤,用不用唤御医前来看诊? 儿臣一时疏忽,竟是不小心伤到了母后,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那几本折子把蒋太后打得颇痛,可想到她还有事要求建明帝,便只得压下了心头的恼火,开口道:“皇帝也是无心之失,不必放在心上,哀家无事。” 建明帝似松了一口气,忙搀扶着蒋太后坐下,开口问道:“母后深夜来乾坤宫找儿臣,可是有什么事?” 蒋太后缓缓落座,沉声开口道:“哀家听闻,国子监走水,此事还牵扯到了决儿……” 未等蒋太后说完,建明帝便横眉立目的瞪向了蒋贵妃,眸中的怒意让她心中泛起丝丝凉意,心虚的垂下了头。 “贵妃,朕觉得你一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你怎么能在深夜叨扰母后安眠,朕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蒋贵妃双眸泛泪,轻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望着建明帝。 建明帝对她一向温和,何曾有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一时间心中委屈又惶恐。 “你别责怪她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怎么可能不过问,你们若是都瞒着哀家,哀家才是会恼。” 蒋太后不动声色的护着蒋贵妃,顿了顿,又开口道:“决儿素来稳重,他平时从不饮酒,又怎么会醉酒点燃了国子监? 此事有异,应暗中调查,不宜宣扬,以防有损皇家名誉。” 建明帝垂眸不语,蒋太后看他一眼,索性直接道:“皇帝日理万机,这等后宫之事不应劳烦于你。 此事哀家会帮你处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免得宫中人心惶恐。” 语落,她扫视了一眼殿内,开口问道:“皇帝,决儿呢?若是无事,哀家便将他带回慈宁宫询问了,也好让皇帝早些歇息。” 蒋太后这是摆明了来保傅决的,甚至连个合理的借口都懒得想。 建明帝半垂的眸中闪过冷意,可当他抬起头时,眼中却只有无奈,“母后,决儿不在儿臣这里。” “那决儿在哪?”蒋太后皱起了眉,目光紧盯着建明帝。 建明帝叹了一声,无奈道:“儿臣刚才一时动怒,把他送到了宗人府。” “什么!?”蒋太后和蒋贵妃齐齐惊呼出声。 蒋太后难以相信,事情发生之后,她几乎是立刻赶来了乾坤殿,不过须臾的功夫,怎么可能就把决儿送到了宗人府? 蒋太后目光变冷,她半眯着眼睛望着建明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陛下这是连询问都未曾,便将决儿关进了宗人府吗?” 建明帝重重的叹了一声,满脸都是疲惫和失望,“儿臣上次真是被冽儿和凝儿气到了,头疼欲裂,整整两日都未能上朝。 为了不耽误明日早朝,儿臣便没有见这个逆子,准备在明日上过早朝后再行询问。” “荒唐!皇帝怎么能不经询问,便将决儿关进宗人府! 决儿不会做这等荒谬之事,陛下还是派人将他接出来吧。”冷硬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有的只是命令。 建明帝面色不改,不见一丝怒意,“母后,冽儿和凝儿当初便因涉翰林院走水一事,而被儿臣关进了宗人府。 若是被人知晓,儿臣只关押冽儿凝儿,却是包庇决儿,怕是会说儿臣处事不公。” “这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傅冽和傅凝火烧翰林院是确有其事,可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皇帝自然不能冤枉了他。”蒋太后怒目瞪着建明帝,神色越发的冷冽不耐。 建明帝却是一脸苦恼之色,“可决儿醉卧国子监,亦有人证物证,朕总不好视而不见……” 蒋太后抬手打断了建明帝的话,只看着建明帝道:“此事发生在宫中,尚未被外人所知,只要封锁消息,对外说是内侍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便无人会想到决儿身上。 哀家只问陛下一句,决儿放得,放不得?”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对峙,冷肃低沉的气氛让殿内一众人等皆深深埋头,不敢直视。 半晌,终是建明帝败下阵来,他长出了一口浊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退步道:“自是放得。” 蒋太后慢悠悠的挑起了嘴角,扫过建明帝的眼神冰冷又不屑。 即便他做了皇帝,也还是那个要仰人鼻息的无用皇子。 蒋太后望了蒋贵妃一眼,蒋贵妃正要舒心一笑,却听建明帝沉冽的声音响起,“母后要儿臣释放决儿,儿臣自然没有异议。 可此事已然惊动了三司,三司审案,便是帝王也无权插手。 儿臣也相信决儿是无辜的,相信三司很快就能还决儿以清白。” 建明帝说完,不再看蒋太后两人的神色,而是抬步踏上高台,坐于龙椅之上,俯视众人。 帝王之姿,威严尊贵,帝王之威,不容人质。 蒋太后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她想要抬手去指建明帝,可她的手被气得有些发抖,一时竟抬不起来,只能狠狠望着建明帝,咬牙切齿的道:“国子监的火势尚未熄灭,陛下竟是便派人通知了三司吗?” 建明帝回望着蒋太后,目光依旧饱含敬重之色,“国子监是皇子学所,更有培养储君之任。 国子监被烧,烧的是我皇家的威严和颜面,此等要案自是要由三司会审。” 语落,他的视线在蒋太后与蒋贵妃的脸上一一划过,深沉的眸色让人无法窥测他心中所想,只幽幽的语气透出一股刺人骨髓的冷意,“母后尽管放心,决儿是儿臣的孩子,儿臣对他与对冽儿凝儿都是一样的疼爱!” 蒋太后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建明帝,脑海中那个卑微势弱的皇子竟无法与此时坐在高台龙椅上的人影重叠。 深沉、冷冽、高深莫测,竟越发的相像先帝。 她听明了建明帝话中的深意,傅决如何,取决于傅冽和傅凝如何。 这场博弈,他们从狩猎者,彻底沦为了猎物! 若非蒋太后还算了解建明帝,她真是都要怀疑这件事是建明帝所为了。 蒋太后冷冷望着建明帝,她攥了攥拳,心口不甘的起伏着,可再如何愤恨恼怒,却也无力改变现状,只得冷冷对蒋贵妃道:“贵妃,我们走!” 蒋太后拂袖而去,蒋贵妃却是心慌不已。 她求来了太后,本以为能救下决儿,可没想到不但未能如愿,反是还惹得陛下不悦。 她垂头走了两步,途中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坐在高处的男子。 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在略为黯淡的烛光下依旧夺目刺眼,可那个眼角眉梢总是含笑的男人此时却只剩下阴森冰冷。 那深邃的双眸似萦绕了一层浓浓的血雾,她看不出他的心思,却能看出掩藏在血雾之中的杀气。 在她心中,他是俊美尊贵、温柔缱绻的,可此时的他却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让她心生畏惧。 她不敢再看,甚至不敢再多留片刻,她提着裙摆快步追向蒋太后,身子虚弱无力,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建明帝收回视线,嘴角漫起冷笑。 英国公,你想动朕要保的人,朕便动你要保的人! …… 而此时英国公也得知了国子监一事,他拍案而起,双眼怒睁,“岂有此理!他们竟然敢如此逼迫!” “父亲,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来做?”英国公世子没了主意,焦急的问道。 英国公坐在椅上,闭目不语,只心口起伏剧烈,显然是气怒不已。 蒋文瀚脚步匆匆的赶来了房,他面色凝重,声音沉闷的唤道:“祖父,父亲。” 英国公世子看他一眼,开口问道:“宋达此时可已回了宋府?宗人府的那个人处理干净没有?” “回父亲,那个人已经被儿臣处理妥当,再无开口的可能,只是……只是宋达现仍在宗人府中!” “什么!?” 英国公世子震惊开口,就连英国公也倏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神色莫名。 英国公世子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将宋达放了出去吗?” 蒋文瀚也困惑不解,“他已按原计划在宗人府众人的饮食中下了迷药,而宋达也被他送出了宗人府外,只等着宗人府换职之际便可发现。 可我派人再探的时候,宗人府的确陷入混乱之中,但却并未传出有人越狱之事。 咱们在宋府周围安插的人手,也并未发现宋达的踪影,不过……” “不过什么?”英国公世子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搅得心神不宁,听到“不过”两个字,便更是不由心慌。 “不过今晚曾有一辆马车到过宋府,马车离开后一路行到了平阳王府。 因平阳王府守卫森严,咱们的人未敢上前查探。” “温凉!又是这个温凉!”英国公世子狠狠咬牙,只要一扯上温凉,便准没好事! “父亲,您说这次会不会又是温凉坏咱们好事?” 沉默许久的英国公缓慢的动了动眼珠,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也许吧。” 他只觉得脑仁抽痛,抬手揉了揉眉心,“但国子监之事发生在深宫之中,我不信温凉有这般手腕,想来还是丽妃与傅凛所为。” 英国公有些气沉,傅决是傻瓜吗,明知道傅凛不会善罢甘休,竟是还跳进了人家设的陷阱中。 就他那脑子,若是没有英国公府支持,早就被人算计死了! 如此愚笨的脑袋,甚是像极了他外祖母!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明日早朝之上,建明帝那得意的神色…… ------题外话------ 心疼建明帝三秒钟…… 这可真是一个良(凉)策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云梯(1万+)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早朝时分,看着建明帝嘴角那抹极力掩藏却依旧得意的笑,英国公便怒从心起,恨不得也告病在家。 今日早朝,人来的颇齐。 就连告病许久的宋老尚也来了,还对着英国公露出了一抹极其友善的笑,看得英国公恨不得上前抽他两个嘴巴子。 建明帝这时重重叹了一声。 众臣忙收敛了心神。 “刑部尚、大理寺卿、御史台左都御史何在?” 建明帝一声令下,三个被提名的人忙走了出来,垂首待命。 建明帝单手撑额,面露苦色,摇头叹息道:“朕教子无方,先是六皇子七皇子火烧翰林院,而后竟是又出现了五皇子火烧国子监一事,朕有愧于天下啊!” 建明帝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朝中重臣已经听闻此事,但更多的官员只听说国子监走水,还不知道是五皇子做的。 英国公皱起了眉,事情尚未查清,陛下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给五皇子定罪了吗? 可建明帝却不给英国公说话的机会,只看着下面垂首站着的三人道:“此案重大,朕便将此事交由你们三司审理,朕相信你们一定会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语落之后,他扫了一眼刑部尚和大理寺卿,“这件事刑部和大理寺已有经验,相信并不难查吧?” 刑部尚和大理寺卿齐齐起了打了一个寒颤,忙躬身应是。 他们自然明白建明帝的意思,之前是如何判决翰林院一案,这次就要如何判决国子监一案。 若两判不符,头上的这顶乌纱保不住不说,这条小命怕是也要交代。 英国公终是沉不住气了,开口道:“陛下,臣……” “英国公!”宋老尚开口打断了英国公,面对英国公的冷脸,他依旧笑得憨厚友善,更是苦口婆心的劝道:“英国公,此时涉及了五殿下,而你又是贵妃娘娘的父亲,这件事你还是避嫌的好,免得被人误会你以权压人,以公徇私。 你看看我,关于翰林院一事,我一个字都没问过。 刑部和大理寺怎么判的,我就怎么认的。 这年轻人难免犯错,重要的是承担错误的勇气和责任,英国公还是别掺和这件事了。” 宋老尚说的义正言辞,看着他那满脸肥肉,英国公便恨不得踹他两脚解气。 建明帝欣慰一笑,由衷赞道:“宋老尚能有此觉悟,朕心甚慰啊。 众爱卿应都以宋老尚为榜,若是能人人如此,我大梁朝堂何愁不清!” 众人忙垂首应声,一番话下来生生将英国公要说的话压了回去。 英国公狠狠咬牙,宋丞这老匹夫,早晚要弄死他! 傅凛垂首站在一旁,脸上全然没有应有的得意,甚至眸中还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昨晚的事情,这一切本来都是他的计划,可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场大火本应烧在宝瑶宫,可现在却变成了国子监。 即便如他所愿傅决被关进了宗人府,可他却是一点高兴不起来。 他的内侍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想来定是已被人灭口。 难道是被暗龙卫发现了? 傅凛随即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暗龙卫只忠心于皇帝一人,不涉党争。 若是被暗龙卫发现,一定会将他们全都押送到父皇面前,绝不会做出将傅决扔到国子监的事。 看此人做为应与傅决不合,可若是如此,任由火势在宝瑶宫蔓延,对傅决而言岂不是更重的打击? 为何偏偏要冒着风险将傅决移到国子监,难道还能是为了保住宝瑶宫吗? 傅凛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到了。 若真如他的猜测,那么此人定然与珍妃关系密切。 可一个死了的皇妃,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惦念的? 傅凛的心思如同一团乱麻,便是下了朝也依旧浑浑噩噩,心中不仅毫无惊喜,甚至惴惴难安。 建明帝冷冷扫了一眼温凉,声音沉沉,毫无起伏,“温凉,你留下,朕有些事要交代你!” 这个兔崽子,今日跟他没完! 众人看着温凉与建明帝离开,心中艳羡,陛下对温公子真是宠信,总有事情要交代给温公子呢! 刚到乾坤殿,建明帝便将桌上的奏章朝着温凉砸了过去。 温凉侧身躲过,神色有些不耐。 每次都是扔奏章,毫无新意。 “温凉!”建明帝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太过大声,只能狠狠瞪着温凉,低吼道:“兔崽子,谁让你这么干的?” 温凉漫不经心的一撩眼皮,无声的看着建明帝。 “你别看朕,给朕转过去!” 他可从没让温凉这么干过! 救人的方法千千万,有必要一定要点了他的国子监吗? “围魏救赵,陛下将几位皇子培养的甚是博学。”温凉慢悠悠的开口,只语气里难掩嘲讽之意。 建明帝一挑眉,心中略有差异,“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你想出来的?” 温凉扫他一眼,淡淡道:“臣远不若几位殿下聪慧。” 建明帝气得揉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真不知你这别扭的性子随了谁!” 温凉仍旧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样子,听了建明帝的话,也不过勾了勾嘴角,“许是臣的父王教子无方吧,未能教养出如几位殿下率真坦然的儿子。” “你……你……”建明帝瞪着温凉,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少和温凉这个兔崽子说话,多说两句,自己就折寿两年! 建明帝自动自觉的岔开了话题,“如你所说,此事难道是……傅凛所为?” 温凉挑唇一笑,“陛下英明,怪不得几位殿下足智多谋。” 建明帝:“……” 他狐疑的望向温凉,总觉得温凉今日怎么有点像吃错了药。 以往他说话也不讨人喜欢,却也没有过这般句句噎人的时候,就好像他怎么惹到了他一般。 温凉没有看建明帝,而是侧眸望向了窗边玉色花瓶里插着的那枝白梅。 花开正盛,绚烂至极,似燃尽自己一生的美丽。 它仿佛知道,它的花期只有今日。 今日之后,它便会跌入泥土之中,任黄土掩埋,任霜雪覆盖。 他的神色依旧淡漠,只清冷的语气中透着绝情的凉薄,“陛下当初守不住人,如今竟连一座宫殿也守不住。 若是守不住,莫不如彻底放下,总好过将它留在那,任人惦记!” 温凉说完,躬身行了一礼,便冷冷转身,从始至终没看建明帝一眼。 建明帝因震惊错愕而直起了身子,却又因无力颓然跌坐下来。 他喉咙微动,颤抖着嗓音问向陈总管,“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总管深埋着头,不敢作答。 甚至不敢上前去为建明帝抚背顺气。 连他都听明白了温凉公子的意思,更何况是陛下了。 可他知道,那是陛下心口无法痊愈的伤痕,稍稍触碰便会血肉模糊。 这种疼痛不是他所能劝慰的,多年前是,现在也是。 “混账!混账!他怎么敢如此说朕,他怎么敢……”建明帝想咆哮出声,可这些话卡在他的喉咙中,如同一根深埋其中的刺。 呜咽,低沉,模糊不清。 他无力的瘫在椅上,脸色泛出如蜡般的惨白,就连身上那件尊贵不凡的金色龙袍也没能为他增添半分生气。 他双目怔然的紧盯的桌上的某处,专注且执拗。 他摇着头,嘴角泛出一抹笑,有些诡异有些疯狂。 “我放不下,也不会放下,永远不会,永远……不会。”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他人言说。 他牵扯着嘴角,努力的笑着,笑着笑着,却有一滴水珠砸落在了桌案上,瞬间破碎,消失无踪。 走出乾坤殿,温凉深吸了一口气,可殿外的空气与殿内一般,有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太阳掩进云中,半明半暗。 入了这深宫之中,就连日光都无法明亮热烈。 似见惯了宫中的兴衰荣辱,冷眼看了太多的朝代更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比宫外的草木要冰冷而绝情。 这宫里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不悦,如此厌烦。 他垂下头,望向了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的香囊。 他将它握在了手心,它小小的软软的,一如那个人般,瘦瘦弱弱,一只衣袖便能将她彻底遮掩。 指尖划过香囊,锦缎细腻如同她凝脂般的肌肤。 他轻轻弯起嘴角,偌大的深宫之中,似乎只有他与这枚小小的香囊是鲜活的,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步步迈下台阶,毫无留恋的离开。 他与那个人不同,他会守好自己所珍视的人,宁愿与天下为敌,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分毫。 …… 宗人府中。 仅隔一条窄小走廊的两间牢房里,双眸对着六眸,牢房中静寂无声。 半晌之后,一道中气之足的狂笑声响起,傅冽和傅凝捂着肚子肆无忌惮的大声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许久,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好像压抑许久的心情得到了宣泄,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低落愤闷都得以释怀。 傅决脸色阴沉的看着捧腹大笑的两人,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我与你们不同,我是被人陷害的,马上就可以被释放出狱。” 傅冽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将手搭在傅凝的肩膀上,以此来撑着自己笑软了的身子,“五皇兄,你就安心待着吧,别做梦了。 咱们做兄弟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么是咱们一同无罪释放,要么……欢迎你加入咱们庶人兄弟帮,哈哈哈哈……” 傅决目光阴狠的看着傅冽,似从他这张脸上看到了另一张相似的脸,他恨不得一刀刀割下那个人身上的肉,将那个人生吞活剥。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中了傅凛的奸计!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傅凛,这个仇他记下了! 不过,傅决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傅凛费了那么多心思将自己引去宝瑶宫,可在他昏倒之后,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他抬去国子监,这太不合常理了。 宋达看了看身侧幸灾乐祸的傅冽和傅凝,又看了看对面脸色阴沉的傅决,忍不住开口问道:“五殿下,你是怎么烧的国子监,难道你也想吃烤红薯吗?” 傅决:“……” 我烤你妹啊! 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一点都不想看见这几个傻子! …… 傅决火烧国子监一事没用多长时间便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年关将至,翰林院和国子监先后走水,是在预示明年将会流年不利。 还有人对建明帝心生同情,觉得当今陛下着实有些可怜。 这些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 眼瞅着就要到年节了,一下子关进去了三个儿子,也不知道陛下这个年还能不能过好了。 顾锦璃听说这件事后,怔了许久。 她总觉得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傅决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想到温凉曾与她说,宋达不会有事,难道他早有预感,或是说这件事是他做的? 想到那个清冷若谪仙般的男子,顾锦璃轻轻晃了晃头,这件事并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顾锦璃一时想不明白,但却知道宋达几人暂时不会再有危险了。 这场博弈已经从一方惨败变成了势均力敌,丽妃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英国公府,他们若是想要保全傅决,便不会再紧咬着宋达几人。 最后的结果应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谁都不再追究,最后皆大欢喜。 可是宋达…… 待他回府,看到了宋大夫人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怕难以接受。 顾锦璃叹了一声,她终究还是医术有限,只能看宋大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顾锦璃正走着神,看见如意和福儿走进了屋子,如意拿起针线绣着手帕,福儿则是皱着眉在一旁看着,一脸的苦大仇深。 顾锦璃这才突然想起来,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方蓝色的帕子。 “如意,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帕子?” 如意放下针线走了过来,一脸惊喜道:“正是呢!小姐是在哪里找到的呀?” “呃……”顾锦璃迟疑了一下,才道:“这帕子一直在我的枕头底下放着了,许是我无意中将帕子卷在了枕下。” 如意不疑有他,甩着帕子一脸得意的看着顾锦璃道:“小姐,你看这方帕子是不是与温公子的衣裳颜色特别像。” 顾锦璃看了一眼,嗯了一声,“是有点像。” “是吧!奴婢也觉得可像了,一会儿我就拿出去给那些小丫鬟们瞧瞧,省的她们拿一方蓝色的帕子,就敢说与温公子衣裳的颜色是一样的。” 顾锦璃皱眉听着,“你之前说这帕子非常重要,难道就是因为它与温凉衣裳的颜色很像?” “对呀!”如意理直气壮的点头,“当然啦,不然一方帕子有什么可重要的!” 顾锦璃:“……” 真是败给她了! 如意喜滋滋的将手帕揣好,转身的时候却是脸色一变。 “死丫头,你把东西给我放下!” 顾锦璃也侧过头去看,原是福儿正拿着如意刚才的绣活在那东戳西戳的,而且顾锦璃清楚的看到,那根绣花针被福儿……捏弯了! 福儿的破坏力再一次惊到了顾锦璃,甚至顾锦璃不由有些好,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般神力的女儿? 如果福儿的父母也有这般的神力,照理说想要生存并不困难,又怎么会将福儿一个人丢下呢? 皇宫中。 蒋贵妃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慈宁宫。 这件事便是太后一时都想不出办法,难道就只能让决儿留在宗人府了吗? 她不甘心就这般放了傅冽和宋达,可若是还死咬着他们,决儿怕是也难以安然。 蒋贵妃双眉紧蹙,满脸忧思,却在御花园中“巧遇”了前来散心的丽妃。 丽妃一身海棠红色的宫装,在这萧条的冬景之中,如霞似火,明亮绚丽。 可那抹红色落在蒋贵妃眼中只让她觉得刺眼,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到红色的东西。 “这不是贵妃吗?贵妃也来逛御花园了?”丽妃眼眉微挑,笑容明艳。 语落之后,她轻轻捂住嘴,故作懊悔道:“瞧我这记性,五皇子昨夜刚出了事,贵妃哪来的心情逛御花园,是我失言了,贵妃可别怪罪啊!” 蒋贵妃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道:“丽妃也别光顾着捡笑话,决儿是被人冤枉的,待三司查明情况,很快就会无罪释放。 倒是丽妃你,有这份闲心还是好好担心一下六皇子吧!” 丽妃嫣然一笑,艳比海棠,“贵妃就别自欺欺人了,五皇子大醉国子监是众所周知的事,陛下是个公平公正的人,只要陛下不徇私,你就别动那些歪脑筋了。 而且啊,这孩子犯了错,咱们再心疼也得让他们承担应受的惩罚,这样他们才能有所成长不是?” 蒋贵妃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丽妃嘴角的笑容便越发艳丽,“贵妃也别太担心了,最多不过是贬为庶人,五皇子还有两个兄弟陪着,便是被逐出了皇宫,他们以后也会守望相助的。 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我都舍得让冽儿受苦,贵妃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丽妃悦耳轻快的笑声气得蒋贵妃身子渐抖,那怎么可能一样! 傅冽本就是一颗废棋,如何能与他的决儿相提并论。 而且若是决儿被贬为了庶人,还有谁能和傅凛相争。 待日后傅凛承袭了皇位,傅冽依旧可以做逍遥自在的亲王,可她和决儿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看着容光焕发、笑意明媚的丽妃,哪里还有当初那失魂落魄疯疯癫癫的样子。 这母子两人做戏许久,或许就连之前的争吵都是假意而为。 蒋贵妃冷笑一声,目光阴翳,“丽妃真是演的一出好戏,上辈子怕是戏子出身。” 丽妃丝毫不恼,只垂首含笑道:“贵妃谬赞了,这皇城里谁人不在演戏,谁人不是戏子? 你是,我也是,断看谁能将这出戏唱到最后。” 蒋贵妃重重喘了一口粗气,她不欲再看丽妃得意的嘴脸,转身拂袖而去。 不过是一时失利,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而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她! 蒋贵妃甩袖离开,丽妃也收敛了嘴角的笑。 冽儿是无事了,可想到凛儿与她说的宝瑶宫一事,她却不免心中难安。 到底是谁中途插手,而这人又与珍妃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角斗场中,她与蒋柔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可事情若是一旦牵扯上那个女人,那她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死了的宋卿瑶。 她面无表情的迈步离开,望着枝上的点点白雪,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那个宛若白梅一般的秀丽女子。 还好她死了,不然这场戏她们只怕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年关将至,各部衙门却都提不起半点喜色。 户部最先落难,先是谢尚重伤,至今仍在家中休养,后又一连被罢免了两位侍郎,本就繁琐的事务一下子变得更加繁重起来。 至于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那更是忙上加乱,不出两日的功夫,大理寺卿、刑部尚还有左都御史便都起了一嘴的泡。 这案子还有什么查下去的必要? 陛下几乎都已经将话挑明了,当初怎么判的六皇子七皇子,这次就怎么判五皇子。 就算会得罪蒋太后、英国公,那也得干! 除非现在英国公一派愿意站出来保六皇子和七皇子,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用他们三司在这受夹板气了。 所以这案子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最累的不是查案子,而是明明无事可查却还要做出一副忙碌不堪的样子。 而最怨声载道的便是翰林院了。 翰林院被烧后,院中无论官职大小,所有人都在奋笔疾。 原稿被毁,所幸还有翰林院所备份的副稿。 可现在副稿变成了原稿,他们就必须再重抄一份出来。 毕竟陛下的儿子那么多,万一哪天又有哪位皇子想吃烤红薯了,必须得未雨绸缪啊! 顾二老爷的桌前堆放了厚厚的一堆公文,高的将顾二老爷的身子都挡住了。 顾二老爷这几日也抄的肩膀酸痛,后背僵硬,可他却每天都充满了干劲。 原件被烧,他所抄录的东西被承到陛下面前的几率就更大了。 别人都抄的龙飞凤舞,恨不得用上草,只有他依旧写着板板正正的楷,字迹工整清晰,入眼明了。 顾二老爷满怀希望的铺垫着自己的登云梯,却是不知他早已一只脚踏上了云霄。 自从与温凉吵过之后,建明帝便整日病恹恹的窝在龙椅上,就连陈总管给他讲的笑话他都听得兴致寥寥。 建明帝一本一本的翻着奏折,大同小异的奏章看得他更加厌烦了。 他将手上的奏折一扔,冷哼一声道:“整日就知道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朕养着他们做什么!” “陛下勿恼,仔细龙体。”陈总管小心的陪着笑,轻声劝道:“陛下若是看奏章看的累了,不妨看些别的。 奴才前两日派人出宫买了些最新的话本子回来,陛下有没有兴趣看看?” 建明帝不喜欢看任何有字的东西,往日里有时间宁愿待着也懒得翻,但他最近心情的确很不好,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拿来吧,朕也看看百姓们平日都作何消遣,也好更体察民心。” 陈总管心笑,陛下真是个爱面子的,看就看呗,还非得找个借口来。 心中虽是腹诽,但还是笑着将几本话本子都呈了上来。 建明帝随手拿起一本,漫不经心的翻了起来,翻着翻着眉头一皱,随手将它扔在了桌上,又抽了一本别的。 每本都翻了两眼,建明帝脸色微沉,看着陈总管,冷冷道:“这些话本子买回来之后,你看过了吗?” 陈总管忙惶恐道:“这奴才怎么敢呢!这是买给陛下的,自然要先由陛下过目了。” 除了入口的东西需要他们先来试毒,剩下的东西他们做奴才的怎么敢在陛下之前翻阅,那可是僭越呀! “朕让你看!”建明帝将几本扔给他,语气沉沉。 陈总管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翻。 这一翻不要紧,陈总管的脸色瞬间变白,且越翻越白。 陈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陛下恕罪呀,奴才真是毫不知情呀,奴才要是知道这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奴才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些东西呈给陛下看啊!” 陈总管在心里将那个买话本子的小太监狠狠骂了一顿,买什么不好,怎么偏买这些戏说翰林院和国子监走水的话本子。 这老百姓也真是的,看点情情爱爱的不好吗,走水有什么好看的! 陈总管正是欲哭无泪,有小太监进殿来送皇子纳妃的章程。 当日建明帝派人去取,正好赶上翰林院火势滔天,便暂将此事搁置了。 昨日沈皇后来找建明帝询问此事,建明帝才记起来,便又命人去取。 陈总管忙起身递呈,建明帝随手接过,心里虽腻烦,但还是打开扫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便让建明帝怔了一下,字体工整饱满,清晰端正,看着便让人愉悦两分。 建明帝其实很少有机会看到翰林院誊抄的备份。 翰林院修撰的工作量很大,但要说作用其实不大。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如他一样有那么出色的儿子,能将翰林院藏阁烧的一点都不剩。 但之前遇到过一些特殊情况,他也曾看过翰林院誊抄的备份。 凌乱潦草,让人一度怀疑那是用脚写出来的。 不过他也知道翰林院任务繁杂枯燥,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眼前的这份章程却是字体端正,每个字甚至几乎是一般大小,整齐干净,看着便让人眼前一亮。 他心中一时好,便翻到了卷尾,瞄了一眼留在卷尾的名字。 这是翰林院的规矩,卷尾要写上誊录之人的名字,若是出现何错处,便能找到负责之人。 可就这一眼,他便愣住了。 “顾明哲……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陈总管听了,连忙应道:“陛下,这位顾修撰便是顾大小姐的父亲,顾家的二老爷。” 建明帝呵笑一声,“怪不得!” 他扫了一眼手中的章程,不由赞道:“这字不是朕见过最好的,但却是朕见过的最为工整的。” 有些大臣好炫法,字写起来的确潇洒好看,可那般的字写在奏折里看着反是会让人觉得心烦。 他一天要看那么多奏章,哪有精力一个字一个字细读,有些人把字写的跟花似的,除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字,没有任何缺点。 只不过看得他心烦意乱,很想把写奏章的人从折子里面扯出来爆捶一顿。 而眼前这字看起来就让人格外舒心,若每天奏折打开后都是这般的字体,他的心情也能好上许多。 “没想到这顾明哲做事还挺认真的。”建明帝赞了一句,随即又有些惋惜的道:“只是可惜官职低了点,连累的朕又看不到他家女儿了。” 陈总管细细品着这句话,总觉得陛下这句话说得有些别扭,让人听了难保误会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忙去看建明帝,发现建明帝也亮着一双眼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此时不升官,更待何时! 至于官职…… 这个建明帝倒是沉思了好一会儿。 倏然,他轻轻勾了下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显得有些阴测测的。 顾明哲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升他的职位连圣旨不用写。 建明帝交代了一番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陈总管却是面露些许忧色,“陛下,这样稳妥吗?” “有什么不稳妥的!去宣旨吧,正好年关将至,现在还缺人手。” 建明帝悠闲自得的拿起了皇子选妃的章程,再过几日那几个兔崽子就要被放出来了,该办的宫宴还是要办。 而且还要办的热闹,办的喜庆! 翰林院中。 顾二老爷的顶头上司孙大人拧着眉沉着脸走了过来,他翻了翻顾二老爷誊抄的东西,摇了摇头,“明哲啊,你这般可不行啊,如今翰林院公务堆积,你这速度比起别人来差的太远了。 你的速度这般慢,会给别人增添麻烦的!” 众人将深埋的头抬了起来,用无神的双眼看着他,目光并不犀利,却含着埋怨之意。 每个人的任务都已经很重了,谁也不想再去帮别人分担。 顾二老爷见状,忙道:“孙大人放心,虽然我的进度慢了一些,但这些我一定都会抄完,绝对不给众位增添麻烦。” 众人听他如此保证,才又将头重新埋了回去,犹如机器一般的动着手腕,奋笔疾。 孙大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顾明哲,语重心长的道:“翰林院是个清苦地,但仕途也并非全然无望,可你若这般自暴自弃,那才真是前路渺茫。” 顾二老爷忙垂首称是,态度恭敬。 见他态度好,孙大人便也不再说什么,略一点头,正要离开,忽听外面有传报声,说是陛下口谕亲至。 众人皆愣了神,茫然的直起身子,眼神困惑无神,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顾二老爷低声提醒了孙大人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忙招呼着道:“都还坐着干什么,陛下口谕亲至,还不快出去接旨。” 众人这才从麻木之中清醒过来,纷纷离开了几乎要生根的椅子,双腿乏力,走起路来犹如提线布偶。 顾二老爷望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抹浓浓的悲哀。 世人皆说翰林院清贵,却是不知这里能磨掉人身上的生气,就像一座活人墓,虽有生命,却无生机。 他真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般。 顾二老爷随着众人往出走,跪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来传旨的陈总管。 其实这种小事本不需要劳动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可架不住建明帝心中好,他想知道顾锦璃的父亲长得哪般模样,好以此猜测顾锦璃的长相,便只能让陈总管走这一趟了。 陈总管淡淡扫视了一眼翰林院众人,尖锐的嗓音略有上扬,“哪位是顾明哲顾修撰,上前接旨吧!” 众人的视线“唰”的落在了顾二老爷身上,顾二老爷身子一颤,心中虽是莫名,但还是立刻走上前去。 陈总管趁机多看了顾二老爷两眼,不禁暗暗点头,玉树临风,清俊儒雅,相貌不错。 如此想来,那顾大小姐至少应有中上之姿。 陈总管收敛心神,面上一丝神色不露,“传陛下口谕。” 众臣跪成一片,俯首接旨。 “传陛下口谕,翰林院修撰顾明哲恪尽职守……” 一连串的褒奖之词向顾二老爷砸了过去,砸的顾二老爷晕晕乎乎,甚至有些词他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口谕传到最后,他才听明白。 他被调任了,而且还顺带着被升了职。 他之前只是一个六品修撰,现在却是成了五品的户部郎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顾二老爷自己。 陈总管也未恼,只笑呵呵的提醒道:“顾大人,接旨吧。” 顾二老爷如梦初醒,忙叩首道:“谢陛下龙恩,臣接旨。” 顾二老爷站起身,陈总管笑着道:“陛下今日从翰林院调了一份宫宴章程,正巧是顾大人所誊。 陛下赞顾大人字迹端正清晰,处事细致,陛下龙心甚悦。 正巧户部如今正缺人手,最是需要顾大人这般心细之人,还望顾大人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顾二老爷忙垂首道:“是!还请公公向陛下代为禀告,臣必当竭尽所能,以报皇恩。” 顾二老爷不认识陈总管,但见他年龄不小,身上的太监服侍又与身后一众小太监不同,想来身份必定不凡,是以态度十分恭敬。 陈总管颔首笑笑,“好,顾大人有这份心就好。 年关将至,户部最是繁忙,顾大人明日便去赴任吧!” “是!在下明白,有劳公公了。” 陈总管点点头,顾二老爷见他要走,便恭敬道:“在下送公公离开。” 顾二老爷客气的送陈总管离开,面上挂着亲近的笑意,“今日有劳公公走这一趟,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公公。” 陈总管亦挂着笑,“咱家有幸在陛下身前伺候,众位大人都赏脸面,唤咱家一声陈总管。” 顾二老爷暗暗心惊,陛下身前的总管太监那可了不得,就连一品大员都得对着客客气气的。 “原是陈总管,还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顾二老爷态度恭敬,但并不阿谀奉承,是恰到好处的亲近。 顾二老爷将身上的钱袋解下塞进陈总管手里,“今日有劳陈总管跑这一趟,在下未在府中,身上只有这些薄钱,还望陈总管不要嫌弃。” “这如何使得。” 陈总管推拒不收,顾二老爷却笑着重新推了回去,“这只是喜钱,还望陈总管不要嫌弃钱薄。” 陈总管闻此便不再推辞,笑呵呵的把钱袋收入了袖中,心中不免惊讶,这位顾大人倒是与他的兄长顾御史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其实五品官员在陈总管面前是远不够看的,可陈总管在宫中多年,看惯了太多的起起伏伏,最是明白宁多一友不树一敌的道理。 别看今日这顾大人只是个五品郎中,谁知道哪一日会飞黄腾达。 更何况这位顾大人瞧着是个通透的聪明人,聪明人才能爬的高爬的远。 顾二老爷一路将陈总管送出翰林院,陈总管笑着回首,“顾大人送到此处便好。” 顿了顿,陈总管看了顾二老爷一眼,低声笑了笑,“顾大人去户部上任,不需有压力。 虽说顾府与谢府曾有过些许嫌隙,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和谢尚也就都不要放在心里了。 陛下钦点您为户部郎中,是相信您的能力,顾大人莫要辜负陛下才好啊!” 顾二老爷闻言,心中一动,拱手道:“多谢陈总管提醒。在下,明白了。” 陈总管见此一笑,这位顾大人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白人。 送走了陈总管,顾二老爷满怀心事的往回走。 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如愿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如愿离开了翰林院。 可他偏偏被调去了户部,而户部尚正是与顾府积怨已久的谢昆。 陛下此举,不得不让他多想。 院中众人未散,他们都在用一种震惊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尤其是孙大人,他前脚刚教训完顾明哲,结果人家转身便被升了官职。 这脸打得有些疼。 顾二老爷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这些时日多亏了大家的照顾,以后我虽不在翰林院,但亦不会忘记大家的情谊,我们还要时时走动才是。” 顾二老爷说完之后,院中竟陷入了一众静寂的沉默中,沉默的让人有些许的尴尬。 见他们不说话,顾二老爷干笑两声,径自迈回了房间,坐回了座位,一如往常的誊抄文稿。 孙大人进屋后看见他还在誊抄,不由有些惊讶,“明哲,你就不必再抄了,明日你便去户部任职了,这些就放着吧。” 顾二老爷一边誊写,一边摇头,“在其位,谋其政,我今日既还是翰林院的修撰,就要将手中的任务做好。 善始,善终” 众人走到顾二老爷桌旁,看过他的字迹后,都默默无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一开始是不服气的,因为顾明哲不是资历最老的,也不是家里门第最好的。 可现在他们便明白了自己与他的差距。 孙大人伸手拍了拍顾二老爷的肩膀,发自内心的欣慰笑道:“明哲,好好干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在其位,谋其政,谁都明白的道理,可却只有顾明哲一人做到了。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会出色出彩,前途无量! ------题外话------ 今天万更啦,快亲亲我来…… 推荐好友公子无新文《封先生的病娇日常》,超级好看,超级宠 这是一个大尾巴狼看上一只狡猾小狐狸,想把她叼回窝使劲儿“欺负”却反被她骑在脖颈上拉屎的故事。 这是一个既偏执又孤僻的妖孽一心想爱的深情伟大,却不停被自己“啪啪”打脸的自毁之路。? 这是一个蛇精病不断发病,然后被治愈,再发病,再被治愈的甜蜜过程。 【发病中的封四少】 偶尔暗黑疯狂,“除了你以外的人喜欢我,我会帮你杀了她。” 有时傲娇蛮横,“矜持与掩饰对别人我都不会,更不用说是对你。” 【被治愈的封先生】 偶尔荤话连篇,“你要是不这么可爱,或许我会想和你去约会,但你这么可爱,我就只想和你睡觉。” 有时深情感人,“眠眠,终此一生,我都在做两件事,一件是爱你,另一件是等你爱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就要见她(一万+)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五十六章 顾二老爷调任升职之事传回了顾府。 顾老夫人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可置信的问道:“确定是二老爷做了户部郎中,而不是三老爷?” 前来传话的小厮忙笑着点头,“回老夫人,就是咱们二老爷,这可是陛下亲下的口谕,绝对错不了呢!” 顾老夫人仍旧走着神,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是老二呢……” 老二又笨又木讷,一点都不会来事,他这样的性子能还能升官? 而且还是进了人人向往的户部? 当初她想卖谢家一个人情好让老三进户部,没想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居然是老二进了户部。 府里的老爷升官,顾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这好事落在了二儿子身上,让她的高兴打了一些折扣。 老大以后要继承家业,他越出息顾府才能越好。 老三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自然天天盼着他好。 可老二与她感情略淡,更何况老二还一心向着媳妇女儿,心里没有多少她这个母亲,一时间让顾老夫人的心情微妙起来。 特别是一想到老二升官,直接获利的是柳氏和顾锦璃,顾老夫人心头便难免郁郁起来。 雪梅却是心中一喜,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有眼光了。 她刚刚决定要伺候二老爷,二老爷便升了官,保不准是她有旺夫相呢! “老夫人,顾府在年关时出了这等喜事,定是在预兆咱们顾府明年会更加兴旺顺遂,说不准大老爷和三老爷也会很快就升官了呢!” 雪梅这么一说,让顾老夫人心里轻快了不少。 的确,老话常说年根底下预凶吉,这是个好兆头。 顾老夫人抬眸望了雪梅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压下了心中的那丝不快道:“府里许久没有喜事了,你一会儿吩咐厨房做些好菜,再去各个院子知会一声,今日便都在松鹤堂用晚饭了。” 只要老二能与她一条心,那老二升官才真是喜事一桩。 顾二老爷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他做事喜欢有始有终,不愿虎头蛇尾,直至将最后一份史料誊抄完成,他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中。 刚回碧竹院,顾二夫人就满脸忧色的迎了过来,埋怨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低调嘛,你怎么就没忍住大放异彩了呢! 升官也就罢了,怎么就偏偏去了户部! 户部尚的是谢昆那个小人,他成了你的顶头上司,你以后哪能还有好日子过? 不然咱们三个跑路吧,找一个小村子住下,就算日子苦一些,至少你是安全的啊!” 望着顾二夫人那关切忧虑的目光,顾二老爷只觉得一整日的疲累瞬间消失,含着笑柔柔说道:“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顾二夫人瘪起了嘴,“你心里有数,可我心里没底啊! 人家是一品大员,你是五品小官,他要想拿捏你还不跟玩似的? 我可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我只想咱们一家都好好的,哪怕找个村子养些小鸡小鸭,也好过提心吊胆。” “你别担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就算他是户部尚,可我是陛下亲命的户部郎中,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找我麻烦的。”顾二老爷耐心的劝道。 顾锦璃坐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眸色动了动,开口问道:“父亲可是不愿再留在翰林院了?” 顾二老爷默了一瞬,他拉着顾二夫人走到顾锦璃身边,三人围着桌上的那盏橘红色的烛盏坐下。 顾二老爷望着妻女,将心中打算全盘托出。 “其实这次升官也不算偶然,早在谢府让人散播锦儿的谣言时,我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咱们想活的轻松肆意,绝对却少不了权势加持。 咱们是可以离开这,找一个小村庄落脚,可那样的生活真的便可以安定了吗?” 士农工商,他不会种地,不会手艺活,若是不做官,便只能做些买卖。 可他清楚自己没有这个头脑,难道真是要依靠锦儿来照顾全家吗? 他是个父亲,父亲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做。 而且退一步来说,锦儿的那个婚约早就注定了她的不太平,永宁侯府与谢府怕是恨他们入骨。 顾府虽没落,但也是官宦人家,他们尚不敢太过张扬放肆。 可若是没了这层保护,那才是真的任人宰割。 “所以,从那时起我便有了这个打算,我若想在乱世中护住你们娘两,那便只能往上爬,直到爬到皇帝的眼前。 不过,你们娘两放心,我为的只是保全咱们一家,而不是真的热衷权势。 正如我的名字一般,我可是个懂得“明哲保身”之人,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就好。 谢顾两家的恩怨众所周知,可越是这般,谢昆便越是会投鼠忌器。” 顾二夫人听得一怔一怔的,沉默了许久,她缓缓点头,“你说的对,我支持你。 自从来这里以后,锦儿受了太多的委屈。我会保护锦儿在府里不受人欺负,至于外面……” 顾二夫人嫣然一笑,清丽的面容在烛火的掩映下更加的温柔美丽,“至于外面的事,那就全都托付给你了,孩子他爸!” 两人的目光都是一样的温柔坚定,顾锦璃心中感动,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眼前蕴出了一层薄雾,连忙低垂下了头,不想被父母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顾二老爷轻轻拍了拍顾锦璃的肩膀,柔声笑着道:“锦儿你放心,为父我最是惜命,为了你们娘两我也一定会格外小心,绝对不会冒一点点风险。 倒是你,一定要多多照顾你娘,别让她动不动就拿着鸡毛掸子抽人,若是抽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顾锦璃擦了擦眼角,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二夫人嘶了一声,不服气的道:“我哪有那么蠢!就永宁侯夫人那样,我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 顾二老爷轻弯嘴角,眼中是满满的宠爱,“是是是,我家夫人最是厉害,便是遇见叶问都不在话下。” 一家三口在暖暖烛火下相偎相依,其乐融融。 可每到这个时候,便少不了来煞风景的人。 红芍叩门,轻声道:“老爷,夫人,老夫人身边的雪梅来了。” 顾锦璃一蹙眉,最近这雪梅的存在感似乎有些强啊,而且她来碧竹院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顾锦璃正想着,雪梅已经被引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看着格外喜庆。 “二老爷,二夫人。”雪梅盈盈一礼,声音娇柔,“老夫人说府里有喜事要庆贺一番,便命奴婢来请二老爷二夫人还有大小姐过去用晚食。” 顾二夫人瞬间皱起了眉。 这个顾老太太真是烦死了,明明都闹成那样了,彼此眼不见心不烦不行吗? 她心里虽是不高兴,但也知道他们没有办法拒绝。 想了想,她突然扬唇一笑,拉着顾锦璃道:“锦儿,你随我过来。” 顾二夫人说完,拉着顾锦璃便往内间走。 顾锦璃挣扎着,冲着顾二夫人使眼色,“娘,父亲还在这呢……” “哎呀,就让他先等会儿,咱们马上就出来。”说完便不由分说的将顾锦璃拉进了内间。 顾锦璃心中无奈,外间不仅有父亲,还有那个处处透着古怪的雪梅呢,她娘还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 外间只剩下顾二老爷和雪梅两人,雪梅自是喜不自胜,忙抬起头对着顾二老爷娇羞而笑,小眼神飞的更是肆无忌惮。 只可惜顾二老爷正望着内间的方向,全然没有注意到雪梅的小动作。 雪梅有些气恼,她咬了咬嘴唇,眼珠一转,柔柔唤道:“二老爷。” 顾二老爷闻声望过来,开口问道:“怎么了?” 顾二老爷的声线轻柔,说话的声音格外温和。 雪梅俏脸一红,低低笑道:“奴婢给二老爷道喜,恭喜二老爷荣升户部郎中,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 顿了顿,雪梅娇羞的低下头,轻咬着下唇道:“二老爷才高八斗,奴婢一直都相信二老爷定会出人头地。” 男子都喜欢女人的崇拜仰慕,喜欢女人温柔娇羞,她不相信二老爷面对这样的她还能不动心。 可谁知顾二老爷却只轻点了一下头,有礼又疏离的道:“多谢。” 雪梅顿觉挫败,她还想要说什么,可顾二夫人和顾锦璃已经走出了内间,便忙低垂下头去。 “老爷,你看锦儿戴这串项链好不好看?” 顾锦璃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红玉珊瑚颈链,衬得她本就嫩白的皮肤更加的通透润泽。 顾二老爷含笑点头,由衷赞道:“好看,我家女儿最是好看。” 顾锦璃略有无奈,这串项链是阿妩为给她解围时送来的,却是如何都不肯收回去,一定要她收下。 这项链一直放在她娘这里保管,可今天她非要让自己戴上,这不摆明了让顾老太太不舒服吗? 可想到顾老太太那张势力自私的嘴脸,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恶劣到了极点,顾锦璃便由着她娘高兴了。 一行人朝着松鹤堂的方向走去,顾二夫人和顾锦璃都没带丫鬟,一家三口并排而行,只身后还跟着一个碍眼的尾巴。 顾二夫人挽着顾锦璃说的正是开心,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小石子上。 她脚下一滑,哎呦了一声,身边的顾二老爷忙搂住了她的腰,声音带着温柔的斥责,“走路要小心些,若是没我在身边,摔到了可怎么办?” 顾二夫人羞涩一笑,不好意思的道:“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雪梅站在他们身后,觉得这一幕尤为刺眼,让她忍不住露出了怨怒嫉妒的目光。 她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顺着视线抬头,正对上顾锦璃那双清澈明湛的眸子。 那双眼睛好像能洞察所有,似将她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 雪梅慌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顾锦璃的眼睛。 顾锦璃则淡淡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一眼。 松鹤堂内亦是其乐融融,众人纷纷向顾二老爷道喜。 顾三老爷尤为高兴,他连喝了好几杯酒,有了些许醉意,搭着顾二老爷的肩膀道:“二哥你好好干,最好能一脚把谢昆踩下去。 哈哈,到时候那个老小子一定悔不当初,你说他会不会跪爬到咱们顾府门前,求着咱们把锦儿嫁给他家?” “明贤,别胡说八道!”顾大老爷狠狠瞪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么多好事不提,非提那门糟心的婚事干什么! 顾老夫人也看了顾三老爷一眼,心里暗恨,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若是他当初不胡闹,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顾老夫人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望向了顾二夫人,突然开口道:“柳氏,你的肚子还没个动静吗?” 屋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顾大老爷心中重重一叹,原来三弟是随了母亲,就喜欢提不开的壶! 顾老夫人一句话,将屋内的好气愤破坏的丝毫不剩。 众人皆怔愣的看着顾老夫人,越发的想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顾老夫人却是神色如常,正色的看着顾二夫人道:“我知道你们都嫌我年纪大了,爱啰嗦,不愿我管你们年轻人的闲事……” 顾三老爷插话道:“母亲,您既然知道,那就别说了呗。”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无声警告,见他缩了脖子,便又对着顾二夫人继续道:“我也不想泼你们冷水,可这子嗣可是大事。 老二这么多年只有锦丫头一个女儿,你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现在若是不考虑,以后求子就更是艰难了。” 顾大夫人看了看顾老夫人,又看了看抿唇不语的顾二夫人,心中不禁泛起怜惜,便开口道:“母亲,这里还都坐着孩子们呢,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顾老夫人不满的看她一眼,“又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听不得的。” 她就知道孙氏和柳氏走得那么近,早晚会拧成一股绳来对付她。 “老二升官是好事,若是再能得一子,那才是子女双全,人生圆满。”顾老夫人苦口婆心的道。 顾三老爷闻言点点头,深有感触,“母亲说的对,我就还差一个女儿,总觉得生活不圆满。 要不母亲什么时候得空,帮我看看有没有能生女儿的女子,身家清白就可。” “老三,你给我闭嘴,再敢插嘴我断了你的月银!”顾老夫人一拍桌子,低吼道。 顾三老爷咽了咽口水,闭口不言了。 二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看了顾大老爷一眼,用眼神无声的示意着。 大哥,该你上了! 顾大老爷清了清嗓,正琢磨着措辞,一直没说话的顾二夫人开口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在这绕弯子了!” 顾二夫人不聪明,但与顾老夫人相处久了,也能摸清她的脾气了,这老太太定是憋着坏水呢! 顾老夫人勃然大怒,指着顾二夫人道:“你们看看,这是一个媳妇该与婆婆说话的态度吗? 不敬公婆,这可犯了七出之罪,就这一条就能休了你!” 见顾二老爷望了过来,顾老夫人忙又道:“不过我这个做长辈的不愿与你们一般计较,只要明哲过得舒心,我受点委屈都没什么,可这子嗣问题决不能将就! 明哲啊,你大哥你三弟都有儿子,我怎么能眼看着只有你后继无人? 你一日没有儿子,母亲这心里便一日难安啊!” “那个……我儿子多,分给二哥一个也无妨。”顾三老爷抬起手,弱弱道。 儿子多了有什么好的,连个做靴袜的人都没有。 可惜家里那几个都不争气,没一个生出女儿的。 “顾明贤,你给我滚出去!”顾老夫人忍无可忍,若非舍不得,她真想一碗砸过去。 见顾老夫人动了真怒,顾三老爷咽了咽口水,只得悻悻离席。 顾老夫人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怒火,看着顾二夫人道:“老二不纳妾室,我没有意见,可老二绝对不能没有子嗣,否则百年之后,我无颜面对顾家列祖列宗。 锦丫头都快十六了,这十六年你都未能再给老二生个一儿半女来,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义尽了。 你也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三个月内你能怀上子嗣,且诞下男婴,你们之间的事我便不再过问。 若是三月之内你还没能怀上身孕,那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做主了。” 顾大夫人听得面色涨红,这等事情哪有在众人面前提及的道理,她听着都觉得心里难受,更何况是二弟妹了。 “母亲,您这话说太不妥当了。”顾大夫人忍不住开口辩驳。 二弟和二弟妹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她有时也会不禁羡慕。 世人都说女子要温柔贤惠,可说到底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二弟自己都不在意子嗣的问题,母亲又何必非在人家的心头插刀! “怎么不妥当了?儿子的子嗣问题,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操心了?”顾老夫人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顾二夫人不怒反笑,这个死老太太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让人恶心的老太太。 顾二夫人撸了撸袖子,正准备与这老太太好好辩驳一番,顾锦璃却是先行开了口。 “祖母。” 顾锦璃轻唤了一声,顾老夫人闻声望去,待瞥见了顾锦璃脖子上的那串红玉珊瑚颈链,顿时只觉双眼被刺的生疼。 多好的东西啊,居然不知道孝敬给她这个祖母,二房就是欠管教。 “这是大人的事,锦丫头你别跟着掺和。”顾老夫人冷冷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顾锦璃也不恼,声音依旧轻柔,“可祖母公然提及此事,那么这件事应该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吧。 祖母在我们面前提及,难道不是想让我们也跟着参与吗?” 顾老夫人斜睨她一眼,语气中尽是不耐,“女孩子家太过牙尖嘴利,小心婚事不顺。” 顾锦璃抿唇一笑,淡若清风,“若是低眉顺眼,忍气吞声才能有个好婚事,那孙女倒是宁愿婚事不顺了。 孙女并非想插手长辈之事,孙女只是有些好,若是我娘无法在三月之内怀有身孕,祖母打算如何来做?” 顾老夫人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微抬着下巴冷冷道:“自然是给你父亲纳个好生养的妾室!” 顾大夫人这下真是有些恼了,锦丫头还是个孩子,母亲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母亲,府里的几个丫头都尚未出阁,儿媳认为这种事情不应在她们面前提及。” 可顾老夫人要的就是在众人面前提及,她就是要让柳氏自惭形愧,让她没有脸面再霸占着老二。 “她们都不小了,二丫头也快要及笄了,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现在让她们听听,对她们有好处。 女子就要三从四德,贤良淑德,万不可做那等令人不齿的妒妇。” 顾老夫人每句话都意有所指,气得顾大夫人心口闷疼。 此时却听顾锦璃轻笑了一声,声脆如玉,笑颜似芙,“祖母要给父亲纳的妾室,该不会就是您身边的雪梅吧?” 立在顾老夫人身后的雪梅身子一颤,她“唰”的抬起头来,一张小脸红的像充了血一般。 她咬着下唇,脸上难掩悲愤,“大小姐,奴婢虽是个下人,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您怎么能……怎么能这般羞辱奴婢。” 雪梅双眸泛泪,楚楚可怜。 “这么说,你没有给我父亲做妾室的意思了?” 她望着雪梅,一双眼睛明亮晃人,让人不敢逼视,雪梅咽了咽口水,很快就慌乱的移开了视线,只下意识的否认道:“奴婢当然没有……” 顾锦璃倏然一笑,轻声道:“如此便好,这般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 这两日雪梅经常往碧竹院跑,恰好又逢祖母提及此事,我就还以为祖母是要让雪梅给父亲做妾室。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祖母和雪梅都没有这个意思呢。” 雪梅顿时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跳进了顾锦璃挖的坑里。 顾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没用的东西,居然这样就被人算计了去。 这叫她日后还如何开口,落人耳中岂不成了她巴巴给儿子塞妾室了! 雪梅心中也委屈,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只一看到大小姐的眼睛,那句话下意识就出口了…… 顾锦璃冷冷的收回视线,她们两个果然是在打这个主意。 这老太太真是生怕家宅安宁,隔一段时间不出来作妖就浑身难受。 还想把雪梅送到父亲身边做妾室,可别恶心人了。 现在她把事情挑明了,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太还能不能拉下脸。 “母亲。”一直沉默的顾二老爷站起身,沉声开口道:“母亲,这三月之限并无必要。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纳妾,母亲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当然,您是我母亲,您若执意为我纳妾,我也无法拒绝。” 顾老夫人听了眸光一亮,转而得意的望向顾二夫人。 说到底老二还是想要纳妾的,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也该看腻了。 可她没能得意多久,因为顾二老爷复又道:“不过,您若为我纳了妾,处置权便在我手中了,我没有办法忤逆您的心意,但我有资格卖了自己的妾室。 所以母亲若是不想听到外面传出顾府穷到要卖妾讨活,便不要想再动这个心思了。” 说完,顾二老爷拉起顾二夫人,望着众人道:“母亲,大哥大嫂,我们吃好了,先走了。” 他望了顾锦璃一眼,顾锦璃勾唇笑着道:“父亲娘亲你们先走吧,我还没吃饱,再留一会儿。” 她才不做电灯泡,还是将难得的雪景月色留给他们两人吧。 至于她,自然要留下来好好尽孝。 顾老夫人脸色铁青,雪梅站在她身后,委屈的都快哭了。 只有顾锦璃一人吃的津津有味,看的顾老夫人脸色更沉。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顾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赶人。 顾锦璃擦擦嘴角,勾唇而笑,起身福了一礼,轻柔笑道:“那孙女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孙女告退。” 众人纷纷离去,顾老夫人望着一桌子的珍馐美食气得抬手便掀了过去。 只是……没掀动。 顾老夫人气得身子更是发抖,瞪着雪梅骂道:“没用的蠢货,要你何用,滚出去!” 羞愤委屈顿时如潮水般将雪梅湮没,她再也忍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雪梅一个人哭了许久,她身为松鹤堂的大丫鬟,便是府里的公子小姐对她都算客气,何曾被人当众下过脸面。 她心中愤懑难平,但更多的是不甘。 今日若不是大小姐提及此事,她并非全然无望。 在她的柔情攻势下,她与二老爷的事迟早是水到渠成的,可现在都被大小姐毁了。 大夫人与二夫人要好,处处帮衬二夫人,若是能有人为她说句话,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雪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心下一动,若说着府中有哪个愿意与她结盟,除了那人不做他想…… 松鹤堂中的事渐渐传了出来,静姨娘听闻之后,不禁嘲笑道:“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年岁那么大了,还想着拿捏儿媳,非要将府里老少的心都伤遍了才肯罢休吗?” 若是真有本事便也算了,偏生还是个没用的。 静姨娘含笑翻着手中的诗集,今夜她要和三老爷饮酒望月,自是要有些准备才好。 这时丫鬟荣儿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低语道:“静姨娘,老夫人身边的雪梅去了富贵院。” 静姨娘蹙了眉,抬眸问道:“雪梅去富贵院做什么?” 荣儿摇摇头,回道:“瞧雪梅那模样不像奉老夫人的命令去的,倒像是自己偷偷摸摸去的。” 静姨娘放下了诗集,柳眉紧锁,想了想道:“派人紧盯着,务必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机会,绝对不能再放赵氏出来! …… 因翰林院与国子监一事,朝中上下乱成一团,每日早朝时分都格外热闹。 五皇子一派觉得年关将至,为保明年平顺,应施仁政,以求上天保佑。 几位皇子都乃是皇家子嗣,为了皇家绵延,小惩大诫便好。 三皇子一派却认为律法才是立朝之本,不应被人情所左右。 六皇子七皇子火烧翰林院被贬为庶人,五皇子火烧国子监也应该受此惩罚,才能以示公平。 朝中辩论不断,使得建明帝最近颇爱上朝,每日都听得津津有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与温凉还在冷战。 他不理温凉,温凉也不看他。 不过建明帝却是不急。 若是温凉对那顾家大小姐真有些意思,待宫宴时,他就不信温凉不来求他。 想到这,建明帝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 陈总管瞥了一眼,摇头暗叹。 得! 陛下这是又想出什么坏招了,可如果对手是温公子,那只求他别引火烧身就好啊…… 朝中纷争不断,顾锦璃则是一如既往的去宋府为宋大夫人看诊。 宋大夫人的病情暂时稳定,可一日不找到解药,宋大夫人便一日无法真正脱离危险。 这日,顾锦璃为宋大夫人复诊后,正欲离开,半路却是遇见了宋府的三夫人。 宋府三夫人相貌清秀,瞧着便是个性情温柔的人。 她对着顾锦璃颔首一笑,顾锦璃也客气回应。 她望向宋大夫人的院子,眼中满是关切担忧,叹了一声开口询问道:“晋大夫,我大嫂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当初父亲的病情那般凶险,您都能妙手回春,相信我大嫂也一定会好起来吧。” 顾锦璃看她一眼,淡淡笑道:“三夫人请放心,在下定会尽力为之。” 虽说宋三夫人目前给人的感觉还算不错,可想到她的女儿宋碧萝,顾锦璃便保留了几分。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宋碧萝的行事作风,她不敢苟同。 宋三夫人似是没听出顾锦璃语气中的敷衍,只欣慰的点头,“如此便好,有晋大夫在,我们也都可以放心了。 达儿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我真怕他回来时看到的这样的大嫂……” 宋三夫人心中伤感,重重的叹了一声。 顾锦璃垂首未语,并不回声,宋三夫人也不计较,而是看着顾锦璃,略有好的问道:“晋大夫,我听涵儿说你最近在医治沈世子的腿伤,而且疗效显著,不知可有其事?” 说完,又像是怕顾锦璃误会一般,忙解释道:“我娘家有个侄子之前不慎伤到了脚,看了许多大夫也没能治好。 现在虽是能走路,却有些坡脚,我听涵儿说过之后,便记在了心上,想着来问一问晋大夫。” 宋大夫人中毒蹊跷,所以顾锦璃心中始终防范着。 而她给沈染医治一事迟早会公开,所以她便也没有隐瞒,颔首道:“沈世子的确有些起色,不过每个病人的状况都不一样,未看到病人,我也不好断言。” 宋三夫人忙客气点头道:“晋大夫说的是,不知您哪日得闲,您若是有空,希望您也能帮我那侄儿诊治一番。” “此事好说,只是我最近怕是有些忙,待忙完这一阵,我再帮三夫人瞧瞧。”顾锦璃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回答的更是滴水不露。 宋三夫人一脸的感激之色,忙道:“此事不及,晋大夫什么时候得空了什么时候再说。” “夫人客气,夫人若是无事,那在下今日便先告辞了。” “好,那晋大夫您忙。” 顾锦璃略一点头,拱手离开。 宋三夫人笑着目送顾锦璃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宋三夫人嘴角的笑才落下。 耀眼明亮的日光投射下来,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显出了一丝阴翳来。 她面色冷沉的转身离开,眼中藏着一抹凌厉的杀意。 这个碍事的晋大夫,还真是该死呢! …… 兵马司中。 温凉正望着手中的白玉簪发呆。 那晚他被顾锦璃拒绝后,心中低落,离开时正好瞥见了这支被顾锦璃随手扔在小几上的发簪。 这支发簪孤零零的躺在小几上,瞧着十分可怜。 与那日的他一般可怜。 这发簪是他从顾锦璃发间拔出来,他觉得他应该对这支发簪负责。 所以,他便鬼使神差的把这支发簪拿走了。 可现在看着支发簪,他心中又有些不安。 若是被她发现他拿了她的发簪,会不会误会他是一个不守礼数的登徒子。 顾锦璃虽行事作风不拘小节,实则却也是个十分内向害羞的人。 那日他抱着她送她回锦华院,他明显看出了她面上羞赧和愠怒。 不过好在他跑的快,没有让她逮到发作的机会。 他们两个的关系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绝不能有一丝丝的破坏。 白玉发簪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中,微凉的触感像极了她柔嫩的手指。 几日没看到她了,好想见她。 可她不喜欢他夜探闺阁,而他也敢再惹她不快。 毕竟他与沈染一样都是个识礼的君子。 不,他其实比沈染还要更识礼一些才对。 温凉一时陷入了沉默,在做正人君子与见心上人之间苦苦纠结。 这时门口有两个小侍卫经过。 一人说道:“今日真是太冷了,咱们下职之后一同去喝几杯烧酒吧!” 另一人附和道:“好啊,一会儿我去多叫几个兄弟,人多喝酒也热闹些。 对了,咱们把顾承晏也叫上,咱们好像还没一起喝过酒呢!” 先行开口的小侍卫摇头笑了笑,开口道:“我问过了,他说今日已经和他妹妹约好了要一起吃饭,不好毁约,好像还是她妹妹亲自下厨呢!” 另一人闻后笑了,满是羡慕的道:“家里有妹妹就是好,不像我下面只有两个弟弟。 别说贴心了,他们惹祸还得给他们擦屁股。” “就是,谁说不是呢,有妹子真好!” 两人渐渐走远,他们之后说了什么,温凉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 可刚才的那句话却是入了他的耳。 顾锦璃今日要亲自下厨? 温凉心头漫上一抹幽怨,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她做的饭菜。 倏然,他眸中一亮,面无表情的唤来了暗二,这般那般的交代了两句。 暗二面露诧然,一时没回过神来。 温凉看他一眼,淡淡道:“听不明白?” “没……没……属下这就去办!”暗二忙不迭的离开,只心中难免惊愕。 主子……居然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啧啧啧,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顾承晏新人,之前也没有拜师学武,是以虽有天赋,但身手毕竟还差了许多,暗二便将他还有几个新人一同安排到操练场训练。 顾承晏本就喜欢习武,他能来兵马司又都靠大妹妹的帮衬。 虽然大妹妹说那封温指挥使的亲笔信乃是宋老夫人为感激她才特意求来的,可他还是不想给大妹妹丢脸,是以训练也格外的卖力气,进步飞快。 顾承晏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略略喘了口气,正欲再投入训练中,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抽了抽鼻子,身边的人忙关切问道:“顾兄,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顾承晏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鼻子有些痒。” 有人开玩笑道:“这可不是着凉,这说明刚才有人正惦记你呢,就是不知道这人是男是女啦?” 兵马司多是年岁相仿的年轻人,立刻便有人开始起哄。 顾承晏早已经习惯,虽然他不大会说话,每到这个时候都沉默以对,可其实他却并不讨厌这种吵闹。 “都笑什么呢!”暗二笑着走过来,众人见此,忙对他恭敬行礼。 暗二摆摆手,拍着顾承晏的肩膀道:“你们继续练着,顾承晏你随来我来一下!” 两人走到无人处,暗二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训练的几个人。 暗暗整理了一下腹稿,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最近年关将至,温指挥使让我多关心关心咱们兵马司中的弟兄。 你是最晚进咱们兵马司的,所以我便想着先与你聊聊,了解一下你的一些情况……” 看着顾承晏一脸费解的表情,暗二心里也是欲哭无泪。 其实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烦人,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可想到主子的吩咐,暗二只得忍下对自己的嫌弃,拍了拍顾承晏的肩膀道:“今天晚上温指挥使和我随你一同去你府上,咱们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暗二说完,赶忙抽身揍人,根本不给顾承晏拒绝的机会。 顾承晏眸中一片茫然。 兵马司居然还有探访家里的习惯? 他今天与大妹妹约好要一起吃火锅了,不能食言。 可温指挥使这般做也是因为关心他,堂堂指挥使会关心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他又怎么能拂了指挥使的好意? 顾承晏心中感动,又有些为难,就这样一直纠结到了晚上下衙。 下衙的时候,顾承晏刚迈出兵马司的大门,便看到暗二立在一辆墨色的马车旁,见他出来,暗二热情冲他招了招手。 顾承晏连忙走了上去,暗二笑着对他道:“温指挥使就在马车上,你也上车吧,咱们一同回顾府。” 顾承晏蹙了一下眉。 一同“回”顾府?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别扭呢! 可顾承晏没有多想,只拱手对暗二道:“副指挥使先上吧!” “不了不了,我这人晕车,我骑马就行。” 妈耶,和主子同坐马车,那不是要命吗? 顾承晏踏上马车与温凉行礼后,似乎突然想明白了副指挥使不上马车的原因。 温凉本就给人一种冷漠疏离之感,距离近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就更重了,让人觉得要窒息了。 温凉看他一眼,淡淡开口道:“随意就好,不必拘礼。” 可他说完这句话后,顾承晏只觉得更压抑了,腿都不知道如何放才好,差点就生出跳车的心思来。 一路无话。 好在两人都是话少的人,倒也不觉得难捱。 马车行到顾府,顾承晏略有犹豫。 温凉是贵客,依礼应请他去松鹤堂招待。 可祖母的性子…… 温凉似看出了他的心意,“探访手下的住处环境,乃是公事,直接去你院子便好。” 顾承晏松了口气,忙领着温凉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顾承晏院子偏远而简单,院中立着两个木人桩,便再无其他的摆件。 暗二扫视了一眼,心中略有不悦,“这院子未免太简陋了,府中其他公子也是这般?” 就算顾承晏以前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可现在既是入了兵马司,那便是主子手底下的人,怎么还敢如此薄待。 看出暗二的不快,顾承晏忙道:“这院子最初是母亲安排的,后来大伯母想为我换院子,但被我拒绝了。 我觉得这挺好的,人少安静。” “你若喜欢倒也还好。”暗二打量了一下屋内,又问道:“对了,你母亲对你可好,有没有为难你?” 顾承晏摇头,“不曾。” 听着两人的你问我答,温凉双眸放空,心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怎么还没人来叫顾承晏用饭呢,好想见她…… ------题外话------ 浮梦:凉凉,请你有身为第一男主的自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怜兮兮的! 某凉:都是谁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温凉就是她喜欢的人(第一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五十九章 暗二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讨人嫌的碎嘴子,问东问西,唠唠叨叨个不停。 能问的问题都问完了,他对顾家的事都可以算是如数家珍了。 可他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知道在等什么,难道还想人家留你用饭不成? 温凉不动,暗二也不敢说走,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承晏啊,我看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不知家里可有为你相看?” 顾承晏摇头,如实道:“不曾。” 暗二心累,就不能多说两句熬熬时间吗? 这件事其实应该由墨迹来做才对,他本就是个话痨。 “那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顾承晏狐疑的看着暗二,暗二忙道:“咱们兵马司的兄弟亲如一家,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以后也好帮你注意点。” 顾承晏略有愕然,没想到兵马司不仅会关心兵卒的个人生活,甚是还管婚配,真是太周到了。 顾承晏是个老实人,暗二问了,他就当真思考。 可他从未想过男女之事,也不知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想了想身边的人,顾承晏慢慢道:“相貌无所谓,性子能像我大妹妹那般就好。” 暗二忙瞥了一眼自家主子,发现主子也闻声望了过来,忙问道:“你家大妹妹?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啊?” 顾承晏细细思索,斟酌着用词道:“善良、单纯、乖巧、柔顺。” 温凉险些忍不住笑起来,想到某只会亮爪子的小狐狸,除了善良一词,剩下的怕是都不符合吧。 顾承晏这个二哥做的还真是失败,甚至还不如他了解她。 想到这,温凉勾了勾嘴角,略带着得意。 几人正说着话,碧竹院派人来传话,请顾承晏过去用饭。 温凉嘴角一挑,终于等到了。 打发走了下人,顾承晏有些为难起来,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做才好。 温指挥使是客,依礼要留人家用饭。 可他毕竟是要去二伯父那里吃,总不好擅自带人过去。 顾承晏陷入了纠结中,温凉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喝着茶。 暗二瞪大眼睛看着温凉,感情主子是真要留下吃饭啊! 两人似乎陷入了持久战,你不让我吃饭,我也不说离开,端看谁更有毅力一些。 温凉今日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来的,顾承晏自是敌不过他,便只好拱手道:“温指挥使,属下今日要去二伯父院中用饭,是以大厨房并未准备属下的饭菜,无法招待指挥使。 指挥使若是不嫌,不如与我一同前去?” 顾承晏客气相让,可他觉得温凉一定不会答应。 这般高贵清冷的人,想来是不愿被人打扰的。 谁知温凉略一沉吟,便面色不改的点头应道:“如此,也好。” 顾承晏:“……” 他莫不是听错了吧? 温指挥使关心手下人的生活,竟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 顾承晏有些懵,但总不能赶客人离开,只想着二伯父二伯母脾气好,应该不会怪他。 顾承晏起身在前面领路,温凉则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终于能见到她了,不枉费他来这一趟。 暗二悄咪咪的打量着温凉,心中感慨万千。 没想到男女之情还能让人脸皮变厚,主子居然做得出上门蹭饭的事,真是不得了呀! 几人刚迈出院门,便听到有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二哥!” 顾承晏转身望去,有些诧异,“二妹妹?” 顾叶璃迈着碎步款款走来,她看了一眼顾承晏身边的温凉,连忙垂下了头,有些不安的道:“二哥,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事,我们已经谈完事情了。二妹妹,你怎么来了?” 顾叶璃听他这般说,才松了口气,忙将曼香手中的靴子拿了过来。 “二哥,这是我给你做的靴子,我手笨,做的不好,二哥你别嫌弃。” 墨色的锦靴侧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平安回纹,针脚细密,针法平整,绣的颇为漂亮。 顾承晏接过靴子,心里虽有些纳闷二妹妹怎么想起给他送东西了,但还是感激的道:“谢谢二妹妹,我会精心穿的。” 顾叶璃弯唇轻笑,她望着顾承晏,语气中透着亲近,“二哥随便穿就好,穿坏了我再给二哥做新的,不必精心对待。” 顾叶璃本就长得清秀可人,此时弯着眉眼笑起来显得更美了两分,可顾承晏却总觉得这样的二妹妹有些陌生。 顾叶璃笑得温和柔善,她侧眸飞快的瞥了一眼温凉,略带疑惑的轻声道:“二哥,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以前怎么从未见过呢?” 顾承晏见顾叶璃误会了,忙介绍道:“这位是兵马司的温指挥使!” 顾叶璃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道:“他是温凉公子?” 见顾承晏点头,顾叶璃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数,忙走上前两步,屈膝福礼,懊悔不安的道:“小女不知您就是温凉公子,一时失了礼数,还请温公子不要怪罪。” 语落,她稍稍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小心翼翼,含着惶恐茫然,一切的情绪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做作。 她眼中藏着期待希冀,还有不敢表露的爱慕,可这一切在对上温凉的眼眸时,全部碎裂开来。 因为她没有看到欣赏没有看到温柔,看到的只有浓浓的不耐。 顾叶璃完全怔住了,甚至她根本就想不明白温凉为何会这般看她。 一听到他随着二哥来了府中,她便马上将靴子翻了出来,特意拿给二哥。 那双靴子她绣的格外仔细,任谁都能看出她绣工精巧。 她能给隔房的堂哥做靴子,也足以看出她的温柔善良。 可她将这么多的美好都呈现给他,便是他对她全无欣赏,却也不应如此不耐啊。 她自是想不到,温凉此时早已相思入骨,恨不得立刻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拦在这耽误了他一解相思,他自然不悦。 顾承晏知道温凉性情冷淡,不喜说话,见状忙道:“二妹妹,温指挥使是个大度的人,他不会与你计较的。 我还要带着温指挥使去二伯父那用晚饭,你也早些回去吧。” “去二叔那用饭?”顾叶璃惊诧出声。 即便不去松鹤堂,也该由三叔招待温公子才对,为什么要去二叔那? 顾承晏点点头,“我与二伯父早就约好了,正巧温指挥使与我有事商议,我便带温公子一同去二伯父那里。” 心中疑惑虽解,可顾叶璃还是有些不甘心。 虽然顾锦璃退过婚事,名声尽毁,温公子绝不会对她有意,可一想到顾锦璃能与他一同用饭,她就觉得心里起了无边的妒忌。 “二哥,你应该请温公子去松鹤堂才对呀,祖母若是知道二哥如此轻待了温公子,想来会责备你的!”顾叶璃好意提醒,含笑说道。 若去了松鹤堂,祖母必定会找府中众人作陪,那她也有机会见到温公子了。 顾承晏还想说些什么,温凉却是已经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冷冷道:“顾承晏,我们该走了,让顾大人久等有失礼数。” 这个女子是谁,怎的这般多舌? 顾承晏闻此忙道:“二妹妹,那我们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吧!” “温指挥使请。” 顾承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凉便目不斜视的迈步离开。 即便经过顾叶璃身边,眼神的余光也未动分毫。 顾叶璃失落的垂下了头,他们的身份果然还是差的太多了,温公子竟是连个正眼都不愿给她。 倏然,她睁大了眸子,目光不可置信的被定格在某一处。 几人走远,曼香走过来搀扶顾叶璃,见她走神,曼香忙开口唤道:“小姐,您在看什么?咱们也该回去了。” “曼香。”顾叶璃的眸光仍旧怔怔的盯着某处,“你刚才,可看到了温公子腰间佩戴的香囊?” 曼香摇摇头,“温公子气势太过凌厉,奴婢都没敢抬头。” 见顾叶璃双目发直,曼香诧异道:“小姐,那香囊有什么不对吗?” 顾叶璃缓慢而又僵硬的收回视线,眼中满是震惊。 她不会看错,温公子那个香囊的布料看起来与顾锦璃买的那块料子是一样的。 那布料很贵,所以顾锦璃只买了一小块,她当初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可这怎么可能,温公子怎么会与顾锦璃扯上关系? 理智告诉她,温凉与顾锦璃之间绝无可能,她还是抓心挠肝的难受,更是恨不得直接跑到顾锦璃面前,与她问清楚。 “小姐,您怎么了?”看着顾叶璃时而错愕时而怨怒的神情,曼香有些怕,小心翼翼的问道。 顾叶璃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冷冷道:“无事,我们走吧!” 一个被人退过婚的女子,连给温公子做妾的资格都没有,一定是她多想了…… 与其为这种没有可能的事情费神,倒是不如多想想自己未来的路。 …… 而此时,碧竹院中,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皆是一脸懵然。 顾锦璃:温凉是不是疯了,他怎么来了? 如意:居然见到温公子了,她要疯了! 顾二夫人:是那个帅气的小哥哥呢! 最后还是顾二老爷先行反应过来,他咳了两声,忙道:“不知温公子前来,真是有失远迎。” 温凉一改清冷,语气虽然淡,却很耐心,“顾大人客气,在下不告而来,才是打扰。 只是二公子盛情相邀,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顾承晏:“……” 他什么时候盛情相邀了? 最了解温凉的莫属于顾锦璃了,她不用看都知道温凉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怕是知道她今日找二哥吃饭,才故意跟了来。 顾锦璃心中无奈,却没去看温凉。 温凉动辄就夜探闺阁,又喜欢动手手脚,不能给他好脸色,免得他得寸进尺。 见顾锦璃都不看自己,温凉心中有些低落。 他不就抱了一下嘛,至于如此吗? 其实他可以改的,大不了下次想抱她的时候,提前与她说一声。 顾二夫人向来好客,不但不介意温凉不告而来,反是还有些高兴。 这位温公子之前帮过锦儿,他们应该好好请人家吃一顿饭才对。 温凉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饭桌,心中不解,不是说备好了饭菜吗? 顾锦璃见状微微挑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来。 她眨了眨眼,含着笑道:“既是二哥与温公子来了,那咱们便去厨房用饭吧?” 温凉素有洁癖,她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去。 …… 当顾锦璃说要去厨房吃饭的时候,温凉只以为她是在恼自己,所以故意气他。 可没想到这一行人竟当真起身往厨房里走,而且神色平静,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顾府难道真有在厨房用饭的习惯? 察觉到有人在热切的盯着自己,温凉微微侧过头,便看到顾锦璃身边的小丫头正眼睛泛光的看着他。 可这没能让他的心情有一丝好转,如果是顾锦璃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只要能看他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 如意见温凉看了她一眼,心情顿时激荡起来,恨不得蹦起来高声欢呼。 试问有几个丫鬟能有机会被温凉公子看上这一眼,单就这样就足够她炫耀到七老八十的了。 可人心都是不易满足的,如意总觉得还要和温凉公子再说上一句话才不枉此生。 这般想着,如意壮起胆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小拳头用力攥着,不停的为自己加油鼓气。 如意,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温公子……”如意在心中暗暗欢呼一声,她喊出来了! 顾锦璃顿时心中一紧,只听如意怯怯脆脆的问道:“温公子,你吃火锅喜欢涮什么,奴婢好去大厨房给您多取一些来。” 顾锦璃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如意这个傻丫头会问,“温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看我家小姐行不。” 算这丫头是个有分寸的。 温凉扫了如意一眼,抿了抿唇。 他连火锅都没吃过,哪里知道要往里面放什么。 为了不露怯,温凉淡淡应了一声,“都好。” 如意幸福的都要昏厥去了。 温公子和她说话了! 看着如意那一脸花痴的小模样,顾锦璃在心里暗暗唾弃了她一番。 她也抬眸望向了温凉。 蓝衣白袍,墨发玉冠,俊美无俦,宛若谪仙。 他身上有种魏晋时期独有的清贵,偏生容貌极盛,似含了盛唐所有的繁华。 有如此姿容气度者,恐唯有他一人。 突然,她望着的人也侧过头来看她,他似漫不经心的挑唇一笑,却仿若刹那之间花开满世,寒冰碎裂,只剩下那一抹人间绝色。 顾锦璃心神微荡,心中对温凉的那一点点意见宛若云烟,风吹即散。 见温凉嘴角的笑意渐深,顾锦璃慌乱的移开视线,生怕被人发现她沉溺在了温凉的美色之中。 可如意还是看到了,心里又暗暗唾弃了自家小姐一番。 小姐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看上一眼就面红耳赤,这定力不行呀,远不如她呢! 火锅底料早已经炒好了,直接放在锅中烧开便好。 顾二夫人将葱姜蒜等材料切好放在一边,又将备好的牛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笑着道:“这肉就要现吃现切才新鲜,薄薄的一片肉,在汤锅里涮上几下,拿出来沾一沾调料,又嫩又香。” 如意一边看着一边咽口水,福儿直勾勾的盯着顾二夫人手里的肉,眼中泛光。 “你们先别馋了,咱们再去厨房搬点东西回来。” 有了上次如意和福儿因抢食而差点打起来的经验,红芍觉得一定要多多备点吃的。 不然一会儿这两个小妮子打起来,岂不是在客人面前丢了礼数。 如意和福儿听了忙屁颠屁颠的跟上,极其配合。 顾二夫人切下的肉片被顾锦璃用筷子卷成花朵的形状摆在了大盘子上,看起来犹如在白色的瓷盘上绽放出了一朵朵蔷薇,煞是好看。 顾二夫人刀工一绝,圆滚滚的红薯被切成圆润的薄片,雪白软嫩的豆腐片被切得四四方方,好像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 这些都被顾锦璃装在一个碧青色的瓷盘上,看着青翠欲滴、鲜嫩水灵。 温凉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觉得她心灵手巧的样子真好看。 顾二老爷看了温凉一眼,觉得就这样把客人干晾着有些失礼,更何况他还是承晏的上司,务必要好好招待才是。 “温公子,小女和承晏多受您恩惠,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温凉先是帮承晏解决了醉仙楼斗殴一事,而后又帮着顾府解决了赵楚一事。 他们的确是欠了温凉许多人情。 温凉收回看着顾锦璃的视线,客气的道:“顾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都是我应该做的。” 护着她,本就他应做的事。 见顾二老爷在看他,温凉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顾二公子既是在兵马司做事,我自然不会任由他的家人被人欺负。” 顾锦璃听了,心里暗暗腹诽,还真是会找借口呢! 顾二老爷一听,对温凉的印象更好了起来,“温公子年少有为,又颇有侠义心肠,真是难能可贵。京都一众公子,温公子当为翘楚……” 听着自家老爸对着温凉好一番夸赞,顾锦璃很想告诉老爸,不用夸他,他做这些都是另有所图。 温凉却是听得颇为开心,虽是神色依旧淡然,但微勾的嘴角足以证明他心情愉悦。 看来她父亲对自己印象不错,他还记得上一次顾锦璃的母亲还夸他好看来着。 父母这关,他是不是已经过了?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提亲了? …… 此时顾承暄刚刚从学堂回来,自从他用祖母的项链打过鸟儿后,他的人生就变得悲惨起来。 每天天刚亮就要起床梳洗,匆匆吃过早饭就要随着大哥三哥去学堂。 先生严厉,他只要稍稍偷懒捣蛋,先生便会用戒尺打他的手心。 他回家向父亲告状,结果又挨了一顿打。 好不容易盼到了下学,却是还有一堆的功课要做。 现在别说玩耍了,就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早知道玩弹弓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他当初就不玩了。 顾承暄正准备去找母亲好好诉一番苦,正看见红芍几人从大厨房的方向走过来,他下意识的就躲在了假山后,偷偷的张望。 她们一人抱着一颗大白菜,手里还提着小竹篮,里面放着各种鱼肉蔬菜。 福儿最夸张,那竹篮里的蔬菜牛肉堆的像小山似的,拎手都提不了,她便单手托着,但神色瞧着比红芍和如意还要轻松。 顾承暄心中纳闷,她们怎么搬那么的菜,吃得了吗? 心里好,顾承暄便悄悄跟了上去。 碧竹院的小厨房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见她们回来了,顾二夫人忙道:“快去把手洗洗,洗干净一起过来吃。” “奴婢们在一旁伺候就好……等各位主子们吃完,奴婢们再吃就行。”平时夫人纵容她们,可现在府里有客人,她们可不能失礼。 “这火锅呀就是要人多吃着才热闹,咱们不讲那些虚礼。 你们快去洗手,马上就要下肉了,肉老了可不好吃。” 红芍迟疑了片刻,又转头看了看温凉,见他没有不悦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她这刚一点头,如意拔腿便朝外面跑,福儿愣了愣,反应过来,也忙追了上去。 谁手洗的快,就能多吃两片肉。 红芍为顾锦璃感到悲哀,这两丫头怎么都这么不稳重。 红芍款款迈出厨房,放下帘子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撩起裙摆就拔腿开追,“两个小蹄子,等我一会儿!” 古代没有电,也没有合适的炭盆铜锅,所以他们吃火锅一向都是站在厨房里吃。 顾二夫人已调好了蘸料,顾承晏先端起一碗双手递给温凉。 蘸料里有绿色的葱花香菜,还有一股浓郁的芝麻香气,他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但是味道很好闻。 每个人都夹着一片牛肉,放在翻腾的锅里涮了片刻,便将牛肉捞出来蘸着手中的酱料吃下。 他们吃的津津有味,可温凉一时却有些难以适应。 厨房虽收拾还算干净,但这毕竟是厨房,随处可见油烟和碳灰。 而且,他常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用膳,突然间要与这么多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他真的很难接受。 他抬头看了看顾锦璃,见她正将一片白嫩嫩的豆腐放入锅中,只涮了片刻她便将豆腐夹出来。 那豆腐白白嫩嫩的,像极了她的皮肤。 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将豆腐吃掉,温凉觉得那块豆腐真是世上最幸福的豆腐了。 顾锦璃自然注意到温凉还什么都没吃,虽说她想要气一气温凉,可她知道让有洁癖的人如此吃东西的确是强人所难。 她正准备另起炉灶给温凉做些吃的来,却只见温凉竟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涮起了肉片,沾着酱料吃了起来。 顾锦璃不由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 而温凉在克制住了心中的不舒服后,竟发现,这火锅真是好吃极了。 其实他并非真的有洁癖,他只是不喜欢与人来往,更不喜欢与人亲近。 时间久了,众人便都传他有洁癖。 他没有辩解,反是觉得这样也好。 其实他最不适应的并非是厨房的脏乱,而是这种陌生的热闹。 以前他只喜欢一个待着,清静安宁,他不必理会任何人,也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 可他知道,她并不喜欢。 她有喜欢的朋友,有亲近的家人,她和他们在一起时会露出欢喜的笑容。 他希望能保留住她的这份快乐,所以他愿意为了她而融入这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中。 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他喜欢她,就会努力喜欢她所喜欢的。 顾锦璃怔怔的望着他,心头翻涌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甜蜜和感动。 其实便是他不吃,她也不会怪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她不会强迫他去改变。 可当看到他在努力适应她的生活时,那种感觉要比听上一百句甜言蜜语都要幸福。 如意急着与福儿抢肉吃,夹起肉片吹了两下便往嘴里塞,被烫的嘶嘶哈哈的咽不下去。 她正烫的难受,便看到顾锦璃正在盯着温凉看,眼中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她忙咽下嘴里的肉,拉着顾锦璃的袖子小声道:“小姐,矜持,矜持点!” 再看您就淌口水了! 顾锦璃瞥她一眼,轻轻弯起嘴角。 既然喜欢,又何必矜持。 温凉,就是她喜欢的人啊! ------题外话------ 宝贝们还有一更,是你们一直期待的进展,一定要看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能遇见你,真好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牛肉几乎在片刻的时间内便被分食殆尽。 温凉斜睨了顾承晏一眼。 有他这个上司在竟是还敢抢着吃肉,若非他是她的二哥,绝对要他好看。 顾二夫人见肉吃光了,便让顾二老爷去点旁边的小炉子。 暗二是个有眼力,抢着就把活干了。 主子的手下别的不敢说,这烧火全都在行着呢! 主子貌美,总有丫鬟绞尽脑汁的想要接近主子。 所以主子院中除了两个做饭的厨娘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剩下的事情全都由他们几个来做。 炉子点燃后,顾二夫人在锅底抹了一层油。 她拿出事先捏好的面团,在里面塞入了已经搅拌好的芝麻白糖,擀成一张薄饼后放在锅上小火烙着。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张张金黄油亮的芝麻糖饼便已经烙好了,整个小厨房瞬间充满了香甜的味道。 糖饼还冒着热乎乎的气,一口咬下,满嘴浓香。 糖量掌握的刚刚好,香甜不腻。 顾锦璃拿起一张糖饼,小心的撕开,里面的糖馅晶莹剔透,香飘入鼻。 顾锦璃将撕开的糖饼放在了一个小碟子上,将碟子递了出去。 顾二老爷嘴角扬扬,心想女儿就是贴心,还知道给他撕糖饼呢! 他正想伸手接过,可那碟子却并未在他面前停顿片刻,反是越过他,停在了站在他身后的温凉面前。 温凉看了一眼碟子里金橙橙的糖饼,又抬头看了看顾锦璃,目光灼灼。 还未吃糖饼,心口便像融了蜜般的甜。 顾锦璃望他一眼,低首抿唇,长睫垂下,遮掩住了眼中的柔光。 即便温凉能与他们一同吃火锅,可估计他也万做不出手撕糖饼这样的事。 既是仙人,那便应该好好的待在云端,这种小事,她帮他做便好。 温凉接过小碟子,用筷子夹起糖饼,咬了一口。 有些烫,特别甜,一如他现在的心。 顾二老爷有些吃味。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温凉虽说模样好看了些,可女儿也不能这般厚此薄彼啊! 突然,顾二老爷眸光一闪,察觉出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锦儿可不是那种看见帅气小伙子就眼冒红心的人。 他单位有个小伙子长得高大帅气,备受小姑娘们追捧,他无意间见过锦儿之后便心生了好感。 可锦儿不但不心动,还偷偷对他说,这个男孩子嘴唇颜色有些深,看着心脏应是不大好,让他有机会提醒两句。 在女儿眼中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分,人和人的区别只是有病和没病。 可显然她对这温凉不一般,莫非女儿动了芳心? 这般想着,顾二老爷突然觉得入口的饭菜都食之无味了,看着温凉的目光也从欣赏变成了警觉。 女儿才十五岁,这要是在现代他一定要告他拐骗未成年少女。 顾二夫人也看到了两人的互动。 见他们眉目含情的小模样,顾二夫人心中瞬间了然。 原来那个被锦儿藏在心里的人就是这位温凉公子! 顾二夫人心里涌起了浓浓的骄傲,不愧是她的女儿,这眼光就是好,看上的竟是如此出众的男孩子。 怪不得女儿之前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孩子动心,实在是与面前的温凉相比,那些人只能算是歪瓜裂枣。 夫妇两人端着碗筷,目光却全然落在那对分外般配的璧人身上,久久不离。 只一人含笑,一人警觉,相爱多年的夫妻第一次生出了“异心”。 顾承晏看了看顾锦璃,又看了看温凉。 只觉得大妹妹真是细心,很懂得待人接物呢! 温指挥使对二伯一家也都很温和,真是个好人呢! 风起,雪落。 外面飘下簌簌白雪,刺骨的寒风却吹不散小厨房里的温暖与欢笑。 以至时隔多年后,这个场景依旧深深刻在温凉的脑海中,历久弥新。 可此时守在暗处的墨迹一颗却是心哇凉哇凉的。 小暗卫心生了怨怼和不甘,凭什么他每日忙着帮主子追妻,还要在外面冒着风雪忍饥挨饿,而暗二那个什么都不做的家伙却能在里面吃香喝辣。 太不公平了,他恨主子! 要不他临阵倒戈,投奔承恩侯世子算了。 可惜承恩侯世子好像好男风,不然他非要把主子气哭不可! 同样透心凉的还有在外面偷看的顾承暄,他感觉自己都快被冻僵了。 外面很冷,可他就是舍不得走,就那么巴巴的扒在窗户上,偷偷的看着。 他把窗子戳了一个洞,香气似开闸的洪水般汩汩的往外冒,馋的他不停的咽口水。 他们吃的东西他没见过,但看起来好像特别好吃。 二哥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吃了三张糖饼了,真是要馋死他了。 顾锦璃眸光一瞥,正望见某只看直了的大眼睛。 顾承暄吓了一跳,连忙蹲下了身子。 不能让倒霉鬼发现自己在这偷看,不然以后定会笑他的。 顾承暄想要逃跑,可奈何他的两条腿都冻麻了,根本跑不了,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回蹭。 顾承暄心里后悔,早知道就该带小厮一起来偷看,腿麻了还能有人背他回去。 “顾承暄?” 背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听得顾承暄脊背一僵,心呼不妙。 他摆出一副臭脸转过身来,趾高气昂的看着顾锦璃,只可惜他脸上还挂着两条冻僵了的鼻涕,瞧着不若往日里那般飞扬跋扈,倒是有些好笑。 “我……我是进来追松鼠的,才不是来偷看你们吃饭的,你可别误会了啊!” 顾锦璃向四周望了一眼,碧竹院里一棵松树都没有,松鼠会往这里跑? 看着顾承暄冻得通红的小脸,顾锦璃摇头笑了笑,虽是讨人厌了些,但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她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 顾承暄松了口气,还好那个倒霉鬼没追问,要是被人发现他多没面子呀! 顾承暄正暗暗庆幸着,面前突然停下了一双绣着木兰花的绣鞋。 他抽了抽鼻子,抬起了头,看到的是一张温婉清丽的面容。 他有三个姐姐,凭良心说最好看就是倒霉鬼了。 可娘告诉过他,府里变穷都是因为倒霉鬼害的,不然他现在就是伯爵府的公子了,就不会有人笑他们顾府是破落户了。 许多府里的小公子都不爱和他玩,说他身份低,身上有穷酸味。 这些都是顾锦璃害的,若不是她,他也会有许多玩伴。 “你干什么!”顾承暄双手掐腰,梗着脖子凶巴巴的道。 顾锦璃也不理他,径自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 “这里面有几张芝麻糖饼,本就是要给你父亲送去的,你帮着带回去吧!” 顾承暄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看着眼前的食盒,想到顾承晏大口大口吃糖饼的样子,他还是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待清醒过来时,食盒已经被他提在了手里,而顾锦璃已经走远了。 他想把食盒扔掉,却又舍不得,只得扯着嗓子冲着顾锦璃喊道:“我才不帮你送,我会把它扔掉的!” 顾锦璃恍若未闻,只好笑的勾勾嘴角。 温凉掀开帘子迈了出来,顾锦璃抬眸看他,“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温凉淡淡回道。 里面人太多了,他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看着顾承暄深一脚浅一脚离开的背影,温凉有些不解,“听闻他对你十分不敬,为何还要给他糖饼?” 顾锦璃笑了笑,“他上次淘气,我本想让他得些教训,可没想到竟是让他挨了打。” 她以为顾老太太宠他,最多是罚他禁足抄家规,没想到竟舍得动手打他。 孩子要教育,但体罚总是不对的。 “而且,三叔对我很好,四弟的是他的孩子,投桃报李也是应该。” 温凉垂眸看她,轻笑一声,“嘴硬心软。” 顾锦璃抬头看他,眸光动了动,轻声问道:“你也有弟弟,你们的感情如何?” “不好。” 毫无迟疑的回答,让顾锦璃怔了片刻。 她听闻温凉与他的弟弟温阳是双生子,感情不是应该很好吗? 温二公子一直与平阳王夫妇待在南阳城,只留下温凉一人留在京中。 而且温凉做为王府嫡长子,早就应被封世子,可直到现在众人也只是称他一声温公子,莫非真如外界传言,平阳王不喜这个长子? 顾锦璃并不喜欢打探他人隐私,可她想要多了解温凉一些,而且她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听闻你们是双生子,那你们长得像吗?” 温凉看她一眼,摇头回道:“不像。” 顾锦璃一挑眉,如此看来应是异卵双胎了。 不过…… 顾锦璃细细打量温凉,如温凉这般仿若精雕细琢的玉人,本就应独一无二。 察觉顾锦璃在看自己,温凉微微侧头,“为何这般看我?” 顾锦璃仰头望他,眸光似水,清澈澄净,点点日光映入眸中,泛起令人心动的涟漪。 她轻一勾唇,唇畔染起清浅的笑意,如风如素,声音一如空中飘落而下的碎雪,轻而柔,“自然,是因为你好看呐!” 温凉瞳孔微微睁大,清冷疏离的表情因这一丝怔然而多些许凡尘气息。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本以为顾锦璃会羞涩拒绝,谁知她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唇瓣的笑似酒般越加浓烈,让人望之沉醉。 “我说,你长得好看,比任何人都要好看。” 既是已知心动,又何必再扭捏。 温凉心中似掀起了滔天巨浪,狂喜之后大脑反是一片空白,只目不转睛的望着顾锦璃。 半晌,才慢慢吐出几个字来,“没你好看。” 偷听的墨迹差点急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此情此境,情意正浓,他家主子憋了半天竟然只憋出这么一句话,真是气死他了! 顾锦璃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抿着嘴角,学着初见温凉时他的模样,淡淡道:“嗯,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 她眸中碧波荡漾,美若明珠生辉,他觉得,她比他看过的所有江山美景都要更美。 他们比肩而立,仰头望着自天际飘落而下的细细碎雪。 雪花冰冷,却在落到他们身上的瞬间融化成水。 只要心中是暖的,便无惧外面的严寒。 衣袖相触,袖下的两只手自然而然的交握在一起。 两只微凉的手十指相扣,彼此感觉到的却只有暖意。 风卷着白雪吹起了两人的衣摆发丝,可他们却浑然未觉。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不动,岁月无恙。 双手用力的交握,坚定而又亲密,他们仍旧看着天际,虽没有直视彼此,心中所想却是一致。 能遇见你,真好…… ------题外话------ 第二卷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教训(1万+)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天际暗沉,原是细细碎碎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密密而落,很快便将世界湮没在了白雪之下。 密林深处,两人两马,踩着堆积的厚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夜色渐深,夕阳落下,便是皑皑白雪都无法照亮密林的昏暗。 原本的路上铺满了白雪,根本看不清前路,就连他们踩出的脚印都很快被大雪遮盖。 两人一路无声,只有踩在雪中发出的窸窣声和马的响鼻声。 不知走了多久,走在前面的玄衣男子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褐衣男子见了,快走了两步,赶了上来,“二公子,您怎么不走了?” 玄衣男子剑眉星眸,生的是龙章凤姿,冷俊恣意,即便眉睫染雪,依旧掩不住他过人的好相貌,只一开口…… “走什么走,为什么走了半个时辰还看不到路!”他甩开手中的缰绳,暴躁的跺着脚,树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落下。 褐衣男子闻后,语气自然的回道:“看不到路,是因为公子你走错路了啊!” “走错路了?”玄衣男子愕然抬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走错的?” 褐衣男子面色不改,淡淡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咱们本应走左边的小路,但是公子走了右边的。” 玄衣男子狠狠咬牙,牙齿的咯吱声在密林中显得格外刺耳,“既是走错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褐衣男子态度十分恭敬,“公子说过,不许属下质疑您的决定,所以属下就没说,” 温阳:“……” 真特么想捶他! 温阳气得跳脚,“大黄,我就知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忠心,你定是不想让我去京都对不对!” 在听到“大黄”两个字时,褐衣男子的眉头明显动了动,心口瞬间剧烈起伏,虽被努力压下,但仍然可看出他是强自压抑怒火。 可他面上却是神色不变,仍旧淡淡的道:“属下不敢。属下是公子的人,自然只听命于公子。 只是公子嫌属下领的路远,坚持要另辟蹊径,属下不敢不从。” “放屁!”温阳咬牙启齿的爆着粗口,不知被冻的还是被气的,声音都带着颤意,“你少骗我了,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向着父王。 我知道,你们都不让我去京都,可小爷我还偏就去定了! 同样是王府里的公子,凭什么温凉能当质子,我就当不了? 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了一会儿,我就没他重要吗?” 温阳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甘,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雪,气呼呼的道:“这回我来了,让温凉滚回南阳城吧,小爷我替他当质子!” 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温凉能做质子,他就只能在南阳城待着。 所有人还都觉得他比温凉幸运,他才不服! 这几年他逃了好几次,可每次都被父王抓了回去。 这次他给父王下了整整一包泻药,没个三四天父王根本起不来,他这才得以逃脱。 谁曾想到,马上就到京都了,居然迷路了! 看着温阳气得上蹿下跳的模样,大黄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嫌弃。 如果他是陛下,他也不要这种傻了吧唧的质子。 “二公子,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温阳怒意未消,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大黄,可在这充斥着风雪的密林中,他本能的渴望能改善现在的处境,只得抿了抿嘴,认命的道:“好的!” 大黄扬唇笑笑,开口道:“属下记的这里,再往前走不远有一条向北的岔路,穿过那条岔路就能到达京都了。” “真的?”温阳面色一喜,如霜色般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笑意。 转而,他又狐疑的看着大黄,警觉的眯着眼睛,“那坏消息是什么?” 大黄抬起手,向远方某处指了一下,平平的嘴角略略勾起,似是在强忍笑意。 “坏消息就是……二公子,你的马跑了。” 温阳:“……” 大黄,你大爷! …… 碧竹院中。 顾二老爷不停的在屋内踱步,顾二夫人看着头晕,忍不住嗔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吃过晚饭后就坐立不安的。” “你……你不是也看到了,怎么还明知故问呢!”顾二老爷满脸惊慌之色,好似天都要塌了一般,“锦儿……锦儿和男子牵手了!” 两人出去以后,他便悄悄扒门偷看,结果正被他逮个正着。 那温凉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居然偷偷牵他女儿的手! 最让人伤心的是,夫人明明也看到了,居然还一脸欣慰的笑! 顾二夫人瞥他一眼,满脸的嫌弃,“牵手怎么了?锦儿也不小了,有喜欢的男子很正常啊!” 其实她连早恋都不反对,只要不影响学习,有一段纯纯的校园恋情也挺好的。 可惜自家女儿开窍晚,重生了一次才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 “怎么不小?锦儿今年才十五岁!”顾二老爷瞪着眼睛,与顾二夫人之间有了不可跨越的分歧。 “十五岁?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多岁了!再不谈恋爱难道要当灭绝师太不成? 而且我觉得温凉那孩子不错啊,我很喜欢。” 顾二老爷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居然这么快就被妻女抛弃成了孤家寡人,他不甘心,“你只见过他两次,怎么就能看出他不错呢?” “他长得帅呀!”顾二夫人坦然道。 顾二老爷:“……” “长得帅有什么用啊!长得帅能当钱花吗?长得帅能代表能力吗?” 顾二夫人认真想了想,才望着顾二老爷道:“我记得温凉是平阳王府的大公子,想来是不缺钱的。 他年纪轻轻就当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想来能力也不错。” 末了,她看了顾二老爷一眼,淡淡问道:“对了,你是几品官来着?” 顾二老爷:“……” 他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最爱的和本来最爱他的妻子居然为了一个小子嘲讽他! 见顾二老爷还不服气,顾二夫人不冷不热的开口道:“那你说说,你觉得温凉有哪里不好?” 顾二老爷琢磨了好一阵,肩膀一瘫,虚弱的倒在了床榻上。 他,输了…… 顾二夫人瞥他一眼,没有理他。 这男人都这样,一听说自家女儿要谈恋爱要嫁人,就崩溃的无法接受。 这是毛病,不能惯着。 回锦华院的时候,如意捧着圆溜溜的小肚子,好的问道:“小姐,刚才您和温公子都出去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没有啊,怎么了?”顾锦璃不解问道。 如意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奴婢也不知道呀,只是二老爷和二夫人都扒着门往外看。 二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和厨房门上青绿色的门帘子似的。 二夫人倒是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所以她才感到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同时让二老爷气怒让二夫人高兴呢? 如意想不明白,顾锦璃心里却是清楚。 没想到父亲娘亲那么幼稚,居然偷看。 想到两人的第一次牵手,顾锦璃抿嘴轻笑,颊染红晕,笑得羞涩却又幸福。 如意敏锐的捕捉到了顾锦璃的表情,贼兮兮的一笑,不怀好意的道:“小姐,温凉公子俊美吧?” 顾锦璃挑眉看她,“你想说什么?” 如意凑了上去,得意的看了一眼傻兮兮的福儿,这可是她和小姐共同的秘密呢! “今日一见,小姐有没有心动的感觉?有没有想再进一步的感觉?”如意笑着冲顾锦璃挤眉弄眼,“小姐,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不如改日奴婢帮你去万佛寺求一求姻缘如何?” “好啊!” 顾锦璃爽快应下。 如意一时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听错吧,小姐居然答应了? 以前她提此事的时候,小姐不都是一脸的敷衍吗? 见到温凉公子后就改了心意,小姐真是肤浅! 顾锦璃无视了如意脸上的惊愕还有那一丝淡淡的鄙夷,望着似从天际落下的鹅羽般的雪花,顾锦璃含笑轻声道:“改日我们一同去万佛寺。” 她曾对漫天星辰祈愿,期望能得一人心,相爱不疑。 如今既是已经遇到,自是要去还愿。 回平阳王府的路上,温凉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 他望着掌心,眉眼含笑,似是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柔软和温暖。 温凉倏然蹙眉抿唇,略有懊恼。 他刚才不应该一直看雪的,应该趁机问她喜不喜欢自己。 虽然她今日夸他好看,还没有排斥与他牵手,可没听有亲耳听到她的答复,他还是有些不安。 温凉想让暗二调头回去,可转而一想,他已经出了顾府,总不能再折回去登门。 虽说他可以无声潜入闺阁,可她之前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喜欢。 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绝不能再惹她不开心。 跳下马车,墨踪走过来禀告。 “主子,收到王爷的飞鸽传,二公子私自离府,应是来了京城。” “嗯,知道了。”温凉语气淡淡,想了想,复又补充道:“收拾一间院子出来吧。” 墨踪领命离开。 暗二却是暗暗吃惊,主子和二公子一向合不来,两人说是兄弟,倒是不如说是冤家。 主子居然主动帮二公子收拾院子,可见主子心情之好,这就是爱的魔力吗? …… 顾承暄没有扔掉食盒,自然也不会乖乖听话把糖饼送给父亲,而是抱回自己院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糖饼吃起来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吃! 顾锦璃一共给他拿了三张糖饼,他吃了两张,想了想决定把最后剩下的一张给娘亲送过去。 拎着食盒,顾承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实若不是他想给娘留下一张,这三张他全都能吃光。 若是给父亲吃,是绝对不够的。 难道说,这三张糖饼倒霉鬼本就是要给他的? 顾承暄撅了撅嘴。 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他,他依然讨厌她,最多以后不叫她倒霉鬼了,直接叫她顾锦璃好了! 顾承暄走进富贵院的时候,顾三夫人正在与雪梅说话,看见顾承暄提着食盒走进来,顾三夫人笑着问道“暄哥儿来了?你手里提着什么呀?” “这个是顾锦璃做的糖饼,可好吃了,我给娘拿了一张。”顾承暄如实说道。 可顾三夫人却在听到“顾锦璃”三个字后,脸色瞬间大变,上下槽牙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给我扔出去!” 若不是顾锦璃那个小贱人,她怎么会被禁足三月,又亏损了四千两银子。 别说给她糖饼,就是金饼……她们也给不起! “为什么呀?这饼可好吃了!”顾承暄抱着食盒,眼中都是不舍,“娘要是不吃,那我就自己吃了!” 说完,顾承暄打开食盒,拿起糖饼便啃了起来。 速度飞快,仿佛生怕顾三夫人会把饼抢走丢掉一样。 顾三夫人怒不可遏,雪梅却是轻声一笑,望着顾三夫人道:“三夫人别恼啊,大小姐这不是在帮咱们呢嘛!” 顾三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冷冷勾起了嘴角,“你说的对,还真是天助我也呢!” 顾承暄啃着糖饼,满脸错愕的看着母亲和雪梅,她们的脸上挂着他看不懂的笑,有些冷,莫明的有些可怕…… 次日清晨,顾锦璃刚睡醒梳妆,如意便脚步匆匆的迈进屋子,焦急的对顾锦璃道:“小姐不好了,四公子昨夜吃坏了,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今日说是连床都下不了呢!” 顾锦璃闻言蹙眉,“可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如意满脸急色,跺着脚道:“府里请了万安堂的那个张大夫来看诊,他居然说是咱们给四公子的糖饼有问题。 那个狗屁张大夫就是个庸医小人,他分明就是在诬陷咱们! 现在老夫人发了火,找夫人和小姐前去问话呢!” 顾锦璃心中冷笑,早不问晚不问,这是掐着父亲上任的时间,要单独收拾她们娘两呢! 还有这个张山,她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先来了。 “小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她们,这个张大夫又信口雌黄,若是信了他的话可如何是好! 福儿听得一知半解,但却听明白了有人要找顾锦璃的麻烦,当即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狠狠道:“揍他!”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跟着添乱了行不行!” 顾锦璃却是一笑,伸手戳了戳福儿的脸,眉目舒展,“福儿这次说的对,不但要揍他,而且还要狠狠的揍,用力的揍!” 虽说以后还要收拾他,但先讨回点利息也好。 静芸院中。 这两日雪梅与赵氏走动的有点勤,静姨娘便一直派人盯着富贵院。 昨天顾承暄刚去了富贵院,结果今日一早便虚弱的起不来床,怎么想这里面都有猫腻。 静姨娘转了转眸子,伸手招来了荣儿,在她的耳边轻语了两句。 荣儿会意,忙道:“姨娘放心,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静姨娘轻轻勾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 当顾锦璃与顾二夫人赶到松鹤堂时,顾老夫人正沉着脸坐着,待看见顾二夫人母女两人后,眼神瞬间像小飞刀一般望了过来。 顾锦璃福了一礼,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别开头去,似乎看她一眼都嫌伤眼睛。 “想来你们都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吧?”顾老夫人冷冰冰的开口。 顾二夫人正想回话,顾锦璃捏了捏顾二夫人的手,低声道:“娘亲不必开口,您就安心看着吧。” 顾二夫人对女儿是极其信任,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安定,怡然自得的站在一旁。 顾锦璃望着顾老夫人,轻轻开口:“祖母,听说四弟是因为吃了我给他的糖饼而腹痛难忍,不知可是这般?” 顾老夫人阴测测的望着顾锦璃,声音中是满满的厌恶,“知道你牙尖嘴利、目无尊长,却是不知你竟还是个心思狠毒之辈! 暄哥儿不过年仅七岁,你居然能狠下心与一个小孩子计较,我顾府怎么会有你这种阴毒的女子!” 顾二夫人捏了捏拳头,但是想到女儿告诉她不必开口,顾二夫人便努力将心中升起的小火苗压了下去。 顾锦璃神色未变,只看着顾老夫人道:“祖母,便是衙门审案,也要给被告辩解的机会。 祖母就这般不相信孙女,只凭外人的一面之词,便定了孙女的罪?” 顾老夫人冷笑一声,“大夫都已经在糖饼中查出了不洁之物,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祖母,我从未做过的事,如何承认? 这大夫如此冤枉我,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顾老夫人怒拍桌案,瞪着顾锦璃狠声叱道:“你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外面都知道我顾府的丑事才肯罢休吗?” 顾锦璃挑唇一笑,摇头叹道:“祖母的意思是,只有孙女认下这莫须有的罪,才能保全咱们顾府的颜面?” 顾老夫人沉了口气,这死丫头素来嘴硬,若是不让她心服口服,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好,你既然都不怕丢脸,我又何必为你顾虑。来人,去把张大夫请来!” 小丫鬟忙跑着去请张大夫,雪梅为顾老夫人端了一杯茶,抬眸轻瞥了股顾锦璃一眼。 人证物证具在,大小姐这次别想全身而退了。 谋害手足,单就这一项罪名便足以将她逐出府去,而且更是名声尽坏,日后怕是给小户人家做妾都没有府上愿意要。 届时再让老夫人对二老爷施压,二老爷若是想要保全大小姐就必须要顺从老夫人的心意,她便可得偿所愿。 至于三夫人,四公子病重自然需要娘亲照顾,三夫人便可以趁机解了禁足令,真是两全其美。 雪梅心中得意,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张大夫很快被请了进来。 顾锦璃抬头望去,他是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脸上一片倨傲之色,背却有些弓,好像点头哈腰久了,就算一脸傲气,身子却习惯性的弯着。 “老夫人找在下可有什么事?”张大夫只略一点头,脸上没有多少恭敬之色。 他如今在京中小有名气,像顾府这样的人家根本就不怎么放在心里。 顾老夫人抬手指着顾锦璃,语气冰冷,“还劳烦张大夫将事情再说一遍,也让我这孙女听听!” 张大夫人漫不经心的侧过头,扫了顾锦璃一眼,却顿时凝住了目光,眼中满是惊艳。 这……这是那位顾大小姐? 他曾为顾府大小姐诊治过伤寒,可那时她昏迷着,脸色又蜡黄无光,并未看出姿色。 可此时这少女脊背挺直的站在他面前,面若芙蓉、眸光似水,明媚之中又带着些许清冷,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张大夫难道不知道男子直视闺中女眷乃是失礼之举吗?”出口的声音冷而冽,瞬间将眼前的美景冰冻,让人不敢再想入非非。 张大夫忙收敛了心神,故作淡定道:“小姐勿怪,在下只是一时没想起您是府中哪位小姐,所以才走了心神。” 顾锦璃冷冷勾唇,嘴角含着凉凉的笑道:“不记得我是谁没关系,只要张大夫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 张大夫皱了皱眉,不解其意,却也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并不简单。 他转过身,对顾老夫人一拱手道:“在下已经查出顾四公子腹泻不止乃是因为他所吃的糖饼之中有不洁之物,不知老夫人可还有何疑惑?” 顾老夫人斜眼瞪着顾锦璃,“张大夫不必与我说,有疑惑的可是我这大孙女!” “不知大小姐有何疑问?”因要回话,张大夫这次大大方方的看向了顾锦璃,肆意欣赏着她的美貌。 不过一个破落户家的小姐,还是个退过亲的,看上两眼又有何妨。 顾二夫人强忍着把他眼珠子抠出来的欲望,默默念着静心咒。 顾锦璃没有理会他,只声音冷淡的问道:“张大夫说那糖饼有不洁之物,不知是何物?” “巴豆粉。”张大夫淡淡应道,神色坦然坚定。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老夫人今日下定了决心定要严惩顾锦璃,正巧老二几个碍事的都不在府中,这顿板子她早就想落在顾锦璃身上了。 柳氏虽然是个疯的,可她事先招了好几个婆子,一会儿就算柳氏想闹,也断然闹不起来。 顾锦璃却不理会顾老夫人,只眸光平静的望着张大夫,澄澈的眸光足以让人失了心神。 张大夫正愣着神,便听顾锦璃幽冷的声音响起,“张大夫确定是糖饼中放的是巴豆粉?” “自然,在下行医多年,难道还会认不出巴豆粉吗?”张大夫收回心神,冷哼一声,态度十分傲慢,显然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顾锦璃闻后一笑,神色从容淡然,“既然张大夫确定是巴豆粉,那还请张大夫为我解疑。 巴豆粉呈褐黄色,而芝麻糖饼外皮金黄,糖馅儿雪白,若是突然出现褐黄色的粉末,难道不是太过明显了吗?” 张大夫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顾锦璃还懂得这些,却是不动声色的回道:“四公子年纪小,知之甚少,未能察觉也不甚怪。” 顾锦璃笑意加深,“好,那便姑且依张大夫所言。” 张大夫脸色一落,什么叫姑且依他所言,真是个不失礼数的小女子,怪不得不讨人喜欢。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一共给了四弟三张糖饼,不知现在可还剩下多少?” 张大夫被她跨越性的问题问的一怔,但还是开口回道:“还剩半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来糖饼味道不错,四弟十分喜欢。”顾锦璃勾唇笑笑,笑意悠然。 张大夫却只觉得莫名妙,这顾大小姐脑子是不是不大好,都什么时候居然还考虑这种问题。 “张大夫!” 顾锦璃突然冷冷开口,惊得张大夫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张大夫,那巴豆粉味道辛辣,我四弟虽是年幼,但总不至于分辩不出食物的味道。 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他会忍着辛辣的味道,吃下那么多的糖饼?”顾锦璃质问出声,声音凌厉。 “这……这……”张大夫人没想过顾锦璃会知晓巴豆的药性,竟一时语凝。 京中药铺有规定,若无大夫开的药方,任何人不得私自购买药材,以防有些人胡乱吃药出事。 所以莫说毒药,便是泻药普通人都买不到。 而且任何人购买药材,药铺都会留有记录。 而巴豆相对常见,比起其他药材更容易弄到,所以他才会说顾承暄是服用了巴豆粉,只是没料到顾锦璃竟会如此知晓巴豆的药性。 巴豆本无异味,却是会在研磨提取成粉后味道变得辛辣。 “还请张大夫为我解疑!”顾锦璃收敛起嘴角的笑,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眼神自信而锐利,仿佛他做的一切在她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张大夫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顾锦璃却不放过他,而是步步紧逼,紧盯着他道:“张大夫怎么不解释了?你不是行医多年吗,怎么连这点事都无法解释? 你这副样子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医术!亦或者,你的用心!” 张大夫被逼问得哑口无言,最后恼羞成怒,一甩衣袖道:“真是岂有此理! 我来你们顾府是看诊的,你凭什么如此质问我! 我只负责诊病,那糖饼中也的确放了巴豆粉,你可以找任何人来检验。 至于四公子为何会吃,这是你们顾府的腌臜事,我怎么会知晓。 我行医多年,还从未碰到你这般无礼之人。 罢了,我不看了,以后你们顾府也莫要去万安堂求医!” 张大夫怒不可遏,冷声一声便要甩袖离开,可前路却被一个丫鬟挡住了。 “让开!”张大夫瞪着眼睛吹着胡子,倒是真有几分吓人的气势,只可惜挡在他面前的是福儿。 福儿将一双瞪着更大,声音沉沉冷冷,“不让!” 张大夫气恼,伸手去推福儿,却听顾锦璃冷冷的道:“好一个张大夫,污蔑本小姐清白不说,竟是还敢与我的婢女动手。 福儿,替本小姐教训教训他!” …… 顾承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怎么躺着怎么难受。 娘说只要他装病,对祖母说吃糖饼吃坏了肚子,娘就不用禁足了。 他想帮娘,可他又总觉得有点对不起顾锦璃。 他不喜欢顾锦璃,可她给了他好吃的糖饼,他却用糖饼来冤枉顾锦璃。 他总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对。 夫子说君子以德报怨,小人以怨报德,他现在的做法算不算是小人? 祖母本来就讨厌顾锦璃,会不会打她,会不会把她赶出去呢? 他讨厌顾锦璃,如果顾锦璃因为别的事情挨打,他一定去看热闹,可这件事毕竟是他害的…… 顾承暄正心中难安,外面传来了一个婢女的敲门声,“四公子,三夫人叫你去富贵院一趟!” 顾承暄一愣,娘亲怎么这个时候叫他过去,他是不是不用装病了? 顾承暄最讨厌在床上躺着,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翻下了地,胡乱的穿上了衣裳便往外跑。 他要去问问娘顾锦璃怎么样了,只要娘被解了禁足令,他就去和祖母求情,让祖母放过顾锦璃。 顾承暄这般想着,撒腿便往富贵院跑,可半路上却正遇到匆匆回府的顾三老爷。 顾承暄愣住了,顾三老爷也愣住了。 “你不是重病卧床了吗?” 府里派人传话,说是顾承暄染了重病,病情凶险。 顾三老爷当即被吓得不轻,来不及告假就往家赶,可小子跑的跟个兔子似的,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顾承暄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他被父亲发现装病了,又要挨揍了! 父子两人正是怔愣,忽然听到松鹤堂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 父子二人都是好热闹的,彼此相视一眼,拔腿便朝着松鹤堂的方向走。 行至半路,便看见一个脸上挂青的男人连滚带跑的往出跑,却被面无表情的福儿一把抓住了脚,如同拖死狗一般的将男子拖了回去,然后便是一顿爆捶。 福儿的拳头没有多大,但落拳却是又密又快,那小拳头落在男子的胸口上,像捶沙袋一般砰砰作响,听得顾三老爷和顾承暄都不由咧起了嘴。 两人正发愣之际,竟见久不出屋子的顾老夫人在雪梅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嚷嚷道:“快把他们拉开啊!再晚点就出人命了啊!” 几个婆子忙跑上去拉扯福儿,可福儿只甩了甩肩膀,那些婆子便叽里咕噜的滚了一地。 雪梅都看傻了,大小姐是从哪弄到的这么一个疯丫头,便是府里的小厮也没有这般厉害的。 单手拎着一个大男人,就像拎着小鸡仔似的! 顾老夫人急得直拍大腿,“疯了疯了,都疯了!死丫头,你快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可福儿却仿佛没听见,落拳的速度一点不见减慢。 顾老夫人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待看见顾三老爷父子,顿时一怔,“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还有暄哥儿?你病好了?” “福儿,住手吧。” 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还在暴怒之中的福儿瞬间住了手,拂了拂衣上的灰,乖乖的跑到了顾锦璃身后。 瞬间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变成了听话乖巧的小绵羊。 顾锦璃看了顾承暄一眼,略有惊讶。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装病,可他此时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吗? 还有三叔,怎么从太仆寺回来了? 暂时压下心中的这些疑惑,顾锦璃轻轻牵起嘴角,望着顾老夫人盈盈而笑,“祖母,孙女虽不通医术,但瞧着四弟的脸色极好,哪里如张大夫所说的那般病弱。 张大夫污蔑孙女用巴豆毒害四弟,如今看来真是疑点重重。 不知到底是张大夫诊断有误,还是四弟那里出了什么差错呢?” 顾老夫人虽是不聪明,但年轻时没少与妾室们明争暗斗,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大概。 定然又是赵氏那个不省心的! 顾老夫人心口闷疼,这次可怪不得她,都是赵氏挑拨的。 不然如她这般公平的当家人,怎么会冤枉自己的孙女。 看着顾锦璃轻扬的嘴角,看着趴在地上如死鱼般大口喘着粗气的张大夫,顾老夫人觉得这种情况有点难办,只得祭出了自己的大招。 顾老夫人抬手扶额,眉头紧锁,脚步踉跄了两下。 雪梅心领神会,先行扶住了顾老夫人,待顾老夫人两眼一翻,雪梅忙尖声叫道:“哎呀,老夫人晕倒了了,快扶老夫人回松鹤堂!” 几个婆子簇拥着顾老夫人离开,顾老夫人虽是闭着眼,无力的倚靠着众人,脚步却是移得飞快,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顾锦璃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如意抬腿踹了张大夫一脚,踹的本就晕晕乎乎的张大夫痛苦的哼唧了起来。 顾三老爷喉咙动了动,锦丫头身边的丫鬟咋都这么凶残暴力呢! “小姐,这家伙怎么处置?” 顾锦璃淡淡扫了张大夫一眼,冷冷淡淡道:“丢出府去吧!” 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再多留他两日。 而且就凭福儿的手劲,怕是在她动手前,这些伤都好不了。 看着被福儿一路拖走的张大夫,顾三老爷有些懵,“锦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锦璃没有回答,而是用澄澈如水般的眸子看着顾承暄。 顾承暄只觉得自惭形愧,下意识的避开了眼神,不敢与她直视。 顾锦璃见了,便收回了视线,摇摇头道:“没什么事,不过就是一个庸医来咱们府上坑蒙拐骗,三叔不必放在心里,快回太仆寺吧。” 顾锦璃说完,便挽着顾二夫人的手离开了。 顾二夫人瞪了一眼顾承暄,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三弟,平日无事还是多管管暄哥儿吧。” 这孩子真的是太熊了。 顾三老爷不知前因后果,是以有些茫然费解,可有一件事他却是清楚。 “臭小子,你不是生病了吗?居然敢骗你老子,是不是不想去学堂才故意说谎!” 顾三老爷一把拎起顾承暄的耳朵,“小小年纪就敢装病偷懒,我要是不教训你以后岂不是要出去坑蒙拐骗? 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呜呜呜……”顾承暄嚎啕大哭。 这是娘让他做的,又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好委屈,嘤嘤嘤…… 顾三夫人等了许久,可当消息传到富贵院时却被气了个倒仰。 “张山他是傻子吗?竟是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理由,居然说一些连顾锦璃都知道的常识。 还有暄哥儿,我不是交代他好好躺着吗,他跑出来做什么?” 一个个都这么不靠谱,她若是再不出去,这三房岂不是都成了那个狐媚子的天下! 顾三夫人正兀自生气,雪梅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雪梅的脸色也不好看,语气里难掩埋怨:“三夫人找的是什么人啊,这也太不靠谱了。 被大小姐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也好意思说自己如何了得!” 还有四公子,也真是蠢到家了,脑袋里装的都是草吗? 顾三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雪梅瞅她一眼,开口道:“老夫人让奴婢来传话,告诉三夫人就安心待在富贵院吧,静姨娘将三房打理的不错,不劳三夫人费心了。” “什么?”顾三夫人拔高了嗓门,“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将我软禁起来不成!” “软禁倒不至于,不过是老夫人觉得丢了脸面,拿三夫人您出气罢了。 可婆母让儿媳禁足,谁也挑不出理来,三夫人您若是再不想办法,以后便是出来,这三房也都被静姨娘架空了。” “她敢!”雪梅的话把顾三夫人刺激的有些炸毛,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将略为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 雪梅瞟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三夫人对奴婢也凶没用啊,静姨娘的手腕您比奴婢了解,您若是再不出去,这形势可就真不好说了。” 顾三夫人比谁都想出去,可现在她无人可用,娘家又与顾府闹僵了,根本借不上力。 雪梅见顾三夫人一脸忧色,她转了转眼珠,低低开口道:“其实,奴婢倒是还有个主意,不但可以解了三夫人的禁足令,还可以重创静姨娘……”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顾三夫人眼睛一亮,显然很有兴致。 她与静姨娘斗了不少年,可那个贱人惯会装柔弱装可怜,偏偏顾明贤就吃这一套,她输多胜少。 若是真能一举重创静姨娘,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雪梅抿嘴笑笑,并不直接回答,反是幽幽的道:“三夫人,奴婢已经帮您做了一次,您是不是也该让奴婢看到点甜处?” 顾三夫人冷眼看她,心中暗骂一声贱蹄子。 上赶着给别人做妾,还真是不知羞耻。 若非她想要恶心柳氏和顾锦璃,才懒得与这样的小贱人来往。 可想到雪梅是顾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人,自己也还用得到她,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悦,“我既是答应了你,便自然有办法。 罢了,既然你心急,我便先与你细说吧。” 雪梅俏脸一红,心中羞涩,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期待,附耳过去…… …… 翰林院与国子监走水一案朝中争执了多日才终有结果,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皆重责二十大板,三年之内不封亲王。 宋达亦重责二十大板,三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参与军政。 四个人被并排按在长凳上,扒光了裤子,露出了四个光溜溜的屁股。 建明帝为了防止有人徇私,特派暗龙卫亲自行刑,下定决心要狠狠收拾这几个小子一顿。 冰冷的板子打在屁股上,疼的钻心。 可四个人却都咬着牙硬挺着,谁都不肯先叫出声来。 傅冽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见傅决额上青筋蹦出,傅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五皇兄……二皇兄他们很快就要获封亲王了。 咱们……咱们到时候最多是个郡王,以后你见到我三哥是要行礼的,想不想哭?” 傅决本就强忍着,待听到傅冽的话,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 他狠狠瞪着傅冽,嘴唇抿动几许,似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怒极攻心,竟晕厥了过去。 侍卫见傅决晕了过去,手上动作一顿。 傅冽却是冷笑着道:“还有三板子,继续打啊! 你们若是不打,我……我可也晕了!” 侍卫听了这话,不再有所犹豫,将最后剩的三板子全都打完了。 傅凝:“……” 宋达:“……” 傅冽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脾气他们真是服了,少挨两板子不好吗,置什么气啊! 二十板子打完,四个人晕的晕、摔的摔,就连最是皮糙肉厚的宋达都脸色惨白。 宋府的小厮早就抬着架子候着,二十板子一打完就直接把宋达抬到了架子上。 走路稍一颠簸,宋达就疼的龇牙咧嘴,哎呦哎呦的叫着道:“真是疼死小爷了,回去得让我娘给我闷两个猪肘子好好补补。” 小厮都只垂着头,谁都没有说话。 宋达没察觉到异常,只疼的倒吸冷气。 待回了宋府,众人都前来探望,只她们的脸上没有多少喜色,特别是宋碧涵,一双眼微有红肿,眼中似乎还泛着泪。 宋达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安,他四下望了一眼,莫明的恐慌,“我娘呢?她怎么没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表白(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我娘呢,她怎么没来?”宋达察觉到了不对。 娘若是知道他被宗人府放了出来,一定会最先跑过来看他,没道理其他人都来了,他娘却是没来。 可屋内众人却无一人回答。 宋达心中的不安愈加浓重,他望向了宋碧涵,声音急切,“二丫头,你告诉我,我娘在哪?” “三哥……”宋碧涵嘴唇颤动着喃喃开口,可眼泪却是先于话语夺眶而出。 宋碧涵晶莹的泪珠如根根银针扎在宋达的心头上,他等不及看她们犹豫纠结,忍着臀部的伤处,掀开锦被滚到了床下。 “三哥!” 宋碧涵上前搀扶,宋达却是拂开了她的手,紧咬着牙撑起自己的身子,“我要去找我娘!” 宋达跌跌撞撞的往出跑,宋碧涵想上前阻拦,却被宋二夫人拉住了。 宋二夫人摇摇头,叹声道:“让他去吧,你拦不住的。” 母子连心,大嫂担心达儿,达儿又何尝不是。 宋达脚步踉跄的一路跑到了福雅院,屁股上的伤口裂开了,裤子上渗出了片片血迹。 可心中的惊惶不安让他遗忘了伤口的疼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马上见到母亲。 福雅院门口有婆子把守,见宋达跌跌撞撞的跑来,婆子们面色一愣,却连忙将他拦住,“三公子快回去养身子,大夫人正歇着,现在还见不了三公子。” 宋达虽单纯,却也不傻。 如今正是午时,他娘怎么可能会睡下。 还有这些婆子,她们为什么要守着娘的院子? 若是往常,这几个婆子早就被他放倒了。 可现在宋达身上有伤,竟一时被她们挡在了外面。 宋达气恼,却也无法,只得扯着嗓子喊道:“娘,我回来了,您快让我进去啊!” 院内一片静默,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喊叫声,还有寒风吹过的呼啸声。 层层的云堆叠而起,遮盖了头顶的日光,心中的不安如阴影般迅速扩散。 宋达喊了好一会儿,屋内才终于有人走出,宋达眼睛一亮,忙挥着手喊道:“林嬷嬷,我回来了,快放我进去啊!” “让三公子进来吧!” 林嬷嬷一开口,几个婆子立刻退让开来。 府中人都知道,林嬷嬷的意思,便是老夫人的意思。 “林嬷嬷,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娘为什么没来看我?为什么要让婆子把守着院子?” 宋达一连串的发问只换来了林嬷嬷的一声轻叹,她挑开帘子,怜惜的看着宋达,“三公子进去吧。” 宋达喉咙动了动,到了门口,他反是有种近乡情怯之感,竟一时不敢迈腿进去。 他沉了口气,抬着僵硬的腿迈过了门槛。 走进房间,宋达双眼不由睁大,“温公子?你怎么在这?” 他心中犹疑更重,也不等温凉回答便径自跑向了内间。 推开内间的门,看到了脸色沉重的祖母,看到了坐在床边探脉施针的小晋,还有……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的母亲。 宋达怔愣在原地,不敢靠近半步,声音死死的卡在喉咙里,只用一双茫然恐惧的眼盯着榻上的人看。 那日临出门前,母亲还笑着对他说,“今日要早点回来,我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那时他只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紧接着一把大火烧了翰林院,他们几个都被扔进了宗人府。 他早就忘了对母亲的承诺,甚至也未太在意过母亲是否担忧。 可此时这些画面却纷至沓来,记忆中母亲的笑鲜活而温柔,可此时她却犹如惨败的枯叶,随时都会凋零。 宋老夫人对宋达心中有气有怨,可待看见宋达那可怜无助的神色时,她心中所有的恼怒都化为了不舍。 她对着宋达招招手,宋达踉踉跄跄的走到宋老夫人身边,虚弱的跪在地上,含泪的望着她,“祖母,我娘她到底怎么了?” 宋老夫人声音哽咽,颤抖着抬了手,轻轻摸了摸宋达的头顶,“起来吧,去看看你娘。” 宋老夫人悲伤的语气让宋达心中狠狠抽痛着,他跪行到床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宋大夫人的手指。 却在刚刚触碰到冰冷的指尖后,便骤然缩回了手。 “小晋,我娘的手怎么这么冷?她是染上风寒了吗?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宋达的眼中含着泪光,看着格外的可怜,顾锦璃看了一眼宋老夫人,见宋老夫人点头,才开口道:“宋大夫人并非风寒,而是……中毒了。” 一记重拳砸在了宋达的心口,他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中毒?我娘怎么会中毒?” 顾锦璃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 宋达握住了宋大夫人的手,这一双温暖轻柔的手此时却冷得像冰。 她的呼吸那么浅那么淡,似是随时都会突然停止。 “娘……娘你醒醒啊,我是达儿,我回来了。”宋达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抬袖抹着眼泪,却如何也擦不干脸上的泪痕。 顾锦璃与宋达也算相识,看惯了他没心没肺的笑,此时看他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宋老夫人撑着椅子站起身来,对顾锦璃招手道:“让他们娘两待一会儿吧,我们去外间说话。” 顾锦璃点点头,走过去搀扶宋老夫人,她回头看了一眼宋达,只见宋达正伏在床上无声的落泪,看着格外可怜。 顾锦璃叹了一声,在医院时她经常面对生离死别,可直到现在她依然看不得这种场景,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人。 见宋老夫人走出来,温凉站起身,宋老夫人忙摆摆手,“你们都坐,不必讲这些虚礼。” 温凉的前来让宋老夫人心中略感诧异,平阳王虽与他们亲近,可温凉这孩子却鲜少来宋府走动。 “今日有劳温公子前来探望,你与锦……晋大夫不如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温凉看了垂首的顾锦璃一眼,摇头道:“老夫人不必客气,兵马司中还有事,晚辈不会久留。其实今日前来,晚辈是有些话要与您说。” “温公子请说。” 温凉轻一颔首,语气还是一贯的清淡如水,“老夫人应已知晓了朝中判决,三公子三年不得科考不可参与军政……” 宋老夫人点点头,三年对于任何一个学子来说都至关重要的。 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达儿一向胡闹,读不成,习武也偷懒,对他影响倒不算大。 这三年他若是能有所成长,她便知足了。 温凉似看透了宋老夫人的心意,开口道:“可老夫人有没有想过,朝中的局势可还能维持这种平和三年?” 宋老夫人心中一凛,几乎在瞬间明白了温凉的意思。 最近府中事多,她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若非温凉提醒,她一时还真未看清英国公的良苦用心。 她起初还以为此事是三皇子针对五皇子所为,毕竟亲王与郡王相差悬殊,三年之期足以拉开距离。 可若是这种平和维持不到三年,两派之争被拉到明处,真正受损失还是他们宋府。 北境军本由薛府世代掌管,可父亲只得了她这一个女儿,她接管北境军后便又传给了自己的长子。 她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从军,次子习文,长子又只有宋达一个儿子,这北境军迟早都会交到宋达手中。 可若是宋达三年不得从军政,不仅会少了许多阅历,若是有个万一…… 宋老夫人暗暗咬牙,英国公竟然还是这般阴损! “如今朝中局势北有虎威将军坐镇,南境有父王把守,东西两境在英国公与潘老将军手中,承恩侯府则是掌管京中周围的布防。 几方相互制衡,可一旦这种平衡出现了缺口,大梁势必会乱,老夫人要早做筹谋才是。” 英国公动作频频,更是屡屡对宋府出手,不得不防。 想到此处,温凉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淡漠之中似有凌厉。 他的这抹神色被林嬷嬷尽收眼底,她略略蹙眉,若有所思。 宋老夫人深以为然,她望着温凉,却一时有些看不懂他。 其实以宋府与平阳王府的交情,温凉应与他们走的很近才对。 可这孩子留京多年,来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却又为何如此坦诚以待? 看出了宋老夫人眼中的疑虑,温凉抬眸迎视,墨色的眸深沉幽冷。 “晚辈今日前来,其实只是想与您说……我,与宋府同心。” 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并无丝毫起伏。 宋老夫人却是心中一震,因温凉的承诺,更因温凉那坚决的眼神竟让她眼前模糊了一瞬,他的脸似与另一张面孔重合。 可当她再想细细端详时,宋达突然红着眼睛走了出来,温凉便收起了眸光,微微侧开了脸。 宋达径自走到顾锦璃身边,那双总是明亮含笑的眼睛此时装满了伤痛,“小晋,你告诉我,我娘的身体到底如何?你有没有信心能把她治好?” 顾锦璃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最后却也只说了句,“我会尽力。” 宋达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他将手搭在了顾锦璃的肩膀上,用力的握着她的肩,眼中满是哀求,“小晋,我求你一定要治好我娘,我求你了。 只要你能治好我娘,以后我给你当一辈子跟班,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求求你千万不要让我娘死……” 原本习以为常的关心,甚至觉得有些烦的唠叨,他现在却是想的不得了。 他不敢去想没有母亲的日子,他只想要母亲活过来。 宋老夫人见宋达失了规矩,正要开口斥责,温凉却是早已走到了宋达身边,扯起了他搭在顾锦璃肩上的手。 “她说了,她会尽力。”温凉的语气很淡,目光却很冷。 宋达觉得手臂吃痛,不解的看向温凉,却发现温凉的眼中似压抑着某种危险的情绪。 温凉的确不开心了,若非此时的宋达有些可怜,他估计早就踹他了。 他叫她“小锦”他勉强忍了,可他居然敢对她动手动脚,还说什么一辈子跟着。 经过他同意了吗? 宋达看不明白温凉眼中的深意,却能看出他的威胁,只得悻悻缩回手,却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锦璃,恳求道:“小晋,你一定要救我娘,一定要答应我!” 顾锦璃想安慰他,却又不想说谎。 这件事她真没把握。 “达儿,不要没规矩,尽人事知天命,晋大夫会努力医治,你不许给她压力。”宋老夫人开口叱道。 “哦……是。”宋达听话的垂下了头。 宋老夫人看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会意,将一个纸包拿出来递给了顾锦璃。 “晋大夫,您看看这个是不是大夫人所中之毒?” 顾锦璃忙接了过来,她小心的打开药包,略略一嗅,眉头顿时一蹙。 她抬头望向宋老夫人,正与之目光相对。 顾锦璃眸光微动,她小心的折好药包,淡淡点头,“的确是。” “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只要能找到毒药,你便能调配解药?”宋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顾锦璃颔首,回答的毫不犹疑,“是!” 宋老夫人似松了口气,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如此就好。” 顿了顿,宋老夫人又问道:“不知晋大夫能否相告,你有多少把握能治愈罗氏,也好让我们心中有个准备。” 宋达的视线也落在了顾锦璃的脸上,紧盯着她粉嫩的嘴唇,不肯错开视线,看得温凉眸光更深。 顾锦璃心口起伏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八成。” 宋达闻后一喜,眉目顿时飞扬起来,想给顾锦璃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温凉的视线太过凌厉,让他无法忽视,只得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 “小晋,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我祖父都被你医治的活蹦乱跳的了,我娘也一定会好起来!”宋达笑弯了眼睛,只他的眼睛仍旧红肿,看起来有些可笑。 顾锦璃却笑不出来,只望着宋达,抿了抿唇道:“嗯,我可以的。” 宋达心中的阴霾尽散,心头涌起一抹狂喜来。 可心中一放松,身体的痛苦便被放大了。 屁股上裂开的伤口突然间让他疼痛难忍,他身子一软,跌跪在了地上,努力的撅着屁股,以防屁股落地会更痛。 “嘶!真是疼死了!”他龇牙咧嘴的抽着冷气,抬头看着顾锦璃,“小晋,你那有没有止痛的要,帮我上点呗!” 宋老夫人无奈扶额,开口唤来了婢女婆子,让她们扶着宋达回自己院子歇着,免得一会儿这屋里有人忍不住会动手。 她的视线在顾锦璃与温凉两人身上游走了一番,她最初只以为这两人今日只是碰巧遇上,可刚刚看见温凉对顾锦璃的维护,她瞬间了然。 顾锦璃此时虽是一身男装,可与温凉站在一起,却依旧宛若一对璧人,无比的般配。 这两个孩子若是能在一起,倒也是极好。 “老夫人,其实晚辈刚才还有一句话尚未说完。” 宋老夫人收回心神,忙道:“温公子请说。” 温凉半垂眼睑,开口道:“入军与科举不同,若宋三公子走的是科举之路,这三年便可安心读做为沉淀。 可入军不同,即便北境军应由宋三公子承袭,若无军功、若无实力,依然无法服众。 三年不入军政,便彻底断绝了宋三公子历练的机会。” 此事也是宋老夫人最为忧心的,听温凉主动提起,宋老夫人便开口问道:“温公子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温凉轻轻点头,“晚辈的确有一个去处可以历练宋三公子,此处可避开各方视线,且独立于朝堂。 只是这个过程会十分辛苦,训练起来也难免会受皮外伤,但晚辈能保证宋三公子绝无危险。 待宋三公子归来,便是不能脱胎换骨,却也必定大有益处。” 宋老夫人对温凉的好不由更重了,半眯着精明的眼望着温凉,“独立于朝堂,可避开各方眼线?敢问温公子,此处是哪处?” 温凉神色依旧淡然,目光平静的望着宋老夫人,“老夫人见谅,此处暂不可说。” 宋老夫人摇头笑笑。 其实她从未怀疑过温凉,就算心中有所些疑惑,可怪的是,只要看着温凉的那双眼睛,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下意识的去相信,就如同她相信达儿一般。 宋老夫人点点头,慈爱笑道:“那就多谢温公子了,此事我记下了。” 温凉颔首,“时辰不早了,晚辈告辞。” 语落,温凉瞥了顾锦璃一眼。 顾锦璃却是望着宋老夫人,欲言又止。 宋老夫人笑了笑,她的目光依旧明亮锐利,似永不会染锈的利刃,只眼尾的皱纹显出了历经岁月的沧桑,她拍了拍顾锦璃的手,淡淡道:“不必说了,尽力就好。” 顾锦璃沉了口气,点了下头,“是,我明白了。” 两人请辞离开,屋内的两个老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直至身影消失,宋老夫人才感慨道:“都是聪明孩子啊……” “老夫人,您有没有觉得……” 听林嬷嬷话说一半便沉默不语,宋老夫人侧头看她,“觉得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温公子和顾小姐还挺般配的。” 宋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的确般配,以前我总恨家里没有出息的小子能配得上锦丫头。 现在看着两人走在一起,不但没生出嫉妒,反是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林嬷嬷望了宋老夫人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还是莫要说那些疯话惹老夫人伤心了。 只是,这位温公子的眼睛真是像极了小姐…… 两人并肩走出宋府,一路无话,直至踏上马车,顾锦璃才长呼了一口气,将身子软软的靠在了马车上。 温凉看她一眼,眼中略有不悦。 明明他这边更宽敞,还有他的肩膀可以依靠,为什么还要坐在边边上? “温凉……” 她粉唇轻启,短短两个字竟似被她念出了无限柔情,足以令人心神荡漾。 温凉身子微颤了一下,心头涌起的欢喜冲散了那丝丝不悦。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两个普通的字眼从她的齿缝间念出,竟这般的悦耳动听。 “温凉,你之前的日子也一如这般吗?”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知何时便有人为你设下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其中,难以逃离。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温凉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自他出生起便注定了如今的这种生活,不管什么样的日子,只要适应了,便不觉得难过了。 他的莫不在意,却反是让顾锦璃更加的心疼。 她来到这里不过一月有余,却是已经见过太多的勾心斗角,而他从出生起便活在了权力的漩涡中,又该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你远离这些。”他看到了顾锦璃眼中的烦忧,轻轻开口。 他喜欢她,所以想让她过得更加快乐,而不是陪他一同陷入这潭烂泥中。 顾锦璃却轻轻摇了摇头,她抬眸望着温凉,眸光如水轻柔却坚如磐石,“不,我要的不是你的保护,而是想与你并肩而行。 不管前路等着我们的是锦绣繁华,还是深渊地狱。 我,都愿意一直陪着你。” 他忍不住沉浸在了她明亮皎洁的目光中,她的温柔她的坚定,犹如无形的空气将他包围,又犹如一股暖流萦绕在了他的头,融化了他心中所有的冷硬和锐利。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处空缺,他知道这处空缺的存在,却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缺少了什么。 可现在他知道了。 这世上有人对他说,竭尽全力去争吧,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也有人对他说,我愿意追随你,共创属于我们的盛世。 可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我愿意陪着你,不论碧落黄泉。 他心有凝冰,唯她可融,他心有残缺,唯她可补。 “你……” 他牵动嘴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无声的握起她的手,将所有的欢喜感动藏在墨色的眸中。 “你……还真是个傻瓜。” 顾锦璃歪头一怔。 可下一瞬,那只握着她的手骤然用力,将她拉到了他的身边。 “有我在,没有地狱也没有深渊,你无需改变,放心的做你自己,过你喜欢的生活。”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他垂眸望着她,那双曾装满星辰的眸子此时却只装着她一人,“我只喜欢,有你在的生活。” 她是他生命中唯有的光亮和色彩,是她让他知道了,原来他的生活也可以温馨欢喜。 顾锦璃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醉红,她心跳加快,呼吸变重,似有电流游走她的全身。 她知道,这是心动的感觉。 一时静默。 顾锦璃先行收回了视线,轻咳了一声,随口找了个话题掩饰她的羞涩,“那个……你说让宋达去你那里接受训练,是你本有此意,还是宋达惹你不快,所以你才想公报私仇” “你怎知他惹我不快?”温凉挑了一下眉,望着她问道。 “因为你曾说过,他喜欢我呀!” 她突然想起自己砸伤谢昆的那日,两人在茶楼里说的便是此事。 她唇角轻弯,眼底盈起了笑意,“难道,你从那时起便已经喜欢我了吗?” 顾锦璃本以为以温凉略有别扭的性子会顾左右而言他,谁知温凉却是坦然点头,“嗯,从那时便喜欢。” 也许,还要更早一点点。 顾锦璃也想坦然的望着他,可脸颊烧的厉害,她怕被温凉看到自己脸红的模样,便稍稍垂下了头,避开了温凉的目光。 温凉心中又有些不开心了。 他都已经这般说了,她难道不该说她也喜欢他吗? 为什么不说呢? 马车行到了顾府。 温凉讨厌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太近了,他想再多与她待一会儿。 顾锦璃撩起车帘要走,温凉开口唤住她。 “你,就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顾锦璃疑惑的望着他,轻轻摇头。 温凉抿了抿嘴,垂下眼睑。 不开心…… 跳下马车,她转过身回头望他,“温凉,过两日我要去万佛寺。” 温凉心情落落,只淡淡问了句,“去做什么?” 顾锦璃弯起嘴角,娇嫩的唇瓣上扬,笑若芙蓉花开,又如明珠生辉,轻柔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柔情,“我要去万佛寺许愿,希望佛祖能让我今后的每一日……都有你在身边。” 语落,顾锦璃便落荒而逃,只留给温凉一个纤细欢喜的背影。 温凉怔了许久,终是翘起了嘴角。 虽然她没说喜欢,但……他依然喜欢。 ------题外话------ 宋达:“我喊的是小晋,不是小锦好不好?” 温凉:“谐音也不行。” 宋达:“……” 欺负人,嘤嘤嘤…… 浮梦:“你两最近少发点糖行不,有点齁啊,要得糖尿病了。” 温凉:“现实中没人给你糖,所以嫉妒了?” 浮梦:“……” 欺负人,嘤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宫帖(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六章 宋达被几个婆子搀扶着往回走的时候,正遇到宋碧涵一行人。 宋碧涵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宋达裤子上的血迹,捂着嘴惊呼道:“三哥,你屁股流血了!” 宋达面上一红,瞪她一眼,咬牙道:“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别人也不瞎,可人家都当作没看到,咋就她非得喊出来呢! 这个二丫头,早晚给她嫁出去! 宋碧涵瞧他可怜,没与他一般计较,只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哥,你看到大伯母了吗?” 宋达凝眸点了点头。 宋碧涵看着心里难受,便忙轻声细语的安抚道“三哥,你先别着急,晋大夫医术那么好,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碧涵虽这般劝慰宋达,可实则她自己心里却都没有底。 因为她看到了大伯母身体抽搐,大口吐血的模样。 她一连做了好些天的噩梦,梦到大伯母不停的吐着血,吐着吐着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她很怕,可她又不敢和别人说,生怕自己的梦会变成现实。 可她没想到宋达的神色竟比她要轻松许多,他点着头,语气肯定,“当然了,小晋那么厉害,一定能治好我娘。 她已经知道我母亲中的是什么毒了,今日回去就可以配药,我娘马上就会醒了!” “你说什么?”错愕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宋三夫人站在逆光之中,他们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她在盯着宋达看。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宋三夫人缓步走上前来,走出了逆光,让人看到了她脸上的关切和担忧。 “达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晋大夫真的有办法能治好你娘?” 宋达点点头,“自然是真的,而且小晋还跟我承诺,说他有八成信心呢!” “真的?那可太好了!”宋碧涵欢喜的跳了起来,“晋大夫之前说他只有六成的希望能治好沈世子,可沈世子现在的伤势已经大好了。 他既然敢说有八成的希望,那我想大伯母一定可以痊愈!” 宋达也笑了笑,“嗯,我也相信!我娘人那么好,老天怎么可能薄待她呢? 小晋虽人长得矮了点瘦了点,但医术还是很靠谱的。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宋二夫人听了心中也是一松,却是板着脸对宋达道:“经此一事你可要长些记性,以后再也不能惹是生非了。 你出事的这段时间可把你娘折腾的够呛,好好的人我瞧着都快疯了,若非担心你她也不能……” 宋碧涵忙扯了宋二夫人一把,不让她再埋怨指责宋达,“我相信三哥会记得的,以后定然不会再惹麻烦了,对不对?” 宋达羞愧的点头,“二婶,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乖乖听娘的话,绝对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 特别是经历那次宗人府越狱一事后,宋达亲眼见识到了阴谋诡谲。 他便是帮不上家里,也断不会再为家里惹麻烦。 他们说了什么,宋三夫人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早在宋达说罗氏能被治愈的时候,她便已经失了心神。 这些日子她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她时刻盯着福雅苑的动静,生怕罗氏会苏醒。 可福雅院如今由宋老夫人把持,她根本插不上手,只得侥幸的想着,罗氏中毒已深,一定活不长远。 可如今,宋达这一番话将她所有的幻想全部击碎。 罗氏要醒了,她就要完了…… “娘,你怎么了?”宋碧萝见宋三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开口问道。 宋三夫人抬头望了女儿一眼,女儿正值妙龄,容貌俏丽,聪慧讨喜,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她还想亲眼看着这朵花骨朵绽开盛放,花开锦绣。 她用力的握了握拳,她不能就这样任命,她还有一双儿女,她要他们活的如同府中其他的公子小姐一般恣意。 她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宋三夫人松开了手,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娘没事,就是这两日太担心你大伯母了,一时吃不好睡不好,有些乏了。” 转而他对着宋达道:“达儿,你身上有伤,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要快点养好身子,免得你母亲醒来的时候为你担心。” 宋达连连点头,“三婶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养伤。” 宋二夫人不悦的瞥了宋三夫人一眼,真是会装好人! 宋三夫人对宋二夫人福了一礼,才与宋碧萝离开。 宋碧萝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来,“娘,你和二伯母都是府里的夫人,你有必要一直对着她卑躬屈膝吗?” 宋三夫人漫不经心的回道:“在府中要记得长幼尊卑,礼数多些无妨。” 宋碧萝撇撇嘴,她娘性子柔胆子小,这么多年始终被两位伯母压着,她这辈子怕是别想指望母亲翻身了。 母女两人前脚刚回院子,后脚便有婢女捧着烫金的宫帖送了来。 宋碧萝诧异的打开宫帖,待看到上面写着自己名字的时候,顿时惊喜起来,“娘,这是宫里的帖子,是要请女儿去宫里赴宴呢!” 宋碧萝捧着宫帖,满脸的惊喜。 她跟着大伯母参加过宫宴,可她还从未单独收过帖子。 难道是因为她上次一展舞艺,让几位皇子动了心? 这般想着,宋碧萝满脸羞红,忙开口问道:“我二姐收到帖子了吗?” 婢女垂首回道:“收到了。” 宋碧涵是二房嫡女,宫中如何都不会忘了她。 可宋碧萝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若是宫宴只宴请她一个人,那才是扬眉吐气。 转而她又有些担心,“娘,大伯母还病着,祖母会让我们去赴宴吗?” 宋三夫人望了一眼宋碧萝手中的帖子,薄金的烫花帖彰显着皇家的尊贵华丽,让人望之便会心生向往。 “你祖母若是不同意,这帖子便也不会送到你的手上了。” 宋碧萝闻言心安,心中难掩雀跃,却又有些好的道:“宫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举办宫宴呢?” 年关将近少有宴席,便是有宴那也是皇室之间的小宴。 宋三夫人蹙了一下眉,开口问道:“宫宴定在哪日?” 宋碧萝细细看了一眼帖子,开口:“就在七日之后。” “七日……”宋三夫人走到桌旁,翻起了桌上的历,眼睛有一瞬的放大。 宋碧萝有些莫名,走上前来往历上看了一眼,顿时有五个字映入眼帘——宜,出行嫁娶。 “娘,这难道是……” 宋三夫人一时也不由激动起来,握着女儿的手道:“怕是皇家要给几位皇子选妃了!” 宋碧萝心中一颤,用力的捏着宋三夫人的手道:“娘,若此次宫宴的目的是为了给几位殿下选妃,那女儿收到了帖子,是不是说明我也在皇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自然是啊!不然为何要单独给你下帖!” 宋三夫人欣慰的摸着女儿的头,眼中满是柔光。 宋碧萝心中欢喜不已,面上却犹如染霞,羞红不已。 宋三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坐下,柔声问道:“萝儿可有心仪之人?” 宋碧萝忙红着脸摇头。 “那这几位殿下,你觉得谁更好?” 宋碧萝抿了抿唇,沉思了片刻道:“女儿以前觉得七殿下不错,相貌俊美又温柔,可谁想到他居然与三哥胡闹,三年之内都无法得亲王之位。 这般看来,还应是三殿下最为稳重。” 宋碧萝眼中泛起了一抹忧伤,“可是,身份有别,女儿便是能入哪位皇子的眼,也是做不了正妃的。” 若是她能像宋碧涵那般,足以做皇子正妃。 女儿眼中的自卑刺痛了宋三夫人,同样都是宋府的小姐,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低人一等呢! “做侧妃也不要紧,侧妃也是有机会扶正的。”等到女儿拥有了如同宋碧涵一般的身份,正妃之位绰绰有余。 见宋碧萝面色不解,宋三夫人也不与她多说,只道:“事情不能只看眼前,你要看的长远一些才对。 就算殿下几人暂不能封亲王,可依我看,还是五殿下最好,他是贵妃所出,身后又有英国公府做靠山。 你若是能得五殿下青睐,哪怕暂居侧妃,可待日后五殿下荣登大宝,你可就是皇妃,甚至就连那位置也未必不能。” 宋碧萝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母亲,不敢想象自己竟可能会有那般光明的未来。 “所以你切不能妄自菲薄,不要多想,这几日好好准备才艺。”宋三夫人从匣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去街上逛逛,买些好的衣裳首饰。” “娘!”宋碧萝笑着扑进了宋三夫人的怀里,含着笑撒娇,“娘也与我一同去嘛!” 宋三夫人轻轻摸着宋碧萝如绸缎般的发丝,语气幽幽,“娘不陪你去了,娘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做……” …… 顾府中,顾锦璃也同样收到了宫中的帖子。 顾老夫人双手颤抖的摸着帖子上的烫金图样,感觉如同在做梦。 “宫中居然能给锦丫头送帖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奴婢听人说,这次宫中宴请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小姐,大小姐能赶上这样盛大的宫宴,的确是有福气呢!”雪梅阴阳怪气的说道,心里十分嫉恨。 她自然不希望顾锦璃有出息,她越是无能愚蠢,柳氏才越无人帮衬。 顾老夫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未能听出雪梅话中的不忿,只点头道:“老二当被升了五品郎中,就赶上宫中大宴,锦丫头这次倒是好命。” 雪梅抿抿嘴,开口道:“可大小姐的运气素来不好,这若是在宫里招惹了什么麻烦,怕是就不好了。” 顾老夫人瞄她一眼,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愿,便冷冷看着她道:“雪梅,我知道你心里对锦丫头有埋怨。 可这件事对顾府而言是天大的好事,锦丫头别的虽不行,但胜在模样好,若是能被哪个贵人看重,与我顾府大有益处。 你最近不要去招惹锦丫头,那件事也放一放,待宫宴过后,我再为你做主。” 雪梅忙恭顺的垂头应是,却是暗暗咬牙,心中恨极。 老夫人根本就指望不上,若是大小姐真的入了哪位贵人的眼,怕是老夫人更加不敢得罪她了。 看来她要在大小姐赴宴前有所行动了…… 顾锦璃接到宫中的请帖时,整个人也都是懵的。 宫里要为什么要请她赴宴啊? 总不能是因为她出了名的晦气吧! 顾婉璃和顾叶璃听说了之后都赶来锦华院恭喜她。 顾婉璃小心的拿起宫帖,眼中冒着星光,“这就是宫中的帖子啊,真是太精致了。 你们看这些小花,刻的栩栩如生,简直跟真的似的!” 顾叶璃瞄了一眼,心中也是羡慕。 可她是庶女,如何也没有资格进宫。 她看了顾锦璃一眼,柔柔笑道:“真是恭喜大姐姐了,进宫赴宴机会难得,寻常人等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宫一见。” 顾婉璃点头附和,“对呀对呀,我听父亲说皇宫恢宏威严,后宫想必更是极其华美。 大姐姐,你参加宫宴之后一定要好好与我讲讲宫里的景致。” 顾婉璃的注意都放在玩乐上,心中只是好那皇城中该是何等模样。 顾锦璃笑着应下,只心中却是不安,总觉得以她的身份不该有资格进宫赴宴,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 还是待改日问一问温凉,看他如何作想。 见顾锦璃走神,顾叶璃轻轻转了转眸子,抿嘴笑道:“大姐姐,去宫中赴宴不比寻常,衣裳首饰都有讲究,还是该提早备下才好。” “是啊,入宫赴宴,那些小姐们一定都会盛装打扮。我大姐姐这么美,也绝对不能输给她们才好! 大姐姐,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和二姐姐陪你去买衣裳吧!” 望着顾婉璃亮晶晶的双眼,顾婉璃摇头失笑,“我看你陪我买衣裳是假,想出去玩才是真的吧!”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顾婉璃吐了吐舌头,挽着顾锦璃的手臂撒娇道:“最近我娘又不许我出去玩了,在府里待着闷死了。 我现在身体明明好了许多,可娘还是管的那么严。” 顾锦璃最是喜欢她这副小白兔般的模样,她伸手刮了刮顾婉璃小小的鼻尖,笑着道:“我还不知道入宫的穿着有什么讲究,总不好直接去买。 待我打听一番后,再带你们出去,如何?” “嗯嗯!那好,大姐姐要说话算话,咱们拉钩,绝对不许食言哦!”顾婉璃勾起顾锦璃的小拇指,笑容天真烂漫,十分招人喜欢。 顾叶璃也含笑点头,只笑意不曾达到眼底。 “大姐姐,我觉得咱们上次去逛的那家绸缎铺子不错。小伙计有耐心,绸缎的花样也很多,对了……” 顾叶璃仿若刚刚想起来一般,小心的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道了出来,“我记得大姐姐之前还在那买了一小块绸缎,可我怎么没见大姐姐用过?” 顾锦璃愣了一下,那绸缎是给温凉做香囊用的。 可现在他们的事才刚画出八字的一点,她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若是一不小心传到了老太太耳中,怕是她又要闹出点什么事来。 “那块绸缎我本是想给父亲做香囊用的,结果我的绣活太差了,反是浪费了一块缎子……” 如意见缝插针,“我家小姐的绣活真真是拿不出手呢,上次给二公子绣的香囊简直丑死了,也就二公子还好意思戴出去。” 如意刚说完,福儿便朝她的屁股踢了一脚,踢得如意哎呦尖叫了一声,“你踢我干什么!” 如意瞪着福儿,福儿也瞪着如意,闷闷道:“说小姐不好,踢你!” 两人当即吵成一团。 顾锦璃只觉头疼,无奈扶额。 顾叶璃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温公子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喜欢顾锦璃呢! 这般想着顾叶璃脸上的笑也明亮了几分,姐妹三人吃着蜜饯,说着趣事,倒也温馨…… …… 永宁侯府中。 赵文漪脸色阴沉的坐在屋内,面容一片冷色。 赵文鸢收到了宫中的请帖,可是她没有。 纵使她心中不甘嫉妒,却也只得忍受, 谁让她命不好,是庶房出身呢! 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顾锦璃那个晦气鬼竟然也有资格进宫! 不过是个破落户,论身份还远不如她,凭什么她都没有资格,顾锦璃却有。 赵文鸢将此事告诉给她时,眼中满是轻嘲的笑道:“人人都说顾锦璃倒霉晦气,我怎么瞧着大姐姐比她还要倒霉些。 若是以前她也没有办法进宫,可她父亲竟是前几日被提为了户部郎中,官拜五品,还真是好命呢! 只是可怜大姐姐你,侯府出身,却是比不得一个小官之女。” 赵文漪双手攥拳,脸色阴沉如墨。 “平儿!”她冷冷开口,眼中泛着狠意,“去把那个贱人给我带来!” 平儿会意,不多时便领进来一个身材消瘦,面色蜡黄的女子。 赵文漪轻蔑的瞥了她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冷冷开口,“吉祥……” 吉祥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双手环胸瑟瑟发抖。 她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麻布衣裳,原本白皙红润的皮肤现在却是暗黄粗糙,特别是那一双玉手,被冻的红紫发胀,手指上满是裂痕。 她长发凌乱打结,一双眼中满是恐惧,早已看不出当初在顾府是的娇俏来。 赵文漪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她便连忙哆哆嗦嗦的道:“大小姐,奴婢有好好干活的!恭桶我都已经刷了,丫鬟婆子们的衣服我也都已经洗了,还剩一些柴,奴婢这就去劈,求大小姐不要再打奴婢了。” 吉祥伏在地上呜呜的哭泣起来。 自从随着赵文漪回侯府,吉祥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赵文漪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柔弱,她的心是黑的是毒的。 赵文漪曾答应过自己,只要她听话,便将她带回侯府做大丫鬟,待赵文漪出嫁,她便是陪房丫头,以后可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 她那时只想着赵文漪是侯府小姐,纵然是庶房,以后嫁人也非富即贵。 她被富贵的云烟迷了眼,却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顾府虽是破落,可大小姐却是待她极好。 她每日除了指使小丫鬟,什么事都不用做。 可在永宁侯府她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食物,短短一个月,她原本细嫩的手就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可即便这样,赵文漪还不肯放过她,心情不好便对她一顿毒打。 她身上现在已是遍体鳞伤,有些地方甚至还生了冻疮,惨不忍睹。 她真的后悔了,她不该离开顾府,不应该跟着赵文漪离开。 就算顾府落魄,可至少她衣食无忧,过着与小姐一般的日子。 吉祥叩头哀求、瑟瑟发抖的模样没能让赵文漪心情好转,她一看到吉祥,便想起自己在顾锦璃身上所受的屈辱,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她现在倒是觉得,自己当初留她一命还是有用的。 “吉祥,你还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满意!满意!”吉祥抖若筛糠,却是连连点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犹疑。 赵文漪略略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道:“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心里定然不平,既是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 赵文漪拿出了一张纸在吉祥眼前晃了一下,虽然很快,但吉祥还是看清了,那是自己的卖身契。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此事做成了,我便将这东西还给你,如何?” 吉祥咽了咽口水,不敢应声,唯恐这是赵文漪试探她的一种办法。 若是她稍稍表现出心动,赵文漪便以她不忠为由毒打她一顿。 赵文漪见她如此,挑唇一笑,起身抬步行至吉祥身边,“你知道吗,顾锦璃要去参加宫宴了。” 吉祥瞪大了眼睛,瞠目看着赵文漪。 “有没有觉得很不甘心?你以为顾锦璃与谢家的婚事难成,便背叛旧主跟了我。 可你定然想不到,顾锦璃竟是有资格去宫中赴宴。不得不承认,顾锦璃相貌不错,若是入了哪位贵人的眼,便是做不成正妻,也是个贵妾。 我记得顾锦璃身边还有个叫如意的小丫头吧?你离开了,反倒是成全了她。 日后顾锦璃若需要助力,必定会开了那个小丫头的脸,之后多少也算半个主子,可你呢…… 啧啧啧,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的命数真是不好看呢!” 赵文漪说的漫不经心,实则眼中的余光却是一直在盯着吉祥,将她脸上的怨恨不甘尽收眼底。 吉祥自私心狠爱钻营,她背叛过顾锦璃一次,再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刺激的不多了,赵文漪略一俯身,在吉祥耳边低声交代了一番。 “我就是见不得顾锦璃那个小贱人过的好,我留着你没什么用,只要你做好了这件事,我便还你自由。 凭你的相貌,以后嫁个商人小贩也不算难。” 吉祥看着桌上的卖身契,几乎没有半分迟疑便点了点头。 她咬着嘴唇,目光一片冰冷,大小姐对她无情,她又何必对大小姐有义呢? …… 平阳王府中。 刚一听到顾锦璃收到宫帖的消息,温凉的眉便皱了起来,薄唇一抿,冷冷道了一声“多事!” 此事不用想便知是谁所为,京中果然还是太平静了,他居然还有这般的闲心。 温凉起身欲走,秦俢却是拦住了他,“哎呦呦,瞅你这急性子。 你先别急着生气呀,你仔细想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见温凉侧过眸来,秦俢扬起唇笑着道:“此次宫宴本就是一场相亲宴,你们两个若是情投意合,不如直接让陛下赐婚,那多风光。” “我们的婚事由不得他来管。”温凉眸光冷淡,十分排斥。 秦俢啧啧摇头,“就算你不稀罕,可你不想给你家那位来一场盛世大婚? 陛下赐婚,十里红妆,这应是每个女人心中所求吧?” “她志不在此。”温凉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不由翘了下,似乎十分骄傲。 秦俢瞥了他一眼,有个喜欢的人很了不起吗,和他嘚瑟什么啊! “就算她志不在此,她的家人呢?顾府门第有些低,说实话,单凭身份她配不上你。” 眼见着温凉那带着杀气的目光望过来,秦俢忙道:“我不说了嘛,单论身份! 除了身份之外你家顾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行不?” 温凉收起了眸中的冷意,别开了头去。 秦俢暗暗撇嘴,恋爱的酸腐味,真难闻! “所以,若能得陛下赐婚,日后便没有人敢低看她,谁都别想再用身份一事压她,这样不好吗?” 见温凉似动了心思,秦俢勾唇一笑。 陛下赐婚,对两人都好。 温凉不能始终排斥陛下的好意,毕竟温凉终究不可能一直是温凉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计+醋(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与秦俢正在商议事宜。 房外突然响起了略有急促的脚步声,暗二未叩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主子,二公子回府了,他要见您,属下要不要拦他?” 暗二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温阳越来越近的叫嚷声,“这里是平阳王府,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说完,温阳便大步迈进了房,他略略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了温凉的身上。 他伸手指着温凉,一脸的大义凛然,“你,可以回南阳城了,我替你留在京中!” “你替我?”温凉抬眸扫他一眼,嘴角漫起一抹轻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替不了你怎么着? 都是一起出生的,我也就差那么一点就成了你大哥。 快点收拾收拾走人,别在我这碍事!” 他双手环胸瞪着温凉,语气不善。 温凉扫他一眼,淡淡起身,对秦俢道:“你说的,我会考虑。” 温凉说完便要离开,温阳张开双臂拦住了温凉的去路,怒目而视,“我的说话你听到没!” 他的个子要比温凉矮上一些,是以气势上稍逊一筹。 而这也恰恰是温阳心中的死结,于是便悄悄踮起脚尖,力求平视温凉。 “没听到。”轻飘飘三个字,瞬间点燃了温阳心中的怒火。 好几年没见,温凉说话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滚回南阳城去,我替你做质子!” 温凉凝眸看他,眼中带着点点轻嘲,“你怕是没那个资格。” 就凭他的脑子,怕是待上一日,就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温阳气得跳脚,“少骗人了!怎么着,难道陛下选质子还挑好看的不成?” 温凉除了比他高点,比他好看点,还有什么比他强? 他最讨厌温凉了,自小别人就总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说什么明明是双生子,怎么温大公子长得就那般俊美,就那般有才华,温二公子……也就还行吧! 什么叫也就还行,敢说这话的人绝对见一个捶一个。 就算在相貌和才华上他比不得温凉,可至少在做质子这件事上,他也同样有资格。 反正陛下只是想要制衡平阳王府,他和温凉谁留下不都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温凉收回视线,闭眸抚额。 温阳以为他答应了,心中一喜,却听温凉满是厌嫌的声音传来,“把脸洗了,看着有些恶心。” 温阳:“……” 这就不能忍了啊! 他就算没有温凉长得好看,但也不能说恶心吧! “温凉,这是你逼我的,动手吧!”温阳将身上的包裹一丢,摆好了架势。 温凉却是懒得看他一眼,径自迈步而出,“房重地,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得踏入。 谁敢擅闯,直接打出去。” 温阳被气得炸毛了,冲着温凉的背影大声嚷道:“温凉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怕了我,所以才不敢和我比较。 我告诉你,我现在厉害着呢,我一定能把你打趴下!” 温阳的吼声震耳欲聋,秦俢被震的耳鸣头疼,忙捂住了耳朵,逃窜离开。 京中还能否平静他不得而知,但他敢确定,这平阳王府再无宁日了! …… 锦华院中。 “小姐,三小姐的药膳好了,奴婢这便给三小姐送去。” “等等,我与你一同去。”顾锦璃正在屋里练字,闻此搁下了笔,穿上了厚厚的披风。 正好趁此机会给三妹妹探个脉,看看她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她是先天体弱,吃的又是药膳,想要彻底调理好,还需要许多时日。 顾锦璃尚未走出院门,便看到一个小脑瓜在探头探脑的往她的院子里面看,见她出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小姐,抓他!”福儿也看见了,凑上前来凶巴巴的说道。 她听如意说过,小姐有麻烦都是那个小矮子惹出来,应该揍他。 顾锦璃摇了摇头,故作无视。 她不喜欢顾承暄,善待他也不过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 可她的好意最终换来的却是诬陷,她不是圣人,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她不与他一般见识,但他也别再来招惹她。 顾承暄其实没有走,而是躲在了一棵大树后悄悄的观察的顾锦璃。 冬日萧索,顾承暄那一身绿衣煞是扎眼,顾锦璃几人看的清清楚楚,但谁都没有理会他。 顾承暄紧抿着嘴唇,神色纠结。 眼看着三人的身影越走越远,顾承暄一咬牙,从大树后跳了出来,冲着顾锦璃喊道:“顾锦璃,对不起!” 说完,好似屁股着火一般,一溜烟的逃走不见了。 顾锦璃有些怔愣的看着他逃走的方向,侧头问向如意,“如意,我刚才没听错吧?他是在与我道歉?” 如意也是一脸惊讶,呆愣愣的点头,“好像是呢!” 顾锦璃摇头叹了一声,若是他真知道自己错了,倒也不算无可救药。 一听顾锦璃来了,顾婉璃忙欢喜的迎了出来,亲昵的挽住了顾锦璃的手臂,顾锦璃则趁机捏住了她的手腕。 脉搏比之前有力许多,恢复的不错。 “大姐姐,你又给我送好吃的来了?”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打开食盒,鲜香味飘满了屋子。 “这是乌骨鸡汤,补血养气,你趁热尝尝。” 顾婉璃忙双手捧过,吹了两下,便心急的喝了起来。 只喝一口便睁圆了眼睛,“好好喝呀,香浓不腻,还有点淡淡的甜味。” “这鸡汤里面放了龙眼、赤豆、红糖、黑芝麻,所以喝起来香浓中会夹杂了些许甜意。” 顾婉璃才不在乎里面有什么,她只知道这汤做的好喝极了,一点都不能浪费。 她大口大口的喝着,直至喝的一滴不剩,才餍足的呼出一口气来。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嘟着嘴道:“大姐姐,你总给我送好吃的,你瞧,我都被你喂胖了呢!” “胖点好看,瞧着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顾锦璃掐了掐她的脸,温柔笑道。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陈晴走了进来,她垂首走到顾锦璃身边,柔声道:“大小姐,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 “给我的?” 陈晴点头,“门房送去了锦华院,院中的小丫头怕有重要的事,便一路跑着送了过来。” 顾锦璃狐疑的接过信封,挑开蜡油,展开了信笺。 扫视了一眼,顾锦璃便勾起了嘴角,冷笑道:“没想到却是故人呢!” 见顾婉璃歪头不解,顾锦璃随手将信递给了她。 顾婉璃看过之后,面露讶色,“吉祥不是去了永宁侯府吗?为何又回来约大姐姐见面?” “吉祥要约小姐见面?”如意一下子拔高了嗓门。 吉祥这个叛徒为了攀高枝帮着赵文漪污蔑小姐,居然该敢约小姐见面? 吉祥是她的头号敌人,也是她最讨厌的人之一。 如意说完,一撸袖子,拉着福儿道:“福儿,有个欺负小姐的人,咱们去揍她。” 向来无视如意的福儿,这次却是乖乖点头,气势汹汹的跟在如意后面,俨然一副打手的小模样。 顾锦璃忙开口唤道:“站住,你们不许去。” “小姐,吉祥当初用那般恶毒的手段陷害你,若非你聪明,怕是都要被老夫人赶出府中了。 她现在跑回来一定是为了炫耀自己过得好,奴婢非要去揍她一顿不可。” 直到现在,一提起吉祥,如意还恨得牙根痒痒。 “理会她做什么,咱们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何必在意她呢? 管她是为了炫耀,还是记挂我这个故主,咱们不去理会她就好了” 吉祥不会无故跑回来找她,可她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时间猜她的意图。 吉祥那种人心狠自私,来找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只要不见她,不管她有什么小心眼,都使不出来。 顾婉璃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年看着便要过年节了,大姐姐的确没有必要给自己惹不痛快。 她既是离了咱们顾府,和咱们就没有关系了,随她去吧。” 陈晴垂头听着,她眸光微动,抬头扫了顾锦璃姐妹一眼,见她们正聊得热闹,便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天一日比一日冷了,不过从婉华院行到二门的距离,陈晴的衣裳便微有发硬。 顾府角门外不远处站着一个环抱双肩瑟瑟发抖的女子,她不停的磕着脚尖,来缓解双脚的冰冷。 她身材纤瘦,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衣。 陈晴打开角门,望了她一眼,走了过去。 “你就是吉祥?” 吉祥转过身来,她瘦弱蜡黄的面容让陈晴微一挑眉。 看来吉祥在永宁侯府过得并不好。 “你是谁?是大小姐新买的丫鬟吗?”吉祥上下打量着陈晴,开口问道。 她自小便待在顾府,府中的人她几乎都认识,却从没见过眼前的女子。 她身上的衣料不错,头上还戴着银簪,这一身打扮应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 吉祥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这女子额前梳着厚厚的碎发,瞧着一点都不俏丽,根本不及她分毫,这样的人竟是也有办法做大丫鬟吗? 陈晴没有回答吉祥的问题,只冷淡的看着她道:“明日午时,柳巷口见。” 陈晴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根本不给吉祥发问的机会。 大门被“砰”的合上,吉祥狠狠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贱蹄子!” 若是她没离开顾府,哪轮得到这种小贱人张狂! 可想到大小姐答应与她见面,她心中又涌起了一抹喜色,大小姐还是很念旧的。 可当第二日吉祥来到柳巷口只,却只看到陈晴一人,立刻不悦的质问道:“大小姐呢?” 陈晴唇边漫起一抹冷笑,“你是什么身份,大小姐是你一个婢女想见就见的?” 吉祥被她的轻嘲和无礼气到了,梗着脖子回道:“我以前可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陈晴冷笑一声,眸光冰的如同阴冷的地面上凝结的那一层碎冰,“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以前。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背叛了大小姐的贱婢,大小姐凭什么见你?” “自然是因为我有要事要与大小姐说!” 陈晴眼眉一挑,凝眸问道:“什么要事?” 吉祥避开了眼神,支吾着不肯说,“既然是要事,自然要当面告诉大小姐。” “呵!”陈晴斜眼睨她,呵笑出声,“你觉得你现在可有资格面见大小姐? 你若是有事便快说,大小姐若是觉得重要自然会见你。 我很忙,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耽搁。” 吉祥气得咬了咬牙,可想到赵文漪的吩咐,想到那张卖身契,她只得努力平息心中的火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要告诉大小姐的是……赵文漪要害她!” 陈晴眉梢微动,半眯着眼睛看着吉祥,“你说赵文漪要害大小姐?” 吉祥连忙点头,脸上露出担忧惊惧的神情来,“赵文漪一直记恨小姐,这次更是妒忌大小姐能去参见宫宴,所以准备要加害小姐!” 面对陈晴的怀疑和冷淡,吉祥撩开了自己的袖子,让陈晴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痕,眼中更是瞬间漫起了一层水雾,“我以前被猪油蒙了心,只觉得顾府落魄,我留在大小姐身边也没有前程。 赵文漪曾许我富贵,我便跟了她,可她就是个骗子! 自从我到了永宁侯府后,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由我干,我每顿只有一个馊了窝头,可即便如此,她还不满意,稍有不顺便对我拳打脚踢。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时我才明白大小姐对我的好,我真不该背叛大小姐!” 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吉祥捂着脸痛哭起来,看着的确情深意切,令人动容。 陈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伤心落泪,只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既是赵文漪这般讨厌你,想来也不会让你在屋里伺候。 那你又如何得知她要加害大小姐的呢?” 吉祥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含着眼泪看着陈晴,陈晴那双幽冷如古井一般的眸子望的她心中泛起一层一层的冷意。 这种感觉让她不由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大小姐时的情形。 大小姐的目光明亮平静,似容不下一丝杂质,可眼前女子的目光却是冰冷锋利,似能毁灭一切阻挡她的东西。 两人的目光虽是不同,却都让人不敢逼视。 陈晴慢悠悠的勾起嘴角,用凌厉的目光将吉祥逼入巷口死角,“说啊,你既是连赵文漪的屋子都进不去,又如何得知她要加害小姐?” 吉祥竭力的想要保持冷静,可对方的眼神让她心中惶恐,下意识的便回避了视线,“我只是无意间听闻……听到她说绝不能让大小姐参加宫宴……” “无意间?”陈晴声音冷冷,“到底无意,还是蓄意呢?也许,就连你的主动投诚都是这计划里的一环吧?” 吉祥的瞳孔骤然缩起,她猛地摇起了头,瞪着陈晴道:“你血口喷人!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此事事关重要,我只能告诉大小姐一个人。” 陈晴双手环胸,慵懒的倚靠着身后的墙壁,她抬着下巴看着吉祥,冷冷笑道,“恼羞成怒。” 吉祥仍是否认,陈晴也不理会她,径自说道:“让我来猜猜你们的计划吧。 你来主动投诚,假意说出赵文漪的毒计,然后撺掇大小姐可反其道而行,将计就计,可趁机收拾赵文漪一番,让她知道厉害。 大小姐与赵文漪之间已有积怨,若大小姐听闻此事后,心中自然不甘,十有八九会答应,却殊不知你们还有另一个毒计在等着大小姐。” 吉祥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晴,目瞪口呆下意识的道:“你怎么知道?” 语落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巴。 “演技太拙劣了,就你们那点小心思,实在太不够看了。”陈晴轻嘲笑道。 想到那个美丽温婉的少女,陈晴笑了笑,即便顾锦璃见了吉祥,以她的聪慧也绝不会被吉祥所蒙蔽。 看着呆滞的吉祥,陈晴眼中满是厌恶,语气却保持着平静无波,“看你如此模样,想必在永宁侯府的生活应很是艰难。 我猜赵文漪应是许诺你,若是你能替她完成此事,她便可以给你一些好处吧? 会是什么好处呢,让我猜猜……” 陈晴冷淡的扫了吉祥一眼,勾唇笑道:“莫非她许诺会给你自由?” 看着吉祥瞳孔缩起,陈晴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嘲讽的牵起了嘴角。 “真是愚不可及。” “赵文漪已经骗过你一次了,你居然还愿意相信她二次? 那卖身契既是在她手上,她不给你,你又能拿她如何? 还是让我来替你想想赵文漪会如何做吧! 如果我是赵文漪,待事成之后,我一定会杀人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我,才不会说漏我的秘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吉祥捂住了耳朵,她身子瘫软,贴着墙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除了相信她我还有是什么办法?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我真的受够了。”吉祥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她没有哭,眼中却装满了绝望。 她心中又何尝不怀疑,可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选择? 不做一定会死,做了还有一线生机,她当然要努力活着! 陈晴缓缓蹲下身子,她轻轻抬起吉祥的下巴,让她注视自己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很冷,却带着无边的诱惑,“退一步来说,就算她信守承诺,将卖身契给了你,可你孤苦无依,日后又该如何谋生? 我见你相貌不俗,以后嫁个殷实人家,也并无不可,可你真的甘心吗? 就算是富足商户也终究不及官宦人家,你为了前途背叛旧主,又吃了这么多苦,结果最后反是不如留在顾府舒坦,我都替你不值啊!” 吉祥怔怔的看陈晴,已被她的声音蛊惑了心神,“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有!”陈晴舒缓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你之所求不过是为了富贵而已,宁做高门妾,不做小门妻,对吧? 可你就身在高门之内,为何还要将希望寄托在赵文漪的身上?” 她贴近了吉祥,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点点冷意让吉祥颤栗不已,“老天给了你这般的好容貌,你又何必去求他人呢?” 吉祥愣愣怔怔的望着她,表情茫然不解,“你说的……是永宁侯世子?” 见陈晴颔首,吉祥摇了摇头,“赵世子在前院,我们这样的低等奴婢根本去不了前院。 而且夫人对下人管教的很严,世子身边的侍女都是夫人挑选的,其他人根本就近不了世子的身。” “你没有办法接近,可我有啊……”轻薄的唇绽放出了一抹盛笑,宛若罂粟,花开绚丽,却是带着致命的危险,“只要你听我的,我便能让你得偿所愿。 你不仅能得到你想要的荣华富贵,甚至还能一报赵文漪对你的欺辱之恨!” 最后一句话点亮了吉祥的眸光,若是她真能成为世子的女人,不但富贵荣华唾手可得,日后还能将赵文漪狠狠踩在脚下。 看着自己一双干裂的双手,看着她纤细手臂上遍布的伤痕,仇恨的力量甚至比富贵荣华的吸引力更加的巨大。 可吉祥眼中仍有狐疑,“你若是有办法接近赵世子,你为什么不自己来?” 陈晴站起身,抬手拂了拂裙上的灰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对赵楚没有兴趣,也并非所有人都与你一般所求。此事你想做便做,不愿做便算了,我很忙的……” “我愿意!” 为了活下去,她都能选择赵文漪。 那为了活的更好,她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陈晴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赵楚打她的那一巴掌,她一定要加倍奉还! …… 承恩侯府。 一大早,沈染便命小厮端水进来梳洗。 这几日他体会到了何为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祈祷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沙漏中的细沙依旧缓缓流淌,日升月落,从不会因为任何一人的心情而有任何的改变。 今日终于到了她来复诊的日子,当清晨的第一缕光倾泻落入屋内,他的心情久违的欢喜起来。 他在小厮的帮助下挽发净面,又换上了一身绣着翠竹的月白锦衣,看着格外的温润清雅。 小厮忍不住笑着道:“世子今日怎么打扮的这般仔细?不知道还以为世子要去相看亲事呢!” 沈染略一蹙眉,他竟是打扮的这般显眼吗? 想了想,他拔掉了头上的玉簪,松散的系了一条月色缎带,看着随意慵懒了些,却依然光彩夺目。 小厮挠了挠头,其实他有点想告诉世子,并不是那支玉簪扎眼,真正扎眼的是世子眼中明亮晃人的光啊! 在沈染的殷殷期盼下,顾锦璃终于来了。 可随她过来的还有不请自来的温凉。 看到温凉,沈染的眸色明显一怔。 温凉勾唇淡笑,“沈世子,今日兵马司无事,我便又来探望你了。” 顾锦璃:“……” 好不走心的谎话。 短暂的错愕后,沈染忙温和一笑,“温公子前来探望,染不胜感激。” “沈世子不嫌就好。”温凉说完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无比坦然。 顾锦璃背对着温凉鼓捣着自己的小药包,心中无奈。 他要跟着,她不同意他就闷闷不乐,垂睫不语,好似她欺负了他一般。 她没办法,只得任由他跟着。 沈染轻轻的欢喜的望向了顾锦璃,可很快他的视线很快便被另一个人的身影挡住了。 “温公子,你这是……”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温凉,沈染眉宇间皆是不解。 “床幔上的碧竹绣的不错。”温凉望着床幔,语气清淡。 沈染:“……” 顾锦璃:“……” 顾锦璃看不下去,走到温凉身边撞了他一下,“我要为沈世子复诊了,麻烦温公子坐到那边去。” 温凉颔首,乖乖的坐了过去。 顾锦璃满意一笑,算他守诺。 她同意温凉跟来,温凉也答应绝不打扰诊治。 病人将自己托付给了医生,医生就要认真负责。 顾锦璃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沈染的腿骨,顺着腿骨的方向一点点揉捏。 “小腿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膝盖了。” 沈染眉眼含笑,如沐春风,“多亏了晋大夫医术高超,妙手回春。” 温凉瞥沈染一眼,心中不悦。 油嘴滑舌,哪里就像正人君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别扭凉+计成(两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检查沈染膝盖的时候,顾锦璃更是加倍小心,尤为仔细。 沈染很想就这样静静的欣赏她专注的侧颜,可有一道视线的存在感太强,强到让他想刻意忽略都无法做到。 沈染只得移开了视线,笑望着温凉道:“温公子也对诊病有兴趣?” 他怎么感觉温凉比他这个病患看的还要仔细。 温凉扫了他一眼。 他对沈染的病才没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治病的人。 “的确有些好。”温凉淡淡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沈染一时也不知该与温凉说些什么,而且他心里其实更想与她多聊两句。 可每当他收回视线去看她的时候,温凉便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所受的礼仪教养,让他无法怠慢忽略客人,只能努力的找着话题与温凉闲聊。 “沈世子,您的腿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顾锦璃轻柔的声音解救了已经找不到话题的沈染,他忙挪开视线,目光清亮的望着顾锦璃,柔声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药膏敷起来很暖很舒适。” 顾锦璃颔首笑笑,“如此就好。” 温凉目光不虞的盯着沈染,眼里的不满几欲要溢了出来。 回答一句“没有”不行么,说那么多字做什么? 顾锦璃嘴角的浅笑似绽放着的明媚花儿,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沈染眸中笑意越深,如春阳般温暖。 反观温凉,一人坐在椅上,清冷一片,恰似那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墨迹看着不禁暗暗摇头,主子这模样,看着咋好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呢! 顾锦璃为沈染重新换好了药膏,笑着道:“再换三四次药,沈世子应该就能试着下床走路了。” 沈染闻后心中一喜,甚至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他已瘫在床上许久,空有满腔思绪,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凉听了也很高兴。 待沈染的病好了,她就不用再来承恩侯府了,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了。 见顾锦璃收拾东西似要离开,沈染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晋大夫、纪大夫,今日不如留下在府中用午饭如何?” 记起温凉还在,忙复又道:“正好今日温公子也在,人多也热闹些。” 纪大夫望向顾锦璃,他只是一个小跟班,晋公子去哪他去哪! 可不等顾锦璃拒绝,温凉便淡淡开口道:“我们已经约好午时去醉仙楼了,就不劳烦沈世子了。” 顾锦璃瞟他一眼,他们时候约好了? 温凉也瞥她一眼,神色淡淡,似在说——现在。 墨迹暗暗在心中为主子竖起了大拇指,主子这一局扳的漂亮! 沈染明显怔了怔,目光在两人身上摇摆不定,迟疑着问道:“温公子与晋大夫相识?” 温凉看了顾锦璃一眼,轻轻摇头,“不是相识,而是好友。” 想了想,又补充了半句,“非常好的那种。” 若非不想让沈染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温凉一定会更加彻底的宣誓主权。 他讨厌沈染眼中的欣赏,虽然她很好,可是有他一个人欣赏就足够了。 笑意僵硬在了唇边,那双总是装着和煦暖光的眸子似被乌云所挡,阻绝了眸中的光彩。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璃,似在等着她的否认,可她却只摇头笑了笑,似无奈,又似带着一丝……宠溺。 这个发现让沈染心生了一丝不安与惶恐。 他记得她之前明明说她与温凉并不熟悉,可温凉为何又会说两人十分要好,甚至熟稔到可以一同去酒楼用饭? 温凉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若是知晓,那他对她…… 沈染心中思绪万千,可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相问,只神色茫然的望着顾锦璃。 看着她收拾药箱,看着她含笑与他辞别,看着她与温凉并肩离开…… 他却只能躺在床上,徒劳的以目光相送。 一种无力感将沈染瞬间湮没。 沈妩走进来时,看到沈染正呆呆的看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唤了两声才让沈染收回思绪。 “阿妩来了?” 沈妩微笑点头,挽裙坐在榻边,“哥哥,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染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再换三四次药就可以试着走路了。” “真的?”沈妩惊喜的欢呼出声,转而却又有些遗憾的道:“若是哥哥能好的再快些就好了,这次的宫宴甚是浩大。 陛下宴请了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定然十分热闹,可惜哥哥那时还去不了。” 沈染突然抬起头来,“等等,你刚才说这次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女都能去参加宫宴?” 沈染的表情有些严肃,沈妩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 沈染眸光微动,他记得阿妩曾在闲谈时提起过她的父亲刚被升为了户部郎中,正好官拜五品。 她也要去参加宫宴吗? 若是他也前去,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 沈染神色平静如常,玉面依旧,只那颗别人看不到的心早已翻涌起来。 …… 看着顾锦璃随着温凉踏上马车,马车扬长而去,站在承恩侯府门前的纪大夫显得有几分孤单可怜。 原来晋公子吃饭不带他这个跟班呀! 唉……是他多想了呢! 不过这位温公子有些抠门呀,吃个饭吧多带他一个又能怎么样呢? 算了,还是回家吃凶婆娘煮的菜吧! 马车中,温凉微垂着长睫一语不发。 顾锦璃歪头看他,“怎么闷闷不乐的?” 温凉抿抿嘴,依然不说话。 顾锦璃往前凑了凑,坐的离温凉稍近了一些,戏谑的看着他道:“难道,你吃醋了?” 温凉长睫动了动,却只抿着嘴,淡淡道:“没有。” 顾锦璃忍俊不禁,人家都是女朋友心眼小,温凉却也不遑多让。 “其实在医者眼中,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温凉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他抬起眼眸,郑重而严肃的看着她,摇头道:“这个要有,一定要有!” 沈染确实有些可怜,可一想到顾锦璃以后还可能为其他男子诊病,他就觉得他比所有人都可怜。 看着温凉眸中的委屈,顾锦璃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你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大夫。若无意外,我以后不会为其他的男子诊病了。” 来到这里以后,她本就未想过从医,更不会以现代人标准去要求温凉,那样太不公平了。 便是在现代也有很多保守的男子,更何况像温凉这样彻底生活在古代的人。 他努力的适应她的一切,她也不想让他心中不快。 听顾锦璃这般承诺,温凉的墨眸一点点亮了起来,他捏着顾锦璃柔软的小手,郑重道:“绝无意外。” 谁敢成为这个意外,他便让谁真的意外! 温凉心中瞬间轻快了不少,突然想到了一件一直困扰他的事。 “我记得你曾与我说,你学医术是为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听到的回答会让他心中难过,谁知她却是眨了眨眼睛,随口回道:“我娘呀!” 温凉:“……” 见温凉走神,顾锦璃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只见温凉长叹了口气,他抬手抵在眉心处,略略低首,肩膀轻轻的颤动着。 顾锦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笑吧?” 温凉的确是在笑,他在笑自己居然这么蠢。 他为了这个人难眠许久,甚至便是睡着了,都会被这个噩梦惊醒。 可谁知,这个一直被他当做假想敌,让他恐惧许久的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他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蠢的一天。 顾锦璃不明所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 她正要去探他的脉,他却是已经抬起了头,神色平静的犹如一潭深泉,风过无痕。 “你没事了……” “自然无事。”他神色依旧淡漠矜贵,似乎刚才所见,都是她的幻象。 顾锦璃嘴角抽抽,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多点时间来适应温凉猫儿般的性子。 温凉别开口,稍稍撩起了车帘一角,嘴角轻轻翘起。 如此看来,除了她的父母,在她心中他应是无人可及的。 想想,就很开心。 放下车帘侧过头来,温凉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的贵公子。 马车一路缓缓而行。 “可定好哪日去宋府送解药?” “后日。”顾锦璃眸子微眯,神色略冷。 “那我陪你。” 顾锦璃点点头,坦然应下。 温凉凝眸望着她,捏了捏她的手,“你其实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顾锦璃弯唇轻轻一笑,仰起头用一双明亮纯净的眼望着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才是勉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愿意去做的。” 她回握着温凉的手,目光坚定,“以后所有的事我们都要一同面对,你若有事不许瞒我。 我虽然不会谋略不会武功,也没有你厉害,可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温凉脉脉望着她,只觉得她郑重其事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可爱,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弯着嘴角柔声道:“不,你很厉害,比我还要厉害……” 他眼中明明藏着令人恼火的促狭笑意,可他的眸光太亮太美,她望了进去,便忘了所有…… …… 宋碧萝今日在街上买到了一支红宝石海棠金步摇,格外的精致华贵。 她满心欢喜的捧去了宋三夫人的院中,兴冲冲的道:“娘,你看我买的步摇好不好看?” 红色宝石在锦盒中熠熠生辉,海棠花栩栩如生,明媚艳丽。 宋三夫人含笑将这支步摇插入了宋碧萝的乌发间,望着俏丽的女儿,满眼都是欣慰,“步摇好看,人更好看,真真是人比花娇。” 宋碧萝满意的勾起嘴角,挽着宋三夫人的手道:“这支步摇我一眼就看中了,当即便买了下来。 喜欢什么东西就要立即买下来,稍有犹豫可能就会被别人抢走了,以后就再也得不到了。” 宋三夫人的目光怔了片刻,随即拍着宋碧萝的手,幽幽笑道:“萝儿说的对,想要什么就要努力争取,一旦有机会,便绝不能错过。” 步摇垂下的宝石流苏轻轻摆动,珠光映入宋三夫人的眼中,一片冰冷。 自宋达火烧翰林院后,宋府上空便一直笼罩在阴云之中。 宋达入狱,宋大夫人中毒,主子们心情不佳,府中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心惊胆战。 可这抹阴云似乎已经渐散,足以透过些许明亮的光。 三公子平安归来,如今大夫人也即将苏醒,宋府下人皆松了口气,脸上也都有了笑意。 福雅院的小厨房中飘出了浓浓的药味,这段时间以来,小厨房几乎变成了药铺,每日开火便是熬药。 药熬好了,小婢女小心的端起瓷锅,将一碗黑漆漆的药倒入雪白的汤盅中。 小婢女忍不住蹙起了眉,这药看着便极苦,真是难为大夫人了。 小婢女将汤盅放入食篮中,走出了小厨房,迎面正遇见大丫鬟秀珠。 “秀珠姐姐!”小婢女忙笑着打招呼。 秀珠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小婢女手中的食盒,伸出手道:“这里面是夫人的药吧?给我吧,我正好拿进去,你去歇着就好。” 小婢女忙将食盒递了上去,笑着道:“谢谢秀珠姐姐啦!” 她们小丫鬟本就进不去大夫人的屋子,左右都是要交给秀珠的,小婢女乐意偷个懒。 黄昏日下,暗黄的光洒在地上,残光没有了暖意,反是将冬景映的越发萧条。 秀珠撩开厚厚的门帘,迈步走进了温暖的屋内。 宋大夫人仍在昏迷熟睡之中,她脸色惨白无血,呼吸也极轻极淡。 像极了深秋落霜后的花,正渐渐枯萎。 “夫人,该喝药了。” 秀珠坐在床榻旁,轻轻唤了一声。 见宋大夫人仍双眉紧蹙,秀珠不再说话,端出了食篮中的汤盅。 她拿起汤匙盛了一勺药,递向了宋大夫人唇边。 “药还热着,不吹一吹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秀珠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汤匙滑落,摔在了地上。 所幸地上铺着绒毯,汤匙没有碎裂,只墨色的药汁浸染在了碧色的绒毯上,染上了一片如血的暗色。 秀珠转身,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子纤细清瘦的少年人,容貌极其精致清雅,很是赏心悦目。 只是她出现的太过突然,让人没了欣赏的心思。 “晋大夫?你怎么在这?”秀珠满脸错愕。 “我来给大夫人看诊。”顾锦璃淡淡回道。 秀珠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强自镇定的笑着问道:“晋大夫不是说后日再来吗?” 日落西山,一缕夹杂血色的残光映入屋内,室内昏暗,却显得顾锦璃那双澄澈的眸子越加的明亮,“解药提前配好了,我便提前来了。” 迟疑了一瞬,秀珠的脸上才露出了欣喜的笑来,“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大夫人终于能醒过来了!” 见顾锦璃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秀珠僵硬的抽动了下嘴角,避开了视线。 “晋大夫既然调好了解药,想来夫人就用不到喝这些了,那奴婢哪去倒掉吧!” 秀珠将汤盅放回食篮中,又捡起了地上的汤匙。 她低着头,拎着食盒大步朝外走,却被顾锦璃伸着胳膊挡住了去路。 “晋大夫?”秀珠茫然不解抬头的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垂眸扫了一眼秀珠手中的食盒,开口道:“大夫人的确不必喝了,可扔了却又可惜。 不如,你喝了吧。” 秀珠瞳孔一缩,努力掩藏眸中的惊恐,“晋大夫说笑了,我……我又没生病,好端端的喝什么药。” “此药可清热解毒,喝了也对身体有益无害,里面还有许多滋补的药材,可强健身体。”顾锦璃轻轻柔柔的开口,却让秀珠忍不住颤抖了身子。 “我……我怕苦,我不喜欢喝药。” 顾锦璃也不再逼她,而是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宋大夫人,开口问道:“你服侍宋大夫人喝药,难道不需要给大夫人垫起锦枕吗?” 平躺喝水容易呛到,需要把病人的身体垫高一些。 秀珠顺着顾锦璃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些懊悔的道:“都怪奴婢大意疏忽了,奴婢该罚。” 顾锦璃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你不是疏忽,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对吗?” 秀珠后退了一步,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的视线一点都不凌厉,却依旧让人心惊胆战,无处可逃。 “我不知道晋大夫是什么意思。” 顾锦璃也不再陪她打哑谜,只冷冷吐出几个字,“药中有毒。” 从秀珠端出药碗的那一刻,她便闻出了这碗药里额外添了东西! 秀珠身子猛烈的颤了一下,手中的食盒摔落在地上,没有地毯的缓冲,汤盅碎裂,乌黑的药流了一地。 秀珠却反是松了一口气,似乎这样顾锦璃便不会再逼她喝药了。 “我不知道晋大夫在说什么,奴婢这就去去唤人来收拾。” 秀珠脚步匆匆的走出内间,却见本已离开了的林嬷嬷和宋老夫人正坐在外间主位之上,冷冷的看着她。 秀珠双腿一软,扶着门框勉强撑住身子。 “老……老夫人。” 老夫人和林嬷嬷不是去见来宋府做客的温凉公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秀珠心中漫起了浓浓的恐慌,却小心翼翼的怀揣着一丝丝侥幸。 直到宋老夫人目光凌厉的看着她,语气一如出鞘的利刃,封喉毙命,“你可知罪?” 四个字击毁了秀珠所有的侥幸,她颓然的跪在地上,供认不讳。 因为她知道,在老夫人面前,她无所遁形。 宋老夫人闭着眼睛听着秀珠的哭诉,待她哭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宋老夫人缓缓睁开眼,语气幽深,“去把三夫人唤来。” 秀珠啜泣叩头,苦苦求饶,“老夫人,奴婢真的是被逼无奈。 三夫人抓走了奴婢的弟弟,奴婢若是不做,奴婢的弟弟就活不成了啊……” 秀珠哭的伤心不已,似有天大的苦楚和委屈,宋老夫人只淡淡扫她一眼,语气冰冷,“你觉得自己为救家人是情有可原。 可你是否还记得那年你弟弟染上重症,若非你家夫人为你请名医诊病,你弟弟早就死了。” “你为了家人能毒害你家夫人,那若达儿知晓后杀了你的家人,你可也觉得他情有可原?” 听到宋老夫人的质问,秀珠止住了哭声,想起了往事种种,只觉得面红耳赤。 宋老夫人不再看她,移开视线望向了门口,“既有害人之心,那便不配被人原谅。” 秀珠身子瘫软,伏在地上痛哭流泪,却不再分辩。 顾锦璃坐在宋大夫人的床榻前,看着宋大夫人苍白的面容,听着秀珠断断续续的哭声,心中久久难平。 权争之下,没有人能够幸免。 一个小小的婢女况且如此,更何论他人了。 她根本就没有调配出解药。 而宋老夫人给她的也根本不是毒药,只是一包香灰而已。 从宋老夫人手中接过这包香灰时,她便明白了宋老夫人的计划。 宋大夫人所中之毒无从寻找,所以便只能去寻找那个下毒之人。 宋达得知她能调配解药自然十分欢喜,他性子单纯,不会设防。 宋老夫人是在借宋达的口将消息透露给下毒之人,逼那人再次动手。 她所说的“后日”不过是给那人一个时限,逼那人在后日之前找机会下手。 那人不敢暴露身份,自然就不敢损伤宋大夫人的身体。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宋大夫人毒发身亡,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宋大夫人现在滴水不进,只能靠着补药吊命,那人若想下毒,必定会想办法在汤药里做手脚。 福雅院平时又有林嬷嬷看管,别人无从下手。 而温凉来府中拜访,林嬷嬷陪着宋老夫人去见客,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却是不知这个机会是宋老夫人故意留给她们的。 …… 宋三夫人一直在院内等着消息,见福雅院中的婢女来唤她,宋三夫人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唤我,可是大嫂那有什么事?” 婢女垂首,面色凄然的点头,“大夫人……不大好。” 宋三夫人心中一喜,下人说话都有所保留,听这意思想来是不行了。 宋三夫人瞄了婢女一眼,心中仍然警觉,“大嫂的情况怎么突然不好了?可有唤二夫人前去?”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只是大夫人又呕血了,情况似是不妙,二夫人和几位小姐公子那里也已经派人去了……” 宋三夫人闻此不疑有他,忙跟着婢女朝福雅院走。 日光已尽数落下,夜色沉暗,屋内透出橘橘的烛光。 宋三夫人行至门口,心觉不妙。 屋内为何这般安静? 她正要问话,身后一直垂首的婢女却是冷冷道:“三夫人还是快些进去吧!” 说罢,便一把将宋三夫人推至屋内。 宋三夫人一个踉跄,尚未站稳身子,便看到了一脸沉肃的宋老夫人,还有跪伏在地上,啜泣不止的秀珠。 宋三夫人心中一阵惊惧,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可房门已被紧紧闭合,她无路可走。 “母……母亲。”宋三夫人小心翼翼的望着宋老夫人,神色是惯有的胆小柔弱。 宋老夫人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毒害兄嫂,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没想到,宋府竟有你这样一条毒蛇!” “母亲!”宋三夫人惊呼出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夫人,“母亲,您在说什么啊? 什么谋害兄嫂,我怎么都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宋老夫人冷笑一声,她仔细的端详着自己这个三儿媳,这么多年,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三房的事他从不理会,就连这个儿媳也是老三自己选的。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三儿媳沉默少语,看见人也不过抿嘴一笑。 二儿媳喜欢掐尖,她也都远远避着,可以说在府中毫无存在感。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在府中养了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无声盘桓在阴暗角落,却在她们毫无防备之际亮出了毒牙,给了她们之命一击。 她半生戎马,没想到竟险些栽在了这个妇人的手上! “秀珠都已经招了,你还要再演下去吗?”宋老夫人冷眼望她。 宋三夫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宋老夫人,柔弱无害又委屈无辜,“秀珠?秀珠不是大嫂身边的大丫鬟吗? 她招了什么?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见她如此嘴硬,宋老夫人也不恼,只冷冷一笑。 看来她久不管事,这些人都望了她年轻时“玉面阎罗”的名声了。 今日,不妨帮她好好回忆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共眠(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秀珠在见到宋老夫人后,几乎是即刻认罪。 可宋三夫人在最初的愕然后,便始终保持着平静,似乎这些事她一无所知,与她毫无关系。 “刘氏,我没有时间与你虚与委蛇,我只问你,罗氏的毒可是你下的?” 宋三夫人嘴唇抿动,她抬眸望宋老夫人,神色委屈又无辜,“母亲,我与大嫂一向亲近,我为何要加害她?母亲怎么能这般冤枉我?” “巧舌如簧!”宋老夫人冷笑一声。 “秀珠已经交代了,你绑走了她的家人,威胁她在罗氏的药中下毒。 罗氏曾在中毒前去过你的院子,回来后未过多久便毒发了。 刚才晋大夫已经验过了,此毒便是罗氏所中之毒,你还有何话可说?” “晋大夫?”宋三夫人冷冷扫视屋内,找寻着那道清瘦的身影。 顾锦璃从内间走出,在宋三夫人阴冷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宋老夫人身边,用一双清亮皎洁的眸子无声的望着她。 看着顾锦璃清清淡淡的目光,宋三夫人心中瞬间清明。 她中计了! 晋大夫根本就没配出解药,她们是在逼她出手,好来个瓮中捉鳖。 她只知宋达心思单纯,不会装假,是以宋达说了,她便信了,却是没想到薛韶竟是把自己的孙子都当做了用来算计她的棋子。 “刘氏。” 宋三夫人眸色沉了沉,语气依旧平缓,“可即便如此,凭什么就能断定这毒是我下的,难道就只凭这丫鬟的一句话? 秀珠,你说我绑走了你的家人,威胁你对大嫂下毒,你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见秀珠不语,她的眸中渗着冷意,“母亲,这丫鬟一问三不知,一瞧便有问题,我怀疑她别有居心,还请母亲明察。” “刘氏,你不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却是我见过的最会演戏的人。” 都到了这个地步,竟是还死不承认,她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刘氏。 “母亲,儿媳既是没有做过,又如何承认? 我知道您素来不喜欢我与老爷,所以我们便一直小心侍奉。 若是您不喜儿媳,尽管打骂,甚至休弃了儿媳也无不可,可您不能这般诬陷我。” 宋三夫人垂下眸子,露出了一副孤苦无依的可怜模样。 见她不但嘴硬,还随手给她安了一个不容庶子的罪名,宋老夫人也不与她分辩,径自对身边的婢女道:“既然她不肯说,那去把三小姐找来吧!” 宋三夫人那始终淡然无波的神色终是有了裂痕,她抬起头来,目光冰冷的直视着宋老夫人,“母亲,有什么事您直接与我便好,为什么要找萝儿?” “自是要让你的女儿看清她的母亲长着一副怎样的嘴脸,你若是还想在女儿面前留下些许颜面,便把解药教出来吧!” 宋三夫人抿了抿嘴,垂头未语。 顾锦璃望着她,清声道:“我既已知晓宋大夫人所中之毒,自然能配出解药,只不过再需要两天时间而已。 我一直用药保着宋大夫人的心脉,多等两天也是无妨。 可是三夫人,既然你所做的一切已成徒劳,倒是不如交出解药,也免得牵扯到三小姐。” 宋三夫人抬起眼帘,往日里温和的眉眼此时却有着说不出的阴冷,“既然晋大夫医术如此高超,便请为我大嫂配药吧。 我没有下毒,又哪来的解药,实在是爱莫能助。” 诓骗她一次,还想再骗第二次,她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见此,顾锦璃便也不再说话,屋内一时陷入了静寂,直到宋碧萝的到来打破了沉默。 “祖母,母亲……”宋碧萝声音微颤,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屋内的气氛让她觉得很紧张。 宋老夫人却没理会她,只稍稍抬了抬手,便有婢女按住了宋碧萝的肩膀,迫使她跪在地上。 “嘶!好痛啊!” 宋碧萝的声音带了点点哭腔,她委屈的看着宋三夫人,娇弱可怜,“娘,这是怎么了?” 宋三夫人双目怒睁,她想要上前,却被另一个婢女伸手拦住,任由宋三夫人如何推拒,婢女也岿然不动,显然是有拳脚功夫的。 “母亲!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萝儿还只是一个孩子,您快放开她!”宋三夫人目眦欲咧,如同护着幼崽的野兽。 宋老夫人冷眼看着她们两人,目光不复慈爱,冰冷一片,冷漠而绝情。 “刘氏,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去寺庙,从不拜佛烧香吗?” “因为我这辈子啊,杀过太多的人。 死在我刀下的人不计其数,你说,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敬畏神佛呢? 我老了,不愿意见血杀生,但这不代表我心软了。” 宋老夫人轻轻一抬手,便有婢女捧着拶子走上前来,将宋碧萝的十根手指放进了竹筒的缝隙中。 宋碧萝双眼睁大,瞳孔骤然紧缩,她挣扎的身子,一张俏脸变得惨白,“祖母!祖母!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要对我用刑啊!” 宋碧萝一脸茫然惶恐,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想如此对你,可你娘执意不肯教出解药,我也着实没有办法。 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宋老夫人的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游走,最后落在了宋三夫人身上。 “拶指痛可钻心,若是伤到了骨头,你女儿的这双手也就彻底废了。 以后莫说弹琴,就连写字作画怕是都困难了。难道你宁愿看她如此,也不肯教出交出药吗?” 宋三夫人狠狠攥拳,身子战栗不止,却是别开了头,一语不发。 虎毒不食子,她不信薛韶真能对自己的孙女用刑。 此事若是传出,薛韶名声尽毁。 宋老夫人见此,略一颔首。 两个婢女见此各自拉起了绳索,她们抽拉绳索的瞬间,竹筒骤然收紧。 宋碧萝手指纤细柔嫩,如何受得了这般的疼痛,瞬间尖叫起来。 宋三夫人猛然睁眼,待看到她们竟是真的在对宋碧萝用刑,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婢女,扑过去将宋碧萝牢牢护在怀里。 “母亲,萝儿可是你的孙女啊!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如此对她!” 宋老夫人不为所动,“她是我的孙女,达儿也是我的孙子,罗氏更是我明媒正娶进府的儿媳妇! 你心疼你女儿,我也一样心疼我的儿媳。 她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你便心痛难忍,你又可想过罗氏的母亲此时会是何等心境?” “我想她作甚!我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宋三夫人终于扯下了面具,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在你眼中大房二房是宝贝,而我们三房就是小猫小狗,给一口残余剩饭便该对你感恩戴德。 难道就只因为我们三房是庶出,就该活的不像个人吗?” “你们活的如何不像人了!”一直未语的林嬷嬷在听到她指责宋老夫人后,厉声开口,“宋府是少了你们吃穿,还是缺了你们银钱? 老夫人的确与你们不亲近,可你们的吃穿用度可比大房二房少了些什么? 京中那么多人家,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庶出与嫡出的待遇是一般的? 说这些没良心的话也不知臊,我听着都替你脸红。 要我说老夫人还是太仁慈了,既然如何也换不回来一个好,倒是不如早早把你们一家赶出去好!” 林嬷嬷平日话不多,可说起话来却是又快又狠,可见当年也是个泼辣的。 宋三夫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只眼中的恨意却是一点不少。 宋老夫人冲着林嬷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动怒。 “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什么,交出解药,我不会迁怒萝儿。你若再冥顽不灵,那就只能让萝儿再吃些苦头了。” 宋三夫人低头望着宋碧萝的玉手,其实她手上的伤一点都不重,只皮肤略红了些。 可宋碧萝自小娇生惯养,这一点点疼便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了。 她噼里啪啦的落着眼泪,祈求的望着宋三夫人,“娘,祖母到底从你要什么啊,你若是有,交给祖母不就好了吗?” 望着宋碧萝单纯的眼神,宋三夫人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无奈,这个东西岂能随便交出,若是拿了出来,便是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啊! 可她最后却只能徒劳的瘫坐在地上,任命的供出了解药的下落。 她无法看着萝儿受苦而无动于衷,她的软肋被人拿捏住了,只能任人宰割。 解药取来了,是一粒粒黑色的小药丸,顾锦璃检查了一番,点头道:“里面有甘寒和绿豆衣,应该是解毒药。” 宋老夫人面色松缓下来,忙道:“快去拿温水来,给大夫人服下。” 她目光的冷意不减,“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招,若是罗氏醒不了,那我就只能送你的儿子女儿去陪她了。” 宋三夫人凄惨一笑,怨恨的看着宋老夫人,“我怎么敢在母亲面前耍花招,论狠心,我可是万不及母亲。” 而一直懵懵然的宋碧萝,刚从恐慌中惊醒过来,又陷入了另一种惊惧之中。 母亲手里为什么有能救活大伯母的解药? 难道大伯母的毒是母亲所下? 她如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她惊恐的望着宋三夫人,只觉得母亲的脸那般的模糊那般的陌生。 她心中那方小小的世界似乎刹那之间崩塌毁灭了。 “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一向怯弱的母亲,怎么能做出毒害大伯母的事情? 宋三夫人这才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她最看不得的竟是女儿的目光。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丑陋和残忍,她也想做一个温柔良善的母亲,可她更想让儿女活的更好,得到的更多。 “萝儿,对不起,让你看到了娘最不堪的模样。”她嘴角漫起笑,眼中却落下了泪。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宋碧萝的乌发,眼中溢满了慈爱的光,“萝儿,听娘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一定要好好的。 你一定要活的尊荣,要做人上人,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小觑。” 宋三夫人眼中的眷恋与不舍让宋碧萝心中涌起了不安,她轻动嘴唇正想要说什么,发间突然一松。 拂过她眼前的有漆黑如墨的发,还有鲜红刺目的血…… 宋三夫人突然间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宋三夫人已经拔出了宋碧萝发间的海棠步摇,决绝的插入了自己的喉中。 鲜血如注,鲜红的血喷溅在了宋碧萝的衣上,脸上、 滚热,粘稠。 顾锦璃闻声快步走了出来,正看到宋三夫人躺在了血泊中,她连忙走上前去,欲查看宋三夫人的伤势。 谁知宋三夫人却用一只染满了鲜血的手狠狠的抓住了顾锦璃的手腕,她用一双渐渐无神的眼死死的盯着她,似含了无限的怨恨。 那只手冰冷滑腻,颤抖不已,却格外的有力,仿佛想要将她一同拖入地狱深渊。 她嘴唇颤动了两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她伤到了喉咙,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或许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徒劳,便不再挣扎,而是缓缓的幽幽的扬起了嘴角,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对顾锦璃露出了一个阴森至极的笑。 这是顾锦璃见到过的最恐怖最令人头皮发麻的笑。 温凉行至门口时,正看到这一幕。 他大步迈进屋内,一把掰开了宋三夫人的手,将她已无生息的身体甩至一边。 他轻柔的将顾锦璃的头按进了自己怀里,遮住了她的视线。 “不要看,没事的。” 顾锦璃紧紧抓着温凉的衣袖,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的倚在了温凉的怀中。 她心跳剧烈,身体却泛着一层寒意。 她见过许多死亡,可从没有一次让她觉得如此可怕。 宋三夫人宛若勾魂的厉鬼,眼中满是憎恨怨怒,可这些却比不上她临死前的那抹笑。 那般的阴冷森然,好似在对她说,不要得意,你很快就会来陪我。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温凉只觉得心中狠狠一痛。 她往日里或是淡然或是狡黠,何曾如此脆弱过。 他只能将她搂的更紧一些,双臂愈加用力,语气却愈发轻柔,“不要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 温凉身上冷冽的雪木松香让顾锦璃心跳渐缓,她闭着眼睛倚在温凉的怀里,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 可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声音尖锐无比,似能穿破人的耳膜。 宋碧萝爬到宋三夫人身边,颤抖着抱起宋三夫人冰冷的身体。 鲜血染透了宋三夫人半边的衣裳,将她裙上的白色小花染成一片鲜红,一如那如血的海棠,一如插在她喉咙处的那支海棠步摇。 宋碧萝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那崩溃的尖叫声,她才终于意识到,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插在宋三夫人喉口的那支步摇还在轻轻颤动,红色宝石依然熠熠生辉,甚至变得更加鲜艳。 宋碧萝的脑海中依稀浮现着自己刚买到这支步摇时的欢喜笑容,母亲为她簪上步摇时的温柔欣慰。 可为什么不过转眼之间,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买的步摇,杀死了母亲! 宋碧萝疯狂的嘶吼了起来,直至耗尽心力,被心中的悲哀与惊惧彻底摧毁,晕厥了过去。 宋老夫人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绝,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宋三夫人,还有昏迷不醒的宋碧萝,她突然觉得十分疲乏。 “把三小姐抬回院子,让她在院子里好好休养。” 刘氏突然身死,宋府对外要有一个交代。 而宋碧萝经此一事怕短时间内神智难清,暂时还是让她安心静养的好。 见顾锦璃被吓到了,宋老夫人心中满是愧疚。 本是她们宋府中的腌臜事,却是将无辜的锦丫头卷了进来。 “老夫人,晚辈先送她回去。”温凉将顾锦璃打横抱起。 顾锦璃却是已经平静了不少,忙抬起头来对宋老夫人道:“老夫人,宋大夫人已经服下了解药,脉搏已然平缓,最迟明日午时就会苏醒。” 宋老夫人心中满是动容,忙道:“好孩子,这里你就别操心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顾锦璃点头应下。 温凉一路抱着顾锦璃,而顾锦璃也没有扭捏拒绝,反是将双手环在了温凉的脖颈上。 她的确被宋三夫人吓到了,腿直到现在还有些软。 爱人之间本就是要相互依靠,她并不觉的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对方是丢脸的。 温凉抱着顾锦璃旁若无人的朝府外走去。 可他的平静自然,却是看呆了宋达和宋碧涵两人。 宋碧涵本是搀着宋达去福雅院探望宋大夫人,却不曾料到竟在府中看到了如此场景。 宋碧涵呆呆的看着,喃喃道:“三哥,我看到了什么?” 宋达也是一脸的呆愣,目光紧随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摇头道:“不,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兄妹两人相视一眼,心中虽掀起了惊涛骇浪,却都默契的动了动喉咙,将此事咽下。 “他们……还挺般配啊!” 宋达抽抽嘴角,没想到温凉竟是这样的温凉。 宋碧涵怔怔点头,“嗯,是很般配,就是没想到……” 晋大夫竟然是这样的晋大夫。 温凉抱着顾锦璃掠过树稍屋檐,一路回到了锦华院。 不同于上一次故意吓她,这一次十分平稳,似乎他怀里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娃娃,经不起半点磕碰。 墨色锦靴落在锦华院中,只发出了十分细微的声响。 “我自己走便好,你也早些回去吧。”顾锦璃作势要跳下温凉的环抱,可温凉却将她禁锢在怀中,不容她拒绝,径自将她抱入房中。 今日正轮到福儿当值,刚一听到推门的响声,福儿立刻高高扬起了嘴角。 可待她看到温凉,又看到被温凉抱在怀中,身上染血的顾锦璃,福儿嘴角的笑收的一丝不剩,那一双明亮的圆眼瞬间迸出了凶残的狠意。 似嗅到了血腥味的恶狼,凶光毕现。 福儿一跃而起,眨眼之间便跃至了温凉的面前。 双手化爪,裹着破风之力朝着温凉的喉口抓去。 怀中虽抱着顾锦璃,温凉还是稳稳的侧开了身子,轻而易举的避开了福儿的攻击。 顾锦璃连忙开口制止,“福儿住手,他是自己人。” 福儿未收起进攻的姿势,只动作停顿下来,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跳下温凉的怀抱,“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福儿抬手指着顾锦璃的袖口,忽闪的眼中带着点点惧意,“疼。” 顾锦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赫然是被宋三夫人抓出的血手印,看着极为恐怖,让她又不由想起了宋三夫人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别怕,这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受伤。”说完,顾锦璃撩起了袖口,让她看自己干净雪白的手腕。 见顾锦璃真的没有受伤,福儿才彻底放下了心,却仍旧警觉的盯着温凉。 她抓起顾锦璃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在顾锦璃耳边用着并不小的声音说道:“男人,坏人。” 温凉略一挑眉。 真是个不识趣的丫头,相比之下还是那个小丫头好一些。 顾锦璃无奈,只得解释道:“他不是坏人,不用防备他。 福儿,你帮我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剩下的热水,帮我打一盆回来。” 这个时辰定是没有足够沐浴的热水了,也不能叫丫鬟烧水,否则难免惹人多想。 可至少要好好洗一洗手臂,将宋三夫人给她带来的那种冰冷滑腻的感觉洗干净。 福儿抬眼看了温凉一眼,抬手指着他,“他去。” 温凉:“……” 不仅不识趣,胆子还颇大。 顾锦璃扶额无奈,只得对温凉道:“今日你也先回去吧,你留在这,她是不会离开的。” 温凉默默扫了福儿一眼,没想到自己斗败了沈染,却折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上。 见顾锦璃眉宇间尽是疲色,温凉便点了点头,默然离开。 梳洗之后,顾锦璃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自己裹进了松软的锦被中。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的环抱着自己,这样才会让她有些许安全感。 她今日累极了,虽然受到了一些刺激,但没过多时便闭眸睡下了。 可她睡的并不安稳,在睡梦中,她似乎被一层血色浓雾所包围。 她拼命的向前奔跑,却始终看不到前路。 到处都是血雾,血雾中似有无形的手扯住了她的手腕脚踝,似想将她拖入不知何处的深渊。 耳边响起沙哑的笑声,还有尖锐的嘶吼声,有诡异而可怕的笑浮现在血雾之中,无论她望向哪里,都如形随形。 就在她即将要被拖入地狱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抹雪木松香的气息。 她的眉心处突然散发出明亮皎洁的光辉,冲散了血雾,击退了血雾中的魑魅魍魉。 血雾尽散,眼前重现的是一幅宛若仙境的人间美景,融融月色,流水潺潺,淡雅清逸。 见顾锦璃紧蹙的眉终于舒展开来,温凉才浅笑着收起了落在她眉心的指尖。 他知道她今日受了惊吓,所以待她房间落灯后,他便去而复返,回来陪她。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她睡的很不安稳。 她似乎做了噩梦,呼吸急促、柳眉紧蹙,惊慌不已,额间甚至渗出了薄汗。 他便坐在她床边,轻轻抚摸她紧蹙的眉心,直至她呼吸平稳。 她翻了一个身,将他的衣袖埋在了脸下。 她如同猫儿一般的蹭着他的衣袖,脸上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笑来,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她嘴唇微动,似在轻声呢喃。 他含笑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唇边。 “温凉……” 轻轻柔柔的两个字卷在她温热的鼻息中,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在了他的心湖中,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他如同吃了世间最甜的蜜糖,那抹甜意在他的心中扩散开来,令他欢喜让他餍足。 他缓缓贴近,在她的眉心处印上了一记浅浅的吻,唇下的触感令他眸中生辉。 他将她的柔夷握在手心,柔声轻语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都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加害(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十四章 顾锦璃一夜好眠,香甜的程度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原以为在遇到那样的事情后,她怕是难以睡的安稳,没想到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温凉却是一夜未眠,因衣袖被顾锦璃抓住,他不敢动弹唯恐惊醒了她,便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以至于,昨夜他的心有多么的酥软,今日他的手臂便有多么的酸麻。 建明帝见他走神,不悦的拿起了桌上的奏折,抬手便扔了过去。 温凉怔了一瞬,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便抬起左手接住了那本奏章。 建明帝一挑眉,“你右手怎么了?朕可不记得你有用左手的习惯!” 温凉看了建明帝一眼,面无表情的将奏折扔在了地上。 建明帝抿抿嘴,额上青筋一跳,却转而眉目舒缓起来,“再过两日就是宫宴了,朕知道你素来不喜欢热闹,这次你便不用参加了,朕正好有别的事安排你。” 这次轮到温凉抿了嘴,他抬眸看着建明帝,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和得意洋洋。 温凉暗暗垂眸,看来这个人应是猜到了他和她的事,想借此威胁他。 眸光微转,温凉抬起眼眸,直视着建明帝道:“年关已近,陛下最好看好几位皇子,免得他们再一不小心点燃了何处。” “你敢威胁朕!”建明帝气得拍桌子瞪眼睛,只这些吓唬朝臣皇子的办法对待温凉毫无用处。 “臣不敢威胁陛下,只是好意提醒。” 建明帝冷哼一声,“就你也敢说好意,莫要笑死人了。” 察觉到自己似乎为难不了温凉,建明帝便只得开口询问宋府中事。 闻后,他暗暗蹙眉,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若有所思的道:“此事有些古怪。” 刘氏的恶行被人揭露,虽说难逃罪责,可她为何会选择那般惨烈的方式自尽,甚至不惜死在自己女儿面前。 这般模样,倒像是急着赴死,好像在保护着什么更重要的秘密一般。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刘氏有问题,怕是还有其他的牵扯,可有扣押她身边的亲信?” “刘氏的贴身婢女已经中毒身亡了。” 建明帝一惊,身子都不由坐直了两分,“如何中的毒?是自尽还是有人谋害?” “自尽。”温凉眸光亦是冷然,没想到宋府的水竟比他们想的还要深。 宋老夫人察觉不对,几乎是立刻派人去找三夫人的大丫鬟彩鹃,可彩鹃待得知宋三夫人已死后,竟是咬破了牙里藏着的蜡丸,毒发身亡。 “真想不到一个庶妇的婢女竟会这些暗卫密探的手段,还真是了不得!” 建明帝面色冷沉,只心觉后怕。 宋三夫人这颗棋子埋得真是隐秘,居然在宋府藏了十余年。 若非此次被挖了出来了,不知道还会掀起什么波澜来。 宋府最让人眼红的并非是老尚的官位,而是北境军的军权,那些人一日未得手,想来一日便不会善罢甘休。 “我记得宋讳正在外赴任吧……”建明帝轻敲着桌面,慢悠悠的道:“他夫人既是重病暴毙,便让他回来吧,以后就留在京中尽孝。 宋赫常年驻守北境,宋致虽是内阁学士,却也总是奔赴各地为朕分忧,臣总不好让老尚膝下无子承欢。” 温凉垂眸。 刘氏涉事其中,宋讳也有嫌疑。 如此不稳定的因素,自然还是留在眼底下更为安全。 …… 宋府大门前挂上了白绸,路人纷纷驻足张望,交头接耳。 待听闻是宋夫三夫人染病暴毙,众人才觉得无趣,纷纷离开。 宋府有三位老爷,唯独三老爷是庶出,不受老夫人待见,宋三夫人更是深居浅出,是以众人对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可官宦人家却是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先是宋大夫人重病,如今又是宋三夫人暴毙,宋府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无论他们如何打探,宋府都如铁桶一般滴水不露。 府中除了宋老夫人的亲信,便只有几位主子知道事情的真相。 宋二夫人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想到她们与毒蛇共处多年,她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颤。 即便这条毒蛇已经死了,可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好在刘氏这次的猎物是大嫂,若是她的话,此时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的不就是她了? 宋碧涵呆滞了许久,完全不敢相信。 一个他们日日相见的家人却突然变成了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恶徒,这种转变太过可怕。 宋达经过宗人府一事,已经成长了许多。 短暂的错愕后,他竟也未觉此事有多么难以接受。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只要心人中有欲望,做出什么事来似乎都再正常不过。 府中尚且如此危险,更合论朝堂之上。 是他无用没能保护好母亲,他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 宋达紧紧攥拳,心中已然做了某种决定。 宋府大公子宋连闻此后,沉默了一瞬,开口问道:“祖母,那个秀珠您打算如何处理?” 宋老夫人赞许看了宋连一眼,沉稳冷静,比他娘强上百倍。 “她心中羞愧,服毒自尽了。”宋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道,只语气中透着丝丝冷意。 宋连颔首,此乃宋府家丑,不可外扬。 秀珠有叛主之心,不可再留,祖母此举明智。 “那三叔和二弟他们……” 宋老夫人放下了杯盏,望着宋连几人道:“此事有我与你祖父解决,你们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吧。” 这时,林嬷嬷匆匆从内间走了出来,语气透着欢喜,“老夫人,大夫人醒了。” “我娘醒了!” 宋达心中惊喜,一个箭步冲进了内间。 宋老夫人对着几人抬抬手,“此事你们心中有数就好,今日就都先回去吧。” 说完又看了宋二夫人一眼,“高氏,刘氏的丧事便由你来负责,切记,不得少了任何礼节。” “是,母亲放心,儿媳明白。”高氏心领神会。 即便刘氏犯下滔天大罪,可为了不被外人所知,她便依然是宋府的三夫人,依然要风光大葬。 软塌锦被之上,宋大夫人纤细柔弱的身子犹如被风雨侵袭了的娇花,脆弱易折。 她虽已睁开了眼睛,可神色仍是一片茫然,恍若不知今夕何夕。 “娘!” 一声欢呼声在耳畔边传来,宋大夫人挪动视线,望向了那个朝着自己欢笑跑来的宋达。 她瞳孔骤然一缩,大脑中的空白迅速被许多片段填满。 “达儿?你怎么在府中?不行……不行,你快回去。”宋大夫人双手撑着床榻,费力的想要挣扎起身。 越狱是死罪,必须要让达儿快些回到宗人府。 宋达见她情绪激动,忙轻轻按下她的身子,“娘,你身体刚好,你别激动。 是陛下放我出来的,我已经没事了。” 宋大夫人怔怔的看着宋达,脸上仍是一片震惊之色,“陛下……放你回来的?” 宋达连连点头,见宋老夫人走了进来,他忙起身过去搀扶,“儿子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问祖母。” 一看见宋老夫人,宋大夫人的眼泪便潸然落下,满是愧疚,“母亲,都是儿媳不争气,儿媳给你添麻烦了。 我想救达儿,却险些酿成大错……” 宋大夫人哭诉着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宋老夫人脸色越听越沉,没想到此事竟还牵涉到了宗人府一事。 “我以为三弟妹是一心为我,可直到我腹痛如绞,吐血不止,我才知道她是另有所谋……” 宋大夫人身子初愈,声音极其细弱,可给几人带来的震撼却是一丝不少。 原来刘氏竟是还在暗中筹谋此事。 宋大夫人心中怕极了,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害怕自己闭上眼睛后,就再无人知晓事情的真相,害怕达儿真的会落得个逃狱的罪名,害怕宋府会因此而万劫不复。 “母亲,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过达儿逃狱,真的没有……”就算她再糊涂,她也不会做这等违背内心道义的事情,“我愿与三弟妹当面对质,我要问问她究竟为何要这般做。” 望着宋大夫人不住落泪的模样,宋达心如刀割,若不是他胡闹,母亲怎会如此。 他坐在榻边,轻声安抚,“母亲,已经没事了。 我没有越狱,陛下也已经恕我无罪,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至于三婶……她已经过世了。” 宋大夫人顿时睁大的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过世?”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她见罪无可辩,便自裁了。” 怪不得她如此不惜命,原来宗人府一事还有她的手笔。 如此来看,她毒害罗氏绝不是像她说的因嫉妒作祟,这里还有一池更混的水。 望着宋大夫人惊怔的神情,宋老夫人放缓了神色,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我深知你的心性,也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之前是我对你太严厉了,你别放在心中,养病要紧。” 宋大夫人心中动容,泪落如雨,宋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沉声叹道:“我只愿经此一事后,你们都能有所成长。 京中只会越发的不太平,存于乱世,任何人都无法幸免,明白吗?” 宋大夫人郑重点头。 “祖母,母亲。” 宋达低声开口,两人望了过来。 “祖母,母亲,我决定了,我要出去历练。 宋府护了我十七年,如今我已不再是孩童,剩下的时间,我要守护宋府!” 宋达神色郑重而坚决,全无往日嬉笑的模样。 宋老夫人欣慰点头,宋大夫人亦是眸中泛泪。 那个总是调皮捣蛋的儿子竟是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泪痕,用力的握住宋达的手。 达儿已经长大,她相信不管京都接下来会掀起什么波澜,他们一定都能安然度过。 …… 今日本是休沐之日,可顾二老爷却在用过早饭后便一头扎进了房。 翰林院是有着写不完的公文,户部则是有着算不完的账。 特别像顾二老爷这种凭空飞到户部的,适应起来有些困难。 而且顾谢两家的恩怨众人皆知,户部中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好在顾二老爷以前是财政局的公务员,对财务还算熟悉,虽说自己琢磨有些浪费时间,但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而且,顾二老爷又有了新的目标。 以前他只想着让官职稍稍高一些,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以此保护妻女。 可在知道女儿与温凉的事情后,顾二老爷的心境就发生了改变。 温凉是平阳王府的公子,而他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平阳王是参天大树,他就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小草。 如果女儿日后真嫁入王府,女儿便是受了委屈,他们都没有办法给女儿撑腰。 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因为一旦两家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夫妻的地位很难对等,而他不想让女儿在婆家直不起腰来。 就算他无法做到与平阳王比肩,他至少也要做到不会让人嘲讽锦儿高攀温凉。 虽说他们身份不及平阳王府,可在他心中,他家女儿是最完美的,没有任何一个小子配得上。 想到女儿与温凉牵手的画面,想到妻子对自己奚落,顾二老爷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小火苗。 他一定要站的更高! 屋内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久久不停。 顾二老爷全神贯注,甚至根本没注意到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进了屋内。 “二老爷。” 声音太过娇柔,被算盘的响声掩盖。 见顾二老爷根本没抬头,雪梅清了清嗓子,声音扬的更高了一些,却依旧千娇百媚,“二老爷。” 顾二老爷停下了手,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张俏丽的笑脸。 雪梅穿着一身玫色的小袄,腰身紧束,玲珑的身材显露无疑。 顾二老爷却是眉头一蹙,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你怎么来了?” 雪梅勾唇娇笑,提着食盒走上前去,“二老爷,是老夫人听说您最近繁忙,便特命厨房做些了二老爷喜欢的饭菜,让奴婢送来。” 雪梅说完便不由分说的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了桌上。 “不必摆了,我现在还不饿,吃不下。”顾二老爷心中警觉。 先不说这些饭菜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毕竟有珠玉在前,吃惯了夫人做的菜,其他食物都难以下咽,就凭顾老太太那种作妖劲他也不敢吃啊! 虎毒不食子,虽然顾老太太不见得会害他,可若是给他下点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他乱了分寸,那可就不得了了。 他可看过不少古装剧,喝一杯小酒就中hun药,届时情不自禁,他岂不是会犯下滔天的过错。 “二老爷,这些都是新做好的饭菜,您尝一尝吧!”雪梅笑着递上筷子,眼中含着柔情。 顾二老爷更是警觉,坚决摇头道:“我不饿,真吃不下,你先收起了吧,我若是饿了一会儿再吃。” 过一会儿他就把锦儿叫过来,看看这顾老太太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雪梅面露失望之色,但见顾二老爷神色坚决,也不好勉强,只好不情不愿的收拾起来。 “二老爷,其实您也要体谅老夫人,她也都是为了二老爷您好。 虽说做法的确有些欠妥,可她毕竟是您的母亲,还请二老爷多担待些。 老夫人对那日的事情也感到后悔,却又拉不下脸来与您道歉,这才让厨房给您做些好菜,就是希望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顾二老爷面露动容,附和点头,心中却是不为所动。 收拾好了食盒,雪梅却是还没有走,而是站在顾二老爷身边,楚楚含情的望着他,轻咬唇瓣,似语还休。 “二老爷,还有一件事我要与您说,就是……就是之前大小姐所提之事,奴婢当真从未如此想过,还请二老爷千万不要误会。” 顾二老爷颔首,语气轻和,“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 我相信你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女子,又怎么会甘愿为人做妾呢!” 雪梅俏脸瞬间涨红,她揉着袖口,眼眶微红,似是有无限的委屈,那模样瞧着当真有几分令人怜惜。 房并不算太大,屋内燃着炭盆,十分温暖。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在这样的温度中弥漫迅速,而且这香味似乎越来越浓,越来越香,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头晕。 雪梅似乎被顾二老爷说的愧疚难当,一张小脸红若晚霞,秋水般的眼中含着丝丝幽怨,格外的令人心动。 顾二老爷心中一颤,只觉气血上涌,燥热难耐。 他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可这样的举动未能减缓分毫。 “二老爷,这里好热啊……”女子的声音娇媚无骨,她解开了上面的两个扣子,拉扯着自己的领口,露出了透着淡淡粉色的如玉肌肤。 顾二老爷只觉得脑中嗡鸣一声,他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残余的理智告诉他,再待下去会出大事!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却是脚步不稳,晃动了一下。 “二老爷小心呀!”雪梅见状连忙伸手去抚,可她的身子也早已经软绵无骨,一下子就摔倒在了顾二老爷的怀中。 顾二老爷只觉得眼前似蒙了一层雾,视线渐渐模糊,竟一时不知自己所在何处,怀中所抱是何人。 雪梅见顾二老爷没有推拒,嘴角勾起了一抹得偿所愿的满足笑意,声音更是入骨的妩媚妖娆,“二老爷,让奴婢来服侍您吧……” …… 顾府后园。 顾承暄环抱着双臂不停的打着冷颤,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的小厮用铁锥凿着结冰的湖面。 顾承暄站在岸边,被冻得直跳脚,气呼呼的吼道:“你今天没吃饭啊!怎么这么久还没凿好,再晚一会儿,我就把你踹下去!” 小厮一边抬袖擦掉脸上的冰屑,一边赶紧安抚道:“四公子别急,马上就好啊!” 话音刚落,一块并不规整的冰被小厮撬了出来,露出了微晃的湖面。 顾承暄小跑了过去,伸着头往湖里望了一下,吓得立刻缩回了身子。 因湖面皆被厚冰覆盖,阻绝了阳光,是以湖水瞧着黑洞洞的,似无底的深渊,看着便让人害怕。 顾承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我……我真的要跳下去?” 小厮也望了一眼,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却只得点头道:“三夫人说只有这样才能解她的禁足令,四公子就忍一忍吧。 不过四公子不用怕,您拉着奴才的手下去,你刚到水里,奴才便大声呼喊,把您直接拉上来。 只要引来了别人,老夫人就知道您落水了。 老夫人素来最喜欢您,那时就能明白,您身边少不了三夫人照顾,这样三夫人不就被放出来了吗!” 顾承暄撇撇嘴,一脸不快的道:“祖母最喜欢的是翡翠项链,才不是我!” 为了一条破项链打他的手板,还把他扔进了前院,祖母疼他都是假的! 顾承暄稍稍挪蹭了两步,伸着头向湖水里面望。 黑洞洞的湖水底下似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瞧上一眼便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这样真的能帮到我娘?” 小厮苦着脸点头,“既然是三夫人说的,想来不会有错,只是要为难四公子了。 到时候,您就与老夫人说是静姨娘身边的婢女唆使您来湖面上玩,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与您争宠了!” 顾承暄咽了咽口水,他真的不想下去。 外面这么冷,水里定然更是冷寒刺骨,可他又不想娘一直被关在院子里。 娘说,她若是再不出来,三房就要由静姨娘当家做主了。 以后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由着三哥选,他只能吃三哥吃剩下的,用三哥不要的东西。 他不想这样。 他明明才是嫡子,才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顾承暄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你一定要紧紧拉着我,你若是让我呛到水,我让你好看!” 小厮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四公子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让您呛到一滴水!” 虽有小厮的保证,顾承暄却还在下水前深吸了一口气,抿紧了小嘴巴,以防自己被水呛到。 小厮用力的拉着他,顾承暄紧咬牙关一点点滑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冻得他险些将那一口气呼出来。 这种刺骨的冷似乎能从他的皮肤透过,钻入骨缝中,他抬头看着小厮,示意他可以喊人了。 可小厮却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眼中有着他看不懂的复杂和狠辣。 他皱眉正要开口,小厮的表情却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小厮一把按住了他的头,将他死死的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从他的衣领中贯入,似长着尖牙的猛兽噬咬着他的皮肤,疼的钻心。 他拼命的挣扎着,扑腾着,可在一个成年男子的面前,他的力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似有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脚,想要将他彻底拖入湖底。 他的肺越来越痛,像要炸裂了一般。 残余的空气被用尽,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而湖水似终于找到了方向,肆虐着灌入他的口鼻中,让他本就无力的身子越发的沉重。 他想哭,想喊,却只有更多的水灌进了他的口鼻中。 他不想死,谁能来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 小厮紧咬着牙将顾承暄按入水中,湖水冰冷,他也难以忍受。 可既然他选择做了,便要做的彻底,否则死的便是他了。 顾承暄扑腾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的不再挣扎了,他勾起嘴角,笑得阴森可怖。 四公子,要怪就怪你娘心狠,为了争宠居然舍得如此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怪不得他。 他的面容越发狰狞,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声音响起。 “小姐,您怎么想起来玩冰刀了呀!咱们府中的湖太小啦,不如咱们还去慕心湖?怎么样?” 声音越来越近,小厮望着尚未沉入水底的顾承暄,咬了咬牙,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此处。 “最近不想出府,就凑合玩玩吧!”因着宋三夫人的事情,她心有余悸,暂时不想离开府中。 可她又觉压抑,便提着冰刀来了后园,想滑冰散心。 可她刚走到湖边,便见本是平整的湖面上出现了一个冰窟窿,水中似有什么东西浮动了一下。 她眸光突然一滞,水中刚才竟浮起了一缕发丝。 有人坠湖了! ------题外话------ 虽然不想剧透,但浮梦又怕你们抓心挠肝的难受,所以还是要告诉大家不要担心,浮梦是不会在大过年的给宝贝儿们添堵的,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搬石头砸脚(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头顶的压力移开了,可顾承暄也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小小的身子似绑了巨石,朝向湖底迅速跌落。 原来,湖中真是有怪物,而那怪物要吃了他。 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丝浅浅的光,他伸着手臂,迫切的想要抓住那束光,似乎这束光能带着他离开这冰冷的湖水,带着他重新回到可以尽情呼吸的地面上。 突然,似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身子停止了坠落,缓慢却不断的向上升去。 他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可眼前全是湖水,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似乎被拉回了岸上,耳中的水流了出去,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顾承暄!顾承暄!” 是谁在喊他? 爹娘祖母都叫他暄哥儿,哥哥姐姐都叫他四弟弟,小厮婢女都唤他四公子,好像只有他讨厌也讨厌他的顾锦璃才会这么叫他。 是她吗? 可他的眼皮好沉,心口好疼,他睁不开眼了,只想睡觉,或许他要死了吧…… 如意快要被吓死了,刚才她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大小姐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当她和福儿跑过去的时候,冰窟窿再出来的竟然是四公子。 同样被吓坏了的还有墨迹。 顾大小姐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他无从反应。 墨迹倏然现身,来不及与如意解释自己的身份,便忙与福儿将两人拉回了冰面上。 顾锦璃的衣裳已经全都湿透了,如意也顾不上那么多,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裹在了顾锦璃身上。 顾锦璃却顾不上自己,她伸手探了探顾承暄的脉搏,虚弱无力,似乎随时都会停止。 顾锦璃当即脱下了顾承暄身上厚重的棉衣,开始做心肺复苏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顾承暄的名字。 冬日的水虽冷却很清,顾承暄的口鼻中没有异物,顾锦璃璃规律的进行着胸外按压,当做够三十次之后停顿片刻。 这般两次后,顾承暄突然呕了起来,吐出了一大口水。 顾锦璃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水吐出来暂时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顾承暄无力的抬了抬眼皮,眼神虚无,他用力的望向了面前的那张脸,在昏迷之前,只低声喃喃了一句,“真的是你……” 顾锦璃见他昏迷,忙用如意的衣裳将他裹住,看着福儿道:“你能抱起他吗?” 福儿点了点头,轻轻松松的将顾承暄抱了起来。 “这里离锦华院最近,咱们先回锦华院。” 虽说顾承暄暂无性命之忧,可此时是寒冬,容易染上风寒,溺水也有可能感染肺炎,还是少让他吹风的好。 如意扶着顾锦璃站起身,寒风一吹,顾锦璃的身子便抖了起来,牙关咯咯作响。 墨迹想脱下身上的外裳给她,顾锦璃却摇了摇头,“府中人多,若是看到了反是不好。 我没有事,喝副药就好,这件事你别和他说,你也不用自责。” “小姐,先别说了,咱们快点回屋子吧!”如意眼泪汪汪的看着顾锦璃,只恨自己没有福儿那么大的力气,不然定也要将小姐扛走。 看着被如意搀走的顾锦璃,墨迹一时愣在了原地。 在他心中,顾大小姐对他而言只是主子喜欢的女子,所以他才要保护她。 可当他看到她为了救一个与并不亲近的,关系甚至有些恶劣的堂弟,能够奋不顾身的跳下冰冷的湖水中,那种坚决不疑让他震撼。 似乎治病救人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她不愿看到任何一个生命陨落。 而且她不让自己告诉主子,又何尝不对他的一种维护。 不觉间,墨迹心里升起了一股敬意,这种敬,如同他对主子一般。 顾三夫人一直在屋里等着消息,上次暄哥儿装病被识破,不但没解得了她的禁足令,反是让她被老太太教训了一顿。 可这次绝对万无一失,暄哥儿是真的落水,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们使的苦肉计。 届时只要暄哥儿稍一哭诉,老太太就会明白谁也不会比他这个亲娘照顾的更仔细。 老太太心疼孙子,她的禁足令也就可以解了。 外间突然传来了丫鬟慌乱的脚步声,顾三夫人心中一喜,却只略略蹙眉,不悦的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般慌张?” “三夫人,不好了,四公子不小心坠湖了!” “什么!”顾三夫人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甚至还晃了晃身子,显出自己的担忧来。 “暄哥儿,我的暄哥啊!”顾三夫人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跑去。 外面有婆子守着,见顾三夫人要往出跑,忙伸手去拦,却被顾三夫人狠狠抽了一个巴掌。 “我要去找暄哥儿,谁都别拦着我!谁敢拦我,我要你们好看!” 婆子被打蒙了,顾三夫人趁机朝着院外跑去。 丫鬟春桃在后面跟着,见顾三夫人要往前院跑,春桃忙快跑几步赶上,气喘吁吁的道:“三夫人,四公子没在前院,现在在锦华院呢!” “锦华院?”顾三夫人愣了愣。 随即想到锦华院距离后湖最近,许是小厮怕冻到暄哥儿,便就近将暄哥儿送到了锦华院。 这小厮果然忠心细致,待事成后可以多给些赏赐。 想到了什么,顾三夫人勾起了嘴角。 去锦华院也好,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才好呢,而且一会儿还有别的热闹看,正好在锦华院一同观赏了。 “哎呀,我的暄哥儿呀……”顾三夫人调转了方向,一路飞奔,一路哀嚎。 春桃默默跟在后面,见顾三夫人演的情真意切,将到了嘴边话咽了回去。 反正三夫人马上就要知道了,她还是不要多话了。 此时锦华院乱成了一团。 有的去找大夫,有的去各个院子里报信。 如意却只担心顾锦璃一个人,“小姐,奴婢给您打些热水,您泡个热水澡吧。” 在冷水里面泡了那么长时间,冻坏了可怎么办啊! “不了,我换身衣服就好。”一会儿锦华院定会来不少人,哪有时间容她泡澡。 顾锦璃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就远远听到顾三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暄哥儿呀,我的暄哥儿呀……” 顾三夫人哭喊着跑进屋内,在外间扫视了一眼,便哭着跑进了内间。 没有丫鬟阻拦她,反是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的看着她。 顾三夫人刚进内间,便见顾锦璃披散着一头浓黑的长发,头发尽湿,发梢还淌着水珠。 顾三夫人微微怔了一下,顾锦璃看她一眼,淡淡道:“四弟在床上躺着,三婶过去吧。” 她们两人之间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所以听到顾锦璃如此平淡的声音,顾三夫人心里反是有些七上八下。 她心中狐疑的走到床边,看到了双目紧闭的顾承暄。 丫鬟已经给顾承暄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又在内间燃上了一个火盆,还用厚厚的锦被将他围的严严实实的,可他的小脸却依旧被冻得惨白,毫无血色。 顾三夫人心中一紧,抬手摸了摸顾承暄的脸蛋,冰冷的温度让她立即缩回了手。 顾三夫人握住了顾承暄的小手,这才发现他的手也冰的吓人,“怎么会这样?暄哥儿的身子怎么这般冷?” “四弟弟掉进了湖里,身子自然是冷的。” 顾锦璃觉得她的态度有些怪,她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顾承暄落水的事吗,怎么还这般惊讶? “这……这……”顾三夫人难以置信,嘴唇轻动,低不可闻的喃喃道:“不应该这样啊……” 顾锦璃还未来得及细品她这句话,丫鬟便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顾府便不在万安堂请大夫了,今日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老大夫为顾承暄探了脉,检查了身体,开口询问道:“小公子可是溺水了?” 顾三夫人点头,焦急的问道:“我儿到底怎么样了?” 老大夫将顾承暄的手重新塞回了棉被下,回道:“小公子这情况看来是呛进了水,不过好在抢救及时,已无大碍。 可寒冬落水,容易感染风寒甚至肺病,老夫先给小公子开个滋补的药方,若是今夜不发热,那便一切无碍,若是夜间发热,夫人可再去唤老夫。” 顾锦璃其实已经喂顾承暄服下了参丸,若无意外应是无事。 可她不能被人知晓她会医术的事情,便只好又命丫鬟去请大夫,也好让府中众人心安。 顾三夫人脸上的震惊神色一点没少,她明明交代过,只让暄哥儿沾些水便上来,怎么会呛到水? 她突然目光凶狠的望向了顾锦璃,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顾三夫人伸手指着她,目眦欲咧,“是你,是你要害死暄哥儿!” 她的这句话正好被刚迈进屋内的顾老夫人和顾大夫人几人听到了,顾大夫人一皱眉,开口叱道:“三弟妹,这种话可不得胡说。” “我才不是胡说!顾锦璃定是对暄哥儿怀恨在心,所以才加害暄哥儿!”不然那她与小厮明明商量好了,本是毫无危险的事,暄哥儿怎么会呛到水。 而顾锦璃的头发还湿着,想来定是她做的手脚! 如意气的心口都要炸了,顾不上尊卑,当即反驳道:“三夫人,您这分明是在血口喷人! 若不是我家小姐不顾安危跳进湖中救了四公子,四公子此时早就已经死了!” “贱婢!” 顾三夫人抬手便朝着如意甩了一巴掌,如意吓得闭上了眼睛,可巴掌并未落下。 如意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见福儿站在她身前,一把握住了顾三夫人的手腕,凶巴巴的道:“你打她,我打你。” “福儿……”如意心头涌起了感动,眼眶不由泛红。 她和福儿一直不和,两人就没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福儿却是义无反顾的护在了她的身前。 “贱婢,你居然敢对我动手!”顾三夫人目眦欲咧。 她想要抽回手,可福儿的手却犹如铁钳一般,死死的禁锢着她,抓得她生疼。 “放手!贱婢!” 福儿却只狠狠的瞪着她,无动于衷。 顾老夫人只觉得心烦,这些人她都不在乎,她担心的只有暄哥儿一个,“锦丫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清楚!” “祖母这是在质问我吗?”顾锦璃牵起嘴角,笑得淡漠,“不管我说什么想必三婶都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还是等四弟弟醒了再说吧。 福儿,松手吧。” 福儿一把甩开了顾三夫人,将顾三夫人甩的一个踉跄,顾三夫人刚站稳身子,便狠狠的瞪向了顾锦。 两人四目相对,突然响起了丫鬟的惊呼声,“四公子醒了!” 听到小丫鬟的惊呼声,顾三夫人瞬间跑到了床边,顾老夫人也紧随而至。 顾锦璃没去凑热闹,只与顾大夫人几人站在一旁。 顾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别与她一般计较,不值得。” 顾锦璃抿唇轻笑,“大伯母放心,我知道的。” 她从未将顾三夫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因她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顾婉璃拿着手帕为顾锦璃擦拭头发,关切的道:“大姐姐也该让大夫抓一副药,免得染了风寒。” 顾锦璃笑笑,她自己就是大夫呢,当然不会让自己生病了。 顾锦璃向门外看了一眼,眉头轻蹙起来。 大伯母都来了,她娘怎么没有过来呢? 有些怪。 顾承暄缓缓睁开了眼睛,片刻的模糊后,顾承暄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 两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关切,目光温柔慈爱,仿佛在看着自己最宝贝的东西。 他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以为祖母最疼他,可祖母却为了一条项链对他大发雷霆。 他以为母亲也最疼他,可她却让他跳进冰冷的湖水里。 祖母最宝贝的是她的面子,母亲最宝贝的是管家的权利,根本就不是他。 “我的乖孙呦,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顾老夫人老眼泛泪,心疼不已。 顾三夫人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可怜的暄哥儿啊,你真是吓死娘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啊!” 顾承暄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人的脸上划过,最后却只越过她们,望向了顾锦璃。 “大……大姐姐……” 顾三夫人没有留意到顾承暄对顾锦璃的称呼,只听到他唤顾锦璃后,便立刻问道:“暄哥儿,你告诉娘,你是怎么落水的?” 说完她瞥了顾锦璃一眼,刻意强调道:“你别怕,实话实说,有娘在这,什么都不要怕。” 顾承暄挪动眼珠看向了顾三夫人,他的眼神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依赖,冷的让顾三夫人觉得陌生,“暄哥儿,你……” “娘,你真的要我实话实说吗?” 顾承暄紧抿着嘴,强自隐忍却还是落下了委屈的泪水。 他差一点点就要死了。 他被困在冰冷的湖水中,痛苦,绝望,他一直祈祷着娘亲能来救他,可最后得到的只有失望。 他好怕,他真的好怕。 在他最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谁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反是那个一直被他讨厌,一直被他恶语中伤的人救了他的命。 娘亲要他实话实说,他该说什么? 难道要说娘让他装作贪玩而掉进了冰窟窿里,结果小厮背叛了他,想要了他的命? 顾承暄抬手抹了抹眼泪,抽着鼻子,声细无力的道:“我的小厮要杀了我,是大姐姐救了我……” 一句话,在众人心头投下了一道霹雳。 顾老夫人闻后大惊,不敢相信顾府中竟有如此凶狠之徒,“来人!快去把那个小厮给我绑来! 敢谋害主子,我一定要杖毙了他!” 小丫鬟婆子领命,忙去绑人。 顾锦璃与顾婉璃相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此举徒劳无用。 那小厮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等着人去抓自己,一定早就跑了。 而顾三夫人要比顾老夫人还要震惊,震惊之后更因恐惧而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为了一己私欲险些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竟不知道暄哥儿的身边一直跟着一匹野兽,而她竟主动将暄哥儿推入了虎口。 怪不得暄哥儿看她的眼神那么失望那么怨恨,原来竟是她差点害死了暄哥儿! 如意下巴一抬,冷哼了一声,“三夫人,这下您听到了吧! 四公子亲口承认是大小姐救了他,亏得我家小姐舍命相救,你还冤枉我家小姐是凶手。 奴婢人微言轻,现在这话是四公子说的,您总该信了吧!” 如意就是气不过,非要在顾三夫人的脸上再踩上几脚才肯罢休。 可顾三夫人此时完全沉浸在险些害死爱子的悔恨和震惊中,打脸那点疼对她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顾承暄却是听到了,他睁圆了眼睛,怒目瞪着顾三夫人,“娘你又冤枉大姐姐了?” 顾三夫人被问的一怔,看着儿子眼中的怒火和维护,心中百味杂陈。 这时有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她的脸色略有些古怪,“老夫人,不好了,前院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顾老夫人眼皮直跳,顾府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祸事不断。 小丫鬟本是十分慌张,可顾老夫人这般一问,她反是支吾起来,脸上还泛着些许羞红。 “到底出什么事了,还不快说!” 小丫鬟咬着嘴唇脸色通红,艰难的开口道:“是二老爷……二老爷的房……” 顾锦璃心中一颤,想到娘亲此时还未来,难道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顾锦璃来不及多想,转身便要去一探究竟。 那小丫鬟却是忙拦住了顾锦璃,摇头道:“大小姐不能去!” 见她这副模样,顾锦璃心中更是不安。 顾老夫人现在满心都装着顾承暄的,没有心情听小丫鬟打哑谜,不耐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见顾老夫人执意要她说,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只得如实说道:“老夫人,是雪梅和……” 顾锦璃的脑中嗡的响了一声。 她身子一踉,如意忙伸手搀扶住她。 顾三夫人轻轻勾起了唇角,看来雪梅得手了。 以后二房有雪梅这个狐媚子在,柳氏别想再有舒心日子! 忽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顾三夫人顺势望去,正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 小孩子的眼睛最是清澈,犹如一面镜子,将她的表情照的清清楚楚。 扭曲,阴毒,肮脏的让人觉得可怖。 “暄哥儿……”她想去握顾承暄的手,顾承暄却将手缩了回去。 他闭上了眼,将她的身影彻底掩去,厌嫌的避开了头。 顾三夫人只觉心中一片空荡,可还未等她想好安抚儿子的话,便听小丫鬟声细如蝇的道:“是雪梅与三老爷在二老爷的房里欢……欢……” “欢好”两个字小丫鬟如何也说不出来,可众人却都已心知肚明。 顾婉璃面色涨红,顾大夫人愣了一会儿忙道:“锦丫头,你和你三妹妹先出去待会儿,没让你们回来,谁都不许进来!” 顾大夫人都觉耳根发热,三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般胡闹,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若他看上了雪梅,可以尽管和母亲说,怎么能私下里……偏偏还在二弟的房,这叫什么事啊! 顾锦璃有些懵,不知事情怎么又扯向三叔了。 其实她还想再听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看着顾婉璃几乎要羞死了模样,只得拉着顾婉璃离开。 “你……你再说一遍?雪梅和谁欢好了?”顾三夫人瞪大了双眼,瞧着格外恐怖,让人不由担心她的眼珠会从眼眶中掉落出来。 “是三老爷!” 小丫鬟坚定的回答让顾三夫人的脸色瞬间变白,又由白转青。 怎么会这样…… 雪梅看上的不是顾明哲吗?怎么会与顾明贤搞到一起去? 想到雪梅用着她教的办法,她给的熏香爬到了她男人的床上,顾三夫人就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老血来。 “那个贱婢呢?她在哪?快让她滚过来,看我不撕烂她的脸!” 顾老夫人整个人也是懵懵的,不明白雪梅怎么就和老三扯到一起去了。 老三碰个小丫鬟是小事,可绝对不能毁了老三的名声。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如实道:“许多人都瞧见了……” 因为二老爷的房不知怎么走了水,许多婢女小厮去灭火,结果就全看到了…… 顾老夫人:“……” 最近怎么这么爱走水,翰林院国子监都烧了还不够,又轮到他们顾府了吗? 顾三夫人只觉眼前一黑,这也是她给雪梅出的主意,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好逼柳氏不得不承认雪梅的身份。 可现在,备好的大石头却是砸在了她的脚面上! 顾三夫人脑中突然一片清明,眼中露出一抹凶狠的毒光。 好一个雪梅,竟是敢算计她! 雪梅说自己心仪顾明哲只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备,好相信她的说辞。 让暄哥儿落水的主意就是雪梅想的,是她想要害死暄哥儿,然后爬上顾明贤的床。 好狠毒的心思,好一个卑鄙的小贱人! 可这些事她不能说,只能打掉了牙混着血咽入腹中。 只她的眸色越来越深,装满了杀意。 顾锦璃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宁,便抬步去了碧竹院。 碧竹院的房门紧闭着,红芍守在门外,待看到顾锦璃,脸上的神色僵硬了一瞬。 她小跑过来,语气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顾锦璃挑了一下眉,她几乎每日都过来,红芍今日为何这般问。 “我来找我娘。” 见顾锦璃要往屋里走,红芍忙一把拉住了她,脸颊似染了红梅汁般,“大小姐先别进去。” 迎视着顾锦璃询问的视线,红芍瞥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脸色更是羞红,只得隐晦的说了句,“二老爷也在里面。” 顾锦璃觉得红梅更怪了,父亲在里面不是很正常吗? 突然,顾锦璃僵住了身子,看着红芍那羞赧不已的神情,她也瞬间涨红了脸。 两人一时沉默,谁都不说话了。 如意却不明白,还伸手戳了戳顾锦璃,眨着大眼睛问道:“小姐,怎么不进去了?你不是有话要对二夫人说吗?” “呃……暂时没有了,我们先回去吧!” 顾锦璃脸颊烧的火热,慌乱的转身准备离开,却在途中又顿住了脚步,回首望着红芍,微眯着双眸道:“红芍,我问你一件事……” ------题外话------ 小仙女们,除夕快乐…… 宝贝儿们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哦,要是出屋一定要戴口罩! 安全最重要,不要掉以轻心哦…… 爱你们,今年的愿望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么么哒(づ ̄ 3 ̄)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恶报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静芸院中。 青碧瓷盏被猛地摔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温婉清雅的秀丽美人此时却是一脸怒容,静姨娘望着荣儿,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雪梅成了三老爷的妾室?” 荣儿亦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奴婢已经打探过了,三老爷和雪梅在二老爷的房公然…… 这件事府中许多下人都见到了,根本就瞒不住的。 老夫人为了息事宁人,逼着三夫人收了雪梅做妾室。” “三夫人就这么认了?” 荣儿苦着脸点了点头,心里也替自家姨娘着急。 那雪梅模样俏,年岁小,又是个心眼多的,三老爷素来风流,怕是会分走三老爷对姨娘的宠爱。 静姨娘抿了抿唇,面上一片怒色,“三老爷好端端的怎么去了二老爷的房?” 荣儿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静姨娘脸色阴沉,眸光晦暗,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沉下心神,低声问道:“四公子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此处,荣儿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两分,“四公子正好被大小姐救下。 有惊,无险。” 抿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的长睫半掩住了她眸中的冷色。 红唇轻抿,低低冷冷吐出两个字来,“碍事。” “不过姨娘放心,那小子机灵,早就跑了,老夫人肯定拿不到人。” 静姨娘吐出一口浊气,从床边的小匣子里翻出了一张银票来,“让他走的越远越好,就说老夫人已经报了官,正要满城逮他,若是想活命就再也别回来了。 办事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你。” “姨娘放心,奴婢明白。”荣儿拿上银票,匆匆离开。 静姨娘又喝了两口茶,只觉得淡然无味,索性将茶盏重重放下。 顾承暄身边的小厮早就被她收买了,在得知赵氏的计划后,她便决定将计就计,一举除掉顾承暄。 赵氏只有顾承暄一个嫡子,只要没有了他,赵氏便不足为惧。 昌儿已经大了,待科举高中,老太太势必欢喜。 若是想要昌儿出息,就必须要给昌儿一个好的身份,老爷又素来疼她,抬她为平妻大有希望。 届时她的儿子便是三房的嫡长子,这里的一切都会是昌儿的。 可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泡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顾锦璃! 她们之间本无恩怨,顾锦璃为何非要坏她好事,害的她错过了这般的好机会! 静姨娘越想越恼,看着桌上的青瓷杯盏也越发的不顺眼,一抬手,便将杯盏狠狠拂落到地上。 杯盏碎裂的声音让她的思绪渐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不能慌不能急,她已经忍了这多年,又何必急于一时。 赵氏本就是个蠢货,定然还会再犯错,以后再选机会便是。 至于那个雪梅…… 静姨娘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雪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根本不足为惧,就算博来了一时的富贵,怕是也没命去享! …… 等再回到锦华院时,众人皆已散去,顾承暄也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锦璃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姜汤,才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只她的眉头始终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碧竹院来人唤她去用晚饭,顾锦璃才穿上厚厚的披风走出房间。 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因为白日的事情都有些不大自然,两人都下意识的回避顾锦璃的视线,气氛一时颇为尴尬。 顾锦璃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汤,抬头看了顾二老爷一眼,神色淡然,“父亲,你白日在房里可察觉到了异常?” “噗。”一口热汤全被顾二老爷喷了出来。 顾二老爷被呛得直咳嗦,脸色憋得通红,却正好可以掩饰本有的羞红。 顾二夫人想为他顺背,可一想到白日里两人的胡闹,手就不由僵在半空中,羞涩的无处安放。 反观顾锦璃却是神色平静,语气如常,“父亲,如果我猜的没错,雪梅可能是对您动了什么手脚。” 顾二夫人一听就怒了,声音陡然上扬,“什么,她对你动手动脚了?” 见顾二夫人一副要去打人的架势,顾锦璃忙拉住了她,无奈道:“娘,我的说的是动手脚,不是动手动脚,您别擅自加字行吗?” 总算安抚好了自家娘亲,顾锦璃又望向了顾二老爷。 顾二老爷却是摇头皱眉,“应该没有! 她今日倒是有给我送过饭菜,可我特意多留了个心眼,一口都没动,甚至连碰都没碰一下。” “那父亲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这些之外,雪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此事处处透着怪异,先不说父亲不是那等不讲规矩的人,便是三叔与雪梅的事也绝不寻常。 三叔虽生性风流,却并非不顾廉耻之辈,怎么会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来。 顾二老爷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反常,他那时身体燥热,思绪模糊,否则也不会推开雪梅,急吼吼的往碧竹院赶。 想到这,顾二老爷的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原本并未放在心上的细节。 “我对雪梅有防备,所以她拿过来的东西我一点没碰。 她当时就站在我身边与我解释她对我绝对没有那种心思,又与我说老夫人有多么多么不容易。 当时屋子里很热,我只觉得雪梅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浓,甚至熏得我有些头晕。 再到后来我的思绪就有些混乱了,我只记得她不知怎么就跌倒在了我的身上,我一把将她推开,抬步便跑了出来,后来……” 后面的事就有些丢脸了,老夫老妻居然…… 顾二夫人一拍桌子,“唰”的站了起来,“跌到了你的怀里?那不还是对你动手动脚了吗! 该死的小丫鬟,看我今天我不打死她!” “娘,你冷静点。她现在是三叔的妾室了,你可不能去找她理论,否则这件事就更说不清了。” “啥?她成了你三叔的妾室?” 顾二夫人和顾二老爷都愣住了,他们今日一日激情后,两人都羞得不愿意见人,一直缩在院子里。 红芍也怕他们不好意思,就没往眼前凑,是以他们还不知道外面的事。 顾锦璃点了点头,望着顾二老爷道:“父亲,三叔今日怎么会去房找你?” 顾二老爷愣了一下,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 你三叔知道我今日休沐,就问我你娘会不会给我做午饭,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随口说应该会,他八成是回来蹭饭的。 难道,他中招了?” 顾锦璃抿着嘴点了点头。 三叔,还真是倒霉。 三人一时静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二夫人在同情顾三老爷的同时,又有些后怕。 若是今日老顾没能抵得住诱惑,那她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烛光下的他清俊儒雅,身上又有一种成熟男子的魅力,顾二夫人的心里不由漫起了忧虑。 “老顾,你以后会纳妾吗?” 顾二老爷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胡说什么呢也! 先不说重婚是违法的,再者说我的夫人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你说的是真的?”顾二夫人轻轻抿唇,眼眉似水含情。 波光粼粼的眸光让孤二老爷看着便心中一痛,忙握住她的手,轻柔而又郑重的道:“你放心,即便我们来了古代,我也不会学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 我上辈子只有你一个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一样。” “钰儿……” “明哲……” 顾锦璃:“……” 她默默起身,默默离开。 这里太甜了,齁的她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她总觉得今天的两件事总有哪里不对劲,特别是顾三夫人得知顾承暄落水后的表现。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知道顾承暄落水,却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可冬天坠湖,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此事又不是她能说得算的。 顾锦璃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摇头叹息一声,她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也不希望这世上真有能狠心利用孩子的母亲。 但愿,赵氏能比她所想的好上一些吧。 …… 夜已深,雪梅枯坐在床上发呆。 这里是三老爷的后院,因为事发突然,便将她随意安置在了一处小院子里。 她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她爱慕二老爷,一心觉得二老爷会是一个好归宿。 府中虽不乏年轻的公子,可她尚有自知之明。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她出身低,又比未来少夫人年纪大,根本没有相争的余地。 但与几个人老珠黄的夫人相比,她就大有优势了。 可没想到,她筹谋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进了三老爷的院子。 她心有不甘,更对顾二老爷充满了怨恨。 她明明都已经投怀送抱了,他怎么还能忍心将她推开。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与后来到房的三老爷有了鱼水之欢。 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二老爷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短暂的失落后,雪梅便开始琢磨自己未来的路。 虽说现在的处境偏离了她最初的设想,可她不能自怨自艾。 木已成舟,她必须要忘记二老爷,努力讨得三老爷的欢心。 三夫人虽是泼辣,可她还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晾她以后也不敢为难自己。 倒是那个静姨娘,需要好好关注一下。 雪梅觉得有些累了,便铺床休息了。 她心里本还有些埋怨三老爷居然让她第一日就独守空房,可没想到刚躺倒床上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的身体很沉,但神智却又有些恍惚,睡梦中似感觉到有人在挪动她的身体。 她很想睁开眼,却是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不知她是不是踢了杯子,只觉得寒风嗖嗖袭来,那种晃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好像坐在颠簸的马车中。 好怪的梦,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待身体的沉重感消失了一些,她缓缓睁开眼,瞳孔骤然一缩。 她,这是在哪? 映入眼帘的一间残破老旧的房间,入鼻有一种木头腐烂散发出的味道,还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酸臭味,几乎令人作呕。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甚至都不是顾府! 顾府的柴房都比这要强上百倍。 这是哪? 她想要开口询问,可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竟是发不出声音来。 这个发现让她更是惊恐,她猛然睁大了眼睛,警惕的望着四周。 屋内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都是她没见过的陌生人。 中年女人穿着一件红色小袄,下身配着一条绿色的裙子,头上还簪着一朵玫色的珠花,要多土气有多土气。 女人望了她一眼,甩着手帕对男子娇声调笑,“这位大爷,你怎么还给我送个哑巴呢,这可不值钱呀!” “她不是哑巴,只是怕她中途醒来坏事,喂了些东西,过上一日便好了。” 女人撇撇嘴,将头靠在男子的心口,丝毫不顾廉耻,“那我可不能现在就给你钱呦,至少也要等到明日她能开嗓了再说。 大爷也知道,咱们这里可不喜欢哑巴呀!”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她,“给你的!” 女人一愣,面露不解。 男子看了雪梅一眼,冷笑着道:“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 我家夫人说了,既是这小贱人春心荡漾,夫人便满足她。 你也别想着拿她当摇钱树,我给你的银钱够你从人牙子手里买几个好的了。 夫人交代了,这小贱人不识可怜,每日不必休息,像那种粗鲁肮脏的客人尽管让她招待,明白吗?”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想来这是高门大户的正房夫人在收拾小妾呢! 女人喜不自胜,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白得了这么一个好货色,居然还有钱拿。 “这位爷,你放心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绝对不会让这小贱人过舒服的。 夫人想要这小贱人活多久,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男子想了想,回道:“顺其自然吧。” “好嘞,您放心,我一保给您办的明明白白!”女子说完,冲着男子抛了一个媚眼,娇声道:“大爷也别白来,我找两个姑娘陪您喝点酒如何?” “免了吧,你这的姑娘我可不敢碰。” 这里不同于京中的花楼,花楼接待的都是体面人,可这里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窑子,什么贩夫走卒都有。 女子娇嗔一声,转了转眼睛,笑着道:“大爷,咱这不有一个现成的嘛,让她来服侍您吃酒如何?” 男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雪梅,雪梅披散着一头长发,更显得娇俏艳丽。 男子心中一动,瞥着女子低笑一声,“算你会来事。” 女子娇滴滴的笑着,对着男子抛了一个媚眼,“大爷,那咱可说好了,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你可还得想着我啊!” 男子不耐烦的推开女子,女子见状,也不恼,笑着和门离开。 而雪梅却是惊恐的望着朝她一步步走近的男子,她想要逃跑,想要尖叫,可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她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她拼命的摇头,任由泪水肆意的流着。 不该这样的,她明明该做人上人的,明明该享受荣华富贵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一定是噩梦,只要梦醒了,她就能回到顾府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梦会那么长,一日,两日……直至死亡,她闭上了眼睛,这个梦才彻底清醒。 ------题外话------ 今天一更,稍短一些,见谅哦,爱你们,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靠山(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二日一早,小丫鬟才发现雪梅不见了踪影,同样消失的还有屋内值钱的摆件和她的首饰。 小丫鬟连忙去禀告顾三夫人。 顾三夫人正慢悠悠的喝着粥,听闻之后毫不惊讶,只淡淡的说了句,“人各有志,强留不得,愿意走便走吧。 你去告诉三老爷一声,免得他白白惦记。” 顾三老爷知道后,有的只是气恼。 雪梅长得的确不错,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还是更喜欢像静姨娘那种柔柔弱弱,温婉体贴的女子。 而且昨日明明是雪梅主动投怀送抱,他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可后来也不知怎么脑袋一热,就做出了那等丢人现眼的事。 可她倒好,坏了他的名声,害他在全家老小面前丢了颜面,居然还敢嫌弃他一走了之,简直是欺人太甚! 顾老夫人也觉得颜面无光,她身边的大丫鬟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最可气的是这个贱婢居然还敢跑,难道还嫌老三配不上她不成! 顾老夫人被气得头疼,缩在屋子里不愿见人。 静姨娘闻后只不过一笑,她就知道赵氏一定不会放过雪梅,只是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竟连一日都忍不得。 不过这后院已经够热闹了,少一个人也好。 …… 顾承暄晚上并没有发热,睡了一晚又喝了些滋补的汤药,身子便好了许多。 府中几乎所有人都来探望他了,就连一直对他严厉苛刻的父亲变得轻声细语的。 可唯独只有她没来看他,害的他都没有机会与她说话。 顾承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如何也躺不住了。 他翻身下床,趁着婢女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外面的气温有些低,可顾承暄却不觉得冷。 他已经感受过世界上最冷的温度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 湖水那么冷,连他这样一个大男人都忍受不了,她怎么有胆子跳下去救他呢? 一定是因为在她心中,他这个弟弟的地位十分重要。 这般想着,顾承暄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锦华院。 他愣愣的站在院门口,一看到有人撩起门帘,下意识的就要转身逃跑。 如意却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顾承暄,“四公子!” 被人发现了,顾承暄不好意思再跑,便僵硬着转过身,背着小手,板着个小脸跨步迈进院中,“我就是随便看看,恰好溜达到这了。 你做你的事去,不用管我。” 如意:“……” 顾府不大却也不小,四公子去哪溜达她都管不着,可来锦华院她怎么能不看着? 她对这四公子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先不说他们两个有一“弹弓”之仇,就说四公子平时对小姐的态度,她就很想把他一脚卷出去。 可她没福儿的胆子,也没福儿的力气。 “小姐,四公子来了!” 如意喊了一声,伸手打开了帘子。 顾锦璃正在屋内练字,她穿着一身简单的浅蓝色常服,发间只插着一支翡翠簪子,打扮的有些寡淡,却更能衬出她清丽的姿容。 听见顾承暄来了,顾锦璃也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拿笔的手微有停顿,“你怎么来了?应该在床上多休息才对。” 顾承暄撅了撅嘴,没有答话。 他背着手走到顾锦璃身边,看了看顾锦璃写的字,小眉头皱了皱道:“字丑了点。” 顾锦璃把笔递给他,示意他也写个字来。 顾承暄接过笔,全神贯注的纸上写了“顾承暄”三个字。 这是他写的最好的三个字,是以十分有信心。 顾锦璃只看了一眼,便淡淡道:“更丑。” 顾承暄丢下笔,双手掐腰,昂着脖子,像极了一只尚未长成,但总觉得自己威风凛凛的小公鸡,“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吗?我可是你弟弟!” “谁规定我必须要让着弟弟的?”顾锦璃扫他一眼,重新拿起了笔。 顾承暄被她冷淡的模样气到了,他气呼呼的抽走了顾锦璃手中的笔,小嘴噘的老高,“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顾锦璃抿嘴沉了口气,她伸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淡淡的着顾承暄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顾承暄将笔搁在了桌上,瘪着嘴有些委屈的低声嘟囔道:“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吗?” 顾锦璃故作未闻。 自她认识顾承暄后,她们之间就没有一丁点值得回忆的事。 他辱骂过她,打伤过如意,还与他娘一同陷害过她,是以她对这个四弟弟当真生不出喜欢的心思。 顾承暄抬眼悄悄看她一眼,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你……你为什要救我啊?” 见他那纠结的模样,顾锦璃心中了然,便坦然道:“对于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里,因为不管落水的人是谁,我都会去救。” 从医者,看惯了生死,反是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生命。 顾承暄有些诧异,不甘心的问道:“谁都会吗?哪怕落水的人是你不认识的?” 顾锦璃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顾承暄眼中泛出一抹光彩,他果然还是与众不同的。 却听顾锦璃如实道:“陌生人我会救,但如果昨日落水的是你娘,也许就不会了。” 顾承暄:“……” 能不能委婉一些,小孩子的心很脆弱的好不好? 顾承暄心里涌起浓浓的失落。 原来她并不是因为在意他才选择救他。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声音弱的细不可闻,以至顾锦璃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没事!” 顾承暄转身便跑。 他几步跑到门口,“唰”的挑起了门帘,却在门口处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顾锦璃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喊道:“大姐姐,谢谢你,对不起!” 说完之后,便夺门而出,好似有谁在后面追赶他一般。 顾锦璃和如意都怔了怔,如意警惕的道:“小姐,这会不会又是三夫人想的诡计?” “不会。”顾锦璃摇了摇头。 顾承暄的目光很纯净,并没有大人的那种肮脏。 而且如果她所料没错,他也是内宅之争的受害者。 溺水的那种恐惧和绝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想必他心里也定然受到了创伤。 “这么说四公子是诚心来与小姐道谢的了?若是这般,四公子也不算无可救药,那咱们以后要与四公子亲近吗?” 顾锦璃又摇了摇头。 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会救他,可她并不想与他亲近,毕竟他的娘亲可是赵氏。 她与永宁侯府之间的恩怨不会终止,母子连心,血肉情深,若是哪一日赵氏想要动她,顾承暄可会弃了母亲选择自己这个堂姐?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也不要低估了血脉亲情。 所以她们还是维持现状的好,互不打扰,便是有遭一日刀剑相向,谁也不会伤心。 …… 永宁侯府中。 赵文漪又一次唤来了吉祥,颇为不耐的道:“事情做得怎么样了?顾锦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钩?” 吉祥垂着眸子,掩住眼中的恨意,语气却是小心恭敬,“小姐,顾锦璃生性谨慎,但已然动心。 小姐放心,在宫宴之前,奴婢一定为小姐分忧。” 吉祥跪在地上,垂首望着自己的一双手。 干裂的伤口已渐渐愈合,虽然远不及之前细嫩,但已好了许多。 那个丫鬟给她的药果然有效。 这几日赵文漪有求于她,没有再让她做重活,她这才得以闲下来保养自己的身子。 她暗咬银牙,眼中满是怨怒,赵文漪,待我事成,你对我的羞辱我一定加倍偿还! …… 顾婉璃始终惦记着出去陪顾锦璃买衣裳,早早的就和顾叶璃来锦华院。 她一边喝茶,一边难以置信的道:“大姐姐,你听说了没有,雪梅好像是卷了不少银钱逃走了,可把三叔气坏了。” 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 顾婉璃歪头问道:“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雪梅并非逃跑,而是……” 雪梅一心要给他父亲做妾,这样汲汲营营的人,怎么可能舍下顾府的富贵逃跑呢。 十有八九是赵氏容不得雪梅,把她弄走了。 赵氏虽不聪明,但心肠却狠,雪梅算计了这么久,最后怕是难得善终。 不过,赵氏这次出手未免太快了些。 老太太刚解了赵氏的禁足令,她便动手除掉了雪梅,这种心急不像是嫉妒,倒像是两人有仇一般。 其中细节顾锦璃一时没想明白,抬眸正对上顾婉璃干净不解的目光。 顾锦璃其实想让她知道人心险恶,却又不忍破坏她的天真,想了想便道:“我猜应是三婶不喜欢雪梅,才将她赶走了吧。 雪梅有些贪图富贵,对她来说,做三叔的姨娘岂不是要比去外面奔波舒服吗?” 顾锦璃折中说道,对她透露了一点不算残酷的真相。 顾婉璃听了,忍不住叹息道:“我真是想不明白雪梅为何要这般做。 她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足以配个有能力的管事,何苦要给他人做妾呢?” 顾叶璃却觉得雪梅做的也没什么错。 管事再好也是奴才,生出的孩子也是奴籍。 可若是做了三叔的姨娘,虽说是妾室,可生下的孩子却是府里正八经的主子。 就如同静姨娘一般,有儿子傍身,还有三叔的宠爱,过得比三婶还要滋润。 顾叶璃心里暗暗想着,又听顾婉璃天真而坚决的道:“总之我这辈子才不会给人当妾,我宁愿嫁一个清贫的学子,也不要给那些王公贵胄做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叶璃只觉得顾婉璃这句话如同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热。 她垂头不语,眼中却全是愤懑。 这种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可她不相信面对诱惑她们还能如此。 若是给顾婉璃两个选择,一个是寒门学子,一个是尊贵皇子,她是愿意做寒门妻,还是皇子妾? 心中虽是如此作想,可面上却不露分毫,还是笑容满面的与两人上街游玩。 顾叶璃上街并未是为了完了,而是心存了些许期待。 她始终待在深闺中,根本就见不到温凉公子。 就算在外面也是希望渺茫,可至少也有一丝可能。 一踏上马车,顾婉璃就稍稍撩起车帘的一角,兴奋的东张西望,顾叶璃则是端端正正的坐着,脊背始终笔直。 “大姐姐,咱们先去逛哪里呀!” 顾锦璃想了想,开口道:“先去金玉阁吧。” 温凉说金玉阁里的首饰在京中首屈一指,还特别强调了一下,那里有卖男子束发用的玉簪。 意图不言而喻。 顾锦璃轻轻翘起了唇角,暗暗摇头,温凉明明相貌冷若谪仙,心性却是与小孩子一般。 顾婉璃正好看到了这抹笑,她转了转眸子,歪着小脑袋道:“大姐姐,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又变美了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被顾婉璃戳中心思,顾锦璃忙收敛了神色,摇头浅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能参加宫宴,心中有些欢喜。” “那是自然,若是我也有机会去,定然会高兴的睡不着觉。”顾婉璃毫不掩饰的自己的羡慕和憧憬。 顾叶璃也是这般,只面色不露。 如此盛大的宫宴,想必温凉公子也会参加,可惜她却没有这个资格。 心下失落,看着顾锦璃的眸光便更添了一丝妒忌。 马车很快就行到了金玉阁。 姐妹三人挽着手迈向金玉阁,可刚迈进屋子,便正遇上赵文漪与赵文鸢姐妹两人,几人的脸色都瞬间落了下来。 赵文鸢正在挑金簪,待看见顾锦璃,柳眉怒挑,“顾锦璃?怎么在哪都能遇见你这个晦气鬼?” 顾锦璃也不恼,只淡淡笑着,四两拨千斤的道:“真巧,我与赵二小姐一般作想。” “顾锦璃!”赵文鸢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簪子摔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立刻痛心疾首的“哎呦”了一声。 他脸上挂着奉承的笑,小眼神却瞄着赵文鸢手中的金簪,“赵小姐,你手中的金簪是贵重物件,可经不得您这般摔呦。 若是磕坏了上面的宝石琉璃,可是不得了呦!” “不就是一支簪子嘛,本小姐摔的起就买得起,给我包起来,这支金簪我要了!” 赵文鸢将金簪往掌柜的怀里一扔,财大气粗的炫耀道:“我们永宁侯府可不是那些个只看不买的破落户,掌柜的务必要擦亮眼睛,别在某些人身上下错了功夫。” “是是是,在下受教了!” 掌柜的脸上赔笑,忙乐呵呵的将金簪包好,又不动声色的将一盒子更贵重的首饰摆了出来,往赵文鸢手边送了送。 女孩子置气的时候最是好面子,既然这永宁侯府的小姐放了话出来,何不让她趁着恼火多摔几件。 她能不能戴他管不着,把东西卖出去才是王道。 赵文鸢:“……” 赵文鸢瞪瞪了掌柜的一眼,她不瞎的好不! 掌柜的悻悻低头,故作不见。 赵文鸢双手环胸,免得自己一时克制不住脾气真的砸了什么东西。 侯府有钱,也容不得她这么败家。 “顾锦璃,这金玉阁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随便一点小东西怕是都够你们顾府一年的开销了。” 她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似不经意般碰了一下自己头上的赤金步摇,得意的道:“听说你也要进宫赴宴了,今日可是出来买进宫用的首饰? 看你这穷酸样想是也买不了什么好东西,我倒是能借你一些。香巧,你过来。” 赵文鸢的贴身婢女香巧走上前来,赵文鸢从香巧手腕上褪下了一个成色还不错的玉镯来,嘴角噙着嘲讽的轻笑,“本小姐今日心情好,就赏给你了!” 说完,她又侧身看着香巧道:“你也别舍不得,一会儿本小姐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香巧忙笑着谢恩,附和道:“奴婢谢过小姐,小姐真是太慷慨太大方了!” 顾婉璃气得小胸脯不停的起起伏伏。 永宁侯府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没一个好东西。 顾锦璃垂眸扫了一眼赵文鸢手中的镯子,神色平静的犹如无风的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她抬起头看着赵文漪,面上不但没有怒容,眼中反是还含着关切,“赵小姐的脸看起来都好了,丝毫看不出之前红肿的样子了。” 赵文鸢:“……” 顾婉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拉了拉顾锦璃的袖子,撒娇道:“大姐姐,咱们不要逛了,我饿了,我想吃醉仙楼的烧猪头!”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赵文鸢恼羞成怒,小脸涨的通红。 顾婉璃眨着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无辜又单纯的问道:“赵二小姐你怎么了,我不过就说了句烧猪头,你怎么反应那么大呢?” 见赵文鸢浑身气得发抖,顾婉璃心中窃笑。 穷不可怕,毕竟这世上穷的人可多着呢,但是能把自己吃成一个猪头,世上应是只此一人。 赵文漪见赵文鸢被气急了,担心她惹出事来。 毕竟今日是她们两人一起出来,惹出麻烦她也跟着倒霉,便对赵文鸢道:“二妹妹,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她们是什么身份,哪里值得咱们多看一眼。” 顾锦璃稍侧过头,笑盈盈的看向了赵文漪,“赵大小姐也是出来买参加宫宴的首饰吗? 进宫赴宴可不比在宋府,赵大小姐这次可千万别再绊人了。” 顾婉璃拉了拉顾锦璃,凑到顾锦璃耳边,声音却没有放小,“大姐姐,这次宫宴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出子女才能参加,赵大小姐去不了。” 赵文漪:“……” 这姐妹两人一唱一和的,真是太可恶了! “原来是这样,那怪我失言了,抱歉了赵大小姐。” 见姐妹两人都要被气疯了,顾婉璃有些怕怕的。 她倒不是怕她们两个动手,而是怕她们若敢动手会被福儿打翻了。 她都瞧见福儿挽袖口了,可不能再待下去了。 “大姐姐,我真饿了,咱们走吧。” 顾婉璃拉着顾锦璃欲走,顾锦璃也不想与她们浪费时间。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几个小姐在这打起来,若是打群架砸坏了东西,这钱可不好讨啊。 正这般想着,头顶的瓦片突然传来了几声细微的响动。 掌柜的打了一个冷颤,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锦璃,原来这位就是…… 坏了,险些忘了正事! “三位小姐留步。” 掌柜的一个箭步窜上了前去,拦住了顾锦璃三人。 “掌柜的可有事?” 掌柜的脸上堆满了笑,比起刚才对赵文鸢虚伪的客套,这次的笑中带着小心的讨好。 掌柜的看着顾锦璃,笑容极其亲近,“恭喜这位小姐,我刚才翻了一下本店的账册,发现今天您是第十个踏入本店的客人。” 顾锦璃挑了一下眉,示意掌柜的继续说下去。 “小姐有所不知,十年前的今日正是本店的开业之日。 我们东家为了喜庆吉利,特别嘱咐我要给今日第十位踏入本店的客人一份礼物。” 顾锦璃愣了一下,“所以……这个人是我?” 掌柜的笑着连连点头,“小姐运气真好。” 顾锦璃并没有太惊讶,毕竟她的运气一直好,随便在商场买个东西都能中大奖。 可赵文鸢她们就没那么好接受了。 “什么?她运气好,她可是出了名的晦气! 掌柜的,你再好好想想,我是不是才是第十个进店的客人?” 赵文鸢怒目瞪着掌柜的,眼中满是警告。 掌柜的看出了她眼中的威胁,却是不为所动,“不好意思赵小姐,第十个客人就是这位小姐没错。” 瞪他也没用! 人家顾大小姐有靠山,你有吗? ------题外话------ 猜猜这个靠山是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意(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见掌柜的如此不识趣,赵文鸢小脸一冷,横眉立目道:“掌柜的,你是生意人,要清楚谁对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知我们永宁侯府每年要在你们金玉阁花费多少银子,你要想想清楚才好。” 京都又不是只有这一间首饰铺子,她就不相信掌柜的还能为了一个破规定不要她这个老主顾。 “赵二小姐说的没错,侯府对咱们金玉阁的确颇为照顾,我们也都记挂在心。 可这是我们东家定的规矩,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吉利,是为了咱们金玉阁的生意。 我只是一个小小掌柜,可不敢违背东家的意思,若是因此耽误了金玉阁的生意,我可担当不起呀,还请赵二小姐见谅。” 掌柜的语气十分恭敬,却是将赵文鸢气得不轻,“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难道丢了她这么一个大主顾就不要紧吗? 掌柜的说话始终带着笑,心里却是十分不屑。 永宁侯府买的那些东西充其量也只能算中等主顾,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为了公子的吩咐,别说是永宁侯府,就算是王府、国公府那也照扔不误。 掌柜的对赵文鸢笑了笑,便跑到柜台后面费力的抱出了两口箱子。 赵文鸢气得嘴都要歪了,却又架不住心中好,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她就不相信金玉阁能白送什么好东西,最多不过是些陈年的货底子,卖不出去才拿来白送,这样的东西就是白给她,她也…… 好想要! 赵文鸢心中的不屑在掌柜的打开盒子的那一刹被震撼的一丝不剩,睁大的瞳孔中只剩下震惊与嫉妒。 小一些的箱子里放着一整套羊脂白玉的头面,两支发簪,一对耳坠,一对白玉镯子。 一支发簪上雕刻着一朵盛放的芙蓉花,轻薄的花瓣层层堆积,栩栩如生。 另一支发簪要更长一些,通体莹白,并无点缀,瞧着倒像是男子的发簪。 而那双垂耳坠更是精致,拇指大小的白玉被雕刻成小巧的芙蓉花,简直是巧夺天工。 便是出身侯府赵文鸢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白玉,晶莹光泽,毫无杂色。 嵌满宝石的金钗步摇虽是华丽,但是太过夺目刺眼,容易喧宾夺主。 而这套白玉头面则是处处透着清贵,内敛而不张扬。 赵文鸢惊呆了,金玉阁是疯了不成,居然把这么好的头饰拿出来送人! 当她看到大箱子里放的衣裙时,更是嫉妒的恨不得直接掐死顾锦璃,夺了她的东西。 大箱子里放的是一身衣裙,一件浅蓝色的小袄裙上面用银线绣着大片大片的芙蓉花。 银线色浅,不但不会显得太过繁丽,反是会在不同的光线下反射着不一样的光,构化出了一副芙蓉花开图。 将芙蓉花从含苞待放到花开绮丽的过程展现淋漓,美得令人惊叹。 穿上这件衣裙,便等同于将一副花开之景穿在身上。 里面还有一件纯杏色的披风,没有绣花,只在衣领处缝了一圈毛茸茸的狐狸毛,亦是精致无双。 几个少女都看的愣住了,顾锦璃却是眸色动了动,若有所思起来。 顾婉璃瞪圆了眼睛,指着两个箱子道:“这些真的都给我大姐姐?” 掌柜的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赵文鸢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掌柜的,“就因为她是今日第十个进店的人,所以这些就都给了她?” 掌柜的含笑点头。 当然不是了! 这个借口是看人的,顾大小姐什么时候来都是第十个客人! 他又不傻的,岂会把这些好东西白白送给不相干的人。 赵文鸢眼中满是嫉妒,衣裳是用上等的云水锦做的,头面更是难得一见的羊脂白玉,这般好的东西都给了顾锦璃,岂不是暴殄天物? 赵文鸢气凝,手中的帕子都被揉烂了,咬着一口银牙,冷冷道:“这些东西多少钱,本小姐买了!” 掌柜的依旧含笑摇头,“抱歉赵小姐,这些东西不能卖。” 赵文鸢懒得再与这个只会赔笑的掌柜的说话,冷眼看着顾锦璃,不客气的道:“开个价吧,你这东西本小姐看上了,多少钱我买!” 掌柜的心中冷笑,顾大小姐怎么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子,这么好的东西便是千金都不换啊! 顾锦璃看了她一眼,淡然问道:“你能出多少钱?” 掌柜的:“……” 赵文鸢轻蔑一笑,莫不在意的道:“由你要价!” 一个破落户,这辈子估计都没见过大面额的银票,能要出多高的价钱来。 不论那件衣裳,单就那套头面便价值万两,她重金买下也绝对不亏。 “真的由我来说?”顾锦璃语气中难掩惊讶,甚至还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赵文鸢见此更是鄙夷,傲慢的点了点头。 顾锦璃深思熟虑了片刻,倏然扬唇一笑,笑若芙蓉花开,竟比那玉簪上的芙蓉花还要清丽几分。 “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赵文鸢气定神闲的颔首。 顾锦璃轻弯嘴角,不徐不疾的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我倒是并不稀罕,但侯府的爵位却是不错……” “顾锦璃,你好大的胆子!我们侯府也是你能随意打趣的!”看出了顾锦璃是在奚落她,赵文鸢的火爆脾气被瞬间点燃了。 顾锦璃却只淡淡一笑,“赵二小姐好生莫名,明明是你让我随口要价的,便是给不起也不必恼羞成怒吧。” 掌柜的本还在担心顾锦璃会糟蹋公子的一番心意,此时却是强忍笑意。 若非他有着丰富的做掌柜的经验,现在真是要笑出声来了。 赵文鸢气不过,还想要教训顾锦璃,可金玉阁又来不少客人,都在好的打量着她们。 赵文鸢不想失礼,只得将这一口气狠狠咽下,咬牙切齿的低声威胁道:“顾锦璃,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赵文鸢甩袖而去,赵文漪冷冷的望了顾锦璃一眼,也抬步跟上。 顾婉璃冲着她们的背影做了一个小鬼脸,冷哼一声,“自取其辱,笑死人了。” 看着精致华贵的衣裙和首饰,顾婉璃笑得合不拢嘴,“大姐姐,真是太好了,宫宴上穿这身去正合适呢!” 清雅不俗又内敛低调。 顾锦璃抿了抿嘴,漫起一抹笑来,“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还请掌柜的代为感谢金玉阁的东家。” “一定一定。”掌柜的满脸堆笑。 心里却想,要是您亲自去谢那就更好了! 福儿捧着两口箱子上了马车,如意跟在她后面,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轻拿轻放啊,千万别磕坏了小姐的玉簪。 这个可是宝贝呀,一定要仔细小心。” 顾叶璃心里装着满满的羡慕嫉妒,同时又多了几分疑惑。 顾锦璃的运气似乎一点点变好了呢! 以前她出门准没好事,每次都会败兴而归。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越发走运了? 顾叶璃凝眉沉思,认真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不管遇到什么事,顾锦璃似乎都能逢凶化吉,不管起因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是她获利。 倏然,顾叶璃眸光一亮。 这种转变似乎就是在顾锦璃去大佛寺烧香祈福,大病初愈之后! 难道万佛寺的香火竟然那般灵验? 如此,她该去求上一求了。 几人又闲逛了会儿便准备回府了,陈晴动了动眸子,低声与顾婉璃道:“小姐,奴婢想去买些东西,晚些再回府好吗?” “好啊,你去玩吧,不用着急,天黑之前回来就行!”顾婉璃笑着点头,大方应下。 目送马车走远,陈晴才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农院前。 院中无人,想来陈大陈二兄弟两人应是去做工了。 陈晴径自推开门,迈进了屋子。 屋子里冷冰冰的,似是一直没有烧过火,屋子里面的温度竟是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陈晴蹙了蹙眉,走到厨房翻找米缸,却发现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屋内甚至也没有柴火。 除了地上扔着几件脏衣服,根本就看不出这屋内住着人。 陈晴皱着眉将屋内简单规制了一下,从一件脏衣服中翻出了一张纸来。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很不好看,却是认认真真的记录着每一天的收入和支出。 陈晴知道他们在码头上做活,却没想到他们竟过得这般细致,甚至有的时候分文不花。 码头上每人每天只供两个馒头,这点伙食就连普通丫鬟都吃不跑,更何况两个做苦力的男子。 陈晴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她打了一盆井水,将两人的脏衣服都泡了进去。 家里没有皂角,陈晴便只能用清水用力揉搓。 门外响起了两人的声音,陈二性子大大咧咧,远远便听到他笑着道:“今天咱们又赚了一两银子,照这个速度,咱们很快就能存够钱买宅子了。 再干个半年,待把小姐接出来,还能买两丫鬟伺候小姐。” 陈大低低嗯了一声,“待年节过了,码头的活计会更多,咱们赚的也能更多些。” 陈晴抿着嘴用力的搓洗着衣裳。 冬天的井水很冷,可她的心却是暖的。 她早已家破人亡,哪里还是什么小姐,可他们对她却始终如初。 兄弟二人推开房门,正看到陈晴坐在小板凳上洗他们换下来的在脏衣服。 兄弟两人愣了一下,陈大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夺走了盆,声音颤抖的道:“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您……您怎么能给我两个下人洗衣裳!”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我现在也是丫鬟,有什么做不得的!”陈晴要去抢盆,可水盆被陈大死死拉住,她根本就拉不动。 “小姐!就当属下求您了,您千万别再这么做了!”陈大牙齿打颤,一双大手因用力的握着水盆而隐有颤抖。 陈晴抢不过,索性也不抢了,只恼怒的站起身,也不再看他们,沉着气冷冷问道:“我交代你们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陈大怔了怔,忙道:“都准备好了。” 陈晴点了点头,“盯住永宁侯府,只要赵楚一出府,便立刻给我送信。” “是,小姐!”陈大陈二忙正色应道。 陈晴望了他们一眼,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塞进了陈大手里,冰冷着一张脸道:“我在顾府很好,也不打算出来,用不着你们帮我买宅子。 以后我会不定时来检查,米缸里不能空,缺了多少米我也会记着。 柴火煤炭都要备好,我若是再发现屋子冷的如冰窖一般,你们就走吧,我不用你们再帮我了!” 陈晴说完,恼怒的拂袖而去,只在离开院门后飞快的抬手擦拭了一把眼角。 陈大握着手中的钱袋,又低头看了一眼已被陈晴洗干净了的衣裳,七尺的汉子眼眶通红。 “陈二,我们一定要誓死效忠小姐,直至陈府沉冤昭雪!” 曾是陈府给了他们兄弟二人容身之所,如今,就换他们来守护小姐! …… 回到顾府后,顾锦璃从箱子里将那支通体莹白的簪拿了出来,用手帕小心裹好。 想了想,她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一并交给了墨迹。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你家主子送去。” “不麻烦不麻烦。”墨迹欢喜接过,这样的事做多少都不嫌烦呢! 墨迹的残影被如意看到了。 如意憋起嘴,第无数次的、追问道:“小姐,那个一身黑漆漆,来无影无无踪的男人到底是谁呀?” 自从在顾锦璃落水现身后,墨迹的存在便掩饰不住了。 听到如意的发问,顾锦璃第无数次的回了句,“时机未到,以后再告诉你。” 如意听了冷哼一声,忿忿离开。 她对小姐毫无保留,小姐却总有秘密,她不开心了! 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如意一直盼着她能和温凉有个结果,若是告诉她梦想成真了,这个丫头怕是会疯掉吧。 府里现在已经够热闹了,她还想清净清净。 所以有关墨迹的事,还是等到他们两个的事情定下再告诉如意吧! 今日是如意当值,顾锦璃让她先睡下了,她则是捧着一卷册坐在暖光融融的烛火下。 橘色的烛光轻轻晃动了一下,静寂的屋内响起了些许细微的响声。 顾锦璃粉唇一翘,放下了手中的册,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少女的面容上似覆了一层薄薄的橘色轻纱,朦胧而美好。 唇角扬起,莞尔一笑,低声轻语道:“来了?” 温凉心中漾起一抹甜来,但他不知足的想着,若是有一日这句话变成了“回来了”,听起来定然会更加悦耳。 她猜到他一定会来,所以才特意留灯等他。 “赠君以簪,结发与君。” 他脉脉念出,声音一如他眸中的光,温柔且深情。 “我喜欢这句话。” 顾锦璃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看他,亦笑着道:“我也喜欢你送的发簪。” 他弯眉勾唇,“你猜到了?” 这还用猜吗? 虽说她经常中奖,但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商家会无偿备下这般精致华贵的礼物。 先不说衣裳首饰都是她喜欢的风格,那支男子佩戴的白玉簪已经足够明显了吧? 甚至已经不能算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有些困惑,“那件裙子我试过了,尺寸正合适,一丝……不差。” 温凉凝眸看着她,神色如常,淡淡道:“我的眼力很好。” 顾锦璃半信半疑,但见温凉一脸坦然,便也姑且信了。 见顾锦璃收回了探查的视线,温凉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蒙混过关了。 其实是那日从宋府回来后,因她睡不安稳,他便留下陪她,趁机用手指量的。 但是他可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碰她的身体。 眉心除外,额头除外……手也除外。 温凉今日以白玉簪束发,比起往日的玉冠多了一丝温润清雅来。 见顾锦璃在看他,温凉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笑容柔缓,“你送的,我很喜欢。” 顾锦璃哭笑不得,无奈道:“哪里是我送的,分明是你自己的东西。” 温凉摇头,坚持道:“就是你送的。” 顾锦璃也不与他争辩,只许诺道:“我现在手头不宽裕,买不起好东西。 不过等春天到了,我的生意也就能做起来了,待挣了钱我再补送你一份更好的。” 温凉自然不会拒绝,面上虽依旧云淡风轻,但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为何一定要等到春日?” 有些心急,想马上收到礼物。 顾锦璃也心急,可这也没有办法,“我想开的是个脂粉铺子,自然少不了新鲜的花瓣,冬日虽有暖房,可造价太高。” 做生意不会一下子就赚钱,成本还是能省则省。 “花瓣我可以弄到。”而且要多少有多少,皇宫里便有养花的暖房,可以让墨迹去偷。 顾锦璃还不知温凉心中所想,便直接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每天事情那么多,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两人可以相互依赖相互扶持,可这不等同于什么事都需要对方分担。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顾府与平阳王府之间的差距很大,他们二房又很穷。 她想靠自己的努力把这间店铺好好经营起来,就算很小,可也算是她为两个人的未来所做出的努力。 见她如此,温凉便也不再坚持。 万事都以她开心为最重。 温凉厚着脸皮蹭了一壶茶,最后见蜡烛都烧了半段,才决定为了长远忍痛离开。 他若是一直赖着不走,怕是她会厌烦,以后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去宫宴时记得穿这件衣服。”临走前,他刻意嘱咐道。 他并不满足两人现在的关系,他们明明都已表明了心意,可就连送她点东西都要偷偷摸摸的。 因为男女若在定亲之间传出暧昧,会让女子被人耻笑。 更担心会有人看出他的心思,对她不利。 或许秦俢说的对,让那个人赐婚也并不是坏事。 …… 赵文鸢和和赵文漪在顾锦璃身上受了气,赵文鸢心气不顺,便将坏脾气都撒到了赵文漪身上,处处找她的麻烦。 赵文漪心里更是窝了一团火,当即便命人去吉祥。 今日吉祥若是再不给她一个答复,她便只能先拿这个贱婢出气了! 可没想到吉祥刚被唤来,就给赵文漪带了一个好消息。 顾锦璃上钩了! 赵文漪挑眉看了吉祥一眼,“顾锦璃真的上钩了,你莫不是在诓我?” 这贱婢该不会看出她心情不好,担心责罚才说谎宽慰她。 “奴婢不敢。”吉祥恭顺的垂着头,“的确是今早顾锦璃才联系的奴婢,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门房,今日有人给奴婢送了信来!” 吉祥从怀中掏出信笺,其实上面并没有字,只划着一个圈。 “谅你也不敢戏弄本小姐。”赵文漪冷冷瞥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顾锦璃,我看你今日后再如何嚣张! 一个退过婚的破落户,何德何能去宫中赴宴,她堂堂侯府小姐尚无资格,顾锦璃凭什么。 顾锦璃如此自不量力,她就只能让顾锦璃毁的再彻底一些了! 赵文漪兀自得意,却是没看到吉祥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 …… 赵楚最近过得颇为辛苦。 他屁股上伤的很重,但伤的更重的是他的脸面。 他一定已经沦为了京中的笑柄,完全可以想象到别人对他的嘲讽和鄙夷,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想出门。 可偏生他有一个别扭的父亲! 以前他想出门,父亲总是说他不务正业,让他好好留在家里读。 现在他不想出门了,父亲却是硬逼着他出门。 还说什么他若是不出门,会让人怀疑他不举,与姜家的婚事就要不保了。 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他伤的是屁股,又不是命根子,怎么就雄风不再了? 还有那个姜悦,他是打从心底里没看上。 相貌一般就算了,还是个动不动就傻笑的,有点事就笑个没完,简直烦死了。 若不是看在她爹是兵部尚的份上,他才懒得与这样的女子虚与委蛇。 赵楚心中愤懑,可偏偏有人上赶着找不自在。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赵楚大怒,看也不看抬手便要朝来人打去。 可手刚刚举起,便僵停在了半空。 撞他的是个女子,且是一个十分娇俏的年轻女子。 她的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小袄裙,腰身紧紧束着,衬得女子的身材十分玲珑有致。 乌黑的发间插着一朵小小的珠花,打扮的毫不起眼。 只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怯意与羞赧,为她增色不少。 赵楚的目光微微晃动,但见那女子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香肩微抖,似是被吓得不轻,“这位公子,都怪我一时不小心,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好吗?” 赵楚最是怜香惜玉,她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瞬间戳中了他的心。 赵楚露出一抹彬彬有礼的笑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子惶恐的点点头,眼中的怯意却一点不少,不由让赵楚想起了顾婉璃那怯怯的小模样。 眼前女子的颜色虽远不如顾婉璃,但也是俏丽娇羞的,看的赵楚只觉心痒难耐。 “姑娘别怕,都是在下一时不小心撞到了姑娘,还望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赔罪。” “不……不必了。”女子惶恐的推拒着。 她慌忙摆手,袖口褪下了一截,露出手腕上的伤痕。 赵楚一眼看到,趁机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手指轻轻磨蹭着女子腕间的肌肤,面上故作关切的问道:“姑娘的手臂上怎么会有伤?” “我……我之前犯了些错,我家小姐便罚了我。” 赵楚心中了然,原来是个丫鬟。 赵楚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瞧她这一身打扮想来也就是个小门小户家的丫鬟,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女子连忙抽回手,羞怯的低下头,嘴角却微不可察的扬起。 这个女子正是吉祥。 侯府中下人众多,吉祥这种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赵楚面前,是以赵楚并不认识她。 “公子不必客气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吉祥作势要走,赵楚哪里肯让。 “不知姑娘有什么事,可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我要去酒楼为小姐定个雅间。”吉祥乖乖答道,仿佛毫无防备之心的纯真少女。 酒楼,那就更是方便了…… 赵楚更是心动,盯着吉祥笑道:“如此正好,我陪姑娘去,姑娘定好雅间后,我再请姑娘吃酒赔罪。” 吉祥半推半就,两人便朝着酒楼的方向走去。 小厮见赵楚有正事要忙,十分有眼力的自己逍遥去了。 赵楚一路极尽温润公子的风范,吉祥则是低眉垂眼,羞怯无比。 她悄悄抬头望了赵楚一眼,但见赵楚眉目飞扬,相貌颇俊,心中亦是飘飘然。 看来那个丫鬟说的果然不错,赵楚原来是喜欢楚楚可怜的女子。 顾家的三个公子虽也相貌俊秀,可顾府地位太低,她一个也瞧不上。 她之前一心盼着顾锦璃嫁入谢家后,能提她做谢公子的妾室。 可没想到顾锦璃是个蠢的,把握不住好的婚事。 好在老天还是垂怜她,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次她一定会好好把握! 两人迈入了酒楼。 一个男子藏在小巷子里探头探望的盯着对面酒楼,见吉祥带着一个男子迈了进去,他面露不解。 怎么带着男子进去的? 不应该是带着女子进去吗? 他正是费解,突然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拖入了小巷深处。 阴暗的小巷内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倚靠着墙壁,双手环胸半垂着眼。 听见响动,他撩起眼皮,一双眼睛里满是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冷冷开口道:“今日有人给你钱财,让你欺负一个姑娘,是吗?” 被捂住口鼻的男人发不出声音,只一双眼中写满了惊惧。 见他如此,男子冷冷一笑,“看来就是你了。” 话音一落,一把匕首刺入男人的心口,悄无声息,毫不眨眼。 陈二松开手,任由男人的尸体重重落地,满脸嫌弃的唾骂道:“什么狗屁东西,大老爷们欺负小姑娘,真特么不嫌害臊! 这种人死了都是便宜他了!” 陈大面无表情的收刀,“走吧。” “大哥,咱们不用盯着酒楼了吗?” 陈大摇头,“小姐只吩咐咱们杀了这个畜生,剩下的事不需要插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小姐只有他们两个属下,为了小姐他们也务必要保全自己。 至于那些恶人,天理自会昭彰。 ------题外话------ 别扭的人果然做什么都是别扭的,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抢手的锦鲤(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永宁侯府中。 赵文漪一直在等着吉祥的消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赵文漪不由皱起了眉,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外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赵文漪心中一喜,“事情怎么样了?” 可进来并非只有平儿一人,来的还有永宁侯夫人身边的孙妈妈。 孙妈妈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大小姐说的是何事?” 赵文漪心中一紧,忙站起身来,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孙妈妈怎么来了?” 孙妈妈瞄了赵文漪一眼,莫说敬意,那眸光似染了毒一般。 “夫人要见大小姐,大小姐快着点吧!” 孙妈妈一向仗势欺人,虽是个奴才,但仗着是永宁侯夫人的亲信,是以十分嚣张,甚至从未把赵文漪一家放在眼里。 赵文漪虽心中有怒,却也不敢得罪,只能跟着孙妈妈去了永宁侯夫人的院子。 只她心有茫然,不知道永宁侯夫人唤她何事。 赵文漪刚迈进屋子,还未等看清屋内的人,便猛的被人抽了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很大,将赵文漪的脸都抽偏了。 “赵文漪,你居然敢算计我大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赵文鸢目眦欲咧,一巴掌不解气,还要再打。 “鸢儿,住手。”永宁侯夫人冷冷开口。 赵文鸢不服气,“娘,这个小贱人还算计哥哥,决不能轻饶了她。” “后日便是宫宴了,你可不能伤到手,你坐在一边瞧着去。” 赵文鸢听了,轻轻甩了甩手,冷哼一声,“也是,这样的小贱人哪里值得我动手!” 赵文漪面颊火辣辣的痛,委屈的泪水滚滚落下。 赵文鸢打她,大伯母不但不训斥赵文鸢,反是怕赵文鸢打她伤到了手。 她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赵文漪忿忿不平,捂着脸正要分辩,可抬头才发现吉祥正跪在屋内。 她瞳孔微缩,又扫视了一眼屋内,见赵楚也在,而且正用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盯着她。 赵文漪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可更多的是茫然。 吉祥为何在这跪着,她不是该引着顾锦璃去酒楼吗? 吉祥手里有催情香,只要放在香炉中点燃,进去的人不过片刻就会迷失理智。 她早已安排好了人手,绝对能彻底毁了顾锦璃的名声。 那是一个地痞无赖,被这样的人占了身子,顾锦璃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永宁侯府夫人等着赵文漪回话,眼中满是恨意。 这小贱人派个丫鬟勾搭楚儿,还在房间里点了催情香。 之后她又找人故意撞破,害的楚儿与这丫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这若是被姜家知道,可如何是好! “夫人饶命啊,奴婢是无辜的啊!奴婢根本就不认得世子,在街上碰到世子时正好有人推了奴婢一把,奴婢就撞到了世子身上。 之后去酒楼定雅间也是小姐吩咐的,小姐嫌酒楼收拾的不仔细,吩咐奴婢要仔细打扫,可奴婢也没想到,一进去里面之后就……就……” 吉祥伏在地上幽幽啜泣,她稍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夫人,奴婢若是知道小姐有这般打算,便是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奴婢若是算计了世子,夫人岂会饶过奴婢,奴婢怎么会自寻死路!” 吉祥将陈晴教给她的话说的是声泪俱下,我见犹怜。 赵楚瞧着她挂满眼泪的小脸,再想到刚才的云雨,心中便软了几分,“母亲,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永宁侯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赵楚一眼,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为这丫鬟说话! 不过,她也觉得这个丫鬟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一个粗实丫头,她哪里来的胆子算计侯府世子,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贱婢!你污蔑我!”赵文漪面色大变,虽她尚未理清来龙去脉,却也知道出了大事。 赵文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力的摇着头道:“大伯母,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算计大哥哥,我……我是想算计顾锦璃,我这一切都是为顾锦璃准备的啊!” “顾锦璃?”想起某个牙尖嘴利但容貌绝丽的少女,永宁侯夫人的太阳穴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赵文漪连连点头,此时也顾不得遮掩,将自己的打算全都吐了出来,“大伯母,我就是讨厌顾锦璃,看不得她能去参加宫宴,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教训她。 我真的只想教训顾锦璃,绝对不是要败坏大哥哥的名声!” 永宁侯夫人蹙了蹙眉,心中有所松动。 吉祥却在这个时候低低哭泣起来,神情哀怨又无辜,“原来小姐一开始就想好了让奴婢做替罪羊,甚至还想出了这般的说辞。” 她苦笑着落泪,挽起了自己的袖口,纤细白嫩的手臂上依稀可见未褪的伤痕,“奴婢自从跟着小姐后,一直都在做院子里的粗活。 若是真如小姐所说,这般重要的事情,您会交代奴婢去做?” “我让你去做自然是因为你曾是顾锦璃的丫鬟,她只会对你放下戒心!” 赵文漪恨的咬牙切齿,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是被吉祥这个贱婢摆了一道。 吉祥凄惨一笑,“小姐,您忘了我是如何被逐出顾府,随您回侯府了吗? 顾锦璃对我恨之入骨,她会相信我的话吗?” 吉祥潸然落泪,脸上满是迷茫心痛,“小姐,您……您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啊! 你毁了世子的名声,对侯府有何好处,对您有何好处啊!” 赵文漪只觉得血气直冲脑门,气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这贱婢真是天生的戏子,怎的那般会做戏,真不愧是顾锦璃的大丫鬟,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贱人! 赵文漪还想再分辩什么,赵楚突然开口问道:“你以前是顾府的丫鬟?” 吉祥点了点头,她紧咬着下唇,默默流泪。 她这般可怜无助的样子让赵楚想到了顾府的那只小白兔,而她又是顾府的丫鬟,想来也会更了解那小白兔一些。 赵楚心中已有定断,“母亲,我觉得这婢女说的在理,毕竟我可没在那酒楼看到什么顾锦璃。” “大哥,我没有!”赵文漪忙摇头否认,急得直哭,“我真的没有这么做,我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你当然有!” 冷眼旁观了许久永宁侯夫人沉沉开口,“楚儿若是名声尽毁,陛下自会废弃楚儿的世子之位。 侯爷只有一子,届时这爵位岂不就便宜你们二房了!” “什么?赵文漪,你居然有这般的胆子?”赵文鸢的小脸顿时沉了下来。 若是让二房捡了世子的爵位,她和赵文漪的位置岂不是就要颠倒过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以后府中最好的东西是不是都得可着赵文漪,她还得处处捧着她,哄着她? 只是想想,那种场景便气得赵文鸢浑身发颤。 “贱人!”赵文鸢脾气火爆,冲上前去便又抽了赵文漪两个巴掌。 这次永宁侯夫人没有阻拦,而是任由她发泄。 相比赵文漪,她倒是宁愿相信这个丫鬟说的话。 整件事策划完整,绝不是一个困在内院的粗使丫鬟能做得到的。 好一个贪心不足的二房,侯爷往日对他们不薄,他们竟是敢将手伸到楚儿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永宁侯夫人眯了眯眼睛,眸色凌厉,她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不好了!姜家来退婚了!” 屋内几人脸色瞬间巨变。 “你说什么!”永宁侯夫人震惊的站起身来,却因为起身太快,只觉一阵眩晕。 她身子晃了一下,撑着桌子勉强稳住身形。 “姜府派谁来的?可把人请了进来?” 姜家只有姜悦一个女儿,姜尚夫妇两人对待女儿那是如珠如宝,容不得女儿受一点委屈。 他们虽贵为侯府,但若说实权其实远不如姜家。 京都城里的侯府一抓一大把,可是兵部尚却是只有一位。 姜尚择婿要求颇高,若非因为老永宁侯曾对他有恩,两家婚事也不会顺利定下。 她猜到了待此事传开后,姜家势必会闹起来。 可她没想到姜家得知的速度竟然这般快,甚至未曾责难,便直接选择退婚。 小厮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请……请不进来,是姜尚亲自过来的。” 若是寻常管事,就算不进来,他们也能给拖进来。 可对方是兵部尚啊,他们不敢啊! “姜尚亲自来的?”永宁侯夫人的声音有些抖。 察觉到事情不妙,永宁侯夫人虽被气得腿软,但还是让孙妈妈搀扶自己去见姜尚。 可她还未等迈出房门,便又有小厮急急来报。 “夫人,不好了! 姜尚将咱们侯府给的纳征全都退了回来,现在都堆在大门外,当着众人的面一件一件清点呢。 他还说咱们家公子立身不正,居然在婚前弄出这般丑闻,让咱们侯府以后都别登姜家的门。 以后姜小姐和世子各自婚配,再无瓜葛!” 小厮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连大气都没喘一下,也同样没有给永宁侯夫人喘息的机会。 “完了……都完了……” 永宁侯夫人双眼放空的喃喃道,一口气没喘上来,气险些得昏厥了过去,却在看到赵文漪的时候,又生生被气醒了。 “来人!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按住了,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两个婆子走上前来抓赵文漪,赵文漪竭力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可是侯府的小姐,你们谁敢动我!” 两个婆子愣了一下,就算赵文漪是庶房的小姐,那也是府中的主子。 永宁侯府夫人恨的目眦欲咧,咬牙切齿的声音好像用匕首在瓷器上磨蹭,十分刺耳。 “你说的不错,你是侯府小姐,的确不能随意动你。” 赵文漪略略松了口气,便听永宁侯夫人低吼道:“来人,去请族里长老,我要将这个小贱人逐出侯府!” …… 顾婉璃又来了锦华院蹭糕点吃,顾叶璃想了想也跟了过来。 顾锦璃明日就要参加宫宴了,她模样不错,若真能入哪个贵人的眼,以后念着姐妹情谊,多少也能帮上她一些。 姐妹三人正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吧嗒吧嗒的传来。 如意顾不得行礼,一跃蹦进了内间,小脸跑的粉红一片,像极了刚成熟的水蜜桃,“小姐小姐,你猜怎么着?” 她这急吼吼的样子逗得几人都忍俊不禁,抿嘴轻笑起来。 顾锦璃无奈的看着如意,“我猜,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和我说。” 如意没听出顾锦璃语气中的调侃,反是连连点头,“小姐就是聪明,奴婢可听说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见几人都向她望了过来,如意心中一阵小小的得意。 可随即又皱起眉来,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你不是有不得了的事情要说吗,怎么又不说了?” 如意一脸苦恼,“这件事有点乱,先容奴婢理理。” 几人摇头笑了笑,各自啜茶,心里都没觉得如意能带来什么正经的消息。 如意突然一拍巴掌,声音轻快的道:“事情是这样的,永宁侯世子……” 顾婉璃的小脸“唰”的沉了下来,身上不受控制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只要一想到赵楚那个人,她就觉得胃里翻腾,恶心的想吐。 她正想让如意别提那个恶心货,却听如意如竹筒倒豆子般,叭叭讲道:“永宁侯世子在酒楼与丫鬟厮混,被人撞破,闹得满城风雨。 兵部尚知道了以后,气得当即就把永宁侯府下的纳征全都退了回去,当着围观百姓的面与永宁侯府退了亲!” 看着几人一脸震惊的模样,如意得意的翘起嘴角,“是不是觉得很出乎意料?可还有更出乎意料的呢!” “赵文漪……”如意脸上的幸灾乐祸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她故意放缓了一下语速,见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心,才略拔高了嗓音,“赵文漪被永宁侯府扫地出门了!” “什么?”顾锦璃听得一怔。 这两件事跨度有些大啊。 赵楚生性下流,发生这种事并不怪,可赵文漪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逐出永宁侯府。 一般来说,只有子弟犯了严重的错误才会被族中除名,赵文漪一个女子只要不做有损名节的事,永宁侯府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女子啊。 顾锦璃心中微动,难道说…… “因为这个丫鬟就是赵文漪派去引诱永宁侯世子的,永宁侯夫人知道后自然不会放过她呀!”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顾锦璃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赵文漪竟敢陷害赵楚吗? 看着几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如意又慢悠悠的投下了另一记响雷,“而那个勾引永宁侯世子的丫鬟就是吉祥!” 顾叶璃和顾婉璃相视一眼,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永宁侯府竟然这般热闹吗? 顾锦璃却是暗一蹙眉,总觉得事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吉祥前几日还曾来府中找她,可转眼便传出了她与赵楚的风流事,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与她又没有什么关系,便放下了心中猜疑,不再理会。 陈晴垂首而立,唇角却幽幽扬起。 赵楚打她那一巴掌,如今算是还给她了! …… 赵文漪被逐出了侯府,声名尽毁。 永宁侯夫人不许她拿走府里的东西,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赵文漪竟一无所有。 父亲凉薄,只知攀附侯府。 母亲虽是惦记她,却又胆小畏缩,只偷偷给了她一些碎银子,为她找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农家院落脚。 从锦衣华服的侯府小姐变成了清贫如洗的农家女,突然间的转变将赵文漪彻底击垮,当晚便染了伤寒,卧床不起了。 顾三夫人听说此事后,买了一堆的东西前去探望。 看着孱弱可怜的侄女,顾三夫人心如刀割,哭的泣不成声。 听到哭声醒来的赵文漪一看见顾三夫人便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她死死瞪着眼,眼中装满了怨毒与憎恨,“姑母,顾锦璃害我!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我要杀了顾锦璃!我一定要杀了顾锦璃!” 听完赵文漪哀怨的哭诉后,顾三夫人亦恨得咬牙切齿。 “好一个狠毒的小贱人,她竟敢如此对你!”望着侄女脸上的掌痕,看着她哭肿的一双眼,顾三夫人又疼又恨。 因为顾锦璃,害的暄哥儿与她不亲,现在她又来算计漪儿。 顾锦璃不让她好过,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 …… 宫宴当日。 顾锦璃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后,先去了松鹤堂。 顾老夫人十分看重此事,特命府中众人皆前来松鹤堂送顾锦璃进宫。 除了几个去学堂的公子还有去了兵马司点卯的顾承暄,所有人都齐聚一堂。 帘子挑开,少女款款迈入屋内。 锦缎罗裙,芙蓉玉簪,将少女本就姣好的容貌衬得更加明媚秀丽。 颜若朝华,眸似清泉,竟将昏沉的屋内都照的明亮起来。 明珠般的少女,让人惊艳赞叹。 顾老夫人的眼睛也被照亮了,不敢相信眼前这天仙一般的人儿竟是她素来最讨厌的大孙女。 她本就活动心思更加热络起来,他们顾府的身份虽低了点,可锦丫头模样好,若是能做个公侯家的妾室那也是极好。 这般想着,顾老夫人对顾锦璃是少有的和颜悦色。 顾二老爷的心情却是极其复杂。 今日宫宴,温凉那个小子也会去吧。 女儿这般漂亮,那小子该不会按奈不住又拉女儿的手的吧? 男人的胆子都是越来越大,上次敢牵手,这次该不会得寸进尺吧! 这般想着,顾二老爷简直如坐针毡。 “二哥你怎么了?屁股长疖子了?”顾三老爷酸溜溜的道。 他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有个漂亮的女儿真是好啊,单就这么看着都赏心悦目,哪像儿子看着就烦。 凭什么大哥二哥都有女儿,就他没有,不公平! 这般想着,顾三老爷忍不住瞪了顾三夫人一眼。 可顾三夫人却罕见的沉默,她垂首坐着,不声不响,似是屋内的一切与她都毫无关系。 顾三老爷翻了个白眼,算她长了记性。 以后要是再敢瞎蹦跶,非休了她娶个能生女儿的回来。 顾老夫人今日懒得理会他们,只对顾锦璃谆谆教导,“你与承恩侯府家小姐交好,多让她带你认认人。 处事要落落大方,多展示展示自己,若是遇到身份尊贵的公子……” 眼看着顾老夫人越说越偏,顾大老爷忙道:“时间不早了,锦丫头快走吧,若是迟了可是大不敬之罪。” 顾老夫人一听也不再啰嗦,忙催着顾锦璃走。 顾大老爷看着顾锦璃,板着方脸,一脸严肃道:“进宫后少听少说,尽量低调。” 宫里的贵人一个比一个尊贵,惹上他们可没什么好事。 顾三老爷不甘示弱,也嘱咐道:“今日参加宫宴的人多,若是惹了祸就往人群里一扎,死不承认就好……” “老三!”顾大老爷眼睛一瞪,气得直吹胡子。 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兄弟两人你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顾二老爷抿了抿嘴,看着温婉美丽的女儿,心口闷闷的难受,目光复杂的低声说了句,“小心温……” 顾二夫人笑容满面的拧了一把顾二老爷,钻心的疼让顾二老爷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顾二夫人翻他一眼,小心什么,那可是未来女婿! 要小心也得小心别的女人,未来姑爷那么帅,可别被人觊觎了。 “锦儿你快走吧,什么都不用想,玩的开心就好!”顾二夫人笑眯眯的道。 顾二老爷心头滴血,在他和温凉之间,夫人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温凉吗? 拐走了他的女儿和夫人,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离开了热闹的松鹤堂,冬日里的院子竟安静的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以前家里只有她和老爸老妈,一家三口虽是温馨却远没有这般热闹。 可这种吵闹她不但不烦,反是觉得心里暖和和的。 当然,要是不用看到顾老太太和赵氏那就更好了。 马车早已候在门口,可当顾锦璃走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口竟停着三辆马车。 她正兀自纳闷,前面两辆马车的车帘几乎被同时掀开,两道欢悦的声音也同时响起,“锦儿!” 本是眉眼含笑的两个少女,却在看了彼此一眼后,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宋碧涵率先冲着顾锦璃招手,“锦儿,上我的马车来吧,咱们一同进宫。 我马车里有果子酒,这样的天气喝上一杯最暖和了!” “锦儿,你还是和我坐吧。”沈妩唇边凝笑,笑颜如同一朵玉兰花,“果子酒虽好,但哪日都能喝得到。 宫中我比较熟悉,你今日是第一次进宫,我可以与你讲讲需要注意的礼数。” 宋碧涵眯着眼睛看着沈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位手帕交竟然这般有心计,便忙拍着胸口道:“哪有那么多礼数要讲! 我今日一直陪着你,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就算犯了错,我也能帮你摆平!” 三哥出去历练了,临走前偷偷摸摸来找她,对她吐露了他喜欢锦儿的事情。 虽说她早就发现,但见三哥这般坦诚还是不免惊讶。 三哥希望她能在这段时间里多说说他的好,最好再试探试探锦儿对他有没有好感。 可没想到竟碰到阿妩这个添乱的来! 她可是在为三哥和锦儿的未来而努力,阿妩参和什么呀,她又没有…… 宋碧涵瞳孔一缩。 不对啊! 阿妩也有哥哥呀,而是还是一个不论相貌才学品行都比三哥强的哥哥,难道沈妩也想做锦儿的小姑子? 这个发现让宋碧涵心中陡然警觉。 沈妩瞥了宋碧涵一眼,心中暗暗抱歉。 别的事她都可以让着涵儿,可这件事不行。 哥哥和锦儿是有缘人,而且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若能结成良缘再好不过。 可她记得涵儿曾说过宋三公子似乎对锦儿有意,这让她不得不防。 多年好友,一遭“结怨”,竟是成了彼此的宿敌。 “锦儿,你和谁坐?”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依旧,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顾锦璃。 她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还有眼中那莫名的“占有欲”让顾锦璃一时怔住。 她现在这么抢手吗? ------题外话------ 顾锦璃:“又背锅了,看来我多少还是有些倒霉呀!” 沈妩:“别怕,做我嫂子吧,我哥护你!” 温凉:“你哥瘸了!” 宋碧涵:“别怕,做我嫂子吧,我哥护你!” 温凉:“你哥走了!” 沈妩、宋碧涵:“那谁护着锦儿啊?” 温凉:“自是非我莫属!” 沈妩、宋碧涵:“输了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倒霉(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为了不让沈妩和宋碧涵两人反目成仇,顾锦璃决定自己一个人坐。 三辆马车从顾府门前出发,一路朝着巍峨的皇城而去。 皇城门前停满了马车,热闹堪比上元佳节。 而当到了御花园,顾锦璃才明白什么叫做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冬日本是寒冷萧索的。 可放眼望去,御花园中挤满了青春貌美的少女。 她们穿着各色的彩裙,将御花园点缀的格外鲜艳,竟有种寒冬已远,暖春已来的感觉。 “这么多人啊!”宋碧涵也愣住了。 她参加过许多次宫宴,但这么热闹还是第一次。 原来京中有这么多未出阁的少女吗? 这还仅仅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若再加上庶女,可真是不得了了。 宋碧涵突然间觉得一点不寂寞了。 娘亲总是急着要给她相看人家,有什么可急呀,这不还有这么多人没嫁出去嘛! 沈妩要先去凤鸾宫拜见皇后,便对两人道:“我先去拜见皇后娘娘,一会儿便回来。 涵儿,这是锦儿第一次进宫,你可要一直陪着她才好。” 宋碧涵翻了沈妩一眼,见沈妩走远了,才揽着顾锦璃的肩膀道:“阿妩说不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说阿妩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变得这般啰嗦呢?” 阿妩真是太狡诈了,临走还要锦儿卖个人情。 顾锦璃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道:“涵儿,你和阿妩吵架了?” “没有呀!”宋碧涵坦然摇头。 顾锦璃更是费解,既是没有吵架,她们之间的敌意是哪来的呢? “这里人太多太吵了,我们往前走走。” 因为今日许多小姐都是第一次进宫,她们心中紧张,自是不敢走远,便都围在了御花园边上。 宋碧涵拉着顾锦璃往花园深处走,果然是越走人越稀,只偶尔能看见三五个相熟的小姐凑在一起谈天。 “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呀,怎么请了这么多人来宫里。 以往只有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才能参加,这次居然还请了四五品,搅得宫里都是穷酸味,烦死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次宫宴很有可能是要为几位皇子选妃,找那些个穷酸的来干什么呀,又不是选丫鬟!” 几人低低笑了起来,语气里是满满的优越感。 宋碧涵拉着顾锦璃,一边走一边若无其事的笑着道:“锦儿,你知道给皇子选妃的第一条要求是什么吗?” 顾锦璃摇头。 那几个女孩儿都望了过来,竖耳听着。 “宫中最重视谨言慎行,像那等长舌妇宫中是万万不会要的,就连做丫鬟的资格都没有呢!” 几个女孩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碍于宋碧涵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只悄悄的用小眼神瞪着她们。 顾锦璃微微勾唇,心中感动。 她虽不在乎这些人的话,可有朋友护着,她十分暖心。 两人相视而笑,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穿橘色小袄的少女对她们扬唇笑着,无声鼓掌,正是兵部尚府的小姐姜悦。 “宋小姐,你刚才说的真好!说人家坏话的人最讨厌了!” 姜悦虽笑着,可眼眶有些红,看着便像哭过了。 宋碧涵与她还算熟悉,忙关切的询问。 姜悦抽了抽鼻子,委屈的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前两日永宁侯世子做了丑事,我父亲便将我们两府的婚事退了。 其实我本来对赵楚就没有感觉,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退了就退了呗。 正好我很想参加这次宫宴来看看热闹,但因为之前有亲事不能参加,现在亲事退了,我就央求着父亲给我也弄了一张宫帖。” 宋碧涵看了顾锦璃一眼,心想,这姜悦和锦儿一样,心都挺大。 姜悦却是瘪起了嘴,闷闷不乐的道:“可谁知道她们都把这件事当做笑谈,还暗暗嘲笑我长得不如一个丫鬟,否则赵楚怎么宁愿舍了姜府也要和那个丫鬟在一起? 可明明是我们姜府退的婚,哪里就是他不要我。 我真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指责赵楚下流无状,却是要来嘲笑我呢?” 顾锦璃对此深有感触,世人对女子的确多有成见。 她正字斟句酌的思索着该如何安慰这个遇人不淑的姑娘,宋碧涵却是抢先一步,拉着姜悦的手腕道:“别为那些个不值得的家伙生气。 走,前面宽敞,咱们踢毽子去!” “嗯!好呀!我最爱踢毽子了,我们快走吧!” 顾锦璃:“……” 看着两个挽手跑开,还不停冲她招手,示意她跟上的少女。 顾锦璃摇头一笑,这姑娘的心可真大。 不过,这样也好。 …… 乾坤殿中站着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一人宛若皓月清风,美若谪仙,一人眉目深邃,冷峻恣意,皆是容貌极佳。 建明帝看了两人一眼,脸上漾起一抹笑来,“原来是阿阳,这么多年没见,一晃竟是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也就比温凉矮一点点了。” 温阳:“……” 陛下咋还这么不会说话呢,怪不得父王当年揍了陛下一顿。 建明帝脸上笑意不改,看着十分慈爱可亲,“你离京多年,这次既然来了就多留下玩几天,不必着急回去。” 温阳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陛下的心眼可真多,留一个质子不够,还想再留一个,想的可真美。 “陛下,微臣这次来京都想多待几年,暂时没想着回去。 可父王那边还需有人帮衬,陛下不如让温凉回去吧。 反正他留在京中也没什么用,臣听说温凉现在是兵马司指挥使,臣直接接手就可以。” 温阳说的十分坦然。 在南阳城,他带的兵可比兵马司的人多多了。 “你要留下,让温凉回去?”建明帝诧然。 温阳点点头,“父王说他有点想温凉了,想让温凉回去待两年,臣留在这也一样为陛下分忧。” 建明帝:“……” 一样个屁! 这话一听就是温阳自己编的! 建明帝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便只笑着道:“温凉在京都已经待惯了,就算回了南阳城只怕也会不适应。 你好好玩几日,待玩够了再回南阳城帮你父亲分忧就好。” 温阳挑眉,心中冷笑。 还没听过谁当质子当习惯的了,这分明是不想放人嘛! 难道在陛下心里,自己这个平阳王府二公子就比不得温凉了? 陛下真没眼光,难道父王总想揍他。 “好了,今日是宫宴,你们就别陪着朕说话了,出去玩乐吧,一定要玩的开心啊!” 建明帝说这话时冲着温凉挑了一下眉,一脸的高深莫测。 温凉淡淡扫他一眼,心中越发明白了当年父王为何要揍他了。 着实有些欠揍。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建明帝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来,“小陈子,温凉兄弟两人你觉得谁更好?” 陈总管偷偷瞄了建明帝一眼,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 但老奴还是觉得温凉公子更胜一筹,毕竟温凉公子自幼在陛下身前教导,不论才学还是能力都鲜有人及。” 这个马屁拍到了建明帝的心坎里。 建明帝舒心一笑,温凉到底还是要比温阳好的,估计身手应也是如此。 建明帝暗暗琢磨,该找个什么理由让两人打一场呢? 一看建明帝那神色,陈总管就猜到了这位主怕是又没想好事。 陛下就是爱作妖,怪不得年轻的时候总挨平阳王的揍,都一把年纪好了,还一点不稳重。 真是可怜了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陛下擦屁股。 …… 距离御花园不远处有一座依势而立的双层廊亭,廊亭之上正好可俯视御花园中的美景。 园中其实只有寥寥几种不畏寒冬的花卉,可今日身着彩衣的少女们将花园点缀的格外明艳。 欢声笑语飘荡在御花园的上空,若有似无的脂粉香随着风忽远忽近。 傅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打着喷嚏,“这女人多了就是烦啊,这胭脂味太浓了,难闻死了。”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傅凝撑着回栏向御花园眺望,只觉得面前的美景甚是赏心悦目,“那个绿衣服的姑娘不错,清新秀丽,小家碧玉。 那个红色衣裳的也不错,冷艳明丽,气质一绝。” 傅冽瞟他一眼,冷冷道:“你没忘咱们今日的目的吧?” “当然没忘!”傅凝不悦的收回视线,“宋兄走了,咱们得帮他看着顾锦璃啊,这不正找呢嘛!” “难得你还记得,我怕你看花了眼,迷晕在了百花丛中。” 傅冽说话是惯有的阴阳怪气,傅凝抿抿嘴,决定忍了,可傅冽却是又道:“脑袋里面别老想着女人,小心年纪轻轻就伤了肾,到时候脚步虚浮,可别怪我嫌你丢人,不理会你。” 傅凝攥了攥拳,忍无可忍,便也没惯着他,“若论肾好,谁也比不得六皇兄,毕竟六皇兄的肾还从来没用过。 六皇兄,洁身自好是好,可也得适度,不然别人怕是会误会六皇兄肾亏虚弱……” “傅凝!” 傅冽恼了,将手里的瓜子皮随手一扔,扯着傅凝的领子就要揍人。 可他刚抓住傅凝的领子,便听到下面传来一声惊呼,“谁扔的瓜子皮,没看见这有人啊,是不是瞎呀!”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暂搁了两人的恩怨,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只见温凉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玄衣男子,眉目犹如刀割,冷峻如峰,只他的头上沾满了瓜子皮,看起来十分滑稽。 傅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温阳,眉头一挑,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居然敢在宫中大呼小叫,出门在外你爹没教你规矩吗?” 温阳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被点着了,“狗屁规矩,你们往下扔瓜子皮就有规矩了? 不道歉就算了,居然还敢如此趾高气昂,小爷我真是给你们脸了!” 他父王才不教这规矩呢,他父王可是连陛下都揍过呢! “哎呦呵,还敢在我们面前自称小爷,你胆够肥啊! 有种你给我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除了温凉,傅冽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狂傲的人,当即指着温阳的鼻子叫嚣道。 温阳自小混迹军中,有他打不过的人,但是还没有他怕的人。 不过温阳还是留了个心眼,问向温凉,“这两人你认识不?” 若是身份尊贵,他一会儿下手轻点。 温凉仰头望向了傅冽和傅凝,看着他们那两张令人生厌的脸,又想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 要帮宋达看着顾锦璃? 呵呵…… 温凉收回视线,看着温阳的眼睛,轻轻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 凤鸾宫中。 婢女双手叠垂,低眉垂首的走进殿内,轻声禀道:“皇后娘娘,五公主来了。” 威严冷艳的沈皇后目光瞬间化为一池柔水,她略一颔首,柔声道:“传她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逶迤拖地紫色连珠团花裙袄的少女缓缓迈入殿内。 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累丝团云骨钿花,并插着一支点翠芍药花金步摇,少女肤若凝脂,相貌与沈皇后有几分相似。 只因她年纪小,面容上并无冷肃威严,反是明媚艳丽,正如她头上的那朵芍药花般。 少女双肩端正,脊背挺直,仪态不俗,尽显皇家公主应有的尊贵。 “儿臣给母后请安。”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行礼的姿势更是标准的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正是建明帝的第五女,也是大梁唯一的嫡公主玉华公主。 沈皇后眼中笑意更深,望着女儿的目光尽是欣慰和疼爱。 她只有一个女儿,宫中所有女人都想生儿子,可她从未觉得遗憾。 女孩可以在宫里活的轻松烂漫,可若是男孩,能安然活着便是不易。 玉华公主坐在沈皇后身边说话,她乖巧伶俐,总能逗得沈皇后舒心而笑。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婢女来报,“承恩侯府小姐求见。” 玉华公主眸光一亮,身姿却依然端正。 沈皇后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玉华,你先行去御花园,母后要与你妩表姐说几句话,一会儿再让你妩表姐去找你,可好?” 玉华公主款款起身,弯唇一笑,“好,母后先与表姐说正事,儿臣一会儿再和表姐说话。” 玉华公主笑着转身,她握着沈妩的手,柔声道:“表姐,那我先去御花园等你。” 她面上神色如常,却偷偷挠了一下沈妩的手心。 见沈妩忍不住挑眉一笑,她才满意的离开。 沈妩暗暗摇头,她这个公主表妹,可真是…… 玉华公主在一众宫婢的拥簇下离开了凤鸾宫,途中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淡淡:“你们不必都跟着本宫了,本宫带明月一人便可。” 一众宫婢垂首应是,躬身离开。 玉华公主目光平淡的望着她们的背影,直到最后一个宫婢的身影消失,玉华公主端正的肩膀瞬间一松。 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背手捶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腰,“就这么一会儿我都要累死了,母后每日都这么端正,她得多累呀!” 明月轻柔的帮着玉华公主捶背,笑着道:“若是凤鸾宫无人,也许皇后娘娘也是要歇一歇的。” 玉华公主摇头,一脸钦佩的道:“才不是呢,我母后可厉害了,她真是从来都没有懈怠的时候。” 小时候母后总逼她学规矩,让她时刻注意仪态。 她觉得守规矩太累了,就偷偷藏在了母后的床底下,想着只要让她逮到母后慵懒随意的样子,她就直接跳出来打母后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她在床底下趴了许久,却硬是没挑出母后的一点错处来。 殿内明明无人,可母后不论是喝茶还是看账册,都依旧那般端坐着,真是让她心服口服。 母后重礼数,她又是宫内唯一一位嫡公主,自是不能丢了母后的脸面。 所以她努力学习宫规,在别人面前,她是一个尊贵不凡的嫡公主,至于背地里……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让你拿的东西带了吗?” 明月连连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一捧虎皮花生。 玉华公主捻起一颗花生丢入口中,酥脆味美,玉华公主满意的眯了眯眼睛,“你也吃个吧!” 主仆两人似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明月也不客气,捻起一颗吃了起来,“嗯,真好吃!” 玉华公主却是啧啧摇头,用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小婢女。 “虎皮花生可不是这么吃的,你要是找对了方法,吃起来会更香的!” 明月一脸懵懂,“那该怎么吃呀?” 玉华公主勾起嘴角,得意一笑,挑着眉道:“今日本宫就好好教教你,你可看好了啊!” 涂着粉色蔻丹的玉指捻起一粒花生,手腕一抬,将虎皮花生丢向半空中。 玉华公主双目紧盯着花生,待花生落下,绣着芍药花的绣鞋向前挪动半许,樱桃小口微微一张,那花生便准确无误的被她含在了嘴里。 明月看的目瞪口呆,一脸崇拜的连连拍手赞道:“公主好厉害啊,让奴婢也试一个吧!” 玉华公主将花生递给她,可明月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玉华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忙从明月手里夺回了花生,一脸嫌弃的道:“花生都快被你丢没了,真浪费! 你还差着远呢,想练成本宫这样,回去从御膳房要一筐花生慢慢练吧!” 说完,玉华公主又捻起一颗花生,潇洒一丢,准确接住,给了小婢女一记深深的打击。 玉华公主越发得意。 她曾见过父皇这般吃过花生,那潇洒恣意的模样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刹那间觉得父皇的形象都变得格外高大起来。 自那日之后,她便勤学苦练,终是让她掌握了这一门绝技。 可惜母后极其重规矩,不然倒是可以表演给母后看。 玉华公主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御花园走。 因御花园外挤满了各家的小姐,所以身份高一些的官家小姐便都跑进了御花园深处躲清闲。 一众贵女簇拥着英国公府小姐蒋欣阮在园中散步,蒋欣阮面容秀美,身材匀称,一颦一笑颇有风情。 众人簇拥着她,或是奉承讨好,或是与她说着趣事逗她开心,她只淡笑应之,目光却被不远处的几人吸引了,“是谁在那里踢毽子?” 有一个少女忙跑上前几步张望,待看清了人又赶紧跑了回来,“蒋小姐,前面那三个人是兵部尚府的姜小姐,宋府的宋二小姐,还有一人我不熟,但看着好像是顾府的大小姐。” 顾锦璃鲜少露面,只在宋府的宴席上见过一次,是以她也不敢确定。 谢叶蓉听了,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去看看。” 她向前走了两步,待看清顾锦璃那张顾盼生辉,貌若芙蓉般的脸庞,顿时只觉一股恨意从胸口升起,让她无法隐忍。 “那位就是顾府的大小姐?模样真是不俗,瞧着是个十分清丽的美人呢!”蒋欣阮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前来,笑着感叹道。 “心阮,你可不能被她的模样蒙蔽了,别看她长的干净温婉,实则却是阴险恶毒。” 谢叶蓉恨极了顾锦璃,若不是她,他们谢府怎么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两家明明都已经退了亲事,她却还对哥哥念念不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贱人! 蒋欣阮有些诧异,“竟是这般吗?本以为是个清丽妙人,这样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并不认识顾锦璃,可最近却是没少听到有关于她的事。 因顾府向宋府引荐了一位大夫,让顾锦璃得以入了宋老夫人的眼。 之后又是殴打谢府公子,又是纵仆行凶,重伤永宁侯世子,这位顾大小姐从某种角度上说,也算是一时风头无两。 忽听耳边有人低低的惊呼一声,“那边走来的是不是玉华公主啊!” 蒋欣阮抬头望去。 紫衣罗裙,正是五公主傅玉华。 玉华公主手里的虎皮花生只剩最后一粒了,她本想着吃完这颗花生就要恢复她端庄稳重的嫡公主形象。 可她刚将那粒花生丢入口中,尚未来得及咀嚼,因目光视线都放在了花生上,并未留意到脚下有颗小石子。 顿时脚下一滑,虽被身后的明月搀住了身子,可她因惊慌而吸了一口冷气。 吸一口冷气不要紧,可要命的是那粒花生也随着这口冷气朝着嗓子眼里飞去,顿时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而这时姜悦正把毽子踢向顾锦璃,宋碧涵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朝着顾锦璃用力招手道:“锦儿,快传给我!” 待毽子飞来,顾锦璃用力一踢,力度可以,可准头差了点,那毽子偏离了宋碧涵,正好砸在了被花生卡住的玉华公主身上。 “锦儿,你这什么准头啊,你往哪踢呀!”宋碧涵本是笑着埋怨,可待回过头找毽子,脸色瞬间变了。 玉华公主缓缓滑落在地上,她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本是明媚俏丽的面容此时看着竟有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明月被吓坏了,她不知道玉华公主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宋碧涵也惊恐的咽了咽口水,她回头望了顾锦璃一眼。 天哪,锦儿不会这么倒霉吧,一毽子把公主殿下踢坏了? 不远处的蒋欣阮几人将这一幕望在了眼中,蒋欣阮眸光一转,对着谢叶蓉道:“你去找两个宫女,让她们快去禀告陛下和皇后娘娘。 就说公主殿下被人冲撞受伤,瞧着似有危险。” 谢叶蓉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嘴角浮起了笑,忙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瞧五公主的样子应是吃东西卡住了,可谁叫顾锦璃那般晦气,竟然把毽子踢到了五公主的身上。 五公主若是这般卡死了,那顾锦璃便是谋害五公主的罪魁祸首。 皇后娘娘只有五公主这一个女儿,可想皇后将会如何震怒。 顾锦璃这次是活不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公主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乾坤殿中。 建明帝正为温凉的优秀而沾沾自喜,忽有内侍急报,“陛下,不好了!温阳公子和六殿下七殿下打起来了!” 小太监匆匆跑进殿内禀告,一不留神摔了一个跟头。 “什么?”建明帝被惊的站起身来,连忙问道:“谁打赢了?” 小太监:“……”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小太监一脸懵。 两位殿下和平阳王府的二公子打起来了,陛下还有心情关注谁打赢了,陛下的心这么大吗? 建明帝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不妥,便轻咳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板着脸严肃道:“敢在宫里动手,这几个小子真是活腻歪了! 把他们给朕绑来,看朕怎么收拾他们!” 不一会儿的功夫,内侍将四个人引进了殿中。 建明帝仔仔细细打量他们一番,温阳和傅冽脸上的伤差不多,傅凝脸上的伤稍重一些。 建明帝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脸上的伤虽是差不多,可傅冽傅凝是两个人,这加起来算,岂不还是他们输了! 真是没用的玩意儿! 有本事干架,倒有本事赢啊! 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加起来不敌温冀的一个儿子,建明帝心中涌起了妒火,看着傅冽和傅凝的目光越发不善。 傅冽傅凝被吓得不敢抬头,心里却是纳闷。 他们明明挨了揍,可父皇为什么不但不心疼他们,反是还用一种想揍人眼神看着他们? 建明帝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尘不染的温凉身上,“你也动手了?” 温凉摇了摇头,淡淡道:“人证。” 建明帝顿时心口一突突,指着温凉没说出话来。 谁要你当人证了,既然在场你就不能拦着点啊! 如果温凉动手帮温阳,那么傅冽和傅凝输了也就不那么丢人了。 可温凉若是真帮着温阳,他好像还有点不高兴呢! 建明帝的心情一时复杂起来,许久没有说话。 温阳脸上青了好几块,气呼呼的瞪着温凉,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们吗?” 骗鬼呢啊! 温凉在京都待了十多年,能不认识皇子? 温凉神色不改,坦然道:“太远了,没看清。” 温阳:“……” 温凉的嘴,骗人的鬼! 这是傅冽第一次输了打架,虽然心有不甘,但心里也还算佩服,“你还挺厉害的,除了你,我还没碰到过对手。” 温阳只瞥他一眼,冷冰冰的道:“你能打赢那是因为他们让着你,就你这身手若是在军中早就被揍趴下了!” 温阳自幼便在军中历练,他虽出身尊贵,但吃的苦不比军中任何一个人少。 所以他对那些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十分排斥,纨绔皇子也是一样。 “你敢小瞧我!我这一身武功可是跟着我外祖父学的,我虽没机会去军中,但训练却是一点不差!” 傅冽虽是皇子,可他从小就不喜欢读,反是喜欢舞刀弄枪。 外祖父是个严格的人,训练的时候可是一点不惯着他。 “你外祖父是谁?” “柱国大将军潘临。”傅冽一脸骄傲。 温阳恍然,原来这是丽妃的儿子。 “潘老将军的确厉害。”温阳由衷赞道。 潘临与宋老夫人的父亲当时被并成为大梁双将,他祖父虽已封王,但论行军打仗其实远不如这两位。 见一直嘴硬的温阳认可自己的外祖,傅冽对温阳有了一丢丢好感,“你人不错,比京中那些只知溜须拍马的强。” 温阳瞄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也不错。” “聊够了吗?用不用朕给你们备一桌子菜,让你们把酒言欢一番啊?” 冷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傅冽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温阳瞥了傅冽一眼,暗暗摇头。 这六皇子还是不行啊,居然这么怕自己的爹,像他就不怕,甚至还敢给他爹下泻药呢! 建明帝越发觉得儿子都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来讨债的。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烦人呢! 他正想再训斥两句,只听又有内侍焦急的禀告声传来,“陛下,不好了!” 小内侍跑的急,不小心绊倒在门槛上摔倒了。 陈总管冷眼看着,暗暗摇头。 这批小太监的质量不行呀,怎么一个个腿都这么软,这一会儿都摔了两个了,欠收拾! “陛下!不好了!” “这次又什么事?”建明帝没好气的问道。 反正他一共就这么几个儿子,看他们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是玉华公主……公主……” 建明帝心口一紧,“玉华公主怎么了?被人打了?” 不会儿子刚打完架,女儿们又打起来了吧! 内侍慌忙摇头,“是有人冲撞了玉华公主,听来禀告的宫女说,公主的情况好像不大好……” “什么?”建明帝这次真有些急了,儿子们皮糙肉厚打了就打了,而女儿不一样。 更何况玉华一向乖巧听话,最是省心不过,“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公主?” “听说好像是一位姓顾的小姐……” 建明帝“唰”看向了温凉,温凉也蹙眉抬起了头。 建明帝顾不上许多,一甩袖子冷声道:“前面带路,朕要过去看看!” 温凉也径自迈步跟了出去。 傅冽和傅凝相视一眼。 “六皇兄,这位姓顾的小姐该不会是宋兄的那位心上人吧?” 傅冽面色凝重,“十有八九,这么倒霉除了她还能有谁?” 傅冽和傅凝对宋达承诺过会看好顾锦璃,这个承诺包括不能让顾锦璃和别的男子定亲,也自然也包括不能让她有危险。 这般想着两人一点头,大步追了出去。 温阳一脸莫明,跟在后面喊道:“你们说的是谁啊,和我也讲讲!” …… 建明帝赶到御花园的时候,御花园中已经围满了人。 甚至就连陈总管尖声喊着“陛下驾到”时,都未能驱散拥挤的人群。 陈总管无法,最后只得命几个小内侍上前挤开人群,硬生生的为建明帝挤出一条路来。 建明帝阴沉着脸色往前走,心里只觉得这些小姑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么爱看热闹,以后也都不是省心的。 可当穿过人群,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建明帝彻底愣住了。 只见一个少女从背后环住了玉华公主,她右手握拳抵在玉华公主的心口下方,另一只手叠放在右拳上,猛烈的挤压着玉华公主的腹部位置。 玉华公主本是俏丽的小脸此时铁青一片,那双清亮灵动的眼瞪得极大却无焦距。 她喊不出声音,只喉口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噜声,仿佛要窒息了般。 陈总管都看蒙了。 这……这也太猖狂了,竟敢在宫中公然殴打公主殿下。 而且这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竟没一个上前阻止? 建明帝正欲上前,却被温凉伸手拦住,他看着两个紧密相贴的少女,淡淡道:“别过去,不要打扰她。” 建明帝:“……” 过分了吧,就算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个地步吧! 没看见玉华都被人揍成什么样了吗?! 傅冽几人也都追了上来,三人皆看的一怔。 温阳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璃,咽了咽口水,满脸惊愕的道:“我竟不知京中的小姐原来都如此凶猛。” 他和傅冽两人打架好歹点到即止,这位顾小姐都把人家公主打得都喊不出来,还不肯停手,这不成了单方面虐待吗? 本以为南境的女子都泼辣凶狠,没想到经京中的女子竟也这般。 他觉得这位公主有点可怜,也被打的太惨了,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帮忙,一直不出声的玉华公主突然呕了一声,紧接着一个不明物体从她的口中飞出,正中温阳的脑门。 温阳:“……” 你们两个打架,怎么还用暗器伤他呢? 他抬手拿起命中他脑袋的“暗器”,赫然发现这暗器竟然是一粒花生? 众人也都看到了躺在他掌心的那粒花生,一时心情莫明。 吐出了花生后,新鲜的空气终于得以涌入她的肺部,玉华公主贪恋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活过来了!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的喊声,人群自动自觉散开,给匆匆而来的沈皇后让出了一条路。 建明帝看了,抿了抿嘴。 他刚来的时候这些人明明都没躲开,怎么皇后一来都这么听话了。 建明帝狠狠瞪了陈总管一眼。 他不可能没皇后的面子大,唯一的原因肯定就是小陈子的嗓门没有皇后内侍的嗓门大! 对! 就是怪他! 饶是陈总管再如何了解建明帝,也被建明帝这一瞪弄得莫明妙。 他哪里得罪陛下了? 唉,真是帝王心海底针,难测的很啊! “玉华,你怎么了?” 玉华公主跌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嗦干呕着,沈皇后蹲下身子将玉华公主揽在怀中。 素日最是沉稳的沈皇后此时却是钗发微松,甚至有一缕碎发都从鬓间滑落了下来,可见她之急切。 玉华公主被卡得喉咙生疼,虽然花生被她吐出去了,却一时没说出话来。 谢叶蓉款款走上前来,对着建明帝和沈皇后福了一礼,恭敬的道:“回陛下,回娘娘,臣女刚才看到了。 是顾大小姐将毽子踢到了公主殿下的身上,殿下一时被惊到,才会被花生卡住了喉咙。” 谢叶蓉瞥了顾锦璃一眼,虽说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办法救了玉华公主。 可事情起因在她,是她冲撞了公主,害的玉华公主险些殒命,皇后娘娘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谢叶蓉说完忽觉有几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抬头去看,只见傅冽傅凝都在看着她,甚至就连温凉也望了她一眼。 谢叶蓉脸颊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去。 他们为何都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她,让人好生羞涩。 沈皇后抬头去寻找她口中的顾锦璃。 只见在玉华公主身侧立着一十五六岁的少女,墨发蓝裙,杏色的披风上裹着一层上等的白狐毛,衬得少女面若芙蓉,绝丽难言。 少女的目光澄澈而平静,即便与她对视亦无丝毫惧色。 沈皇后正不由惊叹这少女的气度风华,怀中的玉华公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冷,声音也断断续续有些沙哑,吐字却依然清晰,“母后,儿臣是自己卡住的,是顾大小姐救了我!” 谢叶蓉闻后一愣,下意识的反驳道:“不可能! 臣女明明看到是那毽子踢到玉华公主身上后,公主才被卡住的!” 玉华公主摇了摇头,“本宫是在毽子飞过来之前就卡住了,与顾小姐并无关系。 反是顾小姐救了本宫的命,若非有顾小姐在,本宫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若自己真就这般死了,她估计就成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虎皮花生卡死的公主。 那她可真是太丢人了,就算做了鬼她都不会放过自己啊! 蒋欣阮款款走上前来,她先是柔声关切了一番,才略有茫然的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殿下言行举止向来端庄高贵,怎会无故被食物卡住。 会不会是当时情况太过突然,殿下一时未能记得清楚?” 相较于谢叶蓉的咄咄逼人,蒋欣阮语气轻柔,眸中只有对玉华公主的关切和担忧。 顾锦璃抬眸望了蒋欣阮一眼,默默将她这张如花笑颜记在心里。 虽然还不知道她是谁,可顾锦璃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敌意。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她认识的人明明屈指可数,可无意间树的敌人却是数不胜数。 父亲不过最近才被升为五品郎中,她这般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 如果说谢叶蓉是一根爆竹,那么蒋欣阮便是一把软刀子,割起肉来又快又疼。 大家闺秀极重礼仪,吃东西都细嚼慢咽,怎么可能会被食物噎到,更何论是堂堂一国嫡公主。 玉华公主若是想保全自己的颜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责任推到顾锦璃的身上。 谢叶蓉得意的看向了顾锦璃,眼中尽是挑衅。 顾锦璃害得他们谢府受人嘲笑,今日总算轮到顾锦璃倒霉了! ------题外话------ 今天宝贝儿过生日,所以呢,嘿嘿,今天就一更啦,见谅见谅啊,爱你们,么么哒……比一颗大心心 没意思的宝贝儿们推荐你们点东西:漫画《非人哉》超萌超萌 动漫《齐木楠雄的灾难》《工作细胞》《在下坂本,有何贵干》 这些都超级好笑,大家还有什么好看有趣的推荐可以写在评论里,为大家难熬的时间添点欢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桃花情敌*封赏(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谢叶蓉以为玉华公主为了自己的颜面一定会将过错推给顾锦璃,可玉华公主自幼受沈皇后的教导,她重礼数,更重原则。 做人丢脸面不要紧,但决不能丢良心。 “本宫是怎么卡住的,还有人能比本宫清楚吗? 本宫就是自己卡住的,与旁人无关,至于顾大小姐,她就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蒋欣阮面色不变,仍旧笑盈盈的,“殿下说的是,那可能是叶蓉看错了,还请殿下勿怪。” 蒋欣阮不动声色的挑拨了一番,最后将责任往谢叶蓉身上一推,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顾锦璃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女孩年岁不大,但却绝对是个宅斗高手。 “顾小姐,多谢你相救玉华。”沈皇后对顾锦璃轻轻颔首,态度诚恳。 沈皇后雍容高贵,但身上却并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的傲慢,就如沈妩一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彰显着世家嫡女的风范。 如沈妩如宋碧涵,她们身份尊贵,却不傲慢无礼。 赵文鸢谢叶蓉与她们相比便是暴发户与名门贵族的区别。 “皇后娘娘言重,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无论是面对别人的指责还是皇后的称赞,顾锦璃都依旧轻轻淡淡,宠辱不惊。 沈皇后心中更是赞赏,“有过当罚有功当奖,顾小姐不必客气,你救了玉华,本宫必有重谢。” 当事人淡然,可围观众人却不那么平静了,心里都羡慕的不行。 宫宴未开始,顾锦璃便得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关注,她的命怎么这么好呢? 建明帝却不这么想。 他只在心里感慨,这孩子真是一如传说般倒霉呀! 玉华吃东西卡住了,偏偏她的毽子踢到了玉华身上。 若非她今日救下了玉华,怕是难逃谋害公主的罪名。 不过…… 这个女娃娃长得还挺好的,肤若凝脂、眉清目秀、鼻若悬胆、唇若樱瓣,绝对担得起“美人”二字。 怪不得会让那小子心猿意马。 “咳咳咳!”陈总管剧烈的咳嗦起来。 陈总管做为建明帝的第一心腹,自是要处处为主子着想,为主子分忧。 顾家大小姐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他也相信陛下只是因为好才多看了几眼。 可陛下呀,您要有身为皇帝的自觉呀! 您再这样看下去,是会让人误会啊! 毕竟是多年主仆,两人十分默契,建明帝忙收起了视线,清了清嗓问道:“你刚才救治公主的办法朕从未瞧过,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是哈姆立克急救法,当人被异物卡住时可用这种办法急救。 “回陛下,这办法是臣女的父亲教给臣女的。 因臣女小时候曾被食物卡住,父亲便与一名大夫学过了些急救之法。 臣女长大后,父亲便将这个办法教给了臣女。” 少女的声音清悦动听,她一面解释着,一边不动声色为玉华公主解围。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也被食物卡住过,免得玉华公主一个人尴尬。 玉华公主眨着眼睛望着顾锦璃,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顾锦璃颔首弯了弯唇角。 倏然,她抬起眸子,扫了一脸不忿的谢叶蓉一眼。 谢叶蓉被她那双如水的眸子看得一怔,尚未理解她眸中的深意,便听顾锦璃不徐不疾的道:“公主殿下虽吐出了异物,但最好还是找御医前来诊治一番才更为安心。” 蒋欣阮眸光动了动。 沈皇后双眉一蹙,面色微寒,“既是有人去唤陛下与本宫,为何无人唤御医前来救治公主?” 小宫婢被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她指了一下谢叶蓉,便忙垂下头战战兢兢的道:“皇后娘娘恕罪,是这位小姐告诉奴婢公主被人冲撞会有危险,命奴婢快去禀告娘娘。 至于有没有人去唤御医,奴婢真的不知情啊!” 那个去乾坤殿传信的小宫女也同样跪了下来,两人说辞无二。 建明帝和沈皇后冰冷的视线都瞬间落在了谢叶蓉的脸上。 知道让宫女去唤他们,为何不知命宫女去找御医。 她刚刚句句针对顾锦璃,想来是盼着玉华有难,好让他们来责罚顾锦璃! 谢叶蓉心中泛起无限的恐慌,她忙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的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女刚才只是一时心急,一见公主有危险,便找人去禀告陛下和皇后娘娘。 臣女……臣女也是被吓坏了,这才忘了……忘了去找御医,还请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说完之后,她下意识的看了蒋欣阮一眼。 蒋欣阮的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温婉清丽,她垂眸望了一眼谢叶蓉,嘴角笑意不变,眸光却是冷冷。 谢叶蓉垂下了头,这明明蒋欣阮的主意,可这个黑锅她必须背。 沈皇后淡漠的望了她一眼,“谢小姐不必惶恐,你只是处事惊慌,行事不慎,无甚过错。” 谢叶蓉心怀叵测,可沈皇后也不能仅凭此便责罚她。 可身为皇后训斥两句却无不可,这御花园中人多口杂,今日之事很快就会被传到大街小巷。 一个被皇后训斥不稳重不谨慎的女子,还有哪个高门大户愿意接受这样的妻子? 她敢算计玉华公主的命,沈皇后便能彻底断送她的姻缘。 谢叶蓉尚且还不知被沈皇后斥责的严重后果,却也深觉丢了脸面。 一时间面色涨的通红,眼泪就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顾锦璃,又是这个顾锦璃! 她真是一条疯狗,咬上她们谢家便不肯罢休。 小贱人,走着瞧! 蒋欣阮扫了谢叶蓉一眼,心觉可惜。 又废了一颗好棋子。 沈皇后命宫婢搀扶玉华公主回凤鸾宫,她看着顾锦璃,眸中含笑,“顾小姐人淡如菊,良善谦逊,本宫一看便心中喜欢。 日后若是无事,你便多与阿妩进宫找玉华玩乐。” 顾锦璃依旧淡若清风,垂首福礼,“臣女多谢娘娘厚爱。” 沈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他转身对着建明帝福了一礼,在宫人的搀扶下迈着端庄优雅的步伐离开。 建明帝有点不高兴了。 礼数倒是一点不差,可行完了礼就不能看他一眼吗? 他就那么不堪入目吗? 建明帝待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就去找沈皇后理论。 他看了顾锦璃一眼,再次感慨,这孩子倒霉是倒霉,但是模样长得真是好,温凉别的不行,眼光还不错。 “顾锦璃是吧?”建明帝作出刚刚认识她的样子,一脸冷肃的道:“小小年纪,遇事沉稳冷静,不错不错。 你救了玉华,不仅皇后要赏你,朕也要赏你。” 建明帝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抬步去追沈皇后。 他得去看看皇后都准备给顾锦璃送些什么,他这个做皇帝的绝对不能比皇后的赏赐薄。 建明帝和沈皇后离开后,众人长舒了一口气,都目光复杂的看着顾锦璃。 本以为她今日会倒霉,可谁曾想她竟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眼,还会得到不少丰厚的赏赐。 她们一时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晦气,还是运气好呢? 谢叶蓉眼中噙满了屈辱的泪水,她紧咬着银牙,满眼怨恨的看着顾锦璃。 可顾锦璃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径自与沈妩宋碧涵几人说话。 傅冽和傅凝相视一眼,两人默契抬手冲顾锦璃束起了大拇指,眼中满是欣慰。 顾锦璃一怔,她与他们很熟吗? 还有,他们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谢叶蓉见此,心中更是涌起无边的悲愤,她受了如此屈辱,六殿下他们竟是还称赞顾锦璃,真是欺人太甚! 谢叶蓉跺跺脚,哭着跑开了。 傅凝想对顾锦璃说点什么,温凉瞥他一眼,冷冷的道:“陛下可许你们离开乾坤殿了?” 三人面色一变,忙不迭的往回跑。 趁着父皇还没反应过来,得快点往回跑,不然一会儿又该挨踹了! 温凉收回视线,视线轻而柔的望了顾锦璃一眼,便也转身离开。 再多待一会儿,他就要忍不住去牵她的手了。 在两人婚事定下之前,不能让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不然会对她名声不好。 顾锦璃轻轻抿唇,垂下眸子,掩住了眼中的柔情。 怪不得他要她今日穿这件衣裳,原来竟是为了与她穿情侣装。 “那为身穿蓝衣的就是温凉公子吗?我以前只有幸远远看过一眼,没想到温公子近看要更加俊美!” “真的好美啊,我瞧着气度风华比起皇子们都要好呢,也不知以后谁能有幸嫁给温凉公子。” 顾锦璃轻轻弯起了嘴角,笑容虽浅,眼中却难掩柔情。 这时忽听另一个少女语气激动的道:“那还用说的嘛,如果温凉公子非要娶一人,那就一定是宣亲王府的临安郡主啊! 临安郡主貌美如花,身份尊贵,与温公子是最般配不过的一对璧人呢!” 顾锦璃竖起了耳朵,微微眯了眯眼。 临安郡主? 他的桃花,她的情敌? …… 御医赶到凤鸾宫为玉华公主探了脉,在得知玉华公主身体无恙后,沈皇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御医离开后,沈皇后一脸严肃的看着玉华公主,玉华公主心虚的避开了视线,手指不安的揉搓着。 “玉华,你告诉母后,你今日究竟是怎么被花生卡住的?” 玉华公主的视线飘忽不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沈皇后眉头一蹙,“你一向端庄,我不相信你会无故被食物卡到。” 待看见建明帝迈进了殿内,玉华公主才委屈的指着建明帝道:“儿臣是与父皇学的。” 若不是父皇用那种潇洒的姿势吃花生,她就不会跟着学了,也就不会被花生卡住了。 建明帝:“……” 他又怎么了? 沈皇后眼中的嫌弃,玉华公主眼中的埋怨让建明帝无奈至极。 “玉华,你和朕学什么了?”他每日日理万机那么忙,怎么不记得教过玉华什么东西? 玉华公主扫视了一圈屋内,见桌上有蜜饯,便抓起了一个,示范了一下她今日是如何吃的花生。 建明帝见了,不由赞道:“准头不错!” 玉华公主面露欣喜,扬唇笑道:“父皇也这么觉得呀,儿臣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呢!” “咳咳。” 沈皇后咳了两声,父女两人顿时面色一变,忙收敛了嘴角的笑。 玉华公主低垂着头,一副受训的模样。 建明帝则是脸色不自然的坐了下来,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玉华,你是女孩子,不能学这些粗鲁的动作,以后切不能如此了。” “嗯,儿臣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她以后就连虎皮花生都不打算吃了,太怕怕了。 沈皇后瞥了建明帝一眼,语气凉凉,“陛下既知那是粗鲁行径,还望日后不要再做。 宫里尚有年纪小的皇子,陛下应为几位殿下以身作则才是。” 又挨批了! 建明帝抿了抿嘴,他有时都怀疑皇后是那本厚厚的宫规化成的人,怎么一张嘴就是礼数就是规矩,真是烦死了! 建明帝敷衍的应了一句。 他抿了一口婢女递过来的茶,似不经意间问道:“皇后打算如何赏赐顾家大小姐?” 沈皇后扫了他一眼,“陛下可是担心臣妾送的赏赐会比陛下丰厚?” 被人一下子戳破了心事,那种尴尬就好像自己被人扒光了一般。 “你……你胡说什么!朕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不愿说就算了!” 建明帝气恼的拂袖而去,走到了门口也没人叫他,便只得装了一肚子气大步离开。 “母后,父皇好像生气了呢!”玉华公主望着建明帝气呼呼的背影,有些担心。 沈皇后抿了一口茶,淡淡“嗯”了一声。 “母后不怕父皇生气挑您的错处吗?” 沈皇后莫不在意的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父皇对我是宠信也好,是冷落也好,我都坦然应之。” 玉华公主眨着眼睛看了看沈皇后,在她的记忆中,父皇和母后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 父皇很宠丽妃也很宠蒋贵妃,但对母后一直淡淡的。 母后也不像宫里其他女人那般对父皇温柔讨好,他们就像两个相熟的陌生人,只是被迫被绑在了一起。 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给对方尊重和体面,但更多的便再也没有了。 她时常想着,若是父皇和母后的关系能够再好一点点该多好。 两人明明最亲密的夫妻,却是形同陌路。 母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也是最孤独的女人,她心疼这样的母后,所以才愿意听母后的话,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 面对沈皇后的责备,玉华公主只乖巧点头,承若自己再也不会这样了。 沈皇后见她听话,便也不再多说,着手准备给顾锦璃的赏赐。 玉华公主也来了兴致,忙道:“母后,儿臣也想给顾小姐准备两样礼物。” 沈皇后笑着点头,“顾小姐救了你,你该知恩图报。 回去准备吧,你们年岁相仿,想来应更了解彼此的喜好。” 玉华公主欣然领命。 她自小便被困在这深宫中,除了妩表姐偶尔能进宫陪她说话,她几乎一个朋友都没有。 可这个顾小姐她一看便喜欢的紧,这个朋友她要定了! …… 建明帝气得负手大步而行,陈总管一路小跑紧跟。 建明帝突然停下了身子,陈总管一时没留意,“砰”的一声撞在了建明帝身上,将建明帝撞得趔趄了一下。 “哎呦,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陈总管忙跪伏在地上连连请罪。 建明帝却是没心情与他计较,他一把拉起陈总管,瞪着眼睛问道:“你说说,皇后她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 什么叫朕怕送的东西不如她贵重,这是在讽刺朕吗?朕看起来有那么小气吗?” “你不小气,但你穷。” 陈总管面露惊恐之色,连连摆手,“陛下,这可不是奴才说的啊,奴才可不敢啊!” “朕当然知道不是你说的。”建明帝松开陈总管,脸色阴沉的冷冷转身。 敢这么说他的人,不作他想。 “温凉,你这是大不敬你知道吗?” “可也是真话不是吗?” 两人四目相对,隐有火光闪过。 温凉淡淡收回视线,语气凉凉,“陛下其实远没有皇后娘娘手头宽松吧?” 内库的钱是不能随意乱动的,皇帝还总要赏赐嫔妃皇子,是以捉襟见肘是常事。 “胡言乱语,朕有钱的很!”建明帝冷哼一声,背过脸去。 “臣本有一个既能赏赐又不需要花费银钱的好办法,陛下既是不用,那便算了。” 温凉无需作势离开,建明帝便忙转身问道:“什么办法?” 见温凉挑眉看他,建明帝轻咳一声,板着脸道:“朕并不缺银钱,只是略有好,随口一问。” 温凉轻挑起嘴角,也不与他争辩,“陛下若想赏赐,无需银钱,只需一张圣旨便可。” “圣旨?”建明帝面露狐疑,他眯着眼睛看了温凉一眼,心中了然。 “你的意思是想让朕给她一个封号?” 这的确只是一张圣旨的事,省时省力,关键还省钱。 可他却不信温凉是真的为他着想,分明还是为心上人讨赏来了。 毕竟这金银俗物谁都能有,皇帝亲封的诰命却是天大的荣耀。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不傻。 “你这主意打的不错,为了女人居然都算计到朕的身上来了!” 温凉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此事仅凭陛下做主,陛下尽管在封号和破财中选择其一。 皇后娘娘疼爱玉华公主,赏赐定然不会少。 若是明日传出陛下比皇后娘娘小气的消息,那还真是……贻笑大方。” 温凉的云淡风轻刺激到了建明帝,他指着温凉的鼻尖,手气得直抖,“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居然敢威胁朕!” 温凉敛眸,不作他言。 建明帝气了一会儿,却也知道这个方法对他最合适不过。 一张圣旨,一个封号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哪里比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建明帝冷哼一身,将手负在身后,“朕想过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便封个乡君吧!” 乡君的位份不低了。 蒋贵妃曾从他为蒋欣阮讨要乡君的封号,他都没给呢! 谁知温凉却是轻笑了一声,眼中的轻视尽显无疑。 “若不是郡主之位,陛下还是赏钱吧。” “温凉,你少得寸进尺! 还郡主?你给我查查咱们大梁一个有几个郡主!” 建明帝气得直吹胡子,只有亲王之嫡女才可封郡主,这小崽子疯了不成? “她救了你女儿。”温凉淡淡道。 “那也不行,朕还从未听说过一个官家女子一下子被封为郡主的!”建明帝摆手,毫不留情的拒绝。 温凉只看他一眼,亦不改口,“她救了你女儿。” 建明帝心口有些疼。 怎么,救了他女儿就该得郡主之位吗,这不胡闹吗? “不行!这个朕不能答应!” “好。”温凉淡淡吐出一个字,便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你给朕站住,你干什么去?”建明帝眼皮一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温凉驻足回首,目光冷淡,语气也是清清冷冷,“安排人手,准备散播消息,还请陛下做好被人嘲笑的准备。” 陈总管已经将头垂到了极限。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人如此赤裸的威胁陛下,真怕陛下会恼羞成怒封了他的口。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都见过平阳王揍陛下,那次陛下都没杀人灭口,这次想来应也不会。 陈总管暗暗松了口气。 建明帝却是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两人彼此对望了一会儿,终是建明帝败下阵来。 “最多是个县主,不能再高了。” 温凉不悦的蹙了一下眉,但见建明帝神色坚决,便只抿了抿嘴,算是应下。 他淡淡别过头去,嘴角却是微不可察的勾起。 其实他想要的本就是县主之位。 他已经受够了别人对她的轻视,什么破落户,什么小官之女,她不在乎,他却是不行。 待她有了县主之位,除了几位公主郡主,其他人都只有能俯首听命,谁敢再顶撞她,便可以让婢女掌对方的嘴。 温凉再抬起头时,建明帝只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不满和冷淡,“臣已经帮陛下想好了封号,灵毓县主,如何?” 建明帝心中冷笑。 钟灵毓秀,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可刚才已经驳了他一次,不过一个封号,建明帝便由得他去了。 温凉见目的达到,便不欲再留。 可她刚刚准身,便听建明帝沉声唤他。 “若她只是顾家女,你可纳她做妾,然后再迎娶一个身份高贵能帮衬你的正妻。 可若是封她为县主,她的身份便只能为嫡妻,便也意味着她的母族对你没有丝毫帮助,你想好了吗?” 温凉转身看着建明帝,那双墨眸中的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冷。 “我今生只有一妻,绝无任何妾室,而这个妻子也只会是顾锦璃。 不论她是官家之女亦或是平民百姓,我今生之所愿唯她一人尔。 还望陛下知晓,切勿以任何缘由为臣擅自做主。 否则,勿怪臣不念君臣情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临安郡主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离开许久,建明帝仍心火难平。 他处处为了温凉着想,可温凉那是什么态度? 什么叫不念君臣之情,他还要逼宫造反不成? “竖子狂傲!他说的真是轻巧,什么今生只此一人,不在乎权势地位。 可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来选?待他人皆选一个名门闺秀,他拿什么和别人比?” 建明帝简直怒不可遏,可那样子在陈总管看来更像是恼羞成怒。 看着建明帝阴沉的脸色,陈总管低垂着头,轻轻问了一句,“陛下,若是再给您一次回到温凉公子这般大的机会,您会做何选择?” 建明帝沉默了。 且久久未语。 不知过了多久,建明帝一言不发的回到了乾坤殿,赶走了傅冽几人,抬手写下了一张圣旨。 御花园中。 顾锦璃毫无准备成了贵女中最为夺目的存在,毕竟不是谁都能刚一进宫便救了公主,又得了皇帝和皇后的赞赏。 面对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顾锦璃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说真的,她真没想要如此高调。 可有锦鲤属性加持,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锦儿,刚才真是太险了,若非你知道如何救治公主,怕是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宋碧涵犹自后怕。 “嗯,我运气还算好,正好知道这个方法。” 顾锦璃轻轻答道,宋碧涵却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锦儿的心可真大,就这还敢说自己运气好。 三个人踢毽子,只有她将毽子踢到了玉华公主身上,还正好赶在玉华公主被食物卡住的时机。 这还能再凑巧一点吗? 沈妩却只勾唇含笑。 锦儿能救下玉华公主,凭的可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反倒是她们,遇到锦儿才是真的好运气。 “你们知道吗?”沈妩轻轻开口,几人都望向了她,沈妩抿嘴轻笑道:“我哥哥今日也来了。” 说完,她还悄悄瞄了顾锦璃一眼。 “沈世子来了?走着来的?”宋碧涵一脸惊诧,这好的也太快了吧! 沈妩瞪他一眼,“我哥哥暂时还没能站起来,但他的伤势恢复的不错,想来很快就能痊愈了。” 顾锦璃也有些惊讶,不过转而又点了点头道:“沈世子出来散散心也好,心情好了,伤势恢复的也快。” “嗯,我哥哥也是这般说的,你们倒是默契。”沈妩弯唇一笑,还冲着顾锦璃眨了眨眼睛。 顾锦璃不明所以,宋碧涵“切”了一声道:“这叫什么默契啊! 锦儿又不懂医术,我看锦儿那番话八成是和晋大夫学的,要说默契也该沈世子和晋大夫有默契!” 阿妩这小妮子无故提起沈世子,果然没安好心! 沈妩却是没与宋碧涵计较,反是点头笑着道:“这么说也可以。 我哥哥与晋大夫一向投缘,哥哥还说这个好友他认定了。” 沈妩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顾锦璃一眼,可宋碧涵却是变了脸色。 她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的提醒道:“阿妩,我劝你回去告诉你家兄长,不要和晋大夫走得太近。”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没事让你哥哥注意点!”宋碧涵连连摆手,不肯再吐露分毫。 温公子和晋大夫两人之间可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是十分亲密的朋友关系,不然两个人能抱在一起? 她也只是好心提醒沈世子一句,温公子可是个别扭的怪人,若是惹他吃醋了,想来沈世子那般的正人君子只有吃亏的份。 宋碧涵一番话说懵了两个人,沈妩和顾锦璃两人都是一脸莫名。 几人正说着话,宋碧涵忽然发现姜悦的脸色变了。 她顺着姜悦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身华衣的赵文鸢昂首挺胸一身傲气的走了过来。 一身海棠红色的小袄裙,头上戴着点翠嵌珠金步摇,华美娇俏,只不过,每每看到她顾锦璃都会忍不住想到一种叫做锦鸡的动物。 赵文鸢气势汹汹而来,她扫了姜悦一眼,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一丘之貉!” 上赶着与顾锦璃这样的晦气鬼来往,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姜悦那傻兮兮的样子,她哥还不稀罕呢! 因为一个丫鬟便跑来与他们永宁侯府退亲,他倒要看看以后她能找到什么样的货色! “赵二小姐,请你说话注意一点!”姜悦不高兴的瞪着她,心里却是越发觉得退了这桩婚事真是太对了。 自己若是嫁到永宁侯府,有这样骄纵任性的小姑,一定会被烦死。 赵文鸢却是不再理她,而是轻蔑的看着顾锦璃,声音一扬,足以另所有人都听到,“你竟真的穿这件衣服来的! 不过是人家金玉阁送的礼品,你还真当好东西穿出来?想来是你们顾府当真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了吧?”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顾锦璃的身上。 衣料如云似水,银线绣的芙蓉花在不同的角度下呈现出不一样的姿态,精巧绝伦。 这样的衣裳是礼品? 她们也想要。 顾锦璃淡淡勾唇,回望着赵文鸢,“没想到赵二小姐在金玉阁讨要未果,竟一直念念不忘。 其实送给赵二小姐并不妨事,只可惜这衣裳是按照我的身型做的,赵二小姐穿着怕是会长了些……” “噗!”姜悦最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不分明是在说赵文鸢矮嘛! 姜悦有个毛病,就是笑点有点低,稍稍一戳就能正中她的笑点上。 姜悦笑个不停,赵文鸢却是都要被气疯了。 “大言不惭,本小姐会稀罕你的破烂东西?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圣旨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御花园本有的平和。 众女忙跪伏下身子,叩听圣旨。 “顾氏长女顾锦璃何在?上前接旨!” 顾锦璃微挑了一下眉,起身行至众人身前,才又俯首跪下,“臣女顾锦璃接旨。” 陈总管看了她一眼,目光隐有复杂。 希望温凉公子的选择和陛下的让步都是值得的吧! 明黄色的圣旨缓缓展开,陈总管尖锐上扬的嗓音宏亮而清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长女锦璃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 说了一连串的褒扬,最后才道:“顾氏锦璃护救公主有功,可特晋封县主,赐封号灵毓,赐之金册,谦以持盈,钦此!” 御花园中瞬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似乎就连呼吸声都变得绵缓而悠长。 “臣女顾锦璃叩谢天恩!” 顾锦璃垂首低眉,高举双手。 待陈总管将那明黄色的圣旨放在她的掌心中,顾锦璃才缓缓站起身来。 陈总管一直在打量着顾锦璃,只见她从始至终都神色如常,在她的脸上看不到惊慌也看不到欢喜,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性,的确了得,倒是有其父荣宠不惊的的气度。 陈总管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灵毓县主,陛下说了,县主接旨后不必去谢恩,自在玩乐便是,其他的赏赐等到灵毓县主回府便会送到。” 陈总管说完笑眯眯的走了,却将御花园中的众人轰得呆若木鸡。 宋碧涵最先反应过来,她手动托起自己的下巴,惊呼道:“锦儿,你以后就是县主了!” 以后看谁敢再笑锦儿身份低,一大嘴巴抽懵她! 瞥了一眼完全呆住了的赵文鸢,宋碧涵翘唇一笑,福身对顾锦璃行了一礼,“见过灵毓县主。” “涵儿,你这是干什么?”顾锦璃一时没明白宋碧涵的小心眼,忙将她扶了起来。 宋碧涵却是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礼不可废,你如今是县主,没有诰命的女子见到你都要对你俯首行礼。 以后谁若是对你不敬,便是对皇家不敬,届时你就直接让婢女掌那人的嘴,打服她为止!” 见赵文鸢气得抖若筛糠,顾锦璃才看明白她的意图,无奈的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蛋,“你呀!” 那些与顾锦璃无甚交集的小姐们心里只有羡慕,可对一向自视甚高,总想处处压顾锦璃一头的赵文鸢来说,这无异于的是晴天霹雳。 顾锦璃成了县主,她以后再见顾锦璃就要福身行礼,处处低她一头? 这个认知让赵文鸢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可顾锦璃手中还握着明晃晃的圣旨,那明亮刺目的黄时刻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从此顾锦璃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踩在脚下的破落户了,而是一跃枝头,成了真正的贵人! 宋碧涵还想再奚落赵文鸢两句,赵文鸢却是转身跑开,不肯给她机会。 宋碧涵冷笑一声,“算她跑的快,不然我肯定要再刺激她一番。” “涵儿,别这样。锦儿刚被封为县主,好多人正盯着呢,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一些的好。”沈妩最是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好啦,我知道啦,我就是讨厌赵文鸢,看不得她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嘛!” 沈妩几人都为顾锦璃感到高兴,而顾锦璃却是望着手中的圣旨蹙起了眉。 这个赏赐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面有温凉的手笔呢! …… 慈宁宫中。 温婉清丽的蒋贵妃坐在蒋太后身侧柔声说着趣事,蒋太后笑得慈爱温和,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看向了坐在她右手方向的少女。 少女容颜极美极艳,但她的眉宇间有一种冷意,压住了这抹颜色,虽容颜绝丽,却有一种让人不敢接近的冷傲。 “临安啊,你这次离京的时间颇久,哀家都有些想你了。”蒋太后语气轻和,眉眼含笑。 临安郡主淡淡一笑,“我大梁人杰地灵,处处皆是盛世风景,临安一时被盛景所引,便回来的晚了一些。” 临安郡主,素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 而最难得可贵的是,这个第一美人不但貌若仙子,更是文武双全。 小小年纪便策马去各处领略风土人情,其眼界并非一般女子可比。 临安郡主态度疏离,但蒋太后却并不恼怒。 恃才傲物,总好过愚蠢无知。 蒋太后抿茶轻笑,眼中却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若此女能嫁给决儿,必是助力! 可相较于蒋太后与蒋贵妃的热情,临安郡主就显得太过冷淡了。 蒋贵妃正觉不悦,忽听有宫婢前来禀告建明帝赐封顾锦璃为县主一事。 “顾家长女?就是那个被谢家退了婚的顾锦璃?”蒋贵妃不由惊诧。 听宫婢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蒋贵妃轻笑了一声,“如此本宫倒一时不知该说她倒霉还是幸运了。” 陛下还是那般胡闹,不过就是帮玉华公主吐出了一个卡在喉咙里的花生,赏些银钱也就好了,何至于搭上一个县主之位。 这下子可真是鸡窝里飞出个凤凰来,怕是那顾锦璃都要得意的上天了吧。 蒋贵妃这般的人物本是接触不到顾府,可因为顾府害的谢府与永宁侯府的婚事屡屡受挫,蒋贵妃便对顾锦璃有所耳闻,只心中自然不喜。 蒋太后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一个小小县主,建明帝喜欢封几个就封几个,由着他开心。 就算不合规矩,她还不至于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得罪建明帝。 临安郡主却是听入了耳中,反是觉得这件事比起将蒋贵妃说的那些所谓的趣事都要有意思一些。 临安郡主缓缓起身,对着蒋太后与蒋贵妃躬身福了一礼,“既是宫人有事禀告,临安便不便久留了。 临安今日先行告退,改日再进宫为太后和贵妃娘娘请安。” 少女款款离开,逶迤拖地的宽大裙摆上绣着盛放的百花,明艳绚丽至极。 待临安郡主的身影彻底消失,蒋贵妃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姑母,这临安郡主实在太过猖狂,我不喜欢她。” 蒋太后神色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语气微凉,“临安的性子确实桀骜了些,可她是宣亲王的外孙女,她有这个资格。” 宣亲王,是当今圣上建明帝的九王叔,亦是皇族的族长。 宣亲王只有一个女儿,可惜这个女儿自幼体弱,最后只留下一女临安便早早没了。 宣亲王对这个外孙女是极尽宠爱,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想尽办法帮她得到。 是以,谁若娶了临安郡主,便等同于得到了皇族之长的助力。 “她身份尊贵,貌美无双,又精通六艺骑射,就算性子傲了点又有何妨? 决儿若是能得她助力,何愁不能荣登大宝?” 蒋贵妃却高兴不起来,若是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莫非以后还要她这个做婆婆的看儿媳的脸色? “姑母,我心里自然还是更喜欢欣阮。 她是咱们蒋家人,这心如何都不会偏。 而且欣阮温婉聪慧,与决儿又是青梅竹马,我觉得他们两个才最是相配。” 蒋太后听了,只摇头笑了笑。 “姑母觉得欣阮不好?”蒋贵妃略有诧异。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她很喜欢。 “欣阮自然好。”蒋太后放下杯盏,小拇指上的护甲蹭到了杯身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可娶不娶欣阮对决儿并无影响,英国公始终都会站在决儿身后。 可决儿若是娶了临安,那就不同了。 届时决儿身后有英国公府与宣亲王府两大靠山,试问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至于临安这性子,暂且忍一忍也无妨。待他日事成,你若是还想要欣阮做你的儿媳,哀家也不会拦着。” 蒋贵妃眸中一亮,明白了蒋太后话中的意思,脸上阴霾尽散,忙起身笑道:“姑母,我明白了,我这便去交代决儿。” 只要决儿登上了帝位,想要休掉临安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临安年轻貌美,决儿也不亏!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暂且忍忍又算什么。 …… 走出慈宁宫,临安郡主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嘲讽的轻笑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蒋太后在打什么主意,她可看不上傅决! 她侧头看向自己的婢女玲珑。 这宫里除了妃嫔公主,便只剩下临安郡主一人可以带自己的婢女进宫,这亦是一种尊荣。 “温凉可来了?” 玲珑忙点头答道:“温公子已经入宫了,此时想必应在前殿候着,待陛下亲临御花园,温公子才能随行。” “真是麻烦!”临安郡主不悦的抿起了嘴角,可想到那个人宛若谪仙般淡逸的容颜,便不由翘起了鲜红的唇瓣。 一晃她都有半年未回京了,这半年她又长高了一些,身材也更有致了一些,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呢? 她喜欢温凉,一直都喜欢。 因为温凉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身份才学也足以与她匹配。 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吃最好的米,穿最好的绫罗绸缎,所以她未来的夫婿也不能比任何人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温凉就是一块冰,似乎天生就没有感情。 不管你给他多少柔情,都融不化他。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更有趣。 “算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我看上的人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临安郡主明媚的脸上扬着自信张扬的笑。 她刚一迈入御花园,便有不少贵女跑过来与她行礼问安。 临安郡主只淡淡扫了她们一眼,趋炎附势,没意思。 她挑了下下巴,态度随意轻慢,“哪个是陛下新封的灵毓县主?” 立刻便有贵女为她指向了顾锦璃。 临安郡主眯了眯眼睛,那四个人里面,只有一个她不认得,想来那个便应是灵毓县主顾锦璃了。 她抬步走上前,微抬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望着顾锦璃,“你就是灵毓县主?” 顾锦璃不识得她,沈妩先起身对临安郡主福身行了一礼,柔柔笑道:“见过临安郡主。” 临安郡主? 温凉的桃花? 顾锦璃福了一礼,便抬起头来平静淡然的望向了临安郡主。 瑰姿艳逸,眉目飞扬,是个美人。 临安郡主也在打量顾锦璃。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是个美人。 “长的还算顺眼,不过担不起“钟灵毓秀”几个字。”临安郡主淡淡评价了句,便漠然转身离开。 “这人还是一如即往的让人讨厌,锦儿担不起钟灵毓秀,难道还能是她担得起啊?”宋碧涵不服气的啐了一声。 “我觉得锦儿可比她好看多了。 咱们锦儿可是素着一张脸,再看看她脸上那大浓妆,亏她好意思!” “涵儿,小点声。”沈妩蹙眉摇头,示意宋碧涵注意言辞。 怕顾锦璃不清楚她的身份,沈妩小声解释道:“这位临安郡主是宣亲王唯一的外孙女,很是宠爱。 临安郡主性子骄纵了些,以后能避则避。” 顾锦璃点点头,笑着应下。 她看了一眼临安郡主的背影,心中却是暗叹。 若是临安郡主真的心仪温凉,以她那骄纵的性子,她们之间怕是难以维持平和。 …… 乾坤殿中。 建明帝心情低落压抑,便是热闹的宫宴都没能让他的心有些许好转。 “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求见。” 建明帝挑了挑眉,这两人一起来倒是难得。 “让她们进来吧!” 蒋贵妃自从上次傅决火烧国子监一事便被建明帝打入了“冷宫”,建明帝不去永安宫找她,她也不敢来乾坤殿找建明帝。 此时来面见建明帝,蒋贵妃的心里竟一时惴惴。 特别是当看到建明帝嘴角下落,瞧着心情似十分不好的样子,蒋贵妃便更是不安。 总是含情脉脉看着建明帝的蒋贵妃这次竟是稍退了一步,站在了沈皇后的身后。 “皇后和贵妃怎么来了?”建明帝脸色冷冷,语气沉沉。 蒋贵妃闻此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沈皇后却是全然不在意,只回禀道:“臣妾和贵妃来面见陛下是为了宫宴一事。” “什么事?”建明帝漫不经心的问道。 “陛下,今日进宫赴宴的公子小姐太多了,御花园实在安排不下了。” 建明帝撩起眼皮看了沈皇后一眼,“朕说过宫宴的事由你们两个全权负责,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 蒋贵妃心中委屈。 这能怪她们吗,宫里什么时候办过这么大的“相亲宴”。 依照惯例,皇子选妃不过请几名名门闺秀,何时宴请过百余名的公子小姐了! 可蒋贵妃现在对建明帝心有余悸,她连撒娇都不敢,更别说埋怨了。 每到这个时候蒋贵妃就十分佩服沈皇后,沈皇后不在意建明帝的宠爱,自然也就不在意他的黑脸。 “陛下,您可知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小姐有多少人? 臣妾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是想与众臣同乐,可这想法却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此次宫宴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几位皇子选妃,人数如此繁多,怕是会误了主次。” “嗯,那就赶走一些人吧!”建明帝随口应道。 蒋贵妃一时睁大了眼睛,陛下这就让步了? 陛下的脾气真是如小孩子一般,他想做什么便势必要做成,谁劝都没用。 她之前苦苦相劝,陛下执意要宴请六品以上的官员家眷,最后还是太后嫌人数太多又提了一档,只是没想到京中待嫁未娶的小姐公子竟然这般多。 可陛下这次竟然这么轻易就让步了? 沈皇后也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建明帝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沈皇后敛下眼中的讶色,沉吟了片刻道:“陛下,臣妾觉得陛下既是已经宴请了一众公子小姐,便不好毫无缘由的将人赶走。” “留下也不行,赶走也不行,那你告诉朕该怎么办?”建明帝脸色撂了下来,摆明了是在使小性子。 沈皇后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身份,不要与这个二傻子一般计较! “臣妾倒有一个办法既可以如常开展宫宴,又不会有损陛下的名声。” 沈皇后有时候真想主动请辞,一点都不想做这劳什子皇后。 她又没有儿子,选妃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偏偏她不但要忙前忙后,还要处处想着维护这个二傻子的脸面。 若非不愿愧对先皇的信赖,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皇子选妃,有德有才者居之,不妨请每位小姐赋诗一首,由陛下选出最佳的二十首佳作出来,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吉(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当宫婢们将纸笔发给一众小姐的时候,御花园中传来了不少哀怨之声。 本是含满笑意的脸上此时都挂了一层霜。 一收到宫中的请帖,她们都忙着做衣裳选首饰,可也没人与她们说过参加宫宴还要考验诗词,她们毫无准备呀! 从这么多人里只留下二十个人,这淘汰的比例未免也太大了。 沈妩很快便写好了一首诗,随意折了起来交给了宫女。 见宋碧涵和姜悦都一脸纠结的冥思苦想,沈妩摇了摇头,低声道:“随便写一首交上去就好。” “不行呀,我要是因为诗写的不好被赶出了宫去,我娘明日就得为我请十个八个的夫子来,我可受不了!”宋碧涵在意的不是面子,而是自由。 她本来就不擅长吟诗作画,可若是她给家里丢了脸面,她娘一准不会放过她,届时她的好日子可真就到头了。 “没关系的,随便写吧。”沈妩轻描淡写的回道。 见她们不解的看着自己,沈妩只得压低了声音,含糊的说了句,“名字写的好看清晰点就好了。” 宫里的人数这么多,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展宴会。 她虽不知道陛下当初为何执意要请这么多人,可现在摆明了是要淘汰一大部分人。 姑母已经与她说过,这次宫宴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几位皇子选妃,皇子妃必须是名门闺秀,所以最后能留下的想必还是那些老熟人。 顾锦璃明白了沈妩的言外之意,可她却不能松懈。 她刚被陛下封为县主,盯着她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她可不能给某位矜贵高冷的美人儿丢脸。 沉思片刻后,顾锦璃才落了笔,待墨迹吹干,将信笺折好交给了宫女。 最后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留下的二十人里只有一位是四品官员家的小姐,两位是三品官员家的小姐,剩下的无一例外都是朝中重臣或是王宫贵胄家的小姐。 那些小姐虽是惜败落场,但沈皇后也没让她们空手而归,为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一样小礼物,或是珠花或是耳坠,稍稍弥补了她们心头的遗憾。 宫女领着仅剩的二十个少女前往幽香阁。 幽香阁更像是一座伫立在御花园中的暖房,阁内温暖如春,花香四溢,所有的鲜花都开的如火如荼,一踏入殿内便让人忘了如今却是寒冬之际。 一众年轻的公子们早已入内落座,听到少女的脚步声,都不约而同的侧过视线,看向了那些比花娇媚的少女们。 宋碧涵扫了一眼,与顾锦璃几人咬耳朵道:“男子那边应该也有比试吧,我瞧着他们剩下的人数和咱们差不多呢!” 顾锦璃往男子的方向扫了一眼,便淡淡收回了视线。 他还没有来。 人群中没有温凉的身影,对顾锦璃来说便毫无吸引力,却是不知有人因她这一眼而失落起来。 谢斌一脸郁闷,低头饮酒。 谢府最近实在是太不顺了,先是他被揍得爹娘都认不出了,后来又是父亲被人砸破了头,摔断了腿,直到现在还没有养好。 谢府闹出的那些丑闻让他无颜出门,以至他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每日想的最多的竟那个被他退了婚约的顾锦璃。 现在该叫她灵毓县主。 他心中有些恼有些怨,顾锦璃若是能早点得到县主之位,父亲也许就不会嫌弃她的出身了。 为什么她一定要在与他退婚后变得越来越好,让人越来越难以忘怀。 早在她踏入屋内的那一瞬间,他便留意到了她。 一段时间没见,她变得更加娇美了。 似徐徐绽放的芙蓉花,美好,绚丽。 可她竟从始至终未看他一眼,他们的婚事定了十多年,她难道这么快就把他彻底忘了吗? 她怎么能这么绝情! 谢斌越想越恼,一连饮了几杯酒。 可热辣的酒流入喉中,非但没有压下心头的苦涩,反是让他觉得心口一片灼热。 同样懊恼的还有赵文鸢。 她气得银牙紧咬。 谢斌为什么都不看她一眼! 就算为了避嫌,偷偷瞧她一眼也是好的啊。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沈皇后蒋贵妃还有丽妃款款而来,而最让人诧异的是,建明帝居然也来了。 众人忙跪拜问安,心中都觉得怪。 这种事不是一向由皇后娘娘做主吗,陛下怎么也来了? 难道是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大梁的青年才俊,为朝廷培养新的人才? 这般想着一众年轻公子都瞬间充满了干劲,能得陛下的赏识,可比什么都重要! 可他们自是想不到,建明帝来这的目的其实只是单纯的看热闹而已。 玉华公主坐在沈皇后身后,她向下望了一眼,冲顾锦璃偷偷招了招手。 顾锦璃浅浅一笑,对她弯唇颔首。 几位皇子还有几名贵公子也随驾而来。 一众皇子皆相貌英俊,各有风姿,英国公府大少爷蒋文瀚清雅挺拔,温阳虽脸上有伤,但不影响他的冷俊恣意。 可即便有如此多俊逸的公子,人们的视线还是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那道宛若谪仙般的身影上。 他明明美若谪仙,偏生身上却有种让人一望便就此沉沦的魔力。 不过这次有人分走了温凉的瞩目,因为在温凉身后还有另一道夺目的风景。 沈染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由着内侍推入殿中。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怨怼阴沉,一如往日般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他眉眼中含着淡然的笑,双眸似比生病之前更加的明亮皎洁,让人心神荡漾。 “这不是沈世子吗?我还以为他肯定不会来呢,没想到沈世子的气色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呀!” “我怎么觉得沈世子好似比以前还要俊美了,只是可惜……” 若非他不良于行,沈染甚至比温凉更受欢迎。 因为温凉的美太冷太冰,他是山巅的白雪,让人望之生畏。 而沈染是阳光,是春雨,美好又温暖,让人心生向往。 建明帝一看见沈染,便笑着道:“没事多出来是散散心是好的,别总闷在家里。 你们无需多礼了,今日自在玩乐就好。” 建明帝对沈染是真有几分喜欢,也愿意在众人面前表露,为沈染造势。 甚至他曾暗暗想着,若是温凉有如沈染一般的性子该多好。 “谢陛下。”沈染含笑颔首,坦然回道。 沈皇后眸中亦是满满的疼爱。 她并不着急染儿的婚事,待染儿的伤势恢复,这些现在敬而远之的人只怕会争先恐后的踏进承恩侯府的大门。 可她还是更希望染儿能遇到一个愿与他共度疾苦的人,这样的感情才更真。 沈染落座后便望向了沈妩的方向。 沈妩对沈染娇俏一笑,沈染含笑点头,视线却稍稍偏移开来。 坐在阿妩左侧的是宋府三小姐,坐在她右侧的少女…… 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少女生的肌肤雪亮,五官精致,端的是芙蓉满面。 与那个脸色蜡黄眉毛浓黑的瘦弱少年可以说是天差之别,可唯有她的那一双眼睛依旧明湛澄澈,比所有人的眸光都要清亮。 原来她竟生的这般美丽吗? 沈染的眸中一时溢满了光彩,夺目璀璨。 蒋文瀚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沈世子在看什么?” 沈染淡淡收回视线,含笑回道:“没什么,就是在看我妹妹在做什么。” 蒋文瀚也没追问,他的视线扫了一下沈染的小腿,笑意不改的问道:“沈世子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承蒙蒋大公子惦记,染一切都好。” 温和的回答,却没让蒋文瀚听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蒋文瀚却也只是笑笑,没再多说。 蒋贵妃朝这边望了一眼,嘴角一挑,看着丽妃幽幽笑道:“丽妃妹妹,我怎么瞧着六殿下的脸上有伤呢! 这好好的宫宴,六殿下却是面上负伤,怕是不大好呀!” 丽妃心里也恼,狠狠瞪了傅冽好几眼。 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就不能消停点吗? 可抬眸看着蒋贵妃幸灾乐祸的神色,丽妃也勾起了嘴角,莫不在意的道:“我现在是懒得管他了,反正就是一个小小的郡王,没什么大出息,我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这次轮到蒋贵妃变了脸色。 傅冽是郡王,可丽妃还有一个傅凛,是即将要封王开府的,而决儿注定要比他矮了一头。 蒋贵妃还要反唇相讥,沈皇后斜睨了她们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若再争吵,本宫便只能请你们离开了。” 两人顿时抿起了嘴,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对方。 建明帝扫了沈皇后一眼。 这两个女人倒是都听她的话,一句话就能让她们闭嘴,怎么总觉得她这个皇后要比自己这个皇帝还有威严。 他不高兴了! “陛下,皇后娘娘。”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建明帝抬头望去,只见临安郡主含笑福身,望着他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她眉目飞扬,脸上的笑明媚中又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傲气,“臣女想欣赏一番众人咏梅的佳作,不知可否?”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沈皇后点头应下,命宫婢将众人的诗作呈了上来。 “众位可尽管观赏点评。” 宴会本就是要让众人彼此了解,是以沈皇后也没有拘着他们。 听沈皇后这般说,不少人都离开了席位行至殿中央观赏那些诗作。 因为“暗箱操作”,所以这些诗作并非都是上等佳作,有些甚至只能算是合辙押韵。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有一人站在一副诗作前低低念了许多遍,不由感叹道:“沈世子这首诗不仅写出了梅花的冰肌玉骨,更是将梅花写的宛若仙子,真是妙极妙极啊!” 众人闻声走来观赏,都不由赞叹出声。 沈染听了也不过有礼的颔首一笑,视线却是微不可察的偏向了某一处,眼中缀满了柔光。 其实他不过是以物咏人罢了,在他心中,她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仙子,要比梅花更清更美。 …… 相比于众人的慢慢欣赏,临安郡主却不过走马观花的略略扫视了一眼,最后才停在了一个宫婢身前。 宫婢手里正举着一张诗作,临安郡主瞥了一眼落款,娟秀的字体工工整整的写着“顾锦璃”三个字。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可下一瞬眸光便彻底僵住了。 她从宫婢手中抽出了那张纸,走到顾锦璃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这词是你写的?” 顾锦璃看她一眼,淡淡点头。 心里却是在暗暗道歉,“辛大诗人,借您的词一用,勿怪勿怪!” 临安郡主抿了抿嘴,神色看起来有些不甘又有些不悦。 宋碧涵不惯着她,从她手里夺过了诗词,脆生生的念了起来,“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骨清香嫩,迥然天与绝。” 少女声音落下,阁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 温凉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欢喜,得意。 这首诗是她为他写的。 这首诗虽不是顾锦璃的原创,可她的确在咏梅的时候不自觉的便想到了温凉,不自觉的便想起了这首诗。 温凉有梅的疏淡清冷,亦有梅之温柔。 梅在寒冬中绽放,何曾不是为了在萧条的冬日给世人增添一分美好。 这种埋在心中不愿表露的温柔,正是温凉所有。 “锦儿,你这首词写的太好了。”沈妩眼中泛光,亮晶晶的看着顾锦璃,一脸的崇拜。 顾锦璃只淡淡笑了笑,心里却叹,这词写的当然好了,它的原作者可是辛弃疾大词人啊! 看着众人对顾锦璃的赞赏,临安郡主抿了抿嘴,神色有些不快。 她与顾锦璃并无交集,可顾锦璃相貌不凡,甚至可与她平分秋色。 她不喜欢! 她喜欢独一无二,她的东西就是要最好的,唯一的。 花开并蒂,那就要剪掉一朵! 本以为顾锦璃出身普通,才学定是一般,本想借此奚落她,没想到竟反是成全了她。 这些诗作沈皇后都看过,她看着建明帝,轻声道:“顾小姐的词的确写得很好,不枉费陛下为她提的“灵毓”二字。” 建明帝的鼻中发出一声哼来,这封号可不是他想的。 他瞥了一眼眉眼带笑的温凉,暗暗骂了一句“丢人现眼!” 同样震惊的还有谢斌,顾锦璃颇有才学这件事让他本就憋闷的心更加郁郁了。 为什么与顾锦璃退婚之后才发现她这么多的优点? 若是当初没有退婚,他们倒是也可以琴瑟和鸣。 临安郡主白了顾锦璃一眼,冷哼着转过了身去。 就算模样好才学好又能怎么样,她是枝头的凤凰,顾锦璃只是矮草丛里的野鸡。 云泥之别,有何可比! 临安郡主朝着男宾席位望了一眼,红唇微微一翘,脊背挺直的走向了温凉。 “温凉,你的诗作呢,我怎么都没有看到?”临安郡主双手撑在温凉的桌案上,以一种十分亲昵的姿势笑望着温凉。 她笑容肆意,目光灼灼,望着温凉的目光就好似在看着只属于自己的珍宝,喜欢却又霸道。 温凉向后偏了偏身子,眼中还是临安郡主熟悉的淡漠疏离,可她偏偏就喜欢。 “未写。”冷冰冰的两个字毫无情感。 可临安郡主听到回答后却并未离开,仍旧保持着那般霸道的姿势,不容人拒绝道:“我几乎有半年未回京了,咱们许久未见,明日我去平阳王府找你!” 温凉眸色一冷,眼中的疏离变为了不耐。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若是被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他眸光微动,朝着某个角落望了一眼。 见她垂首抿茶,并未瞧他,温凉心中一时更是惴惴。 看来晚上要去找她好好解释一番了。 心中如此作想,温凉拒绝起来更是毫不犹豫,“不方便。” “府里不就你一个人嘛,有什么不方便的!”临安郡主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众人:“……” 就是因为那样才不方便吧! 傅决的脸都要气黑了。 临安浪荡轻浮,母妃竟然要他娶这样的女子? 她若是属意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喜欢的还是温凉。 他才不娶! 感受到了傅决眼中的埋怨,蒋贵妃也心有不满,可想到蒋太后与她说过的话,蒋贵妃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临安和温凉公子的关系还如小时候一般亲若兄妹呢!” 临安郡主瞥了蒋贵妃一眼,嘴唇的弧度却是越发上扬。 她直视着温凉的双眼,眼中没有女孩的楚楚含情,反是用一种彰显主权的霸道目光看着温凉,“我从没把温凉当作哥哥!” 这下子蒋贵妃的脸色也彻底黑了。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温凉抬眸回望着临安郡主,在她那如火一般灼灼的目光逼视下,他的眼神依旧清冷如霜,“我也从未把你当作妹妹。” “真的?”临安郡主目光一亮,满眼惊喜的看着温凉。 温凉淡淡点头,却在她正是愉悦之际,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我与你不熟。” 众人:“……” 尴尬,除了尴尬,他们没有别的感觉了。 临安郡主的脸色也僵硬了一瞬,随即她无谓的一耸肩,笑着道:“没关系,以后接触接触就熟了。” “可我不想与你接触。”温凉冷冷撂下一句话。 似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表达清楚,温凉沉吟了一会儿,补充道:“更严谨的说法是,我只想和你保持比现在更远的距离。 所以,不要接近我,更不要去王府找我。 否则,我会让人把你赶出去。” 众人:“……” 温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是怎么做到面对这张如花般娇媚的脸庞,却说出如此狠毒绝情的话呢? 临安郡主也有些挂不住脸色了。 以往温凉只是冷淡疏离,她却觉得她追他躲的感觉挺有意思的。 可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她自然不知道,温凉以前不和她说话是因为嫌麻烦。 可现在他若是不把话说明白,只会更麻烦。 若是一不小心让她误会自己多情,他可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建明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其实他以前曾想过让温凉娶临安为妻,因为宣亲王府是一大助力。 可温凉既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也不想逼迫他。 不过,不喜欢可以,树敌就没必要了吧…… “哈哈哈哈,温凉这孩子还是那么幽默啊! 来来来,开宴吧,朕都有些饿了!” 众人:“……” 陛下,您这转场真是又生硬又尴尬啊! 现在用阴沉如墨来形容临安郡主的脸色都不为过了。 虽说温凉从未回应过她,可至少只有她一个人敢对温凉亲近,这何尝不是一种独一无二。 可短短半年,温凉怎么变得越发冷酷了? 难道,他有了喜欢的女子? 临安郡主暗暗摇头,温凉这种人也会有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吗? 即便有,那这大梁除了她还有谁能配得上他? 一段插曲半掩半盖的掀过了。 用过两筷子饭菜后,沈皇后放下筷箸,开口道:“宴不可无乐舞,不知哪位小姐愿意为宴添乐?” 众女忙端正坐姿,整理发髻。 玉华公主好整以暇,款款起身福了一礼道:“儿臣不才,但愿为父皇母后抚琴一曲。” 沈皇后含笑点头。 一众小姐难免拘谨,皆不敢第一个上场,由玉华来开场做好不过。 玉华有体恤之心,这点让她很欣慰。 一首琴曲,悠扬婉转,抚平了众人略有紧张慌乱的心情。 玉华公主这首曲子选的也很有讲究,曲调欢快,乐谱简单,不会抢了其他小姐的风头。 “阿妩,玉华公主很是善解人意呢。”顾锦璃小声与沈妩说道。 沈妩抿嘴一笑,颔首道:“玉华是个好姑娘,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玉华虽贵为嫡公主,却没有公主的架子,反是善良体贴,不知比临安郡主强上多少。 一曲终了,众女皆拍手称好。 临安郡主抿了口茶,淡淡道:“不过如此。” 一众贵女都假装未闻。 若临安郡主说别人,她们也好附和两句。 可她说的是皇后娘娘所出的玉华公主,哪里是她们能奚落的。 “玉华的琴艺不错,最近大有长进。”建明帝由衷的赞了一句。 他有许多个儿子女儿,可最怪的是,与他最像的竟然是沈皇后所出的玉华。 玉华天真烂漫,生性自然,与他年轻的时候很像。 儿子女儿多了便也就不稀罕了,甚至有些公主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都是模糊的。 他对玉华的关心不算多,但玉华的确是他最疼的一个女儿。 “谢父皇。”玉华公主福礼落座,端的是嫡公主尊贵威严的气质,却在坐下后朝着顾锦璃的方向望了一眼,冲她甜甜一笑。 临安郡主看了玉华公主一眼,又侧身看了一眼扬唇浅笑的顾锦璃,墨眉深深一蹙。 玉华与她都不算亲近,却是对一个劳什子县主这般亲昵,还真是分不清远近亲疏! “还有哪位小姐愿意一展才艺?” 沈皇后话音一落,赵文鸢便站起身来,对着沈皇后福了一礼,“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愿为陛下,愿为皇后娘娘献上一舞。” 沈皇后轻轻点头,“那你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赵文鸢望了谢斌一眼,可他却仍旧低头喝酒,并没有看她。 赵文鸢心中郁郁。 谢斌到底在想着什么,为何今日对她这般冷淡。 可她却是等不及了,他们的婚事绝不能再拖了! “回皇后娘娘,此舞蹈乃是臣女所创的一支新舞,需要将丈许的红纱悬于梁上,跳舞之人挽着红纱在空中起舞,宛若云雀。” 建明帝一听来了兴致,开口问道:“此舞可有名字?” 见自己得到了建明帝的关注,赵文鸢娇俏一笑,清脆回道:“回陛下,此舞名叫庄周梦蝶。” 沈皇后却是略蹙了下眉。 这故事虽是美丽梦幻,可人若是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却终是可悲的。 在她看来庄周梦蝶与黄粱一梦一样都是悲惨的,此舞的名字有些不吉…… ------题外话------ 快给凉凉点赞鼓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告白(必看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丈许长的软罗红纱轻悬于房梁之上。 丝竹乐声伴着少女的舞姿靡靡响起。 赵文鸢换上了一件海棠红色的纱裙,如墨青丝松挽发髻,只在鬓便插上了一朵娇艳的海棠花,映的她更加的娇俏动人。 她舞姿轻盈,挽着红纱在半空中翩然起舞,倒真有几分蝴蝶在花间戏舞的美感。 顾锦璃虽不喜欢赵文鸢,但平心而论,赵文鸢的舞姿的确很美,也很动人。 众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她个子略矮的缺点在此时也变成了清灵,反倒为她增色几分。 赵文鸢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这个舞她已经练了许久,有自信能在任何才艺比试中胜出。 可这却不是这支舞的真正用途。 她含情脉脉的望向了谢斌,脚步轻点,挽着红纱宛若彩蝶一般从谢斌的眼前划过。 红纱轻柔,拂过了谢斌的脸颊。 他抬起头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她娇媚一笑,眸中万千深情欲语还休。 他亦扬起了唇角,回应她的娇笑。 顾锦璃看了一眼便摇头收回了视线,原来此舞是一条红线,赵文鸢已经握住了红线一端,只等着谢斌抓住另一端,良缘便成。 赵文鸢亦是这般作想。 见谢斌望向了她,赵文鸢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轻点了一下头,便毫不迟疑的松开了挽着红纱的手…… 因为顾锦璃从中作梗,害的永宁侯府与谢府两家背负了不少骂名。 他们两家若是这般定亲,只会更加惹人非议。 所以他们才想出了这般的办法。 她在起舞时不慎跌落,谢斌英雄救美,在众人面前将她抱在怀中。 有帝后与众人见证,两家再商议婚事便水到渠成。 世人多喜欢那些带有传色彩的爱情故事,届时便不会再有人紧咬着谢顾两家退婚之事,反是会对他们两个的良缘津津乐道。 其实她很怕,可是想到今日之后她便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长相厮守,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众人惊呼出声。 谢斌似要起身,可他不慎拂落了手边的杯盏,他侧头望了一眼,而就这一眼他便错过了接住她的时间。 “砰”的一声,赵文鸢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随之响起的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赵文鸢跌落的地方并不算高,其实本不会受伤。 可她距离谢斌的位置有些近,她的脚踝磕到了谢斌的桌案上。 在这种力度的冲击下,赵文鸢只觉得脚踝一阵剧痛,痛的让她无法隐忍。 “我的脚……我的脚……” 她泪眼朦胧,透过眼中的水雾望向了坐在她对面的男子。 他脸上错愕的表情中带着些许歉意,可他却并没有走上前把她扶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之前明明尝试过的,那一次他将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没有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他的肩膀那般宽阔,他的怀抱那般温暖。 可为什么这次他没有接住她? 明明说好了的,为什么会这样…… 脚踝上的剧痛,心中的悲痛将赵文鸢彻底击垮,她一时无法承受,昏厥了过去。 沈皇后忙命宫婢将她抬入偏殿,又请御医前来看诊。 御医诊治了一番,回禀道:“陛下,皇后娘娘,赵二小姐的虽从高出跌落,但并未伤到头部,所以没有性命之忧。 只她的脚骨摔断了,有些麻烦。” “可能治好?”沈皇后蹙眉问道。 御医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若是养好了不会影响走路,但定然无法起舞了,若是修养不好,怕是会有坡足的可能。” 沈皇后闻后轻叹了一声,心中也为她感到惋惜。 庄周梦蝶终成了黄粱一梦…… “派人将赵二小姐送出宫,御医随行去永宁侯府诊治吧。” 看着赵文鸢被人抬走,谢斌眼中也有一丝愧疚。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 以前他之所以要娶赵文鸢,是因为永宁侯世子与兵部尚之女结亲。 父亲想要拉拢兵部,成为五殿下夺嫡的一大助力。 可现在赵楚立身不正,被姜家退了婚事,那永宁侯府对他们来说便成了可有可无。 若赵文鸢是个聪慧温婉的也就算了,偏偏她还愚不可及,谢府的长媳怎可以如她那般! 他们在商议这个计划的时候,还尚未传出赵楚的丑闻。 谁曾想到临近宫宴,赵楚惹出了这般的麻烦事。 可那时若是他们上门与永宁侯府说计划取消,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谢府最近已经够乱的了,绝对不能再生事端。 所以他只能故作无视,只能对她满怀歉意了。 可他真没想到,她会摔断了脚。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倒霉吧! “喂!” 有人叫了谢斌一声。 谢斌侧头去看,只见对方身着玄衣,衣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凶狠的鹰隼,正如他一样冷俊。 “喂,你的反应怎么那么慢! 那姑娘就摔在你眼前,你明明起身就能救下她,你为什么要故作无视呢?” 傅冽听了眉头一挑,哟呵,温阳这小子说话可比他还冲啊! 谢斌不认识他,但见他坐在温凉身边,想来身份应是不凡。 “这位公子,我刚才不甚碰倒了酒杯,一时走神就错过了时间,的确是我不好。”谢斌心中恼火,但面上却仍旧一副翩翩佳君子的模样。 “一杯酒比人命重要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温阳觉得谢斌和赵文鸢离得那么近,一定能把赵文鸢救下。 可没想到他的反应速度竟是比王八还慢,早知这样还不如他出手了呢! 傅冽听了一笑,可嘴角的伤口随着他的笑裂开了一个小口,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却依然不减他看热闹的热情,“温二公子,你这就错怪谢公子了。 那赵二小姐可是谢公子的心上人,他一定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然怎么可能弃之不理呢!” 温阳惊讶的看了一眼谢斌,眼中的嫌弃更重了,“那只能说他更不是个东西了。” 自己心爱的女人遇到了危险,他还管一杯被碰洒了的酒? 这不脑子有病找抽吗? “噗!”傅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算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都流出了眼泪,那他也要笑。 没想到温凉是个闷葫芦,这个温阳却是个开口的瓢,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谢斌气得太阳穴一跳,原来这人是温阳,温凉的孪生弟弟! 两人长得虽是不像,但这说话阴狠刻薄的样子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斌再好的脾气此时也绷不住了,“六殿下,温二公子慎言。 谢某是男子,名声倒是无所谓,但两位般说怕是会败坏赵二小姐的名声。” 傅冽冷哼一声,轻嘲道:“她的名声要败也是你败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要娶她!” “你……” 若非这是在皇宫,谢斌简直都想掀桌子揍人了。 “好了,都别说了,宴会继续吧!”建明帝大手一抬,拦住了几人的唇枪舌剑。 反正傅冽和温阳都骂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谢斌:“……” 就不能早点拦着吗? 众人虽同情赵文鸢的遭遇,可宫宴却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受到影响。 想要展示才艺的小姐们仍旧欣喜雀跃,满怀期待。 因为她们知道这次宫宴意味着什么,只要她们能入贵人的眼,她们就有机会成为王妃、郡王妃。 傅凝看得兴致勃勃,傅冽却百无聊赖,即便丽妃瞪了他好几眼,也没能让他看上这些小姐一眼。 甚至丽妃都开始担心了,冽儿该不会不喜欢女子吧? 一众小姐皆已展示了才艺,沈皇后轻轻拍了拍手,嘴角含着淡淡笑意,“众位小姐都才艺过人……” “皇后娘娘!” 临安郡主开口打断了沈皇后的话。 沈皇后蹙了一下眉,神色不悦。 贵为郡主,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 临安郡主却是不在意,只起身笑着道:“灵毓县主还没有展示才艺呢,皇后娘娘不如也给灵毓县主一个机会如何?” “郡主,你不是也没展示才艺吗?你怎么不来呢?”宋碧涵反唇相讥。 临安郡主不屑冷笑,斜睨了宋碧涵一眼道:“本郡主一不急着嫁人,二不想攀附权贵,为何要展示才艺?” 临安郡主几句话说得众女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算事实如此,可陛下和皇后娘娘尚且还要顾全她们的脸面,她一个郡主怎么能如此羞辱她们! 可临安郡主霸道惯了,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感觉,只噙着笑看着顾锦璃道:“倒是灵毓县主,本郡主也是为了你好。 女子被退亲本就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更何况你出身不高,名声又素来不好。 你可要珍惜这次宫宴的机会,争取能觅得一份良缘。” 赤裸裸的挑衅和讽刺,任谁听了都会心中不快。 顾锦璃却仍旧神色清淡,眸光清湛无波。 可沈染被顾锦璃这样的目光刺痛了。 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强大自信,清冷沉静。 可她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少女,与嚣张恣意的临安相比,她太过冷然。 她们明明都是一般大的少女,就只因为临安出身更高贵些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嘲讽她吗? 他撑了一下椅子,可他的双腿仍旧绵软无力,使不上力气。 沈染只得凝眸看着临安郡主,开口道:“临安郡主……” “陛下!”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湮没掩盖。 一道修长挺拔,秀逸如仙的身影自他的身边倏然而起,宛若九天之上的一片云,清冷矜贵,不染凡尘。 温凉在众人的视线下行至殿中,敛衽行礼。 建明帝却是看的眼皮一跳。 温凉微微垂首,满身清华,声音更是如山间雪干净的一尘不染,“陛下可相信一见钟情?” 建明帝嘴角抽抽,心里呵呵。 他能说不信吗? 建明帝默不作声。 这混小子现在对他这么客气,早寻思什么了。 他就不应声,看温凉能怎么办? 温凉却并不等他回答,而是径自道:“不管陛下相信与否,微臣都是信的。” 建明帝:“……” 那你特么还问朕! “陛下!” 温凉淡淡开口,声音清冽,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吸引着每一个人的注意。 “微臣曾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可在遇到某人之后,臣相信了。 因为自见她第一眼起,她在臣心中便与世间众人皆不同。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好,所以,从此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我都想和她一个人慢慢走过。” 顾锦璃的心房被蓦地一撞,瞬间荡漾起来。 他这是在与她表白吗? 温凉性情清冷,不喜言笑。 他们虽已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可温凉从未对她说过任何甜言蜜语,从未对她做过什么承诺。 恰好她也不喜欢这些,她觉得两个人若是心有彼此,那便没有必要整日将喜欢挂在嘴边。 可此时听到他在众人的见证下与她告白,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还是欢喜甜蜜的。 可温凉的告白对与其他人来说无异于在他们心中投下了一记响雷。 温凉有喜欢的人了? 居然还当众表达了爱慕之心? 这简直可以算是天下闻了吧! 一众男子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温凉,而一众少女却都痛心疾首,只觉得一颗芳心都要碎了。 她们对温凉公子的确没有邪念,那是因为她们觉得温凉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女子。 他能做一辈子的山巅白雪,供她们仰望,爱慕。 可现在有人偷走了这捧雪,将九天之上的仙人拖入了凡尘据为了己有。 这就让她们无法接受了! 一众贵女环顾四周,目光警惕又凶狠,时而觉得周围的哪个人都有可能是她们的敌人,时而却又觉得谁都不像。 温凉公子是谪仙,他喜欢的女子也应该是仙子一般的人物才对。 若说这些人里面哪个貌若天仙…… 众女的视线落在了几个容貌极美的女子身上。 灵毓县主很美,可顾府门第太低了,定然不是。 临安郡主很美,可温凉公子刚讽刺了她,应也不是。 承恩侯府的沈小姐容貌也很美,性情也温婉,出身又高贵,难道是她? 众女敌视的视线让宋碧涵打了一个激灵,她悄悄凑近沈妩,压低了声音道:“阿妩,我怎么感觉她们都在看我? 难道温凉喜欢的人是我?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啊,怎么办?” 宋碧涵一脸苦恼。 沈妩白了她一眼。 就冲她这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温凉口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小仙女。 倒是…… 沈妩侧眸看了顾锦璃一眼。 顾锦璃微微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表情。 温凉与锦儿相识,难道温凉口中的那个人是锦儿? 沈妩不由抬头望向了沈染,发现沈染正也看着她们的方向,只不过他看的人不是她,而是锦儿。 沈妩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哥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锦儿的身份,所以才会来参加这次宫宴? 她突然有些恼自己的蠢。 哥哥总有意无意的打听锦儿的事,她当时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想想哥哥看“晋大夫”的眼神,与她说话的样子,也许哥哥不仅早就猜到了,甚至早就倾了心。 她怎么没早点发现,若是早知道,哪怕多帮哥哥说些好话也是好的啊! 温公子此番情真意切,锦儿会不会就此被他感动? 温凉轻飘飘的一番话,将众人搅得心绪不宁。 建明帝见温凉心意已决,无奈一叹,正欲开口,门外忽传匆匆的脚步声。 “陛下!北境有急报!” “什么!北境的急报?”建明帝脸色一变,倏然起身。 陈总管暗暗瞥了一眼。 陛下,这次演的有些过了呀! 建明帝瞥了温凉一眼,冷着脸道:“温凉,北境有急报,你随朕过来!” 话音刚落,建明帝抬步便走,仿佛生怕会有人扯住他一般。 温凉抿了抿嘴角,神色不虞。 他冷然转身,眼角余光从她的脸上飞快掠过,才沉着脸跟着建明帝离开。 众人:“……” 就这么走了? 能不能先告诉他们那个姑娘是谁啊! 这样很折磨人的好不好啊! 临安郡主一直在盯着温凉看,所以她没有错过温凉那飞快掠过的一瞥。 她目光凌厉的顺着那个方向回头望去。 那里坐着宋碧涵,沈妩还有那个灵毓县主。 难道温凉喜欢的人就在她们之中? 临安郡主脸色阴沉如墨,视线如锋利的匕首一般划过她们的脸颊,似是想将她们娇媚如花的容颜彻底毁掉。 她紧紧握拳,任由指甲插在肉中,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喜欢的东西,她喜欢的人只能是她的,谁也别想和她抢! 蒋贵妃和丽妃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们倒是不在意温凉喜欢谁,她们气得是朝堂有要事陛下居然不唤决儿(凛儿)商议,而是如此器重一个外人,真是没有道理! 傅决心中也是忿忿不平。 他最讨厌的两个人一个是傅凛,另一个就是温凉! 温凉到底有哪里好,居然能得父皇如此器重,甚至远远超过他们几个儿子。 傅决嫉恨难平,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只埋头喝酒的温阳,转眸道:“父皇常夸温大公子有经世之才,甚是器重。 温二公子常年在军中,想来应也颇有才学,待温二公子多待些时日,父皇定也能看到二公子的长处,想必也会如器重温大公子一般器重二公子。” 温阳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十分豪爽。 他放下杯盏,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傅决,“那你自小在京中还不受陛下看重,想来是一无是处了?” “噗!”傅冽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来。 傅凛也忍俊不禁的牵起了嘴角,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 傅决与温凉温阳越是不和,他才会能从中得到好处。 “温阳!你放肆!” 温凉说话阴阳怪气,温阳则是冷嘲热讽,他们兄弟两人真当他好欺负不成! “怎么着!想动手啊!”温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毫无畏惧的逼视傅决。 挑拨离间不成就恼羞成怒,反正今日也打了两个皇子,不差再多一个! “好!够爷们,今天谁不动手谁就不是男人!”傅冽一摔杯子,起身附和。 “傅冽,你闭嘴!”丽妃和傅凛齐齐开口叱道。 消停的看热闹不行吗? 非得跟着掺和一脚才舒服啊! “够了!”一声低喝传来,声音虽不大,却有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沈皇后眸光沉冷的站起身来。 众人亦随之起身。 “众位刚才也都听到了,北境有急报,事关朝廷,凡事都要退让。 今日的宫宴就这样吧,都散了吧!” 沈皇后抬了抬手,便在宫人的搀扶下步履从容的迈步离开。 蒋贵妃和丽妃相视一眼,两人也默契的不再久留。 这些名门闺秀也都看过了,她们心里也都有了约莫,还得回去赶紧定下才行。 还有就是北境之事,一定要打探清楚。 想要在宫中立足,势必要消息灵通。 众人纷致散去。 只临安郡主仍用一种似要吃人的目光看着顾锦璃几人,见她们望了过来,才冷哼一声傲慢离开。 宋碧涵打了一个哆嗦,挽着沈妩的手臂一脸苦色,“怎么办啊阿妩,你看没看到临安郡主刚才那眼神,简直像要吃了我一样呢! 温凉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呀!” 沈妩:“……” 顾锦璃:“……” 姜悦捂着肚子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都笑出了泪珠来。 “哈哈,那你一定是多想了,我敢保证温凉公子绝对不喜欢你!” 宋碧涵一挑下巴,“那你说说理由!” 姜悦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本正经的道:“因为你太吵了啊,温凉公子那么喜欢安静,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你呢!” 宋碧涵凝眉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嗯,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我就放心了。” 顾锦璃哭笑不得,估计温凉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人如此嫌弃的一日吧。 “宫宴散了也好,怪没意思的,你们跟我回宋府喝果子酒去吧!” 姜悦连连点头。 她的朋友不多,唯一的一个手帕交还嫁到外地去了。 如今能找到几个投缘的好朋友,她心里也高兴。 “今日我便不与你们一起了,我和哥哥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沈妩深深的望了顾锦璃一眼,眸中思绪万千。 沈妩屏退了婢女,推着沈染慢悠悠的朝着凤鸾宫走去。 一路上,兄妹两人静默无语,只能听到车轮在青石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安静中却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伤感。 “哥哥,你……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沈染诧异的仰起头,对上的是妹妹认真的目光,认真的让他无法隐瞒。 默了默,他只轻轻道了一句,“嗯……也许吧。” “那哥哥打算告诉她吗?” 这次沉默了许久,沈染都没再开口。 沈妩也不追问,只慢慢的推着他穿过长长的回廊。 日光斜落,将廊边的树影打在了他的身上,层层浮动的光影,衬得他本就温润如玉的面容更加的清逸缥缈。 “缘分妙而易逝,有时一刻的犹豫可能便会就此错过。 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得偿所愿,可只要尝试过争取过,今生便不会再有遗憾。 不会抱着若是我当初如何如何的想法,悔恨一生。 若情投意合,便是天赐良缘,若是有缘无分,那便各自安好。 哥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与其冥思苦想,纠结难猜,倒是不如亲自一问,结果到底如何也是甘心! 沈染轻笑了一声。 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沈妩蹙了一下眉,“哥哥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是。” 沈染轻叹一声,含着笑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枉为兄长,竟是不如小妹心胸豁达。” 沈妩闻后勾唇,欢然一笑,“这般说,哥哥也如此作想了?” 沈染轻点了下头,眸中疑虑不再,笑意温和如春阳,足以融化冰霜。 无论结局如何,总要亲自问过她才甘心。 ------题外话------ 给我家别扭凉鼓掌助威,终于坦然的说出了情话,有进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般配(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三人刚要离开,便有内侍走到顾锦璃身边,垂首禀道:“灵毓县主,陛下有请。” “陛下唤我?”顾锦璃有些诧异。 内侍含笑回道:“是,还请县主随奴才去乾坤殿。” 顾锦璃点了一下头,对着宋碧涵两人道:“今日你们先回去吧,改日我们再聚。” 宋碧涵小嘴一噘,虽觉可惜,却也只得认命,只走路的背影都透出几分失落来。 此时的乾坤殿中,建明帝正在承受着温凉如冰似霜般的目光。 “你瞪朕做什么?国事当前,朕哪里还顾得上你们的儿女私情!”建明帝不甘示弱的回瞪温凉。 温凉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来,“北燕朝堂倾轧,也算是大梁的国事?” “那当然了!”建明帝一脸正色,“当年梁燕一战,北境军差点就杀进了燕都,燕帝燕后弃城而走,才让如今的燕帝有了可乘之机,举兵而起篡位为王。 梁燕两国这才有了几年和平日子,若是让废帝东山再起,他与我大梁积怨已深,定会卷土重来。 你说,这难道还不算国事吗?” “可现在只是暂有苗头对吗?”温凉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虎威将军谨慎,在北境发现了疑似废帝的党羽,便当即信一封,告知了建明帝。 虽说理应关注,可远不至于十万火急。 建明帝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朕……朕这是防患于未然,提前准备。” “如何准备?” 建明帝瞬间恼羞成怒,习惯性的朝着温凉丢了一把奏折,“朕如何准备能告诉你吗?这是军机大事,岂能让你知晓!” 温凉随意侧身避开,淡淡道:“恰好臣也不想知道。 臣只想知道,陛下准备何时赐婚?” 见温凉两句话不离赐婚,建明帝不禁头痛扶额。 “你可知,朕刚才若是应允,你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为何要反悔?”温凉眉宇深锁。 迎视着温凉的目光,建明帝冷叹一声,“你明知道,她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她就是。” 不仅是最好,而且是唯一。 建明帝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半晌,温凉已然耗尽了耐心。 “是臣妄想了,陛下赐婚岂能随意而为。 臣会给父王母妃信一封,由他们来操办微臣的婚事。” “胡闹!” 建明帝立刻吹胡子瞪眼,“温冀那个家伙懂什么?不用告诉他!” 温凉却不再多话,只拱手一礼,拂袖而去。 只留下建明帝撑着桌子冲他喊道:“你听到没,不用告诉温冀,你的事朕一个人说了算!” “陛下,灵毓县主来了,您要见吗?”陈总管在门口都听到了建明帝的怒吼声,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建明帝却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他稍稍打开一道窗缝,侧开身子偷偷向外张望。 殿外的那对年轻男女迎面遇见,两人似说了些什么,男子拉住了少女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走,临行前还冷冷瞥了他的方向一眼。 建明帝忙侧身躲过,却伸手将窗子开的更大一些,得以清晰的瞧见那对年轻男女的身影。 男子修长清俊,女子纤细玲珑,两人皆身穿蓝衣,只一人如九天之淡蓝,一人如湖水之湛蓝。 温凉外罩一件纯白色的大氅,顾锦璃披着一件杏色披风,两人携手而行,宛若一对天生的璧人,格外亮眼。 “模样倒是还挺般配的……”建明帝抬手托着下巴,拇指无意识的抚过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 温凉性子虽怪,好在审美还是正常的,没有跑偏。 顾锦璃的相貌在一众少女中的确十分出众,可她若只是出身低便也算了,关键是这孩子……她倒霉呀! 玉华自己被花生卡住,却是差点让她担了过错。 以后对温凉没有帮衬不说,也许还会连累温凉。 他当然愿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看着建明帝那一脸纠结的表情,陈总管长叹一声。 虽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只得开口,“陛下,奴才觉得温公子是个极有主见的,陛下惦记温公子,可您做不了温公子的主啊……” “嗖!” 一柄小飞刀插在了建明帝的心头上。 建明帝捂着心口瞪着陈总管,就算事情是这样,就不能换个委婉点的说法吗? 建明帝瘫坐在椅上,身体无力下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操碎了。 那还能怎么办? 温凉的心意他左右不了,那就只能提一提顾锦璃的出身了。 顾锦璃的父亲现在是户部郎中。 户部尚的位置不错。 可就算现在弄死谢昆,他上面还有更有经验的郎中,还有左右侍郎,如何也轮不到他啊! 难,太难了。 他真的好难啊! …… 朱墙之下,青砖之上,一对宛若仙人般的男女并肩而行。 即便宫规森严,却依然有不少年纪小的宫婢内侍偷偷侧目而视。 “陛下唤我前去,我就这样离开不好吧?” 温凉目不斜视,阔步而行,却始终走在顾锦璃身侧,“无妨,不用理会他。” “不用……理会陛下?”顾锦璃一脸怔然的侧头望他。 这是不是有点太狂傲了? 见顾锦璃一脸讶色,温凉眸色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当真不必理会,你只要理会我一个就好。” 顾锦璃嗔瞪他一眼,“别闹,我与你说正经的事呢!” “我一向正经。”温凉垂眸看她,神色坦然。 顾锦璃一时竟无言以对。 两人又无声走了一会儿,顾锦璃悄悄望了温凉一眼,玉手稍稍攥拳,小声问道:“温凉……你刚才是在与我表白吗?” “你猜呢?”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顾锦璃微微气沉。 果然,想直接听温凉说上一句甜言蜜语难如登天。 “喜欢听吗?” 他突然问道。 “啊?”顾锦璃一怔,下意识懵懵的点了点头。 他薄唇轻弯,夜空般深邃的眸中瞬间亮起了漫天繁星,语气悠远似自天边飘来,“你若喜欢,以后每日说给你听。” 他眸中的星光似变成了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从他的眸中飞出,照亮了她的整个心房。 她莞尔一笑,收回目光凝视前方,似看到了铺满鲜花的锦绣之路,“嗯,我喜欢。 那你就每日都说吧,直到我不喜欢为止。” “你会不喜欢我吗?”他眉头一挑,对这种话题格外敏感。 顾锦璃拧眉沉思,她上下打量着温凉,眼中的思虑让温凉有些不安。 “应该会吧。” 他心中一沉,如坠深渊。 “等我爱上你的时候,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顾锦璃说完唇瓣一翘,快步走开。 温凉微怔,脚步顿了一下,心中先是瞬间漫起甜蜜,转而却是又陷入了纠结。 原来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吗? 听她说起来,好像爱要比喜欢更深。 那他对她一定是爱,不是喜欢。 这般想着,温凉心中涌起不甘,快步追了上去,“那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 “可有期限?” “你为何不语?” 顾锦璃却只抿嘴轻笑,任由温凉追在她身侧不停询问。 一个美若谪仙,冷若冰霜的人,却会对她随口的一句话斤斤计较。 温凉,还真是可爱…… 两人的身影一路渐远,却为这阴沉冷肃的皇城平添了一丝鲜活的生机。 似他们所经之处花开遍野,处处繁华。 木轮驶过青石路,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沈妩垂眸轻咬下唇,低低的唤了一声,“哥哥……” 他们并非有意偷听,实在是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座宫墙,根本就挡不住那带着欢笑的声音。 原来锦儿和温凉公子已经心意相投,可哥哥…… “阿妩。”沈染沉沉开口,玉般的嗓音微有喑哑,却依然是温和轻柔的。 “阿妩,这件事就埋在心里吧,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也不要去询问她的身份。” 温凉是个君子,值得托付终身。 他有些庆幸,庆幸听到了他们的这些话,没有去唐突打扰她。 既是她已经做了选择,他那份尚未启齿的心动只有他一人知晓便好。 她给他带来的是希望和光明,他就算不能为她做什么,至少也不能为她增添烦恼。 就将此事当做水中月镜中花,他不过做了一场短暂却美妙的梦。 如今,梦醒了,她是梦中人,他是梦外客,他们的交集以后也只限于大夫与病患。 沈染仰头温和一笑,如和煦的春风,“阿妩,走吧,我们也该回府了。” “嗯。”沈妩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推着沈染朝着宫门的方向缓缓走去。 她垂眸望着坐姿笔挺的兄长,心中暗暗叹息。 哥哥心里怕远不如他表现的这般淡然,他刚才明明在笑,可笑却不及眼底。 哥哥的腿伤未好,却是又添心伤,真是可怜…… 不过,锦儿与温凉公子倒也相配,希望他们能携手好好走下去。 …… 顾锦璃尚未回府,宫里的赏赐便被送进了顾府。 顾府上下皆出来接赏。 当传旨太监说这些赏赐都是皇后娘娘赐给灵毓县主的时候,众人被说得一愣。 许久才反应过来传旨太监口中的灵毓县主就是顾锦璃! “锦……锦丫头成了县主?”顾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 只有公主的女儿或是郡王的女儿才能被封为县主,锦丫头何德何能啊! 顾二老爷走了上去,将腰间的钱袋塞给传旨太监,笑着道:“有劳公公了,这是喜钱,还望公公勿嫌钱薄。” 传旨太监收下了钱,脸上的笑也盛了两分,“这位大人是……” “小女便是灵毓县主。” 传旨太监露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样来,忙笑着道:“陛下赞灵毓县主蕙质兰心,皇后娘娘赞赏灵毓县主良善聪慧,想来定是顾大人教导有方。” 那老太太问这问那问了半天居然不知道给赏钱,还得是顾府的二老爷有眼力见,难怪培养出的女儿能入陛下娘娘的眼。 “灵毓县主救了咱们玉华公主,皇后娘娘感念县主,便送了点小东西给县主玩赏。 这是县主金册,以后每月宫中都会为灵毓县主送上月银。”传旨太监笑眯眯的将金册交给了顾二老爷,却在转身之际朝顾老夫人翻了一个白眼。 亏得以前还是伯夫人,真是一点气度都没有。 顾老夫人没瞧见传旨太监的白眼,只在宫中内侍离开后,睁着一霜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顾二老爷手中的金册。 锦丫头成了县主,顾府以后终于要飞黄腾达了! “快!快把这些赏赐抬到我屋里去!”顾老夫人双眼泛光,指挥着一种小厮婆子去抬宫里的赏赐。 “母亲,这是皇后娘娘给锦丫头的赏赐,应该抬到锦华院才对。”顾大老爷开口提醒道。 “用你多嘴,难道我还不知道?”顾老夫人翻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锦丫头还没回来,总不能把皇后娘娘的赏赐都摆在院子里,先抬到我房间里保管,待锦丫头回来再给她。” 松鹤堂是顾府最好最宽敞的院子,屋子也是最大的。 可当屋内堆满了箱子,竟显得屋内格外的拥挤狭小。 长长的礼单看的顾老夫人眼花缭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堪比顾府多年的进项。 “我一直都说锦丫头会有出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顾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下面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吱声。 顾三夫人只觉得这些赏赐刺的她眼皮生疼,漪儿被逐出了永宁侯府,顾锦璃这小贱人却是一路扶摇直上。 又是做县主,又是被陛下皇后娘娘赏识,还真是没有天理。 顾三夫人一声不吭,甩袖而去。 众人都没理会他,只顾三老爷瞪她一眼,啐了一声“扫兴”。 顾婉璃高兴极了,顾老夫人看她一眼,淡淡道:“婉丫头,你若是好便打开看看,你大姐姐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 顾婉璃眨眨眼睛。 她没想到打开看呀!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丫鬟轻快的声音,“大小姐回来了!” 有丫鬟挑开帘子,顾锦璃缓步迈入屋内。 少女墨发雪肌,唇若桃瓣,一身蓝裙衬得她清丽无双。 顾老夫人一直都知道大孙女模样好,可不知为何今日却在大孙女身上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贵气。 “大姐姐回来啦!” 顾婉璃笑着迎了上去,却被顾老夫人呵斥了一声,“婉丫头,你大姐姐现在可是县主,就算在府里,你也要注意规矩。” “哦……”顾婉璃悻悻缩回手。 顾锦璃却是拉住了顾婉璃的手腕,笑着道:“祖母说笑了,什么县主不县主的,都是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 “对对对,咱们都是一家人,世上还能有比咱们更亲近的吗?”顾老夫人眼含慈爱,堆满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有些难看的花。 顾老夫人又夸了顾锦璃几句,说了些十分亲热的话,才忍不住心中的好问道:“锦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救的公主啊?” 其实不仅顾老夫人好,其他人也一样好。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玉华公主吃东西时不小心噎住了,我帮她顺了口气。”顾锦璃轻描淡写的道。 “就……就这样?”顾老夫人一脸惊诧。 见顾锦璃点头,顾老夫人只觉得顾锦璃真是走了狗屎运。 帮公主顺了口气就得了个县主的位置,这是什么道理? 顾三老爷冲着顾锦璃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长的道:“锦丫头,是不是又在杂上看到的点子啊?” 又是救宋老尚,又是救玉华公主,怎么能说锦丫头晦气呢,这运气简直不要太好行吗? 顾锦璃未语,只抿嘴笑了笑。 顾大老爷皱眉想了想,一脸严肃的道:“锦丫头帮了玉华公主是善事,陛下和皇后娘娘虽封了锦丫头为县主,可咱们顾府不能因此沾沾自喜,到处炫耀。” 公主吃东西噎住了,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若是顾府借此机会大肆炫耀,那便是不顾皇后娘娘和玉华公主的脸面。 那时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顾大老爷看了一眼喜不自胜的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对着顾大夫人道:“你管理顾府中馈,一定要严诫下人不得多嘴多舌。 顾府女眷也不得炫耀张扬,切莫辜负皇恩。” 夫妻多年,自是默契,顾大夫人知道顾大老爷意有所指,忙道:“老爷放心,咱们顾府是香门第,绝不会因此便忘乎所以。” 众人都不约而同望了顾老夫人一眼,只她自己沉浸在绫罗珠宝的光辉中,不明所以。 顾大老爷无奈抬头,看着顾锦璃道:“锦丫头,这些东西抬回院子之后一定要好好保管。 宫里赏赐之物你只可自己使用,不得赠予他人,不能买卖损毁,否则便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大伯放心,侄女懂得。” 顾大老爷指挥小厮将屋内的大箱子抬向锦华院,全程不去看顾老夫人那欲吃人的眼神。 什么叫只能锦丫头一个人来用,就算宫里的赏赐不能送人,把那两个珐琅花瓶,那盆红珊瑚摆在她屋里不行吗? 反正锦丫头每日都要来晨昏定省,她也能天天看到啊! 锦丫头年纪那么小,哪里能衬得起那般贵重的摆件,真是暴殄天物! 看着一口又一口大箱子被搬走,顾老夫人只觉得心里揪揪的疼。 箱子都被抬走了,屋里敞亮了,顾老夫人的心里却是憋闷了。 一个个都是白眼狼,没有一个跟她一条心的! 以前本想着让雪梅给老二做妾室,结果却阴差阳错给了老三。 现在锦丫头成了县主,柳氏水涨船高,她一时也动不得,还真是窝火。 她心情不好,就想让别人的心情也不好。 顾老夫人突然眼珠一转,忙走到桌案前,提笔信一封…… …… 谢府中。 “夫人,永宁侯府派人来了,说是让咱们家公子亲自去永宁侯府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凡事都难免有意外,斌儿只是没小心接住她,咱们也派人去道歉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谢夫人甩了甩帕子,阴阳怪气的道。 “行了,派人多带些补品过去,记得态度好一些。” 谢昆抬了抬手,管事忙领命去办。 “老爷,我听叶蓉说,赵文鸢的脚伤难以恢复,你说他们侯府会不会赖上咱们?” 赵楚身为侯府世子居然能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事来,可见永宁侯府的家教如何。 如今他们丢了与姜家的婚事,便再无利用价值,谢夫人看赵文鸢是越来越不顺眼。 “所以我才说咱们家的态度要好一些,尽量不要结仇。”谢昆喝了口茶,冷冷淡淡的道。 他们两家的婚事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才让斌儿不去接住她,为的便是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放弃。 可谁曾想,那么点的高度,她竟是摔断了腿,可见运气也不是个好的。 谢昆正半倚着的软塌坐着,他随手想将茶盏放在桌上,下身却是遇到了阻力。 他垂头看了一眼被木板纱布牢牢缠住的脚,目光晦暗。 险些忘了,他也摔断了脚! 谢昆脸色阴沉,重重往后一靠。 他为官多年,一向顺遂,这还是他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闷亏。 事情明明与温凉有关,却因为陛下的偏袒无从查起,真是可恶! “最近府中太过不顺,年后你带着叶蓉去万佛寺拜拜,那里香火似是不错。” 顾锦璃那般倒霉的人都能时来运转,他们多上些香火钱,佛祖总会保佑的。 谢夫人点头应下。 两人正说着话,有婢女走进来为谢夫人呈上了一封信并着一方砚台。 看到那方砚台,谢夫人眉头一挑,忙接过信。 看过之后却是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信撕了个粉碎,“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了?”谢昆蹙眉问道。 “老爷,王家真是欺人太甚了! 王家给我来信,说是他家二郎与咱们叶蓉八字不合,不必相看了!” 她最近一直在为女儿相看人家,看上了大理卿的二公子。 虽非长子,但这位王二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前途不可限量。 本是已经说好的事,正打算最近让两个孩子相看一下,怎么突然间就反悔了? “不成便不成吧,不过一个大理寺卿,不必放在心上。” 谢昆并不太在意女儿的婚事。 他十分了解女儿的性情,有些才学却自视甚高,偏生头脑又不大聪颖。 若非如此他一定要把她送到五皇子身边,可惜女儿的脑子随了她母亲,这样的头脑进了后宫反是坏事。 既是婚事对他毫无助力,他自然便不会放在心上。 “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谢夫人却是愤愤不平,“相看之前早就算好了八字,别想用这么个破理由糊弄我,我非要去找他们王家讨一个说法!” 话正说着,又有个两婢女走了进来,垂首道:“夫人,刚才李府派人来说李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能与夫人去看戏了。” “夫人,张夫人派人来说最近府中事多,就不来府中与夫人喝茶了。” 谢夫人:“……” 谢昆瞥她一眼,冷冷道:“你最近可是又做了什么蠢事,为何众人都对你避而不见?” “我没有!”谢夫人气得心口一滞,急急开口分辩,“我……我就是想着多为叶蓉相看几家,然后选一个最好的夫婿。 可这些夫人一开始都答应的挺痛快的,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反悔了?” 谢昆也觉得事有古怪,思索了一会儿,叫人唤来了谢叶蓉。 谢叶蓉情绪低落,一脸的闷闷不乐。 谢昆看她一眼,冷声问道:“你今日在宫中可惹了什么麻烦?” 谢叶蓉本就心情不好,闻后一皱眉,不悦的道:“父亲,女儿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给您招惹过麻烦?” 见谢昆有要发怒的趋势,谢夫人忙道:“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在宫里说错话,或是得罪了什么人?” “娘为何这般问?”谢叶蓉一脸不解。 谢夫人抿了抿唇,解释道:“就是……娘之前为你相看了个人家,本已说好的事,对方却是毁约了,所以才想来问问你。” 谢叶蓉一听更是不乐意了,“娘,我不是说过不用你帮我相看婚事吗? 我若是遇到情投意合之人自然会告诉你,娘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一看她这样子,谢昆更是恼了,“还情投意合?你可知已经有三个府邸一同回拒了你母亲,还不快如实招来你究竟做了什么蠢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遇刺(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谢叶蓉愣住了,一脸莫名的看着父母,“什么回拒?” “你还好意思问!”谢昆最近屡屡受挫,心情郁郁,对待这个还给他惹事的女儿也没了之前的耐心。 “你母亲帮你相看了三个人家,可结果这三户人家都来回拒了你母亲。 现在可不是你挑人家,而是人家在挑你!” 谢叶蓉不明所以,更是不敢置信。 她是户部尚之女,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像她这样的贵女本应各府求娶才对! 面对父亲的斥责,谢叶蓉也不敢再使小性子,努力回想着今日在宫中的点滴。 她今日在宫中没有冲撞到贵人,才艺展示也不错,怎么会…… 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瞳孔缩了一下。 谢昆看到了,忙询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谢叶蓉支支吾吾的将顾锦璃与玉华公主的事情道了出来。 没想到她说完,谢昆便气得掀翻了小几,“你真是愚不可及!” “皇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你处事惊慌,行事不慎,哪家还敢迎娶你这样的女子过门!” 皇后娘娘是母仪天下的女子,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被她当众斥责嫌弃的女子,哪个名门还敢迎娶? 就算真有府邸不嫌弃,可碍于沈皇后的权势,他们也不敢与承恩侯府作对。 他这个女儿是废了! “至于这么严重吗?”谢夫人脸色一变,不愿相信。 谢昆却因她这一句反问更加的怒火中烧,“怪不得女儿如此愚蠢,原来竟是受你所累! 她看到玉华公主遇难,竟只知借此算计顾锦璃,却不去派人唤御医,这不是摆明了要置玉华公主于死地吗? 那可是皇后娘娘,你以为她看不出你女儿的小心思? 皇后只有玉华公主一个女儿,你们该庆幸顾锦璃救下了她,否则就连咱们谢府也会受到牵连!” 谢叶蓉小脸的血色迅速褪尽,她身子踉跄了一下,委屈的落下了眼泪,“可……可明明是蒋欣阮让我这么做的啊!” “所以我才说你蠢! 顾锦璃是什么身份,也值得你用玉华公主的命去算计?” 谢昆气得头痛,最后已经懒得说话了,只有气无力的道:“今日你若是唤了御医,皇后只会领你的情,绝对不会记恨你。 你好好反省反省吧,平日没事就在府中待着吧,你的婚事我会看着安排。” 以前就算女儿嫁不进皇家,也总可以嫁个名门或是权贵,现在却是彻底毁了。 谢昆眼中失望终是让谢叶蓉心生了惶恐。 她有一种要被父亲放弃了的感觉。 “父亲,我……” “不必说了,下去吧!” 母女两人搀扶着彼此离开,两人的脸色都苍白难看。 “娘,我的婚事是不是……全毁了?”谢叶蓉喃喃问道。 看着女儿泛泪的眸子,谢夫人喉口哽咽,竟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娘,我该怎么办啊?”谢叶蓉扑进谢夫人的怀里,嚎啕大哭。 女子的婚事若是毁了,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她悲伤又惶恐,唯一能承托这些痛苦的就是对顾锦璃的憎恨。 又是因为顾锦璃! 她是想把整个谢府都毁了才肯善罢甘休吗? 不过就是被退了婚事而已,顾锦璃何至于对他们如此穷追猛打。 顾锦璃敢毁了她的名声,她也绝不会让顾锦璃好过! …… 一场宫宴,传出了不少令人津津乐道之事。 有一向倒霉的顾府大小姐走了狗屎运成了灵毓县主一事,有永宁侯府的二小姐舞技不佳摔断了腿一事。 不过最让众人抓心挠肝的还是温凉公子的那位神秘心上人。 京中议论不断,有人说温凉的心上人是一位江湖侠女,武功卓绝,心怀正义。 还有人说温凉的心上人是一位亡国公主,命运波折,但是貌美如仙。 传言众多,且一个比一个离谱。 甚至地下还开了暗桩,将京中有名的闺秀都变成了赌注。 这些话传到了顾锦璃耳中,顾锦璃也不过一笑置之。 反之顾叶璃却是如何也坐不住了。 虽说以她的身份如何也不可能嫁给温凉公子,可只要温凉公子一日不属于别的女子,她就还能暗暗幻想。 可一想到温凉娶亲后与别的女子恩爱缠绵,她的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顾叶璃坐立不安,便装了些许点心去了锦华院。 顾婉璃也在锦华院,正与顾锦璃打络子玩。 “二姐姐也来啦,快来这坐,咱们三个比比谁打的络子最好看!” 顾叶璃笑着将食盒递给了如意,坐到了顾婉璃身边打起了络子。 姐妹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怎么也没聊到顾叶璃想听的话题上。 忍了半盏茶的时间,顾叶璃终是忍不住了,试探着开口问道:“大姐姐,我听外面说温凉公子喜欢上了一个侠女,是真的吗?” 顾锦璃轻抿了一下嘴,心中无奈。 世人都喜欢带有妙色彩的爱情故事,可惜她既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令人惋惜的身份,怕是要让众人失望了。 顾锦璃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 顾叶璃抿了抿唇,复又问道:“那温凉公子真的有喜欢的人?” 顾锦璃点了一下头,笑笑道:“温公子的确是这般说的。” 顾叶璃的眸光瞬间黯淡了,垂首打着络子默声不语。 “温凉公子是平阳王府的大公子,待他成亲,京中定然十分热闹。 大姐姐,二姐姐,咱们到时候一同去看热闹吧!” 顾婉璃兴致勃勃,却没得到同样热络的回应。 顾锦璃笑而未语,顾叶璃垂首不言。 顾婉璃没察觉到两位姐姐的异样,只一脸期待的道:“其实我也好想知道温凉公子的心上人是谁啊,那一定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呜呜呜……” 如意终是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她的希望破灭了。 她只能接受温凉公子娶她家小姐,剩下的女子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啊! “如意,你怎么了?”顾婉璃一脸错愕。 顾锦璃瞥了如意一眼,叹声道:“不用理她,她哭一会儿就好了。” 她劝了好几日都劝不好,只要一提到温凉,如意就忍不住哭,她实在没办法了。 顾叶璃突然站起身来。 “大姐姐,三妹妹,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顾叶璃放下了手中的络子,六神无主的离开了。 如意也站起身,抬袖抹了抹眼泪,“小姐,奴婢也不舒服,奴婢也先下去歇着了。” 顾婉璃拿起顾叶璃打了一半的络子,怪的喃喃道:“二姐姐的手最巧了,可这络子怎么打错了呢? 不就是温凉公子娶亲吗,怎么一个个都六神无主的,真是的!” 顾锦璃看了一眼被顾叶璃丢下的络子,望向了那仍在轻颤的珠帘,眼帘微动、 …… 再过两日便是年节了,经历许多风波后,京中也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平和。 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喜气浓浓。 时间一日日流走,因着顾锦璃被封县主,顾老夫人神清气爽,也许久没出来作妖,是以顾府中人也都过得格外舒心。 顾锦璃拆下了沈染腿上的纱布,虽然他还不能马上走路,但是已经不需要木板固定了。 因着快到年节,顾锦璃让纪大夫多熬了一些膏药出来。 “这膏药以后三日一换,这几副足够用上半月,半月之后我再来府中看诊。 沈世子的膝盖不必再缠捆纱布了,三日一到将旧膏药扯下扔掉,直接粘上新的就好了。” 过年节的时候家里人都要聚在一起,她不方便离府。 正好沈染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不需要每次都由她来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两位大夫。”沈染的笑温润如初。 顾锦璃轻点了一下头,便开始收拾东西。 沈妩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顾锦璃,心中长叹一声。 正如兄长所说,这个秘密还是一直保守的好,免得让大家都觉得尴尬。 “若世子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派人去找我,就算是年节那日也可以。”纪大夫开口道。 晋公子多有不便,他每日却都方便的很。 之前一直都是晋公子出力,他也该做点什么才好。 沈染笑着一一谢过。 顾锦璃将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包裹,里面是一袋袋用纱布包好的草药。 “这是我为沈世子配制的草药,沈世子每晚睡前可将一包药放在脚盆中,每晚泡上一刻钟。 有助于舒筋活血,对伤势恢复大有好处。” 沈染眸光微动,泛着粼粼波光。 他垂了垂眼睫,再睁开时,目光已然恢复了平和,明亮却无波,“晋大夫有心了,染感激不尽。” “沈世子客气。” 两人客套而又疏离,沈妩不忍再看,轻叹了一声离开了。 屋外一片萧条,枯枝上挂着点点残雪。 年节之后便是初春。 但愿哥哥也能早日走出严冬,迎来充满生机的春日。 走出承恩侯府,顾锦璃站在侯府门前驻足了片刻。 纪大夫笑着问道:“晋公子,您还在等温凉公子吗?” 顾锦璃脸红了红,笑着点了一下头。 纪大夫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晋公子和温公子果然是……一对知己。 不然两人怎么形影不离呢! “那在下先告辞了,再过两日就是年节了,届时还请晋公子帮在下与您家人带好。”纪大夫拱手一礼。 按理说他们应去晋公子家拜会,可晋公子不想被人探知身份,他便也不好打扰。 顾锦璃忙回礼道:“也请纪大夫帮我与方嫂子带好,还有这个,这是我给小虎准备的压祟钱。” “这可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 纪大夫推拒不肯要,顾锦璃笑着塞回给他,“这是给孩子的,纪大夫就别与我客气了。 年节时我多有不便,不好去拜会,纪大夫不嫌弃就好。” “那怎么会!”纪大夫连连摆手,见推辞不了,便只得收下,笑道:“那好,这压祟钱我就替小虎收下了,多谢晋公子了。” 两人辞别,纪大夫走后,墨迹才现身,低声道:“顾小姐,今日主子不能来接您了。 刚才有人来转告属下,说是城东有歹徒行凶伤人。 年关将至,京中戒严,主子只得过去。” “歹人行凶?事情严重吗?”顾锦璃心中蓦然一惊。 墨迹连忙摇头,“顾小姐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暂时乱了些。” 顾锦璃从包裹里拿出了两个瓷瓶,“这里面是止血药,效果很好,麻烦你帮我给他送去。” 既是有歹人,便难免有磕碰,还是小心些好。 墨迹本想拒绝,就主子那身手,得什么样的人能伤到他啊! 可转念一想,他若是把药给主子送去,主子定然高兴,主子和顾小姐也许就能再进一步。 “那好,属下这就给主子送去。 顾小姐也别在街上逗留,直接坐马车回府吧!” 顾府在南街,想来应不会有事。 顾锦璃点点头,看着墨迹离开,才踏上了马车。 可刚一踏上马车,突然有一双大手将她用力扯了进去,她未等惊呼出声,便有帕子狠狠覆在了她的脸上。 顾锦璃瞳孔一缩,心中一凉,帕子上有迷药! 她死死抠住覆在她口鼻上的那只手,指甲刺入那人的手背中,抠出了几个血印子,但这点疼痛却没能让这只手有丝毫的松动。 顾锦璃虽紧闭口鼻,可她肺中残余的空气有限,待她忍不住呼吸后,未过多久便昏迷了过去。 马车里传来“咚”的一声响动,车夫回头望了一眼,开口问道:“小……公子,您怎么了?” 马车内一片安静,车夫心觉怪,走到车边轻挑起了帘子。 一道银光闪过,一柄锋利的匕首横在了车夫的喉口。 车夫顿时抖如筛糠,眼神一直瞄着抵在他喉口的匕首,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少废话,上来驾车! 你若是敢乱叫,我便弄死车上这个!”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冰冷的威胁。 车夫咽了咽口水,不敢违抗,一边颤抖着一边往马车上爬。 车夫心里暗叹倒霉。 他许久没有拉大小姐出门了,因着小姐今日拿的东西多,才坐了马车出来。 没想到一出门竟是就碰到了匪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小姐做事神秘,但是出手阔绰,是以他也愿意拉大小姐出来。 本想着年节前能多得些银子,可没想这次出来竟是要命的。 “往慕心湖的方向去!” 男子将匕首伸出抵在车夫的腰间,低沉的嗓音道:“别耍花样,不然你和她都要死!” “是……是……” 车夫颤抖着身体一甩缰绳,策马而行。 “再快一点!”男子低低吼道。 车夫不敢违背,用力的一抽马鞭。 马儿吃痛,扬蹄飞奔。 男子钻入马车内,车夫几次想跳车逃走。 可他稍一放缓速度,男子便挑起车帘,将匕首抵了过来。 有一次匕首的尖端刺入了他的皮肤,那种疼痛让他彻底老实了下来,再也不敢乱动。 马蹄飞扬,马车一路朝着城外慕心湖奔驰而去。 …… 京都东城。 “指挥使,两个匪人皆已控制,一死一伤。” 暗二走到温凉马车旁,拱手禀道。 “百姓可有伤亡?” “只有几人受伤,且伤势并不严重,这两人一路打砸,只毁的东西多了些而已。” 温凉闻后略一蹙眉,暗二也觉得怪。 所谓谋财害命,这两人虽是毁了不少东西,却什么都未抢。 那几个受伤的人也是他们过去阻拦,才被伤到,完全不理解这两个人在做什么,看那模样倒像是故意捣乱一般。 温凉走下马车,拧眉问道:“活口在哪?” 暗二正欲回答,却听一道急急的禀告声传来,“报!指挥使,那个匪徒死了?” “什么?死了?”暗二一惊,“他未伤到要害部位,怎么会死?” “属下也不知啊,他……他就是趴在那里,突然一歪头,身子就伸直了。 属下过去一探,人就没有呼吸了!” 前来禀告的小卒也一脸费解。 “带我过去。” 温凉冷冷开口,暗二连忙领路。 两个匪徒皆身穿黑衣,其中一人心口中剑,流血身亡。 另一人肩膀中剑,手臂腿上皆有刀伤,但并不严重。 “把他的头抬起来。” 温凉一声令下,小卒忙将人翻了过来。 男子死不瞑目,一双眼睁的骇人,眼睛、鼻孔、嘴角皆流出了暗红的鲜血。 “中毒?” 暗二一见更是心惊,他忙蹲下身子,掰开了男子的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齿缝中藏了毒,竟然还是死士!” 可随即他更是不解,“这两人的身手虽是还可以,但远达不到死士的地步。” “有些府中会将淘汰下来的死士留下做家丁。”温凉墨眸微眯,日光映进眸中,被染上了几分冷意。 “可就算他们是死士,他们一路打砸为的是什么啊?总不能就是为了让咱们把他们弄死吧!” 暗二不解,人的所作所为总要有所图,没有白白送死的道理。 “主子!”一道带着欢喜的声音传来。 墨迹拨开人群,献宝般的将手中的药瓶呈给了温凉,“主子您看,顾小姐一听您来缴匪,当即就让属下给您送了止血药来,这是生怕您受伤呢!” 可他并未从温凉的眼中看到欢喜,反是发觉主子的那双眸中冷光如刃。 “我让你留在她身边保护她,谁允许你擅自离开的?”本就清冷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墨迹收敛了嘴角的笑,惶恐的看着温凉,不知该如何答话。 温凉垂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了一眼墨迹手中的药瓶,倏然,墨瞳一缩。 “顾承晏!顾承晏在哪?”温凉四下寻望,声音中带着急切和强忍的颤抖。 墨迹和暗二心里平生出了一分寒意。 本在一旁维持秩序的顾承晏闻声忙跑了过来,“温指挥……” “回府!看看顾锦璃在不在府中!”温凉根本不容他说话,只冷声命令道。 “大妹妹怎么了……”顾承晏不明所以。 “快去!她可能有危险!” 顾承晏被温凉吼得一愣,他心里虽满是疑惑,可他被温凉眼中的担忧和恐惧吓到了,当即二话不说,转身扯过一匹马朝着顾府飞奔而去。 温凉翻身上马,俯视暗二道:“派人去去承恩侯府附近打探,寻找一辆青顶墨青色帘子的马车!” 暗二连忙领命,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墨迹垂下手,手中的瓷瓶被他握的一片温暖,可他却觉得心中凉了半截。 寒风肆虐,他却一层一层的出着冷汗。 他,好像做错事了! …… 车夫架着马车一路行到慕心湖。 冬日的慕心湖是最偏僻之所,这里本就人烟稀少,冬日更是无人前来。 马车停至湖边。 车夫一勒缰绳,慌忙跳下马车,连滚带爬逃跑。 男子跳下马车,只瞥他一眼,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静寂无人。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杀了这个屡屡坏国公爷好事的江湖郎中。 杀他虽是简单,可此人坏了国公爷不少大事,一刀毙命不足以解恨。 国公爷要他一刀一刀割下此人的肉,让他活活疼死痛死。 他舔了一下手中的匕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来。 肢解活人什么的最有意思了,可比杀人有趣多了! 他挑开帘子钻进了马车,车内的少年仍双眸紧闭,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如同待宰的羔羊,单薄的身子透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男子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来。 这小子也不知如何攀上了平阳王府,他每次踩点都有王府的车护送他离开。 平阳王府的大公子身边有厉害的暗卫,他不敢跟踪,好在今日国公爷派人绊住了温大公子,他才能得手。 这里无人经过,他可以肆意的虐杀这个小郎中,任由他叫破喉咙都无人知晓。 男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他面色狰狞的将手伸向了单薄的少年。 可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少年的衣领,昏厥的少年突然坐起身子,将手中的发簪用力的刺向了他的心口。 少年的动作迅猛,他一时未察,竟当真被他得手。 只可惜少年的力气太小,虽找到了足以致命的位置,却未能造成致命的创伤。 男子吃痛,动作慢了一瞬。 可就是这一瞬,少年抓住了机会,灵活的钻出了马车。 男子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他发上的丝带。 满头乌发倾落于肩,如墨似烟。 顾锦璃跳下马车,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踉跄的逃开。 在她察觉到那帕子上有迷药的时候,她就立刻闭上了口鼻,她挣扎了一会儿,见反抗不了,便顺势晕倒了。 可她多少还是吸进了一些迷药,所以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繁华的街道。 她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临近年关,街上十分热闹,可马车外除了呼啸的风声,根本就听不到人声。 她没敢动,便一直装晕等待时机。 待马车停下,听到车夫喊了一声“慕心湖”到了,男子暂时离开了马车,她才敢翻出药包里的解毒药吃了进去。 又偷偷摘下了头上的发簪,抹上了她随身携带的麻醉散。 可发簪上涂抹的麻醉散毕竟有限,她不能耽搁,必须在药效解除前尽快逃离。 马车停靠在湖边,顾锦璃朝着岸边逃去。 那里有一座断桥,还有一株花开似火的红梅树。 那里是她与温凉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误认为他是落入凡间的仙人。 他能不能真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救她逃离这里? 小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她费力的爬坐起来,发现小腿上居然插着一柄匕首。 黑衣男子面色阴沉,上扬的三角眼装满了残忍的杀意。 他面不改色的拔下插入皮肉的发簪,随手丢在了一旁。 “雕虫小技!以为在发簪上涂了点麻醉散就能让我无法动弹吗?你真是太小看我们死士了!” 他冷着脸一步步接近顾锦璃,待看清了顾锦璃的模样,眸光却瞬间亮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们,还真是捡着了! 皮肤虽黄了些,但身段不错,模样也可,凑合爽爽却也不错!”男子说着荤话,恶心的淫笑起来。 他舔了舔嘴角,再次朝着顾锦璃伸出了手,“若是识相就好好配合,大爷我还可以让你在临死前好好爽爽。 你若是伺候好大爷,我一会儿下到也可以快着点,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顾锦璃不断向后退去,直到她的身体碰到了红梅树干,退无可退。 她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男子见她不再反抗,沙哑的喉咙中发出了刺耳的低笑声,“哈哈哈哈,是个识趣的,那就让大爷我好好疼疼你!” 男子肆意的笑着,俯身接近了顾锦璃。 顾锦璃却倏然睁开了眸子,那双乌亮的眸中泛出了清冷的寒光,宛若湖面上凝结成的寒冰,不见惶恐,平静的让人生出几分心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他杀过许多人,见过惶恐的人,见过求饶的人,从来没见过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平静的女人。 他微有怔愣,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寒光。 他的身体下意识躲闪,可那道银光还是擦过他的脸,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她竟是拔出了插在她小腿上的匕首! 在这一刻,男子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庆幸。 还好这个女子没有武艺,不然定是个敢拼命相搏的狠人! 顾锦璃身上只有一支发簪还算尖锐,但是已经被男子丢掉了。 她身边唯一的利器就是那把插在她腿中的匕首。 她闭上眼睛,让男子误以为她已经认命,放下了对她的防备。 她闭着眼睛等着,等到男子的呼吸接近,她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匕首,挥向了男子。 可男子是个死士,她却是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杀不了他。 顾锦璃见一击失败,抬起未受伤的脚狠狠向男子的小腹上踹去。 一击即中,顾锦璃趁着男子吃痛虚弱之际费力的爬起来,忍着腿上钻心的痛,不顾一切的向前跑。 小腿上的伤口很深,鲜血染透了她裤腿,鲜红的血落在枯黄的地上,如同绽开了朵朵血莲,触目惊心。 她顾不上痛,顾不上害怕。 她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要逃离这里,她不能死在这。 她有亲人有朋友,她还有他,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呼啸的风无情的吹过,犹如细细密密的刀片割在脸上,痛的钻心。 她努力的挪动脚步,就算每一次牵扯伤口都痛的让她无法忍受,她也未有一刻的停顿放弃。 她要活着,为了他们好好活着! 男子被踢中要害,一时疼的爬不起来,待痛楚稍缓,才发现顾锦璃竟是带着伤逃了很远。 男子大怒,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顾锦璃追了上去。 顾锦璃挣扎了许久跑开的距离,不过须臾就被男子追上。 他一把抓住顾锦璃的长发,用力一扯,便将顾锦璃掀翻在地。 “不是抬举的臭婊子,居然敢暗算我! 本想让你死的舒服一点,既然你不识趣,就别怪我狠心折磨你了!” 男子挥起匕首便朝着顾锦璃的脸上刺下去,她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死死支撑。 身体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竟是真的被她抵住了男子的攻击。 男子心中大怒,手腕猛然用力。 匕首一点点下移,而她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散。 锋利的匕首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寒光,她能清楚的看到匕首的尖端在一点点靠近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是马上就能刺破她的瞳孔…… 她的手臂不停的颤抖,酸痛乏力,再也不可能推开眼前的男子。 她已经尽力了,难道今日便该她葬送于此吗? 一滴泪顺着顾锦璃的眼角滑落下来。 晶莹,冰冷。 她闭上眼睛,用尽自己残余的力气,喊出了那个让她最不舍的名字,“温凉,温凉……温凉!”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似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将这个名字融入她的血液,刻在骨髓中,永不遗忘。 男子冷冷笑着,用力向下移动手腕,“呵呵,没用的,事到如今,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 男子的声音似被一道破空的力量击碎,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喷射到顾锦璃的脸上,她能感觉到男子手腕的力量骤然一松。 她猛然睁开眼,瞳孔在一瞬间缩起。 男子喉间插着一支尾羽轻颤的利箭,尖锐的箭矢刺破了男子的喉咙,挂着血肉从他的后颈贯穿而出。 他捂着喉咙,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璃,又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了不远处。 顾锦璃反应过来,忙抬脚将男子的身体一脚踹开。 男子的身体“砰”的一声重重落地。 顾锦璃没再看他一眼,而是费力的爬坐起来,向后望去。 后面有多少人她不记得,他们在喊着什么她也不记得。 她只记得在她昏迷之前,她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策马而来,疾风卷起他身后的披风,衬得他风华如仙。 她轻轻弯起嘴角,她就知道,她的仙人一定会来救她…… 骤然放松,之前被刻意压制的所有的伤痛和疲乏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湮没。 她对他露出了一抹轻缓却让人心碎的笑意,便闭眸倒在了地上。 温凉墨眸愈寒,他跃下马背,跑到她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 如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她的身后,她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未干的泪珠,脆弱的让人心疼。 她的呼吸轻弱无力,身子软绵的靠在他怀里,微弯的双眉紧紧蹙着,宛若一朵被风雨侵蚀的娇花。 温凉一言不发,只将她抱了起来。 顾承晏也策马追来,待看清温凉怀中的顾锦璃,神色巨变。 “锦儿她怎么了?” 顾承晏想要将顾锦璃接到自己怀里,温凉避开身子,一双幽深冷寒的眸子泛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他面上似覆了一层寒霜,冷的刺骨。 他犹如一条守护着珍宝的恶龙,谁敢染指他的宝贝,他便掀起风浪,摧毁一切。 顾承晏虽心生敬畏,却也没有退让。 指挥使怀中抱着的是他的妹妹,即便他是指挥使也不能染指他的妹妹。 两人一时僵持。 暗二连忙将顾承晏拉开,附耳与他说了两句话。 “什么?锦儿和指挥使……” 后面的话被顾承晏狠狠咽了回去。 大妹妹竟然与指挥使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顾大小姐受伤,指挥使只会比你还心疼,你先别上去掺和了,事后再与你解释。” 温凉抱着顾锦璃翻身上马。 顾承晏攥了攥拳,抿嘴未言。 大妹妹受了伤,需要尽快救治,他便暂不与指挥使计较。 可副指挥使的话他不认同,那是他的妹妹,他定然要比指挥使心疼的! 看着顾锦璃气息奄奄的模样,墨迹心中悔恨又自责,恨不得以死谢罪。 主子让他保护顾小姐,他却害的顾小姐险些殒命。 若顾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死了都难赎其罪。 温凉一手环着顾锦璃,一手拉着缰绳。 他垂头望着怀中的人儿,没有看别人一眼。 墨迹心里难受极了,他宁愿主子砍他两刀,也好过如此。 “主子,那个纪大夫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他家为顾小姐治伤!” 温凉终是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带路!” 墨迹连忙应下,在前面带路。 温凉将顾锦璃牢牢环在他怀里,他面色沉冷,没有人敢抬头望他,所以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身子自射出那一箭后,便在不停的颤抖。 他清楚的看到她被那个男子压在身下,清楚的看到那柄匕首距离她不过分毫。 他与她之间,险些因那分毫的距离,而生死永别。 他从来没这么恐惧过。 即便他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那种惊恐慌乱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他刚才只差一点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在他脑海中就让他心中抽痛,痛的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再也不会了,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给她离开他的机会。 因着年关将至,纪大夫夫妇两人正在忙着打扫屋子,他们七岁大的儿子小虎拿着一串糖葫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突然有两匹马停在了纪家的院门口,小虎瞪圆了眼睛,怔怔看了一会儿,撒腿便往屋子里跑。 “爹!娘!外面停了两匹马啊!” “嚷嚷什么呀,哪来的马呀!”方嫂子忙的不可开交,被吵得心烦,掀开门帘子瞧了一眼,目光也瞬间僵住了。 “纪逢,你快出来!” 纪大夫拿着鸡毛掸子匆匆往外走,刚走出房门便看到温凉抱着一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温公子!” 温凉浅蓝色的长衫上沾染了血迹,纪大夫忙将挑开帘子,引着温凉往里走,“快进屋里来,这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受伤,是她。” 温凉小心翼翼的将顾锦璃放下。 纪大夫走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这……这不是……” 他又抬头看了温凉一眼,温凉眉目凝结,俊美的面容上覆了一层冷霜。 这一刻,纪大夫的脑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明。 原来晋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怪不得她如此神秘,怪不得她与温公子的氛围那般古怪! 可他却来不及惊讶,忙伸手为顾锦璃探脉。 脉搏虽是轻弱便还算平缓,唯有小腿处的血迹看着格外刺目。 顾不上许多,纪大夫忙用剪刀将顾锦璃小腿上的衣料剪开。 嫩白如藕般的小腿上赫然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模糊,仍在渗着鲜血。 温凉瞳孔一缩,双手骤然握紧,心口处似被人插上了一刀,痛的令人窒息。 纪大夫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不过才刚刚分开,谁曾想她竟是转眼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先去拿金疮药。” 温凉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纪大夫,“这是她给我的,说可止血。” 纪大夫连忙接过,他打开瓶塞放在鼻下轻嗅一下,“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我先来给晋公……晋小……” 纪大夫咬了一下舌头,发现了晋公子的身份后,他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唤她了,便只道:“我先来清理一下伤口,然后再抹金疮药。” 伤口很深,她似是激烈的挣扎过,有些地方染上了尘土。 “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到筋骨,修养一些时日便好。 但要保证伤口没有感染,今晚最好让她留在这观察一晚,若是晚上没有发热,就没有大碍了。” 温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待纪大夫将顾锦璃的伤口清理干净,又涂上了金疮药用纱布包好,温凉才走到她身边,为她掖好了被子,又理了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她睡的安稳了一些,可眉头却紧紧蹙着。 他很想就这样陪着她,可是却不行。 她若是无故失踪,于她的名声有损,她的父母也会担心。 他不能让她醒来后为难。 “墨迹!” 温凉冷声唤道,墨迹一直候在门口,听到声音忙闪身迈了进来。 “守着她!”温凉冷冷撂下三个字,眼中尽是不舍,却还是抬步走了出去。 墨迹没有说什么保证的话,却是挺直的站在顾锦璃榻前。 今日都是他的错,若是主子还肯给他机会,他一定会用生命来守着顾小姐,绝不让她再受一点伤! …… 宋府中。 “老夫人,温凉公子求见。” 宋老夫人挑了一下眉,忙道:“快请进来。” 温凉刚一迈进屋来,宋老夫人和林嬷嬷便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 林嬷嬷不知怎么突然只觉得心口一疼,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过去探望,却被她生生忍住了。 她怎么突然这般关心温凉公子,难道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长得太像小姐了吗? “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宋老夫人忙起身走了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晚辈没有受伤。” “那你身上的血迹……”宋老夫人没有因他的话而放松,因为他的表情太过沉冷。 “是锦儿的。” “锦丫头?她怎么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受伤?”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宋老夫人早就将顾锦璃当做了自家孩子来疼。 此时一听顾锦璃出事,心中自是急得不行。 “她遇刺了,但无性命之忧,只是腿伤有些严重,暂时不适合挪动。 我已将她送去了医馆,但她若是夜不归宿,恐对名声不利。” 宋老夫人瞬间明白了,忙道:“这个无碍,我这就让二丫头给顾府送信一封,就说锦丫头今夜在府里留宿,你让她安心歇着,天寒地冻的别再染了风寒。” 温凉略一颔首,眸光微动,“多谢老夫人,只是锦儿受伤,怕是顾府会……” “这件事你无需担心,我明日会让人备上礼物去顾府赔罪,定能将此事圆上。 最多不过是被顾府埋怨几句而已,锦丫头对我宋府有大恩,相比之下这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老夫人这般说,温凉便也不再客气,只颔首谢过。 “温公子,你告诉我,锦丫头她到底得罪了谁?” 她说过会护着锦丫头,就决不能看着她受人欺负。 温凉默了默,冷冷道:“尚且不知,但我想应与承恩侯世子有关。” “承恩侯世子?”宋老夫人蹙眉摇头,“不应该啊,锦丫头不是说她正在为沈世子诊治腿伤,沈世子怎么会……” 宋老夫人心中一惊,眸中泛出一抹骇色,“你的意思是,锦丫头为沈世子治疗腿伤,碍了别人的道!” 温凉未语。 他虽没有证据,可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顾锦璃今日一身男装,除了他与宋老夫人几人知晓她的身份,根本就无人知道“晋大夫”便是顾锦璃。 也就是说,这些人针对的便是“晋大夫”。 能让人大费周章算尽,甚至不惜派出死士调虎离山,想来也只有那位沈世子值得了。 承恩侯手中握有军权,又是皇后的母族,自是值得人如此重视。 看来,沈染坠马并非意外。 “怎么会这样……”宋老夫人怔怔的坐了下来。 “锦丫头治好了沈世子,这是挡了人家的道,怕是他们一击不成,还是不肯放过她啊!” “老夫人放心,晚辈自会护她。 她还在昏迷中,晚辈就不久留了。” 温凉拱手请辞,宋老夫人点点头,望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谁能想到锦丫头这一身好医术竟是险些要了她的命!” 宋老夫人心疼不已,锦丫头救了一个又一个人,却是险些害了自己。 她们该怎么护着她才好呢! …… 温凉刚踏出宋府,暗二便连忙迎了上来。 “主子,顾小姐的车夫已经控制住了,该如何安排?” 车夫在逃跑的时候被他们逮了个正着,当即便扣下了。 他若是跑出去乱说话,主子做什么都白费了。 “暂时先扣着,再查查他在京中还有什么家人,找个理由远远送走。” “是,主子! 对了主子,陛下今日还等您进宫……” “不见!” 说话间,温凉已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只留下一路尘土飞扬。 暗二叹了一声,看来主子是真的把顾小姐放进了心尖尖里,心里怕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总好过让主子空落落的一个人。 顾府中。 众人皆聚在松鹤堂,唯剩下顾锦璃一人未到。 顾三夫人冷笑一声,“做了县主果然就不一样了,就连吃饭都要三催四请。” 顾老夫人瞥她一眼,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便皱眉看着顾二夫人道:“锦丫头呢,怎么还没来?” 没等顾二夫人回答,便有丫鬟挑开帘子禀道:“老夫人,宋府来人传信,说是大小姐与宋二小姐玩的正好,今日便留宿宋府,不回来了。” 顾老夫人瞬间挂上了笑,抬手让丫鬟下去。 “宋府也不过如此,锦丫头刚被封为县主,便迫不及待的让府中小姐来攀附锦丫头。”顾老夫人得意笑道。 顾老夫人只剩下高兴,顾二夫人心里却有些不安。 锦儿最是懂事,若是她想留宿在外,一定会提前告诉她们,怎么会等到现在。 顾二老爷见她担忧,为她夹了一筷子菜,柔声道:“你别担心,锦儿与宋二小姐交好,也许几个女孩子玩的开心了,一时忘了时间。” “嗯。”顾二夫人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就着担心,将菜咽下。 顾承暄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别人家里住什么嘛! 亏得他特意去街上给她选了一个漂亮的泥娃娃,本想今天给她,倒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 顾三夫人见顾承暄沉着小脸不吃饭,忙伸筷子给顾承暄夹了一个大鸡腿,“暄哥儿,你不是最爱吃鸡腿了吗,给你。” 顾承暄瞥了鸡腿一眼,不冷不热的道:“夫子教我们要重孝道,我是家里最小的,如何也轮不到我吃。” 说完,顾承暄便将鸡腿夹给了顾老夫人,“祖母年纪最大,祖母吃吧!” 顾老夫人瞬间笑开了花,不停的夸顾承暄孝顺。 顾三夫人心里吃味,但想到顾承暄懂事了,便也勉强忍了。 顾承暄站起身,夹了另一个鸡腿递给顾大老爷。 顾大老爷一怔,心里随即也涌起一股暖意。 暄哥儿懂事了啊! “除了祖母就是大伯最老,大伯吃吧!” 顾大老爷:“……” 心是好的,就是这说话还差点意思! 顾三夫人有些心闷。 老太太是长辈,她就不计较了。 可暄哥儿宁愿给一个隔房的伯父,也不给她这个母亲,分明还是在因上次的事记恨她。 暄哥儿最近对她越发冷淡,有事没事却总去锦华院晃。 定是顾锦璃那个小贱人在撺掇暄哥儿,真是可恶! 顾锦璃还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被人记恨了,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再睁开眼睛时,阳光早已散尽,屋内烛光融融。 她的眼睛还未适应屋内的光线,便有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温和的声音混在橘色的烛火中越发轻柔,将顾锦璃绷起的心弦抚平。 “温凉……” 出口的声音细不可闻,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心骤然攥紧。 “我在。” 他轻俯下身子,将她捞入自己怀中,手臂轻轻托起她的身子,将一杯温水送至她唇边。 她双手捧过茶盏,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温暖的水流入口中,让她恢复了些许气力。 她张望四周,这才发现她并非在自己的房间里,这里似乎是…… “这里是纪大夫的家?” 温凉轻轻应了一声。 “你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锦璃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乏力,但最痛的还是小腿。 可她既是在纪大夫家,想必纪大夫一定已经帮她处理好了伤口。 她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话未说完,她便被拥进了一个散发着清冽香气的温暖怀抱中。 他将头埋入了她的发丝,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对不起,我没能护住你……” 他的声音不复往日清冽,沉沉闷闷,似还带着一丝不愿为人察觉的颤意。 她想仰起头看他,却被他轻按住了头,只能埋在他的怀中。 “再也不会这样了,我绝不会再让人伤你分毫。” 顾锦璃轻轻扬起嘴角,她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肢,用力且紧密。 “嗯,我相信你。 所以不要自责,也不要埋怨自己,好吗?” 这件事怨不得任何人,有人想要害她,又岂是他们能预料的。 温凉没有说话,顾锦璃将他环的更紧了一些,“你别这样,你若是如此,我看着反是难过。” 他没有抬头,仍旧将脸埋入她丝绸一般的乌发中,轻轻的浅浅的“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无言,只可闻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不好,我这么晚都没回府,我娘她们定会担心。”顾锦璃猛然惊觉。 温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似水,让人沉溺,“别担心,我都已安排妥当。 他们都以为你留宿在了宋府,明日你如此回她们就好。” 见温凉将所有事都顾全周到,顾锦璃心中更暖,重新拥入了温凉的怀中,柔柔道:“温凉,谢谢你……” “不要谢我,我不喜欢。” 他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不喜欢他自责,他也一样不喜欢她客气。 “嗯,好。”她乖乖的应了一声。 他心中轻轻一动,在她的眉心印上了一吻。 橘色烛光下,两人相拥无言,却是一片暖意。 外间。 纪大夫裹着棉被打了一个喷嚏。 夫人带着小虎去客栈住了,只剩他一个“独守空房。” 守着晋公子他没意见,可是他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外间,还要被迫听人秀恩爱。 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除夕夜(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伤口处理的及时没有感染,顾锦璃也没有发热,安然度过了一个晚上。 两人说了一夜的心里话,虽然没怎么睡,但依旧神采奕奕。 辰时,宋老夫人派了马车来接顾锦璃。 出了房间,顾锦璃惊讶的看着纪大夫,“纪大夫,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纪大夫脸色暗黄,眼下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眼中爬满了血丝,看着倒是比顾锦璃还像病人。 “呵呵……没什么。” 你们两人有爱情滋养,说了一晚上甜言蜜语自然不困。 可他孤家寡人独守空房,还要被迫见证别人的幸福,真是太难了。 纪大夫目光复杂的看着顾锦璃,“我以后该怎么称呼您好呢,是晋公子,还是顾小姐?” “如何都好。”顾锦璃歉意一笑,“抱歉纪大夫,我并非有意骗你,着实是女子身份太过不便。” 纪大夫摆了摆手,并没有因为顾锦璃是女子而有所轻视,心里反是更加的佩服起来。 “世人对女子多为严苛,您的确没有办法以女子的身份去诊病。 顾小姐养在深闺却能有如此医术,实在是令我等惭愧啊。” “纪大夫不必自谦,我也只是有幸能得一位老师指点,才通晓一二。” 见两人大有要交流一番心得的架势,温凉抿唇轻语,“我们该走了。” 顾锦璃这才恍然,忙与纪大夫道谢辞别。 温凉小心的抱着顾锦璃踏上了宋府的马车,纪大夫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突然后知后觉的睁大了双眼。 怪不得温凉公子没事总跟着顾小姐去承恩侯府,他原以为温凉公子是关心沈世子的病情,现在一想这分明是监督啊! 纪大夫紧张的拍了拍心口。 虽说他十分英俊,但还好他年纪大了,平日也只与顾小姐交流医术,不然怕是温凉公子也不会放心他呢! 纪大夫摸了摸脸,轻叹了一声,这好皮囊也是有危险的呀! 宋老夫人派林嬷嬷亲自前来,顾锦璃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林嬷嬷,我祖母那里怕是……” 林嬷嬷不等她说完就拍了拍她的手,慈爱笑笑,“不过一点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对付你祖母不再话下。 老夫人让我嘱咐你好好养伤,别顾虑那么多。” “那就有劳嬷嬷了。”顾锦璃心中感动,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颔首一笑,将这份情意默默记在心里。 到了宋府,温凉便不方便再送。 他一早便派人知会了顾承晏,顾承晏也早早的候在了门口。 马车刚一停下,顾承晏便忙走上前去,将顾锦璃抱下了马车。 他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内的温凉,心里有一堆的疑惑,却也只抿了抿唇,终是未语。 顾承晏送顾锦璃回了锦华院,林嬷嬷看着温凉,笑着开口问道:“温公子可要再等上一会儿?” 温凉点点头,“我与嬷嬷同行。” 他们的婚事尚未定下,他必须要顾及她的清誉。 现只盼着飞鸽传早日抵达南阳城,待母妃来京,便可正式向顾家提亲。 届时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对她好了。 …… 听说顾锦璃受伤了,顾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便不悦的发难道:“林嬷嬷,我孙女在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在你们宋府住了一晚上,就受了伤? 你也知道,锦丫头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就算在我们府中受伤,我们顾府也是不好交代的!” 林嬷嬷笑着点头,“老夫人说的是,县主身娇体贵,的确是我们宋府照顾不周,还请顾老夫人见谅。” 顾老夫人瞥她一眼,挺了挺腰板。 上次见面她矮了这林嬷嬷一头,可现在她的孙女可是县主,面子必须得找回来。 “我们顾府虽不及宋府家大业大,但我对几个孙女那也是如珠如宝的疼着。 特别是锦丫头,她是我们顾府的嫡长女,我素日最是疼她,别说受伤,就连磕碰都是没有过的。” 林嬷嬷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不屑冷笑。 若是真疼灵毓县主,怎么到现在都不询问一下她的伤势呢? 林嬷嬷也不与她多说,轻轻拍了两下手,她身后的几个婢女立刻呈上手中的木盒。 锦盒里面放着人参、灵芝,还有上等的血燕,都是一等一的补品。 特别是血燕,像顾府这种人家根本就买不到。 “这次都怪我们一时疏没照顾好县主,还请老夫人勿怪,这些补品便留下给县主将养身子。” 顾老夫人的眼睛一时都看直了。 就算当年顾府还是伯府的时候,她都没能吃过血燕。 见林嬷嬷看看自己,顾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冷着脸道:“放着吧,一会儿我就给锦丫头送去。” 虽然顾老夫人努力的想表现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可她的语气较之刚才还是缓和了不少。 林嬷嬷见此复又笑道:“今年三月我家老夫人做寿,届时还请老夫人赏光去宋府一聚。” 顾老夫人的眼睛彻底被点亮了。 宋府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人家,宋老夫人请她去宋府,这也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认可。 届时不知有多少人会艳羡她。 这般想着,顾老夫人扬起了嘴角,笑着道:“那是那是,老姐姐做寿,我自是要去贺寿的!” 林嬷嬷笑笑。 推拒了顾老夫人留饭,林嬷嬷福礼告辞。 走出松鹤堂,林嬷嬷长舒了一口浊气。 这样的品性也敢与她家老夫人称姐妹! 这也就是她老了,脾气好了,若放在年轻时定要她好看。 林嬷嬷健步如飞,回到了马车上。 温凉正闭目养神,听到响动才睁开了眼睛。 略有惺忪的眼少了两分清冷,林嬷嬷看得一愣。 马车行驶,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马车已然行到宋府,温凉正欲告辞,林嬷嬷才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温公子,可有人与您说过,您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温凉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眸子,眼睫轻垂,“父王说,我的眼睛很像母妃。” 林嬷嬷眸光一滞,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是啊,王妃是个美人,温公子应是像王妃的。”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温凉避开了林嬷嬷的视线,他挑开车帘跳下马车,便听一声惊呼声传来,“温凉!” 温阳走上前来,略有惊讶,“林嬷嬷也在?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去了?” 林嬷嬷笑而不答,只问道:“二公子又来探望老夫人了?” “对呀!”温阳将手中的酱肘子举了起来,笑着道:“我去酒楼正好赶上新出锅的肘子,就买了一个给老尚送了来! 我父王说老尚最喜欢吃肘子,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吃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温阳正说着话,手中的肘子却突然被人抽走。 “温凉!你怎么抢我肘子?还给我!” 温凉瞄他一眼,语气淡淡,“不还在你身上?” “啊?”温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温凉,你敢骂我!受我一击!” 温凉却是早已翻身上马,只留给温阳一记冰冷嫌弃的眼神。 他策马而驰,随身带走的还有温阳心心念念的酱肘子。 “你走就走,把肘子留下啊!” 他好不容易排队买的呢! 林嬷嬷苦笑不得,这两兄弟明明是双生子,怎么性子差这么多。 “二公子别气了,快进去吧! 老尚身子不如以前,老夫人现在不大让他吃肉的……” 说完,林嬷嬷皱了一下眉。 温凉公子抢走肘子,莫非就是怕老尚贪嘴伤到身体? 林嬷嬷摇了摇头,她现在真是魔怔了,什么事都往那上面想。 如果温凉公子真是小姐的孩子,那他在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都不来宋府探望,甚至还没有温二公子对老夫人老尚亲近? 看来她是真老了,竟沉浸在幻想中了…… …… 顾承晏将顾锦璃送回锦华院。 如意叽叽喳喳的叫唤了好一阵,福儿看着顾锦璃的脚,抿着嘴面露凶光。 顾承晏将她们两个都遣了出去,才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了顾锦璃床榻旁。 “大妹妹,我们聊聊吧。” 顾锦璃咽了咽口水,这种早恋被家长发现叫去谈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温指挥使?” 顾锦璃坦然的点了点头。 顾承晏面皮一绷,看着更严厉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这个……” 见顾锦璃回答不出来,顾承晏抿抿嘴问道:“上次我们一同吃火锅的时候,你们在一起了吗?” 顾锦璃心虚的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果然!” 顾承晏脸色一沉,双手握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亏他还以为温指挥使是在关心他,原来他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是太狡猾了! 看着顾承晏受伤又愤闷的表情,顾锦璃拉了拉他的袖子,眨着眼睛道:“二哥,你之前不是与我说温凉是好人,还叫我以后就要找温凉这样的君子嘛,我听你的话了呀!” 顾承晏:“……” 他可以收回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以为温指挥使是个正人君子,可现在两人尚未定亲,他便骗走了妹妹的芳心,可见并非是个君子! 顾承晏心有不满,可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问道:“你真的喜欢他?” “真的喜欢,而且这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人。”顾锦璃回答的坦然,毫无避讳。 顾承晏盯着顾锦璃望了一会儿,半晌之后他抬手摸了摸顾锦璃的头,严肃却又温柔的道:“好好养伤,别的事不用你管。” “啊?”顾锦璃歪头不解。 顾承晏却是已经攥拳离开。 其实温指挥使除了不规矩之外,剩下的倒是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份太高了,他若是欺负妹妹,怕是无人能管。 一回到院子,顾承晏便面沉如水的练起了木人桩。 从今日起他要加倍训练。 就算论身份地位他比不过指挥使,但至少也要练好一身功夫。 若是日后指挥使敢欺负大妹妹,便莫要怪他以下犯上了。 上司打不得,可妹夫他还是能打的! …… 除夕之夜,建明帝体贴的取消了宫宴,让一众大臣都在家里团圆。 可其实他只是不喜欢这种热闹而已。 每一次除夕宫宴之后,众臣都欢笑着离开。 因为他们知道,温暖的屋子里有家人在等着他们。 他们回去之后可以与家人吃团圆饭,而他,只有一个人。 那个等着他盼着他的人,早就不在了。 与其这般折磨自己,倒是不如成全他们,让他们早早与家人团聚。 象征性去慈宁宫晃了一圈后,建明帝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踏入了月色中。 除夕的月并不美。 新月初生,光晕朦胧。 月光黯淡,显得宫内更是寂寥。 宫内各处都悬挂着红灯笼,可他却看不出喜庆来。 “陛下可是要摆驾凤鸾宫?”陈总管不忍建明帝站在夜色下吹冷风,轻声询问道。 建明帝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凤鸾宫内,沈皇后正襟危坐,罗裙凤钗一丝不乱。 桌上摆着丰富的菜肴还有各色的点心。 宫中有规,每月初一十五,还有除夕之夜,帝王都必须留宿皇后宫中。 可建明帝从来都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两人初为帝后时,关系比起现在要更加恶劣。 是珍妃在努力改善着她们的关系,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个常常在一起。 其实她心中本是不屑的,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怎能与妃嫔同乐。 而且那时她们都还年轻,少女的心都是好胜且敏感的。 她自小便被先帝定为太子妃,无论走到哪得到的都是众人的尊崇。 琴棋画,她亦是京中翘楚,鲜有人及。 可进宫之后,这样的她被另一个女子比了下去。 她虽不会用那些阴谋手腕残害嫔妃,但对珍妃也是不假辞色。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反是与珍妃成了最好的朋友。 她从小到大都在讲规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她的身份。 可珍妃却不,她也是名门出身,却是率真烂漫。 看话本、扮男装,所有她不敢想不敢做的事珍妃都敢做。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的性格迥然不同,才彼此吸引,竟在这深宫之中一点点积累起了友谊。 她们几乎每日都在一起抚琴下棋,插花练字,她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要比她和傅棱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有时候珍妃坐不住了就会拉着她去湖边钓鱼,甚至还会亲手烤鱼。 那是她第一次吃烤鱼,也是最后一次。 宫里曾有传言,说傅棱深爱珍妃,待珍妃生下皇子后,迟早有一日会废后令立。 珍妃听到后,特意跑来与她解释,拉着她的手,说皇后永远都是她。 看着珍妃大惊小怪的样子,她当时只笑了笑。 她岂是那种相信传言之人,她们日日在一起,她怎会不知她的为人。 她根本就不喜欢傅棱,甚至还很纳闷珍妃为什么会喜欢他。 言行无状,不守规矩,这样的男人哪里配做九五之尊。 她原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等珍妃生了孩子,她们可以一起照顾小皇子。 宫中虽清冷无趣,但有珍妃陪着,倒也不算孤单。 可后来,珍妃殁了,带着未出世的小皇子一起去了。 这宫里再也没有人会去钓锦鲤了,也没有人再与她抚琴下棋了。 就连她准备的那些虎头鞋、小肚兜都没用了。 这宫里最鲜艳的一抹色彩不复存在。 珍妃临死前,她和傅棱都在。 珍妃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要傅棱好好对她。 宋卿瑶真是个傻的。 傅棱如何与她何干? 时隔多年回顾以往,她总是后悔当初没有与瑶儿说,皇后之位她不在乎,对别人她不会相让。 可对她,给她又何妨! 若是一开始便让瑶儿做皇后,也许她们会有不同的人生。 傅棱与瑶儿能恩爱不离,她或许也能遇到与自己情投意合之人。 可现在,她竟是早早走了,只留下她与傅棱两个人。 “陛下驾到!” 一声尖锐的嗓音打断了沈皇后的回忆。 她起身迎至门口,屈膝福礼,姿态端正。 他虚扶她一把,让她免礼起身。 两人无言落座,默默的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 他们无心守岁,早早宽衣就寝。 他们依旧背对着背,不知彼此所想。 宫外传来了烟花升空炸裂的声响,想来应很是绚丽。 可他们对这种绚烂易逝的美景却提不起兴趣来了。 她翻了一个身,望着他的背影开口,“陛下,你想瑶儿吗?” 他的脊背僵了一下,却没有应声。 她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了一句,“我想她了。” “臣妾前两日做了一个梦,臣妾梦到瑶儿生了一个小皇子,十分的圆润可爱。 他伸着小手,朝着臣妾一步步走过来,对着臣妾喊了一声“母后”” 想到梦里的场景,沈皇后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陛下梦到过小皇子吗?” 建明帝也翻过身来,正看到了沈皇后脸上那抹温婉的笑。 他一时愣住了,在他的记忆中,她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她竟是也有这样的温柔吗? “梦到过。” 他沉沉答了一声,他看着她,突然问道:“如果瑶儿的孩子活着,你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吗?” 沈皇后笑了笑,她似是累了,闭上了眼睛,轻轻呢喃了一句,“谁知道呢……” 沈皇后翻身睡下,建明帝却是一丝睡意也无。 他垂下眸子,眸光微动,没有人能猜到这位帝王的心思。 他看了沈皇后一眼,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也翻身睡下。 …… 顾府的除夕众人自是都要在松鹤堂齐聚。 只有顾锦璃因为要养腿伤而留在了锦华院。 今年的除夕夜,顾老夫人十分开怀,虽说今年发生了很多麻烦事,可顾锦璃被封县主一事足以将之前所有的不快全部驱散。 她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顾府终将在她的带领下走向辉煌。 人一开心,话便多了些。 先是询问几个孙子的学业,然后又开始询问几个儿子的仕途。 最后顾三老爷被问的烦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母亲,这些您问了也不懂,就别问了呗。” 顾老夫人脸色一沉,瞪着他道:“你给我闭嘴!一天天的怎么数你话多,吃饭还塞不住你的嘴!” 说完,她给顾三老爷夹了一个大鸡腿,狠狠道:“吃!把你的嘴塞上!” 顾三老爷闷闷低头,啃着鸡腿。 是鸡腿不好吃还是美酒不好喝,母亲就是话太多了。 逮到一个人就要说上半刻钟,这顿饭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终于把几个儿子孙子孙女都说了了一个遍,剩下的三个儿媳妇她压根都看不上,更懒得嘱咐,便举杯道:“今夜过后便是新的一年,我相信明年咱们顾府一定会更上一层。 承晰承昌明年科举一定高中,承晏也定会在兵马司出人头地。 你们几个做父亲的,也要以身作则,加官进爵才是。” 众人如释重负,赶紧举杯。 谁知顾老夫人抿了口茶,复又道:“叶丫头明年也要及笄了,你放心,祖母一定给你和你大姐姐找个好人家!” 顾二夫人抬头扫了顾老夫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母亲,锦丫头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会帮着锦丫头留意的。” “你才认识几个人!”顾老夫人不悦的翻她一眼,“锦丫头现在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县主,是能做名门正妻的。 京中名门你认识哪个?不还得我这个做祖母的帮着相看吗?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全权交给我就行了。” 顾二夫人心中不服,她女儿的婚事凭什么要这老太太插手。 不过转念一想,锦儿与温凉两人情投意合,明年这婚事许是就能定下了,何必与她多费唇舌。 顾叶璃却是蓦然一惊。 她不想嫁人! 见识过温凉公子的风采,谁还愿意与庸人度过一生。 若是能与温凉公子在一处,她甘愿做个妾室,甚至是没有名分的外室。 只可惜她在深闺之中,根本就没有办法认识温凉公子。 她偷偷瞄了顾承晏一眼,心中暗下决定,以后还要多与二哥亲近,二哥怕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除夕要守岁,可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守不动,这才让众人散去。 众人如释重负,欢快离去。 不同于松鹤堂的热闹,锦华院中一派冷清。 顾锦璃躺在床上养伤,福儿搬个小板凳坐在顾锦璃身边,撑着下巴枯望顾锦璃,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如意自高奋勇为顾锦璃念话本,结果她从头笑到尾,笑得顾锦璃根本就听不清故事。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大姐姐,我来陪你啦!” 顾婉璃笑盈盈的迈进屋来,陈晴提着一个大食盒跟在后面,食盒里面放的各色的蜜饯。 “大姐姐,咱们今晚一边吃蜜饯,一边守岁好不好?”顾婉璃说完,捏起了一颗杏脯塞进了顾锦璃嘴里。 顾锦璃笑着点头,未等说完,门外又传来顾承晰的声音,“大妹妹,我和你二哥可以进来吗?” 顾锦璃忙派如意去迎,兄弟二人迈入屋内,一人俊秀如竹,一人挺拔如松,甚是养眼。 顾承晰扬唇而笑,温和如煦,他手中还捏着一副叶子牌,“守岁怎么能缺得了叶子牌? 往年都是我们一家四口玩,可你大伯父牌技太烂,输了还摆着臭脸,真是不愿与他玩了。 今年咱们一同守岁,也让我看看你们的牌技如何。” “好呀!好呀!咱们要玩就玩真银子的,输了不许耍赖!”顾婉璃掏出了自己的小钱袋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我和承晏自是不会耍赖,要耍也是你们耍!” 顾婉璃被气到了,鼓着脸道:“哼!我们才不会呢! 如意、福儿、清儿,你们也来,你们大公子手里最宽裕了,你们要可劲赢他!” “加我一个,我也来!”在门外徘徊许久的顾承暄一听他们要玩牌,一把推开了房门,迈了进来。 见众人都在看他,顾承暄小脸一红,绷着脸走上前来,将鼓鼓的小钱袋往桌上一拍,趾高气昂的道:“别看我年纪小,我钱比你们还多呢,而且我输了也不会哭,加我一个!” 顾承晰闻后一笑,将手中的叶子牌打乱洗开,“那好,那咱们今夜就没有大小,不分主仆,赌桌上无兄弟,谁输了都得认!” 众人欢呼一声,连连称好。 看着围在她床边的一张张笑脸,顾锦璃轻轻弯唇,嘴角绽放出了一抹绚丽的笑意。 她果然是上天的宠儿,就算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能遇到这么多值得她倾心以待的人。 有他们在身边,真好。 ------题外话------ 凉凉,我要打小报告,有人要揍你o(* ̄︶ ̄*)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喜(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除夕之夜。 锦华院中一片暖意融融,温凉站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勾了勾嘴角,清浅一笑,转身离去。 本以为她伤到了脚只能一个人留守锦华院,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陪她。 虽说见不到她有些可惜,可想到除他之外,还有这么多人惦念她,他反是开怀的。 她很好,值得所有人喜欢。 他并不会霸道的将她独自占有,相反,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欣赏喜欢她。 当然,男子除外。 平阳王府门前也高悬了红灯笼,看着十分喜庆。 可与其他府邸不同,王府内只有他一人,年节对他来说与往日无异。 “温凉!你跑哪去了!” 墨踪一脸冷色的站在温凉的房门前,温阳环着膝盖蹲在墨踪脚边,见温凉回来瞬间一跃而起。 “除夕之夜你不在王府老实待着,跑到哪去了? 还有你这侍卫,脸那么臭,非拦着我不让我进去,都快冻死我了!” 温阳吸了吸鼻子,狠狠瞪了墨踪一眼。 关键他还打不过这个臭脸的,大黄那个混蛋也不知道跑到哪野去了,真是可恨! “有事?”温凉今日心情还好,便淡淡应了一句。 “你随我来!” 温阳向前走了两步,发现温凉没跟上来,挑眉道:“你来不来,你再不来我就去拉你了啊!” 温阳自小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若是不应他,他便会死皮赖脸的纠缠。 为了清净,温凉抬步跟上。 两人来到了温阳的院子,院中悬挂着许多红灯笼,将院子映在一片暖光之下。 温凉抬头扫了一眼成串的红灯笼,面无表情的看着温阳,“你今日大喜?” 温阳:“……” 温阳冷着脸瞥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酒菜。 “哪有除夕不吃年夜饭的,虽说王府人少了点,可就算只有咱们两个也得热闹起来啊!” 温阳迈进屋内,倒了两杯酒,“正好今年没有老头子在,咱们两好好比试一下酒量。 谁赢了,以后谁就是大哥,如何?” 温阳对自己是二公子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不过就是出生的时候比他快了一个头,凭什么就要他喊温凉做大哥,不公平! “怎么样?敢不敢赌?”温阳恣意挑眉,一脸挑衅。 “无聊。”温凉的语气中难掩厌嫌,但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温阳开怀一笑,又命小厮搬来了两大坛子酒。 “来吧,咱们今日不醉不归!”温阳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两人也不多说话,只一杯接一杯的喝,桌上的两个酒壶很快就见底了,温阳索性换了两个大碗,直接抱着坛子倒酒。 喝了半个时辰,温阳的脸像被夏日的阳光烤过一般,红扑扑的。 反观温凉,肤色依旧,只从一块冷白玉变成了一块泛着微光的暖玉。 温阳的眼神有些涣散,他晃了晃头,想将酒意晃掉,却是越晃越晕。 最后他索性托着下巴,盯着温凉喋喋不休的说起了以前的事。 温凉放下酒盏,冷冷望他,“你喝多了。” “放……屁!我才刚开胃,就这酒,再来……三坛子我都不醉!”温阳伸出四根手指,认认真真的比划着。 他拉着凳子坐到温凉身边,伸手就去揽温凉的肩膀,却被温凉一把拂开。 “我跟你说啊,你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该琢磨琢磨自己的婚事了,别老让我们操心,知道不?” 温阳举起空酒杯,咕噜咕噜的大口灌酒,末了还抹了一下嘴,大呼“好酒!” 温凉扶额,他今日真是疯了,为什么要和这白痴喝酒。 “温凉,你说你啥时候能娶个大嫂回来啊?”温阳睡眼朦胧,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正欲起身的温凉却因他的发问而顿了一下身子,他看着温阳,神色是鲜少的认真,“就快了。” “呵!真是大言不惭……我肯定比你快。” 温阳冷笑两声,便“砰”的一声将脑袋扣在了桌子上。 温凉嫌弃的扫了他一眼,拂袖离开。 片刻之后却又冷着脸迈了回来。 他拎着温阳的衣领,一路将他拖拽到床榻上,又拿起床上的锦被随意的砸在了温阳身上。 看着呼呼大睡的温阳,温凉脸色冷沉。 他当然不是关心温阳,只是怕他染了风寒给府里过上病气,仅此而已。 …… 这个除夕夜锦华院过得格外热闹。 顾二夫人见他们都来陪着顾锦璃,心里一高兴,一不小心就做了一桌子的美食。 众人其实都不饿,本来只想着象征性的吃两口,省的辜负了顾二夫人的心意,可这筷子一动起来,就再也停不下了。 顾三老爷以关心顾锦璃的伤势为借口,硬是厚着脸皮掺和了进来,和一众小辈抢菜抢的不亦乐乎。 最后吃的肚皮浑圆,再也撑不下去了才餍足的离开。 吃了这一顿,众人便都念念不忘。 新年伊始,给长辈拜过年后,便又都挤到了锦华院。 顾三老爷仗着脸皮厚又要去蹭饭,却被顾大老爷一把抓住。 “大哥,你拉着我做什么?” 顾大老爷皮笑肉不笑,“三弟,咱们兄弟难得有空闲时间,你来陪我和两杯。” 顾三老爷垮着一张脸,捂着肚子道:“哎呦,不好意思啊大哥,我这两天肚子不好,喝不了酒!” 顾大老爷冷冷一笑,提着顾三老爷就往房走,“不碍事,以茶代酒也是可以,重点是咱们兄弟两个要好好聊聊。” 二弟妹手艺好,可他这个做大哥大伯的总不能舔着脸去侄女的院子混吃的。 他不好意思去,老三却仗着脸皮厚混吃混喝,凭什么? 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是不会放老三一个人去享福的! 众人其乐融融,可有些人就没那么高兴了。 若不是为了新年吉利,顾三夫人真想摔几个杯子解解气。 大过年的,丈夫儿子都往二房跑,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真是越想越气。 这日,顾三夫人起了一个大早,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顾承暄的院子里捉人。 刚到院门口,就见顾承暄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被她一把逮住。 “暄哥儿,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做什么? 衣服都不穿好,着凉了可怎么办?” 顾三夫人帮他将扣子系好,满眼怜爱的摸着顾承暄的头,“暄哥儿,娘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你随娘去富贵院用早点吧。” “不用了娘,我要去找大哥二哥玩,你自己吃吧。”顾承暄一脸急切,大哥二哥都太能吃了,他要是去晚了就没有他的份了! 顾承暄说完就要跑,却被顾三夫人抓住了手腕。 顾三夫人狠狠瞪他,没好气的道:“找什么你大哥二哥,我看你分明是要去找顾锦璃那个晦气鬼!” “大姐姐才不是晦气鬼!”顾承暄瞪圆了眼睛,怒声辩驳。 “我不管她是什么,我就是不准你去! 跟我回院子吃早点,吃完早点随我去看你漪表姐!” “我不去!”顾承暄一把甩开了顾三夫人。 他梗着脖子,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我才不去看赵文漪,她是坏人,她欺负大姐姐,我才不要理她!” “暄哥儿!”顾三夫人气得咬牙切齿,“顾锦璃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你一口一个大姐姐叫得这般亲! 那可是你亲表姐,她现在落了难,你不该去探望她吗?” “我才不去!我只喜欢大姐姐,我就是不喜欢赵文漪。 她那叫恶有恶报,活该落难!” “啪”的一声,顾三夫人狠狠甩了顾承暄一个巴掌。 顾承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三夫人。 他眼眶里盈满了泪,鼻子一酸,眼泪立刻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暄哥儿,娘不是有意的……” 顾三夫人心疼又后悔,可顾承暄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哽咽的喊了一声“我最讨厌你了”,便哭着跑开了。 “他竟然说他讨厌我,我可是他娘啊,他怎么能讨厌我!”顾三夫人心口又闷又疼,她心中恼火,但更多的是无奈和伤心。 “夫人,四公子还小,说话没有顾忌,您可别与四公子计较。 他这般大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您越是管着他,反是越让他排斥。”春桃走上前来搀扶顾三夫人,关切的劝道。 “我不管他,难道要看着他和顾锦璃那个小贱人亲近吗?” 春桃叹了一声,将心中埋了许久的话道了出来,“大小姐已经及笄了,很快就要嫁出去了,以后也不会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一定要和大小姐过不去呢? 大小姐现在是县主,四公子与大小姐亲近是好事啊,以后大小姐也许还能帮衬四公子呢!” 二房本就不争不抢,又不得老夫人喜欢,以后就算分家,分到的东西定然也不及三房,三夫人这是何必呢! “我就是看不得柳氏母女好!” 顾三夫人何尝想不到这些。 可她就是讨厌柳氏,讨厌柳氏长得比她美,讨厌柳氏明明身份不如她,还生不出儿子,却依然能把夫君的心牢牢把住。 越是如此,她就越希望柳氏和顾锦璃倒霉。 本以为顾锦璃丢了婚事,会越来越惨,可没想到她竟一跃成了县主,这让她如何接受。 看着顾三夫人忿忿难平的模样,春桃暗暗叹了一口气。 三夫人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顾承暄一路哭着跑到了锦华院。 他顾不上顾锦璃惊讶的神色,伏在床边嚎啕大哭。 顾锦璃想问问他怎么了,但想了想,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方帕子。 顾承暄哭了一会儿,直到累的哭不动了,才拿起帕子擦了擦脸,抽抽搭搭的问道:“你……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哭吗?” 顾锦璃看见了他脸上的掌痕,叹了一声,开口问道:“你娘打你了?” 顾承暄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想让你来找我,对吗?” 顾承暄抽了一下鼻子,沉默不语。 “你娘不喜欢我,不想你与我走的近也实属正常。” 顾承暄抬眼看她,瘪着嘴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顾锦璃迎视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顾承暄垂下眼,哽咽着低喃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 顾锦璃一直想与顾承暄保持距离,可看他这副样子,她心中又有些不忍。 她正想说话,顾承暄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泥娃娃,往她怀里一塞,“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可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好的!” 说完,顾承暄便低着脑袋飞快的跑了出去。 手中的泥娃娃是个漂亮的飞天仙女,彩衣罗裙,十分精致。 泥娃娃的底座上刻了一个小小的“锦”字,歪歪扭扭,很丑。 顾锦璃轻轻摸了摸那个字,无奈叹了一声。 孩子,果然都是小麻烦呀…… …… 顾三夫人一直惦记着赵文漪,吃过早饭,便备了一车的东西过去探望。 赵文漪住在一个小小的农家院里,看不出有一点喜庆来。 平儿正在为赵文漪梳头发,赵文漪呆怔怔的坐着,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顾三夫人看了只觉心里难受,低低的唤了一声,“漪儿。” 赵文漪麻木的抬头看了顾三夫人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顾三夫人扫视了一眼屋内,见屋内没添置什么新东西,便皱眉问道:“老爷和夫人没来探望小姐吗?” 平儿眼眶微红,哽咽道:“老爷没来,三夫人派了丫鬟送了些银钱来。” 顾三夫人气怒。 她这兄长自小就只知道溜须拍马,处处捧着嫡兄,现在竟还是这般。 她那个嫂子又是个胆小的,能送些银钱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漪儿可怎么办才好啊! “姑母。” 赵文漪大病初愈,嗓子有些沙哑,她的声音低沉,透着一种沉沉的死气。 “姑母,顾锦璃真的做了县主吗?” 顾三夫人脸色一变,瞪向了平儿。 平儿连连摆手,“这可不知奴婢说的啊,都是……都是吉祥那个小贱人!” 平儿恨得咬牙启齿。 谁想到吉祥那个小贱人竟真的被世子收入了房中,还十分得宠。 这个消息就是她带来的,不仅对小姐一顿冷嘲热讽,甚至还纵仆打人。 平儿环着手臂,心中酸楚。 “三夫人,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小姐呀! 吉祥那个贱婢仗着世子的宠爱,动不动就来奚落小姐,甚至还让随行的奴婢将小姐的东西都扔到了井里。 奴婢去拦着,她们还敢动手打人。 小姐若是再留在这些许日子,怕是……怕是……” 平儿呜呜的哭了起来,赵文漪却是没什么反应,只直勾勾的看着顾三夫人,执着的问道:“姑母,顾锦璃真的被封为了县主吗?” 顾三夫人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赵文漪的眼中迅速噙了一层水雾,一触即破。 她费尽周折去算尽顾锦璃,结果她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农家女,顾锦璃反是跃上枝头成了高高在上的县主。 凭什么? 凭什么! “姑母,我不甘心啊!”赵文漪扑进了顾三夫人怀中嚎啕大哭。 顾三夫人反是松了一口气,哭出来比憋在心里好。 “好孩子,别哭了。”顾三夫人揽着赵文漪,想到自己在家中被夫君儿子孤立,眼眶一酸,也落下了泪珠。 她们落到如此地步,都是顾锦璃一手造成的! “漪儿别哭了,年节里哭不吉利。”顾三夫人拿帕子为赵文漪擦拭眼泪,想了想道:“漪儿,我跟你说一件开心的事。 赵文鸢在宫宴跳舞时,不慎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她摔伤了脚,以后很有可能会坡足,她和谢家的婚事也不成了!” “真的?姑母没诓我?”赵文漪瞬间止住了哭泣。 见顾三夫人正色点头,赵文漪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来,“真是活该!” 这是这么久以来,赵文漪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可痛快之后,她心中又重新装满了哀伤。 就算赵文鸢得到了报应,可她也回不去侯府了。 “姑母,我以后该怎么办啊?我好害怕,这里住的都是一群下等人,总有男子往院子里看,我真的不敢再留在这了。” 赵文漪掩面啜泣,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顾三夫人紧紧皱眉,也在为此事苦恼。 此时不比往日,漪儿与顾锦璃发生过矛盾,顾锦璃现在又贵为县主。 老太太最势力,绝不会让漪儿住进顾府。 漪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只身留在这若出了什么意外,一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顾三夫人拧眉沉思,忽然眸光一亮。 “漪儿,你可愿随我回顾府?” 赵文漪怔了怔。 相比这里,顾府自是很好。 “可老夫人会让我去顾府住吗?” 当初她还是侯府小姐都被那死老太太赶了出去,现在她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她怎么可能愿意收留。 顾三夫人抿唇一笑,眼中闪过精光,“漪儿,你觉得顾承晏如何?” “顾承晏?”赵文漪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顾三夫人的意思。 “姑母,他是个庶子啊!” 若是大户人家的庶子也就算了,一个破落户的庶子,有什么前途可言! 顾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耐心的劝道:“我知道让你嫁一个庶子委屈了你,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被侯府逐出,京中怕是没有府邸愿意迎娶你。” 赵文漪紧咬银牙,虽不愿承认,却也知道顾三夫人所言不假。 “与其让你嫁到别家受气,倒是不如嫁来顾府,有姑母护着你,谁还能欺负你? 你别看顾承晏是个庶子,现在却也在兵马司任职,是顾家孙辈中最出息的一个。” 赵文漪揉捏着手指,认真的思虑起来,半晌,才慢吞吞的道:“可我觉得二公子没有……没有三公子俊美。” 顾承晏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可他性子沉闷,整日一身灰色长衫,哪里比得上风流倜傥的三公子。 顾三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呀! 顾承昌的确长着一副好皮囊,可你别忘了,他可是静姨娘生的,以后岂能跟你一条心? 再者说,你姑父最疼这娘两,他的婚事想来也不会让我插手。 可顾承晏不一样,他没有生母,婚事自然只能由嫡母说的算!” 赵文漪寞落的垂下头,心中委屈不已。 曾几何时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现在竟是连选庶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心中挣扎几许,赵文漪认命的叹了口气,“一切便听姑母的吧。” 看出了赵文漪的不情愿,顾三夫人柔声道:“漪儿,姑母知道委屈了你。 可以后有姑母护着你,顾承晏别说纳妾,就算通房丫头他都不敢有一个,一辈子只守着你,不也挺好的?” 赵文漪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顾承晏能娶到她已算是天大的幸事,他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敢纳妾? 她为自己感到惋惜,可一想到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心中又添了几分期待。 …… 顾三夫人刚回到富贵院,便听院中的丫鬟禀告,松鹤堂来了客人,顾老夫人让她去见礼。 顾三夫人心中诧异,这年节还没过完,怎么会有客人拜访? 来到松鹤堂,屋内众人齐聚一堂。 顾老夫人正满面春风的与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夫人说话。 那老夫人眼生的很,至少顾三夫人没在京中见过。 见顾三夫人走了进来,顾老夫人对着顾三夫人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来,笑得顾三夫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赵氏,快来见过你姨母。” 顾三夫人心中茫然,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二妹,这便是我的三儿媳赵氏,她出身永宁侯府,以后你们在京中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她便好。” 顾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语气难掩得意。 她与这个二堂妹从小争到大,当年她嫁给了伯府,二堂妹嫁给了一个举子,可把她得意坏了。 可后来老头子去世了,顾府没落了,反倒是她那个妹夫熬出了头,当上了知府,儿孙又都有出息,没少与她显摆。 不过如今锦丫头被封为了县主,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足够她拿来炫耀了。 “邺儿,来见过你三婶。”李老夫人一听顾三夫人是侯府出来的,立刻笑着让李邺前来见礼,比起之前对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要热情许多。 李邺起身走上前来,拱手行礼,“见过三婶。” 顾老夫人笑呵呵的招手,示意李邺坐下,“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转而又笑着对顾三夫人道:“邺儿今年也要参加科举,让邺儿提前来京中熟悉熟悉环境,免得届时水土不服。” 顾三夫人瞬间了然,心中不禁冷笑。 李家祖孙两原来是打算要在顾府客居备考,而老太太对自己这般和善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值得她炫耀。 “孙氏,记得让人收拾两间院子出来,邺儿就与承晰他们留宿前院,平日也可交流学业。” 顾大夫人垂首应下。 李邺看起来彬彬有礼,斯文儒雅,学业也十分不错,与承晰几人一同读倒是不错。 至于李老夫人,顾大夫人看了她一眼,感觉在她身上看到了顾老夫人的影子。 她在心里默叹了一声,这府里怕是要更加热闹了。 果然,两个老姐妹说了几句话,李老夫人便扫了一圈屋内,开口问道:“大姐,你在信里与我说,你的大孙女被陛下封为了县主,我怎么没看到她人呢?” “锦丫头前些日子与工部老尚家的孙女玩闹,不小心伤到了腿,正在养伤呢!”顾老夫人笑盈盈的解释道,不动声色的又炫耀了一把。 李老夫人挑了挑细细的眉,笑了一声,“原是这般。 可在我们李府,儿孙媳妇晨昏定省一遍都不能少,就算她们生病,我免了她们的礼,她们都不肯呢!” 顾老夫人脸色僵了僵,她扯了下嘴角,笑道:“那说明你把孩子们都教导的不错,都是守礼的好孩子呢! 这点我不如你,我就喜欢惯着孩子们,严格不起来。 不过好在孩子们也都争气,就像锦丫头,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夸她良善识礼,特封为灵毓县主。” 顾老夫人说的谦虚,但话外之意便是你家孙女再识礼有什么用,还不是我孙女被封为了县主! 李老夫人顿时脸色一沉,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李老夫人冷着脸转动了一下视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顾二夫人身上。 “我记得二外甥只有锦丫头一个女儿吧,打算什么时候再生个男孩啊?” 顾三夫人暗暗一笑,两个老太太互相攀比,没想到这把火竟是烧到了柳氏身上,看她怎么应对。 顾二夫人正百无聊赖的鼓捣着帕子,突然被提名,不由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看了李老夫人一眼,正欲开口,突然只觉得心口一阵翻涌。 恶心、反胃、想吐。 于是,便真的吐了…… “呕!” 李老夫人:“……” 看她一眼就吐,这几个意思!? 顾老夫人也被恶心坏了,正想斥责,却忽听顾大夫人惊呼一声,“二弟妹,你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题外话------ 我凉,你还能再傲娇一点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吻(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锦华院中。 顾锦璃正半倚着床榻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的《大梁志》。 腿伤虽痛,但整个年节都不用去松鹤堂看顾老太太的脸色倒也算清闲。 可屋内的安静很快就被急促的脚步声破坏了,顾锦璃没有抬头,仍旧慢悠悠的翻着。 如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沉稳。 芝麻大点的事都能让她慌慌张张的,估计不是和福儿吵架了,就是又从哪个丫鬟婆子嘴里听到了什么八卦。 “小姐!小姐!” “嗯?”顾锦璃低头翻,淡淡应了一声。 如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夫人……夫人有了。” “我娘有什么了?可是她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顾锦璃只随口敷衍问道,眼睛未离开上半刻。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声回道:“小姐,夫人有喜了!” “刺啦”一声,顾锦璃手一抖,不小心将页扯下了一半。 “你说什么?我娘……有喜了?” 如意用力点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是大夫人派人来说的,大夫已经确诊了,夫人真的有喜了,想来定能生个小公子!” 顾锦璃呆怔了片刻,心中瞬间涌起了狂喜。 上一世娘亲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为她生一个弟弟妹妹,可现在娘亲不用再艳羡别人,她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顾锦璃心中欢喜,便忘了自己的腿伤。 她欲翻身下床,却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意急忙跑到床前查看顾锦璃的伤口,见纱布还是雪白的,没有渗出血迹,才略略松了口气,埋怨道:“小姐,你腿上有伤,怎么还能乱动?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顾锦璃:“……” 被如意说不稳重,这感觉还真是怪怪的。 “夫人的喜脉有多久了?” “好像是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 顾锦璃蹙蹙眉,这日子算起来倒好像是雪梅算计父亲的时间。 顾锦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因祸得福。 如意平时就喜欢叽叽喳喳的聊八卦,是以消息最为灵通,“小姐,奴婢听说呀,那位李老夫人闲着没事提咱们老爷的子嗣问题。 结果夫人当即就害喜了,还吐到了松鹤堂里。 听小丫鬟说,那李老夫人的脸色可难看的紧呢!” 顾锦璃只轻轻抿了抿嘴。 娘亲怀了身孕,老太太也能安分一些了。 不过娘亲刚怀一个月便害喜孕吐,怕是之后的日子要难过。 “如意,你去一趟碧竹院,待夫人舒服些,让老爷陪她来锦华院一趟。” 她得先给娘亲把脉,才好对症开药。 如意欣喜领命,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 顾锦璃看着自己的小腿无奈叹气,这伤可真不是时候,不然她就能马上去给娘亲诊脉了。 碧竹院内一片喜气洋洋。 顾府大夫人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指挥一众婆子婢女将屋内尖锐危险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又仔仔细细的叮嘱了红芍一番。 二弟妹不算年轻了,这个年纪生孩子更要小心。 希望二弟妹这次能一举得男,以后母亲也就不会惦记再给二弟纳妾了。 反观一脸喜气的顾大夫人,顾二夫人反是一脸怔愣。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这里竟是装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顾二老爷也是远远站着,甚至不敢靠近,一副生怕自己会吓到腹中宝宝的模样。 顾大夫人见此抿嘴一乐,只以为是因她在这,他们不好意思,便拉着红芍到外叮嘱了一番,便赶回松鹤堂报喜。 屋内只剩下夫妻两人。 半晌,顾二老爷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轻轻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顾二夫人的小腹上,“咱们又有宝宝了?” 顾二夫人被他这傻兮兮的样子逗得一乐,心中的那种不真实感荡然无存。 她嫌弃的推了顾二老爷一把,嗔怒道:“这才一个多月,你听什么呢? 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瞅你那傻样!” 顾二老爷也不生气,只搓着手傻笑,“嘿嘿……我就听听,万一能听到什么呢。” 顾二夫人弯唇而笑,她小心的抚摸着小腹,抬头望着顾二老爷,眸中光彩熠熠,“明哲,咱们又要做爸爸妈妈了。” 顾二老爷被她的眸光晃得心都化了,他半蹲着身子,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夫人,未来的日子就要辛苦你了。” 顾二夫人笑着摇头,“这一刻我盼了太久太久,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怕辛苦。” 两人相互偎依,顾二夫人突然抬头问道:“明哲,你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 顾二老爷认真想了一下才回道:“儿子。” “女儿虽好,但要如娇花一般的养着。 可若是有儿子,便可以让他自小习武,长大了他就能保护姐姐。” 顾二夫人点头表示赞同。 “若这次真能给锦儿添个弟弟,就让他从小随着姑爷练武,练得一身好本领就能护着锦儿了。” 顾二老爷嘴角抽抽。 他想防着的就是那个温凉好不好! “夫人,锦儿和温凉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要总叫他姑爷,对女儿的名声不好。” 顾二夫人撅了撅嘴,“我这不是只与你一个人说嘛,又没和外人说。 再说怎么就八字没一撇了,我觉得他们的婚事今年就能定下。” 顾二老爷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喜悦都被冲散了一半。 儿子还没到,女儿却是要被人抢走了,心里好苦啊! …… 松鹤堂内。 顾老夫人已经到了丫鬟的回禀,一听顾二夫人有了喜脉,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待顾大夫人回到松鹤堂,顾老夫人忙问道:“怎么样,大夫有没有诊出男女?” 顾大夫人:“……” 顾大夫人心中无语,您都生三个儿子了,难道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母亲,二弟妹才只有一个月的身孕,哪能看得出男女啊。” “应该是个儿子,这孩子过年节的时候来的,是个有福气的。”顾老夫人抿了口茶,看了一眼李老夫人,笑着道:“说到底还是二妹有福气,你这一来,柳氏就有喜了,我这是沾了你的光呢!” 李老夫人僵硬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是不舒服。 自从姐夫去世后,顾府就没落了,反是他们李府蒸蒸日上。 可现在顾府平白冒出个县主,又够大堂姐炫耀的了! 不过为了孙儿能早些适应京中生活,趁机在京中露些才名,暂时忍耐一二也算不得什么。 顾府虽没落,但一直留在京中,多少能帮衬邺儿一些。 两个老太太各有所思,面上只都笑盈盈的喝茶。 反是顾三夫人脸色阴沉如水,手中的丝帕不觉间都被揉烂了。 柳氏居然有孕了! 若是真让她生个儿子,她日后岂不是更猖狂了。 二房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处处顺遂,真是可恶! 府上二夫人有孕,顾老夫人一高兴给下人们加了两个肉菜。 虽说没有赏钱,但是能吃到两个好菜顾府的仆人也都高高兴兴的领赏了。 李老夫人听到之后,不屑的牵起了嘴角。 “顾府还真是有够穷酸的,竟是连下人都赏不起。” 她的亲信钱妈妈端上一杯茶来,笑着道:“现在的顾府自是比不得咱们,说到底还是老夫人您的命更好。” 钱妈妈是自小跟着李老夫人的,自是清楚这对老姐妹的攀比心。 李老夫人被说的心中畅快,“怪不得顾府没落,实在是子孙中没有出众的。 也就长房的那个顾承晰看着还算不错,但学识想必与邺儿是比不了的。” “这是自然,咱家公子乡试可是得了个解元,哪里是顾大公子能比的。 不过,没想到顾府竟是出了个县主,真是鸡窝里飞出个凤凰,就是不知道模样秉性如何。” 李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咱们李府在平州虽是名门望族,可平州终是不如京城。 只可惜老太爷一时还不能调任,只盼着邺儿出息,高中之后能留在京中任职。 可咱们在京中没有根本,若是那锦丫头真是个好的,两家倒是也不妨结个儿女亲家。” 若非顾锦璃被封为了县主,她还真瞧不上顾家。 钱妈妈笑了笑,“老夫人和公子还要留下许久,早晚都能见到。”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抿了口茶,淡淡道:“先不急,慢慢看。 若是邺儿能一举夺冠,她这个县主还配不上邺儿呢! 邺儿一表人才,届时还怕娶不到名门闺秀吗?” 就先让大堂姐再得意些时日,待邺儿高中,她有大把的时间来炫耀。 …… 年节过了,府中的三位老爷都去赴任,顾承晰几人也都回了学堂,顾府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下来,最不习惯的就要数顾婉璃了。 “大哥四弟都去读了,二哥也去兵马司赴任了,就剩咱们几个,打叶子牌都没意思了。 过年节多有趣啊,真希望每天都是年节!” 顾婉璃撑着小下巴,一本正经的道。 顾锦璃不禁失笑,“若每日都是年节,那还有什么特别的了?” 顾婉璃其实也只随口一说,很快就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大姐姐,再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上元节最有意思了,大街小巷被花灯堆得犹如白日,还有杂耍和戏法,比起年节待在家里可好玩多了。” “今年我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我腿上的伤还要再养些日子。”顾锦璃虽觉抱歉,但还是泼了她的冷水。 “怎么这样啊……”顾婉璃失落的撅起了嘴,闷闷不乐的道:“大姐姐不去,你我也不去了,我留下陪你。” 顾锦璃忙摇了摇头,“上元节一年只有一次,你好好去玩,我还指望着你帮我上街买个漂亮的花灯呢!” 顾婉璃一听,忙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买一个最漂亮的花灯回来!” 看着顾婉璃认真的小模样,顾锦璃却是有些心虚。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她上元节有约了…… …… 上元佳节是大梁最热闹的一个节日。 这一夜城中没有宵禁,满城灯火辉煌。 建明帝与沈皇后依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登上皇极门的城楼,帝后二人合放一盏孔明灯,以求国泰民安。 只有帝后两人才有资格登上城楼,携手俯视这万里江山,锦绣繁华。 蒋贵妃和丽妃只能站在城楼下俯视,心中不免酸涩。 就算她们再得陛下的宠爱,就算她们身后有着不输于沈皇后的势力,可皇后与妃嫔之间有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能与建明帝执手的只有沈皇后,能有资格俯视盛世美景的也只有沈皇后。 两人相视一眼,丽妃挑唇一笑,“贵妃心里现在怕是酸溜溜的吧?” 蒋贵妃扫她一眼,淡笑道:“丽妃莫不是在说自己?” 丽妃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海棠步摇,娇笑道:“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步摇,说是这海棠花最是称我,贵妃觉得呢?” “海棠花娇艳欲滴,的确甚美。 丽妃年轻的时候的确貌比海棠,可如今咱们年岁都大了,丽妃也该懂得端庄素雅了,当心被人笑你妖妖调调,不够稳重。”蒋贵妃嘴角盈笑,声音轻柔,却把丽妃气得心口一闷。 转而,她眸光一动,掩下怒色,笑着道:“贵妃说的有理,贵妃最是端庄稳重,不知陛下送给贵妃的是什么,也好叫我开开眼界。” 蒋贵妃的脸色微变。 陛下今年什么都没送她,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气恼。 以往若有什么好东西,陛下都想着她,可现在她的永安宫都快成冷宫了。 若是再挽不回陛下的心,丽妃这小贱人怕是就要有可乘之机了。 她们两人唇枪舌剑,她们身后的几个皇子也是剑拔弩张。 二皇子一向不问世事,七皇子傅凝只爱美人,傅冽虽对朝权没有兴趣,可因着傅凛与傅决不和,傅冽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傅决的机会。 “五皇兄,你的郡王府收拾的如何了? 我前些日子去三皇兄的亲王府上看过了,那里太大了,压根就收拾不过来,相比之下还是咱们的郡王府好。” 建明帝给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封了王位,又赐了府邸。 而郡王府自是远不如亲王府壮阔。 傅决冷着脸,没吱声。 傅冽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二皇兄,咱们兄弟几个虽说是一同开府,可这乔迁酒还是得喝的。 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先去你府上喝,一直喝到七弟的郡王府,如何?” 二皇子傅凇点头笑笑,“好,那就依六弟所言,待我府上收拾好了,便请各位去吃酒。” 傅凛亦是笑着颔首,“父皇时常告诉咱们要兄友弟恭,父皇若是知道咱们亲近友爱,定然欢喜。” 一句话便彻底断送了傅决不想去的心思,去了百分之百窝火,不去却又怕父皇责他不合群。 傅决被气得心头冒火,出了宫便直接回了府上,压根就没有看花灯的心情。 傅冽却是心情大好,“二皇兄,三皇兄,我与七弟约好去逛灯会,你们一起吗?” 傅凇摇了摇头,“府上还没收拾完,我就不与你们一同去了。” 傅凛手中也还有建明帝交代给他的事情,便也摇头拒绝了。 望着傅冽和傅凝潇洒肆意的背影,傅凛不由感慨道:“咱们几个里就数他们两个最恣意了,有时想想真是羡慕。” 傅凇看了傅凛一眼,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心中无所求,自然活的轻松。 可三弟和五弟注定无法如此。 …… 上元节,除了顾锦璃,顾府中的小姐公子都去了街上看花灯。 顾承晰虽不喜欢,可奈何顾婉璃心心念念已久,他不放心,自是只能随行。 顾承昌最喜欢展露文采,上元节有猜灯谜赢花灯的习俗,灯谜猜的好,也会引来众人的关注。 每年的上元佳节都会结成不少良缘,是以他自是乐得凑热闹。 至于顾承晏,他则是被顾锦璃诓骗出来的。 他本想留在府中陪她,可顾锦璃说自己想要一个漂亮的花灯,顾承晏这才作罢。 顾锦璃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劝动了福儿与如意一同上街,她稍稍松口气,拿起枕下放着的水晶镜,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只见镜中的少女眉眼含情,唇畔凝笑,一抹淡粉色的红晕染在颊边,犹如豆蔻爬上枝头。 女为悦己者容,在见心爱的男子时,都会想着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顾锦璃羞红着脸将镜子收了起来,心里砰砰乱跳。 房门被轻轻叩响。 掩下心中的欢喜羞涩还有那一丝丝紧张,顾锦璃清淡开口,“进吧。” 温柔清甜的声音让门外的温凉如同饮蜜。 温凉面色平静的走到床边,轻轻握起她的手。 在触碰到那只洁白柔夷的瞬间,他的心瞬间剧烈的跳动起来,可他面色不变,仍旧似水清凉。 “想看花灯吗?” 顾锦璃轻轻点了点头,可她看了看自己的腿,有些可惜的道:“我虽然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可街上那么多人,还是不变。” 她只能慢慢的走,街上人来人外,稍有不慎,怕是就会撕裂伤口。 “无妨。”温凉淡淡道了一句。 “你的披风在哪?” 顾锦璃抬手指了一下衣柜,温凉走过去,找了一件带兜帽的披风。 帮她穿戴好披风,温凉将她拦腰抱起,走出房门。 屋外月朗星稀,一轮圆月悬挂高空,月光融融。 顾锦璃正准备欣赏一下月色,却突然被兜帽挡住了视线。 她下意识的想要拨开兜帽,一道略清冷严肃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风大,好好戴着。” 顾锦璃侧眸看了一眼院中堆雪的垂柳,纤细的柳条直直垂下,无半分晃动。 分明是个无风的好日子。 似怕她不听话,他用下巴蹭了一下兜帽,确定将顾锦璃护的严严实实,才抱着她纵身跃起。 顾锦璃原以为他要带着她去街上看花灯,可马车却是停在了平阳王府门前。 望着平阳王府门前高悬的匾额,顾锦璃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咱们去看花灯吗?” 他的眸中似拘了一捧融融月色,明亮皎洁,含着点点笑意弯出了浅浅的弧度,“就是去看花灯。” 他抱着她大步迈进王府,王府的景色在她的眼角余光下匆匆飞逝。 她头上戴着大兜帽,看不清周围的景色。 倏然,他停下脚步,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她摘下兜帽,睁开眼眸,墨色的瞳孔被眼前的华光映照的宛若琉璃。 他们站在一条回廊下,回廊两旁摆满了形状各异的花灯。 有憨态可掬的兔子灯、老虎灯,有艳丽璀璨的莲花灯、芙蓉灯,还有五光十色,泛着夺目光华的孔雀灯,凤凰灯。 各种各样的花灯似星辰般点缀在平阳王府的夜色中,她行走在回廊之下,宛若行走在天际之中。 所有她能想象出的花灯这里都有,甚至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花灯,皆精巧绝伦。 她慢慢走着,每一盏灯都看的格外仔细。 绣着芙蓉花的绣鞋突然停下,她驻足在一盏花灯前,看了许久。 那是两只交颈偎依的天鹅,遍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与凤凰灯孔雀灯相比单调了许多,可它们那相互偎依、亲密无间的姿势却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她看向温凉,才发现温凉仍站在原处未动。 灯火阑珊处,一道清俊的身影遗世独立,月色灯光萦绕在他左右,为他本就宛若谪仙般的容颜更平添了一抹华光。 他宛若初落凡尘的九天仙人,矜贵疏离俊美无俦,他一步步走向她,华光溢彩之下,使他眼中的温柔无处可藏。 “你也喜欢这盏灯吗?” “我也喜欢它,而且在看到它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也一定会喜欢。” 四周的灯光太过璀璨,竟似将他素来清冷的声音都染得格外轻柔。 似温纯的烈酒,入口绵柔,却是饮之即醉。 顾锦璃觉得自己有些眩晕,不知是因为花灯耀眼,还是因他那过分的温柔。 她脚步轻飘,脑中被灯光照得一片空白。 “你喜欢吗?”他微微俯下身子,呼出的鼻息轻柔的拂过她的耳垂。 她身子一颤,似触了电流般战栗了一下。 “喜欢。”她轻轻点头,回答的绵软娇柔。 “喜欢什么?”他抬手撩起她耳畔的一缕秀发,唇角轻弯,清冷如他此时竟是露出一丝邪魅来。 “花……灯。” 她喃喃轻语,他却是将食指放在了她的唇瓣上,墨色的眸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光,“我不喜欢这个回答。” 她正是迷茫,他却突然俯下身子,两人鼻尖相碰,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你答错了,所以我要惩罚你……” 声音刚落,他倾了倾身子,将薄唇覆在了两片桃瓣之上。 很轻,很快。 几乎只有瞬间的触碰,可那种真实陌生的触感却让两人心绪久久难平。 顾锦璃侧过身,垂首站着,似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花灯,实则脸颊早已羞红一片,似被揉碎了的蔷薇花,鲜艳欲滴。 他们刚才……接吻了? 他竟然在这月色之下,灯火之中,毫无预兆的夺了她的初吻…… 脸颊的羞红晕染开来,蔓延至了她的耳垂脖颈。 最让她羞赧的是,她竟觉得这个吻很美妙…… 温凉心跳剧烈,但好在他姿容极冷,任谁都看不出半分端倪。 他垂眸看着顾锦璃,眼中闪着小小的窃喜。 她没有推开他,更没有打他骂他,这是不是说明了她不排斥他,甚是可能还有点小小的喜欢呢? 那他是不是就能更进一步了? 温凉为自己的发现而欢喜雀跃,心中暗暗决定,下次再吻她一定要争取双倍的时间…… ------题外话------ 我凉,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吗? 还以为你的再进一步是啥呢,白激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上元佳节不夜天,主街两侧立着各种摊位,小贩争相吆喝叫***起白日还要热闹数倍。 各色花灯点缀在街道两侧,将京都主街映照的宛若白昼。 姜悦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自己的这一双眼都不够用了,“上元节最热闹了,只可惜锦儿却不能出来。” 上次宫宴后,顾锦璃几人与姜悦相聊甚欢,便结成了好友,时常一同玩乐。 “涵儿,锦儿到底是怎么伤到的脚啊,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养好?” “呃……”宋碧涵支吾着回道:“就是……就是她来我家玩,我们两个踢毽子,她就崴到了脚。” 姜悦“哦”了一声,心里只觉可惜。 沈妩却是眯着眼睛看着宋碧涵,总觉得她有事隐瞒。 锦儿医术那么好,若只是崴伤了脚,怎么会这么久还不能出来走动。 这般想着,沈妩略一转眸,开口道:“锦儿与晋大夫相熟,若是晋大夫都治不好锦儿的脚伤,想来她定然伤的十分严重,不如我们一同去顾府看看她吧。” “别别……”宋碧涵忙伸手拦住沈妩。 望着沈妩犹疑的目光,宋碧涵急得挠了挠头,“锦儿需要静养,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锦儿受了外伤,腿上还缠着纱布呢,她们若是去了定然露馅。 其实直到现在,宋碧涵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那日祖母让她给顾府写帖子,说是请锦儿留宿宋府。 可锦儿根本就不在府中。 她一再追问,祖母才告诉她锦儿竟遇到了刺客,还受了伤。 她当时就恼了,将几个嫌疑人全都列了出来,什么赵文鸢、谢叶蓉都是头号嫌疑人。 祖母怕她坏事,只得又告诉给她一个惊天大秘密。 锦儿竟然就是晋大夫! 这个消息宛若一记响雷将她劈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与锦儿那么亲近密切,怎么就没发现她就是晋大夫呢! 更要紧的是……既然锦儿就是晋大夫,那就说明温凉抱着的那个人就是锦儿啊! 妈呀,太乱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容量这么小。 她看了一眼沈妩,眼中满是羡慕,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啊。 像她就可怜了,她既要保守秘密,还要努力帮锦儿掩护,更要命的是,三哥交给她的任务她好像完不成了。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和温凉比,三哥输的不要太惨! 沈妩被她看的莫名妙,心里却越发断定宋碧涵有事瞒她。 宋府大公子宋连见她们几个人停了下来,便道:“你们怎么了,不去前面逛逛吗?” “去呀,我们这就去!”宋碧涵生怕沈妩再问些别的,忙拉起沈妩和姜悦就往前挤。 “涵儿你慢着点,别走丢了!”宋连紧跟在后面,目光不敢离开三个女孩片刻。 姜悦是独生女,沈妩倒是有兄长,只腿脚不便,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宋连身上。 宋连轻叹了一声,他今日本是要与友人相聚,望月饮酒好不自在,可现在却只能陪护妹妹还有妹妹的好友。 希望沈世子的伤快点好起来,明年这个任务还是推给他吧! “咦,那不是婉璃妹妹吗?”宋碧涵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顾婉璃。 “婉璃妹妹!” 顾婉璃听到有人唤她,踮着脚四下张望,待看见宋碧涵几人,忙笑着挥手。 只她的两只小手里握满了东西,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糖人,另一只手里攥着一个糖葫芦。 “三位姐姐,你们要不要吃糖葫芦和糖人,我让我大哥再去买!” 顾承晰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过才出来片刻的时间,他的两只手里已经提满了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买糖人和糖葫芦了好吗? 宋连看他一眼,深有感触。 这哥哥不好做啊! 宋碧涵摆了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吃吧。不过你也小心点,这里人这么多,当心被竹签扎到。” “嗯!我知道啦!”顾婉璃乖巧点头,那模样任谁看了都想揉揉她的头,而宋碧涵也的确这么做了。 看着她们亲昵的模样,顾叶璃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意,仿佛在吃山楂的是她一般。 几个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顾叶璃四处眺望,只她的视线并未落在街边的花灯上,而是在一张张人脸上划过。 她望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承晏,转了转眼珠,似随口问道:“二哥,你们兵马司今日没有设酒局吗?” 顾承晏摇了摇头,“没有。” “哦。”顾叶璃低低应了一声。 若兵马司未设酒宴,温凉公子应是无事才对,难道他是嫌街上吵闹,不打算出来吗? 顾叶璃失落的垂下了头,想见他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呢? 顾承昌一看到沈妩几人,立刻来了精神,一有机会便旁征博引,大秀自己的才华。 只宋碧涵和姜悦对这吟诗作对一向没有兴趣,两人只顾着摆弄路摊上的小东西。 只沈妩怕他尴尬,偶尔随口应上两句。 李邺并不识得几人,便低声询问顾承晰。 待得知她们的身份后,李邺心中了然。 这位碧衣小姐出口成章,随口的两句应答就能看出她过人的文采来,原来竟是承恩侯府的沈小姐。 他远在平州都听说过承恩侯的一双儿女天资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们看,前面围了那么多人,一定是秦记香烛铺的花灯,咱们快过去看看!”顾婉璃咬下最后一个山楂,便欢快的朝着人群跑了过去。 秦记香烛铺是京都最大的烛铺店,他家的蜡种类繁多,且擅长雕刻各种花样,特别受女孩子喜爱。 每年上元节秦记香烛铺都会推出各种各样的花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且每盏花灯只有一个。 但是他家的花灯不卖,只能靠猜灯谜赢取。 谁若是有喜欢的花灯就要先交一钱银子,然后会有小厮呈上灯谜。 最先猜出所有灯谜的人才能得到花灯,且灯谜的难度会根据花灯的大小繁简有所调整。 顾婉璃挤到了人群里,望着台上那一盏盏花灯,杏眸睁的溜圆,里面溢满了光彩。 秦记香烛铺不仅蜡烛做的好,花灯也做的好,比起别人家的不知强上多少。 她扫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一只小白兔的花灯上。 那只白兔花灯只有巴掌大小,赤色的琉璃为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让人一看就喜欢的紧。 “我要猜那只白兔灯的灯谜!”顾婉璃踮着脚递给店家一钱银子,拿到灯谜后,便忙迫不及待的打开。 白兔灯一共有五条灯谜,且一条比一条难。 顾婉璃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许久才终是被她猜出了所有灯谜。 她连忙拿起一旁的笔,将灯谜答案写在了纸上,可当她满心欢喜,握着答案颠颠的跑到店家处时,却发现他拿起那盏白兔灯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六皇……六哥,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兔子灯,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那种猛虎灯。” 傅冽身穿一身暗红色的锦衫,外罩一件玄狐披风,容貌恣意张扬,手中却提着一只小小的白兔灯,这不伦不类的样子逗得傅凝忍不住发笑。 傅冽瞥他一眼,冷冷道:“俗不可耐!你的品味真是有够差劲的。” 其他的花灯都太俗气了,也就这个还顺眼点。 傅凝抽抽嘴角,强自忍笑。 他品味差他认了,可他不提花灯啊! 满大街的人,估计也就傅冽一个男子提着个灯到处走。 傅冽正欣赏着手中的战利品,突然察觉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粉色袄裙的少女,她梳着堕马髻,亮泽的乌发上插着一支编珠桃花簪,宛若一株俏生生的花树。 只她的一双杏眸中噙满了波光,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的白兔灯,瘪着嘴不停的喃喃着,“我的白兔灯,我的白兔灯……” 傅冽挑了一下眉。 他认出她来了,她不就是那个投壶极差的顾府小姐嘛! 不对,不应该用差来形容,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向右挪动了一下花灯,顾婉璃的视线便飘向了右边。 他又向左摆了摆花灯,她的视线便跟着向左。 那样子就好像小白兔见到了胡萝卜,视线如何也移不开了。 “你想要这个灯吗?”傅冽晃了晃手中的灯,开口问道。 顾婉璃惊喜的看向了傅冽,眼中瞬间泛起了光彩,她用力的点头,“六殿下,你可以把这个让给我吗,我给你钱。” 顾婉璃说完忙从钱袋里掏出一钱银子,双手呈给傅冽。 傅冽瞄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白兔灯,“你就这么想要?” “嗯!”顾婉璃忙不迭的点头,嘴角翘起一抹甚是好看的弧度。 傅冽亦翘了翘嘴角,含着笑淡淡道:“不给!” 顾婉璃愣住了,她的双手仍举在傅冽面前,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钱银子。 她茫然的看着傅冽,明亮的杏眸中满是不解。 然后她就在傅冽的眼中看到了戏谑。 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把花灯让给自己,他根本就是在戏耍她! 委屈、羞愤化作了水雾萦绕在她眸中,长睫微动,颗颗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 在璀璨灯火的映照下,泪珠泛着闪闪光芒,似耀眼的宝石嵌在了她的脸上。 “六哥,你把人家姑娘弄哭了!”傅凝一向怜香惜玉,最是看不得傅冽这“辣手摧花”的毛病。 “我……我没想弄哭她啊!你你你怎么就哭了!” 傅冽也急得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婉璃却是鼻子泛酸,如何也止不住眼泪。 她拼命的想忍住哭,一遍又一遍用袖子抹脸上的泪,可她心中的委屈怎么也化解不开。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花灯,好不容易猜出了所有的灯谜,可最后这花灯却被人抢走了。 这样也就算了,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动作慢。 可他怎么能这么戏弄她,让她误以为看到了希望,结果却只是一场笑话。 顾婉璃越哭越凶,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有两个大妈偷偷打量,交头接耳的道:“这小姑娘怎么哭的这么可怜呀,怪叫人心疼的。 一定是那个男的给这姑娘委屈受了,真不是东西!” “可不咋的!那小姑娘一看就个乖巧懂事,那男的该不会是无赖欺负人家姑娘了吧!” 傅冽:“……” 长没长眼睛,有他这么英俊潇洒高贵不凡的无赖吗? “你别哭了行不行?” 傅冽走到顾婉璃身前,修长的身姿将顾婉璃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剑眉星目,张扬恣意,落在顾婉璃眼中,却只觉得他好凶。 他戏弄她,居然还威胁她,好委屈…… 顾婉璃哭的更凶了。 那两个大妈见了,看着傅冽的眼神更加不善。 “你看见没,他居然去恐吓人家姑娘了,果然不是个好人啊!” “我刚才在附近看到了官差,咱们去报官吧!” 傅冽:“……” 好气啊! 他哪里看着像坏人了! 他垂眸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哭的伤心极了。 他最讨厌女人了,因为女人事多还爱哭,简直烦死了。 不过,这丫头哭起来倒是不难看。 就跟落了露水的桃花似的,瞧着更水灵了。 不对不对不对! 傅冽晃了晃头,他在想什么? “给你!拿走吧!”傅冽将花灯伸到顾婉璃面前。 顾婉璃却是没伸手,只望着他默默流泪,显然心有余悸。 傅冽见她泪珠子落个没完,不耐烦的抓起她的手,将花灯直接塞给了她。 “这回行了吧!” 顾婉璃怔怔的看着傅冽,又怔怔的看了看手中的兔子灯,抽泣着问道:“真的……给我?” “给你给你,你拿走吧!”傅冽不耐烦的摆手。 顾婉璃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泪汪汪的看着手中的兔子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将那枚紧握在手里的碎银递给了傅冽,“给你钱。” 这盏灯最漂亮了,她要把这盏灯送给大姐姐。 傅冽被气笑了,“你觉得我像是缺这一钱银子的人?” “殿下不缺。”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傅冽却觉得听着有些别扭。 “可我还是要给殿下,我不能白拿殿下的东西。”说完,似怕傅冽不要,她连忙将银子塞进了傅冽的手中,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银子被女孩握久了,温温热热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抬头看向了女孩。 只见她跑到了一个男子身边,瞧着应是她的哥哥。 她似炫耀般将花灯举起,让男子欣赏她的兔子灯。 她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现在却是笑得天真烂漫。 女人翻脸果然比翻还快,不过倒是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傅凝睨了傅冽一眼,用胳膊肘轻怼了一下傅冽,“六哥,看什么呢,你该不会是相中人家姑娘了吧!” 傅冽斜眼看他,抬起胳膊肘也怼了他一下,却将傅凝怼的闷哼一声,捂着肋骨疼的半晌没说出话来了。 “那是顾锦璃的妹妹,看在宋达的面子上,我才不与她一般计较!” 傅冽冷哼一声,迈步而去,却将那一钱银子小心的揣好…… 宋碧涵看了一圈,最后看上了一匹小马灯。 她交了钱,取了灯谜,却只猜出了第一个。 她挠了半天的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厚着脸皮笑嘻嘻的去找沈妩,“我美丽大方聪明善良的阿妩,你帮我看看呗!” 沈妩瞪她一眼,无奈的接过了灯谜。 她几乎每条灯谜都只看了一眼,便附在宋碧涵耳边将答案告诉给了她。 宋碧涵面色一喜,忙不迭去写答案取花灯。 李邺将她们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勾唇一笑,街火掩映下颇有几分如玉公子的美感。 “在下见沈小姐很擅长猜谜,沈小姐为何不去选一盏灯呢?” 沈妩淡笑回道:“我没有太喜欢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她其实是不大喜欢秦记火烛铺卖花灯的方式。 这方法看着似乎有趣,花灯卖的也不算贵,只需要一钱银子。 可实际上这却是另一种方式的赌博,最后还是要凭借运气才有可能得到花灯。 他们每样花灯只作一盏,既省下了人力物力,还会让得到花灯的人有一种赚到的感觉。 可实际上真正赚到的只有秦氏火烛铺,一盏花灯他们看似卖了一钱银子,实则却多赚了数倍的银钱。 这家店铺的东家可真是个会算人心的聪明人, 少女碧衣白裙,即便立在这繁扰的街市依旧宛若旷古幽兰,一双美眸灿然如星,比起街边的灯火还要耀眼。 李邺的目光瞬间被禁锢在了她的面容上。 平州亦有许多美丽的少女,也有很多女子倾心于他。 可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让他觉得心动,这是第一次…… 倏然,一阵欢悦的笑声让他惊醒。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觉间望了她许久,他忙收回视线,心中略有懊恼。 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若是被她误会轻浮可如何是好。 可沈妩却并没有察觉到李邺的神色,而是望向了那欢快的笑声处。 姜悦捧腹而笑,眼角还笑出了晶莹的泪花。 “这是你为锦儿挑的花灯?噗……你确定你不要换一个吗?” 顾承晏皱了一下眉,他看了看手中的花灯,拧眉不解。 这灯不是很好看吗?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这盏灯似乎长在了姜悦的笑点上,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笑个不停。 顾承晏一脸茫然。 见顾承晰和顾婉璃几人走过来,他闷闷问道:“你们觉得好看吗?” 顾婉璃看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二哥,你这该不会是给大姐姐买的吧?” 顾承晏点了一下头,还认真的解释道:“吉利!” 顾婉璃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吉利是挺吉利,就是有点……丑吧! 那么多的花灯不选,为什么要选一条鱼啊? 而且还是一条鲤鱼…… 难道就因为大姐姐的名字有些像“锦鲤”? 可这不代表大姐姐就真的喜欢锦鲤吧? 一行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唯有姜悦的笑声依旧在耳边回荡。 她笑得肚子都痛了,最后只得挽着顾婉璃的手臂支撑自己的身子,“你这人真是太逗了,那么多可爱的小猫小狗你不选,居然选了一条鲤鱼,哈哈哈哈……” 顾承晏看了姜悦一眼,抿了抿嘴。 这位姜小姐怎么这么爱笑,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这鲤鱼灯很特别很喜庆,他就觉得大妹妹一定会喜欢。 众人的心情在姜悦的笑声中变得更加轻松畅然,除了沈妩,每个女孩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 就连福儿也提了一盏福桃灯,粉嫩嫩的桃子看的她直流口水,恨不得想咬上一口。 如意见了,忙道:“这灯可不能吃啊,你是不是饿了?” 福儿闷闷点头。 如意向四周望了一眼,道:“前面有个卖粉圆的摊子,我带你去吃粉圆吧!” 福儿一听有吃的,眼睛亮了亮,乖乖点头。 “我也想吃粉圆了,咱们一起去吧!”宋碧涵摸了摸肚子,出来逛了一圈,她都有些饿了。 一行人一拍即合,可他们刚要迈步离开,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花灯摊位两侧立着两根粗壮的木柱,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木柱上钉着两个红底金线的锦幡,上绣秦氏火烛铺五个大字。 锦幡迎风而动,猎猎作响,十分气派。 可不知怎么,木柱上的红灯笼竟然松动落下。 有两个灯笼砸在了花灯的摊位上,瞬间卷起了一片火龙。 行人被惊动,乌央一下四下散开,拥挤的人群瞬间变成了呼啸的潮水,一下子便将沈妩几人冲散开来。 尖叫声,呼喊声,还有孩子恐惧的哭闹声混成一片,令人心惊。 沈妩被人群挤到了街边,她扶着木柱稳住身子便开始寻找宋碧涵几人。 可她只能看到四散逃离的人群,哪里还能找到宋碧涵她们的身影。 “涵儿!悦儿!”她的声音很快便被湮没在了人群的嘈杂声中。 她正拧眉四处张望,却是不知,她头顶那面巨大的锦幡并着固定锦幡的木框齐齐掉落…… …… 平阳王府中。 温凉正与顾锦璃享受着难得的静逸时光。 温凉不仅准备了花灯,还贴心准备了晚饭。 饭桌上摆着丰盛的菜食,四周还点缀着鲜花和蜡烛。 蜡烛的形状也很特别,竟然是两只交颈的天鹅。 顾锦璃抿嘴轻笑,喃喃自语,“竟是还知道准备烛光晚餐……” “什么烛光晚餐?”温凉听到了她的碎碎念,开口问道。 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吃饭吧……” 桌上的饭菜还是王府的厨娘做的,菜样也都是温凉吃过的,可温凉却觉得这顿饭比起往日要美味许多。 而原因自然是因为坐在他身侧的少女。 她坐在他身侧,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饭。 他为她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含笑看着她将菜吃下,心中便瞬间涌上了丝丝甜蜜。 好想快点娶她过门,一日三餐都有她陪着。 “你怎么不吃?”察觉到温凉的视线,顾锦璃侧头望他。 温凉神色淡淡,漫不经心的道:“我不饿,你吃。” 温凉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放下后又拿起了另一个酒壶,开口问道:“这是果子酒,不醉人,你能喝点吗?” 顾锦璃点了点头,应道:“可以呀,我的伤其实已经不碍事了,没什么可忌口的。” 温凉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顾锦璃的小腿上,墨色的眸中一片晦暗。 “刺杀一事你如何想?”温凉突然开口问道。 顾锦璃拧了拧眉,放下筷箸,正色道:“我觉得他们要杀我应是为了沈世子吧。” 温凉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他家锦儿果然聪慧。 “我也这般觉得。” “不过……”她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道:“这件事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顾锦璃沉了口气,道出了那个她最不愿意提及之人,“宋三夫人!” 顾锦璃直到现在也忘不了宋三夫人临死前望着她的眼神,憎恨阴狠中夹杂一丝幸灾乐祸,似乎在望着一个将死之人。 仿佛宋三夫人知道,她很快就随着她一同堕入地狱。 她为宋大夫人诊病时,曾遇到过宋三夫人。 当时她只顾着防范宋大夫人的事,现在想想宋三夫人当时似乎一直在试探沈染的病情。 “我怀疑想杀我的人就是宋三夫人背后之人。” 温凉眸色微冷,正欲说话,忽听外面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房门被一阵外力猛的推开,“温凉!你院子里怎么那么多花灯,你在弄什么……” 看到顾锦璃的一刹那,温阳的第一反应是揉了揉眼睛。 在发现顾锦璃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温阳打了一个寒颤,下一瞬竟是跳出了房门,猛地将门合上。 他没有看错吧,温凉的屋里有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宋达的心上人灵毓县主? 京都的关系都这么乱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大嫂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阳站在门外一脸的懵。 顾锦璃坐在屋内,眨了眨眼睛,也是懵懵的。 刚才什么情况? 她看了温凉一眼,开口问道:“二公子是不是有事找你,你不出去看看吗?” 温凉冷沉着脸色推门而出,目光凌厉的盯着温阳。 温阳被他瞪得有些心虚,却忙一把拉过他,将门一合,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温凉冷冷望他,语气比夜色还要冷上半分,“吃饭。” 温阳:“……” “你别故意气我行不行?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和灵毓县主在一起?” 温阳向屋内瞥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灵毓县主是宋达心仪的女子,你这叫趁人之危你知道吗? 咱们平阳王府与宋府关系那般好,你可别胡来啊!” 温凉眉头一蹙,心里升起一股厌烦来。 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宋达是个傻的,他们就陪着他一同傻? “她不是灵毓县主。”温凉淡淡道。 “啊?” 温阳一怔,但见温凉面色坦然,温阳不由挠了挠头。 难道他刚才看错了? “那她是……” 温凉望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道:“你大嫂。” 温阳:“……” 温阳被气得心口一闷,他居然又被温凉戏弄了。 他正想好好和温凉掰扯一下,府中小厮忽然来报,“公子,临安郡主求见。” “不见!”温凉心中不耐。 蠢货年年有,今年却好像格外多。 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在一起,为什么总有人来打扰。 小厮犹豫了一下,复又问道:“公子,那若是临安郡主执意要进王府怎么办?” 温凉斜睨了小厮一眼,冷淡的目光看的小厮缩了一下脖子。 “用我教你?” “不用不用!”小厮连连摆手,忙道:“奴才明白,不管谁私闯王府,都要把人打出去!” 温凉略一颔首,小厮忙领命离开。 温阳撇了撇嘴,撩起眼皮扫了温凉一眼,心里有些醋意。 他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没有女孩约他去看花灯呢? “还有事?”温凉见他还不走,冷声开口。 温阳摸了摸肚子,抬眼看着温凉,“我还没吃饭。” 温凉瞅他一眼,推开了房门。 温阳抬步跟上,然而没等他迈进屋子,眼前忽然飞来一个不明物体。 他一把抓住,手中触感柔软。 他拿下一看,竟是一个雪白的馒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屋门已经被“砰”的关上了,只留下他与手中的白馒头在风中凌乱。 温凉居然用一个馒头打发他,真是可恶! 好歹再给他来盘菜啊! …… 平阳王府门外停着一辆华美的金顶马车,香罗绣帐,处处彰显着华贵。 “临安郡主,真是抱歉,我家公子正在处理公务,暂无时间面见郡主。” 听到小厮的回禀,临安郡主并不觉得意外,只抬手撩起车帘一角,挑唇道:“温凉没有时间出来见我,我进去见他也是一样。” 小厮低垂着头,恭敬答道:“公子说夜色已深,多有不便……” “既然如此,那本郡主明日再来。”临安郡主淡淡应道,随手放下了车帘,不再理会小厮。 小厮心中暗想,就算到了白日公子也是不会见您的! 不过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明日不是他值班,赶郡主这个事也轮不到他身上。 这般想着,小厮只笑笑不语,恭送临安郡主的马车离开。 宽敞华丽的马车内,临安郡主倚着锦枕,面色冷沉。 “郡主。”马车外忽传来婢女玲珑的声音。 临安郡主叫停了马车,命玲珑进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玲珑一笑,勾唇轻语道:“一切都按照郡主的吩咐做了,只不过路上行人太多,一时还不知道沈小姐如何了。” 临安郡主冷冷望她一眼,玲珑立刻收敛了嘴角的笑,垂首敛眉。 “没用的东西,不是叫你们跟着吗?” 玲珑肩膀一抖,忙道:“郡主恕罪。 但奴婢已叫暗卫砍断了锦幡,沈小姐当时就在锦幡下,便是不死也会重伤。” 临安郡主睨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耐的摆了摆手。 玲珑松了口气,跪行到临安郡主脚下,为她揉捏双腿。 临安郡主摆弄着手指上镶嵌宝石的长长护甲,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 她喜欢温凉很多年了,她能接受温凉不喜欢她,可她不能接受温凉喜欢别人! 那日宫宴上,温凉在表达爱慕之后曾向沈妩的方向瞥了一眼。 虽然极快,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那个方向只有沈妩几人,其中只有她嫌疑最大。 她虽不能确定温凉喜欢的人就是沈妩,不过只要除掉了她,是或不是还有何区别。 沈妩若是不幸死了,那便一了百了,若是没死,也可以借她的伤势试探温凉一番。 美艳绝色的容颜因嘴角的冷笑而显露出几分阴森来,她幽幽牵起嘴角,闭目养神。 她想要的东西,就算得不到,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 …… 赶走了温阳,温凉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望着融融的烛火,望着清丽的美人,温凉烦躁的心得以平缓。 他见顾锦璃放下了筷箸,蹙着眉又为顾锦璃夹了一块酥糕,“再吃一点。” 他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特别是吃他为她夹的东西时。 “可是我吃饱了呀。”望着碗里的酥糕,顾锦璃满是无奈。 温凉轻轻摇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你还没有吃饱。” 顾锦璃:“……” 看着温凉脉脉的双眸,顾锦璃只得又拿起了筷箸。 酥糕离顾锦璃的唇边越来越近,温凉的眸子便越来越亮。 当顾锦璃微启粉唇,正要张开小嘴用那一口贝齿轻咬酥糕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顾锦璃放下了碗筷,温凉的脸色彻底沉了。 他有些后悔将墨踪墨迹都赶走了,早知道今夜有这么多人打扰,倒是不如让他们留下了。 敲门的是暗二,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在看到温凉俊美的黑脸时,暗二瞬间泄了气,只得硬着头皮道:“指挥使,朱雀大街上突生变故,百姓四下逃窜,混乱一片。” 温凉略一蹙眉,“怎么回事?” 暗二看了温凉一眼,回道:“是秦记火烛铺的灯笼坠落,引燃了花灯,惊到了百姓。” 温凉墨眉皱的更紧,手臂忽然被人抓住,温凉侧过头,只见顾锦璃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朱雀街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二哥他们今日就是要去朱雀街看花灯,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你别急,我先送你回府,然后便到街上查看。”他握住她的手,用温柔安抚她的惊慌失措。 顾锦璃听话的点点头。 她现在腿脚不便,跟着去也只会拖后腿,倒是不如待在家里等消息。 …… 朱雀街上突然一片混乱。 傅冽和傅凝被挤得莫名妙,仗着身手好,挤出了人群,跑到了一个巷子口。 “这里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乱成这样?”傅凝不明所以。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有人喊走水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跟着跑。 傅冽拂了拂身上的灰,只觉得扫兴。 突然有一个小丫头挤出了人群,傅冽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 那小丫鬟的右手似是还拉着别人,焦急的喊道:“三小姐,快出来呀!” 里面的女孩却没能挤出来,小丫鬟就一路跟着跑。 傅冽想起来了,她好像是顾府的丫鬟,那被她称为三小姐的不就是那个投壶极差的爱哭鬼吗? 傅冽瞥了一眼拥挤的人群,就她那豆芽菜似的身子想要挤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此时怕是已经被吓哭了。 想到那个因为一个破灯笼都能泣泪涟涟的女孩,傅冽眉头一皱,心下有些厌烦。 他大步迈上了前去,从人群中将那个女孩一把拉了出来。 女孩的发髻被挤得松松垮垮的,头上的珠花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却是根本站不稳身子,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脸正撞在他的胸口,小鼻尖都被撞红了。 她吃痛的揉了揉鼻子,眨着一双眼茫然的看着他。 杏眸明亮,睫毛浓密,轻轻扇动犹如蝶翅。 她的头发明明乱糟糟的,看着格外可笑,可她的神色懵懵憨憨的,瞧着又有几分可爱。 就因为这几分可爱,傅冽竟一时忘记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而她也仍旧傻乎乎的靠在他怀里。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了,直到……有一道巨大的外力擒住了他的手臂。 “疼疼疼!” 福儿挤出人群时正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直接来了一个擒拿。 她一手掐着傅冽的后颈,一手掰着傅冽的右臂,将他死死按住。 傅凝一时都看傻了。 傅冽的身手颇好,他们两个打架向来都是他吃亏,没想到这个小丫鬟竟是能一下子擒住他。 傅冽自是不肯任人宰割,可他发现擒住他的力道竟似有千斤,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如意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道:“福儿快松手!六殿下是好人,他刚才救了三小姐!” 福儿拧了拧眉,她只看到这个男人抱着三小姐,难道这样就是在救三小姐吗? 虽心中不解,但福儿还是听了如意的话,松开了手。 傅冽顿时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转身就想还手,却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竟是一个小丫鬟? 他刚才还以为是个七尺壮汉呢! 一个丫鬟的力气这么大,什么鬼? “呜呜呜……” 傅冽听到了细不可闻的啜泣声。 他侧头一看,发现顾婉璃正轻声的抽泣着。 怎么又哭了? 傅冽一边嫌她烦,一边却又只得挠头道:“其实一点都不疼,我也没打算怪她……” “花灯……”她啜泣着喃喃自语。 “什么?”顾婉璃声音太小,他一时没听清。 顾婉璃举起手中破破烂烂的兔子花灯,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低语道:“我给大姐姐挑的花灯被挤坏了……” 大姐姐一定盼着她拿花灯回去呢,可现在花灯却坏掉了,可怎么办啊…… 傅冽:“……” 合着她竟是在为一个破花灯哭,他怎么那么想抽自己呢! …… 众人被都被挤散了,顾承晏挤出人群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姜悦一个。 在人群里时他环顾四周,正看到姜悦在他身边,便领着她走出了人群。 他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扯着姜悦。 人和花灯都安然无恙,只是姜悦跑丢了一只绣鞋。 姜悦扶着墙壁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刚才灯笼落下,一片花灯瞬间被引燃,变成了可怖的火龙。 她就站在花灯附近,亲眼看到有人的衣裳都被点燃了,想一想就觉得后怕。 她轻抚着心口,怕的要命,却在看到顾承晏手中的鲤鱼灯时,瞬间破功。 “你怎么还拿着这条丑鲤鱼啊? 别让我看到它的脸,不然我会笑死的……” 姜悦扶着墙笑个不停,她跑丢了左脚的绣鞋,便将左脚踩在右脚背上,以一种艰难的姿势笑得花枝乱颤。 顾承晏望着姜悦,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大妹妹的这个朋友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啊! 明明刚才还怕的要命,怎么一瞬间就笑得上接不接下气了? 顾承晏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鲤鱼灯,明明很别致,哪里就丑了? 他默默收起了灯,不让姜悦再看到,免得她又笑个不停。 姜悦擦了擦眼角,待笑意过了,才扶着墙直起腰身。 笑劲过了,姜悦才觉得冷。 她跑丢了一只鞋,现在左脚上只穿着一只锦袜,风一吹就透了,痛的她的脚趾生疼。 可她也不能坐在地上抱着脚,只能默默的活动着脚趾。 顾承晏见她冻得哆哆嗦嗦的,想了想道:“用不用我送你回府?” “可以吗?”姜悦惊喜的看着顾承晏。 她真的太冷了,好想回家泡一泡脚。 顾承晏点点头。 姜悦是大妹妹的好朋友,又不大聪明,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府。 “我认识一条小路可以回姜府,我送你。”在兵马司待久了对京都的各条街巷十分熟悉。 “嗯!”姜悦点头,跟着顾承晏走进了昏暗的小巷中。 因着丢了一只鞋,姜悦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 顾承晏已经尽量放慢了脚步,可姜悦还是跟不上。 顾承晏驻足转身,只见姜悦一瘸一拐一蹦一跳,走得十分艰难。 他抿了抿嘴,陷入了纠结。 以她这般的速度一时半会儿都走不到姜府,男女有别,他也不能背着她。 顾承晏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顾承晏突然蹲下身子,姜悦惊愕的低下头看他,本就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圆了,“你这是……” “好了,这下你可以走路了。”顾承晏站起身子,面无表情。 姜悦看了看顾承晏,又看了看穿在自己左脚上的玄色锦靴。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顾承晏竟然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给了她? 顾承晏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迈步而行。 他一只脚上踩着玄色锦靴,一只脚穿着白色毡袜,步履依旧平稳。 姜悦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脚,右脚上穿的是缝着黄色水晶珠子的绣鞋,左脚上却穿着一只长长的黑色靴子。 看着十分的可笑,可她竟没能笑出来。 她抬头望向了身前男子挺直宽阔的脊背,小巷幽深,唯有他手中的一盏花灯散发着幽幽光芒。 可她并不觉得害怕,心中反是十分安定。 他顿下了脚步等她,她忙小跑着跟上。 靴子虽不合脚,但至少温暖,走路也方便了许多。 两人并肩而行,默默的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越来越黑,顾承晏手中的鲤鱼花灯却是越来越亮。 橘色的烛火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 鲤鱼灯光华灼灼,橘色的灯火化为了它身上的鳞片,熠熠生光。 看习惯了,竟还真的不丑了。 姜悦抬头飞快的瞄了顾承晏一眼,抿了抿嘴,道:“其实,这鲤鱼灯看久了也挺好看的。” 顾承晏淡淡应了一声,想了想道:“其实不用看久也很好看。” “噗!”姜悦忍不住笑出声来,弯着嘴角眉眼含笑,“你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与你呆久了非要笑死人不可!” 顾承晏牵动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有意思,从小到大大家都说他太闷了,无趣的很。 他垂眸扫了一眼身侧娇俏的少女,心中暗暗叹息。 这个姜小姐果然不大聪明呀…… …… 兵马司很快赶到了朱雀街维持秩序。 百姓们一见到兵马司心中安定了一半,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所幸兵马司及时赶到,只有几个人崴伤了脚,有两个人的手臂被烫伤了,没有出现踩踏重伤。 兵马司驱散了人群,又将几个受伤的人送到了医馆,街上只剩下一些寻找走散亲友的人。 顾承晰领着顾叶璃和顾承暄一路寻找顾婉璃的身影,一想到娇弱的妹妹此时不知道被人群冲散到什么地方,他便心急如焚。 “哥哥,二姐姐,四弟弟,我们在这!” 听到顾婉璃欢快清甜的嗓音,顾承晰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婉儿!” 顾承晰快步跑上前,他握着顾婉璃纤细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只发髻乱了一些,并没有受伤。 “对不起婉儿,哥哥没护住你,你一定吓坏了吧?”顾承晰轻柔的帮她理着碎发,眼中满是自责和怜惜。 顾婉璃摇了摇头,笑着安抚顾承晰,“我没事的,是六殿下帮了我呢!” 顾承晰这才注意到顾婉璃身后立着的两个男子,一人面若春晓,一人恣意张扬,却是铁青着一张脸。 顾承晰忙拱手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两位殿下出手相助!” “好说好说!”傅凝一抬手,笑得十分和善。 傅冽却是瞥他一眼,冷冷道:“我救的!” 他救了人,却挨了揍,现在功劳还被人抢走,他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 难道顾锦璃把倒霉传给了他? 顾承晰一怔,没想到傅冽如此较真,便忙又行了一礼,“多谢六殿下,在下感激不尽。” 什么感激不尽,明明一盏破花灯都比他重要。 “罢了!” 傅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莫名的众人。 傅凝无奈耸肩,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努嘴看了一眼傅冽的方向,低声道:“我六哥这里不大好,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啊!” 顾婉璃看着傅冽气呼呼的背影,满眼同情自责的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之前误会六殿下了呢!” 她原以为六殿下故意戏弄她,是个坏心肠,没想到竟是因为他脑子不大好。 六殿下真可怜! 宋碧涵和宋连也走了过来,她扫了人群一眼,皱眉问道:“你们看没看到阿妩和悦儿。” 众人齐齐摇头。 正好此时温凉策马而来,宋碧涵忙朝他挥手,“温公子!” 顾叶璃唰的抬起头来,在看到那抹矜贵身影的瞬间,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捏住,惊喜的几欲窒息。 朱雀街灯火斑斑,他骑着白马踩光而来,俊美的让人沉沦。 她今日上街本就为了见他一面,本以为今日又注定无缘,谁曾想到竟是真的见到了他。 这场火燃的真好! 温凉勒马,宋碧涵小跑去过去,焦急的道:“温公子,沈妩和姜悦不见了,她们身边没人跟着,你能不能派人去寻?” 温凉扫了一眼众人,见顾婉璃安然无恙,便略一点头。 “街上不安全,你们各自回府,我派人去寻她们。” 顾婉璃是她在意的妹妹,早些让她知道顾婉璃平安,也能早点让她安心。 至于沈妩和姜悦,她们也是她在意的朋友,他会尽力搜寻她们。 宋碧涵也想跟去,宋连忙拉住了她,“你别跟着添乱,你若是担心,咱们先回府多派些小厮帮着寻人。” 宋碧涵闻此只好点了点头。 温凉不再理会众人,而是翻身上马,策马而驰。 顾叶璃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心中装满了失落。 她盼了这么久,竟是只见了匆匆一眼。 他这般焦急,难道是为了沈妩吗? 顾叶璃瞳孔一缩,难道温凉公子的那个心仪之人就是承恩侯府的沈妩? 她心中悲痛,一边揉捏着帕子,一边暗暗祈祷着,希望沈妩真能出点什么意外才好。 …… 沈妩此时正在一暗巷之中,她警惕的看着身前的男子,眼中满是防备。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尽,不知小女可能离开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一身赤色长衫,衣襟上以墨色丝线绣着两朵墨兰。 本应素雅的墨兰穿在男子身上,竟有几分罂粟般的妖冶。 他面覆半张鎏金面具,遮住了他的容貌,却掩不住那双眸中的华光。 他的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却让沈妩嗅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男子唇瓣一翘,笑容更盛,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刚才若不是在下相救小姐,小姐可就危险了呢。 救命之恩,小姐想如何报答?” 看似随性自然,却也可说是轻浮浪荡。 沈妩略一蹙眉,刚才的确多亏这个男子出手相救,不然她非死即伤。 她对这人自是心存感激,可他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让她不敢放松应对。 沈妩心有所思,面上却不露分毫,平静如初,“公子说的是,救命之恩,小女自然不敢忘怀。 公子救命之恩我承恩侯府自会重重谢之,公子何时方便,便请来侯府一叙。” 男子眸光动了动,原来是承恩侯府的小姐! 他的眉眼似乎天生含笑,微眯的凤眸自成风流。 他凝眸望着沈妩,看出了被她掩饰在冷静下的防备,他勾唇一笑,这小妮子原来是想用侯府压他。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沉吟,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承恩侯府的小姐,真是失敬失敬。 在下究竟该要些什么谢礼好呢,还请小姐容我想想。” “好,公子请想。”沈妩反是松了一口气。 此人救了她,她理应道谢,并不会觉得他索要财物有违礼数。 而且遇到贪财之人,总比遇到心思叵测之徒好。 “沈小姐,我想好了!” 沈妩收回思绪,淡淡一笑,颔首应道:“公子请说。” 男子笑望着她,含情的凤眸中似开满了红色的罂粟,危险却又勾魂摄魄。 “我救小姐不过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索要财帛岂不是有违侠义之道?” 沈妩微怔,不解问道:“那公子想如何?” 男子牵唇而笑,鎏金面具泛着灼灼光华,“所以我想,小姐莫不如以身相许,全了这一段良缘!” 沈妩:“……” 看来她还是碰上了居心叵测之辈! ------题外话------ 顾二哥,你的情商真是堪忧啊……你这样会娶不到媳妇儿的你知道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击(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沈妩凝眸望他,他亦含笑回望着沈妩,映进巷中的斑斑灯火似完全被他的凤眸拘禁,幽深夜巷唯他的眸子依旧光华璀璨。 沈妩目光平静,淡淡含笑道:“公子说笑了。” 男子嘴角上扬,笑意慵懒,慢悠悠的道:“在下可没有说笑,在下对小姐是认真的。” 沈妩眼帘微动。 她正欲说什么,倏然柳眉一蹙,惊愕的望向了男子身后。 男子下意识的转身回头,可巷子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再转过身时,沈妩早已跑远,一路朝着巷口狂奔而去。 男子无奈摇头而笑。 女人果然天生就会骗人,漂亮的女人更是! 沈妩不怕他贪财,就怕他心怀叵测。 只是没想到她竟真的遇到了无耻之徒。 沈妩提着裙摆飞快的奔向巷口,眼前的光越来越亮,可就在距离巷口只有半步之隔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一阵外力将她重新拉入了幽暗的巷中。 近在眼前的光亮不再,男子修长的身子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暗影。 “沈小姐,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他眨了眨眼睛,一双凤眸多情又暧昧。 沈妩冷笑望之,淡淡道:“趁人之危亦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呵……”男子轻笑一声,愉快的挑起了唇角。 他微微俯下身子,贴近了沈妩的耳畔。 沈妩心中巨怒,她手中握着一支玉簪,是她刚才偷偷从发上摘下来的。 男子若是再敢贴近半分,便不要怪她恩将仇报了。 “收起你的玉簪吧,弄坏了就不好了。” 男子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却恍若在她心头投了一颗巨石。 他怎么知道? “你若是想要防身,以后不妨戴些金钗。 玉簪圆润,女子的力气又太小,以你的力度根本不可能重伤我,反是有可能激怒我。” 他的声音似浸了酒的罂粟,妖冶迷离,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醉在他设下的陷阱中。 沈妩握着手中的玉簪,无措的紧抿着嘴唇。 他低垂着头,附在她耳畔含着笑幽幽道:“我既是救了你,又怎么会伤你。” “那你为何不肯放我离开?”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吹过她的耳垂和脖颈,引得她一阵战栗。 “我若是放你离开,岂不是白白救了你?” 沈妩皱眉望向他,“阁下所言何意?” “啧啧啧,刚才还叫我公子,现在却又叫我阁下,这称呼怎的越发生疏了?” 沈妩抿唇不言,眸中一片愠怒。 男子见此低低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刚才若是让你离开,怕是一会儿我还要再救你一次。” 沈妩瞳孔一缩,“有人想杀我?” 男子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沈小姐不妨想想自己最近可是得罪了些什么人?” 沈妩抬眸看着男子,眼睫颤了颤,同样低低开口道:“阁下说有人欲对我不利,可除了阁下我没看到任何人。 反是阁下禁锢我的自由,阁下这般如何叫我相信?” “想要我证明吗?” 沈妩垂下眼睑,沉默未语。 男子勾唇而笑,轻叹一声道:“狡猾如狐。可惜,我最不吃的就是激将法。” 沈妩默了默,却听男子清越的笑出了声。 她抬起头,正望进他那双自带风情的凤眸中。 “我不吃激将法,但我这个人容易中美人计。” 他慵懒的声音伴着夜晚的凉风中拂过了她的耳畔,有些凉,有些痒,有些让人心惊。 “等着!” 他低低道了两个字,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巷子中。 沈妩四下望了一眼,正要迈步离开,头顶突然传来男子的啧啧声,“偷偷逃走可不乖哦,你若是再淘气,我可就真的要做承恩侯府的上门女婿了!” 沈妩仰起头,可除了暗暗天幕,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悻悻的缩回了脚,当真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沈妩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先是灯笼无故坠落,而后又是秦记火烛铺的锦幡掉落,难道这些都是为了针对她? 她没招惹过任何人,到底是谁要对她出手? “砰”的一声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望着跌倒在自己脚前的黑衣人,沈妩面色一变,忙缩回了脚尖,身子紧紧贴着墙壁。 “不用怕的,动不了了!” 覆着鎏金面具的男子逆着灯火而来,赤色的衣裳半明半暗,尤为神秘。 “他是谁?” 少女嗓音有些发颤,眸中染上了点点惊恐,不复刚才的平静。 男子挑了一下眉。 这小妮子面对他时又狡猾又冷静,甚至还敢偷偷藏起玉簪,准备扎他。 怎么看到了一个不能动的暗卫就吓成了这样,合着她是一点都不怕他呀!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等我把他拉回去,好生询问就知道了。”男子扫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轻描淡写的道。 男子语气随意,可沈妩却觉得那“好生询问”几个字听起来便让人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要帮我?”沈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男子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也不算全然帮你……” 沈妩眸光微动,忽道:“莫非你是秦记火烛铺的人?” 男子倏然俯下了身子,鎏金面具泛着点点寒光,刺人眼目,“女孩子不要太聪明,知道的事情也不要太多,知道吗?” 男子口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但他的眼里也含着满满的赞赏。 还是聪明的女孩子讨人喜欢,而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就更讨人喜欢了。 他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眼神微冷。 此人是谁的人,想要做什么他都管不着,可利用他的铺子伤人,耽误了他挣钱,这就让他不能忍了。 沈妩垂眸不语,心中却是了然。 他气质过人,想来也许就是那秦记火烛铺的东家。 果然如她所料,能想出那种生财之道的人,心肠都是黑的。 “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心里暗暗说我的坏话?” 她虽垂着眸,可眼珠乱动,一看就是没想什么好事。 沈妩平静而坦然的看向男子,“我只是在想阁下大恩大德,我府上该如何回报。” “满口谎话!”男子斜睨她一眼。 “罢了,君子不与女子相争,现在没有危险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沈妩眼中含着点点惊喜,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君子,但还是福了一礼,“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沈妩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提着裙摆逃走,似生怕男子会反悔一般。 男子双手环胸无奈摇头,她说出的话是真好听,可他明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嫌弃。 女人啊,果然天生就会骗人! 沈妩提着裙摆一路跑出了巷子,迎面正撞见策马而来的温凉。 “温公子!” 在见到温凉的瞬间,沈妩才松下了那颗紧提的心。 温凉翻身下马,见沈妩气息不稳,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温公子,有人要加害我!”沈妩气喘吁吁,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又道:“不过那人已经被另一个人控制住了,他带着半张鎏金面具,好像是秦记火烛铺的人!” 沈妩将救命恩人出卖了个彻底,心里却没有一点愧疚。 温凉眸光微微晃了一下,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 不过此事暂不要与人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沈妩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温凉抬手唤来一个兵马司的人,吩咐道:“将沈小姐送回承恩侯府。” “多谢温公子。”沈妩福了一礼。 她悄悄看了温凉一眼,这应是她第一次与温凉说这么多话。 往日只知温凉冷漠疏离,却是不知他竟然这般可靠。 想来她是借了锦儿的光,不然哪能劳得动温凉公子。 见沈妩离开,温凉才凝眉走进沈妩所指的暗巷中。 但见那名赤衣男子正斜倚着墙壁环胸而立,见温凉走进来,男子无奈叹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我出卖了,明明刚才还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啊……” 温凉扫了男子一眼,望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冷冷问道:“什么人?” 男子耸耸肩,“还不知道呢,我卸了他的下巴,一会拉回去审审便知。” 他冲着温凉不怀好意的挤眉弄眼,“小凉凉,瞧你脸色铁青的模样,是不是情正浓时被人所扰,现在欲求不满,很是煎熬呢?” 温凉看他一眼,凉薄的嘴唇轻启,轻轻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来,“滚。” “啧啧啧,骂人不是好习惯啊。 要不是我给你弄了那么多花灯和蜡烛,你能和你家那位度过如此美妙的一个夜晚吗? 翻脸无情,无外乎如此。”秦俢捂着心口,一脸的受伤模样。 温凉懒得多看他一眼,嫌弃的皱眉,“收拾干净。” “那你把墨踪借我用用呗。我这衣服是新做的,会弄脏的!” 可他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复,只能徒劳的叹了口气。 他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苦恼的道:“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认识的都是冷酷无情,凉薄寡义的人。 温凉是,那个小妮子也是,我真是太难了。” 黑衣男子:“……” 最难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要杀要剐给句话,能不能给他这个暗卫一点点尊重! …… 朱雀街上的变故传回了顾府,将众人都吓得不轻。 所幸顾承晰一行人都有惊无险,平平安安的回了府中。 “大姐姐,我本来给你选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兔子灯,可惜被人群挤坏了。”顾婉璃想起那个小兔子灯还觉得可惜,瘪着嘴闷闷不乐。 “没关系的,你们平安无事才最重要。 等明年上元节,我们再一起去看花灯。”顾锦璃笑着揉了揉顾婉璃的头,柔声安抚。 顾承暄见了,转了转眼睛,也走上前去,抿着嘴道:“大姐姐,我也给你选了一盏花灯,是一只孔雀灯,比兔子灯还漂亮呢,可是也被挤坏了。” 顾锦璃含着笑,心中也是动容,“谢谢你,四弟弟。” 顾承暄眨巴眨巴眼睛看她。 这样就完了? 为什么揉三姐姐的头,却不揉他的头,明明他更小好不好? 这时如意领着顾承晏走了进来,顾承晏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眼眸微亮。 他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拿出了花灯,眼中含着期盼,“锦儿,这是给你的灯,喜欢吗?” 他把花灯护的很好,没有被人挤到。 这是一只十分特别的鲤鱼,它张着圆圆的嘴,一双大眼圆而无神,仔细端详,似乎还有些对眼。 顾锦璃嘴角抽抽,“这小别致长得挺东西啊…… 啊不对,是这鲤鱼灯长得挺别致啊。” 有些东西虽然丑,但是丑萌丑萌的。 而这条鲤鱼灯……只是单纯的丑。 “锦儿,你喜欢吗?”顾承晏眼中的期待不减。 顾锦璃点点头,笑着接过,弯着嘴角道:“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若是她自己上街,一定不会买这么丑的灯。 可这灯是二哥送的,对她来说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丑是真丑,可是她也是真喜欢。 顾承晏舒了一口气,语气中竟鲜少的带了些许得意,“有人说这灯丑,现在看来果然是她的问题。” 顾婉璃、顾承暄:“……” 二哥,你清醒点吧! 这鱼是真丑,不是人家的问题呀! …… 顾锦璃的腿伤恢复了大半,虽说她不还能像以前一样行动自如,但是正常走路已没什么问题了。 再过几日她要去承恩侯府查看沈染的伤势,若是让老太太知道她腿伤好了却不请安,估计又要作妖。 心中虽是不愿,但还是来到了松鹤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老夫人正在与李老夫人说话,一听顾锦璃来了,眼睛一亮,忙道:“快把县主请进来!” 李老夫人嘴角抽抽,在家里还称什么县主,不就是为了与她显摆吗? 心里虽是不快,但李老夫人还是朝着门口望去。 锦帘挑开后,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少女缓缓迈进屋内。 少女肌肤赛雪,乌发如墨,容貌精致,气质淡雅,是个十足的美人。 李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模样不错。 顾老夫人面露得意之色,慈爱的笑望着顾锦璃,招手让她过去。 顾锦璃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忽觉得往日那个横竖看不上她的顾老太太更讨人喜欢些。 顾锦璃客客气气的见过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见她没端县主的架子,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两分,笑眯眯的夸赞道:“这便是灵毓县主啊,真是水灵的美人儿啊。 大堂姐可真有福气,竟有这般天仙似的孙女!” 顾老夫人眉头皱了一下。 她是不是听错了,二堂妹竟是在夸锦丫头? 而更惊讶的还在后面,李老夫人竟从手上退下了一个玉镯子给顾锦璃做见面礼。 “这孩子模样真俊,让人一看就喜欢呢!” 说完,又看了眼身后的钱妈妈道:“钱妈妈,你去前院把邺儿找来,他们表兄妹应该见个面,免得日后走在府中都不认识。” 顾老夫人满眼狐疑的看着她,她这个二妹可不是个大方的。 她给婉丫头叶丫头的见面礼是精致但不贵重的珠花,今日怎么这般大方?。 没等她想明白,李邺已经挑开帘子迈了进来。 见过礼后,李老夫人忙笑着道:“邺儿,这是你锦表妹,你们两人还没见过呢!” 李邺忙拱手一礼,顾锦璃也屈膝还礼。 “瞅瞅这两孩子,怎么都这么客气。你们是表兄妹,不必这样的!”李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顾老夫人心中警铃大作,她该不会是要打锦丫头的主意吧! 李邺后退一步,才抬头看向顾锦璃,眸光顿时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来。 未曾想他这位锦表妹竟是个如此美人。 可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未有丝毫的唐突。 李老夫人瞄他一眼,笑着问向顾锦璃:“县主平日可喜欢读啊?” 顾锦璃总觉得这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便噙着浅笑淡淡道:“只偶尔会看一些游记话本。” 李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李邺,见他微垂着头,一副兴致寥寥的模样,便又问道:“那你平日可还喜欢吟诗作画?” 顾锦璃不喜欢她看自己的眼神,下意识的说着反话,“不甚喜欢。” 这般一来,李老夫人倒是不知该问些什么了。 顾府也是香门第,府中的小姐怎么能不喜欢诗词歌赋呢! “好了,邺儿还要读,锦丫头的腿伤也刚刚恢复,让他们都回去歇着吧!”顾老夫人端起了茶盏,让顾锦璃两人退下。 两人出了松鹤堂,彼此回了一礼,便各自离去,没有交谈。 李老夫人的视线还没收回来,顾老夫人重重落下茶盏,开门见山道:“二妹,锦丫头被封县主,以后可是要嫁入勋贵之家的!” 被人看破心思,李老夫人也不觉得羞,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道:“大姐还如以前一般,心气颇高。 人有志气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啊!” “你什么意思?”顾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 李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苦口婆心的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大姐的心意,可锦丫头虽是县主之尊,可咱们顾府一不是郡王府,二不是公主府,锦丫头这个县主又有多少含金量? 权贵之间联姻讲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说句实话,哪个府上迎娶儿媳不希望能为儿子带来助力?” 顾老夫人的脸色虽是难看,但目光微闪,显然是听了进去。 李老夫人见此,忙道:“邺儿可是平州的解元,读那是一等一的好,会试也定会拿个好名次。 他祖父虽没有别的能耐,但好歹是平州知府,在做个两年就可回京述职,这官阶自是不可能比知府低的,如何也不算辱没了锦丫头。” 见顾老夫人心思活动,李老夫人又下了一记猛药,“我见柳氏对你不大尊敬,可如果锦丫头与邺儿真有缘,柳氏若想让锦丫头过得好,到时候不得好好哄着你吗?”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顾老夫人的心坎里。 她心里活泛了起来,却仍旧沉着脸,冷冷淡淡的道:“此事不急,还要看看锦儿的意思。” 李老夫人也不催她,只笑呵呵的点头。 就算大堂姐现在就答应,她还要再看看呢! 万一邺儿中了三甲,便足够迎娶一个货真价实的县主了。 …… 临安郡主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暗卫传回的消息,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阖眼睡着了。 次日清晨,她刚一睁开眼睛便问向玲珑,“暗卫呢?让她来见本郡主!” 不过让他收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妩,至于费这般的力气吗? “郡主,暗卫还没回来。” “什么?还没回来?” 临安郡主愕然,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暗卫是外祖父特意派来保护她的,没道理连一个小小的沈妩都解决不了。 她正满心犹疑,忽听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叩门声。 玲珑走出去查看,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 临安郡主扫她一眼,冷冷问道:“怎么了?” 玲珑不敢抬头看她,咽了咽口水,垂着头回道:“郡主,英国公府的大公子遇刺了。” “啊?”临安郡主疑惑不解的挑了一下眉,“蒋文瀚遇刺和我有什么干系?” “可……可行刺他的人,好像就是咱们府上的暗卫。” “你说什么!?”临安郡主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目光阴沉。 玲珑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往后退,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婢女没有叩门,而是急急禀道:“郡主,宫里来人了,说让您马上进宫一趟!” 乾坤殿中。 建明帝望着下首的几个人,微微眯了眯眸子。 英国公闭眸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温阳一脸无畏的站在殿中,东张西望。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建明帝撂了一下眼皮,淡淡道:“请贵妃进来。” 蒋贵妃步履匆匆的迈了进来,急急福了一礼,她看了一眼英国公,柔声问向建明帝,“陛下,臣妾听闻文翰遇刺了,不知他伤的可重?” “没死。”建明帝幽幽叹了一声,才又道:“所以,你不必担心了。” 蒋贵妃歪了歪头,她是不是听错了,她怎么觉得陛下似有遗憾呢? “具体的事情你问英国公吧!” 得了建明帝的应允,蒋贵妃才忙走过去询问。 英国公没有回答,只缓缓睁开眼,眸中的凌厉和杀意让蒋贵妃微微怔愣。 “陛下,临安郡主到了!” “传!” 蒋贵妃眉头一锁,找她来做什么? 见人到齐了,建明帝对温阳道:“温阳,你再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温阳心口一起一伏,脸上的不耐呼之欲出,“陛下,臣已经说了许多遍了。 就是臣今日出门,本想去探望宋老尚,谁曾想撞见有人在大街上刺杀蒋文瀚。 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手救下了蒋文瀚,又击杀了刺客。 至于刺客是谁,为什么要杀蒋文瀚,就要靠英明神武的陛下您去查了,臣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遍一遍的说,这陛下也忒墨迹了,怪不得父王当初会揍他。 建明帝瞪他一眼,看向临安郡主,“临安,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温阳击杀了刺客,结果却是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你郡主府的令牌,此事你如何做解?” 临安郡主拧眉不解,正要开口分辩,一直沉默的英国公却突然开口道:“陛下,老臣觉得此事还应再唤一人来此。” “唤谁?”建明帝眯了眯眼睛,眸光莫测。 英国公迎视着建明帝的目光,眼中杀意凛冽,“自然是,温凉!” ------题外话------ 沈妩:“我就是个背黑锅的!” 温凉:“我要开始掐桃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报复(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眉头一蹙,“此事与温凉何干?” “无论是昨日灯会走水,还是今日文翰被刺一事,兵马司都责无旁贷,温凉是兵马司指挥使,理应负责。”英国公半垂着眼睫,冷冷说道。 英国公的眼皮松弛,眼角堆满了皱纹,却依旧掩不住他那双老眼中的凌厉与杀意。 唤温凉来此自然不仅仅因为他是兵马司指挥使,而是因为他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是温凉所为! 他曾派死士刺杀那个屡屡坏他好事的晋大夫,可那个死士直到现在仍杳无音讯,想来定是行刺失败,被人所杀。 而那个晋大夫正是温凉的人! 今日文翰无故遇刺,怎么就凑巧被温阳遇见。 依他所见,温阳路见不平是假,杀人灭口才是真! 温阳听了,冷笑一声,“原来父王诚不欺我,英国公府上果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温阳,你放肆!”蒋贵妃大怒,横眉立目冷声叱道。 温阳却只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 他父王连陛下都敢揍,一个贵妃也敢出来装模作样。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刚救了贵府公子,你们就算不设宴感谢,至少也该说两句人话吧? 结果我到现在连一句谢都没听到,你们反是还要找温凉的晦气,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还请贵妃娘娘为臣解答!”温阳容貌冷俊,言语间更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你……你好生无礼!”蒋贵妃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胆大无礼的小子,当即红了一双眼,委屈的望着建明帝。 “陛下,温阳太过无礼,竟是如此折辱臣妾,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建明帝冷冷瞪着温阳,一拍桌子,狠狠叱道:“狂妄无礼的小子,温冀就是这么教你的? 今日回去给朕写一封自省,不得少于五千字,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蒋贵妃不甘心的揉捏着帕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算什么惩罚,陛下的心可真偏! 温阳却觉得这个惩罚简直能要他的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服气的嘟囔道:“早知道我就不帮忙了,让人宰了他算了!” “你!”蒋贵妃气结,英国公却是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理会温阳。 “陛下,现在您可以传唤温凉了吗?” 建明帝扫了英国公一眼,抬了抬手,命人去传唤温凉。 片刻之后,温凉着一件月色披风,携着冷冽的空气迈入了殿中。 一直沉默未语的临安郡主立刻回头张望,眼眸瞬间被迈进殿内的人点亮。 温凉果然俊美无俦,宛如谪仙一般。 她毫不掩饰眼中的爱慕欣赏,只又一想到英国公刚才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她为了试探温凉,便命暗卫除掉沈妩,却没想到竟是引起了百姓的恐慌。 如今英国公以此事责难温凉,的确是她连累了他。 “陛下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建明帝正想让温阳再说一遍,但看着温阳的臭脸,便抿了抿嘴,亲自与温凉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 温凉闻后,神色淡淡,“陛下既是已经查出此暗卫手中有临安郡主府上的令牌,询问郡主因由便好。 若是审查,此事也应交由刑部审理,此事不在我兵马司的职责范围。” “温公子所言差矣!” 英国公侧眸看他,冰冷凌厉的视线落在温凉的脸上,似要从他清冷的面容上发现什么端倪。 “兵马司的职责所在便是护卫京都治安,可现在竟是发生了歹人当街行凶一事,温公子作何解释?” 温凉抬起墨眸,淡然的看着英国公,“兵马司的确有护卫京都之责,可私人恩怨不在兵马司的管辖范围之内。 此事乃是临安郡主与蒋大公子的私事,兵马司不好过问。” “温凉,我才没有做过!我与那蒋文瀚一点关系也无,你一定要相信我!”见温凉竟将她与蒋文瀚绑在了一起,临安郡主立刻皱眉为自己辩解。 温凉却是一眼都未看她,只冷冷道:“临安郡主不应对在下解释,而应对国公爷解释。” 英国公目光愈冷,“那上元节朱雀街走水一时,应是兵马司的失职了吧?” 温凉略一蹙眉,随即拱手对建明帝行了一礼,看的建明帝眼皮一跳。 “陛下,臣追查朱雀街走水一案时,有人说曾看到一名黑衣男子行踪鬼祟,之后秦记火烛铺的灯笼便无故坠落,引起了火势。 臣当时并未理清,现在却是想明了其中缘由。” 建明帝一挑眉,“你想明白什么了?” 温凉垂睫,语气淡的没有一丝感情,“臣怀疑,纵火一案亦是此人所为,目的便是刺杀英国公府大公子蒋文瀚。” “温凉!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临安郡主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眼中萦起了水雾。 她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他,可他不但不信她,竟是还将污水泼在她头上。 他怎么能这般绝情! “满口胡言!”英国公拂袖怒斥,“你这是打算将事情都推在他人身上吗?” “遇刺的是贵府公子,行刺之人是郡主府的侍卫。 本就是清晰明了的事,英国公为何想让在下来承担这个罪名?” 温凉轻轻牵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笑来,只这抹笑极冷极冽,“英国公怕会让人怀疑,我们之间曾有无法化解的恩怨。” 英国公眯了眯眼睛,声音亦是凌厉,“若是有,当如何?” 温凉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眸深如墨,晦暗难辨,“若是有,自当不死不休。”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眼中冷戾的杀意。 而殿内其他几人都看得莫名。 英国公收回视线,望向建明帝,“陛下,文翰受伤颇重,听闻温公子认识一位姓晋的神医,还请陛下让这位晋神医来英国公府看诊!” 建明帝心中纳闷,这件事怎么突然扯到了那个晋大夫。 虽说他乐得看英国公府倒霉,可英国公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他总不好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传出去也会被人说他凉薄。 “温凉,那个晋大夫……” “回老家了。”不等建明帝说完,温凉便冷淡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回老家?”建明帝一愣。 温凉却是正色点头,神情疏淡,“她快成亲了。” “原是这般。”建明帝了然,随即一脸歉意的看着英国公,“英国公,你看这还真是不凑巧啊……” 英国公冷冷一笑,语气阴凉,“的确不凑巧呢!” 果然是为了那个晋大夫! 温凉如此是一心要与他英国公府为敌了。 温凉淡漠的收起目光,对着建明帝拱手一礼,“陛下,兵马司尚有要事,臣告辞了。” 他拂袖而去,全然无视任何人的目光。 蒋文瀚不过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谁敢伤她,他必百倍偿还! “陛下,臣也走了啊,您这里空气不大好,臣怕呆久了也染上忘恩负义的毛病!” 温阳随意的拱了一下手,大大咧咧的迈步而去,却是气得蒋贵妃心口生疼。 “陛下……”蒋贵妃盈盈含泪,楚楚可怜,大有建明帝不为她做主,她就要哭死在乾坤殿之势。 建明帝扶额,心中暗恨。 这两个混小子跑的一个比一个快,结果却是要他来给他们擦屁股! …… 温阳一路紧追,他跑到温凉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温凉,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总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吧?” 刺杀蒋文瀚的明明就是那个墨踪,哪里是什么郡主府的暗卫。 他作势追击墨踪,然后来了个暗中掉包,瞒天过海。 温凉瞄他一眼,墨色的眸中泛出点点寒光。 秦俢所擒的黑衣男子正是临安郡主的暗卫,他虽不知道临安郡主为什么要加害沈妩。 可沈妩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临安郡主惹她担心,这件事便不能随便算了。 正好他要从英国公府上讨些利息,让他们两府狗咬狗再好不过。 见温阳死死盯着他,温凉敛眸随口道:“因为无聊。” “啊?因为无聊你就派人去行刺蒋文瀚,你这癖好是不是有点太怪了?”温阳上下打量他一眼,匪夷所思的打了一个冷颤。 得让温凉尽快回南阳城了,再待下去温凉真的就变态了。 “不过,英国公府上没一个好人,刚才为什么不趁机要了他小命呢,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了?” 温阳没少听平阳王说英国公府坏话,是以对英国公府有着天生的敌意。 温凉轻轻挑了一下唇角,幽冷一笑,“谁说死了才是最大的惩罚,痛苦绝望的活着不是更好吗?” 英国公想废掉沈染,那他就废掉蒋文瀚。 毕竟,若无此事,他又何必眼睁睁看着她为其他男子诊治腿伤。 此仇自然只能算在蒋文瀚身上了…… 英国公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却是被温凉气得怒火中烧。 此事一时算不到温凉头上,他就只能考虑从宣亲王身上讨些好处了。 可尚未等他对临安郡主发难,忽有内侍来报,说是国公府传信进来,蒋大公子怕是不好了…… 英国公府中。 蒋文瀚躺在床榻上痛苦哀嚎,身体颤抖着蜷缩成一团,身下的锦被他撕烂,看着格外渗人。 御医急得束手无策,最后只得用麻沸散迷晕了蒋文瀚,这才让他安定下来。 “我儿怎么会这样?他不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吗?你怎么诊的病!”英国公世子一把扯起御医的衣领,目眦欲咧的瞪着他。 御医面露苦色,求饶道:“世子恕罪,但此事真非我治疗不及,而是大公子中了毒啊!” “中毒?”英国公寒着脸色,大步迈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御医。 几个御医忙上前诊脉,嘀嘀咕咕的研究了一番,最后才得出一个结果。 “国公爷,世子爷,大公子所中应是南疆毒噬骨散。” “可能配出解药?”英国公连忙追问。 蒋文瀚是国公府的嫡长孙,更是孙辈中最出息的一个,是英国公最疼爱的孙子。 听他出事,英国公自是焦急。 几名御医皆惋惜沉痛的摇头,“噬骨散无色无味,亦不致命,但却能伤人筋骨心脉。 噬骨散就在,中毒者身体绵软,状似无骨,且无药可医,只能终身……瘫于床榻之上。” 英国公身子一晃,摔坐在椅上。 看着闭目昏死的蒋文瀚,英国公狠狠握拳,手背青筋迸出,浑身颤抖不已。 温凉! 一定是温凉! 他要杀晋大夫,温凉便毁了文翰,真是可恶至极! 英国公双目爬满了血丝,赤红一片,仿若成魔。 温凉害他至此,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 富贵院中。 丫鬟双手呈上一碗燕窝递给顾三夫人,顾三夫人喝了两口后,便随手放在了一边。 如今柳氏怀了身孕,正是春风得意。 可她唯一的儿子天天围在顾锦璃那个小贱人身边,她唯一的侄女又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便是给她山珍海味,她也心闷的吃不下去。 “夫人,二公子来了!” 顾三夫人一撩眼皮,淡淡道:“让他进来。” 顾承晏刚从兵马司回来,尚未来得更换常服。 一身玄红二色的锦衣衬得顾承晏的身姿更显挺拔,如松而立,器宇不凡。 顾三夫人挑了一下眉,原来顾承晏竟生的这般好。 府里三位公子顾承晰清如翠竹,顾承昌风流温和,唯有顾承晏不起眼。 可如今细细看来,顾承晏的眉目竟生的不比他们差上半分,他身姿高大挺直,此时官服加身,这一身气质倒是让他在兄弟几人中脱颖而出。 顾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前顾承晏只是一个庶子,自然越差越好,可现在她想将漪儿嫁给他,还是优秀些的好。 顾三夫人露出了些许笑容,她轻抬了一下下巴,对着顾承晏道:“坐吧。” 顾承晏觉得纳闷,但还是听话坐了下来。 “承晏,我想给漪儿送点东西过去,我不方便出府,你帮我送一下。”顾三夫人开门见山,直接吩咐顾承晏。 她是主母,有事吩咐庶子也是对他的看重,庶子应感恩戴德才是。 顾承晏皱了一下眉。 他自然知道赵文漪被赶出侯府的事,而且赵文漪曾经那般对大妹妹,他对她的印象很不好。 可这是嫡母的命令,他不能违背,便只点头应了一声,“好。” 顾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他识相。 若是敢仗着入了兵马司就不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定要他好看! 顾承晏从春桃手里接了东西便行礼离开。 顾三夫人这才又拿起桌上的燕窝,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顾承晏一表人才,如今也算有出息,相信漪儿今日看到他,会觉得满意。 顾承晏按照顾三夫人给的地址,将东西送到了赵文漪院中。 “这是母亲命我送来的。” 顾承晏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赵文漪扫了一眼却没有接。 她抬眸上下打量着顾承晏,身姿挺拔,相貌端正,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温润如玉的公子,但也勉强可以入眼。 “你现在在兵马司任什么职位?”赵文漪开口询问,只那种高高在上的挑剔语气让顾承晏觉得很不舒爽。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转身便要离开。 “你站住!”赵文漪开口唤住他,不悦的皱起了眉,“我与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就算入了兵马司还呆头呆脑的,性子还是那么不讨喜。 顾承晏本就不爱说话,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话就更少了。 顾承晏静默不语,赵文漪气恼的抿了抿嘴,她走到顾承晏身前,抬眸瞪着他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我在与你说话,你怎么不答?” 顾承晏被她盯的没有办法,只得沉了口气回道:“只是普通小卒。” 赵文漪听他回答后,心中反是更憋闷了。 顾承晏这般木讷,该不会做一辈子小卒吧,那她以后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了。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顾承晏闷声道。 “走吧走吧!”赵文漪嫌弃的转身坐下,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顾承晏却是如蒙大赦,走得异常痛快。 平儿合上门,小声问道:“小姐,您觉得顾二公子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就那样嘛!”赵文漪闷闷不乐,心中十分委屈。 一想要她沦落到要嫁给一个毫无出息的庶子,眼圈便不由红了。 “小姐,奴婢觉得顾二公子看着还不错,老实本分,以后想必也会对小姐好的。” “他那是老实本分吗?他那分明是蠢!” 赵文漪委屈的落下了泪珠,平儿见了忙劝慰道:“小姐快别哭了,不管怎么样,嫁给了二公子咱们就能搬去顾府了,以后有三夫人照顾,小姐就有好日子过了。” “好日子?”赵文漪自嘲着笑了笑,真没想到有一天顾府对她来说竟算是好归宿。 她伏在桌上,有气无力,任命的道:“算了,就听姑母的吧……” 顾承晏虽是配不上她,但至少能离开这里。 …… 姜府中。 姜悦脚步欢快的跑到姜夫人的院子,她不等丫鬟通报,便径自推开了房门,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姜夫人脸色一变,忙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坐垫底下。 姜悦正好看到,眯着眼睛狐疑的问道:“娘你藏什么呢?是不是偷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姜夫人瞪她一眼,“胡说什么呢,谁把吃的藏到屁股底下?” “那这么说你屁股底下藏着别的东西了?”姜悦扬唇笑着,略略得意。 姜夫人面色一紧,自己居然被这个傻丫头骗到了! “娘你藏什么呢,快让我看看!” 姜悦抢着要看,姜夫人死死护着不肯给她。 “这是大人看的东西,小孩子家家的别凑热闹!” 姜悦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夫人,“娘,你居然看春宫图!” 姜夫人:“……” 这么傻的女儿不要了行吗? 谁家女儿会说自家娘看春宫图! 姜夫人从坐垫底下抽出了一个小本子,没好气的扔给了姜悦。 姜悦得意的接过,翻了两页,脸色就变了。 “这……这都是什么呀!” 上面写着各家公子的生辰八字,兴趣爱好,甚至详细到他们的口味和喜欢穿的衣裳颜色。 “这可是我从王媒婆手里高价买来的,上面详细记录着京中一众尚未议亲的公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总得帮你相看个好人家!” 姜夫人咬着一口银牙,恨恨道:“这种事就不能相信男人的眼光,看你爹给你定的那门狗屁亲事,现在想想我还生气!” 姜悦忙走上前为姜夫人顺背,柔声柔气的安抚道:“娘,你可别生气了,你再生气爹就更惨了。 前几日你把他胡子都薅掉了一把,爹当时没敢说什么,但我看见他捧着胡子偷偷哭来着,多可怜呀!” “他可怜?”姜夫人冷哼一声,“要不是他识人不清,给你定了那么一桩糟心婚事,我能揍他吗?” 虽然是他们姜府退的婚,可这件事还是影响到了女儿的名声。 一想到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差点嫁给赵楚这样的畜生,她就害怕的想要揍人。 她只有一个女儿,又没有儿子让她迁怒,自然就只能揍那个罪魁祸首了! 姜悦抿了抿嘴,随手翻起了手中的小册子,翻到最后也没看到那个人,便不由喃喃出声,“这也不全呀,怎么没有……” “没有谁?”姜夫人耳朵很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女儿话中的重点。 姜悦脸一红,看着姜夫人那精明的目光,连忙甩锅,“本来就不全嘛,这里面都没有温公子呀!” “你说的是温凉公子?” “啊……对啊!”姜悦略有心虚,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姜夫人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她,半晌才拉着姜悦的手坐下,苦口婆心的劝道:“女儿啊,在娘心中你就是全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女孩。” 姜悦咧嘴一乐,却听姜夫人复又道:“可这不代表你就真是啊!” 姜悦:“……” “好女儿,咱们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温凉公子的确很好,但你们两个看着不大相称,你知道吧? 来,咱们还是看点实际的吧!” “我才不看呢!”姜悦把手中的小册子一合,抬手就丢了出去。 “你个败家子,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呢!”姜夫人要去捡,却被姜悦一把拉住了。 “娘,这次你就让女儿自己选吧!你们看的只是他们的身份才学,你们又不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样的!”姜悦微微垂下头,略有羞涩。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悦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含着笑道:“我喜欢高大可靠、沉稳冷静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还要风趣幽默,能逗女儿开心!” “沉稳冷静,风趣幽默?你确定这两种性格会在一个人身上?”姜夫人面露怀疑,“你该不会是不想定亲,所以故意说谎诓我的吧?” “当然有了!”姜悦不服气的道。 “谁?” “就是……” 姜悦意识到自己中了母亲的奸计,连忙捂上了嘴巴。 姜夫人了然一笑,原来女儿是有了心上人啊! “好女儿,你快告诉娘,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娘帮你参谋参谋,若是合适,娘就找人帮着牵线。” 姜悦的小脸红成了大苹果,跺着脚羞道:“娘,你别胡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有没有这撇没关系,关键是看你想不想画出这个八字!” “哎呀,娘你太讨厌了,我才不与你说呢!” 羞红爬满了姜悦的小脸,姜悦转身便跑,正撞在迈进屋内的姜尚身上,差点将他撞了出去。 “悦儿,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姜悦摸了摸自己的脸,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推开姜尚就跑了出去。 姜尚一脸莫名,不解的看着姜夫人,“悦儿怎么气呼呼的?” 姜夫人瞥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说你脸长得像猴子屁股,你愿意听啊?” 姜尚无辜挠头,他刚才是那么说的嘛? 姜悦一路跑回了自己的闺房,不知因跑的太快还是因为心中羞涩,她的心砰砰的跳动,如何也停不下来。 她的确有些喜欢顾承晏,可这万一是她一厢情愿怎么办? 而且听说顾承晏是个庶子,上面有个极厉害的嫡母,她不想给他招惹麻烦。 姜悦坐下来苦思许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拿起笔,写了一封拜帖…… ------题外话------ 果然应了那句话,当一个人成了逗比,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有些好当二哥娶了悦悦,这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饭该是什么样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立储(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临安郡主出了皇宫后便一言不发,回到郡主府便将自己关进屋子,闷声不响的砸起了起来。 玲珑只屏气站在一旁,看着她将满屋的珍宝全都砸成了碎片,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玲珑诧异转身,待看清来人,忙躬身行礼:“王爷!” 宣亲王摆摆手,玲珑如蒙大赦,连忙福礼退下。 临安郡主看了一眼宣亲王,手上动作却是不停,直到将屋内最后一个珐琅花瓶摔碎了,才伏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宣亲王踩着满地玉瓷碎片坐到她身边,慈爱的声音中含着满满的宠溺,“砸够了吗?若是没砸够,外祖父再让他们搬两箱子东西过来!” 临安郡主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声,她扑进宣亲王怀中,身上的傲气尽数收敛,只委屈又可怜的望着宣亲王,“外祖父,温凉他欺负我!” 她那么喜欢他,那么迷恋他,可他却是一点都不为她着想,甚是还冤枉她污蔑她! 宣亲王目光一凝,面容冷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慈爱,“温凉敢欺负你?我这便去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临安郡主却一把拉住他,泪眼婆娑的摇头,“不行!我不准你去!” 宣亲王如何看不透外孙女的心思,苦叹一声,心疼的劝道:“临安,温凉并非良人。 京中好儿郎何其多,你又何必只倾心于他呢?” “好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最好!”临安郡主抹了一把眼泪。 “我才看不上别人,我只喜欢温凉! 外祖父,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想嫁给温凉一个人!”临安郡主骄纵又任性,可宣亲王不但不恼,反是满眼疼爱。 “可是临安啊,温凉对你无意啊! 但凡他心中有你半分,今日又怎么会如此对你?”宣亲王轻轻抚摸着临安郡主的发丝,眼中闪烁着冷冷杀意。 虽然他不知道临安动用暗卫去做了什么,但他知道临安不可能去行刺蒋文瀚。 他不甚清楚温凉与英国公府的恩怨,但此事看起来分明是温凉借刀杀人。 温凉废了蒋文瀚,英国公找不出温凉的错处,便找他来讨这个公道。 英国公就是一条老野狗,一旦咬住了猎物,不扯下一块肉誓不会松口。 那暗卫身上有郡主府的令牌,若是英国公紧咬不放,临安势必受到牵连。 他想保全临安,就不得不做出让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温凉,这让他心绪何平! 临安郡主却是莫不在意,一心认准了温凉,“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可我们两人成亲后,日日相对,我就不信还捂不化他的一颗心。” 无论温凉喜欢吟诗作对还是骑马射猎,她都能陪着他。 他现在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还不够了解她。 看着外孙女骄傲自信的模样,宣亲王心中无奈,却又无法拒绝。 临安的是他唯一的血脉,她自小就没有娘亲,他心疼她怜惜她,不管她想要什么东西,他都愿意给她。 如今她长大了,有了心仪的男子,他又怎么能忍心让她得不到心中所愿。 见宣亲王不说话,临安郡主笑着仰起头,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外祖父,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你呀!”宣亲王佯怒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临安郡主立刻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将小脑袋倚靠在宣亲王的肩膀上,乖巧又柔顺,“谢谢外祖父,我就知道外祖父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我的!” 看着她欢喜的笑脸,宣亲王弯唇笑笑。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眼中闪过精明的光。 只要是临安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试着帮她取下,她既喜欢温凉,他便要帮她得偿所愿。 次日。 久不上朝的宣亲王突然上了早朝,在众人惊讶错愕的目光中,随手又投了一记响雷。 宣亲王上奏建明帝,希望建明帝为了大梁社稷能早日立下储君。 他这一番话,瞬间将立储之事从暗处推向了明处,顿时在朝堂之上卷起了风浪。 众人心知建明帝没有立储之心,所以即便是御史也不敢言明立储之事。 可宣亲王是建明帝的王叔,更是皇族之长,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一语如石,激浪千层。 早朝之上瞬间乱做一团,最后在建明帝阴沉如墨的脸色下才堪堪退散。 早朝散去,众臣却仍争吵不休。 英国公走至宣亲王身边,冷然牵起嘴角,“宣亲王心怀大梁社稷,令人佩服!” 宣亲王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拿来!” 英国公牵唇笑笑,将一块令牌放在了宣亲王手中。 “临安郡主率真烂漫、才学过人,太后和贵妃都十分喜欢临安郡主。 郡主若是无事可多多进宫陪伴太后左右,太后定然欢喜。” 宣亲王将令牌揣好,鼻中发出不屑的冷哼声,“临安笨拙,这等荣耀还是留给贵府小姐吧!” 想让临安做傅决的登云梯,真是痴心妄想。 相比之下,傅决还不如温凉! 宣亲王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英国公却也不恼,只慢悠悠的勾起嘴角。 由宣亲王提出立储一事最合适不过,他是皇族族长,便是建明帝也不能无视他的要求。 他眯起眼睛望向了乾坤殿的方向。 温凉定然想不到,他的一次报复却将宣亲王白白送到他的手上。 如此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眼睛眯起,寒光依旧。 温平马上就要回京述职了,温凉在平阳王府一家独大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 建明帝怒不可遏,将温凉叫到了乾坤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温凉,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不喜欢临安就算了,何必非要去招惹她? 现在倒好,白白让英国公占了便宜!” 建明帝气得在屋里直转圈,额上青筋迸跳。 “宣亲王提起立储,此事再难压下,你说,朕该立谁!” 建明帝横眉立目的瞪着温凉,他想狠狠踹温凉一脚,可想到温凉的身手,他很有可能碰不到温凉的边,备不住还得摔个跟头。 为了维护身为帝王的颜面,建明帝生生忍住了踹人的欲望。 “立储是陛下的事,臣不敢妄言。”温凉淡淡答道。 他莫不在意的态度气得建明帝狠狠抬脚,一脚踹翻了好好立在一旁的小杌子。 “你是成心要气死朕是吧?” 温凉抬眸轻扫了建明帝一眼,语气微凉,“储君之位空悬多年,为了大梁社稷,陛下的确该立储了。” 建明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温凉一眼,“那你觉得朕该如何选择储君?” 温凉迎视建明帝的目光,神色一如既往般疏离清淡,“有嫡立嫡,无嫡立贤,自是要端看几位皇子谁更贤明。” 建明帝眸光微动,勾唇一笑,怒意皆无。 他慵懒落座,冷冷抬眸扫了温凉一眼,“温凉,你的骨血与朕一般,都是冷的。” 本以为温凉是冲动行事,倒是不想,他竟是将那两个老家伙都算计了进去。 立储也不错,反正这储君立了……也能废掉。 温凉淡漠的垂下眼睫,“臣不敢,几位殿下聪慧过人,特别是六殿下七殿下,还是他们更像陛下。” 温凉说完负手离去。 建明帝皱眉琢磨着温凉的话,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怎么总觉得有点别扭呢! 暗暗思忖,建明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兔崽子,你给朕滚回来,你骂谁蠢呢!” “阿嚏!” 傅冽打了一个喷嚏,傅凝正想笑他,也跟着打了一个打喷嚏。 “你敢学我,找揍是不是?”傅冽瞪傅凝一眼,神色凶残。 傅凝心累,谁乐意学他啊! “六皇兄,你面上凶神恶煞,怀里却抱着个小兔子,你这风格有点怪异啊!” 傅冽一脸凶狠,手中却揣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白兔,看着极其不和谐。 “哼!你该庆幸我手里抱着个兔子,不然刚才早揍你了!”傅冽轻轻抚摸着小兔子柔软的皮毛,动作轻柔的让傅凝心中恶寒。 “六皇兄,我觉得你真不太适合养兔子,你若是想养个宠物,弄个狼狗不好吗?” 到时候傅冽牵着个狼狗,一人一狗面露凶相,想想那个画面,傅凝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傅冽轻轻拉起小兔子的长耳朵,瞥着傅凝道:“狼狗有这么长的耳朵吗?狼狗有这么雪白柔软的皮毛吗?” 能像小兔子一样随意欺负一下就哭吗? 咦? 最后一条怎么好像有点偏呢? 傅冽晃了晃头,见小兔子吓得瑟瑟发抖,忙用披风将它挡住,好好的藏在了怀里。 “你太丑了,把我的兔子都吓到了,以后少来找我!”傅冽抱着兔子大步离开,只留下傅凝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就是一个破兔子吗,至于那么宝贝吗? 还能成精化仙是怎么着? 傅凝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眸光一转,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傅冽莫非…… 他合掌一笑,面露得意之色。 若真如他所料,这下他可就捏住傅冽的软肋了! …… 转眼到了要去承恩侯府看诊的日子。 而这一日,顾锦璃给沈妩下了一封拜帖。 因着“晋大夫”的身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所以温凉不准她再男装出门。 而沈染的伤势还没有彻底恢复,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以顾锦璃的身份去承恩侯府找沈妩,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当她真的面对沈妩时,一时间又觉得难以启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隐瞒朋友总是不好的。 “锦儿,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沈妩抬手为顾锦璃倒了一杯茶,好的开口问道。 照理说今日应是“晋大夫”来才对啊! 顾锦璃看了沈妩一眼,手不自觉的转动着手中的杯盏,半晌才支吾着道:“阿妩,今日应该是晋大夫来看诊的日子吧?” 沈妩一怔,点了点头。 顾锦璃僵硬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声音轻细飘忽,“所以……我来了。” 两个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沈妩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神情,“锦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就是晋大夫?” 见顾锦璃点头,两人又是一阵无语对望。 沈妩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怪的问道:“可锦儿你瞒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坦白身份?” 女子身份多有不便,哪里有“晋大夫”的身份行事方便。 顾锦璃迟疑的看着沈妩,沉吟半晌,才道:“想必你应知道,我前些日子受了点伤。” “我听涵儿说了,她说你在踢毽子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沈妩颔首。 她本是想叫上涵儿悦儿一同去顾府探望,可涵儿说什么也不让她们去,只说她们去了会影响锦儿养伤。 想到涵儿支支吾吾,似乎在拼命掩饰什么的模样,沈妩眼眸微动,蹙眉问道:“锦儿,你并非是意外受伤对吗?” 顾锦璃抿唇,轻点了一下头。 “的确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我的命,或者说想要晋大夫的命。” 沈妩瞳孔一缩,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利害,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有人不想让你救治哥哥?” “是。”顾锦璃凝眸,低低应了一声。 她不想让沈妩担心自责,可如果她与温凉的猜测没错,那沈染的落马便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他们一击不成,很有可能会有下一次,还是早做防备的好。 沈妩的面容上泛出一抹脆弱的苍白色,她眸中染着点点惊恐,纤细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 她又想到了哥哥刚从马背上坠落被人抬回承恩侯府时的模样,他满身是血,双眸紧闭,无论她怎么喊他,他都不肯睁眼。 原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可现在看来,马场惊马很有可能是某些势力针对承恩侯府的一次阴谋。 她环抱双臂,越想越后怕。 如果哥哥的身手再差一点点,如果马蹄落下的位置再偏一点点,哥哥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睁眼看她了。 她一直都知道京都不安稳,可她没想到在他们不知不觉间,竟已有无形的手伸向了他们。 而锦儿更是因为诊治哥哥而受到了牵连,她说的云淡风轻,可她一个弱女子面对歹人,该是何等的凶险。 “锦儿,对不起,是我们把你牵扯了进来……”沈妩簌簌落泪,眼中满是自责。 “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可是我怕你和哥哥会尴尬,所以便一直装作不知情。 若是我早早与你挑明,若是我每日陪着你回府,可能就不会让你受伤了。” 沈妩掩面啜泣,她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身子宛若风中的娇花,无助颤抖。 “阿妩快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多注意一些就是。 我与你说此事只是想让你提醒沈世子,你若是因此自责愧疚反是会让我难安啊!” 顾锦璃轻轻拍着她纤柔的后背,温声宽慰着她。 沈妩倚靠着顾锦璃的肩膀无声的啜泣了一会儿,待心绪平静才止住了眼泪, 她靠着顾锦璃的肩膀,她的肩明明与自己一般纤细,却会让人毫不怀疑相信和依赖。 “好了阿妩,快去净面吧,一会儿若是让沈世子看到你哭了,怕是会误会我男扮女装轻薄了你!” 顾锦璃是想逗她笑,沈妩却是僵硬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锦儿女扮男装,哥哥还能故作无视,可现在她恢复了女子打扮,不知道哥哥还能否稳住他的心…… 当两人就这般出现在沈染面前时,沈染一时静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了沈妩,眸中尽是疑惑。 沈妩抿了抿唇,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干笑道:“哥哥,有件事说了你可能不信。 其实,晋大夫就是锦儿。” 沈染仍就那般看着她,眸中的疑虑一丝未少。 沈妩正想解释,顾锦璃却是开口打断了她,“抱歉沈世子,我一直以来都隐瞒了身份。 女子多有不便,所以我才女扮男装,可我现在实在不方便男装出行,所以还请沈世子别介意。” 沈染是个温润有礼的人,若是知道她因他受伤,怕是又会自责愧疚。 可她实在不擅长安抚别人,她刚刚安稳好阿妩,若是这兄妹两人一同对她感激涕零,她真的就无从应对了。 沈染眼中浮现了一抹惊慌,他连忙摇头,急切的道:“我怎么会介意,反是我……我才觉得抱歉。” 他没敢抬头看顾锦璃,只垂下眼睫低声解释着。 让她一个女孩子做到这种地步,该道歉是他才对。 见沈染如此,顾锦璃坦然一笑,云淡风轻的道:“沈世子不必介怀,对于医者来说,病患不分男女,所以沈世子千万不要觉得抱歉。” 沈染怔然的抬起头,眼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妩无奈扶额,不忍再看。 锦儿真是在无意中给了哥哥一记重击,听到喜欢的女孩子说“我根本没拿你当男子看待”,这应该是世上最残忍的拒绝了吧! 纤细的少女身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裙,鸦羽般的乌发上只插着一支白玉芙蓉簪,简单自然却更显得她清丽无双。 她半垂着头,侧颜清瘦精致,专注的眸光更为她增色不少。 沈染忽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番话也就只有她能说得出,不愧是他曾想结为好友的“晋大夫。” 压在他心头的郁郁突然一扫而空,心中暗藏的那丝遗憾和不甘亦随之烟消云散。 世间美景繁多,皓月星辰、朝阳晚霞,每一样都美的令人惊叹,可每一样又何曾被任何人所得? 有人在他短暂的人生中画下了一笔艳丽的色彩,留下了一份难以临摹的美景。 他如此幸运,还有何所求? 沈妩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哥哥和锦儿之间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尴尬,反而还甚是坦然。 顾锦璃为沈染换好了药,笑着道:“沈世子的膝盖恢复的很好,等这三副药敷完,沈世子应便可以走路了。” 沈染望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日,晋大夫会来吗?” 顾锦璃点了点头,粉嫩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昳丽,“自然会!沈世子康复之日,我这个大夫岂有缺席之理?” 沈染弯唇而笑,轻轻颔首。 有她在,他会更安心。 “对了晋大夫,你之前曾与我说,待我伤势恢复想让我帮你做一件事,你不妨这便告诉我,也好让我提前准备。” 顾锦璃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沈染闻后竟略有失望,“只是这般? 此事太过简单,就算普通朋友也会出手相助。 此事我会帮你,但不能算还你人情,你若还有何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顾锦璃含笑摇头,“此事对沈世子来说也许简单,但我却无法做到。 世子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已很是感激,怎还能再劳烦世子。” “可是……” 见沈染仍蹙眉不展,似是不为她做点什么就愧疚难安,顾锦璃想了想,笑着道:“那不如这般,我想要开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也想卖一些香料。 沈世子调香造诣甚高,届时我若是有何不懂,还请沈世子不吝赐教。” “这是自然,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小事,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沈染连忙应下。 她治好了他的腿伤,无异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也总要为她做点什么才好。 沈妩送顾锦璃离开,她侧眸看着顾锦璃,棕色的瞳孔泛出熠熠光泽,轻柔的唤了一声“锦儿。” “嗯?怎么了?”顾锦璃侧过头,与沈妩四目相对。 “锦儿,温凉公子心仪的女子就是你,对吧?” “啊?呃……这个……” 顾锦璃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语凝,不知该说什么。 沈妩却是抿嘴一乐,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来。 怪不得温凉公子那日对她甚是耐心,果然是借了锦儿的光。 哥哥输给了温凉公子,倒也不算可惜。 “锦儿,你瞒的可真够深的!”沈妩抿了抿嘴,埋怨道。 顾锦璃一时羞窘,只干笑两声,慌乱的错开话题,“阿妩,你发上的金簪好漂亮,可我记得你不是更喜欢玉簪吗?” 沈妩神色微僵。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插着的那支累丝点翠金簪,触手冰冷。 她不喜欢金饰的艳丽华贵,所以多以玉簪挽发。 可那人说过,玉簪圆润,不若金簪锋利,无法给人致命一击。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多时,可她每每想起仍心有余悸,便特意戴上了金簪。 “没什么,就是心血来潮。”沈妩笑笑,随口答道。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还是不要说出来让大家担心的好。 顾锦璃拒绝了沈妩相送,沈妩目送她的马车离开才又回到临风院。 沈染倚床而坐,目光落在床边瓷瓶中插着的那一支红梅。 听到响动,沈染抬头望向沈妩,目光清明睿智。 “阿妩,她今日为何突然坦明身份,我要听你说实话。” 沈妩轻叹一声,她知道自己瞒不了哥哥,便将事情一点一滴如实道来…… 随着沈妩的讲述,沈染的眸色越来越深,那双时刻含着暖阳微光的眸子竟泛出刺骨的锋芒。 他没有说什么,只低低的垂着眸,袖下的手却紧紧握着。 他欠她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 顾府秋阳堂中。 “祖母,您唤孙儿有事?” 一看见李邺,李老夫人的那张老脸上就瞬间堆满了笑意。 “邺儿快来,祖母特意让人给你煲了鸡汤,快趁热喝。” 李邺谢过,捧着鸡汤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看着孙儿俊逸的姿容,李老夫人心中便是藏不住的欢喜和骄傲。 见李邺将鸡汤全部喝下,李老夫人才笑眯眯的道:“我听说你最近都读到深夜,学业虽重要,但也要仔细身子。 若是累了便出去走走玩玩,磨刀还不误砍柴功呢!” 李邺颔首应下。 李老夫人看他一眼,笑着试探问道:“邺儿,你觉得顾府的兄弟姐妹都如何啊?” 李邺想了想,开口回道:“大表哥玉树临风文采斐然,想来也会在会试名列前茅。 二表哥虽话少沉默,却是个可靠之人。唯有三表弟,略略轻浮了些。” 李老夫人随耳一听,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笑问道:“那你觉得几位表妹呢?” 李邺微一蹙眉,不解的看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也不藏着,径自问道:“你觉得你锦表妹如何?” “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李邺一惊,祖母该不会在为他相看吧! 想到这个可能,李邺忙道:“祖母,孙儿对锦表妹没有男女之情,您可千万别为孙儿擅自做主!” 李老夫人一挑眉,“怎么,你没看上锦丫头?” 李邺抿唇,为了不让祖母乱牵红绳,只得如实道:“孙儿喜欢腹有诗的女子,锦表妹虽贵为县主又相貌不俗,可孙儿不喜欢她。” 他的妻子应该气质如兰,饱读诗,便如那人一般…… 李老夫人正想劝他两句,钱妈妈突然走了进来,禀告道:“老夫人,碧竹院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李老夫人的八卦之心瞬间暴涨,忙开口问道。 “好像是有人要加害二夫人,灵毓县主动了怒,正在对院中的丫鬟婆子用大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恶(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李老夫人一听,兴趣更浓,连忙追问道:“那柳氏如何了?到底有没有中毒?孩子还能保住吗?” 她一点都不担心,纯粹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询问。 “顾二夫人好像无事,但是灵毓县主气坏了,将厨房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询问,听说有个管食材的婆子被打的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呢!” 李邺听了,神色更是冷淡。 身为女子就要良善温柔,怎能出手如此狠辣。 这样的女子便是公主之尊,他也不喜。 “祖母,孙儿回去读了,那件事还请祖母不要再想。” 李邺行礼离开,李老夫人也没留他,一心惦记着碧竹院的事。 她想了想,对着钱妈妈道:“扶我去松鹤堂,出了这样的事,我总要去看看大堂姐。” 此时的碧竹院中,一众婢女婆子皆战战兢兢的立在院中,垂首屏气,不敢看坐在院中的顾锦璃。 顾锦璃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身姿柔弱,容貌清丽,只那双墨色的眸中泛着冷冽的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县主,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不知道那相思豆是怎么混进赤豆里的,也许是在外面就被混进去了啊!”婆子被打的嗷嗷的哭,听得院内众人更是心惊胆战。 顾锦璃的面色冷若寒霜,目光凌厉的望着哀嚎的婆子,“不可能。 每日进入碧竹院的食材都有我亲自过目,那相思豆分明是在放入厨房之后才被人混进去的。 你负责看管食材,如今出了如此纰漏,本县主自是要拿你是问!” 相思豆虽有一个风雅动听的名字,实则却是一种毒物。 相思豆中有一种有毒蛋白,人若是服用后,轻则呕吐腹泻,重则会造成循坏系统衰竭,直至窒息而亡。 相思豆混入赤豆中很难被人发现,若非她今日再晚来片刻,若是那碗汤被母亲喝下…… 顾锦璃心中漫起无边的恐惧,对于守在厨房的这些人自然更是不留情面。 “我已询问过,今日厨娘给二夫人熬汤时,有两个丫鬟始终待在厨房里,她们能够证明彼此。 既然她们没有动手脚,那原因便只能出在你身上了!” 顾锦璃不喊停,行刑的婆子便不敢停。 宽厚的板子打在婆子的屁股上,打得她皮开肉绽,哀叫连连。 “县主,别打了,我说,我说!”婆子涕泪横流。 顾锦璃微一抬手,行刑的婆子住了手,这婆子身子一歪,直接从横凳上翻落摔在地上。 婆子摔到了伤口,疼的哭爹喊娘,但见顾锦璃在冷冷的看着她,婆子才忍着痛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县主,奴婢真的没做过害二夫人的事情啊!” 顾锦璃柳眉蹙起,冷冷道:“继续打!” 婆子一听,身子立刻抖若筛糠,伏地哭诉道:“县主,老奴真的没害过二夫人,但是……但是……” 婆子支吾着,她抬头望了一眼顾锦璃,对上的是一双幽黑冰冷的眸子,她身子一软,如实道来。 婆子没有往赤豆里面掺相思豆,但她却擅离职守,一连三晚跑出去喝酒摸牌,所以她不敢确定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偷偷溜进厨房。 她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厨房的活计是个肥差,油水多还轻松,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怕是县主能饶她一命就不错了! 顾锦璃沉了口气,声音从她的齿缝中挤出,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与你吃酒打牌的人都是谁?” 婆子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顾锦璃并不认识这几个人,红芍忙附在顾锦璃耳边轻声道:“县主,王婆子是大厨房的婆子,刘婆子是管采买府中针线的婆子,至于那张婆子是三夫人院中管杂事的婆子。” 之前顾二夫人代管府中中馈时,红芍特意的认过府中管事的婆子丫鬟。 顾锦璃颤了颤眼帘,眸光晦暗。 红芍低声问道:“县主,要不要唤她们过来问话?” 顾锦璃轻轻摇了摇头。 她望着跪伏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婆子,目光冷酷又绝情,“来人,将她们一家都给我赶出顾府,即日起不得他们再踏入顾府一步!” 那婆子一听要被赶出去,哭的更是歇斯底里,却被另两个婆子堵住了嘴,扯着她的胳膊将她一路拖了出去。 顾锦璃缓缓起身,雪色的披风垂落,衬得她姿华清婉,贵气难言。 “二夫人有孕在身,你们要比往日更加谨慎仔细。 今日之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若是再出现任何意外,你们所有都会被追责! 二夫人心善宽厚,可本县主却没那般的好性子,你们若是还想留在顾府,就给本县主照顾好二夫人,明白吗?” 顾锦璃声音冰冷,众人身子一颤,忙垂首应道:“明白!” 她们将身子站的笔直,头却深深埋下,不敢直视顾锦璃。 她们心中暗惊,只叹如今的大小姐真是今非昔比,不但没了之前的沉闷怯弱,真个人都透着贵气威严,让人心中生畏。 敲打好了一众丫鬟仆妇,顾锦璃转身走进屋子。 顾二夫人正不安的坐在屋内,她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眸中是掩不住的忧愁。 看见顾锦璃走进来,顾二夫人忙握住她的手,急切的问道:“锦儿,查出来是谁要下毒害我了吗?” 顾二夫人的手一片冰冷,声音带着颤意。 “娘,没有人要害你,相思豆是无意间混进去的,你别害怕。 那婆子看守不严,我已经将她赶出顾府了,院中的人我也敲打过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顾锦璃柔声安抚着,随手又给顾二夫人诊了脉,脉搏急促不稳,显然受到了惊吓。 顾锦璃忙写了一张方子,命如意去抓药。 “娘,您别担心,有我在没人伤得了您。 倒是您一定要放宽心绪,您若是紧张,会影响到腹中的宝宝。” 顾二夫人轻抚着小腹,连连点头,“好,我不紧张,我会好好的。” 这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宝宝,她一定要好好的护着他。 见顾二夫人乖乖听话,顾锦璃扶着她坐下,笑着与她聊起了趣事,分散顾二夫人的注意。 待安胎药熬好了,顾锦璃看着顾二夫人服下,见她似有困意,便一直坐在榻边直到她呼吸平稳的睡下,才小心翼翼的为她掖了掖被角,放轻脚步走出内间。 红芍走过来,压低了声音,不解的问道:“县主,您不觉得那婆子吃酒打牌的事有些古怪吗,奴婢怀疑……那位。” 顾锦璃抬了抬手,她瞄了一眼内间,示意红芍不要再说。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要告诉二夫人。” 红芍点头应下,没有任何质疑。 大小姐聪慧过人,更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沉稳,比任何人都值得信服。 顾锦璃敛下眼眸,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眸中的寒光。 她对顾三夫人没有偏见,而是深入骨子的厌恶。 自她们来到这里后,顾三夫人便一直在针对她们一家。 张山与赵氏狼狈为奸,那个卑鄙小人最擅长此事。 不过此事她没有必要亲自验证,待收拾了张山后,赵氏做的那些恶事她会一件件扒出来! 碧竹院的动静闹得很大,整个顾府人尽皆知。 婆子一家被赶出顾府的时候正好被李邺看到。 那一家子抱着行李卷痛哭哀嚎,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李邺忍不住对身侧的顾承昌道:“她们纵使有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不给她们一个机会?” 顾承昌摇了摇头,莫不在意的道:“大妹妹如今是县主之尊,谁会愿意为了几个下人得罪大妹妹。 再说她们本就是二伯母院里的下人,犯了错如何处置本就由碧竹院说的算。” 李邺轻轻蹙眉。 锦表妹美若天仙,却不成想竟是铁石心肠。 即便那婆子有错,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他摇了摇头,这般的女子就算身份贵重,他也绝不会迎娶。 事情传到松鹤堂后,顾老夫人没多问什么,只命人给碧竹院送了些补品。 锦丫头今日出手的确是狠了些,却也在下人面前立了威,她有这般的心计手腕,以后嫁入夫家定然也能立足。 李老夫人听了之后,却是动摇了心思。 她可不想要一个身份又高,心肠又狠的孙媳妇。 这若是真的让邺儿迎娶了顾锦璃,她以后仗着县主的身份在李府作威作福可如何是好? 两个老太太的心思顾锦璃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知道。 她带着如意几人将碧竹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院中众人经她敲打后更是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怠慢。 确保了碧竹院没有隐患后,顾锦璃便回到锦华院静心筹备开铺子的各项事宜。 天气渐暖,她也可以着手自己的小生意了。 她倒不指望日进斗金,只有能足够她时不时给温凉择些礼物便好。 顾锦璃写了两个美容养颜的药膳方子,正想让如意给宋碧涵几人送去,却突然接到了姜府送来的拜帖。 姜悦想来顾府中玩,顾锦璃自是欣然应允,忙回了帖子递给如意,“正好,你把这回帖和药膳方子一同给姜小姐送去。” 如意看了一眼手里的药膳方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顾锦璃道:“小姐,这方子是做什么用的呀?” 顾锦璃正低头写字,没有抬头,直接答道:“美容养颜,长时间服用可以使女子肌肤白皙细腻、莹润光泽。” 察觉到如意没动弹,顾锦璃抬头看她,正对上如意装满了祈求的大眼睛。 顾锦璃失笑,“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以后好东西多着呢!” 如意欢呼一声,颠颠的跑出去送东西。 福儿则是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好的翻着顾锦璃写的那些配方。 顾锦璃弯唇一笑,“福儿,你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膏,改日我给你做一盒。” 福儿眼睛一亮,睁着圆圆的眼兴奋的看着她,“真的?” 顾锦璃含笑点头,“自是真的,你喜欢什么味道?” “红烧肉!最喜欢,红烧肉!” 福儿答得无比郑重,无比认真。 她觉得红烧肉最香了,希望自己每天都能散发着与红烧肉一般的味道。 顾锦璃:“……” “福儿啊,香膏是要做成花的味道,而不是菜的味道。”把自己弄成红烧肉,出门不会被狗咬吗? 福儿似懂非懂,皱眉想了想,认真道:“那要菊花肉。” 顾锦璃:“……” 菊花肉那也是肉好不好? 她这两个丫头一个只知道追星,一个只知道吃,也不知道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了…… …… 姜悦收到了顾锦璃的回帖,第二日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跑来了顾府。 结果刚迈进大门就遇见提着两个篮子的顾承晏。 顾承晏身穿一身玄赤两色的兵马司官服,脚踩墨靴,腰跨金刀,衬得他挺拔冷肃,俊美不凡。 只他的左右两手各提着两个篮子,看着让人有些出戏。 “你这是什么打扮啊,你就要这样出门吗?” 耳边响起了少女清脆灵动的笑声,宛若风吹银铃。 顾承晏看着眉眼溢满了笑意的少女,眼中泛起一抹担忧。 这个姜小姐当真不大聪明啊。 “我要去帮母亲送东西。”顾承晏淡淡说了句,算是解释。 姜悦止住了笑声,凝眸看着顾承晏。 他穿着官服,想来是要去兵马司的,可顾三夫人竟是还要他去送东西。 顾府有那么多小厮,为何非要指使他呢! 姜悦抿起了嘴角,心中酸酸涩涩的,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顾承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怎么不笑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难道是他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顾承晏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却如何也想不出头绪来。 两人就站在院中沉默以待。 片刻后,姜悦回过神来,忙道:“你快去忙吧,我要去找锦儿了。” 他又要送东西,又要去兵马司,还是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 望着姜悦渐渐离开的背影,顾承晏歪了歪头。 这个姜小姐还真是怪呢! 顾锦璃早就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姜悦吃着桌上的糕点,眼睛都不由眯了起来。 “锦儿,这些点心是从什么地方买的呀,也太好吃了吧!” 顾锦璃笑着将几盘点心都推到她面前,“这是我做的,你若是喜欢,待你回府时我给你装上一些。” 姜悦一脸钦佩的看着顾锦璃,“锦儿你可真厉害,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谁以后若是娶了你,那可真是有福气了。 可惜我没有哥哥,不然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嫂子。” 到时候她就能天天吃到这么美味的点心了。 顾锦璃笑着抿了口茶。 姜悦吃着点心,眼睛突然瞄到了梳妆台上放着的那盏鲤鱼花灯。 顾锦璃见了,弯唇一笑,略有无奈的道:“这是我二哥送的,他觉得很好看。” 姜悦擦了擦手,走上前去。 望着这盏曾为他们照亮幽暗小巷的花灯,她伸出手,小心轻柔的摸了一下,喃喃道:“是很好看。” 顾锦璃惊讶的看着姜悦,她刚才说这灯……好看?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与二哥的眼光是一样的。 姜悦摸了摸花灯,她轻咬了一下嘴唇,似不经意间问道:“锦儿,顾三夫人对你二哥好吗?” 顾锦璃摇了摇头,“不甚亲近。” 见顾锦璃疑惑的看着她,姜悦忙解释道:“我……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了你二哥,见他手里提着篮子,说是要帮他母亲送东西。 我觉得好,就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姜悦欲盖弥彰,但顾锦璃并未察觉出她的异常,只略略蹙起了眉。 “那我二哥可说他要送去哪里?” 姜悦摇头。 顾锦璃拧起了眉,但凡有事情扯到顾三夫人身上,她就不得不留个心眼。 府中又不是没有小厮,赵氏为何非要指使二哥? 见顾锦璃神情严肃,姜悦不由心中一紧,“锦儿,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姜悦有些后悔,她刚才应该多问一句的。 见姜悦担心,顾锦璃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快吃点心,尝尝这个红枣糯米糕,十分香甜可口。” 姜悦接过,小咬了一口。 红枣糯米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十分美味,可她却没什么心情享受了。 她抬眸看了顾锦璃一眼,见她总是不自觉的蹙眉,心中一时惴惴。 吃了两块点心,姜悦便起身告辞了。 顾锦璃也没多留她,给她包了些点心便送她离开。 她走到后院,轻轻唤了一声“墨迹。” 墨迹立刻闪身出现在顾锦璃眼前,“顾小姐有何吩咐?” “你能不能帮我去兵马司一趟,看看我二哥在不在。” “顾二公子?他出什么事了吗?” 顾锦璃抿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我心里有些不安。” 墨迹犹豫了一下,抱歉道:“顾小姐,主子命我要寸步不离的护着小姐,恕属下不能离开。”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擅离职守,才让顾小姐险些遇害。 还有一次,她为了救顾承暄而跳进了湖里。 那次是主子不知道,否则定扒了他的皮! 顾锦璃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想了想便道:“那我亲自去一趟兵马司。” 顾锦璃走得匆忙,甚至都没注意到站在她不远处的顾叶璃。 “小姐,看大小姐那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顾叶璃若有所思,转了转眸子,吩咐道:“曼香,你跟上去看看,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她站在尚未抽芽的柳枝下凝望着顾锦璃远去的背影,柳条半遮住她的脸庞,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顾锦璃被封县主,正是春风得意,甚至就连大哥哥都要去讨好。 她伸手折下了一段挡住她视线的柳条,曾几何时,顾锦璃这个嫡长女甚是连她这个庶女都及不上。 可现在顾锦璃却是越爬越高,把她和三妹妹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将手中的柳条折成数段后随手丢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踩着柳条拂袖离开。 松鹤堂中,顾老夫人和李老夫人正在用茶。 听到顾三夫人求见,顾老夫人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但碍于李老夫人在,她还是笑着命人请顾三夫人进来。 顾三夫人行了一礼,便开门见山的道:“母亲,我今日前来是想与您商量一下承晏的亲事。” “承晏的亲事?”顾老夫人眉头一挑,显然有些意外。 “长幼有别,承晰尚未定亲,承晏怎么好在兄长前定亲?” “母亲。”顾三夫人恭敬笑着,为顾老夫人端茶倒水,给足了顾老夫人面子。 “承晰和承昌都要走科举路,这婚事自是不急。 可承晏并不参加科举,儿媳觉得早些让他成家,也好早日让他有责任感,知道上进。” 顾老夫人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 对于学子来说,自然是科举成绩越好,身价才越高。 甚至有很多人三十余岁都不娶亲,只为一朝金榜题名,迎娶贵女。 而顾承晏定然不会走科举之路,让他早些定下婚事,早些成家也好。 男人只有成了家才能成熟,为了让妻儿有更好的生活,才能努力上进。 顾老夫人抿了口茶,开口道:“早些相看也好,我会帮着留心的。” “承晏虽是庶子,可他一向沉稳懂事,儿媳也疼他,自会给他择一位柔顺乖巧,能好好照顾他的贤惠妻子。” 顾老夫人听了只径自喝茶,没什么反应,赵氏是什么人她最了解不过,这些漂亮话随耳听听就算了。 “所以,你看上了哪家的闺秀?” 顾老夫人抬眸看她,顾三夫人垂下眼睑,恭敬的立在一旁,“儿媳觉得儿媳的侄女便很好,她出身名门,知达理,定能将承晏照顾好。” “哪个侄女?”顾老夫人老眼一眯,目光有些冷。 顾三夫人低垂着眼眸,平静的回道:“是儿媳的大侄女,漪儿。” “混账!”顾老夫人将手中的杯盏往地上一扔,瓷盏碎裂的声音将李老夫人吓了一跳。 李老夫人一脸茫然,赵氏出身永宁侯府,永宁侯府的小姐难道还配不上顾府的一个庶子不成? “赵文漪因心思狠毒,陷害兄长被侯府逐出,你竟然敢为承晏选这样的媳妇,真是好毒的心肠! 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会让那个小贱人进门!” 顾老夫人怒火中烧,就算她不看重这个孙子,却也不能让赵氏这般祸害。 顾三夫人抬起眸,冷冷的看着顾老夫人,“漪儿是被人陷害,说起来,此事倒是还与顾锦璃有两分关系。” 可顾三夫人不想与她辩解此事,只不屑道:“漪儿的确被逐出了侯府,可她以前可是侯府正八经的小姐,眼界见识岂是一般小门小户能比的?” 顾老夫人听了冷笑一声,“我竟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心肠,以前怎么没见你提过他们的婚事?” “呵!”顾三夫人轻笑一声,“母亲别说笑了,咱们顾府是什么门第,一个庶子还想娶侯府小姐不成?” 顾老夫人被气得心口直突突,赵氏这个样子被二堂妹看到了,日后还不一定怎么笑话她。 “是,你永宁侯府的小姐高贵,我们顾府配不上。 那你就让她去嫁名门望族啊,别以为我们顾府稀罕这破烂货色!” 顾老夫人也真恼了,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破烂货色?这话要说也得说顾锦璃那个小贱人吧!”顾三夫人声音尖锐,语气中全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漪儿再如何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配顾承晏绰绰有余。 而且我才是顾承晏的嫡母,他的婚事自然有我说了算! 今日我只是来告诉母亲一声,不日我就会为他们两个筹备婚事。” “你敢!”顾老夫人被气得站起身来,指着顾三夫人的鼻子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帮那小贱人来祸害我孙子。 你若是敢把赵文漪那个小贱人弄进顾府,我就让明贤把你休了!反正明贤也更喜欢静姨娘,扶正了她也是一样。” 顾三夫人被气笑了,索性破罐子摔,“你若是不介意让承暄变成庶子,随便你休!” 顾老夫人瞬间被哽住了。 “你若是不让我活好,那我带着我儿子一起死!到时候就是你逼死顾家血脉,我看你死了以后怎么对顾家列祖列宗交代!” 顾老夫人最疼暄哥儿,她不信老太太敢休她! 而且她的日子已经过成这样了,还有必要惯着老太太吗? “你……你……” 顾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简直要站不住了。 李老夫人见她当真动了怒,忙上前去搀扶顾老夫人,她正想帮着说两句,忽然有丫鬟来禀告,说是顾府大门外有个自称“平儿”的丫鬟在闹。 顾三夫人勾了一下嘴角,命丫鬟将平儿带进来。 那平儿进了松鹤堂,一看见顾三夫人便跪在地上哭诉,“三夫人,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顾二公子他……他轻薄了我家小姐啊!” 顾老夫人的脑袋“嗡”的响了一声。 顾三夫人得意的翘起了唇角,瞄着顾老夫人冷笑道:“看来真是母亲多虑了,我看承晏自己十分喜欢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就是喜欢(万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到了兵马司后,正好遇见暗二,当即便被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 “请问,我二哥他今日来了吗?” 顾锦璃的客气让暗二受宠若惊,心中暗叹,顾小姐真是温柔呢! 暗二摇了摇头,“承晏还没来,我也正纳闷呢! 他一向守时,今日怎么还迟迟未来?” 顾锦璃心中更是不安,她停下了脚步,暗二驻足回首问道:“顾小姐,怎么了?” “我二哥既是没来,那我便不进去了。 若他来了,还麻烦你转告他一声,让他给府里送个信。” 暗二见她要走,忙走上前去阻拦。 就算顾承晏没来,可主子还在呢,进去又有何妨。 这若是让主子知道顾小姐过兵马司而不入,定会要他好看啊! “顾小姐……” “怎么回事?”一道清冷如雪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暗二忙走上前去禀道:“指挥使,顾小姐是来找承晏的。” 温凉蹙眉。 兵马司里又不是只有顾承晏一个人,怎么不见她来找他? 温凉本有些小小的不悦,待察觉到她眉宇间的忧色,便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锦璃道出了心中的忧虑,温凉闻后,略一思忖,开口道:“你先别急,我派人出去找找。” 顾锦璃刚点了点头,便听到如意在门口唤她,“小姐!小姐!” 如意气喘吁吁的跑上台阶,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姐,不好了,三夫人正逼着二公子迎娶赵文漪呢!” “什么!” 顾锦璃心中急怒交加,原来赵氏竟是存的这个主意! “坐我的马车,我送你们回府。” 温凉见她心急,很想握着她的手,抚平她的眉,可碍于身边还有两个碍眼的人,只得作罢。 马车很快便备好了,温凉先行踏上马车,握着她的手将她拉上了车。 如意看的有点愣。 温公子不仅借马车给她们,竟然还要随行吗? 而且温公子真的好温柔好体贴呀,居然还知道扶小姐上车。 一会儿温公子若是要扶她,她该伸左手还是该伸右手呢? 她走神的功夫,车帘已经撂下。 如意:“……” 看来是她想多了。 如意悻悻钻进马车。 她看了一眼温凉,又看了一眼顾锦璃,心中有些小小的起伏。 若非今日时机不对,她真想让小姐趁此机会拿下温公子。 虽说温公子有了喜欢的人,但谁规定这个人不能换呢! 暗二目送马车离开,刚一转身,兵马司里就钻出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来。 “副指挥使,刚才这位小姐是谁啊,竟长得如此貌美!” 暗二心不在焉,随口道:“顾承晏的妹妹。” “什么?顾兄竟有那般美若天仙的妹妹?他藏的也太好了吧!” “就是嘛,他有那么美的妹妹竟是也不告诉我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暗二冷冷看着他们,“告诉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当然要追求了!”几人坦然答道。 暗二冷笑一声,“你们若是不怕死,可以尽管试试。” 几人被唬的一愣。 有个人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的道:“刚才顾……顾小姐上的是指挥使的马车吧?”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种窥破了天机的惊恐感。 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马车一路行到顾府,温凉眸中缀满了柔光,轻声问道:“可用我陪你?” 顾锦璃摇摇头,“没事,我先进去看看。” 温凉颔首,凝眸望她,“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好。”顾锦璃跳下马车,沉着脸色迈入院中。 如意跟在顾锦璃身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温凉公子冷若山巅雪,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温润了,她一时都不大适应呢! 难道是因为二公子在兵马司任职,所以温凉公子才格外体贴吗? 顾锦璃刚走到松鹤堂门前,便听到屋内传来女子哀伤的哭诉声,她不等通报,径自挑开帘子迈了进去。 赵文漪正依偎在顾三夫人怀里啜泣,如一朵饱受摧残的小花。 而顾承晏正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听着顾三夫人的责骂。 顾锦璃心头升起一抹无名怒火,她两步行至顾承晏身边,拉着顾承晏的手臂,冷冷道:“二哥,起来!” 听到顾锦璃的声音,赵文漪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 她有许久没见过顾锦璃了,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镂花织金缠枝裙,衣料柔顺轻薄,是最好的蜀锦。 墨黑的长发挽着别致的随云髻,发间只插着一支芙蓉白玉簪,举手投足间都是难掩的贵气。 这种高贵美丽刺痛了赵文漪的眼睛,她侧开头避开了视线,却将拳攥的紧紧的。 她紧咬着满口银牙,将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哽在喉咙深处。 顾三夫人先怔了一下,随即怒拍桌案,双目睁圆,“顾锦璃,你干什么!” 顾锦璃搀扶起顾承晏,俯身为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太容易被人欺负。 她微微挑起下巴,疏冷的看着顾三夫人,眼中的轻视让顾三夫人心头的火苗蹭蹭的往上冒。 “三婶想来是年纪大了,一时忘了我已被陛下封为县主。三婶没有诰命在身,没有资格唤我的名字。” 顾三夫人冷笑一声,“你还真拿自己这个县主当回事啊,我是你三婶,是你长辈! 你若是不敬我,传出去别人也只会笑你忤逆不孝。” 顾锦璃浅浅一笑,语气清淡,“三婶说的对,我对您不敬,传出去会被人耻笑。 可你不敬县主,传出去可就是藐视皇室之罪,三婶若是不信,可尽管一试。” 顾三夫人心里恨极,却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只恨建明帝识人不明,竟是给这般的小蹄子县主之位。 顾三夫人见拿捏不住顾锦璃,便看着顾承晏道:“县主身份尊贵,我等惹不起。 可我身为主母管教庶子,此事便是到陛下面前说道我也是有理的,县主就别跟着掺和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二哥在兵马司任职,他若是处理不好私事,势必会耽误京中巡防,我身为县主,自是要帮陛下分忧。” 顾三夫人不怒反笑,“真是好一张利嘴!” 顾锦璃见她安分了,才望向顾承晏,询问道:“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承晏望着她清亮的眸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顾三夫人立刻接话道:“县主莫要问了,他做了亏心事是不敢答的,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顾三夫人瞄了赵文漪一眼,赵文漪似有感触,渐停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我让这个逆子帮我给漪儿送些吃食过去,可没想到他色胆包天,竟是偷看漪儿洗澡。 漪儿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如今被他看到了身子顾承晏必须要对漪儿负责!” “无耻!贱人!” 这话是顾老夫人骂的,这也是顾锦璃第一次认同她的话。 顾老夫人狠狠的瞪着顾三夫人和赵文漪,这一切显然就是她们两个设的局。 赵氏明知道她不会同意承晏和赵文漪的婚事,便想出这种阴损的主意来。 她自然不愿服软,可赵氏扬言,若是她不同意,赵文漪就去官府报官。 赵文漪装柔弱扮可怜,众人定会相信她,若是真把事情闹大了,不仅承晏的仕途会遇阻,就连老三甚至府中其他人也都会受到影响。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闷疼,瘫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顾锦璃冷眼看着掩面啜泣的赵文漪,心里只觉腻烦,认识这么许久了,她还是这么喜欢扮演小白花。 “赵小姐竟是喜欢在早晨沐浴吗?” 赵文漪的哭声顿了片刻,她仰起一张挂满眼泪的小脸,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锦璃。 “县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家里沐浴被人偷窥,结果反是要怪我这个受害人沐浴的时间不对了? 县主,你也是女子,你这般质问我,你的心不会觉得惭愧吗?” 面对赵文漪梨花带雨的指责,顾锦璃漠然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顾三夫人,“府里小厮众多,三婶为何要让二哥去赵小姐处送东西?” 顾三夫人似是早就想到会有人如此询问,是以回答的格外流畅,“反正他也是要出门的,我就顺路让她去了。 漪儿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让别的男子去我不放心,本以为顾承晏是个老实的,谁曾想他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赵文漪的哭声恰到好处的提了起来,哭声听着倒是真有几分悲戚哀伤。 曾几何时她还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现在竟是要用这样的手腕嫁给顾府的庶子。 她心生悲凉,透过眼前的泪帘望着矜贵清丽的顾锦璃,眼中恨意愈浓。 这一切都是拜顾锦璃所赐,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顾锦璃勾唇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三婶让二哥给赵小姐送东西,赵小姐却正好在房间沐浴,又恰好没有丫鬟在房外守着,这一切还真是不凑巧呢!” “顾锦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故意让他看我的身子不成? 你仗着自己是县主,便如此污蔑我,我受此大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文漪作势就要去撞柱子,被顾三夫人和平儿紧紧抱住。 “我可怜的漪儿啊,你受此委屈,却还要被人诬陷。 这里既是没有人为咱们做主,姑母这就陪你去报官!” 两人作势要走,顾老夫人哪里肯让,忙派人拦着。 赵文漪现在就是碎瓦片,可不能让她磕着他们顾府。 顾老夫人想息事宁人,可她知道顾锦璃和顾承晏亲近,所以一时没敢答应。 正纠结时,却听顾锦璃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二哥应该负起责任,给赵小姐一个交代。” 顾承晏一怔,他攥了攥拳,艰难的启齿,“我没有看她的身子。” 他是哥哥,本不好与妹妹说这种事,可见大妹妹都觉得他应该负责,才终是忍不住开口。 他只是进屋送东西,他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尖叫声,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那个丫鬟推了出来。 顾锦璃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反驳吗! 可她却什么都没说,漠然转身拂袖离开。 让二哥吃个亏也好,免得他不长记性,总是被人欺负。 至于赵氏,就暂且再让她得意两日! …… 顾锦璃迈出松鹤堂,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将鼻中的浊气重重呼出。 顾府若是想安宁,就不能再让赵氏上蹿下跳了。 如意皱着小脸,闷闷不乐的问道:“小姐,您真觉得二公子应该对赵文漪负责呀?奴婢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呢?” “你都看得出这是阴谋,二哥却看不出,你说他是不是傻?” 顾锦璃气赵文漪阴险,更气顾承晏的老实。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却还能忍得下,必须要让他吃个亏。 如意品了品,总觉得这句话听着不大顺耳。 “可那赵文漪不是个好人呀,她若是嫁给了二公子,以后可就成了小姐的二嫂,她一定会算计小姐的!” 顾锦璃弯了一下嘴角,莫不在意的笑了笑。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回廊尽头的一抹纤细的身影,阳光打在廊柱上,给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神情。 “二妹妹?”顾锦璃唤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复。 她抬步走了过去,只见顾叶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如同阴凉的井水,寒意刺骨。 她就那般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装着顾锦璃看不懂的情绪。 那么冷那么深,又那么绝望,就好像她夺走了她的珍宝一般。 “二妹妹,你怎么了?”顾锦璃蹙眉问道,心中莫名。 她们两人不算亲近,她也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对顾叶璃心存芥蒂,但她们至少在面上从未发生过争执。 顾叶璃一向轻柔娇滴,可她今日的神情却是陌生又可怖。 望着顾锦璃朝华般的面容,顾叶璃捏起拳,身体战栗发抖,似遇到了她承受不住的打击。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如果温凉喜欢的是沈妩,或是临安郡主,她都不会像这般难受。 可他喜欢的竟是顾锦璃,是一个倒霉晦气还曾被人退婚的女子! 顾锦璃她凭什么! 顾叶璃的身子越抖越厉害,眼中迅速漫上了一层水雾。 她的心中似撒满了名为嫉妒的种子,这些种子扎进她心里,以她的血肉为食,迅速生根发芽,疯狂的爬满了她的心头。 嫉妒化为怨恨,怨恨化为尖锐的利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似乎只有用同样的利刺扎入顾锦璃的心口,这种疼痛才能缓解。 她死死的盯着顾锦璃,在顾锦璃茫然不解的目光下,猛地转身跑开。 “小姐。”如意轻轻拉了拉顾锦璃的衣袖,惶恐的问道:“小姐,二小姐她怎么?奴婢怎么觉得她好像中邪了呢?” 那怨毒的眼神像极了话本子里充满戾气的女鬼,太吓人了。 顾锦璃也是莫名,可她没有心情去揣测,便只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许是她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吧。” 顾叶璃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走回了叶华院,她赶走了婢女,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间里。 她望着铜镜枯坐许久,动了动眼珠,视线扫到了一瓶茉莉香膏上。 那是顾锦璃从美人阁买给她的。 她拿起香膏,端详许久,冰冷的眼越发的凌厉。 她猛的将香膏砸在地上,精致的瓷瓶瞬间裂成无数碎片,香膏洒了一地,浓烈的茉莉花香弥漫在屋内,挥之不散。 床榻边的小竹篓里放着针线剪刀,还有一个未绣完的香囊。 她本想将那个香囊送给顾承晏,她想讨好他,想为自己争取一线机会接近那个人。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用了,所有人都喜欢顾锦璃,所有人都向着她一个! 顾婉璃是,顾承晏也是! 顾叶璃拿起剪刀,一刀将香囊剪成两半。 她心中恨意犹自难平,她握着剪刀狠狠刺向了锦枕。 刺入、拔出,每一下都带着满腔的恨意。 仿佛她刺的不是锦枕,而是夺走了她美好希望的顾锦璃。 直到好好的锦枕被她刺的面目全非,她才丢下了剪刀,伏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她就是想不明白,顾锦璃到底有哪里好,凭什么就能得到温凉的倾心。 当曼香告诉她顾锦璃与温凉乘坐同一辆马车回来时,她只觉得天翻地覆,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瓣。 她很想自欺自人,可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安慰自己。 温凉公子是多么清冷矜贵的人,这么多年他何曾与女子同乘马车。 她想到了曾在温凉腰间看到的那个香囊,想到了顾承晏带着温凉去二房一同用晚膳。 她还真是傻,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端倪。 她从不敢奢求能嫁给温凉公子,就算做梦都未敢想过,因为她知道她配不上。 可顾锦璃,她凭什么敢染指温凉公子! 除去县主之位,顾锦璃又比她强在何处? 顾叶璃心如刀割,伏在床上默默流泪。 她的悲伤无人知晓,有人的欢喜却是众所周知。 赵文漪如愿住在了顾府,顾三夫人为她收拾了一间院子,又送了不少好东西进去。 顾老夫人偏疼顾三老爷,是以三房手中有不少好东西。 看着虽不华贵但已算精致的房间,赵文漪久违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至少像人住的房子了。 “恭喜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平儿笑着恭贺,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顾二公子在兵马司任职,待小姐与他成婚后,兵马司的俸禄也都要交到小姐手里,小姐的手头就更宽松了。” 赵文漪喝着顾三夫人送来的燕窝,嘴角轻挑。 就算顾锦璃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她不还是一样住了下来。 以前她对顾承晏并不感兴趣,可今日一看见顾锦璃那般模样,她这次还真就嫁定了! 顾承晏要迎娶赵文漪的消息在有人刻意散播下迅速传遍了顾府。 顾三老爷知道后勃然大怒,跳着脚的骂顾三夫人。 顾三夫人也不与他吵,只拿出威胁老夫人那一番话便让顾三老爷偃旗息鼓了。 他不愿儿子迎娶赵文漪,可他也同样不想儿子的前程被毁。 顾三老爷摔门而出,跑到静姨娘处寻求安慰。 顾三夫人浑不在意,只安心筹备赵文漪的婚事。 事情传到前院,顾承昌暗暗幸灾乐祸。 二哥娶了赵文漪那种女人,这辈子是别想有好日子了。 李邺听了,更是对顾承晏心生厌弃。 本以为是个忠厚沉稳之人,未曾想竟是如此品性,真是可怜了那个姑娘。 只有顾承晰是真的着急,他立刻赶到了顾承晏的院子,却见他正面无表情的打着木人桩,心里又急又怒。 “你怎么还有心情打桩子,这婚事你到底怎么想?” 顾承晏抬袖抹了把脸,闷闷道:“大妹妹说我应该负起责任来。” 顾承晰怔了一下,锦丫头也同意这婚事? 锦丫头那么机灵,他可不信。 怕是锦丫头说反话,这傻小子却正着听。 “那是你的婚事,你管别人如何想做甚? 还有我问你,你真的看了人家……洗澡?” “我没有!”顾承晏连忙摇头,坦然回道。 “那你怎么不解释呢?”顾承晰怒其不争的瞪着他。 顾承晏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声音也是沉沉闷闷,“我解释了,可母亲不信。” 顾承晰觉得自己都要被气得呕血了,他还能再傻再老实点吗? “她当然不信,此事分明就是她和赵文漪在算计你!” 顾承晰并不愿理会后院的尔虞我诈,可事情牵扯到顾承晏的婚事,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顾承晏将头埋得更低了一点,深深的眸中没有多少情绪。 其实他也有所察觉,可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亲母亲都同意,他的想法还重要吗? 更何况就连大妹妹都觉得他该负责,他还能怎么做呢? 顾承晰摇摇头,长叹了一声,“婚事可不是儿戏,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你好好想想吧。” 他能劝的都劝了,剩下就要靠承晏自己想明白了。 顾承晏一个人闷闷坐着,许久不动,仿若一尊雕像。 他自小就没有生母,与父亲也不算亲近,只有二伯一家对他好。 他不愿给人添麻烦,所以他从不叫苦也不抱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默默忍着。 至于他的想法…… 顾承晏抿了抿嘴,面无表情的走到木人桩旁,一声不吭的练起武来,久久未停。 …… 顾婉璃听到这件事后,当即就炸了,急急忙忙来锦华院找顾锦璃。 待听到事情原委后,顾婉璃气得直哭。 “二哥那么好,怎么能娶赵文漪这个坏女人呢? 三叔也真是的,他怎么不出来为二哥做主啊!” 顾锦璃抬手帮她拭泪,轻叹道:“三叔是怕误了二哥的前途,赵文漪如今破罐破摔,她若是不顾廉耻四处宣扬,受害的也只是二哥。” “那该怎么办啊?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哥被她毁了吗?” 顾婉璃泪流满面,陈晴站在一旁看着,默默攥了攥拳。 这件事归根究底都是因她而起,若非她想算计赵楚,又怎么会让赵文漪被赶出侯府。 见顾婉璃哭的伤心,陈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复仇,可她从未想过要伤害无辜的人。 顾锦璃见她啜泣不止,只好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道:“你别哭了,我会想办法的。” 顾婉璃隔着眼泪看她,抽着鼻子喃喃道:“大姐姐有办法?” 顾锦璃帮她擦干脸上的泪珠,弯唇轻笑,清亮的眸光足以令人心神平静,“天理昭彰,善恶有报,老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 赵文漪如愿以偿,心中很是得意。 最近几日顾锦璃总能在院中“偶遇”她,每一次赵文漪脸上都挂着怡然自得的笑。 顾锦璃故作无视,赵文漪心中更是舒爽。 姜悦却在家中待的坐立不安。 那日从顾府离开后,她就心神不宁,她总担心顾承晏会出什么事,可她又不能直接写信询问。 憋了两天,姜悦实在受不了了,便给顾锦璃又下了拜帖。 姜夫人见她拎着东西准备出门,问了她一句,“你这是干什么去?” “前两日灵毓县主给了我一张美容的药膳方子,女儿挑了小礼物准备还礼呢!” 姜悦自认为自己回答的滴水不留,姜夫人却是脸色一变,拉着她道:“最近你不要去顾府了,顾府最近有事情张罗,你别去打扰。” “顾府有什么事?”姜悦纳闷问道。 姜夫人抿了抿嘴角,想了想还是如实道:“顾府二公子要娶亲了!” “什么?”姜悦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她前两日才刚见过顾承晏,锦儿也没与她说过顾承晏要成亲啊! 姜夫人没留意女儿的反常,只撇着嘴道:“怎么不可能! 而且顾家二公子要娶的是顾三夫人的娘家侄女,就是那个赵文漪。” “这……这更不可能了!” 赵文漪与锦儿之间素来不合,更何况她因品性不佳被永宁侯府逐出,顾承晏会喜欢她吗?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姜夫人翻她一眼,她本不愿说那些腌臜事,可一想到女儿的性子,怕是不说清楚,她不会听话,便道:“听说好像是那顾二公子偷窥赵小姐洗澡,他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自是要娶人家的!” “不可能!” 姜悦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跺着脚怒道。 姜夫人终于察觉到女儿的古怪,莫名妙的看着她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张嘴闭嘴就是不可能,人家府中的事情你怎么能知道? 反正这两日你就别去顾府捣乱了,要玩去别的地方玩。” 灵毓县主虽是个好孩子,可谁知道顾府的那几个公子都是什么品性。 她这个做娘的,想的自然多一点。 “我就知道!顾承晏是个正直的好人,他才不会偷看女人洗澡!”姜悦用力跺脚,大声辩驳。 姜夫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姜悦,摸着她的额头道:“你发热了是怎么着?你与我说争辩这些干什么?” 姜悦鼓着脸,嘴唇抿的紧紧的,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 最后她跺了一下脚,气呼呼的道:“谣言止于智者,娘你居然相信这种传言,你是笨蛋娘,哼!” 姜悦说完提着裙摆就跑,只留下姜夫人站在房门口兀自凌乱。 她招谁惹谁了? 顾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摇摇头,正要转身进屋,身子突然僵住了。 她猛地转身看向了姜悦跑开的方向,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天哪,悦儿喜欢的人该不会就是那个顾承晏吧!” 姜悦一路来到了顾府,见到顾锦璃的第一句话就是,“锦儿,你二哥要成亲了?” 顾锦璃拧眉点了点头,“你也听说了?” 姜悦心中一沉,“外面很多人都在传……” 顾锦璃眸色微冷,赵氏这是怕他们反悔呢! “锦儿,我觉得……我觉得你二哥是好人,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一定是被人冤枉了的对吧?” 顾锦璃略有惊讶看着姜悦,姜悦并不躲闪,任由她望着。 “悦儿,你怎么这么相信我二哥?” 姜悦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略一犹豫,但还是将他们在上元节时发生的事讲给了顾锦璃听。 “虽然我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可从那一件事就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古道热肠的正人君子,他怎么会做得出那般卑劣之事……” 顾锦璃闻后更是愕然,一时没有应声。 见顾锦璃不说话,姜悦更是心急,“锦儿,难道你也不相信他吗?” 顾锦璃牵牵嘴角,望着姜悦,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刚才说,你跑丢了绣鞋,所以我二哥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给了你?” 姜悦郑重点头,一脸的严肃认真。 顾锦璃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香肩微颤,如何也忍不住笑意。 姜悦一脸错愕的看着顾锦璃,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 这件事有那么好笑吗? 锦儿这笑点怎么比她还低! 顾锦璃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笑,可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实在忍不住。 这世上还有比二哥更老实的人了吗? 她看过那么多小说电影,从来没见过一段感情是这么开展的。 一般来说,故事的开展都是女主角崴到了脚,含蓄些的男主会背着女主走路,霸道些的会将女主拦腰抱起。 可他二哥竟是把自己的鞋脱给了人家! “锦儿,你快别笑了,再笑都要笑傻了!”姜悦嘟着嘴,一脸闷闷的看着她。 “抱歉抱歉,实在是太好笑了。” 姜悦听了,更不高兴了,抿着嘴小声嘟囔道:“哪里就好笑了,明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嘛……” “噗。” “浪漫”两个字正好戳中了顾锦璃的笑点,笑得她花枝乱颤。 恕她心思不够细腻,除了好笑,当真没看出浪漫来。 半晌,顾锦璃揉了揉笑僵的脸,在姜悦的嗔怒注视下,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她点点头,正色道:“你猜的不错,二哥他的确是被人陷害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还要娶赵文漪呢!”姜悦拍案而起,心里替顾承晏着急。 “二哥向来忠厚孝顺,三婶是他的嫡母,或许他觉得婚约本就该由父母做主吧。” 姜悦听了更是着急,“那也得分是什么情况啊! 若是顾三夫人给他找的是个贤良的妻子也就算了,那可是赵文漪啊!” 永宁侯府明明没一个好人!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能够插手,我尊重二哥的决定。”顾锦璃为姜悦斟了一杯茶,淡淡说道。 没有人能一直帮着他指路,就算这次她拦住了,可下一次呢? 温热的茶飘出酝晕雾气,姜悦呆呆的捧着茶盏,半晌,才抬头开口问道:“锦儿,你二哥……在府中吗?” 顾锦璃点了点头。 姜悦抿了抿薄唇,倏然站起身来,目光坚决,“锦儿,我想和你二哥谈谈!” 顾锦璃眸光微动,轻轻颔首,唤如意为姜悦带路。 没想到二哥憨憨闷闷的,竟是能得到姜悦这般开朗女孩的喜欢。 她很喜欢悦儿,可她不能替二哥做主。 感情这件事,只能他们自己来了。 如意领着姜悦来到了顾承晏的院子,院子偏僻冷清,院中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见姜悦一脸错愕,如意解释道:“二公子的院子一直都这样,不过三夫人可是给赵文漪选了一个好院子呢,这几日还搬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姜悦揉了揉衣摆,没有说话。 院中没有小厮守着,两人径自走了进去。 如意叩了一下房门,“二公子,奴婢是如意,奴婢能进去吗?” 房门被突然打开,顾承晏那一声“大妹妹”尚未唤出来便被卡在了喉咙中。 看着站在如意身后的姜悦,顾承晏揉了揉眼睛。 “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姜悦低垂着头,不安的揉搓着衣角。 她鼓着勇气来找他,可待真的见到了他,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婚事,她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姜悦搓着衣角不说话,顾承晏垂眸看着她,也不言语。 两人沉默不言,却是急坏了如意。 姜小姐不是来劝二公子的嘛,这不说话怎么劝呀! “顾承晏!” 一声娇喝声传来,众人抬眸望去,只见赵文漪着一件月白色绣海棠花的圆领小衣,下身着一件海棠红色的木兰裙,看着喜庆又不失清雅。 她迈着莲步款款而来,看见姜悦,眯了眯眼睛,“姜悦?你怎么在这?” 姜悦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赵文漪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抬眼扫了一眼顾承晏,冷冷道:“我房里还缺些东西,我写了张单子,你给我买回来!” 赵文漪说完,平儿便走上前来,将单子交给了顾承晏。 两张单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东西要按照我写的要求买,不许私自变动。 还有,我想吃玉锦记的翡翠糕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给我。” 赵文漪面无表情的吩咐完,转身便要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顾承晏。 姜悦捏了捏拳,咬着牙道:“翡翠糕若是不提前预定是要排队买的,甚至一个时辰都不见得买得到。” 赵文漪顿下脚步,挑眉望她,“那又如何?” “难道你要让他在这般冷的天气里等上一个时辰?”姜悦紧握着小拳头,眼睛里闪烁着小火苗。 赵文漪转过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反问道:“那又如何?” “你……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他又不是你的小厮,由得你随意指使!”姜悦被气到了,扬着下巴怒吼出声。 庶子又怎么了,庶子也是府里的主子,凭什么任由她们指使折腾。 赵文漪轻笑一声,斜睨着气恼的姜悦,慢悠悠的道:“我如何指使她,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你又不是顾府中人,与顾承晏又无甚关系,你管得着吗?” “我……我就是要管,我就是不许你欺负他!” 姜悦气极了,将心里话喊了出来。 顾承晏微微一怔,茫然不解的看着姜悦。 只见她将两条细细弯弯的眉皱成一团,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熠熠闪闪,似乎噙着泪光。 她怒目直视着赵文漪,眼中有着他看不懂的坚决。 顾承晏的心轻轻晃动了一下,细微的让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姜悦,你弄清自己是什么身份好吗? 顾承晏和我已经定下了亲事,我让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来质疑我? 莫说是你,就算顾锦璃来,她也一样管不着!” 姜悦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从来没有与人吵过架,她虽然气得要发疯了,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重复道:“我不管,我就不让你欺负他! 既然你们定亲了,你更应该珍视他才对,怎么能这么对他。” 顾承晏那么好,如果是她要嫁给他,她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这么指使他。 姜悦眼中迅速噙上了一层水雾,赵文漪却看明白了,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姜悦,你该不会是看上顾承晏了吧?” 被人道破心思,姜悦的小脸瞬间红了。 赵文漪笑得更是肆意,“姜悦,你疯了不成,堂堂兵部尚府的小姐居然喜欢上一个庶子? 难道是和我大哥退了婚事后,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所以就自甘堕落了?” 姜悦被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马上就要落了下来,却仍在捍卫着顾承晏的名声,“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顾承晏是好人,是最好最好的人。 我就是喜欢顾承晏,那又怎么样!” ------题外话------ 今天小小爆一下,可以给我比个心…… 大家不要心急,这两天就把渣渣一锅端啦,然后咱们就好好撒糖呦,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拾(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我就是喜欢顾承晏!” 短短几个字,用尽了少女所有的勇气。 顾承晏怔怔的望着她,深邃的眸中第一次翻涌起复杂浓烈的情绪。 他的人生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幸的,可他并不觉得。 因为这世上还有人疼他,二伯二伯母很照顾他,大妹妹也对她很好很好。 可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赵文漪愣了一下,随即不屑的勾唇冷笑,“姜悦,亏得你也是名门闺秀,没想到你竟这般不要脸面。 顾承晏是我的未婚夫婿,你竟然在我面前说喜欢他,你还真是下贱!” 姜悦嫩白的小脸如同充血一般涨的通红,纤细的身子隐隐发颤,眸中的泪几欲落下。 可她却咬着嘴唇竭力隐忍,只哽咽着道:“你自己清楚你是怎么和顾承晏定的亲事,你若没算计他,他会娶你吗?” 赵文漪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冷看着姜悦,语气不善,“姜悦,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你若是还想顾全姜府的名声,不想传出你觊觎有妇之夫,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赵文漪以前还端着贵女的架子,可现在她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自是什么舒心怎么来,说话不留半分情面。 姜悦羞红了脸,一直隐忍的泪珠滚滚落下。 她不想在顾承晏面前哭,提着裙摆飞快的逃走了。 赵文漪不屑冷哼一声,抬眼睨着顾承晏道:“还不快出去买东西,翡翠糕是限量的,若是晚了就没有了!” 顾承晏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又看了看面容秀丽却满脸轻慢的赵文漪。 他不禁想起大哥与他说的话,夫妻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他真的愿意与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吗? “看什么呢!还不快去!” 顾承晏抬步走到赵文漪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她的身上投下了一片暗影,深沉的眸光竟让她平生了几分畏惧。 他将手中的单子丢给她,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是你的小厮,我不会去买的,你愿意找谁便去找谁。” 冷冷丢下一句话,顾承晏迈步离开。 赵文漪满脸错愕,看着被顾承晏丢在地上的单子,跺着脚道:“顾承晏,这是我姑母命你去的! 她是你嫡母,你敢不听她的话!” 顾承晏停下脚步,回眸看了她一眼,“锦儿曾与我说过,她不喜欢我为了别人活着,她要我事事以自己的想法为先。 以前我不大懂,现在却是明白了。 我的想法便是,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娶你! 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大不了我一辈子不走仕途,我有一身力气,就算出去做苦工也是一样。” 这是赵文漪听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却是气得她火冒三丈。 “顾承晏,你敢!” 顾承晏眸光微动,想到了那个总是傻乎乎笑着,看着有些不大聪明的少女。 她为了维护他,都敢说喜欢他,他身为男子,又有什么不敢的。 顾承晏拂袖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文漪心口剧烈起伏,可无论她怎么叫,顾承晏都不曾停顿一下脚步。 “别叫了,二公子都说了不会娶你,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的!” 如意得意的笑道,说完了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 “反正你就别惦记着二公子了,我们二公子才不会娶你呢! 你不当拿我们二公子当回事,有人拿我们二公子当成宝呢,还想做我们少夫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如意过够了嘴瘾,眼瞅着赵文漪气得浑身发抖,撒丫子就跑。 开玩笑,赵文漪她们有两个人,她可打不过。 好女不吃眼前亏,先跑为上! 姜府。 姜悦一路跑回自己的闺房,随手便将门反锁上,不准任何人进。 她躲在屋子里偷偷的哭,既觉得自己丢脸,又为顾承晏鸣不平。 赵文漪对他颐指气使,显然是一点不看重他。 顾承晏真是太可怜了。 姜夫人听了之后,只叹了口气,并没有过去探望。 先不说顾承晏人品如何,他已有婚约,悦儿与他便再无可能,她再宠女儿也断然不会夺他人姻缘。 姜夫人长长叹息,女儿善良又纯真,只是这姻缘之事怎的这般不顺遂? 姜悦躲在房间里哭了许久,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伤心。 她从小就喜欢笑,总觉得人生中没有什么值得哭的事情,甚至就连她小时候摔跤了,都会把自己逗笑。 赵楚传出丑闻之后,爹娘整日长吁短叹,苦恼的要命。 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本就不喜欢赵楚,为了那样的人不高兴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可现在她只觉得心口抽痛,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平息这种痛楚。 原来人在伤心的时候,心真的会痛。 姜悦在屋子里面哭,却不知道有一个人已徘徊在姜府门前许久。 顾承晏在姜府门前绕了好几趟,每当走到姜府大门前时,便又低着头匆匆离开。 最后姜府守门的小厮都看着纳闷了,交头接耳道:“那人在咱们府门前转了好几圈了,你说他是干什么的啊? 该不会是江洋大盗,来咱们府上踩点的吧!” “别扯了,这可是天子脚下,哪个江洋大盗这么大胆敢觊觎尚府?” 小厮皱眉看了顾承晏一会儿,“我看他长得不甚聪明的样子,估计这里不大好吧!”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头,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顾承晏又绕了一圈,他定下脚步,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翡翠糕,墨黑的剑眉深深蹙起。 半晌,他终还是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见她哭着跑开了,他有些担心。 她知道翡翠糕需要提前预定,想来应也是喜欢吃的,他便鬼使神差的去买了来。 可走到姜府门前,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做法太不妥当。 他们之间并无关系,他若是就这样敲开姜府的门给她送点心,与登徒子有何区别。 更何况他现在又有婚约在身,更不应该与她走得太近。 顾承晏拎着翡翠糕默默离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种剧烈起伏的感觉已经平静了下来。 回忆起那一瞬间的心动,他不禁有些恍惚, 京都的街路永远都是那么热闹,不会因任何人的心情而有任何的改变。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玉锦记门口,玉锦记的门已经合上了,想来应是糕点售空了。 突然,他看到一个略有富态的中年男子脚步虚晃的从玉锦记走出来,一脸的失魂落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突然悲伤掩面哭了起来。 顾承晏被他惊到了,这男人看着比大伯还要老一些,这得是遇到多大的事才能站在街上旁若无人的痛哭。 他望了望,还是走上了前去,“这位大叔,您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常服,他抬头看了顾承晏一眼,见询问他的是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子,心防便松了不少。 “是我夫人要我来买翡翠糕,可是我来晚了,翡翠糕已经卖完了!” 顾承晏默了默,亏他还以为这人遇到了什么难题,没想到竟是这种小事。 顾承晏准备告辞,男子见他要走,心中伤感更深,忍不住倾诉道:“一看你就没有家室,不知道女人的厉害。 你仔细看我这胡子,有没有发现两边长得不对称?” 男子颤抖着摸着自己心爱的胡须,不禁泪流满面,“我这胡子养的可好了,可就因为我惹了夫人不开心,结果她就把我胡子扯了下来。 她跟我说,女儿今天不开心,要我买翡翠糕回去哄哄女儿。 我这空手而归,回去定会挨一顿毒打,怕是连最后这点胡子都保不住了啊!” 男子说到伤感处,不禁泪流满面。 “你们年轻人是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在外奔波劳累,回家还要受母老虎的气,做男人真是太难了啊!” 顾承晏无法感同身受,但见他哭的伤心,想了想,便将自己手中的翡翠糕递了上去。 “大叔,这个给你吧。” 男子诧异的接过,打开一看,顿时面露欣喜,“翡翠糕!” “这翡翠糕很不好买的,你真的愿意让给我?” 顾承晏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男子高兴极了,忙从怀里掏出了银子递给顾承晏。 顾承晏看了一眼,没接,“我没有碎银。” “不用找了,买这糕点可得排好一阵呢,全当辛苦钱了!”男子笑着将银子推给他,顾承晏却摇头不肯接。 男子也犯了愁,“那可怎么办,我这手里也没有碎银啊!” 顾承晏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首饰的摊位。 顾承晏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挑了一支带铃铛的小银鱼发簪。 发簪简单但很别致,银制的小鱼嘴里衔着一串小小的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男子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挑眉笑道:“看来你已有心爱的姑娘了啊!” 顾承晏脸一红,忙摇了摇头,正色解释道:“只是朋友。” 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也不对,整理了一下思路,复又道:“是我妹妹的朋友。” 男子意味深长的一笑,拍着顾承晏的肩膀道:“妹妹的朋友才最好下手啊,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若是有看上的姑娘,可得赶紧拿下啊,免得被别人抢了去!”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顾承晏手中的发簪,嘴角抽抽。 小伙子模样挺俊,就是这眼光不咋地。 这发簪也太丑了,怪不得摊贩那么热情,想来定是没人愿意买的。 顾承晏收起发簪,把剩下的银钱给了男子,行礼告辞。 一把年纪竟是还说这些轻浮话,还是莫要与这样的人多聊。 男子看着顾承晏离开,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来。 玉锦记的招牌便是翡翠糕,为了保住翡翠糕的鲜美,是以这盒子是特别制作的。 他一眼就瞧出来了,所以才玩了一出苦情戏,终于把翡翠糕骗到手了。 这回他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若是空手而归,真容易挨一顿捶。 男子拎着食盒,阔步而行,一路回到了姜府之中…… …… 顾承晏回到院子的时候,原本清冷肃静的院子里站着几个面色不善的丫鬟婆子。 见他走了进来,她们非但没有行礼,脸上的神情还很是不屑。 顾承晏只看了一眼,便抬步走进了屋内。 果然,顾三夫人正坐在主位等他,而赵文漪正坐在一边委屈的啜泣。 “你还知道回来!” 顾三夫人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便砸在了顾承晏脚下,“跪下!” 顾承晏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仰头看着顾三夫人,“母亲,不知我犯了什么错?” 顾三夫人冷笑一声,“怎么,勾搭上了姜府的小贱人,翅膀就硬了?竟是还敢顶嘴了?” 顾承晏墨眉皱起,深色的眸中卷起了恼意。 “她不是!” “呦,这就知道护着了啊!”顾三夫人阴测测的看着顾承晏,语气冰冷,“我告诉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人家可是尚府的小姐,你呢?你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庶子,就你这样的货色给人家提鞋都不够! 我警告你,给我收收你的心,你若是还想好好待在顾府,就对漪儿好一点,否则我与你没完!” 顾承晏突然觉得很烦,顾三夫人的叱骂声,赵文漪不休的啜泣声,仿若扰人清梦的蚊蝇不停的嗡嗡乱叫,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大妹妹温柔聪慧,三妹妹天真烂漫,还有那个女孩,总是弯着眉眼,笑若银铃。 女子就应该是美好的,可母亲她们为什么就是这般呢? 在这之前,他觉得一切都可以将就,只要他能与在意的家人好好生活,什么事他都可以忍受。 可现在,他不想了。 “母亲,您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我是不会娶赵小姐的。” 赵文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没想到顾承晏在姑母面前竟是还敢这般说。 顾三夫人也怔了一下,这还是那个任由她搓圆揉扁的顾承晏了吗? “你……” 顾三夫人正要说什么,春桃突然跑了进来,急匆匆的道:“夫人,不好了,四公子肚子疼的直哭,您快去看看吧!” 顾三夫人脸色一变,“唰”的站起身来,再也顾不得顾承晏,迈着大步离开。 屋内只剩下顾承晏和赵文漪两人,场面一度尴尬。 赵文漪也止住了哭声,狠狠的瞪着顾承晏。 “不识好歹的东西!”赵文漪摔了一句话,愤恨离开。 顾承晏却只觉神清气爽,原来,拒绝别人的感觉这么好。 事情传到顾锦璃耳中,顾锦璃弯弯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来。 二哥总算知道拒绝了。 如意眯着眼睛笑着道:“二公子今日可霸道了呢,那模样比往日瞧着还要英俊。 还有四公子,没想到演技那么好,一下子就把三夫人骗走了!” 顾锦璃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向如意,“悦儿说喜欢我二哥的时候,我二哥可说了什么?” 如意仔细回想,摇了摇头,“二公子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表情。” 顾锦璃轻轻叹了一声,二哥这情商还不如温凉呢。 她真担心,待四弟长大娶亲,二哥还单身一人…… …… 顾承晏与赵文漪的婚事在顾府中闹开了,顾三夫人强势,顾承晏坚决,两人一时僵持。 顾三老爷见儿子这般坚持,不由想到了自己当初被母亲逼着娶赵氏的场景,当即毫无犹疑的站在了顾承晏一方,与顾三夫人吵得是天翻地覆。 一时间顾府闹得不得安生。 李邺听了,心中尤为不屑。 既然做了那等下流之事,自然要对人家姑娘负责。 真没想到顾承晏竟是这般没有担当的男子。 府中一时乱了起来,众说纷纭,反观锦华院却是格外平静,似乎与世隔绝。 这日,顾锦璃收到了沈妩的一封信。 她看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没想到沈染的动作竟这般快,她本以为还要再等些时日呢! 顾锦璃将信折好之后,丢进了火盆中,橘色的火焰跳跃着将信笺吞噬。 望着跳动的火焰,顾锦璃弯起嘴角。 如此也好,府里也该清净点了。 顾府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自是没有心情理会外面之事。 可最近京都大街小巷却是传遍了一则消息。 承恩侯府沈世子的腿伤竟被治好了! 而且此消息是承恩侯府中人亲自道出的,真真切切,不添一丝虚假。 人们在为温润如玉的沈世子感到高兴的同时,更好究竟是哪一位神医医术如此高超。 承恩侯府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道出了那位神医的名字“纪逢!” 众人都觉得耳生,似乎没听说过大梁哪位有名的神医叫这个名字。 有人记性好,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万安堂有一位大夫就叫纪逢!” 有人忙摆手道:“不可能,我总在万安堂抓药,我怎么没听说过万安堂有一位纪大夫?” “那是因为这位纪大夫早就被万安堂赶了出去啊!” 众人心中疑惑,医馆药铺都是重金求名医,哪有往外赶人的道理。 这人忙将知道的消息一一道来。 众人听了之后,沉默了一瞬,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这位纪大夫若是医术如此高明,又怎么会偷盗他人的药方?” 那人听了,啧啧摇头,“我倒觉得,怪的是那位张大夫! 张大夫能研究出退热之药,想来医术应在纪大夫之上。 可张大夫对沈世子的腿伤毫无办法,最后反是纪大夫治好了沈世子的腿,这怎么说的通呢!” 众人一想,纷纷点头附和。 以此同时,又一件大事在京都医馆药铺间掀起了波澜。 纪逢研究出了数种退热之药,分别针对不同的症状,且公开药方,任何人都可使用。 此举一出,众人在赞叹纪逢医德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将万安堂嘲笑了一番。 万安堂识人不明,竟然赶走了医术高超且有仁爱之心的神医,反是留下了那个盗用他人药方的龌蹉之徒。 纪逢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退热药方,可那张山手中只掐着一张方子便目中无人,孰是孰非众人心中自有定断。 万安堂的东家气得不轻,当即就把张山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又重金聘请纪逢重回万安堂。 看着恭敬讨好他的东家和掌柜,纪大夫只摇头笑了笑。 本以为这天到来时,他会觉得痛快舒爽。 可自从认识了顾小姐,见识到了顾小姐的医术和胸怀,他才发现他竟是早就已经不在意此事了。 顾小姐的医术让他望尘莫及,他每日研学的时间尚且不够,还哪里分得出精力来怨憎他们呢。 纪大夫拒绝了万安堂,而是去了承恩侯府新开的一间药铺。 这间药铺可供穷苦百姓免费看诊,不仅得到了百姓的一致称赞,就连建明帝闻后也大肆赞赏。 不但亲自为药铺提了匾额,又赐了纪逢不少财物,一些心怀不轨之辈虽是心中忿忿,却也不敢再打纪逢的主意。 英国公世子因长子蒋文瀚的病情而越加烦躁,他在屋里踱着步,咬牙问道:“父亲,那个纪逢竟然治好了沈染,他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要不要做了他?” 英国公摇了摇头,不屑道:“你真相信是这名不见经传的纪逢治好的沈染? 更何况,此事若是除了纪逢,岂不是让人怀疑沈染受伤之事?” 英国公眯了眯眼睛,那个晋大夫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温凉和承恩侯府都如此袒护,他心中倒是越发好了。 “儿子就是不甘心,沈染明明摔断了腿,却是都能痊愈,反是文翰……”英国公世子狠狠攥拳,面容阴鸷可怖。 提及蒋文瀚,英国公亦是一脸寒色,“可派人去南疆寻药了?” 英国公世子点头,面露忧色,“儿子已经派人去了南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文瀚受了打击,便是连饭都不肯吃了。” 英国公抿了口茶,“文濯他们年岁也都不小了,平日要多关注一下他们的课业。” 英国公世子诧然抬头,只见英国公正垂首饮茶,面上不见一丝情绪。 他颔首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泛起丝丝凉意。 文瀚是父亲最疼爱的孙子,可转眼便被父亲弃之不顾了。 如果是他遭到什么不测,父亲会不会也如就放弃了他? 英国公世子心生寒凉,面上却更是恭敬,不敢流露出半分来。 …… 张山之前在顾府被福儿捶了一顿,养了一个多月才渐好。 他本想着再过两日就回万安堂,谁曾想他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万安堂来人把他的东西都送了回来,他心中纳闷,随口问了一句,反是被他们好一番冷嘲热讽。 “什么?纪逢治好了沈世子?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家纪大夫医术高超,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盗取他人药方的无耻之徒呢! 偷了人家的药方到处招摇撞骗,结果人家随手就拿出了好几个退热方子,比起你可强上百倍!” 张山身子一瘫,不可置信的摇头。 纪逢有多少本事他还不知道吗? 若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当初怎么可能被赶出万安堂。 即便他不愿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力回天。 他瘫坐了一会儿,猛地坐起身来。 他翻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又装了两件衣服,提着包裹抬步便走。 正好妻儿不在家他得赶快要逃命,如今他成了丧家之犬,再无利用的价值,怕是那人不会留他! 张山刚推开房门,迎面便有一道寒芒挥过来。 张山猛地后退一步,虽躲避开了致命部位,可胳膊上却被刀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顿时鲜血如注,赤色滚热的血瞬间染透了他的衣袖。 他尖叫出声,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将他一脚踢倒在地。 眼看着那柄钢刀要刺入他的心口,张山立刻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久久未至,反是有一个人的身体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惊恐的睁开眼。 那个要杀他的男人竟比他更早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门口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的面容冷极寒极,宛若修罗。 惊惧疼痛席卷全身,张山再也承受不住种种打击,两眼一番,彻底晕死了过去…… ------题外话------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善恶有报(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张山睁开眼睛时,他的手臂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 虽然疼痛依旧,但至少血被止住了。 待看清了眼前人,张山彻底愣住了。 他想过很多人,可唯独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她。 看着他茫然费解的目光,顾锦璃轻轻勾了下嘴角,冷冷笑道:“很惊讶见到我吗?” 张山直勾勾的看着她,少女依然很美,只她脸上的笑让他觉得莫明的恐怖。 顾锦璃俯视着他,语气凉凉,“可能换个身份,你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你可以叫我顾小姐,当然,也可以叫我晋大夫。” 张三的瞳孔猛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盯着顾锦璃,“你……你是那个晋大夫?” 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顾府三夫人曾不止一次要他加害顾锦璃,可每一次都未能成功。 他本以为是她们的方法不对,却从没想过他的对手是一个比他医术还要高明的人。 这般想来,之前他在顾府被她逼得慌不择路,也能够解释的通了。 “把你做的事都交代出来吧。”顾锦璃冷冷看他,语气寒凉。 张山埋着头,一句话都不肯说。 那些事说出来他还可能活着吗? “若非我让人去救你,你现在早就死了。”顾锦璃开口说道,张山仍旧沉默不语。 “你逃过一劫,我们不妨把这现在当做你重生的新时刻。 把你对宋府和顾府做过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你每交代一件事,我就让你多活一年,如何?” 张山眼皮动了动,他费力的抬头看着顾锦璃,眼中满是怀疑,“我能相信你吗?” “不相信你又能怎么样呢?” 张山心口一哽,闭嘴不言了。 顾锦璃给了他一摞纸和一支笔,冷冷道:“信我你有活的机会,不信那你就只能马上去见阎王了。 你知道我医术的,所以你最好如实交代,若是被我发现你不老实,你每说一个谎,我便剁掉你一根手指,如何?” 张山打了一个冷颤,望着顾锦璃的眼神满是恐惧,“你这般残忍,可配为医?” 顾锦璃莫不在意笑了笑,漠然的俯视着,“我们彼此彼此吧。” 顾锦璃说完转身离去。 张山望着地上的纸笔,久久未动。 半晌,他还是颤颤巍巍的拿起了纸笔,簌簌落字。 看着张山写完的那些罪证,顾锦璃将顾府的那一份收了起来,将另一份呈给了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转手又递给了宋老尚。 宋老尚看的很仔细,只那一双手却是越看越抖。 看完最后一张后,宋老尚闭了闭眸子,将这一摞罪证推给了宋老夫人。 “此事便麻烦你了。” 宋老尚的眼角微有湿润,一声不响的埋头离开。 宋老夫人气恼的摇头,“人家算计他时,可曾顾念亲情半分,此时他倒反是伤怀!” 顾锦璃轻叹一声,开口劝道:“老尚为人良善,自是看不得血脉相残。” 这便是好人与恶人的区别,好人总是心软,而恶人是没有心的。 宋老夫人收回视线,轻轻落在顾锦璃身上,眼中凝着慈爱的笑,“锦丫头,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只能说,能遇见你是我们一家的福气。” “老夫人不要与我客气,您对我关爱有加,锦儿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 直到顾锦璃离开,宋老夫人还不由感叹道:“锦丫头善良聪慧,又不乏手腕。 只是可惜,这般好的丫头为什么就不是我的孙女呢?” 林嬷嬷颤了颤眼帘,她抬眸望向少女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那真不是她的臆想,顾小姐倒也算是老夫人的孙女…… “锦儿!” 顾锦璃驻足转身,只见宋碧涵跳下台阶跑到她身边,神神秘秘的将她拉到一侧,面色复杂的看着她,挫败的喃喃道:“我时常女扮男装,怎么就没发现你就是小晋大夫呢!” “现在知道也不晚嘛!”顾锦璃冲她眨眨眼睛,调皮一笑。 宋碧涵埋怨的瞪了她一眼,转而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同情之色,“锦儿,你和温凉……真的在一起了啊?” 见顾锦璃点头坦然承认,宋碧涵抿抿嘴,挑眉问道:“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比如她三哥? 顾锦璃不由失笑,无奈问道:“温凉就那么不好吗,怎么感觉你很嫌弃他?” “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他太闷了呀! 你想呀,你以后若是嫁给了温凉,日日夜夜都面对一张冰块脸,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不像她三哥,每天都能给人带来惊喜,你永远不知道他明天会惹出什么祸来。 顾锦璃含笑轻轻摇头,“温凉其实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虽说有些小傲娇,小别扭,却体贴浪漫,还有些小小的可爱。 看着顾锦璃眉眼含笑,目光明灿如星的样子,宋碧涵暗叹一声。 完了,锦儿彻底沉沦在温凉的美貌之中,没得救了! …… 顾府中,顾三夫人刚与顾三老爷吵了一架,顾三老爷摔门而出,顾三夫人则是将屋子砸了个稀烂。 她是顾承晏的嫡母,自古以来庶子庶女的婚事哪个不是由嫡母说了算。 顾承晏以为勾搭上兵部尚家的小姐就可以骑到她头上了,简直是白日做梦! “夫人,县主来了。” 顾三夫人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丫鬟说的县主就是顾锦璃。 “不见!”顾三夫人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三婶怎么这般大的脾气,竟是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有丫鬟婆子上前阻拦,福儿小手轻轻一挥,他们就咕噜噜的倒了一片。 “顾锦璃,你敢闯我的院子!”顾三夫人一拍桌子,瞠目怒斥。 “三婶别生气,我不会待太久的,只与三婶说两句话便走。”顾锦璃笑意浅浅,墨眸中却泛着泠泠寒光。 顾三夫人被她看的不大自在,躲开了眼神,怒冲冲的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顾承晏的婚事吗! 你就别妄想了,自古以来婚约都是父母之命,我是他的嫡母,他若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顾锦璃脸上笑意不变,仍旧轻轻浅浅,宛若出水芙蓉,“三婶,有些话先别急着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三婶看看。” 顾锦璃说完,笑着将一摞纸推到了顾三夫人手边。 顾三夫人狐疑的拿了起来,随意瞄了一眼。 然而只需这一眼,顾三夫人便脸色巨变。 她慌忙的遣散了屋内的婢女,双手颤抖不已。 她咽了咽口水,又往后翻了起来,每往后翻上一页,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这……”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你是从何得来的这些东西?” 顾锦璃慢悠悠的牵起嘴角,闲适的望着顾三夫人,“三婶难道不记得万安堂的张山了吗?” 顾三夫人瞳孔微缩,惊惧的望着顾锦璃。 她嘴角的笑是美的,却也是可怖的。 “这些是张山亲自招供的,若非是他,我还真想不到三婶竟是做过那么多好事呢! 三婶,你说我若是将这些呈给三叔和祖母,她们会怎么做呢? 迫害兄嫂,残害侄女,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道应判什么刑罚呢?” 顾三夫人脸色刷白,她将手中的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屋内的炭盆中。 被烧的发红的炭火很快将这几页纸燃烧殆尽。 顾三夫人如释重负,却见顾锦璃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份。 “我那还有几份,三婶若是没烧够,我可以再给三婶拿来。 对了,忘了告诉三婶,张山现在就在宋府中,三婶若是都烧了,我再让他写一份便是。” 顾三夫人颓废的瘫坐在椅上,她从来没有一刻这般畏惧过顾锦璃。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些罪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是张山死了,她还可以辩驳一二,可张山就在宋府中,随时都能给她致命一击。 顾锦璃缓缓起身,浅蓝色的衣袖轻轻拂落,如云似水。 她目光平淡的看着顾三夫人,眼中没有憎恨恼怒,有的只是厌嫌和冷漠。 “这个问题三婶应在加害我们一家时,在用相思豆毒害我母亲和她腹中的孩儿时去想才对。” 顾三夫人喉口微动,她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道:“我……我知道了,我不让顾承晏娶漪儿就是!” 顾锦璃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三婶,你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好事呀啊!” 她莲步轻移,两步走到顾三夫人身前。 她微微俯下身子,那双又黑又冷的眸子让顾三夫人心惊胆战却又无法躲藏。 “赵文漪本就配不上二哥,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 你们当初是怎么败坏我二哥名声的,如今就要怎么给我圆回来!” 顾三夫人气势皆无,已然变成了一只畏缩的鹌鹑,“怎么圆?事情……我都已经传出去了啊!” 顾锦璃弯唇轻笑,“这个简单啊,就用赵文漪的名声来换我二哥的名声好了。” “那怎么行!”顾三夫人下意识反驳。 顾锦璃拿起那厚厚一摞罪证,轻轻抖了两下,却仿佛在抖顾三夫人的心尖一般。 “我觉得,三婶好像没有与我讲条件的资格,对吗?” 顾三夫人彻底泄了气,萎靡的瘫成一团,不再说话。 顾锦璃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一丝不忍,“还有便是,以后我不想在顾府中看见三婶了。” 顾三夫人猛地抬起头来,脸色煞白,“你想让你三叔休了我?” “这般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顾锦璃垂下眼睫,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所以她才说小孩子麻烦。 将赵氏赶出顾府最是干净利落,可那样的话,顾承暄身为下堂妻的子嗣,以后便无法立足了。 他的确做过许多不好的事,可她做不到对他的改变视若无睹。 她瞥了顾三夫人一眼,冷冷转身,“三婶从今日起供奉佛祖吧。 从此潜心礼佛,不再理会凡事俗务,不再踏出富贵院一步。 你我,至此相安无事……” …… 顾三夫人突然一心向佛,主动交出了院中中馈,将富贵院变成了佛堂,吃斋念佛,凡事不理。 众人皆错愕不已,特别是顾三老爷,总觉得她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可几经试探,却发现顾三夫人整个人萎靡不振,只眼神空洞的揉搓着手中的佛珠,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全无反应。 顾三老爷只觉莫名妙,就连静姨娘一时都摸不准了。 她屡屡派人打探,最后只得知赵氏宣布礼佛那日见的最后一个人是顾锦璃。 静姨娘心花怒放。 她虽不知顾锦璃是用何手段拿捏了赵氏,可她知道,她的好日子来了! 顾三夫人一心礼佛,不再出来作妖,众人都十分高兴,除了赵文漪一人。 赵文漪不敢相信,姑母不再管事,那她以后还如何在顾府中立足? 可她求见多次,都被顾三夫人拒绝了,心中一时更是惴惴。 直到京都外传来了另一则消息。 之前有消息传顾府二郎偷窥表姑娘洗澡,使得顾承晏被人责骂龌龊下流。 可没想到事情查清后,竟然是表姑娘为嫁到顾府,故意陷害顾二郎。 顾府大怒,当即便将赵表姑娘扔出了顾府。 如意将行李卷往平儿身上一丢,站在顾府大门前掐着腰俯视着赵文漪主仆两人,趾高气昂的道:“亏得你出身永宁侯府,没想到竟是长着一颗黑心肠! 我家二公子好心帮三夫人给你送东西,你却故意陷害他。 好在事情查清,还了我家二公子清白。 三夫人心中有愧,决定从此潜心礼佛,以后你再也不许蹬我顾府大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如意说完,冷哼一声,犹如战胜了的斗鸡般,阔步迈回顾府。 “关门!以后都把眼睛擦亮点,若是有不长眼的敢闯顾府,都给我打出去!” 门口小厮连连附和,一边捧着如意,一边将大门关上。 赵文漪一脸怔愣的看着顾府合上的大门,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瞧见没,这个就是陷害顾二公子的表姑娘呢!可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啊!” “你看看她长的那模样,尖下巴,上扬眼,长的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那顾府二公子我见过,是个忠厚稳重的年轻人哩,哪里就会偷看她洗澡!” “怪不得被侯府逐出了家门,留着这样的小贱人迟早会给府上抹黑!” 如此言论比比皆是。 赵文漪只觉得他们的羞辱仿佛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扇在她脸上,铺天盖地的指责谩骂让她头晕目眩,无法承受。 她捂住了耳朵,飞快的逃离。 围观众人的目光宛若一根根尖锐的针刺向她,扎的她体无完肤。 她一路逃回了院子。 光秃秃的小院,清冷冷的屋子,一张破木桌,几把破椅子,还有那一张灰突突的床都让她无法接受。 相比之下,原来顾府的生活竟是那般舒适惬意。 当时她总带着挑剔的目光审视顾府,可现在才知道,那里真是最舒服不过。 她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不应轻视顾承晏,她应小意对待他,应一点点拢住他的心,应抓住留在顾府的机会。 她以为姑母是顾承晏的嫡母,她便可以有恃无恐,却没想到,现在竟是连姑母都不肯再理她了! 赵文漪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哀伤痛哭,久久不停…… …… 姜府中。 姜悦听到了外面的传闻,一蹦三尺高,拉着婢女便得意洋洋的道:“你看,我就说他是被人诬陷的吧! 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偷窥姑娘洗澡呢!” “是是是!小姐说的对!那小姐您现在可想吃饭了?” 听婢女这么一说,姜悦立刻觉得饿的前心贴后背,忙道:“快去给我整点吃的来,越快越好!” 这几日心情不好,她都没吃下饭,现在可要好好补一补了! 姜夫人听到姜悦终于肯吃饭了,冷斥一声,“依我看应该再饿她两天才对,你看她那副茶饭不思的样子,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身边的贴身妈妈忙笑着道:“小姐长大了,心思自然就多了。” 姜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可就算那件事是个误会,他的身份和悦儿也不相配啊。 若只是门第低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庶子,我怎么能让悦儿做一个庶妇呢” 嫡庶有别,她这做娘的怎么能忍心啊! “唉……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 姜夫人正兀自呢喃,姜尚迈步走了进来,好的问道:“喜欢谁?你又为悦儿挑选夫婿了?” 姜夫人愁苦着脸没说话,姜尚摘掉官帽,捧着茶盏喝了两口浓茶,热乎乎的茶流进胃里,甚是妥帖。 “说到看姑爷,前两日我倒是碰到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一表人才,高大英俊,关键是心思忠厚良善。 我没买到翡翠糕,他便主动将翡翠糕让给了我,当真是不错。” 姜夫人听了心中一动,忙问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不认识啊!” 姜夫人眉头抽动了一下。 姜尚尤不自知,摸着胡子笑道:“不过那个年轻人的眼光真是够差的,给心上人选簪子,居然选了一个丑无比的,可把我笑死了。” 姜夫人眉头又抽动了一下,咬牙切齿的问道:“他有心上人了?” 姜尚笑着点头,一副洞穿一切的神情,“对啊,那样子一看就是给心上人挑东西,瞒不过我的!” 姜夫人忍无可忍,一把扯过姜尚的耳朵,“人家都有心上人了,你还跟我提个什么劲,害得我白白动心,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屋内的婢女婆子极有眼力的退了出去,不多时屋内就传出了姜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姜尚捂着下巴,时刻保护着自己完美的胡须。 姜夫人看着就恼火,“整天就知道鼓捣你那两根胡子,今天我就都给你拔了!” 姜尚哀嚎一声,转身就要往出跑,恰好有小厮前来叫门。 两人相视一眼,偃旗息鼓。 小厮推门进来,恭敬道:“老爷,刑部出事了。” 姜尚理着胡子,抬腿就是一脚。 “你脑袋让驴踢了?你家老爷我是兵部尚,刑部的事你找我干什么?” 小厮被踢的一个趔趄,捂着屁股哀怨道:“是宋老夫人亲自去刑部报的案子,说是找到了谋害宋老尚的凶手!” “什么?”姜尚一怔,忙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再带两个人一同去探,有什么消息赶紧传回来!” 如今朝堂之上立储一事闹得极凶,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事都有可能影响到陛下立储。 更何况事情涉及宋府,更是要仔细打探。 小厮翻了姜尚一眼,心中恨恨。 老爷这样的活该被夫人打,真希望夫人能把老爷那边的胡子也薅没了! 宋老夫人亲赴刑部状告凶手一事迅速在京都掀起了风浪,将其他所有的传言热闹全都死死压下。 看热闹的百姓闻风而来,怀里还揣着瓜子花生,大有要长看下去的打算。 刑部尚与宋老尚年岁相仿,一听是宋老夫人亲自过来,不敢耽误半分,连忙赶了过来。 “老嫂子,您说您有什么事派个人来不就行了吗,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 宋老夫人拿出早就写好的状纸递交给刑部尚,“事关重大,我怕小辈儿们说不清楚,便去亲自过来了。” 刑部尚打开状纸一看,直接愣住了。 怪不得她要亲自前来,这状告的是宋老哥的兄长,的确不是小辈能处理的事情。 刑部尚当即命人去传宋丘入堂。 宋丘被衙役传唤带来,他穿着一身新做的暗青色长衫,迈着从容淡然的步子走进了刑部大堂。 宋丘瞥了一眼目光凌厉的宋老夫人,似笑非笑,“原来是弟妹,倒是许久未见了。” 刑部尚一拍惊堂木,年岁虽大,但依旧中气十足,“堂下之人可是宋丘?” 宋丘收回视线,拱手一礼,“正是。” 刑部尚依照规矩冷声问道:“原告状告你下毒毒害工部尚,你可认罪啊?” “我,认罪!” 刑部尚摸着胡子的手一顿,眯着老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你认罪?” 宋丘坦然点头,面无惧色,甚至还噙着点点淡笑,“尚大人没听错,我认罪。 罪昭在哪,我来签字画押。” 刑部尚一时愣住了,他在刑部任职多年,哪个犯人不是抵死耍赖,甚至有些人证物证具在,还得挨一顿板子才肯说实话。 这一上来就认罪,倒是让他有点整不明白。 刑部尚清了清喉咙,咳了一声,拍着惊堂木道:“工部尚可是我大梁重臣,你可是谋害重臣是何罪?” “知道,死罪难饶。”宋丘表现的格外平静。 从刺杀张山的侍卫未回时,他便猜到了这一日。 与其狼狈不堪的狡辩,倒是不如坦然承认。 “我要杀宋丞,是因为他夺走了本应属于我的家业。 我是宋府的嫡长子,宋府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他鸠占鹊巢,与他的母亲合谋夺走了我的一切,难道我不应该杀了他吗?” “宋丘!”宋老夫人沉声开口,厌恶的看着他。 “宋丘,你可是忘了父亲为何逐你出门? 你要弑父杀母,谋害手足,所以父亲才将你驱逐出府,你有何可怨!” 此言一出,众人惊呼出声。 手足相残他们都见识过,可这弑父杀母,简直耸人听闻。 宋丘却只低低的笑了起来,脸上没有一点惭愧之色,“弑父杀母又怎么了? 那是宋丞的母亲,又不是我的生母。父亲被迷了心智,不在乎我这嫡长子了,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他清醒清醒。 只是可惜啊……” 宋丘怨恨的看向了宋老夫人,眸中含着阴冷的憎意,当年若非她看出了那子母壶的秘密,如今宋丞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宋老夫人无视他的恨意,只望着他道:“刘氏毒害罗氏,可也是你指使的?” 宋丘只抿了抿嘴角,闭眸道:“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还有什么话想问,你就让宋丞来狱中找我吧!” ------题外话------ 我们锦儿真是又甜又飒,我亦拜倒在石榴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兄弟齐心,气死一堆(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刑部的大牢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烂的臭味。 宋丘穿着一身囚服闭目坐在稻草垫子上。 听到响动,他没有抬眼皮,只冷冷笑道:“来了?” 宋老尚站在牢门外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大哥,你就这么恨我吗?” “呵……” 宋丘冷笑着睁开眼,“宋丞,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如果是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你可会放过我?” “我从来都没想要抢大哥的东西!” 宋丘猛地站起身来,抓着牢门死死的盯着宋老尚,他的一双眼睛犹如浸满了鲜血,仿佛入了魔。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得到了一切还要装良善的模样! 你没想争,可最后宋府不还是落到了你手上? 你没想争,你怎么不去死,将家业让给我?” 看着目眦欲咧的宋丘,宋老尚眼中满是茫然和痛惜。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大哥会牵着他的手一同去放风筝,还会在他摔倒时,将他扶起来,轻揉着他的头。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竟变成这般模样了? 宋丘死死的瞪着他,“宋丞,你若心中无愧,这么多年你为何要屡屡帮我,为何明知我对你心存厌恶,还要百般包容? 因为你知道,你对不起我,你抢走了我的东西!” 宋老尚睁大了眼睛,“大哥,难道你一直都认为我对你的照顾和包容是因为我觉得愧疚你吗?” 宋丘没说话,显然如此认为。 宋老尚深吸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你是我大哥而已,可没想到,你早就不是我大哥了……” 那个让他仰望背影,从心底里敬爱崇拜的大哥早就没了。 是他自欺欺人,始终不肯相信罢了! 他掩下眸中的悲痛,开口问道:“刘氏可是受你指使?你背后的人可是英国公?” 宋丘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 “哈哈哈哈……宋丞,你总说我多疑,你又何尝不是呢? 刘氏是你的儿媳,她为什么要受我指控? 我知道你想扳倒英国公,可我,是不会帮你的!” “大哥,你这又是何必?你若不说,我去问大嫂也是一样。” 宋丘突然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笑来,“那你便去问吧,快着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宋老尚凝眸皱眉,心觉怪,这时突有一个衙役跑过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宋老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跑到牢门口,惊恐又憎恶的看着宋丘,“你竟然杀了大嫂和侄儿!” “哈哈哈哈……” 宋丘只仰天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狰狞的笑望着宋老尚,“不是我杀了他们,而是你杀了他们。 都是你逼我的,这笔血债要算在你身上。我要你愧疚一辈子!” “宋丘!你特么真是疯子!疯子!” 宋老尚愤怒的拍打着牢门,而宋丘却只在里面畅怀大笑。 突然,他停止了笑声,对宋老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宋丞,你的一切,迟早都是我的!” 宋老尚尚未理清他话中的深意,便只见他突然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宋老尚瞳孔一缩,忙唤道:“快开门!快!” 衙役看呆了,待听到宋老尚的声音,忙找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可宋丘已咬舌自尽,气绝身亡。 他死不瞑目的睁大了双眼,那双突出的眼中装满了憎恨不甘。 看着他满口鲜血,双眸赤红,至死都一脸怨恨的模样,宋老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向后一倒,昏死了过去…… …… 顾锦璃来宋府为宋老尚探了脉,写了一张药方,又递给了宋老夫人一个小药瓶。 “老尚受了些刺激,一时情绪不稳才会晕倒,不过并不严重,休养两天便好。 这瓶药还请给宋老尚随身带着,若是再发生如今日般的状况,可先服用一颗,有护心之效。” 宋老夫人点点头,无奈的看着昏睡的宋老尚,“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傻,我真是……” 宋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声,终是没将心中的抱怨说出来。 因为她喜欢的就是他的纯良宽厚啊…… 宋老尚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略有茫然,待看清了宋老夫人,才颤巍巍的朝她伸出了手,眼中泛着泪光呢喃了一声,“阿韶……” 顾锦璃轻手轻脚的和门而出,温凉正站在廊下等她。 风已渐暖,不似往日凌冽。 融融淡淡的光晕笼在他身上,淡却了清冷,映的他宛若一块上好的美玉。 见他望过来,顾锦璃扬起唇角,嫣然一笑。 他们两个以后也会如同宋老尚两人一般风雨同舟,即便四周危险蛰伏,但至少还有彼此可以互相依赖。 两人自然而然的并肩走在一起。 “宋丘最后也没有招认刘氏之事吗?” 顾锦璃轻点了一下头,她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张山将毒害宋老尚的事情都尽数交代了,按理说他没有必要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宋三夫人隐瞒罪行。 但张山招供的罪证里并未提及宋三夫人半分,她去询问时张山脸上的疑惑也不似作假。 宗人府的毒药的确是他配置的,但来取药的人是个陌生男子,他只见过那人一次。 甚至他都不知道这药拿来做什么,对方提了要求,他便配了药,剩下的一无所知。 而最怪的还是宋丘的做法,就算他再恨宋老尚,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杀了自己的妻儿呢? 见她蹙眉不展,温凉抬起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心。 “不要再想了。” 就算想,也要多想想他。 顾锦璃失落的叹了一声,“只是可惜这次没能查出幕后真凶。” 宋老夫人坚信这一切都是英国公所为,可惜折腾一番,却无半分头绪。 老平阳王妃蒋氏正是英国公的妹妹,英国公与温凉之间必然是敌对关系,她很想帮他,却是天不遂人愿。 “温凉,你觉不觉得怪。 宋丘被抓,英国公没有任何反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很相信宋丘绝对不会出卖他一般。 就算宋丘憎恨老尚,可他害死了全家,终究输了这场比试,他还为什么要无怨无悔的守着秘密呢?” 顾锦璃想不明白,她敲了敲头,只恨自己没有那些权谋小说中女主角的智商。 温凉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不许再想了,你若再想,我便要亲你了。” 顾锦璃瞳孔一缩,忙伸手将嘴捂上。 在这里亲亲,会羞死人的好不好? 若是让涵儿看到,她就不要见人了! 温凉见她这般反应,墨眉一挑,薄唇不悦的抿起。 被他亲很不愉快吗? 不大高兴…… 两人并肩而行,迎面遇见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年轻公子。 他面色忧愁,眸光郁郁,俊秀的容貌仿佛被笼罩在江南的烟雨之中。 男子见到温凉,拱手一礼,“温公子。” 温凉淡淡点头应下。 他向温凉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温公子已经探望过祖父了吗?不知他的身体如何了?” 此人正是宋府的二公子宋运。 见温凉凝眸看他,宋运微垂眼睫,解释道:“祖父祖母一直都没见我,我怕这次也见不到他。” 温凉收回视线,淡淡道:“老尚已无恙。” 说完,温凉望着顾锦璃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宋运忙拱手行了一礼,目送两人离开。 途中,顾锦璃回头看了一眼,他仍驻足站在原地,一身竹色暗纹长衫衬得他身姿更加清瘦。 手突然被人捏住,虽然不痛,但力度很紧。 顾锦璃仰起头看向温凉,温凉目不斜视,面色平淡,只紧抿的嘴角出卖了他的不悦。 顾锦璃无奈一叹,眨着眼睛讨好的望着他,“生气了?” 温凉没有看她,只冷冷的道了一句,“走路要目视前方,看难道还想再摔一次吗?” 顾锦璃弯唇浅笑,稍稍靠近了他两分,“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摔跤的。” 他嘴唇轻动,似要弯起。 眼角余光瞥到了她,他重新抿起嘴角,沉默不语的拉着她踏上马车。 顾锦璃抿了抿唇,这位还真是难哄呢!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他便是宋府的二公子吗?这是我第一次见,长得还挺俊秀的。” 眼看着温凉的脸色沉了下来,顾锦璃却是不徐不疾慢悠悠的道:“不过比起你还差了许多,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吧?” 温凉侧开头,故作无视,实则嘴角早已不受控制的牵起,心里仿若吃了蜜般的甜。 顾锦璃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两人以后的生活了,明明她才是女朋友,却要哄着有着不输于女朋友脾气的男朋友。 唉,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哄好了温凉,顾锦璃才敢再提及宋运,“老夫人怀疑宋三老爷和宋运吗?” “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即便事发之时宋三老爷并不在京,可他们和刘氏才是最亲近的一家人,谁又能确保他们真的毫不知情。 顾锦璃颔首,想到芝兰玉树的宋运,一时倒是无法将他与那个目眦欲裂的刘氏联系到一起。 马车行到了顾府,顾锦璃正欲下车,温凉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清冷的眸中,光芒灼人。 “我已收到南阳城的飞鸽传,母妃早已启程,不日就要抵达京都了。” 望着他灼灼的目光,顾锦璃心跳加快,脸不禁红了起来。 “等母妃抵达京都,我就让她向顾府提亲。” 果然! 顾锦璃心头装着甜蜜,却又羞涩难言,只轻轻咬了下唇,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好。” 温凉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上一吻,才心满意足的放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温凉不停的思索着新房的布置。 他是应该按照她的心意来,还是自己偷偷设计,然后给她一个惊喜? 温凉一时踌躇不定。 马车刚行到王府门前,温凉便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他踏上马车,便只见王府门前停了数辆马车,每辆车上都装着数口大箱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台阶上颐指气使的指挥着一众小厮,“这口箱子要轻拿轻放,里面放的可都是珍贵的瓷器。 若是敢磕坏了,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温凉蹙眉看着,便见温阳远远跑了来,气喘吁吁的道:“温凉!我正找你呢,二叔二婶他们回来了!” 平阳王府不复往日静寂,小厮忙前忙后的搬动行李,一群身着彩衣的丫鬟更是将本是肃穆的平阳王府变得聒噪起来。 温凉面色无波的行走于王府之中,一众丫鬟看见了温凉,皆驻足凝望,眼中泛着灼灼的光彩。 这就是大公子啊,真是如传言一般俊美不凡呢! 温阳抿着嘴冷哼了一声,不悦的别开了头。 这些丫鬟莫非都是瞎的不成,看不着温凉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吗? “大哥,二哥!” 男子爽朗的声音传来,两人驻足望去。 平阳王府的三公子温旭朝他们快步走来,脸上笑意飞扬。 “大哥,二哥,好久不见了!” 温凉望了他一眼,沉声未语。 温阳觉得他这样未免有些太没礼貌了,想了想便道:“你谁呀?” 温旭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初了,“二哥还是那么幽默。 父亲在外任期已满,以后便能留在京都了,咱们兄弟三人也可以时常见面了!” 温阳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温旭一眼,嘴角倏然一挑,“原来是三弟啊,多年没见,一晃你竟是已经长这么大了!” 温旭扬唇含笑,却见温阳凑近了他,上下打量着道:“真是长大了,小时候你脸上总挂着两条鼻涕,又脏又恶心,现在瞅着倒也人模人样了!” 周围的小厮婢女很想装作没听到,奈何那种画面感太强了,一个个都低着头抖着肩膀,忍得十分痛苦。 温旭胸口明显起伏了一瞬,却被生生压下,脸上仍旧挂着亲和的笑,“人总会长大嘛,二哥小时候不也是老追着大哥跑。 大哥若是不领着你,你还会哭鼻子呢!” 温阳脸一红,瞪着眼睛道:“你少胡说八道啊,哪有的事!” 温旭只笑了笑,他抬头看向温凉,“大哥,多年未见,你在京的生活可还好?” 温凉淡淡睨他一眼,神色冷清,“在此之前,一向不错。” 温凉说完迈步而去,温阳瞥了温旭一眼,也跟在温凉身后离开。 “温凉,你说话是不是有点太毒了?虽说温旭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你那话也有点伤人吧!” 人家回来之前你过得不错,那意思不就是看见他们回来就糟心吗? “彼此彼此。”温凉斜睨他一眼。 “啊?我刚才有说过分的话吗?”温阳有些懵,他刚才不是很亲近在与温旭打招呼吗? 温凉嫌弃的收回了视线,本来的好心情一丝也无了。 好好的王府被搅得乌烟瘴气,她会住的舒心吗? 温阳细细回忆,实在想不出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只自言自语道:“主要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温旭这个小子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 屁大点的事他就哭着告状,然后那个老太太就骂咱们两。 要不是母妃管得紧,我早就把那老太太的头发都剃光了!” 说完,他冷笑一声,一脸嫌恶的道:“果然,英国公府出来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温凉看他一眼,略略颔首,“就这句算是人话。” 温阳:“……” 温阳想要反驳,却发现温凉的那双墨眸中翻涌着凌厉凛冽的色彩,似蕴藏着什么恐怖的风暴,足以摧毁一切。 温凉微垂眼睑,遮住了眸光。 蒋文瀚不过只是一个开始,任何敢伤害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王府的平和果然不复存在。 次日一早,老平阳王妃蒋氏便将温凉兄弟唤去了寿瑞堂。 兄弟二人一个宛若云边月,一个彷如石边松,皆相貌不凡。 蒋氏一直跟着二老爷温平在外赴任,已有多年未见过温凉温阳两人,此时望见,不由怔了一下神。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温旭,心口顿时有点闷。 旭儿也算一表人才,可站在这兄弟两人身边就不大起眼了。 因她是继室,所以总免不了被人与先王妃比较,此时看着自己的亲孙差了温凉两人一截,心口便不舒坦了。 “见到长辈也不知见礼,王妃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蒋氏先发制人,一上来便给两人扣了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 未容温阳还嘴,温凉便淡淡道:“我见陛下亦是如此,陛下未曾置喙。” 言外之意便是难道你比陛下还尊贵不成。 温阳受到了启发,点头附和道:“对呀,我见陛下时也这样。 陛下还夸男儿就该如此,别叽叽歪歪的跟个娘们似的!” 某个礼数周全的男儿一时陷入了沉默。 蒋氏心口一滞,看着两人是越发的厌恶。 小时候便看出这两个不是个省心的,长大了更是成了祸害。 温二夫人忙笑着打断了话题,亲亲热热的看着温凉两人,慈爱道:“凉儿和阳儿竟是已经长这么大了,这若是在外面遇见,我都认不出了。 合宜,快来见过你大哥二哥。” 一个身穿黄色襦裙的少女款款走上前来,对着两人恭敬福礼。 温阳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二房离京的时候,这个小堂妹还不会走路,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讨厌。 温合宜也没多说话,行过礼后便笑着退到了一边。 接下来便是温二夫人极致慈爱的关切,温凉耐心的听着,直到她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她叹了一口气,怜惜的看着温凉。 “这么多年只有你一个人留在京都,真是委屈你了。 昨日我回来,见这府中竟是连个婢女都没有,没人照料可怎么成?” 说完,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立刻有人带了四个婢女走了进来。 “这几个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不论刺绣还是厨艺都十分不错,留在你们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温阳当即就给驳了,“我没有留婢女伺候的习惯,二婶还是给三弟留着吧!” 蒋氏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横眉立目的叱道:“长者赐不敢辞,这么基本的规矩你们都不懂吗? 若是传出去,小心被人笑话你们母妃教子不严!” 温阳虽恼,却没了主意。 他向来用拳头说话,所以对这种妇人当真不知如何对付。 他求救般的看向了温凉,温凉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先选吧。” 温阳诧异的睁大的眼睛,凑到了他耳边,不可置信的道:“你确定?” 灵毓县主知道,不会生气吗? 见温凉颔首,温阳只得不情不愿的打量起那四个婢女来。 那四个婢女都低着头,仿佛不想让他挑一般。 温阳随手指了两个,那两个婢女恭敬福身,但脸上难掩失落。 温阳其实根本没看清她们的长相,挑她们的原因只因剩下那两个长得太丰满了,他看着有点难受。 其实那两个婢女很是无辜,她们腰身纤细,不盈一握,长腿细腰,哪里能算丰满。 只不过某处宛若小山,身姿妙曼的很。 见他们收下了婢女,蒋氏便不再说什么,抬手让他们离开了。 出了寿瑞堂,温阳还有种不真实感。 不用回头,他都能闻到飘来的脂粉香,十分甜腻。 “温凉,咱们就这么收了?” 温凉侧眸看他,语气清淡如天际的云,让人琢磨不透,“长者赐不能辞别,既是赐给了你,便是你的人,由得你为所欲为。” 温凉没有压低声音,是以他身后的几个婢女都听得真真切切,一时面羞如霞。 大公子看起来冷若仙人,没想到竟会说如此混话。 不过,她们好喜欢啊! 她们本就是被二夫人派来伺候公子起居的,公子喜欢她们,自然是她们的福气。 温凉带着两个婢女回了院子,温阳转了转眼睛,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转身看向两个婢女,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莺歌。” “奴婢青梅。” “不好,都太俗了,我给你们想个新的名!”温阳皱眉摇头。 两人忙俯身谢恩。 反正这名字本就是人牙子起的,二公子能为她们取新名字,也是对她们的看重。 虽说她们还是更心仪大公子,但二公子其实也还不错。 温阳拧眉想了一会儿,笑着道:“青梅不好,我喜欢吃珍珠翡翠白玉汤,你以后就叫翠白!” 翠白:“……” 珍珠翡翠哪个不比翠白好听,什么品位啊! “莺歌太俗,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以后你就要凰叫,是不是比莺歌大气多了?” 凰叫:“……” 大气你妹啊! 还能更难听一点吗? 而那两个被温凉带走的婢女,也很快明白了温凉那句“为所欲为”的真正含义。 未过两日,蒋氏便又将温凉温阳叫去了寿瑞堂。 蒋氏一见他们两个,抬手便朝他们摔了一个杯子。 温阳跃起,抬腿一脚,直接将杯子踹到了温旭脑门上。 只听温旭一声惨叫倒地,被扶起来后,脑门上赫然流下了一缕鲜血。 温二夫人惊呼出声,忙派人去找大夫,屋内顿时乱做一团。 蒋氏心疼又恼怒,拍着桌子怒吼道:“狠心的东西,你是想杀了你三弟吗?” 温阳耸耸肩,“这杯子不是您扔过来的吗?难道您想杀了我们两个啊?” 蒋氏顿时梗住。 温阳看了捂着脑门哀嚎的温旭一眼,嫌弃的撇了撇嘴,“抱歉啊三弟,我在军中训练惯了,看见有突然飞来的东西就会以为是暗器,身体自然反应就给踢回去了。” 温旭捂着脑袋,咬牙笑道:“没事,小伤而已。” “的确是小伤,算不得什么。 不过三弟你这身手不行啊,这若是真的暗器,你当场就死翘翘了知道吗?”温阳轻描淡写的笑着道。 温旭觉得自己心口有些闷,捂着脑袋道:“祖母,母亲,我有点头晕,先回院子去了。” 温阳暗戳戳翻了一个白眼,让你来看热闹,打的你脑袋开花! 蒋氏努力平静呼吸,眼角的褶子生生被撑开了不少,“你们两个可知错?” 温凉清冷不语,温阳耸肩摇头。 蒋氏怒目而视,指着他们叱骂道:“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儿,你二婶好心给你们婢女关照你们的生活。 你们……你们竟让婢女烧火练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温阳,哈哈…… 浮梦的好基友大今天新上架,这是个甜宠甜宠的故事,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吼,非常温馨,敲击好看。 公子无《封先生的病娇日常》,请多支持,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玉颜阁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听了,淡漠的抬起眼睫,“是二婶说她们厨艺不错,让她们去厨房做事有何不妥?” 温二夫人听了,无奈叹了一声,“她们的厨艺是不错,可……可你也不能让她们一直在厨房烧火啊!” 温凉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把那两个婢女领回去之后便直接丢在了厨房。 她们不仅要在厨娘做饭的时候烧火,还要负责整个院子的热水,甚至包括侍卫的洗澡水。 可怜了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婢女竟是蹲在厨房整整熏了两天的烟,找她哭诉的时候,黑的她都认不出来了。 “噗!” 温阳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温凉竟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蒋氏瞪向他,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还有你呢! 赐你婢女是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竟然让她们在操练场习武!” 两个娇滴滴的婢女被温阳带到操练场跑圈蛙跳,还要舞刀弄枪。 甚至还让两人摔跤比试,谁摔赢了第二天就能少做五十个蛙跳。 为了第二日轻松一点,那两个婢女摔的你死我活不肯撒手,摔的满身的伤,直到现在还没爬起来! 温凉蹙眉瞥了温阳一眼。 竟然还能这样? 这次倒是他输了。 温阳一脸无奈,摊手道:“可这就是我的日常起居啊,我就喜欢在操练场习武,我到哪都带着她们,不更能体现我将二婶的好意放在心里吗?” “强词夺理!我看你们分明未将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中!” “我怎么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了?二婶给我婢女我也收了,那婢女既是给了我,是不是就由得我指使了? 不过干了两天活就哭哭啼啼的找二婶告状,若是她们不愿跟着我们,二婶就把她们领回去吧!” 温二夫人脸色微僵,她前脚把人送出去,后脚就灰溜溜的领回来,这以后还如何在王府立足了。 而且那四个不论模样还是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她若是弄了回来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人是给你们的,自是由你们说了算。 可她们都是按照大丫鬟培养的,这些活计着实为难她们了。” 温阳摇头,不赞同的道:“二婶,你这句话就不对了。 大丫鬟就不是下人了吗?下人不做活,难道还想做少奶奶不成?” 温凉抬眸看向温二夫人,幽幽冷冷的问道:“二婶到底想让她们做什么?” 温二夫人被温凉那极冷的目光看的不大自然,勉强牵起一抹笑来,“凉儿这说的哪里话,我不过随口一提,她们自然还要听你们的。” 婶子往侄子房里塞人,传出去会让人笑话死的,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温阳闻后一拍手,笑着对温凉道:“要不你把你那两个丫鬟也给我吧,我反正也没事,就一起训练了。 等我把她们练好了,到时候摆一桌酒席,请上几个人一起看她们打擂,是不是挺有趣的?” 温凉微微牵起嘴角,淡笑点头,“听着甚是有趣。” 见温凉竟是认可了自己,温阳心中更是欣喜,拉着温凉便道:“事不宜迟,快带我去你院子领婢女吧!” 看着两人随意离开的背影,蒋氏气得脑仁突突。 温二夫人忙上前安抚,柔声劝慰,“母亲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不过都是小孩子,不值得母亲费神。” “我看着他们就觉得烦!特别是那个温凉……” 蒋氏就是不甘心自己的孙子比别人家的差上这么多。 温二夫人柔柔一笑,“母亲,他们年纪还小又尚未成家,自然还不懂事。 待他们娶亲成家,自然就听话多了。” 蒋氏抬眼看了温二夫人一眼,抿了口茶,“王妃不在京中,你这个做二婶的就替他们想着点吧!” 温二夫人幽幽一笑,“是!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凉儿和阳儿的。” …… 蒋氏和平阳王府二房回京一事顾锦璃也已听闻,可温凉几次过来都并未与她细说,她便也没太在意,只安心的在房里研究着她的小生意。 因材料有限,顾锦璃只做了两盒乳霜,分成了四份分别送给了顾婉璃和沈妩几人。 可没过几日,她们便都堵到了锦华院向她索要。 “锦儿,你前两日给我的那个东西还有没有了? 那是什么呀?抹起来不仅舒服,用完之后皮肤细细滑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简直让我爱不释手了!”宋碧涵说完,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一向不喜欢胭脂水粉,本只抱着不要辜负锦儿心意随便抹的,没想到这一用就爱上了! 沈妩笑着赞道:“气若幽兰,抚若凝脂,用过之后皮肤不仅变得水灵了,甚至还更加白皙细嫩。 每日早晨醒来之后,皮肤竟比涂抹脂粉还要好。” 说完,她埋怨的看了顾锦璃一眼,佯怒道:“怪不得锦儿的肌肤如玉赛雪,原来竟背着我们偷偷用这等好东西!” 顾锦璃心觉委屈,她皮肤好是天生的,她一共就做了那么点,都给她们了。 姜悦也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却是低头抿嘴一笑。 若是再看到顾承晏,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自己变美了呢? 随即她又不由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说的那一句“我就是喜欢顾承晏”,小脸一时又窘迫的红若晚霞。 好在众人忙着索要乳霜,没人注意到她的神色。 顾锦璃又拿出了小半瓶的乳霜,无奈道:“我手里的材料不够,目前只做出这么一点来。” 几人探头看了一眼,本就不大的小瓷罐里面只有薄薄一层。 几人相视一眼,眼中装满了敌意。 “大姐姐,你最疼我了,这个是不是给我的呀?” 沈妩三人将她排斥在外,宋碧涵毫不客气的道:“你年纪太小,还用不上,过两年再抹不迟!” 说完宋碧涵一转身子,便将顾婉璃挤到了一边。 顾婉璃委屈巴巴的缩在角落里,看着她们为了一小罐乳霜抢的“六亲不认。” 宋碧涵和姜悦抢的最凶,两人都滚到了一起。 沈妩懒得理她们,索性坐下来与顾锦璃聊天,“锦儿,你可打算将这面霜放在店铺里售卖?” 顾锦璃点点头,“阿妩,你觉得这个用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沈妩笑着摇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真不是诓你,这绝对是我用过最好的东西。 美人阁的凝脂膏效果虽也不错,可它太过厚重,抹起来很不舒服。 而你做的面霜不论是质地还是气味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见沈妩这般说,顾锦璃终是放下心来,笑着道:“之后我还会再试着做一些东西,到时候你们可得继续帮我体验啊。” “求之不得。”说完她瞥了宋碧涵和姜悦一眼,轻笑道:“不过,你这东西虽好,但也要分给谁用。 就像她们两个,估计除了一个“好”字怕是也说不出什么了。” 看着两个滚成一团的人,顾锦璃无奈失笑。 “对了锦儿,店铺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顾锦璃摇头,她不擅长取名字,想了几个都不满意,便暂时搁置了。 沈妩眸光微动,倏然一笑,“锦儿,铺子的名字就叫玉颜阁如何?” 世有美人,其颜如玉。 顾锦璃笑着抚掌,“这个名字好,我们就叫玉颜阁!” 顾锦璃站起身走到宋碧涵两人身边,从她们手里抢走了小瓷瓶,笑盈盈的递给了沈妩,“阿妩帮了我大忙,这点面霜就给阿妩吧。” 沈妩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对着两个发髻凌乱的人颔首一笑,“承认了。” “阿妩,你太狡猾了!”宋碧涵坐起身,表示抗议。 沈妩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头,慢悠悠的笑道:“多读还是有好处的,我时常劝你们要多读,可惜你们不肯听啊。” 说完,沈妩又望着顾锦璃,笑着道:“锦儿,若是这面霜没有名字,便唤“玉颊霜”如何? 用过之后,肌肤莹润如玉,也可做玉颜阁的招牌。” “名字很好听,那就唤玉颊霜吧!不过……” 顾锦璃眨了下眼睛,弯唇而笑,眼中因自信而溢满了光彩,“不过若说招牌它可能还衬不上,以后还会有更好用的东西。” “真的呀!那你快点做吧,我都迫不及待了!”一向最不爱美的宋碧涵都急不可耐,更不用说其他几人了。 可顾锦璃却有心无力,“虽说天气渐暖,可百花尚未开放,我手中的材料有限,一时做不出那么多东西。 而且这东西看着简单,其实很费功夫,我身边又没个心灵手巧的丫鬟,着实忙不过来。” “嗖”的一把小飞刀扎在了正在看热闹的如意心头。 如意捂着心口暗自神伤,她被小姐嫌弃了! 宋碧涵却是眼睛一亮,笑着道:“锦儿,不如你加我一股,我给你弄鲜花去!” 沈妩狐疑的看着她,“万物萧条,你上哪弄那么多的鲜花?” “皇宫呀!皇宫里的暖房有可多花了,够咱们用的了!” 众人:“……” 能不能别理直气壮的把皇宫当成你家后院啊! 顾锦璃甚至都要怀疑宋碧涵与温凉是兄妹了,两人这话说的就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皇宫深处岂容得你胡闹,若是被人捉住,又是一桩麻烦事。”沈妩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满是无奈。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沈妩转眸想了想,抿起唇轻轻一笑,“我们不能,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谁?”宋碧涵眼睛一亮。 沈妩看了顾锦璃一眼,顾锦璃心领神会,两人异口同声道:“玉华公主!” 顾锦璃见沈妩几人对玉颜阁感兴趣,索性让她们直接入股,出钱出点子都可以。 她们几人虽是不缺钱,但还从来没开过铺子,是以皆兴致勃勃。 众人集思广益,想出了很多不错的点子。 沈妩做事更是干脆利落,没过两日便给玉华公主下了拜帖。 玉华公主本就喜欢新鲜事,只听了两句便来了兴致,当即约了顾锦璃进宫。 温凉知道了,有些不大高兴,但还是亲自送顾锦璃进了宫。 “兵马司还有事,我暂不能陪你进宫,你一个人进宫要小心些。” “你放心吧,这里是皇宫,有陛下坐镇,哪里会有危险。” 温凉摇了摇头,冷冷道:“他便是危险。” “啊?”顾锦璃眨了眨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看着她茫然如小鹿般的眼,温凉抬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直精致的鼻梁,“总之尽量避开他,便是看到了也装没看到。” 顾锦璃抽了抽嘴角,见他心情不大好,嘴上乖乖应下,心里却是暗想,她可没有那个胆子。 玉华宫的婢女早就候在了宫门口,恭敬的领着顾锦璃前往玉华宫。 今日的玉华公主没有穿逶拖地的繁琐宫装,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束腰常服,满头黑发只松松系着一条紫色的丝带。 看见顾锦璃,她弯起眼睛甜甜的笑了起来,比起正襟危坐的时候还要俏丽几分。 “灵毓,你来啦! 阿妩表姐正和我说玉颜阁的事情呢,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一定要加我一个。” 公主开铺子,她应该头一个吧! 玉华公主捧出一个嵌着各色宝石的木匣子,有些遗憾的道:“不过我在宫里不方便,平时也不能帮你们做什么。 我这里只有些闲散银两,也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顾锦璃正想安慰她两句,可待看清了玉华公主口中的闲散银两竟是一张张千两的银票,顾锦璃将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该寻求安慰的是她好吧? 顾锦璃忙将锦盒推了回去,摆手道:“公主快收起来吧,哪里用得到这些银子!” “你就收着吧,反正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她的吃穿用度都由内务府供应,放着也是浪费。 不等顾锦璃拒绝,玉华公主便站起身,拉着两人道:“妩表姐说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鲜花,咱们这就去花房采吧! …… 乾坤殿中。 建明帝正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奏章,陈总管小步走上前,附耳与建明帝轻语了两句。 墨黑的剑眉微微一挑,建明帝面露两分诧然,见陈总管看他,建明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全神贯注的批阅奏章。 陈总管垂首退到一边,默默数起了数字。 “一,二,三……九。” 尚未默念到十,建明帝便站起了身,疲乏的揉捏着眉心,“朕累了,出去走走。” 陈总管面无表情的垂首跟着,却在建明帝转身后,悄咪咪的勾起了嘴角。 陛下的好心也就只能挺到九个数了。 心里明明好,还非要演一演,陛下不累,他这个看戏的都累呢! 建明帝绕着光秃秃的御花园转了一圈,最后兴致寥寥的道:“御花园太过萧条,我们还是去花房看看吧。” “是。”陈总管恭敬垂首,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演! 接着演! 花房内种着上百种花草,花香阵阵,宛若暖春。 里面传来少女清灵的笑声,宛若天籁,让人闻之忘忧。 建明帝微微抬起手,示意陈总管不要开口。 他则是将耳朵贴在了花房门口,偷听里面的声音。 陈总管无奈扶额,忙抬手遣散了身后的内侍宫女。 陛下,咱能不能别这么正大光明的偷听,该要的面子还是得要的! “锦儿,你看看咱们还需要些什么花?” 这是玉华公主的声音,建明帝听她唤“锦儿”,忙将耳朵贴的更近了一些。 “还需要一些白芙蓉,届时可与白术、白茯苓、白芨等药材做成面霜,可以改善暗黄,美白肌肤。” 玉华公主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顾锦璃,一脸的崇拜,“灵毓,你懂的可真多,真是太厉害了! 我这辈子就崇拜两个人,一个是母后,另一个就是你呢!” 母后博览群,就没有母后不知道的典故史籍。 而灵毓则知道许多怪怪的东西,也是厉害的很呢! 偷听的建明帝脸色微沉,玉华崇拜的人里竟是没有他? 他心中有些吃味,这顾锦璃究竟有什么好的,不管是温凉还是玉华都只知道围着她转! 顾锦璃浅浅一笑,“公主谬赞了,我只是平日喜欢读医,所以才懂得一些药理。 这些花瓣足够我们用了,待我回去将这些花瓣做成胭脂水粉便给公主送来。” “还有那个玉颊霜,你也要给我带一瓶来啊! 妩表姐的脸蛋瞧着比以往更水灵清透了,我也想抹。”女孩子都爱美,对这种可以变美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顾锦璃笑着应下。 “公主别急,以后咱们还会有许多好东西。我给公主的药膳方子,公主无事也可以多吃吃。 女子想要肌肤好,内在才最重要。若是身体康健,不用抹什么东西肌肤都会白里透粉,宛若凝脂。” 沈妩笑着点头,“那张方子我也吃了,不仅口感好,吃上几日后,身子就舒服了不少。 以前我时常浅眠,有些动静就会惊醒。 可吃了这方子后,常常一觉睡到天亮。” 沈妩觉得顾锦璃就像一座宝库,里面装满了珍异宝,每一样都令人惊叹。 “这么好呀!灵毓,这个方子我母后也能吃吗?” 沈皇后掌管六宫,劳心费神,有时也会深夜难眠。 “可以啊,这是药膳,并非是药,任何人都可以吃的。 长时间服用不仅有助于睡眠,就连肌肤也会变得平滑细腻。” 玉华公主越听眼睛越亮,眼中对顾锦璃的崇拜简直都要溢了出来。 “待我做好也父皇送去一些去。” 建明帝的心瞬间暖了化了,甚至就连因为偷听而有些僵硬的身子都变得暖融融的了。 玉华心里还是有他的,女儿终究还是比儿子好啊! 玉华公主微蹙眉心,深思道:“咱们的东西虽好,但京中有不少老字号,一开始怕是很难比得过她们。 所以我觉得咱们要从不一样的地方下手,比如说,我父皇!” 建明帝:“……” 顾锦璃和沈妩相视一眼,亦明白其中的道理,沈妩笑着道:“我和涵儿她们会去游说京中的贵女。” 女子都爱美,她们的肌肤变化众人都看得到,她不信那些贵女会不动心。 玉华公主连连点头,粉嫩嫩的嘴唇弯出一抹精明的笑来,“待灵毓再多做两罐子玉颊霜出来,我就给父皇送去,然后让父皇送给后宫嫔妃。 那些女人为了变美无所不用其极,发现好用后,一定会大肆回购。 她们钱多人傻,可以狠狠宰一笔!” 建明帝已经听得心里哇凉了。 原来玉华不是惦记他,而是有所图啊! 而且这副奸商嘴脸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他高贵优雅的五公主吗? 顾锦璃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这样不好吧,做生意要讲童叟无欺,总不好一样的东西卖出不一样的价钱来。” 玉华公主却是连连摆手,“可她们不是童也不是叟呀! 你们不懂,父皇的妃嫔们自诩高贵,岂能用寻常之物,咱们若是卖的便宜,她们还不屑用呢! 到时候咱们可以把玉颊霜给父皇,然后让父皇高价卖给她们,这样既赚了银子,又不会砸咱们玉颜阁的招牌。” 沈妩不由为她的经商天赋感到惊叹,但又有些担心,“可陛下会帮我们吗?” 建明帝心中冷哼,当然不会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会弄这些歪门左道? 玉华公主笑意更深,那双棕色的眸子明亮晃人,灿若星辰,“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父皇他很缺钱的!” “嗖”的一柄小飞刀插在了建明帝的心头上。 “而且我父皇也不像你们看起来那般一本正经,他肯定会答应的!” “嗖!” 又一柄小飞刀直直的钉在了建明帝心口。 建明帝捂着心口,身子微有踉跄。 原来竟是连玉华都知道他很穷。 还有,他看着有那么不正经吗? 陈总管有些心疼自家陛下了,忙搀扶住建明帝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声道:“陛下,要不咱们回吧。” 建明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捧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重回了乾坤殿。 他拧着眉翻阅着奏折,写起批文来那是龙飞凤舞,字迹里都充满了怒火。 他拿起一本折子,刚看了两眼,便将折子扔在了地上,狠狠道:“风调雨顺,百姓安居,这有什么可禀告的? 说这些废话来耽误朕的时间,罚他一个月饷银!” 陈总管忙捡起奏章,垂首应是。 这位大人真可怜,虽说是迁怒,可帝王心本就是海底针,只能说他倒霉了。 “陛下,玉华公主求见。” 建明帝挑了挑眉,怒气沉沉的坐下,想用破药膳来诓骗他,做梦! 玉华公主拎着食盒迈步进来,见建明帝似乎心气不顺,说了两句甜话就准备离开了。 “父皇,这药膳可香了,一定要趁热吃哦!” 建明帝全神贯注的批阅着奏折,没有说话。 玉华公主见他有正事要忙,悄手悄脚的离开了。 陈总管打开食盒,一股浓浓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建明帝狠狠瞪了陈总管一眼,陈总管心里咯噔一声,眼珠一转,忙道:“陛下也该用膳,奴才这就去御膳房传膳。” 陈总管说完,连忙告退,又遣散了屋内的内侍婢女,只在关门前,似笑非笑的看了建明帝一眼。 建明帝默了一会儿,见人都出去了,才从食盒里拿出了小汤盅。 他抿了一口,顿时愣住。 那种霸道的香气瞬间席卷了他的味蕾,让人无法抗拒。 他忙捧起汤盅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直至一滴不剩。 喝完之后,他又有些发愁,若是被人发现了有点丢脸啊。 他四下张望,视线落在了桌案上的那只描彩茶壶上。 建明帝忙拿起茶壶,将壶中的茶水全部倒入了汤盅之中,又将汤盅塞进了食盒里。 动作衔接流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题外话------ 姐妹做生意,兄弟斗恶人,真是没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徒手掰桃花(必看*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入夜。 温凉轻车熟路的再探闺阁。 顾锦璃早已此以为常,只瞥了他一眼,问道:“今日你又找了什么理由啊?” 温凉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寻一个非来不可的理由,顾锦璃每次都装作配合,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想出多少借口来。 “温阳病了,我来取药。” 温凉一本正经的看着顾锦璃,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担忧来。 “二公子既是病了,怎么不看大夫?”顾锦璃嘴角噙笑,挑眉看着他。 温凉抿了一下嘴,回道:“有些严重,大夫治不好。” 顾锦璃不禁在心中为温阳默哀,有这样的哥哥,也挺难的。 顾锦璃扔给温凉一个瓷瓶,“这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拿回去给二公子吃吧!” 温凉将瓷瓶小心揣入怀中,便坐在了顾锦璃身侧,淡淡道:“不急在这一时。” 顾锦璃嗔他一眼,无奈笑笑。 “正好我刚做好了面膜,过来试试。” “面膜?”温凉微微蹙眉,疑惑不解的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却不解释,只弯唇一笑,十分神秘。 他拉着温凉走到脸盆旁边,笑盈盈的道:“先洗脸吧!” 温凉更是困惑,但见她一双美眸溢满了光彩,狡黠的笑意如同一只小狐狸,便不再询问,乖乖的净面。 接过顾锦璃递过来的锦帕,将脸擦干净后,不动声色极其自然的将锦帕揣入了怀中。 顾锦璃故作未见,按着他坐了下来。 温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只见顾锦璃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瓷罐,纤细嫩白的手指从里面挑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状东西,上面沾满了粘稠晶莹宛若浆糊一般的东西。 她小心轻柔的将其展开,那东西竟似一张脸的形状,眼鼻嘴巴的地方都留出了空隙。 见顾锦璃欲把这东西贴在自己脸上,温凉心下有些小小的排斥,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但见顾锦璃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温凉抿了抿嘴角,还是闭上了眼睛,任由顾锦璃摆弄。 触感凉凉的滑滑的,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粘稠。 鼻中还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兰花香气,十分好闻。 顾锦璃见他贴上面膜后,嘴角紧抿,眉眼深锁,绷着脸一动不动,一副紧张不已的模样,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温凉听到她的笑声,才颤着眼帘睁开了眸子。 她正含笑望着他,温婉清丽的笑容中藏着俏皮,更显灵动。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晶镜,看清了镜中的自己,不由蹙眉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他说话的时候亦是不敢张嘴,素来冷清的声音中透着不自然的紧绷。 “别说话。”顾锦璃伸手为他整理着皱起的边角,笑得神秘,“一会儿做好了,你就知道用途了!” “要做多久?”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吧!” 温凉心中暗自窃喜。 又能多呆半盏茶的时间了,也不错。 顾锦璃不让他说话,他就当真乖乖的坐在一边,看着顾锦璃鼓捣着一堆小瓷瓶。 她的手柔嫩白皙,宛若凝脂一般。 那些普通无的瓷瓶在她手中竟都鲜活起来,看着格外讨喜。 温凉凝眸望她,但见她嘴角噙着柔笑,神情专注又柔缓。 只可惜身边没有纸笔,他又动弹不得,不然一定要将这副美景勾入画册。 顾锦璃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帮温凉摘下面膜。 温凉却微微避开头,望着她道:“多贴些时辰也可。” 他还想再多看她一会儿。 “不如给你贴一晚上如何?”顾锦璃似笑非笑。 温凉目光沉静如水,轻轻颔首,“未尝不可。” “别想美事了!”顾锦璃不由分说的揭开了面膜,拉着温凉重新净面。 温凉洗净了脸,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挂着点点晶莹的水滴。 远山般的眉被浸湿,晕染出一种朦胧而又致命的美。 温凉望着顾锦璃,眼睫微动,“手帕。” 顾锦璃被气笑了,“我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一方帕子了。” 他颤了颤眼帘,依旧未动,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任由颗颗水珠顺着他下颌落在地上。 顾锦璃无法,只得又给他拿了一方帕子,又眼看着他擦干了脸,顺手揣入怀中。 即便被她注视,依旧淡若清风皓月。 顾锦璃懒得与他计较,拉着他走到镜子旁,笑着问道:“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温凉认真的望着镜中人的身影,嘴角微弯,声清如泉,“很般配。” “啊?”顾锦璃怔了一下,她又看了一眼镜子,才明白他口中的般配是何意。 只见镜中倒映着一对男女的身影,他们亲昵的站在一起,少女笑颜如花,男子正深情的望着少女,眼中溢满了温柔。 顾锦璃面颊微红,觉得温凉变得愈发不像样子了。 以前明明连句喜欢都说不出,最近却总面不红心不跳的说情话,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顾锦璃晃了晃头,忙收敛心神,捧着温凉的脸道:“我是让你看自己的脸有没有什么变化!” 温凉侧过头,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眸中略带茫然,“未曾看出。” 顾锦璃:“……”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直男吧。 她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带着小小的骄傲,扬着下巴道:“难道你没看出你的皮肤不仅细腻柔滑,甚至比刚才还要白皙吗?” 温凉摇头,他真的没有发现。 不过他觉得她戳他脸时,那种凉凉柔柔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自己苦心研究的成果无人交流,顾锦璃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看着温凉那羊脂白玉般的脸,她又觉得甚是养眼。 他的皮肤白皙光洁的令人发指,烛光之下的皮肤更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宛若明珠。 她仿佛被诱惑了一般,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轻轻抚着他的脸。 如玉光洁,如锦细滑,这种触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顾锦璃沉浸其中,一时没发现温凉离她越来越近。 待她如梦初醒时,却被他亲自带入了另一个梦中。 微凉的嘴唇轻覆在了她的唇瓣上,雪木松香的清冽气息将她彻底包围。 不同于上一个吻的浅尝辄止,这次的吻更加的缠绵深情。 顾锦璃只觉得自己几欲窒息,她觉得她应该推开温凉,可她却坠入了那双幽深温柔的墨眸中,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踮起了脚尖…… 他将她圈入了自己怀中,直到她面若红霞,气息不匀,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顾锦璃此时便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蔷薇花,娇弱艳丽,美得令人心惊。 她羞得不敢抬头,任由温凉将她轻轻抱在怀中。 “锦儿,好想早些娶你为妻。” 他可以不用再刻意回避,可以无所顾忌的宠她护她,可以日日将她抱在怀里。 顾锦璃没有说话,只娇羞无比的拥在他怀中,细不可闻的低低应了一声。 春风悄然而至,吹散了寒冬的冷冽,拂去了天际的阴霾。 一切都恍若那抹轻柔的绿,带着无限的希望。 …… 承恩侯府中。 这日微风拂面,暖阳倾泻。 小厮将沈染推至院中,伫在了和煦的惠风之中。 临风院中春意融融,柔嫩的草叶冒出小小的绿尖,似泼了青墨于地。 树上虽仍旧光秃,但偶有几枚泛绿的嫩叶钻出,瞧着倒也有几分特别的可爱。 沈妩环着承恩侯夫人的手臂,母女两人面上虽不露分毫,可那紧紧交握的手却是出卖了她们紧张的情绪。 顾锦璃走到沈染身边,轻轻揉捏了一下他的小腿和膝盖。 “沈世子,你的伤势恢复的很好,膝盖的伤也已经痊愈了。 但是你卧床已久,一时可能使不上力气,所以你千万不要担心害怕,慢慢来,好吗?” 顾锦璃仰头看着沈染,弯唇轻语,她的笑轻松明媚,宛若今日的阳光,渐渐驱散了他心中的惶恐。 沈染卧床已久,不论是筋脉还是肌肉都会有些萎缩无力。 其实他今天能不能站起来,对于顾锦璃来说也是未知的。 她能做的就是让他感到放松,不要有任何的压力。 顾锦璃缓缓后退两步,“沈世子,你先站起来试试。” 沈染看了一眼顾锦璃,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母亲和妹妹,轻轻颔首。 他双手撑着身下的椅子,先试着伸出了左腿。 左腿虽有些绵软,但还是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腿,心中一时忐忑。 他抬起头,她正站在两步之遥处含笑看着他。 她穿着一身浅蓝的长裙,那抹蓝如同他头顶的天穹,让人一望便觉得心中朗然。 她的眼睛明亮光华,无声的鼓励着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更加用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缓慢的将右脚落在了地上。 他松开了手,身子踉跄的摇晃。 小厮要上前去搀扶,却被沈染喝止了,“不要过来!” 他努力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直到身体重新适应站立的感觉。 看着他稳稳伫立,承恩侯夫人的一颗心升起又落下,短暂的放松后,却是更加紧张。 众人都在看着沈染,因为她们都知道,只有沈染能稳稳的迈出一步,他才算真的重新活过来。 顾锦璃朝沈染伸出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沈世子,走过来。” 对于病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家人的陪伴,而最值得信赖却是他的医生。 她在用自己的自信和冷静感染他。 沈染望向那只伸向她的手,小小一只,看似柔弱无力。 可就是这样一只手将他从地狱深渊之中拖了出来。 春日象征着希望,可对他来说,只有她才是。 他缓缓挪动脚步,朝着他的希望和光明迈出了那最艰难的一步。 她的笑颜明媚如阳,目光灿然如星,她美好的配得上世间所有的称赞,美好的让人不敢遐想。 他缓慢而小心的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 她则缓缓向后退去,一步,两步…… 她离他总是那么近,似乎只有咫尺,他伸出手便能握住她的手。 可他们之间却又那么遥远,远到似乎隔了山海,他用尽一生都无法跨越…… …… 沈染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 直到他失了力气,向前跌倒,一直盯着他的顾锦璃才手疾眼快的托住了他的手臂。 他站稳身子,抬起眼眸,望见的是她含笑的眉眼和轻颤的睫羽。 “恭喜沈世子!” 她扬起嘴角,面上的潺潺笑意似融入了轻和的微风。 极美,极清。 沈染站直身子,轻轻抽回了手臂。 眸中那翻涌的情绪早已被他迅速掩下,他在赶过来的小厮的搀扶下,向后退了一步,郑重的拱手一礼,“多谢顾小姐。” 虽非救命之恩,却是再造之德。 “沈世子不必多礼,我是大夫,理应如此。”顾锦璃虚扶了他一下,淡淡回道。 承恩侯夫人和沈妩也快步走了过来,承恩侯夫人早已泣不成声,沈妩亦在旁边默默流泪。 沈染的希望亦是他们整个承恩侯府的希望,若是沈染今生不能再站起来,便意味着他们侯府已走上灭亡。 承恩侯夫人啜泣一会儿,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屈膝便要跪谢顾锦璃。 顾锦璃忙一把扶住了她,惶恐道:“夫人这般可就折煞我了,您千万不要这样! 我与阿妩是好友,是您的晚辈,您怎能对我行此大礼!” “顾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承恩侯夫人心中感动不已,却不知该说什么表达,只握着顾锦璃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道谢。 沈妩走过来扶住她,笑中含泪,“娘,我与锦儿是好友,你以后便将她当做女儿看待就好,不必与她客气。” “那是自然。”承恩侯夫人以帕拭泪,连连道:“顾小姐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请尽管与阿妩开口。 承恩侯府如何护着阿妩,便会如何护着顾小姐。” 顾锦璃无奈的看了沈妩一眼,见她一边哭着一边对自己笑,便没再推辞。 她又叮嘱了沈染一些事,便福礼告辞,将这份喜悦留给他们一家人去品尝。 沈染笑着与她告别,他笑得如沐春风,眸中是落落的温柔,不藏一丝暧昧。 直到她转身离开,他眼中才敢露出些许的感伤。 刚才,是他第一次走向她,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他如何护着阿妩,便会如何护着她…… 温凉的马车就停在承恩侯府门前,顾锦璃踏上马车,见温凉以手撑额,正在闭目小憩。 她没说话,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起来。 喝了一杯清清甜甜的白茶,顾锦璃又觉得有些饿了。 她抬眸轻瞄了温凉一眼,见他仍闭着眼眸,便悄咪咪的拿了一块点心小口吃了起来。 “好吃么?” 冷不丁的听温凉开口,顾锦璃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被糕点噎住了。 温凉见她捶着胸口,忙为她倒了杯茶,抚背为她顺气。 见她气息平稳,温凉才蹙眉望她,语气带着丝丝不悦,“我很吓人?” 听出了温凉语气中的不善,顾锦璃连忙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温凉道:“怎么会呢?你那么好看,哪里会吓人?” 温凉轻挑了一下眉,斜睨着顾锦璃,“我很好看?” 顾锦璃连连点头。 “与沈染相比呢?” 浓浓的醋意扑面而来,顾锦璃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既是吃醋,刚才为何不跟着?” “吃醋?”温凉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兀自啜茶不语。 他之前跟着她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尚未确定,他总不能让她有机会与沈染有太多的接触。 可现在他们已对彼此坦然,他就应该她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但是,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 不过,不能承认就是了。 顾锦璃也端起了茶盏,轻轻抿茶,目光却始终落在闹小别扭的温凉身上。 她家傻凉凉,真可爱!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外是繁华喧闹的街市,浓浓的烟火气息让人心中安定。 “你的铺子让玉华公主她们入股了?”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铺子琐事多,我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 玉华公主和阿妩她们都想到了很多不错的点子,待玉颜阁开张,生意定然兴隆!” 见她笑意盈盈,温凉也轻轻弯起了嘴角,“你可选好掌柜了?” 店铺的东西虽然重要,但掌柜的能力也举足轻重。 顾锦璃卖了一个关子,“已经选好了,待铺子开张你就知道啦!” 温凉其实早已知晓,但还是抿唇轻轻一笑,眼中溢满了宠溺的柔光。 马车忽然停下。 温凉蹙眉冷声问道:“外面怎么了?” 墨踪下车探查了一番,才回来禀告,“主子,前面的马车坏了。” “你去帮忙处理一下。”温凉淡淡开口,并未有何不悦。 虽是马车卡住,但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墨踪却是迟疑着,“可是……” “不用麻烦了,我坐你的马车也是一样的!” 骄纵清脆的女声在马车外响起,温凉下意识看向了顾锦璃,顾锦璃则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 温凉竟还敢吃她的飞醋,明明自己一堆的烂桃花! 温凉一时摸不清她的思绪,只心里有些不安,生怕她会将他与这劳什子临安郡主扯在一起。 温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等我片刻。” 临安郡主站在温凉的马车旁,眉目飞扬,笑容恣意。 路上围了些许看热闹的百姓,她也浑不在意。 甚至觉得她与温凉的事情传开才好,也好让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贱人知晓。 车帘被挑开,临安郡主探头张望,报以最绚烂的一抹笑。 她穿着一身浅金色绣牡丹花的长裙,发簪赤金点翠步摇,华贵不可逼视。 “温凉!” 望见他谪仙般的面容,她翘唇一笑,露出了少女方有的娇羞。 可她的爱慕柔情得到的却只是温凉冰冷的一瞥,以及不耐的语气,“让开!” 临安郡主并不灰心,她抓住马的缰绳,宛若一个赌气的小女孩,抿着嘴望着温凉,“我就不!” 她长着一双微有上扬的丹凤眼,平日看起来总有几分凌厉,可此时她满眼委屈,竟是也颇为楚楚含情。 “温凉,我不是非要拦着你,可我的马车坏了,我刚才下车的时候又崴伤了脚,我实在是走不了了。 你就载我回郡主府嘛,若是不顺路那我先跟着你回王府也不是不可。” 寻常闺秀自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话,可临安郡主肆意惯了,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人对她的看法。 顾锦璃听着都气笑了,遇到这种自说自话的人,怕是温凉也不好应对了。 温凉只冷漠的看着她,仿若没有感情的冰雕,“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帮你?” 临安郡主振振有词,“便是陌生人遇难,你出手相帮不也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我们自幼一起玩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一筹莫展吗?” 温凉看着她,目光泛起了点点波动,就在她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他轻点了一下头,淡淡吐出两个字,“忍心。” 四周顿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笑声,临安郡主心口闷疼一下,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她清楚温凉的性子,被他拒绝也在预料之中。 既是她选择了温凉,就已经做好了容忍他臭脾气的准备。 她迅速平复了心情,始终保持着嘴角灿烂的笑意,她正欲说什么,却忽听马车内传来了一道女子清甜悦耳的声音。 “阿凉,马车怎么还没走呀?” 声音清若旷谷莺啼,甜若玫瑰蜜糖,只听声音便可想象其主人的如花美貌。 温凉眸光怔了一瞬,下一刻便涌上了无尽的欢喜。 阿凉,她叫他阿凉…… 这称呼他喜欢。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走了。若是饿了,就先吃两块点心。”他侧眸轻声说道,眼中含着温柔宠溺,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轻柔呵护。 临安郡主呆滞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 她惊愕于温凉的马车里竟有一名女子,更震惊于温凉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缱绻的模样。 他们自小相识,从小温凉便不喜言笑,那双幽黑的眸子总是冷冰冰的。 可也正因如此,她觉得他特别,所以才格外的喜欢他。 原来他并非没有感情,而是他将自己的柔情都给了另一个人。 “马车里的人是谁?” 她收起了嘴角的笑,丹凤眼中一片凌厉,本就艳丽的容貌更显露出几分咄咄逼人来。 “与你何干?” 温凉轻轻放下了车帘,冷眸看着她。 母妃尚未进京,在两府婚事定下前他不希望有任何变故。 临安是个疯子,他不能让她有一点危险。 临安郡主眼眸一眯,索性也不再询问温凉,而是直接对着马车喊道:“你是谁?为什么坐在温凉的马车里?” 可她的问话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复。 她眼神更冷,竟是敢仗着温凉无视她! 她双拳紧握,又慢慢松开,望着温凉冷冷一笑,“温凉,你什么时候竟也染上去烟花之地的毛病了? 你若是喜欢会唱曲跳舞的女子,我府里有许多身家清白的歌姬,送你又有何妨?” 众人一听,瞬间恍然。 大梁虽不重男女大防,但也没有未婚男女共成马车之理。 除却临安郡主这等肆意妄为的贵女,也就只有烟花女子才会毫无避讳。 众人看温凉的眼神一时都暧昧起来。 原来宛若谪仙一般的温公子竟也与普通男子一样,会流连烟花之地。 温凉墨眸渐深,丝丝缕缕的杀意从他的眼中溢出宛若无形的丝线绕在了临安郡主的脖颈,让她感到窒息。 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想到马车里的女子,她咬紧银牙,毫不退缩的直视着温凉。 马车里突然传来清灵的笑声,一只玉手挑起车帘一角,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那只手莹白似玉,纤细无骨,指甲上未涂蔻丹,粉嫩的犹如初春的桃花。 温凉蹙眉,正欲将她重新藏好,却见她调皮的挑了一下眉,眨眼而笑。 顾锦璃掀开车帘一角,含笑俯视着临安郡主。 她脸上覆着面纱,又有车帘遮挡,临安郡主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顾锦璃浅浅一笑,她抬眸望了温凉一眼,眼中尽是柔情。 “我不方便让众人窥视我的真容,因为……我已定亲。 我是,温凉的未婚妻子。” ------题外话------ 沈染小哥哥真的很好对不对? 快来看啊,锦儿要徒手掰桃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宣示主权(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一语激起千层浪,围观众人瞬间惊呼出声。 “天哪,温凉公子竟然定亲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瞒的这么好?” “温凉公子上次在宫宴不就说过自己已有喜欢的女子吗?估计是两家已经暗中商定了吧!” 众人的惊讶只是因为看热闹,而临安郡主却是愣在了当场。 四周的议论声响将她唤醒,她怒目瞪着顾锦璃,摇头道:“不可能,温凉若是定了亲,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看你分明就是烟花女子,休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锦璃轻笑出声,香肩微颤。 “郡主这话说的真是有趣,为什么在阿凉马车上的女子就一定出身烟花之地? 那若是阿凉刚才同意郡主上车,郡主莫不是也变成了……” 她抿嘴轻笑,黛眉弯起的弧度宛若新月。 “还有便是,我与阿凉的婚事只需让家人知晓,又有何必要通知郡主呢?” 顾锦璃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听得众人纷纷点头。 人家小两口的事用得着告诉外人吗? 再者说这姑娘的声音清澈灵动,一听便是有教养的贵家小姐。 临安郡主气得身子隐隐发抖。 这个小贱人,竟是敢当众奚落她! “即使如此,你敢不敢告我你到底是谁!”临安郡主眼露锋芒,杀气毕露。 定亲又怎么样,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嫁给温凉。 顾锦璃眉眼含笑,语气清幽,“此事阿凉的长辈都已知晓,你若想知道,可去王府询问。 至于我,没有这个义务告知郡主。” 顾锦璃轻声软语,临安郡主却已是满脸怒容,输赢立现。 温凉不想让顾锦璃再与这疯子浪费唇舌,便垂眸看了墨踪一眼,“马!” 墨踪会意,立刻解下了马的缰绳。 温凉抱起顾锦璃,将她小心的放在了马背上,对墨踪道:“去兵马司唤人将马车拖走。” 语落,温凉便翻身上马,一甩缰绳,策马而去,只留下围观的众人还有怒火中烧,几欲窒息的临安郡主。 看着温凉将那女子紧密的搂在怀中,临安郡主只觉得妒火在灼烤着她的心,羞辱宛若锋利的匕首将她的心切成碎片。 她目送着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狠狠咬牙道:“去平阳王府!” 温二夫人正在帮着温旭擦药,温旭头上的伤虽不严重,但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还要再抹些药膏才能消退。 “温阳真是可恶,他分明是故意将茶盏踢到我头上的。”温旭目光幽怨,想到那日还恨得牙根痒痒。 “好了,以后小心点就是。 温阳长在军中,一身粗俗习气,你离他远些。”温二夫人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有些不满。 温凉温阳如此目中无人,不过就是仰仗他们的父亲是平阳王罢了。 丫鬟匆匆走进屋内,垂首禀告道:“夫人,临安郡主求见。” 温二夫人一怔,“临安郡主?” 临安郡主名气很大,她是宣亲王唯一的外孙女,被宠的无法无天,日子甚至过得比某些公主还要好。 可临安郡主为什么要来找她? 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命人将临安郡主请了进来。 温旭心下好,便没有离开,而是躲进了内间。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婢女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面色冷沉的少女迈进了屋内。 温二夫人起身相迎,临安郡主却也不过瞄她一眼。 她抚裙落座,开门见山的问道:“温凉与哪家府上定了亲?” 温二夫人莫名所以,一脸茫然。 “你也要帮着温凉隐瞒吗?” 临安郡主想到刚才受到的折辱,一拍桌子,出口的声音尖锐而上扬。 温二夫人抬手为临安郡主倒了一杯茶,耐心的道:“郡主勿恼,我怎么会蒙骗郡主,我真是不知郡主何意。 王爷和王妃尚在南阳城,我只是温凉的婶婶,哪里能做主他的婚事?” 临安郡主面露狐疑,“可她明明说你们都已知晓,我若是想知道温凉未婚妻子的身份,就来王府寻你们!” 温二夫人心中一惊,未婚妻子? 莫非温凉有了心上人。 她不由皱起了眉,不知温凉的这个心上人究竟是哪家小姐。 难道是陛下为温凉择了未婚妻,若是身份太高,怕是…… 她看了临安郡主一眼,眼眸转了转,心中了然。 这临安郡主想来是对温凉有意,倒是不如借她试探一下。 她露出一抹笑来,柔声道:“我的确未听闻此事,王妃尚未回京,想来能做主温凉婚事的也就只有陛下一人了。” “陛下?”临安郡主若有所思。 陛下的确十分疼爱温凉,他的婚事陛下一定会过问。 如此想来,临安郡主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倏然起身,拂袖而去,连一句请辞都没有。 温二夫人目光微冷,临安郡主果然如传闻一般骄纵,竟是连她这个平阳王府的二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狂傲如此,早晚会吃亏。 温旭从内间走出,眸中的惊艳仍未退去,“刚才那位就是临安郡主吗?果然如传闻一般,有倾城之姿。” 世间女子多温婉秀丽,鲜少有如这般骄纵明艳的,实是让人见之难忘。 “娘,她来府中特意打探温凉的婚事,莫非是对温凉有意?”他心中有些吃味,为何所有人都喜欢温凉。 “你大哥俊美无双,女孩子喜欢也实属正常。” 温旭听了忙道:“可临安郡主的身份那么高,若是嫁给了温凉,岂不是让温凉如虎添翼?” 温二夫人摇头道:“温凉若也属意临安郡主,怕是两人好事已成。 看她那副模样,想来应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温旭心中有些小小的释怀,同时又忍不住为临安郡主鸣不平。 温凉真是眼高于顶,竟是连这么美丽的女子都忍心辜负。 他眸光微动,轻轻唤了温二夫人一声。 知子莫若母,温二夫人不用他开口,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临安郡主虽身份高贵,貌美无双,可她性情骄纵,并不是做妻子的最佳人选。” “娘!”温旭想为美人辩驳两句,少女都是娇蛮的,成亲之后自然会变得温婉。 温二夫人抬了抬手,用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温旭残存的侥幸。 “贵妃有意为五殿下迎娶临安郡主。” 温旭愣了愣,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温二夫人扫他一眼,不做理会。 就算蒋贵妃没看上临安郡主,她也不会让旭儿娶临安郡主。 京中贵女何其多,谁若是娶了这么一个傲慢无礼的儿媳,定会家宅不宁。 温二夫人捧起桌上无人动过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轻叹了一声,“想来临安郡主应是十分喜欢你大哥的,不知道被她这般一闹,他的亲事会不会受到影响……” 建明帝正在乾坤殿中闭目养神,听到宣亲王求见,建明帝撩了撩眼皮,眸色冷淡,“请进来吧。” 宣亲王走进殿内时,建明帝正打着哈欠。 宣亲王恭敬福礼,“陛下,臣可是打扰了陛下休憩了?” 建明帝摆了摆手,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朕被打扰习惯了,王叔不必放在心上。” 宣亲王默了默。 他曾有许多侄儿,论文韬武略皆要比眼前这位强上许多,陛下唯一能拿得出手估计便是这张脸皮了。 可谁曾想,一番你争我夺下来,最后竟只剩下了陛下了一人。 命数这件事,当真只能天定。 宣亲王深知建明帝的性子,若论绕弯子,谁也及不上他,便索性直接道:“陛下,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王叔尽管说。”建明帝慷慨道。 宣亲王谢过,开口道:“臣想求陛下赐婚。” 建明帝眸光微动。 他抬眸望向宣亲王,眸子倏然亮了亮,饶有兴致道:“哦?王叔竟想让朕赐婚? 不知道王叔相中了哪家老太……不对,相中了哪位,老姑娘?” 建明帝一时理不清措辞,纠结的皱起了眉。 宣亲王老脸一红,胡子都气得抖了抖。 胡闹! 他都多大一把年纪了,娶什么老太太! 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宣亲王冷着脸道:“陛下,臣是想求陛下为临安赐婚!” 建明帝眼中闪过了然,却故作惊讶,“王叔说的是临安啊,朕还以为王叔嫌生活寂寞,想找个伴呢! 不过话说回来,王婶已故去多年,王叔当真不考虑再找个伴吗?” 宣亲王气得胡子直抖,若非这个侄儿是皇帝,真想替皇兄揍他一顿。 “陛下就莫要开臣的玩笑了,臣一把年纪了,可不敢再想此事。” “王叔所言差矣。”建明帝一本正经的道:“王叔的年纪可不算大,找临安这般大小的姑娘是有点不合适,不过要找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还是可以的。” 宣亲王气得差点甩袖子走人了。 还有比这位更不靠谱的皇帝吗? 想到外孙女泪眼婆娑的哀求,宣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咱们还是聊聊临安的婚事吧!” “临安啊?”建明帝若有所思,“其实就算王叔不找朕,朕也想与王叔聊聊。” 宣亲王挑眉,有些诧然。 “贵妃曾与朕提过,决儿甚是喜欢临安,他们又从小玩到大,也算青梅竹马,王叔意下如何?” “陛下,此事不可!”宣亲王连忙表态回绝。 建明帝脸色一沉,不悦的看着宣亲王,“王叔可是不喜欢决儿?” 宣亲王拱手,恳切道:“陛下误会了,几位皇子乃是人中龙凤,臣如何会不喜欢。 实在是临安被臣娇惯坏了,骄纵任性,哪里配得上几位王爷。” 宣亲王这番话是把建明帝的所有皇子全都否了。 建明帝脸色更沉,目光晦暗,语气中带着丝丝凉意,“临安也是朕的外甥女,朕自是也愿意娇惯她。 所以王叔不必担心,决儿若是敢欺负临安半点,朕都不会答应!” 宣亲王见建明帝竟真动了心思,心中焦急。 皇家的阴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他绝对不会让临安嫁入皇家。 可他不能拒绝了陛下,再求陛下给临安和温凉赐婚,这样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 宣亲王眸中浮动,突然捂住心口,面露苦楚,“陛下,臣的心疾发作了,先行告退了。” 建明帝忙命人搀扶,又招了两个御医随行,十分贴心。 看着宣亲王被人扶走,建明帝一挑嘴角,双手枕在脑后,惬意的躺了下来。 他冲着陈总管勾了勾手。 陈总管忙走了过来。 “刚才的事情都看到了吧?” 陈总管微一点头,不明其意。 “宣亲王逼迫朕为临安赐婚,朕虽承受压力,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你不觉得感动吗?” 陈总管恍然,忙道:“陛下此举真是令人感动,待明日温公子进宫,老奴一定要与温公子好好讲讲陛下的不易。” “你呀……算了,由得你去吧!”建明帝摇头无奈轻叹。 陈总管笑笑垂首,白眼直翻。 陛下绝对也算千古一帝,一千年里也出不了这么爱演的皇帝! …… 临安郡主在屋内不停的踱步,脸上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紧张。 不管温凉现在喜欢谁,若是外祖父能让陛下为她与温凉赐婚,那温凉就只会是她的! 外祖父是皇族族长,便是陛下也要礼让两分,相信陛下一定会答应。 “郡主,王爷来了!” 临安郡主等不及,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 “外祖父!” 望着朝自己跑来的外孙女,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宣亲王心虚的回避了视线。 见他神色如此,临安郡主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外祖父,难道陛下没有答应?” 宣亲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是,是我未与陛下提及。” “为什么啊!外祖父,你明明答应过要让陛下为我和温凉赐婚的,你怎能说说尔反而!” 临安郡主气得跺脚,负气的背过身子。 宣亲王见此更是无奈,忙拉着临安郡主将事情一一道来。 临安郡主怒火中烧,丹凤眼中满是狠厉,“她们果然打的这个主意! 我才不要嫁给傅决,我这就去找傅决,让他死了这条心!” 宣亲王忙拉住她,苦口婆心的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胡闹了。 傅决现虽只是郡王,可他背后的势力可是英国公。 那可是个老狐狸,你现在上门去找傅决,怕是明日京中就会传出你们的流言蜚语!” 相识多年,他们最是了解彼此。 “他敢!”临安郡主美目睁圆,目光冰冷凌厉,“傅决若是敢强娶我,我就敢弄死他!” 宣亲王吓得连忙捂上了临安郡主的嘴,叱道:“这种话也能胡说吗?你不是小孩子了,要知道祸从口中的道理!” 临安郡主见宣亲王生气了,忙揽住宣亲王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撒娇道:“临安错了,外祖父你别生气。 可在我心里外祖父就是最厉害的呀,难道您会眼看着我被人欺负?” 望着这张与女儿神似的小脸,宣亲王心中的火气瞬间就没了,只无奈的长长叹气。 他是不是太惯着临安了,竟让她有些不知分寸了。 “外祖父,你一定要帮帮临安啊! 我只喜欢温凉一个人,若是不能嫁给温凉,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了!” 宣亲王语重心长的劝道:“不许说这种赌气的话,哪有女孩子一辈子不嫁人的。 外祖父年纪大了,总不能护你一辈子,你最终还是要依靠夫君的。” “所以临安更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吗? 温凉能力出众,以后定能护临安周全!”临安郡主挽着宣亲王的手臂甜甜的撒娇,宛若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女孩。 “外祖父,求你了,求你了!” 看她如此模样,宣亲王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好,既是不能与陛下说,我这便给平阳王信一封,想他总会给我几分薄面。” “外祖父你最好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外祖父!” 临安郡主孺慕依赖的挽着宣亲王的手臂,宣亲王望着他,眼中有宠爱怜惜,还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临安这性子虽太过骄纵任性,若日后无人护她,怕是会受委屈啊! 顾锦璃和温凉出城逛了一会儿,便雇了另一辆马车回了城里。 打发了临安郡主,顾锦璃心情微妙的愉悦。 虽说临安郡主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可她整日觊觎温凉,又时不时的跑过来表白,确实让人有些头疼,希望她这次能知难而退。 她侧头望向温凉,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无论远看近观都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察觉到顾锦璃的视线,温凉望了过去,“在想什么?” 顾锦璃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在想,你会不会给我弄出个十里桃花来?” 温凉偏偏头,认真的凝望着她,“你若喜欢桃花,我可以给你种一片桃林。” 顾锦璃眉眼一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必了,日后怕是我随手折的桃花都足够多了。” 温凉蹙眉不解,顾锦璃看他这副神情,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前,温凉在她跳下马车之前拉住了她的手,开口问道:“你可想好了哪日去万佛寺?” 明明说过要去万佛寺许愿,愿他们能日日相守,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顾锦璃一怔,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便道:“我听说五日后万佛寺有一场法会,很是热闹,我们那日一同去吧!” 温凉弯起了嘴角,轻轻颔首。 他记得小时候父王曾陪着母妃入寺祈福,这般他们便也有小夫妻的模样了…… 春日暖融,百花虽尚未绽放,但入眼都是娇嫩的绿,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心情松快,入眼的风景都更美了两分。 嫩柳抽芽,枝条在风中柔软的轻荡,顾锦璃抬起玉手,轻轻抚过嫩绿的柳枝,唇角盈笑。 “大姐姐。”一道微凉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顾锦璃转身望去,只见顾叶璃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回廊上看着她。 她穿着白衫黄裙,月白的衣衫上绣着黄色的迎春花,格外的清雅俏丽。 只她的面容藏在廊下的阴影中,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她迈下台阶一步步走向顾锦璃,她的个子比顾锦璃要矮上一些,所以在看顾锦璃的时候要微微仰起头。 可这样的动作并没有娇俏感,反是因为她莫名的眸光显出几分怪异。 “大姐姐,你去哪了?”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顾锦璃却听出了强势的味道。 “我去见个朋友,怎么了?”顾锦璃心下怪异,蹙眉望着她。 顾叶璃在听到这个回答后,乌漆漆的瞳孔缩了一下,声音较之刚才也要更冷了两分,“哪个朋友?” “二妹妹找我有事?”顾锦璃不喜欢她这种质问的语气,没有回答。 顾叶璃就那般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被什么迷了心神般,清秀的面容染上了两分诡异的阴森,“大姐姐可曾骗过我?” 顾锦璃只觉得自己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她不大信那种东西,但也觉得顾叶璃好像中邪了一般。 “二妹妹,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顾叶璃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的手,冰冷的温度让顾锦璃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大姐姐,你心里有我这个妹妹吗?”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锦璃,眼中似含着些许期许。 顾锦璃没敢刺激她,轻轻点了点头。 顾叶璃见此倏然一笑,眸中泛起了些许光彩,偏执又有些疯狂,“大姐姐既是拿我当妹妹,一定很疼我对不对?” 顾锦璃喉咙微动,她感觉顾叶璃此番模样像是得了某些心理疾病。 她没学过心理学,只随便翻过两本,看了个皮毛,但她这模样与中所讲倒是极像。 精神方面的病人更不能受刺激,顾锦璃便又轻轻点了下头。 顾叶璃见此,扬唇一笑,有些激动有些兴奋的紧握着顾锦璃,“我就知道大姐姐一定疼我,我若想要什么,大姐姐也一定会给我的对不对?” 顾锦璃没有直接答应,只放缓了语气,轻问道:“二妹妹想要什么?” 手上的力度骤然加重,顾锦璃疼的皱了一下眉。 顾叶璃双手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睁得极大,黑色的瞳孔将她完全映入其中,“大姐姐,我喜欢温凉公子,喜欢到了骨子里,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顾锦璃瞳孔一缩。 垂眸再望着顾叶璃殷殷期盼的眼神,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凝眉望着她道:“温凉不是物品,他是一个人,他的喜好只有他自己能做主!” 先是临安郡主不顾温凉的拒绝,执意将自己的喜欢强加在他身上,现在顾叶璃又说出什么相让的话来。 在她们眼中温凉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一个可以任由她们争来抢去的五品吗? “喜欢”本是一种美好的感情,可若这种喜欢成为了他人的烦恼,就变成了偏执。 顾叶璃见她恼了,惊慌又不安的摇起了头,“大姐姐,我不贪心的,我一点都不贪心。 我从来没想嫁给温凉公子,我只要能做妾,哪怕只是一个丫鬟,我只要能日日看着他便好!” 在遇见温凉公子之前,她这十余年里都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嫡母,讨好着嫡妹,为了不给嫡母惹麻烦,她从来都不敢表现自己的喜恶,只默默接受。 直到那日惊鸿一瞥,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让她不可自拔的喜欢迷恋。 “大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除了温凉公子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 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只想能时常看到他。 大姐姐,这件事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你就帮帮我,好吗?” 顾锦璃怔然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泛泪,看着她委曲求全。 在她的殷殷注视下,顾锦璃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好!” “你说这是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巧我也是。 你说你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我想我会比你的喜欢还要多一些。 除非有一日温凉与我说,他不喜欢我了,否则我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一个人。” 顾锦璃的语气冰冷且决绝。 顾叶璃忙摇头辩解道:“我没想让大姐姐把温凉公子让给我,我只想和大姐姐一同陪着温凉公子而已……” “那也不行!” 顾锦璃冷漠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和他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即便你是我妹妹,也是一样。” “可男人都会纳妾的……”顾叶璃气息微喘,显然心绪不平。 “并非所有男人,我父亲便从未有妾室。” 顾叶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泪簌簌落下。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顾锦璃倾吐心声,她怎么能忍心如此残忍的对待她。 顾锦璃只冷眼看着,心中泛不起一丝怜悯。 无论是临安郡主还是顾叶璃,她们的想法做法她都不理解,也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 她只知道处理感情上的事情要干脆利落,她不会与任何人分享温凉,不管对方是谁。 “二妹妹,以后做事说话前还请你记得大伯父大伯母素日里对你的教诲。 今日这番话我权当没听过,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顾锦璃拂袖转身,只留下顾叶璃一个人站在原处,久久的望着她…… ------题外话------ 不要为凉凉和锦儿担心,这些烂桃花浮梦都会砍掉哒,而且很快啦,安心安心,所以,快把手中的刀片都收起来,不要麻烦快递小哥哥,(狗头保命)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保护大嫂(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在蒋贵妃的不懈努力下,终与建明帝和好如初了。 蒋贵妃变得更加温柔体贴,一连给建明帝做了三日的猪蹄汤。 陈总管摸了摸自己日渐肥厚的肚腩,心中叫苦不迭。 这贵妃也真是的,就不能换个菜嘛,天天喝猪蹄汤他都有点受不了了。 正想着,小内侍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恭敬禀道:“陛下,贵妃娘娘派人给您送了猪蹄汤来。” “嗯!放那吧!”建明帝正在批阅奏章,随口说道。 小内侍忙将猪蹄汤放好,才又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贵妃娘娘还说她会备好晚膳等陛下过去。” “嗯,知道了!”建明帝淡淡应下。 小内侍躬身离开,陈总管脚尖微动,想抹油溜走。 建明帝斜他一眼,冷冷道:“赏你了,喝了吧!” “谢陛下!” 陈总管一张老脸皱的跟吃了黄连似的,嘴上道着谢,心里却是极不情愿。 陈总管喝完了汤,建明帝也批完了折子,起身道:“提上食盒去永安宫。” 蒋贵妃见建明帝如约而来,瞬间笑颜花开,亲自服侍着建明帝脱衣净手。 宫人接过食盒,蒋贵妃见建明帝将汤都喝光了,脸上笑容更深。 “陛下可还喜欢臣妾做的猪蹄汤?” 建明帝温柔弯唇,含笑道:“很好,朕很喜欢。” 陈总管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可他不喜欢。 “只要陛下喜欢,臣妾愿意日日给陛下做。” “嗝!”陈总管被吓得打了一个大嗝。 见建明帝和蒋贵妃都在看他,陈总管忙跪了下来,“哎呦,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建明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摆手道:“没用的东西,下去!” 蒋贵妃笑着轻抚着建明帝的背,柔声笑道:“陈总管还是这般有趣,臣妾见他在近日似乎都胖了一圈呢!” “提他做甚,咱们用膳。” 建明帝拿起筷箸,每样菜都用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擦拭嘴角。 蒋贵妃忙奉上热茶,见建明帝心情似是不错,便噙着柔柔的笑意道:“陛下,距离上次宫宴已有许久,您看,决儿的婚事……” 建明帝长长叹了一声,蒋贵妃忙蹙眉问道:“怎么了陛下?” 建明帝满脸愁绪,撑着额头道:“你那日与朕说决儿看上了临安,朕也觉得他们两个甚是合适。” 蒋贵妃面露喜色,却听建明帝又道:“那日朕与王叔提过了,可王叔他不同意啊!” “宣亲王如何说?”蒋贵妃面色微变。 建明帝看着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你还是别问了,再另为决儿选一个贵女吧!” “陛下,您就告诉臣妾嘛,臣妾也好让决儿死心,免得他一直惦记着。”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建明帝心下一软,不忍的道:“那朕与你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蒋贵妃连连点头,建明帝抿了抿唇,叹声道:“王叔暗示朕……他好像更中意凛儿。” “什么!” 蒋贵妃倏然起身,温婉轻柔的嗓音变得尖锐刺耳。 察觉到建明帝惊讶的目光,蒋贵妃自知失态,忙讪笑着坐了下来,试探问道:“那陛下可打算为三殿下与临安郡主赐婚?” 建明帝略略苦恼,“此事朕还尚未决定,毕竟决儿曾属意临安,若是临安嫁给了老三,朕怕他们兄弟间会有嫌隙。 可若是王叔真的一再要求,朕也不好拒绝……” 蒋贵妃面色冷沉,眸中满是忧愁,建明帝微不可察的牵起了嘴角,随手捧起茶盏悠闲自得的饮起茶来。 钟粹宫中。 丽妃斜倚着软塌而坐,海棠红色的裙摆逶迤拖地,明艳晃人。 听到宫人禀告建明帝去了永安宫,红唇轻勾,冷笑一身,“蒋柔那个小贱人还真是有手腕,竟是又把你父皇哄好了。” “蒋贵妃心忧傅决的婚事,自是要安哄父皇。” 傅凛喝了口茶,望着丽妃道:“母妃,儿臣打探到蒋贵妃似中意临安郡主。” “临安郡主?”丽妃冷冷一笑,嘲讽道:“蒋柔为了那个位置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临安那种女子都敢娶。” 临安出了名的骄纵,这样的女子娶回后宅定然不会安宁。 就算临安郡主身份高贵,她也不会让儿子迎娶这样的女子。 “对了,凛儿,吏部尚家的千金你觉得如何啊?” 傅凛垂首道:“周小姐很是温婉识礼。” 丽妃见他满意,也轻轻扬起了唇角,“既是你觉得不错,那母妃便让你父皇为你赐婚。” 傅凛轻轻皱了一下眉,脑中仍有一抹身影无法挥散,“母妃,儿臣听闻沈世子的腿伤已经痊愈了。” “我也听说了,皇后高兴坏了,还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去。”沈皇后兴师动众的往侯府送东西,她们自是都知晓了。 丽妃并未放在心上,可见傅凛望着她不语,丽妃眼眸微转,想起傅凛许久之前便与她提及过沈妩一事,有些诧然道:“难道凛儿你喜欢沈妩?” 傅凛垂了垂眼睫,不置可否。 “母妃,沈染的伤势既是已经恢复了,她便可世袭军权,承恩侯府又是皇后的母族,对我们而言难道不是更大的助力吗?” 丽妃蹙眉思忖。 沈妩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闺秀,条件的确不错。 以前她担心沈染废了,承恩侯府便没有前途了,可现在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傅决真娶了临安郡主,沈妩的身份也可与她比敌。 “改日我去探探皇后的口风。” 听丽妃应下,傅凛面色一喜,忙道:“多谢母妃。” 丽妃见他那高兴样不禁摇头失笑,婚事乃是凛儿的助力,但若是能娶一个他既喜欢又能助他的妻子,何乐不为呢? “你最近可有见到冽儿?这小子自打另立府邸后,竟是连宫都不肯入了,想来定是在外玩野了!”一想到这个儿子,丽妃便满脸愁容。 “母妃放心,六弟虽贪玩了些,但素有分寸,他不会去那些不着调的地方。” “我呀……倒还真不怕他去烟花之地。”去了至少证明他对女人有意思,她就不用担心了。 她给他找的教习女官他一个不碰,就连身边那些美貌婢女也都视若无睹,她真担心他是有什么毛病。 “我也为你六弟相看过了,内阁学士董老的小孙女容貌不凡,又知达理,十分不错。 冽儿太顽劣,许是成了婚,这性子也能收一收。” “那母妃可问过六弟了?” 丽妃摆摆手,“不用与他说,就算说了他也定会找理由拒绝,我再品一品,若那董小姐真不错,我让你父皇直接赐婚。” 傅凛也觉得他该成家立业了。 他不敢指望傅冽能帮他,只要有所成长,别再拖他的后腿就行! 这日天暖气清,惠风和畅,正是二皇子傅凇乔迁宴的日子。 傅凇向来深居简出,虽说是乔迁宴,但也只请了兄弟几人,并未大肆操办。 唯一一个外人就是跟着傅冽来凑热闹的温阳。 温阳不为别的,只因最近看温二夫人几人闹心,所以便想看傅决不开心。 傅决和温旭算是表兄弟,在温阳心中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傅凛乐得看傅冽与温阳亲近,温凉性情古怪,不好收拢,但傅冽能与温阳交好也是不错。 酒桌之上,傅决冷着个脸,无声默默喝酒。 傅凇见他被孤立了,便主动与他说话。 可傅决只淡淡应了两句,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傅冽看不过去,对着傅凇道:“二哥,你别搭理他! 你现在可是亲王的身份,我们是郡王,品阶矮你和三哥一头呢,要敬酒也得我们敬你啊,你说呢七弟?” 傅凝连连点头附和,“六哥说的是!” 傅决握杯的手骤然用力,他瞪着傅冽,冷冷道:“张嘴闭嘴就是郡王,怎么,你当了郡王很自豪吗?” 傅冽摊手一笑,“郡王的确没什么可骄傲的,可一想到你也是郡王我就高兴啊!” “你!”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傅凇忙岔开话题,“今日我特意从外面请了流云坊的舞姬,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赏舞,别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他轻轻拍手,身穿彩纱的舞姬随着乐声款款而入。 乐声轻快,舞步优美,只傅决实在无心赏舞,只盼着能早些散席才好。 他今日一点都不想来,可他若不来,傅凛定会大做文章,实在是烦人! 傅凝看的津津有味,哼着小曲,品着美酒,感慨道:“这世上唯美人与美酒不可辜负啊!” 只要给他足够的银钱,每日环着美人,喝着美酒,岂不比做皇帝快哉许多? 傅凇见了,笑着道:“七弟可有喜欢的女子了,若是有可以让父皇为你赐婚,早些成家也是好的。” 傅凝却连连摆手,一脸的苦大仇深,“二皇兄可千万别提这件事,我还没潇洒够呢,我可不想成亲。” 世间美人繁多,他尚且欣赏不够,怎能被婚事绑住手脚。 他如今多自在,京中花楼任他流连,有喜欢的美人舞姬便买回府中,这若是娶了亲,哪里还能过上这般逍遥的日子? 傅冽深以为然的点头,见傅凛盯着他看,似又要训诫,连忙道:“而且我觉得京中最近风水不好,总是闹出退婚的事,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先是顾锦璃和谢家退婚,然后又是姜家与永宁侯府退婚,且每件事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傅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出口,冷笑道:“有何可担心? 这几家退婚是因为顾家有个晦气倒霉的顾锦璃,才害的几个府上都受到了牵连。 你只要离这种扫把星远一点,还用得着担心吗?” 在一旁默默喝酒的温阳抬起了头,眸光微动。 傅冽骂了人出了气,心里舒坦了一些,准备再喝一杯酒。 结果手肘突然被什么打了一下,手一歪,整杯酒都洒在了傅冽身上。 “傅决!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 傅冽被洒了一身的酒,当即就爆了粗口。 傅决见他嘴巴不干净,酒气上涌也来了怒意,一摔杯子站起身来道:“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傅凇见两人情况不妙,正琢磨该如何劝解,只见温阳唰的站起身来,看着傅决道:“五殿下,你泼了六殿下一身酒,还敢摔杯子,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傅凇恨不得把温阳的嘴堵上,不劝架就算了,咋还火上浇油呢! “傅决,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把你牙打掉!” 傅冽一把抓住了傅决的衣领,傅决随身带着护卫,自然不能看主子挨揍,可护卫刚往前凑,温阳便一把抓住了他,不由分说就是一拳,“放肆,你一个护卫竟敢对六殿下动手,真是岂有此理!” 护卫:“……” 天地良心,他就是想拉架啊! 温阳这一嗓子喊出来,傅冽更是恼了,当即冲着自己的护卫喊道:“都瞎了不成,没看到有人要袭击本王吗?都给我上!” 傅冽的护卫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傅决的护卫也不甘示弱,两方顿时打成一团。 傅凝一时看愣了,待回过神来,忙跑过去拉架,“五皇兄,六皇兄,别打了!” 傅凝一把抱住傅决,苦苦相劝。 傅决被他抱住了,连着挨了傅冽好几拳。 酒意上头,心中一直淤积的怨气喷涌而出,化作了怒火和戾气。 他一把甩开傅凝,回身便是一拳,正中傅凝的鼻梁。 “臭小子,敢拉偏架,看我不先打死你!” 傅凝惨叫一声,两道蜿蜒的红从鼻腔中汩汩流出。 傅冽见傅凝鼻血直流,更是怒从心起,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盘子便朝着傅决后脑勺砸了过去。 傅决只觉脑袋嗡响一声,他抬手摸了摸后脑,手掌上隐隐见到丝丝血痕。 “傅冽,你是想要杀了我吗?既然这样,我不如先宰了你!” 傅决抓起椅子,便朝着傅冽扔了过去。 傅冽一闪身,椅子正砸在赶过来劝架的傅凇和傅凛身上。 傅凛抬手一挡,椅子正砸在他手臂上,他身子一踉,胳膊肘往回一怼,正撞在傅凇的眼角上。 傅凇顿时眼冒金星,捂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傅决和傅冽撕扯在一起,两人掐着彼此的脖子,谁都不肯松手,两人的脸色先是涨红,然后由红变青。 温阳一脚踹开一个护卫,回身再望时,也被吓了一跳。 他其实只想揍傅决一顿,可这场面好像有点失控啊! 他连忙走上去拉傅冽,“六殿下快松手吧,五殿下要被你掐死了!” 傅冽脸色憋青,瞪大眼睛支吾不清的道:“他……他先放!” 温阳见此又忙劝傅决,“五殿下,那你就先松手吧,不然你们都要被对方掐死了!” 傅冽双眼瞪得宛若金鱼,费尽了气力吐出一个字:“不!” 温阳见两人谁都不肯退让,眼睛一转,忙拿过一旁的酒坛,“哗啦”一声将酒全倒在了傅决脸上。 傅决被冷不丁的浇了一脸的酒,呛的眼泪鼻涕直流,手顿时就松开了。 他一松手,傅冽也坚持不住了,松开手倒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温阳扫视四周一眼,本是干净的院子如今杯盘狼藉,桌椅板凳被丢得到处都是。 傅凇青掉了一只眼,傅冽和傅决都宛若死鱼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傅凝眼泪鼻血横流,趴在一旁默默哀嚎。 温阳摸了摸鼻子,完了,好像玩大了! 乾坤殿中。 建明帝早早批完了奏章,百无聊赖的瘫在椅子上。 “今日折子少,这早早批完了,朕怎么还觉得有些无聊呢?” 陈总管想了想,开口道:“陛下,听说太后前两日招了一个戏班进宫,您要不要听两出戏?” 建明帝连忙摆手,嫌恶的道:“朕最讨厌那些小白脸戏子,看着更是闹心!” 再者说,这宫里所有人都是戏子,这出戏可比戏本子里的精彩多了。 “陛下!”小内侍脚步匆匆的迈进殿中,脚不受控制的绊在了门槛上。 建明帝和陈总管的眼角齐齐一抖。 每次只要小内侍的脚绊在门槛上,就准没好事,这次又怎么了? 建明帝没敢开口问,生怕那几个崽子又把什么地方点着了。 小内侍跪在地上,没用发问,径自道:“陛下,几位殿下求见!” 建明帝一皱眉,“几位殿下?究竟几个?” 小内侍掰了一下手,认真查了一遍,才回道:“回陛下,是五位殿下,还有平阳王府的温公子。” “温几公子?” 建明帝心口一突突,来的还挺齐,肯定没有好事。 小内侍忙道:“回陛下,是温二公子。” 建明帝心口莫明的松了一口气,好还没全军覆没。 当几个人被召进殿内时,陈总管倒吸了一口冷气。 傅凇和傅凛还算工整,剩下那三个衣裳凌乱不堪,全是褶皱,几人脸上都是淤青,看着最惨的是七殿下,脸上混着血和灰,埋汰的跟小乞丐似的。 “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几人,建明帝腿有些痒,很想过去给他们一人一脚。 几个人都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说话。 温阳见他们都不吱声,便一拱手道:“陛下,几位殿下想来是不敢说了,还是让臣讲给陛下听吧。” 建明帝瞄他一眼,心想着咋就你能呢! 这性子真烦人,和他那个驴爹一样! “你说!” 得了应允,温阳叭叭的讲了起来,“臣只看到五殿下泼了六殿下一脸的酒,然后还出言威胁六殿下。 六殿下年轻气盛,自是隐忍不住,便和五殿下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两人就打了起来。 臣和二殿下三殿下七殿下都是去拉架的,但都让五殿下给打伤了。” 温阳添油加醋颠倒黑白,险些将傅决气个半死。 “父皇,儿臣冤枉啊!明明是傅冽处处挑衅,也是他先动的手,儿臣的头都被打破了!”傅决委屈的看着建明帝。 建明帝冷冷扫视几人,威严冷肃的问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你们一个一个说!” 傅凝抽着鼻子,含糊的道:“回父皇,儿臣就看到五皇兄泼了六皇兄一脸水,没看清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可儿臣这鼻子就是五皇兄打的,儿臣好心劝架,五皇兄却把儿臣按在身下一顿毒打!” 建明帝知道傅凝的身手不好,见他脸上满是伤痕,目光冷冷的划过傅决。 傅决大呼委屈,“父皇,明明是傅凝拉偏架!” “父皇,儿臣冤枉啊! 儿臣见两位哥哥打了起来,自要阻拦,可儿臣刚靠近五皇兄,五皇兄就把儿臣给揍了!” 建明帝冷眼看着他们争吵,拧着眉问向傅凇和傅凛,“傅凝说的可是真的?” 傅凛自是点头应是。 “的确是五弟打了七弟。”傅凇也闷声说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傅决,可傅凝的确是傅决打的。 傅决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有一个亲兄弟的好处,至少在这个时候会帮他说句话。 傅决心中委屈,据理力争,傅冽冷嘲热讽,两人顿时又吵成了一团。 建明帝的太阳穴跳得越来越快,最后拿起一个杯子便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一声脆响,众人都心中一颤,忙俯身垂下头,不敢再言语半分。 只温阳看的兴致勃勃,见建明帝发了怒,还不忘补上一句,“陛下,臣觉得这次都是五殿下的错。” “你也给朕闭嘴!” 送走了一个宋达,回来了一个温阳,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点了! 宋达只是单纯的傻,这温阳却是能把人气死! “朕说过,你们几个是兄弟,要荣辱与共,朕不想再问缘由,你们都给朕滚到祠堂面壁思过,今天晚上不准你们用膳!” 几人心中都有不服,可谁也不敢分辩,只得乖乖叩头领命。 温阳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那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建明帝斜睨他一眼,冷冷道:“你今天动手了没?” 温阳连连摆手,傅决忙道:“父皇,温阳把儿臣的护卫都揍了!” “你也给朕跪着去!”建明帝指着温阳的鼻子,咆哮道。 “陛下,那是皇家祠堂,臣没有资格去呀,要不臣回平阳王府跪着去吧!” 温阳见建明帝真动了怒,不由咽了咽口水。 建明帝冷笑一声,抬手招进来几个侍卫,“给朕看着他们六个,让他们老老实实跪着,谁都不许吃饭喝水! 谁敢动一下,就多跪一天!” 温阳垮了脸,不情不愿的跟着几人往出走。 建明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又道:“你们几个若是敢在皇祠里争吵打闹,朕扒了你们的皮!” 必须得提醒这几个小子,届时他们若是不小心点了祠堂,最后倒霉还是他! 温阳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傅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温阳,你够义气,以后咱们一起混!” 温阳瞥了他一眼,心中不屑呵呵。 他这么做因为傅决骂了他未来大嫂,才不和他的义气呢! 但温阳也没多解释,至少这傅冽看着要比傅决顺眼许多,勉强玩一玩也不是不可以。 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建明帝重新瘫回椅子上,哀声叹气的道:“朕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这一群兔崽子有什么用!” 陈总管奉上一杯热茶,建明帝扫了他一眼,又长叹了一声,“其实像你这样也挺好,生不出儿子,也就不会操心了。” 陈总管:“……” 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陈总管面上笑嘻嘻,心里骂咧咧。 现在羡慕他,晚了! 建明帝觉得头有些痛,沉了一口气,对陈总管道:“一会儿传我的旨意下去,他们几个谁也不许再办乔迁宴。” 这办一场打一场,他真有点吃不消了。 再让他们办下去,至少还得打四场。 “听说再过几日就是万佛寺的法会了,让他们都去听听,静静心神,别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 陈总管垂首领命,心中却是暗想,这几位主都去了万佛寺,怕不是要把万佛寺都给拆喽! ------题外话------ 给这样的小叔子点个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万佛寺之行(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几人在皇祠里跪了一整夜,蒋贵妃和丽妃偷偷派人送的吃食也全都被拦在了门外。 几个人饥肠辘辘,饿的头晕眼花,最后一个个都是被搀扶着送出宫去的。 傅冽和傅决相视一眼,竟是连瞪对方的力气都没有了,都不声不响的爬进了马车。 建明帝也给平阳王府送了信,命温凉来宫门口领人。 大黄驾车而来,看见温阳瘫软的像一瘫烂泥般,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还敢笑!”温阳有气无力瞪着他。 大黄嘴角一抿,义正言辞道:“二公子怕是累出了幻觉,属下心忧不已,怎么会嘲笑二公子?” 温阳心累,身体更累,懒得再理会他。 回了平阳王府,温阳没有立刻回房间歇着,而是第一时间去找了温凉。 温凉挑眉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温阳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忿忿道:“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和他们打起来吗?” “不想。” 温凉回答的干脆,温阳心里竟泛起了小小的委屈来。 他抿着唇,沉着脸色,一脸幽怨,“傅决笑话灵毓县主是扫把星,我怎么能看着未来大嫂受辱,这才狠狠教训了傅决一顿。 结果我挨了处罚不说,某些人竟是还无动于衷。” 温凉意外的动了动眉。 看着温阳忿忿不平的表情,温凉转身走进内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叠银票。 他将银票放在温阳面前,语气淡淡,但眸光比起往日要柔和了许多,“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阳不明所以。 “奖励。” 温阳一脸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居然用钱来打发我!” 温凉略略蹙眉,开口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温阳微微一怔,其实他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听温凉夸他一句,“做得好!” 可这样好像更像小孩子,想想还怪难为情的。 温阳胡乱的拿起银票塞入了自己怀中,含糊不清的敷衍道:“算了算了,银票我先收下了,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好。” 温凉今日似乎心情颇好,对他也格外的有耐心,温阳却反而不大适应,觉得还是摆着臭脸的温凉更加顺眼。 结果没过两天,温阳便看到了史上最冷的一张脸,冷到两人同坐一辆马车,他都忍不住打寒颤。 “温凉,你若是不愿意去法会咱们就别去了呗,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虽说陛下让他们聆听主持讲法,平静心神,可又没下圣旨,也不是非去不可。 温凉的脸冷的像在雪地里埋了一晚上,既然这么不喜欢去,又何必逼着自己呢? “去!” 温凉冷冷吐出一个字,墨踪驾车而行。 见温凉倚着车壁敛眸不语,温阳挠了挠头,摸不出头绪。 陛下又没让温凉去大佛寺,温凉为了陪他用得着这么拼吗? 顾府的马车中,顾锦璃轻轻撩开车帘一角,望向了身后长长的马车队伍。 她本来与温凉商定一同去大佛寺祈愿,可没料到府里的两个老太太突然来了聆听佛法的兴致,临时决定众人一同去大佛寺烧香祈福。 她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温凉此时的脸色。 顾锦璃轻叹了一声,这次又该怎么哄他呢?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要不要吃点心?”顾婉璃笑吟吟的捧出了食盒,摆出了里面装着的精致点心。 “我不饿,你先吃吧。”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轻扫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顾叶璃。 顾叶璃低垂着眸,她没有说话,只轻轻摆了摆头。 顾二夫人在家安胎,顾三夫人被顾锦璃囚禁在院中,除了她们两个顾府其他的女眷都一同前往大佛寺,顾锦璃和顾叶璃不可避免的坐在了一起。 顾婉璃最喜欢热闹,是以一路上欢笑声不断。 顾锦璃只含笑听着,偶尔应和两句,顾叶璃则一直垂首坐着,闷声不响。 渐渐的,顾婉璃察觉到了不对劲,侧头看着顾叶璃道:“二姐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是不是有些晕车不舒服了?我这里有酸溜溜的蜜饯,你要不要吃一颗?” 顾叶璃仍旧没有抬头,只揉捏着手指闷闷道:“我没事,三妹妹不必管我。” “二姐姐你的嗓子怎么如此沙哑,是不是着凉了?”顾婉璃握住她的手,满眼的关切。 顾叶璃抽回了自己的手,将头埋得低低的,“我真没事,我想闭眼睛歇一会儿。” “那好,二姐姐你快眯一会儿,我不说话啦!”顾婉璃没有注意到她的冷淡,仍旧一脸乖巧。 顾锦璃望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已经将话说的那般清楚明了了,希望她能早些想明白,不要让那种喜欢变成执念。 一路颠簸,马车终是行到了大佛寺。 顾锦璃和顾婉璃挑开帘子向外张望,只见架在易水河的木桥上驶过一辆又一辆马车,她们的马车后面也有长长的车队。 “好多人啊!今天这里定然热闹极了!”顾婉璃不由感叹道。 顾锦璃的视线却落在了那座木桥之上,顾家二房就是从这座桥上坠落掉进河中的。 这座桥已经被修缮的焕然一新,看不出先前断裂的痕迹。 顾锦璃微微蹙起眉,就算顾锦璃先前再如何倒霉,可这般宽阔的木桥真的会无故断裂? “大姐姐。”耳边传来顾婉璃小心翼翼的声音。 顾婉璃皱着小眉头看她,还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大姐姐你不要怕,这桥已经被修好了,不会再断了。” 顾锦璃不由失笑,原来这小丫头是在担心她会害怕。 “有你陪着我,我不怕。” 顾婉璃一听立刻笑弯了眼睛,挽着她的手臂道:“嗯嗯,我和二姐姐都会陪着大姐姐的。” 顾锦璃抿唇笑笑,顾叶璃垂首摆弄着腰间的香囊璎珞,不发一言。 马车只能行到山脚,然后要走九九八十一级台阶方可入寺。 李老夫人望着高耸入云的大佛寺,双腿有些打晃。 这台阶也太高了吧! 顾老夫人看她一眼,笑着道:“二堂妹可还爬的动? 要不然你就在马车里歇着,我帮你求个平安符回来也是一样。” 李老夫人瞄她一笑,牵唇道:“大堂姐一把年纪都走得动,我自然也可以。 所谓心诚则灵,这符还是要自己求才好。” 顾老夫人脸色一暗,什么叫一把年纪,她只年长一岁好吗? 两个老太太别起了劲儿,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闷声不响的踏上了台阶。 两人你追我赶,谁都不肯落下半步,两人走得面色涨红,额上都渗出了汗珠来。 当迈过最后一个台阶时,两个老太太不约而同的喘了一大口气。 李老太太心口剧烈起伏,脸上却勉强堆出笑来,“大堂姐,我看你面色涨红,身体是不是吃不消了?” 顾老夫人只觉得肺疼的要炸了,却极力克制着粗重的呼吸,皮笑肉不笑的道:“这点高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算再爬八十一个台阶也不在话下。 倒是二堂妹你,我看你汗如雨下,要不要去旁边歇一会儿?” 顾大夫人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事有什么好攀比的? 两人明明都累的半死,却还死咬着牙装模作样,真搞不明白这种事的乐趣在哪。 “锦儿!” 一声脆响从身后传来,宋碧涵几步跑到顾锦璃身边,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 “能在门口碰见你们太好了,不然里面那么多人,怕是一时都找不到你们了。” “涵儿,不得无礼。”宋二夫人款款走来,瞪着宋碧涵低斥了一声。 哪家贵女如她一般,上蹿下跳的像个小猴子似的。 这性子再不改,可怎么嫁的出去。 “灵毓县主。”宋大夫人含笑走过来,她的身子虽还有些瘦弱,但气色已经大好。 她已知晓顾锦璃便是晋大夫,是以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亲昵。 顾锦璃对她们屈膝福了一礼。 宋二夫人忙抬手虚扶,笑着道:“县主身份贵重,这如何使得?” 顾府虽是破落,但府上的大小姐却十分争气,竟能在帝后面前露了脸。 瞧她气度仪容分外不俗,宋二夫人也乐得宋碧涵与她来往。 顾老夫人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得意的瞥了李老夫人一眼,走过去笑着与宋大夫人道:“今日怎么没见到老姐姐呢?” 宋大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老姐姐”就是宋老夫人,心中虽惊,但还是客气笑道:“母亲喜欢安静,此次便没有过来。” 宋老夫人不信神佛,自然不会来参加法会。 顾老夫人面露遗憾,“如此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待老姐姐寿宴当日,我必亲自去贺寿,到时候再促膝而谈也是一样。” 宋二夫人不屑的扫她一眼,就她这样的也敢说和母亲促膝而谈,真是自不量力。 宋二夫人瞧不上顾府,除了对顾锦璃和颜悦色之外,神色一直淡淡的。 李老夫人一看顾老夫人那得意样,心口气得发闷。 不就是认识工部尚府吗,至于这般炫耀吗? 她看向身侧几个言笑晏晏的少女,目光落在宋碧涵身上。 这位便是宋府嫡出小姐,身份高贵,相貌也不错。 李老夫人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李邺祈福,以求李邺能在科考上名列前茅,更重要的还是想来探探京中贵女。 他们远在平州,不熟悉京中的情况,今日万佛寺法会定会有不少官家小姐前来,她心里也好有个约莫。 她正想着,便又看见一个相貌清婉的贵妇人和一个姿容出众的少女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只见顾锦璃对那个妇人屈膝福礼,那个美貌妇人忙将她搀扶起来,一脸慈爱的与她说话。 李老夫人正纳闷她们的身份,顾老夫人得意洋洋的道:“那是承恩侯夫人,你看她多喜欢我家锦丫头。” 李老夫人心中一惊,京中侯府数不胜数,但只有皇后的母族才能做承恩侯! 顾锦璃竟是还认识这般的门第? 她正惊讶着,便又听到一道少女欢快的声音,“锦儿!” 只见一个长相甚是甜美俏丽的女孩跑了过来,与顾锦璃几人亲昵的挽着手说话,那模样亲近的宛若姐妹一般。 李老夫人望向了顾老夫人,顾老夫人脸上的得意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身后若是有条尾巴,简直都能翘到天上去。 “那位是兵部尚府的嫡小姐,也是锦丫头的手帕交呢!” 李老夫人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竟认识这么多京中权贵,而且还是那种首屈一指的权贵。 这丫头可真是个宝,以后必须得好好哄着! 见顾婉璃与沈妩几人亦是相谈甚欢,顾大夫人又惊讶又动容。 若是没有锦丫头照顾,婉儿又如何能结识这么多品性端庄的贵女。 女儿身子不好,总被她圈在家中,如今她能认识这么多好友,顾大夫人十分欣慰 而且承恩侯夫人她们对她都十分友善客气,更是让她有一种恍惚感。 顾老夫人得意的不得了,时而侧眸给李老夫人一记小眼神。 而李老夫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几个挽着顾锦璃说话的少女身上,老眼泛光,无比明亮。 佛堂外挤了满满的人,宋碧涵好问道:“大家怎么都不进去啊?” 旁人一人答道:“咱们现在进不去的,几位皇子还有英国公夫人正在里面聆听佛法,都是贵人,咱们只能先等着了!” 宋碧涵还不知道几人斗殴的事情,只觉诧异,“几位殿下竟是也来了,这倒是少见。” “那我们也进去吧。”承恩侯夫人淡笑着与几人说道,望向殿内的目光却多了两分凌厉。 英国公府尊贵,她们承恩侯府也不差。 更何况,染儿的伤势很有可能是英国公府所为,她更没有必要退让。 宋大夫人与姜夫人也都点头颔首,若论身份京中除了几位王公贵胄,便是六部尚,她们自是也有资格进入。 但顾老夫人就怯了,里面又是皇子又是国公夫人的,她若是进去会被赶出来吧。 “顾老夫人,你们也一同来吧。”承恩侯夫人含笑招呼道。 虽然这位老夫人的性情略差了些,但她毕竟是灵毓县主的祖母,给些照顾也无妨。 顾老夫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似打了鸡血一般昂首挺胸,看着周围人的眼神都变了。 宋碧涵不喜欢听佛理,来大佛寺也只是单纯的凑热闹,便央求着宋二夫人道:“娘,里面既是那么挤,我们就先不进去了吧,一会儿再回来烧香祈愿也一样。” 宋二夫人深知女儿的性子,就算让她进去估计也坐不住,届时反是丢脸,便点头应下了。 几个少女立刻挽着手笑着离开,她们皆姿容绝丽,引来不少人注目。 众人走进佛堂后才发现里面跪坐的都是些熟面孔,有英国公夫人,还有永宁侯夫人,户部谢夫人。 他们几个府上最近都格外倒霉,是以早早起来便来了万佛寺,以示诚心。 有相熟的夫人起身与承恩侯夫人几人打招呼,“你们怎么来的这般晚,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祈福最好的自然是第一炷香,所以许多人都会起个大早来抢这第一炷。 承恩侯夫人抿嘴轻笑,她瞥了一眼英国公夫人的方向,回答的声音不算小,“虽是心诚则灵,可佛祖慈悲普度众人,只要我们心怀善念,佛祖自会庇佑。 而那等心怀叵测之辈,便是日日念经诵佛,也终究会得到报应。” 英国公夫人揉搓佛珠的手停顿了一下,便继续闭眸诵经,恍若未闻。 宋大夫人了然一笑,可其他人却觉得纳闷,一时面面相觑。 傅凛回头望了一眼,没有在承恩侯夫人身边看到那个如兰的少女,略略失落的收回了视线。 傅冽也随之回头看了一眼,傅凝看到了,立刻不怀好意问道:“六皇兄看什么呢?可是看见小兔子了?” 傅冽扫他一眼,嫌弃道:“你脑子有病啊?这里哪有小兔子?小兔子在我怀里呢!” 说完,傅冽撩开衣袖,露出了里面的一团白绒绒。 傅凝一脸惊讶,“你怎么把兔子也揣出来了!” “你管得着吗?”傅冽给了他一记白眼。 温阳望了过来,扫了一眼略有些遗憾的道:“烤兔子可香了,只是你这兔子太小了,待长肥了我帮你烤。” 傅冽吓得连忙将兔子藏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温阳。 兔子这么可爱温阳怎么下得去嘴,心肠未免也太狠了! 大佛寺主持身披袈裟,手持禅杖而来,众人忙禁声跪好,聆听佛法禅音,而顾锦璃几人则是来到了山脚下的庙集。 “刚才坐马车过来时我就注意到了,来这里吃吃逛逛岂不是比听老和尚讲经有意多了!”宋碧涵新的四下张望。 “嘘,你小点声,这里多是虔诚的信徒,小心被她们听到!” 宋碧涵吐了吐舌头,冲着沈妩做了一个鬼脸。 沈妩翻她一眼,懒得管她,“锦儿,前几日你给我送的那个面膜真是太好用了,用过之后皮肤瞬间水灵灵的。 只可惜不好储存,怕是无法售卖。” 顾锦璃闻后,神秘一笑,“其实这么面膜我没打算直接来卖。” 沈妩狐疑的看着她。 顾锦璃附耳与沈妩轻语几句,沈妩先是一怔,随即摇头笑道:“锦儿,你可真是太妙了,这些主意你都怎么想出来的?” 顾锦璃抿唇笑笑,厉害的不是她,而是经过五千年进化出来的营销策略。 “不过此事倒是不急,咱们还是先要看看玉颜阁的生意如何。” “这点你便不必担心了,最近几日你的帖子都被我推拒了,你可知我在做什么?” 顾锦璃不解摇头。 沈妩粉唇一翘,笑意如兰,“春日已至,最近京中有不少诗会花宴,每个宴会我都去露了个脸。” 结果每次她都被一众小姐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纷纷询问她擦了什么胭脂水粉。 “所以锦儿你尽管放心,京中小姐们现在都翘首期盼,就等着玉颜阁开张呢!” 两人相视而笑,一人面若芙蓉,一人气质如兰,美人让人移不开眼。 有两个衣着光鲜的贵公子望见了,连忙整理仪容,准备来与她们打个招呼。 可他们刚迈出脚步,便被一双幽黑冰冷的眸子吓退了。 温凉着一身月色站在顾锦璃身后,白衣乌发,清冷俊美的容颜宛若仙人,让人不敢直视。 两个年轻公子被盯的落荒而逃,跑出很远才反应过来,他们又没做亏心事,心虚什么呀! “温公子?”沈妩诧异惊呼,转而望了身侧的顾锦璃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 没想到温凉公子竟是追着锦儿来此,还真是一刻都不肯放松呢! 宋碧涵几人也闻声望了过来,宋碧涵朝着顾锦璃挤眉弄眼,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笑。 姜悦和顾婉璃倒是没太在意,两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贩做糖人。 顾叶璃站在众人身后,视线穿越人群落在温凉身上。 他正垂头凝望着顾锦璃,眼中的温柔,唇畔的笑意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她攥了攥拳,心里闷疼,却还是忍不住痴痴的望着他。 那日之后她本是不愿意再见到顾锦璃的,可一想到只有和顾锦璃在一起才有可能见到温凉公子,她便只能隐忍心中怨恨始终跟在她身后。 现在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心中的欢喜却抵不过浓浓的哀伤。 若是他能用这样的眼神望她一眼,她死都愿意了。 “温公子,兵马司那么忙,你怎么得空过来了?”宋碧涵看着温凉和顾锦璃,故意笑着问道。 “随便逛逛。”温凉淡淡应道,视线未曾移动半分。 “哦!原来是随便逛逛,那可真是巧呢!”宋碧涵拉长声音,见顾锦璃脸颊泛红,逗弄的更是起劲。 “你少说两句吧!” 沈妩笑着将宋碧涵拖走,宋碧涵却还忍不住笑着回头道:“锦儿,你怎么不走呀?难道是不想与我们一处了?” 顾锦璃抬头看向宋碧涵,也不恼,只笑着道:“下次的面膜没你的份了!” 宋碧涵忙伸手将自己的嘴捂上,讨好的冲两人笑笑,示意两人自便。 打发了宋碧涵,顾锦璃略松口气才抬头望向温凉,却见他正蹙着眉,俊美的脸上赫然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你也给别人用面膜了?” 顾锦璃点点头,如实道:“对呀,那个是要放在玉颜阁卖的东西,自然要先找人试试。” 先找人试试? 原来那不是为他精心准备的,不过只是让他试用而已。 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特别待遇。 本就凉薄的唇被抿的更薄了一些,他垂下眼睑,默默而行,一路上都未说话。 顾锦璃偏了偏头,咋又不高兴了呢? 顾锦璃暗自思忖,试探着问道:“我今晚回去做些点心,明早让二哥给你带去兵马司好吗?” “不要。” 顾锦璃心口一紧,这是真生气了呀,竟是连点心都不肯吃了。 “我晚上亲自过去取。” 默了默,温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只给我一个人吗?” 顾锦璃颔首,笑着道:“当然了,不给你还给谁呀,那点心可是很难做的!” 温凉瞬间牵起了嘴角,面上的寒色被春风拂去,幽黑的眸缀着金色的光,跃然跳动。 两人行走时保持着距离,看上去不过只是普通友人关系。 只有一直看着他们的顾叶璃才能注意到温凉时而欢悦时而低落的神情,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子,却被另一个女人掌控着喜怒哀乐。 这个发现让她心痛如绞,无法呼吸。 “三妹妹,我有些累了,我先去歇会儿。” “二姐姐,你不舒服吗?要不我陪你去马车里待一会儿吧。”顾婉璃不放心她一个人。 顾叶璃却是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你继续玩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顾叶璃的背影,宋碧涵蹙了蹙眉,喃喃道:“婉璃妹妹,我总觉得你二姐姐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 宋碧涵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 她与锦儿几人在一起时感受到的是轻松惬意,可一看见顾叶璃,她总莫名觉得冷飕飕的。 顾叶璃的表现被顾锦璃尽收眼底,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前提是这种喜欢不能给别人带来麻烦。 温凉见她走神,不高兴的皱了下眉。 与他在一处竟是还这么不专心。 他面色不动,手却悄悄伸向顾锦璃。 就在即将要触碰到她柔软的小手时,暗二突然急匆匆赶过来,横插在了两人中间,不慎被温凉握住了手。 暗二:“……” 完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温凉:“……” 恶心,有点想吐。 ------题外话------ 这样喜欢砸钱的哥哥请给我来一打,谢谢…… 预告:明天会出现一个重要人物呦,猜猜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归(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嫌弃的甩开了暗二。 暗二心中委屈,不就是碰了一下手嘛,主子怎么一副踩到了狗屎的模样。 “你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温凉脸沉如冰,眸中杀气四溢。 暗二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却是不怎么虚。 他的理由可是很充分呢! “主子,是二公子和几位殿下又打起来了!” 温凉眸光一沉,京中的生活果然太悠闲了,他们几人这么好战,派到边境正合适。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再逛一会儿就回山上吧。” 暗二悄悄看着,心思百转千回。 主子明明很生气,可与灵毓县主说话时却还是温柔耐心,这待遇果然不是别人可比的。 顾锦璃颔首,“你快去看看吧,不用担心我。” 这弟弟果然能惹祸,相比之下还是乖巧的妹妹好。 佛堂外围满了人,佛堂里却是空落落的。 之前急着上香的人此时都围在外面看热闹,毕竟这佛祖不会跑,热闹错过了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傅凛见周围挤满了人,沉着脸色压低了声音对傅冽道:“别使性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若是在这惹出什么事端,定然又会被父皇责罚。 “可他踩伤了我的小兔子,他必须给我道歉!”傅冽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不肯罢休。 傅决冷笑一声,莫不在意道:“六弟莫要胡闹了,你这兔子冷不丁跳过来谁能注意得到,要怪也得怪你自己没护好它。 我也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喜欢,改日我给你弄一窝来!” “谁要你的狗屁兔子,你的兔子能和我的比吗?快给我道歉!” “五殿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亲眼看见你踩伤了六殿下的兔子,怎么还能含血喷人呢? 不然你和我打一场,若殿下输了你就给六殿下道歉,我输了就随便你怎么着!”上次没能亲手打到傅决,他一直觉得遗憾。 这次若是再把傅决揍了,温凉还不一定怎么感激他呢! “温阳,我忍你许久了,你别得寸进尺!”傅决狠狠咬牙。 平阳王府的公子又如何,他可是皇子,温阳以下犯上,就应该杖毙才对! 温阳摸了摸鼻子,耸肩一笑,“那你别忍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温阳。” 一道清冷的嗓音自人群后响起,让人不由想起了山巅雪,云间月,清贵疏冷。 人群自觉散开,温凉迈步而来,屏退了人群和嘈杂。 “怎么回事?”温凉只望向温阳,淡淡问道。 傅凇见温凉来了,连忙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本就是兄弟之间的一点口角,不碍事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快把你弟拉走吧,可千万别再跟着掺和了。 以前六弟一个就够闹腾的了,如今又来了一个你骂架我叫嚣,你打架我递刀的温阳,就更是失控了。 温凉听了,微一颔首。 傅凇心口一松,好在温大公子是个明事理的。 “温阳说的不错,五殿下的确应该道歉。” 傅凇:“……” “温凉,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傅决冷笑看着温凉,不屑道:“就算你是兵马司指挥使,也无权来指使本宫。” 温凉再如何得父皇宠幸,终究是外臣,身份如何也及不上他。 温凉淡淡迎视傅决,声音平静无波,“五殿下误会了。 我无权干涉殿下,只是此乃佛门净地,今日又是万佛寺法会,佛祖心怀悲悯,润泽万物。 这兔子也是天下生灵,受佛法庇佑。 佛会之意乃是祈求上天佑我大梁,若是惊扰佛祖,怕是于我大梁社稷有损。” “温凉,你少夸大其词!” 傅决怒声叱道,然而围观众人却是纷纷点头应和,觉得温凉说的十分在理。 “去年年末京中一起烧了两场大火,也许就是上天示警,若是再惹佛祖不快,怕是会降罪我等啊。” “谁说不是啊,咱们百姓的日子本就难过,这若是佛祖不肯庇佑,有个天灾人祸咱们可怎么过啊!” 来万佛寺祈福的亦有许多百姓,他们一听温凉如此说辞,心中忧虑不已。 见一众愚民被温凉蒙蔽,傅决的胸口气得闷疼。 这等荒谬的言辞他们也会信? 他还想与温凉理论,可看着众人交头接耳,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从敬畏变成了怨怪,傅决心中一寒。 民心为水,可载舟可覆舟。 虽说他们多愚昧无知,可他不能不在意民心。 谁敢保证哪年没个水灾旱情,这若是全都怪在他身上,他还真是有口难辩。 道歉丢脸面,不道歉又怕失了民心,傅决正进退两难,蒋欣阮款款走上前来含笑对着傅决福了一礼。 “五殿下,恕臣女多嘴,您为兄,六殿下为弟,既是您更年长,理应谦让六殿下一些。 那小兔子是六殿下的心爱之物,它受了伤六殿下自是难过,您就多体谅体谅六殿下吧。” 傅决欣慰的看了蒋欣阮一眼,经她这般一说,他再道歉便成了谦让傅冽,既解了围又全了自己的脸面。 他笑着拱手一礼,看着傅冽道:“六弟,今日对不住了,改日哥哥再给你寻一窝小兔子来!” 傅决说完,转身离去,蒋欣阮含笑与几人行了一礼,才追随傅决离开。 傅冽冷哼一声,犹自气恼,暗暗嘟囔道:“假情假意!”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你今日若是再敢惹事,我定要母妃罚你!”傅凛恨铁不成钢的怒瞪傅冽。 他这个弟弟除了招灾惹祸,一样正事没做过,母妃说的对,应该让他早些成家了。 傅冽忿忿不平,却又不敢与傅凛顶对,只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气呼呼的离开。 傅凛无奈摇头,目光落在温凉身上,含了两分笑意,“多谢温大公子帮六弟言语。” “三殿下不必如此,我不过就事论事,无相帮之心。”温凉说完,幽幽的看了温阳一眼。 温阳打了一个激灵,跟着温凉离去。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开。 傅凛眯着眼睛望着温凉的背影,眸色深沉。 懂得利用民心逼迫,傅决远不是温凉的对手。 所幸温凉与傅决不和,若是与这样的对手为敌,便是他也没有把握。 温阳颠颠的跟在温凉后面,不论他怎么叫,温凉都不予以理会。 温阳气沉,快走了两步赶到温凉身前,梗着脖子道:“温凉,我与你说话呢,你怎么装听不着啊!” 温凉顿住脚步,斜睨了他一眼。 “温凉,你生气了?可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理由吧!” 温阳觉得委屈,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他和灵毓县主出气,结果温凉竟是与他置气。 温凉牵动嘴角,轻笑了一声,“你当真不知我为何恼你?” 温阳不明随意,一脸困惑。 温凉摇头叹气,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是我错了,你本就蠢,我不该怪你的。” 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让傅决吃闷亏,温阳却偏偏选择动手这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不是蠢又是什么? 温阳则更是懵了,歪着头不解其意。 他蠢吗,他觉得自己挺聪明呀! …… 傅决和蒋欣阮漫步走到了后山。 “表妹,今日多谢你为我解围。 那温家兄弟着实可恶,还有那傅冽,我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傅决恨得咬牙切齿。 他最近几次倒霉都拜这几个混蛋所赐,总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表哥何必与我客气,能帮到表哥,是欣阮的福气。”蒋欣阮柔柔一笑,温婉美丽。 傅决看着青梅竹马的表妹,态度也柔和了下来。 表妹的性要比临安郡主好多了,真不知道母妃在想什么,竟是非要他娶临安那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蒋欣阮抿抿唇角,笑着笑着却是落起了眼泪,眼中水雾朦胧,哭的梨花带雨。 “表妹,你怎么哭了?” 蒋欣阮掩面而泣,哀伤不已,“我突然想到了哥哥……” 傅决听了也是一叹,表哥曾是他的一大助力,谁能想到他竟是当街遇刺。 “你别太伤心了,外祖父已经派人去南疆寻药了,用不了多久表哥就能康复。” 傅决不咸不淡的劝慰对于蒋欣阮来说没有半分作用,她轻轻拥进傅决怀中,香肩微颤,“可是我好怕,我怕哥哥再也康复不了。 最近几个堂妹时常奚落于我,说哥哥若是康复不了,我就再也不是英国公府最尊贵的小姐了,还说表哥你以后也不会再理会我了。” “别听他们胡说!”傅决抚着她的背,劝慰道:“我的亲表妹只有你一人,她们算什么,不必理会他们!” “表哥。”蒋欣阮楚楚含情的望着傅决,眸光晶莹,“可是她们时常这般奚落我,我又不想惹得祖父父亲为难,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傅决一时陷入了为难,他总不能在外面给她找个房子,那样成什么了。 见傅决不说话,蒋欣阮抽泣两声,垂首娇羞的问道:“表哥,你曾说过会娶我为妻,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傅决愣了一下。 蒋欣阮见此,泪水更是扑落落的流,“原来表哥也是在诓我,你当真不愿理我了。” “我没有,你别误会。”傅决对自小一同长大的表妹是真有几分喜欢,是以也格外宽厚些,,“这种事终究还是皇祖母和母妃说的算,我没有办法做主。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回去后会与母妃说的。” 相比临安郡主,他还是更愿意迎娶表妹。 蒋欣阮不再逼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倚靠着傅决的胸膛,眸光却是一片冷静。 她必须早为自己打算,哥哥的伤怕是难以痊愈了。 她只有一个嫡兄,待他日父亲继承国公府,最后得利的只怕会是那几个庶兄庶弟,到那个时候后院那几个小蹄子只怕也会觊觎表哥。 她只有早些嫁给表哥,早些立足,才好争上一争。 …… 山下的庙集格外热闹,宋碧涵几人都是爱玩的性子,穿梭在人群中也丝毫不嫌疲惫。 顾锦璃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道:“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几位夫人会担心的。” 宋碧涵不怀好意的看着顾锦璃,挑眉笑着问道:“你是怕我母亲她们担心,还是怕那个人担心啊?” “啊?哪个人啊?”姜悦听了一耳朵,便连忙问道。 宋碧涵一脸坏笑,用胳膊肘撞着顾锦璃道:“你问锦儿吧!” 顾锦璃只牵唇笑笑,看着一脸疑惑的姜悦道:“悦儿,待我回去后把涵儿的那份面膜让给你。” “好呀!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点都不好,我什么都不不想知道。”姜悦瞬间叛变,将宋碧涵一脚踢开。 “锦儿,你好卑鄙啊,你总用面膜威胁我。”宋碧涵不悦的撅起嘴。 没想到她们中间最厉害的竟是锦儿,居然一下子抓住了她们所有人的命脉。 众人闻后皆笑,簇拥着彼此往回走。 “大姐姐,我先去唤二姐姐!”顾婉璃说完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将顾叶璃从马车里叫了出来。 顾叶璃沉闷的低着头,神色萎靡,看着倒当真有两分病态。 几人正欲回寺里,突然听到有小孩的哭声传来。 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领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沿路乞讨,许是人多挤到了孩子,那孩子捂着脚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太太急得不行,却怎么都哄不好。 路人有人报以同情,有人目露嫌弃,但都远远避开,没有人走上前去。 顾锦璃见那孩子捂着脚踝哭泣不已,便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太太一见有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过来,心中慌张,忙道:“我们不是有意惊扰小姐,我这就把我孙儿抱走。” “先别动他,让我看看。” 顾锦璃说完便蹲下了身子,在老太太错愕的注视下将孩子的破烂的布鞋脱下。 孩子的脚踝又红又肿,顾锦璃蹙了一下眉,对老太太道:“孩子崴伤了脚。” 老太太听了更是不安,她们连饭都吃不起,哪里有钱看病。 顾锦璃看着满脸眼泪的小男孩,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柔舒缓的笑,“你喜欢吃糖吗?” 小男孩脸上挂满了泪,他抬起脏兮兮的小手去擦,将脸擦成了小花猫。 他怔怔的看着顾锦璃,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头。 顾锦璃抬头望向顾婉璃,顾婉璃会意,忙将自己刚买的雪片糖送给了小男孩。 顾锦璃见小男孩的手脏兮兮的,便拿出帕子帮他擦干净,才又将雪片糖递给他,笑眯眯的道:“你尝一尝。” 小男孩看了顾锦璃一眼,见她笑容温柔,不像别人那么凶巴巴的,便壮着胆子拿了一片糖放入口中。 雪片糖甜滋滋的,入口即化,好吃极了,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正全心全意的享受着美食,脚踝却突然一阵剧痛,疼的他眼泪又流了出来。 可他没哭出声来,因为他嘴里还含着甜甜的糖,他不舍得吐出去。 “还疼吗?” 顾锦璃柔声问道,小男孩下意识扭了扭脚踝,才发现刚才根本动不了的脚踝现在好了许多。 “不疼了……” 小男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化了。 顾锦璃将一包雪片糖都塞给了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才对他的祖母道:“他的脚伤还需要静养两天,你再带着孩子去济善堂抓副药,那里不会收你们银钱的。”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老太太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姜悦和顾婉璃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特别是顾婉璃,简直惊讶极了,“大姐姐,你什么学会给人看病了?” “呃……无意间看过一本医。” 沈妩和宋碧涵相视一笑,宋碧涵挑着眉道:“锦儿,你那本医可真厉害,改日也借我们看看吧!” 望着几人亲昵欢笑的模样,顾叶璃轻轻偏过头。 顾锦璃还是那般假仁假义,可偏偏这些人就喜欢吃她这一套。 突然,她望见不远处有个衣着异常华贵的美妇人正注视她们的方向。 她身后有侍卫仆妇环绕,通身气派比起承恩侯夫人她们还要尊贵。 她伫立了一会儿,便转身踏上了一辆宽敞的金顶马车。 顾叶璃眼中皆是羡慕,随即又是落寞。 若能活的这般尊荣,便是折损她的寿命,她也愿意。 妇人踏上马车,身边的婢女笑着问道:“看那盛况想必是寺里在举办法会,王妃不去逛逛吗?” 美妇人轻轻摇了摇头,她若是过去了,免不得又是一番兴师动众。 “直接回王府吧。”凉儿想必也等急了。 平阳王妃撩起车帘一角,望向了几个少女的方向。 她一直以为京中贵女娇气柔弱,倒是没想到竟还有那般善良大度的少女。 她放下帘子,轻轻抿唇一笑,不知道凉儿喜欢的是哪样的女孩呢? 用过了素斋,众人准备小憩一会儿再返程回府。 寺中房间有限,只有贵客才有厢房,宋府和承恩侯府腾出了两间房给顾老夫人几人,更是把顾老夫人美坏了。 几个女孩子睡不着,便相约到后山煮茶。 陈晴眸光微动,低声与顾婉璃道:“小姐,奴婢想回佛堂祈愿,一会儿再来服侍小姐可以吗?” 顾婉璃欣然同意,陈晴忙福了一礼,匆匆离去。 她没有去佛堂,而是绕了一个弯重新回到了厢房处。 她站在拱门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一间房门,果然不过片刻,房门被人打开,谢夫人左右望了一下,才理了理衣裳,迈步而出。 刚才在吃素斋的时候,陈晴便看见永宁侯夫人与谢夫人低声说了些什么,谢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陈晴藏好身形,一路跟着谢夫人来到了一个静寂无人的偏僻处。 永宁侯夫人早已候在那,两人都没有带侍女。 见谢夫人姗姗来迟,永宁侯夫人面凝冷色,眸光凌厉,“谢夫人真是沉得住气,竟是这般时候才来。” 谢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沉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对永宁侯夫人道:“赵二小姐的事我们也觉得很惋惜,斌儿也十分自责,我们备了厚礼相送,侯夫人何必还要紧咬不放?” “呵!”永宁侯夫人冷笑起来,看着谢夫人的目光越发狠戾,“若是我把你女儿的腿打断,再给你们送上些礼物,谢夫人也会原谅我么?” 谢夫人狠狠皱眉,“这分明是两回事,斌儿只是一时大意没能接住赵二小姐……” “少装模作样了,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们谢家在想什么! 你们不就是看着楚儿与姜家的婚事没了,就想毁约吗?” 永宁侯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只后悔当初竟为女儿相看这般寡情的人家。 可再一想到日日以泪洗面的女儿,永宁侯夫人只得压下心中恨意,面色冷沉的道:“谢斌既是招惹了我女儿,就必须负责到底。 你回去找个黄道吉日,来永宁侯府提亲吧!” “你疯了不成!”谢夫人也恼了,就赵文鸢那脑子如何配的上她家斌儿,“我还从未听过有强嫁的道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同意的!” 永宁侯夫人不怒反笑,语气阴冷,“不愧是做惯亏心事的人家,这等绝情寡义的话说出来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夫人不耐皱眉,却见永宁侯夫人笑容阴森,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谢尚该不会忘了徐州陈府的满门血债吧?” 相较于谢夫人的惊愕,陈晴更是如遭雷击。 她捂住自己的唇,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静静听着二人的交谈。 谢夫人面露一瞬惊惧。 永宁侯夫人得意的翘起了嘴角,自从鸢儿出事后,她找谢府谈过多次,每次见到的都是他们虚伪冷漠的神色,如今终是知道怕了! “徐州那笔银子究竟是谁贪的,你我心知肚明。 你们做贼心虚害怕陈府会留下活口,我们府上还曾出手帮你们在京中附近围堵陈府旧人。 不巧的是,我们无意间得到了一封谢尚的亲笔信,我本想着将这封信做为嫁妆一同还给你们,可之后发生的事……” 永宁侯夫人顿了顿,冷笑的望着谢夫人苍白的脸色。 她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倨傲不屑,“我们侯爷大度,若是两府婚事如常,我们自会守口如瓶。 否则,便不要怪我们不讲情义!” 永宁侯夫人向前走了两步,附在谢夫人耳边,幽幽道:“若是这封信出现在陛下的桌案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语落,永宁侯夫人含笑转身。 谢夫人身子微踉,缓了好一阵才抬步离开。 陈晴隐住身形,双眉紧皱不展。 若能得到这封信,陈府的冤情便可昭雪。 可她要先行探查永宁侯夫人口中的信是确有其事,还是她故弄玄虚,此事急不得。 待陈晴平复心情来后山寻顾婉璃时,才发现亭中竟是坐满了人。 顾锦璃和沈妩几人坐在一处烹茶,另一边则围坐着温凉温阳以及几位皇子。 温阳被挤得简直要坐不住了,忍不住用胳膊肘怼着傅冽,没好气的道:“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听完了佛法回各自的王府不好吗?” 傅冽抱着小兔子瞪他,亦是没好气的道:“我是来保护我五妹的,你才是多余的吧!” 温阳“切”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我来陪我大哥啊!” 傅冽瞥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坐的远离人群的温凉,心想你们哥两都是多余的好不好? 不过温凉性子太怪,他懒得招惹。 一身男装打扮的玉华公主冲着傅冽做了一个鬼脸,不给面子的道:“我才不要你保护呢,我一会儿和舅母表姐回去,你们先走吧!” 温阳冲着傅冽得意一笑,让人撵了吧! 温凉都没撵他呢! 傅冽气沉,看着玉华公主正色道:“那可不行,你是我领出宫的,若是你有个磕碰,我怎么和母后交代。” 见玉华公主给了他一记白眼,傅冽气恼的瞪她,“你这丫头真是过河就拆桥,你求我带你出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出来后事事听他的,结果他听个老和尚讲经的功夫她就没了影,暗卫找了两圈才把她找出来! “你若觉得我可有可无,以后想出宫别找我!” 玉华公主见傅冽似是真生气了,忙给傅冽端了一杯茶,讨好的笑着道:“六哥你别生气,我刚才和你闹着玩呢! 这些哥哥里就数六哥你最好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生气了。” 傅冽心里略略舒坦了,捧着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傅凝看了一眼,有些吃味的道:“五妹,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我和三皇兄也在这坐着呢,你就装看不到啊?” 玉华公主一摊手,无奈的道:“谁让三哥太讲规矩,七哥你又太过谨慎,只有六哥肯带我出来玩,你们好意思怪我厚此薄彼吗?” 温阳听着一乐,“我明白了,合计这些殿下里只有六殿下一个傻大胆!” “你这话说的对,我六哥自小就吃了豹子胆,别人不敢干的事他都敢!”玉华公主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这些哥哥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六哥了。 众人闻后畅怀一笑,只有傅冽一个人脸沉如墨,暗下决心,以后不管玉华如何扮可怜,他都绝不会再心软。 玉华公主是年纪最小的公主,又天真烂漫,傅凛几人对她也真有几分疼爱。 傅凛温和望着她,笑道:“你若想出宫玩,与其每次都求你六哥,倒不如让母后给你选个好夫婿,届时你不就自由了?” “我才不急着嫁人呢,再者说你们这些做哥哥的都还没娶亲,我急着什么嘛!” 玉华公主话音刚落,傅凛和傅冽便都抬头朝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 傅凝一直瞄着傅冽,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之后抿嘴一乐。 傅冽嘴上说的好听,实则不还是借着玉华在这,他才有理由一亲芳泽嘛! 傅冽平日里胆子最大,就连乾坤殿的房顶都爬过,后来因踩碎了一片琉璃瓦,差点被当成刺客给废了,可现在美人近在眼前,他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啊! 傅凝暗暗着急。 傅冽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小兔子。 他一不小心摸到了小兔子受伤的腿,小兔子受到了惊吓,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 “哎呀!我的兔子!” 傅冽惊呼出声,然而那受惊的小兔子竟是一路跳到了顾婉璃脚边,被她轻轻抱了起来。 “好可爱的小兔子呀!” 傅冽本要去追兔子,见它被顾婉璃抱在了怀里,便不做声响了。 “六殿下,小兔子的腿是受伤了吗?”见它走路一瘸一拐的,顾婉璃担心的问道。 傅冽看了她一眼,冷着脸点了点头,“嗯,被傅决那个混蛋踩了一脚。” 顾婉璃轻轻抚摸着小兔子,眼中皆是怜惜,“好可怜呀!”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忙望向了顾锦璃,眨着眼睛问道:“大姐姐,你刚才帮那个小孩治好了脚,能不能帮小兔子也看看啊?” “我试试看吧。”顾锦璃也不敢保证,毕竟她诊治过的患者都是人啊。 顾锦璃接过小兔子,小心翼翼的揉捏着它的后腿。 见小兔子挣扎的模样,傅冽有些心疼,忍不住道:“你小心点,别弄疼了它!” 一旁的温阳几乎下意识的怼了傅冽一拳,“灵毓县主帮你治兔子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话!” 说完,他看向温凉,眼中带了些讨赏的得意。 温凉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温阳倒也不算无用,至少知道护着她。 “小兔子伤到了脚,只要固定好养上两天就好了。” 顾锦璃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丝帕。 温凉瞳孔一缩,薄唇紧抿。 他抬手打翻了茶盏,然后便自然而然的抽走了顾锦璃手中的丝帕。 “帕子借我一用,改日再还。”说完,待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后,便径自将丝帕揣入了怀中。 温凉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顾锦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顾婉璃见了,忙拿出自己的丝帕,“大姐姐,用我这条吧!” “哦……好。”顾锦璃怔然的接过,小心轻柔的帮小兔子处理好了伤处,又递给了顾婉璃。 顾婉璃接过小兔子,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趁机多摸了两把才不舍的交还给了傅冽,“六殿下把这小兔子养的真好。” 又白又香,可见平日有细心照顾着。 傅冽看着送还到自己面前的小兔子,很想大方的说“既然你喜欢,便送给你吧。” 可看到小兔子腿上缠绕的那条粉色丝帕,他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绷着脸淡淡的道了一声“谢谢。” 他话音刚落,便又被温阳怼了一下。 “你怎么干谢顾三小姐,你还得谢灵毓县主呢!” 傅冽瞄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多事,怎么哪哪都有他! 突然,他心中警铃大作。 温阳左一句灵毓县主,又一句灵毓县主的,该不会是看上了顾锦璃了吧? 这可不成! 傅冽转了转眼眸,字斟句酌的着措辞,沉吟了片刻问道:“温阳,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喜欢的姑娘了?” “你问我这干什么?”温阳警惕道。 “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 温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那你先说你有没有喜欢的?” “当然没有了!”傅冽下意识的回答道,可他回答的太快,反是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好在沈妩的茶煮好了,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傅冽低头闷闷喝茶。 教宋达的时候他有一堆的主意,可有些事落在自己身上,他竟连自己是不是喜欢都分不出了。 众人手捧茶盏,静默品茶,片刻之后傅凛感叹道:“入口清冽,再品回甘,唇齿留香,足以见沈小姐甚是精通茶艺。” 傅凛觉得沈妩真乃女子,琴棋画无一不精,就连这茶艺都造诣颇深。 “三殿下谬赞了,不过是寺中泉水清冽,是以泡出茶才得以入口。”沈妩淡淡回道,态度恭敬却甚是疏离。 傅凛感觉到了她的淡漠,不甘心就这样终止话题,便笑着道:“听闻沈世子伤势已经痊愈,改日我必要去府中叨扰,探望沈世子。” 沈妩弯唇颔首,“多谢三殿下,臣女替兄长谢过殿下了。” 礼数周到,却是疏冷的很。 傅凛垂眸啜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妩这番模样应是对自己全然无意,可他真的十分欣赏沈妩,不愿就这般错过,到底该怎样才能俘获她的芳心呢? 温凉默默啜茶,视线一一扫过亭中众人。 好烦。 莫名其妙多了一堆的跟屁虫。 温凉心思更加坚决,一定要快些娶她回府,独自霸占她。 平阳王府中,温二夫人领着一个少女款款迈进寿安堂。 “母亲,这便是我的娘家侄女华儿。” 身段妙曼,姿容秀丽的少女缓缓走上前,对蒋氏毕恭毕敬的福了一礼。 蒋氏撩了撩眼皮,颔首笑了笑,“是个俊俏的丫头。” 转而她看向温二夫人,慢悠悠的开口道:“王妃不在京中,几个孩子的婚事你都要帮着操持。 温凉是嫡长子,这婚事更应早些定下,我看这孩子就不错。” 方华羞涩垂首,莞尔一笑。 温二夫人看了她一眼,却是略有担忧的道:“可不知凉儿可会同意?” “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妃不在京中,自是该由我这祖母与你这个婶娘说的算。” 温二夫人扬唇一笑,正想安排方华住下,却突然听婢女报了一声“王妃回来了!” ------题外话------ 王妃麻麻回来了,两人大婚还会远吗,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平阳王妃(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二夫人嘴角的笑僵住了,怔然的望向了门口处。 一位容貌绝美的贵妇人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走进屋内,她身着鸾凤朝阳对襟宫装,逶迤拖地的裙摆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鸾凤。 鸦羽般的墨发插着一支华贵的朝阳五凤簪,举手投足间皆是难掩的华贵与优雅。 发上的金簪明亮晃眼,刺人眼目。 温二夫人向来温婉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自在,衣袖下的手也不由紧握。 虽说她不是王妃,可她生活优渥,比起王妃来也不差上半点。 可有些东西,她依然无比匹及,就好比这件宫装,好比平阳王妃发上的五凤金簪。 即便她能拥有更贵重的首饰,可金银玉器却堆不出王妃的身份。 “母亲。” 平阳王妃对蒋氏福了一礼,便款款站起身来。 蒋氏抬眸看她,眉头一皱,“你不在南阳城服侍王爷,怎么回京了?” 平阳王妃柔缓一笑,优雅尊华,“母亲放心,待儿媳处理好了事情便即刻赶回去照顾王爷。”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信一封给你弟妹不就好了,南阳城距离京中有千里之遥,何必这般麻烦?” 面对蒋氏的冷脸,平阳王妃只轻轻一笑,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不徐不疾的道:“二弟妹琐事繁多,我又怎么好意思劳累她呢。” 说完她抬头看向温二夫人,含着笑道:“一晃我与二弟妹也多年未见了,二弟妹还如多年前一般秀美。” 温二夫人忙凝笑垂首,亲昵的道:“大嫂真是羞煞我了,还是大嫂一点未变,美丽依旧。” 平阳王妃的美貌自年轻时期便格外出众,如今她们都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可平阳王妃却美的越发雍容,只能说上天对世人还是不公平的。 平阳王妃的视线落在了温二夫人身侧的少女身上,她略一侧头,有些疑惑的道:“这位小姐是……” 温二夫人忙介绍道:“大嫂,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华儿。” 方华走上前去见礼,仪态自然,亦是大家闺秀之风。 “好孩子。”平阳王妃柔和含笑,从手上摘下了一个翠绿的玉镯送给了方华。 饶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方华也有些惊讶,平阳王妃随意打赏的一个玉镯竟然都这般名贵。 她稍稍抬头打量起平阳王妃来,她姿容极美,但却没有一点王妃架子,反是温柔可亲,想来日后也定然好相处。 见平阳王妃对方华态度和善,蒋氏露出了些许笑意,“这孩子的确不错,落落大方,谈吐有度,娶妻就该娶这般的名门闺秀。 咱们府中几个小子都长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平阳王妃眸光微微泛动了一下,随即勾唇笑道:“方氏乃名门望族,自是家教森严。 方小姐又与旭儿是表兄妹,这亲上加亲在,再好不过。” 平阳王妃几句话让屋内的几人皆脸色微变。 蒋氏沉着脸色落下了茶盏,不悦的道:“凉儿身为王府长子,该由他先行成亲才是。” “母亲说的是,所以儿媳此番才特意进京,为的便是凉儿的婚事。” 不再给蒋氏说话的机会,平阳王妃笑着道:“凉儿曾飞鸽传到南阳城,说他已有心仪的女子。 儿媳这才立刻赶来京中,为的便是尽快将凉儿的婚事定下。 至于阳儿,他性子未定,怕是暂时还不会娶亲,咱们王府是武将出身,不必讲那些虚礼,旭儿与方姑娘的婚事可以尽管举办。” 几句话让蒋氏和温二夫人都禁了声,两人一肚子话都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温凉有了心上人,亲娘又回来了,她们一个继祖母,一个婶娘还有什么资格开口。 看着平阳王妃笑颜如花的模样,蒋氏心口发闷,抬手道:“你舟车劳顿,先行回去歇着吧!” 平阳王妃也不推辞,起身福礼告辞。 看着她悠哉离开的背影,蒋氏更是心烦,便连温二夫人两人一同遣散了。 离开寿安堂,温二夫人安抚方华道:“华儿你先别急,待我打探打探对方是哪家的姑娘,咱们再行定夺。” 方华却是摇了摇头,“姑母,我看此事便算了吧。 温大公子已有心上人,王妃也分明未瞧上我,我这个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方家虽非京中权贵,但亦是当地大族,方华身为方氏嫡女,当然有几分傲气。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作践自己往上贴! “姑母,我先回房休息了。”方华福了一礼,告辞离开。 她心中是有怨的,姑母信给母亲说要将她许给平阳王府大公子,她还以为事情皆已谈成,只等着他们两人相看。 谁知竟是姑母自作主张,倒是让她丢了脸面! 平阳王妃的院落虽无人居住,但日日有人清扫,是以只需稍稍拾掇一番便可。 平阳王妃倚坐在软榻上,婢女白芷为她揉捏双腿,“王妃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平阳王妃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困,就是身子有些酸乏。 对了,我让你打探的事情你打探的如何了?大公子喜欢的究竟是哪家女子?” 白芷困惑摇头,“回王妃,奴婢打探了一圈,也未打探到大公子的心上人,传言倒是不少,但是说哪家小姐的都有。” 平阳王妃勾唇轻笑,这孩子藏的倒真是严实,竟是连她都不肯告诉。 “王妃,奴婢见二夫人似有意将方小姐许给大公子。”平阳王妃身边的丫鬟都经过她的调教,是以十分聪慧。 “她们倒是敢想。”平阳王妃莫不在意的笑笑。 凉儿的婚事便是王爷和她都不能擅自做主,更何况是她们了。 “随便她们去想吧,反正我已回京,她们总不敢越过我去。” “王妃,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平阳王妃目露欢喜,忙坐起身唤道:“快请进来。” 两个身姿修长挺拔的贵公子并肩而来,平阳王妃的目光先行落在一身玄衣的温阳身上,眼中有惦念亦有愠怒。 这孩子为了偷跑竟是给他父王下了泻药,害得王爷整整跑了一日的净房,这顿打怕是跑不了了。 随即她才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温凉,眼中不由浮出一抹惊艳来。 凉儿自小便姿容不俗,没想到待他长大后,竟是如此俊美。 不愧是她的孩子。 两人给平阳王妃见礼,温阳悄悄挪动脚步往温凉的身后躲了躲。 “温阳!你给我过来!”平阳王妃收起温柔的笑,神情严肃,颇有几分严母的姿态。 温阳频频给温凉使眼神,示意温凉帮自己说句好话。 温凉却只垂眸站着,恍若未见。 “居然敢给你父王下泻药,你这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温阳面露苦色,“母妃,你好不容易回京,还是多与温凉说说话吧,怎么老揪着我不放啊!” “你大哥自幼便懂事,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哪像你,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 这句话温阳绝对不认,“母妃,你这就太偏心了啊! 温凉小时候更坏的好吧,给父王挖陷阱,往二叔屋里扔炮仗,这些都是他干的啊!” 结果每次都是他倒霉,父王母妃从来不责怪温凉,每次都只罚他一个人。 屋内的几个婢女都捂嘴偷笑,真想不出俊美如仙的大公子竟还有那般顽劣的一面。 平阳王妃面露些许尴尬,瞪着眼睛叱道:“别胡说,明明都是你惹得祸,少往你大哥身上推。” 虽说是小时候的事情,但凉儿身份不一样,总不好闹出这些污点来。 “母妃!你又偏心!”温阳气沉,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父王和母妃捡回来的,不然对他们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看着母子两人吵嘴的模样,温凉的眼帘轻轻颤了颤。 平阳王妃被温阳气得心口疼,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他。 她遣散了屋内的婢女,望向温凉,“凉儿,不知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小姐?” 温阳忙插嘴答道:“我知道,他喜欢的是灵毓县主,是顾家的大小姐!” “顾家?” 平阳王妃微微蹙眉,一时没想起京中哪家权贵姓顾,莫非是后起之秀? “不知这位小姐的父亲在朝中所任何职?” 温阳又抢话道:“灵毓县主的父亲任户部郎中!” “户部郎中?”平阳王妃一时惊住。 这官职也太低了,甚至远不如女儿的品阶。 难道是这位顾小姐的祖父厉害,父亲才平庸了一些? 见平阳王妃明显在乱猜,温凉开口将顾府的情况与平阳王妃讲了一番。 平阳王妃一时沉默,望着温凉许久没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看着温凉问道:“凉儿,该不会是陛下不同意你这桩婚事,所以你才想让我来向顾府提亲吧?” “我出身平阳王府,婚事自应由父王母妃做主。”温凉开口应道,矜贵清冷的面容一时让她记不起曾经那个活泼淘气的孩子了。 “就是!咱们王府的婚事问陛下做甚,就算温凉在京中当质子,但这娶亲总归还得温凉自己愿意吧! 若是陛下敢不答应,就把父王叫过来,再揍陛下一顿就好了。”温阳一直想见识见识父王是如何揍陛下的。 臣子揍皇帝,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你给我闭嘴!”平阳王妃怒声叱道。 她有时真是纳闷,她和王爷从来不惯着孩子,光是打温阳都抽坏好几根鸡毛掸子了,怎么这性子就是改不过来。 打陛下难道是件光荣的事吗,怎么总挂在嘴边上! “母妃不必理会陛下,尽管向顾府提亲就好。” 见他这般坚持,平阳王妃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待我查查年历,找一个吉日。” “多谢母妃。”温凉拱手福了一礼。 温阳见了撇了撇嘴,“温凉,你与母妃客气些什么,你这样显得我好像多无礼似的!” 温凉不理会他,径自道:“母妃一路辛苦,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给母妃请安。” “也好。” 温凉行礼离开,温阳也追着他跑了出去。 平阳王妃暗暗叹息一声。 凉儿小时候与她也是亲近的,若非那次的谈话被他听到,凉儿的性子也不会这般冷。 想了想,平阳王妃将白芷唤了进来,细细交代了一番。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虽说要以凉儿的喜好为主,可她还要看看那位顾小姐到底值不值得凉儿如此倾心…… …… 初春乍暖还寒,风虽不似冬风凌冽,却亦带着些许刺骨的冷意。 温凉站在长廊下抬眸望月,云雾笼月,光芒黯淡。 温阳嘟嘟囔囔的走过来,见温凉站在廊下,忙走上前去抱怨,“温凉,母妃怎么越发唠叨了,我不就是给父王下了点泻药吗,怎么逮着我就说个不停! 父王身强力壮,莫说一包泻药,就是再来个两包也没事啊,你说呢?” 温凉仍旧沉默的看着月色,没有言语。 温阳伸头也朝天上瞅了一眼,疑惑道:“这月亮天天在那挂着,有什么可看的?” 见温凉还有闲心赏月,温阳叹声道:“我有时可真羡慕你,父王母妃都偏疼你,你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偏偏你被留在了京中,不知情的人还说什么母妃偏疼我,你说我冤不冤啊? 等你娶亲了,你就带着灵毓县主回南阳城吧,也让我在京中躲两年清闲!” 温凉寒眉微颤,转身拂袖而去。 温阳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挠头唤道:“温凉,我与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去啊!” 月色浅淡,无人的街上一片昏暗。 温阳以为父王母妃偏心他,实则他们对自己的宽厚,只是因为他并非他们所出。 父王母妃对他很好,甚至比对温阳还好。 他们两个犯了错,父王母妃只会责备温阳。 他也曾以为父王母妃更喜欢他,直到他们两个一同起了痘疹,母妃彻夜未离开温阳身边,而他的身边只有婢女婆子还有府医照看。 从那时起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有一次温阳不满父王对他的严厉,哭喊着问,“为什么温凉不用早起练功,只逼着我一个人习武?” 父王盛怒之下说了一句,“你与他是不同的!” 温阳不理解,哭着跑了出去。 他没有离开,而是蹲在窗下偷听父王母妃说话。 母妃劝父王别生气,说温阳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事。 父王重重叹了一声,“凉儿以后终究要继承皇位,他要学的是如何治理天下。 可阳儿要承袭我手中的军权,没有一身硬本领怎么行?” 他惊愕极了,根本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他是平阳王府的公子,他为什么要继承皇位? 他又听母妃惆怅的道:“其实也怪我们,阳儿不知情,见我们对凉儿好心里自然不服气。 可凉儿出生后便失去了娘亲,着实可怜,我看着他便想到瑶妹妹,又怎么忍心苛责他?” 似有一道响雷炸裂在他的耳旁,将他所有的认知全部颠覆。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父王总会时不时领他进宫,而看起来严肃的陛下对他却格外的温和,甚至还会时不时上赏赐他一些好东西。 有一个疯狂的想法盘桓在他脑海中,他不敢再去想,正要逃离这里,却在起身的时候不慎碰倒了花盆。 父王几乎夺步而出,在看清是他时才收起了眼中的杀气。 也是从那天起,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结束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是幸运的。 他出身高贵,养父母对他又甚是宽厚。 父王母妃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那个人更是要将世间最荣耀的地位给他。 可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憧憬的是温阳的生活。 犯了错会有父亲责骂,生病了有温柔的母亲守候在身旁。 可这些他注定不会拥有,他没有生母,也无法与亲生父亲相认。 父王母妃对他再好,可他终究是王府中寄居的客,他注定不属于这里,注定有一天会离开。 他看似拥有了所有,可回头望去,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也正是从那天起,他变得不再爱笑,变得不再喜欢与人交流。 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人。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矫情不知足,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有什么比父母真心的疼爱更重要? 后来他长大了,这些对他来说便可有可无了。 他不再需要别人的关爱来温暖自己,只要他变得足够强,便没有人能再伤害他。 那个人怀疑他母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查凶手,他希望他也能一同来调查当年之事。 他答应了。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若说感情自是没有。 可她拼死给了他生命,他便应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宋府中有他的外祖和舅父,可他鲜少去宋府。 一是不想给他们招惹是非,二是,他不知该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们。 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要扮做他人。 这种感觉太累了,他不想演下去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顾府门前。 他纵身跃进顾府,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锦华院。 闺房中还亮着灯,里面传来两个小丫头的争吵声。 “今日该我陪着小姐了,你怎么还赖着不走?” “不走!” “你敢!你不走我可打你了啊!” “打不过。” 两个丫鬟的争论声很吵,可这一丝丝烟火气却让他感到些许安宁。 他径自推门而入,只见她披散着满头青丝慵懒的倚坐在椅上,素手托着下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丫鬟吵嘴。 他的到来打断了两个丫鬟争吵,那个浓眉圆眼一脸凶相的丫鬟最先冲了过来,手臂一横,似乎这样就能挡住他的脚步。 而那个平日看起来机灵一些的丫鬟此时却是一脸傻相,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他,眼睛都不会眨了。 “福儿回来,不许动手。” 顾锦璃忙起身走了过来,她没想到温凉竟会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他虽喜欢夜闯闺阁,但至少还知道掩饰。 “怎么突然过来了?” 温凉垂眸看她,眸中的郁色在望见她的瞬间悄然无踪,唯剩下满目柔光。 “我想你了。” 从此他将不再是一个人,因为他,有了她。 两人目光交融,一时相顾无言。 如意伸手去扯福儿,不可置信的盯着温凉看,“福儿,我是不是做梦呢? 温凉公子来小姐的闺房与小姐表白了!? 你快掐我一下看看!” 福儿侧头看了如意一眼,不明白如意为何有这种要求,但还是听话的伸出手掐了如意的脸蛋一把。 一声尖叫声响起,打破了屋内本有的暧昧。 “好痛啊……”如意眼中含满了眼泪,水汪汪的眼看着甚是可怜。 她两步走到镜子旁,看了一眼便折回身与顾锦璃告状,“小姐,你看啊,福儿把我的脸都掐青了。” 白皙的脸蛋上赫然青了好大一块,福儿见顾锦璃看向她,委屈的嘟起了嘴,闷闷道:“她让的,没使劲。” 顾锦璃无奈扶额,将两人都推出门去,“今夜不用你们守着了,都回去睡吧。” 说完便将门合上,还插上了门栓。 如意怔怔的站在门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高贵清冷的温凉公子夜探闺阁,冷静聪慧的小姐深夜与男子幽会。 若不是脸颊一直在痛,她真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一边往房间走,如意一边喃喃道:“准!真是太准了! 我在大佛寺刚许愿希望小姐能和温凉公子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早知道她就给自己也许一个了。 她的要求不高,她只希望能嫁给一个俊美多金深情话少武功卓绝还父母双亡的大侠,他没有父母,就可以在京中安家,这样她就不用和小姐分开了。 如意心中兀自懊悔,盘算着有时间一定要再去大佛寺一趟。 “福儿,你在大佛寺许了什么愿啊?”如意心下好,开口问道。 福儿看了她一眼,闷闷反问道:“会实现吗?” 如意认真的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福儿听了,眼睛瞬间笑弯了,“红烧肉,以后天天能吃红烧肉!” 如意:“……” 是不是傻,在佛祖面前许愿吃红烧肉,还有比这更罪孽的吗? 屋内只剩下温凉两人,还有一盏轻轻摇晃的烛火。 顾锦璃走到温凉身边,在他溢满柔光的眸中看了一丝残留的忧伤。 “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温凉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柔软温暖的触感似化为了暖流将他的心萦绕包围,修复了他心上所有的裂痕。 他轻轻摇头,唇边漫起一抹清浅的柔笑,“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因为他知道会有一个人好好爱他,不是因为怜惜,也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喜欢而爱他。 他走上前,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她的柔软她的香甜都无一不让他心神安宁,“锦儿,能遇到你真好。” 顾锦璃只觉得今夜的温凉似乎格外脆弱,她没有急于询问,而是环住了他的腰身,将头倚靠在他的胸口,娇声说道:“能得公子青睐,亦是我之幸事。” 春风微拂,吹散了薄云浅雾,融融月光倾泻而下,将静寂的夜笼罩在银色的柔光下。 一片静谧,对影成双…… 乾坤殿中。 建明帝正要熄灯入眠,陈总管走进殿内,看了建明帝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事,快说!”建明帝扫了他一眼,心中不大高兴。 多大的事就支支吾吾的,白白耽误他睡觉的时间。 “陛下,平阳王妃回来了!” “什么?”建明帝一挑眉,“走到哪了?” 陈总管咽了咽口水,弱弱道:“下午就已经回王府了。” “什么!?” 建明帝从床上一跃而起,脸色微变,忙问道:“温冀回来了吗?” “没有,只有王妃一人回来了。” “哦……还好还好。”受了惊吓的建明帝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犟驴没回来就行。 可转而他又沉下了脸色,定是温凉这小子让平阳王妃入京提亲的。 他又没反对他们的婚事,温凉就不能求求他吗? 只要一求,他既答应了啊,他很好说话的! 建明帝在屋内踱了两步,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行,朕得传召平阳王妃进宫。”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陈总管连忙阻拦。 皇帝召见女眷,这不合规矩,宫里人多口杂,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王爷不得把陛下揍残了啊! 建明帝心想也是,在屋内踱了两圈后,拿起外裳道:“摆驾凤鸾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看(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的深夜来访让沈皇后觉得莫明,也心生不悦。 身为一国之君,性子竟还那般随意。 沈皇后披着外裳出来接驾,面上的寒色如何也掩饰不住。 “皇后,朕有事要与你说。” 看建明帝一脸正色,沈皇后也不由严肃起来,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皇后……” “陛下有何吩咐?” 建明帝望着沈皇后,眉宇深锁,“皇后可知,平阳王妃回京了。” 沈皇后静默的等着下文,见他不再说话,沈皇后略略沉了口气,“就这样?” 建明帝肃然颔首。 沈皇后:“……” 她有时真恨自己守规矩的毛病,若是她有平阳王的脾气定然也要揍他。 沈皇后狐疑的望着神情激动的建明帝,柳眉微蹙。 “陛下……为何这般关注平阳王妃的动向?” 平阳王妃是个美人,陛下素来不羁,该不会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平阳王可是个暴脾气,若真是这般怕是都敢弑君…… “你那是什么眼神?”建明帝深深凝起眉,总觉沈皇后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浪荡昏君。 “平阳王妃不会无故归京,南阳城乃我大梁边境要塞,朕自然会多加关注。” 沈皇后轻挑了一下眉,清清冷冷的看着建明帝道:“陛下深夜前来到底所为何事,陛下若不说实情,恕臣妾无法为陛下分忧。” 建明帝心口一滞,这女人说话永远都这么噎人,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平阳王妃想必是为温凉的婚事而来,可朕想为温凉赐婚。” 沈皇后盯着建明帝看了许久,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的道:“陛下,有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事求人,建明帝便大度的道:“朕与皇后知无不言,皇后尽管说。” “陛下,有没有人与您说过,您太多事了。”听建明帝如此说,沈皇后便不再客气。 建明帝气得语凝,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沈皇后觉得建明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母亲筹备孩子的婚事是天经地义,他有什么资格掺和。 除了地位尊崇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陛下有了心仪的人选?”沈皇后态度冷淡。 帝王讲究权衡之术,平阳王久居南阳城,天高皇帝远,陛下疑心也是情有可原。 可若因此便随便决定温凉的婚事,她觉得不妥,这种事她绝对不做。 “人选自是由温凉来定,重点是必须由朕赐婚!”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温冀顶多算是个便宜养父,这等大事自然还得由他来做。 沈皇后一怔,更是想不明白建明帝了。 人家都说帝王心深似海,他们这位帝王却是心如天际,大的没边。 “陛下只是想要赐婚?”沈皇后复又问了一遍。 建明帝连连点头,“自是真的,朕何时说过谎?” 沈皇后心中冷笑,他说了这句话反是更让人怀疑了。 “好,那臣妾择日便请平阳王妃入宫。” “尽量早些,明日最好。”温凉那小子是个急性子,稍慢一些或许就来不及了。 沈皇后:“……” 他若是将这般的性子用在治理天下上,相信他早就成为一代明君了。 建明帝夜入凤鸾宫的事情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蒋贵妃闻后不由纳闷,陛下并不贪恋美色,宫里也只有她们几位老人。 怎么年纪大了,反是这般急吼吼的了? 蒋贵妃喝了两口茶,将茶盏一放,幽幽道:“这后宫多年未有新人了,也该为陛下选秀充盈后宫了。” 她已为贵妃,皇儿也已长大成人,宫里便是再进新人对她也无甚影响。 与其让陛下和皇后越走越近,倒是不如给陛下多添两个新鲜美人。 “徐嬷嬷,扶本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 平阳王府中。 白芷面色凝重的将外面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告给平阳王妃,平阳王妃闻后,沉默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会不会是你打探错了?” 白芷摇头,“回王妃,此事涉及大公子,奴婢怎敢懈怠。 奴婢打探了多处,得到的消息都大同小异,这位灵毓县主……当真不大顺遂。” 白芷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就外面打探的那些事情,这位灵毓县主简直太倒霉了。 若就她一个人运气不好也就算了,但凡与她扯上关系的人都倒霉到家了。 永宁侯府和谢府那一堆糟心事到现在都没解决明白,届时若是连累大公子一同倒霉可如何是好呢? 平阳王妃深深蹙起了眉,“除了这些事可有打探到这位灵毓县主的才学品性?” “灵毓县主深居简出,不大参加诗集花会,是以未听闻有何才名。 至于品性,最出名的大概就是灵毓县主纵仆将永宁侯府世子扔进火盆一事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说是近日灵毓县主因仆妇伺候顾二夫人不尽心,不仅重责了那名仆妇,还将她一家都赶出了顾府,性子听起来似乎有些泼辣。” 白芷将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来,心里不禁纳闷,矜贵清冷的大公子原来竟喜欢这种泼辣小姐吗? 平阳王妃的眉头一时皱的更紧了。 他们都希望凉儿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可他们更希望这名女子有能力与凉儿比肩。 平阳王妃正暗自纠结,宫里突然送来了帖子,是沈皇后请她入宫一叙。 这日,平阳王妃来到了凤鸾宫。 她福身行礼,态度恭敬。 “王妃不必多礼,快坐吧。” 两人本就交情淡淡,又一晃多年未见,是以场面一时有些冷清。 “王妃这次回京,可是惦念两位公子?”沈皇后抿了一口茶,先行开口问道。 平阳王妃颔首浅笑,“正是,臣妇的长子自小懂事倒无需惦念,反倒是次子调皮无礼,很是让人头疼。” “本宫已见过温二公子,行事虽有些恣意,却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两人说了些客套话,沈皇后将茶盏落下,含笑问道:“两位公子年岁都不小了,王妃可为他们相看了人家?” 平阳王妃心中一紧,暗自琢磨着沈皇后的意思。 沈皇后所出的五公主尚未出阁,莫非属意他们两人? 平阳王妃心绪更慌,平心而论,如果她有女儿,那她一定会为女儿择凉儿这样的夫婿,才不会要阳儿这样的混小子。 可……五公主不行啊! 平阳王妃忙道:“臣妇已经在为凉儿相看了,其实凉儿早已心有所属,这才让臣妇特入京提亲。” “哦?那不知温大公子喜欢的是哪家小姐啊?”饶是沈皇后也不由有些好。 之前温凉当众表明心有所属,可是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众说纷纭,好之心人皆有之,饶是皇后也不例外。 平阳王妃见沈皇后只有好,并未不悦,心下一松,如实回道:“回皇后,凉儿心仪的女子便是灵毓县主。” 沈皇后先是一怔,顾锦璃虽为县主,但这出身却低了些。 可又一想到那个少女夺目的风华,她轻轻抿唇一笑,这两个年轻人倒是般配。 见沈皇后弯唇而笑,平阳王妃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臣妇久未回京,并不熟悉京中的贵女,不知娘娘对这位灵毓县主可还了解?” 沈皇后笑笑未语,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四个字,“蕙质兰心。” 可即便如此,平阳王妃还是惊诧不已。 沈皇后端庄尊贵,最重礼仪,一向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但沈皇后自年轻时起对人对己都颇为严厉,能得她这一句称赞,实乃不易。 一边是皇后的评价,一边是在外打探的消息,平阳王妃一时有些纠结。 见此,沈皇后淡淡一笑,“再过两日玉华会在宫中举办花宴,宴请一众好友。 届时本宫一人也是无趣,王妃若是得空,可进宫来陪本宫说话。” 平阳王妃忙含笑应下,目露感激的看着沈皇后。 她与顾家无交,总不好直接下拜帖,沈皇后此举倒是为她行了方便。 沈皇后垂睫抿茶,她帮了平阳王妃一个忙,再提起陛下赐婚一事也能更理直气壮些。 想到有事没事总惹事的建明帝,沈皇后胸口有些发闷。 她每日处理宫务已经很忙了,他还总是添乱,这个皇后做的真是太烦了。 …… 温阳最近明显发现温凉的脸色舒缓了很多,甚是偶尔还会轻轻弯起嘴角。 “温凉,你最近是不是发热了,脸怎么不那么冷了呢?” 温凉睨他一眼,没有与他一般见识。 两人并肩而走,迎面遇见温合宜和一个相貌较好的少女。 两人福礼请安,温合宜温柔笑着为两人介绍:“大哥,二哥,这是我舅舅家的华表姐。” 方华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瞬间惊为天人。 温凉只冷漠的点了一下头,便抬步离开,温阳立刻紧追上前,寸步不离。 温合宜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笑笑:“我大哥一向不爱说话,二哥又有些太过跳脱,表姐你别生气啊。” 方华收回视线,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悦。 就算那温凉长得俊美不凡,可这种傲慢的性子实在让人不喜,亏得姑母还在信里说他温润如玉,她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温阳快走两步追上了温凉,不怀好意的笑着道:“温凉,我有一个秘密啊,你想听不?” 温凉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显然毫无兴致。 见他不应声,温阳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先忍不住了,“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那个方华本是二婶为你相看的!” 温凉的脚步瞬间顿下,本就清冷的俊颜更覆了一层寒色。 先是塞婢女,如今竟是敢为他相看婚事,若非母妃来了,怕是还要闹出一些事端来。 他眸光微动,附耳对温阳低语几句。 温阳闻后诧然,“这……这是不是有点太阴损了?” 见温凉冷眼望着自己,温阳忙道:“这种损招对付损人最好不过,我这就去办!” …… 平阳王妃归京的消息传遍了京都,之前那些想来讨好温二夫人的人家就此收手,驻足观望。 以前平阳王夫妇远在千里,他们偷偷讨好二房也无人知晓,可现在王妃回来了,他们就得慎重行事了。 临安郡主知晓后当即带上了不少礼品到王府拜访。 平阳王妃热情的招待了临安郡主,可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平阳王妃都不肯言语有关温凉婚事半字。 临安郡主虽骄纵,可她一心爱慕温凉,自然不敢对平阳王妃表露不耐。 试探一番,见如何也得不到回应,只得起身告辞。 平阳王妃揉了揉微痛的头,接过白芷递过来的茶盏,无奈摇头叹道:“凉儿果然受女孩子喜欢,就这两日的功夫,我这院子都快被人踏平了。” 来拜访她的人无一不问到温凉的婚事,有些人或许是因为好,有些便难说了…… 就像这位临安郡主,三句话不离开温凉,她如何看不透她的心意。 可顾府门第薄弱,温凉一直不对外吐露也是想保护灵毓县主。 在事情定下前,瞒过一时是一时吧…… 临安郡主脸色阴沉,怒气冲冲的迈步而去。 她都已经将话说的那般明了了,平阳王妃却还不接话,难道她真的想为温凉迎娶别人吗? 这怎么能行! “临安郡主!” 一道温朗的男声唤住了临安郡主,她转身望去,只见温旭朝她跑过来,脸上挂着略显羞涩的笑,“郡主这便要走了吗?” “不然呢?”临安郡主窝了一肚子火气,对待温旭自是没有半点耐心。 温旭笑容微僵,临安郡主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有事吗?若是没有就少来挡我的道!” 说完,临安郡主拂袖而去,只留给温旭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背影。 温旭满心失落的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躲在假山后的温阳。 温阳走出假山,摸了摸鼻子,原来温旭喜欢临安郡主这样的女子啊,如此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临安郡主迈出平阳王府的大门,正欲踏上马车,突然听到有一道娇柔的女声在唤她。 她俯视着面覆轻纱的女子,不由想到了那个与温凉同乘一辆马车的小贱人,冰冷的眸中泛起阵阵杀气。 “你是谁?”丹凤眼微微眯起,掩下了冷冽的光。 女子没有回答,只抬眸望着临安郡主,幽幽问道:“郡主想知道温凉公子的心上人是谁吗?” 临安郡主瞳孔微缩。 女子的杏眸中亦划过一道寒光,“我可以告诉郡主。” …… 春日渐暖,柳叶抽芽,万物复苏。 御花园中一片生机盎然,但最耀眼的景致还是那些脱下了厚厚袄裙,换上了一身轻纱薄裙的少女。 顾锦璃几人相约在宫门外会和一同入宫。 玉华公主给顾婉璃也下了帖子,这是她第一次进宫,紧张的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宋碧涵见了,不由笑道:“婉璃妹妹,你不用紧张,今日不过是玉华公主宴请一众小姐,与在宫外玩是一样的。” “那今日会见到陛下和皇后娘娘吗?” 宋碧涵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想什么呢,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咱们! 皇后娘娘也要处理宫务,你想见都见不到的。” 顾婉璃长出了一口气,拍着心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虽不知道陛下长什么样,但她曾听父亲说,陛下只要一瞪眼睛,下面的群臣便都开始打摆子,甚是有些胆子小的当即就被吓得跪下了。 怕是陛下定然眼如铜铃,青面獠牙,极其恐怖。 几人来到了御花园,玉华公主正坐在亭中与几位贵女说话。 她着一身绣着大朵芍药花的紫色宫装,乌黑的发挽着如意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垒花猫眼华胜,尊贵不凡。 与那个在万佛寺着一身男装,率性洒脱的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众女围着玉华公主说话,一位小姐道:“殿下,我瞧您的皮肤似乎比前两日还要好上几分,简直宛若玉人一般。” 众女连连点头附和,虽说这里有奉承的成分,可玉华公主的皮肤也是真的好。 玉华公主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莞尔一笑,“本宫的皮肤以前是没这般好的,多亏用了朋友送的香膏。” 众女一听更是来了兴趣,纷纷询问。 玉华公主含笑未语,卖了一个关子,眼角余光正好望见顾锦璃几人,忙朝她们招手。 “皮肤变好的可不只本宫一个,你们再瞧瞧她们!” 众女顺势望去,只见走来的几个少女风姿各有不同,有娇媚有英气,有清灵有温婉,但一致的是她们的肌肤都如雪赛玉,令人羡慕。 “难道殿下与沈小姐用的是一样的香膏吗?”一个少女惊诧的开口问道。 最近沈妩经常参加诗会,是以许多小姐都知道沈妩用了一个香膏之后,皮肤就变得白皙莹润了。 玉华公主含笑点头。 众女更是一脸艳羡,沈妩的肌肤一向很好,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数宋碧涵了。 宋碧涵不喜欢琴棋画,但骑射是出了名的好。 炎炎夏日,她们都不肯多动一步,唯恐晒伤了肌肤,可宋碧涵却策马驰骋,所以皮肤相对比较粗糙,可没想到她现在的皮肤竟变得比她们还要好。 有与沈妩熟识的贵女忙挽着她央求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是从哪里买的香膏吧!” 沈妩弯唇轻笑,无奈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实在是她的店铺尚在筹备中,只做了些许与我们试用。 待她铺子开起来,我带你们去买。” 一众贵女这才肯罢休,只盼着那间铺子早日开起来,免得她们被人落下许多。 沈妩几人相视一眼,默契而笑。 玉华公主忙着招呼着一众贵女,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来到顾锦璃几人这边喝着茶水小声抱怨道:“每年都要举办这样的花会,真是累死人了。” 宴请一众小姐入宫赴宴,也是为了彰显皇恩浩荡,玉华公主做为嫡公主,这个任务自要落在她身上。 宋碧涵吃着宫婢切好的新鲜水果,随口道:“那殿下就快些嫁人嘛,嫁了人你就不用筹备宫宴了啊!” “可别提嫁人了,嫁了人更是麻烦呢! 要孝敬公婆,还要与妯娌小姑相处,还不如这样自在呢!”她那几个出嫁的皇姐,都说怀念在宫里的时光,可见嫁了人是不好玩的。 “那倒也是,我也不喜欢,所以我娘一给我相看人家,我就暗中破坏!” 玉华公主眼睛一亮,忙附耳询问,“涵儿你快说,你是如何破坏的?” 宋碧涵得意一笑,正要显摆一番,沈妩给了她一记眼色,望着走来的几个少女,淡笑着道:“临安郡主来了。” 临安郡主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裙,长裙上以金线绣着大朵的团花,乌亮的发髻上插着鎏金如意点翠簪,并插一支嵌着孔雀石的垂珠步摇,将本是清淡的蓝色穿出了华丽尊贵来。 她走到几人身边,态度倨傲,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上去甚至比玉华公主更像公主。 除了玉华公主,顾锦璃几人都站起身来给她行礼。 临安郡主撩了撩眼皮,漠然轻视的扫了她们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顾锦璃身上。 “灵毓县主今日竟也穿身穿蓝裙,你我倒还真是有缘。”幽幽冷冷的语气,让人听着甚是不舒服。 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圆脸盘杏核眼,相貌平平,只看着有几分娇憨,可她一张嘴便将这点可爱也破坏了。 “虽说都穿蓝色,可还是临安郡主更美更高贵。 郡主身份尊荣,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 “二妹,少说两句。”她身侧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月色长裙,修长纤细,相貌比她秀丽许多。 她轻轻拉着圆脸少女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圆脸少女却是不耐烦的一把甩开她,嫌恶的道:“你别碰我,把我的裙子碰脏了你赔的起吗?” 少女悻悻缩回手,不再说话了。 圆脸少女偷偷瞥了一眼临安郡主,见她神情未有不悦,胆子便也大了起来,“若说相貌,一众小姐中定然是殿下与郡主是最佳。 郡主貌若天仙,能把蓝色这般寡淡的颜色都衬得尊贵无比,可见郡主气质风华不凡。 但凡有些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与郡主穿同样颜色的衣裙,免得丢人现眼。” 宋碧涵忍不住了,“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说话这般无礼!” 圆脸少女瞄了临安郡主一眼,壮着胆子继续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可尽管找其他小姐过来评判。” “你!” “临安,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一会儿可要自罚一杯。”玉华公主站起身,终止了这个话题。 临安郡主收回视线,轻笑着点了一下头。 玉华公主望向了她身后的两个少女,笑着问道:“这两位小姐有些眼生,不知她们是……” “这两位是安宁伯府李家的小姐,我带她们一同来赴宴,不会给公主添麻烦吧?”临安郡主嘴上虽这般说,但那傲慢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收敛。 “自然不会。”玉华公主淡淡一笑,望着永定伯府的两位小姐道:“不过是多添两双碗筷的事情,自然不麻烦。 宫宴准备充足,两位小姐尽管享用,这吃饭不比说话,话说多了惹人厌,好饭却不怕多吃。” 李大小姐面色涨红,李二小姐也有些羞窘,但看到临安郡主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便觉得这样也值了。 玉华公主唤宫婢带她们落座,李二小姐转身之际还不忘冷冷嘟囔,“我说的本来就是,鸡窝里飞出来的,就是插上亮羽也变不成凤凰!” “我去,那李二小姐是什么玩意儿,竟敢嘲笑锦儿!”宋碧涵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揍人的架势。 顾锦璃忙拦住她,摇头笑道:“算了,涵儿,勿与傻瓜论短长,不值得的。” 顾锦璃朝临安郡主的方向望了一眼,临安郡主已然落座,正遥遥对她举杯,眼中尽是挑衅。 她轻轻挑起嘴角回以一笑。 看来临安郡主应是知晓了她与温凉的关系,所以才会过来为难她。 不过,这又有何妨? 哪枝桃花敢伸向温凉,她便敢折断哪枝! ------题外话------ 宫宴过后,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众女言笑一会儿,有人觉得这般无趣,便提议玩飞花令,众人欣然应允。 李二小姐忙趁机拍临安郡主的马屁,“郡主文采斐然,一定会惊艳四座。” 临安郡主只含笑端杯抿茶。 她嘴角的笑鼓励了李二小姐,李二小姐瞄着顾锦璃姐妹,意有所指的道:“有些人若是胸无点墨还是自觉离开的好,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 众人都轻轻蹙了眉。 玉华公主宴请的都是王宫贵胄家的小姐,还有一二品大员家的小姐,她们最看不上的就是李二小姐这般的作风。 她们虽也会奉承,但那都是有水平的,要暗藏不漏。 李二小姐这模样,真是难看极了。 顾锦璃懒得理会她,这位李二小姐显然就是临安郡主养的一条小狗,与他置气不值得。 第一轮的飞花令以“春”字为令,只需说出有春字的诗词即可。 这些对于一众贵女来说都是小意思,众人应答的都格外迅速,可轮了几圈后,便有人想不出来了,最先淘汰的就是那位咋咋呼呼的李二小姐。 看着众人投望过来的戏谑视线,李二小姐不禁羞得面色涨红,捏着小拳头瞪着李大小姐低声道:“你不告诉我,故意看我出丑,待回府后我就去告诉我娘!” “二妹妹你别误会,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说不出……”李大小姐一脸惊慌,不安的解释道。 “你别生气,我之后都会帮你的。”李大小姐唯唯诺诺的道。 “哼!”李二小姐一别头,一脸的娇蛮任性,李大小姐则柔声细语的安抚。 沈妩眸光微转,含笑道出一句“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众人细细品读,皆称了一声妙极。 最后轮到了顾锦璃,众人都望了过来,不知她还能否接上。 她们本以为顾锦璃不过一时好运才得了县主的封号,顾家没落,论学识顾府小姐自是比不得她们,可没想淘汰了几轮后,顾家姐妹依旧淡然端坐,倒是让她们略有惊讶。 顾锦璃羽睫微颤,轻弯嘴角缓缓道了一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众人静默一瞬,皆抚掌称赞。 “灵毓县主文采斐然,实在令我等佩服。”刑部尚的孙女余姝笑着抚掌,由衷赞叹道。 宋碧涵立刻不谦虚的道:“想当年永定伯爷可是国子监祭酒,锦儿和婉璃妹妹自是才学过人,不过她们素日低调,不喜展露罢了。 哪像有些人,自己肚子里没点墨水,还有脸还嘲笑别人,我都替她觉得丢脸!” 经宋碧涵这么一说,众人才记起顾府曾经可不就是永定伯府。 永定伯博览群,对孙女的教导自然不会差。 众人又望向了李二小姐,同样伯府出身,这学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李二小姐的一张小脸红的仿若能滴血一般,若是地上有个缝隙恨不得立刻钻进去。 她以为顾府没落,顾锦璃定然没什么才学,谁知道她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游戏没意思,我不想玩了。”临安郡主将杯盏一落,脸色微沉。 每次想要看顾锦璃出丑,最后却都给反为她添了光彩,真是可恶。 玉华公主保持着得体端庄的笑,心里却已经掐着腰开骂了。 玩也是你,不玩也是你,一个掺水份的郡主也敢装模作样,若非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她都要掀桌子了! 李二小姐则是一脸感动的望着临安郡主,郡主知道她不擅诗词,特意为她解围,郡主对她真是太好了,她以后一定为郡主马首是瞻。 “那临安可有什么好主意?”为了这个宴会能正常进行,玉华公主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笑着问道。 临安郡主皱眉想了想,目光扫过玉华公主头上的华胜,倏然一笑,“我记得五殿下有一支用五种颜色美玉雕刻而成的鸾钗。” 那支五彩鸾钗是番邦进贡的宝物,临安郡主在宫宴上见过后便念念难忘。 她向宣亲王索要,宣亲王疼她,被她磨的没办法,便只能厚着脸皮向建明帝讨要。 谁曾想建明帝竟将这支鸾钗当做生辰礼物赏赐给了玉华公主,宣亲王总不能再去向玉华公主讨要,便只得去各地寻找类似的发钗。 虽说真被宣亲王寻到了,可无论质地还是做工都远不如玉华公主手中的那个。 临安郡主连试都没试一下,便直接扔到了箱子里。 若是得不到最好的,她宁愿不要,也绝不用次品将就。 “春日赏花枯坐亭中总是无趣,赏花赏花,自是要走遍园中才叫赏花。 殿下不如将那支鸾钗拿出来做为彩头,然后将鸾钗藏于这园中某一处,谁若是找到了,便将这鸾钗送于她,如何?” 玉华公主愣了一下,临安郡主见状,挑眉问道:“怎么?难道殿下不舍得?” 宋碧涵最看不得临安郡主这副骄傲自大的模样,便道:“这主意既是郡主想出来的,这彩头何不由郡主来添?” 临安郡主一笑,莫不在意的道:“本郡主自是不缺这些金银珠宝,添个彩头倒也无妨。 可这毕竟在宫中,又是五殿下设的花宴,我若添彩头怕是反客为主,恐折损了殿下的面子。” 说完,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玉华公主。 她已将话说到这般地步,玉华公主若是再不应,便显得她有些小气了。 “这彩头自不能让临安添,既然临安喜欢那发钗,拿出来又有何妨?” 玉华公主笑得坦然大度,“时隔多年了,没想到临安还惦记着这根发钗,早知你这般喜欢,本宫定会送你。” 漂亮话她也会说,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临安占了去。 看着玉华公主华美的笑颜,临安郡主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鸾钗被装在一个嵌满宝石、异常精美的红木盒子中。 打开盒子,一只精妙绝伦的玉钗呈现在众人眼前。 五色彩玉雕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鸾凤,玉石上的色彩化为了鸾凤身上鲜艳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美轮美奂。 饶是一众见惯好东西的贵女也皆眼前一亮,被这鸾钗的绝美所震撼。 “明月,你去将鸾钗藏起来。” 玉华公主命明月去藏鸾钗,笑着道:“待明月将鸾钗藏好,众位便可去寻。 谁若是第一个找到,本宫便将这鸾钗送与她。 不过这鸾钗你们可不能白拿,谁若得了届时可要赋诗一首才好!” 玉华公主坦朗大气,众女皆欢喜应下。 见临安郡主起身,玉华公主唇畔凝笑,柔声道:“临安可不许耍赖,不能让别人帮你寻哦!” 临安郡主了望她一眼,淡淡道:“殿下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一支簪子耍赖。” 看见明月回来,众女都迫不及待的四下散开寻找鸾钗。 凉亭只有一个出口,众人一起走过来难免有些拥挤。 李二小姐似被什么绊倒了,撞到了身边的一个小姐,两个人一同栽向了顾锦璃。 李大小姐见到了,连忙伸手去拉李二小姐,却反被她扯了过去。 顾锦璃一时不察,被这三人撞的趔趄了一下,所幸宋碧涵就在她身边,一把扶住了顾锦璃。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宋碧涵毫不留情的问责道。 那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小姐也是羞恼,瞪着李二小姐道:“至于这般心急吗,竟是连路都不看了! 你要摔自己摔,别牵连别人!” 李二小姐被两人吼得肩膀一缩,气恼的瘪起了嘴,可这些人都不是她能斥责的,便只能瞪着李大小姐道:“你看见我摔了就不知道扶我吗?” “二妹妹,我刚才扶你了呀,可是……我没拉动你。”李大小姐委屈不已,她一看见就马上赶过去拉她。 可没想到二妹妹会那么重,她不但没扶住她,反是差点被她拉摔了。 “废物,要你跟着有什么用!”李二小姐一把推开李大小姐,怒气冲冲的往亭外走。 李大小姐忙撩起裙摆追了出去,担忧的在身后唤道:“二妹妹,你慢着点,小心别摔了。” 顾婉璃眨着眼睛感叹道:“李二小姐未免太任性了,李大小姐可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姐姐。” 沈妩望着姐妹两人的背影,轻叹一声,“其实她们并非一母同胞,李大小姐是安宁伯已故的原配夫人所出。” 她没再多说什么,但众人都已心中清明。 李二小姐这般娇蛮,怕是她的母亲也并非温和之人。 见玉华公主一时没说话,顾锦璃开口轻声安慰道:“咱们人多,我们一同去寻,总不会让别人将这鸾钗抢走。” 玉华公主摇头笑笑,摆手道:“我真没有不舍得,今日若非临安提及,我都几乎要忘了。” 所以她刚才才会愣了一下,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 “这鸾钗是父王多年前送给我的,那时我挺喜欢的,还美滋滋的戴上了。 可这鸾钗太重了,我就戴了一天,脖子就痛的都动不了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戴过。 只是没想到临安会一直记到现在,她这个人还真是执着的很。” “就算殿下不喜欢,那鸾钗也不能被她得了去,咱们这就去寻,不管戴不戴,总归不能让好东西落在外人手中。” 宋碧涵似乎天生与临安郡主不对盘,只要不让临安郡主得逞,她就高兴。 玉华公主点点头,“这倒是。那凤钗虽说重了些,但确实是好东西,咱们自己人得了总归比外人得了好。” 几人一拍即合,四下去寻这支五色鸾钗。 御花园很大,一支凤钗自是难寻。 “大姐姐,你去找那面,我找这边,若是都没有,咱们再换个地方找。” 所幸她们人多,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顾婉璃蹲下身子,在花丛中认真的摸索着。 突然,一团白绒绒软绵绵出现在了她的脚边。 “咦!这不是六殿下的小兔子吗?” 顾婉璃小心的将兔子抱了起来,四下寻找傅冽的身影。 小兔子白绒绒的一团,两只眼睛像红宝石一般,可爱极了。 顾婉璃将它捧起来,笑着道:“你好像比上次重了一些,是不是最近吃了太多好吃的?” 小兔子抽动着粉嘟嘟的小鼻子,嘴巴一动一动的,仿佛在回答她的问题一般。 顾婉璃被逗得一笑,杏眸笑弯成了两道月牙,粉唇微张,露出了雪白的贝齿。 她的皮肤白皙润泽,笑得灵动可爱,宛若她手中的小兔子一般。 “又跑哪去了!怎么一不留神就到处乱跑,等我抓到你非让温阳烤了你不可!” 傅冽绕过假山走了过来,正看见顾婉璃抱着他那只跑丢的小兔子笑得明媚动人。 傅冽怔了一下,顾婉璃也怔了一下。 只见顾婉璃将手中的小兔子抱得更紧了一些,嘴角的笑意收敛,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总像要哭一般,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去怜惜她。 顾婉璃抱着小兔子福了一礼,怯生生的看着傅冽,软声软语的道:“六殿下,这只小兔子很乖的,您别吃它行吗?” 那小兔子似是听懂了两人的话,往顾婉璃的衣袖里钻了钻,瑟瑟发抖的模样瞧着格外可怜。 傅冽不禁气怒,他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给顾婉璃看,“你别被这只兔子蒙骗了,它可一点都不乖,你看它把我踹的!” 傅冽的手腕上赫然有几道红痕,最深的一条痕迹似乎见了血,看着的确像被兔子蹬出来的。 “它一定不是故意的,六殿下就原谅它吧,不要吃了它。”顾婉璃的眼中带着点点惊恐,仿佛在看着一只洪水猛兽。 傅冽看着更恼了,他有那么吓人吗? 怎么每次看见他,她都小心翼翼的,倒是对那只破兔子情有独钟。 最可恨的是这只臭兔子也太能演了,怎么一到她怀里就那么老实,在他怀里却是又踢又踹,逮个空隙就逃走。 傅冽的脸色越来越冷,顾婉璃看着越来越害怕。 见她愈加恐慌,傅冽的心情就更差了,于是便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对抗凶巴巴的大狼狗。 傅冽气的都想将这破兔子给她了,他正欲开口,却突然心生一计。 他走到顾婉璃身前,将那小兔子毫不留情的扯了过来。 “这是我养的兔子,我好吃好喝供着它,它却敢踢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总不能白养它,这家伙肉虽少了点,但一定好吃。” 见顾婉璃瞳孔缩起,脚尖不停的往后移,傅冽扬了扬嘴角,故作沉思道:“我懒得再养它了,我身边也没人喜欢养,就算我不吃,它迟早也会被别人吃掉的!” 听他这么说,顾婉璃顿下了偷偷移动的脚尖,她转着眼睛,咬了咬下唇,试探着问道:“其实,我可以帮殿下养的。” “你?”傅冽狐疑的看着她,“你会养兔子吗?” 顾婉璃连连点头,“我以前有养过小狗的,而且还养的胖乎乎的。 可没想到那只小狗越长越大,最后像个小牛似的,祖母看着害怕,我就只能把它送到庄子上养去了。” 想到一个柔柔弱弱,动辄落泪的小姑娘牵着一只牛犊般大小的狗,傅冽忍不住笑出声来。 傅冽其实容颜极俊,只不过他总绷着脸,皱着眉,看着有些凶有些吓人。 这般一笑,他的俊朗便显露无疑。 顾婉璃眨了眨眼睛,心中暗叹,没想到六殿下笑起来竟是比哥哥还要俊美。 傅冽见少女正眨巴着眼睛看他,便咳了一声,重新板起脸来,他蹙眉思忖,在顾婉璃一脸希冀的注视下,轻轻颔首,“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吧。” 傅冽说完,将小兔子递了过去。 顾婉璃欢喜接过,笑容绚烂清甜,宛若一株徐徐盛放的桃树,颜色虽淡,却是春景不可或缺之美。 傅冽一时被少女欢喜的笑迷住了眼,轻柔的春风带着她的软侬细语拂过他的耳畔,将他的一颗心都融在暖阳微风之中。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丢脸,便冷着脸道:“我只是暂时交给你,你若是养的好,我才能让给你,你若是养不好,我可是会收回来的。” “六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把小兔子照顾好的!”顾婉璃郑重点头,只她面容娇俏,嘴角含笑,即便努力保持正色,却依旧软糯可爱的如同她怀中的小白兔。 傅冽牵起嘴角,眼中有着他意想不到的温柔,“那我便拭目以待了,我会不定时去你府中抽查的。” 他得逞一笑,静默的垂眸看着眼前娇软烂漫的少女。 他见惯了后宫女子尔虞我诈,父皇的妃子们都很美,可你永远猜不透那些美丽的容貌下藏着怎样一颗狠戾冷酷的心。 可眼前的少女干净纯粹的仿佛天上的白月光,简单的让人一眼看透。 她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却是他见过的最纯真也最令人心动的女子。 春意暖融,微风荡过,抚动了柔柳青枝,树叶沙沙作响,欢悦的望着春日暖阳下的这一对年轻男女。 …… 众人寻了一圈一无所获,宋碧涵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姜悦也空手而归,想了想道:“不如咱们偷偷去问明月吧,让她直接告诉咱们不就好了?” “不好吧?明月和公主殿下就坐在亭中,咱们若是过去询问定会被别人看到,届时她们该说公主不公了。” 宋碧涵泄了气,“那可怎么办啊?我都找不动了! 这御花园这么大,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这时沈妩也走了过来,宋碧涵往她手里看了一眼,小脸顿时更苦了,“又一个没找到的。 明月到底把鸾钗藏到什么地方了啊,总不能藏到天上去了吧!” “我找到了。”一道轻轻浅浅的声音自她们身后传来,众人忙转身去看。 顾锦璃含笑走来,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支五彩鸾钗。 有好运气加身,寻宝自是不在话下。 宋碧涵两步跳到顾锦璃身边,拍着她的的肩膀欢喜道:“可真有你的!” 沈妩却是蹙起了眉,“锦儿,你怎么换衣裳了?” 虽说颜色款式相近,可沈妩还是一眼看出了不同。 听沈妩这么说,宋碧涵和姜悦才细细打量。 顾锦璃无奈一笑,解释道:“我刚才去那边寻找凤钗,谁曾想正碰到宫女给园中的花施肥。 我侧身躲进了假山,正好在假山缝隙中看到了凤钗。 可裙摆还是不小心被洒上了一些脏水,便又去换了衣裳。” 顾锦璃说完,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她们都有点弄不清顾锦璃这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了。 “不管怎么说这鸾钗还是让咱们得到了,咱们这就回亭子去吧!”宋碧涵一想马上就能看见临安郡主失望的神色,心情简直好到飞起。 几人说笑着正要离开,园中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声音中的惊恐和崩溃足以刺透人的耳膜。 几人相视一眼,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嫩绿的草地上躺着一个身穿黄裙的少女,黄裙上绣着朵朵红色的朱瑾花。 有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背对她们而立,背影纤细单薄,透出一抹无助的脆弱来,似乎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 她身子踉跄不稳,隐隐发抖。 她突然跪坐在地上,将躺在地上的少女抱在了怀里,肩膀剧烈的颤栗着。 “二妹妹,二妹妹……”她只怔怔的呢喃着一句,细不可闻的声音中带着点点颤意。 听到了身后的声响,她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锦璃几人。 她张了张嘴,一时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的脸色刷白,满脸都是泪痕,“帮我找御医,帮我找御医……” “李大小姐?” 待看清了她的容貌,众人的视线才又落在倒在她怀中的少女身上。 姜悦和沈妩吓得惊叫一声,就连胆子最大的宋碧涵也惊愕的捂住了自己嘴,“怎么会这样……” 李二小姐的胸口插着一支金晃晃的步摇,鲜血自她的心口汩汩流出,染满了她的衣襟心口。 她的心口仿佛开满了红艳艳的朱瑾花,鲜艳刺目,可那个娇蛮的少女却是紧紧闭着双眼,再无声息。 顾锦璃走上前想要探一探她的脉息,李大小姐却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惊恐的眼中含着警惕。 众人都被这一声尖叫唤了来,待看清李二小姐的样子,皆吓得脸色巨变。 玉华公主和临安郡主闻声赶来,临安郡主连忙别过了脸,捂着心口蹙眉低声道了一句“恶心!” 玉华公主在短暂的怔然后,忙派人去传御医。 她看了一眼李二小姐胸前的血迹,抿了抿唇,招手对婢女道:“去请皇后娘娘。” 这里的事情怕不是她能解决的了。 众人皆静默的围在姐妹两人中间,李大小姐泪流满面,哀伤啜泣,“二妹妹,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答应了母亲会好好照顾你的……” 李大小姐越哭越凶,众人闻之皆心中不忍。 她们都知道安宁伯府的情况,李大小姐是在为妹妹哭,更是在为自己哭。 在继母手下生活本就不易,若李二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李大小姐的日子怕是就更难了…… 沈皇后和平阳王妃正在凤鸾宫中品茶闲谈,时而有婢女禀告御花园中的情况。 待听闻了顾锦璃所作的诗词,平阳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沈皇后见了轻轻抿唇一笑,又将顾锦璃之前所作的那一首咏梅诗念了出来。 “这也是灵毓县主所作?”平阳王妃闻后更是惊诧。 沈皇后弯唇颔首,“自是。” 温凉这个孩子虽性情清冷,但为人端正,堪为良配,她也乐得见两人结成佳偶。 平阳王妃心中稍稍安定,轻轻将茶盏落下,笑着对沈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妇见今日春阳甚暖,不如让臣妇陪着娘娘去园中走走?” 沈皇后了然一笑,点头道:“也好。” 两人刚一起身,忽有婢女脚步急促的走来,慌张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御花园中有小姐遇刺身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然示爱(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御医赶来后探了下李二小姐的鼻息脉搏,叹声摇了摇头,“李二小姐芳华已逝。” 李大小姐的哭声终于无法抑制,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玉华公主皱眉望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临安郡主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殿下,现在是不是该让侍卫封锁御花园,以防凶手逃脱?” “本宫已经吩咐人做了。” 临安郡主点点头,望着李二小姐的尸体,有些后怕的道:“会不会是刺客入宫行刺,被李二小姐撞见才杀她灭口?” 玉华公主摇头,眸光深邃,“不会是刺客。” 众女都投来询问的目光,若宫里有刺客她们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免得受到牵连。 玉华公主抬手指了一下插在李二小姐心口的步摇,“这是李二小姐的步摇,若是刺客必定随身携带兵器,岂会用步摇杀人?” 众人觉得有理,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临安郡主皱了皱眉,“那殿下的意思是杀害李二小姐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宫中的人?” 玉华公主没有说话,但她心中也是这般作想。 “大姐姐,这里怎么了?”顾婉璃听到尖叫声急匆匆赶过来。 傅冽也紧随而来,他身姿修长挺拔,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家姐妹,立刻伸手挡在了顾婉璃眼前。 “不要看!” 她胆子那么小,一定会被吓坏的。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李家姐妹身上,除了一个橙色衣裙的少女,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 顾锦璃走了过来,她狐疑的看了傅冽一眼,握着顾婉璃的手道:“你别看,是李二小姐……去世了。” “什么?怎么会……”顾婉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李二小姐的性子虽说有些惹人生厌,可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现在突然听到她过世了,顾婉璃觉得有点难过。 “那是谁杀了李二小姐啊?”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一个人动了杀心。 “暂时还不知道,你别往前走,若是看到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顾婉璃乖巧点头,“我听大姐姐的,我不看。” 傅冽伸手捏住顾婉璃的袖子,将她往后扯了扯,绷着脸道:“再往后退退。” 想了想又道:“不然你去凉亭那边坐着吧,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在这呆着也是碍事!” 顾婉璃委屈的瘪起了嘴,弱弱道:“我乖乖站着,不会碍事的。” 傅冽皱起了眉,怎么顾锦璃说的话她就听,到了自己这就顶嘴呢?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忽听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跪地福礼,玉华公主有了主心骨,忙跑了过去,在沈皇后耳边低语了两句。 沈皇后目光一凝,华贵雍容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分凌厉来。 竟有人敢在皇宫里行凶,这分明是未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沈皇后命众人起身,众人这才注意到沈皇后身侧还站着一位美丽华贵的妇人。 平阳王妃归京后尚未出席任何宴会,是以一众小姐都不识得她。 临安郡主眸色深沉,她下意识看了顾锦璃一眼,双手握拳捏紧。 平阳王妃定是为了顾锦璃这个小贱人入宫的! 她贵为郡主,相貌才学远在顾锦璃之上,温凉为何弃她不理,非要去选顾锦璃这样的货色! 临安郡主的忿忿不平无人看到,沈皇后肃然走到李家姐妹身边,看了一眼插在李二小姐心口的步摇,心中已有些猜测。 “当时可有人与李二小姐在一处?”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李二小姐惹人厌烦,谁会愿意与她一处。 沈皇后看了一眼目光呆滞,仍在低低啜泣的李大小姐,开口问道:“你们是亲姐妹,当时为何不在一处?” 李大小姐气息不匀,抽泣着哽咽道:“二妹妹生我的气了,她……她不让我跟着。 若我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跟着她,一定会……” 李大小姐似被吓傻了,脸色惨白,唇上的血色都退了下去。 玉华公主走过来颔首道:“母后,我们在亭中的时候李二小姐的确对李大小姐发了脾气。” “是吗?”沈皇后语气微微上扬,声音寒凉,“所为何事?” 玉华公主将事情一一讲来,沈皇后闻后微蹙眉心,若只是这点小事,倒不至于成为杀人理由。 沈皇后一时也陷入了困惑中,临安郡主突然冷笑道:“若说矛盾,灵毓县主也曾与李二小姐发生过口角呢!” 众人闻声望来,视线全都落在了顾锦璃身上。 平阳王妃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那是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裙,身子纤细清瘦的女孩子。 发黑如墨,肌肤赛雪,颜若朝华,温婉明媚。 即便被众人注视,她的脊背依旧挺直,没有丝毫的慌乱。 平阳王妃的眸光瞬间一亮,这不就是那个曾在万佛山脚下救治乞儿的小姑娘吗? 那日她便对这个小姑娘心存好感,毕竟美丽从不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有一颗善良仁爱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少女风姿绰约,气度不俗,既有如花的美貌,又有良善的心怀,凉儿的眼光真是不错。 临安郡主看见了平阳王妃眼中的欣赏,顿时更是怒火中烧。 “李二小姐和灵毓县主也有争执,皇后娘娘不能只询问李大小姐一个人,也该问问灵毓县主才是!” 沈皇后眉头微蹙,对临安郡主的不喜又深了两分。 若论身份她只是宣亲王的外孙女,是没有资格被封为郡主的。 可宣亲王极其宠爱她,不但为她求了郡主的身份,就连郡主府的规制甚至都可与公主府相及。 沈皇后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有违祖制的事情,更何况临安郡主为人骄纵跋扈,更为她所不喜。 “你是在教本宫做事吗?”沈皇后眉目幽冷,本就严肃的面容更显冷厉,众女纷纷垂头不敢逼视凤华。 临安郡主却毫不在意,只淡笑着道:“皇后娘娘误会了,临安怎敢教娘娘做事,不过是见娘娘询问李大小姐,才想到了灵毓县主一事。 毕竟李二小姐生前只与她们两人有过不愉快,若凶手真在我们之中,她们两个最有嫌疑不是吗?” 众女觉得有理,一个身穿橙色长裙的小姐看着顾锦璃,突然疑惑开口道:“咦?灵毓县主是不是换了衣裙啊?” 众人顺势看去,见顾锦璃果然换了衣裙,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味道。 临安郡主嘴角一扬,漫出了冷笑,“灵毓县主如何解释?” 顾锦璃神色平静如常,坦然迎视着临安郡主,“我在花园寻找鸾钗时,正碰到宫女在御花园施肥。 她不慎将脏水溅在了我的裙摆上,我便换上了备用的衣裙,郡主还有何指教?” 玉华公主眼睫微颤,心中突然漫起了一抹不安。 今日她在花园宴客,内务府不应派人来园中施肥才对…… 临安郡主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那还真是不凑巧啊。” 她摆弄着小拇指上长长的护指,冷笑道:“凶手的衣裙上定会沾染血迹,灵毓县主只需将换下的衣裙拿出来给大家检验一番,上面若无血迹,县主便可自证清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锦儿是凶手? 若是空口无凭就可以随便指认,那我还说是你杀了李二小姐呢!” 宋碧涵见她污蔑顾锦璃,瞬间就恼了,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 “涵儿。”顾锦璃拦住了要撸袖子的宋碧涵,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确是众人中嫌疑最大的人,辩解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证清白。 不过,如今看来此事绝非意外,而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她曾以为女人间的陷害无非就是推人落水、迷药害人,她一直都在防备有人对她用药,却没想到这竟是个死局。 那件被她留在偏殿的衣裙想来不但无法证明她的清白,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索命的利器。 见她不说话,临安郡主笑得愈加张扬,“灵毓县主怎么不说话了? 莫非心里有鬼,不敢自证清白?” “你放……”宋碧涵撸着袖子就要上前辩驳,顾锦璃拉住她的手,望着玉华公主道:“殿下,那件裙子就在偏殿中,还请殿下派人去取吧。” 玉华公主点点头,派明月去了偏殿。 她蹙眉望着顾锦璃,眼中一片忧色。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愿是她多想了。 玉华公主特意派了自己的心腹明月,可明月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为难道:“娘娘,殿下,偏殿里……没有衣裙。” 四周顿时响起了众人交头接耳的低语声,平阳王妃有些担心,在看到这个姑娘后,她便已经认可了凉儿的眼光。 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会为一点点小事便去夺人性命。 此事显然是为她准备的陷阱,不知她可还有办法为自己洗刷冤屈。 “灵毓县主,你更换下来的衣裙呢?”临安郡主笑得肆意,眼中含着满满的恶意与挑衅。 她眼中的那种怨恨与后快,让顾锦璃深信此事定然与她脱不开干系。 见顾锦璃不说话,临安郡主的态度更是嚣张,“你是见辩无可辩,打算承认了吗?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灵毓县主长着一张清秀的面容,竟有如此狠辣的心肠。 不过两句口舌之争,便要了李二小姐的性命,此等心肠真是令人胆战心惊。” 随着临安郡主的话,众女都默默的往后挪动了一下脚步,只有宋碧涵几人义无反顾的站在顾锦璃身边。 “你血口喷人,我大姐姐最善良不过,她才不会杀人!”一直怯生生的顾婉璃此时也没了惧意,即便面对临安郡主也不肯退让分毫。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开!” 顾婉璃没什么感觉,傅冽心中的火气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不能说,本王总能说吧! 你又算什么东西,这里有皇后娘娘在,有本王在,哪里有你置喙的地方!” 傅冽说话本就粗糙,怒意上来更是毫不留情。 临安郡主气得身子直抖,不服气的瞪着他。 “你瞪本王做甚!一个外姓郡主也敢来皇宫里指手画脚,还真当自己是我傅家人了!” 傅冽从不屑与女人争执,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竟然敢骂顾婉璃。 她胆子小,眼泪窝子又浅,若是一会儿被哭了可怎么办。 临安郡主压下心头的火气,拂袖不语。 这傅冽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她才不和他一般计较。 沈皇后一时陷入了为难,她当然不相信顾锦璃会杀人,可现在她的确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皇后娘娘。”一位身穿橙色衣裙的少女走上前来,对着沈皇后屈膝福礼。 “皇后娘娘,臣女愚见,此事涉及李二小姐的性命,又牵扯到灵毓县主的清白,不如将事情交给刑部处理。 刑部专司其职,想必定会给两位一个公道。” 沈妩轻蹙眉心,这位小姐是董大学士的孙女董明珠,她这话听起来像是为大局着想,可事情一旦上交刑部,势必会将事情闹的更大。 若锦儿还无法自证清白,此事便麻烦了。 可董明珠与锦儿素不相识,她这般又是为何? 沈皇后思忖了片刻,点头应下,又命人去安宁伯府唤人。 此案涉及一条人命,她身为皇后必须要秉公处理。 安宁伯夫人比刑部的人来的要早,她脸色惨白,步伐虚晃,显然宫人已经告知了她李二小姐故去一事。 她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一把将李大小姐推开,抱着李二小姐冰冷僵硬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李大小姐摔倒在地,神色怔然。 她的衣襟上沾染了李二小姐的血迹,鲜红的颜色反是衬得她的脸色越加苍白。 安宁伯夫人哭了一会儿,心中的哀伤无处发泄,最后转化成了怨憎和恨意,她轻轻放下李二小姐的尸体,扯住摔倒在一旁的李大小姐便狠狠甩了两个巴掌。 “你个丧门星,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替蝶儿死了! 我让你看护蝶儿,你就是这么护的吗?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死!” 安宁伯夫人甚至骑到了李大小姐身上,不停的抽她的耳光,扯她的头发。 李大小姐只捂着脸呜呜的哭,根本不敢还手,甚是连挡都不敢挡。 众人都不忍再看,安宁伯夫人当着皇后的面都敢如此,背地里还指不定如何苛责李大小姐呢! “把她拉开!”沈皇后面容冷寒,冷声呵斥。 在皇后面前痛哭本就失仪,可她念在安宁伯夫人痛失爱女,便没有怪罪,可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宫人上前将近乎疯癫的安宁伯夫人拉开,她哭个不停,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畏惧皇后的威严。 临安郡主垂眸看着,冷笑道:“安宁伯夫人应该恨杀害李二小姐的凶手才对,何必对李大小姐撒气呢?” 安宁伯夫人的哭声一停,抬起赤红的眸子,神色狰狞的看着临安郡主,“是谁杀了我女儿?” 临安郡主冷冷牵起嘴角,指着顾锦璃慢悠悠的道:“如今最有嫌疑的便是灵毓县主了。” 安宁伯夫人已在崩溃的边缘,她只看见临安郡主伸手指向顾锦璃,根本听不清临安郡主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她以惊人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猛然冲向顾锦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皇后见状不好,忙指挥宫人,“快!快去保护县主!” 众女被吓得乱作一团,几人中数宋碧涵身手最好,她正想将顾锦璃护在自己身后,可身边的好友却突然被另一个人扯走,还顺势环在了怀中。 温凉将顾锦璃揽在怀里,抬手便是一掌,正打在安宁伯夫人的肩头。 安宁伯夫人瞬间被拍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闷哼着爬不起来。 “你没事吧?”轻柔的嗓音仿若天边的一朵云,染上了融融日光。 顾锦璃从温凉怀中抬起眸来,轻轻一笑,语气熟稔而依恋,“我没事,你别担心。” 温凉轻轻点头,他抬起手,帮她将发簪扶正,又将一缕秀发掖入她的耳后。 动作亲昵自然,旁若无人。 众人一时看呆了,甚至就连因李二小姐遇害而泛起的恐惧都没有了,心中只剩下了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温凉公子为什么要抱灵毓县主,为什么要帮她理发髻? 是这个世道疯了,还是她们疯了? 嫉妒和怨恨化为了火焰灼烧着临安郡主的心,看着他温柔缱绻,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给了顾锦璃,她便恨不得亲手宰了她。 她今日一定要顾锦璃身败明裂! 被人群抛之脑后的建明帝更是心口窝火,他狠狠瞪了陈总管一眼,陈总管这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陛下驾到!” 众人忙跪地行礼,顾锦璃也要叩首问安,却被温凉用力禁锢在怀中,无法动弹。 建明帝瞥了一眼,脑仁突突跳了起来,却还只能故作未见,冷冷道:“都平身吧!” 他本还纳闷温凉今日怎么想起来陪他下棋了,敢情是为了进宫护人。 结果这棋刚下一半,一听御花园出事了,扔了棋便走。 现在还当着众人的面亲亲我我,也不知道害臊,真不知这脸皮随了谁! 建明帝刚开口询问了两句,刑部尚便带着属下赶到了宫里。 “微臣叩见陛下。” 刑部尚与宋老尚年岁相仿,建明帝没等他跪下便让他平身了。 “去查查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敢在宫里行凶,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顾锦璃一眼,这丫头咋就这么倒霉,咋什么事都能扯到她身上呢! “是,微臣这就去查。” 刑部尚心中叫苦不迭,这平时查个案子还好,实在查不出就搁置成悬案。 可如今宫里出了命案,他若是查不出来,怕是会挨骂啊! 他年纪也不小了,本想着再待个两年便上奏请辞颐养天年。 届时天天在家里喝着小酒听着小曲,还有朝廷的俸禄拿,岂不美哉? 可若是因这件事惹得陛下不悦,他哪里还敢请辞了。 刑部尚拍拍身边人的肩膀,郑重道:“宋运啊,一会儿可要仔细调查啊!” 好在宋老哥这个三孙儿能力不错,自打他回京入了刑部,省了他不少麻烦呢! 顾锦璃闻言忙从温凉的怀里钻出来。 只见刑部尚身边站着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年轻人,双眸似拢了烟雾,含着些许忧郁,正是宋运。 宋运是刑部的人? 顾锦璃正觉怪,腰间突然被人掐了一把。 “在看什么?” 冷淡不悦的声音在顾锦璃耳边响起,顾锦璃心头一紧,忙道:“我……我就是有点好刑部尚长什么样子。” 温凉明知道她在说谎,虽心中不快,却也不忍苛责她,只在她耳边低低道:“不许再看了,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 顾锦璃乖乖点头,实则却在心里暗暗腹诽,说的好像你现在没真的生气似的。 两人的亲昵互动看呆了众人,宋碧涵和沈妩早已知晓真相,表现的还算淡定,可顾婉璃却完全一脸懵。 她喉咙微动,小嘴张张合合,最后小声问向了身边的傅冽,“六殿下,温凉公子为什么对我大姐姐这么好啊?” 傅冽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从未听闻温凉与顾锦璃有什么交集,这怎么一上来就抱在一起了,一见钟情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傅冽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些不够用,一会儿出宫必须去找傅凝研究一下! 宋运手里还牵着一只黑色的大狼狗,凶神恶煞的狼狗张着嘴巴,露出一口锋利尖锐的牙齿,吓得一众贵女连连后退。 宋运命人牵着黑狗四处巡查,他则蹲下身子检查李二小姐的尸体。 这里的现场早就被人破坏过了,李大小姐还有安宁伯夫人都触碰过尸体。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刑部尚撸着胡子,蹲下来问道。 宋运蹙眉摇了摇头,“还需再检查一番。” “你好好查,我相信你的实力!”刑部尚拍着他的肩,一脸正色。 他虽是刑部尚,可他主管审案判案,这查案的事情还得交给这些年轻人做。 年轻人不经过锻炼,哪能成长。 刑部尚被自己说服了,心安理得的当了甩手掌柜。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周围的气氛越发诡异。 一旁是被凶手残忍杀害的少女,一旁是两个比肩而立的璧人。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对男女身上,似乎他们之间的亲昵比杀人案更让人匪夷所思。 “找到了!找到了!”狗吠声,还有人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建明帝忙派人过去查看,不多时便捧来了一件沾染血迹尘土的衣裙。 原本精致的衣裙变得脏兮兮的,刑部的人将裙子展开,虽然上面满是血迹和尘土,但依旧能看出这条裙子正是顾锦璃最先穿的那一条。 临安郡主冷笑出声,怨毒与得意使她明艳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顾锦璃,如今你还有何可说! 你就是杀害李二小姐的凶手!”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安宁伯夫人嘶喊出声,沙哑尖锐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贱人!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蝶儿偿命!” 她哭喊着挣扎着,却被宫人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顾锦璃扫了一眼裙上的血迹,轻轻勾起了嘴角,果然是这般。 她正欲开口,却有人先她一步。 宋运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直接开口道:“凶手不是灵毓县主。” ------题外话------ 凉凉:母妃回来了,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标题章节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灵毓县主不是凶手。”宋运淡淡开口说道,却并未掀起什么水花。 如果这句话是刑部尚说的,众人可能还会相信。 可宋运近日才归京,几乎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他又年轻,说出的话自然少了几分可信度。 最先质疑的便是临安郡主,“如今物证已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不是凶手? 你可不能因为你妹妹与顾锦璃交好,便信口雌黄,蒙蔽圣听!” 玉华公主轻轻一笑,四两拨千斤的道:“临安勿恼,父皇英明睿智,岂会被人蒙蔽,我们不妨听他说说。” 建明帝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玉华公主一眼。 就是,如他这般英明的帝王岂会被人蒙蔽。 临安郡主气沉,但玉华公主把建明帝都搬了出来,她还能说什么? 宋运生的芝兰玉树,眸中始终萦着淡淡的愁绪,神色并未因临安郡主的质疑而有任何的改变。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运淡淡开口道了一句,“血迹不对。” 众人不解,那衣裙上明明沾染了血迹,有何不对。 “哪里不对?凶手杀人的衣服上势必会沾染上血迹,这条裙子上的血迹分明是最有力的证据!”临安郡主恨不得立刻给顾锦璃定罪,将她绳之以法。 宋运缓缓起身,他拂了拂衣上沾染的灰尘,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因他的好容貌而多了两人出尘的仙气。 他的相貌远不及温凉,但那种似笼了江南烟雨的忧郁气息为他增色不少。 “李二小姐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伤在胸口,凶器便是插在她心口的步摇……” 临安郡主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屑的道:“废话!这些事还用你说,我们都看得出来!” 宋运没有丝毫的恼意,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柔缓,“李二小姐伤在心口,人身体中的血液源于心归于心。 若是心脏被利器贯穿,血液会喷射而出,飞溅的血液会呈喷射状……” 他的声音柔缓宁清,好像娟娟溪流,不会因任何阻绝而晦涩喑哑。 众人都沉浸在了他的讲述之中,就连一直挑剔的临安郡主也静默了声音。 顾锦璃心中有些小小的惊讶,她虽不是警察,可她是一名医生,这些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只是没想到宋运竟还懂得这些。 宋运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二小姐,忧郁的眸中含着惋惜。 “凶手的身上势必会沾染血迹,黑子是受过训练的猎犬,除了这条衣裙它没再发现其他的线索,那便只能说明凶手没有更换衣物……” “你怎么就能确定凶手没有更换衣服? 万一凶手将衣服烧了或是扔进湖里呢?”临安郡主不顾众人的怒视,径自打断了宋运的话。 宋运垂首摸了摸黑子的头,眸中浮现了些许笑意,温柔的如雨后的江南,让有些贵女不由红了脸,“黑子的鼻子很灵,即便凶手将衣物扔进湖中,他也难免会在路上留下气息,黑子定能追踪得到。 至于烧毁……想来没有人敢在宫里私自焚烧东西吧?” “的确,宫规明确禁制任何人私自燃火,一经发现杖毙处置。”沈皇后赞同颔首。 更何况因之前国子监走水,宫中对火势防范更严。 若有人在宫中燃火,烟雾势必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只怕衣裳尚未烧毁,便被人发现了。 宋运轻轻摸着黑子的头,黑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发出了憨憨的喘气声,凶神恶煞的狼狗顿时显露出两分可爱来。 “既然凶手没有更换衣物,那么,她的身上便势必会沾染死者的鲜血。” 宋运的声音很轻很淡,他明明在陈述事实,却总透着悲天悯人的伤怀。 众人的目光在近乎崩溃的安宁伯夫人还有伤痕累累的李大小姐身上划过,最后将视线尽数落在了李大小姐身上。 除了那件血衣,便只剩下她们两人身上染血。 可安宁伯夫人不可能杀李二小姐,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可是咱们来的时候,李大小姐的衣服是干净的啊。”宋碧涵喃喃自语道。 而且她穿的还是一件月白的长裙,但凡沾染到血迹都会格外明显。 沈妩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 宋碧涵面露疑惑,沈妩望着身姿单薄的李大小姐,沉声道:“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你们可有谁看到了她的正面?” 宋碧涵和姜悦相视一眼,两人齐齐摇头。 李大小姐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纤瘦的肩微微颤动,似乎仍在哭泣。 沈皇后并不清楚断案之事,想了想便问向宋运,“谁身上有喷射状的血迹,是不是就能说明谁是凶手?” 宋运轻轻颔首。 沈皇后命两个婢女去扶李大小姐起身,李大小姐却是低低道:“不必了。” 她缓缓站起身,转过身子面向众人。 月白色的长裙上喷溅着点点赤红色的鲜血,宛若点缀了朵朵红梅。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的委曲求全,她的温柔耐心众人皆看在眼里,甚至当她抱着李二小姐痛哭的时候,众人都伤怀不已。 可她们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凶手竟然会是她! “真的是你?可你为什么要杀李二小姐啊?”这个反转让宋碧涵猝不及防。 虽然她坚信锦儿绝不是凶手,却也从没怀疑过李大小姐。 她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宛若秋风中的枯叶,瑟瑟发抖。 众人以为她正在哭泣,却没想到她的喉咙中却发出了低沉沙哑的笑声,“呵呵呵……” 她的声音并不难听,却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为什么杀她?难道你们想不到吗?” 她抬手撩了一下长发,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庞,这张秀丽的脸蛋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和狰狞的笑意,显出一抹诡异来。 “我的生母去世了,她和她的母亲取代了我们的位置。 这些本不怪她们,可她们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心中只有她们母女,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嫡长女的位置。 她们克扣我的吃穿用度,将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洗劫一空。” 她目光怔然的望着前方,两行清泪潸然落下,“我身为安宁伯府的嫡长女,竟过得连一个体面的大丫鬟都不如,难道我不该恨吗?” 她转动眸子望向一脸狠色的安宁伯夫人,毫无感情的慢悠悠的道:“若只是这些我也可以忍受,因为我已经及笄了,马上就可以出阁了。 母亲生前为我定了一桩亲事,他不嫌我母亲故去,仍愿意娶我,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突然抬手指向安宁伯夫人,声音陡然上扬,带着无法抑制的恨意,变得尖锐无比,“可她!她毁了我最后的希望,她毁了我的一切!” “她自作主张退掉了我的婚事,还对他说我已有心仪之人,不愿嫁他为妻。 她要将我许给她那个只知吃喝嫖赌的外甥,她要彻底的毁了我!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我先行毁了她!” 只要二妹妹死了,父亲就只剩下她这一个女儿了,他便会重视她关心她,不会再任由那个女人苛待她。 本来这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二妹妹与灵毓县主发生争执,待二妹妹身死,所有人都会怀疑是灵毓县主杀了二妹妹,届时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这一切都毁了…… 她憎恨的看着宋运,清秀的面容上一片阴翳,“你为什么一定要拆穿我? 她们一直欺我辱我,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讨回公道!” 宋运摸着黑子的手微微停顿,他抬起眸望向她,声音轻和,如风似雾,“公道,一向都是为了活人而存在的。 她纵有错,灵毓县主又何其无辜?” 李大小姐抿了抿嘴,垂下眼眸不再分辩。 安宁伯夫人却仿佛疯了一般,她甩开了禁锢她的宫人,疯狂的跑向李大小姐,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目眦欲咧的怒吼道:“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我当初就不该留你,我该早早弄死你!” 她的脖颈那般纤细,仿佛稍稍一碰便会被弄断,她缓缓抬手,对着狰狞狠戾的安宁伯夫人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 安宁伯夫人怔了片刻,下一瞬便只觉面颊传来一阵剧痛。 她尖叫一声松开了手,抬手一抹,掌心上竟满是赤红的鲜血。 众女惊呼出声,纷纷以手遮面,不敢再看。 安宁伯夫人的脸被李大小姐的金簪划出了一道口子,那道伤口从嘴角直达耳根,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哈哈哈哈……”李大小姐仰天大笑,“哈哈,待父亲看见你这副残容时,不知道可还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你!” 安宁伯夫人惊怒交加,嘶吼着哀嚎着,声音刺耳又难听。 建明帝嫌恶的抬抬手,不耐烦的道:“拉下去拉下去!” 她失去女儿虽然可怜,可谁让她做过那么多恶事,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还有安宁伯,连自家后院这点小事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脸面身居伯位,一会儿便下旨废黜了他! 他扫了一眼身姿笔直的宋运,眉头微动,老尚的这个三孙儿倒也颇有才干,就是不知性情如何。 众女的视线纷纷落在了宋运身上,被他刚才的表现所惊艳。 她们并不知顾锦璃早已发现端倪,只觉得今日若无宋运,顾锦璃怕是难以洗清罪名,是以宋运在她们眼中拥有独特的英雄光环。 玉华公主看了一眼李大小姐,心中虽同情她的遭遇,却也对她的做法所不齿。 “母后,真凶虽已落,可陷害灵毓一事绝不是她自己能做到的。” 沈皇后颔首,若无人帮衬只凭她自己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本宫问你,你的同谋是谁?那名陷害县主的宫女又在何处?” 李大小姐抬头看了顾锦璃一眼,眼中带了些许歉意,但很快就低下了头,任沈皇后如何询问也不再说话。 沈皇后见她咬牙不语,便只能将她交给慎刑司,“来人,将她拉下去……” “皇后娘娘。”顾锦璃对沈皇后躬身一礼,打断了沈皇后的话,“皇后娘娘,臣女或许有办法能够找到那名宫女。” 沈皇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灵毓,你可知这皇宫里有多少宫女,就算你记住她的样子,怕也无法寻找。” 她也不想严刑逼供,可这是最快的办法。 顾锦璃弯唇一笑,目光落在了蹲坐在宋运脚边的黑子身上,“有些时候人做不到的事情,小动物却能。” 顾锦璃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包,递交给宋运,“宋二公子,我所用的香料有些特别,只要沾染上三日不退。 那件衣裳的熏香与这香囊里的香料是一样的,可否让黑子嗅一嗅。” 她与沈染探讨香料时,沈染曾与她说过一种调香的配方。 这般调配出的香料味道持久,甚至水洗不散。 深受宫斗小说荼毒,一想到进宫赴宴,她便心有不安,是以做了些小手脚。 可事实证明,她的谨慎小心是对的。 宋运略略怔了一下,才双手接过顾锦璃的香囊,颔首道:“自然可以。” 温凉目不转睛的看着被宋运捏在手里的香囊,墨眸幽幽,宛若盯着猎物的鹰隼。 黑子嗅起了香囊,先在沈妩宋碧涵几人身侧不停的闻嗅狂叫。 饶是胆子最大的宋碧涵也不禁有些害怕,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二哥,你可把它拉住啊,它嘴那么大,咬上一口可就要命了!” 宋运失笑,“二妹妹放心,黑子不会咬人的。” 虽然有宋运保证,可当黑子走到顾婉璃身边时,顾婉璃还是被它那满嘴的獠牙吓得瑟瑟发抖。 傅冽皱着眉抬手,不耐烦的对黑子道:“去!去!边去!” 黑子瞅他一眼,龇起牙来,若非被宋运拉走,大有要与傅冽打上一架的模样。 黑子转了一圈,最后冲着温凉狂吠起来。 众人有那么一瞬的尴尬和解气,让你抱人家,让狗咬了吧! 在场众人除了几个与顾锦璃亲密接触过的人,黑子没有其他发现,宋运便拉着它去别处寻找。 看着宋运和黑子离开的方向,临安郡主瞳孔微缩,咬牙道:“灵毓县主真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赴玉华公主的宴,竟还要这般防备。” 临安郡主意在讽刺顾锦璃多心猜疑,顾锦璃却只淡淡一笑,平静的迎望着她,“可事实证明,未雨绸缪总是对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的险恶最难防备,我说的对吗,临安郡主?” “灵毓县主的口舌果然伶俐,非常人可比!”临安郡主冷冷道了一声,便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衣袖下的手却不由捏紧,视线总不由自主的望向宋运离开的方向。 不过一条蠢狗,应该找不到那个人吧? 看着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顾锦璃,平阳王妃轻轻勾起嘴角。 原来她的冷静自持是因为她有底气有手腕,自己还真是多虑了。 凉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建明帝几人去凉亭落座,顾锦璃望了一眼坐在沈皇后身边的平阳王妃,心下有些好。 沈皇后雍容端庄,这位夫人坐在沈皇后身侧竟也不逊色半分,若说沈皇后是红牡丹,国色天香,便这位夫人便是白牡丹,高贵清婉。 似是察觉到了顾锦璃的视线,平阳王妃抬眸对她轻轻颔首一笑。 顾锦璃微怔,忙颔首回应。 她轻轻扯了一下温凉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阿凉,你可认识那位夫人?” 温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轻弯着唇角,语气却是淡淡,“事后再与你细说。” 顾锦璃点点头。 两人的一番小动作尽数落在众人眼中,有欣慰有嫉妒,更多的是不可抑制的酸气。 她们之前将京中的几个贵女猜了一个遍,可谁也没想到温凉公子的心上人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灵毓县主。 若说相貌,她们倒也服气,可这出身未免也差的太多了,她们府上随便抽出一个来都能抵得过十个顾府。 她们家中的长辈哪个不是朝中重臣,可顾府中官职最高的顾二老爷也不过是五品户部郎中。 她们真的酸了。 所幸黑子那边有了动静,不然这酸气都要弥漫到整个御花园了。 “皇后可要过去?”建明帝侧眸望向沈皇后。 沈皇后点点头,“臣妾掌管六宫,自然责无旁贷。” 建明帝颔首,“如此,朕也陪你去看看。” 陈总管都要笑出声来了,陛下自己好还要以皇后娘娘为借口,这戏演的还停不下来呢! 建明帝很是开明,他自己想看热闹也没阻拦别人看热闹。 帝后带着一众贵女往后宫走去,谁知最后竟是停在了永安宫门口。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蒋贵妃的永安宫吗? 难道蒋贵妃与此事有什么干系不成? 众女静默不语,可一双双眸中却尽是掩不住的兴奋,没想到入宫赴宴还有这等热闹看,今日受到的惊吓倒也可以扯平了。 唯有临安郡主一人紧紧握拳,脸色微僵硬。 顾锦璃一直看着她,见她神色如此,略一勾唇,看来黑子找的没错了。 蒋贵妃出来接驾,待看到建明帝身后的沈皇后还有一众贵女时,明显一愣。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陛下这是……” 建明帝正思忖着该如何说辞,沈皇后却是神色威严,径自道:“将你宫中所有的婢女都唤到前殿来,本宫有事要询问。” 蒋贵妃似被吓到了一般,身子一颤,楚楚可怜的望向建明帝,“陛下……” 一双美眸盈盈含水,欲语还休,也算是人间绝色,可她的娇媚比起沈皇后的雍容大气终究还是逊了一筹。 建明帝不满的看了沈皇后一眼,说话一定要这么直接吗,不知道女人最麻烦了吗? 这又跑过来寻安慰,他也很烦的好不好? 可沈皇后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蹙了一下眉,语气更冷,“贵妃可是没听到本宫的话?” 蒋贵妃抿了抿嘴,知道沈皇后是个硬石头,就连太后和陛下的面子都不给,心中虽是不悦,但只得将所有宫人都唤了来。 建明帝诧异的看了沈皇后一眼,这么简单就给收拾了? 这魄力怎么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强? 有点不高兴…… 宫婢都被招到了前殿,宋运牵着黑子走上前来。 宫婢们吓得花容失色,蒋贵妃更是惊恐的扑进了建明帝的怀中,嗓音发颤的道:“陛下,臣妾害怕……” 沈皇后目不斜视,温凉傅冽几人却都望了过来。 建明帝一时尴尬不已,忙伸手推开了蒋贵妃,在蒋贵妃幽怨的注视下干咳了两声,“这黑子很乖的,一点都不凶,爱妃不用害怕……” “汪!”黑子犬吠一声。 建明帝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跳到了沈皇后身后。 “陛下不是说它不咬人吗?”蒋贵妃嗔怒道。 建明帝只能报以尴尬一笑。 此事不能怪他,他年轻的时候被温冀养的一条疯狗追着跑了三条街,是以直到现在一看见狗他还有些害怕。 傅冽和玉华公主相视一眼,两人齐齐望天。 这么丢人的爹不要了行吗? 黑子在那些宫婢周围嗅了好几圈,无措的冲着宋运叫唤了两声。 宋运眉头微微蹙起,他看了顾锦璃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黑子没找到。” 顾锦璃有些讶然,黑子都找到了永安宫,没道理找不到那个宫女。 玉华公主凑在沈皇后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母后,那宫女会不会趁乱跑了?” 沈皇后摇了摇头,她派了侍卫跟随宋运而来,在发现永安宫的第一时间便将永安宫围住了,不可能有人逃脱。 蒋贵妃委屈的抽着鼻子,眼中的泪蓄势待发,“陛下,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让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的前来问责。” 顾锦璃默默为蒋贵妃竖起了拇指,不愧是一路披荆斩棘登上贵妃之位的女人,这说话的真是有水平。 建明帝和沈皇后明明是一起来的,可蒋贵妃却只控诉沈皇后一个人,既保全了建明帝的面子,又显得自己楚楚可怜。 临安郡主冷笑一声,瞥着顾锦璃道:“这件事怕是要让灵毓县主给贵妃娘娘一个交代了。” 见顾锦璃蹙眉深思,临安郡主笑容更是得意。 “若非灵毓县主执意如此,又怎么会惊扰贵妃娘娘,灵毓县主刚才还能言善辩,此时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顾锦璃轻轻抬眸,望着蒋贵妃的怒目而视,临安郡主的挑衅冷笑,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灵毓县主……” 宋运突然开口,轻和的嗓音宛若潺潺流水般响起,“灵毓郡主确定您见到的是个宫女?” 顾锦璃也想到了此处,那个“宫女”一直低着头,所以她并未注意到那宫女的相貌,甚至是男女…… 顾锦璃望向沈皇后,福礼道:“皇后娘娘,臣女觉得应该再检查一番永安宫的内侍……” “够了!”蒋贵妃厉斥出声,温柔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怒意,“灵毓县主未免太过放肆了,本宫乃是一品贵妃,这永安宫岂是你想搜就搜的! 本宫念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可你若再得寸进尺,那便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皇后如何尊贵也大不过太后去,蒋太后若知晓沈皇后带人搜永安宫,自然不会轻饶她。 沈皇后不屑的看了蒋贵妃一眼,她做得正行得端,有何可惧? 可不等她说话,本是好好站着的傅冽突然向前一倒,正好撞在了宋运身上。 宋运被他撞的一个趔趄,不慎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黑子瞬间如同出笼的鸟儿,撒丫子便往永安宫后院跑。 蒋贵妃脸色微变,忙命人道:“还不快去拦住那个畜生!若是碰坏了本宫的花草,本宫拿你们是问!” 可不等那些人跑出去,永安宫后院便传来一声惨叫声。 蒋贵妃心口一滞,狠狠瞪向傅冽。 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傅冽一脸委屈,他真不是有意的,他是被人推出来的! 他转身望向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但见温凉一派云淡风轻的伫立在那,若非那里没有别人,他差点就相信温凉与此事无关了。 长着一副好模样,没想到竟是个无耻之徒! ------题外话------ 无耻凉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罚*婆媳相见(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宋运和几个侍卫连忙赶了过去,却只见黑子叼着一个小内侍的衣角用力的往外拖拽。 那小内侍长得唇红齿白,身材单薄,哪里会是黑子的对手,被黑子连滚带爬的拖了出来。 刑部尚眯着精明的老眼,撸着胡子颇为自得对建明帝道:“陛下,依老臣的经验所看,此人必有问题。” 建明帝瞥了他一眼,若不是看他年纪大了,定然抬腿就是一脚。 那小内侍一看见他们便吓得抖如筛糠,面如土色,他没有经验也能看出此人有问题。 宋运赶紧牵住黑子,不让它再到处乱跑,小内侍则被侍卫押到了建明帝身前。 建明帝已经从沈皇后身后走了出来,他理了理衣襟,神情严肃冷峻。 若是众人没看到他被狗吓得躲在沈皇后身后的样子,他们也会相信建明帝是一个威严的帝王。 “你可知黑子为什么拉你出来?” 小内侍抖若筛糠,浑身战栗不已,结结巴巴的道:“谁谁谁是黑子?” 建明帝默了默,又想踹人了。 宋运牵着黑子走上前来,开口道:“黑子是刑部训练的猎犬,可以追踪犯人的气息。 有人偷走了灵毓县主换下的衣裙沾染了死者的血迹,以此污蔑灵毓县主。 可灵毓县主的裙上有特殊的香料,黑子正是追踪香料的气息抓住了你。” 逻辑清晰,言语分明,任谁都听得明白。 刑部尚讨赏的望着建明帝,宋运这般年轻,多亏了他的教导才能这般出息。 建明帝翻他一眼,又不是你孙子,你显摆个啥! “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从未见过灵毓县主,更没动过县主的衣裙。”小内侍跪地叩首,“陛下,皇后娘娘,奴才刚才偷吃了小厨房的猪蹄,可能这狗闻到了猪蹄的味道才会来咬奴才……” “嗝!” 一听到猪蹄,陈总管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饱嗝。 他现在已经作病了,只要一听到猪蹄,胃里就撑得难受。 建明帝没有闲心理会他,只问向宋运,“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吗?” 宋运摇头,“黑子经过特殊的训练,它不会……” 蒋贵妃冷声打断了宋运的话,“不过一个畜生,有何可信。 本宫还没见过不爱吃肉的狗,你们休得在永安宫中撒野!” 建明帝皱起了眉,顿时一筹莫展。 这种事的确不好断定,他们能说黑子是闻到了香料的气味,她们也同样能说黑子闻到了肉味。 临安郡主冷笑出声,她斜睨着顾锦璃,眼中满是嘲讽,幸灾乐祸的道:“真是可惜啊,这条狗不会说话,没人能帮县主你作证了。” 顾锦璃轻轻扬唇,笑意微漾,自她眸中流出的从容自信,衬得她越发清贵美丽。 “黑子的确不会说话,可香料会。” 临安郡主深深锁眉,目光阴冷,“顾锦璃,你少故弄玄虚了,香料怎么说话!” 顾锦璃不再理她,只对着沈皇后屈膝福礼,“皇后娘娘可否帮臣女准备两碗碱水?” 沈皇后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欣然应允。 “顾锦璃,你折腾了这么久,小心最后收不了场!”丹凤眼中一片凌厉,任谁都听得出临安郡主对顾锦璃的厌恶。 顾锦璃只弯唇浅笑,从容闲适,“郡主似乎格外关注此事,不知您是关心李二小姐,还是关心我呢?” 两人无声对望,四目间似有火光交融,杀气游走。 建明帝冲着温凉挑了一下眉,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温凉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顾锦璃,眸中的宠溺呼之欲出。 见惯了她的温柔娇俏,偶尔看她凶巴巴的伸出小爪子,也不错。 宫婢很快端来了两碗碱水,白色的瓷碗里装着清洌的水。 顾锦璃命人将两碗水放在小内侍身前,她从宋运手中接过香囊,倒出了一点香料撒入瓷碗中。 淡黄色的香料融入清水之中,清冽的水瞬间泛出丝丝蓝色,仿若孔雀翎羽般的宝蓝色,鲜艳刺目。 “将手放入瓷碗中。”顾锦璃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内侍,冷声命令道。 小内侍飞快的看了顾锦璃一眼,便连忙低垂下头。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瓷碗,清冽的水清晰的映照出他的面容,他却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鬼怪一般。 他迟迟不动,建明帝失了耐心,命侍卫将他的手按进了瓷碗中。 他想要挣扎,可他的身形本就瘦小单薄,如何能抵得过侍卫的力气。 十指浸入清水之中,丝丝凉意顺着他的手指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口。 本是清冽的水自他的手指周围慢慢晕染出一抹孔雀蓝色,虽然很淡,但足以让众人看得清楚。 蒋贵妃瞳孔微缩,临安郡主也瞬间变了脸色。 当小内侍看见了水中的那抹蓝色,身子一晃,倒在地上,宛若一瘫烂泥。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可说!还不交代是谁指使你诬陷灵毓县主!”沈皇后厉声质问,蒋贵妃的身子抖了抖。 众人都悄悄望向蒋贵妃,这内侍是永安宫中的人,幕后黑手自是不言而喻。 只是她们实在想不明白,蒋贵妃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小小的县主呢? 小内侍只拼命的叩头求饶,蒋贵妃冷眼看着他,声音冰冷凌厉,“你竟敢加害县主,真是好大胆的胆子! 还不快如实招来,否则本宫第一个不饶你!” 小内侍抬头看了蒋贵妃一眼,望着她狠戾的目光,他任命的跪伏地上,哀声痛哭。 他今日定然必死无疑了,可他家人的死活取决于他最后的表现是否能让主子满意。 建明帝一抬手,让侍卫拉他下去行刑。 板子落在肉上的砰砰声,小内侍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侍卫们打得很有技巧,既让他痛不欲生,还不会伤他性命。 不多时小侍卫便嚷嚷着招了,侍卫将他拖到建明帝身前。 他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屁股上血红一片。 “说!是谁指使你陷害灵毓县主的?”沈皇后显然见惯了这等场面,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小内侍提了一口气,抬手指向了蒋贵妃的方向,众人正要道一声“果然如此”,小侍卫的手却偏了偏,落在了距离蒋贵妃不远处的临安郡主身上。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临安郡主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摇头否认,“我没有做!是他在污蔑我!” 小内侍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已经不想再挨打了,便将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 “临安……临安郡主前几日来宫中探望贵妃,她听闻奴才家里急需用钱,便让奴才帮她陷害灵毓县主。 奴才怕……怕被人发现,就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去接近灵毓县主,故意弄脏了县主的衣裳。 县主离开偏殿后,奴才便趁人不注意溜了进去。 趁机偷走了郡主的衣物,又沾上了李二小姐的血迹,将衣服埋在了御花园中。” 临安郡主死死的瞪着小内侍,见众人都在望她,她摇着头,无比委屈的对建明帝道:“陛下,临安没有做过,请您不要相信这恶奴的一面之词,他分明是与人合谋故意冤枉临安!” 建明帝冷淡的看着临安郡主,事到如今还敢分辩,真当他是昏君不成? 这时留下审问李大小姐的刑部官员也呈上了供词,“启禀陛下,犯人已经招供。” 建明帝一把抽走供词,看了两眼,便将供词砸在了临安郡主的脸上。 “还敢狡辩!” 临安郡主强忍下心中的羞怒,展开了供词,只看了两眼,眼前便一阵模糊。 她紧紧握拳,将供词揉成了一团。 那个蠢货! 她明明说过,即便事情败露,只要她不将自己供认出来,她便能动用宣亲王府的力量将她救出来,她怎么能…… 临安郡主不知刑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逼供,对付李大小姐这种弱女子,不用大刑也能撬开她的嘴。 他们对她说,她所犯的罪依法要被充入军中红帐,而且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任何人都无法救下她。 相反,她若是配合,主动招认,可酌情减轻刑罚。 身为贵女宁为阶下囚,也不可为奴为妓,经他们一番恐吓,李大小姐便如实招了。 “临安!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建明帝动了大怒。 不论为何,身为皇室做出这等害人性命,构陷污蔑之事都不可饶恕。 临安郡主低垂下头,脸上并无任何悔恨恐惧,剩下的只有一片阴翳。 她有些后悔,后悔没找两个聪明人来帮她! 安宁伯以前便效力外祖父,她早就知道安宁伯府的大小姐被继母苛责,所以她伸出了橄榄枝,给了她希望。 不但能杀掉一直欺压自己的妹妹,狠狠打击继母,还可以将事情推给他人,全身而退,李大小姐几乎是立刻应下。 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蠢,竟一下子就被人揪了出来! 听到建明帝的斥责声,临安郡主抬眸望向建明帝,不服气的道:“的确是臣女指使的李大小姐,可陷害灵毓县主一事是贵妃所为,并非臣女所做!” 想要在宫中除掉顾锦璃,必然要有宫中的人帮她。 蒋贵妃一直希望她能嫁给傅决,她便以此为饵,表示蒋贵妃只要帮她除掉顾锦璃,她就嫁给傅决。 蒋贵妃欣然应允。 待除掉顾锦璃,温凉便没了喜欢的人。 即便温凉不喜欢她,可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能肆无忌惮追求的温凉仍旧只有她。 可现在蒋贵妃不但没将事情做好,竟还想将责任全都推给了她,她自然不肯认。 陛下要罚她,就得连着蒋贵妃一起罚! 蒋贵妃气得心口直跳,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反咬她! 蒋贵妃没有急着分辩,只泪眼婆娑的看着建明帝,轻咬下唇,委屈呢喃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不知情。 臣妾只见过灵毓县主一面,与她无冤无仇,臣妾为何要害她啊?” 不得不说,若论段位蒋贵妃能远远甩下临安郡主一大截。 众人暗暗点头,也觉如此。 蒋贵妃身居高位,何必与一个小小臣女过不去。 临安郡主径自打断她的话,“那是因为你想让傅决娶我,所以才肯帮我!” 蒋贵妃含泪摇头,清亮的泪珠滚落下来,让人望之心尖一痛,“陛下,臣妾曾经的确想为决儿求娶临安郡主,可临安郡主心有所属,臣妾怎会强求。 臣妾早已与兄长说过,要为决儿迎娶兄长的长女欣阮为妻。” “你……你说谎!” “够了!”建明帝怒吼出声,望着临安郡主的眸光满是厌弃。 “临安郡主藐视王法,教唆他人在宫中行凶,构陷灵毓县主,即日起罢其郡主之位,贬为县主,禁足三月,杖责十下!” “陛下!李二小姐不是临安所杀,这内侍也不是临安指使,陛下如此判罚,临安不服!” 临安郡主不但没有惧意,反是一脸的忿忿不平。 她虽不姓傅,可她身体里却也留着傅家的血脉,比起顾锦璃这个劳什子县主要贵重的多。 可陛下竟然为了顾锦璃一个外人罢免她的郡主之位,莫非是糊涂了不成。 建明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幽黑的眸中泛出了危险的光。 玉华公主眸光轻动,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翘。 她悄咪咪的冲顾锦璃招了招手,顾锦璃略有茫然,但还是挪动脚步,朝着玉华公主靠近。 她刚走到玉华公主身边,玉华公主便连忙伸手扶住她,在顾锦璃疑惑的注视下惊呼道:“灵毓你小心点,这五彩鸾凤钗天下只有一支,可千万别摔坏了!” 说完,她狡黠的冲着顾锦璃眨眨眼,顾锦璃抿了抿唇,了然一笑。 建明帝闻声望了过去,看着顾锦璃手中的五彩鸾凤钗,蹙了一下眉,“这支钗可是朕送你的那支?” 玉华公主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临安说想玩寻宝的游戏,提议让儿臣用这鸾凤钗做彩头,结果还是灵毓运气好,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建明帝抽了抽嘴角,还运气好呢,差点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不过…… 建明帝目光更冷,锋芒毕现。 当初番邦刚进贡这支鸾凤钗时,宣亲王便来找他讨要。 如此别致的凤钗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要送给一个不甚亲近的外甥女,送给自己女儿不好吗? 所以他直接告诉宣亲王他将这凤钗送给了玉华,他不相信宣亲王还能厚着脸皮从玉华讨要。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临安竟还惦记着这支发钗。 不过一个外姓郡主,真是被皇叔惯的无法无天,竟敢从公主手里索取东西。 现在只是一支发钗,以后她是不是还敢惦记玉华的身份,玉华的夫君! 临安此举不仅欺负了玉华,更是在藐视他的帝王之威。 建明帝眯起眼睛望着临安郡主,面上不辨喜怒。 临安郡主却浑然不知,无知无畏的与建明帝对望。 陈总管心中暗叹一声,埋下了头去。 陛下越是生气,面上越是不露分毫,临安郡主是要倒霉了哦! “你不服朕的决定?”建明帝的语气也是淡淡,毫无怒意。 临安郡主听了心里多了两分底气,外祖父毕竟是陛下的亲王叔,陛下怎敢不给外祖父面子。 这般想着,临安郡主点头道:“临安没杀人,也没指使内侍,临安是无辜的。” 建明帝勾唇清冷一笑,点了点头,对沈皇后道:“临安县主藐视皇威,顶撞于朕,罢其县主之位,降为乡君,皇后记得派人收回郡主金印。” 临安乡君大惊失色,不由尖叫出声,“陛下!您怎么能……” “你不服?”建明帝没有多说什么,只给了临安乡君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临安乡君心中委屈不甘,却不敢再分辩,连忙低下了头。 外祖父是陛下的亲叔叔,又是皇族的族长,她以为就算是陛下也要给礼让外祖父三分。 可她却忘了,陛下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掌管着天下大权,她的身份贵贱只在于陛下的一念之间。 她若是再多说两句,怕是会连封号都没有了。 她低垂着头,狠狠攥紧了拳,眼中满是怨愤,她现在竟比顾锦璃那个小贱人还矮了一头。 日后相见,难道她还要对顾锦璃俯首听命吗! 顾锦璃抢走了温凉,又夺了她的郡主之位,真是欺人太甚。 她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眼中的狠戾和杀意,但众人都觉得莫名的痛快。 她们与临安乡君没什么仇怨,可她总是趾高气昂,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如今见她被贬,她们乐见其成。 玉华公主得意的冲着顾锦璃挑眉,眼中尽是讨赏之色。 临安敢唆使李大小姐在宫中杀人,不但毁了她的宴会,还想陷害灵毓,只降一级太便宜她了! 现在她不过就是个乡君,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灵毓! 蒋贵妃仍保持着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心中却是恨极了临安乡君。 莫说求娶,以后便是临安主动给决儿做妾,她都不会答应! 她转动眸子扫了顾锦璃一眼,眸光晦暗。 真是个晦气鬼,与她牵扯上果然没好事。 众人看了一场热闹,掐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正想着请辞,便见一个端庄美丽的贵妇人款款走向了顾锦璃。 “我久闻县主芳名,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呢。”平阳王妃含笑说道,她轻轻看了一眼站在顾锦璃身侧的温凉,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果然是一对璧人,般配的很啊! 她从自己的发髻上摘下一支镶嵌五色宝石的花簪,五色宝石嵌成五朵花卉,红牡蓝芍,白梅绿菊,四朵宝石花间是一朵紫色的芙蓉花,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比起顾锦璃手中的五彩鸾钗也毫不逊色。 她将这支发簪轻轻插入顾锦璃的乌发之间,温柔笑道:“女孩子年轻时要多用些鲜艳的颜色才好。” 五色宝石花簪别在墨黑的乌发间,衬得顾锦璃愈加娇艳。 顾锦璃心中惶然,正要拒绝,温凉却走上前来,按住了她摸上发簪的玉手,“母妃给你的,你安心收着便是。” 顾锦璃瞳孔一缩,愕然道:“您是平阳王妃?” 平阳王妃慈爱颔首。 顾锦璃颊边染红,刚才的冷静从容不复存在,紧张又羞涩。 她嗔怒的瞪向温凉,这个人真是的,怎么不告诉她平阳王妃入宫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顾锦璃心下一时有些不安。 虽说她占着理,可会不会给平阳王妃留下泼辣的印象? 温凉被她瞪得不明所以,他不告诉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可她怎么反而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平阳王妃看透了顾锦璃的心思,含笑说道:“灵毓县主聪慧机敏,不乏大家之气,让人一见便心生喜欢。 我只有两个顽劣的儿子,没有女儿陪伴素日最是无趣,灵毓县主若是不嫌,以后无事可要多去王府陪陪我啊。” 顾锦璃红着脸颔首应下,平阳王妃见她这般,更是眼中噙笑。 沈皇后几人都面露欣慰之色,众女虽心绪难平,可顾锦璃都已经得到了未来婆母的喜欢,这婚事想是板上钉钉了。 顾锦璃嫁给了温凉,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平阳王妃,她们以后还要多多交好才是。 众人之中唯有两个人不大高兴,一个是满心怨恨的临安乡君,一个便是建明帝了。 平阳王妃送了一个五色宝石花簪,可他也送了一个五彩鸾凤钗啊,结果就她们亲亲热热的说话,完全将他抛之脑后,太不公平了。 不高兴了…… 众人带着满腹的八卦离去。 临安郡主陷害灵毓县主被贬,还被打了十板子,抬出了宫去。 温凉公子喜欢的人是灵毓县主,而平阳王妃似乎对未来儿媳十分满意,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在京中掀起风浪。 在热闹纷扰之中,只有宋运牵着黑子,一人一犬默默而行,即便身处繁花似锦的宫中,依旧透着一种无法挥散的淡淡愁绪。 似乎谁都走不进他的世界,而他也从未想过被人走进。 “就那么好看吗?”清冷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顾锦璃的耳边,惹得顾锦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顾锦璃忙摇了摇头,讨好的笑道:“我在看刑部尚呀,他年纪虽大,但身子骨真的很硬朗呢!” 温凉敛下眼眸,抬手弹了一下顾锦璃的额头,“说谎。” 他抽走了顾锦璃手中的香囊,随手揣入怀中,“没收。” “啊?为什么啊?” 顾锦璃一脸茫然,温凉不做解释抬步便走。 这香囊被别的男子摸过了,不干净了,必须没收。 在距离她两步之遥,温凉顿下脚步,回身望着她,“还不跟上?” “哦……我这就来。”顾锦璃与沈妩几人匆匆告别,小跑两步追上了温凉的脚步。 几人驻足望着两人离去,默契的纷纷摇头。 宋碧涵感叹出声,“锦儿真是被温凉吃的死死的,你们说锦儿这算不算色令智昏?” 众人又默契的齐齐点头。 顾婉璃抱着小兔子,一脸的茫然可怜,“大姐姐好像把我忘了呢!” 傅冽听见了,纠结的挠了挠头。 其实他可以送她的,可母妃还在等着他,怕是他前脚送顾婉璃离开,后脚母妃就知道了。 母妃和皇兄一样,脑袋里只有那么一件事,怕是不会喜欢她的出身。 他正纠结着,沈妩挽着顾婉璃,娇笑道:“你大姐姐正乐不思蜀呢,我们一同走吧!” 傅冽见沈妩领走了顾婉璃,才放心的去了钟粹宫。 丽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姗姗来迟,皱眉道:“你怎么来的这般晚,亏得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乳酪酥,此时凉了定然不好吃了。” 傅冽笑嘻嘻的坐下来,抬手捻起一个乳酪酥放在嘴里,“好吃好吃!母妃做的乳酪酥不管是凉的还是热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吃!” 丽妃笑着瞥他一眼,“话说的真甜,莫不是有事求我?” 傅冽怔了一瞬,摆手笑道:“瞧母妃说的,儿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里就是母妃说的别有居心!” 傅冽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讲给丽妃,丽妃闻后笑得合不拢嘴,“蒋柔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临安那样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也亏得她下得去手。” 傅冽连连点头附和,“母妃说得对,谁若是娶了临安这种女人,真是家门不幸。 以后儿臣若是选妻子,其他不论,品性绝对最重要!” 丽妃见他竟主动提及婚事,心中一喜,“冽儿真是长大了,都懂得娶妻娶贤的道理了,这能这样想母妃也就放心了。” 傅冽蹙蹙眉,总觉得丽妃这话说的有些怪,“母妃这是什么意思?” 丽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含笑说道:“母妃已经为你相看好了人家,只等你父皇赐婚了!” ------题外话------ 先扒了她的郡主之位,下一个再扒什么呢? 那些要她领盒饭的小姐妹先别急,你们不觉得让她看着凉凉和锦儿大婚才更残忍么(忽然觉得自己暗戳戳)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未婚妻子(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一辆舒适精致的马车内,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抬手斟了一杯茶。 她笑望着少女,好的问道:“小姐,您今日有没有看到六殿下啊?” 橙衣少女容貌姣好,她的手微微一顿,轻轻点了点头道:“见到了。” 小丫鬟更是好,连忙询问,“小姐,那六殿下相貌如何呀,可还英俊?” 少女喝了口茶,淡淡点头。 她以前也见过傅冽,可那时并未太放在心上。 直到那日母亲与她说,丽妃有意为六殿下迎娶她,她才悄悄将他放在了心里。 傅冽相貌俊美不凡,而且与其他皇子不同,傅冽洁身自好,从未听闻他流连青楼,据说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而且傅冽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她很是满意。 可今日在宫中她发现傅冽对灵毓县主的妹妹似乎颇为厚待,言行之中多有偏袒。 董明珠眸色微暗,心情不佳的将杯盏推给了丫鬟。 灵毓县主出身低微,却能入温凉公子的眼,想来定然十分擅长魅惑男子的手段,她的妹妹又能洁身自好到什么程度? 她压在心中的不悦,论身份她的祖父乃内阁大学士,丽妃娘娘是不会弃她而选择顾婉璃的。 她只需静静等待赐婚圣旨便好。 而此时的钟粹宫中,傅冽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什么? 母妃你为我相看了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丽妃瞪他一眼,“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为你选有何不对?” “可您挑选的我定然不喜欢!” 丽妃被气得笑出声来,“你尚未询问我为你相看的人家,怎么就知道不喜欢。” 傅冽皱着眉,嘟嘟囔囔的道:“不用问,反正肯定不喜欢。” 母妃为他相看的肯定是高门贵女,如何也相看不到她的身上,还有什么必要问吗? “所以我才不问你!你都多大了,还整日胡闹,也该成家让人来好好管教你了!” 傅冽不服气,据理力争,“可三哥不也没成家呢吗?” “你三哥从来不用我费心,待他寻得自己喜欢的女子,他自会成亲。”凛儿喜欢承恩侯府家的那个丫头,她看着也不错,若皇后和沈妩都没有意见,她便去求陛下赐婚。 “母妃偏心!”傅冽耍起了脾气,“凭什么三哥能自己挑选妻子,我就只能随便娶一个人,我也要自己选!” “什么叫随便娶一个人,你可知我为你相看了多少小姐?”丽妃听了不免伤心,平心而论她对冽儿要比凛儿宠爱许多。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在帮凛儿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冽儿只因晚出生两年便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 所以她才会更加宠溺冽儿,想在其他事情上弥补他。 傅冽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对,可这件事他如何也不会让步,“母妃,我也要像三哥一样为自己选妻!” 丽妃却只冷笑一声,“别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糊弄我,这件事容不得你!” “我没糊弄母妃,我也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娶了人是要看一辈子的,难道母妃舍得我一辈子都看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个理由倒是触动了丽妃,她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幸福。 “你真不是诳我?” 傅冽见丽妃松了口,连连点头。 丽妃却没放松警惕,冷眼看着他道:“此事必须要有一个期限,你若是一辈子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本宫还能等你一辈子不成?” “那怎么会呢,儿臣如何也不敢诓骗母妃啊!” 傅冽认真想了想,她今年好像还未到十四岁,如何也要等及笄了才能嫁人。 傅冽伸出两根手指,认真的望着丽妃道:“两年,两年为限。” 丽妃沉默看他半晌,倏然一笑。 就在傅冽以为丽妃要同意的时候,丽妃将自己身下的靠枕狠狠砸向了傅冽,她美眸一瞪,厉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还两年,我再给你二十年够不够!” “母妃,我是认真的……” 丽妃见他还敢说,将贵妃榻上的几个锦枕全都砸向了他。 傅冽边躲边道:“母妃你别气,要不就给我一年半的时间……” “滚出去!再敢说我马上你安排你娶亲!” 丽妃怒不可遏,被气得心口起伏不停。 傅冽不敢再说,只得灰溜溜的逃出了宫,心里越想越憋闷,便登门去寻傅凝。 傅凝正窝在房里欣赏舞姬跳舞,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妙龄女子,一个为他斟酒,一个喂他吃水果,当真比皇帝过得还要潇洒。 见傅冽来了,傅凝热情招呼他落座,命身边的女子去给傅冽倒酒。 傅冽冷着脸,毫不怜香惜玉的道:“别过来啊,我自己倒酒就行!” 傅凝摇摇头,心中嘲讽傅冽不懂得享乐。 他盼这个时候已经盼了许久,以前住在宫里他不敢太过放肆,现在开了府,当真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什么亲王郡王他都不在乎,只要能一直过着这般的日子就好。 “六皇兄怎么得空过来了?” 傅冽本就心绪不佳,听着吵人的丝竹乐器声,在看着眼前穿的花花绿绿的舞女,更是没来由的心烦。 “我有正事,把你这些莺莺燕燕都给我弄走!” 傅凝撇撇嘴,暗暗翻了傅冽一眼,若非知道傅冽喜欢顾家那个小丫头,他真要怀疑傅冽喜欢男子了! 纵使心中不愿,可傅凝深知自己不是傅冽的对手,只好乖乖遣散了美人。 “六皇兄要与我说什么?” 傅冽双眉紧蹙,脸色阴沉,“有两个消息……” “我先听好的!”傅凝径自开口道。 傅冽翻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没有好消息,全是坏的!” 傅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沉声道:“我知道温凉喜欢的人是谁了!” “谁?”傅凝心中一紧,莫非是顾家那个小丫头? 那完了,老六注定抢不过温凉了! “顾锦璃!” 傅凝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拍案而起,“顾锦璃?温凉喜欢顾锦璃?” 那也完了,宋达也注定抢不过温凉啊! 不过他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他事先竟然毫无察觉。 “那咱们只能对宋达说一声抱歉了,若是别人咱两还能搏一搏,可这对方是温凉,咱两也不好办啊……” 傅凝犯起了难,温凉相貌俊美,颇有才干,又得父皇宠信,他们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啊。 “六皇兄,你说说另一件事吧,这件事真不好办了。” 傅冽脸色更沉,阴森的宛若乌云密布的天际,傅凝心中不免紧张,这是怎么了,傅决要篡位了? 傅冽猛地喝了一杯酒,“我母妃要为我娶亲了。” 傅凝:“……” 这算什么事啊,吓得他一身冷汗。 “你不愿意回绝就是,丽妃娘娘那么疼你,定然不会强迫你。” 傅冽面色沉重的摇头,“我感觉我母妃这次下了狠心,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他根本就不喜欢别的女子,怎么能娶别人为妻呢? “你帮我想个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把这婚事推了。” 傅凝见他面色沉重,不敢开他的玩笑,想了想问道:“那对方是哪家小姐?” 傅冽一怔。 傅凝气沉,若非打不过,真想上前给他一巴掌。 是不是傻,连对方是谁都不打听清楚了! “这追求女子要投其所好,要想让一个女子讨厌你,便投其所恶就好了。 你既然说服不了丽妃娘娘,就想办法让那个女子讨厌你,她若死活不肯嫁你,丽妃娘娘也没办法不是?” 傅冽闻后,瞬间面露喜色,“傅凝,没想到你也并非一无是处啊!” 傅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眼中怒火喷涌,真以为他好欺负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走!” 傅冽心情大好,一放杯盏拉着傅凝便走。 “去哪啊?” “平阳王府!” 傅凝大惊失色,“你可别乱来啊,那可是平阳王府,咱两可惹不起!” 傅冽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不屑道:“答应了兄弟的事就要做到,咱们承诺帮宋达看着顾锦璃,不能因为对方是温凉就置之不顾。 温凉又怎么了,他也得讲理不是,那顾锦璃是宋达先看上的,他这叫趁人之危!” 傅凝觉得自己真的输给了傅冽,这男女之事讲究情投意合,又不是先到先得,这不是找挨揍嘛! 傅凝一路被傅冽扯到了平阳王府,傅凝一语成谶,两人被温凉暴揍了一顿,扔出了府去。 温阳看着鼻青脸肿的傅冽两人,有些于心不忍,“温凉,你刚才出手是不是有点狠啊,他们可是皇子啊!” 温凉斜他一眼,“你没打过?” 温阳禁声不语了。 看着夹着尾巴逃走的傅凝,捂着眼睛不停叫嚣的傅冽,温凉微微翘起嘴角,冷冷道:“关门!” 平阳王府的大门缓缓合上,温凉拂袖转身。 早就想揍他们两个了,整日将她与宋达扯在一起,听着便心烦。 既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他出手无情了。 …… 郡主府中。 宫里派人取走了郡主金印。 宣亲王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宫人在摘门前的匾额,他略蹙了一下眉,却没说什么。 临安乡君被打了板子,趴在床上呜呜的哭,宣亲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走进屋里沉声问道:“哭够了吗?” “外祖父,他们都欺负我! 顾锦璃欺负我,玉华公主也欺负我,陛下更是偏心!” “够了!”宣亲王怒声叱道,失望的看着她。 “外祖父,你也吼我?”临安乡君眼中迅速弥漫上了一层水雾,可怜无助。 若是往常,宣亲王一定会心软,可他已经知晓了宫中之事,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寒。 他宠着她惯着她,她可以骄纵,可以任性,可她怎么能如此狠辣。 教唆杀人,构陷污蔑,这是一个少女应该做的事吗? 为了一个温凉,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 宣亲王狠下心肠,望着她道:“你就不要再惦记温凉了,你和他的事就此作罢! 陛下命你禁足三月,这三个月你就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吧!” 宣亲王拂袖而去,临安乡君不可置信的看着宣亲王的背影,不管她如何呼唤,他都没有驻足回头。 她嚎啕大哭,哭的头发凌乱,双目赤红,更衬得她状如疯癫。 该死的顾锦璃,她毁了她的一切,她绝不会放过她! …… 宫中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几乎所有人听闻过温凉名讳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上了顾家的大小姐,那个素以倒霉闻名,曾被谢家退了婚事的顾锦璃。 这种没边的谣言百姓们都是不大信的,他们虽然喜欢看热闹,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分辩的能力。 就好像多年前京中曾有传言,说平阳王爱慕珍妃娘娘,在珍妃娘娘故去时心中生怒,将陛下狠狠揍了一顿。 这种谣言听着虽然带劲,可他们是不信的。 这世上哪有揍了皇帝还能安然无恙的臣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而温凉喜欢顾锦璃,这件事在他们听起来与上一件事差不多。 直到温凉去酒楼买糕点,有人壮着胆子起哄,嚷嚷着问道:“温公子,你这糕点可是给顾大小姐买的啊?” 温凉冷冷望他一眼,语气淡漠,“不是。” 众人轰然一笑,那人笑道:“你们看,我就说了吧,外面的谣言都是假的,温公子和顾大小姐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怎么不可能?”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温凉,那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温……温公子,顾大小姐真是您的心上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温凉摇了摇头。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谁知温凉竟扬起了一抹浅笑,“她不仅是心上人,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一句话瞬间将传言变成了铁锤,众人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临安乡君为何要陷害灵毓县主。 临安乡君心仪温凉的事情众所周知,不然也不会当众劫下温凉的马车。 那些曾经嘲笑顾锦璃晦气,被谢家退婚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人都夹起了尾巴,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打了许多巴掌似的。 “若顾大小姐这样都算倒霉,那我也好想倒霉啊!” 得县主之位也就算了,她要嫁给的可是京都少女的梦中情人温凉公子啊! 众人纷纷酸了,甚至还有人说顾大小姐就是因为姻缘太好,之前才会那么坎坷倒霉。 不过倒霉十几年,换来日后的幸福美满,这笔买卖也太划算了! 温凉买完糕点离开后,一道身影匆匆从酒楼二楼跑下,健步如飞直奔顾府。 晚饭时分,丫鬟请顾锦璃去松鹤堂用饭,态度比起往日更加的恭敬,甚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途中小丫鬟还不停的用小眼神瞄着顾锦璃,眼中的八卦意味呼之欲出。 松鹤堂中齐聚一堂,只不过屋内气氛低沉,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锦璃微微蹙了一下眉,难道老太太又作妖了? 她抬眸望去,却见顾老夫人正满眼慈爱的看着她,那种柔和要比她当初被封为县主时还要夸张。 顾锦璃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锦丫头来啦!快来祖母身边坐!”顾老夫人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笑起了满脸的褶子。 顾锦璃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她冲顾二夫人挑眉,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顾二夫人摇头无奈一笑。 顾锦璃落座,顾老夫人握起顾锦璃的手,慈爱的佯怒道:“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低调了,竟是连家人都瞒着! 若非你三哥在酒楼中听到温凉公子公然表达对你的爱慕,我们还都被你蒙在鼓里呢!” 顾锦璃侧头望向顾承昌,顾承昌笑得如沐春风,亲昵的道:“今日有人在酒楼询问温凉公子,问他的心上人是谁。 温凉公子当即便回答他喜欢的人就是顾家大小姐,真是羡煞旁人啊!真是恭喜大妹妹了!”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当真不敢相信。 一想到堂堂平阳王府大公子是他的妹夫,他就觉得有些飘飘然了。 顾锦璃心下了然,原来是为了她和温凉的婚事…… 如今平阳王妃归来,温凉便也不再避讳了。 顾老夫人的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当初温凉公子刚一来顾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与咱们锦丫头有夫妻相。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咱们锦丫头真是最有福气的!” 顾老夫人说完还不忘瞥了李老夫人一眼,眼中尽是得意。 还想与他们顾府结亲,李邺读的再好还能比上人家平阳王府的公子吗? 待温凉被封为世子,以后锦丫头就是平阳王世子妃,她就成了平阳王世子的祖母! 顾老夫人越想越美,老脸如同一朵笑炸了菊花,看着有几分吓人。 顾婉璃和和顾承晏相视一眼,两人都低着头没吱声。 好在祖母心情好没时间质问他们的知而不报,不过瞧祖母这开心样,估计府里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糟心事了。 顾大老爷一直皱眉听着,他捋了一下并不长的胡须,板着脸道:“锦丫头,你与温凉公子是如何相识的?” 这两家结亲都要先找了一个中间人来当说客,两家商定后再行相看。 可还未等平阳王府来人,外面便传出了两人的亲事,这可不妥。 虽说温凉是年轻人中的翘楚,又曾帮过他们,可若是他私下纠缠锦儿,这品性还有待考虑。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这老大真是招人烦,问这些干什么? 怎么认识的都行,哪怕生米煮成熟饭都没关系,能进平阳王府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顾锦璃知道顾大老爷的忧虑,便含笑解释道:“大伯父,我与温凉相识于宋府,当时我们正好分在一组投壶,便说了几句话,之后偶尔会在一些酒宴上遇见。” 顾大老爷皱了皱眉,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他更是困惑了,“这般听来你们应该没什么交集,那你们又如何心仪彼此的?” 顾三老爷抢着回道:“这有什么可怪的?咱家锦丫头多好看呀,京中贵女有几个能和咱锦丫头比的?” 年轻男子多慕艾,就他大侄女这样貌,不喜欢的才是脑子有病吧! 顾大老爷听了更是忧心,“这般听起来,这温凉公子似有些轻浮啊……” 顾二老爷沉着脸色,在一边默默嘟囔道:“本就轻浮……嘶!” 话没说完,腰间便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顾二夫人那只嫩白的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个好看的结。 顾二夫人一边瞪他,一边笑着为自家姑爷解释道:“之前承晏曾领着温公子去碧竹院吃过饭,那时他们两人便相谈甚欢,想来就是那时心仪彼此的。 而且温公子曾私底下问过老爷的意见,你说是不是呀,老爷?” 腰间的手还在,顾二老爷忙扯出一抹笑来,连连点头,心里却将温凉记恨上了。 哪有姑爷不讨好岳丈的,这小子别想这么简单就把她女儿娶走! 顾大老爷一听顿时释怀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如此便好,温凉公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人。” 屋内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只有寥寥几人气压低沉。 顾承暄戳着碗中的馒头吃不下去去,大姐姐要是嫁人了,不就要搬出去了吗? 怎么这样呢,就不能再多等个几年吗? 这么猴急的姐夫,不要行吗? 李老夫人祖孙两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李老夫人一双老眼中满是精光,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顾叶璃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更不知道这顿饭是如何吃完的。 待众人用完了晚饭,她便浑浑噩噩的跟着众人离去,直至身边只剩下了顾婉璃。 “二姐姐,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没想到外面人人称颂的温凉公子竟会变成咱们的大姐夫,想想我还有点小骄傲呢!” 随即她又有些失落的道:“也不知道平阳王府什么时候来提亲,大姐姐若是成了亲就不能留在府中了,以后咱们可去找谁玩呢? 二姐姐,我前两天入宫见到平阳王妃了,她又美丽又温柔,她应该很喜欢大姐姐,还送给大姐姐一支宝石花簪……” “够了!” 顾叶璃突然尖叫一声,吓得顾婉璃打了一个激灵。 她茫然无措的望向顾叶璃,眼中满是不解,“二姐姐,你怎么了?” “大姐姐大姐姐!你整日就知道大姐姐,你有完没完了! 你拿人家当亲姐妹,可人家又怎么对你了? 人家现在是县主,又即将嫁入平阳王府,而你呢,你又得到了什么了? 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人家不过只把你当做小狗罢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她真是受够了,受够了他们对顾锦璃的偏袒和讨好,受够了她们这种可笑的嘴脸! 还有那个临安郡主,怎的那般没用! 本以为她能毁了顾锦璃,没想到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二姐姐,你怎么了呀……”顾婉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叶璃,阴冷、暴躁,与那个温柔贴心的二姐姐简直判若两人。 顾叶璃也不解释,只冷冷的看了顾婉璃一眼,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去。 顾婉璃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眼中萦上了雾气,“清儿,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二姐姐突然就生气了?” 陈晴望了一眼顾叶璃的背影,眸色微动,又记起了赵楚轻薄顾婉璃的那件事。 那次她便觉得这位二小姐有些古怪,若非她当时跑来与顾婉璃说松鹤堂的事,事情也不会变的那般麻烦。 可她没有证据,顾叶璃又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此番看她那副模样,却不像善类。 陈晴看了一眼满怀伤心的顾婉璃,思忖了片刻,慢慢道:“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也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嫉妒?清儿,你的意思是,二姐姐嫉妒大姐姐?”顾婉璃觉得难以置信,“姐妹之间难道不该盼着对方过得好才对吗?” 陈晴轻轻摇头一叹,“若世间所有人都如小姐你这般作想,还有何“恶”可言。 小姐以后莫要在二小姐面前提及大小姐,若是可以,奴婢觉得小姐与二小姐保持距离为好。” 嫉妒与仇恨一样都会让人免得面无全非,就如她一样,也早就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题外话------ 凉凉终于能公开身份了,少女偶像不容易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赐婚(一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晚饭后,李老夫人将李邺唤来了自己的院子,正色道:“你锦表妹如今是真有出息了,以后你可得与她亲近点,知道吗?” 县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平阳王府的儿媳妇就不一样了! 也许这锦丫头有朝一日就会成为平阳王妃,这门亲戚必须得处好了。 “男女授受不亲,孙儿怎能与之亲近。” 李邺心中是不屑做这种事的,在他看来顾锦璃不过就是靠着一副好相貌得了温凉的欢心。 可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锦表妹不喜读,心肠又狠,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温凉公子嫌弃,以后难得善终。 李老夫人怒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你锦表妹认识的可都是京中的贵女! 兵部尚府的小姐,工部尚府的小姐还有承恩侯府家的小姐都与你锦表妹都相交甚好。 这几个女孩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你若是能娶到这般的贵女,对你的仕途将大有助益。” 李邺始终清淡的表现有了些许变化,他看向李老夫人,开口问道:“祖母是如何知晓的?” “我可是亲眼所见的!锦丫头与那个几个小姐玩的好着呢,你有这等便利条件,怎能不好好利用?” 想到某个腹有诗,气质清贵的少女,李邺眸光微动,轻轻点头道:“孙儿知道了。” 若能结识沈小姐,他也姑且可以委屈一下…… …… 自温凉坦白心意后,一道赐婚圣旨更是将两人之事掀到了最高峰。 一众少女心碎的同时,更希望自己日后也能得到如顾锦璃一般的好运气。 摔个跤落个水算什么,能嫁给如温凉这般的夫君,让她们天天落水她们也愿意啊! 因有人说顾锦璃的运气是自从去万佛寺祈福后才变好的,致使万佛寺中每日上香祈愿的人络绎不绝。 与此同时因顾锦璃和温凉的婚事,众人又将谢府与永宁侯府的陈芝麻烂谷子翻了出来。 之前众人哀叹顾锦璃被谢家退婚,现在则都反过来嘲笑谢家。 为了不娶顾大小姐,他们甚至恶意造谣,可结果人家顾大小姐离了他们反是步步高升。 又是当县主又是嫁温凉,反观谢府却是屡屡不顺,甚至还有人说顾大小姐倒霉那么多年都是被谢府连累的。 要不怎么两家退婚后,人家顾大小姐越过越好呢! 谢斌听闻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买醉。 父亲母亲不知为何突然又要他娶赵文鸢为妻,他听说赵文鸢的脚伤根本没治好,走路都是瘸的,他堂堂谢府公子,竟然要娶一个跛足女子? 想到顾锦璃的美貌,想到她即将要嫁给温凉为妻,成为京中人人艳羡的璧人,他心中便满是悔恨不甘。 若顾锦璃嫁给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她嫁的是温凉,而他要娶的赵文鸢本就不如顾锦璃貌美,如今又摔断了脚。 现在他一定变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谈,他心中不忿,却又无能为力,唯有借酒消愁。 谢叶蓉听闻之后也是难以接受,在屋子里摔砸一通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闭门不出。 见自己一双儿女都因为顾锦璃而颓废至此,谢夫人又急又恼,她不知如何为劝慰便去寻谢昆拿主意。 谢昆闻后却只是冷冷一笑,漠然道:“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消沉颓废,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 谢夫人心中委屈,却又不敢分辩,只不甘的嘟囔道:“实在是顾家那个贱丫头太过可恨,害了斌儿和蓉儿不说,现在越发得意张扬,以后怕是要踩在咱们头上了。 还有那个顾明哲,陛下将他安排到了户部,这不是存心给你添堵吗?” 谢昆闻后莫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未发一言。 他的腿伤已经养好了,即将重回户部了,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还不是任由他磋磨。 顾府折损了他的颜面,他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初回户部,正好用顾明哲来磨一磨刀! …… 建明帝的赐婚让顾锦璃有些意外,众人都说温凉是平阳王府留在京中的质子,但她觉得陛下似乎对温凉很是不错。 若陛下真有心要制衡平阳王府,直接圈养温凉便好,何必将五城兵马司交给他呢? 婚事定然六月初六,是个大吉的日子。 陛下赐婚,本可以少去许多繁文缛节,但温凉坚持三六礼一样不能缺少,是以这两日平阳王府格外忙碌。 顾锦璃目前最急的却是铺子的事情,婚期定在六月,她想在两人成亲之前将铺子做出成绩,也好给温凉一个惊喜。 于是顾锦璃便趁着这日天气好,给玉颜阁的几位股东都下了拜帖。 顾锦璃这日子选的非常巧妙,正好赶上顾承晏休沐,而姜悦来的时间也刚刚好,一迈进顾府就碰见了顾承晏。 两人皆是一怔,半晌才齐齐道:“好巧。” 姜悦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粉唇轻启,露出了一口洁白的贝齿。 顾承晏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只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极了花园里开的那些花,让人的心情舒朗无比。 “你是来找锦儿的吗?” 姜悦眉眼含笑的答道:“对呀,我们有正事要研究呢!” 顾承晏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心里却是不大信。 大妹妹若有正事与他商量便好,何必找姜小姐呢。 姜小姐笑起来虽然好看,但是不大聪明啊! 姜悦悄悄抬头望他,他身姿挺拔如松,那一身男子气概让人一望便不由脸红心跳。 她扭着手帕,脚尖轻轻点动,支吾着问道:“你……你呢?你是要去兵马司吗?” “今日兵马司休沐,大妹妹央我去买糕点。” 他起初还觉怪,大妹妹不贪嘴,怎么突然就想吃糕点了,想来是为了招待好友准备的。 姜悦想的却是又多了一些。 她之前当着如意的面喊出她喜欢顾承晏,锦儿也定然知晓了。 她们相约今日见面,顾承晏便正好今日休沐。 他早不去买糕点晚不去买糕点,偏偏撞在她进府的时辰。 顾承晏那么老实,才想不到这些,可锦儿猴精猴精的,一定是她安排的! 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好友洞察,偏偏好友还是心上人的妹妹,姜悦便羞得小脸绯红。 两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顾承晏蹙眉沉思,纠结半晌,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姜悦。 “这是什么啊?”姜悦诧异问道。 顾承晏看她一眼,闷闷答道:“发簪。” 姜悦:“……” 该怎么说呢,这发簪长得很特别,特别的……丑。 特别是那条衔着银铃的小鱼,比那条有些对眼的鲤鱼灯丑多了。 “你这是给锦儿买的吗?锦儿她真的那么喜欢鲤鱼吗?”鲤鱼灯就算了,这发簪锦儿怕是不愿意戴吧。 顾承晏握着发簪,紧张的半晌没说出话来,见姜悦抬头看他,才支吾着道:“给你的。” “给我的?为什么啊?” 顾承晏将发簪塞入姜悦手中,在她茫然的注视下,脸色微有泛红,喃喃道:“因为……因为我很感激你,感激你护着我,还说喜欢我……” “别说了!”姜悦羞得连连跺脚,撞开顾承晏捂着脸便跑。 顾承晏站在原地一脸怔愣,完全摸不清头脑。 他不就是在感谢她喜欢自己吗,她为什么不让他说呢? 顾承晏望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静芸院中。 静姨娘听丫鬟禀告顾锦璃又宴请了一众贵女,便招了丫鬟荣儿过来。 她拿出一个小钱袋递给荣儿,“把这个钱袋交给三少爷,让他平日里多买些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给县主送去。” 荣儿听了一笑,“姨娘可是想从县主的好友中为三少爷相看亲事?” 静姨娘连连摆手。 这种事她可不敢想,顾锦璃的那几个好友便是顾承晰都配不上。 顾承晰是长房嫡子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昌儿只是一个庶子了。 “县主以后怕是会有大造化,现在多亲近亲近,以后县主也能拉她三哥一把。 以前我总觉得哥几个里二少爷是最憨厚的,现在看来他也精着呢!” 顾承晏一直在兵马司任职,难道还看不出温凉对顾锦璃有意思? 结果人家闷声不响的就讨好了未来的平阳王世子妃,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现在讨好那叫兄妹情深,待县主出嫁后再讨好,那便成了别有居心。 让三公子多用点心,有贵人扶持,比只知道读强!” 荣儿领命离开,静姨娘窝在贵妃榻上翻着账册。 如今赵氏等被囚禁在院子里,她虽无嫡妻的身份,却在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力。 待顾锦璃嫁给温凉,赵氏便更无翻身的可能。 赵氏再也威胁不了她了,可那个顾承暄却是个绊脚石,有他在只会误了昌儿的路,只是不知下一个机会在哪呢? ------题外话------ 还有一更 若非遇到这个不甚聪明的姜小姐,顾二哥怕是要孤独终老了吧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二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几人齐聚锦华院商讨开铺子的各项事宜,宋碧涵盯着姜悦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悦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姜悦瞅她一眼,“我觉得不该。” 每次她这么说就没好事。 宋碧涵摇头,“那可不行,咱们是好友,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悦翻了一个白眼,反正怎么都是要说的,还问她干什么? 宋碧涵抬手拨弄了一下姜悦头上的发簪,忍俊不禁道:“悦儿,你这品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银簪子也就算了,这条鱼也太丑了吧,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风格了?” 姜悦一边躲闪,一边不服气的道:“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的! 涵儿最没眼光了,我才不要听你的!” “我又没说不让你戴,你反应这么强烈干什么?”宋碧涵只觉得好笑。 她双手环胸盯着姜悦的发髻看,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我就说这条鱼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你这条鱼和顾二公子送给锦儿的那条鲤鱼灯未免太像了吧! 若非知道你们不认识,我都要怀疑这发簪是顾二公子送给你的了,哈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悦羞红了小脸,恼羞成怒的朝着宋碧涵扔了一只锦枕。 “臭涵儿,坏涵儿,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沈妩只当两人是在玩闹,顾锦璃的目光却是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真别说,这发簪的风格还真与二哥挺搭的。 “小姐,二公子送点心来啦!” 宋碧涵闻言笑得更欢了,“我这嘴是开光了吗,怎么提到谁谁就来了呢?你说呢,悦儿?” 姜悦都要羞死过去了,待看见如意领着顾承晏走进来,更是局促的连手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屋子坐着的都是小姐,顾承晏将点心放好便准备离开,只在转身的时候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爱笑的少女坐的端正,可她埋着头,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她的发髻上插着两朵镶嵌珍珠宝石的珠花,还有一只小银鱼发簪。 他心情蓦然大好,轻轻牵起嘴角。 她很喜欢,真好。 宋碧涵已经被糕点吸引了注意,不由惊讶道:“锦儿,你二哥居然买到了翡翠糕!” 宋碧涵拿出一块晶莹剔透宛若翡翠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感叹道:“锦儿,你二哥真是太好了,我用我大哥三哥和你换一个二哥得了。 我每次让他们帮着买东西,他们十次有八次都会忘,更别说去排队买翡翠糕了!” 姜悦抬眸望向了桌上的点心,心里莫名激荡了一下。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可她总觉得这翡翠糕很有可能是为她买的。 望着姜悦脸上的神色,顾锦璃轻轻抿唇一笑。 她也捻起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出来。 或许,她不用再操心二哥的婚事了…… 几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不能再留了,否则怕是咱们府上都要出来寻人了。” 沈妩起身,宋碧涵却还没待够,“要不咱们都住下得了,晚上一起聊聊知心话,那多好呀!” 沈妩将她拉起来,无奈的道:“在人家府中留宿都要提前知会,哪能如你这般,听话,我们快走吧。” 宋碧涵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沈妩离开,不满的嘟囔道:“阿妩,我觉得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你这还没嫁人都这样了,嫁了人可如何是好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太不让人省心了,咱们几个若真有嫁不出去的也就只能是你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有人就喜欢我这样恣意不羁的呢!” 几人说说笑笑着离开,行至门口迎面遇见了李邺和顾承昌。 顾承昌忙露出了温和的笑与几人打招呼,李邺也走上前来,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沈妩脸上。 不管与多少人在一起,沈妩的气质始终独特的让人一眼便可望见。 沈妩几人与他们略略寒暄两句便要离开,李邺攥了攥拳,鼓起勇气唤道:“沈小姐留步!” 几人驻足齐齐望向了他,李邺脸色微微泛红,好在日光渐暗,无人注意。 李邺有些慌乱,支吾了一下才忙道:“沈小姐,在下在平州便曾听闻过沈世子的才名。 在下仰慕世子学识已久,不知能否登门拜访。” 沈妩闻后含笑颔首,眼中带着小小的骄傲,哥哥才名远扬,她这个做妹妹自然十分欢喜。 “李公子客气,我回去后会转告哥哥,李公子何时想与哥哥探讨学问,给他下帖子便好。” 李邺心中一喜,没想到沈妩真的会同意,忙道:“多谢沈小姐。” 望着沈妩的背影,李邺眸中光彩夺目,久久未散。 此时的承恩侯府中。 沈染与傅凛在临风阁中煮茶,傅凛抿了一口茶,不由赞道:“怪不得沈小姐茶艺精湛,原来沈世子便精通此道。” 沈染眼睫微微一动,含笑为傅凛又斟了一杯茶,“三殿下谬赞了。” “怎会是谬赞,世上谁人不知承恩侯府的沈世子和沈小姐乃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 沈染轻抿了一口茶,笑得如沐春风,和煦朗然,“那不过是世人的一句奉承之词,不可作数。 家妹其实亦是顽劣,在家中有父母兄长宠溺,性子与小孩子一般无二。” 傅凛摇头笑笑,“沈世子这般说,就连本王可都要听不下去了。 沈小姐蕙质兰心,雅洁如兰,谁若是能娶得沈小姐这样的贵女为妻,真是三生有幸。” 沈染笑意不改,慢慢啜茶。 在傅凛的注视下,沈染轻轻放下杯盏,望着桌边的一株玉兰花,启唇道:“兰花空灵高洁,的确让人心向往之,可兰花终是不如桃花一般宜家宜室。” 傅凛微微蹙眉,目光也落在了那株开的正好的兰花上,“桃李虽艳,但如何敢与兰花争芳。” 沈染摇头一笑,润朗如清风明月,“非也。桃李亦有其芬芳,文人偏爱于兰,更多的只是因求而不得。 旷古幽兰开的最盛,却无法宜其家室,若执意移摘回家,轻则褪尽灵性,重则香消玉殒。” 傅凛的眸中泛起层层幽光,别有深意的道:“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晓花性罢,宫中能工巧匠不胜枚举,只要用心,幽兰亦可保其芬芳。” 沈染迎视着傅凜,目光清明温和,轻缓的语气却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坚决,“多年前沈家已将一朵旷世名兰送入了宫中,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是沈世子一个人的想法吧?”傅凛眯起眼睛,眸中带着些许危险的寒意。 沈染挑起唇角,摇头轻笑,“这是所有沈家人的决定。” 两人直视彼此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半晌,终是傅凛收回了视线,起身道:“沈世子惊艳才绝,本王钦佩,愿来日还有机会与沈世子把酒言欢。” “染送王爷离开。” 傅凛拂袖而去,已行到王府却又折身来到了钟粹宫。 “凛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傅凛捏了捏拳,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淡笑道:“儿臣决定娶周小姐为妻,还请母妃求父皇赐婚。” 丽妃一怔,“可……可你不是喜欢沈家丫头吗?” 她前两日试探沈皇后,沈皇后对此无意,她正想让兄嫂与承恩侯夫人提一提此事。 “不必了母妃,沈小姐虽好,但或许并没有周小姐宜其家室。” 沈妩对他无意,承恩侯府也没有再与皇家联姻之意,他心中虽记挂,可强扭的瓜不甜。 他的妻子要与他同心,要能够助他守他,若是两人的心都尚未在一处,又谈何夫妻一心呢? 傅凛心中微有酸痛,沈妩毕竟是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女子。 可儿女情长终究比不得千秋大业,与其让她泯然众人矣,倒是不如让这道白月光永远留在那里…… 沈妩来临风院的时候,沈染正在收拾茶具。 “哥哥,刚才有客人来了吗?” 沈染轻轻颔首一笑,却并未回答,只问道:“刚从顾府回来?” “对啊,我们一直在聊开铺子的事,一时忘了时间。 对了哥哥,锦儿的一位表哥正客居在顾府,他仰慕哥哥的才学许久,希望能上门拜访哥哥。” 沈染将茶具收好,才望向自家小妹。 月白素衫碧绿罗裙,美的精致雅然,宛若仙子。 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竟是一晃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阿妩如此姿容才学,日后登门的人怕是越来越多了。 想了想,他又重新将茶具拿了出来。 沈妩不解,“哥哥怎么又把茶具拿出来了?” 沈染轻叹一声,摇头笑笑,“收了也是白收,在你定亲前,这些怕是收不起来了。” 最近来拜访他的青年才俊越来越多,但真正与他探讨学问的却是屈指可数。 虽早就料到待阿妩长大,求亲的人会络绎不绝,可没想到竟然是他这临风院的门槛先被踩破了! …… 永宁侯府中。 看着手中的信,吉祥深深皱起了眉。 如今她已是赵楚的爱妾,每日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堆砌,她几乎都要忘了顾府的事情。 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还会来找她。 虽然心中不愿,奈何她有把柄留在那人手中,便只得穿戴齐整出府赴约。 结果未出二门,便听到有人在背地里嚼舌头。 “你们可曾瞧见过咱们世子的那位柔姨娘?不过是个丫鬟出身,那通身做派还真拿自己当正经主子看了!” “谁叫人家命好入了咱们世子的眼,只要主子喜欢,野鸡也能变凤凰啊!” 几人一阵嬉笑,吉祥面沉如水,正想让丫鬟出面教训几个嘴碎的,忽听他们又道:“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待世子娶亲,世子妃还能容得下她吗? 世子迎娶的一定是名门贵女,届时她怕是连这条小命都保不住呢!” 吉祥脸上泛起一抹白色,咬了咬牙,闷声不响的绕道而去。 他们说的没错,她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个妾室,待他日赵楚成亲,这后院可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吉祥一路恍然的来到了相约的地点,陈晴早已候在那里,见她姗姗来迟,不悦的蹙眉道:“别以为你做了赵楚的姨娘就能为所欲为,你若是不想让赵楚知道你曾经做过的事,最好乖乖听话!” 吉祥在府中受了下人的闷气,到了这又被一个丫鬟斥责,心情更是郁郁,“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陈晴扫她一眼,如今的吉祥身穿锦裙,头上戴着发簪珠花,娇俏可人,哪里还有当初破衣褴褛的模样。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是不错啊。” 吉祥的眼中满是警惕,“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陈晴莫不在意的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吉祥听过之后,有些意外,“就这样?” 陈晴点点头,“就这样。 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妥,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你了。” 她本就厌烦吉祥这般背信弃义之人,与她来往也是迫不得已 看着陈晴的背影,吉祥忍不住嘟囔道:“真是个怪人!” 她额前梳着厚厚的碎发,看着无精打采,偏偏那双眼里的寒光又让人胆战心惊。 吉祥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打探清楚,以后再也不与这怪人来往。 吉祥心情不好,索性便在街上闲逛起来。 赵楚对她很好,不仅给她体面,甚至还允许她时常出府散心。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也希望能一直如此。 可逛着逛着,她的心情便猛然更差了。 她待在侯府后院消息闭塞,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听说陛下竟是为温凉与顾锦璃赐婚了! 她的心情顿时微妙起来,在顾锦璃被封为县主的时候,她尚且还能安慰自己,顾锦璃即便成了县主,也不可能嫁给名门权贵,她的选择没有错。 可如今顾锦璃竟是嫁入了平阳王府,她还听到几人闲谈,说顾府最近正在采办丫鬟,有不少清白人家的女孩儿都想去顾府伺候顾锦璃,为的便是做顾锦璃的陪嫁,以后许是也有机会给温凉公子做通房丫鬟。 吉祥仿佛吃了黄连一般,从嘴里苦到了心里。 她受尽磨难才不过做了侯府世子的妾室,而如意那个傻的竟是轻轻松松便跟去了王府,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吉祥越想越恼火,可她现在不敢去找顾锦璃的不自在,在街上绕了一圈后,带着丫鬟婆子走到一处农家小院前。 “踹门!”吉祥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婆子轻车熟路的一脚踹开了门,簇拥着吉祥朝屋里走去。 平儿一看见吉祥,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吉祥见此瞬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来。 赵文漪正发髻凌乱的坐在床上,听见声响才呆滞的抬起头来,眼中无半分光彩。 平儿哭着跪在吉祥脚下,苦苦哀求,“求求您放过小姐吧,她从顾府出来后神智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小姐真的太可怜了……” 吉祥一脚踹开她,冷笑道:“她可怜?她当初虐待我的时候,我可不可怜?” 吉祥走上前去,俯视着赵文漪,笑着道:“赵文漪,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顾锦璃就要嫁入平阳王府了,你们同样是府里的大小姐,可现在却是云泥之别!” “顾锦璃?温凉?” 赵文漪眼中一片茫然,她念了这两个名字许久,突然尖叫一声,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能!不可能! 顾锦璃掉进水里淹死了,她被谢家退婚了,她死了,她死了!” 赵文漪嘶吼着,光着脚跳下床,衣衫不整的往房外跑去,平儿连忙追了出去。 她的声音尖锐,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 吉祥环胸看了一会儿,牵唇道:“原来还真疯了啊!” 看着曾经欺压自己的赵文漪如今宛若疯妇,吉祥心里终于爽快了,踩着莲步得意离去,走出许久,依旧可以听到赵文漪那绝望不甘的尖叫声在身后回荡…… ------题外话------ 沈染:做哥哥难,做漂亮妹妹的哥哥更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 被捉(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赵文漪疯疯癫癫的,吉祥觉得没意思,便回了侯府。 回到房间,吉祥饶有兴致的摆弄着刚从街上买回来的东西,这种日子是她以前从未享受过的。 可摆弄了一会儿新鲜劲过了,便又想起了那些糟心事,忍不住长嘘短叹起来。 “怎么了,美人儿在为何叹气啊?”赵楚迈进屋内,正看见吉祥在蹙眉叹息。 娇俏的面容上满是愁绪,看着反是更美了两分。 “世子来啦!”吉祥忙起身走过去,小心的伺候着,将那些不高兴的事尽数抛之脑后。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世子给的,她不能让世子感觉到她的负面情绪。 吉祥为赵楚斟茶,赵楚望着她的侧脸,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当初留下她,是因为她看着格外楚楚可怜,那种无助的模样让他有几分心动。 可现在她伺候的虽是尽心尽力,却少了许多情趣,与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了。 吉祥没察觉到赵楚的心思,柔软的拥进了赵楚的怀中。 两人厮磨了一会儿,吉祥转了转眼珠,试探着问道:“世子,我听闻二小姐要与谢家公子定亲了是吗?” 赵楚点点头,笑着喝了口茶。 妹妹心仪谢斌,如今得偿所愿,他这个做兄长也替她高兴。 “谢府与咱们府上也算门当户对,谢公子又是青年才俊,二小姐能觅得良缘,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赵楚听了却是不屑冷笑一声,“谢斌算什么青年才俊,不过小人一个。 若非鸢儿喜欢,我才瞧不上他!” 吉祥歪了歪头,似有不解,“竟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谢公子对二小姐一往情深,纵使咱们二小姐受了伤,他也深情不改呢!” “他一往情深?可别笑死人了! 若非咱们府上握住了他家的把柄,他才不会同意娶鸢儿。” 鸢儿会受伤也都是拜谢斌所赐,他理所应当对鸢儿负责。 吉祥眸色一动,却是歪着头,故作迷茫,“把柄?什么把柄啊?” “就是……”赵楚张了张嘴,随即摆摆手,“没什么,都是官场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吉祥又试着问了两句,见赵楚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询问。 该问的她都问了,赵楚不说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赵楚望着她,突然问道:“你可听说陛下为顾锦璃与温凉赐婚了?” 吉祥心尖一颤,面色不变的轻轻颔首。 赵楚撇撇嘴,冷哼一声道:“温凉可真是没长眼,竟是愿意要别人不要的破烂货色。” 那顾锦璃长得也就只能算是可以,若是容貌,甚是还远不如她家三妹妹乖巧可人。 想到顾婉璃怯生生的小模样,赵楚便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将顾婉璃揽在怀里。 他侧眸看了吉祥一眼,想了想问道:“你对顾三小姐可还了解?” 吉祥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之前赵楚似乎就因调戏顾婉璃被顾锦璃的丫鬟揍了一顿,闹得人尽皆知。 难道他不是一时兴趣,而是真的喜欢顾婉璃? 吉祥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顾婉璃性子绵软简单,赵楚若是迎娶其他的高门贵女定然没有她的好日子过,可如果赵楚的嫡妻性子如顾婉璃一般,那就不足为惧了。 这般想着,吉祥忙笑着回道:“婢妾自是了解的,三小姐天真烂漫、善良单纯,顾府中人人都喜欢三小姐呢!” 赵楚笑盈盈的听着,随着吉祥的讲述,他的笑意越来越深。 果然如他所想,那顾婉璃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 他曾暗中打探过,顾府虽门第不高,但府中女子的心气却是不低。 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若是以前,母亲定然不会同意他娶顾婉璃过门,可现在顾锦璃嫁入了平阳王府,也许母亲也会考虑一二。 见赵楚在走神,吉祥转了转眼珠,轻轻唤道:“世子,您可是心仪三小姐?” 赵楚低头看她,不置可否。 吉祥抿唇一笑,轻声说道:“婢妾觉得世子与三小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最是般配不过。” “你真这般想?”赵楚本以为吉祥会嫉妒,没想到她竟会这般说。 吉祥莞尔一笑,轻轻点头,“三小姐如今年岁还小便能看出过人之姿,想必待及笄之后,定然是倾城之貌。 况且三小姐生性温婉,婢妾的一切都是世子给的,自然希望世子也能觅得娇妻。” 赵楚心中大悦,忙一把揽过吉祥,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两口,“你可真是我的可人儿!” “不过我们两家早有嫌隙,怕是有些困难。”赵楚有些发愁,早知如此他定然会拦住母亲不让她去顾家闹。 “世子莫要气馁,所谓事在人为,我相信世子一定能得偿所愿。” 就算不为赵楚,只为了她自己,她也一定要想办法帮赵楚赢得美人归。 …… 三月二十六宜开张纳彩,碧梧街玉颜阁门前,一串红色的炮仗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响声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舞狮队在玉颜阁门前飞跃旋转,好不热闹,引得围观百姓连连拍手称赞。 被迫做小厮的暗一捧着竹篮走到人群前,将里面的各色糖果分给众人。 “咱们玉颜阁的胭脂水粉、香膏凝露应有尽有,欢迎大家都来店选购啊!” 孩子一见有糖果,瞬间蜂拥而上,一时间将场面炒的更加热闹。 好在暗一身手好,否则怕是会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别急别急,咱们一会儿还有好东西要送给大家呢!” 望着屋外热闹的场面,沈妩笑着道:“各家店铺开张都会做一些活动,可我还是第一次见给普通百姓送东西的。” 顾锦璃解释道:“胭脂水粉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的确是奢侈品,可他们若能口口相传,咱们玉颜阁的名声就会众所周知,比起咱们一点点去宣传要快上许多。” 在现代就连房地产商开发新楼盘后,都会免费发放一些礼品,领取礼品的人中真实客户也许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可通过众人的宣传,名气却能一点点炒起来。 当有人真想要买房子时,也许就会想起他无意间听到的楼盘名字,这便是广告效应。 宋碧涵听了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她们身后兀自啜茶的温凉,她对着顾锦璃别有深意的一笑,故意提高嗓音道:“锦儿你可真是宝贝儿呀,又会医术又会赚钱,谁娶了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沈妩抿唇,摇头轻笑,涵儿这张嘴真是不肯饶人。 她们本以为温凉定然不会理她,谁知道温凉却是放下了茶盏,认真的望了过来,“你说的不错,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自从建明帝赐婚后,温凉便当真“有恃无恐”,变成了一块小年糕,天天粘着顾锦璃。 就连今日玉颜阁开张,他也非要来坐一坐。 顾锦璃的脸瞬间红的像抹了半盒胭脂一般,心中泛起甜蜜却又羞涩难言。 “呦呦呦,没想到咱们冷面温公子竟是也会说这等酸死人不要命的话,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啊!” 众人闻后皆笑了起来,看着顾锦璃羞赧不已的模样,沈妩捂住了宋碧涵的嘴,“少说两句吧,若是惹急了锦儿,小心她将你的干股收回来。” 众人笑闹不止,顾婉璃看着顾锦璃和温凉时不时眉目传情的样子,眼中也满是欢喜。 大姐姐退婚之后,他们都担心她的婚事会受阻,如今她觅得良人,还是如此优秀的温凉公子,她发自内心的为大姐姐感到高兴。 可一想到最近性子变得古怪低沉的二姐姐,她又不由有些难过,现在只希望二姐姐自己能想明白了。 “吉时到了,该开张了!”姜悦欢呼一声,众人忙向外望去。 舞狮队散开,暗一将手中剩下的小礼品往人群中一扬,转身便点燃了挂在匾额上的两串红鞭。 随着炮竹震耳欲聋的爆响声,玉颜阁的大门被推开,红绸铺路,宽敞明亮的店铺内摆着整齐的货架,上面摆满了精致的小瓷瓶。 人群围看了一会儿,便相继散开,之前的热闹一瞬间冷淡下来。 “小姐们别失落,开始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穿着干净利落的女掌柜担心顾锦璃几人会受打击,忙开口劝道。 “方嫂子不必安慰我们,倒是你最好趁着这个时候去歇一会儿,不然今天怕是没有你歇的时候了!”宋碧涵笑着回道,脸上挂着满满的自信。 这位一看上去便格外精明能干的女掌柜正是纪大夫的夫人方嫂子,方嫂子来店里做掌柜,纪大夫则帮顾锦璃研磨药材。 除了每月的薪俸,年底还会再给他们分红,这等好事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更何况方嫂子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如今既能凑热闹,还有钱赚,当即便欣然应下。 方嫂子见她们如此有信心,便也不忍再打击她们。 都是一群娇养的小姐,哪里知道做生意的不容易。 不管什么店铺,哪有一开张的就赚钱的。 方嫂子以为自己在几个小丫头面前可以说相当有经验,结果不过一个时辰,她便被打脸了。 贵女们三五成群的上门来买东西,几乎是沈妩几人推荐什么她们就买什么,毫不迟疑。 别的店铺都是店家紧着推荐,到了她们这却成了客人一再发问:“我买一瓶够用么?要不我再买两瓶备着吧!” 方嫂子:“……” 这是什么路子? 每个来玉颜阁的小姐少则花个百两,才大气粗的甚至一个人就花了八百多两。 一小罐子玉颊膏就要卖六十两,胭脂口脂就有数十种颜色,挑的一众贵女目不暇接,还有味道各异的香膏,更是迷乱了一众小姐的七窍。 挑累了不要紧,茶水点心全供上。 那些点心都是顾锦璃亲自做的,虽说比起顾二夫人手艺差了一些,但比起外面卖的却不差上半点。 那些小姐们常常是吃了一块还想吃第二块,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最后一看自己吃多了,心里不好意思,便会在店里再买点东西。 结果真应了宋碧涵的那句话,整整半日方嫂子的屁股都没挨上椅子。 她累的小腿都酸了,但心里是真高兴。 这才刚开业生意就如此火爆,以后怕是要赚翻了。 她们唯一没算到的就是点心最先不够吃了,其实本应还有富余才对,谁知温凉听闻那些点心都是顾锦璃亲手做的,便指使暗一偷盗点心,一个人坐在雅间里享受起来。 “这里离望仙楼不远,我去买点点心回来。”顾婉璃自告奋勇。 涵姐姐几人都忙着招呼贵女,她帮不上什么忙,但跑个腿还是可以的。 顾锦璃想了想,将福儿派给了她,“福儿,你陪着三小姐去买点心,记得好好保护三小姐。” 福儿嘴里正塞着两块点心,是以说不出话来,只用力点头。 买点心好,也许她还能偷吃两块。 顾婉璃领着福儿去了望仙楼,而是傅冽和傅凝也正鬼鬼祟祟的站在望仙楼门口。 “六皇兄,我帮你打探过了,那董小姐正在里面买糕点呢! 她祖父是董大学士,家教极严,最重规矩,你就可劲往没规矩了表现,她一准不喜欢你!” 傅冽点点头,守规矩难,没规矩他最擅长啊。 傅凝将身边含羞带怯的美人推给他,“世上所有女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花心的男子,你搂着我家娇儿进去,保准让她望而止步。” 说完,傅凝又含情脉脉的看着美人,柔声道:“娇儿,暂且委屈你了,你好好配合我六皇兄。” 美人含笑点头,两人眉目传情,看得傅冽心中恶寒。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快着点吧!” 这桩婚事如同小山一般压着他,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难眠。 美人依依不舍的与傅凝话别,她挽上了傅冽的手臂,娇柔的将头倚靠在傅冽肩头。 傅冽强忍住心中的厌烦,迈着大步走进大堂。 他清了清嗓,按照傅凝的交代,扬声开口道:“美……美人儿,你今天想吃些什么?” 话一出口,傅冽差点将自己恶心死,心里不禁佩服起傅凝来。 众人都闻声望了过来,傅冽向某处瞥了一眼,那里站着一个身材妙曼的少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傅冽的表现虽差了点意思,但娇儿却是个中好手。 她依偎在傅冽怀中,娇滴滴的道:“只要能与您在一起,奴家吃什么都可以。” 傅冽学着傅凝的模样,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来,伸手挑着娇儿的下巴道:“真乖。” 小二走过来招呼,傅冽冷眼瞥着小二道:“来一盅佛跳墙。” 小二歉意道:“客官不好意思,佛跳墙制作时间太长,需要提前一日预定,不然小店做不出来……” “什么叫做不出来?”傅冽一把扯过小二的衣领,面露凶相,狠狠道:“老子还没听说这世上有花钱吃不到的东西!”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往小二的脸上一砸,“现在,马上把佛跳墙给老子端上来,否则老子砸了你的店!” “客官,这不是钱的事,我们真做不出来啊! 店里的佛跳墙都是别的客人预定的,真不能给您啊……” “你是不是找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谁给你的胆子与我这般说话!”傅冽生的剑眉星目,气势张扬,这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仿若本色出演,没有一点违和。 “公子,算了吧,奴家不想吃佛跳墙了,您若是气坏了自己,奴家会心疼的。”娇儿上前拉住傅冽,宛若水蛇一般缠了上来。 董明珠铁青着脸色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缠绵。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惨叫,好热闹的众人立刻闻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扣住一名贵公子的手臂,扯的那贵公子哀嚎不已。 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少女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福儿你快松手,七殿下不是坏人,你快松手啊!” 福儿蹙起了眉,一脸不解。 这个人拦着路不让三小姐走,她明明记得之前那个叫赵楚的就是这么骚扰的三小姐,难道不该打吗? 见顾婉璃坚持,福儿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仍旧一脸警惕的盯着傅凝看。 傅凝晃了晃酸疼的肩膀,还好还好,肩膀没断。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有没有点淑女的样子了!” 对于傅凝的指责,福儿熟视无睹,只扯了扯顾婉璃的袖子,小声道:“三小姐,点心。” 她饿了,想吃点心了。 顾婉璃对傅凝歉意的福了一礼,正想迈步进酒楼,傅凝却又挡在了她身前。 这次他学聪明了,在福儿上前的瞬间往后跳了一步,避开了福儿的魔爪,“顾三小姐,这望仙楼的点心很是一般,不如去玉锦记买!” “可是,玉锦记太远了。” 她也知道玉锦记的点心好吃,可玉锦记在另一条街上,来来回回会耽误不少时间。 福儿早就没了耐心,见傅凝还敢挡路,用力伸手一推,傅凝便咕噜噜的滚进了店内。 “七殿下!” 顾婉璃惊呼一声,她正要去扶傅凝,却正望见傅冽揽着一个身材妖娆,容貌美艳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六殿下?”顾婉璃一歪头。 谁知傅冽却抬起袖子一把挡住了脸,挥着手嚷嚷道:“认错了认错了,什么六殿下,我才不是!” 说完,他四下一巡视,见一楼开着窗子,身子一跃,翻身逃离。 傅凝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干懵了,见众人都在看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顾婉璃干笑两声,拉着娇儿便逃。 顾婉璃一脸怔愣,不解的问向福儿,“刚才那个是六殿下吧,他们在做什么啊?” 福儿毫不关心的摇头,只执着的道:“三小姐,点心。” 她真的饿了,再饿下去就想吃人了。 顾婉璃忙带着福儿去买点心,董明珠眯着美眸望向顾婉璃,又看了一眼傅冽落荒而逃的方向,眸中泛起了一抹寒色。 踏上马车,小丫鬟忍不住道:“小姐,刚才那位就是六殿下吗? 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女子,行事又那般粗鲁,就算贵为皇子,奴婢也觉得他配不上小姐。 咱们回去就与老爷夫人说,让他们回绝了这门亲事吧!” 董明珠抬了抬手,“今日的事情不允许在府里提及,听见了吗?” 小丫鬟闷闷不乐的点头应下。 董明珠撩起车帘,看见顾婉璃正抱着点心迈出望仙楼。 她年纪尚小,还看不出模样来,可她笑容纯真烂漫,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美。 董明珠放下车帘,眸色晦暗。 她起初的确被傅冽气到了,可现在看来傅冽分明是在做戏给她看。 她不禁有些气沉,她祖父是内阁大学士,她们董府的姑娘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就让傅冽如此嫌弃了。 她心中有些小小的不甘,傅冽想让她主动放弃,她偏不,她倒要看看傅冽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 玉颜阁的生意好到让众人出乎意料。 方嫂子理了一下账,一下子把自己吓到了,便连忙又拨了一遍,算完之后还是愣愣的,又打乱了算盘。 宋碧涵是个急性子,见她拨了半天算盘也没得出个数来,连忙问道:“方嫂子,到底怎么样啊?咱们今日究竟赚了多少?” 方嫂子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七”出来,宋碧涵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什么?七万两!” 方嫂子翻她一眼,这姑娘心咋那么大呢,什么生意能一日赚七万两! “是七千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千两银子啊。 照这样算下去,一年得挣多少银子啊! 宋碧涵给自己定的门槛过高,是以有些小小的失落。 “七千两已经很不错了。”顾锦璃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见众人都一脸欢喜,她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但是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一断时间里,生意就不会这么好了。” 那一罐玉颊膏至少能用半个月,胭脂水粉用的省,若是没有新客人,她们很有可能半个月内都没什么生意了。 “啊?怎么这样呢!那若是这么算的话,咱们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啊!” 宋碧涵掰着手指算了一遍,哀声叹气的道:“咱们这样不就成了半月不开张,开张吃半月吗?” 姜悦像模像样的看了一眼账本,实际上却什么也没看懂,“那咱们下次换个小点的罐子吧,买一回就让她们抹个七天,怎么样?” “悦儿,这样咱们可就成了黑心商人!”沈妩无奈笑道,她望向顾锦璃,弯唇道:“锦儿,你看把她们急的,你还是把你的想法快告诉她们吧!” 一听顾锦璃另有打算,众人都来了精神,几双明眸齐齐望了过来。 顾锦璃抿唇轻笑,墨黑的眸子明亮璀璨,熠熠生辉,“待过一段时间她们用出了效果,我打算推出会员制。” “会员制?”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顾锦璃笑着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了出来,古代不比现代,线上经营可以跨越地理障碍。 古代人口本就少,人口流通又小,她们玉颜阁的客人也就只有京都一众夫人小姐。 可人就只有一张脸,不可能天天来卖胭脂水粉,于是她便想到了美容院经营法。 她对自家产品很有自信,相信不出半月她们就能看到效果。 届时她就推出会员制,只要来店里办会员,不仅购物可以打折,还可以享受面膜服务,包括之后将推出的一系列推拿按摩。 古代是以男人为尊的时代,脸对于女人来说重要堪比生命。 这里又没什么乐子,贵妇小姐们每天最多也就是逛逛街,看看戏,有这时间倒是不如来做个皮肤护理。 玉颜阁可以给会员免费做三次面膜,她相信待她们做过之后,无需别人推荐,她们仍旧愿意为此买单。 宋碧涵听了之后,一边拍手一边啧啧称,“锦儿你这想法够可以的啊! 得先在你这花钱买个会员,才能有花更多钱的机会,不然竟是连花钱的资格都没有。 悦儿是明着黑,你这是暗着黑,果然是无商不奸啊。” 顾锦璃轻轻拨动了一下算盘,弯唇一笑,“不过现在人手有限,小丫鬟们都得经过一段时间指导学习才能来店里。 所以咱们第一个月先推出十个会员,在咱们店里购物金额最多的优先享用。”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抚起了掌,觉得顾锦璃简直可以算经商鬼才。 温凉坐在一侧,含笑望着,眸中溢满了骄傲。 不愧是他的锦儿,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顾锦璃回到顾府时已是华灯初上,她来到碧竹院,正想将好消息分享给父母,可房间内竟是只有顾二夫人一人在委委屈屈的用饭。 “父亲还没回来?” 顾二夫人幽怨的看了顾锦璃一眼,抱怨道:“你们父女两一个忙升官,一个忙发财。 只有我,揣着个球,哪都去不了!” 顾锦璃听得噗嗤一乐,忙坐下来安抚娘亲郁闷的情绪,“娘你别着急,再等七个月,你就可以抱着弟弟妹妹到处走啦!” 顾二夫人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心里也有些急。 她急着看宝宝,也急着想帮女儿做点事。 她们之前明明商量好的,待女儿开铺子,她就帮着做糕点。 可她现在根本就闻不了油烟的味道,莫说下厨了,就连吃饭都得注意。 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能吃她做饭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想到女儿的婚事,顾二夫人就更是忧心,“你和姑爷的婚事定在六月,也就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可娘亲却一点嫁妆都拿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怀孕的人都心思敏感,容易东想西想,顾锦璃倚着顾二夫人的肩膀,笑颜如花,“娘亲莫急,女儿今日一天便赚了七千两银子,在出嫁前一定能赚够嫁妆” “赚那么多?”顾二夫人惊诧不已,忍不住喃喃道:“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顾二夫人心中的忧愁尽散,母女两人开始研究给小宝宝做肚兜的布料。 顾锦璃见娘亲开怀,轻轻勾起了唇角,两人正商量着花样,红芍突然推门而入,脸上尽是急切之色,“夫人,小姐不好了,老爷被抓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升(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二老爷身边的小厮石头本是候在户部门口等着顾二老爷下衙,谁知却是看到一队官差将顾二老爷押走了,便连忙回府禀告。 顾府瞬间炸开了,顾三老爷急得直转圈,“二哥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该不会贪污了吧? 二哥也真是的,要贪也得等做到户部尚再贪啊,一个郎中能贪多少钱啊!” “你少说两句!”顾大老爷狠狠瞪他,手心里却都急出了冷汗。 听石头说明哲是被带进了宫里,能劳动陛下,那一定是犯了不小的事。 他们官职低微,无法随意进宫,除非这个时候他能找个人大人物弹劾,可事发突然,他能弹劾谁呢? 顾老夫人更是急得六神无主,只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老天保佑。 “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这若是让平阳王府知道了,会不会影响锦丫头的婚事啊!” 顾府好不容易要和平阳王府沾亲,这要是把好好的婚事给毁了,她可真是要呕死了!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谁都没将她的话听入耳中,径自商量着该如何救顾二老爷出来。 “父亲,三叔。” 顾承晰迈入松鹤堂,“大妹妹去平阳王府寻温凉公子了,她让儿子转告父亲和三叔不要冲动行事,二叔一定会没事的。” “怎么能让锦儿去寻温凉啊,这不是胡闹嘛! 咱们两府的亲事刚定下,这样会让人轻视了锦儿的!”顾大老爷闻后更是心急。 顾承晰却摇了摇头,“父亲先别急,儿子倒觉得大妹妹心有沟壑,她做事定有分寸。” 府内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他都看在眼里,大妹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认人可欺的小姑娘了,有时甚至比他们这几个哥哥还可靠。 顾大老爷沉着脸色紧蹙着双眉,思忖了片刻道:“承晰,你去宫门口守着,打探到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们。” 顾承晰前脚离开,顾大老爷后脚就要走,顾三老爷见他要走,忙一把拉住他,“大哥,你要去哪啊?你这走了,我心里更没底了!” “我去找一下牛马两位御史,你在家守着,有事便到两府上找我。” 不知道他们两个手上最近有没有要弹劾的官员,若是有他可以先借来用用。 乾坤殿中。 建明帝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人,面色一片阴沉。 他刚为温凉和顾锦璃赐婚,户部就敢合伙欺负顾明哲,他们这是分明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顾明哲辜负圣恩,竟是敢做假账蒙蔽圣上,此等歪风邪气绝对不能纵容,还请陛下严惩不贷!”户部右侍郎跪伏于地,义正言辞道。 建明帝翻了两页账本,便随手扔在一侧。 户部的账本他一向看不大懂,可听小陈子形容,顾明哲明明是个通透人,他不相信顾明哲会蠢到这种地步。 同僚构陷的把戏他看的多了,可凡事讲究个人证物证,若是顾明哲不能自证清白,他也不好太过偏袒。 “顾明哲,你可认罪?” 顾二老爷抿抿嘴唇,气息略沉,他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陈总管禀告道:“陛下,温凉公子求见。” 建明帝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长的看了顾二老爷一眼。 他尚未责难顾明哲,温凉便赶来宫中相救,他若真的罚了顾明哲,这小子还不得与他掀桌子。 未来岳父竟是比亲爹的分量都重吗? 有点不高兴了…… 温凉迈入殿中,与建明帝行礼之后,凉飕飕的目光落在了户部右侍郎身上。 户部右侍郎立刻打了一个激灵,没想到温凉公子竟是如此看重顾家,他们这才刚进宫,温凉便追了进来。 不过他人证物证聚在,便是平阳王来了他也不怕。 这般想着,他心里有了些许底气。 “你此时进宫所为何事啊?” 温凉望了一眼跪伏于地的顾二老爷,语气淡淡道:“臣有些事要与陛下商议,却未曾想陛下另有要事。 臣的事情不急,多等片刻也无妨。” 建明帝瞥了他一眼,面上不动分毫,实则心里却已经开骂了。 这个臭小子还挺能演,也不知随了谁! 建明帝调整了一下心情,冷着脸看着顾二老爷,语气冰冷,“顾明哲,你可认罪?” “陛下。”温凉开口打断建明帝,气得建明帝差点就拍桌子了。 温凉却是熟视无睹,只拱手道:“陛下,既是户部出事,是否该唤户部尚前来问话。” 建明帝挑了挑眉,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来人,传户部尚进宫面圣。” 温凉望着建明帝,目光扫了扫跪在地上的顾二老爷,建明帝气沉,却只得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吧,等会儿朕再询问你们!” 不就跪一会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没成婚就这么向着,待成婚后还想让顾明哲与他平起平坐怎么着? 谢昆很快被传召进宫内,他飞快的扫了温凉和顾明哲一眼,跪地问安。 “起来吧!”建明帝冷冷扫他一眼。 “你是户部尚,如今户部出了事,你也该来听听不是?” “陛下息怒,微臣最近一直在府中养伤,是以监管不力,有愧皇恩,实在惶恐。” 谢昆一开口便将自己摘了出来,建明帝也懒得与他浪费唇舌,直接问向顾二老爷,“顾明哲,你可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顾明哲垂头埋首,低声道:“陛下,微臣不知该解释什么?” 谢昆嘴角轻勾,顾明哲是出了名的软弱无能,如今面见天颜定然吓得不轻,竟是连辩解都不敢了。 建明帝蹙了蹙眉,顾明哲这什么都不说让他可怎么处置? 户部右侍郎闻此忙道:“回陛下,人赃并获,顾明哲知道自己罪无可辩,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王大人此言差矣。”顾二老爷缓缓开口,引来众人的侧目。 “陛下,微臣并非王大人口中的罪无可辩,而是因为微臣无辜无罪,没有必要辩解。” 顾二老爷目光清朗,谈吐清晰,自信而冷静。 王侍郎愣了一下,随即反唇相讥,“顾明哲,人证物证聚在,可容不得你抵赖!” 顾二老爷弯唇轻轻一笑,姿容儒雅不凡,“何为人证?何为物证?” “物证便是我刚呈给陛下的账本,人证便是钱郎中! 他可以作证你近日总是鬼鬼祟祟的誊抄账本,他来向我检举,结果我便发现了这账本上的猫腻!” 王侍郎义正言辞,顾二老爷听了却也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 “陛下,臣可能借账本一阅?” 建明帝点点头,陈总管便将账本递交给了顾二老爷。 陈总管对这位顾二老爷印象不错,是以眸中真有几分担忧,顾二老爷见了对陈总管颔首一笑,眼中的坦率让陈总管都不由一怔。 这位顾郎中未免也太冷静了,想来是不知道官场倾轧的残酷啊! 陈总管暗叹一声,回到了建明帝的身侧。 他翻了几下账本,指出其中几页,“王大人指的可是这些错处?” 王侍郎随意瞥了一眼,轻慢的点头道:“正是! 这本账册记录的是太仆寺的支出,你做的虽是巧妙,可我只要翻查留存的底根,你这点小手腕便无所遁形了。” 说完王侍郎冷笑一声,“听闻顾郎中的三弟就在太仆寺任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你们兄弟里应外合,贪污朝廷的银两。” “王大人先别急着攀咬我三弟,咱们还是先说说这本账册吧。”顾二老爷依旧不见慌乱,他的淡定从容看得谢昆微微蹙起眉来。 “账册有何可说?任何人只要细细查看都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建明帝脸色一沉。 他就没看出来! 顾二老爷轻轻颔首,“王侍郎说的对,这账册的确有问题。 可这几页有问题的账,却并非是我所写。” “这不可能!这本账只有你一个人负责,怎么可能不是你写的!”王侍郎下意识的反驳道。 “王大人莫急,且听下官为王大人解惑。 账册乃是以麻绳贯穿固定,只要仔细一些,换上两页纸却不损伤账册并非难事。” “少胡言乱语,上面的难道不是你的字迹吗?”王侍郎开口打断,目光有些虚浮。 “这上面的的确是我的字迹,可众位大人也知,有些人擅长法,临摹字迹不在话下。 这账册看起来的确没问题,账册保存完好不见损伤,这纸张也是户部特有,只是……” “只是什么?”王侍郎下意识开口问道,瞧着竟是比顾二老爷这个嫌疑犯还要紧张两分。 顾二老爷挑了挑唇角,望着建明帝道:“陛下可否准备两碗清水来?” 建明帝扫他一眼,心中暗笑,真不愧是父女,两人被人陷害后第一反应都是准备两碗水。 顾婉璃能让碱水变色,这顾明哲又能变出什么戏法来? 内侍端来了两碗清水,顾二老爷从账册上扯下两页来。 王侍郎立刻指着顾二老爷惊呼道:“陛下!顾明哲他破坏罪证!” 顾二老爷莫不在意的一笑,“王大人莫急,陛下有经世之才,文韬武略岂是常人能及。 久闻陛下博学强知,想来陛下刚才翻阅账册之后,定然已经熟记在心。 这所谓的证据本就是呈给陛下看的,陛下心中清明,王大人又担心什么?” 建明帝不由颔首,看着顾二老爷的目光尽是满意。 这顾明哲倒是个实在人,比那个王侍郎强多了。 陈总管瞄了一眼建明帝,垂首暗笑。 这位顾大人可真是了不得,竟是三言两语便将陛下拍的这么高兴。 王侍郎被他说的一愣,正想也奉承几句,顾二老爷却已经将两张纸分别放入了两碗水中。 片刻之后,他轻轻摇晃起两个瓷碗来,“陛下请看。” 建明帝心下好,走上前来,两碗水中都已晕染出淡淡乌色的墨痕,可其中一碗水中的墨痕里却泛着些许金色。 “金粉?” 顾二老爷摇头解释道:“回陛下,这不是金粉,而是一种香料。” 他闻不惯古代墨汁的臭味,锦儿便为他调制了一种香料,加入墨中不仅可以消除墨臭味,而且墨迹也会更加持久。 建明帝略有惊讶,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懂得倒是不少,他记得上次宫宴她就是凭香料为自己扳回一局。 王侍郎看了一眼,脸色瞬间一变。 “陛下,两碗水所呈的墨迹不尽相同,想来定是有人要陷害微臣,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顾二老爷打了一记漂亮的翻身仗,与建明帝诉起了委屈。 “这……这也许是你故意换墨所为。”王侍郎脸皮抖了抖,仍旧紧咬不放。 顾二老爷依旧从容不迫,他扯了扯账本上的麻绳,可麻绳是浸过油脂的,是以他根本就扯不断,扯了两下,他脸色微微一变。 这有些丢脸啊! 温凉看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扯不断,便走前上去接过账本,用力一扯,便将麻绳扯断了。 顾二老爷嘴角抽抽,面色更是不虞。 要么就早点过来帮忙,要么就别吱声,这下弄得他更尴尬了! 建明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捏了捏下巴,眸光微转。 看来温凉还没讨得未来岳父的欢心,这倒是有点意思。 顾二老爷接回账本,掀开账本的左下角,“陛下请看,微臣有一个习惯,就是事先会在账册左下角的位置印上印章,一旦有人偷换账册,微臣立刻就能发现。” 这还是他在翰林院养成的习惯。 建明帝接过细细查看,发现每张纸的左下角都有不完整的红色痕迹,每三页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印章图案,无法造假。 “账册不许私自带出户部,且每日下衙前臣等都会将账册交给王侍郎统一保管,微臣没有机会偷换账册。 至于这账册是如何被人更换的,微臣便不得而知了。” 顾二老爷陈述之后,便退至一侧不再说话,全部交由建明帝处置。 王侍郎脸色一片惨白,望着建明帝冰冷幽黑的眸子,双腿不由一软,他正要屈膝跪下,一直沉默的谢昆开口道:“陛下,王侍郎监管不严,的确该罚。 不过所谓空穴来风事出有因,钱郎中检举你私自誊抄账册,顾郎中打算如何解释。” 谢昆见王侍郎败北忙将话题转开,目光凌厉的望着顾二老爷。 顾二老爷抬头迎视着谢昆的视线,他倏然勾唇,望着谢昆一笑,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让谢坤心中升起一抹不安来。 “回陛下,臣的确誊抄了账册,却并非私用,而是为了改进记账方法,使得账册简洁易懂,便是外行人都能轻松看懂。 这样不仅免去了记账时的一些麻烦,也能更好的警示众人,以防再发生今日之事。” 说完,顾二老爷从怀中掏出了几页纸呈给了建明帝。 建明帝展开纸张,翻阅了一番,账目记录的清晰明了,支出进项一目了然。 建明帝勾唇轻笑,随手将其递交给了谢昆,“你是户部尚,这些事你应该比朕懂。” 谢昆双手接过,翻了两页就变了脸色。 他抬起头,正望见顾明哲对他颔首一笑,清俊儒雅的笑意中含着丝丝锋芒。 宛若一把被封存在普通剑鞘的利剑,看起来不甚起眼,实则却是利剑出鞘,见血封喉。 他这次是为人做了嫁衣! 顾二老爷收回视线,垂首而立,无论是刚才受人所指,还是现在全身而退都一派淡若清风。 他早就看到钱郎中偷偷摸摸翻他的东西,也发现最近钱郎中与王侍郎走得颇近。 自他进户部以来,为难他最多的便是王侍郎,他心中便存了疑虑。 户部是谢昆的底盘,他们两府素有不和,户部排斥他也实属正常,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想起在翰林院时每个人誊抄册后都会签上誊抄人的姓名和印章,于是他便将他所有接过手的账册全都偷偷留下了痕迹。 今晚他被王侍郎问责,他本可以轻松脱罪,可待听到王侍郎要将他带进宫中面圣,他便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跟了进来。 他最近研究出一种新的记账方法,可他官职太低,正愁该如何面圣,刚好便有机会送了上来。 这可真是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顾明哲。” 建明帝挑眉看他,精明的墨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别有深意的道:“顾明哲,你不错。” 办事谨慎钻研,为人却又不失狡猾,这样的人才能立足于朝廷。 刚正的清官虽好,但也是真气人,而且有时候上赶着往枪口上撞,真是拦都拦不住。 顾明哲,值得重用。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相信微臣,给了臣去户部历练的机会,臣自当竭尽所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好!”建明帝龙心大悦,“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句话人人都会说,却鲜少有人做到,更有甚者,吃着朕的俸禄,却另认人为主,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王侍郎已经抖若筛糠,谢昆恭敬垂首,面上却是一片阴郁。 顾二老爷闻后一笑,“陛下是真龙天子,是上天所择的万民之主。 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等三生有幸,那等心存叛逆之人乃是逆天而为,迟早会自取灭亡。” “哈哈哈哈!说的好啊!”建明帝畅怀大笑,只觉得这顾明哲真是个妙人,这拍马屁的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顺耳。 “陛下。”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温凉不冷不热的开口提醒道:“陛下,既然顾大人是无辜的,那假造账册的人是谁?” 王侍郎闻后更是颤抖不已,谢尚好不容易让陛下忘了这茬,这温凉咋又提起来了! 建明帝不悦的瞥了温凉一眼,用得着他提醒吗? “顾明哲!” “微臣在。”顾二老爷跪地俯身,叩首接旨。 “顾明哲改进记账之法,又指出了户部现存的漏洞,于社稷有功,即日起户部右侍郎的位置便由你来做吧! 顾明哲,朕对你可是寄予了很高期望,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户部侍郎算不得什么,要做便要做那户部之主! “臣领旨,叩谢圣恩!” 顾二老爷郑重领命。 他以前没那么大野心,可现在为了妻女,他也要好好争上一争! 王侍郎哀嚎一声,跪伏在地,“陛下,臣冤枉啊,臣也不知道那账册是如何被人调换的,臣只是在秉公办事啊……” 顾明哲被提为了右侍郎,那他该何去何从啊,若是再坐回户部郎中,那可真是丢尽了颜面啊! “嚎什么,朕说是你做的了吗?” 王侍郎哭声一止,满眼希冀的看向建明帝,却只见建明帝挑起了嘴角,那笑容令人心颤。 “顾明哲做事颇有章法,想来是得利于翰林院的历练。 即日起你便任翰林院编纂,好生磨磨自己的性子!” 王侍郎一听,顿时心碎都碎了。 翰林院编修是六品小官,不仅官职低俸禄少任务重,关键是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陛下开恩啊陛下,臣知错了,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吧!”王侍郎跪伏在地上苦苦哀求。 建明帝冷眼看着他,沉声问了一句,“你有异议?” 王侍郎心中一凛,想起建明帝喜怒无常的性子,只等认命谢恩。 他侧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昆,满腹委屈,却又不敢将谢昆牵扯进来。 先不说他没有证据,户部尚又岂是能随意罢免的,最多不过训斥几句罚些俸禄,可那样他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 他现在只盼着谢尚能念着他的好,将他早日从翰林院救出来。 王侍郎被拉了出去,建明帝欣赏的看着顾明哲,笑着道:“你想的那几个方法都不错,明日便开始在户部推行吧。 若是遇到什么阻力难处,尽管去找谢尚,朕相信谢尚一定会帮你的。 对吧,谢尚?” “是,臣定竭尽所能。”谢昆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可出口的声音却还是不由染上了些咬牙切齿的恨意。 万万没想到顾明哲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这次真是栽在他手上了。 侍郎与郎中不同,侍郎手中是有实权的,以后更要小心防范了。 建明帝见此更是心情大好,和颜悦色的道:“顾明哲,各部侍郎都需要上早朝,朕期待你明日的表现。” “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建明帝勾唇颔首,抬手遣散了众人。 见温凉也要离开,建明帝开口唤住他,“温凉,你不是有事要与朕说吗?” “时辰不早了,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改日再禀告也是一样。” 温凉说完抬步便走,建明帝冷笑一声,“小兔崽子!” 他托着下巴暗自琢磨,看顾明哲那模样分明是不看好温凉的,他该怎么挑拨一下呢? 这小子如此目中无人,该给他一个教训! 顾二老爷与谢昆一同迈出乾坤殿,斜阳已落,月上树梢。 谢昆扫了顾二老爷一眼,冷冷一笑,“外面都传顾家二老爷软弱好欺,实不尽然啊!” 顾二老爷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所为传言自然不可尽信,就如外面曾传说谢尚两袖清风,正直不阿……” 谢尚脸色一沉,面寒如霜,“官场如战场,时有胜负,且要看到谁笑到最后!” 谢昆拂袖而去,顾二老爷的脸上仍旧笑意融融,直到温凉走到他身边,他才收起了笑。 顾二老爷瞥他一眼,迈着大步向前。 他一切都算的好好的,用得着温凉来装模作样的救他吗,更何况他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显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温凉静默的不语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什么都有听不到。 顾二老爷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锦儿去找的你?” 温凉颔首。 “锦儿跟来了吗?” 温凉又颔首。 顾二老爷有些气沉,没好气的道:“你不会说话吗,怎么就知道点头!” “我以为岳父累到了,不想说话。” “你……你叫谁岳父呢!我告你,你可别瞎叫啊!”他可还没点头呢! 温凉蹙了一下眉,试探着道:“那……岳丈?” 顾二老爷心口一滞,若非这小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他真要以为他是故意的! 顾二老爷转过身,闷声不响的往前走,温凉则微不可察的勾起了嘴角。 不管愿不愿意,他都是他的岳丈,没的选择。 顾府的马车候在宫门附近,顾承晰本想安慰安慰顾锦璃,却发现她好像比他还沉得住气。 顾承晏却显得很紧张,见宫门处迟迟未有人出来,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妹妹,温指挥使能把二伯父救出来吗?” 顾锦璃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获罪,可她相信父亲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只要父亲没有犯法,温凉一定能将父亲平安无事的救出来。 倏然,宫门被侍卫推开。 先行走出宫门的一脸晦暗的谢昆,他向顾府的马车方向望了一眼,正好看到顾锦璃挑开车帘,向外张望。 少女生的芙蓉秀面,虽然夜色已暗,可在马车上悬挂的灯笼映照下,依旧可窥得少女过人的姿容。 怪不得斌儿见过之后便念念难忘,顾锦璃的姿容果然不俗。 而最让他惊的是少女面容上的冷静和从容,竟与顾二老爷如出一辙。 他心里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顾锦璃难道与顾明哲一样都是在扮猪吃老虎,为的便是与他们府上退亲,从而攀上更高枝。 他面色冷沉的钻进马车中,不管他们如何所想,顾家与谢家之间都无法善了了。 “二伯父出来了!指挥使把二伯父救出来了!”顾承晏一直在盯着宫门的方向,一看见两人便立刻欢呼道。 顾二老爷的脸色瞬间落了下来,什么温凉救的,明明是他将计就计,他本就是那个黄雀好不好! “父亲,陛下没有为难您吧?”顾锦璃忙走上前询问。 顾二老爷得意的看了温凉一眼,看吧,女儿还是跟他最亲,眼神最先落在他身上呢! “我没事,事情都被我解决了,而且陛下还提了我的官职,以后我便是户部右侍郎了。”顾二老爷悠闲的扬起了嘴角,显然十分骄傲。 顾锦璃听得一怔,没想到父亲不但全身而退,居然还被升了官职。 不愧是她老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顾承晏也是一脸敬佩之色,由衷道:“温指挥使真是太厉害了,不但救出了二伯父,还让陛下给二伯父升了官。” 顾二老爷:“……” 这是谁的傻侄子,他不要了行吗? ------题外话------ 都谁说我要靠姑爷的,快出来受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黑心父女(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二老爷安然回到顾府,还不动声色的升了职。 众人一边庆幸,一边纷纷称赞温凉能力非凡。 在众人心中,顾二老爷性子绵软,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被吓傻就不错了,哪有本事让陛下升他的官。 顾三老爷一脸艳羡,“有女儿真是好啊,女儿出嫁了,还能让姑爷帮着擦屁股。 不像儿子,一点用没有,还得帮儿子擦屁股。” 顾二老爷:“……” 谁用温凉擦屁股了! 顾大老爷端正着一张方脸,拍着顾二老爷的肩膀道:“没事就好,今日你辛苦了,回去喝点参汤早些休息。” 顾二老爷心里舒服了点,终究还是大哥可靠些。 “这次温公子定然帮着出了不少的离力,改日请温公子来家吃顿饭,感谢一下人家。” 顾二老爷:“……” 这事真与温凉没关系的好不? 顾三老爷立刻点头附和,“大哥说的对,虽然温凉很快就要成咱们顾府的姑爷了,但是这礼数不能废。 到时候让锦丫头下厨做两个拿手好菜,二哥你不用不好意思,届时我和大哥都会陪着你的!” 顾大老爷摸摸胡须,点了点头。 顾二老爷:“……”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要蹭饭吧! 顾府上下都很高兴,户部侍郎可是三品官,顾二老爷从五品一跃到三品,这可以说得上史无前例了。 顾老夫人乐得一宿没睡,早早起来便烧香拜佛,又将李老夫人请了来,迫不及待的将事情显摆了一番。 李老夫人听得心里都泛起了酸水,又羡慕又嫉妒。 本以为她家老太爷当上正四品的知府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顾明哲一晚上就变成了三品的户部侍郎,这是什么命啊! 人家都说母以子贵,可顾明哲这分明是父以女贵啊! 最为郁闷的就是顾二老爷了,他明明是自己爬上来的,结果不仅家人认为他是靠温凉,外人更是那般认为。 早朝时便有御史对他冷嘲热讽,言外之意便是他无真才实学,却靠关系坐上了户部侍郎,此等做为会伤了天下寒士的心。 其实朝上的这些官员里又有几个是寒门学士考上来的,多数还不都是依靠祖荫或是连带关系,竟是也好意思弹劾他。 最气人的是,他亲哥都不帮着他说话啊,反而低着头往后缩,显然也深觉如此。 之后还是他将连夜写出来的户部整改方案一一道来,才绝了这些声音。 顾二老爷暗自庆幸,好在他熬了个夜,若是今天什么都交代不出来,他这个靠姑爷升官的冤屈可就无法洗脱了! 顾二老爷在早朝上小露一手,堵住了某些人的嘴,也顺带着打了谢昆的脸。 谢昆任户部尚多年,却都没能发现户部存在的问题,反是让一个入户部不过几月的郎中发现了症结所在。 这个脸打得悄无声息,却是真疼,使得谢昆下了早朝依旧满脸阴郁。 可知道真相的毕竟只在少数,其余众人依旧觉得顾二老爷靠的就是养了个好女儿。 一时间竟使得京中官员对女儿的重视甚至要远远超过儿子,毕竟等儿子出息哪有直接让女儿嫁个尊贵姑爷来的快。 就连顾承晏都发现了众人对他的不同,他们训练的时候,那些与他比试的人竟都变得畏手畏脚,不敢动手了。 因为他们都在琢磨,兵马司中的老大是温凉,而现在顾承晏成了温凉的舅哥,他们哪里敢和老大他哥动手啊! “顾兄,你真是太不地道了! 既是你家妹妹早就与指挥使情投意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一声啊!” 顾承晏默了默,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一开始也是真的不知道。 之前那两个先行窥得天机的人忙摇头道:“信我们的,早知道没好处! 我们几个倒是无意间撞见指挥使与灵毓县主同车,可是我们不敢说啊,差点把我们憋坏了。” 外面热议指挥使心上人时,他们明明早就知道真相,却只字不敢提。 他们甚至还跑去了地下赌局,本想去押点银子,可没想到赌局竟然都没设灵毓县主这一注,害的他们错过了赚大钱的机会。 顾承晏听了半晌,知道了症结所在,开口道:“指挥使与家妹的婚事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咱们日后该如何还如何。” “真的?” 见顾承晏点头,他们贼笑起来,将手指捏的咔咔作响,“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揍老大他哥,想想就爽啊! 平阳王府中。 蒋氏和温二夫人听闻有关顾二老爷之事后,都莫不在意的一笑。 虽说温凉没有迎娶方华让她们有点小小的遗憾,可温凉娶了顾锦璃这般家室薄弱的女子,她们也乐见其成。 纵使陛下看在温凉的面子上提了顾明哲的官职,可顾家底蕴太空,不足为惧。 “早知温凉如此自甘堕落,我们倒是不用那般麻烦了。”蒋氏抿了口茶,冷冷一笑。 温二夫人含笑颔首,心中也觉舒爽。 “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到旭儿?”蒋氏落下茶盏,开口问道。 “旭儿最近在外面结交了一些青年才俊,每日都去茶楼吟诗作画。”温二夫人欣慰笑着。 人脉有时候比真银白银更重要,多个朋友多条路,是以她乐得给他银子让他多交好友。 蒋氏满意点头,“旭儿久不回京都,尚且还需要好好适应一番。 所幸那温凉是个冷性的,纵使在京中生活多年,也未结交什么好友,旭儿也不算被他落下。”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温旭正揣着温二夫人给的银票穿过一条巷子来到了一间三进的私宅。 他停在门口左右打量了一番,才叩门而入。 温阳从墙角处走出,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忙不迭的跑到兵马司找温凉。 “温凉!温凉!你猜怎么着?” 人未到声先到,温凉撩起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温阳那张得意的笑脸。 “温凉,我跟你说啊,温旭那小子上套了!” “你是唯恐天下不知吗?” 温阳这才忙捂上了嘴,却如何也掩不住脸上的笑,“你之前不是让我帮温旭找个解语花嘛,结果我发现他竟然喜欢临安郡主,不对,现在该说是临安乡君了。 然后我就寻了个与临安乡君有三成相似的舞姬,然后你猜怎么着?” 温凉淡淡望着他,在他一脸兴奋的注视下,漠然道:“他找了宅子,养起了外室。” “你怎么知道?”温阳愕然。 “猜的。” 蒋氏她们绝对不会同意温旭在娶亲之前纳妾,能让温凉这般兴奋,想来便是温旭养了外室。 没看到温凉诧异的表情,温阳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还是不由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从小只知道哭啼啼告状的温旭竟然有这般的胆子,我还真是有些佩服起他了。” 他虽然敢给父王下泻药,但这种养外室的事情他可不敢做。 “咱们接下来该干点什么?要不要透露给二婶她们知道?” 温凉摇了摇头,凉薄的唇轻轻上扬,笑意清冷,“二婶久居后宅,想必生活定然无趣,定想早些含饴弄孙……” 温阳怔了一下才明白温凉的意思,面露复杂看着他,“温凉,若论黑心,谁也及不过你。” 不过一想到温旭的外室抱着孩子跑到二婶面前的画面,他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了。 谁让她们又是塞婢女又是看亲事的,父王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直接帮二婶做上祖母,二婶怕是谢他们还来不及呢! 见温凉似要出门,温阳忙跟上问道:“你干什么去啊,加我一个!” 温凉扫他一眼,语气冷漠,“谈情说爱。” 温阳:“……” 温阳瘪着嘴站在门口,一直目送温凉的背影消失,眼中的幽怨却久久不散。 谈情说爱很了不起吗? 他只是不想要,他若是想,有一堆人等着和他谈呢! 三月莺飞草长,阳光暖融,是一年中最轻柔最温和的时光。 继建明帝为平阳王府大公子赐婚之后,又为三位皇子也定下了亲事。 赐婚于二皇子与礼部尚次女,三皇子与吏部尚府嫡长女,五皇子与英国公府嫡长女,且婚期皆在同一日。 蒋贵妃和丽妃都牟足了劲的筹备两位皇子的婚事,谁都不愿被对方比下去。 两人忙的不可开交,建明帝却无所事事起来。 以往蒋贵妃和丽妃抢着来他面前卖乖,他虽是厌烦,但好歹还有个人来烦他,他还时不时能撺掇两人打起来,可现在宫里平和了,他反而无事可做了。 建明帝百无聊赖的在御花园中闲逛,逛着逛着,一抬头,赫然看到了凤鸾宫的匾额。 建明帝当即踹了陈总管一脚,“怎么把朕领到这来了!” 陈总管被踹的不明所以,心里大呼冤枉。 他明明走在后面的好不好,怎么什么都怪他呀,太监也是有脾气的! 陈总管怒抬起头,望着建明坚决道:“陛下,老奴错了。” “哼!给朕机灵着点,不然早晚把你换掉!”建明帝冷哼一声,负手迈进了凤鸾宫。 沈皇后母女两人正在殿内说话,建明帝迈步走了进来,免了两人行礼问安。 “这是在弄什么?”建明帝随手拿起桌上的册子,眉头挑了一下,“礼单?” 沈皇后点点头,“这些是为二殿下准备的。” “这些事交给芸嫔就好了,你何必操累?”几个儿子对他来说都一样,没哪个特别喜欢的。 唯一一个特别的,和他还特别不对付。 “二殿下如今已是亲王之尊,婚事自要隆重。芸嫔深居浅出习惯了,臣妾怕她一时忙不过来。” 芸嫔是教习女官,身份低微,依规矩教习女官不能怀有龙嗣,可谁让她们摊上了一个向来不守规矩的皇帝。 芸嫔什么都不懂,沈皇后只能亲自筹备。 建明帝点了下头,淡淡道:“那你便多费些心吧。” 礼单上的都是些好东西,显然沈皇后有认真筹备。 这女人虽然性子不好,但心肠却是不错。 “陛下来此可是有事找臣妾?” 建明帝面色一寒,这女人性子果然讨厌,“朕来探望皇后,难道一定要有什么事吗?” 沈皇后望他一眼,抿唇不语。 他来凤鸾宫十次有九次都是有事麻烦她,还真好意思说。 玉华公主见两人气氛微冷,眼珠一转,忙挽着建明帝道:“父皇,凤鸾宫后园的梨树开花了,儿臣陪父皇去赏花吧!” 建明帝垂眸看她,玉华公主笑得天真烂漫,那双眼中却装着满满的狡猾,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猫腻。 这般想着,建明帝点点头,对陈总管道:“去御膳房传膳吧,朕今日就在凤鸾宫用膳了。” 说完,他还看了沈皇后一眼,清楚的看到沈皇后轻轻蹙了一下眉。 建明帝略略勾起嘴角,她越不想看见他,他还非要来,要不痛快大家一起不痛快。 父女两人并肩走在梨花园中,层层叠叠的梨花开了满树,风拂花落,似飘了满园碎雪。 “梨花虽清雅但颜色未免太寡淡了,移植些桃树进来便浓淡相宜了。”建明帝暗暗撇嘴,皇后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玉华公主摇头笑道:“母后喜欢的不是梨花,而是秋天结出的大梨子。 这些梨又大又甜,特别的水灵,做成小吊梨汤更是美味极了,父皇也尝过的吧?” 建明帝:“……” 他能说他没吃过吗? “朕最讨厌吃梨了。”建明帝冷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蒋贵妃和丽妃有事没事都知道给他煲汤,这个皇后居然连个梨都没给他送过。 这般小气,怎么配做六宫之主! “父皇?” 听到玉华公主在唤自己,建明帝收起了脸上的情绪,“怎么了?” 玉华公主斟酌着措辞,试探着问道:“父皇,儿臣想做一些小生意,不知道父皇愿不愿帮帮儿臣?” 玉华公主扇动着长长的睫毛,眨动着明亮的美眸,单纯无害。 建明帝看了,却在心中冷笑一声,故作不知的道:“胡闹!堂堂公主做什么生意!” “父皇,这个生意不用儿臣抛头露面的。”玉华公主挽着建明帝手臂,一脸真诚的道:“儿臣也想学普通人家的女儿自己赚钱孝顺父母。 儿臣自出生以来,吃穿用度都是父皇给的,即便以后嫁人也都要仰仗父皇。 父皇一直在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儿臣如今长大了,也想靠自己的努力照顾父皇母后。” 玉华公主语气诚恳动人,若非建明帝偷听过她和顾锦璃说话,估计也要被她感动了。 这个小狐狸! “你想做什么生意啊?” 玉华公主一看建明帝接话了,忙笑着道:“灵毓县主无意间得到了一个做霜膏的秘方,可以让女子永驻青春。 父皇的妃子们最是爱美,儿臣想……” 建明帝点了点头,“这点子听起来是不错,那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玉华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嫣然一笑。 “一百两?”倒不算贵。 玉华公主轻轻摇头,抿唇笑着道:“其实,是一千两啦!” “什么!?一千两!” 建明帝惊了,就算她们人傻钱多也不会把一千两真金白银抹到脸上吧! 玉华公主连忙解释道:“听起来是有些贵,但这里面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新鲜花卉,而且这方子毕竟是灵毓县主的,儿臣也不能独吞。 再说儿臣都已经长大了,也不能白让父皇帮忙,赚的银子儿臣与父皇一人一半,也算是儿臣孝敬父皇的!” 建明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索性直接问道:“那你打算给朕分多少银子啊?” 玉华公主一看有戏,忙掰着手指给建明帝算账,“刨除人工费、原料费,还有给灵毓的费用,儿臣能赚三百两。 这三百两儿臣就要一百两,剩下的二百两都给父皇!” 玉华公主说的坦然大气,建明帝差点就被感动了,意味深长的勾唇笑道:“听闻灵毓最近开了一个什么玉颜阁……” 玉华公主瞳孔一缩,建明帝冷睨她一眼,慢悠悠的道:“朕还听说,你说的那个什么玉颊霜在玉颜阁不过只卖六十两银子。 灵毓县主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卖六十两想来也是赚钱的。 你这转手就卖一千两,却告诉朕你只能剩下三百两。 玉华,在这骗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父……父皇竟连这都知道了啊……”玉华公主彻底变了脸色。 建明帝高深莫测的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做皇帝要的便是耳目清明,就你那点小心思也想来骗朕?” 玉华公主局促的低下了头,咬着下唇揉捏着手指。 当众被父皇抓包,真是羞死人了。 她真是小看父皇了,父皇再不靠谱也是皇帝呀,真是失策了。 “不过……” 玉华公主起头,正对上建明帝一双满是精光的眼,“不过念在你孝心可嘉的份上,朕也不是不能帮你。 这样吧,朕每帮你卖出一瓶,便提六百两银子。 不过朕不是自己用,只是怕你年纪小留不住钱,朕先帮你存着。” 玉华公主:“……” 我信你个鬼哦! 钱进了父皇的手,便等同于羊入虎口好不好! 虽然平白少了四百两,可说到底还是赚钱的,纵使心中不甘,玉华公主还是认命的点了点头。 建明帝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回去之后便命陈总管悄悄去定制一堆小玉罐。 要求玉质要好,雕刻的花纹要精美,瓶身还要镶嵌上细碎的宝石,但最重要的是容量要小! 陈总管当时一头雾水,待将做好的玉罐呈上来之后,才明白建明帝的深意。 建明帝将玉华公主送来的两罐玉颊膏生生分成了四个小罐子,命陈总管给蒋贵妃和丽妃一人送去一罐,还特意嘱咐道:“你就说这是番邦送来的驻颜霜,用过之后可永葆青春,让她们一定要仔细用着。 对了,一定要补上一句话,就说连皇后都没有呢,让她们低调着用!” 蒋贵妃和丽妃一听这是连皇后都没有的好东西,皆满心欢喜,都当成宝贝来用。 建明帝掐算着时间已经过了七八日了,便先来到了蒋贵妃的永安宫,结果刚一见到蒋贵妃,建明帝就愣住了。 “爱妃,你的脸……” 蒋贵妃心中一惊,忙摸着脸不安的道:“臣妾的脸怎么样了吗?” 难道是水粉抹厚了?还是胭脂涂重了? 建明帝将蒋贵妃拉到镜子前,镜中立刻倒映出一张闭月羞花的容颜,“不过才几日不见,爱妃竟美的宛若仙子一般。 这肌肤更是宛若凝脂,刚才朕刚一迈进永安宫,竟恍惚以为看到的是刚入宫时的你。” 蒋贵妃脸色羞红,也抬眸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美人柳眉杏目,温婉含情。 她也发觉自己最近的皮肤变好了,可没想到竟会让陛下念起年轻时的自己,心中顿时溢满了欢喜,却是娇哼道:“陛下又在说好话诓臣妾!” “朕怎么会诓骗你。”建明帝笑得温柔缱绻,向外喊了一声,“小陈子。” 陈总管立刻推门而入,建明帝招手让他过来,问道:“小陈子,你看看贵妃最近可有什么变化?” 陈总管弓着身望了蒋贵妃两眼,“嘶”了一声,表情略带犹疑,“贵妃娘娘怎么看着越发年轻了? 说句不恭敬的话,奴才觉得贵妃娘娘现在看上去也就不过十八九的样子。” 蒋贵妃脸上的笑已经如何都藏不住了,照着镜子百看不厌。 “对了陛下,前些日子您送给臣妾的驻颜霜可还有?”这东西如此好用,可绝对不能断了。 决儿与傅凛他们是同一日娶亲,届时她必要艳压沈皇后和丽妃。 “这……”建明帝一时陷入了为难,“不瞒你说,这个驻颜霜是番邦进攻的,说是用了百种药材花卉炼制而成,极其珍贵。 外加上路途遥远,不易保存,就这么一小罐就要两千两银子。 我大梁虽是强国,却也不能逼迫番邦上贡……” 建明帝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蒋贵妃闻言皱起了眉。 两千两虽是贵了些,但若是能永葆青春,倒也值得。 她偷偷看了建明帝一眼,眸光微动。 陛下手里没有多少银钱,根本不用指望他,此事也不能惊动内务府…… 虽说有些心疼,但一想到自己可以永驻青春,能得到建明帝独一无二的宠爱,蒋贵妃一咬牙,笑着道:“陛下,女为悦己者容,只要能让陛下开怀,臣妾愿意动用陪嫁从番邦采买驻颜霜。” 蒋贵妃身居高位多年,背后又有国公府做靠山,手里自是不短银钱,她这般说不过为了让建明帝感动罢了。 建明帝闻后果然一脸动容,他握着蒋贵妃的手,眼中缀满了柔情,“爱妃为了朕竟能做出如此牺牲,朕心甚慰啊。” “陛下。”蒋贵妃顺势跌进建明帝的怀中,声音娇柔缠绵,“只要能博陛下一笑,臣妾便是散尽千金又如何?” “爱妃。” “陛下。” 两人静默相拥,那种深情真是让人感动。 陈总管感动的都埋下了头,肩膀一抽一抽的颤动着。 忍不住了,再待下去他就要笑出声来了。 陛下只动动嘴皮子就从玉华公主那里得了六百两,转手又从贵妃这里赚了两千两。 这还不算,一罐子驻颜霜陛下分成了两罐子卖,一罐赚两罐的利。 陈总管心中暗叹,陛下的经商天赋都被皇位给耽误了,不然怕是会成为天下第一大黑商,富可敌国的那种。 可事无两全,人生在世必须学会割舍。 就好比他,丢了命根子,却得了这一身荣华。 幼时的那些玩伴如今早已妻儿环绕,可哪个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像他能和皇帝吃一样的东西。 只可惜,建明帝沉浸在赚钱的快乐中,蒋贵妃沉浸在永葆青春的欢喜中,没人理会一个老太监的人生感悟。 …… 顾府中。 顾锦璃和顾婉璃挽着手在小花园中散步,顾府花园虽小,但也算精巧别致。 天气愈暖,百花盛开,处处都是一片锦绣美色。 柳枝轻颤,惊动了树上的鸟雀。 鸟雀翠鸣一声,扑簌的翅膀飞向了天际。 顾锦璃抬眸望去,眸色微动。 她抬手摘了一朵半开的月季花插在了顾婉璃发间,含笑道:“人比花娇,正是如此。” 顾婉璃抱着小兔子,俏皮一笑,打趣道:“大姐姐,你这话可是与温凉公子学的?” 顾锦璃弯弯嘴角,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竟是也学会打趣我了,真是与涵儿学坏了。” 顾婉璃笑着吐了吐舌头,不服气的道:“本就是嘛,温凉公子天天缠着大姐姐你,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呢!” 顾锦璃笑笑不语,抬眸望了一眼无风而动的柳枝。 “对了大姐姐,再过几日就是宋老夫人的寿宴了,我亲手绣了一块百福画屏,大姐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好。” 两人挽着手说笑着离开,许久之后,那株粗壮的垂柳后才走出一抹纤细的人影来。 少女身姿纤细柔弱,宛若拂柳,可她的面容上却一片阴翳,与这融融春光截然不符。 她扯下一段柳枝,咬牙切齿的将柳条折成数半,眼中的憎恨和怨愤使她清丽的容颜变得狰狞而可怖。 顾锦璃帮顾婉璃看过画屏后,觉得今日春光正好,不想回屋子,便沿着青石小路走到了后园的凉亭中。 湖面上的冰早已消融,湖水粼粼,泛着浅银色的光芒。 偶尔有两条鲤鱼钻出水面,那有些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二哥送她的鲤鱼花灯。 顾锦璃不禁轻笑出声,她突然来了兴致,吩咐如意去取鱼食。 顾锦璃倚坐在凉亭上,凝眸望着湖面上泛起的涟漪。 再过不久她就要出嫁了,去一个离开了父母,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的少女时光将不复存在,她要为了另一个人,为了他们两个所向往的生活去努力。 她知道这条路上将会遍布荆棘,有些敌人甚至用一根手指便能将她碾碎。 可她不怕,只要有他在身边,她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与他一路携手。 春光明媚,微风轻拂,映射在湖面的日光轻轻摇晃,仿若无声的安眠曲,让顾锦璃渐渐陷入了困意。 她单手撑额,手肘搭在凉亭的栏杆上,衣袖滑落,露出一段如雪般的皓腕,美的宛若一副绝世名画。 美人似是醉在了这融融春光之中,眼睫垂下,呼吸也越发平缓。 她似是睡熟了,甚至连迈进亭内的脚步声都没有吵醒她…… ------题外话------ 听到磨刀的声音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断发(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一双草绿色的绣鞋停在了顾锦璃身前,幽冷的眸中倒映着顾锦璃温婉的身影。 顾叶璃站在亭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锦璃,她的睡容美丽安宁,会让人想将她此时的美貌定格停在这一刻。 她熟的那么熟那么香,让人不忍打扰。 她承认,顾锦璃很美,甚至比以美貌闻名的临安郡主还要美。 或许,他便是被这样一张美丽的容颜所迷惑,所以才不在乎她低微的身份以及不堪的过往。 若是毁了她这张脸,他还会喜欢她么? 她很想验证一番,可她更希望顾锦璃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也醒不过来。 她一步步走向顾锦璃,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她只要一伸出手就能将顾锦璃推入湖中。 只要顾锦璃死了,她就不能嫁给温凉了。 纵使温凉的心中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可只有没有人能拥有他,那她便依旧可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她可以幻想自己是温凉的唯一,她可以幻想着他们深爱着彼此。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叶璃便欢喜不已,她的心跳加快,血液沸腾,心中泛起一抹无法言说的兴奋。 她的双手离顾锦璃越来越近,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阴森可怖的笑意。 她将手落在顾锦璃的肩膀上,粉唇高高扬起,她正欲发力,一只微凉的手却突然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丝丝凉意瞬间冲散了她心中的欢愉,似忽有霜雪将她掩埋覆盖,冻得她遍体生寒。 “二妹妹,你要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幽冷的双眸将顾叶璃从幻想之中拉回了现实,她愕然的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顾锦璃。 顾锦璃的那双眼太黑太亮,足以将她的面容清晰的映入其中。 她甚至能从眸中的倒影中看到自己错愕的神色和尚未收敛的狠戾。 “二妹妹是想杀了我吗?临安郡主没能帮你做到,所以你便要亲自来做,是吗?” 临安郡主虽目中无人,可之前倒也未特意针对过她。 可上次在宫中为了加害她,临安郡主甚至不惜教唆李大小姐杀人,她们之前从无嫌隙,唯一的理由也只能是因为温凉了。 知晓她与温凉关系的只有寥寥几人,若说怀疑,除了顾叶璃她不做第二人选。 顾锦璃本以为她会辩驳一二,谁知她却只低低笑了起来,不屑的道:“她就是一个白痴,傻瓜! 我若是她,一定会直接杀了你,才不会拐弯抹角去陷害你。” 不论是毁人名誉还是毁人容貌,都无法永除后患。 只有杀掉那个人,那才是真的斩草除根。 “所以,这次你准备亲自杀了我是吗?”顾锦璃冷漠的看着她,语气凉凉,“即便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 温凉喜欢的是我,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 “闭嘴!闭嘴!” 顾叶璃一把掐住顾锦璃的脖颈,目眦欲咧的瞪着她,“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我只知道你若死了,温凉便不再属于任何人!” 她的手骤然用力,面容因此而扭曲起来。 温凉是照进她心中的一缕光,只要没有人将这缕光遮住,她便可以永远的拥有他。 只要顾锦璃死了,只要她死了! “二妹妹,你在做什么,你快放手!” 顾承晰和顾承晏大步迈进凉亭中,身后还跟着被吓傻了的顾婉璃。 就算被顾承晰与顾承晏拉住,顾叶璃还不肯松开手,似乎杀了顾锦璃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顾承晰将顾叶璃拉扯到凉亭另一边,即便如此,她仍然尖叫着朝着顾锦璃的方向挣扎。 最后见实在无法挣开,才跪伏在地上掩面大哭。 她哭的哀伤悲痛,仿佛她才是那个险些被夺去生命的人。 顾承晏轻轻抚着顾锦璃的后背,一脸的惊慌失措。 “大妹妹,我叫大夫过来吧!” 顾锦璃捂着喉咙咳嗦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对顾承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二哥,我没事。” 藏在暗处的墨迹却是紧张的差点咬碎了一口牙,天知道他刚才多么想冲出去。 可县主命令他不准妄动,他只能干看着。 顾叶璃那双手仿佛掐在他的喉咙上一般,紧张的让他几欲窒息。 墨迹暗暗擦了一把额上渗出的冷汗,这一幕要是让主子看见,他的小命又要交代了。 看着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顾叶璃,顾锦璃眸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无论是厌恶还是后快。 顾叶璃心思不纯,她又何尝不是。 在花园里她便发现了顾叶璃的行踪,那些话也是她故意说给顾叶璃听的。 她给了顾叶璃一个机会,纵容她心中的邪恶生根发芽。 顾叶璃没能控制住心中的欲望,而她也并非无辜之人,诱使她人犯罪也是一种邪恶。 可她不敢放任顾叶璃躲在角落里滋生阴暗,害人之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人一旦有害人之心,便会如沾染毒瘾一般,她总会找到理由,找到借口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她很快就要出嫁了,不必再日日面对顾叶璃,可这顾府里有太多她在意的人,她不敢让他们与一个随时会疯狂的人生活在一起。 她赌不起。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她出嫁之前挖出府中的毒瘤。 她给过顾叶璃机会,如果她心中没有恶念,或者她中途停手,那么她绝不会再试探她第二次。 可顾叶璃没有,甚至在被她发现之后,仍旧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她心中的执念太深,不能再任由她留在顾府中。 “二姐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婉璃已经泪流满面。 顾叶璃抬起含泪的眼冷冷看她,阴冷的笑容让顾婉璃遍体生寒,“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选择顾锦璃而弃了我?” 这是顾锦璃为她设计的陷阱,而他们都是顾锦璃的帮凶。 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了顾锦璃,他们都在盼着她去死! “我没有。”顾婉璃哭着摇头。 她承认她与大姐姐走得更近,大姐姐爱护她关心她,她也打从心里喜欢大姐姐,可这不代表她就不认另一个姐姐了。 每次上街她都会给二姐买好吃的点心,若是得了好东西也会分享给她。 她们三个明明是最亲的姐妹,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你别怨恨三妹妹,是我让她把大哥和二哥找来的,她根本就不知情。” “呵!”顾叶璃冷笑一声,眼中一片冰冷,“你们真是姐妹情深,而我终究是那个外人。” 顾锦璃不想再与她争辩,只抬头看着顾承晰道:“大哥哥,此事还是交由祖母决断吧。” 顾承晰眸中满是痛惜,但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众人齐聚松鹤堂,当他们听闻了刚才之事,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 在他们所有人的印象中,顾叶璃最是乖巧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虽说主母与庶子庶女难以融洽,可顾大夫人在这之前当真找不出顾叶璃一点错处。 是以在得知消息之后,她一再的询问顾承晰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承晰艰难的点头,握拳回道:“是真的,二妹妹的确想……杀了大妹妹。” 不知为何,一个心怀杀念的柔弱少女竟比满脸凶相的刽子手更让人觉得可怕。 想到她温柔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冷酷残忍的心,这种反差让人毫无防备,不寒而栗。 “你……你竟做得出加害姐妹之事!”顾大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心口生疼,不敢相信她的女儿竟是这般恶毒之人。 “逆女,你说,你为什么要加害你大姐姐!” 顾叶璃抬头看了顾大老爷一眼,抿抿唇没有说话。 “孽障!你父亲问你话呢,你为何不说!”顾老夫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勃然大怒,抬手便朝着顾叶璃摔了杯子。 他们顾府好不容易盼到一个有出息的,若是今日承晰和承晏晚去一步,这门婚事岂不就吹了! 茶盏砸在了顾叶璃的肩膀上,砸的她闷哼一声。 茶水洒了她满身都是,显得她越发狼狈。 她抬起眼,冷戾阴森的目光看的顾老夫人心中发毛。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你祖母,你竟敢瞪我!” “祖母?你也配!”顾叶璃不屑的冷笑起来,将心中郁积的恨意全部发泄了出来。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顾锦璃么,甚至恨不得看她去死,免得她出去被人嘲笑。 可现在她要嫁入平阳王府了,你便迫不及待的跪舔她。 有你这样的祖母,我只觉得丢脸!” “放肆!放肆!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顾老夫人气得嘴角直抖。 顾叶璃勾唇冷笑,她站起身,拂去了身上沾染的茶叶,望着顾锦璃淡淡道:“胜者为王败者寇,顾锦璃,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顾大老爷双腿一软,跌坐在椅上,眼中的震惊和失望挥之不散。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大伯父,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在顾府中再看到她。” 大伯父也是她重要的亲人,她不想让他伤心,只要顾叶璃无法威胁到其他人,她就不会赶尽杀绝。 顾叶璃侧头回避开了顾大老爷的视线,父亲严肃但向来公正,对她与三妹妹一般好,父亲现在对她一定很失望。 可她太喜欢温凉了,她越喜欢温凉,便越控制不住对顾锦璃的嫉妒和恨意。 她不后悔这么做,只后悔自己没能拿剪刀刺透顾锦璃的心脏。 见她眼中并无悔意,顾大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望她。 “顾叶璃残害姐妹,心思不纯,便去普宁庵潜心修行吧!” 普宁庵中多是犯了错处的女眷,那里生活清苦,管教严格。 虽说是庵堂,可到了那里的女眷不仅要潜心佛法,每日都要做许多苦工,有些心志不坚的,轻则疯癫重则自残,是京都女眷闻风丧胆的场所。 顾叶璃瞳孔一缩,眼泪潸然落下。 本以为父亲最多会将她遣送至庄子里,没想到竟要将她送去普宁庵。 她真是自作多情,父亲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顾大老爷心神俱疲,不欲再看她,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顾叶璃抬手拨开婆子的手,冷冷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她深深望了顾锦璃一眼,怨毒的眸光似银针一般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 “顾锦璃,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不会幸福的!” 顾锦璃眸光清淡,面色无波,听了也不过淡淡一笑,“至少,会比你幸福一点。” 顾叶璃的心口似被人刺了一刀,猛地一痛,恨得她满口银牙几欲要碎,“顾锦璃,你不得好死,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等等。” 顾大老爷再度开口,顾叶璃心中泛起一抹希冀。 顾大老爷目光悲切,深吸了一口气,闭眸道:“二小姐心思太重,剃发修行吧。” 在普宁庵修行有两种,若是留发,日后还有机会被家里人接回去。 可若剃了发便等同于真正出家,以后再也不能回来了。 “父亲,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顾叶璃睁大的双眼,声泪俱下。 顾大老爷闭着眼不去看她,只抬抬手让人将她拉了下去。 但凡她有丝毫的悔意,他都不会这么对她,可她实在让他太失望了。 张口闭口便要置姐妹于死地,她的心已经疯了,纵使他心中不舍也不能留她伤害别人。 “不要!我不要断发!我恨你们!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另一个婆子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将她及腰得的长发一刀剪断。 顾叶璃嘶吼着挣扎着,宛若一只发疯的野兽。 墨黑的断发如同被染黑的雪铺了一地,婆子几剪子下去,顾叶璃的头发发只剩下不到耳根的长度。 耳边不断传来剪子咔嚓咔嚓的声响,她终是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尖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顾老夫人一脸的嫌弃的摆摆手,不顾耐烦的道:“拉出去剃头吧,没的弄脏我的屋子!” 顾叶璃被拖了出去,顾大夫人将顾婉璃搂在怀里,心中仍好一番后怕。 没想到她们身边竟养着这样一条毒蛇,若是发现不及,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顾叶璃被送到了普宁庵,家丑不可外扬,对外便只说顾府二小姐身体抱恙外出养病。 温凉闻后并未放在心上,他只知道顾锦璃很在意顾三小姐,至于顾二小姐是谁,他根本就没有印象。 马上就到平阳王府来顾府纳彩的日子了,温凉想亲手抓两只活雁做为纳彩礼送给顾锦璃。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温凉终是活捉了一对完好无损的大雁。 纳彩并不像纳征那般热闹,可街上却还是围满了人,只因身骑白马的男子太过矜贵俊美。 温凉因不喜吵闹,是以多数时间都乘车而行,百姓虽闻温凉盛名,却难以得见。 今日他身着蓝衫白裳,冷漠疏离的姿容宛若耸于蔚蓝天际的雪峰,让人心向神往,甘愿仰望。 他的俊美让男子看了自惭形愧,女子看了忍不住掩面而泣。 大梁第一佳公子就这般英年早婚了? 以后她们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幻想的对象? 得知温凉会亲自来送雁纳彩,顾老夫人在几日前便指挥着府中下人将顾府里里面面上上下下仔细打扫了一番,就差将青石板路翻起来,将里面的泥土抠掉了。 府中下人更是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裳,甚至比年节时分还要热闹。 众人在松鹤堂招待温凉,因顾婉璃是女眷又是小辈,是以只能待在后院。 为了喜庆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色的芙蓉裙,裙摆上绣着散落的蒲公英。 雪白如绒球一般的蒲公英淡却了红色的娇媚,显露出少女独有的俏丽来。 她抱着小兔子坐在花园石凳上,隐隐可听到前院传来的热闹声响,她轻轻叹了一声,那双总是水灵明亮的眼中萦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长吁短叹?”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顾婉璃打了一个激灵,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连连后退两步,待看见身后的人,才一脸惊愕的道:“六殿下?” 傅冽觉得好笑,“这里是你府上,你怕什么啊!” 顾婉璃绝对是他见过的最胆小的人,在自己地盘上居然还会害怕。 “谁让你突然跳出来的……”顾婉璃抱着小兔子抿嘴嘟囔道。 “你说什么?” 顾婉璃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六殿下,你怎么来了?”在自家后花园看到傅冽,怎么想怎么怪。 傅冽轻咳了两声,转了转眼睛道:“我……我是陪着温凉来的,温凉来你们府上纳彩,想要我陪着充充场面。” 他早就想来顾府了,可他不认识府里的公子,总不好突然登门拜访。 正巧温凉要来顾府纳彩,他便厚着脸皮跟了来。 温凉娶了顾锦璃,就变成了顾婉璃的姐夫,跟着温凉总会有机会见到她。 至于宋达……呵呵,他只能说爱莫能助了。 阴招阳招他都使过了,可每次无一例外都被温凉狠狠收拾一顿。 他是郡王,也是要面子的,总这样被打就算身体吃的消,心灵也受不了啊。 顾婉璃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闷闷点了点头。 傅冽垂眸看她,她这张脸并非倾城之姿,可就是莫名让他念念难忘。 见她眸中似有愁绪,傅冽蹙眉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长吁短叹的?” “唉……是我二姐姐她……” 话说一半,顾婉璃轻轻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说半字。 虽已时隔多日,可她还是无法接受姐妹相残的事实。 大姐姐和温凉公子是两情相悦,二姐姐为何要憎恨大姐姐。 她冥思苦想多日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你二姐姐?她怎么了?”见顾婉璃不肯说话,傅冽心中焦急。 傅冽一再追问,顾婉璃也只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的道:“姐妹之间的事,就算说了六殿下也不会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你别小瞧我,我的兄弟姐妹加起来可有十多个呢!”傅冽不甘示弱,拍着心口保证道。 顾婉璃抬头看看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六殿下与其他几位殿下相处的如何?” 见顾婉璃肯与自己交心,傅冽偷偷勾起嘴角,随即又很快敛起笑意,绷着脸道:“我与三皇兄乃一母所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二哥老实话少,关系一般吧,傅凝虽风流不靠谱了一些,但也还凑合,至于傅决……” 傅冽眸光一凛,锋利冰冷,“他和我三哥之间不死不休,我与他自然也是一样!” “那你们……你们会去算计彼此吗?” 傅冽瞥她一眼,无所谓的耸肩一笑,“皇家冷血,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顾婉璃低垂下头,轻声喃喃道:“我以为那只是世人夸大其词罢了……” 血溶于水,人真能狠下心对亲人刀剑相向吗? 感觉到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上,顾婉璃诧异的抬起头来,傅冽没有看她,而是在看着满园似锦的繁花。 “任何事物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人心更是。 世上有好人有坏人,兄弟姐妹之间自然也分远近。 若是为了那些不顾亲情的人伤怀,那岂不是傻子!” 顾婉璃拨开傅冽的手,不高兴的瘪嘴道:“我才不是傻子。” 她虽不敢苟同傅冽劝慰人的方式,不过她的心情的确好了一些。 “六殿下。” 听到顾婉璃唤她,傅冽侧眸望向她,淡淡应了一声,“怎么了?” 她棕色的瞳孔中映着蓝天白云、暖阳繁花,她笑起来时会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将所有的美景全都笼在其中。 傅冽只觉得自己的心仿若一片叶子,在秋水涟漪中悠然摇摆,恍惚,眩晕。 “六殿下,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不像七殿下说的那么笨……” 七殿下说六殿下脑子有问题,现在看来也还好啦! 傅冽:“……” 傅凝,我一定要宰了你! 松鹤堂中其乐融融。 顾老夫人看温凉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拉着李老夫人道:“你看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呀!” 顾锦璃坐在温凉对面,两人相视而望,顾锦璃无奈一笑,温凉则是含情脉脉。 “咳咳!”顾二老爷不悦的咳了两声,转身对顾锦璃道:“锦儿,你娘身子不方便,你陪你娘回去歇着吧。” “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再坐一会儿也无妨。”顾二夫人连连摆手,看着温凉就忍不住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这就是她的姑爷啊,长得真是好看啊! 在姑爷面前被夫人给否了,顾二老爷觉得丢了面子,对温凉就更加不满了。 “温公子,虽说上次之事我自己便解决了,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关心。” 这件事是扎在顾二老爷心中的一根刺,他明明设了一个妙局,不但干掉了一直欺压自己的顶头上司,还顺利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可所有人都觉得他沾了温凉的光。 身为岳父的自尊让他无法忍受。 温凉淡淡颔首,“伯父客气,伯父才学过人,即便没有小婿也能顺利脱身。” 顾二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挑眉看向坐在身侧的兄弟。 结果他们都在用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望着他,顾三老爷甚至抽了抽嘴角。 以前真没发现,二哥竟是这般不要脸的人。 未来的侄女婿真可怜,尽心尽力帮忙还要维护岳丈的脆弱的自尊。 想想又有些羡慕,他这辈子大概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的表情让顾二老爷十分受伤,他真的是靠自己升的官,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顾二老爷的委屈憋闷无人得知,一顿饭吃的甚是融洽。 顾承昌对待温凉最为热情,俨然一副亲兄长的模样。 李老夫人频频对李邺使眼色,可李邺却只是默默的吃着饭,没有多说什么。 在平州时他被众星捧月习惯了,自以为便是到了京中也不输给那些贵公子分毫。 可此时看着温凉温阳兄弟两人,他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了挫折。 特别是温凉,他的相貌气质、谈吐文采都让他自惭形愧。 所以他更不愿奉承温凉,想以此保留仅剩的自尊。 温阳借着喝酒慢慢凑到温凉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温凉,你看见傅冽没,怎么一转身就没影了?” “不必理会。” 温阳挠挠头,一脸困惑。 傅冽不是说来凑热闹的吗,难道顾府后院比这里还热闹不成? 顾承昌起身为温凉斟酒,温凉抬手覆在杯口,瞄了顾二老爷一眼,开口道:“抱歉,我不擅饮酒。” 温阳翻他一眼,骗人! 顾二老爷冷冷扫他一眼,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酒易伤神,不喝也罢。 但在家宴之间若滴酒不沾,难免让人觉得冷傲,不易亲近。” 当一个人看你不顺眼时,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温凉如今深有体会。 他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摩擦杯身,不安的改口道:“其实……喝些也无妨。” 顾二老爷勾唇,然而未等他笑起来,腰间便让人狠狠拧了一把。 顾二夫人笑得温婉轻柔,出口的话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再敢为难姑爷,小心我拧死你。” 顾二老爷胸口闷疼,抬头却见温凉对他颔首一笑。 挑衅! 顾二老爷心中的小火苗瞬间窜了起来,然而在看到顾二夫人凌厉的眼神后,只得偃旗息鼓喝起了闷酒。 酒过三巡,温凉起身对着顾老夫人拱手一礼,“老夫人,晚辈想带锦儿去看一看大雁。” “好好好!大雁易得,活雁难求,锦儿也定然没见过呢,快去吧!”顾老夫人乐得见他们亲近,他们感情越好,顾府才越有利。 顾二老爷也想跟着去,顾二夫人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肉,皮笑肉不笑的道:“给我老实坐着,不然一个月不让你回房。” 顾二老爷只得乖乖坐下,眼睁睁看着温凉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拐走,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而温阳则更是懵了。 温凉就这么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了? 似怕他不自在,众人都不停的与他说话。 特别是那两个老太太,逮着他一顿发问,“家里给定亲了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 温阳从始至终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迷茫表情。 这不是温凉的纳彩吗,为什么要他来面对这些他尚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两人走出松鹤堂,沐浴在暖阳和风之中。 “你为什么要故意针对我父亲?” 别人看不出,她却将温凉的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因为他不喜欢我。” 温凉颤了颤眼帘,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竟当真染上了几分可怜来。 “所以你就故意气他?” 顾锦璃觉得好笑,父亲和温凉都是冷静睿智的人,怎么两人凑到一起就变成了小孩子? 大雁被关在竹笼里,惊恐警惕的环顾四周,虽被捆住了脚,但仍十分有活力。 顾锦璃心中不由漫起了甜蜜,她听说一般人家纳彩用的大雁都是从猎户手中买的,大雁多数都伤痕累累,只残留一口气,哪像这般精神。 “捉它们一定很辛苦吧?” 温凉垂首将额头抵在她的眉心,深邃缠绵的眸光似一张无形的将她包围。 她仿若中的雁无处可逃,只能任由他将她禁锢。 “特别辛苦,所以,你想怎么谢我?” 顾锦璃心跳加速,她想挣开温凉,却陷在他的眸中无法自拔。 她面红如霞,害怕被人看到他们此时的模样,只好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飞快印上一吻。 温凉牵起嘴角,正想巧取豪夺,却忽听一声惊呼,“哎呀!” “少儿不宜,别看别看!”傅冽伸手挡住了顾婉璃的视线,自己却看的津津有味。 顾锦璃更是羞得无法见人,一把推开温凉,提着裙摆跑开。 温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迈步离开,在心里为傅冽狠狠记下一笔。 傅冽此时笑得正欢,却是不知这一笔账将会“伤”他多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刺杀(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春日暖融,也让众人都觉得心情舒朗。 先是平阳王府的温凉公子定亲,而后陛下又一同为三位殿下赐婚,如今又迎来了宋府老夫人的寿宴,接连的喜庆事让众人渐渐遗忘了去年年底的动乱。 论身份,宋老夫人或许没有英国公夫人那般高贵,可论在百姓心中分量,任何一个老夫人都无法与宋老夫人相提并论。 因为她曾是统领北境军,赫赫有名的巾帼女英雄,是一代人憧憬仰望的信念。 想来宋府拜寿的人不计其数,即便宋老夫人早已退隐后宅,可宋府大老爷是北境军统帅,宋府二老爷是内阁大学士。 宋府又深得建明帝厚爱,是以想要攀附的人数不胜数。 宋老夫人曾为了帮顾锦璃遮掩,邀请了顾老夫人参加的自己的寿宴。 顾老夫人换上早就做好的衣裙,又拿出了压箱底的头面戴上。 如今顾府今非昔比,她本想着今日定会有不少人前来奉承她,可没想到宋老夫人并没有出去见客,而是请了几个老姐妹在院子里打牌。 这里有老清平郡王妃、有刑部尚夫人、内阁阁老的夫人,一个比一个身份高,哪个也不像能奉承她的人。 顾老夫人有些泄气,摸了两把牌后,笑着道:“老姐姐,您可是今日的主角,难道您不需要出去见见客人吗?” 宋老夫人摆摆手,“年纪大了,不喜欢凑那个热闹了。 外面有孩子们管着,咱们偷个闲才是正事。” 老清平郡王妃摸了一张牌,笑着应道:“就是,摸牌多有意思啊。 一堆人跑过来阿谀奉承,说一些谁都不相信的话,委实无趣。” 顾老夫人抽抽嘴角,这种日子就是她想要的好吗? 几个老太太坐在屋里摸牌也太没意思了,完全对不起她这一身行头啊! 刑部尚夫人看了宋老夫人一眼,似不经意间道:“老姐姐,自从宋二公子入了刑部,我家老头子可轻巧多了。 我真是佩服你啊,怎么就把孙儿一个个都培养的这般的优秀,真是让人羡慕。” 宋老夫人望她一眼,淡淡道:“运儿优秀那是他自己有出息,我可从没培养过他一日,不敢捡这个便宜。” 刑部尚夫人见她似是并不想提及宋运,便笑了笑,随口错开了这个话题。 只她心里有些为难,那日宫宴上姝姐儿对宋运一见钟情,老头子也觉得宋运的人品和能力都不错。 美中不足就是宋三老爷是庶出,且十分不得宋老夫人待见,她不免心下犹豫,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平阳王妃拜见过宋老夫人后便和宋大夫人去席上喝茶,夫人与小姐的席位是分开的,可以免去一众小姐拘谨。 “温二夫人没随王妃一同来?”宋大夫人与平阳王妃关系甚好,虽说多年未见,但两人亲近如初。 平王妃勾唇一笑,“宋伯母曾直言不许英国公府的人踏足宋府,我那个弟妹对宋伯母颇为畏惧,自是不敢前来。” 温二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若非惧怕宋老夫人的气势,怎可错过这个机会。 宋大夫人闻后也是一笑,有些无奈的的道:“母亲的脾气一向如此,喜恶是藏不住的。” “对了,我来宋府多次,怎么一直没见到宋三公子呢?” 宋大夫人摇摇头,无奈道:“这件事你与其问我,倒是不如问温大公子。” “凉儿?” 宋大夫人点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番,宋大夫人说的云淡风轻,可平王阳妃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行走在刀刃上的惊险。 “宋府竟发生了这般多的变故,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幸好府上遇到了贵人,否则后果还真是不敢想象。”南阳城远离京中,是以消息难免闭塞,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可平阳王妃依旧觉得后怕。 宋大夫人面色复杂的看着平阳王妃,看得平阳王妃不明所以,“你何故这般看我?” “嗯……算了,也没什么,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平王妃佯怒嗔道:“到底什么事啊,你知不知道这话说一半最讨人厌了!” “你讨厌便讨厌吧,反正我不好说,你迟早都能知道,也不差在这一时。” 温凉早就知晓顾锦璃的身份,什么时候坦白由人家小两口自己说了算,她总不好提前透露。 宋大夫人满眼羡慕的看着平阳王妃,语气酸溜溜的,“你啊,真是太有福气了,儿子优秀不说,如今又娶了一个聪慧的儿媳,真是让人羡慕啊。” 可惜达儿是个不成事的,若非能娶到灵毓县主那般的儿媳,她以后也就不用再操心了。 平阳王妃闻后一乐,意味深长的道:“你说这我倒认,不过你也不用太羡慕,这也并非我一家的好事。” 宋大夫人没听懂,还想询问便被过来打招呼的夫人打断了。 看着言笑晏晏的平阳王妃,宋大夫人怀疑她是报复刚才自己话说一半。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那般记仇! …… 年轻小姐们都聚在宋府花厅,见到顾锦璃姐妹走进来,众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温凉一直都是京中少女们的梦中情人,试问哪个女孩没幻想过自己能与温凉执手呢? 温凉与顾锦璃定亲后,不知让多少少女心碎梦破。 她们心中忿忿,顾锦璃到底有哪里好,竟能让温凉如此倾心。 顾锦璃身着一身碧蓝色长裙,雪肌乌发,美得宛若画中仙子,精致的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如今她也不再是顾府那个倒霉的大小姐,而是深得皇后喜欢的灵毓县主。 顾府虽式微,可如今顾锦璃的父亲官拜户部侍郎,深得帝王重用。 嗯……如此一看,她们倒也输得心服口服啊! 而且她们没那个野心也没那个本事吧温凉抢回来,顾锦璃以后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平阳王妃,现在不处好关系更待何时! 是以花厅中的气氛十分融洽,众人言笑晏晏,一派和乐。 顾锦璃待人接物十分有礼,并没有因与温凉定亲而眼高于顶,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顾大小姐谈吐风趣幽默,真是个妙人。 只可惜顾大小姐很少露面赴宴,不然我也定要抢着与顾大小姐结为好友呢!” 一身穿浅黄色云锦裙的少女莞尔笑道,她的姿容不算绝色,可她总是未语含笑,声音也宛若黄鹂,让人不由便会心生亲近之意。 可以看出她人缘很好,有许多小姐与她交好亲昵,有人以帕掩唇,调笑她道:“其实现在结识也不晚呀…… 哎呀,你瞧我怎么忘了,咱们倩儿马上就要嫁给三殿下了,以后出门定然没咱们方便了!” 众女立刻哄笑起来,羞得周倩满面绯红,俏丽娇媚。 “你们真是太坏了,待你们日后说亲,我定也要来取笑你们!” “就怕倩儿你没这个机会了,身为王妃要注意言行举止,哪能和我们这些浑的胡闹呢!” 看着周倩与一众小姐逗闹的亲昵模样,便可看出这位吏部尚家的周小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丽妃倒是为傅凛选了一个好妻子。 顾锦璃弯唇听她们笑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如今朝堂之上三皇子与五皇子是储位之争的最有力人选,温凉与英国公府不和,自然不会与傅决站在一处。 那温凉会选择傅凛吗? 顾锦璃不清楚的的温凉的决定,所以面对周倩的示好她客气回应,却并不热络。 如今她的一言一行不再代表她自己,他们两个是一体,她自要小心谨慎,免得给他添麻烦。 女孩儿们笑闹一会儿,话题总归离不开衣裳首饰,胭脂水粉。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的肌肤变白了,我用了玉颜阁的凝珠霜,效果当真不错呢。” “我也这么觉得,我用了玉颜阁的芦荟胶,之前长得一些小痘痘都消下去了,比起我之前在美人阁买的东西要好用许多。” 此等声音比比皆是,顾锦璃几人像是一眼,不约而同的端起了茶盏抿了口茶。 听着众人对玉颜阁的赞赏和肯定,玉颜阁的几位秘密东家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碧涵,你傻笑什么呢?” 顾锦璃沈妩都是垂头抿嘴一笑,只有宋碧涵笑得那叫一个正大光明,一口贝齿格外晃眼。 “没什么啊,就是看见你们一个个都变得越来越美,为你们觉得高兴!” 说完,还颇为得意的看了顾锦璃和沈妩一眼,虚与委蛇这种事她也会做的。 有人凑到宋碧涵身边,眼中满是好,“碧涵,玉颜阁的东家是谁呀,我感觉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这个……” 宋碧涵一下被问懵了,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小眼神控制不住的往顾锦璃身上乱飞。 顾锦璃放下茶盏,无奈望她一眼,开口道:“其实……”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 “其实这件玉颜阁是……那位晋大夫开的。” “晋大夫?”众人不禁愕然。 宋碧涵愣了一下才反过来,连连点头道:“对呀,就是那位治好我祖父的晋神医。 不然那些什么玉颊霜、凝珠霜怎么会那么好用,因为那些配方可都是晋大夫家里祖传下来的,天下仅此一份!” “没想到玉颜阁的东家竟然是晋神医,怪不得东西那般好用。” “是呀,晋大夫不但治好了宋老尚,听闻沈世子的腿伤她也出力不少,年轻虽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神医。” “碧涵,晋大夫医术如此高超,他为何不在京中开一家医馆呢?”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夫不开医馆开胭脂水粉铺,这种事听起来好像有点怪。 “因……因为晋大夫要成亲了,他们的老家不在京城,所以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这间铺子他便托给了我们打理,嗯,就这样!” 众人都觉得有点遗憾,感慨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其他事分散了注意。 宋碧涵见她们不再刨根问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说谎也是个累活啊,太伤脑子了。 “碧涵。” 听到有人唤她,宋碧涵心中一紧,又要问她什么呀,就不能去问问锦儿和阿妩吗? 刑部尚的孙女余姝走到宋碧涵身边坐下,白嫩的脸蛋透着淡淡粉晕,她悄悄在衣袖下揉着帕子,试探着开口问道:“碧涵,你二哥哥很擅长查案吗?” “我二哥?”宋碧涵还以为余姝也要问她玉颜阁的事,没想到事情竟然突然转到了她二哥身上。 余姝略有慌乱的摆手,解释道:“我祖父一直在刑部任职,是以我自小就对断案很有兴趣。 那次在宫里我见宋二公子似乎十分擅长查案,心中好,便随口一问。” 宋碧涵不疑有他,挠挠头,回道:“这个我真不大清楚,二哥一直跟着三叔在外地赴任,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说实话,我也是那一次才知道二哥竟擅长查案。” “哦,原来这样啊……”余姝扬唇笑了笑,可眼中染着些许失落。 本以为碧涵能多了解宋二公子一些,没想到她竟也什么都不知道。 想听到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余姝脸颊更红,玉手不由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以前不相信世上会有一见钟情,可在见到他之后,她信了…… “二小姐,大公子请您与一众小姐去后院竹林烹茶吟诗。” 宋碧涵小脸一垮,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娘指使大哥做的。 自从锦儿定亲之后,她娘就更急了,天天嚷嚷着再不下手,好男儿就都被抢走了。 现在京中的一众贵公子都聚在了府中,她娘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不想去却又拒绝不了,宋碧涵只能在心里把顾锦璃记恨上了。 他们两个真是不知羞,就不能偷偷摸摸的心仪彼此吗,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害的她娘受了刺激,天天琢磨京中的美少年! 顾锦璃被宋碧涵瞪得莫名妙,但她的注意力很快便分散了。 郁郁竹林之中有一座青石铺就的石亭,一众年轻公子坐在石亭内饮酒赋诗,风度翩翩,令人瞩目。 然而纵使世上美景繁多,亦会有那样一道风景绝美出尘,宛若来自九天仙境,让人一眼望去便会沉沦,从此世间美景过眼而不入。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温凉身上,看着他微微抬起头,对着她们中的某个方向轻轻挑唇,眸光缱绻,笑容柔溺。 她们又齐刷刷侧头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顾锦璃,只觉得心酸,牙也酸。 宋碧涵用肩膀撞了一下顾锦璃,笑得不怀好意,“要不我给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坐在一起吧。 免得你们眉目传情,累的眼睛发酸。” “那就劳烦了。” 宋碧涵眨巴眨巴眼睛,懵懵的望向坐在稍远处的温凉,愕然道:“你那是什么耳朵啊,我在这里说话你都听得到?” 温凉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神情依旧疏离淡漠,可说出话的却让众人听得脸红心跳。 “事关所爱,耳目尤清。” 众人脸红心跳后,心里更酸,齐齐望向宋碧涵,无声示意她可快点让两人坐在一起吧! 要说情话你们两就藏起来偷偷说,可不要再伤害她们脆弱的心灵了。 顾锦璃也没想到清冷如温凉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言语,玉般的面颊染上了桃花般的粉晕。 她怕温凉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便抚裙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今日心情很好?” “为何这般问?”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会说那种话的性子啊……”温凉矜贵清冷,不喜言笑。 若是七皇子这般,她们自是见怪不怪。 他勾起她的一缕秀发,偷偷打圈缠绕,沉冽的嗓音宛若醇厚的美酒让人沉醉,“锦儿……” “嗯?” 他微微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低语道:“锦儿,我等了太久,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对她好,迫不及待宣示主权,迫不及待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将会是他的妻。 他的眸色太过幽黑深沉,以至于让本是醉人的情话都多了两分郑重其事。 可顾锦璃却听得开心,她壮着胆子悄悄去拉温凉的手指,莞尔笑道:“我们很快就成亲了,以后我有大把的时间听你说话,不管你去哪,你想做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墨黑色的眸染上了点点金色的日光,犹如燎原的野火点燃了眸中的昏暗,他附在她耳边,吐气低语,“做什么都可以吗?” 面颊上的点点粉晕瞬间扩散开来,变成了蔷薇花瓣的红,一直蔓延至她的耳后。 她抿起嘴怒瞪了温凉一眼,嗔怒道:“无耻。” 温凉稍稍偏过头,眉宇间略带茫然,“吃火锅很无耻吗?” “啊?吃吃火锅啊,我还以为……”顾锦璃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羞得面色通红。 他轻轻弯起嘴角,清冷的笑中带着一丝丝邪魅,“不过,锦儿心中所想为夫也自会相陪。” 顾锦璃羞得简直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前只知道温凉性子古怪,没想到他的脸皮居然这么厚。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怎么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本是吊儿郎当坐着的傅冽一看见顾婉璃,立刻正襟危坐,将一张俊脸绷的格外严肃。 只可惜顾婉璃只顾着与沈妩几人笑谈,目光未落在傅冽身上片刻。 傅凝看的直摇头,拍着傅冽的肩膀道:“六皇兄,你觉得宋兄可怜不?” 傅冽想了想,点了点头。 宋达的确可怜,他想出去历练,练好一身本领后变成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 可估计等他回来后,托付给他的应该是温凉和顾锦璃的孩子了吧! 傅凝长叹一声,意味深长的道:“六皇兄,你若再不加把劲,你就成了下一个宋兄了。” 依他的经验来看,人家顾三小姐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连他的心意都没看破。 顾三小姐现在还未动男女之情,万一有朝一日情窦初开,结果这个窦开在别的身上了,那六皇兄也够惨的。 “把你的乌鸦嘴给我闭上,你觉得我有宋达那么傻吗?”傅冽翻他一眼,冷冷道。 “没有。”傅凝摇头,倏然扬唇一笑,“他半斤,你八两,你比他强点!”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 傅冽下意识就要去扯傅凝的衣襟,傅凝挑了挑没,有恃无恐,“六皇兄,形象,注意形象!” 傅冽瞬间收回了手,悄悄瞥了一眼顾婉璃的方向,见她并未注意到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傅凝说的都是屁话,他又不像宋达那么蠢,再说也没有第二个温凉了啊…… 突然,他发现一众贵女的眼神总似有若无的往一个方向落,他侧头一看,心口顿时一紧。 他怎么忘了,没有温凉,还有一个沈染呢! 若论女人缘沈染丝毫不输于温凉,而且顾婉璃还与沈染的那个妹妹走得颇近,沈染这家伙会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傅冽心中一阵恐慌,随即便开始怨天尤人。 先是恨母妃没给他生一个妹妹,让他失了近水楼台的机会;又恨沈染就不能再多躺些日子了,非要顶着一张俊脸招摇过市吗? 这样可不行,他绝不能赴宋达的后尘。 傅冽想了想便对宋府大公子宋连道:“咱们这些坐着也太没意思了,不如玩投壶吧!” 上一次投壶他嫌弃她水平太差,所以也没认真玩。 这次他一定要展现自己的是实力,让她心服口服。 宋连自是应允,命人去下去准备。 傅冽转了转眼珠,又提议道:“二皇兄三皇兄他们都定了亲,咱们也就别抽签而来,男女自由组队吧!” 宋连想了想,颔首应下。 宴会的目的本就是给一众年轻小姐们相处的机会,自由一些也好。 傅冽得逞一笑,正想起身去找顾婉璃,甚至已经将理由都琢磨好了,结果顾婉璃竟先行跑了过来,拉起一个男子笑着道:“哥哥,我们两个一组吧!” 顾承晰与宋连在上元节灯会上相识,两人起初因哥哥难做而惺惺相惜,一番交往下来觉得十分投缘,便结为了好友,是以这次寿宴宋连便给顾承晰也下了请帖。 看着兄妹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开,傅冽心中更是幽怨,连带着顾承晰一同记恨上了。 妹妹出门做客,当哥哥的凑什么热闹,真是烦人! 傅凛看了一眼与沈染组队的沈妩,将心中那点淡淡的失落掩下,含笑走向了自己的未婚妻。 众人都组好了队伍,男子中唯剩下傅冽和温阳。 温阳摆明了自己不想玩,而傅冽则是生生被人嫌弃了。 傅冽无疑是俊美的,可他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臭。 更何况他此时冷着一张脸,让人望而却步,那些小姐宁可不玩,也不想和他一组,免得被他落了面子。 董明珠缓缓起身,走向脸色阴沉的傅冽,笑得大方得体,“殿下,我们一组吧。” 傅冽皱眉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傅冽早已失了兴趣,正想拒绝,忽听顾婉璃与顾承晰道:“哥哥,我喜欢那个小镜子,你一定要赢给我啊!” 宋连拿出的彩头是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上面嵌满了细碎的宝石,精致华丽,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闪闪的光。 女孩子都爱美,看到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更无法抵抗。 傅冽转了转眼珠,虽说不能与顾婉璃一组,可若是赢了镜子送给她,她也定然高兴。 这般想着,傅冽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咱们两个一组,不过事先说好,我要那个镜子,不过我可以折钱给你!” 董明珠没与他计较,只含笑点头。 宋连也已经定了亲事,正与自己的未婚妻含情低语,宋碧涵见了撇了撇嘴,对宋运道:“二哥,咱们今日非要赢了大哥不可,你瞅他得意样!” 大哥定了亲事后就不和她一条心了,竟然还帮着娘给她相亲,今日非要让他丢脸不可。 宋运牵起嘴角,略略颔首,虽是在笑,眸中却仍凝着淡淡的愁绪。 一番角逐下来,顾承晰兄妹两人早早被淘汰了,顾婉璃嘟起嘴,埋怨道:“哥哥真笨。” 顾承晰一脸黑线,这丫头还真敢说,明明一支都没投中。 傅冽也没能如愿,在第二轮被刷了下来,气得脸色一沉,拂袖而去,丝毫不顾虑同伴的心情。 董明珠却也不恼,她早就看透了傅冽的性子,看着粗鲁无礼,实则却是个最真实不过的人。 而这种真实在京都风云之下,显得格外珍贵,她很喜欢。 她瞥了一眼顾婉璃,眸色深深。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之间暂时有一点小麻烦。 最后场上只剩下沈染、温凉、宋运三队,沈染早就想与温凉比试一番,便道:“久闻温公子骑射了得,不知今日可愿赐教?” 温凉扫了沈染一眼,视线往下落了落,在他的小腿上停留片刻,点头应下。 宋连为三人准备了箭靶弓箭,众人纷致让开,翘首以待。 一众小姐更是眼中泛光,兴奋不已。 温凉与沈染并称为大梁双公子,但他们两个鲜有交集,此番能看到他们比试箭术,今生无憾了。 温凉冷若山巅白雪,沈染温若春日暖阳,两人挽弓搭箭,随意一个动作便惹得众女低低惊叹。 甚至有些人暗暗想着,温公子与沈世子……似乎更般配呢! 若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她们好像更能接受。 相较于温凉沈染,宋运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可他似乎毫无察觉,面容始终平淡,眼眸中的忧郁给人一种不存于世的超脱之感。 余姝握起双拳,在心里为宋运呐喊助威。 在她眼中,宋运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比温公子和沈世子差上分毫。 三人的箭术不相上下,箭靶向后挪动了一米又一米,众人也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变成了惊叹。 时间越长,落在宋运身上的目光反是越来越多。 温凉与沈染的骑射功夫一向了得,反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宋二公子最让众人震惊。 今日三人一战,怕是这位宋二公子会就此名声大赫。 三人大有要一较高低之势,特别是温凉与沈染只见的敌意杀气让众人都不由退避三舍。 好在宋老夫人来了,才打断了三人不休的比试。 宋连松了一口气,差点就把寿宴变成战场了。 宋老夫人不喜应酬,妇人之间只知说长道短,阿谀奉承,还是这些孩子们好,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特别一看见温凉与顾锦璃那含情脉脉的小模样,她心里就美得很。 “竹林风景不错,就在这里摆饭吧。” 宋二夫人忙笑着应下,“母亲,儿媳知道母亲不爱看那些歌舞,特找了一家杂耍班子,他们功夫不错,定能让母亲开心。” “你有心了,那便让他们过来吧。” 杂耍班子很快就被领了上来,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有人表演酒喷火龙,气氛一时十分热闹。 宋二夫人得意的翘起了嘴角,这次的寿宴是她张罗办的,势必要让母亲开开心心的,这样才能让母亲知道她可一点不能比大嫂差。 她聚精会神的看起了表演,只见一个七尺壮汉喝了一大口烈酒,他将酒盏一摔,却并未如刚才一般喷出火龙,而是将酒水全都喷到了众人的身上。 众人惊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便只见杂耍班子的人瞬间从道具中抽出了长刀利剑,冲向了人群…… ------题外话------ 应该最多五六天吧,你们期待的大婚就到了,所以不要着急呦,有些线还是要埋一埋滴,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心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突生的变故仿若在高温的油锅中倒入了一盆沸水,亭中瞬间惊乱,年轻公子们奔向躲避,而贵女们则都白着小脸尖叫不停。 这些人显然针对宋老夫人前来,为首的壮汉在将酒喷到众人身上后,便从靴中掏出匕首狠狠刺向了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年纪虽大了,但多年征战早已让她养成了敏锐警惕的本能。 她侧身一避,随手拿起桌上的热茶泼向男子,趁着男子迷眼的瞬间,一掌打在男子的心口处,震得男子连连后退数步。 “大家聚在一起,不要乱跑! 女子待在中间,会武的留在外围守护。” 宋老夫人击退男子后,便立刻发号施令。 他们这样乱跑更加危险,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迎面遇上歹徒,便是必死无疑。 宋老夫人沉稳宏亮的嗓音让众人稍稍安慰,忙听话的聚在了一起。 温凉将顾锦璃推至宋碧涵身边,严肃道:“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见顾锦璃乖乖应下,温凉才看着宋碧涵道:“你护着她们,不要去外围。” 宋碧涵本来真打算上前迎敌,可听温凉这般一说,再看看身边的几个好友,郑重点头道:“放心,我会护着她们!” 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逞凶斗狠,保护住身边的人才是真的。 沈染并肩站在温凉身边,凝眉道:“只可惜咱们没有兵器。” 他们身手再好,没有兵器在手也受人掣肘。 温凉瞄他一眼,淡淡道:“是你没有。” 沈染不解其意,便只见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匕首呈给了温凉。 温凉神情冷淡,可沈染却总觉得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蔑视和得意。 沈染扬唇笑笑,即便前面刀光剑影,却依然笑得如沐春风。 “我会自己弄到的,不需要别人给我。” 两人四目相对,似有无形的火光在空气中交错。 墨迹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大梁双公子,叫大梁双幼稚算了,这点事也至于比一比吗? 对方虽只有十几人,但各个凶神恶煞,目光狠戾。 他们出手迅猛招招致命,且几人间配合默契。 他们见一击不成,便改变了策略,试图将人群冲散,以便他们行事。 匕首对刀剑虽说有些吃亏,可温凉步伐轻盈,出手快极狠极,不多时便击杀了一人,并夺走他手中的钢刀。 温凉正欲将刀递给沈染,沈染却对他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长剑,“温公子,我说过我很快会有的。” 温凉挑了一下眉。 温阳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将他手中的刀夺走,不满的道:“我还空着手呢,你难道不该先给我吗?” 什么沈世子,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温凉却把剑给了沈染,这胳膊肘拐的都要折了! 温凉几人虽武功卓绝,可他们还要保护身后众人,一时放不开手脚。 而宋连他们虽说会功夫,但因空着手,是以身上也添了彩。 傅冽的胳膊被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涌出。 他蹙了蹙眉,没理会伤口,而是将傅凛往自己内侧推了推,“这里有我,不用你出手。” “傅冽,你受伤了!快给我回来!” 以他们的身手想要离开不是难事,虽说难免会被人诟病,可有什么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傅冽摇头,一脸的莫不在意,“不过一点小伤,有什么关系,只要三哥别受伤就行。” 他和三哥不一样,三哥是被母妃和外祖父寄予期望的,他还要和傅决去争,怎么可以受伤。 倒是他,反正只会添乱,就算缺个胳膊少条腿也无妨。 他向身后望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她还在这,他说什么也不会走。 对方见一时讨不到便宜,彼此相视一眼。 有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他拉动绳引,一道红光瞬间升入天际,炸响一声。 几人从怀中掏出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洒向了众人。 温凉立刻掩住口鼻,回头去看顾锦璃。 而顾锦璃正捻起身上的粉末,放在鼻下轻嗅。 突然她猛的抬起头,惊呼道:“是磷粉,都将外裳脱掉!” 可为时已晚,为首的男子已趁乱将身侧的几个火把扔向了众人。 磷粉燃点极低,遇到火星瞬间燃起。 许多人身上都燃起了火,其实众人身上的磷粉并不多,只需脱掉外裳便好,可众人却被惊变吓得失了理智,叫嚷着四下逃窜,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刺客见冲散了人群,阴冷一笑,亦四下散开。 沈染几人正欲阻拦,竹林内又骤然跃进一群覆面的黑衣人,将本就混乱的人群冲的七零八落。 贵女们最是惊慌,尖叫着奔跑逃窜,将顾锦璃几人都冲散了。 “锦儿!。 温凉见场面失控,立刻唤道:“墨迹,放响箭!” 墨迹立刻点头,向天际之上放了一枚橙色响箭。 温凉不再恋战,一跃至顾锦璃身边。 “我来了,别怕。” 顾锦璃握着温凉的手,眸中的从容不再,脸上满是惊慌。 “三妹妹她们都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们了。” 她们全都是弱女子,若是遇到了刺客…… 顾锦璃不敢去想,在面对刀剑厮杀之时,她才发现原来人这般渺小脆弱,甚是无法将自己的生命握在手中。 “别怕,我带你去找她们。” 他抬眸寻望,见宋连和温阳正陪在宋老夫人身边,心下微稳。 他与温阳隔空交望一眼,两人默契颔首。 温阳留下保护宋老夫人,温凉则带着顾锦璃一边击杀刺客,一边搜寻顾婉璃几人。 “祖母,府中的侍卫仍未前来救援,会不会是前院也有刺客?”宋连面色凝重。 普通府邸虽不能养府兵,但宋府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还有从北境军中退下来的老兵,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未发现这里的异常。 宋老夫人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府中护卫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定然是被绊住了脚,但愿老头子平安无事。 “你们不必护着我,快去击敌。” 宋老夫人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头发虽已半白,但身上的气势并没有因她的衰老而有所减退。 她执剑而立,即便未穿铠甲,那一身指点江山的大将之势依旧会让人心悦诚服,想要誓死追随。 “这怎么能行,我们不能让祖母一个人迎敌!” 宋老夫人勾唇一笑,眸光凌厉,笑意从容,“傻小子,就你那身手,我来保护你还差不多! 你们两个去保护那些公子小姐吧,要记得,为将者为的便是守护河山,护佑子民。 更何况,这些公子小姐都是因为我的寿宴才受到牵连,我命令你们两个速去救援!” 宋老夫人眸光明亮,语气不容人质。 温阳心口一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沸腾的血液流入了心中。 “薛祖母,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保护他们!” 他以前一直认为守护南阳城才是他们的职责,可今日他方才明白一个道理。 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大梁的江山,只要深处大梁,他便要时刻谨记为将者的责任。 宋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宋连见此,眼中虽担忧不安,但也还是听话的与温阳离开。 宋老夫人一剑斩开身前的刺客,神色从容冷静,怒声吼道:“有本事冲我来,别去为难那些孩子!” 为首壮汉立刻召集手下围了过去,一时间争执不下…… 竹林一片混乱,贵女公子四下逃窜。 董明珠她提着裙摆,慌张惊恐的四下巡视。 她听闻六殿下自幼习武,若是有他在身边,定可护她周全。 可四下都是逃窜的贵女,根本不见傅冽的身影。 突然,只见两个黑衣人从不远处提剑而来,董明珠小脸一白,连忙提起裙摆向竹林深处跑去。 可她的裙摆太过繁琐,一不小心便踩在了长长的裙摆上,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的膝盖痛的要命,一时爬不起来。 她急得直哭,难道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吗? “快起来,我们往那边跑!” 突然有人将她搀扶起来,不但不嫌她累赘,还搀着她一路跑向竹林。 两人弯腰蹲进一处假山内,那两名刺客一时没发现她们的藏身之所,便分头搜寻。 董明珠暂时松了口气,感激的道:“谢谢……竟然是你?” 顾婉璃的发髻跑的歪歪扭扭的,头上的珠花发簪也丢了,有两缕发丝挡在了眼前。 可就算她如此狼狈,那双眼睛也依旧明亮璀璨,仿若天上的星子,一捧清泉,干净的让人嫉妒。 “你认识我?”顾婉璃眨着眼睛,小声问道。 今日来了许多小姐,她根本就记不过来。 “因为你一直坐在灵毓县主身边。”董明珠垂下眸子,低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呀。”顾婉璃深信不疑。 大姐姐现在最引人瞩目了,她一直坐在大姐姐身边,被人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顾婉璃悄悄抬头向外望了一眼,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小声嘟囔道:“真希望我大姐姐快点来救我……” “你希望是灵毓县主来救你?”董明珠突然开口问道。 顾婉璃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只连连点头,笑眼含星,“对呀,我大姐姐虽是个弱女子,但她很厉害的,她一定会来救我的!” 董明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不怎么信。 六殿下与顾婉璃明明十分熟稔,这种时候她不期待六殿下救她,反是盼着什么灵毓县主,这种谎话当她会相信吗? 明明满腹心思,却偏偏装的纯真可爱,定然就是靠着这般模样欺骗了六殿下! 两人在假山中蹲了片刻,董明珠向外张望了两眼,蹙眉道:“我们这样藏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早晚会回来搜寻此处。” “那咱们该怎么办?” 董明珠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见他们已经搜寻了两处,不如我们分开逃到那两个方向,想来他们不会去找已经找过的地方。 若是谁碰到前来救援的人,就带人去救另一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顾婉璃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点头应下,“好,那咱们就分头行动。” 董明珠淡笑颔首,“那你先选一个方向吧。” 顾婉璃觉得哪都是一样的,便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我就去北边吧!” “好,那我去东边。” 两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分开之前顾婉璃对着董明珠扬唇一笑,小声道:“董小姐,你也要小心一些,我相信咱们两个都会平安无事的。” “好,借你吉言。”董明珠弯唇一笑,轻轻颔首。 董明珠转身离开,顾婉璃也弯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可途中董明珠却顿下了脚步,回首望着顾婉璃的背影勾唇一笑。 谁说运气就是天定的,有时候人定方能胜天。 她拿出藏在袖中的石头,朝着顾婉璃的方向扔去。 石头落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来。 “那有人!” 两个刺客听到了声音,提剑而来,顾婉璃吓得浑身颤抖,提起裙摆飞快逃离。 董明珠得意一笑,趁乱逃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婉璃纠缠六殿下误她姻缘,如今助她逃脱,权当赎罪了! ------题外话------ 姨妈拜访,吾心甚累,遂今日与各位小主告假,少更数字,望各位小主恕罪,(*^▽^*) 最后,比心,么么哒,爱你们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威慑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竹林中刺客虽多,可温凉几人身手不凡,他们并未讨到太多的便宜。 第一拨刺客的头目便是那个喷酒的壮汉,他见众人被分散,便召集手下去刺杀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一开始应付两人还游刃有余,可当第三个刺客加入战局时,她招架起来便有些吃力了。 毕竟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体力比起正富盛年的刺客自然相差悬殊。 她挑开一柄剑,便又一把刀朝她劈来,几个回合下来,宋老夫人的体力明显不支。 而这时,又有一个黑衣刺客加入战局,使得两方实力更加悬殊。 就在一柄利剑刺向宋老夫人之际,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在耳边传来。 宋老夫人久经战场,一听便知那是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 手执长剑的刺客心口处正插着一支染血的羽箭,他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宋老夫人抬头去看,不远处那个弯弓而立的青年,赫然正是宋运! 宋运身上的气质始终都是轻轻淡淡的,他不似温凉那般清冷,也不若沈染一般温润。 他仿若笼了烟雨的江南,透着一种朦胧的忧郁,即便手持弓箭,身上也没有丝毫杀意。 刺客倒地后,宋运几乎没有片刻的犹疑,弯弓,搭箭,动作流畅一蹴而就。 宋老夫人也趁机挥剑,剑锋凌厉,银芒划过,一瞬之间便割开了其中一个刺客的喉咙。 刺客头目见形势不妙,手指抵唇,吹出宛若夜枭一般尖锐的声响。 这是撤退的哨音。 残余的刺客听闻后不再恋战,准备撤离,可碧青色的竹林中突然涌入令人压迫的赤玄二色。 五城兵马司已至,身穿赤玄二色的年轻士兵们宛若一柄利剑撕开了竹林,以浩荡之势席卷而来。 每个人手中的佩刀都在滴滴淌血,他们的脸庞年轻甚至有些稚嫩,可在血色的掩映下,他们的身影竟那般挺拔,让人敬畏信赖,甘愿仰仗。 “五城兵马司到!贼人还不速速就擒!”暗二一声号令,他身后的士兵们便挥着手中的佩刀嘶吼着冲向前去。 无惧,无畏,英勇无比,所向披靡。 宋老夫人一时怔住,若非他们身上穿的是兵马司的赤玄锦袍,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温凉牵着顾锦璃的手从竹林深处走来,那张矜贵疏离的面容平静如常,若非他右手握着一柄染血的匕首,众人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哪位勿闯此处的贵公子。 青碧的竹林,染血的石路,违和的场景愈发衬得他风华无双。 宋老夫人怔然的望着他,有一种错觉袭来,仿佛她看到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们长的并不像,但却一样骄傲从容,清冷淡漠。 若说相貌……他那双眼倒是像极了瑶儿。 宋老夫人心口一滞,随即晃了晃头,自嘲的笑了笑。 她什么时候这么贪心了,看见人家优秀的孩子就想认做孙子孙女。 “敢损天威者,杀无赦。” 温凉的出现,似在荒原之上投下了一颗火苗,兵马司众人瞬间气氛高涨,挥刀高喊,“杀无赦!杀无赦!” 曾为捕食者的刺客此时却变成了兵马司手中的猎物,鲜血,嘶吼,郁郁葱葱的竹林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那个人。”温凉抬手指了一下刺客头目,对墨迹道:“要活的。” “是!” 墨迹一跃跳入战局,与暗二两人围攻刺客头目。 战局已定,不过时间而已。 宋老夫人冷眼望着两方的厮杀,四处飞溅的血液没能让她的眸光有任何沉浮。 “阿韶!我来救你了!” 一声高呼从不远处传来,宋老夫人抬头望去,平静从容的面容似被打碎的冰面,一点点皲裂破碎。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胸前松垮垮的挂着铠甲,一只手上提着长剑,另一只手拎着长矛。 能看得出他跑得很努力,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 那句“阿韶我来救你”听着感人至深,可这场面看起来除了好笑众人没有其他感觉。 就连宋老夫人这个当事人都没眼看,只扶额道:“你怎么过来了?” 宋老尚跑的气喘吁吁,抹着汗道:“前院有刺客闯入,不过人数不算多,府中的护卫就能与他们周旋,我怕你有危险,就去取你的铠甲和兵器了!” 林嬷嬷也追了上来,气息也有些粗重。 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咬牙瞪了宋老尚一眼。 老夫人让她看着老尚,免得他受不住诱惑,大鱼大肉的往死了吃。 后来府里出了刺客,她便立刻将老尚藏在了桌子底下。 那里安全没人能注意,可没想到他趁她不注意就溜了,一个胖老头跑的还贼快。 宋老尚喘着粗气,笑得一脸天真,眼中还带着讨赏的意味。 他这个人素有自知之明,他不会武功帮不上阿韶,可他能帮阿韶取武器啊! 看着他那张白胖的老脸,宋老夫人满心无奈,只得从他手中接过长剑,昧着良心赞道:“干得好,帮了我大忙。” 宋老尚脸上笑意更浓,若是屁股上有条尾巴,定然会摇晃起来。 刺客虽出手狠辣,但兵马司不仅人数众多,更是配合默契,勇猛无敌。 顾承晏见顾锦璃不复往日冷静,脸色有些发白。 还有大妹妹身边的姜悦,脸上挂满了泪,显然被吓坏了。 一想到这些人要伤害她们,他心中便涌起了无边的怒火,挥起刀来更加无畏。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心里很怕,怕的不是杀人的过程,而是怕若这些锋利冰冷的刀剑刺伤了她们……他不敢想,心中的后怕唯有用杀敌来麻痹。 刺客们很快落了下风,黑衣人已被尽数诛灭,仅剩下的几个刺客皆是杂耍班中的人。 他们围成一圈,抵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最后只剩下刺客头目与另一个伤痕累累的壮汉,他们背靠着背,双目凶狠,宛若两只困兽。 “还不束手就擒,也许还会绕你们一命!”暗二冷声喝道。 刺客头目却是仰天大笑,笑声震耳,“哈哈哈哈!中原匹夫,果然满口屁话! 我北燕将士,只可死,不可降!” “你们是燕人?”宋老夫人面色一惊。 看着他们凶狠憎恨的目光,宋老夫人心中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吾王即将归来,势必会踏破北境,屠尽你中原狗贼! 吾王天命所归,终统天下!” “吾王天命所归,终统天下!” 两人仰天高喊数声,便以剑封喉,自戕气绝。 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宋老夫人。 北燕人最恨的莫属北境军,数十年来北燕时常挑衅,可北境被守的固若金汤,北燕从未讨到任何好处。 甚至还被北境军的铁骑踏破城池,逼走燕王,使得北燕大权旁落,实力骤减。 宋老夫人面色凝重的望着地上横陈的尸体,她走上前去,以长剑划开刺客头目的上衣。 衣襟被划破,男子裸露的胸膛上赫然刺着一只硕大而凶猛的狼头。 “歧王箫夺!” 这个名字曾是大梁一代人的噩梦,箫夺骁勇善战,且极富野心。 北境军虽未让北燕踏入大梁城池,但亦死伤无数。 最后一战更是生死对决,若北境军败了,那北燕便会踏入大梁,杀戮百姓,抢占城池。 但好在上天庇佑,大梁打赢了这一战,歧王伤了实力,又被兄弟趁机夺位,连夜逃出都城。 有人说歧王被新王诛杀,也有人说歧王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可没想到时隔多年,歧王势力竟卷土重来。 歧王手下极其忠心,若是让他联络到旧部,大梁北燕恐会重新卷入战火之中。 众人一时没了击败刺客的欢喜,反是心情越加沉重。 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刺客尽数被诛杀,贵女心中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得以松缓,她们皆掩面痛哭,畏惧惶恐又庆幸后怕。 众夫人的宴席设在水榭之中,所幸没有受到波及。 可当她们听到竹林遇到刺客,亦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虽然平安无事,可她们的儿女就在后院竹林,比起自己遇险还要恐慌。 宋大夫人听刺客已尽数被诛,才带着一众夫人去竹林与众公子小姐会和。 母女母子相见,免不得抱头痛哭,而那些尚未找到儿女的夫人更是在悲切的呼喊,一时间竹林上空飘满了哭喊声。 沈染带着一众贵女从竹林中走出,那些贵女一看见母亲,立刻扑了上去,缩在母亲怀中放声痛哭。 她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就连绣花扎破了手指都会痛上两日。 可就在刚才,她们与死亡擦肩而过,她们中有人摔伤了,有人烫伤了,还有人被刺客砍伤。 可她们心里却无比庆幸,就算伤痕累累,就算疼痛钻心,可至少她们还活着,不像那些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的人。 “锦丫头,你看到承晰和婉儿了没?”顾大夫人寻望了一圈也没看到儿女的身影,顿时心急如焚。 顾锦璃见沈染也没找到顾婉璃,眼中忧色更重。 “大哥哥没事,他入竹林去找……三妹妹了。” 顾大夫人只觉一阵天晕地转,若非有顾锦璃扶着,已然摔倒在地。 顾锦璃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她与温凉入了竹林没多久便遇到了沈妩几人,只剩下顾婉璃一人不知所踪。 他们分开去寻,约定在石亭处会和。 沈妩向人群处望了一眼,见顾锦璃眸色凝重,忙问道:“你们也没找到婉璃妹妹?” 顾锦璃摇了摇头。 “你先别急,顾大公子和涵儿他们尚未回来,也许婉璃妹妹就在他们那边……” “大妹妹,你们可寻到了婉儿了?” 顾承晰焦急的询问声让几人顿时如坠冰窟,姜悦眼眶一红,瞬间落下了泪珠,“涵儿她们也没找婉璃妹妹,这可怎么办啊?” 听见姜悦的话,顾承晰脸色巨变,转身便要再进竹林。 “大哥哥!”顾锦璃开口唤住他,“这片竹林不小,咱们还是多分几个方向去寻。 而且尚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残余的刺客,至少要两人结成一队才安全。” 温凉命暗二带兵马司进林搜索,顾承晰他们也分成了几队准备一同入林。 董明珠偎依在母亲的怀中,幽幽勾起嘴角。 他们怕是要失望了,顾婉璃注定回不来了,就算找到了,那也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说今日受到了惊吓,可能得此结果却也不错。 没了顾婉璃这个小狐狸精,她与六殿下的婚事便没有阻碍了。 不过话说来,她怎么好像还没看到六殿下呢? 突然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六殿下!六殿下出来了!” 她连忙抬头去看,可待看清傅冽,她嘴角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因为傅冽怀中竟抱着顾婉璃! 顾婉璃闭着眼睛,生死不明。 傅冽身上伤痕累累,朱红色的长衫被血迹染成了玄色。 他双脚虚晃,嘴唇有些发白,却将顾婉璃抱得很稳。 顾承晰忙从他怀中接过了顾婉璃,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顾锦璃顾不上许多,走上前去探她的脉搏,她嘴唇一勾,松了口气,“三妹妹没事,只受了点外伤。” 傅冽听了,心口一松,喃喃道:“那就好,她没事就好……” 语落之后,他却是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题外话------ 董明珠在死之前还要做点贡献出来,所以呢暂且留她一条小命,但是很快啦…… 浮梦虽然已经设计了一个发盒饭的姿势,但是大家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看到的画面,可以留言告诉浮梦,浮梦会尽可能满足宝贝儿们的想法哦…… 可死可活可半死不活,决定权给你们,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身世(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事情传到宫里,建明帝勃然大怒。 宋府寿宴,竟然被歧王余孽混入府中行刺宋老夫人,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建明帝如何不怒。 “查!给朕查这些人是如何混进京都的!” 歧王余孽竟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他大梁! 温凉拱手上前,“陛下,宋府中的刺客并非只有歧王余孽一行人。 那些黑衣刺客乃是我大梁中人,臣怀疑京都有人与歧王余孽里应外合。” 英国公冷笑一声,“京中出了如此纰漏,五城兵马司难辞其罪,温指挥使此番言论有逃避责任之嫌。” “五城兵马司负责的是京中各街安定,歧王余孽入宋府行刺乃是因城门领守卫不严,才使得贼人混入其中。”温凉反唇相讥。 京中城门领正是英国公世子,他一听温凉将责任推给他,忙道:“陛下明察,臣任城门领以来从来出现过任何纰漏,所有进入京都的人都经过严格的盘查。 若无入京文牒,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京都,所以绝对不会有刺客混入其中。” “陛下,臣相信蒋校尉行事严谨,绝不会犯此错误,是以臣才怀疑此事有京中人接应,否则燕人又如何无故出现在京中,还望陛下严查。” 温凉轻轻淡淡两句话,便将事情重新绕了回去。 英国公世子顿时一哽,这臭小子竟然利用他! 察觉到英国公不悦的视线,英国公世子忙俯身退入人群。 建明帝冷冷扫了英国公一眼,抬眸对温凉道:“温凉,朕便将此事交由你调查。 京中所有衙门皆暂由你调派,若有谁敢拒不配合,朕必定重罚!” “臣接旨。” 看着温凉云淡风轻的模样,英国公世子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一来他们城门领岂不是都要听温凉的派遣了? 温凉狡诈阴险,必须严防才是。 众人各有所思,忽有一名御史躬身走上前来,“陛下,臣有本启奏!” 建明帝一看他那副样子就想将他一脚踹开,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敢出来捣乱,当初究竟是谁设立的御史一职,真特么烦人! “说!” 建明帝不耐烦的怒斥一声,御史打了一个激灵,却还是不怕死的将自己的弹劾折子洋洋洒洒念了出来。 结果建明帝听了之后脸色越来越臭,凌厉的目光若能化为刀子定然已经将面前的御史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陛下,因宋府寿宴使得众多公子小姐受伤,甚是还有人殒命当场,其中不乏青年才俊。 这些青年才俊将是我大梁未来的栋梁之才,却折损在一个寿宴之上。 臣以为,宋府应为此事负责!” 御史言辞激昂,有些大臣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特别是那些儿女受伤遇害的大臣,更是对宋府满心怨怼。 若非因为宋府寿宴,他们又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你觉得朕如何处置才好?”建明帝收敛了脸上的怒意,神情平静无波,唯有一双眸子深邃而危险。 “陛下,歧王余孽入京行刺,北境军有失察之过。 宋府护卫不利,乃失责之过。 臣以为虎威将军和宋老尚皆要为此事负责!” 建明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宋赫坐镇北境,竟让歧王余孽入京,真是无用无能。 朕这便撤了他北境军统帅一职,由爱卿接任如何?” 这御史一开始见建明帝认可了他的意见还挺高兴,可越听越不对劲,当听到建明帝让他接管北境军的时候更是吓得险些没跪在地上。 “陛下,在其位谋其政,臣是文官,如何能接管北境军……” “所以,你所为的“政”便是攀咬我大梁重臣?” 御史咽了咽口水,见建明帝似动了真怒,反是一咬牙豁出去了,“陛下,您因为珍妃娘娘而厚待宋府,这本无可厚非。 可陛下若是因此而徇私偏袒,恐会伤了其他大臣的心……” “你给朕闭嘴!”建明帝拍案而起,冷峻的面容上一片阴森。 那双幽黑冷冽的眸中卷起翻涌的杀意,似乎不杀了此人便难解他心头之恨。 英国公冷眼看着,嘴角轻扬。 陛下最听不得别人提及珍妃,今日这朝堂之上恐怕要见血了。 不过事情闹大才好,最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对宋府的偏袒。 届时他们只需轻轻一推,众口铄金,便可将宋府推向风口浪尖。 温凉见建明帝眸色泛红,正欲开口,却只见顾二老爷走上前来,敛衽行礼,恭敬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建明帝冷眼望着他,眼中杀气未减。 顾二老爷也不等建明帝应声,便对身边的御史拱手行了一礼,“御史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烦请您为我解释一二。” “什么事?”御史没好气的道。 这种靠着女婿爬上来的人,最是为人不齿! “我想问一问御史大人,宋府寿宴上的刺客是何等身份?” 御史一愣,莫名妙的道:“说了多少遍是歧王余孽所为,你是耳背还是心不在焉?” 面对他的指责,顾二老爷并未放在心上,只更加困惑的道:“可歧王余孽为何要行刺宋老夫人呢?” “宋老夫人是北境军前任统帅,歧王余孽自是恨她!” “为何恨她?”顾二老爷仿佛成了好宝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英国公眯了眯眼睛,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顾二老爷。 御史被他搅得实在厌烦,不耐烦的道:“当年是宋老夫人率领北境军攻破北燕都城,使得祁王弃城而逃,这才丢了王位,歧王自然对宋老夫人恨之入骨。” 顾二老爷牵唇一笑,语气幽幽,“原来大人也知晓当年之事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二老爷收敛了嘴角笑意,将脊背挺得笔直。 “宋老夫人在寿宴上被歧王余孽行刺,是因为她乃是北境军统帅! 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那她就不必在芳华之年征战沙场,在其他女孩子穿着罗裙捕蝶时,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她可以像所有女子一样在父母的宠爱下度过自己的豆蔻年华,直至及笄嫁人,直到老去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我相信,若宋老夫人当初做如此选择,她定然不会被北燕记恨,不会在寿宴上被人行刺,更不会被一群受她庇佑之人戳她的脊梁骨!” 顾二老爷的声调越来越高,众人则是越来越沉默。 那些对宋府心怀怨怼之人,现在只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老夫人征战沙场多年,其父薛大将军更是战死沙场,试问,宋老夫人该不该恨! 虎威将军自幼从军,母子两人聚少离多,试问,宋老夫人该不该恨! 她为了大梁险些被贼人刺杀,而你却逼迫宋老夫人为此事负责。 你的良心何在?你可还知晓羞耻二字如何来写!” 御史被顾二老爷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脸上像被他抽了几个巴掌般,火辣辣的疼。 顾二老爷深吸了一口气,面露伤感,他对着建明帝俯首一礼,悲切道:“陛下,我大梁有幸,却又不幸啊!” 建明帝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坐了起来,面色无波的问道:“你此言何意?” 顾二老爷环视众人,沉声道:“幸,是因总有无畏的强者在保护着它,不幸,是因为,这些强者总被那些最卑劣的人伤的很深。” 每当遇到危机,总会有大义之人挺身而出,而在危机退去,这些强者转而却又会被那些无能的弱者分食殆尽。 强者如龙,弱者如蚁,即便是巨龙也会被那些虫蚁啃咬的伤痕累累,直至死去。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宋老尚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向顾二老爷投以感激的目光。 终于有人肯为阿韶说一句公道话了! 这些话宋府中人说不得,因为说了便成了以功要挟,便成了别有居心。 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拼死,却不能在嘴上说一句危险,只要说了就变成了矫情。 会有人说他们享受朝廷俸禄,就该为大梁卖命。 他只想问候他们全家! 若为钱财他们何不经商,若为权力,文职岂不安然。 若非为了心中的信念,他和阿韶又岂会愿意让赫儿征战。 每一次分别都做好了最后一次相见的准备,这些人子孙环绕,享天人之乐,又有谁看得到他和阿韶的痛苦。 刑部尚几个老臣也忍不住抬手拭泪,当年的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对宋老夫人都是打从心里敬重。 “陛下,宋老夫人险些遇刺,臣觉得不但不该罚,反应重赏为老夫人压惊,好宽慰我大梁数十万将士之心。” “臣附议!” “臣附议!” 刑部尚起了个头,立刻有众臣附议。 建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顾二老爷的眸中更多了许多赏识。 这个顾明哲,真是不错。 建明帝看了一眼头埋得像个鹌鹑似的御史,开口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件事你虽做的不对,但也不必太过自责。” 御史闻言心口一松,正想感叹陛下是个明君,却听建明帝又道:“你能有这般想法,皆是因为你没有设身处地为将士着想。 朕会给虎威将军信一封,你便去北境军任个文职吧,全当体验一番边境将士的生活。朕相信,待你回来后,定会大有长进。” 御史双腿一软,连忙跪地求饶,“陛下,臣知道错了,陛下饶命啊!” 建明帝脸色一沉,冷冷道:“朕不过让你去北境军历练,如何就是要你的命了! 动不动就下跪,毫无风骨可言,的确该去军中历练!” 建明帝一挥手,便立刻有侍卫进殿将这名御史拖走。 顾二老爷悄无声息的退下,英国公却饶有兴致的打量他。 兵不血刃,这个顾明哲有点意思。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建明帝扫了英国公一眼,冷冷道:“奏!” “陛下,若歧王未死,必定会在北燕境内集结势力。 可北燕王却无任何消息来报,老臣不得不怀疑北燕王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意图。” 众人纷纷颔首,觉得英国公所言有理。 这些年来北燕虽臣服大梁,可燕人的好战是刻在骨子里的。 无论是歧王还是大梁,都是北燕王的心腹大患,也许这北燕王就是想要坐山观虎斗。 “所以老臣觉得此事应让北燕王给大梁,给宋老夫人一个交代,也好一探北燕王的用心。” 一众老臣的目光都瞬间变得暧昧起来,忍不住在英国公和宋老尚身上游走。 当年这两人为了追求宋老夫人可谓是斗得昏天暗地。 他们都以为宋老夫人会选择英国公,毕竟不管家世还是才能,英国公都要优秀许多。 可谁都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是整日只知笑呵呵,无甚城府的宋老尚。 年轻人多气盛,当年宋老夫人大婚,若非有随行的北境军守护宋府,怕是英国公真会率人将宋府砸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英国公竟还想着为宋老夫人讨公道,真是执着又长情啊! 宋老尚小白眼一翻,不屑挑眉。 就算你再怎么惦记也晚了,他们两连孙子都有了,再过两年都能有重孙子了! 建明帝虽时刻提防英国公,但也觉得他此言颇有道理。 大梁四周不仅有北燕还有南疆等国,若是它们觉得大梁软弱可欺,岂不是谁都要上来踩一脚。 建明帝几经思虑,最后决定让众国派使臣前来朝贺今年的万寿宴,也好借此机会敲打这些不安稳的家伙。 早朝散去,顾二老爷正准备与顾大老爷几人离开,温凉突然走到他身边。 顾二老爷抬眸扫他一眼,青年姿华清俊,如月赛霜,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但就是莫名的越看越讨厌。 “顾伯父。” “何事?”顾二老爷努力使自己变得严肃,硬生生将一张儒雅的脸变得又臭又硬。 “多谢伯父。”温凉拱手一礼,态度恭敬。 刚才那一番话也是温凉的心里话,只是没想到顾二老爷会在他之前说出来。 他原以为顾二老爷只是一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胸怀,对他不由刮目相看。 顾二老爷一怔,待回归神来,温凉已经拱手请辞。 顾大老爷和牛马两位御史走上前来,马御史笑呵呵的,一脸的羡慕,“顾侍郎,温凉公子对您可真是恭敬,出宫之前还要对您俯首作揖。” 温凉算是京中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为人素来清冷高傲,一想到这样的贵公子以后必须对顾侍郎言听计从小心讨好,他这心里就嫉妒的慌。 希望自己的丫头也能争点气,至少要比老牛头家的嫁得好,以后也让他显摆显摆。 马御史的心思顾二老爷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温凉跑过来装模作样的谢他做什么,他为宋老夫人说话,与他温凉有何关系? 做作虚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牛御史也走了过来,一脸肃然的拍了拍顾二老爷的肩膀,“顾侍郎,你刚才那一番话真是说的感人肺腑。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那个狗屁御史绝对是咱们御史台的耻辱,我等的想法与顾侍郎你是一样的。” 顾二老爷知道这两位都是正直的人,否则也不可能与顾大老爷交好,忙回道:“在下自是相信牛御史马御史的为人。” 牛御史点点头,绷着脸一本正经道:“顾侍郎这般心怀如此口齿,在户部实在是屈才了。” 顾二老爷正想谦虚的客气两句,却听牛御史继续道:“顾侍郎不如来我御史台一展抱负吧,御史台最缺少的就是顾侍郎这般的人才。” 马御史也连连点头,第一次这般赞同老牛头的意见。 顾二老爷满脸黑线,求救的望向了顾大老爷。 顾大老爷走过来,一张方脸甚是严肃,“牛御史所言在理,二弟不妨考虑一下。” 顾二老爷:“……” 他除了拒绝真的什么都不想说,死谏什么的与他的气质太不相符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升个官,这种闭着眼睛往枪口上撞的职业他享受不来。 …… 烈郡王府。 傅冽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暗青色的床幔。 “六弟,你醒了!”傅凛走上前来。 “三哥……”傅冽想要起身,可他稍一动弹,身上就像撕裂了一般的疼。 “你别乱动!你身上多处受伤,御医好不容易给你包好的,若是扯到了伤口,又要折腾一番。” 他扶着傅冽坐起了,在傅冽身后放了一个锦枕。 “喝点水。”傅凛端过一盏水,想要喂傅冽喝下。 傅冽却觉得别扭,忍着疼抬起了手臂,自己端起了杯子。 看他这副遇事逞强的模样,傅凛心中便一阵无奈。 傅冽喝了几口水,干涸的喉咙舒服了些。 “三哥……” “嗯?”傅凛接过杯子,低低应了一声。 “母妃……知道了吗?”傅冽垂着头,眸中略有不安,像一个明知自己犯了错的孩子。 傅凛见此轻叹一声,坐在一侧的椅上道:“此次退敌你表现勇猛,又救了不少公子小姐,父皇对你赞赏有加,赏了你许多名贵药材,让你好好休养。” “那母妃怎么说?”傅冽的声音有些忐忑。 傅凛扫他一眼,开口道:“母妃初闻你受伤,担心不已,险些就要出宫来探望你。 听御医说你伤势无碍,才安下心来。 你若是怕母妃担心,以后再遇到事,便要三思而行。” 傅冽略略松了口气,闷声道:“三哥,我知道了。” 傅凛凝眸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真正担心的,是怕母妃知道你为了救谁而受伤吧?” 傅冽猛地抬起头来,“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瞒我,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明白?” 六弟虽仗义,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无惧生死。 能让人豁出性命保护的,一定是他心中极重视的人。 “你喜欢上了灵毓县主的妹妹!” 傅凛没有询问,而是一口断定。 “我没有!”傅冽下意识矢口否认。 傅凛没说话,就那般坐在椅上平静的看着他。 半晌,傅冽咬牙垂下头,“三哥,你别告诉母妃,她一定不会答应的。” “你明知道母妃不会答应,又何必任由自己陷进去!”顾府薄弱,顾婉璃的父亲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御史,如何配得上六弟。 父皇为温凉与灵毓县主赐婚,应是有父皇的考量。 平阳王府盘踞一方,是一条猛虎,父皇自然不希望温凉迎娶权贵之女。 猛虎添翼,岂不愈加不受控制。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陷进去?”傅冽的那点心虚在傅凛的指责下变成了怒意。 “她的身份太低了!” “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与她的身份何干? 临安郡主的身份高贵,三哥你喜欢吗?” 傅凛眯了眯眼睛,也恼火起来,“这是两回事,你少搅在一起。 母妃已经为你相看好了,董小姐贤惠淑慎,会是个好妻子。” “三哥!”傅冽急了,他想直起身,结果动作太快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直冒冷汗。 傅凛心中一紧,想上去检查他的伤势,可又一想到他的任性胡闹,便重新稳坐下来,故作不视。 “什么董小姐,我才不娶!我的妻子为什么不能由我自己来选! 凭什么三哥你就可以选自己的心上人为妻,到了我这里却只能任由母妃安排,不公平!” 傅凛的心口似被一根针刺了一下,泛起点点痛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谁告诉你我娶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了?” 傅冽愣了一下,喃喃回道:“母妃说的啊……” 傅冽牵牵嘴角,自嘲一笑。 傅冽见他这副神情,气势也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三哥,难道吏部尚府的周小姐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见傅凛摇头,傅冽满脸的疑惑不解,“三哥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六弟,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一个道理了。 世上的东西不是你想要便能要,总要为了更重要的东西去割舍其他。”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他也会执着的追求所爱吧。 “三哥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 傅凛眸色幽深的看了傅冽一眼,没有回答。 傅冽没有动摇,倔强又坚决的道:“我不知道三哥所说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 她就像小兔子一样突然跳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看到了这个世上的纯洁与美好,他还怎么舍得放她离开。 “如果说是她身份太低配不上我,那我就不做这个郡王了!” “胡闹!”傅凛拍案而起,脸上一片怒容。 “这些话你也能随便说出口?你就不怕母妃听了失望吗?” 傅冽抬头迎望着傅凛,幽幽道:“三哥有多喜欢那个位置,我就有多喜欢她,现在三哥能明白我的心了吗?” “你……”傅凛抬手指着傅冽,却硬生生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三哥,我只喜欢她,除了她不想娶任何人。 你说我任性也好,胡闹也好,可我总归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争取,不是吗?” 兄弟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凝望半晌,傅冽收回了视线。 “随你吧,我不会和母妃说,但也不会帮你,你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傅凛沉着脸色迈步离开,他急着离开并非是因为恼火,而是因为他不想被傅冽看出他被说动了。 沈妩是他心中的遗憾,他不希望六弟也留有遗憾。 他也不知道纵容六弟是对是错,可出于私心,他想在六弟身上看到他无法拥有的人生。 傅冽的心思很简单,一听到傅凛不再干涉他,心情瞬间松快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粉色的锦帕,轻轻抿嘴一笑。 他现在至少迈过三哥这一关了,那小兔子还小了点,先护到她及笄,然后就把这小兔子揣回来! …… 宋府中。 望着垂首而立的宋运,宋老夫人心情复杂。 他不喜欢三房一家,因为看着他们,便会记起她这段感情上的污点。 可那日这孩子救了她,她不是个恩将仇报之人。 “那日,多谢你了。”宋老夫人开口道。 “祖母折煞孙儿了,那些不过是孙儿该做的。”宋运轻轻答道,神情清淡若烟。 宋老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你的箭术很好,留在刑部查案有些屈才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宋运摇头,淡笑道:“多谢祖母关心,孙儿还是更喜欢刑部的工作。” 宋老夫人看他半晌,最后只略一颔首,“你喜欢便好,日后若有什么想法可再来找我。” “多谢祖母。” 看着宋运的背影,宋老夫人有些发愁。 她着实喜欢不起来三房,可这孩子倒是不错,不然为他择一门好亲事? 宋运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发现宋三老爷正在房等他。 宋三老爷抬眸扫他一眼,眸光冷淡,“回来了?” “是。”宋运恭敬答道。 宋三老爷眯着眼睛看他,冷冷道:“听闻寿宴那日,是你救了你祖母?” 宋运低垂眼睫,,“祖母身手矫健,我不过在一旁协助。” “砰”的一声,宋三老爷拍案而起。 他神色狰狞的看着宋运,声音从齿缝中挤出,低吼道:“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没的吗?” 宋运抬起那双含着烟雨的眸子,声音淡的没有起伏,“母亲是病逝的。” “你……”宋三老爷心口一滞,咬牙切齿道:“你明知你母亲是被那个女人逼死的,你不为母报仇就算了,竟然还去救你的杀母仇人!” “父亲慎言。”宋运开口打断了宋三老爷。 宋三老爷一甩袖子,睨着宋运冷笑道:“你不用指望去讨好她,她又不是你的亲祖母,如何讨好都是没用的!” “父亲,儿子没有讨好祖母,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 宋运淡漠的语气激怒了宋三老爷,他扬手想扇他一个巴掌,可在望见他那双忧郁沉沉的眸子时,还是握拳收起了手。 宋运虽是他的儿子,可他从来都没看透过他。 宋运总像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只让他看到一个模糊朦胧的身形。 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虽说对他有些失望,但总归血溶于水。 他负手而立,眸光阴沉凝重,“你最好知晓你在做什么,宋府亏欠我们的可不仅是你母亲这一条血债,还有你的亲祖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考验(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宋三老爷情绪激动,而宋运却显得太过冷静,仿若一个局外人般。 “父亲,此话日后切莫再说了。” 宋三老爷凝眸望着宋运,却无法窥见他心中一角,便只冷冷道:“从我出生起,这条路便已经注定了,谁都无法选择更改。 你祖父用他的命保全了我们,这宋府本就应属于他,我要把他把宋府夺回来! 而你是我的儿子,这个家里你也只剩我和萝儿两个亲人了。 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宋三老爷拂袖离去,只留下宋运一人伫立在原地。 宋运和上门,缓步走到挨着窗边的桌旁,随手拿起了一本泛黄的古,慢条斯理的翻阅起来。 日光轻柔的映在他的面容上,却映不进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 他似沉浸在古之中,直到日斜西山,依旧未动分毫。 …… 顾婉璃的手臂上被刀划出了一条口子,所幸伤口不深,休养些日子便好。 顾锦璃给她诊了脉,又给她留下了安神压惊的药膳才回到锦华院。 结果刚一回来,就看见福儿蹲在门口,宛若一座石雕。 看见顾锦璃和如意回来,这座石雕的眼珠才转动起来。 “小姐!” 顾锦璃竟然从福儿的语气中听到了委屈。 “怎么了福儿?” 福儿嘟着嘴,一脸愤闷,她拉着顾锦璃的手臂,将顾锦璃一路拖回了房间。 “小姐!坏人!”福儿抬手指着床榻的方向,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相处久了,顾锦璃已经完全适应福儿的说话方式了。 她扫了一眼床榻的方向,抬步走了过去,果然看到福儿口中的坏人正慵懒的倚靠在她的床上闭目浅眠。 顾锦璃侧眸看向福儿,福儿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怒气中还夹杂着些许委屈,“打不过。” 顾锦璃不由失笑,原是福儿想阻拦某个登徒子,可奈何身手不够好。 顾锦璃抬手摸摸福儿肉嘟嘟的脸,安慰道:“好啦,不气啦,让如意带你去吃枣泥糕。” 如意踮起脚向床上张望了一眼,碧青色的纱幔后隐约可见一个人的身影,她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这个光天化日闯人闺阁的登徒子,真的是她崇拜仰慕了多年的温凉公子? 为什么有种心碎的感觉? 突然,纱帐内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一只长而白净的手挑开纱幔,露出一张美若谪仙般的面庞。 如意的心里瞬间舒服了。 嗯,就是她崇拜的温凉公子! 有如斯美貌,还要品性作甚! 一见温凉坐起来,福儿瞬间龇起了牙。 温凉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神情慵懒。 福儿气呼呼的憋起了嘴,她就是想不明白,明明这个人做的都是坏人的事,为什么小姐就护着他呢? “走!” 福儿伸手去扯如意,把如意扯得趔趄了一下。 “干什么去啊?”她还想多看一会儿呢! “枣泥糕。” 福儿没耐心等她,扯着如意的后领将她一路拖走,不理会她的哀嚎。 顾锦璃忍不住抬手扶额,带这两个丫头去平阳王府真的没关系吧? 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青纱翻飞,蓝色的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宛若一朵绽放的芙蓉花。 温凉手腕微一用力,便将这朵芙蓉花禁锢在了自己怀中。 芙蓉秀面染上了两酡醉红,那双总是从容的眼含着点点惊愕,宛若受惊的小鹿。 “你……你想干什么。”顾锦璃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声音中带着可怜的不安。 他们私下里虽已偷偷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可有些事就算她是一个现代人,也无法做到。 温凉嘴边噙了一抹浅浅的坏笑,他俯在顾锦璃耳边,低低道:“难道抱着你就非要做点什么吗?” 顾锦璃两颊更红,羞恼的分辩道:“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温凉将她放在床榻上,环着她的身子躺在了另一侧,“我有点累了,就想来看看你……” 温凉闭着眸子,声音很轻,听起了似真有几分疲惫。 顾锦璃心下一软,不舍得再推拒他,便轻声问道:“你在追查宋府寿宴一事吗?” 温凉轻轻“嗯”了一声。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查,辛苦你了。” 想到那日场景顾锦璃仍会心惊胆战,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刀剑的碰撞声和那些贵女无助的喊叫声。 “阿凉,我总觉得那些刺客有些怪。 歧王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我若是他,要么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要么便暗中扩张势力卷土重来。 可他们这么做,除了将歧王暴露出来,又讨得到什么便宜呢?” 温凉睁开眼睛,眸中蕴着柔光。 他的锦儿果然聪明。 “此事的确古怪,尚需查探。 待陛下寿辰,北燕会派使者前来,届时可以一探。” 刺客皆已被诛,问不出他们的目的,只能等北燕入梁再行探查。 即便此事暂时查无可查,可他近日还是将京都翻得底朝天,不为其他,只为趁机打压一下某些人的爪牙。 温凉不想让她涉足其中,便重新闭上了眼睛,慢悠悠的道:“不许再吵我了,不然我可就真要做点什么了。” 温凉的冷来主要源于他那双幽黑的眸子,此时他闭着眼眸,遮掩住了如霜雪般的冷,显得他越发俊美,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 有一缕发丝覆在他的脸上,更平添了两分慵懒与魅惑。 顾锦璃想帮他将这缕墨发掖入耳后,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柔夷。 他没有睁眼,也没说话,只如小孩子般将她的手埋在了脸下。 顾锦璃轻轻挑起嘴角,无奈一笑。 温凉这副样子,真是让人无法抗拒。 有些傲娇、有些无赖,可每一样她偏偏都喜欢。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顾锦璃也渐渐有了困意,缓缓合上了睫羽。 顾锦璃沉沉睡去,就连呼吸都变得平稳绵长起来,温凉缓缓抬头,唇角勾出一抹笑来。 对他这般不设防,他若是不做些什么,好像有些对不起自己,也对不住她…… 如意和福儿并排坐在房前的小板凳上,如意仰头望天,福儿则端着个盘子一块接一块的吃着枣泥糕。 “福儿,你说小姐和温凉公子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还没见温凉公子出来。 福儿只埋头苦吃,显然对此毫无兴趣。 如意托腮看她,心里十分羡慕这个小丫头。 其实像福儿这么傻乎乎的也挺好,不像她,身为小姐身边唯一的得力大丫鬟,什么都要想的周到些。 如意正感慨着自己的不容易,忽然看见顾二老爷绷着脸大步而来。 如意脸色瞬间惊变,身为首席大丫鬟的考验来了! “二老爷。” 如意笑着行礼问安,不动声色的将顾二老爷拦住。 顾二老爷看她一眼,开口问道:“你家小姐在里面吗?” “不在!”如意立刻摇头。 顾二老爷蹙了下眉,“那你家小姐去哪了,你们怎么都没跟着?” “呃……因为……因为小姐不让跟着。” 顾二老爷狐疑的看着如意,总觉得这个小丫鬟有问题。 “那我进去等你家小姐。” “不行!”如意的嗓门瞬间拔高,将顾二老爷吓了一跳。 “为何不行?” 被顾二老爷那双睿智清明的眸子一瞪,如意的大丫鬟生涯第一次出现了重大的危机。 “因为小姐在里面洗澡!” 顾二老爷眯了眯眼睛,“你家小姐不是不在吗?” 如意急得百爪挠心,恨不得一拳打晕了顾二老爷。 可她终归只敢想想。 顾二老爷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下一惊。 该不会是温凉那个臭不要脸的找他女儿来了吧! 顾二老爷脸色更沉,径自推开如意,大步迈了进去。 如意急得干跺脚,只能扯着嗓子喊道:“小姐,小姐,二老爷来找您来了!” 顾二老爷瞪她一眼,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若真被他逮着温凉私闯闺阁,今日说什么也要揍他一顿。 如意担心里面的战况太过惨烈,不敢跟上去,只能对着福儿撒气,“你怎么就知道吃啊,就不能拦着点吗!” “为什么?” 如意急得跺脚,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唯恐被院中的丫鬟婆子听到,“你这个笨蛋,要是二老爷看到温公子,肯定会用大棒子打他的。” 福儿眼睛瞬间一亮,“真的?” 如意刚点头,福儿便将手中的盘子一扔,一溜烟的钻进房中看热闹去了。 顾二老爷推开房门直接迈入内间,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要与仇家拼命一般。 “父亲来了?” 顾锦璃平静的声音让顾二老爷一愣,只见她挑开床幔,慢条斯理的坐在榻边穿鞋。 看见藏在门后探头探脑的如意,顾锦璃冲她招招手,“如意,把床幔挂上,被子叠好。” 如意给了顾锦璃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顾锦璃没理会她,对着铜镜理了一下头发,才好的问道:“父亲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顾二老爷的视线还落在床榻上,根本就没有听到顾锦璃在说话。 直到如意颤颤巍巍的挑开帘子,见里面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顾二老爷也松了口气。 随即他有些纳闷的道:“你既是在房内,你这丫鬟为何要骗我你不在。” 顾锦璃看了如意一眼,无奈道:“我帮三妹妹诊过脉后觉得有些累了,便想小憩一会儿。 我交代如意看着院子,别让人打扰我,没想到她是个笨的,竟连父亲都拦着。” 顾二老爷盯着顾锦璃看了一会儿,见她神色如常,才彻底放下心来。 “你这丫头的确笨了点,有时间好好教教她。” 如意:“……” 无故中刀,好委屈。 顾锦璃也松了口气,老爸可不像老妈那么好骗,好歹蒙混过关。 幸好温凉走得早,不然可真是麻烦。 她偷偷拽了拽衣袖,将皓腕小心的藏在了袖下。 温凉这个无耻之徒,竟趁着她小憩,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枚口勿痕。 这若是被父亲发现,温凉就更不用指望父亲接受他了。 她正挽着顾二老爷往桌边走,福儿却突然拎着门栓小跑过来,献宝似的将门栓递给了顾二老爷。 顾二老爷一愣,不解的望向顾锦璃,“这是什么意思?” 顾锦璃:“……” “福儿别闹,和如意出去玩。” 福儿瘪起嘴,不是要打人吗,她特意选了一根最粗的门栓呢! 看着两个丫鬟交头接耳的背影,顾二老爷有些担心。 这两个丫头一个呆一个笨,就这样跟去平阳王府真的没问题吗? 不对不对,他还没同意温凉娶锦儿呢! 顾二老爷坐下来,神情是罕见的严肃。 顾锦璃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严肃的父亲。 就连她小时候把总扯她头发的男同学给揍了,父亲都只笑呵呵的,说他女儿真厉害,以后都不会吃亏。 “锦儿啊……” 顾锦璃为顾二老爷斟了一杯茶,柔声道:“父亲喝茶,慢慢说。” 顾二老爷心中更酸,这么好的小棉袄就要让给别人了,真不舍得啊! “锦儿,这婚姻可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顾锦璃怔了怔,没想到父亲还在锲而不舍的“拆散”她和温凉。 “可是,陛下都已经下旨赐婚了啊。” 一提到这件事顾二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打算待平阳王府上门提亲时好好为难温凉一番,甚至为此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计划。 可一道赐婚圣旨,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破了。 要说这陛下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欠呢,这婚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啊! “陛下是个明君,就算你不答应,陛下也绝不会为难。 你年纪还小,多在家待个十年八年也不晚。 好男儿有大把的,咱们慢慢找。” 若是温凉能在这十年八年内洁身自好,安分的等着锦儿,他姑且勉强可以试着接受他。 顾锦璃:“……” “父亲,那时候我都二十五六岁了……” “那正好啊,晚婚晚育优生优育。” 望着顾二老爷满怀期待的目光,顾锦璃无奈轻叹一声,“父亲,您究竟不喜欢温凉什么地方啊?” “什么都不喜欢。” 俊美无俦?分明是一张爱招桃花的祸水脸! 文武双绝?小小年纪锋芒不露不是好事! 顾锦璃忍俊不禁,摇头笑了起来,“父亲,您来找我,娘她知道吗?” “你不用拿你娘来压我,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必须要小心谨慎。 再者说我也不是不同意你们来往,男女朋友可以处,这婚事延一延也无妨,难道你不想在府中多陪陪我和你娘?” 顾锦璃眨眨眼睛,“父亲,平阳王府就在京中,温凉又什么都依着女儿,我便是天天回府他也不会反对的。”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 顾二老爷心里又酸又苦,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见女儿不肯松口,顾二老爷眸光一动,绷着脸道:“不管怎么说,该有的考验还要有。 改日你与温凉说一声,我将会对他做出一系列的考核,若是他不合格,我绝不同意他做我姑爷。” 顾锦璃被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逗得直笑,她深知父亲心里憋着劲,不让他折腾温凉一番怕是不肯罢休。 为了让老父亲开怀,顾锦璃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温凉,“好,我明日便告诉他,父亲尽管考验。” 见顾锦璃答应的还算痛快,顾二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转身欲走,临行前还不忘回头交代,“你不用亲自去,让你二哥去说一声就好。” 顾锦璃苦笑颔首,“好,我不去找他。” 送走了顾二老爷,顾锦璃忙走到桌旁信一封。 瞧父亲这架势定是极其认真的,阿凉只能自求多福了。 平阳王府中。 温凉望着手中的信,远山般的眉蹙起许久,始终未展。 秦俢望见了,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怎么了?可是北燕那边有什么消息?还是南边有动静?” 温凉却只拧着眉,静默不语。 秦俢心下着急,顾不上许多,径自从他手中抽走了信。 入眼是清秀的簪花小楷,秦俢怔了一下,现在探子的字体都这般清秀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写的情诗。 再读下去才发现,这虽然不是情诗,但正是女子所写。 “这是什么?” 温凉看他一眼,淡淡道:“家。” 秦俢沉了口气,勉强保持住微笑。 整日就知道显摆,当谁都羡慕似的! “他父亲要考验我。”温凉如临大敌,眉宇间尽是肃然。 “哦……那你节哀顺变啊。”秦俢轻飘飘的甩下一句话,甚至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你看了我的信。”温凉抬眸望他。 “所以呢?” “所以你要想办法。”温凉说的理所当然。 秦俢忍不住笑了,“温凉,是你的岳父要考验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看了我的信。”温凉依旧坚持。 秦俢败给了温凉的理直气壮,只恨自己手欠。 “那我要不帮你呢?” 温凉瞥他一眼,语气冷淡,“你既知晓秘密,却又毫无用处,那便只能封口了。” 秦修:“……” 这就是交友不善的代价啊! …… 宋府寿宴给京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却并没有影响玉颜阁的生意。 一些夫人和小姐心绪不宁,便需要用购物来排解压力。 玉颜阁适时推出了会员活动,成为会员的贵妇小姐可以去二楼雅间护理皮肤。 二楼虽然不大,但装饰精致雅然,贵妇小姐们不仅可以在清新的花香中享受面膜服务,还能吃到她们见都没见过的美味点心。 什么果冻、慕斯、蛋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再加上有人传出玉颜阁的东家是那位妙手回春的晋神医,生意顿时更加旺盛起来。 沈妩看了一下账本,才明白顾锦璃之前说玉颊霜做不了镇店之宝的原因。 贵妇小姐们最喜欢买的是祛痘的芦荟霜和美白的凝脂膏,有些小姐因喜欢吃油腻食物,所以脸上时常长痘。 以前她们只能用水粉遮掩,等着痘印自然消淡。 可用过玉颜阁的芦荟凝霜后,不仅痘印消得快,就连容易油腻的脸上都变得清爽干净了。 她们仗着有芦荟凝霜,再吃喜欢的食物时难免有恃无恐,一时间不少小姐都胖了起来。 于是玉颜阁便又贴心的推出了瘦身茶,更是广受一众缺乏运动还贪嘴的贵妇小姐们欢迎。 看着每日的进账,宋碧涵惊愕不已,“锦儿,你那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啊,这些点子你都怎么想出来的呢? 再这样下去,我赚的钱都要比我父亲的俸禄多了。等婉璃妹妹伤势好了,把账本给她一看,保准吓死她!” “早知玉颜阁生意这般好,我们就不跟着掺和了。”沈妩见生意这般好,反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们起初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思,没想到玉颜阁竟变成了一个聚宝盆,锦儿分给她们那么多干股,等同于白白往外面送银子。 顾锦璃摇头笑笑,“阿妩,你这么说可就显得咱们生分了。 先不说咱们之间的关系,这玉颜阁生意如此红火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锦儿说的对,好朋友之间就该如此,咱们有钱一同赚,有美男一块看!”宋碧涵搭着两人的肩膀,笑颜如花。 “你自己看就好,她不需要。” 冷冰冰的嗓音骤然从身后响起,宋碧涵吓了一跳,回头正望见一张俊美无俦,冷若冰霜的脸。 宋碧涵的求生欲瞬间暴增,忙改口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能借着锦儿的光欣赏欣赏你的盛世美颜……” 温凉斜睨她一眼,给了宋碧涵一种在面对兄长的错觉。 “哎呦呦,这小店在外面看着不大,没想到竟是内有乾坤,这装潢这格调真是品味不凡呀。” 自温凉身后走出一个身穿朱色长衫的男子,长衫上以金线绣着如意回纹,腰间束着一条金色腰带,上面用赤红色的丝线绣着盛放的牡丹。 若非他身材修长挺拔,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温凉是带着一名女子前来。 男子长着一双微有上扬的凤眸,眉宇间自成一派风流,随性不羁的气质生生压下了衣着的华丽。 如果说温凉是矜贵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那这男子便是天地孕育出的妖,无需言语便透着一种邪魅来。 沈妩拧眉看着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阿凉,二哥,你们来了。”顾锦璃走到温凉身边,抬眸望着男子,疑惑道:“阿凉,这位是……” “不必理会。”温凉悄悄捏住她的手,满目柔光。 “啧啧啧,身为贵公子怎能这般无礼。” 秦俢含笑望着顾锦璃,轻柔细语的道:“在下秦俢,县主唤我一声修便好。” 顾锦璃点点头,大方笑道:“原来是秦公子,请移步雅间。” 因着温凉时不时跑来探班,顾锦璃觉得他这样太招摇了,便在一楼给他弄了一间小小的雅室。 顾锦璃研究配方或是看账本时,温凉便倚在榻边喝茶望她。 顾承晏傻杵在原地,呆呆站着,顾锦璃想了想便道:“阿妩涵儿,楼上的熏香不多了,你们再往香炉放些,味道选你们喜欢的就好。 悦儿,你去后院帮我把晒好的花瓣取进来吧。” 转而她又看了顾承晏一眼,莞尔笑道:“二哥,那架子有些高,悦儿可能取不到,你去帮她一下。” 姜悦低垂着头,生怕别人看见她羞红的脸。 顾承晏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忙道:“我自己去取就好。” 一点小活何必劳烦她。 顾锦璃有些气闷,二哥还能再傻一点吗? “那花瓣种类多,你不知道该收哪个,让悦儿在一旁告诉你吧。” “哦……好。”顾承晏应了一声,抬步便往后院去。 姜悦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这一切,秦俢尽收眼底。 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承晏和姜悦两人离开的方向,薄唇一挑,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秦俢侧眸望去,只见一个宛若幽兰般的少女正满眼狐疑的打量着他。 这只小狐狸,眼睛果然毒。 秦俢对沈妩大大方方的一笑,他眼尾轻扬,风流的凤眸中透露出些许魅惑来。 他这般坦然,沈妩反是一时愣住。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便与宋碧涵转身上了二楼。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这位秦公子是温公子的好友,怎么会是那日在小巷中遇到的面具男子呢? 一定是她多想了…… 三人步入雅间,顾锦璃为两人斟茶。 秦俢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笑着道:“若非知晓这玉颜阁的东家是灵毓县主,在下真要以为这玉颜阁是哪位经验丰富的老商人开的。” “秦公子谬赞了,玉颜阁并非我一人打理,都要靠大家出谋划策。” 秦俢摆摆手,抬手指着自己的一双眼,勾唇笑道:“在下不才,唯有这一双眼看人极准。 灵毓县主是有大才之人,县主不必客气。” “不过……”话音一转,秦俢的凤眸之中泛出熠熠光彩,“不过京都生意有限,玉颜阁若是能开遍大梁,县主可曾想过其中利润?” 顾锦璃的确想过,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配方不能外露,若在其他地方开店,只能从京都发往各处。 如何保存便是一个问题,而且她也不敢保证能及时供货。 “县主若是有这个想法,在下倒是可以助县主一臂之力。在下家中经商多年,在大梁多处都有生意,照顾起来也颇为方便。” 顾锦璃抬头看了秦俢一眼,又侧眸看了看温凉。 温凉只顾喝茶,一副全然由顾锦璃做主的模样。 顾锦璃思忖了片刻,开口道:“秦公子,打理店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总不好给秦公子平添麻烦。” 听顾锦璃如此说,秦俢扬唇一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县主不必客气,我与小凉凉是多年的好友……” 小凉凉? 顾锦璃嘴角抽了抽,秦俢可真敢说,她都能感觉到温凉眼中的杀意了。 “在下家中有几间店面,手下也有些可信的心腹,县主可以尽管放心将配方交给我。 店面材料人工都不用县主费心,全权交给我来做便好。 至于赚到的银子,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顾锦璃轻轻抿唇,不愧是温凉的好友,头脑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不但得了她的配方,搬用她的经营方法,赚的银子还要分他一半。 他嘴上说店铺人工都不用她管,可这钱最后还要从她身上收回来。 果然应了涵儿那句话,真是无商不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岳婿交锋(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抿唇笑笑,没有直接表态,“多谢秦公子一番好意,只是这店铺并非我一人可以做主,我还要与几位朋友商议一番。” 秦俢也不催她,只抿了口茶,笑容温文,只那双凤眸中总会不自觉便露出风流之态,“此事不急,县主尽管商议。 不过在下觉得县主的朋友亦不乏聪明人,相信我们很快就可达成合作。” 那个小狐狸满脑袋都是弯弯绕,一定会同意的。 “四六。”一直沉默不语的温凉放下杯盏,突然开口。 “啊?什么?”秦俢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温凉抬起头,目光清冷淡漠,仿若冰川上的霜雪,“你四,锦儿六,否则免谈。” 秦俢气沉,嘴角虽保持上扬,可语气却含着几分咬牙切齿,“温凉,我和灵毓县主正在谈生意,你又不东家,不要跟着参合了。” 温凉扫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但我是家属,有权拒绝。” 秦俢:“……”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凉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纯情的小凉凉了。 这男人动了情之后,便越发禽兽了。 待温凉几人离开,沈妩才面色凝重的走到顾锦璃身边,开口询问,“锦儿,那位秦公子是温公子的好友?” 顾锦璃点点头,“我虽是第一次见秦公子,但他与阿凉似是十分熟稔,应相相识多年。” 见沈妩柳眉紧蹙,顾锦璃忙问道:“怎么了阿妩,在想什么?” 沈妩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似乎在哪见过这位秦公子。”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顾锦璃正想将开分店的事与她们商议一番,转头却见姜悦闷闷不乐的坐在角落里,阴郁的都要长蘑菇了。 顾锦璃蹙了蹙眉,有些纳闷。 二哥虽不喜言笑,却是个温和的人,怎么就惹悦儿不高兴了? 姜悦用力的揉着手绢,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 顾承晏就是个笨蛋,以后她都不要和他讲话了。 本来她还在为两人有机会独处而沾沾自喜,她最近又是做面膜又是抹凝脂膏,皮肤变得水灵又通透。 她强忍羞涩,鼓足了勇气问顾承晏有没有看出她的变化。 结果顾承晏认真看了她半晌,居然说她胖了! 还说什么胖乎乎的挺好,像白馒头似的。 去他的白馒头,真是烦死了! 顾承晏还不知自己无意间被人讨厌了,秦俢瞥他一眼,转了转眼珠,笑道:“顾兄,我和凉凉还有些事要做,你直接回兵马司吧,不必跟着我们了。” 顾承晏点点头,对温凉拱手一礼,听话的离开。 “你在玩什么花样?”温凉眯了眯墨黑色的眸子。 “别急,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两个人来到了茶楼,秦俢要了一壶最贵的茶,脸上挂着颇为得意的笑,“我已经帮你想到对付顾侍郎的办法了,这次你可要好好谢我。” 望着温凉狐疑的目光,秦俢魅然一笑。 他今日之所以让顾承晏跟着,是因为他想看看顾家兄妹的关系,结果当真让他发现了猫腻。 “听你的描述,顾二夫人应是个简单的人,可灵毓县主却颇为聪慧机敏,想来应是像了顾侍郎的性子。 这与聪明人为友是好事,可与聪明人为敌,就难办了。 所以,你需要一个帮手。” “帮手?你指的是顾承晏?” 见秦俢点头,温凉有种很想将茶水泼在他脸上的冲动。 顾承晏那脑子不拖他后腿就不错了,还能帮他? 再者说,顾承晏是个认死理的人,在他心里亲人比什么重要,很难让他倒戈相向。 “你别急啊,听我给你一一道来……” …… 顾二老爷奉命在户部改革记账方式,他将进度仔仔细细的写在了折子中,本想着明日早朝上交给建明帝,没想到宫里竟派人传召他进宫。 “哎呀,顾侍郎能者多劳,真是辛苦了。有您帮着我们,我们可真是轻松多了。” “是啊是啊,顾侍郎改良的记账方式真是简单明了,咱们也不用再为对账伤神了。” “众位谬赞了,户部改良都是大家的功劳,顾某不敢居功。 顾某先进宫面圣,改日再聊。” 顾二老爷不论何时,始终保持着谦和儒雅的模样。 之前那些为了讨好谢昆而欺负顾二老爷的人,如今也有了小小的转变。 他们虽仍不敢与顾二老爷交好,但若没有谢昆在场,他们也愿意说两句赞美之词。 顾二老爷并不在乎这些人,当你身处低谷时,你身边会充满了算计白眼。 可当你成功时,你便会发现周围都是笑脸,全是好人。 这种情谊并不值钱,也没有必要在意。 顾二老爷将折子呈给建明帝,建明帝看了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朕信的着你,这件事你细心跟着。” “是,臣遵命。” 建明帝看了一眼恭敬的顾二老爷,食指在桌上敲了敲,眸光微微浮动,“灵毓与温凉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了吧?” 顾二老爷心口一滞,幽怨的气息蔓延扩散。 建明帝见此反是一笑,顾明哲果然看不上温凉。 建明帝故作未见,叹声道:“朕也有女儿,所以理解你的心情。” 顾二老爷面上笑盈盈,心里却暗暗腹诽。 理解还擅自赐婚,身为皇帝这么多事,真的好吗? “温凉是朕看着长大的,是个不错的孩子。 不过,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温凉再好也难免有些小毛病。 朕挺喜欢灵毓的,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顾二老爷面露不解,一时有点摸不清建明帝的意思。 建明帝只笑了两声,淡淡道:“温凉的官职虽比你高……” “嗖”。 又一把小飞刀扎在了顾二老爷心头。 “温凉的官职虽比你高,可你毕竟是他未来的岳父,该提点还要提点,不能纵容着他,免得以后他敢对灵毓不好。” 建明帝意味深长的看着顾二老爷,这种藏着万千情绪的眼神让顾二老爷琢磨了许久,最后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是陛下想借他的手收拾温凉一顿,二是,这位陛下好像有点不正经啊! 交代了顾二老爷一番,建明帝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温凉这小子肆意太久了,也该让他受些磋磨了! “陛下,玉华公主求见!” “宣!” 玉华公主迈进乾坤殿,便看见建明帝一张含笑的脸。 “父皇心情看起来甚是不错。” “尚可。”建明帝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待看清玉华公主手中的那些小瓷罐,心情便更加飞扬起来。 送钱的来了! 但建明帝心里还有些小小的不安,他掀开小瓷罐的盖子看了一眼,问道:“这东西与玉颜阁卖的一模一样?” 玉华公主闻言一笑,摇头道:“父皇,您放心吧,我们玉颜阁童叟无欺,怎么会把六十两的东西卖出千两的高价。” 建明帝冷笑一声。 还童叟无欺,分明是一间黑店。 “这驻颜霜里面用了更为珍贵的材料,颜色味道与店里卖的都不一样,我们还在里面放了金粉,绝对对得起这个价钱。” 建明帝更是冷笑不止,说白了就是换汤不换药嘛。 “行了,放下吧。小陈子,你去给玉华取银子。” 捏着手中的银票,玉华公主狐疑的看了建明帝一眼。 这么痛快就把银子给她了? 这有点不像父皇一毛不拔的性子啊。 “父皇?” “嗯?怎么了?” 玉华公主眨眨眼睛,见建明帝正在慢悠悠的喝茶,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中的困惑问出来,“父皇,您是不是背着儿臣偷偷涨价了?” “咳咳!”建明帝被呛得不轻,脸都憋红了。 陈总管忙上前为建明帝抚背,仔细去看,他的脸色比建明帝的还要红。 得忍着,绝对不能笑,这是他身为大总管的操守。 “胡说什么呢! 朕可是一国之君,若不是因为宠你,朕会帮你做这种事情吗? 还偷偷涨价,你以为朕与你一般啊!” 玉华公主被训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人家不过随口一说,父皇何必这般认真,这样子倒像是恼羞成怒了。” “说什么呢!” “没什么,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了。”玉华公主福了一礼。 “等等!”建明帝开口唤住了她。 “父皇还有事要交代儿臣?” 建明帝扫她一眼,若无其事的问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玉颜阁生意不错,可是真的?” 玉华公主莞尔一笑,美目流转生辉,“回父皇,玉颜阁的生意的确不错,儿臣现在已经分到一万两银子了。 灵毓又想出新的点子了,用不了多久利润就能翻一倍不止。父皇还有别的事交代吗?” 建明帝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冲击,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 一个小小的玉颜阁竟然这般赚钱吗?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做皇帝的岂不是都没有女儿富有了? 玉华公主福礼离开,却在迈出乾坤殿后偷偷回首一笑。 身为帝王偷偷涨价,还好意思说她们开的是黑店,必须要炫富气一气父皇! …… 兵马司中,顾承晏刚换好常服准备回府,暗二忽然把他叫了过去。 “温指挥使,您找我?” 温凉点点,抬手示意顾承晏落座。 顾承晏见温凉似有事与他说,便撩起衣摆坐在了温凉对面。 “顾伯父对我有些误解,想要考验我一番,我需要你帮我打探他的想法。”温凉不喜转弯抹角,径自开口道。 顾承晏怔了怔,然而不等他说话,温凉便继续道:“你喜欢姜家小姐对吧?” 顾承晏脸色一变,温凉却是不徐不疾的道:“你若将此事做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但你若是不同意或是不尽心,温阳还尚未定亲,届时我定会与母妃提及姜家小姐。” 顾承晏:“……” 所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静默半晌,顾承晏憋的脸色都涨红了,却只好屈服在温凉的银威之下,痛苦的点了点头。 顾承晏身负重任,他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一回府便去找了顾二老爷。 “承晏来了!” 顾二老爷见顾承晏进来,忙用两本盖上了刚才桌面上的东西。 顾承晏瞄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伯父好像在看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不是打扰二伯父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顾承晏看了一眼和蔼可亲的顾二老爷,心中愧疚难当。 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是温指挥使让平阳王妃去姜府提亲,姜尚和姜夫人定然应允。 平阳王府的二公子身份高贵,仪表堂堂,就连身手也比他要好,他实在没有可比之处,只能出卖二伯父了。 “二伯父,大妹妹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顾二老爷摸着哇凉的心口伤神,怎么谁都要来提一提! “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安。”顾承晏照着温凉交代的话一一道来。 顾二老爷眼睛一亮,“你也觉得不安?不愧是我的好侄儿。 他们都觉得锦儿能嫁给温凉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可不这么觉得,明明谁娶了锦儿才是谁的福气。” 顾承晏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承晏,你觉得温凉的问题在哪?” 顾承晏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想不出来,好像哪里都挺好。” 顾二老爷:“……” 本以为找到了盟友,合着白高兴了。 “我虽然说不出温指挥使哪里不好,可我也不放心就这么把大妹妹嫁给他。 二叔,这种事我不懂,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大妹妹呢?” 顾承晏小心翼翼的将这句话问了出来,所幸顾二老爷对他不设防,当真思考起来。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身份权势都不重要,但至少锦儿得找个比我优秀的才行。” “就这样?”那好像挺简单的啊! 顾二老爷不满的看了顾承晏一眼,这么叫就这样,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那我明白了。 二伯父,你继续忙,我先走了。”顾承晏急着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温凉,生怕慢上一步,平阳王府就会去姜府提亲似的。 看着顾承晏急匆匆的背影,顾二老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想什么呢!” 他走回桌案旁,从本下小心翼翼的将几页薄纸抽了出来。 这可是他针对温凉制定的一系列计划,就看温凉有没有这个能耐过他这一关了。 接到消息的温凉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只要比顾侍郎强就行吗,如此未免太简单了些。 转眼到了顾二老爷休沐的日子,也是与温凉约好见面的日子。 顾二老爷在衣柜里挑挑捡捡,一连试了好几件,最后选了一件竹色长衫,打扮的甚是儒雅俊美。 “你今日不就见几个同僚吗,至于打扮的这么认真吗?”顾二夫人见他折腾了一早上,忍不住开口道。 “输人不输阵,咱们顾府虽清贫了些,但也不能让他们瞧不起不是?” 顾二夫人一向简单,闻此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我今天可能回来的晚一些,晚上你和锦儿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好吧。”顾二夫人憋憋屈屈的应了下来。 见顾二老爷迫不及待的出门,顾二夫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幽怨道:“宝宝啊,你快些出来吧,到时候娘就不用你父亲和姐姐陪着了。 娘只给你做好吃的,不管这两个没良心的了!” …… 顾二老爷和温凉约在望仙楼见面,温凉到的早一些,已经备好了茶。 顾二老爷看了一眼,心中冷笑,这种小殷勤不加分。 “顾伯父。” 温凉起身,顾二老爷忙笑呵呵的摆摆手,“别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快坐下。” 顾二老爷的温和热情不但没让温凉放松,反是让他越发警惕起来。 事出反正必有妖,不得不防。 “出门早,我还尚未用饭,你呢?” 温凉小心琢磨着顾二老爷的每一个字眼,略一颔首,“小婿也未曾用饭。” “正好,今日我请客,你多吃点。”顾二老爷唤来了小二,点了几道菜。 顾二老爷笑着道:“我的点完了,你再点点什么?” 温凉:“……” 那些菜他一个人吃? 温凉暗自思忖,顾侍郎的要求是未来女婿要比他强,难道也包括饭量?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露分毫。 温凉望着小二,淡淡道:“一样的再来一份。” 小二:“……” 招呼过这么多客人,就没见过这么点菜的。 两份烧鸡,两盘红烧鱼,两盘红烧排骨,两道香菇油菜,您两位的口味是有多统一啊! 温凉有自己的打算,若是点不一样的菜,不好判定谁的饭量大,点一样的便显而易见了。 顾二老爷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路子,挑衅吗? 他是想看看温凉会点些什么菜,若是温凉真为他着想,便该知道他俸禄不高,要些便宜的菜来吃。 可他居然和自己要了一样的菜,这是在告诉他,他的待遇不能比自己低吗? 心里虽不高兴,顾二老爷却仍旧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可又过了一会儿,他就连这虚假的笑也险些维持不住了。 温凉就像一面镜子似的完全模仿他,他夹一筷子鱼,温凉也跟着夹一筷子,他吃一块排骨,温凉也跟着吃一块。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吃了一会儿,顾二老爷就放了筷子。 温凉见了面色微微一松,他也快要吃不下了。 为了保险起见,温凉又吃了一块香菇才放下筷箸。 顾二老爷瞥了他一眼,心口气闷。 他都放筷子了温凉还吃,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不过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顾二老爷还是将这口气压了下来,指着桌上的酒壶道:“咱们喝两盅!” 有了上次的经验,温凉知道谎称不会喝酒是没用的,便坦然点头,抬手为顾二老爷斟酒。 “这女子交好多为赏花逛街,可对于咱们男人而言,还是要把酒言欢。 咱们今日就喝点酒谈谈心,你不要有压力。” 温凉颔首。 他没什么压力,他和锦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们在一起。 他来这陪顾二老爷折腾,只是因为他是锦儿的父亲,而他想让锦儿高兴罢了。 这般想着,温凉才突然发现,原来每个人的父亲都这般惹人生厌。 待他日后做了父亲,一定不会如此。 说是把酒言欢,可实际上两人却只默默的喝着酒,你一杯我一杯,全程静默无声。 桌上的酒壶喝空了,两人便又叫了一小坛。 两人后来干脆直接捧着酒坛豪饮,直到顾二老爷醉的不省人事。 温凉嘴角一挑,如此他又赢了一局。 不过话说回来,顾侍郎的酒量实在太差了,比温阳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将顾二老爷送回了顾府,温凉觉得自己不能白跑这一趟,便正大光明的去了锦华院。 府里有些小丫鬟是第一次看见温凉,一个个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如意叉着腰在前开路,看到有哪个小丫鬟眼冒红心,便凶巴巴的道:“都把眼睛给我管住了,这是姑爷,不是你们能随便看的,知道吗?” 说完之后,她讨赏似的看向温凉,心里忍不住感慨自己的眼光就是好,早早为小姐选了这么好的一个姑爷。 见温凉前来,顾锦璃有些小小的诧异,“你不是和我父亲出去了吗?” 温凉点点头,淡淡道:“他睡着了。” “睡着了?”顾锦璃闻后更是错愕。 温凉想了一下,复又道:“严格来说,你父亲应该是喝醉了。” 顾锦璃突然一点都不想问他们之间的进展了,一上来就把未来岳父喝倒了,这波操作有点凶悍啊。 顾锦璃唤了如意进来,命如意去熬醒酒汤给顾二老爷送去。 顾锦璃与如意交代了一番后,转过身子便看到温凉以手撑额,墨眉紧蹙,似乎颇为不适。 “我似乎……也有些醉了。” 顾锦璃一眼看到了温凉心里,“你也想喝醒酒汤?” 温凉点点头,颇为可怜的看了她一眼,“我要喝你煮的。” 顾锦璃哭笑不得,看着温凉可怜兮兮的模样,挑了挑眉道:“那你在这等我片刻。” 温凉从善如流的点头,听话的躺到了顾锦璃的床榻上 顾锦璃无奈摇头,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捧回了一碗醒酒汤。 温凉面上一派冷淡,心中却是欢愉,微不可察的翘起了嘴角。 他喝的汤是锦儿亲手熬的,他又赢了。 可待看到碗里那黑漆漆黏糊糊的药汤时,温凉觉自己被她欺负了。 望着温凉质问的眼神,顾锦璃勾唇一笑,“我父亲喝的与你是一样的,这药虽难喝了点,但解酒效果甚好。 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你可要一滴不剩全都喝干净呦!” 望着温凉眼中的幽怨,顾锦璃却心硬如石,上一次他偷偷摸摸在她的手腕上留下口勿痕,这次又敢不打招呼便上她的床。 男人果然都是得寸进尺的性子,这次她才不会心软,再好看也不行…… 顾二老爷醉的不省人事,等到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头脑虽有些昏沉,但还算清醒,头也不痛。 他撑着床坐起身,看见顾二夫人正坐在橘色的烛光下绣小孩的肚兜。 红色的锦缎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只甚是可爱的大头老虎,她嘴角轻扬,那种温柔暖意仿若画境一般,让人痴迷。 “夫人……” 可他刚一开口,那种带着柔光的画境便被打碎了,刚才还眉眼温和的女子瞬间变得一脸凶相。 “别叫我!我可没有像你这么丢脸的夫君!”身为岳父居然带着未来姑爷喝酒,关键是还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 这不是为老不尊嘛,简直让姑爷笑话。 顾二老爷心中委屈极了,“我这不都是为了锦儿好嘛,我就是想试探试探温凉到底是不是锦儿的良人。” “那你试出什么了?” 顾二老爷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道:“暂且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有没试完。” “还没试完?”顾二夫人的嗓音拔地而起,“你给我消停待着,不许再去找人家的麻烦! 我看温凉这孩子就挺好,用不着试。” 顾二老爷听了忙下床走到顾二夫人身边,苦口婆心劝道:“夫人你听我说,这孩子成亲哪有父母不帮着相看的。 我准备请温凉到家里坐坐,咱们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也好多了解了解温凉。”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顾二夫人被说服了,点头应下。 在家里吃饭,有她看着谅他也不敢生事。 就这样,温凉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来顾府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顾二夫人怀着身子不能下厨,是以桌上的几道小菜都是顾锦璃做的。 “我的手艺没有娘好,但也还算可以,你尝尝看。” “咳咳!”顾二老爷咳了一声,脸色绷的甚是严肃。 顾锦璃忙为顾二老爷倒了一杯酒,又抬手给顾二老爷夹了一个酥炸里脊,“父亲最喜欢酥炸里脊,您尝尝女儿做的怎么样?” 顾二老爷的心瞬间舒服了,脸上也有了笑意。 顾锦璃心中无奈,他那个睿智冷静的父亲什么时候变成小孩心性了? 顾二夫人瞥了顾二老爷一眼,也抬手为温凉夹了一块肉,温和的笑着道:“来,多吃点,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客气。 锦儿做的一手好菜,今日做的更都是她的拿手菜,以后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她做给你吃。” 顾二老爷一听就不乐意了,“平阳王府难道没有厨子吗?哪里需要锦儿下厨?” “也是,平阳王府自然不缺厨娘,不用劳烦锦儿的。”顾二夫人幽幽一笑。 顾二老爷心口一紧,他居然被夫人给套进去了! “来来,吃菜吃菜。”他不过一时口误,他还没认可温凉做他女婿呢! 温凉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优雅矜贵的姿容很是赏心悦目。 桌上的饭菜十分美味,温凉刚吃两口便眸光一亮。 他的锦儿果然厉害,不仅会医术会赚钱,就连这厨艺都没人比得上。 可随即他的眸光又黯淡了下来,还要再等三月才能与她过二人的日子,太漫长了…… 用过饭后,顾二老爷觉得枯坐无趣,提议大家一起摸牌。 温凉时刻谨记他要做的比顾二老爷好,于是将顾二老爷赢得明明白白,将他兜里掏的干干净净,若不是顾锦璃看不下去了,叫停了牌局,只怕都要将顾二老爷的私房钱炸出来了。 顾锦璃心下不解,温凉不是该哄着父亲才对嘛,两人怎么反而较上了劲。 离开顾府时,温凉志得意满,他又一次赢过顾侍郎了,这下他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顾二老爷却望着青年俊秀的背影不停摇头。 这个温凉果然不行呀,吃喝嫖赌已经占了三样,他怎么能放心将女儿交给他呢! ------题外话------ 凉凉太难了,总有拖后腿的猪队友,好惨哦,好想笑哦,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 一锅端(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关于试探温凉是否花心这件事上,顾二老爷苦恼了许久。 在这种问题上,温凉一定会十分警备,即便他找几个女子去试探,怕是也难以探出温凉的真实心思。 而且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苦恼许久的顾二老爷去找了一个经验十足的内行人士。 “让我带着温凉去花楼?” 顾三老爷愕然,随即惊慌的摆了摆手,“不行不行!先不说那种地方我早就不去了,再说哪有娘家叔叔带着侄女婿逛青楼的! 这若是让锦儿和二嫂知道,不得恨死我啊! 如果不小心再让大哥知道了,我这条小命都得交代了!” 这不是拿他的命开玩笑呢么,宁可不认这个二哥,也不能去。 “三弟,除了我和你二嫂以外,咱们家就数你疼锦儿了。 这温凉咱们不知根不知底,平阳王府的门第又太高,若等锦儿嫁了过去才发现温凉是个花心汉,届时咱们都无法给锦儿撑腰。” 见顾三老爷眸光松动,顾二老爷赶紧添了一把柴,“三弟妹如今潜心礼佛,你的衣食住行想必无人打理,以后你不如就在碧竹院与我们一同吃吧。” “二哥,你别说了。 我可是锦儿的亲叔叔,为了锦儿的幸福,这件事,我干!”顾三老爷一口应下,神情凛然义正言辞。 顾二老爷感动的拍了拍顾三老爷的肩膀,“真是我的好兄弟!” 兄弟两人暗中筹谋了许久,两人甚至还偷偷摸摸去了百花楼踩点。 事关重大,他们必须要小心谨慎,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商量的热火朝天,却不知他们的行踪早就被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 “凉凉呀,你这未来岳父可真是有意思啊,居然要到花楼去试探你,我真好他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秦俢环胸而笑,慵懒的倚着院中的朱色亭柱。 “我不好。”温凉闻后蹙眉,冷冷道。 不论是喝酒还是玩牌,他都能做的比顾侍郎强。 可这逛花楼他着实办不到,总不能顾侍郎找一个,他找两个吧。 这种对不起锦儿的事情他做不到,即便是假的也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不如派人将他们两个打晕过去?”秦俢脸上挂着慵懒随意的笑,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让温凉眸光愈冷。 温凉冷漠的扫他一眼,将他这副欠揍的表情默默记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秦俢有了意中人,他便去将那个女子的父亲打晕,然后嫁祸给秦俢。 秦俢不知温凉的打算,见他目光冰冷不耐,忙收起了笑,努力做出严肃认真的表情,“那你有何想法,可需我配合你?” 温凉负手立于廊亭之下,垂眸望着给庭院除草的杂役,轻薄的嘴唇冷冷吐出四个字,“斩草除根。” 秦俢心口一紧,啧啧摇头,“你……你这也太狠了吧,世上哪有岳父不为难女婿的,为了这点事你就要把人家做掉?” 温凉的气息略略沉了一瞬,他厌嫌的扫了秦俢一眼,语气淡漠无波,“我说的是百花楼。” 他没有办法阻拦锦儿的父亲,也没有办法不赴邀约,唯一的办法就是封了百花楼,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你确定要现在做?” 温凉抬眸看着秦俢,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 秦俢无语,对着温凉竖起了拇指。 “待英国公知晓,他定会恨死你。” 温凉漠不在意,他与英国公府之间早就水火不容了,又岂会差这一件事。 百花楼是个烧金窟,给英国公赚了不少昧心钱,同时也是英国公手下的一个暗桩。 据温凉所查,英国公为了收拢人心,豢养了不少少年少女供那些官员玩乐,甚至还有一些年幼的孩子。 他手上的证据不足,此时翻出来并不能威胁到英国公。 不过,若能早些封了百花楼,也能避免让更多无辜的孩子受到牵连。 “你可想好了,若是再多等些时日,也许就能搜集到更多的证据,那时候便能狠狠挖下英国公一块肉来。” 秦俢是个生意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他的本性。 他觉得这个时候做这种事并不明智。 “去做吧。”温凉没有丝毫的犹豫。 若是以前,他也会与秦俢一般作想,利剑出刃,必要见血。 可自从与锦儿在一起后,他的想法发生了一点改变。 其实有些时候,对别人多些善意或许也不错。 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给予了关怀和照顾,每次帮助别人时,她都会露出舒心的微笑。 那种微笑很美,像雨后的天空,像盛放的芙蓉,美得干净脱俗。 既然她喜欢那样,那他便去做她喜欢的事。 想到那张清丽的如花笑颜,温凉清冷幽黑的眸子瞬间凝结了点点柔光,似黑昼亮起了繁星。 秦俢看得一怔,自从他们两人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温凉笑得如此温和。 他笑着摇了摇头,负手离开。 罢了罢了,人生在世,得意尽欢,由着他折腾吧! …… 顾二老爷和顾三老爷相约又去了一次百花楼,顾三老爷摸了摸日渐干瘪的钱袋子,幽怨的道:“二哥,每次来都让我花钱,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顾二老爷冷眼看他,“我要你来这是与我这摸地形的,我让你找姑娘了吗?我让你点酒点菜了吗?” 顾三老爷摸摸鼻子,据理力争,“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咱两若是干杵着肯定会被人赶出去的!” “你确定你玩的不开心?” 迎视顾二老爷质问的目光,顾三老爷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那倒也挺开心的,可话说回来有男人来这里会不开心吗? “我不能在这里花银子,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你二嫂? 反正你以后都要去碧竹院吃饭了,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 顾三老爷:“……” 以前还真没发现二哥这么不要脸,不能对不起二嫂,就能对不起兄弟是吗? 可纵使心中怨愤,顾三老爷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腹诽,谁让他没出息,馋人家一口吃的呢! 据这两天的观察,顾二老爷已经摸清了百花楼的大致环境,心里也有了计划。 他将手伸入怀中,那里放着他积攒许久的私房钱,准备一会儿便去找老鸨安排一下事宜。 可两人才刚找个角落坐下来,歌舞升平的百花楼中就突然涌进一股赤玄色的急流。 他们仿若一柄利剑割破了繁荣喧嚣,打破了眼前纸醉金迷的景象。 “兵马司办案,所有人等留在原地,不得乱动!” 女子受惊的尖叫声,男人茫然不快的议论声宛若沸腾的水喧闹不已。 直至一身着兵马司双色锦服的男子阔步迈入堂内,这一切的喧嚣才戛然而止。 赤玄二色将他本就清冷的容颜衬得越发矜贵,宛若九天上的神袛,高不可攀。 顾二老爷瞳孔一缩,连忙垂下头,还不忘将顾三老爷也按了下去。 虽然他是为了考验温凉才来的百花楼,可若是这般遇上,他就说不清楚了! 到时候在外人口中岂不成了岳丈逛窑子被姑爷抓包,那何止是丢脸啊,简直是把整个人都丢尽了。 顾三老爷被顾二老爷直接按到了桌子上,杯盏碰撞,发出些微脆响,在静寂的大堂内显得格外刺耳。 温凉朝着两人的方向轻瞥了一眼,故作未见的收回了视线。 顾二老爷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老天将小锦的好运气暂时分给他一丢丢,千万不要让温凉发现他。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老鸨拧着腰身走向温凉。 老鸨是一个美艳的中年妇人,身材妙曼,浓妆艳抹。 “这位公子,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老鸨习惯性的冲着温凉眉目传情。 她挥着手中的帕子,想要轻抚温凉的胸膛,却被温凉幽冷的眸光生生止住。 老鸨识人无数,一眼便看出温凉与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其他男子不同,妖娆的身姿瞬间端正了许多。 她脸上笑意不改,却不敢再与温凉动手动脚,只楚楚可怜的道:“这位公子,咱们百花楼可是正经生意,奴家也向来老实本分,不知道可是哪里得罪了公子?” 暗二险些笑出声来,开妓院还敢说自己是正经生意,那这世上还有不正经的生意吗? “暗二。” 温凉并不回答,只淡淡开口唤了暗二一声。 暗二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分口供扔给老鸨,“这是人贩子崔大的口供,你们买卖非奴籍的妇孺,已经触犯了我大梁律例,你还有何话可说!” 老鸨展开口供扫视了一眼,脸色瞬间惊变。 暗二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冷喝道:“来人,进去给我搜!” “等等!” 老鸨缓缓开口,美艳的脸上不复讨好与谄媚,反是透出些许冷意。 “不过只凭一张虚假的口供,便想搜查我这百花楼,众位未免也太不将我徐三娘放在眼里了! 先不说这些只是无稽之谈,便是我百花楼真有不妥之处,也该由京兆府尹下令搜查,与你兵马司有何关系?” 温凉垂眸看她,墨眸晦暗,“你的意思是,我兵马司管不得你了?”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挽成兰花指轻轻拂了拂鬓边的珠花,露出几分魅惑的风情。 她微微凑近了温凉,冷笑着道:“你以为我这百花楼屹立多年凭的是什么?这背后的东家可不是你们能招惹的!” “英国公吗?” 清冷淡漠的语气让徐三娘嘴角的笑尽数消散,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 “不巧,我就是想要招惹他。”俊美的面容,疏离的神色,宛若谪仙一般矜贵,只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让人平生出一抹惊惧来。 温凉略一抬手,漫不经心的道:“进去查,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谁敢阻拦,尽管出手。” 温凉一声令下,兵马司众人便立刻分散到各个角落搜查,一时间百花楼内人仰马翻。 “你们都给老娘住手,小心老娘要你们的命!”徐三娘尖叫着跑去阻拦,可兵马司只听温凉一人之命,压根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百花楼的护卫跑出来阻拦,结果被兵马司一番收拾之后,便都如鹌鹑一般老实的蹲在角落。 徐三娘更是慌了,这些护卫都是东家配的,身手极好,说是以一敌三都不为过,怎么到了兵马司面前连两招都过不了。 有些客人见情况不妙,想要溜走,却被守在门外的兵马司士兵拦住。 “你们兵马司要查的是百花楼,与我们这些酒客没有关系吧?为什么不能放我们回家?” “就是就是!你们无权扣留我们,放我们走!” 暗二见温凉不悦的蹙起了眉,当即一步迈了出去,拔出腰间的佩刀,一刀劈断了一条长椅,咋咋呼呼的人群立刻禁了声。 “嚷嚷什么?现在急着回家了,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没看你们着急啊! 都给我等着,兵马司查案,一律人等都要被询问!” 众人心中虽不服,可奈何暗二手中的刀泛着刺眼的寒光,让人心惊胆战,不敢动弹。 这些嚷嚷着要走的多为商户,那些出来作乐的官员现在都如顾二老爷一般缩在某处不敢露面。 往日在这里碰到同僚,大家不过都相视一笑,可现在扯出这么一档子事,再被人认出来就有点难堪了。 顾二老爷更是叫苦不迭,听这意思是每个人都要被审问,那他岂不是注定要露馅了? 偏生今日还是承晏休沐,连个能通融的人都没有,今日是彻底栽了。 不多时,兵马司便从后院领出来七八个孩子,里面只有两个男孩,其余的都是女孩。 这些孩子还穿着脏兮兮的麻布衣裳,小脸上挂的全是泪。 他们抱着肩膀瑟瑟发抖,明明怕的想哭,可一看到徐三娘,就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都不敢哭一声。 温凉垂眸望着这些孩子,琢磨着若是锦儿看到他们该会如何安慰,思忖半晌,才不冷不淡的开口道:“想哭便哭吧,没人管你们。” 那些小孩子顿时抱作一团,眼中惊惧更深。 暗二无奈扶额,忙蹲下身子,摸着其中一个男孩子的头道:“不要怕,我们是官差,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暗二笑得很温和,那个男孩子咽了咽口水,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徐三娘,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真的是官差。” 暗二拍拍他的头,笑着道:“五城兵马司听过吗?” 男孩点点头。 “我们就是五城兵马司,坏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我们会送你们回家的。”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她这一嗓子哭起来,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一时间金碧辉煌的百花楼内飘荡的都是孩子的哭声,格外的突兀诡异。 被解救出来的还有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少女,有些女孩双眼空洞,衣衫不整,显然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一个士兵怀中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手臂低垂,身上全是淤青和鞭痕。 那个年轻士兵眼中泛着泪花,狠狠瞪着徐三娘,怒骂道:“畜生!” 小男孩扯了扯暗二的衣摆,哭着道:“他们说翠儿姐姐不听话,就把翠儿姐姐吊起来打,翠儿姐姐都吐血了,他们也不肯把她放下来。 呜呜呜,翠儿姐姐好可怜,哥哥你快救救翠儿姐姐吧!” 暗二抬起头,那个年轻士兵却哽咽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已经没有气息了,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你们都下得去手,你们还是人吗?” 面对暗二的质问,徐三娘只冷冷道:“谁让他们出身低贱,他们若是生在官宦人家,不就没这些事了……” 暗二忍无可忍,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正中腹部,将徐三娘直接踹飞半米多远,半晌都没爬起来。 “你……你敢打我!”徐三娘纵横风月场所多年,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达官贵人对她也是和颜悦色,没想到竟有人敢这般折辱她。 暗二走过去又狠狠补了一脚,“他们若是身份低微,那你一个妓院老鸨岂不更是淤泥中的蝼蚁。 你这般畜生不如的东西,踹你都嫌脏了我的脚!” 徐三娘腹痛如绞,冷汗直流,被兵马司的士兵粗鲁的拖拽了出去。 顾二老爷没想到这百花楼看起来花团锦簇,背地里竟如此肮脏。 历朝历代,这种风月场所背后都定然有盘踞错杂的势力,温凉为解救这些孩子而无惧权势,此等品性不可多得。 可很快顾二老爷就没有心情欣赏温凉。 百花楼中的人皆被羁押到兵马司中,而这些酒客则被分别关在百花楼的各个房间中等待审问。 若与此事无关,需等家里来人将他们赎出去。 他这不是彻底玩完了吗? 丢脸是其次,这若是让夫人误会,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二老爷和顾三老爷被丢进一间房里,两人皆如坐针毡。 顾三老爷已经吓得魂都没了,脸色暗沉灰白,“完了,大哥一定会打死我的。” 他们三个明明是亲兄弟,但大哥向来只打他一个。 他已经很多年没挨大哥的揍了,可这次若是让大哥知道他又逛花楼,一定会大棍子伺候他。 “三弟。”顾二老爷神情严肃的拍了拍顾三老爷的肩膀。 顾三老爷眸光闪动,激动的握着顾二老爷的手。 二哥向来宽厚,这次一定会救他的。 兄弟二人皆郑重的望着彼此,顾二老爷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三弟,不管如何你是难逃一死了,不如全都揽下来,帮二哥一次吧。” 顾三老爷:“……” “回府后你就说是你来花楼,而我是来百花楼逮你的,如何?” 顾三老爷微微一笑,一脸的大义凛然,“二哥,你放心,我便是死也会拉着你垫背,你就别妄想全身而退了。” 明明是他遭了无妄之灾,二哥竟然还要他顶雷,这还是他那个素来忠厚的二哥了吗? 顾二老爷神色不改,依旧从容平静,“三弟,红烧肉红烧鱼红烧排骨不香吗?” 顾三老爷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馋人家的饭,真该啊! 房门被人推开,来人询问几句后,待听闻他们是顾府的老爷时,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您二位是哪家顾府的?”称呼也从不耐烦的你变成了“您”。 顾二老爷抿抿嘴没说话,顾三老爷却是拍着胸口道:“我是灵毓县主他三叔,这位是……” “大伯父,我是灵毓县主的大伯父。”顾二老爷一脸坦然回道。 顾三老爷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二哥真是出卖兄弟毫不手软啊,竟连大哥都敢买。 小士兵一听顿时不安起来,忙道:“那您二位先等会儿啊!” 小士兵夺门而出,额上直冒冷汗。 妈耶,竟然逮到灵毓县主的娘家人了,这必须得去知会指挥使啊,不然怕是会引起家庭矛盾。 温凉随之而来,当看到顾二老爷两人时,眸中带着适当的惊讶,“顾伯父?” 顾二老爷只觉得老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用去顾府了,我亦是顾府的人,由我担保便好。”温凉侧眸对小士兵开口道。 顾三老爷感动的都要哭了,这么好的侄女婿上哪找啊! “送他们二位从后院离开。”温凉淡淡吩咐了一句,为两人设想的十分周到。 顾二老爷心中稍暖,走到温凉身边的时候,嘴唇抿动了一下,低喃了一声,“今日,多谢了。” 温凉略一颔首,“顾伯父客气。” 望着两人的背影,温凉轻轻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如今他们落了把柄在他手中,他就不信他还敢不认自己这个女婿。 英国公府得了消息后,当即便派人去兵马司打探,可兵马司就跟铁通似的,连个蚊子都放不进去。 兵马司连夜审问,第二日便将罪供呈到了建明帝面前。 建明帝看了之后是勃然大怒,当即判了徐三娘、崔大几人秋后问斩,其他涉案之人尽数被流放苦寒之地。 不过英国公做事太过谨慎,百花楼只有徐三娘一人知道东家是英国公府,可她却又拿不出丝毫的证据。 这些孩子调教好后会有专人来接,至于去处,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建明帝觉得很不尽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后竟是只封了一间妓院,若能那英国公那老匹夫扯下水,才有意思。 今日早朝众臣们都格外安静,昨日之事他们许多人都牵涉其中。 有些人脸上还挂着淤青抓痕,显然是因昨日之事挨了家暴,是以众人一致的做起了缩头乌龟,不敢置喙。 姜尚看的心里美滋滋的,众所皆知他畏惧妻子,是以总被人取笑。 现在再看那几个面上挂彩的人,他颇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要说夫人对是真好,除了薅胡子之外,夫人从不打他的脸。 “陛下。”姜尚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对建明帝道:“陛下,天子脚下,这群人竟是敢拐卖妇孺,着实可恶。 温指挥使此举为陛下铲除了毒瘤,还百姓以太平,陛下应当重赏温指挥使啊!” 建明帝点点头,深以为然。 “陛下。”英国公也站了出来,语气阴凉,“陛下,此事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此事本应由京兆府管辖,兵马司此行有些僭越了。 若以后各个衙门都如兵马司这般,京都秩序岂不混乱?” 建明帝脸色一沉,老匹夫,又出来搅事,看来是时候让宋老尚一展身手了! ------题外话------ 谁说姜是老的辣,顾二老爷还是让凉凉这个小嫩姜给算计啦,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全军覆没(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看了宋老尚一眼,宋老尚心领神会,迈前一步。 “英国公这么就说就不对了,那百花楼如此行事多年,京兆府都未将其绳之以法。 若非温指挥使扫平贼巢,还会更多的百姓被牵连其中,英国公不能因为京兆府的无能就责备温指挥使啊! 身为朝廷命官,职责所在就是造福百姓,可我听英国公的意思是,大家都该做睁眼瞎不成?” 京兆府尹暗暗擦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怎么就无能了啊,最多是不敢管嘛。 宋老尚说完还长叹一声,一脸羡慕的道:“若是有人愿意帮我分担工部的事情,我可是欣慰的很啊。” “不多就是修桥铺路修通水道,这种事若是都做不来,趁早回家算了!”英国公咬牙切齿的说道。 每次一看见这张胖脸,他就很想抬脚踹上去,然后再踩上几脚。 “你这叫什么话!”宋老尚恼羞成怒,气得直吹胡子,“我们工部的事情看着简单,实则重要的很! 你若是看不上我们工部,以后工部绝对不管你们国公府门前的水道。 等到雨水泛滥,水道堵塞,熏死你个龟孙儿!” “你再说一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英国公气得脸色铁青。 宋老尚将腰一叉,颇有万夫不当之勇,“说就说!你个手下败将,你就是个卑鄙无耻、阴损狠毒的龟孙儿!” “宋丞,我弄死你!”英国公挥拳便揍了上去,宋老尚手疾眼快,一把扯过立在他身边看戏的董阁老。 英国公是练家子,这一拳又使出了十足的力气,一拳下去,董阁老被揍得原地转了一个圈,一声惨叫后砰的摔倒在地。 宋老尚见董阁老鼻血直流,昏迷不起,顿时一拍大腿,“杀人啦!英国公杀人了,你们看看,他把董阁老打死了!” 众人惊呼出声,一众大臣全然不顾圣上在此,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建明帝看的饶有兴致,但想到董阁老已年近七十,虽说平日里性子烦人了些,但也不能把他晾着不管,便命人去请了御医来。 所幸只掉了一颗本就松动了的牙,没伤到根本。 宋老尚一脸后怕,凝眸望着英国公,苦口婆心的摇头道:“英国公啊英国公,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得亏董阁老身子骨好,不然你这可真是造孽喽!” 英国公只苦于手边没有刀剑,不然定一剑劈了这老胖子。 “父亲,冷静!”英国公世子忙拦住英国公,生怕他再动手。 父亲一向沉着冷静,可也不知怎么的,只要一遇上宋老尚,便瞬间化为了炮仗,点火就着。 “英国公!” 建明帝冷沉着脸色,语气不善的道:“英国公与宋老尚殿前失仪,罚宋老尚一月俸禄,英国公动手伤人,罚奉三月。” “臣有罪,臣认罚。”宋老尚拱手行礼,恭恭敬敬的认了错。 英国公气得浑身发颤,却不得不认。 直到建明帝面色不虞的下朝离开,英国公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正事。 他本是要为难温凉的,结果与那老胖子一吵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 经此一事,清廉之臣对温凉是赞不绝口。 青楼虽经营着最为龌龊的生意,背后却总有庞大的势力庇护。 温凉不惧强权,一举端掉了贼窝,着实做了一件有利百姓的大好事。 顾大老爷几人下朝后还在议论此事,牛御史瞪着一双大眼,忍不住赞道:“温凉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着实令人佩服啊! 若京中一众贵族子弟都有这般觉悟,咱们大梁何愁不强盛!” “老牛啊,你这想法太不切实际实际了。 有一个温凉公子就不错了,你还敢求多几个。 先不说别的,就是那几位殿下,哪有一位及得上温凉公子啊。” 尤其是三殿下和五殿下,他们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牵制另一方,没有一个人真想着做点实事出来。 “顾侍郎,灵毓县主得此良配,你也可以放心了。”马御史由衷的感慨道。 “是啊,呵呵……”顾二老爷客气的干笑了两声。 回了府中,顾二夫人发现他闷闷不乐,似有心事,便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户部有什么问题?” 顾二老爷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夫人,我好像着实挑不出温凉的错处了。” 其实他这一番折腾,只是不想让女儿那么早出嫁罢了。 古代不比现代,只要处理好家庭关系就可。 各府之间关系错综,平阳王府的环境又复杂,他真是不舍得让女儿卷入后宅之争。 可此事让他对温凉有所改观,这样的男子的确值得托付,更何况他还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中…… “你想开就好,我早就说过温凉这孩子不错,你就是爱杞人忧天。” 顾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递给顾二老爷一杯热茶。 顾二老爷抿了口茶,无奈的牵起嘴角。 全军覆没,终究还是温凉赢了。 …… 英国公府中,英国公世子气得在房内直转圈,“父亲,那温凉实在是太可恨了,居然把百花楼给毁了!” 百花楼是京都最红火的花楼,日进斗升,还能为他们做不少事,没想到竟全毁在了温凉手里。 英国公早已恢复了冷静,坐在椅上兀自啜茶。 “父亲,这次一定不能放过温凉,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咱们英国公府的厉害,否则这小子始终掂量不清自己的斤两。”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挑衅英国公府了,必须好好教训他一番! 英国公放下茶盏,摇了摇头,面色平静,“百花楼虽毁了,再建一个便可,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而已。 温凉的确要除,但不能随意出手,计划一定要缜密。” 温凉不比他人,若要出手便定要一击必中。 起初他还真未将温凉放在眼里,可自从宋府寿宴后,他才注意到本尽是乌合之众的兵马司竟被温凉训成了一支唯他是从的军队。 且是一支充满朝气的年轻队伍,里面亦不乏各大世家的子弟。 他们对温凉信服之至,若是温凉投靠傅凛,难保这些家族不会投靠。 温凉,必须要除,但不是现在。 “父亲,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温凉这小子惯会得寸进尺,咱们这次若是不表态,温凉岂不是要踩在咱们头上了!” 就算百花楼可以重建,可也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他们折损的银子从哪找回来。 “急什么?”英国公扫他一眼,“难道温凉毁了一个百花楼,就能将我英国公府踩在脚下了? 英国公府屹立多年,岂是一个小小温凉能撼动的。 自乱阵脚,才最是不可取。” 英国公世子见父亲不但不出手整治温凉,反是劈头盖脸训了自己一番,心中一时忿忿不平,却又不敢表露,只得低声应是。 “行了,下去吧,以后做事谨慎些,不要毛手毛脚的。” 英国公端茶,英国公世子见此俯首一礼,恭敬道:“儿子告退。” 英国公看着他离开背影,叹声摇了摇头。 耳提面命这么多年,遇事还是一点不沉稳,甚是还远不如老胖子的两个儿子。 想到自己与那老死胖子斗了一辈子,最后却输在了儿子上,英国公就心中郁郁难解。 英国公世子同样心绪难平,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得到过父亲的一句赞赏。 做这也不行,做那也不对,他有时真弄不清楚父亲到底想让他如何! 他早已过而立之年,可在众人的眼中,他不过只是一个依靠父亲的无能世子。 他的所有做为在父亲的荣耀下根本不值一提,就连他的那些儿女眼里也只有他们祖父。 英国公世子紧紧攥拳,他一定要让父亲看到他的能力。 他眸中泛起一抹冷光,阴森而凌厉。 不如就先用温凉试刀,待他除了温凉,父亲定然对他刮目相看! …… 兵马司查封百花楼一事迅速传遍京中,温凉此举救出了许多被人贩子拐走的妇孺,被百姓争相传颂。 世人常言贵族子弟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温凉公子却是貌若美玉,心若明珠,简直就是谪仙临世,救助众人。 秦俢听过外面的议论之后,不由摇头而笑。 他本遗憾此次未能撼动英国公府的根基,不过得到了百姓的赞赏倒也算是好事。 毕竟若等到证据完全,怕是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而那时的目的便成了权力角逐,不若现在一般单纯。 他想了想,执笔落字,待墨痕吹干才递给侍从,“找几个机灵的孩子教他们学唱这首歌谣。” 既然世人喜欢温凉,那便不如将温凉的好传颂至大街小巷,让更多的人知道。 …… 玉颜阁中。 宋碧涵轻轻怼了怼顾锦璃,笑着道:“锦儿,你发现没有,今日进来的每一位小姐都会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你。” “是吗?我以为她们看的是你。” “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温凉这样的未婚夫。” 顾锦璃挑眉看她,嘴角噙笑,“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温凉这种类型的吗?” “对呀,我的确不喜欢,可她们喜欢呀! 所以呀,你可千万把你家温凉看住了,他长着一张祸水脸,以后你可有事要做了!” 众人听得无奈摇头,敢这么说温凉的估计也就宋碧涵一个人了。 “已经到午时了,想必几位姐姐都饿了,我去酒楼买几道菜回来吧。”顾婉璃笑盈盈的起身。 沈妩忙道:“身子刚好,还是好好歇歇吧,让丫鬟去就行了。” “她们哪会点菜啊,还是我亲自去吧。 这几日可把我无聊坏了,我明明只伤到了手臂,我娘却硬是不让我下床,再这样待下去,我怕是都不会走路了。” 以前她身子不好,娘就总束着她,不让她出去玩。 结果这次受伤,娘竟是连床都不让她下了,现在她两条腿轻飘飘的,走路都像踩棉花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真是太凶险了,也难怪你母亲拘着你。”宋碧涵的胆子一向大,可一想到那日之事还不由得心惊胆战。 顾婉璃咬着嘴唇点点头,那日若非六殿下赶来救她,怕是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多亏了六殿下出手相救,不然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姐姐们了,六殿下可真是个好人。” 她一直想去谢谢他,可他是郡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女,太贵重的东西她送不起,太轻的东西她又觉得心意不诚,是以一直纠结着。 顾锦璃抬眸看了她一眼,顾婉璃目光纯净,单纯而天真。 顾婉璃觉得傅冽救她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可她却不那么认为,因为她在傅冽眼中还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看着顾婉璃的背影,顾锦璃摇了摇头。 三妹妹还是个孩子呢,怕是根本不懂这些,她也只是猜测,还是不要对她说了。 顾婉璃带着陈晴和福儿来到了望仙楼,福儿最喜欢的事是黏着顾锦璃,第二喜欢的事就是跟着顾婉璃去酒楼买吃的,每次她都能混到一些小灶吃。 顾婉璃刚点好菜,便看到同样来望仙楼买糕点的董明珠。 董阁老的牙被英国公打掉了一颗,这两日痛的吃不下饭,董明珠便来这买董阁老最喜欢的牛乳酥,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顾婉璃。 两人见面后怔了一瞬,董明珠先弯唇一笑,柔声道:“这么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顾三小姐了。” 顾婉璃浅笑着颔首,“是呀,真的很巧,没想到又遇见董小姐了。” 短暂的沉默后,董明珠亲昵的靠近了顾婉璃两分,关切的道:“顾三小姐,你的伤势可都恢复了?那日你昏迷不醒,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劳董小姐关心,不过皮外伤,已经完全养好了。” 顾婉璃笑盈盈的说道,她的语气还是柔柔软软的,可董明珠却听出了一丝丝疏离。 董明珠轻垂眼睫,露出一种愧疚来,“顾三小姐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也很自责,我当时只顾着逃命,没想到会发出声音,反是连累了你,真是对不起。 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好吗?” 顾婉璃望着她真诚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董小姐不用自责,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 董明珠面露喜色,感激的握住了顾婉璃的手,“顾三小姐真是温柔善良,听你这般说,我心里也可安稳一些。 我一见顾三小姐便心生亲近之意,你我年岁相仿,不知可有幸与三小姐结为好友?” 顾婉璃低首一笑,不好意思的道:“董小姐谬赞了,我没有董小姐说的那么好。” 董明珠笑颜如花,等着顾婉璃的回答,可顾婉璃却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弱弱道了一声,“抱歉。” “三小姐,你这是?”董明珠嘴角的笑意僵住,疑惑不解的看着顾婉璃。 “抱歉董小姐,我虽然相信你不是有意的,可你逃走之后并没有唤人来救我对吗?” 那日她一直盼着董明珠逃走后能找人来救她,可她等了许久,直到跑的精疲力尽,也没能等到有人救她。 她的手臂被刺客划了一刀,她摔倒在地,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是六殿下从天而降救了她。 她虽然不聪明,却也不傻。 六殿下来的方向并不是董明珠逃走的方向,她后来询问过大姐姐,董明珠早就被人救下,可董明珠没与任何人说她的事。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吓坏了,才一时忘了。 我其实是记着的,只是我正想说的时候,六殿下已经救你出来了。”董明珠焦急的解释着,只当提及傅冽的时候,眼中不由划过一道冷芒。 本以为顾婉璃会死在那些人手里,可没想到她竟然被傅冽救了! “我相信董小姐不是有意的,可我觉得如果董小姐心里有我,一定不会忘记找人救我。 你把我忘了,只能说明我在你心中并没有太重要的位置,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并不适合做朋友。” 顾婉璃声音轻和,用词也十分礼貌,可她的态度是坚决的,就连陈晴都为此感到惊讶。 顾婉璃的性子是出了名的绵软,没想到她竟也会直接拒接别人。 若是以前顾婉璃一定会答应与她做朋友,可在认识了沈妩几人后,她觉得朋友之间都心里装着彼此。 她与董明珠之前素不相识,她没怀疑董明珠会故意害她。 她不求董明珠舍命相救,但至少应记得她有危险才对。 “客官,您点的饭菜好了,小的已经给您包好了。”小二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顾婉璃接过饭菜,转而对董明珠颔首一笑,“董小姐,我先走一步了,告辞。” 董明珠目光冰冷的看着顾婉璃离开,嘴角的笑尽数消散。 顾婉璃,还真是不识好歹! 就凭顾府的门第,她肯与顾婉璃做朋友,已是屈尊降贵,她竟然还敢嫌弃,莫非在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郡王妃了不成! 董明珠心中气闷,冷沉着脸色坐在一旁等着糕点。 望仙楼内人来人往,让她觉得越发厌烦,忽然有一女子的娇柔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世子爷,刚才还真不是凑巧,婢妾看得出那一定是三小姐,咱们若是早来片刻就好了。”吉祥挽着赵楚的手,一脸的可惜。 赵楚叹了一口气,情绪也十分低落。 宋府寿宴无人邀请他们永宁侯府,只听闻寿宴上遇到了北燕刺客,也不知她可有受伤。 想到她白嫩的肌肤很有可能被刀剑划破,他心疼的同时又莫名激荡起几分兴奋来。 “世子爷,听闻三小姐经常去玉颜阁,我们不如去那里逛逛?”听说玉颜阁的东西是顶好用的,可里面的东西太贵了,她买不起。 赵楚虽给她银子,可那些只够买些小东西的,六十两一瓶的玉颊霜简直是天价了。 若是赵楚肯领着她去,一定不好意思空手而归。 赵楚却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她整日与那顾锦璃形影不离,我可不去找不自在。” 顾锦璃今非昔比,他可不愿看人白眼。 吉祥心中失望,但面上却仍旧挂着笑,柔声安抚道:“世子别着急,早晚还有机会见到三小姐的。 大小姐很快就要出阁了,她们两人以后便不会整日腻在一起了。” 赵楚也这般作想,点头笑道:“美人说的不错,来,看看你想吃什么?” 反正这小丫头才不到十三岁,他还有大把的时间。 两人依偎着彼此,之后说的话大都是一些听着肉麻的酸话。 董明珠仔细打量了两人,她对这男子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隐约记得似乎在宴席上见过。 这女子叫他世子,听起来他们又与顾府格外熟识,莫非是永宁侯府的世子赵楚? 赵楚被丫鬟丢进火盆的事情众所周知,她当初也不过随耳一听,并没放在心上。 可此时听来赵楚似乎对那个顾婉璃有些不同。 董明珠起身抚裙,昂首走向两人,“请问您可是赵世子?” 赵楚皱眉回头,见身后立着一相貌姣好的女子,虽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模样还算不错。 “你是哪位?” 在吉祥警惕的目光中,董明珠勾唇一笑,坦然迎望着赵楚,“赵世子,我们不如移步雅间好好聊一聊……顾三小姐。” …… 回去的路上,福儿有些闷闷不乐。 她饿着肚子,可因为某些人的打扰,三小姐没顾得上给她要点心,生气! 福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玉颜阁附近晃荡的傅冽,便拉了拉顾婉璃的袖子,指着傅冽道:“三小姐,坏人,打他。” 饿着肚子,就会很想打人,那个人她以前打过,应该还可以再打吧。 “哪有坏人?”顾婉璃心中一紧,脚步不由顿住。 顺着福儿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傅冽负手在玉颜阁门前晃荡,若非她认识傅冽,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哪个来踩点的小贼。 “六殿下!” 脆生生的嗓音让傅冽脊背一酥,他一下子转过身,正望见顾婉璃仰着一张含笑的小脸看他。 “你……你怎么在这?” 顾婉璃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句话该我问才对吧?” 傅冽的脸色微微泛红,吭哧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玉颜阁的东西不错,想买点给母妃送去,但又不好意思进去。” 总之不能让她知道他是来找她的。 顾婉璃深信不疑,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六殿下可真有孝心! 您快进来吧,我大姐姐也在,让她帮你选两样。” “嗯!也好!”傅冽绷着脸点了点头,随着顾婉璃迈进了玉颜阁。 男子出现在这种地方总会显得格外咋眼,面对四面八方头投来的目光,傅冽十分不自在,冷着脸道:“有没有雅间,我去雅间选!” 二楼的雅间都是给贵妇小姐们做面膜用的,自然不能让傅冽去,一楼倒是有一个地方。 顾锦璃看了看傅冽,纠结了一会儿,点点头,“六殿下这边请吧。 暗一,你选几样东西给六殿下送进去。” 顿了顿又补了句,“玉颊霜不适合丽妃娘娘,挑些更好的东西拿。” “好嘞!” 娃娃脸的暗一爽快应下,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无法接受变成了现在的暗自窃喜。 他名义上是小厮,其实就是玉颜阁的护卫和打手。 可京中人现在都知道这铺子是晋大夫开的,有宋府撑腰没人敢来找麻烦。 他每天就找个板凳一坐,嗑着瓜子吃着点心,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那几个家伙简直羡慕的要死。 暗一瞥了一眼傅冽,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本质。 人傻钱多,没什么品味,于是他便挑了几样店里卖的不算好的东西送了进去。 傅冽跟着暗一进了雅间,却是频频回头偷望顾婉璃,心里懊悔不已。 早知道她不跟进来还不如在外面选了呢! 傅冽心中懊恼,哪有心思选东西,抬手随便指了两样,开口道:“就这些吧!” “好嘞!我这就给您包起来,您喝茶!” 果然如他所料,这位六殿下就是个没品的主,挑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最不好卖的东西。 “六殿下,要不要吃些点心?” 少女灵动的声音宛若一阵清风吹走了他的萎靡,傅冽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但脸色仍旧绷的极冷。 “既然端来了,我就吃一口吧!” 暗一翻他一眼,心中冷笑。 真不愧是皇子啊,这爱演的性子与陛下可真是如出一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嫁妆*王爷归来(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雅间内燃着清冽的雪木松香,有如霜雪般的冷意。 对面坐着的女孩面若桃花,俏丽可爱,淡却了熏香的冷意。 她的笑容很甜,有种让人一看就会忘记忧愁的魔力。 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这些点心很新,他竟一样都未见过。 傅冽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避了视线,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他本来只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可没想到竟是吃了一块又一块,根本就停不下来。 “好吃吧,我大姐姐的手艺可好了!你慢点吃,外面还有呢!”顾婉璃抬手为傅冽斟了一杯茶,小脸上溢满了骄傲之情,仿佛这点心是她做的一般。 傅冽一边接过茶盏,一边无声的点了点头。 眨眼之间,几盘点心全都进了傅冽的肚子。 “六殿下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些?” 傅冽连连摆手,擦了擦嘴角,绷着脸道:“不必了。” 其实他还能再吃几盘子,可那样岂不是会被误会成饭桶? “这些点心都是灵毓县主做的?” 顾婉璃笑着颔首,热情的为他介绍道:“刚才那个翠绿透明,里面放着葡萄果肉的叫果冻。 那个上面铺着草莓的叫慕斯,都是大姐姐亲自做的呢!” 傅冽闻言点了点头,心里不由为宋达默了默哀。 宋达真是倒霉,白白让温凉捡了便宜。 “六殿下。” “嗯?” 顾婉璃睁着一双水灵的眼望着他,她的眸光似水含情,看得人颇为心动。 “六殿下,上次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救了我,我一定没命了。” 傅冽被她望的耳根发热,不大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当日不过正巧碰上,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里。” 嘴上虽这般说,可傅冽的眼中却分明噙满了期待。 救命之恩还是以身相许的好。 顾婉璃感动的点点头,由衷的称赞道:“六殿下真有侠义精神,臣女佩服。” 说着,顾婉璃从怀中掏出一个甚是别致的小牌子。 这是一块碧绿的方形玉牌,四角刻着盛放的芙蓉花,玉牌中间以娟秀的字体刻着“玉颜阁”几个字。 “六殿下,救命之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这是玉颜阁的会员牌,待六殿下娶亲后,郡王妃凭此牌来玉颜阁,任何东西都能打五折。” 傅冽:“……” 见傅冽撂了脸色,顾婉璃怕他不知道这牌子的珍贵之处,忙解释道:“我知道六殿下定然不缺银钱,可玉颜阁的东西真的很贵的。 其他会员每月都要花充五千两才能用会员牌,而且她们最多只能打八折,这牌子仅此一块。” 说完她把玉牌翻过来,让傅冽看上面刻的小兔子。 五折实在太低了,所以以后但凡是郡王府买的东西都从她的股份里抽钱来补,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他是堂堂郡王,实在没有她能帮忙的地方,不过她可以帮六殿下省银子。 女子都爱美,长年累月算下来当真会花许多银钱。 傅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的挫败感。 “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这牌子你留着吧。” 傅冽有气无力的将牌子推了回去,他刚站起身,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立在门口的男子宛若山巅白雪,清冷如霜。 温凉目光淡漠的扫了傅冽一眼,视线在桌上的杯盘上游走一番,远山般的眉隆起,透着浓浓的不悦。 顾锦璃跟在他身后,扶额轻叹。 她怕的就是这事。 温凉表面上冷清,实则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怕是定然将这雅间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如今看着傅冽进来,怕是又要闹脾气了。 本以为这个时辰温凉不会过来了,谁曾想还是碰上了。 顾婉璃却是不明所以,见温凉来了,忙起身道:“温凉公子也进来坐,我再去取些点心来。” 顾婉璃离开,温凉收回视线不再看傅冽,而是侧眸对顾锦璃道:“改日你再见母妃时带着她一同去吧。” “啊?”顾锦璃不解。 温凉漫不经心的拂袖而坐,淡淡道:“温阳也该娶亲了。” 顾锦璃同情的看了傅冽一眼,叹气离开。 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温凉,这下真是可怜了。 傅冽:“……” 温凉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吗?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呀,为什么一副自己得罪了他的样子? 抓狂…… …… 时间飞逝,转眼间莺飞草长的春日时光已被浓烈明艳的夏日所取代。 艳阳高照,与夏日盛阳一般热情的是京都百姓的八卦之心。 一晃到了平阳王府为顾府送聘礼的日子,众人对聘礼猜测已久。 平阳王府门第高,聘礼自然不会少,可顾府相较之下就太过薄弱了。 若是王府送的聘礼太高,顾府届时拿不出匹配得上的嫁妆,可真就太丢人了。 这日一早,平阳王府门前便已经围满了百姓,见府门打开,一个个皆翘首以望。 若是往日王府侍卫早就来驱散人群了,可纳征毕竟也是喜事,越是热闹越好。 百姓们也都有围观经验,他们老老实实的看,不嚷嚷不挡路,励志做一个文明的围观者。 从第一抬聘礼抬出王府大门时,众人齐齐默数了一个“一。” 一般来说王公世子的聘礼多为八十一抬,可温凉至今仍未被册封世子,所以很有可能是六十四抬。 众人耐心的一抬一抬数着,直到数到第六十四抬,众人立刻踮起脚尖向府内张望。 当第六十五抬聘礼被抬出来,众人心中小小的惊讶了一瞬,看来平阳王府是准备了八十一抬,如此来看温凉公子迟早会被封为世子。 温凉是平阳王府嫡长子,理应被册封为世子,可这么多年始终未有册封圣旨下达,难免让人以为平阳王夫妇更宠爱次子,想将世子之位留给次子。 可此时看来却也不是。 当第八十一抬聘礼抬出来时,众人已经打算散去各忙各的去了,可谁曾想,又有第八十二抬聘礼…… 众人一时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查错了? 看着一抬又一抬红木箱子被抬出来,众人又想,难道是为了吉利在凑八十八抬,可很快就有第八十九抬…… 众人这次不再乱猜,而是站在原地认认真真的数,只是从一开始的默数变成了大声的数。 “九十九抬,一百抬……一百二十七抬,一百二十八抬!” 整整一百二十八抬聘礼从平阳王府敲锣打鼓的被送往顾府,众人皆静默的站在原地,即便王府大门都已合上,他们还都站在原地没有散去。 一百二十八抬聘礼,如此盛况他们只在先帝赐封沈皇后时才得以一见。 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红木箱子,里面得装了多少宝贝啊! 京中权贵遍地都是,百姓们热闹看的多了,眼睛也变得越来越毒。 有些人家的聘礼嫁妆看着丰厚,可抬箱子的小厮却是脚步轻盈,面色轻松,那些箱子里面一般都是装着些瓷器凑数的。 而平阳王府的侍卫们一个个身材健硕,可他们在抬箱子时脚步却十分沉重,未走多远,有些人额上便渗出了一层的汗,可想而知这些箱子得有多重。 众人惊愕不已,这不仅是平阳王府对灵毓县主的看重,也是圣上对平阳王府的宠信,否则平阳王府怎敢用违背礼制的聘礼。 给顾府送去一百二十八台聘礼蒋氏自然是不乐意的,为此特意找平阳王妃来说道。 平阳王妃只柔和笑着,不徐不疾的道:“府里给凉儿准备了六十四抬,还有六十四抬是陛下赏的,儿媳可不敢克扣陛下的赏赐。” “谁要你克扣陛下的赏赐了,既是陛下已经赏了六十四抬,你再酌情少添些便好。 不过是个挂名县主,哪里值得用一百二十抬聘礼!”蒋氏脸色阴沉。 她心疼这些财物,更不愿看见温凉出风头。 想想那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大箱子,她心里就抽抽的痛。 平阳王妃笑意不改,仍旧轻轻柔柔的道:“儿媳本想为凉儿准备八十一抬,可没想到陛下会赏赐六十四抬,便酌情少添了十五抬。 儿媳想着,凉儿毕竟是王府嫡长子,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弟弟的亲事规格总不好越过兄长。 若是凉儿的聘礼太少了,以后阳儿和旭儿的亲事也不好办不是?” 平阳王妃笑意盈盈,几句话就把蒋氏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蒋氏若是再惦记温凉的聘礼,日后温旭成亲她定会从中作梗。 蒋氏被气得头疼,而顾老夫人则笑得脸痛。 真是太长面子了,在京中就连亲王娶亲也鲜有一百二十八抬聘礼。 李老夫人也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心里酸的像打翻了醋罐子似的。 她看了一眼立在她身边的两个少女,这是她的两个嫡亲孙女,刚从平州接过来。 她说想让两个孙女来见见世面,参加顾锦璃的大婚,顾老夫人最爱显摆,当即欣然应允。 两个少女既震惊又羡慕,在平州能有六十四抬聘礼都够让人嫉妒了,可这位锦表姐竟然有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 京中果然是个好地方,万不是平州能比的。 李老夫人暗暗想着,一定要让两个孙女也嫁给权贵,届时也扬眉吐气,举家荣耀。 碧竹院中,顾二夫人拉着顾锦璃手,欣慰的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咱家姑爷真是个好的。” 他们虽然不看重钱财,可世人看重,温凉此番给顾锦璃长了脸,他们做父母自然高兴。 顾锦璃莞尔一笑,温凉看着清冷,可做事却最喜欢高调,一个纳征都能引得全城热议,待大婚当日,怕是更会夸张。 顾二老爷虽是没说什么,但从他舒展的墨眉也能看出他的心情颇好。 婚期一日**近,顾府上下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红绸灯笼都已采购完毕,只等着婚期前一日将这些挂满府中。 这几月玉颜阁的进项非常可观,收益远远超过众人的预期。 因着沈妩几人都不急着用钱,是以顾锦璃便借用了店里的收益为自己置办了嫁妆。 顾府底子薄,顾锦璃怕顾大夫人有压力,一再表明只要按照府里的规制来就好,不用额外为她置办,剩下她会自己想办法。 顾大夫人只随耳一听,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甚至她都已经与顾大老爷商量好了,准备将顾府的一些庄园田产卖掉,能凑多少凑多少,总不能让外人笑话了锦丫头。 可结果还没等到她们找到买家,锦丫头竟当真置办了不少东西出来,加上府里事先准备的,竟也凑够了八十一抬。 顾锦璃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虽说少了些房契地契,待日后秦俢将分店开出去再慢慢置办便可。 顾大夫人惊愕不已,在她心中顾锦璃与顾婉璃一样都是娇娇柔柔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凭自己的能力置办如此多的嫁妆。 顾大夫人思索了许久,对顾大老爷道:“老爷,我觉得待锦儿出阁那日,咱们不如让锦儿把平阳王府的聘礼都带回去吧。 咱们顾府给的嫁妆本就少,估计锦儿那些也是温凉公子帮着准备的,咱们总不好白拿人家那么多聘礼,传出去锦儿也没面子。” 顾大老爷也如此作想,只他没想到顾大夫人会在他开口之前提出来。 “夫人,能娶你这般贤惠的妻子真是我之幸事,顾府的幸事。” “锦丫头是你的亲侄女,她又对咱们婉儿那般好,我身为大伯母自然要帮锦儿着想。 你也和二弟三弟商量一下,这般大的事总不好你一个人做主。” 顾大夫人是那种你对我一分好,我对你十分好的性子,她并非大义无私之人,若换作赵氏,她才不会这么大方。 顾二老爷和顾三老爷都没意见,可顾老夫人一听要将那些好东西都给顾锦璃带走,顿时就不乐意了。 聘礼本就是男方送给女方的,哪有往回拿的道理! 再者说她已经看过礼单了,平阳王府送来的可都是好东西,就这么还回去也太可惜了。 想了想,顾老夫人便道:“女方的嫁妆本就是一片心意,多少无所谓的。 再者说咱们顾府的情况人家也都知道,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反是要人家笑话。” 见顾大老爷几人皆一脸不赞同,顾老夫人忙对顾二老爷道:“待今年入秋柳氏也该生产了,你若把所有东西都给锦丫头拿走了,以后留什么给她弟弟妹妹啊?” 顾二老爷淡淡笑道:“母亲,哪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儿子当真做不出把锦丫头的东西留给其他孩子的做法。 若夫人这一胎生的是女儿,我们还有十余年的时间帮她置办嫁妆,若夫人生的是男孩,就更没有弟弟抢姐姐嫁妆的道理了。 您说是吗,母亲?” 顾老夫人被说的有些心虚,这些聘礼她想留着日后给承晰和承暄娶媳妇用呢! 特别是承晰,待今年科举之后他也该定亲了,若是能娶到名门贵女,聘礼绝对少不了。 可如今被老二这般一说,叫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顾二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心下冷笑一声,不徐不疾的道:“母亲,您要往长远了想。 锦儿若是在平阳王府得脸,以后才有能力帮衬咱们顾府。 若是因为嫁妆一事被王府轻视了,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二老爷一番话稳准狠的扎在了顾老夫人的心窝子上,她还指着顾锦璃能当上平阳王妃,以后好光宗耀祖。 权衡一番之后,顾老夫人强忍着心痛,点头应下。 为了顾府的未来,她就大方一回。 可没过几日,顾老夫人就后悔了,因为根本不用聘礼找补,顾锦璃的嫁妆便已经凑够了一百二十八抬! 先是宋碧涵和沈妩来顾府给顾锦璃添妆,新娘子出嫁前都会有好友姐妹前来添妆,是以顾锦璃也没多想。 可当看到被抬进锦华院的二十抬箱子时,饶是最从容的顾锦璃也不淡定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沈妩和宋碧涵相视一笑,齐齐答道:“添妆呀!” 顾锦璃一时无语,她还从来没听说谁添妆添十箱子的。 “我明白你们的心意,可我的嫁妆已经置办好了,可不能收你们的东西。” 宋碧涵懒洋洋的往贵妃榻上一倒,挑眉看着顾锦璃,神色不悦,“锦儿,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客气。 你见过谁给新娘子添妆还拿回去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大方收着。” 见顾锦璃还是摇头不肯,沈妩笑着开口了,“锦儿,你若这般客气,那我可就也与你也客气客气了。 先不论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对承恩侯府和宋府乃是有救命之恩,又岂是这些金银能够买得到的。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若是不收,反倒是与我们见外了。” 宋碧涵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阿妩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顾锦璃无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们……你们真是……” “哎呀!行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啊,这么客气干什么! 你若是真想谢谢我们,那就好好研究方子,带着我们几个赚大钱!” 望着宋碧涵和沈妩娇美的笑颜,顾锦璃很庆幸自己有如此好运,不为荣华富贵,只为能结识这般好友。 没过多久宫里的赏赐也到了,建明帝虽然视财如命,可一想到顾锦璃这孩子着实倒霉,两次进宫都遇到了倒霉事,于是同情心泛滥,便赏了顾锦璃十抬财物。 沈皇后本准备了二十抬,可一听建明帝只给了十抬,只得皱着眉减了十抬。,心里对建明帝是越发的不满。 堂堂一国之主竟如此小气,在他身上简直找不出一点优点。 玉华公主听沈妩说顾锦璃已经有一百零一抬嫁妆了,再加上宫里赏赐的二十抬,便是一百二十一抬,于是便也添了七抬,正好将顾锦璃的嫁妆凑成一百二十八抬。 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已经够得上嫡公主出阁的规制了,但好在大梁对女方的嫁妆并无规定,多少皆由女方自己的心意。 嫁妆箱子太多了,就连锦华院都放不下了,只好抬出去一些送到碧竹院。 李家姐妹站在园中看着小厮们吭哧吭哧的抬着嫁妆往碧竹院走,两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李茹茹年纪小些,心里藏不住事,眼中溢满了羡慕,“大姐姐,锦表姐可真是命好,嫁入王府不说,又有这么多聘礼嫁妆傍身,真是羡慕死人了。” 李楚楚虽也满心羡慕,但终归年长些,是以情绪掩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不得体的表情来。 若说门第,他们李府还要比顾府强上一些,待哥哥科举高中,他们一家就能搬到京都来。 哥哥有状元之才,若真一举夺冠,她们以后也不见得比顾锦璃差上许多。 突然她看见一身着粉色罗裙的顾婉璃正高高兴兴的往锦华院的方向走,少女笑容明媚,甚是可爱。 李楚楚转了转眼睛,侧身对妹妹道:“茹茹,顾三小姐与你年岁相仿,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李茹茹笑着点头,眼中有精光闪过,“放心吧大姐姐,我一定会与顾三小姐做好姐妹的!” 灵毓县主十分疼爱自己的三妹妹,她们与之交好不会有错。 婚宴如火如荼的筹备着,转眼便到了六月初五,婚期的前一日。 这日黄昏,在城门即将封锁的前一刻,一匹赤红骏马如离弓之箭般驶进了城内,卷入扬扬尘土。 两名看守城门的士兵看到了,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你看到什么了?” “好像……有一匹马冲进城里去了。” 两人沉默一瞬,其中一人忙扶正头盔,冲着早已没有人影的街道,大声喊道:“站住!你的入京文牒呢!” 他正要追上去,又有一匹黑色骏马不紧不慢的驶入了城中,“别追了。” “你谁呀,你说不追就不追啊!”两个士兵正欲拔刀,眼前突然出现一块通体幽黑的令牌,令牌上有一只沐浴火中的朱雀。 两个侍卫面色惊变,“是朱雀令,难道,那位是……” 乾坤殿内。 建明帝正皱眉冥思苦想,他到底该以什么理由出席温凉的婚宴呢? 明日便是温凉娶亲之日,他不去温凉定觉得遗憾。 建明帝一脸苦色,陈总管小跑着迈进乾坤殿,气喘吁吁的对建明帝道:“陛下,平阳王求见。” “宣。”建明帝莫不在意的摆摆手。 陈总管看了建明帝一眼,没动弹。 “陛下,平阳王……求见。” 陈总管咬重了“平阳王”三个字,建明帝却正为找不到理由苦恼,不耐烦的道:“朕不是说了吗,宣!宣!你听不懂……” “等会儿!”建明帝拍案而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总管,“你刚才说谁?哪个王?” 陈总管一脸同情的看着建明帝,面色凝重的回道:“陛下,平阳王回京了。” 建明帝的脑仁在听到平阳王几个字时的瞬间抽痛起来,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踱了两步,忙压低了声音,“就跟他说朕不在,让他走。” 温冀怎么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回来了,早知道温冀有这个打算,他说什么也要连下几道圣旨将温冀困在南阳城。 陈总管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建明帝,陛下真是被吓到了,这里是皇宫,陛下不在宫里还能在哪啊。 “陛下,平阳王爷想是为了温凉公子的婚事特意赶回来的,您要不还是见见吧!” 建明帝听了眸色一动,脑中快速运转起来,思忖半晌,建明帝一撩衣袍,重新落座,大手一挥,冷然道:“宣!” 陈总管深深的望了建明帝一眼,心里暗自祈祷,希望陛下能长点记性,可千万别招惹平阳王爷。 “宣平阳王觐见!” 随着陈总管尖锐的声音响起,一身着玄衣,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似渊的中年男子阔步迈入殿中。 待看清平王阳的面容,建明帝神色一僵,脱口道:“温冀,你是挖矿去了不成,怎么黑的仿若煤炭似的!” 平阳王:“……” 陈总管:“……” 陛下真是长岁数不长记性,咋竟干那挨打没人拉的事呢! ------题外话------ 凉凉解锁了温阳的新用法,哈哈,真是个威胁人的小帮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平阳王温冀身材伟岸,相貌冷峻,因常年驻守军中,是以肤色并不似京都官员那般白皙,但也是光泽的古铜色,并非如建明帝口中的煤炭一般。 陈总管清楚的看到平阳王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那双沙包大小的拳头看着便让人脊背生凉。 平阳王单膝跪于地,行将士之礼,“臣温冀参加陛下。” 建明帝撩了撩眼皮,淡漠的“嗯”了一声,冷冷问道:“温冀,难道你不知道驻疆大将无召不得进京吗?” “臣知道。”平阳王仍旧低垂着头,态度看起来十分恭谨。 “知道还敢回来,你还真是一点未把朕放在眼里啊!”建明帝眯着眼睛,斜睨着平阳王。 半晌之后,建明帝冷笑一声,“罢了,念在你常年驻守南阳城护佑我大梁的份上,你悄悄回去,朕便全当今日没看过你。” “陛下。”平阳王垂眸拱手,毕恭毕敬的解释道:“臣是回来参加凉儿婚宴的,待婚宴结束,臣即刻起程。” “多此一举。温凉的婚宴有你没你有什么区别,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建明帝嫌弃的摆摆手,恨不得直接把平阳王踹回南阳城去。 平阳王抿抿嘴,没说话。 建明帝看了他一眼,挽了挽绣着祥云图案的衣袖,慢悠悠的道:“不过,你若诚心诚意的请求朕明日为温凉主持婚宴,朕也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留下,虽然你留下也无甚用处。” 平阳王闻后站起身来,拂了拂衣上的灰尘。 建明帝警惕的向后缩了一下,指着平阳王道:“你给朕跪着,朕让你起来了吗?” “陛下,多年未见,陛下竟龙颜未变。” 建明帝面露狐疑,温冀也会说好话了? “只是……”平阳王复又开口,听得建明帝的心口跳了跳,“只是陛下这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可用臣帮陛下舒缓舒缓筋骨?” 平阳王将一双拳捏着咔嚓作响,那双手骨节突出,手背青筋迸出,一眼望去便能想象出这双手拥有的力量。 眼瞅着平阳王朝自己走来,建明帝一边向后躲,一边色厉内荏的吼道:“你给朕站那,再向前两步,朕就治你大不敬之罪!” 平阳王勾唇冷笑,“早就不敬过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小陈子,护驾快护驾!” 陈总管瞥了一眼躲在了龙椅后面的建明帝,无奈的叹了一声。 他是真懒得管啊,人家给你台阶的时候你不下,现在好吧,挂天上下不来了! 心里虽然嫌弃,但陈总管还是只得小跑到平阳王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您就给陛下留点面子吧。 明日就是温凉公子的婚宴了,陛下这脸上挂彩不好看啊!” 平阳王抬眸扫了一眼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建明帝,拂袖退了两步。 “臣已拜见过陛下了,便不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告退。” 平阳王拱手行了一礼,负手离去。 建明帝见他是真的要走,连忙唤道:“温冀,你还没求朕呢!” 平阳王头也不回,阔步迈出乾坤殿,建明帝忙追至门口,冲着平阳王的背影嚷嚷道:“温冀,朕给你个面子,勉为其难答应你的请求,明日便去平阳王府为温凉主婚!” 见殿外的侍卫内侍都在悄悄转动眼珠,建明帝微不可察的勾起了嘴角。 真是想打瞌睡有人送枕头,终于找到正大光明去平阳王府的理由了! …… 平阳王府中早已张灯结彩,一向沉肃的王府中此时红绸铺路,所有廊亭之上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仿若将晚霞拘在了王府之中。 温阳背着手,四下巡视,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他抬手找了一个小厮过来,吩咐道:“带几个人去后院抱几盆百合花来,把那还有那全都摆上。” 小厮一溜烟的领命而去,大黄见温阳在仔细检查四周,那认真的模样好像明日是他成亲一般,不由佩服道:“二公子,属下这次真是对您改观了。” “改观?”温阳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改什么观?” “重情重义,无惧生死。” 温阳剑眉一蹙,双臂环胸挑眉看着大黄,“前一句我姑且认了,后一句什么意思。” 大黄长长叹了一声,摇头感慨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二公子不想着逃命,还帮大公子检查府内,真是让我心生敬意。” “我为什么要逃命?” 温阳一脸狐疑,正觉得莫名,忽见有小厮从大门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满脸喜色的喊道:“王爷回来啦!王爷回来啦!” 温阳瞬间石化,大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道:“二公子好自为之吧,下辈子属下再保护二公子。” 平阳王归来,王府内瞬间沸腾起来。 众人齐聚寿瑞堂,蒋氏只垂睫饮茶,根本不抬头看平阳王。 她最不愿看见的就是这个处处压在她头上的继子,每每看到他,就会让她记起她继室的身份。 “明日便是凉儿的婚宴,大哥能赶回来,凉儿也就放心了。”温二老爷也是仪表堂堂,只不过在平阳王面前,气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平阳王点了点头,不苟言笑,神色冷峻肃然,即便穿着一身常服,依旧掩不住身上的杀伐之气。 温二老爷喝了口茶,随即有些担忧的道:“可大哥是南境军的统帅,您此番回来,陛下可知?” 平阳王扫了他一眼,敛下眼中的锋芒,沉声道:“是陛下召我回来的。” 温二老爷一怔,边境大将除了父母丧事,无召不得归京。 陛下竟为了温凉的婚事召大哥回来,陛下对这婚事还真是看重。 蒋氏将茶盏一落,语气阴凉凉的,“就算如此,你身为南境军统帅也该分得清轻重。 守卫边疆是大事,竟为了温凉的婚事便千里迢迢赶回来,真是胡闹!” 平阳王本就生的冷峻,古铜色的皮肤更使他看起来更为威严,宛若寺庙内供奉的杀战之神,让屋内女眷都有种压迫的窒息感。 “您生二弟的时候,不也曾信让父王归京?” “你……你放肆!你怎敢以长辈之事做较,真是忤逆不孝!” 蒋氏恨毒了这个嫡长子,因为只要有他在,便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她只是一个继室,如何也越不过先王妃。 “有些人不值得我孝敬。”平阳王从不会虚与委蛇,心中如何作想,便如何来说。 小时候母妃过世,父亲纳了蒋氏为继室。 父王新婚后不久便驻守南阳城,只留他与蒋氏在王府之中。 彼时年幼,他吃了不少暗亏,若非薛姨知道了他的处境,将他接去了宋府,怕是平阳王府早就易主了。 是以他对这个蒋氏有的也只是憎恶,哪来的恭敬可言。 “你真是放肆!” 蒋氏摔了杯子,平阳王端坐椅上,冷眼望之。 “王爷。” 一声温柔轻和的女声响起,平阳王府冷峻如刀削般的容颜瞬间舒缓,仿若凛冬突变暖春。 平阳王妃在婢女的搀扶下笑盈盈的迈进屋内,平阳王几乎瞬间迈至她身边,自然的挽过她的手。 平阳王妃不动声色的扫了屋内一眼,抿嘴笑道:“屋内好生热闹,王爷与母亲和二弟弟妹许久未见,想必定然相谈甚欢。” 目光掠过地上的碎瓷盏,平阳王妃嘴角笑意不改,“瞧把母亲激动的,竟是连杯子都拿不住了。 王爷回来的正好,正巧妾身有些事情弄不明,还需王爷帮着参谋一二。” 说完,平阳王妃挽住平阳王的手臂,对着蒋氏温和一笑,柔声道:“母亲,那儿媳就先和王爷告退了,待晚膳时分再来与母亲请安。” 说完,便不再理会寿瑞堂内面色各异的众人,径自拉着平阳王离开。 “王爷何必与她置气,她毕竟是长辈,王爷如何也讨不到便宜。” 平阳王妃一脸无奈,阳儿的直性子真是与他父王一模一样。 明知道前面有道墙,也不肯转弯,硬要撞过去不可。 “嗯,你说的对。”平阳王面色柔缓,轻轻颔首。 不管平阳王妃说什么,他都是欣然点头,不做任何辩解。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噙满了柔光,嘴角始终保持着微扬的弧度。 白芷几个婢女早已见怪不怪,王爷气势凌人,即便她们伺候多年,也仍会觉得畏惧。 可一旦有王妃在,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般,虽然话不多,但神色会柔和许多。 若非要形容那种感觉,应该就是从恶狼变成了忠犬,大概如此。 两人挽手而行,平王妃说着话,平阳王则笑吟吟的听着。 突然,两人察觉到假山处有一道身影在鬼鬼祟祟的张望。 平阳王妃抬手为平阳王理了理衣襟,眉眼柔和,浅笑道:“明日便是凉儿的婚宴了,见血不吉利。 而且他明日还要见客,脸上挂彩不好看,一会儿下手轻点,明日再补也不迟。” 平阳王垂眸望着平阳王妃,目光柔和,低低应道:“好,我知道了。” 平阳王妃拂了拂他肩上的薄灰,低眸浅笑,“嗯,去吧。” 平阳王纵身一跃,一手拉出藏在假山后的温阳。 平阳王妃则面无表情的迈步离开,对身后传来的惨叫恍若未闻。 有些孩子天生宠不得,譬如她那个猴崽子。 敢给他父王下泻药,实在欠揍。 反正早晚都是要挨揍的,不如分两顿揍,至少留口气。 …… 顾府中。 这是顾锦璃出阁前的最后一宴,松鹤堂内的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顾二老爷的低气压众人都能感觉到,虽然他面上挂着笑,语气也是柔和的,可看他将一块拇指大的姜片当成红烧鱼放入口中而浑然未觉,众人便觉得心中闷闷的。 只顾老夫人一人眉飞色舞,拉着顾锦璃好一番叮嘱。 什么要孝顺公婆,尊敬长辈,后来越说就越不对味了,“温凉公子对你是实心实意的好,以后成亲了你切记要贤良淑德。 不但要对府里的长辈毕恭毕敬,伺候夫君更要尽心,不能仗着夫君对你好便有恃无恐。 嫁人了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任性,要懂得隐忍,不要受点委屈就闹起来,更不能心存妒意明白吗?” 今夜是顾锦璃在顾府的最后一晚,所以她尽可能的保持着微笑,可在听了顾老夫人近一刻钟的念叨,终是有些受不了了。 “祖母的意思是想让我逆来顺受吗?” 顾老夫人看她这副分毫不肯吃亏的模样,摇摇头,苦口婆心的道:“你能嫁入王府已是天大的运气,受点委屈算什么。 女子都是这般熬过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在顾老夫人心中,低娶的媳妇都是不值钱的,就像柳氏,直到现在她也不喜欢。 再加上锦丫头性子尖锐,以后难得婆母喜欢,她不过提前给顾锦璃一个准备罢了。 再者说男子嘴上说的好听,除了老二这般傻的,哪有不纳妾室的,就锦丫头这性子,怕是个善妒的。 顾锦璃挑了挑眉,牵唇一笑,“祖母放心,孙女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王妃对孙女很好,温凉日后也不会纳妾,是以祖母不必担心。 若真有人敢欺负孙女,孙女一定不会忍气吞声,势必要让他们知晓孙女的厉害。” 顾锦璃说话时轻声细语的,只她这副冥顽不灵的语气让顾老夫人听着心梗。 还没等嫁过去就想着立威,以后怕是会惹祸,该不会没等到顾府借她的光,便被她连累了吧。 顾老夫人的好心情瞬间大打折扣。 见顾老夫人心塞的说不出话来,顾锦璃轻轻翘了翘嘴角。 李老夫人忙笑呵呵的打圆场,“大堂姐就是爱杞人忧天,锦丫头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以后的小生活定然滋润着呢。” 没了顾老夫人说泄气话,堂内的氛围也渐渐热闹起来。 晚饭散去,顾承晰几人瞬间没了影。 顾婉璃挽着顾锦璃的手,歪着头诧异道:“大哥他们几个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顾锦璃摇了摇头,也是费解。 这两日四弟还时不时跑来与她打听温凉的事,的确有些古怪。 “锦表姐,婉表妹。”李楚楚姐妹两人笑着走过来。 “锦表姐明日就要出嫁了,心里可还紧张?”李楚楚粉唇翘起,语气十分亲昵。 “还好。”顾锦璃回以一笑,不热络也不疏离。 李楚楚噙着笑,亲近的道:“家中姐妹年纪都小,我们都还未看过姐妹出嫁,不知明日能否去锦华院送锦表姐出阁?” 顾锦璃含笑点头,“自然可以,两位表妹能来相送,也是我的福气。” 见顾锦璃客气答应,姐妹两人都十分开心,小嘴都像吃了糖似的,好话说起来绵绵不绝。 听祖母说顾锦璃的闺中密友都是京中有名的闺秀,她们若是能与之结识,定然受益匪浅。 女孩子这边在议论着明日的婚宴,男子那边则都聚在了顾承晰的院子里暗自筹谋。 “虽说温凉公子身份高贵,可自古以来没有舅哥不为难妹婿的,咱们必须想几个好点子才行。”顾承晰曾参加过两次婚宴,对舅哥为难妹婿的过程十分钟爱。 “我有点子,我有!”顾承暄忙举起了手,迫不及待的道:“我已经和大姐姐打听过了,温凉最不喜欢吃酸的东西,所以明日我打算备几杯白醋诓温凉喝,酸到他的骨头里!” 顾承晰几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心倒挺黑。 “这样太狠了吧,人家毕竟是平王府的公子……”顾承昌忧心忡忡,他们几个都不是大妹妹的亲兄弟,万一惹恼了温凉了可怎么办? “三哥胆子真小,你要是怕温凉我们就不加你了。”顾承暄不乐意的道。 “我怎么就怕了,我这不也是为大妹妹着想嘛!” 顾承暄白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他还嫌便宜温凉了呢! 温凉把大姐姐娶走了,以后一个人霸占大姐姐给他做饭陪他玩牌,想想就好气啊! 二伯母怀了身孕不能做饭,他的胃都被大姐姐养刁了,想到以后只能吃厨娘做的粗茶淡饭,他就好伤心好难过。 见顾承晏一直没吱声,顾承晰开口问道:“二弟,你有什么想法?” 顾承晏想了想,开口道:“我要与指挥使比试拳脚。” 打赢了他才能进门,他也好趁机探探指挥使的身手。 兄弟三人瞬间陷入了沉默,半晌,顾承晰拍了拍他的肩膀,“承晏啊,要不你再想一个别的吧。” “为什么?”顾承晏不解。 顾承晰面色复杂,语重心长,“承晏,身为舅哥在妹妹婚宴上被妹夫揍,着实丢脸了些。” 明明是他们给温凉下马威,届时怕是就要反过来了。 “我的身手没那么差。”顾承晏闷闷道。 顾承晰叹了一声,愧疚道:“知道你身手不差,可温公子身手更好。 再者说温二公子身手也不错,可我们几个……最多在你被打趴下的时候扶你一把。” 温二公子定然跟着迎亲,他们的任务就是帮着新郎闯门,他们都是读人,拦不住啊。 顾承晏:“……” 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 顾锦璃大婚在即,沈妩几人也都格外忙碌,这日沈妩回到府中时已近黄昏。 她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担心起自家哥哥来,便来到了临风院。 临风院中已一改曾经的萧索,碧竹青青,花团锦簇。 沈染着一身竹色长衫,负手立于暮色之下。 橘色的余晖染在他的身上,于清润之间更多了丝淡淡的凄美。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沈染侧身回眸,融融一笑,“阿妩来了?你们可都忙完了?” 沈妩点点头,走到沈染身边,“哥哥在赏夕阳吗?” “是啊,这片竹林我已经种了许多年,竟今日才发现夕阳余晖下的竹林似乎别有韵味。” 日日所见之美景却过眼而不入,便仿若当初习以为常的事,现在想想竟是如梦般短暂。 沈妩悄悄望了沈染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哥哥明天会去吗?” 沈染颔首,坦然答道:“自然。不过我会直接去平阳王府,你一时可能看不到我。” 见沈染笑容清朗,沈妩便松了口气,打趣笑道:“哥哥好狡猾,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少给一份礼钱啦!” 沈染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沈妩的额头,挑眉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记得保密啊。” 沈妩俏皮一笑,见他无事才放心离开。 小厮见沈妩走了,才捧着一个小木匣走出来,一脸可惜的道:“世子真不打算将这盒香料送给灵毓县主吗,这可是您研究了一月才配出来的呀。” 沈染瞥了一眼小厮手中的木匣,轻轻摇了摇头,“不送了。” 既已打算划清界限,便要划的干干净净才好。 这熏香的确是按照她的喜好和性格配制的,可他总觉得送给她香料似有不妥。 温凉不是个大方的人,若是日后知晓怕会心存隔阂,反是将他的好意变成了坏事。 “去交给小姐把,让她拿去玉颜阁卖。” 他也不想将自己变成这段感情中的悲情角色,抱着无妄暗自神伤。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让自己变成可怜人。 顿了顿,沈染又补了一句,“昙梦,告诉小姐这香料的名字叫昙梦。” 昙花一现终有绽放之日,他的梦便如这昙花一般,绽放便是枯萎。 不过,他未曾遗憾。 …… 六月初六,宜嫁娶。 一缕薄曦透过层叠的云洒落在大地之上,金色的日光预示着今日定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京中的街道尚在静寂之中,可顾府却早已忙碌起来。 顾锦璃尚未睡醒,便被喜娘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沐浴更衣后,便被按到镜子前。 顾婉璃已经搀着顾二夫人迈进了屋内,两人皆笑盈盈的看着喜娘为顾锦璃绞面。 喜娘拿出事先备好的五色丝线为顾锦璃绞面,结果刚绞一下,顾锦璃便痛的叫出声来。 “怎么这般痛吗?”顾锦璃毫无心里准备,捂着自己的脸,一脸惊恐的看着喜娘手中的彩线。 福儿见顾锦璃喊痛,撸着袖子就要揍喜娘,被如意眼明手快的一把抱住。 “这是帮小姐梳妆呢,不是打小姐!” 福儿一脸懵懵然,见顾二夫人和顾婉璃都只掩唇轻笑,才放下了袖子,环抱双手拧眉看着。 梳妆竟然这么疼,可怕…… 喜娘见顾锦璃这副小女儿般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掩唇道:“县主莫要怕痛,绞面之后县主必定面若海棠,娇俏可人。” 顾锦璃咬了咬牙,只得任由喜娘在自己脸上为所欲为。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面若海棠,她只知道她的面颊现在火烧火燎的痛。 待有机会,她定也要给温凉开面,让他好好体会一把才行。 喜娘的嘴都是浸了蜜的,对着顾锦璃好一番夸奖,“灵毓县主可真是个绝色美人啊,我做了这么多年喜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新娘子呢! 真是乌发如墨,肤色若雪,明眸皓齿,美的惊人啊!” 顾锦璃只客气一笑,这番话喜娘估计会与每一个新娘子都说一遍,可偏生她的娘亲和妹妹都是极其好骗的。 “我也这么觉得,大姐姐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新娘子!” “那是自然,锦儿随了我,没像你二叔,自然是美的!” 见两人郑重其事的议论着,顾锦璃忍俊不禁的摇头笑笑。 这般看来娘亲与三妹妹才更像亲母女,都单纯的可爱。 绞面之后,喜娘便开始为顾锦璃上妆,“县主肤色白皙,咱们只需少扑一些水粉就好。” “县主的脸颊透着粉晕,无需太多胭脂,点上些许便好。” “县主的眉纤长平整,我们只需稍稍描一描就好。” 喜娘一边化妆,一边又将顾锦璃狠狠的夸了一番。 可待喜娘画好了妆,顾锦璃往镜子里一看,瞬间被镜中浓妆艳抹的人吓了一跳。 这叫“稍稍”、“淡淡”、“些许”? 喜娘的嘴,也是骗人的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婚(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婉璃见喜娘梳好了妆,忙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待看清顾锦璃此时的模样,瞬间怔在原地。 这时房门正好被人推开,远远便听到宋碧涵脆生生的声音,“锦儿,你梳好妆了没?” 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内间。 “锦儿,你……” 宋碧涵推开内间的房门,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眼前身穿大红锦衣的新嫁娘。 少女雪肌桃腮,长眉入鬓,眸含秋水,两片薄唇涂着鲜红的口脂,宛若娇嫩的海棠花。 顾锦璃是极美的,往日里不施脂粉便已是绝色之姿,此时更是艳若朝华,一双美眸碧波流转,宛若明珠美辉,光华无限。 宋碧涵怔怔的看了半晌,才惊叹道:“锦儿,这妆是不是有点重?” 好看是好看,怎么觉得不像锦儿了呢? 沈妩推了宋碧涵一把,瞪了她一眼。 喜娘也不满的说道:“一点不重哩,新娘子的妆就是要这样才好看,妆容太淡会压不住凤冠霞帔的。” 她这妆化的多好啊,将灵毓县主本来的十分颜色变成了十二分,保准让新郎掀开盖头看的目瞪口呆哩! “锦儿你别听涵儿的,她最没品味了,我就觉得特别好看!”姜悦满眼都是羡慕,新娘子可真漂亮,看得她也好想快点嫁人啊。 “我怎么就没品味了,我也没说不好看呀,和往日比就是有点浓嘛!”宋碧涵心里委屈。 为什么每次讨论梳妆打扮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言权,就算她喜欢刀枪棍棒,那她也是女孩子的好吧! 宋碧涵和姜悦的争执声,沈妩轻柔的劝阻声让顾锦璃本有些紧张的心绪渐渐舒缓下来。 她含笑看着几人吵嘴,觉得自己越发迷恋这种充满了烟火气息的生活。 李家姐妹刚迈入院中便听到了屋内的欢笑声,丫鬟将她们领进去的时候,正看见沈妩几人围着顾锦璃说笑。 李楚楚低眸瞪了李茹茹一眼,李茹茹的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李茹茹选衣裳浪费了时间,使得她们住在顾府的表小姐竟是还不如外府的小姐来得早。 李楚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妩几人,视线在她们的衣着发饰上飞速掠过,眼中露出几分艳羡来。 她们的吃穿用度已是极好的了,可在这些贵女面前依旧相形见绌。 李楚楚想要留在京都的心思更加坚定了,她笑盈盈的走上前,亲昵的对顾锦璃道:“锦表姐今日真是美若天仙,这妆容衬得锦表姐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顾锦璃颔首笑笑,为沈妩几人介绍了李楚楚姐妹。 沈妩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对两人之后的奉承讨好只保持着一种客气有礼的态度。 宋碧涵和姜悦正忙着鼓捣顾锦璃的凤冠霞帔,根本就顾不上这对满腹心思的姐妹花。 李楚楚说了几句也看出沈妩对她们的疏离,便只好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再说话,只心里难免有些低落。 以前在平州只有别人捧着她们的份,何曾有过这般低眉顺眼的时候。 过了片刻,承恩侯夫人、宋大夫人还有姜夫人也一同来了锦华院,顾二夫人忙起身相迎,宋大夫人忙道:“二夫人快坐着,你有孕在身,要小心身子才是。 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们之间不必客气。” 承恩侯夫人看着顾锦璃,笑着赞道:“往日就觉得灵毓县主好颜色,今日这般装扮下来,县主更是宛若画中仙子一般,温凉公子可真是有福气。” “夫人谬赞了。” 被满屋子人注视夸赞着,饶是顾锦璃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喜娘拿起备好的桃木梳子,开口问道:“请问,哪位是全福夫人?” 女子出阁之日要请一个全福夫人为其梳头,已取全福吉利之意。 “我是。”承恩侯夫人接过梳子,眉眼含笑的走到顾锦璃身边。 承恩侯夫人儿女双全、六亲皆在,又身份贵重不凡,是当之无愧的全福夫人。 喜娘早已将顾锦璃的长发梳顺,满头青丝宛若一块上好的绸缎,乌黑如墨,泛着黑珍珠般的光泽。 承恩侯夫人将桃木梳子插入顾锦璃的发间,从发根顺滑的梳到了发尾,“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顾二夫人一开始只含笑看着,可不知为什么,眼眶却越来越酸。 她连忙抬手拭去颊边的眼泪,所幸众人都盯着新嫁娘看,没人察觉到她的失态。 在此之前顾二夫人一直都挺高兴的,女儿找到了心中所爱,对方还是一个异常优秀男子,她满意的不行。 可待看到女儿当真穿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喜娘将她的满头青丝盘成了妇人的发髻,她的心便控制不住的酸涩起来。 那个曾被他们护在羽翼下的女孩儿终是羽翼丰满,要飞往属于自己的蓝天了。 从此以后,她的身份将不仅仅是他们的女儿,更是另一个人的妻子。 喜娘的手很巧,她熟练的将顾锦璃的长发挽成高髻,发髻左右两侧以两对金镶珠石云蝠簪,金錾花双喜扁方固定。 固定好发髻后,喜娘又拿出一对金丝八宝攒珠步摇插在顾锦璃的发髻两侧,步摇垂落的金珠流苏长至肩膀,步摇轻颤,满室华光。 李家姐妹早就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待看到顾二夫人捧出的凤冠时,更是艳羡的双眼泛光。 凤冠下层以大小珠花装饰,珠花之间镶嵌着红色宝石,周围衬以点翠云叶,层层叠叠的金玉宝石堆积,仿若开了满丛的鲜花。 凤冠最上方乃是一朵含蕊而吐的盛放牡丹,一只金凤展翅落于牡丹之上,凤嘴衔以红宝石珠滴。 珠宝金翠色泽艳丽,凤冠华贵不凡,映得满室华光。 李家姐妹第一次看见这般华贵的凤冠,心中曾有的那点低落全已消散,若能得到这样的荣华,便是暂时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又是一番描绘补妆之后,众人隐隐听见前院传来的唢呐锣鼓声。 “温凉迎亲来了!”宋碧涵一跃而起。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便迫不及待的道:“锦儿你别急,我去帮你打探打探!”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根本不给宋大夫人阻拦她的机会。 “这个涵儿啊,真是见热闹就凑,与她三哥真是一样的性子。”宋大夫人心中无奈,哪有女孩子去前院看迎亲的。 平阳王府的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行到了顾府大门前。 顾府石阶铺以红绸,府门上悬挂着硕大的红灯笼,格外喜庆。 今日的温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袍,鲜艳的红色淡却了他的清冷疏离,使遥在云端的谪仙染上了红尘,坠入了俗世。 敛却那一身如霜雪般的冷,温凉俊美的容颜显露无疑,让人忽然惊觉,原来温凉在仙与妖之间竟然只隔着一线的距离。 他可以是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仙,也可以是红尘之中足以搅乱天下的妖。 街上的女子无不争相尖叫呐喊,沉沦在温凉的美色之中。 温凉翻身下马,鲜红的衣袂翻飞,恍若卷起了俗事繁华。 顾承晰几人早就候在门口了,见温凉下马,几人立刻挡在了温凉身前。 众人眼睛一亮,舅哥要为难妹夫了,有好戏看! 顾承晰身为长兄,总不好真的太为难妹婿,便为了吉利出了几个对子,结果每次都是他刚一说完,温凉便瞬间对出,引得围观众人连连拍手叫好。 温凉对答的速度太快,若非顾承晰想出的对子无人知晓,他都要怀疑兄弟间出了奸细给温凉透了题。 见顾承晰问完了,温凉便立刻望向了顾承晏,眼中的急切就连一向反应迟钝的顾承晏都看得出来。 顾承晏早就想与温凉交手了,可他又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妹妹成亲,做哥哥的和妹夫打起来的确不好看。 于是他便冥思苦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两个小厮抬了一张桌子出来,顾承晏走过去,将手肘撑在了桌子上,“指挥使,请。” “你这是要和温凉掰手腕?”温阳惊讶的挑起了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与新郎官比试手劲的。 人家都考验文采,顾府却考验手劲,也是个人才。 傅冽站在迎亲队伍中默默看着,将这些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今日回去后要多学学对对子,还得练练腕力才行。 围观百姓纷纷抗议,觉得这个比试不公平。 顾承晏身材健硕,温凉公子虽修长笔挺,但远不如顾承晏这般结实,两人对上怕是温凉公子要吃亏! 温凉却什么都没说,只走上去握住了顾承晏的手,待有人喊道“开始”,桌面便传来砰的一声响。 眨眼之间顾承晏的手腕便被温凉压在了桌上,动作太快以至于有些人因眨了下眼而生生错过,为此懊恼了许久。 顾承晏如石化般愣在了原地,他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温凉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向顾承昌,那急不可耐的凌厉目光看的顾承昌咽了咽口水,准备的问题早就抛到了脑后,只让温凉赋诗一首了事。 顾承暄气呼呼的瞪了顾承昌一眼,三哥真是没用,居然这样就放过温凉了! 见温凉带着迎亲队伍往里走,顾承暄小手往腰上一掐,扬着脖子道:“还有我这关呢!” 温凉低眸扫了他一眼,墨眉轻轻挑了一下。 顾承暄察觉到危险,在温凉让人将他扔开前,忙道:“我是大姐姐唯一的弟弟,大姐姐最疼我了,你若是不能让我服气,大姐姐才不会嫁你!” 顾家兄弟三人齐齐看了他一眼,人不大,倒也挺敢说,撒谎都不脸红。 “你想如何服气?” 温凉见过顾承暄几次,这小子脸皮厚还爱黏人,有两次在锦华院遇上,竟不知回避,硬生生搅在他们两个中间。 温凉墨眸微动,也许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找个地方历练一番…… 小厮端上了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八个一模一样的青花瓷杯。 “这里面有四杯醋,一杯水,你什么时候喝到装着水的杯子,什么时候才能进去!”顾承暄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坏笑。 这八杯都是醋,就算温凉全都喝了个遍,也喝不到水。 让他霸占大姐姐,今天必须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顾承晰没想到这混小子真敢什么干,紧张的喉咙直动。 若温凉喝了八杯后发现都是醋,会不会生气啊? 温凉扫了顾承暄一眼,随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杯子,看也没看便仰头一饮而尽。 他的神色似冰山雪峰,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有所动容,他放下杯子,淡淡道:“是水。” “不可能!”顾承暄矢口否认。 他亲自倒的醋他还能不知道,这里面分明就没有水! “为何不可能?你若不信,可以挨个试试。” 一句话将顾承暄堵得哑口无言,小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凉留给了他一个王之蔑视的眼神,便带着迎接队伍阔步迈入顾府。 温阳见顾承暄一脸失落,便善良的安慰道:“你这点把戏都是温凉玩剩下的,也就看在你是嫂子弟弟的份上,温凉还喝了一杯,不然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顾承暄茫然抬头。 温阳嘴角轻挑,露出一抹恶笑,“自然是让你倒立着把醋全都喝下去。” 见他似乎不信,温阳语拍了拍顾承暄的肩膀,语重心长,“别以为我危言耸听,我家三弟可倒立喝过辣椒水! 就你这小体格子,得罪谁都行,千万别得罪温凉!” 当年温旭想用辣椒水害温凉出丑,结果那个蠢货一下子就被逮住了。 温旭求爷爷告奶奶,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结果温凉还是面不改色将一碗辣椒水都给他灌了进去。 自此之后,温旭见到温凉便绕路走,再也没上前来讨过打。 顾承暄后怕的打了一个激灵,顾府里最调皮捣蛋的就是他,可他也从来没用过这么阴损的招数。 大姐姐居然嫁个了这么坏心肠的人,这运气果然还是差了点! 宋碧涵藏在暗处看热闹,见迎亲队伍进了府门,拔腿便朝锦华院跑。 “锦儿你准备好了吗,温凉马上就过来了!” “这么快?” 众人有些小小的惊讶,顾锦璃上面有三个兄长,怎么也得多为难他一会儿。 待宋碧涵将在顾府大门前的所见一一道来后,众人齐齐望了顾锦璃一眼。 见过着急的新郎官,却没见过这么着急的,这是多急着娶新娘子啊。 “灵毓县主,快穿嫁衣吧,新郎官怕是马上就到了。” 喜娘拿出嫁衣外裳,如霞似火的嫁衣上绣着绽放的百花,水晶为蕊,珠玉为叶,百花之上有一对凤凰翱翔於天,比翼齐飞。 在顾锦璃穿好嫁衣的刹那,宋碧涵终是领略到了这种浓妆之美。 凤冠霞帔加身,当真唯有这般雪肌红唇方能压下嫁衣凤冠的华丽。 幸而顾锦璃相貌倾城,否则在这般华丽的衣着之下,只怕会将新娘子衬得黯然无光。 “姑爷来啦!姑爷来啦!”院子里传来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叫嚷声。 喜娘忙为顾锦璃盖上红盖头,门外传来叩门声,是男方的喜娘在敲门催促,“吉时到喽,该上轿喽,新娘子可有梳好红妆喽?” “尚未呢!新娘懒梳妆,不肯上花轿!”喜娘在屋内扬声应道。 新娘需在对方喜娘三催四请之下方才能上轿,以示娶亲不易,要新郎知道珍惜。 三催四请后,喜娘才准丫鬟将房门打开。 温阳是个急性子,见里面迟迟不开门,简直都想将门撞开了,见房门打开,温阳忙道:“门开了,快进去啊!” 温凉反是迟疑了一瞬,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抬手理了一下衣襟,才迈步走进这座他早已闯入多次的闺阁中。 不同于往日的素净,屋内遍是红绸花卉,鲜艳夺目,却不及某个身着如火嫁衣的女子半分。 少女身姿纤长,腰身不盈一握,繁丽的嫁衣衬得她越发华贵。 大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反是让人越发想去窥视她的美貌。 温凉目不斜视的走到顾锦璃身边,轻轻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玉手。 这双手他握过许多次,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如这般紧张这般心悸。 “锦儿,我来了。” 顾锦璃眼帘轻颤,一如她乱动的心绪。 她看不见温凉的脸,只能从盖头的缝隙处看到他身上的大红色锦袍。 从未见他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不知会是何等风姿。 这对新人的小模样引得顾二夫人几人皆掩唇轻笑,喜娘笑着打趣道:“新郎官若是不急,不如再让新娘子待上几晚喽!” 喜娘话音刚落,顾锦璃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沈妩几人兴奋的尖叫声,待她回过神来,熟悉的男子气息已将她彻底包围。 “锦儿,我接你回家。” 他已等了太久,莫说几晚,便是半个时辰半个刻钟他都等不及了。 温凉抱着顾锦璃大步离开,宋碧涵和姜悦则在他们身后起哄尖叫,锦华院中满是欢声笑语,一如这晴朗的夏日,没有一丝阴霾。 李家姐妹跟在众人身后默默走着,脸上就连最客套的笑都露不出来了。 温凉的名声她们早在平州便有所耳闻,可有些人的美是世人无法仅凭想象就能猜测出来的。 顾锦璃的聘礼嫁妆,她的凤冠霞帔都让她们憧憬向往,她们也幻想着或许迟早有一日她们也能拥有这些东西。 可在看到温凉的相貌,看到他对顾锦璃的爱慕之后,她们仅剩下了羡慕嫉妒。 就算她们再如何争气,世上终究只有一个温凉,她们的夫君怕是再也越不过顾锦璃了。 温凉将顾锦璃一路抱到前院拜别父母,见温凉抱着顾锦璃前来,顾二老爷先是一怔,随即满意颔首笑笑。 男人若是不好意宠妻子,那才是窝囊废,温凉这小子别的不好,但胜在脸皮厚,这点他喜欢。 他为女儿出嫁一事低落了许久,可今日他却一直保持着欢喜的笑意。 今日是女儿的大喜之日,他要笑,要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反观顾二夫人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眼泪,一再的叮嘱温凉,让他要好好疼爱她。 “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必将锦儿视作生命,从此夫妻一体,生死不离。” 温凉的承诺郑重坚决,就连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都不由为此感动。 其他的新郎官不过是承诺恩爱不疑,而温凉却承诺将锦儿视为生命,这份心意的确难能可贵。 “及时到!新娘上花轿!” 温凉搀扶着顾锦璃跪地叩首,拜别父母。 明明平阳王府与顾府都在京中,可不知怎的顾锦璃在这一刻还是觉得眼眶酸热,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哽咽着重重叩首,“女儿拜别父亲,拜别娘亲。” 直到顾承晏将顾锦璃背入花轿,顾二老爷夫妇两人还站在原地久久望着。 顾三老爷见他们两人这般模样,心里突然就不羡慕二哥了。 他一直希望觉得女儿乖巧可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总盼着能有个女儿。 可他忘了女儿迟早都要出嫁这,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小花生生被人挖走,他能体会到二哥此时的心酸。 如此想想他这样也不错,他有三个儿子,以后能娶三个儿媳,生一窝小崽子,后院以后热闹着呢。 看来他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老天爷还是最偏疼他。 宋老夫人也特意来顾府送顾锦璃出嫁,看着一身红色锦衣的温凉,宋老夫人心中莫明的欢喜,就好像看着自己亲孙子娶媳妇一般。 见宋老夫人要走,顾老夫人忙挽留道:“老姐姐吃过宴再走吧。” “不了,我还要平阳王府观看婚宴,改日有时间再来叨扰。” 顾老夫人本想借宋老夫人与亲戚炫耀一番,此番宋老夫人走了,顾老夫人顿觉失落。 “大堂姐别放在心上,人家毕竟是平阳王府,宋老夫人自是要给王府脸面的。” 李老夫人笑盈盈的劝慰道,言外之意便是说顾府门第低,自然比不上王府的面子大。 顾老夫人扫她一眼,笑道:“宋老夫人能先来顾府送锦丫头出嫁,便是对锦丫头的看重,此番去平阳王府也是为了公平起见。 以后我们在京中有的是时间相见,自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倒是二堂妹还是要趁机多走走才是,毕竟待邺儿科考结束,你们还要回平州去。” 顾老夫人三言两语便扎的李老夫人窝心疼,看着一众亲朋对顾老夫人奉承讨好,她心里就闷闷,似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不就是有个嫁的好的孙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待邺儿高中,她的两个孙女也不见得比顾锦璃过得差,到底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迎亲队伍都要围着京都绕上一圈,以彰显喜庆。 平阳王府的小厮在各处发放喜糖喜钱,使得百姓更是争相说着吉利话,讨要赏钱。 温凉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八抬大轿,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从此她就是他的妻,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们分离。 “温凉。”温阳策马前来,在温凉耳边低语两句。 墨色的眸中卷起霜雪般的寒戾,他敛下眼中的杀气,冷冷道:“今日不见血,暂且关着。” 他向后望了一眼,眉目舒展开来,今日是他们的好日子,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毁了这个日子。 至于某些账,待过了今日,再好生与他们清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锦绣良缘(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平阳王府内宾客满园,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脸上皆挂着适宜的喜庆笑意。 唯有傅决冷黑着脸坐在席上,脸上写满了不耐。 婚事有什么可参加的,这若是温凉的丧事,他必定不请自来。 “酒宴尚未开始五弟便一连喝了数杯酒,小心一会儿醉了。”傅凛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笑意涔涔。 傅决冷冷扫他一眼,冷笑道:“三皇兄明明是亲王之尊,这婚事却是比温凉还要晚上一月。 如今看着温凉迎亲,皇兄可也心急了?” 其实他们几个的婚事早就可以定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迟迟压着未动。 六月初六是个难得的大吉之日,母妃早就与父皇提过,可没想到父皇竟然先为温凉赐婚了,而他们几个则是要再晚上一月。 傅凛莫不在意的笑笑,“五弟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谁规定成亲的时间要按照位份来安排。 五弟虽是郡王,不也与我和二哥在同一日成亲吗?” “傅凛,你少得意忘形,你心里清楚我是怎么落到郡王之位的!” 这是傅决心中的一根刺,稍一提起就让他怒气上涌。 傅凛勾唇笑了两声,毫不客气的拨动着傅决的心头刺,“我自然知道,五弟醉酒燃了国子监,若非父皇开恩,五弟现在就只是一个庶人了。” “傅凛!” 傅决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引来众人侧目。 傅凛笑盈盈的望着傅决,眼中的奚落和轻慢似在傅决的心火上浇了一层油。 傅凛眼中闪过精光,今日是平阳王府的喜宴,傅决若是敢在今日生事,不仅温凉会与傅决秋后算账,父皇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怎么回事!” 一道低沉冷肃的声音传来,傅凛傅决抬头望去,神色瞬间惊变,“父皇!”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院子内的众人呼啦啦跪了一片,一双双眼睛滴溜溜的乱动。 陛下竟驾临平阳王府,这是几个意思? “都平身吧,朕今日只是来参加喜宴的,众位爱卿不必多礼,自在一些就好。” 众人应是,但一个个仍是埋首含胸,莫说把酒言欢,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平阳王神色不虞,好好的喜宴被他搅得如同上朝一般,哪里还有一点喜气。 有些大臣尚且不知平阳王归京,此时看着平阳王黑着一张脸站在建明帝身边,若非建明帝身穿龙袍,单论气势平阳王反而更像个帝王。 “老三,老五,你们刚才做什么?”建明帝的目光像一阵冷风似的从傅凛两人身上划过,让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回……回父皇,儿臣和五弟喝酒说笑呢。” 建明帝转眸看向傅决,傅决连连点头,扯出一抹笑来道:“是啊,儿臣正和二皇兄三皇兄把酒言欢呢!” 建明帝扫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今日是平阳王府的喜宴,这婚事也是朕赐的,你们喝酒说笑可以,谁若是敢惹是生非……” “儿臣不敢。” 建明帝心知这两个没一个省油的,正想敲打两句,便听府内小厮欢呼道:“大公子迎亲回来了,新娘子要进门了!” 建明帝眼睛微亮,忙对平阳王道:“你招呼客人吧,朕去正堂了!” 众人:“……” 见过爱凑热闹的,没见过这么爱凑的。 人家儿子成亲,你跑去正堂合适吗? 但奈何人家身份高,众人哪敢质疑,只能眼睁睁看着建明帝与平阳王较着劲的往正堂赶,谁都不肯落下一步,好像谁晚一步谁就不是亲爹似的! 女眷那边也都听闻迎亲队伍来了,席上众人神色各异。 董夫人已经从董明珠口中得知了傅冽与顾婉璃的事情,是以对顾家颇有微词。 明明是丽妃先相中她家女儿的,那个顾三小姐却不知廉耻的往上贴,可想而知顾家是什么家教,灵毓县主怕也是个会迷惑男人的狐狸精。 想到女儿近日一直神色恍惚,今日都没心情来参加喜宴,董夫人便忍不住为女儿打抱不平。 “听闻王府为顾府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纳征那日可真是大场面,想来今日灵毓县主的陪嫁也定会让众人羡极一时。” 温二夫人闻言柔和的笑了笑,“灵毓县主蕙质兰心,这婚事又是陛下钦赐,只要凉儿能与县主恩爱不疑,聘礼嫁妆都是身外之物。” 温二夫人话虽说的好听,可言外之意已然确定顾锦璃定拿不出多少嫁妆来。 她早已打探过,顾锦璃的娘亲柳氏当年是一穷二白嫁入顾家的。 顾家底子薄,做娘的又没有嫁妆添补,就算有宫里的赏赐最多也不过凑个几十抬而已。 “娘,女儿能不能和几位小姐去前面看看新娘子?”蒋欣阮莞尔笑着,一副天真好的模样。 英国公世子妃看了女儿一眼,明白了她的心意,遂点了点头。 文瀚直到现在还瘫在床榻上,她虽不知事情真相,却也从世子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此事或与温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心里对温凉自是怨恨。 顾锦璃出丑便是温凉出丑,他自甘堕落娶个如此低微的妻子,被人嘲讽也是活该。 温二夫人命丫鬟带着蒋欣阮几个年轻女孩去前院观礼,她则八面玲珑的与一众贵妇相谈甚欢。 直至宋大夫人几人入席席,温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些。 宋府与英国公府是宿敌,两府私下里也从不往来,是以就连温二夫人也鲜少与宋府来往。 可今日温二夫人是主,礼数不能少,便笑道:“今日宋老夫人怎么没来?” 宋大夫人回以一笑,淡淡回道:“母亲去了正堂观礼。” “宋老夫人去正堂观礼?”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宋大夫人抿了一口茶,不徐不疾的道:“平阳王一向敬重母亲,以母相待,此番特将母亲请了去。” 当年蒋氏苛待平阳王一事不是什么秘密,当年若非有宋老夫人帮衬,许是平阳王早就死在了后宅腌臜之中。 宋大夫人一句话将当年之事重新翻了出来,温二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忙岔开话题道:“宋大夫人与大嫂最是交好,今日怎的来的这般晚,否则也好帮衬我一二不是?” “我们去送灵毓县主出阁了,承恩侯夫人还是县主的全福夫人呢!” 众人闻后一脸震惊之色,承恩侯夫人的确是全福之人,可她身份高贵,哪是谁都能请去的,没想到竟是愿意做顾锦璃的全福夫人。 承恩侯夫人抿唇笑笑,颔首道:“那孩子我喜欢的紧,虽未办认亲宴,可我已经将她当做自家女儿看待了。” 宋大夫人不乐意了,“这你可不能与我抢,这个干女儿我早就相中了。 你都有一个阿妩了,就别再与我抢女儿了。” 从两人的笑闹声中众人听出了两府对顾锦璃的维护和看重,之前那些对顾锦璃心存轻视的,此番心里也都有了新的计较。 董夫人只觉得她们莫名妙,顾府的女孩子莫非都是狐狸精变得不成,怎的就将所有人的眼都迷住了。 就算得了两府的青睐又如何,就顾锦璃那点嫁妆势必会成为京中的笑谈,就算爬的再高也翻不了身。 董夫人正想着,宋碧涵挽着沈妩和姜悦叽叽喳喳的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都不看热闹了?” 宋碧涵跑前跑后累的嗓子冒烟,忙喝了一杯茶,才回道:“外面没什么热闹可瞧了,温凉和锦儿进了正堂,陛下也在里面,有侍卫把守,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留在前院也看不到人,我们总不能巴巴的看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不是?” 宋碧涵这短短两句话中信息含量太高,听得众人一时怔愣,半晌没缓过劲来。 陛下竟然出宫来了平阳王府? 他们起初以为陛下为温凉赐下这样一桩婚事是因为想要制衡平阳王府,可如今看来,陛下分明对平王府宠信有加。 不过贵妇小姐对前朝之事并不那般关注,她们听到的重点是“二百五十六抬嫁妆!” “宋小姐莫不是说错了,应该是五十六抬嫁妆吧?” 什么人家能有二百五十六抬嫁妆,五十六抬倒像是顾府能拿出手的。 宋碧涵一脸莫名的看了董夫人一眼,“什么五十六抬啊,光是宫里就赏了二十七抬呢,又不是小门小户嫁女儿,怎么可能只给二十多抬嫁妆。 锦儿自己就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顾府又将一百二十八抬聘礼也添给了锦儿,所以一共是二百五十六抬,夫人听明白了吗?” 温二夫人瞬间惊了,顾锦璃竟然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怎么可能! 不过众人随即就都想明白了,顾府哪有那么厚的家底,怕是拿箱子充样子呢,这样的人家她们也不是没见过。 这时蒋欣阮几人看过热闹回来了,蒋欣阮的脸色不大好看,另几个贵女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原来她们在前院看热闹,本以为嫁妆一会儿就能抬完,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头,便询问小厮一共有多少抬嫁妆。 小厮一脸得意的道:“几位小姐还是回席上吧,咱们少夫人共有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哩,这才进了不过五分之一,小姐们不要等了。” 有嘴快的夫人开口道:“听着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一个小姐满脸惊叹的道:“刚才孙小姐不小心撞到了抬嫁妆的小厮身上,有两个箱子倒了下来,我们都看见了,那两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还有灵毓县主身上的嫁衣也着实太美了,我们还从未见过那般华贵的嫁衣呢!” 嫁衣上的所有花纹都是用珠宝缝制的,简直精美绝伦。 众人闻后彻底酸了,随便一撞便装出两箱子金元宝,可见嫁妆都是些好东西,顾府竟然有这般的家底吗? 那位孙小姐的母亲却是吓得不轻,拉着女儿低声教训。 孙小姐一脸委屈,她就好好的站着看热闹,也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害的她扑到那了些小厮身上。 她当时吓坏了,好在摔出来的都是金元宝,若是珍贵的玉器珠宝她可就惨了。 蒋欣阮面无表情的落座,她不相信顾锦璃真能凑够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于是便趁孙小姐不注意推了她一把。 本以为能撞出些不值钱的东西,谁曾想竟是两箱子金元宝。 顾府和温凉坏过他们不少好事,既然温凉不会为表哥所用,他们之间便注定是敌人。 本以为今日能让两人出丑,没想到反是帮他们长了面子,蒋欣阮心里自然怄气。 而此时的正堂中气氛也不怎么好。 新人成婚,高台主位坐的是新郎父母,因着建明帝的到来,是以建明帝坐左手主位,平阳王夫妇并坐右手主位。 这没什么争议,令蒋氏不满的是,平阳王将本应由她坐的位置给了宋老夫人。 蒋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可是老平阳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与温冀感情如何,她的身份都无人能质疑。 可薛韶是哪根葱,凭什么来平阳王府撒野! “薛韶,难道你自己没有孙子不成,今日是平阳王府的大喜之日,你这是何意?” 蒋氏与宋老夫人之间本没有什么私仇,可蒋氏忘不了,她曾因说薛韶坏话而被兄长掌掴一事。 英国公与蒋太后是嫡亲兄妹,而蒋氏只是个庶女。 早些年蒋氏卑躬屈膝小心讨好,后来一朝嫁给老平阳王做妾室,也算是扬眉吐气。 可自卑会存在骨子里,有些怨恨也永远无法消散。 其实宋老夫人本也有些犹豫,她对温冀虽有照拂之情,可坐在这却也不合常理。 可待看到蒋氏张牙舞爪的样子后,宋老夫人反是气定神闲下来,不紧不慢的道:“客随主便,这里既是平阳王府,我自是要听平阳王爷的安排。” “薛韶,你别得寸进尺!”蒋氏气得咬牙切齿,见宋老夫人不为所动,便瞪着平阳王道:“温冀,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你是想让全天下都来嘲笑我平阳王府没有规矩吗?” 平阳王妃见平阳王脸色阴沉下来,忙笑着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心中自然有您,也为您准备了位置啊。 宋老夫人当年对王爷有照拂之恩,王爷时常与儿媳说,若无宋老夫人,王爷怕是难有今日。 救命之恩宛若再生父母,王爷敬重老夫人乃是重孝道尽仁义,母亲该支持王爷才对。” 平阳王妃一番说辞将平阳王从不敬继母生生变成了知恩图报,反是引得众人去思考平阳王对两人如此差别对待的真实原因。 蒋氏素知平阳王妃长着一副伶牙俐齿,见她颠倒黑白,顿时气得身子直颤。 她眼珠一转,心中冷笑起来。 既然温冀不给她留脸面,她也不会让这婚宴顺利的举行下去。 她踉跄两步,正想一翻白眼晕过去,谁知建明帝正眯着眼睛看她,见此冷冷道:“老王妃怎么了,是没吃早饭有些头晕吗? 今日是王府大喜的日子,老王妃高兴之余也要注意身子,免得让温冀兄弟二人担忧。” 蒋氏听出了建明帝话中的威胁,生生稳住了脚步。 建明帝不屑的扫了她一眼,侧眸对陈总管道:“去看看新人到了没,可别错过了吉时。 再告诉那几个不安稳的小子一声,今日谁若敢在王府里惹事,休怪朕重罚他们!” 一番威压下来,蒋氏安分了,心中虽是忿忿,却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坐在宋老夫人的右手边。 林嬷嬷站在宋老夫人身后,视线在建明帝与平阳王的身上一一扫过。 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建明帝和平阳王这一番安排着实怪,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想让老夫人亲眼看到温凉公子成家立业一般。 这难道仅仅因为平阳王对老夫人的敬重,还是说,温凉公子与老夫人有着不一样的关系? “新人入堂!” 一声高喝打断了林嬷嬷的思绪。 一对新人挽着手迈入正堂,男子一身红衣,俊美矜贵,女子虽覆着盖头,但身姿纤细妙曼,更被一身嫁衣衬得风姿无双。 顾锦璃盖着盖头看不清路,温凉则放慢脚步,小心的搀扶着她。 他的眼中有着缱绻的光,墨色的眸子被温柔照亮。 众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温凉,他仿若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寒芒与疏冷,从一块寒冰变成了一块暖玉,温润清泽。 这样温凉有了生气,也更加俊美。 看着这一对璧人,正堂内除了蒋氏忿忿难平,屋内众人都露出了舒心的笑。 建明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衣袖下的小动作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不停的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期待似欣慰又似遗憾。 平阳王与平阳王妃相视一眼,两人会心而笑,凉儿终于成家立业了,卿瑶妹妹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一拜陛下!” 帝王如天,叩拜君主。 顾锦璃随着温凉缓缓跪地叩拜,心里有些惊讶。 陛下竟然来了平阳王府? 她总觉得陛下对温凉有着远远超过对质子的感情,此番看来果真如此。 “二拜高堂!” 刚才还没什么反应的建明帝立刻挺起了身子,冷峻严肃的面容上,透着几分紧张。 他端正目光看着这对年轻的璧人缓缓跪地叩拜,心中某处倏然颤动了一下。 似有热流从他的心口流向了眼睛,有种酸热难忍的痛楚。 瑶儿,你看到了吗? 凉儿娶亲了,娶的是他心仪的女子。 这个臭小子今日还挺英俊的,是不是有几分像我年轻时的样子? 建明帝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狠狠埋下。 瑶儿,你若是能听到的我的心声,就保佑这两个孩子一生平顺,不要像你我一样,终成遗憾。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跪,俯首叩拜。 “夫人。”温凉突然轻轻开口,轻柔的声音中含着深沉的郑重。 顾锦璃面若飞霞,细不可闻的低应一声。 听到顾锦璃回应,温凉的嘴角无法抑制的扬起,用力的握着她细软的柔夷。 红唇翘起,笑容如同绚丽的芙蓉花绽放在顾锦璃的唇边,她没有多说什么,将所有的承诺誓言都融在那一声轻轻的“嗯”字中。 往后余生,不论锦绣繁华,还是荆棘血路,她都会陪着他一同走下去。 此生,不改。 “礼毕,送入洞房!” 温凉牵着顾锦璃便走,众人都能看出温凉明显变快了的脚步,建明帝冷笑一声,故意泼起冷水,“温凉,记得你还得回来敬酒,别一去不返!” 有观礼人忍俊不禁轻笑起来,平阳王则黑着脸瞪建明帝。 只知道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一点用都没有! 温凉却是怔了一下,十分认真的看着建明帝,严肃问道:“我还要回来?” 这次轮到众人怔了怔,转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凉不明所以,顾锦璃却羞得面色通红,忙伸手拽了拽温凉的袖口。 温凉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不是礼毕送入洞房吗,他为什么还要出来? 到底还是平阳王妃心疼害羞的新娘子,忙无奈的解释道:“前院尚有客人在,他们都是来恭贺婚宴的。 你做为新郎官自然要去敬酒,这是规矩,依规矩办事才吉利!” 温凉心中虽不愿,可听平阳王妃这般说,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为了吉利姑且再多惹片刻。 温凉为了这一日早就筹备了许久,兵马司自三天前每日都要巡视一遍迎亲的路线,哪怕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坑洼都会被兵马司仔细填补上。 今日更是整个兵马司出动排查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为的便是给顾锦璃留下一份完美难忘的回忆。 他希望待他们日后回忆起今日来,所有能想到的都是甜蜜。 温凉挽着顾锦璃的手走向新房,他把玩着她细嫩的柔夷,在她耳边吐气低语道:“夫人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你莫要心急。” 顾锦璃脸颊一热,羞恼的低声啐道:“你少胡说,我才不会心急。” 他慢悠悠的挑起嘴角,笑意邪魅,“心急什么?” 顾锦璃咬了咬嘴唇,她虽盖着盖头,却完全可以想象出温凉此时那一本正经,眼中却藏着坏笑的模样。 说多错多,顾锦璃所幸闭口不言。 温凉见此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宠溺温柔的笑意。 虽然看不见她的容颜,可他能想象出盖头底下会是何等惊艳之色,她害羞的时候真真是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酒席上。 傅决仰头将杯中酒尽数饮尽。 他想不明白,不过一个臣子有什么值得父皇如此看重的? 温凉竟然能让父皇屈尊降贵来平阳王府,这份厚待让他嫉妒又让他憎恨。 自小温凉便独得父皇的宠爱,他明明是贵妃之子,才应是父皇最疼的儿子,可他却处处及不上一个外臣之子。 “殿下,莫要再喝了,喝多了伤身。”温旭拿走了傅决了酒壶,轻轻摇头。 陛下尚在府中,若是傅决喝多了,说了些荒唐话,那可就遭了。 温阳瞥见了,一把抢过温旭手中的酒壶,贴心的给傅决倒了一杯酒,“三弟,你怎么还这般小气。 这是喜酒,多喝一些才好,你怎么好拦着五殿下。 来殿下,我给你倒酒,你多喝点!” 这些人最好在温凉出来之前全都喝多了才好,这样就没有人能把温凉灌醉了。 “我让你倒酒了吗?滚开!” 傅决心气不顺,更何况他与温阳之间尚有仇怨未解,一看见这张脸就心烦的很。 温阳额上青筋一跳,嘴角却仍努力保持着上扬。 “五殿下,温凉不是每日都成亲的。” 温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傅决不解,“你什么意思?” 温阳嘴角挂笑,目光却十分不善,语气更是冷冰冰的,“意思就是,我今日不揍你,不等同于以后也不揍你,给我注意点你说话的语气。” 虽说父王回来后就揍了他一顿,可父王当年可是连陛下都揍的,更可况一个龙崽子了! 有人撑腰,温阳比往日还要嚣张两分。 傅冽和傅凝嗑着瓜子,看着热闹,心里有些阴暗的想着若是两人打起来那可就更好玩了! 傅冽紧盯着场上的形式,只等着两人动手他就上前拉偏架,届时能揍老五几拳,还能得父皇夸奖。 “五殿下和二公子这里好生热闹,不知能否让在下也来凑个热闹?”一道温煦的嗓音打断了场上的剑拔弩张。 沈染举杯走来,笑望着傅决和温阳。 “二公子,我瞧见那边有个公子喝多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温阳瞪了傅决一眼,嘟嘟囔囔的走开了。 傅决见来劝和的是沈染,便卖了沈染一个面子,没再与温阳计较。 沈皇后没有皇子,若能得沈皇后相助,必定大有助力,是以无论是蒋贵妃还是丽妃都尽可能在避免与沈皇后交恶。 更何况沈染为人温和,风度翩翩,傅决也愿意与沈染交好。 傅凛见沈染走了来,便端着杯盏含笑走了过去。 虽然沈家拒绝与他结亲,可承恩侯府这股势力绝对不能让给傅决,于是乎两人便飙着劲的与沈染谈笑,谁都不肯退让分毫。 傅冽见两人没打起来,顿时没了兴致,一边喝着酒一边向后院的方向看,“这温凉怎么还没出来,不就是挑个盖头,喝个交杯酒吗,怎么这么慢!” 傅凝轻笑了声,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六皇兄别急,待你娶了亲便明白其中滋味了。 怕是温凉现在满心柔情,如何肯离开美娇娘。” 傅冽不屑的牵动了下嘴角,“温凉也不过如此,没想到竟与你是一般的人。” 他们喜欢的不过都是女子的美色,所以才会急不可待。 而他就不一样,他喜欢的顾婉璃的纯真和烂漫,比他们纯洁的多。 傅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六皇兄,话别说太满,小心日后打脸。” 傅冽这种没近过美色之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嘲讽他们。 英国公世子就坐在他们邻桌吃酒,来往敬酒的人他一概不拒。 “蒋世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有人敬了杯酒,笑着问道。 英国公世子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傅冽和傅凝的话他都听到了,傅冽怕是要失望了,因为他今日注定等不到温凉来敬酒了。 大喜之日,正是新婚夫妻丧命之时,如此好戏,自然令人心情愉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立威(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暖阳明媚,绿树蔚然,两人执手走在树荫环绕的庭廊之下。 庭廊两侧的树枝上系着轻拂的红纱,五步一系,十步成云。 炎日洒下金色的碎芒,映照在绿茵红纱之上,仿若碧海之上漂浮着片片红霞。 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织锦红毯,红毯上绣着鸾凤和鸣,鸳鸯成双等寓意吉祥喜庆的图案。 庭廊两侧摆满了浓烈绽放的鲜花,花开似锦,沁人心脾。 清风夹杂着花树香气拂过,入鼻皆是温暖的芬芳。 两人穿过庭廊,走进了禁锢红霞的锦良院,眼中所及皆是红绸红锦,还有花开似火的海棠花。 喜房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门口还摆着两盆半人多高的红珊瑚,当真是无比喜庆。 如意被满院子的红惊住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那对璧人,欣慰的扬起了嘴角。 姑爷虽说将院子弄得太红了些,但足以见姑爷对小姐的用心。 新房内间的桌案上燃着一对龙凤喜烛,一条金龙盘桓于红烛之上,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龙爪张扬,龙头昂扬,有睥睨天下之势。 那支凤凰喜烛更是精致无比,五颜六色的亮羽逼真明艳,凤凰展翅,有冲于九天之态。 喜娘将两人的衣袂系在一起,笑着道:“三生石上结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两缠绵。衣袂相连,此生不离。” 温凉的那双眸子越发明亮璀璨,似拘了九天的星辰。 从此她就是他的妻,生同裘,死同穴,永世不分。 喜娘双手呈给温凉一杆秤,流畅的说着吉利话,“新郎挑开红盖头,新娘青山眉样好。交拜成双喜不禁,百年有结是同心。” 温凉接过金称,纤长白皙的手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手指骨节分明,美的耀眼。 这双手可握笔可执剑,此时却不受控制的轻颤,仿若称有千金之重。 金称微有颤抖的挑开了绣着比翼双飞的红盖头,一张明艳绝美的脸庞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喜娘还有屋内的婢女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副怎样的好容颜。 发如乌云,鬓似蝉翼,肤若昆玉,面若桃花。 两弯眉似春山云翠,一双眸若脉脉秋波。 红唇皓齿,端鼻魅艳,真真是花树堆雪,琼压海棠。 喜娘见过太多的新娘子,每个新娘子都是美的,可美到这种让人震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温凉也是第一次看见顾锦璃如此“浓妆艳抹”,平日的那朵白色芙蓉似乎在刹那之间变成了妖娆的红色蔷薇。 少了两分清丽,却多了几分妩媚娇俏,一样的美,一样的让人心神荡漾。 凤冠垂下的珠帘轻轻颤动,光斑跳跃。 透过珠帘,顾锦璃终于得见温凉真容。 大红色的织锦长袍衬得他洁净而明朗,似烈日融化了雪峰,让他多了几分温润之感。 一拢红衣,金绣繁丽,似只有将天下锦绣尽数敛于袖中才能拥有如他一般矜贵清绝的姿华。 双眸对望,未语含情,两人似乎能这样望着彼此直到天荒地老。 可如意却是等不及了,忙催促道:“喜娘,是不是该喝合卺酒啦!” “啊……对对!”被如意唤了一嗓子,喜娘才如梦初醒。 喜娘忙小步走到桌案旁,抬手为新人斟酒,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之中,是以双手有些颤抖,有几滴酒都洒在了外面,被她用袖子拂去。 喜娘端着托盘走到床边,如意忙将杯子端给两人,小嘴上全是藏不住的喜意。 两人接过杯子,相视而笑,任谁都感觉得到那种似蜜般的甜。 顾锦璃挑眉望了喜娘一眼,皎洁明亮的目光看的喜娘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县主……怎么了?”喜娘的声音有些颤。 “我们直接喝下就好吗,不用再说什么了么?” 进行前几个步骤时,喜娘都要说上几句吉利话。 见她此番一句话都未说,顾锦璃心下不解是以才发问,却没想竟将喜娘吓到了。 顾锦璃微微蹙眉,难道她今日的妆容化的很凶? 喜娘这才恍然,忙道:“瞧我这记性,我这是被新娘子的美貌迷晕了呢!” 不愧是专业喜娘,好话张嘴就来,“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清欢于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 喝了合卺酒,从此夫妻绵绵子孙环绕。” 两人轻轻勾唇,手臂交握,在彼此深情的凝望下,缓缓将杯子送入嘴边。 顾锦璃却突然皱起了眉,顿下动作冷冷道:“等等。” 众人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只等着新人喝过合卺酒,她们就要朝新人身上扔“早生贵子”了,却没想到新娘竟停下了动作。 众人皆疑惑的看向顾锦璃,温凉也拧起了眉,视线扫了一眼杯中之物。 顾锦璃将杯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又查看了一番温凉的酒盏,入鬓的墨眉拢起,颇有两分冷厉之势。 顾锦璃抬眸望向喜娘,清亮墨黑的眸看得喜娘心中阵阵发虚,“县……县主,您怎么了? 吉时到了,您与温公子该喝合卺酒了。” 顾锦璃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酒盏,将其递到了喜娘面前,“你喝。” 喜娘猛然一惊,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这是合卺酒,只有新娘新郎才能喝。” 屋内的一众丫鬟也都看呆了,她们没看错吧,少夫人竟让喜娘喝合卺酒? 这太荒唐了! “本县主赏你的,没什么使不得的。” 顾锦璃没有起身,只用一双眸子逼视得喜娘不停的后退。 “民妇不敢,使不得使不得……”喜娘不停的向后挪动着脚步,眼中满是惊恐。 似乎她面前坐着的不是美艳的新娘,而是一只可怖的猛兽。 顾锦璃眸光更冷,淡淡唤了一声,“福儿。” 穿着水红色比甲的福儿立刻走上前来。 “福儿,按住她。” 福儿最是听话,只要是顾锦璃的命令,她从来不多问一句,当即便将喜娘死死按在了地上。 屋内的惊变让一众丫鬟都惊愕不已,一个个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顾锦璃面无表情的将酒盏递给了如意,下巴微抬,语气淡漠的道:“喂她喝下去。” 如意一脸懵,但看顾锦璃神色不虞,没敢多问,便接过杯盏走向了喜娘。 喜娘眼中的惊恐更深,瞳孔一点点缩小,死死的盯着如意手中的酒盏。 如意虽不明白顾锦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听话的道:“这酒既然是县主赏你的,你喝了就好,县主都不怪你,你怕什么?” “不!我不喝!”喜娘猛的摇头,脸色吓得灰白。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身上似压了千斤的重量,她根本就动不了。 如意见她挣扎,好心劝道:“别白费力气了,福儿一个人能打十个,你觉得你可能挣得开吗?” 屋内的婢女们更惊,怪不得少夫人身边只有两个大丫鬟,原来这个福儿的可以以一敌十啊。 可喜娘根本不听劝,发疯似的挣扎着,似乎她面前有洪水猛兽,若她不尽快逃离,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锦璃没了耐心,直接吩咐道:“如意,不必和她多说,直接灌进去!” “哦……好。” 如意给了喜娘一个无奈的眼神,伸手便去掰她的嘴。 喜娘瞳孔猛缩,用力甩头挣开了如意的手,冲着顾锦璃哀嚎道:“县主饶命啊!” 顾锦璃低垂眼睫,语气冷若冰霜,“不过一杯酒,如何就要你的命了?” 事情到了此番地步,众人也察觉到了异常。 顾锦璃的做法虽然荒唐,可这喜娘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烈了。 难道说…… 喜娘如瑟瑟发抖的猎物,惊恐的望着顾锦璃,在那双凌厉墨眸的逼视下,喜娘身子一软,眼泪潸然落下,认命般的道:“因为……因为酒中有毒……” 屋内瞬间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如意手中的杯盏瞬间落在了地上,地面铺着锦毯,杯子并没有摔坏,只杯中的酒水全都洒了出来。 喜娘只觉得头顶悬着的刀稍稍挪动了些许,兀自松了一口气。 “酒中有毒?”如意脸色大变,眼眶瞬间就红了,“你竟敢害我家小姐!” 若非小姐有所察觉,今日喜宴岂不就变成了丧宴? “你个王八蛋!说,是谁让你害我家小姐的!”如意上前就抽了喜娘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打人,打过人后自己的手还有些抖。 可一想到这个人差点害死小姐,她便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杀之后快。 喜娘呜呜的哭了起来,倒也没用刻意审问,便将前因后果尽数招了。 “温公子饶命,县主饶命,民妇并非有意谋害,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原是这喜娘有个赌鬼爹,欠了赌场一大笔银子,若是到期限再还不上钱,赌场便要剁了她爹的双手,还要卖了她的妹妹。 她虽是京中有名的喜娘,可也凑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向她伸来了橄榄枝,她便应了下来。 因这是慢性毒药,待毒发时已到深夜,未必能查到她头上,是以她便狠下心来一赌。 “去你的走投无路!”如意气得身子直抖,一脚踹在喜娘身上。 “你老爹自己上赶着去赌,欠了人家银子还不上活,该剁他的手! 你家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要我家姑爷小姐来还! 怎的,你爹你妹妹就可怜,我家姑爷小姐就该死不成!” 如意气得大颗大颗的落金豆子,从她断断续续的哭声中,福儿也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这个女人要下毒谋害小姐! 福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底迸出凶狠的光,宛若恶狼。 她掐住喜娘的脖子,一只手便将喜娘提了起来。 喜娘不停的蹬动着双脚,因窒息而眼珠突出,像极了临死挣扎的鱼。 平阳王府的丫鬟们何曾见过这等世面,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 “福儿,放下她。” 顾锦璃声音一出,原本杀意弥漫的福儿便听话的松开了手,任由喜娘重重摔在地上。 顾锦璃扫了一眼屋内的婢女,抬了抬手,冷冷道:“你们都退下。” 那些婢女不敢有丝毫犹豫,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近乎落荒而逃。 只需短短一刻钟,她们心里便达成了共识。 大少夫人不好惹,以后千万要恭敬着。 顾锦璃的确有立威之意,敢在他们大婚之日投毒,若不用些凌厉的手段,哪能压制住她们。 “现在说吧,那个唆使你毒害我们的人是谁?” 那些婢女敲打一下便足够了,没必要让她们知道太多的事。 喜娘惊惧交加,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哭着从实招来,“是临安乡君!是她唆使的民妇,民妇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喜娘跪地求饶,顾锦璃听着厌烦,让福儿塞住了她的嘴。 原本热闹喜庆的新房突然蒙上了一层让人不安的阴霾,温凉敛眸坐在窗边,一身如火的锦衣却压不住他眸中的冷戾。 “锦儿。” 他低低唤了一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锦儿,对不起。” 他终究还是没能给她一个完美的大婚之礼,他明明准备了那么多,最后竟然会在一个女人手上! 顾锦璃眸光微凝,看出了他的自责和愧疚,忙笑着道:“阿凉,我不许你这样。 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虽说出了些变故,可这样才更难忘啊!” 话虽如此,可顾锦璃的眼中还是划过锋芒。 她不想让阿凉自责,可这不代表她当真不在意此事。 若是她不会医术,他和阿凉就要被一个疯女人害死了。 偏执至此,太过可怕,这个临安不能再留了。 …… 众人酒过三巡却发现温凉还未出现,有年轻人笑着打趣温阳,“温阳,你大哥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已经洞房花烛了吧?” 众人哄然大笑,英国公世子嘴角轻弯,怡然自得的喝了一杯酒。 温凉不会出来了,以后也不会了。 众人正起着哄,突然看见一身红衣的温凉自廊下而来。 一抹红影,有着说不出的潋滟风华。 “温凉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明日你就变成京中笑柄了!”温阳也松了一口气,他嘴上虽帮着温凉说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气。 温凉盼这日当真盼了许久,难保做出那等没出息的事。 “新郎官出来了,要敬酒的快点来!” 年轻人一哄而上,特别是兵马司中的年轻人,更是抱着酒坛小跑过来。 今日是指挥使的喜宴,难得可以没大没小的日子,必须得把指挥使灌醉才行! 英国公世子却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温凉怎么出来了,难道喜娘没得手? 可这没道理啊,若是喜娘被人发现,此时定然闹起来了。 英国公世子就这般看着温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直到将前来灌酒的人全都喝倒,他才擦了擦嘴角,步伐稳健的离开。 平阳王府酒席已散,英国公世子揣着满腹的疑惑离开,却始终未想明白其中原委。 而此时的乾坤殿中,宣亲王正双膝跪地承受着帝王之威。 宣亲王身子隐隐发颤,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气怒。 临安她怎么敢唆使喜娘下毒! 这三个月他一直禁着临安,就是怕她任性惹事,可千防万防,她还是做了傻事出来。 “九王叔,看看你的好外孙女都做了什么! 先是唆使安宁伯府的小姐杀害姐妹,嫁祸灵毓县主,如今将竟是敢买通喜娘,毒害温凉夫妇! 仅仅因求而不得便动了杀念,这婚事是朕赐的,她是不是还想买通朕身边的宦官,将朕也毒死啊!” 建明帝将桌上的金龙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宣亲王心中一颤,忙俯身惶恐道:“陛下息怒,临安只是一个女孩子,她哪里敢弑君啊!” 建明帝冷笑一声,“王叔莫要谦虚了,临安这个女孩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心肠却比男子还要狠毒!” 宣亲王心知临安此次犯了大错,罪无可辨,只得苦苦哀求道:“陛下息怒,临安犯下如此滔天过错,都是老臣教导无方。 臣以后一定严加管叫,绝不让临安再惹祸事。 求陛下看在老臣只剩下临安这一个外孙女的份上,就饶了临安一次吧。” 建明帝冷眼看着他,他这个九王叔已经六十余岁了,身子也不像以前那般硬朗了。 曾经也是个威风八面的人物,如今竟因为一个孽障如此卑躬屈膝。 “王叔只有临安这一个孙女,可顾侍郎也只有灵毓县主这一个女儿。 温凉何其无辜,灵毓县主又何其无辜,若是他与温凉喝了那杯毒酒,王叔又想如何求朕?” 宣亲王沉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直视建明帝,“可他们终究未喝下不是吗? 临安的动机虽然不好,可未造成实际的伤害,为了一个可能发生的结果而去惩罚临安,臣觉不妥。” “不妥?”建明帝气得尾音上扬,若非看宣亲王一把年纪的份上,他今日一定要用杯子打爆他的头。 “照皇叔这般说,当年二皇兄起兵造反被镇压,而他也未打入皇城,应判他无罪是吗?” “九王叔,你以为朕为何还能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若温凉当真有个好歹,此时禁军早已冲破临安府邸,将她绳之以法!” 宣亲王抿了抿嘴角,倔脾气也上来了,“陛下,临安是您的外甥女,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脉。 而那温凉和顾锦璃不过只是两个外人,陛下何至于为了他们如此苛待血亲。” “外人?”建明帝拍案而起。 一个隔着好几层的外甥女算什么血亲,温凉可是他的儿子,是他与瑶儿的儿子! 若温凉今日有个三长两短,他定将这老家伙一同办了! 建明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心中的火气,冷冷道:“九王叔,你以为温凉是什么人? 他是平王府的嫡长子,是未来的平阳王,王叔觉得谋害镇守一方的亲王是什么罪名? 你让朕放过临安,你觉得平阳王可会放过她? 若朕为一己之私寒了重臣的心,那便是在损害我大梁社稷,王叔是要朕成为傅家的罪人吗?” 一个又一个罪名扣下来,宣亲王知道今日是难以善了了。 他心中也气临安骄纵任性,可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如何也要护她一命。 “陛下,臣只想留临安一命,臣可以将她远远送走,甚至可以让她终身不再回京,只求陛下能给老臣留一条血脉.” 宣亲王俯身重重叩头,额头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回荡在静寂的殿内,听起来让人格外揪心。 建明帝眯着眼睛看他,心中冷笑,这是见他不吃硬便打算用苦肉计了。 “九王叔。” 宣亲王抬起头,眼含希冀,却听建明帝不紧不慢的道:“九王叔,温凉与朕说了,他只想要临安的命。” 莫说温凉,他也不想再留这个临安了。 宣亲王双拳握紧,松弛褶皱的手背迸出青筋。 建明帝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又重复了一遍,“临安乡君,必须得死。” 宣亲王怔了怔,眉目间带着困惑,建明帝却不想再与他多说,淡淡道:“王叔回吧,朕就在宫里等着临安乡君的死讯。 虽说她犯了重罪,但朕特准她可以以乡君之位下葬。 王叔听明白了吗?” 宣亲王目光闪烁几许,终是点了点头,沉声道:“臣,领旨。” 宣亲王走后,建明帝才疲惫的向后一倚,叹声低语道:“希望温凉能明白我的苦心,莫要怪我……” 杀一个临安自然简单,可宣亲王是个护崽子的,以后温凉认祖归宗尚需皇族认可,现在还不是得罪宣亲王的时候。 不过一个女人,便姑且再多留些时日吧。 …… 英国公世子刚一回府便被英国公唤去了房。 英国公正在院中练箭,弯弓拉弦,利箭携破空之势“铮”的一声射入靶心。 听到响动,英国公撩了撩眼皮,又不徐不疾的射了一支箭,才问道:“喜酒喝的如何?” 英国公世子心中藏着事,便只敷衍答道:“回父亲,尚可。” 又是一箭稳稳射中靶心,英国公将弓扔给英国公世子,“你射一箭。” 英国公世子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弓,朝着箭靶射了一箭。 他虽年轻,但箭术远不如英国公,这一箭虽射在靶上,却未中靶心。 “儿子羞愧,箭术不如父亲十之一二。”英国公世子面露羞愧之色,随手将弓扔给了小厮。 他虽任城门领一职,可他并不喜骑射。 他现在虽只是一个世子,可他早晚要承袭国公府。 一个国公爷要那么好的功夫做什么? 英国公冷冷望着他,神情严肃,“你并非天资不好,而是你的心太浮躁了。” “是,儿子定好好改进。”英国公世子从善如流的应道,实则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英国公一眼便看出了他如何作想,眉宇冷色更重,“最近几日你派人去接触平阳王府的喜娘了?” “父亲如何知晓?” 英国公世子大惊,他明明是暗中进行的,怎会被父亲知晓。 英国公冷哼一声,转身迈进房,英国公世子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若如你这般行事,不仅我能知晓,陛下平阳王都能察觉!” 英国公世子目瞪口呆,他喉咙动了动,喃喃道:“父亲,我只是想给温凉一个教训……”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此事尚需好好谋划,以求一击致命?” “说……说过。”英国公世子虽已年近四十,可在面对威严的父亲时,仍像个普通孩子般胆颤。 “儿子……儿子只是气不过温凉如此嚣张,所以才……” “糊涂!”英国公厉声叱道。 “那你可知若此事查到你头上,你将会使英国公府陷入何等被动的处境! 陛下对英国公府早就存了取替之心,你此举分明是羊送虎口!” 被父亲这般一骂,英国公世子才觉得后悔,不安的道:“父亲,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温凉无事,他一定是发现喜娘了!” 见他如此神情,英国公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失望。 如此谋略胆识如何一统蒋氏。 “收买喜娘,意欲谋害温凉与顾锦璃的是临安乡君。”英国红抿了口茶,淡淡道来。 “临安乡君?”英国公世子一脸不解,“此事与她有何干系?” “临安乡君爱慕温凉求而不得,心生怨怼,便收买喜娘,于温凉大婚之日下毒谋害其夫妇。” 英国公世子犹自不解,难道是临安乡君与他想到了一处,都想这般除掉温凉? 见他眸色困顿,英国公重重沉了口气,不耐烦的道:“我与你说过次,就算手中握有绝世明剑也不要随意出手。 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杀人方法! 这世上怨恨温凉顾锦璃的并非只有你一人,你却非要选择一个最蠢最笨的方法!” 借刀杀人,不管事成与否,都能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而他却偏要以身涉险,若智谋足够也就算了,偏生脑子还不好用。 英国公世子彻底惊住了,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道:“父亲让临安乡君顶了罪?” 英国公早就发现了英国公世子的小动作,只不过他一直按兵不动,没有阻拦他。 背地里却动用早就安插在乡君府的眼线挑拨临安乡君,借着临安乡君的手筹谋此事。 若此事成,能干干净净的除掉温凉自然好。 若是不成,也能给英国公世子一个教训,免得他日后再冲动行事。 英国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学着些,以后不要再让我帮你处理这点小事。 若此事由文瀚来做,都定然比你做的好。下去吧。” 英国公世子被臊的满脸通红,正要退下,英国公又叫住了他,“除了此事,你没做其他的蠢事吧?” 英国公世子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 其实,他还派人在暗地里准备了粪水桶,想恶心恶心温凉。 不过迎亲队伍是干干净净回来的,想来是那些人没有成事。 不过这件事他没派亲信做,只找了几个闲汉,应该不碍事。 父亲已经动了怒,他哪里还敢说这些。 “行了,下去吧。”英国公不欲再看他。 宋丞那个老胖子的儿子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可他的儿子却连这些小小的手段都玩不明白,他真是不甘心啊! 英国公世子躬身退出房,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 父亲的威压太强,每次与父亲谈话他都忍不住紧张。 他回头看了一眼房,经此一事他对父亲除了折服便是畏惧。 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父亲看在眼里,还有那设在乡君府的眼线,能唆使临安乡君行事之人定然是临安乡君的亲信。 父亲怕是在多年前便已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不过一个闺阁女子都得父亲这般看重,那这朝中可还有哪个府邸没有父亲的眼线? 一种恐惧从他的心底生出,漫遍四肢百骸。 父亲控制欲太过可怕,又太过心狠,若他有一天让父亲失望了,父亲又会如何对他…… ------题外话------ 放心,临安这次跑不了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之所愿(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京中城内那个曾经被众人艳羡的郡主府已经没有了,虽然府内布局依如往昔般华贵,但朱红色大门上的匾额已经变成了“乡君府”。 住在里面的人所见所闻皆是荣华,似乎并不懂得失去郡主之位的意义。 郡主,入皇家玉牒,享封地供奉。 身为郡主,即便终身不嫁也可一生无忧。 宣亲王站在乡君府门口,许久没有迈出脚步。 这郡主之位是他苦求来的,他年岁已大,不可能护着临安一辈子,可这郡主之位却能。 可惜的是,她并不懂这个道理。 明明拥有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一切,却为了一个温凉丢了尊严也丢了封号,如今就连这栖身之所也没有了。 宣亲王抬步迈进他熟悉的庭院中,心情第一次如此沉重。 临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发上插满了珠翠,黛眉轻扫,红唇娇艳,明媚的如同院内的花,开的绚烂。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未出阁时也喜欢穿这种鲜艳的颜色,临安与她长得很像,只她是娇俏,而临安是骄纵。 “临安,今日是温凉与灵毓县主的大婚之日。” 临安只看了宣亲王一眼,没吱声,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闹别扭。 她对镜理妆,娇艳的红唇抿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今日是温凉大婚,所以她才会换上大红色的裙子。 反正那个新娘注定是个短命的,就算拜了天地又如何?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宣亲王径自坐了下来,怔怔望着她半晌,才道:“有人买通喜娘,在温凉与顾锦璃的合卺酒中下了毒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不可能!”临安瞬间转过身,矢口否认。 她只让喜娘在顾锦璃的酒中下了毒,她怎么会杀温凉。 宣亲王目光如霜,冷冷望着她,问道:“你怎么知不可能?” 临安抿了抿红唇,避开视线没有说话。 “因为是你收买了喜娘,也是你唆使喜娘在他们的合卺酒中下毒,对吗? 只因温凉没有回应你的心意,你就对他们动了杀心!” 宣亲王从没想到自己一心宠爱的外孙女会变成这般模样,残忍,狠毒,胆大妄为。 “我没有!我没想杀温凉,我只想杀了顾锦璃而已。” 温凉是她看上的人,顾锦璃不过一个低贱的臣女竟也敢抢她看上的东西,她如何能放过她! 不过一个小小的顾府,就算她杀了顾锦璃又能如何。 即便她现在不是郡主,可她依旧是宣亲王的外孙女,顾府还敢对她如何不成。 见她有恃无恐,毫无悔恨之心,宣亲王痛的心如刀绞。 是他错了,他不该一味娇惯她,竟将她纵容到如此地步。 “临安,温凉要你死。” 宣亲王淡漠的开口,临安闻言睁大了眼睛,却是难掩欣喜的问道:“顾锦璃是不是死了?” 宣亲王攥紧了的双拳,心口冷沉,“喜娘被人发现了,温凉和顾锦璃都平安无事。 喜娘招认是你指使她谋害两人,如今喜娘已经入狱,陛下下令将她凌迟处死,至于你,温凉要你死。” “顾锦璃没死?那她喝没喝毒酒?” 她心里只关注顾锦璃的生死,对于其他事根本毫不在意,宣亲王见她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心口气血翻涌,起身抬手,狠狠抽了她一个巴掌。 “孽障!”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这一巴掌让祖孙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半晌,临安才捂着脸,红着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宣亲王,“外祖父,你打我?” 从小到大,外祖父都将她视若珍宝,莫说打她,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 如今,竟为了一个顾锦璃便责打她。 “你还不服?”宣亲王的声音有些抖。 这巴掌抽在临安的脸上,却如同刺在他的心上。 “我就是不服! 若非因为那顾锦璃,我怎么会沦为乡君之位!她打了我的脸面,还抢走了我的心上人,她不该死吗? 你们为什么都护着她帮着她,她到底有哪里好!”临安眼睛通红,泪珠一连串的落了下来,如同落在娇花上的雨滴。 “你觉得我打你是为了护着她?”宣亲王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无声苦笑,“你是我唯一的外孙女,我怎么可能向着外人? 临安,这次你真的做错了,外祖父也帮不了你了。” 临安只捂着脸默默落泪,一口银牙紧紧咬着,无比倔强。 宣亲王凝眸看着她,略有浑浊的老眼中有痛惜有不舍,“你要杀的是平阳王府的公子和少夫人,此事我们必须给平阳王府的一个交代。” 临安瞳孔缩起,难以置信的哽咽道:“外祖父想给平阳王府什么交代?难道你真的要我死吗?” 宣亲王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临安乡君因病过世,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临安乡君了。” 临安尚未理清他话中的意思,便听宣王命人将她的贴身婢女玲珑押过来。 宣亲王走上前,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临安乡君不日过世,我会派人将你送到宁州贾家,从此你只是贾家的大小姐贾蓉,再也不是临安乡君了。” 贾蓉一把抓住宣亲王的手,含泪的丹凤眼中满是惊恐,“外祖父,你是故意吓我的对吗?这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见宣亲王不说话,她才终于崩溃的哭出声来,摇头祈求道:“外祖父,我不想回贾家,娘亲早就已经没了,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求您别把我送走,求求您了。” 她幼时便被接来京中,与贾府早就没有了联系。 外祖父因恼她父亲续弦,是以这么多年从不与贾府来往,她是堂堂郡主,她才不要去平州那等山野之地。 见宣亲王不为所动,贾蓉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外祖父我错了,求你别送我走。 实在不行,我就随便找个别院住着,只要您别送我回宁州。” 宣亲王红着眼眶没有看她,嗓音轻颤的道:“蓉儿,你放心,有外祖父在,贾家不敢亏待你。” 他已经不敢再相信她了,她留在京中若看到温凉夫妻恩爱,定然还会因恨生事。 平阳王手握重兵,虽为外姓王,但若真论势力也是他所不及的。 还是先将她送走几年,待她将温凉忘了,再为她择个好人家,也能安稳度过一生。 “玲珑身为你的贴身婢女,却纵容你如此行事,死罪难逃。 念她伺候你多年,我特赏她以乡君之尊入葬,也算给她的厚赐了。” 听宣亲王如此安排,贾蓉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含泪的眼中满是悲痛,外祖父竟是真的要将她送走…… 宣亲王冷下心肠不去看她,只等着侍卫将玲珑押进来,一杯毒酒赐死。 可等到消息竟然是玲珑已经服毒自尽了。 宣亲王眉头一锁,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可他被贾蓉的苦求声扰的心乱如麻,来不及细想,便命人准备乡君府的发丧事宜。 看着满脸泪痕,低低啜泣的外孙女,宣亲王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上吧,外祖父会派人跟你去宁州的,贾府的人不敢轻待你。 外祖父若有时间,定会去看你。” 宣亲王不忍再看,头也不会的迈步离开。 而贾蓉也停止了哭声,丹凤眼中一片凌厉。 她是尊贵不凡的临安郡主,贾府是什么人家,哪里衬得上她的身份。 她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她一定要亲眼看着顾锦璃才肯罢休! …… 平阳王府的房中,温凉着一身正红色的锦衣负手而立,墨眸中的凌厉生生将红色的艳丽削减大半。 秦俢慵懒的坐在椅上,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叫我来什么事啊? 你的那对龙凤喜烛我可是整整刻了三日,你若无事,我还要回去补觉。” “派人看着乡君府。” 秦俢挑了挑眉,懒懒散散的往后一倒,“有必要吗?临安乡君不是很快就会病逝了吗?” 温凉的眸子含着暖阳都无法融化的冷,语气也冰冷刺骨,“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愿彻底得罪宣亲王,而我要确定,死的人是真正的临安乡君。” 秦俢单手撑着下颌,挑着眉不徐不慢的问道:“这点事你去做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指使我呢?” 温凉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意在刹那间消散,嘴角也似有若无的轻轻扬起,“因为,我还要洞房花烛。” 秦俢:“……” 什么人啊这是,指使他就算了,还要秀恩爱,真是丧尽天良。 …… 如意见温凉回来,忙笑着福了一礼,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姑爷。” 唤完之后,自己先偷笑起来。 终于将大梁第一美公子变成了自家姑爷,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个称呼温凉觉得还算顺耳,便扬唇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 如意顿时更是受宠若惊,心情的好到飞起。 福儿却黑着一张脸,闷闷嘟囔道:“坏人。” 温凉也不理她,径自迈入了房中。 如意想跟进去伺候,没想到房门被“砰”的关上了,碰了一鼻子灰。 如意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眼神往房里瞄了瞄,有些迷茫起来。 顾府的妈妈告诉她要记得给主子备水沐浴,她早就让厨房烧了热水,可这水该什么时候送进去啊? 温凉回到屋内的时候,顾锦璃已经倚着床榻扶手睡着了。 她似是怕弄乱发髻,是以就连睡觉都小心翼翼的。 绣着百花的大红色裙摆逶迤铺开,她睡颜娇媚,宛若憩在百花丛中的仙子,美得惊人。 温凉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又将她头上的凤冠步摇一件一件的摘落,免得锐利的尖端刺伤她。 满头珠翠尽散,墨色青丝如光滑的绸缎铺开。 如火般艳丽的锦被,如墨般乌黑的发丝,还有少女雪一般的肌肤,如此极致的颜色融在一起,剧烈的冲击着人的感官,让人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温凉喉咙微动,下意识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屋内的温度在不觉间变得灼热起来,屋内没有熏香,使得少女身上的清甜香气变得越发清晰。 那是一种融着草药清香的甜,明明很轻很淡,可对于他来顺,却像在荒原之中投下了一颗火种,足以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全部焚毁。 素日清冷的眸染上了两分醉意,徒剩下的几分清醒也在少女睁开眼眸的瞬间化为了无法控制的情愫。 他俯身封住了她的唇,在她尚在睡眼惺忪之际,攻城略地。 他扣住了她的双手,不留给她一丝逃离的余地。 她从惺忪中醒来,便又坠入了另一个飘忽的梦境。 许久。 他撑起身子,抬眸望她。 墨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女娇媚的容颜,眼中更是含着她从未看到过的热烈色彩。 “锦儿……”他低低唤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紧张的喉咙微动,红唇下意识的紧紧抿起。 心口似装着一只小鹿,在不停的撞击着她的心房。 “嗯。”出口的声音柔媚的惊人,仿若绽放在秋水中的芙蓉。 她似是被自己娇柔的声音吓到了,脸颊红若海棠,明艳欲滴。 “锦儿……”他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两只手紧紧交握,难舍难分。 他再次俯下身,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轻轻低语,“锦儿,日后你该如何唤我?” 顾锦璃抿了抿唇瓣,心跳如鼓,羞涩却又掩不住欢喜的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他的眼中瞬间融进了日月星辰,似锦繁花,仿若将天下锦绣尽收在他那双幽黑的眸中。 他牵起嘴角,融融一笑,璀璨的眸光似惑人心神的宝石,让人沉醉忘我。 她的所有思绪都被他墨眸卷入禁锢,而她,只能任由他索求,无法抵挡…… …… 秦俢奉命出府时,正遇上沈妩几人也刚刚离府。 “几位小姐还怎么走的这般晚?”秦俢笑容温和,只是他总慵懒的眯着眼,显出几分风流来。 “今日王府寿宴,事情繁琐,我大伯母与王妃素来交好,便与姜夫人承恩侯夫人多留了会儿,也好帮衬些。”宋碧涵是个不认生的,大大方方的回道。 在她心中,秦俢是温凉的好友,她们是锦儿的好友,怎么看都是自己人。 沈妩却对秦俢有一种生理上的排斥,只颔了颔首,便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宋碧涵身后。 秦俢瞧见了,勾唇笑了笑,没揭露她的小动作。 看来这小狐狸对他还有所防备。 秦俢正欲离开,忽见一个额前梳着厚厚碎发的丫鬟急匆匆的赶过来,待看见沈妩几人便立刻走了过去。 “几位小姐,你们可看到我家三小姐了?” “婉璃妹妹?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顾府么。 我们几个刚从平阳王府出来,没瞧见她啊!” 陈晴一听这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清儿,出什么事了,婉璃妹妹怎么了?”沈妩见她这副神情,忙开口询问。 陈晴攥着衣袖,眸光焦虑,咬唇低声道:“三小姐,不见了。” 府中宾客散去后,他们才发现三小姐不见了,顾府到处都不见她的踪影。 他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平阳王府,只盼着她是因为贪玩来王府凑热闹。 可其实他们对这个猜想并不抱有期望,顾婉璃虽贪玩,却有分寸,绝对不会偷偷溜出府去让人担心。 此时听她们几人都没见顾婉璃,陈晴虽有准备,心情却也更加沉重起来。 “不见了?”沈妩几人相视一眼,皆觉得难以置信。 这若是宋碧涵贪玩溜出府去,她们绝对见怪不怪,可换作顾婉璃就不对劲了。 陈晴点点头,着急问道:“奴婢先去王府找大小姐。” 顾府没有什么门路,可温凉能动用兵马司,寻找起来也更容易。 “等等。” 秦俢抬手拦住了陈晴。 他向府内望了一眼,此时温凉怕是正享受着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被人打扰定然不悦。 温凉的脾气本就古怪,他心情不痛快,十有八九要发泄在别人身上,而这个人十有八九会是他。 与其如此,倒是不如帮温凉把事情挡一挡。 “我是温凉的好友,有何需要不妨与在下商议。 我们先回顾府查看,再定计策,如何?” 陈晴面露狐疑,沈妩忙道:“这位秦公子与温公子是多年好友,是可信之人。 你先别急,咱们先回顾府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婉璃妹妹不会私自离府,若是……若是真出了事,也定然与府中人有关。” 秦俢赞许的看了沈妩一眼,不愧是小狐狸,头脑果真好用。 陈晴是关心则乱,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沈妩的意思。 秦俢见她们没有意见,便随意抬了抬手,立刻有影卫从暗处走来。 秦俢附耳与他交代了一二,压低了声音道:“一定要把乡君府给我看住了,若有动静随时来报。” “是!”影卫领命,纵身一跃,立刻没了踪迹。 陈晴见他竟有暗卫,心知此人必定不凡,有他帮衬行事也会方便些。 一行人来到了顾府,此时府中人都已经急坏了,见陈晴没领着顾婉璃一同回来,顾大夫人的腿瞬间软了。 “大嫂,你先别急,婉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一同出去找,一定会找到婉儿的。”顾二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劝慰苍白无力,却也只能这般宽慰她。 “父亲,母亲,我先带人出去寻。”顾承晰等不及了,一想到妹妹下落不明,心里便翻江倒海般难受。 “大哥,我跟你一同去。”顾承晏扯也沉着脸色走了出来。 他虽与大妹妹走得更近,可对三妹妹也疼爱有加,心里的担忧急切不比顾承晰少。 “好。” 兄弟两人正要唤家丁一同出去寻找,秦俢却是淡淡开口,阻拦道:“在下听沈小姐几人说顾三小姐不是贪玩的性子,那她便应不是无故走失。 若是这般上街去寻,岂不是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啊!” 顾承晰也明白这个道理,若事情宣扬开,对她的名声有损,可一想到妹妹很有可能落入歹人手中,他便顾不上许多了。 秦俢想了想,开口问道:“最后一个见过顾三小姐的人是谁?” 顾二老爷忙道:“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是一个丫鬟。 她当时正忙着给女眷席位上茶,无意间看见婉丫头往锦华院的方向去了,之后就没人见过了。” 顾府喜宴人来人往,府中人都忙的很,那丫鬟看见后也并未放在心上。 秦俢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可否让我问那丫鬟几句话?” 顾二老爷点头,立刻将那丫鬟唤了来。 “你说你看见顾三小姐去了锦华院,你当时在哪?” 小丫鬟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回道:“奴婢当时在后院花厅给众位夫人小姐上茶。” 秦俢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还对着小丫鬟和善的笑了笑,羞得小丫鬟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这副轻浮风流的样子看的沈妩不由蹙起了眉。 这般着急的时候居然还调戏小丫鬟,温凉公子怎会与这样的人交好。 “你别怕,我就是随便问问。”秦俢笑容和煦,凤眸自含风情。 小丫鬟红了脸,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既然没有跟着顾三小姐,怎知她是要去锦华院呢?” 小丫鬟没有那般害怕了,回话也流利起来,“因为三小姐去的方向正是县主的锦华院,她身后跟着个婢女,手里捧着盖着红绸的托盘。 两人走得很急,奴婢就想着也许是县主落下什么了或是喜宴需要什么东西,三小姐才急着去找。” “你说顾三小姐身后还跟着个婢女?”秦俢眯了眯眼睛。 小丫鬟连连点头,“对啊,因为清儿姐姐才是三小姐的大丫鬟。 可当时并不是清儿姐姐跟着,所以奴婢还多看了几眼。” “你可认识那个婢女?” 小丫鬟又点头,“认识啊,她是在大厨房做事的彩鹃。” 事情终是有了些许进展,顾二老爷忙派人去大厨房唤彩鹃。 他不由多看了秦俢两眼,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询问这个小丫鬟,却并没有问出这么多线索来,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两下子。 松鹤堂内一片寂静。 顾老夫人受了打击,倒在榻上直哼唧,顾二夫人忙着安慰低低啜泣的顾大夫人,其余众人皆眉头紧锁,只等着从这彩鹃身上得到些许线索。 可很快有一个噩耗传来,彩鹃竟然不见了,就连她的随身财物也都没了。 “可恶!定是这贱婢绑走了婉儿,然后趁乱逃走了!”顾大老爷脸色铁青。 想到娇弱的女儿此时落入了歹人之手,无力和恐惧便支配了他的四肢百骸,身体因惊恐而颤栗不已。 “我的婉儿啊!”顾大夫人更是崩溃的嚎啕大哭,拉着顾大老爷哀求道:“老爷,您一定要找到婉儿,千万不要让她有事啊! 她身子那么弱,胆子那么小,她可怎么办啊!” 顾二夫人也心有所感,担忧落泪。 一时间原有的线索再次断裂,顾婉璃的行踪似乎再度被迷雾所笼。 宋碧涵平时最能咋呼,此时却没了主意,只道:“要不我们几个府中一同派人去找吧,咱们人多总能找到婉璃妹妹。” “对对!”姜悦也连连点头,“咱们一同去寻,我这就回府唤人去!” “京都何其大,这般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相较于宋碧涵和姜悦,沈妩最为冷静,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这彩鹃可有家人在府中?” 小丫鬟摇头,“没有。彩鹃不是家生子,她是府里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的,她是孤儿就连父母都没了。” “那她在府中可有好友?” 小丫鬟再次摇头,不屑的道:“彩鹃脾气大着呢,谁愿意和她交好啊!” 这下就连沈妩也一筹莫展了,拧着眉暗暗思索。 秦俢看了沈妩一眼,转而笑望着小丫鬟,闲聊般问道:“彩鹃脾气很大吗,她有欺负过你吗?” 小丫鬟点点头,忿忿不平的道:“她仗着王婆子的儿子喜欢她,便指使我们几个小丫鬟给她干活,大厨房里王婆子说的算,我们自然只能给她面子。” “那你们可真是太可怜了。”秦俢感同身受的道,他的安慰让小丫鬟十分感动。 小丫鬟觉得面前这公子长得好看不说,人还特别温柔,便忍不住想多与他说说话,“可王婆子也是白惦记,彩鹃那么爱慕虚荣,怎么可能嫁给她家呢!”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那彩鹃她可有心仪之人?”秦俢似对小丫鬟间的八卦十分感兴趣。 “这么奴婢倒不知道,可奴婢听别的小丫鬟说,她还曾偷偷……”小丫鬟说着,怯怯的往顾承晰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还偷偷如何?你别怕,随便说。” 在秦俢的鼓励下,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将满腹的八卦都道了出来,“别的小丫鬟说曾见过她故意摔倒在大公子身上,可大公子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呢!” 顾承晰一愣,脑中似有这般的印象,一时却又记不清楚。 因为偶尔便会有丫鬟站不稳往他身上摔,他明白这些丫鬟的心思,从未理会过她们。 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心中记恨就绑走了婉儿? 秦俢看了顾承晰一眼,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彩鹃脾气大,但想来也不会对所有人如此吧,难道她就没有一个稍稍亲近的人?” 小丫鬟连忙回道:“她对府中的大丫鬟还算规矩,但也只是面上恭敬而已。 因为她觉得小姐们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她好看,不过比她运气好些才做了小身边的大丫鬟。 在她心中,也就以前伺候县主的吉祥能与她相比。” “吉祥?”听闻这个名字,陈晴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怔住了。 秦俢并不认识吉祥,只是见陈晴如此,眼眸微转,遂又问道:“那彩鹃与这吉祥关系如何?” 小丫鬟认真想了想,皱眉道:“吉祥在府中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好像还算可以。 吉祥那时是县主身边的大丫鬟,大厨房有什么好吃的,彩鹃都会给吉祥留一点。 她那时还十分羡慕吉祥能随着大小姐嫁入谢府,说待吉祥陪嫁进了谢府,就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陈年旧事,小丫鬟脸一白,忙捂住了嘴。 陈晴心中生起阵阵寒意,那赵楚之前便对顾婉璃心存不轨,此事难道与他们有关? 若真是赵楚绑走了顾婉璃…… ------题外话------ 不许嫌肉少哈,话说其实就这样我还是很怕怕的,标题都不敢写“洞房花烛”,剩下的画面你们自己幻想吧,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我这就去永宁侯府问个清楚!” 顾承晰双拳紧握,顾承晏拦住他,沉沉道:“我去。” 他身手总要比大哥强点。 秦俢却摇了摇头,“在下听闻永宁侯府与顾府之前素有嫌隙,这般登门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且此事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反是不好。” “此事交给我吧,我让我兄长去探探。”沈妩忙道。 秦俢点头,小狐狸这般聪明,她哥哥应也是个聪明人。 “那便由沈世子先去永宁侯府一探,我们派人在各条巷子搜寻,但要确保下人的嘴够严。” 顾二老爷明白其中利害,忙点头道:“秦公子放心,我们都会派亲信前去搜寻。”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若此事真与赵楚有关,他们不仅要救出婉儿,更要保全她的名声。 “我和悦儿也回府叫人,咱们一同找婉璃妹妹。”宋碧涵和姜悦也连忙表态。 秦俢颔首,转而侧眸看着顾承晏道:“你去兵马司找暗二,让他带人以抓捕盗贼为由搜查各个茶馆酒楼。” 顾承晏迟疑了一瞬,秦俢却笑得慵懒随意,“放心,你便说是秦俢让的,他明白。” 一直躺在踏上哼唧的顾老夫人听见事情有了眉目,脑袋瞬间清明了许多。 她侧头望向秦俢,这男子长得俊美挺拔,姿容极其出众,甚至不比温凉差上多少。 她虽不认识此人,可听他的语气应与温凉十分熟稔,他又能指挥兵马司众人,想来非富即贵。 他为了婉丫头的事情如此上心,会不会是相中了婉丫头? 锦丫头嫁入了平阳王府,已经使得顾府一跃变成了京中新贵,若是婉丫头再嫁的好,顾府便会更上一层楼。 顾老夫人越想越清醒,见秦俢要走,忙扯下了额上的湿手帕,开口唤道:“秦公子,府里的事情劳你费心了,不如吃了饭再走吧。” 秦俢勾唇一笑,眉眼间蕴着入骨的风流,“老夫人客气了,眼下还是先无奈三小姐重要,三小姐下落不明,想来老夫人定然也寝食难安。” 顾老夫人没听出秦俢语气中的嘲讽,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 顾大夫人咬牙瞪了顾老夫人一眼,心中对自己这个婆婆是越发的不满。 现如今婉儿失踪,他们都急得要死,他还想着留人家吃饭。 婆媳多年,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太太想什么,还不是看人家秦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有能力,暗戳戳的打主意。 人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家这位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宋碧涵匆匆往宋府赶,沿路正遇上无事闲逛的傅冽和傅凝。 傅冽手里提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黑色的小兔子。 几人也都算熟识了,见她跑的急,傅凝拦住她,笑着问道:“宋小姐这是干什么去,怎么急吼吼的?” 宋碧涵扫了他们两个一眼,这两位与她三哥是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有时候虽不靠谱,但人还是不错。 她想着他们两个都是郡王,手下定有不少能用的人,想了想便将事情对他们一一道来。 “你们也找些亲信帮着寻找,记得万不能声张,千万别毁了婉璃妹妹的闺誉……” 宋碧涵话没说完,傅冽手中的小笼子便落在了地上。 笼门摔开,黑色的小兔子掉了出来。 它不安的抽动着鼻子,似是受到了惊吓,即便掉在了外面也不敢乱动。 傅冽调转方向抬步便跑,宋碧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怔,“六殿下怎么了?” 傅凝也怔了怔,随即一拍大腿,抬脚便追:“不好!要出事!” 永宁侯夫人正在筹备赵文鸢的嫁妆,她脸上满是喜色,笑盈盈的对女儿道:“鸢儿,你看看这套红宝石头面如何,这是娘特意去金玉阁给你打造的。 金玉阁的首饰一样只有一份,保证你出嫁时风头无两。” 赵文鸢坐在一侧,低垂着头。 听见永宁侯夫人说话,也不过抬眼撩了撩。 红宝石头面璀璨生辉,美伦美奂,赵文鸢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曾经娇蛮俏丽的少女,此时眼下有些发青的痕迹,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朝气,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 “风头无两?”她略有低哑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冷意和自嘲,“母亲说的是顾锦璃吧?” 一跃成为县主之尊,如今又嫁给了平阳王府的大公子温凉。 二百五十六抬的嫁妆足以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圣上甚至亲自去平阳王府为两人主婚,试问京中还有谁能有这般的风头。 曾经她是永宁侯府高高在上的嫡女,顾锦璃只是一个被人嘲笑的晦气鬼。 而如今顾锦璃嫁入了王府,她却摔断了脚,还要靠着威逼利诱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这桩婚事是她从顾锦璃手里抢下来的,那时候她有多得意张扬,此时心中便有多不甘怨怼。 她讨厌顾锦璃,因为她曾是谢斌的未婚妻子,她不想被人拿出来与顾锦璃作较。 在她眼中,顾锦璃就是肮脏的淤泥,她连踩上一脚都嫌脏。 可现在顾锦璃反是飞上了枝头,从野鸡变成了凤凰,而她成了衬托顾锦璃的一个笑话。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眸色暗沉,御医说她的脚再也不能恢复了,莫说跳舞,便是走路都是跛的。 她永远忘不了宫宴上谢斌看着她的眼神,有同情有愧疚,唯独没有一丝爱意。 她勾了勾嘴角,冷冷一笑。 若是他对自己有半分怜爱,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高处摔在而无动于衷。 明明她们近在咫尺,明明他一伸手就能抱住她,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衣袖下的手狠狠攥拳,事到如今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女孩了,谢斌的无情,谢府的冷漠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就是非嫁给谢斌不可,谢斌毁了她,还想娶别的名门贵女,痴心妄想! 永宁侯夫人见她如此,心里针扎似的疼。 曾经朝气蓬勃的女儿,如今竟死气沉沉,不论是华贵的珠宝还是漂亮的衣衫都提不起她分毫兴趣。 这样的赵文鸢让她担心之余,又有些害怕。 “鸢儿,你别看顾锦璃现在嫁的好,可顾府门第低,平阳王妃能看得上她? 不过仗着那张脸有几分颜色,才勾搭上了温凉,以后有她难过的时候!” 永宁侯夫人安慰着赵文鸢,实则也是在安慰自己。 曾经她们连个正眼都懒得给的顾锦璃如今竟有了这般造化,她心里自然也是不甘。 赵文鸢没说什么,只冷冷笑了笑。 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可眼下京中众女最羡慕不还是顾锦璃,过好眼前才是真的。 见女儿神色恹恹,永宁侯夫人正想再去劝两句,忽有婢女来禀告,“夫人,承恩侯世子求见。” “沈世子?”永宁侯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来。 虽同为侯府,可承恩侯府却不是他们能比的。 “好,我这就过去。” 永宁侯夫人看了赵文鸢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女儿自从跛足便再不出门,自然也不肯见客,她叹了一声,抬步走了出去。 赵文鸢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若是以前,她定然十分欢喜的与母亲出去招待贵客,可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吗? 永宁侯夫人心中有些忐忑,他们两府素无交集,不知沈染为何会来永宁侯府,难道是楚儿在外惹了麻烦? 想到这,永宁侯夫人心中微沉。 她只有这一双儿女,可两人的婚事却都被一个顾锦璃给毁了。 永宁侯夫人心中百转千回,见到沈染的时候却是面若春风,十分和善。 见沈染眉目清朗,似乎没有来找麻烦的意思,永宁侯夫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沈染端起茶盏,作势抿了一下,便随便放在一边,开口问道:“夫人,请问赵世子可在?” “楚儿啊,他有事出去了,沈世子找他可是有什么事?” 永宁侯夫人心下疑惑,赵楚不学无术,往日里也不过与一些狐朋狗友鬼混,怎么会劳沈世子亲自来找他? 沈染闻言,墨眉蹙起,正欲说话,忽有一个小厮摔进屋内。 他头发衣裳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彩,见到永宁侯夫人便哀嚎一声,“夫人!” “怎么回事?”永宁侯夫人脸上瞬间挂不住了,厉声问道,眼神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沈染的方向。 下人当着客人的面出丑,丢的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 可小厮却顾不得许多,哀嚎着道:“夫人,不好了,六殿下提着剑闯进咱们侯府了,现在正奔着世子的院子去呢!” 永宁侯夫人正琢磨着该如何在沈染面前把面子圆回来,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说六殿下?” 小厮苦着脸点头,“六殿下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奴才们根本拦不住啊!” 六殿下是提着剑来的,连剑鞘都没有,谁敢硬拦。 傅冽悍名在外,是个浑不怕的主,犯横的时候就连朝廷大员都敢打。 永宁侯夫人瞬间急火攻心,脑袋“嗡”的一声响。 楚儿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得罪了这个混世魔王,顾不上沈染,永宁侯夫人匆匆往赵楚的院子赶。 沈染蹙了蹙眉。 他从未听闻傅冽与赵楚有什么交集,莫非是为了顾三小姐的事情? 想到这种可能,沈染也迈步跟了上去。 傅冽提着剑,大步迈进赵楚的院子。 本就桀骜恣意的容貌,因泛红的眼底更多了几分煞气,宛若修罗。 院中婢女吓得四处躲藏,傅冽一脚踹开正房屋门,里面空无一人。 傅冽眼底的血色更深了两分。 他心口起伏,呼吸很沉,他向四周扫了两眼,一把提起躲在柱后的一个小厮,目眦欲咧的逼问道:“那个叫吉祥的女人呢?” “吉……吉祥?没没听说过啊……”小厮吓得浑身打颤,双腿不停的打着摆子。 “说!人在哪!不然我弄死你!”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还有一分不已被人察觉的惧。 小厮直接吓哭了,双腿软的像烂泥,根本就站不动了,“奴才真不知道啊,没听过有人叫这个名字啊……” 傅冽眼中的杀意弥漫开来,冰冷的剑搭在了小厮脖颈上。 小厮毫不怀疑,眼前的人会杀了自己。 另一个小厮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您说的是不是以前在顾府的吉祥?” 傅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望了过去。 “她在哪?”傅冽又问了一遍,语气愈发的冷。 “她就在北院……”小厮抬手指了一下北边的院子。 吉祥如今是赵楚的柔姨娘,是以吉祥这个名字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傅冽丢下小厮,提着剑大步迈向了北院。 北院中,吉祥正在对镜梳妆,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悠悠扬起。 彩鹃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在顾府时,彩鹃便上赶着与她交好,为的便是希望她能在顾锦璃面前美言两句,让彩鹃能一同陪嫁去谢府。 她当时应了,还承了彩鹃不少好处,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彩鹃自恃有几分颜色,心比天高,日后定然不是个省油的,她才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可为了帮赵楚得到顾婉璃,她想起了彩鹃。 彩鹃贪慕富贵,不甘心一辈子在大厨房做个丫鬟,给了她些许好处,她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今日是顾锦璃大婚,顾府人来人往必定混乱。 他们给彩鹃准备了迷药,让她将顾婉璃诓骗离开人群后便迷晕了她。 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此事进行的十分顺利,现在就等着赵楚成事了。 顾婉璃性子绵软,心思简单,最好拿捏不过。 可顾婉璃心气高,以这种方式嫁进侯府,以后也定然不会给赵楚好脸色,届时赵楚还是要来她这里寻求慰藉。 没有厉害的主母欺压,她虽是妾室,却也能过得如嫡妻一般滋润,想想以后的生活,吉祥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尖叫声,吉祥嘴角的笑尚未收回,便只听房门被“砰”的一身踹开。 傅冽双目赤红,提着剑大步迈了进来。 吉祥吓得尖叫了一声,傅冽眯着眼望了过来,一步步走向她。 他身上气势极冷,明明是六月暖阳,可她却感觉四肢遍寒,不停的打着冷颤。 冰冷的剑横在了吉祥的脖颈上,吉祥吓得跌跪在地上。 “赵楚在哪?” 吉祥眸光微闪。 看来是顾府发现顾婉璃失踪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快就查了上来。 吉祥脸色苍白,她楚楚可怜的望着傅冽,惊惧的缩了缩脖子,哽咽着道:“我只是一个妾室,世子去何处哪里会告诉我……” 她惊恐的落下两滴泪,看着可怜不已,“婢妾当真不知,不如您去问问……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足以刺透人的耳膜,屋内的婢女婆子都听见了,但没有一个人敢过去。 为了吉祥卖命太不值得。 吉祥捂着脸,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滴答答的落了满地。 她拿起手看了一眼,掌心上满是粘稠的鲜血,她看不到脸上的伤,但心里却是知道,她完了。 对于女子来说,脸上一道小小的疤痕都足以致命,更何况她能感觉得到,她脸上的伤很长很长。 傅冽冷眼看着尖声嚎叫的吉祥,她的脸上被剑划出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 血肉翻卷,深可露骨,以后必定会留疤,可这些傅冽并不在意。 他提剑,落下,利剑贯穿她那只用以撑地的手掌。 撕心裂肺的痛传来,几欲让她昏死过去。 傅冽面如表情的搅动着剑尖,让她又疼的清醒过来。 “我再问你一遍,赵楚在哪?” 吉祥哀嚎出声,脸色惨白一片,额上满是冷汗。 她泣涕横流,不再是那种装出来的可怜。 傅冽拔出剑,冷淡的看着她哆嗦成一团,冰冷的剑压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再不说,我就砍掉你的爪子!” 傅冽也不多话,挥刀便要砍,吉祥绝望的哀嚎一声,“别砍!我说!我都说!” 永宁侯府夫人和沈染赶到的时候傅冽正提着剑往外走,散发银芒的剑锋上一路滴着血,鲜红的血看的永宁侯夫人阵阵发虚。 傅冽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傅凝好不容易追上来,眼看着傅冽又走了。 他平日放纵惯了,此时根本就没有力气了,忙拉着沈染道:“沈世子你快跟着我六皇兄,看着他……千万别让他冲动!” 兄弟多年,他最是了解傅冽,赵楚若是真动了顾婉璃,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沈染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永宁侯夫人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心中疑虑更重,皱了皱眉,抬步进了房间。 吉祥浑身是血的模样将她吓了一跳,想到傅冽那柄染血的长剑,她心中便越发的慌张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从实招来!” 吉祥伏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哭,永宁侯夫人看着心烦,冷冷道:“还不快说,否则我杖毙了你!” 吉祥已经没有力气隐瞒了,断断续续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永宁侯夫人闻后眼前一黑,向后跌去,被身后的婆子连忙扶住。 “快……快派人去别院,再派人去找侯爷,就说世子性命危急!快去!” 傅冽能为顾婉璃提剑闯入侯府,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若是楚儿真做了什么混事,怕是傅冽不会放过他! 永宁侯夫人提着一口气安排了一番,便跌坐在了椅子上。 现在只希望他们的人能快点赶到,救楚儿一命。 永宁侯夫人双腿发软,心脏似被人用力攥紧,压抑的几欲窒息。 她歇了许久,才缓过口气来,便听到吉祥尖声叫着让人去叫大夫。 永宁侯夫人目光如刃,阴冷至极。 楚儿虽贪慕美色,却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定然是被这小贱人怂恿,否则他如何能在今日绑走顾婉璃。 “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打死为止!”她当初就不敢任由楚儿留下她,这种狐媚子就是丧门星,应该一早就除掉她。 吉祥挣扎着,嘶吼着,“我是世子最宠爱的姨娘,你们谁敢动我!” 孙妈妈一巴掌抽了上去,“大胆!一个贱妾也敢在夫人面前撒野! 不过一个暖床的玩意儿,夫人要你死,你就得死!” 两个婆子上前将去扯吉祥,吉祥抓着地上的锦毯痛哭求饶,“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夫人……” 永宁侯夫人闭着眼,充耳不闻。 两个婆子见她撒泼打滚,干脆托着她的两条腿将她一路拖走。 吉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抓着地,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两道血痕,不停的尖声叫道:“我是世子最宠爱的妾室,你们若是敢动我,世子绝不会饶过你们!” 行刑的婆子莫不在意,凉吉祥绑在长凳上后,便挥着宽大的板子招呼上去。 因为本就是奔着要她小命去的,是以板子落得毫无章法。 有的板子打在吉祥腰上,有的落在背上,每一下都让吉祥觉得浑身骨头尽碎,疼得她嗓子都喊的干哑了。 此时她又怕又悔,她若安于现状,她仍能过着滋润的小日子。 若是她一直跟着大小姐,如今她也能陪嫁去平阳王府。 她好悔,她好悔! 直到两板子落在吉祥的头上,她脑袋一歪,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耷拉下来,彻底没了动静。 婆子为了保险起见,又连打了十数下,直到将她打得血肉模糊,再无生气。 永宁侯夫人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外面进来人说她没气了,永宁侯夫人才抬了抬手,厌恶的道:“丢到乱葬岗去。” 屋里院外全是浓浓的血腥气,让永宁侯夫人越发心乱,她焦躁的起身离开,只能祈祷,希望一切还不算太迟…… …… 顾婉璃缓缓睁开眼,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眼前是覆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只隐隐记得她好像要去锦华院给大姐姐取东西来着……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今日是大姐姐出阁,她怎么会无故睡着。 她惊恐的打量着四周,这里不是锦华院也不是她的婉华院,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想要起身,才发现她的身体被人绑住了。 她的瞳孔猛然缩起,一种恐惧从心底滋生出来。 她被人绑走了? 她正要唤人,突然听到屋外有人低低的说话声。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轻,带着丝丝冷意,“人已经弄到了,你动作快些,我会将人引到此处,让他们撞见你们“私会”,届时顾婉璃不想嫁你都不成。” 男子笑了两声,语气轻浮,“董小姐,你还真是不了解男人,这种事怎么快得了呢……” 顾婉璃心口一窒,这个让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她绝对不会记错,是赵楚! 至于那董小姐…… 是董明珠? 顾婉璃惊惧的同时更是满心茫然,董明珠为什么要害她? 她们之间从没有私怨,难道就因为她拒绝与她做朋友? 董明珠脸色一红,看着赵楚脸上的贱笑便觉得胃里翻腾恶心。 可一想到顾婉璃即将被这样的男子毁了清白,日后还会嫁给这样的男子为妻,她心里又泛起难隐的兴奋。 “总之你快着些,我安排的人一刻钟之后就会来闹,届时附近的人也都会来瞧热闹。” 董明珠早已安排妥当,她招了一个妇人演捉奸的妻子,会带着人闯进院落。 百姓最是好热闹,一定会跟着围观,到时候只要捅出顾婉璃的身份,她就彻底完了。 两人正说着说,屋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董明珠脸色一变,忙道:“顾婉璃醒了,你快些行事,我先走了。” “董明珠!我听见你说话了,我知道你在外面! 你们快放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的用心公之于众!” 董明珠顿下脚步,不屑的扬了扬唇,扬声道:“你与男子私会,便是扯上我也不会有人相信。 顾婉璃,待你与赵世子成亲,我定会去道一声恭喜。” 董明珠阴冷的扯起嘴角,笑容中带着而满满的恶。 顾婉璃攀附荣华勾引六殿下,她没有赶尽杀绝,反是为了她找了永宁侯府如此一个好人家,顾婉璃应该谢她才对。 就凭顾婉璃那低微的身份,莫说配不上六殿下,就连赵楚这种人渣也绝非她配得上的。 “好好享受吧。”董明珠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漠然转身离开。 赵楚搓了搓手,咧着嘴角得意的笑着,抬步迈进了屋内。 顾婉璃身上被绳索捆着,她急着挣扎着起身,却真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赵楚心中一紧,忙走到顾婉璃身边,心疼的道:“婉表妹,你怎么这般顽皮,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来,让表哥把你抱到床上去。” 顾婉璃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心的她几欲作呕。 “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顾婉璃红着眼睛怒吼道,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憎恶,可她声线轻细,落在赵楚耳中变成了另一番韵味。 赵楚眼中的迷恋更深,他痴迷的看着顾婉璃,她肌肤白皙的宛若梨花,粉唇的弧度很美,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双圆圆的杏眸含着泪光,这才是真正的梨花带雨,楚楚含情。 娇柔脆弱才是女子最美的姿态,至于像顾锦璃和临安郡主那种耀眼的美,他反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婉璃表妹别怕,我很温柔的,绝对不会弄痛你。”赵楚嘴角笑意加深,走过去便要去抱顾婉璃。 顾婉璃尖叫着挣扎着,眼看着他那双恶心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婉璃闭了闭眼睛,咬牙开口道:“等等。” 赵楚笑得肆无忌惮,“婉表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别抱有期待了。 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你就乖乖从了我吧,以后我都会对你好的。” 顾婉璃抿了抿唇,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意,“那……那你会娶我吗?” 赵楚听她如此发问,眼睛顿时一亮,忙表态道:“你放心,就算你身份不够高,我也愿意娶你做妻子。 待你我夫妻事成,我便让我娘去顾府提亲,如何?” 顾婉璃含泪看着他,喃喃问道:“那你为何不能先迎娶了我,非要做这种毁我清白的事情?” 赵楚俯下身,轻轻叹了一声,哀怨道:“婉表妹,我也不想啊,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去提亲你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顾婉璃颤了颤眼帘。 赵楚扬唇,“你别想那么多,日子是两个人的,以后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他人作甚,你我快活才最重要!” 赵楚伸出手,顾婉璃咬了咬嘴唇,似下定了决心,“等等,不管你想做什么,先松开我行吗? 这绳子太粗糙了,我疼。” 看着顾婉璃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赵楚心生恻隐,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我松开你可以,你不会跑?” 顾婉璃垂眸,眼中满是无力,“我跑得了吗?” 赵楚一笑,就顾婉璃这身子骨如何能从他的手掌心逃脱。 这绳索确实碍事,赵楚略一思考,便放开了顾婉璃。 赵楚笑得恶心,搓着手看着顾婉璃,“是我动手,还是表妹你自己来……” 顾婉璃咬了咬嘴唇,全然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弱弱道:“我……我自己来。” 说完,她在赵楚殷殷的注视下,缓缓将手伸向了腰带,又不动声色的摸到了腰间的香囊…… ------题外话------ 大冽冽真是不错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怒(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婉璃咬着嘴唇,羞愤的看了赵楚一眼。 这含泪的眉眼,看的赵楚险些丢了魂。 顾婉璃背过身子,手放在腰间,似在解着腰带。 赵楚看得心神荡漾,轻浮的笑道:“婉表妹不必这般害羞,你我马上就是要做夫妻的人了……” 赵楚笑眯眯的说着,可他话未说完,顾婉璃突然转过身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瓷瓶。 赵楚没来得及细看,便只觉一片粉末迎面飞来,一股辛辣霸道的味道顺着他的鼻子直窜入脑门。 有些许细若浮尘的粉末落进了他的眼中,那酸辣的滋味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啊!我的眼睛!”赵楚惨叫一声。 可随着他的惨叫,他又吸入了更多的粉末,一时呛得咳嗦不止,听得人心肺皆颤。 顾婉璃憋着气,这是大姐姐给她防身用的,说是日后碰到有人欺负她,便将这玩意儿扬道对方脸上,足以趁乱逃脱。 她想了想,又抬腿朝着赵楚小腹下面的位置狠踹了一脚。 这是涵姐姐教她的。 涵姐姐告诉她,若是与女子动手打不过,便扯那女子的耳坠子,保证她不敢再动手。 若是男子,二话不说直接踢小腹位置,只要踢中就算是壮汉一时也爬不起来。 顾婉璃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做了。 赵楚果然哀嚎一声,躬着身子倒了下来。 顾婉璃趁乱提起裙摆便跑。 院子不大,迈出主屋便能看到院门。 顾婉璃紧抿的嘴角微扬起一抹弧度,逃出院门就能得救了…… “砰”的一声碎响。 顾婉璃顿下了脚步。 细颈花瓶的碎片落了满地,上面还沾染了些许刺目的鲜血。 顾婉璃踉跄的转过身,鲜红的血从她洁白的额角滑下,一直流进她的眼中。 透过血色的雾,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诡异可怖的脸。 “董……明珠!”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的大脑嗡嗡作响,一双腿软绵无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便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 董明珠心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的碎瓷片还有满脸是血的顾婉璃,她惊恐的后退了两步。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本要离开,却又鬼使神差的折了回来。 论身份才学顾婉璃什么都不如她,可她偏偏入了傅冽的眼。 她们之间的确没有深仇大恨,可她就是讨厌顾婉璃,恶心她那种矫揉造作的模样,厌恶她脸上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所以她折了回来,想听到顾婉璃卑微的哭求,想亲眼见证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妇。 可没想到赵楚那个蠢货竟被顾婉璃给耍弄了! 她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便随手拿起窗台上的花瓶藏在了门后。 看着顾婉璃跑出房门,朝着院外跑去,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么逃了,否则今日的所有计划就全都毁了。 她的手想也没想就动了,她只想将顾婉璃砸晕,可此时见顾婉璃满脸是血,她又有些害怕。 顾婉璃该不会死了吧? 此时赵楚也缓过劲来,他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结果就看到顾婉璃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你干了什么!”赵楚怒声吼道。 他跑到顾婉璃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才陡然松了口气。 还好…… 董明珠见他肩膀一松,便知道顾婉璃没死,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的那点害怕也荡然无存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还不把她弄进去!” 赵楚有些犹豫,“可她受伤了……” “那又怎么了?你今日若是不得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且顾婉璃已经见过你了,你们若有夫妻之实,顾府就是再恼也会顾虑一二,若她仍是清白之身,你就等着平阳王府收拾你吧!” 赵楚皱皱眉,低头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 他惦记顾婉璃许久了,若就这么放弃自然不甘心。 而且董明珠说的对,若他占了顾婉璃的身子,顾府就算再恨他也没别的办法,若是不想让顾婉璃落发为尼,那就只能嫁给他。 赵楚心一横,将顾婉璃抱进了屋内。 董明珠牵牵嘴角,随脚踢开了地上的碎瓷片。 顾婉璃是死是活都没关系,她就是要弄脏顾婉璃,让傅冽日后想起她都觉得作呕。 董明珠面无表情的推开院门,消失在了七拐八拐的小巷中。 赵楚心里也有些气,气顾婉璃不识抬举,竟然还暗算他。 他将顾婉璃扔在床上,伸手扯自己的腰带。 “本想对你温柔点,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了!” 赵楚的动作很快,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条亵裤。 他舔了舔嘴角,笑容淫邪,刚弯下腰欲将亵裤脱下,房门突然被一阵大力猛地撞开。 他只以为是董明珠,不耐烦的转过身,骂骂咧咧的道:“你还有完没……” 可待他转过身,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门口站着的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六殿下?”赵楚愕然。 傅冽一双眼睛像浸了血似的红,他手上提着一柄长剑,剑锋上还挂着干涸的血。 赵楚不知道傅冽为何出现在这,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 他慌张的抓起地上的衣服,一边后退,一边颤声解释,“六殿下别误会,我们是你情我愿的……” 傅冽迈步进来,侧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险些让他的心脏停跳。 那个总是笑得单纯无害,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女孩此时正双眸紧闭的躺在床上,她的脸苍白的吓人,偏偏脸上还挂着赤红的鲜血,看着越发触目惊心。 此时她紧密着双眸,呼吸清浅。 那日在宋府的竹林,她的手臂被割伤了一道口子,他都心痛如绞。 可此时他却感觉不到痛了,有的只是怕,宛若陷入无尽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走到床边,颤抖着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赵楚见傅冽一时顾不上自己,光着身子便往外跑。 这傅冽与其他皇子都不同,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惹事斗殴,什么都敢做,偏生他出身又好,京中无人敢惹。 赵楚来不及细想他来这里的原因,只拼了命的往外跑。 在皇子面前,他这一个小小的永宁侯世子根本就不够看。 赵楚拔腿迈出房门,可他没跑几步,后脑便被重物砸中。 他脑袋“嗡”的响了一声,便砰的摔倒在地。 身后传来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尖锐,刺耳。 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裹杂着杀意而来,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从脚底一直蔓延至赵楚的心口。 赵楚强忍着后脑的剧痛,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向后退。 “六殿下,您……您听我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有什么误会。” 傅冽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眸子翻涌着血色,比他疾言厉色的时候更加慑人。 “误会?”傅冽冷冷开口,声音中寒意刺骨,“人是不是你绑的?” 傅冽拖着长剑,一步步逼近,赵楚向后退着,不停的咽着口水道:“是……是我,但是……”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傅冽面无表情的从赵楚的小腹中拔出剑,目光宛若剑身泛出的寒芒。 鲜血如注涌出,银剑之上一片鲜红。 傅冽根本不想听赵楚解释,他只想一剑一剑刺透赵楚的身体,将他一点点折磨致死。 他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就连喜欢都不敢表露的人,居然被人伤害至此,他要赵楚死,要他死无全尸。 赵楚痛的浑身抽搐,冷汗直流。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无力的喘息道:“为……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傅冽执剑而立,墨发飞扬,冷戾的宛若嗜血的修罗。 他将银剑举起,剑身反射的日光刺痛了赵楚的眼。 锋利的唇轻启,轻轻淡淡的一句话让赵楚瞳孔骤缩,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原来顾婉璃竟是傅冽的心上之人,怪不得……怪不得…… 巨大的惊恐之下,赵楚昏死了过去。 傅冽神色不改分毫,依旧嗜血无情,他挥剑便刺,这一幕正落在刚刚赶到别院的沈染眼中。 “六殿下,住手!” 沈染跃至傅冽身边,禁住了他的手腕,“殿下莫要冲动行事!” “让开!”傅冽冷冷的看着沈染,眼中泛着弥漫的杀意。 “我今日必要了他狗命,谁若拦我,我必杀谁!” 此时他仿若着了魔,六亲不认,唯有杀戮和血腥才能让他冷静。 沈染扫了赵楚一眼,声音清清润润,“赵楚死不足惜,可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赵楚死了,永宁侯府不敢针对殿下,定会将此仇算在顾三小姐身上,殿下可能时时刻刻护着顾三小姐?” 傅冽的手顿了一下。 沈染见他听进去了,心下略松,忙又道:“赵楚是侯府世子,他若死了,永宁侯府定然不死不休。 可若是他还活着,侯府反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殿下,不过一个小小的永宁侯府,您若想收拾赵楚,来日方长。” 傅冽死死的盯着赵楚,沈染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他磨牙的声响。 他将长剑往赵楚身上一丢,转身大步迈回了房间,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抱在了怀里。 “别怕,我带你去医馆。” 傅冽将自己的外裳脱下覆在了顾婉璃身上,他放轻了声音,似生怕会吓到她一般。 沈染看着傅冽抱着顾婉璃离开,站在原地未动。 他拧眉看着倒在地上的赵楚,素来温润的眸中满是厌恶和冰冷。 如此败类,不仅傅冽想杀他,沈染也想。 可赵楚还不能死,至少不能这般期在傅冽的手中。 永宁侯也很快带着小厮赶了来,一迈进别院就看见赵楚倒在血泊之中。 永宁侯顿时吓的半死,一张老脸白的像纸。 沈染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语气来,“赵世子没死,带回去医治吧。” “沈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永宁侯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意,厉声质问。 他只听夫人派人传话说楚儿危在旦夕,让他去别院救人,眼下这一番光景他下意识以为是沈染伤了赵楚。 沈染也不解释,淡淡丢下一句“恕不奉陪”便拂袖离去。 他的态度让永宁侯一时摸不清头绪,来不及多想,忙命人将赵楚抬走。 沈染来之前已让人去顾府传了信,此时顾承晰和顾承晏都已经赶到了。 “沈世子,你看见婉儿了吗?”顾承晰跑的脸色涨红,发丝凌乱的黏在额角,哪里还有往日那种翩翩公子的风范。 沈染点了点头,“顾三小姐受了点伤,六殿下带她去医馆了。 你们别担心,三小姐没事。” “沈世子可知六殿下去了哪家医馆?”不亲眼看到顾婉璃,顾承晰无法放心。 “我让他去了济善堂,纪大夫医术不错。” 顾承晰匆匆道谢,便连忙赶去了济善堂。 众人心有所思,没注意到胡同拐角有个中年妇人在探头探脑的观望。 她转了转眼珠,转身跑入了巷中。 董明珠回府的时候正碰上回府的董夫人。 “明珠,你出府了?” 董明珠不自然的怔了下,随即点了点头,挽着董夫人的手岔开话题道:“娘,今日王府的婚宴是不是很热闹?” 董夫人脸色不虞,讲起了婚宴上的事,“没想到顾府这般的门第竟能拿得出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本以为今日能看到顾锦璃笑话,谁曾想最后竟是看她出风头了。” 察觉到女儿心不在焉,董夫人以为她是因此心情不好,忙道:“花无百日红,你别看顾锦璃现在风头无两,可王府的生活可不那般简单,以后有她难过的时候。” 很多人都觉得温凉娶顾锦璃就是被她那张脸迷惑了,可平阳王妃出身名门,定然不满意这个儿媳,日后必会磋磨。 董明珠牵唇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娘,我累了,先回房歇着了。” 董明珠屈膝一礼,转身回了房间等消息。 她时而紧张时而兴奋,不停在屋里踱步。 外面明明是温暖的夏日,可她的食指却冷的像冰。 她倒了一杯茶,捧在掌中捂着手。 婢女叩门匆匆迈进房中,董明珠心中一颤,紧张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意。 婢女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董明珠手一抖,茶盏打翻在地,将她的裙摆染湿一片,她却浑然未觉。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婢女,脸上的表情扭曲又可怖,“六殿下救走了顾婉璃?” 小婢女点点头,脸上也是一片惊恐,“是那个女人亲耳听到的,她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闹上去,谁曾想别院竟是围了一群的人。 顾婉璃不但被六殿下救走了,她还看见赵世子是被人抬出去的,浑身都是血,也不知是生是死。” 董明珠脸上血色褪尽,身子瘫软的靠在椅背上,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又是六殿下救了顾婉璃? 上次在宋府是,这次又是! 她费尽心血想出的计划,为的就是除掉他们姻缘上的障碍,可为什么每一次傅冽都要去救她! 他是堂堂郡王,哪里是顾婉璃能配得上的。 顾婉璃的天真烂漫不过是为了勾引他做出的假象,她做这一切都是想将他从水火中解救出来,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呢! 董明珠身子不停的打着颤,不知是因为惊怒还是恐慌。 小婢女的脸色也尤为难看,不安的道:“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事情闹得这么大,会不会牵连到小姐身上?” 董明珠用力的抓着腿侧的裙摆,心乱如麻,半晌,她才开口问道:“顾婉璃现在在哪?” 小婢女想了想,回道:“听说好像是去了济善堂。” “你去济善堂打听顾婉璃的伤势,小心点别让人察觉到。” 顾婉璃的脑袋被她打破了,当时就见了血,若是不治身亡,赵楚未必会牵扯出她来。 说完,她从床边锦盒中拿出一包碎银子来,目光阴冷,“把这银子给她,让她嘴巴老实点。” 小婢女点头,上前去拿银子,董明珠却没有松手。 小婢女不解,抬头望着她,“小姐?” “一个女人揣这么多银子定然不安全,若是让一些闲汉或是缺钱的赌徒知晓,怕是人财两失……” 望着董明珠黑幽幽的瞳孔,小婢女打了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点头道:“奴……奴婢知道了。” 小姐是想让那个女人永远闭嘴! 小婢女走出房间,沐浴在暖阳之下,却依然觉得遍体生寒。 小姐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每日不是吟诗作画便是抚琴下棋,可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杀人不眨眼,看着便让人畏惧。 傅冽一路抱着顾婉璃来到了济善堂,纪大夫正在柜台后面磨药,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快将这位小姐抱到后面的房间里去。” 纪大夫抱着药箱小跑着跟在傅冽身后,待看清顾婉璃的脸,更是吃了一惊,“顾三小姐?” 方氏如今在玉颜阁做女掌柜,是以他对顾锦璃这些朋友都十分熟悉。 纪大夫来不及多问,忙为顾婉璃探脉诊治。 傅冽怔然的站在一侧,无力的看着,一双拳捏的狠狠的。 他看着纪大夫为顾婉璃清理了伤口,抹上了药膏,又用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的将伤口包起来。 待纪大夫做完这一切,傅冽才敢开口,“她什么时候能醒?” 纪大夫面色不算好,叹声摇了摇头,“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我都看过了,她头虽然破了,但伤口不算大,也不深。” 所以他才没第一时间领她来医馆,而是准备先杀了赵楚。 “顾三小姐头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可她后脑有一个肿块,似有淤血。 头部不比其他地方,若这血块能自行消退,便无大碍,若是不能,那顾三小姐一时无法清醒。” 还有些事纪大夫没说,若是头部的淤血无法自行消除,那便只能用针灸之术。 可饶是老大夫也不敢随意在病患的头上落针,头部尽是大穴,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 “那现在该怎么办?”傅冽一时没了主意,心里只剩下恐慌。 “我先给顾三小姐开一副活血化瘀的药,先让顾三小姐好生休息,待明日一早我再为顾三小姐诊治,若是血块未见消散,我们再用其他的办法。” “大夫!大夫!” 外面传来顾承晰急切的声音,纪大夫出去将顾承晰迎了进来,傅冽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直奔皇宫去找御医。 顾承晏回了顾府报信,不一会儿便驾着马车过来接顾承晰两人。 小婢女站在不远处偷偷张望,见顾承晰抱着顾婉璃踏上马车,而顾婉璃显然还在昏迷着。 她转了转眼睛走进济善堂,借着买药的名义与小伙计打听,“刚才那位小姐是受伤了吗,我见她是被人抱着出去的。” 小伙计一边抓药,一边点头道:“是啊,那位小姐伤到了头,现在还昏迷着呢。” 婢女故作惊讶,担忧的问道:“那真是太可怜了,她伤的严重吗,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好像伤的不轻,大夫说还需观察。 你的药包好了,一共二两银子。” “哦……好。” 小婢女浑浑噩噩的付了银子,直奔董府而去。 顾府众人接到了信,都聚在婉华院等着。 一看见顾婉璃是被顾承晰抱着进来的,顾大夫人最先受不了了,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顾大老爷眼中也有水光浮现,他沉了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询问顾婉璃的伤势。 待听闻之后,他双拳骤然捏紧,额上青筋直迸。 “赵楚这个畜生,我今日一定要宰了他!” 顾大老爷虽脾气耿直,但他是文臣,从未与人动过手,可他现在只想杀了赵楚。 “父亲。”顾承晰忙拦住顾大老爷,面色复杂的道:“赵楚也受伤了,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屋内众人齐齐一愣,赵楚生死未卜? “婉儿伤的?” 顾承晰摇头,神色迷茫,“是六殿下。 是他救了婉儿,也是他伤了赵楚。” “六殿下?”顾大老爷几人更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此事竟会扯上傅冽。 顾三老爷挠了挠头,开口问道:“二哥,这六殿下可是与侄女婿交好?” “未曾听闻。”顾二老爷摇摇头。 众人一时更是莫名。 顾二老爷想了想,开口道:“大哥三弟,咱们先看看永宁侯府的情况再说,这件事暂时不宜闹大。 赵楚就是个畜生,可咱们婉丫头冰清玉洁,万不能与他扯上关系。” 两人齐齐点头,顾大老爷眸色幽暗,沉声道:“我知道,我不会冲动。” 姑且再等上两日,若赵楚那混蛋平安无事,他再来与永宁侯府算这笔账! “对了,此事先别和锦丫头说。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别去打扰她。 过几日待婉儿的伤势恢复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侄女婿作陪宴请六殿下。”六殿下对他们有大恩,必须要报答。 几人又说了些话,因怕打扰顾婉璃休息,众人便散开了。 顾二老爷搀扶着顾二夫人,两人无声的往碧竹院走。 “大哥总是为人着想,都这个时候还记得提醒咱们不要娶打扰锦儿。”想到顾婉璃那可怜的小模样,顾二夫人的心口就有些闷。 她看着都心疼,大嫂的心指不定多难受呢。 顾二老爷没说话,只沉默的点了点头,眸色暗沉。 顾二夫人没看见,自顾自的说道:“先看看婉丫头今晚情况如何,若是还不清醒,咱们还是得把锦儿叫回来。 锦儿医术高,有她在定然没问题。” “嗯。”顾二老爷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琢磨什么呢?” 见顾二夫人看他,顾二老爷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婉丫头的事。” 大哥是正人君子,他所谓的算账估计就是上门理论。 可这种事怎么都是女方吃亏,收拾永宁侯府这种小人还得暗着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阴永宁侯一把。 傅冽入宫之后便直奔御医院,到了御医院二话不说拉了两个资历最老的御医便往外走。 那两个老御医颇有资历,也有些脾气,见傅冽这般无礼,两方便发生了争执。 皇宫内院是什么地方,遍地都是各宫安插的眼线,稍有风声便传的人尽皆知。 最先听闻的是建明帝,他正为临安的事情恼火,听傅冽在御医院闹了起来,顿时眉头一皱,“御医院怎么回事?” 陈总管早打听好了,忙回道:“六殿下似是急着让两位御医帮忙出宫诊病,想来是一时没与几位老御医沟通好,才发生了些许误会。” “诊病?老六病了?” “不是六殿下,应是宫外的人,暂且还不知是谁。” 建明帝蹙了蹙眉,他这个六皇儿年纪不是最大的,脾气却是最大的,毛躁易怒,但品性倒不坏,想来应是有急事。 “你走一趟,找两个御医跟他去看看。”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让那两个御医回宫后先来乾坤殿一趟。” 到底是谁让老六这般上心,还弄得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和老七学坏了,在府里藏了红颜知己? 蒋贵妃在丽妃之前听闻了御医院的事,她略有疑惑,“傅冽今日不是去平阳王府参加婚宴了吗,怎么跑来御医院闹事?” 刚才陛下还召了宣亲王进宫,可她怎么都没打探出消息,现在又是傅冽,难道平阳王府真的出了什么事? 蒋贵妃眸色微动,派人暗中跟上。 而此时的永宁侯府更是乱做一团,赵楚小腹中了一剑,鲜血汩汩。 永宁侯想去宫里求赐御医,却被永宁侯夫人拦住。 “别去找御医,我已经找了大夫了。”永宁侯夫人有点心虚。 “夫人,楚儿伤的可不是胳膊腿,他是小腹中了一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御医医术更高明。” 永宁侯夫人咬了咬牙,“侯爷,其实……” 待听永宁侯夫人说清原委,永宁侯一张老脸憋得铁青。 可赵楚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只能将火发在永宁侯夫人的身上,“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平日里拈花惹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绑架官家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 永宁侯夫人呜呜的哭,满腹委屈,“侯爷现在埋怨我还有什么用,楚儿都伤成这样了。 再者说此事纵使楚儿有错,那六殿下出手也太狠了些。 就算他是郡王,可咱们也是世袭的爵位,他提着剑私闯侯府,显然是未将侯爷放在眼里啊。” 永宁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恨得暗暗咬牙。 这时大夫提着要药箱走了出来,脸色十分凝重。 永宁后夫妇心中一紧。 大夫说的比较委婉,但他们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赵楚伤到了小腹,若不调理好,以后便形如废人,难有子嗣。 听闻之后,永宁侯夫人直接昏厥了过去,永宁侯也跌坐在椅上,双眼放空,久久回不神…… ------题外话------ 小冽列男友力爆表,给个赞,但是还没完,剩下的还要一起打包干掉,盒饭已下锅,敬请期待,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章 心意(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御医被傅冽一路拉去了顾府。 顾大老爷和顾大夫人一听傅冽亲至,两人相视一眼,连忙派人将傅冽请了进来。 两个御医也是一脸懵,本以为六皇子这般着急应是郡王府出了什么事,谁曾想竟是来顾府诊病。 但两个御医不敢有轻视之心,如今的顾府可是平阳王府的亲家,地位非同一般。 顾大夫人跟着御医进内间看诊,顾大老爷则留在外间招待傅冽。 只两人在此之前莫说交集,就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一时难免尴尬。 婢女为两人上了茶,顾大老爷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今日多谢殿下相助,此情顾府谨记在心。” 傅冽看了顾大老爷一眼,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紧张的不行,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不咸不淡的“嗯”的应了一声。 顾大老爷见他这般高冷,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要是傅冽对他和颜悦色,他反是要担心了。 此时看来傅冽救下婉儿应是看在与温凉兄弟的交情上,而非是对婉儿如何。 他不希望婉儿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 “殿下,听犬子说您为了救婉儿伤了永宁侯府的世子。 你能出手相救我们已十分感激,若是永宁侯府敢追责,我顾府会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殿下。”顾大老爷郑重道。 顾大老爷是个正直之人,就算傅冽的身份比他们的尊贵许多,他也不会躲在傅冽身后推卸责任。 “不……不用。” 听顾大老爷这般说,傅冽有些心慌,忙摆手道:“赵楚的事我一力负责,我与他……” 傅冽抬眸看了顾大老爷一眼,他虽不理政事,但也听过顾大老爷刚正不阿的名声,琢磨了一下才道:“这是我与赵楚之间的私仇,就算不为此事,我也会这么做。 所以此事与贵府无关,无需顾大人承担什么。” 顾大老爷还想说什么,两个御医已经诊过了脉,走出了外间。 “御医,她如何了?”傅冽两步迈到御医身边。 “顾三小姐……” 御医的诊断结果与纪大夫相差无几,“那药方开的对症,让顾三小姐服下便好。 若是明日仍不见好转,就只能用针灸之术了。” “那现在用不行吗?”傅冽有些焦急,引得顾大老爷多看了他两眼。 御医摇了摇头,“淤血最好还是能自己消散,头部多为大穴,施针难免会有风险,不若这般安稳。” 御医嘱咐了两句便告辞离开,屋内的三人却都怔住了,就连御医都不敢随意针灸,可想其中风险,若是婉丫头头部的淤血无法散开…… 顾大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顾大老爷的脸色也显露出一抹苍白来。 傅冽攥了攥拳,眸色晦暗,似是想到了什么,傅冽对两人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 锦良院中,新房之内。 红幔轻翻,烛光跃跃。 绣着龙凤呈现的锦被轻轻动了动,温凉翻了一个身,将欲偷偷下床的顾锦璃禁锢在了怀中。 他将头埋在她的耳后,轻轻蹭动,如同一只撒娇的大猫。 “别……痒……”顾锦璃最怕痒,身子轻颤的咯咯笑了起来。 温凉却不肯放过她,直到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埋进他怀里,他才幽幽翘起嘴角。 他顺势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顺滑的长发和脊背,牵唇轻语道:“你若怕痒便乖乖的,若是再逃,下次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 顾锦璃将头埋进他如玉般的胸膛上,以此遮住她羞红的脸,弱弱怯怯的辩解道:“可……可我们已经躺了许久了。” 偏生他还总是闹她,让她待不安稳。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想去四处看看。” “我们的家”几个字取悦了温凉,凉薄的嘴唇抿起了一道甚美的弧度,“不急,我们的家就在这,明日我再带你四处逛逛。” “那今日……” 顾锦璃仰起小脸,明亮璀璨的眸中映着他俊美的面容和和淡橘色的烛火,美的惊人。 温凉贴近,在她的双眸上印上一吻,眸光温柔缱绻,淡淡吐出两个字,“躺着。” 顾锦璃听闻,嘴角向下抿了抿,垂下睫羽不再看他,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温凉眼中漾起一抹笑意,附在她耳边道:“你若觉得无趣,那我们也可……” 温凉的声音如冰过的酒,沉冷却又带着醉意。 顾锦璃欣喜的抬起眼眸,浓密的睫羽宛若蝶翅一般明媚华丽。 他牵唇,欺身而下,用玉一般的手指挑起她精致的下巴,清冷的笑意中带着一分邪意两分魅意,“夫人若觉得无趣,那我们便做点有趣的事来……” “你无耻!” 顾锦璃抬手推拒,可她媚眼如丝,柔夷软绵,充满了无声的魅惑,反是让人心神荡烫。 温凉本只想逗一逗她,可见此画面,眸色晕然,漾起眷眷深情,让他只想将眼前的女子拆吃入腹。 “锦儿……” 他俯身而下,眼神渐渐迷离,可当他刚刚吻上那桃瓣般的粉唇时,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两人动作一僵,顾锦璃满脸羞红的缩进了锦被里,温凉的脸色则如冰封。 他本想置之不理,谁知外面的敲门声却锲而不舍,见里面没有动静,如意直接开口唤道:“公子,二公子有事找您。” 温凉的脸色瞬间结冰,墨眸中翻涌着燥怒和厌烦。 顾锦璃缩进被子里,不厚道的偷笑起来,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温凉那别扭的小模样。 如意也是个不会转弯的,见里面没有声响,只以为两人睡着了,敲得越发起劲,让人想忽略无视都不成。 温凉沉了口气,败给了敲门的人。 顾锦璃蜷缩在被子里,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悄悄探出小脑袋,看见温凉正冷着脸色穿衣裳。 她的嘴角不由高高扬起,略带得意的道:“不多躺会儿了?” 温凉望她一眼,突然大步一迈,两步行至床边紧紧锢住她的下巴,报复般的狠狠吻住了她的薄唇,直至她呼吸凌乱,气息不稳,才堪堪放过了她。 “等我回来。”温凉意味不明的撂下一句话,脚步顿了顿,他又回身望着顾锦璃道:“你的丫鬟有待调教。” 换作墨迹墨踪,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敲他的房门。 温凉携裹冷风推门而出,冰冷的眼神扫过如意,吓得如意缩了缩脖子。 姑爷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呢,是不是小姐惹到姑爷了? 如意怯生生的缩到墙角,不敢直视温凉,直至温凉走远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姑爷美是真美,但也真是慑人,吓得她小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暗处的几双眼睛将这一切看得真真亮亮,暗二咂咂嘴,感慨道:“这小丫头年龄不大,胆量倒是不小,这刚进王府就把咱们不敢做的事都给干了。” 打扰主子洞房花烛,这若换作是他们,估计早就被发配了吧。 “知道什么叫爱屋及乌吗?人家就算是乌鸦,也有人照着,咱们几个纵使是凤凰也没用。”墨迹环胸看着,心里酸溜溜的。 同样都是手下,这差距可真大。 墨踪板着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看了墨迹一眼,转身要走。 “墨踪,你干什么去?难得大家重聚,不一起喝点吗?” 墨踪摇头,冷冷道:“存钱。” 墨迹不明所以,“主子成亲,他存什么钱,难道还收了分子不成?” 暗二眸色复杂,似掺杂些许羡慕,“今日府中小厮沿街发喜钱,墨踪凭实力抢的。” “哈?”墨迹眉头一挑,“那能抢多少银子,也至于去存上?” “听说有二百多两。”暗二语气有点酸,他今日负责率兵马司巡视路况,挨累不说连杯酒都没喝到,谁曾想墨踪竟偷摸赚了钱。 墨迹:“……” 心累不想说话。 主子追妻把他娶媳妇的钱都给砸进去了,结果墨踪什么力都没出反是赚的盆满瓢满,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啊! …… 温阳总感觉背后有点凉,好像有人用刀将他的衣裳割开,想要片他的肉似的。 温阳顿下脚步,侧身让温凉先走,“你在我前边走吧,你在后边我没有安全感。” 温凉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向了房。 房内,傅冽正在屋内一圈圈踱着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看见温凉便立刻迎了上去,温凉却是没搭理他,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抿了一口,冷冷道:“找我何事? 若让我知道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你们两个今日都别想从这房走出去。” 小丫鬟他收拾不了,这两人他还是揍得的。 温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求救的望向了傅冽,希望傅冽真有正事,别辜负他冒死去找温凉。 傅冽却管不上那么多,径自问道:“你不是认识那个晋神医吗,他人在哪?” 温凉手指动了动,抬眼看他,“你找她何事?” 傅冽抿了抿嘴,想到顾婉璃是顾锦璃的妹妹,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毫无隐瞒的道来。 “顾家三小姐还昏迷着,宫里的御医一个比一个没用,我想找晋大夫来给她看看。” 温凉将手中的茶盏落在了桌上,声音明明不大,可温阳和傅冽却都听出了一丝刺骨的冷意。 “永宁侯府……” 温凉墨眸深敛,幽暗中浮着丝丝阴冷的杀意。 先是临安乡君,现在又是永宁侯府,他们真是好的很…… 她那般疼爱顾婉璃,若她知晓,定然为此伤神。 今日本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这些渣滓却偏偏在今日给他添堵。 临安乡君得死,永宁侯府也别想善了。 “温凉,那晋大夫……” 温凉抬眸扫了他一眼,语气冷若三冬的寒冰,“我知道了。” 他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便起身离开,不再理会傅冽的叫喊声。 “温凉,你还没告诉我呢,温凉!” 傅冽抬步欲追,温阳忙拉住他,解释道:“温凉心中有数,那是我大嫂的妹妹,他定然上心。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他说知道了,就肯定会管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敢跟到锦良院,温凉非要废了你不可。”都被温凉修理过好几次了,咋一点不长记性呢! 见傅冽忧心忡忡,温阳便问道:“顾三小姐伤的如何,可还严重。” 傅冽冷冷扫他一眼,语气不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把你的心思放正,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望着傅冽的背影,温阳一头雾水。 他招谁惹谁了啊,顾婉璃又不是他伤的,冲他来什么劲啊! …… 外面的事情很快被宫里探知。 蒋贵妃本以为是平阳王府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最后竟是查到了傅冽身上。 “这傅冽还真是从不让本宫失望,那傅凛狡猾如狐,这么多年本宫都没找到他的错处。 可这傅冽却是三天两头的给本宫送把柄,倒是让本宫都不好意思了。”蒋贵妃笑靥如花,只清丽中难掩阴狠。 “那娘娘打算如何来做?” 蒋贵妃正在喝血燕,她慢悠悠的搅动着汤匙,不徐不疾的道:“所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傅冽这番真性情委实让本宫感动。 傅冽此举是好事,自然不能让他白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才好。” 徐嬷嬷闻言一笑,躬身道:“老奴明白了,老奴这便去安排。” “嗯。”蒋贵妃笑着颔首,嘴角止不住的扬起。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丽妃得知此事后的表情了,定然十分精彩。 傅冽不是总嘲笑决儿是郡王嘛,这次,她要让他连郡王都做不了! 丽妃得知消息只比蒋贵妃晚了些许,是却为时已晚,大街小巷上已然传遍此事。 传言说顾府三小姐与永宁侯世子私会,可六皇子早已属意顾三小姐,一怒之下不但砍伤了永宁侯世子,更是提剑闯入侯府,砍杀了永宁侯世子的一名妾室。 此言一出,瞬间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顾府正是众人津津乐道的对象,谁人不羡慕顾府大小姐嫁的好,可没想到在顾大小姐大婚当日,顾三小姐竟弄出了二男争一女的戏码。 平日生活琐碎辛苦,是以百姓最爱的就是高门大户的那些秘闻,一个个立刻揣着瓜子花生来到了大街上议论。 “我今日从侯府门口经过的时候啊,正好看到赵世子被人抬进去。 那身上全是血啊,走一路流一路,身上好像被人刺了好几刀,也不知道伤没伤到要害的地方。” “我还听说六殿下砍完赵世子之后,不甚解气,还提着剑闯进了永宁侯府。 不仅斩杀了赵世子的一个侍妾,好像还将侯夫人也砍伤了呢!” “啊?竟还有这种事?” 众人啧啧感叹,忍不住道:“没想到这位六殿下真是个情种,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又有人道:“我今日倒是在街上看到六殿下抱着一个女子进了济善堂,可那女子身上披着衣服,我没看清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顾三小姐。” “应是没差的,你们以为顾大小姐是凭什么嫁入王府的,还不是靠着过人的好相貌? 同为顾府女子,顾三小姐的模样定然也是极美,若非有倾城之姿,怎能让两个身份如此贵重的男子相争?” 比比议论到处都是。 傅凛脸色铁青,一声不响的踏入了马车。 即便在马车里,依旧可闻四周百姓的议论声。 “王爷,咱们现在去哪?”车夫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傅凛心口起伏,他掀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消息传得如此快,这里面定然有人从中作梗。 他怒气沉沉的撂下帘子,冷冷道:“去烈郡王府!” 郡王府中,傅凝正一脸焦急的道:“六皇兄,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你的事,此事该如何收场啊? 此事若无人知晓,永宁侯心虚还不敢闹起来。 可现在此事人尽皆知,他若是不说话就把里子面子都丢了,你且看着吧,他定会闹到父皇面前。” 傅冽只凝眸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傅凝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推了他一把,急着道:“你听到我说话没,你想什么呢?” 傅冽皱了皱眉,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醒了没……” “我的六皇兄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这次你可真就要变成庶人了!” 傅冽不屑的冷笑一声,“庶人就庶人,永宁侯那老匹夫若是敢闹起来,我变成庶人之前定要先砍了他!” “大言不惭!” 一声怒吼传来,便见傅凛冷沉着脸色大步迈了进来。 傅凝一看见傅凛,顿时屏气侧身,垂头站在一边。 傅冽眼中也闪过一丝心虚,抿着嘴没说话。 “随我进宫!”傅凛冷冷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在永宁侯进宫前,你先去父皇面前请罪吧。” 傅冽没分辩,低低应了一声。 傅凛冷眼看他,语气凉薄,“进宫之后,你便说是赵楚意欲轻薄顾婉璃,你正巧撞见才出手相助。 至于闯侯府一事,你只要恳求父皇原谅便好,不要多说。” “三哥!”傅冽“唰”的站起身来。 “做什么!你有意见?”傅凛眯了眯眼,眼中有寒芒闪过。 “我不能这么说,此事若牵扯到她,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愚蠢!”傅凛抬手甩了傅冽一巴掌。 这一掌他用足了力气,将傅冽的头都打偏了。 傅冽没说话,只擦了擦嘴角的血,不肯退让的看着傅凛。 “三皇兄!六皇兄!咱们有话好好说,都别动手。” 傅凝被吓了一跳,见傅凛是真的恼了,忙上前来将傅冽拉走。 傅凛心口急剧起伏,愠怒之中更带着痛心疾首的失望,“你怕坏了她的名声,吗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母妃!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我,从小到大,你可做过一件正事?你只知道闯祸惹事,哪次不都要我来给你善后! 你在前面做英雄,可你知不知道我和母妃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自己选吧,你到底是要她的名声,还是要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 傅冽瞳孔缩起,怔怔的看着傅凛。 “六皇兄,要不你就听三皇兄的吧……”傅凝有些担心,这和以前小打小闹不一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然而未等傅凝说完,傅冽便推开两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六皇兄!”傅凝要追出去。 “别管他!”傅凛抬手拦住他,冷眼望着傅冽的背影。 “让他自己想,我倒要看他究竟如何来选!” 傅冽冲出郡王府。 郡王府门前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看见傅冽立刻四下逃窜。 王公贵胄的院落多聚在一处,这里没有百姓居住,也没有街市,来往的人多是为了看热闹。 可这位爷的性子他们都有所耳闻,一言不合就动手,之前火烧翰林院便有他的手笔,这次更是敢提剑闯侯府,他们哪里敢招惹。 傅冽冷眼看着他们犹如无头苍蝇般四下乱逃,眼中戾气更重。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折身回了府中,不多时又提着一柄剑怒气沉沉的迈步而出。 他不能伤害她,也不能害了母妃和三哥。 一人做事一当,他这就去砍了永宁侯一家,然后以死谢罪,谁都不连累! 傅冽提剑便走,心意已决。 “六殿下。”一道慵懒随意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傅冽蹙眉转身,只见郡王府门前的石狮旁倚着一身穿绣暗花朱色长衫的男子。 男子面若冠玉,色若春晓,当得起“妖孽”二字。 “你是谁?”傅冽拧了拧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男子懒洋洋的走到他身边,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嘴角轻弯,眼中含笑自成风流,“六殿下好大的火气,我们不如找个茶楼,喝两杯茶,降降心火……” …… 钟粹宫中,丽妃勃然大怒,当即派人去找傅凛傅冽。 见只有傅凛一人进宫,丽妃长眉一挑,厉声问道:“傅冽呢?” 傅凜垂首道:“儿臣说了他几句,他一怒之下跑掉了。” “混账东西!”丽妃抬手摔了个杯子,又不解气,抬手一掀,便将手边的小几掀翻在地。 “不省心的东西,我为他选的世家小姐他不要,竟然与一个小小御史家的女儿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顾家女子还真是有手腕,顾锦璃勾搭上了温凉,如今又来了一个攀附皇子的,顾家门第不高,野心倒是不小!” 丽妃怒不可遏,若傅冽看上了顾婉璃也并非什么大事,娶亲之后纳作妾室便好,可他倒好,竟为了一个女人提剑闯侯府,还刺伤了永宁侯世子,永宁侯便是泥捏的,也不会善罢甘休。 丽妃越想越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怒全都记在了顾府身上。 “来人,给本宫去找六殿下,他若是不来,本宫就掀了顾府!” “不必了,儿臣来了。”傅冽低垂着眉眼,脸上不复曾经的恣意,满脸都是死气。 “跪下!” 傅冽二话不说,径自跪在地上。 丽妃刚才掀了桌子,此时地上满是碎瓷,傅冽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任由瓷片刺入血肉中。 “你……” 丽妃心口一紧,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便狠下心别开了头,不再去看他。 傅凛心中虽恨,但见此也于心不忍,便道:“傅冽,你可知错了?” “母妃,儿臣知错了。”傅冽低垂着头,眸光黯淡。 “母妃,六弟知错了,便让他起来吧。” 丽妃垂眸未语,傅凛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母妃,三哥,我知道错了。” 傅冽一向嘴硬,自小便是挨了打也不肯认错。 此时见他低眉顺眼,眸色沉沉,丽妃终究还是软了心肠,怒其不争的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那董小姐出身名门,身世样貌那点比顾婉璃差。 可你倒好,竟放着好好的世家小姐不要,偏去和那小门小几户的鬼混。 那些穷苦出身的人眼里都只有荣华富贵,不管她作出什么样子,目的都不过是为了勾引你罢了,偏生你是个傻的,上了人家的套。 我算看明白了,那顾家就打着钓金龟婿的主意,想凭着姑爷平步青云,你以后给我离她们远点!” 傅冽双拳紧握,咬着牙关,没说话。 傅凛知道傅冽对顾婉璃有几分真心,忙道:“母妃,六弟已经知错了,您就别骂他了,咱们先想想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吧。” 丽妃瞪了傅冽一眼,虽然恼火,可终归是自己儿子,只得压下火气道:“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将事情往赵楚和顾婉璃身上一推,冽儿是为了救人,不过做法欠妥。 我再去求求你们父皇,许给永宁侯一些好处,过上几日此事就压下了。” “母妃。” 傅冽一开口,傅凛就瞪向他,无声的警告他莫要胡闹。 傅冽故作未视,只看着丽妃道:“母妃,不管您信还是不信,顾婉璃都没有勾引儿臣,是儿臣去招惹她的。” 见丽妃要恼,傅冽忙又道:“可经此一事我想开了,在我心中还是母妃和三哥更重要,顾婉璃出身不好,以后无法帮衬儿臣,儿臣以后都不会再去找她了。 可这件事她也是受害人,若是因为儿臣而毁了她的名声,儿臣会一辈子心怀愧疚,心中难安,反是放不下她。” 丽妃眯了眯眼睛,冷眸中带着狐疑和探查,“那你想如何?” “赵楚行事卑鄙,他们不敢提及此事。 这件事只算我和赵楚之间的意气之争,若是永宁侯不解气,大不了我给永宁侯府磕头赔礼。” “胡闹!你是堂堂皇子,岂能给一个臣子叩头!”丽妃不同意的叱道。 “救人救到底,儿臣救她这一次后,以后便与她再无关系,从此儿臣都听母妃的话,还请母妃恩准。” 丽妃心中气恼又无可奈和,只得叹声道:“可就算如此,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以为她能全身而退?” 傅冽垂着眼睫,眸中再无恣意,只淡淡回道:“并没有人看到她,这一切不过都是众人的猜测罢了。 只要儿臣……只要儿臣定亲的消息传出去,众人便不会再怀疑儿臣与顾婉璃的关系了。” 丽妃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你同意与董府结亲了?” 傅冽抬起眸子,压下了眸中的哀色,郑重点了点头,“只要此事不牵扯顾婉璃,儿臣便愿与董家小姐成婚,以后再不违背母妃的心意。” ------题外话------ 莫急莫急,老六在憋招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一章 谁收拾谁(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二日清晨,顾锦璃披上外裳准备起身梳妆,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扣在掌心。 “天色尚早,再多睡会儿也无妨。” 他的声音略有喑哑,透着两分慵懒,入耳更加醉人。 “我也睡不着了,再者说女子梳妆很麻烦,一会儿还要拜见父王母妃,迟了就不好了。”她轻轻柔柔的开口,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只她的眼下有丝青痕,显出一抹疲色。 温凉望了她一会儿,便松开了手,也随着她起身穿衣。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我梳好妆后再叫你也不迟。” 昨夜她睡不安稳,她每翻一个身,他便会抬手给她掖被角,定然也没有睡好。 “不必,我陪你。” 温凉起身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抽出一件蓝色衣袍,锦袍上用金线系着如意祥云,不若往日那般素净。 见温凉自己熟练的更衣,顾锦璃偏了偏头,“你不用婢女进来伺候吗?” 温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向来自己做,不过……” “不过,日后若有你帮我,我想来心情会更好些。” 顾锦璃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浅笑。 她走到温凉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腰带,嗔了他一眼道:“日后你想什么直说便好,何必拐弯抹角?” 温凉没有说话,只凝眸看她。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洁白的脖颈,漂亮的锁骨。 她正为他系着腰带,专注的神情衬得她的娇艳愈发动人。 柔嫩的小手不时擦过他的腰间,如同用一根羽毛扫过他的心房,让人不由战栗。 若非她脸上的疲色和眸中的担忧让人心疼,他一定会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她推倒。 想到此处,温凉眸色越深。 帮温凉穿好了衣裳,顾锦璃才唤婢女进来。 她侧眸看了温凉一眼,暗暗点头,穿上衣裳果然好多了。 温凉相貌极佳,但往日里他冷若山巅雪云间月让人不敢亲近。 可他刚睡醒的时候,长发微乱,墨眸中尽是慵懒,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她刚才也只随口一问,便是温凉想让婢女进来伺候,她也不会同意的。 如意打了清水进来,伺候温凉和顾锦璃两人净面。 另有两个相貌清秀的婢女垂首进屋整理床铺,鲜红的锦被上有一块落着点点红梅的喜帕。 两个婢女相视一眼,羞涩一笑。 一个婢女小心的将锦帕收好,转身出屋交给了候在院中的妈妈。 这妈妈看见喜帕,嘴角一扬,笑盈盈的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锦良院。 如意为顾锦璃梳妆,温凉闲来无事,便搬了个小凳坐在一旁看着。 如意被看得紧张,手不由自主的打颤,本应一下子就挽好的发髻,哆哆嗦嗦的鼓捣了半天还松松散散的。 顾锦璃无奈扶额,侧眸看着温凉道:“你若无事便去翻本看看吧。” “为何?” 温凉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不悦的蹙起了眉。 “可你这么看着,如意会紧张的。” 温凉抬眸扫了如意一眼,冷冷问道:“你紧张吗?” “不……不紧张,奴婢不紧张。”如意结结巴巴的回道,险些咬了舌头。 温凉满意颔首,看着顾锦璃道:“她说她不紧张。” 顾锦璃懒得管了,任由如意绷着小脸,动作僵硬的挽发。 反正她起来的早,就算浪费点时间也无妨。 如意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她明明想在姑爷面前露一手,以展示自己身为大丫鬟的素养,没想到反是搞砸了。 姑爷该不会嫌弃她,另选个丫鬟顶替她吧? 怕怕…… 顾锦璃素日里打扮清雅,但因是新婚,顾锦璃便特意簪上了平阳王妃送她的那支五色宝石珠钗,又在发间插了一支红宝石石榴步摇,瞧着格外明媚娇艳。 一身水红色的纱裙更是衬得她肤若凝脂,颜若朝华。 平阳王府众人齐聚寿瑞堂,只屋内虽坐满了人,却无人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的声响。 “大公子,少夫人来了!” 随着丫鬟的通禀声,一对相貌出众的璧人挽着手相携而来。 平阳王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从他松动的眸色中能看出他的欣慰来。 平阳王妃则是唇畔含笑的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只觉这两个孩子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实在招人喜欢。 蒋氏只撩了下眼皮,目光阴测测的。 顾锦璃注意到了,但并未放在心里。 蒋氏出身英国公府,对她如此态度才是正常,蒋氏若慈爱有加,她反是无所适从了, 婢女端上托盘,温凉两人跪下给平阳王夫妇敬茶。 平阳王接过茶盏,双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他垂眸望着温凉两人,深邃的眸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若卿瑶妹妹还活着,这两个孩子今日该去为她敬茶吧。 平阳王怔怔的看着两人,一时忘了喝茶,引得屋内众人都望了过来。 平阳王妃抿嘴一笑,开口道:“王爷,该喝茶了,您不是从昨晚就盼着这杯茶呢吗?” 平阳王这才回过神来,忙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后递给了顾锦璃一摞厚厚的银票。 简单粗暴,经济实用。 “多谢父王。”顾锦璃乖巧接过,落落大方。 “母妃请喝茶。” 顾锦璃双手呈上一杯茶,平阳王妃忙笑着接过,抿了一口后,从白芷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顾锦璃。 锦盒内是一套白玉头面,玉质上成。 “当年我与你父王成亲时,我母妃用家传的白玉给我打了一个玉冠。 可那玉冠繁琐沉重,平日无法佩戴,我便命能工巧匠将其拆成了两套头面。 一份给你,一份留给温阳未来的媳妇,不知你可喜欢?” 温二夫人扫了一眼,敛眸未语,只心里难掩酸意。 平王妃大婚时戴的正是这个玉冠,上等的羊脂白玉被雕成六只展翅翱翔的凤凰,无需金银珠翠点缀,便已是华光满室。 其独秀风姿被人称颂至今,甚至一时间京中女子都争相效仿佩戴玉冠,可见其无双美貌。 顾锦璃小心接过,忙点头道:“母妃破费了,儿媳很喜欢。” 平阳王妃笑容更盛,忙抬手轻柔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温凉扶着顾锦璃起身,很想就这样将她拉走。 除了父王母妃,剩下的人没什么必要认识。 顾锦璃看透了温凉的心意,轻轻捏了捏温凉的手,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两方注定刀剑相向,那也要等蒋氏他们先行亮剑,他们要占足道理才行。 其他人无需顾锦璃跪拜,只要问一声安便好。 蒋氏淡漠的“嗯”了一声,抬抬手示意身后的吴妈妈送上见面礼。 木匣中放着一对翡翠镯子,翡翠的质地很一般,甚至还有两处小小的瑕疵。 平阳王顿时沉了脸色,平阳王妃忙拍了拍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顾锦璃嘴角笑意不改,欢喜的接过,躬身福了一礼,“多谢祖母。” 方华扫了她一眼,眼中浮出一抹不屑来。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世面都没见过,这么一对破镯子都能让她如如此宝贝。 方华无声笑了笑,顾府出身的女子果然都上不得台面。 顾锦璃似乎十分喜欢这对镯子,迫不及待的戴上了手上,莞尔笑着,歪头问向温凉:“夫君,好看吗?” 温凉眼中眷意浓浓,薄唇轻抿,宠溺的点了点头,“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顾锦璃羞涩一笑,轻轻柔柔的道:“祖母出身英国公府,送我的东西必定都是极好的。 一会儿进宫谢恩我便戴着这对镯子去,也好彰显祖母对我的疼爱。” 屋内一时静了。 蒋氏如鲠在喉,瞪着顾锦璃说不出话来。 平阳王妃却悠悠然的挑起嘴角,怡然自得的喝着茶。 上次在宫里她就发现了,这孩子聪明又不肯吃亏,蒋氏这点小手腕怎么可能为难得了她。 温二夫人无措的看着蒋氏,若让顾锦璃戴着这么个破镯子进宫,先不说陛下会不会动怒,被人知道了丢的也是他们二房的颜面。 蒋氏气得脸都憋红了,偏生顾锦璃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让她一句不是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温二夫人开了口,“母亲,吴妈妈是不是拿错了匣子,儿媳记得您昨日让我看的并不是这个啊!” 蒋氏沉了口气,瞪了顾锦璃一眼,只得装作刚刚注意的模样,点头道:“的确拿错了。” 转而训斥身侧的吴妈妈,“你怎么弄的,我不是让你拿箱子上层最右边的那个匣子吗,这你都能拿错?” “哎呦,老奴该死,是老奴老眼昏花,竟拿了最左边的匣子,老奴这就去换!”吴妈妈不愧是蒋氏的心腹,立刻心领神会,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多时吴妈妈便捧着另一个匣子呈给顾锦璃,匣子里面依旧躺着一对翡翠镯子,只这对镯子质地通透青翠,一看便不是凡品。 顾锦璃将腕上的翡翠镯子摘下来还给了吴妈妈,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匣子,却没再戴到腕上,而是递给了如意。 温合宜见了,不解的问道:“大嫂不戴吗?” 顾锦璃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柔,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这镯子我很喜欢,可我今日穿着红裙,与翡翠镯子不太搭称,还是改日再戴吧。” 蒋氏顿了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憋闷的心口直疼。 既是不搭称,你一开始就别戴啊,白白浪费了她的好东西! 温合宜“哦”了一声,笑了笑没再开口。 温二夫人眼中却闪过警惕。 她们起初只以为温凉是被美色所迷,而顾锦璃出身不高,想来没见过什么世面。 可此番看来,这个顾锦璃却不是个好拿捏的。 接下来的认亲就顺利多了,温二老爷夫妇准备的东西虽说不算极品,但也能拿得出手。 温凉是府中长子,上无兄姐,是以都是顾锦璃给几个弟妹准备礼物。 顾锦璃给温阳温旭准备都是一样的东西,给温合宜和方华给送了一套首饰,只方华那套比温合宜少了一条项链。 准备的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方华虽不在乎,但还是客气收下,福礼谢过。 温合宜对顾锦璃则要亲近许多,不仅表示自己很喜欢,还当着顾锦璃的面将步摇插在了自己发间,看着顾锦璃道:“多谢大嫂,我很喜欢。” 顾锦璃颔首笑笑,温合宜歪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大嫂,我见你眼下似有些青意,可是昨夜没睡好?” 温二夫人轻咳了一声,侧眸瞪她道:“别多嘴。” 温合宜不解,偏头问:“我就是担心大嫂突然换了一个地方可能睡不安稳啊。” 蒋氏冷笑了一声,“她自然睡不好了,娘家出了那等丢人的事,若是睡的下才怪!”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又静默了下来。 蒋氏心口憋着的那口气终于顺了过来,眼中带着得意和嘲讽。 温阳“腾”的站了起来,温旭下意识捂住了脑袋,警惕的看着温阳。 “你干什么!”蒋氏厉声叱道,目光凌厉。 “事情尚未查清,你们凭什么说是顾府的错!” 平阳王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皮了些,但知道护着家人,不错。 “还有什么可查的,京中都已经传遍了。”蒋氏不屑冷笑。 小门小户就是如此,只知一心钻营往上爬。 温阳还想分辩,顾锦璃却先行笑着开了口,“二弟不必动怒,谣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查清真相。 百姓多人云亦云,他们又不是当事人,哪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就好比我曾听闻多年前祖母苛待父亲,我对此就分毫不信,您说呢,祖母?” 顾锦璃笑得温柔无害,实则却浑身是刺,谁若碰上,非要扎出几个血窟窿来不成。 蒋氏气得拍了桌子。 平阳王妃笑呵呵的开了口,“锦儿说的不错,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岂能如那些愚者一般人云亦云。 凉儿,锦儿,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进宫叩谢皇恩了。” 蒋氏冷冰冰的扫过平阳王妃,真是有什么样的婆婆就有什么样的儿媳,这两人都是个笑里藏刀的小贱人。 顾锦璃笑着应下,两人正欲离开,忽然有婢女脚步匆匆的迈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温凉顿住脚步,示意顾锦璃等上片刻。 “老夫人,王妃。”婢女跪地行礼,却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外面出什么事了,但说无妨!”蒋氏扫了顾锦璃一眼,意有所指。 如今外面传的最凶的就是顾府三小姐与六皇子和永宁侯府世子的事,蒋氏下意识认为定是此事又有了什么新进展。 婢女抬头看了蒋氏一眼,抿了抿嘴,咬牙垂首道:“回老夫人,外面有一女子跪在咱们王府门前,说是……说是三公子的外室,哭求王府给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 “什么!” 蒋氏大惊,温二夫人更是被惊得猛然起身,“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 二房众人完全没想到外面的传言会与温旭有关,一个个都错愕不已。 唯有温旭一脸惊慌,眼神躲闪。 知子莫如母,温二夫人一看他这副神情,心下顿时一沉。 温旭自小一犯错误便是这等模样,难道他真胆大到在外养了外室? 温二夫人回过神来,眉宇间浮现一抹狠戾,“好大的胆子,竟有人敢来平阳王府招摇撞骗。 来人,将那骗子给我打出去!” 她的心腹会意,明白温二夫人是想让她封口,正想领命出去办事,谁知地上跪着的丫鬟却复又道:“二夫人,那女子手中有三公子的腰牌,上面还有……有咱们王府的印记。” 温二夫人一听,身子瞬间软了。 那女子在王府外公然拿出信物,他们想不认都难。 温旭面色大变,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从来没给过她信物。”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可他此番言论便等同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养了外室的事实,气得温二老爷上前便抽了他一巴掌,狠狠叱道:“逆子!” 温凉冷眼看着,直到看的兴趣寥寥,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二婶还是快将人请进来吧,她毕竟怀了三弟的孩子。” 温凉说完,便拉着顾锦璃入宫请安,全然不顾二房的人仰马翻。 平阳王妃挑了下眉,惊讶之余,若有所思起来。 温旭的外室已怀了身孕,那便定然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了。 此事突然在这个时候被爆出来,颇有围魏救赵之意。 她轻轻摇了摇头,暗暗挑起嘴角,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机灵。 他们想给锦儿一个下马威,可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温凉和顾锦璃两人进宫面圣,却是不知今日的早朝之上可谓热闹非凡。 永宁侯跪诉傅冽执剑闯入侯府,又重伤赵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叩请建明帝做主。 御史更是闻风而动,纷纷上弹劾傅冽逞凶伤人,私闯侯府,嚷嚷着让建明帝严惩不贷。 更有御史上弹劾顾大老爷,直言说她教女不严,方才招惹了是非。 顾大老爷休沐在家,牛马两位御史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牛御史瞪着一双宛若老黄牛般的大眼,怒声辩驳道:“赵御史此言差矣,六殿下与赵世子发生口角不假,可你有什么证据说此事与顾三小姐有关? 女子闺誉何其重要,赵御史此言不妥!” 马御史也连连点头,附和道:“牛御史所言甚是,御史虽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可也要分事情。 此等毁人名誉之事,赵御史还是查清了再说,莫要信口雌黄。” 赵御史冷哼一声,毫不退让,“我信口雌黄?六殿下难道未曾带着御医去顾府为顾三小姐诊治吗?” “顾三小姐生病,顾御史托六殿下帮忙请两个御医诊治,有何不妥?” 几人吵成一团,傅冽眼中厉色越来越深,心口的火气喷薄而出,“都给我闭嘴!” 建明帝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陈总管忙低声安抚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建明帝抿了抿嘴,只垂眸看着傅冽,没有制止的意思。 傅冽面色冷沉,他眉宇间生来便带着两分厉色,此时更显露几分阴鸷来,“我打赵楚是因为我看不上他,你们话里话外总扯上个女人算什么! 顾家那个小姐受了伤,温凉托我去请御医,我不过帮了个忙,在你们口中就变得这般不堪。 亏得你们是读人,整日嘴上挂着圣贤,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屎不成!” “你……”赵御史被气得脸色一红,直撸着胡子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去你娘的斯文!别当我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借着此事打压我三哥吗,有本事冲我来,攀咬女人算什么本事!” 几个老御史都被气到了,建明帝见势不妙,怒吼道:“傅冽!” “儿臣在。”傅冽低垂下头,敛下张扬。 “注意言辞,圣驾之前怎敢满口胡话!” “是,儿臣知错。” 建明帝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傅冽一番,将几个老御史的话堵在了嘴里。 “永宁侯,你来说,傅冽与赵楚究竟因何动手?” 永宁侯乐得不提顾婉璃的事,他不在意顾婉璃的名声,可若是真把此事掀起来,赵楚也活罪难逃。 现如今顾府傅冽都闭口不言,他庆幸还来不及。 “回陛下,臣只听闻犬子与六殿下曾经似有隔阂,至于是如何牵扯上顾府小姐的,这臣就着实不清楚了。 况且永宁侯府与顾府早就因私事生嫌,说犬子与顾三小姐私会实在是无稽之谈。” 永宁侯与傅冽只字不提顾婉璃,一众御史空有满腹文章也使不上力,只得死咬傅冽不放,誓要陛下给永宁侯一个交代。 建明帝被他们吵得头痛,索性直接下了朝,单独召永宁侯和傅冽去了御房。 傅决胜券在握,走到傅凛身边,阴阳怪气笑着道:“六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次三皇兄又要费心了。” 傅凛扫他一眼,冷沉着脸色没说话。 傅决压低了声音,“我听闻那赵楚伤的颇重,永宁侯只有这一个嫡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三皇兄若是不想让六弟变成庶人,便好生安抚吧。” 永宁侯府要与谢府结亲,也算是傅决的人,若是傅决不吐口,永宁侯府绝对会紧咬不放。 傅凛气沉,拂袖而去。 傅决则幽幽牵起嘴角,这次傅冽别想全身而退。 他忍傅冽许久了,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这一任永宁侯没什么本事,可第一任永宁侯却是立下赫赫战功,于大梁社稷有大功,是以永宁侯死咬不放,建明帝也不能无动于衷。 天下文人虽不能统帅军队保家卫国,却最擅长口诛笔伐,饶是帝王也不敢太过招惹。 永宁侯非要建明帝给他一个公道,建明帝听他哭诉半晌,只得暂时安抚,承诺会给他一个说法,永宁侯才抹着老泪躬身退下。 傅冽从始至终只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建明帝扫了他两眼,冷冷问道:“你瞧上顾家那个丫头了吧?” 傅冽一怔。 他本以为父皇会责骂训斥他,或是重重责罚他,可没想到父皇一开口竟如此发问,他倒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略带两分欣赏,“虽说做法欠妥,倒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父皇……” 傅冽有些懵。 父皇是个极难取悦的人,三哥和傅决多年来想法设法的讨好父皇,可父皇的喜好谁都摸不准,有时候甚至还会弄巧成拙。 结果他提剑闯入侯府,还刺了赵楚一剑,父皇反是夸奖了他? “朕最瞧不上那些欺压女子之人,可此事你的确冲动了些。 永宁侯府是圣祖爷亲封的,你一个郡王竟是敢执剑闯侯府,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傅冽抿了抿嘴,“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如何罚儿臣,儿臣都认。” “没出息的东西!”建明帝没好气的斥了一声。 傅冽一时更是莫名,眼中满是不解。 建明帝摇了摇头,温凉从小到大也没少惹祸,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他倒希望温凉哪次能惹一个自己解决不了的祸,巴巴的跑来求他。 见傅冽还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建明帝嫌弃的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这两日安分些。” 看着傅冽茫然费解的表情,建明帝啧啧摇头,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脑筋不够。 这件事牵扯到顾府,温凉那个小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若他是傅冽,早就将事情都甩给温凉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锦璃这个丫头是真的倒霉啊,大婚之日风波不断,以后怕是也难得安宁了。 想到此处,建明帝墨眉一皱,冷声问道:“小陈子,温凉两人怎么还没进宫来谢恩?” 他还等着喝茶呢! 陈总管擦了一把汗,弱弱道:“陛下,温公子见您久未下朝,便带着灵毓县主去凤鸾宫了,听说凤鸾宫已经摆膳了。” 建明帝:“……” 阴谋! 沈心兰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等着温凉来谢恩,还半路截胡,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真当他没脾气呢! “陛下,那您……” “摆驾凤鸾宫!” 看着建明帝怒气冲冲的背影,陈总管暗自摇头。 陛下这真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向山去”,先不论陛下身为帝王的功绩,但就以这一家之主的地位来看,陛下就有些失败啊…… …… 京中谣言不但没有止息,反是越演越烈。 老永宁侯府曾对江山社稷有功,可此时却被一个皇子提剑怒闯,文人墨客立刻口诛笔伐,纷纷声讨傅冽。 傅凛本以为他们暗中许些好处便可,却未曾想傅决插了一脚,永宁侯此番宛若疯狗紧咬不放,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也不肯松口。 傅决索性与傅凛交了底,他想要傅凛手中的一座金矿山。 那座山本是潘府给丽妃的嫁妆,后来无意间才发现那竟是一座金矿山。 但因山体不大,建明帝便未将矿山收入国库,而是留给了丽妃,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眼热。 傅决的意思很明确,若想让永宁侯不再追究傅冽,便用矿山来换,否则至少也要让傅冽被贬为庶人。 丽妃和傅凛自是气恼,他们不愿交出金矿,却又舍不得傅冽,一时纠结难解。 董明珠也在时时打听外面的消息,因永宁侯府和傅冽都对顾婉璃一事闭口不言,一时倒是保全了她。 而当她打探到顾府三小姐醒来失忆后,才彻底放了心。 她这两日本也过得战战兢兢,婢女走路稍微快一些,她的心便会提到嗓子眼,唯恐是赵楚或是顾婉璃将她供了出来。 可后来她发现永宁侯府对外只字未提顾婉璃,想必也是觉得此事不占理,所以才刻意隐瞒。 如今顾婉璃失忆了,她就更无所畏惧了。 只要过了这段风波,就算顾婉璃恢复了记忆,为了名声她只能忍着。 即便她不肯隐忍,届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董明珠暗自庆幸,而丽妃更是派人给她送了厚礼安抚,言语之间大有要定下婚期之意。 而最让她欣喜若狂的是,傅冽竟也亲自来了董府找她。 虽说他的态度还有些冷淡,不大说话,但至少表明了他是认可这桩婚事的。 董明珠从惶恐不安中解脱出来,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期盼。 很多人觉得傅冽不是良配,因为他不求上进,脾性又暴烈。 可他上面还有三殿下,只要三殿下荣登大宝,傅冽做个尊贵自在的亲王有何不好。 况且傅冽的脾气虽不温润,却胜在真实,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让傅冽接受自己。 董老爷子是内阁阁老,董府家教极严,这两日城内传遍了傅冽的荒唐事,董老爷子没惯着傅冽郡王的身份,板着脸教训了他一番。 直到傅冽脸色越发难看,眼中隐有怒意迸出,董夫人才连忙打断了谈话,笑着道:“六殿下,府中后院的杜鹃花这两日开的正盛,六殿下不如移步后院欣赏一番。” 傅冽抿了抿嘴角,瞥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女官,虽有不耐,却只得颔首应下。 董夫人扬唇笑起来,忙命婢女带着傅冽去园中赏花。 傅冽走后,董老爷子略有不快的道:“六殿下虽身份尊贵,但行事不妥,我还想再多教导他一番,你为何要打断我?” “父亲,您也说了六殿下心气高,丽妃娘娘又素来疼她,您若说多了,怕会让他心生隔阂。”董夫人无奈解释道。 董阁老却是一脸不赞同,“莫说他一个郡王,就算是陛下犯错,我也要好生提点。 这六殿下行事鲁莽,外面又传他与顾家女子不清不楚,必须要好生教训。” 提到顾婉璃,董夫人眼中满是厌嫌,这顾家女子真是一点不安分,勾搭六殿下不说,如今竟是又勾搭上了永宁侯府。 “父亲说的是,六殿下和明珠的婚事已然定下,父亲以后再提点也不迟。” 董阁老点了点头,神色倨傲,“虽说他是郡王,可我们董府的姑娘教养才学皆是京中翘楚,谁能娶到我们董府的姑娘,是他的荣幸。” 董夫人也颔首表示赞同,明珠才学过人,品性高洁,自是配得上任何男子,岂是顾家女以色侍人可比的。 傅冽一路沉着脸色跟着婢女来到董府后院,他侧头向身后看了一眼,不耐烦的对女官嚷道:“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难道母妃是派你来监督我的不成?” 女官并不惧他,只垂首笑道:“娘娘怎么会派奴婢监视殿下,实是娘娘有礼物要奴婢交给董小姐。” 傅冽冷冰冰的收回视线,唇线抿的宛若锋利的剑锋。 董明珠穿着一条淡橘色绣杜鹃花的织纱长裙坐在亭中,唇畔笑意融融,如花明媚。 看见傅冽前来,董明珠忙起身行礼,含羞带怯的模样使得她更加娇俏。 傅冽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一撩长袍,冷脸落座,自顾自的斟茶啜饮起来。 女官暗自摇头,六殿下从不是怜花惜玉的性子,想让他温柔待人,怕是不可能了。 席间董明珠努力找着话题,可傅冽不是淡淡敷衍,便是故作未闻,看的女官都觉尴尬。 坐了片刻,傅冽便没了耐性,抬眸看着董明珠道:“我对这赏花着实没有兴趣,不过你这茶煮的倒是不错。” 董明珠见傅冽竟主动夸赞自己,唇角顿时扬起,露出了欢喜的笑意,“只要殿下喜欢,以后臣女愿再为殿下煮茶。” 女官刚露出欣慰的笑意,便听傅冽继续道:“不过你这手艺还有待提高,这样吧,改日我请你去茶楼喝茶,你好生与那茶博士学着点。” 女官无语,六殿下这情商若非相貌家世好,怕是要孤独终老吧。 董明珠却不介意,反是十分开怀。 她根本不求傅冽能一下子对她温柔挚爱,他能愿意与她交往,她便已经很知足了。 又喝了一杯茶,傅冽的耐心便已经耗尽了,绷着脸道:“行了,今日不早了,我走了!” 语落,便头也不会的阔步离开。 女官忙将丽妃备下的步摇呈给董明珠,说了两句话安抚便连忙去追傅冽。 董明珠望着木匣中的宝石步摇,嘴角轻弯,抬手将步摇插入了发中。 这次终究还是她赢了。 女官小跑着追上傅冽,傅冽不悦蹙眉,“怎么,出了董府你还要跟着我? 你回宫与母妃复命吧,就说婚期由着她定,我没有意见。”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最讨厌别人监视我,你若再跟着我,这茶楼我都不去了!” 见他犯起了脾气,女官忙细声细语的安抚道:“殿下勿恼,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以后……也不跟着殿下了。” 六殿下与董小姐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进展,可不能被毁了。 再者说那董小姐看起来十分爱慕殿下,情人眼里出西施,估计也能容忍殿下的坏脾气,她不跟着应也没什么关系。 傅冽瞥了女官一眼,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风姿恣意飞扬。 只无人看到,夏日艳阳下,唯有他一双眸子泛着凛凛冷光。 女官回宫复命,丽妃见傅冽与董府都没有意见,便准备选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 可未等她选好日子,傅冽与董府定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众人都开始纳闷,不是说六殿下喜欢的是顾三小姐嘛,怎么突然就与董府定亲了。 立刻有知情人士道:“什么顾三小姐啊,六殿下与董府的婚事早在几月前就定下了,就等着三殿下大婚后,便派人提亲呢!” “那顾三小姐的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啊?”众人一时有点蒙。 有人笑着回道:“你们听的都是些小道消息,顾三小姐在顾大小姐出阁那日不慎摔倒了。 温公子便委托六殿下去宫里传御医,结果谁知发生了和赵世子动手一时,一下就闹得沸沸扬扬,被传的不像样子。 若事情真与顾府有关,永宁侯府难道能放过顾府吗?” 众人一时都被绕懵了,皆暗自琢磨这个“瓜”到底该怎么吃。 直至当他们看到傅冽和董明珠共乘一车,两人又并肩走进了茶楼,才终是相信两人要定亲的传言。? 与此同时,今日也是顾锦璃和温凉的回门之日。 两人一同去松鹤堂见过顾府众人,除了顾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忧虑。 特别是顾大老爷,眼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愧疚。 唯有顾老夫人拉着顾锦璃满脸慈爱的嘘寒问暖,“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啊?与婆母相处的如何?可有给婆母晨昏定省啊?” 顾锦璃都一一答了,顾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温凉道:“锦儿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性子有点急有点犟,不懂得隐忍退让,日后遇事还要劳你多担待点啊!” 温凉望了顾锦璃一眼,淡淡开口道:“锦儿的性子很好,父王母妃也都很喜欢她。 我既是娶她为妻,便要护她周到,不需她作何忍让。” 在他心中,顾锦璃就是完美无瑕的,任何人都不许说她半个不字,就算是她祖母也不成。 顾老夫人顿时哽了哽,颊边一时有些发烫。 她在这嫌弃自己亲孙女性情不好,可人家一家人却都十分喜欢,反倒显得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慈。 但见温凉如此维护顾锦璃,便又暗暗劝慰自己,温凉看重锦丫头对他们府上大有好处。 “锦丫头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她这一出嫁,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怕她会受委屈。 如今看你们小夫妻这般恩爱,我也就放心了。”顾老夫人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顺顺当当的爬了下来。 顾老夫人见时辰不早,便准备叫人备午饭,顾锦璃却道:“祖母,我和阿凉出府前已经用过饭了,我想想先去看看三妹妹,待晚上我们再一同用饭吧。”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 最近她没少为顾婉璃的事操心,生怕平阳王府会因为此事而轻视了顾锦璃。 她抬头看了温凉一眼,见温凉面色无波,才稍稍安心,轻叹一声道:“婉丫头磕到了头,有些不记人了,你去了怕是也认不出你。 你难得回府一趟,就先别过去了,待她日后恢复了记忆,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她起初对这三个孙女并不看重,直到顾锦璃被封为县主,又嫁入了平阳王府,她才发现孙女的用处。 可后来二孙女太作,被送去了庵堂,本以为三孙女乖巧伶俐,日后也能找个金龟婿,结果竟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 现在别说嫁给高门显贵,只要不损了顾府的名声,她就谢天谢地了。 顾锦璃深知顾老夫人的性子,闻言敛起了眉宇间的柔色,语气也变得冷冰起来,“三妹妹受伤,我这个做姐姐怎能不去看她? 外面的事我有所耳闻,可我相信三妹妹的品性,这件事我和阿凉都会一查到底,还三妹妹一个清白。” 说完不等顾老夫人再说,顾锦璃福身行了一礼,转而对顾二夫人道:“娘,我先去看看三妹妹,一会儿再回碧竹院找您说话。” 顾二夫人笑着点点头,扫了顾老夫人一眼道:“快去吧,做人不能忘本,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血亲。”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发闷,她明明是为了顾锦璃好,免得婆家轻视了她,可她倒好,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都是一群白眼狼,根本不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题外话------ 明天正式虐渣,不见不散么么哒^3^ 推荐好友公子无新文《封先生的病娇日常》,超级好看,超级宠 这是一个大尾巴狼看上一只狡猾小狐狸,想把她叼回窝使劲儿“欺负”却反被她骑在脖颈上拉屎的故事。 这是一个既偏执又孤僻的妖孽一心想爱的深情伟大,却不停被自己“啪啪”打脸的自毁之路。? 这是一个蛇精病不断发病,然后被治愈,再发病,再被治愈的甜蜜过程。 【发病中的封四少】 偶尔暗黑疯狂,“除了你以外的人喜欢我,我会帮你杀了她。” 有时傲娇蛮横,“矜持与掩饰对别人我都不会,更不用说是对你。” 【被治愈的封先生】 偶尔荤话连篇,“你要是不这么可爱,或许我会想和你去约会,但你这么可爱,我就只想和你睡觉。” 有时深情感人,“眠眠,终此一生,我都在做两件事,一件是爱你,另一件是等你爱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二章 丑闻(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锦表姐!”李家姐妹追上顾锦璃。 温凉扫了远远跑来的两人一眼,垂眸轻声道:“我先回锦华院等你。” 顾锦璃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若是饿了就唤如意给你准备点心,待我回来我们再一同去碧竹院用饭。” 温凉眼底藏笑,轻轻颔首。 被人惦念的感觉很是不错。 李楚楚望了一眼温凉的背影,便很快收回了视线,笑着对顾锦璃道:“锦表姐,我们也正想去看看婉表妹,咱们一同去吧。” 顾锦璃弯唇笑笑,却摇头拒绝了,“多谢两位表妹好意,可我难得回府一趟,想与三妹妹单独说说话,两位表妹不妨改日再去。” 李楚楚怔了下,顾锦璃就已然走远了。 李茹茹嘟起了嘴,不悦的抱怨道:“不就是嫁入王府了嘛,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当谁愿意去看顾婉璃呢!” 李楚楚的神色亦是不虞,现如今顾婉璃绯闻缠身,她们避之不及,不过是想趁机多与顾锦璃说两句话罢了,可没想到顾锦璃竟这般不给她们留脸面。 “人家嫁得好,又得夫君看重,自然得意,现如今又岂是你我可比的。” 李茹茹揉着帕子,抿嘴忿忿道:“他们正直新婚之际,温公子自然待她好,可待时间长了,未必就不会厌弃她,届时我倒要看如何得意!” 李楚楚目送顾锦璃离开,又抬眸看了看温凉离开的方向,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然不能比顾锦璃嫁的差。 婉华院中,陈晴正扶着顾婉璃喝药,她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仍有些病态的白,显得越发的可怜无助。 听到响动,顾婉璃抬起头来,黯淡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大姐姐!” 顾锦璃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几步走到顾婉璃身边。 “小点声,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你恢复了记忆。” 顾锦璃早在大婚当日便与温凉偷偷来顾府给顾婉璃诊治,而顾婉璃也只在刚醒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失忆,没过一会儿便都想起来了。 可顾锦璃却心上一计,一边让顾婉璃继续装作失忆的模样,一边并将消息放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大老爷和顾大夫人都对顾锦璃心怀歉意。 毕竟哪有新婚夫妇在大婚当日就回娘家的,好在温凉宽容,若是小两口因此吵嘴,他们就更是过意不去了。 “大姐姐,那我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她不擅长演戏,总怕会露馅。 “就快了。”顾锦璃幽幽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冷有些凉,还有些顾婉璃看不懂的狠。 她将纤长的手指搭在顾婉璃的腕间,柔声安抚道:“你只管养病,不要多想,有些人有些事,我们自会帮你处理。” 顾婉璃手指颤了颤,眼中仍有挥之不散的惧色,显然心有余悸。 见她如此,顾锦璃眼中的冷色愈重。 她从来没有这般恼怒过,仅仅因为嫉妒,便可以随意去摧毁一个女孩的清白和人生,这是何其狠毒的心肠。 还有赵楚这个混账,只让傅冽刺他一剑着实便宜他了。 这笔账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与他们清算! 见顾婉璃的精神状态仍有些恍惚,顾锦璃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轻声道:“你最近不要乱想,也别急着下床走路,多躺着歇歇。 那药你按时服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婉璃点了点头。 顾锦璃正欲离开,手腕忽然被顾婉璃拉住,她咬了一下嘴唇,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大姐姐,这次又是六殿下救了我吧?” 他们为了避免顾婉璃忧思,是以未将外面的事告诉她,可顾婉璃却隐隐记得,她在彻底昏迷前,似乎看见了傅冽。 那种感觉很怪,她当时明明只隐约看见了一个轮廓,心里却骤然安稳下来。 似乎她知道,只要他来了,他便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那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安全感。 望着她明净的眸子,顾锦璃没有隐瞒,颔首应道:“是的。” 顾婉璃颤了颤眼帘,眸色微动。 又是他来救了她,她的人情好像越欠越多了…… 顾锦璃垂眸看她,觉得有些事还是以后再告诉她的好。 傅冽的确救了她,可有些事却也因傅冽而起,解铃换需系铃人,傅冽尚有事情要处理干净。 茶楼内。 傅冽与董明珠相对落座,室内茶香袅袅,有着说不出的温馨淡雅。 茶博士在屋内奉茶,董明珠则小心翼翼,含羞带怯的看着傅冽。 傅冽眉目恣意张扬,身上有着贵公子方有的傲气,可他这种傲是存在骨子里的,不但不让人生厌,反是更平添了几分魅力。 董明珠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茶博士煮好了茶便识相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茶香旖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略显暧昧。 董明珠伸出嫩白的小手,为傅冽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呈到傅冽面前,“六殿下,喝茶。” 她含羞带怯的抬起眼眸,对上的却是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 那双眼极冷极冽,翻涌着卷起层层杀意,让她心中一凛,遍体生寒。 她正欲收回手,他却接过了她手中的杯盏,敛眸饮茶,刚才的一切仿若都是她的错觉。 她心中略有不安,正想倒杯茶来压压惊,谁知傅冽却先行她一步,拿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茶。 “六殿下,你……”董明珠受宠若惊,脸颊染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傅冽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礼尚往来。” 董明珠怔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可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来,便接过茶盏,默默喝了起来。 两人只默默喝茶,室内静的有些尴尬。 董明珠放下杯盏,正想找个话题活跃气氛,谁知傅冽竟也落下了杯盏,先行开了口。 “最近京中谣言你可曾听闻了?” 董明珠眸光闪了闪,轻轻点了一下头,娇声道:“略有耳闻。 可臣女觉得那些不过是无稽之谈,臣女……相信殿下。” 董明珠语落,悄悄抬眸望了傅冽一眼,眸若秋水般楚楚含情。 傅冽面上却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幽幽道:“傅决想趁机打压我三哥,他紧咬此事不放,意欲谋夺我三哥手中的金矿。” 董明珠听着有些心惊,又有些欣喜,傅冽竟与他说这种事,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然将她视为身边人了? 董明珠心中百转千回,思虑太多,一时没有说话。 傅冽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瞳仁中卷起寒霜,“傅决将我们逼迫至此,你说我可该善罢甘休?” 董明珠思忖了片刻,斟酌着道:“具体的事情臣女不大清楚,可臣女觉得,此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哦?”傅冽尾音一挑,“你也觉得我该息事宁人?” 董明珠正色颔首,认真回道:“听闻赵楚也受了伤,想必也受到了教训,以后定然不敢再惹殿下生气了。 此事闹大了于殿下和三殿下都不好,还是尽快将事情压下的好。” 傅冽嘴角扬了扬,笑中有着说不出的阴凉,“你这般作想,当真是为了我考虑?亦或是为了你自己?” “殿下这是何意?”董明珠不解,歪头问道。 “呵!”傅冽冷笑一声,笑意却不及眼底,“董明珠,你还真是天生的戏子!” 傅冽眼中的狠戾让董明珠心生了惧意和不安,她紧握着双手,掌心渗出冷汗,面上强自保持镇定。 “我……我不明白六殿下是什么意思,我要先回府了。” 董明珠起身要走,傅冽长手一伸,将她拦住,“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听完了再走也不迟。” 董明珠向后退了两步,眼中没有了爱慕,尽是惊恐。 傅冽长腿一迈,居高临下的逼近董明珠,纤长的身姿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董明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 董明珠瞳孔猛缩,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直至身子贴在墙上,避无可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府,你让我走!” “不知道?”傅冽冷笑不止,“难道不是你与赵楚谋划,趁着顾府喜宴绑走了顾婉璃,想要以此败坏她的名声吗?” “我没有!我没做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董明珠矢口否认,只她语气急促,听起来反似有几分心虚。 傅冽厌恶的退开了身子,似乎只要靠近她就觉得恶心,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冷冷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了,顾婉璃没有失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包括谁与赵楚合谋,包括……是谁用花瓶砸伤了她!” 起初他当真不知这里有董明珠的事情,待温凉派人传话给他,他才知道,原来他才是此事始末的罪魁祸首。 是他对她的感情害她遇险,他原以为他是能够保护她的人,却没想到反是他害了她。 一想到她与赵楚那般的畜生共处一室,一想到她被人伤的满身是血,心痛和悔恨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若是她有个意外,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傅冽的语气越来越冰,杀意如同阴云笼罩在她头顶,让她无处可避。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冽,眼中飞速掠过种种情绪。 头上的宝石步摇熠熠生辉,散发着刺眼的冷芒。 顾婉璃没有失忆,傅冽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这一切…… “你们合起来算计我!”董明珠心中惊怒。 顾婉璃失忆的消息是故意传给她的,为的就是想让她麻痹大意,让她误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的事。 她眼中惧意愈浓,声音都带着颤意,“你……你让我来这到底想做什么?” 傅冽冷冷看着她,眼中寒芒翻涌,一字一顿道:“我说过,礼尚往来。 你对她做的事,我要你加倍还回来!” 董明珠只觉得有股寒意从她的脚底蔓延升起,她不敢去看傅冽那双冷冽的眼,更不敢去想他将要对自己做的事。 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只要逃离傅冽。 她一把推开傅冽,拔腿便朝着门口逃去。 傅冽竟让开了身子,没有去追她,任由她跑到门口,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董明珠只觉得身体软绵,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傅冽面无表情的走到董明珠身边,冷冷俯视着她,如同俯视蝼蚁。 “我说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对她做过的事,我都要你还回来!” …… 京中各酒楼茶馆最近皆处于爆满的状态,这里人流量大,总能无意间得知许多新鲜劲爆的消息。 至于普通百姓则都揣着瓜子围坐在茶馆酒楼附近,时刻准备接收不大新鲜的二手瓜。 而今日更因为傅冽和董明珠的到来,雅清茶楼一下子爆满满,客人甚至不介意拼桌,一个个皆竖着耳朵,时刻等着关注着楼上的情况。 所为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竟还真让这些人等到了动静。 起初众人都等的没了兴致,直到楼上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众人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态,立刻冲上了二楼。 二楼上,只见茶馆小二跌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指着一间雅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可把众人急坏了。 有个胆子大的一撸袖子,正义凛然道:“我进去帮忙,看看里面出什么事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一声都也都跟了上去。 众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屋内,入眼便是地上凌乱丢弃的衣裳。 有男子的外裳,还有女子的罗裙,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众人立刻顿住,脑中不由浮现出傅冽与董明珠两人的身影。 难道是两人一时情难自拔,在婚前乱来了? 要说这六殿下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与永宁侯府世子一事尚未处理好,现如今又做出这种立身不正的事情,怕是明日会被御史弹劾批死啊。 “怎么回事!”一声沉冷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身一望,瞬间惊住! “六殿下,您怎么在这?”有人脱口而出。 傅冽皱了皱眉,神色阴沉不悦,“不然本王该在何处?” 众人看了看傅冽,又向屋内看了看。 既然六殿下不在里面,那里面的人是谁? 今日除了董府小姐,还有别的女子来吗? 众人心中虽好,但碍于傅冽在场,也没人再敢上前查看。 傅冽见他们神色怪异,冷着脸推开众人,大步迈了进去。 众人不敢跟进去,但他们清晰的看到傅冽顿住的脚步,咬牙切齿的声音更是令人头皮发麻,“赵楚,又是你!” “赵楚,又是你!” 傅冽这短短一句话透出的信息含量不少。 第一,众人都知道了屋内的主角是谁,再者那个“又”字当真是惹人遐想。 让人不由便去琢磨,这个“又”字是从何而来。 难道在这之前还发生过什么? “赵楚!看来本王当初就不该留你狗命,你竟敢欺我至此!”傅冽被气得不轻,众人都能听到他捏拳发出的“咔嚓”声响。 傅冽大步走到床榻前,将里面的人一把扯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定睛去看,躺在地上不停哼唧的正是永宁侯府的赵世子。 只不过他太过狼狈了些,腰间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隐有血迹渗出,可想当时应伤的颇重。 众人啧啧出声,身子骨都这样了还能乱扯,也不怕伤到了根本。 傅冽撕扯赵楚的时候,不慎将床幔也扯了下来,床上女子的娇躯瞬间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少女雪肌玉肤,长发垂散,她似是晕厥了过去,趴在床上一动未动,露出了纤细的玉背。 屋内众人都看呆了,此时也顾不上傅冽在此,眼神都仿若被钉子钉在了她身上一般。 赵楚迷迷糊糊的,神智看起来似有不清, 他指着傅冽,声音虚弱,“你……你……” 傅冽抬腿便是一脚,这一脚正踢在赵楚的伤口处。 屋内顿时传来赵楚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他的身子哆嗦着抽成一团,额上迅速冒了一层冷寒,哼唧了一会儿便晕死了过去。 “你们这对奸夫**,竟敢跑到我眼皮子下幽会,你们当我是死人不成!” 傅冽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四下巡视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兵器,索性直接从地上操起小几便要朝赵楚的脑袋上砸去。 闻风赶来的傅凝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六皇兄,冷静啊!”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赵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现如今更是和董明珠那个贱人……” 傅冽难以启齿,唯有一双眸子溢满了血色,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傅凝其实是有些懵的,他只是听人说傅冽在雅清茶楼闹事,让他来拉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与赵楚董明珠有关。 傅冽不是不喜欢董明珠吗,还有赵楚,不是在家养伤吗,他们怎么能扯到一处去? 傅凝心中虽堆满了疑惑,但还是紧紧抱着傅冽,劝道:“六皇兄,你是什么身份,犯得上与这种小人置气吗? 你有什么委屈苦楚,我们去找父皇,让父皇为你做主!” 傅冽一把甩开傅凝,双眼红的仿若染了血,“这种事你让我如何说?我本以为警告过他一次,他能收敛,没想到,没想到……” 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带着阴森的冷意,他抬腿又踹了赵楚一脚,狠狠道:“奸夫**,天生一对,本王成全你们!” 傅冽说完大步从赵楚身上迈开,头也不会的拂袖离开,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众人。 有些乱……需要好好理理。 傅冽走出茶楼,径自踏入了马车。 他面色瞬间变得沉冷无波,唯有眸中血色尚存。 一看见赵楚他就忍不住想弄死他。 傅凝也追上了马车,他满心疑惑,一时反是不知从何发问,直到两人回了烈郡王府,在房里看到了正在悠哉喝茶的秦俢。 “你……你是不是温凉的那个好友?”傅凝曾在平阳王府见过此人,但并不认识。 秦俢含笑点头,笑意风流不改,“在下秦俢。” 秦俢抬眸扫了傅冽一眼,嘴角噙笑,慢悠悠的道:“六殿下之事可成?” 傅冽撩袍落座,冷眼看着秦俢,“雅清茶楼是你开的?” 秦俢抿唇浅笑,不置可否。 能将人无声无息送进茶楼,普通人可做不到。 可最让傅冽惊讶的还是秦俢竟真的把赵楚从永宁侯府弄了出来。 他们在商议这个计划时,最难的便是这一步,没想到他竟真的做到了。 傅冽眼中满是警惕,这个人到底是身份,竟有如此能耐。 傅凝听得更是满头浆糊,“等会儿,你们先别聊了,你们谁能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赵楚和董明珠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冽的眸色深了深,仰头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 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被父皇责罚,就算当了庶人也所谓。 可他受不了大街小巷上都在议论她,还将她形容成水性杨花的狐狸精。 她明明是受害者,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受他们指责! 他本想杀了赵楚为她讨公道,却未曾想秦俢来找他,还带来了他尚且不知的真相。 原来幕后黑手竟还有一个董明珠! 她与董明珠从无交集,董明珠这般恨她,怕是发现了他对她的感情。 杀一个董明珠容易,可想要还顾婉璃清白却很难,众口铄金,白的也能被他们说成黑的。 想让众人相信这件事与她无关,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亲眼看到另一个“事实”。 董明珠想让赵楚玷污她的清白,他便以牙还牙,将这一切都让董明珠来承受! 傅凝听闻之后,怔愣了许久,才难以置信的道:“所以你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安排了这样一出戏? 傅冽,你疯了不成? 你这样虽惩罚了赵楚和董明珠,可你的脸面也丢尽了啊!” 堂堂郡王,公然被未婚妻给绿了,傅冽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柄。 “重要吗?”傅冽面无表情,全然不放在心上。 所为名声不过是别人如何看他罢了,他岂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人。 他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一丝温柔。 只要她平安无事,让他如何他都愿意。 “疯了,真是疯了……”傅凝喃喃自语,看着傅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他喜爱美人,对所有好看的女子都有怜香惜玉之心,可若说让他为哪个女子做到这般地步,他是不肯的。 傅冽眼中向来只有热闹,不入美色,没想到他一遭跌入情,便陷得这般深。 傅凝扶额,看上去比傅冽这个当事人还要苦恼,“傅冽,你真不愧是闯祸小天才,这次京中怕是又要乱了。” “乱就乱,本来就是一潭浑水,还差这点事不成!”傅冽浑不在意。 傅凝翻他一眼,拧眉想了想,正色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傅冽挑眉,示意他问。 傅凝面色纠结,问出这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赵楚不是不行了吗,今天他还能……那个?” 傅冽:“……” 合着他纠结半晌,一直就想这个事? 秦俢轻笑一声,替傅冽答道:“不巧我正认识一个神医,赵楚伤的虽重,也有办法让他一展雄风。” 秦俢说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要么怎么说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得罪了女人可真是可怕。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顾锦璃拿出药时,温凉的那个脸色呀,啧啧啧…… 傅凝眸色微亮,赵楚一个废人都能成,那若是正常人服用岂不…… 秦俢瞥了他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的道:“不过赵楚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这个人就彻底废了,不是阉人,也宛如阉人了。” 傅凝打了一个寒颤。 这也太毒了,还是细水长流的好,不敢想,不敢想了。 傅凝虽猜到此事必定会在京中引起喧哗,却也没想到外面竟会乱成一窝粥。 永宁侯府在发现赵楚不见后立刻派人满城寻找,赵楚伤的颇重,按理说不可能拖着病体闲晃,他突然失踪委实怪,永宁侯府夫妇十分担忧。 府中小厮沿街去寻,结果从街上的闲言碎语中听到了“永宁侯世子”几个字,一问才知赵楚竟在雅清茶楼出事了! 永宁侯府的小厮忙将赵楚抬回侯府,又赶紧请了大夫。 赵楚腹部的伤口虽然崩裂,但并无大碍,可他受伤动情,伤及根本,再也不可能恢复了,以后宛若废人。 永宁侯夫人哀嚎一声,昏厥了过去,侯府上下一时闹得人仰马翻。 可要说最可怜的还要数董明珠了,因她今日与傅冽出门,是以就连一个婢女都没带。 此时董府无人来寻,也没有人去董府通报,董明珠就那般趴在床上,被人围观指点。 最后还是雅清茶楼的掌柜于心不忍,派人去董府传信,董府才来人将她匆匆接走。 董夫人只晓得董明珠出了事,但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安的等着府中下人将董明珠接回府中。 待听闻下人回禀,再看到董明珠那狼狈的模样,董夫人只觉脑中轰鸣一声,脚步瞬间变得虚弱踉跄,满脸灰白。 董老爷本在与同僚把酒言欢,酒楼中议论纷纷,他细细一听才知外面传的竟是董明珠与赵楚厮混之事。 面对同僚怪异的目光,董老爷血气上涌羞惭难当,气急败坏的赶回了董府,一脚踹开房门,大声嚷嚷道:“那个不要脸面的逆女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董夫人正守在床边,忙道:“明珠还昏着,你小点声,别打扰她休息。” “她还有脸睡!你可知道外面在如何议论我们董府! 现在众人都在说这个不要脸的逆女与赵楚早就厮混在了一起,却又慕于六殿下的身份,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 六殿下之前与赵楚争执也都是因为她,六殿下刺了赵楚一剑,将此事隐忍瞒下,可这个逆女竟是还敢与赵楚胡来,更是被人在茶楼撞破了丑事。 现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董府出了个水性杨花的败类,你让我和与父亲日后还如何在官场立足!” “不会的,明珠才不会那么做!”董夫人相信自己的女儿,摇头辩解道:“明珠品性高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就算是被陷害的又如何?现如今整个京城都议论此事,在众人心中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yin娃荡妇,就因为她,我们董府一辈子都别想洗去恶名!” 夫妇两人正争执着,忽听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董明珠早在董老爷踹门而入时就醒了,只她的思绪当时还有些混乱,可董老爷的那些话却仿若锥子般一下一下刺进她的心里。 她想起了傅冽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了朦胧中赵楚对她做的事,还有茶楼小二正撞见他们两人的一幕幕…… 董明珠捂着耳朵,拼命的摇着头,她双眼迸出癫狂凶狠的光,狠狠道:“是傅冽!傅冽害我!” 董老爷和董夫人面面相觑,董夫人忙问道:“明珠,你别急,你有什么委屈慢慢说,娘一定给你做主。” 董明珠扑进董夫人怀中嚎啕大哭,满腹委屈,“娘,是傅冽害我!他不想娶我,就想出这种阴狠的办法来毁了我! 娘,女儿是无辜的,女儿与赵楚从无来往啊!” 董明珠哭的声泪俱下,董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咬牙唾骂道:“好他个傅冽,他这是当我董府无人,可任由他欺凌吗? 这婚事是丽妃主动提出的,他既不愿意,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折辱我们,此事绝对不能善了!” 董老爷也从震怒中回过神来,虽说董明珠的名声彻底毁了,可若此事另有隐情,他们至少能落个被害人的角色,被人同情总比被人唾骂来的好。 “真是岂有此理!我这便进宫找陛下理论!” 董老爷怒气冲冲大步而行,刚出院子,便有小厮来报,说是宋府二公子求见。 “宋府二公子?” 自宋府寿宴后,宋连的名声便隐隐传了出来,众人都知道宋府二公子文武双全,不仅会查案,箭术更是能与温凉沈染相比。 董老爷虽急着进宫,但碍于宋府还是派人将宋运请了起来。 “宋二公子来敝府所为何事啊?”董老爷现在有些杯弓蛇影,谁多看他两眼,他都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 可好在宋运的目光似晕染了烟雾,神情淡然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分毫的情绪。 董老爷沉了口气,稍稍自在了些。 宋运似是不知外面纷乱的谣言,只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 “前日刑部在京中金阳巷中发现了一具女尸,竟查证,此女张王氏,年三十一岁,家住……” 董老爷一怔,越听越愣,开口打断道:“宋二公子,敝府无人在刑部任职,更无人擅长破案,宋二公子怕是来错了府上。 敝府尚有要事,今日便不多留二公子了。” 董老爷起身,表明了送客之意。 宋运也站起身,却并未请辞,而是继续道:“张王氏乃是被京中两个赌徒所杀,两个赌徒见财起意,争执中不慎杀了张王氏。” 董老爷脸色沉了下来,宋府虽是名门,可他们董府却也不差,他都明确表明送客之意,这宋运还不肯罢休,实在是无礼。 他正欲开口斥责,却忽听宋运继而道:“可后来经我们审讯得知,那两个赌徒并非错手,而是有人买凶。” 听到这里,董老爷眉头皱了皱,心里蓦地不安起来。 他们与宋府无甚联系,宋运总不会无故跑来对他讲一桩凶杀案,难道这个妇人之死与他们府上有什么关系不成? 宋运仍旧不徐不疾,声若清流般缓缓道来,“张王氏只是一介普通妇人,与身边亲友并未结仇。 一番排查下来,张王氏死前最后被人得见乃是在贵府门前,而据那两个赌徒交代,收买他们杀人的正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 话说到此处,董老爷心中微沉,只面上仍维持的镇定,“宋二公子说这些,莫不是想说此案与敝府有关?” 宋运迎视着他的目光,坦然点了点头。 董老爷嗤笑一声,摇头道:“宋二公子,你查案如此细致敬业着实令人佩服。 可仅仅只凭几句道听途说,便怀疑我府,怕是有些不妥。 我父亲乃是内阁阁老,最重名声,二公子此番若是败坏了敝府声誉,只怕我父亲会去与宋老尚讨个说法。” 如今董府已经够乱的了,可不能再被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里去。 宋运只静静的看着他,面上无怒无惧,淡的像一副水墨画,无甚边界。 “张王氏死前还曾在青桐街一家民宅附近出现,而那民宅正是永宁侯府所有。” 董老爷的心忽然颤悠了一下,脑中的有些凌乱的碎片穿插在一起,连成了一条不大明朗的线。 这两日发生的事有许多地方其实都解释不通,可这个张王氏的出现,仿若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装满了秘密的门。 只门后的真相让他不敢踏足。 见他变了脸色,宋运又慢悠悠的给了他最后一记重击,“张王氏有个交好的姐妹,就在贵府做厨娘。 因听贵府二小姐想找个聪明机灵的人在府外跑腿,遂推荐了张王氏。 张王氏身死,她特去张家探望,现人正在刑部。” 董老爷已经彻底坐了下来,目光有些怔然。 “董大人该知,若是刑部查案,没有在下一人前来的道理。 事情真相如何,董大人稍加询问便能知晓,至于如何抉择,全凭贵府所决。” 语落,宋运拱手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屋内,董夫人母女两人正抱头痛哭,董明珠心里满是恨意。 她一颗真心对待傅冽,可傅冽竟然为了顾婉璃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切本该由顾婉璃来承受才对,凭什么让她受此无妄之灾。 “娘,女儿该怎么办?女儿无脸见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堂堂董府小姐,竟然被赵楚占了身子,她日后该如何是好。 董夫人心痛如绞,怜惜的将她搂在怀中,“明珠,娘不许你说这些话!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娘的女儿,有爹娘为你撑腰,有董府护着你,无人敢欺你。 娘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就算他是郡王,娘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娘!” 董明珠扑在董夫人怀里痛声呜咽,傅冽对她如此绝情,她也绝不会让傅冽好过。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母女两人向外张望,正看见董老爷一脸寒色的立在门外。 董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诧异问道:“老爷可进宫了?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 董老爷没说话,只沉着脸走到床边,冷冷的俯视着董明珠。 董明珠被她望的心生怯意,咽了咽口水,喃喃唤了一声,“父亲。” “啪”的一声脆响,董老爷抬手狠狠打了董明珠一巴掌。 “你干什么!”董夫人一把推开董老爷,将董明珠紧紧环在怀里。 “明珠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不想着为女儿讨公道,居然还掌掴女儿!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明珠还是不是你女儿,你非要逼死我们娘两才肯善罢甘休吗?” “呵呵。”董老爷冷笑起来,咬牙启齿,一字一顿道:“我倒希望从来没有生过如此歹毒的孽障!” 董夫人不明所以,“老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明珠才是受害者啊!” “她?”董老爷从鼻中发出嘲讽的笑声,他抬了抬手,立刻有两个婆子将她的贴身婢女拖了进来。 董明珠瞳孔一缩,董老爷见她如此神情,心中更寒。 他们董府乃香门第,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董夫人还一头雾水,待小婢女一边哭着一边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董夫人的十根手指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她松开了揽着董明珠的怀抱,站起身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董夫人眼中的错愕和惊惧刺痛了董明珠,她一把抓住董夫人的手,眼泪簌簌而落,“娘,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是有意的。 丽妃娘娘明明选了我做郡王妃,可傅冽却和顾婉璃纠缠在一起,我只是气不过,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题外话------ 小冽冽真是好样的,给个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三章 报应(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我只是气不过而已……”董明珠仍在分辩。 “因为气不过所以你就想毁了顾婉璃的名声? 董明珠,你自小便读圣贤之,哪本中教了你这般的道理! 如今你落得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董老爷拂袖背过身子,不愿多看她一眼。 董明珠满脸泪痕,却是不服气的辩驳道:“明明是顾婉璃有错在先,我不过只对她稍作惩罚。 再者说,她出身低微,能嫁到永宁侯府已是高攀,我哪里就算是害她!” “你……你这个逆女!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董老爷气得浑身直抖。 “只因你出身比她高,你就可以毁她清白? 就因为顾府门第不若董府,所以你就觉得她嫁给赵楚那般的畜生也算是高攀? 若是这般说,那傅冽如此对你,也是情理之中了?” “那怎么能一样!” 董老爷眼中有愤怒亦有惋惜,“如何不一样,你们都是女子,你如今多么痛苦,顾婉璃便会多么痛苦。 我时常教导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好生琢磨吧。” 董老爷拂袖而去,顿了顿,又吩咐道:“看好二小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他恼董明珠,但更怕此事被捅出去。 现如今外面最多说他们董府教女无方,出了如此丑闻。 可若是她与赵楚合谋绑走官家小姐一时被揭露,董府便别指望在京中立足了。 六殿下此番做为,显然已知晓事情真相,宋运手中又掐着证据。 此事是他们董府有错在先,若能让六殿下平息怒火,保全董府名声,抛弃一个无用的女儿也算是值得。 董老爷压住眼中的怒火,冷冷道:“备车,去永宁侯府!” 董明珠掩面痛哭,她以为傅冽想护着顾婉璃,就绝对不敢提及顾婉璃与赵楚一事,可她没想到这件事竟会被父亲得知。 董明珠哭了一会儿,发现董夫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安慰她。 她抬起头,隔着眼泪望向董夫人,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 “娘,女儿知错了,你帮帮女儿吧……” 董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骂她也没有吼她,只哽咽着道:“明珠,你先好好歇着,娘,要去忙着为你准备嫁妆了。” 夫妻多年,她已猜出了董老爷的选择。 董府是香门第,百年世家,说的好听是重规矩,说难听些便是无情冷酷。 明珠犯了如此大错,董府不会再留她了。 “嫁妆?什么嫁妆? 娘,你想让我嫁谁?”董明珠眼中满是惊恐。 她想上前去拉董夫人,却被董夫人轻轻避开了。 “明珠,安心待嫁吧,世子夫人,也还好。”董夫人说完,流着泪转身离开。 她不仅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她还有儿子,她还要为儿子谋划打算。 嫁给赵楚,明珠以后便是永宁侯夫人,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屋内只剩下董明珠一人,她呆滞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般被家人抛弃了。 他们明明说过要为她做主,可现在他们竟要她嫁给赵楚那个混账。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董明珠发疯一般的扯着自己的头发,“顾婉璃才应该嫁给赵楚,而我明明该是郡王妃才对!” 她哭喊哀嚎了许久,她用力拍着房门,想要出去求父母怜惜,可房门外只挂着一把孤零零的锁,任由她如何哭闹,院内的仆人都无动于衷,只冷眼旁观。 …… 事情传到了宫里,丽妃第一反应是想拿剑去永宁侯府劈了赵楚。 虽说傅冽与董明珠的婚事尚未定下,可众人皆知董明珠是她看上了的儿媳,赵楚此为分明是给冽儿脸上抹黑! 丽妃已经从箱底翻出了长剑,傅凛刚赶到钟粹宫,见此一愣,“母妃,您是这要干什么?” “劈了赵楚!” 傅冽忙夺下丽妃手中的长剑,皱眉道:“母妃就没发现此事的怪异之处吗?” “怪异之处?”丽妃不解。 傅冽蹙了蹙眉,将长剑重新放入箱中,开口道:“母妃难道忘了,今日董明珠是与六弟一同去的茶楼。” 丽妃一怔,“你的意思是……” “赵楚受了六弟一剑,伤势颇重,怎么可能去茶楼与董明珠私会。 还有那董明珠,即便她真与赵楚有私情,也总不敢在六弟眼下生事吧?” 丽妃怔怔的坐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儿,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一拍小几怒吼道:“来人,命六殿下速速进宫。” 傅冽不紧不慢的迈入钟粹宫,丽妃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出来,“我问你,那董明珠和赵楚的事可是你做的?” 傅冽望着丽妃,坦然点头,大大方方的应道:“是!” “你这个小畜生,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肯罢休!”丽妃想上前抽他一巴掌,可手都举起来了,却又舍不得,只的恨恨的摔了一个花瓶泄愤。 “母妃为何动怒?”傅冽一脸茫然。 “你还敢问我?”丽妃被气得直喘粗气,“你的脸面就那般不值钱?你若真不喜欢董明珠,直接拒了就算了,何必闹出这种丑闻,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 傅冽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过得开心就好,何必去理会那些庸人?” 丽妃正要骂他,傅冽却突然勾唇一笑,略带得意的道:“母妃,儿臣虽丢了脸面,可傅决却再也不能威胁三哥了。 父皇同情我还来不及,别说罚我,怕是还要严惩永宁侯为我出气。” 丽妃和傅凛都愣住了,他们只顾着想傅冽这桩婚事,一时尚未往深处考虑。 傅凛凝眸看着傅冽,眼中满是怀疑。 自己弟弟的头脑如何他心知肚明,如此计谋如此行事手腕,难道六弟身后有高人支招? …… 董明珠与赵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建明帝自然也得知了。 听闻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对这个六皇儿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主意谈不上绝妙,甚至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冲动。 但他却护住了自己想护的人,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脸面和自尊,的确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建明帝感慨了一会儿,便派人将永宁侯传召进宫。 永宁侯进宫时是心惊胆战,出宫时更是双腿绵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永宁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侯府,府中小厮见他脸色不好,连忙将他搀扶进屋。 永宁侯夫人正以泪洗面,为赵楚鸣不平,“楚儿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他伤的那般重,怎么可能去私会董明珠。 分明是那六殿下设计陷害,可怜我的楚儿不但声名尽毁,还被伤了身子啊……” 永宁侯夫人哀嚎了一会儿却没得到任何回答,她以帕擦干泪眼,才发现永宁侯的脸色难看的犹如长了青苔的石头。 “侯爷,您怎么了?” 永宁侯机械的转动眼珠望向永宁侯夫人,目光涣散,半晌才沉沉道:“我……不再是侯爷了。” “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会不是侯爷?”永宁侯夫人听得一愣。 永宁侯端起茶盏,想要抿一口热茶。 只他的手抖个不停,杯中的水洒了满袖,最后干脆把水杯扔在了桌上。 “侯爷,您这是……” “陛下降了我的爵位,永宁侯府变成伯府了。” 虽只差了一个爵位,可伯府与侯府却是天差地别。 永宁侯府一直活在祖先的蒙荫中,侯府后代中多为平庸之人。 可到了他这一代,不但没能将侯府发扬光大,反是被陛下降了爵位。 他成了永宁侯府的罪人,就算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什么?”永宁伯夫人大惊失色,倏然起身,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陛下凭什么无故罢黜我们侯府的爵位?” 永宁伯抬眸看她,眼中闪过厉色,“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生的那个逆子!” “可楚儿他也是受害人啊,他明明是被人算计了。 他喜欢的是顾家那个丫头,又不是董明珠,陛下凭什么将这个过错算在我们身上,要怪也该怪六殿下才对。” “怪六殿下?”永宁伯冷笑出声,“你可有证据证明他是被六殿下设计的? 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碰了六殿下的未婚妻,让六殿下丢了脸面,陛下难道会眼睁睁看着?” 赵楚自己都不清楚他是如何去了雅清茶楼,他们虽然怀疑却并无证据。 他若是敢对陛下这般说,陛下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永宁伯夫人尚还不能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仍不服气的辩驳道:“此事的起因还不是因为顾家那个狐狸精,若非她勾搭楚儿,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够了!”永宁伯怒吼出声,眼中满是厌弃。 “当初是我们一口咬定此事与顾府无关,现如今若是再翻出顾府一事,那便是欺君之罪,足以满门抄斩!” 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陛下看他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浑身发颤,遍体生寒。 陛下已经恼了他,若是他再不识趣招惹陛下,怕是连伯府都保不住了。 他嫌恶的看着永宁伯夫人,他的这一双嫡子嫡女每一个都让他失望至极,如今更是害的他丢了侯位。 “伯府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你们都给我安分点。 与董府谢府的婚事尽快筹备,莫要再生事端,否则,你这伯夫人的位置就让出来吧!” 永宁伯恨恨说道,语落之后便拂袖而去,毫不理会永宁伯夫人那难看无措的神色。 傅决和蒋贵妃此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本以为能十拿九稳夺了傅凛的金矿,不但能一举重创傅凛,更能得到大把的财力。 可没想到他们等来等去竟等到这样一番结果。 傅决心里堆满了郁气,离开永安宫的时候正好遇到正要出宫的傅冽。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傅冽扫了傅决一眼,故作未视。 傅决却心绪难平,两步迈上拦住了傅冽的去路。 “六弟的脸色瞧着不大好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开!”傅冽冷冷看着他,目光阴沉。 傅决却是勾唇冷笑,奚落道:“外面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六弟莫要放在心上。 虽说你的未婚妻与赵楚有染,让你丢了脸面,可此事早知比晚知好。 若是待你们二人成婚后才知晓,那才是真正的丢人。” 傅冽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傅决。 傅决将错失金矿的遗憾算在了傅冽身上,是以眸中充满了恶意与不善。 “外面的事你都听说了?”傅冽突然开口问道。 傅决一笑,阴阳怪气的道:“此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六弟便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傅冽点了点头,深色的瞳孔中跳动着危险的光,“此事的确是人尽皆知,就连父皇也听闻了。” 傅决皱了一下眉,有些不解,便听傅冽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现在定然十分同情我,就算我现在做了什么错事,想来也不会忍心苛责我。” “你什么意思?”傅决拧眉。 傅冽勾了勾嘴角,双眼微微眯起,“意思便是,傅决,我特么要揍你!” 语落的同时,夹杂着戾气的拳头狠狠的砸向了傅决的脸。 傅决一时不察,一拳被打倒在地。 傅冽根本就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每一次出拳都稳准狠的落在傅决脸上。 傅决论身手本就不及傅冽,此番更是被压制的动弹不了。 待傅冽出了气,傅决已经被揍得爬不起来了。 傅冽起身,面无表情的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冷笑道:“我打完了,你去找父皇告状吧。” 说完,扬长而去。 蒋贵妃正在宫内懊恼,忽然见内侍竟抬进来一个人,她正要发怒,定睛一看,那人的衣着竟好似决儿的。 她拧着眉走上前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傅决脸上青紫一片,肿的像个馒头似的,若不细看就连她都认不出了。 待得知傅决是被傅冽所伤,蒋贵妃怒从心起,当即便去找建明帝哭诉。 结果建明帝听闻之后,反是叹了一声,满是怜惜的道:“冽儿身上出了这等丑闻,试问哪个男子受得了。 他最近心情不好,做兄弟的多担待些才是,回去你转告决儿,让他最近都别去招惹冽儿了。” 蒋贵妃如何服气,“陛下,那此事您就不打算管了?您就纵容傅冽殴打兄弟?” 建明帝揉揉眉心,似是颇为疲惫,“朕会找机会教训他的,贵妃放心,朕最疼决儿了,如何会看他受欺负。” 蒋贵妃心里暗啐一声。 她还真没看出来他疼哪个儿子,甚至对这些皇子还不如对一个平阳王府的温凉! 蒋贵妃怒气冲冲而来,又带着双倍的怒气而走。 建明帝则慵懒的倚在椅上,嘴角噙着欣慰的笑。 老六为人仗义,但行事莽撞,这件事若说没有温凉插手,他是不信。 虽说他想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留给温凉,但他也不希望温凉当真变成孤家寡人,有两个兄弟在身边还是好的。 …… 晚间。 松鹤堂。 众人正在无声用饭,如意忽然叩响房门,喜滋滋的迈进屋,兴冲冲的道:“小姐,有好消息!” 顾老夫人心中不满,这丫鬟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可想到如意现在已经是平阳王府的人了,便只好压下不悦。 “什么事?”顾锦璃淡淡问道,十分从容。 如意声音清脆,忙叭叭的将赵楚与董明珠的事情一一道来。 语落之后,屋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是清浅的,唯有温凉丝毫不受影响,细致的剔了一块鱼肉,放在了顾锦璃的碟子中。 “竟……竟然有这样的事……” 因今日是顾锦璃的回门宴,是以顾府众人都留在府中,对外面的事尚不知晓。 顾承暄听不大懂其中关联,只问道:“那是不是说明三姐姐的误会洗清了,此事与三姐姐根本就没有关系?” 顾锦璃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四弟年纪虽小,但很是聪明。” 顾承暄立刻得意洋洋的翘起了嘴角,还颇为挑衅的看了温凉一眼。 温凉故作未视,只在心里盘算着该将这小子送到何处历练。 顾锦璃擦了擦嘴角,慢悠悠的道:“三妹妹只是摔到了头,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外面的流言本就是无稽之谈。” “大伯母。”顾锦璃轻唤了一声。 顾大夫人回过神来,便听顾锦璃道:“大伯母,府外谣言已止,我们顾府内更是要管束好下人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咱门府里的主子不乱说,想来府中下人也不敢乱嚼舌头。” 李老夫人祖孙几人脸色变了变,顾锦璃这话里显然有警告之意。 顾府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事情解决,他们自然不会乱说,顾锦璃这话分明是在警告他们几个外人。 李家几人虽有微词,但碍于顾锦璃现如今的身份,也不敢乱语,一顿饭吃的甚为和谐。 待吃完了晚饭,顾老夫人心里还惦记着事,聊了两句家常,便笑着问道:“锦丫头,那日有位叫秦俢的公子来了咱们府上,这位秦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啊?” 顾老夫人笑得像一朵炸开的菊花,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顾锦璃心下清明,只淡淡回了一句,“他是阿凉的好友。” 顾老夫人显然不甘心,还想多打探几句,顾锦璃却道:“待三妹妹病好了,我想让她去王府陪我住几日。” 顾老夫人一愣,下意识看向温凉,“这合适吗?” 顾锦璃弯唇笑笑,颔首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三妹妹在我们大婚的时候摔伤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陪她散散心才是。” 见温凉没有意见,顾老夫人自是高兴,连连应下,“如此甚好,你们姐妹自小就亲厚,嫁人以后也不能疏远才是。” 平王府还有两个公子尚未娶亲,若是婉丫头也能嫁入王府,可真是不错。 顾大夫人心中满是感动,眼中隐有泪花。 婉儿能这般快苏醒都要靠锦丫头出手医治,还有外面的事情,怕也是锦丫头两口子帮着摆平的。 她们虽是姐妹,可这世上从没有谁理所应当对一个人好,这份恩情她们都记着。 李家姐妹则是又羡慕又嫉妒,她们也想跟着去平阳王府,哪怕只住上一晚,她们的身价都会跟着往上涨。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顾锦璃和温凉喝了盏茶,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顾锦璃依依不舍的看着顾二老爷两人,今日回来事多,她都没来得及与父亲娘亲好好亲近。 顾二夫人眼眶湿润,但仍笑着道:“行了,你们两个快回去吧,再晚点天都黑了。 以后没事你们两个再常回来,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点头应下,携手离开,温凉从始至终都牵着顾锦璃的手,片刻不肯分开,恩爱的小模样让众人十分欣慰。 两人踏上回王府的马车,温凉握着她的柔夷,开口问道:“这次不怕被人发现你会医术的事了?” 一听到顾婉璃昏迷顾锦璃当即就回了府中,更是当着顾大老爷夫妇的面为她施针。 两人虽然没有多问,但都满脸的震惊之色。 顾锦璃自然而然的倚着温凉的肩膀,弯唇道:“医术本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我不想说也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可为了救人就算败露也是值得的。” 温凉侧首,含笑在她的额上印了一吻。 “有我在,不必担心麻烦。” 顾锦璃笑着颔首,全身心的倚靠着温凉,随口道:“其实这件事能如此顺利,还要多谢宋府的二公子。” 若非有他帮衬,董府那里怕是还要麻烦一些。 不过这位二公子委实聪明,只听了些风声便猜到了其中关联,这次也是他主动出手相助。 温凉垂睫看她,抿唇不语。 顾锦璃察觉到了他的沉默,仰起头看他,眨眼笑着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这件事除了宋二公子,还要多谢沈世子和六殿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更酸了?”顾锦璃笑着逗他。 温凉却摇了摇头。 他并不介意沈染,至于傅冽,更入不了他的眼。 反是那个看着低调淡然的宋运却莫名的让他在意。 因为他曾在顾锦璃的眼中看到过对宋运的赞赏,而且每次他出现,她的视线便会飘过去,这令他十分不喜。 顾锦璃抬手去揉温凉的脸,双眸中染着浅浅的笑,“以后莫要叫阿凉了,叫阿酸算了!” 温凉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墨色的眸中流转着危险的光华,“真是愈发胆大妄为了,你说,为夫该如何惩罚你……” 他倏然接近,冷冽的男子气息霸道的将她包围席卷。 他那双似蕴藏日月星辰的眸中翻起烈火岩浆,灼热无比,令人心惊。 他俯身贴近。 马车却忽然停下,车外传来墨踪没有起伏的声线,“主子,王府到了。” 顾锦璃一改惊慌,得意的挑起嘴角,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马车停了,温凉就不敢再乱来了。 温凉却将她的小心思望的清楚。 他将她拦腰抱起,不管她的惊呼声,径自跳下马车,大步迈向府中。 顾锦璃羞红了脸,她已经看到门口小厮正在乱转眼珠,忍不住翘唇偷笑。 “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不好。”她压低了声音,急急道。 “有何不好?” 温凉一边说着,一边阔步迈进王府。 顾锦璃更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求饶道:“我错了好不好,你放我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揉你的脸了。” 府中那么多下人,若是被他们看到一定传的人尽皆知。 她面若飞霞,俏丽娇媚,温凉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低低道:“你若说些好听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顾锦璃羞窘不已,只怪自己真不该招惹这个不要脸皮的。 虽不情愿,但迫于某人的威逼,她只好埋着头,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好夫君,求你了。” 温凉翘起嘴角,笑容带着丝丝坏意,“你唤的十分动听,为夫甚至欣慰。” 顾锦璃眼睛微亮,却听温凉轻笑一声,不徐不疾的道:“我考虑过了,不放。” “温凉,你无耻!”顾锦璃这才发现自己又被温凉戏弄了,她恼羞成怒,挣扎着要跳出怀抱,却如何也挣不开禁锢。 他嘴角笑意越深,幽幽道:“夫人莫急,待到了床边,为夫自会将你放下……” 温凉一路抱着顾锦璃而行,两人恩爱亲昵的模样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温合宜与方华两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温合宜转眸望了方华一眼,感叹道:“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真好,大嫂能得大哥如此疼爱,着实令人羡慕。” 方华的表情淡淡的,只不屑的勾唇笑了笑。 色令智昏,不成体统,有何可羡。 她看了温合宜一眼,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她们方氏虽非京中贵族,但亦是香门第,家教甚严。 她真是纳闷姑母是怎么教导三表哥的,居然做出私养外室的丑事,这若是家里兄弟如此行事,早就被家规处置了。 这王府看着锦绣繁华,实则却也不过如此。 温合宜见方华不甚在意,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并肩离开。 而此时蒋氏和温二夫人正在为温旭的外室大动肝火。 “有什么可犹豫的,如此低贱的身份如何配怀我平阳王府的子嗣,要我说,一杯毒酒给她留个全尸也算厚待她了!”蒋氏觉得这外室害她在平阳王一家面前丢了脸面,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祖母,孙儿知道错了,求祖母饶她一命吧,她腹中毕竟还怀着孙儿的孩子啊!”温旭是有几分喜欢她,若真要她死,他还舍不得。 “混账东西!你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她怀你的孩子!”蒋氏劈头盖脸怒声叱道。 此事温旭也觉得委屈,他每次去找她后都会看着她喝避子药,她每次也都乖乖喝下。 可大夫也说这种事不能完全保证,只能说明这孩子与他缘厚。 蒋氏气了个倒仰,怒其不争的瞪着他,“什么缘厚,我看分明是她心怀不轨! 她若真安分守己,怎会跑到王府门前大闹?” 说起这事温旭也恼,“回祖母,此事也并非全是她的过错。 孙儿近日未曾去找她,她又听闻平阳王府娶亲,便以为是孙儿娶亲。 更可恶的是有婆子话多,告诉她我若娶了正妻,正妻定不容她,她怕孩子有个万一,才来王府门前闹事……” “那婆子呢?”温二夫人突然问道。 温旭怔了怔,摇头道:“我本就是在外找的丫鬟婆子,没注意她们的去向。” 温二夫人皱了皱眉,对蒋氏道:“母亲,旭儿怕是被人算计了。 旭儿这次的确做错了,可他还不至于傻到将自己的贴身玉牌交给那女子。 事情突然闹起来,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 那外室都已经怀了身孕,可见已养了一段时间,她的出现倒像是为了顾锦璃解围一般。 她怀疑此事就是温凉他们设计的。 她心中也气,处死一个女子倒是简单,可她腹中毕竟怀着温旭的骨肉,她还有些不舍。 “母亲,若是这女子能一举得男,那便是咱们王府的长孙啊。” “长孙又如何,低贱的外室所出,留下又有什么用!”蒋氏满心厌嫌,不想留着个把柄在府中。 温二夫人劝道:“母亲,外室虽难听了些,但这女子的身份不还是由得咱们说嘛,届时找个理由,给这女子一个贵妾的身份,这长孙自是有用的。” 至于这女人,届时去母留子,也翻不起风浪来。 蒋氏闻言,思忖了片刻,看着温旭隐隐祈求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温旭见此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回后院转达好消息。 与其说他迷恋这个女子,倒是不如说,他是在借着这个女子弥补他那不为人知的遗憾。 众人都说临安骄纵任性,可他偏偏就喜欢临安身上的那种张扬。 只可惜母妃表明不可能让他迎娶临安,直到他遇上了与她有三分相似的羽儿,她的相貌她的脾性都无一不吸引他靠近。 所以让他杀了羽儿,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温旭想以另一种方式圆自己的梦,可他却没想到,这个梦竟会破碎的如此突然。 京中众人最近吃了太多的“瓜”,以至于都有些吃撑了。 先是六皇子与永宁侯世子之间的恩怨纠葛,再然后是平阳王府三公子豢养外室,使得京中百姓的胃口都变刁钻了起来,一般的消息都入不了他们的耳朵。 直到乡君府传来临安乡君的死讯。 京中百姓对临安乡君的印象还停留在她与灵毓县主争抢温凉公子,后因唆使伯府小姐杀人,陷害灵毓县主被皇帝夺了郡主之位,贬为乡君。 只是未曾想到,不过时隔三月,再得到的竟然是她的死讯。 不论临安乡君的品性,单论外貌她绝对担得起“美人”二字,众人难免唏嘘一声红颜薄命。 若非早在三日前乡君府便频有太医出入,他们几乎都要怀疑临安乡君是因情伤而自尽。 众人虽觉惋惜,但毕竟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感慨两句便也揭过了,只他们却是不知,他们惋惜的临安乡君早就坐着一辆普通的青顶马车出了京都城门。 宣亲王虽恼,但也是真疼这个外孙女,将府里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她带上了。 由于财物过多,实在太过显眼,便人财分开护送。 临行前,贾蓉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连个眼神都没给立在车旁的老人,显然心中有着怨气。 宣亲王头发半白,腰身有些佝偻,他沉沉叹了一口气,语气难掩忧伤,“回了贾府,好好过日子吧……” 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缓缓驶动。 宣亲王站在街角望了马车许久,直到再也望不到马车的踪影,也没看到车中的少女撩起车帘。 贾蓉对宣亲王有怨有恨,在她心里,她的外祖父是堂堂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他若是真想保她,如何会护不住她? 说到底还是不愿为她得罪陛下,得罪平阳王罢了。 可她绝不会善罢甘休,顾锦璃害她至此,她一定要顾锦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算外祖父不帮她,她也有办法。 平阳王府的温旭对她一直念念不忘,以前她还未将温旭放在眼里,可现在嫁给温旭也无不可。 温凉和顾锦璃如此作践她,她怎会让他们好过。 他们越是不想看到她,她便非要跑到他们眼前。 既然临安乡君以死,那她便以贾蓉的身份重新回来! 不管她是郡主还是乡君,她都是宣亲王的外孙女,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脉。 外祖父再如何绝情也不会看着她死,有外祖父在,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要她的命! 宁州路途遥远,行了大半日,侍卫领队下令就地休息。 贾蓉以解手为由偷偷离开人群,打昏跟着她的侍女后,趁机逃走。 她记着回京城的路,只要她回到京城,她就能重新开始。 贾蓉喜欢出门游历,是以腿脚要比寻常闺秀灵活许多,这一路上她始终挑着车帘,早已将路线熟记于胸。 为了避免被侍卫发现,她特意绕了路,准备翻过山坡回京。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座山上有个山寨,他们占地为王,日常便以打劫商队为生,而贾蓉正遇上两个下山巡视的山匪。 几人迎面遇上,先皆是一愣。 贾蓉没想到会在山上遇到人,而这两个山匪也没想到他们山上竟会有如此美貌的女人。 贾蓉先回过神来,转身便跑。 那两个山匪也缓过神来,两人几步便追上了贾蓉。 “大胆!你们放开我,我可是临安郡主,敢对我无礼,小心我要你们狗命!” 两人相视一眼,皆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刀哥,你听到没,这小娘们说自己是临安郡主呢!” “小娘们,以为我们是山沟里的就好糊弄呢是不?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临安郡主早就变成了乡君,如今也已经病逝了,你还想诓我们!” 他们虽是山匪,但也要时时关注京中的动静,以防他们在皇帝心情不好的犯事,惹怒天威,引火上身。 他们的山寨距离京中不远,正是靠这样小心翼翼才存活下来。 两人笑得猥琐,手也不老实起来。 贾蓉本就生的貌美如花,对于这两个山匪来说无异于看到仙女一般。 “放肆!你们放开我,我真的是临安郡主。”贾蓉极力挣扎着,她虽会些拳脚,可在两个男人面前就变成了花拳绣脚,全然不够看。 其中一个山匪贱笑起来,对身边的山匪道:“刀哥,要不咱们哥俩今日开个荤?” 叫刀哥的山匪上下打量着贾蓉,眼中满是贪婪的邪光,却只能咽了咽口水道:“这女人长得太过貌美,咱们若是先碰了,大哥肯定不高兴。” 若只是寻常女子也就算了,这女子长得貌美似仙,怎么都得交给大哥享用。 两人饥渴难耐,却也只得强忍欲望,堵住了贾蓉的嘴,将她一路拖回山寨。 有一身穿黑衣的影卫从暗处走出,他望了一眼三人的方向,转身离开。 山脚下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树,男子懒洋洋的倚着树干,一只手轻轻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浓密的长睫垂下,风流的眸光半遮半掩。 地面铺着逶迤的红色衣摆,碧草之上,衣摆如花,平生出几分妖冶之感。 “少主。”影卫倏然而至,单膝跪地行礼。 “嗯?怎么了?”声音亦是慵懒至极,还慢悠悠的打了一个哈欠。 影卫将所见尽数禀告。 秦俢抬起双眼,嘴角玩味的挑起,“居然碰到了山匪,这姑娘还真是倒霉。” “人被带入了山寨,属下可还要击杀?” 秦俢托着下巴略一沉吟,抬头望向影卫,嘴角弯起一道甚美的弧度,“不要整日总是打打杀杀的,对待女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 影卫一时不解。 秦俢起身,拂落了身上的草叶,挑唇道:“山寨中不乏英雄好汉,有他们照顾临安乡君,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凉要她死,是怕她再伤害顾锦璃,可如今她已自身难保,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人不与天争,老天想要惩罚临安乡君,他怎会与老天爷争抢呢。 不过,他也要想要的东西。 “乡君府的财物到了何处?”秦俢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可在提及财物时,眼中的光明显亮了许多。 宣亲王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可是极尽宠爱,恨不得将天下所有宝贝都搜罗来博她一笑。 既然这主子都被山寨给绑了,这财物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倒是不如给他来开玉颜阁的分店。 温凉那个重色轻友的心太黑,他也只能自己再生财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四章 婆媳一心(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此时的宣亲王正在乡君府中凝眉不展。 虽然他明知道下葬的只是一个贱婢,可为了让众人相信死的是临安乡君,他还是大办了丧礼。 因临安乡君是女儿家,是以前来吊唁的都是京中的贵妇小姐,宣亲王从族中找了两个人过来帮衬,他则一面未露。 众人都知道他疼爱贾蓉,是以只认为他太过神伤,根本无人怀疑。 他正掐算着车队此时应行到何处,忽有侍卫闯进来,来不及行礼,便急急道:“王爷,不好了,乡君失踪了!” “失踪?什么叫失踪?”宣亲王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如刃。 侍卫将头埋得极低,不安的回道:“回王爷,乡君说她想……想方便,属下便命婢女跟随。 可没想到乡君竟打晕了婢女,偷偷逃走了。” 此事委实怪不得他们,乡君是女子,他们不可能时时跟着。 就算这次没跑,也定能让她找到机会逃脱。 “没用的东西!” 宣亲王推开侍卫,准备亲自去寻,可他前脚刚迈出房门,便又有侍卫急急跑来,脸上满是惧色,“王爷,不好了,乡君的财物都被人劫走了!” 宣亲王怒沉了口气,冷冷质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侍卫哆哆嗦嗦的摇头,颤声道:“属下不知,他们都蒙着面,而且身手不错,配合默契,也许是专门打劫的山匪。” 宣亲王虽恼,可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些,只吩咐道:“派人守住京中各个城门,一旦发现她的踪影,立刻带她远离京城,绝对不能让她踏入城门一步。 你再带一队人跟随本王去搜寻乡君踪迹,记得一定要找亲信之人,绝不能被人察觉!” 宣亲王心急如焚,临安乡君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若此时她再闹回来,那便是欺君之罪,届时谁都保不了她。 秦俢回到平阳王府时,温凉正在房。 “呦,今日真是难得,竟然能在这见到您的大驾。”这几日温凉恨不得长在顾锦璃身边,他们根本就见不到温凉的人影。 温凉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清冷,“事情办好了?” “你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语气,别把我弄得跟你家墨迹墨踪似的。”秦俢心累,这位爷求人也没有个求人的样子。 温凉只冷冷看他,面无表情,秦俢瞥他一眼,懒洋洋的坐了下来,“没杀,有人护着她!” “谁?”单单一个字,透着凛冽的杀气。 秦俢一笑,“这些人你可惹不起。” 眼瞅着温凉眼中的寒气愈重,秦俢也不再逗他,只笑着道:“临安乡君现如今正待在山匪窝中,里面都是穷凶极恶的山匪,这我怎么敢出手呢?” 温凉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山匪的事。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既是老天想这般惩罚她,我们又何必再插手。 大不了等有遭一日她被救出来,咱们再做掉她就是。” 秦俢笑盈盈的,即便言语之间便可定他人生死,语气也依旧温柔的如同潋滟的秋水。 温凉挑了下眉,随即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不再理会。 见他拿着纸墨要走,秦俢抬手,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去?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不打算请我吃顿饭? 听闻灵毓县主厨艺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我瞧着今日便正好。” 温凉拨开他的手,语气冷冷,“没空。” “你没空?如今你正值新婚,连兵马司都不必去,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可忙的!”秦俢不信。 温凉神情淡漠,随手抬了抬手中的纸墨,清冷的语气中却带着丝丝掩饰不住的愉悦,“作画。” “作画?画什么?”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温凉有作画的习惯。 温凉抬眸,眼中似装满了锦绣繁华,明亮的晃人。 “执笔所画,自是心中挚爱。” 温凉冷冷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怔愣的秦俢倚门而立,喊出了众人的心声,“成亲了了不起吗,嘚瑟什么啊!” 锦良院。 因温凉想要为顾锦璃作一幅画,是以顾锦璃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倚在贵妃榻上。 可这般闲坐实在无趣,顾锦璃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温凉闲聊起来,“阿凉,临安乡君是真的没了吗?” 温凉聚精会神的落笔,淡淡道:“不是。” “果然如此。”她就说宣亲王那般骄纵临安,怎么会舍得要她的命。 “虽说有些便宜她了,可想必宣亲王日后也不会再许她回京了。” 临安执念太深,留她在京中总归是祸害。 “嗯。她回不来了,因为她被山匪绑走了。”温凉的语气很淡,淡的就像在说太阳东升西落般。 “她被山匪抓走了?”顾锦璃心下吃惊,不由坐直了身子。 温凉沉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莫要乱动。” “哦……”顾锦璃忙乖乖躺好,心里却仍惊怔不已。 临安害她多次,这次更是想毒害他们两人,她死不足惜。 可没想到她竟会落入匪窝,如此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她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对临安也无法心生怜惜,便将此事掀过,不再浪费一丝精力。 她单手撑头,浅笑看着对面凝眸作画的男子。 一身蓝衣,像极了窗外的天际,一身风华,宛若九天上的谪仙。 暖阳之中,清风徐来,微风拂过窗外的芙蓉花,带着花香拂过他的指尖,又吹过她的耳畔。 微风暖阳,鸟叫虫鸣,静逸而又美好。 人生有限,她珍惜这些美好尚且不及,又怎分得出精力给那些不相干的人。 屋内太静太暖,她的上下睫毛开始忍不住纠缠,直至她不知自己何时睡去。 醒过来时,她人在床上,身上欺压着某位本应作画的谪仙。 这种情景太过熟悉,顾锦璃下意识往门的方向望去,腰间丝带一松,便听到他略带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门窗皆已关好,夫人不必担忧。” 顾锦璃不甘心的还想再挣扎一番,“那画……” 话未出口,便被微凉的薄唇封住。 “锦儿,要专心……” 他的眸光温柔缱绻,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压,迫使她的大脑渐渐空白,所装所有,皆他一人。 房门紧闭,如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天发呆,福儿则坐在她身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点心。 “哎……”如意长叹一身,觉得这般的生活真是无聊至极。 以前沈小姐几人时常来找小姐玩乐,她们几个小丫鬟也能凑成一副牌。 可现在小姐整日和姑爷闭门不出,也不知道两人在做些什么。 “福儿,你说小姐他们正在做什么啊,天天两个人一起玩有意思吗?” 福儿没什么反应,树上的墨迹却险些从上面栽下去。 这小丫鬟可真敢说,主子他们现在做的事只能两个人玩好不好,可别吓人了。 锦良院内一派岁月静好,可有些人心里就不那么舒坦了。 之前一众御史紧咬着傅冽一事不放,可现在傅冽成了天底下顶可怜的男子,他伤赵楚也变成了情有可原。 他们自然不敢再接人伤疤,恰好平阳王府三公子养外室一事被揭露出来,温二老爷在早朝上差点被御史围攻而死。 养外室不是光彩事,更何况温旭年纪轻轻便养了外室,以后还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二房便编出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说是温旭对这女子有救命之恩,但她自知配不上温旭,才以身相许甘愿做外室。 温二老爷得知此事,立刻抬这名女子为贵妾,也算给了这女子一个交代。 二房扯了一块遮羞布,至于有没有人信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最为揪心的非宣亲王莫数,贾蓉仿若凭空失踪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宣亲王率侍卫搜寻了一圈也未找到贾蓉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宣亲王越来越心慌,却更加不敢声张,只得加派人手暗中搜寻。 他却不知,贾蓉此时正躺在只铺着一条破被的硬板床上,双眼空洞无光,死气沉沉。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的七零八落,裸露在外的肌肤隐现青痕,嘴角还挂着伤。 以前她最大的苦恼大概就是没得到她看上的东西,可现在她才彻底体会到何谓地狱。 房门被人踹开,门外传来男人猥琐的笑骂声,还有不堪入耳的荤话。 房门关上,一留着络腮胡,脸上挂着数道伤疤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贾蓉,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令人作呕的黄牙。 “美人,等急了吧,大爷我这就来宠爱你!” 男人欺身而至,一股浓浓的酒臭气扑面而来。 贾蓉厌恶憎恨,可更多的是恐惧。 她以前从不知何谓惧怕,就算对陛下她也有恃无恐,可她现在却深深畏惧着这个山匪头目。 她挣扎过,辱骂撕打过,可得到的是一顿拳打脚踢,还有根本无法阻拦的欺凌。 每次只要她一抵抗,他便拳脚相向。 挨了几顿打后,她便再也不敢反抗了,只能犹如提线布偶般由他为所欲为。 她的乖顺让匪老大十分满意,这女人虽美,就是性子太暴,欠收拾。 收拾几顿后,她就从母老虎变成了小绵羊,乖乖听话。 贾蓉不敢乱动,直到匪老大睡去,她才敢无声的抽噎。 曾几何时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便是王公贵胄也要卖她面子,可她现在却不得不屈服一个丑陋肮脏的山匪。 一想到顾锦璃此时正与温凉郎情妾意,她却沦落至此,她心中便充满了怨恨,恨不得让顾锦璃也遭受她的痛苦。 她越想越恨,越想越委屈,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却不慎吵醒了匪老大。 他起身便不由分说的给了贾蓉一巴掌,“妈的,你哭什么,你男人还没死,号什么丧! 跟了老子算你命好,你再敢哭哭啼啼不情不愿,老子就让你和那些娘们一样伺候我兄弟们去!” 贾蓉一听更是怕了,忙擦干眼泪不敢再言语。 她虽听话的不再啜泣,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掩不住的委屈。 匪老大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头,心里骤然涌起怒火,抬脚便将贾蓉从床上踢了下去。 “妈的,真是给你好脸色了,不愿在床上待着,就给老子滚到地上趴着去!” 匪老大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困意渐涌,才翻身睡了,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贾蓉蜷缩着身体缩在角落里,眼泪滚滚落下,却不敢再发出声音。 惊惧和惶恐代替了仇恨,逐渐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外祖父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什么时候才能来救她,这种日子她真的忍受不了了。 …… 清晨,顾锦璃起身梳妆,她每日都与平阳王妃一同去蒋氏的院子请安。 平阳王和温凉都认为没这个必要,觉得与其去给蒋氏请安,倒是不如再多睡片刻。 但平阳王妃与顾锦璃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虽不用将蒋氏放在心上,但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落人话柄。 婆媳二人挽着手漫步在沐浴朝阳的庭院中,平阳王妃温婉雍容,顾锦璃清华明媚,两人亲近的宛若母女,引来府中不少人的侧目。 平王妃嘴角噙笑,低低问道:“温旭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顾锦璃点点头,语气不明,“三弟与那女子的故事甚是感人。” 两人心领神会,平阳王妃勾唇浅笑,悠悠道:“你二婶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儿,毕竟王府长孙是个荣耀。 不过她终究是妾,不配与你来往,能避则避。” 妯娌多年,她最是清楚这个二弟妹的脾性,她为的不是血脉情深,而是想把这孩子做为一个筹码,焉知她会用这筹码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母妃放心,儿媳明白。” 平阳王妃颔首笑笑,这孩子聪明机灵,一点都不让人费心。 蒋氏和温二夫人最近本就在为外面的事情伤神,一看见她们这婆媳情深的模样就更觉得刺目。 而最窝火的是,这两人每日晨昏定省从无缺迟,让她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温二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平阳王妃两人,热络的道:“大嫂如今娶了儿媳,感觉像多了个女儿般,真是让人羡慕。” “是啊,锦儿这孩子聪慧懂事,倒是比凉儿两个更贴心,也让我体会到了有女儿的好处。”平阳王妃拍着顾锦璃的手,笑得慈爱温柔。 蒋氏冷眼看着,心里却不大舒服。 往日里平阳王妃一个就够难缠的了,如今她们婆心一心,倒是更棘手了。 好在顾家门第低,算是一点安慰。 丫鬟挑开帘子,温合宜和方华迈步进来,两人依次给众人行礼。 温合宜坐到温二夫人身边,弯唇笑着道:“我今日起的早了些,便去小厨房煮了七珍茶,只合宜手艺粗陋,不知道大伯母和大嫂可能喝的惯。” 看见温合宜,蒋氏那素日刻薄的眼中也有了些许慈爱的笑意,“哪会粗陋,合宜精通厨艺,做的七珍茶最是香甜不过。” 温合宜莞尔一笑,娇声道:“祖母谬赞了,合宜那点手艺哪里算得上精通,只不过七珍茶做的还算有些味道。 大伯母,大嫂,你们也来尝尝可好?” 两人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应下。 婢女捧着汤盅走进来,依次为蒋氏和平阳王妃几人盛茶。 这七珍茶是用糯米、红枣等原料炒制而成,汤盅一打开,顿时满室香甜,让人不由胃口大开。 顾锦璃接过杯盏,茶色金黄,红枣和糯米的甜香扑了满鼻,她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 她作势抿茶,抬眸扫向屋内众人,蒋氏几人皆捧着茶盏喝的津津有味。 她侧眸看了平阳王妃一眼,轻轻眨了两下眼睛。 平阳王妃会意,假装抿了一口,便随手放下,擦着唇道:“味道委实不错,只可惜我素日不大吃甜,有些不习惯。” 温合宜见顾锦璃也未动,便柔声问道:“大嫂可是也喝不习惯?” 她弯唇笑着,清秀的面容上溢满了温柔,宛若娇花,语气中却又带着点点失落,“我还以为我们这般年纪的女孩都喜欢吃甜,所以特意给大嫂做的……” 蒋氏一听顿时沉下了脸色,不悦的叱道:“这是合宜特意为你做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总不该辜负合宜的一番心意。” “祖母,此事都怪合宜没打听好大嫂的喜好,不能怪大嫂的。”温合宜忙为顾锦璃辩解着,随即有些歉意的道:“大嫂,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以后我再给大嫂做。” “哼!”蒋氏冷哼一声,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落,冷冷道:“做什么!人家都没拿你这个妹妹当回事,你呦何必上赶着讨好她! 合宜虽是二房的小姐,却也是你的小姑,你就这么不拿二房当回事?” 蒋氏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顾锦璃若是不喝,便是不亲小姑,传出去也会说大房仗势欺人。 温合宜被蒋氏说的有些伤心,抿着嘴角垂眸不语。 平阳王妃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顾锦璃将杯盏轻轻放下,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淡然道:“祖母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大妹妹。 只是我近日胃口不佳,正在吃药,大夫嘱咐我不宜吃黏食。 糯米性黏,也不知是否能吃。” “那还是要听大夫的话,毕竟身子要紧。”平阳王妃连忙道。 顾锦璃弯唇笑笑,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轻声道:“不过今日正是我复诊的日子,不如请大夫过来为我诊脉,若是我身子好了,也免得浪费大妹妹的一番苦心。”顾锦璃眸色温柔,笑意涔涔的望向温合宜。 平阳王妃眸光暗转,明白了顾锦璃的意思,笑着颔首道:“如此也好,唤大夫来看看,我也可安心。 你这孩子也是,身子不舒服怎的也不与我说,反倒是让人惦记。” 顾锦璃歉意垂眸,低低道:“母妃别担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药还没停,所以吃东西有些忌口而已。” “正好今日复诊,便唤大夫来寿瑞堂吧,若你身子大好了,正好可以尝尝合宜的手艺。 我虽不大吃甜食,但这味道委实不错,也莫要辜负了你大妹妹的苦心。” 婆媳两人一唱一和,仿若没有察觉到屋内静默怪异的气氛。 顾锦璃转身望向如意,正想让她去唤大夫,温二夫人突然开口道:“大嫂,锦儿的身子不好,该多歇歇才对。 锦儿对母亲是一番孝心,母亲对锦儿又何尝不是慈爱怜惜,这样可是要让母亲心疼的。” 蒋氏抿抿嘴角,脸色不大好看,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多谢母亲关心,但我觉得还是先找大夫来看看吧,若是锦儿身子大好了,也就没什么影响了。”平阳王妃笑盈盈的道。 温合宜神情如常,只双手不由自主的捏起了手帕。 温二夫人也不好再多说,脸上的笑有些僵。 最后还是蒋氏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乏的道:“昨夜没大睡好,现在有些乏了,你们都各自退下吧。” 温二夫人如蒙大赦,忙起身福礼。 见平阳王妃和顾锦璃未动,便笑着道:“大嫂,锦儿,今日天气不错,咱们不如同去花园走走,待大夫来了,再让他给锦儿瞧瞧。” 平阳王妃幽幽勾唇,眸色莫名,摇了摇头道:“今日先不了,我和锦儿约好要出去买些东西,顺路便去医馆看了。” “也好。” 一行人离开寿瑞堂,望着平阳王妃和顾锦璃离开的背影,温合宜脸上的僵意淡了些,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大伯母和大嫂的感情可真好,想来应是十分满意大嫂这个儿媳。” 温二夫人也不由感叹道:“是啊,大嫂性情温婉,是个最好相处不过的人。只是没想到凉儿竟自己定下了婚事,不然那日盛世之景便该属于我们华儿了。” “姑母,表妹,我还要给母亲写平安信,就先回去了。” 温二夫人笑了笑,颔首道:“去吧。” 方华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暗暗皱眉,总觉得姑母和表妹哪里似有怪,可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王府虽好,但她住的不大习惯,还是择日回方家吧。 …… 平阳王妃和顾锦璃踏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平阳王妃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锦儿,今日那茶可是有什么不对?” 顾锦璃点了点头,眸色有些凉,“那茶中掺了柿子蒂。” “柿子蒂?”平阳王妃神色疑惑,“这柿子蒂可有何不妥?” “柿子蒂性寒凉,多食不易有孕。” 顾锦璃的语气轻轻淡淡,平阳王妃却勃然大怒,“她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行事!” “母妃勿恼,所幸咱们发现的早,没有让她们得逞。 只是我没想到,为了让我服下柿子蒂,二婶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舍得。” 虽说柿子蒂不像麝香藏红花药性那么强,服用过后也只能在一段时间避孕,可但凡是药都有风险。 若是她的娘亲,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绝不会让她冒险。 二房行事,还真是可怕。 平阳王妃怒意难平,她素日喜怒不形于色,可此番当真动了怒气。 他们不过才成亲几日,他们便这般算计,日后留在京中,这些人还指不定想出什么毒计。 只可惜凉儿的身份不能离开京城,不然他们一家回南阳城去也是不错。 见平阳王妃满脸愠怒,顾锦璃想了想,开口道:“母妃,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懂医术。” 顾锦璃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了平阳王妃,就连玉颜阁的事情也没有丝毫隐瞒。 她们是一家人,不应该藏着这些秘密。 平阳王妃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她当初夸赞那位晋神医时,宋大夫人用那种眼神看她,还说什么日后她就会知晓。 原来宋老尚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温凉的的媳妇。 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顾锦璃,眸中带着复杂的颜色,“这还真是缘分,果然是一家人……” “母妃,您说什么?”顾锦璃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平阳王妃摇头笑了起来。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平阳王妃越发觉得温凉的眼光真是好,娶个媳妇漂亮聪明也就算了,结果不但有一手好医术,还会赚钱养家,凉儿可真是捡到宝了。 “你今日放过她们,可是不想让她们怀疑你会医术的事?” 顾锦璃浅笑颔首,“柿子蒂不算剧毒,届时就算被大夫发现,她们也可以说是无意间混进去的。 更何况二婶她们都喝了,我们也没办法揪着不放。 她们不知我会医术,以后想来还会找机会行事,我们不如再等等,待证据确凿再将她们一打尽。” 平阳王妃闻后不由失笑,拍着顾锦璃的手道:“你和凉儿都是聪明孩子,知道防人是好事,不过也不必一再退让。 我们与二房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闹僵是早晚的事,你们只要别让自己委屈就好。” 顾锦璃心中动容,顾老夫人每次都只知道让她息事宁人,而平阳王妃最先考虑的却是她的感受。 “好,我知道了母妃,我不会让自己和阿凉受委屈的。”顾锦璃没有客套,而是乖巧应下。 平阳王妃见她如此,心情愈好,嘴角也舒展开来。 两人迈进玉颜阁时,正巧承恩侯夫人几位也在。 宋大夫人最先打趣道:“我说王妃今日怎么舍得出府,原是带着儿媳向我们显摆来了。” 平阳王妃瞄她一眼,悠悠然勾起嘴角,“往日我们不出府,怕的就是让人眼馋,毕竟像锦儿这般讨人喜欢的儿媳妇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凉儿娶了个媳妇,我却是多了个女儿,别提有多贴心了。” 承恩侯夫人和姜夫人都有女儿,两人倒还好,宋大夫人却是真酸了,心里不由将宋达狠狠骂了一通。 说到底还是儿子不争气,若是也给她娶回一个讨人喜欢的儿媳,她还用在这受气嘛! 玉颜阁内还有其他的夫人小姐,她们本以为平阳王妃应不大喜欢顾锦璃才是,可没想到两人亲亲热热竟宛若母女一般。 而且平阳往王妃话里话外都是对顾锦璃的夸赞,再看着顾锦璃那更盛以往的美貌,她们的心里也不由泛起了酸意。 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啊! 见她们吵嘴,顾锦璃忙抿唇笑道:“母妃,玉颜阁最近又新出了一款面膜,您和几位夫人不妨去雅间一同试试?” 早在玉颜阁开业前,她们就用过不少东西,每个人都尝到了甜头,一听有新面膜,自是跃跃欲试。 几位美妇人移步二楼雅间,顾锦璃则去了后院寻那几个多日未见的好友。 玉颜阁有个小院子,平时多用来晒晒花瓣,此时宋碧涵几人却围坐在柳树的树荫下,吃着冰镇的水果,喝着颜色澄碧的绿豆汤,好不惬意。 一看见顾锦璃,几人皆是一怔,宋碧涵跳起来跑到顾锦璃身边,不可置信的道:“锦儿?温凉居然舍得放你出来!” 顾锦璃瞪她一眼,清亮如昔的双眸多了丝丝她自己都尚未察觉魅意。 这一瞪眸若秋水,脉脉含情,看的几人都不由愣住了。 顾锦璃虽挽起了长发,但打扮的依旧素净,身着一条淡蓝色的轻纱长裙,头戴一支芙蓉白玉簪,可她整个人就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媚。 举手投足,都要美的更胜以往。 顾锦璃没察觉到她们的异常,只扫了一眼绿茵下的果盘,冷哼一声道:“前两日还有人写信说想我,可我看你们这小生活分明很是滋润啊。” 顾锦璃有些小小的嫉妒,最近温凉整日黏着她,她几乎是寸步难行,虽说生活是甜蜜幸福的,可她偶尔也想出来与好友玩乐。 沈妩几人相视一笑,尴尬笑笑,姜悦忙将手中的西瓜啃完,擦擦嘴角道:“锦儿你快来坐,没有你我们无聊的很呢!” 宋碧涵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没有你在,我们就连点心吃的都不香了。” 顾锦璃挑眉,似笑非笑,“点心不香不是因为我不在,而是因为不是我做的吧?” 宋碧涵嘿嘿一笑,拉着顾锦璃坐下来,“你就别挑我们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谁让你沉浸在温凉的美色中,早早成婚的,不然你不也可以随意出来玩嘛!” “好啊,你敢笑我。” 顾锦璃伸手去挠宋碧涵的痒,姜悦怕她控不住宋碧涵,忙上前帮忙。 几人笑闹成一团,欢声笑语飘了满园,伴着惠风融进暖阳,化作遍地碎金。 婆媳两人各自享受着与朋友在一起的欢乐,可平阳王府中却是乌云密布。 温凉等了许久也没见顾锦璃回来,心中越发不耐。 他只以为是蒋氏为难顾锦璃,才耽误了她回来,便沉冷着一张脸,裹杂冷风前往寿瑞堂。 可没想到在半路上与脸色同样阴沉的平阳王迎面遇上。 两人的脚步顿了顿。 “母妃她……” “锦儿她……” 两人齐齐开口,又齐齐默声。 合着又一个找不到媳妇的! “父王,温凉,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温阳远远便看见这两人脸色沉冷,似在商讨什么大事,便立刻跑了过来。 平阳王扫他一眼,冷冷问道:“可看见你母妃了?” “我听小厮说,母妃和大嫂一起出门了,想来应是出去逛街了吧!”女人出门无外乎就是买买买。 平阳王和温凉相视一眼,眸色皆有不快。 原来是被你(您)媳妇儿拐走的! 温阳看的一脸莫名,父王和温凉的脸色怎么越发难看了? 他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知道了!定是母妃和大嫂没告诉你们就出门了,害的你们找不到人了是吧?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在母妃大嫂心中也没什么地位呀!” 平阳王和温凉再度相视一眼。 “父王,温阳自回京以后过得颇为懒散,荒废了武功,父王既是难得回来,不妨指点他一番。” 平阳王点点头,赞同道:“确该如此。” 温阳有点懵,反驳道:“温凉,你可别睁眼说瞎话,我明明每日都有习武的。 再说了我一直在父王身边,反倒是你难得见父王一面,父王该指点你才对啊!” 平阳王却是不由分说的扯住温阳的衣领,将他一路拖到了习武场。 温凉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怡然自得的看着平阳王用那沙包般大小的拳头将温阳狠狠“指点”了一番。 “父王的身手比起当年更为精进。”温凉由衷赞道。 平阳王却摇了摇头,“还是老了,不然这小子早趴下了。” 温阳趴在地上不想动,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站在一处你捧我谦,心里充满了怨恨。 待母妃和大嫂回来,他一定会告状的! 京中在波澜之后又恢复了平和,生活又一如往昔,变得缓慢而平静。 因着三位皇子的婚事临近,是以兵马司严阵以待,城中那些小偷小摸、闲汉醉鬼也都不敢出来惹事,城中治安好到足以夜不闭户。 可百姓的生活却也因此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幸好英国公世子又为大家带来了不少欢乐。 一日,英国公世子在酒楼与友人把酒言欢,一不小心喝多了些。 恰逢京中修缮水道,结果这英国公世子竟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道中,被人拉出来时简直是惨不忍睹。 地下水道皆是淤泥粪水,英国公世子出来时便昏过去了,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熏的。 英国公世子此举简直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京中百姓,为京中百姓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英国公却气得恨不得抽他一顿,他英国公府还从未出过这般丢人之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堂堂英国公世子掉进过脏水道! 英国公世子心中委屈不已,因为他清楚记得他是被人踹进去的。 可他不敢说,因为他心里已有约莫,怕是温凉大婚时,他找人泼温凉粪水的事被发现了,这分明是温凉在报复他。 父亲最近对他已经十分不满了,若是再让父亲知晓此事,怕会对他更加失望。 英国公世子羞怒交加,火气上涌,一下子病倒了。 蒋欣阮更是气得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她与傅决的婚期临近,没想到却是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害的她变成了所有人的笑谈。 哥哥重伤半死不活,她在府中的地位本就不如以往, 她好不容易嫁给了表哥,成了郡王妃,谁曾想未等过门就出了这样一桩丢人事。 几个堂姐堂妹纷纷来笑话羞辱她不说,论位份她本就比两位王妃低,现如今未等出嫁,竟又落了话柄。 蒋欣阮神色恹恹,全无临近婚期的喜意。 御花园中,鲜花繁盛,姹紫嫣红,蒋贵妃容颜娇美,只脸色却甚是难看。 “贵妃,我听闻蒋世子掉进了水道中,他人没事吧? 可别摔断了手脚,影响了五殿下的大婚啊。”丽妃抿轻笑,面若海棠。 见蒋贵妃气得身子隐隐发抖,却半晌没说出话来,丽妃嘴角笑意更深,幽幽道:“这园中的花开的正好,芳香四溢,贵妃不妨给蒋世子送去些,也免得蒋世子心中郁郁。” 丽妃说完,转身欲走。 蒋贵妃回过神来,牵起一抹不冷不热的笑,“在这宫里,我最服的还要数丽妃。” 丽妃顿足回眸,不解其意。 蒋贵妃抬手挽起耳边的一缕碎发,不徐不疾的道:“三殿下自小懂事,只可惜六殿下年少轻狂了些,也不知惹了多少麻烦。 最近更是被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头上染绿,以后怕是难找好人家的女儿了。可丽妃不但不发愁,还有闲心与我聊天,丽妃的心胸着实令本宫佩服。” 丽妃转过身,目光冷冷的看着蒋贵妃,警告道:“你少胡言乱语,冽儿与那董明珠没有半分关系,你若再敢污蔑冽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丽妃最庆幸的就是她尚未到董府提亲,尚可遮掩一二。 “丽妃何必羞恼,董明珠没看上六殿下是她眼光不好。”话锋一转,她又幽幽道:“不过,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董小姐,毕竟六殿下向来不近女色,自是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看着蒋贵妃眼中的讥讽,丽妃反是收敛怒容,只挽了挽袖子,淡淡道:“蒋柔,是不是我好些年没动手,你忘了我年轻时是什么脾气了吧?” 蒋贵妃嘴角笑意一僵。 年轻时的丽妃脾气与傅冽一般无二,一言不和就动手,且生起气来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挽袖便打。 想到这些,蒋贵妃心生了一丝怯意,脚步不由往后退了退。 丽妃勾起嘴角,冷笑道:“怕了?晚了!” 一时间,御花园内轻纱与花瓣翻飞,尖叫与鸟虫齐鸣,热闹的毫不辜负这盛夏之景。 ------题外话------ 宝贝儿们,明天晚上十点浮梦会上限免,所以明天的章节大家等到晚上十点以后再看吧,省点是点呀,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五章 关系(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乾坤殿中。 建明帝与平阳王相对而坐,两人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字,两方之势在棋盘之上厮杀角逐。 最终还是建明帝棋高一招,将平阳王的黑子分食殆尽。 建明帝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懒洋洋的往后一倚,略带得意的道:“与你下棋着实无趣,毫无悬念。” 平阳王皱了下眉,建明帝见状忙道:“不过你的棋艺比起多年前真是高了不少,再过个三四十年,没准你就能比得过朕了。” 平阳王扫他一眼,“臣的棋艺的确有些长进,不知道陛下的武艺练得如何了? 今日天朗气清,陛下不如赐教一番。” 建明帝的脸色变了变,咳了一声,道:“改日吧,这两日朕染了风寒,尚未痊愈。” 平阳王没说话,只扬扬嘴角,脸上的挂着不屑的冷笑。 “你可别以为朕怕了你啊,朕只是最近时身子不好,待朕康复定打得你心服口服。” “嗯。”平阳王颔首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臣自然相信陛下,就是不知道陛下的风寒在臣离京之前能不能康复了。” 建明帝脸上有些烫,便清了清嗓,板着脸说起了正事,“难得回来,便多待些日子再走吧。 再过两月便是朕的寿宴,届时周边几国皆会派使臣前来,正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好时候。” 平阳王斜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陛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人便足以震慑他们。” 建明帝心口一咽,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这温冀真是越发胆大了,别以为帮他养了几年儿子,他就不会收拾他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朕是一国之君,岂能随便展露实力。”见平阳王毫不动心,建明帝又道:“南阳城不若京中繁华,就算你不愿留,但王妃未必不喜欢京中。 她为了照顾你,已多年未回京,此番回来,自是想和好友多待些时日。” 平阳王眸光微动,最近平阳王妃的确经常出门,且每次出门回来都十分开怀。 见他神色松动,建明帝幽幽勾起嘴角。 温冀这个家伙就是一头倔驴,他若不想动,你用鞭子抽他都没用。 而这头倔驴只喜欢胡萝卜,而这胡萝卜就是平阳王妃。 堂堂平阳王,却被一个女人管得服服帖帖,真是丢脸啊。 “陛下!陛下啊!” 陈总管脚步匆匆的小跑进殿,建明帝已经见怪不怪,扶额叹声道:“说吧,这次又是老几?” 儿子多了真是没用,加起来都不如玉华一个。 “回陛下,不是几位殿下,是贵妃娘娘和丽妃娘娘啊!” “知道了。”建明帝兴致寥寥。 她们两个天天吵,有什么可在意的,总不能也像老五和老六似的打起来了吧。 见陈总管的脸色诡异的难看,建明帝不由坐直了身子,“怎么,难道她们打起来了?” 陈总管苦着脸点头,这两位娘娘打得那叫一个凶啊,若非贵妃娘娘带的人多,估计都要破相了。 建明帝抽了抽嘴角,只觉心累,很想装作不知情,却听陈总管又道:“皇后娘娘听闻此事也赶了过去,好像也被冲撞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建明帝跳起身,匆匆道:“朕先去御花园看看,改日再召你!” 看着建明帝匆忙的背影,平阳王若有所思。 他本来明明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难道是因为沈皇后…… 平阳王略感惊讶,因为帝后不和之事他早就知晓,甚至可以说两人对彼此是深深的嫌弃。 不过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他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他把卿瑶当做亲妹妹,也把陛下当做真正的好友。 虽然注定放不下,但惩罚自己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这么多年了,他不希望陛下总是孤单一人。 …… 此时的御花园乱做一团,沈皇后听闻蒋贵妃和丽妃在御花园中大打出手,当即便带人赶了过去。 蒋贵妃身边宫女加内侍共有近十人,可他们无一例外都挂着伤,特别是蒋贵妃,发上的簪子步摇早就甩飞了,发髻凌乱的倒在一侧,脸上有两处淤青,嘴角还带着血。 丽妃那边只有她和两个婢女,两个婢女伤的重些,丽妃的脖子上被抓出了一条血痕,发髻也歪了,但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伤。 蒋贵妃伤的虽重,但火气也起来了,大有要同归于尽之势。 两方打的难舍难分,就算沈皇后来了也全然无视。 沈皇后命人将她们分开,可结果却反被搅到了一起。 沈皇后怒不可遏,后宫嫔妃在御花园中大打出手,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真是没有规矩!”沈皇后一时气怒,想上前将两人分开。 可两人正在气头上,也不管是谁,抬手便挥。 沈皇后被她们推倒在地。 “皇后娘娘!”凤鸾宫的婢女们惊呼一声。 蒋贵妃和丽妃这才顿下动作。 宫婢们将沈皇后搀扶起来,沈皇后心口怒沉,目光冰冷锐利,威压凌人,“打啊!继续打!本宫看你们能打到什么时候!” 蒋贵妃和丽妃对望一眼,两人目露凶光,谁都不服气。 “堂堂皇妃居然在御花园大打出手,你们是刚进宫不懂事的秀女吗? 你们的儿子马上都要娶亲了,你们却在这寻讯滋事,本宫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皇后娘娘,是丽妃先动手的,臣妾是无辜的,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蒋贵妃眼眶含泪,身子因愤怒而隐隐发颤。 丽妃把垂落额前的长发往后一拨,冷笑道:“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动手?后宫妃嫔这么多,我怎么不打别人,单打你呢?还不是因为你欠揍!” “潘蕊儿,我跟你没完!” “来啊!老娘怕你?” 两人一言不合,又有要打起来的架势,若非建明帝赶到,沈皇后都要叫侍卫过来帮忙了。 “陛下!” 蒋贵妃和丽妃一改凶狠,两人都委屈的扑向了建明帝。 建明帝却谁都没理,径自走到沈皇后身边,拧着眉冷冷道:“受伤了吗?” “啊?”沈皇后一愣。 建明帝见她不说话,心口涌起一丝无名怒火,“朕问你,受伤了吗?” 沈皇后觉得建明帝有点怪,抿着嘴没说话,还是凤鸾宫的婢女回道:“皇后娘娘的掌心擦伤了。” 建明帝一把扯过沈皇后的手腕,翻过她的掌心。 柔嫩洁白的掌心被石子擦出了几道血痕,还有些细小的沙粒卡在了伤口里面。 他眉头顿时皱起,沉着脸叱道:“自己受伤了不知道吗?你没有痛觉吗? 小孩子伤到了都知道痛,你就这么忍着?” 建明帝的心情似乎很差,他不由分说拉扯沈皇后的手腕便走,一边冷声吩咐,“去唤御医,命御医来凤鸾宫给皇后诊治!” 沈皇后不明所以,被建明帝怒气冲冲的扯走,留下蒋贵妃和丽妃面面相觑。 见建明帝拉着沈皇后走了,她们突然就没有了争执的心思。 陛下不是不喜欢皇后吗,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般亲密了? 沈皇后一路上都没说什么,直到到了凤鸾宫,沈皇后才望了建明帝一眼,淡淡道:“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您是怕贵妃和丽妃纠缠您,才借臣妾为由回避。 但其实大可不必,她们有错,臣妾身为皇后有权处置她们,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 建明帝:“……” 凤鸾宫内一时静默无声。 沈皇后目光淡然的望着建明帝,眸色没有丝毫波动。 建明帝有些恼,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替她着急? 他蹙眉思忖了一下,才理清了思绪。 皇后乃一国之母,地位尊崇,若是传出沈皇后被妃子所伤,众臣百姓一定下意识以为他宠妾灭妻,到时候徒添麻烦。 再者说,再过几日便是老二他们几个大婚,尚需要皇后主持,若她受伤可怎么办。 建明帝点了点头,被自己说服了,只蹙眉看着沈皇后,语气也是淡淡,“朕堂堂一国之君,岂会怕两个女子撒泼。 只不过见你身为皇后,却是这般蠢笨,一时难免替你着急了些。” 沈皇后眉头挑了挑。 她蠢笨?也不知道是谁连宫规都记不完整。 “陛下说的是,臣妾记得了。”沈皇后语气冷凉,强压怒火。 她之所以摔伤,还不是因为他那两个不省心的妃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御医匆匆赶来凤鸾宫,为沈皇后清洗了伤口,又抹上了药膏。 建明帝看了一会儿,见无甚大碍,找个借口便溜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建明帝的脸面就有些发热,好好的心情更是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他只是不想平添麻烦,可不是因为关心她。 这世间女子便是死绝了,他都绝对不会喜欢沈心兰这种冰块脸,但愿沈心兰别会错了他的意。 他在御花园里来回踱步,可满园景色却无法抑制他的羞恼。 他突然顿下脚步,脸色阴沉如墨,冷冷道:“小陈子,去永安宫和钟粹宫传旨,就说她们今日失仪,禁足半月,傅凛和傅决的婚事无需她们出面了!” 追根究底,他今日丢脸都是她们害的。 他不痛快,她们也别想好过。 陈总管传旨之后,丽妃火爆脾气上来了,气得险些把钟粹宫的房顶掀开。 蒋贵妃虽没那么强大的破坏力,但也是忿忿难平。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建明帝对沈皇后的在意,她绝对没看错,陛下对沈皇后的那种关切是发自内心的。 她绝对不能给沈皇后成为她敌人的机会。 看来选秀一事该提上日程了…… …… 自从温凉娶亲后,平阳王妃感受到了有女儿的好处。 平时她想去买个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只能一个人去,连个帮她参谋的都没有。 如今有顾锦璃陪着,平阳王妃大有一解多年遗憾之意,不过数日便与顾锦璃逛遍了城中各家铺子。 且平阳王妃出手阔绰,但凡顾锦璃目光扫过的东西,全部打包买起来,以至于顾锦璃心有余悸,进店之后眼睛都不敢乱瞟。 可即便如此,也没挡住平阳王妃买买买的脚步。 顾锦璃自己不选,她便自己看,但凡觉得适合顾锦璃的,便全部买下。 这般宠媳妇的方式迅速传遍了京中,惹人艳羡的同时,却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最后还是宋大夫人来找平阳王妃,委外的告诉她整个京城都知道她们婆媳情深了,让她以后偷偷的宠。 婆媳关系本就是千古难题,不为难儿媳的婆婆就已经算是世上最好的婆婆了。 可平阳王妃此举却是让本就复杂的婆媳关系变得更加恶化,一众小媳妇看到了“人家婆婆”,自是难免拿来与自家婆婆相比,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引发大面积的家庭矛盾了。 平阳王妃没想过这么多,一听宋大夫人如此说,便只好强压下消费的欲望。 这都什么事啊,她宠自家儿媳碍着她们什么了! 其实平阳王府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家庭矛盾,而且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温阳。 平阳王与温凉近日来心情都不怎么好。 平阳王本想陪着平阳王妃多在京中逛逛,温凉也想趁新婚休沐这一月与顾锦璃多多缠绵,可这婆媳两人常常去寿瑞堂请安之后,便携手出去逛街,且一逛便是大半日。 两人在府中无所事事,心情又不好,便只能用温阳撒气。 温阳甚至萌生出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好在平阳王妃和顾锦璃近日不敢再出门“炫耀”,温阳才得以喘息。 平阳王府恢宏大气,不若承恩侯府那般精致秀丽,但温凉为了能让顾锦璃住的舒心,着实费了一番心力。 听说女子爱花,温凉便在锦良院院里院外种遍了花卉,确保一年四季,花开不落。 他又特意从府中的月影湖开辟了渠道,引了流水入院,潺潺清水萦绕后院假山而流,里面植了各色芙蕖,又养了两尾赤红的锦鲤。 泉流潺潺,芙蕖随流而荡,别有一番韵味。 顾锦璃发现某人从早上起来脸色就不是很好,听她询问,也不过只扫她一眼,清清冷冷的道:“今日怎么得空陪我,不与母妃出去了?” 顾锦璃心领神会,话不多话,立刻去厨房给温凉做了几道他最喜欢的点心。 温凉这才眉目舒缓,有了些暖意。 顾锦璃殷勤的为温凉夹了一块杏仁酥,笑盈盈的道:“夫君,你尝尝杏仁酥味道如何?” 这“夫君”二字也让温凉十分受用。 温凉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细细观察才能看出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顾锦璃托腮看他,清亮的眼中带着两分宠溺。 夫妻之间本就是你宠我,我疼你,没有只一方付出的道理。 更何况谁让她家夫君傲娇又貌美,更得惯着他不是嘛? 桌上的点心精巧无双,对面的女子巧笑嫣然,或许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岁月静好。 温凉扬了扬嘴角,正欲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味,如意却忽然领着墨踪前来。 “主子,陛下召您进宫。” 阳春三日刹那间变成了寒冬九月,顾锦璃甚至觉得温凉的眸光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说我不在。”温凉淡淡回道,眉宇间皆是寒色。 “是。”墨踪应的也格外痛快,转身便走。 顾锦璃忙将墨踪唤住,劝道:“阿凉,陛下找你想是有什么要事,你还是进宫看看吧。 晚上回来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小酥肉,如何?” 温凉沉吟了一瞬,才勉为其难点点头,只脸色仍然冷若冰霜。 顾锦璃无奈摇头,心里却是对建明帝与平阳王府的关系越加好。 她听闻父王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过陛下,温凉对陛下也不甚敬畏。 这位陛下也是不易。 顾锦璃捻起一块点心放入樱唇之中,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做的很是成功。 “如意,你去拿个食盒来,我给母妃送点点心去。” 顾锦璃装了几样点心,提着食盒走出锦良院。 如意和福儿在顾锦璃身后跟着,如意环顾四周,一脸严肃的与福儿道:“你虽笨了点,但也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可不能给小姐丢脸。 你要尽快熟悉府中的路,免得日后出了差错。” 福儿瞅了她一眼,没吱声。 如意存了考验福儿的心思,便随手指了一条路问道:“知道这条路通向哪吗?” 福儿瞥她一眼,显然兴趣寥寥。 如意却不灰心,一脸正色的道:“那是浣衣院的方向。”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福儿却突然摇了摇头,抬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开口道:“这个。” “什么?”如意不解。 顾锦璃听了,弯唇道:“福儿的意思是,那条才是通往浣衣院的路。” “不对,明明是那条路!”如意矢口否认,她最近特意借了府中的方位图,怎么可能记错。 “这次是福儿说对了。”顾锦璃笑道,温凉怕她不识路,特意领她走了几遍。 可当时福儿并未跟着,她又整日待在锦良院,怎么会知道去浣衣院的路? 福儿眨了眨眼睛,闷闷的道:“图纸。” “图纸?” 福儿用力点头,抬手指向如意。 如意愣了一下,诧然道:“你说的可是我在房间看的那张王府方位图?” 见福儿颔首,如意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嘛,你当时就只扫了一眼啊。” 除了吃,福儿对什么都没兴趣,她当时是想让福儿与她一起看来着,可福儿扫了一眼便端着一盘子枣泥糕出去大快朵颐了,她怎么可能看一眼就记住呢? 福儿想了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认真的道:“聪明。” “哈?你聪明?这算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连话都说不完全的小丫头还好意思说自己聪明,她这么聪明,她都没往外说过呢! 两个人顿时又吵了起来,顾锦璃懒得理她们,提着食盒径自往平阳王妃的院子去了。 没走几步,不远处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贾蓉的死讯,对温旭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会突然病逝,明明之前见她的时候,她还那般张扬明媚,怎会无故凋零。 揣测此事的人很多,有人说她并非病逝,而是被温凉伤了心,所以饮毒自尽,也有人说她是因殇生疾,生无可恋。 活着的时候她眼里就只有温凉,如今离世也与温凉分不开关系。 他的第一次心动,没想到却是无疾而终。 以前他还能对她抱有幻想,可现在却再无可能了。 温旭满怀伤感,却又无法对人吐露心声,只能借酒浇愁。 此时看到顾锦璃立在繁花之中,清丽明媚,而那个女子却就此香消玉殒,一股阴郁的怒气便随着酒劲直涌上头。 温凉和顾锦璃都要对她的死负责,是他们将她逼到这步的! 借着酒劲,温旭两步迈到顾锦璃身前,对顾锦璃怒目而视,“大嫂好生悠闲,你可知临安乡君已经去世了,你对她就无半分歉意吗?” ------题外话------ 因为限免要求,明天的更新会在晚上十点以后,两万字,小小期待一下吧,嘿嘿…… 话说我这两天可掉了不少头发啊,呜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六章 不留情面(一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觉得温旭这话说的着实没有道理,分明是临安害人在先,如今也只是天理昭彰,恶有恶报,她为何要心存歉意。 顾锦璃蹙眉向后退了两步,语气带着两分凉意,“三弟喝多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你心虚了是不是?你也知道你们对不起她是不是?”温旭却不肯让步,纠缠顾锦璃不让她走。 “让开!”顾锦璃被他缠得心烦,语气愈冷。 “我不让!”温旭喝了不少酒,此时酒意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要为临安乡君的死负责,我要你去她坟前赔礼。” 温旭的嗓门越发的大了,府中来往下人不少,顿时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顾锦璃目光清冷,凝眸问道:“三公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临安乡君因病逝世,我为何要去她坟前赔礼?” “自然是因为你和温凉伤害了她!”温旭据理力争。 顾锦璃不怒反笑,反唇相讥,“只因为她爱慕阿凉,而阿凉并不喜欢她,所以我们成婚便成了伤害她?” “自是!” 见温旭这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顾锦璃突然就不生气了,“三弟的意思是,临安乡君想如何便该如何。 我们所有人都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喜好,对吗? 哪怕有遭一日她想取替二婶的位置,三公子也会让二婶拱手相让,对吗?” 温旭下意识想点头,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听到府中下人低低的笑声,他混沌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恼怒道:“你竟敢羞辱我娘!” 温旭作势要去抓顾锦璃,福儿早就盯上他了,正欲上前降服他,谁知温旭竟突然变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弹射了出去。 而温旭身后站着的正是一脸寒色的平阳王。 “父王?” 平阳王轻轻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去找你母妃吧。” 顾锦璃颔首,瞥了温旭一眼,便带着如意和福儿离开了。 福儿有些失落,本该由她出手才对。 墨迹也有些失落,本以为今日可以一展拳脚了,没想到被王爷抢了先。 但见平阳王将温旭从地上提起来,就跟拎小鸡仔一般。 平阳王出手与他的性格一样,雷厉风行,人狠话不多,几下便把温旭揍哭了。 顾锦璃有些忧心,父王将温旭揍了,怕是蒋氏不会善罢甘休。 平阳王妃正在修剪花枝,闻言不但不担心,反是笑着安慰她道:“身为小叔竟敢对嫂子不敬重,该揍。 此事你无须出面,交给你父王便好,他那人虽不会讲道理,但胜在拳头硬。 锦儿,你来帮我看看,这盆花如此修可还好看?” 婆媳两人怡然自得的修剪花枝,温二夫人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温旭,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旭儿犯了什么错,竟是劳大哥这般教训他。 他若是哪里惹到了大哥,大哥尽管与我说,我和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他。”温二夫人嘴上虽这般说辞,实则却分明在指责平阳王不慈。 “真是放肆!怎的,你是王爷便可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侄儿? 我这便进宫询问太后,天下可有这番的道理!”蒋氏怒拍桌案,起身便要下人去备车入宫。 平阳王将温旭扔给他们后,只冷冷扫了她们一眼,语调沉沉,“敢对长嫂动手,本王没打折他一条腿便已是开恩。 你们想去何处告便去何处告,以后若是再有此事,本王依旧会揍他。” 平阳王面无表情的撂下几句话便甩袖走人,蒋氏和温二夫人一时面面相觑,待打听到了事情始末,蒋氏气得指着温旭骂道:“好端端的你招惹那个祸事精做甚? 临安乡君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京中众人提起温凉那是赞不绝口,可提起平阳王府三公子最先想到的却是他的外室。 现在又为一个不相干的乡君酗酒生事,她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孙子。 蒋氏心气难平。 “可就算哥哥有错,大伯父下手也太狠了些啊。”温合宜眼圈泛红,心疼的看着温旭。 温二夫人知晓温旭的心意,她本以为温旭对临安只是少年慕艾,没想到温旭竟当真对那临安乡君有几分感情。 温二夫人心中虽气,却也不忍苛责,只冷冷道:“纵使旭儿有错,也只有父母教训的份,隔房伯父凭什么动手责打,说到底还是没将我们放在眼中罢了。” 温合宜坐在温旭身边默默掉着泪珠,蒋氏和温二夫人都面沉如水,眸中泛着不为人知的冷意。 温凉从宫里回来后,脸色不大好看。 顾锦璃询问下才知,原来建明帝唤温凉进宫只是嘱咐他三位皇子的大婚之日,兵马司要尽心维护治安。 这下顾锦璃也不同情建明帝了,只为这么点小事就唤温凉进宫,他自然不高兴。 其实还有些事温凉没说,建明帝唤他进宫主要是警告他切莫在大婚之日生事。 他知道温凉与傅决不和,可他作为皇帝也是要面子的。 若是儿子在大婚上出丑,他这个做父皇也颜面无存。 就好比英国公世子,就算他有雄才大略,单就掉进脏水渠一事也足够他沦为笑柄。 他能洗掉身上的臭味,却洗不干净臭了的名声。 温凉脸色阴沉,他本还没有闲心理会傅决,现在反是不想放过放过他了。 他眸光微微晃动两下,开口道:“锦儿,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 …… 三位皇子大婚,绝对算是空前的盛况。 这一日兵马司早早上街维护治安,确保三顶花轿能够顺利驶过各街。 百姓们看足了热闹,却是为难了一众大臣。 若是三位殿下分开成亲,他们可以挨个恭贺,谁都不得罪,可三个人在同一日大婚,便是在逼迫他们做选择。 而建明帝本就有此意,他就是想借此一看朝中的党派。 即便众人皆知帝王不喜党派之争,可有太多人想要从龙之公,想要一举得到更大的荣华, 既然此事无法禁止,不如索性搬到明面上让他瞧一瞧。 傅凛和傅决的婚宴上众人忙着站队,可最让人意外的是,在朝中宛若透明人一般的二皇子人缘却相当不错。 平阳王府、承恩侯府、宋府、兵部等有权势的府邸皆到了二皇子府恭贺新婚,就连二皇子自己都被吓到了。 那些持中立态度不想站队的府邸都来恭贺二皇子新婚,反倒使得傅凇的婚事显得格外隆重热闹。 再加上傅凇的婚事有沈皇后操持,他的大婚之礼竟不比傅凛傅决差上半分。 建明帝在宫里待的提心吊胆,直到听人回禀,三个府中宾客皆已散去,大婚之礼一番平顺,他才终是松了一口气。 可次日清晨,傅凇三人应携新婚妻子入宫拜见帝后,可蒋欣阮却是一人进的宫,双眸之中隐有委屈。 原来傅决在喜宴上吃多了酒,进了新房倒头便睡,莫说洞房花烛夜,便是现在都没爬起来。 皇子娶亲,喜帕要交到宫中内务府,唯有傅决和蒋欣阮的喜帕未交到宫中。 二皇子妃季寒烟是礼部尚次女,三皇子妃周倩是吏部尚府嫡长女,两人论身份都不如蒋欣阮高。 可她们二人是王妃,只有蒋欣阮是郡王妃,身份上就差了一截。 后来英国公世子又闹出了笑话,害得她没脸见人,如今又只有她未与夫君圆房,蒋欣阮一时间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变倒霉了。 拜见过建明帝与沈皇后,三人一同离开凤鸾宫。 周倩嘴角轻抿,笑盈盈的望着蒋欣阮道:“五弟妹看着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见过贵妃娘娘后,五弟妹还是早些回府上休息吧,五弟也还需要你照顾。” 蒋欣阮露出一抹勉强的笑,颔首道:“多谢三皇嫂关心,我没事,只是有些认床,是以昨夜才未睡好。” 纵使心中委屈,蒋欣阮也不会在周倩的面前有所表露。 她们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她怎肯软弱视人。 周倩点点头,转而笑望着季寒烟道:“二皇嫂,五弟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自要多多亲近,改日你们二位得空,一定来来府上坐坐。” 季寒烟是个相貌端庄温婉的女子,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含笑点了点头。 蒋欣阮也是笑着应下,只笑容有些勉强,说了两句话便找个借口先走了。 傅凇夫妇去芸嫔处请安,凤鸾宫门前一时只剩下傅凛与周倩。 傅凛对周倩的表现颇为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能为他分忧的贤内助,他温柔噙笑,挽着周倩的手道:“王妃,我们去给母妃请安吧。” 周倩羞涩点头,心中溢满了甜蜜。 三殿下才学过人又温柔体贴,她能嫁给三殿下是她的福气,以后他们夫妻同心,她定要助他得偿所愿。 …… 傅决大醉错过洞房花烛夜一事隐隐传开,众人一边心疼貌美的新娘子独守婚房,一边暗笑傅决错过了人生第一大喜事。 就连建明帝都替他惋惜,可渐渐的建明帝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傅决醉了一日,两日,三日……直到第四日才清醒过来。 期间蒋贵妃一连派了好几位御医为其把脉,民间差点传出五殿下新婚喝酒将自己喝死的消息来。 建明帝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当即把温凉召进宫来,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给傅决下了什么药?” “五殿下怎么了吗?”温凉挑眉问道。 “他整整昏睡了三日!” “哦……”温凉颔首,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如此倒是可惜。” 他的确派人在傅决的酒中加了一点佐料,那东西有助睡眠,能让傅决好好睡上一觉,他也是一番好意。 建明帝瞪着他,坚信此事与他有关,但想着左右傅决已经醒了,便懒得再过问,只警告了两句,“莫要做这种无用的意气之争,有这时间不如做些正事。” 温凉恍若未闻,静静看着桌上珐琅花瓶里插着的一枝玉色芙蓉。 建明帝看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偏生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忍着怒气道:“此次接待各国使臣一事由你来做,届时寿宴之后正逢秋猎,这两件事你切要办的明白。” 只要能一挫各国野心,温凉便等同于立了大功。 等到时机成熟皇子归位,温凉便能成为众望所归的储君…… …… 温凉从宫里回来时,顾锦璃刚刚摆好碗筷,见他回来立刻弯起唇角,柔柔笑道:“快去洗手,我做了几道小菜,快来尝尝。” 她唇畔的笑宛若绽放的芙蓉花,温婉娇媚,一双如水秋眸明亮璀璨。 屋内小几上摆着一个五彩牡丹玉兰纹花瓶,里面插着两枝鲜艳如火的蔷薇。 这间屋子曾经只有黑白二色,如今琉璃为帘,红纱绕床,入鼻是鲜花与饭菜交杂的香气。 少了许多冷清,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而这种变化,让他觉得真实而又温暖。 顾锦璃正在摆碗筷,温凉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肩窝。 女子身上清甜的香气冲散了他心头的阴郁,让他沉醉痴迷。 “锦儿……”他低低开口,声音极轻极细,“锦儿,若有一日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也会这般喜欢我吗?” 顾锦璃转过身子,仰头迎视着他。 两人的眼中只映着彼此的身影,浓情眷眷,“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谁,可我知道,不管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阿凉,对吗?” 她微微偏头,墨色的眸似含着繁星流萤,足以照亮他那双连日光都映不进的墨眸中。 他轻轻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溢满了温柔。 “是,不管事实如何,我都是你的夫君。” 不论是温凉还是傅凉,他的身份都只是她的夫君而已。 他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两人相拥而望,如意正好端着清水走进来,见状立刻又连忙折身溜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合上了。 如意的脸蛋羞得红扑扑的,小姐和姑爷可真是的,做这种事也不知道关门,让人怪不好意的。 小丫鬟端着水盆仰天感叹,这人啊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和姑爷以前都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可现在…… 啧啧啧,这脸皮真是日益渐厚呢! …… 顾锦璃本以为平阳王打了温旭后,二房会与她撕破脸。 可没想到温二夫人不但没怪她,反是替温旭给她赔礼。 温合宜也目光楚楚的看着她,眼中有哀求之意,“大嫂,你就原谅三哥哥吧,他那日喝多了酒,才说了胡话,现在后悔不已,只觉无颜面对大嫂。 大嫂,三哥哥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好不好?” 温阳听了忍不住接话道:“他既然知错了,怎么不亲自与大嫂道歉。 大嫂最是宽容不过,他若来道歉,大嫂一定会原谅他的。对吧,大嫂?”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 温合宜咬了下嘴唇,柳叶般的眉轻轻蹙起,眸中噙着愁色,“二哥哥,三哥哥是想来与大嫂道歉的。 只不过,他现在行动不便……” “挨了那么几下就动不了了?温旭这身子骨真是不成! 我在南阳城的时候,就没有一日不挨揍的,可我第二日还要早早爬起来练武,从无间断。 可温旭怎么弱的跟个小鸡仔似的,真是不行。” 说完温阳也不管温二夫人尴尬的脸色,径自热情的道:“二婶若是放心,可以把三弟交给我,我保准将他的身子骨练得结结实实的! 就像二婶送我的那四个婢女,现在壮实着呢,每个人做五十个蛙跳都不费劲!” 温二夫人嘴角抽了抽,这温阳是个疯的,把儿子交给他,那不还得脱一层皮。 温二夫人和温合宜齐齐说着好话,顾锦璃若是再不松口,便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见顾锦璃点头让步,温二夫人和温合宜才松了一口气,几人笑呵呵的唠着家常,亲近的当真如同一家人般。 温阳挠了挠头,实在理不清这女子相处的模式,索性回了校场去指点那四个婢女摔跤。 “大嫂,再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大嫂可一定不能缺席啊。”温合宜轻声细语的说道,柳叶弯眉杏眸含情,性子看起来绵软又温和。 “自然,大妹妹的生辰宴我如何能不到。”顾锦璃爽朗应下。 她们虽注定对立,可现在二房还没有撕破脸皮,她也不会主动去做恶人。 见顾锦璃应下,温合宜立刻欢喜的笑了起来,“大嫂,我初回京城,没有太多好友。 可生辰宴总是要热闹一些才好,不如大嫂也请一些好友姐妹,我们一起玩着也热闹些。” 温合宜目光殷殷的看着顾锦璃,眼中尽是祈求之意,让人不忍拒绝。 顾锦璃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好,那我就去问问她们可有时间。” “大嫂对我真好,那日可就要劳烦大嫂帮我打点了。”温合宜弯唇甜甜一笑,两人挽着手,亲近的宛若姐妹。 生辰宴当日。 顾锦璃穿好衣裙,挽好发髻,转身正对上一双含着冷意的眸子。 温凉正斜倚着小榻,手执一卷泛黄的册,见顾锦璃转过身,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在上。 “今日是大妹妹生辰宴,我请了三妹妹和阿妩几人来府中做客。” “嗯。”清清淡淡的一声应答,让人听不出情绪。 他漫不经心的捻起一页,泛黄的册衬得他的肌肤更加光洁如玉,纤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只这样一双手便足以让人沉醉。 “因赵楚一事,三妹妹有些消沉,所以我想让她来府中小住几日。” 翻的手顿了顿,他复又“嗯”了一声,声音依然清淡,但比起刚才似要沉了两分。 顾锦璃走过去,抽走了册。 她拉起他的手,在他的食指上印上一吻,眨着眼睛笑望着她,讨好的笑着道:“若觉无趣便去找二弟或是秦公子坐坐,我晚点回来陪你,乖。” 语落,她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仿佛将他当做了一只爱撒娇又高冷的大猫。 他抬眸看她,目光微动。 她起身欲走,却在下一瞬被他顺势拉入怀中。 “别闹,衣服会皱的。” 她推拒着他的心口,轻蹙眉心,可落在他眼中却是另外一番风情。 媚眼如丝,声音娇婉,分明是欲拒还迎。 他喉结微动,清冷的眸瞬间被燎原的火映的炙热无比,他将她拦腰抱起,声音喑哑,“这件衣服不好,我带你再去换一件……” 王府花园的凉亭中已经坐满了少女,少女们谈笑风生,悦耳的笑声混着微风远远荡开。 顾婉璃抱着一只小白兔坐在沈妩几人身边,她半垂着头,显得有些局促,只偶尔与沈妩她们说上两句。 众女中身份最高的便是郡王妃蒋欣阮了,她与温合宜算是表姐妹,自会来捧温合宜的场。 众女都也都围着蒋欣阮说话,言辞之间皆是讨好之意。 蒋欣阮含笑一一回应,她环顾四周,侧眸笑问道:“合宜,今日怎么未见灵毓县主?” 温合宜也觉得怪,四下望了一眼,摇头道:“大嫂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她答应我一定会来的。” 蒋欣阮抿唇笑了笑,“你初回京中,年岁又小,我还以为灵毓县主今日会与你一同操办生辰宴宴呢!” 温合宜咬了一下嘴唇,脸上虽挂着笑,但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在座的贵女各个都是人精,瞬间捕捉到了温合宜的神色,已经暗自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看来顾锦璃对这个隔房小姑并不看重,她一个新媳妇能如此想必也是平阳王妃和温凉授意,大房二房果然不和。 众人正心思百转,忽见宋碧涵扬起嘴角,起身挥手唤道:“锦儿!”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顾婉璃着一袭水蓝色轻纱长裙缓缓走来,轻纱微漾,似荡漾的水纹,静谧缥缈。 挽起的如墨长发间插着一支碧蓝色的雀羽花簪,简单灵动,却更能衬托出她独特的清丽来。 以前她们便知顾锦璃很美,可成亲之后的她便如同初绽的娇花,美的愈加光华照人。 蒋欣阮也已嫁人,她一看顾锦璃的状态便知晓她的新婚生活定然过得不错。 再一想想自己,蒋欣阮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抱歉,我来晚了。这些点心费了些许时间,大妹妹可别怪我。”顾锦璃含笑说道。 如意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摆出了几盘格外精巧的点心。 这些点心本是顾锦璃为沈妩几人准备的,可她没料到温凉会突然胡来。 她姗姗来迟总要找个理由,免得落了别人的话柄。 沈妩望了一眼,嘴角轻挑,幽幽含笑,“你也真是的,既是做点心耽搁了时间怎么也不与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帮你。 免得让人误会你不舍得与温凉公子分开,不肯来呢!” 沈妩话中带着两分调笑,实则却是意指蒋欣阮与温合宜小人之心。 众女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点心,又抬头看了看温合宜,若有所思起来。 温合宜嘴角笑意微微僵了一瞬。 宋碧涵不懂她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径自拿起一块点心喜滋滋的吃了起来,“嗯,这芙蓉糕还是锦儿做的最好吃,我觉得比望仙楼卖的点心都要强。” 众女见状,也都拿起点心品尝起来,皆对顾锦璃的厨艺赞不绝口。 虽有奉承的成分,但心里也是真服气。 她们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多不过煮个茶,哪里会亲自下厨。 蒋欣阮捻起一块糕点,小小咬了一口,笑着赞道:“灵毓县主这一双手不仅长得美,竟还能做出这般美味的点心,着实令我们佩服。” 众女都将视线落在了顾锦璃的手上,一双玉手细腻白皙,看不出擅长厨艺的模样。 顾锦璃颔首笑笑,不动声色道:“以前我也不敢下厨,总怕伤到手。 不过自从用了晋大夫调配的护手乳,莫说在夏日,便干冷的秋冬,这双手也能始终保持滋润。” “护手乳?”众女顿时来了兴致。 “我经常去玉颜阁,怎么从未瞧过护手乳,可是玉颜阁的新品?” 顾锦璃笑着点了点头,“晋大夫调配新品后都会先找我们几个试用,若确实有效果才会拿到玉颜阁卖。 这次的护手乳暂时有两款味道,一个是玫瑰花香,一个是蜜桃果香,众位小姐若是有兴趣,改日可以去玉颜阁试试。” 众女都被勾起了兴致,有些性子活泼的还抓去了姜悦的手去嗅,惊呼道:“还真是蜜桃的香味,好甜好香啊!” 姜悦笑若银铃,婉转动听,“你们再去闻涵儿的手,她抹的是玫瑰花香,也很好闻呢!” 有一贵女满眼羡慕:“我可真羡慕你们啊,总能用到最新的东西。” “是啊是啊,晋大夫调配的哪有不好用的,我们也恨不得能帮晋大夫试用新品呢!” 蒋欣阮本是想指责顾锦璃说谎,能做出这种点心的人定然精通厨艺。 可顾锦璃那双手可看不出经常下厨的样子,她本意是揭露她的谎言,谁曾想反是帮那玉颜阁做了宣传。 蒋欣阮一时有些心口发闷。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英国公府便屡屡不顺,她们出嫁的时间都差不多,可顾锦璃便是十里红妆一派盛世之景。 她不但要与季寒烟周倩同一日出嫁,出嫁的规制还要远远次于她们。 之后傅决醉酒昏了三天,更是害她成了笑话,此时见顾锦璃活的这般恣意,她心中难免泛起丝丝妒意。 温合宜重新漾起笑容,柔声道:“我初回京城,用的都是美人阁的东西,觉得十分不错,这玉颜阁难道比美人阁还要好吗?” 不用顾锦璃几人自卖自夸,立刻有人回道:“要好上不知多少呢! 玉颜阁的东西每一样都好用,而且价钱还比美人阁便宜,自从玉颜阁开张后,我就没再去过美人阁了。” “我也是,美人阁东西又贵,用起来效果也没有这么好。” 此等声音比比皆是,顾锦璃几人相视一笑,抿茶不语。 温合宜见蒋欣阮的脸色有些难看,忙道:“我准备了些果子酒,大家快来尝尝。” 果子酒用冰镇过,颜色澄碧,溢满了水果的清香,在这有些炎热的夏日饮上一杯最好不过。 宋碧涵贪酒,连忙为自己倒了一杯,可喝了两口觉得味道着实一般,便也放下了。 顾锦璃也准备小抿两口,谁知墨迹却突然窜了出来,拱手对顾锦璃道:“少夫人,主子说您酒量不好,不要饮酒,还是喝茶的好。” 顾锦璃指尖颤了颤,心中满是无奈。 暗卫的职责什么时候从保护她安全,变成监视她了? 温凉正在闹小别扭,她可不敢惹他,便放下了酒盏,由着婢女倒了杯茶来。 众女喝着果子酒,却感觉像在喝醋一般,嘴里也酸心里也酸。 温凉公子对顾锦璃可真是爱护有加,竟连如此小事都这般关注。 还有平阳王妃,更是对顾锦璃宠到了骨子里。 现在外面都传不求夫君像温凉,但求婆母如王妃。 平阳王妃对儿媳妇的宠爱她们都看在眼里,甚至一度出现了“子凭母贵”的现象,使得温阳的身价一路水涨船高。 现在想嫁给温阳的人不比迷恋沈染的人少,毕竟这般的婆母真是百年难得。 望着顾锦璃唇畔间的浅笑,蒋欣阮亦是羡慕不已。 她与傅决是青梅竹马,傅决待她也是好的,但远不如温凉这便仔细贴心。 似是想到什么,蒋欣阮不由感慨道:“温大公子对县主可真是深情缱绻,着实令人羡慕。 之前县主与谢府退婚时,众人还都替县主忧心,却是没想到县主才是最福泽深厚的人。” 凉亭内的气氛一时冷了两分,宋碧涵咽下糕点,有些不悦的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可提的,那谢斌拿什么与温凉比,说到底还是老天疼我们锦儿,不忍锦儿嫁给那般人家!” 蒋欣阮含笑点头,神色不改,“宋小姐说的是,要么怎么说灵毓县主福泽深厚呢! 即便退过一次婚,但依然能嫁给温凉公子这般优秀的男子,此等福分真真让人羡慕。” 蒋欣阮笑得温婉无害,却在用温和的笑说着最狠毒的话。 姜悦对这种痛感同身受,退婚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可有些人却非要以此嘲讽她们,她正欲开口,顾锦璃却以帕掩唇,擦了擦嘴角,不徐不慢的道:“郡王妃说的是,缘分一事确乃命中注定。 我记得贵妃娘娘曾想为五殿下求娶临安乡君,可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定了蒋小姐为郡王妃,可见您和五殿下之间才是注定的夫妻缘分。” 众人都垂下了视线,绷住嘴角,唯有宋碧涵向来不知掩饰,肆意的笑了起来。 顾锦璃虽曾有婚约,可温凉对顾锦璃是深情不悔,而蒋欣阮却并非是傅决的第一选择,如此看来还是蒋欣阮更尴尬一些。 蒋欣阮脸上的淡然瞬间绷不住了,她未曾想过顾锦璃竟有如此一张利嘴。 温合宜忙笑着岔开话题,提议道:“最近院中多了不少漂亮的蝴蝶,我们一同去院中扑蝶吧。” 顾锦璃弯唇看向她,似笑非笑。 温合宜略觉尴尬,翘翘嘴角便回避了视线。 往日里温合宜对她甚是亲近,仿若亲姐妹一般,可刚才蒋欣阮为难她的时候,不见她有任何表现,反是蒋欣阮为难时,她立刻出言解围,远近亲疏显而易见。 顾锦璃对此倒无意见,只是心中觉得好笑。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何必非要装模作样,大家都累呢。 一行人往花园的方向走去,顾婉璃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闷声不响,哪里还有之前爱玩爱闹的样子。 见她这副样子,顾锦璃几人都觉得心疼。 宋碧涵转了转眼睛,安哄她道:“婉璃妹妹,我二哥能让蝴蝶永保艳丽,一会儿我给你抓一只最漂亮的蝴蝶,让他做成精致的摆件给你。” “好,谢谢涵姐姐。”她笑着点头,依旧乖巧,只笑容不若以往般绚烂。 王府花园很大,鲜花繁盛,引来不少漂亮的蝴蝶。 众女以扇扑蝶,罗衫翻飞,鲜艳俏丽,比起园中的蝴蝶还要更美上几分。 蒋欣阮随意扑了两下,见顾婉璃她们未动,笑着开口问道:“县主怎么不来扑蝶? 还有顾三小姐,为何瞧着兴致不高,可是还在为京中谣言伤神?” 众女一时间都望了过来,眼中带着探查。 之前京中突然传出顾婉璃与赵楚傅冽间的纠葛,这个说法虽后来又被推翻,可还是足以让人遐想。 顾婉璃忽听有人提及那件事,心中顿时一慌,慌张的摇着头道:“我……我没……” 蒋欣阮眼中笑意更深,语气却是柔缓,“顾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这般紧张?” 迎视众人望过来的视线,顾婉璃更是惊慌,那件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那种绝望惊惧攀上心房,挥之不散。 忽的,有人走到身边,挽起了她的手臂。 她侧头去看,只见姜悦对她一笑,转而对众人道:“那赵楚就是个败类,谁与他扯上关系能开心? 我们两家早就退了婚事,可直到现在还有人时不时拿出来说事。 莫说婉璃妹妹不舒服,就连我也觉得恶心。” 顾婉璃一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悦。 与永宁侯府的亲事是姜悦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可她现在竟为了自己主动掀起往事。 顾锦璃也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不再与蒋欣阮虚与委蛇,声音如沁寒霜的道:“郡王妃,你来王府是客,我本应一尽地主之谊。 可你这般不顾虑我三妹妹的感受,着实让我不快。 若非今日是大妹妹的生辰宴,我怕是要请郡王妃离开了。” 蒋欣阮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般直接,一时脸色涨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温合宜正要相劝,顾锦璃扫她一眼,淡淡道:“大妹妹一直说拿我当亲姐姐看待,我想大妹妹也定能体会我的心情吧?” 顾锦璃一句话将温合宜欲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中,她不能看蒋欣阮为难,可若是开口相帮,便显得她对顾锦璃是虚情假意。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无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顾婉璃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几位姐姐,眸中翻涌着泪花。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压下,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顾锦璃身边道:“大姐姐别生气了,郡王妃她们想必也不知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永宁侯府和六殿下皆已作出解释,我相信只要有分辨力的人都会明白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她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有时她都嫌弃自己没用。 她听娘亲说过,王府环境复杂,她不能再连累了大姐姐。 “三妹妹,你……” 顾婉璃歪头一笑,眼中又有了光亮。 她也要学着坚强,直到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大姐姐,咱们快来扑蝶吧。” 顾婉璃一番话既给顾锦璃和蒋欣阮铺了台阶,也避免了日后再有人拿她说事,毕竟谁都不想落一个不辨是非的名声。 顾婉璃的表现着实让顾锦璃几人惊讶,顾婉璃被她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大姐姐,你们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嘛,我会害羞的。” 宋碧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赞赏道:“咱们婉璃妹妹也会还嘴了,真是长大了。” 顾婉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带着歉意的看着姜悦,“悦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姜悦摆摆手,笑得贝齿晃人,“你别放在心上,我早就想开了,为赵楚那个混账影响心情,多不值得啊!” “嗯嗯!”顾婉璃用力点头,庆幸有她们陪在自己身边。 若非有亲人好友对她的呵护,她没有办法这么快走出阴影。 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痛苦,而让身边的人担心那才是不对。 顾婉璃拉着宋碧涵和姜悦跑到花丛中扑蝶,沈妩则走到顾锦璃身边,含笑道:“瞧这样子婉璃妹妹是真的走出来了,这般你也可以放心了。” 望着顾婉璃嘴角洋溢的笑容,顾锦璃欣慰颔首。 这种事终究要靠她自己走出来,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有陪着她鼓励她。 看着几人说笑的模样,蒋欣阮心意难平,只她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是以才未失态。 顾锦璃如此落她的脸面,现在却仿若没事人一般,分明是未将她这个郡王妃放在眼里。 虽说她是平阳王府的少夫人,可温凉现在连世子都不是,她除了县主的封号并没有其他诰命,她凭什么如此趾高气昂。 “表姐别生气。”温合宜小声的劝道,面露忧色。 蒋欣阮看她一眼,沉了口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宴,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温合宜闻后舒然一笑,“表姐且看着,这园中的景色可是分外别致呢。” 蒋欣阮侧眸看她一眼,微不可察的挑起了嘴角。 不远处的方华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她微微蹙起眉,总觉得这个合宜表妹不若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又望向了顾锦璃几人,几个少女玩闹在一处,亲密无间,这才是真正的亲厚。 贵胄人家莫说隔房姐妹,就算是亲姐妹还彼此留着心眼,能这般毫无犹疑的维护姐妹,想来品性应不会差。 反是姑母和表妹,让她越发看不懂了。 她正想着,忽见两个婢女远远跑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挺挺的跪在了顾锦璃面前。 她们跪伏在地,苦苦哀求道:“少夫人,求您救救奴婢们吧,奴婢门以后只安心伺候少夫人,绝不敢有任何妄想。 只求少夫人给奴婢们一条活路,不要再折磨奴婢了!” 两个婢女的哭诉哀婉不已,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众女彼此相视,默契的凑上前来。 这两个婢女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农家女子做农活才会穿的衣裤。 两人的肤色也黑了些,好似在烈日下暴晒过,看不出多少美貌来。 可即便如此装扮也掩不住她们的好身材,凹凸有致,妖娆妙曼,饶是女子见了都忍不住脸红。 这身材看着不像婢女,倒像是侍妾。 众人瞬间脑补了一场主母收拾美貌俏婢的戏码来,沈妩看的直皱眉。 她虽不知道这两个丫鬟什么路数,可若任由她们这般胡言乱语,明日京中便会传遍锦儿的妒名。 蒋欣阮侧眸看了温合宜一眼,温合宜脸上正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蒋欣阮勾唇轻笑,饶有兴致的观赏起来。 这园中的风景,当真还算别致。 看着眼前的两个婢女,顾锦璃其实是有些懵的。 因为她们的肤色和衣着着实扎眼了些,那健康的古铜色好像在沙滩上连晒了一个月太阳般。 当听完她们哭诉之后,顾锦璃就更懵了。 “你们是谁?” 她虽嫁入王府没有多久,可这般肤色的婢女她但凡见过一面都不会忘记。 两个婢女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锦璃,可她们的肤色太健康了些,身材也太壮实了些,瞧着没有多少楚楚可怜之态。 “奴婢流霜,是伺候大公子的贴身婢女。”一前凸后翘的婢女哽咽开口,声音婉转。 “奴婢回雪,与流霜皆是伺候大公子的婢女。”回雪抬眸看着顾锦璃,小眼神里充满了幽怨。 众女齐齐看向了顾锦璃,眼神隔空交汇,无声的交流心得。 主母收拾俏丫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这灵毓县主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竟将俏生生的小丫鬟折磨成这样。 流霜呜呜的哭着,她抬手拭泪,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纤细的手臂,上面隐约可现淤青,看起来受了不少的苦楚。 温合宜忙走出来,瞪着两个婢女道:“放肆!大胆奴婢竟敢来花园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转而她担忧的看着顾锦璃,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关切:“大嫂,要不你先回锦良院处理此事吧。” 她的这份体贴关切让顾锦璃很是动容,“多谢大妹妹惦记,不过,此事还是在这里说清楚的好。” 温合宜一听,不赞同的轻轻摇头,小声提醒道:“大嫂,这毕竟是咱们王府的家事,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处理。 再者说咱们年纪轻,若是处理不妥怕是会有损王府的名声,届时大伯父大伯母也会生气。” 温合宜担忧的劝慰道,话语间全是在为顾锦璃着想。 顾锦璃点点头,颇为赞同,“大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温合宜一笑,却听顾锦璃又道:“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免得让人在背后议论我。” “可是大嫂,此事事关王府名誉啊,你就不怕大伯母生气吗?” “不碍事,母妃疼我,就算我一时做错了,想必母妃也不会重罚我。”顾锦璃浅笑笑着,语气坦朗。 温合宜一怔,显然没想到顾锦璃竟全然不把王府的脸面放在心上,而且颇有不嫌事大之态。 顾锦璃视线一扫,如意立刻去搬了把椅子来。 她抚裙落座,姿华清贵,那两个婢女跪在她脚下被衬得宛若芙蓉脚下的泥土一般。 流霜和回雪皆垂下头去,只眼中划过不甘。 若是她们没有被二公子拉到校场练武,她们就算不如顾锦璃华贵,也是肤白貌美,岂会如这般模样。 这种日子,她们当真过够了。 “你们说是伺候大公子的,可本县主怎么没见过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都静默不语。 她们不说话,便显得好似顾锦璃明知故问一般。 顾锦璃牵了牵嘴角,也不逼迫她们,又问道:“你们来求本县主,是想让本县主如何?” 流霜抿了抿唇,抽泣道:“奴婢想回去伺候少夫人,还请少夫人给奴婢们一个机会。 校场的生活太苦了,奴婢们实在承受不住了。” 回雪闻后伤心落泪,娇滴滴的哭诉道:“县主,我们虽是奴婢但也是女孩家。 每日跑步蛙跳打沙袋,还有舞刀弄枪摔跤比试,我们真的承受不住了。” 众人都默了默,收拾丫鬟还有这一招吗? 这下顾锦璃也愣住了,这两个丫鬟竟是在校场吗? 她颤了颤眼帘,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丫鬟嫌辛苦来找主子讨价还价的。” 流霜见顾锦璃说话轻声细语,觉得她是个性情好的,便壮着胆子道:“县主说的是,奴婢们的确出身低微。 可奴婢们是专门伺候大公子的,的确从未做过重活,如今实在是受不了了。 还请县主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哪怕让我们做一个粗使丫头,只要能有机会伺候少夫人,我们就知足了。” 顾锦璃笑了,挑眉问道:“你们是想伺本县主,还是想伺候大公子?” 如此直白的发问让众位贵女都不由红了脸,温合宜忙轻轻扯了扯顾锦璃的衣袖,咬唇道:“大嫂,别说了……” 顾锦璃抬眸看她,笑得意味深长。 温合宜被她望得蓦然心惊,正想说话,忽见蒋氏身边的吴妈妈板着脸走了过来。 她对顾锦璃福了福礼,便起身道:“老夫人听闻有两个胆大包天的婢女在这里生事,特叫老奴来拿。 这两个贱婢扰了各位主子清净,老奴这便将她们带走。” 吴妈妈语落,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来抓人。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蒋氏她们这是想让她彻底背上善妒的恶名。 她的确善妒,可她能自己承认,却不能接受别人硬塞给她的恶名。 “等等。” 吴妈妈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顾锦璃的话,“此事老夫人会亲自处置,就不劳大少夫人操心了。” 吴妈妈对顾锦璃没有丝毫敬意,顾锦璃若就这般让了,以后京中所有人就都会知道,这平阳王府是蒋氏的地盘。 两个婆子上前欲将流霜回雪扯走,这两人虎背熊腰,气势汹汹,看着便格外慑人。 顾锦璃挑了挑嘴角,低低唤了声,“福儿,拦住她们。” 她声音刚落,众人便见一个身穿粉色比甲的丫鬟箭一般窜了出去,瞪着眼睛拉住了流霜回雪的手。 那两个婆子哪里肯松手,她们使足了力气,福儿却只瞧了她们一眼,随手一扯,便将流霜回雪和两个婆子全都扯倒在地。 “少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吴妈妈瞪圆了眼睛,语气不善。 “吴妈妈莫急,这两个婢女既然自称是锦良院中人,我便要对她们负责,总不能连事情都没问清楚,便让妈妈将人带走吧?” “少夫人别胡闹,此事事关王府名誉,少夫人可担当不起!”吴妈妈冷冷说道,语气中带着冰冷的警告。 流霜回雪也是跪地哭求,“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奴婢们真是只想好好伺候县主,绝对别无他想啊!” “你们两个说话怎的这般有趣,这位妈妈要拿你们试问,你们不怕。 灵毓县主救下你们,你们反是跪地求饶。 从始至终我们都未见县主对你们疾言厉色,你们究竟在怕些什么?” 沈妩含笑开口,几句话便将流霜回雪问住了。 顾锦璃无奈轻叹一声,开口道:“我从未在锦良院中见过你们,你们却口口声声说是伺候大公子的。 这样吧,如意,你去把大公子唤来,我们当面对一对。” 吴妈妈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女子。 回雪转了转眼珠,呜呜啜泣起来,“大公子心中只有少夫人一人,就算大公子来了,也不会为奴婢们说话的。 奴婢们的去从只有少夫人才能决断,还请少夫人给奴婢们一条活路吧。” 回雪哭的梨花带雨,顾锦璃心中暗笑,还真是个聪明丫头,知道先发制人。 回雪这般一哭诉,不管温凉再说什么都成了包庇偏向。 “你若这般说,那我便找一个既知情又不会偏袒我的人。如意,去把二公子找来。” 流霜回雪的表情瞬间变了,温合宜一脸为难的道:“大嫂,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这般大,别让人看了咱们府上的笑话。” “大妹妹此言差矣,此事若不说清楚,我便平白无故担了善妒的恶名。 大妹妹口口声声说为王府名誉着想,可若是我被传善妒,不也一样有损王府的名声吗?” 温合宜还想再劝,可如意早已一溜烟的跑了。 吴妈妈气得心口发闷,一甩袖子道:“既然少夫人不领情,老奴这就去回了老夫人!” “等等,吴妈妈既然来了,那就还请妈妈给我们做个见证,免得如大妹妹说的,我们年纪轻,处事怕不周到,有妈妈在这也能提醒我们两句。” 宋碧涵长腿一迈,笑盈盈的拦住了吴妈妈,“妈妈就再多待一会儿呗,待事情处理好妈妈再回去禀告也不迟啊!” 宋碧涵拦的严严实实,吴妈妈寸步难行,只能苦着一张脸站着。 顾锦璃笑着扫她一眼,见情况不妙就想逃,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们想当着众人踩她的面子,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此时温合宜也禁声不语了,她半垂着头,脸色有些难看。 她们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若顾锦璃不听她劝,便由吴妈妈出面强制将流霜回雪带走,可没想到顾锦璃竟是个硬茬子,油盐不进。。 温阳很快就被找了来,一看见流霜回雪,顿时一愣,“大白,二白,你们怎么在这?” 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 不是流霜回雪吗,怎么就变成大白二白了? 因为温阳觉得她们的名字实在绕口,两人又是霜又是雪的,索性便叫大白和二白。 温阳跨步走过来,皱眉问道:“你们这个时候不是该和翠白凰叫一同练武吗,怎么跑到花园来了?” 众人齐齐看了温阳一眼。 这温二公子长得挺冷峻的,怎么给婢女起这样的名字? “二弟,她们两个可是阿凉的贴身婢女?” 温阳摇头,“当然不是了,温凉和我都没有让婢女伺候的习惯。 这王府本来是没有婢女的,还是二婶刚回来时,送了我们每人两个婢女。 温凉本让这两个婢女在厨房烧火来着,可是二婶心疼,便都交给我拉到校场训练去了。” 说完,温凉还颇为得意的道:“大嫂,你有没有发现,大白和二白看着就十分结实,不像别的丫鬟娇滴滴的。 习武最有益处,不仅强健身体,还能磨砺意志,好处多多。” 温阳说完,发现周围众人皆静默不语,竟没有一个人应和他的话。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问道:“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锦璃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在温合宜与吴妈妈身上流转,“多亏二弟把话说明白了,不然今日我怕是就要落得个善妒的名声了。” “善妒?妒忌谁?”温凉抬手一指,不敢置信的道:“嫉妒大白二白?” “噗嗤!”众人皆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碧涵捧腹大笑,姜悦更是笑得倒在了她身上,身体都快抽成了一团。 顾锦璃微微挑唇,语气轻而悠长,“既然这两个婢女是二婶送给阿凉和二弟的,大妹妹和吴妈妈想必也知道,为何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呢?” 温合宜咬了咬嘴唇,委屈的娇喃道:“我……我以为大哥与大嫂知无不言,大嫂是知情的。” “大妹妹的意思是,此事要怪阿凉对我有所隐瞒了?” “大嫂你别误会……”温合宜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顾锦璃笑意清浅,语气绵软,勾唇笑道:“大妹妹别担心,我不会误会的。 我与阿凉情比金坚,不过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我自然不会怪他。” 温合宜如鲠在喉,顾锦璃明明是在笑,说话也不紧不慢的,可只要顾锦璃一开口,便能轻飘飘的将她想说的话都堵回去。 见温合宜不说话了,顾锦璃嘴角笑意加深,垂眸看着流霜回雪两人道:“在我进府前你们便已经留在二公子处伺候了,你们若是对现在的生活有所抱怨为何不与二公子说? 纵使你们畏惧二公子,也可以去找王妃倾诉,为何非要在今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来跪我?” 刚才还能言善辩的两人此时皆跪伏在地上,两人谁都不敢开口。 顾锦璃收起了嘴角的笑,那双墨色的眸子泛起一抹寒意来,“因为你们想让我当众出丑,想坐实我善妒的恶名,对吗? 说!是谁指使你们如此行事,敢欺我至此!” 陡然上扬的嗓音让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两人的身子顿时抖若筛糠。 众人的眼神开始往温合宜身上落,平阳王府人口不多,有动机这般做的怕是也只有二房了吧。 更何况这两个婢女本就是温二夫人送的,怎么看到都与二房脱不了干系。 “二弟,她们的卖身契可在你手中?” 温阳尚未理头绪,突听顾锦璃发问,怔了一下才抬头回道:“没在我手中,二婶只把人给了我,没给我卖身契啊!” 顾锦璃挑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卖身契既是还在二婶手里,这两人便还算二婶的人。” 她扫了吴妈妈一眼,冷声道:“吴妈妈,劳你把这两人给二婶送过去吧。 她们欺我倒是无所谓,可她们搅了大妹妹的宴会着实可恶,我初来王府不识规矩,交给二婶处置才妥当。” 顾锦璃转手就把两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罚轻了有损她的威严,罚重了又显得她狠毒。 既然这山芋是二房送来的,如今烤好了也该还回去了。 吴妈妈愣在原地,左右为难。 这与她们的设想不一样啊,她若这般接了,二房的脸面岂不就全都毁了。 吴妈妈脸上挂上了笑,小心翼翼的道:“虽说卖身契还在二夫人手中,可这婢女毕竟给了两位公子,还是应由两位公子处置才是。” 顾锦璃见她不动,也不多说,径自对福儿道:“吴妈妈年纪大了,怕是腿脚不便,福儿,你把人给二夫人送去。” 福儿点头,一手提起一个,扯着她们便走。 温阳不愿留在这,便主动请缨,也跟着福儿去找温二夫人讨说法。 吴妈妈老脸滚烫,这次的事情真是搞砸了! 吴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灰溜溜的跑了,顾锦璃才抚裙起身,拉着温合宜的手,柔声道:“大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千万别为了两个婢女误了心情。 她们虽损了我的面子,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她们的主意,你和二婶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说完,顾锦璃随手从姹紫嫣红中摘了一朵殷红的小花插在了温合宜鬓间,温柔笑道:“这朵花很适合大妹妹今日的海棠裙,衬得大妹妹真是人比花娇呢。” 温合宜很想将头上的那朵花扯下来,放在地上踩烂。 顾锦璃将她们一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现在又装出一副温婉宽容的模样,真是恶心死人了。 温合宜虽这般作想,但还是将心口的怒火尽数压下,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柔柔道:“大嫂能这般想,妹妹就放心了。” 满园的贵女都在看着,她如何也不能在她们面前失态。 为了坐实顾锦璃善妒的名声,她宴请了京中大半的贵女,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她们瞧了自己的笑话。 温合宜心中虽不平,但只能强忍愠怒,笑着招待一众贵女。 一众贵女面上未说什么,但一个个骨碌碌的转着眼睛,显然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 反是顾锦璃几人饶有兴致的继续扑蝶,脸上的笑容甚至更浓烈了几分。 蒋欣阮慢步走上前来,站在温合宜身边,冷眸望着顾锦璃,低低道:“你这个大嫂不简单。” 温合宜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却不受控制的撕扯着花瓣,轻细的声音带着两分咬牙切齿,“是我们大意了。” 本以为小门小户出来的定然没什么本事,没曾想她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这次是她们轻敌了,下次定然不会了…… ------题外话------ 亲爱的,小仙女们,这次浮梦能有机会上限免,还要多亏了大家对浮梦的支持,但是一直追文的小伙伴的确没有享受到太多的福利。 所以浮梦决定也搞一些小活动感谢一直追文的小伙伴们,明天发文还是在中午十二点,同时浮梦会发订阅红包,一个包包66个币子,先发三十个,大家拼手速呀。 就算抢不到也不要灰心呦,因为明天还会有滴,谢谢大家的支持鼓励,真的谢谢大家,么么哒爱你们(づ ̄ 3 ̄)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七章 搞事情(二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蒋欣阮轻轻点了点头,眸光与温合宜一般冷厉。 若二房能承袭平阳王府,五殿下便如虎添翼,温凉温阳势必要除,她与温合宜的利益是一样的。 “咦,你们快看,郡王妃和温小姐身边围了好多蝴蝶啊,好漂亮啊!”有一少女惊呼道。 温合宜这才注意到她们的身边的确围了不少蝴蝶,甚至还有胆大的蝴蝶落在了她的乌发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鲜艳灵动的蝴蝶是最梦幻的装饰,衬得两人像仙子一般唯美。 温合宜先是怔了下,随即想到这些蝴蝶应是被自己擦得发油吸引来的。 她擦的是美人阁新出的牡丹发油,味道清香,且能显得乌发越加黑亮。 少女们一时都看待了,十分羡慕的道:“温小姐,你可是用了什么香料,怎么这些蝴蝶如此喜欢你啊?” 温合宜弯起嘴角,终于又露出了舒心的笑,虽说今日发生了一些变故,不过今日她能吸引来满园蝴蝶,传出去必定是一段佳话。 世人多喜欢带有神秘色彩的东西,也许能借此压下二房与顾锦璃不和之事。 她正想说是她的体香引来了蝴蝶,蒋欣阮却含着笑道:“温小姐用的是美人阁最新的牡丹发油,味道清幽持久,是以才引来了蝴蝶。” “原来是这样,那我一会儿就去美人阁买,我也想让蝴蝶围着我起舞。” “我也要去买,我们一同去吧!” 温合宜侧头看了蒋欣阮一眼,抿了抿唇,不甘的垂下了眸子,没再说话。 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模样,蒋欣阮慢悠悠的勾起唇角。 她望向顾锦璃,嘴角的笑带着两分宣战的敌意。 顾锦璃也迎着视线望了过来,她倏然扬起嘴角,笑意如芙初绽,华美清贵,眸中更是含着胜券在握的从容。 蒋欣阮蹙了下眉,正觉怪,忽听少女们的惊叫声四起,“蜜蜂!好多蜜蜂啊!” 蜜蜂振翅发出令人心惊的“嗡嗡”声响,不同于蝴蝶的炫美,蜜蜂带给众女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众女一时慌乱,四下逃窜,可她们跑着跑着才发现这些蜜蜂对她们似乎全无兴趣。 它们如那些蝴蝶一般围着温合宜和蒋欣阮飞舞,两人脸色大变,哪里还有之前的享受。 “来人,快来赶走它们,快点!”两人吓得抬手乱挥,惊声尖叫。 她们的婢女虽说也怕蜜蜂,但更怕主子之后怪罪,忙上前帮忙驱赶。 可她们这样反是惊动了蜜蜂,受惊的蜜蜂亮出尾针,也不管对方是谁,一顿乱蛰。 花园内瞬间响起了无数的惨叫声。 众女都看惊了,温合宜和蒋欣阮再也无法保持优雅,两人上蹿下跳,一群人犹如群魔乱舞,显得格外好笑。 宋碧涵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看来这美人阁的发油不但能引蝶,还能招蜂,可真是厉害!” 众人不禁后怕起来,还好她们尚未去买,否则挨蛰的就是她们了。 沈妩却是侧眸看了顾锦璃一眼,暗笑摇头,锦儿还真是一点不肯吃亏啊…… 顾锦璃似被吓到了一般,看了好一会儿才命人道:“来人,去厨房取火把驱赶蜜蜂!” 婢女闻声立刻跑去大厨房取火把,火把取来后不多时就驱散了蜜蜂。 可温合宜蒋欣阮的脸也没法看了,两人虽极力护着脸,但还是不可避免被蛰到了。 蒋欣阮的一只眼睛被蛰肿了,眼皮都睁不开了。 而温合宜就更惨了,她的嘴唇被蜜蜂蛰了,肿的像挂了两条腊肉般。 园中顿时传来被强自隐忍的笑声,众女都不愿做那等幸灾乐祸之人,可两人的脸肿的实在太好笑了些。 她们都是有素养的贵女,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哄然大笑,除非……忍不住。 姜悦的笑点是公认的低,她努力过了,但是失败了。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笑的,哈哈…… 我真不是有意的,但真忍不住了,哈哈……” 姜悦一向笑着一边道歉,众女见她这般模样,齐齐破功,一时间笑声飘了满园。 温合宜大颗大颗的落着泪,嘴唇又麻又痛,脸颊更是火烧火燎的热。 她完了,她要变成京中的笑柄了。 “大妹妹莫哭了,快回去让大夫看看吧。”顾锦璃关切的开口说道,眼中的担忧与温合宜刚才如出一辙。 温合宜抬眸瞪她,各种委屈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若是你刚刚早点让人来救我,我会伤成这个样子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暗暗嘲笑我!” 她拂开顾锦璃的手,顾锦璃后退了两步,一脸的受伤。 “大妹妹,你怎么能这般想我?我也没想到园中会有蜜蜂,所以一时才没反应过来。” 顾锦璃没有多说什么,但紧抿的嘴角,低垂的眉梢,无一不透着委屈。 “温小姐,若非我大姐姐及时让婢女去拿火把,只怕你和郡王妃还在被蜜蜂追呢。 可你们不但没有感激之意,竟还埋怨我大姐姐,我你这样太过分了。” 顾婉璃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犹如柳絮云朵,没有一点攻击力,反是让人更觉得信服。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若没有顾锦璃出主意,她们现在还在被蜜蜂蛰呢。 温合宜气得直哭,这些人都是她请来看顾锦璃笑话的,可现在她们却都在笑话她。 “谢?”蒋欣阮冷笑出声,“若非是她,我们两个又怎么会被蜜蜂蜇伤。 顾锦璃,你敢伤害郡王妃,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蒋欣阮冷声质问,只她的一只眼睛肿的像鹌鹑蛋般大小,眼皮还耷拉下来,是以不但没有凌厉之感,反是显得格外好笑。 “噗……”顾锦璃忍不住笑出声来,忙以帕掩唇,不好意思的道:“抱歉。” 蒋欣阮怒不可遏,随手从温合宜头上摘下那朵被顾锦璃插在发间的红花,举到顾锦璃眼前厉声道:“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顾锦璃眸光闪了闪,不自在的移开眼神,辩驳道:“我不明白郡王妃是什么意思。” 蒋欣阮一直盯着她,见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那牡丹发油虽说尚未在美人阁售卖,可她早已用过,之前怎么没见能引来蝴蝶蜜蜂。 温合宜分明是在戴了这朵花后才引来了蝴蝶蜜蜂,这一定是顾锦璃的诡计。 “顾锦璃,你敢谋害郡王妃,今日我必要与你算个清楚! 合宜,你随我进宫,我们让太后娘娘为我们评理!” “郡王妃,你莫要欺人太甚。 从今日相见起你便一直咄咄逼人,我念着今日是大妹妹的生辰宴,是以未与你计较。 可你不但不领情,还这般污蔑我,我与你也无甚可说。” 顾锦璃作势气恼,要去拿蒋欣阮手中的花。 蒋欣阮时刻防备着,立刻缩回了手,冷冷道:“你若清白,可敢与我进宫到太后面前对峙?” “我……我有何不敢,只是……” 见顾锦璃明明心虚还强自镇定,蒋欣阮冷笑一声,“你若问心无愧,便别再找什么借口,有什么话我们当着太后的面去说。 你若是不想去,便现在给我磕头赔罪。” 蒋欣阮往日里并不是疾言厉色的人,可她今日在平阳王府受了不少气,如今又被蜜蜂蛰了,再好的性子也隐忍不了了。 “去就去,我有什么可怕的。”顾锦璃也一改刚才的从容,虽紧咬牙关不肯退让,但气势却虚。 蒋欣阮见此一扬嘴角,“好,那我们这就进宫!” “锦儿,我陪你去。”沈妩怕顾锦璃吃亏,想进宫找沈皇后帮她解围。 顾锦璃却摇了摇头,一个人跟着蒋欣阮温合宜进了宫。 宋碧涵急的推了沈妩一把,“阿妩,你怎么不去呀,太后娘娘一定偏心蒋欣阮,锦儿会吃亏的呀!” 沈妩望着顾锦璃的背影,偏了偏头,若头所思的喃喃道:“锦儿她,刚才冲我眨眼睛了。” 宋碧涵闭上了嘴,几人相视一眼,脑中默契的浮起了一个念头。 锦儿要搞事情了! 蒋太后接到宫人通禀后,将顾锦璃几人召唤进殿。 待看见蒋欣阮和温合宜的脸,不禁吸了一口冷气,惊愕问道:“欣阮,合宜,你们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温合宜不说话,只默默流着泪。 她的嘴唇越来越痛了,现在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太后娘娘,您要为欣阮和合宜做主啊!”蒋欣阮哽咽出声,若非眼睛肿的可笑,当真是我见犹怜。 “你莫要哭,有什么事慢慢说。”蒋太后是看着蒋欣阮长大的,对她自是疼爱。 蒋欣阮哭着将平阳王府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抽泣着道:“欣阮与灵毓县主的确拌了两句嘴,可我没想到县主竟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怀恨在心,用计将欣阮和合宜伤成这个样子。” “真是胆大包天!” 蒋太后如刀般锋利的眸光狠狠落在顾锦璃身上,只可惜顾锦璃低垂着头,没有看到。 蒋太后嫌恶的收起目光,对蒋欣阮和温合宜道:“你们先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婢女搀扶着蒋欣阮和温合宜起身,却看到顾锦璃未用人搀扶,也径自站起身来,还轻轻拂了拂裙上的灰尘。 “放肆,哀家可让让你起来了!”蒋太后一拍小几,凌厉的气势让殿内众人都只觉心惊胆颤,忙将头深深埋下。 顾锦璃歪头茫然的看着蒋太后,无措的道:“太后娘娘不是刚说完让我们起身吗,难道臣妇听错了?” 她又侧头去看蒋欣阮和温合宜,脸上茫然更重,一副“我没听错啊”的样子,疑惑的喃喃道:“臣妇与郡王妃大妹妹一同进的慈宁宫,太后娘娘总没有只罚我一人跪的道理吧。 再说臣妇若真不起身,被人知道也定会误会大妹妹不顾念姑嫂之情。” “真是好一张利嘴!”蒋太后语气冰冷。 顾锦璃恭敬福身,柔柔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蒋太后眯着眼睛看着顾锦璃,她浸淫六宫多年,她神色稍有不悦,就连蒋贵妃都会惊慌,这小丫头片子竟没有丝毫畏惧。 蒋太后眸中泛着冷寒,但并未责骂她。 反正欣阮手中有顾锦璃的罪证,待询问清楚,理直气壮地处置她更好。 蒋太后望向蒋欣阮,询问道:“你说灵毓县主用计害你,可有证据?” “回太后娘娘,妾身手中的这朵花便是罪证!”蒋欣阮将手中的那朵红花呈了上来。 那是一朵不知名的花,花瓣不大,但颜色艳丽似火。 蒋太后扫了一眼,冷冷望向顾锦璃,“你还有何可辨?” “太后娘娘,臣妇只是见这朵花长得娇媚,颜色又喜庆,是以才将这朵花戴在大妹妹头上。 臣妇不明白,郡王妃为何一口咬定臣妇此举不妥。”顾锦璃喉咙微动,双手不经意间捏着两侧的衣摆。 “顾锦璃,你还敢狡辩。”蒋欣阮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便道:“太后娘娘,既然灵毓县主不肯承认,不如唤御医前来检验。” 顾锦璃的双手骤然捏拳,随即藏在了衣袖中。 蒋欣阮勾唇冷笑,她倒要看看顾锦璃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蒋太后本就想召御医为蒋欣阮两人诊治,闻言点了点头。 等待御医的这段时间里,建明帝和沈皇后脚前脚后的来到了慈宁宫。 蒋太后抿茶冷笑:“往日难得见到皇帝皇后,没想到今日竟能劳你们驾临哀家这慈宁宫。” 建明帝还因之前的事有些不自在,便刻意不去看沈皇后,只笑着道:“儿臣听说这三个丫头进宫打扰母后清净,便特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才抬眸去看蒋欣阮几人,顿时吓了一跳。 她们两人的脸此时肿的更厉害了,看着格外吓人,“这是怎么弄的?” “呵,还不是你封的好县主!”蒋太后阴阳怪气的冷冷道。 建明帝心里“咯噔”一声,顾锦璃那倒霉丫头去捅马蜂窝了? 随即他又把自己这个想法给否认了,这丫头这么倒霉,估计不用去捅,只好好走路就能有马蜂窝掉下来。 可当他看到顾锦璃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站在殿内时,又不禁有些困惑。 顾锦璃瞧着也没什么事啊,难道马蜂还能只咬蒋欣阮两人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八章 搬石头砸脚(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沈皇后只安静的喝着茶,没说什么,她知道顾锦璃是个有分寸的,不会无事招惹是非。 她这个皇后虽没有别的本事,总归不能让顾锦璃在宫里受委屈就是了。 御医很快赶到了,待看到屋里这架势,腿都差点软了。 陛下太后皇后都在,殿内气氛比三司会审还要严肃。 “去给她们两个看看。”蒋太后抬手吩咐道。 “是。”御医忙背着药箱起身,在看到蒋欣阮和温合宜的时候,险些笑喷。 现在的年轻小丫头可真淘气啊,玩什么不好非去玩马蜂窝。 御医抽动的嘴角,强忍的笑意都让蒋欣阮心绪难平。 她顾不上诊治,忙将那朵小红花拿给御医看,“御医,你看看这朵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御医双手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摇头道:“这就是一朵普通的锦带花,并无特别之处啊。” 蒋欣阮又迫不及待的道:“那它可有吸引蜜蜂蝴蝶的特性?” 御医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如实回道:“锦带花会吸引蜜蜂蝴蝶来采撷花粉,与所有花草的特性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蒋欣阮和温合宜顿时怔住。 这时,一直未语的顾锦璃才慢悠悠的扬起嘴角,开口问道:“御医,也就是说,这朵锦带花并不会造成蜜蜂蝴蝶结群而来的现象是吗?” “自然不会,莫说是锦带花,就算是香气浓烈的白兰花也不足以造成这种情况,但……” 蒋欣阮眼睛一亮,忙道:“但什么?” “但人工调配的香料因气味繁杂,倒有可能造成灵毓县主所说的情况。” 这两人身上的脂粉香气十分浓郁,备不住就是哪种香粉刺激到了蜜蜂。 御医心里暗想,回家一定要提醒自己女儿,别把自己擦得太香了,女子也容易“招蜂引蝶”啊! 御医说完便开始帮蒋欣阮和温合宜查看伤处。 蒋欣阮和温合宜都默契的低下头,垂眸不语了。 建明帝同情的看了顾锦璃一眼,这孩子真倒霉。 不过随便给人家簪一朵花都能惹出这般的误会来,还好有他这个慈爱威严天下难寻的老父亲护着。 蒋太后不悦的扫了蒋欣阮她们一眼,事情没弄清楚就敢大张旗鼓的进宫讨要说法,这不是蠢吗! 她抿了抿唇,威严十足的开口道:“是误会最好,你们都连着亲,要亲近彼此,宽容以待,莫要为了一些小事便针锋相对,叫外人瞧了笑话。” 蒋欣阮和温合宜都低低的应了一声,顾锦璃却勾了勾嘴角。 她们没理了就想息事宁人,还真将她当泥团子了! 顾锦璃垂首,乖巧应道:“是,臣妇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就算二婶赏赐给温凉的婢女当众折了臣妇的颜面,就算大妹妹不领臣妇的心意奚落臣妇,就算郡王妃当众扬言要臣妇给她磕头赔罪,臣妇为了家里和睦,也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殿内一时针落可闻。 沈皇后用杯盖撇了撇茶叶,便随手将杯盏往旁边的小几上一落,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的脆响格外刺耳。 “灵毓今日确实委屈了……”沈皇后幽幽开口。 顾锦璃垂着眼睫,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是强忍委屈的倔强,“臣妇不委屈,不过是家里人的一些龃龉,只要家里能安宁,臣妇不会放在心上的。” 建明帝险些笑出声来。 温凉那小子是暗着阴,这丫头是明着算,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早在顾锦璃进宫后,便派人去平阳王府打探,对王府里发生的事是一清二楚。 他冷冷扫了温合宜一眼,不怒自威,“合宜,这都是怎么回事?” 温合宜急得泪光盈盈,她想解释,可她嘴唇肿的老高,痛的根本张不开嘴。 蒋太后见建明帝和沈皇后都偏向顾锦璃,立刻拧眉道:“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矛盾,何至于让皇帝和皇后插手,传出去免不得被人笑话。 亲戚之间都是越吵越亲,越打越近,孩子之间的事大人莫要跟着掺和了。” 蒋太后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她仗着太后之尊,建明帝也不能太过置喙,否则便是不孝。 建明帝收回视线,脸色阴沉,冷冷道:“小陈子,朕记得内务府前两日刚得了一对青玉镂雕牡丹佩,你去取来拿给灵毓。” 想了想,复又道:“还有那件紫檀边金桂月挂屏,派人给灵毓送到平阳王府。” 玉佩太小,别人瞧不见。 但那个挂屏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抬走,这一路上定然传的人尽皆知。 蒋太后不让他插手,那他就送点东西过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锦璃受了委屈,而平阳王府里有居心叵测之辈。 建明帝手头现银虽少,但内务府中的珍异宝都归他一人所有。 他想送谁便送谁,而若是没有他应允,就算蒋太后也不能私自挪用。 能被建明帝记住的,都是顶好的东西,蒋太后听了都有些心疼。 可她心中虽不悦,但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认了。 蒋欣阮眼睛刺痛,肿的只能眯成一条小缝,即便抹了药膏依旧痛的要命。 她心中不甘,就算那朵锦带花没问题,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与顾锦璃摆脱不了关系。 顾锦璃身姿挺拔的立于殿内,从始至终都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 她眸光清亮,语气温和,可蒋欣阮总觉得她身上透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诡异。 蒋欣阮蓦然生出一种预感,或许,顾锦璃会是她最难缠的对手。 建明帝觉得无趣,正想离开,他侧眸瞥了沈皇后一眼。 他若是先走了,岂不就让顾锦璃承了沈心兰的情,这可不行。 这般想着,建明帝又重新坐了下来。 蒋太后瞄他一眼,冷冷蹙眉,怎么又坐下了? 难道还要再蹭杯茶喝不成? 一时间殿内安静无比,只能听到建明帝悠然啜饮的声音。 突然,殿外隐隐传来喧哗声,建明帝竖耳细细去听,感觉像是蒋贵妃的哭声。 建明帝将杯盏往桌上一放,饶有兴致,又有热闹看了…… 蒋贵妃哭着跑进殿内,一看见建明帝便扑了过去,委屈的哭诉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爱妃莫哭,有何委屈细细说来。”建明帝扶起蒋贵妃,柔声安抚道。 蒋贵妃找她无外乎就两件事,要么是她被丽妃欺负了,要么是傅决被傅冽欺负了。 蒋贵妃一双杏眸楚楚含泪,她虽不再年轻,但风情更盛,当真是我见犹怜。 建明帝眼中的怜惜和疼爱,让蒋贵妃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她抽着鼻音,哽咽着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和决儿做主啊,您若再不管决儿,决儿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爱妃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建明帝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估计是傅冽又把傅决揍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安抚蒋贵妃的腹稿,却只见蒋贵妃一脸幽怨的看着顾锦璃,咬牙切齿的道:“是那温凉欺人太甚,决儿好端端的在府中读,谁知温凉竟跑到郡王府中殴打决儿! 决儿是皇子,是陛下亲封的郡王,怎能如此被人欺凌啊……” 蒋贵妃呜呜痛哭,建明帝却语气古怪的问道:“你确定是温凉动的手?” “臣妾当然确定,是决儿告诉臣妾的。”蒋贵妃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建明帝转头望向了立在一侧的顾锦璃,心中无奈。 真是色令智昏啊,一向喜欢阴人的温凉竟大张旗鼓的登门打人。 为了给媳妇撑腰,还真是什么不管了。 这小子……像他! “真是放肆!不过一外姓王府的公子,竟是也敢与皇子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 “太后娘娘。”顾锦璃柔柔开口,打断了蒋太后的话。 “竟敢打断哀家说话,真是没规矩东西!”蒋太后怒声叱骂道,丝毫不给顾锦璃留脸面。 建明帝脸色瞬间冷沉,而顾锦璃却依旧唇畔含笑,不徐不疾的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妇并非有意要打断太后娘娘说话,臣妇这般实在是为太后娘娘的名誉着想。” “说来听听。”建明帝瞥了蒋太后一眼,冷冷开口。 顾锦璃轻轻颔首,笑着回道:“臣妇刚才受太后娘娘教诲,深有感触。 所为家和方能万事兴,亲戚之间本就是越骂越亲,越打越近。 阿凉与五殿下两人切磋拳脚,难免受伤,太后娘娘既是长辈又身份尊贵,若是插手小辈的事,只怕会影响太后娘娘的名誉。” 顾锦璃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慢悠悠的,她语落之后,众人又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御医正在给温合宜擦药,他的手一抖一抖的,嘴角一下下的抽搐着,显然是在强忍笑意。 灵毓县主可真敢说啊,竟然敢把太后娘娘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单就这份胆量就让人佩服啊! 御医手不稳,自然就控制不好力度,有好几次都把温合宜擦痛了。 奈何她张不开嘴,只能用眼睛狠狠瞪御医。 殿内只有蒋贵妃不知道事情原委,她本就对顾锦璃存着怨怒,当即叱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谁跟你们有亲戚了,还越打越亲,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贵妃娘娘怎能如此说话!”顾锦璃惊呼出声。 蒋贵妃见她这般,更是恼怒,气怒说道:“本宫为何不能说?你这番话分明是在无理狡辩,不过就是为了偏袒温凉罢了。 这般不讲道理的理由,你当本宫会信?” “够了!” 蒋太后摔了杯子,怒斥出声,目光阴郁的瞪着蒋贵妃。 蒋贵妃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 姑母不是该责怪顾锦璃吗,怎么反倒吼起她来了? 蒋太后的目光阴恻恻的落在顾锦璃身上,顾锦璃却仍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嘴角清浅的笑意也始终如一,荣辱不改。 蒋太后这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她出身英国公府,生来便比要比寻常人高贵。 无论在闺阁时还是进宫后,所有人对她都毕恭毕敬。 这顾锦璃是第一个敢如此忤逆她的人。 见蒋太后神色冷戾,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皇后开了口,“灵毓县主说的有理。 之前郡王妃和温小姐冤枉了灵毓,灵毓都听从了母后的教导,不予计较。 可若现在为了五殿下而追究温公子的错处,着实不公,只会显得我们皇家以权压人,有辱皇家威严。” 转而,沈皇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建明帝,开口道:“陛下,灵毓刚才受了委屈,您赏赐了灵毓厚礼。 如今五殿下受伤,您也该一视同仁,赏五殿下一些贵重药材才是。” 建明帝挑了下眉,故作深沉的思忖了片刻,才应声道:“也好,此事便交由皇后去做吧。” 语落,他缓缓起身,一拂衣袖,对蒋太后道:“今日已叨扰母后多时,儿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又抬了抬手,冷着脸对顾锦璃几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别在这打扰太后娘娘休息。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以后休要再用这些芝麻小事来烦扰太后清静,知道了吗?” “臣妇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再来打扰太后娘娘。”顾锦璃乖巧颔首,仿佛藏起了尖刺的蔷薇花,只剩下娇美。 蒋欣阮知道建明帝是在指责她小题大做,忙惶恐应是。 她恨得暗暗咬牙,本以为这次能一举重创顾锦璃,谁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现在想想,顾锦璃之前的慌张惊恐不过是演给她看的罢了,为的便是想借她的手将事情闹大。 之前听闻临安折在顾锦璃手上,她只以为是临安太蠢,没想到顾锦璃竟如此狡猾,以后更要小心应对了。 建明帝负手离开,临走前给了沈皇后一个眼神。 沈皇后却根本没看他,只神色严肃的看着顾锦璃道:“灵毓,你随本宫回凤鸾宫,本宫尚有规矩要教导你。” “是。” 顾锦璃跟着沈皇后翩然离去,蒋贵妃一脸怔然,不敢相信蒋太后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温凉和顾锦璃。 她还想说什么,蒋太后却冰冷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以后少用这种事烦哀家!” 蒋贵妃被骂得一脸茫然,只得揣着满腹委屈福礼离开。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未用多长时间,便有最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外面现在皆传,温二夫人不怀好意,不但往侄子房里塞那些妖妖调调的婢女,还唆使那两个婢女当着众人的面折辱灵毓县主。 五皇子妃更是与温小姐合伙欺负灵毓县主,还一举闹到了太后娘娘眼前。 而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温凉公子实力宠妻,见妻子受了委屈竟是直接打到了郡王府。 这般魄力,这般宠妻手段让京中众女无不艳羡。 众人皆说灵毓县主是苦尽甘来,之前虽倒霉了几年,可现在却分明是要将全天下的福都享尽了。 夫君宠着,公婆护着,受了委屈还有皇帝重赏,这样的人生简直圆满的让人嫉妒。 因着顾锦璃和温合宜都入了宫,府中小姐无人招待便只能各自离去。 只沈妩几人,被如意领到了锦良院中。 这是她们第一次来,几人行至门口便被院中精致秀丽的美景惊住了。 “这就是锦儿和温凉的院子啊,还挺美的,我还以为温凉都是住冰窖呢!”宋碧涵不由感慨道。 如意翘起了唇,颇为自豪的道:“我家姑爷很宠小姐的,这些都是姑爷为小姐精心准备的。” “你们看,那里还有秋千呢!”姜悦抬手一指,语气激动。 众人顺势望去,果见院中树荫繁花之下有一架秋千,朝颜花藤爬满了秋千架,足以吸引所有少女的目光。 “等着也是等着,咱们先玩去!”宋碧涵最自来熟,拉着姜悦几人便走。 “这不好吧,锦儿不在,咱们怎么好随意动院子里的东西。”沈妩觉得不妥。 “你和锦儿就是喜欢瞎客气,咱们这般关系,除了彼此的夫君不能惦记,剩下的东西岂不随意。” 宋碧涵说完,不由分说便将沈妩按在了秋千上。 沈妩本还有些纠结,待宋碧涵在她身后一推,秋千荡起,裙摆飞扬,沈妩抿嘴不语了。 这秋千,还挺好玩的。 几个人轮流荡着秋千,锦良院中一时飘满了欢笑声。 院中的婢女婆子忍不住悄悄张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少夫人的姐妹朋友长得可都真好看。 “呀!妩表姐你们也在呀!” 清脆的少女声响起,玉华公主挽着裙摆,欢快的跑进院中。 沈皇后怕有人为难顾锦璃,便将她唤到了凤鸾宫,而玉华公主早就在凤鸾宫等候多时了。 待听顾婉璃要在王府中小住两日后,便也忍不住想跟着来凑热闹。 她本是随口一提,没抱什么幻想,可没想到沈皇后竟然答应了。 玉华公主喜不自胜,只她不知道的是,沈皇后其实有自己的私心。 皇后膝下无子,虽说不管是哪个皇子即位,她都是圣母皇太后。 可皇帝不是她亲子,又怎会与她一条心。 沈皇后看得出顾锦璃是个聪明且重情谊的人,她喜欢顾锦璃是真,也希望玉华公主能与平阳王府交好,以后也可多些人护她。 几人都围了上来,见只有她一人前来,便开口问道:“锦儿怎么没和你一同回来啊?” 玉华公主轻轻翘了下嘴角,“她呀,正忙着秋后算账呢!” 此时的寿瑞堂内众人齐聚一堂。 花园里发生的事众人都已有耳闻,蒋氏本打算要借此机会重重责罚顾锦璃,可宫里的赏赐却先一步到了。 建明帝虽没说什么,可摆明了是在为顾锦璃撑腰。 顾锦璃和温合宜是一同回来的,温合宜嘴巴肿的厉害,一看见温二夫人便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 “不就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嘛,至于哭成这样吗? 大嫂受了这么多委屈,也没见大嫂哭诉一句啊!”温阳听了平阳王妃的解释,才知道顾锦璃今日受了多少委屈。 可顾锦璃不哭不抱怨,反是欺负人的温合宜一副深受委屈的模样,温阳真是看不下去。 “你妹妹伤成这样,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安慰就算了,怎么还在那说风凉话!”蒋氏罚不了顾锦璃,便只能拿温阳撒气。 可温阳从来都不是个任人揉捏的,“那大嫂受了委屈,也没见你们安慰啊?更何况大嫂的委屈还是大妹妹给的呢!” “你……” 蒋氏气得心口突突,温二夫人揽着温合宜,眸色有些深沉,但还是歉意的柔声道:“锦儿,二婶真没想到那两个婢女竟会如此胆大,我当初也只是看凉儿阳儿身边无人照看,才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婢女,你可千万别误会二婶啊。” 顿了顿,她摸了摸温合宜的头,轻声道:“你大妹妹年纪还小,你也别和她一般见识。 她当时想必也是被吓到了,才一时胡言,待你大妹妹伤势恢复了,再让她好好与你赔礼。” 温合宜缩在温二夫人怀里委屈的啜泣,顾锦璃只扫了一眼,淡淡道:“二婶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赔礼。 就像阿凉把五殿下给打了,太后娘娘也只说亲戚之间就该如此亲近,并未追究阿凉的责任,锦儿又什么会与大妹妹一般计较。” 众人还尚未听闻此事,此番一听顿觉愕然。 “大嫂,太后娘娘真这般说的?” 见顾锦璃点头,温阳的目光开始往温旭身上落。 既然太后娘娘都说亲戚之间该如此,以后二房再敢欺负大嫂,他是不是就可以“亲近”温旭了。 温旭被他看的直毛,甚至都想落荒而逃了。 平阳王妃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听她们说完,才笑着开口道:“锦儿,你回去歇着吧。” “是,锦儿告退。” 看着顾锦璃迈出寿瑞堂,平阳王妃才收起了嘴角的笑,一改往日温柔,“二弟妹,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事情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我索性把话撂在这,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有本事你冲我来。 你们若是能把我和王爷拉下去,算你们有本事,我心服口服。 但是,你们日后若再敢打我这几个孩子的主意,可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邵氏,谁教你这么与你婆母说话的!”蒋氏拍案而起,气势慑人,“怎么,你们现在是不是还想将我与温平一家赶出去才肯罢休!” 平阳王妃毫无惧色,只幽幽笑道:“您是我们的母亲,我们怎么会赶您出府。 最多不过我和王爷带着凉儿他们搬出府罢了,这王府尽管留给您和二弟他们,不过……” 平阳王妃嘴角笑意更深,不紧不慢的道:“只不过,还请母亲知晓,这府邸之所以叫平阳王府,乃是因为王爷所在,王爷走到哪,哪里才是平阳王府,届时可怨不得我们不孝。” 不理会蒋氏难看的脸色,平阳王妃缓缓起身,平阳王随之站了起来,坚定的站在平王妃身边。 平阳王妃深深看了温二夫人一眼,声音冷冽,“二弟妹管好旭儿就行,凉儿和阳儿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有人往他们身边塞人,否则……” 平阳王妃冷冷望向温旭,眼中寒光四射,“否则,二弟妹若越俎代庖,王爷和我也免不得要帮二弟妹管教儿子了!” …… 寿瑞堂的事顾锦璃不知,但她知道父王母妃不会白白让她受了委屈。 顾锦璃刚刚走过花园,便看见温凉正立在廊下等她。 如墨般的发以一支白玉簪束于脑后,乌发垂落,映在天蓝色的长衫上,宛若晕染出的一副水墨画卷。 轻风微拂,深深浅浅的花枝模糊他脸上的神情,他闻声抬起眼眸,花枝斜影下,唯有眸中的温柔深情无比清晰。 他微微弯起嘴角,朝她伸出了手。 她笑着小跑了两步,自然而然的握住了那只玉般的手。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眼下细细查看。 温凉挑眉,不解。 她看的仔细,望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与傅决动了手,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温凉的身手她知道,傅决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万一伤到了手就不好了。 温凉唇畔凝起浅笑,抬手刮了刮她挺直秀气的鼻,语气清淡随意,“我是用脚踢的。” 她倏地一笑,只觉得温凉真真是可爱至极,便挽着他的手臂,倚着他道:“我家夫君就是聪明,真是讨人喜欢。” 他垂睫看她,弯唇不语,只眼中溢满了柔情。 微风暖阳,树影绰绰,两人挽着手漫步走在庭廊之下,为这幅夏景更添了两笔浓墨重彩。 忽的,她顿下脚步。 他驻足望她,抬手将她的一缕发丝掖入耳后,柔声问道:“怎么了?” “呃……”顾锦璃略一思忖,斟酌着措辞,“要不你先去找二弟吧,锦良院还有别人。” “我知道。” 他知道她要留顾婉璃在王府小住,锦良院有个小房,他暂且回避便是。 顾婉璃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不会耽误他们太长时间的。 温凉说完,拉着顾锦璃的手便走,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承认,他有些小气,他想每时每刻都独占她,可这不代表他会限制她的生活。 他可是个开明的夫君呢。 可当回到锦华院时,温凉拉着顾锦璃的手一松,向来清冷的神情有了些许裂痕。 突然就不想开明了。 院中的少女一眼望去数不过来,她们正在院中荡着秋千,好不自在。 各色的衣裙翻飞,比院中的花草还要花哨。 顾锦璃僵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忘了和你说,除了三妹妹,还有阿妩几个……” 温凉眉心动了动,他垂眸,看着顾锦璃满是讨好的目光,只能从鼻中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好好玩吧。” 他拍了拍她的头,默然转身离开。 顾婉璃是个有分寸了,可宋碧涵那个丫头却与她三哥一般都是个脸皮厚的,今日他怕是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他走了两步,转身回眸,却见顾锦璃不但没有追上来,反是早就跑到了沈妩她们身边,笑容正盛。 几个花季少女聚在一起,笑声如铃,娇艳若芙,美的鲜活灵动。 他突然就没有脾气了,只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罢了,她开心就好。 “大姐姐,太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在顾婉璃心中,宫里的人都很可怕。 顾锦璃笑着摇头。 宋碧涵高高的荡着秋千,扬着嘴角道:“你大姐姐精着呢,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她以脚尖点地,停住了秋千,压低了声音道:“锦儿,你与我说实话,那些蝴蝶蜜蜂是不是你引来的?你该不会真的在那朵花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沈妩几人也都望了过来,显然也对此事十分好。 顾锦璃摇头,弯唇道:“与那朵花无关,还是要怪美人阁的发油不好。” 沈妩几人直勾勾的看着她,显然不信。 “我觉得蜜蜂肯定是被那朵花吸引来的!”宋碧涵坚信不疑。 见她们都对那朵锦带花念念不忘,顾锦璃勾唇,略带得意的一笑,“看来这朵小花把你们都给骗了。” 那朵锦带花真的只是她随意摘下来的,为的便是让人将注意力都放在锦带花上。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它。” 顾锦璃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来,里面装着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宋碧涵想伸手去挖,被顾锦璃抽了回去。 “这是我调配的药粉,本就是用来吸引蜂虫用的。 莫说花园里的蝴蝶蜜蜂,再多过些时间,就连外面的马蜂都能吸引过来。” 她当时被温合宜两人气到了,便趁着拉温合宜说话时将这药粉抹在了温合宜的手上发丝上。 这药对昆虫虽有吸引力,却没什么味道,人的鼻子是嗅不出来的,那朵锦带花不过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吸引她们的注意罢了。 几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蒋欣阮和温合宜倒霉,一脚踩在了钉子上。 姜悦看着顾锦璃手中的小瓷瓶,问出了关键问题,“锦儿,你没事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防身啊。”顾锦璃坦然回道。 王府不比顾府,这里面关系复杂,焉知会有哪个起了坏心。 提前防范总是好的,今日这不都用上了。 宋碧涵起身走到顾锦璃身边,伸手朝着她的腰间摸去,“让我看看你还揣了什么东西!” “痒,别闹!” 顾锦璃笑着挣扎着,顾婉璃立刻上来帮忙,“不许欺负我大姐姐。” 宋碧涵使了一个眼神,玉华公主和姜悦二话不说上前便将顾婉璃拖走了。 沈妩站在一旁环胸看着,大有看袖手旁观之意。 不一会儿,宋碧涵便从她身上摸出了五六个小瓷瓶。 “这么多!”宋碧涵惊了,指着其中一个小瓷瓶问道:“这是什么?” 顾锦璃被她弄得头发都散了,理着发丝瞥了一眼,淡然道:“迷药。” “那这个呢?” “泻药。” 众人:“……” 总之那几个小瓷瓶里没什么好东西,若是有人被这些东西全都招呼一边,不死也没半条命。 众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顾锦璃,心里不由同情起温凉来。 娶妻如此,夫纲难振啊! 几人一直玩到夕阳西下,若非沈妩拉着宋碧涵和姜悦走,这两人怕是也要赖在王府不肯走了。 温凉目送几人离开,视线最后落在了玉华公主身上,“你不走?” “不走啊,母后同意让我留宿王府几日,这几日我和婉璃妹妹一起睡。”玉华公主亲昵的挽着顾婉璃,全然无视温凉有些难看的脸色。 “饭菜摆好了,你们快来吃饭吧。” 顾锦璃轻唤了一声,温凉立刻扔下两人,几步行至顾锦璃身边,似乎生怕谁会与他抢挨着顾锦璃的位置。 位置抢到了,可温凉还不开心。 因为这两个丫头看着纤细娇柔,饭量却是不小。 温凉最喜欢吃顾锦璃做的小酥肉,可还未等他吃两口,待他与顾锦璃含情对望几眼后,盘子便空了。 顾婉璃还好,她在顾府时便经常吃顾锦璃做的饭。 可玉华公主从未想过顾锦璃有这般厨艺,桌上都是家常饭菜,论菜色自是远不如宫里御厨做出来的。 可这家常菜格外有滋味,动了一筷子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锦儿,你的手艺真好,我真想天天吃你的做的饭,不如以后我直接搬来王府住算了。” 反正父皇与平阳王爷的关系挺好的,父皇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行。”温凉直接替建明帝回答了。 “为什么?”玉华公主其实本也就是随便一说,可听温凉想也不想就把她给否了,反是不服气起来。 “不合规矩。”温凉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语气沉冷。 玉华公主瘪了嘴,更加不服气了。 就温凉也好意思提规矩,难道有臣子打皇子的规矩吗? 不过玉华公主深深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想多住两日,还是莫要招惹温凉的好。 …… 蒋欣阮回到府中时,傅决已经睡下了。 他前些日子刚被傅冽揍了一顿,脸上的伤刚刚淡下,结果现在新伤加旧伤,本是英俊的脸上此时满是淤青。 蒋欣阮生出一抹无力来,同样都是皇子,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人总是挨打。 蒋欣阮对着铜镜发呆,思虑着以后的日子。 傅凛是一大劲敌,温凉也是一块碍眼的绊脚石,这两块大石头该怎么才能除掉? 这时傅决醒了,想要喝水。 蒋欣阮忙倒了一杯温水呈给傅决,柔声道:“殿下慢点喝。” 傅决“嗯”了一声,接过水碗喝了一口,下一瞬便将这口水全都喷在了蒋欣阮的脸上。 蒋欣阮惊呼一声,忙用手帕擦干脸上的水。 傅决瞪着眼睛看她,惊愕道:“你的脸怎么弄的?” 一提起这事,蒋欣阮就满腹委屈,忙将今日之事与傅决娓娓道来。 她本想着能得到傅决的温柔安抚,谁知傅决听闻之后只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她两句,又咒骂了温凉顾锦璃几句,便道:“你今日受了伤,好生歇着吧,我回房睡,不用你伺候了。” 蒋欣阮怔愣愣的看着被婢女搀扶离开的傅决,心口瞬间蔓延起一股无名怒火。 顾锦璃不过受了些许委屈,温凉便能为她独闯郡王府。 可她被顾锦璃害成这般模样,他宁肯拖着满身伤也要去房睡,也不肯多宽慰自己两句。 她知道她此番模样的确丑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不堪入目,就连一眼都不想看她吧。 蒋欣阮无力的坐在床上,心中装满了苦楚。 他们才不过新婚,他就对自己这般。 那待她人老珠黄,他荣登大宝,他岂不是更不愿看她了? 她伤心难过,但更多的怨恨嫉妒。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顾锦璃一个人占了,太不公平了! 想了想,蒋欣阮将贴身婢女唤了进来,吩咐道:“明日叫美人阁的掌柜来郡王府一趟,我有事要吩咐他。” ------题外话------ 明天中午十二点还有订阅红包,记得来抢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九章 般配(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这两日都没去寿瑞堂晨昏定省,反正都已经闹僵了,她索性告病待在院中。 平阳王妃知道玉华公主和顾婉璃在这,便免了她们的礼,让她们尽管在王府玩乐。 玉华公主玩得乐不思蜀,顾婉璃本也是爱玩的性子,再加上宋碧涵几人时不时来府上,几人玩的是忘乎所以。 只有顾锦璃总时不时打哈欠,有时候玩牌还会突然睡着。 玉华公主忍不住抱怨道:“锦儿,你怎么这般困,摸几把牌的功夫你都打了不下十个哈欠了。” “抱歉,这两日乏了些。”顾锦璃无奈道,心下有些小小的委屈。 她白天与她们几个玩乐,晚上还要满足某个不知餍足的人,委实不能怪她。 “小姐,表小姐她们到了。”如意走过来禀道,脸色有些不大高兴。 三小姐与她们小姐是姐妹情深,小姐怕三小姐心情低落,才让三小姐来小住几日。 可李家那两个表姑娘竟也要来凑热闹,最可气的是老夫人,竟然都不询问小姐一声就应下,前脚送了封信,后脚就把人送来了,怎么看都像没安好心。 “请她们进来吧。”顾锦璃点了点头,淡淡应道。 她能想象的到,她那个祖母十有八九是被李老太太架住了,怕她会拒绝,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 她与李家姐妹接触不多,暂时也谈不上喜恶。 她们若是好姑娘,想来蹭蹭王府的光也无不可,若是敢有歪心思,以后与她们便彻底断了。 李家姐妹被迎了进来,她们虽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王府的壮阔恢宏所震慑。 但姐妹两人只四下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失了礼数。 两人被请到了锦良院,在迈入院中的一瞬间,两人心里瞬间泛起了酸意。 锦良院中白玉石铺路,院内鲜花繁盛,假山流水,回廊凉亭,仿佛要把世间所有的景致全部收敛其中。 一看顾锦璃这院落,便知温凉对她是真的上心。 姐妹两人纵使心中泛酸,但面上还是亲热乖巧,甜甜的与顾锦璃问了好。 顾锦璃淡笑着回应,为她们引见了玉华公主。 一听眼前这位身穿紫色的少女竟是公主殿下时,两人一时难免局促起来。 玉华公主见此笑笑,开口道:“本宫与锦儿是好友,你们是锦儿的表妹,我们都是来王府做客的,不必拘礼。” “是,殿下。”两人笑意盈盈的颔首应下。 李楚楚扫视了一眼院内,笑着对顾锦璃道:“锦表姐,这锦良院可真是别致秀丽,想来温公子定然花了不少心思。” 李茹茹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呀,锦表姐得嫁良人,我们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李家姐妹的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两人与顾锦璃亲亲热热的说话,瞧着倒比顾婉璃更像她的亲姐妹。 玉华公主见了,只弯唇笑笑,径自吃着点心,静默不语。 顾婉璃则给怀中的小兔子仔细梳理着雪白的毛发,只偶尔在她们提到她的时候,笑着应和两句。 这时有婢女前来传话,说是温阳与傅冽傅凝正在前院校场比武,问顾锦璃她们可想去瞧个热闹。 顾婉璃的手一顿,垂首凝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玉华公主连忙道:“锦儿,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吧,我七皇兄身手虽差了点,但我六哥还是很厉害的,他和温二公子比试应该挺有意思的。” 玉华公主喜欢凑热闹,但更主要的是她着实不想听这姐妹两人说奉承话了。 虽然谁都爱听好话,但好话说多了也有些腻人。 见玉华公主想要去,李家姐妹的眼中也含着期待,顾锦璃只好点头道:“也好,我们坐着无事,便去看看吧。” 校场上,傅冽挽弓搭箭,利箭稳准的射入靶心。 “还不错。”温阳不咸不淡的赞了一句。 傅冽勾勾嘴角,神色张扬,“论拳脚功夫的确你更胜一筹,但若论箭术,我绝不比你差!” 温阳牵唇,不屑道:“差不差要比过才知道,光用嘴说可不作数。”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傅凝却兴致淡淡,不耐的道:“温阳,你之前不是说训练了几个美貌婢女摔跤吗,快叫她们出来呀。” 他对这刀枪棍棒着实喜欢不起来,倒是对女子摔跤有几分兴趣。 身材妙曼的女子穿着轻纱罗裙在擂台上比试摔跤,那场面想想便不禁让人期待。 “你说翠白她们啊,你若早来几日还能看到,现在你是无缘得见了。” “怎么回事?” 温阳耸耸肩,“大白二白心存不轨,想当众让我大嫂出丑,我二婶已经将她们都处置了。 凰叫和翠白也让我母妃遣走了,她说这样的女子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所以你们是看不到了。” 傅冽没什么反应,傅凝却垮了脸,“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若是早知来这就是看你们两个打拳射箭,我才不来!” 温阳双手环胸,笑望着傅凝,“七殿下这是片刻都离不开女子吗?” 傅凝并不介意他的嘲笑,反是悠悠牵起嘴角,正色道:“我不与你们争辩,待你们晓得美人的好处时,才会明白其中奥妙。” 温阳撇撇嘴,眼珠一转,笑道:“七殿下来府中做客,我怎么会让七殿下败兴而归,一会儿便有几位绝世佳人前来观看我们比试。” “绝色佳人?”傅凝眼睛一亮,“当真,你不诳我?” “我诓殿下作甚,我敢以名誉保证,绝对都是貌美如花的佳人。 你瞧,她们来了!” 傅凝倏的站起身,忙理好发冠衣襟,嘴角翘起一抹温润得体的弧度,可在转身之际,嘴角的笑却在刹那间僵住了。 前面走着的三名女子一身穿蓝裙,清丽矜贵;一身穿紫裙,华美端庄;一身穿粉裙,俏丽纯真。 的确都是美人,只不过一个已嫁作人妇,一个是他妹子,一个应该是他未来六嫂,她们就是天上的仙子也无用啊! “七皇兄,你怎么一副不大愿意见到我们的样子?”玉华公主拧眉瞪他,毫不留情的揭他的短,“该不是本以为会有美人前来,结果一看是我们就失望了?” “哪能哪能。”傅凝讪笑,“别胡说,你七哥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傅冽没有看她们,只随手拿了一支箭,瞄准了箭靶。 “锦儿,婉璃妹妹,你们快看,我六哥的箭术可好了!”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 箭矢携破风之势离弦,擦着箭靶远远飞射而出。 众人:“……” 说好的箭术好呢? 玉华公主有些尴尬,扯着傅冽道:“六哥,你为了让我丢脸,竟然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啊!” 傅冽不耐烦的拂去玉华公主的手,动作稍显僵硬。 玉华公主“切”了一声,记仇道:“你们这些做哥哥的没一个好的,七皇兄不想见到我,你对我也爱答不理的。 以后你们再闯祸,别指望我帮你们说话,届时我一定告诉父皇重重惩罚你们!” 傅凝一听这哪了得,玉华可是他们强有力的靠山,忙好言好语的安抚着。 傅冽在那一声“婉璃妹妹”后大脑已经陷入了空白,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粉色,她一向最爱穿粉色的衣裙,他知道她在那。 可他却不敢再看她,更不敢再与她说话。 他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与她没有半分关系,绝对不能让人再怀疑她。 顾婉璃抱着小兔子在几步之遥看着他,这是那件事后,她第一次看见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他之后她不若之前那般自在了。 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去感谢他,可他已经被她连累了名声,若是再让人看他们在一处,只怕会对他不利。 两人都这般想着,皆默默的避开了视线,仿若在一夕之间,他们便形同陌路,曾经的那些过往都变成了云烟消散。 众人皆未发觉他们的异常。 温阳冲着顾锦璃笑着道:“大嫂,我们几个要比试箭术,你给我们当个证人。 谁若是输了就要连请七日客,而且还要承认自己的箭术不如对方。” 见顾锦璃应下,温阳忙让人准备了三套一样的弓箭,准备比试。 傅凝苦哈哈的接过。 他还真是倒霉,没看到婢女摔跤不说,弄不好还要搭进去好几天的饭钱。 他虽是郡王,但手头也不宽裕啊! 李楚楚和李茹茹在走进校场之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温阳几人身上。 李楚楚扫视着场内的几个年轻男子,这里面论出身当属六殿下最好,可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冲动易怒,毫无建树,并非良人。 而那位七殿下更是生母早亡,且风流成性。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温阳的身上,眸色微动。 温阳是平阳王府的嫡子,虽说是次子,但自幼长在平阳王夫妇身边。 温凉直到现在都未被封为世子,温阳未必没有可能。 这般想着,李楚楚忙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珠钗,保持着温柔得体的微笑。 温阳一箭正中靶心,李楚楚便低低惊呼一声,含羞带怯的赞道:“温二公子的箭术真是了不得。” 温阳面无表情的瞅她一眼,没说话。 不过射中一支箭,哪里就算的上箭术好,这姑娘有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温阳只顾着射箭,对李楚楚的夸赞仿若未闻,细细去看,还能发现他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这姑娘怎么这么吵呢,不知道射箭需要安静吗? 李楚楚见温阳不回应,心下不由有些失落。 温凉对顾锦璃情意缠绵,这温阳怎么像个榆木疙瘩似的,一点都不开窍。 再加上日头渐热,李楚楚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倏然,有一抹阴影笼罩在了顾锦璃身上。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身穿蓝衣白衫的温凉手执一柄月色油纸伞站在顾锦璃身边,美的仿若突然降临人间的谪仙。 “阿凉?你不是去了兵马司吗?”顾锦璃有些诧然。 因着顾锦璃白日都与顾婉璃几人在一处,温凉看着心烦,便索性去了兵马司。 “想你了,回来看看。”他彷若无人的道,语气淡然,只那双墨眸装着隐藏不住的温柔。 他将油纸伞罩在她头顶,语气中带着丝丝斥责,“日光这般烈,出来怎么也不知打个伞。” 说完还不满的看了如意一眼。 如意心惊胆战,连忙表态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下次肯定记得了。” 又让姑爷挑出毛病来了,再这样下去首席大丫鬟的位置就要不保了。 李楚楚和李茹茹站在一旁看着,满眼都是羡慕。 傅冽往众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顾婉璃一张小脸染着红晕,额上也渗出了汗珠,便将弓箭随手往小厮怀中一丢,不耐烦的道:“天气太热了,不比了!” 说完,他便朝着树荫下设的桌案走去。 傅凝早就不想比了,闻此也赶紧将弓箭一丢,笑着道:“我也热的不行了,要不你自己再射一会儿?” 看着众人纷纷朝树荫下走去,温阳抱着弓箭,兀自凌乱。 不是来比箭的嘛,怎么一个个都跑到树荫下坐着去了! 傅凝喝了一口凉茶,顿时只觉神清气爽。 他看了一眼正在为顾锦璃斟茶的温凉,笑着道:“温凉,听说父皇将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交给你了,真是恭喜啊。 要知道,之前三皇兄和五皇兄可是因为这个差事争了许久呢!” 两人几乎争的撕破了脸,毫不留情的揭对方的短,可谁能想到父皇竟不声不响的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温凉。 温凉淡淡应了一声,并不多做回应。 温阳闷闷不乐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嫂,我记得顾府大公子和三公子今年都要参加科举吧?” 顾锦璃颔首。 科考临近,整个顾府都透着紧张,不过她前两日见过大哥哥,他的状态还不错。 “你们心中可有状元人选,我们不如来押个赌注如何?”傅凝顿时来了兴致,提议道。 每次科举,这状元人选都会引起一阵激烈的议论,各大赌坊也会开设赌局。 李茹茹闻言扬起了嘴角,小脸上浮现了丝丝骄傲得意的笑,“我哥哥是平州的解元,哥哥的夫子还夸哥哥有状元之才呢!” 少女声音轻快,笑中带着满满的骄傲和得意。 自从进了平阳王府,见到的人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他们的态度虽说都算和善,可她们还有种矮人一头的感觉。 如今提到科考,李茹茹才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她哥哥是平州的解元,是平州数一数二的才子,就连先生都说哥哥有状元之才。 届时哥哥高中,她们做妹妹的也定然水涨船高。 傅凝听闻来了兴致,温和笑着,柔声问道:“不知李小姐兄长的名讳是?” 傅凝对所有女孩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可李茹茹却瞬间红了脸,羞赧的手足无措。 傅凝相貌俊美,且总温柔含笑,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李茹茹红着脸,娇滴滴的回道:“回殿下,家兄名唤李邺。” “李邺。”傅凝轻念了一声,却没什么印象。 科举三年一次,是朝中极其重要的大事。 每年乡试之后便会有名单送入京中,一些才学过人的考生更是在未入京之前便已被人知晓。 就连他这种不关注朝野大事的人都听闻过几个状元的热门人选,比如徐州的苏致,还有出身江南大族裴家的裴逸明,他们的文章早就被送到了父皇桌前。 只这李邺,他着实没什么印象。 傅凝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绝不会做出让女子尴尬的事情,便笑着道:“原来是李公子,那便希望李公子此番能够高中了。” 李茹茹听傅凝这般说,笑容更是飞扬起来,就连腰板挺得都比之前更直了。 “七殿下也听说过我哥哥的名字的吗?也是,我哥哥是平州公认的状元之才,想来京中定然有不少人都听说过。” 傅凝颔首笑笑,抿茶不语。 李茹茹颇为得意的看了顾锦璃和顾婉璃一眼,笑眯眯的说道:“哥哥与两位表哥现在在一处温习,几人也可彼此探讨,定然大有助益。” 顾承晰的会试成绩只算中上等,顾承昌更是一般,他们能与哥哥在一处温习,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顾锦璃仿若没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只淡淡点了点头。 李楚楚放下茶盏,弯唇一笑,声音柔柔弱弱的道:“锦表姐,我听闻最近家中有学子科考的人家都去万佛寺求平安符。 哥哥他们不日科考,我们别的忙也帮不上,不如也去帮他们祈个福吧。” 顾婉璃眼睛微亮,望向了顾锦璃。 她本也想去给哥哥祈福,不过后来出了赵楚那档子事,便一时耽搁了。 见她这般小模样,顾锦璃笑着点点头,“那好,那我们便一同去万佛寺给大哥哥他们祈福。” 玉华公主也拍手笑道:“那感情好,上次我都没来得及逛,这次一定要好好玩玩。” 李楚楚见她们应下,唇瓣一弯。 她们来平阳王府为的便是抬高自己的身价,可若是只待在王府中有谁知晓。 此时万佛寺最是热闹,有不少人家都会去万佛寺祈福,正好可以看到她们与顾锦璃姐妹情深。 既是出门散心,如何少得了宋碧涵几人。 是以次日,一列马车自平阳王府门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温凉以保护顾锦璃为由,理直气壮的上了顾锦璃的马车。 于是李家姐妹和顾婉璃坐一辆,沈妩和姜悦坐一辆。 至于宋碧涵和玉华公主则女扮男装,与温阳几人一同骑马而行。 玉华公主身穿一袭紫衫,长发以玉冠束起,整个人挺拔的如同一株小白杨,透着满满的灵气。 她策马行至傅冽傅凝身边,勾唇笑着道:“我们去万佛寺祈福,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可别说什么保护我的话,我可不信!” 傅凝的说辞被玉华公主堵住了,便只得尴尬的笑了两声,挑了挑下巴道:“我是陪着六皇兄来的。” 玉华公主挑眉笑,“六哥,难道你也要参加科考不成?你还是饶过几位大学士吧,你的文章会把他们气死吧!” 傅冽侧头斜了她一眼,一甩马鞭,策马而驰,只给玉华公主留了一道烟。 “咳咳。”玉华公主被呛得直咳嗦,不满的抱怨道:“六哥真讨厌,一点都不知道顾及女孩子,就这般的性子,以后谁会愿意嫁给他啊!” 傅冽策马而驰,途中瞥了一眼顾婉璃所在的马车,捏着缰绳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顿下脚步,一路行至车队最前方。 为了避嫌他本不应该与她一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可今日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他想着,就算不说话,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这几个人没一个靠谱的,还是他自己护着才安心。 玉华公主撅了撅嘴,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她顺势望去,只见一袭玄衣的温阳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 “怎么了,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玉华公主直接问道。 “没什么……”温阳收回视线,眼中却仍满是疑惑。 父王不是说陛下手无缚鸡之力,连马都骑不好嘛,怎么他的女儿骑术倒不赖? 玉华公主睨了他一眼,眸光微转,明媚的如同这夏日盛景。 她忽的勾唇,道:“久闻平阳府的公子都精通骑射,今日机会难得,不如你我赛上一场?” 她自小就听闻过平阳王怒揍父皇一事。 虽说父皇与母后感情不好,大多数情况也不怎么靠谱,可那也是她的父皇,他丢脸,他们这些做儿女的脸上也无光。 可惜平阳王没有女儿,她无法一雪前耻,不然早就与其比试了。 不过她忽的想到,若是她的骑术赢了温阳,可才是真的扬眉吐气。 便是输了,她一个弱女子输给温阳也不丢人。 温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和女人比试。” 这话宋碧涵听的不乐意了,“女人怎么了,女人就比你们男人差了? 想当初我祖母驰骋沙场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温阳翻她一眼,说的好像她亲眼瞧见似的,她明明更小好吧! 再者说那可是薛奶奶,百年才出一个的巾帼英雄,哪是她们两个小丫头能比的。 届时她们若是不小心摔伤了,他落埋怨不说,陛下那个小心眼的定会趁机找父王的麻烦。 玉华公主抬起白洁的小下巴,明媚如芍药花的面容上含着两分傲气,“你别小看我,我虽是女子,但也自小学习骑射,未必比你的功夫差。” 沈家乃武将出身,众人只知沈皇后饱读诗,却不知沈皇后骑射一绝。 沈皇后从不认为女儿就该娇养,反是从小就让她学些功夫,既可强身健体,又能用以防身。 玉华公主睨眼看着温阳,勾唇道:“怎么,你可是不敢?若是不敢就当你输了!” “谁不敢了,来就来!”温阳见她们两个气势十足,便也不再推诿。 “我让你们一个马身,你们两个先跑。” 宋碧涵正想说不用,玉华公主却是眯着眼睛笑道:“若你让了马身,待我们赢了,你可服气?” 温阳根本不觉的她们两个会赢,遂点头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那就谁先跑到那个亭子算谁赢!”玉华公主爽朗应下。 她可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能赢温阳就成。 玉华公主策马行至宋碧涵身边,弯唇低语了两句。 宋碧涵怔了怔,转身望了温阳一眼,笑着拍了拍胸脯,以唇形无声的说了两字,“放心。” 傅凝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便做起了裁判。 他一声令下,玉华公主和宋碧涵身下的骏马先行窜了出去。 待她们跑出一个马身,温阳才挥鞭,策马追了出去。 一时间马蹄哒哒,挥鞭喝马声交响不断。 顾锦璃挑起车帘,好的探头去望。 可未等她看清外面的情况,帘子便被人扣下了。 顾锦璃茫然侧眸,温凉倚着车壁,单手撑额,淡淡睨她,语气似冰霜结成的兰花,幽冷清冽,“外面人很多。” “所以呢?”顾锦璃偏了偏头。 “他们会看见你。”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语气格外的认真。 顾锦璃无奈的嗔他一眼,抬手去扯他的脸,“好好好,我只看你一个行了吧!” 人家男朋友爱吃醋好歹还有个吃醋的对象,他家这位倒好,吃醋完全凭想象。 温凉牵了下嘴角,将顾锦璃揽入怀中,闭眸轻语道:“闭眸,小憩。” 顾锦璃无奈,除了偎依在某人怀中,别无选择。 见她果然乖乖缩进了他怀里,微眯的墨眸间漾起丝丝笑意。 马车外传来热闹的喧嚣声,温凉略蹙了一下眉,不悦的向外望了一眼。 这些人好吵,以后断不能再与他们一同出来。 温阳几人骑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骏马,虽然只让了一个马身,但宋碧涵和玉华公主已经领先甚远。 但温阳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未用多时,便渐渐追上了两人。 温阳嘴角一勾,笑容恣意,浅金色的阳光映在那张冷峻的俊颜上,带着几分年轻人方有的张扬。 暂时领先的玉华公主,宋碧涵稍稍落后她些许。 温阳用力一甩马鞭,身下的宝马嘶吼一声,马蹄飞扬,卷起漫天尘土。 就在温阳身下的马刚要越过宋碧涵时,原本跑在他左侧的宋碧涵突然偏了马身。 若非温阳眼明手快,他们两人的马定然会撞上。 他稳住马身,却在这不过须臾的时间又与宋碧涵拉开了距离。 温阳蹙眉,挥鞭再追,可每次刚要越过宋碧涵的时候,她的马身就倾斜着靠了过来。 前两次他还可以当她是无意的,可次次都如此,温阳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样绊我,你也赢不了!” 宋碧涵回头冲他龇牙一笑,“无所谓啊,我这个人没什么好胜心的!” 话说到这步,温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丫头片子在合伙算计他! 原来比赛前她们交头接耳就是在商量着这件事,怪不得当时玉华公主笑得一脸狡黠。 温阳咬了咬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皇帝的女儿心眼多。 难怪陛下的身手不好,感情全都用来长心眼了。 温阳心中气恼,向右猛然一拉缰绳,马身瞬间向右偏开。 但温阳身手极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稳坐如山。 稳住了马匹后,温阳便用力挥鞭,策马疾驰,借着弯路瞬间超过了宋碧涵。 宋碧涵一直在前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耳边擦过一阵风。 再去看时,温阳便已经越过了她,死死拦在了她前面。 “呀!殿下,温阳超过我了!” 玉华公主回眸望了一眼,加快挥鞭的速度,奋力向前冲刺。 温阳身下的骏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急切,一人一马配合默契,越过两个小弯后,便隐隐追上了玉华公主。 廊亭近在眼前,温阳猛地一甩马鞭,骏马如弦上之箭飞射而出。 他扬起了嘴角,眸光璀璨。 赢定了! “啊!!!” 少女惊恐的尖叫声在身后骤然响起,温阳瞳孔一缩,立刻勒住缰绳,策马转身。 “公主殿……” 可他没有看到慌失措的少女,眼前只有一抹残影划过,疾风自他的身边飞掠,卷起了他耳畔的一缕发丝。 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吁!” 勒马声起,紧接着响起的是少女银铃般欢呼声,“我赢了!温阳,你可要认赌服输啊!” 他勒马转身,正望见她嘴角高扬,笑颜如花。 “这次不算,你使诈!”温阳瞪着她,声音带着两分咬牙启齿。 玉华公主翘着嘴角,俯下身子,将下巴轻轻搭在白马的头上,唇畔漾起得意的笑,“这叫兵不厌诈! 平阳王爷是镇守南疆的统帅,你身为王府子嗣,应该最懂这个道理呀!” 白马之上,少年打扮的紫衣少女笑容莞尔,亮晶晶的双眸宛若湖面泛起的波光,粼粼生辉。 她微微偏着头,有些无赖,但偏偏透着古灵精怪的可爱。 温阳怔了怔,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这么俊俏的容貌,真的不是男孩子吗? 不对! 他晃了晃头,这不是重点。 “比试骑术又不是行军打仗,玩什么兵不厌诈,你分明就是耍赖! 这次不算,你我再比一次!” “不要!”她拒绝的格外干脆。 她一摊手,挑起眉眼,“当初讲规矩的时候你没说不许使诈啊,明明是你亲口应下的,你让我一个马身,只要我赢了,你就服输。 可没想到,堂堂平阳王府二公子竟然说话不算话,你分明才是无赖呢!” “你……”温阳本就不擅长口舌之争,憋了半天才道:“你这是诡辩!” 她要真是男子该多好,他这就把她拉下马背痛扁一顿,服软为止。 “你到底懂不懂兵法啊,我这叫兵不血刃,你可学着点吧!” 玉华公主说完,冲着温阳吐了吐舌头,得意的策马小跑离开。 “唉,你别走,咱两这事还没完呢,我得好好与你说道说道!”温阳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远远还能听到两人激烈的争执声。 傅凝慢悠悠的跟着他们身后,突然弯唇笑了起来。 同行的还有暗二和顾承晏,见两人都在看他,傅凝别有深意的感慨起来,“盛夏天晴,正是万物最富生机之际。 这般晴朗的阳光,也许会催生出许多不可思议的情愫呢!” 顾承晏和暗二相视一眼,两人都没听懂,只不露怯的点了点头。 傅凝几人身边的马车里坐着顾婉璃几人。 李楚楚闻言稍稍撩开了车帘,探头向外望了一眼,便正看见温阳身骑一匹墨色骏马,正在追逐着身骑白马的玉华公主。 两人皆面若冠玉,相貌过人,在这葱郁的盛景中显得格外般配。 李楚楚眸色冷僵,咬着下唇放下了车帘。 顾婉璃见她变了脸色,便诧异问道:“楚楚表姐,你怎么了?” 李楚楚勉强笑笑,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不禁忧虑起来。 温二公子与玉华公主门当户对,若是他们有意,她怕是就难有机会了。 ------题外话------ 说,你们嗅到了什么味道,嘿嘿嘿…… 明天也有订阅红包,记得抢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章 美人阁(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今日的万佛寺虽不如庙会那天热闹,却也是香客如云。 科考在即,就连城外有学子的人家也会赶来万佛寺,只为给自家学子求一枚平安符。 “万佛寺的香火似乎更加鼎盛了。”顾锦璃看着云云香客,不由感叹。 沈妩望她一眼,抿唇轻笑,“锦儿难道不知这万佛寺的香火为何这般鼎盛?” 顾锦璃偏偏头,表示不解。 沈妩一笑,目光往温凉的身上落了落,弯唇道:“自然是因为你顾大小姐自从来万佛寺上香后,一路平顺,还嫁给了咱们大梁第一公子,如此福气自然谁都想来沾一沾。” 顾锦璃不禁哑然,无奈摇头。 她的运气的确好,不仅有真心待她的亲友,更是遇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只不过她这一路也不能算是全然平顺。 顾锦璃失笑,“这般说来,我倒是应该与万佛寺主持讨要一些香火钱了。” “倒未尝不可。” 两人相视一笑,抬步走向宝殿。 宋碧涵和玉华公主刚才玩的十分尽兴,可此时却有些苦恼了。 她们穿着一身男装,骑马出行倒是方便了,却没人愿意与她们一道走了。 虽说她们都是女子,但若被熟人瞧见,免不得又要解释一番,谁都不愿意添这个麻烦。 宋碧涵刚要凑近沈妩,沈妩忙甩着帕子,嫌弃道:“这位公子,男女有别,请保持距离。” 宋碧涵瘪着嘴,一脸不高兴,“切,之前还说什么有难同当,我不过一身男装就被你们嫌弃成这样了,真是一群小骗子!” 几人闻后直笑,但依然无人肯理她们。 傅凝瞧着好笑,便一展双臂,挑眉道:“我不嫌弃你们,不管是勾肩搭背,还是把酒言欢,我都奉陪。” 宋碧涵瞅他一眼,轻哼出声,“七殿下若是一身女装,我们也定然不嫌,不管是擦脂抹粉,还是描眉涂唇,都带着你。” 玉华公主闻言笑出声来,上下打量着傅凝道:“还真别说,就我七皇兄这俊模样,穿上女装也定然是个绝色美人。” 傅凝嘴角笑意僵住,他本是想逗弄这两个丫头,结果反是被她们逗弄了? 一行人男子俊秀,女子貌美,知晓他们身份的,都恭敬避让,不知晓的便立在一旁,欣赏着这一行有说有笑的年轻人,只觉赏心悦目。 感受着众人投来的视线,李家姐妹相视一笑,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 李楚楚年长些,倒是还好,李茹茹的嘴角简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仿佛这些人崇拜敬慕的目光是在看她一般。 李楚楚想表露的与她们再亲近些,便笑着与沈妩搭话,“沈小姐,听闻沈世子文采斐然,沈世子今年可也参加科举?” 公侯府邸虽世代袭爵,但科考出身更受人敬重,是以许多府邸虽有爵位承袭,但也会鼓励家中子弟读考取功名。 不等沈妩回答,姜悦便笑着解释道:“沈世子不会参加科举的,因为他若是参加,势必会将其他学子的光芒全都掩住。” 沈染五岁可吟诗,七岁可与大儒争辩学问。 沈染就算参加科考,也要回去承袭承恩侯府,反会将同期学子的光芒掩住,还白白浪费了一个状元之位。 京中人皆知沈染的学识,平州距离京城太远,李家姐妹虽也有所耳闻,但只觉那些传言是夸大其词。 此番一听沈染并不参加科考,便更是认定传言有假,不然谁会放着风光不要。 可她还想与沈妩几人处好关系,自然不可能揭沈妩的短,便也跟着笑赞了几句。 跟在后面的顾承晏抬头看了姜悦一眼,两道墨眉皱的紧紧的。 她好像很崇拜沈世子的样子,可他读的不好,看来回去后不仅要练功,还要多看了。 宝殿内的香客众多,顾锦璃她们便候在了外面,只由顾婉璃和李家姐妹进去祈福。 傅冽蹙了蹙眉,向宝殿内望了两眼,最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冷着张脸道:“最近运气不好,我进去拜拜!” 玉华公主一脸震惊之色,忙问向傅凝,“七皇兄,六哥他吃错药了不成,他不是从不信鬼神的吗,怎么想起去拜佛祖了?” 傅冽自小就淘,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傅冽把丽妃气到了,丽妃就吓唬他,说他再不听话,观音菩萨就会来惩罚他。 结果傅冽不但不怕,还趁着丽妃不注意,将那尊羊脂白玉的观音像给摔了个稀巴烂,与其名曰先下手为强。 丽妃又惊又惧,生怕菩萨怪罪会降罪傅冽,为此还病了好几日。 现在听傅冽要去拜佛祖,玉华公主第一个不信。 傅凝心知肚明,只慢悠悠的勾唇,意味深长的道:“善男信女,是会得到佛祖庇佑的……” 玉华公主歪头不解,忽觉有一道阴影笼了过来。 她仰起头,只见温阳寒着一张脸盯着她看,语气不善,“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玉环公主双手环胸,翘唇点头。 温阳脸色稍暖,却听玉华公主轻笑道:“我听明白啦,就是你输不起嘛!” “谁输不起了,你那分明是耍诈!” “兵不厌诈!” “你又拿这句话堵我……” 两人议论不休,玉华公主始终笑盈盈的,语气也轻飘飘,却是气得温阳险些跳脚。 他怎么就和这女人说不明白话呢! 顾锦璃看着他们两人吵嘴,侧头笑着对温凉道:“你弟弟好像让人家欺负了。” 温凉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表情淡淡,显然没有太多的兴趣。 “随他们去吧。” 两个老头子就吵了一辈子,他们的儿女又怎么可能相处和谐。 姜悦看他们吵嘴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被两人说的话逗得一笑。 顾承晏一直侧眸看着她,表情也随着她的笑变得越发舒缓。 忽的,姜悦望了过来。 顾承晏没能及时收回视线,一时羞窘。 虽面色看不出来,但大脑早已慌的一片空白,不等姜悦发问,便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盯着你看是没有恶意的,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比前两日胖了些……” 姜悦:“……” 还敢说自己没有恶意,这算是最大的恶意了吧! 顾锦璃:“……” 她家二哥可怎么办,该不会真的孤独终老吧。 顾锦璃正在为自家二哥发愁,不远处忽然传来争吵声。 顾锦璃抬眸看去,似乎是两个香客在争吵。 “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东西,竟是敢冲撞我家小姐!”一四十余岁的婆子指着一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轻人厉声叱道。 年轻人脸色涨红,忙作揖赔礼,“的确是小生莽撞了,小生给小姐赔礼了。” “我呸!就你也配给我家小姐赔礼,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中年婆子得理不饶人。 年轻人已经一再赔礼,可婆子说的话却越发难听,哪个年轻人没有血性,终是忍无可忍道:“冲撞小姐,的确是在下不对。 可实则因寺中香客众多,未避免香客碰撞,小师傅已经交代过香客右进左出。 在下已经避到了角落,此事若真追究,也不能仅怪在下一人。” 虽说是她们不守寺中规矩在先,可他踩到了人家小姐,确有不对。 但他已经真心实意道过歉了,她们还这般不依不饶,着实有些欺人太甚了。 他的确穷,但也不能被人这般折辱。 那婆子一听更是火了,掐着腰厉声道:“好狂妄的小子,你踩到了我家小姐的脚,还敢倒打一耙。 你可知我家小姐鞋上缀的可是上等的南珠,一颗价值百两。 现在南珠被你磨花了,你可赔得起?” 年轻人显然没遇到过这般不讲理的妇人,他读的都是圣贤,与先生同窗探讨的都是学问,何曾与人如此争吵过,一时间被气得涨红了脸。 婆子见他不说话,骂的更是来劲了,“瞧你这模样,八成是个学子吧!” 婆子打量了他一眼,掩鼻撇嘴,仿佛他身上散发着什么难闻的气味一般,“还没见过有学子自己来寺庙祈福的,想来定然不是家无亲眷,便是学业不精,想要投机取巧。 就你这般模样的,劝你还是早些退下吧,丢人现眼不说,还浪费银钱! 真正的读人就该如我家公子一般,才高八斗,定然是状元之才。” 顾婉璃几人刚求了平安符走出大殿,便听到有人在说状元之才,李楚楚顿时停住脚步望了过去。 但见一身穿秋香色撒花长裙,身披织金缠枝纹蝉翼纱云锦的少女轻而淡漠的开口道:“奶娘,算了,莫要耽搁时间了。” 她以薄纱覆面,隐约可看见面纱下的秀丽脸庞,一时却又望不真切。 从始至终她都未看那年轻人一眼,此时开口也并非为他解围,她的语气中满是漠视,似乎如学子这般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放在眼中。 少女身子妙曼,衣着华贵,一身织金轻纱随风而动,而衬得她有几分仙姿。 “小姐。”那婆子立刻敛去身上所有的气势,躬身退到少女身边,毕恭毕敬的垂首。 少女扫了婆子一眼,语气虽轻,却带着高人一等的冷漠,“莫要将随便什么人都与哥哥来比。” “是,奴婢知错了,咱们公子是状元之才,岂是阿猫阿狗都能比的!”婆子恭敬回道,还不忘拉踩一把年轻学子。 李茹茹轻声问道:“大姐姐,她们是哪家的啊,难道她家公子比哥哥的学问还好吗?” 李楚楚摇了摇头,她也不认识眼前这少女。 年轻学子被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羞辱了彻底,就连周围人都听不下去了,但也只是私下里交头接耳。 这少女一看便非富即贵,他们是不愿意横生枝节的。 “等等!”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一身穿竹色长衫的少年横插入几人之间,她立在学子身前,身姿明明纤细单薄,却气势十足。 “什么叫算了,你们还没与他道歉呢!” 学子怔了怔,忙拉着少年的衣袖,低声道:“多谢兄台相助,但此事兄台还是莫要插手了。” 这些达官贵人都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与他们争执也讨不到便宜。 他多忍忍便是,可不能牵连了无辜人。 少年回头冲他一笑,拍着胸脯道:“有我在,别怕!” 学子顿时愣住。 这少年笑起来唇红齿白,眸灿如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干净漂亮的男子吗? 少女的奶娘似乎没想到竟会有人敢出来打抱不平,立刻上前一步,昂首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大言不惭让我家小姐赔罪,你欺我们裴家无人不成?” “裴家?”少年打扮的宋碧涵闻言蹙了一下眉。 婆子见她如此神情,不屑一笑,却见宋碧涵挠着头一脸茫然的问向四周,“你们听说过裴家吗? 我知道温家、沈家、宋家,怎么没听说过什么裴家?” 婆子被她气得脸色涨紫,可宋碧涵倒不是故意气她,而是当真没听过。 有人忽的道:“听闻江南裴公子要来入京备考,难道就是那个裴家?” 婆子见有人知晓,眉目顿时舒展开来,得意笑道:“不错,我们就是江南裴家!” 裴家是百年世家,香门第。 裴家现有两支,裴家大房仍走仕途,家中子弟皆才学过人,裴老爷子更曾做过建明帝的帝师。 可裴家二房却是弃文从商。 士农工商,商人是被人最瞧不起的,可裴家二房却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说富可敌国,也是江南首富。 那些瞧不起他们的,心里更多的也是羡慕嫉妒。 而裴逸明便是裴家大房最出众的子弟,江南不仅是丝绸鱼米之乡,江南的美人才子更负盛名。 裴逸明能在江南夺得解元,可见其文采。 李楚楚变了变脸色,原来竟是江南裴家,怪不得如此傲慢。 她曾听哥哥提过裴逸明的名字,说他文采斐然,是个劲敌。 她又多看了对面的少女几眼,这个覆着面纱的少女应该就是裴府的小姐了。 “裴家?”宋碧涵还是没听过。 她又不关心这种事,江南江北与她何干。 “我不管你们是谁,做错了事就要道歉,管你什么裴家输家的,都得给这位公子道歉!” 宋碧涵最看不得别人仗势欺人,明明是她们的错,人家学子也道歉了,她们还不依不饶的折辱人家,真是岂有此理。 “哪来的混小子,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婆子挡在少女身前,以防宋碧涵冲撞了她们。 宋碧涵却不看婆子,只抬手指着覆着面纱的少女,挑着下巴道:“你,道歉!” 少女凝眸看着宋碧涵,漫不经心的挑起了唇,语气漫漫,“京中虽繁华,可没想到京中人竟然都这般野蛮无礼,真是远不如江南。” 她这一番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刚才大家只是有点同情那个学子,倒谈不上有多气愤,可此言一出,引起的便是京城与江南之争。 万佛寺虽有外地香客,但更多还是京城中人,一时间纷纷指责起少女来。 婆子挡在少女身前,凭一己之力抵挡众人的唇枪舌剑。 少女见此,眸光更是不屑,轻蔑的摇了摇头。 宋碧涵也被带偏了,环着胸,不服气的道:“你这人说话真是好生没有道理,明明是你们不守规矩撞到了人,不道歉就算了,反是嘲讽我们京城,怎么生的这般厚的脸皮!” 少女也不恼,只慢悠悠的道:“事实本就如此,并非我信口开河。 江南乃是最先开化之地,史上不少大家皆出自江南,再者说……” 她上下扫了宋碧涵一眼,虽覆着面纱,但宋碧涵依然能看出她泛起冷笑的唇角,“但看两位公子的行事作风,京中礼数便可见一斑。 先有才,后有礼,想来你们京城的公子小姐学识礼仪亦是不如江南。”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如江南女子啊,这里可是帝都,还能比不上你们江南?” “就是,江南有才子,我们京中也不少了,就如温凉公子,沈染世子,哪个拉出来不比你们强!” 京中贵女此时都抛开了对彼此的成见,拧成了一股绳一致对外。 少女却也不慌,只莫不在意的看着她们道:“孰强孰弱,只有比试过后才知晓。 你们若是不服气,可尽管向我挑战。” 少女说完,望向了宋碧涵,慢笑道:“当然,既然是这位公子出面,你也可与我兄长比试一番。 我们若是输了,我便给这位公子赔罪,你们若是输了,便要承认京中才学不如江南,如何?” 宋碧涵转了转眼珠。 她琴棋画都不行,更不可能与有状元之才的人比。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那些还义愤填膺的少女此时却又禁声不语了。 她们的确自幼便学琴棋画,可远不到精通的地步。 她们又不知这人深浅,万一输了,不仅自己没脸,更是丢了整个京城的颜面,这个锅她们可背不起。 宋碧涵见她们都不应声,视线正好落在向这边走来的顾锦璃一行人,眼睛顿时一亮,抬手向人群中一指,自信满满的道:“可以,我应你的挑战! 我们这边由承恩侯府的沈小姐与你比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 沈妩行事低调,从来不彰显才艺,只偶尔不得不在宴上小露一手,可饶是如此其才学都足以令人惊叹。 沈妩突然被人提名,一脸莫名。 众女一看见沈妩,仿若看见了希望,连忙道:“有沈小姐在,我们稳赢了!” “是啊是啊,沈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搓搓她的锐气,让她知道我们京城的厉害!” 沈妩杏眸微睁,瞪了宋碧涵一眼。 宋碧涵朝着沈妩好一番挤眉弄眼,眼中满是讨好和祈求。 她都已经把大话放了出去,若是阿妩不应,她可就太丢脸了。 见她这副样子,沈妩无奈,只能在众人殷殷的注视下走上前,莞尔笑着开口道:“久闻江南裴家大名,能向裴小姐讨教,亦是我之荣幸。” 沈妩说话轻柔有礼,唇畔含笑,比起少女的冷傲让人更欲亲近。 少女望了沈妩一眼,轻轻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好,那三日后裴琇在雅清茶楼恭候沈小姐大驾。” 裴琇说完,带着家仆转身离开。 宋碧涵冲她做了一个鬼脸,不屑冷哼道:“就凭她也想和我们阿妩比,真是自不量力!” 沈妩凝眸望着裴琇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满是得意的宋碧涵,摇头叹声道:“你呀!为人家铺了路还不自知,真是个小傻瓜!” 宋碧涵歪头,小脸上挂满了疑惑,“铺路?我给她铺什么路了?” 沈妩很想抬手狠狠戳一下她的头,可看着宋碧涵那一身俊秀的男装打扮,却又下不去手,只的无可奈和的叹了一声道:“难道你瞧不出她是在故意激你?” 从宋碧涵出现后,裴琇就不再针对年轻学子,而是将矛盾引到了京城与江南的学术之争。 见宋碧涵听得云里雾里,顾锦璃开口解释道:“此事本就是她们做的不对,她们理应给这位公子赔罪。 可她却将赔礼变作赌注,实在没有道理,她这般做的目的便是让你应下她的挑战。” “可她这样做图什么啊?” 顾锦璃和沈妩相视一眼,两人心中清明。 初来乍到,这位裴小姐怕是存了想要一鸣惊人的心思。 这个裴琇,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真是抱歉,此事都因在下所起,让几位为难了。”年轻学子满脸愧色,颇为不安。 宋碧涵收回思绪,爽朗的摆了摆手,坦然笑道:“没事没事,此事不怪你。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也得教训她一番,省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用放在心里。” 沈妩无奈扶额。 她与宋碧涵是手帕交,最清楚她的脾性。 这丫头自小看多了武侠话本,对那些仗义侠士最为崇拜,看见不平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她虽这般说,那年轻学子还是心有愧疚,“几位为了在下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不能再连累几位。 我会与那位裴小姐道歉,这场比试不必进行。” 他也听明白了,那裴琇是想借着他的事在京中立足。 这位沈小姐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她们几个不但会丢脸面,只怕还会被人埋怨。 他一人之事,怎能连累他人。 “不行!”宋碧涵想也不想就霸道的否决了。 年轻学子怔了怔,便见宋碧涵拧着清秀的眉,无比认真的道:“凡事都要讲道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没错道什么歉。 这件事你别管了,你不是学子嘛,安心读便是。 我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便陪她玩玩,你就等着她给你赔礼道歉吧!” 宋碧涵说完,学着男子的样子拍了拍年轻学子的肩膀,扬唇笑道:“此事有我,放心就好!” 沈妩扶额,觉得头痛,懒得再理会她。 说的倒是好听,结果不还是要靠她嘛。 有这样的朋友,想低调都难。 宋碧涵笑得落落郎朗,一口贝齿长得洁白整齐。 年轻学子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眉清目秀,就连牙齿都比别人要好看些。 他又侧眸看了看搭在他肩膀的手上,脸颊竟不受控制的泛起了丝丝红晕。 他身形略为单薄,身上的衣衫又不合体,有些空荡,更衬得他清瘦无比。 此时他面颊泛着红晕,宛若青莲幽绽,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他过人的好相貌。 他回过神来,忙后退一步,拱手作揖,见礼道:“在下苏致,多谢这位兄台相助,不知兄台大名。” “我叫宋碧……”宋碧涵哽了哽,忙将小拳头抵在唇下,故作咳嗦两声,才道:“我叫……宋达!” “宋兄。”学子见礼。 宋碧涵觉得新,还从没有管她叫过宋兄,便也学着苏致的模样,拱手一礼,笑盈盈的道:“苏兄。” 笑意爽朗,眉眼明亮,苏致又莫名红了脸,直到回到家中脸还红着。 推开院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笑着扑进了苏致的怀里,“哥哥,你求到平安符了吗?” 苏致一愣,他给忘了。 小女孩顿时撅起了嘴,挣脱开了苏致的怀抱,气呼呼的道:“哥哥骗人,你明明说过会去万佛寺求平安符的,哥哥说话不算数,明天还是我自己去吧!” 苏致忙揉着她的头,笑着安哄道:“灵儿莫气,哥哥今日真是有事耽搁了,明日我定去万佛寺求平安符来,好不好?” 苏致并不信奉神佛,可妹妹听说万佛寺香火灵验,非吵着要去万佛寺为他求平安符。 可妹妹年纪太小,他哪里放心让她出门,便自己一个人去了万佛寺。 苏灵闷闷不乐的嘟囔道:“哥哥你的学问那么厉害,夫子都说你很有可能是这届状元呢。 可所有学子都有平安符,若是就哥哥没有,届时佛祖生气了,不让哥哥当状元可怎么办?” 苏致失笑,忙点头道:“好好,哥哥明日定然把平安符求回来。 你饿了吧,哥哥给你做饭吃吧,吃炒蛋好吗?” 想着金灿灿的炒蛋,苏灵就不由咽起了口水,但却摇头道:“不要,我不喜欢吃蛋,哥哥给我做个香菇白菜吧,女孩多吃菜才会水灵。” 他们父母早亡,若非哥哥成绩好,官府会给他们拨些钱,他们很有可能早早饿死了。 徐州人都说哥哥有状元之才,一定要来京中才行。 临近科举,他们将家中老宅都变卖了,一路上的花销再加上租这间农家院,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家里的鸡蛋还是留给哥哥补身体要紧,她怎么能和哥哥抢呢! 苏致明白苏灵的心意,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妹妹听话懂事,从没向他讨要过任何东西,这么多年他竟连一件像样的裙子都没给妹妹买过。 “灵儿,待哥哥高中状元,天天给你做肉吃好不好?” 苏灵眼睛一亮,又怕苏致发现,便忙收起笑,冷哼一声道:“我不喜欢吃肉啦,吃肉会胖的,哥哥真讨厌。” 苏灵说完跑进了屋子,认真的打扫房间,只为让哥哥能住的舒服一些。 看着妹妹轻快的身影,苏致嘴角噙笑,脑中又不由浮现出那个少年的笑颜。 京中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坦朗公子,苏致忽的对这陌生的京城生出了些许期待来。 …… 裴府。 裴家虽在江南,但因裴老爷子曾为帝师,是以在京中亦有府邸。 只后来裴老爷子致仕,回江南颐养天年,这裴府就一直空了下来。 此番为了裴逸明科举,裴家大房皆举家搬至京中。 裴府院中下人正忙着清扫,热闹不已。 屋外的喧嚣似乎传不进屋内,裴琇坐在桌案前执笔习字,丝毫不受所扰。 她的奶娘则安静的立在一边,不敢打扰。 直到裴琇落了笔,奶娘才走上前来,略带担心的问道:“小姐,咱们今日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 初来乍到便得罪了京中贵女,以后小姐还怎么打进贵女圈子。 “无妨。”裴琇淡淡回道。 她随手拿起一本,细细翻读起来。 她容貌姣好,只眉毛弯细,眼角尖锐,眼尾又有些微微的上扬,显得有几分精明。 但好在她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香气,将这种精明感变成了一种孤冷。 她有自己的打算。 恃才傲物并不会让人有多反感,相反,平庸才会。 父亲打算长久留在京中,这里便是她日后生活的地方,她只有让人看到她的才名,以后才能在京中贵女圈中立足。 今日她的确有些咄咄逼人,可待她赢了比试,她便可以收敛锋芒,宽和以待,那时反是会赢得众人的好感。 有才,才有资格傲物。 她翻了两页,抬头对奶娘道:“你出去打听一下承恩侯府的沈妩。” 她听闻过沈妩的名字,却没有太深的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虽对自己信心十足,但多做准备总是好的。 奶娘和门而出,屋内只剩下裴琇一人。 她看了两页便没有了兴致,眸色深深。 裴家的确是大族,可自从祖父逝世后,大房便隐隐有了没落之势,虽外表光鲜,但竟渐渐不如二房势盛。 好在哥哥出息,让全家都看到了希望。 她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也该为自己着想了。 这次她定要一鸣惊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裴琇的名字。 …… 从万佛寺回来,玉华公主便直接回宫了。 她得赶紧把自己赢了温阳的事情告诉父皇,父皇一高兴定会赏她不少好东西。 顾婉璃也想早些把求到的平安符给顾承晰送回去,便也打算回顾府了。 可李家姐妹才刚在王府住了一日,自然舍不得走,便劝道:“婉表妹,咱们不如派人将平安符给表哥她们送回去吧。 锦表姐是想你才让你来王府小住的,她定然舍不得你这么快就走。” 顾婉璃却是摇头,坚持道:“平安符不能经过他人之手,必须要由我亲自给哥哥才好。” 她歪了歪头,看着李楚楚道:“表姐也定然急着把平安符交给邺表哥吧。” 顾婉璃心里明镜似的,只有自己走了,这两姐妹才不会再赖到王府。 大姐姐让她来王府小住是想给她撑腰,免得外人轻视她。 可她现在已经走出阴影了,哪能还赖在王府不走。 大姐姐两人正值新婚,她们在这只会打扰大姐姐和大姐夫。 特别是这两姐妹没事就往锦良院一杵,非要待到夕阳西落才肯罢休,她看着都生气。 李楚楚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只好笑着点头。 她虽然还想在王府多留几日,可也不好表露的太过明显,不然就显得她的吃相太难看了。 几人坐着马车回了顾府,话别了顾婉璃,李茹茹才埋怨道:“姐姐就不该这么早提去万佛寺祈福的事,不然咱们还能再住几日。” 李茹茹早被王府的富贵迷了眼,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永远都不回来才好。 “早想什么去了,现在埋怨我还有什么用!”李楚楚心里本就后悔,再听妹妹这般埋怨她,自然就恼了。 李楚楚甩袖走了,李茹茹气得在后面直跺脚,只恨自己为何就没有顾锦璃那般出息的姐姐。 …… 顾婉璃的懂事让温凉十分满意,没了碍事的人,温凉卸下身上的所有清冷疏离,瞬间从仙人化为了黏人的妖孽。 顾锦璃被他缠得软了身心,一夜无话,再睁开眼竟已日晒三竿。 顾锦璃睁着惺忪的睡眼,伸手向身侧摸了摸。 身边早已无人,蚕丝锦被也有了些凉意,显然温凉早已离开。 如意听见响动,推门走了进来,一边整理床榻,一边开口道:“姑爷早早起来上朝了,他不让奴婢惊动小姐,还命奴婢去厨房煲了汤呢!” 顾锦璃慵懒的应了一声,待看清桌上的汤盅后,瞬间羞恼的变了脸色。 温凉竟命厨房给她煲了有助恢复体力的汤,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体乏累吗? 她一个新媳妇,一不管家,二不用侍奉公婆,唯一需操劳的就是…… 顾锦璃小脸羞得通红,瞪着汤盅一口都不想喝。 如意叠完了被子,便看到顾锦璃盯着汤盅发呆,脸还红扑扑的,便忍不住道:“这汤真是好啊,小姐还没喝就红光满面了。” 顾锦璃:“……” 顾锦璃推了推汤盅,抬手扶额。 “小姐,你不喝吗?” 见顾锦璃摇头,如意盯着汤盅,咽了咽口水,“小姐要是不喝,那就给奴婢喝吧,奴婢最近也挺累的。” 顾锦璃挑眉看她,“你怎么累了?” 如意理直气壮道:“奴婢要看着人打扫院子,看着人打扫库房,看着福儿不乱吃东西,真的蛮累的。” “拿走喝去吧。”顾锦璃心累。 “谢小姐。” 如意喜滋滋的抱着汤盅离开,出去便对人炫耀道:“少夫人不累,把汤赏给我了呢,少夫人对我好吧!” 接着是小丫鬟奉承的声音,“少夫人对如意姐姐真好,如意姐姐真不愧是少夫人最倚重的人。” “少夫人不累便好,我们还熬了红枣阿胶冻,就怕少夫人累坏了身子,那样大少爷该心疼了。” 顾锦璃:“……” 没脸见人了。 她不要面子的呀! 她真是佩服温凉,他就不怕被人笑他索求无度吗? 若非玉颜阁送了信来,她真想就这么缩在屋子里不出门了。 沈妩几人早已聚在了玉颜阁,一看见顾锦璃来,方嫂子最先迎了上来,一脸的忧虑,“东家。” 见方嫂子神色严肃,顾锦璃忙问道:“方嫂子怎么了,可是玉颜阁出了什么问题?” 方嫂子苦着脸摇头,“玉颜阁无事,问题出在美人阁。” ------题外话------ 说,你们又嗅到什么味道,嘿嘿嘿…… 这对你们可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惊艳(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美人阁?”顾锦璃疑惑不解。 宋碧涵性子急,立刻开口道:“美人阁定是见比不过咱们,就开始玩花样了。 他们所有东西一律半价出售,还有丰厚的赠品。 外加上美人阁另有绸缎铺子,在她们那里买够一定银钱的东西,买绸缎也有优惠。 这两日玉颜阁就卖了两瓶凝脂霜,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主顾都要被抢走了。” 顾锦璃翻了一下账本,这两日果然没有什么进项。 姜悦皱着小眉头,提议道:“要不咱们也降价吧,能拉回一些客人是一些啊。” 顾锦璃合上账本,摇头,“美人阁屹立京中多年,论财力可不是咱们能比得上。” 打价格战是把双刃剑,就算赢了对手,自己也元气大伤。 况且玉颜阁是新店,没办法与美人阁拼财力。 “可咱们人多啊,大不了咱们拿银子添补嘛!”宋碧涵咽不下这口气。 美人阁此举分明就是在针对她们,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让对方看了笑话。 “那万一美人阁的东家比咱们实力更强呢?”价格战是持久战,就看哪家挺的时间久。 宋碧涵被问没了声。 京中非富即贵,她也不知道这美人阁的东家是谁。 “大姐姐,那咱们该怎么办啊,若是一直这般,我们也赚不上钱啊。” “你们先别急,好在这铺子的租金便宜,最多不过先添补一下人工费用,我们一时还支付得起。” 墨迹听了这话,被气得险些就藏不住了。 可不便宜嘛,那些可都是他的血汗钱啊! 顾锦璃思忖了一下,方才道:“其实我倒有个想法,但本没想着这么早实施,现在倒是也可以一试。” “什么想法?”众人忙围了过来。 顾锦璃没卖关子,将自己的打算道了出来,“我想在玉颜阁售卖药膳。” 这些乳霜只能改善肤质表面的问题,但有些人的身体问题上需要内在调理。 只不过入口的东西推行起来不若胭脂水粉这般简单,她也只有一个想法的雏形。 可没想到同行竞争战这么快就打响了,论经济实力她们定然不如美人阁,那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几人商议了一会儿,顾锦璃见沈妩总打哈欠,便开口问道:“阿妩,你可是昨夜没有睡好,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沈妩掩唇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眶都泛出了点点泪花。 她怒瞪了宋碧涵一眼,没好气的道:“还不是某人惹的祸,结果反是要我来收场。” 宋碧涵自知理亏,忙起身给沈妩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姜悦有些担忧,“我打听过了,这裴琇据说是江南第一才女,琴棋画无一不精,阿妩这次许是遇上了劲敌。” 若是赢了,那自是皆大欢喜,若是输了…… 宋碧涵一听那裴琇如此厉害,也不禁后悔自己冲动,喃喃道:“这裴琇竟然这般厉害吗?阿妩,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沈妩瞄她一眼,气得抬手去掐她的脸,“你说,以后还敢不敢再冲动行事了?”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冲动了。”宋碧涵从善如流的应道,丝毫不敢顶嘴。 “妩姐姐,那你有没有信心赢啊?” 见顾婉璃她们一脸担忧,沈妩松开了手,嘴角挂着浅笑,“你们别担心,我是逗她的,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便睡不好。 尽人事,知天命,我尽力就好,不管输赢我都能接受。” 她想赢,但也不怕输,唯一的弊端就是之前的低调全不作数了。 “那你到底在愁什么啊?”宋碧涵挤到她身边坐下,眨着眼睛问道。 沈妩望了她们一眼,抿唇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娘想要为我相看亲事了……” 宋碧涵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切,我当多大的事呢! 我娘整日想着为我相看,你看我发愁了吗?” 每次她娘一提,她就逃,次数多了,她娘的兴致也就淡了。 沈妩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虽无嫁人之心,可她早已到了定亲的年纪,她很羡慕涵儿的率性而为,可她不行。 她若是行为不端,不仅承恩侯府,就连姑母也会遭人非议。 “好了,不提这些事了,咱们还是继续研究药膳的事情吧。”沈妩其实还没享受够这种轻松欢快的少女时光,可既然娘亲已有此意,那她便更要珍惜与朋友在一起的日子了。 …… 皇宫内院。 玉华公主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乾坤殿,眼睛明亮的似装了星子。 建明帝扫她一眼,冷冷道:“朕前两日刚赏了你一套蓝宝石头面,你这次来又想要什么东西啊?” 玉华公主不高兴了,撅着小嘴道:“父皇怎么这般说人家,难道儿臣在父皇心中就是这样的吗?” 建明帝冷哼一声。 他自己的女儿他还能不清楚,这丫头只有在想钱的时候,才会眼睛发亮。 玉华公主委屈巴巴的看着建明帝,抱怨道:“再说那套头面是父皇给儿臣的赏赐,也不是儿臣主动讨要的呀。 儿臣赢过了温阳,可是给父皇赚足了面子呢,以后父皇再见平阳王爷的时候,也可以扬眉吐气,不用总想着当年被他揍的事了。” “谁谁谁告诉你朕被他揍过的,荒谬!无稽之谈! 朕是一国之君,只有朕打别人的份,谁敢打朕!” 玉华公主心里暗笑,父皇这恼羞成怒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想到自己尚有所图,玉华公主便贴心的隐瞒了人人皆知晓此事的事实。 “父皇,儿臣这次来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妩表姐。” “沈妩?” 玉华公主点点头,将沈妩与裴琇打赌一事尽数禀来,“妩表姐平日里都收敛锋芒,可这次那裴琇的确太过分了。 妩表姐是为了维护京城的名声才应战的,妩表姐若是赢了,父皇是不是该给些奖励?” 建明帝坐在龙椅上眯眼看玉华公主,原来是为了沈家那个丫头讨赏来了。 想到冷冰冰的沈皇后,建明帝语气淡漠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她们谁赢,都只能证明我大梁人杰地灵,朕不好偏袒。” “那怎么能一样呢!”玉华公主急道。 “怎么不一样?”建明帝挑眉,气定神闲。 “因为妩表姐是您的侄女啊!”玉华公主理直气壮,“所谓帮亲不帮理,您是皇帝,可您也是我的父皇,妩表姐的姑父呀!” 这丫头若是和他讲道理,他定能将她堵得哑口无言,可这丫头摆明了不讲道理,他反是不好说什么了。 他与沈心兰虽无夫妻之情,但确有夫妻名分,若在民间沈妩的确该称他一声姑父。 望着玉华公主亮晶晶的眸子,建明帝抬抬手,不耐的道:“朕要批折子了,你退下吧!” 玉华公主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知他答应了,瞬间勾起嘴角,漾起了欢快的笑,“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建明帝冷哼一声,连一眼都懒得再看她。 只他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细细琢磨起来。 承恩侯府什么宝贝都不缺,一般的东西也送不出手。 这般想着,建明帝突然眼睛一亮,薄唇牵起。 他知道承恩侯府缺什么东西了,若是得了这样东西,莫说沈妩,就连沈心兰那个女人都会颠颠的跑来谢恩。 建明帝突然心情大好,便忍不住和人分享喜悦,当即便派人去传召平阳王。 平阳王出宫的时候脸色极差,回到王府时,府中下人都不敢抬眼看他。 平阳王那“铁面阎罗”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往日里他不苟言笑便已经威慑力十足了,如今黑着一张脸,身上的杀伐之气更重。 温阳正在院中射箭,忽见平阳王沉着脸色迈进院子,手抖了抖,一箭射偏了。 平阳王扫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犹如无月的夜,“你的箭术就练成这样?” 温阳下意识想反驳,可一看平阳王那如墨般的脸色,便只动了动喉咙,将委屈咽了回去。 父王可不是讲道理的,听他辩解估计更恼。 平阳王心情不佳,一看见温阳便满心怒火。 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若那小姑娘是别人也就算了,偏生还是傅棱那家伙的女儿。 他这一辈子除了下棋就没输给过傅棱,可温阳竟是连赛马都输了,这样的儿子留着还有什么用? 平阳王命人在树荫下搬了一把椅子,他沉着脸色坐下来,望着温阳道:“射一百支箭,若有一箭未中靶心,便再加罚一百,直到百发百中为止。” “父王!”温阳惊呼出声。 这算不算变向残害子嗣! “再敢多话,多加一百!” 温阳心中悲愤,虽明知自己无法让父王回心转意,但还是不死心的道:“父王总要让儿子死个明白吧。” 平阳王怒其不争的看着温阳,眼中满是厌嫌,“一个连小女子都赢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与我讨教还价。” 温阳:“……” 又是那个死丫头! 他发誓,他和她没完! …… 转眼间,三日已到。 一晃便了沈妩与裴琇比试才艺的日子。 沈妩虽行事低调,但在京中久负盛名。 而裴琇虽初来乍到,但经人刻意宣扬,她的才名也隐隐传了出来。 再加上两人的比试牵扯到京城与江南的学术之争,是以今日这“大梁第一才女”之争备受关注,就连各大赌坊也有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雅清茶楼地处繁华闹街,装潢精致典雅,备受文人墨客追捧,是以裴琇便直接将比试地点定在了此处。 此时的雅清茶楼里里外外皆围满了人,因今日有不少贵客观看比试,是以茶楼不能认人进出。 想在一楼散台观看,便要交一百两银子的入门费。 二楼看台倒是不要银子,但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坐,只不过二楼提供的茶水点心皆不是凡品,单就一壶茶就要二百两银子,更不要说再上一些瓜果蜜饯了。 有人粗略算了一些,就这一日雅清茶楼赚的银子便够平时近十日的流水。 傅冽瞥了一眼坐在温凉身侧的秦俢,果真是无商不奸,女子间的一个比试都能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秦俢虽在赵楚一事上帮他出了不少力,可傅冽对秦俢却没什么好印象。 他本能的排斥所有玩弄阴谋的人,因为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毒蛇,有着最鲜艳的色彩,却藏着最毒的牙。 “六弟,你可认识坐在温凉身边的那个人?” 如此盛况傅凛也前来观看,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坐在温凉身边的秦俢。 秦俢虽坐姿慵懒,那他姿容极盛,气度不凡。 “他呀!”傅冽语气不屑,“不过一个黑心商人罢了。” “原是商人,倒是可惜。” 傅凛感叹了一声,便收回了视线,不再关注,随口与坐在他身边的傅凇搭起了话,“二皇兄觉得今日会是哪位小姐获胜?” 傅凇正在与季寒烟隔空相望,听到傅凛唤他,才不好意的收回视线,如实道:“平心而论,我还是希望沈小姐获胜。” 他虽与沈妩无甚交集,可他与裴琇更是素不相识,再者说沈妩是母后的亲侄女,他终归还是偏心沈妩一些。 傅凛牵了牵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只兀自低头啜饮。 坐在女宾席位的周倩有些失落的收回了视线,二皇兄与二皇嫂两人已经不知隔空对望几次了,全然一副新婚燕尔的恩爱模样。 那温凉更甚,从始至终目光就没离开过顾锦璃,且望的是正大光明,仿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一般。 她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王爷对她信任有加,府中大事小情皆放心的交给她。 他对她也很好,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任由她喜欢。 可她总觉得他看她的时候眼里没有那种让人眩晕的光亮,而温凉和傅淞的眼中却有。 周倩晃了晃头。 王爷与他们都不一样,他心中装着天下,又岂能被儿女情长占据心思,是她不对,不该所求太多。 她再度抬头望向傅凛,他的相貌虽不若温凉沈染那般极致,却也面若刀削,俊美不凡,他是要赢得天下的男人,她不能以普通男子来要求他。 忽的,一楼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快看,沈小姐和沈世子来了!” 二楼的宾客虽非富即贵,但也有不少人闻声起身望去,只为一睹芳容。 周倩突然瞳孔一缩,身子都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坐在她身边的季寒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忙关切问道:“三弟妹,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周倩垂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已经都好了。” 她将微颤的手藏在袖中,不肯被人发现她的端倪。 季寒烟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当真无事,便收回视线望起了热闹。 周倩平复了好一会儿心绪才再度抬头看向傅凛,傅凛正在与刚迈上二楼的沈染说话,一如往昔般沉稳睿智。 刚才的一切恍若幻影,可她坚信她没有看错。 就在沈妩刚刚出现时,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仿若看到了明月灿星。 而他从没有这般望过她,哪怕在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她一直都知道他想拉拢承恩侯府,也知道他对沈染十分看重,想把他收于羽下。 难道他对沈妩亦有意? 可若是如此,他当初为何不直接迎娶沈妩,这样岂不直接将承恩侯府收在掌心。 周倩一时心乱如麻,更是频频望向傅凛。 他并没有再看沈妩,只与身边几人谈笑风生。 她只能暗暗劝慰自己,也许刚才是她看错了,想多了。 “裴家小姐也来了,快看!” 一楼顿时又喧闹起来。 裴琇被婢女搀扶着走下马车,神情淡然的走进茶楼。 她轻扫了一眼四周众人,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 这里将是她的起步之处,今日之后她势必会让裴琇的名字响遍京都! 宋碧涵和玉华公主今日依旧一身男装,她们冲着顾锦璃几人抛了一个媚眼,便随意的坐在了傅冽他们身边。 “你们两怎么又这副打扮?”姜悦离她们坐的最近,小声问道。 玉华公主将手中折扇展开,对姜悦挑唇一笑,“翩翩美少年,美人们难道不觉得赏心悦目吗?” 姜悦撇嘴摇头,她对这种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没有兴趣,男子还是要宽肩阔背才有安全感。 “嗤。”一声不屑的嗤笑声传来。 玉华公主侧头去看,原是温阳正冷眼看着她,眼中满是轻嘲。 玉华公主弯了弯嘴角,轻声笑道:“温二公子莫要羡慕,这相貌是天生的,没有也不能强求。” “谁羡慕你了,大言不惭!”温阳还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子,真不愧是陛下的女儿啊! “那就好,我这不是怕温二公子自惭形愧嘛。”玉华公主笑着点点头,莞尔笑道:“这相貌如何都是其次,温二公子有机会还是多练练骑射,你的骑术委实差了些。” “你还敢说!”温阳拍案而起。 若不是这小妮子瞎嚷嚷,他父王会罚他练箭吗? 可怜他那日整整射了一个多时辰的箭,手指都要磨破了。 “抱歉抱歉。”玉华公主一脸歉意,双手抱拳,一脸无辜的道:“不好意思啊,是我没顾虑到你的感受。 你一个大男人骑马却输给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这般没脸的事,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呢。” “你……” 温阳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往常若是谁惹他,大不了拎过来打一顿。 可偏生她是个女孩子,叫他怎么下手啊! 温阳用力沉了口气,忿忿难平的落座,不再看她,心里却盘算起来。 玉华公主迟早都要嫁人的,待她成亲后,他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揍她夫君一顿,一报当日之仇! 见温阳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玉华公主冷哼一声,背过脸去。 他父皇是熊了点,可这不代表她也好欺负。 欺负不过温凉,还欺负不了一个温阳吗? 李楚楚坐在角落咬唇看着玉华公主和温阳吵架拌嘴,两人虽是在吵架,可至少也说明他们关系亲近。 不像她,一句话都说不上。 她向前望了顾锦璃一眼,眼眸微闪,看来此事还需要顾锦璃的帮衬才行。 她又侧头看向了李邺,这里来的都是贵人,哥哥若能得他们提携,以后在官场上也会轻松许多。 可李邺却只垂头喝茶,只偶尔抬头向一楼张望,根本就没有与几位王爷郡王交谈。 李楚楚替他着急,频频用眼神示意他,奈何李邺的视线始终落在一楼某处。 李邺颇为傲气,不愿对这些权贵卑躬屈膝,待他日后高中,这些人只会主动来结交他。 他今日来这也只是想来为她鼓劲而已, 他看了一眼沈染谈笑风生的侧脸,心中生出两分庆幸来。 他早已去承恩侯府拜见过,他本想让沈染见识到他的学识,可结果反是他被沈染的才学所震惊。 好在沈染不参加科举,否则这状元之位怕是非他莫数。 望着坐在一楼正中的沈妩,李邺眼中满是憧憬。 虽然她现在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可待他日高中,他们未必没有可能。 裴琇翩然而来,沈妩起身冲她颔首,“裴小姐。” 裴琇只看了她一眼,淡淡点了下头,便径自落座。 她的无礼引得不少人愤怒,姜悦气道:“这人怎么这么无礼,亏得她之前还好意思说我们京中没有礼数。” 顾锦璃眸光微动,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她们第一场比试什么?” “下棋呀,怎么了?” 顾锦璃望着楼下正中相对端坐的两个少女,解释道:“下棋最重要的便是心平气和,裴琇是在故意激怒阿妩。” 这裴琇先是利用涵儿造势,如今一上来便玩起了心理战术,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沈妩显然也想到了,便只弯了弯唇角,莫不在意的笑了笑。 “裴小姐从江南而来,您是京城的客人,您先选子。” 沈妩坦然而笑,落落大方,赢得了四周众人的称赞。 裴琇抬眸扫了沈妩一眼,这沈妩果然也是也聪明人。 秦俢百无聊赖的倚栏而立,嘴角轻弯。 这裴琇看起来可不是个善类,不知道这个小狐狸能不能赢了。 裴琇喜欢先发制人,便选了黑子。 落子前,裴琇忽然说道:“沈小姐,寻常下法着实无趣,不如你我来下盲棋如何?” 裴琇此言一出,茶楼内顿时惊呼声一片。 不论棋艺如何,这棋他们都会下,可这盲棋可不是谁都能下的。 不仅要求下棋人棋艺高超,更对记忆力的要求十分严苛,否则未落几步,便已不记得之前的步数了。 沈妩略略一怔。 裴琇见此微不可察的扬起了嘴角。 这一战是她的成名战,她自然要打的漂亮。 姜悦听了忍不住愤慨,“这裴琇怎么这么多弯弯绕啊,她分明是故意为难阿妩嘛!” 傅凛垂眸看了看,侧头问向沈染,“沈世子,沈小姐她可会下盲棋?” 沈染轻轻颔首,“略会一些。” 李邺不由替沈妩捏了一把汗,略会一些怕是不够看吧。 沈妩看着裴琇,又确定了一番,“裴小姐想下盲棋?” 裴琇颔首,顿了顿又道:“若是沈小姐不会,我们用寻常下法也可。” 沈妩弯唇轻笑,语气柔和,“倒也不必,裴小姐是客,沈妩奉陪到底便是。” 两人下盲棋,可众人却看不懂,便有两个年轻人将棋桌搬走,她们两人每说一步,他们便落一子。 裴琇第一子落在了四星位。 “四望。”沈妩无丝毫犹疑,直接落子。 裴琇蹙了一下眉,淡淡道:“六相。” “三星。”沈妩依旧在裴琇刚落子后,便立即开口。 裴琇抿了抿唇,心中泛起冷笑。 沈妩想借棋速彰显自己的能力,可这盲棋最不能心急。 现在棋盘上棋子少,她自然落得随心,可过不了多久棋盘的棋子便会多起来,再加上吃子,人的记忆力必然会受到干扰。 届时她们的速度势必会慢下来,反倒不如一开始便凝神静气慢慢来。 “……” 半柱香后,干净的棋盘上已遍是交错的黑白二子。 裴琇柳眉轻皱,思忖了片刻,落子道:“五松。” “三州。”沈妩的速度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停顿。 似乎那张棋盘就摆在她们面前,她无需思考,便可随意落子。 裴琇头上隐隐渗出了汗珠。 二楼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沈染,被他们这般逼视,沈染只好道:“阿妩其实比较喜欢下快棋。” 阿妩十岁时便已经可以摸索着下盲棋了,只不过速度慢很多,也总会落错棋子,可沈妩最有韧性,不过两三年后,便将这盲棋下的得心应手。 而且阿妩有个习惯,她喜欢速战速决,对弈时与平日里完全判若两人。 往日里她总是轻柔如春风,可对弈时却化作了凌冽的寒风,势要将对手压制的不能动弹。 温阳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那你还说略会,白让人跟着操心!” 沈染无奈弯唇,摇头不语。 秦俢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 这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这小狐狸往日装的良善无害,实则却是个顶厉害的。 真是有趣。 裴琇以帕拭汗,她忍不住挑眸看了沈妩一眼,可只这一眼便让她望的不由心惊。 那双盈盈含笑的眸子不见了柔光,凌冽如刃。 她亦在看着她,只琉璃般的眼眸隐现杀气,仿若两人不是在对弈,而是在殊死搏斗。 裴琇连忙收回视线,心却乱了一拍。 “十……十六时。”裴琇脑中的那张棋盘有些扭曲起来,她开始犹豫了。 “十日。”沈妩不解思索,雷厉风行。 裴琇喉咙微动,暗恼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可落子无悔,她只能继续。 “三宫,断!” 沈妩落下一子后,一楼顿时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只见棋盘之上,白子将黑子逼入角落,且吃子之后彻底切断了黑子与白子的联系,黑子若想击退白子只能重新布阵。 裴琇瞬间慌了,“八……八宫。” “八宫已有棋子。”一年轻人开口道。 “不可能!”裴琇下意识道。 她起身走至棋盘旁,瞳孔猛然缩起。 八宫之上静静落着一颗黑子。 她自小便学习琴棋画,下盲棋更是未输过任何人,可她偏偏在今日输了! 裴琇捏着拳,心中满是不甘。 她的棋艺不见得比沈妩差,只沈妩落子太快,打乱了她的节奏。 依照盲棋的规矩,若是落子在已有棋子的方位,便是输了,这盘棋无需再下。 沈妩缓缓起身,她拂了一下微有褶皱的裙摆,美丽的脸庞上又恢复了那种轻柔的笑,“裴小姐,承让了。” 裴琇捏拳,紧咬银牙。 她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败北的滋味了,没想到这次竟败在了沈妩手上。 裴琇心中羞愤,可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表现的落落大方。 于是她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优雅的微笑,真诚的道:“沈小姐棋艺高超,今日能与沈小姐讨教是裴琇的荣幸。” 裴琇大大方方的认了输,还对沈妩不吝称赞,再加上裴琇长得清纯可人,一时为她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裴小姐谬赞,能与裴小姐对弈亦是沈妩的荣幸,之后的比试还请裴小姐手下留情了。” 裴琇颔首轻笑,两人之间不再有剑拔弩张之气,反是有种才女相惜之感。 “裴小姐也先休息片刻,我有友人在二楼,便先告辞了。” “好,沈小姐请便。” 直至目送沈妩踏上二楼,裴琇才垂眸掩下眼中的厉色。 她本想一战成名,却没想到竟遇到了如此强劲的对手。 世人总难免夸大其词,十分夸能信六分便已不少。 可没想到这沈妩竟比她打探到的更为厉害,之后两场比试她要小心对待了。 顾锦璃几人起身去迎沈妩,顾锦璃具有荣焉的赞道:“阿妩,你可真是厉害。” 她学过下棋,但莫说盲棋,就连快棋都不成,阿妩今日的表现真让人惊叹。 “咱们阿妩就是厉害,这次看那裴琇敢不敢张扬了!”姜悦喜滋滋的道。 几人将沈妩围住,皆真心为她感到骄傲。 李楚楚姐妹两人也走上前来恭贺,只两人心里都隐隐泛酸。 李楚楚嘴角说着甜话,心里却是难免嫉妒,沈妩今日可真是出了大风头,若她也能有这般的才学,今日出彩的就会是她了。 “沈小姐这一手盲棋下的真是精彩,让我等自愧弗如。” 周倩笑盈盈的说着,目光却稍稍偏离落在了傅凛身上。 见傅凛果然望了过来,周倩眸色一冷。 几人挽着沈妩亲亲热热的说话,宋碧涵突然眸色一亮,冲着茶楼门口的方向挥手道:“苏兄,苏兄,这里!” 苏致听到有人唤他,抬头四下去看,正望见一张灿烂的笑脸。 是那个好看的少年。 “苏兄,上来坐,这里有位置!”宋碧涵对这个爱害羞的年轻学子印象不错,热情的招呼他过来。 苏致却是犹豫着没有挪动脚步。 “真是的,这么害羞干什么。” 宋碧涵打算下去接他,脚步却顿了顿,看着温阳几人道:“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谁都不许揭露我,听到没有!” 她现在觉得装男子可有趣了,特别是那苏致一口一个宋兄的喊着她,别提多有意思了。 苏致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宋碧涵上了二楼。 宋碧涵笑着拉过苏致,热情的介绍道:“这位是苏兄,我们是在万佛寺结识的,以后你们看到了可都照应着点!” 顾锦璃嘴角微抽,这一番话听着好耳熟,当初宋达好像就要这么罩着她的 真不愧是同家兄妹。 苏致被她的热情搅得有些无措,见众人都望了过来,忙拱手一礼,“在下苏致,见过众位。” 沈染起身回礼,他微微蹙了一下眉,苏致,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沈染正思索着,忽听傅凝一拍大腿,惊呼道:“你就是学富五车的徐州解元苏致?” 苏致颔首,如青莲般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有些羞赧的道:“在下的确是徐州解元苏致。” 傅凝忍不住去看宋碧涵,随便一出手就结识了大热的状元人选,这运气也忒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变故(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哗啦”一声响动,众人顺势望了过去,原是陈晴不慎碰到了桌案,将上面的杯盏碰翻了。 陈晴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的道:“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 “没事,你没烫伤就好。”顾婉璃怕她不自在,忙轻声安慰她道。 傅冽趁机多看了顾婉璃两眼,唇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翘起。 小白兔还是那般善良。 众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都落在了苏致身上。 苏致清瘦单薄,如同日光下的叶脉,纤细的露出几分脆弱来。 宋碧涵歪头,疑惑的看着傅凝,“你怎么知道苏兄家住徐州的?” 沈染也想起来了,他温润笑起,眼中明亮了两分,“我曾有幸拜读过苏公子的一篇文章,逻辑清晰,见解独到。 苏公子文风犀利,针砭时弊令人警醒,就连几位大学士读过后都赞不绝口。” 当时各地解元的文章送到内阁时,沈染也被建明帝召进了内阁,与几位大学士一同翻阅了文章。 其中给他留下印象最为深刻就是苏致与裴逸明的文章。 但裴逸明太重辞藻,沈染个人还是更喜欢苏致的文章。 可他本以为苏致应人如其文,锐利冷酷,可没想到苏致竟会是个腼腆的玉面生。 傅凝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致道:“啧啧啧,没想到苏公子竟然这般年轻,你这次若是高中,想来应是咱们大梁最年强的一位状元了吧!” 说完,他稍稍凑近苏致,在他耳边道:“我可是在赌局押了你能高中,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温阳也好的打量着苏致,小时候父王还督促他读,后来看他写的文章实在没有努力的价值便就此放弃了。 他觉得骑马射箭都再简单不过,可做文章实在太难了,所以他虽从武,可心里却对学问好的人还是十分佩服的。 “看你年纪应该与我们差不多大,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 我每日至少抽出两个时辰练武,你也要读这么长时间的吗? 你真的能看得下去吗?眼睛不会酸吗?看不会觉得困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本就不善言辞的苏致弄的更是无措起来。 “温二公子,七弟,你们快让苏公子坐下来吧,就算投缘也断没有如你们这般发问的。”傅凛随和笑着,抬手命小厮加了一把椅子来。 “苏公子坐,大家都年岁相仿,不要拘礼。”傅凛噙着笑说道。 苏致道了一声谢,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傅凛含笑与苏致交谈,毫无王爷的架子。 傅凛嘴角带着笑,眼中却满是精光。 苏致有真才实学,纵使不能高中状元,日后怕也前途不可限量。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趁着苏致尚未高中与之结识才能显出他的君子之心。 陈晴扫了苏致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深深埋下头。 他们同为徐州人,她自然知晓苏致此人。 苏致才学过人,但家境贫苦,父亲怜惜他的才学,是以批了救济银两给他。 他们曾在知州府上见过一面,虽之后没什么交集,但若他认出自己,免不得麻烦,以后还是小心避开才好。 李邺虽不屑趋炎附势,但见傅凛几人皆捧着苏致说话,却没有人理会他,心里一时舒服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苏致一番,粗布衣裳,袖口还有缝补过的痕迹。一双布鞋虽干净,但已经被洗的褪色了,瞧着格外清苦。 李邺不屑的收回视线,苏致这般条件想来也请不起名师授课,又能有多少学识。 朝廷对贫苦出身的学子总是厚待一二,想来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高看苏致一眼。 李邺不满的扫了顾锦璃一眼,他是顾锦璃的表哥,若是顾锦璃主动引见,三殿下对他又怎么会这般冷淡? 她和温凉大婚,他们都帮着张罗,他还帮着写了幅字,两位妹妹更是大老远从平州赶来恭贺她新婚,可没想到她竟是个忘本的人。 他心里对顾锦璃越发的不满,只众人都忙着各自说话,没有人理会他。 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裴琇的婢女上楼询问沈妩可休息好了。 沈妩起身,笑着与顾锦璃几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先下去了。” 顾锦璃点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最枯燥乏味的棋艺比试都能如此精彩,不知琴艺比试,阿妩又会带给她们什么样的惊喜。 两人净手焚香,抚裙落座。 裴琇觉得人各有偏爱,有些人喜欢曲调激昂的乐声,有些人则更偏好宁静的曲调,这样难免不公。 于是两人便决定一同弹奏乐曲,谁先被对方扰乱了心神,弹错了曲子就算输。 沈妩也觉得这般更公平,便点头应下。 裴琇素手落在琴弦上,嘴角扬起,眸光幽幽,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输了。 “之前下棋沈小姐谦让裴琇先发,这次便由沈小姐先请吧。”裴琇含笑柔声说道。 沈妩颔首,“如此沈妩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十根如葱般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她调试了一下琴弦,一曲悠扬婉转的清平调便从指间流泻而出。 琴艺的基本是流畅准确,可好的琴艺要能感染人心。 清平调简单明快,没有炫技之处,可曲调自沈妩的指间流出能使闻者心情平和轻快,眼前仿佛展开一幅郁郁青青的山水画。 青山碧水之间,有一叶小舟顺势而流,令人心旷神怡。 裴琇的眸色深了深。 她精通琴艺,自然能听得出沈妩琴艺之高超。 她眸色深了深,将一双白净的手也轻轻落在了琴弦之上。 上一场比试是她轻敌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输。 琴音响起,楼上众人皆蹙起了眉。 宋碧涵不明所以,玉华公主皱眉道:“裴琇弹的是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温阳在琴艺上的造化与宋碧涵差不多少,“我虽没听过这曲子,但光听名字就感觉挺厉害的。” 玉华公主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十面埋伏本就是一曲演奏战场杀伐的曲子,妩表姐的清平调舒缓宁静,而十面埋伏恰恰相反,妩表姐这次怕是会吃亏。” “这裴琇可真是狡诈,她故意让阿妩先弹,为的就是选一首压制阿妩的曲子!”宋碧涵一脸焦急,心里替沈妩捏了一把汗。 沈妩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管裴琇的曲调有多么凌厉急促,她依旧不徐不疾的撩拨琴弦。 那副风景画依旧淡泊宁静,似乎就连水纹都未晃动分毫。 裴琇的曲风如剑,沈妩的曲风如水。 利剑将水屏斩开,水帘却又径自合拢,不受丝毫影响。 众人都沉浸在这悦耳又紧张的争锋之中,不可自拔。 “沈妩快赢了。”强制性与姜悦交换了位置的温凉附在顾锦璃耳边轻声道。 顾锦璃并不精通琴艺,但她相信温凉,闻言不由挑起了嘴角。 望着在一楼抚琴的碧衣少女,顾锦璃不禁发出感慨。 世间怎么会有如阿妩一般完美的女子,美丽聪慧,才学过人,品性高洁。 若她是男子,她也一定会被阿妩所吸引。 裴琇本以为她这曲十面埋伏能死死压制住沈妩,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沈妩竟丝毫未受到影响。 裴琇心中泛起一抹慌乱。 这首十面埋伏曲调激昂急促,长时间弹奏下来,她已经感觉到手指不若最初般灵活了。 反是沈妩的清平调,曲调舒缓,弹奏起来不似她这般辛苦。 若还不能扰乱沈妩,她怕是就要先行体力不支了。 裴琇苦苦支撑。 沈妩只闭眸抚琴,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响。 可渐渐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身上发出了些许窸窣的声响,让她无法忽略。 她睁开眼眸,赫然发现有一条三寸长的蚰蜒正在她的裙摆上游蹿。 “啊!!”沈妩惊叫出声,从榻上弹跳而起,不知所措的抖动着裙摆。 秦俢本慵懒的倚在椅上,闭眸聆听。 忽听沈妩一声尖叫,他倏然睁眼,竟想也未想径自从二楼跃至一楼。 沈妩穿着一条碧色的长裙,干净的宛若的一朵兰花,那条蚰蜒显得格外扎眼。 秦俢蹙眉,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捻起一颗瓜子。 未见他手指如何用力,那瓜子便宛若暗器一般射出,将那条可怖碍眼的蚰蜒从她的裙上射落在地。 沈染也赶了过来,沈妩一看见沈染,委屈恐惧顿时从心底生出。 “哥哥。” 不管她心志再如何坚定,可那虫子实在太过可怖,它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脚让她直到现在还忍不住战栗。 “没事了阿妩,别怕,哥哥在。”沈染轻抚着沈妩的背,轻声安慰道。 “阿妩,你没事吧?” 顾锦璃几人也都赶了下来,姜悦瞥了一眼地上的蚰蜒,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忙嫌恶的别开头。 太恶心了,她最怕的就是没有爪和全是爪的虫子。 若是这种虫子跑到她的身上,她一定会被吓死的。 顾锦璃扫了地上的虫子一眼,若有所思。 裴琇忙起身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道:“沈小姐,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沈妩以帕擦了擦眼角,哽咽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裴小姐关心。” 裴琇探头望了一眼地上的蚰蜒,忙惊恐的避开了视线。 随即有些可惜的道:“沈小姐虽先行停了琴曲,但事出有因,你我不妨择日再比。” 沈妩轻轻摇头,愿赌服输,“是我先行断了曲子,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这怎么能行,若非这只讨厌的虫子打扰了沈小姐,你我胜负尚未可知。”裴琇坦然道。 “规则便是如此,是我先停了琴,这场是裴小姐赢了。” “可是……”裴琇一脸受之有愧。 沈妩心绪不平,强自道:“可今日我怕是不能再与裴小姐比试了,不如改日再与裴小姐讨教。” “沈小姐受了惊吓,休息要紧,你我不妨三日后再行比试最后一局。” 沈妩点点头,双腿酸软无力。 她真是被那虫子恶心到了,现在想想还觉心惊。 沈染扶她离开,临行前,沈妩对秦俢福了一礼,轻轻开口道:“多谢秦公子。” “举手之劳,沈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秦俢笑得慵懒随意,可心中却觉妙。 他在听到这小狐狸尖叫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跃至楼下。 可现在想想,这里坐着的有她的哥哥,有她的好友,还有对她甚有好感的人,他跟着凑这么热闹? 秦俢摇了摇头,心中莫明。 只视线扫过地上的蚰蜒时,眼中划过一道深意。 顾锦璃正蹙着眉心,手忽然被人轻轻握住,“我们也走吧。” 温凉对这种比试漠不关心,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陪着顾锦璃而已。 顾锦璃轻轻点头,挽着温凉的手离开了。 裴琇在望见温凉的瞬间只觉得惊为天人,江南多才子佳人,可她还从未见过宛若谪仙般俊美的男子。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跟随着温凉离开,直到看见他与顾锦璃紧握的双手才收回了视线。 这般俊美的公子竟是已成家室,真是可惜。 今日的比试虽发生了一些变故,但沈妩与裴琇惊艳绝伦的表现还是传遍了京城。 两人貌美如花,又才学过人,自是成了一众青年才俊心中的向往。 之前众人都觉得裴琇为人太过傲慢,可经此一事,众人才发现裴琇知达理落落大方,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 而且承恩侯府门第太高,沈妩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仅这身份便让不少男子对沈妩望而却步。 相较之下,裴家虽乃大族,但裴琇的身份比起沈妩差了太多,反倒是得到了不少青年才俊的青睐。 只京中少女们对裴琇仍是不喜,只觉得她矫揉造作。 但不论如何,裴琇的名声却还渐渐传了出去。 比试定在三日后,这两日无事顾锦璃便在玉颜阁研究药膳方子。 美人阁持续降价,玉颜阁接连亏损。 虽说铺子租金便宜,可玉颊霜这些东西因没有防腐剂,是以保存时间有限,若是再这样下去,玉颜阁赔的银子便更多了。 秦俢听闻了玉颜阁美人阁相争之事,本着捡便宜的心思,趁着温凉去了兵马司,忙来了玉颜阁找顾锦璃。 虽说趁人之危有些不地道,可他是商人,岂能错过这番机会。 秦俢本想让顾锦璃再给他让些利润,他就出手帮她摆平美人阁,可在看到顾锦璃写的那些药膳方子时,秦俢改了主意。 “县主,美人阁此番所为摆明了是在打压玉颜阁,县主可想好对策了?” “短时间内能见效的方法倒是没有,可美人阁也不会一直这样让利,我们有办法一点点把主顾拉回来。”论财力玉颜阁的确不如美人阁,可顾锦璃对自己研究的东西有信心。 秦俢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些药膳方子上,眸中漾起光彩,似见了猎物的鹰隼。 “这些药膳方子县主可打算在玉颜阁售卖?” 顾锦璃点了点头,有些警惕的看着秦俢。 温凉与她说过,秦俢在一般时候是个可信之人,但不包括在涉及钱财之时。 秦俢果然一笑,眸色风流,“做药膳不比胭脂水粉,药膳还是需要现做现用才好。 只玉颜阁稍小了些,怕是供应不上太多的客人。” 这件事顾锦璃也考虑过,所以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旁边的铺子盘下来。 秦俢看出她心中所想,挑唇笑道:“玉颜阁前期的收入众人都看在眼里,县主若这个时候想去盘旁边的铺子,铺子东家一定会坐地起价,实在得不偿失。” 顾锦璃颔首表示赞同,虚心请教道:“那秦公子可有何妙法?” 秦俢见她询问,嘴角笑意加深,一双凤眸自含风流,“县主不妨与人合作,像茶楼酒馆便是最好的合作目标。 它们所占的地段好,店铺宽敞,厨房又都是现成的,岂不省时省力。” “可我并不认识茶楼酒馆的东家啊。” 秦俢举杯抿了一口茶,嘴角笑意盛绽,艳冠百花,“正巧,在下便有一家茶楼,县主若是不嫌,你我也可再合作一番。” 顾锦璃心中了然,原来这秦俢是来“趁火打劫”的,但还是询问道:“不知哪家茶楼是秦公子所有?” 秦俢笑答,“县主想来应十分熟悉,正是雅清茶楼。” 顾锦璃心中略惊,雅清茶楼绝对是京中生意最兴隆的茶楼,没想到竟是秦俢所有。 转而又觉得这样再正常不过,秦俢的生意头脑她早已见识过,是个厉害人物。 两人相谈一番,基本达成了共识。 秦俢忽道:“其实县主若想尽快扭转僵局,也可另辟蹊径。” 这同行竞争,明着打价格战,暗着也可以做些手脚。 他们可以找两个人装作用美人阁的东西烂了脸,然后大闹美人阁。 只要美人阁的名声臭了,以后不管他们降多少价,都不会有人买了。 顾锦璃听过后,沉默了一瞬,有些庆幸她与秦俢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对手,这般“阴损”的办法她是想不出来。 倏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应该是阿妩来了,我去开门,秦公子稍候。” 顾锦璃给沈妩做了一个驱赶蚊虫的香囊,免得沈妩整日杯弓蛇影。 她们约好在玉颜阁见面,掐算着时间应该到了。 秦俢眉头挑了挑,慵懒的向后一倒,目光却随着顾锦璃飘向了门外。 可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沈妩,而是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 秦俢移开了眼神,慵懒随意的打着哈欠。 竟然不是小狐狸。 “灵毓县主。”小丫鬟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姐特命我来告诉县主一声,她今日来不了了。” “阿妩可是出了什么事?”见小丫鬟神色不不对劲,顾锦璃忙开口询问道。 小丫鬟皱着眉,瘪着嘴道:“小姐今日出门,刚要踏上马车,突然冲过来一群乞丐捧着碗向我们讨要吃食。 一番拥挤之下,小姐也不知怎么就摔下了马车,还摔伤了手。 现在大夫正在给小姐医治,小姐特命奴婢来告诉县主一声,免得县主空等。” 小丫鬟一想到今日的事情就觉得可怕,好在事情发生在承恩侯府门口,府中的侍卫小厮很快赶了出来,否则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我随你去看看。”顾锦璃不放心,准备亲自去看看沈妩的伤势。 她想到秦俢还在屋内,刚想转身与他道别,便看到秦俢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嘴角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只眸色看起来比刚才凉了两分。 “灵毓县主有事便去忙吧,在下先行告辞了。”秦俢牵唇笑道。 只他的步伐比来时略显急促,广袖拂过,漾起的风似乎都凉了两分。 顾锦璃来不及细想,命人备车去了承恩侯府。 见顾锦璃赶来,沈妩无奈一笑,“到底还是惊动你了,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晃到了手腕,大夫说将养几日便好。” 顾锦璃还是不放心的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见果真不严重,才略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沈染,问道:“沈世子,我之前给你的药膏你可还有?” 沈染怔了一下,才点头道:“有,还有半罐。” “手腕的伤虽不严重,也要好好将养,这几日千万不能乱动。 你可以涂一些沈世子药膏,那药膏有助于筋骨恢复,也可好的快一些。” 沈妩听了,忙笑着应下,安抚她道:“我真的没事,就是一时没站稳从马车上摔下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受多重的伤?” “没有大伤小伤之分,受了伤就要好好养着。”顾锦璃嗔怒的瞪了她一眼。 沈妩知道顾锦璃在这种事上总是格外的认真,是以也敢不与她分辩,听话的乖乖点头。 “只我这伤了手,过两日的比试怕是有些麻烦了。”沈妩垂睫望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愁。 顾锦璃眸光微动,凝眉道:“京中虽有乞丐,可他们最是机灵不过,怎敢结队来侯府门前闹事?” 京中的乞丐最清楚不能招惹权贵的道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染开口解释道:“夏雨连绵,近日来有些州县连雨不断,堤坝冲毁,民房倒塌,百姓流离失所,京中的乞丐便也多了起来。” 难民哪里晓得京中的权贵,看见有马车便觉得是钱人,许是这才一时冲撞了沈妩。 顾锦璃也曾听温凉提及过水患一事,只她没想到难民竟都已经入了京城。 怪不得最近建明帝时常召温凉进宫,怕也是为了此事。 “你先别顾虑难么多,大不了我们暂时不比就是,你之前的表现已经很好了,不见得非要分出个胜负。” 沈妩点头,坦朗笑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了,这些我都明白。” 顾锦璃见她无事,嘱咐了两句后,又帮她将香囊挂在床头,便准备离开了。 沈染起身相送,两人走在花开似锦的庭院中,沈染若有所思的道:“县主觉得阿妩受伤不是意外?” 顾锦璃蹙眉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凑巧。” 自从应了比试以来,又是虫子又是摔跤,无法不让人多想。 沈染想了想,颔首弯唇道:“多谢县主走这一趟,我会小心保护阿妩的。” 走到二门处,顾锦璃驻足。“世子就送到这里吧。” “好。”沈染含笑,目送顾锦璃离开。 待顾锦璃身影消失,沈染才沉下脸色,唤人过来,“带人去查冲撞小姐的那些乞丐,看可否有人对他们授意。” 沈染敛下脸上的春风和沐,神色幽冷。 若真有人想要伤害阿妩,他绝对将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 王府房中。 傅凛正在与一众幕僚商议如何治理各地水患以及难民的安置问题,可最后商议来商议去也没有让傅凛觉得满意的良计。 遣散了一众幕僚,傅凛仍留在房未动,锁眉看着各地送来的消息。 如今各地水患频发,老五也在私下里同幕僚商议。 此时谁能拿出有用的治水之策,谁就朝那个位置更迈上了一步。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输给老五!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周倩提着食盒款款走进来。 “王爷,妾身给您熬了鸡汤,又备了两个小菜,不管您再怎么繁忙,饭还是要吃的。”周倩含笑柔声说道。 听她这般一说,傅凛腹中也有了两分饿意。 傅凛放下手中的纸笔,走到桌案旁。 汤盅内是尚冒着热气的鸡汤,几道小菜也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傅凛嘴角带了一抹笑,柔声道:“劳你费心了。” 他对这个王妃很满意,温柔聪慧,处事得体,是个贤惠的妻子。 周倩弯唇娇笑,将筷子呈给傅凛:“照顾王爷是妾身应尽的本分,王爷这般说倒是折煞妾身了。” 周倩坐下来为傅凛布菜,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关切的问道:“王爷忧心朝政,为了治水之策已经劳累多日,妾身瞧着心疼。” 傅凛摇头笑笑,“这本就是身为皇子应做的,没有什么辛苦的。” 人只要有追求就不会安逸,为了那个位置,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倩眸色微动,有些可惜的道:“明日就是沈小姐与裴小姐一决胜负之日了,想必定然是一番盛况,只可惜王爷事忙,怕是要错过了。” 傅凛擦了擦嘴角,喝了一口浓茶,淡淡道:“那倒不碍事,我最近的确乏了,明天权当休息片刻了。” 傅凛没有留意周倩僵硬了的嘴角,只柔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歇着吧。 晚上不必给我留灯了,我就宿在房了。” “是。”周倩低低应了一声,将碗筷收进食盒。 行至门口,她回首望了傅凛一眼。 傅凛拧眉思索着什么,时而沉着脸色落笔。 周倩没有再打扰他,放轻脚步离开房,又将门小心合上,只她那双眸中却划过冷芒。 这几日傅凛很忙,甚至一度睡在房。 她知道他想要比傅决表现的更好,所以这些日子她也在一直在细心照顾着,可现在他竟愿意为了两个女子的比试而耽搁时间。 若傅凛是傅冽傅凝那般的性子,她还会相信他只是单纯去看热闹。 可一个心中只有大业的人,怎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浪费时间。 唯一的原因就是,那两个人中有他在意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周倩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食盒,缓步踏入了景色繁绣,却让她觉得冰冷的后宅之中。 转眼三日已到,雅清茶楼中围了更多的人,只为一睹这两位才女的芳容。 裴琇早已端坐在茶楼之中,旁若无人的兀自饮茶。 她姿容清秀,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满身贵气。 裴琇喝了半盏茶,沈妩才姗姗而来。 裴琇抬眸望去,眸光落在了沈妩缠着纱布的右手上。 她诧然起身,抬步迎了过去,蹙眉问道:“沈小姐的手受伤了?” 沈妩牵唇笑笑,轻描淡写的道:“前两日不慎摔到了。” 众人顿时只觉可惜,本以为今日能看到两大才女相争的盛况,没想到沈妩竟摔伤了手臂,真是遗憾。 裴琇眼帘颤了颤,颇为遗憾的道:“本以为今日能有幸再讨教沈小姐一番,没想到……” 她眸中难掩可惜,倏然她眸色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沈小姐,裴琇倒是有个想法。” “裴小姐请讲。” 裴琇笑笑,开口道:“本是你我之间的比试,没想到会这般劳师动众。 众人皆为你我比试而来,我们总不好让大家败兴而归。 既是沈小姐伤到了右手,我自然不能趁人之危,不如你我皆用左手比试如何?” 今日比“”,端看谁的字写得更好。 众人听闻觉得新,兴致更足。 这两人的才名众人皆知,她们写得字自然漂亮。 可若是用左手写,听起来似乎更有意思些。 沈妩怔了一瞬。 她本就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前面两场她们一人胜一局,就此收手刚刚好。 裴琇如愿赚了名声,便没必要再争个高低了。 见沈妩犹豫,裴琇蹙眉问道:“可是沈小姐嫌弃我,不愿赐教?” 沈妩在裴琇的眼中看出了势在必得,若今日她不应战,只怕以后也会被她惦记着。 沈妩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见裴琇执意如此,便点了点头,“那便依裴小姐之意。” ------题外话------ 话说我也超怕这种虫子的,恶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赏(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裴琇见沈妩应下,嘴角立刻轻轻翘起。 她自小就惯用左手,可父亲觉得这样不雅,才生生将她这个习惯改了过来。 所以她现在虽常用右手,但左手的灵活性甚至比右手更好。 这次的比试,她赢定了。 茶楼早已为她们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两人正欲落笔,忽听二楼传来男子的声响。 “等等!” 傅凝在众目之下走下楼阶,唇角含笑,望着沈妩和裴琇道:“圣上对你们的比试甚感兴趣,特命你们以“桂”赋诗一首,谁若诗写的好字写的好,圣上必有重赏。” 裴琇眼中溢满了喜色。 她本只想借此比试在京中立足,却没想到此事竟传到了陛下耳中。 若她今日一举赢下比试,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这是何等的荣耀。 裴琇眼中的光芒更盛。 沈妩望了她一眼,心中暗叹。 平心而论,裴琇才学过人,可女子读学艺本是为陶冶情操,如今却被她拿来当作图谋的工具,反是失了其中的意义。 众人一时间更是沸腾,他们好今日的赢家是谁,但更好陛下的赏赐是什么。 玉华公主倚着二楼的栏杆向下眺望,这种出风头的事果然更适合七皇兄。 虽说这赏赐是她求来的,可她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 宋碧涵伸手扯她,小声问道:“公主,陛下的赏赐是什么啊?” 玉华公主娇俏一笑,卖了个关子道:“保密,你先瞧着吧!” “切,真是小气,你就偷偷告诉我嘛!” 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含笑拉扯着彼此,偶尔附耳低语几句。 两人皆唇红齿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苏致侧眸望着她们,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落在宋碧涵的身上,每看一次就感慨一次,没想到世间会有这么清秀爽朗的男子。 他又看了看玉华公主,默了默。 果然,漂亮的人只与漂亮的人玩。 苏致向来不注重外在,现在却很想找个镜子照一下,看看自己的相貌配不配与她做好友。 裴琇嘴角轻扬,自信满满的执笔落字,不多时一幅娟秀的美字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意远只香留。何须浅碧青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诗美字美,众人见后皆拍手称绝。 “没想到裴小姐左手竟能写得出如此好字,简直比我的右手写的都要好,真是厉害!”有人由衷的赞叹道。 “是啊,裴小姐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这次沈小姐怕是难敌了。” 裴琇怡然自得的立在一边,安静的等着沈妩。 她承认,沈妩很厉害,可这次终究还是她棋高一招,第一才女的名头她收下了。 “沈小姐也写好了!” 听到众人沸腾的声音,裴琇不紧不慢的抬起了头。 她自小就用左手习字,她不相信沈妩会比她写的更好。 可待她看到那副被人举起的诗作后,裴琇嘴角的微笑僵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问春桂,桃李正芬华。年光随处满,何事独无花。 春桂答,春华讵能久。风霜摇落时,独秀君知不。” 一问一答,不仅别具匠心,且衬托出了桂花超凡脱俗、刚劲凛然之态,比起裴琇吟诵桂花之美自是要高上一层。 而最让人惊叹的还是沈妩的字,一手草肉骨停匀,笔笔中锋,有外柔内刚之势。 裴琇的字亦是极好,可清秀的簪花小楷在劲瘦婉通的草面前便相形见绌了。 谁输谁赢,已见分晓。 裴琇捏紧了双拳,身子更是隐隐发颤。 她很想大度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如何也挤不出齿缝。 傅凝笑眯眯的走到两幅字面前,望着沈妩的眸中满是赞叹,“本郡王觉得沈小姐这副字似乎更胜一筹,大家可有何异议?” 众人皆摇头。 此字此诗让他们心服口服,甚至还生出了一丝惭愧之意。 他们往日里自诩才高八斗,可他们那点墨水在这位沈小姐面前却真真拿不出手。 见他们都没有异议,傅凝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晃晃的令牌。 众人翘脚去看,心中疑惑。 陛下准备的赏赐是什么,该不会是金饼吧? “沈小姐。”傅凝双手托着令牌,收起了脸上的玩笑,郑重道:“沈小姐,这是圣上钦此的免罪金牌。 日后只要其人不以下犯上,谋逆作乱,杀人奸淫,沈小姐用此牌可免任何人无罪。”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沈妩也瞬间惊住了。 “免……免罪金牌?”她还以为最多不过是金玉首饰,或是绫罗绸缎,怎么会是免罪金牌? 免罪金牌莫说这些百姓从来没看过,就连傅凝在这之前也不曾见过。 甚至他一度想将这金牌据为己有,这样日后犯错不就怕被父皇责罚了。 见沈妩还在发愣,傅凝笑着唤了她一声,“沈小姐,谢恩吧。” 沈妩这才回过神来,心情复杂的跪地谢恩。 她双手捧着金牌,只觉这块小小的金牌似有千金之重。 二楼的众人也都看呆了,谁都没想到陛下一出手竟是一块免罪金牌。 只有玉华公主知晓真相,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承恩侯府什么都不缺,但这免罪金牌还当真没有。 不过说到底还是妩表姐争气,否则这免罪金牌也得不到了。 姜悦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感慨道:“还好阿妩赢了,不然这免罪金牌可就便宜裴琇了!” 玉华公主轻笑一声,杏眸中波光流转,“你想什么呢,你当免罪金牌是随便给的?这金牌本就是父皇为妩表姐准备的!” “那陛下就不担心最后是裴琇赢了比试吗?”姜悦歪了歪头,心中疑惑。 玉华公主轻轻抿唇,莞尔笑道:“父皇还准备了另一样厚礼,若是裴琇赢了,便将此物送她。” “什么厚礼?”众人皆来了兴致。 玉华公主未语先笑,唇瓣高扬,“是我父皇的亲笔丹青一副!” 众人:“……” 这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真挺重的,但说实话还不如一把金叶子实用。 裴琇又羞又怒,望着沈妩手中的免罪金牌,听着众人对沈妩的赞赏,从未有过的嫉妒爬上心房。 这明明是她的成名之战,可现在所有的荣光所有的赞美都给了沈妩,她这一番谋划,最后竟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这让她如何甘心? 裴琇压下心中的怨愤,努力平下心绪,扯出一抹笑来道:“沈小姐才学过人,裴琇心服口服。 裴琇初来乍到,日后还望能多与沈小姐请教。” “裴小姐谬赞了。”沈妩淡淡笑着应道。 两人落落大方,谈吐有礼,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裴琇努力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将今日之辱深深记在心中。 来日方长,以后她总有机会漂亮的扳回这一局! 裴琇心情失落,与沈妩虚与委蛇几句话便不想再多留了。 留下也是看沈妩风光,反是碍眼。 可她未等迈步离开,突然有一衣衫褴褛的乞丐跌跌撞撞的迈进了屋内。 裴琇立刻以袖掩鼻,连退数步,似乎生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掌柜的立刻出来哄人,可待看到乞丐身后的红衣男子后,立刻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沈妩抬眸望着秦俢,眼中划过不解。 顾锦璃向下望了望,眸光微动,偏头对温凉道:“阿凉,我们不如一同下去看看吧。” 温凉自是颔首,众人也皆跟了下去。 “怎么有乞丐进来了?” “对呀,这里哪是乞丐能进来的,掌柜的怎么不出来赶人呢!” 众人议论声不止,那瘦弱的乞丐低垂着头,颇为不安的望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趾。 “秦公子,这是怎么回事?”顾锦璃走下楼梯,望着秦俢问道。 有顾锦璃发问,秦俢再开口就显得自然多了。 “倒也无甚大事,只这名乞丐与沈小姐摔下马车一事有些关系……” 秦俢嘴角噙着随意的笑,语气也是漫不经心,只眸光划过某个人时,隐现冷芒。 “秦公子这是何意,还请明示。”沈染心有定数,故作不解问道。 只他仍有些惊讶,那日阿妩摔倒后,他就立刻派人去查。 可那伙在承恩侯府门前闹事的乞丐竟像凭空失踪了一般,任他如何搜寻也没有踪迹,好似有人在他之前便将这些乞丐全部带走了。 没想到这些人竟在秦俢手中。 他侧头看向了顾锦璃,秦俢是温凉的好友,难道是顾锦璃让他帮着查看的? 倏然,一道蓝色身影映入眼帘,恰好挡住了沈染的视线。 沈染怔了怔,只见温凉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似不经意般才横在了他们之间。 沈染心中无奈,他不过是心下好,才看了顾锦璃一眼。 他们之间尚无交集,温凉都这般防范,可想当初她为他医治腿伤时,温凉该是如何的百爪挠心。 秦俢瞥了那乞丐一眼,“你自己说。” 秦俢容貌迤逦,语气淡淡,任谁都听不出一丝戾气。 然而那乞丐却打了一个冷颤,望着秦俢的眼中满是惊惧,仿佛在看着一个修罗。 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忙道:“是……是有人让我带着手下的人去围堵沈小姐的马车,还说……说……” “说什么?”秦俢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丝丝魅惑,格外悦耳。 乞丐只觉心惊胆战,再也不敢犹疑,“还说,若是我能将让沈小姐摔下马车,还有重赏。” “真是岂有此理,王城之中你们竟敢如此放肆!”未等沈染开口,傅凛先厉声斥责起来。 周倩抬眸望了傅凛一眼,见他面容上一片愠色,薄唇不禁轻轻抿起。 “各位公子饶命啊,草民只是腹饿难忍,想讨些钱来买东西吃。 草民真的不认识那个男人啊,他带着草帽,草民连他的脸都没看见啊。 沈小姐饶命啊,草民真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再不吃东西,草民就会饿死了啊!”乞丐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裴琇目露怜悯,不忍的对沈妩道:“沈小姐,他们此行的确不妥,可他们也着实可怜,沈小姐不妨饶他们这一次吧。” 裴琇轻声细语的说道,善良宽和的模样更是让一众年轻公子不由称赞。 沈妩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那双总是温和的眸中看不出一点同情,“老弱妇孺没有生存之能,行乞为生乃无可奈和。 可如他这般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难道还找不到可以糊口的活计吗? 如今港口正是最繁忙之际,每日都需招苦力,温饱绝对可以保证,这并不是他可以随意伤人的借口。 若是今日不给他应有的惩罚,那么改日他是不是还敢用这样的借口去伤害别人?” 裴琇本以为沈妩爱惜自己名声,自会做出宽容大度的模样,可没想到沈妩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裴琇轻轻抿唇,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好言相劝,“沈小姐,我觉得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裴小姐,我觉得原谅与否只有被害人自己才有资格决定。裴小姐既是做不到设身处地,便请不要置喙。”顾锦璃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用道德去绑架别人的人。 她没有受到伤害,也不了解别人的痛苦,张口闭口便是宽以待人,只怕这种事放在裴琇身上,裴琇早就怒了。 “抱歉,我……我也只是觉得他可怜。”裴琇低垂眼睫,显得楚楚可怜。 顾锦璃见此只轻笑一声,语气淡淡:“裴小姐能有如此觉悟想来是深受京中氛围教化,若当初在万佛寺裴小姐也得饶人处且饶人,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争了。” 裴琇脸色一僵。 宋碧涵回过神来,忙附和道:“就是啊,裴小姐今日把话说的怎么好听,那日在万佛寺为何还紧咬人家苏公子不放! 明明是你们不守寺中规矩撞到了苏公子,苏公子对你赔礼,你们主仆还讥讽谩骂苏公子,我都要怀疑今日的裴小姐和那日的裴小姐是不是一个人了!” 许多人并不知道万佛寺的事,此番听闻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裴琇脸色一红,见沈妩身边立着不少人,她心知自己寡不敌众,便只垂眸走到苏致面前,福了一礼,“那日的确是裴琇不对,裴琇给苏公子赔礼了。” 裴琇身姿单薄,此番屈膝福礼,声音更是轻细无比,瞬间激起了一众男子心中的保护欲,将之前的那点意见全都抛之脑后了。 甚至还有人暗暗指责苏致,觉得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与弱女子计较,真是小肚鸡肠。 裴琇这一番操作下来不但全身而退,反是博取了众人的怜悯之心。 裴琇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对沈妩几人点了下头,便准备离开,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俢侧眸对温凉笑着道:“阿凉,你可知道我还发现了什么趣事?” 温凉冷冷睨他一眼,神情淡漠。 顾锦璃却配合的问道:“什么有趣的事?” 秦俢弯唇,不徐不疾的道:“我之前便觉得怪,雅清茶楼最是干净不过,为何会突然出现蚰蜒?” 沈妩在听到那两个字后,浑身汗毛瞬间竖起,不觉往顾锦璃她们身边靠了靠。 “那秦公子查到了什么?”顾锦璃捏着沈妩的手,饶有兴致的笑问道。 秦俢扫了沈妩一眼,漫不经心的道:“结果,我听茶楼的一个小伙计说,他曾看见有个手捧铜拉子的人站在沈小姐不远处。 那小伙计年纪不大,又最喜欢斗蟋蟀,便过去询问。 可没想到那人竟不等比试结束,便揣着铜拉子走了。 而恰巧不多时便有蚰蜒爬上了沈小姐的裙子,你们说这是不是挺有趣的?” 秦俢笑得随意,众人却都一时陷入了沉默,皆在消化着秦俢话中的讯息。 那个小伙计也连忙出来点头,表示确有其事,还将那人的衣着以及铜拉子的花纹都一一道了出来。 小伙计这般一说,有些人也记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个人,我记得他当时就站在我旁边来着。 我那时还纳闷呢,听人抚琴居然还带蟋蟀,若是发出声响岂不扰乱了两位小姐比试琴艺,不过那人的铜拉子倒是挺安静的,没发出过声音。” 众人的神色更是古怪了。 养过蟋蟀的都知道,这玩意儿最是吵闹,怎么可能一直安静无声,除非,那铜拉子里面装的不是蟋蟀。 裴琇也早顿住了脚步。 她偏头去看秦俢,秦俢正好也在望着她,流光溢彩的凤眸格外魅惑,她却只觉得冷。 她牵唇笑笑,感慨道:“这位公子定然是沈小姐的好友吧,竟为沈小姐的事情如此上心,真令人羡慕。” 众人被带偏了思绪,目光开始落在沈妩与秦俢身上。 还真别说,沈妩高洁如兰,秦俢艳赛牡丹,倒真是般配。 沈妩红了脸色,不禁有些气怒。 这裴琇说话怎么如此没有顾及,难道她不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么重要吗? 沈妩正欲说话,秦俢却先行开了口,他仍旧笑盈盈的,语气也漫不经心的,“我以为裴小姐最重礼数,难道裴小姐不知你此言会有损沈小姐的名声吗?” 裴琇双拳捏的紧了紧,嘴角的弧度降了些许。 “我与沈小姐素不相识,之所以这般关注,乃是因为在下正是这雅清茶楼的东家。” 秦俢轻描淡写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引得众人赶紧多看了他两眼。 这雅清茶楼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没想到东家竟然这般年轻,也不知是哪位低调的贵人? 秦俢淡笑道:“两位小姐在雅清茶楼比试是在下的荣幸,在下自是要保证比试顺利进行。 若是裴小姐在比试之中不慎被虫子爬上了裙摆,又在临近比试法之际被人撞下马车,在下也一定会为裴小姐讨个公道。 毕竟发生这般意外,对比试不公,若哪位小姐因此输了比试,岂不委屈?” 秦俢轻飘飘几句话却仿若一阵狂风将眼前的雾吹散,将本模糊不清的真相显露出来。 顾锦璃微不可察的翘了翘嘴角,噙着笑对裴琇道:“秦公子所言有理,他这般也是为了裴小姐的名声着想。 毕竟沈小姐这两次遇事都与比试有关,此事若不查清,只怕会让人误会这些都是裴小姐为了获胜而不择手段。” “你……”裴琇怒火攻心。 这两人一唱一和,嘴上在为她着想,实则却分明想将事情甩在她身上。 偏生他们字里行间都是在为她考虑,她若解释便成了做贼心虚,若不解释,周围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裴琇从来没有被人逼迫到这般境地的时候,她恨得暗咬银牙,心里更是将顾锦璃这些人咒骂了个遍。 最后她只能认命的握紧了双拳,竭力克制语气,不敢露出羞恼,“如此那便劳烦秦公子详查此事了,若此事有个结果也请知会我一声,我也想知道是谁要败坏我的名声,伤害沈小姐。” 裴琇说完,转身离开,迫不及待的踏上马车,不愿再多留半刻。 她狠狠咬着嘴唇,将手中的丝帕揉的满是褶皱。 奶娘担忧的看着裴琇,小声问道:“小姐,您还好吧?此事要不要紧?” 这与她们的预计全然不同,小姐输了比试,若是再被人知道那些事都是他们做的,小姐的名声也就全完了! “无事,回府。”裴琇目光幽深,沉声道。 她行事小心,没有动用身边亲信来做,就算查也查不到她身上,沈妩他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虽然众人已经怀疑她了,可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另寻机会展露自己,便可以将此事一笔带过。 裴琇眼中划过锐利的锋芒。 她们本无冤无仇,可沈妩她们却非要阻拦她的路,今日她们给她的耻辱她迟早有一日会全封不动全部还回去。 沈妩,还有处处帮衬她的那些人,她迟早有一日会让他们好看! 秦俢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并不满意,那裴琇的确有些小聪明,她找的人与她毫不相干,就算他们心知肚明也没有办法直接指责她。 但是暗中阴她一把,倒也可行…… “秦公子。”一声轻呼唤回了秦俢的思绪。 秦俢垂首,对上的是一双明亮的眸子,“秦公子,今日多谢你为沈妩查清真相。” 秦俢凝眸看她,心中暗笑。 她嘴上道谢,可眼中却分明满是审视,真是个谨慎的小狐狸。 秦俢下巴微挑,“沈小姐不必谢我,既是县主相求,我自然不会拒绝,沈小姐要谢就谢县主好了。” “锦儿?”沈妩望了过去。 顾锦璃一怔,但见秦俢冲她眨了下眼,才从怔愣中清醒过来,点头应道:“呃……对,是我拜托秦公子的。” 秦俢此番是不想连累阿妩的名声,可他为什么要主动帮阿妩呢? 顾锦璃将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心里却有些小小的疑惑。 沈妩闻言眉头舒展,眼中的笑更明亮了几分,“便是如此也要多谢秦公子相助。” 秦俢微微眯眸,与他划清界限就这么开心吗? 他帮她不过顺手而为,可见她如此,他怎么突然有点不高兴了呢? “秦公子若是不嫌,改日还请秦公子来敝府小酌。” 沈染笑望着秦俢,只眸中也带丝丝探查。 如此手腕速度,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商人可为。 沈染对秦俢虽心有疑虑,可他帮了阿妩是真,他们承恩侯府理应报答。 傅凛与沈染想法一致,这个秦俢绝不仅仅像老六说的那般简单。 父皇又特赏了承恩侯府一枚免罪金牌,可见他对承恩侯府的看重,这些人都值得拉拢。 “秦公子仗义而为,本王佩服,不如今日由本王做东,还请沈世子秦公子温公子移步酒楼,咱们把酒言欢一番。”顿了顿,他又看着苏致笑道:“若是苏公子能赏面那就更好了。” 周倩脸上的笑险些就保持不住了。 秦俢帮了沈妩自然有承恩侯府报答,此事与他们有何干系。 周倩咬着下唇看着沈妩与顾锦璃几人谈笑,心中漫起了阵阵酸意。 苏致从未与傅凛这般的人来往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温凉牵起顾锦璃的手,将她从沈妩一群人中拉到自己身边,语气淡淡,“抱歉,我没空。” 温阳见他们要走,也忙道:“我得陪着温凉和我大嫂,我也没空,不好意思了三殿下!” 众人:“……” 人家两好像用不着你陪啊! 秦俢笑起,凤眸生辉,灼灼光华令人无法忽视,“抱歉了三殿下,我这个人认生,温凉不在,我有些放不开,改日有机会再向王爷讨酒。” 几人皆请辞离开,这局自然就凑不成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改日待温凉公子得空,染再请王爷几位小酌。”明知是无法凑成的局,沈染应起来格外的爽快。 傅凛心中清明,虽有些不快,但也只是笑着颔首道:“如此也好,改日本王定然奉陪。” 苏致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里他也就只与宋兄还算熟识,他不喜欢应酬,却也不擅长拒绝别人,这般最好。 宋碧涵正与玉华公主几人嬉闹着,见苏致正望着她,便笑着走了过去。 “苏兄,你初来京中定然人生地不熟,你若是有何需要尽管与我提,千万别客气!” 苏致忙拱手谢过。 苏致越是这般,宋碧涵越觉有趣,也像模像样的跟着拱手。 玉华公主看着好笑,拿着手中的扇子打了一下宋碧涵的肩膀,挑眉道:“宋兄,我先走了,改日再聚啊!” 姜悦和顾婉璃也调皮着冲她眨眼,挥手道:“告辞了宋公子,改日再见。” 苏致偏头看着,心中不禁感叹宋兄的人缘真好,不管男子还是女子,都这般喜欢他。 …… 这一场比试很快传遍了京城,沈妩瞬间被推到了第一才女的位置,一场比试将她曾经的低调全都推翻了。 不过傅凛傅决都已娶亲,她不用再担心被皇家惦记亲事了。 而且手握免罪金牌,日后谁也无法强迫沈妩做她不愿的事。 沈皇后听闻后只觉不敢置信,将玉华公主唤来询问才知所传不假。 沈皇后立刻让人备撵去乾坤殿谢恩。 玉华公主看着沈皇后的背影,无奈长叹。 两人明明是夫妻,为何非要这般生分? 对于沈皇后的到来建明帝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能在沈皇后脸上看到严肃以外的神色。 沈皇后显得有些纠结,直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陛下为何要赏赐阿妩免罪金牌?” 这免罪金牌非同一般,向来只赏赐有重功之臣。 建明帝淡淡的扫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一块牌子又不值钱,朕想赏便赏呗!” 若是以往建明帝如此不着正调,沈皇后早就用眼刀瞪他了,可此番她却只茫然的看着他。 建明帝心下冷笑,果然拿人手短,沈心兰都不敢瞪她了。 见建明帝这般,沈皇后蹙眉谢恩,不打算再问。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建明帝的声音。 “朕知道你心中的忧虑,你膝下无子,承恩侯府若不站队,新帝即位后承恩侯府的处境势必尴尬。 没有谁能护着谁一辈子,朕在一日必定会保侯府繁盛,待朕百年之后,这免罪金牌也可庇护一时。” 建明帝凝眸望着沈皇后,语气沉的听不出情绪。 “皇后,摊上朕这般的皇帝,算你倒霉了。 你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是朕对不住你。” …… 离开乾坤殿后,沈皇后没有坐轿撵,而是漫无目的走在这座她熟悉无比的深宫中。 自从先皇一道圣旨后,她的人生便注定与这座华丽冰冷的宫殿相连。 她的命运早已注定,没有人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与傅棱虽为夫妻,却没有情分。 她偶尔也会想着,若没有先皇的那道圣旨,她的人生应会比这般璀璨吧。 可就在刚才,她突然不再觉得遗憾了。 傅棱不是做帝王的最佳人选,可他的确算个良人。 他给不了她深情,但对她也不算薄情。 纵观历朝帝后,有几人真能相扶到老,有多少人都从恩爱夫妻变成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仇人。 傅棱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他能为她想到这般地步,这段夫妻之情,便也没有遗憾了。 总好过遇到那些心性凉薄之人,爱你时恨不得将你捧在掌心,厌倦你时,恨不得将你踩入地狱。 她突然可以理解卿瑶为什么喜欢他了,虽然在她眼中他依旧一无是处,但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望着满园的姹紫嫣红,沈皇后轻轻弯起嘴角,她却不知,她嘴角的这抹笑胜得过满园锦绣。 …… 慈宁宫中,蒋贵妃揪着帕子,忧心忡忡,“姑母,您可听闻陛下赏赐了承恩侯府一块免罪金牌?” 她早就看出帝后关系有所缓和,陛下这次更是在为承恩侯府铺路,若是陛下对沈皇后没有情意,又怎么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陛下正值盛年,沈皇后也还年轻,若是皇后诞下嫡子,后果不堪设想。 但凭嫡子的身份,决儿就无法与其相争。 蒋太后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沉冷着脸色道:“哀家会知会御史,在早朝上谏皇帝选秀,新人入宫,帝后之间的感情只会更淡。” 届时选秀一事全权由皇后负责,看着那些年轻美貌的花季少女,沈皇后的心情如何会好。 若沈皇后是个懂得隐忍,讨人欢心的女子,帝后的感情也不会常年疏离。 沈皇后性情清冷,届时帝后的关系怕是会更加紧张。 姑侄两人打得一副好算盘,可那些御史终究未能上谏建明帝选秀。 因为朝中又出了另一件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平州水患(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近日平州连雨不断,曲江水位持续上涨,今日一封急报落在建明帝案头,水坝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冲毁房屋无数,流民遍地。 建明帝雷霆震怒,此时朝中纷乱不止,哪里还有人敢上谏选秀,那岂不摆明了是让陛下拿来泄愤吗? 水患年年都有,可曲江乃大梁第一大江,曲江周围遍布村庄,若是决堤之势控制不住,定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而且建明帝寿宴在即,各国使臣已在前往大梁的路上,若此时大梁境内流民四起,只怕突增祸端。 建明帝一时忙的焦头烂额,既要处理各地送来的水患急报,又要考虑治理水患的人选。 前有徐州知府陈延“贪墨”一案,建明帝不得不多些警觉。 大梁国库并不宽裕,而且还要备下军需,以备不时之用。 往往朝廷拨下的银两,能将三分之一用在治理水患上便已是不错。 想到那些真金白银最后指不定落进哪个贪官的口袋里,建明帝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而现在最迫切的问题就是,治理曲江堤坝的钱从何处来。 如今正值夏季,尚未秋收,再则上半年就有四个崽子娶亲,国库难免捉襟见肘。 建明帝想不出办法,便将难题丢给了户部。 户部掌管户籍税收,由户部尚凑钱,自是理所应当。 可建明帝没想到的是,谢昆前脚应下,回了户部便将这个重担子交给了顾二老爷。 “顾侍郎一晃来户部已有半年之久,之前你改良记账方法,大大提高了咱们办事效率,顾侍郎的办事能力真是有目共睹。” 顾二老爷半垂着头听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俗语。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谢昆话锋一转,又道:“如今平州曲江决堤,朝廷需要用银,正是我户部为陛下解忧之际。 纵观户部,没有人的能力可与顾侍郎相比,是以这个重任便交由顾侍郎吧。” 谢昆面上笑盈盈的,更是对顾二老爷不吝赞赏。 顾二老爷明知道他有意为难自己,可谢昆是他的上峰,他的安排不能违背。 户部早会之后,众人散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中唏嘘。 这筹银是最费力不讨好的活计,筹钱等同于从别人的手里拿钱,自然招人记恨。 若是拉不下脸,便筹不到钱,到时候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顾二老爷在屋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了户部。 众人见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回顾明哲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看见没,他现在连坐都坐不住了。” “顾明哲也就再风光这一阵了,不管事情能不能办妥无外乎就两个结果,一个是被人记恨,一个是陛下责罚,如何都讨不到便宜的。” 众人感慨了一会儿,便开始忙自己手里的事情,如今各地水患繁多,户部正是最忙的时候,甚是有时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 而刚被他们说过风凉话的顾二老爷却直接回了顾府,喝着茶水,吃着热饭,好不自在。 顾二夫人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她刚才正在花园中散步,听到下人说顾二老爷回来了,便立刻托着腰身赶回了碧竹院。 顾二老爷正吃着饭,见顾二夫人回来忙起身过去搀扶,“夫人小心门槛,别坐椅子,我扶你去榻上坐。” 说完又拿起一个松软的锦枕垫在顾二夫人腰后,见她坐的舒服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最近户部的事情不是很多吗?”顾二夫人好问道。 该不会是犯了错误被炒了鱿鱼吧! “我现在负责筹募治理水患的银两,这种事哪能在户部做,自是要出来工作。” “原来是怎样啊。”顾二夫人点点头。 然后就看顾二老爷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小口小口的啜着茶,又趴在她肚子上与宝宝说了会儿,最后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小憩一会儿。 顾二夫人抿抿唇,纠结了一会儿,柔声道:“老爷,你是不是被户部辞了?辞了也没关系的,我本来也不愿意让你在谢昆手下干活,你别有压力,更不用瞒我。” 顾二老爷:“……” 顾二老爷哭笑不得,“夫人,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啊。 你放心,若我有一天不在户部了,那也一定是我自己不想待了,没有人能辞退我。” 想他顾明哲混迹官场多年,岂能那般容易被人磋磨。 “那我怎么没看出你着急来,朝廷正急等着用钱治理水患呢吧?” 顾二老爷挑唇一笑,别有深意的道:“此事暂且不急,端看陛下选谁去平州。” 顾二夫人有些懵,“怎么,不同的人,还有不一样的做法?” 顾二老爷幽幽一笑,“那是自然。” “我还真是困了,我先小憩一会儿,你若累了,也睡会儿啊。”顾二老爷打了一个哈欠,困意上涌,不过须臾便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直到被顾二夫人推醒,“明哲,醒醒,醒醒……” “嗯……再让我睡会儿,就一小会儿……”顾二老爷困得迷迷糊糊的,不愿起身。 “女儿回来了。” “腾”的一下子,顾二老爷翻身坐起,眼睛泛亮,“小锦回来了!” 顾二夫人撇嘴笑,点头应道:“回来了,不过刚到碧竹院没一会儿就让老太太叫走了。” “那我去松鹤堂看看,你就别动了,在这等这我们吧。”顾二老爷连忙下床穿鞋,顾不上整理衣裳便迈步离开。 顾二夫人看着直摇头,“至于这样嘛,锦儿前两日才刚回来过。 真不愧是上辈子的小情人,真真放在心里惦记着。” 今日的松鹤堂氛围有些怪,除了顾老夫人以外剩下的几人皆是李家的。 自从顾锦璃被封为县主后,顾老夫人看她时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而今日这种笑明显更深了两分。 顾锦璃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心里暗想,这老太太怕不是有事求她。 寒暄一番后,顾老夫人笑眯眯的问道:“锦丫头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 “闲来无事,便想着回府中看看。”顾锦璃不咸不淡的道。 李邺暗暗蹙眉,女子哪有成亲后总往娘家跑的道理,这位锦表妹终究差了些规矩。 李老夫人见顾老夫人半天也问不到正题上,便直接开口问道:“锦丫头啊,我听说陛下要派温凉去平州治理水患是吗?” 顾锦璃眸光微动,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李邺。 这两个老太太整日只知与对方攀比,哪里晓得外面的朝政,想来定是李邺告诉她们的。 不过刚过了半日,李邺就得到了消息,这速度倒真是蛮快的。 顾锦璃淡淡颔首。 李老夫人见状忙笑着道:“那不知温凉准备那日去平州啊?” 察觉到顾锦璃的探查的视线,李老夫人笑得更加和善了,“你姨爷爷是平州知府,届时温凉自是要住在知府府上。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与我说说温凉素日的口味,到时候也免得他吃不习惯。” 顾锦璃眼睫微动,轻轻弯唇笑道:“阿凉去平州是为治理水患去,又不是享福去的,不必这般麻烦。 况且他这个人吃东西不挑剔,什么都可以。” 李老夫人干笑了两声,转了转眼珠又道:“话虽这般说,但咱们总归还是有个照应的好啊,可不能让自己人受苦不是。” 顾锦璃四两拨千斤的道:“如今流民遍地,百姓都在吃苦,阿凉这个钦差自然要与民同苦。” 李老夫人一时哽住了,顾老夫人幸灾乐祸的扫她一眼,和这丫头说话就要直着来,否则能把人气死呢! “锦丫头啊,你也知道你姨爷爷是平州知府,为迎接钦差总要好好准备一番,免得届时出了什么错处,反是不好。” 顾锦璃心中暗笑,总算说到了正点,她故作疑惑的看着顾老夫人,茫然道:“祖母,迎接钦差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吗?” 顾老夫人点头,“那是自然,平州治安、灾民安顿,这些自然都需好好安排。” 顾锦璃脸上疑惑更重,“可这些事就算没有钦差,各州知府也应该去做呀,为什么还要提前安排呢?” 顾锦璃满心的疑惑待人解释,两个老太太却都语凝,总不能说因为他们做的都是表面文章吧。 李邺看不下去了,这顾锦璃分明就是在打太极,便索性直接问道:“锦表妹,还请告知温凉公子的行程,好让平州早作准备,以免出了差错。”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李邺语气中的强势让她十分不喜。 身为平州知府就该尽心尽责的为百姓谋利,明明是他们想做表面文章,还这般理直气壮。 “邺表哥这种事真是问错了人,朝中大事女子怎可插手,女子的职责是打理后院,这种事我可不敢问,否则岂不逾越了规矩。” 李邺有些气沉,早怎么没发现顾锦璃是个讲规矩的。 “不过……”顾锦璃皱眉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道:“不过我听阿凉的意思应是朝廷何时拨款,他何时启程吧,不然手中没有银钱,便是去了也无用。 对了,这次去平州不仅只有阿凉一人,承恩侯府的沈世子也会一同去的。” 李邺眸光微闪,如此便还要再等些时日,平州应该来得及布置。 顾锦璃扫他一眼,嘴角轻挑。 阿凉领了圣命后,回府收拾了东西便已启程。 他与沈染两人一明一暗,为的便是让有人放松警惕。 她瞥了一眼李家人,眸光暗沉。 虽然他们沾着亲,可若是平州知府敢无视百姓死活,她也定然不会姑息他们。 “老夫人,二老爷来了。” 顾锦璃起身,笑着道:“父亲定是想我了,祖母,那孙女先去了。” “好好,去吧去吧。”顾老夫人始终笑眯眯的,全然一副慈爱祖母的模样。 顾二老爷还未等踏入松鹤堂,便见顾锦璃走了出来。 父女两人相视无话,径自回了碧竹院。 踏入屋内,顾二老爷才问道:“你祖母唤你去松鹤堂所为何事?” 顾锦璃将事情一一道来。 “真是糊涂!”顾二老爷气沉,这种涉及民生之事怎能徇私枉法。 她觉得她是在为亲戚寻个方便,可若平州真出了什么乱子,他们顾府、平阳王府也会受到牵连。 “祖母一向想的不远,估计是被李老太太的糖衣炮弹给忽悠了。” 顾锦璃早就发现了,顾老太太爱慕虚荣但脑袋不聪明,常常李老太太几句话就能把她给拿捏住。 “父亲不必担心此事,女儿自然不会帮着他们欺瞒圣上。” 顾二老爷点点头,女儿一向聪慧,这种事他倒不担心。 顾二老爷摸了摸蓄起来的小胡子,摇头笑道:“这回可真是岳婿齐上阵了。” “谢昆果然将事情推给父亲了?” 温凉今日回府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要赶赴平州,临行前他嘱咐顾锦璃要小心谢昆生事。 兴修水利势必要动用户部,谢昆很有可能会趁机生事。 顾锦璃本想回顾府提醒顾二老爷一番,没想到谢昆的动作竟然这般快。 筹募赈灾银两不是个容易差事,见顾锦璃有些担心,顾二老爷笑着拍了拍顾锦璃的头,安慰道:“别担心,既然这钦差是咱家姑爷,为父定然全力以赴。” 此事若由三殿下或五殿下来做,就变成了权位角逐,那他便要另寻法子了。 这般最好,不涉党政,他也可以放手大干。 “父亲,关于筹募赈灾银两我有个想法。”顾锦璃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锦儿说说。”顾二老爷对自家女儿的头脑十分信任。 “赈灾银两除了官员募捐,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商家解囊。”士农工商,商人的身份虽不高,但生活却是富裕,这也是许多人看不上商人的原因。 明明地位不高,但活的却比一些官员还滋润,自是惹得别人眼馋。 “只许多商人重利,他们并不愿意白拿银子,所以我们不妨……” 顾二老爷听了连连点头,双眸泛光的道:“我家锦儿真是聪慧,只可惜古代对女子甚为严苛,不然定也有为官之才。” “你可得了吧,就算这里让女子做官,我也不愿意让锦儿去。 好好的女孩子挨那些累做什么,平日里玩的开心就才重要。”一直插不上话的顾二夫人终于逮住发表意见的机会。 顾二夫人是个享乐主义,她一直觉得钱够花就行,千万不要变成金钱的奴隶,整天围着钱打转,却连享受的机会都没有。 父女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笑道:“是,夫人(娘亲)大人说的是。” 一家人其乐融融,笑声不绝。 此时李家祖孙几人围坐在屋子里,李楚楚蹙眉,不高兴的说道:“祖母,大哥,我看那顾锦璃今日分明是装疯卖傻。 她那个人精明着呢,怎么可能不明白祖母和大哥的意思。” 李邺目光微凉,点头道:“大妹妹说的是,她心里自然明白,不过是不愿帮我们罢了。” 之前所有的不满堆叠在一起,李邺对顾锦璃尤为不喜。 李楚楚想到她几次打探温阳,都被顾锦璃打太极给推掉了,心里更是多了丝怨恨,“说白了她还是不拿我们当亲人罢了,她对顾婉璃就恨不得成天带在身边,而对我们就不闻不问。 大表哥才学不过一般,可他却结识了宋府大公子,若是她肯为哥哥引荐,哥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李茹茹年纪小些,并不懂这些,此时听兄长姐姐这般说,才后知后觉的道:“对啊,锦表姐太小气了,她之前给了婉表妹一整套宝石头面,可什么都没给我和大姐姐呢!” 孙子孙女的这些抱怨让李老夫人对顾锦璃越发的不满,大堂姐是个耳根子软好摆弄的,可她这个孙女却是个精明的。 “说到底还是咱们错了,本就不是自家人,如何能指望她帮衬咱们,若这温凉是咱们自家人,我们可还用这般烦恼了?” 李邺几人面面相觑,“祖母的意思是?” 李老太太嘴角轻勾,命人取来了执笔,幽幽道:“许久未给你们祖父写家了,该对他报个平安了。” …… 建明帝将治理水患的任务扔给了温凉和沈染,引起了朝堂内外一阵喧哗。 有些大臣觉得建明帝此行不妥,温凉和沈染太过年轻,又没有治水的经验,难当大任。 建明帝只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谁若能保证自己把水患治理好,主动请缨,朕便封他为钦差。” 堂内登时没有了动静,这种事谁敢保证,一不小心无功不说,只怕还有过啊! 傅凛和傅决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特别是傅决,脸色沉得宛若此刻乌云密布的天际。 傅凛没有出宫,而是一路去了丽妃的钟粹宫。 丽妃听了心里也是纳闷,但还是安慰傅凛道:“如今朝中大臣逼着你父皇立储,他心中不愿,自是就要避免你们相争,交给温凉他们也是中立之策。 反正那温凉与傅决关系恶劣,此事对我们不算坏事。” 傅凛点点头,若非如此他心情就更差了,“承恩侯府的沈小姐与顾锦璃宋碧涵她们交好,想来承恩侯府应也不会帮衬傅决。” 可他还是觉得父皇对温凉着实太看重了,先是将将迎接使臣的任务给了温凉,如今又命他去治理水患,对待温凉真是比对他们这些皇子还好。 丽妃也颇为纳闷的感慨道:“若非知道陛下没那个胆子,我都要怀疑这温凉是陛下和平阳王妃的私生子了。” 丽妃不过随后一说,傅凛却心口一颤,总觉得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似乎被他忽略了,偏偏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丽妃看他一眼,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周倩是个贤惠的,你们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生出皇长孙来。 至于某些人,既是已然不可能,就不要再惦记着了,免得伤人伤己,夫妻之间若有二心,内宅可就要乱了。” 傅凛现在满心都是水患一事,哪有心情琢磨这些,便只点头应下,“母妃放心,儿臣省的。” 与此同时,永安宫中傅决也正气得跳脚。 “母妃,您说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凭什么事事都交给温凉一个人,甚至还亲自为温凉主持大婚。 不过一个外臣之子,如何就得父皇这般看重。” 蒋贵妃闻后也恼,而且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甚至在心里生出一种莫明的感觉,好像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身边这个人。 “你也说了,一个外臣之子,再有名望又能如何,还能与你争皇位不成? 再者说平阳王府二房也不是吃素的,温凉交给他们去磋磨就是。 平州此时正乱着,不去便不去吧。” 可傅决心中仍是忿忿难平,他对温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这块碍眼的绊脚石也不知何时才能除掉。 蒋贵妃望了傅决一眼,含笑说道:“平州不去也罢,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和欣阮快些生出皇长孙来。”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有皇长孙在手也多一个筹码。 傅决点头应下,可想到蒋欣阮心里却有点不大高兴。 他上一次被温凉揍都是蒋欣阮惹的祸,不是不让她找顾锦璃麻烦,关键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他也连累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不如温凉的女人聪明,傅决就浑身不自在。 他眯了眯眼睛,眸色暗沉,有他在,温凉别想出风头! …… 美人阁和玉颜阁的竞争愈演愈烈,玉颜阁已经接连几日没卖出任何东西了。 蒋欣阮听闻之后嘴角一翘,冷冷道:“告诉掌柜的继续下去,直到玉颜阁关门大吉为止。” 美人阁是个老铺子,就算这一整年不盈利她也挺得住。 她就是看不惯顾锦璃得意,这铺子既然有顾锦璃参与,她就非要让这铺子关门不可! 想到自己被蜜蜂蛰的满身是包,想到美人阁更因为牡丹发油的事一度没人踏足,蒋欣阮就恨的牙根痒痒。 “郡王妃。”有婢女进门禀报。 这三个字让蒋欣阮眸光深了深。 她不会久居人下的。 婢女没留意,只垂首道:“郡王妃,奴婢打探到玉颜阁与雅清茶楼正在合做药膳。” 蒋欣阮轻笑一声,莫不在意,“看来她们是黔驴技穷了,知道争不过美人阁,便弄起了什么药膳,不足为惧。” “郡王妃,奴婢还打探到,玉颜阁似乎向户部捐了善款。” “真有此事?”蒋欣阮一下来了兴致。 “是,户部的人特去玉颜阁取了银钱,听闻玉颜阁似乎还捐的不少。” 蒋欣阮嘴角笑意更深,“玉颜阁如此品格着实令人钦佩,你多派几个人,务必要将玉颜阁的好名声传出去。” 婢女不解,“郡王妃,咱们为什么要帮玉颜阁造势?” 蒋欣阮牵唇,美丽的容颜因这抹笑而显露出几分阴森来,“顾锦璃的父亲正任户部侍郎,她为了帮她父亲筹募善款,本也无可厚非。 可她此举却是将其他商家推上了风口浪尖,有玉颜阁带头,其他商家可敢不捐?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愿意扔到曲江打水漂,你觉的他们会对玉颜阁这个出头鸟如何?” 婢女恍然,忙笑道:“郡王妃聪慧,奴婢这就去做。” 蒋欣阮对镜梳妆,心情畅然。 顾锦璃想与她斗,还差的远! 玉颜阁的善举被传了出去,百姓纷纷赞赏,可就连宋碧涵这种神经大条的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今日去隔壁买茶,那掌柜的为何总是瞪我? 以往还有赠品给我,今日却连个茶饼都没给我?” 姜悦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嘛,我今日来玉颜阁,结果咱们隔壁正好泼一盆水出来,险些洒了我一身呢!” 结果那小伙计只不冷不热的道了个歉意,好像欠他多少钱似的! “还有这事?”顾锦璃放下了账本,柳眉紧蹙。 她起身去拉姜悦,语气不善,“走,悦儿,我们去找他理论。” “啊?不用了吧,他们也没泼到我啊……”姜悦一脸莫明。 姜悦被顾锦璃一边拉着走,一边频频回头看沈妩几人。 宋碧涵挠了挠头,略显茫然,“锦儿怎么抢我台词呀?这话该我说才对吧。 话说锦儿今天的戾气有点重呀。” 沈妩眸光动了动,起身拉着宋碧涵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隔壁是个斋,与玉颜阁不存在竞争关系,沈妩也时常去关照他们生意,是以两家店铺相处的还算不错。 掌柜的一听有声响忙起身去迎,待看到是顾锦璃两人时,脸色瞬间落了下来。 “两位要买点什么啊?”掌柜的敷衍的招呼道。 “老掌柜,今日我们从贵店门前经过时险些被店内伙计泼了一身的水,老掌柜可知?” 掌柜的撩了撩眼皮,语气冷淡,“哦?还有这事?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顾锦璃迈步走至柜台前,蹙眉望着掌柜,墨眸光凉凉,“老掌柜,我们自从做邻居以来从无交恶。 我的两位朋友也时常关顾贵店生意,掌柜的何至于这般态度?” 掌柜的听顾锦璃这般说,脸上也觉得有些发热,望了顾锦璃一会儿便索直接道:“咱们两家铺子的确不曾交恶,可贵店财大气粗,一下就捐了户部那般多的银子。 贵店心系天下令人佩服,可您有没有为咱们这些店铺想过? 咱们的收入不比玉颜阁,但贵店这般一牵头,咱们就是想少捐都不行啊!” 就算官府不会强制性逼他们捐钱,可他们若是真敢不捐,官府有的是办法给他们穿小鞋。 他们心中不快,但也不敢真得罪这些人,便只能用这种小法子来泄愤。 顾锦璃略有惊诧,似觉难以置信,“掌柜的就为这事?” 掌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这还是小事吗,斋本就不怎么赚钱,玉颜阁捐的都顶得上他们大半年的收入了。 “原是为了这事……”顾锦璃见老掌柜脸色难看,心下有些不忍。 她环顾四周,见店内没有他人,便压低了声音与老掌柜道:“老掌柜,我与你说一件事,但你千万不能对外人言。” “何事?”老掌柜瞬间换了一副神情。 不管人多大年纪,谁还没有点好心咋的! “您应该也听说了,这铺子是那位晋大夫的,只由我们暂时帮着打理。” 老掌柜点点头,表示知晓。 “既是帮人家打理,自是要尽心竭力,我们都是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宽的胸怀。 我们之所以捐银子,其实因为听到了官府传出的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老掌柜被成功勾起了好心。 顾锦璃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低的老掌柜甚至要屏气凝神方才能听得清楚。 “陛下有意扩招皇商。” “皇商?”老掌柜的嗓门瞬间拔高,被顾锦璃冷眸一瞪,才忙捂上了嘴。 不怪老掌柜吃惊,现在的皇商都是百年的大家族,因着皇家用的东西格外精细,是以内务府不会轻易采购外面的东西。 “那需什么资格才能成为皇商?” 顾锦璃也没隐瞒,坦然道:“听闻此次召选皇商涉及衣食住行以及日常所需各个方面。” “那就连这斋也可以?”老掌柜心跳有点快。 顾锦璃蹙了蹙眉,没敢把话说的太满,“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其实圣上早就有想法扩招皇商,只可惜朝中事情繁多,一时耽搁了。” 老掌柜点了点头,表示感同身受,谁家摊上那么多不省心的儿子都够操累的。 “我有幸听闻了这般的消息,自是要趁此朝廷逢难之际慷慨解囊……我想掌柜的应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老掌柜连连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玉颜阁此举并非假仁假义装模作样,而是为了争皇商之位,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皇家日常各物所需数量非常庞大,需要多家皇商供应,他们斋哪怕只分到些许残羹剩饭,也足以他们吃饱。 至于这信息的准确度,他根本就不怀疑。 常在玉颜阁的这几位有县主有承恩侯府的千金,都是朝中贵女,哪一个知道的消息都只会比他们多。 顾锦璃见老掌柜眼珠乱转,忙低声提醒道:“掌柜的,这消息毕竟未放出来,我也只是念着咱我们两家店铺的邻里之情才告知老掌柜。 此事毕竟涉及官府隐秘,是以还请老掌柜务必要保守秘密,不要被外人得知。” 老掌柜神色肃然,忙拍着胸口保证道:“您放心,老朽这嘴巴最是严密不过,老朽可以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往出泄露半个字。” 直到被老掌柜弯腰弓背的送出去,姜悦还有些懵,只觉得云里雾里,莫名妙。 沈妩却一下子就看透了顾锦璃的想法,不由得摇头叹道:“其智若妖,不外乎如此。” 宋碧涵几人则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顾婉璃拉了拉两人的袖子道:“涵姐姐,悦姐姐,药膳快做好了,咱们去尝尝味道吧,大姐姐她们说的事不适合咱们听,听也听不明白。” 姜悦点点头,表示赞同。 宋碧涵却抬手掐了一把顾婉璃白嫩嫩的小脸,怒其不争道:“就算听不懂也能装装样子啊,哪有上赶着说自己是饭桶的!” 众人闻言皆笑。 方嫂在站在柜台后望着几个如花少女,笑着摇头,就算每日不赚钱,但看这些漂亮姑娘们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以后也不知道会是哪些公子能将这些美若娇花般的少女娶回家,不论哪位小姐成亲,都必然是会京中盛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绑架(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斋的老掌柜请示东家后,立刻向户部捐了银子。 周围商家一看更是纳闷,玉颜阁生意好,想要趁机得个名声他们尚且理解,可这斋利润不大,怎么也跟着装模作样了? 老掌柜本想做个守信之人,可人情难为,有多年好友前来询问,他也不忍隐瞒。 念着老友是做粮油生意的,对玉颜阁和斋都无影响,便悄悄对好友透露了一二。 可好友亦有好友,于是这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已经演变成几乎整个京城的商家都知晓皇家要扩招皇商一事了。 姜悦一边捧着药膳小口的喝,一边纳闷的道:“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啊,前几日那老掌柜还对咱们吹胡瞪眼的,今日一看见我,那老掌柜转身便溜,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顾锦璃心里清明,闻言也只是一笑,轻声问道:“你们觉得这药膳味道如何,可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 几人皆摇头,这已经是她们吃过的最好吃的药膳了。 顾婉璃歪着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姐姐,你以前给我的做的那些好吃的是不是就是药膳啊?” 见顾锦璃点头,顾婉璃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喃喃道:“怪不得我这身子越来越好了,原来都是大姐姐的功劳!” 有这样好的姐姐,她可真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好啦,别走神了,药膳趁热吃才好。 你们若觉得没有问题,这方药膳我可就拿到茶楼去了。” 宋碧涵一边吃着药膳,一边点头,“拿去吧拿去吧,这么好吃的药膳哪还有什么问题。 对了,那个秦俢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听我大哥说,能在京城开这般大的茶楼,这秦俢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他到底是哪家府上的啊?” 沈妩也对秦俢这个人颇为好,因为他们明明素不相识,可每每看到秦俢,她都会莫名的心颤。 “这个我也没有打听过。”她和温凉虽为夫妻,可她觉得夫妻之间也该留有空隙。 秦俢是温凉的好友,便必定值得温凉相交,她去打听秦俢的身世总是不好。 宋碧涵的八卦之心没得到满足,郁郁的撇了撇嘴。 “对了锦儿,一会儿你让雅清茶楼给我做一份适合学子喝的药膳,我打算给苏兄送去。 他家里只有他和妹妹,定然没有人会做这些。” 苏致有状元之才,就是太单薄了些。 她听祖父说,科考特别辛苦,她祖父当年参加科考后整个人都像被扒了一层皮似的。 她祖父那般胖都受不住,更不要说苏兄了。 京中参考的学子众多,顾锦璃和秦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方子是现成的,顾锦璃曾为顾承晰和顾承昌两人备了药膳方子,直接拿到雅清茶楼售卖就好。 顾锦璃自然没什么意见,她也很敬佩苏致的学问品性,不过几副药膳,能帮上他最好。 沈妩闻后却蹙了蹙眉,提醒道:“涵儿,你莫要玩的太疯了,你毕竟是女子,小心被人察觉。”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我报的是我三哥的名号,有事也是他担着!” 宋碧涵莫不在意的摆摆手,起身去换男装了。 她扮男装可谓是经验十足,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 沈妩懒得再管她,便与顾锦璃继续商议玉颜阁的事情。 玉颜阁的生意虽一时未能恢复,可药膳却在雅清茶楼卖的极好。 特别是有个满脸痤疮的商妇在用过排毒养颜的药膳后,脸上多年未治好的痤疮不仅消了下去,整个人也瘦了许多,瞧着格外精神了。 那商妇又经茶楼掌柜介绍去了玉颜阁拿凝脂膏,现在整张脸宛若新生。 那商妇一家人都十分开心,特意备了谢礼送到雅清茶楼和玉颜阁。 因那商妇每日都去茶楼,是以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她脱胎换骨的变化,一时间雅清茶楼的药膳名声大振,客流量较之以往翻了一倍不止。 一些有多年隐疾的夫人小姐也都开始尝试吃药膳,茶楼掌柜趁机介绍,想要强健身体喝药膳便足以,但若想美白肌肤,还需内外配合,双管齐下。 玉颜阁的生意虽说未恢复到曾经火爆的地步,但也在一点点好转。 蒋欣阮听闻之后暗骂顾锦璃阴险。 那商妇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定然是他们设下的局。 她好不容易就要扳倒玉颜阁了,绝对不能让她们死灰复燃。 她双眸转动,抬手唤来婢女,附耳交代起来…… 户部。 谢昆皱眉翻着手中的账簿,没想到不过短短时日,顾明哲竟能筹募上如此多的善款,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与日增加。 “尚大人,这顾明哲着实狡猾,竟然以皇商为诱饵,引诱这些商家捐款,就连陛下都夸赞顾明哲做事得体。”谢昆的亲信开口说道。 他们本还等着看顾明哲笑话,谁曾想不声不响就让那些商家乖乖掏了银子,他们一查才知道其中的猫腻。 谢昆冷笑着合上了手中的账本,不屑的道:“我早已与宫里打探过,陛下并无扩招皇商之意,这不过是顾明哲的阴谋诡计罢了。 玩弄阴诡终会输在阴诡之上,就算陛下偏袒他,承认有此心意,可京中商家这般多,难道还都能招揽成皇商不可? 届时只要我们顺势而推,那些商家的怨怒便足以将顾明哲置于死地。” 顾明哲筹募的银子越多越好,因为不管他筹募多少银子,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罢了。 他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 沈染最近也异常忙碌,因他性情温和,又才学过人,京中愿与之结交者不知凡几。 因他不日要远赴平州,是以为他饯行的酒宴连日不断,沈染皆不推辞。 众人皆好沈染何时启程,沈染只笑答:“你们不必这般不舍,我与温公子要带着筹募到的善款一同赶赴平州,咱们尚有饮酒的时间。” 众人闻后皆笑,又有人好问道:“沈世子与温公子与咱们年岁相仿,却便能担此大任,着实令人佩服,就是不知沈世子与温公子可想好如何治理水患了?” 每每听闻这个问题,沈染便不由凝起眉心,面上虽挂着笑,却稍显勉强,“此次温公子才是陛下亲派的钦差大臣,这种事自是要由温公子决定。” 语落,便默默饮了一杯酒,眉宇间稍有凉意。 众人眼眸一转,察觉到了沈染话语中的冷淡,心中不禁若有所思。 看来沈染与温凉两人似有不和。 不过想来也是,两人都年少成名,被称为大梁双公子,都是龙章凤姿的人物,谁又肯服谁呢? 未战先疏,这次平洲之行怕不顺利。 与此同时,人们突然发现,他们似乎许久未见到温凉了。 众臣最后一次见到温凉,还是在建明帝派温凉去平州的那次早朝上。 温凉当即表态不愿去平州,狠狠拂了建明帝的脸面。 不过众人也可以理解,毕竟新婚燕尔,正是甜蜜之时,谁会舍与娇妻分开。 可皇帝哪能忍受被人公然驳了面子,当即便下了圣旨封温凉为曲江监察,与沈染一同亲赴平州治理水患,温凉若再拒绝便是抗旨。 他们只记得温凉那日的脸色当真十分难看,甚至比两位殿下还要难看。 自从那日后,温凉便再不来上朝,全然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 温凉的脾性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毕竟人家身后有王爷爹照着,上面还有陛下护着,有轻狂的资本。 可渐渐,他们觉得温凉好像消失的有点彻底,宛若不在京中一般,心中便不禁起疑。 一时间有不少夫人小姐纷纷给平阳王妃和顾锦璃送拜帖,婆媳两都一一接了。 可众人在王府里看到的都是平阳王妃和顾锦璃的婆媳情深,除了满腹的酸醋,一无所得。 顾锦璃见招拆招,不动声色的打着太极。 那些夫人小姐虽句句试探,可她们总不好求见温凉,再者温凉素来冷清,也没有公子哥敢登门拜访,是以温凉的行踪暂无人知。 直到这日,顾锦璃刚从玉颜阁回到王府,便偶遇了温旭。 温旭一改之前的无礼,对顾锦璃敬重又客气。 “大嫂,小弟之前犯过一些错处,还请大嫂别与小弟一般见识。”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淡淡笑道:“都是一家人,三弟不必这般客气。” 温旭见顾锦璃原谅了他,忙讨好的笑着道:“小弟特别准备了美酒,想再亲自与大哥赔罪,可这几日都未见到大哥,还望大嫂代为通报。” 顾锦璃略一蹙眉,原是打探敌情来了。 顾锦璃掩下眸色,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这倒没什么,只不过阿凉近日心情不好,所以连门都懒得出,届时不管如何都还请三弟不要介意。” “那是自然。”温旭满口应下。 顾锦璃转身之际,温旭顿时收起了嘴角的笑,眸色沉沉。 今日不管有什么理由,只要温凉不肯见他,那温凉便必是去了平州。 行至锦良院门口,顾锦璃转身轻声道:“三弟暂且稍等片刻,待我进去问问阿凉,毕竟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不妨事不妨事,那我就在门口稍候片刻。”温旭连忙应下。 顾锦璃点点头,转身进了锦良院,墨色的瞳孔泛起一抹冷华。 温旭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如意突然走了出来,对着温旭福身一礼,笑着道:“三公子,大公子有请。” 说完,如意还飞快的看了温旭一眼,眼中含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 温旭愣了愣,可如意根本不给他探查的机会,转身便带着他走进了院子。 如意脚步飞快,温旭却心有所思,不由慢了两步。 如意便频频回头看他,似乎颇为着急。 温旭心中更是纳闷,忽听不远处似有剑刃破空之声,凌厉冰冷,让人听闻便觉发丝都染上了凉意。 接着便是顾锦璃略带担忧的劝慰道:“三弟已经知道错了,要不你就原谅他吧。” 然而回答顾锦璃的却只有越加凌厉的剑风。 顾锦璃重重叹了一声,只好让步道:“那你一会儿下手轻点,虽说是兄弟比试,但你若真的出手太狠,祖母怕是又要找你的麻烦了。 你想出气也行,就是记得别打脸……” “嗯。”剑锋声停,传来男子低沉冷漠的应答声。 温旭:“……” 要不要这么记仇,大伯父都已经揍了他一顿了,温凉还不肯放过他吗? “三公子,快走呀,大公子还等着您呢!” 小丫鬟停下脚步,不满的唤了一声。 虽然她已经竭力控制,可眼神中的急切依然清晰可见,似乎迫不及待让他去与温凉一叙。 温旭顿下了脚步。 如意目露茫然,“三公子?” “呃……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这酒你先拿给大哥,我改日再来。” 温旭说完便要走,却被如意一把拽住了袖子,“三公子,您来都来了,就和大公子说说话再走呗!” 温旭见状,心中更惧,一把甩开如意,落荒而逃:“我还有要事,改日,改日……” 温旭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如意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忙抱着酒坛颠颠的往顾锦璃身边跑。 “小姐小姐,奴婢刚才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毫无表演的痕迹?” 想到她凭着自己的演技将温旭给吓走了,心里就得意极了。 “略显浮夸。”一身蓝衣的墨迹收起了剑,淡淡点评道。 “我浮夸?明明是你演技不好吧,就算穿着姑爷的衣裳,也演不出姑爷百分之一的精髓。” 墨迹不服气,挑眉冷笑,“主子的精髓就是话少,我觉得我演的甚好。” 如意掐腰,仰着小脸,直白道:“可你丑啊,就你这模样说你百分之一都高了!” 扎心了。 墨迹捂着流血的心口怒目瞪着如意,如意则睁圆了眼睛,全力瞪回去。 顾锦璃没有理会两人的剑拔弩张,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李邺试探乃是因为李家老爷子是平州知府,他们唯恐此事影响李家的仕途。 可温旭今日前来试探,总不能是因为好。 没想到一个平州竟能引来如此多人的关注,那里的水当真极深。 她眸光微动,倏然起身。 如意忙趁机收回瞪着墨迹的视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开口问道:“小姐,怎么了?” “墨迹。”顾锦璃拧眉唤道。 “是!” 墨迹也在揉着眼睛,刚才瞪那丫头瞪得眼泪都出来了,听顾锦璃唤他,忙应了一声。 “墨迹,你帮我转告秦公子,就说我在阿凉的房等他有事相商。” 温旭几乎逃难一般的离开了锦良院,直到跑到安全的地方后才狠狠啐了一口。 不就仗着会些拳脚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待五皇子得了皇位,整个王府都是他的! 温旭心中愤恨,但不敢耽误正事,忙换来贴身小厮,“去英国公府报信,就说,人在!” …… 与此同时,治理水患的善款仍在筹募中。 建明帝看了户部筹募到的银两,龙心大悦,一连几日早朝都指名夸赞顾二老爷。 顾大老爷自是为他感到骄傲,可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 顾二老爷爬的太快,女儿嫁的又太好,就算已在户部做出了成绩,但众人看到的依旧是他身为平阳王亲家的身份。 可他们也就只敢暗戳戳的瞪,毕竟如今温凉虽不上朝,可平阳王爷在啊。 这位可是连陛下都敢打的暴脾气,不敢惹。 下朝后,平阳王爷走到顾二老爷身边,神情虽依旧一般严肃,但神情平和。 “顾贤弟可有时间一同去酒楼吃酒?” 顾二老爷颔首笑道:“自然有,王爷请。” 两人习以为常的并肩出宫,不知引来多少人羡慕嫉妒。 马御史一脸羡慕的道:“若我也有这般的亲家,以后早朝上我想弹谁就弹谁,我看谁敢跟我叫板!” 牛御史不屑的瞟他一眼,冷笑道:“无用之辈!做御史就要有胆量,岂能只想着依靠别人? 你看看顾御史,可曾如你这般想过!” 马御史懒得和那糟老头子一般计较,只看着顾御史笑盈盈的道:“顾老哥,我记得你家小女儿还未定亲吧,我家还有个儿子……” 牛御史立刻打断道:“不行!你那儿子长的和你一般模样,哪里配得上人家姑娘的花容月貌,还不如我大孙子……” “你可拉倒吧,你那大孙子眼睛和你一般大,瞪起来宛若牛眼,也不怕吓到人家姑娘。” 两人话不投机,瞬间吵作一团。 顾大老爷却无心听他们争吵,只心里莫名的忧虑。 那谢昆并非善徒,筹备善款一事实在太过顺利,让他反是有些担心。 而事实证明,顾大老爷的忧虑是对的。 不知怎的,京中隐隐又传出了另外一则消息,直指之前所说的扩招皇商都是假的,不过是顾明哲为了完成任务欺瞒商家的借口。 一开始还只是小范围的传播,众人也不怎么信。 可渐渐的,又有更详细的消息传了出来,说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顾锦璃为了帮助自己父亲而挖的一个坑,甚至就连玉颜阁捐款都只是一个虚假的噱头而已。 事情传到此处,一众商家有些慌了。 他们可是为了给圣上留下好印象而一掷千金,若这是个骗局,他们可就亏大了。 而当事人顾锦璃最近两日都始终待在王府寸步不离,玉颜阁内除了一个女掌柜不见其他人。 众人一看更是慌了,只以为是顾锦璃心虚,所以躲起来了。 京城商户瞬间沸腾起来,大骂顾明哲父女狼狈为奸,坑害他们的血汗钱。 他们不敢来王府闹事,便暗中围上了顾府,只要顾府有人出来,便有一堆人跑出来扔烂菜叶子臭鸡蛋,扔完就跑,根本不给逮人的机会。 一时间顾府众人再不敢出门,顾家三位老爷皆告休在家,就连奴仆都不敢上街采买。 顾老夫人又犯了遇事头疼的毛病,哼哼唧唧的半倚在榻上爬不起来。 顾三老爷慌了神,紧张的看着顾二老爷,“二哥,你贪污善款了?” 顾大老爷狠狠瞪他一眼,吹胡子道:“胡说什么呢,你二哥胆子那么小,他怎么敢!” 顾二老爷:“……” 就不能说他品性高洁,不会做这种丧天良的事吗? “三弟莫要担心,我没有做过愧对良心的事。 清者自清,这些流言蜚语早晚都会消退,只是最近要连累大家留在府中了。” 听顾二老爷这般解释,顾三老爷就放心了,只要二哥没贪污就行。 至于不能出门,他正好告假不用去任上了,待在家里不好吗? 顾三老爷瞬间舒坦了,安抚了顾老夫人几句就美滋滋的去后院找静姨娘了。 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小坐一会儿后也一同离开,只留下顾老夫人和满屋子幸灾乐祸的李家人。 李老夫人眼中全是笑,虚情假意的劝道:“大堂姐也别想太多,甭管多大的事都有过去的一天。 锦丫头这次虽然也被牵连其中,可她是平阳王府的儿媳妇,王府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不过锦丫头给王府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也不知道王爷王妃会不会恼她。” 李老夫人一脸担忧的自言自语道,发现顾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后,才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安抚道:“大堂姐别听我胡说,锦丫头一贯好运气,此次也定然能逢凶化吉。” 顾老夫人的头更疼了,锦丫头什么运气她还能不知道吗。 这次八成要完了! 见顾老夫人愁的爬不起来了,李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女志得意满的离开。 未过一日,李老夫人便在外面置办了个小宅子,带着孙子孙女搬出了顾府。 他们本就是为了借顾锦璃的光才住的顾府,可后来才发现这顾锦璃心思凉薄,根本指望不上。 如今顾锦璃又惹祸上身,李老夫人如何会让顾府的事影响到自己的状元孙子,忙迫不及待的与顾府划清了界限。 李楚楚姐妹也皆幸灾乐祸,若外面传言是真,那顾明哲可就惹了一身腥,这官职十有八九不保了。 娘家惹出丑闻,顾锦璃还想独善其身? 她好运了那么久,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平阳王府中,蒋氏也正朝着平阳王妃发泄怒火。 “看你娶的好儿媳,堂堂平阳王府的儿媳妇不好好在在家里学规矩,整日出门抛头露脸,如今终是惹了满身的是非,简直丢尽了王府的颜面! 她人呢?我不是让她来寿瑞堂吗,怎么还没到!” 平阳王妃听蒋氏发泄了半晌,嘴角始终挂着轻轻浅浅的笑,见蒋氏似是累了,才慢悠悠的开口道:“锦儿不小心着了凉,有点不舒服,我命她好好歇着。” “你竟还这般娇惯她!”蒋氏怒拍小几,怒目瞪着平阳王妃,“若非你这般娇惯她,她敢跟着顾家对外撒这种弥天大谎? 此事说轻了是坑骗商家,若是处理不当,那可就成了蒙蔽圣听,你就不担心她影响温凉?” 平阳王妃翘了翘嘴角,轻声细语的道:“母亲,这夫妻本就是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来的影响一说。 况且京中的流言蜚语繁多,我是不大信的,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平息了。” 说完,平阳王妃抚裙起身,笑吟吟的道:“母亲,王爷该用午膳了,儿媳还要去伺候着,就先走了。” 平阳王妃扬长而去,温二夫人和温合宜才从内间走出来。 “大嫂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婆婆,到了这个时候竟也不肯怪罪顾锦璃。”温二夫人望着微颤的珠帘,轻笑开口。 “可这种事就算有大伯母护着也无用,如今那些商家正恼着,此事顾府定然要给一个说法的。”温合宜抿了抿已经消肿的嘴唇,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那些商家都是为了做皇商才争先捐钱,若发现此事是个骗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顾锦璃父女。 而且宫里有太后娘娘和国公爷施压,陛下别想偏袒顾家人,顾锦璃这次是栽定了! 街上传言越演越烈,说什么都有。 玉颜阁受人唾骂之际,美人阁却备受赞赏。 因为美人阁在第一时间内就告诫周围店铺不要轻信,那些被美人阁劝住的店铺掌柜一见此情形,更是对美人阁感恩戴德。 为了避免有偏激的人生事,甚至出动了兵马司在顾府门前十二个时辰巡视,以免再出现之前的事端。 众人见有兵马司士兵守着顾府,一时间议论更是沸腾,纷纷指责温凉以公徇私。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英国公世子突然失踪了。 英国公世子素有留宿花街柳巷的习惯,世子夫人又因为蒋文瀚卧病在床无心理会,是以他失踪一夜竟未有人察觉。 直到一支箭矢贯入英国公府门,小厮看到了箭上的信,才知道自家世子爷被人绑架了! 英国公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信撕的粉碎。 “白泽堂,好大的胆子!” 英国公对白泽堂曾有耳闻,只知这白泽堂是个颇为神秘的江湖组织,没有人知道白泽堂堂主的身份,甚至就连这白泽堂的老巢都无人知晓。 他们行踪不定,善恶难辨,杀人越货、绑架勒索无所不为,可白泽堂却又救济百姓,在民间得了个“劫富济贫”的善名。 因白泽堂行事严谨,而那些被他们所劫之人也多不敢吭声,是以民不举官不究,白泽堂就这般一直屹立不倒。 可英国公没想到,这样一个江湖组织竟有胆量与他叫板。 “让你们去查世子的行踪可有消息了?”英国公在短暂的震怒之后,静下心神,冷声问道。 手下几个心腹垂首望地,不敢应答。 “不管什么消息,尽数报来。”英国公的声音又冷了两分。 手下人不敢再隐瞒,只得回道:“回国公爷,世子最后被人所见乃是在花月河。” 英国公瞳孔微缩,手背因用力紧握而青筋迸出。 花月河,光是名字听起来就满是旖旎暧昧。 这条花月河以前有个十分普通的名字叫浏河,直到不知何时起开始有妓子在花船上接客,这本朴素安静的浏河便开始夜夜笙歌,花灯月光相交融,不夜之景销魂窟,是以才有了花月河的名字。 英国公心中的怒已经越过了担忧,如今京城陆续有流民逃难进京,正是城门领任务最繁重之际。 他不趁此机会建功立业,居然跑到花月河上鬼混,他怎么会有如此不知上进的儿子! 英国公夫人见他满脸愠色,心知他定恼了儿子,忙哀声哭求,“国公爷,你可不能不管兴儿啊,兴儿是你唯一的嫡子,就算他有些不懂事,回来教训教训就好。 兴儿还年轻,行事难免不稳妥,国公爷就别怪他了。” 可她的劝慰非但没能让英国公息怒,反像在英国公的心火里添了一捆干柴。 “慈母败儿,不外乎如此!”英国公指着英国公夫人的脸,怒声冷斥。 “都快不惑的人了还敢说年轻?兴儿如今这番不成体统的样子还不都是你惯的! 若是他安分守己,那白泽堂纵使想绑他都无从下手! 你若还想待在这,就把嘴给我闭上,再喊哭吵闹就给我滚出去!” 英国公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英国公夫人还从未被他如此斥责过,一时间老脸火辣,忙止住了眼泪,不敢再出声。 英国公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几个低垂着头的心腹,冷冷问道:“世子最后上的是哪架花船?” 几人忙回道:“国公爷,事情怪就怪在此处。 属下们当时便控制住了花月湖的所有游船,可那架花船包括船上所有人全都如同凭空消失一般,查无可查。” 英国公咬了咬牙,事到如今还有何不明,白泽堂此举分明是有意针对英国公府。 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题外话------ 秦俢小哥哥出手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箭三雕(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英国公正暗自思索,门外忽传来小厮的叩门声。 小厮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小木匣迈进房,英国公扫了一眼,皱眉问道:“这是何物?” “回国公爷,奴才也不知这是何物。 只是有一个男子将此物送至咱们国公府门前,嘱咐奴才一定要亲手交给国公爷。” 他虽是个奴才,但在国公府做事好东西见的不少。 这小匣子是上等的紫木,上面还描着精致的图纹,整个匣子还散发着浓浓的麝香气,一看就不是凡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呈到国公爷面前。 “国公爷,小心有诈。”一属下垂首道:“不如由属下打开。” 英国公敛眸点了点头,那名属下接过匣子,小心的打开匣扣,时刻防备着里面有暗器弹出。 盖子被安然挑开,里面并无任何机关。 可待几人看清匣子内的东西时,瞳孔猛然缩起,眼中满是惊惧。 “里面装的何物?”英国公见他们脸色难看,心中漫起了不好的预感。 见几人未动,英国公不耐起身,行至几人身边,他只往匣子里望了一眼,脸色便瞬间惊变。 精致华丽的紫木中铺着柔软的红色的锦绸,锦绸上赫然摆着一根苍白的手指,显得诡异又恐怖。 那是一根食指,手指上有一个质地上成、光色润洁的翡翠扳指。 “国公爷,你们都在看什么……”英国公夫人心下好,走上前来。 未等英国公阻拦,她便看清了匣中之物。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英国公夫人连退数步,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惨白一片,她嘴角抽动许久,才绝望的哭出声来,“是兴儿,这是兴儿的手指啊!” 那翡翠扳指是兴儿的心爱之物,她绝对不会看错。 “国公爷,你快救救兴儿吧,兴儿已经被砍了一根手指,您要是再不把他救出来,兴儿的命怕是都要没了啊!” 英国公夫人哭得满脸是泪,她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早早入了宫,她身边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傍身。 她宠着护着,未曾让他吃过一点苦。 可想到他现在被人囚禁,还砍掉了手指,她就心若刀割。 英国公脸色阴沉。 匣子夹层中有薄薄的纸页露出,他抽出信笺,冷眸扫视着信笺上的字迹。 “啧啧啧,你们派人查我,真是不乖哦。 怕你们思子心切,送回一根手指暂作安慰,以宽二老之心。 国公爷莫要再动小手脚,否则下次就指不定割哪了哦,听话哦。” 这是英国公见过的最为慵懒荒谬的语气,可以见得此人多么嚣张狂傲。 信笺有两张,英国公将第一页信笺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 打开第二张信笺,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气得英国公险些爆了粗口。 “是不是气得把第一封信扔掉了?啧啧啧,年纪这么大脾气还这么火爆,对身子不好哦。” 第一句话让英国公震怒,第二句话则让他震惊,“准备十五万两银票,命美人阁掌柜送到北城门。 切记,吾只想看到美人阁掌柜一人,若有第二个人跟着,贵府世子脸上怕是就要少点东西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英国公纵横朝堂多年,除了那个老胖子,还从未有人敢如此逼迫他。 英国公夫人一把抢过英国公手中的信笺,匆匆扫了两眼,脑中先是嗡鸣一声,随后咬牙道:“给他!不就是十五万两吗,我们英国公府还拿得起!” “胡闹!”英国公怒吼出声,“堂堂英国公府居然被一个江湖组织威胁,传出去我英国公府岂不认人可欺! 今日有白泽堂,明日是不是还有黑泽堂红泽堂,你让英国公府日后如何立足!” “我不管!我只要兴儿回来,我只要他完完整整的回来! 面子没了可以再找,可兴儿若是有个意外,我也不活了!”英国公夫人掩面痛哭。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面子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只要儿女都好好的。 英国公神色越发不耐,看着英国公夫人涕泪横流的模样是觉得心烦,冷声道:“来人,将夫人扶下去!” 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遇事只知哭哭啼啼,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当初怎么就娶了她! 英国公夫人绝望又无力,只能悲戚的哭喊着,“我不走!国公爷,你快救救兴儿吧,求你了!” 府中下人最畏惧的还是英国公,不论英国公夫人如何挣扎,婢女们都只能将她一路架回院子。 英国公夫人兀自垂泪,直到将一双老眼哭花了,她才抬袖拭泪,目光凌厉又决绝。 夫妻多年,她早已看透他凉薄的本性,为了他口中的颜面,他一定不会听从绑匪的要求。 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若是没了,英国公府再如何荣华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起身走至梳妆台,从一个暗匣中取出了一把镀金的小钥匙,打开了藏在衣柜后面的暗格…… …… 京中传言越演越烈,顾府和玉颜阁有兵马司守卫,虽没再有人闹事,可玉颜阁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不得不暂时关门。 美人阁因此生意愈加兴隆。 这日,美人阁掌柜揣着手向门外张望了一眼,见四下没有熟人,才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 可他没走两步,隔壁蜜饯铺的掌柜正巧也出来放风,一看见美人阁掌柜立刻笑着走了过来,“钱老弟,听说玉颜阁已经关门了,这下子你就不用再愁了,日后再也没有人与美人阁抢生意了!” “呵呵,是啊是啊……”钱掌柜陪着干笑两声。 他想抬手擦擦额上的汗,可一想到怀中揣着的那十五万两银票,便按捺住了双手,仍旧插在袖中。 蜜饯铺掌柜没看出他的异常,一脸的不忿的道:“就玉颜阁那行事作风还想在京中长久立足,真是白日做梦。 这次若不是钱掌柜提醒,我都要被他们骗了,论品性还得数咱们这些老铺子。” 他当初也想往户部捐银子来着,毕竟宫中女子多,瓜果蜜饯少不了。 当初钱掌柜拦他,他还觉得钱掌柜碍事,现在想想钱掌柜可真是个好人,帮他们几个老铺子都省了不少银钱。 “钱老弟,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免得吃亏,日后你家弟妹侄女想吃蜜饯干果了就直接来店里拿,不必客气。” “好……好。”钱掌柜抽着嘴角笑呵呵的应着,几颗汗珠从他的额上滴落下来。 蜜饯店的掌柜发现他神色有些古怪,便诧异问道:“钱老弟,你可是哪不舒服?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 “没事没事……”钱掌柜的手仍揣在袖中,只抬起胳膊,用袖子蹭了一把脸,“我还有些事,今日先走一步,咱们改日再聊啊。” 钱掌柜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北边走了,只留下蜜饯店掌柜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大热天的还把手揣在袖子里,能不流汗吗?真是怪人!” 不怪钱掌柜汗水直流,他实在是紧张的不行。 怀里揣着巨银不说,他可是要给绑匪送钱去啊。 那些江湖匪贼都穷凶极恶,若是把他扣下要他的命可如何是好啊! 钱掌柜越想越怕,双腿都开始不停的打摆子。 街上正有一队兵马司在巡视京中治安,远远便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双手揣胸,弯腰垂头,时不时还走顾右盼,就差在脸上写着“做贼心虚”几个字了。 “你!站那!”一年轻士兵指着他喊出声来。 钱掌柜冷不丁被人一吼,本就软了的腿更是瞬间乏力,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见他这个样子,众人更觉他有问题,几步就追上了上去。 兵马司士兵扣住他的肩膀,冷声叱道:“鬼鬼祟祟的,你干什么的!” 钱掌柜又急又怕,怕耽搁时间,也怕被人发现。 英国公世子被贼人绑走是件顶丢脸的事,英国公自然不会让消息传出去,对外也只言英国公世子染了风寒需卧病修养,是以除了几个身边的亲信外,并无人知晓此事。 他若是把事情露了出去,国公爷一定会弄死他。 “各位差爷,小的是美人阁掌柜,东家有要是吩咐,还请差爷通融。” “说谎也不打草稿!美人阁美人阁,掌柜的不该是个美人吗?怎会找你这五大三粗的胖子,说你是酒楼掌柜还差不多!” 百姓见有热闹,早就自觉围了过来,一听这话顿时哄然大笑。 钱掌柜此时却没心情理会他们的嘲讽,他心里只惦记着怀里的十五万两银票。 见钱掌柜不说话,那士兵提着他道:“既然你不肯老实交代,就跟我们回兵马司一趟!” “不成!不成啊! 各位差爷,我真是美人阁掌柜,我尚有要事,真是不能耽搁。” “什么成不成的,我们兵马司查案还由得你说不成!” 钱掌柜见与这些人说不清,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气得直接道:“众位若是不信,咱们就去前面几家铺子问个清楚! 我做了美人阁掌柜几十年,就没有一家铺子不认识我的!” 兵马司中都是年轻的公子哥,见他这般蛮横也来了脾气,“问什么问,就算问也得到我们兵马司去问!” 钱掌柜自是不肯,两方一时撕扯起来。 兵马司的几个士兵早就发现他一直将手挡在胸前,而胸前似有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立刻伸手去扯。 矮胖的钱掌柜如何如何能讨到好处,被推翻在地不说,怀中的银票全被扯了出来。 十五万两,厚厚的一摞银票看惊了围观众人。 钱掌柜忙伏在地上去捡四落的银票,几个士兵也回过神来,瞪着钱掌柜道:“大胆刁民,还敢狡辩,我看你分明就是偷盗财物的贼人!” 几人扣住钱掌柜,欲将他拖走,钱掌柜极力挣扎,冲着几家商铺喊道:“老刘,老王,你们出来啊,我是老钱,快来帮我说句话啊!” “这里出什么事了?”一道儒雅的身影站在钱掌柜身前,轻声询问道。 几个士兵看见来人,忙客气拱手,“顾侍郎!”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小贼偷盗财物被我们抓个正着,正要带回去审问呢!” 顾二老爷被两个兵马司士兵护卫前来,他闻此略略颔首,待看清满脸是汗的矮胖男子时,诧异惊呼出声,“钱掌柜?” 几个士兵一愣,“顾侍郎认识此人?” 顾二老爷点头,“这位是美人阁的钱掌柜。” 钱掌柜见有人为他作证,底气顿时足了起来,几下挣脱开士兵的禁锢,“还不放开我,我真是美人阁掌柜,尚有要事要做呢!” 顾二老爷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眸色顿时亮起,满脸动容,“美人阁之慷慨大气,实在令我等佩服。 贵店为朝廷所做的贡献顾某一定会直达天听,绝不会辱没了贵店的一番心意。” “不是……” 顾二老爷感动的热泪盈眶,侧头对跟在身边的年轻官员道:“小郑,看什么呢,还不去统计钱掌柜捐赠的银两。” “哦……好!”郑官员愣了一下,便立刻过去接钱掌柜手中的银票。 “不是……我这个不是善……”钱掌柜不肯松手。 顾二老爷打断他,笑呵呵的道:“钱掌柜真是客气,您若是想捐善款,言语一声,我们户部便派人去取了,何必劳你走这一趟,还平白惹出这么多误会。 不过此事也不能怪这几位差爷,钱掌柜怀揣如此巨额银两,若非你是要去户部捐款,真免不得要被带入兵马司审问一番了。” 年轻士兵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是嘛,这件事的确不能全怪我们。 他走路鬼鬼祟祟的,回话也支支吾吾的,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的,他早说他要去户部,不就没这些事了么。 毕竟谁会揣着这么一摞银票在街上乱逛,我们本来都要去找指挥使来审问他了!” 听了这话,钱掌柜握着银票的手松了。 他虽是一个掌柜,但也知晓东家与温凉不和,若此事被温凉知晓,怕是世子爷被贼人绑走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钱掌柜突然松手,郑官员被晃的连退数步,险些跌倒。 可他心中没有丝毫不悦,只因着这银票的厚度实在让人欢喜。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有这些银两,他们户部的任务应该就能完成了。 他连忙清点,毕竟是年轻人,脸上藏不住喜色,清点后激动的一把抓住顾二老爷,“顾侍郎,这是十五万两啊! 赈灾银两齐了,咱们可以向陛下复命了!” 顾二老爷唇角带笑,望着小郑官员道:“小郑,淡然些……” 小郑官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道:“我……我就是有点太激动了。” 他是新调到户部的,一进户部就跟着顾侍郎。 他知道谢尚与顾侍郎之间有过节,可这段时间以来顾侍郎的行事作风让他倍感钦佩。 这次谢尚更是把所有任务就推给顾侍郎一个人做,明显是在为难顾侍郎。 如今顾侍郎将任务圆满完成,他真心替他高兴。 顾二老爷拱手对钱掌柜深深鞠躬,郑重道:“钱掌柜,多谢!” 钱掌柜一张脸分外难看,甚至已经看不出是哭还是笑了。 “钱掌柜,我不知美人阁的东家是谁,还请钱掌柜代为致谢。 贵店东家心怀天下,常人难及,钱掌柜放心,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力荐美人阁,这皇商之位非美人阁莫属!” “不,不必……” 未等钱掌柜拒绝,顾二老爷便拱手离开,一路朝着户部去了。 围观百姓见没热闹可瞧了,也纷纷散开。 这种热闹他们不甚喜欢,还是拳打皇子啦,或是哪家小姐公子的风流韵事才有意思。 众人散去,钱掌柜白着一张脸只觉天旋地转。 人没救出来,还没了十五万两银子,他可还有活路了? 转身回望,几双冷冰冰的眸子望的他心慌。 “刘掌柜王掌柜……你们……” 街上立着的几个掌柜都是被钱掌柜唤出来的“帮手”,只不这几个帮手此时皆眸泛冷光,眼中的戾气让钱掌柜不寒而栗。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钱掌柜的声音有些飘。 刘掌柜冷笑一声,咬牙启齿道:“自然看到了,若非看到这精彩一幕,我们当真没想到钱掌柜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 “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 “我呸!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王掌柜不屑啐了一口,“狗东西,一边告诉我们这是个骗局,一边巴巴的去户部捐款。 如今钱掌柜得偿所愿了,我们都要恭喜美人阁荣获皇商之位了。” “你们误会我了,我没想到去户部啊!”钱掌柜被逼问的满头是汗,心口剧烈起伏,脑中因缺氧而越发空白。 “都到这个时候还诓我们,真当我们是白痴啊! 户部就在北边,你不去户部还能去哪,难道去北城门溜达啊?” “谁说不是!你不让户部去美人阁,不就是怕人瞧见嘛! 你不让我们捐款,为的就是在这最后一笔,好让朝廷记住美人阁雪中送炭之情。 卑鄙无耻,阴险狡猾,我呸啊!” 掌柜的都口齿灵活,几个老油条凑在一起将钱掌柜骂的还不上嘴。 钱掌柜羞怒交加,终于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可几人只冷笑两声,不屑道:“还玩起了苦肉计,谁特么吃你这套!” 几人连啐数口,怒气冲冲的负手而去。 而钱掌柜只是怒火攻心,才一时眩晕,他缓了一会儿,便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他弄没了十五万两银子,又害的美人阁名声尽毁,就算国公爷留他一命,他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了。 钱掌柜一咬牙一跺脚,朝着家里的方向便跑。 这京城他不待了,还是趁早跑路吧! 英国公夫人正焦急的等着消息,兴儿是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不管别人如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把兴儿救出来。 可等来等去,不但没等到英国公世子回来,就连钱掌柜也没了信。 英国公夫人心里更慌,派人去钱掌柜家寻人,可得到的消息却是钱掌柜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英国公夫人得到消息后险些气得昏死过去,她如何也想不到钱掌柜竟然有这般大的胆子,居然敢昧下她的银子逃走。 她正想派人去追,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英国公夫人心中一紧,敢这样踹她门的人自然只有英国公。 她心中发虚,不敢去看英国公。 英国公却是两步迈到她身边,声音冷的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说!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冰冷无情的质问声让英国公夫人心头漫起怒火,反是不再那般畏惧了。 她抬头迎视英国公,反口相机,“什么叫蠢事?我救我的儿子,怎么就算蠢事了? 是,我承认,我不如你聪明,但也不如你这般冷血无情!” 说着说着,英国公夫人泪如雨下,心痛如绞,“兴儿已经被人砍掉了一根手指,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受伤吗? 你还有别的儿子,可我只有兴儿一个!” 看着英国公夫人泣泪如雨的模样,英国公只觉得厌烦。 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惜,有的只是冰冷和讥讽,“那结果如何?兴儿可被你救出来了?” 英国公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却仍不肯服软道:“只是出了些小小的意外而已,待我把钱掌柜找出来就能去救兴儿了!” 英国公冷笑出声,话语中夹冰带霜,“找出来也无用了,钱掌柜的已经把你的银子上交朝廷了!” 英国公夫人一脸茫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钱掌柜把银票捐给了朝廷?这怎么可能?” 若说他携款潜逃还有可能,把银子捐给朝廷,他图什么啊! “你就从没想过这件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吗?”英国红气得眼底隐有血色露出,“银票在各大钱行上皆有标注,就算他得了银票,可只要我们知会钱行一声,这些银票在他们手上不过废纸一张。 白泽堂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号,他们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起初他也有点想不通白泽堂此举为何,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方便顾明哲行事罢了! 英国公夫人听得一怔一怔的,语气颇为委屈,“可这些你之前也没有与我说过啊。” 英国公气得几欲窒息,这种事难道不是常识吗? 就像吃饭喝水,难道还用人来教她? 英国公夫人脸上的愚蠢让英国公嫌恶至极,他闭了闭眼睛,心底生出一抹无力来。 他们愚蠢就算了,偏生还要自作聪明。 就像蒋兴,他一次一次的教导,可结果得到只有失望。 再睁开眼时,锐利精明的眸中寒光依然,瞳孔宛若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这样的眼神比起之前的愠怒更让英国公夫人心惊。 “此事你莫要再管了,我自有安排。” 语落,英国公拂袖转身,英国公夫人想再问两句,英国公顿足,声音冷冷:“你若再置喙一句,此事我便放手不管了。” 英国公夫人登时不敢再说话,她清楚英国公的本事,他若想出手,一定能救得出兴儿。 房内,英国公的几个心腹正在商议解救蒋兴的计策,见英国公迈步进来,几人立刻起身行礼。 “都退下吧。”英国公抿了一口微凉的茶,语气淡淡。 几人一怔,都没敢动。 英国公放下茶盏,冷漠的看着他们,又说了一遍,“你们都退下吧,让你们手底下的人也都撤回来,不必再查了。” “可世子怎么办?”一人下意识的问道。 他们刚查出点头绪来,若是就这般弃之不顾,世子怕是难逃一死了。 英国公眯了眯眼睛,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还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几人心中一凛,忙垂首请罪,跪拜离开。 英国公揉了揉眉心,眸色冷的惊人。 白泽堂前脚索要赎金,后脚这赎金就被顾明哲收走了,他从不相信任何的偶然和意外,这件事定然与温凉脱不了干系! 如果此事真是温凉所为,他所图谋的便绝不仅仅是银子。 就算给了他银子,他也不见得会放人,只会丢尽国公府的颜面。 倒是不如让他们觉得,他对蒋兴已然失望,蒋兴的死活与他全然无关,他们许是就不会再折磨他了。 如果温凉当真想要蒋兴死,他就算奉上双倍的银钱也无用,最后不过人财两失罢了。 现在他只能赌,赌温凉还不想要蒋兴的命。 而他的手上暂时还缺少一份筹码,不过,这个筹码很快就能得到了…… …… 一间茅草屋内,英国公世子蒋兴被困在一间铁笼之中。 笼内铺着碎稻草,一方小桌子,一只恭桶。 他右手缠着染血的纱布,拇指与中指间的空缺出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但伤口被处理的很好,血止住了,也没有感染,只断掉的手指再也不可能长出来了。 不过短短两日,曾经意气风发英国公世子已经狼狈憔悴的不成样子。 这些人除了砍掉他一根手指,倒是没再折磨他。 可他是含金汤匙出生的,自出生起便享受着锦衣玉食,莫说睡稻草,就连硬些的被褥他都不习惯。 可现在他不仅被人囚禁,甚至就连吃饭出恭都在一处,这种折磨让他无法忍受。 蒋兴无力的倚着墙壁,一脸的颓废。 门外忽然响起铁链晃动的声响,他晦暗的眼底泛出一抹光来,忙起身趴到牢门前向外张望。 老旧的房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 一缕泛白的月光照射进来,显得冷清又阴森,可就在下一瞬,一抹艳丽似血的红色衣袂卷着夜晚的凉风映入眼帘,使得夜色都变得浓烈起来。 “蒋世子住的可还习惯?” 站在蒋兴面前的男子身姿颀长笔挺,他面覆着鎏金面具,嘴角噙着慵懒随意的笑。 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却能从这声音中窥探出面具后的昳丽容貌。 可男子绝佳的姿华在蒋兴眼中只剩下危险和残忍,因为就是这个男子云淡风轻的让人砍掉了他的手指。 而从始至终这个男子都慵懒的笑着,仿若一朵被鲜血滋养的毒花,别人的鲜血和痛苦能够让这朵毒花越加繁盛。 “是不是能放我走了?”蒋兴抓着牢门,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知道这个男人从英国公府索要了十五万两,钱数虽多,可他国公府还拿得起。 他是英国公世子,是父亲母亲唯一的嫡子,莫说十五万两,就是三十万两父亲也一定会救他。 “啧啧啧。”秦俢摇头轻叹,他眼中的怜悯让蒋兴心中泛起了恐惧。 “真是个小可怜,被自己的父亲丢弃了还不自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平州之行(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真是个小可怜,居然被自己的父亲就这般的丢弃了……” “不可能!”蒋兴想也不想否认道:“父亲不可能丢弃我,一定是你不讲信用,不愿放我!” 秦俢眼中浮起一抹讥诮,幽幽笑道:“蒋世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白泽堂最讲信用不过,能用钱解决的事,我们也不愿见血,毕竟我这个人是很善良的。 蒋兴咬牙,狠狠瞪着他。 秦俢扫了一眼蒋兴的手指,叹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恨我,可谁让你父亲不听话非要派人查我,我不得以只能给他点教训,此事委实不能怪我。 再者说,蒋世子若是个貌美如花的佳人,在下可能还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我们白泽堂只为求财,我多留世子又有何用处,只能白白贴补世子的饭菜罢了。” 蒋兴虽仍怒目瞪着秦俢,可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 秦俢砍掉了他一根手指,却马上找人为他医治,显然是不想让他死。 若他想出尔反尔,直接一刀杀了自己就好,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 难道他真被父亲遗弃了? 蒋兴晃了晃头,不可能,定然是这混蛋在挑拨离间无事生非。 父亲只有他这一个嫡子,他若不在了,父亲难道还能将英国公府留给几个庶子不成? 蒋兴瞳孔一缩,如坠冰窟。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文瀚卧床之后,他都曾想过扶持庶子,父亲心冷凉薄,眼里只有国公府的荣耀,他们这些儿孙对父亲来说又算的上什么。 秦俢见他眸中惊恐愈深,嘴角微扬。 “世子好生等着吧,在下会再给国公府一些时日筹备银钱。 可在下耐心有限,若贵府迟迟没有动静,在下就只能对不起世子了。” 随着秦俢的离开,破旧的房门再度被铁链锁上。 月光被挡在门外,昏暗的仿若不见天日的坟穴。 蒋兴只觉四肢冰冷无力,如泥般瘫坐在地。 入目一片惨白,鼻中萦绕的都是恭桶中散发的恶臭,周围死一般的静寂,只有绝望、恐惧伴随着丝丝悄然而生的恨意与他为伴。 …… 锦良院的房内燃着一盏橘灯,烛火跳动了一下,转瞬间屋内便又又多了一抹艳丽的颜色。 顾锦璃抬头,对来人颔首一笑,“秦公子辛苦了。” 秦俢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倒,笑得如罂粟般耀眼又危险,“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会辛苦呢?” 秦俢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凤眸微转,望着顾锦璃道:“县主可知有关美人阁的传闻?” 顾锦璃笑笑颔首,“略有耳闻。” 秦俢倏地一笑,“不过短短几日,美人阁与玉颜阁的处境便完全逆转过来,不但打击了美人阁,坑了英国公,还帮着顾侍郎筹全了善款,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县主聪慧。” “秦公子谬赞了,若非秦公子告诉我美人阁与英国公府的关系,我也想不到此处。 若无秦公子帮衬,这些事我更做不成,而且……” 顾锦璃轻弯嘴角,笑意清浅,“而且我想秦公子怕是并不满意一箭三雕的结果,想来应尚有谋划。” 秦俢眼中含着满满的欣赏,与聪明人做事就是轻巧。 顾锦璃能将温凉的行踪藏的这般严密,足以见其手腕。 他笑得漫不经心,“这蒋世子是个可怜人,正需要我这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善良人。”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 屋内的如意和墨迹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懵懂和茫然”。 这种事不适合他们,他们还是杵着吧! 房桌案的花瓶里插着一枝开的正盛的芙蓉花,顾锦璃望着花枝蓦然出神,京中如此混乱,不知阿凉此行可还顺遂。 秦俢一眼看透顾锦璃心中所想,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笑语道:“县主若是在担心温凉,那大可不必,他那个人相貌虽不及我,但胜在这里不错……” 乌云遮月,阴霾的夜色掩映着平州的高山峻岭,显出了一抹苍凉悲怆来。 两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蹄踏过水洼,泥浆四下飞溅。 倏然,一身披墨色披风的男子打了一个喷嚏,他勒马驻足,停在了夜色之下。 “主子?” 墨踪停马,行至温凉身侧,眼中带着疑惑和关切。 温凉仰首,望着天上的弯月,凉薄的唇轻抿起一抹弧度,定然是她在想他。 想到同样的弯月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她正如这般思念着自己,他那双墨色的眸中便翻卷起汹涌的情绪。 平州之事,一定要迅速平复。 “主子,我们可要进城?” 平州城门距离他们不过百米之遥。 温凉未答,只调转了马头,冷声道:“先去祁县。” 祁县是平州水患最严重之地,曲江泛滥,最先受灾的便是祁县的几座村庄。 各地官员向来报喜不报忧,真实情况只怕要比奏折里更为严重。 两人没有深夜入城,而是在祁县附近的一座破庙中留宿。 次日清晨,天色渐亮,城门前有两个骑着高大骏马的男子瞬间引来众人侧目。 两匹骏马身姿雄健,就算不懂马的人一眼望去也知这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只马上的两个人…… 众人看过之后暗暗摇头,两个男子的相貌着实太普通了些,简直普通的让人无力形容。 两人身子颀长,单看背影定觉两人相貌非凡。 可他们的正脸虽不丑,但实在太过平庸,除了两人的眸色明亮,其余各处全然没有一丝亮点,就是那种放在人群就绝对找不到的人,白白浪费了一身好气度。 “站住,下马!” 守城的士兵拦住两人,“哪来的?来祁县干什么?” 两人配合下马,一人从身上的包裹里拿出了两人的文证明,“我们是行商,是来祁县做生意的。” 守城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随手翻了翻文,挑眉道:“你们说是行商就是行商啊? 这文也可以造假,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别国探子来我们祁县捣乱的!” 守城士兵又看了一眼两人的骏马,冷哼一声道:“这么好的马就连我们衙门都没有,你们两个普通的行商会有? 依我看,你们两个大有嫌疑,先跟我回衙门走一趟!” 黑衣男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两个拳头已然捏了起来。 “墨踪。”一直未语的蓝衣男子缓缓开口,眼神瞄了一下包裹。 墨踪咬了咬牙,从包裹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扔给了士兵,向来无波的眼中满是不舍。 守城士兵眼睛一亮,但脸上神色未变,只冷冷道:“这么点玩意儿够干什么的,我们这么多兄弟呢!” 墨踪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劫银子,以往只有他打劫别人的份。 墨踪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恼意,又将手伸进了行李中。 守城士兵见他慢吞吞的,一把将他手中的行李抢了过来,不耐的道:“所有进城的人都要搜身,我看看你这行李里藏没藏什么要不得的东西!” 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还有一个钱袋子。 守城士兵直接将钱袋子往自己怀里一塞,随手把翻得乱糟糟的行李丢进墨踪怀里,不耐烦的道:“走吧走吧,别在这碍眼!” 那钱袋子里装着三十两碎银,是墨踪离京前特意备下的,没想到他一分没花竟然全都让人给拿走了。 还有那钱袋子,是他花了十个铜板买的,还没用坏呢…… 见墨踪瞪着他,守城士兵将刀拔出刀鞘,狠狠道:“看什么看,还不滚,是不是想跟我进衙门溜溜!” “墨踪,走吧。” 听到温凉在唤他,墨踪才收起眼中的厉色。 只在临走前还不忘多看了守城士兵两眼,这个人他一定记住了,临走前他一定要将钱袋子拿回来。 直至两人走远,守城士兵才掏出钱袋子数了数。 “三十两!李四哥你发财了!”另两个士兵围了过来,皆满眼艳羡。 李四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油水,嘴角一咧,“四哥的钱就是兄弟们的钱,晚上下职咱们喝酒去!” 两人抚掌叫好,其中一人贼兮兮一笑,挤眉弄眼的道:“光咱们喝酒多无趣,倒是不如找两个小女子。” 李四挑了挑眉,笑得不怀好意,“小女子还不好找吗,牢里有的是新鲜的!” 另两人也笑起来,低低道:“要我说这曲江水发的好,行商都觉得这有利可图,我们不但油水多了,甚至就连这艳福也多享了不少。” 李四冷笑,“这些贼商人都唯利是图,跟苍蝇似的闻到钱味都就往这奔,咱们不搜刮他们都说不过去! 士农工商,咱们是衙门的,自然也算是士,这些商狗就该供着咱们。” 两人点头应是。 一人搓着手,笑容淫邪,“李四哥,牢里还有个漂亮雏,不如今晚……” 李四舔了舔嘴唇,笑得丑陋又猥琐,“今日心情不错,那咱们哥几个今晚就开个荤!” 几人旁若无人的肆意大笑,城内百姓就算听到了也不敢多看一眼,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声响,整个县城内都显得格外冷清。 祁县城内处于较高地势,是以并未受到水患波及。 可城中氛围却格外清冷,街上不见商贩吆喝叫卖,百姓也行色匆匆,似乎不愿在街上久留。 而且从他们进城后,温凉就没发现有人出城,处处透露着怪异。 天色阴暗,则显得城内越发的沉寂阴霾。 两人找了一间小客栈,客栈一楼是用饭的大堂,只零零散散的坐着两桌人。 听到响动,那两桌人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同情。 一个大个子率先对他们打招呼道:“你们二位可也是行商?” 温凉淡淡点头。 那两桌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有人忍不住感慨道:“唉,又搭进来一个!” 温凉眸色微动,抬步走了过去。 那大个子是附近的油贩,性格爽直,为人热情,他招呼温凉坐下,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做什么生意的?” “家中有间粮铺。”温凉平静答道。 “这不和我一样嘛!”一个瘦黑的男子重重叹了一声,拍着大腿道:“本以为祁县闹水患,咱们粮油生意正好能多赚些银子,谁成想这祁县就是个土匪窝,莫说赚钱了,再待几日我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 温凉轻挑了一下眉,略有诧异问道:“难道这里的生意不好做?” 大个子四下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不好做,是做不了。 现在祁县的柴米油盐都由祁县衙门统一调配,不但将我们的货都收走了,还没给我们货钱。 美曰其名算我们报效朝廷,你说哪有这般的道理!” 大个子长得憨憨的,声音也憨憨的,“祁县刚出水患,俺家便给衙门送了四桶油,就想着为朝廷出点力。 可这力不能这么出啊,那些货都是咱们血汗钱买的。 就算不让咱们赚钱,也不能让咱们血本无归啊。” 瘦黑男子捂着心口,气得说不出话,平复了半天才问道:“小兄弟,你带了多少货?” “我这次是只身前来打探行情,并未拉粮进城。” 瘦黑男子一脸羡慕,语气发酸,“小兄弟倒是谨慎,免去了许多无妄之灾。” 大高个则庆幸的拍了拍温凉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可就和我们一样了!” 温凉扫了一眼落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身子,随口问道:“既然这里没有生意可赚,众位为何不早早离开?” 众人闻此一时皆陷入了沉默,就连爽直的大个子都满脸愁容。 “小兄弟有所不知,这祁县现在只能进不能出,不然我们也不愿被困在这里。” 温凉蹙了蹙眉,“祁县竟有如此规矩?” 这已算是变相封城,自古以来无瘟疫征战,若无圣令各城皆不得封闭。 这祁县果然古怪。 瘦黑男子满腹郁气,恨恨道:“也不知祁县知县搞什么名堂,扣押货物就算了,居然还连人一同扣。 家里尚有生意等我处理,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虽觉他这词用的不好听,但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本是想来挣钱的,结果反是赔了进去。 “他这般做为就不怕被平州知府得知吗?” 几人抬头看着温凉,面色狐疑。 大个子开口问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见温凉点头,大个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那怪不得了,你可能没听说,咱们这位严知县与平州李知府沾着亲呢! 严夫人前不久病逝,严知县的继室正是李知府堂亲家的一个侄女,就算李知府得知,也不会严惩的。” 温阳眸色微动,平州一众官员的讯息他都看过,但上面并未记载祁县知县与平州知府的关系,“严夫人是何时病逝的?” 大个子回忆了一会儿,才回道:“严夫人有多年的老毛病,身子一直不好,但此番病逝也有些突然。 好像和曲江决堤的时间差不离,严夫人病逝三日,继室就进门了,当时有不少人议论来着,我这才听了两耳朵。” 瘦黑男子多喝了两杯酒,语气变得尖酸起来,冷笑道:“依我看那严夫人未必是病逝,保不准是因为碍了某人的道才被除掉的!” 众人吓得变了脸色,忙去堵他的嘴,“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小心惹了祸事!” “我才不怕!事实如此还不让人说吗?敢做亏心事,就别怕人知道啊!”瘦黑男子仗着酒劲将心中堆积的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 众人正劝着,客栈中突然闯进来一队官差。 瘦黑男子登时没了动静,吓得一屁股坐在椅上,面如死灰。 为首的正是在城门前打劫墨踪的李四,李四看见温凉两人,立刻一抬手,指着墨踪两人道:“县衙赈灾缺少马匹,你们的马被衙门征用了!”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衙役便立刻冲进后院去牵马。 墨踪要动,被温凉拦住了。 温凉看着李四,神色平静,“既是赈灾所需,我等自无异议,只我这匹马性子烈了些,怕是别人难降。” 李四只以为他是舍不得,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不耐的道:“这就用不着你管了,配合衙门一切好说,若敢碍事……” 长刀出鞘,寒光晃了众人的眼,吓得一众商贩和客栈的掌柜小厮全都缩成一团。 见温凉和墨踪没动静,李四才收起刀,不屑冷哼道:“算你们识相,咱们走!” 一群人牵着两匹骏马满载而归。 大个子心里忿忿难平,但又不敢反抗,只得恨恨道:“这些人哪里是官差,分明是土匪,抢货不算,咋还连马都抢啊!” 瘦黑男子见这些官差不是冲着他来的,先是松了一口气。 见温凉两人的马都被抢走,心里又有些莫明的舒坦。 没道理他们所有人都损失了财物,只有他们两个幸免于难。 瘦黑男子转身默默上了楼,众人心有戚戚也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有大个子安慰温凉道:“小兄弟,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咱人没事就行。 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个是李四,他是严县令继室的堂哥,都是李家人,以后遇见避着点,咱们在人家地盘上,千万别惹事。 俺叫丁安,是郁县的,对这里还算熟悉,以后有事你就问俺。” 温凉没有拒绝大个子的善意,颔首道了声谢。 温凉本还想与他打听一番祁县的情况,但他们很少出门,对外面的事并不清楚。 温凉见此便也不再多问,带着墨踪去街上巡视。 街上鲜有百姓,偶然遇见也是擦肩而过,不肯久留,更不肯与他们闲聊。 温凉微蹙了一下眉,转身迈进了一家卖首饰的店铺。 小伙计正懒洋洋的扫着地,掌柜的则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算盘,见温凉两人进来,也不过撩了撩眼皮,示意小伙计去招待。 “客官看点什么啊?”小伙计拖着尾音,语气懒散。 温凉扫视了一眼店内,冷冷淡淡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首饰拿出来看看。” “咱们店所有的首饰都在这摆着呢,都是顶好的。”小伙计的态度并没有因这句话而有丝毫的改变。 “咚”的一声轻响,一枚小巧的金元宝落在了柜台之上。 小伙计眼睛登时一亮,就连那快要睡着的掌柜的都“蹭”的坐直了身子。 没想到这还真是位贵客! 着实不能怪他们两人懈怠,自从曲江决堤以来,城内百姓人心惶惶。 米价飞涨,谁还有闲心逛首饰铺子。 特别来人还是两个男子,掌柜的只以为他们是在家呆着无聊来打发时间的。 掌柜的立刻精神起来,仿若雨后的枯草一夜回春。 “客人雅间请,我们这就把店内最好的首饰都给您送进去。” 语落,他一边请温凉两人进雅间,一边吩咐小伙计去泡好茶。 京城官妇贵女都讲究清雅精致,更注重首饰的花样。 而祁县只是一个小城镇,这里的夫人小姐为了彰显身份,更喜欢首饰华贵。 是以掌柜的口中最好的首饰都是重金饰以大颗的宝石珍珠,虽是贵气,却难免粗糙了些。 温凉挑了半晌,最后只选了一个金錾连环花簪、一支金镶翠挑簪还有一条红玛瑙的手串。 掌柜端望温凉,此人虽相貌平平,但一双眸子格外幽深,宛若装了夜幕,风姿更是出众。 见他挑挑捡捡半晌,最后只选了几样样式简单,但价钱不菲的东西,掌柜的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只恨自己这里没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掌柜的出去打包首饰,小伙计则在雅间伺候着。 温凉抬眸望他,开口问道:“祁县城门为何只能进不得出,城中百姓为何人心惶惶?” 小伙计愣了一下,却不肯说,只顾左右而言他,直至两枚金叶子落在桌上,小伙计才立刻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祁县如此都是因为上面派遣了钦差啊!” 手中捏着的金叶子,小伙计有点飘,生怕金叶子被人收回去,叭叭的道:“咱们曲江决堤,上面要派钦差过来,城内正忙着整顿,查的正严,谁敢出去惹事。” “街上的乞丐、酗酒的醉汉全都被带走了,就连街上的摊子都给掀了,说是影响祁县面貌。 之前也有人反抗,结果被衙役狠揍了一顿不说,也都给关起来了。 到后来甚至连在街上聊这些事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以至于现在人人自危,都没人敢出来了。” 温凉眸中泛起冷光,只声音依旧平淡,“曲江附近的百姓是如何安顿的?” 小伙计说到这不由重重叹了口气,颇为痛惜的道:“也没什么可安顿的了,曲江决堤,几个村庄一夜之间全被卷走了,一个活口不剩,还安顿什么呀! 那些未遭殃的村落举村迁移到高处,现在就只盼着老天爷给咱们一条活路,在堤坝修好之前莫要再降暴雨了,否则怕是就连咱们祁县城内也会遭殃喽!” “那些村民无一幸免?”温凉着重问道。 “对呀!”小伙计点头,“这件事是严县令公布的,咱们祁县百姓都知道呢!” 温凉眯了眯眼睛。 纵使山崩地裂也鲜有举村皆灭的情况,除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夜幕降临,祁县城内更是死一般的静寂,除了偶尔传来两声犬吠猫叫,街上看不到任何行人。 百姓早早落了灯,唯有一间院子里灯火通明,远远都能听到男子在里面喝酒划拳的喧嚣声,只这声音里偶尔还掺杂着女子悲伤绝望的低呜声。 李四和两个衙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无比快哉。 李四身侧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有些破旧的麻裙,脸上也脏兮兮的,但依旧掩不住姣好的容貌。 李四揽过她的肩膀,将手中的酒碗送到少女嘴边,猥琐笑道:“来美人,陪哥哥们喝一个!” 少女紧紧抿着嘴,泪滴大颗大颗的落着,推拒着不肯喝。 李四酒意上头,来了脾气,掰着少女的嘴就把酒灌了下去。 “给你酒喝是看得上你,别不识抬举!” 少女哪里喝过烈酒,顿时被呛出了眼泪,一碗酒大半都洒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哭的我见犹怜,清冽的酒水顺着少女细致的脖颈流下,令屋内的三个男人顿时血脉喷张。 李四将手中的酒碗一扔,抱起少女就朝着床边走去,恶心的笑道:“美人的衣裳都湿了,哥哥来帮你换换!” “畜生!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少女拼命的挣扎着,无助的喊叫着。 从她被大牢里带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料到了这番境地。 可她不甘心啊,她不愿被这几个畜生糟蹋了身子! 可回答她的只有李四三人肆无忌惮的调笑声,还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她拼尽了全力挣扎,可她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挣扎得过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不多时少女的腰带便被李四一把扯下。 少女尖叫一声,叫声带着无尽的绝望刺入云霄。 “随便你叫,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哈哈哈哈……” 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眼底血红一片,悲愤的咬住了舌头,她宁可死也不愿被这几个畜生糟蹋。 她心意已决,房门却在此时被人突然踹开。 一戴着鬼面面具的男子赫然出现在门口,他着一身黑衣,几欲要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李四几人都被这变故惊得一怔,但转而就明白过来这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妈的,是谁来找大爷的晦气,大爷今日就让你变成真鬼!” 三人抽刀朝鬼面男子砍去。 男子身子一侧,躲开了来人的攻击,反手便夺了他手中的刀。 手起刀落,不过片刻之间,那两个叫嚣的男人就变成了他刀下的亡魂。 同伴的鲜血溅了李四满身,滚热粘稠的触感让李四彻底陷入恐惧,再无最初的猖狂。 他心知自己不敌,忙将手中的刀一扔,跪地叩头,泣泪横流,“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双手呈给鬼面男子,“好汉饶命,这是小的全部身家,全都给您! 还有那个娘们,她还是个雏儿,也留给好汉享用!” 男子垂首望了他一会儿,抬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钱袋子。 李四刚松口气,小腹忽传来一阵剧痛。 他睁大眼睛低垂下头,只见鬼面男子手中的刀正插在他的小腹上,鲜血蜿蜒流出。 鬼面男子面无表情的收刀,任由李四捂着小腹在地上蜷缩哀嚎。 少女怔怔的望着男子,眼中有的都是崇拜,没有一丝恐惧。 她一点都不怕这个带着鬼面具的男人,因为他杀了那几个畜生,就算他真的是鬼,在她眼中也无比高大,宛若神袛。 就算这鬼现在想要她的命,她都甘心。 可少女眼中的崇拜未能持续多久,便转变成了茫然。 只见鬼面男子蹲下身子,认真的搜寻那两个早已死透的男人。 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钱,可他一点不嫌弃,就连一个铜板都小心翼翼的放入钱袋中收好。 少女偏了偏头,心中满是疑惑。 说先生口中的大侠不都视金钱如粪土么,这位倒是与众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平阳王府,温凉(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墨踪最喜欢的东西都有两样,一个是主子,一个是钱。 李四骂了主子,夺了他的钱,早已被他记在了必死名单中。 可主子只让他跟着李四,没说杀他,所以他就砍了李四一刀。 墨迹一直觉得傅冽对赵楚的处置十分妥当,于是这次便效仿傅冽,直接将李四废掉,免得他日后再祸害其他女子。 而且他下手有轻重,李四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现在唯一发愁的就是这个少女的去留。 少女见他在看自己,忙道:“求英雄救人救到底,带我离开这。” 顿了顿,少女又补充道:“我……我现在没有钱,但只要英雄肯救我出去,您想要多少钱,我日后都可以补!” 墨踪不明白少女为什么要给她钱,但也觉得不能将她一人留在这,便默不作声将她扛到肩膀上,一路飞檐走壁回了客栈。 看着衣衫不整眼圈泛红的少女,温凉凝眸望向了墨踪。 墨踪立刻摇头道:“不是我做的。” 少女心有余悸,虽然已经逃离那个魔窟,可身子仍然止不住的发颤。 可她不知为何,她对这两个男子并没有对李四几人那般畏惧。 因为他们的目光清明,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欲。 或许是因为两人气度不凡,又或许是因为她刚才见识到了鬼面男子的身手,是以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期冀。 或许,这两个男人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少女双膝跪地,冲着温凉和墨踪深深叩拜。 “民女乃姚家村村民,曲江决堤,姚家村房屋被洪水冲毁……” 少女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意,将这些时日遇到的所有事皆一一道来。 大雨连绵,曲江决堤,姚家村地势较低,最先遭难。 但好在里正早有防备,带着他们村民逃到了地势稍高的小罗村。 彼时堤坝损毁的尚不严重,他们只等着官府修好堤坝,便可回去重建村庄。 官府很快派人来重修堤坝,可未等他们等到堤坝修好的那日,有一日夜里突降大雨,一声轰鸣巨响惊醒了所有村民。 未等他们清醒过来,汹涌的水势便漫天席卷而来,小罗村和邻近的两个村落也未能幸免,全部被泛滥的江水冲毁,有些未来得及逃离的村民也都被洪水卷走了。 他们一边庆幸自己能存活下来,一边盼着县衙派人来救济他们。 县衙的确来人了,但未带他们去安顿,反是将他们尽数围了起来。 他们那时尚未多想,只以为是严县令担心引起恐慌才将他们围困。 他们忍饥挨饿等了整整一日,才在深夜时等来接他们的马车。 他们满心欢喜,以为严县令已经想好如何安顿他们,却没曾想到他们逃过了洪水,却没逃过那些人面兽心的猛兽。 所有幸存的村民皆被关押在了县府大牢,他们又不是犯人,自然不肯受屈服。 可所有反抗的人都遭到了衙役的毒打,甚至还有一个老伯被活生生打死。 他们只能服从,等待,可他们等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那些该死的衙役开始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每个被他们拉出去的女子都无一不被他们占了身子。 说到此处,少女又想起了刚才的情景,身子不由颤栗起来。 她双手环住身子,眼泪夺眶而出。 今天李四等人将手伸向了她,若是没有那位英雄相助,她今日也定然不会苟活。 “民女知道二位定然不是寻常人,求二位救救我们吧!”少女用力叩头。 额头与地面发出的“砰砰”声响在静寂的夜中听起来格外刺耳,温凉扫了墨踪一眼。 墨踪会意,将少女拉了起来。 少女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心里紧张又期待。 她知道她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可她还是希望他们会答应,因为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端坐的蓝衣男子垂眸望她,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有些莫名的问题,“那轰鸣声可是雷声?” 少女愣了一下,疑惑答道:“应该是吧,不然还会有什么声音能大到把所有人惊醒?” “你们一共听到了几道雷声?” “一道!”少女肯定道。 家园被冲毁她夜不能寐,那夜又下了雨,她心中惶恐便未睡着,所以她能确定,那夜只有一道雷声。 温凉眸光冷若夜色,翻涌着墨色的波涛。 竟果真是人祸…… …… 祁县县衙的房中,祁县县令正在与一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闭门议事。 他虽为此地县令,却对面前的中年男子甚为恭敬,“高师爷,知府大人可有何吩咐?” 高师爷神色清冷,淡淡道:“姚家村那些人可都看管好了?” 严县令立刻点头,“我已将他们全部关进大牢,绝对不会有人跑出来胡说。” 高师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严县令拧了拧眉,有些纠结的问道:“可就算把朝廷派来的钦差蒙混过去了,待这些人被放出去后也难保他们不会乱说啊。” 对此严县令苦思许久,一直未想出合适的办法。 高师爷抿了口茶,冷笑出声,“既是怕他们乱说,那就莫要放了。” “不放了?”严县令一脸错愕,茫然道:“可这么多人关在牢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万一走漏了风声……” 高师爷一脸的高深莫测,“一直关在牢里自然不是长久之计。” 严县令都被说懵了,关着不是长久之计,放出来又不行,“那高师爷有何高见?” 高师爷放下茶盏,他容貌端正,算是儒雅,只嘴角的笑太过阴冷。 “平州有矿山,这些村民家园已毁,送他们去矿山也算给他们找个营生。” 严县令心中一紧,高师爷的意思是让这些人再不见天日。 “那些女子……” 高师爷扫他一眼,似笑非笑,“女子自然也有女子的去处……” 严县令会意,赔笑道:“师爷高明,本就是已死之人,能找到安身之处实是他们的幸事。” 两人相视一眼,朗声大笑。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严县令起身开门,见敲门的是府里的下人,立刻不悦叱道:“敲什么敲,不知道我正在接待贵客吗?” “老爷,不好了,李四出事了!” 下人附耳将事情一一道来,严县令的脸色瞬间吓得刷白。 高师爷本没放在心上,见他面色如土,才开口询问道:“严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严县令惊恐的转身望向高师爷,嘴唇一抽一抽的抖个不停,“大牢里的一个女人被……被劫走了!” “什么!”高师爷猛然起身,手中的杯盏都惊落在地,“谁这般大胆竟敢劫狱?” “不……不是,人没在……没在牢里。” 严县令结结巴巴,高师爷听了半晌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气得破口大骂,“你怎么办事的,连几个手下人都看不住吗?”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档子事,若是此事传出去,这一切的安排就全都毁了。 严县令心里也委屈,抱怨道:“那李四也算是李知府的远房侄儿……” 被高师爷瞪了一眼后,严县令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那位小继室是个厉害的,又极其护短,李四是她的堂兄,有她撑腰李四说是祁县第二个县令也不为过。 “高师爷,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严县令一时没了主意。 “先派人封锁全城,务必要将那个女子和劫救她的男人找出来!” 严县令连连点头,转身忙对下人吼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高师爷望着幽幽夜色,眼中愈加阴凉,“牢里那些人不能再留了!” 凡事都要未雨绸缪,若是搜不出那对男女,至少也不能留下罪证。 严县令听得心惊肉跳,不停的咽着口水,“全……全杀了?那么多条人命……” 高师爷一把扯过严县令的衣襟,怒目瞪着他低吼道:“今年是知府大任上的最后一年,你若是敢耽误知府大人升任,第一个没命的就是你!” 见严县令被吓住了,高师爷又放缓了语气道:“而且此事并非仅涉及平州,还有京中某些大人物的参与,你若毁了此事,莫说官职,就连性命都保不住! 但此事若成,知府大人便可进京赴任,这知府的位置你也未必不可。” 严县令被高师爷眼中的光彩迷惑了,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咬牙,“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个高官手上干净,他不过在做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 客栈内,少女见温凉一时不语,心下忐忑,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英雄,您可能救救我们?” 温凉垂下眼睑,人皮面具后的一双墨眸宛若危险的深渊。 “将她带回李四家中。”面对少女眼中的期冀,温凉只淡淡道了一句。 少女瞳孔猛然缩起,两行绝望的泪蜿蜒落下。 终究还是她奢求了吗? 墨踪二话不说,扛着少女便走。 少女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无力的趴在墨踪的肩膀上。 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她正默默落泪,忽然听见不远处似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耳边有风声响起,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被人扛到了屋檐上。 幽黑的街道被橘色的火把照亮,县衙的衙役正挨家挨户拍门,似在搜寻什么人。 少女脑中灵光一闪,这些衙役难道是在搜寻她? 未等她理清思绪,耳边呼呼划过疾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一路颠簸下来她的胃里更是上下翻腾,根本腾不出思绪来。 李四此时正躺在床上哼唧,他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虽说捡回一条命,可听大夫那意思,若是养的不好,他以后就再也不能玩女人了。 他心里恨极了,只想着待自己伤势恢复,定然要亲手抓住那个狗贼,将他碎尸万段。 他在脑中一遍遍的幻想着折磨仇人的情节,正是解气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他侧头一看,险些吓尿。 那个鬼面人竟然又回来了! 此时他再无幻想中的英勇无敌,恨不得的晕厥过去免得再面对这种恐惧。 “好汉,您……您怎么又回来了?”李四就像光着膀子泡在冰水中似的,浑身抽搐个不停。 墨踪只瞄他一眼,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了李四的脖颈上,“安分点,别乱动!” 匕首冰凉似蛇,李四规规矩矩的躺着,就连眼神都不敢乱动。 少女见他这番模样只觉解气,李四仗着自己的身份对他们动辄打骂,可现在却像条半死不活的狗,哪里还有嚣张的模样了。 墨踪四下扫了一眼,抬手指着少女道:“你过来。” 少女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墨踪眼眸动了动,示意她接过匕首。 少女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诧异问道:“您让我拿着匕首?” 墨踪点点头,声音平沉,“帮我一下。” 少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接过了匕首。 可少女自己都哆嗦着,匕首自然也不稳当,锋利的匕首已经在李四脖子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姐姐唉,您悠着点……”可别一不小心宰了他。 “闭嘴!”少女怒目吼道,李四登时吓得没了动静。 少女心中泛起一抹小小的快意,原来坏人也是怕死的。 胆子大了些,少女的头脑也开始清醒了。 他们将她带到李四家里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官差不会搜村李四的李家,他们真是个好人! 她侧眸去望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眼中的感动再次被茫然取替。 只见墨踪翻箱倒柜,搜寻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架矮小的角柜旁。 他蹲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地上的方砖。 他又倏然起身,将角柜挪开,角柜下的青砖竟然是未封死的。 看着墨踪将青砖一块块扒开,李四的脸色彻底变了,少女眼中却满是惊叹。 这位英雄果然不是寻常人,竟能一下子就发现李四家中的秘密。 只是不知道他捧出的那个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会是李四的罪证吗? 少女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那罐子里面装着铜板碎银,还有几样女人的首饰。 墨踪将那几件首饰挑了出去,又从李四的衣柜里找出一件最新的衣裳撕成合适的大小,将碎银铜板全部倒了进去,仔细的绑在了身上。 少女:“……” 原来又是在翻银子吗? 李四:“……” 合着他碰到的是个惯贼! 还有,怎么单挑他最好的衣裳扯啊,那衣服是给年节准备的,他还没上过身呢! 墨踪又撕了一块衣料,将那几件首饰包了起来,递给了少女。 “给我?”少女不可置信。 墨踪点点头。 他只喜欢钱,对首饰没兴趣,但也不想给李四这种败类留下。 少女接过首饰,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能默默将他划为怪怪的好人。 …… 县衙中的所有衙役集体出动,全城寻人,最后却一无所获。 高师爷和严县令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狠意。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严县令眼神闪烁,“高师爷,县衙大牢起火,亦是我这个县令的失职,更何况死了如此多的人。” 高师爷莫不在意,“如今全天下都在盯着曲江水患,有谁会在意区区县衙大牢起火。 再者说就算查,那也是知府大人查,上报多少人不还是由你说的算,你有何可惧?” “高师爷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便命心腹去办!”严县令再无后顾之忧,立刻去安排事宜。 县衙大牢。 百姓们围坐一团,每个人的眼睛都空洞无神。 一对夫妻正抱头痛哭,因为他们的女儿在今日被带走了。 所有的人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们也有妻子、有女儿、有妹妹,这种事不只是一个家庭的灾难。 漫漫长夜,除了哭累的孩子,没有人睡得着。 他们在经历希望与绝望后,已经不知道还能再期望什么了。 牢门忽然被人打开。 众人机械麻木的抬起头,只见有四个衙役提着水桶走进来。 那对抱头痛哭的夫妻立刻跑上前去,拍着牢门,嘶喊道:“我的菲儿呢,你们把我的菲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还我女儿啊!” 面对他们的哭诉,四个衙役无动于衷,只径自将水桶中的液体倒在地上。 有人嗅了嗅,面色大变,惊呼道:“火油!是火油,你们想烧死我们!” 所有人都哭喊着挤到牢门前,咒骂、哭诉,可那四个衙役却恍若未闻,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放我们出去啊,我们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关我们!” 一老大娘拍着大腿哀嚎,“衙门残害老百姓,真是没有王法了啊! 老天爷啊,圣上啊,你们什么时候开眼啊!” 一年轻人眼底泛红,眼中满是恨意,“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指望什么圣上! 他现在只怕正在后宫享受美人,哪里会顾及咱们老百姓的死活! 昏君,真是昏君!” 死亡近在眼前,绝望使人疯狂。 老天爷太过遥远,他们只能将恨发泄在当今皇帝的身上。 不绝于耳的唾骂哀嚎声使得其中一个衙役听得厌烦,冷冷道:“怪什么圣上,要怪就怪你们不会投胎,你们要是贵人,还会被关在这里?” 火油洒满了整座牢狱,四个衙役退至门口,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 浓烈的火油味充斥着人的整个鼻腔,只要丁点火星便足以将这座狱牢化作地狱。 一双双或浑浊或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衙役手中的火折子,橘色的火光跃动着,艳丽的色彩却宛若地狱中的彼岸花,象征着残酷和绝望。 母亲将孩子搂在怀中,只愿一会儿大火燃起,灼人的火焰能够晚些烧到她的孩子。 爱人们彼此相拥,就算死了,也要死在一起。 衙役抬手便欲将火折子扔在浇满火油的地上,可手腕却突然被人死死扣住。 “抓我干什么,一会儿烧到手了!” 他只以为是同伴,骂咧咧的转过身,可对上的却是一双宛若深渊般的墨眸。 那沉寂的深渊中似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鬼怪,令人心惊胆战。 而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伙伴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是谁?”衙役颤抖着问道。 男子没有回答他,只抬手夺走了他手中的火折子,将危险跃动的火焰彻底熄灭。 “你敢私闯大牢!” 淡漠凉薄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在这闷热的夜中让他只觉寒凉,“闯了你又奈何?” 心口传来一抹凉意,银色的匕首染着鲜血而出。 衙役惊惧的捂着胸口,汩汩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浓烈的色彩带走的是他身体的温度。 男子的目光依然淡漠,他收回匕首,语气凉凉,“要怪就怪你不会投胎,你的模样让我觉得甚是恶心。” 衙役重重摔倒在地,扩张的瞳孔再无色彩。 急转的变故让狱中众人皆怔愣在原地,无声的看着男子走向他们。 他手中的匕首毫不起眼,正如他的相貌一般。 只那匕首削铁如泥,竟能将粗壮的铁链尽数斩断。 牢门打开,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默默的跟随在男子身后一步步走出阴暗走出绝望。 墨色的披风被夜风卷起,宛若黑色的浪潮,可在他们眼中,却宛若晨曦,夺目耀眼。 严县令的管家严正奉命率人躲在暗处接应,以防有人逃离生天。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火光,正想派人查看,突然看到一众人正浩浩荡荡的走出狱牢。 他明白其中利害,立刻率人围了过去,“都给我站住,谁让你们出来的,都给老子进去!” 众人顿下脚步,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身姿颀长的男子身上。 严正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便是他们的头领。 他明白擒贼先贼王的道理,抬起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指着男子,扬声吼道:“来者何人,竟敢劫狱,还不速速伏法!” 刀锋伴着月光映在男子脸上,寒芒竟比不上男子的眸光冷戾。 “伏法?伏的大梁律法还是你祁县律法?”清淡漠然的声音凉若夜色,刺人骨髓。 普通平凡的容貌也掩不住那一身矜贵的风姿,仿若蟠龙临世,只需露出爪牙,便已是王者至尊。 “你是何人?”严正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怯意,气势也在不觉间变弱了。 男子冷漠的望着他,清冷的声音使得盛夏的夜晚都染上了凉意,“平阳王府,温凉。” “温凉?你是温凉!”严正大惊。 他虽不认识温凉,却听闻过温凉的名字,因为温凉正是陛下此次亲派的钦差! 冷汗顺着严正的额头滴落下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温凉在此,便证明他早已知晓他们将村民关在了大牢中,也许大人派人搜寻的那个男子就是温凉! 无边的恐惧漫上心房,惊恐之后心里滋生的便是邪念。 严正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眼中的怯色淡却,取而代之的是拼死一搏的狠。 他与大人的利益是牵扯在一起的,大人倒了他也就完了。 他们手上染了那么多鲜血,早就回不了头了,既然后退一步也是死,倒是不如拼上一拼。 “来人,此人冒充钦差,劫狱杀人,将他就地正法!” 不管温凉看到了什么,只要他死了,他身后那些百姓还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你们要谋杀钦差?”温凉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谁说我们要杀钦差了,我们要杀的是假冒钦差的悍匪。 世人皆说温凉公子乃是仙人之姿,就凭你这相貌也敢冒充?” 严正被自己说服了,心中越发坚信自己所找的借口。 此人定然不是温凉,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罢了,杀了他又何妨! 严正不再多说,抬刀吼道:“都给我上!” 那些躲在温凉身后的百姓突然都站了出来,脸上的惊恐被视死如归的凛然所取代,就连温凉眼中都不由划过一丝诧异。 之前那个辱骂建明帝的年前人抬手擦了擦眼睛,声音略带哽咽,“我们刚才错了,陛下是个好皇帝,他没有忘了我们。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我们就与他们怕拼了,就算死也要拉着一个垫背的!” 严正手下有近二十人,他们手中皆拿着锋利的刀剑,可当百余名村民毅然站出来时,气势竟比他们还足。 见手下有些怯弱,严正高声吼道:“怕什么,你们手中有兵器,他们多是老弱妇孺,谁敢阻拦给我照杀不误!” 严正率人冲了上去,就在村民们抱着必死之心与之搏杀时,哒哒的马蹄声踏破夜色的宁静而来。 马蹄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回响在幽暗的街道上,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严正愣住。 除了他们,大人还派其他人了? “西北郡守军来此,速速放下兵器!” 一身穿银铠的中年将领策马而来,红缨枪指,气势凛然,与之相比,严正等人便是地上的蛇鼠,不值一提。 不等严正发话,他身后那些人瞬间将刀剑噼里啪啦的丢在地上,乖乖的抱头蹲下。 在西北郡守军面前,他们连打牙祭都不够用,他们别的没有,但尚有自知之明。 严正惊愕不已,西北郡守军怎么会来? 难道是来营救温凉的? 可这没有道理,若无虎符,莫说钦差,就算是皇子亲临也不可能唤动守军。 骑在马上的中年男人乃是西北郡守将左丘,他翻身下马,目光狐疑的望着温凉。 前些时日温凉曾携虎符入军,命他率军在祁县附近驻扎,以孔明灯为令,闻风则动。 可他率军赶来,这里哪有温凉的身影,眼前这着一身墨色披风的男子倒是有温凉的气度,只是这容貌差得太多了些。 温凉见他如此神情,抬手扯下了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刹那间,蒙尘的明珠荡涤尘埃,重回其耀眼夺目的光华。 宛若月破乌云,繁星璀璨。 其貌若仙,其华似神,不若凡间之人。 左丘早就见过温凉的容颜,可再次相见心中还免不得惊叹一番。 有这般容貌姿华的男子,普天之下想来唯有这一人尔。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还是温凉手持虎符一事。 世人都言陛下扣留平阳王府大公子乃是为了制衡平阳王府,可依他所见,这哪里是制衡,分明信任有加。 否则岂能将虎符交给温凉,任由他调令三军? 左丘敛下心中所思,为将者一听从陛下之令,二听虎符调配,他只要配合温凉就好。 严正见状身子彻底瘫软下来,无力的倒在地上。 此人竟然真的是温凉,完了,这下全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民心(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百姓也皆怔然的望着温凉,他们刚才就觉此人气度极盛,但容貌稍逊一筹,此番看到他的真实相貌才明白何谓谪仙。 这时墨踪也带着少女而来,少女一眼看到自己的爹娘,哭着扑了过去。 “爹,娘!” “菲儿啊……”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 少女在此之间没见过温凉真容,可在看到温凉的刹那便认出他就是客栈中的那个人。 有些人即便敛却容貌,但其风华气度亦让人见之不忘。 “爹娘,就是这两位英雄救了女儿,否则女儿就被那些恶人祸害了!” 少女的爹娘拉着她跪在地上,伏在地上深深跪拜,心中的感激溢于言表,可他们都是朴实百姓,不知如何表达,只叩首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此等恩情我等没齿难忘!” 三人跪下后,他们身后百余名村民也皆跟着跪伏在地,“多谢公子救命大恩……” 特别是那些年轻小伙子,看着温凉的目光中满是崇拜和敬畏。 原来京中的公子哥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弱不禁风,反是如此睿智英勇。 想到他手起刀落便宰了那几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他们心中便涌起一阵热浪,令他们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这样的人让他们想要追随,他们也想变成如他一般强大的人。 百姓们的声潮响彻幽静的街道,震耳欲聋。 左丘看着,心中不禁感慨,还好来的不是那几位皇子,否则任何一位皇子如此得民心,朝廷怕是都要乱起来啊! 与此同时,严知县与高师爷站在房门前等着欣赏冲天的火光。 可未等看到浓烟烈火,高师爷突然抬手指向天际,声音中满是震惊,“那是什么?” 严知县仰头望去,只见黑沉的天际飘荡着一盏孔明灯,在没有星辰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的明亮耀眼,宛若启明之星。 “孔明灯!谁敢在城里燃孔明灯?” 严知县心中漫起了不好的预感。 夜深闭户,总不能有谁闲着无聊出来燃放孔明灯吧! 高师爷也如他一般作想,再加上大牢方向迟迟未有动静,他不由心中一沉。 “报!” 一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大人!大人!西北郡守军进城了!” “什么!” 严知县与高师爷异口同声,两人脸上的震惊于恐惧如出一辙。 各郡守军无诏不得动,可如今西北郡守军突然出现在这小小的祁县城中,不得不让人多想。 先有人救下姚家村女子,后又有西北郡守军入城,难道是钦差亲至? 遣走小厮,严知县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屋内不停的转圈。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一定是钦差来了,他一定知道我们的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高师爷虽没像严知县一般慌乱,却也面色灰白。 怎么会这样,京中传来的消息明明说钦差尚未离京,怎么突然就到了祁县? 难道是钦差温凉在京中玩起了障眼法,故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高师爷心中泛起冰冷的寒意,再看严知县无头苍蝇般的模样,更是只觉心烦。 他眸中泛起一抹狠意,声音沉沉,“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严知县听他此话,眼中一亮,“高师爷莫不是还有锦囊妙计?” 高师爷点点头,严知县立刻附耳过去,“高师爷,请……” “噗嗤”一声闷响,是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一把锐利的匕首刺入了严知县心口。 严知县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惊惧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 高师爷手腕用力,将手中的匕首送的更深了一些,语气更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严大人,要怪就怪你看管不利。 弃军保帅,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所幸知府大人从未与严知县有往来信件,只要除了他,便不会再牵连知府大人。 纵使愤怒不甘,严知县也再无回天之力,只能认命的倒在地上,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徒劳的瞪着高师爷。 他本以为搭上的是一条可载他通往荣华的大船,没想到他竟率先成了船下的孤魂,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安心做他的知县…… 直至严知县气息断绝,高师爷才松开了手,将严知县的手握在匕首把柄上,做出严知县畏罪自尽的模样。 他是个文人,此番安排下来,已让他筋疲力尽。 可他片刻不敢耽搁,朝着马厩的方向一路狂奔。 必须尽快让知府大人知晓这里的事情,早做筹谋。 他走到自己的马匹旁,视线突然被马厩里的两匹墨色骏马吸引了注意。 特别是那匹毛色纯黑,唯额间有一抹白色的骏马高大健硕,比起他骑来的黄马不知道强了多少。 若是骑这匹马回平州应会快上许多。 高师爷如此想着,朝着黑马走去。 …… 温凉不适应被人跪拜,也不习惯别人对他感恩戴德。 他侧眸看着左丘,声音冷凉如水,“烦请左将军安顿这些灾民。” 见他抬步欲走,左丘忙道:“温公子要去何处,本将派人保护。” 温凉随手牵过一副将的马匹,利落的翻身上马,声音一如眸光清冷,“县衙。” 温凉策马而去,墨踪也有样学样,抢下一匹马便追了出去。 被抢了马的副将委委屈屈的跑到左丘身边,抱怨道:“这京城来的钦差咋一点不儒雅呢,居然还抢咱们的马!” 不都说京城公子哥各个温润如玉嘛,合着都是骗人的啊! 温凉和墨踪赶到县衙的时候,县衙里正热闹非凡。 只见一匹高大的墨色骏马拖着一个人在院中飞驰,那人的脚还卡在脚蹬里,身子却早就被烈马甩下,被烈马一路拖拽,哀嚎惨叫。 严府家丁想上前帮忙,又不知如何制止,只能巴巴的追着马跑,院内一时人仰马翻。 望着这一幕,温凉将食指放在唇下,轻吹了一个口哨。 原本还在发狂的烈马瞬间停下了动作,迈着轻快的步子“哒哒”的走到了温凉身边。 它用头轻轻蹭着温凉,还低低呜咽了两声,看起来似乎十分委屈。 高师爷:“……” 这还是马吗? 分明是发疯的野兽吧! “墨踪,将他带过来。” 温凉只瞥了高师爷一眼,便大步迈进院中,望着一众小厮冷冷道:“严知县呢?” 虽不清楚来人的身份,但见此人气度不凡,双眸凌厉,小厮不敢耽搁,忙回道:“大人在房。” “带路。” 小厮带着温凉一路来到了严知县的房,房门紧闭,温凉微微挑了下下巴,命令道:“开门。” 小厮立刻上前开门,只心里纳闷,自己咋就这么听话呢? 明明这年轻公子长得不凶,说话声音也不大,可就是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房门被推开,小厮惨叫一声,被吓得倒在地上。 他本已做好被严知县责骂的准备了,可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自家老爷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温凉探了探严知县的鼻息,气息已绝。 他的双手握在匕首上,看起来像是自尽。 “怎么回事啊,这里怎么乱糟糟的?你们怎么都来老爷的房了,还有没有规矩了?”远远传来尖锐的女声。 只见一年轻妇人颐指气使的走过来,她穿着金兰色的锦裙,头上插满了金玉珠翠,反是失了美感。 她怒目瞪着小厮,转身间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严知县,本就抹了厚厚一层胭脂水粉的脸刹那间变得更加惨白。 “老爷啊,您这是怎么了……”李氏扑倒严知县身上嚎啕大哭,扯着嗓子喊道:“看什么呢,快去叫大夫啊!” “不必,他已经死了。” 凉薄淡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氏正想骂人,转身间却被身后男子的风华所摄,就连悲伤都被瞬间冲淡了。 她是家中的庶女,因模样不错才被选来做了严知县的继室。 严知县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女儿也只比她小一岁。 她跟着严知县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哪来的什么深厚的感情。 此番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即便亡夫在身侧,她也免不得荡漾起春心来。 温凉却未看她一眼,只敛着霜雪般的脸色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的望着门外。 墨踪扯着半死不活的高师爷走了进来,高师爷的衣裳全都烂了,半边脸磨的全是血,以至于李氏看了他好几眼才认出他来。 “高师爷,你怎么在这?” “你认得他?” 见温凉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李氏小脸一红,忙回道:“我当然认识了,她是平州李知府的师爷。” 末了还不忘介绍自己一番,“李知府是我的堂伯父,但我只是辈分大,岁数还小的。” 高师爷心里又惊又怒,一边恨那疯马,一边骂这女人蠢笨。 不等人家问就上赶着答,人家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能看上她不成! 温凉早就收回了视线,语气冷凉,“既然你是李知府的师爷,为何出现在此?” 高师爷短暂的惊惧后,便理清了思绪,声音细弱的道:“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祁县调查,今夜本想与严知县商议修筑堤坝一事,却不曾想来到房才发现严知县竟然自尽了。 我怕祁县有问题,便想着立刻赶回平州报告知府大人,谁知道……” 谁知道竟让他碰上了一匹疯马! 温凉眯了眯眼眸,“你如何断定严知县是自尽?” 高师爷一时哽住,转了转眼珠才忙道:“室内如此整洁,又没有打斗的痕迹,严知县当然是自尽了……” 温凉眼中泛起寒光,此人的脑筋转的倒是快。 若真如他所预料,此事绝不是区区一个知县能做到的。 严知县死的蹊跷,死人不会说话,可以任由活人污蔑。 如此滔天之罪尽数落在一个不起眼的知县身上,弃军保帅,死了一个知县,保全了所有人,真是一手好算盘。 “墨踪,将他关下去。” 高师爷见温凉并不信他,他又急着与李知府报信,便挣扎着道:“温公子因何要关在下?” 温凉扫了一眼严知县的尸体,“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严知县的人,理应收押。” “在下冤枉,在下不服! 我有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公子若无证据无权羁押我!” 温凉望着他,认真思忖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高师爷心中一喜,却听温凉复又幽幽道:“那便以偷窃之罪暂且关押。” 高师爷心中更是不服,“温公何出此言,在下偷盗了何物?” 温凉淡漠的瞄他一眼,语气平的没有起伏,“你刚才所骑的黑马正是我丢失之马,还有何话讲?” 高师爷:“……” 合着他今日是败在了那匹马上! 墨踪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他一路拖走。 西北郡守军冲进县衙,李氏娇呼一声,楚楚可怜的看着温凉,“公子,这是怎么了?” 温凉拂袖起身,冷声吩咐道:“封锁府衙,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公子,妾身也不能出入吗?”李氏娇声唤道,露出了自己最为可怜的神情。 温凉瞥他一眼,转而对副将道:“将严知县的家眷分开关押,不得他们随意走动。” 李氏:“……” 温凉拂袖离去,墨色披风翻飞,如夜色般凉薄无情。 李氏忿忿咬唇,不甘的嘟囔道:“这人怎么这样,白长了一副俊美的容貌,竟然是个没有心的。” 西北郡守军的副将是个年轻人,见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李氏正在幽怨的瞪他,那小副将也是个直性子,看不惯她那副妖妖调调的样子,直接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人家是平阳王府的公子,迎娶的是圣上亲封的灵毓县主,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亡夫尸骨未寒,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快些收拾东西回院子,莫要在这碍眼!” 平阳王府的名号将李氏吓住了,原来那位公子就是平阳王府的温凉的公子。 她曾听老爷说圣上派的钦差便是平阳王府的温凉公子,难道是老爷做了什么恶事所以畏罪自尽?那会不会抄家灭门连累她? 李氏心有戚戚,早知如此她就不嫁过来了,何必替那老女人受这份罪? 不过她伯父可是平州知府,定能保她平安无事。 …… 京城。 因着捐赠善款一事,美人阁在京中的名誉一夜尽失,成为了京中所有商家厌弃的对象。 而建明帝大笔一挥,将美人阁定为皇商更是将美人阁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其中最恨美人阁的就是之前与之交好的几家老铺子,他们因为相信了美人阁钱掌柜的说辞,而与皇商之位失之交臂。 特别是蜜饯铺的掌柜,更是懊悔不已,若是他没听钱掌柜放屁,那皇商之位怎么会落到那间刚开不足一年的铺子身上。 真是悔死他了! 美人阁犯了众怒,玉颜阁曾经承受的事情如今都转到了美人阁身上。 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还有人恨得朝美人阁泼了粪水,直到蒋欣阮派护卫前去,美人阁门前才消停下来。 可她前脚刚派人去看护美人阁,后脚京城便传出了美人阁乃五皇子妃陪嫁铺子的消息,气得蒋欣阮险些没背过气去。 她为了防止别人发现美人阁与她的关系,派去的都是从武行现找的护卫,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除非有人早就知晓,趁此机会将消息放了出去。 至于这个人,除了顾锦璃不做他想。 蒋欣阮银牙紧咬,心中恨极,“好一个以牙还牙,顾锦璃,咱们来日方长!” 房门被人推开,蒋欣阮听到傅决的脚步声,瞬间收起了眼中的厉色,牵起了一抹温柔的浅笑。 “殿下……” 傅决却无心理会她的柔情,劈头盖脸问道:“美人阁到底怎么回事?你当真让钱掌柜给户部捐了十五万两银子?” 父皇知道美人阁是蒋欣阮的嫁妆后,对他是赞不绝口,可他也是第一次因父皇的夸奖而感到百爪挠心的难受。 十五万两银子能做多少事,却扔到户部打了水漂,而且成全的还是顾锦璃的父亲! 想到傅凛奚落的眼神,傅决心中就涌起无名怒火。 蒋欣阮见他不但不安慰自己,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责备她,心里也委屈的不行。 “殿下错怪我了,我怎么可能给户部捐那么多银子。 退一步来讲,纵使我想捐这些银子,那还莫不如以殿下的名义捐,也好让父皇和百姓都知道殿下的胸怀。” 这美人阁以前一直在祖母的手中,直到她出嫁才给她做了嫁妆,她哪来那么多现银。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五万两到底是谁捐的?” 两人皆不知蒋兴被绑走一事,一时莫明。 “殿下,您有没有问问祖父和父亲,这钱是不是他们捐的?”蒋欣阮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往自家祖父身上想。 难道是祖父有什么大的筹谋? “舅舅告病在家,外祖父这两日也没上早朝,听说好像染上了风寒。”傅决皱眉回道。 皇祖母和母妃也都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特意派人去国公府询问,可派去的人都被外祖父打发了回来。 “过两日你得空回国公府看看。”纵使心中有气,可国公府是他外祖家,心与他是一处的。 蒋欣阮其实不怎么想出门,美人阁丢了那般的颜面,她脸上也无光。 若是遇见顾锦璃或是周倩,那她可真是呕死了。 但见傅决脸色不佳,她心里也担忧祖父和父亲的病情,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蒋欣阮挽着傅决坐下,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柔声劝慰道:“殿下莫要气恼了,咱们虽损失了一些银子,可殿下既在父皇面前露了脸,美人阁又得了内务府的生意,这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听蒋欣阮这般说,傅决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美人阁被父皇定为皇商,届时再由皇祖母暗中关照一二,十五万两银子很快就能够赚回来。 见傅决脸色回暖,蒋欣阮忙笑着问道:“殿下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安排厨房去准备。” 可没等傅决想出想吃的菜来,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美人阁被建明帝撤了皇商之位。 “什么?”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两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父皇才刚下旨没两日,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回殿下,回郡王妃,是宫内的几位嫔妃用了美人阁的东西后,脸上都起了红疹。 陛下一时恼怒,便……便撤了美人阁的皇商之职。” 像沈皇后和蒋贵妃等人所用的都是内务府精心配制或是她们自己备下的东西,只有后宫一些低阶妃嫔才会用外面采买的东西。 可没想到后宫几个嫔妃在用过美人阁之物时,脸上皆起了红疹。 若只有两人也许还是偶然,可数位嫔妃皆是如此症状,便只能说明是美人阁的东西有问题。 看着哭哭啼啼的后宫嫔妃,建明帝只觉头疼,龙颜大怒,随即便下了旨意收回了美人阁的皇商之名。 “这不可能!美人阁屹立京中多年,从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若美人阁的东西真有问题,那也不可能在京中兴盛多年,怎么东西一到宫里就出了这般的事。 蒋欣阮想不明白,傅决却是不欲再想,只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蒋欣阮身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傅决甩袖欲走,蒋欣阮无助的抓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泛红的眼眶使得她看起来格外的娇柔可怜,“殿下……” 傅决却冷冰冰的推开她的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语气中皆是不满,“事情既已发生,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以后你要多看看顾锦璃是如何行事的,我看她做事就比你聪明稳妥的多。” 傅决说完,怒气沉沉的迈步离开,只留下蒋欣阮一人立在原地默默流泪。 这些事情皆非她本意,她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却只知道埋怨斥责她,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他说她不如顾锦璃行事稳妥,他又何尝及得上温凉深情体贴。 蒋欣阮缩在床上呜呜哭泣,乾坤殿中却是笑声一片。 “父皇,您说锦儿是不是特别聪明特别厉害?”玉华公主挽着顾锦璃的手冲着建明帝挑眉笑,“父皇,锦儿帮您解决了赈灾银两的难题,您不是该赏我们点?” 建明帝扫她一眼,冷声道:“赏灵毓尚还说得过去,朕为何要赏你?” 玉华公主眨眼娇笑,坦然道:“父皇,此事您得这么想,若是儿臣不被那虎皮花生卡住,锦儿怎么会来救儿臣? 她若不救儿臣怎么会被父皇封为灵毓县主,又怎么会与温凉结识成亲。 若锦儿没嫁给温凉,那岂不就帮不上父皇了?您说呢?” “强词夺理!”建明帝冷斥了一句。 他本来可没想封她为县主,还不是温凉那个臭不要脸的小子来求他。 就算没有玉华被卡住那一档子事,这两人也会在一处。 不过这些事建明帝自然不会对玉华公主说,便岔开话题问向顾锦璃,“她们脸上的红疹没有大碍吧?” 玉华公主翻了一个白眼,父皇这话题扭转的可真够生硬的! 顾锦璃弯唇轻笑,摇头回道:“陛下放心,众位娘娘不过是因花粉而有些过敏,只要抹些芦荟霜便可痊愈。” 玉华公主闻此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歪头娇笑道:“父皇,芦荟霜一百两银子一瓶,不讲价哦!” 建明帝瞪着玉华公主,气息微沉。 这丫头心黑又贪财,真不知道像了谁! 现在就开始坑他的银子,待以后嫁了人,这胳膊肘不更得朝外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章 银两丢失(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皇商之位有限,不可能所有捐赠银钱的铺子都有资格成为皇商。 但朝廷也没让商家们亏损,按照他们捐款的双倍银钱免了他们来年的税收,是以捐赠银钱的铺子皆大欢喜,而那些因美人阁而错失良机的铺子则是将美人阁恨到了骨子里。 美人阁因捐赠朝廷十五万两而得了皇商之位,不知引来多少人嫉妒。 可没想到不过数日,美人阁便因货品有问题又失了皇商之位,顿时引来无数商户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知道了美人阁幕后的东家,这些商户不敢在明面上造次,便开始暗中挤兑,四下散播美人阁货品有瑕的消息。 客人们本不在乎商家之间的明争暗斗,谁家物美价廉他们就选择谁家,可自从知道美人阁的东西有问题后,莫说半价就算白送她们都不敢要。 她们光顾美人阁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若为了省银子而毁了这张脸,那可真是不偿失。 美人阁门可罗雀,蒋欣阮见美人阁无挽回余地,便只得咬牙将美人阁出售,准备另找时机东山再起。 玉颜阁重新开张,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兴旺。 可令顾锦璃等人没有想到的是,曾经的曲线营救路线竟被她们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雅清茶楼的药膳备受欢迎,甚至每日来雅清茶楼喝药膳的竟比喝茶的还多。 女子为美容养颜,男子为充沛精力,学子则是为了强健身体,再加上秦俢是个甚懂营销之道的人,更使得雅清茶楼的生意火爆异常。 玉颜阁全身而退,顾二老爷更是得了建明帝的重赏,卧病在床的顾老夫人瞬间精神抖擞,百病全消。 身子一好,顾老夫人便开始找存在感,将家里所有人都唤来了松鹤堂,一个一个的训话。 目光落在顾承晰和顾承昌身上时,顾老夫人的语气也柔缓了许多,“临近科考正是最累的时候,你们平时可都有滋补身子啊?” 连番备考下来,顾承晰有些清瘦了,但目光清亮,精神状态尚佳,“回祖母,大妹妹给我和承昌都留了药膳方子,我吃起来甚好。” 顾承昌也笑着点头附和,心里却只笑顾承晰消息闭塞。 大妹妹给的药膳方子再怎么好,还能比得上雅清茶楼吗? 京中有些条件的人家都会去雅清茶楼买药膳,他也觉得那药膳吃起来甚好,就算熬夜读也没有身体乏累的感觉。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了点,他口袋里的钱都要花光了。 顾老夫人闻此满意的点点头,锦丫头还算懂事,知道惦记两个哥哥。 待日后承晰和承昌考取功名,再让平阳王府帮着找两个好差事,她们顾府也就算彻底翻身了。 “你们可要好好考,务必要给咱们顾府争口气。”顾老夫人还在生李老夫人的气。 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一家,可结果顾府刚遇到点麻烦事,她们便迫不及待的与顾府划清关系。 她那个堂妹夫不过就是平州知府,两个孙女也相貌普通,平日里只能仗着孙子的才学抖威风。 若是承晰能比那李邺考得好,看二堂妹还拿什么与她比! 顾大老爷摸摸胡子不赞同的道:“读做学问为的是报效朝廷,不要存那些攀比之心。 不管考的好与坏,只要能入朝为官便是为陛下分忧,不枉费你们所读的圣贤之。” “是,儿子(侄儿)谨遵父亲教诲。” 顾老夫人瞪着顾大老爷暗自生气,可对这个脑袋一根筋的长子又毫无办法。 这时有丫鬟来报,说是承恩侯府世子求见顾二老爷。 善款筹齐,沈染也要启程赶赴平州,特来找顾二老爷商议交接之事。 顾二老爷忙站起身,对顾老夫人俯首一礼道:“母亲,儿子先去招待沈世子。” 顾二老爷走得急,没让顾老夫人说出将沈染唤到松鹤堂来的话。 顾老夫人有些不满,老二这脑袋还是不好使,就不能把沈染换来松鹤堂嘛,婉丫头可还没定亲呢! 自从尝到了与平阳王府结亲的甜头,顾老夫人更加坚定要将顾婉璃高嫁的心思。 她觉得承恩侯府的沈世子就很不错,锦丫头又与沈小姐走得近,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怎么就一点不上心呢! 大儿子脑筋像铁板,二儿子太过木讷,小儿子倒是嘴甜,但不求上进整日就知道在后院和姨娘侍妾们鬼混,竟没有一个人像她头脑这般灵活,真是可气。 顾老夫人琢磨着孙女的婚事,同时李老夫人也正兀自懊恼着。 她本以为顾明哲惹上了大麻烦,这次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谁成想竟反而立了功。 早知如此,她就不这么早离开顾府了。 李楚楚看出了李老夫人的心思,便柔声劝慰道:“祖母莫要多想了,那顾锦璃不是个认亲的,就算我们留下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科考在即,哥哥需要安静,顾府人多若是吵到哥哥就不好了。” 李茹茹也用力点头附和道:“就是啊,那顾承晰顾承昌成绩不过中等,哪里能和哥哥比,若是因为他们耽误了哥哥就不好了。” 听两个孙女这般说,李老夫人脸色稍霁,颔首笑着道:“对,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哥哥科考重要。 而且你们祖父今年应该就能回京任职,届时咱们一家就可以定居京中了。” “真的?”姐妹两人心中一喜。 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她们早就不愿再回平州去了。 李老夫人也高兴,平州虽住的习惯,但哪里及得上京城。 “这事你们祖父在信里说的,想来应八九不离十。待咱们彻底定居京城,祖母再给你们两个相看好人家!” 李茹茹年纪尚小,对嫁人虽有憧憬但并不热衷,反是李楚楚心神微荡。 想到平阳王府的锦绣繁华,想到温凉对顾锦璃的情意绵绵,李楚楚不免嫉妒。 当初顾锦璃与温凉定亲时,顾二老爷不过还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纂。 而祖父是四品知府,回京之后至少也是四品官职,哥哥又将会有大出息,她日后未必就比顾锦璃嫁的差。 …… 赈灾物资皆已准备万完,只等着次日温凉沈染率赈灾队伍赶赴平州。 出发前一晚,傅决亲自到承恩侯府拜会。 沈染向来不应傅凛和傅决的邀约,可所为山不向我来,我便向山去,傅决亲至,沈染自然不能避而不见。 “不知郡王来访,有失远迎。”沈染温润含笑,挽袖请傅决落座。 傅决敛眉颔首,两人寒暄几句后,傅决便开诚布公道:“沈世子明日便与温凉一同启程赶赴平州,可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沈染掩下眸中的审视,故意蹙了下眉,不动声色道:“多希望郡王关心,染已经准备妥当。” 傅决眯着眼睛看沈染,半晌后,傅决扬唇笑了笑,“沈世子,明人不说暗话,温凉为人冷傲孤僻唯我独尊,想必沈世子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沈染面色不动,心中却是暗暗笑起。 合着这位是来挑拨离间的。 他与温凉早在领皇命后便已商议出对策,他留在京中掩人耳目,温凉则暗访平州,查探真实情况。 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是以他故意做出与温凉有隙的模样,以此打消那些来试探他的人。 只是没想到,竟会在临走前钓上了一条大鱼。 沈染面上依旧带着笑,四两拨千斤的道:“温公子的确冷清了些,但却有大才,染能与其公事是我的荣幸才是,何来的委屈一说。” 傅决却是不信,只叹了一声道:“咱们相识多年,最是清楚彼此的秉性。 沈世子性情温润有礼,可那温凉却最是猖狂,甚至就连我这郡王都敢打,沈世子与之共事,怕是会吃不少苦头。” 沈染不觉间拧起了眉,似乎颇有苦恼,实则却是暗笑,看来温凉打他还是打轻了,一点记性都不长。 见他神色松动,傅决立刻趁热打铁,好一番游说。 两人促膝而谈,相谈甚欢。 傅决见天色不早准备离开,沈染起身相送,傅决笑着抬手道:“沈世子明日就要启程了,今日早些歇着吧。” 傅决嘴角噙笑,志得意满。 沈染立在门前,含笑目送他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沈染才敛下眸中的润,深棕色的瞳孔中漫起鲜有的厉色。 灾祸当前,身为皇子不想着为民解忧,竟还在身后搅弄权谋。 若让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可想大梁天下如何。 虽然父亲和姑母一再表示不涉党政,可若让他对傅决这种人俯首称臣,他宁可变成一介白衣。 况且他与英国公府尚有一笔私账要算,他这条腿虽被她救了回来,可它是怎么伤的他心里有数。 沈染抬眸望向西北方向的天际,明日他就要赶赴平州与温凉会和了,也不是他那里可还顺遂。 天色虽已黯淡,可夏日的傍晚依旧闷热,就连带着花香的夜风都显得有些腻人。 沈染正欲转身回房间,忽听小厮一声惊呼,“世子您看,北边怎么有那么浓的烟?好像哪里起火了!” 沈染驻足向北望去,瞳孔猛然缩起,“不好,是户部!” 赈灾物资全都暂时存放在了户部库房,只等着明日一早由钦差带往平州。 可没想到户部库房突然失火,且火势滔天,不亚于曾经的翰林院大火。 建明帝被惊得直接从椅上弹跳起来,一把扯过陈总管道:“立刻派人去户部打探。” 顿了顿又道:“看看那几个崽子都在什么地方?” 陈总管会意,陛下这是让几位殿下搅怕了,生怕又是他们放的火。 陈总管立刻派人下去探查。 傅冽也发现了北面燃起大火,正要出去看看热闹,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了一同赶来的傅凛和傅凝。 两人在见到他之后,齐齐松了口气,似乎瞬间安心。 傅冽:“……” “怎么,难道你们以为这火是我放的不成?”傅冽心中不悦,他看来就那么像爱惹事的吗? 傅凛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不是你就好,若这把火和你有关系,我和母妃也救不了你!” 看起火的方向应是户部,户部库房里正放着赈灾物资,若是被烧了,父皇定会大怒。 “到底是哪里起火让你们这般恐慌?”之前烧了翰林院,他不也全身而退了吗? 傅凝的府邸正好在北面,是以比傅冽清楚,便叹声回道:“这次可不得了,这次是户部起火!” “户部?”傅冽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 户部尚是谢昆,他那个儿子不是个好东西,那丫头对谢家人都厌烦至极,户部出事谢昆逃不脱干系。 傅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有些担忧的道:“也不知具体是户部何处起火,但愿可千万被烧了赈灾物资。” 傅冽一惊,“赈灾物资?不能吧!” 他记得那丫头的二叔是户部侍郎,正好负责筹备赈灾银两,若是出了纰漏,怕是不妙啊! “三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是不是该进宫为父皇分忧?” 傅凛略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欣慰的点了点头,“你真是长大了,竟也懂得为父皇分忧了。” 傅冽干笑两声,催促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就快进宫吧!” 皇帝震怒那都是要杀人的,若那赈灾银两真出了什么问题,父皇一怒之下还不得宰了顾侍郎啊! 顾家人感情深厚,若是她二叔出事,她怕是会哭死。 有他在至少能帮着劝着点。 他们与傅决几乎是脚前脚后到的,傅凛和傅决相望一眼,空气中便隐有火光迸发。 见建明帝脸色暗沉,几个皇子都垂首屏气立在一旁,不敢有口齿之争。 傅凇到的晚一些,请安之后也乖乖的站到傅凛几人身边。 殿内一片鸦雀无声,静的让人心惊。 傅凛和傅决都在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劝慰建明帝,才既能显出自己的孝心,又不会让人觉得虚伪。 另三人则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只等着传信的内侍回来。 半晌后,出宫打探的内侍回来复命。 看着内侍酸软的双腿,看着他跪伏在地上的弧度,傅冽心中一沉,情况怕是不妙。 “陛下,户部库房起火,大火现已扑灭,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建明帝目光凌厉如刃,内侍不抬头都能感觉到如芒在背。 内侍要被吓哭了,颤声回道:“回陛下,赈灾物资皆被烧毁,赈灾银两,不见了!” 众人皆惊。 傅决最先回过神来,面上虽仍旧挂着震惊担忧的神色,心里却早已经笑开了花。 赈灾银两丢了,父皇定然不会放过顾明哲,这次他倒要看看温凉和顾锦璃还能如何逆转局势。 傅冽和傅凝相视一眼,眼底全是震惊。 单只是渎职之罪就够顾侍郎喝一壶的,如今赈灾银两不见了,这事情就更是麻烦了。 若再被有心人参上一本,说他监守自盗…… 傅冽正想着,忽见傅决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就算赈灾物资被烧,也万没有银两不见之理,儿臣怀疑户部有人监守自盗!” “五皇兄每到攀咬他人的时候,脑子都格外好用。 若五皇兄将这些聪明才智用在治理水患或是筹备善款上面,父皇想必也会轻松许多。”傅冽出言讥讽。 小人就是小人,简直无缝不钻。 “傅冽,你少阴阳怪气的,帮忙查案也是为父皇分忧!” 傅冽冷笑,“怕就怕有人动机不纯,想趁机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够了!都给朕住嘴!”建明帝一声怒吼,殿内登时没了动静,全都安静了下来。 “再敢在朕面前嚷嚷,朕就将你们一同烤了!”建明帝气得抬手掀翻了小几,上面的琉璃花瓶摔的粉碎。 众人见此更是低垂着头,屏气息声,再不敢多话。 建明帝脸色阴沉,仿若凝了万钧之势的幽暗云幕,“来人,将顾明哲给朕唤来!” 不多时,满脸黑灰的顾二老爷被人带了上来。 建明帝冷冷望着他,墨色的瞳孔跳动着危险的杀意,语气更是冰的慑人,“顾明哲,户部因何起火?” 顾二老爷忙跪伏在地,咬牙答道:“回陛下,臣尚未查出起火原因。” 建明帝冷笑出声,“是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顾二老爷错愕抬头,对上的是一双阴郁的眸子,“陛下明察,臣一直忙着救火,当真未有时间彻查此事……” “啪”的一声脆响,建明帝朝顾二老爷扔了杯子。 杯子砸在顾二老爷面前,“砰”的一声碎裂开来,顾二老爷忙将身子伏的更低,不敢直视天颜。 “朕问你,户部筹到的赈灾银两去了何处?那么多箱银子,为何全部消失了?” 顾二老爷有口难言,他也想知道那么多银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此事迷雾重重,他也尚未理清其中头绪。 见他一问三不知,建明帝更是大怒,拍案怒斥道:“顾明哲,朕如此相信你,可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吗? 你可知平州正急需这些银两修筑堤坝,现在你要朕如何面的平州百姓?” 顾二老爷心中叫苦,一时却也没了主意,只能叩首道:“还请陛下再给臣几日时间,臣定能……” “几日?”建明帝冷笑不止,“如今正是连雨之季,曲江又已决堤,你让朕再宽限你两日? 若这两日突降暴雨,堤坝被彻底冲毁,这个责任你可担待得起?” 见顾二老爷说不出话来,建明帝更是怒不可遏,扬声吼道:“来人,将顾明哲给朕押入死牢!” “父皇!”傅冽心惊,没想到建明帝竟要将顾侍郎直接押入死牢,下意识开口制止。 傅凛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事。 虽说他一直想拉拢温凉,可现在父皇正是震怒之际,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傅冽却是不管,他正欲求情,忽听内侍急报,“陛下,平阳王爷求见……” 内侍话音未落,平阳王便已阔步迈了进来,他扫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顾二老爷,眸色深深,拱手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不经通报擅闯乾坤殿,还让朕息怒? 温冀,别以为朕不会罚你,给朕滚出去!”建明帝抬手指着平阳王,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傅凛几人还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建明帝,心下不由惶恐。 平阳王袖下的手狠狠捏紧,骨节隐隐发出“咔嚓”的声响。 “此事与顾侍郎无关,陛下莫要迁怒。” 傅冽几人都屏气听着,只叹平阳王当真一副好胆量,竟敢与父皇如此说话。 建明帝本就恼怒,此番又当着几个儿子的面被拂了脸色,更是气得身子发颤,手不由自主的拿起了桌上的镇纸,朝着平阳王就砸了过去。 平阳王不躲不闪,只面无表情的捏住了建明帝扔过来的镇纸。 “温冀,你敢躲!”建明帝气得几欲跳脚。 平阳王淡淡的扫了一眼手中的镇纸,语气又沉又平,“臣没躲,只是接住了。” 傅冽几人看的心惊胆战,甚至有点后悔进宫了。 这平阳王也太大胆了,竟丝毫不顾及父皇的颜面,他们亲眼瞧见自家父皇丢面子,怕是会被父皇迁怒啊。 平阳王随手将镇纸丢给陈总管,冷声道:“臣请命追查赈灾银两,还请陛下暂时不要怪罪顾侍郎。” 建明帝眯着眼睛看平阳王,冷冷道:“这些银子明日便要送往平州。” 平阳王抿了抿嘴角。 建明帝努力平复起伏的心绪,沉声道:“若你能在明早之前将赈灾银两寻到,朕便不怪罪顾明哲失职之罪,若是你寻不到,朕拿你们两个试问!” 平阳王拱手领命,顾二老爷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建明帝又道:“暂且将顾明哲押送刑部。” “陛下!”平阳王拧眉开口,锐利的眸中翻涌着抑制不住的怒火。 傅凛几人看的胆战心惊,唯恐下一瞬平阳王就控制不住脾气将建明帝给揍了。 傅冽心中则是纠结极了,一边担心顾二老爷会被问罪,一边又好平阳王到底会不会动手。 “王爷。”顾二老爷开口,冲着平阳王摇了摇头,“我确有失察之罪,理应如此惩治,王爷莫要让陛下难做。” 顾二老爷起身,他双腿有些发软,脚步踉跄了一下,但语气依然坚定。 “王爷,赈灾银两突然丢失定是有人蓄意而为,还请王爷最先审查户部。” 他望着平阳王,郑重道:“外面的一切就都交给王爷了。” 看着顾二老爷被人带走,平阳王眸色幽深如夜,望着建明帝的目光更宛若刀锋剑刃。 建明帝落座,冷眸扫视平阳王,声音沉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你多耽搁一刻,顾明哲就多关一刻。” 平阳王甩袖而去,单单一个背影便能看得出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傅凛几人都安静的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建明帝却没因为他们乖巧就放过他们。 “都看够了吗?看够了都给朕滚! 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都给朕滚出去!” 几人忙跪拜行礼,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热闹真不是那么好看的,果然被父皇迁怒了。 出了乾坤殿,傅凛和傅决相视一眼,两人冷哼一声,各自离去。 然而傅决并没有回郡王府,而是一路直奔英国公府。 英国公正在房等着傅决,待听傅决将乾坤殿内之事一一道来后,英国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既是如此,他在府中安心静等他们上门便好,最迟今夜他就能将蒋兴救出来。 见英国公眸中噙着冷光,傅决忙问道:“外祖父,您让我打探这些事,可是有什么安排?” 英国公望他一眼,敛下了眸中的情绪,“暂且没有安排,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此事不能再经他人之手,这次由他亲自出马。 …… 顾府中。 顾二夫人嫌屋内闷热,便命红芍搬了椅子出来,坐在院中的树下欣赏半晚的夜景,却没想到碧竹院竟来了一位稀客。 望着一身青碧长裙,模样温婉秀丽的静姨娘,顾二夫人一时摸不清她的来意。 顾三老爷与两个哥哥截然不同,他本性风流,后院也有不少侍妾,但顾二夫人知道他最喜爱的就是这位静姨娘。 顾二夫人明白古代女子的无奈,这个时代的女子若不依附男子很难生存。 可在她心里一夫一妻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她对赵氏那个三弟妹厌烦至极,可对顾三老爷的这个美妾也同样喜欢不起来。 静姨娘仿若没看出顾二夫人对她的疏离,笑得格外亲近,“二夫人,婢妾见今日天热特煮了些酸梅汤。 婢妾想着二夫人正怀着身孕,夏日最是难熬,便特意给二夫人也送了些来。” 所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顾二夫人本就是个宽和的性子,便道谢接过,“多谢静姨娘,劳你费心惦记了。” 静姨娘轻轻摇头,莞尔笑道:“三老爷得二老爷二夫人照顾,该是婢妾感谢二夫人才对。 可婢妾手笨,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也就只能熬些酸梅汤给二夫人解暑用。” “对了二夫人,婢妾前些日子还绣两件孩子穿的小肚兜,您看看可还喜欢?” 红色的小肚兜上面绣着精致的小老虎,瞧着憨态可掬,格外讨喜,“婢妾想着今年是虎年,便在肚兜上绣了只小老虎。” 静姨娘想的十分周到,顾二夫人这一胎定然想要儿子,她断不能送女孩穿的东西。 可这生儿生女本就不好预料,万一届时二夫人生了个女孩,再看着她送的男孩肚兜岂不窝火。 思来想去,还是绣小老虎最合适。 静姨娘行事周到稳妥,就连顾二夫人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婢女脚步匆匆来报。 “夫人不好了,二老爷被陛下押进大牢了!” “什么?”顾二夫人大惊失色。 静姨娘也一脸怔愣,她侧头去看顾二夫人,只见顾二夫人满眼惊恐,脚步踉跄倒退数步。 她正欲上前搀扶,红芍已经手疾眼快的扶住了顾二夫人。 “夫人小心身子啊!”红芍担忧道。 转而她怒目瞪着传信的小婢女,冷声叱道:“没规矩的东西,谁让你到主子面前乱嚼舌头的! 夫人您别听她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二老爷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顾二夫人却已然失了主心骨,身子颤抖的如同风雨中的浮萍,她抓着红芍的手,声音都带着颤意,“快去把大小姐唤回来,快去!” 红芍忙命小丫鬟去请顾锦璃回来,她则小心翼翼的搀扶顾二夫人回房。 碧竹院一时乱了起来,自然也就没有人顾得上静姨娘。 静姨娘抬眸望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提着食盒默默离开…… ------题外话------ 只能悄悄告诉大家,莫急莫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中计(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户部起火,赈灾银两丢失,顾侍郎被捕入狱。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即便众人看到了街上严阵以待的士兵和立即封锁的城门,一时也未猜的完全。 平阳王领兵追查丢失的赈灾银两,蒋氏知道后又开始冷嘲热讽,“我早就听人说这顾锦璃就是个晦气鬼,你们都不信。 可你们看看自从她嫁进王府后,可有过一天消停日子?她父亲失职弄丢了赈灾银两,竟还要劳动王爷去追查,娶这般女子回府有什么用处!” 温二夫人忙劝道:“母亲别恼,有大哥帮忙搜寻,许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赈灾银两找出来了。 锦儿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这运气委实……” 温二夫人摇头轻叹,婆媳两人一唱一和,为的就是给平阳王妃添堵。 平阳王妃听了半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道:“可当初陛下为凉儿赐婚时,母亲和弟妹不是还与我好一番夸赞锦儿吗?” 蒋氏她们当初看上的就是顾锦璃出身低,觉得她就算有县主之位也帮衬不上温凉。 可后来才知道,这顾锦璃狡猾又阴险,更与平阳王妃感情亲厚,蒋氏她们看不得她们婆心一条心,自是要趁机里离间。 不等温二夫人解释,平阳王妃便含着笑继续道:“锦儿是我认可的儿媳妇,外面所有对她不利的传言我都不信。 母亲和弟妹若是无事不妨与我一同祈祷佛祖,希望此事能有惊无险。” 蒋氏险些气笑了,她不诅咒便已是仁至义尽,还要她为顾锦璃祈祷? 平阳王妃轻轻勾唇,不徐不疾的道:“王爷说了,若是他搜寻不到赈灾银两,宁愿王府出钱填补,也不会任由顾侍郎被陛下责罚。” “这简直是胡闹!我不同意!”蒋氏率先表态。 那赈灾银两不仅有商铺大臣所捐的善款,还有内务府拨的银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平阳王府家底雄厚,想一下子凑那么多银两也不容易。 若真掏了银子,王府岂不成了一座空架子。 蒋氏觊觎王府多年,早已将王府视为己有,岂能甘心让人将王府掏空。 温二夫人也震惊不已,忙劝慰道:“大嫂别冲动,赈灾银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王府哪有那么多银两。 再者说,若真由咱们王府拿了这笔银子,日后阳儿娶亲怕是都成问题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绝不同意,你们想都不要想!”蒋氏拍案怒道。 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平阳王妃却仍笑得云淡风轻,“这王府毕竟还由王爷说了算,儿媳哪里敢质疑。 所以我才说让母亲和弟妹都帮着祈祷,王爷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容不得更改。” 平阳王妃说完起身,浅笑盈盈,“儿媳还要去清点库房,就不陪母亲说话了。” 平阳王妃扬长而去,温二夫人慌了心神,忙问向蒋氏,“母亲,看大嫂的意思似乎认真的,咱们该怎么办?” 蒋氏气得心口突突的跳,本有的幸灾乐祸现在只剩下了担心。 现在除了盼着平阳王尽快追查到赈灾银两的下落还能怎么办! 这个顾锦璃,可真是个丧门星! …… 平阳王率兵审查户部,而此时的英国公也一如所料得到了白泽堂的来信。 白泽堂将交易定在花月河,一手交人,一手交赈灾银两,且白泽堂要求英国公只能带两名手下前来交易。 谢昆闻后不禁有些担忧,“国公爷,白泽堂如此要求恐怕有诈。” 英国公抬了抬手,眸色尽显锋芒,“我心中有数。” 谢昆见此,便只点了点头,不再多语。 从始至终他们想要的就是这赈灾银两,或者也可以说这赈灾银两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银子是好东西,可以用来招兵买马冶炼兵器。 五殿下若能顺利荣登大宝最好,若是不能,总要未雨绸缪做些打算,而银子是他们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平州知府可要比徐州陈延聪明的多,此人一点即透,利用曲江决堤帮他们得到了这个机会。 只是不曾想蒋世子竟被贼人所掳,徒增事端,倒是可惜了这些银子。 见英国公未动,谢昆疑惑道:“国公爷可是还有什么安排?” 英国公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声音沉沉,“不急,再多等片刻。” 直到有一封密信呈到了进来,英国公展开扫视一眼才缓缓起身,沉声道:“来人,依计划行事。” 谢昆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密信上的字迹娟秀,应是女人的字体。 谢昆心下好,但他知英国公素来谨慎,行事前定会多方查探,便也只拱手道:“还望国公爷小心行事,平阳王尚在户部,下官先行告退。” 英国公颔首,叮嘱道:“全力配合平阳王好好审查。” 谢昆嘴角挑起,笑道:“是,下官明白。” 平阳王是个直性子,想拖住他简单的很。 …… 因近日各地水患频出,圣上正值烦忧之际,遂无人敢在此时寻欢作乐,就连往日里灯火辉煌的花月湖如今也只有月影与花枝为伴, 花月湖深处芦苇漫漫,今夜无风,水面平静,只有小舟荡过时泛起了层层涟漪。 一叶小舟之上,一身着昳丽红衣的男子负手立于船头。 他转身跳进船舱,望着眉目紧锁的蒋兴,阴阳怪气道:“英国公真是足智多谋,竟然想到盗取赈灾银两来救世子,可见其一片慈父之心。” 蒋兴抬头狠狠瞪着秦俢,咬牙启齿道:“我说过,我父亲一定会救我的,我是他唯一的嫡子,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秦俢只垂眸看她,冷然一笑,“既是如此,那他为何不直接用十五万两来救你?这样你也可免受多日之苦。” 蒋兴抿了抿嘴,避开了秦俢视线。 秦俢见此慵懒而笑,双手环胸看他道:“英国公想救你是真,但不想损国公府实力也是真,否则又岂用这般麻烦。” 蒋兴很想反驳他,却又无从可辩。 此人说的没错,父亲是想要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他的确做到了。 这么多年来,无论父亲想做什么总能做到。 父亲永远都那么英明睿智,冷静果决。 可他有时又真的恨父亲这种冷静。 他被人挟持绑架,还被砍掉了一根手指,父亲居然还能想出这般缜密的计划,可见并没有因他的安危而影响判断。 若父亲真心在意他这个儿子,又岂会只顾着分析利弊,而任由他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父亲难道就丝毫不怕绑匪恼羞成怒,要了他的命? 见蒋兴目光幽怨,秦俢微不可察的翘起了嘴角。 蒋兴无论头脑还是手腕都远远不及英国公,他从未想过要蒋兴的命,这般傻乎乎的世子留着去气英国公正正好好。 他绑走蒋兴除了勒索英国公府十五万两,另一个目的就是离间他们的父子之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不管是血亲还是挚友,只要心中有一丝丝小小的裂痕,就足以将曾经所有的情感全部粉碎。 是杀一个不够聪明的世子,还是在英国公身边埋一颗不定什么时候爆炸的暗雷,他当然选择后者。 只是没想到英国公会来这么一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主子。”划船的影卫低唤了一声。 秦俢收起嘴角的笑,眸中锋芒毕露,“蒋世子,你父亲来了,可要出去一见?” 蒋兴只瞪着他不说话,秦俢也不恼,单手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出了船舱。 英国公如约而来,船上只有他与另两名手下,还有数口大红木箱子。 秦俢抬了抬手,英国公示意手下停船。 在看到落魄狼狈的蒋兴时,英国公眉心一蹙,转而便避开了视线。 可蒋兴却将英国公脸上的神情望的真真切切,就连那一瞥之中的嫌弃与恼怒也没有错过。 蒋兴自嘲的笑了笑,他的父亲可是堂堂英国公啊,他竟还奢求在父亲脸上看到心疼和怜悯,真是异想天开。 他被贼人绑走,又被用来勒索英国公府,父亲现在对他应是深恶痛绝才对吧。 蒋兴心里的那点侥幸和期待被英国公冰冷的目光浇的冰凉。 “英国公如约而至,这份胆识令在下佩服。”秦俢嘴角扬笑,尾音略略拉长,显得慵懒又随意。 听着到秦俢的声音,英国公就不由想起那两封让人恼火的信。 英国公平下心绪,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来,“你的胆量倒也不小,竟是只带一人前来,难道你就不怕我不守规定多带人手?” 秦俢闻后只笑,鎏金面具泛着点点华光,一如面具后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在下敬仰英国公已久,自然相信国公爷的人品。 况且我为国公爷准备的这艘小舟只能承载这些银两以及三个人的重量,国公爷若是多带两人,怕是未等见到在下就要沉舟了。” 秦俢嘴角的弧度宛若天际的弯月,就连声音中都染着笑,语气听起来颇漫不经心,可他心思只缜密却是常人难及。 英国公习惯性的眯起眼睛看人,面前的青年人不过二十左右岁,却已经如此老谋深算,若待他阅历更深些,只怕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想到这些,再看看立在他身旁的蒋兴。 他身上没有伤,就连衣裳也完完整整,可见并未受到苛责虐待。 可他却精神萎靡,一脸的失落恍惚,恍若处在绝境之中的模样,哪里有自己当年十分之一的风采。 英国公看着秦俢,冷笑,“如此我还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守约之人了?” “英国公是守约之人,在下亦是。 从您将手下人撤去之后,在下便未再动过蒋世子一根发丝,每天都好吃好的的伺候着。 咱们相识一场,国公爷若是愿意交在下这个朋友,不妨贴补在下一些饭钱,如此在下就认了国公爷这个朋友,您看如何?” “狂妄小儿,休得无礼!”英国公神色冰冷,锐利的目光似能贯穿人心,“老夫也是你等黄毛小儿能够戏耍的,还不速速放人!” “啧啧啧,国公爷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小心气大伤身啊。”秦俢懒洋洋的笑道,语气满是玩味。 见英国公眸色越厉,秦俢也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他扯过蒋兴,将匕首横在了蒋兴的脖颈上。 “国公爷,放人之前我总要先验货的,万一您这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是人,那我岂不亏大了?” 英国公眸中有寒意弥漫,他瞥了一眼红木箱子,冷冷道:“箱子上的封条和锁尚在,还能有假?” 秦俢再度勾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的命不值钱,可我身后还有一众兄弟,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岂不都要饿死了?” 英国公不欲再与他浪费口舌,示意两个手下去开箱。 撕开封条,斩断铜锁,整齐码放的雪花白银裸露在眼前。 一一检验过几口箱子,秦俢才满意颔首,“英国公果然是个痛快人。”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英国公的声音仿若浸染了寒潭的阴冷,又有如寒风般的凛冽。 “自然可以。”秦俢依旧笑意盈盈。 “国公爷,先让你的一个手下跳过来!” 英国公点头,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便纵身跃至秦俢的船上。 “走到船尾去!”秦俢将匕首紧紧贴在蒋兴的脖颈上。 那黑衣人没有立刻动,而是看向了英国公。 “没听到他说话吗?让你去船尾你就去船尾,犹犹豫豫的做什么!”蒋兴的心态有些崩了。 如果说父亲对他的冷漠让他痛苦万分,那么暗卫的迟疑便让他怒火中烧。 他的命还握在这个人手中,他们怎么还敢不听他的安排。 他可是堂堂英国公世子,他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父亲忽略他也就算了,不过一个下人竟然也敢如此轻视他! 英国公蹙了一下眉,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英国公的暗卫缓缓退至船尾,秦俢对影卫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你先过去。” 影卫没有任何迟疑,纵身跃至英国公的小船上。 几番安排下来,英国公三人已经全部上了秦俢的船,影卫摇浆将栽满银两的小船划的稍远了一些。 英国公负手立在船中,厉声喝道:“银两已给你了,还不速速放人!” 英国公一身冷喝,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立刻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眼睛死死盯着秦俢的动作。 “国公爷莫要吓我,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说完,他将匕首轻轻蹭了蹭,蒋兴的脖颈立刻流出两道蜿蜒的血迹。 “父……父亲……”蒋兴也不愿胆怯,可脖颈间的皮肤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匕首的冰冷和锋利,温热的血更在时刻提醒他,他的命尽数握在金面男子的手中。 他这般模样只让英国公愈加厌烦,可他就只有这一个嫡子,无法置之不理,否则真想一走了之不再看他这副丢人样子。 秦俢带着蒋兴朝着船头挪动,当两人已走至船边,退无可退,秦俢忽的挑唇一笑。 英国公正想命人上前,秦俢却还是快了一步,他抬腿将蒋兴远远踹入湖中,趁着他们怔愣之际,脚步轻点便与影卫会和。 影卫立刻摇浆划船,与英国公他们拉开了距离。 蒋兴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他本就不识水性,再者说事发突然,落入水中的瞬间就呛了满鼻子的水。 “救……救命!快救我……上去!”蒋兴挣扎着扑腾着,看着狼狈不堪。 英国公暗骂一声无用,但还是命人去救他上来。 秦俢的小船已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朝着英国公挥手,笑道:“国公爷,人我给你了,钱我就笑纳了,以后有生意国公爷但可来找在下,在下定会给国公爷优惠!” 英国公眼底一片阴郁,看着秦俢渐渐驶远,苍老的嘴角忽然弯起一道嗜血的笑。 人他收下了,但是钱,他也要定了! 一道响箭从黑衣男子袖中射出,红光划破天际,发出刺耳的“嗖”响,平静的湖面上好似沸腾起来一般,水花炸裂开来,芦苇苇荡中突然跃起数不清的黑衣人,将宁静的花湖月撕开了一条口子。 秦俢震惊抬头,总是微弯的嘴角突然抿成了一条直线,“英国公,你真是卑鄙!” 英国公也不恼,只朗声笑起,“这世上从没有正直与卑鄙之分,有的只是胜负与生死。 技不如人,就要认命。” 英国公目不转睛的看着两方厮杀,那个男子年纪轻轻有此手腕着实了得,只可惜这种人并不适合收于羽翼之下。 与其留着他日后为敌,倒是不如趁他羽翼未满,先行除掉他。 秦俢与影卫的身手的确了得,可对方人数众多,在数量上死死的压制住了他们。 未过多时,小舟旁边的湖边上已然飘了数具尸体,鲜血顺着水流荡漾开来,染红了粼粼湖面。 秦俢一刀斩开黑衣人的封锁,冷笑的看着英国公,咬牙切齿道:“英国公,我白泽堂最厌恶背信之人。 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本可一笔勾销,但这账我白泽堂记下了,日后定要连本带利从贵府讨要回来!” 英国公皱起眉,然而未等他做出反应,忽见秦俢从怀中掏出一掌心大小的球状物体。 他将掌心之物猛然摔在船上,小船瞬间被浓稠的烟雾所笼,刺鼻的味道呛得众人涕泪横流,一时之间再无刀剑响动,只剩下众人猛烈的咳嗦的声音。 莫说进攻,这些护卫就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待烟雾散尽,哪里还有秦俢的影子。 “可恶,竟被他给逃了!”英国公大怒,打蛇不死是大忌,焉知这条毒蛇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咬他们一口! 这个白泽堂,一定要趁早端掉。 “父亲……”浑身湿漉的蒋兴弱弱唤了英国公一声。 英国公却并未看他,只冷声吩咐手下道:“去看看银两如何?” 蒋兴瞬身湿透,被夜风一吹,即便在盛夏之夜依然觉得寒风刺骨,可更冷的是他的心。 他被绑多日,又被那贼人踹入湖中,如今好不容易逃出险境,父亲竟是连一句慰问都懒得给他。 在父亲心中,他竟是还不如那些冷冰冰的银子。 得知赈灾银两完好无损,英国公才沉着脸色点了点头,冷漠的道:“回府。” 虽说此行未能除掉白泽堂的头领,但总归救出了蒋兴,赈灾银两也完好无损,不枉费他们多番筹谋。 如今的关键便是命平州做好善后,抹去线索。 想要的他们都已经得到了,至于平州曲江那些烂摊子就留给傅棱自己处理吧。 岸边早就有备好的马车在候着英国公,英国公侧眸扫了欲言又止的蒋兴一眼,冷冷道:“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目送英国公踏上马车,蒋兴才耷拉着脑袋上了另一辆马车。 “国公爷。”一侍卫拱手禀告。 英国公掀开车帘,“打探的如何?” “回国公爷,平阳王尚在户部审讯。” 英国公点点头,放下车帘,沉声道:“将银子装好,启程回府。” 平阳王是个愣头青,软硬不吃,和这种人打交道太麻烦,就算是他也不愿与温冀正面为敌。 现已救下了蒋兴,待将这些银两运走,此事便彻底落定。 白泽堂索要赈灾银两是为了救出顾明哲,他们需要将银子原封不动的找回去,是以他只得将箱子一同拉来。 可数口大箱子太过扎眼,不好运送,他便特意准备了这两辆有暗层的马车,足以将银子塞进暗层带回国公府。 有了这拨银两,他们便可扩充更多的私兵,若有朝一日傅棱让他忍无可忍,当年他怎么将傅棱推上去了,现在就能如何将他拉下来。 可未等侍卫们将银子装入马车,忽有一队橘色的火光自不远处而来。 “国公爷,前面有人!” “什么?”英国公一把撩起车帘。 一列长长的橘色火光,带着灼人的温度逼近。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设了暗哨吗,为何无人通报?” 英国公做事向来力求谨慎,是以明知顾明哲被押进大牢,他还是多方打探才决定行动。 前来营救蒋兴,他不仅暗中备下了数十的人手,更是在四个方向皆安排了暗哨,不管哪处有风吹草动他皆可提前得知。 可这四个暗哨怎么没有一点声响。 倏然,一枚泛着银色寒光的飞镖钉在了英国公的马车上,飞镖中心的圆孔中还插着一卷薄薄的信笺。 英国公气急败坏的将信笺扯下来,映入眼帘的正是英国公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英国公,你真的不乖哦,居然用这种方法来暗算我。 我真的生气了,所以逃走的时候就顺手将你的四个暗桩解决啦,不用谢我。” 落款是白泽堂少堂主。 英国公气得将信撕的粉粹,一双眼红的宛若浸了鲜血,多日来郁积在心口的火气宛若绝提的江河,在刹那间爆发出来。 他居然中计了! “五城兵马司到,速速放下兵器!”暗二策马前来,长剑横指,气势凛然。 顾承晏因进步迅速,身手勇猛早已被提为北城副指挥使。 暗二一声令后,顾承晏立刻率人将英国公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围我!”英国公浸淫朝廷多年,身上的气势不输于任何一个大将。 此番他瞪着一双泛着血红的眼,有不少年轻士兵都难免心惊胆战。 顾承晏却只看了英国公一眼,用平静的语调沉沉说道:“兵马司查案,任何人都要配合。” “荒唐!这是谁定的规矩,谁给了兵马司如此权力!” 兵马司又不是暗龙卫,负责的不过是京中治安,竟也敢在他面前嚣张。 面对勃然大怒的英国公,顾承晏不受所扰,如实道:“这是指挥使定的规矩。” 英国公双拳捏的紧紧的,身子隐有发颤,“温凉不过一黄毛小儿,就算是他也不敢在老夫面前嚣张,更何况你等喽啰!” 英国公觉得顾承晏是故意拿温凉来羞辱他,可熟悉顾承晏的人都知道,他哪会故意气人,他这个人当真是想什么说什么。 在他心中,温凉既然是兵马司指挥使,那有关兵马司的事就该全权听从温凉的。 既然温凉说兵马司查案任何人不得阻拦,那便是皇子王爷来也不行。 暗二翻身下马赶来救场,心中颇为无奈。 灵毓县主的脑袋里都是弯弯绕,可到了顾承晏这就是一根直的,就好像老天爷造顾承晏的时候忘帮他拐弯了一般。 同样是兄妹,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下官见过国公爷。”暗二笑呵呵的拱手行礼,替顾承晏赔罪道:“国公爷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他是新人不懂规矩,下官给您赔礼了。” 英国公可是太后的亲兄长,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英国公冷哼一声,怒气沉沉。 暗二继续陪笑,解释道:“还请国公爷见谅,如今户部出了大事,全城戒严。 兵马司接到消息,说是花月河有动静,下官便立刻派人前来调查,若是惊动了国公爷,还请国公爷体谅。” 说完,暗二故意无视英国公那欲杀人的神色,眼眸四下扫视了一眼,目光定在了那几口大红木箱子上。 暗二皱眉,抬步走了上去。 有两个箱子上还有残留的封条,字迹虽已残缺,但隐约可见一个“户”字。 暗二抬手掀起其中一口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泛着月光格外晃眼。 暗二冷了眸色,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客气,“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还烦请您为下官解释一二。” 箱子上贴着的是户部的封条,里面装的全是整整齐齐的银子,夜深风高,四周皆是一身黑衣手持刀剑的侍卫,如此场景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怀疑。 英国公眼底划过狠意,恨不得下令将这些兵马司中人全部宰了。 然而理智还是压下了心里滔天的恼意,他已经被人将了一军,焉知兵马司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伺机而动,动了兵马司就更难解释得清了。 英国公心口隐隐作痛,但还是强自镇定,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道:“赈灾银两丢失,我英国公府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特率府卫来此追踪,从歹人手中夺回了赈灾银两,正欲入宫向陛下复命。” 暗二心中冷笑,果然是个老狐狸,竟然在短短时间便想到了如此说辞。 “原来是这样! 国公爷还真是为我大梁社稷鞠躬尽瘁,下官佩服,那便由我兵马司护送国公爷回城,请。”暗二露出钦佩动容的神情,拱手行礼。 英国公气得几欲吐血,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 他们费了如此心力,可结果竟一无所得,让他如何甘心! ------题外话------ 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不不,明天还有更精彩的呦,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巨坑(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兵马司护送英国公和蒋兴入宫复命,沿街遇到各衙门的人,暗二都会道一声“命兄弟们都撤了吧,国公爷已经追回了失窃的银两。” 未过多时,各个衙门便都得知了英国公追回赈灾银两一事。 谢昆本在户部与平阳王周旋,闻此消息顿时一愣,“你说谁追回了赈灾银两?” “尚大人,是国公爷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将银子追了回来!” 因丢失赈灾银两,整个户部都深陷阴霾,生怕会被陛下迁怒,此番听到银子找了回来,众人立刻欢呼出声。 谢昆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是户部唯一一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人,所以他自然清楚这笔银子对英国公有多么重要。 他怎么可能将到手的银子吐出来! 是英国公另有筹谋,还是出了什么纰漏? 平阳王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谢尚既然如此坐立不安,不如随本王进宫面圣吧!” 谢昆心里满是疑惑,闻此颔首,与平阳王一同进了宫。 建明帝正与几位阁老尚商议此事,却没想到赈灾银两竟被这般迅速的追回来,顿时龙心大悦,朗声道:“英国公,大梁有您老真是社稷之幸啊,此番若没有您老出手,朕当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英国公敛神静气,低垂着眼睑淡淡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职责所在。” “英国公不要歉怀,此事您就是最大的功臣。”建明帝显然十分高兴,对英国公赞扬不绝,可英国公听着除了厌烦再无其他感觉。 宋老尚冷哼一声,悄声道:“可能真能装。” 见英国公侧眸瞪向他,宋老尚才忙怼了一下立在他身边的刑部尚,啧啧道:“说人坏话也不小点声,一把岁数了怎么还这么不自重!” 突然被人推出来,刑部尚一脸懵,再看着英国公阴沉的脸色,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们虽同为尚,但他哪里有宋老尚的底气,他可得罪不起英国公。 英国公心情不佳,更无心理会宋老尚,便对建明帝道:“陛下,此番最大的功臣并非是臣,而是蒋兴。 他为了追击凶犯,打斗中被人砍断了一根手指,臣不求其他,只求陛下能找御医为蒋兴诊治。” 事已至此,他只能顺势将蒋兴推上去,不但能为蒋兴挣得一番功绩,也能将他被人挟持之事掩盖过去。 “什么?竟有此事?”建明帝大惊,待看到蒋兴被纱布缠裹的右手时,感同身受的拧起了眉。 “大胆贼人,真是可恶至极,竟敢伤我国公府世子,简直未将朕与国公爷放在眼里! 英国公可知这贼人的身份,朕定要将他们一打尽!”建明帝怒拍桌案,深恶痛绝的道。 英国公正欲回话,忽有内侍来报,说是平阳王和户部尚求见。 建明帝颔首,命他们进殿。 谢昆叩拜建明帝之后,便立刻望向了英国公,然而英国公只阴沉着脸色立在一旁,并不回应谢昆眸中的疑惑。 谢昆见此,心中一时没了底,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 平阳王并未理会英国公等人,只望着建明帝道:“既然赈灾银两已经找回,陛下可以释放顾侍郎了吧?” 建明帝没给他好脸色,“还敢和朕提条件!银子是你找回来的吗?” 平阳王没说话,只用一双乌黑锐利的眼睛望着建明帝。 建明帝见好就收,吩咐陈总管道:“派人将顾明哲从刑部提出来,赈灾银两全经由他手,命他过来清点。” 陈总管领命,不多时顾二老爷便再度进宫面圣,身上和脸上依然挂着黑灰,全无往日的儒雅。 “此次你要多谢英国公出手相助,否则朕绝不饶你!” 顾二老爷松了口气,垂首道:“是,微臣省的。” 建明帝挑起下巴,冷睨着他道:“去核对一下,若是数目准确便由平阳王带回王府,明日送往平州。” “是!” 顾二老爷领命起身,去清点几口大箱子里的赈灾银两。 英国公便趁此机会道:“陛下,此番劫走赈灾银两的正是江湖邪派白泽堂,白泽堂主野心勃勃胆大包天,陛下若是不除他们,定会危害社稷。” “白泽堂?”建明帝对江湖门派并不清楚。 英国公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戾气,“他斩断我儿一根手指,此仇我定要与他们好番清算。 还望陛下派两百名禁军与臣,臣定会将白泽堂首领的头颅呈给陛下。” 白泽堂与温凉合谋如此羞辱他,此仇不报,他颜面何存。 届时禁军在明,他们在暗,势必要将白泽堂一打尽。 建明帝颔首,皱眉道:“没想到还有敢与朝廷为敌的江湖门派,如此朕便派……” “陛下。”顾二老爷突然开口打断了建明帝。 “顾侍郎竟敢打断陛下说话,真是好生放肆! 怎么,难道顾侍郎还要偏袒这白泽堂不成?” 英国公恨透了顾二老爷,他们不但诓骗了英国公府十五万两银子,还将美人阁害的声名尽毁,他真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下官不明国公爷的意思。 若真是这白泽堂偷盗了赈灾银两从而害得下官锒铛入狱,那他们便是下官的仇人。 下官憎恨他们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偏袒他们?”顾二老爷一脸委屈。 “顾明哲,你唤朕所为何事?”建明帝制止了他们的争执,蹙着眉开口问道。 顾二老爷收敛神色,拱手垂头,正色道:“陛下,银两有误!” “怎么回事?”建明帝的声音又冷沉了一分。 顾二老爷将身子弯的更深了一些,幽深的语气无法让人听出他的心绪,仿若一潭静水,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却是暗潮涌动。 “回陛下,这些银子是假的!” “不可能!”英国公瞳孔一缩,下意识道。 “国公爷,下官不敢欺瞒圣上,赈灾银两就在殿中,国公爷可自行查看。”顾二老爷直起身子,目光平静坦然的看着英国公。 这样的眼神让英国公蓦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快步走到几口红木箱子前,第一格中摆放的确乃真银。 可当英国公掀起第一层架子后,惊怒险些使得他失去理智。 一眼望去下面也整齐码放着银锭子,并无异常。 可细细看下去才能发现里面放的竟都是刷了银漆的石头块,只石头被精心雕琢过,一眼望去很难看出。 至于下面几层放的皆是最普通不过的碎石头,这几口箱子里的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两! 赈灾银两丢失后,白泽堂急于救顾明哲,他也想尽快将蒋兴从贼人手中救出,是以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打开这些箱子,更不可能偷换银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箱子里面装的本就是石头! 英国公转过身,泛着红光的老眼在建明帝几人身上一一划过。 真是一场好戏,一盘好棋,他竟然被这几个兔崽子玩弄在掌心! 原来从盗走赈灾银两开始,他就落在了他们的陷阱中,可笑他还以为他之所想乃是万全之计! 顾二老爷不徐不疾的分析道:“陛下,白泽堂乃江湖组织,他们若想劫赈灾银两,又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些假银来混淆视听? 还有这些红木箱子以及上面的封条,皆是户部所有,这些又岂是江湖草莽所能得?” 建明帝面无表情的颔首,只墨瞳中含着似笑非笑的锋芒,“顾侍郎说的很有道理,继续说……” “是。”顾二老爷轻应了一声,他瞥了一眼英国公,无所畏惧的道:“是以,臣怀疑有人事先备下假银,为的便是偷天换日蒙蔽圣听,还望陛下明察!” “顾明哲你大胆,你竟敢攀诬国公爷!”他知道建明帝早就察觉了他的立场,是以他也索性不再掩饰,直接开口驳斥顾二老爷。 顾二老爷神色不变,仍旧轻轻淡淡道:“谢尚,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并无攀诬何人之心。 若今日之事涉及平阳王爷,下官也一样会说。” “巧舌善辩!”谢昆据理力争,“这银子是国公爷追回来的,若非国公爷出手,顾侍郎此时怕是还在刑部大牢中蹲着。 顾侍郎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是还反咬恩人一口,你的良心可安?” 顾二老爷淡然回道:“下官对国公爷自是感激在心,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 国公爷得知了银两所踪,为何不找王爷或兵马司帮衬,反是只身犯险?” 谢昆一时语凝,恨得咬牙切齿。 英国公之所以只身犯险,还不是因为他们绑走了蒋世子! 可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否则只会更让人怀疑。 谢昆压下心中的怒意,继续争辩道:“假若国公爷真动了昧下赈灾银两的心思,如你所说,国公爷直接将银子偷偷运走便是,又何必备下这些假银子,反是被有心之人的攀咬!” 顾二老爷蹙起了眉,似是一时想不出说辞来。 见他语凝,谢昆冷笑,谁知一直沉默的平阳王突然抬起头望向建明帝,冷冷开口道:“陛下,若臣追查时弄丢了一些银两,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 建明帝想也不想就回道:“你弄丢的银钱,自然是命你补上!” “原是如此……”平阳王闻后没再多说什么,只幽幽道了这一句,便静默不语。 只他不知,这他这一句话有多么引人遐想。 众人皆知平阳王为救顾二老爷而主动领命,若届时这些假银出现在平阳王手上,如今英国公所受的质疑就要尽数落在平阳王身上。 谢昆心口处钝钝的疼,向来只有他们玩弄权术陷害别人,此番还是第一次他们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他只能竭力压制,继续争辩道:“若这些都是国公爷所为,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置与这般境地?” 看了许久好戏的宋老尚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那还不是因为兵马司去早了啊,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说完,他望向平阳王,眼中满满都是痛惜,“唉……要说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温冀小时候就被人惦记着,害的他险些丢了性命。 没想到如今他都成家立业了,那些人还不愿放过他。” 宋老尚抬袖拭目,擦着并没有泪花的眼睛,感伤道:“温冀啊,要不咱们就把王位让出来吧,别让他们再惦记了。 宋叔和你薛姨都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护着你了。 再者说老话不都讲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我感觉我八成是活不过英国公的,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 几位阁老和其余四部尚真是恨不得堵上宋老尚的嘴,有话不能拐弯抹角的说吗,非要正大光明的骂出来? 这一会儿要是英国公揍他,他们是拦着还是看着啊! “宋丞,我今日定要宰了你!” 宋老尚这一番话仿若在英国公心头的堤坝上撬开了一个小口,理智困不住他的滔天怒火,心头的愤怒宛若决堤的江水一泻千里。 他眼底愈红,状若疯癫的野兽,仿若只有鲜血才能平息。 宋老尚见事情不妙,立刻躲在几个阁老和尚身后,还不停的叫嚣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这些年来你们英国公府做的亏心事还少啊! 温冀是我贤侄,你们敢害他,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可被他挡在身前的几人却是叫苦不迭。 有能耐别用他们当挡箭牌啊,你出去和英国公比划呀! 英国公本就不是性情宽和的人,他只是擅长隐忍情绪而已。 可数日来各种情绪堆积下,就算是英国公也再无法克制心中的怒火。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杀了眼前这个老胖子泄愤。 除了兵部尚,剩下几人都是文臣,哪挡得住英国公,两下就被英国公掀翻在地。 兵部尚虽竭力阻拦,可他也不敢真和英国公动手,殿内顿时乱成一团。 宋老尚则趁着他们拉扯时,一个侧身跑到了平阳王身后,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冲着英国公得意道:“来呀,你过来呀!” 平阳王一张俊脸宛若千年不化的冰雕,他抬手横在英国公身前,语气里没有一丝敬畏,“英国公莫要再动,谁动宋老尚,本王都不会视而不见。” “你敢与老夫动手?”英国公双拳紧握,手背松弛的皮肤瞬间绷紧,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宛若突出的山脉。 平阳王凝眸望着英国公,语气沉冷,“本王劝英国公莫要尝试。” “你……你……”英国宫捂着心口,微颤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 本就闷疼的心口此时仿若被人用刀子戳,被利剑刺,疼的他冷汗直流。 宋老尚抓着平阳王的肩膀,悄悄探出头,对着英国公道:“有本事你和我讲道理啊,别理亏就动手! 你没安好心,贼喊捉贼,还是快些将赈灾银两吐出来,还能勉强保住你的颜面。” 英国公只觉得他心中的阴郁和怒气伴随着身体内的血液从心口喷涌而出。 他一双眼睛似染了血雾,红的吓人,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宋老尚,嘴唇抖动半晌却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竟“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红的血雾。 众人皆惊,蒋兴怔了一下,惊呼出声:“父亲!” 他忙上前搀扶住英国公摇摇欲坠的身子,悲愤的瞪着宋老尚等人,“我父亲一颗丹心报效朝廷,可你们竟用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来污蔑他! 若我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蒋兴说完就连建明帝也顾不上,径自搀扶着已近乎昏厥的英国公离开。 值到英国公父子离开,宋老尚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蒋老鬼……吐血了?”他两斗了这么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蒋老鬼这般狼狈的时候。 对手多年,他最清楚蒋老鬼的性子,这个人胜负心利欲心极强,更是死要面子,可见这次真是将他逼急了。 众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英国公如此,在他们心中英国公就是朝堂上的一座大山,而他们都是山脚下的人。 可今日见英国公这般模样,他们才猛然想起,英国公不是神,他只是一个鬓发已白的老人。 一个人不管曾经多么辉煌耀眼,不管曾有多大的功绩,他迟早都会老去,直至光芒彻底消散,被冉冉新星所取代。 英国公老了,属于他的时代也老了。 新星已然升起,曾经的舞台该落幕了…… 众人心有所感,可他们更知道英国公不会就这么离开,他还想延续属于他的荣耀。 因为不甘,因为执念,这朝政必定会乱! 现在赈灾银两丢失,头号嫌疑人英国公重病吐血,这京中在一段时间内怕是难得安宁了。 建明帝头疼,有气无力的抬手遣散了众臣,只留下了平阳王和顾二老爷。 谢昆忿忿的瞪了顾二老爷一眼,顾二老爷则慢悠悠的勾起嘴角,回以一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并非有意针对英国公,只不过担心有人惦记这赈灾银两,早做了些许筹谋。 众人皆已散去,陈总管也屏退左右,殿内唯剩下建明帝三人。 建明帝见左右无人,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痛快!真是痛快!朕被英国公当做傀儡玩弄在掌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将英国公逼入如此境地,真是大快人心。” 建明帝对这个皇位本无兴趣,不过他的皇兄皇弟全都作死了,他赶鸭子上架不做也得做。 英国公想要把持朝政他不在乎,可他受不了蒋家的那帮女人也要在后宫作威作福。 他一直以为,就算他护不了傅家江山,至少也能护住她。 可没想到他竟那般无用,就连她也护不住,甚至还要将他们的儿子送到别人府上抚养。 那时他才明白,若他没有自己的势力,纵使他是一国之君,也无法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在,终于有机会看到那老东西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顾明哲!你做的好!”建明到双眸明亮,皎洁如星,“朕没看错,你果然是朕的福星!” 顾二老爷却不敢居功,忙道:“陛下,此事并非臣一人之功,王爷与沈世子也居功甚伟。” 他一开始只是想提防有人妄图赈灾银两,是沈染提议与其防备倒是不如主动出击。 若是没人打这些银两的主意,那便皆大欢喜,若是有那些心思不良之辈,那便好好让他们长个记性。 户部库房一起火,他们便知道有鱼儿落了,之后的事情便都是顺水推舟。 这一下去捞到了英国公这条大鱼,也不枉费他们这一夜来的周折。 建明帝龙心大悦,一连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字。 最后看向平阳王时,建明帝眼中有些小小的惊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一根筋的平阳王竟是也学会了演戏,而且演的还颇为逼真,就连朕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以为你胆大包天想要与朕动手。” 平阳王目光平静的看着建明帝,冷冷吐出几个字,“不是演戏。” 建明帝:“……” 平阳王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桌上的金镶玉镇纸上,冷冷问道:“陛下的镇纸很多吧?” 建明帝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干笑道:“这不是为了效果逼真嘛,朕清楚平阳王的身手,你怎么可能被区区镇纸伤到呢!” 建明帝心中暗恨自己刚才太过仁慈,扔什么镇纸,就该将桌上那壶滚热的茶壶扔过去,就算砸不到他,也烫他一脸泡! “咳咳。”顾二老爷也咳了两声,他可无心掺和到他们的私人恩怨中。 想成为皇帝近臣的第一原则就是,可以看到皇帝意气风发,绝不能看到皇帝狼狈不堪。 他距离成为皇帝近臣的目标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可不能半途而废。 “陛下可想让英国公赔偿赈灾银两?” “那是自然!”建明帝理所当然的答道。 就算不能全吐出来,至少也要好好坑他一笔。 “想要坑英国公……啊,不对,是想要让英国公交还赈灾银两。”顾二老爷及时改口,他们可不是坏人,怎么能用“坑”字? “赈灾银两一时不能暴露,明日沈世子启程,这银钱又该从何处来?”顾二老爷开口问道。 见建明帝暗自思忖,顾二老爷望了一眼平阳王,双眸微动,开口道:“陛下,臣倒有个想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哦?说来听听!” 顾二老爷垂首应是,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陛下,处理英国公虽然重要,但治理平州水患亦迫在眉睫不容耽搁,任何权谋阴诡都不如百姓民生重要。” 建明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臣觉得明日沈世子仍应启程,不能耽搁,至于这赈灾银两的来源……” 顾二老爷侧眸瞥了平阳王一眼,继续道:“臣觉得可以以王爷的名义暂且拿出一部分银两以解曲江燃眉之急,后续的银两则可以另想办法再行送到平州。”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平阳王为了不让自己亲家受难,便自掏腰包暂解困境,合情合理。 建明帝却眯了眯眼眼睛,冷笑着挑起嘴角,“顾明哲,你竟将这小心思打到朕的身上来了! 此番不但全了平阳王的名声,更能以赈灾为由卷走王府财产,以免被二房惦记。 甚至还有可能让蒋氏等人对英国公有所不满,还真是一石多鸟之计!” 其实说白了不就是为自己女儿女婿着想,生怕这小两口被王府二房吞了。 如此就算日后他们斗败了,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这个老狐狸还真是狡猾! 顾二老爷垂首,惶恐道:“臣不敢,臣只是一心为陛下筹谋。 臣原本不过区区编纂,能有今日多亏了陛下教导提携,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才是臣之幸事。” 建明帝勾唇笑,明知道这个顾明哲是在拍马屁,可他这马屁拍的就是比别人舒服! 扫了一眼冰雕般的平阳王,建明帝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温冀这小子真会捡便宜,他明明与顾明哲八竿子都打不上,还不是捡了温凉的便宜,才得了如此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亲家”。 心里虽不平,但谁让自己儿子现在还记在人家名下,建明帝便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道:“如此便依你所言。” 次日清晨,沈染如期而行,长长的护卫队伍一路驶出北城门。 与此同时,昨夜发生的变故隐隐在京中传开。 户部大火,赈灾银两失窃,经由英国公手后,数十万赈灾银两都变成了碎石头。 英国公拒不承认银两失窃与其有关,圣上急于赈灾,平阳王心怀大义,便将王府中所有现银皆上交朝廷,以解陛下之急。 相较之下,平阳王与英国公的心怀立判高低。 有人说英国公玩了一招黑吃黑,从匪贼手中夺回银两后,竟然私自吞下,还妄图用假银瞒天过海。 也有人说平阳王此举也不算心怀天下,不过是因为温凉娶了顾府的女儿,他为了帮衬顾府二老爷才自掏腰包。 可不论众人如何议论,平阳王最多不过得了个护短的名声,可英国公府在百姓间的名誉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负面影响。 不过这些都不是蒋氏最关注的东西,她只知道平阳王府在一夕之间折损了大把的银子。 而那些银子除了帮平阳王得了一个好名声外,都被通通扔到了曲江,而她就连个水花都没看到。 蒋氏急怒攻心,被气病了。 温合宜揉着帕子抹泪道:“大嫂不该好好劝慰祖母吗?祖母可都是因为你的事才被气病的!”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温合宜恨死了顾锦璃。 大伯父因为她将府中所有现银全部上交了朝廷,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王府都会捉襟见肘。 甚至在王府的庄园铺子有进项之前,她们的日常所需都要自掏腰包。 她还想多办两场花宴与京中贵女结交,如此看来也不可能了。 顾锦璃清亮的目光中染上点点狐疑,她偏了偏头,茫然的看着温合宜道:“大妹妹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我以为祖母应是在为国公爷的事恼火,怎么就成了被我气病的?” “你还敢说……”温合宜被气得眼圈泛红。 顾锦璃有些委屈的咬了下嘴唇,轻喃道:“我本也不想提及此事给祖母添堵的,可还不是大妹妹先说的?” 不等温合宜反驳,顾锦璃便柔声安抚蒋氏道:“祖母也别太过担心了,我相信国公爷一定会想明白将银子还给咱们王府的。” 顾锦璃劝慰了一番,直到平阳王妃派人来唤她去用饭,顾锦璃才福身离开。 温合宜恨得拧紧了帕子,委屈的抱怨道:“顾锦璃真是欺人太甚了!” 望着病倒的蒋氏,望着强忍眼泪的温合宜,温二夫人恨恨咬牙。 顾锦璃让王府损失了如此多的银两,她也别想独善其身! ------题外话------ 给粑粑天团鼓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猛虎(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二老爷筹集善款有功,丢失赈灾银两有过,是以功过相抵,不惩不奖。 顾老夫人闻后才彻底松了口气,最近大悲大喜,大喜大悲,一颗心总是忽悠忽悠的,她这一把年纪真有点受不住了,最近一个月受到的惊吓竟比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不过随即她又有些庆幸,看来这锦丫头的运气果然还是不怎么样,好在她嫁出去了,否则他们顾府可掏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 顾老夫人这般想着,皱眉向外望了一眼,问道:“不是说锦丫头回来了吗,怎么还没看她进来?” 几个丫鬟相视一眼,只得如实回道:“老夫人,县主……去了碧竹院。” 顾老夫人的脸色瞬间落了下来,将手中的杯盏重重落在小几上。 回了顾府竟不知先与她这个祖母请安,真是没规没矩! 顾老夫人气闷,她这个大孙女虽然嫁得好,可在闺中就不是个听话的,就算嫁的好也借不到她的力,还是得培养一个听话懂事的。 “来人,去把三小姐找来……” …… 碧竹院中,顾二夫人正倚着软塌,一块一块的吃着晶莹剔透的山楂糕,看的屋内几人都牙根泛酸。 顾二夫人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抱怨道:“以后这种演戏的事情你们可要莫要找我了,我实在做不来。” 顾二老爷心中早有计谋,但怕消息传回府中会吓到顾二夫人,便提前告知了她。 顾府中人多眼杂,顾二老爷怕消息走漏,便让二夫人若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定要表现出震惊惶恐来。 红芍抿嘴一笑,略带得意,“老爷,小姐,奴婢觉得二夫人的演技还不如奴婢好呢! 若不是奴婢早早将二夫人扶回了房间,怕是二夫人就要露馅了!” 顾二夫人瞪她一眼,怒嗔道:“我本就不擅长说谎,再者说静姨娘又恰好在,我难免会紧张了些。” 顾二老爷满眼宠溺的看着她,柔声道:“好好好,咱们以后都不演了,其实这种事我也不擅长,此番也着实没有办法了……” 看着顾二老爷一脸为难的模样,顾锦璃险些笑出声来。 若父亲那般的演技都不算“擅长”,可叫那些影帝情何以堪。 不过,她好的是静姨娘为何会突然来找娘亲。 顾二夫人也觉怪,“我与静姨娘只曾在花园里见过一次,之后未曾有往来。 可能是因为你三叔总来碧竹院蹭饭,她心里过意不去便给我送了些酸梅汤吧。” 静姨娘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赵氏闭门礼佛,三房大小事宜都由静姨娘说了算。 静姨娘只缺嫡妻的名分,她出来与大房二房走动,拉拢人脉倒也是人之常情。 顾锦璃颔首。 她那日回来便检查了静姨娘送来的酸梅汤,并无任何异常,可能是她多想了。 顾锦璃不再想静姨娘的事,只有些可惜的道:“这次虽给英国公一记重击,但父亲还是担了“失职”之名。” 顾二老爷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笑道:“水满则溢,我已是户部侍郎,就算陛下想赏,总不能因为这一点事便将谢昆的尚之位夺去。 适当的示弱让步,让自己从风口浪尖暂退,未尝不好。” 顾锦璃细细品着顾二老爷这一番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父亲说的对,女儿明白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时候不必一直向前,稍稍示弱静待风停也不失为良计。 看着父女两人清亮狡猾双眸,顾二夫人轻叹了一声,轻轻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幽幽道:“宝宝,你以后可不要学父亲和姐姐,净说这些娘听不懂的话。 咱们笨一点挺好,可不像他们那么累!” 顾二老爷和顾锦璃相视而笑,两人立刻围到顾二夫人身边,嘘寒问暖撒娇卖萌,碧竹院内一时其乐融融。 而此时的静芸院中,静姨娘正望着手心的黑色哨子出神。 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会一直这般平淡安逸的度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还会看到它。 她那日一如往常在院中小坐,没想到不过片刻间,她再回到房间时,桌子上便赫然放着一枚墨黑色的哨子。 被埋藏在脑海中的记忆纷至沓来,久别的黑暗恐惧再度将她笼罩。 她以为她早已被人遗忘,可以在顾府这间小小的院子里安度余生,没想到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姨娘。” 顾承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静姨娘回过神来,立刻将手中的黑哨藏在匣中,又将匣子锁进了柜子里。 “姨娘,你在看什么?” 静姨娘起身,温婉笑道:“没什么,就是闲着无事整理首饰,昌儿,你怎么来了?” 顾承昌面露疑惑,“不是姨娘喊我来喝鸡汤吗?” 静姨娘怔了下,她这两日因这哨子神情恍惚,竟然给忘了。 婢女荣儿忙道:“三公子再稍等片刻,鸡汤马上就好了。” 静姨娘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在荣儿是个得力的。 静姨娘命荣儿去厨房看火,转头却发现顾承昌正在盯着荣儿的背影看,嘴角还噙着抹风流的笑意。 静姨娘板着脸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叱道:“看什么呢!” 顾承昌偷看婢女被母亲抓包,一时羞窘,捂着手背尴尬笑起。 “荣儿是我的得力丫鬟,你别打她的主意。 还有你房里那些小丫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平时玩闹也就算了,你尚未娶亲可别做出如那温三公子一般的事来。” 顾承昌脸红了红,没想到母亲竟知道他和小丫鬟的风流事,只得连忙保证道:“姨娘放心,孩儿心中有数的。” 静姨娘嗔瞪他一眼,这风流的性子与他爹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今科考在即,你要全心备考,若再被那些妖妖调调的女子迷了心神,我就将她们全都变卖了!” “别!姨娘我知错了,都定用心备考。”他房里那些小丫鬟年轻俏丽,各有千秋,他可舍不得。 静姨娘气他读分心,但也不想在科考前影响顾承昌的心态,便只提醒了他两句。 顾承昌也不想再和静姨娘说这些,便岔开话题道:“姨娘,您听没听说英国公府的事?” 静姨娘的手颤了一下,忙藏在了桌下。 顾承昌没发现她的异常,只不禁感慨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英国公到底拿没拿赈灾银两。 不过我觉得英国公还是有问题,不然赈灾银两怎么就落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又莫名妙的变成了假银?” 京中议论纷纷,百姓对这件事甚至要比科举水患更加关注。 顾承昌只把这件事当个趣事,谁知静姨娘却变了脸色,忙道:“可不能乱说,英国公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顾承昌莫不在意的笑笑,“儿子就在家里说说,出去不会乱说的。 再者说英国公就算想管只怕也有心无力了,听闻英国公在宫内吐血,直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呢!” 谁知静姨娘却一脸严肃,抓着顾承昌的衣袖警告道:“就算英国公病了,那也不是咱们能够招惹的,出去千万不要乱说话,你不知道英国公的手腕,他……” 静姨娘顿住声音,不再多说,只再次嘱咐道:“总之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在外说国公爷的不是。” 顾承昌觉得静姨娘的反应有些过激,忍不住笑道:“姨娘这话说的好像您多了解英国公的手段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静姨娘的脸色略显苍白,眼中浮现点点惊惧。 她自然知道英国公的手腕,而且不仅是她,她们所有人都知道。 顺他者生逆他者亡,猛虎就算老了也是猛兽。 …… 蒋兴被救回,但英国公却卧病在床,英国公府上的阴云似乎仍未消散。 英国公躺在床榻上,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蒋兴垂手立在一旁,漠然的看着御医为英国公诊脉开药。 直到御医散去,蒋兴遣散屋内众人,才对着床榻上的人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英国公倏然正眼,坐起身来。 蒋兴上前搀扶,却被英国公抬手拨开,声音苍劲有力,“不用。” 英国公走至桌旁坐下,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冷声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蒋兴忙垂首答道:“太后正在与陛下周旋,但陛下不肯善罢甘休,似要……三司六部共同审理此案。” 其实就连蒋兴都很想知道,这银子是不是真的被英国公掉包了,因为以他对英国公的了解,他做出这种事实在再正常不过。 可蒋兴不敢多问。 事情是因他才出了变故,父亲对他已十分不满,他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恶!”英国公狠狠捏拳,眼底的猩红仍未散去。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被人逼迫到如此境地! 蒋兴望着英国公泛青的脸色,担忧道:“父亲,您的身子当真无碍?” 英国公扫他一眼,目光凌厉,“怎么,你很希望我有事?”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担心父亲。”蒋兴急急解释道。 英国公收回视线,抿了口茶,冷冷的道:“我没事,乾坤殿上不过是我咬破舌尖,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就算傅棱想审我,只要我一日未痊愈,他就一日不敢动。” 他的门生心腹遍布朝堂,岂能任由傅棱动他。 英国公眼底浮现一丝狠戾,原以为这次不过是平阳王府与他的私怨,未曾想傅棱竟是也牵扯其中。 这次是他疏忽大意,下一次,他定要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蒋兴一脸苦恼。 如今外面议论纷纷,虽说父亲装病能得一时清净,可长此以往,怕是五殿下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英国公望向蒋兴,那种无力的挫败感再度席卷而来。 他身边所有人遇事只知问“怎么办”,却从来不去考虑该怎么办。 想到狡猾的顾明哲,想到阴险的温凉还有那个年纪轻轻便手腕了得的白泽堂少堂主,英国公只觉老天不公。 他心口闷疼,便沉声道:“暂且先拖着,看看平州情况再行定夺。 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再来禀告。” 见英国公脸色阴郁,蒋兴也不愿再多留,乖乖点头道:“好,那儿子先出去了,父亲注意身子。” 看着蒋兴退出房间,又小心的合上了房门,英国公才拧起眉,痛苦的捂住胸口。 他只觉心口一阵阵揪痛,忽然只觉一股腥甜起涌上喉咙。 他掏出手帕掩住口鼻,一阵咳嗦下来,手帕上面染上了点点鲜红的血迹。 他冷冷的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擦了擦嘴角,喝了一口茶压下了口中的血腥气。 他在乾坤殿时是真的急火攻心吐了血,正好给了他暂时回避的机会。 他的身体的确不舒服,心口最近也总是闷闷的疼。 可他能在傅棱面前示弱,却不能让身边人知道他的真实状况。 蒋兴现在难当大任,手下之人全都要靠他来震慑。 若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体有损,时间一长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二心。 他这只猛虎可以老可以死,但绝不能弱! 英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情绪。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他蒋苍绝不会输! …… 赈灾银两失窃一事传的沸沸扬扬,李家人自然也听闻了。 李楚楚和李茹茹一听到顾锦璃倒霉,两人的心情就不由美妙起来,再加上听李老夫人说,她们以后都能定居京城,便开开心心的挽着手出去逛街。 结果两人刚上街没多一会儿,便看到顾锦璃正站在金玉阁门口,她向里面张望着,却始终没有迈步进去。 姐妹两人相视一眼,翘唇一笑,默契的抬步走了过去。 “锦表姐。” 顾锦璃转过身,见是她们两人,便略略颔首。 当初玉颜阁和父亲被商户误会攻击,李老夫人带着三个孙子孙女一声不响的跑了。 虽说趋吉避害是人之常情,可经此一事也足以看出她们的品性。 她们在顾府的这段时间被当做贵客照顾着,平日出去也总打着与她姐妹情深的旗号,可顾府稍有麻烦,她们便立刻弃之不顾。 她们如此行事显然未领顾府分毫的情谊,顾锦璃并不怨怪她们,但也不想再和她们深交。 然而李家姐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们亲亲热热的围了过去,仿佛没有丝毫嫌隙。 “好久没见过锦表姐了,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遇见。”李楚楚弯唇含笑,语气亲昵。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锦璃虽想与她们保持距离,但这姐妹两人笑脸相迎,顾锦璃也就只好回道:“我最近鲜少出门,自然无缘得见两位表妹。” 顾锦璃说完,又朝着金玉阁里面望了一眼。 李茹茹嗓门清亮,一开口便脆生生的道:“锦表姐怎么光站在门外看,不进去逛逛吗?” 顾锦璃转过头,将视线落在了李茹茹脸上。 李楚楚立刻用手肘怼了李茹茹一下,拧眉叱道:“别多话,谁告诉你锦表姐想进金玉阁了!” 李茹茹一脸茫然,委屈道:“我看锦表姐在金玉阁门口站了许久啊,就以为她想进去嘛! 我听人说京城就数金玉阁的首饰最好,以为锦表姐是想进去买首饰呢,我哪知道锦表姐不想进去呀。” 说完她还眨着一双大眼睛茫然不解的问道:“锦表姐,你为什么不进去啊,难道是因为王府填补了丢失的赈灾银两,所以你才不进去的吗?” 少女天真的发问让来往行人都不由侧眸,投来好的视线。 难道王府拿出那些银子后竟捉襟见肘到如此地步,堂堂少夫人竟然连首饰都不敢买了? 顾锦璃翘了翘嘴角,原来这姐妹两人是来落井下石的。 她心中不免怪,她们之间从未交恶,顾府又对李家人照顾周到,她们这般又是为何。 顾锦璃不知道的是,这世间有一种恶叫作“我见不得你过得比我好”,纵使你对她千般好,可只要你过得比她好,你便是罪人。 然而没等顾锦璃回话,金玉阁中便走出一位雍容貌美的贵妇人,正是平阳王妃。 她眉眼含笑,望着顾锦璃道:“锦儿,我看金玉阁新上的几样首饰都格外精致,便让掌柜的都包了起来,回去后你试试看。” 平阳王妃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如今得了顾锦璃这般处处和她心意的儿媳妇,自是要一解多年夙愿,看到好东西就想给顾锦璃买。 可偏生顾锦璃虽长得貌美如花,但对打扮并不上心,更不爱买衣裳首饰,平阳王妃只得自己挑选。 顾锦璃无奈,“母妃怎么又给我选首饰了,您之前给我买的那些我都还没来得及戴呢。” 平阳王妃蹙起眉,不高兴的道:“那你就快些戴嘛,明明生的如此一般好相貌,怎么就是不爱打扮。 母妃像你这般大时,每日恨不得换上三套衣裳。 首饰这东西也就戴个新鲜劲,用不了几日就看腻了,自然要勤买勤换。” 这女人可真败家啊! 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平阳王妃扫了一眼表情僵硬的李楚楚姐妹,嘴角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拉着顾锦璃的手复又道:“况且这金玉阁是咱们自家铺子,你喜欢哪样尽管拿走。 虽说咱们王府手中现银的确少了些,但也不至于连件首饰都买不起。 你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父王和母妃手里的钱还够你们几个挥霍的。” 众人默默散去。 不走还待着干什么,看人家炫富炫婆媳情深吗? 热闹没看到,还差点酸倒了牙。 平阳王妃在屋内就听到了李家姐妹说话,不过是知府家的小姐竟然也敢嘲笑他们平阳王府的儿媳妇,真是不自量力,亏得锦儿之前带她们那般好。 平阳王和平阳王妃都是护短的性子,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孩子。 她轻瞥了李楚楚姐妹两人一眼,便挽着顾锦璃的手柔声笑道:“前面那个绸缎铺子也是母妃的,我们过去看看。” “好。”顾锦璃弯唇浅笑,从善如流的挽着平阳王妃离开。 婆媳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没人再理会李家姐妹。 李楚楚的脸色仿若打翻了染料盘,红红绿绿难看极了。 她今天总算明白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就算平阳王府拿出了那么多银钱,可人家随手一个铺子都日进斗金。 李楚楚站在金玉阁外朝里面望了一眼,宽敞明亮的铺子里摆满了明亮夺目的首饰,想到这些东西都属于顾锦璃一人,李楚楚就嫉妒的眼睛泛红。 李茹茹年纪小,藏不住话,气得揉着帕子道:“平阳王妃怎么就那么喜欢顾锦璃啊,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那么护着她,也不知道顾锦璃给她们都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完又有些后悔的嘟嘟囔囔道:“早知道顾锦璃在王府的地位这般稳固,当初还不如不离开顾府了。” 顾锦璃的首饰那么多,哪怕是她不喜欢的都价值连城,如果她们关系亲厚的话,说不定就会给她几件。 李楚楚心中也有丝丝悔意,只她不愿承认,便教育妹妹道:“人还是要自己有出息,妹妹不需羡慕她,待祖父回京,我们也会有大府邸,也会有自家的铺子。” “真的吗?”李茹茹眼睛泛光,一脸期待的道:“那让祖父也开个首饰铺子,届时咱们就有戴不完的首饰啦!” “会的!”李楚楚语气肯定,只是不知是在承诺妹妹,还是在承诺她自己。 …… 平阳王妃和顾锦璃挽着手漫步走在街上。 “锦儿,那李家姐妹为人势力,能避则避。 感情深厚,就算没有血缘也宛若亲人,可若遇到哪些凉薄的人,你就算掏出心给她们也换不来一句好。 处得好的是亲戚,处得不好就尽管当她们是不相干的人,不必为她们费心。” 平阳王妃担心顾锦璃心地善良,抹不开面子,便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告知顾锦璃。 遇到某些吸血虫般的亲戚,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一巴掌把她们拍死。 顾锦璃莞尔,一双秋水般清亮的眸中装满了笑意,“母妃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委屈的。” 平阳王妃欣慰的点点头,做人要善良厚到,可若这种善良没了度,那就变成了傻,不过好在她家没这种傻孩子。 “锦儿!”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顾锦璃转身回头,正看见宋碧涵几人在冲她招手。 “去吧!最近府里事多,你也着实辛苦,与朋友们在一起散散心也好。”平阳王妃温柔笑道。 看着几个朝气蓬勃,青春靓丽的女孩,平阳王妃恨不得自己多几个儿子,将这些姑娘们都娶进王府才好。 “好几日没看到锦儿了,今日难得大家聚的齐,咱们不如去酒楼小酌两杯?”宋碧涵笑着提议道。 “嗯,可以啊。”顾锦璃爽快应道。 这些日子她身边围绕的都是阴谋诡计,与她们在一处方才觉得轻松自在。 宋碧涵一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没听错吧锦儿,你竟然答应要与我喝酒?” 每次一提喝酒她们都有一百个理由回绝,没想到锦儿今天竟爽快答应。 顾锦璃勾起樱唇,声音轻柔如同拂过耳畔的微风,“今日天朗气清,小酌两杯或许也是不错。”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了!”宋碧涵揽过顾锦璃的肩膀,笑容灿烂,压低了声音悄咪咪的道:“锦儿,是不是温凉不在家,没人管你,所以你就敢放飞自我了?” 顾锦璃侧眸睨她,似笑非笑,“你若再多话,我今日怕是就有事要忙,陪不了你。” 宋碧涵忙挽着顾锦璃的手臂,讨好笑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家锦儿最是威武,就算再多一个温凉也管不得我家锦儿啊! 走走走,咱们一起吃酒去!” 好不容易等到她们同意,可绝对不能放过她们。 不过话说回来,锦儿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威胁她的语气和神态简直和温凉快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几人笑着朝望仙楼走去,忽见不远处有一个抱着小乞儿的男子正在沿街寻着医馆。 他身子颀长清瘦,姿容虽非绝盛,可他一双眸子如笼烟雾,似乎于朦胧之中含着淡淡的忧郁和哀伤,正是宋运。 小乞儿衣衫褴褛,满身脏污,可他却丝毫不嫌,耐心的抱着他寻找医馆。 他好不容易倒找到一家医馆,却被医馆的药童拦在门外。 “这位公子,我们医馆可不能让乞丐进去!”小药童挡在门前,皱眉看着他怀中昏迷的小乞儿。 “可是他病得很严重,若再不医治,恐有危险。”宋运的声音轻轻淡淡,亦如烟似雾。 “那也不成!这是医馆的规矩,公子快走吧,莫要为难我了。”这小乞丐臭烘烘的,若是熏到其他客人可如何是好。 他真是佩服这位公子,抱着这么脏这么臭的小乞丐还能面不改色。 宋运无法,只得抱着小乞丐准备再去医馆试试。 宋碧涵看见这一幕,气得撸起了袖子,“真是欺人太甚,为医者不是都救死扶伤吗,怎么能见死不救?我这就和那小药童理论!” 顾锦璃拦下她,摇了摇头道:“小药童也是听命行事,你与他理论也没用。” 顾锦璃抬步走上前,只见那孩子嘴唇干裂,有脱水之症状,的确不容耽搁,便道:“宋二公子,玉颜阁就在前面不远处,先将孩子送到那去吧。” 宋运怔了一下,有些诧异道:“灵毓县主?” “二哥!”宋碧涵也跑了过来,望着他怀中的孩子,担忧道:“玉颜阁有个小单间,正好可以让这孩子休息一下。” “可是,我还要带他去看大夫……”这孩子已经昏迷了,不能再耽搁了。 宋碧涵悄咪咪看了顾锦璃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只能拉着宋运的衣袖道:“总之先把孩子安置在那,就算医馆都不收他,我们也可以再为他找大夫啊。” 这就有现成的神医,哪里还用得着找其他的大夫! “可是……”宋运还有些犹豫,“这样不会耽误玉颜阁的生意吗?” “宋二公子不必担心,尽管将孩子安置在那。” 见顾锦璃几人一再坚持,宋运点了点头,抱着孩子随他们去了玉颜阁。 可刚将孩子送到房间,宋碧涵就将宋运往出推,“二哥,你身上都脏了,不如先去后院清理一下。 我们这就去为他找大夫,你换身衣服再出来。” “可那个孩子……” “哎呀,没事的,这里有我们几个,你就放心吧!”宋碧涵不容分说,将宋运往后院推。 在经过正堂时,宋运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桌上摆着的几样精致点心,有慕斯蛋糕还有布丁,因造型特口感极佳备受小姐们欢迎。 宋运眸光微凝,视线怔怔落在它们上面,许久未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补偿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宋运回到内堂时,驻足停在了桌前,凝眸望着桌上几样精巧的点心。 方嫂子见了,便笑着解释道:“公子定没瞧见过这几样点心吧?” 宋运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请问,这些点心是从哪里买来的?” 方嫂子抿嘴一笑,神情颇为骄傲的道:“这些外面可买不到,这些都是咱们县主自己做的呢!” “灵毓县主?”宋运微怔,那双本就如烟雨般的眸子更似笼了一层云雾。 “对啊,咱们灵毓县主心灵手巧,这些点心都是县主自己做的。 这个晶莹剔透的点心叫布丁,这个圆圆的点心叫慕斯蛋糕,很受一众夫人小姐欢迎呢!”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可若是一个人什么都擅长,那就让人忍不住都想帮她炫耀了一番了。 “布丁,慕斯……”宋运唇瓣轻动,默默呢喃。 方嫂子见状,掩唇笑着道:“宋公子定然也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怪吧,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这名字的含义。 你说这好好一道点心,怎么就和布扯上关系了呢?” 还有那慕斯,听起来完全像个人名啊! 宋运没留意方嫂子说什么,他只静静站在桌前,望着点心发呆,直到宋碧涵出来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宋运随着宋碧涵走进了内间,顾锦璃正在小心的喂孩子喝水。 屋内没有大夫,宋运便问向宋碧涵,“大夫还没来吗?” “呃……”宋碧涵瞄了顾锦璃一眼,支吾着道:“来了啊,然后又走了……” 宋运偏了偏头,有些诧异,“这般快?那大夫怎么说?” “这个……”宋碧涵望向顾锦璃,投去求救的目光。 顾锦璃将孩子小心放平,开口解释道:“这孩子有些脱水,我给他喝了些糖盐水,暂无大碍了。” “脱水?”宋运蹙了下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如今虽值盛夏,但远不至干涸难耐。 这孩子虽是乞儿,但城中亦有水井,应不至于喝不到清水。” 顾锦璃耐心的解释道:“脱水的原因有很多,人体长时间未进水是一种可能。 发热、呕吐、腹泻也都会造成人体脱水,这孩子有些发热,又无人照料,是以才有脱水之症。” 宋运了然颔首,见孩子的脸色缓和一些,心下略松,望着顾锦璃问道:“这孩子的病可还严重?大夫可给他开药了?” “大夫已经开了药,若无意外服上两日便好。” 宋运微微牵唇,露出一抹云般清淡的笑,他拱手对着顾锦璃几人行了一礼,彬彬有礼道:“多谢几位小姐出手相助。” “宋公子不必这般客气,这孩子的救命恩人是宋公子才对,若是您袖手旁观,我们也无缘见到这孩子。” 宋碧涵最看不得别人客气,便拉着顾锦璃起身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般客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在争抢做东请客吃酒呢!” 顾锦璃失笑,嗔目望着宋碧涵道:“这酒局是你张罗的,难道不是你请吗?” 宋碧涵呵呵一笑,拍着宋运道:“这不是碰上我二哥了吗,哪有哥哥在,还让妹妹花钱的道理,你说呢,二哥?” 因着宋碧涵和宋运自小不在一处长大,后来又出了宋三夫人的事,是以宋碧涵最初对宋运也不甚亲近。 可宋运是个性情随和温柔的人,对亲人好友又仗义相助,是以宋碧涵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哥哥。 宋运是个慢热的人,听宋碧涵这般说,也不过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自然。” 待喂孩子服了药,见他病情稳定,几人便一同去了望仙楼。 宋碧涵一上来就点了一坛子酒,对着宋运挑眉笑道:“若就只有我们几个喝,还要悠着点。 锦儿今天碰到二哥,我们就尽管敞开喝了,喝多了二哥可要负责送我们回家啊。” 然而一向好说话的宋运却摇了摇头,抬手按住了酒坛,认真道:“女孩子不可饮酒。” “没事啦,我在家里还陪着祖母喝酒呢!”宋碧涵伸手就去抢酒坛。 宋运抬手,将手指抵在宋碧涵的额心,任由她如何伸手都无法碰到酒坛分毫。 宋碧涵挣扎了半晌,除了额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指印外,一无所获,气得双手环胸,瘪着嘴道:“哼!早知道就不带你了,谁知道你竟然和大哥一个样。 要我说,还是三哥好,若三哥在这,定会和我们一同畅饮!” 宋碧涵这话顾锦璃是信的,若是宋达在这,怕是还会多要一坛酒。 见宋碧涵生了闷气,宋运纠结的轻皱了下眉,只好让步道:“那就点两壶果酒来喝吧,这酒太烈,不适合你们。” 见没有再行商量的余地,宋碧涵只好认命的点了点头。 果子酒清甜可口,顾锦璃几人喝着正好,可宋碧涵却是一边喝一边撇嘴,这哪里像酒啊,分明是就是糖水嘛! 本以为温凉不在,就少了一个多事的,没想到她二哥竟然也这个样子,男人还真是麻烦! 果子酒性浅,几人又只小酌了两杯,根本就没有一点醉意,但宋运还是坚持亲自将她们送回府中。 行到平阳王府门前,顾锦璃含笑致谢道:“有劳宋二公子了。” “县主客气。”宋运略略垂首,语气依然清淡。 宋碧涵探出头来,眨眼笑道:“怎么只谢我二哥,我也有一起送你回来呀!” “好,那就多谢宋小姐啦!”顾锦璃翻她一眼,无奈弯唇笑。 辞别宋家兄妹,顾锦璃转身踏入王府。 宋运这才抬起头来,望着顾锦璃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宋府的路上,宋碧涵一路走走跳跳,偶尔看见路上的小石子,便会抬腿将石子远远踢开。 而宋运却面色平静的犹如无风的天空,安静宁和。 兄妹两人一静一动,倒也和谐。 “二妹妹。”宋运突然开口。 “嗯?怎么了?”宋阳碧随口应道,专心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灵毓县主……” 听宋运提及顾锦璃,宋碧涵才抬起头来,眼中带着警惕,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二哥,我知道锦儿很好,可锦儿可是有妇之夫,你可不能动歪心思啊。 更何况那个温凉超级小气的,你可千万被让他看出你的心思,否则他一定会把你弄得很惨。” 三哥说不定就是被温凉扔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去了,想想还真是可怜。 宋运无奈弯唇,失笑摇头,“你想多了,我对县主无意。 我只是看她点心做的精巧,便好问问你,她可还会做什么其他新的东西?” 宋碧涵松了一口气,拍着心口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温凉那个家伙心眼小心又冷,可不能得罪他。 宋碧涵想了想,道:“锦儿做的饭很好吃,很多菜式我都没听过。 什么火锅,炸鸡,还有她常说炸鸡和啤酒最相配,我一直都纳闷那个啤酒到底是什么酒,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宋碧涵的思路越来偏,全然没有看到宋运那总是笼绕云烟的眸中划过的错愕。 …… 次日,顾锦璃进宫拜见沈皇后。 直到已近午时,顾锦璃才起身请辞。 沈皇后命玉华公主相送,看着两个少女携手离开的背影,沈皇后的眸光中有欣赏亦有惋惜,不由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有颗七窍玲珑心已是不易,更难得的是这颗心中还装着仁善和光亮,只可惜她不是皇子妃,不然倒有皇后之风华。” 陛下的几个皇子她都看在眼里,二皇子平庸,六皇子易怒,七皇子风流,另外两个成年的皇子倒是聪慧,只可惜他们眼中只有权力。 她没看出哪个皇子有帝王之才,倒是觉得顾锦璃有母仪天下之范,只可惜她嫁入的是平阳王府。 倒是有些可惜…… 顾锦璃与玉华公主两人有说有笑的漫步走在御花园中,聊到前几日赈灾银两之事时,玉华公主不由羡慕道:“锦儿,他们都说你运气不好,我可不这么觉得。 王妃温和善良,平阳王爷又正直仗义,你能嫁给温凉真是幸事。” 她那几个皇姐身份已经很尊贵了,可嫁入夫家后,还是难免会有委屈的地方。 不像锦儿,简直像掉进了福窝里。 顾锦璃弯唇,打趣道:“温阳尚未定亲,不如你也嫁来王府,这样以后你不仅有父王母妃疼着,我们两还能做个伴。” “才不要哩!”玉华公主满脸嫌弃,想也不想的道。 “锦儿,难道你不觉得温阳那个家伙很烦吗? 心眼像针那么小,技不如人还不肯认输,整日想着与我再赛一场,我才不搭理他呢!” 顾锦璃摇头,实事求是的道,“温阳很好啊,率真简单,又心地善良,不然那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中你的计?” “锦儿你偏心!你就是因为温阳是温凉的弟弟,所以你就昧着良心说他好。”玉华公主一脸不满。 温阳那叫率真简单吗? 那明明是傻好不好? 女孩子笨笨的还挺可爱的,可男子若是蠢蠢的,就让人忍不了了。 顾锦璃觉得玉华公主对温阳有些偏见,正想替温阳辩解,忽见蒋太后身边的王嬷嬷迈着端正的步子朝她们走来。 “玉华公主,灵毓县主。”王嬷嬷对两人福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县主,太后娘娘有请。” 王嬷嬷虽半垂着头,但脸上的神色清冷严肃,并无半分敬意。 顾锦璃眸光动了动,看来蒋太后是来秋后算账的。 虽明蒋太后没安好心,可太后口谕,她不能拒绝。 玉华公主不放心,想随顾锦璃一同去,却被王嬷嬷抬手拦住,“殿下,太后娘娘只召灵毓县主一人前去。” “本宫去给皇祖母请安也不行吗?”玉华公主昂着下巴,露出雪白的脖颈,一改往日里的随和,骄傲的宛若一只天鹅。 王嬷嬷却只淡淡牵了牵嘴角,显然并不畏惧这位公主的威严,“殿下有这份孝心自然是好的,只太后娘娘有正事与县主商议,殿下不妨稍等片刻。” “殿下先行回宫吧。”顾锦璃弯唇浅笑,轻轻眨了下眼。 玉华公主瞬间会意,便只瞪了王嬷嬷一眼道:“既然皇祖母不愿见本宫,那就劳王嬷嬷为本宫带好吧。” “是。”王嬷嬷垂睫颔首,语气冷淡,转而瞥了顾锦璃一眼,抬手道:“县主,请吧。” 顾锦璃从容转身,款款迈步,没有一丝惊慌之色,倒是引得王嬷嬷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 这位灵毓县主年纪不大,气度竟是比宫里的一些妃子还要好。 夏日炎热,为求凉爽慈宁宫中摆着数个冰盆,刚行至殿门前,便有一股寒意迎面扑来。 身后是明亮的暖阳,身前是如冰窖般的宫殿。 顾锦璃在这冷热明暗交界之处,只觉浑身汗毛不禁竖起。 蒋太后正坐在主位喝茶,听到响动也不过撩了撩眼皮。 蒋太后比蒋氏还要年长一岁,却不知用了什么驻颜术,看上去竟好似只有四十余岁的模样,甚至依稀可以在她脸上看到本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美艳。 只她身上有一种浸淫后宫多年的威压,虽雍容貌美,可一个挑眉,一个抬眼,便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蒋太后轻蔑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锦璃,长长的护甲划过杯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这冷寒的殿内显得尤为森然。 “灵毓县主,哀家最近可是经常能听到你的大名。” 顾锦璃低垂着睫羽,从容不迫的回道:“能入太后娘娘耳中,是臣妇的福气。” “呵。”蒋太后冷笑一声,“真是伶牙俐齿。” 蒋太后将杯盏随手放在桌上,淡漠的俯视着顾锦璃道:“户部丢失了赈灾银两,乃是你父亲的失职。 平阳王虽帮你填补了一些银两,但王府的银子并非你一家独有,这些银钱也有二房一份。 平阳王是为你动用了公中银两,于情于理你都该补偿二房的损失。 你明白哀家的意思了吗?” 顾锦璃当然明白,蒋太后这是为二房讨债来了。 她冷冷一笑,提起头时眸中却噙着满满的疑惑,不解的道:“恕臣妇愚钝,未能领悟太后娘娘的心意。 父王拿出的银钱只是暂时填补赈灾银两,朝廷早晚都会归还王府,臣妇为何要补偿二叔二婶啊,难道说……” 顾锦璃震惊错愕的睁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难道说,国公爷不打算归还赈灾银两吗?” “放肆!国公爷也是你一个小小妇人能够攀咬的?”蒋太后大怒。 顾锦璃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点点委屈,“臣妇怎敢攀咬国公爷,可外面都是这般说的啊……” “那你就人云亦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吗?哀家看你分明在故意挑衅!” 蒋太后最近也心力憔悴,建明帝紧咬此事不肯放手,蒋太后多方周旋也无法让他改变心意,心里正恼火。 顾锦璃倒好,不但不知避让,还主动提及此事,自是让蒋太后怒火中烧。 “太后娘娘明察,臣妇敬重太后,怎敢挑衅? 赈灾银两丢失,陛下心忧平州百姓焦急不已,臣妇相信太后也定然担忧陛下的龙体。 英国公府虽为太后母族,但太后娘娘与陛下亦母子情深,太后娘娘的为难臣女都清楚。 的确,若由臣妇填补这个亏空是两全其美之策,可先不说臣妇没有这般多的银钱,就算为了二叔二婶着想,臣妇也不能如此做。” 顾锦璃一双眸子冷清明亮,她就那般望着蒋太后,眸中的从容淡然竟让蒋太后一时语凝,只能任由顾锦璃巧言分辩。 “虽说父王动用的是公中的银子,可这些也是父王南征北战得来的。 正是有父王征战沙场,我们才可独享安宁。 若臣妇拿了自己的钱给二叔二婶,岂不是让二叔二婶落得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名声?” 顾锦璃声音虽轻,目光扫过殿内立着的刺绣屏风时,却划过锐利的冷芒。 这王府的功绩荣华都是父王拼命所得,二房躲在安逸窝里坐享其成,还敢将王府视为己物,他们自己送上门,不骂都对不起他们…… ------题外话------ 宝贝儿们,浮梦请个假,今天是浮梦“十八”岁的生日(对明年也是十八岁,哈哈),所以今天休息一下,少更一章,见谅哦,爱你们,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流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屏风后的蒋氏气得差点跳脚,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如此折辱她们! 蒋氏不甘心平白丢了大把的银两,但她不敢向英国公讨要,便只能进宫求助蒋太后,让她帮着从顾锦璃索要银子。 当初顾锦璃大婚,可谓是十里红妆,随便翻个箱子,掉出来的都是金元宝。 温冀动了他们的银子,就该顾锦璃来补。 可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连太后都不怕,还敢辱骂她们。 蒋太后显然也没想到顾锦璃会如此胆大,她沉眸望着跪姿笔挺,目光从容的顾锦璃,眸色更冷。 “真是一副好口舌。”蒋太后起身,绛紫色的衣摆拂过,沉而冷。 “既然你愚钝听不明白哀家的意思,那你便跪在这里仔细琢磨吧。 哀家先去歇着了,你何时想明白,何时再来找哀家。” 顿了顿,蒋太后的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吩咐宫人道:“盛夏炎热,切莫闷坏县主,再去多搬两个冰盆,务必要让县主待得舒爽。” 殿内本就清冷,再多加几个冰盆无异于待在冰窖里。 顾锦璃只穿着一条薄薄的锦裙,现在便已觉得冷意刺骨,若是再待上片刻,怕是会染上风寒。 蒋太后摆明了是要收拾顾锦璃,可顾锦璃也不是个任由别人磋磨的,就算对方是太后也不行。 她正欲开口,忽闻殿外响起陈总管略带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顾锦璃弯了弯嘴角,没想到玉华竟然这么快就搬来了救星。 顾锦璃立刻端正跪姿,规规矩矩的垂首跪着。 蒋太后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陛下对你还真是不薄,每次你到慈宁宫,哀家都能借你的光多瞧陛下两眼。” “太后娘娘,臣妇说了您与陛下母子情深,陛下对您自是孝敬有加。”顾锦璃含笑回道,乖巧又安分。 蒋太后冷哼了一声,拂袖落座,冷眼看着建明帝大步迈入殿中,尾音漫不经心的上扬,“陛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建明帝目不斜视,给蒋太后行礼问安后便径自坐下。 顾锦璃忙福身道:“陛下万安。” 建明帝随意瞥了一眼顾锦璃,抬抬手道:“平身吧!” 顾锦璃却怯生生的望着蒋太后,迟疑道:“可是,太后娘娘命臣妇跪在这里想事情,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说完,顾锦璃的视线还悄悄的扫了一眼屏风的方向。 建明帝眸光转了转,板着脸问道:“皇后总夸你聪慧,朕看却未必。 说来听听,是什么事让你想不明白,反倒要劳烦太后教导你!” 顾锦璃颔首,娇声细语的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说父王私用了公中的银两,臣妇应出钱补偿二叔二婶。 可臣妇觉得这样乃是置二叔二婶于不仁不义之地,是以方有些困惑。” 建明帝轻笑两声,“原来是为此事,你起来吧,朕为你解惑。” 这次顾锦璃没有推拒,听话的站起了身子。 只她跪了有一会儿,站起来时双腿难免有些发软。 建明帝眸光冷了冷,这若是让温冀和温凉知道顾锦璃进宫受了委屈,还指不定如何笑话他。 他得帮这丫头出气才行。 “母后,此事可是温家二房的意思?” 蒋太后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淡淡道:“不是。” “此事是哀家所想,平阳王虽是外姓王,但也是皇亲国戚,平阳王又手握重兵,若是王府后宅不和,势必会影响平阳王为陛下效力。 如今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自然要过问一二。” 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蒋太后才继续道:“陛下身为帝王,应最明白一碗水要端平的道理。 此事皆因顾明哲所起,平阳王动用的却是王府公中的银两。 试问陛下,若换个角度,温家二房因为私事动用了王府银两,平阳王可会愿意?陛下可会愿意?” 当然不愿意! 温平若是敢这么干,正好给了他一个收拾他的理由! 见建明帝没说话,蒋太后弯起嘴角,冷声道:“陛下身为帝王,更要公正公平,若日后各府都找个由头各自挪用公中银两,届时定然家宅不宁,朝廷何安?” 建明帝剑眉紧锁,脸色冷沉。 蒋太后嘴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她倒要看傅棱如何回答。 若他敢明目张胆偏袒平阳王,她就有办法让百官家中也乱起来。 “母后说的有道理。”建明帝沉默了半晌,终是开口道。 蒋太后嘴角牵起笑。 建明帝认真思忖,正色道:“儿臣之前的确从未考虑过公平的问题。 儿臣只知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可现在想想各府最常见的情况却是一个府邸几房人家往往只有一个出彩的,而其他各房便理所应当的做起了吸血虫。 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时间一长,他们竟忘乎所以的将别人的东西也当成了自己的,只要稍稍不如意便大呼不公平。 可这世道哪来那么多公平!” 蒋太后蹙眉想要反驳,建明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驻边大将奋勇杀敌,无能之辈却躲在京中醉生梦死,这公平吗? 受难的时候不想这些,享清福的时候倒是要算的一清二楚,世上哪来这么多好事。 好在母后一语惊醒梦中人,否则朕还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朕这便回去下旨,命各府不必再奉行“父母在不分家”之说。 谁若觉得在府里过得不舒爽不公平,都可以提出分家,免得我朝廷栋梁遇到那等吸血的苍蝇,平白受了未委屈!” “哀家可不是这个意思!”蒋太后气得怒拍小几,震倒了桌上的杯盏。 “同为兄弟,自然有强有弱,血脉亲人就该守望相助,分什么薄厚!” 建明帝似笑非笑,眸中寒光闪烁,“既然兄弟之间该守望相助,那还分的那么清楚作甚? 平阳王一家有难,朕相信温平也做不出袖手旁观的事来。 若他真敢有异议,母后也不必为难,直接让他来找朕,朕帮他们分了这个家,免得兄弟不和,母后也跟着操累。” 想贪顾锦璃的嫁妆,莫说门,就连窗户都没有! 见蒋太后被气得一时无法反驳,建明帝起身拱手一礼,“时辰不早了,儿臣还要批奏章,就不打扰母后了。” 说完,斜睨着顾锦璃道:“朕有东西要交给平阳王,你随朕过来!” “是,陛下。”顾锦璃垂首应下。 建明帝转身,刚迈了一步突然回头瞪向陈总管,怒斥道:“走路没长眼睛吗,竟然敢踩朕的脚!” 陈总管一脸懵,他和陛下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呢啊,再者说他做了这么多年太监总管,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陈总管委屈抬头,正看到建明帝对他暗暗挑眉,他眼角余光瞥到了立在殿内的屏风上,瞬间心领神会。 “该死的东西!” 建明帝抬腿便踹,脚刚挨到陈总管时,陈总管就飞身扑了出去,正好撞在绣着百花的屏风上。 屏风被撞倒,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殿内的婢女顿时忙作一团。 建明帝清晰的看到蒋氏笨拙的摔倒在地,却故作未见,有些歉意的道:“这老奴才不长眼,竟撞到了母后殿内的屏风,儿臣回去就给母后送一扇新的来。” 建明帝说完大步迈出殿内,陈总管也一骨碌爬起来脚下生风追着建明帝离开。 蒋太后目光阴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一片寒光,长而尖锐的护甲将贵妃榻的紫檀木扶手划出长长的刮痕。 蒋氏被宫女搀扶出来,气得浑身直抖,“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此举分明就是故意的!” 蒋太后何尝不知,上扬的媚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意。 这个傅棱,当初还真是小瞧他了! 蒋氏被砸到了手臂,小臂上已有一块淤青,她怒不可遏,恨恨道:“那顾家女到底哪里好,竟然能让陛下如此宽待。 若非知道陛下与温冀关系好,我都要怀疑陛下和顾锦璃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这顾锦璃可真是个狐媚子,将她身边一个个都迷得丢了心窍,稍稍受点委屈就立刻有一众人来护她。 蒋太后闻后突然勾起了嘴角,笑意森然,“你所言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嗯?”蒋氏一时愣住,有些不明所以。 蒋太后却也不理会她,只幽幽笑起。 她正愁该如何不动用武力压下赈灾银两一事,如此倒不失为一个良计。 晚膳时分,建明帝来了凤鸾宫。 沈皇后的态度虽算不上热络,但眼中总算没有厌嫌。 两人无声用过饭后,沈皇后将顾锦璃进宫的来意告知了建明帝,“灵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怀,着实难得。” 建明帝并不知此事,怔了一会儿才欣慰的扬起了嘴角,“这孩子果然聪慧又稳妥。” 顾锦璃虽出身不高,但手腕头脑却非比一般,亏得他慧眼识英才,给温凉选了一个如此好的媳妇。 建明帝为自己的英明睿智所折服,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京中忽起一则传言,此言传的突然,又迅猛无比,竟在短时间内便压过了英国公私昧赈灾银两一事。 而这则传言的主角便是建明帝和顾锦璃,言语间指明了建明帝与顾锦璃之间有不伦的关系。 建明帝怒不可遏,当即派暗龙卫调查。 可流言这种事本就一传十十传百,想找到最初传播谣言之人何其困难。 众人见暗龙卫出动,心有戚戚的同时却与更觉得传言不虚,否则陛下为什么急着封口。 平阳王听闻之后气得脸色铁青,提剑便要去与暗龙卫一同捉人,被平阳王妃连忙拦住,“王爷先息怒,此事我们闹得动静越大,就越是惹人关注。” 流言蜚语是无形的利剑,伤人最痛,却也最难避免。 温阳也被气得跳脚,“这是哪个王八蛋乱嚼舌头,竟然敢造这种谣,待我逮到他,非要弄死他不可!” 这个人可真是太可恶心了,竟然传大嫂和陛下,哪怕这人传大嫂和沈染,他都没这么生气,这不是摆明了侮辱人吗! 顾锦璃一直没说话,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定然与英国公府脱不开干系。 压下谣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条谣言将其遮掩。 想了想,顾锦璃对平阳王道:“父王,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 “会!”平阳王直截了当的道,“你有什么办法尽管用,不必顾虑他。” 平阳王不仅恨那个传播谣言的人,更气建明帝。 此事都因建明帝而起,他没本事平息谣言,还敢有意见? 就算有,那也打得他没有! 建明帝正为流言一事忙的焦头烂额,可这件事尚未处理妥当,京中竟又传出了新的传言。 前几日还传他与顾锦璃有染,现在又说他对自己的五儿媳有意,完全将他传成了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建明帝气得摔了一整套的白瓷茶盏,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喜欢对儿媳妇下手的狗皇帝吗? 乾坤殿中的内侍婢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陈总管一人还敢近身伺候着。 蒋太后本还颇有兴致的听着外面传回来的消息,可当听到蒋欣阮也被牵扯进去后,蒋太后瞬间坐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牵扯到心阮身上了?” 建明帝与顾锦璃的流言是她命人散播的,一来可以败坏他们的名声,二来也可以削弱百姓对英国公府的热议。 可这事情怎么就被传歪了? 然而还未等蒋太后压制,未过两日便又传出了新的流言。 这次的流言更为劲爆,竟说建明帝与蒋太后之间有不乱之恋,因怕被人发现才用他人来当挡箭牌。 众所周知蒋太后并未建明帝生母,两人的年龄虽相差甚多,但蒋太后保养得体,又生的美艳。 先帝早逝,年纪的太后守不住春心,也是人之常情,甚至就连有些大臣都开始暗暗琢磨,回忆着两人之间可曾有过什么不合常理的“母子之情。” 建明帝:“……” 蒋太后:“……” 建明帝气得掐死蒋太后的心思的都有了,他若是亲手宰了蒋太后,这传言定会平息。 不过他已然猜到幕后之人,这主意十有八九是顾锦璃那丫头想出来,温冀同意实施的。 他们还真是一脸不顾他的脸面啊! 除了愤怒,建明帝还有些嫉妒。 这个蠢丫头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就算想平息传言,就不能传温冀的风流韵事吗? 蒋太后也气得不轻,“荒唐!荒唐!给哀家查,这些流言都是谁传出去的!” 竟然还有人敢说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耐不住春心寂寞,便勾引了建明帝,真气要气死她了! 百姓们则被这一个又一个的重磅消息给弄懵了,虽然一直都知道皇家乱不干净,但这也太劲爆了吧! 结果未过多久,便又有新的消息传出,说建明帝喜欢的不是蒋太后,而是蒋太后的身边的老嬷嬷,而蒋太后则对建明帝身边的陈总管有意思。 陈总管:“……” 王嬷嬷:“……”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他(她)怎么不知道? 总之流言越传越凶,越来越乱,直到百姓们再听到什么消息后也不过冷冷一笑。 这也太低估他们的智商了,真以为他们那么愚蠢好糊弄呢! 偶尔传出来一个消息还好,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定然有鬼! 这时有睿智之人一眼看破真相。 “最近宫里频有消息传出,咱们是不是许久未讨论英国公了?” 众人脑中瞬间一片清明。 合着这些都是障眼法,不过是为了替英国公遮掩的烟雾罢了。 百姓们大怒,英国公府竟然敢愚弄他们这些淳朴的百姓,害的他们白白为此兴奋多日,简直是伤天害理啊。 “起初我还不怎么信英国公昧下赈灾银两,现在看来此事定然是他所为,不然他为何要心虚,还传出这么多不切实际的谣言?” “可不怎的!我一直听人说英国公智谋无双,我还纳闷英国公那么聪明,就算盗了银两又怎么会被人发现。 可现在再看他传出的这些谣言,我觉得英国公好像也不怎么聪明啊!” “就是就是!还真当咱们老百姓不辨是非了啊!” 京中百姓皆认可赈灾银两都是国公府偷盗,再被有心人稍稍指引,这矛头竟全然落在了傅决身上。 只说他为了争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此等言论比比皆是,消息传到宫里时,蒋太后怒气攻心,直接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题外话------ 嘿嘿,今天还有一丢丢少,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话说,虽然心态十八岁,但这身子骨有点跟不上去,玩半天养两天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暂退(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一场风波就这样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结束。 温阳一脸崇拜的看着顾锦璃,神色中都是疑惑,“大嫂,为什么越是传陛下的谣言,反是越没人信了呢?” 他最初听到这个计策后其实并不看好,只不过他有点想看陛下的笑话,所以才努力“奔走相告”,立志于将这些谣言散播到京中所有角落。 顾锦璃莞尔一笑,轻声细语的解释道:“一则流言可能让人觉得十分新,有打探热议的欲望。 可当各种流言扑面而来,便只会让人觉得夸张,反是失了可信度。 比如,你对一个人说只要往放生池里投一个铜板就能得一两银子,他十有八九会去试试。 可若你说投一个铜板可以得十万两银子,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就算是流言,也不能违背世人认知的底线。” 这也是那些明星公关最长用的手法,当传出某则不利于这位明星的传言时,与其辩白解释,倒不如多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当铺天盖地全是关于这个明星的负面消息时,反是会给人一种有人在故意黑他的感觉。 这些还是顾锦璃曾选修心理学时候老师举的例子,当时她不过随耳一听,没想到竟会有用上的一日。 温阳心悦诚服,“大嫂,你可真厉害! 如果是我,除了揍他们一顿,我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那就与你大哥大嫂好好学学,别动不动就撸袖子揍人,傻的很!”平阳王妃瞥他一眼,一脸嫌弃。 温阳立刻不服气的辩驳道:“我这是和父王学的啊,父王不也遇事就揍人吗!” 平阳王冷冷抬眸,虎眸中的厉色看的温阳心中一紧,下意识躲在了顾锦璃的身后。 “你父王和你可不一样。”平阳王妃望了一眼平阳王,秋水般的眸子盛着满满的欣赏。 平阳王亦望了过去,眼里哪里还有之前的厉色,取而代之皆是柔情。 “怎么不一样?难道父王不揍人吗?”温阳心里不平衡。 父王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凡惹到父王的人,有哪个没挨过揍? “揍啊。”平阳王妃毫不掩饰的承认,只见她微弯着嘴角,含笑轻语道:“但你父王在揍人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些人也都是非揍不可的。 您说对吗,王爷?” “嗯,对。”平阳让自然而然的点头应道。 温阳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对老夫妻妇唱夫随,除了“呵呵”什么都不想说了。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父王这样的在母妃眼中居然还算有勇有谋了! 关键是他父王还真好意思承认,他都替他们觉得臊。 “那这么说父王打陛下那次也是因为非打不可了?”温阳犹不服气。 可他话音刚落,便只见原本还眉眼含笑的两人瞬间收敛起了笑意。 平阳王妃抬起头,目光扫过顾锦璃时竟有些不大自然。 虽然她很快就将这抹情绪压下,但还是被顾锦璃捕捉到了。 “阳儿,你今日可习武了?”平阳王妃罕见的管教起温阳来。 “已经练过了……” “再射一百支箭!”平阳王不听他说话,径自吩咐道。 温阳脸色微变,“可我都已经……” “两百支!”平阳王目光清冷,不由分说。 温阳求助的望向顾锦璃,平阳王见此从鼻中发出一声沉沉的冷哼声,“骑术都连个小女子都不如,还有脸面偷懒?” 顾锦璃给了温阳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温阳只的忿忿应下,心里恨死了玉华公主。 若不是那个丫头使诈,他怎么可能会输。 这下可好,又给了父王一个名正言顺折磨他的理由! “父王,母妃,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也告退了。”顾锦璃福礼道。 平阳王妃笑眯眯的颔首,柔声道:“有什么事就吩咐给下人,天气怪热的,好好在屋子里歇着。” 对于这种偏心,温阳早已习以为常了。 他早已看透,这个家里父王母妃温凉大嫂是亲人,他不过就是个凑数的。 他一定是捡来的,绝对是这样没错。 目送他们两人离开,平阳王妃才沉了口气,见平阳王脸色晦暗,平阳王妃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劝慰道:“卿瑶妹妹若看到凉儿和锦儿如此,定会欣慰,你也莫要再记恨陛下了。” 平阳王摇摇头,语气显得有些寞落,“我不仅恨他,也恨自己。” 他自小长在宋府,一直将卿瑶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他曾想着,待他有朝一日做了平阳王,一定会护住宋府每一个人。 宋大哥说他以后会做大将军,不用他护着,宋二哥说他以后要进内阁,以后备不住是他护着他们。 所以他们决定由他们所有人护着卿瑶一个,让她可以在京中横着走。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曾经想要的位置,甚至曾经那个最窝囊的皇子也变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君王。 他们每一个都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可他们却没都没能护住一个妹妹。 他揍了傅棱,更多的却是在发泄他对自己的怨恨。 薛姨和宋叔救了他的命,他却没能护住他们的女儿。 平阳王妃深知他心中的痛,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给他无声却温暖的陪伴。 多年前京中总有流言说平阳王爱慕珍妃,可她从未怀疑过更未曾嫉妒过,因为她喜欢就是他的有情有义。 “逝者已矣,空留怀念,王爷莫要再自责。那时我们势弱,护不住卿瑶妹妹,可现在我们可以护着凉儿和锦儿走向那荣耀之位。”平阳王妃郑重说道。 平阳王颔首,他回握着平阳王妃的手,眸色坚决。 这一次,一定要! …… 走出院子,顾锦璃四下扫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二弟,你可知父王当初为何与陛下动手?” “大嫂不知道?”温阳还以为这种名场面应是人尽皆知。 顾锦璃摇头,顾府远离朝堂中心多年,府中鲜少有人提及朝中之事。 温阳见顾锦璃当真不知,便忙耐心的解释道:“大嫂可听闻过珍妃娘娘的名号?” 见顾锦璃点头,温阳才继续道:“珍妃娘娘是薛奶奶的女儿,父王年少时受宋府庇佑,自幼与珍妃娘娘一同长大,情同兄妹。 可珍妃娘娘入宫不过两三年便香消玉殒了,父王怪陛下护她不利,这才把陛下给揍了。” “原是这般……”顾锦璃喃喃道。 这件事她略有耳闻,但只以为是流言蜚语,未曾想倒是真的。 只是就算如此,母妃又为何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顾锦璃一时想不明白,便只能将其归结为她看错了。 温阳望着顾锦璃,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大嫂,你真决定要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 顾锦璃收回思绪,含笑点了点头,“她们心疼银子,又不敢向国公府讨要,我的嫁妆便成了他们眼中肥肉。 这块肥肉若始终摆在她们眼前,她们想法设法也要咬上一口。 与其被她们惦记着,倒是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大嫂真是想得开。”温阳由衷赞道。 嫁妆对于女子来说何其重要,没想到大嫂竟是说舍就舍。 “此事是造福民生之事,大嫂若有何需要尽管找我,我别的忙帮不上,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顾锦璃弯唇,笑着应下,“好,若有需要我定然不与二弟客气。” 顾府门第虽不高,但她出嫁那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却鲜有人及。 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她手里难免会惹人惦记,与其日日防贼,倒是不如拿来做点有价值的事情。 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能帮助别人,才更有意义。 父亲说的对,有的时候退反是进,她舍了银钱暂退一步,既能打退她们的贼心,又能为阿凉和王府造势,说到底还是她得到的利更多。 大梁各处大小水患繁多,有些地方的土地被大水淹了,百姓们没有出路,便都想着来繁华的京中碰一碰。 常言道天子脚下的乞丐富得过穷乡僻壤的官员,此言虽有些夸张,但京中权贵多,若碰到哪个心善的权贵随手赏些银钱便足够他们一家吃用。 抱着这样的心态,京中的流民越来越多,街上的治安较之以往也乱了起来。 流民中大多都是房屋土地被淹的清苦百姓,但其中也不乏心怀不轨之辈,趁乱巧取豪夺坑蒙拐骗,兵马司只得日日派人沿街巡视。 然而毕竟慷慨的权贵比不得流民多,有些人便开始因为吃不上饭而偷窃、抢劫,城中百姓隐有怨言,若处理不当京中怕是难免会有动乱。 裴家心念朝堂,一心为圣上分忧,便开始搭设善棚,裴家小姐甚至亲自出面为这些可怜的流民施粥。 裴琇生的貌美,又满腹才学,如今更是急人所难救助这些流民,一时间裴琇声名大噪,谁提及裴家小姐都要发自肺腑的赞其一句“天仙美貌,菩萨心肠”。 这些声音裴琇自然知晓,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初本以为她可以凭才学稳稳在京中立足,却未曾想她竟遇到了沈妩那般难缠的对手。 如今朝廷有急,百姓有难,正是她闯出名声的好机会,如此美名要比才名更加重要。 裴琇并非日日在善棚,她都是等着粥快施完了才坐着马车前来,象征性的盛几勺粥,笑着与人说两句话,便可得到无数的赞扬。 只她面上虽笑得一派柔和,实则心里却极为不耐。 特别是闻到那些流民身上的汗臭味时,熏得她几欲作呕,厌恶至极,为了锦绣前途才不得不忍受。 这日,早早便有流民来裴家施粥的善棚排队,你拥我挤,偶有碰撞便立刻引来一阵叫骂声。 大人的争吵声混着孩子的哭声,吵闹又刺耳。 裴家一直在一间空店铺前施粥,可今日这间店铺上却挂了红绸,门前有又有护卫守护。 裴府小厮见此,忙将粥棚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耽误店铺做生意,一会儿再起了口舌。 可这般一动,原本排好的队伍便乱了,挪动之下难免你踩我我踩你,顿时又是一番争吵叫骂。 有人不满的抱怨道:“施个粥怎么来换来换去的,我们排了半天的队,都白弄了!” “就是!今日比昨日整整晚了半刻钟,害我们苦等,你们就不能早些起来把粥熬好吗?” 立刻有人附和,“谁说不是,这时间越来越晚,粥越来越稀,再这样下去以后是不是想让我们喝米汤了!” 裴府小厮听了这话气得恨不得将热粥全扣在他们脸上,这些人脸皮怎么这么厚,白给他们喝粥还那么多抱怨! “你们还喝不喝了?不喝到后边去!” 小厮这般一吼,大部分人都止了声,但哪里都会有两个脾气暴的刺头,“喊什么喊,当我们是乞丐了不成,你一个奴籍,还敢对我们大呼小叫!” “就是就是!”本静了声的人群再度喧哗起来。 小厮气得浑身直抖,很想就这么撂挑子走人。 这些人哪来的这么厚的脸皮,白吃人家东西,嘴还一点不短! “怎么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小厮立刻换了一副面容,小跑过去道:“小姐,这家店铺似要开张,奴才就只得把粥棚往旁边挪了挪,结果他们又是抱怨咱们时间晚,又是抱怨咱们的粥不够稠,真不像话。” 小厮委屈极了,裴琇听了心里也不高兴。 这些人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敢挑剔。 若非为了名声,他们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众位莫急,店家要开门做生意,咱们总不能耽误人家不是?还请众位见谅。” 裴琇放缓了声音,众人皆知她的身份,哪里还敢叫嚣,就连那些刺头也都安分了下来,生怕得罪她后裴家不再施粥。 众人重新排队,那几个刺头不敢抱怨裴琇,便开始讲起了店家的坏话,怨怪他们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他们领粥的时候开。 裴琇见将他们的怨气引到了店家身上,忙朝着小厮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快些应付了这些人。 裴琇心里有气,这些人嫌米少,他们却不知为了施粥裴府花了多少银子,好在有二房填补,不然真要被这些人吃穷了。 裴琇看了一眼挂着红绸的店面,不由有些好这间店铺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里的地段不算好,是以这间店虽面积不小,却一直无人问津。 自从裴琇出现后,周围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人并不是流民,而是那些只为一睹芳容的生才子。 面纱下的红唇轻轻扬起,裴琇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姿态优雅,仪态万千。 她心里对他们虽不屑,但她在京中名声传的如此迅速倒都要仰仗他们的口舌,是以她不介意他们的欣赏和爱慕。 这时只见两辆华丽的马车远远驶来,裴琇抬眸望去,当看到马车上走下的几道身影时,美眸中瞬间浮了一层霜雪。 是沈妩和顾锦璃几人! 顾锦璃也注意到了裴琇,此人心机深沉,顾锦璃不愿与她多交,便故作未见。 裴琇见她们朝着店铺走去,眸光一转,立刻开口唤道:“灵毓县主,沈小姐!” 被人唤住,顾锦璃几人只好顿下脚步,看着裴琇朝她们走过来。 寒暄两句后,裴琇扫了一眼铺子,弯唇笑问道:“这铺子难道是县主所有?” 顾锦璃冷冷淡淡的点了点头。 裴琇抿唇轻笑,语气柔和,声音却是不小,“原来这铺子是被县主盘下了。 那还真是巧,这两日我们府上正在这里为流民施粥,却未曾想能在这里碰见县主和沈小姐。” 笑了笑,裴琇复又羡慕的道:“我虽来京城不多时,但亦曾听闻过县主的十里红妆,只可惜未曾有缘一睹盛景。 县主有那般丰厚的嫁妆傍身,还要出来经营店铺,真是持家有方。” 裴琇看着客气,实则这几句话里全是锋芒。 她先是不动声色提出自己在此施粥,相较之下在此时来开铺子的顾锦璃就显得市侩凉薄。 再则她又提出顾锦璃嫁妆丰厚,更会让人觉得朝廷有难,顾锦璃不但不想着为圣上解忧,还只知敛财,心怀太过狭隘。 顾锦璃本不想理会她,可她主动上门挑衅,不打回去着实不是她的性格。 沈妩亦听得蹙眉,但见顾锦璃眸光流转,便知她已有主意,索性不再言语,悠闲的等着欣赏顾锦璃的回击。 “原来裴小姐是在此处施粥。”顾锦璃眉眼微弯,笑意从容又淡然,她望了一眼排队领粥的流民,扬声问道:“不知裴府打算施粥多久,可是一直施到这些流民的家园重建?” 众人都望了过来,特别是那些难民,目光更是灼灼。 他们虽享受着免费的白粥,可这些并不能让他们心安。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粥棚不会一直都在。 裴琇嘴角笑意僵住,见众人都在望她,才忙道:“请恕我暂时无法给县主回答,毕竟这种事还要由父亲和兄长做主。” 裴琇自认为回答的滴水不留,却见顾锦璃眸中似有惊诧,“那还真是失礼了,我见只有裴小姐在此处,便以为搭建粥棚是都是裴小姐的意思,所以才这般发问。” 裴琇暗暗咬牙,心里虽恼,但还是强自镇定的道:“搭建粥棚一事的确我向父亲提出的,可这些事我一个女孩家自还要与家里人商量。” 众人也皆点头,觉得裴琇所言在理,女孩家本就没有主意,自然需要家人帮着参谋。 裴琇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反唇相讥,“久闻县主和沈小姐心地良善,想来也定然为朝廷尽了一己之力。” 顾锦璃微微眯了眯双眼,提唇一笑,“若裴小姐说的是施粥之类的事情,那我从未做过,也不打算做。” 顾锦璃说的坦然无比,倒是让裴琇一时怔住了,缓了一会儿心中才漫起窃喜,脸上却挂着关切道:“县主,我们的力量虽然微薄,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每个人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便可分陛下之忧,可解流民之难。” “裴小姐说的好!”有一生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裴小姐虽为女子,但心怀大义,实是我们这些男子所不及。 身为大梁子民,不论男女老少高低贵贱都该急陛下之所及。 若心中无义,便是家财万贯也不过满身铜臭罢了!” 生不敢直接指责顾锦璃,便指桑骂槐,一捧一踩简直要将裴琇夸赞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宋碧涵看着生气,忍不住反驳道:“那你有能耐好人做到底,一直救济他们直到水患退去。” 就连她都看得出裴琇不过做戏罢了,这些人的眼睛一个个都瞎了不成! 谁知宋碧涵话音一落,裴琇便立刻露出一副委屈不已的神情。 她轻轻蹙起柳叶弯眉,一双眼中隐有水光浮现。 见美人如此,这些生才子的护花之心暴涨,言辞一面倒的支持裴琇,指责起宋碧涵几人来。 有些领完粥的难民也加入队伍,他们不认识顾锦璃几人,是以更加有恃无恐。 “人家裴小姐好心做善事,你们不做就算了,居然还指责人家,真是没得道理!” “同样都是京中的小姐,这做人的差距怎么这般大!” 面对这些声讨,宋碧涵气得小脸泛红,难民说她也就算了,那些生们的脑子都读傻了吗? 顾锦璃玉容漾起轻轻笑意,不徐不疾的道:“裴小姐施粥的确是善举,可有些时候好的本意不等于正确的结果。” 裴琇心中冷笑,只面上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声音略带颤意道:“还请县主指教。” 众人见此更是怜惜,有人直接发问道:“那就劳烦县主说说,什么本意才是对的?” 顾锦璃眸光清淡如水,声音如泉,缓缓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鱼终于吃光的一日,只有掌握了捕鱼的技巧,才能真正的存活下去。” 那名生嗤笑出声,“县主说的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可如今京中流民众多,该如何安置? 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能去码头做苦工,可那些老弱妇孺又该如何? 这道理人人都懂,关键是该如何实施。” 顾锦璃也不恼,淡笑着望向那名生,“这位公子一看便是饱读诗之人,想来也想要在朝堂之上有一番作为。” 生年纪不大,被顾锦璃这般一夸,立刻有些飘飘然了,却听顾锦璃转转而又问道:“那试问这位公子一句,若陛下将此事交由公子来做,不知公子作何打算?” “这……”生支吾了半晌,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若是有这份本领,早就入朝为官了。 顾锦璃也不再逼他,望向裴琇轻笑道:“裴小姐施粥的本意是好,可裴小姐有没有想过,施粥之举只会引来更多的流民入京。 正如涵儿所说,贵府若是能够一直施粥自然可暂解民生,可若是贵府停止施粥,这些闻讯而来的流民又该如何安置? 届时贵府得了善名,可京中的秩序只怕更会混乱,所以恕我直言,裴小姐此举并非在为陛下解忧,反是为陛下平添了麻烦。” 众人暗暗蹙眉,一边是对美人的怜惜,一边又觉得顾锦璃所言有些道理。 裴琇闻此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了,声音也越发的冷了起来,“县主说我此举不妥,想必县主是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顾锦璃眸中溢着华光溢彩,美的犹如暖阳下的琉璃泛出的光华,本就绝丽的容颜更因她眸中的自信而愈加华美,“承裴小姐看重,我确有拙计,而此事的解决之道便在我身后的这间铺子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封(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眼中的从容让裴琇有些不安,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铺子,皱眉不解。 “县主的意思是,您的这间铺子就可以解决京中流民的问题?” 见顾锦璃颔首,裴琇轻笑出声,“县主难道是想雇佣这些流民?这未免太不现实了。” 什么铺子能一下子请这般多的佣工。 况且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又不会什么特别的手艺,顾锦璃此举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些生也暗戳戳的笑顾锦璃异想天开,教导别人头头是道,自己做起来不还是一样不切实际。 顾锦璃却并不急着解释,只淡笑处之。 几人正说着话,不远处有马蹄的哒哒声传来。 只见但个衣着华贵俊美不凡的年轻公子策马而来,稍稍落后的公子年纪稍小些,瞧着更为俊秀,正是玉华公主。 傅冽一马当先,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利落中透着张扬。 只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粉色时,目光不自然移开,脸上的神情绷的更紧。 玉华公主下马,四周都没有温阳的身影,脸上笑容更盛,难得出来,她可不想碰到那个讨厌鬼。 “玉华,你怎么也来了?”沈妩正想走过去,再看她那一身俊秀的男装,立刻顿住了脚步,无奈摇头。 玉华和涵儿还真是“臭气相投”,两人都变得越发喜欢穿男装,她们两个倒是方便了,却弄得她们几个无所适从了。 玉华公主笑的灿烂,眸若星子般明亮,“母后现在不怎么拘着我了,我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行。 再者说今日是正事,母后总说让我与锦儿学学呢!” 沈妩上下打量了玉华公主一眼,挑眉笑道:“这也不算出格?” “我不说,你们不说,自然就不算出格啦。”玉华公主眨眨眼睛,笑得狡黠又灵动。 沈妩无奈,这玉华的玩性可不比涵儿差,现在还有姑母管着,这若出嫁了还不得变成一个疯丫头。 顾锦璃一行人亲亲热热的说话,只有裴琇一个人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裴琇孤零零站在一旁,眼角眉梢都藏着羡慕与可怜。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顾锦璃几人抱团欺负裴琇,有人看不过,便道:“县主不是说有妙计能解决京中流民的难题吗,还请为我等解惑吧!” 他们倒要看看顾锦璃能有何妙计,若她说出了什么贻笑大方的话,他们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一定会为裴小姐讨个公道。 “众位莫急,我们尚需等个人。”顾锦璃浅笑盈盈,不徐不急。 众人不好说什么,只能耐心等着。 那些流民虽领完了粥,但听闻此事与他们有关,便也都留了下来。 裴琇面上不露声色,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捏了捏,眼底更有深藏的厉色。 她好不容易通过行善施粥逆转了曾经对她不好的言论,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们给毁了。 她才不信顾锦璃能有什么好主意,这次该换她来踩她们一脚了! “大嫂!” 一男子郎爽的声音响起,玉华公主的小脸瞬间撂了下来。 怎么哪哪都有这个讨厌鬼,真是阴魂不散。 一身墨色锦衣的温阳策马而来,本就冷峻面容在看到玉华公主时瞬间变得更冷了两分。 怎么又有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温阳懒得理她,只径自走到顾锦璃身边道:“大嫂,你要用的东西我都拉来了。”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一列马车队伍缓缓驶来,车上装着满满登登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赈灾物资吗?”众人疑惑。 若只是分发赈灾物资,与施粥效果并无差异。 顾锦璃颔首而笑,对温阳道:“那就烦请二弟为大家解释一番吧。” 温阳本不喜欢做这些麻烦事,但温凉不在京中,他总不能让大嫂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便只得咬牙硬上。 “呃……”温阳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皱着眉道:“马车上的这些东西并不是赈灾物资,而是为各方守军准备的衣鞋被褥,还有马鞍马掌。 你们可以来店内帮工,有饭吃,还有钱拿。 嗯……就这样!” 温阳如实讲道,众人却有些云里雾里,没什么反应,似乎没听太明白。 玉华公主听着都替他心急,什么叫就这样,他根本就没说明白好吧! 见温阳说不出什么来了,玉华公主索性将他推开,自己上阵。 “众位乡亲,正如这位公子所言,咱们这家店铺为的不是赚钱,而是为了给大家谋一个安身的营生。 我大梁雄狮百万,将士们在前线守卫边界,我们总要让他们吃的好穿的暖。 这些马车拉的都是布料棉花,还有皮具生铁。大家可以各展所长,众位姐姐妹妹可以缝衣服,纳鞋底,咱们男子则可以做马鞍,打马掌……” 听玉华公主自然而然的说出“咱们男子”几个字时,温阳狠狠翻了他一眼。 谎话张口就来,果然是个爱说谎的小骗子。 玉华公主却不理他,仍旧笑盈盈的道:“众位本都是勤劳肯干的庄稼人,入京乞讨也是被逼无奈。 然而靠人可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相信大家还是更愿意凭自己的双手和汗水获得等价的报酬。 咱们店内提供一日三餐,虽不能保证日日有肉,但粗茶淡饭还能管饱。 至于工钱则按劳所得,做一双鞋给十个铜板,做一件衣服给五十个铜板。 材料皆由店内所出,众位所做之物由店内直接呈送兵部,也算我们所有人为边疆将士尽的一份心意。” 玉华公主清音清脆,条理清晰,众人都听得分明。 一日三餐不仅有保障,还能有额外的钱赚,许多人都动了心思。 有人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那这些活计我们能做多久?” 玉华公主笑道:“自然是待水患退去,各位家园重建。” 众人眼睛一亮,热议纷纷。 玉华公主得意的瞥了温阳一眼,粉唇轻启,轻喃一声却又足以让温阳听到,“真没用。” 温阳气得额上青筋都迸了出来,这小妮子咬定与他过不去了是吧! 温阳满心怒火,可因为她是女子,他无处发泄只能瞪着傅冽和傅凝道:“一会儿别走,咱们回王府比武去!” 动不了她,就只能打她兄长泄愤了! 傅凝:“……” 傅凝可是对他们两人的恩怨清清楚楚,他才不做那条被殃及的池鱼呢。 “我今日不得空,你还是找我六皇兄吧!” 傅冽正欲拒绝,一直竖着的耳朵忽然听到顾婉璃与姜悦说一会儿要随顾锦璃回王府小住两日,便沉立刻着脸色点了点头,装作莫不在意的道:“我倒得闲,陪陪你也无妨。” 顾锦璃见众人热议纷纷,悠悠扬起嘴角,朗清的声音一响起,众人便立刻禁了声,“考虑到有些孩子尚且年幼,需要人照料,每日便选出三位姐姐来照料孩子,亦有银钱补贴。 但店内空间有限,只能男女分开就寝,大家暂且忍耐些时日。” 众人闻此,心中再无一丝顾虑。 这位少夫人真是仔细周到,就连孩子的问题都替她们考虑了,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 有安身之处,还能赚钱,以后回家也能有钱置办新东西,他们自是一百个愿意。 见流民们纷纷表态,顾锦璃复又道:“不过有些话我们要说在前头,这些军需是要送往前线的,不得有误,我们都会一一检查。 若是有人敢以次充好,胡乱应付,届时就莫要怪我们将其逐出,不再录用。” “这是自然!您给了我们安身之处,我们也不会做那等昧良心的事!”有一老妇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拍着心口表态。 众人连忙附和,保证一定会用心竭力。 顾锦璃面上的潺潺笑意似融入了暖阳微风,宛若润物无声的春雨给人带来了希望和光明。 一袭天色长裙,裙摆随风而扬,不盈一握的纤细身姿仿若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翱翔九天。 一梳着双髻的小女孩伸手指着顾锦璃,眼睛亮晶晶的道:“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顾锦璃弯下身子,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笑道:“好好听娘亲的话,再过不久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小女孩乖巧点头,挽着娘亲的手臂喜滋滋的笑道:“娘亲,神仙姐姐摸我的头了,我长大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仙女了?”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仙女梦,听她这么一说,还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也吵着要顾锦璃摸她们的头。 顾锦璃不禁失笑,语气轻柔的道:“不要急,先随着你们爹娘去店里安置,待以后我再来教你们怎么变成仙女,好不好?” 孩子们立刻点头应下,跟着爹娘欢欢喜喜的往店里走去。 处理完这些事,顾锦璃才再度望向裴琇,微翘嘴角,笑问道:“裴小姐觉得我此行可还算妥当?” 裴琇扯了扯嘴角,却没牵能牵出一抹笑来,最后只皮笑肉不笑的道:“平阳王府行事周全,我等确有不如。” 裴琇认为这些定然都是平阳王和平阳王妃所为,不可能是顾锦璃自己想出来的。 谁知温阳却立刻反驳道:“这些都是大嫂一个人的主意,而且动用的也都是她自己的嫁妆,完全没用父王母妃帮衬。” 裴琇刚刚还笑顾锦璃空有丰厚的嫁妆却不知为君分忧,现在这脸打得简直不要太快太狠。 那些讥讽顾锦璃的生才子此时也都静默不语了,有些气度的生给顾锦璃拱手赔礼,有些则觉得丢了面子,灰溜溜的逃走了。 顾锦璃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的做到了授人以渔。 且此事需要耗费的银两远远不是施舍两顿米粥能及得上的,顾锦璃愿为安顿流民动用自己的嫁妆,单就这份心胸,他们就自叹弗如。 裴琇恨得一口银牙几欲要碎,单薄的身子隐隐颤抖起来。 她们裴府一连施了多日的米粥,花费了大把的银钱不说,她更是为此忍受了炎炎烈日和熏天的臭气。 可现在好好的局面却都被顾锦璃给毁了,这要她如何不恨! 比才艺,她输了沈妩,还被人怀疑她暗做手脚。 比行善,她又输了顾锦璃,又落得个帮倒忙的名声。 这两人莫不是上辈子与她仇! 看她气得不轻,顾锦璃也不再出言刺激她。 她虽不认同裴琇的做法,但不论裴琇动机如何,她都做了善事。 任何慈善都值得赞扬鼓励,她只是不喜欢裴琇喜欢踩着她人上位的性子而已。 裴琇气得拂袖而去,却被流民中的那几个刺头拦住了。 “裴小姐,您明天还施不施粥了?”这些人以前就是游手好闲的懒汉,明明年轻力壮,却宁愿乞讨也不愿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裴琇小脸一冷,怒声叱道:“让开!” 还施什么粥,若早知如此,她才不要花银子养这些低贱之人。 “裴小姐,您得好人做到底啊,如今水患未退,我们无处安身,您至少得施粥到我们能重返故土吧?” “就是啊裴小姐,外面都说您有一颗菩萨心肠,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老百姓被饿死啊! 那些人都有了营生,不用您再施粥,以后您就做我们这些人的粥就行,当然,若能再加两个菜就更好了。” 裴琇怒不可遏,她这都喂了一群什么人啊! 他们不但不知道感激,还敢理直气壮的索要。 “县主已经为你们找了安身之处,自然不再用我们来帮倒忙,日后你们就去县主那里吧!” 裴琇想将这些人的注意引到顾锦璃身上,可他们却根本不理会,只纠缠着她道:“我们不会针线活,也不会打铁, 再者说我们都是有良心的人,吃了一家饭,便不会再吃第二家,我们还是等着裴小姐救济吧!” 裴琇何曾见过这般无赖之人,气得脸色涨红,扬声吼道:“你们都别妄想了,今日是最后一次,日后裴府都不会再给你们施粥了!” 裴琇说完便登上了马车,那些闲汉被她吼得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往日里温柔轻和的裴琇竟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待他们回过神来,便见裴琇已经踏上了马车,他们心下着急,唯恐裴琇不会再施粥给他们,竟蜂拥围上了马车。 裴琇大惊失色,正欲钻进马车,袖子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裴小姐别走,你还没答应施粥给我们呢!” 裴琇心下不耐,正想抽回衣袖,却不曾想竟那力度不但未减,反是猛然一个用力竟将她从马车上扯了下去。 裴琇一声惊呼,直直从马车坠落而下。 突发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怔住了,裴府下人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搀扶,谁知裴琇却是痛苦的尖声嘶喊道:“我的手,我的手……” 裴琇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脸上的面纱早已掉落,露出一张略显尖锐的秀丽面庞。 嫩白的额上浮出了一层汗珠,她痛苦的咬着唇,颤声呢喃着:“手,我的手好痛……” 婢女小心翼翼的将裴琇搀扶起来,裴琇捂着自己左手,汗流如雨。 她的左手疼的钻心,动弹不得。 她心中漫起恐慌,虽然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用右手,可论法绘画,右手还是远远不及左手,她的左手可千万不能有意外。 裴琇望着那几个流民,眼中再无笑意,满是厉色。 “你们竟敢伤我!来人,将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几个流民被吓住了,哪里还敢纠缠,忙四下逃窜。 宋碧涵转了转眼睛,“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扬唇安抚道:“裴小姐别生气,这些流民也是生活所迫被逼无法,裴小姐心善,就莫与他们一般计较了。” “风凉话谁不会说,敢情摔伤的不是你!”裴琇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凶狠的瞪着宋碧涵。 宋碧涵却耸耸肩,摊手道:“可我这话是与裴小姐学的啊,当初阿妩被流民冲撞摔下了马车,裴小姐不就是这么与阿妩说的吗? 怎么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和别人身上裴小姐就完全两副面孔呢?” 宋碧涵笑着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 原来裴小姐是个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人啊!” 裴琇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些本还目露关切的生才子在听到宋碧涵这句话后,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当初雅清茶楼一战,他们都慕名前往。 在法比试中,沈妩意外摔伤了手臂,但仍凭借左手法赢得了比试,更稳坐了大梁第一才女的位置。 后来雅清茶楼的东家抓到了撞伤沈妩的流民,据那流民招人,是有人买凶伤人,故意针对沈妩。 而当时,裴琇的确为那个流民求情来着…… 当时的事情一出,他们一度怀疑是裴琇买凶伤人。 可后来裴琇亲自为了流民施粥,他们又觉得如此善良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阴险之事。 可现在再看裴琇怒目而视不依不饶的样子,一颗颗读读傻的脑袋突然变得灵光起来。 没了偶像滤镜,他们才发现裴琇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裴琇何尝没发现众人眼神的变化,她知道,这一番谋划全部付之东流了! 裴琇怒火中烧,恨极了这群人。 直到裴琇的马车离开,宋碧涵还不忘冲着马车做了一个鬼脸。 “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宋碧涵只是有感而发,顾锦璃却听进了心里,不由侧眸望向沈妩。 当初阿妩也是被流民撞下马车,如今同样的起因,同样的结果,这一切真的是偶然吗? 不知为何,顾锦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一抹绯红的身影。 难道会是秦俢? 可随即顾锦璃又摇头否认,秦俢与阿妩从无交集,两人也不过偶尔见过几面而已。 沈妩察觉到了顾锦璃别有深意的眸光,微微偏头,诧异问道:“锦儿,怎么了?” 顾锦璃摇头笑笑。 应该是她多想了吧…… 围观众人皆散去,一抹仍伫立在原地的身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宋碧涵挥手,“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宋运抬步走上前来,与几人一一颔首打过招呼,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的清浅,眼中总似笼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宋运静静望着排队走进殿内的流民,笼罩云雾的眸中隐现光华。 “县主此举彻底解决了流民的安置,在下佩服。 若店中有何需要,县主可尽管开口。” 顾锦璃没有客气,爽朗应下,“流民的人数只会增不会减,我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以后怕是真要劳烦各位。” 任何事情实行起来难免会遇到各种问题,顾锦璃自信却不自负,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宋运愿意帮她,她乐意之至。 宋运轻轻颔首,彬彬有礼,“那日后县主若有需要,便让涵儿告知在下。” 宋运话虽不多,却心思细腻,记得顾全顾锦璃的名声。 宋运的善意顾锦璃记在心里,笑着颔首致谢。 宋运没再多留,与众人请辞后便默然离开。 他从没想过能在这个世界中遇到与他同样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 自“宋运”降生,他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无法融入这里,也不想融入。 宋运的父亲一直说看不懂他,因为他从未想被他们看懂。 与那个现代化的世界相比,这里落后、封建、甚至还在实行着早已被推翻的皇权统治。 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喜欢,这里的所有人似乎也都与他无关。 可自从在玉颜阁看到了那两盘点心,他才知道,原来他并非孤身一人。 其实他很想问问她来自与何处,他们是否在同一个时空,知否在同一个城市。 可现在,他却不打算过问了。 她与这个时代融合的很好,她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但更难得的是她没有被权势富贵迷了眼,他在她身上依旧看得到独属于他们的信念。 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他只想默默帮她做些事,做为她身后的战友,完成他一人无法做到的事…… …… 不过片刻的功夫,顾锦璃的所为便传遍了京中大街小巷。 顾锦璃不仅给了流民安身之处,也让京中百姓感觉心安。 流民中不乏恶徒,他们偷盗抢劫给京中百姓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如今有地方给流民甚至城中的乞丐安身,兵马司的工作难度一下子就降低了。 那些不愿劳作,只想坐享其成之辈不会再得到他人的同情,他们若敢生事,便有兵马司处置他们。 城中各处都在传颂顾锦璃的功德,蒋氏和温二夫人听闻之后,只觉心口像压了千斤的石头,闷的喘不上气来。 她们正思索着该如何将顾锦璃的嫁妆抠出来,却没成想顾锦璃竟早已偷偷动用了嫁妆,还赚了一份好名声。 若早些得知她们也可插上一脚,免得被顾锦璃独享了功劳。 可现在说这些已为时已晚,两人除了窝火只能暗戳戳的憋着,等着时机成熟再扳回一盘。 建明帝虽早知顾锦璃的心思,但还是在朝堂之上表现出了适度的惊喜。 建明帝龙心大悦,对刚犯了大错的顾二老爷好一番夸赞。 众人心中虽有些不服,却只敢垂眸听着,毕竟冷脸的平阳王还在朝堂上站着。 刚才就有个御史想发表些不同的意见,却硬生生被平阳王用眼神逼退了。 御史们一哭二闹三撞墙的招数对皇帝有用,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戾之气的平阳王却没有丝毫威慑力。 甚至就连建明帝都发现了,自从平阳王回京之后,御史们都消停了不少。 建明帝甚是欣慰,顾锦璃有母仪天下之姿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可关于封赏,却着实难住了建明帝。 财物现在对顾锦璃来说并无用处,她的身份也没有再封晋的必要。 毕竟她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皇子妃的身份,郡主之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建明帝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召了顾二老爷进宫,君臣两人一番商谈后。 次日,一道明黄的圣旨降到顾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灵毓县主心怀仁善……朕感念其德,特封顾明德为永定伯,赐袭三代,钦此!” 一道圣旨让顾府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直到顾大老爷接了圣旨还满是不敢置信。 永定伯……他们顾府竟然又变成了永定伯府? 他的父亲本是最后一代永定伯,伯府世袭三代,到了他这一辈爵位正好被圣上收回。 若说他心中没有一点遗憾自然不可能,年轻时他还曾想着要靠自己的能力重新赢会伯位。 可因他不知变通,性情刚直,莫说伯爵位,这么多年过去他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 他做不到为了加官进爵而违背良心,所以早就放弃了曾经的豪情壮志,可他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凭着侄女重新得永定伯位。 “二弟,这功劳是锦丫头的,这封赏无论如何都该给你才是。 我这便进宫请求陛下将伯位赐给你。” 顾大老爷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他身为长兄怎么能抢弟弟的功劳。 顾二老爷却摇头笑笑,“大哥,你这般说反是见外了。 你是顾家家主,这伯位自然该给你。” 建明帝的确想将伯位赐给顾二老爷,却被他拒绝了。 他很享受这一世的兄弟之情,不论是刚正不阿的顾大老爷,还是有些荒唐的顾三老爷,对兄弟都是一颗真心。 顾二老爷做不到自己享受伯位,却让长兄对他俯首称礼。 见顾大老爷仍心存介意,顾二老爷便笑着道:“不如这般,待日后婉丫头挣了功绩,便让我来沾她的光,如何?” 众人闻后皆笑,顾婉璃却彻底垮了一张小脸,压力山大。 她该去哪给二叔挣功绩啊? 顾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之前她气顾锦璃不会过日子,与其把嫁妆花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还不如孝敬给她这个祖母。 现在却只觉得这钱花的真值! 这伯爵位就算旁人千金散尽也得不来,哪个儿子做伯爷都好,都是他们顾府的荣耀。 只有顾三老爷一人不大高兴,看着两位哥哥的眼中满是嫉妒。 在他眼里,他们两人的推辞分明是赤裸裸的炫耀,这摆明了是在欺负他没有女儿嘛! 再看看立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儿子,越来越生气了怎么办? 可如今二儿子已经是兵马司北城副指挥使,三儿子也正值科考,都说不得打不得。 顾三老爷的视线落在了还在傻笑的顾承暄身上,瞪着一双眼怒声叱道:“傻笑什么呢,功课做完了吗?还不回去读!” 顾承暄:“……” 他招爹惹爹了,为啥要这么对他啊? 简直是无妄之灾嘛…… ------题外话------ 凉凉明天就出来啦,不要急啊,哈哈…… 另外小两口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凉凉不要急啊,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二百二十八章 带着罪过入土(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府获封永宁伯府一事迅速传开,众人无不艳羡顾府有一个出息的女儿。 自古以来各府都要靠子孙来博前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府中靠着出嫁的孙女获封爵位。 顾锦璃立了大功,可平阳王府门第太高,已经封无可封,这般的好事才落在了顾府身上。 伯位虽然在满是权贵的京中不那么起眼,但有爵位在身,可享封地俸禄,子孙后代都受蒙荫。 顾大老爷如今是圣上亲封的永定伯,自然不能还只做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 御史大夫体恤圣心,当即上奏为顾大老爷请封御史中丞一职。 御史中丞乃从四品官职,不仅有弹劾百官之责,更有管束御史之权。 除了牛马两位御史,其他一众御史都不大高兴。 一则是御史台的晋升空间本就小,顾大老爷占了中丞之职,他们再想晋封就更难了。 二则同朝为官多年,他们太清楚顾大老爷的秉性了,以后这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永定伯府正值圣眷,可有些人就没那么舒心了。 裴琇自出生以来从未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先输了才艺,现又失了人心,她甚至一度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您这什么都不吃身体哪受得了啊。”奶娘看着心疼,只恨自己当时没跟着,否则怎么能让小姐受这种委屈。 “拿下去!我不吃!”想到众人对顾锦璃的称赞,想到顾府获封,她一口气卡在心头,如何也咽不下。 若无顾锦璃参合,如今这些都该属于她才是。 先是沈妩,现又是顾锦璃,她与她们势不两立! 奶娘看着着急,还想再劝,忽听婢女请安的声音传来,“公子来了。” 奶娘眼睛一亮,公子小姐两人的感情最是深厚,有公子帮着劝慰小姐定会听话。 房门打开,但见迈入房间的男子面若冠玉,颇为俊美。 他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退去。 “妹妹已经很是清瘦了,若是再不吃饭,可就不好看了。”裴逸明坐到裴琇身边,温柔笑道。 裴琇的左手骨折,现正缠着纱布,她不方便挪动身子,便负气的背过脸,哽咽着道:“我现在都快成了全城的笑话,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倒是不如饿死算了。” 裴逸明眸光微冷,轻轻拍了拍裴琇的手道:“妹妹莫要再气了,哥哥迟早有一日会帮你讨回公道。” 裴琇抬手擦了擦泪珠,神色落寞,“哥哥莫要诳我了,她们一个是承恩侯府家的小姐,一个是平阳王府的少夫人。 我们裴府空有名声,却早就不复当年风光,哥哥虽有状元之才,但也不好与他们为敌。” 所以裴琇才会那般着急的表现自己,她深知若论身份她远不及很多贵女,她只能为自己造势,力争高嫁才能扬眉吐气。 裴逸明闻后笑了笑,莫不在意道:“他们两府的确权势滔天,可这京城又不是他们一家独大,我们做不到别人却未必做不到。” 裴琇止住眼泪,茫然不解。 裴逸明却只笑笑,并不与她多说,只揉着她的头道:“好好吃饭,莫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伤神。 我听说玉锦记的点心很有名,等我回来买给你吃。” “哥哥要出门?你不读了吗?” 裴逸明眼中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学问是日积月累的,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处?” 若胸无点墨,就算现在每日苦读也是无用,倒不如在科举之前打点一番人脉。 在圣上已成年的皇子中,唯有三皇子与五皇子有一夺储君之能。 两方皆已对他伸出橄榄枝,他自要小心抉择,以便能获从龙之功。 承恩侯府与平阳王府虽现在前程似锦,可待新帝即位,他们只会得新帝忌惮,反是他们这些新贵才会受到重用,届时谁尊谁贵尚未可知。 …… 锦良院中,顾锦璃正在研究新的药膳方子,如意忽然来禀,“小姐,方嫂子派人来传话,说是那孩子的病情又反复了,纪大夫觉得孩子病情有古怪,想请小姐过去看看。” 顾锦璃皱眉,搁笔,“那孩子的病情反复了?” 当时她给那孩子诊脉,看脉象和症状应就是普通的风寒,怎么可能还未痊愈。 若连纪大夫都没有把握,这病情怕是不简单。 顾锦璃忙吩咐道:“如意,命门房备车,我这便过去玉颜阁。” 平阳王府的马车华贵繁丽,车顶四角倒悬金钩,金钩上挂着精致的琉璃风铃。 剔透的琉璃反射着五彩的光斑,里面的银铃更是在马车驶动是发出悦耳的声响。 远远望见,众人便知这是平阳王府的马车。 “这马车从外面看都这般华丽,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样子。”一妇人满眼艳羡。 “那些可不是咱们羡慕得了的,能多买两床新褥子睡的软和一点我就知足了。”一人附和道。 “这倒是,谁让咱们没投生在那般好的人家呢! 不过话说回来,灵毓县主有今天靠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能让丈夫宠婆婆疼,这也说明了县主有脑瓜有手腕,再看看前些日子顾府获封,还不是靠的灵毓县主!” 顾锦璃的出身并不算高,是以她今日所得会让一众女子有种具有荣焉的感觉。 出身一般,又退过婚事,却凭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会让人觉得特别励志,莫名的想看她还能走到哪一步。 出来买胭脂的李楚楚和李茹茹听到了众人的议论,铁青着脸色回了李府,结果发现自己祖母也眉目冷寒。 李茹茹见桌上摆着一个长长的木匣,心下好便走过去查看,打开匣子后忍不住惊呼道:“是人参。 这人参长得可真好,怕不是得有百年吧!” 李楚楚望了一眼,诧异问道:“祖母,家里来客人了?”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忿忿道:“人家现在成了永定伯府老夫人,自然要来炫耀一番。” 想到顾老夫人那神色飞扬,嘴角都要咧到耳根的样子,李老夫人心里就窝了一团火。 如今顾明德已经官拜御史中丞,虽没有知府的官位高,可他现在是伯爷,在身份上远远高出他们一截。 再加上顾明哲又得建明帝看重,顾府俨然有崛起之势。 她心中忿忿难平,但还只得隐忍,甚至还要陪着笑脸。 李楚楚闻后,心里堆积的郁气再也隐忍不住了。 想到众人对顾锦璃的夸赞,想到平阳王妃对她的宠爱,她就嫉妒的想将这一切都毁了。 “祖母,祖父可有再写信过来?依妹妹可有得手?” 李楚楚李茹茹是家中嫡女,而李依依只是一个侍妾所生的庶女,并不受李老夫人看重。 但李依依胜在模样清秀,身段也好,是以李府便注重培养她乐舞,想用她来拉拢权贵。 提及此事李老夫人脸色略为好转了些,冷笑道:“你祖父此时正忙着,暂时无信传来,但此事十有八九会成。” 别看温凉以前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那是因为他尚还年轻不懂男女之事。 她是过来人,最清楚男人的秉性。 男人一旦尝了腥,知道了其中的好处,便再也做不回正人君子了。 温凉与顾锦璃又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此番分开长夜孤寂,哪里还能拒绝的了送上门的美色。 李依依本就是庶女,如何也做不了大户人家的嫡妻,若能攀上平阳王府的大腿,还能用来给顾家添堵也是不错。 顾家有如今都是靠着顾锦璃,届时温凉有了新欢,小两口哪里还能像从前一般亲密无间。 李楚楚闻后,眼中闪过快意。 那就暂且让顾锦璃再得意些时刻,待温凉从平州回来时,就是顾锦璃哭的时候! …… 平州。 祁县。 温凉并有没急着去平州城,而是留在祁县善后。 左丘率军搭建了简易的凉棚,可暂供难民安身。 封锁的城门被打开,压抑已久的祁县县城渐渐恢复了生机。 左丘却有些担心,与温凉商议道:“温公子,那严知县畜生不如,死不足惜。 可若这些消息传了出去,会不会影响陛下的圣明……” 温凉正在研究平州地势图,闻言并没有抬头,只淡淡道:“若是真的圣明,就不会出现这等之事了。” 左丘:“……”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可没听着。 多日共事下来,左丘对温凉的服气的。 祁县之事温凉亲力亲为,毫不娇气,倒是有其父的风范。 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某一处轻点了两下,温凉方才道:“陛下久居深宫,所闻所见皆是各处想要陛下知道的。 大梁不会只有一个祁县,与其隐瞒,倒是不如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些贪官恶吏的下场。” 左丘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左将军若是无事不妨陪在下去此处看看。” 左丘扫了一眼地图的位置,颔首应下。 两人策马而行。 途中,温凉勒马驻足,视线落在了人群一处。 祁县不大,城中百姓都知道祁县来了个神仙人物,美若谪仙,是以只要温凉出行,便是万人空巷。 温凉这般一望,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温凉在看谁?该不会看上了哪位妙龄少女吧? 众人怀揣激动地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发现那里除了几个男子,莫说少女,就连个老妪都没有。 见众人都望过来,其中一个长得憨憨的大个子脸不禁红了起来。 他从小长到大都没被人这般瞧过呢! 温凉对墨踪交代了两句,便与左丘策马离去,引得街上女子都遗憾哀叹,只恨不能多看两眼。 墨踪下马走到大个子油贩丁安身边道:“你回客栈后请转告其他几位行商,让他们都到府衙去领货款。 货物按照市价采购,当然,你们若是觉得价钱不合适也可将货物拉走。” 丁安一愣,随即赶紧点头表态,“合适合适,哪有什么不合适!” 本以为那些货物都打了水漂,如今能把钱拿回来已经万幸,还敢奢求什么。 墨踪点了点头,复又道:“主子说你性情忠厚良善,若你愿意,便由你为杞县官府采购物资。” “俺?”丁安更懵,茫然挠头。 他们咋知道他忠厚良善的? 墨踪却不多话,交代之后便翻身上马去追温凉了,只留丁安一脸的受宠若惊和茫然不解。 他身侧还站在两个同行的商贩,其中一个就是醉后大骂严知县的瘦黑男子。 他震惊过后,便酸溜溜的问道:“老丁,你可以啊,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抱上了这样一条大腿。” “俺没有,俺都不认识他。”丁安连连摆手,直到现在他还是懵的。 瘦黑男子却冷哼一声,语气中难掩酸气,“我们又不能与你抢,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话说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认识这般了得的人物,也不知替我们引荐引荐。” “俺真没有,俺天天呆在客栈里,连个外人都没见过,哪认识什么贵人啊!” 丁安向来实在,见他这副样子,似是当真不知情,众人便更觉纳闷。 这时一人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惊呼道:“刚才那两个人的身形像不像前几日来客栈的行商?” 他这般一说,立刻有人附和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两个行商被抢走的马好像就是黑色的。” 那两个人只住了一日便再未见到踪影,现在想想似乎就是从他们来祁县之后,祁县才有了这般大的变动。 虽说相貌差了太多,他们两人若真是钦差,微服私访自然要换乔装打扮。 丁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那两个小兄弟竟然是圣上派的钦差?怪不得他总询问俺关于水患的问题。” 如此众人一下子就清楚了,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瘦黑男子听了之后更是要呕死了,若他不认识就算了,偏偏机会也曾出现在他面前,却又与他失之交臂。 早知如此他一定好好结交那两人,哪里还会幸灾乐祸啊! …… 钦差已至,祁县安定,百姓们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生活中,而平州的李知府却惊慌失措,夜夜难眠。 温凉到了祁县后并未隐藏行踪,李知府已经得到了消息。 可京中明明曾说钦差仍在城中,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去了祁县? 而最让他恐慌的是,他派去祁县的高师爷失了行踪,直到现在还杳无踪迹。 祁县的事情他心里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温凉查到了哪一步,心里不免惴惴,嘴上起了数个火泡。 李知府之子李虹见老父亲神色憔悴,便劝道:“父亲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温凉好歹与咱们沾着亲,想必多少会给些照应。 再则咱们在京中也并非全无靠山,咱们已经事情处理干净,这火未必会烧到咱们身上。” 李知府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若温凉只想敷衍了事,又何必独自赶赴祁县。 他隐藏行踪,为的就是查探真相,只怕这温凉是来者不善。 父子两人正商议着,忽有御林军前来,说是钦差将至,命他们速去城门迎接。 钦差行使的是圣上赋予的权利,钦差至如圣驾至。 李知府不敢耽搁,忙命人去唤平州一众官员前去迎接钦差队伍。 李知府率平州官绅在城门前迎接钦差,一众官绅忙笑着讨好道:“听闻那位温公子乃是李知府的亲戚,届时还请李知府代为引荐。” 温凉不仅是此行的钦差,更是平阳王府的公子。 平洲城中何尝有这般的权贵,一众官绅都存了巴结之意。 李知府却早已心不在焉,只敷衍应下。 一身银甲的御林军护卫着钦差和赈灾银两远远驶来,众人都踮脚去望,待车队行驶至城门前方才恭敬的垂下头去。 “下官平州知府李兴生携平州官绅恭迎钦差大驾!”李知府俯首作揖。 一辆通体沉黑的马车停在李知府身前,车帘被挑开,一身着竹色长衫,面朗如月,双眸似辰的男子利落的跃下马车。 男子容貌极佳,正应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他虽笑得如旭日暖阳,但眸底却隐有不悦。 平州官绅一时惊住,难道这就是那位传有“天人之姿”的温凉公子? 这般相貌气度果然不俗。 沈染抬手回了一礼,声音略沉,“温公子先已赶赴祁县,这赈灾物资还烦请李知府暂收库中。” 众人愣住,这位不是温凉? 乖乖,京中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个都有仙人之姿。 “是,下官这就命人去安排。”沈染虽无官职在身,在钦差面前便是亲王都要让步。 “沈世子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去府上休息?” 沈染含笑点头,温润有礼,“好,那就有劳李知府了。” 见沈染态度如此温和,李知府暂时松了一口气,忙安顿沈染回李府。 目送李知府和沈染离开,其余一众官绅彼此相视一眼,默契的各自转身散开。 温凉身份虽高,但他已有家室,他们不好下手。 况且温凉又与李知府是亲戚,他们再往温凉身边塞人怕会惹得李知府不快。 可这位沈世子不但年轻有为,还生的如此俊美,若是他们的女儿能入得了沈世子的眼,他们以后岂不就飞黄腾达了? 沈染尚不知自己即将有一场来势汹汹的桃花劫,他来到李府之后,谢绝了酒宴径自去了李知府为他安排的房间休息。 李虹看着沈染的背影,低声道:“父亲,这位沈世子看起来似是情绪不佳。” “自然不佳!”一道男声传来,李虹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来。 李虹记得这人是跟在沈染身边的,眼中不由噙了警惕。 男子对两人拱了拱手,态度略有倨傲。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腰牌,李知府见了立刻拱手笑道:“原是五殿下府上的人,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收起腰牌,态度随意,“在下杜本,是五殿下府上的幕僚,五殿下将平州之事交与在下全权负责。” “原来是杜先生,快里面请。”李知府忙客气的将人请了进去。 “李大人想必也知晓温凉在祁县一事了吧?”提及此事,杜本眸色深沉。 五殿下命他前来一是帮衬平州知府,二是看着温凉。 可没想到离京那日温凉的墨色马车的确跟着他们一同出城了,可走了大半日待队伍的休息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 上面只言他先行一步,会在祁县与他们汇合。 他立刻派人回京报信,又一边偷偷飞鸽传给平州。 他甚至不知温凉是何时走的,若让他发现祁县之事岂不麻烦。 五殿下特命他看着温凉,可没想到刚出城就出了这档子事,若事情办不好五殿下定会怪他办事不利。 李知府听了,默了默才道:“杜先生,温凉并非这两日才到祁县,或许他早就离开京城了。” 他在收到杜本的飞鸽传前便得知了祁县的消息,温凉绝不是那个时候离开的。 “果然如此。”杜本心中早有猜测,闻后还是不禁心中一沉,“祁县可处理干净了?” 李知府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他哪里知道温凉会来这么一招瞒天过海,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有恻隐之心,早些将那些村民全部除掉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你怎么办的事!明知道圣上派了钦差,事情还不处理干净!”杜本横眉立目,冷声叱道。 李知府蹙了蹙眉,心下虽不快,但面上还是隐忍住了,“京中传的消息都说钦差未动,我们又未成想会有如此变故。 现在杜先生埋怨我们也无用,还是想想如何应付钦差大人吧。” 杜本也知如此,便不再多言,只道:“温凉性情古怪,是个不好打交道的。 但这位沈世子性情温润,又与温凉不和,我们倒可一用。” “他们不和?” 杜本点头,冷笑道:“这两人都是年少成名,又皆身份尊贵,都是傲气的主,谁能服谁? 更何况那温凉一向素行我素,陛下钦点两人共同治理平州水患,温凉却独断专行,也就沈世子修养好尚能维持面上关系。 但两人面和心不和,只需稍加挑拨便可让他们关系恶化。” 他当初可瞧的清楚,在看到空荡荡的马车和那一句留言时,沈世子的手都被气得隐有发抖。 几人商议了一番,直到送杜本离开,忍耐了许久的李虹才忍不住道:“父亲,这杜本不过就是个幕僚,竟也敢如此与父亲说话,还真是狂妄!” 李知府为官多年,这点忍耐还是有的,他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淡淡道:“他虽是幕僚,却是五殿下的直系,比起我等自要更受重视。” 待他回京述职留任京中,打点好各方关系,就会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那父亲,咱们现在该如何做?” 李知府眯了眯满是褶皱的老眼,沉声道:“先探一探温凉的意思,再行定夺。” 若温凉能顾及一些血脉亲情,这件事就简单很多了。 次日,李知府派李虹亲自去祁县面见温凉,而此时温凉正在审问李氏。 严知县只有一女,已经出阁,府中就只剩下续弦李氏和几个妾室。 李氏除了哭哭啼啼一问三不知,只一边抹泪,一边楚楚可怜的望着温凉。 温凉却无怜香惜玉之心,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听着心烦,便冷冷道:“带下去,好生看管。” 李氏正要哀声哭求,忽听李虹求见,李氏心中顿时一喜,大伯父来救她了! 温凉颔首,命人将李虹带了进来。 李氏双眼泛光,李虹却连一眼都未瞧他,只顾着上下打量温凉。 温凉一如传闻中美若谪仙,是他太过清冷疏离,看样子并不好亲近。 他的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拱手与温凉见礼。 “温公子,我等不知钦差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李虹语落,见温凉无甚反应,便继续道:“平州城距离祁县县城有半日的马程,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若非昨日沈世子护送赈灾物资前来,我们竟还不知温公子已到。” 这也是为何李知府明明知道温凉在此,却并无动作。 与其主动辩白解释,倒不如彻底装糊涂,表明自己并不清楚祁县之事,之后最多落个失察之罪。 温凉眸光微动,语气疏冷,“这般说,姚家村一事李知府也不知情了?” “姚家村?”李虹故作不解,回道:“听严知县上报姚家村等几个临近的村庄都已被大水冲毁,无人生还,莫非此事有何不对?” 李虹摆明了要装糊涂,他四下望了一眼,诧异道:“温公子在此,为何不见严知县相陪?” 被人彻底忽略的李氏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她拉着李虹的袖子,痛哭流涕:“大堂哥,夫君他自尽了,呜呜呜呜……” 李氏的哭泣倒是真情流露,虽然她对严知县无情,可想到自己前途未卜便不禁心中戚戚。 李虹嫌恶的皱起了眉,李氏并不是他的亲堂妹,他也不关心她的死活,只碍于温凉在身边,才没有抽回自己衣袖。 “什么?严知县自尽了?”李虹努力表现出了惊诧的神情。 温凉只冷冷扫了他一眼,“是他杀还是自尽尚未可知。” 李虹端正神色,一脸的歉意肃然,“没想到祁县竟出了如此大事,我等竟一无所知,实乃失职。 温公子,家父曾派一位姓高的师爷来此查探灾情,那高师爷是个可信之人,祁县之事他也最是了解,温公子若有需要可尽管吩咐他。” 李虹话里话外都在温凉要人,显然这个高师爷要比李氏这个隔房侄女重要的多。 “他涉嫌偷盗我的宝马,现正羁押在严府中,待我查清真相,若他无辜自会放人。”温凉语气淡淡。 “偷盗宝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虹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他们料到高师爷是被温凉扣了,却不曾想竟是因为这般的理由。 “此事众人有目共睹,既他是贵府师爷,我劝贵府还是避嫌的好。” 说完,温凉不再给李虹分辩的机会,拂袖起身,语气冷绝,“李大人来的正好,我正要开堂审理祁县知县严澄一案,李大人也来旁听吧。” “审……案?”李虹怔住,茫然的望着温凉,“可严知县不是已经死了吗?” 温凉斜睨他一眼,幽深的墨眸席卷着危险的风暴,语气凉的仿若古井深潭,令人胆颤,“死了又如何,只要触犯了我大梁律例,他便是死了,也带着罪过入土!” ------题外话------ 我凉好帅,吹爆我凉的彩虹屁,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李家小姐(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望着县衙外面黑压压的百姓,李虹心中有些莫名的慌。 这些百姓在他们眼中与牛羊无异,本就是用来宰割的。 可现在望着如潮的人群,李虹有种随时都会被人潮淹没的错觉。 县衙外围了满满的百姓,一个个都翘首期盼。 他们见过知县审犯人,却没见过有人审知县,而且还是个死了的知县。 温阳没有着官服,只着一身天色长衫,执御赐金牌迈入堂中。 未用衙役喊话,百姓们便自动自觉的禁了声,静待温凉开口。 温凉生的矜贵,清淡疏冷的眸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威势,即便穿着素淡的天色竟也能压得住衙门的沉冷肃然。 李虹暗暗看着,只觉心惊。 温凉来祁县不过数日,竟就能让百姓心悦诚服,真是了得。 惊堂木拍,众人皆肃。 温凉的语调平而冷,无需疾言厉色便有慑人之威。 “严澄所犯之罪有三,其一瞒报灾情,蒙蔽圣听,此乃欺君之罪;其二残害百姓,有失官德,此乃失职之罪;其三治下不严,致使衙役欺辱百姓,此乃失察之罪。” 姚家村的几位里正做为人证上堂呈供,将这段时间以来遭遇到的所有非人待遇尽数道来。 祁县百姓虽知严澄治理不善,却不曾想他竟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一时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都在为这些村民鸣冤不平。 温凉一拍惊堂木,衙内顿时静寂无声,只听得到他一人如霜似雪的冰冷音色,“人证物证具在,数罪并罚,罢其严官职,贬为白衣,判斩立决。 念其身死,特许下葬,严府财物尽数充公,严府女眷依律贬为奴籍。” 李四严正等奸污妇女,伤人性命之辈被判秋后问斩,其余人等依照所犯罪恶或流放三千里,或杖刑羁押,所有贪官恶吏无一逃脱。 众人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如今终于有人为他们老百姓讨得公道了! 温凉起身,迎视着百姓的灼灼目光,不徐不疾,字字珠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民所养,尽民之事。 任何欺君欺民之徒,下场皆与严澄无二,陛下虽居深宫,但心与万民同在,敢欺大梁子民者,杀无赦!” 一番话宛若千斤鼓槌击在百姓心房,让他们身体的血液都变得激荡起来。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百姓跪伏于地,高呼万岁,激昂的声音犹如海浪拍岸,让人震撼。 李虹努力降低存在感,温凉却不打算放过他,侧过冷眸望他,“李大人觉得这般处置可还妥当?” “妥当,妥当……”李虹擦着额上的汗珠,蓦地心虚。 温凉瞥他一眼,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查抄严府的时候,温凉立在院中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虹不得不在旁边陪着。 这时有尖锐疯狂的女子哭喊声远远传来,李氏也不知怎么挣脱了两个禁锢她的士兵,扑到李虹身上惊恐的哭求道:“大堂哥,你快救救我啊! 他们要把我带走,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李虹看了温凉一眼,为难的道:“严澄犯了欺君重罪,依律府上家眷都要贬为奴籍,我也救不了你。” “不!”李氏尖叫一声,双眼瞪得极大,“严澄所做之事我一无所知,我是无辜的啊! 大堂哥,大伯父是知府,求你让大伯父救救我吧,我不要做奴婢,我不要!” 李氏死死抓着李虹的袖子,不管李虹怎么推拒她都像一贴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 偏生那些士兵护卫一脸怔然,似乎看傻了一般,竟无一人上前拉扯李氏,任由李虹自己尴尬。 “你莫要再闹了,大梁律例岂是随便能更改的!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你不能只享清福不承担罪责。 你好好表现,待日后陛下大赦天下,你未必不能重归自由。” 可李虹的劝慰不但没起到丝毫作用,反是刺激的李氏愈加疯癫。 她用力抓住李虹的胳膊,尖锐的指甲扎的李虹生疼,“什么荣辱与共,若非是你们说嫁给严澄能享福,我岂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是你们把我推到严澄身边的,你们要对我负责,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李虹大怒,用力扒开李氏的手,可李虹是李氏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岂会轻易松开。 两人撕扯下,“刺啦”一声,李虹的袖子生生被扯了下来。 李氏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脸上的胭脂水粉都被哭花了,头发更是凌乱的不成样子,仿若一个面具可憎的女鬼。 温凉这才微挑下巴,命人将李氏拉住。 “李四在此之前便曾奸污过一名良家女子,那女子不堪受辱,自缢身亡。 其家人闹上府衙,你命人将他们毒打一顿,撵出府衙,又以权势威胁他们不得对外声张,可有其事?” 李氏的哭声一顿,心虚的转起了眼睛。 “你认与不认都无妨,往后的时间足够让你反省。 将她押走。” 温凉一声令下,士兵立刻将李氏拉走,只一路上李氏仍哭骂叫嚷不休,甚至将李知府一家骂了个彻底。 李虹气得直哆嗦,这个不识好赖的东西,若不是他们提携,她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能做知县的继室? 好在他们早就知道她愚蠢,什么事都没让她知道,否则还真是麻烦。 李虹脸上的庆幸尽数落在温凉眼中,温凉倒是略有失望。 本以为情急之下李氏能说出什么些有用的东西来,没想到她竟当真一无所知。 李虹掉了一根袖子,形容狼狈。 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试探问道:“温公子,沈世子现落身平州府衙,您是否也去平州与沈世子会和,以便共商治患之策?” 祁县恶吏已除,灾民也已安顿,剩下的事情便是修筑堤坝。 他留下也无甚意义,倒是不如去平州一探。 见温凉点头,李虹心下松了口气。 温凉愿意与他回平州就好,他若一直留在祁县,他们就是想讨好也没有办法。 因各郡守军不得长时间离开驻扎地,左丘便派了自己的心腹副将留在祁县帮衬温凉。 “温公子,这小子是我亲侄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他。 这小子皮糙肉厚,什么活计都能做,您一点不用心疼!” 左辰:“……” 这确定是亲叔叔? 温凉望了左辰一眼,淡淡颔首。 左丘拍了拍左辰的肩膀,正色道:“好好干,若敢懈怠,打折你的腿!” 左丘说完率军策马而去,只留下左辰在风中凌乱。 看着清冷淡漠的温凉,看着曾和他有夺马之仇的墨踪,左辰很想违抗军令,偷偷跑路。 彼时他尚不明白自家叔叔的良苦用心,待有朝一日他才晓得,原来自家叔叔虽啥啥不行,但看人的眼光真是极准。 温凉留了墨踪与左辰在祁县善后,他则策马与李虹一路回了平州。 李知府早就备下宴席,又宴请了当地官绅为温凉沈染接风洗尘。 温凉沈染端坐主位,两人只彼此颔首说了两句话,便再无交集。 李知府眯眼看着,笑着举杯。 “两位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备了些许薄酒,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两人举杯,温凉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菜式精致而不奢靡,既显出了他尽心周到,又不会因铺张而落人口舌,可见是个心思细腻的。 温凉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杜本将杯中酒饮尽,笑了笑道:“温公子以后可切莫独自行动了,此番真是让我等好生担心。” 温凉瞄他一眼,语气淡淡,“你是何人?” 沈染解释道:“这位是杜先生,是我请来协助平州治理水患的。” 杜本颔首致笑,温凉却莫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语气冰冷,“不必。” 杜本的表情顿时僵住,脸色有些难堪。 他虽知道温凉性情古怪,却也没想到温凉竟会当众落他的面子。 沈染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一众官绅都低头喝酒,装作未见。 李知府忙笑呵呵打圆场,“来来来,众位喝酒,咱们平州虽不若京中繁华,但胜在美酒不错。” 李知府将杯中久饮尽,而后又笑呵呵的道:“有酒无乐着实辜负了美酒……” 说罢,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乐师抱琴而来。 一曲春江花月夜自琴师的指尖泻出,轻缓的琴声在微醺的夕阳下染上了丝丝暧昧。 倏然,有清脆的银铃声乱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身姿曼妙的少女迈着轻盈的舞步翩然而来。 少女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纱裙,手挽丈许轻纱,纤细的脚踝上缠绕着一圈小小的银铃。 舞步轻盈,银铃声悦,少女宛若花间的蝴蝶蹁跹起舞,夕阳的余晖落在少女的裙上,为她镀了一层妩媚的光芒。 众人的目光都定定的落在少女身上,如痴如醉,杜本更是看的失了神,就连举着的酒杯都放了送至唇边。 一曲舞毕,少女气息微喘,香汗淋漓。 雪肌泛起红晕,明艳动人。 李知府含笑合掌,众人也皆抚掌称好。 “依依不才,仅愿以一舞为祖父之宴添些热闹。”少女垂首福礼,声音也是清脆悦耳。 李知府满意的摸了摸胡子,笑呵呵的道:“依依有心了,你舞的不错,下去休息吧。” “是。”李依依乖巧福礼,只在经过温凉与沈染身边时,脚步微顿,抬眸凝望。 李知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而不语。 一众官绅瞬间明白了李知府的心思,只恨自己没有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 心中一边感慨,又一边好李家这位人间尤物最后会息在哪位公子的榻上。 杜本见美人就这么离开,连半个眼神都未给自己,心下不甚舒坦。 他知道李知府是想卖孙女求荣,可喜欢温凉与沈染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未必能看得上李依依这般的小家碧玉。 若是他们不喜,他未必没有机会…… 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因着舞乐重新热闹起来,酒过三巡,月上柳梢,众人才尽兴散去。 温凉沈染由婢女引到各自的房间,两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交集,更坐实了不和的传言。 只众人却是不知,当夜色深沉,灯火落尽,一竹色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温凉的房间。 温凉的房间还燃着灯,桌上的茶还温热着。 温凉合衣而坐,听到响动,他抬手斟了两杯茶,烛光微晃,茶香氤氲。 沈染含笑落座,润朗如春风细雨,“温公子,一路辛苦。” 温凉望他一眼,神色依旧是沈染所熟悉的不冷不热,“沈世子看起来似乎要比我更辛苦一些。” 沈染笑笑不语,轻抿了口茶,方道:“那杜本是五殿下的谋士,他见你我不和,便想来帮我讨一讨公道。” 至于真实目的到底如何,便未可知了。 温凉颔首,“敌人在明总好过在暗。” 就算沈染拒绝,傅决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人塞进来,与其那般倒不如让他待在明处。 沈染也是这般作想。 两人交流各自的情报,待听闻祁县之事后,沈染只觉心口燃着一团烈焰,那双总若春风化雨般的眸子蕴着罕有戾色。 “身为朝廷命官竟敢草菅人命,真是骇人听闻!若非温公子及时赶到,这些百姓只怕也凶多吉少。” 沈染温润有礼,便有人冲撞他,他也不过一笑置之。 可他最恨的就是这些欺压百姓之徒,温凉此举做的漂亮。 沈染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联想到近日之事,他的眸色越发深沉起来,“温公子,或许此事与京中亦有牵扯……” 当听沈染讲述完京中之事,温凉几乎可以立刻确认此事定然与英国公逃脱不了干系。 “沈世子可记得徐州知府陈延一案?”温凉开诚布公,没有隐瞒。 沈染心中倏然升起了一抹寒意,“温公子的意思是徐州与平州之事或许皆是一人所为?” 徐州前知府陈延是一向清廉刚正,是以事发之后,他只觉匪夷所思。 现在想想,陈府的灭门惨案或许就是因为他违背了上面某些人的心意。 沈染只觉遍体生寒,未曾想这里的水竟如此深。 “温公子日后行事还请务必要小心,杜本现在以我为友,不会对我如何。 但温公子与五殿下素有积怨,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温凉颔首应下。 两人商议了一番,沈染见天色不早,起身欲走,却见温凉正抬眸看他,墨中中似有深意。 沈染暗一琢磨,挑眉道:“温公子可是想知道县主之事?” 温凉眼帘微颤,漫不经心的道:“你若想说,也未尝不可。” 沈染心里呵呵,很想告诉温凉他无甚可说。 可奈何沈染性情良善,望着温凉眸中被清冷掩下的期冀,无奈摇头。 太过冷酷的事,他果然还是做不来。 沈染只得重新落座,将有关顾锦璃的事一一道来。 沈染绞尽脑汁的想,温凉安静不语的听,虽极力克制,可微扬的嘴角还有眸中跃动的光华都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家夫人果真是万中无一,就连坑人的时候都透着可爱。 虽然他未能得见,但想必她在妙计得逞时,嘴角的笑定然极美,那双眸子定然极亮。 沈染挑了挑眉,若有画笔在手,他定要将温凉这一脸“花痴”的模样画下来,贴在京中大街小巷供人欣赏。 她们的温凉公子不是不会笑,他不笑,只是因为眼前没有让他欢喜的人。 温凉抬眸,见沈染正在弯唇打量自己,眸光一敛,瞬间恢复了清华的姿容。 温凉眯了眯眼睛,橘色的烛火在墨眸中跳动了一下,显露出两分危险来。 虽说同在京中,但锦儿的事情沈染知道的也未必太详尽了些。 沈染:“……” 沈染已经习惯了温凉的突然翻脸,甚至他都能猜得到温凉现在在想什么。 他帮温凉想了这么多事,但只怕温凉不但不会感谢他,还会觉得他别有居心。 或许五殿下说的不错,与温凉这样的人共事,的确不易。 …… 温凉和沈染就这样在李府住了下来,因着李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子孙女去了京中,是以李府中人不算多,倒也安静。 可也不知是李府院落太小还是如何,温凉每日都能在园中偶遇李府小姐李依依。 与那日跳舞时的明艳妩媚不同,李依依话不多,很安静,见到温凉也不过福了一礼,便连忙避嫌。 可饶是如此,就连沈染都发现了温凉与李依依之间的“缘分。” “看来温公子与这位李小姐颇为有缘。”沈染笑着打趣,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温凉只扫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沈世子若得空还是理一理自己身后遍开的桃花吧。” 沈染的脸色顿时垮了。 温凉好歹只偶遇一个李依依,他就比较惨了,但凡他上街,不是有手帕香囊从楼上飘落,便是迎面撞见险些摔倒的少女,致使他最近都不大愿出门了。 沈染弯唇,“我尚未娶亲,就算不慎沾惹些桃花也无甚大碍,可温公子家有妻室,还是小心为妙。” 威胁之意,呼之欲出。 谁知温凉不但不惧,反有笑意微漾在唇边,眸中更是华光熠熠,“她只信我。” 这波恩爱秀的猝不及防,沈染甘拜下风,逃遁而去。 温凉牵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负手转身。 他正欲出府,可他方才走到花园,便遇见了着一身轻纱薄裙在园中扑蝶的李依依。 温凉眉心蹙起。 他故作未视,迈步欲走,李依依却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温公子留步。” 李依依揉捏着手帕,瞥了一眼身侧的婢女,羞赧的走上前去。 她似有些紧张,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子一栽便朝温凉身上跌去。 这等把戏温凉早在多年前便已熟知,他目不斜视的侧开身子,可李依依竟自己稳住了身子,只踉跄两步从他身边擦过。 李依依的脸色涨红,忙弯身福礼,娇滴滴的道:“抱歉温公子,我不是有意的,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温凉眸光动了动,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李依依羞涩不已,红着一张小脸匆匆离去。 温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依依的背影,却正对上李依依的婢女回眸张望。 两人视线相对,那婢女立刻收回了目光,低垂着头随着李依依离开。 李依依前脚刚回自己的院子,李虹的嫡妻何氏便带人前来。 李依依立刻起身为何氏看茶,小心事奉。 何氏没接,任由李依依躬身举着茶渣盏,她抬手遣散了屋内的婢女,冷冷问道:“你与温公子相处的如何了?听说你们今日在花园里说上话了?” 何氏问的直接,李依依小脸一红,不知如何回道。 何氏见状冷笑一声,“有什么可害羞的,能给这样的贵公子做妾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非你年长一些,脸蛋漂亮一些,你以为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你身上?” 李依依一直弓着身,双腿有些打晃,但还是乖巧应道:“是,母亲说的是,母亲的恩德女儿谨记在心。” 看她识趣,何氏才不紧不慢的接过了茶盏。 李依依站起身子,微松了一口气。 见何氏冷冰冰的看她,李依依捏着帕子,咬了咬嘴唇垂着眼睫道:“女儿想到一些治水的妙计,想在今夜,与温公子探讨一番……” 何氏脸上这才挂了笑,抿了口茶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好,这些女儿中除了楚楚和茹茹,我最疼的就是你。 那温凉俊美不凡,又身份尊贵,这般的良人何处去寻。 你好生准备吧,待你出阁,母亲定会为你备上一分丰厚的嫁妆。” 李依依弯唇轻笑,面若飞霞,羞怯的垂下了眼眸。 夏夜的风夹杂着浓郁的花香,温热中带着旖旎。 轻轻两道叩门声响,打断了阵阵虫鸣。 “吱呀”一声。 木门打开,一道纤细的人影钻入房内,月色的裙摆划过门槛,消失在了打开又合上的木门中。 这一切尽落在藏在树后的一人眸中,此人暗自窃喜,连忙转身复命。 李依依穿着一身轻薄的月色纱裙,将少女本就纤细的腰身衬得更加不盈一握。 衣领有些低,露出了大片雪色的肌肤,在橘色的烛火下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李依依是个美人,虽不算绝色,但远比李楚楚姐妹貌美。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和身上清幽的香气都显得夜色格外暧昧。 李依依望着温凉,眼眶微红,可她眼中没有爱慕,有的只是祈求。 “还请温公子救小女子一命!”李依依突然双膝跪地,跪伏在地。 李依依声音哽咽,身体微颤,“温公子,我近日来与公子频频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刻意。 从我在宴上献舞开始,这一切便都是为了勾引公子你。” 李依依眼中噙满了泪光,却被她生生压下,不愿露出可怜之姿,出口的话带着满腔的恨意,“祖父想讨好拉拢温公子,而我便是呈给温公子的礼物。” 她虽是府中小姐,却自小就被当作了拉拢权贵之物。 李楚楚李茹茹自幼学得是四五经,诗词歌赋,而她学得却是抚琴跳舞,还美曰其名这一切是为了她好。 小时候她还曾傻傻的相信祖母和母亲是看重她的,可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教她跳舞的师傅竟然是花楼的舞姬。 师傅教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引诱男子的风情,而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会那般轻浮的。 而最让她心寒的是,这一切祖父和父亲都是知情的,甚至有些事还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从发现她有几分美貌后,他们便已为她规划了未来。 权贵的妾室,权力的玩物,这便是她最后的归宿。 李依依竭力隐忍,可想到往事种种,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温公子明鉴,我知晓公子已有家室,绝无引诱之心。 之前所有也都是因为有母亲的眼线在旁,才不得不为。 因为……因为母亲曾说过,杜先生很看好我,若是我得不到公子的喜爱,便要将我送给杜先生。 我听闻温公子是一心为民的好人,只盼温公子能救我一命。 哪怕让我来扳倒李家,我也在所不辞!” 李依依不知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才讲出这样一番话的。 她无声落泪,因衣料单薄,她的脖颈下又露着大片的肌肤,所以她只能伏在地上遮掩,以免让温凉误会她的用心。 这衣裳是母亲送来的,其目的不言而喻。 可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不想做像姨娘一样任人宰割的妾室。 姨娘死前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宁可贫穷而死,也绝不要做低贱的妾室。 所以她今日才会在花园故作扑向温凉,趁机塞给了他一张纸条表明心意。 纵使飞蛾扑火,她也要为了自由拼死一搏。 温凉垂眸望她,并不作声。 李依依能感觉到温凉在用锐利的目光审视她,她心知温凉对她仍有怀疑,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满怀恨意道:“温公子,祁县严知县的夫人并非病逝,而是严知县与我祖父合谋,杀死了她!” 这句话一出,终是让温凉平淡无波的眸中泛起了点点涟漪。 他侧眸向内间望去,语气一如既往的疏冷,“沈世子如何看?” 李依依错愕抬头,便见沈染从内间走出,略带尴尬的对她颔首一笑。 李依依了然,想来温凉并不相信自己,所以才唤了沈世子前来。 她并不介意,若是她也定会提防。 她很庆幸自己并没有那种心思,不然今夜她可真要丢尽了颜面。 温凉让李依依起身说话,李依依起身后便双手环胸,显得有些不大自在。 温凉扫了沈染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 “什么?”沈染不解。 “衣服。”温凉惜字如金。 沈染保持着淡笑,却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没有吗?” 温凉挑眉,语气自然,“有妇之夫。” 沈染:“……” 见过爱显的,可没见过这么爱显的。 沈染虽觉这般不妥,但让一个姑娘穿着这般裸露似乎更为不妥,便将身上的外裳让给了李依依。 李依依颔首致谢,披上了沈染的外裳后,整个人也自在了些。 “你刚才说严澄的原配夫人是被他与你祖父害死的?你是如何得知的,可又有证据?” 李依依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只是无意见听闻。” 那时她只隐约听祖父说,既然本就命不久矣,不如送她一程,也免得她多遭痛苦。 彼时她还没想那么多,直到突然听到严夫人病逝,严知县又娶了小姑,她才知道他们口中的人竟然是严夫人。 若早知道,她一定会提前告知青卉,免得她承受丧母之痛。 沈染闻后皱了皱眉,“此事没有物证,严澄又已殒命,只凭李小姐此言并不能定李知府的过错。” 李依依有些失落,然而眸光又倏然亮起,“有一个人,她手中或许有足以扳倒他们的证据!” ------题外话------ 莫名觉得凉凉和沈染小哥哥配一脸,怎么办…… 凉凉果然是团宠,就连沈染小哥哥都要宠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 晋大夫(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与沈染相视一眼。 沈染忙开口询问,“不知李小姐所言是何人?” “正是严知县之女严青卉。” 在提及严青卉时,李依依的目光无意识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们虽是偶然相识,却性情相投,很快就成了闺中密友。 青卉不嫌弃她是庶女出身,对她关怀备至,严夫人也给了她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温暖。 与李家人相比,她更喜欢与他们母女在一起的时光。 “严知县对她们母女并不好,他稍稍心气不顺便会责打青卉,还总是怨怪严夫人未能给她生出一个嫡子来。 青卉很怕也很讨厌她这个父亲。 我与青卉最后一次见面时,青卉说她马上就要出阁了。 严夫人早就为她定下了未婚夫,只是我们都没想到这婚期竟定的这般急促,似乎严夫人急着要将她嫁出去一般。 我见她心事重重,询问之下才知,严夫人给了她一分特别的嫁妆……” “什么嫁妆?”沈染听出严夫人有种临终托孤的意思。 李依依轻轻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听青卉说,严夫人嘱咐她绝对不能打开那个匣子,除非严知县日后苛待她,她走投无路才能打开。 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想那么多,后来青卉出嫁,我便更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后来严夫人病逝,严知县又畏罪自尽,她才又重新想起那个仿若被诅咒了一般的匣子。 温凉与沈染眸中皆有深意划过。 能威胁到严知县的东西,或许就是有关祁县的秘密。 “可是,你的那位好友已嫁做人妇,你觉得她会愿意将那个秘密揭露出来吗?” “她会的!”李依依一口咬定。 见两人都在看她,李依依局促的低下了头,凝望自己脚尖。 她迟疑着,嗫嚅着,半晌才喃喃道:“青卉她,在夫家过得并不开心。 严夫人本以为那人会是青卉的良人,可实则他们家却是捧高踩低之辈。” 李依依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眼中满是怜惜,“严夫人死后,他们见严知县并不看重这个女儿,她的婆母竟在新婚期便将外甥女许给了她的夫君做平妻。” 说着说着,李依依的眼眶又红了,她连忙抬手拭泪,哽咽着道:“我们想一起离开这,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青卉自小便活在父亲的阴影下,而她更是自小被家里教导该如何取悦男子。 家人,是她们最怕也是最恨的人。 一次偶然相逢,她们几乎立刻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们在一起时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活在恐惧和威胁之下。 她们就像飘荡在汪洋上的两叶小舟,只想彼此依靠取暖,相扶走出困苦。 收到青卉的信后,她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才能摆脱禁锢在她们身上的铁锁。 直到她看到了温凉。 她对温凉与灵毓县主的婚事略有耳闻,温凉看她时眼中全然没有令人作呕的欲望,足以见得是个正人君子。 他又能为祁县百姓讨得公道,更证明他是一个好人善人,或许温凉便是她们两个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 片刻后,李依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可未等她坐稳,何氏院中的丫鬟便唤她过去问话。 李依依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忙起身去了何氏的院子。 何氏上下打量了李依依的一眼,脸色又冷又臭。 得到消息时她本还有些纳闷,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瞧那温凉气势凌人,身体应不错才是。 可此时看李依依这副模样,他们两人分明还清清白白的! “李依依,你翅膀硬了是吧,竟敢全然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何氏横眉立目,她的颧骨本就有些突出,此番更显得刻薄。 李依依立刻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哭诉道:“母亲,女儿没有不听话,可不论女儿如何……如何亲近,温公子都对女儿不假辞色,今夜更是责令女儿以后都莫要出现在他面前,女儿也是无法了。” 李依依低低啜泣,何氏皱眉打量她,李依依穿着轻薄的纱裙,妙曼的身姿显露无疑,洁白的脖颈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如此美人深夜造访,只要是正常男子,哪里还有二话了,早就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可见那温凉当真不是个懂风情的。 何氏怪不着温凉,便只能将气撒在李依依身上,“说那些做甚,还不是你自己没用! 我们辛辛苦苦栽培你多年,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的吃穿用度与楚楚她们可有差别? 如今李府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要你有什么用!” 李依依只默默垂首啜泣,目光却是冷的。 做恶人,还要为自己粉饰太平,真是让人恶心。 祖母带着李楚楚两人入京,为的便是给她们寻一个好夫家,而她却早就被他们视为了棋子。 她不求能与嫡女有同样的待遇,但也不愿被人如此作践。 见她只知低头啜泣,何氏气恼道:“哭哭哭,就是知道哭,满脸晦气怪不得人家瞧不上你! 既然温凉看不上你,那你以后就跟着杜先生吧! 杜先生是五殿下的亲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不算辱没了你。” 李依依心中冷笑,若这杜先生这般好,怎么不见她留给李楚楚。 “母亲。”李依依低低唤了一声,含羞带怯的道:“母亲,温公子虽不喜欢女儿,但……但之前沈世子似乎对女儿有些好感,还请母亲再给女儿一个机会。” “沈世子?”何氏微怔,飞快转着眼珠。 承恩侯府身份尊贵,沈染是未来的承恩侯,若能攀上承恩侯府却也不错。 “你先等着。”何氏冷冷撂下一句,迈步进了内间。 片刻之后,何氏从内间走出,脸色稍霁,“沈世子年轻有为,既然他对你有意,我这个做娘的自然要成全你。” 何氏根本不怕李依依得势报复,她是庶女如何也做不了嫡妻,一个妾室若是再不仰仗娘家,岂不任由主母揉扁搓圆。 李依依眼中浮现了光亮,心里却越发的冷。 因为她知道真正点头的是藏在内间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在推她入火坑时从不手软。 既是他们如此绝情,便也不要怪她不顾血脉之情了! 最近平州城内不知有多少少女心碎,只因沈染的身边多了一个清秀的少女。 且这名少女还是李知府的孙女,平州官绅如何也不敢挖李知府的墙角。 李依依和沈染算是相互成全,李依依逃脱了杜本的魔爪,沈染也得以从桃花劫中脱身。 沈染等着看温凉的笑话,没有他挡在前面,那些纷乱的桃枝怕是就要伸到温凉面前了。 沈染所料没错,平州的那些官绅的确将主意打到了温凉身上,但不过半日便全都打消了念头。 从天而降的手帕香囊无一例外都被温凉踩在了脚下,这些虽让一众少女失落,但真正让温凉一战成名,让官绅们知难而退的却是另一件事。 温凉在街上偶遇了一名不慎崴脚的少女,温凉眼疾手快,当即侧开身子,让那少女完美的扑在了地上。 少女正委屈的想要落泪,温凉却突然淡淡说了句,“小心些。” 少女心中一喜,只以为温凉终于开窍知道怜香惜玉了。 谁知温凉的下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小心思全部掐断,让她们从此只想与温凉保持距离。 温凉望着摔倒在地的少女,那张足以让所有女子神魂颠倒的面容上一丝笑意也无,他的声音是轻的,却也是冷的。 “小心些,莫要撞伤了我。 撞伤钦差,如同藐视皇威,依律当斩!” 那少女被吓得面无血色,被婢女搀扶起来便落荒而逃。 自此温凉的恶名便被传了出去,官绅之家忙关门教女,警告她们切莫再打温凉的主意。 可别到头来没博个富贵前程,再把命给搭进去。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越好看的男人越不是东西,可惹不起。 温凉如此神速便斩断了桃花,沈染又震惊又佩服。 这些话他的确说不出口,看来以后还要多与温凉学学才是。 严青卉的夫家在一个县城里,李依依信一封,只等着严青卉回信。 可未等收到严青卉的回信,徐州城内便出现了怪异的病状。 曲江水患最为严重的是平州附近的几个县城,徐州城内并未受到水患波及。 可城中人却忽然生了一种怪病,看似与普通风寒无异,只身体酸痛,有轻微发热症状,服下几服药便有好转。 众人本未放在心上,可这病状却反反复复,病症也越发严重,寒战、咳嗦、腹痛、恶心,直到这日有一名老汉病死家中,众人顿时惊慌起来。 “瘟疫……这一定是瘟疫!” 不知是谁嚷了一声,恐慌便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平州城。 多人染病,药石无医,这可不就是瘟疫的症状! 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有钱的人家连夜收拾行李赶路闪人,百姓见状也要纷纷跑路。 这可如何了得,李知府见状立刻封锁了城门。 事情尚未查清,若是让他们这般将消息散播出去,引起各处恐慌,他这个知府就不用再当了。 李知府将城中有名的大夫尽数唤到了府内,询问此次病情。 可这些大夫们研究了许久也未能得出一个结论。 李知府的脸色越来越沉,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只怪这些庸医没用。 其实此事也怨不得他们,大梁虽与外争斗不断,但境内还算国泰民安,百年之中从未发生过瘟疫,是以他们也说不清此番到底是和=何症状。 看他们争论不休,温凉只想,若是他家夫人在此,定能瞬间探破病症。 果然还是锦儿最厉害。 李知府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正想遣散众人,忽悠下人报,“大人,有位姓温的公子求见。” “姓温的公子?”李知府看了温凉一眼,皱了皱眉。 这温并非是寻常姓氏,难道又是平阳王府中人? 温凉心中也有疑惑,他抬眸去望,然而就这一眼,便让万年不化的雪山瞬间冰雪消融,似锦繁花开遍山谷。 那从无表情波动的冷颜刹那间被温柔缱绻所笼罩,似金阳破晓,银月露辉,世间所有美景皆在此时浮现。 屋内并肩走进来两人,温凉的视线越过那个身姿修长的男子,径自落在了他身侧那个娇小清瘦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穿一件样式简单的灰色布衣,巴掌大的小脸略为发黄,两道粗粗黑黑的剑眉格外抢戏。 可少年的一双眸子灿若星子,明亮皎洁,嵌在他那张略有黯淡的小脸上依旧灿然生辉。 温凉倏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众人都立刻望了过去,脸上的错愕不亚于温凉。 原来温凉还是能做得出疏冷以外的表情啊! 那少年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顾锦璃。 她侧头,悄悄对温凉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 粉嫩的嘴唇翘起,如同初春的桃瓣,让人很想一亲芳泽。 温阳被人彻底冷落,不甘的咳了两声,“温凉,你看我两眼行不行? 我可是不辞千里护送大……晋大神医来这里的,你就算厚此薄彼也稍稍装装样子行吗?” 温凉却不看他,只起身走至顾锦璃身边。 他微垂着头望她,明亮的墨眸中有惊愕有欢喜还有心疼。 “你怎么来了?” 依旧清淡的声音却让人听出了不用寻常的语气,似嗔怪似不舍? 顾锦璃清了清嗓子,故意瓮声瓮气的道:“京城出现了疟疾之症,我怕平州出事,便与温二公子一同来此处看看。” 温阳得偿所愿,终于被温凉看了一眼,只这道目光中没有兄弟情深,有的只是愠怒。 平州与京城千里之隔,她又没有武功傍身,如此舟车劳顿她哪里吃得消。 她胡闹是因为担心他,可温阳任由她胡闹,便有些欠揍了。 温阳:“……” 眼里没他就算了,这瞪他是怎么回事? 温凉收回视线,幽深的墨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温柔。 他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在他眼前含笑望他,温凉很想就这样将她揽在怀中。 “晋大夫,没想到你也来了平州。”沈染走上前来热络的与顾锦璃打招呼,切断了温凉那都快溢出柔情的目光。 绝大部分情况下,沈染是信任温凉的,但其中绝对不包括有关顾锦璃的事。 想到曾经种种,可以见得温凉在有关顾锦璃的事情上实在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但好在顾锦璃要比温凉冷静的多,她侧身望向沈染,扬唇拱手,笑道:“多日不见,沈世子神采更胜以往。” “那还要多谢晋大夫,染才能再有今日。” 两人热络的说着话,瞧着倒像比与温凉更为熟悉。 温凉眼帘颤了颤,抿唇不语。 李知府走上前来,打量了两人一番,笑呵呵道:“沈世子,不知这两位是?” 李知府早已习惯温凉不爱理人的习惯,所以现在有什么事都直接询问沈染。 沈染含笑介绍道:“这位是平阳王府二公子温阳。 这位是晋古晋大夫,他是京中有名的神医,宋尚的病还有我的腿伤都是这位晋大夫治好的。” 温阳心里再度不平衡了。 合着介绍他就只有一句话,到了大嫂那便介绍的详详细细。 就算差别对待,能不能稍微不那么明显。 李知府笑着与两人打过了招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温阳身上。 再厉害的神医也不过是个大夫,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倒是这位温二公子有必要拉拢一番。 李知府含笑与温阳说话,可没等说两句温阳就觉得烦了。 这人怎么老和他搭话,他跟他很熟吗? 李知府嘴角笑意微僵,温凉是冷脸,温阳是臭脸,合着他们平阳王府就没一个好脸色是吧? “李知府,城内恰有百姓染病,既是晋大夫在此,你不如问问他的意见。”沈染见李知府不心急百姓病情,竟忙着讨好温阳,冷淡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李知府面色讪讪,干咳了两声,这才转向顾锦璃,说起了正事。 顾锦璃心里暗笑,这位李知府与李老太太还真是一家人,都是利益至上的主。 待听闻平州百姓的症状后,顾锦璃心里已经确定了七七八八。 那孩子的病情也是反反复复,先是打寒战,口唇指甲发绀,面色苍白,全身肌肉酸痛。 进而身体发抖,牙齿打颤,持续时间大概在半刻钟。 冷感消失后,面色转红,发绀消失,体温迅速上升,高热后期又开始出汗,先是颜面手心微汗,而后大汗淋漓。 这些都是疟疾最常见的症状。 京中亦有多人发病,她命兵马司调查,发现这些人大多没有接触,有些患者的家属也健康无恙。 排除了接触感染,那最有可能就是依靠蚊虫传染的疟疾之症。 如今正是雨季,各地又多发水患,正是蚊虫泛滥之际。 间日疟的潜伏期为十三至十五天,恶性疟疾的潜伏期在七至十二天,最先发病的几人都是从外地逃入京中的流民。 所幸京中地处北方,气候较为干燥,又因是天子所在,是以京中环境干净整洁,不至于蚊虫肆虐。 古代虽没有西药,但中药亦能截疟。 祛邪截疟,和解表里,主选柴胡。 她以柴胡为主,对症下药,那些患者的病情立有好转,有些病状轻身体素质好的患者甚至在服用了两副药后便已痊愈了。 控制疟疾最好的方法就是消灭蚊虫,建明帝知晓后立刻派各个衙门出动灭蚊。 百姓们也都听话,家家户户焚香熏蚊子,家里穷买不起香的,便点了柴火熏蚊。 因为防治及时,是以未造成什么影响。 可平州正闹水患,顾锦璃担心平州预防不及,便想来平州找温凉。 平阳王妃见她坚持,便只好以为大梁祈福为由带着顾锦璃住进了寺中,而实则却命温阳偷偷护着顾锦璃一路来了平州。 这些大夫从未听闻蚊虫还能传染疾病,再看顾锦璃年纪轻轻,心下不免有些轻视,“我等行医数十年,还从未听闻这小小蚊虫能使人致病,依我等所见,此病应另有缘故。” 顾锦璃不恼,现代的经验都是一点点积累的,他们有不同意见也很正常,便有礼问道:“那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几个老大夫摸了摸同款山羊胡,彼此相视一眼。 “这个还有待商议。” 温阳是个暴脾气,听他们质疑顾锦璃本就已经十分不满了,再看他们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立刻冷笑道:“什么有待商议,我看你们分明是医术不精,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你!”几个老大夫都颇为傲气,可不管温阳是哪个王府的公子,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睛道:“我等行医数十年,诊治过成百上千的病患,你竟敢说我们医术不行?” 温阳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来,“有些人读了一辈子也就混个秀才,可有人十几岁就当上了状元郎,难道那些老秀才的学问难道还能比状元郎更好吗?” “你……你……” 温阳几句话给那些老大夫们气得直抖,他们说不过温凉,便开始倚老卖老,“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怎么也算你们的长辈,就算你身份尊贵,也不应如此折辱我们。” 可温阳最不吃的就是这套,闻言也不过翻了一个白眼,淡淡道:“那是你们口重,也不怕齁死。” 几个老大夫气得心口突突,就差给自己把脉了。 顾锦璃早已习惯医者间的“以貌取人”,便开口道:“几位老先生,既然暂时没有别的法子,我们不如先来试一试。 毕竟京中的病情都是这般控制的,若无效果,我们再另想他法。” 顾锦璃给了他们台阶,他们虽不领顾锦璃的情,但还是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只一个个铁青的脸色,与其说是大夫,倒不如说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为了保险起见,顾锦璃想亲自去看看那些患者。 “温二公子和晋大夫舟车劳顿,不如先用些饭菜休息片刻。”李知府体贴周到的道。 “多谢知府大人好意,但我还是想先去看看患者,也好做些准备。” “我陪你去。”沉默许久的温凉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我也去!”温阳十分没有眼力的站了出来。 沈染轻轻弯唇,他倒是可以拦下温阳,帮温凉创造一个与顾锦璃独处的机会。 可凭什么呢? 心软是个毛病,得治。 这般想着,沈染含笑开口道:“我也许久未见晋大夫,便一同去吧。” 温凉眸光微寒。 真当他不会记仇吗? 看着几人的背影,李知府问向身侧的杜本,“杜先生,这晋古是什么来头?” 不过一个大夫,为何能引得温凉这些贵公子如此厚待。 杜本眯了眯上扬的三角眼,眸光寒戾,“不过一江湖郎中,因运气好治好了宋老尚的心疾之症,又替沈世子医治好了腿伤,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 可这宋老尚和沈世子本是国公爷要除之人,却都被这小子给毁了。 “他坏了国公爷不少事,国公爷和五殿下都想要他的命,却让他给跑了。 如今他主动送上门来,正好给他一个教训!” 杜本笑得阴冷,若是他能顺手做了这小子,回京后五殿下定会重重赏他。 李尚附耳过去,两人这般那般低低私语,末了两人抬头相视一眼,眼中的冷意不言而喻。 …… 平州百姓所患病症与京中流民相差无几,顾锦璃细细查看了一番,立刻写了张方子交给温凉,“最好命城中药铺一同熬制给病患服用,这样要比我们临时采买药材再熬制更快些。” 温凉瞥了眼顾锦璃手里的方子,抬手接过,转而又随手递给了温阳。 温阳眨眨眼,没动。 温凉冷冷看他,语气淡淡,“给你个历练的机会。” 温阳:“……” 他能说他不想要吗? 温阳接过,随手递给了沈染,理直气壮,“你是钦差,这是你分内之事。” 沈染无奈接过,这便是人善被人欺吧。 顾锦璃又道:“如今正是雨季,城中的水洼,杂草丛都要清理,还要好好与百姓宣传防蚊的重要性,还有……” 顾锦璃做事一向认真严谨,做起事来便再顾不上其他。 温凉耐心的听着,待她交代完,温凉便立刻唤来随行的御林军,命他率人按照顾锦璃的吩咐去做。 直到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顾锦璃才略略松了口气。 温凉见状,趁人不备拉了拉她的手,轻柔的声音中满是关切,“饿了没?” “饿死了!我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温阳丝毫不顾虑眼前的情况,自觉回道。 即便温凉脸色愈寒,温阳也没能察觉,仍自顾自的说道:“温凉,这平州城可有什么好吃的? 你快带我和大……晋大夫去吃吧,我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不能叫大嫂中可真是太别扭了。 沈染弯唇,揣好药方,拂袖转身。 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兄弟两人“自相残杀”也不错,且看谁更恶一些。 几人走在平州城的街道上,这是温阳第一次来平州城,是以看什么都新鲜。 因只剩下他们三人,温阳便也不用再有顾忌。 “大嫂,你看那边……” “大嫂,你看这里……” 温凉捏了捏拳,全程黑脸,只恨不能一脚将温阳踹回京城。 温阳却全然没有察觉,主要这里只要他们三人,温凉向来不多话,他也只能和大嫂说话啊。 “大嫂,你看那便摊贩卖的泥人多好,咱们给母妃买两个回去吧!” 顾锦璃望了一眼,含笑道:“果然很精巧,那便多买些给阿妩她们也带两个。” 温阳抿了抿嘴,低声问道:“大嫂也要给玉华公主买吗?” 顾锦璃点点头,“玉华久居宫中,最喜欢外面这些精巧的小东西,这泥娃娃憨态可掬,她定然喜欢。” 温阳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吧,大嫂若想买给顾三小姐几人带一个,不必给她买了。” 顾锦璃侧头看他,笑着挑眉。 温阳忙解释道:“我可不是记仇才不给她买的,就是觉得宫里规矩多,不是什么都能带进宫的,咱们还是少惹麻烦好。” 顾锦璃失笑摇头,她还什么都没问呢,温阳就不打自招了,怪不得斗不过玉华。 温凉冷眼看着,墨眸里淬着寒光。 温阳和玉华……似乎也不错。 若与玉华一处,温阳定再无舒坦日子…… ------题外话------ 小别胜新婚呀,嘿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得偿所愿(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带着顾锦璃去了当地的特色酒楼用饭。 至于另一个人……姑且当他不存在吧。 温凉点了几道较为清淡的菜,顾锦璃一路舟车劳顿,若一下子吃的太油腻对肠胃不好。 温阳听了直皱眉,“温凉你何时又添了小气的毛病,那菱角藕片能吃饱?” 温阳大手一挥,夺下小二手中的菜名,打量了一眼道:“来两个酱肘子,啊不,三个吧! 我吃两个,大……晋大夫吃一个。 再来一个溜肥肠,一个手把肉,一只白斩鸡,一条红烧鱼,再来一盅茶树菇老鸭汤。 先这样,待不够我再叫你!” “好嘞!客官您稍候啊!”小二咧着嘴角笑应道。 还是这位公子大方,刚才那位公子点的那叫什么菜呀,真是小气呀! 温凉的眉心跳了跳,小火苗嗖嗖的往心头涌。 他喝了一杯茶,将心火压下。 他们小别重逢,不能被这种傻子影响了心情。 一顿饭,顾锦璃与温阳都用的颇好,只有温凉一人食之无味。 每次温凉与顾锦璃聊什么,温阳便兴冲冲的加入,发表的言论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多。 后来温凉干脆不说话,只清冷一张脸静默喝茶。 因着顾锦璃实在吃不下肘子,温阳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将三个肘子全部吞入腹中。 摸着鼓鼓的胃,温阳打了一个饱嗝,“稍微有点吃撑了。” 温凉扫他一眼,想再多要两个肘子,干脆一顿撑死他算了。 见温凉不说话,温阳偏偏头,有些纳闷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你和大嫂这么长时间没见,就没点话说吗?” 温凉冰冷的目光中在桌上扫过,桌上配盘狼藉。 汤盅圆润,大小合适,装鱼的长盘又看着瓷实,到底该用哪个砸破温阳的头呢? 察觉到自家相公的小脾气快要压不住了,顾锦璃连忙道:“我们都吃好了,不如先回李府吧,我正好有些话想与你说。” “什么话?”温阳好问道,“是关于京里的事吗? 如果是京城的事我与温凉讲就好,大嫂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出门之前,母妃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一定要心细些,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嫂,不能让她累到伤到。 若是大嫂伤到一点,回来就把他交给父王处置,他必须要多多关心大嫂才是 眼瞅着温凉眸中的寒光几乎要贯穿温阳,顾锦璃忙拉了拉温凉的手,笑着道:“多谢二弟关心,我还不累。” 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像一阵轻风将温凉心头的火气全部吹散,他垂睫望她,在那双他最熟悉不过的清亮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的美是即便在脸上涂了姜黄,即便将自己远山般的眉涂得墨黑也遮掩不了的。 她秋水般的眸光将他心中的火熄灭,却在他身体某处又燃起了另一把火。 “我们回去。” 温凉的声音略略低哑,他握住她的柔夷,拉着心心念念的人儿离去,只留下温阳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不是给他们接风洗尘吗,合着这顿饭是他请? 没有了吵闹的温阳,温凉的耳边终于得以宁静。 他微微侧眸望着身边的人儿,嘴角轻抿起一抹弧度。 平州的街景依然,可落在温凉眼中却处处不同。 街角的那棵海棠树倏然艳丽了几分,路旁刚刚烤好的炊饼香气比往日都要浓郁,就连脚下最普通的青石路似乎都透出了历史积淀下的味道,整座城池都因一人的出现而充满了生机。 顾锦璃抬眸四下张望,眼中带着丝丝茫然。 她抬头,正对上温凉凝望她的眼眸。 “阿凉。”顾锦璃压低声音,小声问道:“阿凉,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咱们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有些害怕?” 她一迈出酒楼就松开了温凉的手,是以路人那古怪的神色绝不是因为他们两人而起。 最让顾锦璃觉得怪的还是街上那些少女们的眼神。 温凉的魅力顾锦璃最是晓得,无论他走在何处都会引得众人欣赏赞叹,可那些少女怎么都时神色惊恐,仿若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没有。”温凉摇头,视线仍片刻不移的落在顾锦璃身上。 温凉没有看路,一不小心刮到了一个正在街边挑珠花的少女。 “抱歉。”温凉冷淡但并非无礼,是他的过错他自要承认。 可谁知那少女却仿若被吓到了一般,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用力的摆着手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冲撞钦差的,不要砍我的头……” 温凉:“……” 顾锦璃:“……” 顾锦璃心中更是好了,他究竟在平州做了什么,怎么就从谪仙般的人物变成了少女谈之色变的噩梦? 顾锦璃揣着满心的疑惑回到了李府,温凉嘴角的弧度则越加上扬。 终于可以有与她独处的时间了…… “温公子,晋大夫。”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李虹带着笑走来打招呼,得到的却是温凉锐利的眼刀。 李虹气闷,真想教教这位温公子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晋大夫,怎么不见温二公子呢?”李虹不敢再打扰那位爷,便只能与顾锦璃搭话。 “温二公子正在欣赏平州街景,回来的会晚些。”顾锦璃粗着嗓子答道。 李虹点点头,趁机多看了顾锦璃两眼。 这少年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你说他丑吧,偏偏五官精致,那双眼更是格外清亮。 你说他美吧,又偏偏面黄肌瘦,还有那两条又粗又黑的眉,让人有种很想帮他刮眉的冲动。 “你有事?”温凉眯了眯眼睛,冷冷开口,任谁都能听出语气中的凌厉。 李虹觉得和温凉打交道真是太难了,因为这位主当真是喜怒无常。 李虹自然想不到他的过错都在于他多看了某位少年两眼,他想不出索性也不再想,只道:“温二公子和晋大夫的房间都已收拾好了,若有什么短缺晋大夫也不要客气,直接与我说就好。” 谁知他此言一落,温凉的脸色瞬间结了一层冰,周身的寒气逼得李虹都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他又说错啥了? “不必,她与我……” 不给温凉说出那个“睡”字的机会,顾锦璃忙笑道:“多谢李大人,若有何事我再麻烦您。 在下还要与温公子商讨些关于病患的事情,就先告辞了。” 顾锦璃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推着温凉离开,免得他语出惊人。 李虹最是窝火,他本是想来与温阳打个交道,结果不但没见到温阳,还憋了一肚子气。 最可恨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温凉了! 合上房门,顾锦璃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男子装扮,两个男人一起睡,之后指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纤细的腰身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环住,温凉轻轻吻着顾锦璃绸缎般的乌发,语气似蕴了千年的哀怨,“你不想我。” “谁说的。”顾锦璃握住他的手,笑着否认。 “事实如此。”一声叹息,幽怨又可怜。 顾锦璃无奈,她转过身子,双手搂住温凉的腰身,眨眼安哄道:“我若不想你,又岂会千里迢迢赶过来,就算有疟疾的可能,一封信给你,我留在京中吃喝玩乐岂不快哉?” 温凉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个字眼,墨眸一眯,锋利如刃,“你偷偷喝酒了?” 顾锦璃:“……” “咳咳。”顾锦璃咳了两声,蹙眉嗔怒道:“你听错重点了,重点是……我很想你。” 原以为这句话会让某只炸毛的大猫平静,可温凉根本不吃她这套,只将她拉到榻边,亲自动手,逼迫顾锦璃老老实实的将喝酒的过程始末全都交代了出来。 顾锦璃衣裳发髻全都乱了,躺在榻上轻轻轻喘息这,怒目瞪着温凉。 她又没想瞒着,他问她说就好,分明是借此动手动脚,好生阴险。 温凉并非不允顾锦璃喝酒,只是担心他不在身边,她喝醉了被人欺负。 他本就不高兴,在听到那日还有宋运时,眸色愈加冰冷起来。 温凉双手撑在榻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顾锦璃。 清冷凌厉的气势让顾锦璃不由心生颤意,“这……这里是李府,你可别乱来啊!” 温凉冷然的挑了一下唇,用手背轻轻划过顾锦璃的脸颊,引得她颤栗不已,“夫人莫非想唤人来救你?” 不等顾锦璃回答,温凉便将她拦腰抱起,将主战场从外间的榻上换成了内间柔软的床上。 “你不乖。”他托着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瓣。 世人只看得到温凉的清冷疏离,只有顾锦璃才知晓这位谪仙的邪魅。 “别闹,这里是李府。”顾锦璃用仅剩的理智和气力抓住自己的腰带。 温凉眸光不动,只在她耳边冷冷道:“惩罚。” 顾锦璃气恼,娇嗔道:“骗人!若是我没偷偷喝酒你就不会做……做这事了吗?” 见温凉若有所思,顾锦璃趁热打铁,“所以这不公平呀,你分明就是在找借口,哪里能怪我?” 温凉轻轻颔首,表示认同。 顾锦璃正惊他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他却突然俯下了身子,幽幽挑唇,声音如烈酒般让人闻之即醉。 “如此的确不公,惩罚便该有惩罚的样子,所以……”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似笑非笑,“所以,那便多加一次。” …… 风拂芭蕉,叶声窸窣,太阳羞红了脸,渐渐西沉。 软床之上,锦被之中,如仙般矜贵的男子眼中满是餍足。 顾锦璃将头埋在被子里,羞恼的不想理会某个“衣冠禽兽。” 温凉的眸中缀满了温柔,哪里还有一丝怒意。 他含着的浅笑拉扯被子,顾锦璃争抢不过,只得气恼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姜黄粉用力涂在温凉脸上。 温凉不但不恼,反是觉得她这副被惹炸毛的样子格外可爱。 他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笑意缱绻,“不用劳烦夫人,我自己来。”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的去蹭顾锦璃的脸,痒的顾锦璃咯咯的笑个不停。 直到顾锦璃服软,温凉才堪堪住手。 两人如玉的肌肤上此时都白一块黄一块,好似两只花猫。 两人相望一眼,皆忍不住弯唇轻笑。 顾锦璃想起自己还在闹别扭,便收起了笑,板着小脸道:“你真丑。” 温凉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唇下亲吻,宠溺含笑,“你依然很美。” 他并非随口说说,眸中盛满了认真。 不管什么时候,她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 顾锦璃的那颗少女心被人一语击中,她哪里还生得起气来,只用力哼了一声,便拥进了温凉的怀中。 她真的很想他。 虽然他们成婚不过短短数月,但她早已习惯有他在的日子。 分开的这段时间,似乎就连晨曦晚霞都失了原有的美。 并非只有轰轰烈烈才是爱,将对方变成自己的习惯,如同呼吸,似不经意,却无法割舍。 两人又温纯了片刻,顾锦璃便要起身。 “再睡会儿,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顾锦璃扫他一眼,就是因为有他在她才担心的好不好? “这里毕竟是李府,万一有人找你,我们这般总说不清楚。” 温凉虽不情愿,但只得由她。 顾锦璃穿好衣裳,对镜挽发,温凉见她正欲将一支木簪插入发中凉突然开口道:“先等一下。” 顾锦璃诧异回身,便见温凉拿出了一方木匣。 匣子里面有几样精巧的首饰,有发簪珠钗,还有一条红玛瑙手钏。 温凉将其中一支金錾连环花簪插入顾锦璃的发中,“这里没有太名贵的首饰,但这几样胜在造型别致,倒也精巧。” 顾锦璃嘴角微翘,甜蜜笑起,“你真不愧是母妃的儿子,都那般喜欢给我买首饰。” 温凉眸光晃了晃,很快恢复如初。 顾锦璃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不觉得怪吗?” 镜中的少年人墨眉浓黑,乌发上却插着一支造型别致精巧的女子发簪。 莫名的像女装大佬。 温凉认真端详,看了半晌才道,“怪美的。” 粉唇不受控制的上扬,心里更是溢满了甜蜜。 女孩子不管多大,都喜欢听心爱的男子衷心的赞美自己。 所谓小别胜新婚,小两口重聚有着说不完的腻歪话。 顾锦璃倚着温凉的肩膀将京中发生的趣事一一讲给他,温凉则含笑听着,不愿错过顾锦璃任何的喜怒哀乐。 顾锦璃用手指缠绕着温凉的一缕乌发,仰头问道:“阿凉,你说英国公会甘心吐出银子吗?” 直到顾锦璃离京,这件事也没有一个定论。 只她离开时京中民声沸腾,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傅决的名声。 建明帝又顺水推舟,重用了傅凛一系,傅决此时只怕心急如焚。 可就算吐了银子,也只会坐实他们贪污赈灾银两,这种里外不讨好的事英国公真的会做吗? 温凉闻后只轻轻牵了牵唇,“有秦俢在,他不吐也会吐的。” 温凉语气笃定,对秦俢异常信任。 顾锦璃眨了眨眼,心里对秦俢此人更是好。 她正欲询问,门外却传来了婢女的叩门声,是李知府唤他们去正堂用饭。 两人来到李府正堂时,温阳立刻冲两人招手,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晋大夫,我这有位置。” 温凉将他一个人丢下,害得他出了酒楼就走丢了,若不是半路上遇到沈染,只怕他现在还走不回来,他才不要和温凉坐在一起。 温凉扫了一眼,默许了顾锦璃坐在温阳身边,他则坐在顾锦璃与沈染中间。 她挨着温阳总好过沈染。 李知府见人来齐,举杯说了两句客套的开场话,众人才无声落筷。 一顿饭吃的安静无声,倒也太平,可杜本却突然落筷,举起酒杯遥敬了顾锦璃一杯,“久闻晋神医大名,竟今日才得一见。 晋神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着实令我等佩服。 杜某便借花献佛,用李府的酒敬晋神医一杯。” 顾锦璃放了筷箸,“抱歉杜先生,在下不会喝酒。” 杜本挑眉,神色有些不悦,“晋大夫可是瞧不起杜某?” 不过一个大夫,竟然也敢不给他面子。 “就是瞧不起你怎么着!”温阳扔了筷子,脸色冷峻,“大夫都是不碰酒的,你懂不懂? 万一你一会儿中个风染个病需要针灸,届时晋大夫手抖扎错了穴位,怕你哭都找不到北!” 杜本气得嘴角直抽,你才中风,你全家都中风。 “温二公子何出此言?杜某不过敬佩晋大夫,是以才想敬晋大夫一杯酒。 晋大夫不喝就算了,温二公子怎么还出口伤人?” 杜本的语气有些委屈,倒显得温阳仗势欺人。 温阳性子虽直,却也不是那等莽撞无脑之人,眼珠一转便道:“晋大夫的确不会喝酒,但我酒量却还可以,若是杜先生不嫌,不如你我喝喝?” 杜本哪里敢说嫌弃,两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换大碗来!” 温阳的酒量都是在军营练出来的,军中都是大碗喝酒,谁有耐心用这等小酒杯喝。 但见温阳举着酒坛咕嘟咕嘟的往碗里倒,一大碗清冽的酒水,仰头便尽。 杜本咽了咽口水,有点被吓到了。 “我喝完了,该你了!”温阳将酒碗呈给杜本,冷眸凝视。 不接就是怂,杜本只得咬牙接过。 到了最后,两人哪里还是推杯换盏,就差抱着酒坛子喝了。 直到将杜本喝趴下,温阳才不过脸色微红,抹了一把嘴道:“就这酒量还好意思与人比酒,啧啧啧……” 温凉不欲再理会这些人,拍拍顾锦璃的肩膀,两人并肩离开,温阳紧随其后。 沈染看了一眼醉倒的杜本,略带担忧的对李知府道:“杜先生喝了不少酒,有劳李知府派人照看了。” 李知府看得愣愣的,闻此才回过神来,忙点头道:“沈世子放心,下官一定好生照顾杜先生。” 目送沈染离开,李知府和李虹父子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莫名。 这杜本不是自诩千杯不醉吗,怎的没把人家喝多,自己倒是不省人事了,那计划还怎么进行? 其实直到温阳替晋古喝酒时,事情还在按照他们的预计进行。 若晋古肯与杜本喝,这事就算在他身上,若晋古不喝,就由他们激将温阳来喝。 温阳一看就是个简单的人,脑袋里没有温凉那么多弯弯绕,这样的人稍稍挑拨就容易意气用事。 届时待他喝的不省人事,他们便送上一名婢女,之后再做出那婢女受辱自尽的模样。 如此大的把柄落在他们手上,还怕温凉不就范? 可万万没想到温阳那是什么酒量,简直如老牛饮水,一坛子酒下肚依旧目光清明。 这等酒量就是他们几个轮着陪也撂不倒。 他们的打算温阳不得而知,他这晚睡的很熟也很好,就连梦都没做半个。 而某人就没那么开心了。 顾锦璃不但拒绝了温凉同寝的提议,还蹬蹬跑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的将门栓好,不给某人登堂入室的机会。 温凉心中忿忿,第二日便对外抱恙,只说染了病情,须得晋大夫近身服侍。 李知府一听这话不疑有他,忙在外间给顾锦璃换了一张舒适的床榻。 “温公子为水患之事劳心劳力,还请晋大夫一定要小心照顾。” 李知府的担忧是发自内心的,温凉是钦差,绝对不能在他的地界出事,哪怕是染病也不成,否则圣上定会怪罪。 顾锦璃面色无波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无奈。 任性是不分年纪的,他想要做的事真是谁也拦不住。 温凉如愿与美人同寝,李知府虽好心为顾锦璃换了一张床榻,然则这张床榻却苦于无用武之地,只能与幽幽月色清冷为伴。 李知府见温凉果然神清气爽,精气神甚至更甚以往,由衷赞道:“晋大夫的医术果然了得,我瞧温公子已然无碍。” 顾锦璃被说的小脸一红,好在她正在喝茶,倒是可以借着呛水掩饰一二。 她怨怪的瞪了温凉一眼,温凉却依旧一副仙人之姿,冷冷道:“我尚还有些不舒服,且还要再麻烦晋大夫多照顾两日。” 说完,他还轻咳了两声,一派坦然。 温凉长着一张不会说谎的脸,甚至就连温阳都信以为真,只以为温凉真是操累过度,这两日都不敢招惹他。 沈染只意味深长笑笑,看破不说破。 可到了后来就连温阳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温凉这病好像有些怪。 大嫂在他身边时,他就神情熠熠,那张冰般的脸上也会有些笑容。 可但凡大嫂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他就脸色暗沉,眸光晦暗,默不作声的处理公务,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别人。 温阳终是憋不住,好问道:“温凉,你得的是不是离不开大嫂病?” 温凉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眼中是满满的嫌弃,“你若离我远些,我这病便能好的更快些。” “你果然是装的!”温阳大为受伤,亏他那么担心温凉,合着温凉压根一点事都没有。 温凉只低头翻着各处传来的情报,完全无视温阳的抗议和愤怒。 “阿凉。”顾锦璃轻唤一声走进屋内。 温凉立刻抬眸,温润的神色与刚才判若两人。 温阳冷眼看着,虽说温凉对大嫂好他没什么意见,但能不能稍微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阿凉,沈世子让我告诉你,严小姐已来徐州。” 温凉与沈染面上几乎没有交集,是以为了避人耳目,沈染便直接通过顾锦璃传信给温凉。 毕竟顾锦璃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便是走得近些也不会引人怀疑。 温凉眸光微动,颔首应下。 这几日他们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严青卉,若她手真握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们也可趁机行事。 只是…… 温凉望了顾锦璃一眼,他对沈染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题外话------ 恭喜凉凉,终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庸医误人(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几人相约在一间开在巷子的小饭馆里,这是一对中年夫妻所开,店面虽小,但胜在干净整洁。 此时又不是饭点,屋内也没有旁的客人。 “老板娘,请问贵店可有单间?”沈染彬彬有礼,含笑问道。 老板娘何曾见过沈染这等人物,一时愣住,直到沈染问了第二遍才回过神来。 “啊……抱歉客官,咱们店铺小,没有单间。” 沈染笑笑,没说什么,但还是略有失望。 店里现在虽没有客人,可若是他们说到关键处有人进来打扰也是有些麻烦。 老板娘是个心眼善的,见他们似有为难,想了想道:“咱们店里虽没有单间,可若是几位客官不嫌,可去我们后院的屋里说话。 孩子们都出去玩了,我们两还要忙店里的事,没有人能打扰几位客官的。” “这样未免太打扰了……” 老板娘爽朗笑着,摆摆手道:“不打扰不打扰,只要几位客官别嫌弃我们屋子乱就行!” 老板娘领着几人去了后院,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男人正一面擦桌子,一边朝她翻白眼。 “翻什么翻,再翻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老板娘一改笑盈盈的模样,凶巴巴的瞪着眼。 汉子把抹布往桌上一丢,气呼呼的道:“什么人都敢往咱们屋里领,你心可真宽啊!” 老板娘不屑笑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看人家几位公子小姐那穿着打扮,气度风华,还能惦记你柜子缝里藏的几个破铜板不成?” 汉子脸一红,没想到他藏私房钱的地方早就被人发现了,登时没了气势,弱弱嘟囔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分明就是看人家公子长得好看。” 怎么之前店里没位置了,王麻子来喝酒,她宁可不做他生意,也不让王子去里屋呢,还不是看脸! 老板娘却一点不心虚,坦然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别说去里屋吃酒,就是这顿饭让我请,都行!” 夫妇两人拌起嘴来,就连后院都能听到。 几人面面相觑,虽有些歉意,但正事还是要说的。 严青卉挽着妇人的发髻,看着比纤细的李依依还要清瘦。 一袭青色的素色裙显得她的脸色有些晦暗,在望着李依依时,一双眸子全是闪烁的泪花。 同为人妇,顾锦璃看得出严青卉在夫家过得并不开心。 若得夫君疼爱,正是如花的年纪又怎么会透着满脸的心灰意冷。 李依依并未在信中说的太过详尽,以防被他人发现,是以严青卉看着顾锦璃这些人时,眼中满是警惕。 李依得见好友却十分高兴,拉着严青卉的手道:“青卉,这几位便是我在信中说的友人。 温公子与沈世子是钦差大人,他们是来调查平州水患的。” 严青卉只淡淡点了点头,显然并不关注这些事。 李依依的眼中却满是光彩,“青卉,还记得你曾与我说想逃离这间牢笼吗? 温公子与沈世子会帮我们达成所愿的!” 严青卉眸中划过诧异,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生活发生了太过变故。 母亲病逝,父亲续弦,她所嫁非人,一桩桩一件件事早已将她对生活的全部热忱磨平。 后来父亲身死,严府上下锒铛入狱,夫家更将她视作眼中钉。 若非因依依是李知府的孙女,他们甚至不会许她出门。 “青卉,你可将伯母留给你的东西带了来?” 严青卉神色漠然的摇了摇头,默默的吐出两个字,“没拿。” “你怎么没拿呢?我不是在信中嘱咐你了吗?”李依依显得有些着急,被好友追问,严青卉抿了抿唇,低垂下头不再说话。 李依依见她这般,心有歉意,忙放软了语气,循循善诱,“青卉,严知县对伯母和你那般薄情,你又何必替他遮掩? 恶人就该有恶报,以前我们苦于没有能力,可现在有这么多人帮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严青卉仿若一块被生活磨光了棱角的石头,只红着眼眶用力摇头。 即便他从她的生命中永远离开了,可他带给她的恨意和痛苦却并不会消失,她不想再与他牵扯上任何关系,一点都不想…… 严青卉的抗拒出乎了众人的意料,李依依想了想抬头对沈染几人道:“能否让我与青卉单独说几句话?” 几人体贴的退出房间,屋内只剩下严青卉和李依依两人。 没有了外人在场,严青卉隐忍许久的眼泪才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李依依没逼她,只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待她哭声渐止,李依依才慢慢开口道:“我祖父欲将我送给别人做妾。” 严青卉诧然的瞪大了眼睛,她虽知道李府对依依不好,可但凡要些体面的人家都不会让府中小姐做妾。 她是正妻,在夫家都举步维艰,依依若是给人做妾,岂不更暗无天日。 李依依笑了笑,看着倒是比严青卉还要轻松些,她帮严青卉擦干了眼泪,缓缓道:“我虽是个庶女,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没有思想的棋子。 与其被他们榨干血肉,倒是不如拼个鱼死破。 就算斗不过他们,至少也能咬他们一口!” 严青卉怔怔的看着李依依,从两人最初相识时,她就看出依依身上有一种不肯服输的韧劲。 就像街边的小草,就算被人踩踏,哪怕被压在石头下,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不会放弃朝着光明生长。 “青卉,我祖父与你父亲都不是好人,他们不仅待我们不好,更是不配穿那一身官服。 温公子他们是好人,他们愿意帮我们恢复自由,哪怕你不肯拿出那个东西,他们也会帮我们。 可青卉,我想扳倒李府,因为只有李府倒了,我们才无后顾之忧。” 李府培养她多年,她若这般逃了,他们定然不甘心。 她不想打草惊蛇,若要走,便走的彻彻底底! 严青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望着好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她不能再让依依也如她一般陷入火坑,不管结局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严青卉同意拿出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可眉头却一直锁着。 沈染看出了她的为难,柔声问道:“严小姐可是有何不便之处?” 严青卉看了李依依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我的嫁妆全被他们拿走了,就那个匣子还是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 可他们不准我随便出府,就算出府也只能空手……” 想到她出门前还要被夫君搜身,以防她偷携财物,她便只觉心寒。 以前母亲在时,他表现的温和有礼,可成亲之后他便陡然换了一副嘴脸。 “他们竟然这样这般对你?”李依依闻后气怒。 她们两人虽有通信,但大多数都是报喜不报忧,就算有抱怨也不过随口一提,李依依只知道她过得不开心,却没想到她在府中竟过得如此困顿。 顾锦璃闻后想了想,望向沈染道:“如此怕是要麻烦沈世子一番了。” 沈染颔首,“不过举手之劳,何谈麻烦? 你们两人日后若想离开此地,总少不了财物,那些嫁妆都是严夫人留给严小姐的,总不好便宜了这些狼心狗肺之辈。” 沈染声音轻和,就算骂人也不改温润。 李依依眼睛一亮,拉着严青卉道:“青卉,你听到了吗,沈世子愿意帮你夺回嫁妆。” 严青卉有些懵懵的,这些事她想都不敢想。 可望着李依依璀璨的眸光,严青卉心中的阴霾似乎也被这缕光照亮,看到了久违的希望。 沈染要和李依依护送严青卉回家,李知府听闻后怔了许久。 “这种小事怎么好麻烦沈世子,下官派人护便可。” 沈染摇了摇头,含笑望了一眼身侧低垂着眼眸的李依依,“李小姐与严小姐是闺中密友,此番见面难舍难分。 此处有温公子坐镇,在下倒是也得清闲,正好可趁此机会去各县巡视,以体恤民情。” 李依依飞快的侧眸看了沈染一眼,嘴角轻抿,藏着羞涩欢喜的笑。 李知府摸着胡子眯了眯眼睛,没想到他这个孙女当真有些手腕,竟能哄的沈染如此待她。 严青卉的夫家在蔚县,那是个山城,未受水患波及,倒也不怕沈染前去。 这般想着,李知府便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也好,那便让依依带沈世子去各处逛逛。” 两人走后,李虹有些不放心的道:“父亲,那严青卉毕竟是严澄的女儿,留着她安全吗?” 李知府莫不在意的笑了笑,“她若真知道些什么,还会等到现在? 一介孤女而已,若是对她动手,反倒惹人怀疑。” 李虹听父亲这般说,便也放下心来,笑道:“没想到依依这般了的,竟能让沈世子为她做到此处,若她是嫡女,这世子妃的位置也未尝不能想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知府思忖了片刻,开口道:“你与何氏说一声,让她将依依记在名下,对外……对外便说依依的姨娘是你的平妻。” 李虹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忙道:“儿子明白,这就去办。” 虽说他们府上与承恩侯府相差太多,可他也曾年经过,最明白少年慕艾的道理。 少年人年轻气盛,为了心中所爱,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李虹做上了当承恩侯世子岳丈的美梦,可何氏听闻之后就没那么舒心了。 一个妾室生的小贱种居然还要记在她名下,可这是老太爷的吩咐,何氏不敢不从,只能怒气沉沉的应下。 她想唤李依依来面前训斥一番,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李依依与沈染同游蔚县。 何氏这一口气更是堵在心口发泄不出,心里莫名有些悔意,若是真让李依依这小贱人得势,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氏憋着气静等李依依回府敲打一番,温凉和顾锦璃也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可没想到沈染那边尚未有消息传来,城内竟又有病患殒命。 顾锦璃正在研究驱蚊的香料,以便既有效果又能降低成本,让百姓都能用的起。 听到消息,顾锦璃愣住,下意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据调查,城内并无重症患者,她用药又及时,应不会再有人丧命才是。 “先别急,我们去看看。”温凉怕她担心,握着她的肩膀柔声道。 顾锦璃点点头,眸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去世的病患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妪,儿子儿媳姑娘姑爷孙子孙女跪了一院子,哭声震天。 外面也围了一层的百姓,皆面色沉重。 顾锦璃几人赶到的时候,李知府和几位老大夫也在。 李知府与温凉温阳见过礼,叹了一声,开口道:“这位徐家大娘是城内有名的善人,她家里虽不富裕,却一辈子都在帮衬他人,邻里就没有没受她照顾的。 只是没想到如此良善之人,竟未能寿终正寝,着实遗憾。” 李知府重重叹道,众人闻之更想起了徐家大娘的好,都不由眼眶泛红。 “大娘真是个好人,当初我家男人在外地做功,我染了病,家中有只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多亏大娘日日照顾,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去了。”一妇人抹着眼泪,轻轻啜泣道。 一男子也颔首应道:“当初我娶媳妇的时候,因家里穷,盖了新房后连肉都买不起。 登门求亲的时候,还是大娘将家里的两只鸡给了我,让我不至于丢了脸面。” 围观众人多少都受到过徐家大娘的照顾,此番看她病逝,心中都不由戚戚。 一蓄着长胡子的老大夫气息微沉,语气颇为不善,“我当初就说这什么疟疾之症乃是天方夜谭,如今这些病患一连喝了几日的药,不但不见好转,病情甚至还更为严重,真是庸医误人!” 另两个老大夫也愤愤难平,“周大夫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谁让我等出自穷乡僻壤,不及人家京城的大夫有威信。 若人家早听劝告,这徐大娘也不会枉死。” 站在李知府身侧的杜本听闻之后,也遗憾的叹了一声,为顾锦璃辩解道:“众位也莫要再指责晋大夫了,晋大夫年纪轻轻,经验自然无法与众位相比。 可他也是好心想帮忙,虽说出了些许差错,但用意还是好的。” 杜本说完,斜睨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顾锦璃,露出一抹冷笑来。 顾锦璃此番犯了众怒,这些百姓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几人谈论声传到了众人耳中,徐家的子女们哭声止住,都红着一双眼望向了顾锦璃。 徐家大儿子抹了一把眼泪,起身狠狠道:“我想起来了,我娘就是自从喝完官府给的药后,病情才开始严重的。 以前的病情虽反复,但喝过药后至少还会有所好转,哪像现在一日比一重!” 他真是后悔,他只听说京中来了一位厉害的神医,便对此深信不疑,哪曾想这竟是个庸医! “狗屁神医!我还没听说小小年纪就能当神医的,指不定是背靠权贵被生生捧出来的! 就是你害死了我娘,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庸医!”徐家二姑娘是有名的暴脾气,指着顾锦璃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温凉眸色冷寒,不动声色的将顾锦璃挡在自己身后,无声的迎视着他们。 平州都知京中来了个貌若仙人的钦差,此番一见温凉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可她不但不惧,反是一副握住了证据的模样,“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身后就是有人撑腰! 我看他分明就是趁此机会来咱们平州镀金,日后好飞黄腾达! 你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我们老百姓的命,我今天跟你拼了!” 二姑娘抓起地上的耙子便朝两人扑去,温阳抬腿一记飞脚将她手中的耙子远远踹开。 徐二姑娘没站稳,也被这道力度掀翻在地。 她见拼不过,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仰天哀嚎,“真是没有天理啊,你们害死了我老娘,还要打死我,王法何在啊!” 温阳何曾见过这种泼妇骂街,气得心口直颤,却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 李知府看着着急,忙劝道:“有话好好说,休要动粗,温公子是钦差大人,代表的圣上,你们若敢伤害钦差,休怪本官不体恤你们!” 可李知府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围观的百姓也都为愤恼起来,纷纷指责起顾锦璃等人。 “钦差怎么了,钦差了不起啊!钦差是要为我们百姓做事的,而不以权欺人,草菅人命的!” “怪不得我大哥的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原来是这庸医害人! 若非我大哥身强力壮,怕是也如徐大娘一般了,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庸医偿命!庸医偿命!” 温阳气得不轻,这些日子顾锦璃做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 她事事亲力亲为,为了救治这些病患,更是特从京城赶来。 这些日子又在研究香料帮他们驱蚊,可他们却不问青红皂白便来指责她。 若非她有颗医者之心,她大可以在京中享清福,何必这般操累! “我忍你们许久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晋大夫是庸医? 还有你们!”温阳指着几个老大夫,怒道:“当初商议对策的时候,你们一个屁都憋不出来,现在倒是喋喋不休,你们若有办法,怎么不来救人? 退一步来讲,你们行医多年,难道就能保证治好所有病患吗?” 几个老大夫也被气到了,周大夫当即反唇相讥,“可我们不会不懂装懂,枉顾人命。” 温阳冷笑,“对,你们只是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人死而已。” 周大夫气得胡子颤了颤,“现在分明是她害死了人,你说这些不过是强词夺理,为他狡辩罢了。 这徐大娘以前吃我的药虽没有康复,但病症也没有恶化,她是吃了这庸医的药才重病过世,他自然要负这个责任!” 温阳还要与他们争辩,顾锦璃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望着徐家儿女问道:“徐大娘喝的汤药可还有剩?” “你问这干嘛?剩不剩又有什么用,你还能把我娘救活吗?”徐家大儿子悲愤道,一双眼哭的通红,一副恨不得要掐死顾锦璃的模样。 顾锦璃目光平静,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怨怪咒骂而有丝毫的浮动。 世间悲痛莫过于亲人离世,他们的心情她能够体会。 没有一场手术是百分之百成功的,病患家属无法接受亲人离世的噩耗,很容易将哀痛转为对医生的憎恨。 若没有这点心理素质,也做不成医生了。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逝者已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逝者一个交代不是吗?” 周大夫摸着山羊胡,不屑冷笑道:“说的倒是好听,你能如何交代?就算你在徐大娘的坟前磕头赔罪,又有何用!” 顾锦璃眸光微寒,她对古代的大夫都抱着敬重之意,因为若是没有他们,便没有先进的现代医学。 她能接受他们有不同的意见,可这不代表她可以忍受他们毫无缘由的指责。 “事情尚未查清,几位便急着定我的罪,知道的是几位为这位大娘伤怀,不知道还以为几位与我有私怨,想借机落井下石。” “谁……谁落井下石了,你等小儿休要胡言!”周大夫怒斥道。 “那便请几位暂闭金口,免得被人误会。”顾锦璃冷冷撂下一句话,不再理会他们。 几人气得面红耳赤,心口起伏。 “温公子,晋大夫,这里一时有些乱,几位还是暂回李府吧,免得这些愚民冲撞了两位。”李知府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满是关切之意。 顾锦璃却恍若未闻,仍坚持道:“大娘虽已过世,但众位身为子女也定想查清真相,对吗?” 徐家大儿子看了顾锦璃一眼,咬了咬牙,对自己婆娘道:“去把娘喝剩的药汤子拿来!” “大哥,你还要相信他们的鬼话吗?娘都被他们害死了,我看他们分明就是在借口罢了!”二姑娘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着顾锦璃。 “先拿来再说,我倒要看看她能给出什么说法!” 徐大娘的大儿媳捧着一个瓷碗走出来,碗里只剩下一点点药汁。 “我娘为了能早些康复,每次都把药喝的干干净净,也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大儿媳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谁知脚下一晃,整个人突然摔倒在地。 离着最近的温阳下意识去接,但还是晚了一步,整个碗摔在地上,裂成数瓣,碗里面本就少的可怜的药汤也全都洒了出去。 “你怎么弄的!连个碗都端不住?” 被丈夫当众斥责,大儿媳脸一红,委屈的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膝盖不知怎么痛了一下,我才摔倒的……” 说着,她揉了揉仍有些疼的膝盖,只觉纳闷。 膝盖怎么说疼就疼,她该不会也要得病了吧? 顾锦璃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白色的瓷片上沾着几滴黄色的药汤,她将其放在鼻下细细嗅着。 “呵,装模作样!”周大夫不屑冷笑,他的山羊胡蓄的最长,说话也最刻薄。 温阳盯着他漂亮的胡子,很想把他的胡子一把扯下来。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温阳抬头便见温凉正在看他,声音淡淡的,“如何想的,便如何做。” 温阳:“……” 这是在默许他犯罪吗? 顾锦璃嗅了嗅药汤,墨眉皱了皱,随即她又以小拇指沾了些许药汤放在舌尖。 温阳越看越觉得佩服,大嫂一介弱质女流,却这般不拘小节,换作是他也未必不会介意。 顾锦璃起身,冷眼看着那几个老大夫,声音透着逼人的凌厉,“剩下的药渣呢?” 这些药由官府出钱,各个药铺熬制再分送到各户,是以药渣都在药铺手中。 几人齐齐看向了周大夫,周大夫摸着胡子,自然而然道:“自然是扔了,药熬好了,还留着药渣做什么?” “温阳,率御林军去搜。”温凉径自吩咐道。 “你们凭什么搜我的药铺?”周大夫横眉立目,颇不服气,“就算官府搜查,还要批个搜查令呢!” 周大夫说完就看向了李知府,一副等人为他做主的模样。 李知府显得有些为难,略一思忖,折中道:“温公子,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您看还有这么百姓在,不如暂且算了。 等回去后,我随便批个条子,咱们就出师有名了。” 李知府的建议不可谓不贴心,温凉却只冷漠的扫他一眼,“钦差办案,纵使是亲王也要配合,一个小小的药铺,难道我还查不得吗?” 温阳也不再听李知府啰嗦,带人便走。 周大夫气得直吹胡子,“没王法了,真是没王法了! 圣上派钦差是来治理水患的,岂是让你们来欺负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 众人议论纷纷,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李知府见此无奈的摇摇头,一脸愁容的静待结果。 杜本冷冷勾唇,这次就算不扒晋古一层皮,他也要彻底坏了她的名声。 忽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他看来,杜本心知是温凉,不但不惧,还慢悠悠的抬眸迎视,无奈的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百姓的热议之下,马蹄的声响便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俊朗小将策马而来。 他身上的铠甲与御林军的样式不同,看起来倒像是西北郡守军的着装。 左辰翻身下马,众人的目光片刻不停的追随着他,让他有些不大自在。 他虽然年轻了些,俊秀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看他吧。 百姓自觉让开一条路,左辰迎着众人的视线硬着头皮往院里走。 走进院中,左辰第一眼便最先看到一身蓝衫,清冷如云的温凉,但第二眼便被他身侧的矮个子少年吸引了目光。 这少年……眉毛可真浓! 见温凉望过来,左辰忙端正神色,敛衽行礼,“禀温公子,祁县果真出现疟疾之症,所幸无重症病患,先病情皆已控制。” 温凉传给祁县后,他们便立刻挨家排查,更率祁县所有衙役共同驱蚊。 祁县百姓恨不得将温凉奉为仙人,一听是温凉所言,百姓们自动自发的帮着清理水渠,剿灭蚊虫,并未造成大规模的传播。 现除了几个年纪大身体弱些的患者还需服药,其余病患皆已痊愈。 他来平州一是禀告此事,二是想与温凉商议一下有关修缮堤坝的情况。 可左辰回禀之后,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诡异,院内几个蓄着山羊胡的老头更是脸色古怪。 只见一身上沾土的女子忽然抬手指着他,忿忿道:“大哥,你这人定是他们找的托,绝对不能信他!” 左辰一脸懵,什么托?他托谁了? 周大夫摸着胡子一脸冷笑,他们不可能找到药渣,此举不过都是徒劳而已。 此时却忽有男子朗然的声音传来,“大……晋大夫,我找到了药渣了!” 周大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脸(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晋大夫,我找到剩下药渣了!”男子的声音轻快爽朗。 迈进院中的男子一袭滚金玄衣,容颜冷峻,手中正拿着一包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来的药渣。 周大夫身形一颤,瞳孔不觉缩了起来。 温阳走进院中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他上下打量了左辰一番,开口问道:“西北郡守军?” 左辰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与温阳坦然直视,“不错!你倒有两分眼力。” 温阳翻了一个白眼,“你身上的铠甲是副将式样,这附近唯一的军队就是西北郡守军,很难猜吗?” 左辰:“……” 这人谁啊,故意来找茬的吧! 温阳没有再多理会他,忙将药渣呈给顾锦璃。 “大……晋大夫,你一定想不到这药渣我是如何找出来的!”温阳语气中有讨赏的意思。 顾锦璃很配合的道:“我的确想不出,还请温二公子告知。” 温阳瞥了周大夫一眼,冷哼一声道:“他们竟将这药渣埋在了药铺后院的榕树下,若非有雷霆在,我还真不见得能找到。” “雷霆?”顾锦璃疑惑挑眉,她怎么从未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雷霆就是温凉的那匹黑马啊!”温阳眼中有光,“别看雷霆只是匹马,它可厉害着呢! 可驰骋千里,可上阵伤敌,能看家护院不说,还长着一个狗鼻子,闻东西灵着呢!” 温阳对雷霆觊觎已久,只可惜雷霆的脾气太臭,他能喂它吃草料,但只要他表现出想骑它的意思来,它就立刻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实在不敢惹,只能趁着喂草料多摸两把过过瘾。 顾锦璃了然颔首,抬起一双冷目望向了周大夫,周大夫被她这般一望,全无先前尖锐的气势,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顾锦璃眯了眯眸子,打开了装着药渣的袋子,一股浓浓的药气扑面而来,纤细嫩白的素手拨弄着黑乎乎的药渣,更显得这双手异常的白净。 左辰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只想着,这少年眉毛那么黑,咋一双手这么白呢? 忽有一道锋利冰冷的视线划过空气扫视过来,温凉相貌本就疏冷,此般一望,竟让左辰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左辰挠挠头,有些茫然。 为啥瞪他,他连句话都没说啊! 顾锦璃合上了手中药包,温凉自然的递过来一张手帕,又随手将顾锦璃手中的药渣包拿走,扔在了温阳手中。 左辰:温公子是这么体贴的人吗? 温阳:给你好脸了是吧,指使人还没个限度了! 顾锦璃接过手帕擦了擦指尖的药汁,望着周大夫的眼中一片寒色,“怪不得周大夫要将这药渣藏的如此好。” 那周大夫的脸色越发难看,杜本看了他一眼,恨恨咬了咬牙。 没用的东西,就不能把东西处理的干净点吗? 李知府也不自觉的捏起了拳,眼转乱动,显然是在琢磨着什么。 另几个老大夫有些不明所以,但还在替周大夫分辩,“有些药渣有助于花草生长,我们熬药之后也有将药渣埋在花草中的习惯。” “温二公子,将药渣扔给他们。” 顾锦璃一开口,温阳便将手中的药渣包撇到了几人怀里。 几人皱眉接过,检查了一番,莫名道:“这药没什么问题啊……” “几位可曾看过我开的药方?” 几人点点头,那方子开的委实不错,可他们对年纪轻轻便有神医之名的顾锦璃实在喜欢不起来。 医者最讲资历,岂能容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为所欲为。 顾锦璃眸光更冷,“那众位就没发现这药渣里缺了一味药吗?” 几人怔了怔,一听顾锦璃说这药渣有问题,他们下意识就检查这药是否有毒性了,并未留意其他。 闻此他们忙又细细检查了一番,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周大夫,为何这药里没有柴胡?” 柴胡是此药方的主药,可现在这药里没有柴胡就完全变了性质。 当初官府找上他们,命他们按方子煎药。 而周大夫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说是希望能将此事全权交给他来做。 他们本就不服气顾锦璃,再者说周大夫收购药材的钱也要比官府高一些,他们便乐得当这个甩手掌柜。 周大夫与李府关系较为亲密,他们只以为周大夫能从中多得些好处,便也都成全了他,可现在看来却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周大夫被问的语凝,望着众人探查的视线,他喉口直动,额上更是遍布冷汗,“我……我就是觉得这药性有问题,便改了些许……” “既然是你私自改了药方,那你怎么刚才不说,还一个劲的污蔑埋怨晋大夫,你到底是何用意!” 别人不知情就算了,他心里一清二楚还敢红口白牙的攀咬别人,哪来那么厚的脸皮. 被温阳这么一瞪,周大夫惊恐的后退了两步,苍白的辩白道:“我只是稍稍改动,不至于改变药方的药性,此事与我无关……” 周大夫叫悔不迭。 因铺内剩下的药渣都各有其用,鲜有丢弃,他若刻意让人将药渣丢掉反是惹人怀疑。 他便以此药有滋养树根之效,命药童将其埋在了树下,之后他又寻旧土掩盖,力求隐蔽。 那地方人眼绝对看不出差异来,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用马来寻啊! 顾锦璃一改从容柔和,神色冷肃又锋利,“我真想不出这番话会从一个阅历深厚的老大夫口中说出,周大夫竟觉得更改药方不会影响药性。” 顾锦璃又望向那几个试图装聋作哑的老大夫,“众位可也这般觉得?”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询问,感受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几人无法昧着良心说谎,只好硬着头皮道:“一张药方,哪怕改了一味用量最少的药材,也会失了原本的药性。” 更何况周大夫改的是这张药方里的主药! 后一句话他们没说,给周大夫留了些颜面。 顾锦璃也不再多言,只那般冷冷的看着周大夫,静待他辩解。 周大夫额上的汗已经从水珠变成了水帘,身上的长衫也被汗打湿了。 此番场景与他预料中的全然不同,他如何也没想到最后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竟是自己,而这浪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他太年轻,也是好心……”周大夫知道自己辩无可辩,就打起了好人牌。 温阳毫不客气的掀他的底,“好心?我刚才也说晋大夫一心为了平州百姓,可你不也说晋大夫是庸医害人吗?” 周大夫何曾想到他会与顾锦璃位置调换,否则当初说什么也会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周大夫的小眼神不受控制的往李知府的身上瞄,李知府倒也没有回避,坦然的看着他,痛心疾首道:“周大夫,你行医多年,医术高超,可此番怎竟能做出如此之事?” 李知府说完,又摇头叹息了一声,“周大夫此举确实狭隘了,若是周公子在此,定不会赞同你之所为啊!” 周大夫打了一个激灵,李知府口中的周公子正是他的老来子。 他求子多年,才终等一子。 他那儿子也算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考过了乡试,虽不及李邺那般才学,但想必此番也能高中。 而他这个独子现正在京城李家宅院备考,他怎敢得罪李知府。 权衡了利弊,周大夫不顾一把年纪,撩袍子便跪在了顾锦璃身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心胸狭隘嫉妒晋大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化。 我担心若晋大夫的药方有效,我等定会被人嘲笑医术不精,所以就擅改了药方,只想着待撵走晋大夫后,再把药换回来。 我只是一时猪油蒙心,还求晋大夫开一面,放过老小儿一次吧。” 周大夫确有如此私心,可真正的原因却是有他人授意。 李知府许给了他不少好处,不仅许诺让他做平州药行的朝奉,更承诺会用京中人脉为他的儿子谋个好前程,这些诱惑让他无法拒绝。 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顾锦璃只冷漠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软意,因为此人触碰了她最看重的底线,那便是为医者的良知。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顾锦璃声音轻轻淡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周大夫抬头,望着顾锦璃那双清亮干净的眸子,蓦然觉得自己竟如此肮脏。 “你对不起的是徐家大娘,是平州城内千千万万的病患。 你可以不心腹我,也可以怀疑针对我,可你不能将病人的生命当做你满足私欲的工具。” 顾锦璃眸光愈冷,一字一顿,尽显威严,“我不知你医术如何,但如此德行,你妄为医者!” 顾锦璃对两人恩怨没有只字指责,可她的一番话却仿若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所有大夫的脸上。 这件事虽然是周大夫做的,可他们却也一样对这京城来的小大夫不满嫉妒,刚才那些指责的她也不过是落井下石而已。 他们商量不出对策,却也见不得年轻的大夫比他们强。 平州疫症当前,他们最先考虑的竟是私人恩怨,而不是救助病患,人家说的没错,他们果然有失医德。 见周大夫他们无法辩驳,徐家子女此番也都听明白了,原来害死他们老娘的是姓周的这个混蛋。 “王八羔子,你还我老娘的命来,来我今天不挠死你!” 泼辣的二姑娘回过神来,扑过去便朝着周大夫一顿抓挠。 徐家的儿孙们齐齐上阵,撕扯、打骂,使得外面那些围观百姓空有出力的心,却没有出手的机会。 家里有病患的百姓都恨极了这周大夫,若非今日查清了事情原委,他们的家人久治不愈,只怕也有性命之忧。 这种王八羔子,就该打! 周大夫年纪本就不小了,被这一家人拳打脚踢没多一儿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见周大夫进气少出气多,李知府才命人制止。 “本官面前你们也敢动手行凶,真是胆大妄为!” 这一家人再凶也是普通的老百姓,顿时被李知府一身官威吓得不敢说话,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姑娘忿忿道:“他害死我老娘,打他一顿都便宜他了!” 李知府老眼一瞪,徐家大儿子帮拉住她道:“二妹,少说两句,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二姑娘这才忿忿不平的闭上了嘴,只眼睛还像刀子般剜着周大夫。 “来人,先带周大夫下去诊治。”说完,他望着四周的百姓,郑重道:“众位放心,此事本官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但不论是谁犯错,都只能由律例和官府惩判,私自动用武力亦是一种犯罪。” 见那一家人都被吓到了,李知府又道:“但此次念你们是因丧母之痛才情绪失控,便不予以惩罚,以后切莫再犯。” 先严后慈,刚柔并济,李知府一时间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位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更是使得徐家子女感恩戴德。 顾锦璃冷眼看着,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此事本也算官府失职,如今李知府三言两语反是让百姓心生爱戴,倒是有些手段。 李知府正色点了点头,一脸的刚正之情。 温阳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冷哼出声,“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事儿?” 谢来谢去的,难道不是该最先给他大嫂赔罪吗? 众人这才又望向那个身姿清瘦娇小的少年,从始至终她都将脊背挺得笔直,从容淡然。 刚才就数二姑娘张牙舞爪闹得最是厉害,此时让她服软她有些下不来台,便小声嘟囔道:“就算此事怪不得她,也不见的她那药就有用啊!” 一直恍恍惚惚的左辰终于从零碎的只言片语中理清了原委,仗义执言道:“若你们所说是的针对疟疾之症的药,那本将可以担保那是治病良药。 你们若不信本将的话,大可以去祁县打听。 就算本将会说谎,百姓们却不会,孰是孰非一探便知!” 二姑娘脸一红,登时不说话了,徐家大儿子还有些长兄模样,忙给顾锦璃俯首赔罪。 几个老大夫面面相觑,也都脸色通红的作揖赔礼。 顾锦璃只淡淡颔首,并不介意他们的态度。 她只求问心无愧,旁人如何看她,她管不着,也不在乎。 温阳赞许的看了左辰一眼,这小副将人倒是不错。 左辰见了,不由蹙了蹙眉。 这人有病吧,刚才还冷言冷语,现在又一脸欣赏,真是怪人。 顾锦璃重新开了药方,几个药铺再不敢有丝毫懈怠,老大夫掌柜亲自上阵,确保无误才分送至各个病患手中。 不过两日,病患的病情便有所好转,染病时间短的年轻人更是服了几副药便几乎痊愈了。 一时间再无人怀疑顾锦璃的医术,百姓们争相传颂。 之前那几个大言不惭的老大夫自觉无颜,连门都不敢出,就算见人都是灰溜溜的,生怕被人耻笑。 徐家儿女见顾锦璃的药方果然有用,心中愧疚的同时,更是恨极了周大夫,虽说不敢再动手伤人,但二姑娘每日都搬个板凳到周扶门口叫骂,且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气得周大夫病的愈加严重。 一番算计,一无所得,折了一个心腹不说,反还将顾锦璃的名声捧得越发高了。 李知府的心情有些糟。 杜本的脸色也没好到哪,怒气沉沉的开口,“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这般就被查出来了,咱们用不用做掉他?” 李知府摇头,“他的独子尚在我手中,他不敢供出我们。 况且他这次伤的颇重,年纪又不小了,能不能挺过去都未必,我们动手反是惹人猜忌。” 可李知府对杜本的能力越发怀疑了。 祁县一事尚不知如何处理,杜本倒好,又是针对温阳又是针对晋大夫,若做成也就算了,偏偏哪次都无疾而终,还要他来善后。 杜本其实本就没有雄韬大略,他最擅长的无非就是算计他人名誉,因在京中没少帮傅决算计傅凛,是以才颇得傅决看重。 “杜先生,那小将十有八九是为了曲江堤坝之事而来。 此番有小人作祟,致使国公爷损了不少的银子,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将这银子夺回来?” 杜本点点头:“我也这般作想,待沈世子回来,我自有办法。” 杜本一副不想与李知府多说的模样,李知府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抽他一巴掌。 他的自信可都从哪来的呢! …… “温公子,曲江决堤严重,除了姚家村附近的堤坝有损毁,还有些地方的堤坝已有裂痕,都需加固,末将怕手中的银两或有不够。” “此事不必担心,京中已派人护送剩余的赈灾银两赶赴平州。” 温凉此言一落,顾锦璃和温阳都不禁诧然。 “英国公居然真的把银子吐出来了?”温阳不可置信的问道。 温凉轻轻颔首。 京中舆论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将赈灾银两丢失一事引到了储位之争上。 有不少声音皆言,英国公昧下赈灾银两实则是为了给五殿下招兵买马以便日后图谋皇位。 虽然这本就是事实,可傅决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认。 若想要那个位置,名声万不能损毁。 要说英国公也是个有谋略的人,为了平息流言,这银子必须要拿,但明面上不能由国公府拿。 “英国公府歼灭了依山而建的一个匪窝,不但寻到了丢失的赈灾银两,还救出了许多被绑到匪窝的女子。” 不但平息了流言,还为民除害,顺手造福了百姓,英国公此举倒妙。 “什么匪窝啊,真能装模作样。”温阳不屑道。 “但如此也能免得山匪再祸患百姓,姑且算他做了一件好事。”顾锦璃浅笑开口。 温阳点头,“那倒也是,虽说只是山匪,但匪窝一般都依山势而,易守难攻,这次英国公怕是要出点血了。” 又吐银子又折损人手,待他们回京后英国公会不会怒火攻心而死? “温阳,你率御林军前去接应。”英国公定然不舍看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待银子出了京城,一路怕不太平。 “嗯!行!”温阳分得清轻重,痛快应下。 左辰见了,也迫不及待的请命道:“温公子,末将也想与温二公子同去。” 赈灾这种琐事实在不适合他,他倒宁愿骑马奔波。 温凉颔首,轻“嗯”了一声。 墨眸微眯,噙满了寒光。 待沈染归来,祁县便全权交由沈染。 那杜本势必要插上一脚,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连带着傅决一同拉下马。 杜本敢针对他家夫人,这次他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 次日,沈染与李依依回到了李府。 李依依回了自己的院子,却还有些恍惚难过。 青卉的夫家一看她“攀”上了承恩侯世子,而她又与青卉感情深厚,那一家人不但对他们好一番阿谀奉承,更当着他们的面找个由头将那平妻贬为了妾室。 青卉夺回了中馈,也夺回了自己的嫁妆。 她以手头拮据为由,“借”走了青卉所有的金银细软。 青卉的夫家本是不愿,但看她写了一张双倍奉还的借条,再想她身后又有李府和承恩侯府做靠,只得答应。 她手中也有些积蓄,这些银子加起来足够她们买间小宅安生,至于这借条,到时候有没有李府都尚未可知了。 至此事情的进展十分顺利,也颇为解气痛快。 可一想到青卉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没告诉过青卉有关严夫人去世的秘密,严知县再怎么不好是她的父亲,她怕青卉受不了。 可没想到那匣子里有严夫人的一封绝笔,不仅道出了严知县与祖父为一己之私屠害百姓的罪证,更表明自己若突然病逝,必是死于非命。 原来严夫人早有察觉,可她知道她斗不过那群恶鬼,便只能尽快送女儿出嫁,又留下一封可保女儿性命的绝笔。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严夫人也在为女儿谋划,她为了让女儿无忧隐瞒了所有,又怕女儿走投无路还顾念父女亲情,从而选择将残忍的真相都写在绝笔中。 想到好友绝望痛哭的模样,李依依感同身受,心情沉重。 李依依正难过着,忽有婢女径自推开门,让她去何氏的院子回话。 她抬头看了婢女一眼,婢女神色倨傲,甚至比她这个小姐都要气势凌人。 因为就连府中的下人都知道,她在府中没有地位可言。 李依依没多说什么,起身跟着婢女朝着何氏的院子走去。 婢女眼中满是不屑,就算傍上了沈世子,也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还不是任由夫人磋磨! 何氏冷着脸坐在正堂主位,李依依俯身行礼,何氏也只故作未见,任由李依依屈膝躬身。 晨昏定省李依依一日不曾落下,这种磋磨她也早就习以为常,可今日李依依的心中蓦地一股无名怒火。 为什么无论好人如何隐忍谦让,这些恶鬼都要咄咄逼人,非要逼得她们走投无路。 若是当初伯母早早反抗,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青卉也不会如此伤心了? 李依依眼底的恨意再也无法压制,她拂了拂裙摆,径自站直了身子。 “放肆!我让你起身了吗?给我跪下!”何氏大怒。 “母亲罚女儿跪,总要让女儿知道犯了什么错。”这是李依依第一次平视何氏的目光,惴惴中又带着一次难言的激荡。 “我是你嫡母,我让你跪你就得跪,哪来那么多话!”见李依依不动,何氏立刻用眼神示意屋内的婢女。 那婢女立刻上前,抬手便要压制李依依。 李依依眼中闪过狠意,猛然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婢女的脸上。 婢女一时不妨,竟被她抽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区区贱婢也敢对本小姐动手!我虽是庶女,却也是府中的主子,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动的!” “反了!真是反了!” 何氏被李依依的举动搅的猝不及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李依依第一次打人,她不会控制力度,右手现在火烧火燎的疼,但却是真爽。 李依依的身子虽有些抖,但强自将脊背挺得笔直,吐字更是清晰,“两位钦差大人尚在府中,这婢女以下犯上,母亲不妨问问两位钦差,到底是谁反了!” “你!”何氏怒不可遏,也顾不上其他,抬手将桌上的杯盏砸向了李依依。 李依依连忙扯过尚在发愣的婢女挡在身前,那杯盏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婢女的头上,婢女顿时头破血流,哀嚎出声。 屋内乱做一团,李虹这时大步迈了进来,怒斥道:“大呼小叫的,吵什么吵!” 李依依先发制人,红着眼圈道:“父亲,依依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女儿刚刚回府,母亲便对女儿又打又骂,还要用杯子打烂女儿的脸。” 说完,李依依泪如雨下,望着何时哀声哭诉道:“母亲,就算女儿嫁入了承恩侯府,女儿也永远是李家的女儿,永远会孝顺父亲和您。 即便日后大姐姐她们嫁的不如依依,依依也只会帮衬,绝不敢因自己嫁的好便轻视姐妹,还请母亲放过依依一条生路吧!” 李依依哭的梨花带雨,何氏则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小贱人居然敢倒打一耙污蔑她! 李虹听到了关键字眼,双眼泛光,“沈世子真想娶你?” 李依依作势羞涩低头,摸着自己的脸道:“只要这张脸不毁,依依便有这个信心。” “好!”李虹朗声笑道,望着李依依的目光满是慈爱,“依依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了,快回去歇着吧。” “是,女儿告退。”李依依福身行礼,又怯生生的看了何氏一眼,娇声道:“还请父亲好好安慰母亲,莫要让母亲因怒伤身。” “嗯,为父知道,你去歇着吧。”李虹含笑点头。 待李依依离开,李虹才转身破口大骂道:“你个愚蠢的毒妇,竟看不得依依好,想要毁了依依的脸!” “我没有!她在说谎,分明是她先顶撞我的!”何氏大呼委屈。 “说谎的分明是你!依依一向听话,又最是畏惧你。 你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她敢顶撞你? 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依依抢了楚楚茹茹的风头,我警告你别再去招惹依依,你若是再敢对她出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虹的吼声,何氏的哭声远远还能听到,李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回到屋子后,她将婢女遣散,一个躲在屋子里又哭又笑,这是她这十余年里第一次感到痛快。 她抬手擦干眼角的泪,眸光更是坚定。 她一定要带着青卉离开这,让青卉也得以享受这般的自在! ------题外话------ 平州的事情这两天就可以彻底解决啦,然后就可以回京虐渣渣啦,有些想念京中的那些小伙伴啦,就连渣渣们我都很想很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收网(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沈染与李依依从蔚县回来后,城中便隐隐传出了一些流言。 只言说圣上明明派遣了两位钦差,真正做事的却只有温凉一人。 温公子凡事亲力亲为,而沈世子却只知享受安乐,到处游玩,全然一副京中闲散公子的作风。 此言忽略了沈染所有的付出,将他贬的一文不值,沈染闻后自是大怒。 杜本趁机挑拨离间,咬定此事定是温凉所为,因为他曾看到温凉兄弟两窃窃私语,而温阳最近又一直不在府中。 沈染信以为真,便去找温凉质问。 可温凉性情冷傲,哪里会与他解释。 两人一言不和,若非有晋大夫在旁劝着,险些大打出手。 杜本恨她多事,若两人真动起手来,那才热闹。 可饶是如此,温凉与沈染也已彻底决裂,甚至就连面上关系也维持不住了。 杜本见沈染气恼,特来关切,“沈世子莫要与那温凉一般计较,温凉高傲无礼,沈世子与他计较着实犯不上。” “同为陛下分忧,有何可计较。”沈染即便盛怒,依旧克制着脾气,足见修养, 杜本笑了笑,“沈世子莫要自欺自人了,沈世子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您为了赈灾之事尽心尽力,可如今这功劳都全都被温凉一人所占,就连在下看着都为您感到不公。” 沈染虽仍没说什么,可眸光却闪了闪。 杜本见此,继续道:“就算沈世子大义,不与他一般计较,可待您二位回京之后,若陛下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了您,误会了承恩侯府,那可就不值当了。” 杜本清晰的看到沈染的双拳骤然捏紧,他忙趁机道:“平州水患最严重之处便是祁县,世子只要能将堤坝修缮妥当,这功劳便谁都抢不走。” 沈染思忖了片刻,颔首应下。 望着杜本志得意满的背影,沈染肩膀一松,长吁了一口气。 这演戏可真是太累了,下次再有这种事,说什么也要让温凉来做。 不对,他想什么呢,哪来的下一次。 他日后可不要再与温凉共事了。 次日,沈染便不顾温凉阻拦,径自与杜本启程去了祁县。 李知府以担心沈染人生地不熟为由,让李依依一道跟着去了。 见沈染对李依依甚好,李知府和李虹都笑得合不拢嘴,而何氏纵使气恼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依依在她在面前趾高气昂的翘尾巴。 自从温凉到平州以来,李知府第一次露出舒心的笑来。 高师爷直到现在还被温凉扣押在祁县,他知道温凉想从高师爷嘴里撬出东西来,可高师爷是不会背叛他的。 他们的利益是一体的,只有他好,高师爷才能好。 可人一直被关着也不是回事,此番沈染接手祁县,杜本也能趁机把高师爷弄出来。 待将赈灾银两夺回,他们便可将事情往温凉身上一推,利落抽身。 李知府眯了眯有些浑浊的老眼,既然温凉不认他这门亲戚,那也就别怪他出手无情了。 沈染一到祁县,便立刻收揽了修筑堤坝之权,更是直接将墨踪等温凉的亲信换下。 杜本自告奋勇,愿为沈染分忧。 沈染最初心存疑虑,并未彻底信他,但见他做事甚是周到仔细,沈染便渐渐放权,一点点将事情交到了杜本手中。 杜本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采买材料、雇佣人手,将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沈染见此便彻底放心,索性享起了清闲,与祁县的官绅们交谈时,更是对杜本赞不绝口,坦言五殿下慧眼识英才,向他举荐的杜先生果然堪当大任。 一切都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日杜本又拿着账本来找沈染领钱。 沈染翻了翻,随口问道:“竟又要买泥沙?我记得前两日便已采购过一批泥沙了。” 杜本正色回道:“沈世子有所不知,泥沙必不可少,堤坝虽以石为主料,却必要以泥浆灌之方能稳固。 修缮过程,泥浆难免损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沈染觉得甚是有理,便点了点头,批了条子给杜本。 杜本接过条子,复又道:“沈世子,想要将曲江堤坝尽数修缮,我们的银子怕是不够用了。” “无妨。”沈染随口应道,“京中已护送赈灾银两赶来平州,不日便会抵达。” 杜本闻言颔首,不再多问,转身之际冷然一笑。 先不说这银子能不能到这里,就算到了,他也有办法给殿下弄回去! 糊弄沈染这种贵公子最简单不过,他们养尊处优,能懂什么。 杜本将每样东西的报价翻了一倍,正逢水患,泥沙石头的价格有所浮动本就正常。 青砖造假更是简单,除了面上一层是真正的青砖石头,其余的不过是碎炉渣压成的,成本微乎其微。 再者就以那泥沙来说,他采购十车仅用一车,只要露在外的石缝被填满,根本就没人能看出来。 至于工头也早就被他收买了,毕竟这世上谁能与钱过不去? 若非此番国公爷被人算计了,这赈灾银两他能为国公爷在至少剩下八成。 杜本离开,李依依才从内间走出来,朝着杜本的背影啐道:“贪官污吏,没一个好东西!” 这样的恶人还敢觊觎她,真令人作恶。 李依依想的分明,如果当初温凉沈染不肯帮她,何氏真将她送到杜本身边,那他就和杜本同归于尽,也算替大梁除了一条臭虫。 李依依心有不解,便开口问道:“沈世子,我有一事不明。 各地的桥也好,路也好,为何每隔个三五年就要翻修一次,难道就没有手艺好些的工匠能把桥路修的牢固一些?” “不是没有好手艺的工匠,而是没有好心肠的官员。”沈染眸光微凉。 见李依依更是茫然,沈染便她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清正廉洁的县令,他见城中的木桥每隔个三年就会断裂,势必要重新修建。 这位县令励志要为百姓谋福,筹了不少钱修了一座结实无比的桥,结果你猜如何?” 李依依想了想,回答道:“他得到了圣上的褒奖,一路平步青云?” 沈染摇头,“这位县令被同僚打压排挤,最后不但丢了官职,还穷困潦倒一生。” “这是为何?” 沈染闻后讥讽了牵了牵嘴角,语气幽幽,“这是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 京外官员最容易做出的业绩就是修桥铺路,一般来说,各地知县知府皆是三年一任。 前一任官员修好的桥路正好可以坚持到下一任官员接替,可那位一心为民的知县挡了其他人的路,也等同于堵上了自己的路。 官场交错纵横,就算一个小小知县也会涉及到各处利益。 这便是官场中的现实和阴暗,这也是他不愿涉及朝堂的原因。 李依依听得似懂非懂,沈染也不想和一个女孩子讲太多朝堂的阴暗,便笑了笑道:“待过几日后,祁县便会乱起来,你趁机离开,不会有人发现。” 李依依颔首,咬了下嘴唇,轻问道:“我能不能等青卉一同走?” 沈染摇了摇头,“你和她不一样,届时李府获罪,你若不走定会受到牵连。” 当初严府虽也获罪,可罪不涉出嫁之女,是以严青卉并未受到牵连。 可李依依是李府小姐,等到李府获罪,李依依若再想离开便没这般简单了。 李依依闻此没再坚持,听话的应下,“那我就先去江南,在那里等着青卉。” 以前李依依一直觉得自己命运悲惨,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不仅有两位钦差肯帮她们脱身,那位晋大夫更是帮她们寻到了安身之处。 晋大夫子在江南有一间叫作玉颜阁的铺子,那里将会是她和青卉的第二个家,也将会是她们新生活的。 …… 杜本本就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再加上沈染又有意与温凉相较,在沈染的催促下,曲江堤坝修筑的速度甚至远比温凉经手时快了一倍不止。 沈染除了管控银钱,剩下的事都交由手下人去做,而众人又皆知杜本是五殿下的亲信,是以都以杜本马首之瞻。 这日沈染与李依依出去游玩,杜本趁机来到了关押高师爷之处。 高师爷倒是没受到什么虐待,可他被关在一间厢房里,吃喝拉撒全在一间屋子里,委实有些受不住了。 听到推门之声,高师爷也只以为是侍卫给他送饭来了,便仍旧懒洋洋的倚着床,连眼皮的没抬一下。 “你就是高师爷?” 听到有人说话,高师爷才抬起了眼。 来人并非侍卫打扮,他下巴微扬,态度倨傲,说话带着京城的口音。 “你是……” 杜本只扫了他一眼,见他身上只有些旧伤,精神状态也还不错,才淡淡道:“我是五殿下的人。” 高师爷一听忙站起身来,满脸欣喜,“可是知府大人请先生来救我出去的?” 杜本点了点头,冷眼睨着高师爷道:“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高师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属下最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绝对不会给大人们添麻烦。” 杜本淡漠的地点了下头,心里对这高师爷很是嫌弃。 骑个马都能摔下来,这般没用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 “待过两日曲江堤坝修好,知县府中会有庆功宴,你可趁乱离开,温凉回京前你暂且躲躲。” 高师爷闻后皱眉,“我并未触犯刑法,难道不能正大光明的离开吗?” 杜本不耐的道:“温凉摆明不想放人,就算沈世子也不愿与他正面交恶,他不吐口,谁都忙不了你。 可你毕竟没犯大过错,你逃了,温凉也无法下令缉拿你,待他离开平州,此事自可掀过。” 高师爷虽觉委屈,但也只得点头应下。 他心里恨极温凉,但更恨那匹疯马,若不是因为那破马,他怎会落的如此境地。 杜本心里也恨着那匹马,身为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了,又是看家护院,又是帮着寻物,考虑过狗的感受吗? 另一边温阳也将赈灾银两迎到了平州,赈灾银两由暗二押送,同行的还有顾承晏。 顾承晏的视线最先落在顾锦璃身上,顾锦璃冲他眨了眨眼,笑着低低唤了一声,“二哥。” 顾承晏面露复杂,剑眉微皱,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大妹妹还是女装扮相更好看点。” 若非知道大妹妹来了平州,他真认不出这面黄肌瘦,粗眉耷拉眼的少年是她貌美如花的大妹妹。 顾锦璃:“……” 二哥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吧,说话都不带拐弯的。 温凉蹙了一下眉,不悦道:“这样也好看。” 顾承晏抿抿嘴,不作分辩。 他是指挥使,他说的都对。 温阳翻身下马,对着温凉道:“温凉,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我率御林军迎到他们时,他们正与一群黑衣人恶斗呢!” 若不是他到的及时,暗二身手再好怕是也难以应付。 暗二苦叹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我们出了京城的地界,都遇到好几拨了。” 一开始那些黑衣人根本讨不到便宜,可时间长了他们的人马有折损,再加上长途奔袭,体力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这次还好有二公子率人相助,否则定是一场恶战。 这些银子都是从英国公府中掏出来的,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让出来。 “不过这银子看着少了点啊!”温凉望着马车上的箱子撇嘴道。 暗二笑回道:“这些都是从山寨里搜出来的,据说剩下都让山匪给挥霍了。 反正整个山寨都让国公府给灭了,事情真相如何还不是任由英国公说了算。” “那个……”趴在马背上的左辰弱弱开了口,有气无力的道:“你们能不能先扶我下来再聊。” 怎么越聊越嗨,还能不能顾虑一下他这个伤员了? “呀!把他给忘了!” 温阳说完,忙和顾承晏搀着左辰下马。 “左副将受伤了?”职业病发作,顾锦璃走上前问道,全然没看到自家夫君变冷的脸色。 温阳不想笑,但又绷不住,憋的格外难受,“是伤到了,而且伤到了屁股。” 年轻人脸皮薄,左辰满脸通红,羞恼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才伤到的,你还笑!” 当时温阳正与黑衣人缠斗,有人趁他不备欲用暗器伤人。 左辰看到了,一把推开温阳,自己却躲避不及,被小弩箭射进了屁股里。 这伤的致命之处不在于伤势,而在于丢人。 纵使有朝一日他变成了一员猛将,可今日之事还是会成为他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温阳是个讲义气的,闻言便闭紧了嘴巴,努力严肃道:“左辰,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与别人讲。” 左辰的伤直到现在还疼着,实在腾不出力气理会他,便对顾锦璃道:“晋大夫,还要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了。” 左辰说完,发觉众人都在无声望他,眼里还满是同情。 这些人的同情心来的这么慢吗,这都多长时间了才反应过来? 若是沈染在这,一定会更加同情他。 他不过被她诊治了小腿,温凉都能记恨他到现在,若顾锦璃真帮左辰看了……怕是连命都要没了吧! “我扶你回去歇着,多大点伤,也至于你这般叽叽歪歪的!”温阳冲他使着眼色,想扶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左辰却没看懂,满是幽怨,“感情伤的不是你的屁股的,晋大夫是神医,有他帮我看看,我也能早些痊愈……” 温阳听不下去了,抬手拍了左辰的屁股一掌,疼的左辰差点跪在地上。 温阳架着他,不由分说的拖着他走,“别说了啊,我送你去我那躺着!” 左辰疼的说不出话来,只用一双眼狠狠瞪着温阳。 温阳仿若未察,毫不心虚。 他这可是在救他,还敢让大嫂治他的屁股,也不怕温凉把他屁股割了! 暗二看了一会儿热闹才收敛心神,正色问道:“主子,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 温凉扫了一眼数口红木箱子,淡淡道:“送去祁县,祁县已经来信催了好几日了。” “是!”暗二片刻不歇,立刻着手安排。 望着顾承晏一同忙碌的身影,顾锦璃无意识的轻轻叹了一声。 “可是想家了?”温凉看透她的心思。 “嗯。”顾锦璃颔首,轻轻抬眸望着温凉,“阿凉也想家了吧?” 温凉含笑拂过她的一缕发丝,声音轻柔的如耳边的微风,“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如此甜言蜜语很是受用,顾锦璃抿唇轻笑,但还是有些遗憾的道:“只是无法为大哥助威了。” 再过五日就是科考之日,他们如何也赶不回去了。 温凉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中满是宠溺,“就快了,为夫定让你吃上顾府的谢客宴。” 语落,他微眯起眸子,语气中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 铺了这么久,也到收的时候了。 赈灾银两一送到祁县,杜本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做事愈发卖力,只不过银子用的也是飞快。 每当沈染抱怨银子用的多时,杜本便略有委屈的道:“沈世子有所不知,我们手中最先的那些银子早就用光了,还欠了人家工头和商贩不少。 工头等着这银子给下面人发钱,都是普通百姓,都等着银子生活不是?” 杜本知道沈染心软,每每这般一说,沈染便痛快的拨银子,这次也不例外。 杜本笑盈盈的收下,笑着道:“沈世子,明日姚家村附近的堤坝便可彻底修缮妥当。” “竟这般快?”沈染有些惊喜,随即含笑道:“杜先生做事果然稳妥,竟当真在预期内完成了。 这些日子杜先生辛苦了,明晚我便在知县府中为杜先生庆功!” “那便谢过沈世子了!”杜本笑着拱手福礼,没有看到沈染眼中的深意。 次日,姚家村的堤坝的修缮任务顺利完成。 百姓欢呼雀跃,姚家村等几个村庄的百姓早就归心似箭,更是欣喜不已,只等着官府帮他们修缮房屋后便可重归故土。 当晚,沈染在严府中大摆宴席,祁县官绅皆到场为沈染与杜本庆功,然则他们心中都清楚,此次都是杜本一人在出力,这位沈世子不过是京中派来镀金的罢了。 可这些话他们自然不敢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恭维着沈染两人。 沈染性情温润,官绅们敬酒,他都一一应下,眉目间都是掩不住的愉悦。 众人心想着,这位怕是早就呆腻了,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锦绣窝去。 众人推杯换盏,情绪高昂,然而正直气氛暖融之际,忽有侍卫急急跑来,单膝跪在沈染脚下,颤声道:“世子,不好了!新修的堤坝坍塌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夜风一吹,已有的三分醉意全都醒了。 堤坝刚建好便塌了,这怕是要引起民愤啊! 李知府喝了养神汤,正欲宽衣入眠,门外忽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大人,大人!” 李知府一不喜欢深夜有人找他,二不喜欢听人拍门急切,如今两件最不喜欢的事同时来了,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打开房门,一看到下人慌张的脸色,李知府便心下一沉,完了,定然出事了。 “大人,不好了,祁县刚修好的堤坝倒了! 祁县急报,说是祁县百姓已将府衙围上了,都嚷着让沈世子给他们一个交代!” “什么?”李知府大惊失色。 刚修好的堤坝就倒了,难怪祁县百姓会恼火。 李知府又急又怒,这杜本是怎么做事的,就算偷工减料,也不能如此糊弄啊! 百姓虽愚昧,但此事攸关性命,他们如何肯让。 若沈世子有个万一,他不仅会被圣上责罚,只怕这门亲事也会受到波及。 思及种种,李知府立刻穿好官服阔步而出。 祁县。 严府门前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百姓面上全是怒容,尤其是姚家村等人更是满脸愤慨。 有两个年轻人上前拍门,扬声喊道:“里面的人别装死,赶快滚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滚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身后百姓齐齐附和。 “我之前就纳闷他们怎么修的这般快,敢情都是在糊弄我们! 他们这般与草菅人命的严澄有何分别!” “好在房屋没修好,咱们尚未回去,否则咱们就算上次逃过一劫,下次只怕也会死在洪水之中。” 曲江决堤之势历历在目,他们还尚未从阴影中走出,谁曾想竟又险些被推入另一场危难之中。 众人心中怒意欲重,胆量也越发大了起来。 “来呀!咱们一起把这门撞开!”一年轻人朝着身后的人招手道,“他们自知理亏做起了缩头乌龟,咱们今日必须讨个公道! 温公子冒着危险把咱们从大牢中救出来,可不知为了让这些恶吏再来祸害咱们的!” 温凉对于姚家村那些年轻人来说是宛若神袛一般的存在,直到今日温凉那一剑斩杀恶吏的英姿仍萦绕在他们的脑海中。 有强者之姿,有仁者之心,这才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他们不能给英雄丢脸。 此言一出,立刻有不少年轻人激昂附和,用血肉之躯冲撞起严府大门来。 严府内的官绅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平民犹如蚂蚁般随手就能捏死,可若一群蚂蚁蜂拥而上,也照样能将他们啃噬的只剩累累白骨。 撞门的声响越来越大,他们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可见此次是将这些百姓逼急了。 特别是那些做过些亏心事的,此时更是难免心虚胆颤。 沈染冷冰冰的看着杜本,声音沉的如水一般,“这就是你修的堤坝?这就是你花了大笔银子得到的成果?” 沈染可见是动了真怒,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在了杜本的肩头。 杜本的肩膀被砸的生疼,那总挂着傲气的脸上此时被月光衬出一片惨白来。 “不……不应该这样啊……”杜本也是懵了,他的确偷工减料了,那堤坝也真有可能扛不住一次暴雨,可也绝对不至于说塌就塌啊!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沈染声音一扬,“杜本,本世子相信你相信五殿下,才将修缮堤坝之事交给你,而你就是这么回馈本世子的信任吗?” 沈染语落,棕色的瞳孔中划过幽幽深意,不显冰冷,反似有抹暗藏的笑意,“信任你的确是本世子的错,看来这笔账本世子有必要好好查查!” 杜本脑中一片空白,他怔怔的望着沈染,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真切。 一直“砰砰”作响的撞门声戛然而止,可众人不但不觉得放松,一口气反是提的更紧了。 喧闹过后的沉寂更加慑人。 “随本世子出去。”沈染一拂衣袍,月色下的他依旧清朗温润,如玉般光洁。 众人都没敢动,沈染冷眼望着他们,语气一如夜色般宁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所言所行要对得起你们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 沈染说完拂袖而去,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攥了攥拳,迈着大步跟随沈染而去,剩下几人彼此互望,也都只得无奈跟上。 然则他们刚行至大门前,门外便传来了淡漠如云,冷若冰雪般的声音,“开门,我是温凉。” 这道声音蓦地让杜本打了一个寒颤,闷热的夏夜似乎都染上了刺骨的寒凉。 “开门。”沈染目视前方,淡淡吩咐道。 门栓落下,朱色大门缓缓打开。 一道如仙般的身影立在门外,他身后跳跃的橘色火光犹如漫天星辰。 温凉与沈染遥遥相望,沈染微微扬起嘴角,倏然含笑,温凉则轻轻颔首,眸中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这段时间内在沈染的有意纵容下杜本行事越发猖獗,再加上沈染接连催促,杜本则更是急于成事,修缮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事后沈染再命墨踪等人砸毁堤坝,众人自然会觉得是杜本敷衍了事。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将这些毒瘤暴露在世人眼前? 这些毒瘤不除,即便这次他们修好了曲江堤坝,以后还有第二个平州,还会有第二个祁县,还会有其他的百姓因此丧命。 温凉与沈染要做的并非仅仅修缮一座曲江堤坝,他们要修的大梁朝政歪了的路! 李知府看了杜本一眼,杜本此时宛若战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有那种指点江山的豪气。 李知府掩下嫌恶的眸光,又望向了另外两个满身风华的年轻人,花白的眉深深蹙起。 不知为何他突然生出了一抹不祥的预感,此事或许没那般简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败露(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自温凉出现后,原本吵闹喧嚷的百姓都安安静静的站在了温凉身后。 他们不吵不闹,只因他们无比信赖着眼前这位如仙般的男子。 他夜闯大牢,救下数百的无辜百姓;他开堂受审已死的祁县县令,还祁县百姓以公道,震官吏以严律。 他们知道,温凉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根本无需他们鸣冤呐喊。 温凉抬步,衣袂卷起一道云水般的淡影。 “查账。” 淡淡两个字让百姓心神激荡,让小人瑟瑟发抖。 温凉顿足,侧眸望着身后的百姓,“众位若无事亦可来做个见证。” 李知府一愣,忙道:“温公子,此乃朝堂之事,怎好让闲杂人等介入。” 沈染却扬唇一笑,不赞同道:“修缮堤坝事关祁县百姓的生息,他们怎会是闲杂人等?” 李知府更是心生犹疑,沈染为何要帮着温凉说话? 他心底蓦地一沉,有种事情全然失控之感。 百姓们也觉得沈染说的很有道理,这曲江堤坝涉及他们的性命安危,他们听听有什么不应该的! 见温凉迈进府内,百姓们彼此相视,也都抬步跟了进去。 人潮生生将李知府挤到了一边,全然不顾及他做为知府的威严。 李知府脸色阴沉,转而眸光一转,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了挪。 事情不对,还是先走为上。 “来人,快去保护知府大人,切莫让大人伤到。”沈染瞥见了李知府的小动作,立刻派人过去搀扶。 李知府心中郁郁,却还只得笑着与沈染致谢,当真是窝火的要命。 火把灯笼将本有些昏暗的府邸照的明亮如昼,温凉坐在主位,命人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账本全部呈上。 温凉慢慢翻阅着,染着暖光的指尖轻轻翻过页,安静绝美的宛若一副化作。 可杜本心中却不安宁,心里突突的跳。 翻了两本账册,温凉望向沈染,“石料泥浆的价格竟翻了一倍?” 沈染扫了杜本一眼,不徐不疾道:“杜先生说因此时乃多雨之季,各地频有水患,是以价格有所上涨。” 温凉没有再问,而是直接命人去唤工头和石料商贩。 两人被带进来时浑身都打颤,显然已经猜到温凉唤他们所为何事。 商贩身上还背着包裹,侍卫瞪了他一眼才回道:“温公子,属下去唤人时,正撞见他背着行李鬼鬼祟祟的,他一看见属下拔腿便跑,显然是心里有鬼。” “没有,没有的事。”商贩颤抖着连连摆手,嘴唇哆嗦着辩解道:“我……我就是见这里没有生意做了,才想去别的地方,没有要逃,没有……” “骗鬼的呢啊!晚上城门都落了,你去哪做生意?”温阳说完,望着温凉道:“温凉,他拿你当傻子糊弄!”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啊!”商贩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温凉将手中的账本扔在了他身前,声音冷彻,“上面的账可对?” 商贩哆哆嗦嗦的捧起了账本,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确定?” 寒凉如冰雪般的声音让商贩不住的打颤,他壮着胆子抬头看了温凉一眼,仅这一眼,那双幽深如渊,墨沉如夜的眸子就吓得他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确……确定。”商贩牙齿打架,咯咯作响,“价钱上涨是行情所致,并非小人……能控制的。” 温凉闻后不再多语,只无声翻着手中的账册。 此时的沉默对商贩和工头来说反是一种折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明明是闷热的夏夜,他们的指尖却都是冷的。 过了半刻钟,百姓身后忽有侍卫的声音传来,“让让,大家都让让啊!” 百姓们让出一条路来,两个侍卫推着两辆推车走过来,推车上放着石块和方砖,商贩最先软了身子,瘫倒在地。 温凉略一颔首,其中一个侍卫便抱起一块青石方砖狠狠摔在了地上。 本应坚硬的石砖却在触碰到地面时瞬间摔成了数块,有几块小碎石落在了百姓脚边。 一人捡起了石块,放到眼下看了一眼便大骂出声,“好你个黑心商人,竟然敢用这等劣质的石砖坑骗我们!” 这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青石砖,而是用炉渣烧成的,用这等东西建造堤坝,怎么可能挡得住汹汹水势! 若非因为不想打扰温凉公子断案,他们定要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你可还有话说?” 温凉给了商贩解释的机会,可他只眼珠转的飞快,支吾半晌却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商贩尚未想出说辞,却先被身边的工头给推了出去,“温公子,小人不知道这混蛋用了劣质的东西啊,这件事都是他的过错,小人是无辜的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事到如今保住自己要紧。 “你……你……”那商贩本就着急该如何辩白,没曾想他本就站在悬崖边上,这混蛋竟然又推了他一把。 “你是无辜的?”温凉的询问带了些许玩味。 工头连连点头,却马上就被打了脸。 望着侍卫搬下的石头,温凉清清冷冷的道:“依照账上所采买的泥浆数量,足够你们将每一道石缝填补上。” 然则这些石块,除了少数上面有泥浆,剩下都干干净净,连点土都没有,这是为何? 工头登时冷汗直流。 “且账目上的石料损耗繁多,泥浆砂石的数量也对不上,是不是你中饱私囊,私吞了这些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工头的脑子转的要比商贩快一些,立刻甩锅道:“小人不敢,定然是我手下那些佣工偷奸耍滑,大人明鉴,此时与小人当真无半点关系啊!” 温凉轻轻颔首。 见温凉点头,工头心下一松,却听温凉声音毫无起伏的吩咐道:“带下去,杖刑。 何时坦白,何时再停。” 温阳自告奋勇,他憋了半天的气,正好可以发泄一下。 温阳站在两人身后,抬头问向温凉:“先打哪个?” “随你。” 温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两人只觉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那就先打这个卖假货的吧!” 工头肩膀一松。 只见侍卫将商贩一路拖走,面对商贩的哀求哭诉,温凉依然面色无波。 很快,商贩的哀求声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声音落在百姓耳中只觉痛快,可刚才还在暗自庆幸的工头此时却怕的险些失禁。 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的李知府好心劝道:“温公子,这样行事怕有不妥吧,屈打成招不会难免被人诟病。” 李知府先发制人,有他这一番说辞,不论那商贩一会儿吐出什么来温凉都逃不过屈打成招的嫌疑。 温凉却仿若未闻,连半分目光都为给他。 李知府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抬头望向了沈染。 沈染眉宇间的轻松神色让李知府愈加惊慌,他一听祁县百姓暴动,便连忙唤了温凉前来相救。 现在祁县出了这等之事,沈染罪责难逃,可他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李知府四下扫了一眼,蹙了蹙眉,开口问道:“沈世子,怎么未见依依?” 李知府的声音不算小,言语间有提醒警告之意,沈染碰了李府的小姐,他们早就是一艘船的人,谁也别想扔下谁。 一众官绅望向了沈染,沈染却只坦然笑笑,答道:“李小姐在何处是她的自由,本世子岂有管束的道理?” 李知府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温阳拎着个带血的板子走了来,神色有些虚,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温阳不敢直视温凉,弱弱道:“我……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把人给打死了。” 李知府一听心里乐了,可算逮着温家兄弟的把柄了,却听温凉依旧淡淡的道:“无妨,他所犯之罪死不足惜,这还有一个,你慢慢来。” 温阳见有人撑腰,那点愧疚立刻烟消云散,连忙应下,“好,这次我争取下手轻点。” 温阳说完便去抓工头的衣领,工头早就被那带血的板子吓破了胆,此时再一听这兄弟两人的谈话,小腹一紧,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他的大腿流下。 “我去,你居然失禁了,你怎么这么恶心!”温阳嫌弃的推开工头,远远跳开,生怕有秽物沾染到自己身上。 众人“啧啧”出声,嘲讽的眼神中又带着嫌恶。 工头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脸面,一心求饶。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工头跪在地上,哐哐的磕头,那声音听着都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把自己磕死了。 温凉不为所动,狠戾又凉薄,“拉下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拉扯,工头见温凉是下了狠心,眼角余光瞥到温阳手中染血的板子,脑中最后一个根弦也崩断了。 “大人饶命,小人招,小人都招!” 工头不敢隐瞒,将事情彻彻底底的的交代了一个遍。 生死面前,富贵还算得了什么,保命最是要紧。 工头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望向脸色惨白的杜本。 杜本回过神来,矢口否认,“胡言乱语,分明是你与那奸商合伙欺瞒我,现在竟还敢反咬一口! 温公子明鉴,杜某为了修缮曲江堤坝兢兢业业,不眠不休,这些事众人都看在眼里,岂能任由这等小人污蔑在下,还请温公子还在下清白。” 沈染冷眼看着,真不愧是五殿下的得力幕僚,真是生的好一副利齿,可今日岂容他再狡辩。 “大人,小人没有胡说,主谋就是这姓杜的! 是他找到我们,说要带着我们一起发财。 我们帮他瞒报市价和采买数量,他则将赈灾银两全都据为己有,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大人明鉴啊!” “简直是血口喷人!”杜本横眉立目,正色道:“我何曾与你们做过这等事情! 温公子,此人一直攀咬在下,只怕是经有心人故意指使,意图不轨。。” 事情一点牵扯到党争之上便再也说不清楚,杜本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温凉索性直接将他的话挑明,“你的意思是有人想以此攀咬五殿下?” 杜本脸色微寒,不置可否。 他望着工头,眸光狠戾,“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你这般做的?” 工头一时语凝,急得说不出话来。 杜本心中冷笑,这工头只不过帮他偷工减料,真正的账目只有他与那商贩知道,如今商贩已死,不足为惧。 温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抬眸望向温阳,淡淡道:“将人带上来。” 杜本皱眉,不知道温凉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转头望去,脸色瞬间变得犹如脚下的青石。 只见那“已死”的商贩被两个侍卫一路拖行,他的屁股血糊糊的一片,让人不忍直视。 商贩泣泪横流,可他刚才喊的太多了,现在就算疼的无法忍耐也只能无力的哼唧。 虽然半死不活,但的确还活着。 “你没死?”工头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商贩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无力的翻了他一眼。 杜本更是大惊失色,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立刻指着温凉与温阳道:“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你们这是诱供!” “你把话说明白啊,这逼供诱供本就是审讯的正常手段,哪里就是针对你了? 还不是你自己有问题,不然他们怎么不指认沈世子,怎么不指认李知府啊!”温阳不屑的嘲讽道。 温阳神色中略带着些许得意,真该让傅玉华看看这一幕,智勇双全,说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沈染勾唇笑笑,李知府却笑不出来,脸色也就只比杜本好看一点点。 商贩挨了一顿打老实了许多,再加上工头都已经招了,他自知再无可辩,只能有气无力的将事情尽数招认。 包括他们如何哄抬物价,如何打压外地商贩,如何将赈灾银两私吞入腹…… 杜本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而就在此时又一个致命打击闷头袭来。 “世子爷,属下已经银子都挖了出来!” 一口一口的红木箱子被侍卫抬进院中。 杜某瞳孔狠狠一缩,这些箱子都被他埋在了一间民宅中,就连商贩和工头都不知道,怎么会…… 突然,他想起了刚才那个侍卫喊的是“世子”而不是“公子。” “好啊,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什么不和,什么争执,都不过是做给他看的,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给他致命一击! 沈染嘴角微微扬起,笑若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我们自然是一伙的,天下所有忠君之人,爱民之臣都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拍手叫好,“沈世子说的好!” 在他们老百姓心中可没什么党派之分,有的只是好官坏官的区别。 有姑娘家红着脸与周围人道:“你看我就说沈世子不是坏人吧,沈世子长得这般俊美,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立刻有少女点头附和,“对啊对啊,我们都相信沈世子不是坏人。”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老天既赏了温公子与沈世子如此容貌,足以见得对他们的偏爱。 老天爷怎么可能偏爱坏人呢! 温阳听了,咳了两声,试图引起众人的注意。 然而少女们只顾着议论沈世子如何如何,温公子如何如何,全然没留意到某个心存怨气之人。 温阳忿忿,温家公子又不是只有温凉一个好伐! 温阳观察沈染与温凉,又检讨自身,终于琢磨出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输就输在这身衣服上了! 温凉穿着蓝色长衫,沈染着一身竹色衣衫,只有他穿着玄衣,在夜色下不大显眼,实在太吃亏了些。 温凉不知温阳所想,只冷声道:“来人,将此人押下。” 杜本身手颇好,几下就撂倒了押解他的侍卫,怒目瞪着温凉道:“奸贼,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狼子野心,你此举分明是以权谋私,为了打压五殿下。” 他又转身对着一众百姓道:“众位莫要被温凉骗了,他和沈染定是投靠了三殿下,所以才设下阴谋来陷害我。” 这等招数在京中屡试不爽,但凡涉及党政,陛下都会再三思量,以免打破两方平衡。 可杜本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百姓根本不吃这套,他没得到附和,反而被人啐了一脸。 “我呸!好生不要脸的东西!”一老大娘指着杜本的鼻子骂道:“陷害你?是温公子和沈世子按着你的头,逼你与人合谋偷工减料的?还是他们按着你的头埋了这么多箱银子? 自己心术不正,还敢冤枉钦差大人,你娘生你的时候莫不是把你的脸皮落在肚子里了!” “你!”杜本气恼。 “你什么你!”又一位大娘走上前来,接力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模样也值得让两位仙人般的人物陷害你?” 杜本:“……” 这就过分了啊,骂他心术不正姑且就认了,咋还带骂人长得丑呢! “温阳。” 温凉一开口,温阳便领会了他的意思,立刻上前拿下了杜本。 可怜杜本刚才那灵活的身手在温阳面前连两招都未过便被制服了。 少女们都被温阳这利落凌厉的身手吸引了注意,小声嘀咕了起来,“这位温二公子好生厉害,竟然两招便拿下了坏人。” “是呀是呀,我只眨了下眼睛温二公子就把人给擒住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温阳的心里终于熨帖了。 他倒不是喜欢少女崇拜自己,只是她们又是夸赞温凉,又是爱慕沈染,全然无视他这个大活人,这事搁谁心里也不可能舒服啊! 然而很快温阳便再度不舒服起来。 “温二公子都这般厉害,那温凉公子岂不是更厉害?” “那当然了,当初温凉公子可是敢只身闯县府大牢,听说一刀斩杀了十多人呢!” 温阳:“……” 这绝对是误传好吧。 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一刀砍十多人啊,就算那十多人并排站着一动不动,那也得一刀刀砍吧。 再说了,什么叫“温凉只会更厉害”,温凉不过比他早出生一刻钟的时间,凭什么温凉就一定更厉害。 虽然,论身手温凉的确比他强一点点,那她们也不应该这么说。 几个少女察觉到了温阳不善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怕,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下,可温阳耳聪目明还是听得真切。 “温二公子长得虽也很是英俊,但看着太凶了些,还是温凉公子和沈世子更好。”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温阳:“……” 迎视着杜本不忿的目光,温凉的神色依旧淡漠,“将他押下去,择日回京,交由圣上审问。” 杜本被捆成了粽子,堵上了嘴巴带了下去。 温凉漠然的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众人。 傅决派了心腹跟来,傅凛也定然不甘空坐,相信无需他们费力,这里的事情便会很快传遍京城。 李知府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此事虽与他无关,但他亦看得心惊胆战。 他们真是小瞧了这两个年轻人,居然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好在杜本还算个明白人,没有乱攀咬。 杜本心里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咬队友,否则他只会死的更快。 李知府年纪不小了,又受了惊吓,此时已有些站不稳了。 他正想请辞离开,忽听一道女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钦差大人,民妇有冤,恳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一身穿青色长裙,头挽妇人发髻的女子手呈状垂首而来。 李知府只随意看了一眼,以为是哪家妇人在夫家受了委屈便跑来找钦差告状,并未放在心里。 可那少妇一开口,李知府便彻底怔在了原地。 心中的那种不安瞬间扩散弥漫,一股冷意从心里蔓延至四肢,让他有一种大限将至之感。 “民妇严青卉要状告前任祁县知县严澄与平州知府李兴生!” 女子的声音不大,但吐字坚决,每一个字眼都宛若一颗钉子,狠狠定在了李知府的心口。 百姓也都震惊不已。 “严青卉?那不是严澄已经出嫁的女儿吗?她要状告自己的父亲?” “就算严澄做错了事,可身为子女状告父亲,这可是天大的不孝啊!” “那严澄不是个好人,你看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简直猪狗不如。 而且他对自己的妻女十分苛刻,我甚至都怀疑严夫人的死是不是意外。” 严青卉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周围议论对她的影响。 她跪在地上,双手平呈状纸,一字一顿道:“民妇严青卉一要状告严澄为攀富贵,同谋徐州知府谋害发妻。” 李知府身子一颤。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严夫人竟果然死于非命!” “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觉得严夫人死的太过蹊跷,再者说哪有亡妻尸骨未寒便另娶继室的。” “唉?严澄那继室可不就是李知府家的亲戚吗?”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了李知府身上,李知府胡子抖了抖,哆嗦着手指怒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小小民妇竟敢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严青卉却不看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温凉,不徐不疾的开口,道出了那个足以震惊朝野的秘密。 “民妇二要状告前任祁县知县严澄合谋徐州知府李兴生,购买火药,炸毁曲江堤坝,致使姚家村等几个村落被洪水冲毁。 钦差大人明鉴,他们炸毁堤坝,草菅人命,为的便是从朝廷索要赈灾银两,以谋私欲!”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严澄谋害流民已是匪夷所思,可万没想到就连这曲江决堤都是人祸而非天灾! 李知府摇摇欲坠,身上的所有气力都在一瞬间被泄劲,只颤抖着指着严青卉无力的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严青卉无所畏惧的望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恨意。 转而她收回目光,朗声道:“钦差大人,先母被害前曾搜罗了他们的罪证,就藏在民妇出嫁前的闺房之中!” 严青卉眸光狠戾,依依说的对,她们的软弱和容忍只会助长这些畜生的气焰,这一次她要站出来,将他们推回地狱! ------题外话------ 明天平州之行彻底结束,阿凉和锦儿可以带着百姓的崇拜和赞美“衣锦还乡”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定(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李知府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惊恐,身子抖成了筛子,两条腿更是不停的哆嗦着。 若是往常,早有人抢着上前搀扶,可现在一众官绅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低头装作未见,摆明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李知府扯上关系。 而且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若谁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讨好李知府,岂不就要被划到李知府与严澄一派了! 侍卫去寻找证据之际,被墨踪救下的少女姚菲儿也出来作证,坦言在当日曲江决堤之时她曾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声。 她当时只以为是雷声,可一道巨响之后便再无声响。 另有几个村民闻此也出来作证,他们当初没多想,现在想想那也许不是雷声,很有可能是火药爆炸的声响。 祁县百姓一时愕然,若此事是真,这等丧尽天良之行径简直是骇人听闻! 严青卉口中的证据也很快被找了出来。 那是一本被烧了近乎一半的账本,虽有残缺,但依然可以辨认出严府的账目收支,其中几笔大款进项就来自于平州知府。 当初严夫人发现严澄在销毁证据,便故意发出声响引开严澄,冒险从火盆中偷走了其中一本账册。 而另一样罪证便是严澄采买火药炮竹的凭证,大梁对火药管控严格,就算是购买烟花爆竹也必须详细登记。 这是严夫人当初一并从火盆中抢出来的,只烧毁了一个边角,商铺名号,采买时间与数量一清二楚,且时间与账本上一笔由平州拨来的款项正好对得上。 李知府终于喘上了一口气,他平复了心绪,面上再不露半点神色,“这些最多只能证明是严澄私下购买过烟火,账本也可以作假,如何就能证明此事与本官有关?” “严澄是祁县知县,自然要听命于你!”见李知府矢口否认,严青卉有些心急。 李知府却只冷笑一声,语气阴凉,“严澄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是你的父亲。 你一口一个严澄,不得不让本官怀疑你对生父心怀怨怼,又怨恨他迎娶了我李家人做续弦,所以此番才拿这些假证想置我们与万劫不复之地! 好歹毒的心思,好阴险的计谋,此等不孝之女,狂妄之民,就该严惩不贷!” “我没有陷害你们,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这些事可是你亲眼所见?”李知府冷哼出声。 严青卉终究还是单纯了些,被李知府拐进了他的陷阱中,“没有,可是……” “既非你所见所闻,你便敢来攀咬朝廷命官,其心可诛!” 李知府凭借三言两语便逆转了局势,将严青卉变成了一个别有居心之辈。 严青卉哪里辩得过李知府这种老油条,一时急得脸色涨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李知府见状幽幽勾起嘴角,正欲再给严青卉添些恶名,忽有一道身影风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李知府的脖子,瞪着猩红的眼狠狠道:“李兴生,我要宰了你!”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周遭侍卫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沈染见李知府被掐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才不紧不慢的道:“还不上前把人分开。” 看呆了的侍卫这才忙上前从魔爪中救下了李知府。 李知府虽得以逃脱,可他一把年纪哪里经得住如此折腾,当即瘫在椅子上长咳不止,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发疯了一般的人正是高师爷,他浑身湿透,衣裳头发还嗒嗒的往下滴着水,一双眼睛似充了血般红的可怖,如同刚爬出来的水鬼。 被两个侍卫拉着,他还不肯罢休的挣扎着,冲着李知府的方向疯癫的叫嚷道:“李兴生,你这个畜生! 我为你卖命多年,为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如今你不但要灭我的口,竟还不肯放过的家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知府的喉咙好像被烙铁烫过一般,火辣辣的痛,他仍旧咳嗦不止,说不出话,只能有气无力的摇头瞪着高师爷。 高师爷见李知府还敢瞪他,心中悲愤交加,眼睛越发的猩红起来,“别人说不得你,我总说得吧! 你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我亲耳所为亲眼所见,你杀我全家,我也要让你身败明裂!” 李知府瞳孔一缩,他什么时候杀他全家了? 他从来没想动高师爷,就算高师爷被温凉扣下了,他也一直在找机会救他出来,何时要灭他的口了! 李知府惊怒,此时也顾不得嗓子干裂,忙要开口制止。 温阳眼疾手快,一步迈到李知府身后,故作关切的帮着李知府拍背顺气,“李知府有话慢慢说,别急别急,先把气喘匀。” 温阳这几掌下去把李知府好不容易喘匀的气又给拍没了,李知府气得几欲发狂,却只能犹如搁浅的鱼,徒劳瞪着眼无力喘息,生生看着高师爷将他掀个底掉。 墨迹和墨踪蹲在一株大树上,择了一处最佳视角欣赏着眼前的热闹。 墨迹托着下巴,笑得得意,“墨踪,要我说,这次最大的功臣还得数咱们两个,若非咱们两人,怎么可能给那老东西致命一击!” 墨踪虽不喜言笑,但也不会把功劳往出推,无声点了点头。 也许主子觉得他做的好,还能多赏他一些银子。 杜本与高师爷本就商定好在今夜行动,只高师爷没想到的是,救他的人早就被墨踪拿下,换作了自己。 墨迹带着高师爷逃出严府,高师爷本以为能重回自由,却没想到眼前此人竟对他起了杀心,还冷笑着说要送他与家人团聚。 墨迹至今回想,还不禁为自己的表现拍手叫绝。 他早就调查过高师爷一家,是以谎话更是信手拈来。 “你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他们都在地下等你,我这就送你们一家团聚。 还有你那位长着一颗泪痣的妖娆妾室,你若不去,她该何等寂寞?” 墨迹这一番话给高师爷心里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重创,然而他未来得及回味悲痛,便被墨迹擒住后颈按在了池塘中。 高师爷做惯了灭口的事,脑中瞬间便构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不但猜出是李兴生要谋害自己,甚至还猜出李兴生定是想将所有罪过都推给他和死了的严澄身上。 届时李兴生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而他们一家却都变成了孤魂野鬼。 高师爷心中恨极,只骂自己太过自信,竟以为自己与虎谋皮还能得善终,若有机会重来一世,他定要掐死李兴生那畜生! 可按在他脖颈上的手腕若铁钳一把,他根本就挣脱不得。 肺里的气息已经用尽,他实在憋不住吐了一口气,便有冰凉的水瞬间贯灌入了他的鼻腔喉咙。 他越发痛苦无力,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喧嚷的人声。 他隐约听到禁锢自己的人狠狠咒骂了一声,便一脚将他踢入池塘,闪身走人。 墨迹退场,墨踪无缝衔接。 高师爷见墨踪带人来捉拿他,死里逃生的他只有庆幸,庆幸之后便是无法压抑的仇恨。 两人一番演技将高师爷彻底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高师爷心里满是恨意,将李兴生做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全道了出来。 幸而沈染早就命人备好了纸墨,手速又足够快,才得以将高师爷的含恨控诉全部记下。 沈染录完,命人呈给高师爷看,高师爷却下定决心鱼死破,一眼未瞧便咬破了手指按在了口供之上。 他跟着李兴生所求不过是荣华富贵,可现在李兴生害死了他全家老小,还要过河拆桥,那就别怪他拉他一起下水。 高师爷不比旁人,对李知府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李虹知道的只多不少。 他不仅有口供,更拿得出物证。 坏事做多了,他也并非毫无防备,早就偷偷留出了保命的东西。 不仅有他偷偷誊录的账本,还有两封李兴生曾与他人来往的信。 李知府被气得已经提不上了气了,高师爷却犹自不解恨,又狠狠踩了李知府一脚。 炸毁曲江堤坝需要的火药不是一个知县能采买够的,一些大烟火商更是不拿知县这等小官当回事,免不得要李知府出面解决。 而高师爷就偷偷藏了一张印着平州知府印,又有李知府亲笔的凭证。 “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何时藏的?”李知府气急败坏,没想到他竟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 李知府好不容易顺了气,却一张嘴便等同于自行招认。 李知府心知大势已去,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他认与不认还有何分别! “李兴生,难道只许你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就不许我留些保命的东西吗? 你杀了我全家,还敢说我狼心狗肺,我呸!” “我何时杀你全家了!”李知府气得胡子都要吹飞了,咬着牙狠狠跺脚。 “事到如今你还敢否认! 你与那杜本合谋,装模作样救我出府,实则不过是为了将我引出去好取我性命。 你杀我我尚可以认,可我家人都是无辜的,你竟连我的老母与孩子都不肯放过,李兴生,你可真是个畜生!” 高师爷犹不解气,若非有侍卫按着他,他非要上前掐死这个畜生不成! 李知府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事到如今,若真是我所为,我还有何不敢认?” 高师爷微微一怔。 是啊,他们都已经撕破脸了,李兴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蠢货!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你中了人家的挑拨离间之计!”李知府心口闷疼,感觉自己的肺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不可能!那人连我小妾眼角有泪痣都知道,他绝不是心口胡说。”高师爷矢口否认,他又不是傻子,若非对方将他家摸得清清楚楚,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 还有,他能感觉到那人是真想杀了他,那种死亡逼近的恐怖和绝望只有临死的人才能感觉的到。 高师爷仍不肯信,或者说他不愿信。 他宁愿恨着李兴生,也不想承认他被人当成傻子愚弄,亲手断送了自己。 李知府也懒得再与他辩解,只瞪着温凉和沈染,语气阴凉,“真是一番好算计,若论阴险,我不及你们一二!” 沈染轻轻扬唇,笑意一如天际的银月温润轻和,“将心思用在好人身上叫阴险,将算计用在恶人身上,叫智谋。” “对!沈世子说的对!”少女应援团立刻呼应。 温公子虽长得俊美,可他已有家室,好姑娘们是不会觊觎有妇之夫的。 是以在少女中沈染的人气要比温凉更好一些。 李知府冷笑出声,“承恩侯府世子爱慕我李府小姐,以钦差之名威胁我将孙女送于你为伴,待我进京面圣,定会禀明圣上!” 他们不让他好过,他临死也要拉着一个垫背的! 沈染淡笑不语,怔然许久的严青卉回过神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沈染道:“沈世子,这是依依留给我的亲笔信。 她说她的父亲和祖父为求荣华富贵,逼她献身于您,若她不肯,便将她送给那杜本做妾。 她本想自裁以保清白,多亏您愿帮她演戏蒙骗李府众人。 她已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让民妇替她与您和温公子道一声谢,以后若有缘得见,再报答二位恩情。” 一番话安排的明明白白,不仅保全了沈染的名声,更又为臭名满身的李知府添了一条卖孙女求荣的罪名。 “好啊,你们……你们竟都是同谋!”李知府大受打击,没想到他的亲孙女竟也帮着外人来算计他。 惊怒交加,李知府再也无法承受这种锥心之痛,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温凉命人将晕厥的李知府和一脸呆滞的高师爷押了下去,只等着回京候审。 自此,曲江决堤一案就此告一段落。 平州被整肃一清。 但水至清则无鱼,温阳沈染也没想过将平州官绅一打尽,一些犯过小错但良知未泯的,温凉先冷言敲打,随后由沈染好言安抚。 经此一事,他们知道了畏惧,也懂得了天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自然要兢兢业业的做事,再也不敢心存侥幸。 黑心商贩和工头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温凉定了规矩,修缮堤坝要将负责官员、经手商贩,乃是工头佣工所有人的籍贯信息全部记录在册。 以防他们敷衍了事,官府无处可寻。 且工钱与石料钱在完工后先支付一部分,一年后若堤坝无碍,官府才会给他们结算后面的银子,而且各地修缮的堤坝会根据保持时间的长短给予佣工不同的奖励。 免得如往年一般,堤坝半年一小修,三年一大修。 如此苛刻的条件不但没让众人望而却步,反是都争抢着接这个活计。 不为别的,只因为温凉给出的价钱着实漂亮,哪怕账目不是马上结清,他们也愿意做。 “虽然多付了一些银钱,也要比以往年年修缮节省的多,但愿以后各地都能用此法,也省的再有百姓流离失所。” 沈染对温凉的做法颇为赞许,以往各地几乎年年都要上报修缮堤坝的账目,着实是一笔不可小觑的开销。 “没有任何一个决策是完美无缺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出可以钻营的漏洞。”温凉对此并不乐观。 再好的谋划策略,也经不起成百上千的人共同摧毁。 想要与下面的人斗智斗勇,就需要上位者时时改变策略,方能在下面人措手不及时整肃朝政。 但显然,上面那位并没有这般能力。 沈染深以为然,对温凉更多了几分由衷的钦佩。 他发现越与温凉深交,便越能透过他冰冷的外在发现他的亮光之处。 怪不得祁县的年轻人都将他引为自己的英雄,嚷嚷着要并入温凉麾下,随他回京。 温凉行至沈染身边,两人并肩望着祁县的复苏之景。 朝政之时顾锦璃刚不上忙,便做起了义诊,帮着附近的贫苦百姓诊病,又教他们该如何防治疫症。 众人发现这位年轻公子一眼瞧上去长得不大好看,还有些怪。 可她从容淡然,双眸清亮,又心善温柔,当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短短几日,便有许多姑娘家做起了顾锦璃的应援团。 因顾锦璃纤细清瘦,更激起了她们心中的保护欲。 每到顾锦璃看诊时,一众小丫头就站在顾锦璃身后,但凡有谁敢质疑顾锦璃,她们便立掐着腰怒目而视,单凭气势便足以吓退众人。 顾锦璃每天都会收到姑娘们送她的漂亮花环,温阳看着有些眼馋。 这些东西送给大嫂不是浪费嘛,还不如给他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小娘子喜欢温阳,实在是他脸色太冷,生生吓退了自己的粉丝。 顾锦璃见温阳脖子上光溜溜的,觉得他有些可怜,想了想,便小声问道:“要不我分你一个?” 温阳眸光幽怨,“大嫂,你这般,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可怜了。” 温凉含笑望着,凉薄的唇轻挑起一抹微扬的弧度。 沈染见了,亦笑了笑,“我瞧晋大夫似乎要比温公子更受欢迎些。” 温凉侧眸睨了他一眼,启唇轻语,淡淡道:“平州尚需有人善后,李兴生与杜本也要尽快押送回京。” 沈染转过头看他,“所以?” 温凉自然而然的道:“我押送他们回京,你留下善后。” 沈染冷笑,温凉果然这般打算。 “温公子才是主钦差,你留下善后似乎更为妥当。”沈染含着笑拒绝了。 温凉眸光依然清冷,不徐不疾道:“那你就把这当做是主钦差的命令吧。” 沈染:“……” 他能收回之前对温凉的欣赏和钦佩吗? 沈染本就是在玩笑,顾锦璃还在此处,他们当然越快回京越好,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就是温凉这表现,委实欠揍。 温凉与顾锦璃启程当日,祁县百姓皆自发送行,城中万人空巷。 有些胆大的小伙子直接跑到温凉身边相问,“温公子,我们想跟着你做事,能不能跟你一同去京城?”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只要擅加引导,都会变成守护大梁的力量。 可五城兵马司的人数有规制,便是带他们回了京城,无法安置。 温凉略一思忖,便道:“若圣上允许南境军扩充,届时我会派南境军将士来此,你们若有意,可加入南境军。” 南境军是平阳王麾下的大军,向以骁勇善战闻名,深厚百姓爱戴。 一众年轻人眼中都迸发出亮光来,南境军选人要求甚高,没想到他们竟也能有机会。 “但是,只要入军今后这性命便不再属于自己,若家中有年迈父母且只有你们一个孩子的,我不支持你们参军。守好自己的家,对大梁也是一种贡献。” 温凉的话对于这些小迷弟来说宛若圣旨,他们都乖乖应下。 温凉这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充满了朝气,而顾锦璃那般看着便有些催人泪下了。 顾锦璃的脖子上手上挂满了花环,姑娘们都低低啜泣,很舍不得这位温柔善良的晋大夫,一个劲的问她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顾锦璃感动,但又觉得愧疚,她是女儿身,总有种欺骗了这些小姑娘的感觉。 顾锦璃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腰身忽然一紧,下一瞬便整个人腾空而起。 温凉掐着顾锦璃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背,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动作之利落潇洒让人惊叹。 温阳坐在马上冷眼看着那些显然愣住的少女,心里存了些许幸灾乐祸。 看见了吧,有些人是你们如何惦记都没有用的! 顾锦璃面上一热,好在脸上涂着姜黄无人能看出来。 “你做什么呀,这里这么多人呢!”顾锦璃压低了声音,被众人望的颇为羞赧。 “你不是想家了吗,我带你回家。” 温凉轻轻捏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手掌却不肯安分。 好在温凉身着广袖长衫,是以才未让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别闹。”脸颊的红晕一直爬到了耳垂。 顾锦璃没有在耳朵上涂抹姜黄,是以小小的耳垂红的像樱桃一般可爱。 一众少女面面相觑。 温阳心里略带了两分快意,将马策的离她们稍近了些,竖起耳朵,想亲耳听到她们的心灰意冷,以满足自己那小小的报复心理。 “虽说不应该,可为什么我觉得温凉公子和晋大夫配一脸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突然觉得看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我更喜欢他们了怎么办?” 温阳:“……” 不行,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也要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温阳。”左辰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虽说骑马还有些痛,但只要不策马狂奔倒也能忍受。 左辰与温阳年岁相仿,两人又十分投缘,是以一想到温阳回京,以后难见好友一面,左辰虽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以后若无事就回来看看,我在西北郡军营等你!” 温阳向来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丝毫没察觉到友人的不舍,只道:“那你还是来京城找我吧,京城总比这里要好玩些,我还有几个好友,正好可以介绍给你。” “行!”左辰坦朗应下,“那若得空,我便去京城找你把酒言欢!” 两人正说着话,温阳忽觉有几道视线望了过来。 温阳顺势望去,只见那些少女们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和左辰。 “你们有没有觉得温二公子和左副将也挺般配的?” “嗯!这对好像也能磕!” 温阳:“……” 左辰:“……” 现在的少女们审美都这么可怕吗? 一行人缓缓离开了祁县,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出祁县城门,温凉以近日劳累体力不支为由与顾锦璃钻进了马车。 温阳也有点想坐马车,但终究还是没好意思。 长路漫漫,着实无趣,就连不大喜欢聊天的温阳都忍不住和身边人搭起话来了。 “你们离京前,京中可有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顾承晏想了想,闷闷摇了摇头。 温阳本也没指望他,有些人冷是因为不喜言笑,有些人则是因为毫无情趣,而顾承晏显然属于后者。 暗二笑道:“二公子还真别说,京中还真有两桩趣事!” “哦?是什么?”温阳来了兴致。 “英国公府上山剿匪,救出了一众被山匪囚禁的少女。 结果有一位少女竟与去世的临安乡君颇有几分神似,被宣亲王认作了干孙女。” 温阳并不知临安乡君在温凉婚宴上所为,他也只以为临安乡君是真的死了,闻言不由蹙了蹙眉。 他那对那临安一丝好感也无,虽说这名女子只是与她长得有两分相像,又是个可怜人,可他心里已经下意识的讨厌起她来。 “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温阳对此不感兴趣,便径自错开了话题。 暗二向四周望了一眼,颇为神秘,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要选秀了。” “什么!陛下又要选秀了?” 温阳一句高昂的反问显得暗二压低声音实在是多此一举。 “二公子,小点声,陛下岂容人私下议论。” 温阳忙降了声音,但还是一脸惊诧,“可陛下都一把年纪了,他再选秀岂不是妃子都要与他女儿一般大了?” 那种画面温阳不敢想,只觉得辣眼睛。 这不就是百姓常说的老牛吃嫩草吗? “其实这次选秀是蒋太后提出来的,并非是陛下本意。 再者说距离上次选秀都隔了十余年了,于情于理陛下也该充盈后宫了。” 温阳撇撇嘴,“什么情什么理,还不是男子花心罢了。 我觉得像我父王母妃那般就很好啊,后院里一堆妾室,也不嫌烦。”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身为帝王想要一帝一后一双人,不现实。”暗二其实还是有点同情建明帝的。 后宫佳丽虽多,可他唯一心爱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殒。 儿子倒是不少,就是…… 暗二摇了摇头,替建明帝叹了一口气。 这群儿子啊不出息就算了,关键还总是招惹祸事,得亏陛下心大,要不然早就愁死了。 温阳虽觉暗二说的有道理,但一想到建明帝的皇妃与玉华公主年岁差不多,他就总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那丫头片子是不是也觉得不舒服…… 顾承晏虽不接话,但一直在认真听着他们说话。 原来这些就是有意思的事啊! 可他觉得这些事也不好笑啊,真正有意思难道不是该像姜姑娘那般,被逗得笑出眼泪才算吗? 欸? 他怎么突然就想起姜姑娘了? 似乎好像还有那么点盼着见她…… 顾承晏暗暗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 远离了朝堂远离了阴诡,四周是宽阔辽广的山水风景,骑马踏花,倒也乐得自在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发榜(合一) 温凉也将这些事都讲给了顾锦璃听。 顾锦璃对临安乡君的事并不在意,她只是突然觉得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有些可怜。 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却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做主。 一句社稷为重,无论是蒋太后还是那些朝臣们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涉皇帝的生活。 顾锦璃不是个心怀天下的人,所以她委实不能理解为何皇子们都对那个位置趋之若鹜。 但她更心疼沈皇后。 沈皇后的一生都活在那座繁华的牢笼中,可她既无心中所爱,又无皇子傍身,她看似身份尊贵,可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温凉见顾锦璃闷闷不乐,只以为她是在为临安乡君的事情发愁,便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轻道:“别担心,我不会让她活着的。” “啊?” 顾锦璃怔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摇头轻笑了一声。 “我没在想她,我是在想陛下和皇后娘娘。” 温凉挑眉,似是不知他们有何值得她去想的。 “阿凉,你不觉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很可怜吗?” 温凉眸光微微晃动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 他虽不认同他们的选择,可他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无可奈和,也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将她圈进自己怀里,轻轻吻着她光洁细嫩的额头,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我们不会如此的……” 顾锦璃仰头,神色有些莫名。 见他郑重其事,顾锦璃反是倏然扬唇轻笑出声,“当然不会啦! 如我这般善妒怎做得了皇后,只怕届时会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祸国妖后。” 温凉望着她,眸中一层层漾起了笑意,柔和的光驱散了眸色的沉,“夫人说的对,我也只做得了你一人的夫君,做不了全天下的君王。” 两人相视一笑,无声依偎着彼此。 一行队伍安宁的行驶在充满了青草香气的小路上,路途虽有颠簸,但车外的景色天高云淡,惠风和煦,顾锦璃很喜欢也很珍惜这种安宁静谧。 本以为这一路上可以始终如这般轻松,可没想到距离京城不过还剩下三日的车程,意外还是发生了。 顾锦璃一如既往的倚着温凉小憩,却忽听马车后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顾锦璃倏然睁眼,眸中噙着满满的不安,“阿凉,怎么了?” 温凉没有急着出去查看,而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顾锦璃颔首应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不安,“阿凉,我们一同出去看看吧。” 温凉是主事人,必须要主持大局,但她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 若是白日里还好,如今天色已暗,车外的声音又犹如鬼哭狼嚎般,不免心中惴惴。 温凉也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马车里,便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好在天色已渐暗,众人又都围在关押李知府几人的马车旁,并无人注意到两个“男子”牵手的诡异画面。 因高师爷与李知府两人势如水火,为了避免他们在路上大打出手,是以便将李知府和杜本关在了一处,高师爷则自己一个人独享囚车。 可此时三人皆痛苦的捂着腹部在车里不停的打滚翻腾,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他们双目暴徒,爬满血丝的眼睛好似随时都会掉出来一般,在这略有阴暗的黄昏中显得格外可怕。 “怎么回事?”温凉皱眉,冷声问道。 暗二满脸震惊,茫然道:“属下也不知道啊,就是好端端的他们就叫了起来……” 因天色渐暗,他们正准备找地方扎营休息,却忽听他们惨叫起来。 他本以为他们想花什么花样,可没想到走过一看竟是这种情景。 温凉冷冷蹙眉,正欲让人将他们放出来。 可谁知李知府竟突然直起身子,双手狠狠抓住囚车的栏杆,血色的双眸暴突,竟有两行血从他的眼中流出。 布满褶皱的苍白脸上有两行血泪蜿蜒而下,再加上他似惊恐似不甘的神色,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杀……英……英……”他的喉咙好像塞了一团东西,囫囵不清,只目眦欲咧不停的念叨着一个字眼。 突然,他双眼睁大,喉咙处不停的颤动着。 “噗”的一声,他喷出了一道血雾。 李知府的双眼还死死盯着前方,整个人却宛若僵硬的木偶直直向后倒去,砰的摔倒在马车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温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 “啊!!!” 两声惨叫声响起,高师爷与杜本在喷出一口血雾后,亦双眼暴睁,死不瞑目。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所有人都被眼前可怕的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本是好好的人,竟莫名身亡,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蛰伏在暗处,在他们不备之时便可轻易扼断他们的脖颈。 “是不是有厉鬼作祟?”当人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情时,便会下意识去想鬼神之说。 “哪有什么鬼怪!真正的鬼怪不过是人心罢了!”暗二厉声叱道,底下的侍卫这才闭口不言。 顾锦璃轻轻拉下覆在她眸上的手,仰头对温凉弯唇一笑,从容淡然,“没事,我不怕。” 她怕的是未知的危险,尸体对她来说谈不上恐惧。 顾锦璃走上前两步,望着囚车内的尸体,问向暗二,“他们刚才可有进食?” 暗二忙道:“他们吃喝与咱们都是一样的,而且是我亲自送过去的,看护囚车的也都是兵马司的人。” 暗二此次带了不少亲信过来,他晓得这三人的重要性,是以加强了对他们的看护。 他们吃的饭菜都是一个锅里的,若饭菜中有毒,他们这些人也活不了。 顾锦璃相信暗二的能力,可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匪夷所思。 “先将他们拉出来吧。”想知道死因,只能先检查他们的尸体。 暗二命人将三人拖出来平放在草地上,最后一抹残阳也已落下,众人只能举着火把为顾锦璃照亮。 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三人挂着血泪的脸上,更显可怖。 顾锦璃却蹲在三人身边认真检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温凉是不舍的。 温阳和暗二是佩服的。 顾承晏则是震惊的。 在他心里大妹妹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就算知道她会医术,他也绝对想不到自家妹妹会蹲在尸体旁边一丝不苟的研究着。 顾锦璃却顾不上他们的想法,她拿出银针,分别刺在他们的喉咙和心口处。 银针并未变黑,他们脸上的血迹也依然鲜红,并非中毒而死。 想要于无形中杀人除了暗器便是用毒,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无中毒症状。 顾锦璃收了银针,顾承晏松了一口气。 看着大妹妹拿根针在尸体扎来扎去的,比看见尸体还可怕。 “我暂时也判断不出他们的死因。”顾锦璃眉头深锁。 众人正要安慰她,却忽听她无比淡然的道:“那便只能开膛验尸了。” 温阳和顾承晏齐刷刷看向温凉,眼中只透露着一个信息,快管管你媳妇儿吧! 温凉也怔了一下,他下意识想否决,可待看到顾锦璃坚持的目光时,心下又不由一软。 她看似随意淡然,可在有些事上她却又固执的很。 温凉无奈的点了点头,温阳正想问他是不是疯了,便听温凉复又开口道:“你别动手,让温阳来吧。” 温阳:“……” “温二公子?”顾锦璃诧然看向了温阳。 “我……你怎么不来啊!”温阳瞪着温凉。 “你怕了?”温凉挑眉,眼中划过不屑。 “谁怕了!来就来!”温阳最是要强,从不肯服软。 温凉挑了一下下巴,示意温阳接手。 温阳心里是抗拒的,顾承晏还没眼色的在一旁由衷赞叹道:“温二公子真是胆略过人。” “要不你来吧!”大嫂怎么说也是顾承晏的妹妹,哥哥护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我怕。”顾承晏坦诚闷声道。 他现在虽不畏惧杀人,但开膛破肚他真不行。 “还是我来吧,我比较熟练。” 众人一时神色莫名的看着顾锦璃。 开膛破肚……熟练? 你到底是大夫还是杀手啊? 见顾锦璃这般弱女子都毫无畏惧,再看着温凉眼中的讥讽,温阳一咬牙蹲在了顾锦璃身边,视死如归,“我来!” 可当握住冰凉锋利的小刀时,温阳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温凉舍不得大嫂,那怎么不自己来啊? 他好像中了温凉的激将法. 可他现在都蹲在这了,这个时候在临阵退缩,岂不更被人笑话。 温阳一咬牙,正准备闭着眼睛挥刀,忽听顾锦璃急急道:“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温阳茫然睁眼,只见李知府的心口处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衰老苍白的皮肤下,有东西不停的在蠕动,看起来竟比他挂着血泪的老脸还要惊悚。 温阳头皮发麻,瞬间弹跳而起。 “诈……诈尸?” 暗二也觉得脊背一凉,可这个时候他若表现出害怕来,那他刚才就说的那一番正气凛然的话就成了笑话。 他堂堂副指挥使,头可断,血可流,面子决不能丢。 这般想着,暗二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恐慌,保持着正色分析道:“他心脏好像又跳了,是不是还没死?” 顾锦璃摇头,她早已经探过他的心脉,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死而复活。 顾锦璃重新蹲下来,皱着眉认真端详。 “刀。”顾锦璃忽然开口。 温阳忙将手中的小银刀递了上去。 温凉冷冷瞥了他一眼,随手接过,也蹲下了身子,在顾锦璃身边的道:“我来,划哪里?” 顾锦璃也没与他推辞,指着那一块蠕动的皮肤道:“我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先挑出来看看。” 温凉颔首,银刀轻轻割开了那一块皮肤。 众人都屏声静气,四周安静的就连银刀划破皮肤的声音都足以听得真切。 突然,有人惊叫出声,划破了静寂的夜色。 “有东西出来了,有东西出来了!” 几乎在皮肤被划破的瞬间,有一条鲜红肥腻的虫子从李知府的心口中钻了出来。 那条虫子大概有一寸多长,通体血红,无骨的身躯恶心的蠕动着,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视觉神经和脆弱的脾胃。 “呕!”已经有人受不了吐了起来。 温阳本来没那么难受,可听到身边呕吐的声音,反是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这……这莫不就是蛔虫?” 他总听人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蛔虫吧? “不会吧。”暗二也一阵恶心。 顾锦璃正想回答他们,谁知那蠕动的红色虫子竟突然弹跳起来,朝着距离最近的顾锦璃张开了嘴。 温凉几乎在一瞬间拉开了顾锦璃,抬手将手中的银刀掷出,将这只虫子穿透成了两半。 这虫子的头不大,但顾锦璃却清晰的看到它的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尖牙,这下就连她都觉得恶心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顾锦璃从医以来,从未在人体内见过这种东西。 温凉的眸光却突然冷若寒潭,出口的声音更是寒澈入骨,“南疆,蛊虫。” …… 京城。 英国公府。 天暗无月,院中的景象只能靠两盏灯笼散出的幽光分辩。 院内躺着三个人,或者该说三具尸体。 英国公披着一件暗青色的披风立于院中,冷眼看着下人清理尸身。 傅决站在他身侧,面若冰霜。 “温凉,沈染,我与他们势不两立!”傅决紧紧捏着拳,脸上满是恨意。 好好的一步棋全都被他们给毁了,结果他们不但赔了大把的银子,还折了一个得力的幕僚。 见英国公没说话,傅决的语气中不觉间带了些小心翼翼。 “外祖父,这样就能灭了他们的口吗?” 英国公这才收回视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气幽幽,“子母蛊,母蛊死,子蛊活。 母蛊无害,子蛊却凶残嗜血,可在短时间内将人的五脏六腑撕碎。 他们,必死无疑。” 英国公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早在与李知府商定此事后,便喂他吃下了蛊虫。 因李知府信任高师爷,他们之间的事高师爷一清二楚,是以英国公便也额外赏了他一个。 院内死的三人是母蛊的寄存体,母蛊无害但生命极其脆弱,若宿主身死,母蛊便立刻气绝。 傅决闻后略略松了一口气,有些小小的庆幸。 还好在派杜本去平州之前,让他喝了子蛊,不然此番还真被温凉他们抓到了证据。 想到温凉,傅决眸色凌厉,咬牙切齿道:“若非那子蛊非要依附鲜血才能生存,我真想也喂温凉吃一只。” 这子母蛊十分珍贵,且必须一直保存在血液中,哪怕是服下时也必须就这鲜血吞下。 他们先让府中侍卫喝下母蛊,再以歃血为盟为由诓骗李知府几人喝下,届时便是在千里之外他们也可掌握他人生死。 只可惜无法诓骗温凉喝下蛊虫,否则他第一个就弄死温凉。 “幸而外祖父有先见之明,否则此番就要有大麻烦了。”这蛊虫难得,他当初还觉得将这蛊虫用在一个师爷身上有些浪费,现在想想这般才最稳妥。 英国公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先见之明? 若他真有先见之明又岂会被几个小辈耍的团团转,此番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这辈子第一次吃了如此大的闷亏。 英国公从未觉得如此乏力过,难道他真的老了? “用不了多久傅凛也会得到消息,及时止损吧。” 平州的消息尚未传回京中,这是他们的人跑死了几匹马千里加急送回来的。 他们往平州安插了人手,傅凛也不会干看着,他定会借此生事,他们必须要早做防备。 提及此处,傅决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咒骂道:“温凉这个混蛋怎的处处与我们作对,还有那个沈染,我们与承恩侯府沈皇后都未有过节,他为何要伙同温凉来算计咱们?” “过节还是有的。”英国公声音幽冷。 傅决怔了一下,“您说的可是沈染的腿?咱们做事隐蔽,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再者说他如今腿伤已好,也没算对不起他。” “现在说这些都无用了,还是想想今后的路吧。”英国公不喜抱怨,有这自怨自艾的功夫倒不如想点有用的事。 如今傅凛手握吏部,待殿试之后将由吏部给一众考生分配官职,傅凛定会从中拉拢自己的人脉,他们也绝不能落于人后。 今后的日子,这夺嫡之争只会更加激烈。 “裴逸明的文章我看过了,是个可用之才。 裴家大房虽有没落之势,但裴家二房乃是江南首富,裴家可以拉拢。”英国公提点道。 傅决忙答道:“外祖父放心,我与裴逸明相谈甚欢。” 英国公点点头,这段时间他抱病在家,但朝堂之事却未敢有半刻松懈。 他又提点一番,才道:“不早了,你先回吧,明日我会上朝。” 傅决一喜,没有英国公坐镇,他在朝上总少些气势。 他一直以为英国公是在装病,是以也未多询问,只点头道:“那外祖父也早些歇息,外孙告退。” 英国公面无表情的颔首,目送傅决离开,才转身迈回屋内。 他刚刚坐下,正想喝杯茶压下心口的愤闷,嗓子却突然痒了起来。 一番剧烈的咳嗦,帕子上又染上了点点猩红,闻声迈进来了的蒋管家正看到这一幕。 他忙为英国公倒了茶,担忧关切的道:“国公爷,大夫特意叮嘱您莫要动怒,您这身子必须要好好将养才行啊!” 英国公也不想动怒,可平州传回来的消息根本让他无法克制,他本想吞下赈灾银两以谋大事,最后却反是赔了大把的银子。 对英国公来说,银子是小事,他被几个小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丢失的颜面和威严才是大事。 看着英国公愤恨难平的神色,老管家在暗暗叹了口气。 如他们这般年纪,已是过一日少一日了,该享受清福才是。 英国公府已是极盛的繁华,就算再得泼天富贵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可国公爷就是想不开。 他自幼就跟着英国公,最是了解英国公的好强好胜之心,他知没有人能让国公爷改变心意,便只得劝道:“国公爷不管想做什么,总要有个好身子骨才行,您是一家的主心骨,务必要仔细身子。” 英国公只漠然的点了点头,微红的眸子转了转,英国公眯起精明锐利的眼,开口吩咐道:“私下给宣亲王传消息,便说……” 蒋管家颔首领命,却在退出房间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说的那些话国公爷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以后两眼一闭两腿一瞪,什么富贵荣华便宜的只是后人而已,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啊。 可惜国公爷一辈子英明睿智,在这豁达之上却当真远不如宋老尚书…… …… 平州消息尚未传回,是以京中仍是一片安宁和睦。 这日是会试发榜,李楚楚和李依依都坐着马车跟着李邺前去看榜。 李邺觉得这次的考题不算太难,他发挥的很好,必定名列前茅,是以并未吩咐小厮,而是亲自去看榜。 李楚楚姐妹见哥哥有信心,也抱了出风头的心思,一路跟着去了。 翰林院门前围满了学子,堵得这条路水泄不通。 姑娘们自是不能跟着去挤,便都移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茶楼。 茶楼生意火爆,多数都是前来看自家哥哥或心上人成绩的年轻小姐,是以众人都只能拼桌而坐。 掌柜的乐的合不拢嘴,平日的生意他们远及不上雅清茶楼,可单就发榜这两日便够他们赚到饱。 李楚楚和李茹茹迈进茶楼时便看见顾婉璃和姜悦正在一桌说话,她们存了显摆的心思,便笑着走了过去。 “婉表妹也是来看发榜的吗?”李楚楚笑着问道。 顾婉璃站起身点了点头,客气寒暄了两句。 李茹茹颇自来熟的道:“姐姐,这里也没有位置了,不如咱们就一起坐吧!” 李楚楚笑了笑,望着顾婉璃娇声道:“婉表妹,咱们都是来看榜的,那便坐在一起吧,婉表妹不会嫌弃吧?” 这位置本是给沈妩和宋碧涵留的,可看她们两个没有地方坐,顾婉璃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只想着等沈妩两人到了,她将位置让出来便是。 姜悦翻了一个白眼。 这李家姐妹脸皮可真厚,哪有不等人让就坐下来的道理。 李楚楚姐妹两人落座,她知道姜悦是兵部尚书之女,是以与姜悦说话十分亲昵客气。 李家与顾家毕竟挂了些亲,姜悦也不好拂了她们的面子,只能敷衍的应着话。 好在沈妩和宋碧涵很快来了,姜悦才得以解脱。 李楚楚瞄了一眼默默喝茶的顾婉璃,嘴角一勾,笑问道:“锦表姐还在寺里祈福吗?” 顾婉璃点了点头,并不多说。 李楚楚一笑,随口道:“婉表妹,待我们给哥哥办答客宴时,你和锦表姐可一定要来啊。” 说完她又望向了沈妩几人,笑若花开,“几位小姐若是不嫌,也请一同前来。” 宋碧涵听了,挑了挑眉,“榜还未发你们便准备了答客宴,想必很有信心了?” 李楚楚淡笑不语,李茹茹嘴快接道:“我哥哥可是平州的解元,此番会试定也名列前茅。” “哦。”宋碧涵随口应下,显然并无兴趣。 李楚楚又笑,似不经意间道:“今年我祖父也会回京述职,我们两姐妹就会一直留在京中,届时还麻烦几位小姐多加关照了。” 李楚楚声音轻柔,用客气自谦掩饰了心中的得意。 沈妩听得分明,只笑笑喝了口茶,并不接话。 这时忽听外面传来沸腾的喧哗声,“发榜了!发榜了!” 众人都立刻向外望去,再也顾不上其他。 茶楼内对会元的猜测议论不绝于耳,多数人都觉得应是早有才名的江南裴逸明。 结果很快就传了回来,众人忍不住惊呼声道:“会元竟是苏致苏公子!裴公子竟然只得了第二名!” “这苏公子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号?” “你们有所不知,这苏公子是徐州解元,也颇有才学呢,只不过名气较裴公子小了些。” “真是太好了!”宋碧涵一拍桌案,欢喜的好似自己高中了一般,抓着沈妩的袖子道:“你们听到了吗,是苏兄得了会元,我就知道他肯定能行!” 这份具有荣焉的样子让沈妩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涵儿,今年宋大哥也参加科考了。” 这样子让别人看去还以为苏致才是她亲哥哥呢。 宋碧涵却顾不上那么多,就是欢喜不已。 李楚楚皱了皱眉,有些失落,哥哥没考得上会元,看来连中三元是不可能了。 但只要哥哥能考中前十名,参加殿试,也还有得状元的机会。 通过会试就成了贡士,原则上贡士与进士其实是等额录取,殿试不过是为了重新排名,决出三甲。 一甲三人,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为进士,三甲为同进士。 但其实只有前十名才有资格入宫接受圣上的考验,从十人中选出一甲,其余人等并无资格进宫面圣,一律由主考官考察。 李楚楚对哥哥的才学很有信心,哥哥又说自己发挥的很好,成绩定然不会差的。 会元对众人来说只是个乐,她们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家亲人的名次。 未听到名次的人家都心急如焚,这时陈晴笑着跑进了茶楼内。 李楚楚认得她是顾婉璃的贴身婢女,见她面带喜色,只想着是顾承晰考中了贡士,但并不觉得他能考到多好的名次。 “清儿,大哥哥考的如何?”顾婉璃看见陈晴走进来,,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迎了上去。 陈晴怕她着急,也不卖关子,立刻回道:“三小姐,大公子和三公子都考中了,大公子是第十名,三公子是第二百一十六名。” “第十名?”顾婉璃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拉着陈晴笑个不停,“太好了,太好了!” 前十名可以参加殿试,就算不得三甲,也要较之其他进士好上许多,若表现得好还会给圣上留下好印象,对以后的仕途大有助益。 李楚楚和李茹茹略略吃惊,她们听说顾承晰的成绩只算一般,没想到这次竟考的这般好。 这时李家的婢女也走了进来,只脸上并无飞扬的神色。 李茹茹等了许久,她瞥了一眼合不拢嘴的顾婉璃,带着分骄傲问道:“我哥哥考了第几名?” 不过一个第十名就如此得意,真没见过世面。 婢女环顾了一下四周,咬了咬唇,答道:“公子中了。” “废话,哥哥是平州解元,还能考不中会试吗?”李茹茹张口叱道,她声音不小,引来了众人侧目。 她却不自知,瞪着婢女逼问道:“快说,哥哥考了第几名?可是第三名?” 前两人都是各地解元,第三名很有可能就是她哥哥。 被李茹茹狠狠瞪着,婢女顶不住压力,只得弱弱道:“回小姐,公子他……是第十一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吊打(合一) “公子他是第十一名。”婢女苦着脸,垂头喃喃道。 其实第十一名也是不错的成绩了,换作一般人家高兴还来不及。 可在李楚楚姐妹两人心中,哥哥才高八斗有状元之才,她们怎么可能接受自家状元哥哥竟然连殿试都无缘参加。 “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李茹茹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李楚楚面色也不大好看,沉声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婢女连忙摇头,委屈的道:“奴婢看了好几遍了,绝对不会看错。” 红榜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第十一名,平州李邺。 再者说,前面一共就只有十人,连个姓李都没有,就算是她看错了,那公子的成绩也只可能更差,不可能变好。 可这些话她当然不敢说,否则无异于火上加油,弄不好还会烧到自己。 可饶是婢女什么都没说,李茹茹也瞬间炸了毛,“这怎么可能,哥哥怎么可能只考了十一名,他明明是咱们平州的解元,就连夫子都说哥哥有状元之才呢!” 眼角余光瞥到顾婉璃,李茹茹更是忿忿不平的道:“就连顾承晰都考了第十名,哥哥怎么可能比他考的差!” 顾婉璃的脾气虽好,可她也见不得有人踩低自己的哥哥,当即皱起了小眉头,不高兴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就连我哥哥都考了第十名? 我哥哥读书一向刻苦,今日能考到的这样的成绩也无可厚非。 你就算不满意邺表哥的成绩,也不该这般踩低我哥哥。” 顾婉璃只是在据理力争,可落在李茹茹眼里便成了在炫耀,羞恼的道:“什么无可厚非,我看这里面分明有猫腻! 顾承晰成绩平平,哪里及得上我哥哥半分,怎么可能比我哥哥考得好?” 若是差的多李茹茹反而还能释怀,可偏偏两人就差了一名,结果她的哥哥就没有了面圣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恼! “什么猫腻!”顾婉璃气得跺脚,说话也不再留余地,“我哥哥夜以继日的读书,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你们自己考不好怪得了谁!” 李茹茹年纪小,性情也不稳,羞恼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什么猫腻你们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们顾府本都没落了,都是靠着平阳王府才一步步爬起来的。 我看这次也定然是有人给你们透了题,顾承晰才能考得这么好!” “你血口喷人!”顾婉璃从未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每年会试陛下都会出多份试题,在会试当日才会抽取其中一份,怎么可能做得了假!” “那……那……”李茹茹转了两下眼珠,便又想到了分辩的说辞,“那就是你们买通了考官,在评判试卷的时候做了手脚。 你们一定是记恨我们因之前赈灾银两一事离开了顾府,所以才故意作践我哥哥!” “你……简直荒谬。”顾婉璃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论讲道理她不见得比李茹茹差,可关键是对方丝毫不讲道理啊。 见顾婉璃要败下阵来,沈妩才不慌不忙的开了口,“若二位小姐对科举名次有所不满,可让李公子向翰林院反应,由朝廷查清,而不是如你们这般毫无凭据污蔑他人。 李小姐随意攀诬顾公子,对顾公子名誉造成了损伤,你该给顾小姐赔礼道歉。” 沈妩并不与她争论长短,也不和她讲道理,直言让她赔礼。 茶楼内的众人也都觉得李茹茹说话欠妥,纷纷指责起她来。 李茹茹气得眼眶通红,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见沈妩态度强横,分辩不过便跺着脚哭着道:“你们仗势欺人,你们合伙欺负我们,你们都是坏人!” 李茹茹哭着跑了,李楚楚也打算趁机抽身,只在临走前还颇为强势的道了一句,“此事我们定会查个清楚!” “切,谁怕她查呀!自己考不好还愿埋怨别人考的太好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宋碧涵不屑冷啐了一声,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好了婉璃妹妹,你别与她们一般计较了,她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顾大公子考的这般好,这可是大好事,你还是赶紧回府和你娘报喜去吧!”姜悦也真心替顾承晰感到高兴。 她轻轻翘了翘唇,待顾承晏回京得知自己兄长高中,也定然开怀。 这般想着,姜悦就更开心了几分。 “对,这是大喜事,婉璃妹妹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我也要去恭贺苏兄一番!” 几个少女含着笑挽手离开,没看到在二楼栏杆处立着的两个俊朗男子。 “六皇兄,没瞧出来你现在竟有这般定力。”傅凝笑着打趣道。 刚才看到那顾家小丫头受了委屈,他还以为傅冽会控制不住冲上去。 傅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他凝眸望着那道粉色身影离开的方向,语气幽幽,“我说过不会再连累她,就一定会做到。” 看她与人吵嘴落败,他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上前替她吵。 可若他那般做了,之前好不容易被平息的流言便会再度传出。 他远离她,便是在保护她了。 傅凝暗暗摇头,这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再简单不过的事,怎么在傅冽那就这般苦难。 还是他好,风流自在,虽爱美色却不会为美色所困,只是能到他这般境地者实在少之又少啊…… 顾老夫人也早就派小厮出府看榜,在听到顾承晰考了第十名时,笑得那叫一个欢快,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好啊真是好啊!” 顾老太太一连说了数声好,望着顾承晰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爱。 顾承昌的成绩虽说十分一般,但顾老太太本也未对这个庶出孙子抱太大期望,只要他能通过会试,顾老太太也就知足了。 顾大老爷虽仍旧一脸方正,但从他摸胡子的频率也能看得出他心情甚好,可他做惯了严父,便板着脸道:“考的还行,但切莫焦躁,还要再接再厉才是!” “是!儿子省的。”顾承晰颔首应下,他虽向来稳重,但此时脸上也挂着藏不住的喜色。 顾三老爷也替儿子和侄子高兴,见顾承昌有些落落,便笑道:“你能一次考中已经很不错了,你爹我第一次考还落榜了呢,你有这般成绩我已经知足了!” 顾承昌的成绩一直不如顾承晰,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大哥考的好,可现在看两人差这么多,他心里还是有不小的落差,说话的语气不由酸溜溜的,“大哥这回考的好,而且运气也好,正好是第十名,可以参加殿试。 邺表哥才考了十一名,我刚才瞧见他了,可是十分失落呢!” “李邺考了十一名?”顾老太太惊讶又惊喜,没听出顾承昌怪异的语气。 顾老夫人很想再说几声“好”,但一想到大儿子那一板一眼的个性,只怕她若幸灾乐祸免不得要被他当着儿孙的面教育一番,便忙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参加会试的考生那么多,能考到第十一名委实不错。”顾老夫人面上说的一本正经,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二堂妹不是一直跟她炫耀她那孙子如何才高八斗嘛,这次她倒要看看二堂妹还拿什么跟她比。 顾老夫人心情大好,便对顾大夫人道:“一会儿你挑几样礼物,改日我给你们二姨母送过去,也好恭贺邺儿高中。” 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相视一眼,两人笑而不语。 只怕恭贺是假,添堵是真。 顾老夫人急着办答客宴,炫耀之意溢于言表,顾二老爷却笑着道:“母亲,儿子倒觉得咱们的答客宴不如晚些再办,承晰还要参加殿试,这段时间该精心备考才是。 若现在办了,届时承晰再中个一甲,咱们顾府宴请两次,可就显得太不谦卑了。” 顾老夫人爱听这话,若能中一甲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也不非求状元,能得个探花郎她都心满意足啊。 可她又当真心急想让所有亲戚都知道她孙子出息,一时有些纠结,顾二老爷见此便道:“正好再过两日姑爷也要从平州回来,咱们也好吃个团圆饭。” 顾老夫人一听这话瞬间应下了,届时孙子孙女婿一起显摆对那些姐姐妹妹的杀伤力才大! 顾承昌也觉得这样更好,他成绩一般,答客宴的主角也只会是大哥。 可若有温凉出席,让众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亲近,以后在官场上别人也都会给他两分薄面。 他得赶紧去做一身新衣裳才是,以保届时能让众人都见识到他的风采。 心中如此作想,顾承昌出了松鹤堂便与众人请辞去静姨娘的院子要银子去了。 顾二夫人的肚子越发圆润了,她单手撑着腰,顾二老爷搀着她的另一只手臂,她见顾承晰似有些紧张,便笑盈盈的柔声道:“承晰这次考的已经很好了,就别再给自己压力了。 待你大妹妹回来,二婶给你们做好吃的。” 顾承晰哪里敢,连忙推辞道:“二婶身子重,要好好歇着才是,万不能操劳。 其实我能有这般的成绩也有大妹妹的功劳,若非有大妹妹给的药膳方子,我的精力也不会这般好。” 大妹妹真是他们的福星,他和婉儿都承了她不少帮衬,日后他也要对大妹妹更好才是。 顾大夫人笑着应声,随即又道:“做饭不急,等你给二弟生了个大胖小子,以后再做也不迟。” 其实她也很想念二弟妹的厨艺,只是这孕妇本就身娇,更要注意身子才是。 “对对,等大侄子出生,二嫂再给我们做好吃的!”顾三老爷一想到顾二夫人的手艺,馋的都快淌口水了。 顾大老爷斜睨他一眼,眼中神色颇为不屑。 人家二弟妹是要给孩子们做吃的,何曾说带他的份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他就不这样。 他就算想吃也会等到二弟主动邀请他才去,二弟不请,他就去碧竹院附近晃悠,直到被二弟发现,邀请他之后他还要推让再三方可顺势而为。 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风骨和礼数,这些果然不是老三能懂的。 顾家其乐融融,府中上下都欢喜不已,而此时的李府却遍布乌云。 李老夫人也已经得知了李邺的名次,先是怀疑否认,再则是愤愤难平。 她一直最骄傲的大孙子怎么可能连参加殿试资格都没有! 没有也就算了,若是考个二十多名差的远些她心情还好受点,可偏偏是十一名,偏偏顾承晰是第十名! 她现在闭着眼都能像想到大堂姐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只怕过不了两日她就会登门拜访,以恭贺之命前来嘚瑟炫耀。 自从来了京城,她眼睁睁看着大堂姐一日比一日风光,现在她最为自豪的才子孙子又被顾府的孙子压了一头,这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李茹茹眼圈通红,忿忿道:“那顾承晰成绩向来一般,这次如何就考了第十名? 而且怎的哥哥就偏偏差了一名,我怎么想都觉得这里不对劲,八成是顾锦璃看不得咱们好,以王府之名买通了考官!” 李茹茹一想到自己今日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便忿忿道:“我今日不过质疑了两句,那沈妩就帮着顾婉璃来斥责我。 她们顾家就会攀附权贵,蛇鼠一窝,都是一副德性!” 李楚楚也心有不甘,眼神愤恨的揉着帕子,“且让他们再多得意些时间,待温凉从平州回来,有她们难受的。” 屋内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咒骂起来,站在屋外的李邺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攥了攥拳,没有迈步进屋,而是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次日,顾婉璃与沈妩几人约好要一起去看绸缎,顾承晰正好也想去书斋买笔墨纸砚,兄妹两人顺路便一道去了。 兄妹两人刚到绸缎铺子便在门前遇到了沈妩。 顾承晰与沈妩大大方方互相见礼,客气的在门前寒暄两句。 可饶是如此,清清白白的两人落在愤闷醉酒的李邺眼中,便成了不清不楚,早有奸情。 李茹茹的话至回荡在李邺脑海中,在他眼里,顾承晰先夺了他的科举名次,现在又与他魂牵梦萦的女子牵扯不清,新仇旧怨在酒劲的催发下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疯狂。 “顾承晰!”李邺迈着有些发虚的脚步走上前。 “邺表兄?” 顾承晰有些惊讶,李邺一向注重仪表,为人又总带着几分傲气,可今日不但衣裳发髻凌乱,还满身酒气。 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因为科举失利才会如此,同为学子的顾承晰也能体会到李邺的郁闷,便走上前去搀扶,好心道:“邺表兄喝多了,我送你回府休息吧。” 可谁知李邺却像发疯了一般狠狠甩开顾承晰,咬牙切齿道:“顾承晰,你这般急着让我走,可是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邺表兄,你这是何意?”顾承晰茫然不解。 顾承晰的一番好意被李邺当做了心虚愧疚,他冷笑几声,见有人望过来,声音更是陡然拔高,“顾承晰,你竟敢做不敢认吗? 你成绩平平,靠你自己一人怎能考的这般名次?顾承晰,弄虚作假,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圣上诛你九族吗?” 顾承晰闻言皱了皱眉,顾婉璃见他们兄妹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忍不住气恼道:“你们兄妹好生奇怪,我哥哥怎么就不能比你考的好了?凭什么我哥哥考的好就是弄虚作假?” “因为我是平州解元,他顾承晰是什么!”李邺将自己的满心怨愤借着酒劲全部倒了出来。 输给同为解元的苏致和裴逸明他认了,可他怎么能输给顾承晰! “解元又如何?大梁那么多解元,也不是没有一时失利的。”顾婉璃气呼呼的辩驳道。 “我不可能失利!我明明发挥的很好,可现在排在他之后不说,还偏偏是第十一名,焉知不是你们顾府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李邺对自己信心满满。 这时李楚楚姐妹也寻了过来,她们今早发现哥哥彻夜未归,便立刻出来寻人。 如今府中只有她们祖孙几人,李老夫人年纪大了,只能由李楚楚姐妹出面。 “哥哥。”李楚楚惊呼一声,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如此失态。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李茹茹见李邺衣衫不整,立刻瞪着顾婉璃几人,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们就知道血口喷人。”顾婉璃气得小脸都涨红了,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亲戚她们可真是倒霉。 “我们血口喷人?我看分明是你们做贼心虚!”李茹茹牙尖嘴利,若论斗嘴,顾婉璃远不是她的对手。 “顾公子,名次之事应由由翰林院负责。”沈妩这个局外人看着都有些起闹起来,便语气淡淡的提点了一句。 李家都是些胡搅蛮缠之辈,与他们辩驳下去只会惹得一身腥臊,倒是不如做出强势之姿,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顾承晰尚未回应,李邺却是已经被这一幕刺激的眼睛发红。 沈妩此番分明就是偏帮顾承晰,难道她当真喜欢上了他不成? 他是堂堂平州知府之孙,又是平州解元,哪里比不得一个顾承晰。 “不必去翰林院!”李邺猩红着眼睛瞪着顾承晰,冷冷道:“你敢不敢在此与我写出应试文章予众人评判?” 李邺怀疑名次有假,但他并不觉得顾承晏会知道考题。 因曾有考题泄露的前车之鉴,是以会试考题都是由陛下在会试当日亲笔定下。 只要他们写出自己的文章,便可高低立现。 顾承晰性子温和,但也不是泥捏的。 如今李家欺上门来,且字里行间都在攀咬大妹妹,他自己倒无妨,可他绝不能让他们影响到大妹妹。 “有何不敢?”顾承晰在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书斋的掌柜,便道:“烦请掌柜的拿两套笔墨纸砚出来,事后在下会支付银两。” 掌柜的没想到自己看热闹还看出生意来了,忙欢喜应下,备了两套笔墨纸砚,还贴心的为两人准备了桌子。 “邺表兄,请吧!”顾承晰恨不得揍这满口胡言的李邺一顿,但面上仍旧文质彬彬。 文人吵架,最忌粗鲁。 谁先动怒,谁就输了,他要赢得彻彻底底。 李邺眸底满是不忿,执笔便龙飞凤舞起来。 顾承晰也随之落了笔,科考对每一个考生来说都终身难忘,两人对自己的文章更是记忆深刻。 两人写的十分流畅,李邺先行停了笔,将文章随手递给了身边一人。 这篇文章他又润色了一遍,他不相信顾承晰能比他写的好。 那人怔怔接过,不满的翻了李邺一眼,当他是小厮了怎么招,当谁愿意给他读啊! 但此人也急着知道结果,便朗声诵读起来。 李邺的文章当属不错,论点清晰,语言华美,是个有才之人。 听着众人的正赞,李邺抬了抬下巴,目光瞥向了沈妩。 沈妩却没有看他,只静等着顾承晰停笔。 李邺心中不甘,心里又存了点报复的意思。 待对比之后,沈妩就会知道她的眼光有多差! 这时顾承晰也停了笔,有人上前帮他诵读。 众人听得十分仔细,街上无人喧哗。 一开始李邺还用一种不过如此的轻蔑神情听着,可渐渐的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若论辞藻华丽,当属李邺更胜一筹。 可顾承晰的文章针砭时事,通古论今,且针对论点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相比之下,李邺的文章便显得有些空了。 因着科举,京城内多了许多学子,如今围观的大多是读书人,他们可能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但都能分辩出文章的好坏来。 的确是顾承晰的文章更胜一筹。 “会试前十名要参加殿试,是以主考官们会评判的格外仔细,收买一名考官还有可能,怎么可能同时收买三名主考官。”一人公正的分析道。 且这三名主考官还有各自的立场,更不可能会一同合作。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这时顾承晰的一个同窗道:“不是我自夸,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就读的白云书院可京中顶有名的书院。 哪怕是平时在书院只排中等名次的学子,此番会试成绩也是不错。 更何况顾兄向来勤奋刻苦,有此成绩怎就不可?” “对啊!”有白云书院的学子附和道:“平州才多大的地方,京中学子无数,中上等的成绩未必就不如你平州解元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承晰的文章更胜一筹,且顾承晰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妹夫,众人自是不吝良善,纷纷帮腔。 李楚楚听不懂文章,但见哥哥一脸“怎会如此”的大受打击的神情,她心中一沉,难道哥哥的文采当真比不得顾承晰? 李茹茹也听明白了众人的议论,小脸不禁一红,刚才她话说的有多满,现在脸打的就有多狠。 李楚楚正琢磨着该如何找台阶离开这里,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钦差回京,闲杂人等避让。” 李楚楚眼睛一亮,温凉回来了! 似是察觉到了街上的喧闹,温凉抬手撩起了车帘。 李楚楚立刻抬头去望,温凉回京,李依依也该跟着一起回来才对。 可偌大的马车内只有温凉一人,并未看到有女子的身影。 李楚楚蹙了下眉,正暗自纳闷,忽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抬头迎视,对上的是温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眸中含着让她心惊的冷光。 温凉眸光冷淡,语气更是疏离,略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御林军道:“罪臣余孽,拿下。” ------题外话------ 不允许你带着才子之名入狱,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狱(合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都呆住了,虽说李家兄妹有点无理取闹,可温公子这一言不合就抓人是不是也有点夸张了啊! 李邺先是醉酒,而后又备受打击,是以脑子一时浑噩,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李茹茹更是吓得躲在了李楚楚身后,惊慌的看着温凉。 李楚楚没想到自家兄妹都这么没用,竟要她一个去面对这些事,惶恐之下却只得强自保持冷静道:“温公子,我兄长与晰表哥之间有些小小误会,可现在误会都已经解开了。 况且,就算我们有争吵,可我们一未寻衅滋事,二未违背律法,温公子何故要捉拿我们?” 李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向温凉的周围张望,柳眉紧紧蹙着。 真是奇怪,祖父不是将李依依安排给温凉了吗,怎的未见李依依跟着温凉回来? 李依依自幼就生的比她们姐妹漂亮,小时候她最是讨厌李依依,时不时就要寻个借口教训她一番。 可后来长大了她才明白,李依依注定是她的踏脚石,生的好又如何,一个庶女只能做权贵的玩物。 李依依自小受教如何以色侍人,她不相信温凉能经受得住诱惑。 况且祖母说过,就算温凉不为所动,他们也有办法逼着温凉收下李依依,届时平阳王府这门亲戚她们也能攀上。 可眼前的情况与她们所想有些出入啊。 温凉何曾会与人解释,他微微抬了抬手,身后的御林军便立刻上前将李家兄妹捉了起来。 “你们别碰我!”李楚楚和李茹茹失声惊呼。 她们都是正八经儿的小姐,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被男子禁锢,岂不毁了她们的名声。 被御林军禁锢,又听到妹妹的带着哭腔的惊呼声,李邺这才如梦初醒,忙挣扎着道:“温凉,我有功名在身,我是天子门生,你有什么资格捉拿我! 再者此事是我们男人间的争执,你欺负两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李楚楚也含泪哭诉道:“温公子,我知道你喜爱锦表姐,所以才要为晰表哥做主,可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绑我们啊,呜呜呜……” 到底还是李楚楚更聪明些,知道卖弄可怜,还顺带着给温凉扣了一顶以权谋私的帽子。 李茹茹听到兄姐的辩驳,心里也鼓起了些许勇气,探头嚷道:“我祖父可是平州知府,我们是官家小姐,岂是你说抓就抓的? 大家看啊,平阳王府仗势欺人了,真是没有王法了!” 暗二冷冷笑起,还平州知府呢,早就死透了! 他正想说话,忽见一列大理寺的官差押着几人走了过来。 “祖母!”李家兄妹惊呼出声。 被大理寺押着的正是李老夫人,此时她一脸灰败之色,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李邺瞳孔一缩,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温凉,你真是岂有此理! 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居然派人将我祖母都抓了来,对此对一个老人家,你还有没有良知,大梁还有没有王法了!” “少胡言乱语。”暗二开口警告,指了指几个大理寺官差道:“你看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再说话。” 几名官差正与温凉见礼,一听这话,忙道:“我们大理寺拿人与温公子何干?” “大理寺?”李楚楚一惊,大理寺主要负责审讯关押获罪的官员及其家眷。 祖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 李茹茹见祖母都被人抓了起来,一时更是怕的不行,咧着嘴哭了起来,“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告诉祖父,呜呜呜……” 李茹茹习惯了在平州一呼百应的日子,可知府在京中实则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官。 大理寺官差看了暗二一眼,便晓得了温公子怕是与这李家不对付,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该如何做。 “祖父你们是见不到了,但我倒可以将你们与祖母关在一起。” 李邺心中蓦地一紧,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见不到祖父了? 大理寺官差见温凉并未开口制止,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温公子不待见李家,他正好可以趁机表现一番。 “什么意思?前平州知府李兴生伙同祁县县令以火药炸毁曲江堤坝,又欲杀害姚家村等数百村民灭口,为的便是诓骗朝廷的赈灾银两,以谋求私欲!”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将李家兄妹炸的昏头转向,李老夫人没什么反应,一张老脸死气沉沉,显然在大理寺拿人时便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可李邺几人却不肯信,也不敢信。 “不可能!我祖父一定是被冤枉的!”李楚楚最先喊冤,瞪着温凉道:“一定有人以权谋私,蓄意报复!” 大理寺官差不屑的勾起了嘴角,嘲讽道:“人证物证聚在,这案子又是当着祁县百姓的面审的,谁冤枉得了他? 陛下圣明,剥了李府上下的功名诰命,男子流放千里,女子贬为奴籍,为平州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我不相信,我要亲自询问祖父。”李邺也算是天之骄子,自出生便被全家人给予厚望。 后来祖父做了知府,他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又因中了解元被奉为天才。 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他本还在为会试考了第十一名而烦恼,可现在莫说他考了第十一名,就是考了第一名,一句罪臣子孙也足以夺去他的功名。 大理寺做的就是捉人的差事,像李邺这种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的他们见过太多了。 官差自认为是个善良的人,与其让他们抱着永远无法达成的幻想折磨自己,倒是不如一下自将他们推倒谷底,然后告诉他们,别爬了,没用的,你们再也爬不上来了! 如此想着,大理寺官差叹了一声道:“如此你们怕是要失望了,李知府已死,你们活着是问不到了,若真想问,只能去死了。” 官差的一番话立竿见影,李家兄妹的脸色果然如同枯萎凋零的花草,越发枯败。 “祖父死了……” 李楚楚不敢相信的喃喃道,可现实容不得她再抱一点幻想。 暗二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不动声色的靠近,往他手里送了一锭银子。 官差眼睛一亮,随即忙敛下眼中的笑意,将银子偷偷揣好。 “如此下官就不打扰温公子面圣了,这人便由下官带到宗人府去吧。” 温凉点了点头,大理寺人立刻却接手李家兄妹。 此时三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伶俐口舌,呆若木鸡,噤若寒蝉。 李楚楚被官差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立刻跪在了地上,冲着温凉苦苦哀求。 “温公子,我们与锦表姐可是表亲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祖父犯的错我们全然不知情,我们是无辜的。 温公子,还请您顾念我们李顾两家的血脉亲情,救救我们吧。” 李楚楚说完,毫不吝啬的咣咣磕头,“我们兄妹千里迢迢从平州赶过来就是为了恭贺锦表姐与温公子大婚,我们与锦表姐一向亲厚,还请温公子救我们一命。” 少女的哀求看着当真有几分可怜,虽说李知府犯的是滔天大罪,但府中小姐未必知情。 以平阳王府之势,相救两个少女倒也不难。 众人正等着看温凉如何回答,一玄衣青年策马而来,冷笑道:“你们还好意思提我大嫂? 温凉去平州治理水患,你们李府巴巴的把府中小姐送到温凉身边。 若非温凉对我大嫂一心一意,只怕就要着了你们的道!” 众人一听温阳这话,心里的那点同情立刻就没了。 “好的时候惦记人家灵毓县主的夫君,现在出了事,又厚着脸皮和人家提血脉亲情,人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啊!”一中年大娘不屑冷笑道。 “可不!刚才口口声声说人家顾府大公子科考作弊,言外之意还扯上了平阳王府,现在又来求人家,啧啧啧……” 李楚楚被羞得脸色滚热,恨不得将自己磕晕了过去才好,也免得忍受众人的指责嘲讽。 本以为温凉此番回来,顾锦璃将再无得意之日,可谁曾想,温凉回京带来的却是他们李府家破人亡的消息! 李家人被哭哭啼啼的拉走了。 温凉视线落在了顾承晰身上,正好顾承晏发问道:“大哥,你考的如何?” 顾承晰尚还有些怔愣,顾婉璃却笑着道:“二哥,大哥考了第十名呢!” 顾承晏不善言辞,心里明明乐着,也只闷闷说了句,“真好真好。” 顾承晰回望温凉,便见温凉略一颔首,语气仍是那种众人熟悉的清淡,“不错。” 温凉说完,便撂下了车帘,示意暗二继续行进入宫。 顾承晰怔了怔,才察觉出不对来。 他才是温凉的大舅哥呀,为什么温凉反是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他? 温凉的心情也着实不错。 顾承晰考这般好,她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温凉进宫面圣,建明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没黑,没瘦,丝毫不见憔悴。 若非知道他把事情处理的不错,建明帝都要怀疑他去平州享清福去了。 建明帝冷着脸色翻着温凉呈上的折子与杜本等人的罪供,眉目间冷肃威严,尽显帝王之威。 陈总管悄咪咪瞥了建明帝一眼,暗暗勾了勾嘴角。 自从温公子去了平州,陛下心中牵挂,胃口不佳,瞧着比出了远门的温公子都要憔悴。 可人家回来了,又跟人家臭着一张脸。 陈总管摇头,傅家人都有那心口不一的毛病,故作高冷,结果自讨苦吃。 建明帝浏览了一遍,便随手将其扔在了桌上,睨着温凉道:“听说温阳也一同去了平州?” 温凉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见温凉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索性径自开口道:“温阳是护着别人去的吧?” 温凉眸光微动。 建明帝见他那副样子,鼻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做皇帝岂有被人蒙骗之理? 就算派去的是温凉,他也在暗中埋了眼线,否则还真被这小子糊弄去了! “那个晋古呢?” 当时京中隐现怪病,比起水患,他更害怕的是双眼无法看到瘟疫。 水患能退,可若是起了瘟疫,那就再难控制。 好在顾锦璃拿了那个晋大夫开的药来,治好了疟疾。 后来他又听眼线传来消息,说是这晋古去了平州,不但治好的当地的疟疾,又大力宣传防治之法,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从宋老尚书心疾发作起,这个晋古便一直活跃在他耳中,但他却始终无缘得见。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想见。 “你带晋古入宫,朕要见他。”语气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然而建明帝得到的依旧是让他失望的回答。 温凉看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见不了。” 建明帝脸色一沉,“为何?” “我们早在半路分开。” 温凉并未说谎,快到京城时,温阳先护送顾锦璃回了寺里与平阳王妃会和。 “那他去了何处?”建明帝急急追问道。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见不到的则充满了让人想要窥破的神秘。 温凉认真想了想,正色回道:“一个远离了俗世凡尘的地方……” 寺庙,可不就远离了俗世凡尘。 建明帝眯着眼睛盯着温凉,打量了半晌还是无法相信。 当初晋古在京时温凉就屡屡阻拦,似乎生怕他见到那晋古一般。 倏然,建明帝脑中灵光一闪,有些被他忽略了的线索穿点成线。 他冷冷凝眸望着温凉,墨色的眸中满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建明帝抿了抿唇,斟酌了许久措辞,才艰难的开口,“温凉,那晋古该不会……” 温凉也抬起了眸子,与建明帝四目相对。 建明帝叹了一声,眼中满是老父亲的担忧,“那晋古和你该不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温凉:“……” 果真不能高看这个人。 见温凉不说话,建明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警告你,你可别胡来,娶了人家姑娘再玩这可就有些混了啊!” 陈总管抽抽嘴角。 陛下的意思是不娶亲就能乱来了? 温凉不欲再与他浪费唇舌,抬步便要走,建明帝连忙唤住他。 光顾着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差点忘了正事。 “各国使臣马上就要入京了,该盯的千万别松懈。” 老三和老五还要缠斗一阵子,正好没人去绊温凉的脚。 他起初怀疑英国公与北燕有所勾结,才会有宋老夫人寿宴遇刺一事。 可李知府几人死的诡异蹊跷,似与南疆蛊虫有关,这老家伙莫不是与南疆还有往来? 建明帝心里有些气,本以为这一次能将打中英国公的七寸,没成想又让他给跑了。 温凉淡淡应了一声便拂袖而去,建明帝见此冷笑一声。 这般心急,定是想要回家见媳妇儿,真没出息。 建明帝蹙眉思忖片刻,抬手唤陈总管附耳说话,“命暗龙卫去寻晋古的下落。” 温凉以为他不说,自己就找不到吗? 他可是大梁的皇帝,还有他想见见不到的人? 见陈总管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建明帝正色道:“朕是爱才之人,晋古如此神医妙手,朕自要好好赏赐他。” “是,陛下英明,奴才这就是去办。”陈总管一副十分认可的模样,实则心里却暗暗腹诽。 说的那般好听做什么,还不是因为好奇嘛! 建明帝虽遗憾没能见到晋大夫,但心情依旧大好。 温凉平安归来,又一举摧毁了平州的毒瘤,还百姓以安宁,震慑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明日朝上众臣一定会对温凉百般赞赏。 日后温凉还会越发的出众,待朝臣都觉得温凉是百年难得的人才时,他再慢悠悠的告诉他们,你们口中的这个人才就是他的大皇子,还不快来拜见你们的储君? 想到众人吃瘪的神情,想到英国公蒋太后很有可能被他活活气死,建明帝便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 他好几日没去凤鸾宫了,最近蒋老太太又一直张罗着给他选妃,想来沈心兰的心情应十分低落吧。 这般想着,建明帝一挑嘴角。 那便姑且去看看她吧。 到了凤鸾宫,建明帝先看到的是满屋子的画像。 “皇后倒是好兴致,竟赏起画来了。” 建明帝迈步上前,也想欣赏一番,可只扫了一眼便蹙起了眉。 怎么都是人像图,而且还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该不会是……” 沈皇后点了点头,应道:“这便是此次各家参加选秀的少女。” 各府先递交参与选秀的小姐名单,再由宫中派画师去府上描绘画像。 皇帝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一一过问,是以第一关便由沈皇后来评判最基本的姿容。 沈皇后将画像分成了三类,第一类是直接被沈皇后淘汰掉,完全不用交到建明帝面前看的。 剩下则是相貌出众或是相貌虽普通、但家世优渥的小姐,将由建明帝再行定夺。 建明帝翻了翻沈皇后留下的画像,上面的少女当真都宛若娇花一般,或明艳或清丽。 建明帝翻了翻,不冷不热的挑起了嘴角,“皇后对此还真是上心啊。” 沈皇后听出了建明帝的阴阳怪气,她心下有些奇怪,但还随口应道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建明帝与历代皇帝相比已是最不喜欢选秀的,如今既是蒋太后提了,沈皇后觉得自己责无旁贷,要为建明帝好好操办。 建明帝给了承恩侯府一个保障,她对他的事也自然要尽心才是。 建明帝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那蒋老太太分明又在打着鬼算盘,他这皇后倒好,还真认真操持起来,且选的那些小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当真没有一点居安思危的意思。。 合着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喜欢老牛吃嫩草的昏君? 他们之间虽没有情谊,但夫妻多年总归要有些信任吧! 沈皇后见建明帝脸色不大好看,想了想,试探问道:“陛下可是觉得臣妾选的不妥?” 他们两个的眼光向来不大一样,可能她觉得不好看的恰恰是建明帝眼中的一枝独秀? 建明帝都快被气笑了,只点着头道:“妥!妥的不能再妥了,你好好选,朕相信你!” 建明帝阴阳怪气撂下了几句话,便负手离去,刚迈到门口正撞见扒着门偷听的玉华公主。 “干什么呢?”建明帝脸色冷的都要结冰了。 玉华公主被抓包,尴尬的笑了两声,眨巴着大眼睛道:“父皇,如果儿臣说儿臣什么都没听到,您信吗?” “呵呵。” 建明帝笑了两声,玉华公主也陪着干笑起来。 建明帝侧眸对身后的嬷嬷随口吩咐道:“玉华公主许久未练字了,让她抄一遍金刚经给朕祈福。” 玉华公主:“……” 她不就偷听了几句话么,父皇怎么这般小气! 望着建明帝愤怒的背影,再看着沈皇后兀自思忖的模样,玉华公主心里升起了一个很大胆的念头。 父皇是不是因为母后没吃醋而吃醋了? 虽然父皇母后的感情一直不好,但两人也算相敬如宾,近些日子两人更是能心平气和的聊些琐事了。 玉华公主突然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他们傅家人一向别扭,喜恶不大好分辩。 而还在琢磨建明帝审美的沈皇后不多时就收到了建明帝命人送来的书籍,沈皇后草草翻了两眼,都是史籍,且都是关于历代毒后的史籍。 建明帝的意思是想让沈皇后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做皇后的,他这后宫已经很乱了,就算沈皇后不忍心斩草除根,也别在帮他栽花了行吗! 可沈皇后认真思忖了一番,才体会到建明帝的深意。 看来他当真不满意她的眼光,特拿这些史籍来提醒她别做那些拈酸吃醋的小家子事。 沈皇后心中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恼,但一想到自家承了他的情,便只得又重新浏览起那一堆画像来。 …… 温凉出宫后便直奔平阳王府,在大门前正遇见从寺庙烧香祈福回来的平阳王妃和顾锦璃。 顾锦璃挽着平阳王妃的手,抬眸冲着温凉眨眼轻笑。 温凉眸色温柔,上前喊了一声“母妃。” 平阳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打量了温凉一番,抿嘴道:“凉儿外出这般虽久,但气色很是不错,想来被人照顾的颇好。” 说完,她还侧眸望了顾锦璃一眼。 顾锦璃故意避开视线,脸颊却不自然的红了红。 平阳王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温凉清晰的闻到平阳王身上有浓浓的檀香味。 “看来父王亦去潜心礼佛了。” 若只是去把平阳王妃接回来,身上不会有这么重的檀香味,想来定是住进了寺里。 这次换平阳王妃脸红了红,不禁瞪了温凉一眼。 这小子平日爱记仇也就算了,竟然对她这个母妃都这般小心眼。 她不过取笑了锦儿两句,他便马上还回来,说到底儿子还是没有女儿贴心。 “母妃。”顾锦璃轻轻开了口,“母妃,我想回顾府看看。” 平阳王妃自然爽快应下,忙笑道:“去吧,这么长时间你定然也想爹娘了。 等过两日我备些薄礼,再与你一同去府上恭贺。” “谢母妃。”顾锦璃坦然笑着应下。 看着紧握双手离开的小两口,平阳王妃弯唇一笑,亦挽着平阳王的手臂迈入府中。 被人彻底遗忘在角落中的温阳:“……” 明明是一家人,为何只有他没有姓名? 平阳王妃正准备回房休息,寿瑞堂却突然来人相请。 平阳王妃无奈摇头,刚一回来就有人迫不及待要作妖,佛祖怎么就不开眼把这些魑魅魍魉都带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章 作妖老太太(合一) 顾锦璃去了平州多日,心里自然十分惦记父母。 虽然她留下药膳与安胎药,又请纪大夫常来诊平安脉,可心里终究还是记挂着,一回府就马上给二夫人诊脉。 顾二夫人虽不知道女儿远赴平州,可一想到女儿这段时间在寺里只能吃粗茶淡饭,再看女儿又消瘦了些,心里疼的紧,非要撸袖子下厨,给女儿做一桌子鸡鸭鱼肉。 顾锦璃无奈按住顾二夫人,“娘,寺里虽没有荤菜,但素斋都做的十分精致,偶尔换换口味女儿还很是喜欢呢。 瘦点也好,倒还省的女儿减肥了。” 顾二夫人这般一听才轻轻颔首,减肥对于任何年龄的女人来说都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等卸了货,她也是要减肥的。 也不是说女子一定瘦才好看,关键还要看自己的审美。 谁说女人追求美就是为了男人,她们真正追求的是自我欣赏。 顾二老爷却不赞同的摇头,“胡闹,你都够瘦的了,胖点才好看。” 顾二老爷说完侧眸看向温凉,想寻求盟友的支持,谁知温凉却十分认真的道:“怎么都好看。” 顾二老爷在心中暗骂一声“狡猾之辈”,这回答可真是两面都不得罪。 可实则温凉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的回答是发自内心的,不管顾锦璃是胖是瘦,只要是她,他都喜欢。 而且,得罪岳父什么的,他现在还真不怎么在乎…… 顾老夫人果不其然派人传话叫二房去松鹤堂用饭,顾锦璃虽对老太太没什么感情,但想到有些日子没见到大伯三叔他们了,便痛快应下。 顾老夫人在身边留了空位给顾锦璃,拉着她的手丫头长丫头短的说着话,惊得顾锦璃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承昌则殷勤的与温凉敬酒,说着讨好又不失亲近的奉承话,整间屋子就数他们祖孙两最为热闹。 顾承暄仗着年纪小,挤到了顾锦璃身边,打断了顾老夫人的喋喋不休,“大姐姐,你差人送我的鲁班锁挺好玩的,可我怎么也打不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教教我呗!” 鲁班锁是顾锦璃在平州看见时买下来的,见顾承暄喜欢,她也很高兴,“可我也不大会玩,怕是教不好你。” “没事没事,大姐姐慢慢教,我慢慢学就是了。”顾承暄眸光狡黠。 这样不仅能让大姐姐多陪他玩,还可以逃避读书,真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温凉冷眼看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望着顾三老爷道:“三叔,九殿下也到了入国子监就读的年纪,他正在寻伴读,您可有意让四弟试试?” 建明帝的儿子众多,皇子就不怎么值钱了。 三皇子五皇子他们又早已成年,那些小皇子们日后最多就是个闲散亲王,权贵人家便不屑攀附了。 可对于顾府来说,府上公子能给皇子做伴读却是天大的荣幸。 不等顾三老爷答话,顾老夫人便立刻道:“愿意愿意!暄哥儿能给九殿下做伴读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温凉既然能提出来,那便是十拿九稳。 她的四个孙子两个成了贡士,一个做了兵马司北城副指挥使,如今最小的都能做皇子伴读,她这命怎么这么好啊! 顾三老爷却有些犹豫,“可是暄哥儿太过顽皮,我怕他带坏了九殿下。” 顾承暄用力点头,“对对,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这胡同里有名的小混混,我可做不了皇子伴读。” 他现在好歹还能偷个懒,可若是进宫陪皇子读书,他哪里还敢翘课逃学。 “无妨。”温凉淡淡牵唇,堵住了顾承暄的话,“九殿下性子和善,你们又年岁相仿,应能玩到一起。” 每日缠着锦儿的人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倚小卖小的顾承暄,他们可还有独处的时间了。 这个小子不能留。 顾三老爷听此便也不再犹豫,笑着应下,“那此事就要麻烦侄女婿了。” 做父亲的自然希望儿子都有出息,只不过就目前来看,指望小儿子出息太难了点,做皇子伴读有严师管教,许是还有救。 顾承暄做梦都没想到温凉一回来竟给自己送了如此一份大礼,气得眼眶都红了,偏生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他若闹腾只怕就要被父亲教训了。 什么九殿下,他才不稀罕,有那时间还不如在屋子里玩九连环呢! 顾老夫人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简直是顺风顺水,心里那叫一个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如此风光却无人可分享。 她与二堂妹比了一辈子,她当然想赢,也想让将二堂妹彻底踩在脚下,可她从没想将二堂妹一脚踩死。 二堂妹的仰望和羡慕才是她最想要的。 顾老夫人眼眸转了转,开了口,“小凉啊……” 顾锦璃打了一个激灵,头皮一阵发麻。 顾婉璃也险些将口中的汤喷出来,与顾锦璃用眼神无声交流。 为什么有种祖母又要作妖的感觉? 顾老夫人不知道孙女如何想自己,仍旧道:“小凉啊,听说李家老太爷犯了错,不知府中女眷都会如何处置呢?” “贬为奴籍,发配偏远之地。”温凉语气无波的回答道。 “哦……”顾老夫人应了一声。 贬为奴籍还好,可若发配偏远之地,备不住她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这怎么能行。 “那李兴生的所作所为死不足惜,可府中女眷着实无辜了些。” 顾老夫人自说自话,没人应声,她便索性挑明了道:“能不能将你们姨祖母贬为奴籍后留在京中?” 见众人都在望她,顾老夫人连忙道:“她虽然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我们毕竟是姐妹一场,她年岁不小了,怕是经不起折腾。 做奴婢也不见得非要发配偏远之地,留在咱们府中不也一样嘛!” 顾老夫人彰显着自己的宽容大度,可她不但没得到儿孙的夸赞,反是又被顾大老爷教训了一番,“母亲,您又胡来! 贬为奴籍发配偏远之地这些都是律法所定,岂能容人串改? 再者说,李府行事作风着实令人不齿,怎可将她们留在府中!” 先不说李兴生官场之事,单凭他想往侄女婿身边塞人一事就足以见得李府可从未把顾府当成亲戚来看。 顾三老爷也点头附和,“大哥说的没错,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们,锦丫头还留她们在王府做客,可他们做的那都是什么事啊!” “那只是李兴生的意思,你二姨母她可能根本不知情呢。”顾老夫人反驳道。 她就是想保二堂妹一命,好让二堂妹仰她鼻息。 “母亲。”顾三老爷狐疑看她,“您该不会是想将二姨母留下来好与她炫耀吧?”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怀疑自己母亲的吗?”顾老夫人怒声叱道。 众人虽不说,但心里却都认可顾三老爷的说法。 顾老夫人还要说什么,温凉已然开了口,“抱歉,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若一般人早就知道见好就收了,可顾老夫人却偏不,“怎么会呢,这不过就是一桩小事而已,此番治理水患你是最大的功臣,你只要与陛下说一声,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母亲!”顾大老爷加重了语气,脸上都不由发烫。 这种无理的要求也亏得母亲说得出口。 顾锦璃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祖母,阿凉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就先回去歇息了。” 顾二夫人忙点头道:“快回去歇着吧,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寺中,王府定然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打理,你暂时不用回来看我了。” 这老太太想要什么就一门心思的琢磨,她宁可不见女儿,也不想让女儿被老太太烦。 顾锦璃点点头,与众人福了礼便与温凉离开了。 “这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走了!”顾老夫人不乐意了。 “母亲提的要求这般无理,换作是谁都要走的。”顾大老爷心里气恼,擦了擦嘴也下了桌。 众人见状也不再多留,各自离去。 顾老夫人气得嘴角直抖,拍着桌案吼道:“反了,都反了!” 一个个都不拿她这个祖母母亲当回事,真是反了他们了! 顾老夫人心中气沉,不禁怨怪起温凉来。 不过一点小事,竟也推三阻四,分明是没把他们这些亲戚看在眼里。 顾老夫人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突然想到了些事。 她记得前些日子有人上门与大儿媳提过大理寺少卿家的嫡公子,大儿媳以婉丫头年纪太小拒绝了。 她当时也没在意,若是大理寺卿家的儿子还行,一个少卿她当真看不上眼。 但看不上归看不上,也许倒能拿来一用。 顾老夫人转着眼珠,得意一笑。 就算温凉不肯帮忙,她也有办法,真当她顾府离了平阳王府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吗! …… 银月初升,温凉与顾锦璃没有乘车,而是挽着手踩在映着月辉的青砖之上。 两人毫无逻辑的闲聊着,温凉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顾锦璃也时不时莞尔轻笑出声。 两人聊到李家时,顾锦璃叹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无奈道:“我祖母这里不大好用的。” 换作他人此时避嫌还来不及,她倒好上赶着往前凑合,为了炫耀竟连后果都不顾忌了。 “大伯父是个明白人。” 顾锦璃颔首,“好在祖母有些惧大伯父,不然指不定生出多少事端。” 顾老太太愚不可及,蒋老太太坏的流脓,怎么就不能与宋老夫人学学。 想到此处,顾锦璃挽住温凉的手臂道:“阿凉,待你得空,我们一同去宋府吧。” 正好也能给宋老尚书诊个平安脉。 温凉眸底藏笑,声音轻柔,“好,待明日下朝,我们一道去。” 回到王府时已是华灯初上,万籁俱寂。 两人回到锦良院,沐浴更衣,后面之事自不必说,自是红被翻浪,缠绵悱恻…… 虽一夜无话,但轻纱之后,软床之上却颇不安宁。 次日,温凉早早起身入宫上朝,顾锦璃却是一觉睡到了辰时。 她是被映入纱帘的阳光晃醒的,顾锦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喊道:“如意,什么时辰了?” 如意小跑着进来,抿唇笑着道:“小姐不必惊慌,王妃早已派人传话,说小姐身子乏顿好好歇着就是,不用过去请安了。” 顾锦璃脸色一红,她的确是“身子乏顿。” 应付某人竟比长途劳顿还要累些。 如意歪头看着顾锦璃,眨巴着眼睛道:“小姐,你可是睡热了?脸怎么红的跟桃子似的?” 顾锦璃摸了摸自己的脸,敷衍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是羞的了。 如意扶着顾锦璃下床,幽怨的道:“小姐,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就把奴婢也带上嘛,奴婢从小到大还从未没与小姐分开这般久过。” 而且还偏偏把她留在了寺里,那素斋虽挺好吃的,可天天吃素,她白净的脸蛋都要绿了。 小丫鬟叨叨咕咕的说个不停,顾锦璃猛然间竟有些不适应了,便打岔道:“怎么没看到福儿,她去做什么了?” 福儿往常总像块望夫石似的守着她,今日居然没见她过来。 如意不高兴的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 她陪着小姐说了半天的话,可小姐一张嘴居然就问福儿,真是偏心呢! 如意心里升起一抹危机感。 见如意不说话,顾锦璃正要发问,门外突然跑进来一道身影,正是浓眉大眼,一脸憨态的福儿,只她手里竟还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金色鲤鱼。 “小姐,给!”福儿献宝似的将鲤鱼伸到顾锦璃面前,鲤鱼甩了一下尾巴,溅了顾锦璃和如意一脸水。 “哎呀,你干什么呀,水都溅到小姐身上了!”如意正好在吃醋,免不得趁机抖抖威风,顺便让小姐看清还是自己更可靠些。 福儿忙将鲤鱼收了回来,一双大眼懵懂的望着顾锦璃,小声道:“吃鱼,长肉。” 顾锦璃了然。 因着锦良院不能没人看着,再者福儿又是无肉不欢,顾锦璃便让福儿留下看院子。 顾锦璃弯起眉眼,以哄小孩子的语气问道:“你是想捉鱼给我吃对吗?” 福儿认真点了点头。 福儿听如意抱怨了一晚上寺里的菜如何如何寡淡,是以今早一起来她便去池塘捉鱼给顾锦璃吃。 顾锦璃虽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以后咱们若想吃什么,直接让厨房去买就好,可不能再自己动手了,知道吗?” 这金鲤一看就是供观赏用的,吃掉有些暴殄天物了。 “好!”福儿乖乖点头。 她懵懵懂懂又格外听话的样子十分可爱,顾锦璃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如意黑着一张脸看着,心中暗道,大意了,竟让这小蹄子趁机表现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以后她可得注意这小蹄子才是! 顾锦璃吃了些早饭便静等温凉下朝,再一同去宋府看望宋老夫人。 只她不知此时朝上正乱着,一时半刻都无法抽身。 “父皇,儿臣真是冤枉啊!那杜本的确是儿臣府中人,他头脑灵活,办事又稳妥,所以儿臣才让他去协助沈世子,可儿臣也没想到他竟那般胆大敢与平州知府同流合污!” 傅决跪在地上叫苦不迭,委屈的控诉着。 傅凛冷笑,“五弟这话说的倒是轻巧,他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平州知府会甘愿与他为谋?只怕平州知府看上的是他背后的势力吧?” “三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是我指使他?” 傅凛冷笑不语,不置可否。 傅决叩头,大呼冤枉,“父皇明察啊,儿臣真是冤枉死了! 儿臣若有此意,为何不偷偷派人前去,又何必借沈世子之手?” 说起这事,傅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当初中了沈染的奸计,一心想着挑拨沈染给温凉找些麻烦,谁曾想他们两人竟是早已合谋。 “那就只有五弟自己知道了,杜本是你府上的幕僚,如今出了这般大的变故,五弟自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已然撕破了脸的架势。 建明帝被他们吵得脑仁生疼。 若是李兴生他们没死,便可以借此机会将蒋氏一党彻底打压。 可现在知情人都死了,这条线还没等伸到英国公身上就断掉了,否则哪里还用吵成这样。 英国公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陛下,依老臣所见,五殿下确有过错。”英国公拱手道,声音中气十足。 英国公多日未上朝,众人心中难免有所猜疑,可见他身子骨这般硬朗,便觉那些关于英国公重病的传言都是假的。 建明帝挑了挑眉,一时不知这老狐狸在谋算些什么。 英国公敛下幽沉的眸子,不徐不疾道:“五殿下确有过错,他错在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竟险些酿成大祸,着实该罚。 可是陛下,紧要之事并非惩罚五殿下,而是要好好磨练他,以便让他更好的为大梁效力。” 建明帝冷笑,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他索性不接话,任由英国公继续说下去。 “陛下,依老臣所见,温凉公子此次将平州水患治理的颇为妥当,可见能力非凡。 不如让五殿下随着温大公子迎接使臣,也好与温大公子学学如何为人处世。” 傅凛没忍住,冷笑出声,“这等惩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倒是骨孤陋寡闻了。” 接待使臣向来是储君之责,是以当初傅凛和傅决才争得不可开交,直到建明帝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才让两人偃旗息鼓。 现在傅决犯了如此大的过错,居然想以历练为借口去接待使臣,他们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好了些。 “五弟想跟着温公子历练,总得先问问温公子的意见吧。” 建明帝听了,望向了温凉。 温凉也抬头看向建明帝,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决,淡淡开口:“臣能说实话吗?” “噗。”宋老尚书没憋住笑,率先笑出声来。 “我觉得你好像不用说了。”宋老尚书觉得温凉这孩子真是越看招人喜欢看,人狠话不多,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傅决低垂着头,双手紧握。 虽然李兴生他们死了,可杜本的确是他的人,他这次如何也摘不出去,倒是不如大大方方认了,以求父皇轻饶。 温凉坏他好事在前,现又如此折辱他,他早晚要还回来! 宋老尚书见英国公竟无动于衷,不免惊愕,这要搁在以前,英国公早就翻脸了。 宋老尚书觉得纳闷,想了想便又道:“陛下,若五殿下真想历练,不如让五殿下跟着老臣去工部。 正好最近雨水多,京中又要清理地下渠了,定有五殿下施展拳脚之地。” 傅决气得差点就跪不住了。 谁要跟这个老胖子通臭水沟了,历朝历代哪有储君去工部历练的! 建明帝虽觉好笑,便并没有应下。 先不说他怕傅决这个混球敢对宋老尚书下手,他若是同意了,蒋贵妃怕是又要哭天抹泪了。 想到后宫那几个不省心的女人,再想到宫里很快就要迎进更多不省心的女人,建明帝当真是愁的一批。 目光扫到傅凛,建明帝转了转眸子,开口道:“英国公说的有些道理,身为皇子的确该历练历练。 宫中不日就要进行殿试了,便由老三主事,老五从旁协助吧。” 顿了顿,建明帝语重心长的对傅决道:“你三皇兄行事向来周到,你要好生学着。” 若将殿试全权交由老三,老三定会趁机培植自己的势力。 让他们两个搅到一起,互相牵制也好。 傅决心口翻涌着沸腾的血,心中满是不甘愤恨,在傅凛手下还不如在温凉手下呢! 傅决不想做,可一抬头便发现英国公在用冰冷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凛,忙道:“是,儿臣遵旨。” 傅凛见他气闷,略略牵起了嘴角,也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好好教导五弟。” 傅决差点被他这句话气吐了血,可这是外祖父的意思,他不敢不听。 英国公收回视线,不再多言。 多与那些年轻学子们打交道,就可早早培植自己的势力,对傅决有大好处。 那些学子现在可能还不起眼,可再小的钉子,只要用得好,就能扎人见血。 “陛下。”英国公功臣身退,温凉却再度开口。 “何事,说!” “陛下,五殿下尚未领罚,怕是无法服众。” 傅决恨得咬牙启齿,“你耳朵聋了吗?父皇不是才刚刚罚过我吗?” 被父皇说自己不如傅凛,还要在旁协助,他都快恼死了。 “这也算惩罚?”温凉讶然,“若是这般,倒不如不罚。” 傅决气得嘴唇开始哆嗦了起来。 建明帝想了想,道:“你是治理平州水患的钦差,此事便交由你决定吧。” 温凉睨了傅决一眼,语气冷漠疏离,“那便罚五殿下负荆请罪以示大梁子民,如何?” “不成!” 傅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咬牙道:“你再换一个!” “换什么都行?” 傅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想要御前失控的想法,艰难道:“只要不折损颜面……” 对百姓负荆请罪,他的颜面岂不都丢尽了,以后还如何服人! 温凉轻轻蹙眉,略一思忖,罕见的退让了一步,“既是这般,那便请陛下罚五殿下一些银两以示惩戒吧。” 建明帝心中暗乐,这个惩罚好,他喜欢。 反正蒋贵妃手里握着大把的银子,正好可以搜刮来。 傅决:“……”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温凉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奔着他的银子来的? 傅决甚至不敢去算平州水患到底折了他们多少银子,只是真真心也疼,肉也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合一) 顾锦璃没等来温凉,倒是等来了气势汹汹的温合宜。 顾锦璃正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纳凉,远远便见温合宜带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闯了进来。 顾锦璃懒洋洋的倚在竹编的摇椅上,面对盛怒的温合宜也不过撩了撩眼皮,笑的轻和,“大妹妹的脸上已毫无瑕疵,可见恢复的不错。 但以后出门还是要小心些,切莫涂的太香,再招来了蜜蜂。” 轻飘飘一句话便气得温合宜险些跳脚,她现在最听不得别人提蜜蜂了。 她脸上的红肿虽早就消退了,可疤痕却刚刚才好,为此好久都不曾出门。 看着顾锦璃似笑非笑,又偏偏美的惊人的模样,温合宜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切莫忘了正事。 “如今大嫂眼里真是越发没有我们二房的位置了。”温合宜俯视着顾锦璃。 温合宜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扬,顾锦璃则随意倚着,可论气场竟还是顾锦璃稳稳赢了。 “大妹妹何出此言?” 温合宜冷笑,也不再如最初那般装的温柔和善,“大嫂的婢女今早可是捉了一尾金色的鲤鱼?” 顾锦璃眸光微闪。 温合宜见了,更是气恼,“那是我最心爱的金鲤,本还想邀请好友来看,结果竟被大嫂的婢女捉了去! 大嫂可别想着抵赖,府中有不少下人都看见了呢!” 顾锦璃收起了刚才懒散漠然的态度,抬手请温合宜坐下说话。 温合宜冷冷笑起,不屑的睨着顾锦璃,“怎么,大嫂可是心虚了?” “无甚心虚,此事的确是我的婢女不对。” 顾锦璃本以为温合宜是故意来找麻烦的,遂才未理会她。 可现在的确是福儿捉了人家的鲤鱼,她们做错了,理该道歉。 “抱歉大妹妹,我并不知道那金鲤是你所养……” “呵!大嫂好一句不知道,那金鲤就养在我院子前的一方莲池中,那莲池是我精心打理的,府中谁人不知!” 顾锦璃还真不知道。 “那金鲤多少钱,我赔给大妹妹。” 温合宜凶巴巴的瞪着眼,“你赔的起吗?那金鲤本是养在太后娘娘宫中的,太后娘娘见我喜欢,便将那对金鲤赐给了我,可现在就剩下一只了,你到哪里赔我一模一样的去!” 顾锦璃想了想,又道:“既是宫中之物,也许宫中还会有,不如我再进宫给大妹妹寻一条更好看的来,怎么样?” 顾锦璃认错态度十分诚恳,温合宜却不领情,只瞪着一双眼,怒声道:“这金鲤我已经养了好几日了,早已有了身后的感情,你就算找到一条更好的,也不是我当初那条了!” 顾锦璃还是第一次听说与鱼有感情的,再者说才养了几日便说感情深厚,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那大妹妹想怎么办?”顾锦璃目光平静的望着温合宜。 温合宜几乎想都没想,便狠狠道:“我要那个婢女为我的金鲤偿命!” 站在顾锦璃身后的如意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她们做奴婢的能跟个好主子是福气,否则平日里不仅要受苛责,说不准哪天惹到主子就丢了小命。 温合宜就是那种典型的狠心主子,为了一条鲤鱼就要了一条人命,真是太可怕了。 如意早上还在为福儿与她争宠而愤愤,可眼下却只剩下了担忧。 “大妹妹,这可是一条人命……”顾锦璃的声音冷了些。 “那又如何?不过一条贱命,如何与我的金鲤相比!”下人的性命在温合宜眼中与阿猫阿狗无异,她想取便取。 顾锦璃闻后眸光更冷。 此事的确是她们不对在先,她也愿意赔偿,可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温合宜无理索求,甚至还要赔上福儿的命。 “原来一条人命在大妹妹眼中竟还比不得一条供人玩赏的鲤鱼。” 温合宜抬着下巴,气势十足。 之前她栽在顾锦璃手中是因为她的确存了算计顾锦璃的心思,可现在她是真正的受害者,自是要好好找回场子。 “大嫂不必以此压我,这金鲤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宫中赏赐被损,莫说打死一个贱婢,如果宫内想要追究,就连我们王府也定会受罚。” 若为寻常之物打死一个婢女,难免会被人说她心思狠毒,可这金鲤是宫中之物,她如此行事并无不妥。 “大嫂舍不得婢女,我也一样心疼我的金鲤,此事如果被太后娘娘得知,也定会下令处死这胆大的贱婢!” 占着理果然不一样,温合宜深深爱上了这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顾锦璃望着坐在对面的少女,从容淡然的弯起了嘴角,“大妹妹有话不妨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打死我的婢女固然解气,可大妹妹不也一无所得吗?” 温合宜眸光微闪。 “大嫂这话说的好生没理,明明是大嫂的丫鬟有错在先,怎的到了大嫂口中便成了我的不是?” 顾锦璃没有心情再与她拌嘴,只道:“大妹妹若没有别的提议,此事咱们也就不必聊了,你可尽管进宫与太后娘娘去说,太后娘娘如何处罚,我一力受了便是。” 温合宜听她这般说,双眸转的更快了些。 她故作思忖,才为难道:“我也并非有意要逼迫大嫂,着实是大嫂的婢女欺人太甚。 再者说这金鲤象征的是福运,如此一来难免让人觉得晦气。” 顾锦璃捧着茶盏轻轻啜饮,她不插话,任由温合宜委屈抱怨。 见顾锦璃无动于衷,温合宜揉了揉帕子自觉无趣。 演戏没有对手,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温合宜便也不再多话,直入主题道:“这金鲤有价无市,大嫂想赔也是赔不到的。” 如意站在顾锦璃身后狠狠翻着白眼,什么金鲤有价无市,还不是她非要小姐赔一模一样的。 可天下之物怎么可能一样,摆明是要狮子大开口。 如意都能想到,顾锦璃自然也想得到。 可即便心有猜测,顾锦璃还是不由小小吃了一惊,原来狮子的嘴能张得这般大, “虽然我与大嫂之间有过些许矛盾,可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能真让大嫂陪我钱,那样岂不真的伤了和气。” 温合宜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幽幽道:“我听闻大嫂与那位晋大夫十分熟悉,又一直帮着打理玉颜阁的生意。 我自小便喜欢研究胭脂水粉,对此也算熟识,不如大嫂也让我来帮帮你如何?” “大妹妹的意思是……” 温合宜抬眸,一字一顿道:“这条金鲤全当我入了玉颜阁的股,以后我也帮着大嫂打理玉颜阁。” 顾锦璃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温合宜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顾锦璃才知原来世上竟当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妹妹也说了,这铺子是晋大夫的,我如何能为大妹妹做到这般?” 温合宜冷冷笑道:“大嫂为了玉颜阁尽心尽力,若说这玉颜阁没有大嫂的事情,我是不信。 就算是好友,也断没有所有事情都白白推给别人的道理,你说对吗,大嫂?” 顾锦璃和沈妩几人有事没事就去玉颜阁,俨然一副自家铺子的模样。 若无利润可得,顾锦璃会放着悠闲的日子不要,操累别人的铺子? 对此顾锦璃倒没有什么辩解的,若这铺子不是她的,她自然不会如此尽心。 “若我说不呢?”顾锦璃杏眸微眯,遮住了清冷的光。 温合宜抬手扶了下鬓边的金钗,蝴蝶耳坠轻轻摆动,显得娇俏又灵动,只再好的女孩子一旦利欲熏心,看着也不那么讨喜了。 “那我就只有禀明太后娘娘了,就算太后娘娘不追究大嫂的过错,那贱婢的命也定然保不住。” 太后口谕,岂容不遵,折断顾锦璃一只臂膀,确也不错。 顾锦璃若有所思的看着温合宜,蓦地一笑。 “你笑什么?”温合宜莫名有些慌。 上次被顾锦璃算计之事还历历在目,她现在最见不得人露出这种别有深意的笑。 可转念一想,这次她是真真正正的受害人,她又什么可心虚的! “我在笑大妹妹蕙质兰心,真是聪慧呢。”顾锦璃浅浅笑着,温和无害。 这种语气听得温合宜有些不舒服,她起身,冷冷撂下一句话,“我给大嫂一天时间考虑,若大嫂不愿给我做主,我就只能找太后娘娘了。” 温合宜认准顾锦璃定有玉颜阁的分红可拿,管那晋大夫愿不愿意,只要顾锦璃肯把自己那份吐出来便好。 温合宜回忆了一番,见自己无甚遗漏,便带着婢女婆子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目送温合宜离开,顾锦璃的眸中寒光烁烁。 “如意,唤福儿过来,我有话问她……” …… 温合宜心情舒爽,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寿瑞堂。 蒋氏正在和温二夫人说话,见温合宜走进来,温二夫人笑着问道:“如何?” “顾锦璃向来假仁假义,十有八九会答应的。”温合宜弯唇含笑,心情大好,“退一步讲,如果她不舍得银子,那我就进宫去求太后娘娘打死她身边的贱婢。” 那个福儿力大如牛,温合宜便吃过她的亏。 一条鲤鱼换顾锦璃一个心腹,怎么算她们都不亏。 温二夫人点点头,眼底有隐隐的狠意,“大房如此逼迫,此事怨不得咱们。” 国公府将寻回的银子送到了平州,本以为能将王府垫出去银子要回来,可没想到大房竟敢明目张胆的赖账,只说银子都用来修建水坝了。 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全打了水漂,温二夫人就心疼不已。 偏偏顾锦璃又将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救济灾民,现在京中只要一提及顾锦璃,无不称赞她有一颗菩萨心肠。 她们若是揪着此事不放,只会显得她们太过小气,反而落人口舌。 后因最近晋大夫在城中呼声愈高,温二夫人才想起生意红火的玉颜阁来。 若是她们成了玉颜阁的东家,损失也能一点一点找补回来。 蒋氏听了,心情也舒爽了些。 她昨日可是被邵氏气得半死,抵赖不说,还敢暗戳戳嘲讽英国公府。 邵氏既然不识趣,那就只能由身为儿媳的顾锦璃来偿还了。 几人已经许久没占过上风了,此番都有扬眉吐气之感。 温合宜喝了两口婢女呈上来的燕窝,开口问道:“娘,我这两日听表姐说,她准备回方家了。” 温合宜与方华的感情一开始也算亲近,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合宜感觉到了方华的刻意疏离。 两人本就是表姐妹,接触的也不多,是以温合宜对这个不识趣的表姐也就是没什么好感了。 她是走是留对温合宜来说并没什么重要的。 可温二夫人听闻了之后,眼神却闪烁不定。 她望了蒋氏一眼,蒋氏也正抬眼瞧她。 温二夫人会意,便道:“你表姐定是有些想家了,你这两日多陪你表姐四处走走,她难得来京中一趟,总不好错过京中风景。” “可是……”温合宜皱了皱眉,“可是表姐现在与我不大亲近了,我也不想上赶着巴着她。” 温二夫人如何不懂女孩家的心思,便拍着她的手道:“傻孩子,不管如何那都是你的亲表姐,比起外人还要强上许多的。 你好好与表姐相处,不会吃亏的。” 温合宜似懂非懂,但她相信娘亲的话,便点头应下了,“好,那我便带着表姐去各处玩玩。” 温二夫人欣慰笑笑,眼中的满是精光。 …… 待温凉下朝回府,两人便去了宋府。 顾锦璃为宋老尚书诊了脉,宋老尚书的精神气越发好了,身子也算健朗。 宋老尚书听了立刻对宋老夫人道:“你看看,锦丫头都说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偶尔吃点肘子五花肉不碍事。” 宋老夫人全当没听到,只笑着和温凉两人说话。 这两个孩子她是发自内心喜欢,甚至与对那几个孙儿一般喜欢。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毕竟这两个孩子再好也算外人,可她就偏偏喜欢的不得了。 宋老夫人要留两人吃饭,盛情难却,两人只得应下。 因担心两人会觉无趣,是以宋老夫人便将宋连宋运还有宋碧涵都唤了来。 顾锦璃有些小小的惊讶。 宋府的陈年旧事她也听闻过一些,宋老夫人对三房一家始终心有隔阂,可没想到宋老尚书竟会主动唤宋运来此。 宋运还是那种任由世事如何变换,也依旧淡然无波的神情。 只顾锦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他眼中那种朦朦胧胧的忧郁似乎淡了不少。 刚才见礼时,他甚至还对她颔首一笑,有种雨霁初晴之感。 手突然被人捏住,顾锦璃侧眸。 温凉正与宋老尚书说话,没有看她。 顾锦璃撇了撇嘴,想都不用想这位傲娇美人定然又吃醋了。 宋碧涵没看到他们夫妻间的小动作,只挽着顾锦璃的手笑道:“锦儿,我给你讲一件前段时间发生的趣事吧!” “好啊。”顾锦璃配合道。 见顾锦璃有兴趣,宋碧涵忙迫不及待的讲了起来。 “前段时间永宁伯府一月内办了两场喜事……” 先是永宁伯世子迎娶董家小姐,而后未过几日赵文鸢便嫁到了谢家。 一般来说家中喜事都会分开操办,哪有一个月之内将儿女的亲事全办完的,那模样倒像生怕儿女的亲事出意外似的。 董明珠与赵楚在茶楼被人捉包,不管他们两人愿不愿意,这亲事都是要结的。 只她没想到赵文鸢最后竟还嫁给了谢斌。 不过,这些事有意思吗? 见顾锦璃一副茫然神色,宋碧涵抿唇一笑,故作神秘的道:“别急呀,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谢斌与赵文鸢的婚事定在会试结束的第二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婚事影响了心情,我大哥说谢斌这次考的可差了。” 宋连轻咳了两声。 你们女子间闲聊能不能不要扯上他,显得他好像多八卦似的。 宋碧涵不理他,又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婚当日谢斌竟然失踪了,两个府上都出人寻找,也没把人找到。 最后只能对外说谢斌染了风寒,爬不起来,由着谢斌的庶弟代为拜堂。 大家又不是傻子,哪个会信,结果第二日就与人看到谢斌从一间花楼中走出来,那醉醺醺的样子一看就没少吃酒……” 大婚当日,新郎酒醉花楼,错过了拜堂洞房,这种事情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顾锦璃心中暗叹。 这桩婚事是赵文鸢绞尽脑汁求来的,谢家为与永宁侯府定亲也是煞费苦心,可没想到这两人最终竟以如此方式收场,不禁让人唏嘘。 “那永宁伯府有没有闹起来?”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顾锦璃不是圣人,虽说不至于落井下石,但偷偷笑笑总是可以的。 “怪就怪在这啊,永宁伯府竟然毫无反应。 若是我成亲受了这种委屈,我三个哥哥定要将对方家里掀个底朝天的,是不是?” 宋碧涵说完看向了宋连和宋运,宋连无语望天,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宋运则认真道:“二妹妹定然不会如此。” 宋碧涵瘪了瘪嘴,二哥的回答虽对,却不是她想听到的。 若是三哥在这,不但会拍案附和,还会与她一起研究对方的一百种死法。 “唉……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三哥呀!”宋碧涵低低嘟囔了一句。 众人都不知道她的思维是如何从谢府婚事一下子跳到宋达身上的,便也就无人再理她。 顾锦璃暗暗蹙眉,总觉得永定伯府与谢府之间有些古怪。 谢昆那个人捧高踩低,是典型的势利眼。 如今永定伯府不但失了侯府的爵位,更是上了陛下与御史的黑名单。 赵楚这辈子更是难有出息,谢昆这种势力小人竟没像当初踹开顾府一般踹开永定伯府,倒还真是有些奇怪。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说什么不好,偏说那些惹人生厌的玩意儿。 来来,菜上全了,趁热吃,都动筷吧。” 宋老夫人以前对谢家也十分厌恶,可现在倒是想开了。 若谢家不那般阴损,又哪里会有这两个孩子的良缘。 换个角度来想,谢家宁可自己家宅不宁,也要成全这两个孩子,倒有那么点舍己为人的感觉。 “芷澜呢?让她一同过来吃饭。” 芷澜是林嬷嬷的闺名,对外宋老夫人与林嬷嬷是主仆关系,实则已与姐妹无异。 小丫头忙道:“回老夫人,林嬷嬷去了小厨房,奴婢这就去唤林嬷嬷……” 没等小丫头出去,便听林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必寻了,我来了。” 林嬷嬷手中捧着一个小砂锅,笑着走了进来。 小丫鬟连忙接过,将砂锅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掀开锅盖,一阵浓郁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砂锅里是金灿灿的蟹黄粥,粥色金黄,蟹肉雪白,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这是府里今日新买来的螃蟹,但这个时候的螃蟹还不肥美,于是我便做成了蟹黄粥给大家尝尝。”林嬷嬷一边笑道,一边吩咐小丫鬟去给众人盛粥。 宋碧涵喉咙微动,显然是在咽口水,“锦儿你可真有福气,林嬷嬷的手艺可好了,做的饭特别好吃。” 只不过林嬷嬷年纪也大了,她也不舍得总央着林嬷嬷做饭给她吃。 顾锦璃笑着颔首,这粥闻起来就香味扑鼻,吃起来也定然可口。 小丫鬟先盛了一碗粥放在了宋老夫人面前,然后竟然越过宋老尚书径自盛了粥送到温凉面前。 望着宋老尚书那幽怨的小眼神,顾锦璃略略诧然。 宋老尚书的身体虽不适合吃大鱼大肉,但吃些蟹肉并无关系,让一个老人家看着他们吃,着实有些太可怜了。 宋碧涵见此一笑,忙解释道:“我祖父他对螃蟹过敏,吃不得螃蟹的。” “谁说吃不得了?少吃些没有关系的……”宋老尚书目不转睛的盯着锅里金灿灿的蟹黄粥,不自觉的砸吧着嘴。 宋老夫人瞥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是没关系,就是肿的跟个红馒头似的!” 宋老尚书自幼对螃蟹过敏,小时候第一次吃螃蟹就差点没了半条命。 小时候大人看着他,倒是还好,没想到他年纪越大越不靠谱。 有一次他背着人偷偷吃了两只螃蟹,结果脸肿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脸又红又紫,足足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宋老尚书不敢辩驳,弱弱的瘪了瘪嘴。 顾锦璃不由失笑,这宋老尚书真是又可爱又可气,为了吃竟连性命都豁得出去,若是与苏大词人生在同一时代,定会结为好友。 除了宋老尚书,宋连也对螃蟹过敏,祖孙两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若是从未吃过倒也还好,可两人明明尝过螃蟹的鲜美,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心里自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林嬷嬷见他们吃的开心,牵唇而笑,“灵毓县主可还喜欢这粥的味道?” 顾锦璃颔首,“这粥有蟹的清香,却无半分腥气。 香甜软糯,又米粒清晰,林嬷嬷真是好厨艺。” 林嬷嬷闻后更笑,“一听县主这话便可知,县主定也擅长厨艺。” “可不嘛!”宋碧涵舔了舔嘴角,“锦儿的厨艺也很好,做的那些点心都可好吃了。” 宋运望了顾锦璃一眼,喝粥不语。 林嬷嬷笑着点头,目光一转落在了温凉身上。 温凉手边的蟹黄粥一丝未动,林嬷嬷眸光微晃,轻声问道:“温公子怎么不尝尝蟹黄粥,这是我最拿手的一道菜,味道还算不错。” 林嬷嬷语落,众人都望向了温凉。 温凉颤了颤眼帘。 他抬头望向林嬷嬷,林嬷嬷笑得慈爱,可她光却稍显锐利。 温凉端起碗,轻轻抿了两口,才落碗道:“味道的确很好,只我向来不擅吃鱼虾蟹贝,倒是辜负林嬷嬷一番好意了。” 林嬷嬷定睛看着温凉,好一会儿才摆手笑笑,“不碍事不碍事,你们喜欢吃什么,改日有机会我再给你们做。” 一顿家常便饭,众人吃的甚是开怀。 温凉话少,也不喜言笑,可众人并不觉得相处尴尬,反是有一种家人相处的随意感。 家人在一起可不就怎么舒服怎么来,若是不想说话还强颜欢笑,反是显得生疏了。 众人散去,已近黄昏。 宋老夫人命小厮看着宋老尚书去花园散步。 宋老尚书胖乎乎的脸上满是不愿意,“那花园子我都看了几十年了,有什么可逛的。 好不容易吃饱,走多了我就又该饿了,岂不是浪费粮食。” “去不去?”宋老夫人不废话,一记眼刀飞过。 “去!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最爱散步了。”宋老尚书说的痛快,却笑得为难,可怜兮兮的往外蹭步。 宋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才望向了仍在蹙眉深思的林嬷嬷身上。 “芷澜,你今日怎么想起做蟹黄粥了?” 林嬷嬷收回思绪,答道:“就是正好看见了新鲜螃蟹,想做给大家尝尝。”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不对,你有事瞒我。 咱们府上多久不去采买螃蟹了,我瞧着倒像你特意去买的。” 因着宋老尚书、宋二老爷和宋大公子都对螃蟹过敏,是以宋府上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 那就是谁想吃螃蟹就去外面吃,不为别的,就怕某个嘴馋不怕死的再去偷吃。 林嬷嬷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瞒不过老夫人,可她现在还不想说出那个尚不敢断定的猜测。 自从发现温凉有几分像小姐后,她就如同魔怔了一般,只觉得越瞧越像。 宋府中还有一人对螃蟹过敏,那就是小姐。 她想着,若温凉真是小姐的孩子,那他是不是也会对螃蟹过敏。 所以待她听闻老夫人留了他们吃饭后,她便立刻去买了螃蟹熬了粥。 他今日虽当着她的面喝了蟹黄粥,却又只喝了一点点。 这些事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着她,所以在她确定之前,她绝对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否则老夫人只会比她更揪心。 “老夫人,您就先别问我了,等我想说的时候定会告诉您。” “你呀!”宋老夫人佯怒瞪着她,“多大年纪了还那般倔!” 芷澜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她若不想说,谁也撬不开她的嘴。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听呢!”宋老夫人翻了林嬷嬷一眼,随口说道。 她拿起杯盏,眸光却有些深远。 其实,刚才在席上,她突然起了一种复杂莫明的心绪。 她鬼使神差的想着,如果温凉也对螃蟹过敏,那他就更像瑶儿了…… ------题外话------ 锦儿:虐人非我本意,奈何总有人往上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熟悉的感觉(合一)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锦良院内只剩一盏橘灯摇曳。 顾锦璃正在对着铜镜涂抹香膏,在镜中看到温凉隔着衣袖抓了抓手臂。 顾锦璃蹙眉,刚才在马车上她就发现了温凉似有些不大自在,手总时不时的抓着手臂。 见她转身,温凉随意的倚在了床榻上,抬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夫人可准备宽衣就寝了?” 顾锦璃抬步走了回去。 温凉挑眉,正惊讶于她的主动,谁知顾锦璃却不由分说的掀起了他的袖子。 “呀!”顾锦璃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弄的,怎么红了一片?” “也许是蚊虫咬的吧。” 见顾锦璃眸中溢满了担心,温凉牵唇浅笑,竟一副甚是欢喜的模样。 顾锦璃瞪他,没好气的道:“笑什么,被叮成这样还笑,莫不是傻了?” 一边埋怨着,一边拿了药膏帮温凉涂抹。 冰凉的药膏被柔暖的指尖轻轻抹开,痛痒的感觉瞬间消散。 “怎么被蚊虫叮成这样了?看来明日我还要在你的香囊里再添些别的药草……”顾锦璃皱着眉,心疼的嘟囔道。 温凉目光缱绻,含笑听着,就算被人斥责心里却还是美的。 女子柔软的指尖动作轻缓,宛若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微凉的药膏止住手臂的痒,却止不住心稍的麻。 温凉凝眸望她,正色开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蚊虫叮的这般厉害?” 顾锦璃摇头,表示不解。 温凉牵唇,顾锦璃心道不妙,然而未等她回过神来,某人早已欺身而下。 两人鼻尖相贴,近的可以在对方的眸中望见自己的眼睛。 他似笑非笑,不见凉薄,反多了丝邪魅。 “自是因为我很美味……” “骗人!” 温凉挑眉,“你不信?” 顾锦璃抿着嘴,态度坚定,“当然不信!” 轻薄的唇倏然扬起,墨眸中飞快闪过得逞的笑意。 他将唇轻轻覆在她的粉唇之上,声音轻不可闻,“既然不信,便来亲自尝尝吧。” 顾锦璃:“……” 眼前这个妖孽般的男人还是那个清冷干净的谪仙吗? 果然,在“情”字一事上男子都是自学成才且进步神速…… 她又被套路了! 又是一夜无话,第二日温凉早上起来,顾锦璃也缓缓睁开了眼。 温凉正在系腰带,见顾锦璃醒了,便弯唇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了一吻。 “时间还早,再多睡一会儿。” “嗯。”慵懒的声音如猫一般轻,鼻音略重,于无形中透着丝丝暧昧。 他宠溺又带着两分坏意的揉乱了她的长发,轻声问道:“那件事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她嗓音微有嘶哑,因不满他揉乱自己的头发,便如猫一般钻进了杯子里。 见她尚有困意,温凉便也不再逗她,只将被子拉下,又小心帮她掖好。 “睡吧。”他温柔缱绻的望着她,眼中满是不舍。 十二个时辰,真是片刻也不想离开她。 顾锦璃懵懵的应了一声,便又沉沉睡去。 起身后,顾锦璃去给平阳王妃请安,一同用了早膳,顾锦璃才不慌不忙的踏上马车出了门。 顾锦璃已经许久未查玉颜阁的账了,她不是信不着方嫂子,而是只有时时知道店内的出货情况,她才能尽快知晓客人的偏好。 秦俢无事便也来了玉颜阁与她商谈玉颜阁分铺的事情。 “平州的两位小姐已经安顿好了,县主不必挂怀。” 江南是富庶之乡,也是秦俢最先考虑的地方。 但他手下可用之人多数都是男子,如今有两个可靠的年轻姑娘能帮着打理店面更好不过。 “她们可还适应江南的生活?”顾锦璃很心疼那两个女孩。 李依依自幼被家人当做棋子,严青卉则摊上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父亲,后又遇人不淑。 想到严青卉给夫家留了一封休书利落闪身后,她那婆母和夫君大哭大闹的样子,顾锦璃仍觉可笑。 李依依和沈染诓走了严青卉值钱的嫁妆,只留了一张欠条,表明事后会双倍偿还。 她那夫家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李府竟会没落,举家被抄,谁还会管两个女子间的一点旧账。 如此那人家也算是陪了夫人又折了银钱,除了幸灾乐祸,顾锦璃提不起其他的心情来。 “江南富庶,又风景秀丽,想来一般女子都会喜欢那里。”秦俢对她们并不关注,但见顾锦璃似有兴趣,便又道:“对了,她们两个改了名字,现叫元依,元卉……” “元依,元卉……”顾锦璃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名字,清亮的眸中点缀着盈盈笑意。 元,有伊始复苏之意,可见她们两个已经放下了过去,顾锦璃也真心为她们感到欢喜。 这时雅间外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笑语声,顾锦璃正欲起身迎出去,忽听宋碧涵笑问道:“阿妩,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就告诉我承恩侯夫人到底给你相看的哪家公子嘛! 你这话只说一半,憋着人家多难受啊!” 沈妩应被她缠了好一会儿了,是以说话既无力又无奈,“还只是相看而已,又不是定亲,八字没一撇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母亲正在打探对方的人品才学,只是两方家里初有意思而已。 “那我也想听嘛!我也可以帮着你打探呀,我的消息也是很灵的!” “他家并非京中人士,你上哪打听去?”沈妩无奈娇嗔道。 顾锦璃鬼指神差的看了秦俢一眼,秦俢却正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慵懒。 顾锦璃美目流转,若有所思。 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之前裴琇落马只是意外? 顾锦璃正想着,沈妩和宋碧涵已经挽着手走了进来,待看到秦俢,两人皆是一怔。 沈妩脸色微红,悄悄拧了一把宋碧涵的小蛮腰。 “哎呦!”宋碧涵疼的跳开,却不敢说什么,只心虚的陪着笑。 女儿家的亲事是隐秘,不好叫外人知道,可她也真没料到秦俢会在这啊。 秦俢落了杯盏,随即起身,笑着对顾锦璃道:“县主先忙,若江南的铺子有何情况,我再来与县主商议。” “好,秦公子慢走。” 顾锦璃送秦俢离开,回来时便看到宋碧涵正在“负荆请罪”,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好不殷勤,“好阿妩,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我一定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还有下次?那你就不能不说了吗?” 宋碧涵一脸坦然,“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向来是不应的,我现在说了,届时办不到岂不成了失信于你?” 沈妩被气笑了,“你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宋碧涵吐了吐舌头,笑着道:“要不等我议亲的时候,你也故作不小心说出去,这样咱两就扯平了,怎么样?” “锦儿,你快来看,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徒。”沈妩指着宋碧涵,笑骂道。 几人笑闹起来,宋碧涵向来心大,很快就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有些好奇的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秦公子往常都穿着一身红衣,今日冷不丁换了件月色长衫,我一时竟都没瞧出来。” 顾锦璃心知肚明,当初秦俢那一身红衣怕是刺激的英国公世子毕生难忘,虽他带了面具,可再穿着红衣到处乱逛难免招摇。 沈妩长睫微动。 她倒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因为有些人的气质太盛,是衣着发饰无法掩盖的。 慵懒、狡猾、亦正亦邪,这是沈妩对他的印象。 秦俢就算穿着月色长衫也无法淡却他骨子里的邪,就像灯会那日,泛着鎏金光泽的面具也掩盖不住那人眸底的精光。 沈妩柳眉暗凝,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莫名相似,只秦俢是温公子的好友,应不会是那个狡猾卑鄙之徒才对…… …… “主子有何吩咐?”影卫俯首道。 秦俢托腮,闲散慵懒的望着桌边的一盆小小的幽兰。 “盯着些承恩侯府……”秦俢懒洋洋的开口。 “是!”影卫毫不犹豫的应下,随即想了想又问道:“主子想知道承恩侯府何事?” 是与权贵往来还是资金流向,他只有知道方向才好打探详细。 秦俢伸手轻轻拨了拨兰花柔嫩的花瓣,“承恩侯府的小姐最近似要议亲,摸摸对方的底细,要详尽些。” 影卫有一瞬间的怔愣,这与他想象的似乎不大一样啊, 不过随即影卫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主子思绪缜密,一定是从承恩侯府小姐的婚事上打探侯府的利益牵连。 主子之才岂他等凡夫俗子能够相比的,这里面一定有他不懂的深意。 影卫不疑有他,立刻着手去办。 秦俢动作轻柔的打理着手边的兰花,兰花清幽高洁,虽性坚韧却亦十分柔弱,须得精心爱护才能徐徐绽放。 他们之间既是有缘,她又是凉凉媳妇儿的好友,他多给些照顾也无可厚非…… 顾锦璃回到王府的时候,果不其然在花园里遇见了温合宜。 温合宜显然是在这里堵她,两人迎面遇见,温合宜也不多话,径自问道:“大嫂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锦璃瞥了温合宜一眼,眸中划过不甘,“我没什么意见,也已派人传信于晋大夫。 只大妹妹也该知道,此事就算我应下,也需由晋大夫签下文书才作数。” 听顾锦璃吐口,温合宜面上一喜,忙问道:“那大嫂准备给我多少红利?” “一成。” “什么?一成?”温合宜小脸一落,“大嫂当我是外面那些乞丐不成,竟然拿一成来糊弄我,你可知我那条金鲤值多少钱!” 顾锦璃眸色不悦,语气也不客气起来,“那大妹妹又可知玉颜阁一月利润是多少银子?单就一成的利,就足够大妹妹买一池子金鲤了。” 这话温合宜还是信的,这金鲤也就在她们眼中还算个值钱玩物,若拿到外面去,除了吃肉,一点用处都没有,可玉颜阁的利润却是真金白银。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不满足,想了想便道:“听说玉颜阁与雅清茶楼亦有生意往来,雅清茶楼的药膳便是晋大夫提供的,这收效自然也应算玉颜阁的才对。”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唇边的笑一时有些冷,“大妹妹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 温合宜翘着手指,用帕子擦着额微有的香汗,语气幽幽,“大嫂有所不知,那条金鲤又名蟠龙鲤。 一千条彩鲤也不见得能找到一条通体金黄的蟠龙鲤,蟠龙鲤只差一步便可御风成龙,其中珍贵是大嫂想不到的呢。” 顾锦璃不怒反笑,“如此大妹妹还想要我陪你一条真龙了?” 如意气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五爪真龙倒是没有,但大梁倒是有一位真龙天子,就怕你们不敢要呢! “自是不会,我说这话也只是想让大嫂知道我这鲤鱼的金贵之处,免得大嫂总觉得是我狮子大开口。”温合宜淡淡笑道。 如意眼睛都翻酸了。 明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还好意思伸手要,这脸皮简直比她的后脚跟都厚呢! 见顾锦璃沉冷着脸色不说话,温合宜笑呵呵的提醒道:“但这金鲤真正的贵重之处还在于它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好,若太后娘娘有意追责,就连陛下也护不了大嫂的婢女。” 若建明帝在这等小事上都要与蒋太后争执,那些御史言官定会上谏圣上。 顾锦璃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虽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温合宜心中更是欢喜,脸上的笑也盛了几分,“大嫂果真是个爽快人,后日我在府中宴请一众小姐来观看彩鲤,大嫂若无事也定要来捧场才是。” 温合宜早已领会过顾锦璃的狡猾,她必须早早将此事定下,免得夜长梦多再出变故。 “嗯!”顾锦璃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句,便带着如意拂袖而去。 错身之际,唇角微扬,无人所见。 因着上一次生辰宴出了大笑话,温合宜有心找回场子,是以虽只是女儿家的寻常宴席,却办的格外隆重,宴请的小姐比起生辰宴只多不少。 一众小姐对上次的宴席心有余悸,是以出府前都佩戴了驱赶蚊虫的香囊,使得席间的草药味竟比脂粉香还要浓重。 温合宜八面玲珑,笑着与一众小姐谈笑风生。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顾锦璃身边,面色不悦的低声道:“大嫂怎么没唤沈小姐她们过来?” 沈妩几人身份高贵,她们若来也会显得她更有面子。 再者说沈妩几人是玉颜阁的常客,她也有心让她们都知道自己将成为玉颜阁的副东家。 “小姐,郡王妃和玉华公主来了!”没等顾锦璃回话,忽有小丫鬟飞奔过来禀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玉华公主也来了?”温合宜有些诧异,随即拂了拂鬓边的步摇,笑着去迎,将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 虽说玉华公主与顾锦璃更为亲近,但这是她的宴席,玉华公主能来长得也是她的脸面。 众女也连忙起身。 玉华公主一身藕荷色的广袖流仙裙,发髻上珠钗环绕,步摇声脆,华美又高贵。 她身侧的蒋欣阮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在玉华公主面前却还是稍逊一筹。 傅家人的相貌果真是常人难及。 众人一看见蒋欣阮,便下意识看向了顾锦璃。 之前美人阁与玉颜阁闹得颇凶,虽说顾锦璃只是代为打理,但事情一时牵扯到了顾府二老爷,两人也算是隔空交锋。 最后以美人阁惨败收场,本以为蒋欣阮与顾锦璃之间定结下了仇怨,没想到蒋欣阮竟还能来平阳王做客。 “公主殿下,表姐,你们来了。”温合宜落落大方的迎了上去,笑容亲昵。 玉华公主点了点头,却是径自走向了站在温合宜身后的顾锦璃,埋怨道:“锦儿,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府上有宴席你也不说找我一起玩,还是遇见入宫请安的五皇嫂我才知情。” 虽说是埋怨,但任谁都看得出两人的亲昵来。 温合宜嘴角的笑意本有些僵,听闻这话忙扬起嘴角笑着附和道:“若是如此还真要怪大嫂了呢,虽说是妹妹的宴席,但大嫂也不是外人,自可宴请自己的好友姐妹一同来玩。 不像现在,我以为大嫂能请沈小姐几人来,结果反是弄岔了,免不得大嫂以后还会被沈小姐她们埋怨呢!” 温合宜笑得亲昵,语气也轻轻柔柔的,但却向众人透出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顾锦璃对她这个小姑子并不上心。 众人都眸光浮动,看来王府大房二房之间果然还有矛盾。 玉华公主挽着顾锦璃的手臂,望着温合宜笑了笑。 这等小手腕她在宫里都看腻了。 “温小姐这句话说的就不对了,温小姐是主,你想宴请谁自是要亲自下请帖才是,不然谁又好意思过来? 本宫是在宫里待的有些腻烦了才跟着五皇嫂出来散心,不然也算是失礼了。” 众人颔首,觉得玉华公主此言很有道理。 小门小户的才会攀着关系去赴宴,沈妩几人身份不凡,又岂会如此。 温合宜神情僵硬,偷偷攥紧了拳头。 她明明是在附和玉华公主的话而已,怎么反过来却要被人教训。 蒋欣阮忙笑着岔开话题,挽着自己手边的少女道:“合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江南的裴琇裴小姐。” 裴琇穿着一件淡青色的纱裙,款款走上前来与温合宜见礼。 温合宜怔了一瞬,才蹙眉回礼。 裴琇的名字她当然听过,比试才艺输了沈妩,后又在接济流民时闹出了笑话,名声不怎么好,表姐怎么把她领来了。 蒋欣阮看出温合宜的不悦,浅浅笑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今年的状元会是徐州苏公子,还是江南裴公子吗? 我是答不出,索性便让裴公子的妹妹来回答你吧!” 裴琇弯唇含笑,语气轻柔,“家兄与苏公子的文采各有千秋,我也着实猜不出来,怕是要让温小姐失望了。” 温合宜瞬间明了,以裴逸明的文采一甲是稳得的,想来是五殿下有拉拢裴逸明的心思。 这般想着温合宜脸上的笑便客气了两分,“裴小姐言重了,本就是咱们女孩家猜着玩的。 外面日光热,众位还是来凉亭吃茶吧。” 裴琇含笑点头,行到顾锦璃身边时,她顿住了脚步,嘴角虽保持上扬,可笑中却渗着丝丝冷意。 “灵毓县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顾锦璃略一颔首,目光下移,“看来裴小姐的手臂已经痊愈了。” 顾锦璃的语气是轻和的,就连眸光都是平静无波,可这句话落在裴琇耳中却带着满满的嘲弄与讽刺。 “多谢县主关心。”裴琇心中虽恨,面上却不露分毫。 因顾锦璃和沈妩从中作梗,她的名声已然有了污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将这些污点一点点擦干净。 众人落座,品茶闲聊。 见温合宜笑容满面,蒋欣阮放下茶盏,笑盈盈的问道:“合宜,我瞧你今日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好事? 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要与我们一同分享才是。” 温合宜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表姐目光好毒,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说完她目光略带得意的瞥了一眼顾锦璃,只见顾锦璃正拨弄着腕上的玉镯,看起来情绪不高。 温合宜嘴角更扬,笑着道:“其实是大嫂引荐我认识了晋大夫,还要给我玉颜阁一成的利润。” “竟有此事?”蒋欣阮蓦然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顾锦璃,随即语气幽幽的道:“灵毓县主能决定玉颜阁如此大事,可见县主与晋大夫当真是交情深厚。” 她看着顾锦璃,嘴角笑意更深,眸光却愈冷,“县主一直帮着打理玉颜阁,莫不也是玉颜阁的副东家?” 那晋大夫远在京城以外,不过提供药方而已,真正说的算的还是顾锦璃。 想到美人阁被迫关门,再想到那些日子她受到的嘲笑和指责,蒋欣阮眼中寒光四溢。 早知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当初就该让合宜多要两成才是。 待合宜打入玉颜阁,夺了她们的秘方,美人阁便可东山再起,彻底击垮玉颜阁。 顾锦璃没说什么,只语气淡淡的道了一句,“都是一家人,能帮则帮。” 但这也算侧面承认了温合宜的说辞,众女都不淡定了,能做玉颜阁的东家,这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呀。 一众小姐热情的围住了温合宜,拉着她说话,“温小姐,以后玉颜阁再有什么新鲜东西,你可一定要想着我们呀。 就像那面膜,难买不说,又不好保存,只能时时用时时抢,我们不图便宜,只要你能帮我们留些好东西就行。” 少女们的羡慕讨好让温合宜十分受用,对于她们的请求也都大度的一一应下,俨然一副玉颜阁准东家的模样。 玉华公主看不下了,她们两个真东家在这呢,装什么呀! “五皇嫂不是说平阳王府有罕见的彩鲤吗?在哪呢,本宫怎么没瞧到?” 温合宜忙笑着道:“彩鲤就养在我院前的浅池中,殿下若有兴趣,我这便带大家过去瞧瞧。” “嗯。”玉华公主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宛若一只骄傲的天鹅,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 众女虽对玉颜阁更有兴趣些,但也不敢违逆玉华公主的意思,只得起身跟上。 众人穿过花园来到了温合宜的院前,结果刚到莲池,便看到一个身穿水红色比甲的小丫鬟赤足踩在莲池中。 裤腿被她高高挽起,露出一段纤细的小腿。 小丫鬟手中举着一把锐利的鱼叉,鱼叉尖端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 突然,她猛的将鱼叉刺入水中,伴随着几个胆小少女的惊呼声,鱼叉已经刺透了一条肥美的鲤鱼。 那条鲤鱼通体金黄,身体被鱼叉刺透,渗出了斑斑血迹。 有些胆子小的少女早已捂起了眼睛,吓得惊慌失措。 平阳王府真是太恐怖了,上次来是一群蜜蜂,这次又亲眼看到丫鬟杀鱼。 虽然她们都吃过鱼肉,也很喜欢吃,可这不代表她们想看鱼被杀死的过程。 怕怕,嘤嘤嘤…… “贱婢,你在做什么!”温合宜也怕,且还觉得有些恶心,胃里都不由翻腾起来。 可更多的是气恼,她本想着借着这次宴席扳回颜面,可现在这贱婢当着众人的面弄死了她的鲤鱼,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福儿转过头来,沉沉闷闷的回道:“捉鱼。” 福儿说话向来是两个字为主,三个字为辅,可她习惯性的回答此时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挑衅。 温合宜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她与这个傻子说不上,便转头瞪着顾锦璃,“大嫂不打算管管你的婢女吗?” 众人一听这小丫鬟是顾锦璃的婢女,都立刻侧眸望向了她。 顾锦璃抬手扶额,似有无奈,轻轻招手唤来了福儿,“福儿,你怎么又抓鱼了?” 众人都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就连玉华公主都临阵叛变,悄咪咪挪了挪脚步。 这福儿可真是彪啊,她可看到那金鲤的尾巴还在抽动呢。 福儿的眼睛很大很圆,黑白分明,像未被污染过的孩童的眼睛,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双眼中少了些光彩,险些有些呆呆的。 “吃!”福儿举了举手中的鱼叉,认真道。 “大嫂!你就是这么管教婢女的?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念在她是初犯原谅她,可现在我不得不怀疑她是在故意挑衅!” 温合宜在气恼之后,心中反是漾起了喜色。 福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她的彩鲤,有这么多人证在,她正好可以多从顾锦璃索要些好处。 虽说今日的宴席毁了,可若能多得几成利润,不但能赚更多的银子,这些个小姐们只会更巴结她。 蒋欣阮也想到此处,便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声,摇头道:“这条金鲤通体金黄,一看便是极其名贵的品种,倒是有些可惜了。” 可无论她们说什么,福儿就那般目不转睛的看着顾锦璃,全无惧色。 众人暗暗皱眉,灵毓县主这婢女怎么看着有些痴痴傻傻的? 顾锦璃无奈轻叹,抬手轻轻拭去福儿额上的水珠,她不但没有斥责,反是还柔声问道:“傻孩子,怎么想起来这里捉鱼了?” 福儿眨了眨眼,闷闷道:“好吃。” 顾锦璃失笑,“你怎知这鱼就好吃啦?” “有人说。”福儿说话虽慢,但胜在吐字清晰。 温合宜瞳孔骤然一缩。 顾锦璃粉唇轻扬,眸中缀满了细碎的光斑,她轻轻摸着福儿的头,循循善诱,“谁说的,告诉我……” “蝶儿。” 温合宜心里咯噔一声,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是不是又要被算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再度打脸(合一) 顾锦璃依旧含笑,眉眼温和,一双星子般的眸清亮生辉,“蝶儿?” 福儿用力点头。 顾锦璃帮福儿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轻轻笑问道:“她是怎么与你说的?” “大嫂,众位小姐都被你这婢女吓的不轻,不如你先留下来询问,我带着众位小姐去凉亭歇歇。”温合宜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且直觉告诉她一定要离开这里,而且越快越好。 “你们先去吧,本宫最听不得半件事,要先留下来听听。”玉华公主摆摆手,拒绝了温合宜的相请。 一众少女也都脚步不移,故作没听到温合宜的话,视线直直的落在顾锦璃和福儿身上。 她们心里有些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那条半死不活的鱼给她们的生理上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可越是这般,越需要在精神上给她们补偿。 凭女人的直觉,今日八成又有好戏看! 温合宜见此更是焦急,向蒋欣阮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蒋欣阮心里也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可事到如今她总不能堵上顾锦璃的嘴,那样更显得她们做贼心虚,只能见招拆招,盼着此事牵扯不到她们身上。 福儿思忖着,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来,“寺里,没肉。蝶儿,鱼肉,好吃!” 福儿向来是两个字往出蹦,饶是这些小姐自诩才学过人,一时也琢磨不明白。 顾锦璃早已习惯,便替她们翻译道:“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去寺里祈福,一直没有肉吃,你觉得心疼。 恰好又有人告诉你,这池子里的鲤鱼特别好吃,所以你就来给我抓鱼了?” “嗯嗯!”福儿用力点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如意,你可知道这蝶儿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顾锦璃侧眸,冷冷问道。 如意忙回道:“小姐,蝶儿是咱们院里的三等丫鬟。” 顾锦璃挑眉,有些惊讶,“竟是咱们院子里的?” 三等丫鬟只能做一些扫院子的粗活,是以顾锦璃对这个蝶儿没有一点印象。 众人一时不由有些失望,原来那蝶儿也是锦华院的丫鬟啊。 亏得她们盼了好久,还以为这次也会像上次那样,扯出一段两房之间不可言说的隐情呢! “既然两人都是大嫂院子里的人,那大嫂便自行回去审问吧,我相信大嫂会给我一个交代的。”温合宜故作淡定。 她正想将人拉走,却听顾锦璃道:“既然是我的婢女杀死了大妹妹的金鲤,我自要当着大妹妹的面来审问,定然给大妹妹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必了!”温合宜下意识急急回道。 见众人都在看她,温合宜才忙道:“不过一条鲤鱼而已,何必如此,我相信大嫂会处理好的。” 顾锦璃却不赞同的摇头。 “这可不成。若是普通的鲤鱼我自然不会与大妹妹计较,可大妹妹不是说这金鲤是太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吗,我自要小心处置才是。”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金鲤竟是太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只怕此事不好收场了。 温合宜见顾锦璃主动提及金鲤的来历,心里不免更慌。 上一次顾锦璃就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审问婢女,结果害的她们二房成了京中的笑话,这次该不会又是…… 温合宜怔神的功夫,如意早已将蝶儿找了过来。 温合宜心道不妙,人找的这般快,里面绝对有猫腻。 蝶儿只是个三等丫鬟,平日里就做着打扫院子的粗活,何曾见过这么多尊贵的小姐,一时不由身子发颤。 “你可知道唤你来所为何事?”顾锦璃声音轻轻淡淡,任谁都听不出一点厉色来。 可蝶儿的身子却抖了抖,结结巴巴的道:“奴……奴婢不知。” 在场的小姐都是人精,一眼就瞧出这个婢女有问题。 顾锦璃不再说话,由着如意登场。 如意是锦良院的大丫鬟,平日又喜欢管事,是以院中的小丫鬟们对如意都十分畏惧。 见如意叉着腰站在自己身前,蝶儿的腿已经开始软了。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值得县主开口,我来问你! 说,是不是你撺掇福儿来此处捕鱼的?” 蝶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力的摇头道:“没……奴婢没有!” 温合宜不忍直视。 既是没有,好端端的你跪什么。 顾锦璃是个有手腕的,将院子管得颇严,她们很难插手进去,也就这种不起眼的三等丫鬟她们才有机会一用,可现在看来却是不怎么好用。 “没有你心虚什么!”如意现在锻炼的越发有大丫头的架势了,虽然人不大,长得瘦瘦小小跟小猫儿似的,但该亮爪子的时候却一点不含糊。 “若是你没做过,福儿为什么会说是你?”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如意姐姐该问福儿姐姐才是啊!”蝶儿吓得哭出了声来。 “你少跟我装模作样,福儿若是能把话说明白,我还用问你?” 众人默默颔首。 听福儿说话着实太累了,可也正是如此,她们才觉得福儿的话更真。 毕竟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人又怎么会说谎呢! “我看你分明是看福儿傻……单纯实在,所以你才哄骗她来此处抓鱼,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差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福儿这丫头可不就是傻嘛,若像她这般聪明又怎么能中了对方的计呢! “没有,我真的没有……”蝶儿瑟瑟发抖,用力的摇着头,她正想反驳,瞳孔却猛然缩了起来。 因为如意腰间挂着的香囊竟是她绣给娘亲的! 蝶儿止住了眼泪,怔怔的望着如意。 如意翘了翘嘴角,得意的抬手扶了扶鬓上的珠花。 宽松的衣袖划过,露出了如意雪白的皓腕,她的腕间拴着一条红绳,上面有一个金色的小铃铛。 那是她买来送给妹妹的! 蝶儿震惊不已,心中剧烈起伏。 娘亲的香囊还有妹妹的手链都在如意身上,那是不是说明娘亲和妹妹都在少夫人手中?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事情才刚刚发生,短短时间内少夫人不可能来得及去她家里。 可若说少夫人早就发现了她的所为,那又为什么忍到现在才发作? 如意的嘴角越发上扬,眼中的得意都要溢了出来。 以往都是别人用这招来威胁她们,如今换她做恶人,这种感觉真是太舒爽了! 墨迹懒洋洋的半倚在巨树的臂弯中,望着下面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不由嗤笑出声。 这丫头片子倒是越来越有做“恶仆”的潜力了,别的虽不行,但这掐腰骂架还真是擅长。 蝶儿本就只是一个小丫头,此时又惊又怕,脑子凝成了一团浆糊。 如意此生最恨的就是背主的人,她没有机会收拾吉祥,现在这蝶儿送到她眼前,她怎么能轻易放过,“想什么呢!你到底有何图谋,还不快说! 县主心善,平日里不曾苛待过你们半分,结果你竟敢撺掇福儿来捉小姐的金鲤。” 如意眯了眯眼睛,声音上扬了两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借此事给王府扣一个损毁皇家之物的罪名,然后让太后娘娘来置王府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没这么想过!”蝶儿小脸煞白,忙摆手否认,她一个小丫鬟,哪里敢陷害王府。 “那你是怎么想的?”厉色中带了两分得意。 顾锦璃欣慰笑起,她家小如意还会给人挖坑了呢,真是孺子可教。 蝶儿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看着顾锦璃清冷漠然的目光,看着如意凶神恶煞的神情,再想到自己的娘亲和妹妹,小丫鬟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蝶儿跪伏在地上,呜呜的痛哭起来,她声泪俱下,说话的逻辑不算清晰,但众人都听得分明。 感受到周围各异的目光,温合宜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慌,怒斥蝶儿,“荒唐,我何时让你做过这种事情,我看你分明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污蔑我!” “奴婢怎么敢污蔑大小姐,明明就是大小姐身边的杏蕊姐姐来找奴婢的啊。 她让奴婢暗示福儿浅池里的金鲤的好吃,还给了奴婢三两银子,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蝶儿心里也不禁委屈起来,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往她身上扣罪名,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啊。 的确是她鬼迷心窍,想着随便在福儿耳边说两句话就能得三两银子,便应了下来,若早知会牵扯这般大,她一定不会做的。 杏蕊立刻摆手,坚决否认道:“小姐,这个贱婢就是在说谎,奴婢根本不曾见过她,定是有人要借这贱婢之手污蔑小姐!” 主仆两人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顾锦璃贼喊捉贼,别有居心。 蝶儿有口难言,她只收了三两银子,一没认证二没物证,她可不想背这么大的黑锅呀! 瞧了许久好戏的玉华公主突然开了口,“锦儿,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就算这小丫鬟说的是真的,可温小姐为何要撺掇你的婢女来杀她的鲤鱼,她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玉华公主看似在为温合宜辩解,却听得温合宜蒋欣阮两人脸色齐齐一白。 众人也若有所思起来,人在做任何事情时都要有利益的驱使才对。 如果说是温合宜想通过此举让太后娘娘怪罪顾锦璃,可刚才她又分明一副息事宁人,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模样。 反观竟是顾锦璃执意要将事情查清…… “奴婢知道了!”如意仿佛如梦初醒,惊呼出声。 “县主,大小姐这么做就是想让您帮她索要玉颜阁的股份! 她们知道福儿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所以才诓骗福儿去捉大小姐的金鲤,然后就以此来要挟县主。 亏得县主为此愧疚许久,还答应大小姐以之前那条金鲤入股玉颜阁,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分明是她们自导自演的!” “股份”这是词是如意与顾锦璃学的,其他小姐虽没听过,但结合温合宜刚才所言,眼前迷雾瞬间被拨开,真相就那般赤裸裸的暴露在她们眼前。 先是利用人家婢女脑子不够用,诓她来捉金鲤,然后反手便威胁回去,还用一条死了的鲤鱼换玉颜阁的红利。 真是好毒的心思,好大的嘴吧,也真不怕把自己撑死。 “如意,不得胡说!”顾锦璃佯怒叱道。 如意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心虚的垂首道:“是奴婢不对,县主别生气,就当奴婢童言无忌吧……” 温合宜气得嘴唇都颤起来,什么都说完了才想起来斥责,糊弄鬼呢啊! 还童言无忌,呸,不要脸! 只顾锦璃虽斥责了婢女,但脸上的表情相当耐人寻味,眸中的不可置信、黯然神伤、委屈自嘲都无不向众人透露着一个讯息。 那就是——我的婢女说的对,事情就是如此。 众女只默默的看,不敢插手平阳王府内部的争执,可身为嫡公主的玉华公主就没有这等顾忌了。 她冷笑一声,高贵的神色中满是不屑,“怪不得温小姐能在玉颜阁中分一杯羹,原是这般。” “不是这样的!”温合宜立刻否认,只声音有些轻微发颤,眼眶已经完全红了。 若今日之事传出去,那她就成了设计长嫂,谋夺利欲的卑鄙小人! “若非如此,锦儿为何要帮你引荐晋大夫? 你可别与本宫说什么姐妹情深,再好的姑嫂情还能有人家亲姐妹感情深厚吗?” 温合宜终于看清了玉华公主的来意,她哪里是来看金鲤,分明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玉华公主将温合宜的话堵得彻彻底底,众女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顾锦璃与自家三妹妹感情要好,若真有这种好事自要顾着自家妹妹,哪会平白让给一个曾有嫌隙的隔房小姑。 “大嫂,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难道你非要让人觉得咱们平阳王府家宅不宁吗?这样对大嫂又有什么好处?”温合宜语气中隐有威胁之意。 若顾锦璃咬定要撕破脸,她便让太后娘娘处死这个贱婢。 毕竟杏蕊唆使蝶儿一事并无证据,她可以咬死不认,可福儿却是当众杀了宫中的金鲤。 她最多不过是丢些脸面,顾锦璃这婢女却是别想活了。 顾锦璃抬眸望着她,眸色浮动,一副很是神伤的模样。 她本就容貌绝丽,此番眉目低垂,无形中露出两分倔强的伤感,更是让人心疼。 温合宜见她这般模样,气得眼泪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 装模作样谁都会,可气的是就连扮可怜她都比不过顾锦璃! 顾锦璃见她似要哭泣,轻叹一声,轻轻抬手便要用帕子帮她拭泪。 可温合宜如何会让顾锦璃触碰自己,生辰宴上的事至今历历在目。 上一次就因为顾锦璃帮她插了一朵花,就使得她被蜜蜂咬了一身包,这次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温合宜惊怒交加,不耐烦的抬手拨开了顾锦璃。 顾锦璃一时不查,手腕被狠狠打开。 她手腕纤细,腕上的玉镯本就有些宽松,此番竟从腕上滑落,“叮”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裂成了两瓣。 见顾锦璃心疼的蹙起了眉,温合宜心中更恼。 不过就是一个破镯子也值得她这般心疼,她损死的可是一对价值千两的金鲤。 “咦?”玉华公主眉头锁起,“明月,你将那镯子拿来给本宫瞧瞧。” 接过碎裂的玉镯,玉华公主眼底划过一道锋利的冷意,“好一个温家小姐,竟敢损毁御赐之物!” 温合宜:“……” 说罢,玉华公主似怕众人不信,便冷冷解释道:“这只镯子本宫记得清清楚楚,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两只衔首的小鱼。 本宫当初便瞧上了这镯子,可父皇说这镯子的寓意不适合未出阁的姑娘,后被赏给了锦儿。” 她冷然望着温合宜,小小年纪便已有不怒自威之势,“温合宜,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温合宜眼眶中的泪珠再也隐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她气恼委屈,哭着摇头,“不是我的错,是她过来招惹我的,我才会拨开她的手……” “我们都看得分明,锦儿哪里招惹你了,明明是见你哭了,想帮你拭泪。 你不领情就罢了,损毁了御赐之物不说,竟还敢反过来污蔑锦儿。 当真我们这些人面你都敢如此颠倒黑白,往日里还指不定如何过分。”玉华公主平日里就是个慧黠可爱的小女孩,可她若真端起公主的架势,气势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不是这样的……”温合宜咬着嘴唇,轻轻抽噎,脑中却清明,“她今日故意带着御赐的手镯,为的就是想陷害我。” 温合宜早就吃过顾锦璃的亏,是以一眼就看破了顾锦璃的阴险诡计……只不过这一眼稍稍晚了些。 她用金鲤威胁顾锦璃,顾锦璃转手便用御赐手镯还了她,真是卑鄙! “呵呵。”玉华公主轻笑出声,“本宫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虽说是御赐之物,可既赏给了锦儿,便由得锦儿随意佩戴。 你若不与锦儿动手,那手镯可会摔在地上?事到如今还巧舌如簧,真是好厚的脸皮。” 每到这个时候公主的身份才能体现出优势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表言论,没有人敢说她半个不字。 这种靠爹躺赢的感觉虽说有些胜之不武,但还真是挺爽的。 “你们……你们……”温合宜真是气到了,嘴唇颤抖不停。 眼下论嘴皮子她斗不过玉华公主,玩心眼又输给了顾锦璃,她含着泪望向蒋欣阮,想寻求盟友的帮助,可蒋欣阮也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你们都是一伙的!”羞愤失望下的温合宜哭着道出这么一句话,跺着脚扭头跑开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输的彻彻底底,除了离开给自己留些体面,她还能做什么。 温合宜一走,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蒋欣阮身上了。 蒋欣阮有些气恼,今日她可什么都没说,这些人还盯着她算怎么回事? 皆是一副认定此事与她有关的模样。 虽说这主意的确是她出的,可就算是事实,无凭无据被人怀疑她也是会委屈的。 “合宜哭了,我去看看她。”蒋欣阮也待不下去了,只能以此为借口闪身走人。 一众小姐也都心满意足的请辞离开,今日一游果然不虚此行,平阳王府真是从不让她们失望。 众人请辞,裴琇自是也不会多留。 她与顾锦璃虽不算撕破脸,但之前闹得也不好看,本以蒋欣阮是个可攀附之人,没想到竟也输在了顾锦璃的手上。 不…… 裴琇看了一眼满身珠翠,高贵不凡的玉华公主,眼中流露出羡慕来。 虽说顾锦璃心思缜密,但今日之事能解决的如此痛快还都是仰仗了这位公主殿下。 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众人散尽,玉华公主才松下了一直端着的肩膀,挽着顾锦璃的手笑道:“锦儿,你说她们多有趣,斗不过人家时便喜欢撂一句“你们都是一伙的”。 这不废话嘛,咱们当然是一伙儿的啦。” 顾锦璃也抿唇笑着,由衷赞道:“殿下真是机敏,句句话都踩在了温合宜的痛处上,否则她定还要再诡辩一番。” 玉华公主的小脑袋瓜转的极快,特别是看着她一本正经与别人讲那镯子的来历时,顾锦璃都险些笑场。 她自然不会真用御赐之物来算计温合宜,那镯子不过是她随手在外面买来的,可经玉华公主一番渲染,那镯子简直都快成了奇珍异宝。 睁眼说瞎话那劲,玉华公主比起温凉也不差上半分。 “不是我机敏,着实是她们太蠢笨了些。 我自小在宫里就看后宫嫔妃们争宠,就温合宜那心性,戏都在脸上挂着,若是入了宫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玉华公主说的轻松,可顾锦璃听了却免不得又好一番心疼怜惜。 小小年纪有如此感悟,想必宫中生活定不顺心。 “你难得出宫一趟,不说这些不开心了,咱们还是一同出去逛逛吧。” 玉华公主自是欣喜应下,随着顾锦璃回锦良院换了一身便装。 趁着玉华公主梳妆的时候,顾锦璃当着众人的面杖责了蝶儿二十板子,将其赶出了府。 众人见一个小小三等丫鬟都能被顾锦璃揪出来,对顾锦璃更是敬畏。 这位主子耳聪目明,但平日里却甚是宽和,只要她们好好做事,跟着少夫人绝对错不了。 主子心善又能干,她们做奴婢的也才有出头日。 敲打了一番院中的婆子丫鬟,顾锦璃才发现福儿闷闷不乐的站在一旁,整个人仿佛被乌云笼罩了似的,气压极低。 “怎么了福儿?”顾锦璃揉揉她的头,轻声问道。 “惹祸了。”福儿闷闷回道。 这次捉鱼是顾锦璃授意的,可上一次却是福儿自己的主意。 她脑袋虽慢,但也明白了大概,她给小姐惹麻烦了。 看着福儿愧疚自责的样子,顾锦璃轻轻笑了一声。 福儿抬头,便看见顾锦璃正含着笑看着她,一双眸子格外的亮格外的美,“福儿没有惹祸,这件事是她们错了,福儿没错。 福儿是好孩子,她们才是坏人,所以福儿不用难过。”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贼同窝,难免一时着了她们的道。 福儿抿抿嘴,低低的应了一声,但显然兴致不高。 顾锦璃见此,便道:“那这样吧,这次你的确有不对,我就罚你烤一条好吃的鱼给大家,怎么样?” 福儿眸色微亮,眨着眼睛望着顾锦璃。 顾锦璃笑道:“你留下来烤鱼,只要烤的好吃,就算你将功折过了。” 人犯了错都会心有愧疚,让福儿做点事情,她心里也会舒服些。 “嗯!”福儿用力点头,忙不迭的跑去厨房收拾起来。 换上一身素雅衣裙的玉华公主从房间走出来,闻声不由笑道:“你倒是会安慰人,能做你的婢女可真是有福气。” 明月听了,忙在一旁表忠心,“奴婢能伺候公主殿下,也是天大的福气。” “行啦行啦,就你嘴甜!” 众人笑着出府散心,而温合宜却早已哭肿了一双眼。 蒋欣阮劝了许久,已没了耐心。 但奈何这个计划是她提出来的,便只得又劝道:“表妹莫哭了,今日之辱我一定给你讨回来。” “表姐说的轻巧,你能如何讨?我今日可是丢尽了颜面,只怕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贪心不足,卑鄙无耻的人。 表姐倒好,这主意明明是你想的,可当时竟连一句话都不肯帮我说。” 温合宜呜呜的哭,蒋欣阮听得腻烦极了。 心里想着,你可不就是这般。 虽说是她出的主意,但当初温合宜可也十分认同。 “表妹这句话就有些昧良心了,最初我可一直在帮你说话,可那婢女一口咬住你,又有玉华公主在一旁帮腔,我根本无从辩驳。 我若说多了,免不得要将此事牵连到我身上。 我与五殿下夫妻一体,我的名声有损,对殿下也没有益处。 大妹妹应该明白,只有殿下好,我们才能好。” 见蒋欣阮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温合宜心里蓦地升起了愤怒的小火苗。 每每有什么事,蒋欣阮就拿五殿下来压她,总是说什么顾全大局的话,实则不过是推卸责任而已。 现在她折损了名声,成了京城笑柄,可蒋欣阮却推的干干净净。 凭什么! 见温合宜面色不忿,蒋欣阮不想与平阳王府闹僵,便只得耐心安慰道:“你放心,顾锦璃不敢向陛下告状的,损坏御赐之物,她也有看护不当的责任。 事后我们再向外传一些顾锦璃自编自演陷害你的风声出去,这件事很快就可以压下去的。” 温合宜哭声渐止,不是因为她相信将蒋欣阮的话,而是她知道纵使她不这般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蒋欣阮见她终是不再哭了,长长松了一口气,正欲再劝,婢女却忽然来传,说是宫里来人了。 温合宜本以为是蒋太后派人给她做主来了,谁曾想来人竟是乾坤殿的内侍。 “传圣上口谕,平阳王府大小姐温合宜损毁御赐之物,禁足一月,罚抄心经十遍,另赔偿灵毓县主玉镯三千两。” “三千两?”温合宜质疑出声。 内侍撩着眼皮瞅了温合宜一眼,声音尖细的道:“温小姐,那可是番邦上贡之物,天下独一无二,别说三千两,就算是三万两也不多啊!” 更何况这钱陛下还要分一半的,要的少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温合宜感觉自己快吐血了,忿忿不平的问道:“陛下可有惩罚灵毓县主?她的婢女可弄死了太后娘娘的金鲤!” 内侍用一种莫明的眼神看着她,“温小姐也说了,弄死鲤鱼的是县主的婢女,此事与县主何干? 陛下也责令那婢女禁足一月,罚抄心经十遍,陛下向来公正,绝不会偏袒。” 公正个屁! 温合宜很想叫骂出声,但终究不敢,只能默默将所有苦楚都咽了下去。 一句公正,便绝了太后重罚那贱婢的可能,否则她只会承受与福儿一样的惩罚。 可她是主子,那福儿就是个贱婢,凭什么她们的处罚是一样的! 送走了内侍,温合宜气得嚎啕大哭起来。 蒋欣阮默默看着,抿了抿嘴,陛下简直不按套路出牌,今日是哄不好了,还是先走为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毒计(合一) 温合宜被气得哭了一整日,眼睛肿的跟桃核似的。 温二夫人又心疼又生气,心疼自己女儿又被顾锦璃算计了,生气顾锦璃又把女儿算计了。 自家女儿终究还是单纯许多,不似那顾锦璃卑鄙狡猾。 “娘,女儿此番一定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所有人都会认为女儿心思毒辣。 可主谋明明是蒋欣阮,顾锦璃也犯了过错,凭什么到头来只有女儿一个人受罚?” 温合宜委屈的心都要碎了,她不但要被禁足,要罚抄心经,还给了顾锦璃三千两银子。 没得到玉颜阁不说,反是还赔了银子,真是呕死她了! 温二夫人听了心里又何尝舒服,她抱着女儿,眼底寒光泠泠,“好女儿,不怪你,要怪就怪爹娘。 如果爹娘是王爷王妃,你今日又怎么会受此大辱。” 陛下的偏心,蒋欣阮的有恃无恐,无不是因为“权势”二字。 若她们手中也握有权势,女儿今日也就不必受此折辱了。 她们虽是平阳王府中人,可真正能仰仗的却是英国公府。 偏生婆母又只是英国公的庶妹,国公府对她们是利用远多于帮衬。 靠山山倒,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她轻轻抚着温合宜的背,眸色愈加深沉,幽幽的语气含着冷意,“合宜,你放心,这种养人鼻息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权力终究还要握在自己手中才可靠。 …… 顾锦璃与温合宜两人的争执不出所料的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有人笑温合宜蠢,有人骂温合宜坏,可一提到顾锦璃,众人便都会齐齐道一声“善有善报。” 不是谁都舍得拿出自己的嫁妆去接济灾民,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子,怎能被那等子小人陷害。 此番言论传到温合宜耳中,一时急怒攻心,气出了一场重病。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大理寺少卿夫人也将外面风声听个清楚,不由轻笑出声,“这个灵毓县主还真是手腕了得,当初背了个晦气的名声,如今却是被人奉为仙子一般的人物。”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想与顾府结亲。 顾家现已是永定伯府,可她真正看中的却还是他们与平阳王府的姻亲关系。 灵毓县主与大房的堂妹关系甚好,是以她才想为儿子求娶顾府三小姐,可没想到却被顾大夫人直接否了。 顾大夫人虽只说觉得女儿小,想再多留两年,可说到底还是没看上他们王家。 王夫人眼中闪过不快。 她家老爷虽只是大理寺少卿,可在京中扎根多年,论人脉可不是没落许久的顾府能比的。 一旁的丫鬟点头附和了两句,随即又有些奇怪的问道:“夫人,顾府不是已经拒了咱们吗,为何今日顾老夫人又下了帖子请夫人前去做客?” 当初夫人可是骂了顾府许久,那些难听的话扎的人耳朵都疼。 她以为夫人这辈子都不会与顾家来往了,谁曾想夫人竟会答应上门拜访。 “谁知道顾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要先去探探再说。” 主仆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行到了顾府门前。 门房早已得了信,忙将王夫人请到了松鹤堂。 王夫人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顾府虽没落多年,但毕竟曾经便是永定伯府,是以院落还算宽敞别致。 只松鹤堂中虽摆设不少,但特别名贵的却只手可数。 王夫人客气的与顾老夫人见礼,眼中却满是轻嘲。 顾府果然是个空架子,至于那灵毓县主的二百五十六抬嫁妆,八成还是靠着平阳王府才凑到的。 “王夫人别拘礼,请坐。”顾老夫人隐隐捡回了当初当伯夫人的派头,举手投足都拿捏贵气范。 王夫人颔首笑笑,暗暗翻了个白眼。 若非顾忌平阳王府,她岂会给一个半边身子都埋土里的老太太面子。 “早就想来府中拜见老夫人了,可又怕老夫人贵人事忙,唯恐打扰了老夫人,这才一时耽搁了。” 这种寻常的客套话一般人听罢都只笑笑了之,可顾老夫人却轻点了下头,“前来拜访的人的确多了些,我这年纪大了,精神头不比以往,一般的帖子都推掉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能见你,是你的福气,可要珍惜。 王夫人抽了抽嘴角。 这老太太可真够不要脸的! “是是,老夫人是有福之人,自然谁都想来沾沾老夫人的喜气。”王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心底的不屑。 王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才笑问道:“不知今日老夫人找我前来可有什么贴心话要说?” 顾老夫人正色点头,抬手屏退了左右,又将视线落在了王夫人的贴身婢女身上。 王夫人眸色狐疑,不知道这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也只得将婢女打发出去。 “老夫人想说什么?” 顾老夫人也放下茶盏,也不卖关子,径自道:“王夫人应也听闻了前平州知府李兴生的事情吧?” 王夫人点了点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实不相瞒,那李兴生的夫人便是我的亲堂妹。” 王夫人眼珠微转,并没有接话,而是任由顾老夫人继续说下去,“李兴生所犯治罪不容姑息,可我那二堂妹委实无辜了些。 况且她年纪又大了,若是流放他乡,只怕会死在路上。” 一路颠簸,别说老太太,就是年轻人也有不少病死在路上的。 王夫人心下了然,牵了牵唇道:“老夫人,话虽如此,可李兴生所犯乃是重罪,罪及家眷也是律法所定,此事可容不得我等置喙。” 顾老夫人摆摆手,“这刑该判还是要判的,否则岂不成了徇私枉法。 只我想着,能否让我那二堂妹留在京中服刑……” 王夫人有些小小的错愕,她该说这老太太想法简单的,还是该说她异想天开臭不要脸呢! 罪臣家眷是要流放偏远之地做苦工的,岂有留在京中享福的道理? 见王夫人虽不说话,但脸上却摆明是拒绝之色,顾老夫人想了想,似不经意间的道:“我曾听我那大儿媳说,王夫人曾请了张夫人来府中?” 各府若相中了哪家的公子小姐,便会请交好的友人代为打探口风,也可免得对方若是无意,两家都下不来台。 王夫人心中微转,顾老夫人此时提及莫不是有意重提此事? 这般想着,王夫人便有意试探了一下,谁曾想到顾老夫人却连连摆手道:“婉丫头年岁还小,我们都有意再留她两年。 王夫人也知道,婉丫头与她大姐姐感情深受,虽说锦丫头已经出阁,但关于婉丫头的婚事也是要问过她大姐姐的。” 她这三孙女以后也非高门不嫁,一个少卿府哪配得上她家三丫头。 王夫人听了想骂人。 这老不死耍人呢! 若没这个意思还提此事作甚,还敢用顾锦璃来压她,什么玩意儿啊! 见王夫人脸色不虞,顾老夫人忙道:“不过我一瞧王夫人就觉得甚合眼缘,王夫人若能帮我行个方便,令郎的亲事我也会留意着。 我那大孙女好友甚多,且都是些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另则王妃那里也有许多熟识人家……” 送走王夫人后,顾老夫人略带得意的笑了笑。 如今她们顾府也算是正值盛宠的新贵,多少人等着巴结她们,她看得上王夫人,是王夫人的福气。 举手之劳,得她一个人情,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答应。 王夫人上了马车后绷着脸一言不发,婢女见了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顾老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王夫人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大骂出声,“不过一个伯府老太太,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贵人了,我呸! 不过是靠着孙女长了一张狐媚的脸,哄得那温凉分不清东南西北,靠着孙女攀附权贵得来的荣华,也亏得她好意思显摆!” 还敢跟她画大饼,真想把饼塞老太太嘴里噎死他。 想来定是平阳王府不愿理会此事,那老太太才求到她这,可求人也没个求人态度,还一副施舍于她的模样,真想一口痰啐她脸上。 想让她帮忙,下辈子去吧! 马车行了一路,王夫人骂了一路。 车夫听得暗暗咋舌,他家夫人可生的一副厉害嘴皮,就老爷后院的那些小妾加起来也没有夫人一个人嘴皮子溜。 单是过了这么久,夫人骂人的词就没重过样,足以听出其中水平来。 顾大夫人听闻王夫人来府中拜访,心下狐疑,便去松鹤堂打探。 顾老夫人只说王夫人十分喜欢三丫头,但她觉得三丫头年纪还小,便给拒了。 因王府曾派人来说过此事,再看顾老夫人一派坦然,顾大夫人便没多想。 更何况如今殿试在即,顾大夫人的注意都放在了顾承晰身上,只想着这老太太不作妖她就知足了。 还有三日便是殿试。 这日宋碧涵又挽上发髻换上男装,提着食盒一路去了苏致家中。 宋碧涵没事便会给苏致送些药膳,每每看着苏致清瘦的脸庞添了些肉,脸色也比之以往好了许多,宋碧涵便有种我家状元初长成之感。 虽说苏致有今日的成绩都要靠他自己,但这其中备不住也有一点点她的功劳呢。 至于她大哥,呵呵,那么多人关心他,也不差她一个! 宋碧涵这般想着,一路来到了苏家,远远便看到苏家门前围了不少人。 苏致站在人群中,身着最普通不过的灰色长衫。 黯淡的灰色却掩不住苏致郎朗如竹的气度,他身后站着一个脸色涨红的小姑娘,正是他的妹妹苏灵。 “大家来评评理,都说这读书人最有风骨,可他们撞坏我的东西却不肯认,这是何等道理!”一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壮汉指着苏致扬声嚷道。 “你胡说!分明你撞的我!”苏灵不甘示弱的辩驳道。 她听到门外有卖豆腐的,便想买块豆腐给哥哥做汤吃,谁曾想她刚一出门,这男人便迎面撞来,害得她狠狠摔了一跤。 结果还没等她找他算账,这男人竟反过来冤枉她。 “姑娘小小年纪便满口谎话可不好!我手中抱着瓷器,小心翼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撞到姑娘。 倒是你这个小姑娘,急匆匆的从院中跑出来,莫不是怕晚了买不到豆腐?”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这人说的有道理,瓷器易碎,自是要加倍小心。 更何况刚才的确有卖豆腐的小贩来,备不住真是这小姑娘跑的急把人家给撞了。” “孩子小,犯点错难免,只是这做哥哥一味包庇,可就有损读书人的风骨了。” 男子见众人言语之间都是偏袒他的,便更是理直气壮了,“这瓷器可是晋国时期的宝贝,价值千两,我也不讹你们,陪我一千两银子就算了。” “一千两?还敢说没讹人!”苏灵这辈子都没听过一千两,这简直算是天价了好吧! 男子眼中浮现了点点讥讽,“小姑娘莫觉得这一千两多,在人家权贵手里,这不过就是手指缝露出的一点细沙而已。 你若不信,可以随便去古玩街打听打听价钱,莫说我这瓷器是晋朝皇室所用,就是随便一个小瓷碗都值上好几百两。” “我才不去打听,本就不是我撞的你,我凭什么要陪你银子!”苏灵自小双亲亡故,是以性子也颇为爽直,毫不畏惧的与汉子争辩。 汉子眸露凶光,声音陡然上扬,“你们这意思是不打算赔钱了?” 苏致将妹妹护在身后,平静的望着汉子道:“家中小妹年纪虽小,但从不曾说谎骗人,只恐这里是有什么误会。 但若今日之事真乃我家小妹的过错,我想什么办法都会偿还兄台的损失。” 苏致更相信自家小妹的品性,只觉得这里定然有什么误会存在。 可对方却不愿心平气和与他争辩,见他如此,便冷声一声道:“既然你们不肯承认,那便只能去见官了。 走!我们一同去京兆府说个清楚!” 男子说着便伸手抓向了苏致的肩膀,眼底泛出一抹凶狠的寒光。 “住手!” 一抹清瘦的身影倏然挡在了苏致身前。 “是宋大哥!”苏灵眸光一亮,脆生生的喊道。 宋碧涵回头冲苏灵咧嘴一笑,悄悄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必担心。 苏灵脸蛋微微泛红,心底却轻松了不少。 苏致望着身上的小小少年,目光却有些复杂。 上一次在大佛寺,宋兄也是这般义无反顾的站在了他身前。 她明明比他小,比他矮,却一次次的站出来保护他。 他动容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自惭形愧。 他何时才能来护着宋兄…… “你是谁?”男子上下打量着宋碧涵,见她身上衣料不菲,眸中隐有警惕。 “这你甭管,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自小就受宋达熏陶,宋碧涵学起纨绔子弟,那是信手拈来。 “我刚才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你说你这花瓶是被那个小姑娘撞坏的?” 男子立刻点头应道:“对!” “她是怎么撞的你?” 男子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道:“就是迎面撞上的。” 宋碧涵扫视了一眼四周,笑道:“这条路这般宽,还真难为你们能撞上。” “这你就要问那个小姑娘了!”男子语气不善。 “宋大哥,他骗人,明明是他撞的我!”苏灵见男子又来污蔑她,唯恐被宋碧涵误会,连忙解释道。 宋碧涵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男子不耐烦的道:“你是何人?要么你替他们两个赔钱,要么就让他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男子说完又要伸手去抓苏致,却被宋碧涵狠狠拍开了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爪子就不能好好搁着吗?” 男子一时气得脸色铁青,说话这般难听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君子? 宋碧涵踢了踢脚边的碎瓷,挑眉道:“你说这是晋朝时的瓷器?” 男子眸光微闪,但还是点头道:“不错。” 宋碧涵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瓷仔细看了看,随即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男子,“你真的确定?” 男子喉咙动了动。 见宋碧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男子倏的双目睁圆,全然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你们撞坏了我的东西,既不肯赔钱,又不肯见官,是想赖账不成? 众位乡亲评评理,他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男子捏紧了拳头,似是怒火已无法隐忍,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宋碧涵却是点头道:“可以啊,那就去见官吧。” 她回答的异常痛快,反是让男子愣了愣。 宋碧涵侧头对苏灵道:“苏小妹,你去找块布将这碎瓷片装好,咱们带上碎瓷一同去面见官老爷。” “好哒!”苏灵没有半刻犹疑,立刻飞奔回了院中。 苏致看到这一幕,心情更是复杂了。 他怎么觉得宋兄快要取代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地位了? 男子不停转着眼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子让他当着众人的面与苏致争执,然后故作恼怒与苏致动手,趁机弄断他的手臂。 可现在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人,他再动手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思及此处,男子大脑飞速转着,权衡一番利弊后,冷哼了一声,指着宋碧涵与苏致道:“算你们走运,大爷我今天正好事忙,懒得和你们一般计较,待我得空了,且给我等着!” 男子说完就要走,宋碧涵在身后喊他,“这一千两的花瓶你不要了?” “大爷我有的是钱,得空再来与你们清算!”男子声音响亮,气势十足,但脚步却是飞快,不过片刻便彻底没了身影。 宋碧涵不屑啐道:“分明就是个碰瓷的骗子,还敢大言不惭!” 围观众人也觉男子有问题,一改刚才对苏致兄妹的指责,声讨了男子几句便各自散开。 苏灵找了布出来才发现人都散开了,不解问道:“宋大哥,那人怎么走了?” 宋碧涵笑笑,“他拿着赝品招摇撞骗,所谓的见官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一瞧咱们不准备息事宁人,自是先溜了。” “宋大哥真厉害!”苏灵发自内心的赞叹出声,眼中满是崇拜,“宋大哥不过看了一眼,就知道那花瓶是假的,真真厉害的紧。” “其实……我也分不出是真是假。”宋碧涵略有心虚的挠了挠头。 宋府虽然有许多名贵瓷器,可她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更分不清瓷器的年代。 但她记得父亲曾得了一个晋朝时的酒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平时都小心的摆在匣子里,无事才舍得拿出来观赏一番,怎会像这人似的大大咧咧的抱出来,还被撞碎了。 她不过装模作样试探一番而已,谁曾想那人胆子那么小。 苏灵听了非但没有失望,双眼更是明亮起来,对宋碧涵赞不绝口,“宋大哥真聪明,堪称有勇有谋第一人呢!” 宋碧涵被夸得不好意思的咧嘴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口洁白的贝齿都显得她愈加俊朗。 兄妹两人无声看着宋碧涵,默契的想着,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对了苏兄,我给你带了药膳来,你快趁热吃,过两日殿试一定要得个状元回来啊!” 苏致忙接过食篮,动容又歉意的道:“宋兄以后莫要再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那茶馆是我的朋友开的,不要钱的!”宋碧涵连连摆手。 苏灵瞥了自家哥哥一眼,眼中盛着小小的嫉妒,语气幽幽的道:“宋大哥对哥哥真好,又来给哥哥送药膳了……” 宋碧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快,“不仅有药膳,我还给你带了烧鸡和红枣糯米糕,快去趁热吃吧。” “谢谢宋大哥,宋大哥真好!”苏灵欢快的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细细的月牙。 宋碧涵很喜欢这个活泼懂事的小姑娘,笑容愈加温和起来。 苏灵脸蛋红了红,从苏致手中夺过食盒转身就跑进了院中。 “苏小妹真可爱。”宋碧涵笑着夸道。 苏致看了看宋碧涵,又抬头看了眼苏灵的方向,略略蹙眉。 宋兄不是来看他的吗,怎么光顾着与灵儿说话了? 这般想着,苏致便开口道:“宋兄里面请,我来给宋兄泡茶喝。” 家里虽没有名茶,但他泡茶手艺甚好,宋兄应会喜欢…… 望仙楼雅间内,傅决正与裴逸明把酒言欢。 “裴公子有经世之才,新科状元想来定是裴公子囊中之物了。”傅决举杯笑道。 苏致虽是会试榜首,可他寒窗出身,背后没有分毫势力。 傅决也派人私下接触过,苏致年纪不大,脑筋却死的很,这样的人便是有状元之才,也无法在官途上走下去。 傅决见过许多状元郎郁郁不得志的情况,是以便将注意放在了出身大族的裴逸明身上。 “殿下谬赞了,此番殿试亦不乏有才学之人,在下不敢托大。”裴逸明笑笑随之举杯,话说的虽客气,但眼中却满是胜券在握。 而傅决喜欢的就是裴逸明的野心,有野心的人才能走的更远。 傅决搁下酒杯,随口笑问道:“不知裴公子可曾定亲,我外祖家的一位表妹尚待字闺中。” 这已是明显的示好,裴逸明听了却眸光微动,笑道:“在下尚未定亲,婚事向由父母做主,再者说男子还是该先立业后成家。” 傅决脸上笑容顿收,气氛一时沉了些许。 这时裴逸明的小厮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裴逸明脸色顿时一暗,怒声道:“怎的这般没用!” 语落裴逸明才想到傅决还在,只得敛下怒容,“五殿下,家里有些事情,在下今日要先告辞了。” “好,裴公子请便。”傅决颔首笑笑,望着裴逸明背影的目光却十分深沉。 他每次宴请裴逸明,裴逸明都痛快应下。 可他一有招揽之意,裴逸明便推三阻四,显然是待价而沽。 他知道傅凛亦想将裴逸明收入羽下,这状元虽不稀奇,可裴逸明身后却有江南首富裴家二房为靠,此番平州水患他们折损了太多银两,这个裴逸明他一定要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麻烦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怎么回事?竟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和孩童都处置不了吗?”裴逸明望着躬身的汉子,怒声叱道。 “公子,事情本进展的十分顺利,可谁曾想半路上蹦出来了一个富家公子帮着苏致说话,属下若是再动手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苏致若在这个时候被人蓄意伤害,众人第一个怀疑的便会是同样有状元之才的裴逸明。 所以男子才会特意找个借口与苏致争执,这样就算伤了苏致,众人也不会往裴逸明的身上想。 “哪家的公子?”裴逸明眸光阴冷,削弱了他身上的香之气。 “奴……奴才也不知,奴才只知道他好像姓宋……” “宋?难道是工部尚府上?”裴逸明自言自语着。 见男子正垂首悄悄望他,裴逸明气不打一处来,“滚!没用的东西!” 男子不敢再招惹裴逸明,忙不迭的弯腰离开。 裴逸明眯了眯略有上扬的眼,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寒光。 他与平州解元李邺不同,他自幼便得才子之名,江南又是香之地,他这个解元的含金量要比李邺高出不少,可他没想到此番会试他竟输给了一个寒门子弟。 苏致是寒门学子,不可能有门路收买考官,他必有过人的才学。 虽说他就算不中状元,未来的仕途也不会受到影响,可他不能给苏致连中三元的机会。 状元不稀,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向来被世人称为文曲星下凡,届时哪里还会有榜眼探花的风采。 他与苏致虽无私怨,可他不能任由苏致挡了他的路。 裴逸明眸光更冷,不行,他决不能让苏致参加殿试! …… 顾老夫人本以为王夫人定会毫不犹疑的答应她,可没想到过了两日竟还没得到王夫人的消息,顾老夫人正是纳闷,忽有丫鬟来报,说是王夫人已替她安排妥当,准许她前去大理寺探望被关押的李家女眷。 顾老夫人得意笑起,她就知道王夫人一定会卖她这个面子。 毕竟他们顾府可是平阳王府的姻亲,哪里是一个区区大理寺少卿能比的。 转眼已到殿试之日。 今日又是个万人空巷的日子,殿试的一甲结果会当即宣布,也就说殿试之后他们便能立刻知晓新科状元的身份。 不仅能看到状元郎游街,运气好还能看到一些开放的人家榜下捉婿,可谓热闹至极。 因着顾承晰有幸面见圣上,参与一甲角逐,是以这日顾府众人都早早去了雅清茶楼等待结果。 只她们却是不知,在他们走后,一直讲究龟养之道的顾老夫人竟偷偷从侧门乘着马车离开。 大理寺专门负责羁押罪臣及其家眷,是以大牢内倒也还算得上干净,只依然有一种不见天日的潮湿发霉的味道。 王夫人并没有前来,而是由一个看守犯人的狱卒领着顾老夫人去见李家人。 顾老夫人心下有些不满,这个王夫人竟不知陪同,真是不会来事。 “就是这了,老夫人有话请快些讲,莫要为难小的。”狱卒说完,便退让一边,由得她们说话。 顾老夫人皱了皱眉,对这个同样没有眼力的狱卒表示不满。 狱牢中有些昏暗,顾老夫人眼神本就不大好,她眯着眼睛向牢中张望半晌,才认出蜷缩在稻草堆上的老妇便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二堂妹。 “二堂妹。”顾老夫人低低的喊了一声。 稻草堆上的老妇人挪动了一下身子,向牢门口望了望,李老夫人脸色灰白,头发凌乱,哪里还有曾经那飞扬的精明劲。 “大堂姐?”李老夫人竟一时不敢确信。 “是我,二堂妹你还好吗?”顾老夫人心中一时感触颇多。 她们争了一辈子,本是不相上下,谁曾想到两人有朝一日身份竟如此悬殊。 她的命可真是好啊! 李老夫人撑起身子站起起来,脚步虚晃的走向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穿着一身祖母绿色的衣衫,料子平整柔顺,一看便是新做的,头上更是插满了珠钗,满身的贵气在这狱牢之中显得是如此刺眼。 李老夫人眯了眯眼睛。 “短短时日不见,二堂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顾老夫人痛心疾首。 李老夫人没说话,静静看着顾老夫人表演姐妹情深。 “二堂妹,咱们姐妹多年,我如何忍心看你这副模样。”顾老夫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已托了门路,待你们流放时我会偷偷把你接回府中。” 李老夫人麻木的表情终是有了些许变化,她张了张嘴,讷讷道:“那楚楚和茹茹……” 顾老夫人不赞同的看着她道:“我能救下你便已是万幸了,哪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她们还年轻,以后总还有机会,可你这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啊!” 顿了顿,顾老夫人又说道:“如今咱们府上已经是伯府了,承晰今日又去参加了殿试,很有可能中个状元榜眼回来。 温凉这次在平州又立了大功,陛下定会重重赏赐,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顾老夫人说得情真意切,李老夫人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来落井下石与她炫耀罢了。 “老夫人,还请您快着些。”狱卒前来催促。 顾老夫人翻了狱卒一眼,又对李老夫人道:“我今日来就是提前知会你一声,免得你自暴自弃,不顾及自己身子。 你安心等着,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顾老夫人细细嘱咐了一番,才在狱卒的催促下离开,临行还不忘狠狠瞪了狱卒一眼。 这么没眼力见的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顾老夫人昂首挺胸的离开,宛若一只骄傲的老孔雀,全然没看到李老夫人那怨毒阴冷如鹰隼般的眸光。 狱卒送顾老夫人离开时,迎面正遇见另几个狱卒,其中一个狱卒就因在众人面前揭露李家恶行,还得了暗二的一锭银子。 他顿下脚步看着顾老夫人,又眯着眼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抬手招身边人道:“你去打听答应那个老太太是哪家的?” 看她应是从关押李家女眷的方向而来,可李家在京中除了永宁伯府似乎没有别的亲戚。 上次他不过多说了两句话,便得了一锭银子,那可是他三四个月的饷银。 温公子出手阔绰,若有机会能帮温公子办些事也是不错。 不过是问句话的事,若真有什么消息,许是他还能得到不少好处。 …… 街道两侧皆围满了百姓,各个茶楼酒馆也皆爆满,只为能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有小贩沿街叫卖瓜子花生,冰镇的凉茶,收益不菲。 众人摩肩接踵,城内自上元节后还是第一次这般热闹。 秦俢特意留下了雅清茶楼最大的一间雅室,顾府众人还有平阳王一家齐聚一堂。 平阳王妃与顾大夫人顾二夫人热情的说着话,三个女人从养生问题一直聊到了教养儿女上,场面一时变成了互夸大会。 “顾府不愧是香门第,锦儿和三小姐都百里挑一的姑娘,真真是讨人喜欢。”平阳王妃发自内心的夸赞道。 顾大夫人两人听得自是欢喜,特别是顾二夫人,女子有几个嫁人后没被婆婆磋磨过的,而平阳王妃对锦儿是实心实意的好,身为母亲,有什么比孩子过得美满幸福更值得高兴的。 “王妃才是教子有方,贵府两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不知叫京中多少人家羡慕呢!”顾大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锦儿是王妃的儿媳,王妃如何夸都是人家自家的事,二弟妹能坦然听着,她却是不能。 再者说她说的也是事情,侄女婿自不必说,温家二公子小小年纪便可领兵,也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平阳王妃却笑笑摆手,谦虚道:“凉儿的确是好的,可我那小儿子却担不起夸。 别看那小子长得一副可靠模样,实则却顽皮着呢!” “……”温阳不想说话了。 怪不得没有女子爱慕他,感情是他的亲母妃在到处说他坏话! 女子这边聊得热火朝天,男子便稍显冷清了。 平阳王神色冷峻,顾大老爷也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方脸,若是没有顾二老爷时而说笑两句,顾三老爷都快待不下去了。 压抑……太压抑了。 他觉得大嫂二嫂那边聊得挺热闹的,他宁愿和女人们聊聊各府八卦,也不想听自家大哥与平阳王谈论朝堂正事。 沈妩几人相约一同来看状元郎游街,交好的姑娘家自是不舍得分开,顾锦璃便请几人一同来雅室小坐。 不多时宋大夫人与宋二夫人带着宋碧涵也来到了雅清茶楼,平阳王妃与宋大夫人向来交好,众人也算熟识便都坐在了一处。 看着一众女眷言笑晏晏,温阳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了。 雅室内除了一众女眷并几个老头子外,就剩下他与温凉了。 可温凉恬不知耻的与大嫂挤在一处,也不管能不能接上人家女孩间的话题,就那般含笑望着大嫂,时而递茶,时而送上剥好的葡萄。 没眼瞅了…… 温阳郁闷走出雅室散心,结果正遇见傅冽和傅决两人。 温阳心中一喜,忙将两人请了进去。 他们虽说关系一般,可现在只要能有个活物陪他说说话他就知足了。 傅冽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傅凝心中暗笑。 这条街上的茶楼酒馆那般多,若非因为顾三小姐在,傅冽怎么就单单选了这? 再者说以他们的身份若想看热闹,进宫去看岂不更真切。 奸计得逞,还故作扭捏,还真是他们傅家人祖传的性子! 可傅冽刚迈进雅室,脸上的神情就险些绷不住了。 这什么情况? 原以为雅室里就他们几个年轻人,可那占据了半壁江山的家长们是怎么回事? 傅冽神情僵硬的环视四周,见到了几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个便是如今的永宁伯爷。 傅冽心中顿时慌的不行,他没做会见到她父母的准备啊。 也不是知他今天的仪容可还得体,还有,他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不笑,会不会显得他为人傲慢?笑了,又会不会显得他不够沉稳? 傅冽脑中像搭了一个戏台子,比起街上的气氛还要热闹几分。 众人自是要起身行礼。 看着顾大老爷正俯首对他作揖行礼,傅冽的腿莫名有些软。 见傅冽一副大脑空白的模样,傅凝忙道:“众位莫要多礼,我们乃是温二公子的好友,都是晚辈,可担不起众位的大礼。” 听傅凝这般说,顾大老爷几人才笑应两句,众人重新落座。 傅冽身子僵硬的坐在一处角落里,一改往日随意的坐姿,将脊背端的笔直。 眼神更是毫不转移的目视前方,不敢乱动分毫。 傅凝瞧着觉得好笑,低声问向温阳,“你也是,雅室内的人既这般多,你怎么也不事先与我们说一声?” 温阳瞥他一眼,坦然道:“说了你们还会进来吗?” 一个人尴尬太难受,不如大家一起尴尬。 温阳的直白让傅凝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怼了怼身侧的傅冽,“你放松点行吗,至于这般紧张吗?” 看看人家温凉,就算岳父岳母在身侧,依旧随性自在,眼里只有顾锦璃一人。 傅冽不说话也不动,因为他能感觉到夫人席上有一道探查的目光在看着他。 那个位置有些像顾大夫人的方向,他自要表现得体才行。 顾大夫人的确在看傅冽。 之前那件事虽说已被掀过,但他们一家却都知道实情,傅冽的确是为了婉儿才伤了赵楚。 顾大老爷觉得傅冽是因为与平阳王府的关系才出手相助,可在这种事上女人总会比男人想的深入些。 若只是随手相助,救下婉儿就好,何必如泄愤一般将人伤成那般模样? 今日一番细细打量,这位六殿下当真生的极好,可就是太过高冷了些。 就那般端坐一处,也不与人说话,这样的男子怕是不懂得疼人。 婉儿本就柔弱,还得找一个温柔的夫君疼着才行。 顾大夫人想了想,随即摇头笑了笑。 她在想什么呢? 老爷如今虽是伯爷,可与人家的身份还是太过悬殊了,门不当户不对,不做想不做想。 顾锦璃环视屋内一眼,轻轻笑了一下。 “怎么了?”温凉轻声问道。 温凉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所以哪怕是最为细小的表情变化,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顾锦璃以手遮唇,笑着低语道:“阿凉,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很像一场大团圆的聚会?” 熟识的人来了大半,甚至给她一种要拍全家福的错觉。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了数双眼中,平阳王妃与顾二夫人相视一笑。 小两口就要这样腻腻歪歪,难舍难分才好。 若在往常宋碧涵早就取笑顾锦璃了,可今日她却不停的向外张望,显得坐立不安。 “涵儿,你怎么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姜悦就坐在宋碧涵身边,宋碧涵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时而又半站起身子,搅得姜悦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宋碧涵转了转眼珠,起身对宋二夫人道:“娘,这里看不清楚,我和锦儿她们去那边看看。” 说完也不顾不上几人的诧异,拉着她们便往外走。 宋二夫人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已大声骂起臭丫头来。 怪不得这臭丫头让她和大嫂先走一步,原是瞒着她女扮男装出来的,这般胡闹,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了! 沈妩被一身男装打扮的宋碧涵拉的有些不自在,便甩开了她的手,玩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宋公子注意点!” 可宋碧涵竟罕见的没有与她嬉皮笑脸,反是一脸严肃。 几人面面相觑,顾锦璃开口问道:“涵儿,你到底怎么了?” 宋碧涵拧着眉,眼底全是担忧之色,“我觉得苏兄或许遇到麻烦了……” ------题外话------ 颈椎病犯了,头疼,所以今天偷懒少更一些(*^▽^*),抱歉宝贝儿们,比个心心大撒个娇o(* ̄︶ ̄*)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文曲星(合一) “你说的是苏致苏公子?”姜悦诧异问道,“他现在不是该在宫里等待陛下考问吗?怎么会出事呢?” 宋碧涵皱眉摇头,“我们昨日约定好的,我会在雅清茶楼给他助威,他经过这里时会在对面那株桂树下与我招手问候,可我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他,殿试的时间又快到了……” “会不会是你们错开了,或是没看到对方?” 宋碧涵再度摇头,“绝对不会,苏兄是个重诚信的人,他若没见到我绝对不会走开的。” “锦儿,阿妩,你们两个脑袋好使,快帮我想想!” 顾婉璃和姜悦相视一眼,有种想甩袖子走人的感觉呢! 就算她们不大聪明,就不能体贴一点把她们也带上吗? 可顾锦璃和沈妩也没有头绪,沈妩劝道:“你别急,外面人那么多,很有可能是你们错开了,天子脚下苏公子能有什么事?” “谁说天子脚下就安全了,前两日苏兄还差点被人讹了一千两银子呢!” “一千两银子,怎么回事?”顾锦璃眉头一动,开口追问道。 宋碧涵忙将那日之事一一道来,“那人明显就是个地痞无赖,若非我去的及时,只怕苏兄就要吃亏了。” 顾锦璃与沈妩相视一眼,两人眸光都深沉了两分。 如此看来,或许此事真有隐情。 相识一场,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她们若要离开也要找个正当的理由才行,这般想着,顾锦璃便只得将温凉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你们要出去逛逛?”顾二夫人有点担心,“外面人那么多,冲撞你们可怎么好?” “有阿凉跟着不会有事的,距离发榜还要许久,我们想先出去买点东西。”顾锦璃冲着温凉使了个眼色。 温凉会意,起身道:“有我在,岳母不必挂怀。” 见姑爷都这般说了,顾二夫人只得点头应下。 只想着都是些小孩子,让她们枯坐也是为难,便只得细细嘱咐两句。 “我也去!”温阳见自家母妃没有意见,立刻起身表态。 傅冽飞快的扫了一眼顾婉璃的方向,不动声色的起身,语气淡淡的道:“那我也陪你吧。” 傅凝啧啧出声,谁说陷入男女之情会让人变傻,瞧瞧他六哥,智商飞升,都会做戏了。 平阳王妃见此笑道:“有这些小子陪着,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他们若连几个姑娘都护不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了。” 宋二夫人望着平阳王妃,眸光微动。 这平阳王妃可是个万中无一的好婆婆,涵儿又与灵毓县主交好,或许温二公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般想着,宋二夫人连连点头笑道:“去吧,注意安全就行。” 宋碧涵惊讶于宋二夫人好说话,全然没想到自家娘亲的小算盘。 一行人出了雅清茶楼,温凉才开口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顾锦璃忙将事情经过道了来,又说出了她们的猜测。 “苏公子初来京城,又一心读书,从未与人结怨,可听涵儿描述,我总觉得那个男子似在刻意针对苏公子。 如今殿试已近,苏公子却仍无踪影,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温凉闻后颔首,抬手唤来了墨踪,命他去兵马司唤人调查。 “咱们也别干等着,先去苏兄家里看看怎么样?”宋碧涵心里七上八下的,后悔当日轻易放过了那个男子。 “也好。” 众人一同前去苏家。 傅冽跟在后面,眼神总不受控制的落在身前那道宛若桃花般的身影上。 去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远远瞧见她,他就知足了。 倏然,他心中一紧。 只因她侧眸望了他一眼,水汪汪的杏眸欲语还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一般。 傅冽心中顿时犹如万鼓雷动,他很想走到她身边,问问她可是想与他说什么。 可终究……还是没敢。 只一路默默无声跟随在她身后。 几人很快来到了苏致家里。 苏家只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破旧的木门虚掩着,宋碧涵见此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往常苏致若是不在家,苏灵都会将门从里面栓好,怎么会任由大门虚掩着。 “苏兄,苏小妹,你们在家吗?”宋碧涵向院内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宋碧涵心里着急,径自推开了门,忽听身侧响起一道老妇人的声音,“你们要找谁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站在隔壁院门前,皱眉看着他们,眼中满是警惕。 “大娘,是我,您记得我吧?”宋碧涵忙走了上去。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了看,才收起眼中警惕,笑道:“你是苏公子的那位好友,总给他们兄妹送吃的来着。” 苏家兄妹虽家境贫寒,但这位小公子却是富贵人家,每每带来都是山珍海味,她家大孙子还跟着蹭过饭。 宋碧涵点了点头,连忙问道:“那大娘可知道苏兄去哪了?” “苏公子?他今日不是要参加殿试吗?”老大娘显然一愣。 她虽不懂科举,但总听周围人说苏公子有才华,若是此番再中状元,可就是连中三元,乃天上文曲星下凡哩。 若苏公子是天上的文曲星,她们一家老小住在文曲星家旁,也定会受到上天庇佑,为此她和媳妇都还帮苏公子向菩萨祈福呢! “那大娘可看见苏灵妹妹了?” “没呀!今日一早就没瞧见呀! 怎么,他们兄妹出什么事了?”老大娘也有些紧张起来,她可还盼着苏公子连中三元呢。 “大娘,您细细想想,苏家今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哪怕只是小事也可以。”顾锦璃开口问道。 老大娘也生怕文曲星会有什么意外,忙努力回想,“若非要说的话,那也就是苏公子今日出门的时候没与我打招呼。” “这算什么线索呀!”急性子的温阳打岔道,却被温凉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没事大娘,您慢慢说,想到什么都可以。”顾锦璃循循善诱。 老大娘点点头,继续道:“苏公子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遇到我们这些邻居都会打招呼。 可今日他似乎走得有些匆忙,全然没见到我,我只以为他是赶时间进宫赴考呢。” “那大娘可知道他往那边走了?”顾锦璃继续追问。 大娘皱眉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你们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往西去了!” “西?可皇宫明明在东面啊!”宋碧涵愈加心急,“能让他耽搁了殿试,定然是极其重要的事。 锦儿,苏兄他们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先别急,咱们一同去找找。”沈妩虽这般劝她,但心里也觉得此事颇不对劲。 众人一时皆陷入了沉思。 倏然,温凉唤出墨迹。 墨迹立刻现出身形,将老大娘吓了一跳。 乖乖,这么大一个小伙子是从哪蹦出来的! “西山有个破庙,你去那处看看,若有情况,响箭示意。” “是!”墨迹应了一声,几个飞跃后,身形瞬间消失无踪。 老大娘再一次陷入震惊,有钱人可真会玩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踩房顶。 墨迹去西山查看,温凉几人也一路往西边走,沿街向路人打听情况。 可苏致初来乍到,是以除了周围的邻居并没有更多人认识他。 眼看着殿试时间将至,宋碧涵急得眼眶都有些红了。 十年寒窗苦读才等到今朝科举,苏兄距离状元之位只差一步,若是赶不上今朝殿试,便还要再等三年,甚至还会给圣上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至仕途无望。 苏兄不比他大哥,他大哥读书虽也算刻苦,可他并没有那般大的压力。 家中有祖父和父亲为他铺路,他哪怕中一个同进士,仕途都可无忧。 可科举对于苏兄来说却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机会,她怎么忍心能看着他白白错过。 倏然,一道响箭划破天际。 “是西山方向!”温阳惊呼出声,望着温凉的眼中满是惊诧,“温凉,你怎么知道苏致会在西山?” 温凉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多年,对京中各处最为熟悉。 苏致不过一介平民,身后并无势力,若有谁想害他,大可不必费如此周折。 联系到宋碧涵所讲之事,针对苏致之人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想阻拦他参加殿试,但又不想被人察觉。 若是这般,他们定然不会伤害绑走苏致,以免落人口舌。 苏致的妹妹偏偏在今日失了踪影,而那位邻家大娘最后又见苏致去了西面。 通过这些线索,再加上多年办案的经验,温凉猜测很有可能是有人绑走了苏灵,引苏致前去营救。 而西山正有一处荒庙,那里鲜有人烟,行事隐秘,且距离颇远,一来一回下苏致定然错过殿试。 望着温阳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温凉将这些简洁明了的归为了两个字,“直觉。” 温阳:“……” 这玩意儿不是女子用的吗,男人也可以? 一行人立刻朝西山赶去,在半山腰遇到了被墨迹护送下山的苏家兄妹。 苏灵一边走一边哭,那双小鹿般的大眼哭的又红又肿。 苏致倒是神色淡然,只温柔耐心的安抚着妹妹。 “苏兄,苏妹妹。” 听到宋碧涵的声音,苏致显然一怔,立刻抬起眸子望了过去。 苏灵却罕见的没有迎上去,只顾着捂着脸呜呜的哭。 “苏妹妹,你怎么了,可有哪里受伤了?”宋碧涵见她哭的悲切,心中不免着急,蹲下身子问道。 苏灵一边摇头,一边啜泣,“我没受伤,可哥哥……” “苏兄受伤了?”宋碧涵惊愕,上下打量起苏致来。 苏致轻轻弯唇,摇了摇头,“宋兄莫要挂怀,我们都无事。” “可哥哥赶不上殿试了呀!哥哥明明能考上状元的,可现在却因为我,连殿试都去不了……”苏灵既愧疚又自责,只恨自己没用,拖了哥哥的后腿。 “不怪灵儿的,对方既是想针对我,即便不抓走灵儿,他们也会有别的办法。” 事到如今,苏致也已想明白其中原委,对方的目的就是阻拦他参加殿试。 可他心里却只有庆幸,也正因他们不愿落人口舌,是以才未伤害灵儿分毫。 他们只用了少量迷药,灵儿的身上连丝绑痕都没有。 科举虽重要,可相比妹妹的安危却什么都算不上。 “真是可恶!”宋碧涵恨极了,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殿试已经开始了,想到苏致还要再等上三年,宋碧涵就恨不得将人揪出来暴揍一顿。 “其实……我倒有个想法。”顾锦璃突然开口道。 宋碧涵立刻跳了起来,抓着顾锦璃的手道:“锦儿,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转而她又对苏致道:“锦儿最聪明了,她的主意肯定能行。” 苏致望向了她与顾锦璃交握的手,又看向了牵着顾锦璃另一只手的温凉,眸色一时有些复杂。 就连本还在啜泣的苏灵都暂且止住了哭声,眼泪虽仍旧落着,但目光却怔怔的落在宋碧涵身上。 宋大哥当着人家夫君的面就敢拉拉扯扯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最奇怪的是那位公子,好像并不怎么生气,长得明明挺冷清的,没想到这么大度。 不过话说回来,这圈子好像有点乱呢。 …… 御书房中。 望着坐在殿内奋笔疾书的九名学子,建明帝的脸色有些沉冷。 怎么就唯独少了苏致呢? 建明帝对先后夺得解元会元的苏致十分感兴趣,他十分好奇苏致能不能成为他登基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文曲星。 排除那些在位时间过短的帝王,一般来说每个帝王任期总会遇到个连中三元的文曲星。 而先帝就是那个比较特殊的,他父皇在位时期虽不短,却偏偏一个都没有,致使民间野史都在传他父皇德行有亏,连文曲星就不愿降凡。 他对做皇帝虽不热衷,却也不想日后落得与先帝一般的臭名声。 是以他早已暗下打算,只要苏致殿试的文章写得还过得去,他便亲点苏致为状元郎。 可眼下这不参加殿试是几个意思? 看不得他民心所向是吧! 建明帝兀自气恼,其实除了这个私人原因,他也有心栽培苏致。 苏致的文章他都看过,是个胸有天下的落落君子。 文人墨客难免矫情,可这苏致却难得有一身郎竹般的气度,通透大气,毫不迂腐。 更重要的是,苏致身家干净,背后没有利益牵扯。 他总要给大梁下一任帝王培养些清流抵住。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除了温凉,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放鸽子。 建明帝正暗暗气恼,陈总管忽然走上前来,在建明帝耳边低语了两句。 “老六和老七?他们来干什么?” 陈总管压低了声音回道:“两位殿下说有要事禀告陛下。” 建明帝挑了挑眉。 他扫了一眼奋笔疾书的众人,想了想,点头道:“传他们两个进来吧!” 正愁无聊,听听他们有何事。 察觉到几位阁老刀子般的眼神,建明帝忙解释道:“这些学子是朝堂栋梁,不仅要有文采,更要有定力和胆量。 若是连些许干扰都承受不了,可如何使得。” 几人冷笑,坐不住就直说,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做甚。 君臣多年,谁不知道谁的脾性啊! 几位阁老懒得与建明帝置气,对于这些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傅冽和傅凝迈进殿中,傅冽的视线先往顾承晰的身上落了落。 顾承晰的位置不错,临近窗子,凉爽透气。 见此,傅冽的心落定了许多。 位置排的好,学子的心情也会更好。 就好比那个靠近香炉的学子,虽说今日殿里未曾焚香,可里面的残余香气也熏得他打了多个喷嚏,难免影响心情。 建明帝命两人平身,绷着脸道:“何事觐见?” 傅冽先行开口,“父皇,苏会元现在宫外,可否让他进宫参与殿试?” 裴逸明的笔顿了顿。 “不成!”董阁老先行开口,横眉立目的道:“科举有规,不论任何缘由,来迟不得参与考试,早退成绩作废不算。 身为学子连殿试此等大事都能来迟,可见其并非可靠之人。 就算他有些才学,也万不可为他一人违背祖规。” 裴逸明唇角微翘,漫起一抹笑意,继续落笔。 建明帝斜睨了董阁老一眼,前段时间孙女闹出那等丑闻,还好意思在这里张牙舞爪,这人的脸皮果然是越老越厚。 傅冽心中一般作想,便只轻蔑的扫了董阁老一眼,继续对建明帝道:“父皇,苏致并未有意来迟,而是被歹人打晕,才错过了入宫的时间。” “打晕?”建明帝愕然。 裴逸明手腕微微抖动了一下,“善”字最后一笔变成了一团点墨。 虽说不影响审阅,但对于满篇锦绣文章来说还是存了败笔。 裴逸明心下略恼,可现下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再重新写定然来不及,只能将就。 他暗暗皱眉,为了防止被人怀疑,他特意吩咐手下人绝不能伤苏致兄妹分毫。 届时就算苏致上报官府,可他妹妹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没有人证物证,旁人也只会认为他刻意找理由开脱,可现在六殿下为何要说他晕了过去? 几位阁老都拧起了眉,若是这般,可就不是简单的来迟了。 董阁老愣了愣,随即摸着胡子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里会有歹人行凶,我看分明是他在找借口罢了!” 董阁老对苏致并无偏见,他真正看不上的傅冽。 若此事由别人提及,他十有八九还会同意给苏致一个机会,可既然是傅冽帮他说话,就莫怪他公报私仇了。 “呵!”傅冽冷笑一声。 “谁说天子脚下就没有歹人了,朗朗乾坤不也曾有人做出丢人现眼有损门楣的事情吗?” 董阁老脸色顿时涨红,又由红变紫。 考生中有几个京中的学子,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他们当然知道傅冽说的是董明珠与赵楚的丑事,若非顾忌董阁老是今日的主考官之一,他们真的不想憋得这般辛苦。 “好了!吵什么吵,莫要耽误人家做文章。”见董阁老被气得胡子吹得乱飞,建明帝忙开口打断两人争执,以防董阁老一把年纪被气死过去,反是麻烦。 不过老六这一骂人就揭短的性子可真像丽妃,人家伤口都结痂了,他给人豁开了不说,还非得撒把盐和辣椒面,真是太毒了。 建明帝惯会和稀泥,几位阁老早已习惯,懒得与建明帝纷争。 而且他们对寒门出身的苏致也的确存了几分爱才之心,便默许了建明帝传召苏致进宫。 苏致还穿着那件半新不旧的灰色长衫,但满身清华之气却让建明帝连连点头。 想当文曲星光是学问好可不行,这相貌至少也要端正,否则那些重颜的百姓可不认。 现看这苏致如竹清朗,如松挺拔,建明帝满意的不得了。 这个文曲星他要定了! “平身,抬起头来。” 苏致举止大方,不见丝毫局促,几个阁老撸着胡子彼此相视,都对苏致颇为满意。 第一次面见天颜便如此淡然,足见胆魄,是个可塑之才。 苏致抬起头来,额头上中央赫然一片淤青,更是红肿了一大块,可见傅冽所言不假。 建明帝皱了皱眉,抬手让陈总管下去验伤。 “回陛下,苏公子额上确实有伤。”陈总管检验一番,垂首回道。 只陈总管有些纳闷,总觉得苏致额上的伤略有蹊跷。 伤处的形状圆润,且除了红肿淤青并未见血,可见非利物所致,到底是这么玩意儿打的呢? 苏致抬手摸了摸额头,眸光一时晦涩。 “就算伤处是真,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使的苦肉计!”董阁老打算与傅冽死磕到底。 见傅冽又要张嘴骂人,傅凝忙道:“父皇明察,苏公子的伤在头上,头部脆弱,不比其他部位,稍有不慎就会对人体造成重创。” 几个阁老纷纷点头,威胁皇帝的一大绝招就是在朝堂上撞柱明志,因为那是会死人的。 苏致额上的伤可是不轻,一般人谁敢对自己下这等狠手。 “父皇,苏公子若因被歹人所害而耽误了殿试,以后科举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岂不是也会效仿?” 建明帝颔首,望着几位阁老道:“朕觉得他们所言在理,不知众位何意?” 几位阁老低语商量,董阁老当即表明他不同意让苏致参与科考,另几个阁老见此便点了点头。 董阁老扬唇冷笑,他在内阁还是有些分量的。 “陛下,臣等共同恳请陛下再给苏致一个机会。” 董阁老扬起的嘴角瞬间抽搐起来,瞪着几人道:“谁同意了?” “我们啊!”几人坦然答道,“内阁抉择不是一向少数服从多数吗?” 董阁老:“……” 那你们刚才还点什么头! 几人也颇瞧不上董阁老以权谋私的劲,都是从学子一步步熬过来的,最该体会对方的不容易才是,为了一点私怨就要浪费一个好苗子,什么玩意儿啊! “听到了吗?还不快过去答题,只剩半刻钟的时间了,朕等着看你的文章。” 傅冽和傅凝一怔,半刻钟的时间哪里够答题! 几位阁老也没料到建明帝竟会有意为难,一时都不禁为苏致担忧起来。 董阁老心下一松,反是气定神闲。 半刻钟只够整理思路的,苏致绝对做不完。 苏致略蹙了一下眉,但并未争辩,只拱手谢过便大步迈至了自己的座位。 裴逸明悬着的心稳稳落下,苏致就算参试也不足为惧,新科状元非他莫数。 建明帝的确有意为难,因为他想看看这苏致的潜能到底有多少。 若真答不完,他再稍稍施恩也不是不行…… 但见苏致落座后便细细审题,时间本就不充足,可他却半晌仍不落笔。 建明帝见了心下略有失望,几位阁老也叹气摇头。 董阁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这便自暴自弃了,倒是白费了众位的一番苦心……” “你们看!他动笔了!” 董阁老的话被一声惊呼堵了回去,他心下不悦,动笔就动笔,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待他侧眸去看,脸色顿时僵住。 只因苏致不仅落笔极快,更是双手齐齐落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变(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几人回到雅清茶楼时已过了许久。 平阳王妃正想笑着对顾二夫人几人说“叫你们别担心,人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可抬头却见宋二夫人神色不对,她侧眸去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宋小姐这是怎么了?” 白皙的额头淤青一片,红肿的厉害,看着尤为吓人。 宋碧涵心虚的避开了宋二夫人的视线,只弱弱道:“没什么,就是没看清路,一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 宋二夫人又心疼又生气。 这还叫没什么,哪家小姐走个路会撞到柱子上! “二夫人,我已经给涵儿抹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您别担心。”顾锦璃心中轻叹一声,对宋碧涵是越发佩服。 她本想着对方不想伤害苏致,就是怕惹人口舌,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事情闹到建明帝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苏致是被人迫害才耽搁了殿试。 可空口无凭,苏致若毫发无伤,不足为人相信。 若想用苦肉计,就必须要真吃些苦头。 但另一个难题就是,受伤昏厥,这伤自然要在头上。 可下手轻了惹人怀疑,下手重了,却又危险。 顾锦璃正一筹莫展,却没想到宋碧涵突然站出来,说她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们自是洗耳恭听,谁知宋碧涵却突然让苏致半蹲下身子,苏致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配合。 然后她便不由分说捧起了苏致的脸,未等她们从这亲昵的动作中瞧出半分暧昧来,她便用自己的小脑袋朝着苏致的额头狠狠撞了上去。 当时只听“砰”的一声响,伴随两人痛苦的闷哼声,两人齐齐倒退数步。 宋碧涵直接跌倒在了她们的怀里,苏致也勉强才稳住身形,虽没跌到,但身子也晃了半晌。 宋碧涵撞的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的响,却还傻乎乎的笑道:“这下就好了,既能验出伤,又不会有危险,毕竟我还从没听说两个人撞头能撞坏的,我是不是也很聪明?” 宋碧涵到底聪不聪明顾锦璃不得而知,但却真正见识到了宋碧涵的彪悍。 就连温阳都在心里默默给宋碧涵竖起了拇指,勇猛如厮,只可惜是个女子。 “阳儿,不是让你照看几位小姐吗,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平阳王妃登时斥责道。 温阳:“……” 他能护着她们不被人冲撞,可她上赶着撞人,他怎么管? 再说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跟着,怎么就偏偏训他? 温阳心觉委屈,却见平阳王也正用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他,目光仿佛在说,平日里的训练还是太轻松了,这般没用得重罚才是。 温阳心累,对于这种飞来的横祸,他除了默默忍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顾二夫人向顾锦璃身后望了一眼,诧异道:“如意呢,她怎么没回来?” 顾锦璃随口道:“刚才买的东西多了些,便差如意先回王府送了一趟。” 其实如意和墨迹现正在苏家保护苏灵,以免歹人贼心不死。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沸腾的惊呼声,“快看!是御林军!” 一列身着银甲,威风赫赫的御林军从皇宫而出,将堵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阻拦至道路两旁,以便状元郎走马游街。 看到这一幕,众人便知晓殿试结果出来了。 众人翘首以盼,向皇城的方向张望。 宋碧涵最是焦急,登时站了起来,几步跑到二楼围栏处向下张望。 宋二夫人见此心里稍稍熨帖了些,这丫头虽爱胡闹,但到底还是知道关心兄长的。 宋连此番会试考了第六名,若表现出众些,状元之位也未尝不可。 顾锦璃几人也拉着手跑过去看热闹,温凉见了并未阻拦,只起身跟了去,顺手帮顾锦璃戴上了面纱。 看热闹可以,可不能让她为人所看。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宋碧涵指着皇城的方向欢呼道:“快看,那边有人骑马过来了!” 此时能在街上骑马的自然只有殿试一甲三人。 众人立刻望了过去。 远远三人皆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的是身穿一身正红长袍,头戴双翅乌纱帽的状元郎。 他身后并肩而行的则是身穿暗红长衫的榜眼和探花,虽皆是一甲中人,可百姓们真正想看的却只有状元郎一人。 御林军旗鼓开路,状元郎手捧钦点圣召,脚跨金鞍红鬃马,气度非凡。 锣鼓声响并着哒哒马蹄声响越驶越近,街上人潮涌动,但却异常安静,只因众人都只顾着争抢一睹状元郎的风采,根本无暇闲谈。 倏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先高呼了一声,“是苏公子!状元郎是苏公子!” 这道欢呼声宛若在油锅中倒入了一瓢水,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真是苏公子!苏公子连中三元,岂不是那文曲星下凡!”相较于三年一个的状元郎,百姓们显然对带有神秘色彩的文曲星更为热切。 要知道,大梁已经有数十年未有文曲星降临了,此番自是天大的喜事。 随着走马游街的队伍越行越近,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苏致的面容。 一中年妇人咧嘴笑道:“是文曲星没差!” 旁边一汉子瞥她一眼,没好气的问道:“你咋知道没差?” 中年妇人坦然回道:“自然是因为这苏公子长得好看呀! 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是仙人转世,自然要有一副过人的好相貌!” “对呀对呀!文曲星的文采相貌缺一不可,这苏公子最符合不过了。” 汉子只觉她们女人肤浅可笑,但见四周几个女人聊的热火朝天,求生欲让男子抿紧了嘴。 好男不和女斗,再说斗了也白斗,除了挨顿骂,啥也讨不到。 唉?还挺押韵! “是苏兄,状元郎是苏兄!”宋碧涵高兴的跳了起来,有种具有荣焉的感觉。 甚至比她大哥考了状元,还让她觉得高兴。 宋二夫人心下虽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 老爷说了,苏致和裴逸明两人都才学过人,远非连儿可比。 可最让她纳闷的是,苏致中了状元,涵儿那丫头那么高兴干什么? 若非早就听到有人喊苏致的名字,她险些要以为是连儿考了状元。 “涵儿,你小点声,一会儿二夫人该生疑了。”沈妩见宋二夫人朝她们这边望来,忙压下了声音提醒道。 宋碧涵这才意识到问题,紧忙收敛了声音,静静倚着栏杆,笑容满面的俯望着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苏致身形单薄清瘦,一身大红锦袍穿在他身上略有宽松,广袖随风微动,鲜艳如火的颜色不但没有淡却他清华的气度,反是当真有文曲庙中的仙人之姿。 宋碧涵顶着额上的大红包,傻傻的笑着。 苏兄这状元说什么也得有她一分功劳,备不住就是被她一撞,将他的灵感和潜力全都撞了出来。 宋碧涵正想着,苏致已然骑着红鬃马来到了雅清茶楼下。 他仰起头,在二楼众多的看客中,一眼就看到了笑容憨憨的宋碧涵。 即便隔着这般远,他都能看清她头上的红肿。 苏致望着她,眸光如影浮动。 他何德何能,竟有好友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没有很强的胜负欲,甚是他想着就算错过今年,他也可以找个私塾一边做先生赚钱养家,一边备考三年后的科举。 可当她疼的眼含泪花,却依然笑着鼓励他时,他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信念。 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状元之位,哪怕只是为了不辜负她对他的赤子之心。 看着宋碧涵倚着栏杆傻笑的模样,苏致心房漾起丝丝暖流,他弯起嘴角,轻含笑意,朝着宋碧涵挥了挥手。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苏致清澈的眸光毫无征兆的映入了宋碧涵眼帘,她略略一怔,便见苏致正仰首望她,眼角眉梢都缀满了轻和的笑。 宋碧涵身边从不乏俊秀的男子,有谪仙如温凉,温润如沈染,就连她的几位哥哥也各有千秋。 若论相貌,他不若温凉精致,论气度,他也不如沈染风华。 可他犹如被月色晕染了的千枝万叶,有着说不出的柔和轻缓,那双未染世俗的眸子更是纯净通透,让人心神安宁。 少年少女的心总会在一瞬间蓦然悸动,宋碧涵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面红耳赤,有种陌生的热从她的脸颊晕至耳稍。 八月的阳光温暖而绚烂,金桂飘香,偶有微风拂过,夹香的花雨落了满地。 在这样一个注定不平凡初秋午后,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丝丝情愫宛若第一场春雨后的嫩草,悄无声音的冒出了柔软的嫩尖。 顾大夫人和宋二夫人因心急儿子的名次也已起身来到了栏杆处,走马游街的三人并没有她们熟悉的面孔。 心下失落之余,宋二夫人好问道:“我瞧着状元郎似乎在朝这里招手,你们可认得他?” 若是以往宋碧涵断不会心虚,可眼下竟慌张不已。 顾锦璃和沈妩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望向了温阳。 姜悦和顾婉璃也随后反应过来,齐齐看向了他。 “……”温阳发现他好像只在这种时候才格外有存在感。 “嗯……其实,苏状元是我的好友。”温阳硬着头皮说道。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姑且也算吧。 宋二夫人不疑有他。 她本也就随口一问,宋连未中一甲,她便兴致寥寥了。 顾大夫人也有些失落,顾大老爷走至她身边,劝道:“回去后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承晰已经考的很好了,别给他压力。” “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的,我其实已经很知足了。”顾大夫人笑笑应道。 只不过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贪心,她也是盼着儿子能更好。 顾锦璃望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仰头问向温凉,“阿凉,你可认得榜眼和探花?” 温凉点点头。 “榜眼是来自济北的孙桐之,至于探花,他的名字你们应该都听过。” “裴逸明?”顾锦璃挑眉 温凉颔首。 裴逸明与苏致都是状元的热门人选,虽说他早料到某人会更偏向于让苏致做状元,可他没想到裴逸明竟会是第三名。 孙桐之今年已三十余岁,这并非是他第一次科考,虽学问也是不错,但比起苏致两人还是少了些天赋在。 温凉没想到,裴逸明更没想到。 他没想到苏致竟不动声色的攀上了宋府与两位皇子,竟有人助他入宫赴考,更没想到他更是因为那一笔墨痕,屈居孙桐之之下。 就算他不及苏致,若考中榜眼,世人也只会说他稍逊苏致一筹,可现在他与苏致之间竟还隔了一个孙桐之,委实窝火。 而此时御房中,几位阁老仍捧着几人的文章热议探讨。 “苏致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见解,若悉心培养,日后定是朝廷栋梁。” “苏状元不仅文采斐然,其心志胆魄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今日这般变故若是放在他人身上,莫说高中状元,怕是连文章都写不好了。 可他却能双手写文章,这般观我还是第一次见。” 双手法不稀,他们也能玩一玩。 可双手写文章,一只手写上文,一只手写下文,这得是什么样的专注力才能做到。 董阁老一直反对给苏致机会,是以现在苏致越优秀,他的面上就越是无光。 “哗众取宠而已!” 董阁老吹着胡子,想给自己搭个台阶,却被傅冽无情踢翻,“有能耐你也哗一个。” “你……”董阁老说不过他,也不想自降身价,便转身看向建明帝,眼中满是诉求。 建明帝揉了揉眉心,不耐烦的抬手道:“这里没有你们两个的事了,都退下吧!” 非要当着他的面吵吗? 出了宫想怎么骂怎么骂呗,把他夹在中间,让他多难做! 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为人着想。 傅冽正好不想待了,对着建明帝拱手行礼后,鄙夷的扫视了董阁老一眼,冷哼出声,拂袖而去。 董阁老气得松弛的脸皮抖了三抖,如此无礼的小子就算想做他的孙女婿他还不答应呢! 另几个阁老也懒得理会他,只顾着评析手上的文章。 “不过那个裴逸明倒是有些可惜了,文章前面明明写的不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急躁了,论点不若先前一般清晰。” 另一人点头应道:“不错,单论文采来说,孙桐之远不如裴逸明,但孙桐之的文风胜在稳,且提出的几条想法也都比较切合实际,可见是个踏实沉稳之人。” 建明帝闻后略略颔首,开口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届时朕会在宫中举办宴席以贺一众学子。 众位回去后不妨帮朕想想,看看该给他们安排什么差事历练,朕也好在宫宴上对他们以示期望。” “是!”众人应下,俯身离去。 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建明帝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懒洋洋的倒在椅子里。 坐了大半日,可要累死他了。 不过好在苏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果真连中三元,甚至都没给他动用职权的机会,便得到了几个老头子的一致好评。 这个苏致是个可塑之才,历练几年,内阁必有他一席之地。 听说他自幼父母双亡,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带着妹妹过活,可想要比同龄男子更有担当。 如此想来,苏致还真是不错,这么好的小伙子若是被人榜下捉婿未免可惜,倒是不如招到自家来。 玉华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皇后一贯喜欢有礼有才之人,应也会满意这个女婿人选。 待中秋宴时让皇后和玉华看上一看,若她们喜欢,招个文曲星姑爷,或许也是不错…… …… 顾承晰殿试考了第八名,宋连考了第六名,两人虽都未中一甲,但也是二甲翘楚,以后在仕途上起步便要超过其他进士一截。 众人心情畅快,便索性一同去了酒楼用饭。 席上众人言笑晏晏,顾承晰与宋连更是对苏致的表现大为赞赏。 在听到苏致双手写文章时,就连对文人之事毫不在意的平阳王都忍不住多听了两句。 此等专注力若用在习武上也定然是个好苗子,可惜竟先读了,不然便可将其收入麾下。 温凉自小便能左手画圆,右手画方,温阳却不得其道,是以在习武上也是温凉更有造诣。 夫人们对这种事不过只听个热闹,她们更感兴趣的还是儿女情长。 宋大夫人笑着道:“苏公子年少有为,又生的一表人才,只怕现在有许多人家都惦记着呢!” 平阳王妃闻后抿嘴笑笑,颔首附和道:“谁说不是,我若家有女儿,定也会动心。” 宋碧涵听几位夫人这般说,便抬头望向了自家娘亲,却发现宋二夫人只低头喝茶,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宋碧涵撅了撅嘴,人家没有女儿的都聊得热火朝天,怎么到了她娘这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一直无动于衷的宋二夫人突然擦了擦嘴角,弯唇笑起。 宋碧涵立刻来了精神,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 “苏公子连中三元,被称为文曲星下凡,这般好的状元郎,陛下可会舍得让出去? 皇后娘娘所出的玉华公主尚未婚配,陛下指不定有心将状元郎招为驸马呢!” “不会吧!”宋二夫人语落,温阳与宋碧涵便齐齐开口,惹得众人不禁侧目。 温阳摸了摸鼻子,讪讪解释道:“苏公子文采斐然,感觉与玉华公主不怎么相配。” 一个是郎朗君子,一个是满口谎话的小骗子,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平阳王妃瞪他一眼,“皇后娘娘饱读诗,玉华公主自幼承皇后娘娘教导,学问非寻常闺秀可比,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敢笑话人家!” 她清楚温阳与玉华公主那点小恩怨,堂堂一个大男人总计较这些小事不放,若非是她的亲生儿子,真想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温阳:“……” 怎么听母妃这般说,感觉两人还挺般配? 可还是不行啊…… 至于为什么不行,容他再好好想想。 宋碧涵怔愣愣的听着,心里像打翻了厨房的酱料瓶子,油盐酱醋洒了满心。 金榜题名,迎娶公主,这应是每一个人读人都憧憬的人生吧。 身为好友她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众人把酒言欢,温阳与宋碧涵却食之无味,酒席散去,两人还仍有恍惚。 众人离开酒楼时,暗二忽然上前在温凉耳边低语两句。 温凉望向了顾大老爷的方向,目光微动,抬步走了过去…… …… 回到平阳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温凉与顾锦璃挽手走回锦良院,却在半路撞见眼睛哭得通红的方华。 方华是一路跑过来的,见到两人略略怔了一瞬,便低着头快速跑开了。 顾锦璃眸含茫然,她与方华交情不深,这位方表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客院,两人见面也不过点头之交。 但寥寥数面她能感觉得到,这是个颇为骄傲的女孩子,如这般失态她还是头一番见。 “看她跑来的方向应是二婶的院子,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般模样?”顾锦璃轻轻嘟囔了一句。 并非她对别人的隐私有兴趣,实在有关二房的事情她不得不多留两个心眼。 见顾锦璃蹙眉深思,温凉抬手将她的眉心抚平,开口道:“不必多虑,此事与我们无关。”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顾锦璃诧然问道。 温凉颔首,漫不经心的道:“方华入选了此次选秀。” 二房的动作他早已察觉,只他觉此事与他们无关,是以并未放在心上。 “原是这般。”顾锦璃心中了然。 陛下虽是明君,可年岁已大,方华与玉华公主年岁相仿,此番却要入宫做皇帝的妃子,一时自是难以接受。 建明帝的几个儿子皆已成年,就算入宫参选也不可能谋得什么富贵,是以许多权贵人家并不愿将女儿送至不见天日的深宫。 建明帝此番选秀也颇顾人情,由各府自愿参选,并不强求。 可温二夫人竟主动将方华的名字呈报上去,偏偏她还入了选,若此时反悔形同欺君。 方华伏在床上嚎啕大哭,她的贴身婢女见此于心不忍,也不由落起了泪珠。 “二夫人怎么能都不问小姐一句,便将小姐送进了宫里。 小姐,要不咱们收拾东西回方家吧,咱们有银子,就算不用他们护送,咱们也回得去!”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方华用力摇头,哭的嘶声力竭。 得知消息后她立刻去质问姑母,可姑母却只笑着甩给她一封信,那是父亲的亲笔手,上面全然同意了让她入宫参选。 方家虽是百年世家,但早就今非昔比,只剩一座空架子而已。 父亲一直想重振方家,可没想到父亲重振方家的第一刀竟是砍在了她身上。 此番选秀圣上格外开恩,由各家女子自愿参选,京中许多疼女儿的人家都为此感到庆幸,可她的父亲竟为了家族门楣亲手将她推入了可怕的深宫。 父亲已然决定,她还有何退路? 方华哭了许久,忽然坐起了身子。 事到如今,她也唯有一条路可走了。 “紫儿,我饿了……”方华喃喃开口。 紫儿忙擦干眼泪,点头道:“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便去传饭。” 方华摇摇头,眼神空洞,“我想吃你做的臊子面,你做给我吃吧。” 紫儿连连点头应下,“那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便去做。” 只要小姐心情能好点,让她做什么都行。 紫儿立刻抬步往厨房走去,途中脚步却突然顿住。 她瞳孔一缩,转身拔腿就往回跑。 紫儿一把推开房门,却见方华已然将头伸进了刺眼的白绫中,踢翻了脚下的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姐妹相杀(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方华自缢的消息传来时顾锦璃正在为温凉梳发,闻言手上动作不由一顿。 梳子扯痛了温凉的头皮,他不由低低“嘶”了一声。 “是不是弄痛你了?”顾锦璃见他蹙眉,忙心疼的为他轻轻按揉头部。 如意暗暗抽了抽嘴角,不过就是梳头发弄痛了一下,这种疼痛她们女子每日都要体会许多遍的好吧,哪里就至于让小姐心疼成这样。 啧啧啧,人家都是夫君宠小娘子,她家小姐倒好,简直要把姑爷宠到天上了去。 顾锦璃的温柔关切让温凉很是受用,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宛若一只被喜欢的人爱抚的大猫。 “方小姐可还好?”同为女子,顾锦璃对方华的遭遇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的悲哀。 虽说二房最初是想将方华许给温凉,但这些时日以来,方华从未做过不妥的事情。 若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般陨落,着实可惜。 “应是没事,奴婢偷偷盯着,看见丫鬟拿着药方去抓药了。” “那还好。”顾锦璃轻轻点头。 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可死了,便真的只有一条路了。 此时方华院中的婢女们忙成了一团,温二夫人听闻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 她哪里想到这个侄女竟有寻死的胆量,好在被人及时救下,否则当选秀女死在了王府指不定要闹出多少琐碎事来。 方华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脸上血色尚未恢复,小脸惨白一片。 见她这般,温二夫人后怕之外,心里更升出了许多恼意。 她抬手遣散了婢女,紫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如今她们身处王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与二夫人闹僵了对小姐也没有好处。 温二夫人坐在远离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宛若木偶般的方华,怒其不争的道:“能入宫服侍陛下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怎就至于让你寻死觅活的!” 方华喉咙生疼,不想说话,心里只一片冷意。 既是如此好的事情,为何不将机会留给温合宜! 似是看出方华心中所想,温二夫人稍稍放软了语气,“陛下与王爷是至交好友,合宜是王爷的侄女,论辈分不好入宫。 你是我的亲侄女,这等好事姑母自然会想着你,莫要觉得陛下年岁已大,皇子又多便无出头之日,其实不然。” 方华偏过头,望向温二夫人。 温二夫人见此更是循循善诱,“宫里有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为你护航,你起步便要远远高出其他秀女一大截。 陛下虽不再年轻,但后宫的嫔妃们也一样容色早衰,如今最缺少的便是温柔娇媚的解语花。 有姑母为你铺路,只要你肯用心,姑母保证你能成为陛下的宠妃。” 男人都是专一的,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沈皇后性情高冷,丽妃又脾气火爆,蒋贵妃以前最是得宠,但最近因着一些琐事与陛下隐现疏离。 若这时有个善解人意的年轻女子陪伴在侧,定然会得帝王恩宠。 纵观历史,就算那些明君到了中年晚年不也被年轻宠妃牵着鼻子走吗? 届时,方华若想在宫里站稳脚跟就必须要依靠平阳王府的扶持,而她也可以利用皇帝的枕边人来为自己谋划好处。 方华就那般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不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噙满了讥诮,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 温二夫人见她油盐不进,心下有些不耐,但转念一想,还是稳稳坐了下来。 “我此番的确是在为你考虑,但你若当真死也不肯进宫,倒也并非毫无办法。”温二夫人长长叹息,似是颇为无奈。 闻此,方华的眼睛才隐隐浮现了亮光。 她可以不用进宫? 温二夫人挑起嘴角,笑得别有深意,让方华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办法的确是有,我也可以助你,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了?”温二夫人幽幽一笑,继续道:“我当初接你来京城就是为了将你许给温凉……” 方华眸光动了动,猜到了温二夫人的意图。 “虽说后来出了变故,你们的婚事未能达成,可若你心里还有温凉,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是待选秀女,若与别人有染,你们两人都必死无疑,方家也会因此落难。 可陛下还要仰仗平阳王府镇守南境,不但不会追究,还会成全你们。 温凉之风华鲜有人及,堪称良配。” 还有些话温二夫人不会说,陛下虽不会降罪,但心里终究还扎了一根刺。 此举既能离间陛下与平阳王的君臣之情,还能搅得温凉和顾锦璃家宅不宁,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方华双手撑床坐起身,她张张嘴,似是有什么话急着对温二夫人说。 温二夫人欣慰的勾起嘴角,连忙抬步走了过去,“别急,有什么话慢慢和姑母说。” 温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低下身子,耐心的等方华开口。 方华喉咙火辣辣的疼,她捂着喉咙,目不转睛的看着温二夫人,艰难但用力的道了两个字,“无耻!” “什么?”温二夫人脸色巨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方华冷冷笑起,眼中噙满了怨恨,“我说你,无耻!” 这番话说的委实好听,可不过就是想借她之手算计王爷一家而已。 她果然没猜错,姑母与表妹都是伪善的小人,只可惜她看透的太晚了。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温二夫人指着方华,气得指尖直抖。 见方华怒目看着她,温二夫人气恼的甩了甩袖子。 “言尽于此,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你若不怕连累方家,尽管到宫里死去,别想在我这院子里找晦气!” 温二夫人怒气冲冲的迈步离开,转头便派了两个心腹婢女轮流看着方华,不给她分毫再寻死的机会。 方华将被子盖在身上,蜷缩起身子簌簌流泪。 她不想入宫,一点都不想,可难道就真的只有那一条路了吗? …… 顾承晰虽未中一甲,但成绩也着实不错,顾大夫人心情大好,赏了府中下人每人一贯铜钱。 府中下人喜不自胜,举府同贺。 顾大夫人正笑容满面的列着宴请宾客的名单,便见顾大老爷冷沉着脸色迈进屋来。 “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松鹤堂给母亲道喜去了吗?” 怎么脸色铁青的像长了毛的石头? 后半句话顾大夫人贴心的没说出口。 顾大老爷重重一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似要压下心头的火气一般。 “母亲真是越发不知轻重了,她今日竟趁着我们不在府中,偷偷去大理寺见了李家人!” 李兴生做的那些事简直猪狗不如,他最看不上他们这些祸害百姓的蛀虫。 “母亲去了大理寺?会不会弄错了?”老太太上次出府还是参加宋老夫人的寿宴,若非必要她连松鹤堂的门都不愿出,怎么会跑到大理寺。 “这是侄女婿亲口知会我的,我刚才去质问母亲,母亲也承认了。 李家有此报应是罪有应得,母亲不避嫌就算了,居然还打点大理寺前去探望,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大夫人却能猜出大概,想来定是去落井下石,炫耀显摆去了。 可毕竟是自己婆婆,顾大夫人也就在心里吐槽两句,“终究是姐妹,母亲心里想来还是念着姐妹情谊的。” “母亲念着,人家可没念着。好在侄女婿是个好的,若换作定力差些的,指不定就被算计了。”想想这事,顾大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已经提醒过母亲了,你也留意看着点,切不能再让母亲独自出府。” 顾大夫人连连点头应下。 她也怕老太太作妖,如今顾府刚见起色,老爷成了伯爷,承晰也中了进士,好好的小日子可不能让老太太给毁了。 …… 苏家门前,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贺礼堆了满院子都是,将原本安静的小院搅得格外热闹。 宋碧涵站在门前向里望了望,转身欲走,身后忽然传来女孩清脆欢快的声音,“宋大哥!” 宋碧涵转头,便看见梳着双环髻的苏灵跳下了台阶,两步跑到了她身边。 “宋大哥怎么不进来呀,我哥哥刚才还念叨你呢!” 宋碧涵闻言怔了怔,挠着头问道:“他念叨我什么了?” “宋大哥你先进来坐嘛!”苏灵热情的将宋碧涵推入院中,不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哥哥,宋大哥来了!” 小小的院落摆满了系着红绸的贺礼,苏致从房间走出,一如往日般低调淡然。 “宋兄你来了。”苏致眉眼弯起,笑意融融。 宋碧涵这次却没扬唇回笑,而是挠挠头避开了眼神,顾左右而言他,“苏兄这院子瞧着倒是热闹。” 苏灵一边倒茶一边抱怨道:“哥哥,刚才若非我见到宋大哥,他都转身走了呢!” 迎视着苏致询问的眼神,宋碧涵扯起嘴角笑了笑,故作坦然的道:“我就是看你这院子里全是贺礼,我却空手来的,想出去买点礼物再回来。” 她当然不会承认她莫名的不好意思。 “我们之间何必这般客气。”此次若非有宋兄助他,莫说考中状元,他便连参加殿试的机会都没有。 宋兄对他的恩情又岂是这些俗物可比的。 宋碧涵虽清楚苏致只拿她当好友当兄弟看,可当他轻轻说出“我们”两个字时,她心中某处还是不由轻轻颤动了下。 苏灵双手呈上一杯热茶,笑着对宋碧涵道:“宋大哥,我们很快就要搬家了,哥哥还想着若这两日见不到你,就要去宋府寻你,免得我们搬走了,你会找不到我们。” “搬家?”宋碧涵诧然。 苏灵用力点头,眼中光彩熠熠,粉嘟嘟的嘴唇更是飞扬起来,“是呀,陛下赐给了哥哥一间宅院,我都已经去看过,那里又大又干净,我这辈子还没住过这么好看的房子呢!” 建明帝惜才,听闻苏致家中只有一间矮屋,便赏赐了苏致一间三进的宅院。 这宅院在京中来说不过寻常而已,可在苏灵眼中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毕竟是数十年才出的文曲星,建明帝对他很是大方。 宋碧涵怔了怔,喃喃自语道:“可见陛下对苏兄是寄予了厚望的。” 苏致轻轻颔首,正色道:“陛下如此待我,我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许,自要以微薄之力为陛下尽忠。” 语落,他转动眸子望向宋碧涵,目光停留在了她仍旧淤青的额头上,将后半句话藏在了心里。 他更不会辜负宋兄对他做的一切,即便不能匡扶朝堂,也要做一个有利百姓的好官,方才不负宋兄待他之心。 看着苏致已然一副忠君之势,宋碧涵心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这架势越看越像是岳父关怀姑爷,姑爷讨好岳丈。 宋碧涵用力摇了摇头,想将这种思绪从脑袋里面晃出去。 苏灵睁大眼睛,愕然的望着宋碧涵,小声与苏致道:“哥哥,宋大哥是不是撞出了什么后遗症?” “宋兄,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苏致蹙起眉,眼中满是关切。 “没……我没事。”宋碧涵干笑两声,捧着茶低头啜饮起来,却全然没有品出茶香的滋味。 而此时玉华公主也在平阳王府内与几个小姐妹抱怨。 “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好端端的非要我在中秋宫宴上抚琴,以前可不曾有过这种情况。” 玉华公主随口的一句抱怨,正好飘进了偶然路过花园的温阳的耳中。 温阳脚步一顿,眸光微动,走过来与顾锦璃打了一声招呼,便斜睨着玉华公主道:“你还会弹琴?我以为你只会耍心眼骗人呢! 好好的宫宴你还是莫要弹琴了,免得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温阳轻飘飘撂下一句话,抬步便走。 只转身之际,轻轻勾了下嘴角。 被他如此奚落,她定然没有心情抚琴了。 他这般做都是为了苏状元着想。 苏致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不像他这般能一眼看透傅玉华的真实嘴脸。 万一他真被傅玉华无害的外表欺骗了,再被某个不靠谱的皇帝乱牵红线,苏致这一辈子岂不都毁了? 温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觉苏致真是幸运,竟能遇到如他这般善良的好人。 温阳拂袖离开,深藏功与名。 玉华公主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了来自内心的疑问,“这人有病吧!” 她们几个说话,与他有什么关系。 接话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羞辱她一番,真是给他脸了! “你们继续吃茶,我先回宫了。”玉华公主起身。 “怎的这般着急,难得出宫,就再多坐一会儿嘛,二弟只是与你开玩笑。”顾锦璃以为她生气了,忙拉住她劝道。 玉华公主摇了摇头,不屑道:“谁会和一个傻子置气,我要回宫练琴,非要在宫宴上狠狠打他的脸不可!” 她本都拒绝了父皇,可现在为了让温阳认识到自己的浅薄,她还非就应下不可! 几人齐齐摇头,轻叹了一声。 嘴上说不置气,可这不还是在置气嘛! 几人正说着话,如意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色十分难看,“小姐,不好了,顾府出事了!” 大理寺府衙内,大理寺卿望着堂下的两个老太太,觉得有些头疼。 区区一个永定伯府他倒还看不上眼,可顾府身后却有平阳王府撑腰,此事若处理不当,难免会落的埋怨。 李老夫人早已被夺了诰命,在大理寺卿面前自要跪地叩拜,顾老夫人仗着诰命倒是站在堂中,只心下有点慌,神情闪躲,双腿发软。 “堂下所谓何事,还不从实招来!”大理寺卿冷声问道。 本只是按例询问,可奈何顾老夫人心虚啊,不由被吓得哆嗦了起来。 立刻有衙役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原来今日本是李府女眷被押送离京的日子,这顾家老太太前来送行,他们一念着顾家的身份,二又为贪点好处,便给行了方便,让两人单独说话。 可谁能想到这顾老太太的胆也太大了,竟然趁他们不注意把人给弄马车上去了,若非有人发现,犯人差点被她拐丢一个。 大理寺卿听得是匪夷所思,如此胆大包天的老太太他还是第一次见。 顾老太太心里的慌的不行,可她心中却也暗暗纳闷。 王夫人明明跟她说已经打点好一切,那些官差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悄悄把人领走就行。 毕竟这押解千里之外,途中死一两个人都是正常的,没人会深究一个半边身子都埋进土里的老太太。 可她刚把人弄车上去就被官差逮住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呢。 面对大理寺卿的质问,顾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紧张惶恐的心情,饱含委屈气恼的道:“回大人,李韩氏乃是老身的堂妹,此番她要被发配千里,只恐我等今生无缘再见。 是以老身才特意赶来想与李韩氏见上最后一面,老身的确将她带上了马车,但也只是为了讲几句贴心话,再塞给她一些财物傍身而已,绝无私下将人掳走之意,还请大人明察。” 大理寺卿乐不得只是如此。 若是寻常人他想如何判就如何判,可这平阳王府与京中其他权贵不同,毕竟敢殴打陛下的臣子就平阳王一个。 人家不但打了,还过得好好的,这样的人家哪里是他一个大理寺卿能够招惹的。 再者说温凉是治理水患的钦差,这李家可以说是他一手掀翻的,想来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将死的老妇做这等落人口舌的事。 大理寺卿有意轻拿轻放,闻言便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心下微松,正暗暗松口气,一直垂首跪在地上的李老夫人却突然抬头望向大理寺卿,扬声道:“大人,罪妇招,罪妇全招!” 大理寺卿怔住了,顾老夫人也一脸懵,只以为她在大牢里关久了,听力退化有些糊涂,便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大人已经查明了,不需你再说了。” 李老夫人却不理会她,径自给大理寺卿叩了三个响头,“大人,我李家所犯之罪罪恶滔天,罪妇不求宽恕,但求今生赎罪,修个来世。 是以臣妇不愿再同流合污,更不愿违背律法。” 顾老夫人听得心里咯噔作响,不明所以的低声唤道:“二堂妹,你这是……” “大人,罪妇不敢隐瞒,顾韩氏以说贴心话为由将罪妇叫上马车,实则是想将罪妇偷偷带回顾府。 然则不等罪妇拒绝,便被几位差爷发现。大人,罪妇绝无逃走之意,还请大人明察!” 李老夫人一开口便将顾老夫人出卖个底掉,顾老夫人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和被人出卖的羞愤。 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将二堂妹救出来,可她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敢揭发她! “你疯了不成!这样污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必要污蔑大堂姐。公道自在人心,我说的不过是实情而已,也免得大堂姐不知悔改,日后再犯下更大的过错,我此番也是为了你好。” “韩燕燕!你真是疯子!还敢大言不惭说为我好,我看你分明是就是嫉妒我过得比你好,所以才想拖我下水!”顾老夫人破口大骂。 李老夫人也不甘示弱,回骂道:“韩莺莺,你不也是一样!说什么想救我于水深火热,实则不过是为了方便与我炫耀罢了,你以为我看不清你那张丑恶的嘴脸吗?” “你才丑!” “你丑!你全家都丑!” 大理寺卿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活久见,竟能在这大理寺威严的府衙内看到两个老太太破口大骂。 还有,那莺莺燕燕是什么鬼? 两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还叫这么嫩的名字,听起来让人一阵恶寒。 眼瞅两人有扭打之势,大理寺卿用力一拍惊堂木,冷喝一声,“都住口!” 两人停止了争吵,顾老夫人却被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哆嗦个不停,“大人明鉴啊,您可千万不能被这贱妇蒙蔽,她就是嫉妒老身儿孙出息,所以才故意污蔑我,想要拉我下水。” 刚才还姐妹情深呢,现在倒是一口一个贱妇了。 大理寺卿不大想说话,而且他心里也有些纳闷。 李韩氏为何要反咬顾老太太一口,这简直是现实中的农夫与蛇嘛。 听着顾老夫人的控诉,李老夫人垂首不语,眼中却是一片冷芒。 她心里清楚,大堂姐之所以想救她,不过是不甘心无人炫耀她如今的荣耀。 若她心中真有自己这个堂妹,就该帮她救下楚楚和茹茹才是。 她们才十几岁,便被要沦为奴婢,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温凉! 她宁愿死也不想活在大堂姐的施舍之中,与其往后残生都活在大堂姐的阴影下,不如拉她一起下水。 温凉不让她李家好过,她也不会让顾家好过。 私放囚犯,就算有平阳王府在,顾府这次也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她还有其她不得不做的理由在…… 李老夫人死咬顾老夫人不松口,大理寺卿一时有些难做。 这李韩氏当着众人的面供认顾老夫人,他若充耳不闻,传出去是要被御史弹劾的。 他现在只能拖延时间,他已经派人去顾府和平阳王府传了话,若平阳王府或温凉能赶到,此事便好办的多。 有他们在,若日后东窗事发,他便可以将事情都推给平阳王,做出无奈徇私之势,把自己彻底摘出去,还能顺便卖平阳王府一个面子。 大理寺卿打了一副如意算盘,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尚未等来王府中人,却是等来了五殿下傅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杖毙(合一) 傅决的到来让大理寺卿诧异的同时,又嗅出了一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五殿下。”大理寺卿忙起身去迎。 傅决随意抬抬手,语气淡淡:“此乃大理寺,钟大人是主审官,不必对本王见礼。” 律法有规,衙门之内的所有事宜皆由其主审管抉择,亲王权贵皆不得干涉。 大理寺卿笑着点头应是,心里却对这条律规十分鄙夷。 就算在衙门内都是他说了算,可待迈出大理寺,他岂不是还任由那些权贵搓圆捏扁。 这种规定看看就算了,谁当真谁死的快。 “五殿下来大理寺视察是下官的荣幸,只您瞧今日还真是不凑巧,大理寺正有暗自……” “无妨,本王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苏状元被歹人所伤一事可有进展了?” 大理寺卿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事应交由京兆府去查,与他大理寺何干,面上却笑呵呵的道:“回殿下,大理寺也未有进展,就连苏状元都未看清行凶之人,此案怕是不好查。” 傅决点点头。 可他询问之后不但没有走的意思,反是扫了一眼顾老夫人两人,甚有兴趣的道:“父皇时常督促我们到各处历练,既今日撞上钟大人审案,本王想旁听片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不行! 大理寺卿很想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带着笑的恭敬,“自然自然,殿下能来旁听是下官的荣幸。” 大理寺卿一边说着,一边请傅决上座。 傅决勾勾嘴角,撩袍落座,比起大理寺卿还要多几分气势。 有傅决在场,大理寺卿只好重新审理。 两个老太太的说辞还是一如刚才,无人改口。 不管他如何询问,两人都是鸭子的硬嘴,哪个都撬不开。 李老夫人死咬着顾老夫人不放,顾老夫人则一直大呼冤枉委屈。 大理寺卿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在一旁旁听的傅决突然开了口,“钟大人往日里就是这般审案的吗?” 傅决的语气冷幽幽的,一时叫人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深意。 “是下官办事不利,让殿下看笑话了。”大理寺卿心有无奈,往常他自然不会这般涉案,若是哪个嘴硬拉下去打两板子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傅决牵唇冷冷笑起,“并非钟大人办事不利,而是大人心地太过柔善了。” 大理寺卿正想谦虚附和两句,却又听傅决道:“心善是好,可对做为大理寺卿的大人来说,却未必适合。” 大理寺卿心口一紧,眼神晃了晃。 傅决也不看他,径自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本王虽未审理过案件,但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该对嘴硬的嫌疑犯用刑吗? 如果不然,大人打算审到什么时候?” 傅决的语气已算很不客气了,大理寺卿甚至可以预料到他若再无作为,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很有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依照殿下之意,下官该审问哪人才好?” 傅决闻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他斜睨着大理寺卿,意味深长的勾唇道:“钟大人莫不是怕依律行事会得罪某些人吧?” “钟大人,对举报人用刑,传出去只怕无法令人信服。”傅决虽未明说,但大理寺卿如何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 他当然知道这刑该用在嫌疑人上,可关键问题是举报人是无足轻重的罪妇,而牵涉进此案的却是永定伯府的老夫人,又岂能一概定论。 傅决稳坐如山,一副等他抉择的闲适模样,大理寺卿抿了抿唇,只好沉气道:“来人,上拶刑。” 寻常府衙无权对身有诰命的官妇用刑,可谁让他偏偏是大理寺卿,主审犯罪官员,这一刻大理寺卿不禁羡慕起刑部和京兆府来。 虽说此举可能会得罪平阳王府,可若他执意偏袒便成了徇私枉法,这位殿下也不会放过他。 与其如此倒是不如依照规矩办事,事后他也有解释的余地。 拶指的刑具看得两个老太太都汗毛倒立,心中漫起了惊惧。 而当衙役按着顾老夫人跪在地上,又将她的手指放入了刑具中时,李老夫人心中的恐惧皆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快意。 还想落井下石,先要了她半条命再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快放开我! 我身上可有着诰命在,岂能容你们动用私刑!”顾老夫人面色吓得灰白,但还记得辩驳挣扎。 “这里是大理寺,审理的就是犯案的官员极其家眷,大堂之上用刑,算不得私刑。”大理寺卿严肃着一张脸俯视着顾老夫人,但还是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若你现在从实招来,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我是冤枉的,都是这贱妇嫉妒我,想要陷害我!” 说来说去还是这么两句话,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就连争辩也毫无力度,只会说嚷一句“她嫉妒我”。 大理寺卿实在无法再偏袒下去,抬了抬手示意衙役用刑。 顾老夫人做梦都没想到,在顾府落魄时她都从未受过这等委屈,现在她的儿孙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她竟然被当众拶指。 可很快她就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了,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两个衙役才刚刚用力,顾老夫人便全都招了。 大理寺卿都替她脸疼,刚才理直气壮的大呼委屈,现在倒是稀里哗啦全都招了。 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傅决,大理寺卿暗叹一声,命人将王少卿家的夫人唤了来。 他好像真被卷入了不得了麻烦中呢! 王夫人很快被找了来,听闻此事王夫人不见慌张,语气平和的道:“回大人,顾老夫人的确找过我,可我当即便严词拒绝了,而且与她府上再无往来,大人可派人去查。”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肃然道:“嗯,你所言中的真假本宫自会调查。” “你怎的说谎,明明是你与我说让我今日直接将人带上马车就好……”十指连心,虽然只被夹了一下,可顾老夫人还是疼的虚弱了许多,声音也不再高昂。 王夫人闻后却是一笑,难以置信的道:“老夫人是在开玩笑吗,我一介女流如何能帮你做到这些? 再者说,我们两家素无来往,我因何要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啊?” “当然是因为你觊觎我们顾家的权势……”顾老夫人咬牙切齿的道。 王夫人闻后更是无奈摇头,对大理寺卿道:“大人,我曾听人提及过顾家三小姐品性端庄,便让友人代为打探,但却被顾府婉拒。 要这般说来,我们两府非但没有交情,反是应有嫌隙才对,我怎么可能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家冒这种风险?” 大理寺卿点点头,觉得有理。 再者说王少卿已在大理寺多年,就算他想以公谋私也断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看着巧舌如簧的王夫人,再看着李老夫人那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顾老夫人向来不大好使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合伙算计我!” 王夫人扫她一眼,眸中含着讥诮。 真以为她顾府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啊,真正的权贵在上面坐着呢! 王夫人本来只是随口与王少卿抱怨了一番顾老夫人,可没想到王少卿却当真听入了耳中,还顺手将这当成了向傅决示好的投名状。 王夫人一听既能傍上英国公府的大腿,又能收拾一番趾高气昂的顾老太太,何乐不为,当即便找了李老夫人演了这么一出戏。 李老夫人既怨恨顾府一家,也想为两个孙女留一条路。 此去路远,难免会有心存歹意之徒觊觎她们的美色,而王夫人承诺她会关照楚楚姐妹一二。 即便只是一个空口承诺,可李府沦落至此,李老夫人除了相信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拉顾家下水也是她心中所愿。 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可怜顾老夫人满腔热血,却被一盆凉水迎面泼的心口哇凉。 “你们两个贱人,居然合起伙来算计我!” “老夫人讲话可要慎重,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应了此事?”王夫人反唇相讥,堵得顾老夫人无话可说。 王夫人大大方方认了曾有与顾家结亲的想法,便是查出她曾去过顾府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们两人又没有钱财来往,顾老夫人今日才彻底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 傅决“呵”笑一声,语气幽幽,“这老妇人满口谎话,钟大人想要问出实情,怕是还需继续用刑。” 顾老夫人一听,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连连摇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没有说谎,说谎的是她们,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啊!” 傅决却不理她,只唇漫讥笑着道:“此等之事,若身后无人撑腰授意,你一个老妇人怎敢。” 顾老夫人心中发虚,真没人授意,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前几日老大不知怎么听说她去了大理寺,为此还不留情面的批了她一通,现在想想她真是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她就该听老大的话乖乖待在家里享清福。 傅决冷漠的瞥她一眼,抬眸望着大理寺卿道:“钟大人,看来想要问出她的幕后主使,唯有用刑这一条路了。” 大理寺卿额上渗出了汗珠,一边点头应着,一边连连抬手擦汗。 幕后主使? 您还不如直接示意这老太太供认平阳王府呢! 可终归他只敢暗暗腹诽,皱眉抬起了手,示意衙役继续用刑。 拶子挤压手指,痛彻入骨。 顾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李老夫人却跪在一处低低笑着,苍老的面容满是阴冷之色,尤为可怖。 “母亲!” 顾大老爷几人跑进衙内,一把推开衙役,摘下了顾老夫人手上的拶子。 “母亲,您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三老爷平日虽喜欢顶撞顾老夫人,可真见母亲受苦,心里还是疼得要命,眼中已经隐约浮现了泪花。 “真是好大的胆子,大理寺也是你们说闯就闯的!”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傅决立刻冷声质问,“钟大人,依照律例,私闯府衙阻碍审讯,该当何罪?” “这这这……”大理寺卿故作结巴,不愿接话。 顾二老爷望了一眼缩在顾大老爷怀里嘶声痛哭的老太太,毫无畏惧的迎视着傅决的目光,“殿下说的对,这里是大理寺,那么敢问殿下可是被陛下安排到大理寺历练的?” 傅决眯了眯眼睛。 顾二老爷也不等他回答,便继续道:“不论家母是否有过错,我们作为家属都有知晓之权,也有配合之责,但殿下出现在此处,又对大理寺审讯指手画脚,只怕是才有违律规。” 大理寺卿听得是目瞪口呆,敢直面刚五殿下,这位顾侍郎可以啊! 傅决也全然没想到顾明哲竟敢这般与他说话,他曾听祖父说顾明哲此人头脑灵活,口齿伶俐,如今来看还要再加一条胆大包天。 “本王今日有事来询问钟大人,恰逢大理寺审案,为了增长阅历便在此旁听,顾侍郎有意见?” 顾二老爷轻笑一声,“殿下言重了,下官如何敢对殿下有意见。 只下官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旁听无碍,但若以权干涉大理寺正常审案,怕是就有过错了。被御史得知,只怕殿下会平白招惹麻烦。” “你敢威胁本王!”傅决彻底冷了脸色。 顾明哲的大哥现任御史中丞,以前御史台全然是他和傅凛的天下,如今竟硬生生被分出了另一股势力。 这一股势力不属任何阵营,只宛若疯狗一般,逮谁咬谁,为首的就是顾家这位大老爷! “殿下何出此言,下官怎敢威胁殿下,不过是好心提醒而已。 只是不论家母所犯何错,都有律法制裁,有钟大人审讯,还有陛下公正视听,殿下还是莫要插言打扰的好。” 大理寺卿只恨此时没有机会将这一番话记在小本本上,上早朝时他就觉得这顾侍郎特别会拍龙屁,拍的响亮不说,关键陛下还爱听。 甚至就连现在陛下不在时,顾侍郎说话还不忘夸上陛下一番,若此番话被传到陛下耳中,又该是何等熨帖。 换作是他,他也喜欢这般能干又嘴甜的属下啊! 他得好生学着。 傅决本等着顾家来人好一并治他们的罪,可没想到现他竟被这顾明哲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他还只在温凉的身上体会过。 顾二老爷与傅决遥遥对视,谁都不肯退让。 王夫人趁机扫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道:“大人明鉴,罪妇说的话都是真的。 顾韩氏与罪妇说,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李府女眷全部流放,实乃糊涂之举,根本不必听从。 她还说,现如今平阳王府都被她那个大孙女把控着,她说什么,王府就会为她做什么,释放我一个老太太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 就算事后被人发现,以平阳王府手中的军权,陛下也不敢说什么,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放肆!住口!”大理寺卿不敢再听下去,立刻开口制止。 再让这老妇人说下去,这件事还指不定要牵连多大。 “你胡说!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没有说过这些话!”顾老夫人被气得直哭,心口的血一股股的往脑袋上翻涌。 这个贱妇何止要拉她下水,简直是想与她顾府同归于尽啊! 她真不该对这个疯婆子有不忍之心。 “永定伯府和平阳王府真是好大的口气,本王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傅决冷冷笑起,“不知道这些话明日能否也被御史台得知?” 顾二老爷眼中划过寒芒,老太太这是被人利用算计了。 他正想说话,身后忽传来一道清冷漠然的声线,“未经查明,一介罪妇之言,也值得殿下信以为真?” 天色锦衣,广袖微浮,行走间已现谪仙之姿。 傅决眼中噙满了嫉妒和憎恶。 温凉走至顾二老爷身边,轻轻颔首道:“小婿来晚了。” “无妨无妨。” 看着岳婿两人旁若无人的寒暄,傅决冷冷开口,“温指挥使这般迫不及待赶来,可见对永定伯府甚是上心,反倒更让人相信这老妇所言。” 李老夫人在看见温凉的瞬间,泛红的眸底便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若非是他,他们李家也不会如此。 “大人,罪妇说的都是真的,就是顾韩氏与罪妇说,平阳王手握重兵,就算陛下都要避其锋芒,别说放一个犯人,就算杀人放火,都没有人敢管!” 李老夫人越说越疯癫,不停的往顾府和平阳王府身上泼脏水。 温凉却面不改色,任由李老夫人叫骂不停,看得大理寺卿不由啧啧暗叹。 温公子年纪不大,心态可真是好啊。 这疯妇的话若被传了出去,可是要命的。 温凉仿若未闻,任由李老夫人指责痛骂,直到她耗尽了力气,用尽了脑中的词汇,温凉才不徐不疾的道:“钟大人,来的路上我已将此事了解了大概。 既然两人各执一词,与其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倒不如搜罗证据,以辩是非。” 不等大理寺卿作答,傅决便冷笑出声,“你说的倒是简单,你若有本事便将证据呈上来。” 温凉扫了一眼傅冽,冷淡的语气丝毫不留情面,“殿下若想旁听最好将嘴闭上,平州之事想必陛下余怒未消,殿下若此时再惹出什么事端,便不是掏些银子就能够解决的了。” “温凉,你敢威胁本王?” “对!”温凉答得干脆,比起顾二老爷彬彬有礼的辩,简直就是不讲情面的怼。 “处理好此事后我正好要进宫面圣,或许正好可以与陛下聊聊此处之事。”温凉漠然道。 言外之意便是,再敢多嘴,我就告诉你爹去! 傅决气得怒不可遏,大理寺卿却平白看了一场好戏。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岳丈联手堪称无敌呀! 见傅决安静了,温凉才重新看向大理寺卿,“钟大人,既然顾老夫人说她只是想给李家罪妇送些盘缠行李傍身,不如先搜查马车,看看可有事先备好的财物。” 顾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珠心虚的转个不停。 那不过是她随口的一番说辞,她是想将人拉回顾府,哪会准备什么财物。 若是有,她还用受拶指之刑了吗? 王夫人见顾老夫人一脸心虚之色,不动神色的牵了牵唇,这个愚蠢又自大的顾老太太今日别想全身而退。 大理寺卿只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命人去搜。 今日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先是两个老太太差点打起来,而后又是五殿下亲至,他还真忘了命人去搜马车。 傅决怒气沉沉的重新落座,匕首般的目光一刀刀的从温凉身上划过。 姑且再等片刻,届时他倒要看温凉还有何话可说。 私放犯人,形如劫狱,就算父皇不信那些诛心言论,顾府此番也势必被牵扯其中。 要么依律流放顾家老太太,要么便自贬爵位,顾家几人再被皆降职处置。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乐见其成。 他兀自想着,忽有官差小跑入堂,“大人,搜到了!” 傅决一窒,忙抬头望去,只见官差手中正捧着一个包裹。 “打开!”大理寺卿的声音中略带着两分急切。 他恨不得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他一点不想被卷入英国公府与平阳王府的争执之中。 包裹被打开,里面装着几件深色的女子衣物,一小袋碎银,还有一些易于保存的点心,一看便是为要出远门的人备下的。 众人皆怔住了。 就连顾老夫人都愣了愣,一时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来。 难道是她准备好之后忘记了? 顾老夫人虽有疑惑,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道:“大人,这些便是我为李韩氏备下的衣物,我若是想将她拐回府中,又何必带这些东西过来啊,还请大人明鉴!” “不可能!”傅决起身质问道:“你若真是无辜,当初又为什么招认?” 顾老夫人眼珠转转,哭的更是凄惨,“那还不是你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我一把年纪了,若是不依照你们的意思招认,可还有命活了啊!” 大理寺卿不大高兴,很想让顾老夫人将“们”字去掉,他明明一直在力保她,是她自己不争气。 “狡辩!若你没这般打算,她刚才又为何会那般说?”傅决抬手指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心口一跳。 经历痛苦磨难后的顾老夫人终于智商在线,无比委屈的道:“她看上了我的三孙女,却被我们拒绝了,所以她才怀恨在心,借机报复我。” 王夫人见自己的说辞被原封不动推了回来,心中惊怒,“你这老太太真是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先将我牵扯进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但两人各有各的心虚,是以说话都不占理,不过是在过嘴瘾而已。 温凉见她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望着大理寺卿道:“钟大人,断案讲物证为主,可对?” 大理寺卿点头,“的确如此,若物证与人证有违,以物证为准。” 温凉颔首,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已形容枯槁的李老夫人,清冷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唯有漠然。 “私议圣上,污蔑朝廷命官,陷害诰命夫人,不知依律该判何刑?” 大理寺卿俯视着李老夫人,声音亦是冰冷至极,“依律,杖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章 宫宴(合一) 温凉所列举的那些罪行中,单凭第一条私议圣上便足以治人大不敬之罪。 更何况李韩氏本就是戴罪之身,无需另行审讯。 “本王看你们分明是要杀人灭口。” 大理寺卿:“……” 咋又你们你们的,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和谁是一伙的了。 傅决气恼不已,他来大理寺坐了半晌可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温凉轻笑一声,“杀人灭口?不知五殿下此言何意? 物证在此,五殿下却执意要相信这罪妇所言,莫不是想借此离间陛下与我平阳王府的君臣关系,以谋不轨?” 大理寺卿暗暗咋舌,温公子可是真敢说啊。 “区区一包行李能证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准备,以便障人耳目。” 相比往日,温凉今日说了不少话,顾二老爷莫名有种心疼的感觉,便站出来答道:“那依五殿下之意,何物可信? 是这罪妇的红口白牙,还是这位夫人的如簧巧舌?” 被指名道姓的王夫人脸色一红。 这顾侍郎怎么回事,竟公然指责她一个妇人,真是好没风度。 王夫人哪里知道他的风度向来只用在妻女身上,对别人,唯有“呵呵”二字相送。 “五殿下口口声声说我顾家想要私放犯人,不知殿下可能拿出什么证据? 若殿下一无物证,二非人证,却在此处横加指责,只恐会有公报私仇之嫌。” 傅决气得狠狠捏拳,可他虽不甘心,但除了李韩氏一张嘴外,他也着实拿不出其他的证据来。 本以为此事十拿九准,谁能想到会生出这般变故。 他总觉得这事有古怪,若顾老太太真心细的准备了行李,又怎么会宁可受皮肉之苦也不说呢? 至于她说的什么被吓坏了,他一个字都不信。 众人各有所思,却无人瞧见垂首立在一旁的一名衙役偷偷勾起了嘴角。 那行李当然不是早就有的,而是他刚刚偷放进去的! 得知此事后他便立刻去了兵马司传信,那些东西是温公子交给他,命他偷偷塞入马车的,而后得了大人令他之后又给翻出来了。 不得不说温公子聪明睿智,不过,他也不差就是。 “三弟,你抱着母亲。” 一直未说话的顾大老爷突然将怀中的老母亲推给了顾三老爷,起身拂了拂衣摆,便要离去。 “大哥,你干什么去?”顾三老爷一脸疑惑。 顾大老爷冷沉着一张方脸,怒目瞪着傅决,咬牙道:“进宫,面圣! 我母亲年岁已高,又有诰命在身,却被大理寺屈打成招,今日我定然要向陛下讨个公道!” “哎呀呀,可使不得啊!”大理寺卿一听这话登时坐不住了,连忙跑下去阻拦。 “顾中丞,陛下日理万机已经十分辛苦了,咱们做为臣子就算不能为陛下分忧,也不能再给陛下添乱不是,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大理寺卿一边劝着,一边对傅决道:“五殿下,您觉得下官说的可还在理?” 这些事可都是五殿下逼着他做的,若是闹到陛下面前,可别怪他如实招来。 “本王焉有闲心与尔等浪费时间!”傅决冷冷撂下一句话,甩袖走人。 不走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他与钟树一般低三下四的拦着那顾中丞? 大理寺卿偷偷长舒一口气,觉得顾家人头脑都十分聪明,一句话就把五殿下气走了,免得他再胡乱插手。 顾二老爷也走过来拉住顾大老爷,苦口劝道:“大哥,此事不宜闹大,还是先送母亲回府吧。” 大理寺卿:“……” 合着他真打算进宫禀明圣上啊,亏他还以为这是以进为退的计策呢! 看着哭的满脸眼泪的老母亲,顾大老爷咬了咬牙,“那我和三弟先送母亲回府诊治,这里就有劳二弟和侄女婿了。” 温凉轻轻颔首。 顾老夫人被两个儿子搀扶起身,腿虽然还是软的,但心里已经有了底气。 “韩燕燕,你个贱妇,等死吧!你先走一步,你李家余孽也很快就去陪你了!” 说完她又看向王夫人,狠狠啐了一口,“贱人,敢算计我,你给我等着,我顾家与你没完!” “谁怕你,这是天子脚下,又不是你顾府的地盘!”王夫人不甘示弱。 顾三老爷莫名想将自家母亲的嘴塞起来,怎么临走还不忘给自家树敌。 顾老夫儿骂骂咧咧的被扶走了,大理寺卿打量了一番温凉的神色,抬手让人将李韩氏拉了下去。 李老夫人满脸颓色,那“杖毙”二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虽一直说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会怕,依然不想死。 她抬头去看王夫人,王夫人并没有看她,只闲适的挽着耳边的碎发。 李老夫人心灰意冷,抖若筛糠。 今日之事虽是王夫人指使她,可她并无证据,便是供认也无济于事,反是会给自家儿孙带来祸患。 她心有怨恨,不甘,可那又能如何,这辈子终究是她输了! “温凉!我就算变成鬼也要诅咒你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们都不得好死!” 这一世她输了,下辈子她一定要赢回来! 温凉不为所动,只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神色无波,“你的诅咒很快就会在李家人身上应验了,一语成谶,恭喜。” 李老夫人怔了一下,随即便宛若疯癫了一般拼死的挣扎着,癫狂的嘶喊着。 “都看什么呢,不知道把人嘴堵上吗!”大理寺卿见手下人都这么没眼力见,一时有些气。 李老夫人很快被堵上了嘴,一路拖出堂外行刑。 她毕竟年岁已大,又在牢狱中折腾了一番,打了十几板子,人便没气了。 闻此,顾二老爷才俯首对大理寺卿行了一礼,“钟大人,今日之事有劳大人费心了。” 他看得出这位钟大人有心偏袒,不然老太太只怕会伤的更重。 见顾二老爷这般识趣,大理寺卿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些,“顾侍郎言重,这些本就是在下职责所在。” 两人说了几句官场的客套话,顾二老爷和温凉才抬步离开。 大理寺卿捋了捋胡子,微眯起眼眸,顾家和平阳王府倒是难得的明白人家…… 眼角余光瞥到王夫人还站在堂中,大理寺卿眸光微冷,望的王夫人心中一惊。 “此事只是一个误会,你回去吧。” 王夫人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却在转身之际又听大理寺卿略带寒意的声音响起,“回去告诉王少卿,脚踏实地做事得到的东西才稳妥,其余的,皆不可取。” 王夫人愕然回头,却见大理寺卿已然负手离开。 王夫人一头雾水,但也不想多留,匆匆抬步离去。 顾府请了大夫给顾老夫人诊治手伤,又开了安神的汤药。 顾老夫人喝了参汤压惊,渐渐恢复了气力,便躺在榻上破口大骂王夫人和李老夫人。 顾大老爷几人只安静的听着,无一人说话。 待顾老夫人发泄完了,顾大老爷才神色复杂的开口道:“母亲可曾想过,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咱们顾府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顾老夫人眼珠转转,顾大老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自道:“私放犯人,罪同劫狱。 母亲有诰命在身,就算可保一命,也会流放千里。 我们兄弟怎忍心母亲受罚,自是要代母受过。 可就算陛下仁慈,咱们府上的伯位以及我们三人的官职也无法保住。 母亲,为了一个罪妇,我们顾府险些沦为白身,甚至就连承晰承昌都有可能被剥夺进士之位,您觉得值得吗?” “至于那么严重吗?”顾老夫人不爱听了,打断了顾大老爷,“就算她们想朝咱们顾府泼脏水,不是还有平阳王府帮衬咱们吗?” “母亲,恕儿子不孝,若事情当真发展到这般地步,儿子定会告诉锦儿独善其身,勿要参与其中。”顾二老爷毫不留情的打了顾老夫人的脸。 他们兄弟几个不分你我,愿意彼此扶持,可这不代表他会纵容总爱作妖的老太太拖累他的宝贝女儿。 今日她敢买通大理寺私放犯人,焉知明日她又敢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你……你个混账东西!”顾老夫人气得坐了起来,指着顾二老爷的鼻子厉声叱道。 “母亲,此事怪不得二弟,就算二弟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锦丫头现已是温家的人了,我们帮衬不了锦丫头,更不能拖她的后腿。 今日之事已然过去,我不想再指责母亲什么,只有一句话我想与母亲说。 母亲若想看儿孙出息,便请安分一些。 母亲若再打锦丫头的主意,我便要考虑将二弟一家从家谱上除名了。” “你敢!”顾老夫人大怒。 顾大老爷方脸铁青,无半分玩笑之色,他这般说辞莫说顾老夫人,就连顾三老爷都听惊了,“大哥,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把二哥他们除名。” “不然呢?”顾大老爷瞥着顾三老爷,语气冰冷,“看着锦丫头和平阳王府被我们顾府拖累么? 王爷王妃对锦丫头是好,可若锦丫头的娘家一再生事,再好的关系也会有裂痕。” 他是家中长子,不管母亲如何作,他身为儿子长兄理应承担,可这些事不应由锦丫头来承受。 顾三老爷咂咂嘴,不说话了,忍不住埋怨道:“母亲也是的,为了一个李家老太太差点把咱们顾府搭进去!” “你们……你们这些个逆子,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顾老夫人摔了杯子,三人见此便不再多话,行礼躬身退出。 顾老夫人气得硬生生从榻上站起身,将手边的桌椅杯盏都摔了个干净。 她怎么会有如此不孝的儿子,平阳王府是顾府的姻亲,帮衬他们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顾老夫人满腔怒火,将手边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便朝多宝阁走去。 可突然间她只觉头晕目眩,心口的怒气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一时间耳鸣不止,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见顾大老爷连连叹气,顾大夫人自责的道:“老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看住母亲,你别生气了,当心身子啊。” 如今顾三夫人已形同虚设,一直由静姨娘代管院子,因中秋将近静姨娘便特来向她讨教院中一些事宜。 可没想到就与静姨娘说话那么一会儿功夫,老太太居然就偷偷溜了。 顾大夫人越想越后怕,若非今日有侄女婿帮衬,此事只怕就麻烦了。 顾大老爷无力的摆摆手,“怨不得你,母亲一意孤行,谁能劝得了她,此番吃点亏也好。” 两人皆长叹一声,顾大老爷觉得乏累,正准备歇下,忽听婢女急急叩门来报,“大老爷,大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晕过去了!” …… 听温凉讲述完大理寺之事,顾锦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真是从未见过这般能作妖的老太太。 “阿凉,今日之事多亏了那位衙役,你可谢过人家了?”若无此人,事情进展的不会这般顺利。 温凉略一颔首。 此人聪明机灵,既他主动示好,温凉自也不会亏待他。 见顾锦璃宽衣躺下,温凉蹙了蹙眉,“你是不是忘了些事?” “嗯?”见温凉一脸正色,顾锦璃不禁细细回想起今日种种,却自觉并未忘记什么。 温凉提唇,唇边清浅的笑像极了幽谷中的兰。 “自然是忘了谢我。”淳淳脉脉的声音如酒似泉。 顾锦璃翻他一眼,亏她又当真了。 “谢了啊。”没好气的说完,顾锦璃便要钻进被窝里,却被温凉以手撑住, 眸中的笑似泛着涟漪的秋水,唇角微扬,声音徐徐,“谢人是要有实际行动的,比如,这般……” 他吻上她的唇,却未攻池掠地,而是一路划下脖颈,声音缠绵,“或是这般……” 秋风微起,卷来丝丝凉意,却吹不散轻纱帐中的暧昧香暖…… …… 顾锦璃次日醒来,温凉已然上朝。 她瞧着天色尚早,便又偷懒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被如意推醒。 “小姐,小姐,快醒醒……” 顾锦璃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眸光茫然,出口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怎么了?” 如意的表情略有古怪,急切中似又惨杂着些不为人知的窃喜,“小姐,二夫人来信了,说是老夫人好像中风了。” “中风?”朦胧的睡眼在刹那间彻底睁开。 “什么时候的事?”顾锦璃有些意外,老太太昨天不是还大闹了一通大理寺吗,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如意一边挑帘子,一边答道:“昨晚老夫人发脾气突然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口不能言,身子也动不了了。 几位老爷都告假在家陪同,二夫人来信说想请您去看一看。” 顾锦璃点头,起来梳洗之后便去与平阳王妃打招呼。 平阳王妃也觉诧然,顾府最近喜事连连,老夫人怎么就中风了。 “我与你一同去吧,”平阳王妃虽不喜欢顾老夫人,但毕竟是顾锦璃的祖母,她也该去探望。 顾锦璃轻轻摇了摇头,“我先替祖母谢过母妃,但祖母的病情尚未稳定,不如等再过几日我再与母妃同去。” “也好。”平阳王妃颔首,命婢女去库房取了不少珍贵药材,让顾锦璃务必要带上。 她看重的不是顾老夫人,而是顾锦璃这个儿媳,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给足儿媳面子才行。 就这样顾锦璃被塞了一堆贵重的补品药材回到了顾府,途中如意还忍不住小声嘟囔,“这么多好东西给老夫人真是浪费了。” 当初老夫人帮着三夫人欺负小姐,这个仇她可还记着呢。 顾锦璃没说什么,下了马车便直奔松鹤堂。 门房早已传信过来,顾二夫人特在院门口等着顾锦璃,拉着她小声道:“其实这老太太纯粹是自作作受,我本都不想告诉你的。 可你大伯和三叔看起来当真十分着急,甚至还告了假,唉……” 她是打心眼里讨厌这个老太太,可一看到顾大老爷他们心急如焚的样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娘,祖母生病我理应回来探望,倒是娘你更要小心身子才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跟着着急。”顾锦璃知道她娘心软却又不想折腾她,这才会满心纠结。 母女两人迈进松鹤堂,便见屋内坐满了人。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脸色沉重,顾婉璃的眼眶也有些红,顾承暄更是啪嗒啪嗒的落着泪,想咧嘴哭,却又不好意思,只得生生忍着。 看着这一幕,顾锦璃的心里是暖的。 或许这便是亲情的真谛,就算有气恼有不满,就算明知道对方不好,可真出了事还是会全心全意的关怀着。 “大姐姐,你回来了!”顾婉璃走上前来挽住顾锦璃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祖母……她不能动了。” 顾老夫人现在能做的动作就只剩下转头眨眼和张嘴,宛若废人。 顾大老爷满心自责,痛苦的抱着头道:“都怪我!我不应该对母亲说那些狠话的,若非如此母亲也不会这般。” “大哥,这不全是你的错,我和二哥也说了母亲。 再说了,要怪的还是李家那个混蛋老太太,定是她将母亲气成这样的!” 母亲先被人陷害出卖,而后又受了拶指之刑,情绪起伏大,才会如此。 顾锦璃也劝慰道:“大伯先别急,中风一症虽棘手,但也并非不可治愈。” 顾大老爷眼睛亮了亮,对呀,他怎么忘了自家侄女可是神医呀。 “锦丫头,你快给你祖母看看,看她还能不能康复了?” 顾锦璃点点头,抬步走了过去。 顾老夫人虽起不来也说不出话,可她耳朵是好使的。 她生病了不该给她多请几个御医或是寻求天下名医吗,让锦丫头给她瞧是怎么回事? 最奇怪的是锦丫头不但不推辞,还像模像样的给她诊起了脉,这是搞什么呢? 欸? 锦丫头怎么又抽了根针出来,该不会是要扎她吧? 眼看着银针越来越近,顾老夫人急出了一身汗,却只能稍稍将头偏了些许。 “母亲您别乱动,别打扰锦丫头。”顾三老爷贴心的将顾老夫人的头扶正,还帮着顾锦璃按住了顾老夫人的头。 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在这一刻是绝望的,是她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这群不孝的混账东西,她刚瘫在床上,他们便迫不及待让她去死。 顾老夫人想骂想跑,可最终却只能任由顾锦璃在她的身上头上插满了针。 一番折腾下来,顾老夫人又惊又怒又怕又累,竟昏睡了过去。 “锦丫头,你祖母怎么样了?”顾大老爷急切问道。 顾锦璃收针,答道:“没什么事,我刺入了两处安眠的穴道,让祖母多休息会儿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顾三老爷松了口气,“锦丫头,你祖母病能不能痊愈了?” “三叔,我会尽力而为的。”顾锦璃没将话说的太满,“这几日我都会回来给祖母施针,大伯,父亲还有三叔你们都不必挂怀,明日还是照常上任吧。” 顾大夫人也忙劝道:“是呀,家里有我照看着,你们放心就好。” 人都是自私的,如今顾府势头正好,正是他们男人拼搏的时候,她不希望他们分心,而此时也正是她这个长媳发挥作用的时候。 “我也可以帮衬母亲的,父亲您放心就好。”顾婉璃虽柔柔弱弱,但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从不退缩。 这样的顾家是顾锦璃最喜欢的,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处的,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回王府的路上,如意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小姐,您真能把老夫人治好吗?” 虽说这么想有些邪恶,可若是老夫人又活蹦乱跳的,指不定哪天还会作妖。 顾锦璃觉得有点疲惫,便懒洋洋的倚着车壁,慵懒回道:“这种事谁敢保证,尽力便好。” 如意撅了撅嘴,这回答显然不是她想听到的。 “不过……” 顾锦璃话锋一转,语气幽幽,“不过中风很难痊愈,就算我能让祖母行动自如,可中风者口眼歪斜大有人在。” 如意怔了怔,随即捂嘴一乐,“小姐的意思是让老夫人……” 如意后面的话被顾锦璃打断了,“三分天定,七分人为,尽力便好。” 如意偷乐,小姐将话说的这么玄妙,其实不也打算让老夫人吃点苦头嘛。 老夫人那么好面子,若是嘴巴歪掉了定会不好意思见人,这样她也就不能再作妖了。 顾锦璃弯弯嘴角,没再多说,只抬手掀起了车帘一角,凝望着充满了烟火气息的京都城内。 这分安谧之下藏着太多的汹涌,他们看似锦绣,实则却走在一座独木桥上,她不能让她在意的人有一点风险和意外。 此番就算她从老太太身上索要的一点利息吧。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圆月高悬,照亮了天际。 城内各条主街上街悬着明黄色的灯笼,站在高处向下俯视,宛若汇聚了天上银河,与圆月遥遥相望。 宫宴对京中权贵来说已是习以为常,可对顾家人来说却让人紧张又兴奋。 顾大老爷几人年轻时还曾有幸进宫赴宴,后来顾府没落到了顾承晰这一辈就再无入宫的机会了。 顾承暄心里十分忐忑,三个哥哥都在外面骑马,顾承暄便只得与顾婉璃分享心情,“三姐,你紧张吗?” 顾婉璃摇摇头,扬唇笑道:“我一会儿能和大姐姐坐在一起,所以我不紧张啊。” 顾承暄:“……” 切,炫耀! 顾婉璃看出了弟弟的心情,便贴心的道:“你若是紧张,一会儿可去找大姐夫,有他护着你,定然无事的。” “谁……谁紧张了,我才不找他呢,哼!” 顾承暄撇开气呼呼的小脸,说的咬牙启齿,却在进宫之后下意识便开始搜寻温凉的身影。 见温凉已坐在席位上,他心中稍安,便开始打量起周围来,目光被一个身穿锦衣,年龄与他相仿的小少年吸引了。 那小少年正偷偷在桌子底下鼓捣九连环,顾承暄歪了歪头,抬步走了过去。 “你这样弄不对呀!”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小少年一跳,小少年手一抖,红玉做的九连环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小少年见自己好不容易就要解开的九连环竟碎了一地,委屈涌上心头,泪珠顿时滚落而下。 顾承暄咽了咽口水,正想劝慰,忽听身边的宫人急急唤道:“九殿下,您怎么哭了?” 顾承暄:“……” 九殿下? 他好像一进宫就惹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弄巧成拙(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承暄起初只觉这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长得十分好看,他们两人又年岁相仿,便想与他结个伴。 恰好他最近专研九连环有不少心得,难免想要炫耀一番。 可他没想到这小少年的胆子那么小,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吓得他将手里的东西都弄掉了。 再听到宫人唤这小少年为“九殿下”时,顾承暄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这运气可真是好啊,刚一进宫就招惹了皇帝的儿子。 如今他该怎么办? 顾承暄心里又慌又怕,频频望向温凉,希望他能赶快过来帮自己解围。 谁知道温凉竟恍若未察,只一人默默品酒。 顾承暄不相信他没听到这里的动静,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偏偏大哥三哥正与几个学子交谈,二哥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承暄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一大危机。 九殿下名为傅准,今年刚刚八岁,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 上面几个哥哥都年长许多,是以他自出生起便涉及不到党争,虽说不得父皇偏宠,但沈皇后贤良淑德,是以活的甚是滋润。 唯一的烦心事就是解不开的九连环和做不完的功课,眼下他的烦心事好不容易要解决一桩,却生生被人毁了,傅准心里是十分委屈的。 见傅准无声的落着金豆子,宫人心中十分焦急,看着顾承暄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这小公子看着眼生,不像权贵家的公子。 也不知是哪家的,居然这般没有规矩,弄哭了九殿下还不知道赔罪。 看着傅准委屈巴巴的盯着九连环,顾承暄转了转眼珠,心中突然横生了一个想法。 他突然间就不慌了,反是清了请嗓,目光略带鄙夷的道:“你胆子怎么那般小,手也不太灵活,居然连九连环都抓不住。” 傅准的贴身内侍听了不禁气个倒仰,弄哭他家殿下居然敢倒打一耙,未免欺人太甚了。 傅准抬起眸子怔然的望着顾承暄,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 虽说他的身份不如几位哥哥尊贵,可他毕竟是皇子,走出去别人好歹也要卖他一个面子。 刚才宫人明明都唤他为“九殿下”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位公子所言未免有些不讲道理,若非您吓到了我家殿下,殿下他怎么可能会摔坏九连环,这九连环我家殿下眼瞅着都要解开了,此番却都被公子你给毁了。”内侍心疼自家殿下,便出口斥责道。 顾承暄却摇了摇头,耸肩道:“可这不也解开了吗?玩九连环为的就是解开它,只不过现在更早一点而已。” 傅准和小内侍被顾承暄这毫不讲理的说辞给惊到了,原来人可以不讲道理到这般地步? “你别哭了,我陪你一个,明日我让温凉给你捎进宫来。”顾承暄今年已经九岁了,面对比自己小一岁的九殿下,故作老成道。 “温凉?”傅准皱了皱眉,“你是温公子什么人?” 在父皇面前,论地位他这个皇子可远不如温公子呢,这人竟敢直呼温公子大名。 顾承暄抬手撩了撩头发,语气随意,“他是我大姐夫呀,我是永定伯府的四公子,我叫顾承暄。 虽然你胆子的确小了点,但我也有不对,正好我有一个白玉九连环,明日我便让温凉给你带进来。” 顾承暄说完,便若无其事的摆摆手,抬步去找顾承晰几人去了。 他此举定会惹得九殿下不高兴,这样他一定不会同意让自己做伴读。 想到他可以不必入宫读,想想外面那自由的生活,顾承暄便高兴的想要跳起来。 小内侍听他是顾府的小公子,便没再多说什么,只仍旧有些不高兴的道:“这顾家四公子未免有些太过狂傲了,哪里配做殿下的伴读。” 建明帝有意为傅准选一个伴读,且一同挑了好几个人选只等着由傅准选一个投心对意的。 小内侍已经在心里默默为自家殿下排除了一个人选。 “不!本宫就要他做我的伴读!”傅准摇头,语气坚决。 小内侍先是一怔,随意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这顾四公子对殿下如此不敬,自要弄到身边好好收拾一番。 小内侍正想着,却见傅准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顾承暄,眼底隐有崇拜之色,“不畏强权,不奉承讨好,如此不拘一格的性情才配做本宫的伴读。” 其他几个伴读人选他陆续见过了,或只知摇头晃脑的背,或一副谄媚模样,他都不喜欢。 这顾承暄却格外与众不同,很是不错。 小内侍:“……” 不拘一格的是殿下您吧? 果然,这天家人的心思当真不是他等凡夫俗子能够揣测的。 顾承暄心里美滋滋,却全然不知正因他这一番格外出众的表现将自己送上了皇子伴读之位。 今日中秋宫宴宴请了此番科举成绩优异的学子,而殿试一甲的三人自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裴逸明虽说只中了个探花的位置,但在待人接物上要比状元和榜眼强上许多。 裴逸明谈吐大方风趣,一番交谈下来,相较于客气疏离的状元苏致,略显木讷的榜眼孙桐之,众人显然更喜欢与裴逸明相交。 裴逸明与众人含笑生风,眼角瞥向苏致,噙着一抹冰冷和讥讽。 官场之上可不是谁的学问好谁就能走得更远,官场之事要远比做学问更难。 就算他科举失利,三殿下和五殿下不还是一样要拉拢他,在学问相仿之时,更重要的便是看他们谁能为上面的人创造更大的利益。 他不会久居人下,状元榜眼又如何,迟早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苏致为人虽谦和,但他并不习惯酒席上的虚与委蛇。 孙桐之更是,为了科举他除了睡觉吃饭便是读,更不知该怎么与人交谈。 三人的席位明明在一处,可他们两人这里却门可罗雀。 孙桐之局促的攥了攥衣袖,似是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偏头对坐在身边的苏致道:“苏状元,你吃了吗?” 苏致微微怔了下,随即笑着回道:“还不曾。” 孙桐之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还好我吃过了,不然现在定会饿坏了。” 苏致:“……” 所以,他只是想炫耀一下他有先见之明? 过了片刻,孙桐之又偏过身子,神秘兮兮的道:“苏状元……” 苏致忙道:“孙兄年长我几岁,日后你我不妨兄弟相称。” “也好。”孙桐之点头,“苏贤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连考多年不中,今朝却中了吗?” 苏致没想到孙桐之竟完全不介意提及自己落榜之事,心中不免赞叹他的磊落,思忖了一下便道:“想来定是孙兄此番备考周全,是以下笔有神。” 孙桐之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甚是神秘,苏致也不禁被勾起了兴趣,侧耳去听。 孙桐之压低了声音,仅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因为我岳丈说,若我此番再不中便要将我家娘子和孩子接回娘家,免得整日为我操劳。 可我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庆幸,“好在此番中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致:“……” 这位孙兄长得憨厚稳重,原来竟是个话痨? 孙桐之虽有些慢热,但与苏致相谈一会儿后便渐渐热络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苏贤弟,我觉得与你甚是投缘,往常我与别人说话,别人都会不耐烦,可你就不会呢,以后咱们还要多多往来才是。” 苏致颔首笑笑,心想不必。 两人现在不过点头之交他都快把家里的事情说个遍,若两人来往密切,怕不是要将他岳家的事都一一讲来。 苏致不禁向席位上望去,视线在一众年轻的公子身上游走,却始终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不是孙兄不好,只他还是更喜欢宋兄许多…… 而此时宋碧涵也正坐在女宾席位遥望着苏致,瞧他那副模样应是在找她吧,可他怎么能找得到呢。 “涵儿,你的风寒可都好了?”沈妩关切问道。 “啊……好了,都好了。”宋碧涵忙收回了视线。 她本不想进宫赴宴,便随便找了个染了风寒的借口,可又一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宫宴,便又鬼使神差的来了。 唉……年少不识愁滋味,可见她已开始老了。 “锦儿,阿妩,你们瞧,那不是裴琇吗?”姜悦轻轻挑了下下巴,示意几人看去。 只见几位皇子妃还有一众少女正含笑朝席间走来,唯一一个与周倩几人并肩而行的便是裴琇。 裴琇扬唇浅笑,神色虽舒缓,但略上扬的眼角还是露出两分得意之色,瞧着竟比几位皇子妃还有众星捧月之感。 “瞧她那得意样,看着便让人火大。”姜悦撇撇嘴,又有些纳闷的道:“她做过那般多丢人的事,为何三皇子妃她们还都喜欢与她来往呢?” 沈妩笑笑,低声回道:“三皇子妃她们真正想要结交的是探花郎。” 女子间的情谊有时候并不单纯,利益甚至远远超过个人喜恶,如她们这般能与志趣相合的友人交往,实是幸事。 姜悦似懂非懂,正要在询问一二,忽听内侍尖锐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起身跪拜,恭迎帝后。 建明帝与沈双后并肩而来,沈皇后一身鸾凤朝阳宫装衬得她端庄雍容,尽显母仪天下之势,单凭周身气势便远远压下了温婉的蒋贵妃和明艳的丽妃。 建明帝落座,正要命众人起身,忽听一声“太后娘娘到。” 建明帝诧异的看向了沈皇后,沈皇后也同样觉得意外。 蒋太后许久不曾出席过宫宴,无事便在慈宁宫中听曲看戏,甚至还在宫里养了一个戏班子。 不过随即沈皇后便想明了其中缘由,最近几桩事英国公府频频失利,想来蒋太后是来亲自为娘家坐镇了。 不过好在沈皇后行事向来周到,就算蒋太后久不赴宴,依然备了蒋太后的位置。 蒋太后冷冷瞥了沈皇后一眼,语气凉凉,“皇后行事的确周到。” 沈皇后垂首低眉,“母后谬赞,此乃臣妾的职责所在。” 蒋太后收回视线,没再言语。 建明帝抬手命众人平身。 第一次进宫赴宴的学子难免紧张惶恐,而朝臣权贵则彼此相视一眼。 太后娘娘今日突然出席宫宴,该不会要有什么动作吧? 一时间紧张之中似乎还有那么点看八卦的兴奋。 蒋贵妃坐在沈皇后下手的位置,瞄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丽妃,嘴角一弯,“丽妃妹妹今日穿的可真是鲜艳,这一身海棠红色的宫装在月光下竟有两分像正红色,反是衬得妹妹越发肌肤赛雪。” 建明帝蹙眉望了过来,丽妃心口一紧,忙道:“贵妃的眼神莫非不好,这种海棠红哪里像正红色了,我以往不也这般穿?” 蒋贵妃抬手扶了扶发簪,笑意幽幽:“往常如何穿也就算了,今日毕竟是宫宴,丽妃妹妹还要注意些才好。” 沈皇后恍若未闻,不愿被卷进两人无趣的争执中。 建明帝却冷着脸色点了点头,“贵妃说的对,丽妃以后莫要如此了。” 蒋贵妃闻言得意的翘起了嘴角,望着丽妃的眸子满是得意。 丽妃气得心口淤堵了一团火气,恨不得将桌上的杯盏都扣到蒋贵妃那张虚伪的脸上,却只得咬牙低低应道:“是,陛下,臣妾省得了。” 两人第一次交锋,蒋贵妃完胜。 权贵众臣早已见怪不怪,可新科进士们却只觉叹为观止。 “苏贤弟,陛下的嫔妃们可真是厉害啊,是不是?”孙桐之一直以为只有自家夫人厉害,喜欢掐架,原来女人掐架是常态啊。 苏致拒绝与他讨论这个话题。 建明帝似也觉得嫔妃当众相争有失颜面,便错开话题道:“今日乃中秋佳节,众位莫要拘谨,便当做是在自己家里,尽管言笑饮酒。” 众人连连称是,孙桐之闻言拿起了筷子,被一旁的苏致按住了手。 “咋了苏贤弟?陛下都让咱吃饭了,你也吃呗。”虽说已经吃过了饭,可等了这般长时间,他又饿了。 苏致无奈于孙桐之的老实,只得小声提点道:“要等陛下先行动筷才可。” 见周围的确无人动筷,孙桐之这才讪讪的放下了筷子,心里却更是动容。 若非有苏贤弟在,他今日怕就要丢尽脸面了。 苏贤弟真是个好人,以后定要好好亲近。 “今日既是中秋节,便要普天同庆,朕的爱女玉华公主有意抚琴一曲以求大梁百姓无人离散,万家和乐。” 建明帝这般言语,众臣自要附和,未等玉华公主出场便将其夸得宛若仙子一般的人物。 温阳深深皱起了眉。 他都那般讽刺她了,她怎么还要抚琴呢? 难道她也有心在苏状元面前表现一二? 这个认知一时让温阳有些坐立不安。 一列身着彩裙的宫婢捧着香炉和焦尾古琴走上前来,待将琴案摆好,玉华公主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来。 今日的玉华公主身穿一身正紫色的对襟宫装,少了丝俏丽娇媚,多了份高贵尊华。 发髻簪的那一支贵重奢华的碧玺宝石花簪,衬得她端庄之中不失明媚,自她出现,便吸引了殿中一众年轻公子的视线。 温阳不高兴的抿了抿唇。 行事高调,真是像极了她那个父皇。 玉华公主对建明帝几人躬身行礼,净手焚香后便端坐在琴案旁,素手撩拨琴弦。 当琴音泻出,众人眼中的惊艳更甚。 融融夜色下,容貌绝美的少女垂首抚琴,琴音融着月光缓缓流淌,宛若清泉。 正直年少的公子们怎么可能不心跳悸动。 宋碧涵含笑听着,她虽不善琴棋画,可她的好友们却皆是其中翘楚。 所谓人以群分,侧面也证明了她的人格魅力。 她悄悄侧眸,看向了苏致。 却见苏致垂首不知望着何处,并未如其他人一般目光皎皎的盯着玉华公主看。 宋碧涵心口稍稍一松。 虽说他和玉华看起来的确十分般配,可她还是有点小小的私心。 她希望玉华的良人将是比苏致更好的人…… 裴逸明的眸中盛满了惊艳,江南不乏有才情的女子,可没有一人的气度能与眼前的少女相比。 那种贵气是刻在骨子里,而非故作矜傲,若能娶到这般的妻子,不仅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夫妻相处也定然和谐美满。 一曲终了,建明帝率先拍手,笑呵呵着道:“玉华的琴艺真是不错,已堪比大家。” 众人嘴角抽抽,这句话让给他们来说不行吗,哪有这般不谦虚的父亲。 “不过……”建明帝话音一转,略略思忖后道:“不过光听琴音有些单调,若能琴箫和鸣最好不过。” 众人立刻坐直了身子。 陛下这意思是要找一人来吹箫来应和玉华公主的琴音,难道陛下有意择选驸马了? 玉华公主皱了皱眉,父皇这是弄得哪一出,之前也没与她说过呀! 她望向沈皇后,却见自家母后神色淡然没有半分惊讶。 沈皇后对此是知情的,玉华的年纪不小了,也该为她相看驸马人选了。 陛下与她提及了新科状元苏致,她看过苏致的文章,是个内心朗朗的正人君子,她也想趁此宫宴一见。 玉华公主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果然便见建明帝视线落在某处,笑着唤道:“苏状元。” 苏致立刻起身拱手。 建明帝抬抬手,笑容柔和,“苏状元不必多礼,朕说过了今日大家不要拘谨,尽兴才好。” 裴逸明见此握紧了双拳,不甘怨怼涌上心头。 陛下竟瞧上了苏致吗? 论家世性情,苏致哪点都不及他,不过有个连中三元的名头。 “良辰美景有琴箫和鸣,定会为此宴增添光彩,苏状元可愿与玉华琴箫奏鸣一曲?” 建明帝越看苏致越觉满意,虽说这么想有些不地道,但苏致父母早亡,玉华嫁过去便无需顾虑婆媳关系。 建明帝暗戳戳的想着,谁知苏致却是拱了拱手道:“陛下,恕学生扫兴,学生不通乐艺。” 建明帝微微一怔,所为君子六艺,一般读人都会涉猎,却没想到苏致竟然不懂。 不过建明帝非但没有怪罪苏致,反是觉得自己所为有欠考虑。 苏致乃寒门出身,不若贵族子弟有先生教导。 一时间建明帝不禁苦恼起来,沈皇后也微微蹙了下眉,陛下竟未打听便想出如此办法,倒是让人家尴尬了。 果然还是那般不靠谱。 裴逸明心中却是一阵狂喜,真是天助他也,苏致竟然不通乐艺。 “陛下。”裴逸明起身,笑容谦逊温和,他本就相貌不俗,此番一笑,当真不愧为新科探花郎。 坊间曾有趣谈,状元当选文采最佳者,而探花郎则需择相貌最绝者,否则如何衬得上“探花”二字。 “陛下,学生略通乐艺,不如便由学生替苏状元为殿下奉一曲箫音。” 裴逸明此举给了建明帝台阶,建明帝自然点头应下,摆手示意苏致落座。 苏致重新落座,周围一些人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但他只恍若未见,依旧淡然处之。 他的确不通乐艺,但是,就算他通晓也依然会拒绝。 陛下此意他也明白一二,可他与玉华公主素不相识,对方是金枝玉叶,他不愿高攀。 再者说他现在只想立业,未有成家打算,便是娶亲也要娶心意相合之人,便如宋兄…… 苏致连忙摇了摇头,脸色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荒谬荒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宋兄把他当好友,他怎么能有如此龌蹉之心,真是罪恶。 宋碧涵不知苏致所想,只心情一时轻快,而温阳的心情却是起起落落,跌宕不止。 状元方罢,探花登场,不过一个臭丫头而已,也至于争抢? 玉华公主稍加思索便猜透了自家父皇母后的小心思,心中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她才不想嫁人呢! 状元探花她都不喜欢,在宫里做人人宠着敬着的小公主不好吗? 可此时婢女已经呈上了玉箫,她若不应不仅让裴逸明下不来台,也折了父皇的面子。 望着对自己颔首而笑的裴逸明,玉华公主眼珠微转,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父皇,儿臣有些话想说。” 见建明帝颔首,玉华公主才不徐不疾的道:“父皇,儿臣觉得我们今日能在此享受中秋佳宴,不仅要仰仗父皇的英明睿智,也多亏了有将士们的浴血沙场,镇守边疆。 是他们背井离乡,才有我们今日的团圆安宁,是以儿臣想剑舞一曲,以表达对大梁将士的感激之情。” 建明帝见她这般懂事,自是欣然应允,就连平阳王都不由多看了玉华公主两眼。 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颇有见识,可见是沈皇后教的好,一点不像她那个父皇。 裴逸明含笑听着,嘴角的弧度和眼中的光彩都恰到好处,既流露出对玉华公主的欣赏,又不会显得孟浪轻浮。 他吹箫,她舞剑,也很是不错。 裴逸明正这般想着,却听玉华公主复又朗声开口,“父皇,久闻温二公子自幼承平阳王爷指教,儿臣斗胆想与温二公子讨教一番。” 哈? 温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丫头想和他比剑,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建明帝托着下巴勾唇一笑,眼中有光闪过,“也好。平阳王多年来镇守南境,最是能体会将士之心,便由温阳与你舞剑一曲。” 玉华如他一般聪慧,想要赢那个小子不在话下。 再者说,就算输了,温阳还能担个以强欺弱的名声,何乐不为? 温阳丢脸,便是温冀丢脸,妙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芳心(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望着玉华公主挑衅的神情,温阳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接过宫人呈上的佩剑,起身走至玉华公主身边。 “裴公子,烦请吹奏入阵曲。”玉华公主举止得体有礼,心里却想的清楚。 不管是状元郎还是探花郎她都没有兴趣,她可不想与任何一人传出般配的流言,叫温阳这个傻子出来搅局正好。 裴逸明点点头,强自控制才没有露出黑脸来。 这叫怎么回事啊! 有温阳横插一手,还有谁会将注意放在他与玉华公主身上了。 两人舞剑,他吹箫,倒像是个乐师。 可就算心有郁结,裴逸明也不能损自己半分气度,便深深吸了两口气,吹起玉箫。 箫声响,剑舞起。 玉华公主手挽剑花,紫裙翻飞,温阳执剑相迎,黑色的衣袂在月色下更显冷厉。 玉华公主舞姿蹁跹,而温阳一招一式却都透着杀意与凌厉,一柔一刚不但不显冲突,反是将战场的冷酷与铁血柔情彰显淋漓。 两人你来我往,剑刃划过的锋利声响越发有战场上的胶着紧张之势。 倏然,玉华公主挥剑逼近,温阳侧剑相抵。 玉华公主轻轻勾唇,用只有两人能听闻的声音道:“你还不错嘛。” 温阳翻了一个白眼,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他都懒得认真。 剑刃相抵,两人脚步后移,做出冲击之势。 “我可要来真的了!”玉华公主唇角上扬,琉璃般的眸子映着冷冷寒光。 但见她脚尖点地,执剑旋转,裙摆绽开,宛若一只紫色的蝴蝶,明艳华丽。 突然。她踩到了裙摆,脚踝一崴。 温阳一直在提防她,是以看的清楚。 见此他两步迈至她身边,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而本要倒地的玉华公主却腰身一转,跌进了温阳的怀中。 玉华公主纤细的脊背轻靠着温阳的胸膛,可这一幕任谁都看不到半分暧昧,只因她已反手将剑横在了温阳的脖颈之上。 入阵曲毕,玉华公主收剑拱手,狡猾的眸子噙满了笑意,“温二公子,又承让了。” 这个“又”字用的极妙,让温阳清晰的回想起了上次被骗的场景。 同样的方式,他竟又栽了一次。 他现在已经不想去看父王的表情了,想来定然十分精彩。 建明帝抚掌大笑,连道了数声好,足以见其开怀,“玉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众人心中呵呵,到底怎么回事陛下你心里当真没数吗? 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胜之不武”? 沈皇后有些没脸看,抚了抚额道:“玉华,不得胡闹,分明是温二公子让着你。” 玉华公主斜睨了温阳一眼,嘴角微勾,“母后,儿臣愚以为这叫兵不厌诈。 你说呢,温二公子?” 在这一刻,温阳莫名的想将几位皇子殿下挨个的揍上一遍,已解心头之恨。 可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走出尴尬的台阶。 他将此寄予在温凉身上。 越是这个时候越能体现出兄弟至亲来,他相信温凉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他悄悄递了个眼神过去,却见温凉竟在与坐在他身边的傅凇碰杯饮酒。 温阳一时间体会到了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 其实比起温阳更尴尬的是裴逸明,他堂堂探花郎做了乐师不算,现在还彻底被人遗忘是怎么回事? 这时忽有内侍在陈总管耳边低语几句,陈总管听了忙行至建明帝身边,将内侍的话转述了一遍。 建明帝挑了挑眉,抬手道:“拿过来让朕瞧瞧。” 陈总管立刻双手呈上一封信笺,建明帝展开信笺扫视了两眼,顿时龙颜大悦,将信扔给陈总管,命其诵读。 原是远在平州的沈染来信,平州水患已退,各处堤坝都顺利修缮。 祁县百姓为感念圣上恩德,特为建明帝建了一座长生庙。 建明帝甚是开怀,虽然他从未励志做一个明君,但想到他既有长生庙又有文曲星,比起他那个父皇不知强了多少。 待百年之后,他也可到父皇面前显摆一番。。 众臣见建明帝开怀,自是好一番恭维。 陈总管见建明帝心情甚好,便笑盈盈的道:“陛下不如为平州百姓提字一幅,待长生庙建成以后,便可供奉至庙内,岂不美哉?” 做为首席大太监,陈总管十分清楚如何能让主子的心情更加灿烂。 陛下是个爱面子的人,这般露脸的事定然爱做。 果然,陈总管语落之后,建明帝嘴角扬的更高了些,立刻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宣纸铺开,陈总管以墨玉镇纸将纸张压平,又双手递上了沾饱墨的狼毫笔。 建明帝接过,望着天上明月,想到大梁万里锦绣,唇角一扬,朗声道:“江山一覽。” 众人拍手称绝,都觉这四个字再适合不过。 建明帝被捧得心满意足,唰唰落笔写了几个大字。 “江,山,一……”身为帝王字必须要写的好,否则批阅奏折时容易被群臣嘲笑。 建明帝虽不喜诗文,但字写的还算不错。 前三个字建明帝写的格外顺畅,可当写到“覽”字时,笔尖突然顿住了。 “覽,覽,怎么写来着……”建明帝心里默念着,一时急得不行,可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 众人也发现建明帝卡字了,他们虽替建明帝着急,可他们不敢说呀,那样就算帮陛下写出了字,也只会损伤了陛下的颜面,以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一时间殿内死一般的静寂。 陈总管急得都要晕死过去了,他这张嘴可真欠呀。 苍天见证,他真是一番好心,谁能想到陛下会提笔忘字,这些完喽! 倏然,顾二老爷站起身。 众人立刻抬眸望去,有人替他忧心,有人暗自等着看他笑话。 这个马屁可不好拍,弄不好容易被马蹄子踹死。 建明帝也抬头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可别让自己太下不来台。 可顾二老爷却并未上前,而是拱手道:“臣今四见过陛下,臣有关于治理平州水患之事想禀明陛下。” 建明帝皱了下眉,顾明哲这后半句话没什么问题,前半句怎么怪怪的? 还今四,莫非是他的字不成? 忽然,建明帝脑中灵光乍现。 臣,今,四,见,加起来不就是“覽”字吗? 建明帝如蒙大赦,面上却格外沉稳,“先等着,待朕将字写完!” 说完,笔尖游走龙蛇,最后一字一气呵成。 大理寺卿只觉叹为观止,若非此时场合不对,真想为顾侍郎拍手叫绝。 看看人家这反应速度,简直堪称拍马屁之王。 急圣上之难,不动声色为圣上化解尴尬,深藏功与名,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大理寺卿已经将顾二老爷当成了自己上进的目标,他家虽不是寒门,但并没有太过显赫的家世,他能走到今天这步,靠的便是圆滑处事,凡事都给自己留有余地。 可今日再看顾侍郎,他才知晓什么叫人外有人。 试问,一个既有能力又聪慧嘴甜的下属,与那些个只知道梗着脖子的死脑筋相比,陛下若喜欢后者那还真是重口味。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也被这一波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般的吗? 断了拇指的英国公世子蒋兴脾气越发古怪阴森,见此冷冷一笑,不顾场合的阴阳怪气道:“我倒是不知顾侍郎本命原是叫顾今四吗?” 建明帝落了脸色,众人也不敢随意应声,只觉得蒋世子真是疯了,陛下好不容从台阶上走下来,你还非要将人家架上去不成? 反观顾二老爷却是不慌不忙,淡笑着道:“今四乃是在下的字,陛下对我信任有加,我以字相称,并无不妥。” 说完顾二老爷扫了借光参加宫宴的顾三老爷一眼,顾三老爷在这种事情上头脑还是十分灵活的,当即道:“我二哥说的没错,我大哥的字是今三,我是今五,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顾大老爷,顾大老爷面皮抽抽。 虽他有着不能说谎的原则在,但也不能看着两个弟弟丢脸面,便只得低低“嗯”了一声。 蒋兴冷笑,轻哼道了一声,“诡辩。” 建明帝只冷冷瞥他一眼,默默将仇记在心里,面无表情的对顾二老爷道:“今日宫宴不宜谈论朝政,明日你再禀告吧。” “是。” 顾二老爷躬身退下,察觉一道异常热切的目光在追随着他。 他诧异抬头,便见大理寺卿正对自己遥遥举杯,双目明亮有神。 顾二老爷哪里想得到自己平白多了一个迷弟,心下虽一片茫然,但还是举杯遥敬。 宴上重回喜乐,蒋欣阮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起身福礼,含笑道:“父皇,裴探花箫声悦耳,可见其乐艺非凡。 裴家乃香门第,但闻裴小姐更是擅长反手琵琶,不如趁此机会请裴小姐展示一番?” 周倩心中暗骂。 蒋欣阮还真是会见缝插针,竟然抢先她一步。 裴琇初入京城便高调行事,可见其野心。 如今傅凛与傅决都在争抢裴家,周倩不介意拉拢裴琇一把。 真没想到这个好人竟先叫蒋欣阮做了。 建明帝还从未见过反弹琵琶,一时也有些兴趣,便颔首应下。 裴琇盈盈起身,下去准备。 蒋太后扫了裴琇一眼,又抬眸望向了坐在榜眼孙桐之身边的裴逸明。 兄妹两人皆长得一副好相貌,特别是裴逸明,与身侧的孙桐之相比,他身上既有香之气,又有出身名门的傲气,眸中的野心更有年少公子方有的意气风发。 蒋太后收回视线,微抿了一口酒,眸光微动。 不多时,裴琇已抱着琵琶走入殿中,她褪下了满身华服,只穿一身淡青色的束腰长裙,显得她越加清秀,便宛若江南的湖水,温婉青碧,不得不说裴琇很懂放大自己的优势。 裴琇垂首福礼,嘴角笑意脉脉,她没有落座,而是怀抱琵琶,拨弦起舞。 先是一曲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裴琇舞姿轻盈,颇有春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感。 众人皆沉醉其中,就连建明帝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琇见此嘴角一扬,忽的将琵琶反手置于身后,片刻停顿,曲音再响已是换了一首曲子,两首乐曲衔接流畅,不见丝毫突兀。 可众人的脸色却变了变。 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惊叹于裴琇的才艺,可一众大臣官妇却低下了头,眼珠不安的乱动着。 裴琇只以为众人已沉浸在她高超的技艺之下,更是卖力的弹奏这曲《平沙落雁》。 此曲曲调悠扬,借鸿鹄之远志,抒逸士之胸怀,是一首颇为大气的曲子。 这首曲子不仅受文人墨客喜欢,更是珍妃娘娘生前最爱弹奏的一首琴曲。 裴琇有自己的打算。 那日在平阳王府见识过玉华公主的尊荣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此生过得随心所欲就要做人上之人,而世上任何权贵都终究都比不得皇权。 便如宋府,就算珍妃早逝多年,宋府依然屹立不倒。 只可惜她看透的有些晚了,错过了选秀时机,只得另觅他法。 情情爱爱不过点缀之物,她想要的还是那极致的荣华富贵。 一曲终了,裴琇已香汗淋漓。 她盈盈福礼,气息微喘显得她更是娇柔。 她眼角眉梢都噙着娇笑,微松的衣领适当的露出了一段雪白的脖颈。 可她并未等到建明帝的夸赞,建明帝只冷冷看着她,漠然的道了四个字,“不过如此。” 裴琇诧异抬头,这首曲子她练了许久,自认不比任何人弹得差。 心中疑虑,裴琇仗着胆子发问道:“臣女斗胆请陛下指教一二。” 建明帝那双黑深深的眸子太冷太沉,蓦地让她心生了惧意。 “画虎不成。”建明帝只冷冷丢下四个,便起身对沈皇后道:“朕乏了,先下去歇息,宫宴便交由你主持吧。” 建明帝甩袖走人,堪称任性。 蒋太后也觉乏累,由着宫人搀扶离开。 裴琇一脸茫然惊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丽妃呵笑出声,摆弄着手指上纤长的护甲,嘲讽道:“画虎不成反类犬,学了些皮毛,就以为自己真能得前人风姿,真是可笑。” 宋卿瑶是宫中的禁忌,不仅“珍妃”这两个字不得提及,甚至就连她喜欢的糕点、乐曲,这宫中都不得再有。 这么多年她们都不愿也不敢往珍妃身上打主意,这裴琇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碰这个硬钉子。 “贵妃娘娘,五皇妃还真是善解人意,你瞧陛下听了曲子后多开心啊……”丽妃以帕掩唇,笑得肆意。 蒋贵妃黑着脸瞪了蒋欣阮一眼,蒋欣阮则满腹委屈。 裴琇暗示想在宫宴上展示才艺,她只以为裴琇是想出风头,哪里想得到裴琇竟是在打父皇的主意。 打主意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弹奏珍妃娘娘最喜欢的曲子。 这下不仅姑母恼了自己,怕是回府后殿下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周倩心情大好,更又有些庆幸,还好蒋欣阮嘴快,不然如今难做就是她了。 建明帝听了琵琶曲后愤怒立场,众人的视线自是齐刷刷落在始作俑者裴琇身上。 裴琇只觉得那些目光像无形的巴掌一下下扇在她的脸上,羞愤同时,脸颊更是火辣辣的疼,泪珠在眸中打着圈,被她强自压下。 沈皇后虽不喜她这种谄媚的性子,但终究也不忍看她一个小姑娘颜面尽失,便开口道:“今日宫中备了烟火,你们可乘船在湖上泛游赏景,也可留在此处把酒言欢,只要尽兴便好。” 年轻的公子小姐一听这话自是乐得热闹,争得父母同意后便与好友三五成群的向御花园走去。 裴琇也趁机回到座位,无人注视她才敢偷偷摸了摸眼泪。 “你怎么回事,竟然敢弹珍妃娘娘最喜欢的曲子,疯了不成!”蒋欣阮恨极了裴琇。 怪不得她斗不过顾锦璃和沈妩,真是长了个猪脑子。 裴琇哪里想得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建明帝并非只有珍妃一个后妃,又有十多个皇子公子,她以为建明帝对珍妃只是宠,而非专情。 “五弟妹和裴小姐要不要一同来观赏烟花?”周倩落落大方的开口邀请。 蒋欣阮心中暗暗问候了周倩一番,面上却挂着浅笑道:“裴小姐有些不适,想要休息片刻,不如我与二皇嫂三皇嫂先去吧。” 两人不和是众所周知的,可两人都想要宽和大度的名声,是以谁都不会先行撕破脸皮。 裴琇垂头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语,与其受那些小姐们奚落,倒是不如留在此处。 那些贵妇人纵使再如何鄙夷,也不会出言讥讽。 裴琇很想大哭一场,却只能无声默默落泪,自她来了京城便没有一件事顺遂过,想想便觉得无比委屈。 许多年轻公子并不知晓宫中秘闻,见裴琇这个样子反是生出了些许怜香惜玉之心,但奈何自家母亲盯得紧,也无人敢上前关怀慰问。 …… 温阳看了看苏致,挠了挠头还是道:“苏公子也一同来吧,坐在这怪无聊的。” 苏致想了想,颔首应下。 这几位公子都是宋兄的好友,他也好趁机与他们打听一番宋兄的情况。 湖边共停三艘华丽宽敞的画舫,因恐有人晕船,是以特用铁链将三艘画舫连在了一处,又在两两画舫之间搭上了宽敞的木板,以各个画舫可随意走动。 傅冽傅凝自要与温阳几人同上一艘画舫,傅凛扫了一眼沈妩,略一犹豫,周倩却挽着他的手臂,善解人意的道:“王爷,不如我们与六弟同去吧,温公子和苏状元也在那处。” 傅凛听懂了周倩的暗示,遂不再犹豫,点头应下,“二皇兄与二皇嫂也一同来吧。” 傅凇与傅凛年岁相仿,不过差些月份,两人走动也算密切。 就这样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踏上了画舫,而被兄弟们摒弃在外的傅决看到这一幕心中很不舒爽。 虽说他不屑于这种兄弟之情,可被人如此孤立他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你平日不妨多与二皇嫂走动些,怎的二皇嫂与三皇嫂走得那般近,竟都无人唤你一声!”傅决反手将兄弟不和的锅扔给了蒋欣阮。 老二母妃身份不高,虽说就算交好也帮衬不上他,但身边有两个兄弟跟着凑凑数也好。 蒋欣阮又委屈又生气,明明是你自己不得人心,竟还好反过来怪她。 傅凇与傅凛走得近,季寒烟对周倩自然比对她亲近。 可蒋欣阮不愿与他争执,便轻轻点头,委屈巴巴的应下了。 傅决神色不虞,正欲抬步,便看到不远处跑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这是他几弟来着? 傅决对几个小皇子无甚印象,一时怔住。 “九殿下,您慢点跑啊,当心摔了呀!”内侍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 原是老九! “你别跟着本宫,我饿了,你快去取些点心来!”内侍领命离开,傅准则朝着温凉几人的方向跑去。 “九弟!”傅决开口唤了一声,招手示意傅准过来。 傅准顿住脚步,眸光略显茫然,但还是听话乖乖跑了过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声,“五皇兄。” 傅决淡淡点头,“走吧,我带你坐画舫看烟花去。” “啊?”傅准小小的嘴巴张的老大。 他这一辈子都没和五皇兄说过两句话,五皇兄怎么想起来带他玩了? “可我……” 可他想去二皇兄那边,因为他看见顾家四公子就在那,他想与他一处玩。 面对傅决的冷脸,傅准终究没敢将这句话说出来,只得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蒋欣阮无语,带着尚还是孩童的九皇子难道就会有脸面了吗? 蒋欣阮第一次陷入了对傅决智商的怀疑,莫非表哥没有遗传到祖父的英明半分? 画舫虽被粗壮的铁链牵连着,但行走间难免还是有些轻微的摇晃。 沈妩扶着身侧的栏杆登上画舫,途中却不慎被身边一人轻轻撞了一下。 “抱歉沈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沈妩侧眸,只见对方是一个长相端正干净的年轻公子,他脸色微红,局促不安的连连与她赔礼。 “无妨。” 画舫本就不稳,偶有碰撞也是正常。 “周荣,怎的这般不小心,若是冲撞了沈小姐可如何是好!”周倩斥责出声。 “是,长姐,我知道了。”周荣低垂下头,十分惭愧。 周倩瞪他一眼,歉意道:“沈小姐勿怪,我这弟弟向来粗笨,沈小姐可还好?” “王妃严重了,小女无事。”沈妩并无追究之心,周倩这般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傅凛皱了皱眉,神色不悦,可周倩既已经训斥过周荣了,他总不好再多说,便只道:“画舫不稳,大家都小心些。” 周倩袖下的手用力交握。 在看到傅凛不动声色的走在沈妩身后,一副随时准备搀扶的姿态时,周倩眼中的嫉妒险些就要无法抑制了。 一行人踏上画舫,姜悦诧异的看着宋碧涵,“涵儿,你怎么想起来戴面纱了?” 便是上街游玩宋碧涵都没戴过面纱,怎的在宫里反是讲究起来了? “咳咳……”宋碧涵咳了两声,粗着嗓子道:“我的风寒好像没好彻底。” 姜悦歪头。 她还是第一次听闻风寒戴面纱的。 怎的,脸上暖和风寒就好了? 可很快姜悦就没有心思理会宋碧涵了,因为某人在经过她时,往她的手里偷偷塞了一个小纸包。 看着顾承晏小山般的背影,姜悦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私相授受吧? 姜悦找了个借口跑到无人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纸包里放着几块芙蓉糕,闻起来应是玉锦记的点心。 这一刻姜悦的心情略为复杂,被人惦记着她的心情自然是好的,可她真的不是饭桶呀。 姜悦心中百味杂陈,无意识的捻起一块点心塞入口中。 嗯,好吃! 顾承晏瞥见了,憨憨一笑。 大伯母今日特让三妹妹多吃了两块点心,说是在宫宴上不能吃饱,否则有损仪表。 他记在了心上,便特意买了几块点心给她和两位妹妹带了来,以防她们饿着肚子。 现在看来他准备的果然周全,瞧她那模样定然饿着肚子。 顾承晏姜悦心中怀揣着小小的甜蜜,然则在这皎皎明月之下,粼粼碧湖之上,动了芳心的又何止他们两人…… ------题外话------ 这个“江山一览”其实是一则民间故事,讲的是乾隆与石门县令冯应柳的故事。 这位冯知县拍马屁的能力和反应速度像不像咱们顾粑粑(*^▽^*),浮梦在写顾粑粑的时候,脑袋里就一直回想着这个故事,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走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不知是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温润,还是初秋的风自带两分暧昧的缠绵,眼前的景色足以迷乱少男少女们的眼,撩拨起年少的心。 灯火斑斓,银月高悬。 玉华公主忽然觉得这本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景色,在今日看来竟有着一番别样的美。 没有了后宫那些吵人的莺莺燕燕,只有好友亲人在侧,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放松且开怀。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暗戳戳的瞪我行不行?”玉华公主侧过身子,轻瞥着立在一边的温阳。 少女敛下一身尊华,重新变成了娇俏狡黠的小女孩。 笑容中带着两分坏意两分张扬,剩下都是灵动的美,温阳觉得这样的她比起刚才在殿中的嫡公主更多了一丝生机。 “我知道你想用我来与裴逸明划清界限。”温阳莫不在意的道。 玉华公主微微睁眸,显然有些意外,半晌才笑道:“这么看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嘛!” 温阳侧眸,他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宛若一柄开刃的利剑,锋芒毕露,“你是我大嫂的好友,你若有事直接与我说便好,我会助你。” 玉华公主眨着眼睛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吧,那多谢了。” 今夜银月洒辉,是个难得的平静日子,她也不想与他拌嘴。 再者说今日她的确承了他的情,再咄咄逼人就显得她没有风度了。 “你觉得我的琴弹得怎么样?”两人皆收敛了锋芒,宛若普通好友般闲聊起来。 “真话假话?”温阳双手撑着画舫的栏杆,仰天望月,随口问道。 玉华公主也仰头与他望着同一片浩瀚天际,勾唇浅笑,“自然是真话,假话每日都听,还是真话难得。” “还行。”他中肯道。 玉华公主撇撇嘴,好笑问道:“那若是假话呢?” 温阳偏头望过来,耸肩道:“不错。” 两人相视而望,皆不由弯唇笑起。 “你这人还挺逗的!”玉华公主对温阳稍稍改变了看法。 两人鲜少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温阳一时反是不知该怎么接话,碰了碰鼻子道:“你也不错。” 顿了顿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便又补充了句,“倒是不像你那个父皇。” 玉华公主小脸一落,声音渐沉,“我父皇怎么了?” 温阳却并未察觉,只老老实实的道:“陛下其实除了有点荒唐,有点狡诈,有点莫名妙,其余的也都还行。” 玉华公主闻后,一脚将温阳从自己的好友一列狠狠踢了出去。 她之前便说过,纵使父皇有些惹人嫌,但也只能是他们做儿女的嫌弃,别人却是不行! “我父皇是难得的明君,若非我父皇大度,你以为当年你父王打了我父皇,能全身而退吗? 再者说,什么叫狡诈,那叫智谋,岂是尔等遇事只知动手的莽夫能懂的!” 温阳一听玉华公主竟将自己最崇拜的父亲比作莽夫,一时也来劲了,“我父王虽然性子暴躁,点火就着,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但南境多年太平都是因为我父王智勇双全。 再者说男人间比武切磋最是平常,自己身手不好打不过人家,还好意思反过来埋怨别人,你们皇家还真是不讲道理。” “我们皇家不讲道理?分明是你武将人家不讲道理吧!” 顾锦璃本不想听,奈何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字字句句顺着夜风吹入顾锦璃的耳朵里,听得顾锦璃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知道的他们是在捍卫各自父亲的尊严,不知道还以为他两是高级黑呢! “你不去管管?两人再吵下去怕不是会打起来吧。”顾锦璃挑着下巴,示意温凉过去劝架。 温凉却闲适的揽着顾锦璃,悠哉自得的吹着凉爽的夜风,“不必,他们说的也都是实情。” 顾锦璃:“……” 这话听着好像比他们两还大逆不道呢! 所幸这画舫上都算自己人,没人会将这一番话传出去。 傅冽紧紧皱着眉,满眼嫌弃,这两人怎么这般吵,简直烦透了。 若非一个是他妹妹,一个他打不过,真想将他们两个都踢进湖里去。 “咱们往那边走走,这里太吵了。”傅冽偏过头时,眸光瞬间变得温和起来。 顾婉璃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的“嗯”宛若一只小兔子倏然跳进了傅冽的心头,撞得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自从赵楚一事后,他们两个就未说过一句话,现如今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自是要好好珍惜。 两人走至无人的船尾,这里光线稍暗,檐上唯有一盏淡黄色的灯笼散发的融融微光。 这里十分安静,可两人却一时无言。 顾婉璃低头看着自己绣鞋上的流苏,傅冽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饱满的……后脑勺。 她的后脑圆溜溜的,似乎比寻常人的后脑勺要可爱许多。 “六殿下。”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他在聚精会神观察着她的后脑,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不料,她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傅冽心口一窒。 “六殿下,虽说这句话有些晚了,但我一直都想对您说一声谢谢。” 若无六殿下,她怕是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可她怕影响了他的名声,是以不敢当众与他说话,这句谢竟是拖到了现在。 傅冽怔了怔,喃喃道:“你不必谢我,我也没打算让你谢我的……” 他喜欢她呀,这些是他自愿做的。 傅冽不想被她感激,便岔开了这个话题,问道:“那日咱们一同去苏致家里,我感觉你好像要与我说点什么,对吧?” 除了感激,聊点什么都行。 顾婉璃用力点了点头,在傅冽期冀注视下道:“那日我就很想找个机会对六殿下说一声谢谢。” 傅冽:“……” 傅冽扶额,有一瞬的无奈。 “六殿下……” 傅冽摆摆手,有气无力,“你当真不必谢我了。” “不是的……我是想想说小白长大了。”顾婉璃揉捏着自己嫩嫩的指尖,声音也是轻轻柔柔,宛若小兔子身上雪白柔软的细毛。 “小白?”傅冽有一瞬间的怔愣。 “对呀,就是殿下的那只小兔子呀,现在已将长这么大啦!”顾婉璃认真的比划着大小,一双美目倒映着银月暖光,美若星子。 看着看着,傅冽突然提唇笑起,他笑得开怀畅然,身上不复半分冷冽之色。 他这般一笑,顾婉璃也不由随之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再无局促。 “我府上还有一只纯黑色的小兔子,你想不想看?” “纯黑色的?”顾婉璃讶然,“我还从未见过纯黑色的小兔子呢!” “那改日我将兔子抱到平阳王府,你去的时候正可以看见。” 顾婉璃连连头,“好呀好呀。” 她眼中有光,笑意绚烂,傅冽抿起唇,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高兴看见我,还是高兴看见小兔子?” “啊?” 顾婉璃微有怔愣,倏然几道微光炸裂天际,伴随着“砰”的几声巨响,天幕被五光十色的烟火照亮。 “快看,是烟花!” 绚烂的烟花瞬间夺走了顾婉璃的注意,她已经完全忘了傅冽那略有暧昧的问题,杏眸中映满了璀璨繁花。 傅冽唇角微扬,在烟花炸响之际,将心中那句埋藏许久的话轻轻道出,“顾婉璃,我心仪悦你。” 即便你听不到,即便你感觉不到,我也依然倾慕于你,绝无转移。 漫天烟火璀璨,沈妩沉浸在其中,片刻后,倏然发觉,这里怎么好像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便默默收回了视线。 往日里倒没觉得如何,可今日才发现,似乎只有她是孤家寡人了。 沈妩摇头轻叹,倚着船栏无奈望天,就连涵儿都在与苏公子一处欣赏夜景,她好像有些落后了,现在奋起直追还来得及吗? 只怕在其他人眼中,真正的良辰美景皆是倒映在眸中的那个人,只有她一人是在纯粹的欣赏夜景。 这些人眼中只有儿女情长,倒是辜负了这难得的美景。 沈妩索性化悲痛为动力,势要好好品味一番今日之景,待回府后做画一幅。 她正欣赏着四处景色,两道弯眉忽然皱起。 中间的画舫内是不是有些过于明亮了? 她心下正疑惑着,忽听隔壁画舫传来少女的惊呼声,“走水了,走水了,画舫走水了!” 这一声声尖锐惊慌的喊叫声打破了夜色原有的静谧,就连天际上那锦绣绚烂的烟火都再无人观赏。 中秋月夜的温软缠绵被画舫内熊熊燃起的火势撕裂。 “这是怎么回事,画舫怎么会失火呢?”望着近在咫尺被烈火燃着的画舫,姜悦不由环抱双臂,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大姐姐。”顾婉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神不宁,忙挽住的顾锦璃的手臂,似乎顾锦璃能给她安心的力量。 傅冽扫了顾锦璃一眼,碍于此时危急,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满来。 顾锦璃又不会武功,哪有待在他身边安全。 因三艘画舫以铁索相连,画舫之间又搭上了木板,是以待火势燃起,中间画舫上的公子小姐们立刻叫嚷着向另外两艘画舫逃去。 “先让女子先走,男子暂时留在船上扑火!”温阳冲着他们扬声喊道。 三艘船紧密相连,若是火势不减,另外两艘也迟早会被火蛇吞噬。 可危急关头,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争相逃命。 画舫间的木板虽较为宽厚,却也经不住众人慌乱踩踏。 木板上下颤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特别当众人挤到木板中间时,木板已经向下凹了一个小坑,感觉随时都会断裂。、 “不行!你们再这样拥挤都会掉下去的!”温阳看着着急,可他的喊声宛若石投大海,毫无作用。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都得完!”温阳拧紧了眉,撸起了袖子侧头对温凉道:“你留下护着大嫂她们,我过去挡一挡。” 温凉颔首,“莫要逞强,安危要紧。” 温阳挑眉,从温凉嘴里听到关切还真挺难得的。 “温二公子,我与你一同去。”顾承晏站了出来。 画舫上人不少,温阳一人怕难以应付。 傅冽望向了顾婉璃,只见她紧紧的挽着顾锦璃的手,分明是全身心的依赖。 再看看立在顾锦璃身边的温凉,傅冽抿了抿唇,走出去道:“走,我也去!” 温凉人品虽不行,但身手相当不错,有他护着这里应该无碍。 “六弟!”傅凛瞪过去,显然不同意他冒险。 “三哥放心,我没事。”傅冽摆摆手,便与温阳顾承晏两人脚尖点着木板,施展轻功跃至隔壁画舫。 见他们平安抵达,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画舫已然行到湖深处,若是不甚落水,也甚是危险。 玉华公主拍了拍心口,这个温阳还真会乱来,不过倒是比寻常男子勇敢的多,不愧是平阳王爷的儿子。 姜悦心里也揪的难受,手中的帕子不觉间被揉成了一团。 三人开始维持画舫上的秩序,可危及性命的关头,众人只知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的身份。 温阳拉住一个还欲挤上木板的男子,“先别上了,没看见上面那么多人吗,再争抢下去你们都得掉下去!” 男子却毫不领情,一把甩开温阳的手,“掉就掉,大不了一起死,我若不去,死的岂不就是我一个了?” “就是,用你说什么风凉话!你们武功好,就算船全着起来了,你们也能逃脱,我们怎么办?与其留下被活烧死,还不如掉进水里,尚有存活的机会。” 温阳捏了捏拳。 见温阳没说话,那人又道:“少装模作样,快让开!” “砰”的一拳,伴随着几道惊呼声,男子捂着鼻子摔倒在地,满眼惊恐。 “谁再特么听不懂人话,别怪我用拳头与你们讲话。” 这一拳下去,众人果然都安分了下来。 “都给我靠边站着,等上面的人走完,你们再过去!” 那木板上已经挤了不少人,你推我我踩你,全都堵在那,反是更慢了。 迫于温阳的淫威,众人不敢乱动。 傅冽竖起了拇指,温阳这魄力也就比他差一点点。 “傅冽,你留这看着,我们去船舱里看看。” “好,小心点!”傅冽点头,没争抢。 顾承晏长得人高马大,但性子温吞,定然管不住这些人。 可他“第一暴躁皇子”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看着这些人简直小意思。 “温阳他们怎么进船舱了,这也太危险了。”玉华公主蹙起了眉,火势越来越烈,万一烧到他们可怎么办。 “中间的画舫停了。”温凉突然道了一句。 众人这才发觉,他们脚下的画舫也始终未动。 “我明明下令继续开船的。”傅凛皱起眉。 如今火势虽然未烧到他们这里,可若不尽快靠岸,他们也难以幸免,是以他当即下令继续行船。 可三艘画舫相连,一艘不动,另外两艘也寸步难行。 而此时温阳和顾承晏搜寻了一圈,竟连盆水都没找到。 “一盆水都没有如何灭火!”温阳气得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可心里却觉得古怪。 这般大的一艘画舫怎么会连盆净手的清水都不准备。 “温二公子,行船的内侍晕过去了!” 温阳瞳孔一缩,忙赶了过去。 船舱内都是浓烟,而本应掌舵的内侍已不省人事,而本应摇橹的内侍也都跑了个干净。 “靠!”温阳咒骂一声。 两人将昏迷的内侍拉了出去,目光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几个内侍,冷声道:“你们几个是不是摇橹的?” 几人艰难点头。 “谁让你们停船的,还不回去摇橹,等着被烧死吗? 别以为逃到另两艘船上就能得救,这火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过去,到时候还得死!” 其中一个内侍颤颤巍巍的站出来道:“可……可就算奴才们摇橹,没人掌舵行船也控制不了方向,甚至有可能撞到另两艘画舫。” 温阳闻罢,忙问道:“有谁会行船?”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他们只擅长吃喝玩乐,别的都不行。 “若无人行船,咱们就只能干等着,待火势蔓延,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众人暗叹,他们是真不会,就算用激将法也没用啊! 这一幕被温凉望到,温凉略略蹙眉,侧头对顾锦璃道:“我去看看,你们小心些,莫要被人群冲到。” 温凉将顾锦璃交给顾承晰,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顾锦璃虽不放心,却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都有危险,便只得点头答应。 “这个你拿着,若是不舒服便取出一颗放在舌下。”船舱内都是浓烟,若是昏厥便不妙了。 温凉接过颔首,跃至对面。 “温凉,你怎么来了?” 温凉却没与他解释,“我去船舱,你回去保护她们。” 入宫赴宴,墨踪墨迹都未跟随,顾承晰几人又都是生,温凉放心不下。 “好!” 两人平日虽争执不断,但在此时便能看出兄弟默契来,“你小心点,我会护着大嫂的。” 温凉点了点头,抬步走进了船舱。 画舫上的人已撤了大半,温阳见傅冽两人就能掌管局势,便要转身回顾锦璃处。 “温阳,记得也保护好顾家三小姐,她身子弱,别让人撞到了。”傅冽连忙开口嘱咐。 顾承晏茫然望他一眼,虽不知六殿下为何这般细心,但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三妹妹体弱,的确该护着。 想了想,他也嘱咐道:“也劳烦温二公子护着点姜家小姐。” 她不大聪明的,只怕遇到这种事更加手足无措了。 温阳:“……” 第一次发现他竟这般值得人信任。 温凉带着几名内侍进入船舱后不久,画舫终于得以继续驶动,而画舫上的公子小姐也几乎都被疏散。 众人见此都稍稍松了口气。 可画舫刚驶动时,船身难免晃荡两下,顾锦璃扶着顾婉璃刚刚站稳,便只听一声女子的惊呼声传来,然后便是重物落水的声响。 “表姐!是表姐落水了!” 玉华公主一直关注着画舫火势,是以并未留意到沈妩是怎么落水的。 可当听到响动时,本应站在她身边的沈妩却不见了。 玉华公主立刻跑到栏杆处向下张望,黑乎乎的湖水深不见底,落入水中的少女杂乱无章的拍打着湖面,使劲力气才能浮出水面,可不过片刻便又重新没入水中。 京中地处北方,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没有几人会水。 “表姐,表姐……”玉华公主不复往日冷静,急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顾锦璃也立刻赶了过来。 沈妩不会水,突然落水心中自是慌乱,可她越是这般扑腾,体力耗费的便越是快。 “周荣,你会水,快下去将沈小姐救回来!” 周倩焦急的望着在水中扑腾的沈妩,这时突然记起自己弟弟会水,忙催促他下水救人。 周荣怔了怔,才连连点头应道:“啊……好,我这就去。” 周荣说完便脱下外裳,准备下水救人。 周倩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光芒。 “不必。” 顾锦璃抬手挡住了周荣,未等周倩开口相劝,众人便愕然的看着顾锦璃纵身跃入了湖中。 “大嫂!” “锦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大脑都有一瞬的空白,温阳更是瞬间双腿发软。 完了,他完了…… 可顾锦璃非但没有沉入水底,反是从背后抱住了沈妩的腰肢,将她托出水面。 “阿妩!冷静点,别乱动,有我在没事。”顾锦璃的呼喊声让惊慌失措的沈妩渐渐恢复了理智,手脚不再乱打乱拍。 见她安静下来,顾锦璃才敢从游到她身侧,将沈妩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以此支撑沈妩的身体。 若她刚入水便游到沈妩身前,只怕不但无法救她,还会被慌乱的沈妩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抱住,届时两人都有危险。 沈妩呛了不少水,咳的眼圈都红了。 待她喘匀了气,才看清身侧的人竟是顾锦璃。 “锦儿,你怎么也下来了,这太危险了。”沈妩气息不匀,声音有些虚弱,可她一恢复冷静后,便最先关注顾锦璃的安危。 顾锦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声音也淡然无比,“你放心,我水性很好的,带着你游到对岸都不成问题。” 这自然是在说笑,沈妩如何听不出,但心下还是轻松了不少。 顾承暄小小的身子扒在栏杆上,见两人平安无事,长长舒了一口气。 安心同时又不免有些小小的嫉妒,原来大姐姐之前说的,不管谁落水她都会去救,原来竟是真的,亏他一直暗暗以为自己在大姐姐心中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呢! 周倩的神色一时阴冷起来,衣袖下的手更是紧紧交握。 她冷冷望向傻站着的周荣,厉声道:“看什么呢,还下去救人!灵毓县主一介女流都比你强上许多!” 周荣回神,忙点头应下。 傅凛拧了拧眉,正欲开口,玉华公主却张开双臂挡在了周荣身前,“不准你去!” “玉华,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沈小姐与灵毓县主还在湖水里,若不及时将她们救回来,身子会吃不消的。”周倩满是关切 玉华公主却不听半分,眼珠微转,对温阳道:“你看看船舱内有没有木板绳索之类的东西!” 见顾锦璃和沈妩都无事,玉华公主那颗小脑袋又转了起来。 水下救人,身体免不得会亲密接触。 她们身上的衣料又单薄,若刚才真让这周荣救下表姐,表姐的清白怕是难以保全。 锦儿定是想到此处才不顾危险下水救人,她怎能让辜负锦儿这一番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暴露(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阳闻后,无半分犹疑,立刻折身去了船舱,没过一会儿便抬着被他踹折了四只脚的桌板。 “大嫂,我把木板扔下去,你们到木板上坚持一会儿!” 温阳说完便将木板扔在她们两人不远处,顾锦璃托着沈妩游了过去,可桌板只能承托一个人重量。 顾锦璃将沈妩推上去以后,就只能虚扶着边缘借力。 “锦儿,还是你上来吧,我撑着木板也能挺一会儿。”沈妩不忍心看着顾锦璃泡在冰凉的湖水中,拉着她的手簌簌落泪。 这般场景蓦地让顾锦璃想起了泰坦尼克号的经典片段。 可这既不是汹涌的汪洋,也并非寒冷的冬日,湖水虽有些凉,回去喝两副驱寒的汤药便无大碍。 “别闹,好好待着,听话。”顾锦璃这辈子一庆幸自己学医,二庆幸自己会水,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帮到自己的好友。 沈妩眼眶越加的红了,既动容顾锦璃待自己之情,又恨自己不会水拖累了好友。 最可气的是,她竟在这个关头,想了些不该想的杂事。 她觉得刚才的锦儿实在太有魅力了,像极了她曾说过的一个形容词。 沈妩细细回想。 男友力爆棚……对,就是这个词。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话本子的小姐被英雄所求后都会有以身相许,若锦儿是男子,只怕她也会生出如此念头。 于此同时,温阳又翻出了一捆麻绳扔了下去,顾锦璃忙将麻绳系在沈妩腰间。 “锦儿,你先上去吧。” 顾锦璃摇头,“你身体弱,怕是坚持不住太久,你若再落水,我岂不是还得再下来一番?” 闻此,沈妩才只好作罢。 沈妩紧紧抓着麻绳,被温阳几人拉了上去。 玉华公主立刻将自己的衣裳裹在了沈妩身上,自己则披着刚从傅凝身上扒下来的外衫。 沈妩顾不上许多,扒着栏杆起身,焦急的望着船下。 顾锦璃也被顺利的救了上来,直到双脚落在船板上,顾锦璃才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瞬,怀里突然扑过来一个同样湿漉漉的人儿,沈妩抱着顾锦璃呜咽痛哭,有幸免于难的庆幸,也有对顾锦璃的感激和亏欠。 “好了,没事啦,别哭了。”顾锦璃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几个少女或喜极而泣,或欣慰而笑。 温阳在一旁默默看了许久,才弱弱的道:“大嫂,一会儿温凉回来,你能不能说我已百般阻拦,但你执意不肯,甚至以死相逼,我才同意你跳入水中的?” 顾锦璃:“……” 这样戏是不是太多了? 周倩暗暗咬牙,眸色晦暗。 傅凛侧眸扫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不好了,火势燃过来了!”一声惊呼,再度打破平和。 画舫已经全都燃了起来,汹涌的火蛇似不满现状,贪婪的吞噬起画舫之间的木板,逐渐蔓延至他们所在的船身上。 顾锦璃无暇理会这些,只起身眺望着已经变成火海的画舫。 他还在里面。 这一刻顾锦璃慌极了,心脏的跳动似已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只觉得阵阵的疼。 突然,这种疼不知为何向下转移,她捂着小腹,不由皱起了眉。 难道是要来月事了? 还真不是时候。 顾锦璃疼的蹙眉,忽听众人喊道:“温公子他们出来了!” 顾锦璃立刻抬起头,两船间的木板已全是熊熊火焰,根本无法行走,温凉几人只得游水回来。 见温凉毫发无损,顾锦璃心口一松,就连身体的疼痛都随之消失了。 看着浑身湿漉漉,头发还在滴水的温凉,温阳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你这么狼狈的一天。” 温凉的神色却冷得仿佛能冰封一切,只因他看到了同样全身湿透的顾锦璃。 温阳嘴角一僵,赶紧闪身走人,“你们聊,我去帮他们扑火啊。”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再待下去只怕他就要变成热闹了。 虽然中间画舫上的人已经全部撤离,可画舫无法行驶,便只能任由火势蔓延。 “若非船被铁链绑起来了,咱们定然就没事了。”有人抱怨出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办法!”傅冽一听他们絮絮叨叨的声音就觉心烦,没好气的叱道。 与此同时,傅决所在的那艘画舫上众人更是惊恐万分,尖叫声哭喊声混成一片。 灼热的火焰已经烧着了船身,所有人都哭着逃离火焰席卷的地方,惊慌之下竟无人记得扑灭火势,谋求时间。 “喂!傅决,你们是傻子吗,不知道灭火吗?”傅冽看着生气,扬声吼道。 可两艘画舫距离太远,再加上众人哭嚎叫嚷,根本就无人听到傅冽的声音。 傅凛望着傅冽,摇了摇头。 六弟还是太过年轻,若傅决死在这场大火中岂不更好,又何必理会他? 温凉眯着眼睛望了望岸边,问向几个惊魂未定的内侍,“湖边可有小舟?” 内侍愣了一下,连连点头道:“有!有!岸边一直停放着两条小舟,奴才们每日都乘着小舟清理湖面。” 温凉颔首,侧眸瞥向温阳,“你去将小舟划过来。” 温阳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画舫距离岸边已不远,也过了水位最深的湖中心,可他不会水啊…… 温凉该不会公报私仇,将他扔下去吧? 温凉懒得理会他,命两个内侍将小舟划过来。 一直沉默着的苏致开口道:“温公子,那小舟想来只能载下寥寥几人,以现在的火势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如我们翻找一些能用的木板投入水中,女子乘舟,男子则撑扶木板,借小舟之力游回岸上。” 温凉颔首,他也如此作想。 宋碧涵眼睛泛光的笑望着苏致,谁说百无一用是生的,她家苏兄就厉害的很。 苏致察觉到有人看他,顺势望去,对宋碧涵扬唇笑了笑。 宋小姐既是宋兄的妹妹,便也是他的妹妹。 船上的年轻公子们也并非都是酒囊饭袋,见与自己同龄的公子们皆这般沉着冷静,他们又有什么脸面如女子一般大呼小叫。 是以火势虽已渐渐蔓延,但众人并未惊慌,有人翻找可用的木板,有人奋力扑火,力求拖延时间。 少女们帮不上忙,便安静乖巧的站着,没有叫嚷也没有哭闹。 都是般般大的女子,顾锦璃为救友人奋不顾身,她们若尖叫哭闹岂不任人笑话? 一时间两艘画舫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局势,一方井然有序,一方已慌乱的不成样子。 傅决被内侍保护在身后,他站在船头看见内侍正划舟过来,立刻喊道:“本王在这,划过来!” 内侍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望向了温凉那艘画舫。 傅决察觉到了,厉声道:“你聋了吗?还不给本王把船划过来,否则本王要你狗命!” 内侍打了一个寒颤,再不敢犹豫,忙将小舟划向了傅决的画舫。 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他若敢不救五殿下,只怕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这一幕被傅凛看到了,傅凛也想乘船赶紧离开这里,可想了想,他却按捺住了真实的心思。 他想赌一赌。 画舫距离岸边并不算很远,他虽不擅长游水,但支撑一会儿却也无碍。 即便火势无法控制,他跳入水中也不会立刻丧命。 再者说距离画舫失火已过些时辰,想必宫人应有警觉,很快就会来此救援。 傅决如此贪生怕死,相较之下他若能表现的稳重得体,经这些公子小姐传扬后,对他的名声威望将大有助益。 这般想着,傅凛开口道:“灵毓县主与沈小姐先行吧,初秋风凉,你们不妨先去玉华宫中歇息。” 温凉扫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算他识趣的眼神。 傅凛此言彬彬有礼,众人也觉理应如此,可周倩却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顾锦璃不过是个幌子,他不过是想要沈妩先行离开罢了! 论身份高低两位皇子妃理应先行,可季寒烟却轻轻握住了傅凇的手,清秀的面容上点缀着一双坚定的眸子,“我与王爷同行。” “寒烟,你先走,我与三弟他们留下善后。” 两人夫妻恩爱,不忍分离。 季寒烟既这般说,周倩也不好先行,便道:“王爷,妾身也留下与您一同走。” “嗯,好。” 傅凛点点头,便将注意力放在画舫火势上。 周倩一时气得心口不停起伏,合着他心里就只有沈妩的安危,对她竟连丝毫不舍都没有是吗? 顾锦璃沈妩还有玉华公主几人先上了小舟,年轻公子们则攀着木板,攥着系在小舟上的麻绳游到了湖边。 会水的人暂且留下控制火势,因着傅凇几位皇子也留在画舫上,是以众人也无怨言。 虽说人都只有一条命,但有几位皇子相陪,他们心里还是平衡的。 众人井然有序,无半分争抢。 而很快也有宫人发现画舫燃火,一边命人去告知帝后,一边忙准备小舟赶来救人。 因画舫距离湖边已算临近,宫人全力摇浆,几番折返竟在画舫火势失控之前将人全部送回湖边。 不过中途也并非一切顺遂,傅决所在的那艘画舫火势严重,众人本就惊慌,傅决离开后更是无人主持大局。 众人一见有小舟前来救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谦让,你推我攘,有些身体瘦弱的竟被生生挤下了湖中。 见落水的人都被宫人救上了小舟,众人便如下饺子一般稀里哗啦的往水里跳,可苦了宫人,压根就救不过来。 幸而温凉他们撤离迅速,既省下了小舟,又将他们所用的木板一并给了他们,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伤亡。 可有些人不会水也跟着往湖里跳,在湖中扑腾着灌了个半饱,严重些的已经昏迷了过去。 再加上他们在画舫上推攘踩踏,免不得有擦伤碰伤,甚至还有几个小姐脚面都被踩肿了。 相比之下一方狼狈不堪,而另一方则全然无恙,傅决的脸色有些黑,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而傅凛自然不会放错这个奚落他的机会。 “五弟刚才不如多留片刻了,也好安抚这些公子小姐,免得他们这般惊慌,反是弄伤了自己。” 众人偷偷望了傅决一眼,面上虽不敢表露什么,但心里对傅决却既不屑又气恼。 危急关头自保是人之常情,可他放弃的也未免太果决淡然了些,走得那般潇洒,对他们的命运当真无半分关怀。 哪怕你装装样子呢! 傅决咬牙,暗恨自己失策,平白让傅凛捡了个表现的机会。 傅决心中的愠怒无处发泄,只得狠狠瞪了蒋欣阮一眼。 刚才他都瞧见了,二皇兄二皇嫂他们是最后上岸的,若她在此之前提醒他两句,他还会犯这种错误吗? 蒋欣阮:“……” 刚才不是他只顾着逃命吗? 若非她跟的紧,只怕他连她这郡王妃都忘了,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怪她! 什么玩意儿! “九殿下呢?谁看见九殿下了?”一个小内侍焦急惶恐的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傅准的身影。 他目光落在了顾承暄身上,立刻跑过去问道:“顾公子,九殿下呢,他不是去找您玩了吗?” 九殿下在席上没吃饱,便让他去端点心,可等他端着点心赶来的时候,画舫已经驶走了。 他见画舫一时也游不回来,湖边蚊子又毒,便找个地方偷闲。 可谁曾想到,画舫竟会失火,而偏偏九殿下又没了踪影! 他真是悔死了,刚才他就不该偷懒,若他一直站在岸边候着,就能早些发现画舫失火。 不对,他刚才就不该回去取点心,应该一直跟着殿下才对。 见内侍哭的满脸都是泪,顾承暄一脸怔愣,“九殿下?我没看到他呀!” 有人回想起来,忙道:“九殿下刚才与我们在一艘画舫上!” 傅决的脸色一时更是难堪至极,该死,他把老九给忘了! 望着烧的通红的画舫,众人齐齐默了默。 傅凛眸光微动,转而望向傅决,强忍悲痛,“五弟,你就是这么照看九弟的?你自顾弃船逃走本无可厚非,可九弟不过稚龄,你怎么能将他一人独自留下?” 傅决弃船虽说有失风范,但也不过让父皇嫌弃一二。 可现如今他将九弟一人留在画舫,火势已然燃起,只怕九弟凶多吉少,他定要趁此机会让傅决狠狠栽一个跟头。 傅决心中也慌,就算老九不得宠,毕竟也是皇子,此番只怕父皇定会恼他。 可他心里并无悲痛,有的反而只是埋怨,“腿长在他身上,他自己乱跑怨得了我吗? 三皇兄既然如此担心九弟,怎么不趁早去画舫将他救出来?” 傅凛眯了眯眼睛,语气微寒,“五弟现在还想着推卸责任,你身为兄长有看护之责,就算九弟贪玩,你也应派人跟随保护。 事到如今五弟不但无愧疚之心,反是在这里与我争执,真是让人寒心。” 两人正纷争着,忽听温阳一声惊呼,“温凉,你干什么去!” 温凉径自踏入小舟,命令内侍划船。 “我和你一起去!”温阳见他竟要折返回入目通红的画舫,顿时急了。 “站那,别动。”温凉声音淡淡,用一个冰冷的眼神便制止了要追上来的温阳,“若她回来,告诉她不必挂怀。” 顾锦璃与沈妩靠岸后便去了玉华公主的宫里更换衣物,温凉怕她回来后看不到他会着急。 温阳觉得这太折磨人了,温凉让他护着大嫂,结果大嫂落水了,现在温凉又要钻入火海,还偏生要他解释,他倒宁愿自己上…… 众人都怔住了,就连傅凛傅决也停止了争吵,觉得面色讪讪。 与温凉相比,只会动嘴皮子的他们显得如此虚伪。 傅凇望着温凉远去的背影,心中敬佩的同时更是自叹弗如,万分惭愧。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如温公子一分! 原本华丽的画舫此时笼罩在橘色的熊熊火焰之中,他们站在岸边仿佛都能感受得到火焰那炙热滚烫的温度。 小舟越行越远,温凉的身影也越发模糊,可他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反是越发高大起来。 特别是一些年轻公子们,眼中更噙满了崇拜。 他们都不傻,刚才在画舫上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之所以能安全脱身,靠的并不是三殿下的指挥,而是温凉给了他们一种安定信服的力量。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建明帝沈皇后还有一些肱骨大臣都脚步匆匆的朝这边赶来。 众人闻声连忙作势下跪,建明帝摆摆手,“都起来,无需多礼。” 他本因那个裴家小姐败坏了兴致,今日都不打算再出来见人了,可谁曾想到画舫竟会起火。 “可有人受伤?”望着形容狼狈的一行人,建明帝蹙眉问道。 众人皆低垂着头,静默不语。 建明帝扫视了一眼众人,眉头蹙的更紧,“温凉呢?怎么没看到他?” 众人一时更是沉默。 “温阳,朕问你,温凉呢?”众人的沉默让建明帝心里滋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温阳正欲回话,傅凛却先行口道:“父皇,五弟将九弟忘在了画舫内,温公子去救九弟了。” 任何能踩傅决的机会他都不能错过。 傅决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却不免恐慌。 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建明帝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在父皇脸上见到恼怒和失望,只看到父皇的脸色在一瞬之间变得煞白,深刻不可测的眸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慌。 傅决皱眉,父皇这么喜欢九弟的吗? 未等他理出头绪,建明帝便突然大步朝湖面走去,还将上前保护阻拦他的内侍全部推开,冲着温凉的方向嘶声吼道:“温凉,你给我滚回来!” 画舫与湖边距离并不算远,温凉听到了他的声音,但也只不过扫了他一眼,便作势要跃至画舫之上。 建明帝见此更是惊怒交加,拍着腿跺着脚,全无半分帝王风范,“小兔崽子,你特么给滚回来! 你若敢不回来,我就……” 可他的威胁未等出口,温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汹涌的火势中。 建明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达脑头顶,有种血液要冲破脑袋的感觉。 温凉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建明帝只觉天旋地转,心中只剩下了茫然和惶恐。 若温凉有个好歹,那他这么多年苟活又是为了什么? “小陈子,快!快传暗龙卫!命他们务必要将温凉毫发无损的给朕带回来!” 陈总管不敢耽搁,转身便跑。 这是陈总管第二次见建明帝如此失态,陛下上一次这般还是在珍妃娘娘去世时。 蒋贵妃和丽妃的脸色一时间仿若打翻了染料盘,煞是好看。 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若陛下为九皇子这般他们还可以理解,毕竟父子连心,谁也不舍得看自己骨肉遇险。 可陛下从始至终都未提过九殿下一句,心心念念的都是温凉,瞧着竟比温凉的亲生父亲平阳王还要忧心。 并非平阳王夫妇冷血,着实是陛下表现的太过激动,甚至有些不合常理了。 那种怪异感再次席卷至傅凛心头,瞧父皇这架势,温凉竟比九弟更像他的亲生儿子。 脑中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缠绕不清,可他却有一个预感,他似乎很快就能找到这团乱麻的头绪,届时只要轻轻一拉,真相便会昭然若揭。 傅决更是满心嫉妒,温凉再好也不过是个外臣之子,父皇待他这般好又有什么用处,莫非温凉是父皇的私生子不成! “你们都傻看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接应,温凉若有意外,朕要你们所有人偿命!” 见御林军都傻乎乎的杵在原地,建明帝更是恼怒不止。 御林军统领冒着挨骂的风险,硬着头皮道:“陛下,臣等还要在此保护陛下安危。” “安危安危,朕看你们就是贪生怕死!你们不去,朕自己去!”建明帝说完便爬上了小舟,作势就要划桨,吓得众臣连忙劝阻。 挨骂也得拦着啊,他们焉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冒险。 “陛下。”平阳王顶着一张万年积雪不化的冷脸走上前来。 众人心安了一半,有平阳王劝慰陛下,陛下定然会乖乖听话。 “放着,我来。”平阳王利落的跃上小舟,颇为嫌弃的抢过了建明帝手中的船桨。 众人:“……” 合着您不是规劝圣上,而是助纣为虐来了。 那您还是边上歇着去吧! 众人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平阳王妃身上,可平阳王妃压根没有相劝的意思。 父子间难道不就该如此吗? 儿子遇到了危险,身为父母哪能袖手旁观,这是血脉亲情,与身份无关。 “锦儿,你怎么了?”沈妩搀着顾锦璃,惊呼出声。 顾锦璃刚赶到这里,便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温凉竟然折返回了燃火的画舫中! 那艘画舫已然被火海湮没,透着危险的力量。 顾锦璃只觉脑中昏沉,遍体生寒,小腹又传来了隐隐的痛意。 “锦儿。”平阳王妃连忙赶了过去,发现顾锦璃的手竟冷的像冰一样。 “大嫂你别担心,温凉他刚才与我说了,他马上就能回来,连根头发丝都不会伤到的!”温阳见顾锦璃脸色十分难看,赶忙安抚。 “灵毓,温公子身手不凡,定会吉人天相。”沈皇后心中怜惜,也跟着劝慰道。 看着众人都在安抚关怀顾锦璃,蒋欣阮悄悄攥紧了拳,眼神阴冷。 温凉最好能死在这场大火中,看顾锦璃以后还如何张扬。 不死也成,最好面无全非,身体残缺…… 蒋欣阮正暗戳戳的想着,可她的想法终究会落空。 傅冽倏然抬手指向画舫,声音中都是藏不住的喜色,“快看!温凉和九弟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晋大夫(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众人立刻抬头张望,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怀抱着一个孩童从画舫之上直跃而下,而在他们落入小舟的瞬间,画舫的船舱轰然坍塌。 建明帝心口一松,整个人陡然失了力气,若非有平阳王将他一把搀住,只怕他定会落入水中。 建明帝侧眸望着平阳王,目光复杂,低低道了一声“谢了。” 虽然温冀为人不怎么样,但这么多年他始终站在自己身边。 平阳王爷收回手,转身之际自言自语道:“还是那般没用。” “朕听到了。”建明帝咬牙。 平阳王转身睨他一眼,神情淡淡,“要的就是你听到。” 建明帝:“……” 温凉将傅准平安救出。 傅准贪玩,跑到了画舫底层,对上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待他发觉不对时,浓烟已经蔓延了进来。 他登时有些慌了,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摸索半天才找到出去的方向,却被生生呛晕了过去。 建明帝上下打量温凉一番,见他除了衣裳凌乱并未受伤,才将目光落在傅准身上,皱眉道:“御医,给九殿下看诊。” 沈皇后一早就召了御医前来,御医立刻接过昏迷的傅准,小心探诊。 温凉自动忽视了老父亲关切不满的眼神,走过去握住顾锦璃的手,眼中满是歉意和爱怜,“可吓到你了?” 吓到朕了! 建明帝在心里狂喊。 顾锦璃眼圈微红,却只轻轻摇头。 她仔细打量着温凉,确定他身上无伤,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挽起温凉肩上一缕被火焰燎到的发丝,意味深长的看了温阳一眼。 不是说一根发丝都不会伤到吗? 温阳心虚的避开了眼神,心里暗暗埋怨起温凉没用来,害的他在大嫂面前食言了! 众人劫后余生,心中放松下来,建明帝却眸光幽深,当暗龙卫指挥使赶至,建明帝命他立刻着人调查,务必要查出火势起因。 众人跟在建明帝身后默默走着,心思各异。 突起的火势,还有建明帝对温凉那不同寻常的态度,都让他们不得不小心揣测。 “嘶。”顾锦璃突然捂着小腹痛的弯起了腰。 怎么这般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温凉第一次见顾锦璃露出这般痛苦的表情,心中慌乱。 “肚子疼。”顾锦璃自诩是个痛感神经相对迟钝的人,一般的痛她都能挺得,可这种疼竟要比痛经更痛上几分。 温凉知道女子在月事时会有腹痛的症状,连忙将她一把抱起,“我们回家。” “等等。”沈皇后开口唤住温凉,“这里离凤鸾宫不远,不如先带灵毓去我宫里,让御医诊个平安脉。” 温凉略一犹豫便点头应下,抱着顾锦璃大步迈向凤鸾宫。 虽说御医的医术不见得比她好,但暂且休息片刻喝些热乎的姜汤也好。 平阳王妃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凤鸾宫。 建明帝收回视线,阔步而行,可刚走了两步便捂着头道:“朕有些头疼,先去凤鸾宫歇息片刻。老三,这里先交给你了。” 傅凛欣然领命。 蒋贵妃和丽妃却嗅到了一丝不对的味道,蒋贵妃扶了扶鬓上的发髻,语气中满是担忧,“皇后娘娘,臣妾有些放心不下陛下,想去看看。” 丽妃也罕见的点头附和,“是啊皇后娘娘,不如您先处理宫宴上的事情,便由臣妾们去照顾陛下吧。” 沈皇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点头应下,只想着反正有陛下在,她们也不敢生事。 众人心中呵呵,分明都是去凑热闹的,不过他们其实也很想去的。 温凉将顾锦璃小心的放在凤鸾宫的软塌上,又将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温凉早在两人成亲前就恶补了一番知识,知道女子来月事时要注意保暖不能着凉。 “嗯,好些了。”顾锦璃仍然很痛,但怕温凉担心,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顾锦璃也觉得自己今日的状态有些怪,便伸手为自己探了探脉,这般一探不要紧,顾锦璃整个人直接呆滞住了,任由温凉唤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阿凉,我好像……” 后面的话未等说出口,便被迈进殿中的建明帝几人打断了。 “御医,看看灵毓县主如何了。” 御医领命,走过去为顾锦璃探脉。 平阳王妃满脸担忧焦急的站在一旁,蒋贵妃和丽妃的视线则不断的在建明帝与平阳王妃身上扫视。 顾锦璃是平阳王妃的儿媳,她这般忧心很正常,可陛下跟着凑什么热闹? 难道他与平阳王妃有一腿? 温凉是他们两个的私生子? 可转而两人又摇头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温凉与温阳双生子,就算两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也没道理只有温凉是陛下的种。 而且陛下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温凉夫妻身上,片刻都未瞧平阳王妃,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两人的想法建明帝不得而知,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会送给她们一个“滚”字。 平心而论他挺喜欢顾锦璃这丫头的,来的时候也听说她为救沈妩不惜跳湖救人,心里对这个小女子又多两分佩服,是以见她这般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御医久在宫中养成了稳重的性子,号脉的时间比起寻常大夫要久的多。 直到万无一失之后,御医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撸着胡子笑呵呵对平阳王妃拱手道:“恭喜王妃,恭喜温公子。” 温凉皱眉。 锦儿疼成这般模样,这老混蛋竟然还敢说恭喜。 建明帝也不满的拧起了眉,这些个糟老头子都坏得很。 可身为过来人的平阳王妃却眼睛一亮,唇角漫起笑意,但又唯恐猜测落空,是以只静等御医开口。 “灵毓县主有喜了。”御医觉得自己再不说,很有可能就要遭殃了。 殿内有一瞬间的静寂,直到被一声惊呼打破。 “真的?你确定?” 蒋贵妃和丽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情绪。 猫腻,绝对有猫腻! 人家婆婆还没等表达喜悦,你一个皇帝跟着掺和什么呀! 御医连连点头,心里却是腹诽。 他若连个喜脉都真不出来,还做什么御医,当官去算了。 “御医,不知孩子的胎像可还稳定,灵毓刚才说腹痛,可有什么不妥?”平阳王妃欢喜过后,反是会更加担忧。 御医意味深长看了建明帝一眼,看看人家平阳王妃问的问题都在点上,再瞧瞧陛下,啧啧啧…… “县主怀孕才不过一月有余,正是胎像最不稳之际,刚才县主又受惊着凉,免不得动了胎气。 但好在县主身体康健,好好静养,再喝上几副安胎药应无大碍。” 平阳王妃闻后不禁后怕,幸而锦儿懂医,身子骨一向很好,若非如此,此番又是落水又是受惊怕是危险。 建明帝面上已恢复了冷静,心中却是一片狂喜。 他要做祖父了! 可很快就有人看不惯他开心,当即泼了他一盆冷水。 “一月有余?一月前温公子不是去了平州吗?”蒋贵妃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将这个人人忽略的重要信息直言道出。 丽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与平阳王府没有过节,是以十分讲究的闭嘴不言,安静吃瓜。 场面一时从欢喜变成了尴尬,就连御医都愣住了。 天哪,他该不会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了吧? 这里除了皇妃便是王妃,若要杀人灭口,似乎非他莫数。 御医登时吓得腿软。 建明帝蹙了蹙眉,他相信顾锦璃的品性,可这件事若解释不清,不仅会影响他们的名声,也会给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蒋贵妃得意笑起,没想到顾锦璃看起来清纯可人,竟是如此不堪,此番她倒要看平阳王府还要如何护她! “贵妃此言何意,一月以前灵毓曾与我入寺祈福,岂容他人如此质疑?”平阳王妃沉着脸色道。 蒋贵妃悠闲笑起,“寺庙的确是个清净的地方,可就算在宫里,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也难免因寂寞而偷偷结成对食,更遑论寺中俊俏的小僧人了。” “贵妃娘娘慎言!”平阳王妃毫不客气的警告道:“灵毓县主是我平阳王府长媳,这腹中的孩子更是我王府长孙,若有人污蔑他们的清白,我平阳王府便是拼个大逆不道也要讨回个说法!” 被平阳王妃如此强硬的回怼,蒋贵妃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语气变得越加冰冷起来,“平阳王妃好大的口气,你们府中出了丢人的事,竟还好意思来指责别人。 敢做不敢认,倒是让人小瞧了去。” 平阳王妃还欲再说,温凉却已然起身,对着平阳王妃轻轻摇了摇头,“母妃,不必再说。” “凉儿,你……”平阳王妃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蒋贵妃呵笑出声,神色尽是不屑。 平阳王妃想要遮丑,可这种事哪个男人忍得了。 温凉并不理会他,只望着建明帝道:“陛下,臣有些事想与您说。” 蒋贵妃眼皮一跳,怎么……这件事还与陛下有关系? 实在不能怪她什么事都往陛下身上想,陛下虽不算好色,但架不住他行事荒唐,想一出是一出,焉知道他什么时候脑袋里会搭错一根筋。 建明帝见温凉这副样子,心中也不由紧张,下意识动了动喉咙,“你说。” 他应该能挺得住。 “陛下不是一直想见晋神医吗?”温凉语气平淡。 建明帝有那么一瞬想拎着温凉的耳朵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晋神医,他当初就觉得温凉对那姓晋的小子不一般,现在看来果然被他猜中了。 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家玩龙阳之好,对得起人家姑娘吗? “此事以后再说!”建明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顾及一下场合。 本就动了胎气,万一再得知自家夫君有着不为人知癖好,那可如何是好。 “陛下已然见到了。”温凉语气依旧清淡,毫无起伏。 建明帝怔了一下,视线在屋内众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头发花白的老御医身上。 这里唯一的大夫就是他了…… 不行,他感觉自己好像承受不住了。 “丽妃,过来扶朕一把。”建明帝就算大受打击,也还记着蒋贵妃揭短的仇,是以点名丽妃过来搀扶。 御医一脸茫然,他就是个大夫,陛下为啥老瞪他? 平阳王妃觉得建明帝内心戏有点多,便为其解释道:“陛下,其实锦儿就是晋大夫。 一月以前臣妇两人入寺祈福,但实则锦儿是去了平州,那医治疟疾之症的药方便是锦儿所制。” “真是荒谬!”蒋贵妃毫不客气的打断,冷笑道:“刚才王妃还一口咬定顾锦璃是与你一同入寺祈福,如今见此说法不通,竟这般胡编乱造。 本宫不是不能理解王妃息事宁人的想法,可在陛下面前说谎,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建明帝冷冷瞪了蒋贵妃一眼,咋就你话那么多呢! 不过他也委实震惊,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与朕细细说来。” 平阳王妃颔首,将她知道的事情尽数道来。 众人脸色各异。 丽妃是一脸无意间吃了大瓜的表情,御医则是趁乱多看了顾锦璃好几眼,似乎的确越看越像那个年轻胆大的晋大夫。 只有蒋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平阳王妃的说辞甚有条理,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一想到那个坏了他们不少好事的晋大夫竟然是顾锦璃,她就恨不得上前掐死她。 若不是她多管闲事,宋老尚现在早就死了,宋家子孙都要为父守孝,他们就可趁机插手北境军。 还有承恩侯府的沈染,还有玉颜阁与美人阁之争,原来这些竟都出自顾锦璃之手。 怪不得他们一直寻不到人,她竟然一直在他们身边,着实可恨! 温凉知道一旦将此事掀到明面上会滋生许多麻烦,可他不能让她和他们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 想到某个尚未临世的小人儿,温凉眸色一软。 流言蜚语看似无形,实则却是伤人利器,他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们的机会。 蒋贵妃还不愿相信,因为若顾锦璃便是那晋大夫,岂不显得他们任人戏耍,愚昧可笑,“这等事情岂能容你们信口拈来! 本就只有你们知晓晋大夫的所在,焉知你们不会事先串谋,借用其身份以谋利益。” 蒋贵妃说话越发的不留情面,平阳王妃也没惯着她,“贵妃娘娘这般急着往我平阳王府身上泼污水,莫不是想借此报美人阁关门之仇? 可我们行事素来端正,当初若非美人阁存了害人之心,又怎么会自食恶果?贵妃因此而记恨我们,未免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 贵妇之间向来看破不说破,就算众人都清楚里面的弯弯绕,但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忽然听平阳王妃如此直白的提及此事,蒋贵妃气得一时语凝。 丽妃看过了热闹,见平阳王府处在优势,便道:“王妃说的有理,贵妃娘娘的确有些狭隘了。” “潘蕊儿,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丽妃有些委屈起来,“我这好心劝架反是要被数落,贵妃何时变得这般不讲道理,小肚鸡肠了?” 丽妃借机连骂了蒋贵妃几句,才心满意足的对建明帝道:“陛下,此事并不难查。 宋大夫人尚在宫里,陛下不妨唤宋大夫人询问一二。众人皆知,那晋大夫可是与宋府渊源颇深,想必宋大夫人多少会知道些事情。” 建明帝也存了探查清楚的心思,正要开口,想了想对蒋贵妃道:“朕见贵妃对此事颇有疑义,便由贵妃派人去唤宋大夫人吧。” 免得她到时候再说是他事先知会了宋大夫人,叨叨个没完,听着就心烦。 建明帝虽觉难以置信,可细细回想此事细节,再去想温凉对“晋大夫”的种种维护,似乎也就只有怎么一种可能了。 而且从私人角度出发,他也真心希望顾锦璃就是晋大夫,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家小子染上断袖的怪癖了。 宋大夫人满心疑惑的被唤了来,在听到建明帝问她晋大夫的真实身份后,更是愣住了。 她下意识望向平阳王妃,蒋贵妃立刻尖声道:“宋大夫人莫要与平阳王妃私下交流,欺君乃是重罪,还是如实回答的好。” 平阳王妃鲜少这般生气过,冷笑连连,“是,宋大夫人实话实说就好,免得贵妃娘娘治你我重罪。 英国公府势大,岂是你我两府能够相抗衡的?说不准何时平生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英国公府就能抄了我们两家。” “你……大胆!”蒋贵妃从不知平阳王妃的口舌竟如此犀利。 “娘娘说错了,臣妇的胆子小的很,只是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贵妃紧紧相逼,难道还不准臣妇恼怒吗?” 两人针锋相对,丽妃在一旁时不时留个缝,建明帝已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三个女人何止一台戏,再吵下去怕不是要将房顶都掀了。 建明帝忙出言打断,询问起宋大夫人来。 宋大夫人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听平阳王妃让她如实道来,宋大夫人便当真毫无保留的将所有事情尽数禀明,甚至还补充了一些平阳王妃都不知道的事。 蒋贵妃无话可说,兀自郁闷。 建明帝则心情豁然开朗,连道了数声的“好”字后,更是兴奋在殿内一边搓手一边转圈,惹得蒋贵妃和丽妃频频侧目。 “有功当奖,有过当罚,才不失为一个明君。小陈子,传朕口谕……” 建明帝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此事,一是免得日后也有人如蒋贵妃一般生疑,二是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温凉的妻子是何等优秀。 如此忧心民生,心怀大义的女子,皇后之位舍她其谁? 殿内之事并未入顾锦璃心中,她只怔怔摸着自己的小腹,全然不敢相信她竟要做娘亲了? 不管前世今生,母亲这个身份都是她从未幻想过的。 现在只觉得有些妙,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可思议。 她有些怨怪自己粗心,她近日总是困倦,但只以为是秋日乏累,竟从未给自己诊过脉,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娘亲。 望着顾锦璃发呆的样子,温凉微微扬唇,笑意虽不算灿烂,但眼中璀璨的亮光却无法掩饰。 他很欢喜,特别特别欢喜。 殿内众人各有所思,一时静默,忽有宫人来报说九皇子始终昏迷,不见清醒。 建明帝这才想起他那个大难不死的九儿子,心中略有愧疚,正想去看看,顾锦璃却轻声开口道:“陛下,不如让我去看看吧。” 九殿下定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烟尘才昏迷不醒。 建明帝想了想,吩咐道:“命人将九殿下小心抬来凤鸾宫。” 他不忍傅准有事,更不敢折腾顾锦璃,她身子正弱,万不能有个万一。 傅准很快被抱了过来,顾锦璃检查一番他的瞳孔口鼻便对立在一侧的御医,“可否烦请御医帮我一下。” 御医心情复杂的应下了,当初在宋府被晋大夫吊打完虐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体会第二次了。 顾锦璃喂傅准吃了一颗药丸,御医便在顾锦璃的指挥下为傅准做起了心肺复苏。 一番努力下,始终昏迷不醒的傅准突然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大口气,似乎这口气堵在他心口许久才得以顺畅。 顾锦璃忙又抽出御医的银针刺入了傅准的几处穴道,傅准竟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九殿下已无大碍,之后烦请御医为九殿下开副润肺化痰的药方便好。” 御医的医术并不差,只是在急救上终是不如现代经验足。 “父皇,我这是在哪?”傅准小脸上满是茫然,脑袋昏沉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嗓子也干疼的厉害。 “别说话,好好歇着。”建明帝不习惯父慈子爱,便只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关怀的话。 蒋贵妃已经气得不想待下去了,傅准当着他们的面被顾锦璃治好,如此一来谁还能再怀疑顾锦璃了? 若非知道傅准险些死在大火里,她都要怀疑傅准与温凉早有预谋。 不都说顾锦璃的运气不好吗,可她怎么觉得这顾锦璃都算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了!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有比这更可气的吗? 而此时众人在听闻建明帝的口谕后也是懵的,灵毓县主竟然就是那位晋神医!? 众人诧然,英国公府众人更是惊怒万分。 合着他们一直以来竟然都在被一个小女子戏耍! 可最让众人觉得怪异的是建明帝的赏赐。 照理说顾锦璃平治疟疾有功,封个郡主绰绰有余,可建明帝竟是只赏了一些财物。 反是赐其母为二品诰命夫人,赐其父顾明哲为——今四君。 古有武安君信陵君,这今四君是什么鬼? 虽然这封号听着跟闹着玩似的,但这“君”字却是实打实的封号,享有与一品大卿同等的地位。 虽不像公侯伯子的爵位一般可以世袭,但论起尊贵来不输于寻常侯府半分。 众人心里酸的要命。 这顾明哲究竟是怎样生的女儿,说是有此一女,全家升天也不为过吧! 不过一看平阳王,众人便释怀了,顾锦璃明明都是王府的人了,可每次有好事沾光的都是顾府,王府却是半分好处都没讨到呢! 众人正暗自幸灾乐祸,忽见一个小侍卫跑过来对陈总管附耳两句,陈总管点点头,复又道:“温公子与灵毓县主救治九殿下有功,陛下特封温公子兼任御林军副指挥使,赏……”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赏赐,听得众人再度泛酸。 这“救治”二字,显然不仅仅是把九殿下从画舫救出那般简单,可见定然又是灵毓县主出手医治了九殿下。 而这兼任御林军副指挥更是让人惊愕艳羡,如今温凉手握五城兵马司与御林军,可算得上是陛下最为信任之人。 傅决气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傅凛则陷入沉思,或许他该重新审视父皇对温凉的这份偏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阴毒心思(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画舫失火,众人都受了惊吓,陈总管喧了口谕后便奉命让众人散去,各自回府休息。 圣上口谕来的突然,顾府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锦儿一向瞒的好,怎么就突然被人发现了? 顾锦璃又迟迟未现身,顾二老爷一时不免忧心。 “顾贤弟不妨先回府,待我探听情况,定会派人去府上传信。”平阳王见顾二老爷一脸忧色,便开口道,算是难得的贴心。 “如此便麻烦王爷了。”顾二老爷拱手应道。 他毕竟是外臣,不能留在宫里,虽满心忧虑,但也只得回府等待消息。 见沈妩仍望着后宫的方向不动,宋碧涵拉着她的手道:“你今夜落了水还是早些回府吧,回府后赶紧喝些参汤,可别染上风寒。 玉华会派人给咱们传信的,若有事需要咱们,咱们再来就是。 若让锦儿知道你在这吹冷风,定会骂你的!” “对呀,锦儿在这种事情上可凶啦,之前就因为我肚子疼还吃油腻的东西,可是被锦儿好一番训斥呢。 再者说锦儿的医术那么好,绝对不会有事的。”姜悦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当她们生了病还不听话时,锦儿的温柔就不复存在了,凶得很哩! 沈妩点点头,跟着她们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只仍忍不住频频回头望着凤鸾宫的方向。 她心中有些不安定,很想与锦儿聊一聊。 其实,她并非是自己没站稳才落进水里的,而是有人将她推了下去! 只不过她们当时都关注着画舫火势,她并没有看清是谁要害她。 这件事她得早些知会锦儿才是,以免此人因未得手而记恨锦儿。 马车内,周倩怒其不争的瞪着周荣。 周荣则低垂着头,不敢与她直视,只低声喃喃道:“我也没想到灵毓县主竟然会水,而且反应还那般迅速……” “还不是你没用!我之前怎么与你说的,? 我让你时时关注着沈妩,你竟还用我提醒才想起来去救人!”若非顾及隔墙有耳,周倩真忍不住狠狠痛骂他一番。 周荣更是委屈了,“可阿姐你只说让我趁机拿走她的贴身香包,又没说过她会落水,我一时自然没能反应过来……” “你!”周倩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怎么有一个如此不知变通的蠢弟弟! “阿姐,这香包没用了吧?” 周荣拿出了一个莲青色的香包,这是他在撞到沈妩是趁机偷来的。 阿姐发现姐夫对沈妩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便想将这种感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沈妩是承恩侯府的小姐,他们拉拢承恩侯府还来不及,自然不可能与之为敌,最好的方法就是促成他与沈妩一起。 这样既将承恩侯府收入羽下,又能将沈妩放在他们眼皮下盯着,彻底断绝姐夫的心思,堪称一举两得。 沈妩貌美如花富有才学,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妻子他自无异议,只是他好像搞砸了。 “今夜画舫起火,丢失贴身物品的小姐公子不在少数,我们之前的那个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周倩正欲说话,马车忽然停下。 她正觉纳闷,车帘便猛地被一道力度掀开。 周倩瞳孔一缩,惊呼出声,“王爷!” 王爷不是骑马回府了吗,怎么会在这? 傅凛眼中满是风雨欲来的阴沉,周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弱弱唤了一声“姐夫。” 傅凛就那般冷冷的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陌生人。 这样的傅凛让周荣心生了一丝惧意,他忙将手中的香囊放在马车座位上,颤声道:“既然姐夫来了,那我就不打扰阿姐和姐夫了,我自己回周府便是。” 弟弟的临阵脱逃让周倩十分气恼,既看出王爷不高兴,还弃她不顾,可见一点都不担心在意她。 可眼下周倩分不出太多的心思给周荣,小心翼翼的轻声开口,“王爷不是先行回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傅凛钻入马车却没有说话,只冷漠的望了她一眼,便环臂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王府距离皇宫不算很远,可周倩却觉得这条路如此的长,马车行的如此的慢。 她如坐针毡,这片刻对她来说无异于煎熬。 马车总算停下。 傅凛睁开眼,一言不发的下车迈入府中。 周倩咬了咬下唇,眼中满是嫉恨。 那个被周荣扔在车座上的香囊竟然不见了! 周倩一路无声的跟着傅凛来到了房,两人自成亲以来一直相敬如宾,还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周倩心中惴惴,可与其承受这种煎熬,倒是不如把话讲开。 “王爷可是生气了?” 傅凛抬眸看她,不置可否。 周倩抿抿唇,索性直接问道:“妾身斗胆问一句,王爷为何恼怒?” 傅凛呵笑,反问,“你觉得呢?” 周倩是家中嫡女,向来被娇惯,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也恼,“恕妾身不知。 妾身的确算计了沈小姐,可若沈小姐能嫁给周荣,我们便等同于将承恩侯府握在手中,这对王爷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真这般想?”傅凛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她。 周倩反是冷笑出声,直视傅凛道:“那王爷以为妾身因何如此?” 傅凛皱眉,默了默。 周倩见他心虚,更是恼火,“王爷,妾身是您的妻子,妾身所作所为都是在为您的大业考虑。 可王爷竟为了一个外人对妾身如此,恕妾身心中委屈。” 两人迎视彼此,终是傅凛先收回了视线,“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为何?烦请王爷告知!”周倩向来善解人意,可今日她却显然不打算善了,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傅凛见她这般不识趣,刚刚平复的怒火又蹿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我索性告诉你,我的确曾心仪沈妩,可我早已断了那个念头。 我既娶了你,便会给你应有的尊荣。 你应知道我最厌烦那些拈酸吃醋的女子,这次我暂不追究,以后莫要再去动她!” 傅凛说完,便拿起了桌上的册,摆明了不想再与她多说。 周倩气息沉沉,冷哼一声亦拂袖而去。 追究? 她是他的妻,沈妩不过一个外人,他竟然要为沈妩来追究她? 若真断了念想,又何必这般? 经此一事,周倩非但没有放下防备,反是更加忌惮起沈妩来。 她从未想过傅凛今生会仅此她一人,她也早就为傅凛选了两房貌美安分的妾室。 傅凛动情可以,动心却是不行! 现在他便对沈妩如此厚待,若他真得了沈妩,怕不是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时甚至是那个位置! 傅凛心头的这颗朱砂痣她必须要尽快剜下! …… 宣亲王府内。 宣亲王自从“临安乡君”过世后,便一直告病在府。 中秋十五,明月高悬,王府之内却无半分佳节的欢喜。 听闻仆人禀告后,宣亲王才收回望月的视线,语气莫名,“无人伤亡?” “是,除了九殿下被浓烟呛晕,又有两位小姐被踩上了脚背,所幸无人伤亡。” 宣亲王眸色寒寒,抿唇未语。 忽又有人前来禀告,将建明帝下诏之事禀明宣亲王。 宣亲王眸光更冷,一拳砸在手边的小几上,震翻了上面的杯盏,“可恶!”。 “王爷,您……”仆人胆战心惊。 “都滚下下去!”宣亲王怒吼出声,眼底泛起血色。 仆人忙不迭的躬身离开,不敢多留片刻。 宣亲王心口疼的厉害,他一番布置,非但没要得了他们的命,竟还让陛下得知了顾锦璃便是晋大夫的真相,反是让他们得到了重赏。 为何老天爷如此不开眼! 宣亲王眼中血色越来越重,若非温凉拒绝了蓉儿,若非顾锦璃苦苦相逼,他又怎么会想将蓉儿送走,又怎么会让蓉儿落入贼窝。 再想到他打听到的消息,他更是恨不得将温凉两人挫骨扬灰。 蓉儿被匪贼绑走很有可能并非意外,而是温凉蓄意迫害。 即便并没有直接证据,可宣亲王仍深信不疑,对温凉乃至平阳王府恨之入骨。 只因为这样的憎恨会让他少些自责。 “王爷,小姐请您过去。” 宣亲王闻后,没有二话,立刻起身前去。 婢女低垂着头,见怪不怪。 众人本以为这个民女不过就是个宣亲王以解思念之情的替代品,可没想到她却被宣亲王当作眼珠子般看待,真是比对临安乡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忙收起心中曾有的那点轻视,对待傅蓉堪称殷切小心,不敢有丝毫违背。 奢华的房间内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借着投入屋内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有一个女子背对着宣亲王而坐。 一身红衣,满头青丝披在肩上,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昏暗之中,让人望之蓦地遍体生寒。 “死了吗?”她突兀的开口,略有尖锐的声音更是刺的人头皮发麻。 见宣亲王许久没说话,如今名为傅蓉的临安乡君缓缓转过身子,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盯着他,冷笑出声,“没成对吗? 我就知道,你还是这般没用!” 宣亲王心中一阵抽痛,并非是因为傅蓉对他不敬,只是因为心痛曾经明媚骄纵的女孩竟会变得如此阴沉。 而这一切都是温凉与顾锦璃的错! “蓉儿别急,事情的确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下次外祖父一定要他们的命!” 他原以为三艘画舫相连,不管温凉他们登上哪艘画舫都无法逃脱。 而且他特命人在画舫行至湖中心时再行燃火,以确保他们就算跳水也难以游至河岸。 至于会不会有无辜的人被连累,这根本不在宣亲王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的蓉儿遭此劫难,凭什么他们可以逍遥自在。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全身而退,顾锦璃反因此得了封赏。 “下次下次,你就会说下次!”傅蓉突然起身,将手边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 她转过身子,皎皎月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少女本是明艳的容貌,却因眼角一道长及耳后的伤疤而显得格外可怖。 傅蓉还未被救回时,经常被山匪头子殴打,甚至有一日他多喝了两杯酒,竟是用匕首划破了她的脸,还说这样才会有压寨夫人的感觉。 经历此番变故后,傅蓉本就暴戾的性格变得越加阴沉不定,她心中满是戾气和憎恨,就连自己曾最仰仗的外祖父也一样深恶痛绝。 但凡他为她再争取一番,亦或哪怕他早些找到她,她都不会这么恨他。 她打开了宣亲王的手,声音疯癫,“少来装模作样,你若心中还真有我这个外孙女便给我杀了他们。 不,我不要顾锦璃死,我要她承受百倍的痛苦,我要她生不如死!” 傅蓉这般模样让宣亲王心如刀绞,宣亲王不敢刺激她,只的连声应道:“好好,蓉儿你放心,外祖父说到做到,一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傅蓉闻罢,情绪才稍稍平缓,只脸上的神情依旧阴森可怖,宛若厉鬼。 …… 裴家的马车中,兄妹两人都沉默未语。 裴琇本就因在宫宴上丢了脸面而心情郁郁,再看到顾锦璃得了陛下如此丰厚的赏赐时,更是让她心生了一种老天不公之感。 裴琇强压下心中的嫉妒与羞愤,抬眸望了一眼同样脸色阴沉的裴逸明。 裴琇咬唇,怯怯的扯了扯裴逸明的袖子,“哥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是我事先没打探清楚……” 见裴琇泫然欲泣,裴逸明稍稍舒缓了脸色,摇头道:“你别多想,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裴琇闻罢,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便侧头问道:“哥哥,宫宴时我见有内侍唤你,可是陛下召见你了?” 裴琇只是随口一问,裴逸明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古怪又难看,似是极其不愿回想此事。 裴琇察觉到了裴逸明的怪异,心中担忧又自责,“怎么了哥哥,陛下为难你了?” 裴逸明收敛情绪,将隐隐发颤的手藏在袖中,故作淡然道:“没什么事,你别多想。” 裴琇将信将疑,见他情绪不高,便赶紧安慰道:“哥哥此番虽未中状元,但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苏致连中三元又如何,不也只是被安排进翰林院做修撰吗,哥哥的差事可比他要好许多呢!” 历朝历代都有磨砺状元的传统,因担心状元郎心高气傲,是以历代状元郎起步都会低于榜眼和探花。 但只要状元郎能经受住考验,戒骄戒躁,便会获得圣上的看重,平步青云。 裴逸明不想和她讨论这些事,只随口应下。 待马车停下裴逸明便脚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反锁在屋内,静默枯坐…… …… 与此同时,顾二老爷在屋内不停的踱步转圈,每转上两圈便跑到门口张望一番,见依然无人传信,便继续负手踱步。 最后顾二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捂着额头道:“你别转了行不行,再转我都要看吐了。” 顾二老爷一听连忙走了过去,关切问道:“可是又反胃恶心了?要不要吃颗蜜饯?” “大晚上的吃什么蜜饯,你安静一会儿我就好多了!”顾二夫人没好气的道:“ 有亲家母和姑爷跟着,锦儿怎么可能有事。 锦儿又会水,医术友好,八成是又立了什么功劳,不然陛下为何要赐我二品的诰命,又为什么封你一个什么今四君的封号?” “夫人,咱能别提这个封号吗,听着脑壳疼。”顾二老爷内心是抗拒的。 他想往上爬,可问题是这个封号既不霸气也不清雅,听着就跟闹着玩似的。 顾二老爷正抱怨着,红芍突然叩门,“二老爷,二夫人,王府传信来了。” 声音急促,但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顾二夫人忙将红芍唤了进来,一挑开帘子便望见红芍一张笑开了花的脸,“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顾二夫人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笑道:“刚才不都恭喜过了嘛,咱们虽得了封赏,但也还是低调些才好。” 毕竟老太太和大嫂才是三品诰命,还都是因为是伯夫人才得的,她总不好太过张扬。 “不是的二夫人,奴婢是另有喜事要报!”红芍笑得合不拢嘴,却是卖了个关子。 顾二夫人看的着急,瞪着她道:“你真是越发皮了,有什么好事快说,急得人心里直痒痒。” 红芍小嘴一扬,忙道:“回老爷夫人,是咱家小姐有喜了!” 两人并未露出红芍想象中的狂喜,而是呆滞沉默了许久,顾二夫人才幽幽开口,“我……要当外祖母了?” 天哪,这太难以置信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个花季少女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做姥姥的人? 突然无法直视自己这张花容月貌了。 顾二老爷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短短时间内便将孕吐、分娩、带娃的过程全都走了一遍,心里除了对女儿的心疼,便是对某人的不满。 虽说古代避孕措施不是很发达,经常服药对身体不好,可就不能再多等个三五年吗? 谁说结为夫妻就必须要做那点子事的,盖上棉被纯聊天不行吗? 柏拉图式的恋爱它不香吗? 看着表情各异的夫妇两人,红芍不禁纳闷,这夫妻两人还真有意思,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怎么两人都苦大仇深的? 别人家的父母嫁出女儿后,可都恨不得一击即中,早早生了孩子站住脚跟。 可顾二老爷两人从未这般想过,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竟是担忧顾虑要比喜悦更多上两分。 相较之下平阳王妃就是单纯的开心,回府之后不但厚赏府中下人,更是一连将库房中的贵重补药流水般的往锦良院送。 蒋氏和温二夫人自得知了,两人都气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怪不得之前她说什么也不肯喝合宜做的粥,原来她本就精通医术,不过是看我们笑话罢了!”温二夫人越说越气,掌心都气得冰冷。 她们还曾使过一些小手段,比如趁着府中往各院移栽绿植之际,偷偷往里塞了两株有毒性的夹竹桃,结果顾锦璃却以此花开的甚美为由,送去了合宜院中。 又比如她命人给锦良院中送去名贵但麝香含量极高的香料,可以延误女子有孕,可转手便被她以孝心为由送来了寿瑞堂。 当时她也觉纳闷,却并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竟只觉后怕。 好在她行事谨慎,几次出手虽暗搓搓加了些料,但从未用过致命的毒药,否则依照顾锦璃那性子绝不会轻善罢甘休。 “母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温二夫人有点慌了。 起初只她们只以为顾锦璃是个软弱可欺的,谁曾想她竟有一手好医术,更是狡猾如狐,现如今顾府也是节节攀升,顾二夫人甚至与她一般都是二品诰命夫人了。 似乎所有事都失去了控制,偏离了她们最初的规划。 蒋氏何尝不恼。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我们要给大房找些事做了。”蒋氏眯着老眼,若有所思。 所谓家和万事兴,大房就是太安宁了,若她们后宅乌烟瘴气,她们就好下手多了。 “你那个侄女如何了?” 温二夫人心领会神,起身道:“儿媳也多日未去探望她了,八月二十便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儿媳这便去看看她。” 蒋氏端起茶盏,抿了口,点头道:“去吧。” 方华正在屋内枯坐,短短一些时日,竟将花骨朵般的少女磨的生了一丝老态。 温二夫人对这个蠢笨的侄女有厌有怨,但想到自己的打算,还是笑着开口道:“华儿,最近身子可还好啊?” 方华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道:“姑母大驾光临定是有事找我,不妨直说吧!” 温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恼意,索性也不再故作慈爱,“八月二十便是秀女进宫的日子了……” 方华闻后,双手不由抓紧了膝上的衣摆。 温二夫人见此弯唇,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要说这还真是同人不同命,顾锦璃不仅独得温凉喜爱,如今更是一朝有孕,想来日后这平阳王妃的位置也非她莫属了。” 方华抬头,目光冷森森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是想要进宫侍奉陛下,还是想留在王府拼得一番前程? 你若选择前者,我便与你无甚可说,待二十日到,宫中自有人前来接你。 你若选择后者,我自可助你。” 两人直视彼此,眸光都是一样的冷。 见方华面无表情,温二夫人心中失望又恼火,转身欲走。 “姑母打算如何帮我?”方华突然开了口。 温二夫人嘴角一扬,鱼儿上钩了! …… 沈妩几人得知顾锦璃有孕后立刻登门恭贺。 她们几人中顾锦璃是最先成亲的,也是最先要做母亲的,她们几人都又开心又兴奋。 特别是顾婉璃,心情好的像吃了蜜一般的甜,“真没想到我竟然先做了小姨母,我一直以为我会先做姑姑呢!” 家里的三个哥哥还真是不争气,连半个媳妇的着落都没有。 “我有做小姨母的经验,锦儿,等孩子出生,我可以帮你带!”宋碧涵一拍胸脯保证道,她长姐早已出嫁,她的外甥外甥女们可喜欢她了。 沈妩冷笑,毫不客气的揭她的短,“让你带莫不是也学着上树摸鸟,下河摸鱼?” 说完,沈妩十分憧憬的望着顾锦璃,笑着道:“若是男孩自有温公子教导,可若是女孩,我便可以教她读作画,抚琴下棋。” 宫宴之上救她性命可不仅只有锦儿,还有这孩子呢。 待宝宝出生,她一定要做宝宝的干娘。 某个崽崽尚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但却已经有一群姨母为他大打出手了。 顾锦璃觉得她们未免太夸张了些,她才不过怀孕一月,看她们这架势倒像她马上就要分娩了一般。 顾锦璃正笑着,如意突然走上前来,低低在顾锦璃耳边低语两句。 顾锦璃眉头一挑,有些讶然,“方表姑娘找我?” ------题外话------ 溺爱就是要把孩子生生溺死…… 大家猜猜方小姐会怎么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砸脚(合一) 见有人拜访,沈妩几人便起身请辞了。 毕竟顾锦璃刚在宫宴上动了胎气,正是最需要静养的时候。 只临走前沈妩别有深意的望了顾锦璃一眼,“八月二十便是秀女进宫的日子,方表姑娘不日进宫,想必也是念此才特来与锦儿你道别。” 方华是温二夫人的侄女,从一开始便注定与顾锦璃身处不同的阵营。 如今顾锦璃有孕,方华在这个节骨眼上探望顾锦璃,沈妩不得不多想了两分。 顾锦璃会意,弯唇一笑,“阿妩放心,我自会与表姑娘好好话别。” 几人离开后,方华才在如意的引领下走进屋内。 这是方华第一次踏足锦良院,因她曾要与温凉说亲,是以她格外注意避讳。 锦良院中布局雅致,足以见其用心,屋内更是处处透着奢华。 容貌绝美的女子半倚着贵妃榻而坐,顾锦璃的相貌一直都是出众的,可方华却觉得顾锦璃最美的地方不在皮,而在于她眼中的从容与机敏。 就是这个女子常常气得姑母和表妹直跺脚,真是个手腕极其厉害的人。 顾锦璃也在打量着方华,不过短短数日,竟将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磋磨成了这般憔悴的模样,可见她当真是极不愿进宫的。 “灵毓县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或许是顾锦璃的宁静平和刺激到了方华,方华的语气有些微妙的不善。 顾锦璃颔首笑笑,抬手请方华落座,“我身子有些不便,只能这般与方小姐说话,还请方小姐莫要介意。” 方华笑了笑,语气难掩自嘲,“县主言重了,县主身娇体贵,我如何敢介意。” 顾锦璃微蹙了一下眉,这位方表姑娘今日似乎来者不善呢! 想到她不日就要进宫,心情自是不好,顾锦璃便未与她一般计较,只命如意奉茶。 如意的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她不敢瞪方华,便狠狠瞪了方华身后的两个婢女一眼。 紫儿心里郁闷,也回瞪了如意一眼。 不就是仗着主子得势才敢张扬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观温二夫人派给方华的婢女媚儿就稳重的多,她并未与如意置气,只暗暗盯着方华与顾锦璃两人的表情。 媚儿是温二夫人精挑细选的,身段妙曼,更是长着一双欲语还休楚楚含情的眼,不管是进宫还是留在王府,用得好了都会是一把利刃。 顾锦璃自从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后,心绪更是平和,就算方华今日语气中总是绵里藏针,她也并不介意,只当今日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也就清净了。 如意端茶进来,紫儿一看她那副神色便气不打一处来,便走过去抢如意手里的托盘,“不麻烦如意大姐了,我来吧。” 如意翻她一眼,叫谁大姐呢,若是叫声姐姐她就受了,非叫什么大姐,她哪有那么老! “不必了,这里是锦良院,还是我来吧!” 两人置起了气,谁都不肯退让,最后竟从一开始的暗劲争执演变成了明目张胆的争抢。 待顾锦璃发现想要阻止时却已然晚了,托盘掀翻,一壶茶全都洒在了媚儿的身上。 “啊!”茶虽然不是滚烫的,却也正热着。 她身上衣料单薄,当即被烫的喊出声来。 如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高兴的道:“你瞎叫什么啊,吓到我家县主可如何是好,你是不是成心的?” 媚儿:“……” 要不是你们两个小贱人把水洒在她身上,她会叫出声来吗? 方华不悦的皱眉看她,声音微沉,“还不下去!” 媚儿疼的咬了咬牙,侧眸扫了顾锦璃一眼才躬身道:“是奴婢失礼了,奴婢先行下去更换衣服,一会儿再来找小姐。” 方华没应声,只冷冷的收回视线,毫不掩饰自己的厌弃。 媚儿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好好的一条裙子都给毁了,所幸皮肤只有些泛红,伤的不算严重。 她快速换了一条衣裙便脚步匆匆的往锦良院赶,二夫人叫她盯着表小姐,她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可她才刚走到一半,便碰到满脸怒气的方华,诧然道:“小姐这般快就回来了?” “不然呢?等着别人撵吗?”方华没好气的瞪了媚儿一眼,用力的甩了甩袖子,阔步离开。 媚儿望了望锦良院的方向,眸光微动。 今日表小姐在看到顾锦璃的尊荣安逸后,应该更会下定心思吧! 果然,方华回去之后便阴沉沉的倒在榻上,直到丫鬟传了晚饭,她才直直的坐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媚儿,去告诉我姑母,她的提议,我同意了。” …… 转眼已到八月十九。 秀女即将入宫,但建明帝却没什么兴致,只忙着命人追查画舫失火一案。 画舫损毁严重,几乎无从查证。 据一众公子小姐交代,画舫失火乃是有一名婢女不甚打翻了烛台,火势瞬间燃起,直至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陛下,属下怀疑画舫内乃是被人涂了易燃的燃料,否则就算烛台掉落,也未必就会引起火势。”御林军统领分析道。 建明帝斜眼睨他,“证据呢?若是画舫被涂了东西,那又是谁做的,可有头绪?” 建明帝随意撇下的两个问题便让御林军统领焦头烂额。 画舫几乎被烧了个干净,便是有线索也都被烧没了,就连那个打翻烛台的婢女也落水而亡。 他当夜便要提审这名婢女,却查无所踪,直到第二日才发现她的尸体。 见他不说话,建明帝冷冷吐出几个字,“没用的东西,继续查!” 建明帝十分恼火,不仅因众人险些遇害,也因沈皇后被那个老不死的趁机责罚,暂收凤印。 要说做皇后也真是倒霉,宫里出点屁大的事都是皇后的失职。 可皇宫这么大,除了神仙谁能看护好每一个角落。 不过他也没让老不死的如意,论位份皇后闭门思过自应由蒋贵妃代为打理六宫事务。 可傅决在画舫失火的表现太过差劲,贪生怕死、毫无大局意识,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训斥了傅决,命他闭门思过,交上一份万字心得,让老不死的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让蒋贵妃接手凤印。 最后这个大便宜自然只能落在丽妃头上。 不过丽妃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犯错,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的将凤印重新交回沈皇后手里。 建明帝扫了一眼御林军统领,不耐的道:“还不快下去查!” “是!” 御林军首领忙俯身领命,可未等迈出殿门便听建明帝对已任御林军副指挥的温凉道:“最近灵毓动了胎气,你无事便早些回府陪陪她,宫里的事便交由他们做吧。” 御林军统领听得这个窝火呀,陛下这也着实太偏心了。 同样为人臣子,待遇差的也太多了吧。 本以为温凉入了御林军后,他会多一个得力干将,可没想到这下属竟是个有靠山的,且这山太大了,不敢动呀! 温凉自是乐得早些回府,可没想到他刚迈入王府后院,便正有个婢女脚步匆匆的往花园方向走,见到温凉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连忙道:“大公子回来了! 您回来的正好,少夫人在花园动了胎气,此时不大好呢,您快去看看吧!” 温凉眸中闪过冷光,立刻跟着婢女走向花园。 温二夫人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碗中的汤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忽听见有婢女走动的脚步声响起,温二夫人更是不由绷紧了身子。 不能怪她紧张,实在是屡屡失败受挫让她有些没有自信了。 “夫人,成了!”直到听到婢女含笑的声音,温二夫人的心才终是落定,随即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喜悦。 她被大房处处打压,自从回京之后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狠狠扳回一局了! 大房不是喜欢表演夫妻和睦,母慈子孝吗,今日之后她要看他们还能如何维持下去! 温二夫人起身,弯唇,眼中噙着满满的得意,“走吧,好戏即将上演,这个热闹可是很值得一瞧的!” 天色渐暗,王府的后花园中却十分热闹。 温二夫人今日在花园弄丢了一个耳坠子,小厮丫鬟们都提着灯笼满花园的搜寻。 恰逢平阳王夫妇照例来园中饭后散步,两人紧密挽着的手臂让温二夫人眸色深了少许。 “大哥大嫂又来园中散步啊。”温二夫人收敛神色,扬起嘴角,抬步走了上去。 平阳王面无表情,他连建明帝的面子都不给,又如何会对一个妇人和颜悦色。 平阳王妃四下扫了一眼,“二弟妹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温二夫人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右耳上的一只耳坠子,“这耳坠是我前些日子刚买的的,虽说不算多贵重,但新鲜劲还没过它便丢了,难免让人觉得扫兴。” 平阳王妃点点头,并不愿与她多聊,正想离开,忽见有一个婢女匆匆跑来,脸色古怪,有惊恐有不安。 平阳王妃见此脚步顿了顿。 温二夫夫人悄然勾唇,故作不解的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小丫鬟面红耳赤,不知是因为跑得太过急促,还是因惊慌害羞。 小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揉捏着手指,似是难以启齿。 “有话快说,莫要卖关子!”温二夫人不悦叱道,侧眸飞快的瞥了一眼平阳王妃。 “是。”小丫鬟弱弱的应了一声,只好从实道来,“其实是……是奴婢撞见了小厮与丫鬟私相授受。” 王府中仆人众多,常有丫鬟小厮彼此中意。 明白事理的会找主子成全,但有些胆大的便敢偷偷往来。 可看这丫鬟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想必不仅仅是拉拉小手那么简单。 “什么?竟有如此之事!”温二夫人闻后震怒,望着平阳王妃道:“大嫂,府中下人如此不顾廉耻,传出去只会影响咱们王府的名声,此事定要重罚!不如咱们这便去捉人可好?” 平阳王妃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她身为王妃掌管府中中馈,若真有小厮丫鬟如此大胆,绝对不能姑息。 “王爷先回去吧,我与二弟妹一同过去看看。” 平阳王摇摇头,“我陪你一同去。” 她不在,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看着两人恩爱不疑的模样,温二夫人心中难以抑制的泛起嫉妒,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心情才稍稍好转一些。 一会儿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了! 本打算此番由她去撞破温凉和方华,没想到却碰上了他们两人,此等丑闻让他们亲眼瞧见才更好。 一行人声势浩大的朝着花厅走去,这花厅是专供府中人乘凉赏景或是招待客人用的,可此时房门紧掩,他们刚行至门口便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不堪入目的声音。 府中下人都垂首屏气,眼神都不敢乱动。 温二夫人强自收回上扬的嘴角,故作出一副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大嫂,你听听,这对奸夫**竟敢公然苟且,简直未把我们王府的规矩放在心里,就该将他们浸猪笼!” 平阳王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显然压抑着怒气。 温二夫人趁机多骂了几句过嘴瘾,“不知道是哪对小贱人敢如此张狂,他们如此不要脸面,可见其父母也定然不是个好东西,都该一并打发出府!” 温二夫人痛恨咒骂,全然无半分贵妇风范,可见近日心中当真郁结了不少火气。 平阳王妃命人上前撞门,屋内虽挂着门栓,但被几个小厮合力一撞,没过两下房门便被撞开了。 伴随着房门被撞开的声响,屋内的两人恍才如梦初醒,女子尖声叫起,慌乱的穿着衣物。 温二夫人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令让人去掀帘子。 方华是她的侄女不假,可为了能给大房添堵,侄女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说,这件事自是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将顾锦璃气得小产才好! 温二夫人越想越兴奋,没注意到屋内变得怪异的氛围,只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我倒要瞧瞧是哪两个不要脸面的贱人,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一窝破烂货乱棍打死都便宜你们了!” 众人将头埋得更低了,甚至恨不得抬手堵住耳朵。 二夫人,大可不必了…… 当看清床上的两人时,温二夫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的一干二净,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周身,“旭……旭儿,怎么会是你?” 方华盖着被子缩进了角落,掩面痛哭,我见犹怜,却无人瞧见她冷冷勾起的嘴角。 姑母毁了她的人生,还想将她当作棋子摆布,左右她已没有退路,索性不如另辟出一条路来! 锦良院中,温凉正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顾锦璃喝药膳。 顾锦璃满是无奈。 温凉是不是对养胎有什么误解,养胎不等同于养膘,这些事她都能自己做的。 “花园那边现在应该很热闹吧?”顾锦璃蓦地生出一丝向往来,这几日都在养胎,着实无聊,免不得也想凑上去看看热闹。 “嗯。”温凉随口应了一声,喂她吃过药膳后,又拿出帕子为她擦了擦嘴角,可谓是服务周到。 温凉早就知晓此事,否则岂是一个婢女三两句话就骗得了的。 两人正说着话,如意叩响房门,迈进了屋子禀告花园之事,顾锦璃闻后不禁愕然,“怎么会是表姑娘?” 那日她本以为方华是来挑衅的,可当媚儿离开去更换衣物时,方华却换了一副神色。 没有妒忌与不甘,眸中有的只是对生活的麻木和无望。 方华将温二夫人的计划全盘告知,但只求顾锦璃能在她进宫前帮她解解气。 顾锦璃也恼怒二房行事卑鄙,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遂答应方华将计就计,让温旭与媚儿苟且,让她们自食恶果。 可顾锦璃没想到,计划中的媚儿却变成了方华。 顾锦璃轻轻叹了一声,看来方华当真是极不愿进宫的,甚至不惜自损清白。 而此时花园里已经闹成了一团,温二夫人先是震惊随后则是恼怒,不由分说便扇了方华一巴掌,“贱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该她与温凉闹出丑闻吗,怎么就变成了旭儿! 方华只呜呜的哭,捂着脸不肯说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让人望之不忍。 温二夫人还要动手,却被平阳王妃示意婢女拦下。 “放开我!我教训自己的侄女,用不着别人插手!” “二弟妹,这种事又非表姑娘一人之错,况且表姑娘不但是客,更是内定的秀女,二弟妹此举怕是不妥。” 秀女已算是皇帝的女人,就算其父母也不得责打。 “定是她使了不入流的手段勾引了旭儿,旭儿是无辜的!”温二夫人猛然惊醒,温旭与方华闹出丑闻,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事情查证之前不宜妄下定论,二弟妹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平阳王妃神情淡漠。 她早已听锦儿知会此事,是以才故意出现在方氏眼前,以防她发现闹出丑闻的是温旭便压下此事。 只是她也没想到,屋内的女子竟是方华。 向来不苟言笑,比温凉还要惜字如金的平阳王也竟难得的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来,“温旭虽行事荒唐,但也不至于将你们二房逐出王府,不过看来本王有必要告诫二弟要严格教子了。”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更是让温二夫人面色羞红火辣,她刚才为了羞辱大房一家骂的可谓狠毒至极,就差没直说屋内之人的母亲定然也是个荡妇了。 温二夫人恨不得能昏过去一了百了,可她不敢晕,只能咬牙硬挺。 平阳王妃院子里的婢女胆子要大一些,一个个抿唇忍笑,摆明了一副瞧热闹的姿态。 温二夫人只能故作未见,兀自强硬道:“旭儿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孩子,此事定有人陷害。” “分寸?养外室也算?”平阳王又开了口。 温二夫人一度怀疑今日的平阳王莫不是假的,咋这么多话呢! 平阳王只是单纯的愤怒,居然又敢来算计凉儿,若非王妃不让他动手,他又何必与这毒妇呈口舌之争。 温二夫人索性不说话,只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从暗处翻出了一个小香炉,冷笑道:“污人清白不外乎这点旁门左道而已。” 平阳王妃轻轻一瞥,笑得别有深意,“二弟妹真是好眼力,那香炉藏的那般深,真是难以瞧见呢!” 温二夫人深知她话中有话,却也别无他法,她必须要将旭儿从这件事上摘出来。 可当她掀开香炉,望着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壁内时,顿时傻了眼,“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她怕温凉不就范,是以特意在屋内燃了催情香,怎么会…… 方华挑了下唇角。 她既是决定要将他们扯下水,又怎么会给他留活路。 催情香早就让紫儿扔掉了,她用的是顾锦璃给她的药效更好,更为隐秘的香粉。 温旭呆怔怔的,他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说他当时有些意乱情迷,可好像又并非完全失了理智。 他偷偷瞄了一眼低低啜泣的方华,表妹其实还是挺好看的,难道真的是他一时情动,难以自拔? 事情闹得颇大,惊动了蒋氏,众人便都移步至寿瑞堂商议。 除了顾锦璃卧床养胎,众人皆已聚齐。 蒋氏的太阳穴气得蹦蹦的跳,对温二夫人没有一点好脸色。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此事若传出去,我们平阳王府不但声名尽毁,更会遭御史弹劾,整个府上都会因此获罪。 既是这贱人勾引旭儿,便一杯毒酒灌下去,对外称其暴毙!”虽说秀女在王府出事,他们也有责任,但也总好过传出旭儿与秀女苟合之事。 蒋氏一副都是在为王府考虑打算的模样,温二夫人也没有异议。 方华做出这等丑闻,也会影响方家,兄嫂只会认同,不会怪罪。 “我没有勾引表哥,我……我只是听从姑母的命令等在那啊……”方华低低啜泣,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住嘴!你这个逆女竟然还敢攀咬我!” 方华只不住的哭,“我没有说谎,分明是姑母你让我在房间里等你的,可我也不知道表哥怎么会来,更没想到,呜呜呜…… 我寄居王府,身边只有紫儿一个贴身丫鬟,我如何能算计得了府中的公子啊!” 方华很聪明,没有提及温凉,免得此事越发复杂。 方华说的句句在理,不过一个客居王府的表姑娘,下人们不会帮她行如此之事。 温旭觉得自己大概听明白了,十有八九是母亲要算计温凉,结果反是他被人诓进去了。 他怨恨上了温凉,又有些埋怨母亲,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反让他落了难。 他和表妹都挺冤的啊! 温二夫人尚且不知自己被儿子嫌弃了,只一口咬定家丑不可外扬。 一直拧眉的温二老爷也连连点头道:“是啊,大哥,王府声誉为重,若此事传出,咱们府上都会受到牵连的。” “二叔这话说的不对,温旭一个人犯的错哪就至于连累咱们王府? 只要他到陛下面前请罪,乖乖认罚,陛下消了气不就好了?”温阳觉得自己回京这段时间,脑袋和嘴皮子都锻炼的越发灵活了。 “不行!”蒋氏一口否定。 温阳反问,“怎么不行?” 蒋氏自然不能说她舍不得温旭受罚,只能道:“大局为重,反正此事也无外人得知,就依我说的做!” 蒋氏话音刚落,便听闻屋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二位殿下稍等片刻,我家二公子就在屋内,奴才这就去请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使臣入京(合一) 小厮的话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温阳一拍脑袋,恍然道:“哎呀,我差点给忘了,今日我正好与六殿下七殿下相约饮酒赏月来着!” 温二夫人想啐他一脸。 多没规矩的人才会这般晚登门做客,怎么瞧都是有意的。 蒋氏正想让温阳出去会客,顺便打发走温阳这个搅屎棍,却听温凉一嗓子喊出来,“六殿下七殿下,你们都进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蒋氏:“……” 他们来了岂不就有外人了! 那两人也当真不是什么有规矩的,竟真的迈步走了进来。 待看见温旭和方华跪在地上,屋内气氛颇为凝重,两人瞬间有种被温阳诓了的感觉。 说什么有难得的好酒请他们来品尝,只怕好酒是假,麻烦是真吧! “原是两位殿下。”蒋氏心中虽不耐,但也只得笑呵呵的招呼两人,“两位殿下是贵客,本应好好招待,可不巧家里正出了些事要处理,不如就让阳儿陪两位殿下去他院中吧。” 这已算是十分明显的逐客令了,但凡要脸面的人都该立刻请辞。 两人看了看温阳,复又相视一眼。 “老夫人客气,既然府中有事……” 蒋氏心口刚刚松了些许,便听傅凝又道:“既然府中有事,自是要先行处理,我们也不是外人,不急在这一时。” 说完,两人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稳稳落座了! 蒋氏和温二夫人看傻了,天下竟有这样不要脸的皇子? 傅冽更不客气,板着一张张扬的俊脸,皱眉问道:“温阳,这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气得蒋氏险些歪了嘴。 傅凝听了,摇头笑笑,“我当多大的事呢,既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两人又是表兄妹,结成联姻也算天作之合啊。” 傅凝在此事上向来不拘礼,情动难以自制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两人都愿意的,这种事有什么可羞耻? 温阳神色复杂,又叹了口气。 蒋氏咬牙切齿道:“温阳,休得胡言乱语!出去!” 温阳一脸茫然,“我没胡言乱语啊,他们两个本就有事嘛,只不过此事麻烦在方小姐秀女的身份上” 傅冽傅凝倒吸了一口冷气。 玩的这么大嘛? 傅凝默默收回刚才的话。 蒋氏觉得温阳在努把劲,自己马上就要气得晕过去了。 温二夫人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自家男人身上。 温二老爷顶着各方的压力,深吸一口气,绝望的闭了闭眼,无可奈何的道:“旭儿,起身随我进宫面圣认罪。” “老爷,不行啊!”温二夫人急了,此乃大过,陛下不会轻易放过旭儿的。 “那你想怎么办!”温二老爷气恼的拨开她的手。 没有脑子还去算计别人,反是将自己折了进去,真是蠢不可及。 如今两位皇子皆在,根本容不得他们隐瞒。 现在只能祈求陛下今日心情不错,能饶过旭儿。 看着温二老爷将温旭带走,温二夫人的脸色彻底白了,无力瘫倒在椅上。 方华仍旧垂头啜泣,只嘴角高高扬起,眸光更是一片冷意。 她本无心介入到任何人的纷争之中,可既然她们动手毁了她的人生,那就大家一同痛苦吧! 建明帝闻后自是雷霆震怒,他不愿选秀是一回事,可温旭将手伸向他选定的秀女便是另一桩事了。 偏生建明帝无法以此严惩温旭,否则传出去他身为帝王的颜面何在。 可这口气建明帝是万万咽不下去。 修长的食指一下下叩击在桌案上,听得下跪的父子二人心惊胆战。 倏然,叩击的声响停止,两人的心更是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温平,朕记得你很快就能升任光禄寺卿了吧?” 温二老爷心中一跳,忙屏气回道:“是,微臣下月便升任为光禄寺卿。” 老光禄寺卿已经近古稀之年,这个位置他盯了许久。 光禄寺掌管皇家一应用度,是个肥的冒油的差事,可如今听陛下这意思,他怕是无缘了。 “你年轻上尚轻,尚需要多历练几年。”建明帝语气幽幽。 温二老爷心痛如绞,但只得连连应下。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寒凉的语气透着深意,“不过,自你回京后表现一向不错,从未犯过什么过错,朕若是如此对你,你可会心生不满?” 温二老爷没敢应声,而是细细揣摩了一番帝王心思,才试探着答道:“微臣向来愚笨,说不准哪日就会犯错了。” “嗯。”不咸不淡的一声轻嗯,但温二老爷知道自己猜对了。 陛下是想他自己犯错,好给陛下一个名正言顺惩罚他的理由,免得世人猜疑。 温二老爷心中酸楚,上赶着犯错让人家收拾,这种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建明帝又扫了温旭一眼,满眼嫌弃。 同样都是平阳王府出来,哪有一处能与温凉相比,可见他的血脉何其优秀。 建明帝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夸了一番,冷飕飕的道:“温旭行事颇不稳妥,便是去衙门历练也只会平添麻烦,还是在家里再多读个三五念书吧。” 温二老爷心中更凉,陛下这是要绝了旭儿的仕途啊! 莫说三五年,就是几个月都足以被人落下,这次他们可真是栽大了! 可温二老爷哪里还敢分辩,不管建明帝说什么都一一应下,只父子两人离开乾坤殿时,双腿都是软的,软刀子割人竟然比挨板子更疼。 平阳王妃命所有目睹今日之事的仆人不得外传半句。 她没有办法管住所有人的嘴,便告诉他们只要今日之事传出去半分,她不会去查罪魁祸首,只会将所有人全部杖毙。 闻此,下人们哪里还敢心存侥幸,只恨不得将对方的嘴全都缝上才好。 虽出了这般大的事,可平阳王府在表面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晚上时分二房不知为何争吵起来,温二老爷动了手,气得温二夫人的哭骂声一直响到近乎凌晨。 方华被从秀女的名单上剔除,众人有心打探此事,但只听闻方表姑娘的脸上起了许多红疹,治了多日仍不见效,是以只得作罢。 众人心存疑虑,直到一日方表姑娘入寺祈福,恰逢那日秋风微起,掀开了她的面纱一角,许多人都看到了她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众人这才信了。 如此丑陋的面容,非但不养眼,反是辣眼睛,进宫之后还免不得得让御医看诊,试问哪个皇帝愿意给自己找这般不自在。 只能说这个姑娘真是倒霉呢! 方华烧香祈愿之后便回到了王府闭门不出,温二夫人虽恼她,但有平阳王妃相护倒也没人能给她难堪。 一日,方华与顾锦璃在花园偶遇。 两人擦肩而过,顾锦璃往方华的手里塞了一个小瓷瓶,“每日服用两颗,不出七日便可痊愈。” “谢了。”方华接过,淡淡道。 顾锦璃侧眸望她,心中满是对古代女子身不由己的惋惜,“经此一事,二婶怕是不会容你。” 方华勾了勾唇,莫不在意的笑笑,“再难也不会难过宫里。” 她一介小小秀女,宫中随便一个人物就能将她轻易捏死。 可王府不同,就算姑母恨她怨她,可事已至此,方家只会促成她与温旭之事,姑母顾及方家,最多处处为难,但也不敢真要了她的命。 看似走投无路的选择,实则她早已衡量好了利弊。 出生在官宦人家的女儿,有几个心里真能保持纯粹? “你没伤害过我,我不想与你为敌,也但愿我们永远都不会为敌。” 她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可她心里还有一分底线。 她不会坐以待毙,却也不会伤害无关之人。 顾锦璃牵唇,声音清浅如风,“只要你我不变,应无为敌之日。” 经此一事她看得出方华是个有骨气也有魄力的女子,这样的女孩子与温合宜是不同的。 方华蓦地一笑,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长长一叹。 “以后,谁又说得好呢?” 她们都身处在利益漩涡中,但愿她们都能全身而退,不会溺毙在这泥潭之中。 …… 各国使臣即将入京,温凉兼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与御林军副指挥使,如今更要与鸿胪寺负责迎接使臣,每日都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 但锦良院中反是因此越发热闹,宋碧涵几人怕顾锦璃一人无趣,时常来陪她说话。 这日沈妩一人前来,并未相约任何人。 顾锦璃命如意守在门外,两人的神色都略为肃然。 “阿妩可曾想出有嫌疑加害你的人?” 沈妩摇头,“我们府中向来中立,也不曾有人为敌。 虽说此次因平州之事或许会遭五殿下记恨,可他们就算真想报复,想来也至于对我一介小女子用这般手段。” 顾锦璃轻轻颔首,略一沉吟,,“不过,当日有个人表现着实有些古怪。”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三皇子妃!” 她们往日素无交集,可周倩那日却表现的十分关切,甚是不惜让自己的亲弟弟冒险跳水救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免不得多想两分。 沈妩轻叹一声,“此事并无证据,不过是我们两人的猜测而已,但愿是我们小人之心了。” 平心而论,她不愿与周倩为敌。 姑母没有嫡子,储君之位十有八九会在三殿下与五殿下之间决出。 以目前看来,单凭个人才学能力,应是三皇子更胜一筹。 “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宁可小人之心,也要多加防备。”顾锦璃蹙眉轻语,她隐隐感觉,京中这潭水已然到了最乱之际。 沈妩正色点头,见顾锦璃蹙眉不展,便笑着错开了这个话题,“以后我会多加小心,你不必为我挂怀。 不过话说回来,那日画舫失火最让众人津津乐道的当属陛下对温公子的态度了,听闻甚至算得上宠溺。” 沈妩不过觉得此事有些好玩,可顾锦璃心里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早就觉得陛下对温凉格外的与众不同,与其说是对臣子的宽和,倒不如说是父亲对儿子的宠爱。 这个想法让顾锦璃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摇头将这个思绪从脑海中晃出。 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后还是莫要再有了。 两人又说了些贴心话,沈妩便要请辞了。 “你难得单独前来,就再多留一会儿嘛。 我让厨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若有涵儿和悦儿在,你可抢不过她们。”厨娘得顾锦璃真传,学会了许多点心,宋碧涵几人时不时就要来蹭吃蹭喝。 沈妩笑着摇了摇头,“我娘说怀孕前三个月至关重要,你务必要多休息,咱们之间不差这一时,待你生了个小锦儿,我定日日来找你呢!” 顾锦璃和温凉都想要个女儿,是以沈妩她们也不忌讳,已然将顾锦璃腹中的某个小小人儿当做女娃娃看待。 沈妩已来过王府多次,便谢绝了如意相送。 走至二门处,却迎面遇见着一身月白长衫的秦俢。 秦俢那堪称妖孽的相貌还是更适合热烈的红色,是以即便曾见过秦俢穿白衣,沈妩还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秦公子。” 秦俢略略挑眉。 刚才她为何那般神情,难道他穿白衣不好看吗? “沈小姐可是来找灵毓县主的说话的?”秦俢眯着眼笑起来,像极了某种狡猾的动物。 沈妩淡笑颔首。 虽然秦俢笑眯眯的,可她的直觉始终告诉她要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沈染客气且疏离的寒暄两句,便福礼离开。 秦俢眯了眯眼睛,无意识的捏了捏下巴,他怎么总觉得这个小狐狸似乎十分怕他的样子。 影卫从暗处走出,低声与秦俢附耳几句。 秦俢皱起了眉,望着沈妩的背影幽幽摇头。 承恩侯府不行呀,给小狐狸相看的是什么人家! 对方的确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府中家教甚严,看似没什么问题。 可与沈妩相看的那位钱二公子却是个榆木脑袋,竟成了话本子里的脑残男主。 他的婢女原是个落魄人家的小姐,因懂得诗词歌赋,甚得钱二公子喜欢,日夜相处下两人便生了情愫。 书香世家怎能允许这等荒唐之事,可长辈的阻拦反倒激起了他的叛逆心思,自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世俗的枷锁无法阻止他们相爱。 钱二公子又是绝食又是跳湖,直到逼得他母亲实在心疼儿子,才只得答应待他娶亲后便将这女子给她纳作妾室。 听得钱夫人让步,钱二公子才安分下来。 因此事被钱府中压制的极好,是以外人根本不得而知,这些事都是影卫深入其府,才暗中打听到的。 “唉……”秦俢长长叹了一声。 他既救过小狐狸一次,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坑,否则岂不白白出手。 “将此事透露给承恩侯府。”承恩侯夫人是疼女儿的,知晓此事后便无需他出手了。 “然后,你便不必回来了。”秦俢又道。 影卫一愣,慌忙跪下,“主子,可是属下犯了什么错处?若是属下犯了错,但凭主子责罚,只求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秦俢哭笑不得,单手将他搀扶起来,“谁要赶你走了,我是让你暗中保护沈小姐。” 有人想加害她,对方一次出手不成,很有可能还有下次,救人救到底,他便护她至她找到良人以后吧。 影卫愣了愣,他怎么觉得他最近做的事情越发不像一个暗卫该做的了? 想他之前还曾笑话墨迹,没想到报应竟来的这般快。 …… 承恩侯夫人对待女儿的婚事自也十分谨慎,暗中派了不少人打探了解。 这日府中下人突然打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立刻报给了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闻之脸色铁青,但还是沉着的问道:“消息可准确?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恶语相向?” 下人摇摇头,回道:“夫人,奴才行事小心,并未暴露身份,应不至于有人对奴才说这等谎话。 这些话是奴才在酒馆里听一个大夫与友人闲聊提及的,钱家二公子落水后便是他诊治的。 他给钱二公子看诊时突然有一个婢女冲进屋内,抱着钱二公子便嘶声痛哭,两人郎啊,娘啊的叫的格外亲近。 后奴才又在当地有名的书斋打听到,钱二公子身边的确有个气度不俗的丫鬟,两人经常同出同入,那书斋的掌柜还说两人瞧着十分般配呢!” “岂有此理!”承恩侯夫人气得想摔杯子,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她隐忍了下来。 为了钱家的破烂事摔自家杯子,实在犯不上。 本以为钱家乃书香名门,府中公子应教养得体,谁曾想竟是这般糟心的人家。 承恩侯夫人最气的还是他们的有意隐瞒,若是将那婢女打发了也就算了,竟还留在府中,有这般祸害,哪家姑娘嫁过去能不糟心。 承恩侯夫人气恼,对小厮道:“你去钱府传信,就说小姐与钱家公子八字不合,命中无缘,不必相看了。” 以后她还得擦亮眼睛,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沈妩得知此事后,却是十分开怀。 她本就无嫁人之心,现在有父母兄长相护,身边又有一众好友,她已然十分知足了。 这般的日子她恨不得再多过上几年才好。 …… 最近朝中并无大事,只平阳王府二老爷温平在任上犯了件不大不小的过错,建明帝不大高兴,不但当众斥责了温二老爷一顿,更是将他连降两级。 众人不知方华与温旭之事,只觉得温二老爷着实倒霉。 早不犯错晚不犯错,偏偏在使臣即将入京的时候犯错,陛下怎么可能不动怒呢! 蒋氏见子孙仕途受扰,气愤不甘,便进宫求见蒋太后。 此时蒋太后正在慈宁宫中看戏,戏台上正上演着西厢记中十里长亭送别一话,俊朗清秀的张生满身书香之气,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润与清贵。 扮演崔莺莺的则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虽是男孩子,但身量并未长成,一颦一笑娇而不媚,反是更有相府嫡女的气质。 蒋太后正看在兴头上,蒋氏不敢打扰,也只得坐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十分腻歪。 年轻时她也爱听这种才子佳人的戏,可如今这般年纪了,早已毫无兴致,亏得太后比她还要年长,竟还好这般口味。 一出戏唱罢,蒋太后看的津津有味,轻轻抚掌道:“唱的不错,赏。” 立刻有宫人奉上了厚赏,两名戏子忙跪地谢过。 蒋太后轻轻勾了勾嘴角,抬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进宫找哀家又有什么事?”蒋太后抿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姐妹间的亲近来。 “太后娘娘,求您帮帮温平和旭儿吧。”蒋氏满脸哀求。 “呵。”蒋太后讥讽的笑了一声,“你们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非陛下顾及脸面,便是要你们的命都无人敢拦。” 蒋氏脸色难看,只得连连陪着不是,“此事旭儿的确做错了,可这并非我们本意,我们是想算计温凉的……” “哀家管你们如何作想,错了就是错了,败了就是败了,自己无用,怨不得别人。 连区区一个顾锦璃都除不掉,还有脸还求哀家! 以后再做这等蠢事,休怪哀家不讲情面!” 蒋太后自幼就瞧不上这个庶妹,若非因她后来成了老平阳王的续弦,她更不会瞧她一眼。 蒋氏没讨到半分好处,反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出宫,在踏上马车后便破口大骂,“我呸!说的容易,你们不也一样折在了温凉他们手里,还舔着脸来教训我!” 还有些话蒋氏没敢骂出声来,只在心里暗戳戳的骂。 一把年纪了还在宫里养个戏班子,依她看听戏是假,看人才是真,真是不知羞耻,为老不尊,不要脸面的老贱货! …… 建明帝寿宴将至,各国使臣皆陆续进京。 南疆使臣与北燕使臣恰逢同一日进京,百姓们都兴趣十足,一早就来街上抢好了位置,只等着瞧两国使臣是何等模样。 大梁水土肥沃,向来被外族人所觊觎,多年前各处硝烟四起,纷争不断。 所幸大梁历代君主不管资质如何,都尚且算得上明君,大梁励精图治,经过数十年磨合,东西方向的几个国家已相继陨落,再成不了气候。 北燕因与北境军一战,实力大损,前北燕王箫夺更是弃城而逃。 南疆虽小,但多为有毒的密林,且南疆人擅毒擅蛊,也曾让大梁吃过不少苦头。 但南疆人少,南境又有平阳王府驻守,是以近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 顾锦璃一行人在雅清茶楼的包间内看着热闹,傅凝向下张望,甚感兴趣。 温阳挑眉,“不就是使臣入京吗,至于如此吗?” 傅凝瞧了温阳一眼,眼睛一亮,“温阳,你应对南疆十分了解吧?” “还行吧。”温阳敷衍回道。 傅凝却是来了兴致,忙问道:“南疆以圣女为尊,朝政则有女君统治。 听闻那里是男卑女尊,南疆女子如大梁的男子一般可以有许多男妾,是真是假?” 温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点头道:“的确如此。” 傅凝咋舌,很是难以置信,虽说他的爱情观也算开放,但这种事他还是觉得有违常理。 温阳见他不信,神色略为复杂的道:“你们此番最好都小心些,此番前来贺寿的是南疆储君苗洛公主,她……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傅冽傅凝齐齐开口。 “抢男人!而且专抢好看的男人,若非我身手过人,上次就险些被掳了去。” 屋内有一瞬间的沉默。 傅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甚至顾不上顾婉璃在此,捧腹大笑起来。 这绝对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傅凝还算讲究,强忍的笑拍着温阳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因无人爱慕而心有不甘,但这等话还是莫要说了吧。” 温阳也不恼,只冷笑看着他们,阴阳怪气道:“你们若不信就算了,若哪日着了道,莫要怪我就行。” 几人正说着话,顾婉璃突然皱起眉,指着下面道:“那个女子是谁,怎么敢当众纠缠我大姐夫?” ------题外话------ 顾婉璃:放开我大姐夫,不然我就放兔兔了! 傅冽:不然还是放我吧,我比兔兔凶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各有所图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冽傅凝收起笑,两人相视一眼。 该不会是温凉被人抢了吧! 他们的审美虽不尽相同,但关于温凉相貌这一点,他们的看法还都是一致的。 众人都起身走至窗边,向下张望。 只他们对温凉并未担忧,只是单纯地看着热闹而已。 只见一身穿火红骑装的少女策马跟在温凉左侧,乌黑的长发编成细细辫子,高高的竖在脑后,显得利落而干练。 两缕发丝上坠着两个小小的铜铃,随着发丝的摆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笑容灿烂,便宛若身上的红色骑装一般,有着能将秋日点燃的热烈。 两匹马行的极近,她似是侧头与温凉说着什么,温凉却只目视前方,仿若未闻。 两匹马倏然贴近,但也只亲密了一下,便被暴脾气的雷霆一脑袋撞开。 少女稳住马身,略带埋怨的道:“温公子的马怎么这般凶,差点将人家撞下去呢!” 温凉终于侧眸望了她一眼,她立刻扬起笑脸,笑容明媚。 “你再靠近,便不是被撞一下这般简单了。” 毫不留情的回答让少女怔愣一瞬后,眼眶倏地红了。 鸿胪寺少卿看着头疼,递了一个眼神给榜眼孙桐之。 孙桐之被安排在了鸿胪寺历练,见此点了点头,策马跟上,道:“公主殿下还是躲远点吧,温公子的马是出了名的暴烈,弄不好被它踩死都是有可能的。” 鸿胪寺少卿:“……” 他是让他去解围的,不是让他火上浇油的! 这确定是榜眼,不是棒槌? 傅凝瞧着直乐,“亏得这苗洛公主还是南疆储君呢,竟如此没有风范。” 温阳扫他一眼,“谁说她是苗洛了,想来应是北燕三公主箫素。” 温凉负责接待使臣,是以温阳早就知晓使臣名单。 在看到苗洛的名字时,他深深为温凉捏了一把冷汗,可没想到温凉竟是先被北燕的公主给看上了。 傅凝咋舌,现在的女子们都这般胆大吗? 傅凝正想着,忽见一辆宽敞巨大的轿撵缓缓驶来。 月白色的轻纱随风而动,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当轿撵行至雅清茶楼下时,忽然荡过一阵秋风,掀起了纱幔,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傅凝一时睁大了双眼。 坐在轿撵中央是一名身材妙曼的女子,他未看清她的脸,却将她身侧的两个少年看的真真切切。 两个少年都穿着宽松的薄衫,衣领宽松,可以清晰瞧见少年白皙的胸膛。 而另一个背对他的少年则露着半边肩膀,堪称香艳。 “这……这也太大胆了。” 就算京中几个有名的纨绔,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之事啊。 更不要说像三皇兄五皇兄了,恨不能以圣人之姿要求自己,这位南疆储君倒是洒脱。 “南疆只有苗洛一位公主。”温阳一句话切中了要害。 不管苗洛如何,南疆人都别无选择,就算她再荒唐,也是唯一。 “真是让人羡慕呢!”傅凝由衷感叹。 傅冽望向下面热闹的队伍,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感觉此番京中可是来了不少“能人”,本就乱糟糟的京城怕不是会炸起来吧! 温凉将使臣送至驿站。 箫素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不大高兴,下了马后便气呼呼的用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着地面。 北燕四王子箫拓走过来,笑着与温凉拱手道:“素儿年纪小,又向来被兄姐娇惯,是以任性了些,还望温公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无妨。”温凉淡淡应道,虽嘴上说着“无妨”,但脸上分明写了“我不高兴”几个字。 最后还是鸿胪寺少卿走出来打哈哈,才使得两方不那般尴尬。 鸿胪寺少卿心中叫苦不迭,陛下这是故意在考验他吧! 温公子的确是才,可就这性子如何看起来也不适合待人接物的啊! 还有那位孙榜眼,有才学他是信的,就是脑子似乎不大够用。 “看箫素公主应也已过及笄之年吧,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年纪小呢,本宫如你这般大时,可是都能带人攻打南境了呢!” 一道含笑的妩媚女声传来,只见一个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被两个少年搀扶着走下轿撵。 不同于箫素那身热情奔放的红,苗洛身上的红裙显得她妩媚娇艳,又透着一丝饱含危险的诱惑。 苗洛年长箫素几岁,已近乎双十年龄,身上自有一种箫素没有的成熟风姿。 特别当看到箫素那豆芽菜似的身材时,苗洛更是开肩挺胸,傲人的身姿彰显淋漓。 女子间的感觉最是敏锐,箫素察觉到苗洛对她的羞辱,小脸一时气得涨红,扫了眼苗洛身后那两个衣裳不整的侍从,嘲讽道:“下流淫贱。” 这四个字对于女子来说是极重的侮辱,更何况对方可是南疆储君。 鸿胪寺少卿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两方该不会要打起来了吧! 谁知苗洛根本不在意,闻后只轻轻一笑,用一种看小孩的目光看着箫素,“我们南疆本就以女子为尊,我豢养几个男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反倒是你们北燕有子娶母,弟娶嫂的习惯,如此违背人伦,才算下流淫贱吧?” 苗洛身姿纤长,比起箫素高了近乎一个头,她微微垂首,无需什么表情,便足以在气势上压制住箫素。 “你……你竟敢这般羞辱我!”箫素气得浑身发抖。 “不不不。”苗洛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烈焰红唇微扬,有着说不出的魅惑,“这叫礼尚往来,怎么能叫羞辱呢!” 苗洛就是看不上这个箫素,她好美男是真,但尚有自己原则,那便是绝对不碰已有家室的男子。 温凉的确让她垂涎欲滴,但听闻他早已娶妻,便只好按捺,可这箫素竟敢勾搭她放手的美男,这让她如何忍得。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快去歇息吧。”一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恭敬的对苗洛道。 鸿胪寺少卿也连忙趁机道:“对对,众位千里而来,定是舟车劳顿。 驿站早已备下热水点心,烦请众位移步休息。” 苗洛扫了一眼大长老亓难,抿唇一笑,未再多说什么,带着两个白衣小少年翩然离去。 箫素也沉着脸色,气呼呼的跟着婢女走向自己的居所。 望着这位一袭红衣,走路带风的公主殿下,驿站的婢女们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这位公主殿下瞧着可是个暴脾气的主,看来她们得小心伺候了。 箫素心里有气,见婢女在自己眼前晃悠只觉的心烦,便将屋内的婢女全都赶了出去。 婢女们乐不得离开,这北燕公主又不是她们的主子,不用伺候她们还图个清闲呢! 箫拓赶过来时,婢女们正躬身退出屋内。 待婢女散尽,箫拓勾了勾嘴角,轻笑问道:“可是生气了?” 刚才还火冒三丈的箫素此时正捧着茶盏轻轻啜饮,但只抿了一口便搁下了,“大梁的茶真难喝,还是咱们北燕的马奶茶好喝。” 她神色平静无波,嘴角甚至还噙了点点笑意,“有什么可生气的,口舌之争最是无趣。 而且多亏了苗洛一番为难,想必他们现在定都认为我目光短浅,头脑简单,这样也有利于我们之后行事。” 箫拓笑笑,转而问道:“你觉得温凉如何?平阳王府的大公子,深得梁帝王信任,平阳王府与宋府关系又不同寻常。 而且那温凉的相貌十分出众,想来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吧?” 箫素却正色着摇了摇头,“温凉此人不宜亲近。” 箫拓一愣,“为何?” 回想着那个矜贵冷漠的男子,箫素眼中并无爱慕,反是只有警惕,“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怎会为人所用?” “没有欲望?”箫拓嗤笑,摇头,“这不可能,是人便有欲望,没有例外。” 箫素颔首,“或许吧。可就算温凉有欲望,那也定不是寻常人能给的。 而且我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危险,在探清大梁各方势力之前,莫要主动招惹他。” 箫拓觉得她未免将温凉捧得太高了,但想到启程前父皇让他听从三妹的意见,箫拓便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箫素把玩着发上的铜铃,棕黄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透着狡黠的光。 与此同时,苗洛正慵懒的半倚在美人榻上。 两个清秀的小少年一个为她揉捏双腿,一个将剥好的葡萄轻轻送至她的唇边。 亓难见状,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 他示意两个少年离开,两个少年望了苗洛一眼,躬身退出了屋内。 “殿下,此番我们奉君上之命赴梁,乃有要事所谋,殿下应以此事为重,莫要招惹那些不相干的人,免得徒添麻烦。” 苗洛漫不经心的扫他一眼,海棠花般的嘴角冷笑连连,“你们现在倒是着急了,早想什么去了?” “殿下,此乃事关南疆的大事。”亓难加重了语气。 “那又如何?既当初是你们丢了她,现在便活该你们找不到!”苗洛直起身子,冷冽的语气中有着压制不住的怒。 亓难望了她片刻,便收回了视线,只沉声道:“殿下如何怨怪属下,属下都无二话。 可只望殿下明白,若再找不到二公主,君上的位置怕是就要让与她人,殿下这储君也做不成了。” 苗洛呵笑,“你当本宫在在乎?” “殿下或许不在意储君之位,但多年来殿下难道不是始终惦记着二殿下吗,否则也不会寻常多年。 既有线索指出二殿下或在大梁京都,相信殿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亓难说完拱手离开,只留苗洛一人神色幽深。 …… 而雅清茶楼内,顾锦璃一行人已默默看完了热闹。 宋碧涵不怀好意的轻轻碰了碰顾锦璃的肩膀,挑眉笑道:“锦儿,你家温凉虽长得不错,但这般的性子也还是挺让人放心的哈。” 冷面无私,不解风情,她若是那箫素,估计都没脸见人了。 不对,她若是箫素也做不出这般不要脸面的事来。 几人说说笑笑走出雅间,俊男美女分外吸人眼球。 谢斌正巧刚迈进茶楼,在看到顾锦璃的一瞬间竟鬼使神差的躲了起来,看着一行人离开茶楼,才慢慢从角落中现身。 顾锦璃,或许该说灵毓县主,不仅有着令女子艳羡的好容貌,更还有一手可以回天的好医术。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为了赵文鸢那种货色放弃了她? 她变得越发美了,身上更多了一种温婉的柔媚,可见她与温凉过得当是极幸福的。 可她越是幸福,他便越觉得不甘。 心中有一团火在烧,谢斌没有了喝茶的心情,冷沉着脸色回了府中。 一回到院中,便看到脸色比他还臭的赵文鸢。 赵文鸢有些坡脚,是以很少走动。 她穿着华丽的衣裳,头上簪着珠翠,可光鲜亮丽的外表却照不亮她的眸光。 赵文鸢起初对谢斌的确有怨恨,可两人大婚时她还是不免存了些许幻想,毕竟这是她曾经深深喜爱过的男子。 可他们除了在新婚那夜圆房后,他便再也没碰过她,甚至鲜少与她说话。 她那时只想着两人之间有些嫌隙,但他们已成夫妻,只要她用心维系就能弥补裂痕。 直到那日她偷偷去了他的房,却撞见他正对着一副画像失神,那画像上的女子竟是顾锦璃! 那一刻她所有的幻想全部破灭了,心中也只剩下恨。 既他这般舍不得顾锦璃,当初又为何要招惹她! 若非是他,她有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两人对视,眼中只有对彼此的厌恶,而谢斌今日的眸光更加狠戾些。 赵文鸢眯了眯眼,冷笑勾唇,“今日心情这般差,可是在街上瞧见了你的前未婚妻? 不对,现在该叫她温夫人。” “你闭嘴。”谢斌冷冷警告道,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有关顾锦璃和温凉的事。 赵文鸢见此,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情绪也变得越加激动起来,“我为什么不能说?你敢惦记着就别怕人说啊!” 说完她嘲讽的看着谢斌,“你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样子,你哪点能和温公子相比?顾锦璃没嫁给你算是逃脱了泥潭,这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只怕午夜梦回,做梦都能笑醒!” “贱人!”谢斌忍无可忍,抬手扇了赵文鸢一巴掌,“你自己的样子又好到哪里去,论相貌论头脑你哪里比得上顾锦璃,现在还是个瘸腿的,若非我收留你,便是街上的癞子麻子都看不上你!” 赵文鸢被扇了一巴掌,眼中划过戾色,抬手便将桌边的果盘朝着谢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谢斌不妨,被砸了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 两人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婢女们早已习以为常,只没想到两人不但动手,还见了血,这才惊慌之下立刻去找谢昆与谢夫人。 谢夫人一听儿子受伤,登时急了,嚷嚷着要弄死赵文鸢那个贱妇。 谢昆却冷冷唤住了她,只沉着脸对传话的婢女道:“传我的话,所有人都不许理会他们,任由他们打,就算打死了也没关系!” “老爷,您没听婢女说斌儿都见血了吗,您怎么能不管斌儿啊!” 谢昆神色不耐,“一个大男人若连个瘸腿妇人都打不过,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局势紧张,谢斌竟然还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他的确该好好管教他一番了! 顾明哲如今有封号在身,虽为户部侍郎,却已有与他分庭抗礼之势。 前朝之事本就心烦意乱,偏生家里也不让他省心。 这个儿子若再扶不起来,倒不如彻底舍了。 婢女带着谢昆的命令折回院中,众人都听话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两人撕扯。 无人阻拦,两人打着打着觉得除了疼之外,一点意思都没有,索性停了手。 谢斌随意抹了一把额上的血,阔步离开,途中被谢昆唤去了房。 房大门紧闭,许久后,当谢斌再走出房时,虽脚步虚晃,但暗沉许久眸子终是有了光亮,且带着两分势在必得的狠……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更的少一丢丢,抱歉抱歉,(づ ̄ 3 ̄)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章 开诚布公(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各国使臣虽已进京,但建明帝并未召见他们,只让鸿胪寺好生招待。 一为显示大梁强国之姿,二也是为了看他们私下可与大梁权臣有所来往。 北燕倒无甚动静,反是南疆公主苗洛颇为活跃,第二日便带着两个宠爱的小少年去街上闲逛。 一个身穿异服的美艳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俊秀的少年郎,这般的打扮甚是吸人眼球,也让众人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位美艳魅惑的女子便是南疆储君苗洛公主。 苗洛美艳无双,为男子着迷为女子嫉妒。 男子爱慕的自然是她过人的好相貌,而女子的嫉妒却并未因此。 都说女人善妒,可实际上除了一些心胸狭隘的人,大部分女人反是更能欣赏彼此的美,更不会看见一个漂亮女子便嫉妒的恨不得划花人家的脸。 她们嫉妒的是,同为女人,她们又要勤俭持家过日子,又要孝顺公婆,伺候丈夫,好不容易日子熬出了头,有了点钱男人就想着纳小妾,还找什么延续香火的借口。 她们只想大耳刮子扇过去,你家有金山银山啊,还延续香火,让孩子继承一院子破烂不成! 可再看人嫁南疆女子,真是洒脱的不行啊。 这种美男环绕,被人伺候的日子,傻子才不羡慕呢! 这是苗洛第一次来京城,是以看哪里都觉得新,一条街一条街的走,一家店一家店的逛,就连那烟花之地都没错过。 就这般走了大半日,莫说苗洛,就连那两个小少年都有些吃不消了,便仗着胆子问道:“殿下,您可累了?要不要回去小憩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出来逛?” 苗洛看出他们的疲色,正欲颔首,倏然听到有马蹄声自远处而来。 她抬头望去,眸色顿时一亮,策马而来的男子一袭竹色长衫,温润的如同天上的银月,矜贵清雅,这等极致的姿色她还从未见过。 艳丽的红唇翘起,她轻轻舔了舔嘴唇,笑着与两个小少年道:“那个男人,本宫要了!” 两个少年抬头望去,相视一笑,摩拳擦掌起来。 抢人什么的,他们最喜欢了! 平阳王府中。 一黑一白两团毛茸茸在草地上蹦跳追逐着,众人则都围坐一圈,“欣赏”着这两只珍异兔。 可除了傅冽与顾婉璃之外,其余众人却都是一副欣赏不来的神情。 温阳拧着眉看了半晌,忍不住附耳对傅凝道:“这兔子有什么好看的吗?依我瞧还不如拿来烤吃。” 傅凝神秘兮兮的笑起,摇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在兔子?” 傅凝叹了一口气,拍拍温阳的肩膀道:“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小娘子喜欢你吗?” 平心而论,温阳的长相是极俊的,但架不住他成天板着个臭脸,而且丝毫不懂风情。 别看他六哥也有那么点死脑筋,可人家对自己心思却是看的清楚,也十分懂得如何投其所好。 “温阳啊,长点心吧,不然你这辈子怕是不好娶媳妇了!” 温阳不耐的拨开傅凝的手,正说兔子呢,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这时忽见如意远远跑来,一边跑一边嚷,“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都闻声望去,却分明在如意脸上看到了忍不住的笑意。 “慢点跑,当心摔了。”顾锦璃一看她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便知道定然没有急事。 如意跑过来,忙收起嘴角的笑,还悄咪咪看了沈妩一眼,眸中带着些许歉意。 不是她不讲究,实在是觉得有些好笑。 “出什么事了?” 听顾锦璃发问,如意立刻禀道:“沈世子归京了。” 沈妩一听,立刻扬起了嘴角。 她已许久没见哥哥,心里想的很,可再一想到如意刚才分明喊的是“不好”了,心中又不免生疑。 “沈世子回京的时候正在街上碰到南疆的苗洛公主,结果……” 众人都的心都被这“结果”二字提了起来。 顾锦璃不悦的瞪她一眼,“有什么事快说,别卖关子。” 如意这才忙道:“结果那苗洛就瞧上了咱们沈世子,让手下人当街抢人呢!” “果是如此!”温阳起身拍手,一副先知的模样,“瞧瞧,我说什么了,她一看见好看的男子便想抢回去,你们偏偏不信。” 见众人都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温阳才自知失言,忙道:“沈小姐别担心,沈世子身手不错,应该不会被抢走的。” 众人翻他一眼,会不会劝人啊,不会劝可把嘴闭上吧。 如意却是点头附和道:“沈小姐,您真不用担心,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苗洛的两个手下都被沈世子打趴下了,后来兵马司也赶到了,苗洛一听沈世子的身份,哪里还敢造次。” 不然她也不会当成笑话听了。 沈妩倒没怎么担心,只是有点一言难尽。 如今这世道竟是连男子都不安全了吗? 宋碧涵听得心惊胆战,她本以为温阳当初是在说笑,可没想到这苗洛竟真的会抢人。 她必须得去提醒苏兄,能避则避,千万别这苗洛瞧了去。 沈世子身手好,后台硬,这若换作苏兄,怕就真的被抢走了吧! 姜悦也心中惴惴,颇不安稳,忙侧头与坐在身侧的顾婉璃道:“婉璃妹妹,你回家之后也一定要提醒顾二公子啊……” 说完又觉得这样显得针对性太强,便补充道:“顾大公子和顾三公子也是要提醒的,只不过顾二公子在兵马司,经常抛头露面,更要小心才是。” 顾婉璃只当这是单纯的善意提醒,乖巧的点头应下。 顾锦璃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悦一眼,只想说,大可不必。 倒不是她嫌弃自家哥哥,实在是二哥与沈世子的风格相差太多了些。 待这件事传到宫里,就连建明帝都觉得叹为观止。 只略有遗憾未能看到这一幕,毕竟女子当街抢人这种事就连话本子都不敢写。 感慨一会儿后,建明帝便问起了正事。 “北燕那些人可有动静?”建明帝还是更关注多年的老对头北燕。 陈总管摇头。 “暗龙卫已经在盯着,这两日只北燕公主去京中有名的绸缎胭脂铺子逛了逛,那位皇子倒是一直待在驿站,与外面并无往来。” 建明帝闻后颔首,“让暗龙卫继续跟着,不得松懈。” 陈总管连忙点头,见建明帝又拿起了桌上的奏章,便关切的问道:“陛下,今日外面天气甚好,您要不要去御花园散散心?” 建明帝瞥他一眼,抬手便将手上的折子扔在了陈总管身上,“胆子越发大了,居然连朕的笑话都敢瞧!” 自从那些秀女进宫后,这宫里简直被弄得乌烟瘴气。 不知该说她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她们胆大包天没脑子,尚未经过宫里层层选拔,竟然就敢动那些个歪心思。 最近建明帝时不时就能在御花园偶遇几个迷路的秀女,光是跑到御花园捡风筝的都遇见了好几个。 他就不明白了,怎就那么凑巧不管东南西北风都能将风筝吹进他的御花园。 明明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满是功利心。 虽说他俊朗不凡,英明神武,但也不是她们能够觊觎的。 陈总管脸色讪讪,他的确存了点看热闹的心,毕竟宫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的时候了。 可他是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奴才冤枉啊,奴才就是见陛下日理万机,心疼陛下啊……” 建明帝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虚情假意了,“你去告诉丽妃,让她把那些秀女看管的严一些,莫让她们再来打扰了朕!” 陈总管领命去了,建明帝喝了一口御膳房送来的参汤,腻烦的放在了一边。 自从沈心兰不管六宫以来,不仅宫中渐乱,就连这御膳房的东西都差了许多。 丽妃从未打理过六宫,乍然得势,自是要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是以旁的琐事根本就无瑕过问。 听陈总管前来传话,丽妃勃然大怒。 这些个小蹄子竟然敢给她找麻烦,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即便命身边的嬷嬷过去传话,将所有私自前来御花园的秀女全部杖责十板 一时间秀琉苑内愁云惨淡,哀嚎一片,宫里倒的确清静了下来。 不过没出两日,丽妃自己也遭了难。 她忙着在宫中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结果竟将蒋太后最喜欢的一位御厨给贬走了。 蒋太后每日早上都要吃一碗五谷粥,只有那个御厨做的粥细腻浓香,结果今早一吃,竟全然不是那个味道。 蒋太后派人去御膳房查看,才得知丽妃仗着执掌凤印,竟然在宫中重要的位置上安插的全是自己的人手,她若再晚发现两日,这宫里就全都成了她的天下! 蒋太后震怒,立刻去找了建明帝讨要说法。 建明帝闻后不禁扶额,丽妃还真是从不让他失望,这才过了几日就让人家捉了把柄。 安插人手无可厚非,只是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母后放心,此事儿臣定会处理,至于这宫务还是交由皇后打理吧!” 蒋太后挑了下眉,“贵妃处事细心,交由她也未尝不可。” 建明帝似笑非笑,“儿臣寿宴在即,此番又有各国使臣前来贺寿,还是由皇后处置最为稳妥。 况且,决儿之前行事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儿臣若再让贵妃代理六宫,难免有偏心之嫌,于后宫安宁不利。” 沈心兰此番定会十分感激他,若无他这凤印哪能这般顺利夺回。 蒋太后虽不满建明帝这番说辞,但心里也气傅决没出息。 沈心兰虽不能为她们所用,但胜在公正,总好过丽妃,便没有异议。 丽妃得知后,气得砸起了屋子,掐腰骂了蒋贵妃一个多时辰。 彼时沈皇后正在凤鸾宫内练字,看到金光闪闪的凤印,神色虽平静如常,心中不免暗暗叹息。 以后又没有安静练字的时间了…… …… 这日天气尚好,顾锦璃给顾老夫人施针后,便直接去了玉颜阁。 这还是顾锦璃暴露身份后第一次来玉颜阁。 众人现在皆知她是玉颜阁的东家,若是碰到认识的小姐夫人,她不给折扣难免被人说小气,可若随便打折店里的规矩就乱了,是以顾锦璃便也不打算再常来。 可没想到今日刚到玉颜阁竟碰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箫素着一身火红的北燕服装,似热烈的火点燃了萧条的秋日。 行走间发上的铜铃玲玲作响,清脆悦耳。 她身后跟着的是驿站的婢女,看到顾锦璃几人便附耳对箫素讲了几人的身份,以防两方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箫素听了,面上浮现了些许诧异的神色,她歪头认真打量起顾锦璃,看得沈妩几人都蹙起了眉。 这般直视别人是极无礼的,莫非她要来挑衅不成? 宋碧涵已经不动声色的护在了顾锦璃身前,锦儿如今正怀着身孕,可经不起半点冲撞。 这箫素若敢生事,她就让北燕人好好见识见识她宋家人的厉害。 “原来你就是灵毓县主呀,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多了。”箫素倏然一笑,看愣了宋碧涵几人。 箫素迈步走上前去,笑容随意自在,没有丝毫拘束。 “灵毓县主,我要与你说一声抱歉。”箫素说完,咬着下唇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在北燕从未见过如温凉公子一般俊美的男子,是以便忍不住想与他多亲近。 可我那时当真不知道他已有家室,不然我绝对不会如此,还请县主莫要怪我无礼。” 箫素说完,单手搭在肩上,对着顾锦璃微一俯身,以北燕之礼与顾锦璃道歉。 玉颜阁内有不少客人,闻声都望了过来。 顾锦璃牵唇笑笑,淡然应道:“殿下多虑了,我们自是知晓殿下非那般不讲规矩之人。 既是误会,殿下便不必放在心里。” 箫素眨眼笑了笑,“灵毓县主真是个爽快人,有我们北燕女儿家的风范。” 说完,她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了一只做工精致的金镯,命婢女呈上去,“我觉得与县主甚是投缘,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在我们北燕,若女儿家有了不愉快,只要送上自己喜欢的镯子,对方也肯收下,两人边便重归于好,还请县主笑纳。” 箫素这般,顾锦璃若不收反是显得小气,便颔首示意如意接过。 “那便多谢殿下的心意了,这玉颜阁是我们姐妹所有,殿下若有能入眼的,也请尽管挑选。” 箫素笑弯了眼睛,笑容爽朗,“好呀,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说罢,她当真仔细挑选起了自己喜欢的胭脂,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待箫素告辞后,宋碧涵不禁对她改变了看法,“这般一看,这位北燕公主人还不错哈,想来之前应是误会吧。” 姜悦也点头附和,“看她行事倒是颇为爽利,应与咱们一样都是个没心机的。” 顾锦璃与沈妩相视一眼,两人意味深长的笑笑。 顾婉璃察觉到了,歪头问道:“大姐姐和沈姐姐在笑什么?” 沈妩摇头笑笑,“你们没心机是真,这位箫素公主却是未必。” 望着三人不解的目光,顾锦璃解释道:“我已许久没来过玉颜阁,怎么今日一出来便正巧遇到了她? 再者,你们觉得各国使臣在来大梁前会不打探大梁官员吗? 就算她不知情,那为北燕皇子总也该晓得,为何不提醒她,反倒让她公然出丑。” 几人面面相觑,宋碧涵纳闷道:“那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啊,总不能上赶着被温凉羞辱吧?” 顾锦璃摇头,此处她也未想明白,只有一点可以得知,这位箫素公主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爽直无害。 傍晚时分,顾锦璃与温凉提及此事。 温凉正细细挑着鱼刺,没有应声,待将几块鱼肉挑拣干净,才又沾了汤汁放在顾锦璃面前的小碟子上。 “北燕人向来狡猾,不必理会她们,若有人敢纠缠你,尽管让墨迹出手。” 为了保护顾锦璃,墨迹也已经从暗卫变成了明卫,平是便已小厮兼车夫的身份跟在顾锦璃身边。 顾锦璃笑着颔首,将鱼肉放入口中。 温凉盯着顾锦璃瞧,见她小口小口吃着,并没有不适的样子,才略略放心。 他早与御医打听过,大部分女子在怀身孕时都会有恶心孕吐的症状,有时还会对某样东西特别敏感,甚至闻到味道就想吐。 见顾锦璃状态甚好,温凉才舒心弯唇。 是个知道疼人的孩子,想来定是个女娃娃。 两人用完了饭,温凉才闲聊般的与顾锦璃道:“宫宴画舫失火一事有些线索了。” “那可知道幕后之人了?”顾锦璃蹙眉问道。 此人敢在宫宴放火,甚至不惜牵连无辜之人,如此疯狂之人必须要严加防范才是。 温凉放下茶盏,缓缓道来。 那个已死的宫婢只是个寻常的低等宫女,幼时便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而后又被人牙子卖进了宫,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她因生的瘦小枯干,是以时常被其他的内侍婢女欺负。 她没什么朋友,只与芸嫔宫中的一名宫婢走得算是亲近。” “芸嫔?那不是二殿下的生母吗?”顾锦璃诧然,“可那日二殿下也在画舫上,应该不会是芸嫔授意吧?” 温凉点头,“那婢女并非一直在芸嫔宫中伺候,她曾是静妃宫中的婢女,只静妃因病早逝,其宫中的内侍宫女便都重新安排在了别处。” 听到这里,顾锦璃已然猜到那位静妃的身份便是此案的关键。 看着顾锦璃皎皎的眸光,温凉抿唇含笑,他家锦儿真是钟灵毓秀,聪慧过人。 温凉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静妃出身宣亲王母族,是宣亲王的外甥女。” 顾锦璃呼吸一窒,似了然又似愕然。 这般行事作风狠戾程度比起临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她没想到的是临安经此变故,他们不但不知道收敛,反是越发肆无忌惮。 临安怨恨的人自是她与温凉,可为了加害他们,竟不惜牵连那般多无辜之人,这祖孙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杀了她可好?” 温凉早在得知傅蓉回了宣亲王府,便对她起了杀心,可彼时被顾锦璃阻止了。 顾锦璃承认她当时的确有些妇人之仁,虽说她并不同情傅蓉,但傅蓉也的确受到了严酷的惩罚。 若她就此收敛,顾锦璃也不想赶尽杀绝。 顾锦璃再度摇了摇头。可这一次并非是因为不忍。 顾锦璃轻轻摸着平坦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自从穿越来此,顾锦璃便相信了这世上有科学以外的力量。 所以她想为腹中的孩子积攒福报,就算对方十恶不赦,却也是一条生命。 但这不代表她会无动于衷,任由他们暗算。 “此事何必脏了我们的手,他们自己便已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自有大梁律例处置。” 况且刺杀亲王不是小事,京中权力错综复杂,为了他们冒险太不值当,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将这颗毒瘤连根挖起。 顾锦璃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温凉闻后轻轻勾唇,眼中皆是宠溺,“那便如锦儿所愿,让他们死在自己手中吧,我会将此事交代下去。” 顾锦璃抬眸望了温凉一眼,眸光微动,“傅蓉假死想必是陛下默许的,可见陛下对宣亲王还是留有余地。 此事可用事先知会陛下,免得违逆了陛下的意思?” “不必理会他。”温凉几乎不作思考,便径自答道。 顾锦璃微蹙了一下眉,心头又起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陛下与温凉之间当真越看越不像君臣,反倒像是…… 那个念头顾锦璃不敢去想,便似无意间道:“陛下对你向来不错,听说那日你去救九殿下,陛下可是担忧不已。” 温凉凝眸看她,唇角微挑,语气有着说不出的轻柔宠溺,“你若有话想问我,但说无妨,这世上我唯对你知无不言。” 顾锦璃怔了怔,随即也觉自己有些好笑,不管是如何大逆不道的话题,他们夫妻之间又有何忌讳? 顾锦璃深吸了一口气,抬眸迎视着温凉,墨色的眸中透着郑重,她启唇,将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惑问出了口,“阿凉,陛下对你的好已远远超过君臣之情,你与陛下……” 话到嘴边,顾锦璃却还是觉得难以开口。 温凉看出了她的困惑与为难,便不再等她发问,径自回道:“正如你所料,陛下才是我的亲生父亲,父王母妃只是我的养父养母。” 即便心中已有准备,顾锦璃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如此…… 顾锦璃沉下心绪,再度启唇,“那阿凉的亲生母亲可是珍妃娘娘?” 见温凉颔首,顾锦璃一时无言,静静消化着这个足以让大梁为之震荡的惊天秘闻。 如此想来,种种的不合情理现在看来却是人之常情。 什么质子,什么制衡之术,不过是一个父亲为保护儿子的谎言,陛下对温凉的疼爱从来都是真挚深厚,不掺杂半分虚情假意。 “你……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顾锦璃怨怪的看着温凉,早早与她说她就不用每日揣测了。 “你也未曾问过我。”他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从来没将这个身份放在心上,是以便也未特意说明。 这叫什么道理! 顾锦璃本想骂他几句,可待看到他那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委屈的神色,让她一时之间竟只能怪自己没有早些察觉。 面对如此美色,怎叫人不心软,哪舍得说半句狠话。 不怪她美色至上,她只是犯了天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顾锦璃轻轻一叹,正色的望着温凉,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那个问题。 “那阿凉,你可想要那个位置?” ------题外话------ 浮梦:锦儿呀,相信过来人的经验,男人惯不得的! 顾锦璃眨眼:你家夫君也如阿凉一般貌美吗? 浮梦:抱歉,打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毁容(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阿凉,你可想要那个位置?” 顾锦璃既然问出了口,便做了十全的心里准备。 不论温凉如何选择,她都会从始终陪着他,即便是踏入那个华丽却冰冷的深宫。 因为她相信,不论两人的身份如何转变,他都是她的夫君,那个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阿凉。 而她能给他的便是不离不弃的陪伴。 温凉望她,垂睫将她揽入怀中。 “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曾想要过那个位置,可遇到你之后,我已经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即便是曾经,他想要的也并非是权势与地位,他只是不想让那些人称心如意而已。 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意难平,因为不管是傅凛还是傅决都有母亲护着宠着,只有他的母亲早逝,他甚至连一面都未曾瞧过。 他不知道当年真相到底如何,只听说母妃的身子一向康健,却不知为何突然早产,更是因此香消玉殒。 从小他便懂得以受益之人来推测一件事的幕后主使,而最有嫌疑的就是蒋贵妃和丽妃。 所以自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便决定要坐上那个位置,让她们徒劳的看着自己穷尽一生追求的东西为他所得。 可现在他更珍惜的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他知道她喜欢什么,而那座宫里没有她所喜欢的东西。 夫妻间的默契足以让顾锦璃猜出他心中所想,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用温柔将他的心层层包裹,“你在哪,我便去哪,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遗憾。” 温凉轻轻摇头,将她环的更紧了一些,几欲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这两件事并不违背,我不要那个位置也一样可以查清当年真相,一样可以为母亲讨回公道。” 他们已与英国公一派势同水火,若想日后安逸,这些人皆不能留。 至于丽妃一派,若她们与当年之事无关,但看他们之后的所作所为。 两人相依相偎,虽无言语,但彼此的陪伴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第二日醒来时,顾锦璃还在琢磨着昨夜深谈之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压下不提,就连父亲那里也不打算知会。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而且若父亲知晓温凉的身份,怕是会担忧的寝食难安。 算算日子母亲也快临盆了,伺候月子可不是个轻巧差事,还是让父亲少操些心吧。 顾锦璃正想着这般那般,如意走进来呈给顾锦璃厚厚的一摞纸,“小姐,咱们院中的丫鬟已经将心经抄完了,就是这字看起来差的未免太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福儿根本不会写字,只能有院里的小丫鬟们代写。 禁闭这三个月福儿整天都躺在床上看画册,吃零食,困了就睡,饿了就醒,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看得如意都想犯错了。 “没事,反正温合宜也不可能自己抄写。”既然大家都作假,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更何况这种事若陛下不追究,谁还会咬着不放? 顾锦璃轻轻一叹,知晓真相后就连她的胆子都变大了呢。 真是被偏爱永远有恃无恐。 …… 或许因女子天生便喜欢逛街,箫素与苗洛两人一连逛了数日,大有要将京都走遍之势。 只相较于只逛绸缎首饰胭脂水粉铺子的箫素,苗洛便有些来者不拒了,甭管是卖什么的,只要开着门她便进去走上一遭。 箫素便更像爱美的女孩,每每上街都要买上许多东西。 因她爱说爱笑,性子爽直,是以京中许多贵女都对她印象不错。 这日箫素进了一家绸缎铺,正遇上也来此挑选料子的蒋欣阮。 驿站的婢女见到蒋欣阮后立即福身行礼,箫素见此扬起唇角,“原来是五皇子妃,这般看来几位皇子妃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蒋欣阮闻此笑笑,“这般说来殿下已曾见过我那两位皇嫂了?” 箫素点头,随口道:“前几日我挑首饰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两位皇子妃,当时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能看见五皇子妃呢。 可巧,今日便遇上了。” 蒋欣阮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季寒烟今日谢绝了她的邀约,只言身体不适,可前几日却分明与周倩一同逛街,显然是要与她划清界限。 看来老二一家是铁了心的要站队傅凛了。 “五皇子妃这身裙子真好看,我也想试试大梁服饰呢。”箫素歪头望着蒋欣阮的衣裙,眼中满是欣赏。 蒋欣阮收回思绪,客气笑道:“殿下身材纤细,亦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真的吗?”箫素眼睛笑得眯起,语气热络的道:“那不知五皇子妃可有时间帮我选选款式,我初来乍到,实在不知如何挑选。” 蒋欣阮作势思索了一瞬,才点头道:“殿下远来是客,我们自要尽地主之谊,若殿下不嫌,我便帮殿下选几件来。” 说完,蒋欣阮命身侧的婢女道:“你去与掌柜的取些图纸来,我们去里间等你。” 箫素也侧身对婢女道:“那你去端些茶水点心来,我今日可要与五皇子妃好好讨教一番呢。” 婢女不疑有他,立刻着手去做。 蒋欣阮与箫素相视一眼,两人齐齐走进了雅间。 待两人选好花样已过了半个时辰,箫素满意的道:“这些花样我很喜欢,今日多谢五皇子妃相陪了。” “殿下客气了。”蒋欣阮笑答道,态度客气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两人并肩迈出雅间,却忽见店里发生了争执。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呀,这料子分明是王家姐姐先看到的,你怎么能夺人所好呢!”一为少女据理力争,眼神不停的瞟着身侧的黄衣少女,显然是在趁机奉承讨好。 黄衣少女正是大理寺王少卿的女儿王芍,如今王府背靠上了傅决这棵大树,王家人也水涨船高,不少想与傅决攀关系的人家都捧着王芍。 王芍不说话,微抬下巴看着身前戴着纱帽的少女。 少女身形单薄,面前遮着轻纱,不辩容貌。 她并未理会王芍几人,只冷幽幽的对身侧的婢女道:“将东西给我装起来。” “是。”婢女没有二话,上前便去拿少女看上的料子。 王芍皱眉,上前按住了料子,不悦的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我们已经瞧上这料子了吗?” 婢女嚣张的抽回自己的手,讥讽道:“你瞧上又如何,只要我家小姐看上的,你就得让出来!” 小婢女已经摸清了自家主子的脾性,她说一不二惯了,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先前那两个被杖毙的丫鬟都是因为与小姐回了嘴,所以她吸取了前面丫鬟的教训,不管主子让她做什么,哪怕是让她抽王爷一巴掌,她都会去做。 因为王爷想杀的人,小姐能留,可小姐想杀的人,王爷恨不得亲自递刀子。 小丫鬟正是凭着这份眼力见,一路做了傅蓉的大丫鬟。 有时她甚至都纳闷,不过一个被王爷捡回来的民间女子,这脾气怎么就比县主还要凶残呢! 王芍一听这话,更是恼了。 几个小跟班都在旁边瞧着呢,若今日让这女人抢走了她的料子,这些小蹄子以后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世上万没有这般的道理,这东西明明是我先瞧见的,就算将此事闹到大理寺,我也是占理的。” “大理寺?”傅蓉开口,尾音略略上扬。 王芍闻此,嘴角得意扬起。 刚才那个少女立刻出来帮腔道:“大理寺王少卿可是王姐姐的父亲,届时可别怪我们欺负人!” “呵,原是大理寺少卿,我当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傅蓉讥笑出声,每个字眼都透着一股冷意。 傅蓉的话让众人都愣了愣,敢这般辱骂朝廷官员,想必定然是权贵人家。 几个少女登时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王芍身后,显然是不想再惹是生非。 王芍怒不可遏,既恼怒此人对父亲的羞辱,也恼身后这些墙头草竟这般轻易就退缩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蒋欣阮却已然认出了傅蓉,便走上前去笑着道:“不过一块料子,哪里值得两位小姐为此纷争。” 众人见是蒋欣阮,忙躬身福礼。 王芍自觉靠山来了,脊背都不由挺得更直了些,却听蒋欣阮道:“王小姐,我瞧那匹迎春花的料子似乎更衬你,你觉得呢?” 王芍一愣,察觉到了蒋欣阮眼中的警告之意,心中虽不忿,却也只得点头应下。 傅蓉扫了蒋欣阮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吩咐婢女付账走人。 王芍见傅蓉如此趾高气昂,而自己不但丢了心仪的绸缎,更丢了脸面,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戴着个帷帽出门,定然是个丑八怪,羞于见人!”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傅蓉听到。 傅蓉顿足,回眸望向王芍。 有帷帽遮挡,王芍瞧不见傅蓉那双噙满厉色的眼睛。 王芍见傅蓉回头看她,本有些怯意,可当看到傅蓉一声不响离开的时候,心中的那点惧意就全都没了,只恨自己刚才没趁机多骂上两句。 蒋欣阮心骂一句蠢货,“你可知道她是谁?” 蒋欣阮也不给王芍回答的机会,便答道:“她是宣亲王爷认下的干孙女。” 只干孙女是假,亲外孙女才是真。 临安向来是个疯的,是以她才特意出来帮王芍解围。 可是这个蠢货还非要去招惹临安那个小肚鸡肠的人,此番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王芍被蒋欣阮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大自在,心中一时更是惴惴,只仍旧嘴硬道:“不过就是个运气好的民女,长的与临安乡君有两分相似。 听说她还是从贼窝被带出来的,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宣亲王爷还会真拿她当回事不成?” 蒋欣阮也不再多说,人若是蠢的,便是救她也无用。 箫素立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勾,大梁的贵女倒是都挺有趣的。 过了两日,宋碧涵几人带着新鲜的八卦登门拜访。 “你们是没瞧见王芍那张脸呀,被匕首划了十多刀,简直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且那歹人极其嚣张,竟将依然昏迷的王芍直接扔在了王家门前,听说当时王芍满脸的血,王家下人一时都没瞧出来,还险些让人拖走呢!” 姜悦瞧了宋碧涵一眼,不大满意她一个人将话全都说了,“讲的绘声绘色,就跟你亲眼瞧见了似的。” “那倒没,不过能想象得出来。 你们说,这得是多大的仇才会忍心将一个女孩子伤成这样。”宋碧涵啧啧摇头。 因着之前顾老夫人的案子,众人对那位王夫人都无甚好感,且那王芍也向来捧高踩低,不讨人喜欢。 若王芍只是受些教训,她们也许还会幸灾乐祸,可见人伤成那样,她们反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那可知道凶手是谁了?”顾锦璃最近都不大出门,是以消息有些闭塞。 眼见宋碧涵还要开口,姜悦忙在她之前将话全都讲了出来,“王家怀疑是宣亲王爷的干孙女做的,因为两人曾为了争一匹料子发生了争执。 可宣亲王爷一口咬定绝不可能,还威胁王家若无证据再敢随意污蔑,便要治他们的罪。 王家本就是捧高踩低的主,闻言再不敢声张,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姜悦一口气将话说完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宋碧涵翻她一眼,至于抢成这样吗,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这般肆无忌惮、狠戾残暴的行事手段,像极了曾经那个张牙舞爪的临安郡主。 顾锦璃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就是她所为。 只没想到傅蓉竟然越发疯癫张狂了,竟敢做到如此程度。 “那傅蓉不是个好相与,平时能避则避,若是偶然撞见,也莫要与她起争执。”在顾锦璃眼中傅蓉不过是块碎瓦,而自己的好友们则都是美玉,经不起半点磕碰。 “怕她做甚!就是以前的临安乡君还活着时,我都不惧她,还会怕一个冒牌的不成!”宋碧涵莫不在意的道。 沈妩不赞同的摇头,“涵儿,锦儿说的对,王家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若此事真乃傅蓉所为,那此人行事未免太过偏激,还是小心为上。” 更何况经此一事便足以看出宣亲王对傅蓉的偏袒包庇,如今京都正乱着,能少一事不多一事。 与此同时,王少卿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王芍刚喝了安神药沉沉睡去,王夫人看着女儿那张面无全非的脸,不禁掩面痛哭。 她心疼女儿的遭遇,也为无力帮她讨回公道而自责。 “御医,我女儿的脸可还能恢复如初了?” 他们找了许多大夫都无法医治王芍的伤,便特意求了傅决,找了一位御医来府中看诊。 可御医却也皱眉摇了摇头,“王小姐的伤的太重了,就算用最好的药膏也不可能痊愈的。” 有些伤深可见骨,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如初。 “怎么会这样?”王夫人踉跄两步,心神受创,心里燃起那点小小火光再度湮灭。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御医叹了一口气,撸着胡子不停的摇头。 他抬眸打量着王夫人,眸光一转,若有所思道:“不过……” “不过什么?”王夫人眼睛再度亮起,满怀希冀的望着御医。 “不过,灵毓县主医术卓绝,且许多方法都是我等未见过的,或许灵毓县主能有办法医治王小姐的伤势。”御医似在自言自语,王夫人却听得怔愣不已。 灵毓县主…… 若无大理寺一事,她尚还可以登门相求。 可如今顾府老太太因此事而郁结中风,他们两府说是结仇都不为过,她又怎么能去求顾锦璃呢? 王夫人颓废的瘫在椅上,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难道这就是所为的报应吗? 她要求的人偏偏是她曾算计过的人。 可王夫人的这点犹豫在王芍睡醒之后便荡然无存。 王芍清醒之后便赤足跑到铜镜前,在看清镜中自己的那张脸后,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竟在心灰意冷下直接撞了桌子。 幸而丫鬟手疾眼快拦了一把,只将额角磕出了血,并未性命之忧。 王夫人闻讯赶来时,便看到王芍如发疯了一般的挣扎喊叫,丫鬟担心她再做出自残的事,便将她按压在了床上。 王夫人看到这一刻只觉心痛如绞,痛呼一声“我儿”,便哭着抱住了王芍。 “娘,你让我死吧,我这副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芍泣泪如雨,眼泪流过伤口,热辣的痛更是让她满心绝望。 她的人生全都完了,与其活着被人嘲笑,还不如死了痛快。 “芍儿,娘不许你胡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下去了!”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可无论王夫人如何相劝,王芍都决口不应再不寻死之事。 王夫人看着心急,生怕女儿有个好歹,忙擦了一把眼泪,强作淡定道:“好孩子,你别犯傻,你脸上的伤并非无人可医。” “娘,你莫要骗我了,我这满脸疤痕,除了大罗神仙,谁也救不了!” “能治的!娘没骗你!”王夫人语气急切,“灵毓县主医术高超,曾将宋老尚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就连宫里御医都自愧不如,有她出手,一定能治得好你脸上的伤!” “灵毓县主?”王芍怔怔的呢喃着,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就算灵毓县主真有这般神通,她可会愿意不计前嫌帮我看诊?” 她们已算与顾府撕破脸皮,据她所知,那位灵毓县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她一定会给你看诊的!”王夫人语气笃定。 “芍儿,你相信娘,娘绝不骗你,顾锦璃一定会来帮你诊治,我的女儿定然可以恢复如初。” 王芍似乎被王夫人坚定的语气所感染,眼泪渐渐止住,虚弱无力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但凡有半丝希望,她也愿意一试。 …… 顾锦璃每隔两日便会回顾府给顾老夫人针灸,顾老夫人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顾锦璃便是晋大夫的消息,当时惊怒的险些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锦丫头有这般神通为何不早早让众人知晓,宋家承了她们顾府如此大的恩情,就算以此让他们帮着府中几位哥加官进爵都是足够的。 还有之前锦丫头治好了京中的疟疾之症,那可是造福百姓,于社稷有大功的善举,若好好利用,被陛下封一个郡主不在话下,甚至封顾府一个侯爵之位都是极有可能。 可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利用机会,白白错过了泼天富贵。 顾锦璃给顾老夫人诊过脉后,对顾大夫人道:“大伯母,祖母肝火有些旺盛,不利于养病,平日可以多给祖母喝些菊花茶。” “行,我记着了。”顾大夫人对婆母虽有微词,但照顾的十分尽心。 她见顾锦璃要收拾药箱,忙按住顾锦璃的手,吩咐丫鬟道:“怎么这般没眼力,怎能让县主动手。” 一边又道:“如今你有孕在身,不比往常,切要当心才是。” 顾锦璃心下是暖的,但又有些哭笑不得,“大伯母,我哪有那般金贵,做这些小活不碍事的。” “那可不行,这前三个月就要好好养着,你会医术应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心些总没有坏处。” 顾老夫人听着两人说话,目光直直的盯着顾锦璃平坦的小腹,昏花的老眼迸发着灼灼的光芒。 这胎定要一举得男,只要锦丫头在王府立住脚跟,王妃之位还会远吗? “大夫人,不好了。”丫鬟急匆匆的跑进屋内。 “有事慢慢说,别慌慌张张的,当心惊扰了县主。”顾大夫人不悦蹙眉。 如今府中万事顺遂,她做梦都会笑醒,有什么不好的。 丫鬟看了顾锦璃一眼,喘着不匀的气息道:“是大理寺王少卿的夫人,现正跪在咱们门口负荆请罪,求县主帮她家小姐看诊呢!” 屋内的丫鬟婆子听到了,都十分鄙夷王家人的做派。 她家老夫人现还在榻上瘫着,始作俑者还有脸登门求医,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 顾大夫人也落了脸色,“这种事有什么可报的,直接差人赶走她。” 顾府险些被她害惨了,两家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可……可门口围了好些人,奴婢担心此事会影响几位老爷和公子。” 顾大夫人拧起了眉,顾锦璃眸光微动,对顾大夫人道:“大伯母,我们先去门口看看,再行定夺。” 顾大夫人点点头,与顾锦璃一同朝门口走去。 顾府大门前,王夫人穿着一件素色衣裳,背上背着荆条,直直的跪在顾府大门前。 百姓早已蜂拥而至,坐等看戏。 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然开始给旁人讲起了前因后果,众人闻后神色一时复杂。 “这般说来两家早有私怨,听说顾家老夫人还被气得中了风,这王夫人胆子倒是够大,居然还敢来顾府求医。”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做娘的为了孩子什么做不出来啊。”一位大娘叹了一声,有感而发。 这些话王夫人皆听入耳中,她也觉脸上火辣,可想到女儿那绝望的目光,她别无选择了,她总不能看着女儿一心求死。 郡王府中,蒋欣阮听闻婢女的禀告,勾唇而笑,“这王夫人还真没让我失望,竟是当真去找了顾锦璃。” 她命御医在王夫人面前透露顾锦璃的医术,就是想让王夫人去求顾锦璃。 她倒要看看顾锦璃此番会如何选择,是否当真如民间所传那般宅心仁厚。 “备车,许久未回英国公府,我也该回去探望母亲了。” 顺路去瞧瞧顾府门前的好戏! ------题外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连心蛊(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王夫人一动不动的跪在顾府门前,任凭众人指点,也不肯挪动分毫。 为了女儿,她今日豁出去了! 突然,顾府大门被人推开。 众人“唰”的抬起头,动作堪称整齐划一。 可出来的只是一个身穿水红色比甲的俏丽丫鬟,并非顾府主子。 众人心下有些失落,可对王夫人却是种解脱。 不管顾府来人是谁,总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干跪着。 王夫人跪行两步,深深叩首,“烦请姑娘通传,王胡氏来与顾家赔罪,只求能见县主一面。” “堂堂官妇做到这种地步,可见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想必那王小姐定然伤的颇重啊。” “瞧着也怪可怜的。” 如意却只上下瞧她一眼,冷冷道:“我们县主不见你,趁早回去吧!” “求姑娘帮我传个话,我只求能见县主一面,求求姑娘了……”王夫人泪如雨下,将自己贬到了尘埃里,更是让一众围观妇人心生不忍。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王夫人看着委实可怜,不管怎么样,县主出来见她一面也好啊。” 王夫人见众人的言论倾向与她,更是叩首扬声道:“县主,我自知对不住贵府,可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愿负荆请罪,但求县主出来相见。 只要县主肯消气,莫说杖刑鞭刑,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绝不眨眼睛。” 王夫人说完便不住的朝着顾府大门叩头,更是惹得众人连连叹息。 如意静静的看着她表演,直到看腻了,才不冷不热的道:“王夫人这般做为恕我看不明白,你若是想求见我家县主,不应该给王府下帖子吗? 可你倒好,连个帖子都不曾下过,却趁着县主给老夫人诊病时跑来顾府闹事,你是何居心?” 众人闻后觉得这小丫鬟说的有些道理。 私下未曾求见,便公然跑到顾府来负荆请罪,确实有点失礼。 王夫人愣了一下,忙回道:“此事是我设想不周,都是我的不对。 只自从我女儿受伤以来,我一直忙着看护她,生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这才……” 王夫人自知此事理亏,便干脆呜呜的哭起来,她的悲痛是发自内心的,是以哭得格外真情流露。 如意瞧着腻烦极了,便不客气的打断她道:“不管你再如何忙,既是想要求见别人,都应下个帖子才对,你这般大咧咧的跑来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哭得抽抽搭搭的,哽咽着道:“我女儿的伤太严重了,容不得再等,我……我怕县主不肯见我,所以才……” “所以你就做出这番模样来逼迫我家县主见你?” “没有没有,不是逼迫,我真的是诚心求见,也是诚心与顾府赔礼的。”王夫人做出一副惶恐的神色,慌忙摆手。 如意翻她一眼,“你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还好意思说诚心,哼!” 臭不要脸! “是,姑娘说的对,我是小人!县主宅心仁厚,最是良善不过,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还请姑娘帮着与县主传个话吧。” 如意脸色一变,大意了,她中计了! 话说到此处,小姐若不来见她,倒真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马车中的蒋欣阮听得不禁弯唇,这王夫人可是有名的利嘴,岂是一个小丫头能说得过的。 大门后的顾锦璃几人都听得真切,顾大夫人道:“如意这丫头岁数还是小了些,还是我出去吧。” 顾锦璃摇摇头,“大伯母不必露面,您是顾府的当家主母,有些话您说重了不好,说轻了又无用,还是我去吧。” “大姐姐,我跟你一起去!”顾婉璃走上前来,挽住顾锦璃的手。 顾锦璃正想拒绝,却听顾大夫人道:“便让你三妹与你一同去,既是咱家的事,没有让人你一人出头的道理。” 以前她总处处护着女儿,现在倒是更希望女儿能与她大姐姐一般独当一面,不求其他,只求能不被人所欺。 听顾大夫人这般说,再见顾婉璃一双眼睛中透着坚定,顾锦璃只好点头应下。 三妹妹如今是越发出息了,顾锦璃深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如意正气得火冒三丈时,顾府大门再度打开,里面走出的两个挽手而来的少女,一人清丽若芙,一人娇俏若初春的桃花。 这对姐妹花瞧着便甚是赏心悦目。 王夫人抬头看着两人,微微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幽怨的光。 为什么偏偏是芍儿,若是顾锦璃被毁了容貌该多好。 王夫人将心事藏的深深的,跪行到顾府台阶下,含泪望着顾锦璃,言辞恳切,“县主宅心仁厚、心地纯善,求县主开恩,救救我家小女吧!” 王夫人说完作势又要叩头,顾锦璃开口制止了她,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你先莫急着叩头,我有一事问你。” 王夫人茫然的望着顾锦璃。 “就算你想负荆请罪,难道不该去王府寻我吗?你怎知此时来顾府,就一定能见到我?” 如意心里暗暗叫绝,还是小姐厉害,一言击中要害。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顾锦璃也不等她答,声音漠然道:“可见王夫人对我的行程是下了功夫的,王夫人既有时间打探我行程,怎么就连下个帖子的时间都没有呢?” 众人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灵毓县主已然出阁,大部分时间都在平阳王府,这王夫人倒是会赶时间。 如意忙附和道:“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她不敢去王府闹事,才会来堵咱们顾府的大门!” 王夫人的确有此心思,王府门前闹事是要受过的。 她眼珠一转,根本不分辩,是悲痛的哭诉道:“县主,您大人大量,求您莫要再与我一介无知妇人计较。 只要您肯医治我家小女,我愿给您当牛做马,就是这条命也任由县主拿去。” 如意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还当牛做马,你问过牛和马的感受吗? 面对众人的纷纷议论,顾锦璃不慌不忙的道:“王夫人今日来负荆请罪,想必也自知曾有过错。 我家祖母遭罪妇李韩氏陷害,王夫人却帮李韩氏作伪证,致使我家祖母受拶指之刑,又因悲愤而重病卧床,王夫人若早些日子来赔罪,我们也许还会愿意接受王夫人的赔礼。” 早不赔罪晚不赔罪,偏偏等到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来,任谁都无法相信她口中的诚意。 王夫人暗恨顾锦璃牙尖嘴利,但也得将姿态放得极低,“县主明察,我当初并无意污蔑顾老夫人。 实在是老夫人的确曾询问过我可能让李韩氏在京中服刑,我被传唤到大理寺瞧见那一幕,便以为顾老夫人当真那般做了……” “县主,我愿与老夫人赔罪,只求县主救救我家小女吧! 县主医术高明,当初宋老尚病情危急,县主都能妙手回春,更何况区区外伤,求县主开恩。” 王夫人担心顾锦璃以医术不精来推辞,特意在众人面前提及宋老尚的病情。 一个半死老头子都能救活,顾锦璃若治不好她女儿,便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京中的闺秀贵妇最看重的便是名声,顾锦璃就算再不甘心也不会愿意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可王夫人显然并不了解顾锦璃,顾锦璃闻后牵唇笑了笑,“依照王夫人所言,我若是无法治好王小姐的伤便是未尽心竭力了?” “县主言重,我并无此意。”王夫人抽噎着,弱弱回道,心中却正是此意。 “王夫人回吧,且不说你我两家恩怨,单是你这求医的态度我便不会诊治的。” 顾锦璃回答的干脆利落,王夫人听得直怔。 若王夫人私下来府上找她,她或许还会答应,可王夫人以此胁迫,她反是不愿了。 便是现代医学都无法做到彻底抚平伤疤,她若治不好,只怕还反是惹得一身埋怨。 顾婉璃恰时开口道:“众位想必也都曾去医馆看诊过,不知众位在诊病时可会逼着大夫承诺,一定能治好各位的病情?” “我没这个意思……”王夫人矢口否认。 顾婉璃轻声打断她,“王夫人的确没有直说,可你当众指出我大姐姐能治好宋老尚的心疾,又说王小姐所受不过区区外伤,两相比较,无法不让人多想。 若我大姐姐当真治不好呢,届时王夫人是不是会觉得我大姐姐不够尽心,或是故意藏拙?” 王夫人抿唇未言。 顾婉璃继续道:“再者说若真是区区外伤,何至于京中名医都诊治不好? 我大姐姐不过略习得一些医术,又怎敢保证? 王夫人苦苦相逼,又当众让我大姐姐为难,我看王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免得你我府上嫌隙更深。” 顾锦璃欣慰的看着顾婉璃,眼中噙着满满的骄傲。 那个不敢大声说话,一与人吵架便脸红落泪的小姑娘真是长大了。 众人虽同情王夫人,但也觉得顾婉璃所言在理。 大夫看重症病人还会与病人家属签字为证,就算有个意外也不得追究其责任,更何况是灵毓县主了。 治好倒皆大欢喜,治不好反是落得一身埋怨,与其这般还不如不接手呢! 王夫人心中怒意滋生,扬声道:“为医者难道不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吗?灵毓县主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非要将我女儿逼死吗?” “你这人说话真是愈发无礼!”如意忍无可忍,掐腰道:“什么叫我们逼死你女儿!你们不去追究伤你女儿的犯人,却在这指责我家县主,这是何道理。 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所有治不好你女儿的大夫都成了逼迫她的恶人了?” 顾锦璃抬手制止了如意,目光从容淡定的望着情绪越加激动的王夫人,“首先,我并非医者,不过略懂些医术,治病救人并非我的职责所在。 其次,就算为医者亦有自己的底限。通敌卖国者不救,恶贯满盈者不救,血海深仇者不救。 我救人不图所报,但也同样不会被人以此威胁,我的医术从不是为了胁迫我的人所学,王夫人请回吧!” 强者可以自愿保护弱者,但弱者不应“以弱为荣”来胁迫强者。 这世上从来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事。 “县主,不好了!” 陈晴匆匆从院内跑出来,神色急切,“县主,小丫鬟说漏了嘴,叫老夫人知道王夫人来府上求诊,气得当场晕了过去,您快回去看看吧。” 顾锦璃暗暗挑了下嘴角。 祖母早就知晓此事了,自然不可能现在才气晕过去,清儿这是在为她解围,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王夫人应听到了,我家祖母身子不好,经不得刺激,此事不宜再提。 当然,待我家祖母病情稳定,若祖母愿与王夫人化干戈为玉帛,届时我也愿登门看诊。 毕竟王夫人伤害的是我家祖母,原谅与否都要由我家祖母说的算。” 语落,顾锦璃几人转身回到院内,顾府的大门再度合上。 王夫人气得浑身直抖,指甲生生将青砖地面划出数道白痕。 “夫人,我们回吧。”丫鬟起身搀扶。 主子跪着没有下人站着的道理,跪了许久她都觉得身体吃不消了。 “啧啧啧,原来顾府老夫人因她作证还受了拶指之刑,这一把年纪如何受得了,怪不得顾府这般怨恨她们。” “是啊,若王家早早来赔礼,或是备礼登门,灵毓县主未必不肯见她,何必非要将事情弄得这般僵呢。”看了多年八卦的百姓,也早已练出了分辩是非的能力。 “可不是,灵毓县主都舍得将自己的嫁妆全都拿出来救济载明,最是良善不过了。” 见众人一面倒的夸赞顾锦璃,王夫人直接气得晕了过去。 蒋欣阮狠狠撂下帘子,骂了一句“没用”,便命车夫驾车离开。 她浪费了半日时间可不是为了听众人夸赞顾锦璃的,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怪不得生出的女儿那般愚蠢。 蒋欣阮直奔英国公而去,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有人拦住了王夫人。 “你们府上的小姐受了伤?” 王家丫鬟正要搀扶着王夫人上马车,却忽然被一个身穿“装异服”的少女拦住。 想到近日前来京中的那些使臣,丫鬟隐约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虽觉这人太没眼力,但还是态度和善的点了点头。 箫素仿佛未看出她眼神中的不快,径自从随身的香囊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们北燕的秘方,专治外伤,对于利器所致的伤势最是有效,只要伤口没缺块肉出来,一般便不会留疤。” 王夫人猛然惊醒,目光直直的钉在箫素手中的小瓷瓶上,“当真有这般效?” 箫素耸耸肩,随口解释道:“我们北燕向来被称为马上的民族,就连小孩子和女子也都是要骑马打猎的,有时自是难免受伤。 若无这种药膏,我们北燕女子可就要免不得人人身上留疤了。” 王夫人眸光亮了亮,像盯上了猎物的狼。 可她尚有几分理智,警惕的望着箫素,“您可是北燕箫素公主?” “对呀!”箫素点头,扬唇,笑容纯粹爽朗。 “那……”王夫人目光微闪,试探着问道:“那殿下如何才肯割爱?” 箫素望她,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拿出来就是要给你的呀! 女子的相貌何其重要,我不过是不忍心罢了。 你拿回去给王小姐试试看,若是有效我再命人给你们送去!” 箫素说完便将瓷瓶扔给了丫鬟,没再多话,利落的转身走人,显然并没有让王夫人谢的意思。 王夫人取过婢女手中的瓷瓶,咬牙踏上了马车。 箫素这一番言行为自己赢得了不少好感,想当初她初入京城时纠缠温凉不放,可是让许多人都生出不喜来。 随着她与顾锦璃化解误会,如今不但主动出手相助王家,还不图回报,众人都觉得这位箫素公主是个敢爱敢恨且心思简单的姑娘。 苗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浮起不屑的冷笑,“假仁假义,装模作样。” 简直与她母上故作心怀南疆子民时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她才会那么讨厌这些做作的女人。 南宫中唯一干净纯粹的就只有渺儿,却还被她们遗弃了…… 苗洛抬头望向大门紧闭的顾府,上扬的桃花眼中波光浮动。 她轻轻抚上心口,心头那一丝轻微的悸动已然消失。 自从渺儿消失,连心蛊便仿佛彻底沉睡了一般,可就在刚才,在那个小婢女出现的时候,连心蛊竟然轻轻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来,震惊欢喜,心头的那丝波动让她恍惚有种重生的感觉。 可就算再如何激动,她也知道那不是她的妹妹。 先不说渺儿不善言谈,若那真是渺儿,连心蛊不会只有轻微的动静。 因渺儿自幼与常人有异,母上对她甚是厌弃,就连宫人也会偷偷欺负她。 所以她才在自己与渺儿身上下了连心蛊,只要渺儿有危险,她便能立刻感知。 但连心蛊之间距离越远,效用便越低。 当渺儿失踪后,她身体里的连心蛊便彻底沉睡了。 想来定是那小丫鬟与渺儿亲密接触过,连心蛊才能感应到相似的气息。 难道渺儿会在顾府或是平阳王府中? 心中有此猜测,苗洛反是投鼠忌器,不敢乱动。 兹事体大,她不能让别人知晓渺儿的身份,以免有人借此生事,于渺儿安危不利。 再者,她也不想让亓难和母上发现渺儿的踪迹。 若渺儿过得平安顺遂,她宁愿没有这个妹妹,也不想让她再回到那个阴毒之地。 苗洛望着顾府思忖了片刻,抬手唤来身后的小少年,“去打听打听,顾府可有年轻英俊的公子……” …… 箫素回到驿馆的时候,箫拓正在她房中喝茶。 见她兴致甚好,便笑问道:“东西送出去了?” “自然。” 箫素嫌弃大梁的茶没甚滋味,便倒了一杯酒啜饮起来。 “病急乱投医,谁家女儿的脸被划成那般模样都会慌了心神,况且那药确有效,她们定然会用。” 箫拓闻后轻笑,“待那位可怜的王小姐恢复容貌,定会将三皇妹视为救命恩人。” 箫素将杯中酒饮尽,舔了舔嘴唇残留的酒水,挑眉笑望了箫拓一眼,“同为女子,自是惺惺相惜,我如何舍得见妙龄少女轻生枉死。” 箫拓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那虎狼之药虽说可以抚平伤疤,让皮肤可以在短时间内光华嫩白,却对皮肤有极大的摧残。 用不了三年五载使用者的皮肤便会如同六七十岁的老妪,届时只怕三皇妹这救命恩人就要变成仇人了。” “那又如何?若没有我出手相助,她便连那三五年的快乐可都享受不到呢! 人迟早都会老的,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区别?”箫素莫不在意,嘴角笑意不改。 而且她这王家姑娘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真正的主菜尚需再等上一等。 …… 王家。 王夫人唤来了王芍身边的贴身婢女,二话不说便让婆子将她按住,用刀子在她的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婢女嘶声惨叫,王夫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却护主不利,本应杖毙了你。 念在你伺候小姐多年,便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必请大夫,只给她每日涂上三遍药膏。” 顿了顿,王夫人又补充了句,“伤口有些长,不必抹太多,挑个严重的地方涂上便是,其余的地方不必理会。” 丫鬟婆子们不敢违背,忙将哀嚎哭喊的婢女拉了下去。 夫人本就不是良善的性子,自从小姐受伤,便愈加变本加厉,她们还是小心为上。 如意将箫素赠予王夫人药膏之事讲给顾锦璃听,忍不住翻白眼道:“小姐,您看人可真是准,那箫素果然不是个好人!” 顾锦璃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救了小姐不想救的人,当然就是坏人!” 顾锦璃笑出声来,无奈的伸手去戳她的额头,“哪有你这般看人的道理,合着与我意见不一的,便都不是好人了?” 如意却正色点头,“对呀!小姐这么完美善良聪慧大方,集万千优点于一身,与小姐玩不来的人,自然不会是好人。” 她的确有些笨,也不懂的识人,可她有一个最好用的方法,那便是无条件相信小姐。 “你个子没怎么长,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 “嘿嘿。”如意伸出舌头,狡黠一笑,心想还不是跟着二老爷如濡目染学的。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不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了小姐,您有空去管管福儿吧,她那哪里是禁足,简直跟养大爷似的,现在就连洗脚水都要奴婢帮她打!”如意嘟着嘴抱怨道。 “要不然我替福儿禁足也可以。” 顾锦璃失笑,“那是陛下的责罚,岂是你说替就替的。” 如意瘪瘪嘴,“可奴婢觉得福儿再待下去就要呆傻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她一直拉着奴婢问她姐姐在哪,我怎么知道她姐姐在哪啊!” 若是知道定将这个缠人的小蹄子一脚踹到她姐姐身边,以后就没有人与她争宠了。 “福儿问你她姐姐在哪?”顾锦璃有些诧然。 福儿刚到顾府时便总“姐姐姐姐”的唤她,她虽有心将如意和福儿当做妹妹看,但那称呼总归是不妥的。 经她们提醒几次后,福儿便没再这般唤过她。 此番怎么又突然喊起了姐姐? 顾锦璃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饿了,便让如意去小厨房端些点心来。 可如意刚迈出门口不过片刻,便折身跑了回来,顾锦璃正纳闷,便见如意一脸严肃,欲哭无泪的对她道:“小姐,不好了,那苗洛抢了咱家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怀疑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一瞬间的怔愣。 苗洛又抢人了? 前些日子她不是瞧上了沈世子吗,怎么这般快就移情别恋了? 如意心里也是怅然的。 这人啊果然不能幸灾乐祸,她前两日还笑话沈世子来着,结果今日就轮到自家了。 “苗洛抢的是几公子?” 顾锦璃发现男女真正平等其实很难实现,当初三妹妹被掳走,她急得恨不得宰了赵楚,可现在她虽也有些担心,但坐的依然很稳。 “是三公子。”如意回道。 若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她还会更急一些,三公子这个人虽不坏,但有点势力,对小姐也不是实心实意的好,是以如意也有些偏心。 “三哥……” 顾锦璃略有意外。 平心而论,三位哥哥单论相貌,还是大哥更出色些。 不过这也有可能与个人审美有关,顾锦璃不多做言。 “人可抢走了?”顾锦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如意用力点头,面色复杂,“抢走了。” 若是没抢走日后还能做一桩趣事美谈,毕竟这也是对其相貌的一种肯定。 可抢走了,就另当别论了。 这清白嘛,倒是无人太过关注,只是男子被女子当街抢走,终究是不好听的。 而此时驿站中,顾承昌被五花大绑扔在床榻上,茫然又惊愕的望着眼前貌美绝色的女子。 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有朝一日会被人当街掳走。 对此他是有些慌的。 可细看眼前女子,身段妖娆,一袭红裙更衬得其妩媚动人,一双桃花眼自含楚楚风情,两瓣红唇更是宛若娇艳的海棠花,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此等相貌便是在京都也算翘楚。 想到之后的事情,莫名又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 相较之下苗洛的神色却有些为难,这位顾家三公子相貌也算端正清秀,但也仅此而已。 单凭姿色着实入不了她的眼,若是往常,便是主动献身她也不是屑瞧的。 可她绑此人却经过深思熟虑。 若渺儿当真在顾府或是平阳王府,为了渺儿的处境,她不能与两府为敌。 顾家大公子是长房嫡子,听说此番科举成绩甚好,顾家光耀门楣就全寄托在他身上。 她若掳走了顾承晰,难免使他身有污点,于仕途不利,顾府定会因此记恨她。 而顾府二公子则与那位灵毓县主感情甚好,她也不想真把平阳王府得罪了,免得待她们日后知晓真相,对渺儿不利。 再有就是顾府那位四公子,年纪着实太小了点。 好色与变态是不同,这点底线她还是有的。 于是百般设想,最后适合的人选就只有顾承昌了。 三房庶子,与平阳王府的关系只算一般,就算她掳了人,也无伤大雅。 而现在就只坐等鱼儿咬钩了。 顾承昌被绑了身子堵了嘴,而苗洛则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优哉游哉的喝茶。 顾承昌的心情从茫然到期待最后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绝望。 是杀是剐倒给个痛快话呀,把人撂这算怎么回事,身体难受,心里也怪难受的。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苗洛撩了撩眼皮,懒洋洋的窝进了椅子里,仿若无骨的蛇,浑身上下都透着勾人的魅惑。 “温公子,此事想必有什么误会。”亓难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可当迈进房间看见被五花大绑的顾承昌时,亓难将所有解释都咽进了腹中,只用一双饱含愠怒的鹰眸瞪着苗洛。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莫要在京都生事,她却全然当做耳旁风。 平阳王府与南疆关系本就微妙,她此举在外人看起来简直如同挑衅一般。 苗洛美眸流转,上下打量了温凉一番,眸动若秋水,一个挑眉便已是无声的诱惑,“呦,这不是温大公子嘛……” 娇媚的声音入骨缠绵,让顾承昌一时不由想入非非。 苗洛懒洋洋的起身,行至温凉身边,眼神中带着赤裸的欣赏,“不知温公子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想与我……共度春宵?” “殿下!”亓难眉心抽动,似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苗洛。 他们这位储君心中无半分家国荣辱,只知寻欢作乐,甚至完全不顾大局,哪里有君上十分之一的谋略。 “殿下所绑之人正是灵毓县主的兄长,这里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亓难冲着苗洛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衣冠工整,想来米未下锅,尚有回旋的余地。 苗洛怔了怔,错愕的看着温凉,“这位公子竟是灵毓县主的兄长?” 温凉淡漠的扫她一眼,并未应声。 顾承晏从温凉身后站出,答道:“正是。此人便是我顾府三公子,还请殿下放人。” 因温凉不喜言语,示意顾府中人在外都格外注意,能帮着讲话绝不让温凉开口,免得累坏了顾府的好姑爷。 苗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顾承晏一番。 听闻灵毓县主的二哥在兵马司做事,想来便是此人。 身材健硕,仪表堂堂,也算是个美男子。 只不过她对这种魁梧的男子并无兴趣。 “抱歉。”苗洛歉意道,“我在街上闲逛,见这位公子生的眉清目秀,便想请他来此喝杯茶,却不曾想竟是冲撞了温公子的家人,还真是失礼。” 亓难正惊讶于苗洛今日好说话,便见苗洛勾起红唇,笑道:“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我愿给温公子赔个不是,还请温公子移步酒楼,给我一个以酒赔罪的机会,如何?” 亓难心中警铃大作。 殿下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意图是想要以此亲近温凉? 温凉相貌的确出众,难怪会被殿下惦记,只此事万万不可。 南疆早已过了鼎盛之期,而平阳王府却如日中升,与其为敌并非明智之举,殿下还真是色令智昏。 未等亓难开口,温凉便冷冷启唇,漠然的吐出三个字,“不如何。” “啧啧啧,温大公子不愧被称为摧花辣手,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苗洛捂着胸口,故作难过。 “罢了罢了,谁让此事是我不对呢,既然温公子不肯赏脸,那便由我亲自送顾三公子回府,以表歉意吧。” “殿下客气,既然此事只是一个误会,殿下便不必放在心里。”顾承晏自从去了兵马司以来,不仅身手见长,就连待人接物都大有进步。 上司不喜言语,又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就要懂得察言观色。 苗洛再不对也是南疆储君,他们总不好真让一国储君给他们赔罪。 苗洛却一副不赞同的表情,“那怎么能行!我们南境与平阳王府也算多年相识,此番大水冲了龙王庙,竟是动了自家人,我更要赔罪才是。” 亓难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平阳王府与南疆世代为敌,殿下是如何讲出自家人这番话来的。 况且之前殿下便有对温阳下手的前科,当初怎么没见殿下惦记赔罪,想来想去定然还是为了温凉那张脸。 苗洛说完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便对两个小少年吩咐道:“玉树,临风,快给顾三公子松绑,再备上厚礼随本宫一同去顾府赔礼。” 玉树,临风应了一声,一人给身子发麻的顾承昌松绑,另一人则忙着备礼。 温凉见苗洛并无为难之意,便不欲再留,亓难怒其不争的瞪了苗洛一眼,强忍怒气送温凉出去。 “怎么这般就走了,竟连这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得,还真是过分呢!”苗洛故作伤怀,依依不舍的望着温凉的背影。 顾承昌脸色难看至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苗洛看上他是假,分明是想以此引诱温凉来此。 他自知比不上温凉,可被人公然当成鱼饵,他还不自知的动了心思,想想就臊得人满脸通红。 顾承晏一再推让,苗洛侧眸瞥他,似笑非笑,“顾二公子或许不知,本宫想做的事那便一定要做到。 若二公子觉得本宫此行不至于去府上赔罪,那便待本宫做出了“值得”之事再行赔礼也无不可。” 顾承晏瞬间抿唇不语了。 这位殿下行事作风不可以常理揣度,与她还是少有牵扯的好。 见顾承晏不说话了,苗洛勾起红唇,嫣然而笑。 苗洛的行为让顾府众人都一脸的懵,先是抢人,再是赔礼,而后又因觉顾府院落甚是清雅而想要四下欣赏。 苗洛身为南疆储君,又是此番使臣,顾府自是要好好招待,便由顾大夫人陪同其在府中游玩。 可越是逛下去,苗洛越是兴致寥寥。 连心蛊并无反应,可见渺儿并不在此。 难道渺儿会在平阳王府? 苗洛轻轻蹙眉,眸中浮着幽光,平阳王府不比顾府,若想去王府寻人,须得好好找个借口才是。 …… 事情传到宫里,建明帝听得一怔,“那顾家三公子长得十分英俊?” 陈总管无言以对,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南疆人都公然在大梁地盘抢人了,您不打算管管嘛! “听说相貌十分端正。” 建明帝挑挑眉,那就是一般的意思了。 “这苗洛公主的审美倒还挺有意思的。”建明帝不甚在意。 男子被抢就被抢了呗,更何况抢人的还是小女子,如何也不算吃亏。 再者说被人抢走还要怪自己无用,人家沈染不都安然无恙。 陈总管心中一叹,摊上这么爱听热闹的主子能怎么办,当然是多多打听热闹讲给主子听了! 于是陈总管便将王少卿家的事也讲了来。 建明帝闻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一个区区大理寺少卿也敢威逼县主诊治,还真是好大的胆量。 真当他大梁未来的皇后是大夫了不成! 建明帝随手翻起了奏折,挑了一本出来,翻了几页后,将其扔到了陈总管怀里,“派人知会钟树一声,此人的折子写的条理不清,可见其能力有限,尚需历练。” 陈总管扫了一眼折子的落款,正是大理寺王少卿的折子。 陈总管为王少卿默了默哀,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灵毓县主。 建明帝心中有些烦乱,他那个皇叔当真是越发没有分寸了。 画舫失火一事虽无确凿证据,但却也指向了宣亲王府。 只他有些不敢相信。 王叔除了偏疼临安之外,这么多年对皇家事十分尽心,对他也算忠心。 他兄弟缘薄,真正的血亲除了儿女也就只剩下这一个皇叔了,皇叔年事已高,说句难听的,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他当真不愿赶尽杀绝。 况且皇叔有把柄握在他手里,留之有用。 可皇叔再亲还能亲过儿子吗? 若两方真有冲突,这个皇叔他也是说弃就弃的。 建明帝揉了揉眉心,深觉做帝王真是太累了。 什么都要考虑,什么都要权衡,有时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来人。” 建明帝唤来殿中内侍。 “传朕的话,让皇后挑几本女戒宫规送到宣亲王府上。 宣亲王既认下那个民女为亲,理应多学学规矩,将在民间养成的嚣张跋扈、张扬无礼的性子收起来。” 他自然知道那就是临安,此番不过警告而已。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这个临安还真是越发惹人厌恶,她若再敢生事,此番绝不留她。 …… 话说王少卿也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妙便被降了一级。 王少卿自然不服,先不说他向来行事圆滑谨慎,如今更是攀上了五殿下,就算是顶头上司大理寺卿也不能随意贬斥他。 王少卿当即去找大理寺卿钟树讨要说法。 钟树正在吃茶,见他满脸郁色而来,便也不与他打哑谜,一边抬手示意他落座,一边道:“先前我曾请王夫人代为转告你的一番话,你可还记得?” 王少卿皱眉。 钟树见此便知他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叹声道:“想往上爬本无可厚非,可做法却有对错之分。 这天下永远都是帝王的天下,忠君,才是我们臣子之责,在此事上今四君便是最明白不过的人。” 人人都想要从龙之功,可真龙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而非任何一位皇子。 见王少卿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钟树念在共事多年的份上,便又再提点了两句,“陛下久居深宫,却不代表不闻宫外之事。你此番,太过心急了。” 王少卿面色微变,喉口微动,“大人的意思是,此乃陛下之意……” 钟树却不想将话说明,只捧了茶盏道:“陛下仁厚,只要你以后恪尽职守,莫要再惦记那些旁门左道,还会有出头之日。” 看看人家今四君,从头到尾都只捧陛下一人,自可平步青云。 而有些人总惦记着讨好新君,却不知此乃是一场以全家性命为注的赌博。 与其如此莫不如一心忠君,任由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富贵薄,也好过无命享。 王少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钟府,如今他已被钟大人一盆冷水泼醒,怒气消下,智商又重新归位,稍加思索便想明了其中缘由。 顾老太太那件事早已过去许久,陛下不至于现在才翻出来,想来定是因他们府中威逼灵毓县主出手诊治芍儿。 想到这里王少卿咬紧牙根,心中极恨。 陛下对平阳王府极其看重,陛下定是恼了此事,才会降罪于他,都怪那个蠢妇擅自做主! 王少卿脚下生风,一路赶回府中,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此事也传到了傅凛耳中,傅凛搁下手中的笔,双眉紧蹙。 又是温凉…… 只要事关温凉,父皇就无条件的偏袒。 以前他一心想与温凉交好,只想着不过臣子,终究要为君所用。 可现在他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恐慌。 “来人。” 他唤来心腹,不得不面对那被自己刻意压下的猜想。 傅凛眸光寒冽,语气幽幽,“命人暗中调查当年珍妃小产时都有何人在场……” ------题外话------ 真压不住了,身份曝光的那天得多炸呀…… 这两天字数会少一丢丢,哎,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一有事情都会赶在一起o(╥﹏╥)o,请大家见谅哦 比心,么么哒(づ ̄ 3 ̄)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找虐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锦璃得知王少卿被贬之事后,心情略为复杂。 这般被帝王偏袒,若说心中不舒坦那便太过做作了。 只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亲爱的老父亲。 父亲为了讨好陛下,钻研了许久,为此还特意写了一本《讨好领导的一百条小妙招》。 一有想法便立刻记录在册,以便时时翻阅复习。 听娘亲说,现如今那本该改名为《讨好领导的三百条小妙招》了,且还有常年连载之势。 若日后让父亲得知自己讨好的是自己的亲家,不知午夜梦回会不会觉得羞耻难当? 顾锦璃想想,不地道的笑了起来。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反正这君臣两人相处的甚是融洽,一个愿拍,一个愿听,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顾锦璃带着如意墨迹漫步走在花园中。 顾锦璃深知适当的运动对孕妇大有益处,每日都会来园中走上半刻钟。 已成明卫的墨迹却一时还没能适应自己的身份,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看见外人就想躲。 现在还好些了,刚刚跟在顾锦璃身边时,常常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不是蹿到了树上,就是蹦到了房檐上。 墨迹也为此感到头疼,他们做暗卫的就是要时时隐藏自己的行踪,冷不丁的让他光明正大暴露在日光下,他好像还真有那么点见不得人。 突然,袖子被身边的小丫头一把拉住。 墨迹正纳闷着,便听如意嫌弃的道:“对面来人了,你可别又跟穿天猴似的飞起来,当心吓到县主。” 墨迹:“……” 还穿天猴,有他这么帅气的穿天猴吗? 对面的人显然也瞧见顾锦璃了,便笑着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温旭那位外室出身的妾室羽儿,如今已怀有近五个月的身孕,很是得温旭喜欢。 顾锦璃没怎么瞧过她,今日这般细细一看,竟恍然觉得她长得竟有几分肖像临安。 羽儿的来历顾锦璃也略有耳闻,当初二房往温凉温阳身边塞人,这兄弟两便回赠了二房一礼。 只羽儿并不知道她与温旭的偶遇乃是人为促成,甚至就连她能避开婆子耳目,如愿怀上孩子,又能拿到温旭的贴身玉佩来威胁二房,都有这兄弟两暗中帮衬。 顾锦璃与她也素无交集,这还是她们两人第一次单独遇见。 “少夫人。”羽儿福了一礼,只这一礼当真极其敷衍。 羽儿的肚子只微微隆起,她却夸张的以手撑着腰身,将肚子高高挺了起来。 她面上虽然笑着,但只不过略弯了一下膝盖,便立刻站了起来,“还请少夫人恕贱妾身子不便,礼数不周。” “无妨。”顾锦璃淡淡笑笑,并不在意。 羽儿自认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顾锦璃一番,虽只是常服款式,可那料子宛若粼粼湖面,轻逸中泛着七彩的微光,宛若宝石散发的光芒一般,也不知是哪种名贵的丝绸。 她发髻上也没有太多的珠翠,款式也简单,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清贵气。 羽儿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不经意露出了腕间嵌着宝石的金镯子。 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佩戴这等首饰的,可公子疼她,她肚子又出息,她的待遇与少夫人也不差半点。 她幼时便流落烟花之地,所幸有副好嗓子,便做了唱曲的清倌,后让她遇到了公子,才得了这份富贵。 以前她只求着安身立命,吃饱穿暖,后来她又想着一定要进王府享受这泼天富贵。 现在她如愿得到了富贵,却还要的再多一些。 因为她发现,人活着就要有期望,只有不敢想的,没有做不到的。 她一路走来甚是顺遂,也许就连上天都在帮她。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她一个妓子能做得了平阳王府的主子,谁有又能说,她以后不能走到更高的位置上。 “听闻县主已有身孕,贱妾要给县主道一声喜了。” “多谢。”顾锦璃颔首谢过。 羽儿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得格外温柔,“贱妾本还担心待这孩子出生后会无人陪他玩耍,可巧县主也怀了身孕。 两个孩子年岁相仿,定会玩到一起去。 这孩子年长些,届时也可护着弟弟妹妹。” 如意翻了一个白眼,用得着你们陪着玩嘛,有她如意在,保准把小主子陪得乐乐呵呵的。 墨迹发现女子在翻白眼上都格外有天赋,他如何都翻不到那种只见眼白不见瞳孔的程度。 墨迹暗暗试了几下,直到翻得眼珠子都疼了,才停了下来。 顾锦璃闻言笑了笑,这羽儿是想以“长”字来压她一头。 这般看来她与临安不仅相貌相似,就连性情亦有两分相像,都一样喜欢掐尖。 羽儿察觉到了顾锦璃的笑意,不悦的蹙了下眉。 刚才那个婢女翻了个白眼,但胜在速度够快她大可以装作没看到,可那个墨衣小厮似生怕她瞧不见似的,竟然翻了个没完没了。 现如今顾锦璃又别有深意的一笑,让她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不知县主在笑什么?可是觉得贱妾的话唐突了?” 顾锦璃虽不喜欢这个羽儿,但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并无偏见,便轻声笑道:“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有些像一个熟识之人。” 若是寻常人只会随便一听,可羽儿却听进了心里。 因为公子有一次喝多了,捧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语气又是欢喜又是惆怅,说什么“像,真是像,可终究不是……” 她隐隐察觉得到,公子是将她看作了某人的替代。 只她觉得怪,以公子的家室若喜欢谁直接求娶便可,为何一副求不得意难平的模样? 此番见顾锦璃也这般说,羽儿心下更是狐疑,“不知县主说的是何人?” 顾锦璃并不想提及那个疯癫阴毒的临安,便只回道:“并非京城人士,不值一提。” 羽儿却觉得她分明是故意敷衍,不将她看在眼里,眼中隐有嫉恨。 顾锦璃也不愿与她多说,正欲离开,却在两人擦肩时,羽儿不知为何尖叫一声,向后跌去,正摔在了婢女怀中。 “主子你没事吧!”丫鬟惊慌不已,手足无措的将羽儿搀扶起来。 羽儿捂着小腹,抬眸望着顾锦璃,泫然欲泣,“县主,贱妾可是说错了什么,县主何故要推我? 贱妾自知身份低微,是以平常都不敢出现在贵人眼前,唯恐碍了贵人的眼,只是没想到,贱妾和腹中的孩子却依然不容于此。” 羽儿说完,掩面痛哭,那晶莹的泪珠子当真如断了线一般噼里啪啦的落,甚至都从她的指缝间落了下来,当真是惹人生怜。 此等演技让顾锦璃都想为其拍手称绝。 突然,她以手捂住小腹,两条弯眉深深蹙了起来,“疼,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丫鬟吓得脸色苍白,“这……这该不会是动了胎气吧,来人,快去找大夫!” “不必。” 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自两人身前传来,下一瞬便有一只纤细微凉的手搭在了羽儿的手腕上。 羽儿愕然,眼泪自顾流着,因表情的怔愣少了许多楚楚之姿。 “脉象平稳有力,并无动胎气之症。” 语落,顾锦璃松开了手,望着羽儿从容含笑。 羽儿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很快便警惕的后退了两步,“县主怕我追究,自然会用话来诳我。” “你若不信我,可尽管找大夫前来探脉,只是……”顾锦璃幽幽勾起嘴角,唇畔间的笑明明轻柔闲适,却蓦地让人心中生出些许寒意来。 “只不过如今京中人皆已知我知晓医术,除非你真动了胎气,否则怕是没有人会探出其他的脉象来。” 一些心思不良的大夫会配合后宅女子玩弄腌臜手段,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会医,在脉象上说谎就太过愚蠢了。 羽儿的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今后的仰仗,她怎么可能用他冒险。 “贱妾穷苦出身,没长那小姐的金贵身子,便是身体不适许是大夫也诊不出来,可县主推了贱妾却是确有其事。” 羽儿深知大房二房不和,她若能让顾锦璃吃亏,二夫人也会高看她一眼。 就算不能让顾锦璃因此受罚,坏了她的名声也是好的。 “我劝你还是莫要再提及此事。”顾锦璃坦然的望着她,温婉的笑透着丝丝冷意,略略压低的声音裹杂着锋芒,“这里只有你我几人,你说我推了你,我亦可以说你推了我。 我有幸懂得些医术,最是知晓如何用脉象骗人,你觉得届时你我之间谁被罚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一个是温家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县主夫人,一个却是二房公子在外所养的外室。 羽儿的脸色白了白,眸中的可怜变成了惊恐。 “而且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冤枉,你若说我推了你,横竖我都要担这个恶名,那我便一定会做到你所传之事。” 羽儿的身体微有颤抖,不知是怒还是怕,“你敢……我出身再低,怀的也是平阳王府的长子。” 顾锦璃轻笑一声,“别忘了,长幼之上还有嫡庶。 况且你也说了,这里是平阳王府,你可知待祖母百年之后,二叔二婶他们是要搬出去的。” 王府真正的主子只有大房一家而已。 顾锦璃嘴角微微扬起,宛若蓓蕾初绽,清丽无双,“为人父母,能保孩子周全才最是紧要的,莫要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言尽于此。” 语落,顾锦璃漠然转身。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懒得陪她们玩那些小把戏,一次性恐吓住她们最好不过。 贪恋富贵乃人之常情,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觊觎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自取灭亡。 世上唯有孩童无辜,所以即便她不喜羽儿,也还是好心奉劝。 至于羽儿能不能听进去,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如意频频回头,不屑冷哼道:“小姐,她还瞪咱们呢。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在小姐面前玩这种把戏。” 小姐这一番话说得太漂亮了,定能震慑住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免得她日后再出来生事。 最后以后见着她们能绕道走,免得影响了小姐和小主子的心情。 回去她就把小姐今日的语录记在本本上,日后时时温习,争取也磨练出一副三寸不烂之舌。 …… 宣亲王府中。 傅蓉翻着宫中送来的女戒和宫规,不屑勾唇,随手扔在了地上,“拿到厨房烧火!” 婢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可这是宫里送来的东西……” “那又如何,我让你烧你便烧,否则我便烧了你!” 婢女再不敢犹豫,忙捧着册离开,正在门口遇见了宣亲王。 宣亲王扫了一眼婢女手中的册,无声轻叹,“先放到我房吧。” 毕竟是御赐之物,免得落了把柄。 “王家的女儿脸已经被划花了,心情可好一点了?” “本也不是多出色的容貌,不过添了两刀而已,若是划在顾锦璃脸上,倒还算好看。” 如此狠毒的对话,在祖孙两人口中所出却宛若闲话家常。 傅蓉看了宣亲王一眼,目光阴沉,“听说北燕公主给了王家北燕秘药,对伤疤有效。” 她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 她希望王芍脸上的伤口能够痊愈,因为这样她便有机会恢复容貌了。 见傅蓉终于对生活有了一丝希冀,宣亲王心中甚是宽慰,忙道:“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若此药真有效,外祖父一定会帮你弄来。” 蓉儿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只要能让她开怀,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自从来京都之后,箫素几乎逛遍了京都所有女子喜欢的店铺,由于她性格爽朗,出手又阔绰,是以短短时间内竟结交了不少好友。 反观苗洛最近却十分苦恼。 平阳王府不比顾府,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去的,故技重施也不可。 温凉抢不得,温阳她也打不过,二房倒是有个三公子,但长得还不如顾府三公子,着实下不去手,就算勉强忍下了,只怕也会惹得亓难怀疑。 毕竟她的审美眼光在南疆可是一等一的好。 苗洛心情不佳,便在街上百无聊赖漫无目的闲逛。 走着走着,眸光倏然一亮。 见她停下脚步,玉树临风走到苗洛身侧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前方。 只见一身形纤长清瘦的青衫男子从不远处徐徐走来,他的相貌不比温凉沈染那般精致,但身上有一种浸透了香的气息。 他面容干净清秀,一双灼灼有神的眼睛更有着未被世俗所染的纯粹。 玉树临风一眼看破主子的心思,他们殿下最好的就是这气质挂的。 “殿下,抢吗?” 苗洛红唇扬起,笑得格外魅惑。 最近心有所牵,她好久未欣赏美男了。 玉树临风虽是她的侍从,但这两人年纪尚小,只是单纯伺候她的起居而已,她还是更喜欢与她年纪相仿的成熟男子。 眼前这位公子气质脱俗,是那种一看就想和他饮酒赋诗的那种。 正巧她最近满腔愁绪,借酒消愁许也不错。 “自然要抢。不过要小心些,别伤了人家。”苗洛想来有怜香惜玉之心。 “是!” 玉树临风得命,登时从怀中掏出绳子,朝着男子奔去。 苏致来斋买墨,可他如何算得到自己今日竟有此劫。 “这位公子,我家殿下有请,还请您移步。”玉树彬彬有礼道,临风则站在他身后,抻了抻手中的麻绳。 先礼后兵,他们一向如此识礼。 苏致脸色一变,看他们的装束,再联想殿下这个称呼…… 该不会是那位苗洛公主? 他对苗洛公主的凶残略有耳闻,宋兄也一再提醒他切要小心。 可他如何也没想到,不过出门买个墨的功夫,他便被人给惦记上了。 “多谢殿下抬爱,只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敢有损殿下闺名,还请殿下见谅。 且在下尚有翰林院的杂务在身,恕不奉陪。”苏致主动报上自己有官名在身,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谁知他这般模样却更讨苗洛喜欢,她就喜欢有骨气的读人。 得自己主子示意,玉树退步,临风手握长绳上前。 苏致紧张的捏了捏拳,今日怕是有场硬仗了。 若是一会儿动手,他是该出拳还是该出掌? 从未动过手的状元郎有一瞬的茫然。 就在临风要出手之际,一道身影忽然站在了苏致身前。 苏致眸光微动,心绪跌宕起来,难道又是宋兄? 可很快他的心绪便平静下来,因为此人比他还要高上一些。 “哎呦呵,小爷我不过出去历练一段时间,京都竟有人敢当街打劫良家妇男,真是岂有此理! 放开这位公子,小爷我陪你们玩玩!” ------题外话------ 猜猜这位小爷是谁?自带沙雕气息,哈哈…… 明天就会多更啦,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破碎的少男梦(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苏致的心情有些许复杂。 有人相救,他自是感激的,可那什么“良家妇男”听起来当真有些刺耳。 玉树临风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男子身材劲瘦,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肤色有些黑,显得眼白和牙齿都格外的白。 两人相视一眼,交头接耳道:“哪国人?应该不是大梁的吧?” “看着不像。”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小爷我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倒是你们,装束怪,哪里来的!”见两人敢在自己面前交头接耳,宋达不禁怒起。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京都秩序竟然如此混乱,可见京中当真是离不开自己的。 玉树临风回头望向苗洛,苗洛环胸走上前来,淡淡瞄了宋达一眼。 单凭这肤色,她就已经没有细看五官的打算了。 “本宫请的是这位公子,闲杂人等莫要多事。” “本宫?”宋达细细看看苗洛,不禁疑惑,他们大梁有这样一位公主吗? “这位兄台,她是南疆储君苗洛公主,是此番前来恭贺陛下大寿的使臣。”苏致走上前来,低声提醒,免得宋达惹出祸事。 宋达闻后,反是一笑,“原来是南边玩虫子的那群人啊,我就说嘛,咱们大梁怎么会有当街打劫良家妇男的人!” “……”苏致不想再说话了。 苗洛的眉头挑了挑,“玩虫子”几个字显然让她大为不快。 “你是何人?”既然知晓她的身份,还敢如此大言不惭,这人要么身份极高,要么脑子不大好。 宋达挺了挺脊背,拍着胸口,一脸王者的蔑视,“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达,宋小爷是也!” “宋达?”苏致惊呼出声,神色一片愕然,“敢问贵府可与工部宋老尚有亲?” 也许只是重名而已。 苏致默默劝慰着自己。 宋达回头看他,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你竟然听说过我?没想到我离开这么久,威名犹在。 工部尚正是我家祖父,我在宋府行三。” 宋达说完转身看向苗洛,挑着下巴道:“这位兄弟我宋达罩了,识相的赶紧走!” 既然遇到了自己的崇拜者,他更要护对方周全。 宋达一脸大无畏,全然没看到苏致那惊变的神色。 苗洛不屑嗤笑,“管你送达送不达的,本宫欣赏的公子,自有本宫护着,岂用他人置喙。” 除了平阳王府的人她暂时不想招惹,剩下的人她没那个好脾气惯着。 百姓们蜂拥而至,这种当街抢人的戏码他们可太爱看了! 然则未等两方动起手来,兵马司的士兵便已赶来驱散人群,“何人在此拥堵,散开散开!” “兵马司来了,快走。”众人虽好热闹,但并不想惹事。 特别是陛下寿宴在即,京中治安管制的更是严格。 望着迎面的走来的男子,苗洛眯了眯眼睛,笑着道:“原是顾二公子,不曾想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苗洛相貌美艳,说话的声音也缠绵入骨,总带着似有若无的挑逗。 一般男子怕是已经面红耳赤,而顾承晏却是压根没听出什么特别的来。 他看了苏致两人一眼,拱手对苗洛道:“不知殿下与苏状元可是起了什么争执,若有误会,在下可以帮忙调解。” 至于另一个人,黑的一眼都瞧不出五官,定然与此事无关。 “原是状元郎。”苗洛弯唇笑起,觉得自己真有眼光。 “哪有什么误会,不过是本宫向来仰慕大梁文化,想与苏公子深入探讨一番而已。” “呵呵。”宋达冷笑,“你若真对我大梁文化有兴趣,明日我帮你请几个翰林院老学士,保证给你讲的明明白白的!” 苗洛瞄他一眼,“你这小黑子,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打断女孩子说话是极没有礼貌的,可懂?” “你骂谁呢!” 见两人要吵起来,顾承晏忙道:“殿下,大梁与南疆风俗不同,男女之间颇有忌讳,苏状元自然不敢有损殿下名声,殿下可请陛下为您选两个贵女讲解大梁的风土人文。” 苗洛笑笑。 她是见这苏公子满身香气,才想与他把酒言欢,吟诗作对。 可这些人似乎都将她当成洪水猛兽了,真以为她是那逼迫他人就范的色魔不成。 那等事情讲究一个情趣,她向来不会强迫别人。 最多一同喝两杯,近距离欣赏一番而已。 “那还真是可惜了,本想见识见识状元郎的风采,既是这般,那便改日再说吧。” 这种事讲究一气呵成,屡屡被人打扰,她也没了兴致,不如卖这位顾二公子一个面子。 见苗洛带人走了,顾承晏才松了一口气,忙命人将神色恍惚的苏致护送回去。 顾承晏同情的摇了摇头,看来苏状元今日真是吓坏了,就连眼珠都不转了。 苏致走了两步,回头望了宋达一眼。 见宋达正在与顾承晏说话,苏致抿了抿唇,将满心的疑惑兀自压下。 “顾二哥,如今你竟都做上了副指挥使的位置了,可真是厉害!”宋达与顾承晏曾有一同揍人的交情在,是以觉得十分亲近。 顾承晏却皱了皱眉,疑惑的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来。 “宋三公子?” 咋黑成这样了? 宋达嘿嘿一笑,“是我,劳顾二哥惦记了!我今天还要先回府拜见祖父祖母,改日我再请顾二哥喝酒啊!” 顾承晏:“……” 他能说他刚才都没认出来吗? 这位宋三公子还是那般,哪哪都好,就有点自来熟。 宋达回府,宋府上下自是一片喜庆。 宋老尚捏着宋达的肩膀,满意的连连点头,“高了,壮了,模样也越发俊了,不错不错。” 宋碧涵忍不住暗翻白眼,高壮确有其事,这俊是咋看出来的。 宋大夫人本以为儿子离家多日,回来时定会消瘦的让她心疼。 可那些原先准备的腹稿她竟一句也说不出,看着黑壮黑壮的儿子,宋大夫人硬是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 唉,没有眼泪的久别重逢终究是不完美的。 宋达被一众长辈围在中间,莫名感觉自己像笼中的猴儿。 倏然,他感觉后脑有一道劲风袭来,他几乎下意识的侧开身子,眨眼间便挡住了身后的攻势。 “祖母?” 宋老夫人收手,欣慰的点头,“真是不错,身手大有长进。” 在这以前,就没有一次偷袭是不成功的。 祖母鲜少夸人,宋达不禁有些飘飘然,“祖母,我厉害之处可不仅如此呢! 现如今我骑马射箭十有八九都能正中靶心,我还学会摆阵和破阵了呢!” “好啊,达儿长大了,有出息了!”宋老夫人抬手摸摸他的头,笑得慈爱温和。 老大只有达儿一个儿子,若达儿有才,便能继续为大梁效力。 “三哥的变化的确大,就是这自恋爱显摆的德行改不了,一脸不懂得什么叫内敛。”宋碧涵撇撇嘴,胸无点墨的男人真是没有魅力。 “你个臭丫头,咋就你那么扫兴呢,难怪你还嫁不出去。” 两兄妹自小就拌嘴,是以说话毫不忌讳,宋二夫人的脸色却变了变。 宋大夫人狠狠踩了宋达一脚,这件事都快成二弟妹心病了,这兔崽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娘,您又偏心,分明是二妹先说我的。”宋达心觉委屈,“我说的都是实情,如今我可与以往大不一样了,就在刚才我还从南疆储君手里救下了新科状元郎呢!” 宋碧涵收起了嘴角的笑,“你说的可是苏致苏状元?” 宋达点头,“对呀,就是这个苏状元。若非我今日出手及时,那苏状元怕是就要被女魔头抢走了。 这人啊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不然京中那么多人,怎么就正巧被我遇见了呢……” 宋达还要喋喋不休的炫耀自己的战绩,却听宋碧涵幽幽问道:“你该不会自报家门了吧?” “哪能啊!” 宋碧涵心口微松,便听宋达继续道:“是他问我我才说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主动上报家门。 得亏这苏状元遇到了我,你们是没瞧到苏状元那脸色被吓成什么样了…… 欸,对,就和二妹现在的脸色一个样!” 众人顺势望去,果然见宋碧涵的脸色极其难看,震惊中夹杂了愠怒,还有一种想要大义灭亲的冲动,最后却又只剩下了茫然,“我有点不舒服,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宋达惹了祸却不自知,只道:“祖父祖母,娘亲二婶,我也先出府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吃饭记得等我啊!” 宋达说完,抬腿便跑。 宋老夫人无奈摇头,就算身手长进了,也还是那个猴崽子! 宋达一路来了烈郡王府上,却被郡王府看门的小厮拦住了。 小厮上下打量宋达一番,这人黑乎乎的,穿的也是最普通的衣料,一看就是个做粗活的。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郡王府!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趁早离开,否则小心我不客气了!” “谁擅闯了?我不是让你去通传了吗!”宋达觉得京中人不那么友好了,以前谁看到他都是笑脸相迎的。 “你有请帖吗?还是提前下了拜帖?” “还用下帖子?”宋达纳闷。 以前傅冽还在宫里时,他若想找傅冽让人传个话就好,怎么出了宫反是越发麻烦了。 “没有帖子就赶紧走,别挡在我们郡王府门前!” 两人正说着话,小厮突然眼睛一亮,忙躬身朝来人跑了过去,态度堪称殷勤,“哎呦,是温二公子啊,您可是来找我家殿下的? 可巧七殿下也来了,奴才这就领您过去。” “等等!” 宋达走上前来,上下打量温阳一番。 男子黑衣黑靴,相貌不俗,比他只差一点点。 京中何时多了这般的人物。 “你有请帖吗?”宋达直接问道。 温阳愣了愣,摇头回道:“没有。” “那你可提前下了拜帖?” “也没有……”一连两个问题问的温阳有些莫名,只觉眼前这个人好像不怎么聪明。 宋达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瞪着小厮问道:“他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为何他能进,我不能进?” 小厮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人家可是平阳王府的二公子,你算那根葱啊! 但毕竟有贵客在前,小厮比较注意分寸,耐心道:“这位是平阳王府的温二公子,是我们郡王的好友,自然无需请帖。” 宋达双眸一睁,“温二公子?温凉是你大哥?” 温阳蹙眉,矢口否认,“不是。” “我说你们两咋长得一点不像……” 温阳眉头皱的更紧了,毋庸置疑,此人脑子有问题。 “温阳?你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傅冽和傅凝准备去酒楼吃饭,刚出府门便撞见了温阳。 温阳扫了宋达一眼,心想自己这不是被怪的人缠住了吗? 两人径自从宋达身边走过,连半个眼神有没给他。 “一起去酒楼吧,我听说望仙楼最近上了几道新菜,正以应季的螃蟹为主菜,最是新鲜不过。”傅凝笑着开口。 傅冽眸光微动,似不经意间道:“不如也叫上温凉和灵毓县主吧,再将沈小姐几人一同请来也好……”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人多,热闹。” 傅凝似笑非笑的望了傅冽一眼,六哥如今可真是越发开窍了,曾经与宋达半斤八两的傻瓜已经遥遥领先了。 温阳却摇了摇头,“温凉吃不得螃蟹,就咱们几个去吧。” 让人干看着吃不了,忒不地道了。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你们……就没人瞅我一眼吗?” 傅冽傅凝回头瞅了他一眼。 傅凝笑道:“温阳,这是你的新小厮?” 傅凝的笑声成了压倒宋达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垂下头,双拳紧握。 他不过才离开一段时间,他的兄弟竟然完全将他忘了。 傅凝没察觉,继续笑道:“可你怎么找了个这么黑的,难道为了衬托你白不成……” “白你妹!”宋达忍无可忍,抬手便是一记窝心拳。 傅凝不妨,一时被打的连退数步,惨叫连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怔住了,傅冽拧眉,“温阳,你这小厮怎么回事?” 温阳摊手,“他不是我小厮,我不认识他啊!” 傅冽一听这话更是恼了,“哪来的小黑毛贼,竟敢在我府前闹事!” “黑你妹!” 宋达挥拳而上,傅冽早已生出警惕心思,一把捏住了他的拳头,小厮则趁机往郡王府里跑,“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保护殿下!” 两人互相钳制,四目相对间,傅冽眸光一怔。 “六哥,你抓住了啊,看我给他一拳!”傅凝缓过劲来,抡圆了胳膊朝着宋达脸上就是一拳。 “别动手,他是宋达!” 傅凝猛然收手,险些晃到了腰。 细细打量一番,才惊呼出声,“宋达!真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哼!我再晚回来些时日,怕是两位殿下都要认不得我了吧!”宋达说完,还不忘瞪了温阳一眼。 温阳有些摸不到头脑,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嫉妒了? 不过这种嫉妒他还真不怎么想要。 一群府兵持刀跑了出来,被傅冽冷声喝退,“什么眼神,连宋三公子都认不出来吗?” 小厮被骂的一愣,这位黑不溜秋的是宋三公子? 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庄稼汉呢! “你回来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还随便就动手打人。”傅凝摸着胸口抱怨道。 “我站这半天了,你们一个个的连正眼都不瞧我,还怪我动手!”说好的生死之交,两肋插刀呢,都是屁话! “这可不能怪我们,看看你这肤色,谁能认出来啊!” 宋达懒得争辩。 他每天只能睡三个时辰,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天天在校场暴晒,怎么可能不黑。 “行了行了,别吵了!走,喝酒去,正好给你接风洗尘!”傅冽不耐烦的道。 今日定然不能约小兔子出来了,真是可惜…… 四人到了望仙楼。 温阳本就与宋府亲近,虽说与宋达多年未见,但也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宋达本也不是记仇的性子,两人聊着聊着,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两人都有个做将军的父亲,又都性子严肃且强硬,两人在一起倒是颇有共同语言。 傅冽和傅凝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表情却很是纠结。 四人碰杯饮酒。 宋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盏,别有深意的望了傅冽两人一眼。 两人被这一眼望的心里直突突。 “那个……顾大小姐还好吗?”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傅冽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抬手倒酒,“咱们许久未见,你快和我们聊聊你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竟是连封信都没有。” 傅凝见温阳似有疑惑,便压低了声音与温阳道:“宋达是个知恩图报的,始终惦记着灵毓县主的恩情呢!” 谁知宋达现在却练就了一番好耳力,登时问道:“灵毓县主?谁呀,我怎么没听过。” 傅冽傅凝心里咯噔一声,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温阳却大大方方的道:“灵毓县主是我大嫂。” “你大嫂?可你刚才分明说你没大哥啊!” “各论各的,没冲突。”温阳抿了一口酒,随意道。 宋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平阳王府的关系好像有点乱呢! 见两人不再提及此事,傅冽傅凝心下微松。 众人又是一番把酒言欢,宋达抹了抹嘴,感触颇深,“没想到温凉那个闭口葫芦竟都已经成婚了,那位县主不嫌他闷吗?” 温阳笑了笑,“他对我大嫂不一样。” 宋达深有感触,“也是,既是喜欢自然不同,就像我对顾大小姐一般……” 那种看一眼,便浑身酥麻酸痛的感觉,是他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未曾感觉过的。 傅冽扶额,傅凝则是喷了酒。 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过。 宋达沉浸在自己的少年美梦之中,温阳却深深皱起了眉,“顾大小姐……” 宋达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咱们既然都是兄弟,那我也就不瞒温兄了,其实我……心悦顾家大小姐。” 说完,古铜色的脸上竟然晕染出了一片淡淡的绯红,“就是我已有许久未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温阳有一瞬的沉默。 若这番话换个人说,他怕是就要掀桌子了。 可看着宋达那含羞带臊的憨笑,看着他古铜色的脸上泛出如同被烫熟了一般的红,温阳越发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宋三公子脑子是真的不好用。 “顾大小姐现在过得很好。”温阳开口回道。 “温兄也认识顾大小姐?”宋达惊喜道。 温阳点头,“不但认识,而且十分熟悉。” 宋达嘴角笑意微收,觉得温阳的语气略有古怪。 温阳也不打算逗弄他,直接道:“顾大小姐现如今正是陛下亲封的灵毓县主。” 灵毓县主,怎么这么耳熟? 突然,一道晴天霹雳在宋达脑中炸响。 “你没听错,她就是我大嫂,也是温凉明媒正娶的妻子。” 看着宋达一点点皲裂的表情,温阳狠下心给了他致命一击,“而且明年我便要做叔叔了。” 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瞬间痛死,然后就彻底死心了。 “温阳,别说了,容他缓缓。”傅凝实在不忍心看了。 雅间一时静默下来。 宋达仿佛被人点了穴道,静止不动,另外三人则神情各异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宋达站起了身,傅冽傅凝也都随之站了起来。 他们当初的确承诺过宋达要看着顾锦璃,可问题是人家两个你情我愿,情投意合,他们没有理由阻止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打不过温凉,当初为了帮宋达讨公道可挨了不少揍。 “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宋达跌跌撞撞的离去,本应让人泪目的背影却因为他身板太过健硕而少了许多泪点。 待宋达的身影彻底消失,傅冽傅凝重新落座,继续大快朵颐。 “你们不打算去劝劝他?” “没事儿,他心大着呢,用不了两日就好了。”傅冽不甚在意。 起初他对宋达还有那么点愧疚,可自从他看上了顾家的小兔子,那点子同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手足是别人的,衣裳才是自己的! 傅冽所想没错,没过两日宋达便想明白了问题所在,已然从失落中觉醒。 他终于明白温凉为什么要送他去历练了。 因为温凉害怕他留在京中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于是故意诓他离开。 宋达将满腔抑郁化作悲愤,撸起袖子便要去找温凉决斗,结果未等出府正碰见宋老尚。 “你这是干什么去?” 宋达一脸视死如归,“去找温凉。” 宋老尚没察觉到他的伤心悲痛,只道:“那正好,你帮我从锦丫头那取两副药回来,省着她还得特意派人送来。” “嗯?” 见宋达一脸懵,宋老尚这才想起来似乎还没人与他说过,便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锦丫头就是治好我心疾之症的晋大夫。 我这身子骨如此硬朗多亏了她帮我调理,以后若是见面,记得对人家客气点!” 宋老尚说完,负手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 宋达却仿佛又被雷劈了一通,呆呆站了许久,脑中飞速闪过一幅幅画面。 他手麻的毛病似乎就始于被晋大夫用银针刺后,而他唯独见到两个人会半边身子发麻。 一个是晋大夫,一个是顾大小姐。 当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后…… 什么因爱慕而心动的难以自抑,他真正有感觉的其实是她手中的那根银针! 看破了真相的宋达并没有因此沉沦,而是大步迈出了宋府,只去的方向并非是平阳王府,而是在相反方向的傅凝府邸…… ------题外话------ 宋达应该是唯一一个惦记女主,让人不生气反觉好笑的人了吧,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万寿宴(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此时傅凝傅冽正在院中欣赏歌舞,吃酒闲谈,宋达被请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额上青筋不由砰砰跳起。 这就是他的生死之交,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他们竟然在这里喝花酒。 “宋达?”傅凝愕然,松开了环在美人腰间的手。 傅冽也怔了下。 领宋达来院中的小厮见两人这般神色,顿时心道不妙。 那日烈郡王府门前的争执他是亲眼瞧见的,也知道两位殿下与宋三公子关系非比寻常,是以便直接领人过来了。 可现在再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傅凝咳了一声,干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可不是在饮酒作乐,实则是父皇寿宴在即,我打算让舞姬在寿宴献舞……” 宋达扫了一眼坐在傅凝身边的美貌女子,冷笑出声,“那日你也打算环抱女子在侧?” 傅凝无法分辩,只得尬笑两声。 “我有些话要对你们说,让她们先退下吧。”免得一会儿打起来误伤他人。 傅凝不疑有他,命人散去,笑着道:“看你这模样想来是想通了,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灵毓县主虽好,但世上好女子也并非只有她一人……” “呵呵。”宋达冷冷笑起,“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了你们两个! 你们当初一口咬定我身子酥麻是因为爱慕顾大小姐,可那根本就是针扎之后所得的后遗症。 你们可真是把我骗的好苦,今日新仇旧账咱们一起算。” 傅冽不乐意听了,剑眉一挑,“你自己连喜不喜欢都分不清,还好意思来怪我们,要怪也得怪你自自己太蠢。” “你还敢说,看拳!” 三人一言不合,滚到了一起。 傅冽傅凝的小厮看得目瞪口呆,硬是无人敢拦。 最后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离开,他们这些下人能做的也就是给主子保留些体面了。 三个人一路扭打,不知压坏了多少娇嫩的花草。 半晌后,三人筋疲力尽,齐齐松开了手,仰面躺在凌乱的草地上,凝眸望着蔚蓝高远的天空。 宋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以手覆面,无奈长叹,“认识你们两个损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傅凝也忍不住开怀捧腹,想到以前种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笑叹道:“彼此彼此吧……” 傅冽没说什么,但也弯起了嘴角。 凭他的智商本不应与这两个白痴为伍,但他们智商虽低,人却不错,将就将就也并非不可。 三人都不再说话,大大咧咧的躺在草地上沐浴着秋日的暖阳。 “六哥,宋达,你说咱们会一直这样吗?”傅凝望着天空,蓦然开口。 他虽不懂朝政,但也嗅出了京中风起云涌的味道,京都的天空会一直这般蓝吗? 宋达侧头看了傅冽一眼,曾经那双单纯的眸子多了些许复杂的情绪,“傅冽,若有一天咱们变成敌人了该怎么办?” “只要你不帮着傅决,咱们就不可能为敌,怎么,难道你们宋府还会与英国公府合谋不成?” 两府之间的恩怨众所周知。 “帮衬傅决那是不可能的。可凡事都有变数,万一有朝一日我们就站在了对立面呢?” 这段时间的历练不仅让他的身体变得强健,他也看懂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东西。 立场和人心,一个不可控,一个不可防,敌友并非只能依照个人的喜好。 傅凝也望了过来。 他和宋达不一样,他母妃早逝,也没有显赫的外祖,他跟着六哥混,六哥好他就好,用不着想那些复杂的事,可宋达不一样,宋府的选择才是他的选择。 傅冽偏过头,望向宋达,但见宋达一脸正色,并非玩笑。 傅冽愣了愣,转而一笑,收回了视线重新望向天际。 “你若与我三哥为敌,我自然会帮我三哥。” “嗯,也是。”宋达牵了牵唇,笑意有些勉强。 “不过……”傅冽起身,拂了拂身上的青草碎屑,他偏过身子,睨了宋达一眼。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宋达熟悉的不可一世的张扬,“不过这也不影响什么。 走出府门咱们可拼个你死我活,关上府门,再来喝酒打架,却也不耽误。 我是傅冽,你是宋达,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人心最易变,却也最不易变。 两人迎视彼此,宋达释然而笑,一跃从地上跳起。 “你说的对,咱们三个是一个牢里蹲过的,这种情谊可是谁都比不了的。” 傅冽白他一眼,“能不能不提这事了?” “这有什么的!试问哪个少年曾不轻狂,咱们这种阅历可不是寻常公子哥能有的。”宋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果然还是那个宋达! 试问没心没肺哪家强,大梁宋府找宋达。 三人笑起,心境一如秋日的天空,高远,澄澈。 “宋三公子。” 傅凝府中的小厮走上前来,见这三人脸上都挂了彩,忙将头埋下故作未见,“宋三公子,陛下召您进宫。” “陛下召我?”宋达错愕。 “是。乾坤殿的公公去宋府未寻到您的踪迹,一路寻您寻到了此处,三公子快些进宫吧。” “那行,八成是陛下想我了,我先进宫面圣,咱们改日再聚啊!”宋达说完,拔腿便跑。 傅冽不屑冷哼一声,宋达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就算他们这些儿子出远门只怕都担不起父皇一个“想”字。 想必也只有那位珍妃娘娘所生的孩子才会得到父皇偏爱吧……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庆幸。 若那位娘娘还在,想必他和宋达真的就要立场相对了。 …… 看到宋达,建明帝先是一愣,下一刻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小子离京这段时间,莫非去挖煤了不成?” 宋达挠挠头,本就略憨的笑因为他的肤色而显得更憨了几分,“没挖煤,就是每日习武,不小心晒黑了。” 建明帝闻后笑了笑,“那想来你的身手必然大有长进了。” “嘿嘿,还行,还行。”宋达谦虚道。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虽然宋达黑了点,但他还是在宋达的下颌处发现了一处淤青,“又与人动手了?” 宋达连连摆手,“不算动手,就是刚才和六殿下七殿下切磋了一下武艺。” “朕还不知道你们几个猴崽子,没正调的东西!”建明帝假意叱道,心里却并未生气。 他问了几个问题,曾经连逻辑都理不清的宋达竟都回答的头头是道。 “不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确大有长进。” 宋达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只知道玩乐,让陛下操心了。” 建明帝难得看着宋达露出欣慰的笑,“如今懂得也不晚,宋家人就该有宋家人的风范。” “是,陛下放心。”宋达郑重应下。 建明帝颔首,“行了看,退下吧,以后少给朕惹点事就行。” 宋达躬身退下,建明帝忍不住对陈总管道:“这小子当真大有长进啊。” “宋三公子知道上进,以后便可为陛下分忧了。”陈总管笑着附和。 建明帝点点头。 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宋达以后也许会成为凉儿的左膀右臂。 建明帝正感慨着,没过一会儿便听内侍来报,说是宋达求见。 建明帝挑眉,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怎么好像还有隐隐的哭声? 建明帝命陈总管出去看看,片刻后陈总管领着宋达、九殿下傅准,还有做为陪读入宫的顾承暄走了进来。 陈总管的脸色有些微妙,建明帝眉头一跳。 “宋达,你怎么又回来了?”说完,建明帝看了一眼抹眼泪的傅准,“这是怎么回事?” “我……”宋达望了一眼不停掉眼泪的傅准,弱弱开口,“我是来请罪的。” 建明帝挑眉,“你又惹什么事了?” 宋达一时不好开口,建明帝便看向顾承暄,这是灵毓三叔的儿子,生的白胖,看着倒也挺讨人喜欢的,“你来说。” 顾承暄见建明帝问话,便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回陛下,九殿下特意选了一块上好的玉石,想亲手雕刻陛下的圣容以作寿礼呈给陛下。” 建明帝听了,心里熨帖。 孩子还是小时候好,听话懂事还孝顺,不像那几个大的。 顾承暄瞪了宋达一眼,小脸上满是愠色,“九殿下雕了许久,就只剩下冠冕不知该怎么雕。 结果这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自告奋勇帮九殿下,结果一铲子下去,竟然把陛下的脑袋给弄掉了!” 陈总管差点吓跪了,这位顾四公子可真是语出惊人,这话传出去可就是诅咒圣上,是要掉脑袋的呀! “四公子慎言!”陈总管正色提醒。 顾承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小脸一白,忙跪下请罪。 他以前非常排斥做皇子伴读的,可被迫入宫后,他发现这个九殿下除了有点爱哭,人还挺好的,两人也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去。 傅准为给陛下做贺礼,花了很多的心思,那双小胖手都不知道磨出了多少水泡。 可现在却全都被这莫名妙的二傻子给毁了,顾承暄当真是极生气的。 “父皇,您别怪承暄,他是为了帮儿臣说话,才口不择言,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吧!”傅准也跪了下来,眼泪流的更凶了。 若只是普通雕像,坏了也就坏了,可他是按照父皇的模样雕刻的,如今雕像的头掉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偏生雕像的事还被八皇兄看到了,八皇兄是有名的爱告状,想到自己不但没给得了父皇惊喜,还有可能落个大不敬之罪,傅准就更想哭了。 “陛下,此事不怪他们两个,您还是罚我吧!”宋达也跪了下来。 建明帝抬手扶额,决定要将刚才对宋达的称赞收回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跑去跟两个孩子掺和,最重要的是还掺和不明白。 宋达果然还是那个宋达。 “都起来吧!”建明帝抬抬手,命陈总管将傅准手中的雕像接了过来。 建明帝本也觉得有点不吉利,可看着手中大小眼,厚嘴唇,朝天鼻的雕像,建明帝真是一点没看出来哪里像自己。 “你的心意朕收下了,雕像也不必再刻了,有这时间不如用来多读。” 傅准弱弱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果然,不管他做什么父皇都不会喜欢他。 见他看着甚至可怜,建明帝抿了抿唇,便又道:“待你们能将论语背熟,且理解其中含义,朕便特允你们两人出宫游玩一日。” “真的?”傅准睁大了眼镜,黑黑亮亮的眼中闪着晃人的光芒。 “君无戏言,自是真的。” 见两个小人都一脸喜色,建明帝也不由舒展了嘴角。 孩子果然都是纯粹的,可当视线落在宋达身上时,建明帝瞬间抿紧了唇,“你,回去好好反省,多大个人了,还这般没分寸!” “是。”宋达垂头丧气。 好不容易被陛下夸了,本想做好事不留名,谁曾想竟又挨骂了。 离开乾坤殿,宋达本想再和傅准道个歉,谁曾想那两个小人瞧他一眼竟抬腿便跑,似乎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似的。 两个小人一路跑到御花园,顾承暄拍着胸口长叹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道:“我大姐姐说了,做人莫要与傻瓜论长短,傻是会传染的。” 傅准乖乖点头,皱着小眉头道:“父皇虽然没有责怪我,可寿宴在即,我该送什么礼物给父皇啊?” 父皇让他好好读,不要浪费时间,可他又没什么钱买好东西。 “陛下都收下你的雕像了,不用再送了吧?” 傅准摇头,“那怎么行!先不说那雕像是坏的,寿宴那日所有皇子都要当众呈上礼物,怎好就我一人不送?” 顾承暄也皱眉思索起来,他忽然抚掌,“我记起来了! 我过生辰的时候,大姐姐给我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好吃又好看,你也做一个吧,保证让人耳目一新。” “生日蛋糕?”傅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可我都没听过,哪里会做呀。” “嗯……那这样吧,我去与我大姐姐学,学好了进宫教你,怎么样?” “那太好了!承暄,你真够意思,真是我的好兄弟。”傅准张开短短胖胖的手臂,抱住了比自己稍高半头的顾承暄。 被人如此捧着,顾承暄的小尾巴几乎翘到天上,一出宫便直奔了平阳王府。 奈何两个小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自己本就学的不大明白,教给另一个的时候便更是问题百出,最后以险些烧掉了小厨房结束。 顾锦璃怕他们两人做出火烧御膳房的事,连忙叫停了两人的危险行为。 昔有三位殿下火烧翰林院国子监,若九殿下再点着了御膳房,估计陛下会恼死吧。 最后还是顾锦璃揽下烤蛋糕坯,打奶油的差事,由傅准裱花呈给陛下,两人这才算安分下来。 这一日,万寿节至。 建明帝对镜整理衣袍,抬手抚了抚心口,幽幽道:“小陈子,朕为何有点紧张?” 每次宫宴都出事,想到火烧画舫之事,他仍心有余悸。 “陛下放心,今日宫宴定然顺利。” “但愿吧。”建明帝随口应了一声。 温凉现任副指挥使,再如何也不会发生走水之类的事情,至于有没有人作妖,谁又敢保证呢。 万寿宫宴,能入宫贺寿的除了王宫贵胄,便皆是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员。 众人推杯换盏间,便隐隐可见几个小团体。 英国公与吏部尚处便是最明显的两方党派,还有便是以宋府为首的一些清流权贵。 顾二老爷为人谦和,与其交谈者络绎不绝,好不容易刚有了个空隙,谢昆便端着酒杯走了来。 “顾侍郎……不对,现在该称一声今四君了。” 顾二老爷弯唇,虽笑意不达眼底,但语气甚是和善,“谢尚客气,下官不敢当。” 谢昆冷笑,话中带着讥讽,“今四君太自谦了,如今若论在陛下面前得脸,谁能比得过咱们今四君呢!” 谢昆身后跟着两名大臣,一人笑着道:“今四君本领过人,我等望尘莫及,您什么时候得空,也指点我们一番,让我们也在陛下面前露个脸啊!” “这些是靠天赋的,怎好强求。 你看看不仅今四君能力非凡,就连今四君的女儿灵毓县主也是个妙人,深得帝后欢喜呢。” 几人笑起,言语间皆是在嘲讽顾二老爷一家只知溜须拍马上位。 顾二老爷本并未放在心上,可听有人将自己的女儿扯了进去,好脾气的顾二老爷便不高兴了。 “这位大人说的是却也不是。 人的能力的确要靠天赋,便如我那女儿,自幼聪慧,随便翻了几本医,便能治病救人,还得了个神医的封号,对此我也深觉老天爷偏心。” 几人笑容僵住。 “但能力这种事却也能靠后天努力弥补,便如在下,在下资历平平,论出身也远不如众位同僚。 但在下深谙勤能补拙,狠下了一番功夫,虽远不如谢尚的能力,但总归不会拖累户部同僚的。 做人就怕天生无脑,偏又懈怠,每日只知扯动那三寸烂舌到处颠倒黑白、恶语相向,这种人若是想要升官发财,那才是老天不长眼。 只祸从口出,哪天闪了舌头是轻的,就怕会不小心掉了脑袋,众位大人觉得呢?”顾二老爷笑盈盈的,语气也平和如初,全然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 可那几位说笑最欢的大人却已然变了脸色,那铁青涨红的脸色就像长了青苔的红砖,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们想反唇相讥,可偏生对方笑呵呵的,仿佛与他们是至交好友一般。 他们说重了显得心胸狭隘,说轻了,那还不如不说。 两方正僵持着,几名大臣脸色一变,若无其事的各自转身。 顾二老爷略有茫然,难道是他的话太具有教育意义,让这些人都懂得廉耻的了? “平阳王爷。”谢昆似笑非笑。 顾二老爷闻此才转身回头,正看到平阳王绷着一脸寒脸站在他身后。 顾二老爷一时哭笑不得,原来那些人不是被感化了,而是被吓走了。 有时候,这以暴制暴还真挺管用。 “顾侍郎与平阳王爷的感情真是亲厚,着实令人羡慕。”谢昆并不惧怕平阳王,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 顾二老爷点头笑笑,“想必谢尚与赵伯爷也定是如此。” 谢昆绷起了嘴角,“顾侍郎,口舌太凌厉在官场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谢尚提醒,下官知道这口舌之争最是无用,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也无可厚非。”骂完了人还不让人还嘴,他们又不是他儿子,他才不惯着呢! 两人迎视彼此,目光隐有火光迸发。 这一幕被许久未进宫的谢斌瞧个正着。 他偷偷握拳,以前那个连吵架都不会的顾家二老爷如今竟敢公然与父亲叫嚣,真是狗仗人势。 父亲说的对,他越是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越是会让顾锦璃庆幸自己的决定。 凭什么他们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却要他忍受众人的非议。 他要让她知道她的选择有多么浅薄,他要看着她后悔。 虽然单凭他一人无法与温凉匹敌,可若五殿下得了这天下,还怕温凉没有倒霉日子吗! 谢斌掩下眼中的厉戾色,端起酒盏融入了一众年轻公子中。 年轻公子聚在一起难免喜欢相谈时下之事,看着尤为热闹,而苏致却无法融入周围的气氛。 他望着相谈甚欢的温阳与傅冽等人,再三思忖,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温二公子……” 温阳有些诧异,“苏公子可是有事找我?” 苏致点点头,“在下想与温二公子打听些事,是关于宋达宋兄的事情。” 苏致神情略为复杂,蹙眉问道:“不知宋府究竟有几个名唤宋达的公子?” “自是只有一个了。”温阳好笑道。 宋达这种葩,绝对独一无二。 “那……”苏致抿唇,“那宋达公子究竟是那个有些黑有些壮的公子,还是那个眉清目秀,分外好看的公子?”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看了,苏状元太客气了。”宋达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挠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但眸中又分明闪着欢喜。 他就喜欢别人夸他俊,这个苏状元人真不错。 “咱们年岁相仿,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以后上街,若再遇到那些个不长眼的,尽管报我宋达的名号,有我罩着你,保证你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宋达的热情让苏致一时怔然,待他想问些什么时,帝后已至,众人立刻叩首跪拜。 建明帝与沈皇后携手走向高台,蒋贵妃与丽妃紧随其后坐在沈皇后下手的方向。 蒋太后今日没有出席,裴逸明抬眸瞥了一眼空荡的位置,肩膀蓦地放松下来。 使臣依次进殿,呈上贺礼。 几位皇子依照长幼顺序献上寿礼,轮到九皇子时,傅准起身,颇为神秘的道:“父皇,儿臣的礼物要待父皇用过酒宴后再行呈上。” 灵毓县主说甜点要饭后再上,否则会让人觉得太过甜腻,就没有胃口吃饭了。 “好,那朕便稍等片刻。”建明帝心情不错,笑着点头。 八皇子撇撇嘴,在傅准回到座位时不屑的冷哼道:“故弄玄虚!” 傅准不理他,承暄说了,不要与傻瓜论短长,否则会被传染的。 宴上气氛不错,顾锦璃却觉得胃中不适,特别当看到桌上那道红烧肉后,更是觉得胃里翻腾。 “我胃里不大舒服,出去走走。”顾锦璃侧身对沈妩几人道。 “锦儿,我陪你去。”玉华公主立刻开口。 顾锦璃点点头没有拒绝。 顾婉璃两人也想陪着去,沈妩却摇头道:“今日寿宴,无事不得走动,有玉华陪着你们大可安心。” 这里是玉华的地盘,有她陪着定然无事。 顾锦璃隔空与温凉眼神示意,安抚了温凉后才与玉华公主起身离开。 两人从侧门走出,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正在园中遇到了周倩与季寒烟。 季寒烟一改往日的安静从容,眼圈通红,强忍泪珠,周倩则无奈的轻声劝道:“此事体大,二皇嫂还是让季尚尽快与父皇赔罪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风华(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兹事体大,这种事瞒不得,也瞒不住,倒是不如如实请罪,以求父皇宽恕。”周倩轻声劝道,语气中满是关切。 “此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三弟妹,你向来聪慧,再帮我想一想。”季寒烟虽未痛哭失态,但语气中已隐有颤意,显然十分焦急。 周倩轻轻叹了一声,神色凝重的摇头,“那是大梁十四府二百四十州呈上的各地名花,意欲彰显我大梁万里锦绣。 如今近乎全部枯萎,如何还能献给父皇? 偏生此事众人都已知晓,现只等着在寿宴上展示,着实无法隐瞒。” 季寒烟如何不知,只他父亲做为礼部尚正负责此事,现如今出了这般纰漏,定会惹得龙颜大怒。 若是往常父皇也许还会开恩,可今日宫中尚有他国使臣,出了此番有损颜面之事,父皇怎会轻饶。 “咳咳……”玉华公主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季寒烟神色巨变,立刻抬头望了过来,待看见是玉华公主两人,脸色才稍稍好转。 玉华公主和顾锦璃也觉尴尬,她们本只是觉得御花园空气清新,便来此散步,却不成想正撞见两人。 她们无意打探她人的隐私,可几人之间只隔寸步,她们若就此转身离去定会惊动周倩和季寒烟,反倒显得她们像是有意偷听。 周倩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自从出了沈妩的事情后,她对顾锦璃这些人便都有了微妙的不喜,就便对玉华公主也不如以往热络。 “原来是玉华和灵毓县主,怎么也不早些出来,可是吓了我们一跳呢。”周倩佯作嗔怒,笑着抱怨道,似在玩笑,但实则却有指责之意。 玉华公主挽着顾锦璃的手臂走过来,随口道:“锦儿胃口不舒服,我陪她来御花园走走,不成想竟遇到了两位皇嫂。” 这是御花园又不是私家院子,周倩来得,她们自然也来得。 玉华公主也隐约感觉到了周倩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只她并无意探究。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来都强求不得。 “二皇嫂,我刚才隐约听到了一些,可是礼部呈给父皇的寿礼出了什么问题?”玉华公主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问道。 季寒烟对沈皇后向来仰慕敬重,也很喜欢聪慧坦朗的玉华公主,便也未有隐瞒,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是为了恭贺建明帝大寿,大梁各地府衙呈贡了当地的代表花卉,象征大梁十四府二百四十州锦绣繁盛,大梁万里河山盛世兴荣。 这些花卉早就被送至京都,由礼部尚全权经手。 “我父亲做事向来谨慎,为了照顾这些花卉更是早早就搬进了礼部府衙。 昨日我和殿下还去礼部瞧过,那些花卉都格外鲜艳,可今日一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百花枯萎。”季寒烟声音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玉华公主和顾锦璃皆眉头深锁。 此事不仅涉及礼部尚一人的失职,原本寓意河山锦绣的花卉一夜枯萎,如此不吉之事,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只怕就连建明帝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百姓多信奉神佛,一旦有个天灾便会认为是老天降罪,灾情再严重些,便会有人怀疑此乃圣上失德。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的随口之言往往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 什么清君侧,勤君王,往往都始于这些所谓的异象。 周倩蹙眉,觉得季寒烟实在没有必要与她们两个多说。 此事已成定局,那些花卉已经枯死,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谁都没有回天之力。 “三弟妹,我也想帮你,可此事着实无法,还是趁早让季尚与父皇请罪吧。” 季寒烟抬手擦拭落下的泪珠,无力的点了点头。 她也知此事难为,找周倩出来也是抱着侥幸心里,只想着但凡能有一线可能,她都要救救父亲。 可现在看来,此事当真无法了。 “王妃,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可能行得通。”顾锦璃认真思忖后,启唇开口。 周倩眉头皱的更紧。 她刚说完没有办法,顾锦璃便如此说辞,莫非是想打她的脸不成! “县主莫非有办法能让百花复活,要知道其中一些花草只有当地才有,便是御花园中都找不出。” 季寒烟却宛若一个落水之人,哪怕面前只有一根稻草,她都会用力攥紧,“县主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周倩略有不满的扫了季寒烟一眼,真是急疯了,竟连这等天方夜谭也信。 顾锦璃从容开口,“让枯萎的百花再度盛放定然无法实现……” 周倩唇角浮起一抹讥笑,这岂不是废话。 “但若想以百花寓意大梁万里锦绣河山,我觉得倒是不如这般……” 季寒烟的眸子越听越亮,周倩的表情则渐渐凝重起来。 怪不得王爷曾说这位灵毓县主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其思绪之敏捷的确让人惊叹。 可随即周倩心里便涌起了不甘和不满,之前便是因顾锦璃从中阻挠才破坏了她的计划,不但没算计成沈妩,还害的她被王爷好一番训斥。 如今她又刻意在二嫂面前出风头,怎么瞧都像是故意在与她过不去。 “县主这法子听起来倒是可行,可问题是我们上哪准备江山万里图,二来那百花又可又来得及拼凑? 寿宴已经开始,怕是拖不了许久。” “事在人为,但凡有希望,我们总要试一试再说。” 顾锦璃有自己的私心在,她与这位二皇子妃并无私交,她这般也并未只为了帮衬季寒烟。 陛下对他们甚好,更何况他还是阿凉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顾锦璃都不会坐视有人给他添堵。 顾锦璃不想再与周倩多说,时间不等人,她们现在务必要珍惜每一刻才是,“玉华,你把阿妩她们唤来,至于拖延时间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放心,此事有我。”玉华公主拍着心口应下,一边侧头对明月道:“我母后宫里有一副她亲笔画的江山图,你去取来,就说本宫有急用。” “是!” 明月不敢耽误,提着裙摆小跑向凤鸾宫。 “二皇嫂,你留在这陪着锦儿,她有身子,你千万别离开她啊。”玉华公主嘱咐了一番,见季寒烟郑重应下,才折身回到殿中。 周倩见玉华公主言谈间完全将她这个三皇嫂摒弃在外,心下更是不快,再见季寒烟动容的对顾锦璃道谢,更觉得刺目,恨不得甩袖走人。 可傅凇傅凛兄弟感情不错,季寒烟的父亲又是礼部尚,虽说礼部在六部中地位最低,但也算是助力,她这才耐住了性子。 玉华公主悄悄回到殿内,与沈妩附耳低语一番。 沈妩柳眉一挑,立刻分析出了其中利害,当即便与姜悦几人赶去了御花园。 她们这里的动作不算小,建明帝也察觉到了,但见是几个小姑娘,便故作未视。 沈皇后蹙了下眉,恰逢蒋贵妃笑着开口,“玉华公主与沈小姐都格外开朗呢。” 言外之意便是在指责她们没有规矩,竟随便出入。 丽妃瞥了蒋贵妃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玉华公主的确性情开朗,这点与她五皇兄很像呢。 之前陛下动怒,当众斥责了五殿下,我还担心他今日会不自在,现瞧他与一众大臣公子把酒言欢,未受影响,我便也放心了。” 丽妃还在记恨蒋太后夺权之仇,逮住机会自然要不遗余力的给蒋贵妃添堵。 蒋贵妃闻后果然撂了脸色。 沈皇后见她们两人大有争辩之势,面色沉冷的低声道:“今日谁在各国使臣面前惹事,休怪本宫依宫规处置。” 两人互瞪一眼,冷哼一声各自别过头去。 建明帝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翘了下嘴角。 有皇后坐镇,这后宫内他才可安心。 沈妩几人的动静温凉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见玉华公主一人回来,而沈妩几人又相继离开,心中不安,正想过去看看,玉华公主却倏然站起了身。 温凉抬眸,便见玉华公主忙冲着他好一番挤眉弄眼,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示意他不必担心。 “父皇,儿臣有个提议。”玉华公主走至殿中。 建明帝饶有兴致的挑眉,“说说看。” 得了建明帝应允,玉华公主便笑着道:“儿臣久闻北燕国人精通骑射,就连孩童都能骑马打猎,今日难得齐聚一堂,不如请北燕壮士与大梁子弟比试一番如何?” “玉华,不得胡闹!”沈皇后眉头蹙的更深,开口叱道。 她越发觉得女儿似有古怪,往日女儿向来懂得分寸,今日怎么反是忘了规矩。 箫素在桌子下碰了碰箫拓,箫拓会意,笑着起身道:“无妨,无妨,酒宴比箭本就是雅事,切磋一番倒也有趣,不知陛下何意?” 建明帝微微眯了眯眸子,点了点头,“只是喝酒难免无趣,如此也好。” 英国公见状,眸光微动,起身开口道:“陛下,听闻礼部尚有一份大礼要呈给陛下,不如先看过寿礼再行比试如何?” 众臣也点头附和,他们也对礼部神秘筹备了数月的大礼很有兴趣。 刚回到座位不久的礼部尚脸色又白了两分,身子隐隐发抖。 建明帝犹豫了一下,玉华公主意有所指的笑着道:“父皇,既是大礼,做为压轴好戏呈给父皇岂不更好?” 建明帝听懂了玉华公主的暗示,礼部这份礼有恭祝大梁盛世万年之意,若先赢过北燕,再由礼部呈上,才会更有意义。 不过前提是,这场比试必须要赢,否则那贺礼只会变成笑话。 建明帝瞥了温凉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玉华说的有理,好事不怕晚,朕也想看看两国年轻人的比试。” 他对温凉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英国公闻言便也不再相劝,淡然落座静等比试。 箫拓望了箫素一眼,见箫素点头,便行至殿内,拱手道:“大梁陛下,我想亲自应战。” “自然可以。”建明帝颔首,侧眸望向温凉,“温凉,你来向北燕四王子讨教。”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温凉身上,能被建明帝选中代表大梁应战,足以见得建明帝对他的信任和认可。 众人虽羡慕,却并无嫉妒之意,毕竟众人皆知温凉的身手,他们尚有自知之明。 而且这个差事并不轻松,若是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输了,不但会惹得圣上不悦,更会担上骂名。 傅凛暗暗攥拳,目光追随着起身行入殿中的温凉。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派人打探当年珍妃生产之事,结果却一无所得。 虽说时隔多年,可也不至于半分线索都无,这般干净反倒像是有人刻意磨灭了所有痕迹。 这个认知让他越发不安。 箫拓拱手,笑得随和,温凉却只淡淡点头,清淡的神色中藏着丝丝不耐。 他本想去寻顾锦璃,却不成想现竟被绊住了脚 是以他现在没有闲心与箫拓寒暄,只想速战速决。 箫拓虽早就知道温凉为人冷漠疏离,但见他如此,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宫人在殿外备好了箭靶,建明帝起身,侧眸望了一眼沈皇后,默默伸出了手。 沈皇后怔了一下,便将手放在了建明帝的手心。 群臣面前,她愿意配合他上演帝后和睦的戏码,只要于江山社稷有利,她身为皇后便责无旁贷。 看着携手而行的帝后,蒋贵妃和丽妃都狠狠喝了一碗醋,一直酸到了心里。 蒋贵妃更是嫉妒的不停的揉捏着帕子。 本以为宫中来了那么多新人,陛下应会被分散注意,谁曾想那些个主动接近陛下的小秀女无一例外全被丽妃收拾了一通,使得现在人人自危,乖巧的连秀琉苑都不敢出。 如此一来,她们筹备的选秀岂不付之东流了! “温公子请。”箫拓谦让道。 “四王子是客,贵客先请。”温凉面无表情,即便是一番谦让的推辞,从他口中说出也带着两分冷意。 箫拓闻言笑笑,不再推辞,挽弓搭箭,一箭正中靶心。 温凉紧随其后,未落半分。 众人皆拍手叫绝。 因两人箭术过人,是以宫人将箭靶安置的甚远,这等距离许多人都无法中靶。 宋达咂咂嘴,颇不服气,“这等距离我也能中,太过简单了。” 宋老夫人侧眸瞪他一眼,一点都不沉稳,半分为将的风范都没有。 宋老夫人暗自腹诽自家孙子时,箫拓与温凉又已连发三箭,中间几乎毫无停顿,速度快到让人不敢眨眼,唯恐错漏每个细节。 两人似乎连瞄准的停顿都没有,那些箭便都如长了眼睛一般,径自射入了箭靶中。 众人连声叫好,可箫拓温凉两人却并不满意。 众所周知北燕人精通骑射,而箫拓的箭术在北燕更是上数,本以为能狠狠压制住温凉,却不成想两人竟不相上下。 温凉也不高兴,本以为立刻解决掉这个北燕四王子,却不成想对方竟然这般棘手。 温凉突然又举起了弓箭,这一次他搭上双箭,“铮铮”两声,两箭齐齐没入靶心。 箫拓皱眉,也不甘示弱的搭上两支箭,两支箭矢也皆射入红心。 温凉眉心微微压低,没想到此人竟这般难缠。 想了想,他侧眸望向身边的内侍,“取丝巾来,要不透光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温公子想要盲射不成! 宋老夫人更是大为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整个大梁能做到盲射的只有她父亲一人而已。 因此等箭术需要射箭之人拥有过人的专注力,她年轻时也曾尝试过,但根本不得其门。 反观平阳王冷静的仿佛一个局外人般,众人见他这副神情,心里不禁暗暗嘀咕。 平阳王如此胸有成竹,难道温公子真可覆目射箭? 平阳王其实并未见过温凉盲射,只他对温凉有种习惯性的放心。 虽说不想承认他的儿子比不上某人的,但温凉之才的确要远远超过同龄之人。 平阳王扫了一眼几个皇子,又看了看温凉,心中的那丝不平衡全然消失。 温凉优秀是因为他教导的好,与某人并无关系,不然为何其他皇子也就只能算那么回事? “温公子是想盲射?”箫拓有些错愕。 射箭不比其他,蒙上眼睛如何看箭靶。 “嗯。”温凉淡淡应了一声,“四王子箭术过人,你我再如此比试只怕难分胜负。” 这等夸人的同时顺便将自己也带上的说法,若换个人来说,他们只想啐上一声。 可从温凉口中说出,他们却只想点头。 温凉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目光落在了玉华公主的发髻上。 突然被众人盯着看,玉华公主有些懵。 “可否借公主发上的步摇一用?” 玉华公主发上簪着一支五彩金雀步摇,雀嘴衔着一颗小金铃,随着步摇晃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宛若鸟啼。 玉华公主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可以啊。” 她边说边将步摇摘了下来,命宫人递了上去。 她的步摇还成了比试的关键? 这种莫名的参与感让她多了些小小激动。 箫拓看着这支步摇,神色舒缓起来,“原来温公子是如此打算,只箭矢锋利,唯恐会弄坏了玉华公主的步摇。” 他从未盲射过,但若射这支坠着金铃的步摇,他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步摇繁琐,顺着声音也好射中。 玉华公主正想说没事,却见温凉摇头,“步摇贵重,自然不能损毁,所以要射的是这几根雀尾。” 雀尾乃是用孔雀的翎羽所制,精巧别致,若箭矢只擦过雀尾,的确不会损毁步摇。 只这并不简单,步摇最华丽之处在于雀身,雀尾只占了步摇不过三分之一,难度又大大提高了。 箫拓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可温凉却不多言,已然用内侍呈上来的黑色丝巾覆在了眼上。 内侍依照温凉的吩咐,将步摇系在柳丝上。 因温凉早已覆上丝巾,是以全程只能以声辩位。 众人皆屏气静声,生怕影响了温凉判断方向。 步摇被系好之后,内侍轻轻弹了一下雀嘴的金铃,温凉瞬间将箭矢对准了声音的方向。 一时间四周安静无声,不少人都将手覆在心口处,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过于突出,会惹得建明帝不悦。 因垂柳会随风而动,是以步摇并非静止状态。 轻轻晃动的步摇发出清灵的响声,将场内所有人的心弦全都绷的紧紧的。 温凉右手拉弓,似是已经找准了方向。 正当众人翘首以望的时候,人群中忽有人发出“哎呦”一声声响,瞬间打破了宁静。 这人更是趔趄了两步,险些摔倒。 众人的眼神宛若刀子般飞了过去,恨不得将此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周荣稳住身形后才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脸色一瞬间涨的通红,局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他心中委屈,他并非是自己没站稳,而是被人撞了出去。 而几乎就在同时,温凉手中的箭已然松开,开弓没有回头箭,众人再气也于事无补。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此箭定会射偏时,那箭矢却从步摇的两根羽尾之间倏然穿过。 原本静下来的步摇被箭矢的力度震得重新摇摆起来,那叮铃叮铃的声响,那不停颤动的尾羽都证明他们刚才没有看错。 温凉,射中了! 无声的沉寂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这一刻众人忘记了党派和私怨,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开怀,因为不管何时,党派之争都比不过家国荣辱。 多少年来北燕恃强,嘲讽他们大梁为软弱无能的熊包。 可今日之后,他们倒要看还有谁敢笑他大梁无能! 即便箫拓还未射箭,但在大梁众臣心中,这场比试他们已经赢了。 傅凛还能维持虚假的笑,傅决的脸色却已然彻底黑了。 温凉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抢着出风头,区区一个臣子竟敢遮掩他们这些龙子的荣光。 真是可恶至极!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人面上无笑,只目不转睛,震惊茫然的望着温凉。 温凉面上的黑巾尚未摘下,丝巾掩住了他那双冷清绝美的眸子,才得以让人能去细看他的轮廓和五官。 温凉的气质太过矜贵疏离,甚是削弱了几分他那过人的相貌。 可此番细细的打量下,她竟愕然发现,覆着面纱的温凉像极了一个人,那个她此生最为敬重仰慕,曾经叱咤风云,令北燕闻风丧胆的薛大将军! 宋老夫人有一瞬的恍惚。 父亲已走了数十年,他的相貌在她的记忆中已有些模糊。 可有一幕她记得清清楚楚,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依然无比清晰。 那日午后,父亲以丝带蒙住双目,她则用弹弓惊起树上的鸟儿。 父亲也如温凉那般毫无犹豫的挽弓搭箭,四下奔逃的鸟儿被父亲扑落落的射下,可父亲只将鸟儿射伤,并未伤害它的性命。 她当时欢喜极了,立刻跑过去将鸟儿捧在手心。 那时的她还是只一个小小少女,她仰望着高大笔挺的父亲,笑着说她日后定要做大梁第一巾帼女英雄。 她记得那日的暖光,那日的清风,甚至就连那小鸟柔软温暖的触感也记得分明。 所以,当看到这样的温凉时,她意外,且震惊。 若非她不相信人无来世,甚至会以为他就是父亲的转世。 父亲不仅是猛将,更俊美无俦,她时常遗憾老头子拖累了她薛家的血脉,儿孙中竟无一人相像父亲。 可今日,她竟在另一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父亲的风采。 这是巧合,是意外,还是某个被她刻意忽略的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盛世锦绣(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摘下覆在眸上的丝带,身后不绝的抚掌称赞声没有入他耳中半分,反是女子轻轻唤的那一声“阿凉”如石子般咚的一声投入了他的心湖中。 如霜似雪般的眸光刹那间霜雪消融,墨眸深处荡起涟漪,开遍锦绣繁花。 宋老夫人身子一颤,被宋大夫人手疾眼快的扶住,“母亲,您怎么了?” “他……她……”宋老夫人抬起手,微颤的指尖指向温凉,嘴唇轻轻喃动,却说不出第二个字。 若说温凉的轮廓风华有七成像她的父亲薛大将军,那他那双缀满柔光的眸子便有九分像瑶儿! 像一个人是偶然,那么像两个人呢? 曾经飞速掠过的某个念头再度被宋老夫人拾回,也许那并不是她的臆想…… “阿凉,我刚才都看到了。”顾锦璃弯唇而笑,眼中盛着满满的爱慕和骄傲,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家阿凉真厉害。” 温凉拉起她的手,笑容虽不算绚烂,但淡笑中却带着足以溺死人的温柔。 箫拓站在两人身边,一时无言。 这场比试似乎还没结束吧? 大梁这单方面庆贺是怎么回事? 箫素走过来,从柳枝上取下那支步摇,轻柔的整理着金雀的尾羽,语气含着埋怨,“你们男子都是一样的粗犷,好好的步摇竟被你们拿来做了箭靶子,这叫暴殄天物懂不懂! 臭男人,真讨厌!” 箫素说完,对着箫拓做了一个鬼脸,便将步摇送还给了玉华公主,一脸认真的道:“下次再有男人抢咱们首饰,咱们就把他们的马刷成彩色的,让他们也体会体会心疼的感觉!” 箫素这一番话说的娇俏可爱,逗笑了众人,还不动声色的为箫拓解了围。 箫素心里清楚,论箭术箫拓不是温凉的对手,再比下去也不过出丑罢了,倒是不如趁早收手,还能剩下些体面。 玉华公主接过步摇,将其重新插入发中,笑着道:“嗯,你说的对,男孩子什么的最讨厌啦!” 玉华公主笑得单纯无害,双眸弯成月牙,遮住了狡黠的光。 不就是装可爱嘛,谁还不会啦! 温阳看得分明,轻轻抿了抿唇,这个丫头还是那么会演。 建明帝龙心大悦,狠狠夸赞了温凉与箫拓一番,什么少年英才、龙章凤姿、国之栋梁,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众臣也跟着附和,只他们心里明镜似的,这些话其实都是说给温公子听的。 众臣随着建明帝折身回殿内,傅凛这才得空,瞪着周荣低声叱道:“你刚怎么回事?” 周荣对这个王爷姐夫有些打怵,忙解释道:“姐夫,我真不是有意的,刚才我是被人突然撞了出去,我感觉就是五殿下。” 现在想想,他当时站的位置离傅决很近。 “行了!”傅凛不悦皱眉,“既是没有证据,便不必再说。 就算是有人害你,也是你自己防备不善,以后做事小心些!” 傅凛心情复杂沉闷,对待周荣自然没有耐心。 温凉的优秀,父皇的偏宠,这些都宛如有毒的刺,扎的他心尖生疼。 傅决更不必说,整个人都沐浴在妒火中。 只想着待他有朝一日登上帝位,第一件事便要将温凉一家尽数除掉,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建明帝嘴角高扬,朗声而笑,可见其心情美妙。 温凉可真是太给他长脸了,试问这样的才学相貌,储君之位舍他其谁? 若不是想给北燕人留些颜面,他还有一肚子的夸赞没说出来呢。 “季尚……”建明帝笑着唤道,声音极其温和,可季尚却打了一个寒颤,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裳。 “是,臣在。”季尚起身行至殿中,他将头埋得极低,是以无人看见他惨白惨白的脸色。 “朕听说礼部早在多月前便为朕筹备了贺礼,现在可能呈上来了?” 温凉赢了北燕,现再将礼部的贺礼呈上来,正好可以挫一挫各国的锐气,让他们见识到大梁的盛世景象。 季尚有些腿软,上下牙齿不停打架,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他发现各州花草枯萎时,登时吓的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忙找女儿商议。 寒烟虽说会尽力补救,可他自己心里清明,此事牵连甚大,不但会扫了陛下的兴致,只怕更会有贼人趁机生事。 若真因此传出陛下德行有亏,只怕不仅是他,就连二殿下和寒烟都会受到牵连。 季尚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 大不了他全部认下,只要能保全陛下的颜面,陛下应该就不会迁怒二殿下了。 季尚暗下决心,他起身抬头,正要开口,殿门外却忽然传来女子轻柔但坚定的声音。 “父皇,大梁十四府二百四十州的贺礼在此。” 季尚愕然转身,便只见季寒烟与沈妩两人抬着一卷堪称巨大的画轴走入殿内。 季尚脸色微变,忙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寒烟,别胡闹,快下去。” 季寒烟轻轻扬唇,声音明亮,“父亲,女儿将贺礼带来了。” 季尚闻此是又惊又怕。 礼部的贺礼明明是大梁的锦绣百花,哪里是什么画轴,女儿这般岂不成了欺君? 英国公世子蒋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礼部这是缺人手了不成,竟然还要劳烦王妃亲自呈上寿礼。” 季寒烟是个性情恬淡的女子,闻此也只轻轻一笑,解释道:“蒋世子莫急,待我为众位解释之后,蒋世子便明白其中含义了。” 沈皇后的目光轻轻落在那副卷轴上,眉心微动,侧眸看向了玉华公主。 玉华公主心虚的抿起唇角,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沈皇后。 沈皇后瞥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倒要看看这几个小丫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周倩早已从侧门回到了女眷席位上。 顾念两位殿下的情谊,她可以帮衬季家一把,可不代表她愿意为季家冒风险。 顾锦璃的想法虽说算巧妙,但也只是补救之策,若真追究起来,她们这种行为无异于欺君。 若能让父皇满意倒算幸事,反之,可就成了祸事。 傅凇与王爷不一样,傅凇不过是个闲散皇子,可王爷是要继承大统的,她不能冒一点点风险。 傅凛也觉意外,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季寒烟身侧的少女身上。 少女如兰,兀自幽香,即便站在这金玉繁华的宫殿内,也丝毫不损她半分风姿。 有些人宛若云边月,虽可望不可触,心中的仰慕欢喜也并不会因为距离而有丝毫的减损。 季寒烟望向沈妩,两人相视一眼,轻轻颔首,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卷轴。 季寒烟的心情有些许复杂。 其实此事由她与周倩来做才更合适,可周倩却先行找了借口离开,显然并不想与此事有太多的牵扯。 她能理解周倩的想法,只心里难免还有些酸涩。 一直以来她都把周倩当做好友对待,两人的关系也一向亲密,可因今日周倩却迫不及待的与她划清了界限。 反观沈小姐她们,她们本不过点头之交,她们却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她心中自是动容。 她不怨怪周倩,但若说丝毫不介怀也是自欺欺人。 画轴徐徐展开,这是一副大梁江山图,可与寻常画作不同的是,画卷之上还有许多不同的“东西”。 众人翘首以望,建明帝坐在高台看不大清,便准备走下去看个清楚。 “皇后可也要下去看看?” 沈皇后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她心里也委实好。 “陛下。”蒋贵妃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秋眸中满是楚楚动人的恳切。 “你们也一同来吧。”建明帝淡淡道了一声,便搀着沈皇后走下高台。 蒋贵妃不甘的揉了揉帕子,但架不住好心驱使,还是和丽妃一同跟了上去。 本是恢宏大气的水墨画上“开”满了万紫千红。 “这些是绢花?”沈皇后诧异开口。 季寒烟点头,轻声解释道:“这朵牡丹是以江南的云水锦所制,这朵绿梅是青州的蚕丝绢,这朵芍药是越州的七彩锦……” 画轴上的每一朵花不仅代表各府各州,更用了各地有名的丝绸锦缎缝制,别有心意。 至于那些并不盛产丝绸之地,便由沈妩执笔,以彩墨绘制。 如宜兴的茶花,云州的稻花,而最巧妙之处便在于沈妩能在地图上以山川水势作画,既描绘了万紫千红,又不影响画的布局,堪称绝妙。 顾锦璃的聪慧,沈妩的才情至今仍让季寒烟暗叹不已,更多的则还是庆幸,若无她们两人出手相助,今日她们季府定会遭殃。 姜悦和顾婉璃相视而笑,两人都一副具有荣焉的模样,再看玉华公主时,又都藏了些许幸灾乐祸的笑。 为了这几朵花,不知毁了玉华多少好缎子,等她发现后,不知道会不会偷偷抹眼泪。 “悦姐姐,没想到你的针线竟那般好,以后得空你可要教教我。” 顾婉璃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那些绸缎在姜悦手里剪了两下缝了两针,就变成了栩栩如生的鲜花,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姜悦往日里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爱吃爱笑,却无人知晓,她竟有一手好针线。 姜悦得意的弯起嘴角,“好说好说,你想学,我教你便是。” 谁还没点特长了,不过是她往日里太低调了而已。 “可惜今天涵姐姐没来,不然咱们还能做得再快点。”顾婉璃可惜道。 姜悦连连摆手,一脸庆幸,“得亏她没来,不然就多了个帮倒忙的。” 她有幸瞧过宋碧涵做针线活,那针脚可真叫一个粗实,歪歪扭扭就算了,竟然还能将本是平整的布料缝出一个个小包来,那场面真让人不忍直视。 蒋贵妃看了几眼,牵唇道:“这便是礼部筹备了数月备下了贺礼,倒是有些特别。” 蒋贵妃虽没明说什么,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指责此物太轻,不够用心。 季尚思绪还乱着,全然没留意蒋贵妃说了些什么,季寒烟偏头去看顾锦璃,见对方对她轻轻颔首,她这才鼓起勇气道:“父皇,此物看起来简单,实则却饱含了大梁各地女子对陛下的敬重和感怀。” 殿内一时沉默,蒋兴率先冷笑出声,“原是各地女子所备的贺礼,怪不得如此花哨简陋,中看不重要,真是没意思。 季尚费了数月光景,就弄了这么个寿礼,可见并未用心啊!” 季寒烟本就是轻柔的性子,听蒋兴这般说,不禁羞恼起来。 顾锦璃见季寒烟被蒋兴气到了,便站起身轻轻开口,“蒋世子所言差矣,此乃大梁百姓对陛下的心意,何来简陋一说?” “大殿之上现竟由得尔等女子随意插言,还真是世风日下!”蒋兴睁圆了一双遍布血丝的眸子,阴狠的瞪着顾锦璃。 温阳贴近温凉,附耳道:“他欺负大嫂了,揍他不?” 宋达耳尖听到了,立刻道:“啥时候动手,加我一个!” 虽然他在喜欢顾大小姐这件事上闹了笑话,可顾锦璃是他宋府的恩人,更别说对方还是英国公府了,这件事他第一个举双手参与。 温凉却只闲适的望着唇畔凝笑的女子,语气淡淡:“不必。” 谁欺负谁还尚未可知。 宋达撇撇嘴,他就知道温凉这种冰块性子不行,。 倒是可怜了顾大小姐,想必日子定然不顺心。 唉,错过了他,可真是错过了世上最好的男子呢! 顾锦璃轻轻弯唇,语气从容,“我见蒋世子畅所欲言,便以为谁都可以发表意见,想来倒是我理解错了。” “男人有探讨朝政之责,区区女子如何与男子相比,真是荒谬!” 英国公皱起眉,这个没用的东西又中计了! 果然,只见顾锦璃浅浅一笑,意味深长道:“蒋世子如何说我都没关系,但您如此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恐是不妥。” 蒋兴一窒,拍案而起,“小小妇人休要颠倒黑白,我何时不敬太后娘娘了!” 顾锦璃坦然与之平视,笑问道:“那蒋世子是未将太后娘娘视作女子了?” “你……你大胆!陛下,您难道就容得此女如此折辱太后娘娘?这般胆大的女子,定要严惩!”蒋兴说不过顾锦璃,便以孝字来压建明帝。 建明帝却只淡淡扫他,神情不辨喜怒。 “话都是你说的,你却要朕来责罚他人。是你脑子不够用了,还是你当众人都聋了?” 这般不留情面的斥责让蒋兴瞬间红了脸,他还想再分辩两句,建明帝瞥他一眼道:“你若吃多了酒,便趁早出宫歇着,若没醉酒,便给朕老老实实坐下!” 说完,便侧身望向顾锦璃,语气变的那叫一个柔和,“灵毓,你继续讲。” 蒋兴气得身子直抖,被英国公冷冷瞧了一眼,才安分的坐了下来。 顾锦璃离开座位,行至殿中,对建明帝福了一礼,才道:“陛下,这礼物看似没有金石玉器贵重,可这画卷却寓意着我大梁锦绣昌盛,是任何礼物都无法比拟的。” “哦?”建明帝饶有兴致,“那你便来给朕讲讲这画轴的深意。” “是。”顾锦璃颔首,以澄澈如水的声音缓缓道来:“自古以来都是男尊女卑,世人多对女子格外严苛。” 说完,顾锦璃还意味深长的望了蒋兴一眼,气得蒋兴险些骂出声来。 “一个国家越是贫瘠落后,便越是轻视女子,只当女子视为生养工具,如奴如隶,百般磋磨,以此展示男人的主权,以压迫女子来遮掩自己的无能。 相反,越是繁荣昌盛的国家,女子反越能得到男子的尊重,甚是可以与男子一般为将为帅。 我大梁有如宋老夫人一般的巾帼英雄,有曾叱咤商场,被称为铁血娘子的月辰夫人,便是普通女子也有权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姜尚撸着稀疏的胡子深深点头,大梁女子的地位那真是越来越高,他对此感触颇深。 他家夫人打他简直是家常便饭,他若话说的重了些,夫人便哭着要带女儿回娘家,有时委屈的他都想做女人了。 顾锦璃抬手轻轻拂过画卷上的锦缎花草,声音轻灵,“一提到“锦缎”“花草”,众人便会联想到女子,而我大梁女子之所以能灿然绽放,这些都要仰仗于陛下的英明神武。 若无陛下的圣泽庇佑,女子自保尚是难事,又如何还能追求美丽。 这一副锦绣山河图,所展现的不仅仅是我大梁山水人文,更有各府州百姓安居乐业之兴,大梁万里河山繁荣之盛。 这是大梁千万百姓对陛下的感怀敬爱,亦是对大梁盛世万年的信心!” 既是大梁女子的心意,自然要由女子展现。 一番无形的巴掌打在蒋兴脸上,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顾二老爷在心里为自家女儿狠狠鼓掌,他站起身,神色动容,热泪盈眶,“陛下圣明,大梁得君如此,乃上天庇佑。 天意福泽,隆恩浩荡,陛下大业定千秋万载,一统乾坤!” 众人恨不得拍腿骂人,光顾着看热闹了,怎么忘了趁机奉承陛下,又被这个今四君抢了好活计! 大理寺卿钟树一边将顾二老爷这一番话记在心里,一边起身叩拜,“隆恩浩荡,大梁万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理寺卿这一跪,众人自是只能起身随之下跪,只大腿都要险些被自己掐青了。 竟然还有这一手,他们怎么没想到! 有些人一脸不甘的瞪向钟树,怪不得这钟大人有事没有就往顾府跑,原来是与今四君学习拍龙屁去了。 钟树却全然不理会众人嫉妒的目光,只留给他们高深莫测的一笑。 自己不上进还怪别人,这些人活该被他们甩下! 建明帝朗声大笑,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儿媳妇,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去了。 总有人说他行事莫测,心思难辨,甚至还曾因为瑶儿的事一度被安上了昏聩的帽子。 他承认自己没有经世之才,可大梁的确在他的治理下越加繁荣。 今日终于有人为自己正名,他如何不开怀。 只顾锦璃不比寻常闺秀,以后毕竟是要太子妃要做皇后的人,他无法多赏她什么,也就只能赏赐些庸俗的金银了。 苗洛含笑走上前来,波光流转的美眸中全是赞赏,“灵毓县主这一番话真是令人警醒。男子女子同样为人,有何区别,只有那等无能的男子才会瞧不起女人。 大梁陛下英明神武,苗洛佩服。” 这位灵毓县主真是妙人,只可惜她是个女子,否则她便又多了一位蓝颜知己。 建明帝被夸得开怀大笑,殿内本就和乐的气氛因此变得更加轻快起来,君臣都在笑,这等和谐的场景绝对难得一见。 可往往有些人就是喜欢打破和谐,英国公看了一眼神色恍惚,笑容僵硬的季尚,笑道:“季尚有心了,这副画轴寓意甚好。” “嗯……多谢英国公,应该的,应该的。”季尚抬手擦汗,有种侥幸余生的不真实感。 英国公勾唇,“只我听闻最近礼部从各府各州寻了不少珍惜花卉,我还以为那些花草才是礼部要呈给陛下的寿礼。” “这……那……”季尚也是个老实人,他向来与礼仪宫规打交道,不擅长朝堂的唇枪舌剑。 季寒烟看着有些心急,替父亲捏了一把冷汗。 画轴能由她来展开,可官场上的事她不好妄自插言。 季寒烟正焦急着,忽听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那是本宫请季尚备下的。” 季寒烟惊讶的望向沈皇后,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母后,您……” 沈皇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无甚表情的对建明帝道:“这副江山图其实是臣妾所作。” 建明帝有一瞬的愕然,转而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这幅画恢宏大气,想来废了许多心血。 为了他的寿宴,她竟做到如此地步,难道说她心中一直是有他的…… 这可如何是好? 沈皇后全然不知建明帝想偏了,只道:“作完这副江山图后,臣妾还想再做一副锦绣百花图,因有些花卉臣妾并未见过,便托季尚去各地搜寻。” 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这些孩子们如此大费周章,想来定是礼部的贺礼出了纰漏。 这些孩子都做到了这一步,她总不能浪费她们的苦心。 沈皇后这一番说辞,打消了许多人心中的疑惑。 毕竟这副江山图画作恢宏,没有数月功夫无法作成,显然是精心备下的。 能让皇后娘娘如此费心,自然只能是陛下的寿礼,总不能皇后娘娘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用的吧! 沈皇后说完,无声望向了英国公,似在着他发问。 英国公心口起伏一瞬,深深吸气,沉下了翻涌的气血,牵唇笑笑,不再多言。 “咦!你们看,那不是蝴蝶吗?”姜悦眼尖,发现了飞入殿内的几只蝴蝶。 那几只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飞入殿内,盘旋一圈,落在了画轴的绢花之上。 顾二老爷望了大理寺卿钟树一眼,钟树心领神会,立刻道:“陛下寿宴之上有蝴蝶都被这锦绣江山吸引而来,可见是大大的吉兆,此等神迹应被记在史册之上,以供后人传承。” 钟树感动的都要哭了,今四君真是太够意思了,竟将这等好机会拱手让给了自己。 建明帝自是开怀,哪有不应的道理,高兴的一连又多喝了几杯酒。 英国公望着那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紧握双拳,凌厉的眸光恨不得斩断蝴蝶的翅膀。 好好的机会,竟然又被毁了。 看着弯唇含笑容貌清丽的女子,英国公眼中满是厉色,又是这个顾锦璃,她坏了他太多好事,不能再多留了…… ------题外话------ 好好的大理寺卿就要走上一条拍马屁的不归路了,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弃子(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准和顾承暄从偏门溜进殿内,顾锦璃抬眸看向他们,扬唇而笑,四弟长大了,也变得越发聪明了。 顾承暄刚才偷偷跑到顾锦璃身边耳语一番,原是他们想去花园抓几只蝴蝶为陛下助兴,得顾锦璃同意后,两人便趁乱溜出了殿内。 这几只蝴蝶堪称点睛之笔,为这份寿礼更添了两分神秘。 见建明帝龙颜大悦,傅准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觉得自己刚才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天已见凉,草木都现枯黄,蝴蝶更是难寻,就这几只还是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 见傅准一脸傻笑,八皇子看他一眼,故意大声道:“九弟,你笑什么呢,你可准备好给父皇的寿礼了?” 他们两人年岁相仿,八皇子自幼长得壮实,没少欺负九皇子。 八皇子知道傅准原先准备的是雕像,后来被人弄坏了,虽说父皇没有责罚他,但想来这么短的时间定然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建明帝闻声望过来,目光温和。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相信所谓的天降异象。 他坐在高台上,将下面的事看得一清二楚,那几只蝴蝶是老九和顾家小子偷偷放进来的。 但这份孝心,建明帝很是受用。 “准儿,你给朕准备了什么贺礼?”建明帝柔和的语气让八皇子有些吃味,暗暗瞪了傅准一眼。 傅准起身,小大人似的拱手行礼,只年岁到底还小,一张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喜色。 “回父皇,儿臣给父皇准备了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众人错愕。 宋运抬眸望了顾锦璃一眼,微不可察的牵动了下嘴角,眸中烟雨散去,有淡淡的笑意浮现。 刑部尚府的孙小姐余姝正好瞧见,羞涩的低头一笑。 宋二公子笑起来更好看了呢! 内侍将生日蛋糕呈了上来,那是一个三层的大蛋糕,白色的奶油底刷的不算规整,一条金黄色的龙从蛋糕底盘旋而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蛋糕上。 金龙脚踩团团祥云,龙爪如枯枝,龙头宛若一块长了角的方形板砖。 顾锦璃扶额,这卖相竟比她想象的还要惨烈。 好好的裱些花不行吗,非要弄一条跟长了脚似的大蛇,皇家人的审美果然是他等凡夫俗子所不能理解的。 建明帝显然也被眼前之物丑到了,不可置信的道:“这便是生日蛋糕?” 这能吃吗? 看着那条金龙,莫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对呀,这就是生日蛋糕。”傅准说完还看了顾锦璃一眼,大大方方的道:“这蛋糕胚和奶油都是灵毓县主做的,但是这裱花都可都是儿臣亲手画的!” 傅准一脸骄傲,显然对自己的艺术成果非常满意。 但他不能独自居功,此番多亏了灵毓县主帮忙,他必须要让父皇知道才行。 顾锦璃这一刻只想说,九殿下,大可不必。 她当真不大想和这条怪怪的“金龙”扯上关系。 建明帝有些诧异的看向顾锦璃,这里面还有灵毓的事情? 顾锦璃只得起身,笑容有些勉强,“回陛下,这生日蛋糕乃是臣妇偶然在一本上所见。 只要寿星在生辰之日吃了生日蛋糕,便能心想事成,事事称心如意。” 建明帝瞬间来了兴致,“此物竟还有这等讲究?” 傅准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根粗壮的雕龙红烛,“父皇,先将这根蜡烛点燃,待父皇许愿之后再吹灭蜡烛,许下的愿望就能实现。” 承暄去年许了长个子的心愿,结果今年愿望就达成了,父皇是真龙天子,愿望更会灵验。 顾锦璃哭笑不得,没想到四弟倒是教的彻底,将连这都告诉九殿下了。 不过这蜡烛怎么瞧着像是新人成婚时用的红烛? 顾锦璃笑笑,算了算了,重在心意,还是莫要拘泥于形式了。 建明帝心怀开怀,便也乐得配合。 他点了点头,陈总管会意,立刻走下高台双手接过傅准手中的红烛。 火石点燃烛心,淡黄色的烛火轻轻摇曳,烛光暖融,映在建明帝的眸中,显露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沈皇后怔了怔。 自从卿瑶过世,她便再未从他的眼中看到过这种暖光。 他的眸子总是幽幽冷冷的,似丢了凡人应有的温度。 这样的他,倒是多了些许生机。 建明帝在傅准的指挥下,含笑闭眸,对着跳跃的烛火许下了一个心愿。 愿骨肉至亲早日团聚,愿永享如今日这般的天伦之乐。 蜡烛被吹灭,傅准拍着手,欢笑出声。 所有的算计阴诡似乎都被这道轻快纯粹的笑声驱散,这一刻仿佛没有朝堂之争,党派之分,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儿女的环绕下过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寿宴。 每人都分到了一块蛋糕,可看着盘中白乎乎软绵绵的东西,他们着实不想入口。 可建明帝不但动了筷子,吃了一小口后竟对此物赞不绝口,不但将盘中的蛋糕都吃掉了,竟然还将蒋贵妃放在一旁没动的蛋糕也给吃了。 众人这才将信将疑的试探着吃了起来,结果都觉甚为惊艳。 这味道虽有些怪,但当真不错。 特别是一众女子,在吃过之后竟隐有一种“恨不相逢”之感。 这等美妙的味道,她们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年,真是天大的遗憾。 一时间顾锦璃身边围了不少贵女夫人,纷纷询问制作之法。 蒋贵妃却脸色阴沉。 虽说她压根不想吃这劳什子玩意儿,可她不吃是一回事,陛下不给她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丽妃噗嗤一笑,阴阳怪气的道:“陛下这也是为了贵妃好,贵妃说话已经够腻的了,再吃甜食怕是会把自己齁死呢!” “丽妃还是管好自己吧,当心一顿饭多长两斤肉,再胖下去怕是椅子都坐不下你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起来,沈皇后全当不见。 反正此时殿内气氛正好,两人的争吵并不显眼,由她们去吧。 一场寿宴就这般无惊无险的度过,众人甚至觉得有些恍惚。 没有意外的寿宴,为什么竟感觉不那么真实了? 各国使臣本以为能在宫宴上打探到大梁的党派纷争,没想到竟被迫看了一场君臣和睦,父慈子爱的戏码,又顺便见识到了大梁英年才俊的不凡。 这顿饭吃的,当真有那么点窝火。 建明帝似是意犹未尽,竟又将几个儿子儿媳唤去了乾坤殿。 临行前,建明帝望了温凉一眼,抿了抿唇,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不急在这一时。 几个成年皇子被唤到了乾坤殿,他们心中却都甚是忐忑。 虽说父皇看着心情不错,但应也没高兴到想要再与他们把酒言欢的份上。 “说吧,今日都有什么事?”建明帝懒洋洋的落座。 他半眯着眼,手指叩击着桌面,让人一时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几人面面相觑,明明是父皇唤他们来此,为何这般发问。 倏然,季寒烟撩起衣袍,跪了下来。 “寒烟,你这是……”傅凇一时怔然,但转而便猜到了其中缘由,也撩起衣袍随着妻子跪了下来。 夫妻一体,自应患难与共。 季寒烟神色动容,心中泛起的暖意给了她足以面对一切的胆量。 “妾身今日犯了欺君之罪,请父皇降罪!”季寒烟跪地俯身,声音虽轻,但吐字坚定。 “哦?”建明帝尾音虽扬,但并无意外之意,只淡淡道:“说来听听。” 于是季寒烟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只只字未提其他人。 建明帝牵唇笑了笑,不便喜怒,“这种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做的,说说,都有谁帮你了?” 季寒烟紧紧抿唇,不语。 周倩则紧张的攥着拳,后悔一时心软帮衬了季寒烟。 若早知如此,她便连那几朵花都不帮季寒烟绣了。 建明帝见她不说,也不逼问,“你不说,那朕便来自己猜。 那副画既是皇后所作,此事必有玉华参与,沈妩与你一同进殿,想来也少不了她。 还有灵毓那一番话,条理清晰,字字珠玑,听着倒是比你更了解那副画的深意,若朕所想没错,此事她必然是主谋。” 听建明帝未提及自己,周倩松了一口气。 蒋欣阮则暗暗挑起了嘴角,满是幸灾乐祸的笑。 顾锦璃向来喜欢多管闲事,如今终是惹了祸事,真是活该。 “父皇,此事都是妾身所想,是妾身苦苦哀求,玉华她们才勉为其难的帮了妾身……”见建明帝将她们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季寒烟心下不免着急。 建明帝却摆了摆手,锋利的唇勾起一抹淡笑,“你不必替她们遮掩,朕不但不会怪她们,还会重重的赏她们!” 季寒烟几人一时愕然,却听建明帝欣慰的道:“你是玉华的皇嫂,玉华帮你,说明她顾念血脉亲情,是个有情义的孩子。 至于灵毓她们,此番不仅仅是帮了你,更是全了朕和大梁的颜面,朕若不赏反罚,岂不成了昏君!” 听建明帝这般说,季寒烟高悬的心才轻轻落下,这才忙将事情原委细细讲来。 建明帝闻后,扫了周倩一眼,轻描淡写的夸了一句,“妯娌间知道互相帮衬,不错。” 可实则建明帝对周倩还是有些失望的,老二老三关系向来很好,兄弟间彼此互助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若她真设身处地为老二家着想,今日便不应由沈妩露面了。 周倩福身谢恩,脸却羞红了。 没想到父皇竟然这般宽和,早知如此…… 周倩悔不当初,傅凛的眸光也略为复杂。 傅冽傅凝压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那副画轴当真就是礼部呈上的寿礼。 乍然听闻此事,他们震惊之后,竟不由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若没有顾锦璃出谋划策,今日这场寿宴恐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百花枯萎,那种情形怎么想怎么让人胆战心惊。 随即傅冽心中涌起了丝丝骄傲,刚才二嫂可说顾家三小姐也出了不少力,某只小白兔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而此时傅决和蒋欣阮心里却是有些慌的,若父皇只想询问这件事,唤老二一家便可,何必将他们全都找来? 倏然,建明帝望向傅决,惊得他的心蓦地一跳。 “老五,你可有话想对朕说?” 傅决揣摩半晌也不解其意,只能小心翼翼的垂首道:“父皇,儿臣无事启奏。” 建明帝嘴角漫起一抹冷笑,食指随意的叩击了两下桌面,“温凉射箭的时候,那周荣是你推出来的吧?” 周荣是三皇子周倩的嫡亲弟弟,建明帝自是知晓。 那周荣被推出来时,他扫了一眼周荣的位置,老五就在那附近。 他没有证据,也没想责罚傅决,但该有的提点却不能少,是以建明帝并不给傅决喊冤的机会,冷冷道:“你们在想什么,朕都清楚。 只不管做人做事,都要存些底线。国家利益与个人富贵孰轻孰重,不用朕再告诉你们了吧? 有些东西争得,可有些东西只能朕主动给,不是你们任何人都能所求的,明白吗?” 建明帝这一番话可谓句句诛心,傅凛傅决忙收敛心思,恭顺应下,不敢分辩。 傅决更是紧握双拳,任由指甲嵌入肉中,却连一丝痛意都感觉不到,只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彻底湮没。 为了一个温凉,父皇竟然当众斥责他,不过一个外臣之子,难道还能比得上他这个儿子吗? 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建明帝抬抬手让他们退下,免得再多看他们几眼,好好的心情都给毁了。 众人退下,陈总管才低声开口问道:“陛下,礼部之事可用派人调查?” 建明帝沉默了一瞬,“让人暗中查探便好,不必声张。” 灵毓那个丫头好不容易逆转了局势,他又何必再掀波澜。 而且他心中已有大概,若真是那人所为,想必也查不出什么来。 建明帝闭目养神,长叹一声,若所有孩子都如她那般聪慧懂事,那该有多好。 突然有点羡慕顾明哲呢…… 一行人出了乾坤殿,皆默默无声,各有所思。 傅冽在想,最近又该找什么借口登门平阳王府,再顺便将顾婉璃也唤到王府呢? 傅凝则在想,今晚是与暗香品酒,还是听清霜抚琴,真是让人幸福的纠结…… 而另三人的心态便没这般轻松了。 傅决沉冷着脸色,与蒋欣阮径自出宫。 傅凛看着傅凇,歉意道:“抱歉二皇兄,我不知此事,今日未曾帮上忙。” 傅凇摇头笑笑,“三弟千万别这么说,三弟妹已经帮了我们许多 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兄弟两人说了一番贴心话,才各自分开去探望丽妃与芸嫔。 傅凛侧头扫了一眼身侧的女子,这个曾经让他甚为满意的王妃,如今却是越发的不称心了。 “礼部出了这般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事先与我说一声?” 听出傅凛语气中的不满,周倩忙回道:“此事甚大,那些花草皆已枯萎,妾身想着便是与王爷讲了也无用,反是会让王爷难做。” 若傅凛不知道,就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此事,否则多少都要帮衬着,周倩不说也是为了傅凛着想。 “可灵毓县主既是已经想出对策,你为何不留下帮忙,反是一人先回了殿中?” 傅凛正是恼她如此行事,既事情已有对策,为何不帮衬到底,两相对比,倒是显得他们格外冷漠。 众人皆知他与傅凇关系亲近,周倩如此做为,只会让人觉得他们行事薄情寡义,就连父皇都已对他颇有微词。 望着眼前满眼委屈的妻子,傅凛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如兰的倩影。 不论是心性还是才学,她终究是远不如沈妩的。 “我有要事要与母妃商议,你劳累一日了,便先回府歇息吧。” 周倩怔怔的看着傅凛离去的背影,委屈的眼泪终是隐忍不住,滴落下来。 她忙抬手擦拭,生怕会被他人所见,只心中的酸楚久久无法平复。 她明明都在为他考虑,却怎么做都无法让他满意。 到底是她做的不够好,还是她根本就不是那个能让他称心如意的人? 傅凇与季寒烟拜见过芸嫔之后,两人便乘着马车一路回了王府。 季寒烟将头轻轻靠在傅凇肩上,直到这一刻,整个人才有一种彻底放松下来的感觉。 “别怕了,已经没事了。”傅凇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 “嗯。”季寒烟轻轻应了一声,犹自庆幸,“王爷,今日若无灵毓县主她们相助,父亲他怕是……” 那个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这个恩情我们势必要记在心里,日后只要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们都要尽力帮衬。”傅凇郑重说道。 季寒烟点点头,“这是自然。” 她蹙了下眉,轻咬着嘴唇,“虽说不应该这么想,可我还是对三弟妹有些失望。” 当她初闻此事时,整个人都慌的不行,只盼着周倩能帮她思忖一二。 可周倩几乎是立刻便劝她与父皇承认错误,虽说此事难为,可哪怕周倩费心思虑片刻,就算想不出办法她也不会如这般难过。 她是真心将周倩视为亲近之人,甚至为她不惜与五弟妹闹僵。 最让她失望的并不是周倩提前离开,也不是她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而是在灵毓县主想出对策时,周倩竟只顾着与灵毓县主口舌争执。 周倩明知道此事牵连甚广,也明知她正在为此担惊受怕,但凡愿为她设想半分,都不应在那个时候挑灵毓县主的错处。 傅凇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将季寒烟揽的更紧了一些,“三弟与我不同,他们想的自然要多些,此事不能怨他们。” “你放心,这些我都懂,我日后还会待三弟妹如常的。”季寒烟轻轻柔柔的说道。 她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并不想因此影响傅凇傅凛两人的关系。 只有些事已然发生,想要如初,已是无法…… 傅凛来到丽妃宫中时,丽妃正在喝养神汤。 今日又和蒋柔争辩了一场,损耗了她不少气力,必须得尽快补回来,以备下次之战。 母子两人说了几句话,丽妃见傅凛神色不佳,便开口询问。 傅凛将乾坤殿中的事情一一讲来,丽妃闻后默了默,搁下了手中的杯盏,宽劝他道:“此事周倩确有不妥之处,但女子想事本就不如你们男子周到,你日后多加提点便是,莫要为此事存了嫌隙。” 她现在还急着抱孙子,可不能让小两口吵架。 不过这个儿媳的确有些不仗义。 她年轻时候,若有人敢欺负她的好友,那她定会撸着袖子去揍人。 只现在她们年纪大了,身份也都不凡,没有那等不长眼的敢招惹她们,想想倒还有些寂寞。 傅凛不知自家母妃心中所想,只点了点头,温声应下。 傅凛喝了一口茶,望着丽妃,随口问道:“母妃可还记得珍妃娘娘当年生产的事情?” 丽妃玉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杯盏,神色也变得不大自然,“你问这做什么?” “今日在乾坤殿看见父皇桌后挂着一幅女子画像,想来应是珍妃娘娘,我便有些好……” “好她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那个女人在你父皇心里的地位,她的事情你少打听。”丽妃鲜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不愿多提珍妃一句。 傅凛却不想就这么放弃,追问道:“母妃,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会出去乱打听,我只想问母妃可还记得当年珍妃娘娘生产时,请的是哪里的产婆,又是哪位御医接手的?” 丽妃狐疑的打量着傅凛,“时隔多年,你问这些做甚?” “母妃若是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见傅凛神色郑重,丽妃心中虽满是疑惑,但还是认真回忆了起来。 “那个产婆我没什么印象了,当年珍妃出事后,你父皇大怒之下,险些将那产婆杖毙,后来还是郑医正出面求情,你父皇才饶了她的性命,但也下令将那产婆一家全部赶出了京。” 傅凛听到了关键,“母妃说郑医正为产婆求情?” 丽妃点头,“当年一直是郑医正负责给珍妃请脉,郑医正与宋老夫人是挚教,从未假于人手。 珍妃的身子也一向康健,谁成想竟突然动了胎气,还一尸两命……” 丽妃啧啧摇头。 她虽然不喜欢宋卿瑶,还存了不少嫉妒心思,但平心而论宋卿瑶要比蒋柔好的多,若是非得死一个,她倒宁愿希望是蒋柔这个小贱人一命呜呼。 傅凛拧眉,郑医正是个老顽固,想套他的话怕是不易。 傅凛正想着,忽有婢女进殿,手中捧着一盘子新蒸好的螃蟹。 丽妃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忙吩咐婢女为她剥蟹,还不忘抱怨道:“这螃蟹乃是世间顶美味的东西,可就因为珍妃对螃蟹过敏,你父皇便不许有螃蟹出现在宫宴上,真是白白辜负了上天的馈赠。 珍妃活着时也就算了,你说她都去世多少年了,这规矩怎么还不改,倒像生怕会有人过敏一般,可宫里除了珍妃并无人吃不得螃蟹啊!” 丽妃的随口一句抱怨却仿若在傅凛脑中炸开了一道响雷,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冷凝,身子都随之僵硬起来。 六弟前几日曾去他府上用饭,因螃蟹乃是时鲜,是以有许多道菜都以螃蟹为主。 六弟与母妃一般都极爱吃蟹,是以便与他感慨道:“温凉真是可怜,竟然不能吃蟹,这肯定是上天对他太过优秀的惩罚。” 他当时只当笑谈,可现在想想,真正好笑的是他们。 父皇真是下了一盘大棋,而他们从一开始便是这棋局上的弃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章 添丁(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凛勉强稳住摇晃的身形,脚步虚浮的离开了钟粹宫,待出了宫门,他才惊觉自己的双腿竟软的如同蓄了棉花一般无力,连踏上马车都要随行小厮的搀扶。 傅凛靠着车壁坐下,沉默了许久,竟低低的笑出声来。 那声音中压抑着无尽的悲愤和不甘,还有曾经从未有过的怨念。 父皇并非冷淡薄情,只他的所有感情都给了珍妃母子,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那他和傅决又算什么? 他们多年来的争执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场笑话,他们是鹬是蚌,而温凉则是那个坐收其利的渔夫。 他以手遮面,自嘲笑起,笑着笑着竟蓦然流出了几滴清泪。 他一直觉得相比傅决,父皇更为看重他,便是一些重要的差事也会交由他来做。 可这种看重只是相对而已,温凉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现又任御林军副指挥使,不管是平州水患还是接待使臣,温凉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储君应做的事。 他们再如何争如何抢,父皇依旧会将那位置留给他最宠爱的儿子。 傅凛回府后,当晚便发起了热,重病卧床。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他人。 英国公披着厚厚的大氅立于院中,仰头望着稀疏的星月,久久静默。 本打算将百花枯萎此等征兆归结于建明帝德行有亏,才会使得上天示警,以此来谋求之后更大的利益。 可没想到这第一步棋便折在了顾锦璃手上,原本的示警变成了神迹,反是给建明帝大大涨了颜面,他之后的安排全都毁了! 想到顾锦璃接连坏了他许多好事,英国公心中气血翻涌,扶着亭中的栏杆剧烈的咳嗦起来。 直到咳出一口鲜红的血,咳声才渐渐停止。 他只觉这顾锦璃宛若阴云一般如影随形,不管何处都有她跟着掺和。 甚至当初若无顾家二房横插一脚,先行踩断了大佛寺的木桥,温凉许是早就死在了那场意外中。 英国公以前从不信邪,可现在他却觉得这顾锦璃也许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劫! 想到顾锦璃,英国公喉咙里又泛出了点点血腥气。 “国公爷,天凉了,您快回房休息吧。”老管家心疼自己主子,忙开口劝道。 英国公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负手折回了屋内。 他从不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至少也要活过那个老死胖子才行。 “阿嚏!” 躺在床榻上的宋老尚打了一个打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一天天总有人惦记我,这喷嚏天天打个没完!” 宋老夫人睨他一眼,“你确定不是染了风寒?” “哪能啊!自从用了锦丫头的药膳,我现在的体力简直不减当年,不信我明天给你吃一盆大骨头看看,保证一块不剩!” 宋老夫人懒得理会他,翻了个身,背朝着某个油腻的老胖子。 她脑中仍回放着今日的一幅幅画面,那个猜测让她兴奋,又让她紧张。 曾经她并未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当年卿瑶早产,一尸两命,温冀一怒之下进宫打了陛下。 而后便传出平阳王妃受惊动了胎气,产期提前了数日,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当年她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根本无暇理会许多,可现在想想,此事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她越想越心惊,却听见身边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 宋老夫人心中不悦,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在这纠结难眠,这个老东西却整日里只知道吃吃睡睡。 她翻过身,一脚踹醒了昏昏欲睡的宋老尚。 “谁?怎么了?”宋老尚被吓了一个激灵,一跃而起,惺忪的睡眼中满是茫然。 见宋老夫人半眯着眼看着他,宋老尚挠头不解,“阿韶,怎么了?” 宋老夫人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温凉长得很像一个人。” 宋老尚神色复杂的看着宋老夫人,叹声道:“阿韶,温凉小夫妻对咱们宋府甚是不错,你怎么骂人呢?” 再说温凉那般俊美,这骂的也不合适呀! 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气沉,索性直接道:“你没有觉得温凉长得有些像我父亲?” “岳父?”宋老尚愕然。 他觉得把一个孙辈的年轻人和岳父联系起来,怎么想怎么怪,“阿韶,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宋老夫人神色恍惚,轻轻叹了一声,“今日见温凉覆目而射,我觉得他的风华姿容很像父亲。” 宋老尚了然,“温凉的功夫的确好,不过他毕竟出身平阳王府,有这等身手再正常不过,想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温冀还要强上许多。” “可我觉得温凉长得与温冀夫妇并不像,反倒是更像我薛家人多一些。”那个念头一旦扎根脑中,便越陷越深,甚是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 “阿韶啊……”宋老尚苦口婆心的劝道:“温凉的确出色,可你也不能一看见优秀的孩子,就想抢到自家来。 我还觉得锦丫头那机灵劲像我呢,那也不能说锦丫头就是我孙女啊。 早点睡吧,我真困了。” 宋老尚说完,打了一个哈欠,重新躺好盖上被子,准备甜甜睡去。 宋老夫人狠狠翻他一眼,冷笑道:“我瞧你最近似乎又胖了,吃三天素减减油,这几天就别惦记吃肉了。” 宋老尚猛然睁大了眼睛,却见宋老夫人已经盖好被子转过身去。 宋老尚伸出胖胖的手指弱弱的戳着宋老夫人的背,“阿韶,我没胖,可能是最近有点水肿,要不我每天多走半刻钟,你别不让我吃肉啊。” 宋老夫人将被子一扯,冷酷无情的道:“我困了,别打扰我,再惹我,一个月不给你吃肉!” 宋老夫人说完当真觉得有些乏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而宋老尚却沉浸在无肉的痛苦中,久久未睡。 傅凛生病卧床,告假在府。 傅决深感意外,这么多年,傅凛还是第一次未来早朝,只想着下朝后一定要让人去打探一番。 大梁有秋猎的习俗,此番更有各国使臣入京,秋猎便又有了展示大梁雄风的意义。 傅决自请负责猎场秩序,却被建明帝轻描淡写的回绝了,反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温凉。 傅决颇不服气,“父皇,温凉现任御林军副指挥使,有护卫父皇之责,只怕他分身乏术,无法领这么多的差事。” “无妨,朕相信温凉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况且温凉在寿宴上重挫了北燕使臣,此事交给他正好。” 傅决银牙紧咬,瞪着温凉阴阳怪气的道:“温公子可有信心不辱皇命?” 温凉淡淡瞄他一眼,用着最淡漠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能者多劳,劳殿下惦记了。” 谦虚一向不数于温凉,而温凉也的确有狂傲的资本。 早朝散去,温凉与京中的几名将士并肩而行,商讨护卫秋猎围场之事。 经过傅决身边时,目不斜视径自离开, 傅决心中的妒火几欲要喷薄而出,他见傅凇走来,才敛下冷眸,开口问道:“听说三皇兄病了,二皇兄与三皇兄一向走得近,可知三皇兄身体如何?” 傅凇故作没听出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只回道:“我也不知道三弟如何,正想去府上探望,五弟可要与我一同去?” “我便不去了,免得三皇兄见了我心情更加不好,二皇兄自己去吧!” 傅决与傅凇发泄了一通脾气,心情好了许多。 傅凇也不在意,他本就是做哥哥的,让着点也无妨。 建明帝安排了一番秋猎事宜,正想歇息片刻,陈总管忽然进殿来报,说是沈皇后被唤去了慈宁宫受训。 “训斥皇后?可打听到是因为何事?”建明帝皱眉。 沈心兰这个皇后做的简直不要太称职,那老不死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陛下,其实是关于选秀的事情……” 慈宁宫中。 沈皇后端正的跪在殿内,蒋太后慢悠悠的喝着茶,半盏茶入腹,才不慌不忙的道:“皇后,你是先帝亲自定下的太子妃,哀家也一向信任你。 可没想到你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竟会犯善妒之过,着实令哀家痛心。” 沈皇后挑挑眉,神色淡然,“恕臣妾不知母后此言何意。” 她似乎没有嫉妒的理由…… 蒋贵妃坐在蒋太后身侧,神情颇为自得。 皇后又如何,不还是要乖乖跪着受训。 待决儿登上帝位,她便是正经的皇太后,就算沈心兰也要仰她鼻息! 她故作关切的柔声道:“皇后娘娘,您一直是六宫的表率,臣妾向来敬仰您,可此番选秀您做的的确有失分寸。” 她起初还纳闷陛下怎么对那些年轻秀女毫不上心,她无事去秀琉苑走了一圈。 好家伙,那些秀女除了年轻之外,当真毫无亮点,相貌还远不如她们几个老人,难怪陛下没有心思。 她不怕哪个小妖精勾走陛下,就怕帝后感情愈深,这才提议选秀,以便分散陛下的心思。 可没想到沈皇后故作贤惠大度,却暗暗动了如此手脚。 既是她主动送上把柄,就别怪她们趁机下手了。 沈皇后闻言蹙了蹙眉,“可这些秀女都是依照陛下的喜好选择的。” 当初她按照自己的审美选了一些相貌端庄清丽的少女,可陛下看了之后,送了她几本有关毒后的史册来暗讽她,可见是不满她的选择,于是她只好以相反的眼光来择选秀女。 蒋太后冷笑两声,“皇后如今竟还学会扯谎了。” 她还怕沈心兰认错太快,无法问责,沈心兰越是嘴硬,才越好收拾她! “臣妾并未说谎,母后若是不信,可尽管询问陛下。” 蒋太后勾唇漫笑,“你不必拿陛下来压哀家,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定然不会责怪你。 可哀家是陛下的母后,有责任帮他盯着这后宫。 你此番行为有欠妥当,哀家便罚你……” 蒋太后话未说完,便有宫人匆匆进殿,在蒋太后耳边低语了两句。 蒋太后一怔,不可置信的望着宫人,但见宫人正色点头,呼吸不由都重了起来。 蒋太后敛眸,神色不耐的道:“哀家便罚你好生反省,你是皇后,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更要自省才是。 行了,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蒋贵妃一脸诧色,就连沈皇后都满心疑惑。 待沈皇后离开,蒋贵妃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姑母,您为何只训斥了她两句,至少也要夺了她的凤印啊!” “你以为哀家不想吗?”蒋太后不悦的扫她一眼,没好气的道:“陛下偶遇了两个秀女,喜欢的紧,一个封为了美人,一个封为了常在,现正领着两人在御花园散步。” 若她再以此来责罚沈心兰,不但讲不通,更会给某些疯狗般的御史攀咬她的机会。 “姑母前脚训斥沈心兰,陛下后脚就看上了秀女,怎么就这么凑巧,我才不信!”蒋贵妃气得狠狠揉着帕子。 她越想越气,索性直接起身赶到御花园“捉奸”去了。 蒋太后疲乏的揉了揉眉心,都是一群没用的人,总拿这些小事来扰她清净。 “去西殿传话,就说哀家想听牡丹亭了,让他们准备准备。” 宫人即刻吩咐下去。 因天已渐凉,蒋太后懒得去院中听戏,便只由两个年轻伶人在殿内清唱起来。 两人相貌清秀,扮相不俗,很是赏心悦目。 蒋太后最是喜欢听曲,对两人也向来满意,可今日却总觉得差了些味道。 扮演杜丽娘的小少年因身量还未长开,是以伴唱女子毫无违和,只那饰演秀才柳梦梅的戏子相貌虽好,但因出身缘故,是以身上缺少了那种香浸润的傲气。 蒋太后兴致寥寥,戏子就是戏子,看着再如何清贵,也终究没有贵族子弟的张扬傲骨,还真是可惜…… 话说蒋贵妃离开慈宁宫一路直奔御花园,远远便可听到建明帝郎朗的笑声。 有两个少女一左一右立在建明帝身侧,一个为建明帝倒茶,一个则细心的剥着葡萄,单瞧背影,确实是一番暧昧之景。 “陛下。”蒋贵妃唤了一声。 建明帝回头望了过来,笑道:“原是贵妃,一同来坐。” 两个少女一听来人便是蒋贵妃,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屈身福礼,生怕蒋贵妃与丽妃是一样的性子,会将她们重责一番。 蒋贵妃不动声色的扫了两人一眼,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两人的相貌只能算是端正,哪里就到了一见倾心的地步。 陛下分明是在包庇沈心兰,如此倒是越发棘手了! 沈皇后并不知情,回到凤鸾宫后,先是差人去探望三皇子,又命人告知内务府去各宫为主子量裁新衣。 虽说现还只是初秋,但已然要开始准备冬装,以防突然降温,各宫主子会没有新冬裳穿。 安排好这一切后,沈皇后只觉得身心疲惫,抬手遣散了宫人。 或许是因为年纪越发大了,她现在很容易疲惫。 她半倚在美人榻上,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她只管理后宫都已有力不从心之感,他想来要比她还要劳累数倍。 不知为何,想到他鬓边已现的白发,一丝怜惜悄然滋生,扎根无形…… …… 话说苗洛本还在为如何去平阳王府探寻渺儿的而苦恼,可参加了宫宴之后,她却豁然开朗。 灵毓县主那一番话正说进她的心坎里,她那日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可既她已表现出欣赏之意,为何不直接去府上拜访? 这般想着,苗洛当即命玉树临风备礼,与她一同去平阳王府拜会顾锦璃。 亓难听闻之后,匆匆赶来,皱着两道浓眉直接挑明了道:“殿下,您该不会还惦记着那温凉吧?” 苗洛望他一眼,冷冷笑起,“大长老还真是耳听六路,本宫不过刚有打算,便被大长老知晓了。” 亓难并不与她争执,只道:“殿下,那温凉与寻常男子不一样,您还是莫要招惹为好。” 苗洛不甚在意的弯弯嘴角,“大长老怎么就知本宫惦记的是温凉,难道本宫就不能惦记他家夫人吗?” 眼见苗洛越说越不像话,亓难神情冷肃,提醒道:“殿下莫要忘了此行的任务。 您若找不到二公主,便无人接替圣女之位,君上便只能让位于婧王,届时殿下怕是就没有办法这般悠哉了!” 南疆向来是长女继承皇位,次女继承圣女位,若哪个国君只有一个女儿,便只得退位于其他亲王,以保南疆朝政安宁。 苗洛闻言笑起,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大长老怎么好用此事来怪本宫,毕竟又不是本宫丢弃了二妹。 或许这就是大梁人总喜欢说的报应吧,丢了自己的女儿,就再也生不出女儿,这叫自作自受!” 因二公主苗渺自出生起便先天有疾,根本无法胜任圣女一职,女君唯恐因此误了她的大业,索性对外宣称二公主病逝,只想着再生一位健全的公主出来,接任圣女之职。 可这么多年来,南疆女君接连生的却都是儿子。 女人不比男子,只需奉献一夜,便能白白捡个孩子,女人需要怀胎十月,还要修养身体,女君年纪渐大,身子已然吃不消了,这才想起来曾经被她丢弃的小女儿。 她知道苗洛身体里有连心蛊,虽说连心蛊已然沉睡,可若另一只蛊虫死了,苗洛体内的连心蛊也不会独活。 苗洛体内的蛊虫既然无恙,苗渺就定还活在世上。 亓难听她如此语气,态度也变得不善起来,“殿下为子为臣,都不应如此侮辱君上!” 苗洛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大长老若觉不妥,便尽管告诉母上吧!” 说完,苗洛便带着玉树临风扬长而去,全然不理会脸色铁青的亓难。 苗洛早已不在乎他们对她的态度,从母亲丢弃妹妹的那一刻起,她便看透了狠毒冷漠的南疆皇室。 她的亲人只有渺儿一人而已…… 走到平阳王府门前,苗洛整理了衣裳发髻,心弦蓦地紧张起来。 她正想唤玉树去叫门,却见顾锦璃带着如意匆匆从府内走出,神色十分焦急。 “灵毓县主,你这是要出门?” 顾锦璃扫了一眼玉树临风手中的礼物,便猜到她是来府中拜访,只得歉意道:“抱歉苗洛殿下,顾府有些事情,我要回去一趟,改日再请殿下来府中小叙。” 说完顾锦璃便踏上了马车,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 如意搓着手,看起来竟要比顾锦璃还紧张一些,“小姐,您觉得夫人这一胎到底会给府中添个公子还是添个小姐?” “都好,都好。”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会好好疼着宠着。 顾锦璃一接到顾府的报信,便立刻赶了回来,本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能帮上忙的,结果刚走到碧竹院,便听到屋内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顾锦璃加快了脚步,下一瞬便听到产婆欢喜的声音,“男孩,是个男孩,恭喜二老爷!” 顾锦璃心中一喜,不需要她出手便是最好的消息,证明娘亲身体无碍。 可顾锦璃还未等高兴多久,便又听到红芍惊愕的声音响起,“欸?二老爷,您怎么了? 来人,快找大夫,二老爷晕过去了!” 顾锦璃:“……” 男人,还真是会一如既往的添乱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宋三好哥哥(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顾二老爷被人抬出来时,顾大夫人的脸色有些复杂。 顾二老爷的变化她都看在眼中,从最初的软绵怯懦,为了保护妻女一点点变成了如今的今四君,在她心中二弟的形象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这被女子分娩吓晕过去的人又是谁? 刚才不是他死活都要陪在二弟妹身边吗? 这人的性情果然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顾锦璃却早已见怪不怪,现代许多医院都允许丈夫陪着妻子分娩,以便能给妻子鼓励支持。 生孩子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有爱人陪在身边就算疼痛不能减轻,但心里总会多些慰藉。 可后来她所在的医院取消了这项政策,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些人不但起不到安慰产妇的作用,反是还给他们平添麻烦。 有些男人看到分娩过程时,被吓得惊声尖叫,仿佛是他们在生孩子一般,气得产科医生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还有些直接被吓得晕过去,结果还得唤其他医生来将人抬出去。 最经典的一次,她听说有个产妇因为疼所以狠狠掐着丈夫,结果丈夫疼的忍不了了,说了句,“我受不了了,出去歇会儿”,气得产妇当即爆发。 一手扯着丈夫的衣领子,一手狂扇丈夫的脸,破口大骂,“你怎么就受不了了,还特么想歇会儿,办事的时候你怎么不歇……” 这位产妇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动嘴动口还不影响分娩,两个医生见产妇反是更有气力了,便也没拦着,直到婴儿呱呱坠地,夫妇两人又抱头痛哭,喜极而泣,那场面当真是一言难尽。 自那之后,医院便不再让丈夫陪同了,不然他们还要分神照顾丈夫,还得调解夫妻关系,着实是忙不过来。 顾锦璃施了两针,顾二老爷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未等清晰便开始喊顾二夫人的名字,“钰儿,钰儿呢?” 顾大老爷一张方脸不苟言笑,只面皮有些轻微的抽搐,似在强忍笑意。 顾三老爷嘲笑起自家二哥则是毫不含糊,“二哥你别担心,二嫂比你还状态还好呢。 大嫂正在碧竹院陪着二嫂,只要你不去捣乱,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顾二老爷却没空与他贫嘴,只拉着女儿问道:“你娘怎么样了?” 顾锦璃笑笑,父亲还是那样处处以母亲为重,比起那些孩子一出生,就将自己媳妇抛之脑后的男人强上百倍。 “父亲放心,娘她很好,弟弟也很好。” 顾二老爷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这人晕血,这次真是强忍着才挺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 顿了片刻,他才抬头道:“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众人:“……” 合着与媳妇无关的话,这位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二哥,二嫂给你添了个大胖儿子,这回你可是儿女双全了。”顾三老爷的语气酸溜溜的。 二哥真是命好,简直都快成人生赢家了。 “儿子呀……”顾二老爷咂咂嘴,“也行吧。” 其实他觉得有个姐妹花也挺好的,但只要是他和钰儿的孩子,他都喜欢。 父女两人去了碧竹院,顾大老爷两人自然不能跟着,便去了松鹤堂给顾老夫人报喜。 顾老夫人却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她现在只想快点好起来。 她的手脚已经能动一动了,身体也有了些许知觉,可她还是觉得太慢了,一度怀疑顾锦璃是不是还记恨着以前的事,趁机报复她,不好好给她看病。 可若是其他大夫看见顾老夫人的恢复速度,只会自愧不如,中风本就难调,没有人敢有十足的把握。 顾老夫人想用眼神示意两个儿子给她换个大夫,顾三老爷见了,对顾大老爷道:“母亲困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咱们先回吧!” 顾老夫人:“……” 兄弟两人行了礼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商量着让厨房做些好菜,一家人好好庆贺一番,气得顾老夫人恨不得从床上蹦起,追打出去。 此时的碧竹院内分外热闹,顾大夫人陪着顾二夫人在产房说话,因着顾锦璃有孕在身,顾大夫人说两相冲撞,不肯让顾锦璃进产房。 顾锦璃并不信这些,可顾二夫人一听会对女儿有影响,立刻让红芍去内间门口阻拦,说什么也不让她进。 顾锦璃哭笑不得,只得和顾婉璃在婴儿房逗弄刚出生的小家伙。 “大姐姐,他的手好小呀。”顾婉璃将声音压得极低,似是生怕会吓到某个脆弱的小家伙。 这也是顾锦璃第一次看见刚出生的小婴儿,这个粉粉软软的小家伙是她的弟弟,是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与她血脉最亲近的人,只要望着他,她的心中便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非他太小了,她真不得将他捧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通。 如意惦记这位五公子许久了,可此番看过之后,却是满脸的一言难尽。 直到回了王府,如意才实在隐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小姐,您觉不觉五公子长得有些……不大好看。” 其实她想说丑来着,但考虑到自家小姐的心情,还是体贴的婉转了一些。 “不好看吗?”顾锦璃似有惊讶,随即了然,“你不能以姑爷的外貌来衡量别人,那样可不是瞧谁都不好看了。” 温凉正好挑开帘子走了进来,听到她们在谈论自己,遂浅笑问道:“说我什么?” 顾锦璃笑着走过去,递了一条温热的手帕给他,“没什么,就是告诉如意别总拿你的相貌与别人比,那样对别人太不公平了。” 温凉笑笑,目光柔柔,“也是。” 如意:“……” 你们夫妻两真是一个敢夸一个敢应,她没这么说好吧? 温凉因最近事忙,每天都早出晚归,是以未能去顾府探望,但心中也对这个超级小的小舅子很是好,“五弟长得像谁?” 顾锦璃坐下来,兴致勃勃的与他道:“五弟的眉眼长得像娘,鼻子和嘴巴看着倒有些像父亲。 他才这么大点儿,小小的,软软的,好看极了……” 如意默默退了出去。 她一度怀疑她和小姐看到的五公子不是一个人,为什么她看到的分明是一个抽抽巴巴,粉嘟嘟,没有眉毛,也睁不开眼的小东西。 在她的想象中,五公子应该漂亮的像年画娃娃一般才对,恕她眼拙,当真没看出好看二字。 顾府喜添小公子,平阳王夫妇前去探望,看着顾二老爷满面春风的模样,平阳王的心思一度有些活泛。 回府之后,平阳王一人思忖了许久,才斟酌措辞,试探问道:“夫人,咱们再要个女儿,如何?” 顾锦璃的贴心乖巧让他很是喜欢,他也很羡慕建明帝有个机灵聪慧的女儿,他也想要。 如此直接的发问让平阳王妃愣了一下,但她只用了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平阳王彻底打消了念头。 “万一添的又是和阳儿一样的儿子怎么办?” “那还是算了吧!”平阳王回答的干脆利落。 想到温凉温阳小时候闯的那些祸,他不想再体会了。 到时候没添个女儿不说,还要再体会一番炸厨房、揭房瓦,他打儿子已经打腻歪了。 顾府如今已今非昔比,长房有伯位在身,顾二老爷不仅在户部任要职,更凭一己之力得了今四君的封号,顾家大有飞黄腾达之势,是以京中许多人家都趁机来与顾府攀交。 傅凛告病在家,却并未疏忽对外面事情的掌控,听闻此事后,他只觉心口闷疼。 可笑他曾经一心想着将温凉收于麾下,是以即便温凉与朝中许多众臣相交,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可如今再看,他才知自己有多蠢。 平阳王府、顾府宋府自不必说,六部中工部、户部、刑部皆有温凉势力所在,兵部尚府的小姐也与顾锦璃走得甚近。 顾锦璃又对承恩侯府和玉华有救命之恩,甚至现在就连大理寺卿都与顾府相交甚密。 他和傅决争了这么多年,温凉却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如此人脉,这些怎叫他不恨。 若非他醒悟的早,只怕再过些日子,这大梁天下早已被父皇不动声色的交到了温凉手中。 他为了那个位置筹谋了那么多年,怎能甘心拱手送于他人。 傅凛唤来了心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目光凌厉,“暗中放消息给英国公府,只说珍妃之子未死……” 此时周倩正挽着袖口立在桌前作画,可她画了几笔,便不耐的将画作团成一团远远扔开,似乎这样就能扔掉她的烦心事。 那日她亲眼瞧见沈妩作画,寥寥数笔便勾画出朵朵栩栩如生的花朵,便是她一个女子瞧着都觉得惊艳,更何论男子了。 沈妩早有才名,她也并非今日才知。 只她的心思向来不曾放在女子间的比较上,她早就知晓父亲的选择,学习的都是如何治理后宅,如何结交可用之人。 可现在她却仿佛着了沈妩的魔,做什么事都会想,若是沈妩该会如何。 周倩静不下心,自然画不出满意的画,她心下烦躁,索性直接扔了画笔。 见丫鬟提着食盒回来,轻轻摇头,周倩更是气沉,“王爷何至于如此,老二一家又没被父皇责罚,王爷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周倩不知温凉一事,只以为傅凛还在因寿礼的事与她置气,委屈的不行。 周倩也想使性子置之不理,可想到自从寿宴后,傅凛便一直称病未踏足她的房间半步,下人也隐有议论,周倩便只得强自压下心头的郁郁,提笔落字,交给婢女。 “给这几位夫人小姐下花帖,请她们来王府小酌。” 王爷不过是怕别人觉他薄情寡义,那她便索性请季寒烟来府,让众人看到她们两人亲密无间,自然就不会再有人传闲话。 “等等!”周倩皱眉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事,可打听到什么了?” 婢女忙回道:“打听到一些,听说是沈小姐与那位钱家公子八字不合,两家便不再相看了。” “八字不合?”周倩不信,两家相看先看八字,哪有后来才发现的道理,十有八九所是有什么问题,“你回周府找我父亲,让他帮我细细调查这位钱家二公子。” 想了想,她又提笔在纸上添了几个名字,眸色深深,“此番将灵毓县主她们也一同请来,地方改在望仙楼。” 收到周倩的帖子,沈妩深感意外。 再加上之前画舫一事,虽说她未有证据,可还是对周倩存了防备之心。 沈妩来找顾锦璃商量,结果才知顾锦璃和姜悦她们也都收到了帖子。 “会不会是因为咱们解决了寿礼的事情,所以三皇子妃想请咱们一同吃个饭?”姜悦天真的猜想。 顾婉璃摇头,“那该由二皇子妃下帖子才对,哪有三皇子妃做东的道理。” 更何况此事不宜声张,否则二皇子妃又岂会私下上门送上厚礼。 顾锦璃略感欣慰,三妹妹真是越发出息,至于悦儿,还真是天真烂漫不减分毫。 若日后二哥真的和悦儿修成正果,两人这性子怕不是会被人卖掉。 “既是大家都收到了帖子,那便一同去吧,也不好拂了三皇子妃的颜面。” 她们在一处,不怕有人生事。 若是都找借口不去,反是显得刻意了。 “这几天怎么都没瞧见涵儿?”没有宋碧涵插科打诨,众人都觉得没有往常热闹了。 众人皆摇头,谁都不知道这位向来不缺席的宋小姐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宋碧涵自从被自家三哥暴露身份后,便不敢再出门,生怕会撞见苏致,无法解释。 她之前与苏致称兄道弟,随意进出苏家,全然将自己当成了男子。 可现下,她若与苏致挑明自己是女子,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十分孟浪? 宋碧涵一连失眠多日,终是看不下自己这副叽叽歪歪的样子,索性换了男装,直奔苏府。 与其这般纠结,倒是不如直接挑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苏致还在翰林院,苏灵欢喜的将宋碧涵迎了进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大哥,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哥哥整日在翰林院,你也不来,我都要闷死了。” 宋碧涵接过苏灵递过来的茶,笑着与她聊了几句,见苏灵对自己一如往常,便转眸问道:“苏妹妹,我听说前几日苏兄与那南疆苗洛公主起了争执,他可与你细说了?” 一提这事,苏灵就气呼呼的,“我当然听说了,真是气死我了! 虽说我哥哥一表人才,那也不能说抢就抢啊,真是无天无天。” “那……那苏兄可与你讲他是如何脱身的了?”宋碧涵问过之后,紧张的握紧了杯子。 苏灵没看出她的局促,点头道:“知道呀,幸亏兵马司前来巡视,否则哥哥的名节怕是都不保了呢!” 苏灵只不停的抱怨苗洛,可见是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宋碧涵神色恍惚的陪苏灵说了一会儿话,便要起身离开,临走前一再承诺以后会带着她出去玩,这才哄好了小姑娘。 反正她决定要与苏致坦白了,回府后女儿身后正好带着苏灵各处玩。 宋碧涵正想着,结果刚走出苏府没几步,便迎面撞见了一身青翠长衫的苏致。 短短时日未见,苏致已从青涩的生变成了儒雅公子,只明亮的眸光不曾黯淡半分。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宋碧涵先行收回了视线,低头望着脚尖,紧张的捏着手指。 她很喜欢跟在他身边看他写字作画,也喜欢听他与她聊自己的志向抱负。 可今日之后,这样的日子应该再也不会有了吧。 “苏兄,抱歉,我骗了你。”宋碧涵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既然她已下定决心,便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苏致垂睫望她,明亮的眸光轻轻浮动,见她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安愧疚,他心稍蓦地一疼。 “我都知道了。”他轻轻开口,语气依旧轻和。 宋碧涵抬起头,飞快的望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曾经两人总宛若好友般相谈,可现在她竟都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才不算失礼。 做女子,还真是麻烦呢。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只是……”宋碧涵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没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至于之后的情愫,更不是她所能预料的。 苏致轻轻扬唇,抬手覆在了她的头上,温柔的揉着她头顶柔软的墨发。 宋碧涵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脑中有个声音命令她立刻躲开,可身子却仿佛灌了泥浆般,动弹不得。 苏兄明知道她是女子,竟还与她这般亲昵,这胆大妄为的行径真的是苏兄做出来的? 苏致却只将她的僵硬看作不安,他的手滑落在宋碧涵的肩膀上,他轻轻握住她的肩,望着她的眸子郑重又坦然。 宋碧涵抿紧了唇,紧张的无以复加。 难道苏兄也倾慕于她,迫不及待要与她表白了吗? “宋兄。” 苏致轻轻开口,将宋碧涵游走的神思唤了回来,“宋兄,我不怪你,你也不必因此自责。 你我相交是因性情相投,各自欣赏,与身份无关,你更不要因此自暴自弃,贬低自己。” 宋碧涵眨眨眼。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了呢? “我今日见到宋三公子了。”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他几次有难,竟都仰仗宋府公子相救。 “宋三公子说你近日来茶饭不思,打听后才知原来你之前是顶着他的名号与我结交。 他今日特意来翰林院找我,向我解释了此事……” 原来宋兄是宋家二老爷外室所出的公子,因怕他嫌弃自己出身,才借用了不在京中的宋三公子名号。 他哪里会怪她,出身并非自己能够选择的,宋兄为人磊落侠义,他能与这般的友人相交是他的荣幸。 “外室所出……”宋碧涵轻轻呢喃着,表情一时看不出悲喜,只太阳穴的位置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好,我都知道了。”宋碧涵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勉强的笑,“苏兄,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找你。” 苏致点点头,颇为感触的道:“宋三公子真是位好兄长。” 有宋三公子相护,他也可心安。 “是呢,我三哥他可真是好呢!”宋碧涵牵动嘴角,笑得咬牙切齿。 回到宋府,宋碧涵径自冲进了宋达的院子,可巧温阳傅冽几人也在。 宋达一看见宋碧涵,脸上瞬间挂上了得意讨赏的笑,“我说你最近几日怎么总闷闷不乐,原来你在苏兄面前一直报的是我的名讳。 不过你放心,我都已经帮你解释过了,日后你们还可以兄弟相称,不必觉得尴尬。” 宋达觉得自己这个哥哥真是太贴心、太尽职了,都被自己感动了。 宋碧涵直勾勾的望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 宋达一愣,“二妹,你干什么去?” 宋碧涵顿足回首,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我要与祖母聊聊杀害她那盆波斯菊的真凶;再与祖父聊聊,他心爱的酱肘子的丢失过程;再与大伯母聊聊,她丢了的私房钱并非大伯父拿走的……” 宋碧涵说完转身便走,宋达怔愣了一会儿,拔腿开追,“二妹,留命啊!” 傅冽三人面面相觑。 温阳忍不住感慨道:“妹妹都这么可怕吗?”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妹妹都是剥削哥哥,将哥哥利用榨干到极致的存在,你没有妹妹,可真是幸事。”傅凝拍着他的肩膀,很是羡慕。 做哥哥没啥意思,还是做弟弟好。 傅冽点头附和,“玉华那个臭丫头最是奸诈狡猾,不过她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且看日后是哪个倒霉蛋娶了她。” 他甚至已经开始暗自窃喜,玉华那个丫头难缠的很,以后可有她夫婿受的,定然被欺负的死死的。 若是不让欺负,胆敢反抗,那就揍他丫的! 那个臭丫头再讨厌,也只能他们烦,别人敢欺负她,定要掀了他的府! 温阳感同身受的点头,虽然他没有亲妹妹,但从玉华公主的斑斑劣迹便可知其凶狠程度。 也不知日后哪个好脾气的能受得了她,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怕是都会吵起来。 想着想着温阳又操起了做哥哥的心,罢了,相识一场,大不了她日后受欺负,他帮着出头便是。 御房内的玉华公主打了两个喷嚏,心里暗自琢磨到底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想了想去十有八九是六哥七哥还有那个温阳。 见玉华公主走神,建明帝蹙眉问道:“玉华,朕与你说的话,你可在听?” 玉华公主连忙收敛心神,抿了抿唇,望着建明帝道:“父皇,儿臣不喜欢苏状元,您别再惦记此事了。” 建明帝不以为然,“你们彼此不了解,不喜欢也很正常,朕找机会让你们多接触接触便是。” 玉华公主立刻摇头,斩钉截铁的道:“父皇,儿臣真是一点点都不喜欢苏状元,儿臣喜欢身手好的男子,苏状元虽然有才,但是不抗揍。” “荒唐!”建明帝怒声斥道,“堂堂公主说的那叫什么话,难道日后还想揍驸马不成!” 玉华公主嘟起嘴,不高兴的道:“反正儿臣不喜欢,父皇就是用绳子捆了儿臣,儿臣也不喜欢!” 玉华公主深知这种事一定要回绝的干脆利落,以免父皇自作主张。 建明帝气怒,斥了几句,赶走了玉华公主。 望着玉华公主的背影,建明帝颇为头痛的翻起了桌上的奏章。 北燕有与大梁结秦晋之好的意思,北燕愿意送公主来,他们大梁收下便是,可若让他把女儿嫁过去,他却是万万不愿。 只朝政太过复杂,很多时候非皇帝一人能够抉择,早些给玉华定下亲事,他也可早些安心…… ------题外话------ 凉凉如果说,“这些人不是我费心交的,是他们主动缠着我的”,老三会不会被气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骂人的小狐狸(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因着顾府现已成了新贵人家,是以顾家二房喜得贵子的事情近乎传遍了京中。 就连整日待在后院的赵文鸢都知晓了,但也只莫不在意的冷笑了几声,“都说顾锦璃晦气,现在看来她的命倒是要比谁都好。” 嫁了个好人家,娘家又得势,以前她压根不屑瞧的破落户,现在却成了她最羡慕的人。 不像她,人不人鬼不鬼。 娘家更不用说,乱糟糟的一团。 兄长伤了根本,与她那个嫂子董明珠更是互相瞧不上,整日扭打谩骂,早已成了京中的笑柄。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了攀比嫉妒的心思,日子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只她沦落至此都是谢府所害,他们不让她好过,他们也别想顺遂。 赵文鸢满眼怨恨的将插在瓶中的鲜花揪了个稀巴烂,忽听外面传来丫鬟问安的声音。 她抬眸去看,正见谢斌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改往日恍惚萎靡,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温和的贵公子,是她曾疯狂迷恋的模样。 谢斌望了一眼地上的花瓣,眸光一闪,很快敛下。 他走过去,坐在赵文鸢身边,声音是鲜少的轻和,“怎么了,可是嫌弃这花不好看,那我陪你去园中采你喜欢的可好?” 赵文鸢眼中满是狐疑警惕,他们两个说话向来没有好颜色,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谢斌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他伤感的垂下眼睫,轻轻叹了一声,自嘲笑道:“我在宫宴上见到顾锦璃了。” 赵文鸢不屑的勾起嘴角,尖酸嘲讽道:“她可用正眼瞧你了?” 若是往常谢斌定然恼怒,可此番他却平静的很,只缓缓道:“她过得很好,看见她与温凉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 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持有执念,却往往忽视了身边的人,身边的幸福。 凭什么他们两人过的这般好,而你我却要被他们衬得宛若笑话一般。” 赵文鸢听得怔然,只怀疑今日谢斌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鸢儿。”谢斌情真意切的唤道,“我想明白了,之前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自己。 其实我对顾锦璃并无爱意,只是不甘而已。 可我却将这种不甘归结到我们两人身上,相互折磨,我真是太傻了。 鸢儿,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会好好对你,也会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生活,好吗?” 谢斌握住了赵文鸢干瘦的手,目光柔柔,情真意切。 可赵文鸢却仿佛被他眸中的温柔吓到了,下意识缩回了手,避开了他的视线。 若是以前谢斌这般说,她定然会感动不已,可现在她却只觉得荒谬。 “我没空陪你玩这些把戏,我累了,你若无事就回自己的房吧!” 谢斌却不恼,只耐心的道:“那你先歇着,我去园中再给你采些花回来。” 走了两步,他顿下转身,笑望着赵文鸢道:“最近螃蟹肥美,我特意挑了些新鲜的回来,一会儿让厨房做好给你送来。” 赵文鸢呆呆的看着谢斌的背影,眼中满是犹疑。 是她脑子不好出了幻觉,还是谢斌脑子不好,发了疯? 时刻备战的赵文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独自在屋内呆坐许久…… 这日顾锦璃几人应约一同来了望仙楼。 周倩宴请的都是身份贵重的官家小姐和年轻妇人,众人也都熟识,凑在一起说话十分热闹。 季寒烟见顾锦璃她们到了,起身去迎,她虽没多说什么,但眼中却满是亲近欢喜之意。 周倩见了,眸光凉了凉。 不过帮了她一次,便叫她感恩戴德到这般地步,还真是简单好骗。 周倩也起了身,热情的走过来招呼几人。 这是她组的局,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周倩做事向来得体大方,在她的招待下,众人言笑晏晏,场面十分融洽。 只是有人在的地方便难免有小团体,顾锦璃几人便是众人眼中的小团体。 平阳王府的长媳、承恩侯府的小姐、兵部尚的小姐,哪个身份都不普通,几人又都貌美如花,这个小团体看着便格外夺目了。 一个比她们年长几岁的夫人笑盈盈的开了口,“灵毓县主怀了身子,再过几月要做母亲了,沈小姐几人也该尽快相看亲事了,否则可是要被远远落下了呢!” 这只是一番普通的打趣,亲近的人开这种玩笑并无不妥,只她们与那位夫人都不熟识,这句话说得便有些欠妥了。 “嫂嫂如今说话越发老气横秋了,看见貌美的小姐就忍不住催婚,你再这样,谁还敢与你吃饭了。”周倩笑着打趣道。 宁氏是周倩的长嫂,周倩这一番说笑,逗乐了众人,也显得宁氏的话没那般突兀了。 宁氏闻后也笑,“我本就年长你们一些,你们若觉得我老,我也认了。 只咱们都是熟识的,我才不拘这些。这年轻公子倒是不少,但若说人品好才貌好的,那可就太少了,自然要抓紧才是。” “嫂嫂这一番话倒像是那保媒拉纤的喜婆,你就算给这些小姐们介绍人家,我们可也不付你喜钱!” 姑嫂两人这一番话说的风趣幽默,众人也觉宁氏为人爽利,倒也不觉她无礼。 宁氏说笑了两句,便又重新说回了沈妩身上,“沈小姐的才学相貌可以算是咱们京中的翘楚,哪家能有幸娶到沈小姐,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呢!” 沈妩并不喜欢与陌生人聊这种私人话题,便只笑笑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尚想在父母身边尽孝几年,倒是不急。” 周倩笑意僵了僵。 沈妩竟还不想嫁人,她究竟在等什么,莫非要待价而沽,货可居不成! 沈妩一日不嫁人,她便一日不放心,再留个几年怕是王爷更要惦记了。 宁氏点点头,“我若有沈小姐这般好的女儿,自然也不舍得嫁出去。 婚姻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自要谨慎才是,更何论沈小姐这般优秀,自要精挑细选。” 宁氏说完,便聊起了别的话题。 有些人却偷偷看了沈妩几眼,只觉沈妩至今未定亲,定是因为心高气傲,不愿屈就。 席上虽聊起了其他事,可顾锦璃几人却都不甚高兴。 莫名妙跑出来对她人的婚事指手画脚,亏得还是吏部尚府的长媳,真是没得规矩。 沈妩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今日赴宴不过就是为了给周倩一个面子,以后又不来往,随她们怎么说。 宴席其乐融融,宾至如归,散席时也是一派和乐。 沈妩几人都格外仔细照顾顾锦璃,大有将她环在其中之势。 众人也都有眼力的避开,免得不小心冲撞了这位灵毓县主。 平阳王府的人可不能惹,王府里的人都一言不合就动手,吓人的紧。 众人正要踏上自己的马车离开,忽有一女子朝顾锦璃几人的方向跑来。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被墨迹挡在了距离几人五步之外的距离。 “来者何人!”那女子也没料到半路竟会冲出个一身黑衣,气势凌冽的男子,登时吓得愣住了。 众人耳尖一动,都止住了脚步朝那女子望了过来,有些一只脚已经迈上马车的小姐更是收回了腿,稳稳站在原地。 家什么时候回都行,热闹不看可就没了。 周倩皱起了眉,这是她办的宴会,若真被人冲撞了顾锦璃,她也是要担责任的。 这般想着,周倩便走上前几步,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冲撞灵毓县主?” 周倩锦衣华服,气质华贵,一看便出身名门,女子眼中划过哀愁,红着眼眶轻轻摇头,“我没想冲撞灵毓县主。” 她连灵毓县主是谁都不认得,又怎么会冲撞。 “那你为何如此莽撞,若是冲撞贵人你可担当得起!” 顾锦璃微微蹙眉。 虽说周倩做为东家有看护客人安危之责,可以王妃之尊与一个普通女子问话,有些不合规矩。 顾锦璃觉得怪异,谁知那女子朝她们几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竟突然双膝跪地,俯身叩头。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八卦之心油然而生,脑中已然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灵毓县主有孕在身,不方便侍寝,温凉公子一时难耐便在外惹了风流债。 可这女子心比天高,不甘只作外室,便特跑来求顾锦璃给她一个名分。 虽说这女子只算中等之姿,但男人的审美有时本就怪,或许就是突然好上了这一口寡淡味道了呢? 她们已在心里敲定了剧本,谁成想她们竟是连主角都想错了。 “沈小姐,求您高抬贵手,救救奴家吧!” 众人怔住了,就连沈妩这个当事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这里还有其他人也姓沈吗? 沈妩左右看看,见那女子始终盯着自己,这才敢确信她就是女子口中的那个“沈小姐。” “你认识我?你是何人?” 见沈妩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子,众人只觉这场戏好像出其不意。 女子缓缓抬头,含泪望向了沈妩。 沈妩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墨团云纹玉锦木兰裙,头挽如意髻,鸦羽般的乌发中簪着一支荆枝步摇,发髻以兰花金钏固定,清贵雅致,貌美如花。 女子眸中刻着深深的艳羡嫉妒,在泪珠的映衬下,变成了委屈的控诉。 “沈小姐,奴家清萦,是钱二公子的贴身婢女。” 沈妩皱了皱眉,钱二公子她自然知晓,正是母亲之前为她相看的人,只他们八字不合,事情早已作罢,钱二公子的婢女找他何干? “我并不认识你,你找我所为何事?”沈妩坦朗开口。 清萦眼中划过幽怨,垂首哽咽道:“奴家不过一个婢女,自然不值为小姐所见。 奴家自知身份低微,更不敢污了沈小姐的眼,只奴家今日前来实在走投无论,恳请沈小姐饶过奴家性命。” 沈妩闻后失笑,觉得这个清萦实在莫名妙,“你这话说的我倒是越发听不懂了。 你是钱府的婢女,并非我承恩侯府中人,为何求我饶恕你? 还有,我并未见过你,你为何能认得出我。” 沈妩问出了关键,两人并不相识,这女子却直接跑来望仙楼找她,此中定有内情。 清萦紧咬下唇,带着鼻音的声音如泣如诉,足以让男子心疼。 可她这副模样却是女子最不喜欢的,有事说事,说几个字就哭一哭,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承恩侯府曾与钱府相看婚事,我在府中看过小姐的画像。”清萦的语气有些酸。 当初见了画像她便觉得画中少女委实美貌,很是担心公子动心。 但好在公子是个专情之人,竟反过来劝慰她,只说画像向来要比真人美上许多,让她不必因此介怀,他心中永远都只疼她一个。 那画像的确不准,竟只画出了这少女气七分的美貌,那等举手投足浸润香的气质竟一分都未体现的得出。 清萦低垂下头,心中不甘。 若她父亲没有犯错,她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得明师教导,未必会比沈妩差上许多。 众人微微惊讶,她们倒从未听说承恩侯府给沈妩相看了婚事,此事瞒的这般好,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清萦楚楚落泪,自责惭愧的望着沈妩,哀求道:“奴家自知有罪,若非因为奴家,两府亲事早已定下,沈小姐怨我恨我,奴家都可以理解。” 沈妩已料到此人来者不善,却也未曾想到她竟满口胡话。 “你休得胡言。两府虽有其意,但我与钱二公子八字不合,是以早就作罢,何来的亲事已定?”沈妩眸光渐冷,语气也现锋芒。 她的温和只是不愿她与人纷争,可这不代表她会毫无原则的忍让。 众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沈妩与清萦,不肯错过她们任何的表情。 若沈妩所言为真,两人八字不合,自是不能相看,本就无伤大雅。 可若清萦说的是真,这里面可就另有故事了。 清萦深深吸气,眼中全是决绝,“奴家有罪,竟对公子动了心。 可公子只是怜奴家出身可怜,想给如浮萍一般的奴家安身之所。 公子乃至真至情之人,沈小姐若嫁给公子,定会与公子琴瑟和谐,百年好合,奴家也会全心全意服侍公子与小姐。” “真是荒唐,简直越说越不像话!”沈妩怒目望着清萦,心中当真生了怒气,“且不说你只是一个婢女,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情。 再者,就算你家公子也万没有这般说辞的道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非你可代表钱府长辈?” “阿妩何必与她置气,能勾引主子的婢女哪里懂得这些规矩。”姜悦挽住沈妩的手臂,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清萦。 贵胄之家最是注重对仆人的教导,这等胆大妄为的婢女若出现在姜府,定会重责一番发卖出府,哪里还容得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恶心人。 “妩姐姐别生气,这件事还是让侯爷夫人与钱府长辈去谈,看看到底是她这一人的意思,还是钱府与咱们规矩不同。”顾婉璃如今也学会绕着骂人,轻轻柔柔就骂了钱府一通。 清萦见几个打扮贵气的少女都出言帮衬沈妩,更有一种被人欺凌的苦楚委屈,“若真只是八字不合,那承恩侯府又为何要屡屡打压钱府? 公子任上向来勤勉,却毫无缘由被责令回家,我家老爷的官职最近也被降了一级。 现府上都说是因为奴家之事得罪了承恩侯府,钱府才会落难,夫人一气之下要打杀了奴家。 奴家本就是命贱之人,死不足惜,可……可……”清萦掩面痛哭,泪如雨下,“可奴家已怀了身子,不忍腹中孩儿枉死啊!” 众人表情暧昧的望向沈妩,没想到素日向来清高的沈小姐,竟有这般重的报复心。 虽说这等事情谁遇到都难免生气,但利用家中权势如此报复,便显得有些狭隘了。 清萦哭的梨花带雨,哀转伤怀,沈妩却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只冷声道:“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 若真有此事,为何你家老爷夫人不来讨要说法,反是要由你一个小婢女来此处抱不平。” 清萦继续抽噎着,颤颤的抬眸,畏惧的望着沈妩道:“老爷夫人自是不敢得罪承恩侯府,也自知理亏,不想生事。 可奴家实在不忍心让腹中孩儿枉死,所以特来此祈求沈小姐高抬贵手,饶我母子一命。” 沈妩正欲开口,顾锦璃却出言打断,径自问向清萦,“那你想让沈小姐如何做?” 有些事不好由沈妩开口,还是由她们这些“外人”来说的好。 清萦咬唇,怯怯的望着沈妩,郑重而坚决的道:“奴家愿意自请离开钱府,绝不再误小姐与公子的姻缘。” “意思便是,沈小姐做钱二公子的正妻,你自请做外室,安居一隅,是吗?” 清萦蹙了下眉,觉得这位夫人说话委实难听,但也只好委屈的点点头。 不过是权宜之计,公子对她情谊深厚,以后自有机会接她回府。 “听起来还真是一个好主意。”顾锦璃笑着说道。 清萦眼睛一亮,没想到竟会有人帮她说话,不由投去感激的目光。 顾锦璃温和含笑,望着她道:“沈小姐嫁去钱府,钱府便可借承恩侯府之势发达,你自请做外室,看似退让,但日后也可凭借旧情或是以子嗣为由重回钱府。 那时沈小姐已为钱府之人,就算怨憎也不可能报复钱府,还真是皆大欢喜呢!” 清萦被臊得脸红,止住的泪再次崩溃,“奴家冤枉,奴家万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一心想要成全小姐和公子这段良缘,哪里有夫人说的那般不堪。” 她望着众人,只盼着有人能为她说上两句话,可众人只想看戏,根本不想参与。 突然她望见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焦急的朝这边挤过来。 她倏然站起身,墨迹立刻护在顾锦璃身前。 清萦却没有上前,只咬唇扬声道:“沈小姐既是不肯高抬贵手,我横竖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我便舍了这条贱命,全当给小姐赔罪,还望小姐放过钱府吧!” 清萦说完,便朝着身后的店铺门柱上撞去。 “不要!”嘶声裂肺的两道响声传来。 一道是从人群中挤出的年轻公子,另一道则来自于本在看戏的店铺掌柜。 这人若是撞死在他铺子门前,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就是出来看个热闹,倒是险些被吓掉半条命,真是晦气! “萦娘,你怎么这般傻,你若死了,我如何独活!” “林郎,你怎么来了……” 两人相拥而哭,惊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这等场面在戏本子戏台子上看都觉得颇为感人,怎么在现实生活中看着只觉这般油腻呢! 钱林将清萦揽在怀中,怒目望向人群,可当目光落在如幽兰一般的少女身上时,蓦地一怔。 这便是沈妩? 怎么竟比画像上还要美上数倍,那一身气质更是寻常闺秀难及。 清萦本等着钱林为她讨公道,却久久未听到他的声音,她抬起泪眸,便望见钱林正满眼惊艳的看着沈妩。 这一幕仿佛将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放在油上煎炸,疼的要命。 近日来钱府屡屡不顺,她的好友初芳从夫人房中打探到消息,说是这一切都是承恩侯府蓄意报复。 若是不能平复承恩侯府的怒意,钱府就别想有出头之日,而她的命便是赔给沈家小姐的见面礼。 她不甘心坐以待毙,初芳便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这些世家小姐最要面子,只要她将此事公然挑开,沈妩反是不敢再对她如何,公子也更会因为她这一番牺牲而更加爱护她。 “你便是钱家二公子?”沈妩见钱林久不言语,索性先行开口。 钱林回神,皱眉点头。 再貌美又如何,还不是个心胸狭隘的险恶女子,半分不及清萦良善。 “你的婢女来此处寻我,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你们钱府主人示意?” 见沈妩语气犀利,钱林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所想,也冷声道:“贵府不愿与敝府结亲,又为何要事后报复,误人前程? 我母亲甚心仪于你,对待贵府更是客气周到,虽说我与萦娘之情有违规矩,但你若嫁进钱府,我们钱府乃香门第,自会尊重待你。 可你既不愿结亲,又不肯放手,难道你非要逼死萦娘才肯罢休吗?”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沈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小姐。”钱林正色望着沈妩,一字一顿道:“我是如何都不会放弃萦娘的,哪怕承恩侯府要了我的命,我也绝不退让。” 钱林这一番话感动了清萦,惊住了顾锦璃等人。 钱林竟能把这种自作多情的话说的如此正义凛然,感人肺腑,也是个人才。 他有什么自信,觉得沈妩非他不嫁。 望着两人一副苦命鸳鸯的架势,沈妩突然笑出声来。 钱林皱眉,冷冷问道:“沈小姐笑什么?” 沈妩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清冷的眸光满是鄙夷,“自然是笑你不要脸面,滑天下之大稽!” 赶来的秦俢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弯起唇角,潋滟的眸中漾起柔色。 竟然能听到小狐狸骂人,还真是有趣。 就是这骂人技术有待提高,日后有空可指点她一番。 傅凛将身侧男子的神色望的清清楚楚,他敛目锁眉,眸中满是探查之意。 秦俢为了沈妩之事特意去宫门前劫他,寻常关系绝不会做到这般地步,难道他也心仪沈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撕破(主讲修妩不喜欢可不定)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凛想走出人群,却被秦俢抬手揽住。 傅凛皱眉,他今日刚出宫便遇到秦俢拦路。 若是寻常人等敢拦他的车轿,早就被护卫扭送大牢。 可此人明明相貌卓绝,却生得一身慵懒气息,桃花眉眼波光流转,那张俊美的脸上赫然写着“不务正业”四个字,着实无法将他与居心不良的歹人联系到一起。 更重要的是,此人乃是温凉好友。 温凉是他的眼中钉,只不过这钉子不能由他亲自拔。 如今他看破温凉的身份,敌在明,他在暗,正好可以谋划一番。 他本以为秦俢是得了温凉的令前来寻他,却没想到秦俢一开口提及的却是沈妩。 “王爷莫急,您若现在便出去了,有些东西可就看不到了。”秦俢压低声音,似笑非笑。 傅凛抿唇,他不喜欢这种一眼看不透的人。 可望着那如兰般清幽的少女,傅凛还是顿住了脚步,隐在了人群之中。 钱林似是也没想到这个气质清华的少女竟会张口骂人,一时愣住,随即便是羞愤,“这便是承恩侯府家的教养吗?你们仗势欺人在先,现又当众折辱于我,简直无法无天。 亏得我曾听闻承恩侯府的小姐端庄识礼,现来看来,也不过如此。” 沈妩端的是神色平静淡然,耐心的听了钱林一番控诉之后,才不徐不疾的道:“我倒是听闻钱二公子风流无状,原还不信,现在看来所言不虚。” “你!” 钱家乃百年生门第,府中公子小姐自幼承袭组训,一言一行讲究大家之风。 平日也秉承话不投机半句多,向来不与人纷争,面对口齿伶俐的沈妩,钱林一时束手无策。 清萦从钱林的怀中探出头,泪眼婆娑,无助啜泣,“沈小姐这般言辞却是不妥,试问哪家公子到了适龄年龄,家中无人安排通房? 我在主母进门前怀了身子,确有不妥,可我已时时吃着那避孕的汤药,只大夫也言,那等汤药也并非万全,着实,着实……” 清萦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脸颊通红,娇弱无力的跌进了钱林的怀中。 钱林见她为了保全他,竟不惜折损自己的名声,感动的无以复加,环着清萦道:“萦娘何必与她们解释这些,世人俗不可耐,只知门户,不晓得世间真爱。 我对你的情谊犹如磐石,无论他们如何迫害都不会改变分毫,你我的真情自可冲破重重枷锁阻碍。” “林郎……” 眼看着两人又要你侬我侬,互送衷肠,沈妩着实不愿看这等污人眼睛的事,便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无意知晓,只既两家当初相看,自要说明实情,你钱府却隐瞒不言,有骗婚之嫌。 相看之时,我母亲已与钱夫人言明我承恩侯府没有纳妾收通房的规矩,我父兄如此,我未来的夫君自也如此。 我们并非强人所难,是以事先言明,若钱二公子做不到,大可回绝。 可你钱府先是一口应下,而后才被我们查出这等腌臜事,现钱府又容这婢女跑到我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沈妩已经烦透了这些事。 那些想与承恩侯府联姻的,无不是为了侯府的荣耀。 她本想着世人多是如此,由得母亲给她挑一户满意的人家便是。 可现在看着眼前恶心的事,沈妩突然想明白了,与其稀里糊涂的嫁个钱林这等酒囊饭袋,还不如做个老姑娘与锦儿她们玩耍来得自在。 今日她将夫君不得纳妾的要求宣扬出去,自可打消许多人的念头。 周倩面上不动分毫,手里却不停的揉着帕子。 还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王爷纳了沈妩,难道还要将她们这些妻妾全部遣散不成! 沽名钓誉,自视清高,十有八九便是这份“做作”吸引了王爷。 这般想着,原本只打算静观好戏的周倩柔柔开了口,“沈小姐勿要与他们置气,这等子没规矩的子弟理应由他家长辈前来管教,再与贵府赔礼。 我们女儿家的名声金贵,犯不着为了这等子腌臜事说气话,全当没他们这两个人便好。” 前几句劝慰听着还像回事,可她后面将沈妩的话归为气话却是不妥,反倒显得沈妩理亏,故意扯谎。 季寒烟皱眉看着周倩,总觉她在此事上显得有些刻意,她正想找补几句,钱林脑中却一下清明,立刻反口相讥,“你如今这番话说的倒是好听,既是你无意与我定亲,又何必撺掇着府上给我们使绊子。 你若心生怨怼,迁怒于我,我自无话可说,可不应将怨恨发泄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萦娘有孕在身,来与你苦苦哀求,你竟狠下心肠逼她去死,世上怎会有如你这般恶毒的女子!” 感受到怀中女子颤抖的娇躯,钱林心疼不已,说到激动处,不禁抬手指向了沈妩。 可他未等说个痛快,手腕便被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捏住。 下一瞬,未见那手如何用力,钱林便只觉腕间一阵剧痛,当即哀嚎出声。 “你母亲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人吗?” 慵懒随意的声音中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冷,嘴角那丝闲适的笑更只让人觉得他似在玩笑,只有钱林知道,他的手腕是真的疼,快折了的那种疼。 清萦愕然抬头,待看清秦俢的姿容,眸子一时睁大,再也无法移动。 原以为公子相貌清儒,是钱府容貌最佳的公子,可站在这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身边,那点子清雅只剩下了寡淡。 便如萤火遇到了星辰,梨花遇到了盛世牡丹,被碾压的黯淡无光。 钱林尚不知怀中娇人的心思,只抽着冷气道:“大……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伤人,我要去府衙告你!” 秦俢勾唇一笑,翻手便将钱林的手腕卸了。 钱林额上登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惨叫连连,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俢不屑笑笑,甩开了他的手,钱林这才恢复了气力,指着秦俢道:“你这贼人竟敢伤我。” 转头便对随行小厮道:“去报京兆府,便说有贼人在街上行凶!” 秦俢听得一笑,他这般弯唇,刹那间只若牡丹花绽,华彩逼人,“钱公子若想报官敬请自便,只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伤你,届时若拿不出证据,可就成了耽误官差办案,是要受罚的。” “我自然有证据,我这手腕……嗯?” 钱林刚才盛怒之下尚未察觉,可此番无论他如何转动手腕,竟都没有丝毫痛楚。 可刚才他明明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更是痛的他险些背过气去,怎么会…… 秦俢扫了一眼钱林的手腕,笑得意味深长,“不愧是大家公子,这般细皮嫩肉,不过被在下握出了些许红痕便痛的无法忍受,倒是我不对,忽略了公子单薄。” 钱林脸一红,这人看似客气,实则分明在羞辱他弱不禁风。 围观众人也面露鄙夷,纷纷交头接耳。 好在钱林没看到他护在怀中的佳人那一脸嫌弃,否则怕是会被伤的肝肠寸断。 “你到底是何人?” 秦俢美眸扫过沈妩,见对方也正抬眸望着自己,眉目一软,笑中自带缱绻风流,“我是沈世子好友,此番路过正巧听到有人在议论承恩侯府,便过来凑个热闹。 我已听清了大概,只你话中有些事,我不大明白。” 无视钱林瞪他的大眼,秦俢笑盈盈道:“钱大人被降级之事我略有耳闻,但我怎听闻钱大人本负责京中漕运,却疏漏对船只维修检查,致使两艘货船沉湖。 那两船运送的江南呈上来的御用稻米,此等疏漏只降了一级官职,难道不应感激圣上宽容,怎好将这过错推给旁人?” 损毁御用之物,往小了说是失职,若摊上暴君,便是抄了钱府也无人能说出不是。 寻常百姓自是不知这等事情,闻言都纷纷指责起钱林来。 自己犯了错,还好意思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也不瞧瞧自己这小白脸的样,哪点值得人家沈小姐爱慕。 相比之下,还不如这位身穿月色衣裳的公子与沈小姐来得般配。 秦俢也发现沈妩今日穿着月色长裙,他低头望了一眼身上的长衫,蓦地一笑。 虽是巧合,但看着倒甚是养眼。 沈妩见他兀自弯唇轻笑,从那过人的姿华中察觉出一分不怀好意来。 沈妩向来不以偏见待人,可对于这位秦公子,她总会下意识将他的一言一行都当作别有居心。 钱林脸色涨红,他很想反驳秦俢,可他根本不知道父亲为何被降职,见秦俢一脸笃定,不由气短。 他向来只好文人那一套,总觉得读人就该写诗作画,不该被朝政那等俗事沾染。 起初父母兄姐还总劝慰他,后来出了清萦的事情,家人对他彻底失了期望,什么事都不再知会他,他也乐得清闲。 若非害怕父亲耳提面命,他甚至都懒得去府衙历练。 想到此处,钱林辩驳道:“可我在府衙从未犯错,若无承恩侯府的干预,我又怎会被谴责回家?” 秦俢同情的看着钱林,这还真是典型的官家傻儿子,简单到他都不忍欺负了。 “官家重名声,如你这等有违礼法规矩的人还想走仕途不成?人家遣你回府,也是为了你好。 不然让你留下白做几年苦力,再告诉你无缘仕途,岂不更不厚道,届时钱公子还指不定如何编排承恩侯府了。” 钱林脸色白白红红,顾锦璃见秦俢说的差不多了,便望着脸色莫测的清萦,开口问道:“你既来寻沈小姐,为何不去承恩侯府,反是在这望仙楼候着? 你一个小小婢女,如何得知沈小姐今日此刻会在望仙楼?” 众人本都只顾着看热闹,此番听顾锦璃一说,才意识到她们忽略了这么一个有趣的问题。 清萦愣住,被众人望的局促不安,支吾着道:“我去了承恩侯府,听下人说的……” “你的意思是,承恩侯府的下人将自家小姐的去处告诉给了你一个陌生的小丫鬟?”顾锦璃嘴角噙着淡笑,语气却不温和。 清萦被逼问的不知如何作答,眼中迅速涌出泪花。 顾锦璃却无怜香惜玉之心,只冷声道:“承恩侯爷乃皇后娘娘嫡兄,又率军护卫京中安宁,怎容忍你们这般折辱? 阿妩,依我看不如上报大理寺,由钟大人来审理此事。” 周倩没想到凭空出来了一个秦俢,打乱了事情的进程,便故作关切的劝慰道:“两家之事,还是由双方长辈出面处置的好,县主,我等外人便莫要与之掺和了。” “锦儿不是外人,她意便是我意。” 两人姐妹情深,倒是显得周倩多事了。 本想着由这清萦哭一哭闹一闹,再由京兆府的衙役以扰乱秩序将人带走。 京兆府尹与她父亲乃是至交,她早已提前打点好,届时沈妩的名声坏了,也没人能查到她身上。 可这大理寺却是去不得的,虽说她并未暴露身份,但难免会查到有人刻意引导清萦。 那大理寺卿与顾锦璃的父亲相交甚好,顾锦璃又狡猾刁钻,难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京兆府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见来人。 她哪里知道,京兆府的侍卫早已被秦俢派去的兵马司士兵拦住,现正强迫寒暄,无瑕分身。 周倩正斟酌措辞,忽然察觉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正在望着她。 她抬眸迎视,瞳孔倏地一缩,喃喃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傅凛疏离的收回视线,对沈妩道:“今日本是王妃宴请沈小姐,却不想让沈小姐遇到了这等事情,我府上亦有疏漏,还请沈小姐勿要介怀。” “王爷,你……” 周倩心中漫起嫉妒,想要开口,却被宁氏拉住了手,压低声音道:“众目之下,顾全大局。” 周倩心中不甘,但也只得做着样子与沈妩赔礼。 沈妩与顾锦璃都猜出此乃周倩所为,否则怎会那般凑巧。 傅凛想必也猜到了此处,才亲自赔礼以求让她们息事宁人。 沈妩见傅凛既已知晓,想来应会好好管教周倩,也不想与这位三皇子闹得太僵,便退让了一步,不作追究。 钱林和清萦被闻讯赶来的钱家人带走,来人乃是钱家大公子,他倒是为人坦朗,一再与沈妩赔礼,说此事是他们府上教子无方,冲撞了沈妩,改日定会登门请罪。 众人只觉无甚滋味,本以为会有什么好戏,结果不过是那钱府二公子脑袋被门挤了,自以为事罢了。 他妄想时也不看看自己那豆芽菜似的模样,真是可笑。 众人散去,傅凛望了周倩一眼,无声踏上马车。 周倩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甚至一度想回娘家暂是回避。 傅凛却挑开了车帘,一双眸子冷幽幽的望着周倩,声音不大,但却寒澈入骨,“上车,回府。” 众人散尽,沈妩才缓步走到秦俢身边,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秦公子又帮了我一次,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才好。” 秦俢眯了眯眼,他若说逗她说“以身相许”怕是会被这小狐狸啐一脸吧。 “久闻沈世子调香一绝,不可否由沈小姐引荐,也让在下讨些香料。”他若再不要些东西,只怕这小狐狸该生疑了。 沈妩怔了怔,显然没想到秦俢惦记的竟然是兄长的香料。 随即她心中一松,笑容也真切了两分,“自然可以,哪日秦公子得空便请来府中小坐。” 秦俢笑笑,话说回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这小狐狸邀请了。 这次去坐坐,或许也不错…… 傅凛和周倩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虽已入秋,但院中种着各色菊花,不显得萧条,精致的院落可看出主人的用心。 这里是周倩与傅凛新房,周倩一直精心打理着。 迈入房间,往日里最熟悉的环境却让周倩不由环紧了双臂,只感觉冷意入骨。 她全心爱慕的夫君此时正坐在主位冷冷望着她,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敬重,那里饱含杀意的寒第一次让周倩意识到,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皇子。 而皇家人,是没有感情的。 “今日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吧?”傅凛面无表情的开口,虽是发问,但语气已是笃定。 周倩张张嘴,本已想好的理由如何都说不出口。 傅凛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他没有大发雷霆,可这种冷漠却比愤怒更加可怕。 傅凛起身,迈步走到周倩身边,他抬手轻轻掐住周倩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本王与你说过,不要再动沈妩,你是将本王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本王想要一个听话聪明的王妃,而听话要比聪明更重要。” 她从未听过傅凛如此冰冷的声音,在众人印象中,傅凛为人谦和温润,她也曾一度这般认为…… “没有你,你父亲也一样会辅佐我,你还有兄长弟弟,他们都比你更重要,明白吗?”他的声音明明那般低,可每一个字眼都像刀子一般插在周倩心中。 刺的她鲜血直流,遍体生寒。 傅凛松开了手,冷漠的眸中没有一丝感情,“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不违逆我的心意,我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可你若不识趣,我便只能再换一个听话懂事,不让我费心的王妃了。” 傅凛转身拂袖,露出了藏在温润下的本性。 他想做一个宽和良善的人,他也想不染血的登上那个位置。 可有些人非要扯下他的面具,温凉是,周倩也是,既然他们如此逼迫,那便索性撕破这层虚伪吧…… …… 话说钱林和清萦被领回钱府后,直接被带到了钱大人钱夫人面前。 钱夫人正用帕子摸着眼泪,儿媳女儿围在身侧劝慰着。 钱大人头疼欲裂,此番因他的过失毁了贡品,好在钱府立足多年,有同僚帮衬才只被降级。 他对此只有庆幸,可这逆子竟跑去找沈小姐讨要说法,现在倒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失职之事,脸都被他丢尽了! 再者承恩侯岂是他一个小儿能随意攀诬的,那些圣贤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这个屡屡让他失望的儿子,钱大人突然连骂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确定,无论如何都要与这贱人在一处?” 钱林不满父亲对清萦的称呼,但也不敢与父亲顶嘴,只道:“孩儿今生只爱清萦一人,若不能与她一处,生不如死。” 钱大人抬抬手,“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看你死? 我不会再逼迫你了,你喜欢娶谁就娶谁吧!” 未等钱林开怀,便听他侧头对钱家大公子道:“将族长请来,我要将钱林逐出家门,日后我钱家不会干涉他的生活,却也不想被这不知轻重的东西坏了门楣。” 钱大公子领命去了,钱夫人也只暗暗戳泪,一言不发。 直到族人被请进府中,看着他们当真将他除名,钱林才知道慌了,清萦也被这钱家人的举动惊到了。 之前不管钱林如何违逆父母的命令,因钱夫人宠爱儿子,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这次竟连钱夫人也不肯为钱林求情了吗? 她不想离开钱府! 清萦啜泣着跪行到钱夫人脚边,哭的梨花带雨,“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是受了初芳的唆使,才去找沈小姐理论。 奴婢错了,可奴婢这么做也都是为了钱府好,求夫人别责怪公子。” 钱夫人被气得隐隐发抖,她此生最后悔两件事,一是因自私而与承恩侯夫人隐瞒了清萦的事,使得两家结怨,她和承恩侯夫人多年的情谊也全数没了。 二便是当初就该早早打死这个小贱人,何至于生生舍了一个儿子。 钱夫人身边的婆子看不过眼,她一个奴婢可不讲主子的规矩,上前便抽了清萦一个大嘴巴,“贱蹄子,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狐媚样吧,真当谁都吃你那一套呢! 你倒是会推脱,初芳那个小贱人早已卷了钱财走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区区一个贱婢竟敢将手伸到夫人房里来,如你这等子祸害,就该早早浸了猪笼!” 清萦小脸一白,初芳跑了? 她不甚清明的脑子转了起来,只觉心中一阵惶恐,她好像中了人家的计。 钱大人不想再看他们,只命人带他们去收拾体己,算是尽了最后的父子情谊。 从始至终,无人为钱林说上一句话,曾经最亲近的家人,如今却变成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烦的陌生人。 钱林呆坐在屋内,看着清萦翻箱倒柜,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甚是连那床被褥都要随身带了,大有将屋内搬空的架势。 这等市侩贪婪的模样,与平时与他月下吟诗的佳人相差太多,一时竟让钱林有了种不真实感,更鬼使神差的将她与沈妩比较起来。 钱林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心生了一丝惶恐,他是不是做错了…… …… 箫素静心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咬勾的鱼。 打探到那位王家小姐容貌恢复的甚好,宣亲王亲自来了驿站与箫拓求药。 箫拓唤来了箫素,箫素故作不知的听宣亲王道明来意,为难的道:“这药膏对新伤最是有效,若是旧伤恐要换些药材。 不知可否让我看看傅小姐的伤,我也好为她挑选药膏。” 宣亲王没想到箫素竟然这般好说话,拱手谢过,但还是先询问了傅蓉的意思,才将箫素请进王府。 那药膏根本无甚可换,箫素只是想亲自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临安乡君。 一个被毁容的女子没什么用处,可宣亲王爷身份尊贵,保不齐会留有大用。 只箫素没想到的是,用上这枚棋子的时间竟比她想象的要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四章 知晓(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宋碧涵得知自己一日缺席,竟错过了为好友仗义出手的机会,心中懊恼不已。 当即便派被她握了把柄的宋达去钱府附近摸底,以便逮住时机为沈妩出口恶气。 平阳王府中,久违的宋碧涵重新焕发了容光,她抿了一口果子酒,站起身宛若说先生一般的讲道:“我本想让我三哥去收拾那钱林一番,谁曾想去了那才打听到钱府竟将钱林赶出了家门。” 沈妩并不知此事,她当时的确被气到了,可事情过去了她也就彻底放下了。 不过两个不相干的人,全当被不长眼的苍蝇冲撞了。 宋碧涵却是个不肯依的性子,若她当时在场发够了脾气也就算了,偏生她听到了那两人的厚颜无耻,却没听到他们遭到报应,这让人如何能忍。 “起初我还以为不过是钱大人一时气怒,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哪能不管。 钱大人的确下了狠心的,只让他们装了体己,连个小厮丫鬟都没给他们。 两人用手里的银子买了小院子,估计别人也与我一般作想,是以总有好友暗中接济,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宋碧涵抢过姜悦的茶,喝了一大口,滋润了嗓子才继续绘声绘色的道:“直到后来钱府对外宣称,他们已将钱林逐出族谱,以后是死是活都与钱府无关。 这样一来,之前那些接济钱林的人生怕得罪了钱府,早早与他割袍断义。 钱林两人享受惯了,每日都吃着望仙楼的珍馐,没过几日钱袋子就空了,这才傻了眼。 眼见着两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便只能去当铺卖些从钱府中顺出来的好东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宋碧涵笑得一脸狡诈,恨不得用笔沾墨在脸上写下“幸灾乐祸”几个大字。 几人纷纷摇头,示意宋碧涵快些说。 宋碧涵笑弯了眼,声音轻快且解气,“我三哥总算办了回聪明事,他蒙着面把钱林给抢了,还放慢速度,容着钱林追他跑了一条街。 最后钱林体力不支,见无望追上,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这样软脚虾似的男人,我都不屑再欺负他了。” 相信就算没她帮衬,凭借钱林自己的能力,他们也一定会过得很惨。 众人闻后不免唏嘘。 钱府乃清贵人家,百年香门第,谁曾想竟出了钱林这般的忤逆子孙。 “罢了罢了,以后莫要再去找他麻烦了,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提起他们反是觉得腻烦。”沈妩对那钱林无半分情意,无情自然也就无恨,他过得如何她一点都不在乎。 宋碧涵笑笑点头,“这是自然,我也懒得再去收拾他了,一个大男人为了点银钱哭天抹泪,除了那副皮囊还算不错,着实差劲。” 姜悦颔首,深有感触,“俗话说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看人不能只看家世。” “对,悦儿说的甚对。”想到苏致自幼父母双亡,人家却既拉扯大妹妹,又成了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可见还是个人的能力最重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机,深觉对方乃是知音,可很快两人就翻了脸。 “想到钱林那瘦瘦弱弱的样子,我便觉得来气,好在承恩侯夫人早早发现了他的毛病,不然真是可惜了咱们阿妩。 依我说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生万不能要,男人就要体魄健壮,若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了,要他有何用!” 宋碧涵笑意收起,摇头不赞同的道:“你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也不是所有读人都如那钱林一般。 倒是大多数的武夫不懂得情趣,你与他说什么春花秋月都是对牛弹琴,嫁给这样的人反是无趣。” 就如她那个大伯父一般,虽说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将,但品味差得很,时常气得大伯母跳脚。 两人一时间就着选择夫君的事分辩起来,且大有辩上三天三夜之势。 顾婉璃原本在安静的吃着点心,默默听了一会儿,眨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开口问道:“两位姐姐该不会是有了心仪的男子吧? 悦姐姐喜欢的是个身材魁梧,身手高强的公子,涵姐姐喜欢的公子则才高八斗,是不是?” 两人登时小脸一红,齐齐瞪向顾婉璃,“不是!” “小孩子家家的少胡说了!” “就是,我看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没事多做做绣活,我之前安排的任务你可绣好了?” 两人同仇敌忾,顾婉璃莫名受了池鱼之灾,撇着粉嫩嫩的唇,一脸委屈。 唯有看透了一切的顾锦璃无声抿茶,含笑不语。 “小姐,苗洛公主给您下了拜帖。”如意双手呈上一张帖子。 顾锦璃这才想起之前娘亲生产,正巧赶上苗洛来府,结果这些天忙着事情,竟将此事给忘了。 顾锦璃展开帖子,上面却空无一字,“送帖子的人可说了苗洛公主想要哪日拜访?” 如意表情复杂,回道:“这帖子是苗洛公主亲自送上来的,她现在就在大门候着呢。” 外族人行事可真是怪,哪有这般送拜帖的。 她对这个动不动就抢男人的苗洛公主很是畏惧,自家姑爷那般好相貌,难保这女色狼不会见色起意。 “那还不快请进来。”苗洛是南疆储君,哪有让她候在门外的道理。 如意领命出去请人,苗洛带着玉树临风踏入平阳王府大门。 如意偷偷打量苗洛,心里越发纳闷。 这般好的相貌想来自不乏男子追求,为何一定要抢男人呢? 好在府中两位公子今日都不在家,倒是免得被她瞧去,至于那位温三公子的相貌,被瞧了也无妨。 苗洛不知这小丫鬟心中所想,此时也分不出更多的心思来。 她越是跟着这小丫头往内宅里走,连心蛊的动静便越是大。 她现在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信。 渺儿就在王府中! 顾锦璃几人早已候在锦良院门前,看见苗洛,顾锦璃笑着迎上前来,招呼着苗洛进院子。 趁着寒暄的功夫顾锦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苗洛一番,觉得这位储君殿下的脸色不大好看。 本是白里透粉如同桃花般的好颜色,今日看着却略显苍白,嘴角的笑看起来也有些勉强。 顾锦璃正想请她落座,忽听西厢房处传来丫鬟的惊呼声。 “福儿,你怎么出来了,陛下让你禁足三月,你现在还不能出屋呀!” 接着便是小丫鬟惊叫的声音,想来是被力大无穷的福儿撂倒了。 如意气得鼓起的小脸,一边嘟囔一边怒气冲冲的往西厢房走,“这个小蹄子,整日躲在房里享清闲还不知足,怎么这么爱添乱呢!” 经过石桌,她脚步一顿,回首望着顾锦璃道:“县主,奴婢给福儿拿去一盘枣泥糕可好?” 福儿好吃,想让她听话只有这盘中之物才有用。 顾锦璃自是应下,如意忙端了点心往西厢房处跑,远远还能听到两个小丫鬟吵嘴的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陛下罚你禁足,你整日躺在床上吃着山珍海味,看着话本图册,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不咱两干脆换换算了。” 她们没听到福儿的声音,只听如意咋咋呼呼的道:“什么姐姐姐姐的,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了,那是小姐,不是你的姐姐! 听话,给你枣泥糕,乖乖回去哦……” 紧接着便是瓷盘碎裂的声响,还有如意气恼的叫骂声,“哎呦,你个臭丫头,你别跑,给我回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给你拿肉吃了!” 苗洛突然捂上心口,额上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她痛的弯下了身子,心口的衣裳被她生生抓出褶皱。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顾锦璃早就见她脸色不大好看,是以一直关注着,见她突然这般,便想去帮她探脉。 苗洛却摆了摆手,喘着粗气,声音轻弱的道:“无事,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今日先行告辞,改日再来叨扰。” 苗洛说完竟头也不回的离开,她虽脚步踉跄,但行走速度飞快,未等顾锦璃反应过来,苗洛便已失了踪影。 这时福儿已从后院跑了出来,发髻都跑的歪扭凌乱。 她愣愣的望着顾锦璃几人,一向憨憨的小脸更是挂着深深的茫然和失落,她用尽气力的喊了一声“姐姐”,却无人回应。 她抬手摸上心口,那种“砰砰”的跳动感正在一点点减缓。。 姐姐曾与她说,如果在哪里不甚走丢了也不要害怕,因为姐姐一定会找到她。 若是心口有砰砰乱跳的感觉,就证明姐姐在她身边,一定要大声喊她。 可她感觉到了心跳,也大声的喊了姐姐,为什么姐姐还没有出现。 她一直都相信姐姐会来找她,只是姐姐为什么找的这般慢…… 苗洛心口气血翻涌,疼的仿佛被锥子狠狠刺入了一般。 连心蛊对人体并无伤害,只会在苏醒时给人带来不适。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确认,那个叫“福儿”的女孩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苗渺! 可为了渺儿,她不能与她相认,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苗洛下定了决心,更是健步如飞,可她心绪不稳,又因连心蛊彻底苏醒而受锥心之痛,一时不察,竟撞进了一个男子怀中。 温阳几人一怔,而怀抱佳人的傅凝却甚是享受。 女子体弱,偶有崴脚绊倒的情形再正常不过。 他向来怜香惜玉,不像傅冽遇到这种事情全然将女子大把推开,粗鲁的令人发指。 他正想细细安慰怀中的女子,可待那女子抬起一双盈盈美目时,傅凝笑容僵硬,惊呼出声,“苗洛公主!” 在他心中这位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当家强抢良家男子,其行径可比他这个好色郡王夸张的多。 苗洛想尽快离开王府,可她身体不适,又恐被亓难发现异常。 眸光一转,计上心来。 “原是七殿下……”苗洛声音缠绵悱恻,身体更是柔软无骨的贴近,“我心口疼的紧,麻烦七殿下送我回驿站可好?” 傅凝本是打算与这等好色女流之辈划清界限,可奈何苗洛生得甚美,那一双眸子秋水般脉脉含情。 他对女子向来心软,更何况是这等绝色美人,拒绝的话尽数咽了回去,在苗洛那勾魂的注视下,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看着傅凝扶着苗洛离开的背影,傅冽拧紧了眉,满腹难言之语。 宋达倒是瞧了个热闹,笑着道:“你们说是七殿下府中的女子多,还是苗洛公主宫里的男子多呢?” 傅冽没好气的冷哼道:“谁有心情理会他们这些闲杂事,老七这个要色不要命的,迟早折在女人手上!” 温阳对这种话题没有兴趣,只道:“先不管他了,我们先去房商量秋猎之事。 温凉既是信任咱们,咱们也不能让他小瞧了去,必须得把正事办妥。” 傅冽郑重点头。 他起初对这等事情毫无兴趣,可他细细打探了一番顾家大老爷的喜好,知道他这个人最是看不上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虽说他不纨绔,但的确在混吃等死,是以他便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眼下现成的差事便是秋猎,秋猎之事由温凉全权负责,他本也只是试探着与温凉提了一嘴,没想到温凉竟当真同意让他们插手。 既是得了机会,他自要好好表现,一是不能让温凉小瞧自己,二也是立志要与傅凝这等酒囊饭袋划清界限,让顾御史知道自己的能力。 话说傅凝扶着苗洛上了马车,正想关切一番,谁知上了车之后,佳人便翻脸不认人,不但从他怀中起身,更面无表情的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连句话都不与他说。 傅凝一时有些摸不清这位苗洛殿下的脾性,刚才投怀送抱,现在又欲擒故纵了? 傅凝心中笑笑,他对女子向来爱怜,哪里用女子如此费心琢磨。 他也不说什么,体贴的由着苗洛尽情表演。 可待到了驿站,傅凝温柔的搀扶着苗洛下了马车,本想扶着佳人回房,谁知苗洛却是抽回了手,嘴角虽含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哪里半丝情意。 “今日有劳殿下相送,本应请殿下进去吃盏茶,可我身子着实不适,只能改日再请殿下了。” 苗洛说完,径自离去,徒留傅凝一脸莫名的立在原地。 这是个什么套路,就算是欲擒故纵,是不是也纵的太厉害了? 难道是顾及他身份尊贵,是以不敢如抢他人一般对自己下手? 傅凝越想越觉得如此,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俊美如他有被拒绝的理由。 现在指不定如何抓心挠肝,肖想于他呢! 苗洛心口翻涌,只想回院子好好平复心虚,却不成想被箫素拦住了去路。 箫素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勾唇笑着道:“殿下还真是不甘寂寞呢,竟将手伸向了大梁皇子,这胃口未免有些大了吧?” 苗洛压下心神,勾起红唇,似笑非笑,“大梁皇子好歹身份贵重,露水一场倒也不亏。 比不得北燕公主喜欢做大夫,甚至愿意屈尊降贵伺候一个王爷认下的劳什子孙女,这等心胸,我南疆是万比不得的!” 箫素本就想来试探一番,是以也不生气。 苗洛此番又是强抢状元,又是勾搭皇子,她唯恐南疆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想到那个傅蓉,箫素眸光微动。 那的确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对她这个北燕公主竟是也敢颐指气使。 她所凭借的不过就是宣亲王而已,若无他庇护,这等性情只怕早已死上百回。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容那傅蓉再嚣张几时,待日后这颗棋子有用,自要让傅蓉晓得其中利害。 亓难听闻苗洛与傅凝之事,只略略沉了口气,并不做理会。 反正这位储君荒唐事不止一桩,他早已习惯。 自从入京后,除了入宫赴宴,今日是亓难第一次踏出驿站,却是径自入了英国公府。 他知晓建明帝在驿站附近安插了眼线,防的便是各国使臣与大梁权臣勾结。 可英国公府光明正大请他入府给大公子看诊,他也坦坦荡荡的应下,不怕建明帝追查。 英国公府的大公子中的是南疆毒,早已伤了筋骨,他也回天乏力。 英国公略有失望,但还是在正堂备了酒宴请亓难落座。 “毒已浸骨,我有秘方可延大公子寿命,但身体想恢复如初,便是神仙也无法。” 英国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闻言也只点了点头,并无多少失落。 更何况这本就是个由头,今日的正事另有其他。 亓难从怀中拿出两个黑漆漆的小匣子,英国公打开看了一眼,花白的眉毛皱起,“就这么点?” 亓难面无表情,不悦的道:“国公爷莫非以为我南疆蛊虫如同鸡鸭下蛋般用之不尽?若是如此,南疆皇室如何立足。” 南疆人虽擅蛊毒,但真正厉害的蛊虫都在皇室手中握着,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接触。 英国公也不与他废话,递上了一摞银票。 这次轮到亓难拧起了眉,“我只要金银,不要这票据。” 这票据拿回南疆,如同废纸一般。 “我若备上此等数量的银子,大长老可能一人扛出去?”英国公语气略带讥讽,“这票子在大梁境内任何一家钱行都能兑换,由得大长老方便。” 亓难闻言蹙了蹙眉,但还是接了过来,数了数银票,将其揣入了怀中。 二公主失踪久未寻回,几个王爷虎视眈眈,这些银钱可用来冶炼兵器,壮大军队,就算届时内乱,也可保君上无忧。 用些蛊虫换来数十万两的银子,亓难觉得这买卖甚是合适。 英国公深知这些蛊虫的好用之处,只可惜这亓难心里只有女君,不管他给多少好处,都无法为他所用,见亓难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英国公冷笑一声,“大长老对贵国女君还真是尽心尽力,想来在女君心中大长老也定然地位非凡。” 亓难的脸色唰的沉了下来。 他的确一心爱慕君上,可君上却与储君一般,都是重色之人,他这等相貌自然入不了君上的眼。 他今生所求唯有帮衬君上,让她无忧,他对君上的忠诚如何是这老贼子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 “我向来不看重此事,不若英国公一般,一把年岁还放不下年轻时的失意。”英国公与宋府老夫人的旧事几乎成了京城人人知晓的旧闻,亓难自然也晓得。 亓难与蒋兴年纪相仿,英国公没想到一个后辈之人竟有胆量如此羞辱他,顿时眸色冷凝,透着凌厉慑人的锋芒。 亓难心中蓦然一惊,不禁有些后悔。 他图一时嘴快,却忘了这位英国公向来锱铢必较的性情。 正想着该如何找补,忽有英国公的心腹脚步匆忙的走进屋内,虽未言语,但脸上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 英国公沉着脸色端了杯子,冷冷道:“今日府上有事便不留大长老了。” 亓难心知自己现在身处别人的地界,若英国公使绊子,他能不能顺利离开大梁都是问题。 再者说,南疆地少人稀,银钱稀薄,还要傍着英国公府,想到这亓难便放缓态度,说着软话道:“我手头正养着一只好蛊,只此蛊甚是娇弱,但若培成却有大用。 待此蛊成时,我必定第一个呈给国公爷。” 英国公撩撩眼皮,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算是给亓难吃了一颗定心丸。 亓难松了口气,起身告辞,英国公才不慌不忙的抬头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如今京中安宁,英国公想不出什么事能让心腹慌成这般模样。 那心腹一张脸宛若蜡色,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英国公这数十年来在各处各府设下的明桩暗桩不计其数,为的便是打探朝中官员权贵的动向,以此获利。 而英国公府的一处暗桩便在某个镇上听到了一耳闲话,此人原是当年为平阳王妃接生产婆的娘家侄儿。 产婆会提前入住王府,在王妃分娩之前便检查胎位,以作准备。 那产婆的娘家侄儿多吃了几杯酒,说起了醉话,只言那产婆曾闲谈提过,王妃腹中的这个胎儿胎位甚正,头部朝下,分娩时想必不会困难。 英国公不解其意,罕见的露出了茫然神色。 可待细细琢磨一番后,英国公面色忽然巨变,“他的意思是,平阳王妃腹中只有一个胎儿?” 见心腹用力点头,英国公皱眉道:“不过乡野小民的醉酒之话,如何信得?” 那心腹的脸色越加难看,“属下也这般作想,可此事甚大,属下不敢忽视,便命手下盯紧了那人。 结果,那人却在当晚暴毙。” “什么?”英国公倏然起身,手背青筋迸出。 若只是一则酒话,他自不会放在心上。 可此人说罢这番话后突然身死,这绝非偶然,而是他的存在碍了某些人的眼。 怕是有人心虚,杀人灭口,凶手是谁已昭然若揭。 若当年平阳王妃腹中只有一个胎儿,那温凉温阳这对双生子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此事为真,平阳王为何要为他人养着儿子,平阳王妃又怎么甘心有人与她的亲生孩儿争夺王位。 除非…… 一个念头在英国公脑海中倏然炸响,惊得他只觉寒意骤起,蔓延至他全身的血液之中。 如果他的猜测为真,那事情真相足以让他疯癫发狂。 耳中轰鸣作响,英国公只觉天旋地转,强自稳住身形,咬牙吩咐道:“派人给我盯紧宋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及时来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五章 秋猎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老夫人,温大公子来。”宋府中,林嬷嬷垂首对宋老夫人道。 屋内香炉中燃着袅袅清淡的熏香,闻之令人心神平和。 宋老夫人微微沉气,颔首道:“将人请进来吧。” 温凉被请进屋内,屋内只有宋老夫人和林嬷嬷两人,望了一眼被林嬷嬷合上的房门,温凉眸光微动。 “老夫人。”温凉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坐吧孩子。”宋老夫人抬手唤温凉坐下,她的目光落在温凉的面容上,久久无法移开。 温凉故作不察,双手接过林嬷嬷呈上来的热茶,在氤氲的雾气中轻抿了一口。 “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像你母妃?”宋老夫人凝眸望着他,低低开口。 温凉眼睫微颤,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搁下茶盏,神色如常,“父王曾这般说过。” 他回答的滴水不露,宋老夫人眸中却噙了一层水雾,“那你父王可曾说过,你的眼睛像的是哪位母妃?” 温凉薄唇抿了抿,敛下了眸子。 林嬷嬷看的心急,她也早有怀疑,却不敢声张,唯恐美梦一场,可如今既是连老夫人都已笃定,只等着温凉松口,老夫人便能再享天伦之乐。 见温凉迟迟不开口,林嬷嬷的急性子受不了了,“温公子,您对老尚老夫人向来敬重,老夫人对您和灵毓县主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甚至恨不得您就是她的亲孙儿。 老夫人这辈子唯独只有一个遗憾,便是无缘听到一声“外祖母”,而这也是她老人家一辈子的夙愿。” 宋老夫人饱含希冀的望着温凉,这个一向英勇威严的传女子,此时眼中只有小心翼翼的殷切。 生怕眼前只是一场梦,终究是她多想了。 在两位老人的殷殷注视下,温凉缓缓起身,拱手对宋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 两位老人眸光齐齐黯淡下来。 “老夫人,晚辈尚有秋猎事宜要处理,今日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温凉说完,拱手一礼,周到的礼数显得有些疏离。 宋老夫人叹了一声,落寞的点了点头,“正事要紧,年轻人,忙些好……” 宋老夫人垂眸望着地毯上的花边出神,心中漫起了浓浓的失落,本以为温凉已经走了,却忽听年轻人那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孙儿探望外祖母万没有空手前来之理,认亲之日必要三跪九叩,令天下人皆知。” 他多年来一直与宋家保持距离,便是唯恐被外祖舅舅察觉到他的身份,为宋家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可如今京中局势纷扰,他隐有预感,他的身份瞒不了许久了。 而他现在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没有能力的小孩子,他想护的人便一定会守好。 既要认祖归宗,那便要正大光明 “你……你……”宋老夫人猛地站起身,虽然这个回答曾在她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可亲口听到温凉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宋老夫人还是控制不住因激动而隐隐发颤的身体。 温凉眸光柔和,他走上前去,握住了宋老夫人微凉的手,语气依旧清冷,可落在宋老夫人耳中却如同六月的暖阳,让人心里熨帖。 “孙儿不孝,未能在外祖母身边尽孝,但待朝政清明,孙儿必会承绕膝下,以尽孝心。” …… 彼时英国公正与几位老友在望仙楼小聚,借酒宴以探朝政。 忽有心腹叩门而入,在英国公耳边将温凉入宋府拜访之事尽数报来。 平阳王府与宋府关系亲密,温凉入宋府探望本是寻常之事,可自从英国公心里存了怀疑,便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他心有疑虑,借口身子不适起身告辞。 几个京中老人儿面面相觑,英国公中途离席,这倒是第一次。 有人轻轻叹了一声,似感触颇深,“国公爷如今这身子大不如前了,行事比之以往也柔和许多。” 英国公向来以铁血手腕让人心生敬畏,可最近这段时间英国公屡屡失利,英国公的身子也衰老许多。 猛虎若是老了,山中的其他野兽胆子便会渐大。 英国公刚走下二楼,便见傅冽正站在柜台前点菜。 傅冽这等闲散皇子向来入不了英国公的眼,他也不过扫了一眼,便要离开,却忽听傅冽道:“做菜时切记要将锅碗刷洗干净,尤其是在做过蟹后,温凉那厮吃不得螃蟹,若是将他吃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傅冽细心的吩咐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声,“国公爷,您怎么了!” 傅冽诧异转身,只见英国公吐了一大口血,衣襟嘴角都沾满了血沫。 可英国公眸中的血色竟比鲜血还要猩红几分,他就那般直勾勾的瞪着傅冽,眼中翻涌的滔天怒火与冷绝的杀意竟让傅冽都心生了恐惧。 若非英国公身子不堪晕死了过去,傅冽觉得他都要先行承受不住了。 英国公那眼神像是望着有血海深仇之人,似乎想要将他剥皮拆骨。 他三哥虽与傅决相争,但英国公有必要这么恨他吗? 傅冽满心犹疑的回到了二楼雅间,傅凛正在屋内盘坐饮酒。 傅冽将楼下见闻一一道来,傅凛闻后似是并不意外,只冷笑着挑了挑嘴角。 他当初听闻此事也气血翻涌,英国公被气的吐血并不意外。 他与平阳王府宋府并无直接交恶,就算温凉认祖归宗,也有时间再行谋划。 但英国公府与宋府却已不共戴天,若知晓温凉便是珍妃之子,英国公如何能容得下他? 那个酒后醉语之人的确是给平阳王妃接生产婆家的远房侄儿,只他哪里会知道王妃生产的情况,那些话不过是他给了银子,叫人说的。 事后,也是他找人杀人灭口,以此让英国公相信此事别有内情。 如他们这些多疑的人,你将真相摆在明面上他们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只有自己费尽心力查到的才是真的。 不过说来也巧,他只打探到英国公今日在此会见老友,却没想到温凉竟去了宋府,倒更帮了他一把。 傅冽坐在傅凛对面,蹙眉望着自己的兄长,突然开口问道:“三哥,你今日让我要几道好菜来感谢温凉,却恰逢英国公也在此处,这不是巧合吧? 还有你嘱咐我下楼说的那一番话,也是为了给英国公听的?” 只他不明白,他嘱咐小二温凉不能吃螃蟹,这句话什么玄机吗,为什么能让英国公口吐鲜血? 傅凛似有意外的望了傅冽一眼,在他心中这个六弟向来顽劣胡闹,却没想到他竟能看出这些来。 可他无意与傅冽解释,只道:“这些事不该你打听,不必多问。” 傅凛起身要走,他顿足望了傅冽一眼,本想嘱咐傅冽不要与温阳他们走的太近,但想了想,还是抿唇止了声。 既然温凉现在的身份尚未公之于众,敌在明,六弟与温阳交好,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见傅凛先是欲言又止,而后又似下了什么决定负手离开,傅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觉得三哥有事瞒着他。 他们是亲兄弟,三哥若让他做什么只需言语一声便好。 但三哥可以指使他,却不能利用他,便如今日这般让他稀里糊涂做了自己都弄不清的事,他很不喜欢。 傅冽拎着食盒子,心情略有沉重,刚到平阳王府门前,正遇到出府的顾婉璃。 这几日顾婉璃一直与姜悦学习绣活,有了不少心得,终于绣成了一只小老虎的肚兜,便立刻来王府献宝。 “六殿下可是来找温二公子的?” 两人自从画舫游湖后,打破了曾经的尴尬,如今已能自在交谈了。 “没有,我这次是来找温凉的。”冽将自己得了围场的差事讲给顾婉璃听,想让她知道现在他也有了正经事做。 可顾婉璃并未有露出赞许的表情,反是眨了眨眼睛,歪头问道:“可我怎么觉得六殿下似是情绪不佳?” 傅冽一怔,“你如何看出来的?” 顾婉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并没有大姐姐那等察言观色的本事,只如实道:“就是感觉,但我向来猜的也都不准……” 见她这样子,傅冽心头萦绕的愁绪竟被瞬间吹散,眸中的霜色也被尽数化去,“我刚才的确心情不好。” 三哥自小就喜欢话不说全,虽是自己亲哥哥,但交往起来,还不若温阳宋达这些粗人来的痛快。 他们若有不和之处当即就说出来,说的开自然好,说不开便打一架,什么时候打明白什么时候算。 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只任由人猜,当真窝火。 可有些人却如同细雨微风,能够熄灭怒火吹散愁绪。 傅冽眼神柔和,笑语道:“不过,我现在的心情甚好……” 这小白兔马上便要及笄了,董明珠与赵楚也结为了夫妻,再无人去提之前那挡子事,待这小白兔长大,也该叼回窝里了。 …… 英国公突然重病卧床,蒋太后听闻一连派了数位御医,但都只言英国公身体虚弱,需要安心休养。 英国公这般一病,朝中竟隐起轩然。 傅决一派自是心中惶惶,他们如今也都看得出来,这位五殿下论头脑心机远比不上三殿下。 不过是仗着宫内有太后坐镇,宫外有英国公出谋划策,才得以安然与傅凛分庭抗礼。 而英国公世子蒋兴的智谋便更不必提,根本无法与英国公相提并论,若英国公倒了,这朝中局势怕是更不明朗。 而傅凛一派自是想趁英国公重病时动些手脚,若能将英国公气得一命呜呼才更是妙哉。 可傅凛却警告他们不得妄动,谁都不许借机生事。 傅凛现在并不希望英国公出事,若是英国公倒了,便只能由他与温凉斗,这把刀尚还能用,何时卷了刃何时再弃便是。 父皇想让他和英国公做鹬蚌,他偏要做渔夫! 箫素也觉得英国公病的甚是蹊跷,因建明帝始终派着眼线紧盯驿站,是以箫素不敢明目打听,便“偶遇”了五皇子妃,暗中探查。 北燕与英国公是老相识,此番北燕进京,也都由箫素这位天真烂漫的公主与蒋欣阮互通消息。 蒋欣阮对这个心思简单的盟友向来不甚防备,她只满心担忧,可见也不知晓英国公发病的实情。 箫素打探不到消息,可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必有大问题。 箫拓闻后,不甚在意,“英国公一把年纪了,身子骨早就不行了,生个病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顿了顿,他又道:“再者,咱们来大梁可不仅仅是来恭贺皇帝老儿寿宴的,秋猎之后,咱们就该启程了,父君给咱们任务可还没有头绪呢!” 而且箫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任务有些强人所难,单凭他们两人如何能搅乱大梁朝局。 他目光晦涩的望着拧眉的箫素,四妹的确聪明,但父皇对四妹的寄予未免也太高了些。 箫素仍自顾分析着英国公的病情,闻言也不过随口敷衍道:“三王兄不必挂怀,此事我自有计较。” 箫拓闻言不再多语,反正他本就是个凑数的。 父君让他来不过是为了牵制大梁皇帝的眼线,方便四妹行事而已。 只他心里也十分好,四妹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英国公重病缠身,不能再去围场秋猎,而原本定好的行程自然也不会因为英国公有所改变。 这日清晨,天色蒙亮,宫中仪仗便浩浩荡荡朝着围场驶进。 能随帝王秋猎的都是重臣极其家眷,只这次许久不曾参与围猎的宋老夫人竟也罕见的随驾前来。 宋老夫人与宋家两位夫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宋大夫人剥着葡萄,宋二夫人则小心侍奉着茶水,殷殷笑着道:“母亲今年怎么想起来秋猎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可还吃得消?” “无妨,人这身子与那刀剑一样,越用越锋利,一直放着反会锈掉。”宋老夫人随口回道。 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外孙,外孙媳妇又怀了身子,让她枯坐京中等着小两口回来,她万万做不到。 虽然她不是第一天认识温凉,可换了个身份,温凉在她眼中就全然变了样。 似乎更加英俊,更加优秀,本来的一百分讨人喜欢,现在也变成了万分。 宋二夫人不知道宋老夫人心中所想,只笑着说恭维话。 宋老夫人默默喝着茶,这个秘密只有她与林嬷嬷两人知道,就连宋老尚那她都只字未提。 此事涉及太广,越少人知晓越好,但必要时可以与两个儿子知会一声。 围场远在岐山,以此速度至少要行上一日。 温凉脸色不佳的策马而行,途中频频回眸望着平阳王府的金顶马车。 若非揽了这等差事,便可以与锦儿同行,一路上温香暖玉,才是真正的放松。 建明帝坐在宽敞的龙撵中,心里也颇为惦记顾锦璃。 顾锦璃如今怀孕未满三月,身子最是不稳。 想了想,建明帝掀开帘子望了下四周,叫停了队伍。 陈总管忙上前询问道:“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朕有些乏了,暂时休息片刻再整顿出发。” 陈总管传令下去,御林军指挥使翻身下马,跪地道:“陛下,再行一刻钟便可至湖边,那里有干净的水源和宽广的草地,更适合扎营休息。” “那不是还要再等一刻钟?朕累了,暂时休息一会儿,晚些再去湖边歇着。”马车一路颠簸会累坏他的小皇孙,走走停停也好让灵毓那丫头歇歇身子。 皇帝累了,御林军首领还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听令。 众人也不知建明帝是心疼孙子,只当是他安逸惯了,受不起颠簸,更不敢有疑义。 队伍暂时安营,温凉派出先骑部队去前方探查。 御林军统领觉得这样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先骑部队每行几里地便会先行查探一番,再回来禀告路况。 这段路刚刚查过,难道还会出什么问题不成。 可结果,还真就出了问题…… ------题外话------ 明天下一卷,凉凉身世即将揭晓,,敬请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六章 队伍停下,女眷们乐得轻松,纷纷下了自家马车,出来走动。 秋日草木萧条,但庄稼丰收,金黄的颜色淡去了草木枯黄显露出的冷清,秋日并非万物肃杀,亦是生机勃勃之季。 平阳王妃撩开车帘向外望了望,笑着对顾锦璃道:“这里虽没有平整的草地,但可俯视山下景色,却也不错,我们下车走走,松动松动筋骨可好?” 顾锦璃自是点头应下。 她身子骨向来不错,这孩子也不闹她,至今还没有孕吐的症状,虽一路颠簸,但顾锦璃的状态依然很好。 建明帝远远望了一眼,见顾锦璃神清气爽的与玉华公主几人说话,欣慰的勾了勾嘴角。 蒋贵妃顺着建明帝的视线看去,脸色微沉,转眸对身侧的沈皇后笑道:“陛下如今是越发贴心了,也晓得咱们女子经不起长途劳累,甚是体恤咱们呢。 南阳城距离京都千里之遥,平阳王妃这一路只怕更是辛苦,想想还真是让人佩服。” 往年秋猎只会在途中歇息一次,哪有这般走走停停的时候。 今年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多了平阳王妃一家,刚才她分明从陛下眼中看到了怜惜和关切,她所料果然没错,陛下绝对与平阳王妃有一腿! 沈皇后听了,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扫了蒋贵妃一眼,“平阳王妃的确让人钦佩,但本宫最喜欢的是她懂得分寸,从不乱讲闲言碎语。” 蒋贵妃一时脸色讪讪,丽妃不知从何处飘过来,尖酸刻薄的冷笑道:“可不是嘛,贵妃什么都好,就是这舌头太灵活了,有时候就跟那雀儿似的,叽叽喳喳的实在吵闹。” 沈皇后一言不发的迈步离开,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欣赏风景,任由两人争吵。 难得出宫散心,她偶尔也想放一放皇后的架子,远离这些是非争端。 沈皇后虽训斥了一番蒋贵妃,但自己也忍不住望向建明帝与平阳王妃。 那日温凉冒险相救九皇子,建明帝在众人面前惶恐失态,她虽没与建明帝提过,但心里也有些困惑。 陛下对温凉的确太好了…… 沈皇后正想着,温凉突然走到建明帝身边,轻语了几句。 建明帝闻后色变,立刻唤了平阳王与御林军统领去僻静地议事。 建明帝与平阳王并肩而行,两人低声商量着什么。 温凉落后他们半步,跟在身侧。 沈皇后抬眸细细望着,这般一打量不要紧,向来端庄从容的沈皇后瞳孔猛然缩起。 以往她没见这三人走在一处,是以从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可今日这三人几乎是并肩而行,她竟觉得相比平阳王,温凉竟然更像陛下! 温凉气质与陛下迥然不同,往日里她从未感觉温凉相像陛下,可在平阳王这个亲身父亲的对比下,温凉更像一个外人,这便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让人恐慌了。 虽然一早就知道陛下喜欢随性胡来,可这未免有些太过大胆,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朝局都会随之动荡。 一时间,沈皇后的闲情逸致尽数消散,入眼的美景也都成了愁绪。 而建明帝此时心情也不甚明朗。 几人来了一处偏僻地方,待听闻温凉禀报,御林军统领登时吓得跪地叩首,“陛下明鉴,微臣真不知前方会有埋伏,否则怎敢让陛下通行。 微臣失察,但绝无加害陛下的心思啊!” 威风凛凛的七尺壮汉跪地请罪,小山般健壮的身子隐有颤意。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陛下要歇就歇,他阻拦陛下做甚,现在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建明帝脸色阴沉晦暗,一双幽冷的眸子饱含杀意。 “陛下,此事怨不得魏统领。这条路先骑部队早已检查过,贼人是趁着先骑部队折返的这段时间设下的埋伏。”温凉并非为魏统领求情,只是说出实情。 前去围场的道路日日有人查看,一路上更是由骑兵先行,可没想到建明帝一时心血来潮下令休息,而温凉又行事严谨,竟让大部队逃过一劫。 本是安全平整的道路忽现深坑陷阱,坑中布满尖刺,骑兵策马越过,勉强逃过一劫,却未曾想马蹄竟淌过地下埋着的绳索,触发了新的陷阱。 北边山坡上忽有巨石滚滚而下,若是大部队经过此处,必定伤忙惨重。 “如此繁琐的陷阱岂是那半刻时辰能够布置好的?” 平阳王冷寒着一张脸,平静的分析道:“那陷阱或是早已设好的,只不过又被掩盖遮挡了,待先骑兵折返时,他们才又重新布置。” 可见此人定然熟知秋猎防护习惯,这一路更要加倍小心才是。 温凉颔首,对建明帝道:“臣也这般认为,并已派兵将四处搜寻,沿路检视,陛下无须担心。” 建明帝更多的是气恼,若非他心疼自己的孙子下令休息,现在指不定有多少人被扎成筛子,砸成肉饼,他们中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受伤! 建明帝眸色幽幽,望着曾劝他启程的魏统领自然不假辞色。 虽知魏统领未必知情,可建明帝心里还是存了嫌隙,“将令牌交由平阳王,秋猎期间由平阳王接管御林军。” 温凉负责围场秩序,而御林军则负责这一路上的安危,如今出了这等事,建明帝只放心将自己的小命交给平阳王。 魏统领哪敢不从,忙从怀中掏出令牌,毕恭毕敬的交到了平阳王手中。 原以为只是稍作休息,却没想到再次启程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启程,这样下去咱们到围场时天就彻底黑了,今日怕是玩不上了。”宋碧涵惦记骑马打猎许久了,恨不得长着翅膀直接飞到猎场。 可顾锦璃看着往来的御林军,却总觉得途中或许出了什么事情。 启程时,建明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如墨。 温凉率人在原定落脚之处发现了水雷,一路上捣毁了大小陷阱无数。 这些人当真狡猾,简直是在掐着他们行进的时间布置陷阱。 温凉虽已派人入山搜寻,但对方借着山势行踪隐秘,身手灵活,只击杀一人重伤一人,那人被卸了下巴,交由墨踪审讯。 路上不太平,建明帝现只想尽快前往围场,是以途中不打算再停歇。 可他又顾念着顾锦璃的身子,便让沈皇后给顾锦璃车里送些御用的锦枕。 这锦枕松软又有弹性,靠在身后可减缓马车颠簸。 建明帝现在满心都是这个不轨之徒,哪里看得到沈皇后那一脸复杂的神情。 队伍一路行进,途中再无停顿,有些女眷只觉得吃不消,忍不住偷偷抱怨起来。 之前是半刻钟一歇,现在是半刻都不歇,可真是要人命。 但不管众人如何抱怨,队伍的行进速度是半分都不减,竟在天黑之前便抵达了围场。 一番舟车劳顿,不仅女眷累坏了,一路跟着行进的士兵也都气喘吁吁,直不起腰。 围场本准备了篝火晚宴为建明帝接风,可建明帝却提不起兴趣,只命队伍安营,各自休息,他则召了平阳王温凉入皇帐议事。 年轻的小姐公子们本都盼着篝火晚宴,没想到却被建明帝取消了,一时很是失落。 顾锦璃望着皇帐的方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中难免挂怀。 “灵毓县主。” 妩媚含笑的声音在顾锦璃身后响起,顾锦璃转身,便望见一张笑吟吟的明艳面庞,“灵毓县主,那日我犯了旧疾,竟没能与县主促膝长谈,甚是可惜,不知县主今日可有时间让我讨杯茶吃。” 顾锦璃弯唇颔首,柔柔浅笑,“殿下说的哪里话,能与殿下长叹,亦是我的荣幸,殿下请。” 南疆北燕的两位公主都不简单,但相较于装作一脸天真无害的箫素,顾锦璃倒更愿与这位看似言行无状的苗洛公主来往。 看着两人走进帐篷,宋碧涵歪了歪头,小声问向沈妩,“不是说这位苗洛公主最是喜欢貌美的男子吗,可我怎么觉得她对锦儿比对温凉更有兴趣?” 沈妩也隐有这种感觉,但只推着宋碧涵几人道:“别胡说了,都快去歇着吧。明日一早便是始猎之礼,都要早早起身,当心迟了。” 几人闻言也不再多想,都兴奋的议论着明日该去何处游玩。 沈妩心中却泛起阵阵不安,总觉得这场秋猎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如意寸步不离的守在顾锦璃身边,对苗洛存了满心提防,只由其他小丫鬟前去奉茶。 苗洛看了如意一眼,眼角微扬,含笑道:“不仅县主人美,就连你身边的小丫头都长得甚是水灵,真是讨喜呢。” 如意翘起嘴角,羞涩一笑,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真是有眼光。 话锋一转,苗洛又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见朝中身份尊贵些的小姐夫人出行至少有两名大丫鬟陪着,县主身边却只有如意姑娘一人,想来应是如意姑娘能力非凡。” 如意面上挂着矜持的笑,心里却用力点头。 她要收回之前的偏见,苗洛公主真个有眼光的好人。 顾锦璃见小丫头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便帮她往下压了压,“这丫头看着机灵,但偶尔也会犯蠢,担不起殿下的夸赞。 其实我身边还有个大丫鬟,不过暂时被禁足府中,是以公主未曾见过。” 苗洛眉头微动,故作不知的道:“哦?可是那日我去贵府,听到的那个叫“福儿”的丫头。” “正是。”顾锦璃未想多谈,只随口带过。 可苗洛却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问起了福儿犯错的经过,顾锦璃只得简明扼要的说了些。 苗洛眸光微漾,荡满了温柔,渺儿竟还是这般率真可爱。 她近日也暗中打听了一些渺儿的事,听说渺儿本是个小乞丐,被顾锦璃捡回了府中,便一直跟在顾锦璃身边。 那孩子虽单纯,却也能分清善恶好坏,她愿留在顾锦璃身边,可见顾锦璃待她不错。 更何况若是普通丫鬟杀了太后的锦鲤,怕是早就被杖毙了,而渺儿却只被禁足,还每日好吃好喝的享受着,可见顾锦璃也是真心护她。 苗洛试探几句,她打听到的情况相差无几。 她看得出,这位灵毓县主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聪慧却不阴暗,渺儿留在大梁,比随她回南疆要好上许多。 南疆皇室乱成一团,她此番回去,尚不知是凶是吉。 虚无缥缈哪里比得上安宁幸福,福儿比渺儿好。 想到此处,苗洛嘴角笑容更盛,与顾锦璃谈天说地,两人有许多思想都不谋而合。 苗洛不禁感叹道:“我有这般想法乃因南疆是女权为尊,灵毓县主生在大梁却能有此见识,当真令我钦佩。 只可惜咱们两个都是女子,若有一人是男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算殿下是男子,她与殿下也并不般配。” 温凉不知何时迈入帐中,眸光比他身上席卷的冷风还要凉上几分。 天蓝长衫,月色披风,谪仙一般的男子冷的让人生不出半丝亲近之意。 苗洛莞尔,“温公子竟连女子的醋都要吃吗?” 温凉并不接话,只声音清清淡淡,疏离至极,“膳房已将晚膳送至殿下帐中,殿下若再不回去,只怕饭菜便凉了。” 苗洛识趣起身,她还要将妹妹寄托在王府,自然不能惹得温凉不快,只仍忍不住打趣道:“灵毓县主,那我便先行告辞了,我这人喜欢吃热菜,与县主口味不同。” 顾锦璃脸色微微泛红,见苗洛出了营帐,才嗔怒道:“瞧瞧你都说了什么,白白让人笑话。” 温凉挑眉,神色很是认真,“若她是男子,你当真觉得你与她更合适?” 顾锦璃气得抬手去揉温凉的脸,“我虽知你爱吃醋,但也万没想到你竟连女子的醋都要吃一吃,以后你是不是还要吃宝宝的醋了?” 温凉拉下顾锦璃的手,故作用力的咬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既当自己是男子,那便是男子,我为何不能气?” 见顾锦璃怒睁杏眸,气得脸颊鼓鼓,温凉侧身从后面揽住顾锦璃,双手轻轻的搂着她的小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你既承诺今生只我一人,那其他男子你便再不得想,就算这个男子本就不存在。 除了岳父和儿子,别人我可都不让半分。” 顾锦璃弯弯嘴角,她转身过,直面望着温凉,捧着他的脸满脸歉意,“可是,有个男子已经入了我的心,且无法割舍。 阿凉,你会怪我吗?” 眼看着温凉的眸光一点点冰冻成霜,顾锦璃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去掐他的俊颜,“快收起你这满身酸气吧,当心时儿长大后笑话你这个做姐夫的!” 某个差点被姐夫当做假想敌的肉团子此时正窝在娘亲怀里睡觉觉,全然不知自己惊险的走了一遭。 温凉眸中的寒气一点点收敛起来,抬手挑起她尖尖小小的下巴,用力吻上,“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 “那你还满身酸气?”顾锦璃双手环住温凉的脖颈,娇笑如花,眸光摇曳。 温凉的喉咙轻动,目光似被火星撩起的草原,一点点变得炙热浓烈,搂着纤纤细腰的手愈加用力的收紧,声音也渐渐低沉,“便是你以哪个男子骗我,我也不会气你。” “真的?”顾锦璃挑眉,显然不信。 温凉颔首,将她彻底环紧怀中,垂首抵着她的额头,“但我定会拿他出气,直到舒爽为止。” 她当然不会移情别恋,可能被她拿来气他的男人,定也是得到了她的认可。 蓄意在她面前表现,便是图谋不轨,他如何能放过。 “你呀……”顾锦璃不知道该如说什么才好,只笑着用手指去戳他的眉心,却被他一把握住,揉在掌心。 墨色的眸漾起微光,似映进了漫天星辰。 他望的那般专注,仿佛在看着世间最极致的景色。 顾锦璃却被他的目光看的心惊,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这样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这种专注与狼看着羊,鹰隼看着兔子时一模一样。 “不行……我现在身子不方便。”顾锦璃察觉到危险,弱弱开口,想要逃脱他的禁锢。 可被狼欺身压在身下的绵羊岂有逃跑的可能。 温凉将她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铺着厚厚锦被的床榻上。 顾锦璃见自己无法逃脱,忙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动之以情,“孩子还小,行不得的……” 温凉却下定了决心要惩罚她,让她知道玩火的危险。 顾锦璃还在苦苦告饶,却发现她的衣衫已被尽数解开。 顾锦璃一时不禁气恼,这男人似乎都有解衣服的天赋,甭管多复杂的衣裙,随手就能你挑开。 但你若想让他帮你系一下裙子,那手就跟灌了铅似的,最简单的蝴蝶结都系不上。 不顾某人的苦苦的哀求,温凉狠狠欺负了某人一通,可他毕竟顾及着孩子,未敢跨越雷池。 结果温凉便发现,这哪是对顾锦璃的惩罚,分明是对自己的折磨! 俊逸的谪仙重新穿好外裳,黑着一张脸去营帐外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某个小娇妻则缩在被窝里不厚道的笑。 这三个月她倒是可以好好欺负某人一番了! 因已入夜,围场静寂,温凉破空的剑声便显得格外刺耳。 建明帝听闻剑声,命陈总管挑开了帘子,负手立在营帐门张望。 但见一道行云流水般的身影在霜似的月光下挥舞银光,如仙俊逸。 建明帝望了一会儿才折身走进帐中,颇为欣慰的含笑道:“这孩子像朕,刀子嘴豆腐心,别看他往日对朕不假辞色,但见有人欲对朕不轨,便深夜练武,这是唯恐出了披露,会让朕遇到危险。” 陈总管忙笑着附和,哄得建明帝合不拢嘴,待听到沈皇后求见,建明帝心情甚好的召了沈皇后进帐。 沈皇后与建明帝寒暄了几句,问了饮食,便说自己这两日翻看史书,有些心得,想请建明帝指教。 建明帝被沈皇后提点的时候不少,但还从未被请教过,乍然听闻顿时心情大好,忙让沈皇后道来。 可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沈皇后一连给他讲了许多个故事,都是那些无道昏君瞧上了臣子家的夫人,为了将美人占为己有不惜做出自毁长城的蠢事。 沈皇后讲完之后,神色复杂的望着建明帝,幽幽道了句,“好在陛下圣明,并非那等无道昏君,我大梁定可在陛下的治理下一统万年。” 沈皇后点到即止,起身告辞。 建明帝听得一脸懵,就如同沈皇后当初看了建明帝给她的史书一般。 建明帝咂咂嘴,略略琢磨了一番,才明白了沈皇后的意思。 她这是在暗示他身为帝王要珍惜贤后,切莫为了美貌女子荒废朝政吗? 看来定是他最近连封了几个美人,让她心里不甚舒服了。 建明帝欣慰勾唇,轻轻摇头,虽说高出不胜寒,但有这么多人惦记他,他这皇帝做的也不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胜者(合一) 被人惦记关怀的建明帝一夜好梦,香甜酣睡。 可得知沿路变故的傅决傅凛两人却无法安心,傅决听闻竟有大胆反贼敢行刺圣驾,心中颇为不安,只想着待明日去猎场定要多带些人手。 傅凛想的则更多了些。 大梁已历经数百年,且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无前朝余孽,二无揭竿而起的反贼,大梁境内何人有这般大的胆子敢来行刺君王。 南疆北燕的皇子公主皆在随行之列,尤其是南疆储君在此,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如此分析下来,傅凛脑中只有一个人选。 那便是卧病在床,留在京都的英国公! 这个猜测让傅凛不禁心惊。 他将温凉的身份透露给英国公,是为了借他之手除掉温凉,可他万万没想到英国公一出手,竟将目标对准了父皇。 傅决也在随行队伍之中,事无绝对,难道英国公就不怕伤到傅决? 为了除掉温凉,英国公竟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这太疯狂,也太可怕了! 傅凛心中生出了一丝惊慌,怪不得外祖父总叫英国公为蒋疯子,行事毫无顾忌之人,才是最可怕的。 此番狩猎怕不简单…… 种种忧虑下,傅凛傅决自是难眠。 第二日清晨起身,看着眼下隐有发青的两人,建明帝神清气爽的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无精打采的,瞧着竟还没朕有精神!” “父皇身体康健,龙精虎猛,儿臣自是难以匹及。”傅决向来嘴甜,最是会说好话。 建明帝显然很是受用,笑着鼓励了他们两句,让他们一会儿务要好好表现。 傅凛虽也恭敬应和着,但话却不多,不似傅决好话不断。 因为他知道,他们便是说尽了天下的好话又能如何,父皇真心疼爱的儿子依旧不会是他们。 他们从出生起便注定是陪衬,如何努力都是徒劳。 …… 秋猎不仅仅是为了让皇帝百官散心,更是大梁百年以来的传统,意欲提醒子孙后代,勿因生活安宁而生疏马上功夫,要时刻谨记大梁先人是如何争来的这万里河山! 是以能在秋猎比试上拔得头筹的人便能得到皇帝的厚赏和嘉奖,甚至加官进爵,委以重任。 书香门第有多么推崇科举,武将之家便有多么重视围场秋猎,科举与秋猎的榜首也被民间并称为文武状元。 建明帝依规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激昂之语,来振奋这些跃跃欲试的年轻人。 实则他却暗暗朝温凉使了一个眼神,示意温凉务必要夺得秋猎头筹。 他已然设想周到,待秋猎之后,各国使臣离开,他便要让温凉认祖归宗。 届时平阳王已启程镇守南阳城,南有温家军,北有宋家军,他会事先知会宋赫,若有人敢不从,南北军压境看谁敢嚣张。 他对潘老将军还是敬重的,老三也向来让他省心,只要丽妃当年没参与谋害瑶儿一事,他自会保全他们的荣华。 温凉这孩子面冷心热,也不会为难兄弟。 这般想着,建明帝挽弓搭箭,朝着密林射出了一支破空箭矢。 首箭射出,一众年轻人们立刻策马驰骋,奔进林中,朝气蓬勃的风姿让众臣人都不由随之颔首而笑。 温阳策马跟在温凉身边,傅冽策马驶过,故意撞了温阳一下,张扬挑衅道:“今日魁首必定是我三哥,你们可早早歇下了!” 傅凝策马跟在傅冽身侧,显然也要帮衬傅凛。 温阳不屑的挑起下巴,扬着手中的马鞭道:“谁输谁赢要靠真功夫,耍嘴皮子算什么。” 这时宋达也策马哒哒跑过来,傅冽立刻挥手道:“宋达,来这,咱们今日一处!” 宋达勒马,看了看傅冽几兄弟还有他们周围乌泱泱的侍卫,挠头道:“要不我今天还是和温阳他们一处吧,他们人少,下次我再陪你。” 傅冽那边已经“人多势众”了,这两兄弟看着怪可怜的。 “切!真当谁乐意让你陪似的,我还嫌带你拖后腿呢!”傅冽冷笑一声,抬鞭指着温阳几人道:“咱们不妨来打个赌,若哪队输了,便要请对方喝一个月的酒,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单我一个都能挑你们所有人。”温阳见自己的手下败将竟敢叫嚣,立刻不客气的回怼。 两方未等比试便已针锋相对,隐有火光迸发。 可这种较量光明磊落,不过是年轻人间的意气风发,不掺一丝杂质。 傅凛握着缰绳,冷眼望着温凉,目光却不纯粹。 他一直以为宋达是傻的,现在看来宋家人的演技当真一绝,居然骗了他们这么多年。 可在关键时候,宋达终究还是向着自己人,也就老六实在,与他们真心相交,可实则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的诡计罢了! 就连寿宴上顾锦璃出手帮二皇嫂解围,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为收买人心、讨好父皇。 甚至礼部百花枯萎也许都是他们预谋好的诡计,否则顾锦璃又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堪称绝妙的计划。 温凉,还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二皇兄嘴上虽说不怪他,但还是与他疏远了,宁愿陪着二皇嫂,也不愿随他一同狩猎,想来便是不愿在他与温凉之间抉择。 傅凛仿佛入了魔咒,只觉的身边所有人都别有居心,所有事都是早有预谋。 温凉察觉到傅凛看他的目光,他抬头迎视,傅凛却已收回视线,挥鞭策马驰入林中。 此番他一定要猎到最多的猎物,纵使父皇看不到他的好,他也要让文武百官知道谁才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建明帝射完首箭之后便落座歇息,品着岐山独有的美酒,欣赏着舞姬们穿着骑马装跳的民族舞蹈。 众人也把酒言欢,各自笑谈,虽有君王坐镇,但远离朝堂深宫,众人也不觉放松起来。 平阳王妃处围了好些夫人,先是捧着平阳王妃好一番奉承,而后才一点点将话题掰正。 先前温凉与顾锦璃如胶似漆,琴瑟和谐,她们便是想往温凉身边塞人都不得其门。 可现在顾锦璃怀了身孕,不能再服侍夫君,京中贵妇的心思又渐渐活络。 她们自然舍不得将自己的嫡女送进王府做妾,但府中的庶女却是最好的铺路石子。 若能趁着顾锦璃有孕期间,得了温凉的宠爱,他们也就能背靠上平阳王副这棵大树。 若平阳王妃是京中的夫人,她们也不必这般焦急。 可秋猎之后平阳王妃便要随着平阳王启程回南阳城,蒋老夫人也做不得温凉的主,她们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将事情定下。 有些夫人已然将选好的庶女带在身边让平阳王妃相看,一个个少女宛若花骨朵般乖巧柔美,这样的姑娘家莫说男子,便是女子看了也会喜欢。 几个夫人言笑晏晏,但并不将话挑明,仍旧隔着一层纱,好为自己留些体面。 但偏偏有人将这窗纸捅破了。 “灵毓县主可是咱们京中女儿家的翘楚,我家这丫头时常将县主挂在嘴边,总说想向县主讨教呢。 奈何这丫头脸皮薄,自己不好意思,还得求着我帮她说。 王妃,您看待回京之后,我带带着小女去府上拜访可好?” 说话的夫人是丽妃的远房堂姐潘氏,她与丽妃倒是没什么姐妹深情,但她夫君在潘老将军麾下任职,很得器重,两姐妹也才渐渐亲近。 她这一番话说的可谓露骨,只怕她家女儿想讨教的不是顾锦璃,而是人家的夫君! 几位夫人一时都不大高兴了,她们都只暗中打探平阳王妃的心思,哪有一上来就把话说明的,若是不成,一会儿岂不丢脸。 潘氏却不在意,回头望了身后的少女一眼。 少女会意,盈盈走上前来,大大方方的与平阳王妃福礼道:“岚儿见过王妃。” 邓岚虽是庶女,但潘氏向来只打压庶子,对府中庶女却是不错,教导也十分用心。 邓岚相貌不俗,貌若海棠,妩媚俏丽,说话也颇为大方爽快,“岚儿久闻县主事迹,心中仰慕不已,还望王妃准许岚儿能入府与县主结交。” 剩下几个夫人小姐都惊了,她们的目的虽是一样的,可这种话她们却万万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娇媚的少女,平阳王妃笑了笑,柔声道:“锦儿的确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都很喜欢。 她性情温和,你若想与她来往,尽管下帖子给她便好。” 邓岚闻后一喜,平阳王妃这是接纳她了! 其余几个少女又是气闷又是后悔,若早知如此可行,她们也宁愿舍了颜面! 潘氏和邓岚正暗自窃喜,却听平阳王妃又道:“不过,锦儿如今有孕在身,精力有限,怕是不好招待邓小姐,不如等锦儿诞下麟儿养好身子再行招待邓小姐。” 邓岚怔了怔,顾锦璃生完孩子她可还有机会了? 这些话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自然不能说,潘氏本就武将人家出身,不讲繁文缛节,直接问道:“女子有孕精力自然不比以往,如此岚儿也不好打扰。 只灵毓县主有孕,许多事怕都不甚方便,王妃可想着帮县主找两个可心人帮衬?” 几位夫人虽不屑潘氏作风,但也没有说话,都紧盯着平阳王妃看。 平阳王妃弯唇笑道:“自是有的,我身边的妈妈丫头都踏实能干,都能帮衬锦儿。” 潘氏抿抿唇,显然对平阳王妃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索性直接道:“妻子有孕在身,自要为丈夫选两个妥帖的妾室。 温公子何等才貌,低贱的婢女可配不上,不如选些身家清白,教养有方的小姐才好。 年轻人没有经验,难免会有疏漏,王妃更要帮县主想着才是,免得有人传县主善妒,有失妇德。” 平阳王妃收起了嘴角恬淡的笑,她本不想说太多,可既有人扯上锦儿的名声,她就只能勉为其难的与她们分说分说了。 “邓夫人所言差异,我在闺中时曾读过一些书,古人留下的书籍多是浸染历史的精华,但唯独那女德女训我翻了一页便让我扔进火盆了。 不过男子为了显示尊崇胡编乱造的玩意儿,我们何必听之信之,让自己过得不快活? 侍奉夫君,孝顺父母,教养孩子,只要这些一一做到那便是贤妻,为何非要通过给男子纳妾显示宽和? 男子女子同样为人,怎么女子就能一生忠于夫君,甚至便是丈夫死了还要守寡替他孝顺父母,而男子便要以各种理由纳妾纳通房?” 几个夫人听得直愣,哪有女人喜欢给丈夫纳妾的,可那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她们不得不遵从。 潘氏咂咂嘴,反驳道:“女子身子不爽利,不能伺候夫君,自要有人侍奉……” “没人侍奉他们会病会死吗?”平阳王妃轻飘飘一句话堵得潘氏没话说。 她只觉平阳王妃莫名奇妙,哪个做母亲的不往儿子房里塞妾室,明明是她该做的事,怎么反过来还要她们求着。 “将心比心,我这个做婆婆的都从未给夫君纳过妾室,又有什么资格往儿媳屋里塞人。”看着几个欲言又止的夫人,平阳王重新露出笑,轻轻柔柔的道:“有女儿的不想女婿花心,有儿子的却总想让儿子想齐人之福。 这种想法有问题,我们王府不提倡。” 因平阳王夫妇久居南阳城,是以她们还当真不知平阳王爷竟一个妾室都没有。 乍然听闻,除了惊诧以外,还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本是想趁此机会傍上王府,莫名被喂了一碗醋是怎么回事。 潘氏如鲠在喉,心里自然也不舒服,咬牙道:“王妃倒是豁达,竟也不怕外人说道。” 平阳王妃闻后一笑,莫不在意道:“邓夫人也说了,不过是外人而已,关上房门谁在乎他们如何说。 日子是自己的,是苦是乐只有自己知道,与其得个无用贤名却让自己一辈子不痛快,我宁愿如现在这般。 况且,也没哪个外人敢来对我指手画脚不是?” 一众夫人齐齐偃旗息鼓,她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平阳王妃看着笑吟吟,若想气人也能把人气个七窍生烟。 除了嫉妒,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婆婆都向着自己儿媳,她们再一个劲往温凉身边塞人岂不是成了不识好歹,上赶着找骂。 便宜没找到,反是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她们现在只想静静,一个人消化下心中的烦闷。 耳根子清净了,平阳王妃便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歌舞来。 世人对女子的确有众多枷锁,可其实最为难女人的却是女人自己。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女人惯的,女人唯唯诺诺不敢违背规矩也都是女人逼的。 平阳王妃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宋大夫人几个交好的才能坐过来。 “你倒还如年轻时一般受人欢迎,我们想与你说话还得等你空闲才行。”宋大夫人将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故意逗笑道。 “快别闹了,你们可赶紧坐下来吧。 你们若是早些过来,我岂不是早就安静了?”平阳王妃一边埋怨,一边招呼她们落座。 “不过王妃刚才那一番话真是说进我心窝子里了,我不求女婿多出息,但只一条,那便是绝不准拈花惹草。 自家女儿都是娇养的,凭什么嫁到别人家就要做牛做马,若天下男子都那般,我宁愿养女儿一辈子。”承恩侯夫人想起钱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更多却是后怕。 姜夫人也有女儿,最懂承恩侯夫人的心思,“我知道你还在气钱家,那样的人家的确大有人在,可好人家也有许多,慢慢挑就是。 相比钱家,那永宁伯家岂不更是糟心?如今有了经验,以后就不会犯错了。” 宋大夫人笑着点头,扬唇道:“不知道你们最近可曾听到钱家的事了,那可真叫一个热闹。” 原是钱林和清萦没了钱府资助很快就捉襟见肘,只能变卖家里的东西,屋漏偏逢连夜雨,竟还被歹人抢了银子。 再美好的爱情若是温饱难足,也会出现问题。 更何况这两人一个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公子,一个虽为奴婢,但也从未吃过苦,两人凑到一起不顶一个全乎人,很快就起了争执。 一开始是动嘴吵,后来便演变成了动手。 钱林顾及清萦有孕,每每此时只能干忍着,直到发现清萦根本没有身孕,那不过是骗他的说辞而已。 钱林被气得大病一场,清萦见跟着他也没有出路,竟偷偷卖了房契卷铺盖走人了。 可怜钱林被房子的新东家抬出来扔到了大街上,哭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悔不当初,直至晕死过去被钱家人捡了回去。 宋大夫人说完不由唏嘘,“虽说打劫不可取,但若不是那人抢了钱林的银钱,只怕他还要再被蒙骗些时日,那人倒也算阴差阳错做了好事。” 宋大夫人全然不知那个打劫的便是自家儿子,否则怕是就无法这般气定神闲了。 承恩侯夫人听了也觉的痛快,猪油蒙心的东西就该让他长长记性。 “钱家人倒是聪明,知道如此来历练儿子。” 她们早就看出钱家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磨砺钱林,让他见识真正的人间冷暖,毕竟有几个父母真能舍得丢下自己的儿子。 若非怕牵扯到女儿,承恩侯夫人真想也去踩一脚。 见承恩侯夫人余怒未消,宋大夫人笑着打趣道:“你也别气了,想找不纳妾的女婿还不容易嘛,我家达儿还有温二公子都保准不纳妾,你们两家的姑娘不妨考虑考虑。” 宋二夫人急得直瞪宋大夫人,那温阳是她瞧上的,怎么就被大嫂大咧咧的让了出去,真是气煞人也。 承恩侯夫人和姜夫人看了看平阳王妃,又看了看宋大夫人,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宋达是个好孩子,只这孩子多少有点太过……单纯率真了。 至于温阳,小伙子虽是不错,但两人现在更希望能找个称女儿心意的,不敢再随意应下。 见两人回避了这个问题,宋大夫人不禁在心里为儿子哀叹一声。 儿子傻出了名,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娶到好媳妇了。 几人之后便都谈些家长里短,竖着耳朵偷听的建明帝没了兴趣,收回了心思。 那邓家长舌妇着实讨厌,他的孙儿还未安稳,若被这些女人气坏了可如何是好。 改日他便给邓家送上两个美妾,让她好好做一个贤妻! 这一幕被沈皇后尽收眸中,目光噙着满满的担忧。 可见陛下没将她昨夜的话放在心里,竟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关注平阳王妃。 她不禁抬手扶额,若有朝一日平阳王知晓了陛下的心思,以他的暴脾气怕是会直接率兵打过来吧。 “皇后不舒服?可是昨夜没睡好?要不要歇一歇?”建明帝见沈皇后撑着额头,似乎很痛苦,便关切问道。 沈皇后无声摇了摇头,只心想着,只要他离她远一点,她就百病全消了。 宋碧涵拉着姜悦顾婉璃去空场骑马,沈染不喜狩猎,便教导九皇子与顾承暄骑马,顺便帮着照看一下自家妹妹的好友。 沈家儿女向来文武双全,玉华公主骑射功夫在女子中也很了得。 玉华公主指导着顾婉璃和姜悦,沈染则耐心的教着两个小人,这一幕落在建明帝眼中,登时变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暧昧画卷。 他托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玉华不喜欢文弱书生,这沈染身手不凡,很是抗揍,表兄妹,或许也是不错。 沈皇后瞥见了建明帝不怀好意的笑,只觉得头更疼了。 她今生所求不多,只求陛下能少作妖,少惹事,让她少操些心。 沈妩没去骑马,留下陪着顾锦璃说话。 只有一道视线浓烈的让顾锦璃无法忽视,她抬头望去,便见宋老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目光相比以前慈爱更甚。 那是一种如珠如宝,将她当成眼珠子看的喜爱。 顾锦璃含笑回应,乖巧的模样让宋老夫人愈加喜欢。 顾锦璃知道温凉已与宋老夫人开诚布公,只等着那日到来便可正大光明的相认。 她只觉得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她如何会想到初来古代救治的第一个人竟会是她未来夫君的外祖父。 秋猎以三炷香为限,临近之际,林中传来阵阵马蹄声,是一众少年人策马归来。 众人翘首以盼,有些性子活泼的少女已经起身迎了过去,只为看个究竟。 傅决与傅凛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两人都满载而归。 为了公平起见,众人的箭矢颜色不同,且侍卫只能携带最普通的箭矢,以防犯规。 猎物身上插着的虽是傅凛与傅决的箭,只那些猎物并非一箭毙命,身上血迹斑斑,满是伤痕,可见生前曾为许多利箭贯穿过。 傅凛傅决都有各自的追随者,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都默契的避而不提。 建明帝心里清楚,只他觉得能让人甘愿追随也是种能力,手下人得力也算他们有本事,是以干脆做起了闭眼家翁,全作不见。 “温公子怎么还没回来,时间已快到了,会不会来不及?”沈妩轻声问道,为温凉捏了把汗。 顾锦璃正欲说话,忽听有人喊道:“温公子他们回来了!” 傅凛侧眸瞥了一眼香炉中刚刚燃尽的香,心泛冷意。 温凉,还真是什么事都刚刚好…… 温凉网中的猎物明显没有傅决傅冽的多,傅决得意勾唇,正为自己终于赢过温凉而沾沾自喜时,却见建明帝忽然起身,盯着网中之物看了一会儿,笑道:“依朕看,此番胜者非温凉莫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变天(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决如何肯认,温凉中只有寥寥几只动物,显然没有他的多。 而建明帝给出的原因则是,温凉中的猎物皆是活生生的。 温凉中的动物皮毛干净,只腿部有箭矢擦过的血痕。 那些动物虽有些惶恐畏惧,但活力十足,警惕的望着四周,伺机逃窜。 宋碧涵一看有活的猎物,立刻拉着顾婉璃几人跑向了温凉。 宋二夫人气得咬牙,正想将宋碧涵唤回来,却看到一身玄衣的温阳英姿飒爽的站在温凉身边。 她眸光动了动,将斥责的话咽回了腹中。 平阳王府不是那等规矩森严的香世家,若女儿能与温阳多多相处也不是坏事。 温凉的猎物数量不多,但种类不少,飞禽走兽无一不有。 “呀,这还有只小鹿!” 中有一只刚刚长出角的小鹿,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宋碧涵喜欢的紧,忙扬起嘴角讨好的看着温凉,“锦儿有孕,现在养不得小动物,不如把这小鹿放在我那先养些日子吧!” 宋碧涵的眼睛圆圆的,与那只小鹿一般模样。 温凉点头,淡淡应了一声。 玉华公主撅了撅嘴,暗暗瞪了宋碧涵一眼。 她也喜欢这只小鹿呢,倒是让涵儿这家伙抢走了。 温阳见了,从中抱出一只黄黄胖胖的兔子,送到玉华公主面前,“这兔子也挺好玩的,你拿去玩吧。” 玉华公主嫌弃的撇了撇嘴,她不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小动物,那小鹿长大以后会长出漂亮的角,可比兔子威风多了。 再说,她才不要温阳这个家伙给她的东西呢,“我不要,还是烤了吃吧!” “别别,给我行吗?”顾婉璃弱弱开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温阳。 她自从养了小白,就对小兔子喜欢的不行,哪里忍心看人把它吃掉。 见玉华公主是真的不喜欢,温阳便将兔子放在了顾婉璃怀中,提醒道:“它的腿擦伤了,你一会儿给它抹些药膏。” “嗯,好!谢谢温二公子。”顾婉璃含笑点头,温柔的摸着兔子头,安抚着被吓坏了的小家伙。 傅冽的心里酸的像碰翻了一桶的陈醋,酸的他的上下牙齿不住的打颤。 就这么一只黄了吧唧的丑兔子哪里好了,小黑小白都是他特意寻来的名贵品种,皮毛长而柔顺,手感哪里是这粗毛兔子能比的! 傅冽直勾勾的盯着顾婉璃怀里的胖兔子,大有吃掉以解心头之恨的意思。 “打猎不难,可活捉猎物却是不易。温公子真是箭术卓绝,令人钦佩。” 傅凛闻声望去,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邓岚含笑走过来,眼中满是欣赏。 她并未露出痴迷之色,态度不卑不亢,望着温凉的目光也坦然大方。 温凉扫了她一眼,见只是个他不认识的人,便收回了视线,全然无视。 邓岚也不觉尴尬,她见中有一对被捆住了脚的大雁,便笑望着温凉道:“这活雁甚是少见,不知小女可能请温公子割爱,将这对大雁送给小女。” 大雁象征情爱,邓岚此举可谓大胆。 邓府之前一直随潘家军作战,不久前才回京。 邓岚曾在寿宴上见识过温凉的英姿,自此难忘,恰逢顾锦璃有孕在身,她便决心入王府做妾。 她虽是庶女,但以她的身份亦可嫁个像样的人家做主母,可她却觉得陪在这般好男儿身边才算不辱没此生,为了心爱之人,受些委屈也无妨。 玉华公主几人抬起头,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邓岚。 居然能还能见到往枪口上撞的人,真是难得。 温凉偏头又望了她一眼,只此番的眸光要比刚才还要冷上许多。 “温阳,大雁之死矢靡它,小心护好。”温凉交代了温阳一句,便拂袖走人。 邓岚站在原地,拧眉望着温凉,不解其意。 温阳也一脸茫然,玉华公主见他这样子嫌弃的不行,没好气的道:“大雁对待伴侣最是忠贞,若失去伴侣宁愿孤独终老。 你小心照顾着,可别做那破坏人家姻缘的恶人!” 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邓岚一眼。 顾婉璃的声音轻轻软软,就如怀中那兔儿一般,没有一点攻击力,“这对大雁一定是大姐夫给我大姐姐猎的,以物言志互诉忠贞。 涵姐姐,你们以后找夫君也一定要找如我大姐夫这般一心一意,忠于妻子的。” 姜悦听得明白,笑着掐了掐顾婉璃小小的鼻尖,“说的好像你不找夫君似的,以后咱们都要以温公子为准,万不能找那些喜欢拈花惹擦的。 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是谎话,要我说看见花丛就该绕着走,免得被缠人的藤蔓绊住了脚。”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笑,邓岚如何听不出她们的话外之意,气得涨红了脸。 她不是没听说过温凉性情疏离,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却没想到她不但没得到温凉垂青,还被这几个人狠狠嘲笑了一番。 看着邓岚落荒而逃的背影,几人会心一笑。 顾承晏完全没看懂几个女子刚才的交锋,他只挪动脚步走到几人身边,趁着她们逗弄小鹿的时候,偷偷给姜悦递了点东西。 姜悦红着脸悄悄接过,眉头不禁一蹙,这手感…… 她摊开手掌,赫然发现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两枚小小的鸟蛋。 “这是……” 顾承晏忙解释道:“这是鸟蛋,特别好吃。” “……”姜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的确爱吃,但也没爱到宋老尚那种地步,比起光溜溜的鸟蛋,她觉得毛茸茸的小动物才更好。 望着俏丽的少女,顾承晏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一句“你放心,我以后定会洁身自好。” 可这句话他终究没说出口,只半垂着头去追温凉,不想让人看到他泛红的脸。 他很喜欢这个爱吃爱笑的姑娘,他也知若真心喜欢人家,不能私下来往,要让长辈去提亲。 所以他不敢有违礼仪,只敢送这些吃吃喝喝,免得有私相授受之嫌。 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子,可她却是兵部尚府的小姐,他想闯出些名堂再求大伯母二伯母帮他求亲,那样既能让她父母安心,也可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姜悦不知顾承晏心中所想,只小心的收好了鸟蛋,待回到席上便交给了婢女,吩咐道:“一会儿将这两个蛋拿去烤了,稍稍撒些盐便好。” 姜悦脸蛋微红,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她不能辜负了,一定好好吃才行。 清点猎物时,众人犯起了难。 猎物数量最多的是傅决,但傅凛猎到了鹿羊这样的大家伙,而傅决中多是些兔子山鸡,一时倒是不好抉择。 而建明帝却觉得温凉有好生之德,慈爱之心,理应温凉获胜。 可傅决傅凛两派皆不同意,这是秋猎比试,选的是武将又不是和尚,要好生之德做甚。 建明帝扫视了一眼群臣,心里十分想念顾明哲。 若是他在此处,定能猜出他的心意,只可惜他家夫人刚生产不久,这人的心思全放在媳妇身上,早早就与他告了假。 深得顾二老爷真传的大理寺卿钟树看出了皇帝的苦恼,起身拱手,对建明帝道:“陛下,微臣另有愚见。” 得了建明帝首肯,钟树开口道:“臣愚以为两位殿下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建明帝以为这就是个出来和稀泥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却听钟树又道:“温公子中的猎物数量虽不及二位殿下,但飞禽走兽尽有,此乃罗天下乾坤。 方才几位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是狩猎比试,看的便是谁的本领高强,而非仁爱。 可据微臣观察,温凉公子中的猎物皆是左后腿中箭。 射杀猎物不难,但能掌控猎物死活,甚至能控制猎物中箭的位置,这难道不更能说明温公子骑射之高超吗?” 这一番话说的颇有顾二老爷的味道,引得建明帝都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欣慰颔首。 建明帝摸了摸下巴上蓄起的胡须,满意笑道:“钟爱卿所言有理。” 说完他又看了看傅凛傅决的猎物,有些嫌弃的道:“你们两个中的猎物着实太惨了些。” 一只兔子,身上有数个伤口,若非将其他箭矢拔了下去,只怕都会被人当成刺猬。 建明帝的意思很清楚,他不想揭他们两个作弊的短,但他们也别再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来找他分辩。 两人如何听不懂,就算心里窝火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建明帝宣布温凉获胜。 傅凛攥紧了拳,他的指甲平整,却深深刺入了肉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缓他内心的苦楚。 傅冽输的心服口服,温凉的身手他确实比不过。 不过对于另两个人他却不客气的冷嘲热讽起来,“这些猎物都是温凉自己射的吧,你们两个简直毫无用处嘛!” “谁说的!若没我们帮他圈赶猎物,他能那么顺利吗?”宋达见傅冽敢小瞧自己,立刻不服气的辩驳道。 温阳斜睨傅冽,冷哼道:“你不也空手而归吗,说什么大话! 明日可自由打猎,咱们几个不妨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看看究竟是谁厉害,免得有些人如井底之蛙,狂妄自大。” 察觉到顾婉璃在看他们几个,傅冽挺直了脊背,张扬而笑,英姿飒飒,“比就比,明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外祖父亲传的箭术!” “啧啧啧,那你完了,我的箭术可是得我家祖母亲传! 论箭术,你外祖父是我祖母的手下败将,你输定了。” 傅冽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达,颇为嫌弃,“宋老夫人的确厉害,可我瞧你还是更像老尚多一些。” “你小子怎么骂人呢,当心我跟你绝交!”宋达气鼓了脸,忿忿难平。 全然不想着,若他这话被宋老尚听到,怕是会挨上一顿捶。 “绝交就绝交,真当我稀罕你们呢!结交你们这样的蠢货,绝对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温阳冷笑,“咱们彼此彼此,与你们相交也非我本愿。” 年轻男子的谈笑声中有意气风发的张扬,有磊磊落落的纯粹,只他们不知,前方早已为他们的人生设了一条分叉路口。 一左一右,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且这条路每走一步,后边的路便尽数崩塌。 无法驻足,更无路可退,唯有继续走下去,直至渐行渐远…… 建明帝给温凉的赏赐十分耐人寻味。 他没有赏赐财物,也没有给温凉加官进爵,而是给了温凉一个承诺,许温凉一个心愿。 日后温凉有任何所求都可以提出,他都会满足。 这个赏赐引起了不小的议论,众人都觉得这个赏赐太重了。 若是平阳王府图谋不轨,想要皇位呢? 可这话他们不敢说,谁若是说了,怕是会先挨一顿平阳王的铁拳。 傅决只是气又被温凉占了便宜,可傅凛的身子却隐隐颤了起来,父皇果然想将那个位置留给温凉! 众人回帐休息,顾锦璃一边帮温凉脱下外裳,一边轻声问道:“林中可还安全,没出什么变故吧?” 顾锦璃知晓沿路有人设埋,所以她并不关注比试的输赢,只盼他们都能平安归京。 温凉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柔声道:“我们今日已巡视了林中,并无不妥,围场有重兵把守,那些人无法进入围场,无需担心。” 他早已派兵驻扎围场,他们没机会在林中布置陷阱。 京中也已加派了人手前来护驾,那些人不会再有机会了。 见顾锦璃还是忧心忡忡,温凉轻轻摸了摸她尚还平坦的小腹,“难得出来,别想这么多,这里景色不错,明日我陪你四处走走。” 顾锦璃摇头,“保护陛下要紧,我又不是涵儿那贪玩的性子,你不必顾虑我。” “明日陛下打猎有父王和众臣陪同,少我一个也无妨。” 顾锦璃笑着拥进温凉怀中,两人耳边厮磨,爱意融融。 顾锦璃将头倚在温凉肩上,手指在温凉胸口画着圈,声音轻柔婉转,“阿凉,陛下给你的赏赐,你打算用来许什么心愿?” 温凉捏住那只胡乱燃火的手,凝着冷眸望她,“许你能乖上一些,莫要这般淘气。” “我哪有。”顾锦璃笑意不减,轻轻在温凉耳边吹着温软香风,撩拨得某人的心弦不停的颤动。 “你真是……”无奈宠溺的语气又带着两分咬牙切齿。 如今她有孕在身,倒是比往日更加大胆了。 “锦儿,篝火燃起来了,你快出来看呀!”营帐外传来宋碧涵兴奋的声音,顾锦璃甚至可以猜到她那手舞足蹈的模样。 好在苏状元此番未能来猎场,否则某人怕是就没这般欢快了。 见温凉紧绷薄唇,顾锦璃坏笑着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轻快的跑出了营帐。 温凉虽气,但听她笑音如铃,只能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自己选的媳妇,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现在受的折磨痛苦都是暂时的,他早晚会再次将她拆吃入腹,重振“夫纲”。 篝火燃起,橘色的火光似乎点亮了天际。 火焰随风而动,热烈张扬,一如篝火下那些年轻人一般。 舞姬们身穿飒飒的骑马装,手挽着手在篝火下起舞。 以往舞姬们所弹跳的多为靡靡之音,可今日她们唱着嘹亮的山歌,在苍穹夜幕之下,在橘色的火焰旁,这简单的舞曲竟格外有感染力,让人心中蓦地生出振奋来。 “走,咱们也去跳!”宋碧涵眼中映着火焰,明亮如昼,拉着顾婉璃几人的手跃跃欲试。 “这样不好吧……”顾婉璃担心不合规矩,小眼神不停的瞄着顾锦璃。 “有什么不好的,这里又不是京城,出来玩就要开怀肆意。”说完,也不管几人的扭捏,径自将她们推向了篝火旁。 就连沈妩也没能幸免,硬生生被拉入了人群中。 起初有些扭捏不自在的少女,在随着节拍舞动起来后,渐渐忘却了所有,什么规矩什么礼仪全都被抛在脑后,只记得天幕繁星璀璨,入耳的歌声轻快畅然。 顾锦璃望着她们绚丽娇美的笑颜,心中蓦然生出一丝感动来。 天下最美的景致并非锦绣山河,而是人们嘴角洋溢的笑容。 若非腹中有个小家伙,她也定然要与她们一同疯一同笑。 “咱们也去吧。”傅凝兴趣十足。 “胡闹,不许去!”傅冽没好气的叱道,那都是些姑娘家,他们哪能去牵她们的手。 虽说小白兔的手定然很软很嫩,那也不成。 “咱们围着篝火内圈跳,不与她们掺和。” “好好好,这个好玩,咱们一起来!”宋达第一个附和,说完还握住了温阳的手,笑得堪称天真烂漫。 突然被一个大男人握住了手,温阳整个人都是抗拒的,强压着心头的不适才没将宋达一脚踹开。 “六哥,走!一起去!” 一些年轻公子见此也纷纷加入,少男少女们围着篝火唱和起舞,欢笑的声音远远飘荡,与风声交融,宛若天籁。 建明帝欣慰含笑,这种纯粹的笑他许久没看过了。 沈皇后也感触颇深,见玉华公主笑得天真烂漫,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若规矩只能让人活的束缚压抑,那倒莫不如舍了,开心才是活着最重要的事。 少年不识愁滋味,他们笑得恣意无忧,有着年轻人方有的张扬纯粹。 只他们全然不知,这一晚畅然后,等待他们的将是血雨腥风和艰难的抉择。 次日。 秋猎比试结束,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就算女子也可入林打猎,是众人最喜欢的一日。 建明帝与各国使臣入林打猎,召温凉相陪,炫耀之意显而易见。 温凉本打算今日陪顾锦璃四处走走,听到建明帝的传召,脸色瞬间冷若寒霜。 在建明帝含笑与各国使臣交谈时,温凉冷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差在脸上些写着“我不愿意”几个字。 一众人策马驶入密林中,顾锦璃正打算找沈妩几人去说话,忽被人唤住了脚步。 来人是个十分明艳的少女,一身海棠红色的劲瘦骑装,将少女的身形勾勒的楚楚动人。 “灵毓县主不准备骑马去林中逛逛吗?”邓岚虽在笑,但望着顾锦璃的目光噙着赤裸的打量。 武将家的女儿身上都有种率性的利落,只有些利落是如宋碧涵那般的纯粹,而有些则是咄咄逼人的无礼。 邓岚,显然便是后者。 “原是邓姑娘。”敢与温凉搭话的姑娘顾锦璃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对邓岚印象深刻,她浅浅弯唇,“我身子不便骑马。” 邓岚扫了一眼顾锦璃的小腹,心里对这些娇弱的文臣女儿家十分不屑,“那还真是可惜。 温公子骑射一绝,想来灵毓县主也定然精通骑射了。” 顾锦璃轻笑出声,“为何阿凉骑射过人,我便也要精通?我会医术,却也从未要求阿凉学医。” “这怎么能一样!”邓岚皱起眉,“男儿学习骑射,是为了保家卫国,哪是岐黄之术能够相提并论的!” 顾锦璃唇边笑意不改,依旧从容淡然,“保卫家国是为了护佑地方百姓,大夫行医也是是为了治病救人,在我眼中两者并无区别。 况且军队征战,若无军医随行诊治,那些生病受伤的士兵又该如何?” 邓岚早闻顾锦璃口舌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便也不与她分辩无用之事,直言道:“温公子那般俊杰,身边的女子自要能与之匹配。” 这顾锦璃柔弱无骨,如何能与温公子策马驰骋。 “邓小姐指的可是如你这般的女子?”既然邓岚说话越发不客气,顾锦璃便也不打算再给她留颜面。 邓岚的俏脸微微红了一瞬,却也没有否认,只道:“县主不容温公子纳妾,难道就不怕外界笑温公子惧内? 县主若真的在乎温公子,就该为温公子的名声考虑才是。” “若我说不呢?”顾锦璃浅笑盈盈,芙蓉花般的绝色容貌甚是赏心悦目,只落在邓岚眼中便有些刺目了。 “那便是善妒。”这个女人最让人讨厌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眸中的从容淡然。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顾锦璃都不在意,就好像在顾锦璃眼里她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本就善妒,何惧人言?我为温凉妻子一日,温凉便不得纳妾,就算通房也不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夫妻的事情就不劳邓小姐操心了。 况且人生有无数种选择,为何非要放着好好的嫡妻不做,去做他人的妾室? 邓小姐这般通透,想来应与我一般作想。” 见邓岚脸色青青紫紫,顾锦璃轻轻弯唇,“我与人有约,先走一步,邓小姐请自便。” 邓岚咬了咬嘴唇。 她阔步行到马前,利落的翻身上马,冲入林中。 既然无法在平阳王妃与顾锦璃这里下手,那她便要让温凉看到她的好。 说起骑射功夫,寻常女子绝对及不上她,她一定会让他眼前一亮。 宋碧涵也想去打猎,奈何宋二夫人死活不让,她便只能骑着马无聊的转圈遛弯。 顾锦璃和沈妩漫步走在草地上,入目皆是静谧。 倏然,一阵疾驰凌乱的马蹄声从林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让人只觉心神不宁。 两人相视一眼,挽着手朝营帐中走去,便见几个随行的御医狂奔而出,御林军统领厉声喊道:“御医,御医,快来为陛下诊治!” 几人将建明帝小心的抬下马背,沈妩惊呼一声,连忙捂上的自己的嘴,只眼中的惊恐如何都无法消散。 顾锦璃也神色惊变,心中泛起层层冷意。 一支利箭从建明帝的后背贯穿,那箭矢的位置正中心口,若伤到了心脉…… 各国使臣皆在猎场,若建明帝真有意外,只怕届时大梁内忧外患,再无宁日。 蔚蓝晴朗的天际忽布密云,凉风骤起,似有雨意。 风雨欲来风满楼,这天,终究还是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九章 陷害(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彼时蒋贵妃与丽妃正在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待听到魏统领那一声厉吼,两人才闻声望去,瞬间变了脸色。 “陛下!” 建明帝被人从马背上抬下来时已经昏迷不醒,龙黄色的衣衫被赤色的血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围场内顷刻间被惊慌所笼罩,帝王乃是天下人的主心骨,容不得有半分闪失。 众臣心中已卷起滔天波澜,嗅到了风雨的味道。 女眷纵使不懂朝政,却也察觉到了紧张肃杀的气氛,夫人们忙将儿女管教在身边,以免在这个时候惹出事端。 “陛下怎么会受伤,御林军都是干什么吃的!”蒋贵妃小脸苍白,心中惶恐不安,唯有斥责御林军来舒缓心情。 陛下正值壮年,她从未设想过陛下若不在了将会如何。 此时突然让她面对如此境遇,她思绪乱糟糟的一团,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丽妃也没了声音,脸色没比蒋贵妃好到哪里。 她虽想将儿子推向那个位置,但从未想过盼着陛下死。 若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潘家与蒋家就要来一场殊死搏斗了。 蒋贵妃不停的抹着眼泪,丽妃急嚷嚷要进皇帐陪着建明帝,两人杵在皇帐门前吵闹的让人心烦。 “都给本宫闭嘴!”沈皇后闻讯赶来,威严凌厉的气势更盛从前。 她行至皇帐前,转身,甩袖,宽大的凤袍长袖冷然甩出“啪”的一声声响,与她的眸光一般慑人。 “陛下在里面休息,谁若敢在外喧哗,以谋逆罪论处! 所有人皆回各自营帐等候,无召不得出。 御林军封锁围场,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接连几条命令让众人见识到了沈皇后雷厉风行的手腕,她的从容冷静并非因她不晓局势,相反她想的要比蒋贵妃丽妃更多一层。 她们此时脑中想的只是那个位置由谁来坐,而沈皇后最担心的则是大梁周边各国。 若他们趁机生事,大梁群龙无首,内忧外患,怕有破国之危。 她是他的皇后,越在这个时候,她越要帮他守好这一切。 见沈皇后疾言厉色,丽妃的火爆脾气也上来了,“皇后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独断专权不成? 我们是陛下的妃子,关心陛下,想要入帐探望有何不妥?” 蒋贵妃哭的眼圈都红了,嘤嘤抽泣着道:“皇后娘娘,臣妾们保证不吵陛下,求皇后娘娘让我们进去看看陛下吧,否则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啊……” 若陛下真有三长两短,她必须要亲耳听到陛下的遗言,免得被让人钻了空子。 沈皇后横眉立目,凤眸冷肃,“你们觉得本宫可是在与你们商量? 本宫口谕,便是懿旨,违者休怪已抗旨论处!” 望着气势汹汹的丽妃,沈皇后眸中有的只是冷意与肃杀,六宫之主的气势非丽妃等人所能以匹及,“沈染,本宫命你候在帐外,无令擅闯者,杀无赦!” “沈心兰,你敢!”丽妃惊呼出声,心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沈皇后往日虽死板严格,但未曾当众下过两人的面子,此番简直是不讲她们放在眼里。 沈妩走上前来,双手端着的是从沈染帐中取来的宝剑。 沈染接过,长剑出鞘,剑刃泛起的寒光与他的眸光一般无二。 “尚方斩马剑!”蒋贵妃顾不得啜泣,直勾勾的望着沈染手中的利剑,表情因嫉妒而扭曲,“陛下竟将尚方宝剑给了你!” 尚方斩马剑,持者权力无上,可先斩后奏。 这尚方宝剑乃是沈染从平州治水归来后由建明帝亲自所赐,建明帝很欣赏沈染,也希望日后他能成为温凉的左膀右臂。 建明帝现在没有办法给温凉太多,但他能为温凉培养能人贤臣,让他足以与别人分庭抗礼。 傅凛心中酸涩,在看到义无反顾站在沈皇后身边的沈妩时,一种难言的痛苦更涌上心头。 原来承恩侯府也是父皇为温凉备下的助力,怪不得沈染会直接了当的拒绝他。 “母妃,这里有皇后娘娘看管,您放心就好。”傅凛走上前去搀扶丽妃,轻轻捏了捏丽妃的手臂。 父皇不省人事,自该由皇后主持大局,母妃若不服从皇后,定会被人说辞,也许还会被蒋贵妃趁机踩上一脚。 丽妃抿了抿嘴,心里虽不服气,但还是退了一步,“我不进便是,可我就要在这候着,哪也不去!” 蒋贵妃转动眸子,抽泣两声,也柔柔道:“臣妾也在这候着,皇后娘娘若有何吩咐也好召见臣妾。” 沈皇后见她们两个安分下来,便也不再理会,转身进了帐子。 其余众人可没有蒋贵妃丽妃的胆子了,忙回了各家帐篷,不敢打探。 丽妃冷哼一声,不屑嘲讽道:“又没有儿子,这般急切做什么,与她有什么干系!” 蒋贵妃虽也这般想,却不动声色。 这个时候口舌之争最无用,说多错多,且耐心心等着吧。 几个皇子自也都候在帐外,傅凛傅决神情复杂,另几人倒是真的担忧关切。 九皇子傅准不停的擦着眼睛,袖口全被眼泪打湿了,可他不敢哭出声来,只默默咬着嘴唇。 他喜欢父皇,他不想让父皇死。 傅凇见了,递给了他一块帕子,轻声道:“别用袖口擦了,袖口有金线,当心擦坏了脸。 父皇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定会有惊无险,九弟无需担心。” “嗯。”傅准哽咽的应了一声,只心里依然难过,很想抱个人哭一哭。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他的小圆脸一团,本来咧着的小嘴瞬间变成了小鸡嘴。 他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到的是傅冽那张不耐的冷脸,“你虽只有四尺高,但好歹也算是男儿,别哭哭啼啼的,当心让那些小姑娘看了你的笑话。” 傅准委屈巴巴的撅起了嘴,他哪里是四尺,明明四尺多了两寸呢! 六皇兄真讨厌,怪不得皇姐们都不喜欢与他说话。 “九弟,别理他,你日后定比他长得高。”玉华公主牵起傅准的手,扬唇一笑。 皇姐的温柔让傅准一时忘却了伤感,老老实实的站在玉华公主身边。 只玉华公主心里并不像表面这般轻松,她也恐慌也担忧,可她知道这样没用。 现在安抚人心,不出乱子,才最重要。 顾锦璃回了营帐,心中颇不安稳。 平阳王等几位众臣一同进了皇帐,与建明帝一同狩猎的众人皆已归来,但唯独仍不见温凉踪影。 温阳那时正与傅冽宋达几人比试骑射,也不知温凉去向。 顾锦璃一时不由心中惴惴。 而此时皇帐中的众人也满脸愁云密布,沈皇后虽以雷霆手腕暂时稳住了人心,可她知这并不长久,陛下一时不脱离危险,局势就不会得到平息。 此番共有六名随行御医,可他们只暂时为建明帝开了吊命止血的方子,直至现在也无人敢将建明帝胸口的箭矢拔出来。 一是他们并非军医,并不擅长这种刀箭外伤。 其次,这箭不仅贯穿了建明帝的身体,还插在了心口的位置上,他们不敢妄动。 “怎么回事,竟到现在还商议不住出对策吗?”沈皇后有些恼了,再让他们这样耗下去,陛下的血都要流尽了。 “皇后娘娘,这一箭贯穿了陛下的胸口,实在凶险,臣等不敢妄自出手……”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敢治,还是不会治? 陛下圣体金贵,你们若是再这般拖延时间,延误救治,本宫一样治你们的罪!”见这几个老家伙想浑水摸鱼,沈皇后气恼不已。 虽说御医伺候皇室多有不易,可他们平日里享受的也是其他大夫没有的安逸尊荣。 “你们承了多大的福气,相对就要承担同样的风险,遇事只知推诿,毫无担当,宫里养你们有什么用处! 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要你们陪葬!” 沈皇后虽鲜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几个御医被凤威吓得跪在地上。 沈皇后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没有半分感情,“陛下若无事,本宫自有厚赏。 陛下若有个万一,本宫要你们所有人偿命!” 沈皇后斩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不管他们治不治,他们的生死都与建明帝绑在一处。 上位者要懂得恩威并施,而此时需要的就是雷霆铁血。 几个御医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研究办法,沈皇后这才松开了泛白的手。 见沈皇后走出内帐,外帐候着的几位大臣忙迎了上去,关切的打听建明帝的病情。 在听到御医仍未给建明帝拔箭时,平阳王墨色的眉狠狠皱起。 南阳城不仅临近南疆,周围还有一些游牧部落,每年秋冬季都会跑到大梁劫掠。 这些部落虽然不大,但零散部落众多,且他们居无定所,打完便跑,很是难缠。 平阳王时常带兵出征,对这些外伤也算半个行家,他深知再耽搁下去,陛下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平阳王想到了顾锦璃的医术。 沈皇后闻后怔了一下,她还真把这孩子忘了。 有些老臣却不同意,“灵毓县主虽诊治过一些疑难杂症,但她并未正经学过医术,不过是道听途说一些偏方,如何能为陛下诊治! 陛下龙体金贵,若有损伤,王爷怕是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吧。” 几个老臣纷纷附和,沈皇后也有些为难。 她虽是皇后,可有些事也并非她能掌控。 他们每说一句,平阳王额上的青筋就暴起一分,有个老臣最是讨厌平阳王这等手握兵权的武将,觉得他们就是朝堂混乱的根本原因,逮到机会便不免多说了两句过瘾。 谁知他正说在兴头上,迎面一个铁拳砸来,他哎呦一声摔倒在地,鼻血横流不止。 “你……你竟敢打人!简直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几个老臣还想再骂上几句,可在看到平阳王那张满是杀气的冷脸时齐齐闭上了嘴。 武人粗鲁,被打上一拳怪疼的。 平阳王收回视线,抱拳对沈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位大人伤的不轻,但御医怕是分身乏术,不如请灵毓前来为这位大人诊治一番。” “你……你……卑鄙!”那位老大人气得浑身直抖,鼻血流的更冲了一些。 沈皇后也觉痛快,如今陛下正值危急之际,他们却只知争吵,着实烦人。 顾锦璃被请进帐中,平阳王直接开口道:“锦儿,你去内帐看看陛下的病情。” 察觉到几个老臣忿忿的眼神,平阳王扫视过去,冷冷道:“几位大人既是信不过我儿媳的医术,我怎敢让她为大人诊治,免得届时伤了大人金体,我无法负责。 还是等御医得空,再为大人看诊吧!” 无耻! 这是一众老臣共同的心声。 不怕武将无礼,就怕武将无耻。 这粗人玩起心眼真是又狠又不要脸,他们甘拜下风! 婢女挑开帘子,顾锦璃进了内帐。 沈皇后让人找她,便说明陛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可在看到建明帝的伤势时,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伤势看着竟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顾锦璃上前给建明帝探脉,几个御医并无意见。 他们的脸早被打麻木了,谁敢怀疑灵毓县主的医术。 只在听到顾锦璃马上就要给建明帝拔剑时,他们却如何都不能同意。 “县主,这箭埋得甚深,若完全贯穿,只需将箭折断,拔出便可。 可箭尖只露出分毫,大部分还埋在陛下的皮肉之中……” “那便挖出来。”顾锦璃将宽大的袖子绑在手臂上,又命婢女准备热水烈酒,俨然要动手的样子。 几个御医急得满头大汗,这可是九五之尊啊,又不是挖土豆红薯,哪能那么随便。 “县主,你这般实在太过冒险,若有意外这谁负责得起?” 顾锦璃将手放在盆中细细清洗,抬起眸子冷幽幽的看了他们一眼。 “若由你们这般犹豫下去,陛下性命堪忧,你们一样活不了。 我并非御医,本可置身事外,我救陛下亦是在救你们,你们竟还想让我来承担全部风险不成?” 几个御医被臊得脸色通红,人家小姑娘贵为王府长媳,本可不淌这浑水。 他们技不如人,还只想着保命,两相比较真是羞煞人也。 几个御医彼此相视一眼,也不再说风凉话,都心甘情愿的去帮顾锦璃打下手。 此时皇帐外的几人却有些站不住了。 蒋贵妃和丽妃多年养尊处优,站了这般久,双腿都有些打晃。 蒋贵妃后悔留下来,回到帐篷里躺着等结果不舒服吗? 这般想着,蒋贵妃突然向后一仰,摔倒在了傅决身上。 傅决急切的扶住蒋贵妃,忧心忡忡的搀着她回了营帐。 丽妃心里暗骂一声卑鄙的小贱人,她本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没想到竟先被丽妃给用上了,现下她倒是不好再装晕了。 傅凛并不想走,皇后既是将顾锦璃唤了去,想来父皇现况不容乐观,他必须时刻留意动向,早做打算。 若父皇不幸身亡,他能否将此事烧到温凉身上呢? 傅凛正想着,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原是温凉策马而归,远远还有个身穿红色骑马装的少女跟在后面,正是邓岚。 傅凛见状,眯了眯眼睛。 “温凉,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父皇他中箭了!”在傅冽心中,温凉算半个自己人,是以立刻告知温凉。 温凉自然知道,甚至比傅冽知道的还多一些。 建明帝有心在各国使臣面前露一手,想要打一只大猎物。 恰有一只矫健的雄鹿从林中跑过,建明帝立刻策马去追,还用眼神朝他示意。 相处这么多年,虽无甚父子之情,但默契却还是有的。 温凉立刻调转马头去另一侧夹击,而北燕箫拓显然也有心猎下这匹鹿,以振北燕国威,平阳王虽不情愿,但也只等帮建明帝绊住箫拓。 如此一来建明帝与温凉便先行离开了大部队,只他没想到原本跟在建明帝身后的贴身侍卫竟会暗下冷箭,待他听到声响时,建明帝已经中箭落马。 温凉立刻策马赶赴过去,刚将建明帝扶起,众人也已赶至。 温凉将建明帝交给了平阳王,他则策马去追。 只他本可以拿下那名刺客,却没想到竟横空跑出来一个碍事的女人,不但险些撞上他的马,还因一时之差让那侍卫逃走了。 想到此处,温凉眸色骤寒,卷起漫天霜雪。 而邓岚的脸色此时也不好看,她本想让温凉见识到她的飒飒英姿,让他看到自己比顾锦璃的好,她哪里晓得温凉是在追捕刺客。 当时温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哪里还有谪仙般的俊逸,简直宛若修罗。 邓岚心里十分委屈,楚楚可怜的抬头看了温凉一眼,才低垂着头回到了自家帐内。 “陛下如何了?”温凉平时虽对建明帝百般嫌弃,可想到他落马时的场景,温凉心中便不受控制的泛起怒意。 “还不知道,母后唤了锦儿进去,现也过了好一会儿了。”时间一点点流淌,玉华公主的心越加焦躁,眼眶酸的就要控制不住泪珠了。 她虽一直在安慰弟弟,可她心里也特别害怕,害怕她马上就要失去最近亲的人。 望着玉华公主眼圈泛红,强自忍耐的模样,温凉的心不受控制的轻轻动了一下。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血缘,纵使他们从未以兄妹相称,可看她如此,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怜惜。 “陛下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温凉似劝慰般的低低道了一句。 玉华公主愕然抬头,温凉刚才是在安慰她吗? 虽觉匪夷所思,可他那样子倒挺像个哥哥的…… 傅凛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他正暗暗思忖如何拉温凉下水,却没想到让他开心的事竟来的那般快。 温凉正想让沈染通传入帐,御林军统领魏岳忽然率兵将温凉围困起来。 突发的变故让众人一时惊疑,沈染持剑走上前来,蹙眉询问,“魏统领,陛下正在帐内休息,你因何弄出如此阵仗?” 魏岳面上亦有难色,拱手道:“沈世子,温公子,还请二位配合。 温公子现有刺杀陛下之嫌,按例理应调查。” “怎么可能!温凉怎么可能刺杀我父皇!”傅冽直言道。 先不说他了解温凉的性情,他绝不会那般做。 再者说父皇对他那般好,他有什么理由刺杀父皇啊? 傅凛扫了傅冽一眼,示意他别多话,可傅冽却全然没看到,与傅凝几人为温凉辩解着。 “众位殿下,并非我要怀疑温公子,实在是有证据表明,我也是依例行事。”魏岳苦哈哈的抱拳。 御林军统领何等风光,温凉身为他属下,想要拿人自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奈何人家背景好,他只能商量着来。 “什么证据,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温凉有何动机要谋害陛下,我看分明是有人要蓄意加害!” 围场的动静不小,有些胆大的人家都探头出来偷窥。 温阳自然也只听到了,耐不住暴脾气冲了出来。 这些人魏岳谁也得罪不起,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当时陛下中箭,只有温凉一人在场……” “这算哪门子证据!”傅冽不顾傅凛的眼神,再度开口,气得傅凛恨不得上前封住他的嘴。 魏岳见镇不住场子,只能透露实情,“陛下所中的箭与温公子箭篓中的箭是一样的。” 温阳皱眉,“今日又不是秋猎比试,众人的箭不都是一样的吗,你为何断定就是温凉的?” 这些事本不应拿出来说,可这几位着实难缠,魏岳只得叹声道:“围场为安全起见,在给众位分发箭矢时都在箭尾处做了标记,以防出现事故,不好排查。 经我们所查,陛下中箭的标记与温公子箭上的标记是一样的。” 众人闻后默了默,即便似有证据,可他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傅凇一直皱眉思忖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但若有人意欲陷害温公子,也能事先刻上同样的痕迹。” 魏岳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是以我们也未下定论,为了查清实情才更需要温公子配合。 早些抓到凶手,也能早些还他清白。” 魏岳苦口婆心的劝道,几人虽不服气,但也找不到分辩的理由。 魏岳说的有道理,既有嫌疑,还是大大方方的配合调查才好,若是拒绝反显得心虚。 见他们终于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魏岳松了口气,看着温凉道:“咱们共事时间虽不算长,但我甚知你的秉性,也相信此事绝对与你无关。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出真凶,还你清白。” 温凉眼中却没有魏岳想象中的动容,墨色的眸子如霜冷清,他幽幽开口,语气至寒,“在箭上留刻痕迹,可是魏统领的主意?” 魏岳被问的蓦然一惊,在那双幽深冷眸的注视下,竟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众人之策,我哪敢独享。” 魏岳笑呵呵的回道,力求表现的淡然平静。 温凉只望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我可以回帐暂不出行,你们也可围困我的帐篷。 但在陛下清醒之前,你们没这个权利审问我。” 魏岳锁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这是想拒绝接受审讯?” 温凉不屑冷笑,“魏统领一不是暗龙卫,二不是大理寺,你有何权利审我?” 两人彼此迎视,魏岳的手轻轻搭在了刀柄上,他身后的御林军也立刻做出进攻之势。 突然,一列黑红相间,腰挎金刀的士兵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将御林军团团围住。 魏岳面色惊变,冷喝道:“温凉,你竟敢动用兵马司,你是要造反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章 通敌卖国(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你敢擅动兵马司,你是要造反不成!”魏岳大惊,警惕的盯着温凉身后的兵马司。 他握着刀柄,长刀已拔出一半。 而暗二率领的兵马司也同样将刀拔出一半,刀刃泛着粼粼寒光,大有拼死相搏之势。 突然而来的剑拔弩张之势看惊了众人,傅凝面露惊愕,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傅凛隐隐猜到了,嘴角轻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不过随即他的嘴角再度落下,虽说除掉温凉是当务之急,可若父皇就此驾崩,他根本来不及筹备。 英国公留在京中,已占了先机,届时他该如何与英国公抗衡。 傅凛不再关注场上之势,已经开始分析起朝政局势来。 温阳侧身,站定在温凉身边,兄弟就要共进退,管对方是谁,先干他丫的再说!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也抬步走向温凉。 “加我一个!”宋达本撩着帐篷看热闹,但见热闹一下子变成了麻烦,不但不避,反是将脑袋削尖了往前冲。 宋大夫人虽然担心,但抿了抿唇,还是没开口唤住他。 且不说她与平阳王妃的交情,单就是昔日宋府蒙难,温凉与顾锦璃百般帮衬,她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可宋二夫人却一脸急色,“大嫂,你快将达儿唤回来啊,这不是胡闹吗? 大哥统帅北境军,若是被人怀疑咱们宋府不忠,咱们定会被牵连啊!” “达儿做的对,唤他做甚!”宋老夫人走过来,神色肃然。 “温凉不可能行刺陛下,不过一场误会,谁能怀疑我宋家不忠? 中立没错,可该有的立场还是要有!” 宋老夫人意有所指,宋二夫人脸色红了红,心里清明母亲是在点她没有立场。 可如今这种场面,明哲保身才最重要。 她心中虽不服气,但也不敢与宋老夫人分辩,只能提心吊胆的望着外面的局势。 傅凇倒是没如他们一般时刻准备动手,只与魏岳讲着道理,但言辞之间显然还是在偏帮温凉。 待傅凛回神,看到的便是所有人都与温凉站在了一处,甚至就连他的亲弟弟都站在了温凉身边。 而他周围竟不知何时竟空无一人,像极了“孤家寡人”。 玉华公主松开了九皇子的手,正想上前,手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拉住。 她垂眸,对上的是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五皇姐,我和你一同去。” “你不怕?”玉华公主有些意外。 傅准坚定的摇头,“不怕!” 若是没有温公子,他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父皇说过,人要懂得知恩图报,现在有人欺负温公子,他也要帮忙。 “魏统领莫要动不动就拿造反吓唬人,我们这几个皇子公主难道还能造自家的反不成?”相较那几个只知挽袖子的莽夫,玉华公主伶俐的口齿此时却更为好用。 “温公子已同意自困,你们不放心尽管派人包围他的营帐,魏统领何必张口闭口就说人家造反呢? 父皇对温公子一向看重,此事十有八九是场误会,魏统领将声势弄得这般大,以后共事免不得要尴尬了。” 魏岳瞪目盯着温凉,毫不退让,“公主殿下,下官也不想为难他,不过依例问话而已,他若不心虚为何要拒绝?” “魏统领这是咬定此事乃我所为了?”温凉微微眯眸,掩下了冷幽的目光。 魏岳神色不变,冷声道:“是不是审问了才知道!” 两方无人肯退,眼见出鞘的刀刃越来越长。 “哎呀呀,两位都快息怒,这话怎么说的,哪有自家人打架的道理。”大理寺卿钟树闻讯赶来,笑脸待人。 “魏统领说的对,此事依例的确该与温公子问询,但御林军并没有审讯之职,您看不如让在下来与温公子询问线索,如何?” 魏岳心有不甘,温凉虽出身王府,可他才是御林军统领,上司找属下问话,推三阻四不说,竟还与他剑拔弩张,传出去面子往哪放。 最可气的是温凉身边这些人他哪个都得罪不得,现在又冒出个大理寺卿出来搅局,他先想不送口都不行。 魏岳咬牙收刀,冷喝道:“来人,护送钟大人与温公子回帐,好生保护!” 魏岳加重了“保护”二字,任谁都听得出不忿之意。 温凉淡漠的望了他一眼,幽幽眸色,似能贯穿人心。 魏岳则望着温凉的背影攥紧了拳,此番他可没有误会温凉,平阳王府的狼子野心,不日便可公之于众! 帐外争吵的声音不小,皇帐内的众人自然也听得分明。 刚刚那些偃旗息鼓的老大人瞬间宛若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厉声道:“皇后娘娘,快将顾锦璃从内帐中唤出来! 那温凉有谋害陛下之嫌,若她对陛下心怀不轨,陛下岂不危险!” “温凉竟敢擅动兵马司,可见其没安好心,娘娘万不能将陛下交到那等贼人手中!” 沈皇后沉下一口气,尽量平静的道:“陛下觉得此番御林军人数不够,才特命人从兵马司调派人手,护驾随行,温公子并未擅动兵马司。” 鼻血刚刚止住的老臣,捂着鼻子,斜睨了一眼平阳王,目光隐含挑衅,“不知可有陛下圣旨为证?” 沈皇后的脸色冷了下来,“此乃陛下口谕,并无圣旨。 怎么,你们连本宫的话都不信了,还是你们觉得本宫也有反心?” “皇后娘娘言重,微臣怎敢,微臣也只是唯恐娘娘被奸人蒙蔽而已。 只不管真相如何,温凉此时既有嫌疑,决不能让那顾锦璃再接近陛下,还请娘娘命她速速退下。” 沈皇后眯起了凤眸,语气寒澈,“若本宫说不呢?” 那老臣也颇有脾气,竟直面迎视沈皇后,义正言辞的道:“娘娘明知温凉有谋害陛下的嫌疑,还敢让温凉的妻子为陛下诊治,若有意外,娘娘只怕也会被其所累。 若娘娘一意孤绝,不肯让顾锦璃离开,那我等就只得冲进去保护陛下了!” 说完,此人竟挽起袖子,招呼一众老臣入帐勤王。 “你们放肆!本宫看你们今日谁敢动!”沈皇后怒火中烧,竟拔出了平阳王腰间的佩剑,直指那几个老臣。 “本宫敬你们是朝中元老,对你们一再忍耐,可你们莫要忘了,本宫是这大梁的皇后,本宫为君尔等为臣。 你们若得寸进尺,不识好歹,休怪本宫手中之剑认血不认人!”沈皇后虽会骑射,但并不会武艺。 可此时她执剑而立,那满身凤威竟颇为凌冽,甚是慑人。 “陛下重伤,你们一不通医术,二不知稳局,一个个宛若跳梁小丑般在这指手画脚,比起废物还不如! 今日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本宫必定要治你们大不敬之罪!” 几个老臣被说的面色红若猪肝,立在原地不敢再动,可那被平阳王揍了鼻子的老臣却一身硬骨头,“皇后娘娘铁了心要包庇那顾锦璃吗? 我身为人臣,绝不能看着陛下遇险,今日就算皇后娘娘斩杀了我,我也要进去保护陛下!” 这老臣说完便低着头往前冲,沈皇后何曾见过这等无礼的老臣,一时慌了手脚。 平阳王忍了许久,终是让他逮住了机会,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一脚,直接将老臣踹倒在地。 平阳王脾气虽暴,却不是那没有分寸的。 这老大人已六十余岁,若挨上一记窝心脚怕是会要他半条命,是以这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大腿上。 老大人“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上,疼的哎呦呦嚷个不停,却如何也爬不起来。 沈皇后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将手中的长剑往那老臣的脖子上一架,厉声呵斥道:“谁若再敢妨碍陛下诊治,本宫这剑可就要见血了!” 平阳王的佩剑可不是看着好看的,那是与平阳王一同上战场的剑。 剑身厚重,哪里是沈皇后那纤细的手腕能握住的。 沈皇后情绪激动,手腕又酸痛,竟当真在那老臣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血痕。 “见血了,见血了,皇后娘娘您可悠着点啊!” 老臣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剑若换个人拿他都不会这般害怕。 若平阳王敢杀他,自有朝中文臣为他讨伐,可他若死在皇后的手抖之下,这可太不值得了。 皇帐内死一般的静寂,再无人敢叫嚣说话,直至御医从内帐中跑出来,才打破了压抑的沉寂。 “皇后娘娘,县主将箭取出来了,陛下已脱离危险了!” 沈皇后心口一松,手腕再也没了力气,长剑划过,锋利的剑刃将那老臣的后颈割了一道口子。 那老臣只觉脖颈处传来一丝冷意,脑中瞬间想起了年轻时看的江湖游记,似乎那些人被杀之前,都只觉脖子一凉。 惊惧羞恼交加之下,他终是忍不住种种打击,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沈皇后却顾不上他,立刻进了内帐,平阳也不知避讳的跟了上去。 剩下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互瞪了一会儿眼,才蹑手蹑脚的抬步跟上。 一进内帐便可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碎成两半的箭矢放在桌上的托盘中。 顾锦璃正在为建明帝包扎伤口,虽已用了止血药,但仍有斑斑血迹从纱布中透过,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建明帝的脸色苍白如蜡,死气沉沉。 沈皇后往日一直嫌弃他胡来又碍眼,可现在她情愿帮他收拾烂摊子,只要他能恢复以往的活力。 她入宫这么久,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他们两个从未爱过彼此,但两人之间早已被亲情牵绊。 她不想失去他。 “灵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顾锦璃清理好伤口,又帮建明帝盖上了锦被,才道:“陛下的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心脉。若今日陛下没有发热,最迟明早便能醒来。 若陛下一旦发热,还请娘娘及时派人去传唤我。” 外面的声音她自然也听得到,现在她只想赶回去陪在阿凉身边。 平阳王见建明帝气息已然平缓,也不准备再留,“皇后娘娘,照顾陛下务要找可信之人。” 沈皇后为建明帝掖了掖被角,点头道:“平阳王放心,本宫会亲自照顾陛下。” 这里有人想要他的命,她要留在这陪着他,直到他平安醒来。 顾锦璃赶回营帐,才发现她和温凉的帐篷被御林军围的如铁桶一般,甚至将她都拦在门外。 “大统领说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守卫士兵冷声说道,手握在了刀柄上,大有威胁之意。 “这是我的营帐,我为何不能进?” 士兵斜睨了顾锦璃一眼,“大统领说了……啊!!” 赶过来的平阳王抬腿便是一脚,这一脚他可没留半分余力,竟将那士兵踹的飞出老远,重重落在地上。 “什么狗屁大统领,这是我平阳王府的帐子,我们想进便进!”平阳王毫不客气,睁圆的冷眸杀气十足,让人胆寒。 可当目光落在顾锦璃身上时,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放轻,“进去吧,若有人欺你,尽管唤我。” “多谢父王。” 魏岳得知消息后,气得怒拍桌案,平阳王府的人真是狂妄无礼。 他的手下有些担忧的道:“大统领,听说灵毓县主已经治好了陛下,或许这真是一场误会,咱们还是别与王府关系闹得太僵了。” 魏岳却不以为意,“陛下不是还没醒吗,急什么。 顾锦璃迫于压力,自然会竭尽全力救治陛下,但这并不能证明陛下遇刺与温凉无关,真相到底如何,尚需查证。” 待他得到了真正的证据,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顾锦璃走进营帐时,大理寺卿钟树也在。 钟树并非因私情而偏帮温凉,而是凭借自己的判断力在分析此事。 动机不对,证据不全,不能妄下定论。 钟树虽一心学习拍马屁的功夫,但这不妨碍他是一个好官,他所问的问题也都一针见血,可见其经验手腕。 询问了一番,钟树起身,“温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会探查,绝对会还温公子清白。” “有劳钟大人了。” 温凉将人送至门口,才转身将顾锦璃揽在怀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入鼻满是女子身上清香的芬芳,抚平了他起伏的心绪。 “他……怎么样了?”本以为他对他毫无感情可言,可现在他的心里竟难受的无以复加。 在看到他中箭落马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愿意代替他受伤的念头。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已无大碍。 只此番的确凶险,若箭再偏上分毫,只怕就……”顾锦璃仍觉后怕,紧紧揽着温凉的腰肢,将头埋在他怀中,“阿凉,京中是不是要变天了?” 温凉将顾锦璃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 他没有说话,只一双眸子噙满了冷光。 这才只是开始,远远不会结束…… 事实证明温凉所想无差,沈皇后照顾了建明帝一个晚上,见他体温如常,沈皇后长长松了口气。 本以为这会是个好消息,谁曾想竟是临近午时建明帝仍未苏醒,御医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沈皇后只能唤人去请顾锦璃。 几个皇子和一些大臣早早候在了营帐外,见顾锦璃又进了皇帐,傅决冷哼道:“母后不许我们探望,却一而再再而三传召顾锦璃,还真当她是神医了不成!” 饱受平阳王摧残的老臣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梗着脖子道:“什么神医,若医术真能妙手回春,陛下为何还未苏醒? 不过是沽名钓誉,装模作样罢了。” “你行你去,不行就闭嘴!”傅冽担心的一晚上没睡着,此时心情极差。 再听有人说风凉话,更是怒从心起。 “无礼!”内阁的老臣生起气来连建明帝都敢批,更不会将傅冽这样的皇子放在眼里。 “您别生气,傅冽他也是太担心父皇了,才口不择言。 如今父皇尚未清醒,还需您等肱股之臣坐镇,莫与他这般的小孩子计较。”傅凛一番话说到了那几个老臣心坎里。 他们这些内阁老臣就是为了匡扶社稷存在的,只当今陛下重武轻文,光顾着亲近平阳王宋府等武将人家,全然忽视了他们的作用。 要说陛下的这些皇子中,果然还是三殿下最稳重最识大局。 顾锦璃也完全没想到建明帝仍在昏迷,她细细探脉,建明帝的脉搏虽有些虚弱,但很是平缓,皮肤透出了些许血色,相比昨日白蜡般的脸色已然好了许多。 顾锦璃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依然没能看出问题,“怎么会这样……” 沈皇后见她皱眉不展,心中蓦然一沉,正欲开口询问,忽听帐外将传来一阵阵甲兵之声。 两人相视一眼,快速走出营帐。 围场内的御林军竟多了一倍,而魏岳此时竟率兵将平阳王的营帐围的水泄不通,且士兵刀剑已然亮出,与兵马司的人马刀剑相抵,与昨日之势完全不同。 “魏岳,这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围困平阳王的营帐了?”沈皇后一直担心会有人趁机生事,只没想到陛下才刚昏迷一日,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魏岳毕恭毕敬的拱手,态度虽算得上恭敬,但却全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魏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趁陛下龙体不适私自围困我大梁重臣。 本宫看你才是想要造反的那个!” 面对沈皇后疾言厉色的审问,魏岳毫不惊慌,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卷黛墨色的绸卷。 沈皇后瞳孔一缩,这是懿旨! “皇后娘娘,微臣所奉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现有确凿证据指证平阳王与南疆暗中勾结,以图不轨,太后娘娘特派御林军前来围剿奸佞,保护陛下,还望皇后娘娘知晓。” 群臣倒吸了一口冷气,视线纷纷朝着平阳王的营帐望去,眼中满是深意。 沈皇后跪接懿旨,心中惊愕。 这懿旨的确是真的,可上面的内容沈皇后却不尽信。 “不知魏统领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傅决傅凛都直直的盯着魏岳,等待他的下文。 他们都知道,只要有确凿的证据,这次就能将温凉彻底碾死。 两个死对头,此时倒是罕见的意见统一。 “温二老爷去平阳王的房借阅资料,却不慎触碰了机关,打开了暗格。 里面有与南疆的来往信,信上言明,南疆会帮平阳王撺掇皇位,而平阳王则以南阳城为酬赠予南疆。 此等通敌叛国之举,人神共愤,得而诛之!” “荒谬!南疆远在千里,如何成事。 况且南疆若有此等能力手腕,又何必受制于人,数十年来连南阳城都未曾踏足一步。” 顾锦璃此言一出,众人也觉得甚有道理。 南疆人少,内政混乱,尚且自顾不暇,如何帮别人撺掇皇位。 魏岳目光阴冷的看着顾锦璃,不管是沈皇后还是顾锦璃,都牙尖嘴利难缠的很。 女人不过就是床榻上的玩物,给了些颜面就不知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待平阳王府覆灭,顾锦璃便成了罪臣家眷,不死也会为奴,这般好颜色,届时倒是可以好好玩弄一番。 “南疆的确没有兵力,但南疆却有世上最邪最毒之物!” 温平不仅在暗格中发现了所谓的信,更发现了一张关于使用蛊虫的信笺。 “蛊虫与寻常毒药不同,便是银针都探不出来,只需将虫卵刺入人的血肉中,蛊虫便可苏醒。 中蛊之人面色红润,气息平稳,仿佛昏昏欲睡,并不会直接致命。” 几个御医听得一惊,这不就是陛下现在的症状吗? 众人见御医如此神色,便知魏岳所言不虚。 魏岳怒目瞪着顾锦璃,一脸愤慨之色,“可那蛊虫以人的精血为食,直至将中蛊之人蚕食殆尽。 温凉暗箭中伤陛下,再故意由你诊治,以此洗脱嫌疑,实则你们真正的杀招却是南疆蛊虫!” 这时,一个御林军士兵匆匆跑来,跪地禀告道:“禀大统领,那名沿路设伏的刺客招认了!” 那刺客本是由墨踪审讯,可温凉如今深陷嫌疑,这名刺客自然也就交由魏岳审讯。 只没想到这个抵死不招的刺客,刚到魏岳手里便“供认不讳”了。 “刺客招了些什么?”魏岳冷然问道。 “回大统领,那刺客说……说……” 士兵欲言又止,被魏岳叱骂了两句,才道:“那刺客招认是受温凉指使,沿路设伏。” “原是如此,怪不得这刺客不肯招供!”魏岳冷笑开口,语气中满是讥讽。 “真是一出自编自演的好戏,不但借此得了陛下的信任,甚至还收走了我手中的兵权。 若非我御林军侍卫对陛下忠心不二,只怕此番真就让尔等得逞了!” 顾锦璃听得心惊,只她怕的并不是此时局势惊险,而是在怕那幕后之人的诡谲心思。 如今想来,对方沿路设伏,不论成与不成都有下一步棋在等着他们。 那箭矢上的标记的确不能作为温凉刺杀陛下的证据,而对方也无意如此,他为的只是将事情引到平阳王府通敌卖国之上。 这是一个反证法,只要咬死平阳王府通敌叛国,那即便证据不足,温凉也有刺杀陛下的动机,所有脏水便都可以尽情泼向他们。 此人之心机真是太过可怕。 听魏岳一一道来之后,沈皇后便更是不信了。 什么巧合,那温平分明是蓄意陷害! “京中既发生如此大事,暗龙卫为何不前来禀告?” 建明帝唯恐英国公留在京中生事,特意将暗龙卫留下,京中有如此变故,暗龙卫一定会赶来,怎么会直至现在仍无踪影。 魏岳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臣是御林军统领,暗龙卫的事微臣可不知。” 说完,魏岳立刻翻脸,喝令道:“来人,将平阳王府众人给我尽数拿下,违抗者,杀无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援军(合一) 围场众人或是茫然惊慌,或是暗含窃笑,只有傅凛最清楚其中原委。 这一切都是英国公为了除掉温凉所做的谋划,通敌卖国,此等罪名压下,便是如平阳王府这般的猛虎也只能被迫受俘。 温凉自然是无辜的,可现在谁又有为他证明。 父皇仍在昏迷,就算温凉现在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为时晚矣,只会加重他的嫌疑。 英国公这一招真是高,全然断了温凉的后路。 除掉了劲敌他本该开心才对,可他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英国公得知温凉身份不过只有短短数日,竟能设计出如此缜密的毒计。 温凉倒下后,父皇生死未卜,他便是傅决唯一的敌人。 想到即将与英国公为敌,傅凛心中生出了阵阵寒意。 御林军要冲进营帐捉人,却被温阳抬脚踹翻。 “不长眼的狗东西,我母妃尚在帐中,你们竟敢私闯!” “温阳,我奉的是太后懿旨,你敢抗旨不遵?”魏岳手握懿旨在手,腰板挺直。 “我呸!来围场秋猎的都是朝中众臣,若太后娘娘真有懿旨,为何不交由他们,反是交给你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 依我看,那懿旨定然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你这老小儿使的诡计!” 众人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御林军统领是小小官职,平阳王府出身的人果然狂傲。 魏岳被气得咬牙切齿,温阳全当不见,只抬手指着一人道:“英国公世子在此,五殿下在此,太后娘娘若有懿旨为何不给他们,反是要给你一个外人?” 被点名的傅决和蒋兴怔了一下。 对呀,有懿旨为什么不给他们呢? 本在好好的瞧热闹,现在竟有种被人嫌弃了的失落感。 “我是御林军统领,太后娘娘给我下懿旨有什么不对!你少在那信口开河,这懿旨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问皇后娘娘!” “哎呀,母后,您怎么了?”玉华公主一声娇呼,她搀扶着沈皇后,急得眼里都闪现了泪花,“你们这群狗东西,竟把我母后都气晕了,你们给我等着,一会儿本宫再出来与你们理论!” 玉华公主骂了两句粗话便搀扶着沈皇后回了营帐。 沈皇后心中无奈,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会如蒋贵妃她们一般装晕。 不过此时她不在场才最好,平阳王府便能以怀疑懿旨真假与他们周旋,就算事情闹大,以后也好收场。 只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只有陛下清醒,才能彻底解决这一切。 沈皇后走了,便没人能证明这懿旨的真假。 “我来看看!” 傅决要拿懿旨,温阳却直接骂道:“看个屁!你现在巴不得我们早点死,你那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 “温阳,你骂谁呢?” “骂你呢,怎么着?” 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两人隔空叫嚣竟好似在闹着玩般。 傅凛正犹豫着要不要替魏岳证明懿旨的真假,可他未等做出决定,傅冽便走过来瞧了一眼,啧啧道:“我瞧着也不像真的,我记得颜色好像应该比这深一些。” 傅凝拧着眉认真端详,也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也是。” 魏岳气得恨不得将懿旨扔他们脑袋上,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傅冽自己作证还不算,顺便还将自家母妃拽下了水,“母妃,您看看这懿旨像真的吗?” 丽妃哪里知晓温凉的身份,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姓蒋的得势,看了一眼便道:“真假本宫倒瞧不出,只太后娘娘将懿旨下给你一个外人,本宫也是不信。” 母亲弟弟都咬定了帮温凉说话,傅凛就算气怒也不能再反手打他们的脸面,只能咬牙不语。 宋达颠颠的跑了过来,做出一副附耳的样子,对温阳道:“是不是这老家伙嫉妒温凉长得好看,又得陛下信任,所以就趁机来污蔑你们?” 他的架势像在说悄悄话,只他的声音实在不小,众人都听得分明。 魏岳被这几个小子气得怒火中烧,也不再与他们废话,拔刀道:“莫听他们胡言,我手中的懿旨如假包换,回京之后自有太后娘娘为我作证! 给我冲进去捉拿温冀夫妇,违抗者斩立决!” 魏岳有懿旨在手,御林军又都是他的属下,当即便持刀冲向了营帐。 “我看谁敢!” 平阳王妃走出营帐,纤细的身姿立在一群身披铠甲的御林军前气势竟不低分毫。 “王爷心忧陛下,一夜未睡,现正在帐中休息,岂是尔等喽啰能够惊扰的?” 平阳王妃抬眸望向魏岳,总是笑吟吟的眸中噙满了冷雪风霜,“区区御林统领,竟敢率军围困亲王,我看想要造反的人是你才对!” 果然是一家人,说话都是一个样。 区区御林军统领魏岳何曾受过如此屈辱,羞怒道:“你们若还想留些颜面便束手就擒,本官也可给你们保留些体面。 可你们若是执意如此,便莫怪手下兵将无情了!” 银刀长剑在阳光下泛出粼粼寒光,刺得人眼目生疼,可平阳王妃却连眼都未眨一下,只冷声问道:“平阳王世代袭爵,镇守南阳,乃大梁重臣,你凭何捉拿?” “呵呵!”魏岳冷笑出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使温冀做出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他的狼子野心也早已暴露。 通敌叛国,以下犯上,行刺君王,哪一条都足以治他的罪!” 平阳王妃似未听清,又似难以置信,向前走了两步,蹙眉问道:“你说什么?你走近些再说一遍。” 魏岳皱了皱眉,这平阳王妃年岁不大,难道耳朵还不好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没有反应倒显得他心虚了。 这般想着,魏岳虽心中不耐,但还是向前走了两步,冷声道:“温冀他……”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围场内是如此的清晰。 平阳王妃使足了力气抡圆手臂,魏岳未曾料到,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脸都被扇歪了。 这一巴掌打懵了魏岳,也看呆了众人。 不愧是能降住平阳王的女人,甭管外表长得多柔弱,这性子可真是彪悍啊! “王爷的名讳也是尔等小人能直呼的?就算王爷犯错,也只能由三司审理,陛下定罪。 你一个小小御林军统领竟也敢在此处狐假虎威,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见平阳王妃一言不合就打人,那些曾败在她口舌之下的夫人又是佩服又是庆幸。 好在当时平阳王妃只想以嘴服人,否则她们可打不过。 “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我……” “打得好!依我看,打你都是轻的,活该拉出去剁了你!”宋大夫人挽着着宋老夫人走出来,头发半白的宋老夫人精神抖擞,走起路来凌厉带风,仍有当年巾帼风华。 魏岳抿抿嘴,心中虽不忿,却也没做分辩。 宋老夫人不仅余威犹在,宋府两位老爷一文一武,皆任朝中要职,魏岳不敢得罪,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宋老夫人却是不听,“就算平阳王有通敌之嫌疑,那也要由三司细细审查,我们离京才不过三四日的功夫,你们是如何查的? 陛下不在京中,当事人也未经过审问,谁给你们的权利可以定重臣之罪? 就算给个知县定罪,尚需层层上报,平阳王身为一方藩王岂能任由你们攀诬!” 宋老夫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武将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你们留在京中享受安逸,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以阴暗心思来揣度将士的赤诚之心,都是一群闲的脑袋放屁的狗东西!” 宋老夫人气势十足,一些武将深受感触,纷纷点头附和。 眼见越来越多人的帮衬平阳王府说话,魏岳冷笑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分明是在拖延时间!温冀根本不在帐中对不对,他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平阳王妃眸光微动,虽是转瞬之间,但还是被魏岳察觉到了。 魏岳心中大喜,若平阳王不在帐中,便是做贼心虚,畏罪潜逃,届时看谁还敢为这一家反贼说话。 “给我搜!务要将反臣温冀缉拿归案!”魏岳不想再与他们耍嘴皮子,反正如今兵权在他手中,他又有懿旨在手,就算伤到了谁,也有太后英国公为他说话。 如此想着,魏岳越发有恃无恐。 见他们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往帐中冲,温阳几人与也都拔出了手中的刀剑,准备来一个砍一个。 平阳王妃却拉住了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与兵马司都不得乱动,任由侍卫们冲了进去。 “王妃,不能惯着他们,咱们虽然人少,也可以搏一搏!”宋达向来标榜自己是京中一霸,看不上谁就打谁,御林军统领也不惯着。 可还没等平阳王妃说话,帐篷内便传来了惨叫声。 魏岳怔愣的功夫,帐篷内突然飞出一个士兵摔倒在魏岳脚下,那小兵捂着心口,脸上的的表情都疼的扭曲起来,“平……平阳王!” 营帐帘子猛地被人挑开,一身铠甲的平阳王大步走出,身上的肃杀之气非魏岳所能比拟。 平阳王走出营帐后,二话不说,几招之内先夺了魏岳的刀,然后便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魏岳起初还有气力还手,到最后,平阳王干脆将他骑在地上,坚硬的铁拳一下下的砸向魏岳。 魏岳只能以手臂苦苦支撑,每承受一拳,他的表情就难看几分。 这哪里是拳头,简直如铁锤一般。 平阳王过够了瘾,卸了火气,才利落起身,走到平阳王妃身边。 他捏起平阳王妃的手腕,见她的掌心通红一片,可见刚才扇魏岳那一巴掌,她也是极痛的。 平阳王皱眉,转身便踹了温阳一脚,“这等粗事也要你母妃来做,没用的东西!” 温阳被骂的面色讪讪,不敢回嘴。 今日他的确不够用猛,下次定然改进。 魏岳被士兵从地上扶起来,羞愤交加,愤怒到极致,双眼都血红一片。 “都给我上,违者无论何人,尽数杀!”他有几千兵马,平阳王不过寥寥数人,不管如何勇猛,也无法抵一抵百。 他已百般容忍,既然他们执意抗旨,那便索性要了他们的命。 英国公不但不会怪罪,回京之后还会嘉奖他。 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爬上了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那温凉却可平步青云,还妄想顶替他的位置,如此他便只能另谋高就了。 恰好英国公有招揽之意,许他无限荣耀,他自要一搏。 刀剑无眼,反正伤到也只能是温凉一派,陛下所中之蛊无解,这大梁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他背靠大树,有谁能找他的麻烦。 这般想着,魏岳越发有恃无恐,手下的御林军与平阳王等人打成一团。 傅凛看出魏岳动了杀心,心中正慌,却看傅冽竟也混战其中,一时更是又急又怒。 想到母妃还在身边,傅凛打算先护着丽妃躲到安全地方,却见丽妃不知从哪捡了一柄剑握在手里。 “母妃,你是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掺和其中不成!”傅凛急了,一把抓住丽妃的手腕,沉声问道。 “哪能啊!”丽妃向右动了动眼神,低声道:“他们若敢伤你六弟,我一会儿就去挟持蒋柔那个贱人,他们投鼠忌器,必不敢动。” 丽妃目光略带得意,似在等着儿子夸赞她有先见之明,傅凛望着她,只觉如鲠在喉,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担心六弟,难道不该一开始就不让他卷入争执吗? 他们是皇家人,又不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与他们何干啊! 两方打得正是激烈,魏岳嘴角噙着掌控一切的冷笑。 若能如此斩杀平阳王,倒省的他之后暗中下手了。 倏然,一阵马蹄声响踏破刀剑声响,驶入围场。 魏岳本以为是援兵到了,待看到那高扬的旌旗,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母亲,是父亲来了!”沈妩握着承恩侯夫人的手,激动难掩。 有父亲在,这些人定不敢再妄动,姑母也可掌控全局。 承恩侯麾下的护城军镇守四方入京之路,护卫皇城安宁。 这支军队直接授命于君王,除王命外,不受任何人调遣。 承恩侯翻身下马,虽着一身铠甲,但相貌却甚是温润儒雅,素被称作玉面儒将。 望着承恩侯身侧的温凉,魏岳恨得气血翻涌。 温阳等人始终阻拦不让他搜索平阳王的营帐,致使他误以为平阳王不在帐中,没想到他们竟是在为温凉拖延时间! 可恨他被这些人带偏了想法,只关注平阳王,竟忘了温凉。 承恩侯带领的护城军人数比起御林军只多不少,御林军的人数优势消失,士兵们便失了士气,只望着魏岳,等待命令。 承恩侯扫了一眼狼藉的四周,行至魏岳身边,彬彬有礼的问道:“魏统领这是因何动怒,竟与平阳王爷刀剑相向? 大家同朝为官,失了和气可不好。” 魏岳不客气的冷笑,“承恩侯何必明知故问,既有人将你唤了来,想必定会告知你实情。 只不过我真没想到,堂堂承恩侯竟与通敌叛国之臣为伍,难道你也要与他奸贼狼狈为奸,谋图我大梁江山!” 面对质问,承恩侯并不生气,俊颜上的笑容依旧宛若清风,“魏统领何出此言,护城军向来只听命于陛下,吾等来此,乃奉圣命。” 魏岳全然不信,“不可能!陛下尚在昏迷之中,如何给你下令?” 温凉不想再听到他那令人作呕的声音,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明黄色的令牌,四角各雕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间刻着一条五爪金龙,直冲云霄。 “金龙令!” 众人先是愕然,下一瞬连忙跪地俯身。 四军各有青龙令白虎令朱雀令玄武令,由其统帅掌管,而建明帝的手中的金龙令可号令大梁任何军队。 金龙令至,如同圣驾亲至。 直至众人尽数跪下,魏岳才后知后觉,不甘的屈膝,盯着手中的金龙令恨恨道:“陛下人事不省,谁知道这金龙令是不是你趁机偷来的! 平阳王府涉嫌通敌,我有权质疑金龙令的来历!” “金龙令是陛下亲手赐给温公子的。”陈总管后怕又庆幸,好在陛下有先见之命,担心秋猎会出变故,提早将金龙令给了温公子,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而温凉也早察觉出魏岳的意图,昨天就在夜色掩映下离开猎场,赶赴护城军营。 傅决本以为温凉今日注定完蛋,谁曾想凭空冒出了金龙令,“陈总管,有些话你可要想好再说,帮衬乱臣贼子,可是死罪。” 傅决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如今父皇危在旦夕,这皇位十九八九是他的囊中之物。 若父皇死了,前内务府总管不过就是一只小小的蝼蚁,由得他随意碾死。 陈总管一改往日唯唯诺诺,语气坚定,“奴才此生只忠于陛下一人,绝不会与任何人同流合污。 这金龙令早在抵达围场当日,陛下便将其赐给了温公子。” 傅决不屑冷哼,“好话谁不会说!” 傅凛自知陈总管所言为真,可也正是如此,他心里才越不舒服。 父皇,真是偏心到了极致…… “既然你怀疑金龙令有假,我们怀疑你手中懿旨是假,莫不如等着陛下苏醒,再行决断。”这是一场没有穷尽的辩解,对方咬定主意不相信,如何争辩都无用。 魏岳瞥了顾锦璃一眼,皱起了眉。 “若陛下不醒呢?” 顾锦璃唇角讥笑,“魏统领是在诅咒陛下吗?” 魏岳心惊自知失言,忙道:“你少血口喷人,我只是心忧陛下。 陛下所中乃是南疆奇毒,且无解药,你要如何医治?” “你们没办法,不代表本宫也没办法!”妩媚的女声含着些许寒意,那双魅人心神的秋眸望着魏岳时也尽是冷色。 这狗东西竟敢派人围了她的帐子,最好别让她逮住机会,否则定让他肠穿肚烂。 沈染护卫苗洛前来,他手中的尚方斩马剑上还滴着血,那血显然来自囚禁南疆使臣的御林军士兵。 “沈染,陛下赐你尚方斩马剑可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 南疆涉嫌谋害陛下,你竟私自将她放出,你们安得是什么心思?” 傅决也在一旁帮腔,“顾锦璃,早听你与南疆公主来往密切,原来你们竟是早有预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合谋加害你们陛下了?丑人多作怪,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苗洛忍了一肚子气,对待傅决这个没有绝色之姿的人骂起来毫不嘴软。 傅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知道现在局势很严肃,可那句“丑人多作怪”真是正好戳中他的笑点了。 苗洛扫了傅凝一眼,眼中多有嫌弃。 这个皇子姿色一般,还自作多情,也没好到哪去。 “如今能救你们陛下的只有我一人,信不信随你们。 当然,你们若盼着他死,也可尽管看着。” 傅决气得咬牙,却不敢再多说,免得被人曲解他盼着父皇归西。 虽说……这也不假。 魏岳终于理解英国公为何曾被逼得吐血。 本以为应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没想到他不但没讨到丝毫好处,竟还被平阳王揍了一顿,双臂现在还又痛又麻。 这块骨头怎么这般难啃! 已成僵局,双方便各退一步,平阳王府毕竟涉嫌通敌,暂由承恩侯看护。 平阳王没有意见,配合的回了营帐。 平阳王妃拂了拂有些松散的发髻,含笑道:“侯爷放心,我一定会管教好儿子,不给侯爷添麻烦。 咱们王府也不是那等不讲规矩的人家,只不过我们不欺人,却也容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上来咬一口,您说是吧。” 承恩侯无视魏岳铁青的脸色,笑着颔首道:“是,王妃说的有理。” 平阳王妃斜睨了魏岳一眼,招温阳兄弟两人回帐篷。 “你先回帐等我,我去看看陛下。”顾锦璃捏了捏温凉的手,夫妻两人越发默契。 温凉点头,回捏着她柔软无骨的手,眸中尽是深沉的温柔,“好,注意身子,遇事不要逞强。” “放心,有墨迹时刻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温凉抬眸看向沈染,收起利剑的沈染同时也敛去了身上的凌厉。 他会意颔首,温润一笑。 这个时候,温凉行事不便,他自会多加帮衬。 苗洛是应顾锦璃的请求才来帮建明帝看诊,她对建明帝的死活并不在意,可对方竟敢屎盆子朝她头上扣,这她绝不能忍。 而且她有私心…… 她看得出建明帝才是平阳府最大的仰仗,福儿尚且还留在王府,她不能看着平阳王府落难。 苗洛诊出建明帝的确中了南疆的蛊毒,且是致命剧毒,没有解药的那一种。 只这种蛊虫十分稀少,只有皇室权贵手中才有。 她有办法可医,可大梁重臣并不信她,抵死不从。 有个老臣甚至撞柱以死明志,只这里的柱子并非金銮殿上的金柱,那老臣的脑袋撞出了一个大包,晕了过去,人并无大碍。 沈皇后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最后直接摔了杯子,才暂时让他们禁声。 “苗洛殿下,陛下就拜托给你了。”沈皇后郑重望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怀疑。 苗洛点了点头,随着顾锦璃进了内帐。 “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么做!那两人一个是别国储君,一个是叛贼家眷,您难道要与她们同流合污吗?” 沈皇后拿起了沈染手中的尚方剑,那些老臣却是不惧,据理力争,“事关陛下安危,就算皇后娘娘杀尽我等,我们也要护卫陛下。” 沈皇后却是累了,她没有力气再与他们分辩,只撑着剑坐了下来,“这是唯一的希望,本宫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 谁敢擅闯,这尚方剑必要染血。 可若陛下此番真有好歹,本宫便以此剑自刎追随陛下,绝不独活!” ------题外话------ 我觉得麻麻们都表现的太出彩了,不仅粑粑们厉害,麻麻们也一样优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神队友(合一) “姑母,您怎么能……”沈染见沈皇后竟下了军令状,心中焦急。 姑母做为皇后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傅家,她怎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沈皇后却轻轻摇头,嘴角笑意从容,“夫妻便是生同衾死同穴,若陛下因我判断而有意外,本宫理应下去与他赔礼。” 沈皇后说的是“赔礼”而非“赔罪”。 他们生是帝后,死是夫妻,届时他们关系平等,她便不用再给他面子,也可将这么多年的不满尽数道来,好好指着他的鼻子骂上一番。 众人见沈皇后竟有必死决心,便知自己劝说不动,只能静候在帐内,心里揣度着各种可能…… 内帐中,顾锦璃和苗洛将沈皇后的话听得分明。 苗洛噙笑,“你们大梁的皇后倒是很有风骨,甚至比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有魄力。” 特别是这几日建明帝一直昏迷,围场内外都由沈皇后掌控,苗洛觉得若让沈皇后做女君也不见得比建明帝差。 顾锦璃见她竟还有闲情逸致与自己谈天,心中也不免急切,“殿下既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决绝之词,便望殿下尽心医治。” 顾锦璃这次真是束手无策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苗洛身上。 苗洛还不曾见过顾锦璃慌张,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托腮笑道:“你这般说害的我都紧张了,若我真把你们的皇帝治死了可怎么办呀?” 顾锦璃无奈轻叹,并不接她的话,只耐心问道:“不知殿下解毒需要哪些药材,可需要银针?” 苗洛笑而不语,只轻轻摇头,趁机握住了顾锦璃的手,嘴角挂着风流的调笑,“这些都不需要,你若想知道,便备下一把剖开我心脏的尖刀。” 这双手不仅看着白嫩,摸着也柔软无骨,温香的女儿家真是比男人招人疼多了。 顾锦璃这辈子还从未被女子调戏过,若真是登徒子,她早就一根银针扎过去,定要他麻上半日。 可望着眼前那明艳妩媚的绝色脸庞,顾锦璃除了无奈叹息别无他法,“殿下,时间紧迫,还请您尽快帮陛下解毒。” “好好好,美人所言,何敢不依。”苗洛一脸宠溺,趁机多捏了两下美人的小手。 温凉爱吃醋,她还偏要趁机揩油。 “那就麻烦县主帮我备一把尖刀吧。” 顾锦璃本以为她还在开玩笑,正想劝她以大局为重,却见苗洛从桌上拿了一个小瓷碗来,笑望着她道:“听闻灵毓县主医术高超,我这条命可就全交给县主了。 世上美男万千,我还没享受够,县主可务必要保下我这条命啊。” “殿下的意思是?” 苗洛笑得随意,“县主以为谁都有如你这般医术不成,我是储君,哪里会学医术。” 苗洛在顾锦璃茫然的注视下脱下了外裳,左侧的内衫也尽数褪下,露出一片洁白细腻的皮肤。 “南疆擅蛊擅毒,若南疆国君没有防范,只怕隔些时日江山就要易主了。 南疆君主百毒不侵,百蛊不近,我是南疆储君,自也如此。 一盏心头血,不管他中了什么的蛊虫,都能将他救回来!” 南疆君王的心头血虽可解蛊毒,但君主金体何其贵重,怎么会为了救人而损。 所以世人说此蛊无解,也不算夸大其词。 顾锦璃一时愣住,她本以为苗洛说剖心是在逗她,没想到竟是真的。 此举不能再说举手之劳,而是以命相救。 “殿下,待陛下醒来,我定会将殿下大义如实禀告,殿下之恩我大梁绝不会忘记。” 苗洛却摆了摆手,莫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倒不需要你们陛下的感激,但若能得县主一个承诺,我死也值得。” “殿下想要什么承诺?” 苗洛贴近顾锦璃,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道:“我要温凉,可好?” 顾锦璃面上并无愠色,反是轻轻一笑,“殿下若喜欢阿凉,尽管去抢就好,我相信殿下不会以此来要挟我。” 堂堂一国储君,有自己的骄傲,岂会如此贬低自己。 苗洛摇头,啧啧叹声,“太聪慧的女人有时真不可爱,本想看你气得跳脚,委屈抹泪呢。” 两个女子相视而笑,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们很像,都有自己的准则和规矩。 顾锦璃用烈酒清洗尖刀,又在火上仔细烤着。 这把刀要插入苗洛的心口,而苗洛竟比顾锦璃还要轻松自在。 “你这个做大夫的手怎么还抖起来了,你这样谁敢找你看病?”苗洛浅笑盈盈,逗着趣道。 顾锦璃勉强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莫名的紧张。 如果说现在要取的是她的心头血,她反是会更轻松一些。 “这是我研制的护心丸,请殿下含在舌下一颗。” 苗洛接过,放在了舌下,苦的瞬间变了脸色。 顾锦璃继续道:“取血前我会先给殿下用麻沸散,不会让殿下觉得痛。 取过血后我会用银针封住殿下的心脉,然后再为殿下包扎伤口。 那止血散也是我亲自配制的,效果甚好,殿下无需担心。” 苗洛弯唇笑出声来,一派轻松自在,“我不担心呀,反倒是你,怎么瞧着比我还紧张?” 顾锦璃也翘了翘嘴角,“苗洛殿下,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欣赏你了。” 苗洛眨了眨长而浓密的睫毛,抬手挑起顾锦璃的下巴,“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不如你弃了温凉,随我走吧。” 顾锦璃早已习惯她的“不正经”,笑笑未语。 “殿下,是您来,还是我来?” 苗洛看了一眼顾锦璃手中的尖刀,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还是你来吧,你是大夫,下手有分寸,我若是捅深了,岂不麻烦? 若你们陛下是个绝色的年轻人,为他去死也无不可,只这糟老头子,我实在爱不起来。” “好,那便我来。殿下,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有事。”握住银刀的瞬间,顾锦璃便像换了一个人。 冷静从容,淡然自若。 苗洛点点头,嘴角虽扬,但双手还是紧张的捏紧了椅子。 “灵毓县主,你可要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若改日我让你兑现,你可不能食言。” 顾锦璃正色颔首,“殿下放心,我若违背誓言,天地诛之!” 内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沈皇后虽面色不留分毫,可手心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不怕死。 不过一剑抹了脖子,痛一痛而已。 可她知道,若陛下挺不过去,大梁将千疮百孔,将会死上成百上千的人。 想到那一幕,沈皇后除了痛心疾首,只有深深的无力。 有些事只有他才能做,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了,沈皇后坐在椅上都觉得身子越发无力,更何况那些站着的老臣,他们的身子都开始打晃,但仍咬着牙硬挺着。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性命堪忧,若一旦有个意外,他们这些老臣必须要匡扶起大梁社稷。 沈染立在沈皇后身边,寸步不移,只他总忍不住频频向内帐望去,一颗心高高悬起。 若陛下醒不过来,不仅姑母受累,她这个医治之人也必定受到牵连。 沈染暗暗捏紧了拳。 他说过一定会护着她,就算真有个万一,他拼死也要将平阳王一家送回南阳城。 陛下无恙,他忠于陛下,若陛下不在,他只循道义。 内帐的帘子突然被人挑开,一道道视线迎视过去,却见顾锦璃搀扶着苗洛踉跄走出,苗洛那张本如蔷薇花般娇嫩的小脸此时毫无血色,如同被风雨侵蚀褪色的花瓣,虚弱无力。 众人一怔,这苗洛不是来给陛下解毒的吗,怎么看起来反像是丢了半条命似的? “皇后娘娘,陛下之毒已解,还请娘娘看护好陛下。 苗洛殿下耗费了太多精力,我先扶她回去休息。” 顾锦璃没有解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能让人知道苗洛的心头血可解南疆百毒,否则于她不利。 “我来吧。”沈染走过去搀扶苗洛。 苗洛的身材要比顾锦璃更加修长,顾锦璃搀扶她明显有些吃力。 而且沈染在她们两个的身上闻到了金疮药的味道,他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也猜到苗洛应受了伤。 苗洛笑着倚进了沈染怀中,双眸中泛着柔情脉脉。 “还是沈世子知道怜香惜玉呢,你既对我如此怜惜,当初又何必拒了我呢……” 沈染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小心的搀扶着。 苗洛这言行无状的模样落在刻板的老臣眼中只觉刺目厌烦。 甚至有些人觉得苗洛说不准就是想占沈染的便宜,才故意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不过就是解个毒而已,何至于此。 “皇后娘娘,现在能让臣等探望陛下了吧!陛下龙体如何,可不能只听她们一面之词。” 沈皇后近日忧心胆颤,又一夜未睡,气息已经不大平稳,顾锦璃倒出一粒护心丸,服侍沈皇后用下。 听他们还在这里喋喋不休,给沈皇后施压,顾锦璃起身冷冷道:“众位大臣可通医术? 若是不通,除了打扰陛下休息,给皇后娘娘添乱,恕我想不到众位的探望有什么用处。” “你……你怎么敢这么与我们说话?” 顾锦璃冷眼瞥着他们,语气幽幽,“尊重是相互的,你们对我横眉立目,百般折辱,我又为何要敬你们?难道只因你们比我老上一些?” 一众老臣气得面色铁青,顾锦璃却不惯着他们,继续道,“陛下这里有御医诊治,有皇后娘娘照顾,众位大人若无事可做不妨想想如何与陛下交代。” 众老臣皱眉,“我们无愧于心,有什么可交代的!” 顾锦璃勾唇冷笑,“你们险些贻误陛下病情,又逼迫皇后娘娘以死护佑陛下,这些事众位好好想想如何解释吧!” 几人稍稍变了脸色,眼神心虚的偷偷瞄向沈皇后。 他们刚才对沈皇后说话的确重了些…… 几人试图往回找补,沈皇后却不理会他们,只握着顾锦璃的手道:“灵毓,你再陪我待一会儿。” 再坚强的人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现在对于沈皇后来说,顾锦璃便是她的主心骨。 “好。娘娘,我扶您去内帐休息。” 说完,顾锦璃便扶着沈皇后进了内帐,被通传的御医也背着药匣子匆匆进帐,无人理会那几个面色复杂的老臣。 沈染恭谨的搀扶着苗洛的手臂,苗洛却仿若无骨的蛇攀缠上了沈染的身体。 沈染皱了皱眉,但并未推拒。 他素爱调香,所以嗅觉相对常人更为灵敏。 苗洛在贴近他时,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她果然受伤了。 见御医被传唤进去,皇帐外候着的众人都在翘首以望,可没想到最先出来的竟是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众人一时神色各异。 “我送殿下回营帐。” 苗洛倚在沈染怀中,声音轻柔妩媚,仿若撒娇一般,“不嘛,我那帐子又小又冷,人家不想回去,我去沈世子的帐子可好?” 说完,她莞尔一笑,吐气如兰,“人多,也暖和些,你说呢沈世子?” 这般赤裸的勾引调戏,众人都以为沈染定会拒绝。 谁知沈染望了苗洛一眼,竟颔首道:“依殿下所言。” 众人都看愣了,就脸沈妩都一脸难以置信。 哥哥素来看重清名,怎么会答应苗洛的要求? 沈染如此自然不是因起了怜香惜玉的之心,而是他能感觉到苗洛的身体越发乏力。 如今围场混乱,南疆又被牵扯其中,若无人保护苗洛很有可能招小人觊觎。 而苗洛看似与他调笑,实则也是考虑到了此处,才寻求庇佑。 这个苗洛殿下可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傅凝看着有些不大舒服。 他知道苗洛花心,可再花心也总得扔了旧情再寻新情吧,可与他的那段旧情明明还未开始啊。 他怎么就莫名奇妙被抛弃了呢? 向来只要风流,不求真心的宁郡王第一次为情计较起来。 但很快这种微妙的不甘就被喜悦冲散了,御医传出消息,建明帝之毒已解。 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陛下圣体安康,大局得稳。 沈皇后命众人回帐休息,待建明帝苏醒再行传召。 傅决傅冽两人面上虽在笑,只这笑容少了两分真诚,多了许多复杂。 丽妃累的腰酸腿疼,忙让婢女为她揉捏,傅冽坐在一旁忿忿不平的道:“这些定然都是蒋家搞出的名堂,平阳王怎么可能通敌卖国。 待父皇苏醒,定然好好彻查此事,最好将姓蒋的一窝端了才好!” 没留意傅凛冷冽的神色,傅冽喝了一大碗茶,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要说温凉还真有先见之明,提前去找了承恩侯,不然等到魏岳发难,咱们还真不是对手。 若换作是我,就算父皇给了我令牌,我怕是也想不起来。” “你想多了,父皇怎么可能会给你金龙令!”傅凛已经被嫉妒迷了眼,“温凉”两个字如同魔咒,闻之便足以让他失去冷静。 见傅冽对温凉赞不绝口,傅凛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傅冽本不过随口一说,莫名被傅凛怼了一通,不服气的喃喃道:“又不只我一个人没有,父皇不是也没给你们嘛!” “说够了吗?”傅凛腾的起身,脸色冷若寒霜,“对,父皇没有给我金龙令,因为他不信任我也不看重我! 他心里只有温凉一人,在他心里只有温凉才是好的。 你现在也瞧不起我了是吧,你是不是更希望认温凉做你大哥!” 傅冽气得拍了桌子,“你发什么疯!我又没说什么,你这简直莫名奇妙!” “我莫名奇妙?分明是你被人家蒙了心志,认贼为友!愚不可及!”傅凛冷冷笑起,语气中满是嘲讽。 傅冽墨眉紧皱,“我承认我没你聪明,但我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交往,用不着你教我!” “呵呵……”傅凛低低笑了起来,心中压抑许久的痛苦让他看起来有些疯癫,“值得? 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信任,有的不过只是虚伪,欺骗罢了。” 傅冽不喜欢瞧他这副模样,也不想再与他吵下去,只拂袖道:“随你怎么说吧。” 见他要走,傅凛冷冷开口唤住他,“傅冽,你今日不信我,来日莫要伤神!” 傅冽抿抿唇,狠狠掀开帘子,不发一言的阔步离开。 傅凛一向有兄长气度,兄弟两人还从未这般争执过,丽妃也不赞同的道:“刚才你弟弟在我没愿意说你,今日的确是你不对,好好的发什么邪火。 冽儿脾气虽臭,可他一向听你的,你有什么话好好与他说,怎么能骂他呢?” 发了火气,傅凛冷静下来后也有些后悔。 他明知道弟弟不知情,不过是为了义气才帮衬温凉。 可在看到所有人都围着温凉,那种孤立无援,没人陪在身侧的感觉,真是让他又怒又恐。 傅冽怒气冲冲的走出营帐,便看见宋达在皇帐前探头探脑。 “你干什么呢?” 宋达被吓了一激灵,捂着心口气道:“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动静,差点吓死我。” “你自己做贼心虚,还怪别人吓你。你不回营帐,在这做什么?” 宋达坦然回道:“我在等灵毓县主啊。” 傅冽讥笑出声,“没看出来你还挺痴情的,你该不会见温凉要出事,想要帮人家照顾妻儿吧?” “龌龊!”宋达翻了他一眼,拉过他小声道:“灵毓县主手里全是好东西,我看现在局势挺乱的,想要点迷药毒药什么的,关键时候好全招呼到魏岳身上。” 傅冽冷眼看他,啧啧摇头。 有宋达在,局势何愁不乱。 但见他一腔热血,傅冽没戳破他,只望着他,正色问道:“宋达,你骗过我吗?” 宋达愣了一下,抬眸看他,望着傅冽冷幽幽的目光,心虚的避开了眼神。 “你骗过我?”傅冽皱眉。 宋达眼珠乱转,不自然的揉着手道:“没骗过几次……” “几次?”傅冽震惊。 “嗯……就是我上次不小心弄坏了你书房的藏画,我怕你找我麻烦,就把你那只黑兔子抱了过去,还在它身上蹭了墨,骗你说是它弄的……” 傅冽咬牙,“果然是你,我就说小黑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到我的书房去!” 画坏了他也就忍了,可宋达那厮为了让他相信竟在小黑的毛上涂满了墨,他洗了半晌才洗干净。 “还有呢?” 承认了最严重的罪过,剩下的一些事宋达就交代的格外轻松了。 什么往酒里添料啊,什么犯了错栽赃嫁祸啊,总之都是些幼稚至极的行为。 傅冽气着气着笑了起来,就宋达和温阳那种智商能骗他什么? 他才不会看错人,这几个家伙再不着调再不正经,也绝不会骗他。 京中。 此时京中与围场一般,尽是风雨欲来的压抑感,甚至比围场局势还要紧张。 许多股肱之臣都随建明帝去了猎场,京中俨然有一家独大之势。 只蒋太后和英国公也并非万事顺遂,他们行事也受到了掣肘。 英国公本想私下将平阳王一家端掉,温平发现的罪证,不过是为了让蒋太后可名正言顺的下旨缉拿平阳王。 建明帝既然必死无疑,这朝中之事还不是任由他说了算。 只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泄露了出去,先是顾家兄弟暗中知会了一众清流之臣,这些臣子虽官职不算太高,但都是硬骨头,当即联合起来跑到宫门口给蒋太后施压。 他们不同意未经三司审查就定平阳王的罪过,甚至还让蒋太后派人接沈皇后回宫主持大局。 这些清流之臣脾气刚硬但也不是傻子,蒋太后不是建明帝生母,她在意的只有皇位而已。 沈皇后出身名门,有承恩侯府为助力,最重要的是沈皇后没有皇子,相比其他人更能公正处事。 而新科状元苏致也给英国公添了不少麻烦,他虽仍在翰林院历练,可他连中三元,在百姓与学子之间呼声甚高。 一大批学子百姓竟自愿随他上街游行,抗议蒋太后专权摄政。 更有甚者,百姓间流言四起,竟有人说是傅决在围场挟持了建明帝,而蒋太后英国公趁机铲除异己,意欲谋朝篡位。 这些人都虽都手无缚鸡之力,可偏偏还杀不得,否则只会激起民愤。 蒋太后听到这些怒不可遏,拍案道:“不过都是些孱弱的废物,先杀一批,挫挫他们的锐气!” “不可妄动,先等围场传回消息再定。”英国公坐在慈宁宫里安然的喝着茶。 蒋太后向来仰仗英国公,闻言点头,只仍旧气恼的喃喃道:“只那顾家人着实可恶,此番若不是他们,京中何至于乱成这般模样?” 英国公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逸儒雅的面孔来,这般干脆利落的手腕除了顾明哲还有何人。 聪明的人永远都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民心看似薄弱,用得好却是一柄可抵千军万马的利刃。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能用的力量统一起来,将有限的人手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这个顾明哲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 若任其发展,只怕谢昆都压不住他。 “无妨,再等上一等。”英国公眸中寒光浮现。 傅棱咽气之时,便是屠尽顾家满门之际 顾府中。 顾明哲推开一间小小的厢房,纪大夫正在为躺在榻上的人包扎伤口。 “纪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榻上的男子浑身缠满了纱布,浓重的药味都遮掩不住他身上的血腥气。 “这位大人已无性命之忧,只伤势太重,要好好修养。” 榻上躺着的正是暗龙卫指挥使龙羽,他被秦俢救回来时已人事不省,像刚从血池里捞回来一般。 顾二老爷点点,嘱咐道:“玉颜阁暂时关门吧,你与纪夫人先行搬来顾府,如今局势混乱,小心为上。” 顾二老爷面色凝重的望着围场的方向,锦儿运气一向好,相信这次也定然能顺利脱险。 而在他们回京之前,他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帮他们稳住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醒(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京中风声鹤唳,许多人家都关门谢客,生怕被卷入暗流涌动的漩涡中。 顾大老爷身居御史中丞,日日率领一众御史在城下谏言。 蒋太后未曾露面,而御史台的真实目的并非劝谏蒋太后,而是帮天下百姓分辩忠奸善恶。 除去牛马御史几名清流,傅凛一派的大臣这次也站在了顾大老爷一方。 他们清楚,若此番不帮三殿下争取,这朝政就要被改蒋姓了。 值得庆幸的是谢昆不在,户部皆由顾二老爷掌管。 他立刻命人封账,并将户部银两暗中转送兵部,由兵部尚看护。 而兵部尚也早早命士兵穿好甲胄备上武器,若英国公真敢篡权,谋害贤臣,他能挡一时是一时。 兵部的兵马虽不足以除掉奸佞,但他也不会束手就擒。 顾大老爷顾二老爷皆有重任在身,顾三老爷便担负起看守宅院之责。 他不但不觉自己被两位哥哥轻视了,反而十分看重自己的责任。 一家老小都由他看护,全家的性命系在他肩上,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可见大哥二哥有多么的信任他。 静姨娘为顾三老爷熬了参汤,心疼的道:“老爷最近都瘦了,妾身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愧对老爷对妾身的疼爱。” 顾三老爷温柔的拍拍她的手,柔声劝道:“这本就是男人该做的事,你帮我打理好后院已是帮了我大忙,别为难自己了。” “嗯。”静姨娘乖巧点头,一边为顾三老爷揉捏肩膀,一边道:“老爷,我听说二哥唤了纪大夫入府,咱们府上可有人生病?” “二哥那是为了保护纪大夫,顺便也好给暗……给母亲看病。”顾三老爷差点咬了舌头,险些说漏嘴了嘴。 静姨娘柳眉皱起,她刚才可听的分明,他明明是要讲什么,后来生生改了口。 顾三老爷怕自己露馅,将参汤一口干掉,找个借口闪身走人了。 静姨娘坐下来,皱眉喃喃自语,“暗,暗……” 她瞳孔猛然缩起,难道是英国公正在到处搜寻的暗龙卫指挥使! 静姨娘因这个猜测而惊慌不已,她十分了解英国公的可怕,与他为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家兄弟简直是不自量力,竟妄图螳臂当车。 就算顾锦璃嫁入了平阳王府,他们完全可以将二房推出去,独善其身。 本就是二房自家的事,何必将整个顾府都连累了。 静姨娘此时十分想念顾老夫人,若她身子骨还硬朗,定会提出分家,将老二一家踢出去。 可如今当家做主的是顾大老爷,那就是个木头! 静姨娘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大房愿意找死她管不着,可她决不能看着老爷和昌儿有难。 静姨娘踱了几步,拿起了披风,对婢女道:“我有些胸闷,你陪我去院中走走。” 她要先摸清那人的位置,再行定夺。 …… 此时的魏岳心情甚是慌乱。 英国公明明告诉他那蛊虫无解,怎么就被那苗洛给解了? 陛下对平阳王府异常信任,若是陛下醒过来,只怕落难的就是他了。 魏岳心中不安稳,决定将这里的事情飞鸽传告知给英国公。 可出了营帐才发现,到处都有护城军的守卫,护城军、兵马司、御林军三军交织,互相制衡,谁都别想单独成事。 在围场巡视的承恩侯看见了脸色铁青的魏岳,笑着走上前来,“魏统领也出来巡视?” “嗯。”魏岳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承恩侯真是擅长用兵,竟在各处都安插了护城军的人手。” 承恩侯温和笑笑,若非他穿着铠甲,那温润有礼的气质只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内阁的学士,而非指挥作战的将军。 “围场内现有三支军队,彼此制衡才是安稳之道,况且这样魏统领也能监管护城军与兵马司,免得我一方做大。” “承恩侯想的真是周到!”魏岳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营帐,只他心里已远不像外表那样冷静。 陛下若不死,他该如何是好? 皇帐内没了吵闹的老臣,沈皇后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夜色已深,沈皇后让顾锦璃回去休息,她则坐在建明帝的榻前细细望着他。 他的眉眼似乎还如当年一般,只这张俊美的容颜上已现衰老的痕迹。 这张脸曾几何时让她恨得牙根痒痒,可现在她心中却只有怜惜。 沈皇后打湿帕子,为建明帝轻轻擦拭着脸庞,叹声道:“这个时候你一定很希望让瑶儿陪在你身边吧?” 沈皇后笑笑,自问自答,“我也很希望啊,当年甚至我一度想着,为何不是我死了让她活着。 她去了,你伤心我也伤心,若是我去了,你只会乐得少一个人管束你吧? 少一个人伤心总是好的。” 沈皇后向来对建明帝不假辞色,今夜说的话倒是比哪日都多。 “我很羡慕我兄嫂的感情,兄长性情温和,很懂得哄嫂嫂开心。 我也很羡慕平阳王夫妇,平阳王话虽不多,但对平阳王妃如珠如宝。 只有我,嫁的人并非明君也并非良配。 我时常想着,若我当初没有被先帝选为太子妃该多好,那样我也能找个如兄长或是平阳王爷那样的夫君了。” 她与建明帝的感情一向单薄,瑶儿去世后,建明帝仿佛变了一个人,广纳后宫,雨露均沾。 以前的他只让她嫌弃,那时的他简直让她厌恶。 好在他从未招惹过她,直到那日他醉酒闯进了凤鸾宫,他们才有了夫妻之实。 那晚之后,建明帝醉酒睡去,她一人枯坐盯着建明帝看了许久。 “你那时毫无还手之力,我可以拿起被子捂死你,也能随便用一根金簪要了你的命。 可为了承恩侯府,我忍住了,但我对你一直深恶痛绝。 直到我有了玉华,才抹平了我对你的恨。” 她有自己的骄傲,她明知他不爱她,怎会愿意委身于他。 沈皇后轻轻握住建明帝的手,目光是少有的温柔,“你既让我有了玉华,你就要对玉华负责到底。 你一定要熬过去,看着玉华嫁人生子,不要再让我恨你一次。” “皇后娘娘。”帐外传来婢女的声音,沈皇后为建明帝掖了掖被角,抬步走了出去。 内帐的帘子被轻轻放下,建明帝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的望着沈皇后离开的方向。 沈心兰这个女人居然瞧上了温冀!? 那就是个傻了吧唧的铁疙瘩,哪里比他好了? 建明帝稍一动气,心口就疼起来。 亏他一直以为皇后端庄识大体,没想到她还竟还有过弑君的打算,真是胆大至极。 想想他曾留宿在凤鸾宫的那些夜晚,建明帝便有些后怕。 还好这个女人尚有些理智,不然他这一代明君可就要早早陨落了。 建明帝气归气,可心底更多的却还是感动。 他中毒昏迷无法苏醒,可外面的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老臣的咄咄逼人,沈皇后的决绝相护他都听的分明,当然也包括苗洛骂他是糟老头子,还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儿媳妇! 紧要关头才能看透人心,在他性命危机之时,果然只有她才能一直陪着他。 那些话至今在耳畔回荡,虽然不想承认,可那句“绝不独活”狠狠的戳中了他心中的柔软。 瑶儿去了后,他为了蒙蔽世人,分散权力,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好色君主。 可他从未想过与她有夫妻之实,并非因为厌嫌,相反他尊重她,也想保护她。 她是瑶儿最好的朋友,也是在这深宫中,除了瑶儿他最为信任的人。 他不想将她卷入争执,更不想毁了她的骄傲。 只他没想到自己当年竟着了一个小小修容的道,喝了加料的酒。 那日他正好有事要与她商量,结果这一去凤鸾宫便铸了大错。 他虽赐死了那个修容,但也一度无颜面对沈心兰,在听到她怀了身孕后,他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如果她诞下的是皇子,势必会成为他人的眼中刺,她在宫中只会步步维艰,他不想让她步瑶儿的后尘。 于是他开始故意冷落她,时不时的斥责她,甚至一度任由其他妃嫔对她不敬,以此减轻那些人对她的敌意。 直到她安全诞下一名女婴,他才放松心弦,将本该属于皇后的尊荣权力还给了她。 在他与她的这段感情中,他们宛若两个意见不合的战友,平时彼此嫌弃,但当危险来临是,他们却能将后背放心的托付给对方。 听到帘外传来声响,建明帝连忙闭上了眼睛。 她若知道他听到了刚才那番话,两人定然尴尬,索性再装一装。 沈皇后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 她不放心留他一人,所以就连用膳都在皇帐中。 饭菜的香气迎面扑来,勾起了建明帝腹中的馋虫,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水,水……”建明帝实在忍不住腹中的空荡,闭眸喃喃低吟了两声。 沈皇后立刻撂下了碗筷,飞身至建明帝身边,轻轻唤道:“陛下,陛下……” 建明帝虚弱的睁开了双眸,与所有昏迷刚醒的人一般,先茫然问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得到回复之后才深深望着沈皇后,嘴角轻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此番多亏有你陪在身边。” 他的茫然虽是装出来,但这句话却不掺一丝假。 沈皇后眼圈泛红,泪珠萦绕,委屈和软弱齐齐涌上心头。 她并非毫无畏惧,她只是无路可选,唯有坚强。 “陛下!” 沈皇后拥住建明帝,伏在他的胸膛上哽咽啜泣。 建明帝怔住,从未想过沈皇后竟会在他面前露出软弱之色。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迟疑着拍了拍她的背。 “别哭了,我没事了……” 沈皇后察觉到自己失态,忙坐起身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两颊泛起红晕,羞赧的揉着帕子问道:“陛下,可用我将几位殿下唤进来?” 建明帝虚弱的摇了摇头,“先不必唤他们,再让他们高兴一会儿吧。” “陛下的意思是……” 建明帝牵了牵唇,自嘲笑笑。 他的爱妃和儿子们现在只怕都盼着他咽气呢,此时宣布他醒了该有多煞风景。 他正色望向沈皇后,一字一顿道:“但召见他们之前,我尚需做一件事……” 沈皇后忙端正坐姿,静待建明帝的指示,却忽然听见一道很煞风景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建明帝不好意思的一笑,“在那之前,先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太饿了。” 沈皇后:“……” 果然还是那个不着调的陛下。 她忽的弯唇,眼中噙满了笑意。 这样也很好…… 众人在各自营帐中等待着建明帝的消息,此时忽有人报,听到皇帐内传来了建明帝的怒吼声。 消息灵通的几人立刻赶至皇帐,傅凛傅决相视一眼,两人难得没有争吵,只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魏岳也候在一侧,只他神情严肃,紧张的攥着双拳。 此番他是依照懿旨所行,就算陛下醒了也没有理由责罚他。 可若陛下一味偏心平阳王府,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几人心思各异,可他们并未等到建明帝的传召,反而是沈皇后红着眼睛走出营帐,唤御医为陛下看诊。 众人忙上前询问,沈皇后沉稳气息,将眼中的水光压下,“陛下刚才醒了……” 魏岳心中一沉,却又听沈皇后自责道:“可在得知平阳王府一事后,陛下大怒,直言是有人诬陷,不肯相信。 只没想到陛下一时气急,竟又晕了过去。” 几个闻风而至的老臣不赞同的道:“皇后娘娘,陛下才刚刚苏醒,您怎能用这些事去烦扰陛下!” “是啊,皇后娘娘,您该先唤御医,待陛下病情平稳再慢慢透露才是。” 接二连三的指责终是压垮了沈皇后,“那你们想让本宫如何? 如今形式混乱,你们这些人除了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 本宫虽为皇后但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懂得朝政,自然只能由陛下处置!” 沈皇后只觉得今日受的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看着几个禁了声的老臣,沈皇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身形有些踉跄。 沈染见状,忙道:“皇后娘娘,您已经两日未合眼了,这里交给微臣,您先去休息。” 见沈皇后摇头,沈染继续劝道:“陛下龙体有恙,尚需皇后娘娘主持大局,您若病倒,只怕时局更是动乱。” 玉华公主也赶过来相劝,待听御医诊治后,只言建明帝是怒极攻心,并无大碍,沈皇后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沈皇后细细叮嘱一番,才在玉华公主的搀扶下回帐休息。 傅决几人拦住御医,好一番询问。 “几位殿下无需担忧,陛下已服用了安神汤药,今夜休息一晚,明早便可恢复气力。” 傅决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没得感情的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而魏岳的脸色则比傅决还要难看一些,他刚才可听得分明,陛下连原委都不问上一句,就选择了相信平阳王。 “魏统领的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近日太过劳心了?” 见是谢昆,魏岳止步,趁着众人都正围着御医问话,两人折身进了魏岳的帐篷。 “皇后娘娘的话你刚才都听见了吧?陛下一心向着平阳王府,怕是不会降罪平阳王,此事国公爷可有打算?” 谢昆听了,淡淡笑了笑,“这未必是真,也有可能是皇后娘娘故意偏帮平阳王说话,魏统领不必惊慌。” “假不了!我的人也都听到了,谢尚还是想办法通知国公爷,让他早做对策才好。” 谢昆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国公爷为何需要对策?” 魏岳皱眉,面露不解,压低声音道:“国公爷难道不想要平阳王的命吗?” 谢昆连连摆手,笑着摇头,“魏统领何出此言,国公爷不过是因为有人检举,才上奏太后娘娘,暂时羁押平阳王,等候三司审讯。 平阳王清白与否,自有三司查探,与国公爷何干?” 魏岳愣了愣,一时有些听不懂谢昆的话,“可国公爷明明吩咐我不能让温凉活着回到京城,甚至就连陛下中箭,都是为了……” 谢昆收起笑,冷冷看着他,“魏统领,饭能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讲,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事是国公爷指使你的? 国公爷他老人家在京城养病,对这里的事情全然不知,魏统领可不要乱说话啊!” 魏岳正发着愣,会有御林军来报,关押的那名刺客突然自尽身亡了。 魏岳瞳孔猛地缩起,震惊的看着谢昆,“你们是在利用我!” 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那刺客怎么偏偏在陛下好转后选择自尽? 此事他委实无辜,可在他人眼中只怕定认为是他在杀人灭口。 “魏统领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这怎么能是利用呢。来,咱们坐下细细说。”谢昆落座,笑得随意轻和,魏岳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细细想来,就算东窗事发,他也没有证据能指认英国公。 而现在就连那唯一的人证也在指认温凉后自我了断,。 若陛下彻底苏醒,事情败露,英国公依然可以全身而退,而等待他的将是深渊。 魏岳无力跌坐椅上,悔恨交加。 他真是利欲熏心,竟敢与虎谋皮。 见魏岳一脸生无可恋之色,谢昆露出一抹奸猾阴冷的笑,“魏统领不必如此惊慌,事情远未到最坏的处境。 陛下尚未苏醒,您依旧是御林军大统领,若陛下永久不醒,您的从龙之功,更是无人能及呀……” 魏岳抬头,迎视着谢昆精明的目光,只觉的自己被一条剧毒的蛇紧紧缠住。 他的身家性命尽数暴露在那颗毒牙之下,没有回击之力…… …… 建明帝病情平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皆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只要建明帝无事,大梁暂时就乱不起来。 承恩侯不敢掉以轻心,命护城军、兵马司、御林军层层护卫在皇帐前,以保护建明帝安危。 沈染奉沈皇后之命,执剑立于帐前。 暗二率领兵马司守护皇帐,但时间一长难免觉得无聊,便与沈染闲谈起来,“沈世子,待明日陛下醒来,这里的事就可告一段落了吧?” 沈染望着天际繁星,轻轻应了一声,“嗯,但愿吧。” 本以为此番来猎场会轻松一些,没想到这里竟比京中之势还要凶险。 朝堂一日不稳,走到哪里都躲不过京中的风云。 倏然,几道破空利箭划破了静寂。 沈染和暗二几乎是同时警觉,立刻拔剑道:“有刺客,护驾!” 箭矢被他们手中的长剑打落,一阵箭雨之后,几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跃入皇帐前,试图冲进帐内。 这几人身手诡谲,出手狠辣,他们并不恋战,彼此配合默契,稍有机会便往皇帐内冲杀。 显然,他们的目标是建明帝。 可这三支队伍也不是摆设,几次冲锋都没让刺客讨到半分好处。 刺杀讲的就是快狠,既已失了先机,便没有再恋战的必要。 刺客首领吹响了哨音,他们的队形从进攻变成了撤退。 刺客首领忽然从怀中掏出几个球状物体,投掷在地上的瞬间,圆球炸裂,散发出刺鼻的烟雾。 众人不妨,一时被呛了口鼻,几名黑衣刺客立刻趁机逃走。 沈染如何能放他们离开,立刻率领护城军追击。 与此同时,围场忽起火势,马厩内浓烟滚滚,马匹嘶鸣不断。 “不好,是马厩着火了!”暗二恨得咬牙跺脚。 这些人还真是阴险,竟然对马厩下手。 若是马匹都被烧死,他们回京必然耽搁。 公子说了,此时京中皆被英国公所控,他们若不尽快赶回,唯恐英国公会对顾府出手。 如此想着,暗二立刻召集兵马司,吩咐道:“速速随我去马场救火。” 反正围场内还有承恩侯在,想来不会有事。 可暗二没想到的是,承恩侯此时也被绊住了手脚。 原是有人在北燕皇子箫拓的饭菜中投毒,意外被围场的野猫儿打翻,这才幸免于难。 可箫拓箫素却都心有余悸,嚷着要承恩侯为他们查出凶手,否则他们寝食难安,只能起身回北燕,其余几国也纷纷附和。 承恩侯心里清楚,他们不过是想借机生事,但陛下未醒,他不能放任何一国使臣离开,只能与他们周旋。 因各国使臣的营帐远离皇帐,是以承恩侯一时还不知有刺客袭击围场。 魏岳听到消息后,立刻出来主持大局,重新分派人手后,将守卫皇帐的人皆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没有沈染等人阻碍,魏岳一番安排十分顺利。 此时皇帐前皆是他的人手,他望了一眼绣着金龙的皇帐,眸中充斥着寒光,那是野心与贪念交织而成的光,犹如原野中的恶狼盯上了诱人的猎物。 “我去探望陛下,你们好生守着。” 魏岳已做了许多年御林军统领,属下对他的命令自然遵从。 他撩开帘子走了进去,越靠近内帐,汤药的味道便越是浓烈。 走进内帐,建明帝正安详的睡着,呼吸平稳深沉。 往日他只能抬头仰望的九五之尊,此时就躺在他面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大梁国君,真龙天子,此时的生死还不是尽数握在他手里。 建明帝的脆弱冲散了魏岳最后一丝畏惧和犹豫。 当年是陛下提拔他做了御林军统领,他感怀陛下知遇之恩,一心只想要报答。 可他做了太多年御林军统领,这官名听着威风,实则不过是侍卫头子而已,在那些统帅将军面前,他毫无地位可言。 他多年来兢兢业业,也算还了陛下恩情。 他想更上一步,想与承恩侯平阳王一般变成真正的权贵。 可这些陛下不肯给他,既然如此,他只能自己来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落网(合一) 谢昆帐内燃着一盏不停跃动的油灯,他静静望着灯影摇晃,专注而认真。 忽然,营帐外惊起刺耳的锣声。 谢昆猛然站起,灯火险些被他长袖卷起的风熄灭。 “有刺客!陛下遇袭,速来护驾!” 谢昆几步行至帐外,只见围场内已经乱成一团,三支军队交织在围场各个角落,如同棋盘上纵横的棋子,杂乱零散。 沈皇后正脚步匆匆的赶往皇帐,几名御医也挎着药箱紧随其后。 谢昆眉头微动,魏岳动手了? 谢昆快步走出营帐,刚行至皇帐门前,便见护城军拖拽一具尸体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身前,但依旧能从身上的铠甲辨认出此人就是魏岳。 两名护城军拉着魏岳的双腿一路拖行,在地上留下一片猩红的血痕。 一众文臣何等见过这等场景,只觉得胃里翻腾,几欲作呕。 有人认出了魏岳的铠甲,诧然问道:“侯爷,这可是魏统领?皇帐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承恩侯神色凝重,温润的面容上浮现了罕见的戾色,望着魏岳尸体的眸子更是一片寒霜,似是恨不得将魏岳挫骨扬灰。 “魏岳奸贼,与刺客同谋,刺杀陛下!” “什么?”众人惊呼出声,连忙询问道:“侯爷,陛下龙体如何,可有受伤?” 承恩侯抿紧了唇,攥拳转身,一言不发的进了皇帐。 “侯爷!”大臣急得干跺脚,“侯爷您倒说话啊,陛下到底如何了啊!” 谢昆也做出一副慌张急切的模样,只心中却在冷笑。 这魏岳竟然如此愚蠢,居然亲自动手行刺陛下。 不过只要能成事,管他死活。 棋子的利用价值若是没了,弃了便是。 众臣心急如焚,恨不得进帐子一看究竟,可当沈皇后传召蒋贵妃丽妃还有一众皇子公主进帐时,那些大臣反而更加恐慌了。 这几日沈皇后始终坐镇皇帐,不许任何人打扰建明帝。 如今她突然传召蒋贵妃等人,众臣心中都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测。 谢昆看了傅决一眼,傅决会意颔首。 谢昆与一众大臣候在帐外,脸上挂着的是与他人同样愁苦的表情,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众人立在皇帐前竖耳倾听,隐隐可以听到女子的啜泣声。 随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皇帐中端出,众人的脸色越来越沉。 突然,皇帐中传来一声低呼。 “母妃!” 片刻之后便见傅决搀扶着因伤心过度而晕厥的蒋贵妃走了出来。 “御医正在为父皇看诊,你们先好生照顾贵妃。”傅冽红着眼睛嘱咐着婢女。 面对众人的询问,他只红着眼睛低垂着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似是悲痛难掩,却在转身之际冲着谢昆的方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谢昆高悬的心瞬间落下,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大事,终成! 蒋贵妃悲痛欲绝的模样给了众臣一记重重的打击,有些年岁大的老臣心惊胆寒,伤痛惶恐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谢昆趁乱离开了人群,片刻之后,一只通体乌黑的鸽子飞入天际,与夜色融为一体。 望着已空无一物的墨色天际谢昆冷冷勾唇,从今天起,京中的一切都将属于他们。 这场角逐的胜者也只有他们! 众人都心知肚明,建明帝先是中箭中毒,如今又被刺杀,定然熬不过去了,只等着御医抢救一番,尽了最后的气力,便可宣布建明帝药石无医。 众臣默默候在帐外,心中既怅然又茫然,不禁回忆起同为君臣的这数十年。 他们从未将建明帝当做明君,因他喜怒难测,从不爱惜自己身为帝王的羽毛,骂御史气老臣,甚至曾醉酒大骂蒋太后,能做出这么多荒唐事的怎会是明君。 可他同样也不是昏君,他不滥杀无辜,不苛刻百姓,他减少赋税徭役,兴修水利,鼓励农耕经商,大梁百姓在他的统治下过着十分轻松的生活。 他不似史书上记载的明君,晚睡早起全心扑在朝政之上,但也不似那些无道昏君只是纵欲享受。 相比那些或可敬或可怕的君王,他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开心时他会努力做好一个帝王,生气时他也会将大局一脚踹开。 此时想想,他们竟觉得能为这样的帝王效力,是他们的幸运。 只要不触及建明帝的逆鳞,只要不做祸乱百姓危及朝堂的事情,他们就不用担心被多疑的帝王砍了脑袋。 不用担心如前朝的官员一般,被皇帝当成牛马,没有休沐不说,俸禄少的甚至食不果腹。 如此想着,众臣只觉得一种难掩的悲哀油然而生。 原来,他们的陛下竟然这般好吗? 突然,有人掀开了皇帐。 众人心中蓦然一惊,抬头看着走出皇帐的陈总管。 陈总管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众人暗暗赞叹,真不愧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山崩于前而不惊,令人佩服。 “陛下传众位大臣进帐。” 众人心中了然,陛下想来也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打算用最后的气力留下圣召。 一众大臣红着眼睛,悲痛的咬紧牙关随陈总管走进皇帐。 谢昆皱了皱眉,建明帝竟还有留有一口气? 如此可不大妙,若他最后留下的遗诏是传位于傅凛,他们便成了出师无名,失了先机。 谢昆一时忧心忡忡。 几位皇子垂首跪在内帐前,众臣随之跪在他们身后。 内帐的帘子并未落下,隐隐可以看见有一道身影躺在纱幔之后。 傅决抬袖擦了擦眼睛,脸上满是神伤。 虽说京中有祖母和外祖坐镇,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他还是要将孝子的戏份演到最后。 若父皇能感念他的孝心,将皇位传召于他,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他们可不废一兵一卒就得到那个让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帘后的人动了动,他似偏了偏头,虚弱开口,“老五,你哭什么?” 傅决咬唇,将头深深埋下,他紧握着双拳,肩膀因为忍耐而颤抖不停,哽咽的声音中有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隐忍,“儿臣,心疼父皇。 都怪儿臣没用,未能保护好父皇,竟让父皇遭遇如此凶险,儿臣,不孝啊!” 看着低低啜泣的傅决,傅凛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建明帝沉默了一瞬,才低低道:“无事,不怪你,咳咳……” 建明帝气息不稳,咳了起来,似是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闷哼起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只想着,陛下您可省省力气吧,别说这些没用的,遗诏要紧。 陛下将皇位传给谁,他们就扶持谁。 可千万别像话本子里写的那般,皇帝临终之前的最后遗言是“传朕旨意,将皇位传于……” 如果建明帝也敢将话说一半,留给他们一个乱摊子,他们就要收回刚才所有的伤感,大殡之日他们面上哭,心里也一定会将他骂个狗血临头。 “陛下勿动心神,喝些参汤润润嗓。”御医连忙奉上参汤,由沈皇后接过。 沈皇后虽传召蒋贵妃等人入皇帐,但依旧只让他们候在外帐,内帐只有沈皇后和几名御医忙碌着。 沈皇后坐在榻边,轻轻搀扶起建明帝,服侍他服下参汤。 去而折返的蒋贵妃见了,暗暗翻了个白眼。 陛下已药石无医,就算喝上一锅参汤也没用了。 丽妃心里倒是真有些痛,年轻时她很喜欢陛下,喜欢他俊美的容貌,修长的身姿。 可再好的颜色都会衰败,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她对他的爱慕也越来越淡。 有闲余时间她宁愿做做指甲,也懒得备上两样点心去乾坤殿探望他。 可此时想到今日以后,便是天人永别,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她心中骤然抽痛。 虽说她当年是因为皮囊而倾心于他,可谁说爱脸就不是真爱了,她为他动过的心从不掺假。 众人都默默跪着,只等着建明帝喝下一碗吊命参汤,便道出对大梁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句话。 “嘶,好苦啊。” 众人愣了愣,生死关头还抱怨参汤苦,做皇帝的真是太矫情了。 “陛下可要吃颗蜜饯,或是喝杯糖水?” “不必了。”建明帝咳了两声,虽沈皇后道:“朕有些饿了,想吃鸡汤面。 对了,再让厨子给朕放两个鸡蛋,切记,朕喜欢吃糖心蛋,别放香菜,朕不喜欢。” 众人:“……” 说好的最后一句话呢? 这是回光返照了? 蒋贵妃和丽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茫然,这才确信自己没做梦。 丽妃试探着开口问道:“陛下,除了鸡汤面,您还想吃什么?要不要喝一碗猪蹄汤?” “不要!”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回答,“以后不管是猪蹄汤还是排骨汤,朕都不想喝了。” 虚与委蛇的日子已经到头了,以后他再也不用勉强自己的胃口了。 众人愕然,建明帝的声音虽虚弱,但这听着如何也不像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啊! 蒋贵妃诧然问道:“陛下,您没事啊?” “你希望朕有事?” 熟悉的反问语气让蒋贵妃心中一慌,忙道:“自然不是!只是刚才您明明……” 他们虽未能进内帐,可内帐的帘子并未放下,在御医为建明帝疗伤时,他们明明看见建明帝的心口处正汩汩的冒着血,瞧着格外的凶险。 而御医也对着沈皇后重重叹了一声,轻轻摇头。 陛下明明该不行了才对,哪里来的气力说这些话? 同样震惊的还有谢昆,只他在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惶恐。 身居高位,直觉与头脑一样重要。 而他现在便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建明帝抬抬手,沈皇后会意,将床上的纱幔尽数挑开,得以让众人清晰的看到的建明帝的面容。 建明帝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但那双幽深的眸子冷光熠熠,精明如往昔。 傅冽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只红着一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父皇,您不是被魏岳那个奸贼刺中心口了吗?儿臣刚才明明还瞧见御医为您疗伤……” 那是利剑的贯穿伤,比起箭伤还要严重。 见傅冽红了眼圈,建明帝目光微微一软,他的皇儿们也不都是些冷酷无情之辈。 “温凉,出来吧。” 建明帝语落,一道谪仙般俊逸的身影在众人愕然的视线中走出内帐。 “温凉!你怎么会在这!”仇人见面本就分外眼红,特别此时他们皆跪伏在地,而温凉却负手立在他们身前,让傅决有种臣服在温凉脚下的感觉。 建明帝虽未被魏岳刺伤,但也动了火气,没有力气解释太多,索性便让温凉来说。 可显然,这个人选他找错了。 温凉只漠然的与傅决对视,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面对惜字如金的温凉,建明帝没有办法,只能无奈道:“小陈子,把人抬出来!” “是,陛下。” 陈总管领命,找了两个侍卫从内帐中抬出一名男子。 男子上身赤***前缠着厚厚的绷带。 蒋贵妃惊呼一声,忙捂上了眼睛。 丽妃却皱眉道:“这不是魏岳吗?” 听丽妃这般说,蒋贵妃也不再扭捏,忙抬起脸望了过去。 躺在架上的人虽双目紧闭,气如游丝,但的的确确是魏岳没错。 “若魏岳在此,那刚才从帐中拉出去人是谁?”丽妃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同党。”温凉淡淡回道,可这言简意赅的回答不但没能让众人清明,反是更加糊涂了。 如果那人是同党,那他为什么要穿着魏岳的铠甲? 魏岳又为什么躺在皇帐中由着御医诊治? 刚才陛下病入膏肓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陈总管怕这些人生生困惑而死,贴心的开口的解释道:“陛下秘宣温公子问话,魏岳以为陛下昏睡,竟敢入帐行刺。 好在温公子救驾及时,陛下只受了些许皮外伤。 陛下对魏岳奸贼恩重如山,想知道他为何要恩将仇报,是以才找御医为他诊治,众位可能是误会了……” 众人语凝,把他们下个半死,结果是误会? 他们不满的看向傅决,陛下既无事,何至表现的那般哀伤,害得他们还以为陛下不行了呢! 而傅决早已全身石化,怔愣不已。 “误会才好呢,我不让父皇再受伤了,呜呜呜……”这几日来傅准的心起伏不止,此时终于得知建明帝无碍,眼泪珠子断了线,簌簌落下, 建明帝目光柔和,欣慰笑笑,“准儿,你过来。” 傅准擦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走进了内帐。 见傅准哭得伤心,建明帝心情甚好。 他果然是一位明君慈父,有这么多人为他难过,可见他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非凡。 “你们也都起来吧。”建明帝视线扫过众人,淡淡开口,“让你们挂心了。” 众人哪里敢应,纷纷表达一番欣喜之情。 只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解释不清,比如那魏岳是如何只身入帐行刺的?几位皇子又为何将受伤的魏岳错认成了陛下? 他们之所以茫然困惑是因他们不知事情原委,可对于谢昆几人来说,这些答案已昭然若揭。 这是请君入瓮之策,沈染等人将计就计,给魏岳行事留了方便,趁机将他捉拿。 不! 谢昆心中寒意骤起,如临深渊,他抬头望向立在榻前的沈皇后,感受到了一种从有过的冷意。 整件事真正的推动人并非是他,而是建明帝! 从建明帝怒火攻心昏迷,沈皇后疲累离帐休息开始,这个陷阱便已经挖好,只等着他们跳下去。 对付一个魏岳而已,哪里值得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建明帝真正的意图是魏岳背后的之人,是在京中搅弄风云的英国公! 想到他飞鸽传书的内容,想到英国公看过之后即将卷起的血雨腥风,谢昆只觉浑身血液逆流,眼前景象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 他中计了! “谢尚书,你怎么了?” 身侧的官员搀扶住踉跄倒地的谢昆,心想这谢尚书何时也加入拍龙屁的大军,竟以装昏来表达担忧关切,而且别说,装的还挺像。 建明帝冷笑勾唇,吩咐道:“将谢尚书送回营帐,好生照顾。” 顿了顿,又道:“朕身体不适,暂留围场几日。 刺客余孽尚未落网,为安全起见,要委屈众位爱卿留在各自营帐中,无诏不得出入了。 承恩侯,朕命你率护城军看守围场,任何人不得进出,就算一只鸟都不成!” 谢昆只是一时急怒,气血不稳,很快就清醒了,可在听到这番话后,又险些被气得晕了过去。 建明帝这分明是在封锁消息,彻底断了他给国公爷传信的可能。 陛下无事,国公爷的那些动作简直可以算是逼宫造反,这可如何是好? 蒋贵妃与傅决两人做了好几日太后梦皇帝梦,如今一夜梦碎,还要他们表现出欢喜来,实在强人所难。 蒋贵妃索性将心中的失落化为眼泪,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己对建明帝的担忧不舍,倒是格外真情流露。 建明帝却不看她,抬手让他们退下,留下了傅凛傅决以外的几名皇子在帐中说话。 傅凛攥紧了拳,心知他最近的表现让父皇失望了。 可温凉是他的敌人啊,他不踩上一脚已经仁至义尽,难道父皇还指望让他去帮衬温凉吗? 建明帝对他们两个的确失望,傅决自不必说,只怕早就盼着他死了。 可他对傅凛一向寄予厚望,只没想到他竟也不顾全大局,在各国使臣留京之际,只惦记着那把椅子,甚至还没有老六几个懂事。 建明帝留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觉得乏累,让他们退下休息,帐内一时唯剩沈皇后与温凉。 “温凉,你觉得英国公会做到哪一步?”建明帝考验问道。 这一步棋是温凉想出来的,做做样子便将谢昆那条大鱼逼出原形。 温凉已有布局之能,他想看看温凉对局势的掌控能有几分。 温凉扫他一眼,见他病情平缓,便失了之前的耐心,只漠然道:“臣又不是英国公,怎知他会做到哪一步?” 建明帝许久未被温凉怼过了,再次听到温凉的冷言冷语才有种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看着建明帝通体舒畅的笑,沈皇后一度怀疑建明帝有受虐的特殊癖好。 温凉离开后,沈皇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建明帝开口唤她。 “皇后,你觉得以温凉之才,可配坐朕身下的椅子?”他打算与沈皇后开诚布公。 沈皇后的心中巨荡,没想到建明帝竟有如此心思。 看来她所料没错…… 沈皇后眸色复杂,欲言又止,可自己乃是大梁皇后,有些话她不得不说,“陛下,您可知君占臣妻,天理不容,欺友之妻,礼法不容。 承袭皇位讲究名正言顺,私生之子,纵使有经世之才,也不足以登基为帝。” 建明帝愣了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占谁妻了?” 沈皇后咬唇,眸中尽是失落之色,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平阳王!” 建明帝:“……” 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还没怪她相中温冀呢,她竟敢冤枉他惦记平阳王妃,这女人真是不可救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失控 没有人知道建明帝与沈皇后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皇帐中的烛火一夜未熄。 京中。 一只小小的黑色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入了英国公府。 立刻有侍卫捉住信鸽,解下信鸽腿上的信笺,快步送入了英国公的书房中。 英国公展开信笺,上下扫视了一眼,松弛的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 他本不想做到这一步,可傅棱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就休怪他无情了。 快刀斩乱麻,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英国公将心腹唤入书房,正要安排筹备,忽有下人呈上一封密信,信封上空无一字,只在封口处有特殊痕迹的蜡油。 英国公眉头微动,这个标记只有他安插在各处的暗线才知道。 他扯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笺,上面的字体纤细娟秀,显然是女子所写。 “呵。”英国公冷笑自语,“怪不得顾明哲行事迅速,原来龙羽竟藏身在顾府。” 温平揭发平阳王时,暗龙卫指挥使龙羽一边派人暗中调查,一边亲自去围场给建明帝通信。 他身居两朝,对暗龙卫的习惯算是了解,当即派人伏击。 暗龙卫的确身手不凡,却也抵挡不住他派遣的大批死士。 只没想到竟有另一股势力卷入其中,救走了龙羽。 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江湖势力,行事作风让英国公不由想到了狡猾无礼的白泽堂少堂主。 龙羽势必要除,暗龙卫乃是最忠于皇帝的力量,若建明帝私留遗诏,龙羽定然之情。 温凉是珍妃之子,以建明帝对珍妃的偏宠,这皇位定然为温凉而留。 他不希望在推傅决上位后,再有人拿着先帝遗诏出来说事。 麻烦要终结在源头。 京中各府皆有他安插的眼线,有些也许是哪位老爷的妾室,有些不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婢女,可有时往往这些不起眼的小棋子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便如这次…… 老永定伯任国子监祭酒,他的三个儿子老大死板,老二专情,唯有老三生性风流,最容易下手。 后来永定伯没落,若非顾明哲与顾锦璃咄咄逼人,静姨娘这颗棋子他已经彻底忘了。 此番她不但发现了龙羽的下落,更向他承诺会将人除掉。 既是如此,他便再多等上片刻,至于她想求得的安稳生活,他自会成全。 他冷冷勾唇,笑容犹如利刃,冰冷无情。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安稳的,届时他会送顾府一家团聚。 静姨娘得到了英国公的回信,信笺上只有一个淡淡的杀字。 她捏着这张薄薄的纸,仿佛在捏着她薄而脆弱的命运。 她与顾锦璃无亲无故,她才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英国公为敌。 只要她帮英国公除掉暗龙卫指挥使,英国公便会放他们一马,也许英国公还会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提携三老爷。 届时没有了老太太,没有大房二房,三老爷一定会扶她为妻,昌儿也会变成老爷的嫡子。 静姨娘被未来的生活激荡的热血沸腾,她将手中的信笺撕碎,命婢女备上礼物踏足了荒废许久的富贵院。 富贵院中住的是顾三夫人,曾几何时她每每来到富贵院都要小心谨慎,生怕惹怒了这位心胸狭隘的主母,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才是这院子里的主人。 顾三夫人瘦了许久,本就不算美貌的姿容因憔悴而显得愈加黯淡。 屋内的摆设一如往昔,顾三夫人对外言一心礼佛,不理俗事。 可屋内的香炉中虽插着香,但佛龛上布了一层灰,虔诚的信徒绝不会如此。 顾三夫人望着静姨娘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憎恨和不甘,静姨娘轻轻弯唇。 她所料没错,如赵氏这般的心性,如何也做不了善男信女。 她之所以甘愿禁足,不过是被顾锦璃捏住了软肋。 静姨娘四下打量了一眼屋内,柔柔笑道:“妾身失礼,竟许久未来探望夫人,只是院中事忙,真是不得闲。” 顾三夫人的眼睛冷幽幽的盯着静姨娘,眸中的凶光似乎想将眼前人撕成碎片。 静姨娘故作无视,将备好的食盒拿出来摆在桌上。 “这些是妾身亲手做的一些糕点,还望夫人能喜欢。”说完,她幽幽叹了一声,落寞道:“如今形式正乱,三老爷忧心县主,每日在外奔波,贱妾这才能腾出时间给夫人做些点心。” 顾三夫人正打算将这些点心掀翻,在听到“县主”二字时,眉头挑动起来。 若说她此生最憎恨的人,静姨娘只能区居第二,而排在第一的自然就是那顾锦璃! “顾锦璃怎么了?” 静姨娘惊讶的看着顾三夫人,“夫人竟还不知道吗? 平阳王府涉嫌通敌叛国,现已被羁押在围场,只等着押解回京接受三司审查。 听说此事已有确凿的证据,平阳王府这次怕是难逃此劫。” “此事当真?”顾三夫人腾的站起身来,眼中光芒立现,脸上的死气一扫而光。 静姨娘担忧的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已下懿旨,此事人尽皆知。” 顾三夫人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冷笑,心中满是振奋。 顾锦璃那个小贱人终于得到报应了,通敌卖国是大罪,顾锦璃做为平阳王的儿媳绝不可能独善其身。 如果顾锦璃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了。 她以后还能做风风光光的正室夫人,再不用如犯人一般暗无天日的待在这里。 顾三夫人的表情被静姨娘尽收眼底,静姨娘牵唇而笑,柔声道:“不过夫人别担心,此事还有转机。” 顾三夫人的脸色唰的落了下来。 静姨娘仿若未察,自顾自的道:“二老爷前些日子救了一个人,听说此人手中似乎握着能够证明县主清白的证据。 只不过此人重伤昏迷,也不知那证据是什么。 二老爷将人安置在青落院的厢房中,只要他能平安苏醒,县主便能有惊无险。 而且听说此人病情已有好转,想必今明两日便可清醒,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说完这些,静姨娘又与顾三夫人聊了些院子里的事,才起身告退。 而顾三夫人却久久未回过神来,脑中回荡的都是顾锦璃之事。 顾锦璃这个小贱人如今怎么这般好运,通敌叛国这等大事,她都能全身而退吗? 可她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一线机会,只要顾锦璃死了她就能夺回自己的一切,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她的地位! 想到静姨娘那一身贵气的装扮,顾三夫人恨得牙根痒痒,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妾室,竟也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待她夺回管理院子的大权,第一个就要弄死这个小贱人。 想要夺回一切,就要顾锦璃死,而想要顾锦璃死,就要弄死那个人,毁了所谓的证据。 望着桌上几样精致的点心,顾三夫人的表情愈加扭曲。 她已经等了太久,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 顾大老爷兄弟几人在书房分析京中形式,他们虽以民心为剑,与英国公相抗,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民心只能用来对抗爱惜名声的人,若英国公一旦撕破脸,这把剑便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折断。 只有陛下才能真正的改变局势,若陛下真有万一,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兄弟几人商议了一番后,心情愈加沉重。 顾二老爷回到碧竹院时只觉双腿犹如灌铅,肩膀上似压了千斤重担。 顾二夫人正抱着软软的小婴孩坐在榻上,如墨的长发垂在脸侧,显得她的面容越发精致清秀。 她笑望着怀中的婴孩,含笑的眸光温暖如阳。 刚刚吃饱的小时儿打了一个哈欠,软软的声音如同小奶猫般。 如此温馨冲淡了顾二老爷心头的郁郁,他抬步走上前,伸出手指逗弄着小时儿乱挥的小手。 小时儿现在长得白白胖胖,好看的如同瓷娃娃一般。 他突然张开小手握住了顾二老爷的手,顾二老爷惊喜低呼一声,“他竟然牵我的手了!” 顾二夫人忍俊不禁,“他哪里懂得牵手,不过是碰到什么下意识的握紧罢了。” 顾二老爷却仍旧喜滋滋的,“是个有力气的小伙子,长大以后定能护住他姐姐。” 顾二夫人眸光一落,嘴角抿起,“也不知围场情况如此,锦儿现在有没有受苦,若早知如此,就该让你陪着她去围场,好歹我还能放心一些。” “我若陪着锦儿去了围场,只怕锦儿就要与你说一样的话了。”顾二老爷笑着揽住母子两人,笑容轻松自在,仿佛没有丝毫的烦心事。 “咱们亲家可是铁血铮铮的平阳王,这等低劣的陷害手段哪里会危及到他。 再说,有女婿陪着锦儿,怎么可能让她受欺负。” 劝慰的话信手拈来,可这些话他自己都不尽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良臣将相的命运都掌握在上位者手中。 若真是五殿下即位,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望着顾二夫人怀中的小小婴儿,顾二老爷眸中闪过寒光。 他将顾二夫人揽入怀中,贪恋的深深吸气。 钰儿,若真有万一,届时莫要恨我…… 与此同时,静姨娘一直关注着富贵院的动静,直到天色渐暗,富贵院终是有了动静。 顾三夫人遣散了院中的众人,披着黑色的披风在昏暗天色的掩映之下悄悄离开。 静姨娘心中大喜,鱼儿上钩了! 顾三夫人前脚离开富贵院,后脚便有一只信鸽扇动着翅膀扑棱棱的飞向了英国公府。 平阳王府中,二房一家聚在寿瑞堂中,脸上洋溢着许久未现的欢喜笑容。 温合宜挽着温二夫人的手,噙笑撒娇,“娘,等顾锦璃被捕入狱后,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 温二夫人宠溺的看着温合宜,笑着问道:“你想怎么处置她?” 温合宜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将原本俏丽的脸蛋变得扭曲可怖,“我要划花她的脸,再割了她那条讨厌的舌头!” 她屡屡败在顾锦璃手下,如今终是可大仇得报。 温二夫人笑笑,抬手摸了摸温合宜的头,“你呀,终究还是太善良,这算哪门子处置!” “那娘有什么好主意吗?”温合宜兴致十足,央着温二夫人讲给她听。 温二夫人笑着道:“女儿家何必沾染鲜血,有人会替你好好处置她。” “您说的是阮表姐?” 温二夫人摇头,她侧眸望了温阳一眼,没有将话说出来。 她已得知那傅蓉便是临安乡君,当初因为临安得罪了顾锦璃,宣亲王才让她假死逃遁,可没想到她运气不好,竟落在了山贼手中。 那位对顾锦璃的恨意比她们只多不少,她在匪窝中失了清白,定会在顾锦璃身上百倍讨回,她们解气就够了,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只儿子心中一直惦念临安,现在好不容易放下,她不愿儿子再与那个肮脏的女人扯上关系。 蒋氏听了也道:“你娘说得对,顾家老少都要死,让顾锦璃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她面前,足以逼疯她。 你父亲将是下一任平阳王,而你们两人一个是世子,一个是郡主,那等卑贱之人哪里值得你们脏了手。” 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郡主之尊,温合宜心中便欢喜不已。 同样亢奋的还有温二夫人,从她嫁进平阳王府开始,她就嫉妒着身为王妃的邵氏,嫉妒她的地位,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那数不尽的珠宝。 而如今,这些终于都属于她一个人了。 平阳王府如今已全被温家二房把持,温二夫人带着温合宜闯进平阳王妃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 望着桌上那满匣子的珠宝首饰,母女两人仿若没见过世面的破落户一般,眼中泛出锃亮的光芒。 可平阳王妃毕竟不再年轻,首饰虽贵重,但并不适合温合宜佩戴。 “娘,您先挑着,我去顾锦璃的院子逛逛。” 顾锦璃的嫁妆虽然没了,但她的许多首饰都是宫中赏赐,她们年纪相仿,由她佩戴最合适不过。 温合宜带着一众婢女气势汹汹的赶往了锦良院,她本想让人将院子砸了,可看着院中精致的景色,她改了主意。 顾锦璃院中都是些好东西,搬来搬去太过麻烦,倒是不如她直接搬进来住。 是以温合宜特意嘱咐道:“这院子我留着有用,你们都小心些,别弄坏了我的东西。” 说完,温合宜推开房门,径自走向了顾锦璃的梳妆台。 梳妆台用的乃是上等的紫檀木,雕着镂空的百合花,精美异常。 梳妆台上放着数个红木匣子,里面装满了华贵的首饰,有一些她甚至从未见顾锦璃佩戴过。 温合宜嫉妒的心中泛酸,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吃穿用度竟比她还要好。 不过很快这种嫉妒就变成了欢喜,因为这些东西现在都属于她了。 温合宜喜滋滋的对着铜镜佩戴珠钗发簪,忽听外面传来喧嚷声。 她蹙眉,竖耳倾听屋外的动静,房门却被一道巨大的外力砰的推开。 “福儿?”看着站在门口的小丫头,温合宜先是惊讶,随即冷冷笑起。 “我没去找你,你倒亲自送上门来了。狂妄的贱丫头,你家主子不会教人,今日我来教!” 福儿却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桌上被打开的首饰匣子,眼中的光越来越冷。 那些东西都是小姐的! “放下。”福儿冷冷吐出两个字。 一看她这嚣张跋扈的模样,温合宜便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了自己因她被责令禁足的仇怨。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丫鬟婆子们早已将福儿围在中间,听温合宜一声令下,便群拥而上。 她们人数虽多,但福儿天生气力惊人,哪里是她们能比得上的,一时间屋内惨叫声不绝。 不过须臾,丫鬟婆子便倒了一地。 福儿面露凶光,抬步走向温合宜,后脑却突然被一个婆子用花瓶狠狠砸中。 福儿踉跄两步,跪倒在地,鲜血顺着她的脸滴答落下。 “哈哈哈哈,真是活该,我看你还如何嚣张!”温合宜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被顾锦璃主仆欺负了那么多次,如今终于该她扬眉吐气了。 “把她的手脚给我剁了,记得别把人弄死,等顾锦璃回来,我还要送还给她。 她不是神医妙手嘛,我倒要看看顾锦璃能不能把你的手脚接回来,哈哈……” 那婆子高兴领命,人是被她打倒的,能让小姐高兴,她一定会得到丰厚的赏钱。 婆子上前去扯福儿,“贱婢,你还敢与我们动手,看我一会儿不……”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只因她的脖颈突然被福儿单手擒住。 温合宜惊呼一声,正要叱骂,便只听一声清脆的“嘎嘣”声响传来,然后便见那婆子的脖颈以诡异的弧度向一侧弯曲。 福儿起身,将婆子的尸体远远甩开。 她的眼中有血流进,腥红的眸子,龇起的银牙使她看起来犹如发了疯的野兽。 温合宜瞬间失了所有的脾气,她软了双腿,忙将头上的发簪珠花全部摘了下来,“我不动,我都放下,我这就离开,再也不来了。” 福儿向来憨憨的,十分好骗,温合宜打算先溜出去,再找侍卫来弄死她。 可她没想到,她刚刚挪动了一下脚步,福儿便“嗷”的一声扑了上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重重压在了身下。 “贱人,你若敢动我,我必要你……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被福儿打倒的婢女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毛骨悚然,这一幕足以成为她们所有人终生的梦魇,无法挥散。 福儿骑在温合宜身上,如同一匹豺狼,狠狠的撕咬着身下的人,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尖叫,鲜血,这些都无一不刺激着屋内所有人的感官。 她们再顾不得身上的伤,跌跌撞撞的爬起,哭着跑向外面。 “有鬼!厉鬼吃人了!” 温合宜哭着挣扎着,她用手推拒着福儿,却没想到竟被福儿生生咬断了手指。 惊恐疼痛终是将温合宜逼得晕死了过去,可福儿却仿佛不知疲惫,似不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决不罢休。 一道墨影悬在房梁上,待看清屋内的场景,不由皱起了眉。 他轻盈跃下,落在福儿身后。 福儿转身望着身后的黑衣男子,眼中满是警觉,龇起带血的小牙便扑了过来。 墨踪挑眉,竟失去理智了吗? 墨踪脚步轻移动,跃至福儿身后,抬手便是一记手刀砍在了福儿的脖颈上。 福儿身子无力,软软跌倒,被墨踪揽在怀中。 看着双眼紧闭的福儿,墨踪拧起了浓眉,不耐的将她抱在怀里,嘟囔了一句“麻烦”,才抱着她翻窗离开。 当温二夫人闻讯赶来的时候,屋内只剩下温合宜一人。 她慌张的走上前去搀扶女儿,这才看到女儿的耳朵竟被咬的残缺不全,脸上也没了一块肉,地上甚至还有一小节手指…… 温二夫人惨叫一声,晕死过去,王府内顿时好一番手忙脚乱。 而与此同时,温二老爷温平正率领御林军包围顾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帝归(合一) 御林军将顾府层层围住,手中的火把将整条街照的犹如白昼。 临近的人家连忙紧闭府门,唯恐被牵连进去。 温平利落的翻身下马,手执懿旨立在顾府门前。 他出身王府,身份尊贵,自幼熟读兵书,论能力可远远胜过许多名门子弟,若奈何他上面压着一位王爷嫡兄,一个不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都远远高于他的人。 提起平阳王府,众人只识平阳王温冀,却无人知晓他温平! 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平平无奇,只要温冀在世一日,就无人看得到他的光芒。 温冀如同一座他无法逾越的大山,遮住了本应属于他的光。 如今,这座山终于要崩塌了。 温平相貌气质不俗,自幼受兵法熏陶,此时他在千军之前竟当真有种为将之风。 “顾府勾结平阳王府,通敌卖国,欺君罔上,现奉太后懿旨,捉拿顾府一应人等,违者杀无赦!” 天色渐暗,正是商贩农人归家之际,是以路上行人并不算少。 有些胆大的百姓躲起来看热闹,温平没有驱赶他们,这是他翻身的第一仗,他乐得让人看见他的威风。 百姓闻言震惊,不都说平阳王爷是被陷害的的嘛,怎么如今连顾府都要被抓起来了! 难道平阳王府当真有叛乱之心? 顾府大门紧闭,无人应声。 温平冷笑,命人上前叫门。 有御林军走上前去敲门,扬声吼道:“御林军查案,速速开门,否则我们便要杀进去了!” 顾府内依旧静悄悄的,无人回应,更无人开门。 温平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弑杀的冷笑。 顾府拒不配合,待冲进顾府他便以拒捕为由大开杀戒。 想到此处,温平眸光冷寒,抬手道:“撞门!” 几个身材魁梧的御林军立刻上前撞门,原以为几下便能撞开的门竟纹丝不动。 来回几次后,几个御林军有些吃不消了,“大人,府门似乎被用什么东西抵住了,我们撞不开。” “竟还早有防备。”温平冷笑,下令道:“选几个轻功的好的,翻墙入府开门!” 几个擅长轻功的御林军脱下厚重的铠甲准备翻墙,所为高门大户,院门的尺寸与围墙的高度都有与官员品级相关。 如顾府这般的门户围墙并不算高,他们可轻松翻跃。 可就在他们纵身跃起的瞬间,围墙内突然伸出一根根顶端带刺的粗壮木棒,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挥,几个士兵脑袋上都挨了好几下,摔倒在地不说,脑袋上还起了好几个包。 围观百姓见状,皆噗嗤笑了起来。 局势虽然紧张,但架不住是真的好笑。 温平面皮绷的紧紧的,一张脸变得又黑又沉。 今日是他崛起之时,怎能被一个小小文臣玩弄与股掌之间。 他心知,顾府中最难缠的便是今四君顾明哲,是以他扬声喊道:“顾明哲,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我手中乃有太后娘娘懿旨,御林军捉人,臣子岂有不从之理。 速速开门就擒,接受三司审问,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里面静悄悄的,就在温平以为顾明哲仍要无视他时,谁知他竟登上梯子,攀上墙头。 堂堂户部侍郎竟然爬墙,只此等有违礼仪的行为竟不损他的清儒俊雅分毫。 百姓们见了不由纷纷交头接耳,“顾二老爷一看便是个性情温和的读书人,哪里像会通敌卖国的人啊。” “谁说不是呢,顾府大老爷最是刚正,得罪了不少官员,若非灵毓县主救治难民有功,只怕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就算想通敌也没有机会啊。” 顾二老爷闻言笑了笑,他可是特意换上最体面的衣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颜值即正义,女儿诚不骗他! “温大人,若你真想让我等接受三司审查,理应由大理寺前来拿人,岂有御林军捉人之理。 平阳王爷人在围场,尚未接受审讯就被你们一口咬定通敌之罪,只怕我若打开府门,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 顾二老爷心里门清,如今京中由英国公一人握权,若任由他们带走,只怕没等到三司来审,他们的小命就没了。 就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这条鱼也要蹦上一蹦,抽他们一尾巴。 “今四君果然长着一副颠倒黑白的好口舌,平阳王以下犯上,证据确凿,如此罪行理应立地处决。” 顾二老爷笑笑,淡然处之,“堂堂一方藩王,岂容尔等治罪,就算平阳王有罪,也该等陛下处置,温大人未免太过心急了。 身为同僚,在下劝温大人一句,行事莫要太过急切,您这般吃相委实难看。” “何止难看呀,简直丑爆了!”温平闻声望去,迎面却飞过来一个暗器。 温平冷笑抬手,将那暗器握在了手里。 因平阳王府已经出了一位手握重兵的王爷,是以他只能避其锋芒,走文人之路。 可这么多年,他未曾有一日荒废武艺,时刻准备取温冀而代之。 如此速度的暗器,连根发丝都碰不到他。 来人正是宋老尚书,他捂嘴偷乐,脸蛋子胖的连丝褶子都没有,笑起来便宛若寺中供着的弥勒佛似的,十分慈祥可亲,可温平却觉得不对劲。 他侧眸一看,这才愕然发现,他手中握着的“暗器”竟然是一只靴子! 宋老尚书笑吟吟的看着他,慈祥中有种说不出的贱意,“我这靴子味道咋样?我可好几日没洗脚,没换袜子了!” 老太婆不在家就这点好,靴子一脱,袜子一扔,倒头就睡,不用麻麻烦烦的起来洗脚。 温平这才察觉到有手中暗器竟散发着阵阵酸臭的味道,于酸臭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些屎臭? 宋老尚书嘿嘿一笑,“忘了告诉你,来的路上我不小心踩到狗屎了。” 他才不会说他那是为了恶心温平,故意踩的呢! 众人哄然大笑,温平的脸色黑的宛若锅底一般。 “宋老尚书,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也要与这些反贼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吗?” “你小子少给我扣屎盆子,陛下对我最是亲厚,我反他做什么? 难道等着傅决即位,把我宋府连根拔起吗?”宋老尚书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只干净的靴子穿上。 温平见了气得直抖,合着他一早就准备用靴子砸他了! “温平,陛下尚在围场,你竟敢私自围困大臣府邸,你到底是何居心?”姜尚书从人群中走出,横眉立目的望着温平。 他脸上全无面对姜夫人时的畏缩怯懦,腰板如松,气势如山。 温平向人群中望了一眼,姜尚书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他冷笑开口,“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也来了,六部凑齐了三部,没想到区区永定伯府竟有如此人脉。 顾明哲,你结党营私,看来早就有不轨之心!” “温平,你少信口雌黄,含血喷人。 顾府是否有罪,自有陛下定夺,今日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残害忠良。” 姜尚书并非一人前来,他还带了兵部的士兵。 此乃唇亡齿寒之际,若此番让他们撺掇了大梁政权,纵使他一时独善其身,日后也只会有更多的忠臣被他们迫害。 就算螳臂当车,他也要以血肉之躯挡他一挡! “顾明哲私自转移户部银钱给兵部,其心不诡。 太后娘娘还未着手清查此事,你竟自己送上了门,既是如此,那便将你们一同拿下!” 顾二老爷庆幸自己这么做了,否则那些银两现在只怕都入了英国公口袋中。 温平抽刀,冷喝一声,“御林军听令,顾府反贼拒不受查,准备火油,火攻顾府! 兵部尚书涉嫌结党,一并缉拿!” 曾几何时,这几部尚书都是他仰望的存在,而现在他可以随意左右他们的生死。 痛快,真是痛快!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温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亢奋着,叫嚣着,这种兴奋渴望鲜血,渴望杀戮。 礼部尚书是个文质彬彬的人,闻言只觉惊愕,“这简直荒唐,我还从未听闻过没有圣命便缉捕众臣,更何况火烧官员府邸。 温大人,我怀疑你才有谋逆之心。” 虽说此时与温平为敌并不明智,可若无灵毓县主相救,他上次便小命难保了。 承人恩情必要偿还,大不了他还了这一条命! 宋老尚书在一旁掐腰叫嚣,“来呀!有能耐把我们都抓紧去啊!看陛下回来你如何交代!” 温平毫不惊慌,脸上的笑冷静又冷血,“你们还不知道吧,御林军统领魏岳与平阳王合谋刺杀陛下,陛下重伤不治……” 此言一出,众人惊呼。 姜尚书不肯相信,“温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陛下! 围场若有何请况,皇后娘娘自会上书回京,怎容你在此红口白诅咒陛下。” “皇后娘娘隐而不发,承恩侯擅离职守,私自率兵围困猎场,其狼子野心罪恶昭彰。 太后娘娘自会派兵清剿,姜尚书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这是要毁我大梁朝政啊!”礼部尚书悲愤不已,眼中已有热泪泛出。 他算是听明白了,英国公蒋太后分明是要将所有异己全部铲除,甚至就连皇后娘娘承恩侯府也在他们清除之列。 温平只回以张扬得意的冷笑,兵部那点人压根不配让他放在眼中,今日这些人都得死! “众位大人请回吧,无需再为顾某挂怀,来生顾某再与各位同朝为官!”说完顾二老爷爬下了梯子,顾府重新归于平静。 而御林军也已拿来了火油,全部泼在了顾府的朱色大门之上。 兵部的兵力不足以与御林军为敌,姜尚书目眦欲咧,却只能徒劳的望着御林军将火把扔在火油之上,吞天的火龙瞬间掀起波澜,试图吞噬着一切。 顾府大门熊熊燃起,围观的百姓只觉面颊被火龙烤的滚热。 就连他们都嗅得出,京城变天了! 火势一路席卷,蔓延至匾额之上,刻着永定伯府几个大字的匾额从大门上脱落,化成了焦黑的炭。 坚固的木门在烈火的灼烧下薄弱无比,一脚便可将其踹倒。 火焰点燃了温平的眸,眼中闪着烁烁的光,不显明亮,只显疯癫,“给我冲!顾府中人一个不留!” “谁敢!” 一列赤黑色的队伍中整齐肃杀的围住了御林军,看着阔步走来的暗二,温平不屑勾唇,“平阳王府刺杀陛下,兵马司受温凉指使,一样罪责难逃,你们若敢反抗,杀无赦!” “真是好大的口气!” 温平心中猛然一颤,这声音听着为何如此耳熟…… 觉得耳熟的不止他一人,姜尚书几人闻声望去,瞬间热泪纵横。 “陛下!” 建明帝动不得身,只能倚靠着马车而坐,隔着车窗望着痛哭流涕的两位尚书,建明帝的心里再一次舒服起来。 这些人果然离不开他啊! 温平彻底愣住,怔怔的望着建明帝。 他的气息虽然虚弱,但确确实实是活生生的。 “怎么会……不应该这样的……” 英国公得到的消息,建明帝明明已被魏岳刺中,药石无医,怎么就悄无声息的回了京中? “温平,看到朕回来,你似乎很不高兴?” “臣不敢!陛下龙体安康,微臣欣喜不已。”温平笑得比哭的都难看。 “朕看不见得吧!”建明帝望了一眼被火烧毁了的顾府大门,冷冷望着温平,“温平,谁给你的胆量火烧永定伯府?” 温平连忙双膝下跪,伏地惶恐道:“臣……臣是奉懿旨前来捉拿顾府反贼……” “懿旨拿来!” 陈总管接过懿旨递交给建明帝,建明帝看了几眼,冷笑出声,“朕这么没看到懿旨里有写让你火烧顾宅?” “这……这……”温平支吾着,“永定伯府紧闭府门,不配合御林军行动,臣只能用此权宜之计。” “好一个权宜之计……”建明帝的笑极冷极冽,温平整个人已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而就在此时顾二老爷飞奔而出,跪伏在马车前,哀声啜泣道:“陛下,臣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请陛下责罚!” 温平一时有些看不懂顾二老爷的行为,本以为他是跑出来算账的,怎么竟认起罪来了? 在建明帝的询问下,顾二老爷声泪俱下,叩首赔罪道:“臣有罪,臣未能守住圣祖爷钦赐的匾额,那匾额上的字乃是圣祖爷亲提,如今却化为了灰烬…… 此等重罪,臣无颜苟活,还请陛下赐臣死罪!” 温平:“……” 永定伯府的匾额竟是圣祖爷钦赐? 既是如此,他刚才为何不说? 现在想想他火烧顾府时,顾明哲的眼中隐有光芒浮动,似乎很是期待,原来他竟是在打这个主意吗? “陛下恕罪,臣并不知永定伯府的匾额乃圣祖爷亲笔,否则便是借臣几个胆子,臣也不敢烧毁啊。” “你的胆子已经够大了,还需要借吗?”建明帝随手将懿旨扔进马车内,讥讽的勾起唇角。 即便他此时身体虚弱,可王者的威压却不损分毫,“听说平阳王通敌卖国的罪证是你发现的?” 温平咽了咽口水,垂首弱弱回道:“是。” 建明帝俯视扫他一眼,“这次你又发现了什么证据,指认顾府与平阳王府同流合污啊?” 温平听得出建明帝语气中的讽刺,只这次他可是有十足的证据。 “陛下可知暗龙卫指挥使身在何处?” 建明帝眉头微动。 温平见状,忙道:“暗龙卫忠于陛下,本应将京中形式尽数禀告,可龙指挥使却被奸人伏击,生死未卜。 太后娘娘得知此事,立刻派人前去营救,但为时已晚。 太后娘娘一直派人调查,终是得到确凿消息,龙指挥使就在顾府之中!” 温平稳下心神,神情坦荡的道:“陛下,众人皆知暗龙卫最得陛下信任,若龙指挥使落入奸人手中,被迫说出危及大梁朝政之言,后果不堪设想!” 温平的意思众人听得分明,他无不是在指认顾府有谋逆之心,妄图借暗龙卫假传圣意。 顾二老爷闻言不慌,只道:“陛下,龙指挥使的确就在微臣府中,但并非如温大人所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是如此,顾大人为何不上报朝廷龙指挥使的下落,反是任由太后娘娘挂怀?” 我为啥不说,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顾二老爷很想这么说,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与建明帝道:“龙指挥使遇伏受伤,现正在府中养伤,事情真相如何,待指挥使醒来陛下询问便可得知。” 温平嘴角冷扬,等的便是这句话。 龙羽再也醒不过来了,谋害暗龙卫指挥使的罪名,顾府背定了! “二叔,二叔不好了!”顾承昌咋咋呼呼的从顾府中跑了出来,拉着顾二老爷便道:“二叔您快回去看看吧,母亲他要杀了那位受伤的大人啊!” 顾府中只有一位受伤的人,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什么?”顾二老爷愕然。 赵氏许久没出来作妖了,不曾想她久违登场便作了一个大妖! 温平冷笑,“顾大人这次还打算如何解释?你不是说龙指挥使在你府里养伤吗,怎么一听陛下回来,就要杀人灭口了?还说你们没有谋逆之心!” 只要咬死顾明哲有不臣之心,他犯的错处最多算是行事不当,陛下也没有理由重责他。 顾承昌一愣,谋逆? 赵氏不知发什么疯竟要杀人,姨娘让他将此事公之于众,如此罪行父亲定然会休妻,届时姨娘便可做正室夫人,而他便会成为顾府嫡子。 可赵氏的罪名,怎么就涉及谋逆了? …… 赵氏一路顺利的摸进了青落院,找到了龙羽的藏身之处。 顾二老爷因担心看守的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龙羽的位置,是以青落院由纪大夫一家代为照顾着。 顾三夫人仿若魔怔了一般,一心要龙羽的命,好在纪大夫及时发现,唤来了侍卫,两方这才僵持起来。 “你们别过来,再敢向前一步,我就要了他的命!” 龙羽仍昏迷着躺在床上,顾三夫人将刀尖抵在了他的喉咙处,握刀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纪大夫不敢妄动,唯恐伤了龙羽,只能耐心的劝慰着。 顾三夫人脑中却一片混沌,她没想到屋内竟设了陷阱,她刚推开房门,屋檐上的铃铛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她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个人,没了证据,顾锦璃必死无疑,她才能回到以前。 可现在这种局面是她未曾想过的。 她不敢动手,又不甘心放过顾锦璃。 如果顾锦璃不死,她还是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静姨娘匆匆赶了过来,错愕惶恐的看着顾三夫人,颤声劝慰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您要想想四公子啊!” 想到顾承暄,顾三夫人心中一痛。 她唯一的儿子现在却整日跟在顾锦璃身后,但凡她说两句顾锦璃的坏话,他便闪身走人,对顾锦璃比她这个亲娘还好。 再看静姨娘那满身的绫罗绸缎,金簪步摇,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顾锦璃若是不死,暄哥儿就不会与她一条心,甚至还只能活在静姨娘的苛责之下。 顾三夫人眸光泛红,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她要让顾锦璃死,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陛下已经不行了,二房谋逆造反,她送二房一程,新帝也许还会嘉奖她。 心念已定,顾三夫人举起了匕首,狠狠刺下。 静姨娘嘴角高高扬起,眼中寒光闪烁。 突然,一支箭矢从半掩的窗缝间射入,不偏不倚正好贯穿了顾三夫人的喉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帝王怒(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鲜血迸溅到静姨娘脸上,她嘴角的笑彻底僵住,怔怔的望着顾三夫人双目暴睁,重重倒地。 过了良久,屋内依旧一片静寂。 青落院内种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秦俢站在树枝上,如履平地。 已至深秋,满树褐黄,一袭月白衣裳的秦俢宛若缀在树尖的一点霜雪。 利箭离弦的瞬间,秦俢的眸一如破空之矢锋利冷冽。 箭矢未偏离分毫,正中在他瞄准之处。 收弓之时,他却又变成了那个懒散随性的贵公子,他将弓箭丢给影卫,淡淡道了一句,“弓弦该调了,当心失了准头。” 影卫满眼佩服,若论文韬武略,他家主子不输温公子分毫。 若论品性正经,可就连温公子一根发丝都比不得了。 只影卫有些担心,“主子,您尚未知会灵毓县主,便杀了顾三夫人,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无妨。”秦俢轻描淡写的回道,悠闲的望着乱成一团的屋子,“灵毓县主是个明白人,这种人留着也只是个祸害。 只她终究还是太过良善,为了一个小鬼不忍痛下杀手,不过巧的是,我这个人从不知何为不忍。 她做不到,我帮她做。” 秦俢笑容绚烂,眸光璀璨,用着最美的皮囊说的世间至恶的言语。 如今局势已到胶着之境,变故越少才越好。 顾府外,建明帝听得皱眉。 他自是相信顾明哲,可若龙羽死在顾府却也麻烦,他派人进府探查,然而得到的却是出乎意料的结果。 温平大惊失色,顾二老爷也略略蹙眉。 有人在暗中保护顾府? 再看建明帝龙体安康,联想起种种,顾二老爷心中了然。 想来是这位帝王将计就计,趁机将脓疮逼出,剜下朝廷的恶疮。 想明白了这些,顾二老爷心中只剩下气闷。 陛下不告诉他很正常,温凉竟也一丝风声都不与他透露,白白让他提心吊胆多日。 他怕钰儿担心,不敢露出分毫忧色,实则他这几日一把把的掉头发,晚上更是彻夜难眠。 想到种种,顾二老爷暗暗记恨起某人来。 这样的姑爷,要之何用! “今四君。”建明帝冷幽幽的开口。 “臣在。” “你留下处理府中事务,务必要保护龙指挥使的安危。 其余人等,皆随朕回宫!” 建明帝撂下车帘,马车驶动,帝王仪仗渐渐驶远。 温平仍跪在地上,冷汗已将他的衣裳打湿,寒凉的秋风拂过,惊得他颤栗不已。 哒哒的马蹄声忽的停在了他面前,他抬头,对上的是平阳王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 他一身金甲,骑跨在高头大马之上,面无表情,如同望着蝼蚁一般的看着他。 温平十指紧紧抠着地面,恨意与不甘让他一时忘了惶恐。 为什么他只能一直仰视温冀,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就连现在温冀涉嫌通敌卖国,也依然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老天不公,他不甘心! …… 顾二老爷知道今夜将是个不眠夜,皇宫不会太平,宫外也一样。 他转身回了顾府,分守在侧门的顾大老爷顾三老爷也闻讯赶来,错愕的望着青落院内的一幕。 “怎么会这样?”顾三老爷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三夫人的尸体,喃喃自语,“赵氏,她怎么会……” 在他心中,赵氏掐尖贪婪,品德败坏,可她哪里来的胆子竟敢亲手杀人? 顾三夫人睁大了眼倒在血泊中,死状极惨,死不瞑目。 同为夫妻多年,顾三老爷的心也不好受。 他正欲上前,屋外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冲入屋内的顾承暄,看到的便是眼前这惨绝的一幕。 “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屋内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痛。 “是谁多嘴告诉四公子的!”顾大老爷震怒,赵氏刚没,若无人刻意告知顾承暄,他如何会知道。 顾大老爷本想命人处理好赵氏的尸身,对外只言暴毙,好歹能让暄儿容易接受些。 可现在竟被他看到了娘亲惨死的一幕,心里定会留下创伤。 顾承暄哭着跑上前,被顾三老爷紧紧抱在了怀里,“暄儿,别去,你娘她已经没了。” “你骗人,娘她不会死!你放开我,放开我!”顾承暄哭的嗓子都破了音,最后发了狠,一口咬在了顾三老爷的手上。 顾三老爷吃痛,手臂松了一下,顾承暄趁机挣脱,扑倒顾三夫人身上嘶声痛哭。 静姨娘以帕拭泪,实则却暗暗勾起了嘴角。 虽然赵氏没能杀了龙羽,但除掉赵氏也不错,再让顾承暄与老爷离心,三房就彻底是她的天下了。 静姨娘抽泣的哽咽着,柔柔劝慰道:“四公子,您怎么能如此对老爷啊,老爷他都是为了您好啊。 夫人她此番犯了大错,今日若不制止了夫人,整个顾府都要受到牵连呀。” 静姨娘说的都是实情,可她故意模糊真相,让顾承暄以为是顾三老爷为保顾府,杀害妻子。 顾承暄眼中果然浮现了恨意。 “静姨娘若不会安慰人,就请回院子休息吧。” 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静姨娘闻声望去,正对上顾锦璃冰雪般的眸光,如镜子般清亮明澈。 “四弟,如今局势混乱,整个顾府都被御林军包围,三叔他们严守府门,并不知晓此处之事。 三叔虽没能保护好你母亲,但也是情势所逼,你也要谅解他,好吗?” 两人的话听着好似没有差别,但细细品来,传递的意思却是千差万别。 顾承暄眼泪簌簌的流,一边擦泪,一边咬牙问道:“大姐姐,那是谁杀了我母亲?” 顾锦璃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摸着顾承暄的头道:“暂且还不知,以后咱们再查。” 顾锦璃没有与他讲大道理,赵氏再如何不好,也是顾承暄的母亲,此时要做的只是安抚他。 顾承暄默默流着泪,顾锦璃趁机将袖中的迷药抖落。 趁着顾承暄昏睡之际,顾三老爷忙上前将他抱走,眼中满是心疼与爱护。 顾锦璃没有再指责静姨娘,只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但只这一眼就让静姨娘心生寒意,有种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 果然,顾锦璃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断定了自己猜测。 “三婶一直在院中礼佛,若无人指使,如何会跑来刺杀龙御史?” 顾二老爷心中一惊,“锦儿,你的意思是,顾府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顾锦璃点头,“怕是如此,府中必须要细细排查。” 静姨娘低垂着头,作恭谨状,实则已面如土色,不敢抬头。 顾锦璃深凝双眸,陛下此番定会清荡朝廷,而阿凉的身份想来不日便要昭告天下。 届时他们顾府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府内更要干净才是。 “遭了!我忘了一件事!”顾二老爷一拍大腿,惊呼出声。 他见局势不妙,诓骗钰儿喝了安眠药,将她和时儿托付给了宋老尚,现母子两人还在宋府中。 顾大老爷一眼看破弟弟的心思,“你是在担心二弟妹和时儿吧,有你大嫂跟着,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成,我得赶紧把人接回来!”顾二老爷顾不上许多,慌慌张张朝外跑去。 顾二老爷最清楚自家夫人的脾气,他们两个前一天刚说完生死与共,结果他转身就把她推了出去,若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宋府,他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顾锦璃无奈牵唇,一直紧张的心思却因此得到了舒缓。 不管局势如何,亲人好友彼此关爱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然而今四君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至于他所面临的家庭危机与所承受的家庭暴力,姑且不谈…… …… 英国公得知建明帝安然回京后,心口的血剧烈翻涌起来。 “你确定消息无误?” 心腹面色凝重,垂首回道:“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混账!废物!” 英国公瞬间看透了建明帝的心思,前半句混账是骂建明帝,后半句废物则是骂谢昆的。 如此重要的情报都能出差,这些人还能再蠢一些吗? 英国公虽气,但也只得奉诏入宫。 乾坤殿中。 建明帝倚榻而坐,殿内跪满了朝中众臣,三大卿六尚,身任要职的王公侯爵齐聚一堂。 傅冽不禁想着,若是此时哪国用火药炸了乾坤殿,可真就是将大梁重臣一打尽了。 傅冽虽明知建明帝一会儿定会大发雷霆,可此事与他和三哥没有任何关系,他只等着看戏就好。 可其余众人便不像傅冽这般轻松了,特别是傅决,背绷的如拉紧的弓,感觉这根弦随时都会崩断,这种紧张感直到英国公入殿才稍有缓解。 英国公披着厚厚的披风,脚步踉跄,已布满褶皱的面容色彩灰败,瞧着比竟建明帝这个身受重伤之人还要虚弱。 “老臣行走不便,奉诏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英国公艰难的跪下左膝,双手支撑着地面,才颤颤巍巍的将右膝也跪在地上,有种英雄迟暮的苍凉感。 建明帝挑了挑眼皮,神色不辩息怒,只淡淡道:“英国公身体不适,赐座。” “谢陛下龙恩。” 英国公叩首谢恩,艰难的撑地起身,缓缓落座。 很难让人想象,那双搅弄风雨,险些改朝换代的手竟出自于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建明帝冷冷收回视线,命众人平身。 他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沉的如同布雨含雷的阴云,“平阳王通敌叛国一案,你们如何看?” 殿内雅雀无声,无人敢应。 建明帝抬手,手指随意指了一名大臣,“你来讲讲。” 那大臣噤若寒蝉,身体抖若筛糠,“臣……臣不知……” “不知?”建明帝玩味勾唇,侧眸对陈总管道:“唤御林军,将此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大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身为人臣就该为君分忧,若你们一问三不知,朕留你们有何用?” 那大臣抬袖抹了一把脸,忙道:“臣刚刚想到了,臣这便说……” 他见建明帝没有再唤御林军,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神悄悄往英国公的方向瞄了一眼,思忖着道:“温大人在房发现了平阳王与南疆通敌的证据,臣愚以为,此事值得严查。” 建明帝面无表情,抬手又指了一个大臣,“你觉得呢?” 那大臣早已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是以回答的还算流畅。 先是肯定了一番平阳王的劳苦功高,再表明一番此事的严重性,话说的虽然漂亮,但总结起来还是觉得平阳王有罪。 众臣一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也有人与他们意见不一,相信平阳王忠君不二。 终于到了宋老尚处,建明帝本想绕过他,宋老尚却主动开口道:“陛下,老臣觉得这件事越想越有意思呢!” 建明帝勾唇,知道老尚又想表现自己了,遂配合询问。 “首先得是温大人恰巧想看兵去了王爷的房,又恰巧触碰房的机关发现了暗格,而暗格中又恰巧放着平阳王造反的证据。 陛下您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恰巧的事,还恰巧都被温大人赶上了?”宋老尚嘴皮子麻溜,一番话说得生动又有趣。 温平咬牙,“这说明天恢恢疏而不漏,这些都是上天指引。” 宋老尚认真点头,“你这句话我信。 我这一辈子都没踩过狗屎,可巧今日就被我踩上了,一定是上天知道我要脱鞋扔你,特意指引我去踩的。” 宋老尚不提还好,一提温平只觉有些反胃。 “宋老尚,注意礼仪分寸。”一内阁老臣看不过眼,冷声叱道。 此人正是挨了平阳王一拳一脚的老臣,对平阳王的偏见可不是一星半点。 “此事证据确凿,陛下切不可感情用事。 还有那温凉,虽说魏岳图谋不轨,温凉有救驾之功,但陛下中箭温凉嫌疑甚重,势必也要严查。” 众人各自表明了态度,建明帝的表情始终如一,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点点头,抬手指了几个人,对陈总管道:“拉到宫门口,砍了。” “陛下!”那几个被点名的大臣如下饺子般扑通通的跪下,茫然惶恐的看着建明帝。 那内阁老臣是个烈性子,直接开口道:“陛下何故斩杀大臣?这些人不过各抒己见,哪条触犯了律法?” 董阁老也跟着点头附和,“平阳王一家猖狂无礼,藐视王法,若他们有谋逆之心,更是人神共愤,这些大臣有此言论并无不妥。” 建明帝躺累了,让陈总管帮他挪了靠枕,坐直了身子望着阶下众人,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孙大学士,听说你与一众学子说五殿下天资卓绝,良善重孝,是为帝的不二人选,还命他们去各个茶楼酒馆游走发论?” 傅决肩膀一僵,冷汗落下。 建明帝继续道:“忠勇侯,听说张世子拿着你的虎符启程去了南川军营,现已调兵赶往京城。 你告诉朕,你要做什么?” 建明帝的语气始终平平淡淡,犹如闲话家常,只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匕首,稳准狠的插在他们的心窝子上。 那些大臣从最初的委屈喊冤到最后变成了脸色灰败,暗龙卫指挥使尚在昏迷,这些隐秘的事情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可他们只知建明帝有暗龙卫,却不知温凉有白泽堂。 而建明帝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语气轻柔的让人惊悚,“都听明白了吗?还觉得冤吗? 若不觉得冤,那便去死吧,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便要敢当,别让朕瞧不起你们。” “陛下。”一直沉默的英国公终是开了口,“陛下,纵使他们犯了滔天的罪过,也要经由大理寺审查。 不经审讯便处决大臣,只怕对陛下声誉有损。” “呵。”建明帝轻笑一声,笑望着英国公道:“朕被奸人所伤,这些人趁着朕昏迷期间意欲另立新君,如此野心,朕不株他们九族便已是滔天恩德。 不过几纸所谓的证据,你们便可定堂堂藩王谋逆之罪,他们犯下如此罪证,还有审讯的必要吗? 还是说,这些人英国公舍不得?” 英国公抿唇不语。 御林军进殿拉人,那位孙大学士突然匍匐在地,声泪俱下,“陛下饶命啊,臣这么做都是受英国公指使,臣什么都招,只请陛下留臣一命!” 此言一出,剩下几个大臣也都跟着附和。 建明帝饶有兴致的望向英国公,英国公面色不改,不受其扰,“空口白牙有何可信,你们若有证据,但请呈上来。” 一句话让众人皆闭上了嘴。 他们没有证据。 即便他们入了英国公一派多年,可这么些年来,莫说一张亲笔信,英国公甚至没有与他们私下见过。 老奸巨猾,不外乎如此。 看他们的表情,建明帝便知他们什么都拿不出来。 英国公狡猾无比,甚至就连此番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也丝毫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建明帝才越加恼火,看着眼前这些人,一时一刻都不想再留。 不论几人如何呼喊求饶,建明帝也不为所动。 此番他流了不少血,他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拥挤的殿内瞬间空荡下来,就连内阁的几个老臣也禁声不语了,可建明帝却没打算放过他们。 “几位爱卿不畏强权,在朕昏迷期间,竟是险些将皇后逼死。” “臣不敢!”见建明帝秋后算账,他们惶恐跪下。 看着加起来得有好几百岁的内阁老臣,建明帝懒得杀他们,只念了几人的名字,其中就包括董阁老还有那个骂平阳王最欢的老臣。 “你们为了大梁社稷兢兢业业,如今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明日起你们就不必再来上朝了。” 被点名的几人震惊不已,董阁老在先帝时便仗着资历颐指气使,哪里甘心就这般被免职。 听着他们的辩驳求饶,建明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君臣一场,朕不想做的太绝,不要再逼朕将御林军唤进来。 刀已见血,不在乎再多砍两人。” 被御林军拉出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几个老臣纵使不甘委屈也不敢再抱怨,只内心一片苍凉。 建明帝此番却是下定了决心,他做皇帝时就被这些老东西管这管那,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去烦他的儿子吗? 此番京中势必要血流成河,既是如此,他便索性将这个恶人做到底! 一番惩处下来,傅决身上的衣衫已全被汗打湿了。 建明帝从始至终没提过他一字,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惶恐。 同样惶恐的还有温平。 建明帝几乎把那些认为平阳王有罪的大臣都杀了,虽说他们也都犯了过错,但也足以看出建明帝对平阳王的偏袒。 “温平……” 建明帝开口,温平身上的冷汗瞬间落了下来,惊恐的等待着建明帝的下文。 “温平火烧圣祖爷亲提匾额,以下犯上,将温平压入大理寺。”建明帝眯着冷眸,语气幽深,“钟树,人交给你了,好好的审,细细的审。” 至于审什么,自然由他说了算。 ------题外话------ 皇帝粑粑发飙了,下一章继续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真面目(合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平阳王府中,温二夫人刚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便惊呼一声“合宜”。 她记得合宜的脸颊耳朵都被咬伤了,还断了一根手指,一定要尽快医治才行。 “快去找大夫,不,去皇宫找御医!让御医来为合宜诊治!” 婢女领命,跑着离开。 然而不多时,未等温二夫人走到温合宜的院子,那婢女便去而折返。 温二夫人皱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找御医吗?” 婢女脸色难看,结结巴巴的指着府外的方向道:“王妃……王妃回来了!” “王妃?”温二夫人尚不知道外面局势,只冷笑道:“可是御林军将那一家反贼用囚车押回来的?” 若非合宜受了伤,她倒是一定要去瞧瞧热闹。 “不是,王妃她……” “多日不见,二弟妹这戾气怎么越发重了?”清淡含笑的语气,无需疾言厉色便自而华贵。 望着浅笑吟吟,雍容绝美的女子,温二夫人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邵氏!你怎么回来的?” “瞧二弟妹这话说的,我自然是随王爷一同回来的。” “温冀也回来了?”温二夫人突然抬手指向平阳王妃,“你们这些反贼,竟敢拘捕逃狱!来人,将这反贼给我拿下!” 温二夫人一声令下,当真有几个小厮冲上前来,但无一例外皆被温阳踹倒在地,揍得爬不起来。 “狗东西,竟敢对我母妃动手,还知不知道谁才是这王府的主子!”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啊!”温二夫人声音尖锐,带着颤意。 老爷带兵围剿顾府,家里只剩下旭儿,如何能抵得过温阳这只虎崽子。 “究竟是谁造反,陛下心中自有定数,二弟妹静心等着便是。”平阳王妃笑意盈然,如风如素。 转身之际,广袖划过,清亮的眸中一片冷意,“掌灯!传府中所有管事来正堂面见本王妃!” 今日不仅宫中要流血,这平阳王府也一样! 温二夫人怔怔的看着平阳妃矜贵不凡的身影,这种贵气是她如何模仿都学不出来的。 可她现在顾不上嫉妒,甚至顾不上女儿,一路小跑赶到了寿瑞堂。 婆媳两人尚未商议出对策,温旭便带着哭腔跑了进来,“祖母,娘,不好了,父亲被抓进大理寺了!” 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 宫门前连斩了七名众臣,宫门前流满了鲜血,建明帝却下令不的清扫,任由那血迹凝固发黑,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那是众臣入宫上朝的必经之路,即便血液已渐凝固,可鞋底踩上之后,仍会有粘腻湿滑的触感。 鞋底踩到了血迹,一路留下许多深深浅浅的血脚印,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终止,气息奄奄的御林军统领被抬进大殿。 建明帝并未给他用什么上等药材,不过吊着他的命。 魏岳不算聪明,但也不傻。 当他在皇帐中被温凉刺透一剑时,他便知大势已去。 谋害君王,死不可免,现在但求能死的痛快一些。 他将知道的事尽数招来,与他同谋的户部尚以及他背后的推手英国公。 只与前面众臣一般,他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英国公,为何他们都说受你指使?你打算如何解释?” 英国公脸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臣从未做过,无需辩解,天下人心中自有公断。” 英国公的势力根深叶茂,若无证据动他,必会引起波澜。 “英国公这是在威胁朕吗?” “老臣不敢,老臣所行无愧于心,陛下圣明,自会知晓。” 静寂的大殿内隐有火光碰撞、刀剑相抵之势,众人心中剧颤,陛下这是要对英国公下手了吗? 此时忽有内侍来报,蒋太后候在殿外,求见圣上。 建明帝皱眉,这是金銮殿,哪里容得她来撒野。 可未等建明帝下令,蒋太后已经在宫婢嬷嬷的护卫下闯入了大殿。 她毕竟是一国太后,士兵不敢过于阻拦。 而蒋太后更是未穿朝服,只着一身布衣,长发披散,未戴珠翠。 进殿之后,她便双膝跪地,愧疚悔恨的自认过错。 只言她听温平发现平阳王谋逆的罪证后,又恰好听到建明帝受伤,这才一时乱了分寸。 可她的本意是为了大梁朝政,只她见识短浅,竟险些中了对方的圈套。 “陛下,哀家真是后悔当初未听国公爷劝告,执意给魏岳奸贼下旨,险些铸成大错。”蒋太后抹泪哭诉,“还请陛下责罚,哪怕是让哀家以死谢罪,哀家也绝不含糊。 只此番国公爷一直卧病在床,当真无辜,恳请陛下明鉴啊!” 话中真假众人心中自有定数,可堂堂太后负荆请罪,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建明帝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再动英国公。 建明帝面色不改,只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好一招釜底抽薪,蒋家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英国公如同一棵参天巨树,除了暴露在外的茂密枝叶,地下还有错综复杂的根系。 若勉强拔除,牵连太多,这朝中只会更乱。 建明帝放软了语气,安抚了蒋太后一番,命人细心护送蒋太后回宫。 建明帝略一勾唇,冷笑连连,拔不了根,他便先砍光他的树干,让他再也遮不住朝堂的光! 他扫了谢昆一眼,此人与英国公一般狡猾,到目前为止,竟毫无破绽。 建明帝收回视线,望向了他的第一爱卿今四君,眼中光芒四溢。 论起圆滑,顾明哲当之无愧乃群臣之首,便把谢昆交由他好生去磨,看看到底是狐狸厉害,还是那条大鱼油滑。 因御林军统领犯谋逆之罪,御林军势必要重新整顿,承恩侯府所率的护城军便肩负起护卫城池,逮捕逆党之责。 每日都有御林军和各个衙门府邸的人被护城军绑走,而这些人大都一去不回。 有些证据确凿者,甚至当场诛杀。 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自先帝时期起,这京中还从未流过这般多的血。 傅决惶恐不可终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他始终提着心神,生怕哪一日建明帝的屠刀落在他的头上。 可建明帝从始至终并未找过他,每日都忙着下令杀人。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势力竟几乎被铲除殆尽。 这个发现让他愈加惊恐,他本想进宫与蒋贵妃商议,却不成想竟得到了蒋贵妃被贬斥为妃的消息,而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犯了个不起眼的错处。 傅决心中清楚,父皇这是在发泄火气,这是在迁怒。 父皇虽没有证据铲除国公府,却能一点点扼杀他的力量。 傅决惊慌不已,父皇难道准备让傅凛上位了吗? 可傅凛同样高兴不起来,如此大规模的清洗,与其说捉拿逆臣,倒不如说是在帮温凉铲除异己。 父皇一向信赖温凉,不论是治理水患,还是接待使臣全部交由温凉。 可这次却根本没让温凉插手,届时他便可干干净净的登上那个位置。 他此番未受到太多牵连,是因为他明面上没有参与此事,否则他定也会成为那个被父皇铲除的异己。 傅凛心中一片寒凉,除了静等严冬到来,他似乎已别无他法…… 而此时的温凉正赖在顾锦璃身边,她喝安胎药,他喂她吃蜜饯,她整理账册,他则坐在一旁研磨。 顾锦璃向来不惧场,若换七八个外人围观她,她也能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事。 可有些人太耀眼,他坐在你身边,就仿若日月星辰落在身侧,让人只想托腮望他,根本没有心情再顾及其他。 顾锦璃无奈搁笔,“阿凉,如今局势正乱,你不用去帮衬陛下吗?” 他能陪着她,她很开心,可她现在手里也有工作要做,有温凉在旁,太耽误功夫了。 温凉摇摇头。 京中自有许多事要做,可都被温凉以有嫌在身推掉了。 他本想在围场陪她散心,结果却遇到了一堆的糟心事。 他能做温凉的日子不多了,他想好好陪陪她。 两人正腻歪着,如意突然跑过来,嚷嚷道:“县主,二夫人来了,在外嚷嚷着让您给温合宜瞧病呢!” “我去赶她走。” 顾锦璃按住温凉的手,轻轻摇头,“许久未见二婶,甚是想念,我出去看看。” 正巧有些事她想亲自确认。 短短两日,温二夫人脸上的张扬全都没了,眼下淤青,脸色黯淡,十分憔悴。 她虽知平阳王妃是个笑面虎,却也从未想过这只虎亮起爪子竟然这般凶猛。 从围场回来之后,平阳王妃便大刀阔斧的清理人手。 杖毙的、发卖的,偌大的王府短短几日竟没了一半的人手,而这些人有许多都是她们二房的心腹,其手段比起建明帝屠杀大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老爷被关进大理寺,她们没了主心骨,根本就无法与平阳王妃抗衡。 就连朝中御医都无人敢给合宜诊治,外面那些大夫又个顶个的没本事,她没有办法只能来此处寻顾锦璃。 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顾锦璃竟欣然应允。 站在温合宜的闺门外便能听到屋内打砸东西,痛骂婢女的声音。 温凉站在顾锦璃身前,以防屋内有东西飞出来伤到她。 待看清来人是顾锦璃,温合宜红着眼睛状若疯癫,作势便要冲上来。 顾二夫人生怕温凉将女儿一脚踹倒,忙拉过女儿,压低声音道:“顾锦璃的医术比御医都好,先让她给你瞧瞧伤口。” 想到自己脸上的伤,温合宜用力的咬着嘴唇,将恨意暂时压下。 顾锦璃已听墨踪禀明福儿伤了温合宜,可在看清温合宜脸上的伤口和残缺的耳朵时,她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人为的伤口? 见顾锦璃脸色微沉,温二夫人忙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顾锦璃回过神,摇了摇头。 若在现代,治疗及时还有可能让伤处缝合。 可古代医学设备有限,再者说已过了多日,伤口的细胞已经坏死,再好的医术也不能让死肉复生。 见她摇头,温合宜心中的怨愤重新燃起,再也隐忍不住,对着顾锦璃破口大骂,“什么叫没有办法,你的婢女伤了我,你就必须治好我! 若非你在院子里养了一头野兽,我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你若无法医治我,要么便杀了那个婢女,要么便割了自己一只耳朵给我赔罪!” 顾锦璃听了轻轻一笑,“大妹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莫要说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了。 若你好端端在自己院子里被福儿所伤,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可你趁着我不在府中,私闯我的院子,依照大梁律例,私闯民宅者,打死无罪。” 心中已有验证,顾锦璃也不再与她们虚与委蛇,笑着对温二夫人道:“二婶以后也要注意才是,别再趁着主人不在登门做客了。” 温二夫人的脸热得像被人抽了一个巴掌般,心中恼怒又后悔。 若不是她领着女儿去拿邵氏的东西,如花似玉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温二夫人第一次知晓贪心的恶报,但为时晚矣。 顾锦璃挽着温凉转身离开,毫不理会身后温合宜那鬼哭狼嚎的声音。 只两人想到温合宜脸上的伤,都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福儿性子虽烈喜欢动手,但还从未将人伤成这般模样,更不曾像墨踪说的那般,宛若失控的猛兽。 而温凉想的则更多了些,这次福儿是对温合宜失控,那一次呢,目标若换作她呢? 权衡之后,温凉提议要将福儿送走。 夫妻两人第一次发生了争执。 顾锦璃相信福儿不会对她出手,她此番伤人也是为了保护她的东西。 她答应过福儿会好好照顾她,福儿的心智宛若孩童,离开她又能去哪? 可温凉向来不会用她的安危冒险,任何事都有万一,而他赌不起。 怀孕的人本就心娇,见温凉如何都不松口,顾锦璃罕见的发起了小脾气。 “我答应过福儿在找到她姐姐之前都会护着她,你若能找到福儿的姐姐,我记就同意让福儿走。” 福儿与亲人走散多年,这简直是刻意为难。 长睫扇动,那双冷冽如泉的眸子溢满了可怜,“锦儿,你欺负我。” 顾锦璃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瞬间碎成了玻璃渣子,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将他往屋外一推,还顺便挂上了门栓,“我不管,你去找福儿的姐姐吧,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温凉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发起脾气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不过,这个样子倒很是可爱。 顾锦璃什么都好,就是太冷静太聪明,难得见她使性子,温凉觉得十分新。 但他还是听话的将任务交给了秦俢,让他务必要找到福儿的姐姐。 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方能休息。 秦俢:“……” 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为什么要我买单? 简直没有天理啊! …… 谋逆案仍在审查中,因此事被问责的大臣竟比建明帝即位以来加起来都要多。 而众人也通过此事见识到了建明帝的手腕,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一点都不好糊弄。 史将此事记为秋猎之乱,此案更对大梁百年内的发展有着至深的影响。 “父亲,温平还在大理寺中,他会不会说些不该说?”蒋兴还从未见建明帝弄过这般大的阵仗,心中很是惊慌。 生怕建明帝处理了这些朝臣之后,下一个便轮到他们英国公府。 英国公的病弱并未完全演出来的,得知自己中计后,他的心口越来越疼,精神大不如以往。 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倒下,否则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慌什么,就算温平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他手中并无证据,由得他们去审。”而且他已在温平体内中了蛊虫,这两日便可成熟,届时自可了断他的命。 英国公的沉稳让蒋兴心绪稍平,可他心中却涌起了更多的不甘,“父亲,您既做了如此大的筹谋,怎么不事先知会儿子一声,儿子若知道,也好助父亲一臂之力。 魏岳谢昆都是无用之辈,否则这次我们怎么会输的这般惨?” 英国公冷冷瞥他一眼,“若我事先透露给你,你打算怎么做?” 蒋兴早已想过,立刻道:“自然多派人手包围猎场,趁着陛下受伤之际,将他们一打尽!” 蒋兴一直觉得父亲做事就是太谨慎了,顾虑太多以至于失了先机。 区区平阳王府,如何就值得被父亲当作眼中钉? 就该趁着傅棱重伤,将那些敢不服的人尽数杀了,包括丽妃傅凛等人,直接扶五殿下即位,且不皆大欢喜? 看着蒋兴为自己的蠢主意而沾沾自喜,英国公早已练就了强大的心脏,麻木的生不起气来。 见父亲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蒋兴笑容一顿,弱弱道:“怎么了父亲,可是我说的不对?” “何止不对,简直异想天开,你把潘家军与薛家军当成什么了?摆设?” 民心虽不值钱,却不能不在乎,只有名正言顺,才能坐稳那个位置。 若真落得个弑君杀父的骂名,各地统帅藩王岂不都能打着清君侧的旗来讨伐他们了? 英国公抬抬手,无力轻叹,“退下吧,你只要别做蠢事拖我后腿,就算帮我了。” 他现在谁也信不着,只信自己。 蒋兴不敢反驳,可眸底却闪着不甘。 又是这样!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父亲为何就不能正眼看看他? 他不甘心,他迟早有一日会让父亲见识到他的能力! …… 宣亲王奉诏入宫,一时猜不透建明帝找他何事。 这次他只隔岸观火,并未参与此事,应不会连累到他身上才对。 建明帝的身体未完全康复,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他那双眸子越发的幽黑,较之以往更显凌厉。 宣亲王以前未曾瞧上过这个皇侄,可此番见识过他的铁血手段,宣亲王对他不觉间多了两分恭谨。 建明帝抬眼,看了看他,“平身吧,今日唤皇叔来此是有件事要吩咐皇叔。” “陛下请言。”宣亲王垂首平静应道。 可下一瞬他便猛然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震惊,“温凉是珍妃之子?” 建明帝淡淡颔首,仿若说着最正常不过的事,“温凉是珍妃的遗腹子,朕担心他留在宫里会遭人迫害,是以将他交与平阳王抚养。 现朕准备让他认祖归宗,届时还请皇叔在朝廷众臣面前做个见证。” 有宣亲王为证,朝中大臣便能安分许多。 宣亲王脑中一片混沌,从没做过这等猜想。 若是以往,他许是还会答应,可温凉将蓉儿伤成那般模样,他怎会让他如愿。 宣亲王的拒绝在建明帝的意料之中,建明帝却也不慌不气,只冷冷牵起嘴角,语气幽幽,“皇叔,您可知欺君是何罪过? 本应下葬的临安乡君却变成了您的干孙女傅蓉,此事一旦揭晓,宣亲王府怕是就要再办一次丧事了。” 宣亲王心神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建明帝,“这些都是您早就算计好的?” 什么保全他的骨血,实则不过是为了今日拿捏住他的软肋。 建明帝微微眯着眸子,呵笑一声,“不然皇叔以为朕为何要留那逆女一命? 朕刚才也说了,朕有事吩咐皇叔去做,是吩咐,不是商量,可容不得皇叔拒绝。” 望着嘴角凝笑的建明帝,宣亲王第一次对这个侄儿帝王生出畏惧。 本以为他荒唐随性,可实则他却是个心机至深之辈,如今他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他们,都被他给骗了…… ------题外话------ 希望蒋兴尽快帮帮他的老父亲,相信有他的帮助,英国公府离灭亡不远了,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辞别 殿内一时沉静,君臣叔侄两人彼此对视,宣亲王觉得眼前这位帝王竟如此陌生,好似第一日才认识般。 在众多的皇子中,他的这个皇侄读书不是最好的,骑射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聪明最得圣心的。 可最后偏偏是这个看似中庸的皇子安然躲过了夺嫡之争,手上无血的踏上了皇位。 以前他只以为那是建明帝运气好,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生在皇家,哪里会有简单的人。 当初的中庸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见宣亲王久久不语,建明帝勾唇笑了笑,“朕知道皇叔在担心什么,临安是皇叔唯一的骨血,朕没必要对一个女孩赶尽杀绝。 只要皇叔帮朕力证当年之事,朕便赐临安免死金牌,日后无论谁登基为帝,临安没有皇叔的庇佑也可顺遂一生。” 宣亲王眸光一亮,他担心的便是温凉会伤害蓉儿,可若有免死金牌在手,就算温凉登基为帝,也不能收回先帝所赐的金牌。 见宣亲王心思松动,建明帝继续道:“皇叔年事已高,却依然为皇室奔波,朕心不忍。 若皇叔何时想颐养天年,尽可告诉朕,朕必会让皇叔荣归藩地。 远离京城未必是件坏事,皇叔也可为临安寻得良人,您说呢?” 这句话算是说到宣亲王的心坎里了。 因前朝时有藩王逼宫,是以大梁只给亲王分发封地,除去如平阳王这般镇守边境的亲王,其余亲王皆不许离京,以免藩王做大。 若能回到他的封地,便不用再受皇权制衡,蓉儿就可以过着如同公主一般的生活。 那里没有人知道蓉儿的遭遇,她可以另择良人。 权衡了一番利弊,宣亲王决定放下对温凉的憎恨。 相比报仇,自然还是日后的安宁更为重要。 离开京城,也许蓉儿就能放下这里的恩怨,重新开始。 宣亲王揣着免死金牌,离开的背影都是轻松喜悦的。 陈总管走上前来为建明帝斟了一杯茶,“陛下仁善,终究还是顾念血脉亲情的。” 宣亲王与画舫失火一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陈总管没想到建明帝竟能原谅他。 建明帝吹了吹温热的茶,弯唇冷笑。 他的确顾念亲情,但这份情可不包括宣亲王祖孙。 温凉毕竟自小记在平阳王名下,让他认祖归宗定有万千阻力。 宣亲王德高望重,有他出来佐证,皇室那些老家伙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免死金牌,躲得了明枪,防不了暗箭,朕也希望皇叔他老人家能够寿终正寝……” 陈总管一怔,随即明便白了建明帝的用意。 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封地路途遥远,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劫匪再正常不过。 建明帝喝了两口茶,便放下杯盏,批阅起奏折来,陈总管立刻将水杯蓄满,安静的垂首立在一侧。 在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跟在陛下身边。 在这段时间内,有人追随了陛下,有人背叛了陛下。 他此生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始终忠于陛下。 陛下为皇子时之所以毫不起眼,是因为他无心皇位角逐,可凭心机论谋,如果陛下想要,这个位置早就被陛下所得了。 众臣皆被陛下行事荒诞迷了眼,可实则稍加关注,便会发现那些与陛下为敌的人,大多都已不在了…… 宣亲王回到王府后,先行去看了傅蓉。 箫素送来的药膏有奇效,傅蓉脸上的伤疤已好了许多,宣亲王感到十分欣慰。 傅蓉扫她一眼,态度冷淡,“谋逆案如何了?可能牵扯到平阳王府身上?” 宣亲王摇了摇头,“重刑之下,温平已经改了口供,那些罪证皆是他伪造的。” “真是没用!”傅蓉将梳子狠狠摔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对付不了一个平阳王?” 宣亲王心中苦笑。 陛下能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交与平阳王,可见他对平阳王的信任,岂是随便能扳倒的。 况且站在温凉身后的人皆是权贵,说不准英国公那个老家伙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想出此计打算将温凉彻底扼杀。 “蓉儿,你安心养伤,外祖父一定会找机会除掉他们。”宣亲王柔声安抚着。 这些事宣亲王不打算与傅蓉讲,若让傅蓉知道了,她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现只等着将温凉的身份昭告天下,他便能带着蓉儿荣归封地,重新开始。 大理寺中。 温平被吊在木桩上,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钟树准时踏入牢房,坐在桌前,一如往日的审讯温平。 温平无力抬头,气息奄奄,“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让我交代什么?” 他第一次见不审问嫌疑犯,而却审问举报者的。 都怪那该死的顾明哲,若非那块破牌子,陛下也就没有正当羁押他的理由了。 钟树不为所动,只按部就班的问着问题。 温平若不答,他就再问,实在得不到答案,就让狱卒抽他一鞭子。 几日审讯下来,温平不仅身体虚弱,精神状态也面临崩溃。 这些问题他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却只能一一回答,麻木的重复着。 钟树的音调很平,平的让人放松,让人昏昏欲睡。 每日这个时辰钟树都会拿着小本本过来审问,人体的适应力是可怕的,甚至即便他昏睡过去,每到这个时辰也会醒过来。 温平心力憔悴的一一回答着。 “你陷害平阳王可有幕后主使?” “没有。”英国公是他最后的靠山,他不会随便出卖自己的仰仗。 “陛下中箭可有你的参与?” 温平的声音越来越无力,“没有。” “当年珍妃娘娘过世可与你有关?” “没有。” “那与谁有关?” “与……”温平惊醒,耷拉的眼皮猛然睁开,警惕惊恐的望着钟树。 “钟树,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树淡然的搁笔,抬头望着温平,平静的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珍妃娘娘过世与谁有关?” “我怎么知道!她不是早产身亡吗?要追责也该去问御医和产婆,和我有什么干系!” 钟树笑笑,“温大人,您知道您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很像气急败坏吗?” 钟树任大理寺卿多年,最擅审案套供。 这些时日他日日来审温平,就是为了削弱他的意志力,让他放松警惕。 现已可以确定,温平定然知道些什么。 钟树收起嘴角和善的笑,陛下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他一定要将当年真相问出来! …… 温平招供他因嫉妒嫡兄,是以栽赃陷害,攀诬平阳王与南疆勾结。 建明帝闻后大怒,当即将温平逐出温家族谱,将二房一家尽数赶了出去。 可怜温二夫人还在试图疏通关系,救温平出来,便有旨意传来。 建明帝似乎不想让二房再多留片刻,竟派御林军大理寺京兆府亲自帮他们搬家,不顾温二夫人哭嚎,一众士兵衙役将屋内的东西装进箱子便扔到了府外。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下,把我的东西都放下啊!”温二夫人急的直跺脚,她按下了一个箱子,便有人去抬另一个箱子。 她宛若陀螺一般在地上不停打着转,却徒劳无功,什么都改变不了。 比起驻守南阳城的平阳王夫妇,他们二房在这里住的时间甚至更长,她早已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怎会舍得离开。 “你们真是放肆,还不给我住手!”蒋氏被婢女搀扶着赶来,对着衙役破口大骂。 大理寺主簿笑盈盈的走上前来,他正是在顾老夫人被人构陷时,帮温凉通风报信的衙役。 温凉向钟树举荐他,让他做了大理寺狱丞,后因他表现良好,很有办事能力,如今已做到了七品主簿。 他有今日全靠承了温凉的大恩,此番自要将事情做得明明白白。 “老王妃,这是陛下旨意,小的们只能服从,还望老王妃见谅。” “我呸!狐假虎威的东西!就算分家,那也要好好清算资产,哪有如你们这般,简直是一群强盗!” 大理寺主簿抹了一把脸,脸上仍挂着笑,“老王妃说的,若是寻常分家,自是应该由您做主。 可温二老爷陷害大梁藩王,被陛下逐出族谱,能让二房带着体己已是陛下开恩了,老王妃还是莫要再拦了。” “什么,被逐出族谱?为何没人知会我?”蒋氏一脸惊愕,她只想等事情沉一沉,她便进宫去找太后求情。 可陛下竟私自就将平儿逐出族谱? “下官这不是来知会老王妃了吗?” “你算什么狗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我讲话?” 大理寺主簿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见惯了这些权贵的臭脸,是以丝毫不气,仍旧笑着道:“老王妃说的是,下官就是个狗东西,但下官也从未做过那等加害兄长,谋害忠良的事。” 蒋氏脸色铁青,身子发抖,没想到如今一个小小的主簿都敢骑到她头上,“不过是兄弟间的龃龉,哪里有你们说的这般严重。 你们莫要再动,我这便进宫求见陛下。” “是,下官听命。” 蒋氏顾不得收拾,连忙命人备车一路赶往皇宫。 大理寺的衙役走过来小声问道:“主簿,那咱们先等一会儿?” “等什么等!给我搬,将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他毫不顾及温二夫人在场,劈头盖脸骂着手下道:“一群没有眼力的东西,你们奉圣旨而来,还用给人面子?腰板都给我挺直了! 陷害忠良,这才是造反,还舔脸说什么兄弟龃龉,我呸!” 温二夫人如何听不出他是在指桑骂槐,她又急又怒,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如果她们不争,现在还是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何至于变成丧家之犬。 而蒋氏压根就没进得了宫门,她跪在宫门前哭诉着老平阳王的功绩,控诉着自己这么多年照顾两个儿子的不易,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位可怜的母亲,将此番险些掀起朝廷动乱的行为变成兄弟间的口角。 建明帝听了,只命内侍问她一句话,是想留在平阳王府,还是想与方氏一同搬出去。 蒋氏听了,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刚回到府门前,便见温二夫人与温合宜站在府门前抱头痛哭,温旭和他的爱妾羽儿则一脸的生无可恋。 蒋氏怒极,瞪着大理寺主簿道:“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动手吗?” 大理寺主簿恭谨的弯着要,嘿嘿笑道:“下官这不是等着老王妃呢吗,若陛下真改了心意,小人们再将东西抬回去就是。 老王妃,可还用小的们帮忙了?” 蒋氏被个芝麻小官怼得心口憋闷,不再理会他,只对温二夫人道:“你们先去我的别院住下,等再过些时日便将你们接回来。” 大理寺主簿讥讽的勾起嘴角,心里明镜似的,配合着蒋氏的表演道:“那可真是恭喜老王妃了,届时老王妃若需要我等帮忙,还请尽管开口啊。” 说完,他招呼着众人前去喝酒,春风得意的笑显得蒋氏等人越加惨淡。 乾坤殿中。 建明帝与平阳王对坐饮茶,良久,建明帝开口问道:“真的要走了吗?” “嗯。南阳城不能没有统帅。”平阳王淡淡回道。 “可待那日阿凉应该希望有你在身边吧。”毕竟阿凉喊了他近二十年的父王,此等大事,有他陪着,阿凉应也更会安心。 “不了,比起阿凉,南阳城更需要我。”平阳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仿佛杯中之物是最烈的酒。 建明帝见了,挑了挑眉,“怎么?舍不得了?” 平阳王紧紧抿唇,本就冷峻的容颜寒的宛若冰雕。 建明帝呵笑出声,“这种事你羡慕不得,要说还是朕的血脉好,这般优秀的儿子你得不来。 不过说实话,温阳那小子也不错,就是傻了点,但是像你!” 平阳王“蹭”的站起身。 建明帝警惕的随之起身,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别胡来啊,等阿凉认祖归宗你可就没用了,届时莫怪我卸磨杀驴。” “就凭你?” 平阳王冷笑两声,化手为钩,抓住了建明帝的肩膀。 未等建明帝回过神来,平阳王便来了一记过肩摔。 可平阳王还是顾及分寸的,建明帝身上有伤,他不会真摔他,只想吓吓他解恨。 可建明帝却在摔倒的瞬间,一把抱住了平阳王的双腿,“又是这招!我告诉你,你这招我早就破解了!” 于是,只听殿内传来“咕咚”两声巨响。 候在门外的内侍们听得心惊胆战,忙小声问道:“陈总管,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陈总管甩了甩袖子,莫不在意道:“除非陛下喊救命,否则便全当没听到。” “这……” 几个小内侍面面相觑,但见陈总管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话。 陈总管早已习惯了,这两人从年少时期一直打到现在,也不知道两个彼此看不上的人是如何成为至交好友的。 乾坤殿中大咧咧的躺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大梁的九五至尊,一个是铁血铮铮的王爷统帅,两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若被老臣见到,定会被骂一句不成体统! 两人望着屋顶金棚,忽的齐齐扬起嘴角。 多年前,两人还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他们已成为了可主宰一个国家的上位者。 庆幸的是,他们容颜已改,但曾经的信念与感情未变分毫。 纵使他们的模样已回不去少年,可他们的心依旧停留在那个鲜衣怒马的午后。 “温冀,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这一路他弄丢了很多人,唯有温冀始终在他左右。 “嗯。”平阳王回答的依旧冷淡,他似也觉得这般回答有些敷衍,便又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 建明帝皱眉,“你怎么敢断定就是我先死?” 平阳王坐起身,抬手在建明帝的伤口上轻轻一弹,瞬间疼的建明帝扭曲了五官。 “太弱!” 建明帝气得牙根直痒,“温冀,有种你一辈子别受伤,否则我定会还回去!” “随你。”平阳王起身,拂了拂灰,“我要回府了,明日我就不进宫了,起早启程。” 建明帝也想起身,可他怕扯到伤口,所以使不上力。 温冀嫌弃的皱了皱眉,将手伸给建明帝。 建明帝扬唇,借着平阳王的手劲利落起身。 “温家二房都被我赶出去了,就算温凉夫妻搬出王府,你也不用担心温阳被人算计。 你放心,温阳这个世子比你坐的稳!” 平阳王点点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们效忠英国公,为何不将他们一同杀了?” 建明帝笑得高深莫测,“人活着才有求,而若求不得,便会心生怨怼,她们活着比死了有用。” 钟树禀告说温平应是知晓当年之事,若他知晓,那蒋氏便必然知晓。 暂且留之一用。 这些阴诡之计平阳王不擅长,也不想问,但他相信建明帝。 平阳王请辞离开,建明帝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唤住他。 “温冀,战场无眼,小心些,别死在朕前头。” 平阳王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 建明帝摇头笑笑,这个犟驴走了也好,以后也就没人与他抢儿子了! …… 没有了二房的平阳王府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一家人围坐屋内吃着团圆饭,近日来所有的紧张焦虑尽被驱散。 饭后,平阳王开口道:“阿凉,你和锦儿留下,我有话与你们说。” 温阳:“……” 说的这么婉转做什么,除了温凉和大嫂,这里不就剩下他了? 干脆说温阳你出去一下不就得了? 温阳寒着一张脸退了出去,心里却好奇的要命。 父王到底与温凉大嫂说了什么? 而这种好奇在次日送平阳王夫妇离开的时候,更被无限放大。 天蒙亮平阳王下令队伍出发,温凉几人将平阳王夫妇送至大门前。 温阳觉得这很正常,父王是南阳城的统帅,自要回去。 以后等温凉承了世子位,他们一家就可以回去团聚了。 可温凉顾锦璃两人却突然双膝跪地,郑重叩首。 温阳看得一脸怔愣。 两人跪的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这样是不是显得他太不孝顺了? 温阳的膝盖弯了弯,却又绷直了,他这个时候再跪感觉更怪。 温凉两人郑重的叩了三个头,温凉抬头望着冷峻如山的平阳王,望着眸中泛泪的平阳王妃,深深唤了一声,“父王,母妃。” 下次再见,他便不再是平阳王府的公子了。 小时候他心中怨过,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父亲母亲,只有他没有。 可现在他只有感激,因为他们让自己有了一个完整的童年,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是他们让他与别的孩子享受到了同样的生活。 平阳王妃已泪如雨落,她扶起温凉两人,拍着温凉的手道:“好孩子,日后,多加保重。” 高处不胜寒,那个位置只会比现在更加危险艰难。 温凉颔首,“母妃放心,您和父王也要保重身体。” “嗯。”平阳王妃哽咽着应了一声,用帕子轻轻拭泪。 平阳王走过来,抬手拍了拍温凉的肩。 这位父亲向来言寡,但却将这个家呵护的很好。 “在京中若不开心,便来南阳城吧,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就算有朝一日他们一个为君一个为臣,可在平阳王心中,温凉永远是他的大儿子! 平阳王夫妇的车驾渐渐驶远,顾锦璃眼圈泛酸,心中感触颇深。 温阳望着父母远去的车队,看了看永远清冷的温凉,看了看哽咽拭泪的顾锦璃,他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他长得就那么不起眼吗? 父王母妃与温凉说了那么多,他就不值得交代一句吗? 长子和次子的待遇真的就差这么多吗? 惆怅…… …… 建明帝在清洗朝廷之后,便是重新任命官员。 顾大老爷等一众在朝廷危机之际,敢于挺身的大臣皆得到了封赏。 新科状元苏致因约束学子有功,被建明帝封为礼部郎中,榜眼孙桐之因协助有功,被封为翰林院侍讲。 两人虽只是小小从五品,却能正式参与朝廷各项事宜,比起历代苦熬资历的状元榜眼,简直幸运太多。 魏岳谋逆,御林军群龙无首。 众人本以为建明帝会将御林军统领一职交由温凉,毕竟他已是御林军副指挥使。 可出乎意料的是,建明帝竟将御林军指挥使一职交给了沈染,并将兵马司的指挥权交给了温阳。 这简直是将温凉所有的权力全部架空。 众人暗暗揣摩,虽说陛下选择相信平阳王,但对温凉终究还是存了嫌隙。 只英国公傅凛心中一清二楚。 明面上建明帝的确夺了温凉的权,可实则安排的人手却仍旧是温凉一派。 他这是在铺路,只等着这条锦绣之路铺好,温凉便可踩着这条路,干干净净的登上那个位置。 傅凛不甘,难道他就真的没有办法除掉温凉了吗? 与他所想一致的还有英国公,当英国公得知建明帝曾单独传宣亲王进宫后,便知事情紧迫。 他请宣亲王出来喝茶,却被宣亲王以身体不适尽数推了。 “这老家伙定是被傅棱蒙骗,决心站在他那边了!”宣亲王怒拍桌案,气恼不已。 沉思许久,英国公大步行至桌案前,落笔写了一封信,小心封上蜡印,交给管家道:“给郡王妃送去,让她尽快送到箫素手中。 切记,不许她私自打开。” 温凉一事暂不能让傅决他们知道,否则他们定会因乱生事。 英国公府如今四面楚歌,既有北燕这个盟友,何不拿来一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章 计上 蒋欣阮与箫素在茶楼偶遇,两人寒暄一番,蒋欣阮笑请箫素去雅间吃茶,箫素欣然应允。 这几日蒋欣阮清瘦了许多,显然日子并不好过。 现实将她从皇后的美梦中唤醒,然后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陛下此番犹如一条被惊醒的恶龙,仿佛要将天下全都吞噬入腹。 蒋欣阮将信推给箫素,“这是祖父命我给你的。” 信封上封着蜡,管家还特意嘱咐她不能打开。 人都有好奇心,蒋欣阮盯着这封信看了许久,她有预感,这封信中的内容一定至关重要,甚至对他们有着至深的影响。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蒋欣阮反而克制住了。 祖父自有其深意,如此关头她还是听话的好。 箫素接过,揣入怀中。 蒋欣阮兴致寥寥,没有闲谈的意思,两人做做样子喝了两杯茶,便各自离开。 朝中最近动静很大,一时没有时间安排饯行宴,各国使臣才得以多留片刻。 箫素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建明帝的做法,据她所知,大梁的三殿下五殿下呈鼎立之势,多年来始终维持着平衡,可建明帝此番却似乎要将傅决彻底碾压。 而这显然不是箫素想看到的。 如今的北燕不同以往,被薛家军重创后只能暂对大梁俯首称臣,可北燕皇室所有人都在等着踏破北境,攻破大梁都城的一日。 在此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搅乱大梁局势,削弱朝廷力量。 可若傅决如此便被打压了,届时权势尽归于傅凛,这种和平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英国公老了,已经不中用了,咱们要不要换个盟友?”箫拓开口问道。 箫素没说话,只展开了怀中的信,细细看了起来,只越往后看,她的神色越加凝重。 “原是这般……” “怎么了?”箫拓见箫素脸色不好,抽出她手中的信快速扫了一遍,脸色登时变得与箫素一般无二。 “温凉是皇子!?” 箫素只打探到建明帝器重温凉,却何曾想过这种可能。 箫拓神色肃然,“谁做皇帝都好过温凉,若温凉真是那珍妃之子,薛韶可就是他的外祖母,届时咱们北燕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这些箫素如何不知,他们北燕与薛家军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管是傅决还是傅凛都不会真心信任北境军,尤其是傅决,若他即位必会对宋府下手,届时便是他们的好机会。 可若是温凉即位,这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想必英国公也知如此,才将难题推给了他们。 如今北燕与英国公算是唇亡齿寒,英国公理所当然的把事情交给她,他则休养生息,保全实力,这老东西可一点不傻! “四妹妹,你可有打算?” 箫素蹙眉,一双眸子转动不定。 听英国公的意思,想让温凉认祖归宗,必须要有宣亲王的认可。 箫素起身,从匣子中翻出一小罐药膏,“许久未去宣亲王府了,今日无事,正好去探望一番。” 这颗棋子本是她埋下以备不时之需的,这次正好能派上用场。 宣亲王府的人一听是箫素来访,立刻将人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 傅蓉脸上的伤好了许多,对待给她献药的箫素,偶尔会敷衍两句。 箫素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只笑着试探了一番,而傅蓉对此并不知情。 回去的路上,箫素拧眉不展。 现若想阻止温凉认祖归宗,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宣亲王身上下手,可她一个北燕公主若堂而皇之去离间宣亲王,只怕会被赶出王府。 傅蓉倒是一颗好棋,只是该如何去用呢? 倏然,她瞥见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走进了医馆。 她抬步跟上,站在门口隐约可听见里面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不多时那名小腹隆起的女子便在婢女的搀扶下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箫素藏在门后,待两人彻底离开后才迈步走进了医馆。 医馆坐堂大夫脸色不虞,箫素借口买药,试探着询问了刚才那名女子的身份。 老大夫倒是没说什么,倒是小药童气得不轻,“那不就是温三公子的妾室嘛,还以为自己是王府的主子呢,张扬什么啊! 以前每次来都颐指气使,现在估计是手中没什么银钱了,竟要用以前给咱们的赏钱做为抓药的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岂不摆明了是让他们拿钱给她抓药吗? 老大夫开口斥责了药童,开口解释道:“若是救命的药,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可她要抓的都是顶贵重的补药,我们哪里出得起。” 箫素笑笑,表示理解。 原来那是温旭的妾室,她曾在逛首饰铺子的时候见过一次,因她相貌酷似傅蓉,是以她特意多看了几眼。 那的确是个极张扬的人,现在竟落魄至此了吗? 略一思忖,箫素挑唇,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她侧头交代了婢女几句,婢女会意颔首,立刻奉命而去。 …… 苗洛一直躺在驿站疗伤,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建明帝十分关照。 好东西源源不断的送往驿站,亓难冷眼看着,只心想,若将这些东西换作真金白银该多好。 “殿下以命相救,莫非是瞧上了大梁皇帝?”亓难不赞同苗洛的做法,大梁皇帝死了,英国公一派势必要对付平阳王,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苗若抬眸,弯唇呵笑,“是呀,大梁皇帝虽已人至中年,但依然器宇轩昂,很是俊美。 倒是大长老,原来你不肯娶妻生子,竟是为了你的姘头英国公啊!” 亓难脸色扭曲,“殿下可知你在说什么?” 苗洛收起了嘴角的笑,眸光噙着一片寒霜,“大梁皇帝体内的蛊虫难道不是你给英国公的吗? 大长老如此慷慨,不的得不让我多想!” 那不是寻常蛊毒,如此珍惜的蛊虫只有南疆权贵方有,除了她便只有亓难能弄到。 “我那么做自有深意……” “什么深意?若大梁皇帝当真就此驾崩,你我可还能平安回到南疆?”苗洛与亓难一直水火难容,她始终记恨着丢弃了渺儿的亓难。 “英国公想要的是大梁皇帝的命,他不会为难我们!” 苗洛眼中冰雪消融,又露出了那种随性荒唐的笑,“啧啧啧,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大长老还说你与英国公没一腿。 大长老的审美我等难及,待回南疆后,我定要与母君好好讲讲!” 亓难气得心口突突,见苗洛闭眼假寐,亓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却在离开之际吩咐心腹道:“去查查平阳王府可有与二殿下年岁相仿的女子。” 他们这位储君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她不惜舍命相救建明帝,定然有所图谋。 而那日在围场,正是灵毓县主前来游说,或许苗洛所图正是如此。 …… 从围场回来以后,宋老夫人便命宋大夫人严查宋府,将所有身家不清的下人全部遣散,府里一时人心惶惶。 宋二夫人对宋二老爷抱怨道:“咱们宋府又不是平阳王府,至于弄出这般大的阵仗吗? 现在府中怨声载道,大嫂也不知道管不管得来?” 宋二老爷最近一直忙着内阁中事,哪有心情琢磨自家夫人的小心思,只埋头吃饭,眼睛都没抬,“母亲做事自有章法,你多学着便是。” 宋二夫人狠狠瞪他一眼,学了又有什么用,中馈也不归她管。 “二老爷,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一听母亲唤他,宋二老爷顾不上吃饭,立即放了碗筷便赶了过去。 “对我这个妻子不假辞色,一听母亲来找,饭都不吃了,可真是个大孝子!既是如此,这饭还是莫要吃了!”宋二夫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招呼婢女收拾桌子。 人家都是丈夫妻子一条心,她家那位倒好眼里心里只有宋府,真是恼人! 宋二老爷走进内堂,见宋大夫人也在,两人见过礼,宋老夫人将屋内下人遣散,又命林嬷嬷守在屋外。 宋二老爷皱眉,小心问道:“母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宋老夫人点点头,抬眸望着他们道:“今日唤你们来,是有件事要知会你们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郑重道:“母亲请讲。” “瑶儿……当年其实诞下了一名男婴。” 听母亲提及妹妹,宋二老爷心中一痛,只以为母亲又思念妹妹了,正想劝慰,然而宋老夫人接下来的话简直彻底掀翻了他们的认知。 两人直至走出正堂仍旧沉默的一言不发,闷声不响的回了各自的院子。 途中宋大夫人正好撞见宋达,忙道:“达儿,你干什么去,如今外面正乱,你老实待在家里。” 此事让他们欢喜,也让他们不安,宋府终究还是无法独善其身。 “我与傅冽温阳他们出去喝酒,世道再乱还能有人敢对我们下手不成!”宋达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全然不理会宋大夫人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待事情揭晓,这些孩子们又该如何相处? 次日,箫素再次登门宣亲王府。 傅蓉挑眉打量着她,箫素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笑容天真无邪,“这是我特意命人从北燕取来的药膏,比你现在用的效果还要好一些呢!” “真的?”傅蓉一听箫素是来给她送药膏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忙让婢女拿给她。 想到自己的美貌不日便可恢复,傅蓉对箫素便温和了许多。 箫素似是看不出傅蓉的无礼,只由衷的笑着道:“如你这般漂亮的女子脸上怎能留疤,待你用完了这瓶药膏,定会成为大梁最漂亮的女子。” 这句话让傅蓉很是受用,脸上笑也多了两分。 箫素歪头望着傅蓉,细细打量下,眉心微微一蹙。 “怎么了?”傅蓉以为是脸上的伤有什么问题,不由紧张起来。 箫素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前两日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很像傅小姐你……” 傅蓉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那人是谁?” 竟然敢有人肖像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她反问,箫素才道:“那人正是温三公子的妾室,听说是叫羽儿。 我当初瞧见她时恍惚间还以为是傅小姐呢,虽说她哪里都不如傅小姐长得精致,但冷眼一看至少有五分相像。” “温三公子,温旭?”傅蓉不屑牵唇,温旭的确心仪她,还偷偷给她写过情诗。 不过一个绣花枕头,她如何瞧得上。 没想到他竟贼心不死,竟还选了个与她容貌相似的替身。 箫素颔首,轻轻叹了一声,似不经意间感叹道:“不过这个羽儿也挺可怜的,本以为嫁入王府能飞黄腾达,谁想到温家二房竟全被逐出了王府。 上次我瞧见她很是落魄,不过她好歹享受过荣华,最可怜的还是她腹中的孩儿了。” 说完,她轻轻摇头,似是感触颇深,“听说她之前曾自恃怀了王府长孙,与灵毓县主发生过口角。 她也真是自不量力,她腹中的孩儿如何能与灵毓县主的孩子相比。 多亏灵毓县主心善,未与她一般计较,否则凭县主的手腕地位,只怕轻而易举就能要了她和孩子的命。” 将该说的全都说了,箫素才笑盈盈的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驿站了,傅小姐若有何事就派人去驿站找我吧。” 箫素走得轻快,傅蓉的脸上却乌云密布。 顾锦璃心善? 这可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顾锦璃不过就是一个假仁假义的小人,否则她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顾锦璃想稳坐平阳王世子妃的位置,做梦去吧! …… 顾府,碧竹院。 顾锦璃抱着白白胖胖的肉团子,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小时儿脸蛋溜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顾锦璃头上的珠翠,偶尔吐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足以将人萌化,“娘,我小时候也长这个样子吗?” 顾二夫人温柔的望着姐弟两人,含笑道:“你长得更像我,比时儿还要好看。” 如意站在一旁暗暗搓手,也很想抱抱香香软软的小主子。 可小主子仿佛知道她偷偷骂过他丑,一到她怀里就又哭又闹,回到夫人小姐怀中就咯咯的笑,真是馋死人了。 如意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等小姐生下小主子,她定要使劲的夸,夸得小主子只跟她好才行。 屋内其乐融融,顾二老爷笑着走进来,柔声道:“锦儿回来了,你父王母妃都回了南阳城,干脆就叫姑爷和温二公子一起过来吃吧。” “好啊,我这就派人去唤他们。”顾锦璃欣然应下,顾二老爷略松了口气。 夫人与他闹别扭,不肯给他做饭吃,可他的舌头都被养刁了,最近真是食不下咽,正好可以借着姑爷的光吃点好的。 顾二夫人扫他一眼,冷冷道:“愣着干什么,时儿都快没有尿布换了,还不去洗?” “好好,我这就去!” 顾二老爷说完,便麻溜的脱下官服,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就吭哧吭哧的洗起了尿布。 红芍一开始看的心惊肉跳,莫说官老爷,就算平头百姓也没有男子会干这种脏活的。 可夫人明令她们不许帮忙,而老爷似乎也乐在其中。 有时候洗完了,还会放在鼻下闻闻,一脸骄傲的道:“我儿子真了不得,尿布都是香的!” 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小主子听懂了,当场“噗嗤”一声,给二老爷添了一条金灿灿的尿布。 一想到那个场景,红芍忍不住笑得发颤。 顾二夫人却一点都不心疼,现代哪有这一院子的婢女,这些事本就要两个人一起做,哪里算得上惩罚。 可他们是夫妻,他却要她一人逃走,就算是为了她好,她还是生气。 不舍得让他睡冰冷的睡房,不舍得让他跪算盘,唯一能做的活也就只有洗尿布了。 顾锦璃笑而不语,装作看不懂这夫妻两的小矛盾。 顾锦璃命婢女去请温凉兄弟,结果婢女在半路正巧碰到他们,没过一会儿就把人请了回来。 结果一进屋就看见顾二老爷坐在外间的小凳子上,挽着袖子洗着满盆的布片子。 场面有一瞬的尴尬。 顾二老爷很快回神,动作随意且潇洒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恍若无事般请两人落座,又命婢女看茶。 “你们先坐,这还有两块尿布,马上就洗完了。” 温凉不动声色的举杯喝茶,他早已听说岳父岳母在闹别扭,想来岳父这么做定是为了哄岳母开心。 最近他们夫妻也在单方面冷战,别的他都能接受,唯独锦儿自己盖一床被子,不肯让他抱,让他委实有些难过。 锦儿是岳母的女儿,想来性子是相像的,可他没有尿布可洗,不知道洗衣服能不能让她开心? 温阳毕竟是客,不好什么都不说,干巴巴的笑着道:“顾大人真是……爱护妻儿。” 顾二老爷露出独属于过来人的笑,“不爱妻儿的男子不算男人,温二公子以后就懂了。” 温阳笑笑不语,心里却不屑。 以后他定娶个听话懂事的,敢让他洗尿布,他这暴脾气可忍不了! 吃晚饭时,温阳发现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桌上只有他们五人,但不管是顾二夫人还是大嫂都只和他一个人说话。 顾大人给二夫人夹一块肉,二夫人会立刻挑出去,说今天不想吃肉,只想吃菜。 可他明明看见顾二夫人吃了好几口肉…… 大嫂就更吓人了。 温凉给她挑了一小碟的鱼肉,全部挑好了刺,大嫂却笑盈盈的放在他面前,轻声细语的道:“我近来不大喜欢吃鱼,二弟吃吧。” 没刺的鱼吃着是真香,就是温凉的脸色很不好,像多年的老陈醋似的。 只这些饭菜真是好吃,虽说气氛古怪恐怖,但他下回还来。 除了岳婿两人,众人都吃的十分满足。 这时红芍提着食盒走过来,摇头叹声道:“二夫人,四公子还是不肯吃饭,也不肯见人。” 赵氏已经入土,龙指挥使康复后为顾府洗清了嫌疑,可顾明昌那一嗓子喊出去,众人都知道赵氏有杀暗龙卫指挥使之心。 下人们惯会捧高踩低,顾承暄失去母亲,又被人冷落,小小年纪自然承受不住打击。 温凉见顾锦璃面露担忧,脑中瞬间清明,便道:“岳父岳母,不如让四弟去我们府上小住几日。” 顾锦璃眼睛一亮,觉得此计可行。 换个地方,能让他换换心情,早日走出悲伤。 见顾锦璃微扬粉唇,温凉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回府的路上,一向沉默少言的温凉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安排四弟住哪个院子好?” “要不要将三妹一同接来?” “将三妹安排在哪个院子?” 尽是诸如此类的问题,问题看着简单,效果却很显著,毕竟是顾锦璃的娘家人,温凉如此热情,她总不好置之不理。 温凉轻轻弯唇,终于肯与他说话了,又近一步了。 回到锦良院,温凉正打算实施自己的计划,谁知忽有刑部官吏登门,而且登门的还是他们的相识宋二公子宋运。 温凉对宋运向来没有好感,而此番宋运带来的也的确不是好消息…… ------题外话------ 应该大概就在后天公开身份啦…… 对于傅蓉也不要急,公开身份后先拿她开刀,都安心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命案 温凉对宋运的不喜几乎出自于本能,而秦俢的一番话更让他的不喜加倍放大。 秦俢言,女子天性使然,最易有怜惜之心,是以才会时常大家小姐爱慕落魄书生,为此甚至不惜与家人决裂,无非都是被那些书生的忧郁气质所吸引。 再看宋运那一张总是染着忧愁的面容时,温凉只想端茶送人。 “温公子,请问灵毓县主可在?” “不在!”干脆利落,毫不敷衍,是温凉的一贯作风。 刑部的两个小吏默契的互瞧了一眼,天色已暗,灵毓县主不在家还能在哪? 宋运并不气恼,他对温凉的性格也算了解,“温公子,在下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一桩命案。 此事现如今牵扯到灵毓县主身上,是以在下才特来询问,以便为县主正名。” “命案?”温凉略一蹙眉。 什么样的命案会牵扯到锦儿? 温凉抬头扫了一眼宋运身后的两个小吏,看着的确像来处理正事的。 温凉虽不喜宋运,但更不喜顾锦璃被牵扯到莫名奇妙的事情中,便命人去唤顾锦璃。 至于说谎被揭露的尴尬,不好意思,完全没有。 已入深秋,顾锦璃披着厚厚的大氅走来。 女子的身形依旧纤细清瘦,但正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又一个惊喜。 宋运眸光微亮的望着顾锦璃,他的欣赏无关情爱,反是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们的皮囊之下装着同样的灵魂,但她比他更优秀。 或许,她可以改变这个落后的朝代。 宋运起身行礼,顾锦璃屈膝回礼,宋运察觉到温凉的不快,便也不多做寒暄,直入主题为问道:“县主今日午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顾锦璃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认真回想,“午时我去了玉颜阁,未时我去街上逛了逛,买了些东西,然后就回了顾府,直至用过晚食才又回了王府。” 宋运身后的小吏持笔一一记着。 宋运点点头,又详细问道:“县主未时不知都去了何处?身边可有证人?” 顾锦璃隐觉事情不对,宋运这架势怎么好像在询问嫌疑犯一般。 “我逛了两家绸缎铺子,绸缎铺子的掌柜都可以作证。” 宋运又细细追问了时间地点,却发现有半个时辰对不上。 顾锦璃悄悄抬眸看了温凉一眼,粉嫩的薄唇抿了抿,似是难以启齿。 宋运见状心知顾锦璃有事隐瞒,便如实道:“县主,此事涉及命案,县主清白重要,还请知无不言。” 顾锦璃点点头,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道:“那段时间,我有些想吃辣子粉儿,便将马车停在巷子里,让婢女去买……” 自从怀孕后顾锦璃的口味就原来越重,偏爱酸辣口。 王府的厨娘厨艺很好,可有些小吃就是街边的味道最香。 温凉是个有些轻微洁癖的人,他总觉得街边小食不干净,不许顾锦璃吃。 可越是这样,顾锦璃便越是惦记。 墨迹起初也劝着,后来被顾锦璃和如意软硬兼施,便没了意见,更被直接拉下了水。 每到顾锦璃嘴馋的时候,他就将马车停在小巷中,等如意买回来之后,三个人共享美食,彼此默契的保守着小秘密。 所以宋运突然问及,顾锦璃心下是有些发虚的,压根不敢抬头去看温凉,那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她背着老妈买辣条被捉包的窘迫。 温凉挑了挑眉,怪不得她最近这么爱往外跑,原是出去贪嘴了。 墨迹这废物,果然靠不住。 宋运也怔了怔,在他心里顾锦璃冷静睿智,没想到竟也有这种小女孩子的模样。 只他拧了拧眉,如此倒是有些麻烦。 “宋三公子,可是有何不对?”顾锦璃急于岔开这个话题,忙开口询问。 宋运轻轻颔首,如实道:“温公子,县主,你们可还记得温三公子的妾室?” “羽儿?” 宋运点头,“她今日被人发现死在一条小巷中,且时间就在未时至申时的那段时间……” 顾锦璃听得柳眉蹙起,“我与羽儿的确曾发生过口角,可如今二房已被陛下逐出温家族谱,我没有理由去害她。” 曾经同在一府她都未将羽儿视作威胁,如今更不会。 温凉如今手中虽然无权,可建明帝对平阳王依旧信任,若无直指顾锦璃的证据,刑部尚书自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是以此番宋运奉命登门,有必须前来的理由。 “接到百姓报案后,刑部立刻派人去案发现场,结果在死者手下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血字。” 顾锦璃心头微沉,“什么字?” “顾。” 如此明显的证据,刑部不敢坐视不理。 顾锦璃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便又问道:“不知羽儿死在了哪条巷子中?” 宋运望她,眸光噙着担忧,“双桂巷。” 这正是顾锦璃今日曾停靠的巷子。 宋运前世是一名法医,他只相信尸体告诉给他的真相,从不会带入个人的情感。 哪怕死者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他也会将证据一一罗列,绝不隐瞒。 可这一次,无需调查,他便相信此事觉不是她所为。 临行前,宋运对温凉道:“可能劳烦温公子相送?在下有些想法,正好与温公子商议。” 温凉颔首,命如意陪顾锦璃回锦良院,他则与宋运并肩而行。 “宋公子有何事要与我说?”宋运特意唤他出来,定是有事不希望锦儿知道。 宋运让两个小吏先行,他则面色复杂的与温凉道:“逝者的死状极惨,她……腹中的孩儿被人生生剖了出去,且刀口流畅,并非寻常人可及,仵作、行刑官、或是大夫方能如此精准。” 顾锦璃的医术众人皆知,也正因如此,此番顾锦璃的嫌疑也最深。 死者的珠宝银钱皆未丢失,却被人生生剖开了肚子,怎么看都像仇杀。 而顾锦璃与死者曾有嫌隙,死者遗言又是“顾”字,此番的确麻烦。 “死者的脸也被人用匕首划了数刀,那刀法凌乱,与剖腹之人绝非同一人。 或许温公子可以思索一下,有没有人既怨恨灵毓县主又怨恨死者。” 此事若不是顾锦璃所为,便必定是有人陷害。 若温凉有怀疑的对象,刑部排查起来也会更简单一些。 “多谢。” 这些事本属机密,宋运却知无不言。 讨厌与感激并不矛盾,温凉目送宋运离开,才折身回了锦良院。 顾锦璃拧眉不展,细细思索,见温凉回来,顾锦璃忙问道:“阿凉,宋二公子都与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温凉怕顾锦璃承受不了,隐瞒了羽儿被人剖腹一段。 顾锦璃听了,陷入沉思,平静的分析道:“行凶者划伤人的脸,要么是想毁了死者的容貌,让人无从查证,要么便是单纯的泄愤。 从目前来看,我觉得此人更倾向于后者。” 毁了羽儿的容貌是因为恨,或是因为嫉妒? 二房如今被逐出王府,朝不保夕,谁会去嫉妒一个落魄公子的妾室? 温凉想的则更多了些。 羽儿与顾锦璃都有身孕,若只为栽赃陷害,不必非做如此残忍之事。 或许此人真正恨的不是羽儿。 顾锦璃脑中倏然浮现出一个张扬明艳,嚣张跋扈的人来,她抬起头,在温凉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猜测。 “难道又是她?” 温凉声音沉冷,语气中有无法化解的厌憎,“是与不是查查便知,如若真是她,杀了便好。”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陛下明明已与宣亲王达成共识,这个关头针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除非此事是傅蓉擅自所为。 可傅蓉一人如何能将她的行程打探得如此清楚,又能将羽儿约出来残忍杀害? 如果傅蓉有帮手,那这个帮手又在图谋些什么? 将种种可能联系起来,顾锦璃心中有了判定。 “莫要为她恼火,你若是杀了她,只怕就正合对方的心意了。” 温凉何尝不知,可他就是容忍不了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 顾锦璃却牵唇一笑,目光皎皎,“先麻烦宋二公子调查,我们全当不知便好。 待事情尘埃落定,我们再一同清算。” 他们不在乎皇子的身份,但阿凉必须要认祖归宗,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阿凉,那些人可快抵京了?” “就快了。” 顾锦璃灿然一笑,这一切很快就能终止了。 温凉终于得以将某人拥入怀中,蹭着她的脖颈,宛若一只大猫般撒着娇,“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顾锦璃抬手推拒他的脸,冷硬心肠,“少来装可怜,我还没原谅你呢!” 温凉松开了手,没有再粘腻顾锦璃,听话的让顾锦璃不禁觉得吃惊。 温凉走到衣柜旁,将顾锦璃的衣服全都抱了出来。 顾锦璃挑眉,怎么,这是要帮她打包行李,撵她回家? 可温凉并没有打包衣裳,而是让如意取了木桶来。 顾锦璃一脸茫然,“你要木桶做什么?” 温凉将衣服全部扔在盆内,挽起袖子,正色道:“洗衣服。” “啊?” 顾锦璃满脸问号,突然发现温凉坐在木盆旁的身影如此眼熟,好似今日才见过。 “你……该不会是在学父亲吧?” 温凉摇头,认真道:“我自己想的。” 绝不能承认自己哄人的方法是与别人学的,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顾锦璃:“……” 她家这位是不是误会些什么了? 父亲认罚,好歹洗的是时儿的脏尿布,他这洗的都是她干净的衣裳呀! 都说女人心思不好猜,男人的心思分明也是一样…… …… 温府中,当温旭得知羽儿被人杀害后,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气力了一般,双腿疲软的瘫倒在椅上。 父亲入狱,他被逐出平阳王府,如今就连他的枕边人都不在了。 温旭觉得自己似乎被上天厌弃了,竟将所有的厄运一股脑的推向了他。 温旭在床上枯坐了一晚,直至清晨,他突然跳下床,红着一双眼跑到了方氏的院子。 “娘!我要给羽儿报仇!”温旭捏着双拳,眼红如血。 方氏并不在乎羽儿,可羽儿腹中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孙儿,她心里也不舒服,昨晚还是服了安神药才睡下。 听到儿子嚷嚷着报仇,方氏平静的问道:“找谁报?如何报?” “自然是顾锦璃!”温旭恨恨咬牙,“羽儿曾与我说过,顾锦璃威胁过她,这次定然是顾锦璃落井下石,见我们没了靠山,便来加害羽儿!” “是她又如何?我们现在如何与他们抗衡?你父亲还在狱中,你莫要再生事端了。”经此变故,方氏早就没有了曾经的气焰。 “这怎么能叫事端,分明是顾锦璃杀了羽儿,我只是想要讨回一个公道啊!” 他对羽儿的喜欢虽不单纯,可他也是真心疼她,更何况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忍心让她枉死。 方氏为了温平耗尽心血,却没有任何用处,她本就心乏郁郁,再见儿子竟为了一个妾室上蹿下跳,不禁气恼,“不过一个烟花之地的女人,要什么公道! 身为妾室,每日总挺着个肚子出去闲晃,若非她喜欢张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可会遭此劫难? 若是早些死,也可用来对付顾锦璃,偏偏这个时候死,简直晦气!”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温旭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不敢相信这些冷血的话出自母亲口中,“羽儿怀着的可是您的孙儿啊!” “那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能凭借她的肚子东山再起吗?”若是以前,她定会死咬顾锦璃不放。 可现在正是温冀势盛之际,他们拿什么与温凉争? “你们,你们真是太冷血了!”温旭撂下一句话,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他自小就被父母教导一定要与温凉温阳争,他不觉这有什么不对。 他们并非亲兄弟,温凉温阳有的,他也可以有。 可羽儿是他的女人,腹中是他的骨肉,母亲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不理解,也不接受。 温旭一路跑到刑部,用力敲响鸣冤鼓。 刑部尚书正在为羽儿一案发愁,再听温旭击鼓鸣冤,更觉头大如斗。 还是工部好啊,一群胖老头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哪里桥路有问题,就派手下去修缮,清闲悠哉,哪像他坐着尚书位整日提心吊胆。 刑部尚书打从心眼里不愿接手此案,可有人击鼓,他必须要将报案人请进来。 温旭也真不辜负他,一进公堂,便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状告了顾锦璃一番。 刑部尚书头痛扶额,只得依例派人将顾锦璃请来。 宋运主动领命去请顾锦璃,在抵达刑部门前时,宋运还是不放心的又询问了一遍,“县主的身子当真无碍?” 顾锦璃颔首笑笑。 “温旭情绪激动,县主只如实否认便好,不要受死者家属的情绪影响。”说多错多,此事顾锦璃嫌疑甚重,以防被有心人捉住把柄。 “多谢宋公子,我都记下了。”顾锦璃客气谢过。 温阳怀抱双拳冷沉着脸跟在顾锦璃身后,得知羽儿一尸两命后,他还挺同情温旭的。 可没想到这小子竟敢上堂状告大嫂,真是欠揍! 公堂之上,温旭见顾锦璃姗姗而来,眼中似有怒火喷出。 县主之位不必跪拜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念其有孕在身,命衙役给顾锦璃搬了椅子。 温旭不服气的道:“大人何至于对她一个杀人凶手如此客气,难道平阳王府的人杀人便不必偿命吗?” 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中气十足怒声叱道:“事情未查证之前,县主只能算是有嫌疑。 对于老弱病残,官府自会照顾,不容尔等攀诬。” 温旭抿紧了嘴,脸上写满了不甘。 顾锦璃也不理会他,只回答着刑部尚书的问题。 在听到顾锦璃的确去过双桂巷时,温旭再也隐忍不住,指着顾锦璃道:“大人,您听到了吗,她承认她去过双桂巷,羽儿就死在那,她就是杀人凶手,大人一定要判她死罪,让她给羽儿偿命!” “温公子。”既然两房已经分家,他们之间便再无关系,顾锦璃连一声三弟都不愿多唤。 “温公子,那双桂巷并非无人烟之地,每日经过双桂巷的人不在少数,我昨日的确去过,但这样认定我就是凶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你还敢狡辩!”温旭悲愤至极,猩红的眼中竟隐有泪花浮现。 在来的路上,顾锦璃还曾怀疑过会不会是二房自编自演,现看温旭这般模样,倒不像作假。 “羽儿临死前用鲜血写了一个“顾”字,不是你又是谁?” 宋运听到了关键,皱眉问道:“这等机密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涉及案件的线索,便是连受害者家属都不会透露,以防线索暴露,惊动嫌疑人。 此事除了刑部中人,他只对凉说过,温旭是如何得知的? 温旭却不觉有何不对,只狠狠的瞪着顾锦璃,质问道:“你与羽儿曾有嫌隙,你一直记恨在心,不但杀了羽儿,还剖出了她腹中的孩儿! 你是大夫,这些事对你来说简直信手拈来,你还敢不认!” “什么?羽儿腹中的孩子被人剖出了?”顾锦璃心中一颤,下意识摸向了小腹。 她终于明白宋运为何一再问她的身体,想来便是怕她得知会承受不住。 同为母亲,她能感受到羽儿当时的绝望与痛苦。 杀人不过头点地,此人简直丧心病狂。 她本并不同情一个陷害过她的女人,可在听闻凶手那惨绝人寰的手段时,顾锦璃却下定决心,一定要这个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 顾锦璃,你真是好狠的心肠,为了两句口角竟将羽儿残害至死,此番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让你为羽儿偿命!” …… 英国公听闻刑部中事,勾唇笑了笑。 “这个箫素公主果真了得,竟在短短时间内便想出了如此对策。” 蒋兴不屑道:“那箫素公主看着大大咧咧的,哪像心有城府的样子,依我所见应是箫拓的主意吧!” “看人莫要只看表面,这个箫素不简单。”想来她当初帮衬王家女儿恢复容貌,为的就是钓上傅蓉这条鱼。 事实证明,这颗棋子安排的很好。 箫素看着天真,实则若论心机就连心阮也比不过她。 好在她只是一个公主,不然指不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英国公牵唇,“箫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们自也不能袖手旁观,去将此事透露给宣亲王吧……” ------题外话------ 明天绝对公布身份,保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梁皇子 宣亲王得到消息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立刻去质问傅蓉,傅蓉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悠闲回道:“是我做的,怎么了? 一个小小贱妾也敢长得与我相似,难道她不该死吗?” “你要杀她便杀,为何还要陷害给顾锦璃?”自从温凉与顾锦璃在一处后,他这个外孙女就越来越偏激,做出的事情简直让人胆寒。 傅蓉转身,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盯着宣亲王,“你们除不掉顾锦璃,还不许我自己动手吗? 县主又如何,此番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们抵赖。” 若温凉利用权势帮顾锦璃脱罪,便必会被御史弹劾,被众人唾骂。 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愿让他完美的属于别人! “蓉儿,真的够了,放下温凉吧! 外祖父再给你一个新的生活,好吗?”他现在已经彻底看透了,温凉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 既然报仇无望,还不如彻底放下,何必苦苦折磨自己。 “我不!”傅蓉起身,目眦欲咧,“我为什么要放下?温凉是我看上的东西,就算得不到,也不能给别人! 你不是常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你就一定帮我得来吗?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只要一个温凉而已,你却都帮不了我,你就是个骗子!” 宣亲王心中狠狠一痛,脑中浮现的是眼前少女小时候的模样。 小小软软的一个女娃娃,总是跟在他身后娇娇的唤着外祖父。 是他错了,是他毫无原则的娇惯将一个可爱的女娃娃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宣亲王无力再与她分辩,踉跄的转身离开,却在迈出房门时,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宣亲王昏迷摔倒的消息传入了建明帝耳中,建明帝搁下批改奏章的狼毫笔,微微眯起凌厉的冷眸,“派两个御医去王府,为皇叔好生诊治。” 这个关头,管他宣亲王真病假病,都不得耽误他的大事。 “是。”陈总管垂首领命,不多时又带回了另一则消息。 “什么?灵毓涉嫌杀害温旭妾室?这怎么可能!”温家二房已是丧家之犬,哪里值得灵毓动手。 建明帝冷哼一声,幽幽道:“命刑部严查此事,务必要捉到幕后真凶,还灵毓清白!” 此言便已表明帝王的心意,无需查证便无条件选择了相信顾锦璃。 陈总管正要领命去刑部,建明帝突然开口唤住他,“等等。” 建明帝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想想温凉今日上朝时的臭脸,再想想宣亲王突然摔倒卧床,建明帝突然联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冷沉下来。 “灵毓现在可还在刑部?” 陈总管颔首,回道:“回陛下,县主还在刑部与温旭对峙,但听说温旭出言不逊,好似被温二公子教导了一番。” 陈总管说的委婉,建明帝却能猜到温阳是如何教导人,还不是靠两个铁拳头! 略一思忖,建明帝改了主意,“敢在刑部大堂生事,真是胆大妄为。 让刑部尚书将两个人都给朕关起来,以儆效尤,看看日后还有谁敢在府衙生事。” 陈总管点头,犹豫着道:“那县主……” 建明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灵毓涉嫌命案,自也该严查。 但念其救朕有功,又怀有身孕,便让其禁足王府,在事情查证之前不得出行。” 陈总管虽不明建明帝这一番安排的深意,但还是立刻奉命前去。 此时的刑部已乱成了一锅粥。 温阳本在大堂外听审,可温旭的言辞越发无理,最后甚至敢诅咒他们一家,温阳听不过,当即便冲上去怒揍了温旭一顿。 温阳发起怒来,便是刑部衙役都拦不住,最后还是宋运告诉他出出气便算了,若真重伤了原告,反是显得他们心虚,温阳这才作罢。 围观百姓正瞧着热闹,陈总管忽奉陛下口谕前来,将温阳温旭两个在公堂生事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温旭不服气的道:“我是来告状的,凭什么抓我?” 陈总管懒洋洋的撩了下眼皮,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抓你是因为你藐视法纪,竟在公堂之上寻衅滋事,与你是原告何干?” “顾锦璃是杀人凶手,我骂她什么了?”温旭梗着脖子,大有光脚不怕穿鞋之感。 陈总管冷笑一声,“真凶是何人自有刑部尚书决断,大梁有律,任何人在公堂之上不得擅自言论,更何况如你般破口大骂。 温二公子在堂上动手伤人,亦触犯了律例,陛下下令暂羁你们,你们可不服?” 温阳自然是不服的,可皇帝口谕不能不从,便只能用求救的眼神望向顾锦璃。 顾锦璃略一蹙眉,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顾锦璃已经大概摸清了建明帝的性格,这是一位帮亲不帮理的帝王。 他既下旨关押温阳,必有其深意,如此想着顾锦璃便道:“二弟放心,我会命人来给你送三餐的。” 温阳:“……” 这不是重点吧? 被大嫂抛弃的小可怜眼巴巴的看着顾锦璃,被刑部衙役领去了大牢。 温旭无法,也只得跟上。 顾锦璃被圣命勒令禁足,暂回王府,等待刑部查审。 这一番处置不偏不倚,御史百姓都无说辞,只静等刑部结果。 为宣亲王看诊的御医回宫复命,宣亲王是急火攻心导致暂时昏迷,现已并无大碍,但是摔断了一只手臂,需要好生将养。 建明帝闻后没说什么,只命人送去了大量的补品。 宣亲王却没因建明帝的关怀而放松警惕,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向。 打探到建明帝关押了温阳温旭,又责令顾锦璃禁足王府,宣亲王暗自揣摩着,看来陛下虽偏袒温凉,但对其他人却并非完全容忍。 若陛下当真相信顾锦璃,大可以为她作保。 宣亲王提心吊胆了两日,发现事情并未牵连到他府上,而刑部更是第一次发挥极快的效率,捉拿了“真凶”。 原来真凶是从西北流窜来的惯犯,此人手段狠戾,心思阴毒,屡屡对怀孕的女子下手,但其行踪不定,一直未能落网。 而巧的是此人在入京后正巧偷了顾府的一个管家,不但顺走了银钱,摸走了令牌,还将镀金的牌子大咧咧的挂在腰间,才使得羽儿临终前留下了“顾”字遗言。 这种故事骗骗百姓足矣,但如宣亲王等人自然能看出建明帝想息事宁人的意图,不过这样也正合宣亲王的心意。 宣亲王未曾松懈,继续派人打探,发现顾锦璃在解除禁足令之后,竟然带着丫鬟回了顾府,且一连住了两日都没有回王府的意思。 温凉也整日奉旨进宫,早出晚归,未曾登过顾府的门。 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还为宣亲王传递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温凉每日奉旨进宫后,沈皇后都会传召承恩侯府的小姐入宫说话。 一日是偶然,可接连几日便值得人玩味了。 身为皇室子弟的宣亲王对此了然于心,顾锦璃虽得了个县主的封号,顾家人也得了封赏,但若做为皇子妃,甚至皇后她的身份就太不够看了。 特别是与出身英国公府的蒋欣阮,吏部尚书之女周倩相比,顾家没有底蕴,根本无法与另两派相抗衡。 而若娶了承恩侯府的小姐,宫内有皇后娘娘帮衬,宫外有承恩侯手中的护城军,如何看都更为有利。 看惯了皇室权力倾轧,宣亲王看到了更深的东西。 也许陛下早有此意,只碍于顾锦璃救驾有功,担心落得个忘恩负义的骂名才一直隐忍,而温旭妾室的死正好给了他发作的机会。 顾锦璃是个骄傲的女子,只可惜身份太低。 承恩侯府的小姐不可能为妾,只怕届时顾锦璃只能由妻变妾,她无法接受,这才离家示威。 宣亲王冷冷勾唇,顾锦璃真是太蠢了,对他们这些皇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那个位置更有吸引力。 只要有可能,莫说放弃一个女子,便是父子兄弟相残又有何奇怪! 她若能认清自己,还能得个侧妃之位,若执意如此,只怕除了一纸休书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宣亲王却放下心来,建明帝无心追查,蓉儿也就安全了。 事情传到傅蓉耳中,傅蓉许久以来难得开怀大笑。 温凉对顾锦璃也不过如此,想想顾锦璃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傅蓉便觉得解气。 虽然这次没能治得了顾锦璃的罪,但能让温凉与顾锦璃感情破裂,却也不错。 待日后她养好了伤,定然要当面讥讽顾锦璃一番才是。 …… 箫素闻后却有些慌了,因为事情的发展违背了他们的设想。 她在傅蓉动手解决掉羽儿后,特意留了丝线索,只等着温凉他们怀疑到傅蓉身上。 顾锦璃不是个良善性子,届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宣亲王将傅蓉视作珠宝,自不能让顾锦璃威胁到傅蓉。 而一开始事情的确如他们所料,宣亲王装病卧床,便是不想再承认温凉的身份。 就算建明帝相逼,他也大可以装疯卖傻,试问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可现在建明帝与温凉竟然放弃了顾锦璃,丝毫没有追查的意思,没想到温凉看着深情,实则与这天下所有的男子都是一般。 箫素心中不安,在蒋欣阮的安排下见了英国公一面。 英国公似毫不担心,悠闲自得的喝着茶。 箫素捧茶啜饮了一口,笑道:“国公爷真是好兴致,不似我,近来心情沉郁,有些寝食不安呢。” “哦?那箫素公主可曾让御医诊治过?” 箫素笑笑,望着英国公道:“心病,看了也无用。” 英国公放下茶盏,语气冷幽幽的道:“那我就要劝公主两句了,小小年纪,莫要心事太重。 有些时候一件事未能依照想象所成,不代表就是一件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一件事如何也改变不了,那便试图去改变另一件事。” 英国公冷然勾唇。 傅棱为尽快让温凉认祖归宗,不惜找人顶罪,既然他无法阻拦傅棱的决心,倒不如顺势而为,毁了温凉的名声。 皇子又如何,名声有损的皇子根本不值钱。 箫素先是怔了怔,随即才明白英国公的用意。 难怪大梁人总说姜还是老的辣,英国公的心机的确深沉。 “多谢英国公开导,晚辈明白了。”箫素举杯,脸上的笑容多了两分。 入夜。 顾锦璃哄睡了小时儿,才不依不舍的回了锦华院。 如今她真是越发喜欢小时儿,她抬手摸了摸小腹,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待这个小家伙出生,她只怕会爱不释手吧。 顾锦璃摇头笑笑,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和衣而睡。 窗子突然传来“哒”的一声响动,顾锦璃懒得理会,只扯了扯被角,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一些。 静寂的屋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似有人在床前站了片刻,便转身去了外间。 外间传来水流哗啦的声响,片刻之后,水声停止,温凉只着一身松垮的白色中衣行至榻前。 “锦儿,睡了吗?”他轻声询问着。 回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温凉勾唇,脱靴上床,手腕使了一个巧劲便将某人的被子撬开了一条小缝,利落的钻了进去。 “真的睡了?” 皂角干净的香气与男子清冽的声音交融,让人蓦地心跳加速。 回答温凉的依然是沉默,温凉嘴角微牵,似自言自语道:“怎么心跳的这般快,我来探探。” 不等顾锦璃反应,某人便伸出了罪孽的手。 顾锦璃也装不下去了,红着脸费了半天的气力才将某人推开,重新理好松乱的衣襟。 “你做什么,人家都睡了。”娇声软语落在某人耳中,变成了暧昧的邀约。 见温凉不说话,顾锦璃继续抱怨道:“不是说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嘛,你还每晚都过来做什么,没得打扰人家休息。” 温凉将她揽的更近了一些,即便在昏暗的屋内,他也能借着投入窗缝的月光看见她皎皎的眸光。 “既是不希望我来,又为何在外间为我准备温水沐浴?” “谁……谁说那是为你准备的了,不过是我用过懒得让如意收拾罢了。” “哦……”尾音拉长,有着说不出的暧昧,他忽的贴近,在她耳边倾呼鼻息,“原是锦儿用过的,难怪如此馨芳。” 顾锦璃面颊一红,自知在此事上她斗不过温凉,便只冷啐一声“无耻”,翻身欲睡。 温凉却不放过她,再度贴了上去,声音犹如柳絮吹得人心中痒痒。 “我们许久未曾亲近,锦儿竟忘了什么才是无耻。” 顾锦璃正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忽觉身前一凉,她的腰带不知何时被人挑开。 顾锦璃忙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威胁道:“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你莫要胡闹,不然难受的可还是你!” 温凉嘴角一扬,将身子贴的更近了一些。 隔着轻薄的布料,顾锦璃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男子气息。 “今日是十五。” 顾锦璃微怔,不解其意。 温凉继而道:“中秋节时,御医诊出你怀孕一月。” 那又如何? 顾锦璃蹙眉,并不觉得温凉记住这个日子是为了什么温馨的理由,她总觉得此事有阴谋。 果然,下一刻温凉便褪下了仙人的皮囊,暴露出本性来。 “现已三月,胎像已稳,你我恩爱不会有影响了。” 顾锦璃一惊,正欲说些什么,却已被某人封住了粉唇,拖入了荡漾的柔波中。 窗外的圆月似觉羞涩,扯过了一片云,遮住了银盆般的脸,收起月光留给屋内的男女独处的空间。 缠绵不知多久,顾锦璃娇弱无力的缩在温凉怀中,忿忿朝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 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用力,只留下了一排轻轻的齿痕。 这个人在这种事上永远都斤斤计较,丝毫不肯吃亏,她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后那些难以应对的日子了。 温凉餍足笑笑,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 云雨一番换佳人轻咬一口,世上岂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 温存之后,顾锦璃抬眸问道:“陛下打算在哪日公开你的身份?” “明日早朝。” 顾锦璃心惊,“这般快?” 不过随即想想,她也能明白建明帝的心意。 如今朝中内外已被狠狠清洗一番,朝中数个重职都是温凉可以信赖仰仗的人。 这件事没有再拖的必要,越早言明对温凉越好。 “明日我便接你回家。” 顾锦璃却轻轻摇头,“不必着急,我想再多留两日。” 见温凉神色不虞,顾锦璃翻他一眼,“反正不管我在哪,门窗都拦不住公子夜探闺阁,何必急在一时。” 温凉笑而挑唇,欺身而下,“锦儿何必如此说话,方才,你也分外享受不是吗?” 泛热的血从耳畔蔓延至脸颊,顾锦璃抬手便打,狠狠骂了一声“无耻。” 温凉却将那只玉手捏在掌心,放在唇下轻轻吻着,“锦儿如此斥我,我若不真的无耻,岂不委屈?” 月色融融,透过云层的明月再度扯过暗云,遮挡在前。 他人房中事,不得见,不得见…… 次日,顾锦璃起了个大早,顾二老爷见了不由吃惊,笑问道:“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锦璃欲言又止,最后也只给顾二老爷倒出两粒小药丸,“父亲,这是我做的丹参丸,对身体很好,你吃两颗吧。” 还是先别告诉父亲了,不然只怕他连早饭都吃不下了,这两粒药丸可保父亲届时不会晕倒。 顾二老爷虽有些纳闷,但不疑有他,只乖乖听话吃了药丸,在女儿的愧疚的注视下踏入了注定要混乱的金銮殿。 宣亲王年岁已大,是以无事并不上朝。 上一次宣亲王上朝提议建明帝立储,致使傅凛傅决两方争斗愈烈,不知他这次上朝又将带来什么消息。 宣亲王摔断了手臂,以木板托着。 见他带病上朝,众人心里一时更是惴惴。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皇叔请言。” 因早已商量好说辞,是以宣亲王侃侃而谈,语言流畅,“陛下,臣斗胆谏言,请陛下让珍妃娘娘之子重归皇室,入名玉牒。” 众人惊讶,宣亲王是老糊涂了吧! 珍妃之子乃是陛下长子,虽不幸早夭,但其葬礼规格与储君无异,当时还因有臣子谏言,陛下可是一连贬了多名大臣,怎么现在又提及此事。 建明帝不语,众臣向宣亲王提出了质疑。 宣亲王淡然回道:“珍妃娘娘之子并未夭折,早已安然长成国之栋梁。 陛下当初因怕有奸佞谋害皇嗣,特将大皇子送至宫外抚养。 如今朝中清明,哪能让龙子流落在外,自应迎回大皇子,昭告天下。” 群臣哗然,有几个老臣指着宣亲王说他胡言乱语。 可建明帝只静静听着,一言未发,让群臣心中更是茫然。 顾二老爷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今早出门前女儿那别有深意的目光。 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那个大皇子是…… “大皇子早已入土为安,宣亲王如今旧事重提有何用意?”建明帝虽贬斥了几个内阁老臣,但并未一网打尽。 朝中需要清流之臣,纵使烦人了些,但只要这些人本质不坏,便与朝廷有益,不能一棒子打死。 “本王乃皇室族长,如何会做混淆皇室血脉之事。 本王所言句句为真,当日珍妃娘娘诞下皇子,陛下托付龙子,本王与皇后娘娘皆在场。 本王职责便是护卫皇室,如今海晏河清,自要迎皇子回宫。” 傅凛心中早有定数,闻言也不过冷冷一笑,傅决却整个人都惊呆了,那种震惊错愕惶恐与傅凛刚得知时一般无二。 有些聪慧的大臣心中已有猜测,当宣亲王说出此人名讳时,他们心中虽惊,但又觉不难理解。 毕竟陛下对他的厚爱众人皆知。 可几个内阁老臣年岁已大,心脏脆弱,竟有两个老臣震惊的晕了过去。 他们晕倒的瞬间,立刻有御医背着药箱上前为其诊治,一番施针喂药,顺平了两个老臣的气息。 两个老大臣醒后,几个御医背着药箱立在一旁候着,时刻等着抢救其他昏迷的人。 众人一看这架势便知此事定有建明帝授意,不然怎会早早将御医备下。 宋老尚书捂着心口,惊愕的不能自已。 他的嘴唇轻颤,脸上的肉都在随之抖动起来,“怎么会这样……温凉竟然是我的外孙!” 宋老夫人怕他突然听闻心脏承受不住,早就提前知会了他。 宋老尚书欣喜若狂之后,这几日便整天在家里对镜磨砺演技,力求表现的惊讶错愕。 宋老尚书踉跄两步,跌靠在刑部尚书身上,眼中涌出几颗泪珠,颤声道:“余老弟,我不是在做梦吧?温凉真是我的外孙?” 刑部尚书才是真正的错愕,闻言只点了点头,喃喃道:“的确如此。” 宋老尚书捂着心口,哽咽着呻吟了两声,“我早该想到的啊! 温凉简直与我年轻时一般无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宋老尚书含泪看着温凉,泣不成声,“我的好孩子,是外祖父不够尽责,未能给你关怀,我对不起你啊……” 宋二老爷静静看着老父亲演戏,只觉脸颊如火在烧。 第一次看见这般能抢戏的,今日的主角难道不是阿凉吗? 刑部尚书也不忍再看,低声提醒道:“宋老哥,戏过了。” 特别是那句温公子与他一般无二,这么不要脸的话可怎么说出来的呢! 宋老尚书一愣,戏过了吗? 他觉得他将一个失而复得的老人演绎的淋漓尽致啊! 这些人啊,啥都不懂! 顾大老爷震惊的望着顾二老爷,在看到顾二老爷与他无异的表情时,心里才好过了一点。 既然连岳父都瞒着,不告诉他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最痛苦的非傅决莫属,他毫无准备,只觉难以接受,也不想接受。 以前温凉还只是个臣子便足以抢走他们的风头,若让他变成了皇子,日后可还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傅决侧头看向英国公,想让英国公出面。 可英国公静静的站在一侧,脸上的表情淡然无波,仿若早已知晓。 甚至就连傅凛也是这般,傅决不理解,若他们知晓此事,为何不早些加以阻拦? 突然,他只觉遍体生寒。 不,外祖父曾经阻拦过。 此番想想,原来当初前往猎场路上的埋伏,围场中的刺杀都是为了除掉温凉。 可路上的埋伏并非只针对温凉,若是他们继续行进,也许就连他都会有危险。 外祖父为了除掉温凉竟然连他也毫不顾忌吗? 傅决只觉天翻地覆,今日之后他所坚信的,所仰仗的都一去不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良王 朝堂之上混乱一团。 那些情绪激动,不肯承认温凉身份的大臣自然有其自己的目的。 他们太清楚陛下对珍妃的感情,若让温凉以珍妃之子的身份回归皇室,这储君之位还如何争。 朝堂之上,一旦做了选择,便再难改变。 因为往往做了选择的并非他们一人,而是整个家族。 巩固关系最好的方法便是联姻,这样主子可确保属下忠诚,下属也可从联姻中得到利益。 也正因如此,权贵之间的关系才会错综复杂。 而相比各自为政的大臣,那些向来保持中立的臣子除了震惊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虽然这些清流之臣有时会直刚帝王,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但这件事说白了就是皇帝自己的家事,温凉到底是不是皇帝的血脉,最清楚的此事便是陛下自己。 他们只听说有人假冒龙子龙孙到处行骗的,还从没听过有帝王上赶着认假儿子的。 更何况温凉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不论以后储君之位有谁来做,大梁多了一位优秀的皇子总是喜事。 于是朝中分为诡异的两派,中立之臣并无意见,显然赞许此事。 而以往总是针分相对的傅凛傅决一派却拧成了一股绳,严词抗议。 今日的建明帝十分有耐心,静静的听着他们发表异议。 他既下定决心让温凉认祖归宗,便要一次性解决他们所有的问题,以免这些人时不时就跑出来说道。 建明帝一直静默不语,直到他们再也找不出理由了,建明帝才慢慢坐正身子,俯视群臣。 “当年珍妃产子后,是朕亲手将大皇子交于平阳王。 平阳王妃当年已怀有身孕,为避免外人起疑,特服了催产药物,对外称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建明帝略一颔首,陈总管躬身离开,不多时便带着两个老妇人走进殿内。 这两人分别是为珍妃与平阳王妃接生的产婆,这么多年一直被建明帝小心保护着。 两个老太太身材富态,皮肤比起普通妇人更是细腻,可见这些年过得甚是滋润。 两人将当年之事一一禀来,证实了建明帝所言。 世人总以为皇帝说一不二,实则并非如此,想要让底下的大臣心服口服,皇帝也要斗智斗勇。 傅凛目光冷冷,怪不得他如何都搜寻不到产婆的行踪,原来竟是被父皇看管起来。 他自嘲笑笑,父皇为了今日还真是煞费苦心! “正如宣亲王所言,温凉便是朕的血脉,是我大梁的皇子,他的身份不容人质疑。”建明帝既打算堵住他们的嘴,便要将事情做到极致。 他命陈总管端来一碗清水,取匕首划破了手指,将一滴鲜红的血滴入了碗中。 陈总管捧着瓷碗小心的走到温凉面前,温凉望着清水中那一缕红色血丝,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匕首同样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两滴血相互交融,晕染出了一片血红色。 众人都翘首以往,就连最不好热闹的顾大老爷都踮脚去看,在看见两滴血相互相融的时候,用力的捏住了顾二老爷的手臂,激动着压低了声音道:“二弟,血融了!侄女婿真的是皇子!” 顾二老爷的手臂被捏的生疼,很想告诉激动的大哥,就算他把血滴进去也会融到一起。 可古人对滴血认亲十分推崇,反正此事对他们有利,他自然不会反驳。 解决了血脉问题,建明帝望着众臣,尾音微扬,“朕刚才听有人说,温凉自小养在平阳王府,恐对朕并非一心?” 说这话大臣忙低垂下头,隐匿于人群。 刚才殿内乱糟糟的,他才敢发表言论,可建明帝大杀四方给他们留下了阴影,使得这些大臣现都不敢直面忤逆建明帝。 “温凉的确养在平阳王府,可温凉自小便留在了京中,由朕亲自教养。 更何况朕觉得忠心与否和是否在宫中教养并无关系,若心思不纯,就算朕看着长大,不也还是一样吗,你们觉得呢?” 这句反问当真叫傅决一众人面红心惊,无法辩驳。 总之,建明帝耐心的一一将他们所有的异议全部推翻。 给人的感觉就是,老子今日就要认回儿子,莫拦老子! 一众大臣被驳的哑口无言,在建明帝问他们可还有异议的时候,所有人都垂首认命,知晓自己无力回天了。 见他们安分下来,建明帝终于勾起了嘴角。 他望向温凉,眼中有水光浮动。 虽然这些年温凉一直在他身边,可直至今日,他才能以父亲的身份护着他。 这一天终于到了…… 圣旨出,昭天下。 圣上为保皇家血脉,特将大皇子傅凉托付于平阳王抚养。现圣上迎回皇家血脉,特封傅凉为大梁良王,择日行册封大典。 …… 朝堂之事尚未传出宫外,朝堂内的风起云涌外人也不得而知,今日似乎与往日一般,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 顾府锦华院中,几个貌美少女坐在厅中吃茶,鲜艳的轻衫罗裙在秋日中投下一片独特的春景。 一绿衣少女情绪激动,她脚踩着椅子,掐着腰道:“锦儿,你怎么还能喝得下茶? 那命案显然是有人在冤枉你,温凉不为你出头就算了,竟还气得你回了娘家,也不知来把你接回去,什么玩意儿呀!” 宋碧涵越说越气,挥着小拳头横眉立目,仿佛若温凉在她面前,她定要狠狠揍上几拳。 “是我不想回去的。”顾锦璃笑着喝了口茶,态度悠闲随意。 宋碧涵目露怜惜,怒其不争的道:“你这人就是脾气太好了,总是惯着温凉。 这男人绝对不能惯着,否则都会蹬鼻子上脸。” 说完,宋碧涵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苏兄除外。 “锦儿,你别怕,有我们几个给你撑腰,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的。”宋碧涵坐下来,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温凉身手好,咱们肯定敌不过。 但是锦儿有迷药啊,我们可以……” 众人听着宋碧涵的计划,目露复杂。 顾婉璃抱着小兔子,往后躲了躲,弱弱道:“涵姐姐,你这个样子好可怕呀。” 姜悦也点头附和,“谁以后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大霉。” 人家只是夫妻吵架,宋碧涵那主意简直是想把温公子往死里打,感情不是她夫君了,她还真是不客气。 再说了她们不觉得温凉会是负心汉,锦儿也并不像宋碧涵说的那般脾气好。 若温凉真敢辜负锦儿,只怕锦儿包包里的那点东西早就招呼上了! 沈妩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望着宋碧涵意味深长的一笑,“涵儿,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这番话。” “后悔?”宋碧涵呵笑出声,“给姐妹出头,有什么可后悔的,以后你们成亲后若是挨了欺负,我也定然给你们撑腰。 我打不过还有我三哥呢,我跟你们说啊,我三哥的阴招可多着呢……” 听着宋碧涵将宋达掀了个底朝天,顾锦璃轻轻叹了一声。 有这样的妹妹在,宋三公子何愁不孤独终老。 突然,院外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顾锦璃和沈妩相视一眼,两人默契一笑。 沈皇后已经将温凉的身份告知了沈妩,前些日子沈妩也在配合着温凉麻痹宣亲王。 他们这两日不过在宫里说了两句话,便已足以让许多人想入非非。 急匆匆赶来的是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顾二夫人一看见顾锦璃,便焦急的道:“锦儿,了不得了,姑爷,姑爷他……” 宋碧涵心中一沉,怎么,难道这个混蛋要休了锦儿? 她早就劝过锦儿不能只看男人的脸,这温凉果然靠不住。 她家锦儿好可怜啊,居然被负心汉给辜负了。 不知道三哥还喜不喜欢锦儿,三哥人好,相信以后也会对锦儿的孩子好。 宋碧涵想入非非,思绪早已跑偏。 “娘,您别急,有事慢慢说。” “我怎么能不急呀,陛下已下了圣旨……” “什么?温凉竟然请陛下做主休妻吗,真是欺人太甚了!我这就回家告诉我祖母去!”宋碧涵先入为主,听什么都像温凉负了顾锦璃。 沈妩无奈拉住她,“你可别跟着添乱了,安静听着吧!” 顾大夫人见顾二夫人激动之余始终没说到正点上,索性开口道:“锦儿,陛下下了圣旨,将昭示贴了满京,侄女婿他真的是皇子?” 顾锦璃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是的,阿凉他的确是陛下与珍妃娘娘的骨血,是大梁的大皇子。” “什么!?”数道惊呼声在顾锦璃耳边齐齐炸响。 顾二夫人埋怨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了?你怎么连我和你父亲都瞒着呢!” 亏得他们两个一直担心待姑爷承世子位,女儿会和姑爷会定居南阳城,他们就不能时常相见了。 “我一开始也不知情,后来才知道的……”顾锦璃心虚的辩解道。 顾婉璃惊愕的小手一松,任由小白蹦蹦跳跳的跑开,“大姐夫是皇子?那大姐姐岂不就成了皇子妃?” 她的小脑袋里一时还想不出更深的东西,只震惊于温凉的身份。 见沈妩十分平静,姜悦收回险些惊掉的下巴,小声问道:“阿妩,你也早就知道了?” 沈妩摇摇头,“前两日姑母才告诉我,我以前也不知道。” 相对于顾婉璃和姜悦,宋碧涵受到的震撼显然更大。 温凉不仅是皇子,还是姑母的孩子,那不就成了她的表哥吗? 不行,她得赶紧回府去找祖母。 刚迈出一条腿,宋碧涵连忙收回,转身对顾锦璃道:“我刚才与你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的,温公子的人品与他的相貌一般好,他这么做一定有深意,你别担心啊。” 他们宋家都是好人,更何况是姑母的孩子了。 顾锦璃啼笑皆非,果真是人以群分,都是些帮亲不帮理的人呢! 百姓们对此只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甚至还有人说,“我早就看温公子气度不凡,那般的姿容相貌哪会是寻常人物,原来温公子竟然就是大皇子!” 多一个皇子少一个皇子对于百姓来说只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不会抗拒也谈不上欢喜。 可对于涉身其中的人,这便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彼时宋达与傅冽傅凝三人正在酒楼吃酒,他们三个都没在朝中任职,每日的生活便是吃吃喝喝。 酒楼中来往客人众多,消息流通很快。 他们不过刚喝了半壶酒,便得知了这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你确定,温凉真是我姑母的儿子?”宋达抓住传话的小厮,震惊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外面都在这么传,小的刚才亲眼去看了昭示,上面说温大公子便是珍妃娘娘诞下的大皇子。” 宋达松开小厮,咧起的嘴角都要扯到耳后了,“表哥竟然没死,还一直待在我们身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刹那间,宋达对温凉所有的成见全部抛开。 怪不得温凉如此优秀,原来是有他宋家的血脉在。 “你们听到没有,温凉是我表哥,我表哥还活着!”宋达欢喜之余,下意识便要与好友分享喜悦。 可傅冽傅凝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傅凝神色复杂,而傅冽的脸色便堪称阴沉了。 他突然理解三哥在围场与他说的那些话了。 傅冽猛地站起身,傅凝忙拉着他劝道:“六哥,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达,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今日特来看我的笑话?”若温凉便是珍妃的儿子,他不相信这么多年宋府都不知情。 宋达有些怔然,但很快就想明了傅冽气恼的原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事先真不知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若他早就知道,怎么可能讲温凉那么多年的坏话。 他自小就听父亲和二叔讲姑母的事情,父亲时常告诉他,纵使他没见过姑母,也要记得姑母,因为若连他们这些亲人都不记得她了,那她就真的不在了。 他虽然没见过姑母,可他能想象得到那是一个善良明媚的女子,他也时常幻想如果姑母和表哥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可现在他才知道老天弄人的滋味,难道他方才知晓了表哥在世,便要失去好友吗? “好!我信你!” 傅冽沉下呼吸,目光专注的盯着宋达,“我们是好友,你说的,我都信。 我现在也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当初问过我,我们会不会变成敌人,我现在也如此问你!” “当然不会了,我们是好友啊,是生死之交啊!”宋达急急回答。 他们一起烧过翰林院,一起蹲过牢房, 他们曾一同策马,一同饮酒,关起门来骂过人,也曾挽起袖子一起打过架。 他的的确确将他们当成是至交。 傅冽呵笑一声。 他不是小孩子,他没有那么天真,他知道温凉变成后傅凉后会带来什么结果。 三哥想要那个位置,温凉会不想吗? 他能在围场为了义气帮温凉出手,可他心里永远都向着他三哥。 若三哥有朝一日让他与温凉拔剑相向,他一定不会犹豫。 “那若让你在温凉与我之间选一个呢?” 宋达怔住,他不想做这种选择。 如果温凉与傅冽打架,他一定会帮有理的一方,为什么一定要做出彻底的选择呢? 宋达的犹豫让傅冽心中最后的期望也消失了,他冷冷一笑,自嘲的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也知道温阳的选择了。” 再问下去也不过自取其辱了,就像他一样,友情终究还是比不过亲情。 傅冽的强势激怒了宋达,“傅冽,你给我站住! 从刚才你就在自说自话,你之前不是说过,就算咱们立场不一,我们出门打架,关上门还是好友不是吗?” “谁知道呢,你就当我食言了吧。”傅冽语气落落,似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想到以后,他甚至只想逃避。 见傅冽要走,宋达追上去抓住了傅冽的袖子,“不行,今日必须把话说明白!” “放手。”傅冽冷冷咬牙。 “不放!不说明白我就不放!”宋达执拗着不肯松手。 傅冽咬牙,抽出随身的匕首将袖子割破,“从今以后,你我割袍断义,以后你若挡我的路,我绝不留情!” “六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傅凝急得跺脚。 傅冽冷扫他一眼,“选我还是温凉,由你自己定。” 傅冽说完拂袖而去,傅凝又急又气,只得对宋达道:“你先回府,傅冽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我去劝劝他,你莫与他一般计较。” 宋达捏着那半截袖子望了半晌,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仿若茫茫海面上的小舟,当风雨来袭,何去何从根本容不得他们控制。 前朝如此,后宫又岂会安宁。 英国公不愿节外生枝,是以就连蒋太后都未言明。 乍然听闻温凉便是珍妃之子,蒋太后怒从心起,带着蒋妃立即起身去找建明帝讨要说法。 途中正碰到怒气冲冲的丽妃,讨伐大军更加壮大。 沈皇后恰巧也在乾坤殿,蒋太后见了,当即发难,“皇后,哀家真是看错你了,你竟敢如此欺瞒哀家,你到底是何用意!” 沈皇后委实无辜,但并未应声,任由蒋太后拿她开刀。 丽妃和蒋妃也撕破了脸,对沈皇后再无往日的恭谨。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简直能将房顶掀开,建明帝任由她们控诉着,最后只不紧不慢的道了句,“凉儿是朕的骨肉,朕将他送出也好,迎回也罢,都是朕的自由。 丽妃,蒋妃,你们僭越了。” 就算脾气暴躁如丽妃,在看到建明帝冷幽幽的目光时,也偃下了气焰。 蒋太后却是不惧,只冷笑道:“她们质疑是僭越,那哀家总可以说吧? 就算温凉是皇子,可他未曾接受过皇家正统的教导,随随便便就让他重回皇室,以后岂不是随便哪个妃子生了皇子都可以养在宫外了? 此行简直有违礼数,哀家不认!” “母后不认也晚了,朕已昭告天下,凉儿就是我大梁皇子,堂堂良王!” “良王?”蒋太后冷笑数声,“这封号可真是好啊,陛下是不是还想将储君位置也直接传给他?”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眸中寒光凌冽,“母后,后宫不得干政,储君之位就算您贵为太后也不得插手。” “好,哀家不插手,但哀家也绝不会让温凉入我皇家玉牒!” 建明帝牵唇,漠然一笑,“宣亲皇叔已同意此事,母后想是没有办法拒绝了。” 蒋太后转身,不再多言,只冷冷撂下一句话。 “如此,那便且看哀家与陛下谁更有本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重查(磨刀啦) 身为朝中重臣,他们经历过太过的变故,但谁能想得到皇帝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大儿子! 若如前朝那位总喜欢微服私访,每次都能访到妙龄少女的皇帝还好,就算事后有皇子公主前来认亲,民间长大的孩子根本对朝政构不成威胁。 没有显赫的母族,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对皇室来说不过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 可温凉显然不是这样。 他的母亲是珍妃,他的背后有宋府为靠,更有平阳王府为其保驾护航。 北境军与南阳军皆在其羽下,这样的皇子显然会在朝中掀起波澜。 这一日注定会有人寝食难安,茶饭不思。 看着坐在桌前,捧着瓷碗优雅吃饭的温凉,顾家几位老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顾二老爷虽说震惊,但对温凉的态度并无什么变化。 就算温凉成了皇帝,那也是他的女婿,若敢欺负他女儿,他照样敢拼命。 顾大老爷默默吃饭,顾二夫人让人惊艳的厨艺此时对他来说如同嚼蜡。 顾三老爷悄悄附耳问向顾二老爷,“二哥,以后咱们该怎么称呼侄女婿啊?” 温凉放下碗筷,语气依旧,“三叔仍旧如以往那般唤我就好。” “那侄女……” 顾大老爷一记眼刀飞过,让顾三老爷闭上了嘴。 如今侄女婿是皇子,君臣有别,岂能无礼,“陛下封您为良王,以后我们唤您为王爷吧。” “如何都好,但请大伯三叔莫与我见外便好。” “不见外不见外……”顾三老爷笑呵呵的道,只脸上虽挂着笑,但却下意识正襟危坐,显然心里还是紧张。 此事对于顾家人来说怎么都不算坏消息,尤其当顾老夫人得知后,极度的欢喜之下,半边身子竟然都能动了。 原以为这个孙女最厉害也就是个王妃,没想到她更有可能做到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想到那无限的可能,顾老夫人的求生欲变得格外的强。 她必须要尽快康复,为顾府坐镇,免得小辈们担不起大事。 顾府中人不知顾老夫人莫名燃起了斗志,但他们也想了很多。 高处不胜寒,以后温凉与顾锦璃面临的处境只会越加艰险。 一家人,所思所想自应在一处,不管温凉想不想要那个位置,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一边。 就算能力有限,也要尽力帮衬。 饭后,顾锦璃还想在顾府多待两日,温凉一人独自回府。 锦良院门前坐着一人,他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乱勾乱画,那一团乱麻般的形状宛若他此时的心绪。 听到脚步声,温阳抬起头。 温凉立在月下,风姿清华,貌若谪仙。 他曾暗暗嫉妒过温凉。 他们明明是双生子,为何温凉比他长得好看那么多,为何父王母妃总是偏心温凉,为何父王曾与他说,他们不一样。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都明白了。 温阳起身,没有向前,只问道:“你今日不让我上朝,可是因为你知道陛下会在殿上公布此事?” “是。” 温阳双拳紧了紧,“你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 温凉淡淡点头,坦然应道:“是。” 温阳眼圈一红,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凉望了望他,未语。 “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我在你们心中就那么蠢,那么没用吗?”温阳没有一丝欢喜,有的只是委屈,和一股莫名的伤感。 温凉没有安慰他,只语气淡漠的道:“别发疯了,我要睡了。” “睡什么睡,你这个骗子!”温阳挥拳而上,铁拳虎虎生风,每一次出拳都似乎在控诉着他心中的愤恨。 月影之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拳脚相向,毫不留情。 一盏茶,两盏茶,温阳仿佛一个精力十足的熊孩子,磨光了温凉最后的耐性。 不同于刚才的躲闪,温凉直面抵挡了温阳的攻击,趁着温阳露出破绽之际,一拳正打在温阳的心口上。 温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温凉长腿一扫,荡过温阳的双脚,温阳瞬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温阳没再爬起来,只垂着头坐在地上,自嘲的笑着道:“你看,我就是什么都不如你,就连拳脚都比不过你。 以前我觉得不公平,你我明明是双生子,为什么你处处比我强,为什么你比我早出生一刻钟?” 温阳低垂下头,紧紧抿唇,掩下自己的失落与眼中的悲伤,小声呢喃着,“可这些我现在都接受了啊,可为什么你偏偏不再是我大哥了……” 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温凉以后与他毫无关系 “起来!” 清冷如水的声音自温阳头顶传来,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温阳抬头,对上的一双冷如霜皎如星的眸子,冷的如冰,却蓦的让人觉得温暖。 “我的身份为何一定要与你说?” 温阳一怔,便听温凉复又道:“我们的关系可会因为我成了皇子就有所改变?” 温阳愣愣的摇了摇头。 “既是如此,你知道与否有什么重要? 不管我是温凉还是傅凉,我都是我,从不会改变。 我以前是你大哥,以后也是!” 温凉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嫌弃的上下扫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迈步离开。 温阳茫然的看着温凉的背影,直到他迈进院子,他才猛然惊醒,冲着温凉嚷嚷道:“你少占我便宜,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大哥! 你别忘了,以后我才是平阳王府大公子!” 回答他的只有冰冷无情的关门声,然而他的心却已然安宁下来。 他扬唇笑笑,彻底卸下了所有重担。 温凉说的对,他们一日是兄弟,终身是兄弟,就算有朝一日他成了帝王也不会改变,他父王连陛下都能揍,他也一样! 打皇帝不行,打大哥没毛病。 …… 太后重病,一病不起,整个御医院的御医全体出动也毫无头绪。 建明帝听了只冷冷一笑,装模作样的去慈宁宫关切了一番,便照常为温凉择府邸,择吉日。 想用装病来妨碍他,老蒋太太还真将自己当成他亲娘了。 有能耐她就以死明志,他定然重葬。 “母后的病情来的突然,怕是不会让陛下轻易为良王分封。”自从得知温凉的身份后,沈皇后与建明帝的关系反是更加紧密了。 因为她明白了建明帝广纳后宫的用意,并非他背叛了瑶儿,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她的孩子。 想明白了此事,沈皇后便不再用偏见去看待建明帝,也看清了许多以前的事。 包括建明帝曾对她的冷落,那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保护? “无需理会她,纵使她绝食也改变不了朕的决定。” 各国使臣还在京中,正好可以让他们所有人都来见证,让所有人都知道温凉是他傅棱的儿子! 沈皇后轻轻颔首,她为建明帝斟了一杯茶,问出了一个可算僭越的问题。 “陛下可是想让良王做储君?” 建明帝默了默,不答反问,“除了阿凉,皇后觉得可还有适合的人选。” 沈皇后也不直接回答,只幽幽轻叹一声,“陛下这个皇帝做的开心吗?” 两人都一时沉默。 沈皇后先行开口,打破了静寂,“若陛下想让良王为储,可将良王记在臣妾名下。” 建明帝一怔,他了解沈皇后的为人,她说这般话绝非是为了争权,而是表明立场站在温凉一侧。 沈皇后笑笑,敛却清冷,目光温柔慈爱,“臣妾不止一次梦到瑶儿的孩子唤我为母后,如若陛下真有此意,嫡长子总归更名正言顺。” 相信这也是瑶儿想要看到的,她们两个的孩子都会好好的,都会比她们更幸福。 …… 大理寺中,钟树又去探望老朋友温平了。 在诈出温平知晓当年之事后,钟树便改变了温和的策略。 身为大理寺卿,他太清楚哪些审问手段既让人痛不欲生,又不会伤及性命。 只他没想到的是,看似并无风骨的温平竟然生生承受住了所有的折磨,无论他如何逼供,温平都只字不露。 钟树心急的同时也暗暗心惊,能让温平抵死不说的真相,只怕定是一场惊涛骇浪。 这日钟树并未急着用刑,而是捧着一盏茶,坐下来与温平闲话家常。 “唉,温大人,我真替您感到可悲啊。” 温平透过遮挡在眼前的发丝狠狠望着钟树,他吐了一口血水,冷笑道:“怎么,看这些大刑无用,便来与我谈心了? 钟树,别做梦了,莫须有的事我绝不会招供,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钟树摇摇头,“我今日不是来审讯温大人的,只是单纯为你感到不公而已。 你一直将温公子视作眼中钉,实则他根本不是你的威胁啊,你这次真是动了一个不该动的人。” 温平听不大懂,既不是威胁,又不该动,钟树到底是什么意思。 连日来的严刑逼供已经让温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钟树幽幽一叹,同情的望着温平道:“陛下已经下了诏书,温公子……不,现该称呼他为良王殿下。 良王殿下并非是平阳王爷的长子,而是陛下的长子。” 温平眼中的茫然分毫不减,他依旧听不懂钟树的意思。 钟树也不卖关子,直接挑明,“温凉公子乃是珍妃娘娘诞下的长子,陛下恐他被奸人所害,特托付给平阳王爷教导。 大皇子如今已认祖归宗,被陛下封为良王,堂堂皇子又怎么会与你们争抢,温大人恨错了人啊!” 温平觉得钟树是在骗他,可他又找不出他撒这种谎话的理由。 而且此事简直匪夷所思,若非事实如此,便是编谎都想不到此处。 “温凉竟然是皇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钟树见他情绪动摇,复又道:“那日早朝陛下昭告良王殿下的身份,我见国公爷似乎并不诧异,想来应也有所耳闻。 温大人,同僚一场,我劝你一句,莫要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你想一想,国公爷为何要大费周章去除掉一个臣子,他那么做难道会是为了你吗? 当然不是,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温凉不是臣子,而是皇子,他要除掉的是挡在五殿下身前的人!” “不要再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温平挣扎着,嘶吼着,似乎这样他就能将脑中的声音摒弃在外。 钟树怒其不争,厉声吼道:“温平!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从你以假证污蔑平阳王爷开始,你就是落入了英国公的圈套! 不论事成与否,他都能全身而退,而你则是那颗弃子!” “不是,没有……我会成为平阳王,他答应过的,他答应我的!”温平思绪有些混乱,说话全然没有了逻辑。 倏然,他喷出一大口鲜血。 与之前吐出的血水不同,这血雾鲜红刺目。 温平的表情扭曲起来,痛苦的嘶喊呻吟着。 钟树大惊,忙道:“快!将人放下来,快去请大夫!” 钟树跑过去查看,却只见温平的七窍中隐隐流出了鲜血,仿若中毒之症。。 “怎么会这样?”钟树大惊失色,他一直小心看管着温平,就连给温平送饭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不可能有人在狱中加害他。 “温平,你撑着点,大夫马上就来了!” “没……没用了……” 温平一把抓住钟树,泛血的眼中噙满了恨,然而这恨并非针对钟树。 钟树不知,温平却知。 英国公不仅心机过人,手中还有能掌控他人生死的蛊虫。 只是没想到,英国公,他的舅舅竟也会这般对他! 心中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轰然崩塌,他只觉自己太过可笑,竟还天真的幻想着英国公会来救他。 他弃他不顾,他死也要拉着他! 温平用最后的气力紧紧抓着钟树,鲜血从他的眼鼻中流出,触目惊心,他抓着钟树的手臂,努力撑起身子,目眦欲咧,“太后……是太后……” 钟树瞳孔一缩,还想再询问什么,可温平却在喷出最后一口血后轰然倒地。 钟树愕然的看着七窍流血而死的温平,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侧身望向愣在身后的亲信,沉声警告道:“今日的事一句都不许向外透露!” “大人放心,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小吏吓得脸色惨白,虽然温平只喊了“太后”二字,可若他的意思是……那简直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别说向外透露,他恨不得立刻撞墙失忆才好。 钟树不敢耽搁片刻,立刻入宫与建明帝禀告。 让钟树意外的是,本以为建明帝会激怒发狂,可他竟只沉默了片刻后,便冷静的抬手遣走了钟树,从始至终表情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虽猜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但却知道陛下是天生的猎手,他会织一张细密的大网,无论多久都会给他看重的猎物致命一击! …… 宣亲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至于温凉能否让蒋太后等人接受便与他无关了。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着蓉儿回到封地。 可没想到他的提议竟然受到了傅蓉激烈的反对,“我不走,我就留在京城,哪也不去!” 宣亲王近乎低声下气的恳求着,“京中马上就要变天了,留下来也只会被卷入争斗之中,不然我们先行离开,过些时日再回来呢……” “我有免死金牌在手,怕什么!”傅蓉现在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自己的外祖父,整日怕东怕西,什么都做不好。 傅蓉侧眸打量着宣亲王,冷声道:“你莫要打算将我迷晕了带走,只要你不挑断我的手脚筋,我就一定会跑回来,除非……” “除非什么?”宣亲王心中松动。 “除非你帮我弄死顾锦璃!” 傅蓉未曾想到温凉会是皇子,她再张狂也知道温凉在建明帝心中的地位,那不是她能撼动的。 “我最恨的便是顾锦璃,只要她不好过,我就能彻底放下温凉,哪怕以后再也不回京城。” 宣亲王内心纠结,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招惹是非,可看傅蓉一脸决绝,心知他若不应,她定然不会听话,便只好点头答应。 顾锦璃既被温凉所弃,想要动她应也不难。 待了断这段恩怨,他们便可以彻底离开。 然而未等宣亲王想出对策,便发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 温旭被释放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四下宣扬,说那名所谓的“真凶”不过是个替死鬼,什么偷盗顾府管事财物,什么特殊的杀人癖好,全部都是谎言! 温旭在得知温凉身份后,震惊之外也变得聪明了,他不再攀咬温凉,只死咬顾锦璃不肯松口。 温二夫人在接到温平死讯后,伤心欲绝之下重病卧床,也没有心力再管温旭。 温旭走遍了京中的酒楼茶馆,似乎不败坏顾锦璃的名声誓不罢休。 外面的事也传到了顾府,顾二夫人有些担心,“锦儿,这温旭到处散播谣言,再这般下去,假的也会让人信以为真。” 顾大夫人也附和道:“是啊锦儿,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与以往,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若他始终这般攀咬,对你名声定然有损。” “大伯母,娘亲,你们放心便好,身正不怕影斜,任由他多长几张嘴,没有证据也没有人会信他。”顾锦璃信心十足,悠哉的与顾大夫人两人讨教刺绣。 两人见她胸有成竹,便也暂时安心,只没想到变故竟来的这般快。 顾府李管事在酒楼吃酒,结果多喝了两杯后,嘴上便没有把门的了,竟大咧咧的与同桌人讲,他根本就没被人打劫过,那些不过是主子交代他说的话而已,为此他还得了三个金元宝,足以再纳两房小妾了。 酒楼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他这一番话很快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在百姓舆论与御史的压力下,建明帝只得同意刑部再次审判此事。 而原本的那名“真凶”却被发现中毒死在了牢狱之中,墙上写着“我有罪”三个大字,仿若畏罪自尽。 可这般不但无法洗清顾锦璃的嫌疑,反是让人怀疑是顾锦璃因心虚而杀人灭口,一时间种种不利的证据都在指向她。 而若一旦坐实顾锦璃的罪名,那温凉便也无法独善其身。 残忍杀害有孕妇人,毒杀替罪之人,以权谋私,手段狠毒至极,这些罪名足以毁了温凉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迫于压力,顾锦璃只得再次上堂与温旭对质,只这次并非她一人前来。 大梁良王随其左右,亲密无间。 隐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傅蓉眉头一皱,他们这般模样分明恩爱如常,何曾像传言中的感情破裂? 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待她真正察觉到问题时,为时已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温旭在看见顾锦璃锦衣华服的出现在大堂时,恨不得冲上前去剖开顾锦璃的肚子,让她尝到与羽儿一样的痛苦。 可在触及到温凉那冰冷的目光时,温旭发现自己竟怯懦的无法动弹。 以前的温凉是他难以比及的存在,而现在的温凉更与他有天壤之别。 刑部尚书觉得自己最近老了好几岁,宋老尚书肉眼可见的红光满面,到处炫耀他的好外孙,可他却更加发愁了。 温凉是皇子,顾锦璃是皇子妃,这个案子他可怎么审啊! 刑部尚书有气无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按部就班的问询着顾锦璃与温凉。 顾锦璃的回道一如既往,她当日的确在双桂巷停靠过一段时间,但并未见过羽儿。 “你当然说没见过,你就是真凶,哪敢承认!” 顾锦璃不理会如疯狗一般的温旭,认认真真的回答着刑部尚书的问题,只在提到死者遗言的时候,顾锦璃开口问道:“尚书大人,听闻死者手下藏有遗言“顾”字,不知可有拓印?” 刑部尚书望向宋运,宋运轻轻颔首。 古代没有照相机,但宋运深知现场对于破案的关键。 是以在他的指导下,每每有凶案发生,便会有数个刑部官吏持笔记录现场一应情况,将现场以文字的方式表达出来,最重要的死者遗言更是被认真刻录下来。 宋运将刻录的字迹呈给顾锦璃,温旭立刻尖声喊道:“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证据交给她,若被她毁了怎么办?” 宋运平静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厌嫌不耐,只有一种看着芸芸众生的淡然,“温三公子放心,良王妃为了自己的清白想来不会当众损毁证据,而且如此重要的证据刑部已存了备份。” 温旭咂咂嘴,宋运的声音很平静轻和,可他还是面色讪讪,有种被嘲讽了的感觉。 这个“顾”字刻录的很细致,甚至连字迹旁边滴落的血痕都没有遗漏。 再看一次顾锦璃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宋运一番,有些人便是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 她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竟会有如此系统的查案方法。 顾锦璃展开纸张,将“顾”字呈给温旭看,“你觉得这字迹可有不对?” 温旭狠狠瞪了顾锦璃一眼,才转移目光看向她手中捏着的薄纸。 “顾”字旁边的点点墨迹仿若变成了鲜红色,刺痛了温旭的眼。 “这就是羽儿的字迹,我认得很清楚!”温旭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锦璃点点头,望着刑部尚书道:“大人,这便是不对的地方。” “有何不对?”温旭追问。 刑部尚书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念及他是苦主暂且容忍了,也等着听顾锦璃解释。 “大人,既然此遗言乃是以鲜血写成,那必然是在死者受伤之后所写。 试问大人,一个人受伤之后,在惊恐之下,在凶手的注视下,如何还能将字迹写得这般工整,甚至一眼就能让人辨认出她的笔迹?” “嘶。”刑部尚书撸着胡子,深深点头,表示赞同,“那依县主所言……” 顾锦璃望着纸上那个端正的顾字,开口道:“所以,我怀疑这个字并非出自羽儿意愿所写,甚至只是他人代笔,意图陷害于我。” 温旭下意识想要辩驳,可他又觉得顾锦璃好像有些道理。 瞥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顾府管事,温旭尖声追问道:“若不是你,你又为何要指使你府上的管事说谎?” 顾锦璃也望向那个抖若筛糠的管事,笑问道:“李管事,你自己说吧。” 李管事艰难的抬头看了顾锦璃一眼,便连忙收回视线,颤声道:“县主饶命,都怪小的一时贪杯,这才口不择言,还请县主饶小的一命啊!” 李管事一直叩头请罪,但言语之间已然表明他是受顾锦璃指使。 顾锦璃笑笑,并未恼火,只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听说李管事向来节俭,这么多年也从未在外吃过一顿饭,没想到这次竟久违的去了酒楼,可见心情甚好。” 李管事额上冷汗密布,舌头如同打了麻药一般动弹不得。 顾锦璃的目光清亮不清冷,可在那双明亮干净眸子的注视下,他只觉得自己被人完全看穿,那人教给他的说辞,他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宋运替顾锦璃回答了温旭的疑问。 “这个管事给的供词的确是假的,但并非是王妃为了给自己脱罪,而是为了麻痹幕后真凶。” “幕后真凶?是谁?”温旭觉得自己的脑子越发不够用了。 “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个种不同的车轮痕迹,显然当日并非只有一辆马车停靠。 据王妃所言,当日他们停靠在双桂巷后,王妃的车夫与婢女因腹饿而每人吃了一碗辣子粉……” 顾锦璃投去感激的目光,她这个人呀还是要面子滴。 堂外的如意和墨迹相视一眼,惺惺而叹。 王妃要面子,他们两个不要面子呀! 明明是三个人的过错,却只让他们背黑锅,真是不公呀! “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们吃什么与案子有什么关系!”温旭迫切的想知道凶手的身份,情绪十分激动。 宋运的语气依然平静,轻轻摇头不徐不疾道:“此事不但与案情有关,而且是极其重要的线索。” 在众人茫然的注视下,宋运详细的解释道:“离开双桂巷之前,灵毓县主的婢女不慎打翻了辣子粉。 辣子粉上会浇上一层厚厚的新鲜辣椒油,油脂凝固在地面,当有马车经过时,会在油渍上留下车轮的痕迹。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道清晰的车辙痕迹,我已与王妃的马车比对过,那车辙与王妃的马车并不相符,且那辆马车必在县主离开之后才驶进巷子。” 宋运贴心的顿了顿,留给众人思索的时间。 他拱手行礼,对刑部尚书道:“大人,若王妃乃是杀害死者的凶手,那既有马车在王妃之后抵达双桂巷,马车上的人为何不来刑部报案?” 刑部尚书蹙眉深思,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后来驾车驶入双桂巷的,才是杀害死者的真凶!” “大人英明,属下也这般作想。” 刑部尚书越看宋运越觉得满意,不得力的下属他们不喜欢,太得力的下属他们用起来也有压力,以防被属下夺了位。 可宋运是他看好的孙女婿,也是他选择的接班人,见宋运如此能干,他就只剩下高兴了。 他的孙子外孙的确不如宋老哥的好,但他可以抢过来呀! 温旭的智商一再被碾压,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那可能查出之后驶向双桂巷的马车?你们可捉到幕后真凶了?” 他的确怨恨大伯一家,可他更想将杀害羽儿的凶手绳之以法。 宋运缓缓转身,以一种近乎悲悯的姿态望着外面息壤的人群,“此人为攀诬王妃,不惜以如此恶毒的手段残忍的杀害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可见她对王妃的恨意。 近日来有种种不利于王妃的证据,无意间说漏嘴的管事,突然中毒身亡的犯人,这些都成为了指向王妃的铁证。 此人既然如此怨恨县主,又岂会错过亲眼见证县主名声受损,锒铛入狱?” 宋运语落之际,忽有几个衙役牵扯数条凶神恶煞的狼狗从堂内冲了出来,惊得众人惊呼不已。 可这些狼狗并未冲撞人群,而是径自奔着停在路口街边的数量马车。 傅蓉神情一僵,眼中闪过惊恐,心里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与顾锦璃已交手多次,她太清楚顾锦璃的狡猾与狠毒。 想到宋运那句“这一切都是为了麻痹真凶”,她更觉心中惶恐。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顾锦璃,却正望见一双清亮冰冷的眸子,眸光如镜,慑人心神。 顾锦璃的目光穿越人群,准确的落在傅蓉脸上。 傅蓉脸上明明戴着面纱,却仍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心慌不已,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她转身要走,可刑部的衙役早已封住了出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傅蓉皱眉,她身边的丫鬟见状,趾高气昂的道:“你们都没长眼吗?竟敢连我家小姐都敢拦,我家小姐可是宣亲王爷的孙女,岂是你们能够冲撞的?” 可刑部的衙役早已得宋运授意,今日不能放任何人离开,莫说是王爷的干孙女,便陛下的亲女儿也不成! 傅蓉见他们竟连宣亲王府的面子都不给,沉冷着声音道:“本小姐今日是奉祖父之命前来旁听案情,难道你们觉得堂堂宣亲王爷会加害一个小小女子吗?” “傅小姐,您既是奉王爷之命前来探听案情,不妨再等上片刻,也好将结果告知王爷。”宋运缓步走出,声音轻和的提议道。 傅蓉轻蔑的打量着宋运,冷冷道:“本小姐累了,不想听了,不行吗? 本小姐身子不好,若是受累生病,祖父定会心痛,届时只怕你们刑部都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百姓并不知道傅蓉便是真正的临安,一个个交头接耳,低声嘲讽傅蓉不过就是个普通民女,还真当自己是名门小姐了。 “小姐若是累了,在下可以给小姐搬一把椅子出来。 此时刑部正在查案,还请小姐配合一二。” 宋运的温和轻柔反而更让傅蓉不屑,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她声音愈冷,饱含威胁,“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怀疑宣亲王爷是凶手?” 宋运垂首摇头,“不敢。” “那便让开,别挡本小姐的路,否则你便是污蔑皇室,其心可诛!” 可看似犹如易散烟雨般的宋运态度虽不强硬,也不肯没有退让。 “傅小姐,官府查案便是皇室也要配合,劳烦小姐稍等片刻,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傅蓉还想再说什么,围观百姓却早就看不过眼的了。 宋运相貌不俗,双眸中更有烟雨所笼,让人望之便心生怜惜,几个热心肠的大婶就看不下去了。 “你这姑娘咋回事,人家大人都与你这般解释了,你咋还为难人呢? 官府办案,就连我们百姓都知道配合,你咋总捣乱呢?” “可不是,身体不好,你别出来凑这个热闹啊! 自己出来看热闹,结果人家一查案子,你就嚷嚷着要走,不是捣乱就是心虚!” 这些大婶平时一有事便凑在一起,是以说起话来格外默契,几个普通民妇硬是怼的傅蓉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就在她们争吵时,忽有衙役跑过来禀告,“大人,查到了!猎犬追踪味道找到了一辆马车,车辙的痕迹与咱们在现场发现的一般无二!” “马车在何处?”宋运立刻问道。 “属下已控制住了车夫,这就命人将马车拉过来。” 不多时,衙役们便拉着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走了过来,金顶马车奢华富丽,马车四角各悬一串金铃。 百姓们被这辆马车迷花了眼,啧啧叹道:“这是哪家的马车啊,竟然这般华丽。 那些金铃也太精致了,怕是一个小铃铛就够咱们活好几年的了!” 傅蓉和婢女却没有这般的好兴了,尤其是傅蓉的婢女,被吓得小脸泛白,低低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傅小姐,这是您的马车吧?宣亲王府的马车可真是华贵奢靡呢!”女子清灵的声音在傅蓉背后响起。 如此熟悉的声音每每听到都让傅蓉心底生出浓浓的怨憎与恨意。 她转身,回首,便看见顾锦璃与温凉挽手而来。 他依旧那般风姿淡逸,美若谪仙,可他却被一个女人夺走了所有的心神,沦为了俗尘凡人。 偏偏那个女人不是她! “是我的马车又如何?京中马车众多,相同的车辙怕是不在少数,难道你们凭此便可以污蔑我吗?” 傅蓉虽表现的冷静自持,可围观百姓却都向后退了退,警惕的望着她。 刚才她们怀疑傅蓉不过是看不过她嚣张,随口一说而已。 可没想到查出的马车竟真是她的,如此看来,这傅蓉岂不嫌疑最重? 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自然要敬而远之。 “傅小姐,请堂内说话。”宋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去!”傅蓉面上依旧强硬,实则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粘腻的汗。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中计了。 “傅小姐,大梁有律,涉案人等不论身份都要配合调查,便如良王妃这般身份也是如此。”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过区区一介民女,有什么资格拒绝。 可宋运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傅蓉,“什么良王妃?陛下又没有下旨分封,她算哪门子王妃! 不过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破落户,你少拿她与我比!” 她之所以能平静的接受温凉成为皇子,是因为她以为温凉已经厌弃了顾锦璃,她得不到顾锦璃也没得到。 可现在看他们依旧恩爱,再想到顾锦璃甚至能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傅蓉就妒忌了扭曲了面容。 “出身匪窝的女子如何能与我的王妃相提并论,宋公子慎言。” 温凉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一句话正踩在傅蓉的痛处上,疼的她身体都抽搐起来。 “我为何沦落至此,你们难道不清楚吗?”她咬紧牙关,嗓音低沉。 温凉的神情满是淡漠,冷测测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不清楚,你若喜欢,可以讲讲。” 温凉的每一句话都无异于一把匕首,正中傅蓉心口。 “好了阿凉,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查案要紧。”顾锦璃轻柔含笑的望着傅蓉,眼中却透着决绝的狠。 罔顾人命之人终究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要见我祖父,看见祖父我才会配合你们。”如今敌众我寡,她必须要找个靠山才是。 “傅小姐先请,我这便派人去请王爷。”宋运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次傅蓉没有理由再拒绝。 傅蓉咬定不肯开口,无论刑部尚书问什么,她都只梗着脖子站在堂中,面露蔑视。 刑部尚书是个怕事的,不敢得罪宣亲王,温凉淡淡抬眸,开口问道:“大人,嫌疑人拒不配合官府查案,依律如何?” 刑部尚书抬手擦擦额上的汗,这位王爷他也得罪不起,只能如实回道:“依律要杖刑,直到嫌疑人肯配合调查为止。” “你们敢!” 温凉连视线都未曾转移,只轻轻颔首。 刑部尚书略一思忖,便判断好了局面,毅然站在了温凉这边。 他想的很清楚,宣亲王身份再高还能活几年,而这位良王殿下以后弄不好会成为大梁的皇帝。 傅蓉从未想到过自己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如此羞辱,衙役不顾分说的将她按在了地上,她娇媚的脸蛋贴在了冰冷的地上,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乃皇家血脉,你没有资格动我!” 刑部尚书既已做了选择,便自不能三心二意,对待傅蓉再不客气,“虽说宣亲王爷认你做了孙女,赐你皇姓,可你未入皇家玉牒,自然算不上皇亲国戚。 你违反了大梁律例,必须接受惩罚。” 刑部尚书语落从签筒中抽出一枚令签扔在地上,气势威严的道:“行刑!” 厚重的板子打在傅蓉的身上,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傅蓉才终于认清自己不再是享受特权的临安郡主。 她没有尊贵的封号,没有了富庶的封地,她没有仰仗没了一切,她现在只是众人眼中飞上枝头的低贱民女。 若不是顾锦璃,她依旧是高高在上,就连公主也要退让的临安郡主。 她恨!好恨! 傅蓉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住如此刑罚,当第三板子落下时,傅蓉终是承受不住咬牙喊道:“别打了!我说!” 刑部尚书抬抬手,让衙役停手,心中有些不屑,还以为这傅蓉有多硬气呢,不过三板子而已就没了气焰。 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冷喝道:“事发之日,你可曾去过双桂巷?” 傅蓉强忍着痛楚跪爬起来,咬牙道:“不曾。” “那为何案发现场会留下你的马车车辙?”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巧合,杀人凶手与我的马车是一样的也说不准。” 宋运打断道:“王府的马车有特别的规制,车轮比起寻常马车要宽大许多,寻常人家可用不上如此规制的马车。” 傅蓉狠狠瞪他,“那又如何,京中又不是只有一家王府,平阳王府马车的规制与宣亲王府不也是一样的吗?” 宋运摇摇头,“平阳王爷是外姓王,一应用度与宣亲王有所不同,我们已经查过平阳王府的马车,车辙痕迹并不相符,而且……” 宋运顿了顿,在傅蓉的注视下,一字一顿道:“我在死者的指甲中发现了人体皮屑,想来是死者在挣扎过程中抓挠对方造成的。” 傅蓉闻言冷冷勾唇,“如此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的身上并无伤痕。” 宋运轻轻颔首,“我相信傅小姐。” “死者被人剖开腹部,取出腹中婴孩,刀法利落,显然行凶者精通此道。” 傅蓉目光阴冷的扫了顾锦璃一眼,“众人皆知顾锦璃精通医术,此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宋运并没有被她的指责攀诬打乱思绪,只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让属下带人入堂。 衙役押解一名男子跪在傅蓉身边,傅蓉本不屑去看,直到听到男子的声音后,她那傲慢冷硬的态度才终是有了裂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计中计,套中套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男子的声音十分耳熟,傅蓉愕然转身,将跪在身边的男子看了个清楚。 他怎么还在京中? 以顾锦璃现在的身份,想要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她,仅凭一个“顾”字自然不够,是以傅蓉特意找了一名大夫,动手将羽儿腹中的孩子剖了出来。 顾锦璃与羽儿有私怨是不争的事实,众人又皆知顾锦璃擅长医术,如此便可坐实顾锦璃的罪名。 只没想到此事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变故! 她曾想过杀人灭口,可这位苟大夫是个极其狡猾的人,他竟早早将此事秘密透露给其他人,如果他死了,那个人就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无奈之下,她只得许给此人一笔重金,让他远远离开京城。 此人明明已经离开了,怎么会出现在此? 再看他头发凌乱,身上挂着碎稻草,显然曾被关押过。 傅蓉的心越来沉,顾锦璃她们既然已经捉到了苟大夫,想必也早就知晓她便是幕后真凶。 可顾锦璃却任凭温旭满京城的败坏她的名声,任由众人将矛头指向她,始终隐忍不发。 难道顾锦璃真正的目的便是在众人面前揭露真相,将她彻底打入深渊? 傅蓉狠狠咬牙,顾锦璃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阴险。 刑部尚自从将宋运认作了自己的孙女婿后,便做起了甩手掌柜,刑部中一应大小事情皆由宋运管理,无需禀明,是以就连他都不知晓此人的身份。 刑部尚略怔了片刻,便拍着惊堂木冷声问道:“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号!” 苟大夫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 这位苟大夫并非什么正经医馆的坐诊大夫,他主要游走在各个花楼之间,给烟花之地的女子看诊疾病,若有妓子不慎怀有身孕,他也负责为其堕胎。 但凡有些名声的大夫都不愿做这种差事,这也使得苟大夫的生意很是不错。 而且他为人贪财好色,给花楼女子诊病不仅能得诊金,还有便宜可占,也是乐得其中。 而这样的人在面对诱惑时,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 当有人将他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放在他眼前时,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对方的要求。 可他现在却真是悔不当初,若他不那般贪心,现在依旧能过着滋润的生活,哪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拿了银钱后,刚一出京城,就被人给绑了。 本以为遇到了打劫的匪贼,可谁知一睁眼竟在刑部大牢中。 一开始他还抱有幻想,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心地良善的普通百姓,可随着宋运将一条条罪证罗列出来,苟大夫再不敢存侥幸之心。 这几日他虽未受酷刑,却受到了严苛的精神折磨。 在他招供之前,衙役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着他,连眼都不许他闭一下。 他每每刚要睡着,便立刻有衙役敲锣打鼓,好几次都惊得他险些尿了裤子。 如此折磨下,他心力憔悴,精神薄弱,为了能好好睡上一觉,只得将真相尽数招来。 可他还未等睡饱,竟又被唤来了大堂,他现在只想尽快招认,好能回去补上一觉。 苟大夫搂起袖子,向众人展示他手臂上的伤痕。 那是女子的指甲嵌入皮肉留下的痕迹,虽已隔多日,但伤痕依旧清晰,可见死者反抗的剧烈程度。 苟大夫气息无力,不停的打着哈欠,讲述案情时仿若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死者见小人要剖开她的肚子,竟然能抵挡迷药的药性,激烈的挣扎起来。 这些伤痕就是死者用指甲抠出来的,甚至还折断了半个指甲,那半个指甲被小人当作收藏留了起来……” 顾锦璃目光低垂,羽儿为了保护孩子,甚至能在中了迷药时与之反抗。 羽儿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勇敢的母亲。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杀人后不但毫无愧疚,居然将死者的指甲当作收藏,这是何等残忍之人! “此人真是恶毒,一定要凌迟处死,五马分尸!” “对!不能让他死的痛快,一定要让他尝到百倍的痛苦!” 百姓群情激愤,他们虽然与羽儿毫无关系,可生而为人天生便有怜悯之心,而做出这些事的畜生,不配为人。 宋运命人呈上那半截指甲,“大人,经我们比对,这半截指甲的确属于死者。” 偌大的托盘里躺着半截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那抹红刺痛了温旭的眼。 羽儿最喜欢红色的蔻丹,她临死前一天还问他,她的指甲美不美。 他当时心情正郁闷,没给她好脸色,谁能想到第二日他们便天人永别。 “畜生!我杀了你!”温旭嗷的一声扑了过去,将苟大夫骑在身下,重拳相向。 苟大夫身体虚弱,毫无回击之力。 宋运纵容温旭揍了苟大夫几拳,才命人将他拉起来。 “温三公子,公堂之上莫要生事,且此人是重要的人证,您若想知道幕后真凶,还请稍安勿躁。” 衙役将温旭拉开,他却仍旧红着一双眼,宛若发疯的野兽,他抬脚踹向跪在一侧的傅蓉,疯癫的嚷嚷道:“还有什么可查的,我看她就是凶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傅蓉一时不查,被温旭踢中了肩膀,疼得她身子一歪,而这一脚正好扯下了傅蓉脸上的面纱,她的真容暴露无遗。 温旭瞳孔一缩,怔然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那张脸曾让他朝思暮想,直到现在也无法忘怀。 正因他曾深深迷恋,所以他绝不会看错,“你……你是临安乡君?” 即便世上有许多相似之人,但那也只是相似而已,就算双生子也会有些差别,更何况是两个完全没有血缘的人! 傅蓉来不及恼火,忙将面纱重新覆上,冷冷道:“我不是!你认错了!” 温旭没再说话,眼睛却仍旧直勾勾的傅蓉。 他绝对没有看错,她就是临安。 可他心中却毫无失而复得的欢喜,有的只是恐惧和失望。 若她便是临安,那她的动机便并不难猜了。 可他无法接受,他心心念念的女孩,竟杀了他的枕边人! “你与死者可有私仇,亦或是受人指使?”刑部尚狠狠拍下惊堂木。 苟大夫打了一个哆嗦,指着身侧的傅蓉,咬牙切齿道:“回大人,就是这个女人给了小人一大笔银钱,让小人杀害那名孕妇。 她还因那女子长得有几分像她,特意用匕首划花了死者的脸。 事后她还想杀小人灭口,好在小人留了后手,才逃脱升天! 大人,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她才是幕后真凶啊,大人千万不能放过她!” 傅蓉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这些蠢货不但弄砸了事情,竟还交代的这么痛快,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堂内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已经让婢女去找外祖父了,可外祖父怎么还不到! 刑部尚冷眼看着傅蓉,厉声问道:“傅蓉,你可认罪?” 傅蓉紧紧攥拳,死命的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她等着宣亲王救她逃出生天,却不知道此时的宣亲王正在宫中与建明帝下棋,对外面之事毫不知情。 见傅蓉不肯说话,宋运知她身份特殊,不适宜严刑逼供,便提议道:“大人,宣亲王府的车夫已被暂且羁押,可要提审?” 刑部尚点头,“带上来!” 那名车夫起初不肯配合,一问三不知,被打了板子后,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全部招供了。 可傅蓉充耳不闻,她知道他们不敢屈打成招,他们若敢对她用刑,她时候完全可以反咬他们一口。 顾锦璃侧头与如意说了几句话,如意连连点头,当即小跑到了傅蓉身边,不由分说的在傅蓉身上摸索起来。 “你做什么,滚开!” 若是以往如意还真就不是傅蓉的对手,可她刚被打了几板子,现在又跪的双腿酸麻,一时竟没能撕扯过如意,被如意从身上搜走了一支嵌满宝石的匕首。 如意将匕首呈给顾锦璃,顾锦璃含笑接过,笑得意味深长,“傅小姐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很像一位故人呢!” 傅蓉阴冷的盯着顾锦璃,尖锐刺耳,“我带匕首是为了防身,这又能证明什么?” 顾锦璃从如意发间摘下一朵淡黄色的小花,目光清亮如水,从容冷淡。 她嘴角的笑很浅很淡,却噙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这样的顾锦璃又让傅蓉想起了当初曾经的交锋,不由心生寒意。 但见顾锦璃将那朵淡黄色的小花捏碎涂在了匕首上,黄色的花瓣竟然一点点便成了如血一般的红色,诡异的令人错愕。 顾锦璃也收起了嘴角的笑,声音陡然凌厉起来,“傅蓉,你还敢嘴硬!若你的匕首上没沾染过鲜血,寻血花怎么会变红? 你就是用这把匕首,划破了羽儿的脸是不是?你嫉妒她拥有与你一样的美貌,就算杀了她也要毁了她的脸是不是? 傅蓉,证据确凿,放弃抵赖吧!” 意外的变故,一连串的询问让傅蓉惊怒交加,“顾锦璃,你冤枉我!我那日根本没带这把匕首,怎么可能有血迹?你陷害我!” 顾锦璃莞尔一笑,悠悠挑起嘴角,“那傅小姐说的是哪一日?那日带的又是哪一把匕首啊?” 傅蓉的瞳孔猛然缩起,这才意识到她在大庭广众露出了致命的破绽,“顾锦璃,你是故意的!” 顾锦璃笑而不语,只又从如意头上摘下一朵同样的小黄花。 纤细的指尖轻轻捻破了花瓣,淡黄色的花瓣瞬间变成殷殷红色,“这是变色锦带花,低温时花瓣呈现淡黄色,但当温度升高时,花瓣便会逐渐变成红色。” 实则让花瓣变色的是顾锦璃指尖的温度,而不是所谓的寻血。 “傅小姐若对此花的原理有兴趣,我可以与傅小姐好好探讨一番。 不顾傅小姐还是先好好交代你的罪行,以及你伤人的凶器吧。” “顾锦璃,你无耻!”傅蓉咬牙起身,作势要冲向顾锦璃。 温凉却早抢先一步护在顾锦璃身前,并拿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他的目光比匕首的刀刃还要冷,傅蓉相信,她若敢冲上去,温凉一定敢杀了她。 宋运趁乱走到刑部尚身边,附耳低语了两句。 刑部尚有些犹豫,纠结着道:“这样不好吧,她毕竟是宣亲王爷认下的孙女……” 宋运又轻声道了两句,刑部尚一愣,睁大了眼睛,低声问道:“这是陛下的的意思?” 见宋运轻轻点头,刑部尚不再犹豫。 他“啪”的一声用力拍响惊堂木,做出一副嫉恶如仇,愤慨难当的清官形象,“大胆狂徒!你犯下如此重罪,竟还敢在公堂上生事,你眼中可还有我大梁律例? 你行凶伤人,买凶残杀孕妇,事后又污蔑陷害良王妃,种种罪行证据确凿,不容尔等争辩! 本官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刑部的板子硬! 来人,上刑!” 刑部尚似是怒极,一连扔给好几根令签,一根令签代表杖责十板,这一把扔下去只怕傅蓉小命难保。 “你们竟敢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你就不怕我祖父怪罪吗?”傅蓉再度被衙役按在地上,重新回顾了一番刚才经历过的屈辱。 只她的气势不比刚才,尖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意。 “本官依照律例执法,无愧于心。 陛下是当世明君,怎会徇私枉法,冤枉忠臣。”刑部尚表明心志的同时,不忘狠狠赞美了建明帝一番。 只希望自己这番话能直达圣听,待他卸任后能多给他些养老钱。 有皇帝撑腰做清官,这种机会实在难得,刑部尚正好能在卸任前给百姓留下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好印象,为此自然不惜余力,“行刑!生死不论,打直到她招为止!” 厚重的板子一下一下落在傅蓉身上,很快她的额上就渗满了汗珠。 汗水流进她的眼中,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但她能够想象到那些人罪恶的嘴脸。 在京多年,她怎么不知刑部尚竟有如此气节,他做到这一步定是温凉授意。 若自己今日不招,只怕他们真敢打死自己。 “我招,我招!” 权衡利弊之后,傅蓉气息奄奄的将事情尽数招供,又在口供上按了手印为证。 只她心里已有打算,待外祖父来找她,她便全盘否认,只说是他们严刑逼供,她为自保,不得以如此,届时定要他们好看! 门外的百姓在听到她供认不讳后,纷纷指责唾骂起来。 百姓骂人只求痛快,可不讲究什么风雅礼仪,那些糙话难听至极,不堪入耳,有些就连刑部尚听了都面红耳赤。 傅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眼中含满了屈辱的眼泪,眼底泛出怨憎的猩红,这些人都该死,她要让外祖父将他们全都杀了! “大人。”温凉清冷疏离的声音一响起,百姓登时没了声音,竖耳倾听。 “大人,此女活剖孕妇,手段残忍至极,又污蔑我大梁皇室,种种罪行罄竹难,应判斩立决以谢民愤。” 温凉此言一出,百姓连连附和,“良王殿下说的对,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该立即处死,一日都不能多留!” “是啊,大人!您看她多嚣张,处处用宣亲王来压您,若不立即判她死刑,只怕有些人会以权谋私,这种阴损的贱人绝对不能放了!” 傅蓉气得几欲呕血,侧眸仰视着那个她曾爱慕的男子。 她那么喜欢他,他却将她视作淤泥,帮着顾锦璃作践她。 他杀她一次还不够,还要杀她第二次,他真是好狠的心! 刑部尚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他们并无先斩后奏的权力,但有时事发突然,各地官员也可先执行刑罚,事后再上请罪。 这既是良王提出的,想来陛下应不会怪罪。 听刑部尚宣判傅蓉斩立决,堂外百姓齐齐高呼“大人英明!” 这样一呼百应的场面刑部尚还是第一次见,心中很是感慨,撸着胡子一脸欣慰。 原来这便是做清官的感觉,很是不错嘛! 傅蓉却如遭雷击,如何都想不到刑部尚竟敢擅自判刑。 衙役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拖着傅蓉朝堂外走去,傅蓉挣扎的辩驳着,“纵使我犯了罪也该暂时押解,等到明年秋后问斩,你们竟要草菅人命吗?” “我呸!你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杀你还嫌脏了刀呢!”一老大娘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吐了傅蓉一口。 一看老大娘便是个身经百战的,这一口痰正好吐在傅蓉脸上,恶心的傅蓉顿时干呕起来。 “既然你明白什么叫草菅人命,当初干什么去了! 竟将人家的孩子活生生剖出来,你怎么那么恶毒啊!真想看看你娘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能生出你这种贱人来!” 傅蓉被骂红了眼睛,狠狠道:“我不准你骂我娘!” 百姓哪里会惯着她,他们见她这般模样,更是肆无忌惮的嘲讽道:“看她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只怕她娘是个窑姐吧! 伺候的男人多了,这才染上了满身的卑劣。” 傅蓉几欲抓狂,她娘是大梁堂堂郡主,怎能容这些下贱之人随意侮辱。 她挣扎着向前,百姓们见她还敢张扬,手里的东西都招呼上去了。 什么菜叶子,吃剩的馍馍,就差没用上臭鸡蛋了。 傅蓉一身华服被扯得乱糟糟的,满头珠翠上挂满了菜叶子。 昔日高高在上的临安郡主如今却变成了阶下之囚,可造成如此局面的始作俑者偏偏是她自己。 傅蓉在愤怒之后,见当真有刽子手持刀一路随行,她知道这是温凉与顾锦璃对她的报复,她不敢掉以轻心,更不甘心就这么丧命。 “你们放开我!我有免死金牌在手,你们谁敢动我!” 她这一声吼镇住了刑部尚,他连忙望向温凉,在温凉平静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傅蓉竟真的有免死金牌! “住手,快将人带回来!”若杀了持有免死金牌之人,可是大不敬之罪啊,良王殿下怎么好这般坑他呀! 百姓被这变故惊住了,纷纷交头接耳,不敢相信这样恶毒的女人竟然会有免罪金牌。 傅蓉虽不甘心教出免死金牌,可事到如今她已别无他法。 刑部尚跪接金牌,在验证金牌为真时,神色复杂的道:“免死金牌是真的,此番,可以金牌免你无罪。” 刑部尚摸不清头绪,不明白温凉大张旗鼓闹了这么一通图的是什么,可顾锦璃却与温凉相视一眼,默契而笑。 傅蓉所犯的罪行岂是她一人之过,宣亲王也并非无辜之人! 如今傅蓉没有免死金牌在手,新仇旧怨终于可以一同清算了。 此番换他们出击! ------题外话------ 锦儿诓人的时候敲击可爱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宣亲王莫名其妙的与建明帝下了一日的棋,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厚的亲情可言,更何况他此番还被人威胁做了假证。 直到出宫时,宣亲王还很是茫然。 待听闻刑部之事,宣亲王脑中一阵轰鸣,恨不得折返回宫,与建明帝拼个你死我活。 原来建明帝今日找他下棋,为的便是拖住他的脚步,任由温凉欺辱他的外孙女! 而在得知傅蓉失了免死金牌后,宣亲王心口更是郁结了一口老血,眼前一黑,气得险些晕死过去。 他强撑着身体赶回王府,却得知傅蓉正在屋内沐浴,他只得坐在外间枯等,直到近一个时辰后,才等到哭的双眼红肿的傅蓉。 傅蓉今日被围观百姓吐了满脸的口水,又被扔了一身的秽物。 即便她身上带伤,也甘愿忍着疼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自己。 今日的她是如此的卑微,不禁让她再一次想起了她被掳去山寨的那些日子。 为了活下去,她如狗一般隐忍。 那些日子里,她跌进了烂泥中,就算那些人都死了,她也洗不净身上的泥污。 她本以为回到王府就能忘记山寨的一切,可现在她才发现,她再也变不成曾今那个尊荣华贵的临安郡主了。 “外祖父……”傅蓉久违的露出了自己的软弱,她扑进宣亲王的怀中,泣不成声。 而宣亲王在看到她那双哭红了的眼时,心中的怒气全然消散,心中柔软一片,“蓉儿,别哭了,外祖父回来了,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外祖父,他们竟公然对我杖刑,还要杀了我,外祖父,他们欺人太甚了!”傅蓉哽声呜咽,全然不复之前的强势。 她今日才意识到,若离开外祖父,她简直脆弱的可以任人折辱,若今日外祖父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温凉他们得逞。 宣亲王心痛如绞,也为建明帝等人过河拆桥的行径愤慨至极。 他想为外孙女讨回公道,想狠狠为她出一口恶气,可活到他这把年纪更懂得认命。 “蓉儿,随外祖父离开吧。 傅决傅凛一派不会善罢甘休,由得他们狗咬狗,我们远远离开这,到了封地,你便可以过着与公主一般无二的生活,好吗?” 宣亲王本做好了会被她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傅蓉竟轻轻颔首,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外祖父,我想明白了,我不要再报仇了,以后我只想与外祖父好好生活下去。” 宣亲王简直欣喜若狂,虽说弄丢了免死金牌,但只要外孙女能明白这个道理,也算因祸得福。 宣亲王又安慰了傅蓉一番,才喜滋滋的离开命仆人连夜打包行李,力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都。 婢女为傅蓉抹上了药膏,傅蓉平趴在床上养伤,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乖巧,眼中皆是怨恨。 “顾锦璃,且再多容你得意些时日,你我之间的仇怨,我绝不会忘!” 恰好,此番顾锦璃与傅蓉想到了一处,顾锦璃也不打算这般放过她! 望仙楼中,温凉与顾锦璃请宋运吃酒。 因为某位男主人话太少,很难做到宾至如归,是以便请也宴请了温阳宋连宋达几人。 宋连做为宋府嫡长孙,自有风华气度,对待温凉这个表弟十分亲近。 一向话最多的宋达却闷闷的坐在位置上喝酒,温阳见了都觉得诧异,“宋达,你怎么了?有心事?” 宋达叹了一声,开口问道:“傅冽傅凝最近可找过你?” 温阳摇头,这才察觉到曾经的常客已经许久未踏足过平阳王府,“没啊,你们吵架了?” “我倒希望能吵架呢,傅冽那混蛋与我割袍断义了。”宋达语气落落。 见温阳不解,宋达鄙夷的看了温阳一眼,“你怎么比我还傻,他当然是因为温……表哥的事情与我们生气了,他让我在表哥和他之间选一个……” 温阳挑挑眉,“所以你选了温凉?” 温凉也抬眸望过来,宋连赞许的看着自家三弟,鼓励他说出自己的选择,却听宋达道:“我说我都选啊,他就生气了!” 宋连:“……” 宋连一时无语,这话真是让谁听着都生气。 这不成了墙头草嘛! 温阳不屑勾唇,讥讽道:“你们还是不是爷们啊,怎么叽歪歪的,跟女人似的!” 说完之后才想到顾锦璃还在屋内,温阳求生欲爆棚,忙道:“大嫂,不包括你啊,你比他们几个男人还强呢!” 顾锦璃:“……” 并没有被夸奖了的感觉。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在京中这富贵窝待的太闲了,养出了无病呻吟的毛病! 我在边疆打仗,也结交了两个游牧民族的朋友,曾经我们打起仗来那可是往死里打,可战事一停,我们就是至交好友。 这世道有谁能真正恣意,就连陛下还被大臣们掣肘,更何况是普通人了。 谁都有自己的不得以,相互体谅便是,哪好就有那么多绝对。” 宋达愣愣的看着温阳,眼睛睁得溜圆,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生哲理竟出自温阳之口。 一直寡言的宋运轻轻弯了弯唇,举杯含笑,“温公子是个通透之人。” 温阳举杯遥敬,“算不上通透,总之不像某些人那般钻牛角尖就是了!” 见温阳宋运喝起酒来,顾锦璃趁机道:“宋二公子,今日我得以洗脱冤屈,多亏了宋二公子相助。” 宋运轻轻摇头,“能找出真凶多亏王妃足智多谋,在下愧不敢当。” 顾锦璃略有心虚,真诚的道:“宋二公子太过自谦,我因事先怀疑傅蓉,所以用了反证法,手段实在算不得高明,还是宋二公子技高一筹。” 若无宋运查证记录的那些证据,她也无法落实傅蓉的罪名。 她制定的那些计划都是出自于对傅蓉这个人的了解,若换个人她的方法就没有用处了。 宋达听了温阳的劝慰,心情好了许多,他眨巴的眼睛看着顾锦璃和宋运,天真的道:“表嫂,二哥,有时候我觉得你们两挺像的,都懂得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温凉脸色瞬间落下,宋连扶额,无脸看自家三弟。 单纯不是过错,单纯话还多就是他的不对了。 “温阳,宋达今日心情不佳,你陪他多喝两杯。” 见表哥对自己如此体贴,宋达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才是自家人嘛,不管他以前说过表哥多少坏话,表哥依然对他爱护有加。 直到宋达被温阳灌到了桌子底下,宋达还不忘红着一张脸,眯着睁不开的眼对温凉道了一句“表哥,你真好”才彻底睡了过去。 众人各自离去,回宋府的路上,宋连拍了拍宋运的肩膀,关切的道:“二弟,你也莫要太担心了,三叔他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宋三老爷不慎踩空石阶,大头朝下栽了下去,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宋运轻轻垂眸,颔首道:“嗯,我知道了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父亲的。” 宋连点点头,心中不禁轻叹一声。 三叔钻营,三婶狠毒,但二弟是个好的,若非被他们拖累,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被祖父祖母冷落。 好在是金子总会发光,相信二弟会有一番作为的。 辞别了宋连,宋运去了宋三老爷的院子探望。 “二公子。”婢女们躬身行礼。 “嗯,今日你们辛苦了。”宋运轻轻应了一声,他对谁都是同样的轻声细语,不会因婢女小厮是下人就瞧不起他们。 宋府的下人们也都越来越喜欢宋运,宋府的主子都很宽厚,从不苛责下人,但如宋运一般平等的看待每个人,却也是从未有过的。 “二公子客气,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宋三老爷摔到了头,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他闭目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大夫今日来看诊可说了什么?” 屋内的婢女很心疼宋运,他先是失了母亲,如今父亲又昏迷不醒,想来他心里定然十分难过,“大夫说三老爷脑中有淤血,淤血散了,三老爷才能醒。” 宋运只轻轻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婢女见宋运眸中似萦满了愁绪,想了想开口道:“二公子,灵毓县主医术不凡,二小姐与县主素来交好,不如让二小姐请县主来为三老爷诊治一番……” 宋运侧眸看向婢女,竟有一抹冷意从烟云中透出,看得婢女蓦然心惊。 “二公子……” 宋运收回视线,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此事日后莫要再提,县主如今已是良王妃,你所提之事有违规矩。” “是!奴婢省的了。”婢女垂头应下,悄悄抬眸打量宋运。 然而她只看到了宋运精致的侧脸,未能再看见那如冰凌般的目光。 在她们心中二公子是个最温柔不过的人,刚才那幕应该是自己的幻觉吧? 宋运遣散了婢女,一人坐在床边,静静的盯着宋三老爷看了许久。 “父亲,抱歉。”他轻轻呢喃了一句,眸光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的父亲,也就是这个叫做宋讳的男人,并非是失足摔下台阶,而是被他亲手推下去的。 今日他们揪出傅蓉是将计就计,可这个毒计的始作俑者却并非是他们。 温旭到处散播的谣言,顾府李管事的背叛,包括那个意外死在狱中的犯人都由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 而宋讳也是这只手中的一个棋子,只他这枚棋子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宋讳乃是宋老尚书的兄长之子,他早与英国公同谋,此番便要出堂作证,曾在案发之日见过羽儿上了顾锦璃的马车。 这分明是伪证,可宋讳有宋家人的身份在,他的证词会极有力度,更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影响。 宋讳得了英国公之命,要败坏温凉的名声,他警告宋运今日不要多事,没想到却遭到了宋运的言辞阻拦。 于情于理宋运都要不愿与英国公同流合污,他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抱负。 可宋讳却已然下定决心,威胁宋运,若他今日敢妨碍他,他便将他们的身份公之于众,让宋运再无脸面以宋家人自居。 宋运并不在乎身份地位,在他心中,他始终是那个为尸体陈情的法医,而不是什么宋家公子。 他本无心朝政之争,可现在他改变了注意,他想要帮她,想要做更多的事情,他不能失去宋二公子的身份。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推向了背对他的宋讳。 宋讳滚下了台阶,昏迷不醒,这场官司,他们赢得漂亮。 宋运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为死者鸣冤的手,竟也沾染了血腥。 他猛然攥紧了拳头,闭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温阳说的对,人活在世,谁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 …… “今日可随我回府?”温凉轻轻握着顾锦璃的柔夷,柔声问道。 顾锦璃摇头,“今日可走不了,顾府还有一场好戏,你可要看?” 温凉欣然点头,两人挽手回到了顾府。 顾府中,顾大老爷正在审问李管事,“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跑到酒楼非议王妃,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为了能洗清顾锦璃身上的罪名,这是顾大老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弄虚作假。” 本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可谁知这胆大的奴才竟敢到处宣扬,险些惹了大祸。 “大老爷饶命啊,奴才不是有意的啊! 奴才多喝了两杯酒,就有些头脑不清,这才铸成大错,求大老爷看在小人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饶小人一条贱命吧!” 李管事痛哭流涕,趴在地上不断叩头求饶。 顾大老爷虽气,但李管事是顾府老人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做过背叛主家的事,此事的确是他的失误,但也罪不至死。 顾大老爷正想将人打几板子赶出府去,刚刚迈步走进屋内的顾锦璃却是开口道:“大伯,等一下。” 顾三老爷见顾锦璃开口,忙道:“锦丫头,这狗东西犯了大错,不杖毙他都算咱们顾府宽厚了,你可别再为他求情了。” 顾三老爷担心顾锦璃心地太过良善,不忍苛责恶奴,却见顾锦璃轻轻摇头,开口道:“大伯,三叔,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李管事在顾锦璃迈进屋内的瞬间便深深埋下了头,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他的身体竟在顾锦璃出现后不停地颤抖起来。 他在顾府做了几十年的下人,对府中几位老爷的秉性可谓了如指掌。 大老爷看似为人严肃,实则是个顾念旧情,性情宽厚的人。 只要他苦苦求饶,大老爷一定会放过他。 可他一点都摸不透大小姐的脾气,她看似最温和不过,可行事手腕有时比男子还要冷绝。 他今日亲眼看到傅蓉一步步走进顾锦璃设下的陷阱中,此时面对她,心里有种未知的恐惧。 “李管事。”顾锦璃轻撩衣袍坐了下来,平静的望着李管事,清清凉凉的问道:“我在刑部问了李管事一个问题,李管事还没回答我呢。 听闻李管事向来勤俭,怎么突然想起去酒楼喝酒了?” 李管事冷汗津津,不敢抬头,只结结巴巴的回道:“前……前些日子,王妃赏了奴才不少赏银,奴才就想着去解解馋,没想到竟惹了祸事出来……” 顾锦璃闻后一笑,“这般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 李管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都是奴才不对,是奴才嘴上没有把门的,多喝了连两杯酒就忘乎所以。” 顾锦璃牵了牵唇角,“李管事,我这个人从不相信巧合。 怎么就那般凑巧,你醉酒胡言时便遇见了温旭?自你之后又一连出了许多对我不利的传言?” 顾锦璃声音愈加冷戾,“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在酒楼宣扬,意图陷害我?” “绝对没有啊!王妃,奴才敢指天起誓,奴才真是无心之失。 奴才是顾家的仆人,如何敢出卖主子啊!” “是吗?我还以为你受了何人指使,特意趁着温旭在酒楼之际,假借醉酒吐露事情,难道是我误会你了?” 李管事抬手擦着额上的汗,他不知该如何分辨,只一再哭求赔罪,将头磕“砰砰”的响。 顾锦璃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李管事这是做什么,我这个人最看不得别人如此了。” 李管事听完,将头磕的更响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的悔恨。 顾锦璃静静听着,半晌后,对顾大老爷几人道:“大伯父,三叔,我看就不要把他赶走了吧……” 李管事心中一喜,没想到顾锦璃不但没有责罚他,竟还有这种好事。 他正要叩头谢过顾锦璃,却听顾锦璃轻轻柔柔的与温凉道:“阿凉,听说暗龙卫最擅审讯,可是真的?” 一直啜茶不语的温凉轻轻颔首,以一种平缓得没有起伏的语调缓缓道:“暗龙卫手段狠辣,常以热油浇灌罪犯,亦或是以铁刷一层层刮下人的皮肉……” 顾大老爷两人听得胃里有些翻腾,李管事更是吓得抖若筛糠,某处险些失禁。 顾锦璃闻后翘唇,娇滴滴的一笑,挽着温凉的手道:“阿凉,我还是怀疑李管事,不如明日你去请求陛下,让暗龙卫来审讯他可好?” 温凉宠溺的看着顾锦璃,含笑道:“自然可以,明日上朝我便让暗龙卫来接人。” 一听温凉这俨然将暗龙卫当成自己护院的态度,李管事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顾锦璃嫌弃的命人将他拖走,关进柴房。 顾三老爷则一脸复杂,说好的心地善良,菩萨心肠呢? 他听侄女婿说那些刑罚恶心的都要吐了,锦丫头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这女人怀孕后,喜好都这么恐怖吗? 因天色已暗,顾锦璃与温凉皆留宿在顾府。 月上柳梢,华灯初上,各院各屋都熄了烛火,沉沉睡去。 只有李管事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神志不清。 他刚一闭眼,便梦到有人用铁刷子刷他的肉,惊醒之后满身冷汗,再一闭眼,又梦到有人将一锅热油全部倒在了他的头顶,散发出一种焦臭的味道。 李管事被吓得猛然睁开了眼睛,本以为是梦一场,醒来才发现柴房内竟满是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而柴房外面则有橘色的火光跳跃着。 在求生的欲望下,李管事猛地跳起身子,两步跑到门口,用力的拍打,“来人啊,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柴房没有窗子,只有这扇被铁锁锁住的木门,他冲撞不开,只能用力的拍打喊叫,希望被人察觉。 可众人早已沉入梦乡,这柴房又远离各主子的院落,一时竟无人知晓此处走水。 浓烟滚滚,黑烟呛得李管事头晕目眩,嗓子干裂。 直到他再也喊不出声音来,就连拍门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惊惧怨憎席卷心头,最后只剩下了绝望。 没想到他此番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白白丢了性命。 李管事的眼皮越来越沉,直至无力滑落,昏死在了浓烟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顾府清 夜色正深,各个府邸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顾府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正堂之中,顾大老爷与顾二老爷端坐主位,冷眼俯视着跪在屋内瑟瑟发抖的婢女。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还是顾三老爷走进屋内打破了沉默。 “大哥,二哥,听说柴房失火了?李管事没事吧?可查到失火的原因了?” 顾三老爷一进门便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顾二老爷招手让他坐下,并没有一一回答,而是指着跪在地上的婢女道:“她便是纵火之人。” “竟有人蓄意纵火?真是好大的胆子!”顾三老爷的脑袋突然灵光起来,严肃道:“大哥,二哥,这丫鬟放火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难道是李管事的同伙?” 顾大老爷深深拧眉,顾二老爷也是神色凝重,两人在望着顾三老爷时,目光都是一样的复杂。 顾三老爷心有茫然,但没想那么多,只喝令婢女抬头,在看清她的面容时,顾三老爷惊得从椅子上“砰”的站了起来。 “荣儿?” 屋内跪着婢女正是静姨娘的贴身婢女荣儿。 “三老爷,奴婢冤枉啊! 奴婢没有放火,奴婢只是恰巧经过柴房附近,发现那里走水正想喊人来救火,便被赶来的侍卫抓住了。”荣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老爷,奴婢与李管事无冤无仇,奴婢为何要放火杀他? 请三老爷明察,还奴婢清白啊!” 顾三老爷不喜欢嫡妻赵氏,最疼爱的便是静姨娘,一月有大半日子都在静姨娘院子里。 是以顾三老爷对荣儿也算了解,这个丫头话不算多,机灵能干,怎么看也不像敢放火杀人的。 顾三老爷是一个很容易被左右思想的人,可顾二老爷的头脑却清晰多了,“你口口声声说冤枉,那你如何解释三更半夜去柴房处?” 荣儿低低啜泣着,委屈的道:“奴婢今夜吃多了些,胃里有些积食,就在府中走走逛逛。” 顾二老爷弯唇,“所以你便从位于东面的静芸院一路逛到了西院的柴房?” 荣儿咬唇,嘴硬的辩解着,“奴婢今夜的确多走了些路,但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啊。” 顾二老爷眯眸,冷笑道:“你袖口裙摆处的油渍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是你吃东西不小心蹭上的,火油的味道可不会这么快就消散。” 荣儿紧张的揉捏起双手来,眼珠不停的乱转,“也……也许是奴婢想要救人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顾二老爷一拍桌子,声音陡然上扬,“你刚才还说你发现柴房走水,未等喊人便被赶到的侍卫扣住,你哪来的时间救火?” “奴婢……奴婢……”荣儿没想到顾二老爷竟这般难缠,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大老爷看得头痛,他更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便对顾三老爷道:“老三,这个婢女有纵火的嫌疑,不如请静姨娘过来问话吧。” 荣儿只是一个奴婢,奴婢犯错,主子难免被牵连其中,如何都要询问静姨娘一番。 静姨娘似是匆匆赶来,头发松松挽救,清婉可人。 看见荣儿时,她不明所以的微微一怔,怯生生的望着顾三老爷道:“老爷,您唤贱妾来可是荣儿做了什么错事?” 望着清瘦娇弱的枕边人,顾三老爷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 静儿这般善良,她的婢女又怎么可能杀人?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 顾二老爷却开口打断了顾三老爷的话,开口道:“静姨娘,她可是你的贴身婢女?” 静姨娘轻轻点头。 “那你可知她放火杀害了涉嫌陷害锦儿的李管事?” “什么?”静姨娘惊呼一声,小脸都被吓白了两分。 她捂着嘴惊愕的望着荣儿,“你……你杀了李管事?” 荣儿哭得满脸是泪,不停的摇头,“姨娘,奴婢没有,这都是误会……” 听完荣儿的哭诉,静姨娘轻轻抿唇,欲言又止。 顾三老爷见了,忙问道:“静儿,你若知道什么不要隐瞒,一定要如实道来。” 静姨娘看了荣儿一眼,几经犹豫,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好,贱妾说。” “老爷,其实……”静姨娘轻轻一叹,声音哀婉,“其实贱妾曾有意将荣儿许给李管事。” 顾家的三个兄弟一时怔愣,面面相觑。 “李管事虽年长荣儿许多,但贱妾见他行事稳重勤俭,再加上他妻子亡故多年,他始终洁身自好,可见是个深情的人。 荣儿跟了贱妾许久,贱妾自要为她择一户好人家。 荣儿对李管事也颇为满意,只是没想到……” 后面的话静姨娘没说,但众人也都能想到。 李管事醉酒惹事,不但丢了姻缘,只怕性命都难保。 荣儿听到此处潸然泪落,捂着脸呜呜的啜泣起来,倒真有种落难鸳鸯之感。 “既是如此,那为何她刚才不说,甚至不惜说谎隐瞒?”顾二老爷可没有顾三老爷那么好糊弄,冷声质问。 静姨娘感同身受的擦了擦眼角,柔弱的哽咽道:“这种事关乎女子名节,荣儿虽对李管事动了真心,可两人今生难成姻缘,自是不好被人得知。” 顾三老爷狠狠松了口气,笑着道:“女子嘛都脸皮薄,想来是不好意思说。” 当他看到荣儿在屋内跪着的时候,真是被吓了一跳,生怕静儿也被卷入其中,好在只是误会一场,解开就好。 顾大老爷看着顾二老爷,等待听他的判断。 相比时常不带脑子的老三,他还是更相信老二。 顾二老爷上扬嘴角,微微一笑,“如此听来,倒的确是我们误会了……” 静姨娘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松了口气。 当听说顾锦璃要将李管事交给暗龙卫时,她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听说这世上就没有暗龙卫撬不开的嘴,届时若李管事把她交代出来,她就全完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先行要了李管事的命。 只没想到荣儿的手脚太不利索了,不过好在李管事死了,真相如何任由她说。 静姨娘盈盈福礼,“几位老爷,若这里没有荣儿的事了,贱妾就先带她回去,免得打扰几位老爷商讨正事。” 顾三老爷正想点头,顾二老爷却轻笑出声,眸中泛着精明睿智的光芒,蓦地让静姨娘想到那日与顾锦璃对视相望的场景。 一样的幽黑清亮,一样的能够贯穿人心,一样的让人心生寒意。 “这当真是个可悲可叹的故事,就连我也差点就相信了。” 静姨娘轻轻蹙眉,眸中水光粼粼,似委屈般轻轻咬了下嘴唇,“二老爷这是何意,可是不相信贱妾的话?” 顾二老爷点头,“你的故事,我的确不信。 不过,你是三弟房中人,我不好多言,真相如何,还是请当事人来说吧。” 两个小厮搀着脚步虚浮的李管事从内间中走出,李管事眼中充满了怨怒,沙哑着嗓音道:“静姨娘真是会编故事啊……” 他的声音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粗哑的刺耳。 荣儿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李管事道:“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死了吗?” 她被带走之前,明明看见侍卫将李管事从柴房抬了出来,给他探鼻息的侍卫摇了摇头,还扯了张帕子盖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就又死而复生了? 顾锦璃挑开帘子从内间走出来,莞尔一笑,“你既心系李管事,如今见他平安,难道不该开心吗?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不如我做主成全你们,让你们这就结成夫妻,如何?” “不要!”荣儿下意识一口回绝。 “我刚才在内间听你对李管事情深义重,现在怎么反而不愿意了?”顾锦璃幽幽笑问道。 荣儿狠狠咬唇,李管事又老又丑,哪里配得上她。 姨娘刚才不过随便找了一个说辞,她便是嫁人,至少也该找三老爷这般温柔风流的人物才是。 李管事嘶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她当然不愿意了,只怕她还惦记着三老爷呢!” “你!” 静姨娘瞪了荣儿一眼,恢复了冷静,想明了其中缘由。 她们这位大小姐可真是个狡猾如狐的人,玩了一手引蛇出洞,将她们都给骗了! 静姨娘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柔柔弱弱的开口道:“李管事,此事也不能全怪荣儿。 她曾一心想与你过日子,可你竟能不分轻重,竟险些害了王妃。 你如此行事,荣儿怨你也理所应当,你若因此心生怨怼,攀诬陷害荣儿,可就真失了男子风度。” 静姨娘先下手为强,将李管事定为了对荣儿心生怨怼的小人,无论他接下来说什么,都可以将其归为蓄意报复。 顾锦璃仔细打量了一番顾三叔的这位爱妾,静姨娘行事低调往日里也不争不抢,没想到竟是个厉害人物。 李管事狠狠的盯着静姨娘主仆两人,当初找他办事时这个贱人百般承若,如今见大事不好,便要与他划清界限,甚至要杀他灭口。 他既捡回了一条命,就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李管事沙哑的声音阴冷又难听,“你刚才分明是在说谎,你从未曾为我与荣儿说过亲……” 静姨娘眼圈泛红,委屈不已的望着顾三老爷,“老爷,贱妾说的都是真的,贱妾从未对老爷说过谎,更何况贱妾也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欺瞒老爷啊……” 多年相处,静姨娘已经将三老爷彻底摸透了,他怜香惜玉又耳根子软。 果然不出她所料,顾三老爷一见她这般模样早已深信不疑,若非碍于兄长侄女在场,已经要将佳人揽在怀中好好安慰了。 李管事从鼻中发出一声冷笑,死气沉沉的眼中透着决绝,“几位老爷可知奴才为何多年不曾续弦?” 他虽是下人,但在府中做了多年管事,又素来节俭,是以根本不缺银钱娶亲。 “因为我本好龙阳!” 李管事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静寂。 顾二老爷见过的世面多了,是以并不觉如何,可顾大老爷却是性情方正之人,听闻府内管事竟有龙阳之好,一张方脸瞬间又黑又沉。 顾三老爷咂咂嘴,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有龙阳之好的难道不都该是些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吗? 这李管事岁数不小,体重不轻,褶子不少,也好这口? 静姨娘怔愣了一下,忙道:“李管事,你为了攀咬荣儿竟然不惜如此作践自己吗?” “呸!”李管事狠狠啐了她一口,“怎么就是作践? 男子为何非要喜欢女子,你们自私阴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莫说是这贱婢,就算你倒贴过来,我都不屑要!” 撕破了脸面,李管事说话再无顾忌。 静姨娘被羞得脸色通红,立刻委屈无助的看向顾三老爷,“老爷,您不能相信他一面之词,他才是在说谎。” “几位老爷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我常去的小倌馆打听,我的知己名唤流旸,一问便知。”这是李管事埋藏最深的心事,可在生死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先前娶妻都是因为父母之命,为了给李家留后,可没想到那个女人命薄,没过两年就去了。 他父母也都去了,无人干涉,他乐得自在。 众人都笑他是铁公鸡,这么多年连顿饭都不舍得在外吃,那是因为小倌馆的费用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奢靡,他只得如此。 这次也不知怎么他被大小姐选中,只让他配合着说了几句谎话,就给了他一笔不匪的银子。 身为顾府下人,这本就责无旁贷,更何况还有银子拿。 可没过两日静姨娘竟也找到他,许给了他更丰厚的银钱,只要他在酒楼装醉说两句酒话便可。 若再得到这笔银子,他日后便可以随意出入小倌馆。 利欲熏心,他欣然答应,只是没想到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有兵马司帮衬,小倌馆的老鸨和那名叫流旸的小倌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足以证明李管事的话。 顾大老爷一张方脸越来越黑,特别在看到李管事望着流旸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 这都什么世道啊! 静姨娘和荣儿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有如此转折,如此一来,她们那天衣无缝的谎话简直漏洞百出了。 “几位老爷,奴才不好女色,又怎会会娶荣儿为妻?荣儿对奴才又何曾来的情深义重? 她探望奴才是假,想要杀人灭口才是真,因为指使我醉酒在温旭面前道出真相的就是静姨娘!” 李管事抬手,恨恨的指向静姨娘。 静姨娘脸色惨白了两分,她跪行到顾三老爷脚边,轻轻拉扯着顾三老爷的衣摆,“老爷,妾身从没有这般做过,您要相信妾身啊。 妾身与王妃无冤无仇,甚至还一心盼着王妃能够提携昌儿,我为何要加害王妃啊! 老爷,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妾身,还请老爷为妾身做主!” 静姨娘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荣儿也适时的开口道:“老爷,姨娘说的都是真的,姨娘的确曾想将奴婢指给李管事,奴婢觉得他老实,也很满意。 李管事对奴婢的确冷淡,但奴婢并不知道真实原因,仍一颗心扑了上去,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请老爷不要怀疑姨娘啊!” 顾二老爷与顾锦璃相视一眼,两人冷眼看着。 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们一眼就可以看破,可当局之谜,顾三老爷仍处于茫然不知所为的状况。 李管事见她们还敢大言不惭,索性将以往全部倒出,“老爷,静姨娘做过的事可不仅如此! 去年四公子不慎落水,起因看起来是三夫人利用四公子实施苦肉计,实则四公子身边的小厮早就被静姨娘收买了,这才使得四公子险些殒命。 还有三夫人谋害暗龙卫指挥使一事,也有静姨娘参与,就是她让奴才暗中协助三夫人离开院子找到暗龙卫指挥使的所在。 奴才句句是真,绝无半句假话啊!” 静姨娘神色不慌,眼中反而噙了一抹笑,她就在等他提出此事。 静姨娘身子软绵的跌倒在地,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犹如被风雨璀璨的茉莉花般让人怜惜,“原是如此,原来竟是因我挡了别人的路吗?” 静姨娘咬唇抬眸,控诉的望着顾锦璃,“大小姐,贱妾知道您与四公子姐弟感情深厚,可贱妾万没有与四公子争抢的野心,您怎能……怎能……呜呜呜……” 静姨娘掩面痛哭,借着李管事的话顺水推舟将矛头直指顾锦璃,意在指责顾锦璃为帮顾承暄撑腰而故意陷害她。 静姨娘哭的很是伤怀,可她哭了半晌也没能等到顾三老爷的安慰。 她抬起小脸,楚楚可怜的望向顾三老爷,却在那双熟悉的眼中看到了陌生与失望。 静姨娘哭声一顿,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安,弱弱呢喃,“老爷……” 静姨娘自作聪明,趁机反咬顾锦璃一口,却不知她的小聪明反而在顾三老爷心中那杆起伏不定的天平上加了千斤的秤砣。 顾三老爷难以置信的看着静姨娘,嘴唇轻轻颤抖着,“锦儿不是那种人,她不会那么做。” 静姨娘恍然惊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可随即她更多的却是悲愤气怒,“老爷相信大小姐,就不相信贱妾吗? 贱妾陪在老爷身边近二十年啊,难道老爷不知道贱妾是什么样的人吗?” 静姨娘的声音不觉间变得尖锐起来,似乎已有些沉不住气了。 顾三老爷怔怔的望着她,眼中蕴满了水光,他看静姨娘的眼神并不绝情,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伤心欲绝,“以前我也以为我很了解你,可现在,我不敢说了……” 他的确耳根子软,可这不代表他傻,他没有判断力。 相反他只是因为深陷情中,对于很多猜测不愿相信罢了。 可静姨娘这句话触及了他的逆鳞,他的家人容不得任何人怀疑污蔑。 心中的平衡一旦被破坏,便再也回不到当初。 顾锦璃对着如意轻轻点了下头,如意会意,不多时便从屋外领进来了一个婢女。 荣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春桃!你没死!” 春桃冷冷看她,嘴角漫起冷笑,“很意外是不是?是不是以为你将我推入井中,我就必死无疑了?” 春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顾三老爷郑重叩头,“老爷,三夫人的确做过许多不容人宽恕的坏事,可三夫人一直在富贵院中礼佛,如何能得知暗龙卫指挥使在何处? 出事前一日,静姨娘曾去过富贵院,将平阳王府涉嫌叛国之事告诉给了三夫人,还故意透露给三夫人暗龙卫指挥使可以帮大小姐洗脱罪名。 夫人对大小姐恨之入骨,这才中了静姨娘的奸计!” 可惜夫人已经走火入魔,根本不听她的劝告。 静姨娘垂下手,心知无力回天,眼泪也不再流了。 她抬手拭去了脸上的眼泪,冷笑着抬眸望向顾锦璃,“大小姐真是好手腕,我自愧不如,我输了!” 顾锦璃神色如常,淡漠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并非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道义,输给了天理。” ------题外话------ 顾府终于干净了,以后锦儿和凉凉就无后顾之忧了,明天开始收拾傅蓉和老宣,这些羔羊全部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九章 除根(今天死小渣,明天死两个大渣,着急的宝宝可明天看哦)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静姨娘冷笑着勾起嘴角,不屑的道:“什么人间正道,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谁赢了谁就是正道!” 静姨娘直起身子,一改往日娇柔怯懦的模样。 看着陌生的枕边人,顾三老爷只觉心如刀绞,呢喃着问道:“为什么?你为什要这么做?” 静姨娘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三老爷,她对他有爱,但也有恨,因为他在她与顾锦璃之间,选择了顾锦璃! “因为我不满她对顾承晏和顾承暄都那么好,却偏偏疏远昌儿,我恨她,所以就要毁了她!” “只因为如此,你就要加害锦丫头?”顾三老爷觉得难以置信。 “这些还不够吗?”静姨娘尖锐着嗓音控诉着心中不平,“同样都是三房的公子,为什么她给顾承晏找了兵马司的差事,甚至连顾承暄那个该死的小鬼都得了皇子伴读的位置,却独独对于昌儿不理不睬?” 顾大老爷担心二房三房会因此心存嫌隙,冷着脸道:“那你为何不说承晏承暄待锦儿如何,承昌待锦儿又如何? 锦儿以前受欺负时,都是承晏帮她出头,当平阳王府被人构陷时,承暄义无反顾站在锦儿一边,承昌那时又在做什么? 与同届学子暗中声讨平阳王府,力求划清界限,这些事你真当我不知情吗? 人与人交往是要换心的,你们既不拿十成的心意对待锦儿,又怎么好意思要求锦儿一视同仁?” 静姨娘也不反驳,只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显然并不将顾大老爷的解释放在心上,只认命般道:“事情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随你们!” “静姨娘不惜揽下所有过错也要为你背后的人遮掩吗?” 静姨娘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慌,她怒目瞪着顾锦璃,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锦璃笑笑,耐心道:“既然静姨娘一时想不起,我便帮姨娘好好回忆一下。” “我父亲曾在户部被人诬陷,实则却是他将计就计,那日姨娘曾到碧竹院吧?” 静姨娘避开视线,“那又如何,不过凑巧而已。” 顾锦璃也不气,继续道:“李家人获罪之际,祖母曾想救李家老太太出狱,大伯母怕祖母出去惹事,是以特意盯着松鹤堂。 结果不巧那日静姨娘去找大伯母商量事情,祖母趁机离开府中,落入了对方的圈套,是也不是?” 静姨娘越发心惊,“你在那时便已经怀疑我了?” 顾锦璃冷冷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其实她当初并未想的那般深,毕竟静姨娘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在府中从未惹出过什么事。 她真正怀疑静姨娘还是在顾三夫人杀害暗龙卫指挥使那日。 她出现在那本就值得怀疑,她与顾承暄说的那些话又饱含煽动之意,显然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 再细细回想静姨娘曾经的举动,有些事就很值得推敲了。 “一个人宁愿死也不愿招认另一个人,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你对那个人有着深厚的感情,二是你忌惮畏惧对方。 听说静姨娘很少出府,想来不会是第一种可能,难道是因为那个人位高权重,你担心他会报复三哥?” 顾锦璃语落,顾大老爷长长松了口气,默默擦了擦额上的汗。 吓坏他了,他还以为三弟头上要绿,幸好幸好。 不然老三可就太可怜了! 静姨娘紧紧抿唇,眸光飘忽不定。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一口断定道:“你效忠的人是英国公,对不对?” 静姨娘猛然抬头,顾锦璃见她如此,便知自己的猜测没错。 竟又是他在背后捣鬼! “英国公?你是国公府的人?”顾三老爷只觉的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又一个转折仿若戏文中写的那般精彩。 若他不是当事人,想必他定会看的津津有味。 见静姨娘仍旧抿唇,顾锦璃冷声道:“姨娘想必比我更清楚英国公的为人,你觉得你不说,三哥就真的会安全吗?” 静姨娘何尝不知这些,只她对英国公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 她们这些暗桩都是从小培养的,不听话的人杀,敢背叛逃走的人杀,甚至就连那些人的亲友也一样会被杀死。 而且每一次杀人都会让她们去现场观看,飞溅的鲜血,残缺的尸体,这些都成为了足以毁灭她们的噩梦。 英国公给他们留下的阴影难以抹去,她们对英国公的恐惧也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缓解。 顾锦璃垂眸看她,幽幽道了一句,“三哥是顾府的公子。” 静姨娘抬头,与顾锦璃四目相对。 顾锦璃这句话有多重意思,顾承昌是顾府的公子,顾府可以护着他,但若顾府想动他,比起英国公还要方便许多。 静姨娘自嘲笑笑,不管是英国公还是顾锦璃,他们都比她聪明,与这群人谋皮,只有死路一条。 静姨娘低垂下头,不再抗拒,将自己是如何成为暗桩,如何蓄意接近顾三老爷的事一一道来。 静姨娘的背叛已经让顾三老爷觉得难以接受了,可没想到就连当初所为的一见钟情都是假的。 他们的情投意合,她的温柔理解不过是在调查他之后,依照他的喜好所表现出来的。 说着说着,静姨娘也忍不住泪落如雨,“老爷,我当初的确骗了你,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受了情伤的顾三老爷整个人通透了许多,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哽咽的嗓音咽回,隔着眼中的水雾望着他爱了许多年的女子。 “从你想要杀害暄哥儿开始,你便不再爱我了。” 若她一心为他,岂会忍心看他悲痛丧子?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失望至极的看着她,“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善良温柔,可现在看来,你是赵氏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毫无差别。” 这句话算是彻底断绝了他们所有的情谊,静姨娘绝望的掩面痛哭,清楚的知道失去了偏爱的她,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一晚,静姨娘暴毙离世。 但众人都知道,事情远不会如此结束。 英国公几乎在所有权贵府中都安插了暗桩,这等同于在床榻之下卧着一条毒蛇,只等控蛇人发起信号,便会随时跑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便如同宋府三夫人那般,险些害的宋府家破人亡。 无论是为了保全他们自己,还是为了朝堂社稷,英国公这颗巨大的毒瘤都不得不除。 只妻妾皆丧的顾三老爷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两个兄长每日想着法的哄慰他,顾锦璃则和顾二夫人变着样的做好吃的。 伤了心,更不能苦了胃,否则迟早会憋出毛病。 被全家人关怀的顾三老爷硬生生被喂胖了好几斤,若对外人说他很是神伤,对方一定会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顾三老爷不能算是聪明人,但他也并非钻牛角尖的死性子。 他知道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他们被一个可怕的敌人盯上了,如果他不坚强起来,又该如何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顾锦璃见顾三老爷状态渐好,便准备回平阳王府了。 建明帝为温凉选了一处府邸,有许多东西都等着她去收拾。 顾婉璃依依不舍跑来锦华院,拉着顾锦璃的手道:“大姐姐,我舍不得你走。” 府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就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 “那感情好,王府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不如你随我回去吧。”有人送上门来,顾锦璃自然不会错过抓壮丁的机会。 “好呀!我这就去与我娘说一声,再收拾几件衣服,大姐姐你等我哦!”温凉这个姐夫话虽少,但讲究也少,顾婉璃在王府越来越不拘谨,只要顾锦璃开口,她便欣然去住下。 “三妹妹,我想找清儿帮我收拾点东西,可好?” “可以呀,那我先回去,一会儿就过来找你们!”顾婉璃脚步轻快的离开,翻飞的轻纱罗裙宛若蝴蝶彩色的翅膀。 少女天真单纯的背影让顾锦璃与陈晴都不禁扬起了嘴角,或许正因为她们不可能回到那样的心境,所以她们才不约而同的想要保护顾婉璃的美好。 “清儿,此番多谢你。”顾锦璃郑重说道。 赵氏去世后,顾锦璃便怀疑到了静姨娘的身上。 只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都不擅长揣摩人心,顾大夫人虽能比顾二夫人强上一些,但让她打理府中中馈还行,让她是试探静姨娘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是怕届时还会打草惊蛇。 结果正巧陈晴无意间救下了春桃,并偷偷带话给她,顾锦璃才想起这个话虽不多,但很是聪慧通透的清儿。 在被卷入羽儿一案后,顾锦璃便让陈晴帮她留意顾府中与静姨娘来往密切的人。 结果陈晴果然不负所望,帮她找了一个如李管事这般“完美”的人选。 陈晴额上仍旧梳着厚厚的刘海,她半垂着头,将巴掌大的小脸完全掩下。 “王妃客气,这本就是奴婢之责,不敢居功。” “这次若无你帮衬,我也不会如此顺利挖出顾府的毒瘤。 清儿,谢谢你。” 顾锦璃冥冥中有个想法,她总觉得清儿额前的碎发不仅遮住了她的容貌,也遮住了她的灵气与通透。 顾锦璃甚至想着,春桃被她所救或许也并非意外。 “王妃,您若无事吩咐奴婢,奴婢便回去帮三小姐收拾行李了。”陈晴屈膝行礼,见顾锦璃点头,便转身欲走。 “清儿。”顾锦璃突然开口,唤住了陈晴。 陈晴回头,两人倏然间四目相对。 两人的目光同样清亮明澈,透着聪慧的冷光。 陈晴敛下眸子,轻声问道:“王妃可还有什么吩咐?” 顾锦璃弯唇,柔柔一笑,“没什么,就是你与三妹妹说不必带太多行李,府中有她用的东西。” “好,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顾锦璃站在门前,望了陈晴许久,直至她走出院子,消失了影踪。 如此聪明的女子,当初竟会落得险些被穷恶亲人逼入花楼的境地吗? 清儿身上有一种荣辱不惊的气度,即便她往日里伏小做低,有意表现得怯弱,可那种风华已经存在了她的骨子里。 “小姐,可是清儿有什么不对吗?要不要让姑爷查查她?”如意走上前来,经历过许多事后,如意也学会了谨慎。 顾锦璃含笑摇摇头。 每个人心底都难免藏着几个秘密,不管清儿藏着什么秘密,只要她对三妹妹的心是好的便足够了,没有必要非要去窥探他人的心事。 宣亲王近日忙碌异常。 宣亲王已下定决心不再回京,是以许多贵重的东西都要打包装走,俨然要将王府搬走的架势。 这些事都不用傅蓉操心,她每日只趴在床上静静养伤。 宣亲王府的药膏都是顶好的,不出两日傅蓉身上的就已结痂了。 这日傅蓉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没有落字,傅蓉挑了挑眉,展开略扫了一眼,不屑的勾起嘴角。 温旭仍对她余情未了,在刑部见过她的真容后,便巴巴的给她写了信。 言语中的关切与爱慕呼之欲出,虽酸的掉牙,但还算受用。 假的终究是假的,就算长得有几分像她,也取代不了她在温旭心中的地位。 傅蓉眼眸微动,略一思忖,便命婢女替她回了信,答应了温旭相见的请求。 她不日就要离开京城,可她绝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顾锦璃。 温旭对她深情不改,正好可以用来对付顾锦璃。 不管能成与否,哪怕给顾锦璃添些堵都是好。 两人相约在雅清茶楼会面。 雅间中,温旭坐立不安,频频的望向门外。 他局促的揉搓的衣角,待房门被人推开,他惊得颤了一下。 看清来人,他立刻站起身,却未敢向前挪动一步,只默默站在原处望着走过来的少女。 傅蓉坦然的走过来,径自落座。 见温旭还未动弹,傅蓉挑眉扫他一眼,“温三公子不坐吗?” 趾高气昂的凌厉嗓音,是温旭所熟悉的。 其它贵女纵使高傲,面上也惯会做出温柔有礼的模样,只有她会将不屑与冷嘲写在脸上,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入了他的心。 温旭缓缓落座,眼睛不离傅蓉片刻。 他迟疑着开了口,“你是临安郡主吧……” 傅蓉抬手遣走了婢女,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摘落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庞。 锐利的眼角,高挺的鼻梁,她的相貌一如她的性格,饱含攻击力。 “真的是你,你没死……”温旭呢喃出声。 傅蓉点点头,冷淡的问道:“我没死,温三公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若再早两日得知此讯,温旭自然是高兴的。 他因为她的病逝,兀自神伤了许久,还因酒后冲撞顾锦璃,被大伯父狠狠揍了一顿。 可现在,那高兴两个字犹如鱼刺般扎在了他的喉咙里。 见他神色复杂,傅蓉掩下眼中的不耐,轻轻将手覆在了温旭的手背上。 温旭瞬间犹如触电了般,身子酥麻的动弹不得。 “你在怪我?”冷冷的声音似有挑逗之意,“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又为何要找羽儿那种货色来作践我?” “我没有……羽儿她……” “我打听过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妓子罢了。 一个低贱的东西竟也敢长得与我相似,难道她不该死吗?” 温旭闻后皱眉,傅蓉却忽的捏紧了他的手,用一双咄咄逼人的眼望着他,“你既喜欢我,就要全心全意才对,你这般,着实让我不喜。” 那双眼似有魔力般困住了温旭的心神,温旭鬼指神差的回握住了傅蓉的手。 傅蓉身子一僵,心里厌恶至极。 “你……你可还愿再给我一个机会?”温旭弱弱问道。 傅蓉心口起伏了一瞬,抽回了手,笑道:“我若不愿,岂会与你相见? 以前是我识人不清,被温凉的皮囊迷了眼,却错过了真心对我的人。” 温旭目光浮动,紧张的喉咙微动,“那我们……” “先别急。”傅蓉起身坐温旭身边,少女身上的香气让他心神晃动。 “我在温凉身上受了伤,你若想得到我的心,要先经过考验才行。” “什么考验?” 傅蓉眼中浮现了幽冷的恨意,“你可知我为何一度不敢见人?” 温旭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冷幽幽的道:“因为顾锦璃毁了我的脸,毁了我的一切。 温旭,你若真心喜欢我,帮我杀了顾锦璃可好,哪怕毁了她的脸也可!” 温旭瞳孔一缩,“可我打不过温凉,顾锦璃身边又时常有护卫在,我怕是无法接近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顾锦璃很看重她的三妹妹还有沈妩几人,你只要能抓住她们中任何一人以此威胁顾锦璃,便有机会接近她。 你事先在匕首上涂上剧毒,只要她一靠近,你便将匕首刺入她的身体。” 傅蓉越说眸色越亮,她用力的抓着温旭的手臂,眸光阴险癫狂,“你要将匕首刺入顾锦璃的心脏,对,捅进她的肚子也可以! 她的肚子里有温凉和她的孽种,那个贱种就不该生下来!” 这样的傅蓉让温旭觉得可怕,他喜欢的是她的骄傲张扬,而不是她的残忍狠毒。 “就如你杀了羽儿那般?” 傅蓉贴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不要再想着羽儿了,你马上就可以得到我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可就算我杀了顾锦璃,温凉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温旭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声音也逐渐冷淡。 傅蓉却只沉浸在兴奋中,毫无察觉。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难道连这一点风险都不愿冒吗? 而且你放心,我外祖父可是宣亲王爷,我会让他保下你的。” 傅蓉郑重承若,温旭却只字不信。 若宣亲王有这种本事,为何不直接动手杀了顾锦璃? 说到底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在她眼中他与羽儿一样都只是一条贱命而已。 傅蓉见他不语,冷冷起身,重新覆上了面纱,“你若连仇都不肯帮我报,还凭什么说喜欢我? 你好好考虑吧,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抓不住就算了!” 傅蓉拂袖而去,没听到温旭悲痛的呢喃声,“可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傅蓉目不斜视的走下楼,刚刚走到一楼时忽听一妙龄少女的惊呼声,“大姐姐,你是大姐姐吧!” 傅蓉闻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两个衣着普通的少女,两人都惊喜含笑的望着她。 傅蓉蹙眉,对两人没什么印象。 那两个少女却热情的迎了过来,朗声道“大姐姐,我们是贾莹和贾茉呀! 大姐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们的相貌虽然陌生,可这两个名字她却记得清楚! 贾莹贾茉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只她们为何会在京城,又为何能一眼认出覆着面纱的她? 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了眸中可能,傅蓉心口猛地一沉,难道她又中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章 了断 两个少女的声音清脆欢快,音量不低,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关注。 人都是好奇心的,大白天就来茶馆吃茶的一般都是富贵子弟或是闲散人家,人太闲了,好奇心便更旺盛。 傅蓉略略低下头,冷哼喝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她抬步要走,贾莹和贾茉却笑盈盈的挡在她身前,不肯让她离开。 傅蓉此次是瞒着宣亲王出来的,是以只带了一名婢女,一时挣不开挽着手的两个少女。 贾莹年纪大一些,她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看着便是个聪明的女孩,“大姐姐,你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父亲偶然听行商说临安乡君没了,为此还与人狠狠打了一架,但心里终究放心不下,我们便特意赶来了京城。” 贾茉年岁稍小,脸蛋微圆,有两个圆圆的梨涡,看着很是可爱,她娇娇软软的道:“二姐,我就说这定是谣言吧! 大姐姐是父亲的女儿,就算自小被宣亲王爷领入了京城,血脉亲情总不会改变。 如果大姐姐真出了事,王爷怎么可能不告诉父亲呢?” 姐妹两人的几句话透露了不少讯息。 茶楼中的闲散公子们文韬武略可能不行,但对于京中高门的八卦却都了如指掌。 宣亲王的女儿昭阳郡主当初下嫁了给了贾家的才子贾科,只昭阳郡主身子自小体弱,诞下临安后更是伤及根本,没过几年就去了。 宣亲王因不满贾科续弦,便将临安接到了身边抚养,更是多年打压,致使贾科无缘仕途,最后甚至将贾府都迁离出京了。 只没想到宣亲王做事竟然这般狠绝,连临安乡君去世的消息都不告诉贾家。 贾莹笑着点头,热切的看着覆着薄纱,遮挡住了半边脸的傅蓉,“三妹说的对,大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无事,父亲得知也可安心了。”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临安乡君!”傅蓉嫌恶的看着两个少女,咬牙切齿的道。 贾莹目光失落,一副受了伤的模样,“大姐姐还在生父亲的气吗? 父亲真的很惦记你,这次听到关于大姐姐的谣言还重病了一场。 大姐姐,你就别再怨父亲了,我们一家人以后都好好的,行吗?”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不是临安,更不是你们大姐姐,都给我让开!”傅蓉没有心情与她们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有人热情的站出来为贾莹姐妹两人解释,告诉她们临安乡君的确已经去了,她们眼前这位是宣亲王认下的干孙女。 “不可能!我大姐姐貌美倾城,我一眼就能认得出,她就是我大姐姐!”贾茉眼中蓄泪,似是不愿相信临安乡君已经故去的事实。 贾莹也黯然神伤,劝慰妹妹道:“如此可能真是我们弄错了,茉儿,快躲开吧,莫要拦着这位小姐的路。” “我不!”贾茉倔强的摇头,竟上前拉住了傅蓉的手臂,“你就是我大姐姐,对不对?我大姐姐不可能去世的,我不相信!” 傅蓉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猛地甩开手,将贾莹甩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贾莹惊呼一声,上前搀扶,却不小心扯落了傅蓉脸上的面纱。 轻纱滑落,一张美丽明艳的脸蛋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茶楼内一时静寂无声。 少女无疑是美丽的,可他们并非是被少女的容貌所震撼,而是惊愕于世间竟有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茶楼内便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她……她怎么长的与临安乡君一般模样?这也太像了吧?” “世间哪有完全一样的人,我怎么觉得她就是临安乡君呢!” 贾茉破涕为笑,根本不在意傅蓉刚才的举动,只捏着贾莹的手道:“二姐,真是大姐!大姐还活着!大姐没死!” 贾莹也动容颔首,眸光盈盈,“是啊,父亲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傅蓉心中惊怒,她想重新覆上面纱,却如何都找不到。 她只得以袖覆面,恼羞成怒的道:“滚开!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都给我滚开!” “蓉儿?”一中年男子走进茶楼,眼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还带着些不敢确认的小心翼翼,“蓉儿,是你吗?” “父亲!”两个少女跑过去,挽着贾科的手道:“父亲,她就是大姐姐啊,大姐姐还活着!” “蓉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热泪盈眶,足以见其欢喜。 傅蓉却只一再否认,遮住面容,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谁是你女儿,少大言不惭了,若是还要些脸面,就赶紧给我让开!”傅蓉深深的憎恨着贾府。 她怨怪贾府没有照顾好她的母亲,害的她幼年丧母。 她记恨贾科迎娶了别的女人,给她生了两个嫡妹。 她对他们没有丝毫的亲情,她恨不得让他们去死! “蓉儿,你还在怨怪父亲吗?父亲对你母亲情深义重,可我是家中独子,必须要为贾府接续香火,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贾科痛苦的掩面哭泣,那可怜的慈父模样让人望之不忍。 “这里出什么事了?可是有人在此闹事?” 身着玄赤二色的兵马司朝服的温阳大步迈入茶楼,如今温阳已是兵马司指挥使。 掌柜的小跑过来,逻辑清晰的为温阳大致解释了一番。 温阳挑了挑眉,他还没说话,身侧的宋达却开口道:“这还不简单嘛,是不是亲生父女,滴血认清就好了啊!” 贾科拭去眼泪,似在思索着宋达提议的可行性。 傅蓉却声音尖锐的言辞拒绝,“我凭什么要与他滴血认清,我与他没半分关系,我才不认!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都给我滚开,小心我宣亲王府拿你们是问!” 与在刑部那次不同,她此番没触犯律法,根本不惧温阳等人。 贾莹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大姐姐,你是长姐,如何打骂我们,我们都可以忍受。 可你不应该这般与父亲说话啊,父亲他一心惦记着你,你怎能如此不孝。” 贾茉眼圈通红,泣不成声,“大姐姐,父亲他一直为你留着院子,每隔几日就去亲自过去打扫,说是万一你哪日回去玩,住着也能舒心。 父亲真的很疼你,给大姐姐院子里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你怎么能不认自己的父亲呢!” 温阳听得直皱眉,“百善孝为先,对自己的父亲都尚且如此,怪不得能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宋达又犯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毛病,撸着袖子道:“小爷我最看不惯不孝顺父母的人,你若是个男人,我早就揍你了! 快给你父亲道歉,否则你今日别想走!” 温阳侧眸,悄悄对宋达道:“现在还证明不了他们是父女。” 宋达怔了一下,随即道:“这有什么,滴血认亲啊! 掌柜的,快去取碗清水来!” 贾科没有说话,算是认可了宋达的提议,可傅蓉如何怎肯认,对着宋达破口大骂,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宋达的倔劲也上来了,“小爷还就管了,怎么着?看不过,你打我啊! 你这只灰不粗溜的大耗子我今日还就捉定了,若验出你不是,大不了我亲自给你赔罪!” 温阳暗暗勾唇,强忍嘴角的笑意。 温凉告诉他,做了兵马司指挥使,凡事不要强出头,最好找一杆为他出头的枪。 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智商想利用别人难度大些,但宋达真是太好用了。 就算出了什么纰漏,宋达无权无官,最多被陛下骂上一顿,没什么影响。 反正他皮厚,被骂的习惯了。 掌柜的将清水端了上来,贾科深深叹息,神色复杂的望着傅蓉,划破了手指,往碗里滴入了一滴鲜血。 傅蓉拒不配合,可他偏偏碰见了宋达这个混不吝的,竟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亲自操刀,割破了她的手指。 贾科见此忙道:“轻点轻点,别伤到了她。” 众人见状啧啧摇头,不管什么时候父母对孩子总是偏爱娇宠的,就算被不敬对待,也依旧关爱如初。 傅蓉怒极攻心,刚被宋达松开手腕,抬手便朝着宋达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宋达灵活闪开,眼睛始终盯着瓷碗,倏然惊呼一声,“融了!血融了!” 瓷碗中的两滴血相互交融,晕出血色。 傅蓉眸色惊恐,作势要掀翻瓷碗,却被宋达先下手为强,捧着瓷碗在茶楼中跳蹿,挨桌呈给人看。 “血真融了!这么说,她真是临安乡君啊!那宣亲王府对外为什么要说她死了啊?”众人更是疑惑。 有人嘟囔道:“我听说国公爷剿灭山匪,发现山寨里有个姑娘长得很像临安乡君,宣亲王爷这才认了她做干孙女。 这么说,当初被国公爷从匪窝里带出来的就是临安乡君,那她岂不是……” “够了!不要说了!都给我闭嘴!闭嘴!”傅蓉捂住耳朵,嘶声力竭。 她从未想过再以临安的身份活在世上,因为临安是高贵的是干净的,她不愿玷污曾经的自己。 可现在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生生揭露了伤疤,这一切定是顾锦璃和温凉的诡计,他们真是阴险又恶毒。 温阳任由众人指指点点,任由傅蓉跳脚发疯,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抬了抬手,号令兵马司的士兵道:“将她押走,进宫面圣。” “你们凭什么找我,放开我!” 温阳冷冷噙笑,这个女人屡屡针对大嫂,他终于能为大嫂讨回公道了! “你既是临安乡君,那之前便是谎报死讯,此乃欺君之罪,本指挥使自要押解你进宫,交由陛下处置!” “什么?”贾科双腿一软,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那我不认她了,她不是女儿,行不行?” 宋达摇摇头,苦口婆心的劝道:“这是欺君之罪,岂容你做伪证。 她对你如此不敬,你就权当没她这个女儿算了!” 直到傅蓉被押走,贾科的脸色仍就惨白一片,看得众人唏嘘不已。 二楼的温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眼中并无怜惜,平静的超乎他自己的预料。 他曾经深深的喜欢过临安,可一个是怀着他骨肉的枕边人,一个是未曾正眼瞧过他,杀害他女人和孩子的凶手。 他没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曾经的怦然心动,不足以磨灭他对她的恨。 顾锦璃找到他,说了这个计划,由他自己选择是否接受。 他不喜顾锦璃,但顾锦璃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临安与羽儿并不相识,可她却能知晓羽儿的笔迹,此事背后定有人指使。 他应了顾锦璃,给临安写了一封信,依计将她约来茶楼。 顾锦璃说,临安睚眦必报,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报仇的机会。 可在见到她之后,他心里竟然还存了一丝幻想。 温旭抬手,用尽气力,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他忘乎所以,竟有那么一瞬动摇了心神。 他抬起袖子,快速的抹了一把脸,抽了抽鼻子,“羽儿,大仇得报,你可以瞑目了,来世擦亮眼,找个好人吧。” 温旭踉跄着下楼,步伐如同坠了千斤,被迫成长,被迫成熟,原是这般的痛苦…… 贾莹姐妹搀扶着贾科登上马车,车帘放下的瞬间,父女三人才收起了脸上的悲痛。 贾莹讥讽的勾起嘴角,冷笑道:“今日真是痛快,终于解了我心头之恨!” 因为宣亲王的打压,贾科无法从仕,曾经的才子硬生生被折断翅膀,无法施展心中的宏图伟愿,甚至一度只能靠着家产度日。 傅蓉更是仗着被封为临安郡主,对贾府中人不假辞色,颐指气使。 贾茉冷然一笑,两个小梨涡看起来不再可爱,而是透着一种阴森,“我们终于能为四弟报仇了,贾蓉终于得到报应了。” 贾科眼中划过一丝黯然的冷戾,他的儿子年仅两岁时就被贾蓉扔进湖中生生溺死。 宣亲王不但不管,反是责令他们对外只能说四公子失足落水,否则便要贾府所有人陪葬。 他怕妻女再步入后尘,便携家离京,不敢再回。 若非此番有人找上他,只怕他在宣亲王死之前都不敢再回京,更不敢奢求能为儿子报仇。 他与昭阳是恩爱的,以前他也十分疼爱贾蓉这个女儿。 可他还要延续贾家的香火,他不可能为昭阳守一辈子的身,终身不娶。 贾蓉曾是个可爱的女孩,可自从她被领去宣亲王府开始,她就变得越发的偏激,越发的让人感到恐怖。 不管是莹儿还是茉儿都被她欺负过,甚至奶娘曾在只有六个月大的茉儿口中发现了一个尚未剥皮的栗子,若非奶娘发现的早,只怕茉儿也早就夭折了。 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就是如此一点点变淡,直至变成了恨! 今日他不后悔…… …… 宣亲王得知此事后,立刻进宫面圣。 得知建明帝将傅蓉丢进了大理寺后,宣亲王的满腔怒火终于无法隐忍,就差指着建明帝的鼻子骂他小兔崽子了。 陈总管几次要打断他,都被建明帝制止了。 建明帝静静的听完了宣亲王的抱怨,直到他气呼呼的止了声,建明帝才不紧不慢的道:“朕曾给过她机会,若她乖乖回了贾府,朕不会要她的命。 可她私自逃离,落入匪窝,后又被你接回宣亲王府,你真当这些事朕都不知情吗? 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就如皇叔让人火烧画舫,朕也未曾与皇叔说过,对吗?” 宣王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陡然一变,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你……” 他竟然全知道? “陛下,没有证据的事您可不能乱说!” 宣亲王担心建明帝是在诈他,故作冷静,建明帝却只心平气和的笑了笑,“皇叔,朕今日并不想与你争执,只是想与你讲讲心里话。 你当初为临安请封郡主,朕允许了,可你却将临安娇惯的比朕的公主们都张扬傲慢。 皇叔,在你心里,临安可是比玉华她们更高贵?” 宣亲王的确这般作想,因为他是先祖爷的嫡子,是皇后所出,哪里看得上如建明帝这等身份的皇子。 建明帝向后倚了倚,目光冰冷平静,“皇叔,这么多年你都忘了一件事,不管你出身如何,朕,才是这个大梁的帝王,朕的儿子女儿们才是真正的天子骄子,不容人欺! 皇叔,朕忍了太多年了,真的不想再忍了……” 建明帝平和的语气让宣亲王觉得毛骨悚然,在看到陈总管端出的托盘时,他的瞳孔猛然缩起,“傅棱,你要毒死我?我可是你的皇叔,是皇族的族长!” “欺君之罪若还不够,便加上皇叔曾在宫中放火,谋杀皇嗣的罪名,哪一条足以赐死。” “你有什么证据……” 建明帝摇头打断宣亲王,“皇叔,朕今日不是来与皇叔讲证据的。 早在皇叔进宫时,朕便已经下旨将皇叔的罪行昭告天下了。 临安假死是真,欺君确凿,皇叔以为皇室那些老东西还敢为您说话吗?” 建明帝抬抬手,示意陈总管呈上酒樽。 他起身,站在高台俯视着宣亲王,眸光冷漠无情,“皇叔,今日入宫便将命留下吧,朕会厚葬你的。” 宣亲王仰天,冷然大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所有帝王都是过河拆桥之人!” 建明帝的嘴角平缓的牵起一抹弧度,“皇叔,你错了。 被烹的走狗是因为它对主人露出了尖牙,藏起的良弓是因为它瞄错了方向。 皇叔,不是朕不容你,是你所行之事无法让朕所容!” 望着托盘上的酒樽,望着冷面的帝王,宣亲王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今生无法再护蓉儿了。 毒酒入肠,他心生了悔意。 只他并非后悔未曾忠心臣服建明帝,而是后悔他惯坏了蓉儿,致使蓉儿沦落至此。 是他害了她啊! 建明二十三年,宣亲王谋害皇嗣,犯下欺君之罪,赐毒酒,薨。 大理寺中,傅蓉不停的叫喊着要见宣亲王,大理寺的衙役却都只拿她当做透明人般,全然无视。 直到她哑了嗓子,失了力气,才瘫坐在潮湿的稻草垫。 “呦,大姐姐竟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啊,啧啧啧,这可真是难得呀!” 傅蓉抬头,看到的是贾莹贾茉两姐妹。 她没说话,只用一双眼狠狠瞪着她们。 贾茉拍拍心口,故作害怕,“大姐姐可是生气了,是不是想着待出去后一定要宣亲王来收拾我们?” 贾莹笑若银铃,开怀不已,“三妹,你就别再戳大姐姐的伤心事了。 宣亲王被赐毒酒,已经死了,你总提这件事多伤大姐姐的心啊!” “你说什么?我外祖父怎么了?”傅蓉猛地起身,目眦欲咧。 “大姐姐还不知道呀!”贾茉抿唇一笑,“宣亲王已经死了,大姐姐再也没有靠山了,以后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 不对,你瞧我说的都是什么,大姐姐明明连以后都没有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祖父怎么会死,他可是皇室的族长,谁敢杀他?”傅蓉彻底慌了,怕了。 没有了外祖父,她还拿什么与顾锦璃抗衡! “呵!”贾莹讥笑道:“皇室族长又如何,还能大得过陛下吗? 你不自量力招惹良王妃,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不日将你凌迟处死,届时我们一定会去送你的,大姐姐!” “不!不!”傅蓉仿若陷入了疯癫,她捂着耳朵用力摇头,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和脸,似乎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贾茉眯着眼睛,蹙起了眉,指着傅蓉道:“二姐,你看她的脸。” 牢中光线昏暗,刚才傅蓉的头发又凌乱的披在脸上,她们未能看清她的容貌。 可此番傅蓉抓起了头发,她们才借着昏暗的光看清傅蓉的脸。 她脸上的肌肤仿佛变成了干裂的土地,本应弹润的脸蛋变得犹如老妪,满是褶皱。 “你的脸怎么回事?” 傅蓉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她瞳孔一缩,试探着摸向自己的脸,掌心触及的手感让她惊声尖叫起来。 “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恢复了美貌,我是大梁第一美人,我明明顾锦璃还美才对! 怎么会!怎么会!” 她自然不知道,箫素为了能尽快利用上她这颗棋子,给加倍用了猛药。 效果虽然显著,但危害极大,且不能停药,否则皮肤便会立刻衰老。 傅蓉失去了美貌,失去了唯一能够仰仗的人,整个人状若疯癫,不停的尖叫哀嚎。 贾莹和贾茉见状都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衙役担心犯人会自残,忙用上了蒙汗药,让她老老实实睡下,免得行刑前出事。 今日的傅蓉再无尊荣可言,姐妹两人相视一眼,贾茉笑着道:“二姐可解气了?” 贾莹挽起袖子,手臂上有一条长达几寸的疤痕,那伤疤已隔多年,看上去依然狰狞。 这是她七岁时被傅蓉用匕首划伤的,当时宣亲王看了只淡淡说了句,“小孩子玩闹难免有磕碰,又没伤在脸上,无甚大事。” 可明明有一次她被傅蓉追打的急了,还了手,她不过推了傅蓉一下,便被傅蓉身边的妈妈打了十多个耳光,直至昏迷。 贾莹放下衣袖,冷冷的扫了傅蓉一眼,心满意足的与妹妹挽手离开。 她们童年的噩梦终于终止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傅蓉的报应也终于来了! 傅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竟是被生生冻醒的。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还有一堆人嘈杂不停的议论声。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攒动的人群。 冷风吹过,她瑟瑟发抖,清醒了几分,低垂下头,看到的竟是自己被大网包住,不着寸缕的身体。 她猛然惊醒,想起贾莹来奚落她时,似乎与她说了“凌迟”二字? 可她当时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一时未曾入心。 刑台底下女子对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男子则不怀好意,对她的身体评头论足。 甚至有人毫无顾忌的嘲笑道:“别看犯人的脸长得不怎么样,这身体可真是不错。 若是蒙上了脸,咱们看的就更舒服了,是不是!” 她羞愤,惊恐,怨怼,嫉恨,只这一切在刀片落在她身上的瞬间都消散无踪,只下了没有穷尽的痛苦。 一片一片的肉从她身上掉落,似乎象征着她这辈子所犯下的一个又一个罪过,代表她曾经伤害过的一个又一个人。 可她对有些人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唯有以死谢罪,以命偿命。 她尖叫着,嘶喊着,可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已经不再了,直至她变成森森白骨,没有了气息,也没有人会再为她流下一滴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一章 爱惹事的老尚书 皇室族长宣亲王薨逝,显赫一时的宣亲王府轰然颓倒。 临安,这个初识便如阴云一般的笼罩着顾锦璃的女人终于被清风吹散,以一种算是惨绝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赎清了罪过。 顾锦璃以前从未见过一个人会偏激至此,临安落得如此境地,除了她咎由自取以外,最宠爱她的宣亲王也“功不可没。” 娇宠自己的孩子没有过错,但这种宠爱不能毫无原则,毕竟这个世上的其他人没有谦让的义务,只可惜宣亲王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意是个喜欢幸灾乐祸的小丫头,她虽然没有胆子去围观凌迟,但不影响她欢快的心情。 如意闲来无事,便教福儿翻花绳。 福儿那双小手拿棍棒虎虎生威,翻花绳时手指却像灌了浆似的,十根手指如鸭蹼般紧密难分。 “我的天呐,你怎么这么笨啊,再过一会儿三小姐的小白都学会了!” “你笨!我不笨!”福儿执着的摆弄着手指,顺利的将彩绳揉成一团麻。 顾锦璃站檐下看着两个丫头嬉笑打闹,嘴角也不觉轻轻翘起。 这种简单平静的日子才是她最喜欢也最想要的。 “锦儿,收拾好了吗?” 顾锦璃回头,望着走过来的俊逸男子,弯唇轻笑,“嗯,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温凉将手中的披风为顾锦璃小心的系上,两人携手而行。 宋府正热络的忙碌着,前些日子温凉与顾锦璃一直忙着清理宣亲王这几颗毒瘤,一家人竟还没机会在好好用上一顿饭。 林嬷嬷高兴之余,更是久违的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 宋连宋运在屋内与宋老尚书宋老夫人说话,宋达则与宋碧涵并肩坐在台阶上,目光并不深邃的眺望远方。 “三哥,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祖父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是咱们表嫂,表哥也一直在咱们身边,现在想想我还觉得有些不现实。” 宋达托腮,长长叹了一声,颇有感触的道:“现在想想,当初表哥把我送走真的都是为了我好,我当时还误会他故意整我,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宋碧涵侧眸瞥了宋达一眼,意味深长,“三哥,这件事你好像想多了。” 不管身份如何,人的性情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是表亲,她相信表哥对想整的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宋达还没听明白,就见宋碧涵一个起身,脚步轻快的向前跑去。 “锦儿,表哥,你们可算来了!” 顾锦璃和宋碧涵觉得还是各论各的比较好,若让她们现在以姑嫂相称,两人一时都挺别扭的。 宋达也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不好意思的开口打招呼,“表……表哥,县主,你们来了。” 温凉斜睨他一眼,特意强调道:“叫表嫂。” “啊?”宋达懵懵然,心想着刚才二妹也没喊表嫂啊,为啥他就一定要改口呢? 宋达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但在温凉冷眸的逼视下,还是开口低低的喊了一声“表嫂。” 温凉这才满意颔首,拉着顾锦璃走进了堂中,给宋老尚书两人行礼问安。 早在建明帝公开温凉的身份后,温凉便回宋府跪拜一众长辈。 只那时顾锦璃与温凉“感情破裂”,未随之前来。 看着跪拜在身前的两个年轻人,宋老夫人眼眶泛酸,忙伸手将顾锦璃搀扶起来,一连说了数个“好”字。 宋老尚书摸着花白的胡子,含笑点头,“要说你们外祖母就是有眼光,当初一看锦丫头便喜欢想抢来做孙女,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老婆子,以后看上哪个小辈儿,你就尽管提,备不住就能成了咱宋家人呢!” 宋老尚书总有种能将伤感变为搞笑的特殊能力,宋老夫人闻后一笑,擦了擦眼角,没好气的道:“就你能贫嘴,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我看那连中三元的文曲星苏公子就不错,要是能用达儿换换岂不美哉?” 宋达:“……” 感觉自己被伤害了。 对不起,他不该出现在这。 他,注定属于孤独! 宋老尚书笑眯眯的上下打量温凉,摇头啧啧赞道:“像,真是太像了。 看这深邃的眉眼,看这挺立的鼻梁,看这凉薄的嘴唇,真是与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宋达认真看了两人一番,茫然的挠了挠头,问向宋老夫人,“祖母,人老了以后,等同于换了张脸吗?” 祖父平眉圆眸,鼻梁长得还算可以,只那一看就肉嘟嘟的嘴唇,哪里凉薄了? 人胖嘴唇也跟着胖? 宋老尚书:“……” “这谁家的?快找人领走,我老宋家可没这种人!”宋老尚书嫌弃的摆手,一副恨不得把宋达移除族谱的模样。 宋老夫人冷笑道:“怎么没有?达儿和你年轻时分明一个样!” “啥!我像他?” 祖孙两人指着对方,齐齐开口,那整齐划一的姿势的确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宋老尚书咂咂嘴,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年轻时要长成达儿那样,你能看上我吗?” 宋达更是觉得五雷轰顶,跌坐在椅上,眼中完全失了焦距,“我老了以后就变成这样了?完了,活不下去了……” “阿韶,这小崽子骂我,你快教训他。”宋老尚书理直气壮地告状,毫无身为长辈的自觉。 顾锦璃每次来宋府,嘴角都翘的落不下。 她抬头望向温凉,温凉的表情虽淡,但眼中有流光闪动。 她想,那种光一定代表着幸福与满足。 林嬷嬷正在厨房忙碌这,宋老尚书坐不住,便和温凉挤坐在一处,拉着宋连为他们两个作画。 “有些人看着不像,便画在纸上就像了。”宋老尚书执拗的认为温凉这个外孙长得就是像他。 宋连虽不想接这个差事,但宋老尚书不但备好了笔墨纸砚,甚至连造型都摆好了。 他手执一卷书册,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正在为温凉授业解惑的模样。 宋老夫人有些没脸看,这个老家伙肚子的墨水都没有油水多,还好意思教人家孩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宋连默默安慰自己,被迫动笔,做了自己这辈子最违心的事。 为了防止祖父闹得没完没了,宋连只得昧着良心改动些许。 比如说将宋老尚书耷拉的眼皮上扬起来,把鼻梁画的高了一丢丢,脸蛋瘦了一丢丢,嘴唇薄了一丢丢,硬生生像了温凉一丢丢。 总之画上的老人看起来哪哪都像温凉,唯独不像宋老尚书。 宋老尚书见了,却满意的不行,撸着胡子不停的点头,夸赞道:“连儿的画艺果真不错,瞧将我和阿凉画的,简直像用尺子量出来的。 连儿读书好,运儿会查案,不像某些小子,啥啥都不行,混吃等死第一名。” 宋达翻了一个白眼,拿出刚才趁机取来的铜镜,以使用照妖镜般的魄力照向了宋老尚书,“祖父,您好好看看,你和画像上的是一个人吗?” 宋达说完,还鄙夷的扫了宋连一眼。 大哥不行呀,立场不坚定,以后怎么做个正直的好官? 宋老尚书认真端详了一番,眯着眼睛道:“这不挺像的嘛……” 宋达默默收起铜镜,拂袖离开。 他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拿出铜镜,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深深点头。 若说他有些像表哥还差不离,都一样的俊秀不凡,风姿过人呢! 除了远在北境的宋大老爷还有卧病在床的宋三老爷,宋府中人齐聚一堂,欢乐融融。 宋大夫人含笑道:“当初母亲就喜欢阿凉和锦儿两个孩子,如今终是变成了自家孩子,母亲心里不知笑开花了没?” 宋老夫人畅然扬唇,笑容绚烂,林嬷嬷也是一脸的欣慰。 宋二夫人对两人则更是热情,笑盈盈的道:“我早就看出阿凉非池中之物,除了咱们宋府,还有谁家有这般优秀的孩子。” 宋二夫人既想奉承温凉,又想哄宋老夫人开心,宋二老爷却不赞同的道:“阿凉能有今日还要多亏了平阳王爷教导有方,阿凉,日后你可绝对不能忘恩啊!” 宋二夫人脸一红,狠狠瞪向自家夫君。 就不能给她留点脸嘛,说话咋就能招人烦呢! “是,承二舅舅教诲,我会一直孝顺父王母妃的。” 宋二老爷满意颔首,对温凉知恩很是满意。 宋老尚书狠狠咬了一口汁水饱满的肉肘子,冷哼一声道:“那个臭小子,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 等他再回京城的,我非要用鞋底子抽他不可!” 宋老夫人冷眼睨他,“陛下也瞒你了,而且就在京中,你怎么不去抽陛下?” 宋老尚书肩膀一缩,弱弱笑道:“这不得挑软柿子捏嘛,硬的硌手,咱也捏不动啊。” 而且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温冀能打陛下,他能揍温冀,这样看来可不还是他更厉害? 众人齐齐笑起,一顿饭吃的格外温馨。 只宋二老爷心有忧虑,“太后一病不起,且钦天监直言是阿凉的八字与太后不和,只怕册封大典一时无法举行了。” 宋达抬起头来,不屑的“切”了一声,“钦天监不过就是一群看星星的,知道什么啊,太后分明是在装病罢了!”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蹙眉道:“若是装病倒也好办,不过京中有许多诰命夫人都去了慈宁宫探望,听说蒋太后消瘦的很厉害,的确一副病容。” 因蒋太后不是建明帝的生母,他们的关系便越加敏感,稍有不慎建明帝就会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顾锦璃本也以为蒋太后是在装病给建明帝施压,倒是没想到她竟真的病了。 只顾锦璃并不相信八字相克之说,想来不过是装病的手腕高深一些而已。 但几天之内便清瘦了如此多,蒋太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顾锦璃暗暗思忖,若陛下执意虽无人能拦,但必定会落人口舌,温凉也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当务之急便是要治好蒋太后才是。 …… 乾坤殿中,建明帝也在暴跳如雷。 眼见册封之日就要到了,可那老妖婆的病情还是始终没有好转,内阁御史台的几个老家伙又在给他施压,建民帝想想就觉得肝疼。 怪不得那个老东西当初信心满满,原来此番是下了血本。 建明帝此番也没想到她为了阻拦温凉入皇家玉牒,竟能狠下心将自己折腾成那般模样,要知道那老东西以往最是惜命养生了。 他倒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他,可阿凉必须干干净净的认祖归宗,若担上个相克祖母的名声,以后也难免麻烦。 只整个御医院都查不出老妖婆的毛病,偏偏她一直消瘦,再想想明天早朝上又会有一众大臣上谏,建明帝便头疼欲裂。 第二日早朝时分,众臣未能等到帝王大驾。 建明帝卧床不起,众臣表达关心之余,又觉得此事在意料之中。 这几日有不少大臣上谏,希望建明帝能够延迟册封良王之期,至少要等到蒋太后痊愈之后。 可建明帝如何能肯,他明知道蒋太后是在装病,他一旦松口,届时蒋太后病情痊愈,岂不更坐实蒋太后与温凉八字不合之言? 有些大臣甚至上谏建明帝,恳请建明帝以孝为先,可给温凉亲王之尊,但不予册封。 可这样温凉便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也无法继承大统。 建明帝既动不了蒋太后,也无法杀光劝谏的大臣,便索性也卧床装病,看看在那些大臣心中,到底是太后重要,还是他这个皇帝重要。 众臣放心不下,选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做为代表去探望建明帝。 建明帝没有阻拦,传他们进了乾坤殿。 建明帝这病情来的突然,与蒋太后有得一拼,其中真假众人难免有所猜忌。 可他们这想到的是,建明帝的脸色当真极差,脸色蜡黄无光,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白。 那双幽深精明的眸子晦暗无光,麻木的盯着床顶的帷幔,似是了无生趣。 御医正在榻前为建明帝诊脉,轻轻叹声道:“陛下肝火旺盛,如此下去必会损伤龙体啊,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万事开怀啊。” 建明帝却没理会御医,只讷讷开口,与守在床前的沈皇后道:“皇后,朕又梦见珍妃了。 她在梦中与朕控诉,怪朕连她唯一的儿子都护不住。 皇后,你说珍妃是不是在恨朕?她会不会想将朕也带走了?” “陛下千万别这般说,您要好好将养身体,这大梁天下还都要仰仗您呢!” 建明帝苦笑摇头,“朕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回,还管什么大梁江山,莫不如死了算了,也全了某些人的心意。” 他侧眸,冷冷瞥着跪在殿中的几名大臣,声音透着落寞与绝望,“你们是不是也都盼着朕死呢?” 一众大臣吓得魂不附体,忙深深叩头狠狠表明了一番忠心。 待离开乾坤殿后,几个大臣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 那些忠君的清流之臣听闻建明帝当真病了,立刻表明了态度。 国不能无君,太后凤体虽重要,但也比不上龙体贵重。 也有大臣持反对意见,蒋兴便道:“解铃换需系铃人,依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皇子主动劝慰陛下,表明不想册封的心意。 这样陛下不会为难,也不会影响太后娘娘的凤体。” 蒋兴挑衅的看着温凉,温凉若应,便无缘入玉牒,更不能成为储君,若不应,尽管可等着天下臣子的讨伐。 “若蒋世子换位而处,可会这般做?”宋老尚书撸着胡子走了出来。 蒋兴挺直腰板,义正言辞,“自然会,不论为子为臣都要为君分忧,怎能让陛下为难。” 宋老尚书点点头,深以为然,佩服的看着蒋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蒋大人竟如此大义。 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蒋大人便是灾星转世,只要你自刎而死,圣上和太后便皆可痊愈! 蒋大人,不要犹豫,动手吧!” 蒋兴:“……” “宋老尚书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怎么不知您老竟也学会了钦天监的本事?” 宋老尚书嘿嘿一笑,“技多不压身嘛,奇门遁甲我可是无一不精,只不过平时低调了些,是以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蒋大人,我敢保证,只要你死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能痊愈。 你身为陛下的臣子,太后娘娘的侄子,相信你肯定愿意牺牲自己的。” 蒋兴气得嘴都要歪了,“你拿什么保证,万一不成呢?” 他还能死了复生吗? 宋老尚书一摊手,露出招牌的憨笑,“那就说明我错了呗!” 众人:“……” 凭良心说,这话听着有些气人了。 蒋兴心脏气得砰砰的跳,他终于理解父亲为何总被气得失了冷静,这老家伙真是太招人烦了。 “宋老尚书一把年纪了,莫要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疯话了。 若这番话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呦呵!蒋大人也知道说疯话会被人嘲笑啊,那你的疯话怎么就信口胡来呢? 阿凉是陛下的皇子,认祖归宗乃是人之常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又是生病又是寻死觅活的,一个个舔着个老脸不干人事,我都替你们羞得慌!” 倚老卖老的优势此时彰显无疑,岁数小的大臣不敢反驳,岁数大的又骂不过,一张张脸被宋老尚书骂的通红。 宋老尚书昨天多吃了半个肘子,是以今日中气之足,“你们也不想想当初陛下为何要将大皇子送出宫去,防的是谁你们心里没数吗? 现在她一病,你们就信了,不是别有居心,就是脑袋里面装屎了!” “宋老尚书,你把嘴巴放干净些!” 宋老尚书冷笑一声,转了个身,冲着蒋兴拍了拍自己的弹性十足的臀部。 “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蒋兴面皮紧了紧。 “此物雅称叫臀,俗称叫屁股。 告诉你们,我这屁股都比你们的嘴干净。 一群吃人饭,不说人话的东西,还不如我这屁股呢!” 宋老尚书越说越兴奋,将在家养病的英国公都带上了,“蒋兴,你老爹那张脸可比我这屁股厚多了,你没随到你老子的头脑,但脸皮却是学了个十成。 以后我左屁股贴你爹的脸,右屁股贴你的脸,不偏不向,你看咋样?” 蒋兴太阳穴青筋暴起,脸色涨的犹如猪肝。 他捏拳,做了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看你老娘!”蒋兴抬腿,一脚蹬在了宋老尚书屁股上,直接将宋老尚书踹倒在地。 宋老尚书哀嚎一声,嘶声喊道:“杀人了,救命啊!” “父亲!”宋连怒喝一声,他虽是文人,但骨子里有宋家气性在。 见父亲受此大辱,立刻挽着袖子冲了上去。 温凉将宋老尚书搀起来,交给顾二老爷照顾,抬步朝着蒋兴走去。 傅决忍温凉许久了,也不能眼看着亲舅舅被揍,新仇旧怨一同涌上心头,也挽袖上前。 傅决一动手,英国公府一派的心腹自然不会冷眼旁观,他们一动,顾二老爷一众也卷了进去。 一时间,大梁皇宫中上演了史无前例的大臣群殴事件,史称建明封王之乱,野史又戏称为“臀脸之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二章 祈福宴 街头巷尾打群架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邻居之间一旦有了龃龉动了手,输赢大部分情况下要取决于哪家的人口多。 本来是两个人动手,然后便莫名演变成了七大姑八大姨叔伯舅舅动手打群架。 可这些饱读诗书,尊崇圣人的大臣居然会在宫里动手打架,也算是活久见了。 宋二老爷是读书人,虽有气性,但身手远不如蒋兴,根本不足以为父报仇。 温凉这个做外甥外孙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傅决也不能眼看着自家舅舅被两个人围攻。 见几人动起手来,谢昆知傅决不敌温凉,便在群臣身后暗戳戳的指使大臣去保护五殿下,想以人多取胜。 有些大臣年岁不小了,若被温凉伤到,他们正好可以拿出来做文章,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顾二老爷最护孩子,见那些老臣要上前拉偏架害他宝贝姑爷,也顾不得打过打不过,挽着袖子就冲了上去。 顾大老爷自也不会袖手旁观,牛马两位御史也随之而上。 结果这一番下来,牵连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俨然从劝架变成了借机泄愤。 那些有私怨,但平时见面还不得不违心一笑的,今日也都撕破了脸面,扯头发,揪耳朵,骂爹骂娘堪称惨烈。 还有如同兵部尚书这般的,虽未卷入战局,但会在顾二老爷几人势弱的时候,帮着拉一拉偏架,免得他们吃亏。 傅冽傅凝如今也已上朝议事,只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一上朝就看到了如此好戏。 若搁在以前,傅冽早就挽袖子上了,可现在他却全程冷漠脸,只环胸看着。 只在傅决一派打到他眼前时,他会毫不留情的抬脚将人踹回去。 他才不是在帮温凉,只是相比温凉,他更烦傅决。 一群大臣打的不可开交,侍卫们不敢上前,内侍们又阻拦不动。 直至陈总管闻讯颠颠跑来,将众人带到了乾坤殿。 望着昔日衣冠楚楚,如今却鼻青脸肿的大臣们,建明帝强自隐忍才压下欲上扬的嘴角。 有点好笑,害得他差点破功了。 沈皇后也没见过这等场面,惊愕道:“众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宋老尚书被刑部尚书搀扶着行入殿内,宋老尚书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老眼泛泪,“陛下,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老臣在朝廷虽不算重职,但也一把年纪了,竟被小辈当众踢了屁股,真是见不得人了啊!” 建明帝抽了抽嘴角,故作有气无力的道:“谁动的手?” 蒋兴脸上青紫交加,嘴角也被打破了,每说上一句话都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陛下,是宋老尚书先出口侮辱家父的。”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就侮辱他了?你说出来,让陛下评评理!”宋老尚书梗着脖子,满腹委屈。 蒋兴狠狠攥拳,那些话他恨不得立刻忘了才好,让他再说一遍,还不如让他去死! 建明帝扫了众人一眼,几个儿子中就傅决脸上挂了彩,傅凇拉架的时候,被扯坏了衣襟,剩下几个儿子都干干净净的。 除了宋二老爷的脸上受了点伤,顾二老爷等人都没吃什么亏,算起来还是蒋兴一派伤的重。 自己向着的人既然没有吃亏,建明帝便开始了息事宁人的表演。 他重重叹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是不是也都觉得朕快不行了,竟敢有恃无恐的在宫中动手打架?” “微臣不敢。”群臣俯身,惶恐应道。 建明帝却无力的抬了抬手,连过问的心思都没有,只道:“都下去吧,朕懒得理会你们。 反正朕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你们就好好拥护你们心中的新君吧。” 建明帝这句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一众大臣哪里敢认,又是忙着好一番表示忠心。 出了乾坤殿后,众人都被建明帝的病情吸引了注意,虽一个个多少都添了彩,但也无心理会彼此。 陛下的病情看着竟如此严重,这般他们也不能再上谏逼迫陛下了。 只现在陛下和太后都重病不起,此事倒是有些难办…… 出宫后,宋老尚书看着宋二老爷被打青的嘴角,怒其不争的道:“你傻不傻啊,那蒋兴五大三粗的,又是个武将,你能打过他吗?” 宋二老爷碰了一下嘴角,“嘶”的皱起了眉,却是一点都后悔,“打不过我也不能干瞧着,蒋兴敢与父亲动手,就算打不过也得打。 再说,我刚才也挠了蒋兴一把,也算还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一下,跟痒痒挠似的,让你大哥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你。” 宋二老爷虽已为人父,但听父亲这般说,难免还会觉得委屈,“那难道父亲挨了打,我身为人子就该在一旁冷眼旁观吗?” 宋老尚书摇头,颇为嫌弃的道:“你可真是一点都没随到我的聪慧睿智,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骂蒋兴?我那是故意在找打!” 宋二老爷的神色有些复杂,他难以想象堂堂一部尚书,竟会将主动讨打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可宋老尚书当真有自己的算计,就连将屁股送给蒋兴,也都在他计划之内。 屁股肉多,就算被蒋兴踹了一脚也伤不到身体。 可只要蒋兴一动手,阿凉便有机会帮他报仇。 自家外孙的身手他十分了解,打一个蒋兴不在话下。 “蒋兴那个臭不要脸的,竟敢大言不惭的阻拦阿凉认祖归宗,我这不正好给阿凉创造了一个打他的机会? 就算事后蒋兴告状也无用,先动手者没理,一脚换蒋兴一顿揍,值得!” 只没想到他这个一向聪明的二儿子竟然不自量力的就冲上去了,他不挨打谁挨打? 宋二老爷只觉哑口无言,想他堂堂内阁大学士为了老父亲不惜与人动粗,挨了打不说,还让父亲这般奚落。 望着得意洋洋,仿佛天下尽在掌握在手中的老父亲,宋二老爷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他要回家告诉母亲去! …… 驿站内。 苗洛正躺在榻上翻着大梁话本,吃着最新鲜的时令蔬果。 用了顾锦璃的药,她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不过这种有人养着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过起来着实太过舒爽,她乐得享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梁的话本子不合她的胃口。 “这大梁人的话本子写的可真俗啊,十个书生九个落魄,还有一个连命都丢了。 你说那些大家闺秀,狐妖花精的怎么就一个个非他不要呢? 那少年将军不香吗?那禁欲的道人不俊吗?” 临风听了,机灵的跑到柜子边,从里面翻出了一本封着小羊皮的话本子,“殿下,这是属下从南疆给您带来的最新的话本子,您看看怎么样。” 苗洛饶有兴致的接过,翻开一页,便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女王的十八个男宠”。 “这有点意思,不愧是临风,想事就是周到。”苗洛抬手掐了掐临风白嫩嫩的脸蛋,与顾锦璃和玉华公主欺负顾承暄傅准时一般模样。 可临风的脸蛋却红了红,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 殿下应该挺喜欢他的吧,等他长大是不是也能做殿下的男宠了? 少年老成的玉树走了进来,恭敬的道:“殿下,灵毓县主来探望您了。” “谁?”苗洛手一抖,话本子从手中滑落,“灵毓县主和谁来的?” 玉树以为苗洛还在惦记温凉,便同情的小声回道:“灵毓县主只带了一个婢女。” 苗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心蛊苏醒后,便不会再有何反应,是以她也察觉不出顾锦璃带来的婢女是不是渺儿。 渺儿被丢弃时虽年纪尚小,但难保亓难不会发现端倪。 苗洛一颗心悬的高高的,直到看清顾锦璃身后的如意时,苗洛才松了口气。 “原是县主大驾光临,快快请坐。”苗洛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 两人寒暄一番,得知苗洛身体已然康复后,顾锦璃便开口道:“今日来叨扰殿下,实则是有一件事要请教殿下。” 苗洛嘴角噙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县主可是来与我讨教御夫之道?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此事我最了解不过。” 顾锦璃早已习惯苗洛的不着正调,闻言只笑了笑,径自道:“敢问殿下,南疆可有蛊虫能使人迅速削弱憔悴?” 听顾锦璃提及蛊虫,苗洛的神色也冷肃起来,“可是又有人中蛊?” 顾锦璃摇摇头,“暂时还不敢确定,只是有人突然消瘦的厉害,且一众大夫都查不出她的病情。” 苗洛眯了眯眼睛,忽然就笑了,“县主说的该不是贵国太后娘娘吧?” 顾锦璃也不隐瞒,笑着点头道:“殿下果然聪慧。” 苗洛虽说每日都躺在榻上享清福,但外面的消息她也从未错露。 温公子……不,现在该叫他良王殿下了,他最近可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呢。 “让人一病不起的蛊虫有很多,但我觉得贵国太后不像是会伤及自己的人。” 顾锦璃弯唇,“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般作想,是以才来询问殿下,可有那种使人看起来像病入膏肓,实则却并不损伤身体的蛊虫?” 苗洛皱眉。 她虽也研习蛊虫,但实则在南疆都是由圣女专门修习蛊术,所以她并非对所有蛊虫都了如指掌。 “好像是有的,但具体的我这一时也记不起来。 而且她是否中蛊,不能只通过症状判断,我必须要亲眼看见才能确定。” 望着顾锦璃那双清亮的眸子,苗洛幽幽一叹。 她这次来大梁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妹妹啊,她真的对他们内部的争斗毫无兴趣。 可她好像掉进贼窝出不来了怎么办? 这种被迫站队的感觉真是让人无奈…… 辞别苗洛,顾锦璃未等离开驿站便迎面遇见了北燕公主箫素。 箫素一看见顾锦璃,嘴角便高高扬起,挥着手小跑了过来。 “灵毓县主,你怎么来了?”她往顾锦璃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噘着嘴抱怨道:“县主可是去找那个苗洛玩了? 我告诉你啊,那个家伙坏的很,不要理她!” 眼前的少女天真烂漫,顾锦璃对她却总有种莫名的警惕。 她淡笑着敷衍了两句,眸光微动,开口问道:“箫素公主,您可曾听闻,临安乡君被处死时,脸上的肌肤犹如老妪?” 箫素垂了垂长睫,遮住眼中的光,惊讶的道:“是吗?这我倒未曾听说,我毕竟与临安乡君有过数面之缘,突然听闻她的事,心里也不大好受,是以便责令身边人不要与我提及此事。” “箫素公主还真是善良。”顾锦璃牵唇,不再多语。 直至顾锦璃转身离开,箫素眼中才浮现了寒光。 顾锦璃刚才分明是在试探她,没想到她竟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来到大梁后,她一直以单纯示人,除了英国公,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这个顾锦璃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若温凉以皇子之尊重归皇室,另外两个皇子妃只怕都不是她的对手,届时这大梁岂不成了温凉的囊中之物? 箫素收起眼中冷光,拂袖转身。 而顾锦璃则是直奔皇宫,去乾坤殿探望了建明帝。 也不知是不是顾锦璃医术高明,她离开后建明帝的气色好了许多,不仅当天晚膳多用了半碗饭,甚至第二日还上了早朝。 建明帝郑重的与众臣道:“我大梁向来注重孝道,朕见太后凤体不康,心中甚是难安。 三日后,朕将在宫中为太后设祈福宴,并请大佛寺主持来宫中为太后娘娘祈福。 这三日朕决定每日沐浴焚香,静心寡欲,尔等也要禁忌荤腥酒色。 若让朕得知有谁不将太后的凤体放在眼中,破了清规定律,朕必不会放过!” 众臣哪敢不应,皆一口应下,只对建明帝如此做为感到费解。 蒋太后毕竟不是他生母,他们的关系又向来紧张,建明帝竟会为蒋太后做到如此地步,也堪称奇事。 有些老臣猜测此事应有顾锦璃进宫有关,要么便是顾锦璃医术高明,要么便是温凉与顾锦璃做了让步,不想让建明帝难做。 只不管如何,此番看起来都是蒋太后赢了一筹。 蒋太后听闻之后,讥讽的勾起了嘴角。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让步吗? 傅棱一日不死心,她这病就一日不会好转。 举行宫宴甚好,她正好可以让众人都看见她憔悴不堪的模样,看谁还敢再提册封良王。 蒋太后心情甚好的用了精致的晚膳,胃口比起平日还要好上一些。 梳洗过后,蒋太后对镜自照,镜中的女人清瘦的不成样子。 蒋太后勾唇摇头,若是年轻时候有这等如何吃都不会胖的办法,她定会欣喜若狂。 可如今她都到了这把年纪,还是富态一些才显得贵气。 她的身体虽说无碍,但这些日子也将她憋闷坏了,为了装病就连小曲儿都听不得了。 王嬷嬷为蒋太后梳发,蒋太后眼眸微转,似不经意间问道:“那位新科探花郎如何了?” 王嬷嬷神色如常的回复道:“状元榜眼都因护君有功得了封赏,官衔地位远高于探花郎,想来日子必不好过呢。” 蒋太后闻言一笑,将香膏均匀的涂抹在脸上,漫不经心的道:“年轻人嘛,难免张扬骄傲,可也这样才显的朝气蓬勃,不是吗?” 王嬷嬷笑着点头附和,“太后娘娘说的是,年轻人经历些波折后就通透多了。 探花郎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蒋太后满意颔首,“此事不急,先解决了温凉再说。” 蒋太后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脸颊,莞尔笑道:“哀家也需要时间休养恢复,不急,不急……” ------题外话------ 建明帝:我儿媳妇又要搞事情了,开森,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三章 天降祥瑞 祈福之宴,在百姓心中,这只是建明帝为尽孝道,特为太后设下的宴席。 可百官却都知晓,这场宫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其两方博弈的激烈。 明面上看起来虽是建明帝做出了让步,但这也意味着建明帝没有放弃自己的念头,若真是为蒋太后着想,大可放弃册封良王。 帝后未至,群臣之间便隐有火花迸溅。 以往大多是傅凛傅决两派明争暗斗,可此番两方却都目光不善盯着温凉一派。 平阳王府、宋府顾府这些都是温凉的中坚势力,而承恩侯府兵部尚书府等也都与温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傅决虽有郡王之尊,但其爪牙已被建明帝铲除大半,如今最大的仰仗唯有蒋太后和英国公,虽能抗衡一时,但若想重归往日繁盛,也实属不易。 若无温凉横插一脚,只怕如今的胜者便是傅凛了。 敌人的敌人纵使不能成为好友,但也足以暂放往日嫌隙,一致对外。 傅凛端着酒杯走上前来,眼眸虽微微弯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有些为难的道:“不知我是该称呼你为温公子,还是大皇兄呢?” 建明帝虽已昭告天下,但未行册封,温凉也未被刻入皇家玉牒,虽有皇子之名,但毕竟还不如傅凛他们名正言顺。 温凉抬眸冷眼扫他,并不作答。 见温凉不说话,傅决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他对温凉的厌恶,“你没听到三皇兄与你说话吗?你是不拿我们当兄弟,还是瞧不起我们?” 温凉略一牵唇,疏离淡漠的声音偏偏分外好听。 “都有。” 那就是既瞧不起他们,也不拿他们当亲人看了。 “温凉,你还没入玉牒呢,休要太过张狂!”如果傅决脸上的淤青消退,说此话时还会多两分威严,只现在瞧着有种色厉内荏的可笑。 温凉不屑牵唇,“入与不入有何区别?可影响我揍你?” 众人这才想起,以前温凉可是没少揍傅决,而且打人专打脸,每次都会让傅决的脸青上十天半月。 见他重提旧事,傅决恼羞成怒,冷声道:“温凉,因你之由害得皇祖母卧病难愈,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温凉牵唇,漫不经心的讥诮笑起,“若她的病情与我的八字有关,这些年她应该始终卧床不起才是。” 这些年温凉虽未以皇子身份而处,但始终在京。 蒋太后的病情与其说是八字相克,倒更像心病。 温凉不想再与他们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争端,只冷淡的道:“不管我不是温凉还是傅凉,都不影响我教训欠揍的人。” 语落,他轻轻扬唇,望着傅决道:“希望这个人不是你。” “温凉!” 傅决气得跳脚,傅凇忙打着哈哈道:“今日是祈福宫宴,父皇命令咱们要修身养性,可不好忤逆。” 寻衅滋事有违佛门清规,傅决得了台阶,愤愤转身离开。 傅凛瞥了傅凇一眼,傅凇笑着颔首与他打招呼,傅凛却冷冷的收回了视线。 对于背叛他的人,他绝不留情。 傅凇如何察觉不到傅凛对他的冷漠,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并非有意偏帮谁,他只是不想看到兄弟相残。 “吵死了!真烦!”傅冽一脚将桌子踢开,蹭的站了起来。 他看了温凉一眼,抿了抿唇,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甩袖子离开。 傅凝无奈,只得小跑跟上,拉着他劝道:“六哥,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父皇心里自有定数,这种事根本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傅冽冷脸不语,他不是不知,只是看着他们吵来吵去觉得心烦,心里燥的很。 傅凝还想再劝两句,远远便看见两个年轻男女远远走来。 男子一身赤玄二色的锦衣,冷峻不凡,女子软纱罗裙,貌美如花,笑意烂漫。 “哎呀呀,某些人一不留神就变成孤家寡人了呢! 现在你大哥成了我皇兄,你大嫂成了我皇嫂,感觉如何?”玉华公主是接受最快也最高兴的那个人。 欢快之余,还不忘拿着小刀去戳温阳的心尖尖。 温阳冷着一张脸站定,“你少得意忘形,我和温凉的感情是自小的,岂是你能比的? 若让温凉在你我之间做选,他肯定会选我!” “自小玩在一起又如何了?我那几个皇兄的内侍都是从小就陪在他们身边的,那就能及过血脉亲情了? 听没听说过血溶于水,这血脉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玉华公主扬着白皙的脖颈,据理力争。 温阳虽觉玉华公主说的有些道理,但又总觉哪里不对,想了想才恼怒道:“你……你竟拿我与太监做比!” 玉华公主扒着眼皮做了一个鬼脸,吐着舌头嘲笑道:“骂你都反应不过来,真是笨的无趣!” 玉华公主笑若银铃,提着裙摆轻快的跑向宴席。 温阳气不过,鬼使神差的伸出脚踩在了玉华公主的裙摆上。 玉华公主一时不察,趔趄的向前摔去。 温阳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一时气不过,见少女要摔倒,几乎是下意识的飞扑过去,将少女揽在了怀中。 当揽住玉华公主腰身的那一刻起,温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他一定又中计了! 这个死丫头用这一招不知骗了他多少回,这次她又要做什么? 戳他的眼睛? 温阳正想闭眼,垂眸间却正对上一双灿若星辰般的眸子。 明亮,皎洁,充满了狡猾的灵动。 温阳无畏的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总之都是要被戳的,得见此景,总归有所收获。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有星子般的光,他的眼中装着星子般的人。 若无清风荡起他们的发丝裙摆,只怕会让人以为他们两人是一副静止的画像。 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傅冽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仿若一把杀气腾腾的斧头,硬生生将两人劈开。 “温阳,我警告你,你离玉华远点!” 平阳王府得了一个皇子不算,现在又想来抢公主了怎么着? 暧昧温馨的滤镜被生生打碎,温阳也从恍惚中惊醒。 他晃了晃头,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冷着脸掩饰心底的慌乱,“傅冽,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你以后别缠着玉华,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傅冽冷幽幽的瞪着温阳,傅凝则捏了一把冷汗。 这两位主可都不是什么好脾气,这若是一言不和打起来,以他的身手只怕拦不住啊。 若是以前,温阳定会反唇相讥,说一句,“有本事管住你妹妹别来招惹我。” 可今日他却只抿了下嘴唇,将话咽回,一言不发的拂袖离开,只在经过玉华公主身边时,目光不受控制的稍稍转移。 傅冽板着一张脸,摆出了兄长的架子,“这个温阳不怎么样,你以后离他远些。” 玉华公主也正莫名心慌意乱,闻言只不耐烦的道:“你有这时间还是先给我找个皇嫂吧,当心日后打一辈子光棍。” 玉华公主毫不领情,绝情的转身离开,气得傅冽跳脚,“这死丫头,怎么一点好赖都不知道呢,我这可是为了她好啊!” 傅凝鼻中发出一声轻叹来,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傅冽,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一次丽妃娘娘和三皇兄也觉得自己是为了你好。”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傅冽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觉得词穷。 傅凝摇摇头,“每个家长在强迫孩子的意愿时,找的都是这种借口。 可你敢说,你针对温阳没有私心?若放在以前,你可会如此?” 傅凝其实早就察觉出温阳和玉华两人有些猫腻,不过据他观察,只怕两个当事人自己都没能发现。 玉华是个好姑娘,温阳也不错,而且还有温凉这一层关系,总比日后嫁一个不知情的驸马好。 可傅冽太容易感情用事,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傅冽一时语凝,找不到理由反驳,傅凝又道:“你若真那般怨温凉,是不是以后也不打算理会顾家三小姐了?” 傅冽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抬起胳膊肘朝着傅凝的肋骨便是一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温凉能揍傅决,我也能揍你!” 傅凝被怼的眼泪横流,指着傅冽的背影控诉道:“野蛮!暴力!你两真是不折不扣的亲兄弟!” 傅冽虽是羞恼,但对于这个问题早已想的明白。 他讨厌的是欺骗了他的温凉,又不讨厌顾锦璃,此事更与小白兔没有关系。 以后他们各论各的,回娘家的时候也可以与温凉错开。 小兔子马上就要及笄了,养大了的兔子自然要尽快叼回窝里才好…… 众人原以为女眷这边的激战会更加猛烈,但让人想不到是,女眷席竟安静的让人害怕。 三位皇子妃都默契的只与自己的好友姐妹交谈,彼此没有丝毫的交集。 周倩虽忌惮顾锦璃,可在被傅凛警告之后,她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以免再招惹他生气。 蒋欣阮倒是想针对顾锦璃,可她们如今实力大减,只得暂时隐忍,积蓄力量。 是以女眷这边格外和谐,但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待冷风来袭,便会卷起波澜。 帝后至,众人起身跪拜。 建明帝与沈皇后携手落座,丽妃与蒋妃也难得的不争不吵,只生怕别人不知她们心情不佳似的,都绷着一张脸冷若寒霜。 建明帝正欲开宴,一直卧病在床的蒋太后竟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蒋太后清瘦的厉害,身上的凤服都逛荡起来,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她走得很慢,似是双腿乏力,当真有病入膏肓之相。 建明帝起身迎了上去,关切问道:“母后身体不好,怎么不在慈宁宫好好休息?” 蒋太后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声,拍着建明帝的手道:“陛下为哀家的身体特意举办了这场祈福宴,哀家怎么能不来呢。 陛下有心了,是哀家连累了你们父子团聚啊,哀家这心里啊,真是不好受啊!” “母后快别这么说,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千万别因此心生自责。” 两人上演了一番母慈子孝的戏码,即便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但这种虚情假意也有存在的必要。 蒋太后的病情看着着实严重,感觉随时都会驾鹤西去。 裴逸明攥着衣角,偷偷扫了蒋太后一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似有庆幸,又有遗憾。 同科进士难免被人比较,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更时常被人议论。 因他选择有误,如今竟被苏致两人远远甩下,论家世,论才干他丝毫不输他们,唯独只差运气而已。 想到曾经伸到他面前的橄榄枝,想到那个曾被他严词拒绝的提议,他现在竟可耻的有些心动。 倏然,蒋太后的目光扫到了他。 她虽孱弱不堪,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凌厉。 裴逸明吓得立刻收回了视线,不安的左顾右盼。 蒋太后则漫不经心的勾起嘴角,年轻人涉世未深,也正是这样,才格外的讨人喜欢。 今日宫宴无酒无肉,宋老尚书看着盘里那几道绿油油的素菜,嫌弃的撇了撇嘴。 好在他进宫前啃了一个大肘子,不然今日只怕都要饿肚子了。 建明帝略一颔首,陈总管立刻请大佛寺主持清衍大师入席。 清衍大师是有名的得到高僧,他一袭白色僧袍,雪白的胡子与僧袍随风而舞,无需开口便给人一种佛法高深之感。 他与座下弟子跪坐在蒲团之上闭目诵经,木鱼声与僧人吟诵经文的声音交融,似有洗涤人心的力量,让人觉得平静,安宁,甚至想一度放弃富贵烟云吗,潜心礼佛。 袅袅檀香,让人不禁想到了大雄宝殿的庄严,想到了佛祖的慈悲与仁怀,甚至还有些人为自己曾犯下的罪过而自醒悔恨。 顾锦璃也虔诚的聆听佛音,她虽没有宗教信仰,但她尊重所有正统的教派。 各教教义虽不同,但都教人为善,只可惜天下人求神问佛,大都是为了心中的欲望,而鲜有人真正领悟圣人教诲。 清衍大师声音清澈,诵经的声音朗朗动听,就连傅准这样的小孩子都能静下心来。 殿下一片静寂,倏然,数道鸟鸣之声打破静谧。 已近初冬,大部分的鸟都迁徙南方,可众人闻声望去,却见漫天彩雀飞来,宛若七彩祥云从天际而降。 建明帝惊讶的站起身,几步行至殿门前,众臣也纷纷跟随,站在门口眺望这难得一见的景观。 “清衍大师,彩雀绕宫,可是喜兆?” 清衍大师缓缓走来,摸着胡子望着空中盘旋而飞的彩雀,颔首道:“恭喜陛下,此乃天降的祥瑞之兆。 百鸟朝鸣,祥云降世,是大吉之兆。” 顾二老爷适时的道:“陛下乃明君至圣,又素来恭孝仁义,想是佛祖为陛下感化,这才降此祥瑞,佑我大梁!” 众人暗暗捏了一把大腿,你今四君的嘴咋那么快呢,就不能给他们留一丢丢的机会吗? 建明帝龙颜大悦,正要说好,蒋兴忽然开口道:“今日是陛下为太后娘娘设下的祈福宴,有祥瑞降临,喻示太后娘娘福泽深厚,想必定会不日康复。” 建明帝的脸色沉了沉。 蒋太后也早已被宫人搀扶着走立了过来,她望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眼眶泛泪,动容道:“哀家昨夜的确梦到了彩雀,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如此奇景,便是此番去了,也无悔了。” “太后娘娘有佛祖庇佑,必定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蒋太后与蒋兴两人一唱一和,将这祥瑞之兆紧紧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待此吉兆传出宫外,她这个得佛祖庇佑的太后娘娘谁敢不敬? 傅棱若敢违背她,便会被上天降罪,届时他们再造出两场天灾来,定让傅棱吃不了兜着走。 建明帝脸色阴沉如墨,正欲说话,那些鸟雀忽然结伴离开,建明帝忙道:“快,快派人跟上! 这些彩雀是佛祖降下的祥瑞,也许佛祖有何示意也说不准。” 陈总管忙派人跟上,蒋兴笑着道:“陛下,臣愚见,佛祖既在今日降下祥瑞,想必是赞许陛下对太后娘娘的孝心。 若我大梁继续奉行以孝为先,定会万年昌盛。” 建明帝转身重回座位,充耳不闻,蒋兴见状得意笑起。 真是天助他们,此等祥瑞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蒋兴正暗自思忖,派出的内侍已脚步匆匆的赶回复命,“陛下,那些彩雀都落下来了。” 建明帝闻言一喜,忙问道:“彩雀落在了何处?” 清衍大师也十分好奇,彩雀停留之处定有佛祖示意,这等奇观他也是第一次得见,须得好好参悟。 那内侍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揭露了迷底,“回陛下,那些彩雀皆停落在了良王府的房顶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四章 痊愈 “回陛下,那些彩雀都停落在了良王府的屋顶下,且久久不离,京中许多百姓也都瞧见了。”内侍是个机灵的,为防止别人怀疑他说假话,忙拉出百姓做见证。 殿内一时静寂无声,但众人都在恍惚之间听到了“啪啪”打脸的声音。 这脸打得未免也太快了,太后刚说完这彩雀是佛祖为她降下的祥瑞,结果人家祥瑞颠颠的跑到了良王府,而且还落着不走了,你说这气不气人? 偏偏蒋太后还说自己昨夜梦到了彩雀,这就显得更加可笑了。 顾二老爷对大理寺卿使了一记眼色,大理寺卿点头会意,起身拱手,开始了他的表演。 “陛下,自古以来祥瑞都降于盛世之中,可见佛祖对陛下功绩的认可。 祥瑞降于明君贤臣,圣上便是千古明君,那良王殿下想必便是佛祖为陛下择选的良臣了。” 建明帝深有感触的颔首,表示赞同。 蒋兴一口牙咬得咯吱作响,“萧瑟冬日,突然出现这么多彩雀,还偏偏落在了良王府邸,还真是凑巧呢!” “噗嗤”一声,宋老尚书不负众望的笑出声来,还夸张的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 “蒋大人,你这话说的可真酸啊,刚才你可是一口咬定这是祥瑞之兆,怎么现在就一口否认了? 蒋大人,人这张嘴可不是屁股,说出的话是要负责的!” 这“屁股”二字已成了众臣心中的阴影,他们脸上现在还淤青着,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大梁处在危急关头,竟连他们这些文臣都身负重伤。 建明帝翘了翘嘴角,故作愠怒的道:“宋老尚书,注意言辞。” “是!”宋老尚书忙笑呵呵的应道,“陛下,不愧是佛祖降下的祥瑞,做事还真是聪明周到呢。 见被人误会,还特意跑到了良王府示意,真是尽职尽责,如若不然佛祖的苦心可就被辜负了。” 蒋兴气得咬牙切齿,蒋太后也觉得一张老脸火烧火燎的疼。 可逮住机会的宋老尚书显然不甘心就这般放过他们,他托着圆润的下巴,认真思忖道:“陛下,臣有一事不解。 既太后娘娘与良王殿下的八字不合,那佛祖为良王殿下降下祥瑞,为何还要给太后娘娘托梦呢?” 蒋太后真是恨不得将刚才那句话咽回腹中,本以为接了个天赐的祥瑞,没想到这竟是个烫手山芋! 建明帝弯唇,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讥讽,“此事朕也不甚明了。 母后因与良王八字不合重病卧床,佛祖却托梦与母后示意良王乃大梁贤臣。 钦天监,你们来为朕解释解释,这是何意?” 钦天监监正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眼神不受控制的瞄向蒋太后,不知该如何作答。 钦天监虽与各衙门一样都是正规的编制,可钦天监的权利地位都要取决于当今陛下对星象的看重程度。 建明帝不重星象,使得钦天监在朝中也没什么地位,不免便动了令择明主的心思。 可这彩雀环绕,鸣声清脆绕梁,他便是长着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法将这祥瑞往凶兆里说。 钦天监监正犹豫着,宋老尚书啧啧摇头,又开了口,“陛下,老臣觉得钦天监监正能力有限,不足为任,竟连这种问题都回答不出。 老臣也略懂星象,陛下还不如让老臣做这个监正呢。” 蒋太后瞪着他,没好气的道:“宋老尚书可是做腻了工部尚书,若是这般,让陛下给你换个职务也无不可。” 可蒋太后这拳仿佛打入了软绵绵的脂肪中,对方不但不疼,反是自己沾了一手的油,“不必不必,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年纪虽大,但能者多劳,兼任钦天监监正也忙的过来。 依臣看啊太后娘娘这病定然与良王殿下无关,您看佛祖特在今日示意,不就是想让太后娘娘安心吗? 也许陛下册封良王后,您的病情马上就能好了,太后娘娘要不要试试?” 蒋太后冷笑咬牙,“如果册封之后,哀家的病情反而严重了呢?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宋老尚书一摊手,蒋兴见状便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那就说明老臣学艺不精,猜错了呗,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了。” 蒋太后觉得自己真快气病了,揉着眉心说不出话来。 宋老夫人含笑弯唇,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宋老尚书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偷偷伸出两个手指。 宋老夫人见状皱眉,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宋老尚书为难的咬牙,思忖了片刻,艰难的点了点头。 宋二夫人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侧身低声问道:“大嫂,父亲母亲在比划什么呢?” “父亲母亲应该是在商量什么对策吧?母亲一向英明睿智,不是我等能够揣摩的。”宋大夫人认真回道。 宋二夫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小姑的孩子还活着,他们宋府便再不可能中立,定要扶持良王才能得到富贵荣华,想来父亲母亲也定然这般作想。 宋老尚书低头,看着两根胖胖的手指,咬牙按下一根。 一个猪蹄就一个猪蹄吧,有总比没有好,下次争取再表现的好点,也许还能再得半个肘子。 蒋兴几欲拍案,瞪着宋老尚书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在逼着陛下册封良王! 为了一己私欲,你们竟然不顾太后娘娘凤体虚弱,真是愧为人臣!” 宋老尚书反口相讥,“蒋兴,我问你,你是陛下的臣子,还是太后娘娘的臣子? 你口口声声都是太后娘娘的凤体,你怎么就不知关心关心陛下的龙体呢? 陛下因此事心力憔悴,今日也是强撑病体,你竟还苦苦相逼,你非要逼死陛下才肯罢休吗?” “宋丞,你竟敢诅咒陛下,你大不敬!”蒋兴拍案而起,怒斥宋老尚书。 “你才不敬,你全家都不敬!” “够了!”建明帝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的争吵,似是已忍耐到了极限,“吵吵吵,你们整天就知道吵,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们!” 顾锦璃挑了下眉,玉华公主连忙起身上前,为建明帝与蒋太后一一斟茶,柔声劝慰道:“父皇息怒,您和皇祖母都抱恙在身,切勿动怒,快喝杯茶压压火气。” 建明帝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玉华公主笑着举起杯盏,双手呈给蒋太后,蒋太后接过,正欲喝下,目光扫及玉华公主,轻轻蹙了下眉。 “皇祖母可是不喜欢这茶的味道?”见蒋太后将杯盏放下,玉华公主忙开口问道。 “哀家还不渴,劳你费心了,快去坐下歇着吧。” 玉华公主眸光闪了闪,只好讷讷点头,重回了座位。 建明帝暂压火气,冷声道:“再过五日便是朕为良王择选的册封之日,届时朕会在宫中祭祖,听从先祖旨意。” 说完不再给群臣各抒己见的机会,留下一句“都散了吧”便甩袖而去。 这场祈福宴举行的莫名,结束的突然。 他们本以为陛下兴师动众的举办这场祈福宴是有什么杀手锏,可虽有天降祥瑞,但依然不足以解决问题呀。 也不知五日后,宫里又会卷起什么样的风云? 众人揣着满腹心事出了宫,蒋太后一回慈宁宫后,便立刻传来了御医,让他检验玉华公主敬给她的那杯茶。 得知茶中没有任何异常,蒋太后眸中的凌厉才稍稍退散。 王嬷嬷笑着劝道:“太后娘娘,公主不过一个小孩子,哪敢对您使手段,您就别担心了。 莫说是公主,就算是精通医术的灵毓县主也探不出个所以然。” 蒋太后点点头,接过王嬷嬷递过来的参茶,小饮了两口,幽幽道:“正是紧要关头,小心些总是好的。 五日后,哀家定要傅棱彻底死心。” 管他真祥瑞还是假祥瑞,只要有她在,他们就别想得逞! 一杯参茶几欲见底,蒋太后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她觉得已将大势握在自己手中,便饶有兴致的弯唇道:“那个探花郎应还在翰林院吧? 你派人去知会一声,让人好生历练历练。” 王嬷嬷会意,垂首笑道:“太后娘娘当心,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 蒋太后悠然的侧倚在美人榻上,五日后此事便可告一段落,届时她就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想到某个翩翩佳公子,蒋太后含笑挽起耳边的碎发,眸中竟有风情流露。 “哎呦!”她突然惊呼一声,抬手拍了一下后颈。 “快来给哀家看看,好像有什么东西咬到哀家了!” 婢女忙上前查看,发现蒋太后的脖颈果然红了一小块。 蒋太后大怒,“你们都是怎么清扫宫殿的?竟让虫子咬到了哀家! 损伤了哀家的凤体,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满屋的婢女内侍哗啦啦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苦苦求饶。 蒋太后冷漠狠戾的望着他们,眼中满是杀意,若非此时不适合大开杀戒,她定要将砍了他们的脑袋。 “都跪在那干什么,还不快些打扫宫殿,若再有虫蚁惊扰哀家,休怪哀家绝情!” 宫人慌忙起身,打水的,清扫的,整个慈宁宫内忙的团团转。 蒋太后倚着软塌,冷眼看着,偶尔抬手指挥宫女去打扫容易被忽略到的角落。 她抬手摸了摸后颈,被虫子咬了的地方已经抹了药膏,现在不痛不痒。 只折腾了这么一番,她觉得腹中空空,忙让宫婢传膳,心情大好的连吃了两碗,看的王嬷嬷都惊了,笑着打趣道:“今日也不知是哪位御厨当值,竟这般合太后娘娘的胃口,老奴可要去赏些银钱呢!” 蒋太后用浓茶漱口,擦着嘴角道:“饭菜的味道还是那般,可能是哀家今日忙的有些疲乏了。” “那老奴这便去为太后娘娘铺被褥,太后娘娘小憩一会儿可好?” 蒋太后点点头,在宫婢的服侍下,安心睡下。 平阳王府的书房内。 秦俢随意慵懒的倒坐在红木椅中,弯唇逗弄着手指上停落的一只彩雀。 温凉与顾锦璃两人挽手走进书房,彩雀受到了惊吓,扑棱的翅膀飞到了多宝阁上。 秦俢拂了拂手,挑眉含笑道:“看来终究是我的容貌比你略胜一筹,不然这雀儿怎么偏偏喜欢我呢?” 温凉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秦俢也不觉失落,笑吟吟的侧眸望向顾锦璃,“县主真是好计谋,如今百姓可都在传温凉乃天选之人。” 温凉本就长得一副不近俗世的仙人模样,如今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似乎他不当储君,都对不起这天降的祥瑞。 “不费半分口舌便为温凉挣得如此名声,若县主当初嫁给了别人,只怕有些人现在就要头疼喽。” “不会。”一向惜字如金的仙人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亲自来解释一番。 “也是,你本事这般高,什么事会让你头疼。”秦俢笑盈盈的为温凉挖了一个坑。 温凉却眼睛都没眨便跳了过去,“她不会嫁给别人,因为我会在所有人之前喜欢上她。” 秦俢捂着腮帮子,酸的牙龈生疼。 合着他没挖成坑,反是给人家撒了漫天的花。 顾锦璃没有某人那般厚的脸皮,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件事能成多亏有秦公子,若无秦公子寻得能人,我便是再有想法也无法实现。” 秦俢摆摆手,莫不在意的笑着道:“在江湖混的久了,三教九流的朋友自然也就多了,算不得什么。 五日后可就是决战之时了,不知道县主可有信心?” 顾锦璃粉唇微扬,眸中透着自信的光芒,“七分人为,三位天定,尽力就好。” 七分已成,剩下三分便看老天爷对她这个锦鲤可还照顾了。 深夜,英国公府。 英国公命人护送贵客离开,蒋兴皱眉看着,忍不住开口道:“父亲真要答应她的提议?” 英国公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脸色透着疲乏的晦暗,“我们实力大减,需要帮手。” 蒋兴心有顾虑,“可欣阮那……” 英国公等瞪他一眼,声音沉冷,“成大事不拘小节,若只顾眼前不顾大局,就别想再有翻身之日了。” 蒋兴被批的不敢抬头,只弱弱问道:“那用不用事先知会欣阮一声?” “不必知会,免得她节外生枝。 她若想不明白,你便好好与她讲厉害关系!”英国公如今可没有心情理会她们的心情感受,他只知若再这般下去,他们必输无疑。 “父亲,五日后陛下祭祖,我们可要做些什么?” 英国宫眯了眯眼,冷笑摇头,“不必,此番还是交由丽妃她们表现吧。” 这并非他们一家之事,怎好只让他们出力气? 蒋太后装病看似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实则却是建明帝难以逾越的鸿沟,除非他彻底狠下心,不要名声,也不顾忌温凉是否会被天下文人声讨。 他们已有王牌在手,不必再多生事端。 五日后。 建明帝率群臣在宫中祭祖。 今日老天不作美,从清晨时分起便漫天阴云,直至辰时依然没有一丝阳光能够透过云层。 如此压抑的天气让建明帝的心中蓦然沉重,这日子他选了许久,明明是大吉之日,怎么偏生是个阴云天,如此天气对温凉十分不利。 蒋欣阮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十分温婉,她一改往日低沉,终于找到了奚落顾锦璃的机会,故意提高声音与身边人道:“这还真是不凑巧,前几日明明都天朗气清的,怎么偏偏今日就乌云密布呢?” 玉华公主面露忧色的看向顾锦璃,今日的天色的确不好,也不知道那些彩雀还能不能再来飞来一遍。 顾锦璃在各样目光注视下,神色依旧如常。 那些彩雀乃是秦俢的一位江湖朋友所养,此计可一不可再二,否则便显得刻意了。 她抬头望了望阴翳的天际,轻轻叹了一声。 这次的运气的确不大好,只能看那七分人定如何了。 钟鼓声响,众人跪伏在地,建明帝着一身绣着双龙的玄色锦袍一步一步走向祭台。 祖先牌位皆供奉在皇陵之中,后人不能无故惊扰先人,是以祭祖所用的牌位,乃是供奉在皇宫祠堂中的神牌。 宽大的广袖使得建明帝的身姿看起来越加挺拔,虽已至不惑之年,但他的风姿气度反是更盛以往。 沈皇后与丽妃蒋妃跪在一众女眷之前,几人各有所思。 蒋妃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痴心错付,竟然被建明帝骗的团团转,还真以为他是真心疼爱自己,不甘之余更多的是羞愤。 丽妃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但她注视建明帝的目光却比谁都复杂。 祭台之上,大梁傅氏祖先的神牌之前摆着一个白玉香炉。 白玉香炉四周插满了香烛,寒寒冬日,建明帝依然觉得热浪扑面。 礼部尚书主持祭祖大典,建明帝净手焚香,跪拜行礼,庄严肃穆,就连八皇子九皇子都不敢乱动,生怕惊扰祭祖,触怒建明帝。 建明帝双手持香,双膝跪在神牌之前,朗声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傅棱跪拜圣祖。 今日惊扰祖先乃为皇家私事,国之重事,叩请先人指点迷津,为吾等解惑!” 建明帝跪行大礼后,起身缓行至香炉前,将手中的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丽妃目不转睛的盯着香炉,似紧张又似期待,就这样一直望到祭祖结束。 她蹙眉抿唇,满心疑惑,心中转而泛起了浓浓的不安。 礼成,建明帝走下高台,四周静寂如初,没有任何的变化。 众人心中颇不安稳,他们肉眼凡胎没看到任何的异象,不知道陛下可会有何感悟? 建明帝却没多做解释,只环顾四周,问向沈皇后,“母后今日怎么没来?” 祭祖大事,就算蒋太后身体抱恙也要出席。 沈皇后垂首答道:“母后身体不适,正在慈宁宫中修养。” 建明帝略一蹙眉,“前几日宫宴不还好好的,可是病情又严重了?” 沈皇后点点头,“想来应是。” 建明帝面露关切,略一思忖,便道:“母后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转,今日祭祖,我们便一同去慈宁宫为太后祈福吧。” 一行人抬步走向慈宁宫,蒋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他虽不相信建明帝会存什么好心,但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他也无法算计蒋太后。 浩浩汤汤的人群一路行到了慈宁宫,王嬷嬷一见这等场面吓了一跳,折身便要回殿报信。 沈皇后冷声唤住王嬷嬷,蹙眉训斥道:“嬷嬷见了圣驾为何不行礼问安?” “奴婢……奴婢……”王嬷嬷的眼珠不安的乱转着,“奴婢一心惦记太后娘娘,一时未见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建明帝宽容的摆了摆手,“朕去看看母后。” “陛下!”王嬷嬷两步迈到建明帝身前,挡住了建明帝的去路。 “大胆!王嬷嬷,你怎敢做出惊扰圣驾之事?” 面对沈皇后的训斥,王嬷嬷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太后娘娘刚睡下了……” “怎么回事?外面吵什么呢?”中气之足的冷喝声从殿内传来。 建明帝扫了冷汗直流的王嬷嬷一眼,讥诮道:“看来母后已经醒了。 皇后,你带着众女眷随朕给太后请安。 其余人暂且候着,稍后一同为太后娘娘烧香祈福。” 陈总管眼疾手快的挡住了王嬷嬷的去路,任由建明帝率众人迈入殿内。 王嬷嬷的脸色刹那间失了血色,众人正觉纳闷,沉寂片刻的殿内传来建明帝惊喜的声音:“母后,您的病全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五章 封 慈宁宫的大殿内有着一瞬诡异的沉静。 外间的榻上半依着一位身着华服的老妇人,花白的头发上布满凤钗珠翠,长长的墨青色裙摆逶迤拖地,华贵不凡。 榻边的小几上放着几个大食盒,瓜果蜜饯,肉脯点心无一不精。 小几上还有两个尚未收拾的碗盘,看起来应是刚刚才用过膳食。 众人呆怔怔的望着倚榻而坐的老妇人,若非她身处慈宁宫,若非她穿着一身华服,她们当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面色红润,富态饱满的老妇人竟是重病卧床的蒋太后! 榻上的老妇人白白胖胖的,脸色红润光泽,一瞧便满身贵气,甚至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慈爱。” 建明帝眼中流露出恰到的好处的惊愕和欢喜,“母后,您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蒋太后这才从怔愣中清醒过来,恼羞成怒的道:“谁让你们进来了! 这里是哀家的慈宁宫,你们竟敢未经通传便闯进来,真是好大的胆子,还不都给哀家滚出去!” 建明帝身为人子不好多说,可跟殿内还有个不会惯着蒋太后的宋老夫人。 “太后娘娘,臣妇见您满面红光,气色甚好,这食欲嘛……”宋老夫人扫了一眼桌上的杯盘,轻笑出声,“太后娘娘这食欲瞧着竟与我家老头子差不许多,可见太后娘娘已然康复了,不过……” 宋老夫人收起嘴角的笑,冷冷看看蒋太后,话锋陡然调转,“陛下为了太后娘娘的病情寝食难安,眼见着憔悴。 您的身体既已痊愈,为何不告知陛下,反要苦苦隐瞒? 陛下既要忧心国事,还要担忧太后娘娘,什么身子能经受得住这般摧残? 太后娘娘,母慈子孝,您可不能一味要求陛下尽孝,却失了母亲该有的慈爱!” 宋老夫人这句话可谓是不留情面,劈头盖脸的痛骂了蒋太后一番。 蒋太后这个气呀,她已经有几十年没被人训斥过了,可此番她偏偏无法反驳。 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时不时就觉得腹饿难忍,一吃东西就停不下来。 她本想着她如今反正怎么吃都不会胖,便也没委屈自己,谁知她的身体似乎将吃进的东西全都吸收一般,身体日渐变胖,气色也越来越好。 她也知以她现在的模样再装病根本说不过去,是以今日祭祖她便告病休息,只想着暂不见人,反正傅棱也不敢私自册封。 可她哪里想得到这些人会直接杀过来,将她堵了个正着。 顾锦璃与玉华公主相视一眼,两人皆忍俊不禁,抿唇偷笑。 顾锦璃给玉华公主偷偷使了一个眼色,玉华公主会意。 她欢喜的热泪盈眶,她以袖拭泪,兴奋的轻轻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祖母终于康复了……” 她稍稍后退一步,转身便朝着殿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欢快的叫嚷道:“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五皇兄六皇兄七皇兄,皇祖母已经大好了,你们快进来给皇祖母行礼问安呀!” 蒋太后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傅玉华这个死丫头,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她心口起伏不定,狠狠的瞪着建明帝,此事定是他们串通好的! 只她心中纳闷,兄长明明给了她可以让人日渐消瘦的蛊虫,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候在殿外的大臣都在毕恭毕敬的站在香案后,等着与建明帝一同祈福。 乍然听到玉华公主欢快的声音,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祭祖这么灵验吗? 说好就好了? 蒋兴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公主殿下,臣知道您心忧太后娘娘,但有些话也不可随便说的。” 玉华公主站定,敛起眸光与嘴角的笑,显露出本属于嫡公主的高贵与骄傲。 “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指责本宫说谎吗?” “臣不敢。”蒋兴随口应道,并无敬意。 玉华公主弯唇,笑道:“这种事又不像装病,探不出换个虚实。 若皇祖母身体不安,本宫岂会如此说? 本宫见皇祖母胃口大开,脸颊饱满红晕,欢喜之余特来告知几位皇兄,有何不对吗?” 语落,玉华公主便不再理会蒋兴,只笑着对温凉几人说:“皇兄,我们一同进去皇祖母请安吧,皇祖母见到你们肯定高兴。” 几人面面相觑,虽觉事情有些古怪,但还是抬步走向了殿内。 见温凉未动,玉华公主轻声问道:“大皇兄,你不一同来给皇祖母请安吗?” 温凉摇了摇头。 玉华公主想了想轻轻颔首,笑着道:“那也好,我们先进去给皇祖母请安。 大皇兄,皇祖母的病情已经完全好了,你不用觉得愧疚难安了,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玉华公主说的斩钉截铁,一众大臣听得好奇难耐,恨不得也跟着进去看看。 蒋兴最是不安,冷着脸望着王嬷嬷道:“太后娘娘不是身体不适吗?” “这……这……”王嬷嬷根本不知如何解释,她也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如今太后那模样的确装不得病。 片刻之后,建明帝满脸喜色的跨步而出,朗声笑道:“真是先祖保佑,母后身体已全然康复,看来先祖也盼着我傅氏团聚,再无血脉分离!” 蒋兴皱眉看向傅决,只见傅决脸沉如墨,恨恨咬牙。 蒋兴顾不上疑惑,开口道:“陛下,虽太后娘娘病情好转,但臣愚见还是再等些时日,待太后娘娘完全康复,再行商讨册封良王之事,也免得累及太后娘娘病情反复。” “蒋兴,你觉得太后如何才算是完全康复?”建明帝冷眸扫过,嘴角笑意淡漠。 蒋兴转着眼珠,迟疑着道:“至少要如未生病时那般……” 建明帝闻后弯唇,笑得十分温和,“你们与蒋世子说说,太后如今的状况如何?” 一众诰命夫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出头说话,最后还是承恩侯夫人笑着道了句,“蒋大人尽管放心,太后娘娘的身体如今可是更胜以往呢。” 众人默默想着,岂止是更胜以往,那心宽体胖的模样想必无需多少时日便能变成下一个女版宋老尚书。 无人反驳承恩侯夫人的话,就连蒋妃都一声不吭,可见承恩侯夫人所言不假。 蒋兴不明内情,一时也不敢多说。 顾二老爷眼眸微动,划过流光,“陛下,有句话臣不知该说不该说。” 这话若别人问,建明帝定会回他一句“不该!” 可亲家开口,哪有不该的道理。 得了建明帝准许,顾二老爷垂首道:“陛下,臣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臣觉得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或许与今日祭祖无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怕是些头痛小症也不可能瞬间痊愈。” 建明帝不但不气,还赞许的看着他,笑问道:“那爱卿何意?” 顾二老爷拱手,不徐不疾轻声细语的道:“祈福宴时太后娘娘还身体孱弱,如今却已回复如初,想来还是陛下的孝心感动了天地。 佛祖特降祥瑞于良王殿下,力破太后娘娘与良王殿下八字不合之言,良王殿下重回皇室乃是天地所盼,众望所归!” “好!”建明帝抚掌,“今四君说的好,朕亦如此作想! 既太后康复,祖先无异,今日即行册封之礼!” “陛下!”蒋兴惊呼,见建明帝冷眸望他,硬着头皮道:“陛下,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 建明帝略略牵唇,侧眸扫了礼部尚书一眼,“季爱卿,你觉得仓促吗?” 季尚书从人群中走出,从容不迫的道:“回陛下,礼部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定会将良王殿下的册封之礼置办妥当。” 没有良王妃的帮衬,季家怕是早就不复存在。 他始终记着这份恩情,如今不过是他分内之事,他定然要将这场仪式置办的风风光光! “好,恪尽职守,为君分忧,这才是为臣之道。”建明帝含笑夸赞了礼部尚书一番,对沈皇后道:“皇后,安排内侍带着各位爱卿去偏殿更换朝服。” 众人默默无声的跟着内侍去了偏殿,再一次见识到了他们这位陛下的腹黑之处。 陛下祭祖,他们所有人都要穿着黑衣,可昨日建明帝特意提醒他们,要备上朝服,祭祖之后还要上朝议事。 他们不疑有他,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分明都在建明帝的掌控之中。 只他们还有些地方想不明白,蒋太后病的严重,怎么突然就康复了?而建明帝又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确认此事的? 最困惑的自然还要数蒋兴,他匆匆换上朝服后便立即跑到了慈宁宫,在看到正在用膳的蒋太后时,他沉默了。 这个白胖白胖的老太太是谁? 蒋太后很生气,一连吃了两个肉包子压气,“你父亲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说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吗?可我现在每天都饿,每天都在发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蒋太后还气呼呼的咬了一口鸡腿,忿忿难平。 蒋兴咂咂嘴,“太后娘娘,您既是如此,为何不提前知会父亲一声?” 也免得他们如今落得被动的局面。 蒋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虽为太后,但对兄长的敬畏根深蒂固。 她深知兄长的暴脾气,若让他知道自己坏了事,他可不会在意她的太后身份。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另想办法便是。 封王又如何,几个皇子都是王爷,还都能做皇帝不成?”蒋太后深知无力回天,便捧着瘦肉粥滋遛滋遛的喝了起来。 蒋兴看着都替她撑得慌,默默退了出去。 他仰头望着阴暗的天空,自言自语,“看来如今只能按父亲说的那般做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必输无疑! 丽妃本要回钟粹宫换装,途中却突然被唤到了乾坤殿。 丽妃揉了揉手中的帕子,颤颤巍巍的迈步走进了殿内,“陛下,您唤臣妾有事?” 建明帝撩开眼皮,看了看她,抬手示意她坐下。 陈总管为两人奉上温茶,便将殿内的内侍宫女全部清走,又亲自关上了门。 丽妃喉咙微动,手中的帕子越捏越紧。 建明帝抬手为丽妃斟了一杯茶,突然开口道:“丽妃,你跟在朕身边已有近二十年了吧?” 丽妃可不觉得这是个温情的开头,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建明帝笑了笑,“二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朕变了,丽妃也变了。 朕记得当初丽妃是京中闺秀中有名的暴脾气,不屑勾心斗角,合得来便结为好友,合不来便挽袖子打架,冽儿的性子与你一样。” 丽妃垂睫,眸光不安的乱动,并不接话。 建明帝也不急,仍旧缓缓道:“丽妃,你觉得朕对你和蒋妃谁更好?” 丽妃抬头望了建明帝一眼,抿了抿唇。 建明帝替她回答,“你一定觉得朕更喜欢蒋妃,因为她做了多年贵妃,一直压制着你,对吗?” 丽妃点了点头,承认不讳。 建明帝轻笑一声,幽幽道:“英国公的势力在父皇时期便已根深蒂固,朕这么多年一直在想方设法夺他手中的权,可朕可曾对潘家军出过手? 潘老将军性情耿直,忠君不二,朕就算不信你与凛儿,也会信他。” 丽妃面露茫然,有些听不懂建明帝的意思。 “朕对瑶儿之死耿耿于怀,在此之前我怀疑你们所有人。” 一直沉默的丽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略有尖锐,“陛下,你怀疑我害了珍妃? 我潘蕊儿敢做敢当,我确实不喜欢她,我曾经拿蛇吓过她,还往她宫里扔过马蜂窝,但在她怀了身孕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了!” 丽妃说的义正言辞,建明帝默了默,“你还做过这些事?” 丽妃一愣,“这些您都不知道?” 两人有一瞬的尴尬,轻咳一声,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丽妃,你与蒋妃不一样,朕也不希望你变成她那个样子。 凛儿的心思我明白,我承认在我心中珍妃的孩子与众不同,但这不代表我将其他孩子视作无物。 丽妃,皇子并非只有皇帝这一条路可选,只要不是傅决即位,无论谁做这个皇帝,他们都是好孩子,都会亲善兄弟的。” 这也是建明帝此生最为庆幸的一件事。 建明帝将茶盏往丽妃的方向推了推,他墨色的眸子如渊深沉,看不见一点光亮,“祭祖时,朕看丽妃很是关注香炉?” 丽妃的心忽悠一下提了上去,眼珠乱转,顾左右而言他。 建明帝牵了牵嘴角,“丽妃,你不擅长说谎,也并不适合做这种事。 你是不是很困惑,香炉为何没有裂开?” “没,我没……” 建明帝也不再逼问,只径自道:“因为朕换了香炉。 原先准备的那个白玉香炉被人做了手脚,香炉中已有裂痕,若先将香炉放置冰窖中,再经过祭台上烛火的灼烤,很容易炸裂。 有人担心烛火温度不够,又在香灰中掺了白磷。 待朕祭祖之时,香炉炸裂,如何来看都是不祥之兆。” 丽妃脸色一点点变白,建明帝声音陡然上扬,“丽妃,这个主意是不是凛儿给你出的?” “不是的!”丽妃双膝跪地,明艳的面容上满是惊恐,“此事凛儿不知,都是臣妾嫉妒蒙心,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您如何罚臣妾都行,千万别迁怒凛儿啊!” 她对建明帝有怨有怒,再见儿子整日闷闷不乐,她更是记恨上了温凉。 她想着只要温凉不能入玉牒,就不能对凛儿构成威胁,所以她鬼使神差的做了这件事。 面对丽妃的苦苦哀求,建明帝只面无表情的将桌上的杯盏递给了她。 丽妃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清泪一滴滴从眼中滑落,她咬着嘴唇,不可置信的道:“陛下想要臣妾的命?” “爱妃说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喝口茶吧。” 丽妃泪如雨落,隔着雨帘模糊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她苦笑着接过茶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潘蕊儿一辈子行得端坐得正,死也要坦坦荡荡。 “陛下,臣妾不求您别的,只求您保全那两个孩子的命,哪怕将他们贬为庶人,也不要伤害他们。”语落,丽妃毫不犹豫的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 宫中的所有女人穷其一生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她也不例外。 可现在,她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争抢就能得到的,比如傅棱的心,比如那把金光闪闪的龙椅。 建明帝冷冷的望着丽妃,看着她悔恨落泪,伤心难掩。 丽妃无声的啜泣着,可哭着哭着,她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茫然的看着建明帝,“臣妾为何还没有腹痛?” 建明帝无声的收回了视线,抬手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淡淡道了声“茶不错。” “您怎么喝了……”丽妃睁大了眼睛。 建明帝挑眉,“朕口渴了,难道还不能喝杯茶吗?快起来去梳妆吧,当心被人抢了风头。” “陛下,您……您不杀我?”丽妃心生欢喜,似是难以置信。 建明帝正色望她,一字一顿道:“丽妃,好好想想朕与你说的那些话。 朕此番不怪罪你,可若有朝一日你变得与蒋家人一般无二,朕也不会再顾念旧情。” 生死之边游走一回,丽妃整个人通透多了,忙擦干脸上的眼泪,乖乖应下。 “你没长那个算计人的头脑,以后遇事还是动拳头吧,别让人拿着当枪用了,还自作聪明!” 建明帝这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丽妃脸上火烧火燎的,可心里对建明帝却没有了怨恨。 “谢陛下,臣妾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丽妃郑重的叩首行礼,擦干了脸上的泪才走出乾坤殿。 建明帝希望能够兵不血刃,除了温凉外,傅冽算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虽然不甚聪明,又行事冲动,但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他不希望温凉日后变成如他这般的孤家寡人。 有兄弟在身边,总归热闹一些。 建明二十三年,迎皇长子傅凉入皇家玉牒,册封良王,昭告天下。 温凉发束金冠,身着绣绛紫朝服,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取回了原属于他的一切。 那个淡漠疏离的谪仙,转眼间成了矜贵尊荣的大梁良王,望着俊美高贵的男子,众人只觉如此人物莫说亲王之尊,便是那个位置也足以配得。 倏然,一缕日光从层峦的云中透出,映照在男子身上,宛如仙人降临,冲破黑暗。 这缕阳光似一支利箭撕裂阴霾,将光明带回人间。 乌云消散,日光愈烈,郎朗清天毕现。 有风荡过,天际之上飘下朵朵白软的雪花,仿若上天为他的赐福。 “这是初雪,是好兆头!”玉华公主拉着顾锦璃的衣袖,喜笑颜开。 顾锦璃伸出柔夷,任由细细凉凉的雪落在她的手心上。 她抬眸望向高台上的男子,他也目光不移的望着她。 顾锦璃翘起嘴角。 他们定情之日有白雪飘落,今日温凉册封大典又有初雪馈赠,老天终不负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六章 蠢蠢欲动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被册封为良王,乃百姓众望所归。 他本就才学过人,能力非凡,如今又有祥瑞之兆,这样的皇子不认回来,等着被人抢走吗? 英国公得知此事后,怒极攻心,又咳出了鲜血。 他也试图劝慰自己心平气和,可周围都是一群无用之辈,除了惹他生气,没有任何用处。 英国公进宫探望蒋太后,在看到她的模样时也吓了一跳。 蒋太后埋怨英国公给她用了不好的东西,英国公责怪她隐瞒不报,给了温凉可乘之机。 不但被册封为良王,更趁机得了一个好名声。 兄妹两人争吵起来,不欢而散。 蒋太后越想越气,抬手将小几掀翻,杯盘碗盏摔了个稀巴烂。 蒋太后犹不解气,冷声吩咐王嬷嬷道:“去将子溪给哀家唤来!” 子溪是戏班的顶梁柱,唱功非凡。 彼时,子溪正在屋中教清霜读,听闻太后唤他,子溪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子溪哥哥,太后娘娘怎么又叫你过去了,她是不是又打要你啊?”清霜拉着子溪的手,眼中泛起了泪花。 子溪忙捂住了清霜的嘴,严厉的低声训斥道:“这里是皇宫,关于那些贵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乱说,知道吗?” 清霜含泪点头。 他明白这个道理,可每次太后娘娘将子溪哥哥叫过去,子溪哥哥都会受满身的伤,他看着着实心疼。 世人都知蒋太后喜欢听曲,子溪所在的戏班子正是被人推荐给蒋太后的。 蒋太后听了一次后,就喜欢的紧,便将戏班子留在了宫中,以供她随时听曲。 他们起初都以此为荣,可子溪后来才知道,这皇宫看着锦绣繁华,实则却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他入的不是富贵窝,而是肮脏的深渊。 外男不得入宫,但蒋太后势大,建明帝也不好多管,便只能责令戏班的人不得踏出慈宁宫一步。 若只是失去自由倒也不算什么,可自从进宫后,子溪还失去了自己的人格。 蒋太后喜欢的不是他唱的戏曲,而是折磨他的快感。 她心情稍有不好,便对他动辄打骂,百般折辱。 他几度想自我了断,可清霜是他师兄唯一的亲人。 师兄去世后将自己的弟弟托付给他,他若死了,还有谁能护着清霜? 他只能隐忍,默默承受,盼着有朝一日太后腻了他。 “清霜,你在屋里读,不要乱跑,我晚上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阳春面,好吗?” 清霜虽不想放开子溪的手,可他知道太后的命令不能违背,只好听话的点了点头。 子溪不知此为何此次心中总有种莫名的不安,他收回迈出门槛的脚,折身回去提醒清霜道:“要时刻记得我与你说的话,谨言慎行,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更不能去招惹贵人,知道吗?” 清霜乖乖点头,承诺道:“我知道了,子溪哥哥,我就在屋里呆着,你不回来,我哪都不去!” 其实他还很想说“子溪哥哥,你要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可想了想他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们不过是个戏子,太后面前岂有他们决定的资格。 听清霜承诺,子溪才放下心,他弯唇笑起,温柔的摸了摸清霜的头,“好孩子,乖乖等我,我尽快回来。” 子溪的不安是对的,因为这次他没能回来。 门窗紧闭的殿内昏暗无光,将本就深沉的屋内彰显得愈加阴森。 地上横躺着一名男子,他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鲜血在他的衣裳上绽放了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他的身侧散落着一地碎瓷,鲜血顺着他秀丽的脸颊蜿蜒流下。 蒋太后冷眼望着,随意的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王嬷嬷一进殿看到这种场景,却没有丝毫的惊诧,神色如常的为子溪穿戴整齐,才开口道:“这卑贱的戏子对太后娘娘不敬,奴婢这便唤人来杖毙他。” 蒋太后略略颔首,表情满是漠然。 行刑的太监很快被唤进殿内,他们宛若机械一般对着一具已经丧失生命的身体挥舞刑杖,神色没有任何的疑惑。 仿佛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不值得他们惊讶。 蒋太后脾气暴躁,动辄打杀宫人,亲自动手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好心更是万万不能有的。 无情的刑杖直至将尸体打得血肉模糊,王嬷嬷才嫌恶的叫停,“将这胆大包天的戏子拉出,敢对太后娘娘言语不敬,这便是下场!” 内侍们一言不发的将尸体拖走,又打了清水将殿内擦得一尘不染,最后又在香炉中燃了上好的熏香。 香雾袅袅,掩下了殿内本有的血腥气,殿内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太后娘娘的心情可好了一些?”王嬷嬷奉上刚炒好的八宝茶,笑呵呵的问道。 蒋太后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满意的点了点头,“舒服一些了。 兄长还是那个臭脾气,一言不合就喜欢骂人,此事又怪不得哀家,他却对哀家横眉立目。 不过倒可惜了子溪,这些人里数他相貌好嗓子好,一时手重没想到竟要了他的命。” 王嬷嬷躬身伺候着,讨好的笑着道:“不过一个戏子能死在太后娘娘手里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寻常人等便是求都求不来。 只要能让太后娘娘开解心情,他死得其所,再者说,太后娘娘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不是吗?” 蒋太后本就没有半分愧疚之心,听王嬷嬷如此说,心中的那一丁点不舍也烟消云散了。 清霜正捧着册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没有子溪哥哥聪明,一首诗有时候要背许久才能记住。 师父说子溪哥哥很有才学,若非入了这一行,也定能考个功名。 房门被人敲响,是戏班的同伴,“清霜,到饭点了,咱们一同吃饭去吧!” 清霜嘴角翘起,伸着脖子喊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子溪哥哥一会儿做阳春面给我吃!” 子溪哥哥做面特别好吃,他们还打算着等日后攒些银钱,他们便开一家兄弟面馆。 想到以后,清霜欣喜的扬起了嘴角,却是不知,他再也等不到他的子溪哥哥了…… …… 建明帝册封温凉为良王,册封顾锦璃为良王妃,不但赏了府邸,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好一番收拾,两人才终于搬进了新家,温阳几人都赶来帮衬。 温阳审视的打量着四周,颇为嫌弃的撇着嘴道:“这良王府也不怎么样嘛,我瞧着还没有咱们平阳王府好呢! 这里的梅树开的也不好,比不上咱们府中的梅园。” 温阳一路走一路点评,总之就是觉得良王府哪里都及不上平阳王府,“这么大的府邸你们两个住着多没意思啊,依我看还不如继续住在咱们王府,你说呢大嫂?” 温凉不是个擅长体恤人心的,顾锦璃闻后却笑了笑,“阿凉见有间院子不错,特留给了二弟,以后无事二弟可常来小住。” 虽说两人已再无血缘关系,可近二十年的兄弟情岂是能够斩断的。 温阳面露惊喜,“真的?大嫂,快让人带我过去看看,若是缺少些什么我也好让人置办。” 俨然已将这里当作了自家院子,听着好像马上就要搬进来了。 顾锦璃笑着应下,唤小厮带温阳去看院子。 她能理解温阳的心情,他不是嫌弃良王府不好,只是不愿和温凉分开。 父王母妃回了南阳城,与他们这一搬走,平阳王府就只剩下温阳与蒋氏了,他自然不高兴。 在听到温凉特意给他留了院子后,他便没了那种被人抛弃的失落,再看良王府也觉得顺眼多了。 “锦儿,这良王府可真大呀,我瞧着竟比平阳王府还要大呢!”宋碧涵打量着四周的亭台楼阁,啧啧称。 平阳王虽劳苦功高,但毕竟是外姓王,吃穿用度比起亲王还要略逊一筹。 顾锦璃笑道:“我给你们也留了院子,王府这么大,只有我们两人着实冷清,你们日后若无事,可要来多陪陪我才是。” “那感情好呀!我娘每日唠叨,我都要烦死了,以后我干脆搬过来得了!” 温凉听了这话,蹙了一下眉。 有他陪着还不够? 她们若是都来了,自己就要避嫌,岂不无法陪着她了? 跟过来凑热闹的宋达惯不会看人眼色,闻言立刻道:“表嫂,我也想住这,给我也安排一间院子吧!” 他娘也很唠叨,而且最近还各种帮他相看亲事,那阵仗太吓人了。 “没有。”温凉冷冰冰的一口回绝。 当他这良王府是客栈了不成! 他赶不走宋碧涵几人,还撵不走一个宋达? 宋达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重创,默默躲在角落里长蘑菇去了。 逛了逛王府,众人觉得寒风刺骨便来到了暖阁吃茶,姜悦捧着茶盏小啜了几口,左右瞧了瞧,见屋内没有外人,忙问道:“悦儿,听我娘说,太后娘娘的病情不但好了,而且短短几日内变得格外富态。 外面都传是佛祖慈悲,治好了太后娘娘的顽疾,可我却不信!” 姜悦难得聪明了一回,眨着眼睛,长睫忽闪忽闪的,“锦儿,你与我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沈妩闻后也放下了杯盏,好的望了过来。 以往的事情她纵使看不透彻,也能想明白个大概,可此事她完全理不出头绪。 顾锦璃闻言翘唇一笑,卖了个关子,“此事最大的功臣可不是我,你们若想问,可还得再等一人。” 几人面面相觑,便听门外传来婢女请安的声音,“公主殿下里面请。” 帘子被挑开,身披藕荷色织锦披风的玉华公主走了进来,藕荷色的披风绣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面若桃李,明媚生姿。 姜悦诧然道:“锦儿,你说的大功臣是公主殿下?” 顾锦璃轻笑颔首,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祈福宴是顾锦璃向建明帝提议举办的,其一是为了让众人见证天降祥瑞,其二也是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医治蒋太后。 那日苗洛告诉她,解蛊要比下蛊麻烦的多,而且南疆蛊虫千百怪,她只学了大概,不敢保证能解所有的蛊,总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蛊再动用一次心头血。 最方便的办法便是另下蛊虫。 “所以你们竟给太后下蛊了?”沈妩闻后只觉惊骇,真不知该如何评价她的好友与表妹。 一个吃了熊心,一个吃了豹子胆,两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玉华公主吃着刚剥好的栗子,笑着道:“瞧把表姐吓的,我们做的隐蔽,只怕直到现在皇祖母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胖的呢!” 苗洛给顾锦璃的这只蛊虫宛若跳蚤一般大小,无需吃入腹中,只需将这蛊虫放在对方身上,蛊虫便会找机会钻进宿体。 玉华公主借着为建明帝和蒋太后奉茶的功夫,捏破了藏在指甲中薄皮囊,趁机将蛊虫蹭在了蒋太后的袖口上。 蒋太后果然谨慎,并未喝下玉华公主敬的那杯茶,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能远程输出,半点力气不费就去清空了她的血槽。 几人怔愣愣的听着,姜悦听得直咂嘴,“世上竟还有能使人发胖的蛊虫?太可怕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本就有些婴儿肥,稍胖一些,脸蛋就圆溜溜的。 她又一向板不住嘴,若有人用这种蛊虫害她,她怕是会胖成个球。 宋碧涵也听得愕然,难以置信的道:“我一直听说南疆蛊虫神秘阴毒,可这蛊虫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顾锦璃当初也有此疑问,苗洛颇为无奈的与她讲了其中缘由。 原是南疆在百年前出了一位天资卓绝的圣女,她不但精通各种蛊毒,还能培育出新的蛊虫来。 只这位圣女性情有些古怪,她喜欢研究的不是那种能要人性命的蛊虫,反是喜欢恶作剧。 谁若得罪她,必会被种上蛊虫。 只这些蛊虫并不伤人性命,只结果让人啼笑皆非。 有人一夜醒来,身上毛发皆白;有人则哭笑颠倒,高兴的时候呜呜大哭,难过的时候哈哈大笑,听说此人在父亲的葬礼上笑得肚子抽筋,被老娘狠狠揍了一顿,事后才知是这位圣女的杰作。 她培育的蛊虫大多都是这种不着调的东西,虽说这些东西不能让南疆蛊术发扬光大,但也大大丰富了蛊虫的品种,被一直流传下来。 也有些也偏偏喜欢这些怪怪东西的人,便如苗洛身边的那个叫临风的小少年。 这蛊虫便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几人听得目瞪口呆,顾婉璃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娇滴滴的拉着顾锦璃的手道:“大姐姐,这么说太后娘娘突然消瘦就是用了蛊虫?” 顾锦璃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顾婉璃不好意思的一笑,扭捏着道:“那是不是中了这个蛊虫,以后吃什么就都不胖了?” 姜悦闻言眼睛一亮,也满脸期待的看向了顾锦璃。 顾锦璃这才明白她们两个在打什么注意,无奈的伸手弹了顾婉璃一个暴栗,“可快收起你们这危险的念头吧,蛊虫如药,是药三分毒,蛊虫也一样。 弄坏了身子,再瘦又有什么用?” 这也是苗洛与她讲的,蛊虫虽用途不同,但都以人的精血为生,长此以往都会受到反噬。 蒋太后是否知晓她不得而知,她只知英国公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权力这世上就没有他放弃不了的人,不下了手的事。 两人一听这话,吐了吐舌头,都不再提此事,几人很快就被其他的话题吸引了注意。 玉华公主听说她们都挑了院子,也不甘示弱,穿上披风道:“你们都有院子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少不了,我这就去挑一个来!” 锦儿和皇兄有了自己的府邸,她以后来小住也方便。 玉华公主是个行动派,言出必行,当即就挑开帘子走了出去,结果迎面却正遇上温阳与宋达。 宋达缠着温阳,叨叨个不停,“你的院子那么大,分我一半,咱两一起住嘛! 表哥太小气,定是还记恨着之前的事,竟连间院子都不肯分给我。” 温阳则大方道:“我倒没意见,但只怕温凉会把你丢出去。” “没事没事,先住着,丢我的时候再说。”宋达十分想的开,能赖一阵是一阵。 两人说着话,行了两步正瞧见立在暖阁门前的玉华公主。 初冬的天是冷的,周遭除了白色的碎雪便只剩下一片枯黄,少女静静的立在那,如同一朵瑰丽的芍药花,带来满园春色。 两人四目相对,迅速避开了视线,全无曾经的随意自在。 温阳挠挠头,支吾了两声道:“我想起来了,兵马司还有点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宋达不解风情,冲着温阳的背影喊道:“你怎么走了啊?咱们不是说好今晚住在这吗,你走了我还怎么待呀!” 玉华公主了抿唇,拢了拢披风,转身离开,心里将傅冽骂个不停。 臭六哥,笨死了! 她和温阳本来清清白白的,被六哥那么一闹反倒显得他们之间好像有点什么似的,见面都觉尴尬。 她会喜欢温阳?开什么玩笑! 可她脑中却不禁又浮现出当日的场景,她记得他有力的臂膀,记得他专注的眼神…… “啊!烦死了!烦死了!”玉华公主第一次陷入困惑,抱着头,狠狠跺脚。 宋达怔怔的看着,一脸莫名,一脸委屈。 他什么都没做呀,怎么就又讨人厌了。 伤心,他还是回家找祖父吧…… …… 驿站中,亓难走进苗洛的房间,径自问道:“殿下可是插手大梁内争了?” 苗洛撩了撩眼皮,不置可否,笑嘻嘻的道:“怎么,大长老为你的老相好抱不平来了?” 亓难绷着一张脸,冷飕飕的道:“殿下,参与大梁夺嫡对我们并无好处,反之大梁越乱才越好,相信君上也会这般认为。” “你少用母君压我。”苗洛也收敛起笑意,冷笑道:“亓难,你到底给了英国公多少蛊虫?你这样就不算参与夺嫡了吗?” “英国公能给我们想要的东西,良王又能给殿下什么?” 苗洛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却听亓难话里藏起刀的道:“莫非良王还能帮殿下找到二公主不成?” 苗洛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本宫就是喜欢良王,就是愿意帮他,不行吗?” 亓难眯着眼睛,将她的表情看了个正着。 他没再说什么,只冷哼一声负手而去,嘴角却幽幽牵起。 他所料果然没错,二殿下定与良王夫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或许就是他所怀疑的那个人。 他们即将离开大梁,他也该有所行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七章 碧竹院。 顾锦璃拿着一只碧浪鼓,逗弄得小时儿咿咿呀呀叫嚷个不停。 顾二夫人一边做着绣活,一边望着姐弟两担忧的道:“这孩子自小话多,刚刚满月就咿呀个不停,偏生还得让人陪着他说话,不然就哭咧咧的抗议,长大之后莫不是个话痨?” 顾锦璃弯唇,不禁笑起,“娘,这说明弟弟性格开朗,会是个阳光小少年呢。” 语落,顾锦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暗暗祈祷。 虽然阿凉话少的样子也很可爱,但她还是希望孩子能活泼一些,以后能追在她身后甜甜的唤“娘亲”,与她撒娇卖萌。 顾二夫人想了想自己姑爷的惜字如金,赞同的点了点头,高冷和话痨,她选择后者。 “锦儿,你们已搬入新府,要不要办乔迁宴?” 顾锦璃颔首,“不但要办,还要办的漂亮隆重。 这毕竟是阿凉第一次以亲王身份举办宴席,很是重要。” 顾二夫人放下手中的绣活,忧心忡忡,“我虽然对朝堂的事不算了解,可我看过那么多宫斗小说,姑爷的那些个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们举办乔迁宴定然不能落下他们,只怕他们会暗中生事。” 顾锦璃将手中的拨浪鼓递给如意,走到顾二夫人身边,握着她的手轻笑道:“娘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父亲和哥哥他们嘛,不会有人敢欺负我的。” 顾二夫人望了一眼顾锦璃的小腹,心疼的叹声道:“哪个女子怀孕不都得仔细将养着,偏生你半刻不得闲。 我又没长那宫斗的脑子,什么都帮不上你。” “娘,我可是金牌医师啊,还能保护不了自己的身子吗?”顾锦璃将绣活重新塞回顾二夫人怀中,撒娇道:“娘亲手艺好,你只要帮你的小外孙多做几件小衣服,可就帮了我大忙了。” 想到顾锦璃的绣活,顾二夫人弯唇,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可不是,我还真得多做点。 就你那绣活,白白糟蹋好料子不说,也太可怜我的小外孙了。” 顾锦璃汗颜,她曾经朝着心灵手巧的方向努力过,但在温凉将她绣的老虎认成小狗后,她就彻底放弃了。 上天若是给你关上了一扇门,那就别挣扎了,因为你便是用脚都踹不开。 不是什么事你努力就能做到,五音不全的人注定成不了歌手,晕血手抖也做不成医生,没必要苦苦折磨自己,要多看自己的长处。 顾锦璃这就是这样劝说自己的,然后心安理得的放弃了做绣活。 “咿呀啊呀……”摇篮里的小时儿手脚并用的抗议着眼前逗弄他的如意,而且俨然有大哭一场的架势。 顾锦璃连忙赶过去将小时儿抱了起来,缩在姐姐香香软软的怀里,小时儿不哭了也不闹了,安静乖巧的宛若一只小奶猫。 如意阴沉着小脸,暗暗撇嘴。 五公子是不是话痨她不知道,但她敢确定,五公子长大定然是个腹黑好色的坏家伙! 良王府的请帖分发到各个府上,有人即刻准备贺礼,有人则犯了难,不知该不该去。 不去吧,显得不敬良王,去了又怕被自己的主子误会记恨,着实为难。 钟粹宫中,傅冽见傅凛神色冷沉,便道:“三哥,你若心情不好咱们就不去了。 我也不让老七去,傅决那小子八成也不会去,到时候就他一个人,有他丢脸的!” 傅凛也想这般率性,可他做不到。 傅凉刚被父皇册封为良王,他若不去,不但显得兄弟淡漠,也是在损父皇的面子,他不能为一时痛快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傅冽皱了皱眉,想了想便道:“那我就在乔迁宴上灌晕他,让他出丑!” 这种小孩过家家似的主意自然无法让傅凛满意,傅冽泄了气,闷闷不乐,“那我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三哥,你想怎么出气,我帮你就是!” 一直没说话的丽妃瞪了傅冽一眼,开口斥道:“傅凉既是皇子,理应被迎回宫中。 他比你们年长,被封亲王也无可厚非,你想出什么气?” 傅冽睁大了眼睛,这话是她母妃说的? 刚得知傅凉身份时,是谁撸着袖子要与父皇打架的? 傅凛也有些错愕,丽妃心疼的看着他,但还是叹了口气道:“凛儿,高处不胜寒,那个位置其实也不怎么样……” 傅凛蹙眉,试探着开口,“母妃想说什么?” 丽妃眸光微动,迟疑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们父皇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他真的是最快乐的吗? 你们都知道他喜欢珍妃,若他不是皇帝,也许他能与珍妃一生一世的走下去,可正是这个最高的位置毁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凛儿,母妃仔细想过了,我想要的并非是那个位置,而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傅凛觉得难以相信,也无法接受,他打断了丽妃,语气一片冷意,“母妃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放弃?” 丽妃也知如此对儿子太过残忍,可上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通,她才知道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他们已经拥有了别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皇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何必冒九死一生的风险呢! “凛儿,你父皇其实很喜欢你,不论谁来做这个皇帝,都不会亏待你的。” 傅冽也目光灼灼的望着傅凛,心中因母妃的话激荡起来。 他与三哥一条心,可他也有自私的想法。 自从得知温凉的身份后,有许多个夜晚他都彻夜难眠。 有时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在梦里,他穿着铠甲,手执长剑,他杀了温阳,杀了宋达…… 他们满脸血污,瞪着一双无法瞑目的眼看着他,问他为何要杀他们。 还有她,她站在满地残缺的尸体旁,流着泪看着他,她说她恨他,因为他杀了她的大姐姐。 他被噩梦扰的心神疲惫,他忍不住幻想着,若是三哥能放弃皇位该多好…… 温凉那个人虽然冷冰冰,但他比傅决有人情味多了,想来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可他没想到,母妃放下了,他的三哥却放不下。 “父皇喜欢我?母妃莫不是在逗我?”傅凛冷冷笑起,“这么多年父皇只拿我当制衡傅决的工具而已,如今傅决要倒了,父皇便接回了温凉。 你说父皇喜欢我,那他为何只为温凉一个人主婚?大梁、傅凉、良王,母妃难道不知道这寓意着什么吗? 从一开始父皇就想将那个位置让给他,而我只是一颗棋子,无论我多努力都是只能是棋子!” 傅凛越说越激动,全然失了往日的稳重。 傅冽见他情绪不稳,忙起身劝道:“三哥,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傅凛却拂开了他的手,冷冰冰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惦记着顾家三小姐,对吧? 你也盼着我早早认输,免得让你难做,是不是?” 傅冽神色一僵,丽妃立刻瞪了过去,冷喝道:“你不是说你与那个丫头你没关系吗?你小子又骗我!” 看着两个他最亲近的人,傅凛突然觉得好累。 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着想,没有人真正考虑他的感受。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你们却让我这么放手?我不甘心,我也绝不会如此认命!”傅凛冷冷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凛儿!” “三哥!” 两人的呼喊声没能让他停顿脚步,傅冽气得跺脚,“三哥怎么这么犟,气死人了!” 耳朵突然被人狠狠一扯,傅冽没等疼的喊出声来,便听丽妃咬牙切齿的道:“先别说你三哥的事,我先与你聊聊!” …… 众人以前都感慨温凉这般的人物怎么就娶了顾家的女儿,名门贵族规矩多,教出的女儿也非小门小户能比的。 甚至有人宁愿娶高门庶女,也不愿娶小门的嫡女。 可这位顾大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们的认知,会医术,会挣钱,就连打理中馈也井井有条。 乔迁宴办的甚是隆重,良王府邸刚刚落成,府中的许多婢女小厮都是新招入府中的,可府中下人却都行事周到谨慎,全无手忙脚乱的慌张,可见其当家主母的能力。 而且更让人佩服的是这位王妃的心胸。 如今就连百姓都知道良王与英国公府不对盘,可良王府却也同样给英国公下了请帖。 而英国公的气度也让人佩服,不但收了请柬,还亲自登门祝贺,看得人冷汗直流。 谢斌随其父登门恭贺,众人的视线暧昧的在他与温凉身上游走。 谢斌放着好好的未婚妻不要,却娶了臭名昭著的赵府女儿,可见眼睛不是一般的瞎。 反之人家良王妃从一开始就耳清目明,一眼挑中良王,自此满门荣华。 谢斌早就被这种眼神看得麻木了,是以不恼不怒,与温凉道过喜后,仿若没看见他的冷脸,坦然落座与同窗交谈。 脸上不见偏激与怨愤,似乎又变成了曾经那个翩翩公子。 谢叶蓉也收敛了许多,似是知道如今的顾锦璃已经不是她能比及的,是以她只老老实实的跟在谢夫人身边,不声不响,乖巧的判若两人。 陈晴的视线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竖耳听着谢夫人与身边的夫人交谈。 谈话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聊聊彼此的儿子女儿。 但凡事只要你有心发现问题,那一个人便处处是问题。 陈晴发现谢夫人似乎十分注意打听几个府邸尚在阁中的女儿,而且相比嫡女似乎更感兴趣那两家的庶女。 陈晴虽一时听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周倩与蒋欣阮各有心思,两人都恨不得一脚踩死顾锦璃,但谁都不会做落人口舌的事情,是以宴上的气氛很是和谐。 箫素站在暖阁门前,好奇的东张西望,搓着有些凉的小手笑着道:“良王府真是恢宏大气,可惜现在是冬日,不然我们也好四处逛逛。” 顾锦璃温和笑道:“若箫素公主有兴趣,我便让婢女待公主四处走走。” 箫素连连摆手,“不必了,我这人最怕冷了,还是在暖阁待着吧! 只可惜我们马上就要启程离开了,不然以后倒是可以经常来找良王妃玩了。” 箫素笑得天真烂漫,宛若一个没有被世俗侵染过的小女孩,京中女眷对她都是如此印象。 蒋欣阮抿了口茶,不屑的微微扬唇,北燕鞑子就是没见过世面,不过一座府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箫素也喝了一口热茶,含笑的目光落在顾锦璃身上,“算一算良王妃府腹的小皇子应该在来年春日出生吧,春日正好,不冷不热适合养身子。 这可是大梁的皇长孙呢,届时陛下定然开怀。” 暖阁内一时陷入静寂,蒋欣阮与周倩都顺势望了过来,落在顾锦璃小腹上的目光宛若毒针。 箫素却好似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仍旧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喝着热茶,仿佛对暖阁内的局势一无所知。 顾锦璃不紧不慢的放下杯盏,噙着淡笑道:“王爷与我更喜欢女儿,女孩天真烂漫,心思纯良,比起男孩更贴心。 箫素公主一言断定我腹中的是个男孩,若我们未能如愿,可是要去找公主讨要说法的。” 顾锦璃语调轻快,一副玩笑口吻,众人都笑着附和起来,也顺着顾锦璃的话说起了养儿子的辛苦。 不过今日来赴宴的夫人都是人精,听顾锦璃这般一说便也察觉出箫素刚才的话确实不妥。 几位皇子妃之间本就关系紧张,箫素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这种错误犯的太过明显,要么便是箫素真傻,要么便是她有意为之。 天真与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箫素身为公主,总不至于连这些事都不懂。 一时间,众夫人都重新估量起这位箫素公主来。 箫素捏了捏手指,笑容略有些僵硬。 这个顾锦璃说话软绵绵的,却是绵里藏针,扎人不见血。 箫素自觉失言,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挽回,放杯子的时候一不留神打翻了茶盏,弄湿了衣裳。 箫素窘迫的羞红了脸,顾锦璃忙命婢女带她去更换衣物。 箫素走了,众人说话便无所顾忌了,纷纷嘲笑起北燕人没有规矩,难登大雅之堂。 这些夫人说话都十分有水平,若是笨一些都听不懂她们再说什么。 顾锦璃却依然保留怀疑,这个箫素公主,绝对没这么简单。 蒋欣阮理了理鬓角的步摇,阴阳怪气的道:“大皇嫂有孕在身,这府邸又是新落成的,若是缺少人手,大皇嫂可不要与我客气,我可以派几个能做事的人过来帮衬。” “多谢五弟妹,府中暂时还不缺人手,若有需要我定不会与五弟妹客气。”虚与委蛇谁都会,顾锦璃笑着应道。 蒋欣阮却显然不安于此,闻言翘唇一笑道:“原来大皇嫂不缺人手啊,我听说大皇嫂有孕在身,皇兄身边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还以为皇嫂没有可用之人,倒是我误会了。” 几句嘲讽虽不能让顾锦璃少块肉,但只要能给她添堵,蒋欣阮就觉值得。 以前温凉只是外臣,顾锦璃善妒倒也无甚大碍,可现在她身为皇子妃,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她别想如之前一般自在。 顾锦璃听了也不气,只徐徐笑道:“五弟妹提醒的是,我也曾与王爷提过,可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 王爷不愿纳妾添通房,府里的丫头也不愿伺候王爷,的确让我有些难做。” 众人默默捧起了茶盏,抿了一口,压下了心口的酸气。 她们的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让她们费心,就算她们想不起,他们也会时不时往后院添人。 府里的丫鬟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两个心腹,剩下的但凡有些姿色就挤破脑袋往床上爬。 顾锦璃这句话可真是诛心啊,真不愧是平阳王妃教出的儿媳! 蒋欣阮本想讨些嘴上的便宜,没想到反而被恶心到了,正想分辩两句,忽有婢女挑开帘子走了进来,俯身在顾锦璃低语了两句话。 顾锦璃眉峰一挑,意外的看了蒋欣阮一眼。 蒋欣阮不明所以,但被她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五弟喝多了酒,现正在偏殿中休息,我们一同过去看看吧。” 蒋欣阮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毕竟涉及傅决,她只好随之前往,只一路上拼命记着路线,以防顾锦璃对她不利,她可及时逃脱。 可前方等着她的并非是危险,而是“报应”。 她刚在殿内讥讽顾锦璃善妒,没想到傅决马上就身体力行的给温凉做了个好榜样。 温凉清冷如雪的坐在堂内主位,神色漠然,好似背景雕塑一般。 屋内的几人则神色复杂的望着傅决,气氛怪异。 傅决攥拳垂首站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侧坐着一个掩面啜泣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殿下好心救我,我怎能牵连殿下,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郡王妃待我亲厚,我更不忍伤她,此事本就是我的过错,理该我来承受。 我便是终身不嫁,也绝不会伤害郡王与郡王妃。” 原是箫素换好衣物后,心血来潮让婢女带她在花园中四处走走。 结果在走上一座木桥的时候,因张望桥下景致不小心掉了下去,正被赶至的傅决揽在了怀中。 只事发突然,傅决不甚扯坏了箫素的衣裳,使得箫素露出了半边肩膀。 若在现代这自然不算什么,可在古代箫素等同于被傅决毁了清白。 傅决很有男子担当,闻言皱眉,冷声道:“我本意救你,怎能连累你落得如此境地。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便进宫与父皇说清情况,给你一个交代。” 箫素十分动容,又十分不安,“可我不想惹郡王妃伤心……” “小贱人!分明是她自编自演,装什么良善清纯!”蒋欣阮恨得咬牙启齿,气势汹汹嫁入了战场。 顾锦璃难得的同意蒋欣阮的看法,这是典型的绿茶语录,“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女朋友会生气。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顾锦璃对此只想赠以一个“呸”字。 不过受害者是蒋欣阮那就另当别论了,绿茶对白莲,倒是很有看头。 花园中因傅决与箫素一事闹得不可开交,箫素只呜呜的哭,时不时说上一句对不起,蒋欣阮却恼羞成怒,觉得自己遭遇了背叛,对箫素是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 花园中一时很是热闹。 前来恭贺乔迁的南疆大长老亓难见温凉几人都离开席位,眼珠一转,与小厮询问了净房方向,趁机走向了后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八章 南疆公主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驿站。 苗洛百无聊赖的倚坐在软塌上,看着玉树临风收拾行李。 临风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苗洛,歪着头开口问道:“殿下为何闷闷不乐,可是舍不得大梁的美男子?” 苗洛红唇微扬,柔柔笑着道:“是呀,大梁美男何其多,有几个我还没得到,自然舍不得。” 临风天真的信了,认真道:“殿下,那咱们再去抢,抢到了再走。” 苗洛噗嗤一笑,摸着临风的头道:“傻孩子,得不到心的男人再俊美也没意思……” 临风眨眨眼,他年纪还小,哪懂得其中深意,只嘟囔道:“今日是良王府的乔迁宴,殿下若是去了定能见到许多美男,也许还能抢几到几个顺眼的,殿下为何要推拒呢? 但是让大长老得了便宜,拿着请柬去良王府赴宴了……” “你说什么?”苗洛蹭的坐了起来。 临风被吓了一跳,弱弱道:“我说良王府的乔迁宴上定有许多俊美的公子……” “不是这句!你说亓难去了良王府?”苗洛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唇都泛出一丝白色。 临风不明所以,轻轻点头,“对啊,大长老一早就去了,现在想必都已经开宴了……殿下,您去哪?等等我门!” …… 顾锦璃看过不少的宅斗小说,宴会上被人淋湿衣裳,换衣服的时候被人趁机陷害简直是宅斗小说的标配。 但如箫素这种自己泼自己,自己毁自己清白的,顾锦璃还是第一次见。 若非蒋欣阮那失态的样子太过真实,顾锦璃甚至怀疑此番是他们串通好的。 凭心而论,建明帝的皇子公主们颜值都很高,傅决的仪表堂堂,很是俊美。 只如今谁都看得出傅决不得帝王欢心,此时与傅决牵扯,箫素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箫素哭的梨花带雨,听到傅决斥责蒋欣阮无理取闹时,还不忘帮蒋欣阮说话,已经俨然一副妻妾和乐的模样。 可蒋欣阮却恨不得撕了箫素,外祖父与北燕一直都有联系,因怕被人察觉,是以每次都由她与箫素传递消息。 在她心里箫素就是个没头脑的蠢货,可没想到这个蠢货竟敢算计到她头上! 蒋欣阮叱骂箫素的同时,不忘狠狠瞪向顾锦璃。 这里是良王府,若无顾锦璃帮衬,箫素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傅决。 这两个小贱人狼狈为奸,真是气死她了! 顾锦璃:“?” 瞪她就过分了啊,她只是旁观热闹而已,这件事和她可没有关系。 傅决被两人的哭闹搅的心烦,拍案道:“都别吵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便进宫与父皇请罪,由父皇决断。” 箫素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含泪的眸子,动容道:“我与殿下同去,我不会让殿下难做的。” 蒋欣阮气了个倒仰,话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名分去的。 自家表哥的性子她十分了解,他可不是个痴情种,谁知道会被这狐媚子哄成什么样,她绝不能这对奸夫**单独前去! 傅凛冷眼看着屋内的闹剧,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决几人起身入宫,顾锦璃望了温凉一眼,无奈一笑。 千防万防,乔迁宴还是闹出了事情。 他们防得了傅决搞事,但是防不住傅决对自己搞事啊。 水是箫素自己洒到身上,游园也是傅决提出来的,男欢女爱宛如万有引力,无法阻绝。 人家郎情妾意,他们总没理由棒打鸳鸯。 望着箫素抽动肩膀轻轻啜泣的可怜模样,顾锦璃微微眯了眯眼眸,这位箫素公主若是留下来,这京中可就更加热闹了。 顾锦璃正欲回暖阁招待客人,忽有婢女脚步匆匆的一路赶来,见到顾锦璃宛若见到了救星一般。 “王妃,不好了,福儿姐姐与南疆使臣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婢女说的委婉了许多,那简直是单方面殴打,就连如意都拦不住。 “什么?”顾锦璃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福儿怎么会与南疆使臣扯上关系。 “你别急,我与你一同过去。”温凉的声音平静如水,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他惊慌。 傅冽傅凝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跟上前去凑热闹。 傅凛欲抬步跟上,傅凇低低唤住了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三弟,我得了一坛好酒,改日来我府上小坐可好?” 他不想一直这般不明不白的被人误会下去。 傅凛却只冷冷一笑,语气疏离,“如此美酒,二皇兄还是与大皇兄一同享用吧,我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 温凉如此顺利的被册封良王,礼部尚功不可没。 既都已经加入温凉一派,还与他装什么兄弟情深。 傅冽的冷漠虽在意料之中,还是让傅凇倍感失落。 他摇头叹气,抬步跟上。 王府后院挤了不少的人,都在盯着如发疯的小兽一般的福儿。 她龇着牙,凶巴巴的瞪着亓难等人,但凡有人敢跨过她心里的安全距离,她便会将人扯过来暴揍一顿。 可南疆的人却依旧在福儿周围试探,他们手中没有拿兵器,只在试图一点点靠近她,似乎想空手将她捉住。 “福儿,快别打了,你这是做什么呀?”如意抱着福儿的手臂,但显然以她的力度无法控制住失控的福儿。 亓难望着福儿,目光灼灼,宛若行走在沙漠之中的人望见了绿洲,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略一抬手,他身边侍从便作势朝着福儿扑了过去。 “住手!” 顾锦璃冷然喝起,福儿顺声望去,狠戾的目光瞬间变得柔缓,没有了冰冷弑杀,有的只是宛若孩童般的委屈。 “小姐……”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瞬间从发疯的小狼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小狗。 福儿颠颠的跑向顾锦璃,却被温凉挡在了身前。 福儿站定,歪着头看着温凉,她虽不聪明,但从他眼中看到了防备。 她茫然,不解,不知这个人为什么不让她去找小姐? 顾锦璃拉了拉温凉的衣袖,轻轻眨眼,粼粼的波光化了温凉的凉薄的心。 他蹙起远山般的眉,但还是无可奈和的让开了身子。 顾锦璃冲着温凉莞尔一笑,眼中碧波荡漾,极尽谄媚。 温凉侧眸一撇,高冷的侧开头,不接受顾锦璃的讨好。 顾锦璃朝福儿伸出手,福儿嘴角一扬,高高兴兴的跑过去,躲在了顾锦璃身后,委屈巴巴的指着亓难等人道:“坏人!欺负我!” 有个小婢女传话给她,说有人知道她姐姐在哪。 结果她一来就看到这些坏人,他们不由分说就要抓她。 福儿凶狠的瞪着亓难,露出一排小牙,她似乎见过这个人,虽然她都忘了,但她知道他很坏很坏。 众人不知真相,扫了一眼被撂翻在地上的南疆众人后,齐齐默了默。 谁是坏人她们不知道,但她们看得出谁欺负人了。 “别怕,我知道了。”顾锦璃抬手摸了摸福儿的脸蛋,安抚她的情绪。 在面对亓难的时候,顾锦璃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大长老,可是敝府招待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大长老若有何不满可尽管与我提出来,何必与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英国公的蛊虫源于南疆,苗洛也说过,建明帝所中的蛊虫乃是南疆贵族所有,最值得怀疑的便是南疆的这位大长老了。 众人早听说顾锦璃对自己的婢女十分偏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亓难却不见丝毫恼火,他的目光仍落在福儿身上,嘴角甚至噙着笑意。 若非他出口的话足以让所有人为之震惊,他这副模样怕是会被人归为猥琐。 “良王妃误会了,王府招待甚至周到,吾等岂有不满之理。” 顾锦璃不为所动,声音清冷若水,“既是如此,那大长老为何又对我的婢女出手相向?” 亓难仍保持着淡笑,轻轻摇头,“良王妃真的误会了,吾等对这位姑娘敬重不及,如何会对她出手?” 顾锦璃诧异的挑了下眉,亓难刚才说的是“敬重”? 亓难微微一笑,在顾锦璃茫然的注视下,撩起衣袍单膝跪地,朝着顾锦璃所在的方向敛衽行礼,“臣等恭迎二殿下。” 场内一片静寂,顾锦璃怔愣的望着温凉,温凉的眼中也划过讶色。 福儿似是被眼前的场面吓住了,抓着顾锦璃的衣角弱弱的往后缩。 顾锦璃尚未理出头绪,便听到苗洛气息不平的冰冷声音传来,“亓难!你给本宫滚过来!” 南疆大长老地位显赫,地位堪比首辅宰相,纵使是储君也不应如此疾言厉色。 苗洛却是气急败坏,全然顾不上礼数,径自走上前,一把扯起亓难的衣领,咬牙切齿的盯着他,“谁让你过来的?谁给你的胆子?” 亓难嘴角笑意不改,他虽单膝跪在地上,却更像一个胜者。 “恭喜殿下如愿找到二殿下,终可姐妹团聚,君上知晓定然开怀!” “你给我闭嘴!”苗洛目眦欲咧,恨不得堵上亓难的嘴。 她竭力隐忍着对妹妹的思念,狠下心肠不去见她,她只想保护渺儿,不让她卷入南疆阴暗的斗争中,可这一切都让他给毁了! 众人只见过苗洛笑意风流的挑逗美男,还从未见她如此冷戾狠绝的模样,可她此番较之以往,却偏偏更加明艳动人。 傅凝一时看愣,直到被一道不确定的女子声音打断。 “姐姐?” 少女的声音透着茫然,苗洛僵硬了身子,没有回头。 少女却径自走上前来,她望着苗洛的背影,歪着头,呆呆的看着,再一次唤道:“姐姐?” 苗洛紧紧抿唇,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她的沉默对少女来说如同鼓励。 福儿一步步靠近苗洛,直至走到苗洛身前,将她的容貌看个清楚。 福儿的眼睛大而无神,少有情绪起伏,可此时她的眸子却倏然亮起,似有光照进了她的眼中。 “姐姐!”她大声呼喊着,扑进了苗洛的怀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可她一直记得,姐姐告诉过她,若她走丢了,就大声喊姐姐,姐姐一定会找到她。 姐姐没有骗她,姐姐来找她了! 这一次,苗洛再也狠不下心肠,她抬手揽住了少女,回应着她的依赖和欢喜。 “渺儿,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若早知渺儿过得很好,她恨不得从未出现过。 她不是个称职的姐姐,她做的甚至远没有顾锦璃这个外人好。 苗洛的回应侧面应证了亓难的话,众人皆惊,这个傻乎乎的丫鬟竟然是南疆的二公主!? 众人视线莫名的望向错愕的顾锦璃,再一次默默呼唤老天爷。 随手一捡便是个公主,这是什么逆天的好运气! 如意呆愣愣的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两,小脸上色彩变换复杂。 这个呆呆笨笨贼能吃的丫鬟竟然是公主? 如此离的身世难道不该出现在如她这般美貌如花的少女身上吗,老天爷是不是给错了剧本? 一场最普通不过的乔迁宴促成了一段姻缘,促成了姐妹相认,只两件看似皆大欢喜的事,却为本就跌宕的朝局带来了至深的影响…… ------题外话------ 抱歉,今天有点事,更得少一丢,明天恢复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九章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决和箫素的事情闹到了乾坤殿,箫拓这个兄长听闻后立刻进宫为自家妹妹讨要说法。 建明帝心里明镜似的,可傅决当众轻薄了人家姑娘,自要给人家一个说法,莫说箫素还是个公主了。 建明帝为难的扶额,长长叹息,“此事傅决确有责任,可他的本意是好的,况且他与郡王妃又琴瑟和谐,朕总不能让他停妻另娶,你们看……” 蒋欣阮弯唇,得意的扫了箫素一眼。 别以为她是公主就能取代自己的位置,她没有过错,谁也不能夺走她郡王妃的位置。 箫素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抽噎未止,善解人意的道:“郡王对我有救命之恩,郡王妃又对我向来宽厚,我怎能毁他人姻缘。” 箫素是个姑娘家,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便交由箫拓交涉,“大梁陛下,吾王有心与大梁结成秦晋之好,但亦不想做毁人姻缘之事,听闻大梁有平妻之说……” “妄想!”蒋欣阮忿忿的打断了箫拓,咬牙切齿,“不入流的人家才有平妻之说,哪个王公贵胄会娶平妻,你们简直痴心妄想!” 嫡庶分明,哪家的王府会有两个王妃? 建明帝也不恼,悠哉的看着他们自己争论。 最后还是箫素扯了扯箫拓的衣角,咬着嘴唇,弱弱的道:“皇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这件事本就是我不对,我怎敢奢求平妻之位? 若郡王妃不嫌,我愿以侧妃身份入王府……” 身为一国公主,这已算是最大的让步,可蒋欣阮并不肯接受她这种“善意”。 她从来没指望傅决与温凉一般专情,可她不能忍受她的府中竟有一个贵为公主的侧妃。 “久闻北燕人行事奔放,一女甚至可侍多夫,箫素公主不过被扯坏了衣服,怎么也学我大梁女子寻死觅活讨要说法了?” 傅决狠狠皱眉,冷声警告道:“蒋欣阮,你少说两句!” 他娶箫素并非为了美色,而是为了得到北燕的支持,这个蠢女人,一点脑子都没有吗? 还好外祖父没提前知会她,否则她定会坏事。 “殿下,你是在为这个女人指责我吗?”蒋欣阮眼眶泛红,含泪控诉。 傅决对她的感情却早在她的一次次失利中消失殆尽,他抬眸望向建明帝,拱手道:“父皇,此事儿臣本意虽好,但行事仍有不妥之处,儿臣愿对箫素公主负责。” 建明帝看了一场儿女情长的戏码,无聊的他险些打出一个哈欠。 郎有情,妾有意,他没有理由拒绝,便冷漠的点了点头,派人知会沈皇后,让她看着操办。 “若没别的事,都退下吧!”建明帝百无聊赖的抬抬手,显然对他们的事情没有半分兴趣。 傅决咬牙,怀揣着不甘退出殿内。 如今父皇竟已对他漠视至此,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多问了吗? 既然他想要的父皇不肯给他,那他就自来夺! 傅决前脚刚走,建明帝正想小憩一会儿,又有人给他带来了另一则消息。 建明帝闻后与陈总管面面相觑,“朕没听错吧,灵毓身边的那个丫鬟是南疆公主?” 陈总管也难掩错愕的点了点头,不忘拍马屁道:“良王妃心地纯良,广结善缘,真是陛下的福星啊。”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所有的幸运都是这位良王妃带来的。 建明帝咂咂嘴,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不都说顾家大小姐倒霉嘛,怎么流落大梁的南疆公主就正好被她捡去了?” 陈总管悄咪咪的瞥了眼建明帝,暗暗撇嘴,估计也就陛下自己觉得良王妃倒霉吧,他早就不信外面的传言了。 不说别的,单说能将他们良王殿下收于掌中,这便已经是福运滔天了吧? 良王妃很有可能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啊! …… 良王府。 福儿宛若一只人形挂件般挂在了苗洛身上,就连坐都要坐在一起。 苗洛无奈的揉着她的头,福儿则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般眯起了眼睛,越来越用力的揽着苗洛的手臂。 “殿下可是早就知道福儿便是贵国二公主了?”如此一来,苗洛主动的亲近,以及之后的舍身相助,就更能解释通了。 苗洛点点头,抬眸望着顾锦璃,“王妃是不是对我有些失望了?” 顾锦璃轻轻一笑,摇头道:“为何要失望?人与人之间交好从不是无所求的,朋友间的交往还要求一个舒服,更何况殿下与我本素昧平生。 殿下对我们有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王妃果然通透,我真是越来越喜欢王妃了。”苗洛毫不掩饰由衷赞道,目光扫到一身清冷的温凉,翘唇道:“良王殿下虽相貌不俗,让人望之惊艳,但相较良王,我还是更爱王妃多一些。” 若换作旁人说出如此赤裸的告白怕是会让顾锦璃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可对方是苗洛,顾锦璃只觉再正常不过,甚至还回以温柔的一笑。 温凉立刻蹙起眉,这种感觉竟比苗洛挑逗他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顾锦璃已经听苗洛讲述了福儿的身世,她因心智问题被亲生母亲抛弃,如今南疆政局有危,她的母亲又想找回这个女儿解难,却从未想过福儿回南疆后将会面对什么。 顾锦璃能够理解苗洛的心情,她望着笑得一脸纯真的福儿,如她这般简单的心性可能应付得了南疆复杂的朝局? “我将福儿带回府中时便说过,我会好好护着她,直到她找到自己的姐姐。 在我心里,她与妹妹无异,若你相信我,可将她留在我这,直到南疆的环境适合迎她回去为止。” 苗洛以前的确这般作想,可此番却不能了,“亓难已经知晓了渺儿的身份,母君是不可能同意让渺儿留在大梁的。 强行让她留下,只会给你们带来许多麻烦。” 苗洛轻轻揽着福儿,郑重的望着顾锦璃,“王妃,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 顾锦璃颔首,“殿下请言,只要是殿下所求,我必竭力以赴。” 见两人握手而谈,亲密如故友般的模样,温凉再次蹙眉。 她们两个竟还做过如此承诺,他怎么不知? 温凉眸光复杂,苗洛行事古怪,锦儿就不怕她对他有所图谋? 从未见她对他吃醋,不开森了…… 福儿尚不知道一方的重逢意味着另一方的离别,只沉浸在找到姐姐的欢喜中。 苗洛起身,将福儿脖上系着的那根小小的红绳解下,递交给顾锦璃。 红绳上拴着一个如杏核般大小的木球,看不出质地来,是那种落在地上,就连婢女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小东西。 “良王妃坐拥万千,无以为报,谨以此物相赠,日后王妃定会知其妙用。” 这小小的木珠一直系在福儿的脖颈上,她从不示人,更不让人触碰。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是姐姐吩咐的。 见苗洛将项链给了顾锦璃,福儿高兴的拍手笑道:“姐姐给小姐,好好好!” 如意却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顾不上场合,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福儿傻,她却不傻,她知道以后她们将相隔万里,难以相见。 福儿歪着头,愣在原地,突然咧嘴一笑,指着如意对顾锦璃道:“如意,傻!福儿,不傻!” 顾锦璃目光轻和的看着她,浅笑颔首,心里却酸酸的。 成年人的世界,永远都少不了离别。 直至分别当日,福儿才明白她要在姐姐与小姐当中选择一个。 于是围观百姓便看到南疆使团的马车上突然跳下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女,那少女提着裙摆朝着雅清茶楼的方向一路奔跑。 这可急坏了南疆的婢女,追上后面不停的喊着殿下,看得大梁百姓面面相觑。 福儿与顾锦璃她们分别于雅清茶楼,福儿只以为她要换个地方与姐姐住,直到踏上马车,她才意识到,她的新家不是驿站,而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姐!小姐!” 顾锦璃泛红着眼眶诧然转身,望见福儿远远跑来,发髻凌乱,连发上的珠钗都跑丢了。 “福儿!你怎么跑回来了?” 福儿拉着顾锦璃的手,声音带了哭腔,“小姐,一起走。要姐姐,要小姐!” 她喜欢小姐,也喜欢姐姐,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 “渺儿!”苗洛急急追来,“渺儿听话,不要闹,好不好?” 福儿执拗的摇头,拉着苗洛与顾锦璃的手,央求着道:“一起!小姐,姐姐,都要!” 孩子的世界总是不接受选择题的存在,可人生便是如此,得到了一些便会失去一些。 苗洛无奈,苦苦劝道:“你的小姐去不了,她若走了,良王殿下怎么办?” “不要了!”福儿替顾锦璃做了选择。 温凉:“?” 感觉被冒犯了。 苗洛向顾锦璃投去求助的目光,顾锦璃压下心中的酸楚,反手拉过福儿,柔声道:“你先随姐姐回去,等你们稳定下来,我们再去找你们,好吗?” 福儿虽简单,但也不会被人轻易糊弄。 “多久?”她直直的盯着顾锦璃的眼睛,她的目光太纯粹,让人不忍欺骗。 顾锦璃略一沉吟,想了想开口道:“待你背会一百首古诗,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福儿连字都认不全,顾锦璃明显有些欺负人了。 福儿眼中泛起粼粼的光,她抬眸望去,顾锦璃身后站着温凉,还有顾婉璃与沈妩她们。 她舍不得小姐,小姐也同样舍不得他们吧。 就在这一瞬间,福儿长大了许多。 她抽着鼻子,无力的缓缓点头,第一次懂得人成人世界的无奈,“好,我背诗,不骗人。” 顾锦璃轻柔的为福儿整理散乱的发髻,眉眼宛若月牙,她拉起福儿的小手指,含笑道:“我们拉勾勾,谁说谎就是小狗,好吗?” “嗯!”福儿的眼中的水雾化作泪滴落了下来,一步一回头的跟着苗洛重新踏上了马车。 各国使臣的车马缓缓离开,出了大梁城门,朝着各个方向踏上归途。 顾锦璃站在街角,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福儿将开始她新的人生,而他们也是一样…… 箫素留在了京中,以郡王侧妃之尊入了傅决的郡王府。 府中下人谨小慎微,生怕行将踏错。 箫素虽贵为公主,但府中下人还是更畏惧蒋欣阮,毕竟远水解不了救火,在大梁还是国公爷厉害。 蒋欣阮此番被箫素愚弄,自不会善罢甘休,明里暗里的挤兑箫素,府中下人为了哄主子开心,也对箫素不假辞色,偶尔还会使些小绊子。 箫素对此毫不在意,对傅决也并不上心。 她看重从来都不是傅决这个人,她们北燕儿女要的重振北燕的辉煌。 箫素不想卷入后宅的争斗,是以处处隐忍。 可她的忍让未能得到蒋欣阮的谅解,落在蒋欣阮眼中反倒成了心虚。 妻妾之争让箫素疲于应对,以至于未能腾出时间处理外敌,直到这日她在自己的食物中验出了剧毒。 箫素忍无可忍,直接拿着物证去了傅决处,要与蒋欣阮当面对质。 此行正中蒋欣阮下怀,若箫素中毒身死,那就一了百了。 若她敢去状告自己,她同样有办法倒打一把,将其归咎与箫素在编自导,意欲栽赃她这个郡王妃。 蒋欣阮的安排甚是缜密,甚至就连人证物证都替箫素罗列完整,堪称滴水不露。 只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声情并茂的演了一场堪称完整的戏后,得到的却只是傅决的冷眼旁观和箫素的戏谑讥讽。 “蒋欣阮,你若将这些小聪明用在顾锦璃身上,你当初也就不会输得那么惨了。”傅决毫不留情的掀开蒋欣阮的伤口,顺便又撒了一把盐。 蒋欣阮先是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的问道:“表哥,你不信我?” 傅决被屡屡打压,本就心烦气躁,再看蒋欣阮只知拈酸吃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蒋欣阮,你若有本事就使在顾锦璃身上,你若再在我府中兴风作浪,便回英国公府冷静去吧!” 当着箫素的面被傅决如此训斥,蒋欣阮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箫素轻笑摇头,嗔怪道:“郡王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有话不妨好好说。” “小贱人!少在那假惺惺的,我不用你装好人!” 箫素一改往日的天真烂漫,她用一双微微泛绿的眸子盯着蒋欣阮,宛若草原上最凶残的狼,“郡王妃,我与郡王乃各取所需,无关男女之情,你不必将我当作敌人。 大梁不需要北燕的皇妃,我北燕公主也志不在此。 如今郡王身处劣势,共同抗敌才是最重要的,你若不信可去尽管去问国公爷。 国公爷是郡王妃的祖父,总不会偏帮我这个外人吧?” “你说什么,祖父早就知情?”蒋欣阮看向傅决,从傅决冷淡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怎么会这样……你们为什么都不与我说?”这个答案并未让她心安,反是让她更加受伤。 箫素微微翘起嘴角,语气不冷不热,玩味的道:“听说郡王妃屡战屡败,数次折在了顾锦璃手中,如此也难怪国公爷对你心灰意冷。” 这个认知让蒋欣阮更加恐慌,因为她深切的知道在祖父那里失去价值无异于一颗废子,随时都会被抛弃。 箫素起身,莲步轻移行到蒋欣阮身边,她将手轻轻搭在蒋欣阮肩头,附耳轻语,“郡王妃的表现的确让人失望,也难怪你斗不过顾锦璃。” 蒋欣阮收回思绪,冷冷的甩开箫素的手,“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有本事你去收拾顾锦璃给我看看!” 箫素拂了拂手,漫不经心的笑起,“顾锦璃是个极聪明的女人,想对她下手,很难成功。” 蒋欣阮冷笑一声,“说到底还不是没本事,装模作样说那些大话做什么?” 箫素啧啧摇头,叹声道:“郡王妃可让我说什么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视线放在顾锦璃身上? 世上没有任何人是无懈可击的,单看你攻击的是她的软肋,还是正面迎击她的拳风。” 蒋欣阮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针对顾锦璃的家人?” 见箫素默认,蒋欣阮不屑的道:“你对顾锦璃真是一点都不了解,顾府门第虽不高,但顾府众人极其和睦,难以离间。 况且顾锦璃的父亲狡诈如狐,顾府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软弱可欺。” 箫素用一种失望的目光看着蒋欣阮,“顾锦璃的亲人难道只姓顾吗?” 蒋欣阮一怔,“你的意思是……” 箫素抬手轻抚着头上系着的小铃铛,笑的意味深长,“顾锦璃的母亲柳氏性情简单,她尚有一兄长在世,虽说已多年未来往,但若得知自己的外甥女飞黄腾达,想必定会愿意前来分讨一杯羹。” 小门小户虽掀不起大的风浪,却更容易下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纵观历史,因外戚而折损前途的妃嫔可在少数?” 傅决惊喜的望着箫素,没想到箫素竟能在短短时间查到如此详尽的讯息,他倒真得了一位贤内助。 傅决眼中的赞赏让蒋欣阮察觉到了危机,她连忙主动请缨,“郡王,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傅决虽不再信她的承诺,但箫素毕竟是外族人,对大梁不甚了解,便答应了蒋欣阮的提议。 蒋欣阮立志要扳回一局,立刻着手去办。 傅决望着箫素,含笑道:“你这个主意甚好,我虽将事情交给她,但功劳还是你的。” 箫素却莫不在意的一笑,冷幽幽的反问道:“郡王真以为如此便能扳倒良王吗?” 傅决蹙眉,不明所以。 箫素冷笑回道:“我不过看郡王妃太过清闲,才给她找些事做,顺便给良王夫妇添些乱罢了。 圣心不会因为顾锦璃的几个穷亲戚便有所改变,郡王若想要那个位置,若得不到圣上的偏爱,便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傅决瞳孔一缩,显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箫素眼中划过不屑,大梁的皇子真是无能,如何与他北燕儿女相比! 箫素讥笑道:“郡王不会还没做好这个打算吧?不然您以为国公爷为何想要促成你我? 郡王,此事早已容不得您犹豫了,您没有别的选择了。” 箫素走上前,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她贴近傅决,吐气如兰。 傅决却从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半分女子的香软,他看到的是比他更贪婪冰冷的女人。 “也不知道郡王妃能为我们拖延多少时间,我们还是趁此机会好好相商大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章 及笄之礼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乾坤殿中,傅凛呈报建明帝他负责的一些政务,恭敬的垂首听命。 建明帝细细看过,满意颔首,不吝赞赏,“行事周到,处理的十分不错。 老六若有你一半懂事,朕也就不用操心了。” “父皇谬赞了,这些都是儿臣应做的。”傅凛垂眸答道,神色恭谨。 傅凛轻抬了下眸子,望着端坐在桌案后的威严帝王,缓缓开口道:“父皇,五弟纳了北燕公主为侧妃,大皇嫂又与南疆公主渊源颇深,相信大梁边境可安,国无战事,百姓也可安居乐业。” 建明帝点点头,脸上也有笑意,“国泰才能民安,和平是对天下所有百姓的庇佑。” 虽前北燕王箫夺余党仍存,但他已与北燕使臣讨论过这个问题,如今的北燕皇室比大梁还要忌惮箫夺,愿意全力配合大梁铲除箫夺余孽。 一山不可容二虎,一个国家也容不得两个帝王,北燕王可能比他们还要痛恨箫夺。 建明帝虽对傅决的态度持有怀疑,但两国至少在表面结下了秦晋之好,箫素留在大梁,也可算作质子。 而且最让建明帝开心的是,傅决与箫素算是私定终身,终归不大光彩,北燕自然没有面子再来求娶他的公主。 虽说就算北燕求娶他也不会答应,但难保会有些不长眼的大臣讨人心烦。 傅凛见建明帝甚是开怀,便也笑着感慨道:“常言道行善方能积德,如此看来古人所言不虚。 若非大皇嫂收留南疆二公主,当初在围场苗洛殿下怕是也不会心甘情愿出手相助,此番最大的功劳当属大皇嫂才是。” 建明帝的墨眉轻轻挑动了一下,他眯了眯眼,很快笑起,“你说的不错,灵毓此番确有大功。” 建明帝端了茶盏,和颜悦色的看着傅凛道:“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无事多去看看你母妃。” “是,儿臣告退。”傅凛躬身出殿,父子慈孝气氛和乐。 陈总管见了也忍不住夸赞道:“若是五殿下也与三殿下一般,陛下也就不用忧心了。” 建明帝冷眸扫过,语气莫名,“你也觉得三殿下很好?” 陈总管心中一凛,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察觉到自己犯了错处。 陈总管冷汗渗出,忙道:“陛下的皇子们自然都是好的,奴才只是见三殿下友爱兄弟,谦让恭顺这才多了句嘴,还请陛下恕罪。” 陈总管自知失言,陛下虽信任他,但这不代表他说话能够毫无顾忌。 相反,他做为陛下身边的人,最不该的便是妄议皇子,否则难免有党争之嫌。 见陈总管面如土色,建明帝斜了他一眼。 他未想追究陈总管,但偶尔还要敲打敲打。 他眯起冷凝的眸子,望向窗外,以前他也以为老三是个好的,聪明稳重,对兄弟也算宽和。 可傅凛刚才那一番话,面上听着虽是在为顾锦璃讨功,然若换成一个多疑的帝王,这番话听起来可就有另一层含义了。 既顾锦璃与苗洛有此渊源,那此事可否是顾锦璃将计就计,甚至顺水推舟,想要借此机会立功? 权力犹如毒瘾,一旦沾染便再难戒掉,为了巩固皇权,纵观历史骨肉相残之辈可在少数? 如果他不完全相信阿凉,如果他也是一个权力熏心之辈,傅凛这一番话很有可能就变成他们两个的催命符。 建明帝心口微沉,鼻中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老三,终归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傅凛并没有去钟粹宫,他现在不想见母妃也不想见傅冽。 母妃只知劝他放弃,傅冽虽不说什么,但也会用那种期冀的眼神看着他。 傅凛攥拳,阔步离开。 纵使这条路注定孤独,他也会披荆斩棘,无所顾忌。 可他如何也没想到,未过几日建明帝便下了圣旨,命他去治理幽州,即刻启程不容有误。 幽州环境并不恶劣,而且风景算得上幽美。 但当地山多地少,百姓的生活十分贫瘠,大梁数个州郡每年的税收都有所浮动,唯有幽州从始至终都排在末尾,稳定的让人头疼。 建明帝美曰其名是相信傅凛的能力,希望他能改善当地的民生,可傅凛心中一清二楚,父皇这分明是在变相打压! 父皇对傅决是明着拔其爪牙,对他面上对赞许有加,实则却是将他贬到了不毛之地。 幽州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隔,朝中的风向他根本就来不及回应。 说句难听的,若父皇哪日驾崩,他得到消息时,只怕傅凉早就登基称帝,广纳后宫了! 傅凛自然不甘心,可他求见建明帝,建明帝只对他大为赞许,言语之间充满了期待,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甚至就连丽妃都十分赞成,幽州是个风景宜人之地,哪怕游山玩水放轻心情也好。 京城现在太乱,离开此处未必是坏事。 傅冽倒是于心不忍,想要陪他一同起,却被傅凛冷言冷语的回绝了。 “你不必为难陪着我,也免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倒是苦了自己。”傅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上半分。 “三哥,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傅冽没有气恼更没有跳脚,他平静的看着傅凛,两人的角色第一次颠倒。 以往每次都是傅冽惹祸,要么被禁足要么被打板子,一直都是傅凛帮他善后,苦言相劝。 所以他才觉得怪,为什么连他都能看懂的局势,傅凛却偏偏要一头扎进去,无论他和母妃如何伸手拉他,他都视作无物。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最敬重的兄长越来越偏激,他仿佛变成了一只刺猬,任何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扎的鲜血淋漓。 “三哥,我的话你也许不信,但我觉得傅凉他或许根本不在乎那个位置。”他埋怨过温凉一段时间,可待他冷静下来后,她发现温凉并不像三哥所说的那般心机深沉。 他依旧对所有人不假辞色,就连三哥和傅决都要敬着让着的内阁老臣,他也完全不卖面子。 前些日子有一个内阁老臣指责温凉对太后不孝,自从册封为王后竟连慈宁宫都未踏足一次,而且越说越激愤,甚至还牵怪顾锦璃为妻不贤。 温凉只看了那老臣一眼,一句话都未说。 他当时很失望,以为温凉也变了,可没想到未过两日,温凉便指挥手下将那老臣的孙子狠揍了一顿。 那老臣不肯罢休,闹到了早朝上,结果温凉不冷不热的道:“听说贵府有祖训,子孙后代皆不许入烟花赌坊之地。 可贵府三公子却屡教不改,分明是不将祖训放在眼中,如此不孝之徒,本王见之气恼,便代为动手教训,大人无需言谢。” 听听,这又冷又傲又毒舌的话与之前分明一般无二,若心中真惦记着储君之位,怎能不谨言慎行? 傅决与他三哥都极重名声,不管心里如何想,都会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来,单凭此点,傅凉比他们活的自在真实多了。 傅凛闻后冷冷牵唇,不怒反笑,“若我能如他一般得父皇宠爱,我也会表现的无欲无求。 有人早就为他铺好了路,他自然不用如我这般丑陋。” 傅凛起身,身形略有摇晃。 他一眼都未再看傅冽,也未再进宫求见建明帝,在一个尚还昏暗的清晨中,独自踏上了行程。 只他不知道的是,他走的那日丽妃早早起身,登上了城墙,久久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第一缕阳光落下,她才拢起身上的披风,迈着已冻僵的双腿不依不舍的离开。 建明帝听闻后,没多说什么,只在当日命御膳房给丽妃多加了一道菜。 望着桌上的辣炒鸡心,丽妃抿抿唇,苦笑着夹了一块鸡心丢入口中,她红唇微扬,却有一滴泪滑落下来。 就算陛下不赠这道菜,她也是安心的。 幽州虽穷,却山水如画,陛下没有骗她,他的的确确在为凛儿考虑。 她年轻的时候曾去过幽州一次,那里山高水美,山势蜿蜒陡峭,碧水却如玉带般轻柔环绕,大气中不失秀美。 她曾与陛下说过,她极喜欢那里,还说过希望日后能有机会故地重游。 她没想到,这些话陛下都记得。 若凛儿能懂陛下的苦心,她会求陛下将幽州赐为凛儿的封地,他们一家人能在封地和睦生活,也是不错…… 傅凛的离开对温凉毫无影响,傅决却喜不自胜,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与美人同饮。 “老三装了一辈子贤明孝顺,结果压根什么用都没有,竟被父皇直接贬去了幽州,竟比我混的还惨!” 傅决连饮数杯,不同于傅凛的郁郁愤恨,他只感到痛快。 接连的打压让他透不过气来,他虽未摆脱困境,但傅凛的失意也足以让他快意。 “本以为父皇对我已经算是冷心冷血,没想到傅凛竟比我还要惨。” 箫素弯唇,为傅决斟上一杯酒,婉转道:“陛下对殿下还是疼爱有加的,殿下以后也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接下来暂避傅凉锋芒,再行图谋便可。” “公主说的是。”傅决将杯中酒畅然饮下,望向箫素的眸中点缀着点点光斑,他轻轻抬起箫素的下巴,语气暧昧,“何况我得如此佳人,更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我们的锦绣前程指日可待。” 傅决贴近,将箫素揽在怀中,暧昧亲昵,箫素嘴角含笑,任由他将自己抱起走向内间的床榻。 红被翻浪,云雨之后,傅决心满意足的安然睡下,箫素却冷冷起身,毫无感情的整理衣衫,脸上没有一丝荡漾的春情。 她居高临下的瞥了傅决一眼,不屑冷笑。 建明帝将傅凛贬走,并不是放弃了这个儿子,而是一种保全,相反这位五殿下才是从一开始便被梁帝舍弃了的。 莫说傅凉,论心机智谋他甚至远不如傅凛,若非有英国公和蒋太后坐镇,他怕早就就被生吞活剥了。 她推开房门,冷冽的空气让她的思维越发清晰。 她能轻松的将傅决变成自己的掌中之物,可他背后的英国公不容小觑。 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成为猛虎的腹中餐,她要好好的利用这段时间为北燕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 良王府。 顾锦璃推开窗子,眺望着窗外的雪景。 温凉房的窗外栽有一株红梅,红梅如血艳丽,花瓣上落着轻轻一片薄雪,清冷之中透着绝色姿华。 “窗边冷,来这里坐。”清凉如水的声音潺潺流入耳中,温柔的将她溺在其中。 顾锦璃侧眸,望向坐在桌边的男子。 白玉束发,发如染漆,容貌绝色,姿华矜贵,一如窗外的红梅,艳绝无双又冷傲彻骨。 顾锦璃嘴角微微翘起,温凉见了,抬步走来。 他合上窗子,将顾锦璃微凉的手握在掌心,墨眉轻蹙,责备道:“手这般冷,还站在窗前,你真的是大夫?” 顾锦璃粉唇一抿,将手从温凉宽大的衣袖中伸了进去。 凉若冷玉的手如鱼儿一般的划入了温凉的袖中,攀在了他的手臂上,“如此不就暖和了?” 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蝶轻颤,掩不住眸中灵动的光,三分灵动三分叫狡黠,剩下的则是潋滟如春水般的柔情。 “调皮。” 温凉喜欢她的胡闹,喜欢她的刁蛮,曾经那个冷静自持的顾大小姐美则美矣,但终究不如他怀中的人儿娇软可爱。 卸下了防备与坚强,才能证明她彻底接纳了他。 凉薄的嘴唇微微弯起,顾锦璃歪头,眨眼问道:“你在笑什么?” 温凉揽她入怀,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在想某人第一次见我时,将我称为仙人。” 顾锦璃眸光一僵,一缕薄红犹如碾碎了的红梅晕染在颊边,想到她当初那副傻兮兮的模样,顾锦璃简直羞愤欲死。 若早知他们会走到一起,当初她一定会极其高冷的扫视他一眼,给他一个不过如此的眼神,成为他高攀不起的女神。 一番温存,两人相拥而坐。 顾锦璃托腮望着火盆里烤的劈啪作响的栗子,时不时催促问道:“熟了吗?栗子能吃了吗?” 温凉则拿着铁签轻轻拨动,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回复着:“等等,再等等。” 栗子被烤的金黄香甜,顾锦璃如愿以偿吃到了新鲜的烤栗子,满足的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 老人都喜欢说酸儿辣女,可顾锦璃不管酸甜苦辣甜,只要是香的就都喜欢吃。 有人孕期胃口不好,顾锦璃却吃嘛嘛香,她一度怀疑自己怀了个小吃货。 望着怀中如馋猫一般的人儿,温凉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 这种看似平淡的生活,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吃完了栗子,顾锦璃一直甜到了心里。 她乖巧的靠着温凉的肩膀,静静望着铜盆中被烧红了的炭火。 这盆炭能烤出香甜的栗子红薯,也能灼伤人的皮肤。 跳跃的火光映进了顾锦璃的眸中,照亮了她的眼,她静静望着,“这场博弈无异于火中取栗,阿凉,你说我们该如何才能既吃到栗子,又不被火焰灼伤?” 顾锦璃并不急着吃栗子,可她想尽早扑灭这盆火,以免它有朝一日会酿成火灾。 “阿凉,我曾想过咱们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可我又一时想不出该从哪里着手。”顾锦璃毫无头绪,让她打理一个后宅,她信心满满,可前朝的争斗并非后宅手段能够参与的。 “不急。”温凉拨了拨炭火,语气清淡,“先去抓栗子的人必是先被烫伤的人。 若不想被火舌卷到,那便等人取出栗子,再抢过来便是。” 顾锦璃眨了眨眼,倏然一笑,婉儿道:“仙人之姿非你莫数,心肠之黑,你更是其中翘楚。” 温凉弯唇,他将铁签放好,弯腰俯身,将顾锦璃抱在怀中。 “你还说漏了一样。” “什么?”顾锦璃茫然眨眼。 “食色性也,亦是常人难及。” “你……你无耻!” 温凉翘唇,大步迈进特意在房备下的内间。 “夫人莫急,待到榻上再骂不迟。” …… 又是一年年关将至,这一年虽然发生了太多的事,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年与往年并无不同,但对于顾府来说,今年却至关重要,因为今年是顾府三小姐的及笄之年。 虽生在冬日,但不影响这个少女宛若春花一般的相貌与性情。 府中很看重这场及笄宴,却并未打算大肆操办,只宴请了亲人旧友。 这日是女子极其重要的一日,也正是如此,顾大老爷夫妇才希望女儿能在亲友的祝福下,简单快乐的度过这一日,不想让它染上市侩虚伪。 只即便如此,来参加及笄宴的客人也足够让人艳羡。 宋府、姜府、承恩侯府皆携礼前来,就连玉华公主都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亲自出宫观礼。 顾大老爷夫妇两人既惊讶,又动容,热情的招呼着一众客人。 只有些客人着实莫名妙,让人想不清楚,比如说那位用马车拉着厚礼前来的六殿下! 观礼的客人都会带礼物前来,可没见谁是用车拉来的! 顾大老爷一时摸不清傅冽意思,生怕别人误会女儿与傅冽有关系,便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六殿下能来观礼,已是敝府天大的荣幸,怎能劳六殿下携如此厚礼,下官愧不敢收。” 只顾大老爷不知道的是,这些礼物都是已精简过的了,依照傅冽原先备下的单子足够装下三辆马车。 傅冽也觉那样太高调了,便只能挑着几件好东西装了一马车。 看着顾大老爷端正的显得严肃的方脸,傅冽紧张的攥了攥衣角,他若说这只是聘礼的冰山一角,应该会被踹出去吧。 傅冽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不是一个人送的,还有我三哥的份。” 顾大老爷:“?” 三殿下都已经被陛下贬到幽州了,竟还有心情给婉儿的及笄宴备礼吗? 他该说三殿下的礼数也太周到了,还是该赞叹三殿下心胸豁达? 傅冽生怕顾大老爷再问东问西,他一个人可应付不来,找了个借口道:“顾大人先忙着,我看宋达在前面,我去找他说话。” “好,殿下请自便。”顾大老爷虽仍满心疑惑,但也总不能拉着人家不放。 傅冽冷着脸色朝宋达走了过去,却在两步之遥的距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脸的高冷。 宋达正在与温阳说话,两人都瞥见了摆着臭脸的傅冽,相视一眼,默契的走到傅冽身边,坦然落座,将他夹在了中间,宋达更与他动手动脚。 傅冽:“……” 故意挑衅来了是吧? 别以为今日是小白兔的及笄宴他就不动手了……虽然暂时还真不能动。 他不能让她的及笄宴有一点瑕疵,暂且忍着,等出了顾府再与他们算账! 顾大夫人忙的不可开交,顾二夫人也帮着招呼客人,忽有一婢女走过来,附耳对顾二夫人说了几句话。 顾二夫人偏偏头,神色微微一愣,“你说我家家弟求见?” 小婢女点点头,忙回道:“顾府大门外有一对夫妻自称是二夫人的二弟和弟妹,门房没敢把人放进来,特让奴婢来询问二夫人。” 顾二夫人喉咙微动,下一瞬利落转身,朝着年轻小姐所在的花厅快步赶去。 柳氏的娘家人寻来了,她可搞不定,女儿救命! ------题外话------ 前一章的兄长打错了,顾麻麻家里剩下的是弟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一章 柳家 今日来顾府观礼的大多是顾锦璃她们的亲友,也有一些闻讯主动前来结交的人家,只这些少女也都怀揣着善意,是以花厅内其乐融融,洋溢着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 顾锦璃的小腹已然隆起,她身姿虽依然纤细,但面容上已有了些许变化。 那双澄澈明亮,平静无波的眸中溢满了柔光,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使得她看起来越加温婉,已有慈母的风范。 顾二夫人找来时,女孩们正热闹的玩着飞花令。 顾二夫人没进去打扰,只站在门口偷偷朝顾锦璃招手。 顾锦璃起身走出暖阁,见顾二夫人一脸慌张,忙开口问道:“娘,可是宴席出什么事了?有人寻衅滋事?” “没有没有!”顾二夫人连连摆手,将顾锦璃拉的更远了一些,悄声道:“有姑爷他们几个坐镇,谁敢生事。 是有婢女来报,说是柳家弟弟来顾府寻我来了!” 顾二夫人很是惊慌,她又不是原主,什么事都不知情,这万一露了馅可如何是好? 顾锦璃诧异的挑了挑眉,自她们一家穿越来此之后,便未与柳家有过任何交集。 只从柳氏那单薄的嫁妆来看,柳家这个舅舅想必不是什么亲厚人。 此时找来,想来不会是单纯思念多年未见的姐姐与她这个外甥女。 顾锦璃略一沉吟,对红芍道:“红芍,你去将人领进来,安排在远离酒席的客院。 若他们询问,你便说大房今日有事,二夫人暂不得空,晚些再去见他们。” 暂时还不清楚柳家人什么来意,今日是三妹妹的大日子,她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及笄礼的进行。 红芍会意,连忙去安排。 “这样行吗?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好人!”顾二夫人虽单纯,但直觉还是蛮准的。 “放心吧娘,他们来找你想必是想讨些好处。寄人篱下,他们怎敢得罪身为当家人的大伯?” 顾锦璃所料不错,红芍将柳毅清一家迎了进来,柳毅清四处张望,觉得红芍给他们领的路有些偏,不像是去主人的院子。 红芍听了,笑着道:“今日伯爷宴客,二夫人正在前面帮忙,一时不得空,还请柳老爷柳夫人先在客院歇息。” 红芍相貌娇媚,柳毅清眸光微微闪动,眼睛不安分的瞄了红芍一番。 看她这模样应未被姐夫收入房中,姐夫还真是好定力,如此俏丽的人也能忍住不碰。 柳毅清嘿嘿一笑,声音放柔了而不少,“不急不急,既然府中有事,还是先让钰儿忙着,咱自家人不差这一会儿。” 柳夫人剜了她一眼,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看见有姿色的女人就垂涎三尺。 红芍笑笑不语,心里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大老爷三老爷才是她家老爷夫人的亲人,这几个薄情寡义的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红芍将他们安排在客院,便抬步离开。 柳毅清站在门口,目光如痴如醉的落在红芍的腰身上,一脸贱笑的喃喃道:“真细啊!” “咳咳。”柳夫人咳了两声提醒他,碍于女儿在场,给他留了些脸面。 柳毅清这才回神,转身对柳夫人道:“东西就放在那吧,不用收拾,等姐姐忙完定会给咱们另找一间舒服的院子,这些东西还得搬走呢!” 柳夫人冷哼一声,“我看不见得吧,长姐若真拿你这弟弟当回事,会只派一个婢女打发你吗?” “你懂什么!虽说咱外甥女是王妃,可这伯府毕竟还是大房说了算,姐姐自要帮衬。 先等等,等顾府忙完了事情,姐姐定会带着外甥女来见我!”柳毅清很有信心,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滋遛滋遛的喝着茶水。 柳毅清的女儿柳倩倩今年芳龄十五,她拧着帕子站在门口,环视着顾府的环境。 她为了不出丑,今日特意穿着最好的一件衣服,可刚才那个丫鬟身上的裙子虽然没有繁杂的花纹,那料子竟比她身上的还要好。 可见顾府根本不想像爹娘说的那样是破落户,早知如此他们就该早些来投奔,这些年也就不会过得那般辛苦了。 “也不知顾府今日都宴请了那些客人。”柳倩倩倚在门口,满眼憧憬。 柳毅清见了,笑道:“倩倩莫急,待见过你表姐后,我让她带着你去各处参加宴会,你也能结识许多达官贵族。” “真的吗?”柳倩倩眼睛一亮。 柳毅清拿起果盘中红通通的大苹果,用力咬了一口,得意笑道:“自然是真的,你们娘两放心,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顾锦璃没被这几人搅乱心神,及笄宴始,顾锦璃与沈妩几人都来到花园中观礼。 虽已在四周摆了数个火盆,可冬日的冷风还是吹得顾锦璃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温凉虽不舍让她在外吹寒风,可他也不忍将她拖走让她遗憾,只能将自己的手炉也塞入了她怀中,又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顾锦璃身上。 顾锦璃披着狐裘披风,现又盖了一件大氅,整个人臃肿的如同一只小白熊。 众人瞥见了,默契的移开了视线。 眼不见心不烦,醋太酸,她们已经吃够了。 温凉重新落座,傅冽不屑冷嗤一声,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 众人的目光都悄悄望了过来,这一桌可真有看点,搞不好会变成今日的主角。 几位成年皇子,除了傅凛与傅决之外,今日皆来顾府恭贺,顾大老爷贴心的将兄弟几人安排在一桌,以便他们能沟通感情。 傅凇与傅凝全程都在努力的活跃气氛,可温凉脸上永远都是淡淡的疏冷,傅冽则是全程绷着脸。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举杯对饮,他们太难了…… 宋达与温阳将面无表情的傅冽夹在中间,宋达宛若多动症儿童,一会儿抬手扯扯傅冽发上的金冠,感慨一声,“你这金冠挺好看的,哪家打的,你说我戴一个能好看不?” 一会儿又看上了傅冽腰间的玉佩,不由分说的把玩着,“你这块玉挺好的,应该是上等的羊脂玉吧?” 傅冽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你瞎啊?你家羊脂玉是绿的啊!” 宋达嘿嘿一笑,“忍不住了吧!有能耐一直别说话啊!” 傅冽额上青筋直跳,狠狠咬牙,“再惹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宋达不屑的啧啧两声,“温阳都与我说了,你不敢在今日动手的。” 说完宋达悄悄凑在傅冽耳边,眼中燃起了八卦之火,“听说,你喜欢顾三小姐,对吧?” 傅冽的耳根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他目光犹如飞刃,狠狠射向了傅凝。 傅凝本还在优哉游哉的喝着酒,被他冷不丁一瞪,险些让一口酒呛死。 温凉将头避开,鼻中微不可察的发出一声轻叹。 这些人好吵,感觉空气都浑浊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与沈染坐一处了…… 沈染与几位交好的公子坐在一处,突然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宋连关切问道:“沈世子可是着凉了?” 有人笑道:“着什么凉啊,依我看这分明是有人在想着沈世子呢,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佳人了!” 沈染不知为何心中泛起恶寒,只怕惦记他的那个不是什么好人吧。 礼始,众人皆收回了思绪,安静观礼。 顾婉璃换衣挽发,身上的衣裳从最初的彩衫直至加成华丽的罗裙,取下发笄,满头青丝以金簪束起,象征顾婉璃已从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便成了婷婷袅袅的少女。 花开待折,曾经的小姑娘已经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了。 顾大夫人感动的不停流泪,顾大老爷虽没这般感性,但眸中也泛着光彩。 他们的女儿竟眨眼间就变成大姑娘了,他好像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傅冽望着站在众人中央的少女,心中亦是情绪万千。 这只小兔子终于长大了……他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虽然母妃不同意,可这次他下定了决心,此生非她不娶! 温阳慢悠悠的喝酒,扫了傅冽一眼,冷飕飕的道:“有些人惯喜欢一厢情愿,只怕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说什么!”傅冽即将翻脸,忽听旁桌有人在窃窃议论,“顾家三小姐也是个美人啊,而且性情温和,若非我家里已经给我定了亲事,我一定让我娘来给我说亲。” “你都定亲了就别想了,我还未说亲,正好有机会,哈哈……” 年轻公子凑在一起就免不得就要说些关于女子的话题,只他们正聊在兴头上,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冷冷的投射过来。 几人顺势望去,正望进了傅冽冷的如冰窖一般的眼睛里。 他们齐齐打了一个哆嗦,忙收回视线,交投接耳起来。 “你们最近得罪六殿下?” “没有啊,谁敢得罪他,我见着六殿下都绕着走啊!” 几人不明所以,陷入了未知的恐惧中。 傅冽收回视线,好心情却被毁的差不多了。 小白兔没及笄的时候,他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 现在好不容易等她及笄了,没想到周遭竟全是虎狼。 温阳不但不安慰他,反而出言刺激,“看到了吗?有些事可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得逞的。 顾三小姐与我大嫂姐妹情深,我大嫂轻飘飘一句话,比某些人做百件事都强。” 傅冽心中涌起了一股熊熊火焰,他堂堂大男人,追求心爱的女子还用别人帮忙? 开什么玩笑! 他冷眼看着温阳,目光又凶又毒,“有些人恬不知耻,我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人做我妹夫的,就算到时候哭求找我帮忙也没用! 某些人若还要点脸,就离玉华远一点,别逼我把话说开!” 宋达歪头,神色茫然,“你不都已经说开了吗?缠着玉华公主的不就是温阳吗?” 傅冽:“……” 温阳:“……”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傅凝觉得简直没眼看,三个感情白痴竟还吵得像模像样,真是心累…… 傅凝喝了一口酒,视线往一众少女的方向瞥去,只眼中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兴致寥寥的收回了视线。 最近也不知为何,府中的那些美色佳人都提不起他的兴致,每每他想搜寻天下美色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张美艳无双,时而风流时而冷冽的绝色面容。 傅凝晃了晃头,苦笑着喝了一杯酒。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是毛病,得治啊! 顾婉璃的及笄宴在亲友的祝福和外人的赞叹中顺利结束,顾府三小姐待字闺中,不知今日后又会有多少人家登门求娶。 傅冽就在这种又欢喜又惆怅的心情中随众人离府,刚行至门口,便被陈晴开口唤住。 傅冽认得她,知道她是顾婉璃的贴身婢女,心中一时激荡起来,故作沉稳的开口问道:“有事?” 陈晴只点点头,一言不发的从食盒中取出一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小兔子。 小白掉毛严重,顾婉璃便将小白的毛收集起来,做成了毛毡小兔。 “这是小姐备下的谢礼。” 望着手中小小软软的毛毡小兔,傅冽觉得自己开心都要飞起来了。 可她的开心未能持续多久,因为陈晴很快就从食盒中拿出了第二个第三个小兔,温阳宋达等人都有一样的谢礼。 “小姐感念几位殿下公子特意来顾府观礼,便准备了亲手做的小礼物,还请殿下公子们不要嫌弃。” 季寒烟笑着道:“三小姐也给了我一只,这小兔子做的活灵活现,很是让人喜欢呢。” 顾婉璃给每个好友都做了一只,公平的让傅冽想哭。 温阳毫不客气的勾唇笑起,“啧啧啧,看来某些人会错了意,刚才高兴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下可真是丢了大脸!” “温阳,我要宰了你!” 傅冽“托孤”,命令傅凝照顾好他的兔子,他则挽着袖子追了上去,几人奔跑追逐,拳打脚踢,叫嚷不止。 傅凝却看的弯唇,相信总有一日他们还能回到最初。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顾府中人都累的不轻,顾大夫人想让众人去她院中用饭,顾二夫人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道:“大嫂,我先不去了,我……我娘家弟弟来了,我去看看他们。” 众人都是一愣,这十多年都没人来探望顾二夫人,乍然听闻柳家人拜访众人都有些惊讶。 “二弟妹怎么不早说,你弟弟来府探望,你怎么好让人家单独候在客院,不如将柳家兄弟一同请来我院中用饭吧。” 顾二夫人拒绝了顾大夫人的提议,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不用了大嫂,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她现在很紧张,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家人呢。 “父亲,阿凉,你们先去大伯院中用饭,我随娘亲过去看看。”顾锦璃挽住顾二夫人的手,浅笑说道。 总要先摸清他们的意图,再决定是该以礼相待,还是该趁早将他们扫地出门。 温凉不想自己去吃饭,可顾锦璃不肯带他,他只能用幽怨的目光无声控诉。 顾承晰摇头叹气,不忍直视。 能将堂堂良王殿下变成望妻石的,估计也就只有他家妹妹了吧! 柳毅清一家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顾府主人的影,柳毅清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门口眺望,不停的踱步,“怎么还不来呢?难道是府中事情太多?” 柳夫人坐在一旁,嫌弃的扫他一眼。 你就没想过是人家不愿来见你吗? 倏然,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来了!”柳毅清连忙折身回到座位,做作的拿起杯子喝茶,故作不知。 柳倩倩也连忙整理发髻衣裳,端正坐好。 帘子被人挑开,先迈进屋内的是红芍,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红芍左手边的女子。 女子相貌清丽温婉,身姿妙曼,一袭芙蓉色绣碧莲的锦裙,更衬得女子肤色如玉,看着竟像二十出头的模样。 “阿姐!”柳毅清从椅上跳起,激动的跑向顾二夫人,眼中盈盈泛泪,拉着顾二夫人动容的唤道:“阿姐,我可想死你了!” 顾二夫人紧绷着嘴角轻轻抽搐起来,似是强忍笑意。 不好意思,这句话让她想到冯巩了! 顾二夫人抽回衣袖,比起表情丰富的柳毅清显得冷漠多了。 柳毅清脸色讪讪,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姐可是还在怨我?” 顾二夫人看着他,很想说,我不是怨你,我是根本就知道你是谁。 “你就是舅舅吗?” 女气清亮的声音响起,柳毅清向顾二夫人身后望去,眼睛骤然一亮。 柳倩倩早就注意到了,而且盯着顾锦璃身上的华服发簪打量了许久,默默的退到了自家母亲身后。 雪白的狐裘披风无一丝杂色,就算柳倩倩不晓得狐裘的价值,也知此物定然不匪。 再看她头上的珠钗步摇,数量虽不多,但每一样都精巧的让人瞠目。 王妃之尊,果然华贵。 “你是锦儿!哎呦,一晃不见竟然都变成大姑娘了!” 柳毅清激动的走上前来,却被如意冷着脸挡住了路,“柳老爷止步,我家王妃有孕在身,受不得碰。” 如意因为福儿的事闷闷不乐,小脸像结了一层霜似的。 柳毅清一时摸不清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王府中人,便乖乖的止了步,笑呵呵的道:“你瞧我,这一激动竟然给忘了,真是该打,该打!” 柳毅清身为长辈,不好与顾锦璃说太多,便对着顾二夫人打起了苦情牌,哭诉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易,一边回忆两人的姐弟之情,一边表达着自己对姐姐的思念之情。 顾二夫人神情麻木,直到柳毅清哭的眼泪都没了,还是没有一点表情。 没人配合的独角戏太难演,柳毅清也演不下去了,便泪眼婆娑的望着顾二夫人,“阿姐,我知你怨我,可这些年我并非不想阿姐,而是一直想出人头地再来见阿姐。 我这些年过的委实太辛苦了,不想给阿姐添堵……” 眼看着柳毅清又要落泪,顾锦璃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我娘去年落入湖中,撞到了头。 娘亲她失忆了,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记得舅舅了。” 柳毅清:“……” 不记得不会早说吗,这不是浪费他感情吗? 顾锦璃笑望着柳毅清,她弯着眉眼,笑意温和,冲散了柳毅清心中的怒火。 他回以慈爱的一笑,这个外甥女看着脾性甚好,应该很容易亲近。 他正准备攻破王妃外甥女的心防,却听顾锦璃柔柔笑问道:“舅舅多年奔波以至未能来探望母亲,此番前来想必定是做成了一番大事业,才特来告知娘亲,让她开怀吧?” 顾锦璃又扫了一眼柳夫人柳倩倩,笑着道:“舅舅拖家带口来京,想必是已能在京中落脚了。 不知舅舅府邸落在何处,可还有何短缺,改日我也好和娘亲登门拜访。” 柳毅清嘴角抽抽,他的确还缺一样东西,那就是房子! 臊的脸疼…… 顾锦璃依旧浅笑盈盈,可柳毅清却再不敢小瞧她。 这个丫头,怕是个刺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影后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柳毅清是个败家子,败光了家里的银子,花光了夫人的嫁妆,最后甚至连祖产都变卖了。 一家四口搬离了祖宅,住在一间破旧的小院里,马上就要食不果腹了。 可巧正好听说自家外甥女成了良王妃,便立刻拖家带口赶来投奔。 虽然柳毅清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可烂泥也是要面子的。 就算摆明了是来讨饭吃,但总要扯上一块遮羞布,可顾锦璃着实太不善良,非要将这块遮羞布撕下,让他赤裸见人。 望着顾锦璃清亮的眸子,柳毅清难得脸红,心虚的避开了视线,眼眶一红,又望向了自家温柔宽和,就算小时候被他欺负也从未说过一次重话的姐姐。 “阿姐,是弟弟没用,没有本事。 我原本想着做些生意,赚些银钱,等来见你们的时候也好给你和孩子买些好东西,可我被人骗了,不但血本无归,甚至连祖产都没了。 阿姐,弟弟真是没有办法了啊……” 柳毅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再次嚎啕大哭,他的话虽有假,但他的伤心是实实在在的。 柳家虽不是名门大户,但自小他也算养尊处优。 可最近这些年他过得实在太惨淡了,甚至许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好饭了。 以前他没想过来投奔顾府,因为顾府自己也是个破落户,他这个姐姐姐夫在府里又没有一点地位。 可现在他姐夫飞黄腾达,他外甥女成了王妃,理该帮衬他一把。 顾二夫人不知如何处理这种场面,便只绷着一张脸,宛若没有感情的雕塑,实则心里却是慌的一批。 顾锦璃见了,弯唇笑笑,语气轻和,“听舅舅的意思想必尚未在京中找到落脚处,舅舅可是想暂时住在伯府?” 柳毅清抹了一把眼泪,抽泣道:“我也不想打扰阿姐,可我们现在实在没有去处了。 若我们住在府中不方便,那我们这么就搬出去,绝不给阿姐添麻烦!” 柳毅清嘴很甜,处处在为顾二夫人着想,顾锦璃嘴角微勾,半个字都不信。 若他心中真有这个姐姐,当初怎么会让柳氏以那般单薄的嫁妆嫁入顾府,使她被顾老夫人不喜厌弃,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 “舅舅不住在伯府,还能去哪住呢?” 柳毅清神色坚定,吐字掷地有声,“锦儿,你放心,我们宁可露宿街头,也绝不让你母亲难做!” 顾锦璃轻笑,“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良王妃让其舅父露宿街头,薄情寡义吗?” 柳毅清眼珠微晃,讷讷道:“我……我没想到此处……” 说完他敲了敲自己的头,苦恼道:“锦儿你别误会,舅舅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没想那么多……” 顾锦璃缓缓起身,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平和笑道:“舅舅舅母先住下来吧,日后有什么打算再与我们说。 我今日有些乏累了,就先不陪舅舅说话了。 娘,咱们走吧。” “哦,好!”顾二夫人本就觉得不自在,忙不迭的起身跟上。 目送两人离开,一直没吱声的柳夫人冷笑道:“看来人家对你这个弟弟并不在意呢!” 柳毅清有些下不来台,反驳道:“你没听说阿姐失忆了吗?若非如此,她怎会如此冷漠? 别那么多话,先住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 虽说这只是伯府客院,但可比他们之前的环境好多了。 柳夫人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冷冷道:“你没看出来吗,真正说了算的是你那个外甥女,我看她可不是善茬。” “小丫头片子而已,能有多大本事,再说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也得对我毕恭毕敬的,她若敢不照拂我们,我就让所有人知道她不孝不敬!” 见了伯府以后,柳毅清更加坚定了要赖上他们的想法,幻想着日后他做为王妃舅父横行京城的生活,嘴角咧的久久不落。 “锦儿,你觉得柳家人可有什么不对?”顾二老爷开口询问。 “暂时还看不出,但摆明了是想来占些便宜,至于可别有居心,还有待观察。”柳毅清一看便是个酒囊饭袋,没什么头脑,不像玩弄心术的人。 但他们出现的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还要多防范一些。 “那……那我就装病,不去见他们好了。”想到以后要自己面对柳毅清,顾二夫人就紧张的嘴唇直抖。 顾锦璃被顾二夫人逗得直乐,“娘,你别担心,他们都已经知道你失忆了,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 不用相信,也不必冷落,有什么事便传信给我,我立刻赶回来。” “好吧,我努力……”顾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应下。 老顾凭自己的努力成了今四君,女儿找了个貌美如花的姑爷还成了王妃,她也得好好表现,不能被他们爷俩落下! 就这样柳毅清一家寄居在了伯府,府中下人对他们的态度一如顾二夫人,虽尽心伺候着,便并没多少敬意。 这一家人初来乍到,不敢惹祸,只偶尔找顾二夫人上演一番姐弟情深的戏码,倒也算安宁。 …… 话说傅凛被贬去幽州之后,朝中局势便更显而易见了。 众人都清楚傅凉与傅决两个皇子在建明帝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不过夺嫡之争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箫素做了傅决的侧妃后,许多人都等着瞧郡王府妻妾相争的戏码,可府内平静如初,箫素偶尔上街闲逛,也依然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当有夫人试探着打听她与蒋欣阮的关系时,箫素更是对蒋欣阮赞不绝口,说蒋欣阮大度宽厚,待她犹如姐妹一般。 蒋欣阮闻后虽不领情,但也觉得箫素识趣,暂时放过了箫素,郡王府中的硝烟就此暂时落下。 箫素性情天真开朗,讨人喜欢,很快就结交了许多好友。 而且她一心想要促成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提出了许多有利两国贸易的建议,得到了一众大臣的赞赏。 北燕拥有广阔的草原,数不尽的牛羊,但弊处便是同时也缺少耕地谷物,手工业也不如大梁发达。 箫素提出扩展两国贸易的建议,北燕愿拿肥美的牛羊健硕的马匹与大梁交换粮食瓷器绸缎等物,各取所需,各补不足。 一众大臣也觉得此计可行,牛羊倒是其次,北燕的骏马健硕彪悍,比大梁的马匹强上许多。 北燕骑兵让人闻风丧胆,战马功不可没。 建明帝思忖了一番,也觉得此行没什么弊端,便将此事交与傅决去办。 虽说他早已放弃了这个儿子,但为了大梁的昌盛,值得暂缓个人利益。 顾锦璃闻后略觉诧异,顾婉璃正在给小白梳毛,见顾锦璃发愣,便歪头问道:“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可是觉得箫素公主的这个提议不好?” “那倒不是,此举有利两国贸易往来,于两国和平有益。” 可也正是如此,顾锦璃才觉怪,她总感觉这个箫素身上有秘密,或许是从何一开始就存有偏见,所以她始终无法将她想象成文成公主那样的人物。 顾锦璃摇摇头,不再去想箫素,询问起有关柳毅清一家的事来。 “柳家叔婶平日不大出客院,最多去二婶的院子小坐。 我在花园碰到过两次柳姐姐,她挺害羞的,话也不多,看着应是个很和善的人。” 顾锦璃点点头,顾婉璃看事简单,一般来说她看到的便是别人想让她看到的。 柳毅清一家已在伯府住了多日,她也该去探望一番了。 柳毅清其实已经装腻了,他行事向来讲究洒脱,直白说便是吃喝嫖赌无一不沾。 这些日子他小心翼翼,生怕惹人厌嫌,莫说赌钱,就连酒水都没敢碰。 就算在顾府吃喝不愁,他也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柳毅清长吁短叹,视线在两个打扫屋子的丫鬟身上游走。 两个丫鬟虽然年轻,但相貌平平,太过寡淡,还是阿姐身边那个叫红芍的婢女有味道。 想到红芍俏丽的容貌、曼妙的身姿,柳毅清就坐立难安,屁股仿佛坐在了针尖上一般。 柳夫人冷冷瞥他一眼,低头做着手中的绣活。 柳倩倩倚门而立,望着院内的景色,语气突然难掩激动的道:“表姐来了!” 柳毅清蹭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跑到门口,笑得如同一朵绽放了的菊花,“锦儿来啦,里面暖和,快进来。” 顾锦璃笑着几人打过招呼,视线扫到柳夫人手中的绣活。 那是一件红色的小锦袄,衣襟上绣着两只小老虎,憨态可掬,很是讨喜。 柳夫人见顾锦璃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棉袄,便抬手呈给顾锦璃,“我们来的仓促,也没给时儿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我的针线活还拿得出手,绣一件红色的小锦袄正好能让时儿过年节的时候穿。” 上面一针一线十分精致,可见柳夫人是花了心思的。 顾锦璃扬唇笑笑,“劳舅母费心了,时儿穿上定然合身。” 见顾锦璃笑容真诚,柳毅清满意的笑了起来,亲昵的与顾锦璃道:“与你舅母客气什么,这些都是应该的。 过两日再让你舅母给时儿多做两件,外面买的衣裳再好,也不如自家细致。” 几人寒暄一番,顾锦璃轻抿了口茶,笑着问道:“马上就要过年节了,舅舅舅母有何打算?” 柳毅清脸色一僵,这丫头咋翻脸不认人,刚才聊得好好的,一张嘴又想撵他们走了? 见几人神色都不大好,顾锦璃从容笑道:“舅舅舅母别误会,我没有赶你们走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舅母娘家在何处,过年节时可要回去?” 柳毅清抢先替她答道:“她们家远着呢,往年我们也都不回去的。” 顾锦璃点点头,“那舅舅舅母便留下来过年节吧,人多也热闹,等过了年节天气暖和些舅舅再行研究生意。” 柳毅清眼睛骨碌碌一转,见顾锦璃今日说话和颜悦色,想了想,便谄媚的笑道:“锦儿呀,听说你在京中开了一家铺子……” 顾锦璃眉头一挑,嘴角笑意加深,真面目要露出来了吗? 柳毅清叹了一声,苦恼道:“锦儿,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没什么本钱,也不知道这京中适合做什么生意。 我听说你那铺子受收甚好,不如让给我……” “王妃,我在闺中时也很爱鼓捣香膏这些小东西,我们一直寄居府中,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您若不嫌就让我去店里帮工吧。 我不要工钱的,就是去帮帮忙,也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做的小本生意。” 柳夫人打断了柳毅清的话,真诚的说道。 柳毅清却气得狠狠瞪向柳夫人,做什么帮工,还免费的? 顾府如今家大业大,良王府更不必说,他是顾锦璃的亲舅舅,给他一间铺子又能怎么样? 顾锦璃目光微动,长睫轻轻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流光,让人无法窥视她心中所想。 她将手中的杯盏轻轻一放,唇瓣轻扬,如同绽放的芙蓉花清妩明丽,“舅母客气了,我怎能让舅母白白帮工。 不过倒也是我疏忽了,这么久了竟还未陪着舅母表妹出去走走。 舅母若喜欢香膏之类的东西,那改日我们便一同去店里逛逛,也好让舅母表妹散散心。”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顾锦璃的态度比起第一日要和善许多,柳倩倩也敢趁机亲近。 送走顾锦璃后,柳毅清恼怒的道:“若非你插嘴,我刚才都能把玉颜阁要下来,还做帮工,你可别给我丢人了!” 柳夫人冷笑一声,没好气的道:“刚才若不是我拦着你,你看人家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你都多少年未与大姐来往了?还真当自己有多少分量了不成!” 柳夫人懒得看他,拿着线篓子进内间做绣活,眼不见为净。 出了客院,顾锦璃直奔碧竹院,给顾二夫人安排了一个任务。 “什么?你说让我接受他们,还要对他们予取予求?” 顾锦璃点点头,认真道:“对!娘,你要将柳毅清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疼爱,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尽量满足便是。” “这……”顾二夫人摸不清头脑,“这太难了吧,我也不会说谎啊……” 顾锦璃粉唇一翘,将手搭在顾二夫人的肩膀上,笑着道:“娘,我可听说你当初可是电影学院重点栽培的好苗子,若不是早早放弃了,定能拿个影后桂冠。 你就想着与柳毅清他们在一起时,暗处有摄像机在录像,拿出你演戏的风范来就好!” “演戏啊……”顾二夫人托着下巴,眼眸流转,甚感兴趣。 她做了二十多年家庭主妇,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可女儿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虽没有女儿的头脑,没有丈夫的巧舌,可她有演技啊,这不正是后宅需要的嘛! 一样惊醒梦中人,顾二夫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攻略的副本。 柳毅清虽明知顾二夫人失了记忆,但依旧没有放弃攻略这个重要的角色,每隔两日就要去碧竹院演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 甚至他觉得顾二夫人失忆了也挺好,毕竟他们的感情自小不好,更没什么好的回忆。 现在一方失忆,过去的事情还不是任由他来说? 于是柳毅清便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命苦善良的好孩子,且一心敬爱长姐,得了块点心都不舍得吃,定要留给姐姐。 最后越编越离谱,甚至还说两人在外出玩耍时遇到过恶狼,若非有他舍身相救,只怕顾二夫人早就殒命了。 这等粗陋的谎言听得红芍直想乐。 陛下他们去打猎时,想遇到一匹狼都不容易,他们在街上玩还能遇到狼? 怕不是遇到了哪家的拦路狗。 红芍垂首抿唇,眉眼含笑,柳毅清瞥到了,以为红芍是被自己的英勇征服了才感到害羞,顿时更是心花怒放。 顾二夫人自然不会相信,只她现在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柳钰了,她现在是影后! 顾二夫人温婉的眸中迅速浮现了一层水雾,她望着柳毅清,眼中满是动容与自责,“毅清待我这般好,我却什么都记不得了,我真是愧为长姐……” 顾二夫人动容啜泣,看得柳毅清和红芍都不禁怔愣。 她家夫人也太好骗了吧,竟然这么就相信了? 柳毅清则是大为振奋,他演了这么久,终于见到成效了! 他趁机添柴,狠狠说了一番好话,将顾二夫人哄得是晕头转向,热泪盈眶。 “你们住下这么久,我还一直没腾出时间给你们置办东西,明日便让弟妹和倩倩随我一同街上逛逛吧。” “这怎么好,我们住在府中已经很打扰阿姐了,不能再让阿姐破费了。” 红芍只想啐他一脸,刚才眼睛都冒光了,还好意思装呢! 顾二夫人摆摆手,大方道:“我们是亲姐弟,姐姐给弟弟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就别与我客气了,回去别忘了告诉弟妹和倩倩准备好,明日吃完早食我们就去。” 想了想,顾二夫人又道:“别那般麻烦了,明日早上你们都来碧竹院用早食,吃完了我们一同去。” 柳毅清喜不自胜,忙回去告知妻女这个好消息。 柳夫人没多大反应,柳倩倩却很高兴,她终于能出去见见世面了,好好感受一番这京中的奢侈生活了。 第二日一早顾二夫人就带着柳家母女踏上马车,挨家铺子逛了个遍,不但给两人都添了衣裙,还送了两人一人一套头面。 红芍望着自家傻白甜的夫人,欲言又止,心里又气又无奈。 她真的很想提醒二夫人一句,您忘了自己的嫁妆单子吗? 您给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已经比您的嫁妆都多了! 柳倩倩望着镜中的自己,少女穿着华丽的罗裙,头上插着精致的步摇,与京中的大家闺秀看起来一般无二。 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柳夫人倒表现的十分平静,除了感激之外,并未像柳倩倩那样将得意都挂在了脸上,“阿姐,您已经给我们买了不少东西了,这些已经够我们用的了,别再破费了。” 柳倩倩拂了拂头上的步摇,抿唇瞄了自家娘亲一眼。 怪不得父亲总说娘扫兴,娘的确不大聪明。 “没事,给你们花钱我高兴!” 柳夫人笑着谢过,向街上望了一眼,问道:“阿姐,锦儿的玉颜阁在哪条街上,若顺路可能过去看看?” “顺路!玉颜阁就在前面,正好去那给你们挑些胭脂水粉!”顾二夫人热情的挽着柳夫人的手,遇到熟识的夫人便热情的介绍一番。 见顾二夫人对自家弟妹和侄女这般上心,这些夫人们便不吝夸赞,将柳倩倩夸得晕晕乎乎的,一度真以为自己长着花容月貌,甚至在京中都可算是翘楚。 直到到了玉颜阁,看到了顾锦璃身边坐的的几名少女,柳倩倩才清醒过来,切身明白了何谓“客套”。 顾二夫人挽着柳夫人走进玉颜阁,笑着道:“锦儿,你舅母想来看看玉颜阁,我便带她们过来了,你可要好好招待你表妹。” 顾锦璃眸光微微晃动一瞬,含笑起身迎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三章 怀疑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柳家所在之地是一个普通小镇,柳倩倩认识的少女中,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知县家的小姐罢了。 进京之后,她一直待在顾府,除了顾锦璃便只见过顾婉璃。 顾锦璃的美貌她是承认的,毕竟她的姑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顾婉璃相貌虽不俗,但年纪尚小,稚气未脱,很难让人有攀比之心。 可此时玉颜阁的几个少女有的幽雅如兰,有的俏丽若桃,还有一少女眉宇间有着寻常女子难有的英气。 人虽然都会自欺欺人,但凡事都有个限度,柳倩倩是如何也做不到昧着良心说自己比她们更美。 可见京中那些夫人说话当真是三分真七分假,就那三分还惨着不少水份。 “舅母,表妹。”顾锦璃起身迎了上来,笑着将两人请进去。 顾二夫人热情的道:“锦儿,你带倩倩去挑些适合她的胭脂水粉,我和你舅母到处逛逛。 你表妹初来乍到,你领她多认认人。” 顾锦璃点头应下,让方嫂子陪同顾二夫人两人。 柳倩倩有些局促,在听到沈妩几人的身份后,更是紧张的捏起了袖口。 华丽的衣裳首饰给不了人真正的底气,即便沈妩几人待她十分温和,她依旧有自惭形愧之感。 几人与柳倩倩依次打过招呼,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宋碧涵拉着顾锦璃,满眼期待,“锦儿,今年过年节你和表哥就一同来宋府嘛,咱们人多也热闹,祖父祖母定然高兴!” 顾锦璃没敢直接应下,“此事我也不敢确定,但如果今年年节我们不入宫的话,我和阿凉便一同去宋府。” 这毕竟是建明帝与温凉父子团聚的第一个年节,建明帝虽表现的对温凉不假辞色,但对温凉绝对是从骨子里的疼,想来是一定要吃顿团圆宴的。 宋碧涵抿抿嘴,“如此倒是便宜玉华了,真无聊!” 宋碧萝亲眼看到宋三夫人自尽,被吓得神志不清,一直闭门养病。 她上面有三个哥哥,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想着今年能和顾锦璃一同过,没想到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姜悦拿着小银勺挖着慕斯小口小口吃着,见宋碧涵闷闷不乐,娇嫩的嘴唇轻轻一翘,笑着道:“你若嫌没人陪你玩,不如赶紧将自己嫁出去啊。 到时候找个学问好的,每日教你读写字,岂不快哉?” 女孩子间都藏不住秘密,就算有心隐瞒,可日日在一起早晚都能发现彼此的小秘密。 宋碧涵被人当众揭短,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瞥着姜悦道:“你可少吃点吧,当心下回见面被人说你又胖了,像个白馒头!” 姜悦被说的炸了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谁都不肯让步。 顾锦璃对此也是无奈,她曾与二哥说过,若真喜欢悦儿便该让长辈携礼上门说亲。 可每提及此事,顾承晏便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在做何打算。 他与姜悦是两情相悦,她们都看得分明,顾承晏虽心系姜悦,但依然恪守礼法,只变着样的送吃食,免得落下私相授受的话柄,影响姜悦的名声。 这一招效果显著——姜悦的脸蛋真是越发圆润了。 姜悦和宋碧涵经常吵架,顾锦璃沈妩根本就不当做一回事,可柳倩倩却看得一脸茫然。 怎么说吵就吵了,这还是朋友吗? 沈妩看出了柳倩倩的忧虑,笑着道:“柳小姐不必担忧,这两人一向如此,若是哪日不吵,我们反而还不适应了呢。” 为了缓解柳倩倩的焦虑,沈妩主动与她闲聊起来。 沈妩气质若兰,谈吐不凡,很块就让柳倩倩心生了好感,甚至相比顾锦璃这个表姐,她更喜欢沈妩。 因为顾锦璃总给她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宛若一柄锋利的小刀能够轻松的划破人的胸膛,窥探人心。 沈妩声音轻和,柳倩倩心生亲近之意,渐渐熟悉起来,便说起了这些年他们生活的不易。 “我们一直没敢来京中找姑母,就是怕给姑母添麻烦。 知此番家中遭遇变故,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不得以只能来投奔姑父姑母了。” 柳倩倩抬帕子抹泪,动容道:“好在姑母表姐待我们极好,不然我们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沈妩温和笑笑,善解人意的轻声劝慰着,“你放心,锦儿是极好的,你对她一分好,她自会待你十分好。” 柳倩倩深以为然,用力点头,抽泣道:“其实我们以前不来也是因为父亲说顾府的处境也不大好,我们若再来打扰,实在不妥。 只没想到如今表姐竟做了王妃,我们都为表姐感到高兴呢!” 柳倩倩这话听着情真意切,但细细品味难免有埋怨顾锦璃飞黄腾达不念亲情之意。 沈妩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宋碧涵是个直性子,直接道;“你们连锦儿当了王妃都不知道?那你们平时都没有联系的吗?” 柳倩倩抿抿唇,纠结的低垂下头,似不敢回话。 如今两人身份悬殊,别人见状只会以为是顾锦璃看不上自家的穷亲戚,不屑与她们来往。 顾锦璃见状只弯唇笑笑,悠哉的抿了口茶道:“也不算全无来往,只最近十余年着实没有联系。” 姜悦睁圆了眼睛,“十余年?那你岂不是都没有见过自己的舅舅舅母?” 姜悦觉得难以想象,她家舅舅超级疼她,每年都会来看她好几次,还会给她买许许多多的好东西,可锦儿的舅舅竟十多年都没来看望过她们! 顾锦璃淡笑不语,宋碧涵幽幽道了句,“那你们来的还真是凑巧,你们若再早点来,锦儿都不是王妃呢!” 柳倩倩的脸一下子红了,紧张的手指越加快速的搅动在一起,羞得眼圈都红了。 她只想诉诉委屈,好得到她们的怜惜,与这些小姐们交好,表姐竟当众让她下不来台,真是过分! 几句话下来,沈妩便已看清了柳倩倩,虽礼貌相待,但也不像最初那样抱有善意了。 顾锦璃仿若未察,给柳倩倩选了几样店内卖的最好的胭脂水粉后,而顾二夫人与柳夫人也逛好了,缓缓走下楼梯。 “怎么样,锦儿这玉颜阁是不是很不错?这孩子聪明伶俐,做什么都像样!”演戏是假,炫耀女儿却是真。 柳夫人含笑点头,由衷叹道:“王妃聪慧细心,又富有才情,长姐真是得了个好女儿,可真让人羡慕。” 柳倩倩听了,嘴巴忍不住撅了起来,直到回到顾府客院还没落下。 “娘,我觉得表姐一点都不好,她欺负我!”柳倩倩委屈的将玉颜阁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希望能得到母亲的安慰。 可柳夫人听了,却皱眉道:“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你与王妃的好友抱怨王妃,你这不是傻吗? 人家顾府收留咱们,你却还觉得委屈,岂不显得你不识好歹,不懂知恩……” 柳倩倩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气得跺着脚道:“你就知道说我!在你眼里表姐哪里都好,你认她做女儿吧!” 看着柳倩倩怒气冲冲跑进了内间,柳夫人重重摇头,无奈叹息。 她没去追柳倩倩,而是拿起桌上的绣绷子认真的做了起来。 柳倩倩很生气很委屈,瞥到从玉颜阁拿回的瓶瓶罐罐,她很想将它们全都摔了。 可手指触及到做工细腻的瓷瓶,她忍不住打开盖子轻轻嗅了嗅,淡雅高贵的清香瞬间席卷了她的鼻腔,似乎就连心中的烦闷都淡了不少。 她抿了抿唇,又将手中的瓶瓶罐罐重新摆放整齐。 这些都是她的东西,她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静下心来,柳倩倩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她迫切的想融入沈妩几人,又见宋碧涵与姜悦一言不和就吵架,便以为她们的关系不过泛泛,这才想将自己说的可怜一些,得到她们的怜悯。 看来若想要在京中立足,还要与表姐处好关系才是。 玉颜阁中。 顾锦璃将方嫂子唤到一边,低声询问,“我那个舅母刚才可问了关于铺子的事?” 方嫂子一怔,见顾锦璃神色认真,才连忙细细回忆,“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位夫人就是问了楼上雅间是做什么用的,问了生意如何,又随口问了句咱们玉颜阁那些东西卖的最好。” 即便再回忆一番,方嫂子也没察觉到有何不对,不免有些紧张,“王妃,有什么问题吗?” 顾锦璃摇头笑笑,安抚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方嫂子你可告诉我舅母店里哪些东西卖的最好了?” 方嫂子略带得意的一笑,拍着心口道:“当然没有了,我当时随口含糊了过去。 王妃您放心,您不是说过要注意保护什么商业机密吗,这些我都记着呢!” 方嫂子性情爽利,粗中有细,顾锦璃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珠,这般能干的掌柜打着灯笼都难找。 “方嫂子,我那舅母以后可能还会来玉颜阁,若她再询问你关于店铺的事情,你便尽管回答就是。” “如实吗?”方嫂子小心问道。 顾锦璃翘唇一笑,“舅舅舅母他们不是外人,没必要如此防备,如实便好……” 柳毅清如愿修复了曾经破裂的姐弟之情,姐弟两人的感情越加深厚,顾二老爷爱屋及乌,也对柳毅清十分温和。 府中下人见状也对柳毅清一家敬重起来,顾二夫人给他们令安排了一处环境更好的客院,又派了许多丫鬟婆子照顾她们的生活。 柳夫人言语不多,但很细心,又做的一手好针线,给府中的女眷都做了香囊手帕,顾大夫人也对她十分宽厚。 柳倩倩自上次之后学乖了不少,她见到顾锦璃的时间并不多,便时常找顾婉璃说话,讨她喜欢。 顾婉璃本就性情简单纯真,对谁都充满了善意,如今府中有年龄相仿的女孩,两人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两人说话时,陈晴便立在一旁竖耳听着,没两日便将这个柳倩倩看了个彻底。 爱慕虚荣,攀附权势,小人心性,但柳倩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陈晴便也未加理会。 这日柳倩倩又来婉华院小坐,两人吃茶闲聊,柳倩倩突然感慨道:“清儿姑娘真是稳重得体,比起我院里的小丫鬟强多了。” 顾婉璃笑着点头,骄傲的道:“是呀,清儿她还很聪明呢,我有时总犯错,都要靠清儿提醒我。” 柳倩倩很是羡慕,叹声道:“我初来京城,若也能有个如清儿这般稳重的人在身边提点,之前我也就不会出丑了。” 陈晴无声的挑了一下眉。 怎么,想来婉华院抢人不成? 顾婉璃没听出来,只道:“倩表姐若嫌院里的丫鬟年纪太小,可以让姑母再帮你挑选两个年长的婢女呀!” “姑母已经为我们操累很多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姑母了。”柳倩倩抿唇,惭愧的垂下眸子。 顾婉璃也犯起了难,认真的帮着柳倩倩想办法。 柳倩倩眼珠一转,开口道:“婉表妹可方便让清儿去我院中小住些时日,也好教教我院里的那些小丫鬟。” 不方便! 清儿扫他一眼,俯身在顾婉璃耳边用着柳倩倩能清晰听到的声音道:“小姐,今年年节表小姐要随舅老爷来伯府小住,夫人可吩咐您要准备周到。” 顾承晰已经定了亲事,正是顾大夫人的亲侄女,也就是顾婉璃的表姐。 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今年前来不单单是到府上做客,亦有商定婚期之意,礼数更要周全。 顾大夫人想着还是年岁相仿的女孩更了解彼此的喜好,便将布置客院的任务交给了顾婉璃。 “那……柳表姐不好意思啊,我这真离不开清儿,很多事都要清儿帮我研究呢。”顾婉璃本就不想把陈晴让出去,正好借此理由回绝。 柳倩倩有些丧气,眼珠一转,又道:“如此的确不好夺婉表妹的帮手,只我那些小丫鬟实在不成规矩,婉表妹,你看能不能让清儿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我院子里教教小丫鬟规矩? 我本是想让姑母身边的红芍姑娘帮忙的,可时儿还小,姑母那里太忙,红芍姑娘也不得空,你看……” 话说到此处,顾婉璃自然不好再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陈晴随着柳倩倩去了客院,她跟在柳倩倩身后,眼神警惕,总觉得她别有所图。 但柳倩倩并未与她说什么,只唤了身边的小丫鬟交由陈晴指导。 直到离开客院,柳倩倩都没做什么多余的事,陈晴心里还有些懵,难道真的只是想让她教导小丫鬟? 柳倩倩一直看着陈晴的身影离开客院,才撩起裙子跑进房中,“娘,您看清了吗,清儿可是您认识的那个人?” 柳夫人站在门口的阴影中,她望着陈晴的背影,蹙眉喃喃道:“看着是有些像,只不过她额前的碎发太厚,我有些看不清楚。” “哦……”柳倩倩有些不高兴的道:“本以为顾婉璃是个好的,没想到竟那般小气,连个婢女都不肯借给我,不然娘就能看清了。” 柳夫人笑笑,“不碍事,以后还有机会。” 柳倩倩心生好,歪头问道:“那娘,清儿到底长得像谁啊?” 竟值得她大费周章将人骗来。 柳夫人眸光动动,垂睫掩下,“待确定了再告诉你。” “对了,你父亲呢,我怎么一整日都没看到他?” 柳倩倩撇撇嘴,怒其不争的道:“父亲一早就出门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八成又去赌坊了!” 柳倩倩心中忿忿,父亲嗜赌如命,家产都被他赌光了,母亲性情沉闷木讷,不知争取,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柳夫人心口一沉,快步转身走进内间,打开衣柜才发现她藏起来的银钱竟都被拿走了! 一股无法言说的怒火从心底燃起,柳夫人狠狠摔了柜子,目光阴沉凶狠。 败光了家产却还不知收敛,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 腊月三十,旧年将尽,新年将至。 依照惯例,这一日宫中摆宴,皇室子孙皆入宫吃团圆宴。 箫素推行的两国邦交政策十分顺利,两国交换物资,各补不足,改善了两国多年剑拔弩张的气氛,两国边境的百姓将士也终于能安心的过一个安心的年节。 箫素在此事上立了大功,建明帝特准下令召箫素入宫赴宴。 蒋欣阮穿着华贵的郡王妃朝服,头上戴着凤冠金簪,尽显尊贵,狠狠压下了箫素的风头。 箫素并不在意,依旧一副北燕公主的打扮,天真烂漫的与周围人说着笑。 蒋欣阮端着郡王妃的架子,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箫素是公主,也远及不上她的地位。 可当顾锦璃几个王妃入殿时,蒋欣阮那一身华服便黯然失色了。 等级森严,就算蒋欣阮再如何用心,也比不上王妃朝服凤冠的规制,这也是蒋欣阮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但好在今日有个人比她还惨。 傅凛轻车简行,并未带家眷前去,留下了周倩一人在府,她一人赴宴难免显得孤单可怜。 季寒烟看之不忍,想陪她说话,免得她尴尬,可周倩却面无表情的远远避开,落座之后也只垂首望着桌上的酒盏,根本不理会季寒烟的善意。 季寒烟无奈轻叹,收回了视线。 这是顾锦璃第一次参加皇族的除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宫中今日一个外臣都没有,但殿内却还坐的满满当当,可见皇室繁衍后代的能力有多么可怕。 每年宫中的除夕年都只是一个流程而已,今年缺少了傅凛,傅决又被打压了气焰,是以宫宴比起往年更加太平,早早便结束了。 蒋太后没有出席宫宴,但依照礼数,所有皇子公主都要去慈宁宫叩拜蒋太后。 这是顾锦璃第二次踏足慈宁宫,第一次是她害的蒋欣阮温合宜被蜜蜂蛰了一身的包,来此受训。 这次却是以王妃身份来拜见祖母,想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见到蒋太后后,顾锦璃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出席了。 虽是自己的手笔,可当看到榻上那个珠圆玉润的蒋太后时,顾锦璃也险些笑场 毫无疑问蒋太后是个美人,而且保养得体,完全看不出年纪。 只富态之后,美艳威严少了许多,爱美如命的蒋太后自然难以接受。 蒋太后紧绷一张白胖的脸,阴阳怪气的冷笑道:“今日终是得见良王和良王妃,见你们一面可真是不易啊!” “虽说误会已经澄清,可毕竟当初钦天监曾说皇祖母与阿凉八字不和。 阿凉孝顺,唯恐有损皇祖母凤体,这才不敢前来。”顾锦璃温柔含笑,声音婉转,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建明帝满意颔首,得意的扫了蒋太后一眼。 他家灵毓是个聪明的,岂会被她欺负了! 建太后狠狠咬牙,她早就领会过这个小蹄子的口齿,只是没想到她竟有朝一日会变成自己的孙媳。 真是个该死的小蹄子,她早晚要拔了顾锦璃的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刺杀太后 依照规定,众人还要在慈宁宫再吃一顿家宴,虽众人都既没有心情又没有胃口,可这是老祖宗定的规矩,他们只得遵守。 蒋太后喜欢馥郁的香气,慈宁宫的香炉里燃着浓郁的熏香。 顾锦璃闻着觉得胸闷,有些不大舒服,温凉本就始终注视着顾锦璃,见她有抬手捂鼻的动作,便立刻起身。 众人的视线都瞬间望了过去,温凉却没有丝毫不自在,只语气漠漠的道:“父皇,儿臣有些醉酒,出去透口气。” 说完,也不等建明帝应声,便抬步走到顾锦璃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陪我去。” 顾锦璃弯唇一笑,与建明帝几人福礼后,便乖巧的跟着温凉走出了大殿。 建明帝微不可察的牵唇,眼中闪过戏谑。 这小子看着跟一块冰似的,可到了灵毓丫头身边,就化成了水,还是温泉的那种。 不过刚才那句“父皇”也让他很是受用,想想自这小子被封良王后,喊他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又多了一次,不错不错。 蒋太后将两人的小动作看了个正着,眉宇间不掩厌恶,冷声道:“这宫中谁没怀过孩子,怎的就她矫情?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完侧眸瞥向沈皇后,“良王妃出身小门小户,怕是不懂规矩,皇后要尽到责任,好生教导才是。 皇后若不得空,哀家亲自来教也是可以。” 沈皇后放下筷箸,不紧不慢的垂首道:“灵毓恭顺良善,臣妾愚以为品性比规矩更重要。 但母后所言亦是,臣妾谨记在心,只灵毓如今毕竟有孕在身,不好劳累,待日后灵毓诞下麟儿,臣妾必会好生教导。 母后宽厚仁爱,想来也不忍为难折腾灵毓。” 蒋太后不但舍得,而且恨不得能她腹中的那块肉剜下来,可她亦不愿背负不慈的名声。 蒋太后现虽如明珠一般的圆润,但那双深陷的眼依旧透着阵阵寒气,“皇后对良王妃可真是疼爱有加。” 亏得她一直以为沈心兰不涉党派之争,对她鲜有为难,没想到她竟然倒向了傅凉,还真是可恶! 这些人他看着就心烦,便了冷声吩咐道:“让戏班准备一下,哀家要看戏。” 众人皆知蒋太后喜欢听戏,建明帝举杯啜酒,眸色清冷。 这宫里时时刻刻都在上演戏码,比起那些戏折子可要精彩多了。 烈酒入喉,火辣一片,也让他越加清醒。 温平临死前一直喊着“太后”,这自然不是出于孝敬,而是因为瑶儿的死与她有关。 他是皇帝,若他真想,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不算难事,不过就背负些骂名罢了。 可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蒋家人一生最看重荣耀,为此不惜除掉所有与他们为敌的人。 他偏要他们失去自己重视的一切,他要让她身败明裂,让她就连死都无法入他傅家皇陵! 温凉与顾锦璃挽着手漫步走在慈宁宫中,天色已沉,院内只挂着几盏红色的灯笼。 红光落地,反是显得幽深的宫院越加阴森。 “舒服些了吗?”温凉撩起身上的大氅,将顾锦璃纤细的身子环在怀中。 顾锦璃乖巧的缩在温凉怀中,轻轻点头,“一出来就好多了,殿内的熏香味道太浓,闻着不舒服。” “越是垂垂老者,越是喜欢浓烈的香气,因为这样才能掩盖她身上将死的味道。” 顾锦璃抬头,眨了眨秋水般的眸子,蓦然一笑,娇声道:“能将诅咒的话说的如此动听,世间想来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温凉垂眸,墨眸如渊深邃,又偏偏疏离淡漠,“我没有诅咒,我说的是认真的。” “对对,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家阿凉才不会诅咒别人呢!”顾锦璃含笑抬手,用力揉搓着温凉如仙般的俊颜。 温凉蹙眉,轻拍了一下顾锦璃的手背。 他不喜欢顾锦璃揉他的脸,因为这样会给他一种她在宠小孩一般的感觉。 若是换作抱抱亲亲,他都乐得接受。 两人挽手而行,在回廊上遇到匆匆朝正殿赶去的戏班。 他们手中拿着锣鼓乐器,温凉怕他们碰到顾锦璃,揽着她贴站在回廊边上。 “看来是太后娘娘想要听戏了。”顾锦璃听不惯戏曲,尝试了几次也接受不了,唯一的感触的便是唱戏的小哥哥们都眉清目秀,很是好看。 若温凉知道怀中的人儿在想着什么,怕是又要吃一场飞醋,将京中的戏班子全部赶走才肯罢休。 让开了拿着乐器的人,两人正欲去后园躲个清净,可没想到两人刚离开墙边便正迎面撞上了一人。 那人低垂着头,紧跟着戏班的人,或许是因为天色太暗,或许是因为他心中揣着什么心事,他没能看到温凉,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温凉身上。 他尚未来得及惊慌,怀中忽掉出一物,落在青砖地上发出“铮”的一声响动。 三人的视线齐齐落下,青砖地上静静的躺着一柄匕首。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气氛因这过分的安静而显诡异。 清霜没料到自己会撞到人,更没料到怀中的匕首会突然掉落。 突然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哀…… 温凉弯腰捡起匕首,轻轻掂了掂。 清霜目露惊惧,清瘦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这是唱戏要用的道具……” 温凉挑眉扫了他一眼,未语,只手腕轻轻一转,匕首便擦过清霜的耳畔直直的射进了他身后的朱柱中。 清霜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道具?” 为防范不轨之人,宫中任何表演用到的所有武器都是木质的,而这匕首锋利无比,显然别有他用。 清霜只有十多岁,身量纤细瘦弱,他身上穿着华丽的戏服,脸上擦着艳丽的妆容。 此时他宛若一头受惊的小鹿,跌坐在地胆怯的望着温凉,很难让人将他与刺客联系在一起。 顾锦璃垂眸看他,厉声质问,“你揣着匕首进殿,可是要行刺圣上?” 顾锦璃突然发难,声音凌厉,清霜吓得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想行刺圣上……” “那你定是要刺杀皇后娘娘了!” “我没有!”清霜矢口否认,用力摇头。 顾锦璃眯了眯眼,声音愈加沉冷,“难道你想行刺太后娘娘?” 清霜眼中闪过一抹惊恐,片刻的怔愣后,他再次摇头,不安的低垂下眸子,“没,我没想行刺任何人,我只是拿错了匕首……” 顾锦璃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她与温凉相视一眼,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温凉捏起清霜的手腕,将他粗鲁的提了起来,他的声音平的没有起伏,却冷的让人惶恐,“无需与他多话,此人心怀不轨,意欲行刺圣上,交由父皇处决便是。” 顾锦璃拉住他,轻轻摇头,低声道:“阿凉,这里毕竟是慈宁宫,皇祖母本就对你我多有嫌隙,我们不好插手此事。” 极度的恐惧之后,清霜的头脑为了生存开始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起局势来。 清霜虽对朝政一无所知,可他一直在慈宁宫,也早就听说蒋太后不喜良王,甚至之前不惜装病,就是为了不让陛下册封良王。 听这女子唤这男人为“阿凉”,想来便是那位良王殿下了。 清霜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起来,温凉手腕用力,欲将他拖走,清霜却突然来了勇气。 他双膝跪地,用力叩头,“良王殿下饶命,小人真无行刺圣上之心,小心想杀的是……是太后娘娘!” 他在赌,赌与蒋太后对立的良王能够放他一马。 “那又如何?敢在宫中行刺,死罪难免。”温凉疏冷之至,无半分怜悯之心。 清霜眼中有泪流下,他跪伏在两人脚步,哀声啜泣道:“小人自知犯下大罪,死罪难免,但请良王殿下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清霜哀怨的眸光忽然变得凌厉狠辣起来,“良王殿下也不喜欢太后吧?只请殿下再给小人一次机会,让小人杀了太后,不管事成与否,小人死也甘心!” 可没想到他得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回答,“本王为何要给你机会?” 清霜一愣,下意识回道:“自是因为太后娘娘对您不好……” “这是本王的事,本王会自行解决,与你何干?” 温凉的冷漠似乎刺激到了清霜,他紧咬牙关,眼中一片狠意,说话也不再顾忌,“这也是小人的事,小人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太后留你们在宫中场戏,吃穿用度都好过在宫外,你为何还要刺杀太后?” 顾锦璃紧盯着他的表情,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憎恨与悲痛。 清霜咬着牙关,没有说话,似在纠结迟疑,而两人也没有再催促威逼,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清霜,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当心太后娘娘问罪!”同伴的呼喊声打断了清霜的思绪,他抬头看着温凉,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去吧。”淡淡的两个字却是对他的饶恕,清霜喜不自胜,转身去拔被温凉插在柱子上的匕首。 匕首插得很深,清霜使出吃奶的劲才拔出一点点。 温凉神色冰冷的走上前去,轻轻松松拔出了匕首。 清霜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头摊平双手,想接过匕首,可那匕首却被温凉随手丢进了廊下的一口水井中。 清霜一脸怔愣,温凉冷眼看他,“你就以这般的身手去刺杀太后?” 连匕首都拿不稳,只怕未等靠近,就被人拿下了。 清霜小脸一红,正想反驳,忽听温凉冷冰冰的声音自他的头顶传来,“没有意义的事情,除了折损一条命,毫无用处。” 清霜怔怔的望着两人的背影,眼泪潸然落下。 子溪哥哥最后交代给他的话便是让他谨言慎行,莫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可子溪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怎么能看着子溪哥哥枉死,而无动于衷? 温凉与顾锦璃回到殿内后,清霜才姗姗入殿。 蒋太后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清霜脸上的妆哭花了,红红绿绿揉在一起,显得十分可笑。 清霜背后生出一片寒意,他立刻跪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祖母,此人行事不慎,冲撞了妾身,被阿凉斥责了两句,谁知道他脸皮这般薄,这点小事竟也值得哭泣。” 蒋太后闻后勃然大怒,拍案怒斥道:“哀家还没死呢,你们竟敢在慈宁宫教训哀家的人,真是好大的派头啊! 是不是以为有陛下给你们做靠山,你们就能有恃无恐了!” 顾锦璃面露委屈,“皇祖母,妾身如今正怀着身子,此人却冲撞了妾身,难道阿凉连训斥他几句都不行吗? 还是说,在皇祖母心中,便是一个戏子都比妾身腹中的孩子更重要?” 温凉不忘添油加醋,“这种人,杀了便好。” “哀家看你们谁敢!”蒋太后并非要保护清霜,而是要保全自己的颜面。 在她看来,便是她慈宁宫的一条狗,也只有她能打,别人连骂一句都不行。 建明帝不高兴了,灵毓怀的是他的皇长孙,比这老太太都要金贵,更何论一个戏子了。 听建明帝想要杖毙清霜,蒋太后更是竭力保他。 最后还是顾锦璃柔柔开口,劝慰道:“父皇,妾身无事,您不必挂怀。 再者说阿凉都已经教训他了,此事就算了吧,全当妾身倒霉便是。” 建明帝挑了挑眉,总觉得顾锦璃此番的表现有些古怪。 他又看了看温凉,一时也琢磨不明白这两人在玩什么花样,便雷声大雨点小的放下了。 可经过这么一闹,蒋太后更没了兴致,直接端茶撵人。 王嬷嬷奉上一杯参茶,躬身问道:“太后娘娘,那个不长眼的戏子惹出了乱子惹您不快,要不要做掉他?” “杀他做甚!他让温凉顾锦璃不痛快,该赏才是! 哀家只恨他刚才怎么不撞的用力些,一尸两命才好!”温凉顾锦璃越想弄死的人,她还偏生要让他过得好好的。 看着蒋太后赏赐的满桌珍馐,清霜茫然无比。 这是什么情况…… 又与建明帝沈皇后玉华公主吃了小宴后,顾锦璃和温凉才踏上回王府的马车。 顾锦璃摸了摸圆润的胃部,无奈感叹:“一个晚上就吃这么多顿饭,真是便宜了嘴,苦了胃。” 想了想,顾锦璃抬眸又道:“蒋太后见咱们不喜清霜,想必会对他更加厚待。 经此一事,清霜应该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荆轲刺秦王被赞英勇无畏,是因为他有能奋力一搏的身手。 可那清霜却手无缚鸡之力,除了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根本毫无意义。 他们救得了他一次,不能次次救他,但愿他能想明白其中利害。 顾锦璃靠在温凉的肩膀上,出神的望着桌上的油灯。 到底是什么仇怨能让清霜敢行刺太后。 此事于他们又可用之处呢? 刚回到良王府,两人便看到了如望兄石一般的温阳。 温阳见两人回来,一跃而起,埋怨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来来来,快进来吃团圆宴吧!” 顾锦璃:“……” 顾锦璃无力望天,无声哀叹。 他们明明天天在一起,为什么非要在今日吃团圆宴? 唉……形式主义害死人啊! 此时顾府也是一派和乐,众人齐聚一堂,吃着饺子,喝着温酒,其乐融融。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顾老夫人,她躺在榻上,狠狠瞪着柳毅清一家人。 臭不要脸的柳家人,竟敢趁她卧病在床来她顾府骗吃骗喝! 当初柳氏只背了一个包裹就嫁入顾府,亏得他们好意思来! 顾三老爷依旧看不明母亲的心思,笑着对顾大老爷道:“大哥,您看母亲今天多开心了,眼睛都比以前明亮了不少呢!” 顾老太太气得心口生疼,心想这不废话吗,她瞪的眼睛都酸了,眼中泛泪,可不明亮嘛! 顾二夫人全然不理会顾老夫人的心思,只笑着给柳毅清一家夹菜,温柔的道:“毅清,来,吃个鸡翅,三十吃鸡腿,来年定然飞黄腾达。” “好,谢谢阿姐,阿姐也吃。”柳毅清感动的热泪盈眶,两人又上演了一番姐弟情深。 顾二老爷默默喝酒,无奈至极。 他家夫人上了戏瘾,全然假戏真做,对待柳毅清一家好的无以复加,甚至还亲自下厨做点心,可真是个敬业的女演员。 男人间本就不懂后院那些事,顾三老爷见顾二夫人对自己的弟弟是真心的好,便也不拿柳毅清当外人,酒过三巡后,便问道:“柳兄可打算在京中立足?可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了?” 柳毅清上次被柳夫人警告过后,便不敢再明目张胆提玉颜阁的事。 可他喝了不少酒,再加上他本就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便摆摆手,醉醺醺的道:“士农工商,若有机会我还是想在官场上一展宏图!” 顾大老爷很欣赏的点了点头,男子就该有这种雄心壮志,遂问道:“斗胆一问,不知柳兄是何功名?” 柳夫人和柳倩倩齐齐低下头,两人都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的模样。 柳毅清却一摆手,豪爽道:“人的能力岂能用功名来判断,只要有机会,我相信我断不会比那些举人进士差!” 顾家三兄弟默了默,这意思便是他连举人都不是了。 顾大老爷善解人意的安慰道:“无事无事,有许多人都做了十余年秀才,连举都中不了。 可只要坚持,一朝便可中状元,可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毕要先苦其心志。” “欸!”柳毅清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抹了一把嘴,不屑道:“我最瞧不起那些穷酸秀才了,没什么本事只知道之乎者也,不做也罢。” “……” 合着这位是半分功名都没有啊! 连秀才都考不中,还想做官,有点过分了啊! 柳毅清偏生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讨好的看着顾二老爷道:“姐夫,听说陛下对你信任有加,哪日有机会你也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再让外甥女婿替我说说话。 官不用多大,有个五六品就行!” 顾三老爷抽抽嘴角,这位心可真大,还就五六品! 他正经庶吉士出身,混了半辈子不才五品? 顾大老爷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冷声道:“柳兄,你这可算是私自买官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柳毅清嘿嘿一笑,“伯爷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没花钱啊,不就走走自家的后门嘛!” 顾大老爷:“……” 这比花钱的还可耻! 顾大老爷见他油盐不进,实在无法忍受柳毅清身上那市侩粗鄙的作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伯爷怎么走了呢,酒还没喝完呢啊!” 顾大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忙解释道:“伯爷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我先去看看。” 追上顾大老爷后,顾大夫人批了他一番,“大过年的,你有什么看不惯的忍一忍就算了,你这样让二弟妹也下不来台啊。” “你听听他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歪理!真是……真是不可理喻!”顾大老爷想了一圈,也没找出适合骂他的话,便与顾大夫人道:“你平时紧盯着点那柳毅清,我看此人品性不佳,免得他做出什么事再影响了锦儿。” 顾大老爷此番也算有先见之明,只他没想到的是,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五章 永定伯府不论辉煌还是落魄,都当之无愧是清流之家。 永定伯府的当家人顾大老爷更是恪尽身为读书人的本分,刚正不阿,从未做过一件有辱家风的事情。 顾二老爷也一向老实本分,就连最胡闹的顾三老爷当初犯下最严重的过错也不过是偷偷溜去青楼,何曾有过这种被人堵在家门口索要欠款的时候,而且还是赌坊的人前来讨债!。 事发之时,顾大老爷大为失色,还以为是府中哪个小的不学好,竟沾染了毒瘾,将家法都请出来了,可没想到欠条上的落款却是柳毅清的名字。 顾大老爷这下反倒不知在该怎么办才好了,气归气,但柳毅清毕竟是顾二夫人的弟弟,他不好说的太重。 顾二夫人也没想到柳毅清会给她欠下一屁股的赌债,望着白纸黑字的欠条,顾二夫人差一点就要演不下去了。 柳毅清初来京城就欠了三百两银子,这银子可是她家老顾费尽脑细胞挣回来的。 与其给柳毅清,还不如她换成铜钱去打水漂呢! 柳毅清见顾二夫人神色沉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抱着顾二夫人的腿是嚎啕大哭,“阿姐,我错了,我真知道的错了。 我一心想着快些挣钱,好早日稳定生活,免得再给伯府添麻烦。 我只寻思去碰碰运气,谁知运气差到了极点,不但没赢,反而将老本都输了。 我不甘心啊,便想着否极泰来,总不可能一直输下去,便又借了些银子,可没想到……” 柳毅清声泪俱下,顾二老爷皱眉将他拉开,“二弟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 抱着他家夫人算怎么回事,姐弟也不行! 柳倩倩觉得丢人,称病不来,柳夫人脸上也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顾大老爷两道浓眉深深皱起,语重心长的道:“柳兄,赌博终非正道,十赌九输,那本就是骗人的玩意,你怎能将生活寄托在赌博上?” “伯爷说的是,我现在也是悔不当初。”柳毅清泣泪横流,若非顾二老爷一直按着他,只怕他又要跑过去抱顾二夫人的大腿了,“阿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阿姐,你救救我,再帮我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了。” 顾二夫人抿着嘴唇没说话,柳毅清心中有些没底,毕竟他们姐弟两的感情才刚有所好转,这三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也不知道她愿不愿帮衬自己。 见顾二夫人一直没说话,柳毅清声音拔高,哭得更是悲痛欲绝,“阿姐,我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你若是都不救我,那些人定会要了我的命啊! 阿姐,你忍心看着咱们柳家就此断了香火吗?” 这种场面柳夫人早已看的麻木了,之前母亲还在时,柳毅清就时常这副模样。 欠了银子便哭天抹泪,捶胸顿足,指天起誓保证以后再也不赌,可最多等不了一个月,便会原形毕露。 她以前还有所期待,希望他能改掉一身恶习好好过日子,可现在她早已放弃了。 狗就是狗,你就算天天给他吃山珍海味,他一样改不了吃屎。 最后顾二夫人还是于心不忍,虽然教导了他好一番,但还是替他还了赌债。 回到客院,柳毅清脸上的悲伤尽数收起,抓了一把瓜子大咧咧躺在榻上,“长乐坊不行,运气太差,下次还得去金吉坊试试。” “你还要去赌!?”就算已对他心灰意冷,柳夫人也还是控制不住生气,“你赌了这么多年,可赢过一次? 你此番已经惹得伯府众人不高兴了,长姐替你还了一次债,你还指着长姐如母亲一般愿意为你变卖家产吗?” 柳毅清勃然大怒,拍案道:“她是我姐姐,给我花点钱怎么了? 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柳家就绝后了,她就是柳家的千古罪人,她敢担下这个罪名吗?” 看着柳毅清理直气壮的样子,柳夫人免不得在心里再一次将已经去世的婆婆骂了一遍。 婆婆在世时便对柳毅清予取予求,将他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就算阿姐愿意给你花钱,可你想过姐夫和王妃吗?你觉得他们两个也会像阿姐一样对你吗?” 柳夫人知道劝说无用,便换了方式,“这段时间我打听了不少关于王妃的事,你别看王妃平日淡笑自如,她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绝非阿姐那般柔弱的性子。 你若不知收敛,惹得王妃厌弃,轻则将你扫地出门,若王妃下了狠心,将我们一家斩草除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柳毅清向来欺软怕硬的,闻言不禁心生了两分畏惧,只仍旧嘴硬的道:“就算她想赶我走,阿姐也不会忍心的。” 要说顾二夫人不愧是专业学过表演的,她的偏爱让柳毅清深信不疑。 “就算阿姐疼你这个弟弟,可到底是女儿更亲,还是弟弟更近?” 柳毅清登时不说话了。 柳夫人见状,苦口婆心道:“我们初来京城,要先考虑如何立足,永定伯府终究不是阿姐一家做主,我们不能久留。 你与其指望王妃,还不如想着如何指望自己的女儿,为她谋一份好前程!” 柳毅清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你收收性子,哪怕装也再装一段时间。 女儿现在正努力与王妃交好,你别拖女儿后腿,若王妃愿意为女儿择一门好亲事,以后你我可还用发愁生活了?” 柳毅清深以为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我听说六殿下和七殿下都还没娶亲呢,要不让外甥女给咱们介绍介绍?” 柳夫人心口血液翻腾,但只能强自隐忍,敷衍道:“只要你好好表现,也不是不可能。” 见柳毅清听了进去,柳夫人眼眸微动,开口道:“上元节后玉颜阁就要重新开张了,你去与阿姐说说,我想去铺子帮忙。” 柳毅清不屑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贱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做,非要去给人家干活!” “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多管,与阿姐说一声就行。 况且,你不也嫌我整日在你耳边唠叨吗?我去玉颜阁帮工,你不就清闲了?” 柳毅清瞬间为之振奋,对呀,他怎么就没想到。 没这个母夜叉看着,他调戏小丫鬟不就没人管了吗? 若有机会把那红芍姑娘骗进屋来……柳毅清兴奋的直搓手,第二日吃过早饭便与顾二夫人说明了来意。 顾二夫人想都没想,一口应下,却在柳毅清前脚刚走便让人给顾锦璃传了信。 此时顾锦璃正在库房挑选礼物,顾大夫人的兄长一家即将到京,孙小姐很有可能曾为她未来的嫂子,于情于理她都给备上几样合适的见面礼。 待听到顾二夫人传来的消息,如意气嘟嘟的道:“柳老爷也太过分了,竟然还让夫人给他还赌债!王妃,您可不能让她们去铺子啊,万一他们偷用铺子里的钱可怎么办?” 顾锦璃却莫不在意的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吃些小亏不碍事的。” 如意睁大了眼睛,这还是她家那个有仇必报的小姐了吗? 小姐曾与她说,吃亏是福这句话都是占了便宜的人说的,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如意的视线悄悄往下望了望,定在了顾锦璃隆起的小腹上。 难道是一孕傻三年,小姐也不可幸免? …… 孙老爷一家已至伯府,顾府众人齐聚一堂。 孙老爷与顾大老爷性情相投,虽只徐州任一个小官,但亦是个端正严肃的读书人。 孙夫人端庄温和,孙家小姐孙秋凝清婉秀丽,都是让人愿意亲近的性情。 孙秋凝虽是表小姐,但众人都心里清明,她会是顾府未来的长孙媳,是以依照规定,她要给顾府所有公子小姐准备见面礼。 只她为此着实为难了好久,顾锦璃虽是顾承晰的妹妹,但毕竟贵为王妃,唯恐礼数不周。 结果见面之后,她才发现顾锦璃竟果真如姑母和表妹说的那般温柔宽厚,是个极好的女子。 若她与表哥的婚事就此定下,那以后她便要嫁入京城来,顾婉璃是她的表妹,关系自不用说,现在见王妃小姑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孙秋凝心中安定,脸上的笑容也盛了几分。 顾锦璃也准备了见面礼,都是女子用的小玩意,香囊珠花还有扇坠,样样精致,但又没有格外贵重。 见面礼若重了,就会显得像赏赐,反是不妥。 孙秋凝十分感念顾锦璃的好意,对她颔首一笑,心中生出了不少亲近之意。 若顾锦璃的礼物太贵重,就显得她礼数不周了。 柳倩倩望着托盘里的东西,心中愤愤。 当初表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可是空着手的,如今却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孙秋凝贴心准备礼物,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至于顾锦璃和顾二夫人之后送给她的那些东西,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孙秋凝到了以后,顾婉璃忙着带她到各处熟悉环境,柳倩倩也免不得抱怨一番,“亏得我之前对她那般好,如今她表姐一来,便全然将我抛之脑后,真是过分!” 柳倩倩这一番话与她抱怨顾锦璃胳膊肘向外拐显然矛盾,可双标的人向来如此,只会考虑对自己有益之处。 柳夫人对小女孩之间的拈酸吃醋并不敢兴趣,只问道:“清儿最近怎么一直没来?” “她呀,前些日子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脸上红肿一片,正在屋里养着呢!” 柳夫人停下了手中的绣活,眼神晃动,“听说孙家是徐州人士。” 柳倩倩点头,“对啊,他们与娘一样都是徐州的。” 柳倩倩歪头,“娘,你嫁给父亲之前不是一直在徐州嘛,你不认识孙家?” 柳夫人摇摇头,“柳州地广,官宦权贵数不胜数,我自然不可能全都认识。” 除非,是如知州知府那般的人物…… …… 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是大梁最为的热闹的节日,可顾锦璃偏偏每次都避开了上街看花灯的机会。 去年顾锦璃伤到了腿脚,与温凉独享佳节,今年她腹中揣着小凉凉,自然不敢去拥挤的街上,只得在雅清茶楼俯视街上连绵宛若银河般的灯火。 “阿妩,你不必陪我,还是与涵儿她们一同去看花灯吧。” 沈妩穿着一身芙蓉月色的织锦小袄,融融灯火为她如兰的气质更添了一层璀璨的光华。 如斯美貌,竟比万千灯火更加夺目。 “上元节虽热闹,但每年的灯火也都差不了许多。 如这般站在高处望景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倒更有意境些。” 顾锦璃扬唇含笑,“你不觉得无聊便好,主要是我太不争气了,每年上元节都逛不上灯会。” 两人倚着栏杆俯视街景,灯光映进沈妩的眸中,一片璀璨。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去年的上元节着实算不得开心,甚至直到现在她还会偶尔梦见那个面覆鎏金面具的男子。 他虽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他带给她的阴影也是真实存在的。 即便自那以后他再未出现在她的面前,可那张冰冷的面具与他嘴角妖冶的笑容依旧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你们总到我这茶楼蹭吃蹭喝,可征求过我这个东家的意见?” 沈妩闻声望去,但见一身穿月色长衫的男子含笑而来。 清冷的月色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几分洒脱风流的味道,他嘴角永远挂着慵懒的笑,眸中也始终噙着流光。 察觉到少女探查的视线,秦俢抬眸望了过去,嘴角悠然扬起,回以一笑。 沈妩忙避开视线,重新望向星河汇聚的街景。 她的恩人似乎都是奇怪的人呢…… “秦公子。”沈染看见秦俢,起身寒暄。 虽然这个人给他一种很不简单的感觉,但他确确实实帮了阿妩,这份情谊沈染始终记得。 “沈世子客气,快请坐。” 几人落座,秦俢笑道:“沈世子可别误会,我刚才那番话只针对一个人,沈世子何时来吃茶我都是极欢迎的。” 被针对的某人仍旧疏离的喝着茶,全无自觉。 目光扫到栏杆处立着的那道芙蓉色的身影,秦俢勾唇而笑,“上次与沈世子探讨香道在下受益匪浅,若哪日世子得空,在下还想拜访讨教。” “我只是喜欢香道,不算精通,担不起秦公子的讨教。但秦公子若喜欢,改日我们也可一同研究。” 沈染便是那和煦的春风,轻柔的暖阳,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如春风化雨。 秦俢颔首,嘴角弧度加深。 不愧是小狐狸的哥哥,两人说话行事果然都是一样的风格,比起某个冰雕似的家伙好得多。 …… 顾婉璃一行人相约一同逛灯会,只这次的队伍更加浩荡,不仅多了柳倩倩与孙秋凝,更“偶遇”了两位郡王殿下。 傅冽手里提着一只兔子花灯,可爱的花灯与他的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早就“蛰伏”原地恭候多时,一看到顾家人便立刻蹿了出去,故作偶遇,只可怜傅凝还要一路随行配合。 傅冽与顾承晰几人寒暄了两句,便将手中的花灯直接递给了顾婉璃,不苟言笑的道:“刚才不小心赢了个花灯,可我实在不喜欢这东西,拿着都嫌烦,给你吧!” “好漂亮呀!”顾婉璃欢喜接过,灼灼的目光比星辰更加明亮。 “你喜欢?”傅冽面上依旧冷冰冰的,眼中却饱含期待。 “嗯!我很喜欢!”顾婉璃重重点头,笑容明媚如花。 傅凝冷眼看着,深觉无奈。 这花灯是傅冽自己设计的,上面用的都是金丝银线,甚至还嵌了宝石,能不精巧吗? 明明费了心思,还偏生要用谎话掩饰,真不知道傅冽图的是什么,也不怕弄巧成拙。 果然便见顾婉璃抬头望向傅冽,眼中满是华光溢彩,“六殿下,您这花灯是在哪赢来的呀,我想给我大姐姐和妩姐姐也赢一个!” 傅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意 傅冽被问得无言以对,而傅凝只回以他一个活该的眼神。 也不晓得是谁说真正的喜欢不求回报,也就是没让他逮到这个人,否则定要揍他一顿,问问他居心何在! 男女之间的喜欢其实很简单,我喜欢你,所以我对你好,但我同时也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喜欢却不说出来,对人好还要偷偷摸摸的。 可你不说人家姑娘怎么知道你的心意,等以后人家爱上了别人,再酸溜溜说一句,我喜欢她不图回报,她开心就好。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缺心眼? 但是他的六皇兄俨然就在这条缺心眼的路上越走越远…… 傅冽不知傅凝对自己的吐槽,他眼眸转转,随口敷衍道:“我也不记得了,就是在路上看到了就顺便猜了灯谜,我也找不到哪家了。” “那好吧……”顾婉璃略有些失落,她望着手中的白兔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冽突然记起去年上元节顾婉璃就要从他手里买下白兔灯送给顾锦璃,忙道:“再说你大姐姐和沈小姐又不喜欢白兔灯,你还是再选选别的吧。” 顾婉璃长睫扇动,认真的看着傅冽,“六殿下怎么知道她们不喜欢白兔灯呢,她们明明很喜欢小白呀!” 傅冽急得抓耳挠腮,他总不能说这白兔灯是我亲自为你设计的,你不能让给别的女子吧! 傅冽向傅凝投去求助的目光,傅凝无奈,大梁情圣只能再次出马。 “顾三小姐,今年正好是虎年,你不如买一盏老虎灯送给大皇嫂,也好祝她今年诞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世子。” 顾婉璃有些为难,喃喃道:“可我大姐姐更想要个女孩啊……” 傅冽听了,脑筋转的飞快,立即接话道:“没事没事,母老虎也不错!” 顾婉璃:“……” 傅凝:“……” 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嘴好吗? 这要大皇兄在这,还不捶死你啊! 灯火斑斓浩瀚,两个身姿挺拔的年轻公子并肩走在拥挤的人潮中。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同样的时间有时短的犹如一弹指,有时却又仿若一生那般长。 宋碧涵微微抬头,侧眸看向走在她身边的苏致。 状元郎清翠如竹,复杂的官场也没能污浊他身上干净的气质。 这种干净如清亮的泉水,如没有瑕疵的碧玉,让人不由自主便心向往之。 与他走在一处,似乎就连身边的人潮都慢了,喧嚣都淡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苏致偏过头,对上了宋碧涵波光流转的眸子。 他心神微微一荡,快速的扬唇一笑,便收回了视线。 宋碧涵与苏致在一起时总是开心畅然的,可苏致却有些不为人知的苦恼。 不知为什么,每次与宋兄走在一处,他的心跳就会变得古怪起来。 时而跳动如鼓,时而又缓慢的让人忘了一切。 “哥哥,宋大哥,你们看这两个面具哪个好看?”苏灵挥着手上的面具,欢快的唤着两人。 两人收回各自的心思,抬步走上前去。 苏致对这种小玩意并不感兴趣,便只温和的道:“哪个都很好看,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苏灵撅了撅嘴,显然不满意自家哥哥的回答。 宋碧涵却认真的看了起来,指着其中一个道:“我觉得还是这个好看,面具上有紫色的鸢尾花,与你的裙子更搭。 但你要都喜欢,那便都买下来,日后你也可以搭配其他的裙子戴。” 苏灵冲着苏致做了一个鬼脸,“你看人家宋大哥多认真,哥哥最讨厌了,就知道敷衍我!” 苏致也是无奈,若让他挑笔墨纸砚,他能说得头头是道,可这两个面具在他眼中除了颜色花纹不一样之外,着实没有区别。 “那我就买这个!” 苏灵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没有因为哥哥做了官便铺张浪费,依然如以前那般节俭。 宋碧涵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另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看着怪有意思的,我也戴一个。” 说完还不由分说又选了一个面具扣在了苏致脸上,笑着道:“苏兄戴着也蛮好看的,总不好就你一个与众不同。” 苏致无奈笑笑,但心里却明白宋碧涵的意思。 苏灵懂事不会从他们索要过多的东西,宋碧涵这是在以另一种方法送给苏灵她喜欢的小礼物。 苏灵倒是没想到这些,只看两人都陪着自己玩,心情好到飞起。 三人沿街走走逛逛,时而停下买些小吃,这种久违的温馨轻松让几人都沉浸其中,惟愿每日如此。 途中宋碧涵忽然停下脚步,笑着道:“那是我二哥!” 她正要举起手打招呼,嘴角的笑容却突然僵住,因为在宋运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宋碧涵脸上覆着面具,宋运几人从她身边走过并未注意到她,宋碧涵却眼睁睁看着几人走进酒楼,心中满是莫名。 二哥怎么与傅决走到一起了? 傅决与宋运走进雅间,傅决落座笑着打量宋运道:“想见宋二公子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宋运神色淡淡,垂首恭敬回道:“卑职不敢,只家父抱养在床,卑职每日都要照看。” 傅决翘了翘嘴角,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冷幽幽的问道:“宋大人真是自己摔下台阶的吗?” 宋运抬起头,望向傅决,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傅决也不打哑谜,将话直接挑明,“宋二公子想必应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吧? 祖父血仇,难道宋二公子不想报吗?” “殿下,祖父有养我之恩,卑职始终都是宋府之人。”而宋运口中的这个“祖父”指的自是宋老尚书。 傅决冷笑起来,眼中满是讥讽,“宋二公子为求荣华,竟然认贼人做祖父,等宋大人康复后,怕是会痛心疾首吧? 还是说……宋二公子压根就没想让宋大人好起来?” 话已说到此处,宋运自知不是他随便几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只他神色依旧坦然,不见慌乱,“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吧。” “好!”傅决也痛快,直截了当的道:“别以为宋大人昏迷,你便能高枕无忧。 若我们将你的身份透露给宋府中人,你觉得他们可还能容得下你? 届时你的好祖父好兄弟,都只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莫说更高的荣华,你便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 傅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意冷冽,“听说宋府正在给你和刑部尚书的孙女说亲,这还真是一门好亲事。 可若他们知晓了你的事,这亲事还能成吗?” 宋运抿唇不语,傅决悠哉的将杯中酒饮尽,“啪”的一声重重落在桌上。 “宋运,你没有选择。 只有为我所用,你才有可能保住现有的一切。 我今日找你不是商量,而是警告,你若再不识趣,便等着被众人所唾弃吧!” 宋运那宛若烟雨般的眸中终是泛起了波澜,长睫垂下,掩映浪涛。 他不能失去宋府公子的身份,他还要助她…… 良久,宋运才再度抬起恢复平静的双眼,声音透着点点苍凉无力,“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傅决满意勾唇,抬手为宋运斟了一杯酒,声音放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宋二公子不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的!” …… 顾府中,柳倩倩又来婉华院找顾婉璃说贴心话,她扫视了屋内一眼,好奇问道:“清儿的病还没好吗?要不要紧啊,可换了大夫看?” 顾婉璃摇摇头,“已经换了两个大夫了,都说不碍事的,开的药也大同小异。 大夫说可能是清儿底子弱,所以一时才难痊愈。” “这样啊。”柳倩倩点点头,趁机道:“都说表姐医术高明,你没让表姐来帮着看看吗?” 说什么姐妹情深,还不是摆着王妃的架子。 顾婉璃虽没听出她话中的挑拨之意,但更不会往那上面去想,“清儿不让我去找大姐姐,她说大姐姐正怀着身孕,接触病患于身体不好。 再者说,清儿除了脸上看着红肿,不发热也没有其他的病症,让她再养几日看看。” 柳倩倩笑笑,不再多说。 目光扫到顾婉璃房间的那盏兔子灯,细细打量才发现这灯竟如此精巧,兔子的那双眼睛更仿若点缀了红宝石一般。 “这兔子灯可真好看,可惜我逛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与你这盏灯一样的。” 暗示意味十足,可顾婉璃偏生就是个不懂暗示的,只笑着道:“是呀,这盏灯越看越好看呢,所以我便将它摆在屋里,当做装饰。” 柳倩倩撇撇嘴。 真是小气,不过一盏灯而已,见她喜欢就不能大方的送给她吗? 眼眸一转,柳倩倩忽的凑近了顾婉璃,神秘兮兮的问道:“婉表妹,六殿下是不是喜欢你啊?” “咳咳咳!”顾婉璃一口茶水呛到了嗓子里,咳的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柳表姐,这话可不能胡说的!”顾婉璃小脸晕染了一片绯红,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 “瞧瞧你,喝茶也不小心点。”柳倩倩抬手轻轻拍着顾婉璃的后背,娇嗔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咱们两个说贴心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表姐,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以后可不要再提了。” 柳倩倩却不这么觉得,“是吗?可我觉得六殿下对你不一样呀,若他不喜欢你,为什么单单只把兔子灯给你呢?” “那是因为我帮着六殿下养着小白呀,他知道我喜欢兔子,便随手给了我。 他不是也说了,这花灯是他随便赢来的嘛,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当街提着花灯呀。” 顾婉璃急急的辩解着,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柳倩倩明着虽不再多说,可心里却仍不信。 最近她也了解了不少京中时局,那位六殿下严格算起来应是表姐夫的敌人,可他为何偏要对顾婉璃这般友好呢? 她压下不提,转换了话题,可看着顾婉璃的目光却深了许多。 这丫头可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竟不动生色就勾引了六殿下,顾府的小姐们还真是厉害。 柳倩倩心中虽嫉妒,却也知自己不过一介民女,父亲又把家产都败光了,以她的身份就连王爷的侍妾都没资格做。 她现在是顾府的表小姐,顾锦璃姐妹越是风光,对她才越有利。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柳倩倩才起身告辞,结果刚出院门便迎面遇见了来找顾婉璃的孙秋凝。 孙秋凝的容貌虽不及顾锦璃姐妹那般好,但也是个甚是清秀温婉的女子,一言一行又颇有气韵。 柳倩倩扫了一眼孙秋凝手中的食盒,看来是顾婉璃送点心来了,不过这点心怕不是给顾婉璃一个人的。 有一次她便正好撞上顾婉璃分出了一半的点心给顾承晰,想来是要借顾婉璃的手讨好顾承晰。 柳倩倩眼中闪过不屑,她听说伯夫人有意促成顾承晰与孙秋凝,只这亲事还没定下就巴巴的给男人送点心,真是不知廉耻。 孙秋凝不知她心中所想,热情的与柳倩倩打了招呼,客气寒暄。 可孙秋凝越是这样,柳倩倩就越觉得难受。 同样都是表小姐,凭什么孙秋凝就俨然一副主人风范,顾府中的下人也对孙秋凝毕恭毕敬,甚至就连顾锦璃都与她甚是亲近? 柳倩倩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是极不服气的。 尤其是当听到府中下人将她们两人做比时,对她的那种轻嘲与贬低让她难以接受。 孙秋凝有这般的待遇不过是因为她即将要做顾府的长媳,若换作她当长孙媳,顾府众人也会这般敬着她! 柳倩倩猛地一惊,被自己无意间的想法吓到了。 可转念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不错,顾府只算新贵,没有太深的底蕴,她又有姑母这一层关系在,嫁给顾承晰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顾家的三个公子她都见过了,当属顾承晰最为优秀。 顾承晰仪表堂堂,性情温润,以后必成大器,他的两个妹妹又都有出息,嫁进顾府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打定了主意,柳倩倩忽觉前途一片光明,匆匆辞别了孙秋凝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客院。 “娘,娘!”柳倩倩着急与柳夫人商量,一跨进客院便焦急的喊道。 柳毅清懒洋洋的倒在榻上嗑着瓜子,撩着眼皮道:“你娘去玉颜阁帮忙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柳倩倩与他这个父亲向来没什么好说的,闻言便道:“没什么急事,等娘回来我再和她商量就行。” 柳毅清为了以后的富贵,不敢出去鬼混,待的都要发霉了,见女儿有事还非要与她娘商量,百无聊赖下起身道:“你娘那个笨脑子能有什么主意,你与她商量有什么用! 有什么事你就与我说,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柳倩倩对他的话虽不以为然,但也觉得自家娘亲太过木讷老实,只知让她谦让讨好,估计与娘亲说了也没有用,只这件事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成的…… 思忖了片刻,柳倩倩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将心事一一道来。 柳夫人去了玉颜阁帮忙,她话不多,但手脚麻利,方嫂子教她的事情她都能很快掌握。 玉颜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有个人帮她分担,方嫂子也乐得自在。 更何况这还是王妃的舅母,比招个外人省心的多。 顾锦璃来了几次,每次都看柳氏默不作声的干活,很是勤快。 再听方嫂子也对她赞不绝口,顾锦璃便也渐渐放下心防。 这日顾锦璃几人齐聚玉颜阁,宋碧涵兴致十足的道:“听说大梁北燕贸易来往的第一批货物已经到了,这次北燕送上了几十匹宝马,咱们一起去太仆寺看看吧。” 顾锦璃故作不解,摊手道:“我对马没什么兴趣,你自己去看吧。” 宋碧涵嘿嘿一笑,挽着顾锦璃的手臂道:“好锦儿,我听说顾三叔就在太仆寺任职,也方便给咱们走个后门嘛!” “我就知道!”顾锦璃抬手戳向宋碧涵的额头。 宋碧涵也不躲,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下,讨好笑道:“好啦,手也动完了,你就带我去吧!” 顾锦璃拗不过她,一行人便穿戴好披风大氅,踏上马车一路直奔太仆寺。 柳夫人停下手中的活,感慨道:“王妃与几位小姐的关系真好。” 方嫂子笑着道:“可不嘛,这几位可是手帕交,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看着怪让人羡慕的。” 柳夫人笑笑,拧干了抹布仔细擦着摆放香膏的柜台。 方嫂子见她盯着玉颊膏瞧,便笑着道:“要说王妃也是手巧,竟能配出这么好的方子。 我这张老脸抹了之后,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呢!” 柳夫人点点头,“我来店这些时间,看着好像就是这玉颊膏卖的最好。” 方嫂子神秘兮兮的摇头,悄声道:“那你可就说错了,玉颊膏卖的好是因为它功效不错又较为便宜,咱们的镇店之宝另有其他!” 柳夫人面露茫然,好奇道:“镇店之宝?是什么?” 方嫂子将她唤到柜台处,从最隐秘处翻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匣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幽香瞬间弥漫开来,仿佛屋内在瞬间开满了繁花。 “这是……” “这是县主亲自调配的香料,这香料若沾在衣服上,可保七日不散,始终幽香。”方嫂子一脸骄傲。 柳夫人眸光动了动,“可这些日子我没见有谁买它啊……” 方嫂子解释道:“这香料可不是随便就能买的,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才公开售卖,而且只有本店的会员才有机会买。” 柳夫人已经熟悉了玉颜阁的会员制度,但闻后还是不免惊讶,“这么说那些夫人小姐办理会员就是为了这香料?” 方嫂子点点头,笑着道:“这香料不仅持续时间久,而且它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香散发出不同的味道。 也就是说,每个人用的香料都是世间仅有的,你说这能不抢手吗? 王妃还说,咱们店里的胭脂水粉再好用,时间一长客人们也会有腻烦感。 可这香料是她们在何处都得不到的,自然也就愿意一直来咱们店里选购东西了。” 方嫂子说完便又小心的将匣子锁好放了起来,柳夫人目光扫过,不经意的问道:“这香料的配方也是王妃自己调制的吗?” “对啊,要不怎么说咱们王妃是个了不起的妙人呢,简直就没有她不擅长的事。” 方嫂子一提起顾锦璃便夸个不停,宛若在夸自己女儿一般,柳夫人也含笑跟着附和,眼神却不觉轻轻望向柜台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各方所动 顾三老爷官位虽不高,但他在太仆寺多年,同僚之间都彼此熟悉交好,顾锦璃一行人抵达太仆寺之后便立刻被请了进去。 “三叔可用过午食了?我们在醉仙楼给三叔买了几道小菜。”顾锦璃语落,如意立刻提着食盒走上前来。 如意手中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饭量显然不是给顾三老爷一个人准备的。 顾三老爷连忙让小厮接过,笑得是春风得意,“还得是锦丫头和婉丫头对三叔好,还惦记三叔没吃饭,比你们那两个哥哥可强多了!” 顾三老爷言语间不乏炫耀之意,别人家都是求神拜佛的要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太喜欢他,妻妾给他生的都是儿子,偏生一个女儿都没有。 看着同僚这个穿着女儿做的靴子,那个戴着女儿绣的香囊,他嘴上不说,心里嫉妒的要命。 可他家侄女不但各个貌美如花,关键对他这个三叔那可是一百个真心,今天更是彻底帮他把面子讨回来了。 顾三老爷大方的唤来同僚,笑着道:“这是我两个侄女为我准备的午食,众位今日就别出去了,咱们一同吃,都别客气,哈哈哈哈……” 顾婉璃悄悄贴近顾锦璃,低声道:“大姐姐,你看三叔这炫耀的模样像不像四弟弟?” 顾承暄若是得到什么好东西,尾巴能立刻翘到天上去,父子两人在这点上真是一模一样。 顾三老爷带着顾锦璃几人去了马场,“北燕送来那些马暂时放在太仆寺的马厩中,待它们适应了大梁气候,便能送往各个军营了。” “顾三叔,那些马是不是特别健硕特别威风?”宋碧涵自小学起骑术,不爱红妆,就喜欢骑马射箭。 顾三老爷虽是文人,但在太仆寺任职务必要熟悉马匹的一应情况,渐渐的便也对这种甚有灵性的动物心生了喜爱。 “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我在太仆寺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多少能比这些更好的骏马。” 宋碧涵越听心里越痒痒,待看到马厩内那些皮毛柔顺滑亮,四肢健硕,肌肉有力的宝马时,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漂亮!真是漂亮啊!”宋碧涵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沈妩与顾婉璃几人却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但同时又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宋碧涵陪她们逛首饰铺子时的心情。 倒不至于不耐烦,就是有些不懂…… 宋碧涵站在马厩外如痴如醉的看着,恨不得立刻跨上马背,策马奔驰,可她知道这些马性子太烈,又初到大梁正是性情不稳的时候,不敢贸然上前。 宋碧涵正欣赏着厩内的骏马,一道轻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良王妃和几位小姐也在啊!” 箫素与傅决并肩而来,不同于傅决面容上的阴鸷,箫素笑得真诚单纯,不谙世事。 顾锦璃与箫素寒暄两句,箫素望着马厩,笑着道:“看着这些北燕的骏马,我便不由想到昔日在草原策马之景,这些骏马倒是可暂慰我的思乡之情。” 说完,她又侧头看向顾锦璃几人,友善的道:“此次家里给我带来了很多北燕特有的小吃茶酒,几位若是不嫌,改日可要去郡王府尝一尝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锦璃自然不会拂了箫素的面子,亦笑着应下。 傅决的臭脸太煞风景,顾锦璃也不想再与他们虚与委蛇下去,便笑着告辞了。 “王妃和几位小姐走好,改日我们再聚。”箫素笑得眉眼弯弯,没有一点攻击力。 “大姐姐,箫素公主真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呢,一点架子都没有。” 姜悦也点头附和,“我父亲对箫素公主提出的两国贸易也大为赞赏,若两国能一直这样和平相处,于两国百姓大大有利呢!” 顾锦璃不置可否,箫素目前所做的事的确是造福两国的好事,她给予肯定,可她依旧保持自己的那一分怀疑。 “锦儿。”沈妩突然拉住了顾锦璃的手,轻轻挑眉望向一处。 顾锦璃顺势望去,将那隐在暗处的男子看了个正着。 谢斌现在太仆寺任职,听说顾锦璃来了太仆寺,便按捺不住心中涌起的悸动,鬼使神差的跑了来,想着偷偷看她一眼。 可没想到他刚站了一会儿便被人发现了,窘迫之余慌张的朝着顾锦璃几人的方向拱手一礼,匆匆逃离。 顾锦璃望着男子的背影,略略蹙眉,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宋碧涵见了,冷笑道:“那不是自诩才高八斗的谢斌谢大公子吗?” 顾锦璃这才记起谢斌这一号人物来,刚穿越来此时,谢斌这个名字可谓是如影随形,但好笑的是他们两个却未有过交集,是以她一时竟将此人给忘了。 顾三老爷也不愿再提谢家的晦气事,是以顾锦璃并不知道谢斌来了太仆寺。 “谢斌原来在太仆寺啊,我还以为谢尚书会给他安排到户部呢!” 宋碧涵将手搭在姜悦的肩膀上,冷嘲热讽的笑道:“谢尚书倒是想,可关键是谢斌也没考出能去户部的成绩啊。 当初自诩才高八斗,眼高于顶,现在看看,我们还真要感激他当年不娶锦儿之恩!” 姜悦噗嗤一声笑起,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不娶之恩?哈哈哈,涵儿说的好! 改日应让良王殿下和锦儿备一桌酒席,好好感激谢府一番,哈哈哈……” 这句话成功戳到姜悦的笑点,一时空旷的院内只能听到姜悦银铃般的笑声。 顾锦璃轻轻弯唇,她的这几个好友平日里都是最善良不过的女孩子,可一旦姐妹受了委屈,那便会瞬间化成腹黑小毒蛇。 同仇敌忾,这才是真正的闺蜜啊! 现在很多人已经把“闺蜜”这个词妖魔化了,似乎一提到闺蜜就会想到小到算计,大到争抢男友的塑料姐妹情上。 可顾锦璃觉得那根本不能算是朋友,如她们这般懂得彼此,不会背叛不会欺骗的才是真正的闺中密友。 “天寒地冻的,咱们就别在外面逛了,一起去良王府吃些酒暖暖身子再回府吧。”宋碧涵提议后,便不理会她们同意与否,直接将人推上马车,霸道无比。 马车载着少女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可世间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密布阴霾。 顾三老爷招同僚一同用饭,谢斌自然不会没眼力的过去讨人嫌。 他坐在火炉旁烤手,橘色的火光没能照亮他的眼睛。 她的华贵荣耀他一一看在眼中,她嘴角的笑明媚的刺眼,让他只想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也尝到与他一般的痛苦。 他深深吸气,掩下眼睫,那一日迟早会来的! 下衙后,谢斌回府前特意去了醉仙楼给赵文鸢买了几样点心。 赵文鸢默默接过,没有多说什么,但也不像最初那样防备排斥。 她起初是不信谢斌的承诺的,可这段时间他待她始终如一,温柔体贴,与她曾经幻想的夫君一般无二。 只她被伤的太深了,不敢轻易敞开心怀,虽心中有所松动,但仍不肯露出自己的真心。 谢斌并不在意,只帮她将点心摆放在桌,又为她斟茶,笑着与她说今日太仆寺都发生了哪些趣事。 赵文鸢沉默的吃着点心,却听得十分专注,偶尔会陷入恍惚,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只是来的太晚了一些,即便这是梦,如果能一直做下去也是好的。 谢斌目光轻轻扫过她,见她失神,他微微牵唇,柔声道:“朝中经历了一番大换血,如今许多衙门都有空缺。 兄长若是无事,可趁此机会一展宏图。” 提及赵楚,赵文鸢眼中满是厌弃,若非哥哥不争气,她们永宁侯府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可谢斌的提议着实让她心动,如今府上已经没有了封号,兄长不能一直躲在府里借酒消愁,否则赵府迟早会被败光的。 于是,这么久以来,赵文鸢终于主动与谢斌说了第一句话,“可有什么适合我哥哥做的事情吗?” 谢斌见赵文鸢终于肯理会他,心中大喜,忙道:“其实太仆寺就不错。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太仆寺就是个养马的地方,但也正是如此,太仆寺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若兄长肯来,我们两个也有个照应。” 赵楚一无能力,二无功名,只有别人嫌弃他的份,哪有他嫌弃人家的资格,赵文鸢忙点头道:“那明日我便回府问问母亲的意思,若是兄长肯去,怕是还要麻烦你去通融。” 谢斌摇摇头,握着她的手,温情脉脉的道:“你我是夫妻,你的兄长便是我的亲兄长,你怎么还与我客气? 明日你备些礼物回府,好好与岳父岳母商议。” 赵文鸢抽回手,轻轻点了点头,她低垂着头,没看见谢斌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赵夫人为儿女的事受了不少打击,短短一段时间竟似老了十岁般。 听闻赵文鸢的提议,赵夫人也心动了。 赵楚伤到了命脉,这辈子怕是都无子了,赵府也元气大伤,养不了赵楚一辈子。 虽说太仆寺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至少也能混些俸禄,日后不至于忍饥挨饿。 “你在谢府过得可还好?”赵夫人只有一儿一女,两人却都伤及了身体,婚事也不顺遂,每每想起她就忍不住要抹上一番眼泪。 “还好。” 赵文鸢回答的简短,但她脸上有了些生气,不像最初那般死气沉沉,宛若木偶。 赵楚与董明珠两人虽如冤家一般整日谩骂,甚至大打出手,可赵楚毕竟是男子,吃不了亏,相比之下她更担心赵文鸢。 现见她气色渐渐恢复,赵夫人便心中稍安。 待赵老爷回来后,赵夫人他商量此事,两人一拍即合,直接将赵楚送进了太仆寺做事。 赵楚因为董明珠一事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他甚至不敢出门,生怕在别人眼中看到讥讽。 但太仆寺年轻人不多,年长的也懒得理会他。 顾三老爷虽对赵楚恨的牙根痒痒,可为了顾婉璃的名声,他不能旧事重提,只不予理会,是以赵楚反倒待得自在。 谢斌十分照顾赵楚,万事都帮他想得周到,一来二去两人越走越近,谢赵两家的嫌隙也在弥补中一点点愈合。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柳毅清也改邪归正,变得上进起来,日日捧书苦读,遇到不懂的问题便去请教顾大老爷。 顾大老爷虽不理解柳毅清要越过顾二老爷来询问他,但见他懂得上进,便也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的为他一一解释。 一来二去柳毅清便成了大房的常客,柳倩倩见父亲总是去大房叨扰,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经常做点心送到顾大夫人处。 “你这孩子怎么又做了这么些点心,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这般客气吗?”顾大夫人虽不喜欢柳毅清的市侩,但对柳夫人和柳倩倩印象还算不错。 “不麻烦的,我素日里也没什么事,就喜欢下厨研究些点心,夫人不嫌就好。”柳倩倩回答的十分乖巧可人,是那种长辈都喜欢温婉模样。 “怎会嫌弃,婉儿若能与你学学就好了,整日捧着个兔子,像个小傻瓜似的!”顾大夫人嘴上虽抱怨,但语气却甚是宠溺。 柳倩倩不遗余力的夸了顾婉璃一番,让顾大夫人十分受用。 柳倩倩嘴角含笑,目光却闪闪烁烁,“大夫人,这些点心我给孙小姐、婉妹妹还有顾大哥都做了一份,就麻烦大夫人给他们送去了。 对了,我知道婉妹妹不喜欢吃核桃,不知道顾大哥和孙小姐可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顾大夫人不疑有他,笑着道:“凝儿那孩子不挑嘴,倒是承晰,自小就不喜欢酸的,吃上一点就会胃痛。” “原来这样,那以后我再下厨都要避开才好。”柳倩倩乖巧笑着,眼底一片精光。 次日,孙秋凝在厨房忙碌时,正巧遇到了柳倩倩。 柳倩倩故作惊讶,“孙小姐也在?” 孙秋凝回以一笑,和善的与柳倩倩打着招呼,“柳小姐也来下厨吗?” 柳倩倩点点头,“我父亲的肠胃不大舒服,想喝些蔬菜粥。” “柳小姐真是孝顺。”孙秋凝含笑称赞道。 柳倩倩牵唇笑了笑,故作不解的道:“柳小姐可是也要给孙大人孙夫人下厨做吃食?” 孙秋凝的脸上飞快晕染出一片红晕,她轻轻抿唇,羞怯的“嗯”了一声。 柳倩倩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断定她定是给顾承晰做吃食。 嫉妒之余更多的是不屑,说什么大家闺秀,如此轻浮孟浪,不过如此。 两人各自忙起,柳倩倩轻扫一眼,孙秋凝是在煲汤,而且全程不肯假手于人,就连看火都要亲力亲为。 孙秋凝自小就喜欢表哥顾承晰,此番长辈终于为他们两个筹备婚事,她自然欢喜。 少女的心动喜欢是纯粹而简单的,因为喜欢,所以她只想对他好,愿意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 柳倩倩心不在焉的熬着粥,视线时不时扫过孙秋凝。 孙秋凝片刻不离,她根本就没有接近的机会。 这时只见孙秋凝掀开锅盖,盛了一勺汤小口品尝起来,她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厨艺,眼睛笑得微微弯起,更显温和,可柳倩倩却看得焦急。 眼看着孙秋凝将煲好的鸡汤倒入汤盅里,柳倩倩抿抿唇,心下一横,在切菜时菜刀故意偏转,划伤了自己的指腹。 “哎呀!” 柳倩倩惊呼起来,指间有鲜血滴落。 孙秋凝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拿出干净的帕子帮她缠住了手指.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真是太笨了,倒是让孙小姐见笑了。”柳倩倩轻蹙柳眉,不好意思埋怨起自己来。 孙秋凝关切道:“伤口虽不算深,但也不能忽视。柳小姐先回去抹些药膏吧,我帮你看着粥,你待处理好伤口再回来。” “可这已经到了往粥里放菜的火候,晚了怕是口感就不好了……”柳倩倩有些为难。 孙秋凝大方的道:“交给我吧,你快去清洗伤口,小心别碰到脏东西。” 孙秋凝说完,便拿起刀将案板上的蔬菜切成碎碎的菜沫,柳倩倩看得感动不已,动容道:“那就有劳孙小姐了,我去去便来。” 柳倩倩朝门口走去,她用眼角余光望向孙秋凝,见她正全神贯注的切着菜,便趁她不注意掀开了汤盅的盖子,洒了一把不起眼的粉末。 柳倩倩包好了手指便匆匆赶了回来,对孙秋凝是千恩万谢,却在孙秋凝转身离开后,冷冷的勾起嘴角。 孙秋凝毫不知情,提着食盒欢喜又羞怯的敲响了顾承晰的书房。 “表哥,听姑母说你最近朝务繁累,我特意煲了鸡汤给你,快趁热尝尝吧。” 孙秋凝美目如秋水,含羞带怯的望着顾承晰。 丫鬟见状抿嘴一乐,替自家小姐讨功道:“表公子,这可是我家小姐熬了几个时辰才煲好的呢,你可要全都喝了才不辜负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呀!” “别胡说!”孙秋凝被丫鬟说的小脸更红,局促的都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了。 顾承晰轻轻笑起,眼中一片暖光。 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顾承晰也一直想着待金榜题名便要将表妹八抬大轿迎娶入府。 两人郎有心妾有意,虽未多言,但从彼此融融的目光和微扬的嘴角,任谁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温情。 丫鬟见此便不再打扰两人,为他们盛了汤便退了出去。 孙秋凝将汤轻轻推给顾承晰,眼含期待,“表哥,你快尝尝,看看可还喜欢。” 在顾承晰心里,孙秋凝的厨艺甚至比自家二婶还要好,莫说是鸡汤,便是她捧来的一碗清水都是琼浆。 可当他将碗贴在唇边,喝下一口后,却瞬间怔住,下意识想将汤全部吐出去。 可孙秋凝望着他的目光含着温柔的期待,他喉咙微动,硬生生将口中酸涩难忍的汤咽了下去。 “怎么样表哥?味道好吗?” 顾承晰抬手擦了擦额间渗出的两颗汗珠,笑容有些虚弱,“好喝,很好喝。” 得到了心上人的认可,孙秋凝心满意足的笑起,正欲捧起瓷碗小啜一口,顾承晰却突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将鸡汤一口饮尽。 “表哥?”孙秋凝看的目瞪口呆,自家表哥温润如玉,最是有礼不过,今日怎么会如孩子一般抢起吃食来? 顾承晰将汤饮尽,酸的他气息都有些发虚,可他的嘴角却依旧保持着上扬,“这汤是表妹给我熬的,你怎好抢我的心头好? 这汤我谁都不给,只有我一个人能喝。” 对于怀春的少女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得到心上人的认可更欢喜的呢? 孙秋凝欢欣鼓舞,喜笑颜开的起身。“表哥,我先回去了,你以后若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告诉我。” 她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食谱,争取每日都给表哥做不重样的好吃的。 目送孙秋凝离开,顾承晰的嘴角才重重落下,冷声唤来小厮,“去查查厨房,表小姐今日煲汤的时候都有谁在?” 表妹擅厨艺,又明知他不能吃酸,不应该犯这般的错误,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题外话------ 回答两个问题哦 第一是关于副CP的,有些宝贝喜欢,有些不喜欢,所以对主线没有大影响的副CP浮梦会在番外里写,到时候亲爱的们可以自行选择喜欢的看 第二是最近不会虐小渣,因为一直追文的亲应该能发现最近文文是在针对许多方来写,因为要到了收口的时候,小渣虽小,但有时也会产生蝴蝶效应,掀起巨浪,你们懂得……所以不要着急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柳倩倩在做完这一切后,便时刻盯着顾承晰院中的动静。 她打听到顾承晰自那日喝过孙秋凝做的汤后,竟偷偷唤了郎中进府,可想正如顾大夫人说的那般,顾承晰吃不得酸,吃上些许便会胃痛。 为此柳倩倩洋洋自得许久,孙秋凝做为顾承晰的未婚妻子竟犯下这等过错,可见是没将顾承晰放在心里,顾承晰定然不会高兴。 可她等了几日也没听到关于两人离心的风声,孙秋凝仍旧时常下厨,洗手作羹汤,脸上始终洋溢着那让人嫉妒的微笑。 柳倩倩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她想要的结果,终是忍不住去偶遇了孙秋凝,似做不经意间笑问道:“听闻孙小姐时常给顾大哥做美食,上次孙小姐煲的鸡汤可也是为顾大哥准备的?” 孙秋凝小脸羞红,局促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倩倩冷眼旁观,心中冷笑不止。 这般不要脸面的事情都做了,还装什么腼腆纯情。 见孙秋凝羞得不说话,柳倩倩故作亲昵的道:“见孙小姐这模样,想来我定然猜对了。 孙小姐与顾大哥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呢!” 孙秋凝闻后更是羞怯不已,但她并不恼,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开心,少女总是乐得分享与心上人的点点滴滴。 “那不知道顾大哥可还喜欢孙小姐煲的鸡汤?”柳倩倩铺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孙秋凝羞怯的点了点头,唇边绽放出如娇花般的笑意,“表哥他很喜欢,喝的一点不剩。” 柳倩倩闻后只觉难以置信,她在鸡汤里放了酸角粉,那酸度就连喜欢吃酸的人都受不了,顾承晰怎么会把汤全部喝掉? 柳倩倩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不过她倒突然发现最近顾府众人在一处用晚饭时,顾承晰总会偷偷的看她。 因为她也在时时观察顾承晰,所以对他的目光十分敏感,两人偶尔还会目光对视。 这个发现让柳倩倩欣喜不已,偷偷将事情告诉给了柳毅清。 柳毅清闻后亦是大喜,笑着道:“倩倩生的比那孙秋凝貌美数倍,看来顾承晰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柳倩倩笑得含羞带臊,脸蛋绯红一片。 “顾承晰是顾家长子,以后是要继承这永定伯府的。 倩倩若嫁给了顾承晰,便是未来的伯夫人,不,还远不止如此!” 柳毅清一双眼睛锃亮,好似望见了荤腥的恶狼,“顾承晰与顾锦璃关系亲密,良王以后定会提拔他,保不住倩倩还能做个侯夫人,甚至国公夫人!” 柳倩倩差点没被柳毅清画的大饼给噎死,直至她发现自己竟想不出那泼天富贵将会是何等模样,她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么短浅。 果真是贫穷限制想象,她所觉得的富贵不过是穿绫罗绸缎,吃珍馐美味,侯府国公府的生活她完全想象不出,但却向往非常。 “那……那女儿该怎么办?”柳倩倩又是害羞又是茫然,全然不知该如何做。 柳毅清脸上露出一抹过来人的得意笑容,故作深沉的道:“男人性格万千,有人主动有人被动,但所有男人都不会放弃主动送上门的人。” “父亲,你的意思是……” 柳毅清附在柳倩倩耳边这般那般如此一番,柳倩倩羞得小脸如红透的桃子,她紧紧抿唇,却未曾摇过一下头。 柳夫人迈进屋子便看到父女两人在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柳夫人皱了皱眉,“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问那么多做什么?”柳毅清对柳倩倩挑了挑眉,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扬长而去,全然没将柳夫人放在眼里。 看着柳倩倩魂不守舍的样子,柳夫人关切问道:“你父亲与你说什么了,可是给你提什么馊主意了? 他那个人眼高于顶,却胸无点墨,你切勿听信他的话。” 柳倩倩起初不说话,后来被柳夫人说烦了,便不耐烦的敷衍着道:“我知道了娘,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 父亲的确没出息,但父亲知道争取,不像她娘就是井底之蛙,放着好好的贵妇人不做,偏要去顾锦璃的店里打杂,害得她都不好意思再去店里了。 这次还是听父亲的吧…… 顾承晰的成绩虽远不如苏致那般优异,可他在朝中表现甚佳,深得上司器重。 他虽与顾大老爷一般品性方正,却在顾二老爷的潜移默化之下,也懂得了刚直易折的道理,在圆滑中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得上司器重自然是好事,但弊处便是要比其他人更加辛苦。 顾承晰每日早出晚归,顾大夫人起初心疼不已,甚至还动过想找顾二老爷帮忙疏通的心思。 顾大老爷发现后,狠狠嘲笑了她一番,“妇人见识!你觉得承晰事务如此繁多,是因为上司在排挤他?” “难道不是吗?衙门里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把咱家承晰当成三头六臂使唤?” 顾大老爷啧啧摇头,给了顾大夫人一个鄙视的眼神,“大错特错!如果承晰的上司对他不予理会,任由他悠闲的混日子,我才要去找他说道说道呢!” 他做官的确不算成功,但他也明白官场的规矩。 上司越赏识才会给越多的磨砺,若非如此人家大可不必理会。 官场上不怕坎坷艰难,就怕碌碌无为,这里是一潭沼泽,许多最初满怀壮志人,最后却都深陷其中,失去了斗志与活力,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只有不停的前进,才能避免被淤泥束缚手脚。 顾大夫人被说的一脸懵,“你的意思是,承晰反而很得上司赏识?” “那是自然!”顾大老爷的方脸上难得的露出了骄傲的笑,他虽很少夸赞自己的长子,可这不代表他不认可。 “男人吃些苦没关系,你不用娇惯他,更别再想着走什么门路,反是弄巧成拙。” 顾大夫人脸一红,埋怨道:“你早些与我说不就没这些事了,我哪里知道你们官场的规矩,真是……” 夫妻两人拌着嘴,而顾承晰也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下衙归府。 他的身体虽然乏累,可每日都充满了干劲。 他读做官为的不是俸禄权势,也不是青史留名,他只求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大梁做出一点点的贡献。 他希望大梁千秋万世的盛景之中,有他贡献的火光。 今日归府,又已临近傍晚,他一如往常先回院子更换衣服,便准备前往父母院子请安,却在前往母亲院子的途中遇见了一人。 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红梅的雪色披风,身侧放着一盏淡橘色的灯笼,灯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暖光。 她正踮着脚尖采着树上的红梅,飘落的红梅花瓣与她身上的花纹交融,宛若一副颇有意境的画卷。 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少女愕然回头,素净的脸庞上带着三分惊愕,三分茫然,如同梅林中受惊的小路,极易激起男子的保护欲望。 少女因转身得太过突然,一不小心扭伤了脚,裙摆飞扬,如绽放的娇花一般摔倒在地。 少女惊呼一声,娇柔的声音轻软缠绵,她捂着脚踝,眼中有水光拂过,很是楚楚可怜。 “柳姑娘,你还好吧?”顾承晰望着每一个动作都展现完美的柳倩倩,眼中闪过别样的光芒。 “我的脚踝好疼。”柳倩倩的鼻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很是惹人心疼。 她羞怯的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顾承晰,眼中满是自责与羞涩,“我胆子一向很小,顾大哥会不会笑我?” “不会,要怪也该怪我吓到了你。”顾承晰温润如玉,声音轻和。 柳倩倩轻轻咬了下嘴唇,抬眸怯怯的望着顾承晰,“顾大哥,我的脚崴到了,你能来扶我一下吗?” 少女的眼眸在橘色暖光的映照下格外迷离,她伸出的玉手纤细柔弱,如此氛围让任何男子都难以抗拒。 柳倩倩已经做好了准备,待顾承晰拉她起身后,她便顺势跌进他的怀中。 父亲说了,只要是正常男子都经不起温香暖玉的投怀送抱。 柳倩倩脸蛋娇红不已,为了今日她还特意翻了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学会了一些撩拨男子的技巧。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计划竟在第一步便失败了。 “柳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此时天色深沉,我不能坏了柳小姐的名声。” 柳倩倩闻后一怔,急忙道:“可此处也没有旁人啊……” “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要避嫌才对。”顾承晰的声音依旧是轻和的,可他的目光清澈明亮,不见一丝迷离,清醒的让人伤心。 “我……我……”柳倩倩与柳毅清探讨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想过顾承晰竟是个“不正常”的男子。 柳倩倩又惊又羞,竟真的落下了几颗眼泪,“可……可我的脚踝真的太痛了,我站不起来。” 顾承晰垂眸看她,目光是鲜有的冷清,“婉儿的院子就在附近,我这便去找人来搀扶柳小姐,烦请柳小姐稍候片刻。” 顾承晰转身欲走,途中却又突然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柳倩倩心中又荡起一抹期冀,眼神也愈发的可怜无助。 “柳小姐是客,以后若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下人就好,不必亲自下厨,若有磕碰倒显得我们照顾不周,不好与大妹妹交代了。 而且府中虽安全,但日后柳小姐还是勿要在天黑之后出来闲逛了,免得哪日又被人惊吓,伤了身子。” 顾承晰语落转身,毫不拖泥带水。 他话虽不多,可每个字都透着无情的冷漠。 一句“是客”便与柳倩倩划清了界限,后面的话更是无声的警告与威胁。 清冷的话锋,决绝的背影对于柳倩倩来说都是无声的嘲讽与羞辱,事到如今便是傻子都看得明白。 顾承晰不但对她无意,甚至还知道了她在孙秋凝的汤里做了手脚,想来前些日子他对她的关注便是因此。 柳倩倩虽居心不良,但脸皮是薄的,她心里防线被彻底击垮,也顾不上“脚伤”,健步如飞的哭跑离开。 顾承晰见她哭着跑开,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不禁起了疑惑,这些人真的与性情温柔纯良的二婶家是亲戚吗? 因为此事毕竟涉及柳倩倩的名誉和顾二夫人的脸面,顾承晰相信经此一事,她不敢再动念头,便将此事压了下去,没与任何人说。 柳倩倩回去后大哭了一场,柳毅清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女儿出师不利,急急询问道:“竟然没成? 你有没有照我的话做?可是你没好意思扑进顾承晰的怀里?” “父亲,您别再说了!顾承晰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还训斥了我一番,以后我再也没脸见人了!” 柳倩倩趴在床上嚎啕大哭,柳毅清却一脸怔愣。 这不对啊,身为男子就算不喜欢,也不应放过送上门的美色啊。 这若是他,早就将投怀送抱的女子拿下了,顾家这小子是不是不正常? “倩倩,你别哭了,一次不成咱们再换个方法不就行了!”柳毅清语气轻松,似乎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柳倩倩抬起一张满是泪花的小脸,气呼呼的瞪着柳毅清,“父亲,您当女儿是什么了,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您不要脸,女儿还要呢!” 柳毅清不怒反笑,怒其不争的看着女儿,冷冷问道:“我问你,你喜欢的到底是顾承晰,还是他伯府世子的身份?” 柳倩倩一愣,哭声戛然而止。 “若你喜欢的是顾承晰,此番你的确该伤心,可你看上的难道不是荣华富贵吗? 这条路哪有那么好走,为了一点挫折就放弃,以后你也就只能嫁个清贫布衣,了此一生了。” 柳倩倩虽仍抽泣着,但眼泪已经止住了,细细品味着父亲的这番话。 可她虽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却仍旧茫然,“可顾承晰不喜欢我,我就算再怎么努力他也不会接受我啊。” 见柳倩倩想明白了,柳毅清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胜券在握的笑,“他不肯接受,那就让他不得不接受!” …… 郡王府中。 箫素在傅决的房煮着北燕特有的奶茶,傅决则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 箫素容貌上乘,蒋欣阮虽也不差,但她身上有种大梁女人特有的矜持,就算两人已成夫妻,但在某些事上远没有箫素放的开。 如果说蒋欣阮是一只会对他撒娇,会咬外人的小狗,那箫素便是一匹小野狼,野性十足,脸上更是挂着赤裸裸的野心,这样的女子在大梁很难找到,对于傅决来说充满了新鲜感。 傅决起初对箫素并无男女之情,可时间一长,他还真就生出了一丝喜欢来。 他靠近了箫素,正想着与她亲昵一番,蒋欣阮却忽然求见。 傅决虽心生不耐,但还是命人将蒋欣阮请了进来。 蒋欣阮听说箫素在傅决的房煮茶,便特意备了点心给傅决送来。 可傅决却只冷冰冰的瞅她一眼,语气淡漠的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是让你找那几个人给顾锦璃添堵的,可不是看着他们亲人团聚的!” 顾二夫人对柳毅清一家好的毫不掩饰,就连傅决都有所耳闻。 蒋欣阮正欲解释,箫素端着两杯煮好的奶茶呈到两人面前,笑着道:“殿下不必心急,那柳毅清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这种人是永远不知感恩的。 只要顾锦璃有一日无法满足他们的贪婪,他们无需挑拨便会生事。 既是借刀杀人,自不必我们出手,殿下此番不如就静待好戏。” 傅决想了想,深以为然,笑着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便再等上一等吧。” 见箫素两句话便安抚了傅决,蒋欣阮不但没心生感激,反是更加痛恨厌恶箫素。 看来她必须要尽快做出点成绩拉回表哥的心,才能再找机会除掉这个小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流涌动(万更) 顾府婉华院。 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轻轻叩响房门,听到里面人的应声,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清儿姐姐,我来给你送晚饭了,你身体好点了吗?”清儿是顾婉璃身边的大丫鬟,院中都小丫头都对清儿十分恭敬。 “已经好些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陈晴脸上覆着面纱,但隐约能透过面纱看到皮肤上的红肿。 小丫鬟将饭菜摆出来,乖巧的道:“清儿姐姐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们了,平日里都是清儿姐姐帮衬我们,我们照顾姐姐也是应该的。” 大丫鬟在院子里的地位仅次于主子,小丫头们只能听之任之,便是受了欺负也不敢说。 可陈晴始终如大姐姐一般对她们,不但教她们做事,闲暇时还会教她们认字,小丫头们都很喜欢她。 陈晴闻后笑笑,随口问道:“小姐最近可都还好?” 小丫鬟连连点头,“清儿姐姐放心,小姐好着呢,每日不是照顾小白,便是与王妃她们出去逛街,前些日子小姐还和王妃还去了太仆寺看北燕马呢! 听说北燕的马又高又壮,瞧着就威风凛凛。” 小丫鬟叽叽喳喳的与陈晴说着府中的闲事,陈晴含笑听着,十分耐心,小丫鬟也愿意与陈晴多说。 “柳小姐还时常来找小姐吗?”陈晴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 她对那个柳倩倩印象不算好,心里始终防备着。 小丫鬟认真想了想,“最近好像不怎么过来了,没有之前走得勤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最近的天实在太冷了吧。” 陈晴见院子没事,便略略放下了心。 在孙家人离开前,她这病都不打算好了。 虽然陈府与孙家无甚密切往来,可孙大人毕竟在徐州任职,若是认出她来难免麻烦。 她只得用药将自己弄得红肿不堪,免得被人瞧见。 小丫鬟收拾了碗盘离开后,陈晴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 陈大陈二兄弟给她传了字条,如今谢斌与赵楚皆在太仆寺任职,且两人关系越发亲密。 这看似是寻常之事,可陈晴却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劲。 谢赵两家早已翻脸,可如今谢府频频对赵家示好,到底有什么企图? 而且,以谢斌的成绩纵使不能去户部历练,也不是非太仆寺不可,太仆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晴越想,越觉得心中惴惴,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望着窗外的一片昏暗,陈晴轻轻一叹。 她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孤身一身,无人为伴,若是以前她应也会与顾锦璃这些人成为好友,护诉心事。 特别是顾锦璃,那真是个聪明通透的女子,若是能与她探讨一番,许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如雾里看花,什么都看不清楚。 …… 柳夫人和方嫂子一直都是最后离开玉颜阁的人,方嫂子负责拢账,柳夫人负责清点货物,两人忙完之后天色已暗,就快要宵禁了。 两人辞别后,柳夫人脚步匆匆的往顾府的方向走,寒风打着旋拍在她脸上,冻得她不停的打着冷颤。 忽然,静寂的街道上传来马蹄哒哒的响声,柳夫人往里侧靠了靠,给马车让步,却没想到马儿嘶鸣一声,停在了她身侧。 一个长脸严肃的丫鬟掀开车帘,轻蔑的对柳夫人道:“上来!我家主子有事吩咐你!” 柳夫人眸光动了动,拢了拢外衣踏上了马车。 马车华贵异常,车内铺着厚厚的绒毯,摆着几个精致的手炉,将马车烘的犹如春日般温暖。 马车内除了刚才的那个丫鬟,还有一个通身贵气的女子,金钗罗裙,华丽的让人不敢张望。 蒋欣阮轻轻扫了她一眼,嘴角含着嗤笑,“时常听说良王妃对自己的舅父一家十分宽厚,可这般冷的天柳夫人竟连一辆马车都没有,看来所言不真啊。” 柳夫人低垂着头,小声回答:“是民妇自己不肯要,与王妃无关。” “砰”的一声,蒋欣阮猛地拍响了桌子,目光冷戾,“我让你们来京难道是看为了让你们亲人团聚的吗?” 柳夫人将头深深埋下,似乎惶恐不已。 若非事关顾锦璃,如柳家这种小人物蒋欣阮根本不屑去看,她收回视线,冷冷道:“做人要孝顺,别自己过得好了,就忘了远在家里的父母。 徐州离京城不算远,你若忘了,我派你帮你去探望也无不可!” 柳夫人猛然抬头,眼里凝着深深的恐惧,她喉咙紧张的动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民妇没忘,只是……只是暂时不知从哪里入手。” 蒋欣阮并不理会她,只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语气冰冷,“事在人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不想劳烦我去徐州,便给我机灵着点!” 蒋欣阮敲打了一番,便让人将惊慌失措的柳夫人赶下了马车。 离开了温暖如春的马车,外面的天气似乎更加冷了,凌冽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脸上,疼得人几欲要流出眼泪。 蒋欣阮的马车渐渐驶远,柳夫人脸上的慌乱尽数收敛,乌沉沉的眸子竟比寒风还要冰冷。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拢紧了外裳脚步沉稳的继续前行。 她的父亲母亲的确在徐州,可他们的生死与她何干? 他们将她嫁给了柳毅清,毁了她一辈子,不过是为了给弟弟挣得娶妻的聘礼。 她恨他们还来不及,如何还会理会他们的生死。 回到顾府,柳夫人喝了碗热茶,坐在火炉旁暖着冻僵的手,眼中闪过一抹犹疑。 她虽不会真的将顾锦璃视为亲人,可若她们真能从顾锦璃手中讨到好处,她又何必舍近求远,与那些毫无关系的人来往? 直到目前为止,她还算满意顾锦璃一家的态度,不想与她们撕破脸。 虽然柳毅清是个废物,不过只要他不再作妖,她相信她迟早能取得顾锦璃一家的信任,甚至就连玉颜阁也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当初她斥责柳毅清觊觎玉颜阁并非是觉得此计不可,而是因为时机不对,他们初来乍到尚未与柳钰处好关系便去图谋人家女儿的铺子,不被赶出去就怪了。 但这件事并非不可图谋…… 柳夫人正暗自思忖着,忽见柳毅清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她下意识蹙眉,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去倩倩的院子了!”柳毅清随口敷衍道。 柳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以前女儿是很嫌弃柳毅清的,这父女两怎么突然变得无话不说了? 她担心柳毅清带坏女儿,便道:“倩倩心思简单,你可别给她出什么馊主意!” 柳毅清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倩倩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坑她不成?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们爷俩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完柳毅清便将靴子一丢,连脚都没洗便径自钻进了被窝。 柳夫人心口憋着一团火,若非柳钰对她这个弟弟不错,她有时真想弄死这个混账算了。 躺在床榻上,身边传来了柳毅清震耳的呼噜声,柳夫人的头脑却格外清醒。 她望着头顶的床幔,一双眼睛寒光烁烁。 想要得到玉颜阁,还要先将方嫂子挤走才是…… …… 与此同时,陈晴接到了陈大的密信,约她出府相商。 能让陈大特意送信来找她,定然有要事。 于是陈晴便找了个借口出府,绕路来到了陈大陈二的院子。 陈晴每个月都给他们采购足够的柴米油盐,兄弟两不像最初那般狼狈憔悴了。 见陈晴脸上覆着面纱,陈二关切的道:“小姐,这药还是停了吧,是药三分毒,怎么也对身体不好。 孙家也不是什么大官,应该认不出小姐的。” “如今京中形式紧张,还是小心些好。”与她所图谋的事情相比,莫说身体,她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唤我来此可是有什么发现?” 陈大点点头,开口道:“小姐一直让我们盯着赵府和谢府的动静,赵府一直没什么事,反倒是谢夫人最近时常往万佛寺跑。 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去诵经念佛,可她几乎每隔三四日便要去一趟万佛寺,后来属下跟上去看才发现谢夫人每次都会在万佛寺约见一些夫人小姐。” 陈晴挑了挑眉,万佛寺香火繁盛,如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陈大解释道:“属下留了个心眼,仔细打听了那些人家。 他们都是京中的官宦人家,但是那些夫人带出来的小姐却都是庶女。” 陈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记得在良王府的乔迁宴上,谢夫人似乎就对各家庶女很是关注。 细细弯弯的柳眉紧紧蹙起,她忽的起身,神色冷肃。 “小姐,咋啦?可是有什么不对?”陈二一脸懵然的问道。 “我想,我可能知道谢府要做什么了……” 当初谢斌与赵文鸢的亲事能够继续,都是因为赵府手中捏着谢府的软肋,也就是关于徐州一案的证据。 如今谢府明明与赵府修缮关系,谢夫人却暗暗相看别府庶女,只怕她是在为谢斌相看,谢府很有可能想对赵府下手了。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赵府手中的证据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放弃! “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两做的,您尽管吩咐!”陈大陈二拍着胸口走上前,一脸英勇无畏。 陈晴蹙眉深思,谢府不是她所能撼动的,现在还要让赵府自己多加注意才是。 “先想办法接近赵文鸢,把消息递给她。”赵文鸢是最了解谢斌的人,得先让她有所防范才是。 陈晴离开小宅院时有些心不在焉,此番虽有些紧张,但这也可能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 胜败也许便在此一举了! “这不是清儿姑娘吗?”方嫂子出门倒水正好看见陈晴,她虽覆着面纱,但熟识的人还是能认出她来。 “方嫂子。”陈晴轻轻点头示意。 “听三小姐说你吃坏了东西,脸有些红肿,可是还没消退? 我家老纪医术还行,不如让他给你瞧瞧?”方嫂子是个热心肠,对待陈晴这些人都像对妹妹一般。 “多谢方嫂子挂念,我的脸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就是还微微有些红,不碍事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晴便请辞离开,柳夫人从屋内走出,望着陈晴的背影道:“那不是三小姐身边的清儿姑娘吗?” 柳夫人轻轻扫了方嫂子一眼,不经意间问道:“这清儿姑娘聪明又能干,想来应是顾府的家生子吧?” “这个还真不是,清儿如此都是靠她自己。 听说她好像是从徐州跟着三小姐回来的,她父母双亡,孤身一人,还险些被穷恶亲戚逼入烟花之地,是个可怜的姑娘。”方嫂子叹声感慨道,对清儿充满了怜惜。 柳夫人眸色愈深,轻轻喃语,“原来真是徐州人士啊……” …… 谢斌下衙后,照常去买了几样赵文鸢最喜欢的点心。 “鸢儿,醉仙楼新出了一道点心,你快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斌笑着摆好碗筷,亲自给赵文鸢夹了一块点心。 赵文鸢没动筷子,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谢斌。 谢斌不解,放下筷子轻声问道:“鸢儿,你怎么了,可是我买的这些点心不合你胃口?” 赵文鸢身上已经没有了妙龄少女的朝气,她变得又沉又冷,与当初那个跋扈的侯府嫡小姐截然不同。 “谢斌,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谢斌先是一怔,随即无奈笑道:“你就是在想这件事?还真是个小傻瓜。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赵文鸢伤透了心,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心里只装着情爱的少女,直接了当的道:“母亲最近见了好几个人家的小姐。” 谢斌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幽光,却被他很快就掩饰下了,“你说这件事啊,府中二弟三弟他们年岁渐长,再过两年便该议亲了。 他们不是读书的料,成家定然会早,母亲这才提前为他们相看,若有合适的人家便直接定下,免得到时候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文鸢将信将疑,她可不觉得谢夫人是个关爱庶子的人,可潜意识里她又想相信谢斌。 因为如今的生活对她来说实在来之不易,她不愿再次被人辜负。 “谢斌,你负过我一次,不能再负我第二次,否则我宁愿与你玉石俱焚,也不会放过你。” 谢斌牵唇一笑,将赵文鸢搂入怀中,“傻瓜,胡说什么呢,我们两个会好好的,会一辈子在一起。 你莫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了,还是尽快给我生个儿子才是真!” 赵文鸢沉浸在谢斌的温柔之中,如同一个沾染了毒品的人,对谢斌依赖又防备。 谢斌对她很好,他已经改过自新了,不会再骗她了。 给她传消息的人定然别有所图,不能尽信。 谢斌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赵文鸢虽每每觉得不现实,却仍甘愿沉沦。 而最让她感到欢喜的是,她竟怀了身孕,她腹中有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谢斌欣喜若狂,谢夫人也很高兴,给了府中下人厚厚的赏赐,更是送了一屋子的补品给她。 望着屋内堆积如山的礼物,赵文鸢轻轻摸着小腹,终于在这段恍惚的感情中找到了一丝真实感。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谢府如此重视,又怎么会想对她不利呢? 她虽不知给她传递消息的人是谁,但想来定然有所企图,还好她没有相信。 赵文鸢终于再次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经历过不幸之后,她越发珍视身边所有的美好。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愿意放下以前所有的芥蒂,愿意重新开始生活。 只她没想到是,她正为怀了身孕而欢喜,却即将面临着失去另一个亲人的悲痛…… 建明帝的骑射功夫虽不及平阳王等武将,但大梁是先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是以所有皇子自小都要学习骑射功夫。 听说北燕送来了几十匹健硕的宝马,建明帝不禁心痒,只想着待人将燕马驯服,他也要策马驰骋,看看大梁和北燕的宝马到底有何区别。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念头刚动,便被彻底断送了。 太仆寺传来急报,太仆寺中的马匹集体腹泻,有几匹马情况严重的甚至已经脱水而死。 建明帝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去查,结果这一查便查到了赵楚的头上。 如赵楚这般走后门塞进太仆寺的人自然不能与其他官员享受一样的待遇,是以有时他要留下太仆寺值夜。 特别最近北燕送来的这些骏马更是太仆寺的宝贝,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 赵楚值夜时发现原本为这些马准备的泡黄豆有些发霉了,可赵楚急着喝酒睡觉,竟也没更换,直接将这些发霉的豆子都倒进了马的食槽中。 结果太仆寺中的马匹齐齐腹泻,整个太仆寺接连几日都臭气熏天,甚至还熏病了两个老臣。 建明帝的黑名单上还记着赵楚的名字,再一听此事皆因他而起,当即便下令将他关押了起来。 赵家人顿时慌了,此事虽不算重罪,但过错也不小,赵楚何去何从全靠建明帝一个人的心意。 如今的赵府已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没有人肯伸出援手,赵大人无奈之下只能求到谢尚书面前。 谢昆不但没推辞,反而痛快的一口应下,一面安抚赵家,一面进宫求见建明帝,为赵楚说情。 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谢昆苦叹一声,面带愁容,“此事有些难办,太仆寺中不仅有北燕送上来的骏马,还有陛下出行的御马,如今都受了牵连,陛下很是恼怒。 听我为赵贤侄求情,陛下还狠狠的斥责了我一番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赵大人一时惊惶无措。 他担心赵楚,另一方面他更担心这个不孝子会连累自己。 因为这个不孝子永宁侯府先是被降为伯府,后来又被陛下直接夺走了爵位,若是再遭一次重创,只怕赵府就要不复存在了。 谢昆也颇为苦恼,两人一时沉默无语,皆凝眉深思。 须臾,谢昆抬头看了赵大人一眼,眼珠微动,正色道:“亲家,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讲?” “但说无妨。”赵大人此时早就没了主意,只盼着能有人帮他一把。 “想必亲家定然明白壮士断腕的道理,应不用我再多说吧……” 赵大人眼珠一凝,紧紧盯着谢昆看,眼中满是探查。 谢昆却并未察觉,只愁容满面的惋惜道:“若但凡还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愿如此。 文鸢有孕在身,若让她知晓定会伤神,可此番陛下雷霆震怒,根本容不得他人求情。 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远不如从前,陛下如今只信任良王一派,可亲家也知道,咱们早与良王妃闹僵了,他们不可能出手相助。” 听谢昆提及赵文鸢,赵大人眼中的怀疑淡去。 谢府上下对这孩子的看重他都看在眼里,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谢昆应该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谢昆所言不假,他们早就和顾锦璃一家闹僵,别说帮忙,她们不落井下石便已是谢天谢地。 “咱们两府唇亡齿寒,所以我才劝亲家一句,切勿再各处周旋,若传到陛下耳中,只怕非但救不了赵贤侄,还会把你都牵扯进去。” 赵大人凝眉不展,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不忍心就那么舍了。 谢昆抿了一口茶,重重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永宁侯府乃是圣祖爷亲封的爵位,若非赵贤侄当初年少轻狂,做下了很多糊涂事,这福荫会一直承袭下去。 可亲家你一直本本分分,陛下也正因如此才只是夺了侯府爵位,并未夺了你的官职,可见陛下还是念着旧情的,亲家可不能辜负了陛下。” 赵大人并非没想过要放弃赵楚,赵楚屡屡让他失望,有时他恨不得宰了那个逆子。 可出事后他还想着到各处奔走游说,一是有些于心不忍,二也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凉薄之人。 可眼下当有人与他分析厉害,告诉他这是一条仅剩的退路时,他便不再用受良心谴责,心安理得了许多。 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没有办法了…… 送走赵大人,谢昆嘴角漫起冷笑。 “父亲,看来他已经准备舍弃赵楚了。”谢斌从内间中走出,脸上挂着的是与谢昆同样阴冷的表情。 “他早就对赵楚失望了,我们只不过顺水推舟,帮他一把罢了。 事情照原计划行事,等解决了赵家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谢昆眼底泛出野兽般的狠意,已经到了奋手一搏的时候,他不能让任何潜在的威胁影响他们的计划。 “赵文鸢那边你还要稳住她,别让她发现端倪,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父亲放心,儿子会一如既往对她好,直到她死都不会让她发现我们的计划。”谢斌脸上已经全无先前的稚嫩单纯,取而代之的是如谢昆一般的阴狠毒辣。 谢昆对谢斌的改变十分满意,他抬手拍了拍谢斌的肩膀,欣慰的道:“斌儿长大了,为父甚是宽慰。 你放心,待大事定下,滔天权势尽握手中,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想到幻想许久的那一幕,谢斌冷然勾起嘴角。 他要在顾锦璃面前踩踏傅凉,让她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短浅,让她知道,离开他是她今生最错的选择。 赵大人回府后并没有和赵夫人道明心中所想,因为他心里清楚,对于这个女人还说,儿女甚至比他更重要。 于是他假意悲痛,安慰着快要哭瞎的赵夫人,拍着胸脯承诺他一定会救出赵楚。 转身对外却只字不提赵楚之事,甚至在早朝时分供认不讳,一边愧疚自己教子无方,一面大公无私的让建明帝依规惩处,以儆效尤。 建明帝以为他在跟自己玩苦情戏码,心中毫无波澜,直接给赵楚定了一个好去处,送他去边关做匠军,负责挖战壕做苦力。 赵夫人闻后更是哭天抢地,赵大人也装模作样的急火攻心卧病在床,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舍了赵楚这个无用的儿子后,他该如何重振赵府。 陈晴听闻此事,立刻就可断定这些定是谢府所为。 她已暗中给赵文鸢传递了消息,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想来还是被谢府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陈晴心知此事不能再拖,立刻准备再行联系赵文鸢。 …… 太仆寺中的马都吃坏了肚子,特别是北燕送来的那些马,本就有些水土不服,此番一折腾,不但损好几匹宝马,剩下的马也都无精打采,全然失了之前的精气神。 这也苦了太仆寺的一众官员,每日忙着伺候这些宝贝,一个个身上都沾染了洗不掉的马粪味。 轻则被夫人孩子嫌弃,家里夫人严厉些的,甚至直接将他们赶到了书房,严重影响了夫妻感情。 “顾兄,此时便看出你孤身一人的好处了,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嫌弃啊!”一友人拍着顾三老爷的肩膀,哀声感叹。 顾三老爷扫他一眼,冷冷道:“你若羡慕,回去休书一封,你我便可为伴。” 友人脸色讪讪,还想说什么,顾三老爷举起沾染着马粪的木棍贴近了友人的脸,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顾兄,你这就过分了,斯文人说话不带玩屎的啊!” 顾三老爷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不觉的这些马腹泻的有些太严重了吗?” 纵使吃了发霉的豆子,可他们早已给这些马灌了药,没有连拉数天还不见好的道理。 再这样下去,这些马就算治好了,也都废掉了。 友人嫌弃的拨开了木棍,颔首道:“此番的确严重了些,而且那些号称千斤难求的北燕良驹身子骨也实在太弱了,竟都一病不起,简直中看不中用,可惜此番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 顾三老爷拧眉看着那些精神萎靡的骏马,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都说北燕战马抵酷暑耐严寒,现在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箫素得知建明帝的遗憾后,又贴心的提出了建议,两国之间可再行贸易,北燕愿再送来一些宝马良驹。 两国的贸易原本定为半年一次,此番距离上次不过一月,可两国百姓都对此番贸易都十分满意。 大梁得到了牛羊骏马,北燕也得到了一直缺乏的绸缎瓷器,两国百姓也都因此而增添了收益,加频贸易似乎也不错。 可箫素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因为北燕土地多为草原,是以马匹对他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无法一次性送往大梁太多。 希望两国能每月开展一次贸易,这样北燕就能化整为零运送骏马,不会太过吃力,而大梁照顾起来也更容易,以免出现如这次大规模染病的情况。 此计听起来两全其美,建明帝细细想过后,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点头应下,准许两国每月开展一次贸易。 百姓听闻之后十分欣喜,牛羊马匹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可北燕人喜欢大梁的绸缎瓷器还有手工制品,这些能给他们创造额外的收入。 一时间,大梁掀起了贸易热潮,各地百姓纷纷加入手工业中,如火如荼的局势颇有盛世之景。 良王府中。 顾锦璃与温凉和秦俢提出了自己的犹疑。 偏见是个可怕的东西,自从她发现箫素与她表现出的天真人设不相符后,不论箫素做什么,她都觉得箫素别有居心,哪怕如今箫素提出的都是对两国有利的事情。 每每想到箫素那不谙世事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玲珑心思,她便不得不多想。 此番太仆寺中的马匹发生意外,赵楚入狱,这些看起来无甚关系,可想到那日在太仆寺遇见的谢斌,她心中便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仿佛这些本毫无联系的碎片,实则却被一条看不到的线暗中串联。 秦俢轻轻颔首,“王妃所疑并非毫无道理,我亦有所怀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北燕马匹刚损,箫素便提出加密两国贸易,的确有些古怪。” 只目前为止他也看不出北燕的意图,两国的确因此保持平和,两国贸易也为不少百姓带来了受益。 秦俢手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最近江南的丝绸瓷器生意甚是红火,分外惹人眼馋,我也打算去分一杯羹。” 温凉本静默不语,闻言抬眸扫他一眼,“江南有动静?” “不好说。”秦俢依旧那般慵慵懒懒,说话的声音永远如没睡醒一般。 顾锦璃有时觉得他们两个挺适合做朋友的,一个清冷,一个散漫,谁都别嫌弃谁。 “不好说的事情就只能亲自去看看,不过我走了以后,你们可不要太想我。 特别是王妃,你若是表现的很想我,阿凉会吃醋的。”秦俢笑得风流俊逸,简直就是男版苗洛。 被“调戏”习惯的顾锦璃只客气的回以一笑,温凉默不作声的起身,轻轻拉起顾锦璃的手,“我送你回去。” 语落,他侧眸看向秦俢,声音瞬间从春日变成冬日,“你在这等我!” 看着两人挽手离开,秦俢立刻闪身走人。 开玩笑,他这个人是有原则的,调戏了朋友妻,绝不多待片刻给人出气。 春寒料峭,寒风依旧凌冽,可落在身上的阳光却有着春日独有的温暖。 墙头蹲坐着两只大花猫,两只大猫相互依偎,缠绵的舔舐着彼此。 光秃秃的树枝上立着两只蹦蹦跳跳的灰色麻雀,轻轻啄着对方的羽毛。 这赤裸裸的暧昧让人不忍直视,秦俢收回视线,低下了头,两个刚到他大腿的小豆丁正坐在石阶上吃着糖人。 梳着一个小揪揪的男童拿着糖人喂着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女童,小女孩舔着糖人,笑得弯起了眼睛。 “壮壮哥哥,你也吃呀!” 白白胖胖的男童吸溜了一下快要滴下来的口水,认真摇头,“糖人是小女孩吃的东西,我们男人才不吃呢! 都给你,你吃!”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装满了崇拜,“壮壮哥哥真厉害!” “吸溜!”小男孩吸了吸口水,努力的将视线从糖人上移开,咬牙道:“快吃吧,再不吃就化了。” “噗嗤”一声,秦俢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不是怕糖化,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口水吧。 秦俢的美是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美,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刻从糖人身上移走,呆呆的望向秦俢,“好漂亮呀,你是神仙哥哥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多大年纪的女孩永远都会喜欢漂亮的小哥哥,上到十五岁少女,下到五岁女童。 而男子的攀比之心亦是自小有之,尤其是在面对心上人时,更是警惕心十足。 壮壮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挡住了小女孩的眼睛,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的道:“蝶蝶别看,我奶奶说了,听人家墙角的都不是好东西!” “什么是听墙脚?”蝶蝶问的认真。 壮壮也答的认真,“你看,他站在墙角听咱们说话,就是在听墙角。” 秦俢:“……” 向来只有他让别人无语的秦俢第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的确一直很想听温凉的墙角,可他对这两小屁孩的悄悄话一点都没兴趣的好吧? 秦俢本不想再打扰这对青梅竹马,正准备离开,忽听蝶蝶小声的问道:“可我觉得这位大哥哥长得好漂亮,不像是坏人呀。” 壮壮痛心疾首,严肃的分析道:“我敢保证他不是个好人的,你看他长得还算好看吧。 可这大冷的天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没有媳妇呀! 我奶奶说了,一把年纪还打光棍,不是丑就是坏!” 秦俢:“……” 你奶奶话咋那么多呢! 他就想一个人不行吗? 恰好这时从街角走过来一只形单影只的大黄狗,它步履蹒跚,行至秦俢身边时,顿住了脚步。 一人一狗彼此对视,大黄狗的眼中饱含深意,仿若看到了同病相怜的天涯沦落人。 大黄狗晃了晃头,发出一声叹息,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西行的路。 秦俢:“……” 突然想试试狗肉的味道了! 蝶蝶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秦俢,大大的眼睛里果然多了一丝警惕,“壮壮哥哥真厉害,你懂得真多!” 胖乎乎的男娃娃被夸的晕头转向,尾巴都差点能翘到天上去。 “那壮壮哥长大以后也会像这个大哥哥一样好看吗?” 壮壮拍着小胸脯,一脸骄傲,“你放心,一定会的,而且等我长大了,我还会比他更好看!” 看着这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秦俢心里一片柔软,笑着对蝶蝶道:“我长得与我父亲一般模样,你若想知道你的壮壮哥哥长大之后是什么模样,就去看看他爹爹好了。” 三人之间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壮壮哥,我想起来了,我还要回家和我娘学绣花,我先走了啊。” 小竹马都要急哭了,追着小青梅苦苦挽留,“蝶蝶,你别听他的,我以后可能像我娘呢!” 秦俢轻轻弯唇,负手离开,深藏功与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恰好不是君子,能及时报的,绝不拖延片刻。 不过这春日对他们这些单身的人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秦俢漫步走在路上,等到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承恩侯府门前。 抬头凝望匾额,秦俢想了想,抬步走上前敲响了承恩侯府的大门。 此番去江南不定归期,正好路过承恩侯府,不如去与沈世子讨些香料吧! 沈染听秦俢求见,立刻派人迎秦俢入府。 望着秦俢手中的糖人,沈染微微怔愣。 秦俢倏然弯唇,坦然的笑着解释道:“来侯府的路上正遇到一个卖糖人的小女孩,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我便把她的糖人都买下来。” 秦俢自然而然的将糖人递给沈染,“我向来不吃这种东西,家里也没有姊妹,就留给沈小姐和丫鬟们吃吧。” 沈染不疑有他,命人给沈妩送了去,还笑赞秦俢心地良善。 秦俢笑笑,不置可否,心安理得的承了下来。 他看那叫蝶蝶的小姑娘吃糖人时甚是可爱,不知道小狐狸吃糖人时,会不会也开心的眯起眼睛? 秦俢嘴角轻扬,望着门外萧条中又透着一丝希望的初春之景,眸光轻轻荡漾起来。 待时局安定,或者他也可以尝试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题外话------ 一点点收尾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九章 动手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秦俢将糖人摊子包了下来,沈妩院子里的小丫鬟每人都分到了糖人,一个个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们将一个凤凰花样的糖人留给了沈妩,“小姐,这个糖人最好看了,您吃这个!” 沈妩笑着接过,舔了一小口,甜蜜的味道在舌尖晕开,甜到了心里。 就算长大了,糖果也依然有着让人开心的魔力。 “这位秦公子真好,还知道给小姐买糖人吃!”吃人嘴短,小丫鬟们纵使没见过秦俢,心里也对他印象极好。 沈妩平日待小丫鬟们十分宽厚,是以她们也不拘束着,好的问道:“小姐小姐,这位秦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沈妩舔了一口糖人,脑海中浮现起第一次见秦俢的时的画面。 她见过如良王一般清冷如仙的男子,也见过如兄长那般温润若竹的翩翩公子,却是第一次见如秦俢那般比女子还要妖冶的男子。 即便他现在穿着一身月色长衫,也掩不了他那种懒散的风流。 “他……应该就像凤凰一般吧……” 一身红色的长衫,妖冶却不阴柔,那是一种饱含攻击性的艳,犹如浴火的凤凰,有着让人惊艳震撼的华丽。 沈妩如此想着,她下意识想要再舔一口糖人,可糖人递到嘴边,看着凤凰那华丽的尾羽,她突然就无从下口了。 沈妩无奈扶额,竟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小丫鬟们却很兴奋,“像凤凰一样的公子,那一定很俊美了! 小姐小姐,那秦公子与良王殿下到底谁更美呢?” “各有千秋吧。”沈妩随口敷衍。 可没想到她的这句敷衍却让小丫鬟更加兴奋起来,良王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站在审美最高点的人。 能与良王殿下担上一句各有千秋,已是极致了好不好! 几个小丫鬟飞快吃光了手里的糖人,彼此相视一眼,默契颔首,趁着沈妩回了房间,偷偷跑到了沈染院子附近,以便一睹传说的凤凰美男子。 沈妩对此并不知情,更不清楚为何这些小丫鬟们吃完了糖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夜深静寂,各院灯落,又到了小丫鬟们的睡前八卦时间。 “这位秦公子真是太俊美了,站在咱们世子身边,竟一点都不逊色,真不愧是能与良王殿下齐名之人。” 一小丫鬟激动的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秦公子与咱们家小姐很是般配,一个淡雅,一个艳丽,就像兰花和牡丹,摆在一起多养眼啊!” 这个想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来咱们府上提亲的人家虽多,可能配得上小姐的实在太少了。 良王妃是好,可咱家小姐也不差,找的男人不能比良王殿下好,但也不能比他差。”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俨然一副要磕CP的模样,只她们却不知此时这对CP的男主角已经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 …… 谢府中,赵文鸢正缩在温暖的榻上安心养胎,她喝着谢夫人送来的最好的血燕,轻轻摸着平坦的小腹,平日里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上扬的弧度。 她尚不知赵楚入狱之事,谢家人瞒着她,赵夫人也怕她有孕在身会受不了打击,是以也配合着隐瞒,更传信告诉她在怀孕到三月之前,最好都不要出府走动。 赵文鸢很听话,为了孩子乖乖在屋里养胎。 这日,下人送上了赵府送来的东西,赵文鸢略觉怪,“我娘不是前些日子刚送来补品吗,怎么又送东西过来了?” 香巧笑回道:“夫人惦记小姐,自是恨不得天天给小姐送东西来了!” 赵文鸢笑了笑,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放着一只很普通的玉镯,质地没什么稀的,也不是赵夫人的贴身之物。 赵文鸢一时不解,端详半晌,开口问道:“送镯子的人可说了什么?” 香巧忙出去打听,结果只得知来送东西的是个门房没见过的生面孔,他只将东西交给门房说是赵府送的,便闪身走人了。 门房一听是赵府送来的东西,也没多想,直接就给赵文鸢送了来。 赵文鸢皱起了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母亲不会无缘无故送一只镯子,若这镯子有什么意义,她也定会让人转告。 想了想,赵文鸢开始认真的翻转起盒子来,终是在盒中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信笺。 “小姐,这是……” 赵文鸢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拧眉展开了信笺,字迹与之前那人的字迹一般无二,而上面的内容却是让她大惊失色。 香巧见赵文鸢脸色不好,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文鸢把信笺折好丢尽了火盆里,眼中带着惶恐与茫然。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拉着香巧小声道:“你找借口出府买东西,暗中打听打听咱们府中的情况。” 信笺上说她哥哥在太仆寺犯了大错,不日便要被押送边境充军。 她本不想信,可联想到母亲最近不让她回府走动,她心中难免惴惴。 待香巧打听到了准确的消息后,主仆两人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香巧没了主意,惊慌的问道:“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快去找姑爷商量商量吧!” 香巧下意识就想去找谢斌求助,赵文鸢本也如此作想,可冷静下来后她却坚决的摇头道:“不行!这件事先不能让姑爷知道! 香巧,今日之事你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知道吗?” 香巧自小就跟在赵文鸢身边,对于赵文鸢的吩咐无条件的服从。 “那小姐咱们该怎么办?要回府看看夫人吗?” 赵文鸢强自冷静下来,摇头道:“暂时先不回去,你去帮我传个信……” 赵文鸢说了一个地址,正是信笺上留给她的。 她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谁,又究竟知道些什么! 赵文鸢提出见面,陈晴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此事关系甚大,赵文鸢不可能凭只字片语就相信她。 “小姐,俺觉得此事不妥,赵家与谢家穿一条裤子,她若想对小姐不利可怎么办?”陈二脑筋虽不够用,但在安全防范上却一点不马虎。 陈大亦点头赞同,“万一那赵文鸢不肯相信小姐,反是将小姐透露给谢昆,小姐可就危险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与赵文鸢吐露真实身份的。 况且我是顾府小姐的丫鬟,纵使她不信我,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陈晴此行却势在必得,她想知道赵府手中的证据到底是什么,那证据又到底在谁手中? 两人来到了相约之处见面,待看清来人是陈晴时,赵文鸢冷冷一笑,下意识将那个神秘人当成了顾锦璃,“原来是她!” 赵文鸢兴致寥寥,索性直接道:“我不知道顾锦璃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我对朝堂争斗没有兴趣,你们若想从我身上下手扳倒谢府,那就大错特错了。 先不说我不会受你们摆布,而且我在府中也没有你们所想的地位,我帮不上你们。” 赵文鸢下意识摸向了小腹,眸色幽幽,语气透着淡淡哀伤,“我知道,我以前对顾锦璃做过很多过分的事。 可我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如今顾锦璃也成了人人艳羡的良王妃,我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只求她能放过我,行吗?” 陈晴见识过赵文鸢的嚣张,可眼前的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与曾经那个嚣张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似乎已经被生活抹平了棱角。 陈晴望着她,沉沉的道:“此事与王妃无关,给你传信的人是我。” 赵文鸢一愣,可她如何也想不出一个丫鬟搞出这些事做什么,便误解道:“顾婉璃派你来的? 我兄长对顾婉璃的确曾存过不好的心思看,可他现在不仅声名狼藉,身体也受了损伤,她还不愿放过我兄长吗?” 陈晴再度摇头,“此事与顾家任何人都无关,是我与你的事。” 赵文鸢茫然不解,陈晴神色清冷,淡淡道:“当然,也可以说,这是我与谢家的事。” “赵楚去太仆寺,是谢家一手安排的。 而偏偏此番太仆寺出事便是因他而起,你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赵文鸢急急辩解,“哥哥去太仆寺是我们一家同意的,此番出现纰漏也是因为哥哥醉酒误事,与谢府何干?” 陈晴轻笑出声,鼻中发出一声轻叹,对赵文鸢既怜悯又觉得无可奈和,“赵小姐难道忘了我之前与你说过的事情吗?” 提及此事,赵文鸢更加理直气壮了,“婆母是在为谢府庶子相看亲事,与我们无关。” 陈晴终于理解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有多难了,“庶子的婚事能让谢夫人费尽心血?她会为两位公子选择如内阁学士这般的人家?或是侯府庶女?” 名门庶女纵使做不成高门嫡媳,也有资格做王爷侧妃或是贵胄续弦,绝不会随便下嫁给不受宠的庶子。 可此时赵文鸢的情绪却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她似乎迫切的想要说服陈晴,拍案起身,“我已经和谢斌谈过了,他母亲就是在给府中庶子相看亲事,你为什么不肯信? 你到底想做什么?离间我们夫妻感情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什么都不想争,什么都不想抢,我已经认命了还不行吗? 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安安稳稳的活着,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行吗?” 赵文鸢的眼中蓄满了泪光,情绪起伏不定。 陈晴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她的小腹上,“你……怀了身孕?” “求求你们不要再来针对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活下去的希望,放过我,好吗?” 赵文鸢眼中有泪珠滑落,陈晴怔怔看着她,果然从她的身上感到了一丝熟悉。 如今的赵文鸢身上有着与顾锦璃相同的母性光辉,和为了孩子愿意舍弃一切的决绝。 陈晴抿了抿唇,早已设计好的说辞忽的就梗在了喉中。 为了报仇她不止一次的设计过别人,甚至还为此险些伤到了无辜的人。 报仇雪恨对她来说明明比什么都重要,可看着赵文鸢婆娑的泪眼,她却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去利用这样一个只求安稳的母亲。 她恨谢昆,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赵文鸢对此事毫不知情,她若因为个人恩怨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她与谢昆何异? 父亲给她取名的时候,便是希望她能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一颗永远放晴的心,不要被阴云掩盖心中的光明。 见陈晴不再说话,似是被她说服,赵文鸢心中不知为何竟涌起了一阵欣喜。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赵文鸢擦了擦眼角,转身欲走。 陈晴起身,唤住她,与她说了最后一句话,“赵文鸢,你要说服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不会再找你了,但我所言从无虚假,你……好自为之吧。” 言尽于此,若赵文鸢执意不肯看清事实,她也没有办法了。 赵文鸢一言未发,缓步走出了酒楼。 今年的春日似乎比往年更冷,灰扑扑的天际看得人心情压抑,心口似乎被一口巨石压着,喉咙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的人喘不上气来。 “鸢儿。” 赵文鸢没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谢斌温柔的声音。 赵文鸢没觉得温暖,一丝寒风顺着她的脖颈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转身,看着谢斌含笑走来,只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似乎走得有些快。 “鸢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赵文鸢看着他,不答反问,“这里离太仆寺很远,你怎么也在这?” 谢斌眸光晃动,笑了笑,“太仆寺的豆子不够了,大人让我出来看看哪家粮行卖的豆子新鲜些。 倒是鸢儿,你大老远跑到这来做什么,可是短缺了什么东西?”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赵文鸢暂时心安,她摇摇头,讷讷道:“突然很想吃这家酒楼的招牌菜,我也许久没出府了,便想着来吃吃看。” “以后你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便是。 你怀着身子,可大意不得,天气虽渐暖,但还冷的紧,千万别凉着了。”谢斌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细心的给赵文鸢披在身上。 这种温柔让赵文鸢越加沉溺上瘾,不愿失去。 她轻轻点头,望着谢斌清俊温柔的脸庞,抿了抿唇,开口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再救我兄长了吗?” 系披风的手指一僵,谢斌垂下头,声音略带冷意,“你听说了?” “嗯,刚才在酒楼听人说了,此事真是我兄长的过失吗?” 迎视着赵文鸢无助的目光,谢斌的音色重新变得轻柔起来,“唉……” 他长叹一声,“我和岳母不让你出门就是怕你知晓此事,担心你伤到心神。 此番的确是赵兄喝酒误事,而且此次陛下亲自下令,就连父亲求情都被陛下斥责了,赵兄……怕是难逃流放的命运。” 赵文鸢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一想到此事已成定局,她的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 就算兄长再没出息,就算他让她也跟着丢人,可那是从小护着她长大的亲哥哥,她还是会心疼会难过。 谢斌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好了鸢儿,你怀着身孕,别伤了心神。 离流放还有些时日,我们和岳父还会继续想办法的。” 赵文鸢点点头,想了想,仰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看看哥哥吧?” 谢斌眯了眯眼睛,眸中噙满了寒光,“嗯,好,这个休沐日我便陪你去。” …… 刑部。 宋运正在屋内处理公务,刑部尚撸着胡子,满意颔首,拍着宋运的肩膀道:“好好干,我已经上请命,给你提了刑部郎中,想来过不多久吏部就会送委任状来了。” 郎中的官职虽不算高,可对于宋运这般年纪来说,那也是别人不敢奢望的。 刑部尚甚至已经放弃了致仕的念头,准备再为宋运保驾护航几年。 毕竟两家婚事已定,宋运已经是他的准孙女婿了,他可得好好护着。 “尚大人,余小姐来了。” 刑部尚摇头笑笑,啧啧道:“这丫头以前都没给我送过一次饭,现在倒是跑的勤。 到底是女孩,这胳膊肘始终朝外拐啊!” 宋运轻轻笑了笑,轻和中又带着些许腼腆。 刑部尚的孙女余姝提着食盒给两人送了午食来,目光扫过宋运,余姝的脸蛋瞬间白里透红。 自从那日宫中一见,余姝便被宋运那云淡风轻的气度和缜密的断案能力所吸引。 而更让她倾心的是,即便面对咄咄逼人的临安郡主,他依旧淡然自若,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能改变他的准则。 似乎在他心中有一杆永远不会倾斜的称,这也是他最吸引她的地方。 刑部尚看着两个小年轻,笑得一脸慈爱。 用过了午食,得刑部尚暗示,宋运亲自送余姝离开刑部。 两人在门口道别,少女眼中的崇拜爱慕仿若寒寒天气中的一缕阳光,让人无比心暖。 宋老夫人起初与他提及这门婚事时,他虽没有反对,但对这位余小姐也无甚印象。 上辈子他的人生只有工作为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 这个女孩却仿若一道光,不由分说的闯进了他的生活,可意外的是他并不反感。 目送余姝离开,宋运正想折身回户部,却忽然被人唤住。 他转过身,有人快速经过他身边,给他的手中塞入了一张字条。 宋运拧眉,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展开了字条。 上面的字并不多,却让他看了许久。 良久,他将字条揉烂,一如他那颗被搅乱的心。 赵楚在判罪获刑后,便被送至了刑部,等待流放边境。 他已蹲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许久,无数个漫长的日夜足以让他从最初的惊恐慌乱变得冷静下来。 那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谢斌担心太仆寺冷清,特意给他准备了酒菜。 那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只酒劲有些大,他喝了两杯就晕晕乎乎的,以至于醒来后甚至一度想不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可现在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酒量不错,怎么也不至于几杯酒下肚便没了意识。 可他身陷囹圄,没人肯听他的说话,便是在大理寺审问他时,他交代的这些在官吏耳中压根不算有价值的信息。 赵楚越想越慌,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家人与他们讲这些事。 只他不知道的是,如今赵府彻底没落,刑部根本不给他们探望的机会,赵文鸢倒是不日就会来看她,只他先行等到了死亡。 赵楚想的出神,被从阴暗中走出的人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赵楚长出一口气。 他认得宋运,这人看着性情不错,也许能让他代为传话。 宋运望着好言祈求他的赵楚,雾气笼罩的眸子浮现出一抹哀伤。 今日得到的字条上只写着三个字——“杀赵楚!” 前世他是法医,这一世他在刑部任职。 他的职责是为死者讨回公道,可现在他却成了一个刽子手。 无论是封建的古代还是看似文明的现代,他们这些不起眼的人,永远无法逃离权力的控制。 他若不做,他便会失去所有,亲人,好友,以及所有来之不易的温暖,还有他心中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期许。 宋运打开牢门,深深地望着赵楚,“对不起……” 这是他仅能与赵楚说的话,也是赵楚听到的最后声音…… 赵文鸢没等到谢斌休沐,便等到了赵楚的死讯。 刑部让赵家人前去收尸,赵楚用身上的衣服拧成绳子绑在牢门上,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从搬来的桌子上翻下,以这种扭曲的角度让自己生生窒息而死。 看着悲痛欲绝的赵家人,宋运垂下眸子,低头望向了自己的手。 先是宋讳,如今又是赵楚,他这双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这种罪过还会不会继续下去。 赵楚的死连一颗石子都算不上,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入湖中,荡不起半点涟漪。 除了赵夫人和赵文鸢为他悲痛哭泣,别人在提及赵楚时,甚至只有奚落和嘲讽。 赵文鸢原以为哥哥流放边境便已是最坏的结果,却没想到一眨眼便已是天人永隔。 谢斌担忧她的身子,特意告假在府,每日温柔体贴的陪伴着她,才让赵文鸢略略好受一些,不至于一下子被击倒。 只她想不到的是,老天给她的磨难才刚刚开始而已…… …… 赵楚的死轻若鸿毛,没有任何人在意,所有的生活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大梁与北燕的贸易进行的如火如荼,大梁百姓看到了商机,纷纷投身于绸缎和瓷器的制造中。 两国一派和乐,有人便上奏提出,既然大梁与北燕已结秦晋之好,那北燕便没有必要再驻扎数万大军。 劳民伤财不说,军队无仗可打,长此以往唯恐军营的数万士兵会闲中生事,倒不如暂时遣散一部分军队去开阔荒地,或是建造城防。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划分两极。 有人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不仅可以给国库省下不少银子,还能让那些久处边境的将士与家人团圆。 可也有人觉得,如今大梁北燕的关系不过才刚有好转,更何况还有前北燕王的余孽暗中流窜,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虽说傅决一派趁机出了不少的力,但也有许多中立之臣,为了大梁社稷的发展也同意此提议。 朝堂上为此争论起来,建明帝心知不管他同意与否,都会有一群反对的人等着跟他吵。 最好的办法的就是暂时搁置,冷着他们,以后再说。 从长治久安来考虑,他们提出的意见没有问题,可出于私心,阿凉毕竟还未即位,宋府手中的军队对他而言是种保障。 建明帝以要再观察北燕一段时间为由,暂时中止了此番争论。 可他知道,这件事远不会结束,下一次赞同此提议的人只怕会更多。 两国贸易进展顺利,这一任的北燕王似乎对大梁文化十分崇拜,每次来大梁境内贸易,都会派不少人随行,以便学习大梁先进的文化。 大梁地大物博、历史悠久,大梁百姓心中也存在这一种与生俱来优越感,对此十分受用。 每次随行赴梁的学习团都有数千人以上,堪称壮观。 顾锦璃闻后不禁皱眉,“人数如此之多,若有心怀不轨之人,会不会难以控制?” 顾锦璃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温凉一边给她剥栗子,一边道:“我已经知会过温阳,让兵马司详细记录每个人的信息,并紧盯驿站。 外面的事情有我,你不必事事操累,当心累到你和女儿。” 顾锦璃闻后噗嗤一声笑起,莞尔道:“你怎就知道一定是女孩,若是个男孩你就不喜欢了?” “也喜欢。但这一胎一定是女孩。”温凉信誓旦旦。 “你怎么就敢确定?”顾锦璃觉得好笑,这个时代又没有先进的仪器,就连她这个正经医生都不敢断定。 可温凉却对此深信不疑,望着顾锦璃郑重道:“我梦到了,我们女儿很漂亮,她笑着唤我爹爹,十分乖巧。” 顾锦璃无奈可摇头,“你那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就当得了真?” “一定是,要不我们打个赌?” 这还是顾锦璃第一次听温凉主动打赌,一时不免也来了兴致,便笑问道:“好啊,怎么个赌法?” 温凉将顾锦璃揽在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顾锦璃的四肢依然纤细,但怀孕的女子某些地方避免不了会变得肉呼呼的,温凉很喜欢怀中娇软的人儿,每天都恨不得将她揣在怀里。 “若是女儿便是我赢,若是儿子便是你赢。” 顾锦璃点点头,饶有兴致,“那赌注呢?” 温凉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她的身上于清新之中多了一丝香甜,煞是好闻。 他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若我赢了,日后你在上,若我输了,日后你在下,如何?” 顾锦璃:“……” “我信了你的鬼,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顾锦璃只是随口说了句上的段子,可这句话成功触到了温凉的逆鳞。 温凉比顾锦璃年长四岁,相差虽不算多,却是温凉心里的一道坎。 因为他完全错过了顾锦璃的及笄之礼,尤其在傅冽参加过顾婉璃的及笄礼后,要死不死的跑到温凉面前说风凉话。 虽然后来傅冽心窝被捶的青了好几日,但他的言语暴力对温凉造成了无法恢复的创伤。 温凉抱起顾锦璃“腾”的站起身,目光犹如鹰隼,“放心,就算为夫再老几岁,满足你一个祸水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你这都是从哪学的虎狼之词,真不要脸!”顾锦璃突然发现男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夫人没听过无师自通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倒在了床榻上。 顾锦璃抬手推拒,故作可怜,“别,当心压到孩子。” 温凉嘴角轻挑,俯身低语,“换个姿势,压不到的,且这个月不碍事的……” 温凉虽忍不住胡闹,但也有分寸,早就与御医询问好了,前三月与后三月都不适宜房事,但中间这几个月正常的夫妻恩爱是可以有的。 顾锦璃闻言,小脸瞬间羞得如揉碎的海棠花,“这些事你都与谁打听的?” 她就是大夫,这些问她不就好了,何必跑去问别人,真是羞死人了。 可温凉随口的一句回答却更让顾锦璃羞得想咬他一口,“问的御医,他们都懂的。” 床上的纱幔被他抬手扯落,淡紫色的轻纱缓缓荡漾,犹如微波。 顾锦璃忽然发现了一个规律,他们的这几次谈话都是以朝堂起始,以闺房之乐结束。 她现在严重怀疑某些人是有意为之。 清冷淡漠的仙人? 呸!分明是一只披着仙人外表的色中恶鬼! …… 两国的贸易仍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接连两月后,顾二老爷却发现了一些小问题。 大梁的内阁不是摆设,那些阁老学士有时虽烦了些,但处理政事的能力一点不差。 两国贸易,他们想要北燕的牛羊骏马是其次,主要还是各取所需,促进两国的经济。 若他们给了北燕银子,北燕不在大梁拿货,这买卖岂不就成了北燕自己获利? 是以虽说贸易但更像以物换物,由户部估价,然后去各处采买北燕喜欢的绸缎瓷器,两国打成共识后,便可交换。 可据顾二老爷这几个月的观察,他忽然察觉这比买卖似乎并不那么合算。 北燕送来的大多商品都是牲畜以及奶制品和皮毛制品,北燕多为草原,大多数的百姓放牧为生,牛羊遍地。 而且这些牛羊吃的不过是青草,一代繁育一代,是近乎没有成本的东西。 可大梁付出的是丝绸和瓷器,这些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北燕的牲畜以大梁的价格估算,再去采购同等价位的丝绸瓷器以及麦子稻米,这般算下来,怎么看都是大梁在吃亏。 顾二老爷在户部提出了这个问题,谢昆闻后却是不以为意,笑着道:“顾侍郎这么说就不对了。 你说的对,单论成本的确是我们付出的更多,可你换个角度来想,北燕送上来的可是他们必不可少的粮食。 可瓷器丝绸对于我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物,若我们公然降低价格,不但会显得咱们大梁行事小气,更有失诚意,怕是会影响两国好不容易建起的邦交啊。” 顾二老爷承认,谢昆说的很有道理。 两国之间不论是文化交流还是经济互往,其实都是在为政治服务,其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两国的和平。 若这般能换来两国长治久安,避免战乱,的确不算吃亏。 不仅谢昆如此认为,户部其他人都如此作想。 见此,顾二老爷将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还觉得每次北燕带来的学习团人数着实太多了些,虽然受外邦朝拜能够彰显国力,可近千人的吃住问题得花多少银子? 大梁是礼仪之邦,有朋自远方来,自要热情欢迎,以尽地主之谊。 可他不是礼部侍郎,他是户部的,他的任务就是挣钱省钱。 顾二老爷愁容满面,准备再行研究一番,最好能想出两全其美之策再呈报陛下。 以前他做事只是为了讨好上面那位,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不至于被人当做虫蚁随意碾死。 至于后来他一步步走到今日,许多事的发展都是他不曾想过的。 比如他走上了今四君的位置,再比如他从给人打工,变成了为家族企业奉献。 虽说这么想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如此。 这个朝廷是他的亲家开的,他自己挣的多少无所谓,但他要保证亲家的家族企业长盛下去。 姑爷未来是否接手这个企业不重要,可他们既然是一家人,便要齐心协力抵御外人。 顾二老爷着手去调查此事,谢昆没阻拦,下衙后却直接去了国公府。 英国公盘腿坐在榻上,执黑白二子与自己对弈,英国公很是心平气和,一改往日的燥怒,面容一片平和。 “国公爷,顾明哲正在调查北燕使团,卑职见他对此事颇有疑虑,他若跑到陛下面前说三道四,恐怕与此事不利。” 英国公闻言依旧不急不怒,他缓缓落子,语气平缓,“既然如此,那便趁早除掉他吧。 他既不肯明哲保身,便送他升天。 大梁北燕的贸易非同一般,不许任何人破坏,谁敢碍事,便除掉谁。” “是!卑职明白。”谢昆颔首,躬身退出。 他们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不管前方是什么,他们都只能走下去,再无退路可言,这条路容不得任何一颗绊脚石。 这日,送走了北燕的使团,谢昆在醉仙楼摆席,犒劳最近疲乏的众人。 户部所有人都被请了去,顾二老爷虽已算与谢昆闹僵,但也不好搞特殊化,免得被人认为他心胸狭隘,便也只得前往。 顾二老爷只想着若谢昆单独邀请他,他绝不会前去,可对方宴请了户部所有人,总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不利吧。 谢昆大手笔的包了醉仙楼最大的一间雅间,户部众人齐聚一堂,言笑晏晏。 顾二老爷心存警惕,是以根本没有饮酒,每次敬酒都偷偷将酒倒掉。 所幸今日人多,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而谢昆也从始至终并未针对过他,只含笑接受着众人的吹捧。 而就在顾二老爷放松警惕,以为今日只是谢昆为了收买人心才安排的饭局时,他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他连忙晃了晃头,心觉不妙。 他今日滴酒未沾,便是吃菜也都夹着别人用过的,没有道理会中招。 而这时原本饮酒作乐的同僚也相继一个个倒下,甚至就连谢昆也歪着脑袋倒在了榻上。 顾二老爷想要呼叫,可眼皮沉的厉害,挣扎片刻便“咕咚”一声倒了下来。 原本充满欢笑的房间陷入死一般的静寂,片刻之后,两道暗色的身影摸进了屋内。 他们在东倒西歪的大臣中搜寻了一番,将顾二老爷从地上架起拖了出去。 醉仙楼的后院有一处人工修建的莲池,待春暖花开时,这里将遍布芙蕖,有五彩的锦鲤穿梭,是醉仙楼招牌的美景。 可此时在昏暗之中,这里却成了罪恶的沼泽。 两个人男子相视一眼,毫无犹疑的将顾二老爷扔入池中。 他们面无表情的站在岸边,看着水中漾起一串长长的气泡,直至气泡消失,他们又站了片刻,才折身离开。 顾二夫人哄睡了儿子,望着燃了一半的蜡烛,心里莫名发慌。 她披上外裳起身走到门口,向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望去。 “这么晚了,怎么能还不回来?”她拧眉低声呢喃,正想熄了灯先行睡下,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顾二夫人心口一颤,她猛地打开门,将正欲叩门的红芍吓了一跳。 可红芍只有片刻的惊怔,眼中便被浮出了水光,“夫人不好了,醉仙楼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一章 破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醉仙楼雅间内大臣们相继苏醒,他们揉着有些昏的头,一脸懵然。 他们刚才都喝多了? 谢昆揉了揉眉心,开口道:“看来最近大家都累了,竟然都昏睡了过去,那便早些散去,好好回家休息吧。” 众人虽觉得有些怪,但头脑的确昏沉,便各自准备离去。 这时一直跟着顾二老爷做事的年轻官员突然发现顾二老爷失了踪影,忙问道:“各位大人可见到顾侍郎了?” 众人都刚刚苏醒,纷纷摇头。 谢昆笑了一声,弯唇道:“我可听说顾侍郎是个可惧内的,该不会是趁着咱们醉酒,人家偷偷溜回家了吧!” 众人齐齐笑起,也有人道:“顾侍郎会不会去如厕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他醉倒在外,恐怕会伤了身子啊。” 于是一众大臣便去净房等地寻找顾二老爷的身影,结果却一无所获,“看来顾侍郎真是自己先溜了,太不够意思了。” 可那个年轻官员却不这么认为,他自从进户部便跟着顾侍郎,对顾侍郎的行事品性十分了解,他绝不会一言不发自己独自离开。 突然有人抬手指向莲池边,声音带着犹疑,“你们看,地上是不是有个靴子。” 众人忙走过去,年轻官员一眼认出这是顾二老爷的靴子,眼中瞬间弥漫了惊恐,“这是顾侍郎的靴子,我认得!” 顾二老爷的衣物鞋袜都是顾二夫人亲自做的,顾二夫人更是发挥想象力在他的靴子上绣了貔貅的图案,顾二老爷曾暗戳戳的炫耀过,很多人对此都有印象。 “天啊,顾侍郎不会掉进池子里了吧!” 他们都喝了不少酒,顾侍郎去净房时不慎掉入池中,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年轻官员脸色吓得苍白,时间过了这么久,如果顾侍郎真掉入池子中,只怕凶多吉少。 谢昆不愧是户部尚,略一思忖便想出了对策,他一面派人去顾府打听顾侍郎可有归府,一面派人去京兆尹府报案。 想了想,谢昆又加了句,“也去兵马司说一声吧。” 就算傅凉已不是兵马司指挥使,但说到底兵马司仍是他的掌中之物,顾明哲出了事总不好瞒着他。 顾府收到了消息,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慌忙起身,立刻跑去醉仙楼查看。 “大嫂,明哲他没回来,他该不会……该不会……”顾二夫人惶恐不已,清丽的容颜上覆了一层清霜,萎靡不振。 “不会的!二弟一定不会有事,你别自己吓自己。”顾大夫人揽着她的肩膀,耐心安抚,“二弟福泽深厚,想来可能是醉酒窝在哪个角落睡着了,明德他们一定会把二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顾大夫人细心劝慰,可她心里也没什么底,只能盼着老天保佑。 消息也传到了客院,柳夫人从床上坐起更衣,掀起柳毅清的被子道:“姐夫可能出事了,我去探望阿姐,你去醉仙楼看看。” 柳毅清睡的正香,不耐烦的扯过被子重新盖了起来,“我去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也帮不上忙,何必去外面挨冻吹风!” 反正也不是他长姐出事,就算姐夫死了,他也能照常住在府中。 柳夫人满眼厌恶,怒其不争的将他的被子一把掀开扔到了地上,吼道:“姐夫出事所有人都忙着,就你一个人躺在这呼呼大睡? 你让阿姐怎么看你?你让顾府怎么看你? 你现在无动于衷,若姐夫真有什么事,你看伯爷不把你赶出去!” 柳毅清被吼了一通,不敢再睡,不情不愿的起来穿衣服,嘟嘟囔囔道:“真麻烦,酒量不行还非得学人家喝酒,真是活该!” 柳夫人懒得理会他,两人去了碧竹院,柳夫人留下安抚顾二夫人,柳毅清则也故作关心,抬步去了醉仙楼。 柳毅清赶到醉仙楼时,京兆府和兵马司的人马都已经到了,熟悉水性的士兵已经潜入池中探查。 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中拉出,柳毅清又困又冷,他环胸躲在人群后看着,只见一个年轻官员紧捏双拳,不停的偷偷抹泪,他脚便放着一只靴子,看着像是顾二老爷的东西。 柳毅清已经心中有数了,瞧这架势人定然是活不成了,京兆府和兵马司再怎么搜索也不过是打捞尸体罢了。 他在这也是白等,不如早些回去报信,免得在这里挨冻。 这般想着,柳毅清抱着手臂哆哆嗦嗦的小跑回去报信,只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没多久,局势便发生了转变。 顾大老爷和顾三老爷立在池边,感受不到寒风,只心中冰冷一片。 顾三老爷脱下靴袜,径自扔在岸边,“大哥,我下去看看,你不通水性,别跟下来了。” 醉仙楼掌柜的脸色与他们两人一般难看,小二站在掌柜的身边,苦着脸色小声的道:“掌柜的,这池子若是溺死了人,以后会不会闹鬼啊?” 掌柜的没等说话,顾三老爷就气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你放什么厥词!我二哥不会有事,闹你家的鬼!” 小二自知失言,忙缩起了脖子躲在掌柜的身后。 突然,他的脚踝被一阵外力抓住,有寒意顺着他脚踝蔓延而上。 他惊恐的垂下头,对上的是一张被披散着的长发挡住的脸。 “啊!鬼啊!”小二的惊恐叫声拔地而起,贯彻云霄。 须臾之间,心中已是后悔不已,他真不该在这么晦气的时候提晦气的字眼,这不,被鬼缠上了! 顾大老爷两人却是眼睛一亮。 “二弟!” “二哥!” 两人忙上前从水中的人拉了出来,顾二老爷浑身湿透,脸色也冻得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但他的的确确是活生生的人! “顾侍郎!” “今四君!” 户部同僚蜂拥围了上来,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关怀慰问。 只有谢昆站在人群之后,目光阴沉无比。 顾二老爷死里逃生,紧张之后的骤然放松使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的如烂泥一般。 顾大老爷忙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顾二老爷身上,顾三老爷则焦急的问道:“二哥,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二老爷摇摇头,他抬起视线,望向人群身后的谢昆,寒风吹过,他的上下牙齿打着颤,声音虽然有些虚,但吐字却清晰可闻,“我是被人推入池中的!” 一句话瞬间掀起了巨浪,有人觉得匪夷所思,“顾侍郎,您是不是吃醉了,所以记忆有所错乱?” 更有甚者认为顾二老爷说这些不过是因为醉酒掉入池中太过难看,所以才给自己弄了一块遮羞布。 见众人鲜有相信,顾二老爷正要说他今日根本就没有饮酒,谢昆突然走上前来,皱眉道:“我觉得顾侍郎说的也许是真的,众位有没有想过,我们纵使醉酒,也不该所有人一同醉倒,我怀疑此事或许另有玄机。” 语落,他对兵马司与京兆府的士兵道:“众位先去封锁房间,不得让任何人进出,以免破坏现场,再请擅长侦破现场的人来搜寻线索。” 顾二老爷有些意外,没想到谢昆不但相信他,还大力支持搜查。 他的怀疑对象本是谢昆来着…… “顾侍郎落水受惊,还是先回府中吧。 若哪处需要询问,本官会让他们去顾府找顾侍郎的。” 顾二老爷看了谢昆一眼,略略点了一下头,“如此便有劳谢尚了。” 天气尚寒,他浑身湿透,再待下去只怕保住了小命也会伤到了身体。 而且大哥三弟都在这,想必府中也得知他出事了,他还得尽快赶回府中,免得妻子担心。 而另一边柳毅清已经将顾二老爷的“死讯”告知了顾二夫人,顾二夫人惊呼一声,晕死了过去,顾大夫人和顾婉璃也都惊住了。 顾大夫人毕竟是顾府长媳,即便心中悲痛,还是强忍着眼泪忙着照顾二夫人。 可顾婉璃的心里防线却彻底崩塌了,她不敢在屋里哭,跑了出去坐在门口石阶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压低了声音呜呜啜泣。 突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她抬起头,看到的是陈晴关切悲哀的目光,她“哇”的一声扑进了陈晴怀中。 “二叔……二叔他没了……呜呜呜。” “三妹妹,你怎么哭了?”刚赶回府中的顾锦璃正见到顾婉璃失声痛哭的模样。 顾婉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含着眼泪望着顾锦璃,嘴唇颤动着不知该说什么。 顾锦璃正欲开口,屋内突然传来顾大夫人的惊呼声,“二弟妹,你冷静些,外面有你大哥他们,你听话,好好在府里等着。” 顾锦璃忙抬步迈了进去,便看见顾二夫人红着一双眼,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失去了一切。 柳毅清抬着袖子抹着眼泪,一脸悲戚,郑重的道:“阿姐,你放心,就算姐夫不在了,我也会保护好你和时儿。 届时你若嫌这里住的不舒服,弟弟就算卖了自己也要给阿姐买一处舒服的宅院好好供着阿姐。” 顾大夫人从未有一刻这么讨厌一个人,“二弟妹是我们顾府的夫人,不管二弟在不在,我们一家人的感情都不会变!” 二弟才刚没,这混账就来挑拨,安得什么心思! 要说柳毅清虽然没有大智慧,但小聪明却不少。 他只想着若让他能把阿姐骗出去,顾锦璃自然会为了侍奉母亲买一处大宅院,届时他们岂不比待在顾府自在。 而且到时候若由他养着阿姐,顾锦璃怎么也得多给他几间铺子。 只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份小心思被顾锦璃看得一清二楚,她冷冷牵唇,语气淡漠,“舅舅打算把自己卖到哪里去?”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柳毅清吓了一跳,迎视顾锦璃冰冷的视线,柳毅清心中打怵,慌忙的低下了头。 柳夫人有心解释几句,顾锦璃却压根不理会她,只走过去笑着对顾二夫人道:“娘,您别哭了,父亲他……” 语音刚落,屋外就响起顾婉璃惊讶又欢喜的声音,“二叔!” 柳毅清吓得立刻躲在了柳夫人的身后,惊恐的望着门外,“闹鬼了,闹鬼了……” 顾承晰撩开帘子,顾承晏与顾三老爷将湿漉漉的顾二老爷搀扶进屋。 顾二老爷虽冻的快失去知觉了,但还不忘看向顾二夫人,虚弱的牵起嘴角,安抚道:“钰儿,我很好,让你担心了……” “三叔,二哥,麻烦你们先帮我父亲换件衣服,我一会儿便进去给父亲看诊。” 温凉早就得到了消息,顾锦璃担心顾二夫人便立刻赶回顾府,没想到还是把母亲吓到了。 顾锦璃大致与顾二夫人解释了一番,顾二夫人身子一软,瘫坐下来,牵了牵嘴角后,却是嚎啕大哭,简直比刚才看着还要难过。 人在悲痛到极点时,眼泪反而干涸了,现在积蓄的眼泪才如洪水般夺眶而出。 哭着哭着,顾二夫人突然止住了眼泪,她转头在屋里搜寻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瓶中插着的鸡毛掸子上。 顾大夫人眉头一跳,这该不会是…… 顾二夫人抽出鸡毛掸子,纤细的身子两步便迈到了柳毅清身边,“你这个王八蛋!你真是吓死老娘了! 我家老顾好好的,你却诅咒他死,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柳毅清何曾见过这样的顾二夫人,完全被打蒙了,接连挨了两下,才“嗷”的一声跳起来,“阿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为什么打我啊!” “别特么叫我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我今天不但要打你,我还要打死你呢!” 顾二夫人完全就是在泄愤,屋内没人阻拦,顾大夫人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 人大悲大喜后容易生病,让二弟妹发泄出来免得她憋出毛病来。 养弟千日,用弟一时,不打白不打。 柳夫人倒是想要劝慰,可顾二夫人打红了眼,连带着抽了她好几下,让她是又羞又怒。 顾二夫人直到打累了,才将鸡毛掸子往柳毅清身上一扔,扬声吼道:“滚!给我滚出去!” 柳毅清夫妇第一次看见暴走的顾二夫人,哪里还敢久留,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顾锦璃见顾二夫人出了气,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护心丸,给半夜受到惊吓的众人都服了一颗。 顾锦璃给顾二老爷探了脉,又开了药方,顾二老爷只有些着凉,没什么大碍。 顾二老爷喝了参汤,稳了心神便将今日的惊险过程一一道来。 他今日早就带了解毒药丸傍身,他在醉仙楼只有短暂的眩晕便恢复了清醒。 可当时整个雅间的人全部昏迷了,可见定有人要对他们不利,若只有他一人清醒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于是他假意昏迷,可没想到对方竟是直奔他而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或许是想造成他意外身亡的假象,只将他推入了水中,并未以刀刃伤害他。 他假意沉入水中,靠着芦苇小心呼吸,为了谨慎起见,就连黑衣人走了他都没敢露头,生怕他们藏在暗处发现,再来一次更彻底的杀人灭口。 直到见岸上布满灯火,又有人下水搜寻,他才敢露面。 听到顾二老爷惊心动魄的经历,顾二夫人本就浅的眼窝瞬间泛滥,泣不成声。 父女两人一边安抚,顾锦璃一边拧眉问道:“父亲可有怀疑的之人?” 顾二老爷也深深皱眉,“我原本怀疑谢昆,可现在倒是说不准了。” 听了顾二老爷的分析,顾锦璃蹙眉沉思,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亲,您好好歇着,若哪里不舒服便派人去王府唤我,此事我和阿凉会查清楚的。” 顾锦璃表现的云淡风轻,实则心中却燃着一团烈火。 即便父亲安然无恙,可一想到父亲曾经历了那般的危险,她心中便怒火难平。 若父亲想的没这么周全,若那些人换另一种方式…… 她不敢去想,却不能不想,她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绝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事惊动了建明帝,建明帝听闻顾二老爷险些被人害死顿时雷霆震怒,立刻派刑部大理寺与京兆府一同调查,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真凶。 三个衙门联手,效率甚高,没过两日便查出了线索。 原来雅间内的香炉被人做了手脚,熏香中混入了迷魂香,所以才会使得众臣齐齐昏迷,而调查所得的线索证据最后竟都指向了前北燕王箫夺一党的余孽! 如此,当日为何只有顾二老爷一人险些遇害便很好解释了。 箫夺一派最恨的就是北境军,傅凉做为宋府后代,顾二老爷这个岳丈被人针对也就不足为了。 下了早朝,谢昆脸色阴沉出了宫门,还好他留了一手,不然这次不但没除掉顾明哲,只怕还得将他搭进去。 这个顾明哲不但口舌功夫了得,没想到还有这等胆量,真是小瞧他了。 早知如此,宁可被人怀疑,也非要一刀了结了他。 他脚步沉重走向英国公府,等到接受英国公的训斥。 箫素与傅决也在,英国公并未斥责他。 箫素想了想道:“既然顾明哲已经怀疑了此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尽快行事吧!” 英国公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噙满了凌厉,“依照计划行事,胜败,在此一举。” 谢昆心中激荡起来,紧张又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箫素去找蒋欣阮,告诉她棋子到了可用的时候,哪怕是拖延时间,也该发挥作用了。 蒋欣阮却根本不屑理会她,只给了她一个白眼,让她赶紧滚。 箫素却一改往常的谦让,一把掐起将蒋欣阮的下巴,冷冷的逼视着她,“蒋欣阮,我与你说过许多次了,我对你的位置没有兴趣,我也不想和你争! 可此番涉及北燕与殿下的共同利益,容不得任何闪失,你听明白了吗? 谁若敢影响大计,我不介意动手宰了她!” 望着眼前仿若恶狼一般的少女,蒋欣阮本能的升起了惧意,大大的眼睛中装满了惊恐。 箫素松开了手,嘴角噙着笑,冷幽幽的道:“在此静候郡王妃佳音了。” 蒋欣然狼狈的败下阵来,再不敢耽误,立刻起身去给柳夫人施压。 箫素冷然笑起,回首望着华丽的府邸,野心满满。 这座城若归入北燕,将是何等美景! …… 蒋欣阮在箫素身上受了羞辱,为发泄情绪,自是对柳夫人十分不客气,责令她三日内有所行动,不然便宰了她们一家。 柳夫人心中仍犹豫不决,自从那日闹了乌龙后,柳夫人明显感觉到顾家人对他们越发客气疏离了,可她不愿就这么放弃这棵大树。 她暗中在账本上偷偷动了手脚,又放了银子在方嫂子的行李中,做出了方嫂子贪墨的证据。 顾锦璃知道后果然十分震怒,直接将方嫂子赶回了家中,现在玉颜阁完全交由她打理。 她好不容易夺了玉颜阁的权,若就这么让她放弃,她真的很不甘心。 柳夫人一时抉择艰难,却没想到那父女两人竟为她生生断了一条路。 顾府的丫鬟急匆匆的来玉颜阁唤柳夫人回府,柳夫人询问发生了何事,小丫鬟不但不说,眼中甚至还噙着鄙夷。 柳夫人心道不妙,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立刻赶回顾府。 待看到正堂内齐聚一堂的顾家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柳毅清还有掩面痛哭的女儿,柳夫人心中泛起了浓浓的不安。 待听清事情经过,柳夫人更是差点被气得晕厥过去。 原来前些日子这父女两人神神秘秘的,竟是在暗中商议着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柳毅清常年混迹烟花赌坊之地,自己染上一身恶习不说,更教坏了女儿,居然从青楼弄到了迷情药,还教女儿用在顾承晰身上,意图借此攀上顾府。 可巧这两日顾二老爷落水受寒,顾锦璃每日都来府中探望,正好撞见柳毅清父女两的阴毒心思。 顾大夫人怒不可遏,他们顾府是清廉人家,何曾在府中见过这种东西。 若非今日锦儿发现的及时,只怕承晰真有可能会中招。 承晰与秋凝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番更是亲上加亲 放着自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不要,却要和柳毅清这样的混账东西结成亲家,那她可真是要呕死了! 顾大夫人以前对柳倩倩的印象还挺好的,可现在看着她掩面啜泣,再回忆她之前屡屡往她的院子里跑,顾大夫人就心口憋闷。 想来柳毅清早在与老爷求教学问时便安了不好的心思,可恨他们真诚以待,却险些引狼入室! 柳毅清脸色青紫交加,他心里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今日这般倒霉,当初行事时就该找个算命先生算算的。 “阿姐,我们知错了,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柳毅清看出了顾大夫人眼中的厌恶,索性也不与她解释,只与顾二夫人打着柔情牌。 “倩倩这孩子对顾大公子是一见钟情,爱慕不已,甚至为此日渐消瘦,简直都要得相思病了。 阿姐,您说我这个父亲的怎么忍心看着女儿憔悴至此。 可顾大公子与孙小姐已经定了亲事,我自知没用,没有能够为女儿争取的能力,这才出此下策……” 顾大夫人冷笑起来,眼中满是蔑视,“这般说来,日后不论男女,只要家境不好,便都可以出此下策了?” 柳毅清拿出了看家本事,泣泪横流,哀嚎不止,“阿姐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父亲去的早,你也早早出嫁了,我是个不成器的,这么些年真是苦了倩倩。 阿姐,要怪你就怪我吧,别埋怨倩倩,她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没托生到一个好家庭。” 柳毅清看准了顾二夫人心软,只一再哭诉道歉。 顾大夫人恨不得立刻将这一家扫地出门,可再怎么气怒,她还是抿住了唇。 他们毕竟是二弟妹的家人,此事但凭二弟妹断绝,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她都没有意见。 “我看不见如此!” 本应避嫌的顾承晰走入屋内,将柳倩倩曾经在厨房暗下手脚的事,以及故意在院中偶遇她的事一一道出。 他原本是想着帮她隐瞒这些的,可此番她触及到了他的逆鳞,他不会再忍,也不希望二婶再被他们欺骗。 若非他早就对柳倩倩存了警惕之心,只怕等不到大妹妹他就要中招了! 柳毅清说尽了好话,柳夫人也一再真诚道歉,希望能得到顾二夫人的原谅。 可原本对他们予取予求的顾二夫人今日却冷若寒霜,他们哪里知道这场姐弟情深的戏码已经被导演顾锦璃喊停了。 顾二夫人厌嫌的抽回了手,仿若在看陌生人般的看着柳毅清,“你们哪来的回哪去,以后莫要再登门寻我,我全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阿姐,你就忍心赶我走?”被惯坏了的柳毅清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为何不忍心?顾府上下对你们如何,你们又对顾府如何? 我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弟弟,赶紧收拾行李走人!”顾二夫人早就演腻了,这混账东西还敢算计承晰,若非这里没有鸡毛掸子,她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阿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柳毅清伤心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我的家在顾府,我的亲人也在顾府,与他们相比你才是外人。 你骗吃骗喝我都可以接受,但我忍受不了你对我的孩子们出手!” 顾二夫人这一番话说得顾大夫人心窝子暖的很,甚至一点都不生气了。 顾承晰也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怕柳家人算计,大不了他日后绕道而行,他最担心的是二婶对他们心软会影响到大妹妹。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顾二夫人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命人请他们回客院收拾行李,赶紧离开。 “红芍,你跟着去收拾,人家来时带了什么,走时便带走什么,别忘了东西。”言外之意便是将她花钱置办的那些东西全都留下! 红芍心中大呼痛快,这柳毅清就是个蛀虫,只想着吸血,对夫人根本毫无感情可言,甚是还敢打她的念头,真是活该! 顾二夫人朝女儿投去一记讨赏的目光,当初她给柳倩倩她们买首饰时,挑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花样,为的就是待撵走了他们,她还可以拿过来戴。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机智了呢! 柳毅清和柳倩倩一个叫嚷不休,一个啜泣不止,只柳夫人一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舅舅和表妹还需舅母照顾,以后舅母也就不用去玉颜阁忙活了。” 顾锦璃这句话终是让柳夫人的眼神有了浮动,她依然没说话,不声不响跟在被小厮架着的柳毅清身后。 小厮将柳毅清直接扔出了顾府大门,大门砰的合上,仿佛关闭了柳毅清所有的希望。 柳毅清无法接受从天堂跌落地狱的事实,他用力的拍着顾府的大门,卑微的祈求着。 柳夫人嫌恶至极,正想阻拦,忽瞥到街上聚了不少来凑热闹的人,她眸光微动,没有上前,任由他将嗓子喊哑了,才走过去制止。 柳毅清不耐烦的甩开她,还幻想着顾二夫人会回心转意。 “还看不明白吗?人家根本不拿你亲人,甚至对你还不如府中的下人。” 柳毅清羞愤之余,抬手便要朝柳夫人挥巴掌,却在接触到柳夫人阴冷狠毒的目光时,生生停下了动作。 他们夫妻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 “我们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若想日后衣食无忧,便乖乖听我的!” 未过两日,柳毅清一家登京兆府门击鼓鸣冤,状告顾二夫人偷盗柳家家传秘方,占为己有。 有人击鼓,京兆尹必须要开堂受审,他绷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实则心里却在骂骂咧咧。 家事能不能自己私下解决,更何况此事还牵扯良王妃,让他很难做的好吧? 顾二夫人做为被告自是要上堂与柳毅清对峙,前几日还表现的姐弟情深的柳毅清,今日在看到顾二夫人时,俨然变成了凶狠的狼,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 因为事情涉及玉颜阁,是以顾锦璃也与顾二夫人一同来了京兆府。 如今的顾锦璃是大梁王妃,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大梁皇后。 京兆尹不敢怠慢,忙命人取了椅子。 顾锦璃坦然落座,以玩味的目光看着柳毅清与柳夫人。 京兆府尹看了柳毅清呈上的状词,依规询问:“顾柳氏,柳毅清状告你偷盗柳家祖传香料秘方,占为己有,后交由女儿店铺所用,你可承认?” “大人,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是他们在诽谤。”顾二夫人表现的很平静。 柳毅清立刻开口,“大人,那香料秘方是草民家中世代相传的,只到了草民这辈竟意外丢失。 草民寻求多年无果,不成想此番竟在良王妃所开的玉颜阁中见到了。 草民与她们理论此事,她们不但不心虚,反是将草民一家赶出了顾府,原来当初竟是我长姐趁着出嫁之际,偷走了秘方,私下谋取暴利!” 柳毅清哭戏一绝,他抹着眼泪,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顾二夫人与顾锦璃的恶行。 顾锦璃觉得叹为观止,深有感触,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过他口中那些泯灭人性的事。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里,柳毅清这番模样当真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此事虽算家事,可顾锦璃身为王妃,若不能证明清白,难免被人扣上仗势凌人的罪过,届时就连温凉都会受到牵连。 顾锦璃只能说,这一招虽不算高明,但够阴损。 柳毅清准备充分,将这香料的渊源,如何在柳家流传一一道来,无比的真实。 就连京兆府尹一时都有些拿不准了,本以为是穷亲戚恶告状,可这柳毅清言之凿凿,看着真不像作假,难道事情真是如此? 京兆府尹有些犯难,良王妃的玉颜阁不算日进斗金,其效益也绝对可在京中上数。 他曾经判过一个类似的案子,一家偷用了别家的酿酒方子,开的铺子十分红火,后被人发现告到了衙门,当时判的是那人只能拿回本钱和两成利润,但其他收益尽归原酒方所有人。 难道真要他从良王妃的手中抢东西? 正当京兆府尹犯难时,一直没说话的顾锦璃开了口,“大人,此事怕是不能只由你我决定。” 柳毅清梗着脖子,瞪着顾锦璃狠狠道:“顾锦璃,你纵使是王妃,也没有资格在公堂之上威胁大人! 就算你找来良王殿下,我也不会屈服的!” 顾锦璃只将他当做疯狗,对京兆府尹道:“大人,还请唤承恩侯府沈世子前来。” 京兆府尹不明所以,但见顾锦璃坚持,只得派人去请。 沈染也是有些懵的,待听了始末,心里明白了大概。 他侧眸看向顾锦璃,见对方对他颔首轻笑,沈染无奈摇头。 真是近墨者黑,好好的顾大小姐如今也与温凉学会做戏了,偏偏这两人怎么都愿意找他搭档,莫非他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不成? “沈世子,请您好好看看这香料。”顾锦璃清声开口道。 沈染点头,细细查看,扬唇望着顾锦璃道:“王妃怎么把我配的香料拿到大堂上来了?” “沈世子,您说这是您的配得香料?”京兆府尹全然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转折,不由一怔。 柳夫人眼中划过愕然,柳毅清短暂的惊讶后,扯着嗓子道:“你胡说,这明明是用柳家的秘方配出的香料,你竟敢信口雌黄!” 面对指责,沈染不见气恼,只要了纸笔,随后写出了方子。 “大人,这张便是调配香料的方子。” 京兆府命人呈给柳毅清,“你看看,这张可对?” 柳毅清哪里知道,忙拿给柳夫人看。 柳夫人曾在玉颜阁见过,并暗暗记了下来,见毫无差错,便轻轻点了点头。 “大人,这分明是我柳家的方子,顾锦璃定是怕我们索要,才编出这样的谎话!” 沈染闻后一笑,声音润朗轻和,“您说这张方子是柳家的,不知您可有证据?” 柳毅清脑子转的很快,反口问道:“方子被你们偷走了,我怎么证明!难道你有证据吗?” 沈染继续笑问道:“不知这张方子在贵府流传多久?” 这个问题柳毅清夫妻也早想过,是以对答如流,“这方子是我我祖父年轻时外出游历所得,因我们府上并未做香料生意,是以一直供奉在祠堂,只有当家人方能使用。” 听着是滴水不露的回答,沈染闻言却弯唇一笑,声音如沐春风,“那想来您应认错了方子,这张方子并非是贵府的。” 不等柳毅清反驳,沈染便道:“大人,这里面的梵葭香料近十年来才从西域传入大梁,试问柳府是如何在数十年前得到这张药方的?” 柳毅清有些慌,矢口否认,“我……我好像听说这张方子本就是一个西域人给我祖父的!” 柳夫人暗骂一句蠢货,果然便听沈染笑道:“大人,我刚才说错了,这香料其实是从波斯引进来的。 而且刚才听这位先生说,这张方子乃是柳家家主私用。 顾夫人,请原谅晚辈无礼貌,晚辈斗胆问一句,贵府可能用得起五百两银子一两的沉水香?” 顾二夫人自嘲笑笑,开始了她的表演,“若柳家有这等实力,我当初也不会只带着两亩薄田,几十两的银子嫁入顾府。 想我母亲早逝,这些东西还是被奶娘偷偷藏起,我才不至于空身入顾府。” 顾二夫人紧紧抿唇,轻轻落泪,比柳毅清的嚎啕大哭更惹人怜惜。 这等单薄的嫁妆,比起普通的商户家都不如。 顾二夫人闭眸,努力压下眼中的泪花,无助的呢喃,“本以为此番见到阔别十余年的弟弟能够重续亲情,却没想到……” 话不说满,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有些人立刻提及之前顾二夫人为柳家一掷千金买首饰衣服,又给柳毅清还赌债的事情,将舆论彻底颠覆过来。 柳夫人呆若木鸡,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当初方嫂子明明告诉她,这张方子是顾锦璃自己研究的,还闲聊说到上面的香料没什么特别的,关键在于香料的配比。 她猛地抬头看向顾锦璃,对方的嘴角噙着从容淡然的微笑,似乎从开始这场对弈便胜负已分。 柳夫人心中一沉,恨恨咬牙。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顾锦璃便为她设好了陷阱? 这般看来顾锦璃根本就没有相信过她,甚至就连她赶走方嫂子都不过是在做戏而已,真是好深沉的心思! 顾锦璃抬手,如意忙上前搀扶起她,她走到柳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光漠然又冷戾,“现在该换本王妃来问了,你们污蔑皇室,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二章 露 柳夫人最初的表现的确没什么问题,话不多,又勤快肯干。 可她总会时不时打听玉颜阁的事,顾锦璃就多留了个心眼,方嫂子与她说的事都是顾锦璃想要她得知的。 “舅舅,自母亲嫁来京城,你便再未来探望过母亲。 此番你来京中投奔,顾府将你们视为贵客,我母亲亦是予取予求,甚至还要为你偿还赌债。 我们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要如此恶语中伤,陷害于我?”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柳毅清的预料,他嘴角抽抽,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人群中忽有人神秘兮兮的道:“你们知不知道顾府为何将柳家一家赶了出来?” 众人好奇心顿起,连忙询问,那人不屑的嘲讽道:“那柳毅清恬不知耻,让女儿勾引顾府大公子。 可人家顾府大公子已经定了亲事,他们竟妄图用龌蹉手段逼迫,你们说,谁敢留这样的人家在府!” 众人闻后纷纷应是,对柳毅清这种忘恩负义之行是深恶痛绝,若非柳毅清跪在衙门里,他们手里的东西就要控制不住招呼上去了! 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叫骂声,柳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顾锦璃果然厉害,三言两语便完全扭转了局势,她这次可真是输的彻彻底底。 “王妃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情,都是这贱妇逼着我这么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柳毅清见大事不好,反手便将黑锅扔给了柳夫人。 柳毅清跪伏向前,涕泪横流,“王妃,阿姐,这真的非我本意,都是这个贱妇怨恨阿姐,逼我这么做的!” 顾锦璃俯视着她,目光冰冷,“舅舅说这些都是舅母逼迫的,可我怎未见舅母说一字? 反是舅舅你从我们一大堂便苦苦相逼,我看舅舅表现的甚至逼真自然。” “我……我……”柳毅清一时讷讷,眼珠一转,哭诉道:“王妃有所不知啊,她威胁我,我若是不按照她的话做,她就要带走倩倩,让我再也见不到她。 倩倩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的命根子啊,若是见不到倩倩,与要我的命何异啊!” 柳毅清努力的将自己划为受害人者之中,柳夫人只冷冷看他一眼,心里没有一点失落。 她早就看清他了,他若有所担当,她反是不敢相信! 柳毅清的确不知道柳夫人受何人指使,就算被按在地上打了二十板子,打得屁股开花,眼泪横流也仍旧不肯改口。 他不是不想改,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京兆府尹为官多年,一眼便看出柳毅清是个没有担当的废物,这样的人根本受不住大刑,可见是真不知情。 京兆府尹将视线落在了一声不吭的柳夫人身上,冷声问道:“你是主动招认,还是也想挨几板子?” 柳夫人面上仍无表情松动,俯首道:“民妇全招。” 京兆府尹:“……” 柳毅清:“……” “臭娘们!你他娘的知情不会早说吗?害我白白挨了板子!” 柳夫人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索性也不再掩饰自己。 天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都想拿剪刀戳死柳毅清这个畜生,可每每想到女儿,她都放弃了,忍下了。 此番纵使不死,也免不得牢狱之灾,她还有再装下去的必要吗? “我只恨他们怎么不打死你!”柳夫人竟然弯起了嘴角,笑得冷血又诡异。 面对这样的柳夫人,柳毅清气得干咂嘴,有心起来与她撕扯一番,可屁股却容不得他胡来。 柳夫人尽数招了,京兆府尹却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完了,他好像接了一个了不得的案子啊! 顾锦璃听了,并不诧异,体贴的道:“大人,烦请您将此案上报父皇即刻,不必再审了。” 此事涉及皇室,就算顾锦璃不说,京兆府尹也要上报帝王。 可不用他再继续审问,京兆府尹简直如蒙大赦,心里充满了感激,这想着待一会儿上书时,定要将良王妃写的可怜一些。 柳毅清和柳夫人因污蔑皇室,要入狱服刑。 柳毅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着顾二夫人,若非受伤的屁股限制了他的行动,定要扑过去抱住顾二夫人好好求情。 顾锦璃挽着顾二夫人欲走,狠狠盯着顾锦璃的柳夫人突然低低开口唤住了她。 “我们污蔑皇室,罪有应得,可倩倩对此毫不知情,你能不能放过她?” 顾锦璃顿住脚步,望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我本来就没想过要针对她。” 柳倩倩只别再生事,她没有必要针对一个小姑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夫人却并不满意顾锦璃的回答。 她仰视着顾锦璃,虽已为阶下囚,但眼中不见柔软,反而有着能与顾锦璃分庭抗礼的强硬。 “不管柳毅清做过什么事,他都是你的舅舅,你们身体里都流着柳家的血液。 我们入狱后,倩倩一个小女孩根本无法生存,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日后还要为她择一户好人家。” 顾锦璃没说话,如意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你想什么美事呢!你陷害我家王妃和夫人,现在你们阴谋败露,还要我家王妃帮你养女儿,是你们傻呀,还是当我们傻呢!” 外面的百姓也跟着起哄。 “这柳家人还真是不要脸啊,她陷害了人家,还要人家帮她做事,哪来的那么厚的脸皮呢!” 柳夫人却全然不在意,只直勾勾的看着顾锦璃,如同瞄准了猎物的毒蛇,蓄势待发。 “顾锦璃,我只问你愿不愿照顾倩倩? 我手里还捏着你的软肋,你若不肯答应,那我便要与你玉石俱焚!” 阴冷怨毒的声音让人闻之头皮发麻,顾锦璃眼中却无一丝波动,只莫不在意的笑着道:“随你吧。” 若柳倩倩没做过勾引大哥的事情,她也许会照拂一二,可那柳倩倩与她父母一般都是个不安分的,她不迁怒柳倩倩便仁至义尽了。 而且关于柳夫人口中的软肋,顾锦璃更是全然未放在心上。 先不说她行的端正,况且她从一开始便严防柳夫人,她如何能发现自己的秘密? 可也正是顾锦璃的这次轻敌,为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柳夫人见她如此冷酷决绝,心知无法再为女儿铺路。 她眼中泛起深深的怨恨,顾锦璃不让她好过,那便同归于尽吧! 柳夫人转身,双膝跪地,用力叩头,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声道:“大人,民妇要揭举顾府的不轨之心! 他们包庇窝藏罪臣家眷,请大人明察!” 京兆府尹压根没信,冷冷道:“本官警告你们切莫再要生事,否则只会加重刑罚!” 可柳夫人根本不在意,冷笑着扫了一眼顾锦璃,“大人,顾府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清儿便是前徐州知府陈延的女儿。 陈延犯下贪墨重罪,陈晴为其家眷,却受顾府包庇。 私藏罪犯,不轨之心昭然若揭,还请大人明察。” 顾锦璃怔住,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清儿的确是三妹妹从徐州带回的,她的气度风华也的确不像出身贫苦人家的女儿,难道她真是…… 看着柳夫人阴狠得意的冷笑,顾锦璃心中微沉,明白了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大梁有律,窝藏逃犯是重罪,更何况陈府犯下的是抄家的重罪。 京兆府尹的一封奏折递交到了建明帝手中,建明帝翻阅后,沉默片刻。 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柳家竟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建明帝揉了揉眉心,丢了奏章,沉声吩咐陈总管道:“将那个叫清儿的丫鬟送入刑部审查,顾明哲他们皆候任在家等待审查。 至于良王……也暂时不必上朝了。” 虽说建明帝一直对陈延一案持有怀疑,可陈延一家服毒自尽,无从查证。 这虽是一个契机,可陈府现在毕竟是戴罪之身,顾府涉嫌包庇,他偏心也不好做的太过。 不过,这口气总是要找个地方发泄的。 傅决被唤来了乾坤殿,他刚跪下,建明帝便劈头盖脸甩了他一身的奏章。 其中一本奏折正好打在他的额角上,顿时破了一个小口。 “傅决,你长出息了是吧,还学会算计手足了! 你小子可以啊,这一招借刀杀人玩的真是巧妙,竟还查到了灵毓的外家!” 傅决虽明知建明帝找他是为此事,却也没想到建明帝会直接发这么大的火,连问都不问便是一顿骂。 可建明帝却显然不满足于此,竟迈下高台走到傅决身边,一脚将他踹倒,“兔崽子,我让你算计兄弟!我让你玩弄阴谋!朕还没死呢,你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傅决不敢躲,生生受着,咬牙道:“父皇明察,此事儿臣真不知情,都是蒋欣阮与大皇嫂有私怨,才做出这种事来,儿臣若早知她的想法,一定早就阻止她了。” 可建明帝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一脚踹在了傅决的心口,厉声痛骂道:“身为男人,出了事竟然往女人身上推,你还有没有担当了! 算计兄弟不算,还一点担当都没有,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傅决当了建明帝的出气筒,建明帝发泄了心中的火气后,仍觉不够,当即下旨命傅决在府中闭门思过半年,罚其一年俸禄。 蒋欣阮陷害妯娌,被夺了郡王妃的封号,贬为侧妃。 建明帝如此震怒是傅决未曾想到的,回府之后,箫素为傅决擦着额角的伤口,傅决则瞪着呆若木鸡的蒋欣阮破口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没收拾得了顾锦璃,反是让我被父皇好一番责罚,要你有什么用!” 这些责骂已经入不了蒋欣阮的耳朵了,她只知自己变成了侧妃,从正妻沦为了妾室。 “殿下先别恼,此事不见得是坏事。” “我被父皇禁足半年,这还不算坏事?傅凉涉嫌包庇罪犯,才不过被暂时禁足,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我吃亏!”傅决心中怒火中烧,对待箫素也全然没有了耐心。 箫素却是不徐不疾的一笑,开口道:“殿下,您的确被禁足了,可外面还有国公爷呢。 可傅凉此番却被困住了手脚,难道不正是我们成事的好时机吗?” 箫素没愿意将话说明,傅决根本就不是成事的关键,只要有英国公坐镇,傅决便只是一个三岁小儿都无足轻重。 箫素冷冷勾唇,意味深长的笑道:“殿下,柳家这枚棋子很是有用,如今我们该成事了。” 而此时谢昆却觉惊慌,陈晴不但没死,反是早就入了京,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此事越想越让他觉得后怕,甚至毛骨悚然。 细细回想,似乎就是从她入京开始,谢府与赵府便相继出事,一个黄毛丫头竟将他耍骗至此,真是可恶! 这个陈晴绝不能留! “赵府的事如何了?”谢昆冷声问道。 谢斌忙回道:“父亲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暗中撺掇了,您放心便好。” 谢沉着脸色点点头,目光锐利冰冷,“我去找一个人,你好好陪着赵文鸢,一定要稳住她,明白吗?” 谢昆交代之后,便起身离府。 还好五殿下将那个人收为己用,否则这次真是不好办了。 赵文鸢因为赵楚一事颇为伤神,好在谢斌对她越发温柔,倒是让她有了些许慰藉。 可没想到她尚未从失去兄长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赵府竟然又出事了。 赵楚死了,最开心的应当属董明珠莫属,赵楚的尸骨一入土,董明珠便吵着要大归。 董夫人当初虽放弃了董明珠,但毕竟是自己女儿,如今既然赵楚已死,又何必留女儿在这般的人家虚度年华。 赵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见董明珠脸上不但没有一丝伤感,眼中甚至还含着幸灾乐祸的得意,一时间怒从心起,别说同意她大归,干脆将她关进院子不允许她踏出一步。 “我儿尸骨未寒,她便想着另寻门路,简直白日做梦。 只要我在一日,她就别想着离开赵府。 生是我赵家人,死是我赵家鬼,若不想留在赵府,便干脆死了去陪我儿!” 赵夫人气到极致,狠狠唾骂。 可董明珠早就想与赵楚合离了,如今好不容易将赵楚盼死了,她怎么能甘心留在这里荒度余生。 董明珠下定了决心离开,每天都吵闹不止,再加上外面有董夫人为她撑腰,更是肆无忌惮。 这日,董明珠在心腹丫鬟婆子的帮衬下冲出了院子,直接朝着大门奔去。 嫁妆什么的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自由。 只要能冲出赵府大门,便可以彻底摆脱这里的一切。 远离赵府,远离这个犹如地狱一般的地方。 她还年轻,她还有机会开始新的生活,甚至还有机会找顾婉璃一报此仇! 距离赵府的大门越来越近,董明珠加快脚步,可赵夫人也闻讯赶来,立刻命手下丫鬟婆子前去围堵。 “董明珠,你嫁给了我儿,便一辈子都是我儿的人,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如果不是董明珠撺掇,楚儿也不会对顾婉璃出手,更不会招来之后的祸患。 她的儿子就是被这个女人给毁了,不管她愿意与否,董明珠都要把自己的一辈子赔给她的儿子! 两方很快扭打起来,赵夫人气势汹汹的站在人群后,指着董明珠破口大骂。 董明珠心里也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她连嫁妆都不打算要了,这老妖婆却还不依不饶。 她本就没将赵夫人视作长辈,如今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扑上前去与赵夫人扭打在一起。 两人滚到地上,撕扯叫骂,滚作一团,各自的下人也都围了上去,一时间混乱不堪。 突然只听传来一声闷响,董明珠尖叫一声,待众人将两人分开时,董明珠已经倒在了地上。 赵夫人头发凌乱不堪,气喘吁吁,她心中愈加恼火,恨不得将董明珠浸了猪笼。 她活了半辈子,还第一次见敢与婆婆动手的儿媳妇。 见董明珠趴在地上不起来,赵夫人恶狠狠的骂道:“小贱人,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赵府。 你若想离开,便只能倒着出去!” 赵夫人狠狠骂了一通,仍不解气,可董明珠却一动不动,全然没有回忆。 董明珠的贴身婢女拨开人群跑到董明珠身前将她扶起,才发现董明珠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支金簪,鲜血汩汩流出,而董明珠已然没有了气息。 赵夫人吓白了脸,虽然她当机立断让府中下人将董明珠的丫鬟婆子全部关押起来,可消息还是流了出去。 董家报了案,刑部派人调查,人证物证杀人动机皆在,赵夫人虽一再喊冤,不肯承认动手杀人,但那支金簪确是她头上的所戴,容不得她抵赖。 杀人偿命,赵夫人被关进牢中,等待秋后问斩。 赵文鸢闻后只觉天旋地转,晕死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她因近日情绪起伏过大,身子又不是很康健,不幸小产了。 赵文鸢从未想过天上地狱的距离会如此之近,明明前不久她还觉得生活如此幸福,可短短几日,她竟接连失去了她的至亲之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真正的深渊尚未来临。 赵文鸢因心神损伤,小产之后身体一直不见好转,竟有缠绵病榻之势。 她还在考虑着该如何救出母亲,却没想到她的父亲竟以七出之罪将母亲休弃,更以后宅不能没有女主人为由,重新纳了一房继室。 赵文鸢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正想找谢斌帮她,香巧却一脸复杂的望着她,思忖之后,还是决定如实道来。 “小姐,姑爷已经好几日没来看您了。” 赵文鸢轻咳了两声,替他辩解道:“最近北燕又送了马匹来,太仆寺事多,他有些忙。” 香巧咬咬嘴唇,蹲跪在赵文鸢床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知道老爷娶的继室是哪家的女儿吗?” 赵文鸢一直在床上养病,自然不知道。 香巧满脸悲愤,咬牙道:“老爷纳的继室正姓谢,听说是谢尚书堂叔家的庶妹!” 香巧虽只是一个婢女,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若谢斌对小姐是真的好,怎么会不为小姐争取,而且老爷的继室偏偏是谢府的人,如果他们真拿小姐当家人,以谢府的威望难道还阻止不了吗? “你说什么?” 赵文鸢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紧盯着香巧。 香巧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尽数告知给赵文鸢,“小姐,奴婢打探到,顾府三小姐的大丫鬟清儿实则是前徐州知府陈延的女儿! 小姐,她接近您或许是别有用心,但奴婢觉得有些事她说的不是假的,谢斌对小姐并非真心!” 赵文鸢手臂无力,连自己的身体都支撑不住,重新瘫倒在床。 她直愣愣的望着床顶,眼神一点点黯淡,直至完全失了焦距。 得知陈晴的身份后,陈晴接近她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而同时,她也想明白了谢斌为何突然改过自新,对她温柔体贴。 原来,他和陈晴都是一个目的! “哈哈哈哈……”赵文鸢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我还是那般蠢,简直是愚不可及! 我活该,我真是活该,哈哈哈哈……” 赵文鸢笑得疯癫,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锦被上,染湿了一片。 香巧亦伤心不已,以帕捂嘴,无声的呜咽起来。 小姐这辈子真是彻底毁在了谢斌手中! 眼泪流尽了,之前笼罩在她眼前的迷雾也尽数散去。 赵文鸢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通透起来,许多事此番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陈晴接近她,是为了得到那个东西,那谢斌的所作所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赵府彻底覆灭,那个东西便会随着他们永远消失。 先是哥哥,再是母亲,如今怕是也要轮到她了…… “扶我起来!” 赵文鸢坐起身子,神色一片坚决,“香巧,去厨房帮我要熬些粥来。” 她说过,如果谢斌再负她,她便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 仇人未死,她自要好好的! 谢斌以为赵文鸢此番受了打击会一病不起,没想到却听人说她竟派人去厨房要了鸡汤肉粥,俨然一副想开的模样。 “这个贱人怎么还不死,竟然还有心喝起鸡汤。”每次与她虚与委蛇,谢斌都恶心的要命。 “既是如此,那你便先去稳住她。赵府接连出事,若这个时候赵文鸢死了,也恐赵文胜生疑。 如今他刚娶娇妻,待将他彻底笼络在手,再行动手也不急。” 谢昆已经让人去了结陈晴,陈晴死了,赵府的事便不那么着急了。 谢斌虽厌恶赵文鸢,但亦知轻重,与谢昆议事后,便立刻去探望赵文鸢。 赵文鸢正躺在床上喝汤,见谢斌走进来,她弯唇凝笑,含情脉脉的看着谢斌,“夫君,你来了。” “鸢儿,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谢斌握住赵文鸢的手,关切真诚的看着她。 赵文鸢将汤碗递给香巧,依赖的拥进赵楚怀里,哀声道;“夫君,最近赵府厄运不断,我又失了腹中的孩儿,我想去大佛寺一趟。 既是为母亲祈福,也好为咱们早夭的孩子超度。” 谢斌不想横生枝节,便道:“你身子还没养好,不适合出去。 不如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再陪你去。” 赵文鸢轻轻摇头,含泪道:“我几日一直梦到我们孩子嚎啕大哭,他说他不舍得离开,不肯投胎。 夫君,我听人说未见人世的婴儿戾气极大,他若执意徘徊,不仅对他不好,只怕还会影响夫君的气运。” 谢斌被说的毛骨悚然,身上泛出一层层的冷气。 他倒不在乎这个孩子,可一想到他的怨灵可能正飘荡在这个屋内的任何一个角落,谢斌便再也待不下去了,忙点头道:“那便听你的,我这便吩咐门房给你安排马车,哪日……不,你明日便去吧,也好让孩子早些投胎为人。” 谢斌匆匆交代两句,便再也待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赵文鸢嘴角一挑,勾出一抹冷笑。 刑部。 宋运和小厮行至刑部大牢门前,宋运驻足,对身后的小厮道:“外人不得踏入牢狱,你候在外面吧。” 小厮向里面望了一眼,皱眉想了想,点了下头,毫不客气的道:“事情做得干净点,殿下交代了,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活!” “我知道。” 宋运淡淡应下,抬步走进了昏暗的牢中。 陈晴被暂时关押在刑部,有建明帝的吩咐,虽所有人提审,但没有敢对她用刑。 可陈晴还是担忧不已,她担心陈大陈二会乱了分寸,也担心顾府会被她牵连。 她一直防着孙家人,却不成想,柳夫人竟然也来自徐州。 她坐在牢中,盯着烛火出神。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陈晴抬头,她认得这个人,宋府的二公子,是个断案高手。 宋运打开牢门,走到陈晴面前,垂眸看着她。 陈晴眸光微动,在宋运饱含悲伤的眸中察觉到了危险。 “你……要杀我?” 宋运垂了垂眼眸,双拳捏紧,他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与赵楚同样的话,“对不起……” 陈晴望了他一会儿,释然的笑了笑,“死在认识人的手中,比死在谢家人手里强。你想如何动手?” 宋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眸中依旧宛若笼罩了烟雨云雾,“毒杀。” 陈晴点了点头,淡然笑道:“也好,总比死的面无全非好。” 陈晴并不想死,可宋运能遣散衙役,一个人出现在这,可见他在刑部的地位。 她身在囹圄,还有逃脱的机会吗? 陈晴无声笑笑,接过了宋运手中的瓷瓶。 可惜她无法手刃仇人了…… 宋运走出大牢后,小厮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人做掉了吗?” “嗯。” 宋运敷衍的应了一声,便径自垂首离开。 小厮面露讥讽,他是六殿下派来监视宋运的,若论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宋运还比不得他。 宋运闷声不响的回了宋府,在院门前正遇到等着他的宋碧涵。 “二哥!” 宋碧涵跑着迎了过来,拉着宋运的手臂道:“二哥,陈晴是个好女孩,她被谢昆那狗贼害得父母双亡,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啊!” 宋碧涵自说自话,没注意到宋运怪异的表情。 “二哥,陈晴过得还好吧?她在户部没有受欺负吧?” 宋运没敢看她的眼睛,只轻轻点了下头,模棱两可的道:“没人欺负她,你放心吧。” 似是怕宋碧涵再行追问,宋运开口道:“之前我从良王妃借了一卷书画,本约好今日送还,正巧你来找我,你帮我还给良王妃吧。” 宋运领着宋碧涵进了书房,取下了一卷书画递给宋碧涵,小厮却走过来笑着道:“公子,画格上有那么多画卷,若是拿错了就不好了,还是展开看看吧。” 小厮陪着笑,却给了宋运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运知道他的意图,缓缓展开了画卷,一副山水画顿时呈现开来。 浓墨淡彩,恰到好处,小厮看得十分仔细,就连画卷上的落款都没放过,见画卷着实没有问题,才不再多语。 宋碧涵拿着画卷,正想离开,倏然转身看着宋运道:“二哥,那日上元节我在灯会上看到你了。” 宋运心中一震,双手不安的紧握起来。 宋碧涵仰头望着他,双眼清亮无比,没有任何的复杂情绪,只对他道:“二哥,傅决不是什么好人,他若是欺负你了,你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我们。 就算不惊动祖父祖母,我和大哥三哥也定要帮你出气!” 宋运眸光一怔。 他还以为二妹是要质问他,没想到她关心的只是他有没有被人欺负。 一股暖流涌上心口,滋润着他心脏坏死之处。 他轻轻扬唇,温和一笑,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目送宋碧涵离开,小厮的声音在他身边冷冷传来,“这个女人敢辱骂殿下,不能留她。” 宋运抬起眸子,眼中烟雨尽散,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寒意,“我的家人朋友是我最后的原则,你们若不讲信用,莫怪我与你们玉石俱焚。” 小厮被他眼中的冷意吓到了,暗暗嘟囔了两句,不敢再提。 殿下一再吩咐过,此时乃多事之际,不能再生事端。 次日,陈晴中毒身亡的消息传了出来。 建明帝勃然大怒,他明明交代刑部要小心看管,可陈晴竟还死在了狱中! 陈晴是他想保的人,可人却在刑部大牢中毒身亡。 这岂不是让他输给了幕后之人,他的帝王颜面何存? 帝王之怒无人能挡,刑部尚书一把年纪被建明帝批的是体无完肤,回刑部后立刻派人严查。 宋运领命去查,刑部左侍郎右侍郎面面相觑,彼此互望,两人一番面部交流,最后还是刑部左侍郎开了口,“大人,有件事下官想告知于您……” “有什么事快说!”刑部尚书被骂满腔火气,十分不耐。 右侍郎接道:“大人,刑部这两次出事,都有一人曾出入过狱牢。” “谁?”刑部尚书眼睛一亮,以为能抓到真凶了,可两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当矛头指向宋运时,看着前来质问他的左右侍郎,宋运的眸光只微微动了动,没有辩驳,没有解释,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依旧是那种荣宠不敬云淡风轻,可当他视线触及角落,正看见余姝睁着一双茫然困惑的眼直直的盯着他。 他那颗始终沉寂的心猛然一痛,他强自收回视线,不想去看她失望的目光。 不管他做的事有多么无可奈和,错了便是错了,他玷污了曾经的信仰,也不配再被这个少女仰慕。 天气渐暖,春风少了料峭的寒意,终于有了一丝温柔。 虽暂时还看不到抽芽的嫩草,但远远眺望,萧索的黄中已经有了一抹充满希望的绿。 马车中,赵文鸢靠着谢斌的肩膀倚坐,她饱含深情的望着他,仿若在看着她仅有的珍宝,可这种深情非但没让谢斌受用,反是只觉得恶心。 若非这个女人一再纠缠,他的妻子还会是顾锦璃,他也不会沦落到去太仆寺养马。 可谢斌知道现在还不是了断她的时候,便温柔的问道:“你现在可还会做噩梦,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赵文鸢嘴角笑意加深,她专注的看着谢斌,眸中充斥着别样的深情,“我梦到宝儿与我道别,他说佛祖这次为他选了一个好人家。 他会有温柔的母亲,爱他的父亲,让我不要再牵挂。” 赵文鸢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她的目光也很专注,可谢斌却总觉得脊背莫名生寒。 谢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赵文鸢已经乖巧的拥进了谢斌怀里,全身心的依赖着他。 谢斌摇摇头,想着可能是出于对那个孩子的一点点亏欠,再加上赵文鸢之前总神经兮兮的说那孩子怨灵不散,才让他觉得不安。 两人到了醉仙楼,赵文鸢笑得如同小女孩一般的娇羞,“夫君百忙之中还要陪我来酒楼用饭,得君如此,我再无所求。” “能陪着你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好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两人温柔的望着彼此,挽手踏上二楼雅间。 小二布好了菜,赵文鸢轻挽袖口,为谢斌夹了一块鱼肉,“夫君你尝尝,醉仙楼的红烧鱼味道很好。” “嗯!不错!”谢斌一向喜欢吃鱼,吃过后又夹了两筷子。 赵文鸢望着他,幽幽含笑,“在闺中时我便知道夫君喜欢吃鱼,为此还特意下厨练过许久,可每次做出的鱼都不尽如人意。 我那时就幻想着能嫁给夫君,与夫君琴瑟和鸣,成为京中让人艳羡的伴侣,只可惜……” 只可惜一场梦碎,醒来时她已遍地鳞伤,一无所有。 “我们现在不就很好吗?你放心,我会用一生好好疼你的。” 谢斌的甜言蜜语直到现在听起来依旧悦耳,赵文鸢含笑看着他,轻轻点头,“我相信夫君,不管这一生是长是短……” 谢斌略蹙了一下眉,总觉得赵文鸢今日说话有些奇怪,可细细探究她却还如往常一般,甚至更加依赖他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如今她兄长已死,母亲入狱,父亲迎娶了新的继室,她不依赖他这个夫君还能依靠谁呢! 赵文鸢接下来的话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赵文鸢放在筷箸,正色望着他,开口道:“夫君,你对我如此深情不倦,我也能对你有所保留,我要将一样东西交给你。” 谢斌心口颤了颤,面上却故作淡然,“什么东西?” 赵文鸢特意起身打开房门,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才开口道:“我母亲曾给了一样东西,她说这样东西是谢府最害怕看到的,我只要握着它,你们便不敢对我如何。 因为……因为此事牵扯徐州知府灭门惨案,而母亲手里的证据便可证明当初知府陈延是被你父亲冤枉陷害的。 可你这对这般好,这东西留着反是一个祸害。” “鸢儿,你做的对。”谢斌欣慰笑着,目光却很肃然,“那……东西在哪?” 这样东西的确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 赵文鸢一脸惊慌,拉着谢斌的手道:“夫君,父亲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陈延府上满门皆死,这……这种事会被上天惩罚的吧!” 谢斌一心想得到赵文鸢手中的证据,安抚着她道:“官场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你别想那么多,那东西在哪?” 赵文鸢并未急着回答,仍旧忧心忡忡的看着谢斌,“夫君,我听说那顾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是陈延的女儿,现在她也死了,陈家岂不满门尽灭。 自从失了宝儿,我便对因果报应深信不疑,夫君,你说宝儿早夭是不是就是被陈家恶灵所害?” 谢斌急着想得到证据,可赵文鸢却始终惦记这因果报应,只顾着慌张,谢斌只好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若陈家想报复,还用得到现在?你就别吓唬自己了。” “可父亲害了陈府满门,这可是大罪过啊,就算佛祖不惩罚,若是让陛下知道……” 谢斌已经受够了赵文鸢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语气也变得越发不耐,“我都与你说了,这件事不会让人发现,更不会被佛祖责罚。 你手中的东西关系重大,若被敌家知道,一定会趁机置我们于死地。 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东西放在你那不安全,还是放在我这吧。” 可赵文鸢好像还是没从慌乱中清醒过来,只用一双含着忧虑的眼睛望着他,“这么说父亲真的设计陷害了陈家?可这样是不对的……” “什么叫陷害,官场上本就尔虞我诈,我们不做刀俎,便会成为鱼肉,何来对错!” 谢斌认为赵文鸢如今只是无根的浮萍,只能仰仗于他,对她根本毫无心防。 语落之后他也并未察觉不对,直到发现赵文鸢低低笑起,眼中的柔光如雾气般一吹即散。 “谢斌,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灿烂的笑容,阴狠的目光,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像,让人汗毛竖立。 赵文鸢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谢斌,那鄙夷不屑的神情与谢斌曾看她时一般无二。 “谢斌,我说过,你若再敢负我,我要与你玉石俱焚!” 赵文鸢起身行至屋内的屏风处,她一把掀翻屏风,谢斌瞳孔猛缩,脸色瞬间泛白,惊悚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索命厉鬼。 屏风后并无鬼怪,而是坐着三个不苟言笑的大梁官员,分别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府尹。 只他们虽不是厉鬼,却的确是来索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三章 落 谢昆正在府中归拢账册,嘴角冷笑勾起。 这顾明哲的确算是个天才,他提出的几条建议既为国库创造了收入,还为百姓减少的赋税。 若非顾明哲站错了队,的确算是个值得拉拢的人才。 不过此番还要多他,为五殿下提供了不少的资金。 待他按照计划将这笔钱化整为零,分散出去,这笔银子便会如石沉大海无处可查,而这些银子将为五殿下招兵买马,谋求大业。 届时他便是最大的功臣,甚至可封王公! 想到未来种种,谢昆更是干劲十足,努力的做着从龙之功。 顾明哲被禁足在府,户部便再也没有人来妨碍他,转移账目这种事他已做过不止一次,很是得心应手。 知晓陈晴身份后,他当即停下了此事,以免被人察觉。 可如今陈晴也已经死了,赵府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势所趋,这条锦绣大道上的绊脚石已经都被他除掉了。 谢昆正全神贯注的处理着账册,小厮忽然叩响了房门,“老爷,宫里来人传唤,陛下请您去宫中议事。” “来人可说陛下找我何事了?” 小厮忙回道:“小的给了那传话的公公几两银子,他透露给小的说好像是与北燕贸易有关的事。” 谢昆点点头,不疑有他,扔给了小厮丰厚的赏钱,“做的不错,以后也要这般机灵。” 小厮忙不迭的谢过,躬身退出书房。 谢昆小心翼翼的收好账本,备车入宫。 这座宫殿他已来过多次,去乾坤殿的路早已了然于胸。 他科考成绩优异,办事又有能力,很快就得到了帝王的赏识,一路走到了户部尚书。 这个位置已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可他还想站的更高一些。 被内侍领进乾坤殿后,谢昆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谢斌和赵文鸢跪在殿内,他们身侧并排站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 不安如藤蔓一般爬上了谢昆的心脏,建明帝也没与他废话,略一颔首,大理寺卿 便起身出列,将谢昆的罪行一一道来。 贪墨银两,陷害大臣,残杀同僚,一条条罪状宛若一条条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 “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做过这些事,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微臣,陛下明察啊!” 建明帝已懒得浪费唇舌,抬了抬手,便有侍卫将正直新婚的赵文胜拖了进来。 赵文胜新娶娇妻,每日沉溺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就算被内侍传召入宫还想着待回府后如何一展雄风,却不曾想,他再没有那个机会了。 赵文胜起初嘴硬,还骂赵文鸢是不满他停妻另娶所以故意攀诬。 几板子下去后,效果显著,赵文胜将所有的事情都尽数招来。 徐州出事时,正是谢府与永宁侯府议亲之时,永宁侯府没少帮忙围追堵截从徐州逃来的陈府中人。 在击杀其中一人后,从那人的怀中得到了半本账册,当时赵文胜留个心眼,偷偷将账本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谢府果然不讲信用,见赵府失了利用的价值,便要将他们一脚踹开。 赵夫人为了女儿将此事透露出来,威胁谢府承认了两家的亲事。 谢斌心中的怒火似被油浇灌了一般,瞬间燃了起来。 他顾不上此时还在大殿之中,起身便朝赵文鸢扑了过去,一把掐住赵文鸢的脖子,狠狠道:“贱人,你敢耍我!” 那证据根本就不在她手中,她竟然敢这般戏耍他,诓骗他当众露出破绽,真是该死! “贱人!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谢府倒了,你一样也活不成!” 赵文鸢青紫着一张脸,嘴角却高高扬着,“那又如何,只要能将你们一家拉入地狱,又何妨! 谢斌,你该死,你们一家都该死!” 他害死了她的兄长,让她失去了母亲和孩子,她活着本就没什么意思了,拉着他们一家共赴黄泉,值得! 大殿内都是禁军,自然不会任由谢斌胡来。 士兵将谢斌拉开,将他死死的按在了地面上。 赵文鸢从地上爬坐起来,喘匀了气息后,看着谢斌发出了畅然的笑声。 “谢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哈哈哈哈……” 曾经他们将她踩踏进泥污里,如今终于轮到她将他们推入深渊了。 谢昆跪在地上,没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陛下,这账册只能说明陈延或许是无辜的,可赵大人说微臣让他截杀陈府中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陛下,赵文胜一直因赵楚之死怨怪微臣,微臣觉得他此番分明是借机以报私怨,不足以作为人证来指认微臣。” “谢昆,事到如今你竟还将黑锅推给我,这些明明就是你做的!” 赵文胜情绪激动,相比谢昆的冷静淡然,他反是更像罪人。 建明帝闻后冷冷牵唇一笑,“不愧是谢尚书,如此局势下竟还能保持冷静。” 建明帝侧头看向陈总管,淡淡道了一句,“将人带上来。” “草民参加陛下。” 熟悉的声音让谢昆为之一怔,他猛然转身,跪在他身后的正是刚才得了他赏赐的小厮! 小厮手里正捧着他藏在书房的账册,看着账册被呈给建明帝,谢昆脸上的冷静终于破碎了。 “你……你……” 小厮抬头,对谢昆扬唇一笑,“老爷不是教导小的要机灵些吗?明辨是非,才是真的机灵啊!” 谢昆顾不上与小厮纷争,他的身上迅速染湿了一层冷汗。 徐州一案已过多时,就算查出什么,总有辩驳的余地。 可这账册是他亲笔所记,上面一条条详细记录着户部资金去向。 挪用国库银两,不仅前程尽毁,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昆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消失了,他白着脸色咬着牙关沉默不语。 “钟树,朕便将人交给大理寺了,给朕好好的查!” 钟树跪地领命,朗声道:“是,陛下,臣定不辱使命!” 钟树心中清明,审问谢昆将牵扯出了不得的人物,可他非但不怕,反而十分期待。 因为这将是这场夺嫡之争的高潮,但也会变成这场争斗的终止。 了却此事,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海晏河清! 谢昆入狱,谢府被封,这对傅决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谢昆任户部尚书,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以说他们的一大半经济收入都来自于谢昆的筹谋。 如今正是谋求大事之际,他却偏偏这个时候被困入狱,傅决的肝火一下子起来了,嘴上瞬间起了不少水泡。 可他被禁足府中,不能去找英国公商量,急得他肉眼可见的消沉憔悴。 蒋欣阮也正消沉着,只能由箫素振奋起身,打点府内府外。 箫素去国公府面见英国公时,英国公早已听闻此事,他心平气和的喝着茶,语气平缓,“五殿下可是受了不少的打击?” 他对这个外孙十分了解,不够聪明也不够沉稳。 他的这些子孙后代中竟无一人有如温凉那般的心智,想想自己的儿孙竟全然不如宋丞那个蠢货的,英国公气恼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力。 有些事是天意,强求不得。 但有些事,他争得。 “谢昆这枚棋折损的虽然可惜,但你回去转告五殿下,此事不必太过惊慌。 如今江南裴家已经为我们所用,银子不会短缺的。” 箫素颔首,“国公爷放心,我会劝慰殿下的。” 两人捧起茶盏,无声啜饮了一口,才开始真正的对话。 “国公爷,如今局势怕是容不得我们再等下去了。” 英国公点头,“你手中有多少人马了?” “一千名!”箫素露出骄傲的神情,微扬下巴道:“国公爷莫觉这一千人少,这些可都是我北燕百里挑一的壮士,说是以一敌十也不足为过。 送来大梁的那些战马也都经由训练,它们来大梁时间尚短,根本无法听懂大梁人的指令。” 北燕以学习大梁文化为由,每次都会带着大批使团赴梁。 每次他们都会悄悄分散百名壮士,命他们留在大梁候命,暗中聚集, 箫素眼中闪着明亮夺目的光,“我们北燕也许不比大梁富有,但若论骑兵实力,舍我其谁!” 若非当年与薛家军那一仗伤了北燕的实力,他们怎么会多年来一直萎靡不振。 这天下是属于勇士的,大梁这块沃土也会属于他们! 英国公轻轻弯唇,“北燕公主都尚有如此魄力,可见北燕王亦是个有雄心壮志之人。” 这样的人不会甘愿屈居人下。 箫素看出了英国公眼中的探查,轻笑道:“国公爷放心,我们的敌人只有北境军,我们想要的也只有北境,不会对殿下和您造成任何的困扰。” 英国公轻笑一声,端茶轻抿。 他看了一辈子人,自信不会看错任何一人。 箫素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心机深沉的多,而北燕想要的也绝对不仅仅是北境。 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正如管家劝他的那般,人死如灯灭,再繁华的锦绣对他来说也没有更多的意义了。 他握了一辈子大权,在大梁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半边身子已经入土,就算拉下建明帝,坐上那个位置,他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在别人眼中,他几乎拥有了所有让人艳羡憧憬的东西,他们想不明白他到底在贪图些什么。 可只有他知道,他的人生并未没有遗憾,也并非只有血气方刚的少年才有攀比相争之心。 他这辈子最大的不甘就是输给了宋丞,他绝不允许宋丞的后代坐上那个位置,成为人生的赢家,绝对不会允许! 只要赢过宋丞,便是赔上大梁天下又与他何干! 两人望着彼此,但笑不语,每个人都明知对方心怀鬼胎,可在利益面前,虎狼亦可结盟。 箫素离开国公府,一边暗中联络北燕士兵,一边安抚傅决。 而国公府则传出英国公吐血重病,静养在家的消息,实则他却已悄悄离京,准备与箫素里应外合。 谢府被抄,谢府一家老小尽数入狱。 只有赵文鸢因检举有功被无罪释放,并将嫁妆聘礼留给了她,足够她衣食无忧。 赵文鸢知道这些自然不会是官差所考虑的,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只有顾锦璃了。 赵文鸢嘴唇轻颤,自嘲笑笑,到最后竟是她曾经伤害的人保护了她。 赵文鸢含泪轻喃,“顾锦璃,你这为什么要这么好,你这样真的好烦呀……” 她将这些东西都捐给了顾锦璃开展的善堂,自己则落发为尼,只想日后潜心礼佛,再不涉红尘。 谢昆与谢斌被押送进大理寺接受审讯,父子两人不过刚进来两天,便已满身伤痕。 父子两人刚接受了审讯,身上的囚衣被血水染湿,狼狈不堪。 两人被拖回牢中暂缓,父子两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任谁都看不出这曾是堂堂一部尚书。 “王妃,您怀着身孕,这牢中晦气太重,您还是莫要进去的好。”狱牢外传来了钟树关切的声音,与刚才下令行刑的阎罗判若两人。 活到老学到老,钟树可是与顾二老爷学到了为官者非常重要的能力。 严格算下来,顾锦璃算是他师傅的女儿,自要好好照顾着。 “多谢钟大人提醒,那我便不进去了,让我这丫鬟进去问谢昆两句话可好?” 钟树看了一眼顾锦璃身边低垂着头的少女,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但钟树对顾锦璃是十分信任的,自然应允,命人带着丫鬟去见谢昆。 待人走后,钟树才猛然惊醒,“王妃,刚才那个婢女该不是……” 顾锦璃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笑着道:“此事尚未公开,钟大人便暂且当作不知吧。” 钟树望着少女的背影,嘴唇轻动几下。 这些年轻人可真能折腾,这都怎么弄的呢! 谢斌以为顾锦璃要来看他,强撑着身体坐起了身子。 他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慰藉,赵文鸢的计划是顾锦璃提出的,可就算他栽在了顾锦璃手中,他对她的感情也不单单只是恨。 虽然是她将他亲手推至牢中,可她还愿来此见他,就说明她始终忘不了他,哪怕是怨恨,也是一种铭记。 可没想到他那暗戳戳的期待化为了泡沫,顾锦璃并没有现身,来落井下石的人也与她毫无关系。 少女站在牢门前,冷冷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谢昆。 谢昆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容。 少女相貌绝佳,眉宇间更有一种凌厉的坚韧,谢昆皱眉,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便是谁?” 陈晴已将额上的碎发梳上,露出了本有的绝色容貌,“谢昆,当日你将我陈府上下赶尽杀绝,如今轮到你谢府满门被羁,你有何感想?” “你是陈晴?你竟然没死!” 短暂的惊愕后,谢昆冷冷笑了起来,想明了真相。 原来他竟被人给戏耍了! 陈晴的死不过是为了麻痹他,好让他犯下最致命的过错。 谢昆莫不在意的冷笑起来,他心中没有任何愧疚,也永远不会有,“你报了仇又能如何?我死了,陈延也死了,谁都不是赢家! 要怪就怪他不识抬举,竟还妄想检举我,我终究还要比他这个清官活的滋润许多。” 若是以前,陈晴定会被他的言辞激怒。 可经历了如此的事情,在大仇得报之后,陈晴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活得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 她望着谢昆的眼中没有了憎恨,也没有得意,平淡的如水一般。 “你错了,输赢从不是体现在生命的长度上,善恶昭彰,天理从不会迟到。 我父亲会名流千古,而你将遗臭万年。我父亲是为了自己的坚持和信念而死,而你则死于自己的贪婪。 我不会将你和我的父亲相提并论,因为你不配。” 见过谢昆之后,陈晴终于可以放下仇恨,放下阴谋,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之下。 陈晴很平静,可她走后,谢斌不知为何突然崩溃嚎啕大哭,而原本始终无动于衷的谢昆却仿若陷入了疯癫,抓着牢门嘶声吼道:“我没输!我还没输!谁忠谁奸要看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陈晴没有理会她,她与顾锦璃并肩走出大理寺的狱牢,刺目的光让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而陈晴很享受这样刺目的光,活在阳光下感觉真的很好。 顾锦璃侧眸看着她,莞尔一笑。 陈晴歪了歪头,“王妃在笑什么?” “我在想,你果真如我想象中的一般貌美。” 那厚厚的碎发遮住了陈晴的光,也遮住了陈晴的灵动,现在的她真的很美。 两人齐齐弯唇而笑,她们两个鲜有交集,可在一起说话时却没有任何的尴尬生疏感,就好像陈晴本就属于她们中的一员般。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陈晴深吸了一口气,宛若焕然重生,“我打算先回徐州祭奠家人,好让他们知陛下为陈家洗刷了冤屈,再将陈大陈二安顿下来,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顾锦璃点点头,含笑道:“天下之大,美景万千,出去走走也好,可若有一日你想回家了,京城永远有你的落脚之处。” “家……”陈晴神情微微一怔,薄唇轻喃,随即畅然一笑。 有人的地方才有家,虽然这世上已无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京城之行亦给了她厚赠,让她认识了这么多好女孩。 “嗯,好,不管我去哪,我迟早会回家的。” 春日终至,万物复苏,少女嘴角的笑宛若枝头那累累的桃花,绚烂夺目。 宋运并没有杀陈晴,他所谓的毒药不过是使人暂停呼吸的假死药。 因为他知道,若他“不杀”陈晴,他们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加害她。 他做过违背信念的恶事,宋讳是他亲手推下高台的,赵楚也是被他杀死的,可但凡是人心中永远都有底线。 无论是法医还是刑部官员,他们的责任便是消灭罪恶,保护百姓。 他若连这点原则都摒弃,他便不再是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虽然他没杀害陈晴,可赵楚却的的确确是他所杀。 他保护了陈晴,诱使谢昆露出马脚,算是立功,可虽有良王力保,但他犯罪属实。 虽能保他一命,但还是被革除了功名。 宋运出狱当日,宋连宋运宋碧涵,还有余姝都在大门外候着他。 宋运在望及他们时,目光下意识的躲闪开来。 宋连走上前,拍了拍宋运的肩膀道:“饿了没?想吃点什么了?川淮鲁粤,随便你点!” “那便川菜吧,我好久没吃了!”难得遇到大哥请客,宋达立刻不客气的道。 “大哥问二哥呢,又没问你!再说还有我和余小姐呢,女孩子哪里吃得了辣!”宋碧涵没好气的批了宋达一番,兄妹两人顿时吵作一团,与往常无异。 他们没有宽慰他,更没有指责他,他们只仿若来接一个出门刚归的亲人,用自己的最大善意来保护着他。 正是这种温情让他流连,继而心生了恐怖,被阴暗趁虚而入,可他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正因为他珍视的是真挚的亲情,他才更应该真诚的对待他们。 宋运捏了捏拳,开口打断了争吵的三人,“我并不是祖父的孙子。” 三人一愣,宋达咂舌,“那你是祖母的孙子?” 宋连狠狠瞪他一眼,却听宋运将心里一直埋藏的秘密道了出来,“我父亲并不是祖父的血脉,他的亲生父亲是祖父的兄长。 祖父当年没有对不起祖母,他只是被人陷害了。” 场面有一瞬间的沉默,宋运知道他的亲生祖父做过哪些十恶不赦的事,可他不想再隐瞒了,即便他们不能再接受他。 宋连一把抓住了宋运手臂,力道大的让宋运觉得手臂生疼,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宋连愤怒的拳头。 结果他听到的却是宋连兴奋的声音,“快!咱们快些回府将此事告诉给祖父祖母! 二弟,你放心,若祖父知晓后只会比以前更疼你!” 这根扎在祖母心头多年的刺终于可以拔下去了,宋达也反应过来,笑着道:“二哥,你做好准备吧,祖父一会儿怕是会捧着你猛亲,当心被祖父啃秃了皮。” 宋运就这样被宋连宋达拉拽赶回宋府,宋碧涵心里也难掩兴奋,恨不得马上能瞧到热闹,“余小姐,我们今日先回去处理点陈年旧事,改日咱们再好好聚聚啊!” 余姝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宋运想要回头看她,可想了想他还是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回头。 如今的他不论是身份还是曾被她所仰慕的心性,都已经无法再与她匹配,他不愿误了她。 因为喜欢,所以怕会失去,因为害怕失去,有时才会做很多错事,他不想再看到她失望,莫不如就这般算了吧…… …… 良王府中,顾锦璃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在谢昆的名字后划了一个小叉叉。 温凉从她手中抽出小本本,扫了两眼,眉头微挑,“这是什么?” 顾锦璃抽回小本本,小心翼翼的铺好,“别乱动,这可是死亡笔记。” 温凉略略蹙眉,又再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而且近日有一件事困扰温凉许久,他坐在顾锦璃对面,正色问道:“你是如何从宋运的画中知晓他的计划的?” 顾锦璃根本没借过宋运什么画作,是以当宋碧涵拿给她时,她便将画作细细看了一番,结果果然让她发现了奥妙之处。 那是一副山水画,青山碧水之间却偏偏有一座假山,她细细看过竟然发现了熟悉又让她惊讶的东西。 石头的缝隙间有错落的汉语拼音,宋运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计划尽数告知给她。 顾锦璃当时无比惊愕,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与他们一样来自现代的人。 可当时并不是叙旧时候,她立刻告知温凉,暗中接应将陈晴救了回来。 不过这种事顾锦璃当然不会说,不然这坛醋非要酸死她不可。 顾锦璃揽上温凉的脖颈,笑颜如花,“阿凉,你猜我下一个要划谁的名字?” 温凉冷眸看她,不语。 每每想要错开话题,便是这副模样。 顾锦璃抿唇一笑,粉嫩的指尖轻轻点在蒋太后的名字后,笑颜如花娇媚,“她最讨厌了,下一个便轮到她,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征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入夜,顾锦璃与温凉已要熄灯睡下,门外传来如意急匆匆的拍门声,“王爷,王妃!”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听着如意带来的消息,温凉那始终淡漠的神色渐渐出现了裂痕,顾锦璃也连忙握着温凉的手道:“阿凉,你先别急,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外祖父不会有事的。” 可顾锦璃心中也慌,夜色已沉,若非情况紧急,宋府绝不会来打扰他们。 可她现在除了祈祷,便只能轻轻安慰温凉。 宋达驾车前来,候在良王府大门前,看着温凉投来的询问目光,宋达轻轻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两人的心蓦地一沉,无声踏上马车。 温凉的面容上依旧清冷,没有担忧也没有惊慌。 正因为他表现出的这种冷清,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温凉是个冷漠薄情的人,可事实恰恰相反。 他十分重视自己的亲友好友,只是不愿表达,更多的是默默守护,所以顾锦璃能想象到他此时的痛苦。 她轻轻握住温凉微冷的手,只愿用自己的温暖让他好受一些。 “表哥表嫂,快一点,祖父很难受……”目光扫到顾锦璃隆起的小腹,宋达又忙道:“还是慢一点吧,表嫂身子重要。” “我没事。”顾锦璃每日都有加强锻炼,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 “祖母,表哥表嫂来了!” 两人迈进屋内,顾锦璃忙道:“外祖父怎么样,我来看……” 屋内众人闻声望来,看着他们的表情十分怪异。 目光触及半倚着床榻而坐的宋老尚,顾锦璃的声音戛然而止。 情况看起来好像没她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啊…… “阿凉,锦儿,你们怎么来了?”宋老夫人一脸惊讶。 “外祖父不是生病了吗?”顾锦璃有些不敢确定。 宋老尚的表情看着的确有些难受,但以她的经验来看,似乎并不严重。 宋老夫人狠狠瞪向了宋达,宋达被瞪的一哆嗦,委屈无辜的道:“祖父吃撑了,胃胀的不舒服,折腾了半天都没好。 你们让我去找个医术好的大夫,祖父又交代我找个信得着的,免得把他的丢人事说出去,那我思来想去就只有表嫂一个人了啊!” 宋达委屈极了,每次都让他跑腿,折腾他一趟后又对他各种不满,真是太不公平了! 温凉眉头微动,声音冰冷,“那你刚才为何摇头叹气?” 宋达无奈极了,“我摇头代表祖父没有大事啊,叹气是因为我觉得祖父一把年纪了,还能吃的积食,也是够让人头痛的。” 众人:“……” 宋大夫人简直要便被这蠢儿子活活气死了,上去便是一个暴栗,“你做事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大晚上的去折腾锦儿,你表嫂还怀着身子呢!” “那我该找谁啊?又要医术好,嘴巴还要紧,那不就表嫂了吗!”宋达的头现在是真疼了,心里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 看着这相似的一幕,宋碧涵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拉着顾锦璃道:“锦儿,你还不记得你第一次给祖父看诊,三哥他傻乎乎的害得我们都以为祖父不行了。” 当时宋府闹得人仰马翻,门口的灯笼由红变便又由白变红,看得整个京都百姓都懵了。 她这三哥才让人头疼呢! 宋大夫人一听宋碧涵说这话,又记起了当时的事来,一时间更是怒从心情,从桌上抽了根鸡毛掸子便是一顿打。 宋达被抽的嗷嗷直叫,指着宋碧涵怒声道:“你个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我手里可还掐着你的把柄呢!” 一时间屋内乱糟糟的一团,但顾锦璃和温凉却皆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宋老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羞得老脸通红,让外孙媳妇来治自己积食的毛病,可真是太丢脸了,还不如被别人知道呢。 宋达这小子简直蠢死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宋老夫人也是一脸无奈,今日几个孩子回来将她心头那根插了几十年的刺拔了出来。 虽说她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但听到自己的丈夫坚守了曾经的诺言,未曾背叛过她,她是真的欢喜。 她心情甚好,便对这老头子也放宽了一些。 谁知道他竟趁机吃了一个肘子两个猪蹄,至于米饭馒头便暂且不议了。 他们这把年纪的肠胃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当下胃便胀的痛了起来,吃了药也不见好,这才让宋达赶紧去请大夫。 顾锦璃听了虽说也觉得无奈,但一想这是宋老尚做出来的事情,就也不觉得怪了。 她给宋老尚诊了脉,扎了几针,宋老尚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宋达咂咂嘴,祖父这是什么癖好。 表嫂那针就跟淬了毒似的,扎人一下,麻上半天,祖父可真是个怪人、 顾锦璃又开了药方,宋老夫人忙命人去煎,折腾一番宋老尚才终是舒服了。 顾锦璃扫了人群一眼,趁着温凉陪宋老夫人说话,偷偷拉着宋碧涵问道:“怎么不见宋二公子?” 得知宋运算是她的老乡,顾锦璃心中惊的同时,难免会多些关注。 宋碧涵轻叹一声,“二哥是个敏感的人,此番他将真实身份告知我们,就算我们再怎么宽慰,想必他也要再适应些时间吧。” 顾锦璃点点头,此事换作是谁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宋运又不是开朗的性子。 知晓宋运的身世后,他眼中的那种忧郁与哀伤便不难解释了,想必傅决也正是以此来胁迫他做事。 一边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血脉亲人,一边是与他完全违背的理念,夹杂在两者中央,宋运却还能保持着心中那名为正义的天平,已经很是难得。 “涵儿,你帮我转告给宋二公子,人这一生都会犯错。 人会愧疚正是因为心怀善念,可若始终被愧疚所扰,不仅伤己,更会伤害身边的人,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错误。 重来的机会并非人人都有,告诉他切要珍惜。” 宋碧涵似懂非懂,顾锦璃却笑着道:“你便这般与二公子说吧,他一定懂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重生一次的机会,上天让他们重生是为了他们去爱去享受美好,而非沉沦哀痛。 宋运是个聪明人,会懂得的。 而且…… 顾锦璃微微眯起眸子,遮挡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而且真正该愧疚,该为此付出代价是那些将人视若棋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该由他们来结束这一切了! 谢昆并不意外的死在了牢中,与蒋平的死法一般无二。 南疆蛊虫果然了得,杀人于无形,真正做到了决断他人生死于千里之外。 经历蒋平身死一事,钟树虽不甘心,但也只得接受。 谢昆的死给谢斌留下了心里阴影,他不再嘴硬,将知道的事如实招了。 他供出了英国公、五皇子,可他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钟树只能如实上奏,当在早朝上议论此事时,傅决一派的大臣一口咬定谢斌是在胡乱攀咬。 英国公掌权多年,手下门生同党不计其数,若仅以此定罪,众臣势必不会信服。 建明帝只好暂压此事,但通过谢谢昆中的账册,建明帝追回了不少库银,也算有所慰藉。 户部不可无主,户部侍郎顾明哲众望所归的成为了新一任的户部尚。 望着被同僚拥簇的顾二老爷,裴逸明站在暗处冷冷观望,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郎中,可要一起去喝点小酒?”裴逸明如今已任户部郎中,远远甩下同龄大部分的进士。 裴逸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轻轻颔首,正要与众人离开,忽然被内侍唤住了脚步。 “裴大人,八殿下正等着您去讲学呢,您现在可还方便?” 虽是询问,但裴逸明并无拒绝的权力。 他点了点头,在同僚艳羡的目光中跟着内侍步入后宫。 “裴郎中可真是好命,竟被八殿下看重,还特意指他来做讲师,一下子越至户部郎中,不像咱们还得苦苦熬着资历。” 裴逸明已走远,这些人便也不再掩饰对他的酸意,一人压低了声音,冷笑道:“谁知道看上他的是八殿下还是柔嫔娘娘? 毕竟咱们探花郎除了学问外,最好的还是那张脸皮儿啊!” 几人哈哈笑起,不过也有人为裴逸明说了句公道话,“我虽然也觉得裴逸明升的这般快定在背后玩弄了手段,可这件事与柔嫔娘娘真没关系。 裴逸明每次去宫中讲学都是在慈宁宫,后宫宫规森严,您们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是好糊弄的?” 那几人笑起,“瞅瞅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咱们不就开个玩笑吗? 行了,行了,别提他了,咱们吃酒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这一番窃窃私语全然落进了温凉耳中。 温凉回府时,正撞见顾承暄急匆匆的往府外跑,见到他也不停下来,只挥手喊了一声“姐夫”便钻进了马车。 温凉与顾锦璃提及此事,顾锦璃无奈笑道:“承暄这孩子真是藏不住事。” 自那日宫宴之后,顾锦璃一直在琢磨着清霜这个人,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怨恨能让清霜下定决心行刺太后。 冥冥中有种预感,她总觉此事或许会成为扳倒蒋太后的一个契机。 可她总不能特意跑到慈宁宫去见清霜,便想让顾承暄进宫陪九皇子读时暗中打听。 顾承暄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时候,听闻她有任务交给他,当即拍着胸脯便跑了出去。 温凉想了想,将在宫中听到的几句闲话讲给了顾锦璃听。 顾锦璃听得很认真,问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惑,“蒋太后是个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八皇子与她没有任何血脉关联,她会如此为八皇子设想吗?” 温凉与她想法一致,并说出了一个关键的线索,“裴家二房是江南首富。” 傅决要成事自然离不开银钱,如今谢昆已死,裴逸明这个时候被安排进户部做了郎中,可见裴家已经归于傅决。 顾锦璃蹙眉想了想,忽然牵唇一笑,“阿凉,许久未回平阳王府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蒋老王妃了?” 温凉挑唇,语气幽幽,“正合我意。” 蒋氏死守平阳王府,以为这样就能守住她的尊华和富贵。 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她唯一的儿子死了,她没有了仰仗,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这座王府的主人。 温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良王府,就算偶尔回来也全然当做没有蒋氏这个人。 温阳未曾苛待她,可饶是如此府中的下人对她的态度却日益冷淡。 在他们看来,二房为求荣华,谋害兄长,蒋氏死缠烂打的留在王府,简直就是不要脸面。 温阳已经被册封为平阳王世子,世子又与良王兄弟情深,平阳王府的地位只会越加稳固。 但凡有些眼力的都知道绝对要与蒋氏划清界限,免得惹了王府真正的主子生气。 蒋氏起先还抱有幻想,他虽然没了儿子,但还有孙子,英国公他们想要成事,一定需要平阳王府的力量。 若他们能推温旭上位,她身为王爷的祖母,一样荣华加身。 可她的等待始终没有回音,在温阳无声的冷落,下人暗戳戳的踩踏中,她变得越来越惊恐。 而掩饰恐惧最好的方法便是愤怒,她的脾气越来越大,开始动辄叱骂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 可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的老王妃,下人们虽不敢动她,便有一百个方法可以折磨她。 于是蒋氏便发现她每日的饭菜虽然没有变化,但每每端上来饭菜是都凉。 她若让她们拿回去重热,那么饭菜再端上来一定会变得黑乎乎的。 她们不敢克扣蒋氏的口粮,但饭菜的味道就很好控制了,要么咸的宛若酱菜,要么淡的没有一丝味道。 在这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蒋氏病倒了。 顾锦璃和温凉并没有忘记这么一号人物,他们之所以一直放任她不管,就是为了一点点消耗她的耐力与心志。 看着躺在榻上双眼空洞的老妇人,顾锦璃知道,时机到了。 看到温凉与顾锦璃,蒋氏冷冷收回视线,“不管你们有什么意图,都收起来吧,我是不会听从你们摆布的。” 顾锦璃笑笑,“老王妃误会了,我们来不是当说客的,而是有一件事要让你知道。” 蒋氏眼皮颤了颤,闷声不语。 顾锦璃也不等她恢复,径自道:“不知老王妃可听说刑部尚获罪入狱一事?” 蒋氏身边如今只有一个可信的婆子,她没有能指使的人,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知情。 她清楚谢昆是傅决的人,听闻傅决又一次落在下风,她除了觉得有些遗憾,更多的便也没有了。 可顾锦璃接下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将她从麻木中一巴掌拍醒。 “谢尚死在了大理寺,只他并非死在审讯的过程中,也不是自杀身亡,而是突然身体痉挛扭曲,口吐鲜血,痛苦而死。” 蒋氏的目光偏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顾锦璃。 她看过温平的遗体,也听大理寺官差说过温平的死因,这让她心里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平阳王府世代镇守南境,相信老王妃对南境的蛊虫应有些了解吧?” 蒋氏已经坐起了身子,顾锦璃略一弯唇,继续道:“有一种子母蛊,将蛊虫分别种在两人身上,母蛊若死,子蛊必亡,远在千里之外便可掌控他人生死。” 顾锦璃扫视了一眼蒋氏冷清的屋子,语气中带着点点怜悯,“若温二老爷还活着,纵使得不到泼天富贵,也有子孙绕膝,怎会晚年如此孤寂。 太后娘娘虽无亲子,但有侄女陪伴在旁,又有五殿下承欢膝下,老王妃与太后娘娘虽为姐妹,只这差距真是让人唏嘘啊……” 离开蒋氏的寿瑞堂后,身后屋内还能传来蒋氏发狂的叫骂声。 顾锦璃仰头望向天际,幽幽叹息,“阿凉,你有没有觉得,被高门深院圈禁的天空都没有外面的天空蔚蓝?” 晃眼的日高高的挂在空中,世人只知它明亮耀眼,是天底下最为光明夺目的存在,可又有谁知道那灼目的光芒下藏着怎样的黑暗。 她今日本就是来打探敌情的,可得知的真相却远远超乎她的想象,更让她心中滋生了恐惧。 温凉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将她轻轻环住,轻柔而郑重的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面临同样的黑暗。” 世人都听说过高处不胜寒,可只有真正站在高处的人,才能知道那种冷寒有多么刺骨。 “咳咳。” 温阳听说他们来了寿瑞堂,立即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正撞见两人缠绵恩爱的模样。 温阳忙背过身,轻咳两声以此提醒。 在良王府秀恩爱不算,现在还跑到平阳王府秀,这两人能不能善良一点点,关心一下他们这些人的感受。 温凉只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看好蒋氏,确保她活着便可。” 论心计智谋蒋太后比不上老奸巨猾的英国公,可太后的身份是她最好的保命符。 即便傅决造反,她一日为太后,建明帝也不能公然动她。 若想除掉她,便要将她身上的光环摘下,将她打落尘埃。 顾锦璃仰头轻轻望着温凉,眼中噙满了温柔和怜惜。 蒋太后是杀害阿凉母妃的真凶,是她害的温凉自小与父母离散,杀了她太过便宜她,总要从她身上将阿凉这些年的痛苦讨回来! 而就在他们商议如何在小本本上将蒋太后的名字划掉时,北境却出事了。 北燕王被箫夺余孽重伤,箫夺一党趁机逼宫,意欲夺回大权。 北燕王被打得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向驻守北境的薛家军求援。 两国贸易互通,又结秦晋之好,宋大老爷也担心箫夺一党死灰复燃,与手下将领讨论过后,亲自带着一支军队赴燕救援。 可这一去,宋大老爷与这支军队便全然没有了踪影,仿若彻底消失了一般。 主帅失踪,北境军立刻急报告知京中。 朝堂上顿时乱做一团,众人皆认为这一切定是箫夺的阴谋,务必要守好北燕,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们商议许久,提出了很多意见,但鲜有人思考该如何救出宋大老爷。 归根究底他们在乎的只是北燕这道关卡,宋大老爷的生死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可对宋达来说,失踪的是他的父亲,他顾不上其他,只一心想将父亲救回来。 宋达想要请命出征,未等建明帝否决,温凉便开口驳回了他的提议。 “表哥,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救父亲!” “如何救?”温凉冷冰冰的三个字让宋达暂时没了声音,他收回视线,抬眸望着建明帝,郑重道:“儿臣请命出征北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谋 宋府大老爷是温凉的亲舅舅,别人可以不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可温凉无法视若无睹。 宋达虽经外出历练,可他心性未定,行事又容易冲动,让他去北境,只怕未救出人来反是会将自己搭了进去。 “表哥,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宋达缠着温凉,一再恳求。 温凉被缠烦了,停下来看他,“真的听话?” “真的!真的!”宋达连连点头,指天起誓。 温凉轻轻颔首,宋达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 温凉却不紧不慢,冷幽幽的道:“既然听话,便留在京城。” 宋达:“……” 宋达瘪起了嘴,见与温凉说不通,便暗下决心,准备偷偷去北境。 温凉抬眼一扫,便将他看个彻底,按捺住想动手的打算,冷声道:“京城比北境更需要你。” 宋达一怔,不明所以。 温凉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是父皇安排在京城的秘密武器。” 望着宋达晕晕乎乎,难掩激荡的背影,顾锦璃疑惑问道:“三公子真的是秘密武器?你打算安排他做什么?” 温凉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他负责把敌人蠢死。” 顾锦璃:“……” 顾锦璃忍不住笑出声来,温凉骂人时都一板一眼,极其认真,瞧着真是可爱极了。 可一想到温凉马上就要出征北境,顾锦璃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她舍不得他,也不放心让他远行,可她更不想让他带着牵挂和担忧离开,是以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这些是换洗的衣物,这个红瓶的是金疮药,这个黑瓶的是解毒药,这个是……” 顾锦璃一遍一遍的叮嘱着,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给温凉备上了。 “另外我还配了些行军打仗常用的药物,等纪大夫备好了你就拿去北境,以备不时之需。 若有士兵生病受伤,身边又无大夫,可以拿来应急。” 温凉第一次见顾锦璃如管家婆一般唠叨个不停,他并不嫌烦,反是觉得如何都听不够。 想到要很久见不到他,他心里的难受一点不比她少。 他将她揽在怀里,俯身封上了她粉嫩的唇瓣。 她没有推拒,尽情的享受着这离别前的温存。 “我会争取在女儿出生前赶回来的。” 顾锦璃轻轻摇头,她的预产期在四月末,温凉若想赶回来时间太紧了。 “行军打仗最忌心急,女儿是你的如何都跑不了,你平安才最重要。”顾锦璃翘唇,娇声道:“再者说人家都说了孩子出生后,家人谁最先抱,她的性子最像谁。 我想要个软绵绵的女儿,才不要女儿像你一样跟快冰似的。 所以呀,你就不要着急了,等你回来让你看到一个甜甜软软的女儿,好不好?” 温凉眼中满是宠溺,环着顾锦璃的腰身,扬唇柔声道:“女儿像你好,我更喜欢。” 两人相拥入怀,默契的都不提及分别一事。 与此同时顾二夫人也正忙碌着,她一听温凉和顾承晏要出征,顿时急得不行。 “怎么走的这么急啊,若早些知道,我好多做些好吃的,现在只能赶着做两样了!” 于是堂堂户部尚书被顾二夫人扯到了厨房,围着锅台转了数日。 顾二夫人想着出门在外,总不能携带牛羊,怕是难以吃到荤腥,便做了许多风干牛肉,可以就着饼吃。 又做了两大坛子肉酱,放了许多辣椒,将肉酱做的咸咸的,这样保存的时间更长些,拌白粥和面条来吃都好,不至于食之无味。 在这种紧张的筹备中,五日后,温凉率一支亲军北行出征。 顾锦璃坐在屋内淡然的绣着小孩的肚兜,宋碧涵托腮坐在一边看她,叹声道:“锦儿,你还真不去送表哥呀?” 顾锦璃轻轻摇头,含笑道:“他今日出征是为了北境安危,是带着百姓的期待而行。 百姓和士兵们想见到的是一位杀伐果决,能够成为他们信仰的统帅,而不是一个只知儿女情长的人。” 她若去了,两人免不得要惜别一番,她不想有损他身为统帅的威严。 更何况顾锦璃深知分别勿立flag,他们不过分开几个月,何至于大惊小怪依依不舍。 宋碧涵几人相视一眼,姜悦轻轻叹了一声,从顾锦璃手里抽出了小肚兜,“锦儿,别硬撑着了,你这花都绣错了。” 竟然把叶子绣到了花瓣上,这是多没走心。 顾锦璃一愣,随即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不去送温凉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原因,她舍不得他。 怀孕的女子本就心思敏感,她不想落泪让他也跟着难过。 沈妩微微转动眸子,想了想,笑着道:“锦儿,我看王府后院的桃花开得甚好,我想作幅画,我来王府住几日可好?” 宋碧涵眼睛一亮,连忙道:“你们喝没喝过桃花酿? 那酒可好喝了,不仅味道清甜,酒色清冽还会泛着淡淡的粉色,养眼又好喝,我也来住几天,酿几坛子酒再走!” “等我画完了你再酿,不然你将桃花都摘了,我难道要画你不成?” 宋碧涵闻后一笑,手指挽了一个兰花的手势,做作的道“那也无不可呀,难道你不觉我人比花娇吗?” “噗!”姜悦的笑点被突然启动,她笑弯了眼,指着宋碧涵道:“真不要脸呢,就你还人比花娇,霸王花还差不多!” “那也比你好啊,白馒头!”宋碧涵扯着眼皮,做了一个大鬼脸。 姜悦被气得小胸脯不停的起伏,瞪着她道:“好啊,你敢笑我! 那等我做了桃花酥、桃花糕、桃花茶,你一样都别吃!” 顾婉璃抱着小白,默默的道了句,“用桃花瓣泡澡也可好了,一层花瓣浮在水面上,又香又好看。” 顾锦璃:“……” 合着这些人是要将她的桃花霸园! 看着吵闹的几人,顾锦璃弯起眉眼,她知道她们是想逗她开心,想来陪着她。 今生穿越此处的最大收获,除了阿凉,便是遇到了如此可爱的亲人好友们。 顾锦璃虽然思念温凉,但在沈妩几人的陪伴下,她每天的生活都满满当当,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将思念与酸楚拿出来细细品味,而与她共品这夜晚孤寂的还有每日都笑容绚烂的姜悦。 顾承晏也跟着温凉去了北境,可她不像顾锦璃那样有资格正大光明的关心惦记温凉,她只能默默祈祷,默默思念。 每个人提到国家大义时都侃侃而谈,可真落到自己身上时,她只希望他不要去。 她白日陪着锦儿说笑,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宽慰自己。 想到最近总有人家登门提亲,姜悦就恼的要命。 “啊!烦死了,烦死了,顾承晏,你真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姜悦摔了枕头,凶巴巴的用小拳头对着枕头一段发泄。 用尽了力气后,她又捧起枕头,将枕头小心的铺平,眼中满是担忧难过,“顾承晏,虽然你很烦,但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要知道还有一个人再等着你……” 深夜的静寂是滋生愁绪的催化剂,每个人都伴着各自哀愁睡下,直至黎明到来。 这日,顾承暄来府中给顾锦璃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清霜所在的戏班中有一个与清霜关系很好的人,名叫子溪,但因曾对蒋太后出言不逊,被蒋太后杖毙了。 经过上一次与蒋氏深谈,顾锦璃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想明了前因后果。 只怕出言不逊是假,杀人灭口才是真。 顾锦璃眯了眯眼睛,裴逸明又在此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傅决的幕僚,亦或是…… 然而就在这风声鹤唳之际,南境又突生变故。 南疆内争多年,朝政混乱,然而这次或许是为了分散内部争斗,南疆竟联合周围数个小国部落举兵压境。 两支军队从南疆出发,直奔南阳城。 一支军队乃南疆女君嫡部,而另一支则是早就垂涎南疆王位的藩王统率。 大有谁打下南阳城,谁就能稳坐南疆王位之势。 平阳王立刻挥兵迎战,此番不同以往,周边数个部落齐齐联手,势力不容小觑。 一时间北境南境接连生事,朝中人心惶惶,外患之际,朝臣顾不上党争,早朝时分更是少有的和谐。 更何况建明帝脸色阴沉,这些朝臣纵使有什么鬼主意也不敢讲出来。 建明帝的脸上已经明确写着“别惹朕”三个大字,他们再往上凑,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而箫素与傅决听闻此事后,却是欢喜不已,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此番就连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他们虽已筹备万全,可平阳王手中握着十万大军,他们不敢小觑。 此番有南疆拖住平阳王,届时就算平阳王镇压了南境,那时他们也早就成事了。 箫素眼中的光越来越亮,她的瞳孔本就有些黄绿色,此番更像暗夜下闪烁的狼眸。 “殿下,下月十五是个大吉大利之日,您看如何?” 傅决嘴角一挑,笑容冷森,“的确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好日子,届时一起清算,也免得咱们一个个去找了!” 一日沈妩进宫回来后,无意间说到沈皇后染了风寒。 沈皇后对温凉和顾锦璃宛若自己的孩子般,顾锦璃听闻后,立刻起身进宫,求见沈皇后。 恰好建明帝也在,看见顾锦璃后,建明帝恼火的神色才收敛了一些,免得吓到自己的孙子。 孙子的爹娘虽然都是胆大的,但好孙儿还小,可容不得吓。 听明顾锦璃的来意,沈皇后心中一暖,既欣慰又无奈,“阿妩也是,怎么就与你说了。 我不过染了一点风寒,已经吃了药,不碍事的。你还怀着身子,更不该往病患身边凑才是。” 沈皇后虽有些轻微的咳嗦,但脉象无碍,顾锦璃便也放下心来。 她稍稍偏头,看了建明帝一眼,柔声道:“父皇,最近朝中事多,您更要小心身子才是。 春日易火,灵毓给您开一记清热的药可好?” 建明帝的心瞬间熨帖了,儿媳妇可比儿子好多了。 儿子只知道从他要钱要媳妇要皇位,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累不累。 建明帝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给剩下几个崽子选媳妇儿,都要照着灵毓的标准找。 这样至少以后儿子气他的时候,还有乖巧懂事的儿媳妇能站在他这边。 见顾锦璃关切的看着他,建明帝笑笑,安慰道:“你有心了,朕会注意身子的。 你也是,不用太惦记傅凉那小子,他定能把自己照顾好,你是双身子的人,可比他金贵多了。” 玉华公主趁机挽上顾锦璃的手臂,义正言辞的道:“父皇说的对,大皇嫂有孕在身,最需要别人照顾。 大皇兄出征北境,不如儿臣去王府陪着皇嫂,也好多些帮衬。” 建明帝冷笑一声,“想出去玩就直说,少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想去便去,只要别没照顾好你皇嫂,反是给她添乱就行。” 玉华公主嘟起嘴,撒娇道:“父皇真是的,儿臣在您心里就这么不靠谱呀! 你们都向着大皇嫂,也不怕我吃醋吗?” 看着玉华公主与建明帝撒娇卖萌的样子,顾锦璃不禁弯唇,抬手轻轻摸上了小腹。 若这一胎真是个女儿,以后她也会像玉华这般与阿凉撒娇吧。 都说再冷酷暴躁的男人都无法抵挡女儿的攻势,想到以后父女两人和谐的点滴,顾锦璃的心情便不觉好了起来。 顾锦璃陪着玉华公主回宫收拾行李,玉华公主随口道:“父皇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皇祖母下月就要过大寿了,可如今朝廷局势紧张,她却非要大肆操办,甚至还要各州各郡的官员回京为她贺寿。” 顾锦璃皱眉,“那父皇同意了吗?” “当然不会了!各地官员赴京贺寿,这是只有帝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虽说也有太后过大寿时会普天同庆,可这不是不一样嘛……” 玉华公主没说开,但两人心知肚明。 蒋太后一非建明帝生母,二对大梁又无功绩,建明帝自然不愿为她铺张浪费。 顾锦璃眸光微转,忽然顿住脚步,“玉华,你先去收拾东西,我想起来还有几句话忘记与父皇母后说了……” …… 话说蒋太后见建明帝不同意她的要求,便又玩起了装病的常用把戏。 所为招不在多,有用就行,建明帝就算明知蒋太后在装模作样,却偏偏没得办法。 而有些老臣又格外吃这一套,或许是想让儿孙孝顺自己,年纪越大的老家伙对孝道抓的越严,每次都将孝道与国运扯到一起,似乎只要建明帝不孝敬蒋太后,大梁的根基便会不稳。 甚至有一不怕死的老臣更是直言进谏,将南北乱势与孝道联系到了一起,话虽未挑明,但言外之意便是建明帝对蒋太后有违孝道,老天降罪,大梁才会祸乱四起。 这可把建明帝气坏了,不但当场发飙摔了折子,更是要亲自下场打人。 偏生那老臣也是个倔脾气,眼看着建明帝恼火,不见好就收,还火上浇油。 气得建明帝险些就要指着他鼻子问,“你这老东西这个帮着她,是不是和她有一腿?” 大梁言官权力很大,上可批君王,下可骂权臣。 建明帝的皇祖父是个非常勤勉的君王,善于纳谏,性情宽厚,可因为他皇祖父年轻时喜欢斗蛐蛐,被这些言官一顿臭批,仿佛不将蛐蛐扔了,大梁就要亡了,将年轻的小皇帝生生骂哭了。 先帝也没少受气,先帝耳根子软,性情又软弱,荒唐事做了不少,是以被骂的也多,有段时间险些自闭。 而建明帝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当初这个皇位也不是他抢着坐的,他也从来没装过什么温和模样。 此番被言官逼狠了,建明帝撸着袖子就下了场,顾二老爷一边拦着,一边劝着:“陛下乃圣君明主,别与咱们这群乌合之众一般计较。 陛下龙体金贵,损伤不得,您若气坏了身子,谁来处理朝堂大事?难道要靠我们这些只知道耍嘴皮子的吗? 您不像我等这些闲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陛下与咱们这等小人计较,太不合算。” 顾二老爷劝的情真意切,大理寺卿钟树听得直抿嘴。 今四君这骂人的段位可真是高,让人挨了骂都还不了嘴。 那上谏的老臣气得老脸通红,可人家没指名没道姓,他还不了嘴啊! 建明帝瞬间熄了火,骂的好,这些话句句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这些个言官就是被惯坏的,好像一天不出来骂人,就没法体现他们的价值。 若非不想给自己的儿子留个烂摊子,他有时真想做无道暴君,看谁不顺眼就杀谁,把这些个老家伙串成一串,都给他砍了! 建明帝见顾二老爷几句话把那老臣气得半死不活,便也不予理会。 可他虽不愿,却也只得依从这些老头子的建议,给蒋太后办一场风光的宴会。 不过他没有召回各州各郡的重臣,而是命其女眷入宫拜谒,也算折中之策。 蒋太后同意了此提议,两人各退一步,但她还有一个要求,便是命这些官妇要带着未议亲的嫡女入京,以便为傅冽和傅凝择亲。 “……”傅冽和傅凝两人一时懵不能言。 皇祖母这突如其来的慈爱她们有些受不住啊! 你爱请谁就请谁,为什么一定要拿他们的婚事说事? 傅凝最近在悄悄的为心头那颗朱砂痣烦心,可他知道他没有抗争的资本,而傅冽却不管那么多,当即表示自己决不议亲。 蒋太后压根没给他正眼,只冷冷表示,若他在下月十五之前能选出王妃,就不再管他。 见蒋太后是太来真的,傅冽顿时慌了。 因为傅凛的事,如今丽妃在宫中十分安静低调,他也不想为这件事去麻烦丽妃,想了想,傅冽一咬牙,再也顾不上面子径自去找了温阳,想借着他去良王府找一个人。 只如今温凉不在,就连温阳都很少登门,以防有人传出污言秽语。 可傅冽求到了他,温阳不能坐视不理,想了想便给傅冽出了一个主意,他可以以护送顾承暄和九皇子的名义进良王府。 正好玉华公主也在,便说九皇子是去找自家皇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傅冽觉得这个主意甚妙,但又拉不下脸对温阳太亲近,便绷着脸道:“玉华她们都在王府,又不是只有大皇嫂一人,你也不用太过避嫌,我们一同去就是。” 看在温阳还算诚心的份上,妹夫的人选姑且算他一个。 温阳的确想去,特别得知玉华公主也在时,他就更想去了。 如今得了台阶,温阳自是顺势爬下,两人相视一眼,一笑泯了恩仇。 毕竟,没有什么仇是牵红线解决不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定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便进宫不由分说的把九皇子傅准和顾承暄拉了出来。 傅准弱弱的道:“六皇兄,我功课还没做完呢。” “功课有什么可做的,六哥带你找你五姐玩去!” “不行呀。”傅准揉搓着手,大大眼睛的装满了可怜,“不行的六皇兄,我要是做不完功课,先生会打手板的。” 傅冽一愣,现在的先生这么牛的吗? 他当初在国子监学习的时候,他不捉弄先生,先生都要烧高香了。 傅冽扫了顾承暄一眼,很想提醒自家弟弟一句,伴读的最大作用就是替他挨打的。 但想到这小子是小白兔的弟弟,他将这恶毒的话咽了回去。 想了想,傅冽道:“没事,把你们的功课给我,我让你七哥帮你写。” 傅凝:“……” 人在家中坐,功课天上来,傅凝正品味着从未有过的相思滋味时,两本功课被人送到了他的府上。 不但要求他把功课做完,还要求字迹要符合傅准与顾承暄的笔迹。 傅凝有点想骂人,他要是有这能耐,想当年还会被先生告状,被父皇责打吗? 傅准在傅冽身后小跑跟着,他抬头看了自家六哥一眼,快跑两步撵上,贴心的道:“六皇兄,我们自己去就行,您和温世子不必特意去送我们……” 傅准话没说完,便被傅冽一道凌厉的目光给制止了,“不,你们需要。” 傅准缩了缩脖子退到后面不敢说话,跟顾承暄小声嘟囔道:“六皇兄今天怪怪的,为什么突然想带我们出来玩呢?” “殿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去哪不都比在宫里写功课好!” 傅准点点头,“这倒是,可你说七皇兄能把功课做好吗?要是明天让先生发现了可怎么办?” 顾承暄挑起嘴角冷冷一笑,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那咱们明天就如实招来,全推给六殿下,就说咱们是被逼无奈的。” 温阳和傅冽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身后两个小人的嘀咕声尽数落在了他们耳中。 但傅冽也没说什么,相比他的终身大事,被弟弟出卖算什么? 傅冽来到良王府时,一度怀疑这里成了女儿国。 顾锦璃坐在凉亭里赏花,沈妩坐在一边执笔泼墨,宋碧涵姜悦还有玉华公主在花园里蹦蹦跳跳的踢毽子,几个小丫鬟们则蒙着眼睛玩躲猫猫。 傅冽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傅凉出征后,良王府里的欢声笑语反而更多了,这一幕若让傅凉看到,不知会做何感想? “哎呀,小白,你去哪呀!” 一道悦耳的娇呼声传来,只见着一身桃花粉裙的少女正追逐了一团雪花而来。 傅冽怀中的黑色兔子亦跳出了他的怀抱,与小白碰头后,两只兔子一前一后的钻进了草丛。 “六殿下。”顾婉璃停下脚步,行了一礼,她跑的气息微喘,面若桃花,简直美不胜收。 “我说小白怎么突然跑了,原来是知道六殿下您来了,小白还是很喜欢您呢!” 傅冽扫了一眼两只兔子消失的方向,心里冷哼。 小白那货从一开始就跟他八字不合,想必是闻到了小黑的味道。 “六哥,九弟,你们怎么来了?”玉华公主走上前来,眼神故意避开温阳。 “五皇姐,六皇兄说带我们……” 傅准的话没说完,就被傅冽给打断了,“九弟说想你了,非要出宫来找你,我便带着他过来了。” 欸!? 他没说过呀! 傅准一脸茫然,傅冽怕他说漏了嘴,拍着他的后脑勺道:“那边有吃的,去那边玩!” 傅准虽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和顾承暄跑到了凉亭去吃点心,很快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傅冽望着顾婉璃有些为难,当初一时脑热就来找她,可现在人见到了,他又不知怎么开口。 温阳见状,转了转眼睛,决定帮兄弟一把,“小白和小黑都跑了,你们不去追吗? 万一有野狗从哪处的墙洞里钻进来,岂不把它们吃了?若是遇到了蛇啊,黄鼠狼啊,也有危险啊。” 顾婉璃从未想过良王府中竟暗藏着如此多的危险,小脸都吓白了,忙道:“六殿下,咱们快去把小白小黑找回来吧。” “嗯,好,我陪你去。”傅冽向温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里默默将温阳的地位提了些许,温阳做自己妹夫或许也不错。 “你们搞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有猫腻呢?”玉华公主一眼看出两人古怪,警惕的眯了眯眼睛。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面了,这第一句话一定要答好才是。 温阳嘴唇动了动,认真想了一下,才回道:“男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结果这句话一下子就踩中了玉华公主的怒点,“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烦人!” 玉华公主冷哼一声,直接甩了袖子走人。 温阳对她这种态度,哪有一点对心上人的温柔? 看看大皇兄对锦儿,那才叫真的喜欢。 心里曾升起的那么一点幻想被无声戳破,玉华公主有些恼羞成怒。 他不喜欢她,她还不喜欢他呢! 什么玩意儿啊! 温阳:“……” 他只说了一句话啊,怎么好像被讨厌了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温阳失意的同时,傅冽却正为两人有机会独处而心动不已。 唯一的可惜之处就是顾婉璃全神贯注的找着兔子,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傅冽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人只有多交流才能拉近关系,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道:“你最近挺好的吧?” 顾婉璃偏过头,点头笑了笑,很有礼貌的道:“谢六殿下关心,我挺好的。” 傅冽嘴角喃动了两下,闷闷道了句,“那就好,我也挺好的。” 顾婉璃一转过身,傅冽就气得直抓头,拼命回忆着傅凝挑逗女子的那些酸话。 努力回想了一番,傅冽想起了一句适用于各个年龄各种场景的标准用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攥起拳,下定决心为了往后余生要拼上一把,“顾……顾婉璃,你……你今天很美。” 顾婉璃倏然顿住脚步,她没有回头,但傅冽能感觉到她的后背突然紧绷,似乎受了惊吓。 傅冽有些惊慌,心里懊悔不已,他这句话是不是太轻浮了? 他连忙走上前,想要好好解释,顾婉璃却突然转过身子看他,抬手指向前方,“六殿下,你看小黑和小白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原来她心里只装着兔子,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 傅冽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傅冽走上前,抬眼望去,这一看不要紧,不可描述的场景看得他脸皮瞬间涨红。 怪不得这两个家伙跑的这么远,原来是在白日宣淫! “别看!”傅冽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顾婉璃的眼睛。 她的睫毛很长,扫在他的掌心痒痒的麻麻的。 “怎么了?”顾婉璃不明所以,有些紧张。 傅冽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若如实道来,只怕以后两人见面都会尴尬了。 “这是兔子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若被人打扰了,它们也许会反目成仇,打起架来。” 顾婉璃一听这话,连忙道:“那咱们快些走吧,别惊到它们。” 两人悄声离开,顾婉璃崇拜的看着傅冽,“六殿下一定很喜欢小兔子吧,竟然懂得这么多。” 傅冽:“……” 他也不想这么博学的。 晃了一圈,傅冽也没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他幽怨的倚在湖边俯视着水中来讨食的锦鲤,不耐烦的将碗里的鱼食全都倒了进去。 “我劝你心情不好也别拿这些锦鲤出气啊,这些是温凉养的宝贝,若让你给撑死了,你瞧他不收拾你!” 傅冽没有心情理会温阳,只唉声叹气。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 “也不是,是我根本就没说。” 温阳诧异挑眉,“你没说?那今天不就白折腾了吗! 下月十五太后可就要给你定亲了,你若不想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就必须赶紧定下亲事才行。 不管成不成,你至少得试着与顾三小姐说……” 话音未落,温阳便看到怀中抱着两只兔子站在不远处的顾婉璃。 傅冽蹭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温阳喉咙动了动,心道不妙,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傅冽心中恨死了温阳,默默将他骂了个狗血临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岂不显得他来接近她是有目的可图,这下可要如何解释? 顾婉璃将手中的小黑递给了傅冽,她抬起一双楚楚含情的眸子,轻轻一眼便望进了傅冽的心中,身体瞬间有酥麻的感觉流过。 他正恍惚着,忽听顾婉璃轻轻软软的声音响起,“我愿意的。” 傅冽身体绷直,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呆若木鸡,“你……你说什么?” 她愿意做他的王妃?她愿意嫁给他? 顾婉璃眸光虽柔,却亦含着坚毅的光,“我的命都是六殿下救回来的,如今殿下有难,我自然责无旁贷。 我愿意配合六殿下,以阻止太后娘娘逼迫殿下定亲,等到殿下遇到心仪的女子,我们再把婚事退了就是。” 望着顾婉璃郑重的神色,傅冽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她愿意与他定亲是为了报恩,而非是因为喜欢他。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有损你的名节?” 顾婉璃坦然笑起,摸着怀中的小白,落落大方的道:“若是真心待我之人定然不会在意这些事,那些会说闲言碎语的人也不值得我在乎。” 傅冽心里闷闷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垂眸道了句,“你的思想还挺豁达的。” “这些都是我大姐姐教给我的啊,人的一生很短,若用宝贵的时间来与不值得的人生气,岂不是可惜了?” 顾锦璃与谢斌退婚后,便遇到了傅凉,想到顾婉璃与他退亲后,也会欢欢喜喜的嫁给别人,那肯真是比要他命还难受。 想了想,傅冽攥了攥拳,望着顾婉璃下定决心道:“若你愿意,便来帮我!” 就算她答应与他定亲与喜欢无关,可那又能怎么样,先将她握在掌心,将其他的恶狼摈弃在外,直到他将她的感激变成喜欢,他就可以真正娶她入门。 因下月十五之前傅冽必须定下亲事,顾婉璃便强忍着羞涩与父母提及了此事。 顾大老爷和顾大夫人皆是一惊,顾大夫人直接从榻上跳了起来,“什么?你心仪六殿下?” 顾婉璃红着脸,点了点头。 顾大老爷一张方脸绷的紧紧的,眉目冷肃,“是不是六殿下与你说了什么?”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女儿乖巧单纯,哪里懂得男女之事,除非有人刻意诱导。 顾婉璃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我是真的喜欢六殿下。 自从上次被六殿下所救,我就喜欢上他了。 六殿下没与我说什么,但我听说太后娘娘要给他选妃,我……我……” 顾婉璃不擅长说谎,面对父母心虚的红了脸,但看起来更像少女怀春的模样。 顾大夫人见女儿面皮都要红的滴出血来了,忙道:“婉儿,你先回去,我与你父亲商议一下。” 顾婉璃如释重负,落荒而逃,顾大老爷夫妇两人却深陷纠结之中。 傅冽出了良王府便直接进宫求见丽妃,与丽妃表明了来意。 丽妃怔了怔,轻笑出声,“你果然还惦记那个丫头!” 真不愧是傅棱的儿子,在女人的问题上还真是有够专一的。 丽妃以前看不上顾家的出身,后来又因两方身处不同阵营,是以一直都不同意两人之事。 可如今顾府今非昔比,傅凛又已退出了皇位角逐,既然傅冽对她如此倾心,丽妃便也不再反对。 而且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顾婉璃是顾锦璃的妹妹,若日后真由傅凉登基为帝,想必也会对老六多些照顾。 傅冽喜不自胜,但他并没有干等着丽妃派人上门说亲,而是亲自去了一趟顾府,与顾大老爷夫妇表明来意。 顾大老爷起初板着个脸,一点好脸色都就没给他。 皇子又怎么样,想拐走他女儿的都是敌人,都要经过层层审查。 可在听明傅冽今日前来,是想先询问他们的意思,免得贸然有人来府上提亲,会影响了顾婉璃的名声,顾大老爷的脸色好了那么一丢丢。 傅冽并不是个会说好话的,只坦诚道:“我以前贪玩,有些不务正业,我也没有傅凉那般的能力。 但这些我都可以改,我现在已经开始参与朝政了,也会努力上进。 若伯父伯母对我有何意见要求,我都会改正。 我对顾三小姐倾心已久,只因她年岁小,未敢表露,是以一直等到她及笄才来府上说项。” 傅冽站起身,目光端正的望着顾大老爷,一字一句道:“只希望您二老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如果我有违誓言,宁愿天打雷劈,死也不得安宁。” 顾大夫人被他这起誓搅得惊慌失措,这可是皇子,哪能发这种毒誓。 顾大老爷依然稳坐如山,紧紧盯着傅冽的眸子问道:“当初你救婉儿时,是不是就已经心仪于她了?” “是!”傅冽坦然颔首,毫无犹豫。 他不想说谎,若顾婉璃与他毫无关系,当日他也许就不会插手。 也许否认会给她的父亲留下更好的印象,可他不愿意说谎,他要堂堂正正得到她家人的认可。 顾大老爷沉默了片刻,盯着傅冽的目光更将凌厉,“婉儿是个简单的女孩,她能做一个好妻子,但做不了一个好王妃。” 他很清楚,女儿善良天真,既没有锦丫头的聪慧,也没有她坚强的心志,她没有办法在复杂的皇室中生活。 他从未指望女儿能给家里带来荣耀,只希望她能平安顺遂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看着顾婉璃的父母,傅冽突然问道:“顾伯父顾伯母,你们相信傅凉会对顾锦璃永远如此吗?” 夫妇两人相视一眼,不明白傅冽为何要这么发问,但他们对温凉的确是充满信任的。 “我对顾三小姐的心意,一点不比温凉对顾锦璃的少。 我敢指天起誓,今生绝不以任何缘由纳妾室通房,只此一人,终其一生,有违此誓,天下诛之!” 傅冽这一番谈话没什么高超的水平,但却打动了顾大夫人,也让顾大老爷对他另眼相看。 两人以前对皇室后宅没什么好印象,可女儿喜欢,傅冽又真诚,两人也不想拆散一段好姻缘,终是点头应下了。 得到了未来岳父岳母的认可,傅冽欢喜不已,回府之后立刻筹备聘礼。 建明帝听闻之后,觉得甚是新,没想到他的另一个儿子也喜欢上了顾府的小姐。 他见过顾婉璃两次,印象虽不深,但记得那是个挺乖巧温和的女孩。 虽说这么想自己的儿子不好,但嫁给老六这个不懂风趣的暴脾气,这姑娘有些可怜。 如此想着,建明帝亲自赐婚,不仅为这场婚事又镀了一层金,对顾婉璃也是一种保障。 皇帝钦赐的婚事,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休弃顾婉璃。 丽妃也请了母族有名望的夫人在宫外帮忙筹备,当一车又一车的聘礼送至顾府门前,众人又酸又羡,只叹这顾家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出了一位王妃,现又出了一位郡王妃,可真是了不得。 甚至有人特意跑到顾府的祖坟去研究风水,也希望自家祖坟上能冒些青烟出来。 顾婉璃已经将事情真相讲给了顾锦璃听,可当听到建明帝赐婚时,顾锦璃不禁有些心头。 父皇的确是好意,可这样一来两人便不能随意退婚了。 见顾锦璃忧心忡忡,沈妩一语点醒梦中人。 “六殿下对婉妹妹有情,婉妹妹现虽未通男女之情,但我看他们两人平日玩的甚好。 若良缘能成,皆大欢喜,若婉妹妹真不喜欢六殿下,相信了六殿下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退一步来讲,纵使傅冽不守信用,有良王殿下在,还怕婉妹妹会受欺负吗? 顾锦璃被点醒了,无奈敲头道:“我最近这脑筋是越发不够用了。” 沈妩弯唇,“你这叫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两人笑笑,姻缘这种事别人插手不得,且看他们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 傅凝对傅冽是又羡慕又嫉妒,都说兄弟同甘共苦,可人家倒好,偷偷摸摸的就把终身给定下了,现在皇祖母只盯他一个,压力山大的好不好。 “你有这冒酸气的功夫,不如去也赶紧去定一门亲事,免得被人胡乱定下。” “我的亲哥哥呦,你可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饿了,你当这是拔萝卜呢,看上哪个薅哪个!”傅凝有些心灰意冷,以前只有他教别人的份,现在居然轮到傅冽教他,这让他情何以堪。 傅冽现在是浑身轻松,劝起人来更是劲劲的,“你不是说自己有很多红颜知己吗,怎么,一个能娶的都没有?” 傅凝有些自闭了,真是墙倒众人推,昔日的恋爱白痴居然跑来讥讽他! 傅凝虽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咬牙道:“我若也在这个时候定了亲事,皇祖母定然恼怒。 六哥,为了你的幸福,弟弟我这次豁出去了!” 傅冽动容的看着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沉道:“兄弟,娶不上媳妇不丢人的,哥哥不会笑话你的。” 我擦!想爆粗口怎么办! 若非打不过,他今日可真就要动手了! 蒋太后得知傅冽竟真的定下了亲事,而且对方还偏偏是顾府的小姐,心口顿时火冒三丈,立刻派人将八皇子和裴逸明一同找了来。 八皇子本在睡懒觉,被内侍连忙扯了起来,“殿下,莫要睡了,太后唤您去慈宁宫听讲呢!” 八皇子简直都要哭了,他真的只想当个纨绔,真的不想读,可他不敢违背,只得不情不愿的下床穿鞋。 “皇祖母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呢,就不能去找傅准吗? 傅准是个笨脑子,说不定哪天就惹皇族母生气被打了板子!”八皇子一直记恨着傅冽带傅准出去玩,却不管他。 他本就仗着身高体壮欺负傅准,嫉妒心作祟,现在更是看傅准不顺眼,有事没事就要找傅准的麻烦。 “殿下快别埋怨了,您快些去慈宁宫吧,当心太后娘娘怪罪啊。” 八皇子不敢怠慢,连忙小跑赶去。 只他心里有些怪,其实每次皇祖母叫他过去读,都是将他安排在偏房,裴郎中给他布置了课业后便会离开,过一阵子才会给他继续讲解。 他与母妃说了这件事,但母妃只告诉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偏殿,哪都不要去,也不要与任何人说这件事。 八皇子起初还谨记在心,可来的次数多了,慈宁宫的宫人又都对他十分客气,他就渐渐的有些飘了。 看着枯燥无味的课业,八皇子想了想,将课业一推,翻了窗子偷偷溜出去玩。 他正好瞟到裴逸明走进了蒋太后的寝殿,随即他犯了一个在宫中绝对不能犯的错误,那便是去践行自己的好心。 他偷偷扒上窗子,想听听裴逸明会不会对蒋太后说自己的坏话。 可他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画面皆让他白了脸色,等他恍然惊醒想要溜走的时候,他的身后赫然站着蒋太后的亲信王嬷嬷。 殿内,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八皇子,蒋太后的脸色阴沉至极。 她抬抬手,声音冷厉如冰,“王嬷嬷,今日裴郎中不舒服,送八殿下回去吧,一定要仔细着些。” 王嬷嬷俯首拱手,语气透着寒意,“是,太后娘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将殿下好生护送回宫。” 裴逸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本就对此事厌恶至极,虽说他因此得到了权势地位,可每每回府后他都要泡上一个时辰的澡才能将慈宁宫中令人呕吐的味道洗掉。 他享受着权力,却厌恶着这慈宁宫的一切,尤其是慈宁宫中的这个变态的老女人。 “太后娘娘,那微臣今日便先告退了。” 蒋太后也没了兴致,淡漠的抬了抬手, 裴逸明走出寝殿时,在院中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慌忙跪地求饶,裴逸明懒得再看他一眼,阔步离开。 跪在地上的清霜却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裴逸明的方向看。 他刚才趁机扯了裴逸明的袖子,在他的胳膊上看到了与子溪哥哥同样的伤痕。 他眼珠转转,连忙起身,他要立刻将良王妃让他查证的信息传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谋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慈宁宫的戏子虽不准离开慈宁宫,但清霜年纪小,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宫中人对他的防范也不那般重。 再加上清霜相貌清秀,一眼望去不辩雄雌,稍加打扮就如同小姑娘似的,慈宁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与他关系也算不错。 清霜想出慈宁宫,对守门的小太监讨好道:“九殿下唤我去唱曲,两位公公通融通融,回来后我给二位带些好酒好菜。” 清霜比九殿下年长了两岁,最近九殿下傅准也迷上了唱曲,两个小太监一听还能吃到好酒好菜,便也未多心,“快去快回,别被太后娘娘逮住就行,否则我们可不保你。” “二位公公放心,我绝不给您二位添麻烦。 太后娘娘最近不爱听戏了,一个月也找不了我们一次,不会被发现的。” 清霜顺利离开慈宁宫,两个小太监笑道:“戏子真是天生会钻营,见太后娘娘这里腻了他们,便找到了下家,也是了不得。” “咱们管那些做什么,有酒有菜帮他一把算讨了个人情!” 两个太监笑笑不再说话,而清霜则一路跑到傅准的宫殿。 自从温凉舍命相救,傅准便成了温凉腿上的挂件,心里对自家兄长那是一百个崇拜。 他的伴读又是顾承暄,若非他年纪小,否则定也会被划分进温凉的党派,是以这也是蒋太后为何选择八皇子打掩护,而未选择年纪更小的九皇子的原因。 清霜将打探的消息告知给顾承暄,顾承暄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只要自家姐姐吩咐的,他都会好好记下。 清霜不敢久留,递了消息,从傅准要了些酒菜便折身回慈宁宫。 可途中遇到一队神色慌张的内侍宫女分散到各个方向,他瞅见一个眼熟的宫女,拦住她,嘴甜的问道:“好姐姐,这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都这般着急?” 小宫女年纪也不大,又一向爱说话,她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八殿下不慎落水了,看着情况不大好,我要去凤鸾宫给皇后娘娘报信呢,你快些回去吧!” 清霜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刚才还明明在慈宁宫看见了八殿下,而且还是王嬷嬷送他离开,怎么会突然就落水了? 清霜想不明白,但隐约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想了想便立刻转身,重新折返去找顾承暄…… …… 八皇子落水,虽被人捞了出来,但为时已晚。 建明帝虽不算待见这个儿子,但想到他小小年纪便去了,心里也不好受,可逝者已矣,他只能赏赐些好东西宽慰正承受丧子之痛的柔嫔。 蒋太后也派了王嬷嬷送上赏赐,叹声道:“太后娘娘与八殿下投缘,本好意督促他读,好让殿下成为朝廷栋梁,却不曾想八殿下竟翻了窗子偷偷溜走,还不小心……唉。” 王嬷嬷长叹一声,对伤心欲绝的柔嫔道:“太后娘娘也很是伤心自责,但想到最悲痛的人非柔嫔娘娘莫属,便特意让奴婢送上这些补品给您,免得你伤了身子。” 柔嫔已经哭肿了眼,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却不得不强撑着身体送王嬷嬷离开。 王嬷嬷将柔嫔的失魂落魄一一看在眼里,回慈宁宫复命时,小声的问了一句,“太后娘娘,柔嫔可还要留?” 蒋太后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冷冷道:“八皇子刚死,若柔嫔也没了,恐会惹人怀疑。 此番不宜节外生枝,暂且不必动她。” 傅棱不是她的亲子,她又怎么会在意那些毫无血缘的孙子。 只今日还真是扫兴,本想在下月十五之前再放纵一番,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崽子给毁了。 不过下月十五之后,这世上便再无反对她之人,届时还不是任由她肆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入四月。 各地的官眷相继入京,京中一时热闹非凡,就连玉颜阁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这些女眷除了走亲访友,散心逛街,有些心思灵活的便也趁机到各处走动。 只她们最感兴趣的一人,却始终未能得见。 顾锦璃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行动都不大方便,早已不见外人。 那些夫人虽削尖了脑袋想攀上良王府,但良王府如同铁桶,他们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便只想着待到太后寿宴再行结识。 结果到了那一日,她们依旧未能见到顾锦璃。 蒋太后十分不悦,冷声质问建明帝,“哀家今日过寿,良王妃为何不来? 哀家入宫数十年,还从未讲过如此无礼之人!” 建明帝虽不满蒋太后的态度,但心中也有疑惑,“皇后,你可知灵毓为何未来?” 沈皇后忙道:“回陛下,回母后,灵毓今日午时突然有些腹痛,虽未到临产日期,可女子生产也有可能提前,臣妾担心她的身子,便准许她候在府中观察。” 蒋太后听了却依旧不依不饶,“就算要生了,这宫里有御医,有经验丰富的嬷嬷,难道还照顾不了她一个? 现在世人都说良王不将哀家放在眼里,良王妃又不肯出席寿宴,你们让哀家的面子往哪放?” 蒋太后丝毫不肯退让。 今日关系甚大,她将各州各郡的女眷都招入宫来,就是为了成事后,将她们扣留做人质,以防各地官员将领有叛心。 而顾锦璃和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他们最重要的人质,有她在手,就不怕温凉不就范,绝不容许任何闪失。 两人正僵持着,玉华公主忽然脚步匆匆的走上前,望着沈皇后欲言又止,频频眨着眼睛,似乎想与沈皇后单独说话。 玉华公主的小动作被蒋太后看个正着,蒋太后恼怒不已,厉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堂堂一国公主,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 玉华公主被吼了一通,撇撇嘴,闷闷不乐的道:“是大皇嫂派人来传消息,她腹痛剧烈,似乎……似乎就要生了。” “什么?真的!”建明帝惊喜的蹭的站了起来,高兴的踱了两步,便恢复了冷静,立刻吩咐陈总管道:“将御医院医术最好的大夫都给朕派到良王府去,有什么情况立刻告知给朕。” 这是建明帝的第一个皇孙,建明帝心中装着满满的欢喜。 蒋太后冷眼旁观,嘴唇抿的锋利如刃。 玉华公主主动请命要去照顾顾锦璃,蒋太后更加没有好气的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了能帮什么忙,老老实实待着!” “可……可皇兄出征北境,只有皇嫂一人,我实在不放心。” 蒋太后冷笑,“今日是哀家的寿宴,你对哀家但凡能有些许孝心,便不会如此不知礼数。” 玉华公主被说的十分委屈,负手站在香炉前,宛若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 建明帝不满蒋太后如此苛责他的女儿,绷着张脸对玉华公主道:“你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平时你母后是怎么教导你的! 罢了罢了,你还是去良王府陪着你大皇嫂吧,免得白白惹你皇祖母生气!” 玉华公主嘴角一扬,连忙俯身行礼,忙不迭的跑出了慈宁宫。 蒋太后被一幕看着心火旺盛,可建明帝却不再给蒋太后发泄的机会,只笑着道:“母后您先歇着,一会儿寿宴就要开始了,今日举国同庆,您身为寿星怕是难免劳累。” 说完,建明帝冲着沈皇后使了一个眼色,沈皇后也借口筹备宫宴与建明帝扬长而去。 看着被气得脸色铁青的蒋太后,王嬷嬷忙劝道:“太后娘娘莫要动怒,姑且再忍一忍又何妨?” 蒋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沉下怒意,眸光冷寒,“你奉哀家的命令去良王府探望顾锦璃,想办法将那东西混入产房。” 王嬷嬷一惊,“太后不要活口了?” “哀家想了,这顾锦璃诡计多端,留了也平添祸患,弄死她之后,立刻封锁消息,今夜之后,整个京城都是咱们的。 只要温凉不知道顾锦璃生死,我们手中握着的是活人还是死人有何区别?” 蒋太后眸底泛出一抹血红色,嗜血诡谲,王嬷嬷咽了咽口水,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安。 当年珍妃是在宫中产子,这后宫都是太后娘娘的天下,想要成事并不难,可良王府守卫森严,她稍有不慎怕是会招惹杀身之祸…… 可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进是死退也是死,只能搏一搏了! 空荡荡的殿内唯剩下蒋太后一人,她的嘴角勾出森森的笑意。 香炉内飘出袅袅冷冽馥郁的香气,衬得殿内越加昏暗阴森,没有光亮。 寿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建明帝扫了台下一眼,牵唇道:“朕怎么没瞧到箫侧妃?今日乃是母后寿辰,着实不该缺席才是。” 蒋太后剜了建明帝一眼,“箫侧妃今日身子不适,已经与哀家解释过了。” 建明帝挑了挑眉,“那还真是不凑巧,灵毓临产,箫侧妃不适,要不然这两个孩子都是孝顺乖巧又懂得分寸的,定会前来贺寿。” 见建明帝话里有话,暗戳戳指责她偏心不讲道理,蒋太后心火更盛。 建明帝笑笑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举杯恭祝蒋太后福寿安康,蒋太后自然也不会落了建明帝的面子,举起酒樽,见建明帝和沈皇后皆一饮而尽,才不慌不忙的饮尽了杯中的酒。 建明帝举筷,群臣跟着动菜,宴席一派和乐。 蒋太后又吃了几口菜,便觉得头脑有些晕晕沉沉,晃着头强自清醒,沈皇后见了,贴心的问道:“母后可是醉酒了,要不要回慈宁宫休息一下?” 蒋太后摇头,今日是事关紧要,她不能离开。 建明帝也不吝演技,装起了孝子,关切的道:“不如母后先去后面的偏殿暂且休息一下,等焰火表演的时候母后再出来观看便是。” 蒋太后心想也好,反正动手之机本就要等到焰火之后,便由着宫婢搀扶去偏殿休息。 傅决心不在焉的喝了两杯酒,眼珠转转,想了想,起身道:“父皇,儿臣想去看看皇祖母。” 建明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点头道:“也好,去吧。” 与此同时,良王府中,顾锦和与玉华公主津津有味的吃着点心,顾锦璃神色如常,没有一点要发作的意思。 “锦儿,既然你已安排了好戏,为什么不进宫去瞧,反要假装腹痛留在府中呢?” 顾锦璃慢悠悠的擦了擦嘴角,笑道:“自然是为了请君入瓮,到时候还得由你给我做一场好戏。” 话正说着,如意叩响房门,禀告道:“王妃,宫里来人了,是个姓王的嬷嬷,说是奉太后之命来探望王妃的。” 顾锦璃轻轻勾唇,云淡风轻,“将人请进来,但是先别让她靠近我的院子。” 如意会意,忙小跑去办。 顾锦璃嘴角噙笑,今日该由他们来主动出击了。 她撑着软塌站起身,正要吩咐做戏流程,忽听院子外面传来小丫鬟的惊呼声,“咦,怎么有一只鸽子落咱们院子了?它脚上好像还有东西?” 顾锦璃和玉华公主相视一眼,玉华公主立刻起身走了出去,那鸽子胆子很大,遇人也不躲,只低头在草地上啄动着,甚至当被人抱起时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婢女门将鸽子抱了起来,玉华公主走过去抽出了鸽子腿上的字条,展开扫了一眼后瞬间脸色大变。 “玉华,信笺上写了什么?”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玉华公主瞳孔一缩,她忙将信笺攥成一团,转身笑着道:“也不知是哪家浪荡公子养的鸽子,腿上竟然绑着情信,只这鸽子实在训的不怎么样,居然飞错了地方。” 顾锦璃清亮的目光平静的望着玉华公主,她没说什么,只缓缓伸出手掌。 玉华公主嘴唇抿动几下,不肯交出,顾锦璃声音微凉,“是北境的消息,对吗?” 就算看不到她也能猜到,能让玉华瞒着她的怕也就只有北境的消息了,而且想必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顾锦璃心口骤然一疼,一种惶恐无力瞬间蔓延全身,“玉华,你若不想让我伤神,便将信笺给我。” 玉华公主闭了闭眼,锦儿太聪明,根本不是她能糊弄得了的,只得无奈交出了字条。 原是温凉抵达北境后,便即刻挥兵进入北燕搜救宋大老爷,可结果这支军队竟在进入北燕境内的两日后完全失去了踪影,与当初宋大老爷失踪一般无二。 只是失去联系,不代表阿凉就出事了。 顾锦璃这般安慰着自己,可心口的疼却根本无法遏制。 倏然,这种疼痛竟向下转移,她突然弯下身子,两道柳眉紧紧蹙起。 “锦儿,你怎么了?”玉华公主惊呼一声,忙走过去扶住顾锦璃。 “我……我肚子疼。”虽然疼痛还不算剧烈,但顾锦璃感觉这应该就是分娩前的宫缩。 “锦儿,你该不会真的要生了吧?”玉华公主瞬间慌了神,她们对外虽传锦儿要生了,可那都是假的,是蒙蔽他人的假象。 可如今假戏成真,偏偏她们所有熟识的人都在宫中,而王嬷嬷已经入了府,她该怎么办? 锦儿纵使再聪慧,可若真到了分娩的关头,对外面的局势也无法掌控。 顾锦璃抓住玉华公主的手,现在宫缩的感觉并不剧烈,顾锦璃的思维还是清晰的,“王府中已备了产婆,你让丫鬟把她们找来,需要什么东西立刻让丫鬟准备,另外再去宋府找老夫人来。” “好,我这就去!” “不行!”顾锦璃抓着她的手,郑重摇头,“玉华,你不能走。 如今我可能真的要生了,我不能用孩子冒险,先前的计划全部取消,你要帮我守着产房,绝对不能让王嬷嬷进来!” 王嬷嬷是蒋太后身边的人,此番又是奉太后之命前来,府中的丫鬟怕是拦不住她,此处还需要玉华镇场。 玉华公主也冷静了下来,明白了顾锦璃的担忧,“锦儿,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你。” 如今是锦儿最关键的时候,莫说一个王嬷嬷,便是有歹人,她也会拼上命护好锦儿。 墨迹被温凉留下护着顾锦璃,奉命寸步不离的保护王妃。 可女子生产的事情他一点不懂,玉华公主身份虽高,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权衡一番,墨迹还是决定由他快马加鞭将宋老夫人请来要紧。 顾锦璃此番发作的虽突然,但好在她本就打算演这样一场戏,是以院中的小丫鬟们倒也不算太过慌忙。 顾锦璃明显感觉到宫缩的疼度越来越强,频率越来越快。 稳婆很有经验,一看这种情况立刻命小丫鬟去熬参汤和糖水,又让顾锦璃趁着疼痛还不那么剧烈,多吃几块点心补充体力。 如意还在前院缠着王嬷嬷,王嬷嬷就没见过这么蠢脸皮这么厚的丫鬟,不管她怎么说,这丫鬟就是缠着她要把她往正堂领,最后还是她发了彪,让同行的小内侍拦住了如意,才得以脱身。 如意本就只是装装样子拦一拦,如今完成任务,她对自己的演技甚是骄傲。 “如意姐姐,你快回去吧,王妃要生了!” 看着小丫鬟急的鼻尖冒汗的模样,如意挑了下眉,这小蹄子演技不赖呀。 见如意不慌不忙,小丫鬟急着抓了如意一把,焦急的道:“王妃受了刺激,已经见了红,如意姐姐快些回去吧!” 看着小丫鬟都要急哭了,如意这才心慌不已,慌忙赶回碧竹院,便见房门前,玉华公主正扯着椅子坐在门口,冷眼望着气势汹汹的王嬷嬷。 “公主殿下,老奴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前来探望良王妃,殿下是想抗旨不遵吗?” 玉华公主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不紧不慢的道:“皇祖母让你探望大皇嫂,也没说让你闯产房吧。 王嬷嬷不妨稍等片刻,等大皇嫂诞下孩子,本宫自然不会再拦着嬷嬷。” 王嬷嬷眯了眯因衰老下垂而变成的三眼角,声音冷极,“殿下这般难道是担心太后娘娘会对良王妃不利吗? 公主殿下如此怀疑太后娘娘,乃大不敬之罪!” 玉华公主扬唇笑笑,目光坚毅,“大皇嫂平安诞下麟儿后,本宫可任由皇祖母处置,但在此之前,闲杂人等休想踏入一步!” 碧竹院内两方对峙,而与此同时宫中在欢乐之中也弥漫着一种莫明紧张的味道。 如今的御林军统领虽是沈染,但御林军中早有傅决的势力渗入,傅决以探望蒋太后为由,趁机与他们取得了联系。 而蒋太后喝了醒酒汤后便趴在床上小寐,可她不知为何,头脑昏沉不说,心口更似点了一把火,烧的她难受。 她正心觉纳闷,裴逸明忽然走了进来,态度虽恭敬,但眼底盛着满满的厌烦,“太后娘娘唤微臣何事?” 蒋太后在恍惚中心觉不妙,因为她根本没叫裴逸明过来,可思绪中唯一那抹清晰也很快被心头的火浪席卷,不受控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结局(今天还差一丢丢)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蒋太后十八岁进宫,那时的先帝便已近三十,是以她从未体会过少年少女应有的青涩情爱。 若先帝对她温柔宠爱,她也许就不会再有遗憾。 毕竟人生就是有舍有得,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就不能再奢求其他。 可先帝是个贪图女色的,后宫中新人不断,没有一人能留住这位风流帝王的心。 渐渐的,蒋太后的心里便越来越扭曲。 她年轻貌美,家世不俗,可先帝却只宠爱她一个月后,便去各处猎艳,甚至腻烦了清白的姑娘家,偷偷出宫去花楼做乐。 蒋太后的怨恨越来越深,可先帝健在,她处在深宫不敢放肆,直到先帝病逝,她成了后宫中唯我独尊的女人,她心底的欲望便彻底冲开了枷锁。 她痴迷年轻的男子,喜欢他们俊美的面容,紧致的身材,更喜欢他们身上的朝气。 可同时,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身体,她便又会想到自己已是垂垂老者,不甘和何愤恨让她越发扭曲。 她折磨着他们,看他们跪在她脚下甘心俯首,那种快感能冲散她心中郁郁,就算她年华不再又如何,她依然可以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而裴逸明就在忍受着这种身心折磨,裴家虽渐没落,但裴逸明是天之骄子,是全家人的希望。 他自幼饱读圣贤,才华横溢,可现在却要屈服在一个老女人脚边,每每想到两人亲热的过往,他就恶心的想吐。 可他又偏偏痴迷于权力,看着苏致一路青云直上,他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他! 裴逸明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做着出卖灵魂出卖身体的事情,只他此时并不知道,人只要出卖了灵魂,终会坠落地狱。 突如其来的破门声惊醒了榻上缠绵的两人。 建明帝最先迈步进来,眉宇间还挂着忧色,“母后,您还好吧,可遇到刺客……” 建明帝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愣的立在原地,似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完全忘了阻止身后那些跟随前来的众人。 宴会进行时,不知从何处钻出一个黑衣刺客,在行刺建明帝失败后,便朝着偏殿的方向逃窜而来。 建明帝立刻率众臣前来保护太后,众臣明知建明帝不过是在演孝子而已,但也只得配合,只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会看到让人恨不得抠掉双眼的一幕! “母后,你……你们……”建明帝双眼睁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脚步一踉,被沈皇后及时扶住。 “皇后,朕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在做梦?” 沈皇后只咬牙扶着他,面色难看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两个老臣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气得昏了过去,其余众臣有的震惊,有的茫然,黑压压的一片人,却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冷风灌进殿内,蒋太后瞬间清醒,她立刻拉过衣裳遮挡自己,厉声道:“有人算计哀家!有人要害哀家啊! 来人,去传御医,定是有人给哀家下了毒!” 建明帝身子摇摇欲坠,惨白的脸色显得他一双眸子格外的红。 有些大臣起初还在想这是不是建明帝的手笔,可见建明帝如此,这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太后与外臣私通,这岂不是在给先帝戴绿帽子,这种事传出去足以让大梁皇室沦为笑柄。 大臣撞见太后私通,身为皇帝的建明帝哪里还有面子可言。 建明帝心口剧烈起伏,一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只他心里却狂笑不止。 面子? 什么玩意儿! 又不是他被带了绿帽子,他才不在乎! 御医很快被唤来,在屋内搜查了一圈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一间偏殿,鲜有人来,连个熏香都没有,蒋太后喝过的醒酒汤他们也验过了,没有一点问题。 蒋太后猛然记起自己就是在寿宴上喝过酒后才头脑昏沉,立刻命人去取酒壶酒樽。 “母后,那酒朕与皇后也喝了,您觉得是酒水有问题?”建明帝的声音与目光一般的冷。 “有没有问题要验过才知道!这宫里盼着哀家死的不再少数。 为置哀家于死地,竟做下这般阴损下作的事,让哀家揪出来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蒋太后身体亦在发抖,她不觉得她做错了,可让这么多人堵住她与男子欢好,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纵使这天下日后都是她蒋家的,可她丢了的脸面再也找不回来了! 蒋太后怒不可遏,可御医查过了酒水,依然一无所获。 这下蒋太后瞬间傻了眼,这御医中有她的人,不会隐瞒真相。 可……可这怎么可能,若无人加害,她怎么就会迷了心志,难道真是因为醉酒? 这下子就连蒋太后自己的都懵了,只她自然想不到,早在慈宁宫她便已经中招了。 玉华公主早就趁着说话之际,在香炉中偷偷添了料,宴会上的酒水并无问题,只酒对于那迷香来说是一味不得了的催化剂,足以使人失去神智,听从于人最原始的欲望。 建明帝扶额,神情悲痛,嘴唇颤动半晌,才闭目冷冷道:“母后,儿臣宁愿您能查出些什么来。” 众人听明了建明帝的心声,虽说两人苟且已成事实,但太后被人算计总会好过主动。 裴逸明早就吓傻了,跪在地上哆嗦不止,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无视他。 可在场不乏眼尖之人,比如宋达便是眼尖又没有眼力的人,“裴郎中的身上怎么有伤呢?瞧着像鞭伤还有抓痕?” 裴逸明虽以最快的速度披上了衣物,可有些裸楼在外的皮肤上清晰可见深浅不已的疤痕。 有些像是鞭伤,但有并非大牢中的鞭刑,更像有人重口味的人喜欢的闺房情趣。 今日来赴宴的大臣虽都身居高位,但地位的高低只代表他们在官场上的成就,与人品无关,里面更不乏擅长其道之人,一眼便看出这鞭伤的缘由。 裴逸明家中并无妻妾,于是众人难免将“罪魁祸首”认作为蒋太后。 傅准抿了抿唇,悄悄靠近建明帝,他俯身贴在建明帝身边说悄悄话,但小孩子对音量的控制着实不怎么好,竟将悄悄话变成了外放。 “父皇,我听慈宁宫的一个小戏子说,他的哥哥被皇祖母召见后,好像也被打成这个样子。” 众人心中瞬间掀起巨浪,原来太后还不止宠幸了一个人,竟然还与戏子有一腿吗? 起初蒋太后在宫中养戏子的事不是没人反对,那些戏子都是男子,后宫乃皇帝的后院,怎能容许男子出没。 可一来蒋太后势大,二来蒋太后限制戏班进出,戏班中人不得踏出慈宁宫,众臣避其锋芒,这才不再阻拦。 虽说外男在宫不合规矩,但想着既然在太后宫里,应该不会有事。 可谁曾想到,原来这些戏子竟是蒋太后为自己准备的男宠! 建明帝偷偷憋气,将一张脸憋的涨红,众臣见状对建明帝更是满怀同情。 众人逮着老娘红袖出墙,还捉奸在床,陛下真是太可怜了。 建明帝怒到说不出话,当即派人去慈宁宫唤清霜来。 清霜是个半大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一看这么多人早就吓傻了。 听着建明帝的发问,清霜似懂非懂道:“子溪哥哥每次被太后娘娘召见去唱曲后,身上都会带伤。 草民询问,子溪哥哥就说是他笨,唱的不够好,太后娘娘就打了他。” 语落,他又似自言自语,讷讷的道:“可……可子溪哥哥是我们的台柱子,唱的明明已经很好了……” “你个卑贱的戏子,竟敢在这诋毁哀家!来人,将他给哀家拖下去打死!” 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没人动弹。 蒋太后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慈宁宫,这些人也不会听命于她。 建明帝似乎已然在崩溃的边缘,咬牙切齿的问道:“既是如此,那个叫子溪的为何不来,反是你来回朕?” 清霜眼圈一红,垂首抿嘴,弱弱道:“因为子溪哥哥已经被太后娘娘杖毙了。” 众人的表情一时暧昧起来,这看起来像极了有了新欢不要旧爱,太后娘娘不讲究呀! 事到如今蒋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被人给合伙算计了,可她偏偏拿不出证据,实在可恨。 而此时的裴逸明更是煎熬,他起初只盼着众人无视他,结果一如他所愿,建明帝没有询问他,众人也没有指责他,可这种感觉并未让他释怀。 他刚才在慌忙之中看到了苏致,他穿着官服站在人群中,挺拔如翠竹一般。 而他此时却如丧家之犬一般,跪伏在地,衣衫不整。 这个认知让他惶恐不已,就算今日之后五殿下夺得大权,可他的身上的屈辱永远也洗脱不掉,他会永远被人唾弃,他丢失了的尊严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更何况他怕是活不到那一天了,就算陛下不杀他,蒋太后也不会再留他。 从此不会再有人记得他是堂堂探花郎,他在众人眼中只会变成一个男宠,一个小丑。 他终究还是输给了苏致。 众人默默看向建明帝,等着他下决断处理此事。 只这种事实在难做,母亲红杏出墙,总不能将堂堂太后浸了猪笼。 正当众人替建明帝苦恼此事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不起眼的柔嫔娘娘突然双膝跪地,跪行到建明帝脚下,悲痛哀求,“陛下,求您为八殿下做主啊!” 众人一愣,这柔嫔该不会丧子之后得了失心疯吧,八殿下都没了好些日子,这个时候出来说事不是添乱吗? 然而柔嫔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这些大臣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八殿下不是贪玩落水,而是被人所害,臣妾怀疑,这个人就是太后娘娘!”直到今日柔嫔还是痛不欲生,丧子之痛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抹平的。 “放肆!哀家堂堂一国太后,岂容你小小妃嫔如此攀诬! 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竟敢如此恶语中伤!”蒋太后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知心虚,就算事情是她做的,她不承认,还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柔嫔一如她的封号,柔柔弱弱不争不抢,在宫中毫不起眼,只她的肚子争气为皇帝诞下了一位皇子,这才被升为嫔位。 她已然知足,只想守着儿子好好过一生,可如今就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了。 柔嫔泪如雨落,这都是报应,若非她当年隐瞒那件事,也许老天就不会如此惩罚她了…… “陛下,八殿下曾与臣妾说,每日太后娘娘唤他去慈宁宫读,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偏殿,而裴郎中则去了太后娘娘的寝殿。 臣妾听了害怕极了,嘱咐他不要对任何人说。 可那日他去了慈宁宫后,没过多久便溺死在了湖里。 慈宁宫说是八殿下贪玩自己溜走了,可那日明明就是王嬷嬷护送八殿下离开的!” “你胡说!”蒋太后目眦欲咧,没想到这些往日里她从未瞧上眼的小人物竟敢冒出来一个个攀咬她。 当时顾锦璃听闻此事后,心中便起了怀疑,立刻与沈皇后表明此事。 沈皇后虽不屑后宫争斗,但这不代表着她不懂后宫之术。 她命人暗中散播消息,将八殿下并非死与意外的消息传到了柔嫔耳中,然后又以调查此事为由接近柔嫔,适时的抛出了橄榄枝。 柔嫔为了报仇,为了生存,答应要在今日揭露蒋太后的恶行,可沈皇后敏锐的捕捉到了柔嫔言语间一处漏洞。 “柔嫔,本宫问你,在八殿下与你讲述慈宁宫之事后,你为何会惊恐不已?”若非此事是锦儿告知她,她是绝对想不到堂堂太后竟会在宫中宣淫。 柔嫔眼中闪过一抹后悔与悲痛,她深深叩了三个响头,抬头直视着建明帝的眼睛,软弱了多年的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将当年真相公之于众。 “陛下,臣妾怀疑当年珍妃娘娘之死并非意外早产,而是太后娘娘杀人灭口!” 先前的每一条罪状都未能让蒋太后有分毫的恐惧,可柔嫔此言一出,蒋太后的瞳孔中立刻浮现出了惊恐。 因为她太知道珍妃在建明帝心中的地位,那是一个可以让他失去理智,无视一切的存在。 果然,建明帝的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他刚才虽故作气恼,然则却只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可柔嫔的话让他眼中的玩味尽散,取而代之变成了一片凌厉。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柔嫔深深叩首,在啜泣中将当年的事情一一招来。 当年柔嫔还只是宫中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美人,一次她在御花园偶遇了珍妃,她知道珍妃是被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心里十分惶恐。 可没想到珍妃为人温和善良,对她一个小美人说话都是如沐春风,对她全然没有半分轻视。 宫中的女人要么高高在上,藐视一切,要么便整日钻研勾心斗角,珍妃是她在宫中从未见过的存在。 渐渐的她便心生了亲近之意,时而会在后花园偶遇散步的珍妃。 直到一日她们闲庭阔步来到了莫离湖,这里鲜有人来,十分清净,却未曾想竟在亭中看到了蒋太后,而那时正有一年轻公子剥着葡萄喂蒋太后吃下,两人的动作十分亲昵。 她们当时都吓坏了,珍妃立刻让她离开,她当时只是一个小美人,身边没有仆人伺候,转身便溜走了。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她只知珍妃似乎动了胎气早产。 她默默祈祷,希望珍妃能够平安无事,可结果珍妃还是没能停过去,一尸两命。 她当时很害怕,害怕蒋太后会查到她身上,珍妃那般的身份都遇到了不测,她一个小小美人也会死的悄无声息。 可珍妃过世后,后宫似乎平静,并未掀起一点浪花。 而她就这样怀揣着秘密如履薄冰的活着,她曾想过要告知陛下实情,可她真的害怕,也是真的自私。 “臣妾隐瞒真相,最该万死。”柔嫔跪地失声痛哭,失去儿子是上天对她自私自利的惩罚。 珍妃娘娘保全了她,而她却为了自己的安稳选择了隐瞒真相。 若她早些将事情告知陛下,也许儿子便不会死了。 “这是报应,是报应啊……”柔嫔掩面痛哭,建明帝却泛不起一丝怜悯,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该死,你竟然隐瞒了朕这么多年!” “陛下,逝者已矣,卿瑶心地善良,不会愿意见陛下为她杀戮。”沈皇后发现了建明帝的失态,忙出言劝阻。 柔嫔所行虽有过,但今日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蒋太后。 “来人!将慈宁宫的宫人都给朕带来,一个都不能少!”建明帝就是要公开审判,当众羞辱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走她心心念念的一切。 “傅棱,你敢审哀家!” 建明帝目光如刃,锋利的目光似能将蒋太后凌迟而死。 “淫乱后宫,残杀妃嫔,谋害皇子,这些罪名哪一条是朕审不得的?”建明帝收回视线,冷冷看向身后的众臣。 众臣不敢应声,甚至不敢抬头,就连傅决一派都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这些皆是大罪,就算是太后,也一样要接受审讯。 他们心里虽急,更恨蒋太后此番招惹是非,可建明帝俨然一副随时都会失控的样子,他们这个时候伸头,不是等着挨砍吗? 慈宁宫的人很快被带了来,板子往身上一招呼,殿外顿时鬼哭狼嚎一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蒋太后也要找人办事,自然瞒不了几个心腹,侍卫抡起板子直接打死了一个宦官,其余众人看见,也不敢再隐瞒,哭哭啼啼的将自己知道的事交代了出来。 蒋太后脸色阴沉的可以滴水,众人面上虽不敢表露,但都在心里默默骂上一句“淫后!” 堂堂太后非但不以身作则,反是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说一句该杀都不为过。 事到如今,蒋太后反而冷静下来,她慢条斯理的穿戴好衣裳,端坐榻上迎视建明帝。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了的人能够主宰一切,包括真相与历史。 这些人都看到了又如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过得潇洒恣意最重要,史官的笔由得她去主宰,后人只会知道她想让他们看到的。 见蒋太后脸不红气不喘,众人惊叹于她的脸皮之厚,却哪里知道她在做着坐拥天下的美梦! “陛下!臣有要事要报!”一直沉默不语的裴逸明突然开口,扬声说道。 众人鄙夷漠视的望了过去,裴逸明之后的话却给了他们一记晴天霹雳。 “陛下,臣之所以装作臣服于太后,只因为臣怀疑他们有不轨之心。 臣不辱使命,打探到敌情,五殿下今日要反,他与禁军副指挥使狼狈为奸,意欲夺宫!” 群臣惊骇不已,蒋太后更是勃然大怒,这个蠢货是疯了不成! 可相反,裴逸明没疯,也不蠢,事到如今选择蒋太后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会遗臭万年。 与其如此还不如搏一搏,将自己塑造成卧薪尝胆的明臣,他是为了大梁社稷才甘愿隐忍。 若傅决失败,他便立下了大功,可平步青云,就算陛下被推翻,他也可青史留名。 可怪的事,面对蒋太后的愤怒,群臣的恐慌,裴逸明唯独没有等到建明帝的反应。 建明帝神色漠然,眸中没泛起一丝波动,他的冷静让蒋太后都觉得不安。 “你既早就知晓,为何才来禀告?” 裴逸明一慌,“臣……臣……也是刚刚才得知……” “朕若指望着你,只怕这大梁江山都要颠覆了!” 话音刚落,便听甲兵之声远远而来,众臣惊慌不已,有的甚至已经准备四下奔逃,可前来的禁军行动整齐划一,他们并未抽出刀刃,而是俯首在建明帝身前。 一身银甲的沈染推搡着被五花大绑的傅决远远走来,“陛下,五殿下欲与禁军副统领孙健起兵谋反,已被臣等控制,等候皇命处置!” 傅决身上穿着铠甲,发髻凌乱,脸上沾染着不知是谁的鲜血。 他被押着跪在建明帝面前,垂下的发遮住了他的脸。 “傅决,你终究还是反了。”直到刚才他还给了傅决机会,可他执意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这难道不是父皇逼的吗?”傅决与蒋太后一般,没有丝毫的心虚。 他一改往日的殷勤模样,抬着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建明帝,眼中充满了恨意,“我若不争,这大梁可还有我容身之地? 我若不争,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要被父皇送给傅凉?” 既然父皇不慈,他有何必再装孝子贤孙! 建明帝淡淡的看着他,沉默未语,因为他知道与傅决这样的人根本讲不清道理。 可沈皇后却看不得傅决如此,冷声问道:“大梁为何没有你容身之地?难道只有那个皇位才容得下你吗? 除你以外,陛下还有六位皇子,陛下可让他们风餐露宿,衣不蔽体了? 你们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不必劳作,不必寒窗苦读便可享受世间极致的荣华,这些都是你们父皇赐给你们的,你究竟有何不满?” 傅决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沈皇后,他想反驳,却又一时语凝。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想将江山传给谁便传给谁,以手段图谋者,皆是不轨之人。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多话,不过是利欲熏心而已,你有何资格指责陛下!” 沈皇后怒指傅决,声音冷肃,“逼供造反,罪不可恕!” 傅冽亦气得浑身发抖,他并不知今日这幕有建明帝的算计在。 当看到自己的祖母竟与外臣私通,还曾做过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他不仅觉得脸皮火辣,心里更是窝着一团火。 现听傅决造反不成还振振有词,更是恨得上前便是一脚,“放你娘的屁!皇位不传给你就造反,谁惯的你一身毛病! 皇位就一个,父皇的儿子那么多,是不是谁都要造一次反?” 众人砸了砸嘴,要说这六殿下也真是太鲁莽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丽妃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摇头,低声提醒道:“收敛脾气,注意分寸。” 傅冽扫了自家母妃一眼,满头金钗换成了玉簪,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手上还带着一串开过光的佛钏。 如今的母妃可谓修身养性,与先前那个暴躁母妃简直判若两人。 建明帝并未怪罪傅冽失言,反是有些欣慰,小六的确是个好的。 就连顾大老爷也对傅冽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有血性有气魄,六殿下真是不错。 这五殿下实在太过气人,看得他都恨不得上前踹一脚。 裴逸明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错愕。 五殿下竟然这般快就被镇压了?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了目光深不可测的建明帝,难道陛下早就知情,今日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将他们一打尽? 裴逸明身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本以为找到的生机如今也彻底失去了希望。 建明帝与史中的那种勤勉朝政的明君的确有很大的差异,他虽不好杀戮,但并不是个宽厚的人。 他虽不恋美色,不近佞臣,却也对朝政并无多少热情。 他也许不是个好皇帝,但不能否认他是一个聪明的皇帝。 当北境出事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当即严格控防,英国公一派的势力的确无孔不入,但经过上一次围场之难后,他大肆清洗了朝堂,重创了英国公的势力,否则此番也许真就不会这般顺利。 裴逸明彻底心灰意冷,瘫坐在地,他抬起头看向苏致,这个他本从未放在心上,却夺走了他状元之位的人。 苏致并未如想象中的或是鄙夷或是讥讽,他只神情淡然的与周围人商议着眼前局势,脸庞虽有年轻人的稚嫩,但举止之间已现经世之风,难怪他总听那些老臣对苏致赞不绝口,称他会是内阁的新生力量。 他对苏致有不屑有不忿,论出生,他出生在香世家,论才学,他早就扬名江南,苏致凭什么与他相比? 可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他的风光不再,他的光芒尽数被这个人夺走。 他不甘心如此,却一不小心行将踏错,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与风骨,他想成为受人瞩目的苏致,结果却活成了这般模样…… 蒋妃早就被吓傻了,她并不知道姑母的这种癖好,现又见儿子谋逆被人缉拿,蒋妃哀嚎一声,跪在地上抓着建明帝的衣摆苦苦求饶,“陛下,这些臣妾并不知情,求陛下开恩。 决儿只是一时脑热,被人蛊惑,陛下饶他一命吧!” 姑母之罪早已没有辩驳的余地,蒋妃分析利弊之后,当即决定与蒋太后划清界限,保全自己。 蒋太后未曾真心相信过谁,但也没想到蒋妃这般快就背弃了她。 “蠢货!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他能原谅你,待你如初?别做梦了!” 蒋妃只不停的抹着眼泪,恳求着建明帝,“陛下,太后娘娘做的那些事臣妾真的不知情啊,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傅决则要比他的母妃硬气很多,他虽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但态度依旧强硬,他冷笑着看着建明帝,眼中没有畏惧和悔恨,反是充满了挑衅,“父皇,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这京都您就再也保不住了!” 建明帝皱眉,然则未等他说话,忽有侍卫急急来报,“陛下,不好了,有军队偷袭东城门,东城门马上就要失守了!” “什么?”建明帝神色巨变,“这怎么可能!京郊护城军呢?承恩侯就这么让人打进来了?” 他明明已知会过承恩侯,让他严加防控,怎么就轻易就让人打到了家门口! 然而建明帝心绪未定,便又有一则急报传来,原承恩侯统帅领的护城军遇到了一支人数过万的军队,两方正僵持对立,分身乏术。 此言一出,群臣失色。 护城军是京城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道防线,如今失去了这道屏障,京城岂不成了鱼肉,任人宰割! 一时间,往日里侃侃而谈的文臣言官们宛若淋了雨的落汤鸡,一个个只知默默祈祷,全然失了平时舌战群儒的本事。 “陛下,承恩侯与敌军周旋,虽一时无法支援,但同时也意味着敌军暂时无法脱身。 东城门既然还没有被攻克,想必敌军这支先遣部队人数不会太多,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全力歼灭这支部队才是。” 顾二老爷一席话,让一众大臣心生惭愧,他们自诩清高,平日里很是瞧不起他,觉得他不过是生了个好女儿,又会拍马屁,这才平步青云坐上了户部尚的位置。 可此番看着顾二老爷临危不惧,淡然自若的模样,他们相视一眼,也镇定下来,同为文臣,他们也不能被人甩下太多。 京城告急,兵部尚责无旁贷,率先站出来誓要与京城共存亡,“陛下,臣愿带兵缴平叛乱,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姜夫人心口一紧,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抿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兵部尚掌管大梁所有的军队的军饷分发,更像是军队的后勤保障,而兵部尚年轻时也曾策马战场,如今虽身居高位,但他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一名将士。 而将士的指责便是舍身为国,死而后已。 这一刻的兵部尚不再是那个被夫人追在后面扯胡子的妻管严,而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姜夫人为这样的夫君感到骄傲,她愿意成就丈夫的信念,丈夫愿为大梁舍生取义,她也愿与丈夫同生共死。 温阳宋达立刻站出来,愿随兵部尚共同御敌,沈染则率禁军护卫皇城。 如此关头,傅冽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正欲请命,忽听丽妃唤他,他这才注意到母妃不知何时离开此处,又去而复返。 丽妃将一把长枪丢给傅冽,又命内侍将一身铠甲递交给傅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铠甲金枪都是你外祖父手里的宝贝,穿上铠甲,提着金枪,把他们都打回去!” 傅冽面色复杂的接过,点了点头,望着丽妃不由咂嘴,“那母妃,你这身打扮是做什么?” 丽妃脱下了繁琐的宫装,着一紧身铠甲,手里还提着一把寒光烁烁的大刀。 “杀敌啊!”丽妃坦然回道,“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这不是故意打咱们脸吗,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是可忍,我手中的刀不能忍,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傅冽:“……” 说好的心平气和,潜心礼佛呢?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能柔化他母妃脾气的存在。 “丽妃,你留在宫里,别出去捣乱。” 丽妃一听不乐意了,“陛下,您别小看臣妾,臣妾身手不减当年,若要真刀真枪的比一比,陛下都不见得是臣妾的对手!” 众臣:“……” 终于众人六殿下不会说话随了谁。 建明帝心里是感动欣慰的,可他不能让丽妃出去冒险,便道:“宫里更需要你,你协助皇后守卫后宫。” 丽妃觉得建明帝有些大材小用,杀鸡焉用宰牛刀。 可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皇后几人,宫里还有年幼的九皇子,丽妃只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建明帝下令羁押蒋太后傅决等人,众人则随建明帝去乾坤殿商议时局。 沈皇后满脸焦急之色,但还是等建明帝安排好一切事宜才开口道:“陛下,锦儿和玉华还在良王府。” 良王府就在东街,若东城门破,怕是会最先受到冲击。 顾二老爷忙回道:“陛下,王妃和公主此时应该也快进宫了。” 顾锦璃早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她要找出当年蒋太后当年残害珍妃的证据,便准备以分娩为由诱使蒋太后对她动手,来个人赃并获,此时掐算时间应该已经得手了。 建明帝颔首,灵毓一向胆大聪慧,他相信她的能力。 然而他们却苦等未果,而此时东城门已被敌军冲破,敌方与梁军混战一团。 建明帝心生了一丝不安,正要派人打探,良王府派人送来了消息,良王妃正在分娩,无法挪动。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心口一沉,顾二夫人立刻急哭了,拉着顾二老爷惶恐道:“送我出宫吧,我要去陪着锦儿,她一个人在宫外定然害怕极了。” 她没想到锦儿会提前发作,为了安全起见她抱着时儿入了宫,可没想到却留女儿一个人面对危险。 此时她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慌乱不已。 建明帝沉吟片刻,当即下令,“沈染,你带一支禁军去良王府接应,务必要保证良王妃和公主的安全!” “陛下不可啊,如今宫外形式混乱,沈世子应留下护卫陛下才是啊!”在众臣心中,除了自己的命便是皇帝的命最重要,什么王妃和公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建明帝不为所动,只端望沈染,郑重道:“一定要护好她们!” 他是皇帝,也是父亲,他做不到为了自己的安危抛下孩子。 “是!臣定不辱使命!” 沈染当即率军赶赴,而此时的锦华院中传来顾锦璃已在压制的呻吟声。 腹部的痛越来越剧烈,她只感觉腹部和腰部的骨头被一股外力撑开,酸痛无比,仿佛骨头都要裂开了一般。 她最初还与如意打听外面的情况,可到后来她什么都不想管了,也再分不出半点精力来。 产房内的声音让玉华公主紧张的捏起了拳,王嬷嬷一听便知顾锦璃这是要生了,不能再等。 “殿下如此,便别怪老奴不留情面了!” 王嬷嬷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一黑衣人从房檐落下,作势便要冲进产房。 “大胆,你这是要造反吗?”玉华公主没想到王嬷嬷竟敢直接闯进产房,她哪里知道王嬷嬷正做着天下归蒋的美梦,自然不怕撕破脸皮。 玉华公主庆幸自己为了防身从房里拿了大皇兄的宝剑出来,否则这个时候还真是任人宰割了。 她虽不敌暗卫,但拼尽全力与之周旋,而王嬷嬷则趁机带着两个内侍要闯产房。 玉华公主分身乏术,立刻对锦华院的下人扬声道:“守住产房,若你们王妃有个意外,良王一样不会放过你们!” 被吓傻了的下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拥上前去阻拦王嬷嬷等人。 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尖尖,若他们守护不利,王爷不宰了她们才怪! 暗卫见王嬷嬷被挡住了去路,手下的招式越发狠戾,而玉华公主也越发难以支撑。 她执剑的手臂渐渐麻木,她虽有些功夫傍身,但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突然,她手中的剑被暗卫一把挑开,暗卫手中的匕首顺势刺下。 玉华公主躲无可躲,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倏然,“铮”的一声弓鸣,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贯穿了暗卫的胸口。 墨迹随之跃身至前,一脚踹开了暗卫。 玉华公主懵然睁眼,只见宋老夫人执弓而立,眸光与射穿暗卫的箭矢一样凌厉。 玉华公主的身子瞬间瘫软,跌坐在椅上喘着粗气,回不过神来。 宋老夫人走过来轻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好孩子,没事了,别怕别怕。” “宋祖母,锦儿要生了,大皇兄他……他好像出事了。”玉华公主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啜泣着扑进了宋老夫人的怀里。 宋老夫人神情一怔,立刻询问墨迹。 墨迹为难的点点头,神色凝重,“王爷的确失了踪迹,属下也联系不上。” 只他想不明白,他在前一日便得到了消息,可他瞒的死死的,未曾对顾锦璃透露半句。 主子特意交代过若是听到不好的消息,绝对不许透露给王妃,他们之间绝对不会往王府里传信。 产房内女子的一道尖锐喊声打断了宋老夫人的思绪,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顾锦璃的心绪,让她平安生下孩子。 宋老夫人正要进产房,王府小厮忽然来报,东城门已被敌军攻破,现有一支军队正朝王府赶来。 “可清楚敌军身份?” 小厮白着脸,连忙回道:“不知身份,但他们的穿着都是北燕打扮!” “又是北燕!”宋老夫人狠狠咬牙,略一思忖,便对林嬷嬷道:“你进去陪着锦儿,我去守王府。” 两人默契点头,然而就在林嬷嬷迈步要走进屋内时,王嬷嬷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林嬷嬷的衣摆道:“林嬷嬷,我做这些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你知道咱们做奴婢的只有听话的份。 看在咱们也算相识的份上,你帮我求求情,饶我一条贱命,好不好?” 面对王嬷嬷的苦苦哀求,林嬷嬷只不耐烦的拂开她的手,冷漠的道:“世上并不是所有奴婢都与你这般,心思歹毒之人,便是跟了好主子也做不了好人!” 王嬷嬷摔倒在地,却没人看到她在别人无法察觉的角度冷笑着弯起嘴角。 她的确是个恶人,也从未想过改过自新,傅凉当年逃过一劫,可他的儿子别想逃过! 顾锦璃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几乎崩溃,但她却仍然按照曾在学校学习的产妇呼吸方式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 她清楚,越是大声尖叫越会加速燃尽她身体的能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在稳婆说用力时,尽最大的力气将孩子生出来。 眼前这一幕让林嬷嬷不禁回忆起珍妃产子那一夜,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忙沉住气,走到顾锦璃身边,目光坚定的道:“王妃,您再使把劲,已经有王爷的消息了。 王爷已经顺利救出大老爷,他失去踪迹不过是为了麻痹敌人,不日王爷就可班师回朝,王妃可要努力为王爷生出一个漂亮的女儿啊!” 顾锦璃紧咬着牙关盯着林嬷嬷,林嬷嬷脸上皆是欢喜,眼神没有半点心虚。 顾锦璃心中一喜,阿凉没事! 心口的疼化解开来,取而代之的都是对相聚的期盼。 林嬷嬷轻轻勾起嘴角,王妃的确聪慧,可她比王妃多吃了那么些年饭,想骗她一个小姑娘,还不算难。 顾锦璃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听从稳婆的指示用力,却突然有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红影从林嬷嬷身上跃出起直奔顾锦璃而去。 因那道红影迎面直奔顾锦璃而来,她惊惧的缩起了瞳孔。 她虽不知这是什么,但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锦璃颈上的小桃核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稳婆和林嬷嬷都没察觉到红影的存在,却都看到了顾锦璃颈上的项链在动。 “这是什么?”林嬷嬷皱眉,正要伸手去碰。 忽然,桃核一般的颈坠碎裂开来,一道白色的影子与红影相撞,与此同时,顾锦璃抓紧了床单,使出浑身的力气。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房内,顾锦璃只觉浑身的疼痛都在瞬间消失,身体虽然无力,但也是这近十月来最轻松的一刻。 “恭喜王妃,是个小郡主呢!” 稳婆欢喜的声音传来,别的府上都盼着女人生男丁,可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王爷想要一个女儿,稳婆这可高兴坏了,王爷回来定会厚厚赏她。 顾锦璃无力的笑了笑,可她却顾不上看襁褓中的孩子,而是偏头望向了床边的小几。 只见一只通体莹白的蝉状虫子,正压在一只通体鲜红的虫子身上啃噬,它的嘴上有一根尖刺,正插入红色虫子的体内贪婪的吸食,直至将虫子吸食的只剩一层薄皮。 “这是什么东西!”林嬷嬷欲上前打死这两个莫名其妙的虫子,顾锦璃却轻声制止了她。 “嬷嬷别动手,刚才怕是这小东西救了我。”这是福儿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苗洛与福儿临走前将此物送给了她,还颇为神秘的道她早晚会知道此物的妙用。 因为苗洛知道大梁还存有蛊虫,是以才将这至宝留给顾锦璃,以免她遭人暗算。 顾锦璃无声一笑,此番还真是多亏了她们。 而此时宋老夫人正召集王府中的护卫小厮守卫各个府门,宋老夫人虽多年未上战场,但气势不减,甚至就连府中不通武艺的小厮都被宋老夫人的气场震慑,英勇的守卫着府门。 那支队伍的确是直奔良王府而来,他们身骑战马,要挎金刀,正是北燕士兵。 箫素本与傅决商定以烟花为信号攻城,可此番时辰已到,却未见烟花,想来定是傅决失败了。 “蠢货!”箫素身穿一身北燕骑装,敛去了平日伪装出来的天真烂漫,眸光狠绝。 就算傅决败了,计划也要进行。 她本就没指望扶傅决上位,只想让他挟持建明帝以便成事,既然如今傅决靠不住,她便率军杀入皇城。 京中只有兵马司和禁军两只军队,但禁军要留守皇城,他们这一千勇士对付区区一个全是纨绔子弟的兵马司简直易如反掌。 英国公在外接应,手中的军队远比承恩侯的多,届时后援来住,这京城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但箫素亦有忌惮,那便是良王府。 是以她当即下令,命一支队伍攻破良王府,活捉顾锦璃。 若傅凉活着,可用顾锦璃做人质,若傅凉死了,那便用顾锦璃祭旗! 可她没想到的事,她算准了天时地利,唯独错漏了人。 守护良王府的是宋老夫人,她连城池都守得,更何况是一座府邸。 火攻,热油,锋利的竹排,总之前来攻门的北燕士兵皆满身是伤。 最惨的还是被热油当头浇下的北燕士兵,死的面目全非不说,还散发出炸肉的香气,估计他的同伴们就算活下来,几个月之内应该也不想再吃肉了。 他们一个个虽恨得咬牙切齿,可这座府邸仿佛天险一般根本无法攻破,而他们很快又遇到了率禁军前来的沈染,一时成了进退两难的困兽。 而与此同时他们的大部队也遭遇了伏击,当他们纵马街上,踏过清水池桥时,水面上的荷花浮萍突然掀起波动,隐藏在水底的大梁士兵纵身而起,拿着弯刀收割马腿。 一时间桥上人仰马翻,落在后面的北燕士兵连人带马摔落湖中,被大梁士兵如杀鸡一般宰割,清水池上顿时一片血红。 箫素怒极,正欲率人回去营救,宋达忽然率一队士兵围堵在燕兵身后。 箫素认识他,宋府三公子,又傻又蠢,不过运气好投生在了一个好人家。 她持刀号令士兵向前,宋达却站在原地冲他咧嘴一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宋达的肤色虽白了一些,但仍比他人黑上许多,此番一笑有着说不出的傻气。 宋达身后的士兵并不多,箫素正想杀了这个宋府子孙为北燕雪耻,可当两方距离不过数米之时,宋达右手一抬,前后两列士兵立刻交换位置。 而第二列士兵手中拿着的不是刀剑,而是火铳! 火铳在大梁的应用还不算广泛,但顾锦璃说今后热武器将是主宰世界的东西,温凉便私下命人研究打造火铳,如今正好让宋达练手。 火铳的威力远不如现代的枪支,但火铳声音巨响,那些马匹先是受惊,而后又被火焰铅弹射中,再剽悍的马面对非自然界的力量时也会有所恐惧。 一番火铳下来,北燕骑兵早已混乱不堪,宋达见状再次抬手,这次招呼箫素是锋利的弓弩。 大梁已有连环弩,锋利的弓弩可贯穿马匹和士兵。 箫素未曾想自己竟在一个蠢货手里吃了大亏,立刻勒马冲出包围,向南奔去。 宋达并未追击,只弯唇笑道:“剩下就交给温阳他们了!” 要说今日绝对不算箫素的黄道吉日,她们才刚逃过宋达的火铳队,便被迎面投来的炮竹炸的战马乱窜。 而温阳与傅凝则率一支骑兵正面迎敌,“你北燕的战马的确不赖,可既到了我大梁的地盘,还得我们称王!” 大梁人喜好烟花,牲畜家禽早已习惯,可北燕多为草原,不敢燃放烟火,燕马自然不熟悉。 可怜它们此番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战场上的威风可言。 “退!快退!” 箫素立刻勒令士兵撤退,她冲着空中燃放了一支响箭,等待英国公的回信。 而英国公并未让她失望,很快就有响箭回应。 箫素唇角一扬,英国公已经击败承恩侯了! 援军马上就到,宋达温阳这些人都将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箫素立刻率士兵暂退城外,赶到与英国公约好树林汇合,可她们刚行到树林,嵌着锋利刀刃的渔便从天而降将他们困住,而剩下的骑兵也未能幸免,有的掉入了装满尖刺的陷阱,有的被四周突现的大梁士兵射成了筛子…… ------题外话------ 抱歉,浮梦努力了,1万4千字写不动了,还是收不了,但明天肯定给大家一个完美结局,爱你们,么么哒…… 明天更新也会晚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结局终(未改错字,稍等)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五十八章 待箫素发现林中有埋伏时已为时已晚,她被从天而降的渔捆住,渔上的尖刺倒钩刺入她的皮肤,她不敢动弹半分,宛若砧板上的鱼,只能无力喘息。 一双墨色锦靴行到她眼前,她费力的抬起头,看到的一个身穿绣着大片牡丹赤红长衫的男子,美艳到了妖孽的地步。 他容色卓绝,嘴角笑意慵懒,目光没有丝毫冷意,却依然让人觉得脊背生寒。 “你是秦俢,你是傅凉的人!”箫素将温凉视为第一劲敌,对他身边的事自然了如指掌。 “你不是去了江南吗,为何出现在此!”他们虽查不出秦俢的身份,但傅凉的很多事都是这个人为他做的,这个人不容小觑。 逼宫一事非同小可,他们自要经过严密的筹谋,后傅凉去了北境,秦俢去了江南,良王府这个劲敌暂可忽略不计,他们才定下了成事之期,可秦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秦俢不紧不慢的笑着,仿佛闲话家常一般,“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可逛了逛也就腻了,顺便就又去了西北平州逛逛。” 越看秦俢如此,箫素心中越是郁结。 他们费心筹谋,苦苦经营之事,却被一个妖妖调调的男子随便就给毁了! “你是如何得知在此埋伏我们?” 秦俢耸耸肩,邪魅一笑,“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啊。” 秦俢话音刚落,便有一俊秀小将拖着一人走了来,箫素抬眼一看,被人五花大绑的不是蒋兴又是谁! “是你透露了我们的计划?”箫素恨得牙根痒痒。 蒋兴低着头不说话,眼底泛着血红色。 “你怎么这么没用!国公爷不过让你在此接应我们,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 被人绑了不说,竟还全都招了,没有头脑就算了,还一点血性都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箫素恨极了蒋兴,他们北燕没有孬种,若是北疆壮士被俘,宁死也不会出卖自己人。 蒋兴也忍无可忍,竟挣开了小将,上前一脚踹在了箫素身上。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竟敢来指责老子!” 他被父亲骂了一辈子,父亲说他蠢,说他没本事,说他不配做他的儿子,现如今竟连一个小娘们也敢讥讽他! 蒋兴怒极攻心,这一脚也没有深浅,正踹在箫素的头上,踹的箫素当即头晕目眩起来。 “你他娘的说的轻松,你来跟一万大军拼一拼试试!” 箫素晃了晃头,气得目眦欲咧,但听闻蒋兴的话不要眉头一皱,“什么一万大军,护城军不是有国公爷牵制吗?” “大梁军队千千万,我们是西北郡守军,特来勤王!”那器宇轩昂的玉面小将正是左辰。 “西北郡守军?”箫素愕然。 秦俢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对了,刚才忘了说了,逛腻了江南以后,我便顺路去了一趟平州,请这位小兄弟来京城吃吃茶。” 箫素几欲呕血,可她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秦俢为何会提前防备竟去请了西北郡守军。 秦俢看出了箫素的疑惑,十分贴心的解释道:“的确,你们制定的这个计划堪称毒辣缜密。 居然通过两国贸易偷偷在京城附近安插了北燕的士兵,甚至还正大光明的为自己备好了战马,此番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提前去平州借兵?”箫素想不明白,纵使她活不成了,也要死个明白! “因为在这个堪称缜密的计划中,你们有一个致命漏洞。” “什么?” 秦俢勾唇,漫不经心的笑起,妖冶的笑容下目光凌厉冰冷,“那就是你们不该以前北燕王箫夺的名义生事。” 箫素不但未解惑,反是更加茫然。 其实所谓的箫夺余孽他根本就是一个谎言,箫夺余党早就被她父皇铲除殆尽。 他们隐瞒此事是因为箫夺的存在会让大梁暂时放松对父皇的警惕,毕竟当年箫夺的铁骑险些踏破大梁山河。 只要大梁相信箫夺余孽仍在,就不会分心防范父皇。 而这一次也是他们故意做出箫夺余孽死灰复燃,率兵逼宫的假象,诱使宋府大老爷深入北燕,好由他们瓮中捉鳖。 这明明是他们最好的伪装色,为何这个人却要说这是他们致命的漏洞。 “箫夺余孽根本就不复存在了。”秦俢俯视着箫素,声音宛若花枝上的毒刺,花虽美,却有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箫夺最后的血脉常清公主已早在十余年前被你们杀害,箫夺的亲人下属被你们残杀殆尽,还有何能力成事?” “你怎么知道?”箫素眸光更是惊惧,常清公主并非如宋老夫人那般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不过一个落魄的亡国公主,秦俢怎么会知道? “常清公主是箫夺最小的女儿,箫夺早在逃出王城后就被追兵杀害,常清公主侥幸逃过一劫,她并没有恢复王朝的打算,她如一个普通的女人嫁人生子,想过着最平静的生活。 可时隔多年,你们依然不肯放过她,直到将她残忍杀害,你们才终可高枕无忧。” 秦俢锋利冰冷的语气让箫素心中陡然生惊,“你……你与常清公主是什么关系?” 秦俢收起了眼中的冷戾,面上又重回了那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慵懒,“箫素,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叔叔。” 箫素的瞳孔猛然缩起,“你是常清公主的儿子!” 可随即她的心口涌上更多的疑问,“既然你们早就知道,那傅凉他们为何还要身犯险境?” 秦俢轻笑一声,目光慈爱的看着箫素,“我的好侄女,你怎么那么天真啊? 不知阴谋那叫以身犯险,可既已知晓,还要深入敌营,那叫将计就计。”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箫素心中漫起了无边的恐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猎人,而大梁这些不过是他们笼中的困兽,可现在她才突然警觉,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相反的。 秦俢扬唇一笑,宛若盛开的罂粟,“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阿凉那个人看着跟个不染凡尘的仙人似的,实则却最是护短记仇。 你父亲杀了我母亲,阿凉总不忍让我这个好友白受委屈,就顺便替我去报杀母之仇了。” 那轻松随意的语气,像极了隔壁张大爷对王大爷说“你遛鸟的时候,顺便帮我打二两酒回来。” 箫素愕然,甚至就连身上的伤都不觉的痛了,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两个疯子。 蒋兴早已认出此人便是之前绑架他的白泽堂堂主,闻言面露不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竟然要别人帮你报仇,算什么男人!” 左辰抬脚踢了他一脚,“你给我老实点,都被俘虏了还说别人不是男人!” 蒋兴:“……” 秦俢莫不在意的笑笑,玩味的看着蒋兴,“你说的话我不太懂,报仇报仇,只要仇人死了就算大仇得报,为何一定要手刃仇人,况且……” 秦俢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深邃的双眸微微眯起,“况且,他的杀母之仇,由我来报。” 蒋兴喉咙微动,将所有的话都默默咽了回去。 杀母之仇,岂不是在指他们英国公府。 “蒋兴,其实我挺同情你的。 上一次绑架我就发现你父亲对你实在不怎么样,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安危。 这次也是,若他将你留在大营,你就不必遭遇如此险境。” 蒋兴不屑冷哼,“少来挑拨离间,我身为英国公府世子,自该亲自率兵,父亲此举并无不妥。” “真的是这样吗?”秦俢轻叹一声,啧啧摇头,再一次让蒋兴看到了熟悉的怜悯目光。 “可我怎么听说国公爷最近很是器重贵府三爷,出去赴宴坐席都带着三爷在身边。” 蒋兴一窒,老三? 他突然记起,此番父亲的确将老三留在身边,他率军来接应箫素,而老三就留在父亲的营帐。 还有老三的儿子,他的大侄儿,最近也经常出入父亲的房,难道父亲想要另立世子不成? 蒋兴的神情一一落在秦俢眼中,而此时箫素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立刻扬声提醒道:“他是在玩弄心计,你别相信他! 想凭傅凉手中一支军队就杀我父皇,真是异想天开! 两国战事岂是随意就能展开的,没有足够的粮饷军需,你拿什么扫荡我北燕?” 秦俢笑出声来,啧啧道:“大侄女,我发现你不仅天真,还有些自大呢。 大梁北燕自从进行贸易以来,绸缎与瓷器的价格攀升,许多有都放弃了原本的行当转行去做绸缎瓷器。 短时间来看,大梁的经济有所提升,可长此以往,农不耕地,工部打器,可绸缎瓷器只是锦上添花之物,一旦起了战事,大梁物资匮乏,军需供应不上,届时又该如何与北燕抗衡?” 箫素眼神有些发虚。 秦俢又道:“不过陛下对国公府逼得太狠了,你们没有充裕的时间,只能提前起事。 虽说此举也对大梁的军资造成了影响,但良王妃开设的善堂早已将一大批物资暗中运至北境。” 秦俢笑意敛起,眼中有与恶狼一般无二的狠绝,“大梁是一头吃饱了饭的猛虎,北燕一匹瘦狼如何与之为敌!” “秦俢!你身体里可留着北燕的血,你竟甘愿当大梁人的走狗!”箫素见他们的计划全部败露,不禁气急败坏。 可秦俢却十分乐意看箫素如此,他半蹲在身子,挑唇笑道:“我父亲是大梁人,我充其只算半个北燕人。 更何况杀我母亲是北燕,养育我的是大梁,我就是想看北燕覆灭,看你父皇被俘,看你们所有皇子皇女沦为阶下囚。 怎么?看不惯?那你来打我啊!” 箫素被气得半死,再加上她身上有伤,竟有一抹腥甜涌上了喉咙。 气坏了箫素,秦俢才又看向蒋兴。 蒋兴的眸光不停的变换着,似乎在想着许许多多的事。 秦俢适时的加了一捆柴,“蒋世子,你还看不出吗?你已是一颗棋子,你负责的是最危险的攻城,而蒋三爷却优哉游哉的随着国公爷躲在后面不劳而获。 蒋大公子卧病在床,日后无法承继国公府,国公爷是一家之长,自要为家族荣誉做打算。 蒋世子若愿悬崖勒马,我可保证蒋世子平安无事。” 蒋欣迎视着秦俢的目光,眼神一点点变成了妥协。 此此时忽有一小兵跑到左辰身边,附耳几句,左辰虽竭力控制,但仍旧脸色一变。 左辰未来得及与秦俢说明,蒋兴幽幽的开了口,“是不是承恩侯被俘了?” 左辰一怔,但没应声,唯恐蒋兴是在诈他。 可蒋兴却道:“承恩侯府手中的护城军根本抵不过我父亲,因为他不仅统帅自己的亲信部队,为了以防万一,还联系了三殿下手中的潘家军。” 蒋兴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箫素最先变了脸色,“什么!你说国公爷找了潘家军?我怎么不知道!” 蒋兴讥笑道:“父亲早就预料到你们图谋不轨,怎么可能对你知无不言。” “可这么做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这般难道不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吗?” 蒋兴其实也相比明白,虽说是利用,可万一三殿下威胁到五殿下该怎么办? 秦俢目光冷寒,“或许是因为英国公本就不在意谁坐上那个位置,也可以说他早就知道以你们如今的势力想要推傅决上位太难了,所以才找了傅凛回来。” 真是个可怕的疯子,他在乎不是谁做皇帝,他只是不想让温凉做皇帝!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英国公会来这么一招,潘家军凶悍不输于薛家军,弄不好是一场硬仗啊。 …… 与此同时,承恩侯府被俘的消息传入了宫中。 英国公指名让宋老尚宋老夫人出城谈判,而傅凛则点名让沈妩前来。 群臣震惊不已,刚平了五皇子叛乱,如今三皇子又起事,乱了,真是彻底乱了。 而丽妃和傅冽最为尴尬,他们刚才还骂傅决呢,转眼他们将也变成叛贼了。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情啊,这里定有什么误会!”丽妃百口莫辩。 众人更是不信,刚才蒋妃也说自己无辜来着,傻子才会信! “朕信你。” 众人:“……” “陛下!您说的是真的?”丽妃睁大了眼睛,意外又惊喜的看着建明帝。 建明帝颔首,望着丽妃和傅冽道:“朕相信你们,就算傅凛反了,你们也不会背叛朕。” 陛下,做人还是不要太有自信的好。 群臣默默想着。 “父皇,您派儿臣一同出城吧! 儿臣不相信三哥反了,但若他真反了,儿臣一定将他逮回来!” 丽妃也拍着胸脯,义正言辞的保证,“若那个小兔崽子敢造反,臣妾就把他的腿打折!” 众臣冷眼看着母子两人的表演,有些戏演演就够了,别再装了,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放你们母子前去,岂不是放虎归山,届时三皇子没有后顾之忧,那造起反来不得更有劲啊! 脑袋被驴踹了,才会此计可行! “好,那你们就随宋老尚一同前去,只不管情况如何,一定要保全自己。” 众臣:“……” 什么情况这是? 他们陛下竟是这般宽和单纯的人吗? “阿妩,我陪你去吧!”宋碧涵不放心沈妩,想要跟她一同去,气得宋二夫人眼皮险些飞的抽筋。 沈妩摇头,坚定否决了她的想法,“父母在,不可返险,我身为子女去救父亲责无旁贷,你不许意气用事。” 沈妩拉着宋碧涵的手,望了一眼听闻父亲被俘而晕倒的母亲,对她们几人道:“帮我照顾我娘,别让她担心。 但若我回不来,你们更要好好照顾她。” “阿妩……”端庄威严的沈皇后已泣泪如雨,一边是她的兄长,一边是她的侄女,她哪个都不想失去,却有偏偏无能为力。 “姑母放心,我会好好的。”沈妩临行前,给了沈皇后一个大大的微笑,全然没有一丝惊恐。 一行人就这样骑马出城,没带一兵一卒,只身入了敌营。 一到营地,丽妃就看见与英国公并肩而战的傅凛,以及她的亲弟弟潘朗。 丽妃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指着两人骂道:“潘朗,谁让你私动军队的?你率军挟持承恩侯,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父亲呢?他没拦着你!” 潘朗比丽妃小三岁,可所谓是自小活在姐姐的淫威之下,挨打挨骂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是以即便人到中年,对姐姐仍旧畏惧。 “父……父亲不知道。”潘朗看了傅凛一眼,有些心虚。 “小兔崽子!你居然瞒着父亲调军,我今日他娘的不打死你!”丽妃巡视一圈也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最后干脆将叫上的靴子脱了下来,狠狠砸向潘朗。 潘朗侧身一躲,完美避开,丽妃却更是火冒三丈,“谁让你躲的?我打你你还敢躲,真是给你脸了,你给站那!” 于是,潘家军大将潘朗就这样站在原地,让自家姐姐又拿靴子扔了一回,扔完之后还得要小兵给擦干净送回去。 “你们闹够了没有?将人押下!”英国公见他们竟在这个时候打闹起来,一张老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英国公一声令下,立刻有士兵拿了绳子去捆人。 “傅凛,你就看着你母妃被人绑? 还有你潘朗,你今日敢绑我,后半辈子我跟你没完!” 潘朗头大,又不是他派人绑的。 他正要说话,英国公一记眼刀划过,“要成大事,就按我说的话做!” 潘朗抿抿唇,看了傅凛一眼,见傅凛没有意见,便也不在多话。 此番他们虽是合作关系,但父亲绝对不会同意逼宫,是以他带出的兵将不算多,都是他自己的亲信。 行军打仗就是谁的兵多谁硬气,这里暂时还是英国公说的算。 丽妃被气得抬脚隔空踢踹潘朗,却不敢反抗,毕竟承恩侯和一万护城军士兵还在他们手中。 傅冽冷冷的看着傅凛,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三哥,你真的要反?” 一直沉默未语的傅凛抬头瞄了他一眼,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听说你与顾府三小姐定了亲,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傅凉,现在你又是在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这怎么能一样?不管我娶谁,你都是三哥,在我心中你才是我亲兄长啊!”傅冽觉得他的想法简直不可理会,再者说,这便是他能造反的理由了吗? “够了,我可不是来看你们兄弟情深的!”英国公冷声叱道,视线落在了宋老夫人身上。 宋老夫人听说英国公控制了护城军,立刻从良王府赶了出来。 她余威犹在,那些士兵根本不敢上前,而宋老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的了,被捆的如同露了馅的大粽子。 “阿韶,让他们也给我松开,捆的我难受。” 宋老夫人却没搭理他,而是迎视着英国公,冷冷问道:“蒋苍,你让我们来此到底想说什么?总不会是叙旧情这么简单吧?” 英国公咳嗦了两声,天气已暖,他身上却仍披着大氅,脸色也透着一抹不健康的苍白,他牵唇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不会是呢?” 宋老夫人一怔,宋老尚却已在后面扯着脖子道:“蒋苍你个老王八蛋,你少与阿韶说话,她跟你没有旧情!”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英国公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士兵立刻上前往老尚的嘴里塞了一团布。 宋老夫人只扫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对英国公道:“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是半边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你竟还是如以前一般疯狂残忍。” 英国公拢了拢大氅,语气平淡,“可我若不这样,你会心平气和的与我说话吗?” 潘朗听得一愣,这是什么展开,刚才还说他们姐弟墨迹,这二位该不会要清算多年的情债吧? “这么多年了,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宋丞差,你为何要舍了我去选择他?” 宋老夫人对这个问题毫无兴趣,但还是沉着气道:“就因为宋丞他做不出这种事,他虽然蠢了些,胖了些,但他心中是纯净的!” 宋老尚:“……” 并没有被夸奖的感觉! 英国公唇角浮现了一抹讥笑,“什么纯净,不过是胜利者的虚伪罢了。 若你当年择了我,我也不会如今日这般。 薛韶,我的疯狂是你造成的,今日这一切的局面也是你造成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油尽灯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知道他一生的夙愿是什么。 他想要的仍停留在几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年他十八岁,她十六岁。 她着一身银甲,身骑白色骏马随着大军凯旋而归。 她身后的玄色披风与红缨枪上的那一抹鲜红揉着日光映进他的眼中,从那之后变成了他心口的朱砂,从未褪色。 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仰慕与嫉恨就这样折磨他至今。 世人都以为他求的是荣华富贵,是江山大权,可实际上他只是想要为当年那个少年争一口气。 他什么都要比宋丞做的好,他想看见她后悔,想让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又多么可笑。 可他等了一年,三年,十年,他们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出生,她脸上的笑却始终如初,未见一丝后悔。 他的好胜之心越发扭曲,他们的女儿进了宫,他也要他的女儿进宫。 他失了心仪的女子,便要在其他所有地方赢过宋丞。 或许有人说他疯了,或许没有人理解他。 可谁说掀起战乱波澜就一定要为权力,他只想听一句话——她后悔选择了宋丞! “英国公。”傅凛拧眉,开口打断了他那听起来毫无意义的对话,“英国公,现在不是念旧情的时候吧。 这些人都是有分量的人质,不如先行关押起来,以备他用。”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英国公在面对他人时可没有对宋老夫人那般温和的态度。 傅凛捏了捏拳,微微挑起下巴道:“英国公想说什么尽管说,但我也想与沈妩说两句话?” 英国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如幽兰一般的少女即便深陷陷阱依旧不损风华半分。 “没想到三殿下竟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过我见沈小姐对殿下似乎无意。”英国公冷笑一声。 傅凛抿了抿唇,声音冷若冰霜,“那又如何,我喜欢就足够了!” 英国宫眸光微动,他眯了眯眼,在傅凛身上看到与自己当年的身影。 “随你。” 英国公收回了视线不再理会。 而沈妩则被士兵带到了傅凛身前,傅凛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沈小姐,你可知我一直心仪于你?” 沈妩微微蹙眉,“殿下抓了我的父亲,为的就是这件事?” “这件事还不够吗?”他低低开口,声音微沉,他紧紧盯着沈妩,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我曾去承恩侯府提亲,但被沈世子拒绝了,他说沈家不会再送女子入宫。 如果抛开这些,你会选择我吗?” 沈妩沉默了一瞬,冷冷清清的道:“若是以前的殿下我可能会考虑,但现在的殿下,我便是死都不会答应。” 傅凛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了然一笑,望着她道:“就算你不答应,至少让我抱抱你,可以吗?” 丽妃简直快气死了,“兔崽子,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追女人竟然要用这种手段胁迫,你还是男人吗?” 傅凛仿若浑然未觉,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沈妩。 沈妩的手中已经悄悄藏了一根金簪,面上却不露分毫,“我有权利说不吗?” 傅凛不怒,反是舒心一笑,不愧是他喜欢的女子,有不属于男子的傲骨。 傅凛张开双臂,上前环住了沈妩,轻轻贴近沈妩的面颊。 沈妩神色一怔,手中的金簪已被傅凛取走。 “你是我看重的女人,我可以破例让你与你父亲说两句话。” 他轻轻推了一把沈妩的肩膀,沈妩踉跄两步,回头看了傅凛一眼,走向了被捆在柱上的承恩侯。 “父亲。”沈妩拿下了承恩侯口中塞着的碎布,哭着扑向了父亲怀中。 “阿妩!”承恩侯心疼又自责,恨自己竟让女儿便对这般的境地。 “阿妩,你别管我,自己走!” 沈妩却像是被吓坏了,扑在承恩侯府怀中哭个不停。 英国公淡淡扫了两眼,望着身前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夫人,问出了那句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薛韶,你有没有过一刻的后悔,后悔当年没有选择我,而选择了宋丞?” 他没指望能听到他想要的回答,可即便结局是让人失望的,他依旧要问。 “我……后悔过。” 英国公猛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夫人,“你说什么?” 宋老夫人不顾宋老尚挣扎的呜呜声,抬步走向了英国公,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上站定。 “我的确后悔过。宋丞是个善良的好人,可他注定无法与我比肩,无法成为那个能与我并肩作战之人。可这些现在还有意义吗?” “有!还有!”英国公辉双手搭在宋老夫人的肩膀上,眼中有着让人看不透的疯癫诡异。 这是他今生最想听到的回答,如今,便是死也无憾了…… 这下一瞬,宋老夫人脚步轻移,两步行至英国公身后,手中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了英国公的喉咙上。 蒋三爷见状,立刻持刀砍向承恩侯府父女,“放开我父亲,否则我杀了她们!” 可他手中的刀刃未能伤到任何一人,承恩侯突然挣开了束缚,环着沈妩远远跳开。 “阿妩,你没事吧?” 沈妩含笑摇头,“我没事父亲。” 她笑着向傅凛颔首致意,眼中充满了感激。 傅凛在抱她的时候,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把匕首,悄悄告诉她去割开她父亲身上的绳子。 局势在瞬间发生了转变,傅凛背叛,承恩侯摆脱束缚,英国公却反被禁锢。 一时间英国公一派的将士惊呼不已,不知该如何抉择。 而就在此时,秦俢与左辰已率西北郡守军前来支援,两方立刻陷入混战,而潘朗也立刻指挥潘家军清缴叛军。 胜负虽然未分,但局势已定,可英国公却未见丝毫慌张,嘴角反是噙着淡淡的笑。 “薛韶,够了,我真的足够了,可以安心去死了。”英国公看不到宋老夫人的表情,D但他的眼前却浮现出那个一身银甲,笑若芙蓉的女子。 “薛韶,我快不行了,大夫断言我最多还只能活一个月。”他牵起唇角,却笑得十分从容,“可我现在觉得很满足,活着时我然没能迎娶你,但死后,我们却可以在一起。” 宋老夫人眉头紧紧蹙起,总觉得英国公这话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脚下的土地开始震荡颤抖。 士兵们停止了刀剑相向,脸上满是惊惧。 英国公却仰天大笑,畅然之际,“薛韶,我们一起死吧,到了地狱我们再做夫妻! 这数万将士,将是我们的见证人,哈哈哈哈……” 薛韶敏锐的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她瞳孔猛然一缩,扬声喊道:“快逃,是火药,他燃放了火药!” 蒋苍竟然想将这军营彻底炸毁,让所有人为他陪葬! 薛韶一脚踹开英国公,厌恶唾骂,“疯子!小人!”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却没有着急逃命,而是跑到了宋老尚身边,拉着他一起跑。 英国公目眦欲咧,朝着宋老夫人的方向伸手厉声吼道,“薛韶!回来!不要走!” 为什么要再一次舍弃他,为什么! 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染红了一片烟雾,他无力的摔倒在地,手却依然不甘的伸向宋老夫人离开的方向。 众人再顾不上厮杀,相继逃命,他们感觉得到震荡就在不远处。 数万将士逃散,拥挤可想而知。 沈妩被人挤得摔倒在地,松开了承恩侯的手。 “阿妩!”承恩侯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可不论她如何努力,根本无法挤过拥挤的人潮,而沈妩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傅凛看了她摔倒,他下意识想要上前,潘朗却一把拉住他,“殿下,你疯了,这里拿上就要炸了,容不得片刻耽误,您若耽误片刻,便会粉身碎骨!” 傅凛心口很痛,他喜欢她,比喜欢任何人都喜欢她,他不想她似,可理智告诉他,他救不回她,便是去了也只能随着她一同死。 他抿了抿唇,放弃了挣扎,随着人潮逃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赤红如血身影在人潮之上纵跃,他踩着将士的肩膀逆流而行,他去的的方向正是沈妩所在之处。 傅凛下意识对他喊了一句,“你救不了她!” 秦俢侧眸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竟依旧慵懒,“那又如何,大不了一起去死嘛。” 傅凛彻底愣住,良久才自嘲笑起。 他只是在万千女子中最喜欢她,而秦俢却是千万男子中最爱她的那一个。 他,终究还是配不上沈妩的。 沈妩摔倒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但她知道她若一旦倒下便会被踩成肉饼。 她蹲在地上,双手环头,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突然,一只手将她扯起,她瞬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狐狸,乱跑可不好呦!” 这个独特的称呼,这熟悉的语气…… 沈妩抬头,对上了一双星光熠熠的眼眸。 “是你!”两人紧密相贴,他身上的香气灌入她的鼻中,唤醒了她的嗅觉记忆。 他身上的味道与那个在上元节救她的无赖是一样的! 秦俢一边拉着沈妩的手逃跑,一边笑着道:“沈小姐,我可是商人,此番却做了赔本的买卖。 救命之恩,你可要记着以身相许啊!” 沈妩怔怔的由他拉着奔逃,望着他的侧颜,她忽的一笑,在生死关头放下了所有礼数规矩,也露出了与他一般玩味狡黠的笑。 “公子貌美无双,未尝不可!”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他们早就相识,却未曾多说只字片语,但或许在他们心中早已中了一颗名为“情”的种子,在这危机之际生根发芽,结出了果实。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震荡越来越强烈,火药的味道越越发浓重,他们知道死亡越来越近了。 而就在此时,只见几道身影施展轻功,以人潮为踏板,逆流而行。 沈染、温阳、宋达、墨迹,他们怀中抱着火药,朝着火势蔓延处而去。 “疯了!都疯了不成,这是还嫌火药不够多,特意去添一把吗?”被猜的士兵骂骂咧咧嚷个不停。 而沈染几人却不为所动,在火势即将蔓延之处,将怀中一捧捧的火药全部点燃投了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平整的地面瞬间被火药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就在将士们哭喊着以为死期已到时,追赶着他们犹如毒蛇一般的火药在沟壑处爆炸发出震耳欲聋巨响后竟戛然而止,悄无声息…… 数万人怔愣愣的看着黑烟滚滚之处,惊愕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浓烟中传来一声男子闷闷的声音,“表嫂也太厉害了,这馊主意她可都怎么想出来的呢!” “你会不会说话,我大嫂这叫智慧,怎么就是馊主意了?” “要是让表哥做这自然算好主意,关键不是我们来受罪吗?” 温润的声音伴着咳声响起,“别争了,良王妃的聪慧你们哪个都及不上。” 墨迹抹了一把脸,疯狂点头,“不仅智慧及不上,运气你们也比不了,谁叫我们王妃是锦鲤呢!” ------题外话------ 到这里主线故事就完结了,但大家一定觉得还有很多东西没见到,比如说凉凉还没回来,锦儿又是怎么如此及时来拯救大家了呢…… 这些都会在下一个番外解释,因为主线已经结束了,之后更多的将是日常生活,所以会沙雕搞笑一些,就不在正文写了。 关于副CP 的故事大家可以选择喜欢的订阅,每个故事都会标明人物,你们相想看什么也可以在评论告诉浮梦。 感谢大家对浮梦的支持和鼓励,感谢你们又陪浮梦走过了一本的时间,浮梦最幸运的事就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又在这里遇到了可爱的你们。 谢谢你们如家人朋友一般的陪伴,爱你们,真的很爱很爱…… PS另外一定会有小伙伴好,为什么结局反而是配角戏份更多。 他们虽然不是这本的主角,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就算男主男主也需要亲人好友的帮助,好人的胜利不是因为光环,而是因为他们身边有更多的好i~?o(* ̄▽ ̄*)ブ…… 一不小心熬了鸡汤,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一章 天下清(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权力的争夺永远始于人心最初的欲望,有人为情,有人为利,然这些最后都会变成扭曲的执念,伤人,伤己,永远无法安生。 护城军与西北郡守军将叛军拿下,英国公死在了他亲手安排的火药下,尸骨无存。 蒋府众人尽数落,昔日大梁第一权贵就此落下帷幕。 潘朗正指挥潘家军着手善后工作,后脑勺却突然被人猛的来了一下。 潘朗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弱弱回头,“姐,给我留点面子行么?” 想他也是堂堂潘家军统帅,当着属下的面被人揍,怪下不来台的。 “留你妹的面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既然提前有所防备,为何不事先知会我?”若非现在手中没有趁手的家伙,潘朗就不是挨一下这么简单了。 潘朗不敢怒更不敢言,只心中暗暗腹诽,我妹不就是你妹,这句话骂得有什么意义吗? “姐,事发突然,我们来不及给你传信。 英国公这老家伙你也知道,我们三天前才得到消息,讯息根本就传不过来。 父亲怕迟则生变,当机立断让我假意投诚,父亲则率大军殿后,以防我们不敌,他可逆转局势。” 只是没想到英国公这老家伙不仅老奸巨猾,更是一个老疯子。 他的本意就是不为了逼宫,而是让他们陪着他一同下地狱。 直到现在想起刚才那一幕,潘朗还是不由觉得脊背生寒。 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强者,而是疯子,他打过这么多年的仗,这是最让他惊心动魄的一次。 好在虚惊一场,捡回了一条命,回去可要好好补补,犒劳一下自己。 傅冽则是有些无言面对傅凛,想到他刚才的质问和指责,他垂头道:“三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傅冽性子虽急,但胜在知错便改。 “我该知道的,我们两个都自小受外祖父教诲,学的都是忠君爱国,如何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三哥,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傅凛抬眸望他一眼,敛下眸子只淡淡的道了句,“没事。” 他的沉默并非是因为他不肯原谅傅冽,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接受傅冽的道歉。 当外祖父和舅舅得知英国公意欲造反时,他们心中想的只是如何歼灭反贼,守护朝堂。 可他却有过许多次犹豫,甚至直到刚才他还在考虑,不如顺势而为,以勤王的名义趁机夺权。 就算外祖父和舅舅没有反意,可他身体里流着潘家的血,在外人眼中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届时即便外祖父不愿,为了自保也只能扶他上位。 他对皇位仍有憧憬,他想要那个位置。 父皇对他不公,他为何不能为自己争取? 可母妃和弟弟的到来让他始料未及,父皇并不知道舅舅的计划,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应是想要趁火打劫,夺取大权。 若没有父皇的允许,母妃和弟弟不可能出得了宫。 母妃弟弟安然无恙,他本该没有后顾之忧大胆行事,可父皇的信任反而让他迟疑了。 母妃曾说父皇心中是有他的,他那时根本不信。 可现在来看若父皇真的丝毫不在意他这个儿子,他举兵来犯,父皇完全可以以母妃和六弟为人质来制衡他,而不是让母妃来游说他。 而沈妩的那句话更让做出了抉择,沈妩说若是以前的三殿下,她有可能会考虑,可现在的他,她便是死也不会嫁。 他猛然惊醒,竟发现自己险些变成了与英国公一般的人。 曾经何时他一直自诩君子,可自从知晓傅凉的身份后,他的路越走越弯,甚至连亲情都抛之脑后。 他担不起六弟的道歉,也配不上沈妩的喜欢。 所幸他及时止步,没有如英国公一般变成一个可怕的疯子。 宋老夫人走到几个浑身焦黑的年轻人身边,眼中都是慈爱和赞许,“此番多亏有你们,你们是如何想出这个主意的?” 宋达本就比温阳沈染要黑一些,此时更是除了牙齿眼白就没有一点干净地方,“是表嫂告诉我们的,但当时情况紧急,她没细说,还是得问表嫂才是。” 宋老夫人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忽觉背后有一道无法忽视的幽怨视线。 宋老夫人转身,只见宋老尚气呼呼的看着她,脸鼓的跟个发面大馒头一样。 “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委屈幽怨的语气宛若被抢了糖的小孩子,泫然欲泣。 宋老夫人不解,“什么话?” “就是后悔与我在一处,觉得我不配与你比肩……”越说越伤心,宋老尚恨不得现在就哭上一通。 宋达“嘶”了一声,“祖父,注意影响,别太酸了,我牙都要倒了。” 宋老尚正愁没有发泄的地方,抬腿便踹,“小兔崽子,怎么哪哪都有你! 就是因为你太蠢了,才让别人怀疑我的智商,打死你个小兔子算了!” 一老一小,一个白胖一个黑瘦,他们穿梭在人群中,追逐叫骂,众人含笑看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平和。 他们朝着东方而行,黎明的第一缕薄光在笑声中倾泻而下,普照大地。 宋老夫人抬头望着东边的新阳,轻轻弯起嘴角。 光明终会来临,黑暗之后,宛若朝阳一般的他们一定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生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章 天下清(二)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承恩侯与潘朗知会军队在京城内搜寻叛军余党,宋老夫人则将大捷的消息带回了宫中。 听闻叛军已被完全镇压,群臣狠狠松了一口气,建明帝也快意的连呼几声“好极”。 唯有蒋太后几人,脸色宛若茅厕内的石头又臭又硬。 蒋妃直接承受不住压力,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掩面哀嚎。 大势已去,她们彻底完了! 傅决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凝住的目光显得他有几分疯癫,“怎么可能,外祖父怎么可能失败? 外祖父明明保证过此战必胜,我将机会成为大梁的皇帝,号令天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憨憨的宋达上线,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傅决,“你傻啊,英国公若不这般与你说,你还敢造反吗?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英国公成了个老疯子,根本没打算帮你造反,反是想要与我祖父同归于尽。” 傅决的不甘和愤恨到了极限,比起失败他更难以接受的是外祖父的背叛。 为了一己私欲,他竟浑然不在乎将他们推入地狱,宋达说的没错,外祖父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相对于绝望的蒋妃和愤恨的傅决,蒋太后的大脑要清醒许多。 事到如今,保命要紧,就算得不到荣华富贵,哪怕一辈子被囚禁在慈宁宫也好。 权衡了利弊,蒋太后故作威严的道:“哀家今日着了道,被人算计了清白,可珍妃和八皇子之事,你们并无确凿证据,无凭无据怎能污蔑哀家!” 淫乱后宫事小,她毕竟是太后,大不了被禁足,罪不至死,可谋害妃嫔皇子之事,她绝不会认。 建明帝冷冷扫了蒋太后一眼,命陈总管将人带了进来。 蒋氏面容憔悴阴狠,王嬷嬷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两个人出现无疑给了蒋太后一记重锤。 蒋氏恨极了蒋太后,将这年蒋太后做过的事交代了底掉。 而王嬷嬷起初咬紧牙关不肯说一字,建明帝怕杖刑会打死王嬷嬷,直接将她交给了暗龙卫。 也不知暗龙卫做了什么,只不多时再次将人拉入大殿时,王嬷嬷对谋害珍妃与顾锦璃的行径供认不讳。 “父皇,这是在大皇嫂分娩时王嬷嬷趁机混入产房的蛊虫。” 玉华公主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将那条只剩一层皮的蛊虫呈给了建明帝,看着血红色虫子的尸体,建明帝眼底翻涌着同样的血色。 当年就是这丑陋的东西要了瑶儿的命! 这条蛊虫足以让产妇浑身麻痹失去气力,届时产妇没了力气分娩,自会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可蒋太后如何想得到顾锦璃会得到南疆至宝,万蛊之王,她想斩草除根,却最终暴露了自己,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番人证物证具在,蒋太后自知无法分辩,索性也不再解释,只依旧强硬的道:“是与不是又如何,哀家是先皇的皇后,是大梁的太后,是你的母亲,难道你敢弑母吗?” 沈皇后面露忧色,不管蒋太后做了什么,世上都没有儿子杀母的道理,就算蒋太后犯下了弥天大罪,可只要蒋太后死在了建明帝手中,建明帝终究要背负不敬之罪。 沈皇后心知建明帝一旦遇到珍妃的事情便会失去理智,她正想出言相劝,却忽听建明帝语气平静的道:“朕不会杀你,但你之所作所为不配为我大梁太后。 传朕旨意,剥夺蒋氏太后封号,贬为庶人。 即日起带发修行,入皇陵守祖,以还赎其罪。” 蒋太后虽更想留在慈宁宫,但也知此时无法再与建明帝讨价还价,能保住性命才是紧要的。 皇陵条件虽艰苦,但狡兔三窟,她早就偷偷在宫外存放了银子,不会让自己难过。 可建明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意识到,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建明帝对她恨之入骨,怎会甘心放过她。 建明帝将视线落在就蒋氏身上,语气冷淡的道:“慈宁宫中的下人罪孽深重,死罪难逃,但母后身边不能缺人照顾,便请老王妃随之前往皇陵,母后的日常生活全权交由老王妃负责。” 此计不可谓不狠毒,蒋氏对蒋太后积怨已深,如今建明帝将看护太后的大权交给蒋氏,蒋氏自会不遗余力的折磨她。 建明帝虽未下旨诛杀蒋太后,但却送上了一柄软刀子,时时刻刻割着她的血肉,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至于蒋家其他人,除了主动交代的蒋兴被流放三千里,其余成年男子皆被斩首,女眷归入教坊司为奴。 裴逸明被夺官位,贬为白身,流放边境,终身不得回京。 江南裴家因为叛军提供军资,同谋北燕影响大梁财政,抄其府邸,充入国库,裴家众人依罪判刑。 五皇子与外戚谋逆造反,贬为庶人,赐毒酒。 其侧妃蒋氏,贬为庶人,赐三尺白绫。 而箫素则被暂时羁押大理寺,看着狱牢外一身红衣的秦俢,箫素猩红着一晃眼,狠狠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北燕儿女绝不投降!” 秦俢不紧不慢的挑起嘴角,幽幽笑道:“大侄女莫急,我这做叔叔怎么忍心说杀你便杀你呢,怎么也得在你临死前让你与亲人团聚,是不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箫素几欲癫狂,她是北燕最聪明的公主,自小便被父皇高看,甚至就连他的皇兄都比不得她的帝地位,她何曾被人如傻子一般愚弄。 秦俢收敛嘴角,冷冷的看着箫素,“温凉已启程班师,不日回京,我说过要让你们亲人团聚,自会言出,必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章 天下清(三)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第三章 英国公一倒,这棵大树下的猢狲便无所遁形,无处可藏。 继秋猎之后,大梁朝廷迎来了第二轮大清洗。 英国公不仅招纳党派,更在各个权贵之家安插了暗桩眼线,蒋兴为了保命,主动递交了名册。 一时之间,禁军暗龙卫在朝堂内外不停奔走拿人,刑场的血迹在十数日内未曾干涸。 可朝廷的此番动乱对于大部分朝臣来说,不但不会恐慌,反而让他们充满了希冀。 从此,大梁将迎来真正的海晏河清,大梁的盛世繁华将更长远的延续下去。 良王府,锦华院。 一张偌大的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用锦被包裹着的小小婴孩。 小婴孩只有十几天大,但已褪去了出生时的红气,一张白胖的小脸鲜嫩水灵,薄薄一层的绒毛更显得她宛如水蜜桃一般。 小姑娘很少哭闹,除了出生时那一声啼哭,只在饿了或尿床时才哭两声,剩下大部分时间要么睡着,要么便睁着一双仍显迷离的眼睛看着四周。 今日也是,小家伙睁着一双黑亮的眼望着眼前围着的数位美人,不哭不闹,但任由她们逗弄,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宋碧涵摇了一会儿拨浪鼓,有些泄气,“锦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感觉我这大侄女怕是要随了她父亲的性子。” 顾锦璃长发随意挽着,穿着一身肉粉色的内衫,她眉眼弯弯,嘴角舒缓的扬着,身上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温婉气质。 以前的顾锦璃清澈透亮的宛若山涧清泉,通透之中带着一抹清冷,而现在的她更宛若一池开遍了芙蕖的碧湖,秀丽温婉。 “小孩子的视力还不大好,她可能根本分辩不出你在逗她。 等她满月了,就会好很多。”顾锦璃对自家女儿的性格十分自信。 她深知胎教的重要,每日都会沉着温凉不在家,偷偷给还在肚子里的宝宝将笑话,说段子,就是为了从小培养孩子的幽默细胞。 她相信在她的言传身教下,她的女儿一定会是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小美人。 “但愿如此,我还等着她与我撒娇,喊我姑姑呢!” 玉华公主翻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道了句,“表的!亲姑姑在这呢!” “哎呦喂!我这暴脾气忍不了了啊! 表的怎么了,亲戚的远近要看怎么走! 以后我直接搬来良王府,自小带着她,管你们什么亲叔叔亲姑姑的,都没有用!” 玉华公主双手掐腰,下巴一挑,傲气十足的道:“瞅瞅你说这话,一听就是个没规矩的,可别把我大侄女带坏了。 我大侄女这般貌美,以后必定要当京城第一美人的,可不能像你似的变成野猴子,还得让我来教她如何成为颠倒众生的名门淑女。” 两人一言不合争执起来,顾婉璃摇头叹了口气,扒在床边看着小家伙,轻声轻语的道:“这么看还是做小姨好呀,没人跟着抢。” 突然,小家伙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沈妩神色一怔,本以为是看错了,却见顾婉璃和姜悦也是一脸惊讶。 姜悦指着床上的奶娃娃,对顾锦璃道:“锦儿,你家娃刚才好像笑了一下…… 难道她能听出大家在争抢她,所以才笑的?” 顾锦璃却是不信,摇头道:“你们快别闹了,就算她以后再怎么聪明,可现在不过一个十几天的娃娃,懂得什么!” 顾锦璃将香喷喷的奶娃娃抱了起来,小家伙似是嗅到了母亲身上的味道,小脑袋往母亲怀里一拱,乖巧的模样像极了小奶猫。 几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为什么突然有种预感,这个小家伙长大后会很不简单呢? 小家伙吃饱后,甜甜的睡着了,胖胖的脸蛋,红嫩嫩的嘴唇,还有那忽扇忽扇的睫毛,宛若观音座下的小仙子。 众人瞬间感觉自己被治愈了,情不自禁的浮出了姨母笑,纷纷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变成她爹那般的祸水呢? 她们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锦儿,你到底是怎么猜出英国公会动用火药的?这次若非你出手及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三哥整天在家里念叨,天天催我来问你,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顾锦璃将小家伙交到如意手里,轻轻勾唇一笑,“可能是因为我运气太好了吧。” 宋碧涵挑挑眉,语气中略带着两分嫌弃,“锦儿,你什么时候也染上这种故作深邃的毛病了?” 表哥这团墨,都快把她们好好的锦儿给染黑了。 “我没逗你,我说的是真的。”顾锦璃无奈笑着解释。 温凉告诉他傅冽有反意,让她多加注意,必要的时候可以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寻求庇护。 秦俢怀疑北燕与大梁的贸易有问题,顾锦璃便也多留个心眼,暗中派人留意英国公府和郡王府的资金流向。 她查出英国公府订购了一笔很大的烟火单子,她当时也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蒋太后的寿宴准备的。 可后来英国公挟持了承恩侯爷,又让宋老夫人前去,顾锦璃顿时心生狐疑。 英国公的举动实在怪异,就算他挟持了宋老夫人也不能以此攻入皇宫,倒像是为了一己之私。 再联想到英国公府采购的那一笔烟火,有了平州堤坝的前车之鉴,顾锦璃心中瞬间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记得以前闲来无聊翻阅兵时,曾看到过一场以火药来阻止火药的战役。 为了以防万一,她当即让墨迹去寻求沈染等人的帮忙。 众人听了齐齐默了默,要说顾锦璃运气好呢,她偏偏又够聪明,若说她全靠智慧呢,这点子也的确正。 “总之是天佑大梁,天理终究还是站在我们一方的。”沈妩觉得没有必要去深究事情的成因,只要结局是好的,便是皆大欢喜。 几人相视一眼,不怀好意的笑起,宋碧涵最先逗趣道:“天理站在哪一边我不知道,但为知道月老这次是站在你那边了,对不对?” 顾婉璃也跟着起哄,“秦公子容貌俊美,与沈姐姐很般配呢,恭喜沈姐姐!” “你们……你们都是一群坏家伙,不理你们了!”沈妩羞红了脸,一跺脚,咬着银牙跑了出去。 众人欢快笑起,顾锦璃亦笑弯了眉眼。 直到夜深人静,顾锦璃怀里抱着柔柔软软的女儿,脸上才浮现出落寞来,“宝宝,想不想见你的爹爹?” 小家伙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看着顾锦璃,不声不响,顾锦璃幽幽一叹,含笑望着女儿自言自语道:“你的爹爹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是最深情的夫君,更会是最温柔的父亲。 你爹爹一定会很喜欢很想喜欢你,你喜欢不喜欢爹爹啊?” 回答顾锦璃的依旧只有沉默,她牵唇笑了笑,将小家伙放到了婴儿床中,轻轻道:“娘很想你爹爹,特别特别的想……” 如果现在就能见到他,该有多好。 倏然,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让顾锦璃魂牵梦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的爹爹也很想你,入骨相思,夫人可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四章 天下清(四)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众人都以为温凉去北燕是为了救宋府大老爷,却没想到这对舅甥哪里是送入虎口的羊,分明是去黑吃黑的猛虎。 不但全身而退,还用计引出了北燕王,顺便又抓了北燕王的两个爱子回来,如今北燕王一家被关在狱中,儿女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北燕彻底懵了,他们的君王励精图治,筹谋多年,就是为了一雪前耻,率兵攻破大梁,直取皇都,怎么反而比前北燕王还落魄? 人家好在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他们现任君王却被大梁给俘虏了!? 还有,不是说大梁南境告急吗,那与北境军合围他们的南阳守军是怎么回事? 箫素或许被碾压的次数多了,当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问道:“南疆攻打大梁是假的对不对?你们以此放松我们的警惕,好逼我们落入圈套,对不对?” “啧啧啧。”秦俢含笑轻轻摇头,“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叫逼你们落入圈套? 你们觊觎大梁、利欲熏心,稍见缝隙便如蚊蝇般扑来。 你们自寻死路,与他人何干?” 秦俢收回视线,偏头去看轮为阶下囚的北燕王,嘴角轻轻弯起,眼中含着玩味,“原来北燕王是长得这般模样啊,还真是让人有些失望呢。” 北燕王早已从箫素的口中得知了秦俢的身份,闻言只抬起一双冷冷的眸子,紧紧盯着秦俢,“你我间的私仇是北燕家事,何至于通敌叛国,残害同胞。 我之所愿不过是让北燕繁盛,我已为俘虏不配再为北燕郡王,你是个有能力的,只要你想,我愿推你为北燕新君!” 两人四目相对,秦俢眸光微动,低声问道:“如何做?” 见秦俢似有兴趣,北燕王眸光更亮,忙道:“我知你与那傅凉关系甚好,他信你,只要你能放我走,我必推你为新君,由你来统领北燕!” 北燕王目光灼灼的看着秦俢,郑重的承诺给秦俢锦绣繁华,秦俢托着下巴,思索良久,才望着北燕王不紧不慢的道:“傅凉的确信我,可我不信你怎么办?” 北燕王脸色微变,秦俢又道:“而且我对你们北燕着实没有兴趣,那种地方也就适合养养马,放放羊,做个大点的农场也就差不多了,我这一身细皮嫩肉可吹不了你们北燕的风。” 北燕王气得咬牙,“你既不愿,还与我说那么多做什么?合着刚才你都是在戏弄我了?” “啧啧啧,你们还真是父女,怎么总喜欢这般揣测别人?”秦俢捂着心口,一副受了伤的模样,“耐心听人说话是一种礼貌,我这么厌恶你,还认真的听你讲废话,是不是很感动?” “你混蛋!我北燕怎么会有你这种懦夫!”北燕王怒不可遏,若非有牢门禁锢,他恨不得生生掐死秦俢。 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这种落差任谁都无法接受。 秦俢幽幽扬起嘴角,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噙满了寒光,“怎么,这般就觉得难以接受了? 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只想相夫教子,过最平淡的生活,而你们却连她这一点小小的期冀都要夺走。” 秦俢不喜欢伤春悲秋,也不喜欢每日说着血海深仇,可母亲倒在血泊的那一幕直至今日也依旧清晰,从未忘记。 他敛下了眸中冷色,语气平静无波,“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我会为你们求情的。 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我要你长久的活着,看着大梁是如何繁荣昌盛,看着你们又是如何被北燕所弃。 当年你夺走了我娘的一切,如今你想要的,我也要拿走。” 秦俢语落,拂袖转身,身后是北燕王等人不停的唾骂声,可秦俢眸中的冰却彻底消散,唇边扬起一抹轻松的笑。 阿凉,终不负他,他的心结终于可以彻底打开了。 …… 可话说立了功的良王殿下却始终未上朝露面,若换作往时言官们定要谏他一条居功自傲,可良王殿下是他们陛下放在心尖上的儿子,很大可能将是他们的新君。 弹劾新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他们才不做。 群臣们没有意见,建明帝的意见却大了去了。 一别多时,这小子也不知道进宫来看看他这个老父亲,据说整日在府里抱着个娃娃,简直不像话! “没听过抱孙不抱子吗?这小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建明帝气得吹了胡子,“再说还是个女娃娃,再疼再宠以后也是别人家的。” 建明帝一直惦记着顾锦璃腹中的将是他的长孙,结果盼了九个多月,孙子变成了孙女,这种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陛下息怒,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自是百般宠爱。 况且小郡主长得十分可爱,殿下自然欢喜不已。”陈总管奉上一杯茶,笑着劝道。 建明帝接过抿了一小口,随口问道:“能可爱到哪去,不都长了一双眼睛一张嘴? 对了,朕不是让你送了两个名字去良王府吗,他们选哪个名字了?” 陈总管的脸色“唰”的变了变,眼珠不受控制的乱动起来,“呃……这个,陛下,您饿了吗,要不要奴才传膳?” “传什么膳!午膳刚撤,你少给朕岔开话题,有事直说!”建明帝一拍桌子,厉声吼道。 陈总管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思量着措辞,“良王殿下说,这两个名字不大符合小郡主的性格,准备再好好考虑一番……” “砰”的一声,建明帝将桌案拍的震耳欲聋,“朕要听原话!” 陈总管被吓得一哆嗦,顺口就道了出来,“良王殿下说,这么难听的名字还是给陛下留着吧,等您再有女儿正好能用!” 建明帝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脸色青青紫紫,煞是好看,憋了半天才起身踹了一脚身后的椅子,骂咧咧的道:“小兔崽子,说的这是人话吗,看朕要他好看!” 建明帝忿忿拂袖而去,陈总管瞄着建明帝的背影,收起了脸上的小心翼翼,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这次真不怪良王殿下生气,但凡陛下用点心,纵使仍摆脱不了被良王殿下嘲讽的命运,但这话总归会好听一些。 当初陛下为了长孙起名字,那可是翻遍了诗,写了整整三页的名字才选出几个最为满意的。 可当听说良王妃生的是个小郡主后,先是不停的唉声叹气,然后就随便从一本奏折上扯下了一页纸,随便写了两个名字就让他给送到良王府上。 说真的,他当时真的很想抗旨。 因为这种行为摆明了就不是讨赏,而是讨骂去的。 不过好在良王殿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骂了陛下一人,还给了他赏钱。 他又有幸看到了小郡主,那孩子长得可真叫一个好看,估计世上也就只有瞎子才会不喜欢吧。 与此同时良王府中,温凉抱着奶香奶香的小娃娃坐在屋内软塌上。 小家伙出落的越发讨喜,特别是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好像星星一般能一眼望进人的心里。 看着父女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顾锦璃不禁弯唇,“你倒是与她说说话呀,哪有像你这么看孩子的。” 坐了半个时辰,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想了想,顾锦璃又道:“再者说你也是,你若是不喜欢父皇起的名字,自己取便罢了,何必那么伤父皇的心呢。” 温凉抬头看了顾锦璃一眼,语气坦然,“他自找的。” 顾锦璃轻叹一声,也是无奈,那两个名字的确太一般了些。 傅朝朝,傅暮暮,也难怪温凉听了想打人。 “那你可想好咱们女儿该叫什么名字了?” 温凉垂眸温柔的望着怀里的奶娃娃,他伸出手正想戳戳小家伙的脸,却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手指。 软软暖暖的触感让他牵唇一笑,眼底荡开了浓浓的宠爱,足以融化他身上所有的冷寒,“安暖,我们的女儿就叫傅安暖。” 愿她此生永远安然,永远如这般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五章 天下清(五)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傅安暖一出生便是良王府的嫡长女,更是大梁皇室孙辈中第一个小郡主,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身边时常围绕着一群会因为她一个小表情就惊呼尖叫的美人姨姨们,还有一群觊觎她许久,总想趁她父亲不在偷偷抱她的叔叔舅舅们。 因小家伙还没有满百日,不能把她抱出府,是以最近来良王府的人整日络绎不绝。 就连远在宫里的玉华公主和九皇子傅准,几乎每日都会去良王府准时报道。 一时间皇宫内热议的不再是各宫娘娘的家长里短,也不再是建明帝这个皇帝的日常出行,只要随意往御花园一走,便可听到或是妃嫔或是宫女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前些日子随公主殿下去良王府,有幸见到了小郡主,我有生以来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孩子。 小郡主还未满百日便出落的如此漂亮,等小郡主长大之后,定会长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那是自然,我虽说没见过小郡主,但良王殿下有仙人之姿,良王妃又貌美无双,小郡主不长得跟小仙子似的都怪了。” 比比言论随处可听,听得建明帝不禁心生厌烦。 女孩子家的最重要的是知达理,端正贤淑,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女孩子能继承皇位吗? 想到他的大孙子变成了孙女,他这心就憋闷的要命。 御花园太吵,小宫女们叽叽喳喳的跟树上的麻雀的似的,建明帝听着耳朵疼,便抬步去了沈皇后的凤鸾宫。 沈皇后注重礼数,宫里的宫婢内侍都规矩的很,能得片刻清净。 可抬步迈进凤鸾宫后,建明帝怔了怔,又连忙退了出去,重新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 “是凤鸾宫没错啊……”看着乱糟糟的宫内,建明帝脸上满是不明所以的错愕。 沈皇后一改往日的冷清严肃,嘴角扬着舒缓的笑,看到建明帝后,眉宇间也尽是柔色,竟让建明帝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陛下来了,正好,您帮臣妾看看那种花样更适合安暖?” 建明帝:“……” 耳朵里终究还是逃脱不开傅安暖的魔咒吗? 沈皇后仔细的比对着两块花样,“这牡丹花样富丽好看,但这向阳花寓意又好,算了,还是两样都要吧!” 建明帝:“……” 那你还问朕做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看着一屋子的玩具和绫罗绸缎,还有忙碌不止的宫人,建明帝皱眉问道。 沈皇后没察觉到他的不悦,只笑着回道:“马上就道安暖的百日宴了,良王府什么好东西都不缺,臣妾便想着找些特别的东西送给安暖。” 建明帝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个小丫头骗子,又不是皇长孙,至于这般大费周章吗? “她才多大点,这些哪用得上!” 沈皇后正欲说什么,玉华公主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兴奋的对两人道:“父皇,母后,你们知道吗,安暖今天拉我的手了!” 建明帝:“……” 都疯了不成! “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让豆腐似的,我感觉自己都要化了。” 沈皇后嘴角亦不受控制的牵了起来,“看来安暖与你很投缘啊,我也真想去看看那孩子,等安暖再大一些,你可要让锦儿将孩子抱进宫来。” 她身为皇后,自然不能随意出宫,否则也早就想去看看了。 “这有何难?你若是想看,等到了安暖百日宴时,你随朕去良王府。” 他倒要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有什么出的地方,竟能让所有人都像丧失了理智一般。 温凉虽是个淡薄的性子,但对于自家女儿的百岁宴可谓是极尽张扬,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女儿了。 良王府小郡主的百日宴京中群臣皆至,整个王府摆满了酒宴。 宋老尚与几个老臣坐在一桌,撸着胡子炫耀道:“我那小重孙长得那叫一个好看,眉眼简直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几个老臣面面相觑,一人问道:“宋老哥,那你觉得良王殿下与你长得可像?” “像啊!和我年轻时至少有七八分吧!”宋老尚一脸坦然。 众臣齐齐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在吹牛,不然这小女孩长得肥头大耳可怎么了得。 良王府的后花园中坐满了夫人小姐们,都在围着顾二夫人还有宋家两位夫人说着好说。 如今大势已定,这储君之位已是良王囊中之物,他们对待未来皇后娘娘的母族自要客气。 夫人们都是人精,不管心里想什么,嘴上永远都只说着好话。 可年轻的姑娘们,有时难免容易情绪外露。 邓岚一直喜欢温凉,始终觉得只有文武双全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如顾锦璃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配与他比肩。 之前她接近温凉是因为三殿下想要拉拢他,可如今温凉已经变成了大梁良王,自然不可能被傅凛拉拢,而傅凛也无心再争夺皇位,请命离京去了封地,可邓岚对温凉的喜欢反是无法割舍了。 “不过生了个郡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莫说王府,便是寻常官家也注重子嗣绵延,若良王妃真的为良王殿下好,应该早些为良王殿下纳妾,给王府开枝散叶。”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附近的几个女孩听到了,但都不敢应声,怕被牵扯进去。 宋碧涵也听到了,她撸了一把袖子,正欲说话,忽听众人笑道:“快看,王妃和小郡主来了!” 顾锦璃自从生下宝宝后便未出府走动过,众人也都理解,毕竟生过孩子后女子的身材都会走形,顾锦璃羞于见人也是正常。 可在见到久违的良王妃后,她们才知有种偏心叫老天爷的偏心,真是让人不敢怒不敢言。 顾锦璃穿着一条芙蓉色云烟裙,曳地的裙摆犹如渐染的晚霞,一条嵌着各色宝石的腰带衬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 她的身材依旧宛若少女一般纤细轻柔,却又有着少女没有的温婉韵味,真个人如同光芒下的明珠,越发夺目。 而最让人羡慕的还是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似未施脂粉,但肌肤却如牛乳一般细腻润泽,哪里看得出是刚生了孩子的女人。 宋碧涵得意的勾起嘴角,意有所指的道:“并非是锦儿不肯给表哥纳妾,主要是家有如此美妻,表哥的眼光已经高到了天上去,谁还想要那些烂萝卜坏白菜了?” 顾婉璃用力点头,睁着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道:“是呀,姐夫可喜欢安暖了,还说要让大姐姐再给阿暖生一个妹妹呢!” 两人一唱一和,把邓岚挤兑的脸色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以色侍人,能得几时?” 宋碧涵噗嗤一笑,“这话一听就是丑陋无颜的人说出的酸话! 就算美貌不能永久,也比那些从未拥有过的人强吧,你说是吧,婉璃妹妹?” “嗯!涵姐姐说的对,美丽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有总比没有强。” 众人看了一眼顾锦璃,又看了一眼邓岚,齐齐摇了摇头,两人相貌上的差距大概有状元与童生那么远吧,如果邓岚想拼内在,至少也得考个状元回来。 邓岚被气得身子隐隐发抖,众女忽然惊呼一声,“良王殿下来了!” 温凉着一身天青色锦袍,发束金冠,踏光而来,宛若谪仙。 他之貌美是无法用语言与笔墨所能形容的,但他眼底的柔光却是众人都见过的。 那是盛夏潋滟的湖水,是初春盛绽的百花,是世间最极致的温柔。 温凉小心的接过小安暖,轻声道:“父皇母后来了,我们一同去前院吧。” 顾锦璃略有埋怨,“既是这般,你让人来唤我们一声便好,应好好陪着父皇才是。” “别人来我不放心。”温凉小心请轻柔的抱着怀里的奶娃娃,似抱着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入骨温柔。 一家三口相携离开的背影,除了给众人留下无限的羡慕憧憬,顺便又成功酸到了许多人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六章 天下清(六)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和沈皇后的到来让众人既愕然又心惊,当初温凉两人大婚,建明帝便曾出席平阳王府的婚宴。 那时他们还傻傻的以为陛下是在给平阳王面子,后来知道真相的他们眼泪都要掉了下来,陛下真是骗的他们好苦啊。 自古以来莫说郡主,便是太子添了麟儿都鲜有帝王出宫相见,可见陛下可真是将良王殿下疼进了心里。 建明帝一到众人难免拘谨,院内安静下来,便越发显得宋老尚的声音吵闹。 “我和你们说啊,我那小重孙女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一会儿你们看了就知道,简直比她爹娘还美呢!” 建明帝心中不屑冷哼一声,他的孩子们别管成不成才,模样都是极好的,阿凉自不必说,老六也是自小便相貌出众。 虽然自小就喜欢绷着张脸,但也要远比别人家的孩子好看,这小奶孩模样还都没长开呢,能好看到哪去?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 “看,良王殿下抱着小郡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建明帝立刻正襟危坐,脸上神情淡淡,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可宋达温阳却都“蹭”的站了起来,温阳伸手拉住宋达,厉色道:“你笨手笨脚的,当心被吓到我大侄女,老实在后面待着!” 宋达自然不服气,“那是我侄女,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表哥现在和你没有关系,知道吗?还不让开!” “怎么没关系?良王府现在还有我的院子呢,你有吗?一会儿我就把你的行李卷扔出去,以后别来我这蹭吃蹭住!” “我吃的住的都是良王府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两人争执不休,看的建明帝嫌恶的翻了个大白眼。 有什么好抢的,怎么抢不是你们家的! 沈皇后最先起身迎了过去,小心的从温凉怀里接过了小安暖。 “小宝贝儿,让皇祖母看看。”沈皇后早就想来看这个小家伙了,今日更是特意摘下了护甲金镯,就连衣裳选的都是没有金线的,免得划伤了她。 沈皇后将锦缎压了压,露出了小安暖白净圆润的脸蛋,沈皇后眼睛微睁,愣了好一会儿,才忙唤建明帝道:“陛下,您快来看看小安暖。” 建明帝却恍若未闻,只举杯与身边的大臣笑谈朝政,笑得那位可怜的大臣浑身汗毛倒竖。 沈皇后知道建明帝又犯傲娇的老毛病了,便抱着小安暖走到建明帝身边,将小人儿凑到了他眼前,“陛下,您看安暖长得多漂亮啊。” 建明帝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然后便再也没有挪开视线。 小安暖长着一张标准的婴儿小圆脸,可肌肤晶莹剔透,宛若最好的羊脂白玉。 虽然才不过百日大,但已可看出两道如柳叶般弯弯的眉形。 一双大眼如黑曜石一般明亮,黑白分明的眼有着世间没有清澈纯粹,长而卷翘的睫毛如蝶翅般轻轻扇动,轻轻眨眼间便让人化了心神。 等建明帝反应过来时,小安暖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抱在了怀里。 建明帝身子微僵,这下尴尬了,他想表现的与众不同来着。 他收了收险些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正要让沈皇后将安暖抱走,谁知小安暖竟突然扬起红若樱桃的小嘴,甜甜的笑了起来,还朝着建明帝的方向伸出了胖呼呼的小手。 事实证明,姨母笑并非只属于女子,建明帝刹那间仿佛变成了被融化了的冰雕,每一条褶子里都透着欢喜和慈爱。 “你们看,她多喜欢朕!不愧是朕的好孙女,自小便与朕投缘。”建明帝朗声笑起,将什么矜持,什么高冷全部抛之脑后。 顾锦璃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将残忍的真相隐瞒不露。 其实安暖喜欢的不一定是父皇,而是父皇皇冕上的垂珠…… 这孩子自从视力发展完善之后,便对金光闪闪亮晶晶的东西格外着迷。 然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顾锦璃这般贴心,时常来良王府混吃混喝的傅准便直言道:“父皇,安暖喜欢的是你的皇冕,她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了!” 他和顾承暄谁若想得她一眼青睐,都要带着宝石过来才行。 众人似乎在一瞬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慌忙垂下头去,不忍心去看他们伤痕累累的陛下。 可谁知建明帝不但没失落,反是朗声一笑,“这有什么,既然安暖喜欢,那拿去玩好了!” 众人没等反应过来,建明帝竟摘下了皇冕递到了小安暖手上,那一脸满足的笑意仿佛在说只要安暖想要,就连龙椅都能拿给她做小床。 众人:“……” 说好的不惯孩子呢? 还能不能有点底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七章 天下清(七)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做为最后一方战斗力,他的沦陷意味着小安暖已经攻占了所有城池,所有人都拜倒在她的可可爱爱之下。 建明帝从一开始的嫌弃,变成如今的片刻都不想分离,只用了数日的时间。 可安暖毕竟还小,离不开娘亲,也不适应新环境,每次进宫不过待上一个时辰,便有些哭闹,顾锦璃便只能带着她回府。 这可苦坏了老祖父的一番慈爱之心,可他作为皇帝总不能经常出宫,每日便如一块石头似的倚在门口,苦苦眺望,“灵毓怎么还没带安暖进宫?” 陈总管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说着贴心话,实则却在建明帝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翻着白眼。 当初也不知是谁嫌弃小郡主不是个男孩,现在看人家小郡主冰雪可爱,就喜欢的紧,陛下这人品不行呀。 建明帝就这样等啊等,最后等到的却是良王府来人禀告的消息,原是今日顾锦璃带着小安暖回了娘家,就不进宫了。 这下子建明帝就不乐意了,“怪不得顾明哲选择今日休沐,原是想偷偷陪着安暖玩,明日朕便取消了他的休沐!” 顾明哲在宫外本就可以日日见到安暖,却还非要与他抢祖孙难得一见的机会,不好好收拾顾明哲,都对不起他身下的龙椅! 突然,建明帝似是想通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一直困扰他的迷雾被狂风吹散。 困扰他自由,妨碍他含饴弄孙的不就是他身下的龙椅吗? 如今内忧外乱尽除,不正是他隐退让位,颐享天年的好时候吗? 这个想法如同一场暴雨,将心理那片向往自由的草原浇灌的郁郁葱葱,本就不喜欢处理朝政的建明帝越发的提不起兴趣,甚至到了一看奏折就头疼的地步。 建明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耗费青春了,于是开始了他图谋让位之策。 先是拿出百试百灵的装病法子,给所有人一种他已年老体弱,难以支撑大梁朝政的印象。 然后便找温凉进宫,交代“身后之事”。 温凉不出意料的拒绝了,从一开始他参与夺嫡只是为了复仇而已,她不喜欢这个位置,他也不喜欢。 建明帝并不意外,他以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两声,虚弱的道:“朕知道你不想被皇位给束缚,可你总要为安暖想一想。” 温凉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建明帝轻轻叹了两声,继续道:“安暖不仅是你们的宝贝女儿,也是朕的宝贝孙女,她值得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区区一个郡主之位如何配得上安暖,郡主之位千千万,你要让她成为大梁独一无二的大公主,这才是安暖应得的!” 温凉鲜少有被建明帝说服的时候,他眸光微动,显然动了心思。 建明帝见此又多加了一把柴,“你若是不肯,日后你的兄弟们即位,安暖可是要给他们的女儿行礼的,你愿意让安暖低人一头吗?” 温凉抬眸,一双冷彻的眸子洞穿了建明帝的意图,“其实就算我拒绝也没用是吗?” 建明帝迎视温凉,见他看透了自己便也不再隐瞒,坦然的点了点头,“对,就算你拒绝,朕也会下旨,这个皇帝你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从建明帝生病却拒绝顾锦璃看诊后,温凉便发现了他的意图。 不就是想做太上皇,好自在玩乐吗,兜这么大一圈子做什么。 温凉眼中溢满了嫌弃,面无表情的冷冷转身,“随便你。” 建明帝兴奋的一跃而起,没想到温凉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本来还做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呢! 于是建明帝立刻下诏册封良王为储君,亲自筹备新王登基之礼。 众人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 良王登基之后,便不能再任性今生只灵毓县主一人,家里有适龄少女的人家自然心花怒放,就算得不到良王的真心,可只要有个名分,再为陛下诞下个皇子,家里何愁不飞黄腾达。 邓岚闻后亦是欣喜若狂,觉得老天终不负她,给了她站在他身边的机会,主动让母亲请了嬷嬷入府,教她宫规礼仪,力求能与他比肩。 就这样,在众人的盼望之下,建明帝退位让贤,储君良王登基为帝,帝号明景。 新帝登基,自要先颁布圣旨封赏后宅,只这位新帝的后院太过干净,不过只有一名皇后,一位公主而已。 可为了这位公主的封号内务府忙碌许久,也没能想出一个能让新帝满意的封号,最后还是新帝自己大笔一挥,定下了“华熙”二字,可见新帝对其的厚爱和期冀。 建明帝如愿以偿的做起了悠哉的太上皇,每日不是遛鸟逗鱼,便是带着陈总管大摇大摆的出宫去看小孙女。 在听闻那些大臣要撺掇着温凉扩充后宫后,建明帝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准备等到温凉上早朝时,自带板凳瓜果,跑去看热闹。 建明帝久违的起了个大早,早膳都顾不上吃,揣了两个馒头便往金銮殿赶。 他深知那些大臣如狗皮膏药般的烦人劲,傅凉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今日早朝定然鸡飞狗跳,好看的紧。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早朝内静寂一片,并非是因为温凉的手腕太过狠绝,而是因为他们这位刚做了三个月的新帝正在退位让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八章 天下清(八)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建明帝的话温凉听进了一半,他对这个皇位着实没有兴趣,但他也不想让安暖日后对他人俯身行礼。 不管他们对安暖如何偏宠,郡主与皇子公主相比位份都要矮上一截,若想让安暖不必与平辈的孩子们行礼问安,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他来做这个皇帝。 他的嫡长公主将是大梁最尊贵的女孩,不需要对任何人俯首称臣。 可为女儿带来尊贵的同时,也让他世上独一无二的锦儿失去了自由,他虽宠爱女儿,却绝不是那种为了女儿能牺牲夫人的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册封之后他退位让贤,这样安暖就从大公主变成了长公主,位份要比其他的皇子公主还高,何愁日后被人欺负。 “胡闹!朕不同意!”揣着花生瓜子而来的建明帝最先受不了了,大步迈入了殿中。 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某人,恨不得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砸过去。 “你少给朕胡来,朕还没听说一国有两个太上皇的!” 温凉淡淡扫了建明帝一眼,声音不冷不热,“现在不就听说了?” 建明帝:“……” 小兔崽子,想故意气死他,一个人做太上皇是不是! “朕不同意你退位!”建明帝知道温凉难缠,也不与他讲那些大道理,疾言厉色的否决了温凉。 众臣纷纷投以感激的目光,太上皇在位时虽不怎么靠谱,但这件事回绝的干脆利落,干得漂亮! 陛下真是太任性了,就得有太上皇来治治他! 温凉神色未有分毫的改变,只声音清冷的问向殿内众臣,“大梁政权由谁掌控?” 群臣没敢吱声,还是顾二老爷垂首回道:“大梁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朝政大权自由陛下定夺。” 温凉略一颔首,建明帝气得破口大骂,“顾明哲,朕看错你了,你居然与这小兔崽子为虎作伥,你……朕对你太失望了!” 建明帝当初为了玩的痛快,一股脑将手中的大权全都交到了温凉手里,就是怕日后朝政有什么事还要来打扰他。 可他哪里想得到这小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短短三个月就要退位,早知如此,他当初一定要留下能制衡这臭小子的权利。 陈总管见建明帝根本劝说不动温凉,为了自家主子的脸面考虑,陈总管忙上前去拉扯建明帝,苦口婆心的劝道:“太上皇,您快消消气,生气对身子不好啊。” 主仆多年最是默契,建明帝竭力挣扎着,脸色气得涨红,“你别拦着朕,朕今日非要好好教训这不孝子一顿!” “万万不可呀!您有不开心的私下里找陛下说,可不能在朝堂上动手啊。”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转眼间就消失了影踪。 众人面面相觑,脑袋上浮现出数个大问号。 就这? 这就完事了? 本以为是王者出场,不成想竟是个脆皮青铜,几句话就让人赶下了台。 当皇帝的确有许多不自由,许多帝王不想做的事,下面的朝臣都会软硬兼施逼着皇帝做,甚至有些极端的还会以死劝谏。 可他们能管皇帝做什么,却管不了人家不想做皇帝。 下朝之后,一群大臣面若吃了苦瓜一般难看,只有顾二老爷神色如常的与同僚们谈笑。 有人不解,低声问道:“顾尚,您是陛下的岳丈,您就不上谏劝劝陛下?” 顾二老爷撸着胡子,笑若清风朗月,“于公,我等做为外臣自要服从陛下的旨意,于私,我也乐得其成。” 众臣不解,陛下若不让位,顾家做为皇后的母族,地位尊崇无比,可陛下一旦退位,即便身份更高,但手中再无实权。 顾二老爷听了,轻轻一笑,“富贵荣华没有止境,相比于权利地位,我更希望我的女儿能过得幸福。 后宫再如何繁华,也比不得自家后院一双人来的自在。” 顾二老爷一番话,让那些动了送女儿进宫心思的人不禁脸红,顾二老爷倒也没与他们计较,只笑笑离开。 想插足他家女儿女婿,别说门,就连窗户都没有! 温凉这边一退位,二皇子傅凇当即便生了病,与温凉告假在家休养,闭门谢客。 季寒烟已怀了身孕,夫妻两人一向低调,小日子过得平淡但甚是温馨。 特别当经历了一番朝堂动乱之后,傅凇便更是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更好的了。 他有自知之明,他没有父皇和皇兄那般的手腕,只怕届时会被朝臣们牵着鼻子走, 他只想守着夫人孩子,可不想被困在乾坤殿做苦力。 傅凇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温凉也不好强迫,只能寻找其他人选。 傅凛已自请去了封地,鉴于他又有前科,温凉不想再惹出变故。 剩下的人选里,傅冽容易变成暴君,傅凝倒是蛮有兴趣,可温凉虽不想做皇帝,却不想眼睁睁看着大梁败落,遂不予考虑。 最后选来选去,也就只还剩下一位还算没长歪的九皇子。 彼此傅准正在凤鸾宫陪小安暖玩,忽听温凉唤他去乾坤殿。 傅准不疑有他,脚步轻快的蹦跳着去了乾坤殿,却不是前方有一口巨坑在等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九章 天下清(九)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被温凉叫去谈话的傅准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抬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可他却完全顾不得脸上的疼,只一脸震惊错愕的看着温凉。 温凉轻轻蹙了一下眉,这孩子平日里看着甚是乖巧老实,但怎么好像有点呆? “皇兄,您刚才说要把……把皇位让我?”傅准很想去掐掐温凉的脸。 既然不是他在做梦,可能就是皇兄在梦游。 可他不敢…… 温凉颔首,正色的望着傅准,一字一顿道:“你很聪明,也很正直,将皇位传给你,我很放心。” 没有办法,他现在只有傅准一个选择了,有些话就算昧着良心也要说。 傅准连连摆手,愧疚又惶恐,“皇兄,我不聪明的,我到现在连四五经都没背全。” 温凉:“……” 这是有些笨呀,他五岁就已经把四五经倒背如流了。 “我让你做皇帝,又没让你考状元,你只要理解其中的意思便可,不必那般精通。 你若不信可去考考父皇,他也背不完全。” “阿嚏!” 建明帝打了一喷嚏,陈总管连忙贴心问道:“陛下可是着凉了?快进屋子多喝些温水。” 建明帝翻他一眼,“大夏天的着什么凉! 一定是小安暖在想朕,走,随朕去太后那。” 建明帝不好天天去顾锦璃宫里,便每日都跑去沈皇后宫中见小安暖。 陈总管一撇嘴,翻了个大白眼,谁知建明帝突然转过身,正看到陈总管那一脸讥讽的表情。 建明帝眉头一皱,“你干什么呢?” 陈总管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灵机一动,抬手“啪”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老奴昨夜睡觉贪凉不小心受了风,今早有些口歪眼斜。” 建明帝挑了挑眉,不疑有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身边的内侍竟敢暗暗嘲讽自己,便道:“那就去御医院看看,抓两副药,实在不见好,就让灵毓扎你两针。” “是,奴才知道了,劳太上皇惦记着了。”陈总管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好在他聪明机智,不然这一脚可就踏进鬼门关了。 “朕之前让你办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啊?”刚从鬼门关转回来的陈总管又被扯了回去,他大脑在迅速转动着,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建明帝有交代给他什么事。 难道他真老了,记性竟变得这般差了? 建明帝脸色一冷,不耐烦的道:“朕不是让你将良王府往旁边扩一扩吗?怎么,你没去办?” 哈? 陈总管喉咙微动,咽了咽口水,“太上皇,您……您是认真的?” “废话,你觉得朕有时间和你开玩笑吗?有那闲工夫,朕还不如去逗逗孙女呢!” 建明帝气得吹胡子瞪眼,陈总管有一种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却顾不上委屈,弱弱回道:“您真的要将李府和张府的宅院买下来? 可……可大梁还从没有太上皇出宫住的先例啊。” 跑到宫外不算,还打定主意要赖在良王府,看人家府邸不够大,就要买下大臣的宅院扩充府邸,这都什么事儿啊! 先不说那些言官们同不同意,您有考虑过陛下的心情吗,您确定不会被人家丢出去吗? 太上皇位份升了以后这脸皮也跟着渐厚,想法也越发让人摸不准了。 建明帝听了却是一脸冷漠,讥讽道:“你当然没见过这样的太上皇,因为大梁在朕之前就没有太上皇! 既然没有,太上皇住哪,干什么都由朕说了算!” 他太清楚那小子的脾气,这皇位是肯定要退下来的,而且十有八九要诓老九。 傅凉去哪他不在乎,可他不能看不到小安暖。 温冀过年节时就要回京了,他必须在此之前和小安暖培养好感情,想想小安暖要他不要温冀抱的样子,建明帝就忍不住想笑。 他就是让温冀羡慕他、嫉妒他、甚至恨他! “李家张家不是祖宅,都是后置办的宅院,多给些银钱便好。 你快点去办,别耽误朕的时间,傅凉那小子退位后朕要随他一同出宫。”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陈总管不敢再耽误,小跑着离开,心里叫苦不迭。 摊上这样事儿的主子,他的奴才命真是苦啊! 而另一边,温凉也进行到忽悠孩子的高潮部分了。 傅准被说的迷迷糊糊的,歪着小脑袋问道:“可皇兄你才做三个月的皇帝呀,为什么就要退位了?” “因为安暖不适应宫里的生活。”温凉撒起谎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哈? 傅准一脸疑惑的天真,“可我看安暖每天都挺开心的啊……” “那是因她不会表露,安暖最近消瘦甚多。” 哈?? 没有吧,安暖一直白白胖胖能吃能喝,哪里消瘦了? “继续留在宫里对安暖的健康不利,你身为她最亲近的小叔叔不会坐视不理吧?”温凉投下一记美味的鱼食,而鱼儿也欢快的咬了钩。 “当然不会啦,我很疼安暖的!”傅准一听自己是安暖最亲的叔叔,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全然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可皇兄你为什么不让位给二皇兄他们呀?” 温凉眯了眯眼,凉薄的唇抿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们都难当大任,除我以外,唯有你能胜任帝位。” 可怜傅准年纪小小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面对糖衣炮弹的攻势瞬间败下阵来,为了大侄女的健康安乐,为了不辜负皇兄对自己的期待和寄予,晕晕乎乎的签订了终生卖身契,全然不知自己被最敬爱崇拜的兄长推入了深深的火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章 天下清(终)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温凉欺负傅准年纪小,见识少,耳根软,总之如愿以偿的诓骗他继任了大梁皇帝。 群臣们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只听说将人赶下皇位,还没听说硬按着人当皇帝的。 新帝年纪虽然小了点,但好在没像他几个兄长那般要么性情古怪,要么脾气暴躁,好好培养还是有希望变成一代明君的。 是以内阁翰林动用最雄厚的师资力量,力求将小皇帝引上光明大道。 而可怜的小皇帝也很快发现了兄长的谎言,温凉告诉他,等他做了皇帝,师傅们就不敢再因他做不好功课而责罚他。 诚然,师傅们的确不敢再打他手板了。 可他现在除了日常的功课外,还要学习批阅奏折,那些大臣们又看他身子骨太弱,还给他安排了两个将军教他习武,俨然一副要从他身上将父兄伤害他们的感情讨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小皇帝因太傅嫌他的字不够端正方圆而精神崩溃了。 温凉正在府中抱着女儿赏荷,建明帝屡次索要小阿暖都遭到温凉无情的拒绝,他不敢伸手抢,只能气呼呼跟在温凉后面,报复性的一路扔着瓜子皮。 傅准跑到良王府时正看这一幕,在他眼中父皇与皇兄正享受天伦之乐,而他却被他们推上的不归路。 父皇健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手的哥哥,这皇位怎么算也轮不到他来做,怎么就让他给摊上了! 于是,本就委屈到不行的傅准哪里还顾得上身份,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 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崩溃搅得一愣,就连小安暖都不再看鱼,而是咧着小嘴手舞足蹈的看着傅准,傅准的嗓门嚎的越高,小安暖就笑得越欢。 建明帝和温凉的注意力都被小安暖吸引了,一时忘了悲痛大哭的小皇帝。 直到哭声停止,建明帝还觉得意犹未尽,刚下意识想来一句“继续哭”,可侧头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儿子时,慈父之心终究还是不忍的,忙问道:“你怎么哭成这副样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傅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的将自己这一月来的遭遇全都道了出来,“父皇,皇兄,你们谁都好,快把这皇位收回去吧,我不想要了。” 他也想遛弯,也想喂鱼,也想抱着小安暖玩,想着想着更想哭了…… 建明帝对此是有一点愧疚之心的,但让他重新当皇帝,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连忙看向温凉,示意他来想对策。 温凉面不改色,表情依旧清淡疏离,“收不回去了。” 傅准一怔,便听温凉那如水般淡漠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让他心中一片冷寒,“我在退位前已经下旨,你的皇位只能传给自己的儿子。” 傅准:“……” 若非情况不对,建明帝真想为温凉此举拍手叫好。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傅准身子一瘫,觉得人生就此晦暗了,甚至在一瞬间有种看破红尘之感,“我的儿子……他在哪呢呀?” 看着欲哭无泪的傅准,温凉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小安暖,语气漠然无波,“明日起我会上朝辅佐你处理朝政……以及朝臣。” 温凉从未打算当甩手掌柜,他退位并非是嫌做皇帝太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一群人惦记他的后院。 傅准眼睛一亮,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皇兄,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见温凉郑重点头,傅准终于破涕为笑。 就算不能彻底自由,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于是旷工多日的良王殿下重回早朝,上朝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那些太傅们家中子弟科举成绩如何。 当得知他们府中竟有子弟连功名都没有时,温凉一副了然模样,冷幽幽的道:“如此也难怪陛下学业无甚长进。” 两个太傅顿时羞得老脸通红,自家儿孙连功名都没考中,他们以后哪里还好意思追在陛下屁股后面要功课了。 见几个老师傅不说话了,温凉又将枪头对准了那两个每日监督傅准扎马步的武将。 两个武将家里的儿孙都身材魁梧,身手过人,是以他们都挺起了胸,坦然的迎视温凉,自信没有把柄落在温凉手上。 温凉却并未问他们府上的子孙如何,而是神色冷淡的问道:“两位将军可通文史?” “通那玩意儿做甚,我们是武将,上战场拼的是兵法和身手,难道还能用四五经以理服人吗?” 温凉轻轻颔首,表示赞同,“那陛下治理天下可用得到如你们一般的武艺?” 两个将军顿时一哽。 “众位虽是为陛下着想,但揠苗助长,过犹不及。 陛下虽为一国之君,但年龄尚小,课业徐徐图之便好,不必急切。 否则陛下既要批阅奏折,又要学习经史,若课业太过繁重,损伤了龙体,众位怕是后悔莫及。” 众臣垂首反思,也觉得最近他们的确将小皇帝逼得太紧了。 两位太上皇一个油盐不进,一个冷若寒霜,他们哪个都管不动,这般想来他们简直实在挑软柿子捏,确实有些欺负人啊。 语落,温凉又望向那两个武将,开口道:“身为帝王的确应通晓骑射,但帝王习武还是以强健身体为主,还望二位日后掌握好尺度。” 傅准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扑过去抱住温凉,这些话他想说很久了,终于有人替他讨个公道了。 “皇兄。”傅准小声唤了一句,提醒道:“还有练字的事……” 太傅总嫌他的字不好看,每天都要他写三张字帖,他实在不爱练。 温凉抬眸扫他一眼,语气淡淡:“陛下的字的确需要多加练习。” 那字写的比傅冽写的都丑,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傅准:“……” 虽然皇兄没说什么,但他在皇兄的眼睛里看到了鄙视,好像在说他的字比六哥的字都难看。 扎心了! 乾坤殿中,傅准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练着字帖,因为减轻了不少课业,开心的荡起了腿。 顾承暄伏在旁边的矮桌上做功课,见状长叹一声,“陛下,您还真是好糊弄。 本来就是良王诓您做的皇帝,他帮你说两句话,您就高兴成这般模样!” “我知道呀!”傅准悠荡起小腿,语气轻跃。 “您知道什么?”顾承暄不解,疑惑的放下笔。 傅准写完了一张字帖,开心的扬起了嘴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 “我一早就知道大皇兄夸我是为了骗我做皇帝。” “那您还答应?” 顾承暄更不理解了,做皇帝多累呀,一点自由都没有,他这个伴读都跟着倒霉。 傅准牵唇一笑,眼中噙满了光亮。 “可我也知道大皇兄不喜欢做皇帝,因为他不想纳其他的妃子,他只喜欢大皇嫂一个人。 我喜欢皇兄他们,喜欢小安暖,我更喜欢看他们一家在一起时轻松自在的模样。” 他自小生在宫中,看惯了尔虞我诈。 他的母妃并不受宠,又一向低调谦和,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曾遭受过许多人的算计欺负。 他不想安暖也这样。 “若非当日大皇兄舍命相救,我早就被大火烧死了。 我愿意舍弃自由,愿意牺牲自己玩乐的时间去守护皇兄一家,也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更多的家庭。” 顾承暄一时看怔了,因为傅准眼中有如日月一般绚烂的光。 顾承暄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拿起笔认认真真的做起了课业。 陛下有如此抱负,他这个伴读也不能落下,他长大了也要来守护大姐姐她们。 天下清,盛世锦,他相信大梁的江山将会在陛下的统治下清明繁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一章 他们和她们(一)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别人家的孩子难不难带顾锦璃不知道,但是她家的孩子真是一点不难带,不是因为小安暖太乖,而是因为看孩子的人太多,甚至有些分不过来。 “你都抱一盏茶的时间了,该换我了,快点给我抱抱。”宋碧涵摩拳擦掌,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几个漂亮的姨姨排排坐,掐着时间等着抱安暖,姜悦侧过身子,不做理会,“明明才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哪里就到了? 再说了,你粗手粗脚的,若是弄疼了安暖怎么办?” 两人一言不合又拌起嘴来,但又害怕吓到小安暖,是以就连吵架都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场面十分诡异。 沈妩见了不禁弯唇,逗趣道:“锦儿,你要再多生两个宝宝才是,否则这两人怕是早晚会打起来。” 宋碧涵偏过头,贼兮兮的一笑,“锦儿刚生完安暖,还需再休养两年,不如阿妩你快些嫁人,早些给我们生个宝宝才好。” 沈妩已经被她们锻炼得内心如铜墙铁壁,闻后也不过云淡风轻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听说涵儿最近学识渐长,还写了两首不错的诗作。” 宋碧涵骄傲的抬起了小下巴,得意笑道:“那是自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省的你们日后总说我带坏安暖。” 沈妩弯唇,眉梢轻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都不见你对吟诗作对有兴趣,可见还是咱们苏状元厉害,短短时日便让涵儿脱胎换骨。” 宋碧涵顿时慌乱起来,“和……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是为了安暖才好好读的。” “哦?是吗?” 几人相视一眼,各有千秋的容貌上浮现出了一致的八卦笑意。 宋碧涵有些慌乱,局促环顾四周,生硬的岔开了话题,“咦?今日怎么没见到婉妹妹呢?她去哪了?” “她去列郡王府找六殿下了。”顾锦璃抿了口茶,淡笑回道。 宋碧涵逮住了转移她们注意的好借口,不厚道的道:“没看出来,婉妹妹很大胆嘛,居然主动登门,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顾锦璃几人却十分平静,姜悦朝她翻了个白眼,“小白生病了,婉妹妹抱着小白去列郡王府瞧病去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呢,女扮男装整日与状元郎吟诗作对,真真羞人呢!” “我才没有,我那是去苏府找陪苏小妹玩去了……” 沈妩轻笑出声,“找苏小姐为何要女扮男装,你这般模样前去不是更方便?” 宋碧涵被左右夹击,急的语无伦次,连忙求救顾锦璃,“锦儿,她们都欺负我,你快帮我说说话。” 顾锦璃放下茶盏,不赞同的看着沈妩几人,“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别再欺负涵儿了。” 宋碧涵用力点头,到底还得自家人靠谱。 顾锦璃粉唇一翘,美目波光流转,“苏状元与涵儿在一处时都是在谈论古今政事,哪里如你们想的那样了? 再者说苏状元是郎朗君子,就算涵儿有什么想法,苏状元只怕也不懂呢!” “对呀,就是就是,就算我有什么想法……” “什么叫我有想法!”宋碧涵恼羞成怒,起身便走过去挠顾锦璃的痒,“好你个锦儿,亏我那么相信你,你比她们还要坏!” 顾锦璃毫无还手之力,沈妩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三个人闹成一团,姜悦抱着小安暖笑着道:“暖暖,你娘亲和姨姨们打起来了,是不是很有趣呀?” 小安暖笑得手舞足蹈,看着娘亲和姨姨们打闹,上扬的小嘴突然发出了一声清晰的“打打”。 几人动作一顿,齐齐望向了姜悦怀中的小安暖,只见小安暖拍着胖乎乎的小手,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光亮,兴奋的笑喊道:“打打,打打……” 顾锦璃这一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和温凉一向不分彼此,但在安暖先喊爹还是先喊娘的问题上他们暗暗较了许久的劲。 只要一有时间,两人便会整日在安暖耳边不停的重复着“爹”“娘”两个字,两人为此甚至不惜勾心斗角,结果女儿第一个会说的字竟然是“打”!? 宋碧涵喉咙动了动,“锦儿,我早就与你说暖暖的喜好有些独特,现在你信了吧?” 小安暖不像其他女孩那般喜欢蝴蝶花花,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二则喜欢看人吵架打闹。 这孩子的品味自小就如此独特,以后怕是难以变成锦儿心心念念的软萌女儿。 顾锦璃眸光略带复杂,但仍自我安慰的道:“小孩子都喜欢热闹,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是没有性别意识的,以后就会像三妹妹那样喜欢小动物喜欢小花花了……” 应该会的吧…… 列郡王府。 顾婉璃紧张兮兮的看着御医给小白诊脉,焦急的道:“最近小白的胃口都不大好,也不像以前那样爱动了,可它却变得越来越胖,肚子也越来越大,它是不是生病了呀?” 御医扫了一眼身侧的傅冽,脸色难看的如同吃了黄连炖苦瓜。 想他堂堂御医,今日竟沦落到给一只兔子看病,这简直是为医者的耻辱。 “问你话呢,没听到吗?” 冷臭的脸色,冷硬的语气,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于是御医挺直了腰背,正色回道:“三小姐放心,小白没事,不用多久小白就会变得如以前那般活蹦乱跳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屈,傅家人的脑子与旁人不同,为医者自然要多担待一番。 顾婉璃听了却并未放松,紧皱着眉小声问道:“可它最近吃的那么少,为什么肚子还变得越来越大呢?” 御医撸着胡子笑着起来,抬手道:“恭喜殿下,恭喜三小姐。” 顾婉璃歪歪头,不知喜从何来。 御医却一脸喜庆的道:“小白有喜了,马上就要做娘了。” “噗!” 坐在一旁凑热闹的傅凝将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六哥他们两有了呢! “做娘?小白有孕了?”顾婉璃心中疑惑未散,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傅冽,“殿下,小白怎么就怀孕了呀?” 傅冽:“……” “噗!!”傅凝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捂着抽筋的肚子强自忍笑道:“顾三小姐,这个我敢为六哥担保,这件事和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哈哈哈哈!” 面对眼中满是困惑的顾婉璃,傅冽瞪着地上某只罪孽深重的黑兔子,羞窘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总不能说是小黑小白两兔凑到一起就白日宣淫,结果私怀了“孽种”吧? “呃……”傅冽面上不动声色,实则脑袋已经转的冒了烟,最后才干巴巴的道了句,“这正常,母兔子长大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怀上宝宝的。” 御医没想到他们六殿下竟然如此纯情,不禁笑得嘴角抽筋,好心的科普道:“殿下,这兔子与人一般,都是要阴阳相配才能怀上孩子的。” 只御医没想到他这番好心换来的却是某人的燥怒,傅冽将药箱子往御医怀里一砸,没好气的道:“就你能!就你知道的多!滚滚滚!” 而顾婉璃也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些什么,小脸不禁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急于岔开这个话题,顾婉璃揉了揉袖口,情急之下开口道:“对了六殿下,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找您来着。” 傅冽心中一甜,紧绷的嘴角忍不住轻轻翘了起来,还不忘给傅凝一个得意的挑眉。 欺负单身汪的感觉真是好呀! “六殿下……”顾婉璃嗫嚅着,小声开了口,“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去皇陵祈福了,我们的婚事是不是可以退了?” 傅冽:“……” 傅凝垂头,身体因强忍笑意而颤抖起来。 太惨了,他好像都听到心碎的声音了…… 真是老天有眼! 傅冽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大步迈到傅凝身前,抬手便是一记窝心拳,声音却饱含关切,“七弟,你怎么了?可是又犯老毛病了?” “你……”傅凝闷哼一声,脸色先是惊得一白,然后疼得发红,最后气得发紫。 “我七弟又犯病了,咱们改日再谈啊……”傅冽一边说着,一边架着傅凝溜之大吉。 傅凝狠狠瞪他,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咦? 怎么好像把自己也顺上了? 傅凝的脸色的确不好看,顾婉璃不疑有他,抱着小白乖巧离开。 傅冽却深深陷入了愁苦之中,这世间大概只有他一个搞定了未来岳父岳母,却还未搞定自家媳妇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章 他们和她们(二) 最快更新盛世医香之锦绣凉缘最新章节! 人的幸福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就在傅冽为情所困时,还有更多的少男少女品味体会着初恋的酸涩与甜苦。 温凉下朝后,几人识趣离开,姜悦带着一身的婴儿奶香欢快的回了姜府。 姜尚与姜夫人正在屋里吃茶,姜悦迫不及待的将小安暖会说“打打”的事情讲给两人听。 姜尚听着觉得怪有趣的,撸着精心打理的胡须笑着道:“华熙郡主自小便与众不同,未来或许会成为下一个巾帼英雄呢!” “锦儿才不希望她做什么巾帼英雄呢,宋老夫人虽让人敬佩,但那种生活对女孩子太苦了,安暖日后只要能开开心心的就行啦。” 见父女两人聊得欢快,姜夫人冷眼一扫,咳了一声,姜尚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忙收起脸上的笑,板着一张脸道:“悦儿啊,人家灵毓县主脸女儿都有了,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爹,女儿还不想嫁人嘛!嫁了人女儿就不能天天在家里尽孝了,您舍得女儿吗?” “不舍得……” “咳咳!” 又是一声咳嗦,姜尚肩膀一耸,话锋迅速转变,“不舍得也得舍得!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不嫁人吧? 我为你相看了个人家,小伙子不错,相貌上乘品性也好,改日让你娘带你去见见。” 姜悦一眼看出娘亲才是幕后主使,撅着小嘴道:“我不见,见了我也不喜欢!” 姜尚怕妻女吵起来,忙柔声劝道:“你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呢,万一见面后发现合你的心意呢?” “就不!想都不用想,定然不合心意!” 姜悦的态度激怒了姜夫人,姜夫人一拍桌子,厉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可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姜悦也犯起了倔脾气,梗着脖子问道:“为什么不行?难道就因为他的家世吗?可我一点都不在意!” “那你也不在意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姜夫人的疾言厉色让姜悦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怎么就没在意了……” “他知不知道你心仪他?他若知道为何这么久了都不到家里来提亲? 他的出身的确不好,可他若因此连来提亲的勇气都没有,那只能证明他不够喜欢你!” 为了女儿的幸福,她选择女婿自然要看出身,但她更在意的是对方有没有担当,配不配得上女儿的喜欢。 姜悦一时语凝,她很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为他辩解。 因为她也曾有此疑惑…… “反正我绝不相亲!”姜悦找不到说服母亲的理由,只撂下这么一句话便落荒而逃,因为她更害怕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姜尚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吵什么啊?可是悦儿有了喜欢的人?” “说了你也不知道,问什么问!”姜夫人兀自生气,对待姜尚没有半分好颜色。 姜尚抿了抿嘴,弱弱的护好自己的胡子,颇为遗憾的道:“其实我真挺喜欢顾二郎的,那孩子出身虽然差了点,但此番随良王征战北境立下了大功,如今年轻轻轻已是五品将军。 最主要的是,这孩子品性不错,上次就是他把糕点让给我来着,不然那日我怕是又免不了被你收拾你一番!” “等等!你说什么?”姜夫人本未将他的唠叨放在心上,可听着听着忽觉不对。 “我说上次你让我买的点心就是顾家二郎让给我的,那孩子虽然有点死心眼,但人品真没的说。 前两日今四君突然找到我,与我提及了悦儿的婚事,原来这小子早就心仪咱家悦儿,但自觉身份低微配不上悦儿,这才选择与良王殿下出征。 我还听说他为了立功,数次请命赴险,如今小有成就这才敢让顾尚来为他说项。” 姜尚越想越满意,虽然顾承晏是个庶子,但出身是任何人都无法选择的,只要小伙子人品好够努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唉……只是可惜咱家悦儿已经心有所属,而且我本也有些担心,这孩子虽说不错,但有点木讷,偏生咱家悦儿还是个爱玩爱笑的,想想也确实有些不搭。” 姜尚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家夫人正蹙眉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壮着胆子抬手戳了戳姜夫人的手臂,姜夫人突然侧眸看他,吓得姜尚立刻将下巴捂住,视死如归的道:“别薅胡子,打哪都行!” 姜夫人没理会他,眼眸微转,略一思忖开口道:“你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这位顾二郎。” “可女儿不是说不相亲吗?”姜尚虽然喜欢顾承晏,但还是觉得要尊重女儿的意见。 可自家夫人却笑得意味深长,“先不必与悦儿说,我先来见见……” 她倒要看看这位顾二郎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丈夫和女儿双双满意,若过得了她这关,才算合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章 他们和她们(三) 这日顾府与姜府相约赴宴,因顾三老爷与姜尚书无甚交情,是以原定要由顾二老爷带着顾承晏一同去赴宴,可没想到户部忽有急事需要顾二老爷前去处理。 顾二老爷拍拍顾承晏的肩膀,安抚道:“承晏,你先随你父亲前去,我尽快赶上。 你放心,姜尚书为人和善,不会为难你的。” 顾承晏心里虽紧张的要命,但还是点点头,“二伯父,正事要紧,你别为我的事着急。” 顾二老爷不去,顾二夫人也不好再跟着去,便笑着道:“承晏放心,姜尚书夫妇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大伯母已经开始给你筹备聘礼了,咱们府上马上就又要有喜事啦!” 顾承晏牵牵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其实他心里没什么底,本想着二伯父聪明能帮他坐镇,不成想竟这般不凑巧。 顾承晏侧头看了一眼比他还紧张的父亲,轻轻叹息一声,父亲心里承受力一向不强,今日怕是还要分神照顾父亲。 父子两人并肩而行,走到大门口顾三老爷忍不住回头看了顾二老爷一眼,眼里写满了祈求,“二哥,公事虽然重要,但能快点还是尽快快点。” 天知道他超级紧张的,当年他见岳父岳母可都没这么紧张。 毕竟当年他本就不满意自己的婚事,也不在乎能成与否。 但承晏不一样,他一直仰慕人家小姐,若一段姻缘毁在他手上,他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安慰了紧张的顾三老爷一番,看着父子两的背影,顾二老爷夫妇齐齐叹息一声。 “承晏这孩子今日有些不顺啊,也不知道三弟能不能帮上忙。”顾二夫人满怀担心,若非古代规矩多,就可以让锦儿跟着去,有锦儿的好运加持承晏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事实证明顾二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顾承晏今日的确有些衰。 车夫驾着马车前往酒楼,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但行驶到途中时遇到一个拎着菜篮子脚步蹒跚的老妇人。 老妇人不仅腿脚不好,耳朵似乎也不好,就算车夫已经提醒让她避开,老妇人还是颤颤巍巍的在道中间晃悠。 车夫见状不好,立刻拉住缰绳,勒停了马匹。 马儿的嘶鸣声似是惊到了老妇人,她颤颤巍巍的转身,正瞧见高抬的马蹄。 老妇人尖叫一声,跌坐在地,幸好车夫反应及时,并未伤到人,可老妇人却被吓得脸色惨白,呆滞的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顾承晏跳下马车查看,见老夫人摔倒,忙走了过去关切询问,“大娘,您没事吧,可有哪里摔伤了?” 老太太似乎被吓得不轻,怔愣愣的看着顾承晏好一会儿,视线突然瞥到碎了一地的鸡蛋,瞬间哀嚎出声,“我的老天爷啊,我的鸡蛋怎么全都碎了啊! 我儿媳妇坐月子,全等着这一篮子鸡蛋养身子呢,现在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抹泪,顾承晏见了忙道:“大娘,今日是我们的马车惊到了您,是我们不对,我再赔你一篮子鸡蛋,您别哭了。” “公子,这件事可怪不得咱们,都是这老太太自己不看路,奴才叫她她也不听。”车夫觉得这老太太瞅着像故意找事的,路那么宽却非要在他们马车前晃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碰瓷”吧? 顾承晏没理会车夫,只仍旧耐心的问道:“大娘,鸡蛋事小,您看看您有没有伤到哪里?” 老太太听顾承晏要赔给他鸡蛋,抹了抹眼泪不哭了,她撑着地想站起来,却“哎呦”一声复又摔倒。 “我腿疼,动不了了。” 车夫气不过,冷着脸道:“老太太,您可别讹人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马车可没碰到你。” 老太太被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道:“我没讹人,就是疼……” 车夫算是看透了,这老太太就是故意的。 像她这把年纪的人谁没个腰疼腿疼的毛病,在他们马车前摔一摔就想混个全身治疗,想的也太美了吧! 可没等车夫来得及提醒自家人傻钱多的二公子,顾承晏便已答应要带老太太去医馆看诊。 “二公子,这老太太分明居心不良,您可不能被她骗了啊!”车夫急得直拍大腿,虽说顾府不差这点银钱,可这事若传出去,以后他们每次出门还不得遇到十个八个碰瓷的啊! “好了,你别说了,快带这位大娘去医馆吧。”顾承晏倒也不是真傻,若今日换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他自不会轻易相信。 可这老大娘已头发斑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上面还打着数个补丁,就算她是在说谎,想来也是迫不得已。 顾府虽不算家缠万贯,但在路边扶个老人还算绰绰有余。 而且,万一这老大娘并非说谎,而是真的在躲避马车时伤到了腿脚,他们更是要为此负责。 车夫见劝说不动,只能兀自叹息,听从顾承晏的吩咐去搀扶老太太。 可老太太却畏惧的避开了车夫,眼中满是提防的道:“我……我不要和他走,我怕。” 说完,她抬头看向着对自己一直客气有加的顾承晏,虚弱的道:“公子,麻烦您送我一趟吧。 我真没想讹人,只是腿疼的厉害,您只要把我送到医馆,剩下的就不麻烦公子您了。 只您这车夫口口声声说我骗子,万一路上为难我怎么办?” 车夫气得几欲呕血,“你这老太太没完没了是吧,我家公子还有正事呢,你别得寸进尺啊!” 老太太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眼中惊惧更深。 顾三老爷撩开车帘询问发生了何事,顾承晏道:“父亲,您先去酒楼,我送这位大娘去医馆,稍后便到。” 若他们父子都晚到会显得对人家不敬,父亲先去也可先与姜尚书把酒言欢。 未等顾三老爷反应过来,顾承晏便已搀扶起老大娘,一路耐心搀扶,不管老大娘脚步如何迟缓,都不曾训斥一句。 顾三老爷无法,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赴宴,本来就紧张的心更是狂跳不止。 姜尚书为人虽和善,但姜夫人神色淡淡,脸上的笑意客套疏离,再联想到姜夫人揍夫的威名,顾三老爷心中一时更是惴惴不安。 “顾少卿,顾贤侄怎么没随您一同来?”姜尚书向后望了一眼,疑惑问道。 “承晏在路上遇到点事,稍候便赶过来。” 顾三老爷没详细解释,免得人家以为他在故意夸耀,反是不好。 他忙着与姜尚书交谈,却没留意姜夫人的神色舒缓了许多。 良王府中,顾锦璃正与沈妩几人说着顾承晏终于鼓起勇气与姜悦提亲的事,几人正议论着两人怕是要婚事将近,却忽见正主一路带风的走了进来。 姜悦随手拿起一碗茶,在众人惊怔的注视下咕嘟咕嘟的将茶水喝了个干净,气呼呼的道:“锦儿,你收留我几日吧,我与我娘吵架了,最近都不想再回家了!” 顾锦璃咂咂嘴,一脸错愕,“你……你怎么在这?” “啊?”姜悦这才留意到好友脸上那未散的八卦表情,茫然挠头,“那我该在哪?” “自然是相亲呀!”宋碧涵拍着大腿,急急道。 姜悦嘟起了嘴,阴冷的小眼神像刀子似的扎着宋碧涵,“相什么亲,你再捅我心窝子,我可就和你没完了啊!” “可我二哥哥已经去了呀!”顾婉璃一早就来了良王府,只为和顾锦璃一起等着二哥凯旋的消息。 “你二哥哥?他去哪了?” 宋碧涵又是一拍大腿,怒其不争的道:“自然是相亲呀!” 姜悦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装满了浆糊,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好友的思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直到弄清了前因后果,姜悦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哪知道父亲说的人就是顾承晏,若早知如此,她当即就告诉父亲就不用相看了,就这么招吧! 姜悦提着裙摆急匆匆的往外奔,正巧温凉下朝归府,闻后却不见一丝意外,只淡淡道:“我知道。” 户部突然有紧急公务,再联想到前两日姜尚书曾偷偷求见过建明帝,温凉便理清了前因后果。 “你不必担心,我刚才闲来无事,顺手帮了他一把。”温凉接过女儿,语气轻轻淡淡道了一句。 顾锦璃正觉惊喜,却忽见温凉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当然,若他不够聪明,也有可能前功尽弃。” 顾锦璃:“……” 哪有这样帮忙的! 早知风险这么大,还不如顺其自然好不好? 她二哥,应该还挺聪明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四章 他们和她们(四) 顾承晏赶到酒楼已是一刻钟之后了,出门前穿的干净衣裳沾了不少灰尘。 衣冠不整的前来相看亲事实在不妥,顾三老爷见了不禁扶额,心中哀叹一声今日怕是要完蛋啊! 顾承晏只与姜尚书姜夫人赔礼致歉,并未多做解释,姜夫人虽仍就端着一副严肃的形象,但心中却是较为满意的。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姜夫人特意找了自己奶娘来试探顾承晏的人品,刚才下人早已将顾承晏的一言一行尽数告知于她。 心底良善,却又不沽名钓誉,很是不错。 夫妻多年,姜尚书一眼就看出了姜夫人的满意。 他摸了摸胡须,很是欣慰,如此也不枉费他拉着一张老脸去求太上皇他老人家。 姜夫人觉得顾二老爷太聪明了,容易坏事,是以命令他必须要阻拦顾二老爷今日随顾承晏一同赴宴,免得提点顾承晏。 可他总不能让人绑了顾尚书,于是只能腆着老脸去找太上皇帮忙。 但好在太上皇他老人家也闲的不行,当即便拍着胸脯答应,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太上皇答应帮他绊住顾尚书,为什么要从他要五百两银子通融费呢? 太上皇找人办事还要用钱,这世道也太黑暗了吧? 姜尚书想不到也不敢想这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收的劳务费,做太上皇虽说自在,但国库大权不在他手。 虽然每月傅准都会给他拨一笔不匪的银子,但有备无患,建明帝自然不介意多开拓几条挣钱的路子。 顾承晏虽奇怪姜悦今日为何未来,但总而言之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利。 姜尚书一直笑呵呵的,姜夫人话不多,脸上神情淡淡,顾承晏也不知两人心意,直到一行人起身离开酒楼,心中仍旧惴惴不安。 将姜尚书姜夫人送上马车后,顾承晏打算去找顾二老爷,让他去探探姜尚书的口风,可不远处的争执吵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原是有一个可怜的少女在卖身葬父,只她是想卖入府中做奴婢,以苦力来还钱,未曾想却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中了姿色,要纳她为妾。 这少女也是个有骨气的,如何都不肯接受,那纨绔子弟仗着人多势众竟公然去强抢民女,路上百姓虽多,但见那男子一身华贵,竟无人敢上前。 顾承晏虽已不在兵马司任职,但遇见这种不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结果一如所有的英雄救美的桥段,顾承晏不畏强权从纨绔手中救下了楚楚可怜的少女,而少女感激之余,甘愿为奴为婢来报答顾承晏。 赶走了恶人后,顾承晏的英姿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憨憨。 少女抚裙要拜,顾承晏下意识想要去扶,却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于是脚步向后轻移了了一步。 若是普通人两人之间不过避开些许距离,可顾承晏却近乎弹开了两三米的距离,惊得少女一怔,微弯着膝盖不知该跪还是该站。 “公子,您救了民女,民女愿终身为奴报答公子。” “使不得使不得!”顾承晏连连摆手,便对少女询问的目光,顾承晏憋了半晌,才讷讷回道:“我家的婢女很多,不能再添了。” 众人:“……” 是不是炫富呢? 少女一愣,杏眸中迅速涌出一片水雾,“可那个恶棍扬言日后还要来找民女的麻烦,届时没有公子,民女又该如何是好?” 少女哭的楚楚动人,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顾承晏也犹豫了一瞬。 踏上马车的姜夫人早已悄悄下车隐藏在人群之中,等着看顾承晏的选择。 顾承晏是个心底良善的人,但同时善良的人往往容易被心思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若他只是单纯的善良,而不懂拒绝,那就变成了没有原则,这样的男人也无法给女儿带来幸福。 暗处的温阳和宋达都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宋达扒着墙边,紧张的道:“表哥说,顾二哥若是救了这个女人算是赢了一半,可他若是收留了这个女人,那就彻底输了。 顾二哥心肠软,该不会真会把她留下吧?” “我哪知道啊,看着吧!” 温阳将这些都默默记在心里,他发现男女之事可谓是学无止境,温凉这种过来人手指缝中流出的些许经验足够他消化许久。 若非温凉嫌姜小姐她们总是缠着大嫂,打扰他们夫妻独处的时间,这才出手相助,他还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呢! 路见不平,袖手旁观绝对不可,但如何处理也大有文章。 温阳心中暗叹,被温凉相帮,顾兄真是实惨,以后切记宁愿走弯路百条,也绝不能走温凉铺设的荆棘路。 众人都在盯着顾承晏看,等待着他的答复。 顾承晏心里也很纠结,他没有让婢女照顾的习惯,却也不能放任这名少女不管。 救人救到底,若他为她一时解围,却为她带来了更大的危险,其不等同于在害她。 顾承晏认真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少女喜笑颜开,美目明亮晃人,笑意柔美,“多谢公子,奴家以后便是公子的人了,以后当牛做马也要来报答公子。” 姜夫人眼底浮现一抹失望,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善良有余,原则不足,终是难为良人啊。 姜夫人失落转身欲走,却听顾承晏闷闷的道:“你别谢我,我真的不需要婢女伺候,但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地方。 平阳王府下人少,我与平阳王世子熟稔,我可以帮你问问,若温世子没意见你就去那做事吧。 有平阳王府护你,谁都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温阳:“……” 谁和你熟稔了,臭不要脸呢! 少女茫然的睁大了眼睛,柔弱可怜,“可……可此番是公子你救了我呀,我怎么能去服侍他人?可是公子担心您的夫人会不同意?” “我尚未成家。”顾承晏讷讷回道。 “那公子为何还要赶我走?可是您嫌弃我手脚粗笨,容貌丑陋?”少女清秀水灵,容貌姣好,与丑绝对没有半分关系。 在少女的注视下,顾承晏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但我以后是要成家的,这些事以后自要由她做主。” 成亲之后他的院子自要添上许多婢女来服侍她,可这些人都要她喜欢看着顺眼才是。 他父亲的后院就乱糟糟的,他希望能给她一个干净自在的环境。 顿了顿他似生怕少女不同意,又补充了句,“平阳王府暂时只有温世子一个主子,你去那也会自在许多。” 宋达偏头看了温阳一眼,好奇问道:“温阳,你怎么还咬上牙了?” 少女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温阳,温阳咬牙点头,气得心口发闷,“亏我以为顾承晏是个老实人,此番看来人品也不怎样!” 良王府主子还少呢,怎么不给温凉送去? 别以为他看不透他的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会给大嫂添麻烦,就来欺负他这个孤家寡人嘛! 真是岂有此理! 少女得了温阳的准许,也不再坚持。 顾承晏正准备让车夫将少女送去平阳王府,转身见忽见姜悦正站在他身后。 她似乎跑的很急,面颊绯红,气喘不止。 “你没事……” “顾承晏,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姜悦一双眼睛亮若星子,晃人心神。 顾承晏微怔片刻,轻轻点头,“我从不说谎。” 姜悦唇角的笑如同徐徐绽放的蓓蕾,越发明艳,她轻咬下唇,眼神娇羞的躲闪开来,含着笑羞涩轻语道:“顾承晏,我同意了。” 姜尚书看得一脸懵,什么就同意了,虽说他很喜欢顾承晏这孩子,但这太快了吧! 他欲上前,却被姜夫人一把拉住,瞪着他道:“你去做什么?煞风景吗?跟我回府!” “哈?” 姜尚书抬手指着姜悦两人的方向,不可置信的道:“你不管管?” 虽说他们急着给女儿选人家,但这么轻易就被人家拐走了,他很失落的好不好? 姜夫人冷眸一瞪,牵着姜尚书的胡子不客气的道:“让你走你就走,皮痒是不是?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回家选日子去!” 姜尚书满脸问号,“这么快就决定了?这简直比咱两当年还要草率啊!” 姜夫人闻言一笑,侧眸问道:“你可知当年我为什么对你一见倾心?” 姜尚书认真思索一番,“因为我相貌英俊,才华横溢,品性高洁?” 姜夫人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因为你怕我!” 虽然不是所有怕妻子的都是爱妻子的,但爱妻子的人都一定是怕妻子的,因为喜欢,所以会怕她生气怕她难过怕她不开心,才会想着事事迁就她。 顾承晏有“畏妻”的潜力,是个好姑爷的人选。 盛夏的阳光是明亮的,就连风都透着温暖的干净,两人站在街巷四目相对,任凭微风荡起他们的发丝衣摆。 顾承晏牵动嘴角,专注的望着姜悦,在温阳和宋达的注视下,深情的道了句,“你同意啥了?同意将这姑娘送去平阳府吗?” 温阳宋达险些摔倒,温阳一脸嫌弃,“宋达,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比你还蠢!” 宋达点点头,深有感触,“是啊,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比我……温阳,你大爷!” 两人撕扯起来,忽听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顾承晏,你真是个呆瓜,你怎么那么逗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温阳:“……” 宋达:“……” 鱼配鱼,虾配虾,呆瓜配傻瓜,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五章 他们和她们(五) 顾府与姜府结亲,顾承晏虽无生母嫡母,但有两位伯母在,也将一切事宜筹备的妥妥当当。 本以为顾府底蕴浅,聘礼不会太丰厚,姜夫人为此已经与姜尚书达成了一致,孩子好才是最重要的,聘礼无所谓,大不了日后他们多帮衬一把就是。 可没想到顾府下的聘礼十分丰厚,与公侯之家没有区别。 锦上添花自然人人喜欢,见顾家如此看重顾承晏,姜夫人的心便也彻底放下了。 顾承晏上无嫡母,顾府大夫人二夫人都是极好的性子,不用担心姜悦被人为难。 而顾婉璃这个小姑更是与姜悦亲近无比,姜夫人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觉得自己真是给女儿选了一个好夫家,平时走路都笑中带风。 顾锦璃这些好闺蜜也都忙着帮姜悦选首饰选嫁衣,女孩子不管有没有成亲,对凤冠霞帔永远都充满着热情。 “我觉得这套挺好看的,利落帅气,成亲当日骑马都不耽误!”宋碧涵拿起一件嫁衣,赞不绝口。 “我还是觉得这套好看。”顾婉璃指尖指向另一套华服,大红色的嫁衣上以珠翠绣着各种式样的花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十分梦幻。 只这套嫁衣更适合腰身纤细的女子,姜悦虽不算胖,但腰身比起顾婉璃要粗上许多。 姜悦冷着脸色看她们,嘟着嘴道:“你们确定是来帮我选嫁衣款式的?” 宋碧涵和顾婉璃相视一眼,两人不好意思的齐齐笑了笑。 一不小心太投入了。 姜悦扫了宋碧涵一眼,又开始了日常掐架,“人家婉妹妹也定亲了,看看嫁衣无可厚非,某些人不知道跟着凑什么热闹。” “怎么,这秀坊是你家开的呀,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才不用你个白馒头管我呢!” 沈妩无奈极了,“你们上辈子莫非是对欢喜冤家,不然这辈子怎么一见面就要吵个不停?” 姜悦挑挑眉,笑着挽起了沈妩的手臂,挤眉弄眼的笑问道:“阿妩,我听说你前两日和秦公子去泛舟游湖了,是不是真的呀?” “真的吗?”宋碧涵小跑过来,八卦之情溢于言表,“往日里都看不到你们见面说话,居然偷偷去游湖,真是太狡猾了!” 沈妩挣脱开两个八卦精的纠缠,“游湖是有,便并非我们两人单独前去,那日还有锦儿与良王殿下,不信你们去问问锦儿。” 宋碧涵与姜悦默契一笑,两人瞬间放下了嫌隙,笑得意味深长。 “哦……原来是这样呀,看我是我们误会了呢!” 宋碧涵环胸而笑,“良王殿下是个黏人的,锦儿当日定不得空,想来秦公子会好好陪着阿妩说话吧。” 顾锦璃:“……” 莫名中枪怎么回事? 顾锦璃托腮看着争执的几人,嘴角轻轻扬起。 看来她最早成亲是对的,不然指不定被这些八卦的家伙如何纠缠呢。 不过看着好友们一个个都相继找到良人,顾锦璃不受控制的露出了姨母笑。 磕CP什么的最好了,而且每对CP她都磕对了,简直是人生赢家。 现在就看涵儿和玉华的了,不过目测这两对有难度…… 陪着姜悦选了一通的东西,宋碧涵回到宋府时已天色渐暗。 一踏入房间,便听到宋二夫人尖锐的声音道:“又去哪野了!” 宋碧涵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跳出数步,拍着心口忿忿道:“娘,您要吓死我啊!” “还吓死你,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人家姜小姐也定了亲事,现在就差你了,你能不能长点心? 每天就知道往外跑,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相看相看各家公子呢!”眼见着宋碧涵的好友都找到了归属,宋二夫人越来越急。 宋碧涵揉了揉被宋二夫人吼得生疼的耳根子,莫不在意的道:“娘,您当人家府里的公子是萝卜白菜任您挑选呀。 再者说您急什么嘛,玉华公主还没选驸马呀,也没见太后娘娘像您一样着急!” 话正说着,忽有婢女双手捧着宫中的请帖走了进来,躬身禀道:“夫人,小姐,这是宫里送来的请柬,是太后娘娘请小姐去宫中赴宴。” 宋碧涵接过请柬,随口问了句,“可知太后娘娘为何举办宴会?” 婢女忙答道:“听送请帖的公公说,好像是太后娘娘要为玉华公主择驸马爷了。” 宋碧涵:“……” 宋碧涵手抖了抖,简直不敢去看自家娘亲的表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玉华公主可真是个猪队友啊! 宋二夫人冷笑着抽过请柬看了看,语气凉凉,“从今日起不许再出门晃荡,给我好好学学规矩。” “我不要,我才不要去这个宴会呢!” 宋二夫人冷笑一声,全无半分慈母模样,“不想去也行,那就去给我相亲去!” 宋碧涵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她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俊逸的容颜。 人家姜悦和顾二公子是两情相悦,秦公子和阿妩是生死相许,可苏兄还以为她是男人,她的这条路好像看不到头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六章 他们和她们(六) 这世上除了苏致的心墙,就没有宋碧翻不过去的墙。 虽然宋二夫人下了狠心要好好管教宋碧涵,免得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拉不回来,嫁不出去。 可宋碧涵是何许人也,小时候能与宋达一起上树摸鸟蛋,还能双拳怒揍比自己高壮的男孩子,幼时一度人送外号梧桐街女魔头。 宋碧涵换上男装,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避开了婢女婆子的视线,利落的翻墙而出。 刚跃下墙头,正撞见也刚落地的宋达,兄妹两人齐齐一怔,愕然出声,“你怎么在这?” 下一瞬,两人又齐齐捂上了对方的嘴,警惕的环顾四周。 两人退至暗处,宋达一脸苦色,“还不是你大伯母整日嚷着让我相亲,这次更过分,还不准我出门了!” 看着宋碧涵感同深受的表情,宋达惊讶道:“怎么,二婶也这般对你了?” 宋碧涵长叹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同府的兄妹,同样的噩梦。 “不过……”宋达狐疑的打量了宋碧涵一番,“不过你怎么又一身男装打扮?” “因为……因为这样跳墙方便啊!”宋碧涵不自然的避开了宋达的视线。 宋达眯了眯眼睛,头脑鲜少这般好用起来,“不对,我看你应该又要去找苏状元吧?” 宋碧涵心中一阵惊慌,正要辩解却听宋达又道:“苏状元那有什么好玩的吗?你怎么那么爱往他那跑?也带我去玩玩呗!” 宋碧涵松了一口气,不愧是她三哥,从不会让她失望。 “我是与苏兄探讨学问的,你若也有兴趣,咱们便一起去吧。” 宋达连连摆手,“免了吧,那我还不如找温阳他们喝酒去呢!” 摆脱掉宋达,宋碧涵一路赶去了苏府,苏府小厮一见宋碧涵便立刻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找苏兄就行。” 宋碧涵是苏府的常客,府中下人都识得她,宋碧涵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苏致的书房,正要敲门,忽听苏灵轻快的声音道:“哥哥,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呀?” 宋碧涵的手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 苏致正在房间看书,闻言不过抬眸瞪了苏灵一眼,“小小年纪问这些做甚,我让你读的书你可都读过了?”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苏灵不服气的崛起了嘴,“府上就只有我们两人,哥哥你又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其他事情自然只能由我来想着了。 我听说京中与哥哥年纪差不多大的公子都已经娶亲生子了,哥哥也不能落下才是。” 苏致哭笑不得的看着苏灵,揉着她的头道:“你听说有哪家妹妹操心哥哥的婚事了?这些事就不用你管了,你好好读书好好玩就行了。” 苏灵轻哼一声,拉着苏致的手不依不饶的道:“哥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嘛?” 苏致不愿再和一个小屁孩纠缠这个问题,随口敷衍道:“有有有,行了吧?” 苏灵一下子来了精神,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问道:“是哪家的小姐呀,是那个王太傅家的孙小姐?还是马大人的千金? 该不会是永昌伯府的莫小姐吧?莫小姐人长得漂亮,说话也风趣,我看她很喜欢哥哥呢!” 宋碧涵气得心口生疼,这些什么马小姐莫小姐都从哪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苏致无奈,好笑的道:“我看你喜欢人家,是因为她总给你送好玩的吧?” 宋碧涵听了更气,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告诉苏灵那些都是糖心炮弹,信不得的! 被兄长看穿,苏灵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嘛,莫小姐本来就挺好的呀。 若说谁对我最好,我就让哥哥和谁在一起,那我岂不是要撮合你和宋大哥了!” 苏致玉面一红,全然不复最初的淡然,有些慌乱的训斥道:“真是荒唐,胡说什么呢!” 外面的宋碧涵也被苏灵石破天惊的话搅得一怔,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花盆,兄妹两人闻声望来,苏灵立刻笑着蹦跳过来,“宋大哥,你来啦,快进来呀!” 宋碧涵尴尬的笑了笑,揉着手指迈进屋内,有些羞涩的看了苏致一眼。 苏致嘴角微扬,与往常一般笑得温润轻和,只耳根仍旧泛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红晕。 “宋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苏灵全然没察觉屋内尴尬的气氛,笑着给宋碧涵倒茶。 宋碧涵接过茶杯,支吾了一会儿才道:“西街新开了一家面店,听说做的鱼面特别好吃,我就想着找你们两个去尝尝。” “好呀好呀!那我去收拾一下,哥哥,宋大哥你们要等我哦,不许自己走!”苏灵蹦蹦跳跳的跑回去换衣服,留下两人相视尴尬而笑。 直到三人上街,宋碧涵和苏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宋碧涵暗暗记下那些个竞争者的名字,打算回去好好调查一番。 苏致走在最后,时不时侧眸张望上,可每当目光触及宋碧涵时,便瞬间收回,似不敢触及。 忽然,一声甜腻的“苏致哥哥”打破了原有的气氛,宋碧涵立刻回头,准备看看是那个人敢这么喊她的苏兄。 结果没等她看到人,便有一道身影跑到了苏致身前,激动的一把抓住了苏致的手,柔情满满望着苏致,“苏致哥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放心,就算我爹娘不同意,我仍然愿意嫁给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七章 他们和她们(七) 这一声甜腻的“苏致哥哥”让三人都愣住了。 宋碧涵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番,少女身材娇小,中人之姿,且身上的衣裙料子普通,不像官家小姐。 苏致在京中并无亲戚,难道是哪个府里的婢女? 敢当街拦朝廷命官,这小丫鬟胆子也太大了吧? 宋碧涵正愣着,那少女却忽然眼眶泛红,亮晶晶的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苏致哥哥,我终于找你了,呜呜呜呜……” 苏灵上前一把推开少女,恶狠狠的道:“张秀秀,你离我哥哥远点,我们苏家与你们张家再无关系,你少与我哥哥套近乎!” 张秀秀含泪望着苏致,她轻咬红唇,娇躯微颤,仿佛受了风雨侵袭的小白花,柔弱又无助,“苏致哥哥,你可是高中状元,便嫌弃我配不上你了?”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宋碧涵深知这些人的八卦之心,怕影响苏致的名声,忙道:“前面不远就是面店了,我们去那边吃边聊吧。” 苏致眉头紧锁,苏灵更是气鼓了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张秀秀抽了抽鼻子,咬着嘴唇低垂下头,看着格外可怜无助,却并未拒绝宋碧涵的提议,一路跟着苏致几人去了面店。 途中,苏灵拉着宋碧涵将事情讲了个大概,宋碧涵听到之后也是火从心起,若非为了苏致考虑,都恨不得撸着袖子揍人了。 原来苏致与张秀秀曾有婚约在身,那时苏致的父母健在,苏家也算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 张家是商贾之家,原本两家绝无可能联姻,可当年苏致祖母重病,需要白芝入药,而白芝难寻,苏父苦寻多时未果。 后是张家听闻,让出了家中白芝,救下了苏家祖母。 苏家知恩图报,可张家老太爷却不收钱财,只言希望能与苏家结两姓之好,就这样年仅三岁的苏致便与刚出生的张秀秀定下了娃娃亲。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张家的生意在苏家的帮衬下蒸蒸日上,而苏家却一朝巨变,逐渐没落。 张家嫌贫爱富,不但要退了两家的亲事,更是翻脸无情,从苏致索要当年相赠的白芝。 白芝早已入药,苏致如何相还,张家便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因白芝稀有,有价无市,苏致无法只得卖了祖宅偿还旧债。 原以为这段纠葛早已落幕,谁曾想竟然又在京城见到了张秀秀。 宋碧涵捏拳,提醒自一定要冷静,不能动手,绝对不能动手…… 苏灵和宋碧涵默契的坐在苏致两侧,以防张秀秀图谋不轨。 张秀秀仰头看着苏致,眼中噙满了爱慕与悲哀,“苏致哥哥,当年的事都是我父母私自做主,并未我本意,我的心里一直还装着苏致哥哥。” 宋碧涵气得咬牙切齿,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来,便阴阳怪气的笑着道:“那张小姐怎么不早些随苏兄进京?这样也好照顾苏兄和苏小妹的生活,他们也就不必过得那般困苦了。” “我父母看得严,我试了许多次都逃不出来……”张秀秀眼中迅速蕴了一层水雾,我见犹怜。 宋碧涵虽是直性子,但如张秀秀这般人也见了不少,便冷笑一声道:“那还真是挺巧的,苏兄高中状元,得陛下重视,你便能逃出来了。” 张秀秀哭声一咽,脸色泛红,苏灵笑得摇头晃脑,不停的冲着宋碧涵挤眉弄眼,示意宋碧涵再接再厉。 宋碧涵会意,上下打量了张秀秀一番道:“张小姐从徐州奔赴而来,身上怎么也没个行李?” 张秀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忙道:“我昨日便已到了京城,先行找了个客栈落脚,今日出来打听苏致哥哥,正巧就遇上了……” “原是如此。”宋碧涵颔首,一脸钦佩,“如此张小姐对苏兄还真是情深义重。” “宋大哥!” 苏灵急得频频给宋碧涵使眼色,可不要被这个坏女人给骗了! 苏致也偏头望向宋碧涵,眸中神色复杂。 张秀秀羞涩弯唇,却听宋碧涵又道:“既张小姐对苏兄如此深情,那苏兄与苏小妹多年穷困潦倒,为何不见张小姐伸出援手帮衬一把呢?” 苏致十三岁时两家就退了婚事,若她真有心意,怎么不早些帮衬? 宋碧涵没给张秀秀解释的机会,冷冷笑道:“张小姐莫说寻不到机会,就算令尊令堂不让你出门,可你若真惦记苏兄,遣个仆人出府应也不难吧?” 张秀秀一时被问的语凝,急得满面通红,恰好小二送上了面,苏致收回视线,扫了张秀秀一眼,淡淡道:“吃面吧,事情以后再说。” 有苏致解围,张秀秀立刻喜笑颜开,含情脉脉的望着苏致。 宋碧涵却险些被一口心头血呕死,用筷子狠狠的戳着面,仿佛与眼前的面有着深仇大恨。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宋碧涵气得想一走了之,可又怕苏致被人蒙骗,只好强忍着心中厌恶看着张秀秀做戏。 “苏致哥哥,明日我……我能去找你吗?”少女期冀的目光格外明亮。 苏致眸光微动,淡淡点了点头,“随你。” 宋碧涵捂着心口,克制着要咬人的冲动。 “宋兄,灵儿,我们走吧。”苏致轻轻唤了一声,语气格外温柔。 张秀秀挥手与三人道别,在三人的身影消失后,收起了眼中的爱意,嘴角一挑,转身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八章 他们和她们(八) 宋碧涵在苏致身后频频用最凶狠的眼神瞪着他,苏灵看着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如果宋大哥的眼神能变成刀子,一定能把哥哥穿个透心凉。 宋碧涵越想越气,她刚才明明都把张秀秀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苏致竟然还帮她解围,真是气死人了。 宋碧涵怒气冲冲的超过苏致,头也不会的大步往前走。 “宋兄。” 苏致轻轻唤了一声,宋碧涵的脚便没出息的停了下来。 苏致走到宋碧涵身前,垂眸望她,“宋兄,你生气了?” “谁生气了!我才不生气呢,又不是我被人家骗,我有什么好气的!” 宋碧涵宛若一个赌气的孩子,嘴巴翘的都能挂油瓶了。 苏致看着看着忽的一笑,眼中有着宋碧涵未发现的宠溺,“刚才在面店你什么都未吃,定然饿了吧,我下厨给你做臊子面可好?” “切!”宋碧涵双手环胸,仰着下巴,冷哼一声,“我要两碗!” 苏致眼中的光更加柔和,含笑道:“好,三碗都可以。” 宋碧涵这才消了气,一边走一边教育着苏致不要对谁都心软心善,做事一定要有原则。 苏致连连应是,眉眼轻柔的如同桥下那一池映着夕阳柔光的池水,缱绻潋滟。 苏灵站在原地歪了歪头,蓦然感觉自家哥哥似乎和宋大哥更加般配。 苏灵连忙用力晃头,将这可怕的念头从自己的小脑袋瓜里摇出去。 定是最近那些写龙阳之好的话本子看多了,看什么都不正常了,回去得赶紧看两本书生与小姐的腻歪话本子洗洗脑。 张秀秀离开面店之后便直接回了一间客栈,房间坐着一男一女,女子见张秀秀推门进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去,“秀秀,怎么样?可找到苏致了?” 张秀秀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将今日的事情始末尽数讲给父母听。 张父听了连连抚掌,“好啊,看样子那苏致对咱们秀秀还是余情未了。 想来也是,咱们秀秀貌美如花,自是人见人爱。” 张母亦是笑逐颜开,一脸骄傲的道:“咱家秀秀何止貌美,更是聪明过人。 若非当年秀秀留了个心眼,没有撕毁婚书,否则那姓苏的小子若不识趣,咱们还真不好办呢!” 张秀秀喝了一口茶,脸上的表情是刚才截然不同的精明,“当时苏家没落,我自然不能将青春搭在一个穷书生上。 但苏致自小被称为神童,我便想着万一有朝一日我未觅得良人,他又取得功名,倒也可以拿来一用。” 谁曾想苏致不但高中,更成了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张家三人听闻之后一拍即合,立即收拾行李赶来了京城。 更何况今日一见,苏致早已没了当年的穷酸模样,他胖了一些,反是更加气质清绝,如松如竹,堪为良人。 张父轻叹一声,正色说道:“当初也怪父亲目光短浅,将好好的婚事退掉了,如今还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江南裴家因参与犯上作乱被全族获罪,咱们家与裴家一直有生意往来,如今也受到了重创,能保住性命便已是万幸。 苏致已是咱们最好的选择,秀秀,你一定要拿下苏致,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张秀秀唇角微弯,眼中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苏致娶我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会逼着他娶我。 毕竟咱们还有婚约在手,朝廷最看重为官者的品性,若他嫌贫爱慕,不重承诺,就别想在朝廷上继续混下去了!” 一家三口围在桌边密谋起来,而宋碧涵也下定决心除了苏致睡觉上朝,她要全天守护苏致,以免他被人迫害。 第二日张秀秀果然来找苏致了,看着跟在苏致身后的宋碧涵,张秀秀皱了皱眉。 这个姓宋的怎么还跟着苏致,他嘴又毒又损,比苏致难缠多了。 “张小姐,你有事吗?现在是我办公时间,我不方便久留。”苏致神色淡淡,礼貌而疏离。 张秀秀巧笑嫣然,含羞带怯的拿出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苏致,“苏致哥哥,我为你做了两样小菜,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未等苏致说话,宋碧涵便揽着苏致的手臂,笑着道:“张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醉仙楼定了酒席,午休时我们和礼部的官员要一同去吃,你看这还真不凑巧。” 你们一家害得苏兄和苏小妹多年穷困潦倒,想凭着这点吃食就笼络人心,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那我明日再来给苏致哥哥送饭好了。” “明日苏兄也不得空啊,明日我们要和几个好友去雅清茶楼吃茶。 我表哥那个人性情古怪,不喜欢见生人,所以,张小姐,不好意思哈!” 苏致只静静看着,含笑不语。 张秀秀气得咬了咬牙,她抬眸迎望苏致,等着他的答复。 苏致略一点头,“抱歉张小姐,今日有劳你了。 不过,我们非亲非故,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就不必麻烦张小姐再为我送饭了。” “宋兄,我们走吧。” “好嘞!”宋碧涵得意的扫了张秀秀一眼,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 张秀秀捏双拳,眸色泛冷,“苏致哥哥,你可是不想承认我们的婚约了?” 宋碧涵拧眉转身,“你怎么还好意思提婚约的事,当初你们张家不是已经毁约了吗?” 张秀秀索性收起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嘴角笑意渐冷,“谁说的?婚书仍在,我还是苏致哥哥的未婚妻,除非……” 张秀秀冷冷看着苏致,语气中的威胁昭然若揭,“除非苏致哥哥不守承诺,想毁了与我的姻缘,若苏致哥哥对我如此绝情,也莫怪我对你无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九章 他们和她们(九) 这日良王府中又迎来了一位避难者,玉华公主倚着顾锦璃的肩膀唉声叹气,“锦儿,你说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年纪轻轻就被逼走上了相亲的不归路。” 想想几日后的宫宴,玉华公主就一个头两个大,“以前我觉得母后挺开明的,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整日在我耳边唠叨。” 姜悦听得一笑,拿着拨浪鼓逗弄着顾锦璃怀里的小安暖,“罪魁祸首在这呢,还不是咱们小安暖长得太可爱了,太后娘娘也想早些抱上小外孙。” 小安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晃悠的拨浪鼓,即便跟个冰娃娃似的也依然漂亮的不像样子,玉华公主泄气的叹了一声,“安暖长得好看是因为皇兄和锦儿都好看呀,又不是谁都能生出安暖这样漂亮的孩子。” 姜悦八卦的挤到了玉华公主身边,用胳膊肘怼了怼玉华公主,挤眉笑道:“你喜欢哪家公子,我可你帮你分析分析……” 玉华公主扫她一眼,叹声道:“我若有喜欢的人还会在这发愁了吗?或许我的良缘不在京城也说不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还没遇上?” 玉华公主这句话正好落在随着温凉前来的温阳耳中,温阳心里登时如同打翻了调味瓶,滋味难言。 温凉的视线冷冷扫过几个如花般娇美的少女,疏冷的眉眼微微蹙起。 这些人当他良王府是收容所吗,怎么每天都能看到她们。 好吵…… 温凉的视线淡淡扫过姜悦,不是该备嫁了吗,怎么又来了? 看来得早日让她们都成亲,他才能和锦儿得片刻安闲时光。 几人正说着话,远远便见宋碧涵怒气冲冲而来,满身怒气似乎将空气都点燃了一般。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宋碧涵也不说原因,只当场气得跳脚,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要与谁打上一架似的。 原本面无表情的小安暖见状咧嘴一笑,拍着小手奶声奶气的道:“气……气……” 众人:“……” “有事说事。”眼见宋碧涵带坏了他的小天使,温凉沉下了脸色。 宋碧涵这才一五一十交代了前因后果。 沈妩听了轻轻皱眉,“张家留下婚书只怕就是为了苏公子高中之日,此番她们有备而来,着实有些难办。 若是硬来,只怕他们会有损苏公子的名声” 姜悦跟着点头,“这女孩挺有心机的,一听就不是个简单人。” “那我们该怎么样呀,我们不能眼看着苏公子被人逼婚呀。”顾婉璃十分担心,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温凉身上。 温凉挑眉,看他做甚,他瞧着像那么好心的人吗? 玉华公主也用一双星星看看着温凉,祈求道:“皇兄,你就帮帮苏公子吧,就算不看在苏公子的面子上,你也为咱们涵儿考虑考虑嘛!” 嗯? 温凉侧眸望向宋碧涵,见宋碧涵红着一张脸矢口否认,温凉瞬间洞察了一切,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抿起。 若是这般,倒是不妨帮一帮他们…… 顾锦璃最熟悉温凉各种细微表情,见状心中不由一沉,这厮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 温凉眸光微动,略一沉吟,便开口道:“办法自是有。” “真的?表哥你快说!”宋碧涵眼睛一亮,顾不上与众人解释,急切的问道。 温凉淡淡瞄她一眼,“你因何这般激动?你刚不是说你与苏致毫无关系吗?” 宋碧涵:“……” 表哥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噎死人。 “锦儿,你看表哥呀……”宋碧涵也不与他直面硬钢,直接放了大招。 “阿凉,你就别再逗涵儿了。你若有什么办法就快些说出来,瞧把咱们涵儿急的。” “就是……”宋碧涵怒目瞪向顾锦璃,气恼的哼了一声,“锦儿,你学坏了,真是近墨者黑!” “是是是,谁让你表哥不似苏公子那般“朱”呢?”顾锦璃挑眉含笑,羞得宋碧涵更是娇面绯红。 自此宋碧涵明白了一个道理,流水的闺蜜,铁打的夫妻,人家两才是最亲密的人! 温凉不徐不疾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张家此行不过是为了攀权富贵,在这京城之中,别的不好找,权贵一抓一大把。 宋碧涵听得一怔一怔的,整理了一会儿思绪才道:“表哥你的意思是,我再给张秀秀另找一个权贵?” 温凉颔首,宋碧涵却犯起了难,“可这不是坑人吗,这得有多大的仇怨才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啊!” “我何时让你真找了?”温凉眼中装满了掩饰不住的嫌弃,不愧是宋达的妹妹,脑袋不灵光的很。 “你的意思是……” 沈妩替她解释道:“良王殿下此法不失为妙计,她手中既有婚书,我们便想办法让她自己把婚书拿出来。” 听沈妩细细道来,宋碧涵这才了然,连连点头,“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这个权贵我们去哪里寻?” 温凉嘴角微挑,侧眸扫向了身侧放空自己的温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平阳王府世子爷,再好不过。” “啊?”温阳回神,全然不知自己被卖了。 玉华公主见状不禁有些急,忙道:“这……这不好吧,万一对方缠上来怎么办?” 温凉眼中闪过如星般的精光,若是此番顺利,可以一起赶走两个,不错,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章 他们和她们(十) 亲友智囊团轻松解决了困扰宋碧涵的难题,宋碧涵迫不及待的想与苏致分享自己的喜悦,一路蹦跳的来到了苏府。 可未等她来得及将好消息告知给苏致,便听苏灵震耳的尖锐声响起,“哥哥,你疯了,你怎么能答应娶张秀秀! 她就是个坏女人,她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苏致淡然的翻阅着书册,抬眸轻轻瞟了苏灵一眼,“灵儿,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苏灵气鼓了小脸,“我又不是君子,为什么不能骂人! 他们一家本来就是坏人啊,若非他们趁人之危,我们那些年怎么可能过得那么辛苦,反正不同意你娶张秀秀过门!” “她手中有婚书。”苏致的语气很淡很平,仿佛事不关己。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就打官司啊! 哥哥,你若是娶了张秀秀,一辈子可就毁了!” 宋碧涵站在门外,捏了捏拳,愤然转身。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尽快处理好。 苏致不知宋碧涵刚刚来过,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望着苏灵道:“灵儿,若没有张秀秀,我今生也不见得会娶亲。” “为什么啊!”苏灵完全不能理解,甚至一度怀疑那张秀秀是不是给自家哥哥下了蛊。 苏致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他走到窗边,眸中映着窗外的横枝疏影,稍显迷离。 因为他真正的喜欢无法言说,他动了不该动的心,他不止一次在心中唾骂自己,可他就是无法控制靠近她的欲望。 就算飞蛾注定要扑火,就像冰雪也想拥抱阳光,即便等着他的将是没有结果的灭亡,他也乐此不疲。 可他不想因自己的自私而影响她,那日他听同僚戏说一有龙阳之好的男子,言语间多是鄙夷。 他可以不在意,可他不希望让她也面对这些敌意。 若他始终不娶,他们之间的交往迟早会被人误会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成亲娶妻。 可他一样不想伤害其他女子,而张秀秀或许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选。 他已与她坦白自己喜欢男子,她表示并不在意,既是如此,他们便各取所需罢了。 届时他会将苏府一分为二,他带着灵儿在自己这半院中,张秀秀那里由得她去。 张秀秀与苏致谈妥婚事,志得意满而归。 “苏致真是个读书人,就连撒谎都不会,还骗我说他喜欢男子,真是笑死人了。”张秀秀笑着与父母讲两人的谈话,一家三口皆心情大好。 “我已与苏致说了,让他先给咱们在京城选一处落脚处,待我接手苏府中馈后,我再给爹娘你们买一所大宅院!” 张父笑呵呵的撸着胡子,“这个不急。你安心备嫁,只要嫁进了苏府,以秀秀你的聪明才智害怕搞不定苏致兄妹!” 张秀秀信心满满,“这是自然!再忍两年我就那个碍眼的苏灵远远嫁出去,到时候就把爹娘也接近苏府,咱们一家还在一起!” 张家三口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就算甚晚才睡,第二日依旧容光焕发。 张母陪着张秀秀去逛绸缎铺子,为她挑选嫁衣款式,张秀秀比对着花样,想象着自己即将成为状元夫人嘴角便不由勾起。 挑选了一通,待母女两人走出铺子,张秀秀膝盖回弯处不知怎么突然一痛,疼的她“哎呦”一声,向前踉跄跌去。 就在她快要摔倒在地面时,忽有一只手臂横伸出来,将她的腰身揽在怀中。 “姑娘,你没事吧?” 张秀秀抬起眸子,眼中盈满了惊愕。 世上竟有如此精致俊美的男子吗? 男子一身月白长衫,如水般华顺的衣料泛着七彩的光芒,犹如贝母,衬得男子更加面若冠玉,俊美不凡。 男子在看清张秀秀的容貌时,也顿时愣在原地,眼中噙满了光,似乎已被眼前的少女夺了心神。 他痴痴的望着张秀秀,眼中的深挚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全世界般,让张秀秀不禁面红耳赤。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秀秀匆匆避开视线,轻轻摇头。 “既是未曾见过,那为何我在见到姑娘后仿佛已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芳华少女哪里听到过这种情话,一时脸红心跳不知如何是好。 张母见过的世面多了,哪能看登徒子勾搭自己的女儿,立刻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 然而未等张母说话,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大声喊着“公子”远远跑来。 事实证明并非只有萌妹子才会平地摔,这小厮也左右脚相绊,狠狠摔了个大跟头,将腰间的钱袋子都摔飞了,金叶子和万两的银票洒了张母一脚,仿佛有千斤般重,让张母无法挪动脚步。 玉华公主含情脉脉的望着张秀秀,嘴角轻轻一翘。 论演技她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初次出手便已达成百分之八十,真是简单的没有难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一章 他们和她们(十一) 玉华公主把自己完美的塑造成了一个多金的情种,对张秀秀一见倾心,已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 情种与花痴只有一线之隔,玉华公主美貌无双,男装打扮也是俊俏不凡,否则若换个相貌平平的人来表演,只怕会显得格外油腻。 玉华公主久居深宫,自小看惯了后宫女人们的虚伪做作,是以张秀秀这种段位在她眼前不过青铜而已。 玉华公主一出场便给张家母女带来了难以抵挡的震撼,俊美也就算了,可没见哪家小厮能一摔就摔出一堆金叶子的。 是以母女两人不但与玉华公主攀谈起来,更是同意了她相约吃茶的提议。 张父对此却很不赞同,“秀秀马上就要嫁给苏致了,这个时候与外男扯上关系可不妥当。 再者说现实又不是话本子,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我看像是个骗子!” 张父还是觉得还是求稳的好,与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相比,苏致这个状元郎靠谱得多。 可见识过金叶子和一沓万两银票的张母却觉得张父实在太没见过世面了,“这里可是京城,天下脚下,你随便泼一盆水出去,都能淋到两个权贵。 苏致虽是状元,但家底清贫,如何与那些世家望族相比? 今日那位公子相貌出众,身上的衣料更是华贵无比,瞧着就像大门大户出来的,做富家少夫人难道不比做一个不知前途的官太太好?” 张父也被说动了心思,想了想便问起了张秀秀的意见,少女慕艾,她早已被那位玉面公子的俊美深情勾了魂魄,闻言轻轻颔首,咬唇羞怯的道:“女儿想再多了解他一些。” 苏致这个状元郎听着风光,可苏府除了一个宅院没有太多的银钱。 可那位小公子却不一样,想想一个仆人口袋里都揣满金叶子,那该是何等的富贵人家。 见张秀秀如此,张父便也不再反对,只嘱咐张秀秀擦亮眼睛,切勿被小人蒙蔽。 次日,张秀秀如约而至。 世上最了解女人的非女人莫数,在玉华公主的攻势下,张秀秀早就将那个不识情趣,沉默乏味的状元郎抛到脑后。 回到酒楼,张秀秀迫不及待的将收到的礼物拿出来给父母看,那是一套纯金的头面,造型精巧别致,这下就连张父也笑得合不拢嘴。 “你看我说什么了,那家公子非富即贵,第一次见面就给秀秀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再者说咱家生意因为裴家彻底黄了,我们身上现在一共也就百两的银子,人家骗咱们什么啊!” 张母越发觉得自己的明智,想想日后穿金戴银的生活,便笑得合不拢嘴。 张父的头脑还算理智,“秀秀,今日喝茶你可摸清对方的底细了?” 张秀秀轻轻摇头,“他只说他姓沈,父亲在京中做官,其他的没说什么。” 张秀秀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是真的十分喜欢,但同时也有所保留。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更让张秀秀确认对方身份一定不同寻常,在徐州时一些纨绔子弟的父亲不过就是芝麻大小的官,张口闭口却都是要炫耀一番,反是那些真正的权贵才行事低调。 张父也这般作想,闻言略略思索片刻,开口道:“秀秀,虽然这沈公子条件不错,但我们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先别跟苏致翻脸。 我们也在城内各处打听打听,看看有哪家姓沈的权贵。” “嗯,爹您放心吧,女儿都明白。”张秀秀心中的天平虽然已经倾斜,但也知道要给自己留有后手。 毕竟她对沈公子的底细还不清楚,对方虽表现的一片痴心,但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自要谨慎为主。 良王府中,玉华公主得意洋洋的与众人汇报她的成果,“这种事可太好玩了,皇兄,以后若有这种事我还帮你。” 温凉抱着小安暖冷冷的扫她一眼,纠正道:“与我有何关系?” 玉华公主知道自家皇兄傲娇的小毛病,也不理会,仍旧笑容满面的讲着张家人的趣事。 温阳皱着眉,横插一句,“这种事我也做得了,根本用不到你。” 虽然张秀秀是一个女子,可一想到她要处处讨好,温阳心里就不舒服。 玉华公主一挑眉,“就你?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除了身份好看点,剩下的真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更何况那张家人就像个粘糕似的,就温阳那脑子被缠上了绝对甩不掉! 两人明明都在为对方着想,却恶狠狠的互瞪彼此。 温凉眯了眯眼,嘴角漫起冷笑,看着似乎有戏…… 小安暖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专注的看着自家俊美无俦的父亲,嘴角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勾了勾,疏离清冷的模样学了个十成。 这一幕正被顾锦璃看在眼中,不禁扶额叹息。 完了,她娇软的女儿梦不复存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二章 他们和她们(十二) 张秀秀化身为双面特工,每日一边忙着与心心念念的沈公子约会,空闲时还不忘去看看被冷落许久的苏致。 苏致本就不在意两人的婚约,更乐得清闲。 而与此同时,张家人打听到了令人激动不已的消息。 “京城姓沈的人家不多,出手能那般阔绰的唯有承恩侯府。 我打听过了,承恩侯府的世子至今未定亲事,且仪表堂堂,温润如玉。”张父兴奋的直搓手,若那沈公子真就是承恩侯世子,他们岂止是捡到宝,简直就是掉进了金窝啊! “承恩侯府?那不是太后娘娘的母族吗?”张母本觉得自己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妇人不一样,可听闻对方可能是权贵中的权贵时,兴奋的直接从椅上跳了起来。 她想过这位沈公子身份不一般,却也没想过会这般尊华,“那咱们秀秀以后岂不是世子夫人了?” “娘,事情还不一定呢。”张秀秀羞红了脸,同时心里也有一丝惴惴。 她只是一个商户之女,而沈公子却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他们的身份悬殊太大,他可会愿意娶她? 张父看出了张秀秀的担忧,笑着劝道:“秀秀你放心,谁说权贵家的公子就一定要喜欢大家闺秀了。 肉吃多了还腻呢,保不准沈世子就喜欢吃清淡小菜。” 张母狠狠怼了张父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咱们秀秀相貌出众,哪里就是清淡小菜了!” 张父自知失言,忙呵呵笑道:“对对对,咱们秀秀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是小家碧女。 真正的权贵往往都不看重联姻,只要儿女喜欢便好。” 张秀秀揉搓着手中的帕子,紧紧抿唇。 她喜欢俊美多金的沈公子,也向往做侯府的贵夫人,就算前途坎坷,她也一定要走下去! 两人的约会还在暗暗进行着,玉华公主出手阔绰,每日带着张秀秀游山玩水。 而张秀秀一改自己的拜金真面孔,表现的无欲无求,视金钱如粪土,两人倒是势均力敌,演技不相上下。 这日游玩之后,玉华公主将张秀秀送回了酒楼,十分绅士的看着她踏入酒楼才转身离开。 而张秀秀却藏到了门后,趁着玉华公主不注意偷偷跟在她身后。 玉华公主一路悠闲,偶尔还会停下在街边买些小东西,转了两个街才走进一户朱门大院。 张秀秀从巨树后探出身子,望向大门上的匾额,“承恩侯府”四个大字让犹如盛夏的日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沈公子竟真的是承恩侯府的世子爷! 张秀秀神色恍惚的离开,没看到玉华公主迈出府门,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 还想跟踪她,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不过,张家人现在怕是对她满意的不得了,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确定了沈公子的身份,张家人如临大敌,围坐在一起商议着该如何拿下这位贵公子。 “所幸那个苏致是个老实的,就算咱们再退婚,谅他也不敢说什么。”张母觉得他们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一进京城就撞见这么个了不得的人物。 张父点头,严肃道:“秀秀,你再探探沈世子的口风,看他可有娶你之意,到时候咱们也好早些与苏致断了关系!” 张秀秀颔首应下,却没想到未等她探出口风,便出了岔子。 这日玉华公主带着张秀秀去雅清茶楼喝茶,张秀秀很享受这种清雅的环境,这里让她有种已经成了世子夫人的感觉。 可很快她就被拉回了现实,两人刚迈进雅清茶楼,迎面便遇上了宋碧涵。 张秀秀脚步一顿,宋碧涵也是一脸惊愕,她蹙眉扫视了两人一眼,声音很冷,“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张秀秀心道不妙,大脑迅速运转,忙道:“宋公子也来这里吃茶啊,想来定是苏大哥约你来的了?” 宋碧涵不禁在心里为张秀秀抚掌,这句话的水平可真高啊,若非这是她们设计的,她定会以为张秀秀是来赴苏致的邀约。 还好她求助了亲友团,不然还真不是她对手。 宋碧涵故作没听懂,皮笑肉不笑的道:“呦,张小姐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之前不还一口一个苏致哥哥,怎么现在就变成苏大哥了?” 察觉到身边人狐疑的视线,张秀秀急得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白着一张笑脸,可怜兮兮的道:“宋公子,我们之前有些误会,对此我很抱歉。 可……可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些玩笑你可不能随意乱说。” 张秀秀打算咬死不认与苏致的关系,她向玉华公主投去了令人怜惜的目光,这种表情很难让男子抗拒。 只可惜,她所遇非人…… 向来体贴的沈公子突然掉线,沉着脸色问向宋碧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小姐与苏致有什么关系?” 做戏做全套,宋碧涵给了玉华公主一个愤恨的眼神,“这位张小姐是苏兄的未婚妻子,你若有自知之明,就给离她远一点!” 张秀秀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前封住宋碧涵的嘴。 这人是她的煞星不成,怎么总出来坏事! 她不能失去沈公子,状元郎再怎么拼搏也比不过公侯之家,是时候做割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三章 他们和她们(十三) 张秀秀权衡了利弊,脑中迅速做出了抉择。 她的眼中盈出一片水雾,柔弱的如同被狂风骤雨侵袭的小白花,“宋公子,你我本无冤无仇,不过是因我与苏大哥只见的一点误会,你便非要如此毁我名声吗?” 语落,张秀秀抬手拭泪,啜泣道:“我与苏大哥的确曾有婚约,可那是我们都还只是孩子,不过家中父母之命罢了。 更何况当年苏家愿意与我们张家结亲,不过是因为我们张家有可以救苏老夫人的白芝,否则以我的家世如何能高攀得上苏府。 现在苏大哥又成了状元郎,我们更不敢妄想,也答应了退掉当年的亲事,宋公子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张秀秀几句话完全将苏府变成了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家,而她则无辜委屈的如同一朵纯洁的小百花。 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宋碧涵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点着了,这女人真是会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他们嫌贫爱富,现在却反而把过错都推给别人! 若今日之事不是他们设计的,苏兄的名声真是要彻底毁了。 “我听说的事情怎么与张小姐说的不一样?苏家父母过世后,张家不仅与苏府退了婚事,还从苏兄索要天价偿还白芝,致使苏家兄妹穷困潦倒。 如今你们见苏兄高中状元,又特来京城寻他,分明是你们嫌贫爱富,竟还敢污蔑苏兄!” 众人的视线又都齐刷刷落在了张秀秀身上,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家的确没落多年,甚至当初苏致进京赴考,还曾被人歧视。 若事实真是如此,那张家可真不是个东西。 张秀秀心中厌恶至极,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何处得罪了这个宋公子,竟如疯狗一般紧咬不放。 待她做了世子夫人,定要一雪前耻,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面对身边人的注视,张秀秀从掌心中抬头小脸,眼中泪光盈盈,“宋公子,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即便苏大哥毁约,我们也不想与他结仇,可宋公子为何要咄咄逼人? 你说是我们嫌贫爱富,毁约先前,若我拿出婚书,宋公子可愿相信我了?” 众人交头接耳,低低私语,“两家若早已退亲,这婚书是要上交衙门销毁的,若张家有婚书在手,便足以证明此女所言不虚。” “若真是如此我对苏状元可真是太失望了,人品差劲,学问再好有什么用!” 张秀秀面露悲愤,看着宋碧涵被怼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越发觉得他们当初花钱将婚书买回来真是太明智了。 玉华公主嘴角牵起,折扇一挥,挑起下巴冷冷瞧着宋碧涵道:“张小姐与苏致早已退婚,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莫非是欺张小姐无人相护吗?” 张秀秀心里得意极了,却含着眼泪轻轻扯了扯玉华公主的衣袖,“沈公子,算了吧,宋公子应该没有恶意的……”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重伤你,还没有恶意? 张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样的人欺负,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男友力爆棚的玉华公主让张秀秀爱的不能自拔,眸中的光都泛着粉红色的小心心。 面对演技炸裂的玉华公主,宋碧涵心里就只剩下了佩服,她不甘示弱,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嘴长在她脸上,还不是任由她随意说!” 玉华公主将张秀秀挡在身后,迎视着宋碧涵道:“那好,明日我们还约在雅清茶楼见,若我们拿得出婚书,你便要给张小姐赔礼道歉,直到她满意为止!” 宋碧涵梗了梗脖子,咬牙道:“谁怕谁,那就明日见!” 两人暗暗挑眉,眼中飞快的闪过笑意。 送张秀秀回酒楼时,张秀秀仍旧善解人意的为宋碧涵求情,玉华公主却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为了教训他吗?” 张秀秀怔了怔,未解其意。 玉华公主眸光温软,轻声道:“我家里规矩甚是严苛,尤其在我娶亲之事上,更是容不得马虎。” 张秀秀心中一颤,手指激动的都轻轻颤抖起来。 “秀秀……”低哑的声音让张秀秀酥了耳朵。 “秀秀,我也是在为我们以后考虑,你与苏致婚事若不处理干净,以后也是个麻烦,你明白吗?” “沈公子,你的意思是……”张秀秀羞红了脸,心跳如鼓。 玉华公主轻轻一笑,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秀发,“秀秀,见你第一眼起,我今生便已认定了你。” 张秀秀晕晕乎乎的回了酒楼,玉华公主开心握拳,步伐轻快的回了良王府汇报战况。 宋碧涵也喜滋滋的去告诉苏致这个好消息,谁知苏致闻后只略一怔然,便开口道:“宋兄,其实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娶她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宋碧涵想要的可不是苏致这样的答复,她有些心急的问道:“苏兄,难道你喜欢张秀吗?” 苏致避开了眼神,语气淡淡,“喜不喜欢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若你随随便便娶了别的女人,等你以后再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子该怎么办?” “不会了。” 宋碧涵怔了怔,“不会什么?” 苏致抬起眸子,眼中有着宋碧涵看不懂的复杂,“我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宋碧涵却没听懂苏致的言外之意,只以为苏致当真喜欢上了张秀秀,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被打击的伤痕累累。 她踉跄后退,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宁愿你娶什么马小姐,李小姐,也不想你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我们忙了这么多天,就是不想你被人欺负,可你竟然喜欢上了张秀秀,你……你这样还不如喜欢我呢!” 愤怒到极致的宋碧涵怒吼了一声,将端茶迈进屋内的苏灵吓了一大跳,就连苏致也愕然的抬头看向她。 宋碧涵一张脸瞬间充血变得绯红,她用力跺脚,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 玉华公主前脚刚兴冲冲的炫耀了自己的战果,后脚便迎来了委屈抹泪的宋碧涵。 听过宋碧涵的哭诉,闺蜜团瞬间怒了。 玉华公主气得怒拍桌子,“这苏致什么玩意儿啊,咱们忙前忙后的帮他,他自己却上赶着往火坑里跳! 涵儿,要我说,咱们别管他了,烧死他算了!” 宋碧涵抽抽鼻子,没应声。 顾婉璃拉着宋碧涵的手,心疼的帮她擦眼泪,“涵姐姐别哭了,苏公子是个讲规矩的人,张家那般对他,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张秀秀呢。 涵姐姐,我觉得你应该与苏公子坦诚的,你们认识这么就,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子呢。” 宋碧涵何曾不后悔,当初只是为了好玩才撒的谎,现在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苏致是个正人君子,一言一行都以圣人准则来要求自己,他若知道她骗了他,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怎么办? 在众人劝慰宋碧涵时,温凉选择抱着小安暖冷眼旁观,待众人离开后,温凉才传来了墨迹,交代一二。 顾锦璃听得有些诧然,不禁问道:“这样就能帮上涵儿了吗?” 温凉微微偏头,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那你这是……” 温凉轻勾嘴角,笑容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慵懒,“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顾锦璃:“……” 你这么坏就不担心日后没有朋友吗? 这哪里是帮人解决问题,你挑起的问题比原有的还要严重数倍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四章 他们和她们(十四) 得到了“沈公子”的承诺,张家人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到第二日,好与苏致彻底断了关系,入住承恩侯府。 可张秀秀等啊等,却始终没等到玉华公主前来接她,心中顿时泛起了浓浓的不安。 张母更是急得不停的往窗外张望,“这沈公子平日里十分守时,怎么今日迟迟未来?” 张父心里也着急,但还是强忍着安慰妻儿道:“人家毕竟是一府世子,或许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再等等。” 直到已至午时,沈公子仍旧未露踪影,张秀秀再也隐忍不住,起身道:“他不会无故爽约,我要去雅清茶楼看看!” 雅清茶楼与往日一般生意红火,不会因任何人受到任何的影响。 张秀秀巡视一圈也没见到沈公子的身影,心中一时惴惴难安。 她距离名门权贵只差一步之遥,登云梯却突然断裂,这让她如何接受? 可张秀秀又不敢去承恩侯府找人,一时茫然无措,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而就在此时,两个路人的交谈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听说沈世子最近可惨喽!” “话怎么说?” 那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写满了八卦,“沈世子喜欢上了一个出身不怎么样的女人,被承恩侯夫人知道后,将他禁足在了府中。” 另一人将信将疑,“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嘿嘿一笑,略带骄傲的道:“我家姨母在承恩侯府做事,这种事哪里瞒得住府里的人? 你说沈世子也是,以他的相貌才俊找什么样的女子不行,非看上一个身家不清白的,我都替承恩侯夫人生气!” “唉,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保不齐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要怪也只能怪沈世子自己瞒的不好,不然若生米煮成熟饭,承恩侯夫人就算不想认也不行啊。” 那男子听了笑得意味深长,略略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啊这件事是有人告密!” 两人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正好靠近张兮兮所在的地方,张秀秀有意探听,是以做出一副找人的模样,实则耳朵却灵敏的竖了起来。 “这种事沈世子应该对外保密才对,怎么会被人知晓?” 那人贴近了友人,神神秘秘的道:“这名女子与咱们苏状元有些牵扯,苏状元有个好友为其打抱不平,这才故意将事情捅了出去。” 张秀秀心中怒火滋生,恨不得将宋碧涵生生烧死。 竟然又是他! 他定是怕今日理亏,这才在背后做手脚,坏她好事! 就在张秀秀怒不可遏时,又在两个八卦的男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张秀秀先是一怔,随即眯起眼睛露出了阴毒的冷笑,紧捏双拳迈步而出。 …… 今日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天气依然那么晴,阳光依然那么明媚,可一向平静的宋府却彻底乱了起来。 宋二夫人揪着宋二老爷哭哭啼啼的往宋老夫人院子走,一边哭一边骂道:“你个混东西,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事,你却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宋二老爷被闹得头疼欲裂,气恼道:“你说什么疯话呢,我什么时候养外室了?” 宋二夫人嗓门拔的更高了,“你还敢说没有,你那个私生子都快与涵儿一般大了,你还敢睁眼说瞎话! 你随我去母亲那里理论,我今日跟你没完!” “什么外室,什么私生子,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被府中下人围观,宋二老爷面上有些挂不住,气得训斥起宋二夫人来。 宋二夫人更不肯罢休了,见宋二老爷不与她走,便边跑边哭,“母亲,您要为儿媳做主啊,您若再不帮儿媳,我们母子三人迟早要被人赶出家门了!” 宋二老爷急得直拍大腿,可心中再气他也不能任由这女人胡说,只得怒气冲冲的跟了过去。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眉头骤然拧紧,目光凶狠的瞪向宋二老爷,“老二,你真的养了外室?” “母亲,我没有!”宋二老爷指天发誓,“宋府有家规,男子不许纳妾纳通房,儿子不敢有违。” “你是没纳妾,你直接养了小,还生了儿子!” 宋老尚书撸着胡子点点头,侧头道:“这么一想,咱们的家规有缺陷啊。” “闭嘴!”宋老夫人一记眼刀飞过,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宋老尚书悻悻坐直身子,正想帮宋二老爷辩解一番,便听宋二夫人一脸忿忿的道:“母亲,儿媳已派人打探了,听说达儿与那私生子关系甚密,母亲唤达儿来一问便知!” 几人面面相觑,这里还有宋达的事? 宋老夫人眼中狐疑更深,宋二老爷有口难辩,气得直拍大腿。 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私生子,合着就他自己不知道? 宋老夫人命人去唤宋达,这时下人来报,“老夫人,苏状元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五章 他们和她们(十五) 宋老夫人很欣赏苏致,但是现在宋府起火,这把火还不知道该怎么灭,她着实没有精力来招待别人,便让婢女去回绝了苏致。 宋达被唤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感觉没有好事。 来的路上宋达的大脑飞快的运转,思索着自己最近都做过哪些事。 只现在他也有官位在身,比以前成熟多了,除了前两日偷偷翘班与温阳几人赛马,还有再前两日不小心打坏了宫里的一个石像,他和傅冽用浆糊又给糊上了,实在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宋达心中惴惴的来到了祖母的院子,宋老夫人一记眼刀飞过,厉声道:“宋达,你可认错?” 宋达“砰”的一声双膝跪地,轻车熟路的耷拉下脑袋,缩起肩膀,认错道:“祖母,孙儿知错了。” “你错在哪了?”宋老夫人横眉立目的样子就连宋二老爷见了都有些打怵。 宋达垂着头,将自己犯的错事一一交代出来。 宋老夫人语凝了一片了,扶额道:“这些事先搁置不提,我有别的事问你。” 宋达一听这些都不当事了,那他到底犯了多大的过错了啊。 “祖母,我发誓,我真的没犯其他的过错了。 余老尚书上次踩的西瓜皮也不是我故意丢的,我真没想到他会踩上,还摔的那么惨!” 宋老尚书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睛道:“好啊,原来是你小子,我可算逮着你了!” 余老尚书来宋府谈余姝与宋运两人的亲事,两家谈的好好的,皆大欢喜,结果临走余老尚书踩到了西瓜皮上,摔了个鼻青脸肿,还掉了半个门牙。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手一丢,哪里想得到他就那么倒霉踩上了啊。”他图凉快,就在树上吃西瓜,吃完了就随手一扔。 那条路平时没什么人走,他想着等吃完了再收拾,谁想到祖父他们不去别处,偏往他的西瓜皮上踩。 宋老尚书一想到自己的老朋友在宋府摔丢了半颗牙,心中就愧疚不行,随手操起鸡毛掸子便朝着宋达招呼上去。 祖孙两人你追我敢,宋二夫人心头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冒。 “父亲!”宋二夫人一声吼,祖孙两人抖一抖,“父亲,您能先把这事放一放吗,您先管管那个外室和私生子行吗?” 宋达怔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尚书,“祖父,你居然养外室了?你不要命了呀!” “小兔崽子,滚边去!”宋老尚书身子虽胖,但异常灵活,抬腿便是一脚。 “不是我,是你二叔养了!” 宋二老爷:“……” 能别这么坑儿子吗? 他真没有外室! 宋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二老爷,气愤道:“二叔,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宋老尚书抬手一个巴掌拍在了宋达的后脑勺上,“装什么装,你不是与你二叔的私生子玩的甚好吗,快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您先问清楚了再说行吗?我真没养外室,哪来的私生子!”若非男儿有泪不轻弹,宋二老爷现在真想哭一通。 宋达一时怔住,不知道自己怎么也被牵扯到这种事情里了。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该不会是……” 宋二夫人一直盯着宋达看,自然不会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急切的道:“该不会是什么? 宋达,二婶没亏欠过你吧,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宋达抿抿嘴,心里已经猜到定是宋碧涵的事情被发现了,这才闹出了误会,可他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说啊。 见宋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二老爷心中蓦地一沉,完了,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老夫人看出宋达心里藏了事,正要厉声询问,屋外忽然传来喧哗的声音。 “苏公子您不能进去,老夫人正在屋内处理事情,您不能进去啊……” 未等屋内众人反应过来,苏致便已在众人的阻拦下踉跄的冲进了里屋。 屋内一时静寂,这位状元郎一向有礼温和,不像会闯人府邸的人。 宋老夫人并未怪罪,只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忙问道:“苏公子可是有何要事?” 苏致看了一眼宋二老爷夫妇,心中已清楚了大概。 给他传消息的人果然没有骗他,宋二夫人发现了宋兄的存在。 人的身世并非自己可选,他不能眼睁睁他们打死宋兄。 “老夫人,宋兄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他是无辜的,求您放过他吧。 宋兄为人清正,我敢以生命保证,他绝对没有不轨之心!” 宋二老爷脚步踉跄,他们这是要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啊! “你还敢不认!就连苏公子都知道了那个私生子,你快给我老实交代!”宋二夫人嘶声裂肺的哭喊起来,扯着宋二老爷的衣襟用力摇晃。 屋内叫嚷声乱做一团,这时一个碧衣少女脚步急切的推门而入,慌张的解释道:“娘,您别嚷了,父亲没有外室,那个私生子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六章 他们和她们(十六) 宋碧涵这两日心情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良王府与小姐妹们待着,却不曾想府中婢女匆忙来了王府找她,说是母亲发现父亲养外室,还有一个私生子,让她赶紧回去。 宋碧涵最清楚这里面的原委,这还不是她那个聪明的好三哥闹出来的事。 她太了解她娘的性子了,这下子非要把宋府的天捅破不可! 看着宋碧涵慌忙离去的背影,顾锦璃轻轻摇头,无奈的问向温凉,“你这办法到底有没有用?” 温凉牵唇而笑,意味深长的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懂得珍惜。” “所以你便给他们增添了难度?” 看着温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顾锦璃不禁再度叹息,与温凉为友真是挺可怜的。 …… 宋碧涵赶回府中后哪里顾及得了许多,一迈进屋子便连忙帮父亲辩解。 就算承认后会被打上一顿,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背这个能压死人的黑锅。 她弯着腰气喘吁吁,直到抬起头来才发现屋内怎么多了一个本不该在这的人? “苏兄?”宋碧涵错愕开口,一脸茫然。 而苏致显然比她受到的震撼还要大,“你……你是宋兄?” 屋内众人被宋碧涵一番话搅乱了,什么叫私生子是她? 待听宋达解释后,众人除了了然又平添了许多尴尬。 宋二夫人尴尬于自己刚才的失态,宋二老爷则尴尬于自家女儿为了这个苏公子竟想出这种馊主意。 屋内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宋达转转眼珠,偏头在宋老尚书耳边道:“祖父,看来事情有些不好办啊。” 宋老尚书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回应道:“不过还挺有意思哈。” 苏致理清许多曾经忽略了的细节,一时间窘迫又不知所措,只慌张与宋老夫人几人行了礼,近乎落荒而逃。 宋碧涵心中空落落的,像被人生生挖出了一块缺口,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吗? 苏兄以后会不会都不想再理她了? 宋二老爷理了理衣襟,在妻子羞愧自责的目光下,骄傲的挺直了脊背,重振了男人该有的气势。 他抬眸望着失魂落魄的宋碧涵,严肃开口:“涵儿,我有话问你。” …… 自以为报复了宋碧涵的张秀秀只痛快了些许时间,便又陷入了焦虑。 以她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去承恩侯府找人,更何况若承恩侯夫人当真不肯同意他们的亲事,她去了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张秀秀日日去雅清茶楼晃荡,暗暗打探消息,直到这日听到了让她近乎崩溃的消息。 张秀秀每日照例来茶楼寻人,结果刚行至门口便听到街上忽然沸腾起来,不分年纪的女子们蜂拥跑来雅清茶楼门口,踮着脚尖向前张望,兴奋的尖叫出声。 “来了!来了!良王殿下来了!” 张秀秀久闻良王美名,但来京许久还从未见过,一时也心中好奇,驻足观望。 但见几个个华衣俊颜的男子缓步走来,相貌以蓝衣男子为之最,矜贵疏离,不愧被称为谪仙。 几个男子各有千秋,除了美名远扬的良王殿下,张秀秀觉得当属其中一身穿竹色长衫的男子最为瞩目。 男子身材修长挺拔,润朗如玉,不似良王那般清冷,身上有着世家大族方有的从容淡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身边的少女们一脸花痴,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感慨道:“良王殿下真是俊美啊,远远看上一样便觉得此生足矣。” 张秀秀心中不屑冷笑,良王殿下再怎么貌美也是人家良王妃的,看上多少眼又有什么用。 她便不一样,她以后是要嫁入承恩侯府的。 “沈世子也很俊美啊,而且还那般温润,我其实更喜欢沈世子。”一少女含笑望着竹衣男子,笑得如痴如醉。 “你刚才说谁?沈世子?”张秀秀惊讶不止,“这里哪有沈世子?” 两个少女闻声望过来,好心的笑道:“你是外地来的吧,我告诉你哦,走在良王殿下旁边,身穿竹色长衫的公子就是沈世子。” 张秀秀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声音不觉尖锐起来,“这怎么可能!他才不是沈世子!” 两个少女皱了皱眉,不大高兴的道:“你这人真奇怪,我们一直住在京城,还能认不出沈世子吗?” “就是,我们好心告诉你,你怎么这个样子呀!” 两人不再理会面色青灰的张秀秀,尽情的欣赏起美男来。 张秀秀没了主意,慌忙跑回客栈告知父母,张母一听便慌了,“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该不会真遇到骗子了吧?” “可秀秀不是亲眼看见沈公子进了承恩侯府吗?那是侯府,又不是客栈,岂能让人随意进出?”张父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再者说他们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骗啊? 突然张父脑中闪过灵光,神色严肃的对张秀秀道:“秀秀,你现在就去苏府找苏致,与他商量婚期!” “爹,我……我还是喜欢沈公子。”张秀秀拧着帕子,一脸的不情愿。 苏致又呆又冷,哪里有沈公子好。 张父却深深摇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位沈公子消失前一日不是曾让你拿着与苏致的婚书赴约吗?” 张秀秀惊呼出声,“爹,你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他们想要的是我们手中的婚书?” 见张父点头,张秀秀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次日一到,张秀秀便立刻起身去了苏府。 苏致请她落座,又命婢女给她看茶,神情与先前一般清清淡淡,张秀秀心中稍稍安定。 “苏……” “我们的婚事既然已经退了,便没有再继续的必要的,张小姐,以后烦请你不要登门了。” 苏致声音很轻,却坚决无比,冷硬的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张秀秀怔了片刻,怒火中烧,将杯盏狠狠落在桌上,“苏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答应要娶我的!” 苏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你们张家也曾同意要退婚的。” “那又如何,我们还有婚书在手!” 苏致平静的看着张秀秀,一字一顿道:“我绝不可能娶你的,今日只是想与你将话说清,日后你不要再登门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需要用来掩饰的婚姻,他可以光明正当的喜欢那个人。 即便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还配不上她,可他愿意为她争取。 说罢他重新端起茶盏,无声送客,任由张秀秀软硬兼施也不为所动。 张秀秀憋了一肚子火气甩袖走人,走到门口正看到有一个小丫鬟给门口小厮送了一个锦盒,“这是我家小姐送给苏公子的,麻烦你帮忙转交。”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不麻烦,一点不麻烦。”小厮笑呵呵的接过,殷勤的问道:“宋公子……不对,现在应该说宋小姐了,宋小姐什么时候再来府上找我们小姐玩啊?” “别瞎打听主子的事,知道吗?”俏丫鬟笑着叱道,小厮连连应是。 小厮婢女旁若无人的说笑,张秀秀却如遭雷击。 宋公子……宋小姐…… 原来如此! 张秀秀捏拳愤然离开,如意弯唇嫣然一笑。 成功完成王爷的吩咐,她可真是棒棒哒! 次日清晨,京兆府刚开大门,府外便传来阵阵鸣冤击鼓之声。 京兆府尹坐在衙内,眺望远方掐指一算。 完,今日又是个麻烦天啊! 这些年轻人啊,就不能私下解决矛盾吗? 你退一步,我退一步,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平和啊…… 京兆府尹感慨一番,还是只得无奈升堂。 看着师爷呈上来的状纸,京兆府尹眼皮抽跳不止,怪不得今早一起来就心神不宁,这是又接了个烫手山芋啊! “来人,去礼部请苏侍郎前来问话!” ------题外话------ 明天这个故事告一段落,大家不要急了,现在更得的确少,建议大家养文食用哦,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七章 他们和她们(十七) 苏致被传入公堂,京兆府尹虽依规审讯,但言辞十分客气。 这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可不是寻常进士可比,更何况他现在又被良王殿下择为帝师,官阶虽不算高,但帝王身前人的一句话可远比他们有分量的多。 众人一看这案子竟然与状元郎有关,一时间兴奋的交头接耳起来,更有好信者奔走相告,召集亲友来凑热闹。 大梁有规,衙门审案允许百姓在外旁听。 看着衙门外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京兆府尹暗暗感叹,如今看真是盛世啊,小贩商家宁可不做买卖也要来凑热闹,你们是都不缺钱吗? 张家一家三口齐聚公堂,张秀秀含泪控诉苏致种种背信弃义之举,听得众人不禁愕然。 有求于张家时便以婚约为饵,如今高中状元便将人抛弃,着实不讲道义。 张秀秀的控诉和百姓的纷纷议论未能改变苏致分毫神色,他从容坦然,仿佛置身事外,与这件事毫无关系。 “大人明鉴,苏张两家的确曾结姻缘,但在我父母之后两家便已退了婚约,如今也有八年之久,何来背信弃义一说?” 张秀秀心底迸发出最阴冷的恨意,苏致不愿娶她便罢,竟还为了别的女人如此玩弄她的感情。 她可以不当这状元夫人,但这口气她绝对不会忍下去。 得不到那就毁了,她要让苏致身败明裂,纵使他和那个女人走到一起,也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张秀秀从怀中抽出两家的婚书,眼泪蜿蜒而下,顺着脸颊滑落,“大人,若我们两家早已退婚,这婚书又怎会在我们手中? 民女本也不想强求,可苏致为了悔婚迎娶宋家小姐,竟在暗中加害我们。 民女为求自保,不得以只能将他高上衙门,求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张秀秀颤抖哽咽的声音让人听着心疼不已,已有些年轻人开始暗暗唾骂起苏致来。 而苏致也一反常态,神情冷厉,“张小姐,我们两家早已退婚,其中缘由想必你们比谁都清楚,为何要将过错推给他人?” 苏致一向平易近人,就算被人冒犯也从不会多说什么。 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不容许他人触碰的逆鳞,而宋碧涵便是他的逆鳞。 对于他来说,她是这个世上最干净最无瑕的人,他不许他们对她恶言相向,不准许有人冤枉误解她。 苏致的袒护让张秀秀更是恼羞成怒,想到自己那些日子被人当作小丑般戏耍玩弄,她就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两人才好。 “我哪里说谎了?宋府小姐一直男扮女装跟在你身边,对我百般嘲讽奚落。 你若想与我退婚,直说便是,为何要苦苦相逼? 我自知比不得宋家小姐,也未曾想过与她争执,可你们……你们……” 话未说完张秀秀便已泣不成声,可话说一半更给人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众人对这个可怜的少女充满了怜爱之心。 丈夫低垂着头,不住的唉声叹气,为女儿伤心难过却又无能为力,只剩下了自责,而张母则暗暗垂泪,偷偷用衣袖擦拭,一家人可怜的不像样子。 众人皆为张家打抱不平,一时间大堂内飘着的皆是唾骂苏致的声音。 张秀秀掩面啜泣,嘴角却阴森森的扬起。 敢玩弄她的感情,她必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等!” 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在衙门外响起,身穿玄红二色朝服的兵马司指挥使温阳大步迈进衙内。 京兆府尹挑了挑眉,他发现一件事。 这京城里但凡发生些大点的事情,好像就与良王他们分不开关系呢? 这些年轻人是真能折腾啊! 京兆府尹心里想着许多事,面上却依旧严肃认真,“温指挥使,这里是京兆府公堂,任何人不准擅闯。” 温阳拱手算是与京兆府尹打了个招呼,便开口道:“我巡逻途径此处,见衙门外围了不少百姓,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才得知有关苏侍郎退婚之事。” 京兆府尹面上不露,心里却暗暗呸了一声。 借口! 当他这双法眼是听声的吗? 张秀秀冷眼扫着温阳,这人她见过,前些日子与良王他们一同去雅清茶楼来着,他是想来帮苏致说情吗? 她垂首牵唇冷笑,此事她们占理,就算良王出面也没有办法,她还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是苏致他们仗势欺人。 温阳却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我只是想着查案子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恰巧前两日徐州有个官员入京述职,我便想着他或许知情也说不准。” “进来吧!”不等京兆府尹开口,温阳便转身朝着人群的方向冷冷开口。 京兆府尹不大高兴了,这里明明他才是老大。 不过转念一想,罢了罢了,谁叫人家的爹厉害呢! 人群让出一条小路,张家顺势望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这不是那个被他们收买了的户籍官员吗? ------题外话------ 还有一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八章 他们和她们(十八) 虽说外地官员都要回京述职,但如管理户籍档案的这种小官哪里配入京面圣。 不过温阳这般说了,谁又敢否认呢? 这官员如霜打的茄子,雨淋的落汤鸡,耷拉着脑袋一脸苦色。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这两日见到又是王爷又是世子,一个个看着就不是善茬,真是吓死人了。 他这回彻底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当年收了点小钱没将苏张两家的婚书销毁,谁能想到这么一桩小事会成为悬在他头顶的刀。 他将两家的陈年旧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气氛越发的死寂,无人应声。 张家人先是惊惧,随即矢口否认,“大人明鉴,这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一定是受人胁迫,被人收买了!” 温阳挑起墨眉,“你的意思是说他被我胁迫收买了?你可知污蔑皇亲国戚是何罪名?” 张秀秀含泪咬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由不得你们信口胡说。” 温阳冷笑出声,“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当初以苏家救命之药强迫人家与你们定亲,苏府没落后便反悔退婚,还占了人家的祖宅,使得人家兄妹两人居无定所。 如今见苏侍郎高中,便前来攀附,攀附不成便污蔑陷害,你们张府还真是要将坏人做到底啊。” 温阳从怀中掏出几张薄纸,呈给众人看,“这是苏宅转让的字据,以及在徐州官府留下的底根,你们看看苏宅现在的所有人是谁?” 张父的大名赫然写在上面,且大梁为了防止公文造假,有一系列防范手段,几乎无法造假。 张家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早有防备,且准备的如此万全。 其实就连苏致也是茫然的,他只想来只身应对,不曾想竟有人为他做到了这一步。 人证物证具在,就算张家三口演技再如何精湛也于事无补。 众人群起攻之,刚才他们有多可怜这一家三口,现在就有多么痛恨。 再加上对苏致的愧疚和自责,枪头调转后简直将张家三人骂狗血淋头。 京兆府尹看出了苏致背后的靠山,是以未加阻止,任由百姓群起攻之,足足骂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 之后京兆府尹又以其扰乱公堂,诬陷朝廷命官为由将一家人都狠狠打了一顿板子。 百姓们一边数数一边拍手叫好,三口人哭声震天,哀嚎不止。 张秀秀这回真是哭的泣泪横流,比起以往的哭泣真实太多,只可惜却没能得到任何人的怜惜。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碰了这么一个硬钉子,本以为苏致无父无母没有亲友,应任由他们拿捏,谁曾想结果竟是这般。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霉运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他们本以为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准备打道回府,谁知忽有一列身着银甲的禁军列队而来。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后退,禁军与别的衙门不一样,能劳烦他们出动的绝对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张家人也正忍着身上的痛楚准备避让,可银晃晃的铠甲却停在了他们眼前,避之不及。 张父搀扶着妻女,三人错愕抬头满是不解。 一禁军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家三人,“尔等可是张奎极其家眷?” 见三人怔怔点头,他抬抬手,冷喝道:“来人,将叛贼余孽拿下!” “官爷,我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如果说方才他们只是懊悔,那现在就是战栗惊悚,浑身颤抖不已。 “什么误会,抓的就是你! 江南裴家与叛贼沆瀣一气,而你们张家也曾与裴家暗中往来,意欲不轨!” “冤枉啊!”张父嘶声喊冤。 禁军直接冷喝出声,“冤什么冤!良王殿下一直搜寻叛贼余孽,从未抓错一人,把嘴闭上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审讯,否则有你们苦头吃!” 看着鬼哭狼嚎的张家人,苏致一脸莫名,怔了好一会才问向温阳,“良王殿下早就知道张家与裴家有关?” 温阳点头,笑道:“对呀,温凉多精啊,能让人瞒过去?” 苏致更懵,“那王爷为何……” 既然想要帮他,为何不直接让禁军将他们抓走,也免得惹出这么多事端了。 温阳意味深长的拍着苏致的肩膀,嘴角微扬,是只对亲友才会露出的笑。 “若先把他们带走,你的事能处理的这么干净吗? 别看温凉那个样子,他最护短了。” “护短……”苏致轻轻呢喃一句,似是理会到了良王的良苦用心,却又莫名。 温阳嘿嘿一笑,拦住苏致纤瘦的肩膀,朗声笑道:“二妹夫,以后有哥哥们照着你,在京中放心横!” 话虽是好话,但听着真是怪。 苏致蓦地一笑,偏头看着温阳,笑容郎然,“好啊,那以后就烦请哥哥们多加关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十九章 他们和她们(十九) 街角的茶楼上,两道身影相偎而立,男子修长挺拔,将纤细的女子环在臂弯之中。 天蓝色的长袖轻垂在少女浅月色的长裙上,宛若澄澈的天际与那天边那一抹软软白云。 顾锦璃倚在温凉怀中,含笑望着温阳和苏致,了断了这件事涵儿也就不会再伤神了。 “你也真是,明明准备的这般充分,早些让他们知道多好。”温凉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即便心里在乎,面上也非要表现的无动于衷。 温凉垂眸,温柔的望着怀中的人儿,牵唇一笑,语气清朗,“提前告诉他们,还可有好戏看了?” 顾锦璃:“……” 她要把刚才的想法收回来。 只温凉虽说的冷淡,但嘴角却轻轻挑起,如此便又赶走了一对,日后也能清净一些。 “皇兄,锦儿,你们出来怎么不叫我一声啊!”玉华公主蹬蹬蹬的跑上楼,顾锦璃立刻闪身,从温凉怀中离开,故作淡然的倚栏而立。 玉华公主也没留意到温凉阴沉的脸色,径自挽着顾锦璃的手臂往下看,“张家也算恶有恶报了,让他们纠缠苏公子,禁军大牢里有他们受的!” 顾锦璃含笑颔首,欣慰道:“是啊,这般涵儿也就不用费神了。” “可不,我找宋达打听了,宋二叔对苏致印象不错,薛祖母也喜欢他。 二夫人好像有点不大满意,但苏公子还是支持者更多,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好事将近了。” 玉华公主觉得他们两人简直不可理喻,心里明明有对方,结果非以兄弟相处,耽误了大把的时间。 有张秀秀出现也好,否则这两人怕不是得做一辈子好朋友。 这般掐指算算,好友中除了自己,都已名花有主,唯有她还孤身一人,再想到过两日母后又要举办宫宴,玉华公主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倚着栏杆向下张望,长叹出声。 温阳正好抬起头来,正看见站在二楼的几人。 他抬起胳膊,笑着与几人挥手。 温阳的容貌算是冷冽,但他一旦笑起,冷冽不再,只剩下了如朝阳一般的纯粹与张扬,让人看着看着……就很想砸他。 玉华公主随手拿起了桌上摆的鲜花饼,直接朝温阳的脑袋上砸去。 温阳身手灵活,抬手便将鲜花饼握在了手里。 他茫然偏头,不明所以,玉华公主却冷冷翻他一眼,冷哼离开。 “这……这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要用饼砸我?”刚才还气势凛然的兵马司指挥使,转瞬间变成了懵懵的憨憨。 苏致盯着温阳手中的鲜花饼看了一会儿,思忖道:“鲜花赠君子,公主殿下可能是觉得温指挥使乃清朗君子吧。” 温阳一副长了见识的模样,惊讶道:“鲜花饼也算吗,还能这样?” 见温阳一脸欢喜,苏致抿了抿唇,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鲜花的确赠君子,但扔鲜花饼也可能证明对方讨厌你。 这幕被一双如夜般深沉的眸子所洞察,眸光微漾,如同敛起星光的夜空,深邃冷彻。 …… 当初西北郡守军清缴叛贼后,左将军率领副将进宫拜见皇帝,建明帝对左辰这个年轻人颇为欣赏,遂留他在京中培养。 左辰与温凉温阳在平州相识,他与温阳更是投心对意,结为了好友。 是以温阳一党的人脉不断壮大,这几个人的小组里有皇子、有世子,还有武将世家的少将军,随便拎出一个身份都是纨绔子弟的标配,然而他们却成了全城纨绔的噩梦。 论多管闲事,京城没有比他们更闲的了。 有时候那些权贵子弟安奈不住本性,想欺负个人,这些人便跟长了眼睛似的从天而降,一言不合便是一顿打。 打不过,也不敢还手,堪称史上混的最惨的纨绔们。 有温阳这些人整日没事在街上闲逛兵马司的工作都轻松了许多,京中治安也一日赛过一日。 这天温阳拎着刚买好的玩具来良王府看小安暖,迎面正遇见左辰匆匆离开。 温阳本想拉着左辰说两句话,没想到左辰忙的脚步都没停一下。 温阳不禁挠头,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 闲聊时,温阳与温凉提及了此事,温凉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轻飘飘的随口道了句,“后日便是宫宴了,左辰也想争取驸马,刚才前来与我讨教箭术了。” “什么!” 温阳嗓门瞬间拔高,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小子怎么敢!” 温凉冷冷抬眸,语气轻缓,“为什么不敢?他的身份与玉华也算相配。” “那……那也不成!”温阳仿若一个赌气的孩子,兀自生着闷气。 温凉轻蔑挑唇,冷笑一声,“玉华迟早都要嫁人,左辰还算不错。” “温凉,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温阳心里更加憋闷,有种被好友亲人双双陪伴的感觉。 温凉淡淡挑眉,“此事与你何干,你这般激动又是做甚?” 温阳被这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捏着双拳,身子隐有颤抖,脸色都憋得通红。 小安暖见了,小嘴一咧,笑着拍起了小手,比见了玩具开心的多。 坐在一侧的顾锦璃深觉心累,无力抚额,这对父女都是什么癖好啊,她对未来突然有种深深的忧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 沈太后举办宫宴虽是为了玉华公主的婚事,但也不能直白的昭告天下,是以便由皇帝出面选了几家年纪相配的公子,只言考验他们的才学。 而做为玉华公主的好姐妹,顾锦璃几人自然也不能缺席,可大家左等右等都没等来玉华公主的身影。 殿内,玉华公主托腮长吁短叹,满头青丝披散着,懒得梳妆。 明月拿着手中的金簪,祈求道:“公主,您快些梳洗吧,不然太后娘娘又要来催了。” 在明月的各种安哄下,玉华公主不情不愿的换上了衣裙,戴上了发簪,望着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玉华公主烦躁的摘下了发上的珠钗,只留下了一支金簪固定发髻。 “打扮的那么好看给谁看?给又呆又蠢的大鹅看吗?” 明月歪头,皱着小眉头道:“公主,奴婢觉得您的说辞有问题。 大鹅才不呆呢,而且可厉害了,比有些看家狗都厉害呢!” 玉华公主照着铜镜,牵唇冷笑,“你说的对,大鹅还知道叫两声呢,他连大鹅都比不得!” 玉华公主忿忿甩袖,明月一脸困惑。 咦?刚才不是在说大鹅,公主怎么突然就骂人了呢! 建明帝与温凉也出席了宫宴,如这般拥有两个太上皇一个皇帝的宴会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朝臣们被温凉整治一番后,不敢再逼迫小皇帝,傅准为了哥哥们的幸福生活每日都十分努力,绝对算是大梁近几位皇帝中最勤勉的。 傅准问过夫兄的意思,两位太上皇都表示今日只想低调,不想讲话。 虽已然看透他们偷懒的意图,但傅准只能装作不知,端正神色讲了一番套词。 “今日宴会以玩乐为主,众位不必紧张。 然枯坐无趣,今日在场的各家子弟都是我大梁翘楚,众位不妨比试一番,文武各定一人,胜者朕重重有赏。” 大梁目前只有两位长公主尚未出阁,一位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安暖,另一个便是今日的主角玉华公主了。 不论是建明帝,还是傅准,都觉得自家女儿姐姐就该配大梁最优秀的男子,文韬武略都要是同龄人的翘楚。 但至于最后到底择文还是择武,便由玉华公主自己定夺了。 一众年轻人纷纷望向高台,玉华公主即便不盛装打扮也依旧明艳动人,少年公子里眼中都泛着自信的光华。 左辰亦眺望高台,眼中光芒大亮,含着必胜的决心。 玉华公主扫视一圈,竟没看到某人的身影,小脸瞬间寒飕飕的沉了下来,咬牙切齿,似在咒骂着些什么。 高台下的公子哥们哪里知道美丽的公主殿下在口吐芬芳,纷纷积极应战,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比试。 望着台下忙着吟诗作对的众公子们,建明帝挪了挪身子,压低声音对温凉道:“你不是说今日会有好戏看吗?戏呢?” 温凉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好戏不怕晚,等着吧。” 建明帝不高兴的用力翻了他一眼,这小子对他一点都不孝顺。 他好不容命人在两个府邸的墙上掏出一个门洞来,结果还没等他用上,第二日门洞就被堵上了。 灵毓丫头是个好的,从不拦着他看孙女,可只要这小子在家,他就没有亲近的机会,真真气死人了。 “我警告你啊,闹归闹,不能耽误正事。 今日是给玉华选驸马,一定要选个才貌双全的,品行优异的,你若坏了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凉仿若未闻,径自饮茶。 陈总管看得直摇头,他们陛下也就这点能耐了,每次都自己过嘴瘾,看着怪可怜的。 自古以来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于是傅准便秉持着公正公开的原则,在几个文采差不多的公子哥中选择了相貌最好的那个评了第一名。 选完之后傅准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姐的脸色,陡然发现姐姐那脸色起止是难看,简直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小皇帝不禁锁眉,难道是男女审美差异太大,皇姐觉得不好看? 傅准心里有些没底,看武试时更是捏紧了拳,生怕会被长得不好的赢了比试。 皇姐对文试组不感兴趣,若最后武试组再不能让皇姐满意,那可真就麻烦了。 但傅准很快就放下了心,因为一个相貌俊朗的小将表现的异常勇猛,若无意外,第一名定然会是他。 这名小将便是左辰,参加文试的公子们多数都气质温润,注重仪表,而武试这边大多是粗线条的男子,这便使得左辰如鹤立鸡群,耀眼的很。 建明帝满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侧头对温凉道:“这个左辰不错,我挺看好他。” “哦。”温凉敷衍的应了一声。 建明帝当即气炸了,与温凉辩论起来。 陈总管深深叹息,对于他家太上皇,除了送上一声鹅叫,还能说什么呢? 大鹅怎么叫? 该……真该! 傅准看得十分投入,心里默默为左小将加油,然而天不遂人愿,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一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一) 就在左辰打倒最后一个对手,即将稳赢比试时,一道玄红二色的残影掠过,跃至擂台,落在了左辰对面。 “温阳?你怎么来了?”左辰表情有些困惑。 玉华公主却突然精神起来,腰背都挺直了起来,傅准眼角余光扫到,若有所思的望向了擂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一瞬间豁然开朗。 怪不得五姐刚才无精打采的,原来五姐是好热闹呀! 傅准摇摇头,不愧是父皇的女儿,这脾气真是像,都一样喜欢凑热闹。 不过这下就有好戏看了呢,期待! 建明帝墨眉皱起,在温凉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小子怎么过来了?来砸场子?” 玉华几次戏耍这小子,让温阳和温冀大大丢了脸面,让他很是开怀。 温冀就是个小心眼的,他儿子也好不到哪去,难道想来破坏玉华的选夫宴? 温凉放下杯子,偏头望向建明帝。 这是宴会开始后,他第一次正眼看建明帝。 建明帝面色无波,冷沉一片,心里却溅起了点点开心的浪花。 有能耐一直别理他啊! “父皇……” “什么事?”建明帝挑起了下巴,语气显得更冷了两分。 温凉启唇开口,语气淡然,眼神却是满满的嫌弃,“您有何事这般说便好,无需凑近。” 建明帝:“……” 眼看着建明帝身子直抖,陈总管连忙上前道:“陛下息怒,您快看温世子和左少将比试,一定精彩呢。” 建明帝一甩袖子,冷哼出声,“今日若非你拦着朕,朕一定要好好教训某个逆子!哼!” 陈总管暗翻白眼,我的太上皇呦,若非我给您搭了一条台阶,您就挂上头下不来了知道吗? 建明帝默默生了一会儿气,还是忍不住问道:“温阳今日到底来做什么?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温凉又举起了茶盏,淡淡一句,“看了便知。” 陈总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思索起人生哲理来。 其实做太监也挺好的,虽然没体会过男女之情,但也不用像陛下那样被儿子虐了千百遍,还要上赶着与人家套近乎。 真是可悲啊…… 建明帝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太监同情了,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擂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揣测着温阳有何阴谋。 温阳攥拳,狠狠瞪着左辰,“好你个姓左的,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这么对我!” 哈? 左辰一脸费解,“我怎么对你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左辰今日特意打扮过,一身紫袍,发束金冠,俊朗不凡,温阳看着更加生气了,“往日怎么没见你这般用心的打扮过,今日倒是花枝招展的!” 左辰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衣衫,茫然歪头,“这样不好看?” 温阳目光更怒,若是不好看他就不生气了! 他垂首俯视了一眼那些被左辰打倒的竞争者们,压低声音道了一句,“你退出比试吧!” 他今日一早起来便想进宫,他想了好几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想着早些进宫问问她的意思。 可没想到今日刚一出府便被绊住了脚,日日无事的兵马司突然接到了棘手的案子,说是有别国探子混入京城,意欲行刺太上皇。 他心里虽急,可他身为兵马司指挥使,只能先办正事,谁知结果查了一圈竟发现是个乌龙。 他这才急匆匆往宫里赶,刚到宫里便看到左辰器宇轩昂的站在擂台上,目露光彩的看着高台某处,真是气煞他也! 左辰一愣,没想到温阳一开口便是让他放弃比试,当即摇了摇头,表明心意,“这可不成,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决不能放弃。” 说完,他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愕然道:“难道说你也喜欢……” 温阳脸一红,慌慌张张的打断了左辰,“你别管为什么,我就问你放不放弃!” 其余人都被左辰打败了,如何也做不成驸马了,只要左辰自己放弃,他就不必再与左辰动手了。 谁知左辰看着温阳两眼,向后退了一步,缓缓抬起手,望着温阳道:“温兄,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此事不能应。 我是真心喜欢,而非为了荣华。若温兄也喜欢,不如你我今日正式比试一番,无论谁输谁赢,日后都无嫌隙,如何?” 温阳根本不想给他动手,也不想参加这场比试,他只是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给她。 两人四目相对,气势虽激烈,只是两人久久不动。 傅冽嗑瓜子磕的嘴皮都要破了,气得扔了瓜子道:“你们两个相亲呢,还打不打了,不打赶紧滚蛋吧!” 说完,他突然意识道顾婉璃还在,身子顿时僵住。 他悄悄偏头,见顾婉璃果然望了过来,忙尬笑着对傅凝扬声道:“他们太紧张了,我逗逗他们。” 傅凝掏了掏被震的嗡嗡直响的耳朵,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 爱情会让人变蠢,这些本就不聪明的,简直都快变成傻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二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二) 大战一触即发。 宋碧涵转转眼眸,小声喊着玉华公主。 玉华公主正全身关注的盯着擂台,被接连唤了好几声才不情不愿的侧过身子,“干嘛?” “玉华玉华,你希望谁赢啊?”宋碧涵笑得不怀好意。 玉华公主翻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有精神了啊?不哭鼻子了啊? 没出息的家伙,真应该把你前两日的样子画下来,以供大家观摩。” “切!瞧你那小气样,不会就问一句而已嘛,不说拉倒,反正我心里有数。” 玉华公主挑眉,“你有什么数?我怎么不知道?” 宋碧涵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从你们第一次赛马我冥冥中便有种预感,你两迟早会搞到一处去。” 玉华公主小脸一红,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别乱说啊,什么叫搞到一起。 你看他那副呆头鹅的样子,给你你要吗?” “我当然不要啊。”宋碧涵抿嘴甜蜜一笑,悄悄撇头,望向了男宾席上某道俊朗的身影。 “但你和我又不一样,除了他你还有别人可要吗?” 哎呦呵,她这暴脾气可忍不得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你忘了我怎么为你的事怎么跑前跑后了是不是? 现在你的终身大事定下了,就来奚落我,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损友!” 见玉华公主脸颊气得鼓鼓,宋碧涵有些于心不忍,羞愧的垂下眼角。 玉华公主正等着她道歉,谁知她突然抬手指向擂台道:“遭了,温阳要输了!” “什么!”玉华公主大惊失色,几乎在转瞬之间转过头,看向了擂台。 可擂台上的两个人正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 而这时耳边传来几道低低的笑声,玉华公主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气得小脸瞬间涨红。 姜悦啧啧摇头,“玉华,你这不行呀,居然能被这么拙劣的谎话欺骗。” “那更说明她心思不稳,心中有人,哈哈哈……”宋碧涵觉得自己真是太英明了,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猫腻。 “好了,你们就别再闹了,当心被人听了去。”终究还是沈妩疼自家表妹,一边拉着玉华坐下,一边警告好友。 “她们就是想炫耀自己定亲了,玉华若不喜欢以后不理她们就是。” 玉华公主委屈兮兮点点头,坐在顾锦璃和沈妩之间宛若受了欺负的孩子,“还是锦儿和表姐对我好,到底还得一家人,外人就是不行,哼!” 几人开着玩笑,轻声笑起,玉华公主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擂台上的温阳拳风凌厉,玄红二色的长衫划破空气,气魄逼人,即便对面的左辰宛若恶狼一般,温阳也无丝毫退缩。 似在守护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退上一步就会失去所有。 看着看着玉华公主双手托腮,嘴角漾起欢喜的笑意。 温阳对她从不像皇兄对锦儿那般温柔,也不像顾二公子总是给姜悦买好吃的,她不敢确认自己的感情,更不敢确认温阳对她的心意。 但如今,她心里的疑惑已经得到了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三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三) 擂台之上,两人拳脚功夫不相上下,温家左家都是武将世家,两人自幼习武,年岁也差不多,一时还真分不出高低胜负。 温阳挥拳相向,一口银牙紧咬,表情凶狠,“你才来京多长时间,也敢大言不惭说喜欢她! 你若识相就快给我让开,不然我绝饶不了你!” 温阳的两只拳头宛若钢铁一般,左辰抬臂去挡,手筋震得酥麻,“我喜不喜欢和我来京的时间有何关系,我早就心向往之了,如今既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温阳听了更怒,“你都没见过,心向往之个屁! 你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吗?你既是不知道,怎么敢说喜欢!” “我就是因为不了解才想要啊,否则岂不一辈子都不知道了?”左辰觉得问温阳简直就是莫名奇妙。 而他这话也彻底点燃了温阳的怒火,“左辰,亏我拿你当兄弟,没想到你既然是这种人! 今日便是累死在擂台上,我也要打倒你!” 温阳的拳风越发凌厉,宛若狂风骤雨,似要将左辰彻底拍倒一般,本与温阳不相上下的左辰感觉到了压力,应对也不再游刃有余。 温阳的决心出乎了左辰的预料,左辰移步侧身,避开了温阳的一记猛拳,他翻转手腕擒住了温阳的拳头,气息有些不匀,“温阳,你至于这么拼命吗? 就算你我都是真喜欢,我们也没必要打成这般模样吧!” 温阳嘴唇紧抿,锋利的如同匕刃,墨眉紧皱,“你若连这点决心都没有,你就没有资格与我竞争!” 左辰微微一怔,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好友,感叹道:“温阳,你我相交,我竟不知你竟有如此决心魄力。” 左辰被温阳感动了,他虽然也志在必得,但世上又有什么比友情更重要的呢。 “温阳,就这样吧……” 温阳墨眉一挑,眼中警惕不减,“你要退出?” 左辰摇摇头。 “你我的身手彼此都知道,咱们这样不知要打多久,实在没有必要。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一同分享便是。”这已是左辰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若非见识到了温阳的决心,他才不会与人分享。 只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句话却让他的好友彻底失去了理智。 温阳眉目冷凝,携千万雷霆之势,骤然暴起,“左辰,你大爷!” 温阳抬手便是一拳,左辰一时不防,这一拳正好落在他的脸上,紧接着温阳暴怒跳起,将左辰压在身下,掐着左辰的脖子厉声道:“你怎么敢有这种想法!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个卑鄙无耻龌龊之辈!我要与你割袍断义!” 左辰被揍的嘴角生疼,嘴里隐有腥气,怒不可遏的道:“温阳,你是不是有病! 我拿你当兄弟才做了让步,难道在你心中它比我还重要吗?” “当然!对我来说,没有别她对我更重要的了,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她,我不绝不容许任何人轻辱她!” 怒到极致的温阳哪里还顾得上控制音量,这一嗓子喊出去,宫内顿时静寂无声。 被按倒在地的左辰脸上的怒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惊讶,“你在说什么啊?我侮辱谁了?” “你说谁!你今日进宫难道不是为了做驸马吗!?” “什么驸马啊!”左辰更是一脸茫然费解,“良王殿下说今日武试赢者可得绝版的《三千兵法》,这可是兵书中最至高无上的珍本。 我原想着若是赢了便拿回家供起来,当做传家之宝,见你也是真喜欢,便想着大不了我们一起研习便是,谁知道你抽的哪门子疯?” 一上来就跟炸了毛的狒狒似的,根本不让人说话! “兵……兵书?你不是要当驸马吗?”温阳嘴角抽抽,一脸震惊的憨色。 “什么驸马啊,我与公主殿下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做驸马啊……”突然,左辰了然一笑,眼底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意,“哦,我明白了,以为我要做驸马才这般生气,因为你喜欢玉华公主!” 两人本就是都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左辰这一嗓子也不小,直接将玉华公主说的脸色绯红,如同树枝上那层层叠叠的海棠花。 “我……你……”温阳语无伦次起来,眼神突然瞄到了高台上一矜贵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影。 想到那日温凉亲口告诉他左辰要竞争驸马,再想到是温凉告诉左辰,今日的胜者可得兵书珍本,温阳瞬间了然! 遭了,他中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四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四) 温阳松开了禁锢左辰的手,整个人呆若木鸡,怔愣愣的盯着擂台的板子看。 他是谁? 他在哪?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当着陛下、太上皇、太后娘娘以及所有认识不认识人的面承认自己喜欢她了? 这一刻温阳觉得自己蠢透了,本来应是两个人的事,结果被他变成了天下皆知。 这一刻他突然思绪飘远,回忆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小时候,他们都不喜欢二叔一家,一次二叔去净房,温凉突然问他是不是个真男人。 他自然说是。 于是温凉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炮竹,表情与那日在良王府骗他一般正经,“你若是,便将炮竹扔进去试试。” 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同意,便问温凉,“你怎么不做?” 温凉轻叹一声,眼中有着不愿被人发现的遗憾,“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没这般的胆魄。” 说完,温凉瞄他一眼,收起了炮竹,“算了,你自小就什么都比不得我,问你实属浪费时间。” 那一次,他也如这般头脑发热,被他的激将法激得血气上涌,智商尽失。 那一次,二叔被炸的好几天没吃下饭。 那一次,他被父亲打得好几天没下得了地。 温凉来看他,他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是个真男人,谁知温凉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叹息道:“赢了胆量,输了脑子,日后还是娶个聪明媳妇吧。” 往事不堪回首,如这般的亏他在温凉手上吃过数回。 可他就如同爱上了负心汉的痴心女子,屡骗屡信,不知疲惫…… 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温凉的套路,进过最深的坑也是温凉亲手挖的,坑里还有淤泥,越陷越深,根本拔不出来。 玉华公主小脸绯红,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呆子明日里看着跟个呆头鹅似的,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没想到一听她要选驸马就急成这般模样。 她本也就不是真想选驸马,只是想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她一厢情愿,还只是他平日太傻太呆,但心思是不差的。 如今,她也算心满意足了。 沈太后扫了一眼女儿,会意一笑。 原是如此,怪不得她总是要避开这个话题。 沈太后抬眸望向擂台上那个手足无措的年轻人,第一次以挑剔的目光细细打量着。 这孩子或许也不错…… 傅准看得开心,全然没注意到频频朝他使眼色的建明帝。 建明帝见他如何暗示傅准都没用,只得自己出马。 他倏然起身,冷沉着一张脸对陈总管道:“去把赏赐分发下去,天色不早了,今日便这样吧。” 众人抬头望了望天上热烈的日光,默默起身恭送突然抽风的建明帝。 他们自然不知,建明帝对这婚事十分非常相当的不满意。 温冀帮他养了十多年儿子不假,可儿子对温冀比他还要敬重呢,如今温冀的儿子又要拐走自己的女儿。 他太亏了! 绝对不成! 傅凝笑着起身,勾唇道:“有一对有情人要终成眷属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语落,他侧眸看着傅冽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摇头轻轻拍了拍傅冽的肩膀,“我说六哥,你这婚事定的比谁都早,还一点进度都没有,也该抓抓紧了。” 傅冽一下子被戳到了痛楚,不耐烦的拨开傅凝的手,“管好你自己得了!” 傅凝不气,反而对自己这位六哥有种发自内心的同情。 亲事定了这么久,兔子都生娃了,人家顾三小姐一看到他还询问什么时候退亲呢,真是有够让人无语的。 “我劝你一句,万事别逞强,要学会借东风。” “什么意思?”傅冽不解,皱眉询问。 傅凝冲着温凉的方向挑了挑下巴,勾唇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顾承晏、苏致还有温阳,他们哪个人成事背后都离不开温凉。 你若不知该如何做,不如去找温凉。顾三小姐经常去良王府,你去问问也未尝不可。” “切!我用得着他吗?多大点事,我自己就能摆平!”傅冽露出了骄傲不屑的神情。 “六殿下。” 清甜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傅冽打了一个寒颤,甩下傅凝落荒而逃。 “咦?六殿下怎么跑了,他有什么急事吗?”顾婉璃本想来找傅冽聊聊退婚的事,没想到傅冽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傅凝长长一叹,望着傅冽慌乱的背影道:“他呀……可能是内急吧。” 内急不一定是真的,但心里着急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次日,傅冽偷偷摸摸的离开王府,一路避开人潮,鬼鬼祟祟的来到了一家府邸的大门前,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写着“良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六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六)一更 温凉最近心情不错。 姜悦婚期将近,最近都在府中备嫁。 宋碧涵也乐不思蜀,每日忙着缠着她的状元哥哥。 温阳与玉华公主的事情倒是出了些许问题,建明帝态度强硬,就是不准。 玉华公主为此与建明帝赌气,也不大来王府了。 沈妩便是来,也会被秦俢以各种名义唤走,这让温凉感觉到了久违的清净与开怀。 每日他便抱着小安暖坐在池边喂锦鲤,他家温柔美丽独一无二的夫人便坐在一旁为他剥葡萄,这样的日子与神仙有何区别。 “主子,烈王爷在外求见。” 轻扬的嘴角倏地落了下来,碗中的鱼食被他全都倒进了池子中。 小安暖睁着一双皎洁明亮的眼盯着父亲看,眼中的光似乎比刚才还要明亮一些。 顾锦璃擦了擦手,对墨迹道:“快将人请进来啊。” 顾锦璃发令,墨迹便不再询问温凉的意思,直接当人带了来。 傅冽显得有些局促,绷着一张俊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良王府讨债来了。 面对温凉的冷脸,傅冽也实在牵不起笑容,就算有求于人,他也做不出求人的态度来。 但看着他怀中的小安暖,即便是傅冽也温软的神色,俯下身子,轻轻拍手,“让叔叔抱抱好不好?” 小安暖不哭不闹,也不应声,只用一双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傅冽。 那眼神,与她那个爹真是如出一辙。 在傅冽尴尬之际,温凉将手覆在了小安暖的眉眼上,声音轻和,“不要什么都看,有些东西看多了会变傻的。” 傅冽:“……” 傅冽捏拳,为了终身大事,自己一定要忍耐。 他压下一口气,想给自己找回两分面子,“傅凉,今日若非看在小安暖的面子上,我绝对要和你算一算账!” “暖暖,和娘回院子吧。”顾锦璃同一时间抱起了小安暖,想将空间留给这兄弟两人。 傅冽:“……” 故意的是不? 顾锦璃:“……” 她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会不会信? 场面有点尴尬呀…… 顾锦璃抱着小安暖,牵唇笑笑,“那个……你们闲聊啊,暖暖该午睡了,我们先回去了。” “呀呀……不呀呀……”小安暖朝着温凉的方向挥动着手臂,还想和爹爹在一起。 往日安暖更喜欢缠着顾锦璃,今日这般摆明是要瞧热闹的。 “女孩子家家不要听男生讲话,会变粗鲁的,乖哦。”顾锦璃温柔的安抚着女儿。 傅冽却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暴击。 就这样还不是故意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两都不怎么样! 小安暖空有八卦的心思,却没有与母亲抗衡的力气,只能在咿呀咿呀中被母亲抱离即将变成战场之处。 温凉慵懒的倚做在竹椅上,傅冽闷声不响,温凉便闭眸小憩,全然不做理会。 微风荡过湖面,卷起丝丝凉意。 院内安静无声,仿若无人。 傅冽纠结半晌,拳头都捏的泛出了白色。 “我……我和……”每一个字都是从傅冽的齿缝中挤出的,他的上下牙齿第一次这般紧密,不愿分离。 他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眼睛咬牙道:“我和顾婉璃的事情你怎么看!” 温凉本不想理会他,但这个问题让他颇有兴趣的撩了撩眼皮。 傅冽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衫,张扬中又透着冷冽,可此时却红着一张脸站在眼光下,无措的像个大孩子,好笑中又透着一丝可怜。 温凉缓缓坐起身子,抬眸看他,片刻后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眸,薄唇微启,“这般看。” 傅冽:“……” 若是往常的傅冽早就被气得跳脚了,满腔怒火定将他烧个彻底,可他却只无力的看着温凉,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软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若能帮我便帮我,我会记你的恩。” 温凉意外的挑了挑眉,认识傅冽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傅冽如此。 “倒是有一个办法。” 傅冽眼睛一亮,满怀希冀的望向温凉。 温凉不徐不疾,缓缓开口,“你们的问题在于,这个婚约从一开始便是虚假的,不如退掉,重新追求她。” “退掉?”傅冽心中不安,“这样就能行?” 温凉轻轻颔首,正色道:“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傅冽神色紧张,就差握住温凉的手了。 温凉起身,衣袖轻抚,如云如水,“第一种,她被你打动,也心仪与你。” “那第二种呢?” 温凉侧眸扫他一眼,眼中划过微光,“第二种,你失败了,她还是不喜欢你。” 傅冽:“……”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这种分析他能写出一本书来! 温凉抬步欲走,傅冽忍无可忍唤住他,“温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如果是因为之前我三哥的事,我觉得没错啊,我们立场不同而已,我又不是没帮过你!” 温凉驻足,回眸看他,说了一句他终身难忘的话。 “成亲之日,灌酒之仇,不得不报。” 傅冽:“……” 是不是有病! 你丫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记着那么久远的事,是不是闲到了,是不是变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七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七)二更 温凉虽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但顾婉璃算是乖巧安静的,平日便是来了王府,只要看见他回来便会请辞,不会像宋碧涵和傅玉华两个丫头那般没眼力。 所以相比清除打扰他们三口天伦之乐的人,他更想看傅冽伤神。 毕竟当日他成亲时,就数这小子最烦,足足耽误了他半盏茶的时间入洞房。 傅冽在良王府碰了一鼻子灰,他做梦都想不到当初一句劝酒的戏言,竟会让温凉记恨至此。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他以后都不想再和温凉说话了,不然指不定自己那句话就得罪了他,然后再被他使绊子。 傅冽坐在家里长吁短叹,下人忽来传信,说是顾府三小姐求见。 傅冽如遭雷击,猛地跳起身子,随即抬腿便是一脚正踹在小厮屁股上,“没长心的东西,她来还用传报吗?怎么能让她在外面等着! 下次再犯,当心你的屁股开花!” 傅冽寒着一张脸恶狠狠的训斥了小厮一番,脚下近乎生风往门口跑去。 小厮摸了摸发疼的屁股一脸委屈。 这哪能怪他啊,王爷之前也没交代过嘛! 顾婉璃在门口踱步,神色有些焦急。 傅冽一路跑到门口,偷偷深呼了一口气,又将头上的汗擦去,故作平静的走了出去,开口问道:“你来了,进来坐坐吧。” 顾婉璃小跑着上前,水灵灵的眼中满是担忧,“王爷,小白好像要生了,我一个人害怕,你能陪我看着小白吗?” 傅冽简直心花怒放,他自然愿意啊。 “好,我们这便去。”脚步一顿,他忙吩咐小厮道:“去把小黑也抱出来,它要当爹了,今日怎么少得了它!” 马车上,顾婉璃时不时焦急的掀开帘子。 “你别担心,像兔子狗子这种小动物生孩子一般不会难产的。” 顾婉璃乖巧“嗯”了一声,白白的皮肤,小小的鼻子,粉嫩的嘴唇,比小兔子还要可爱数倍,让人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的头。 傅冽将两只手叠交在衣袖中,以防自己当真会控制不住朝他伸出罪恶的魔爪。 到了顾府,两人直奔后院。 在御医诊断出小白怀了身孕后,两人便为小白和兔宝宝们做了一个华丽柔软的兔窝。 动物生宝宝时不喜欢有人在旁,两人便蹲在不远处看着。 傅冽把小黑放了出去,警告它道:“你女人……不你的女兔要生宝宝了,你好好陪着,别做欠揍的事。” 小黑动了动黑黑的长耳朵,似是听明白了傅冽的警告。 傅冽满意的点点头,松开了手。 然后小黑便一蹦一跳的钻进了草丛,不知去那开心了。 傅冽:“……” 傅冽担心顾婉璃误会小黑这个样子是与他学的,忙道:“我平时很忙,没太多时间找你照顾小黑,竟不知它养成了这种不负责任的毛病,可见是与府里几个小厮学的!” 小厮:“……” 又被冒犯到。 傅冽稍稍挪动脚步,蹲的距离顾婉璃近了一些,“你放心,我不是这种人,我若喜欢谁,就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对它好。” “嗯……”顾婉璃全神贯注的盯着兔窝的方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傅冽便没话找话道:“你觉得小白这一胎能生几个宝宝。” “嗯……”顾婉璃认真的想了想,回道:“我希望是四个吧,这样大姐姐她们就可以每人一只,我们就都有小兔子了。” 傅冽不禁再一次感叹,这是什么人家小天使,真是太善良了好不好。 两人就这般蹲在院中,一个是尊贵的亲王,一个是识礼的小姐,可此番却只如同两个孩子。 顾大老爷夫妇听说傅冽来了顾婉璃的院子,有些不大高兴,两人虽有婚约,但并未成亲,还是应该避嫌才对。 可两人赶来后,便看到他们蹲在兔窝前认真的议论着该如何给兔子做月子,如何照顾兔宝宝。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的那点不高兴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顾婉璃自小身子不好,被他们千娇万宠长大,心地虽善良,但也太过天真。 如今能有一个秉性纯良的人愿意照顾她,愿意陪她一起天真,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两人无奈摇头笑笑,无声离开。 若说以前顾大老爷对傅冽有六分满意,现在至少有了八分。 至于剩下的两分,那是无法增添的。 因为这世上就没有能让岳丈百分之百满意的女婿! 傅冽还兴致勃勃的与顾婉璃研究小兔子,全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被未来的岳父岳母加了分,至于未来的夫人…… 道路漫长,仍需努力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七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七) 玉华公主好不容易选定了心仪之人,可这个心仪之人却被身为父亲的建明帝百般嫌弃。 “玉华啊,这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着吗? 那小子长得平平无奇,看着又呆头呆脑的,哪里配得上你。” 玉华公主撇撇嘴,一语中的,“父皇,你不喜欢温阳是因为你和平阳王爷那点私仇吧?” “谁说的!”建明帝眼眸睁圆,矢口否认,“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与温冀那个犟驴有什么关系!” 玉华公主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还说没关系,听听这称呼就火药味十足呢! 建明帝撸了撸胡子,望着女儿长叹一声,“玉华,父皇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有些事你真要听父皇的建议。 温阳那小子不算出色,哪里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 不管玉华公主如何为温阳说话,也不管沈太后如何游说,建明帝就如同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毫无回转的余地。 身为奴才本不该过问主子的事,但陈总管是一心为建明帝着想,不想看自己主子作天作地,最后惨遭嫌弃,便道:“陛下,奴才知道您是为了公主殿下好,但您可以说的委婉一些啊,这样公主殿下该伤心了。” 建明帝优哉游哉的吃着葡萄,笑得意味深长,“表达态度要直接,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转弯抹角干什么。” 更何况他就是要让某些人知道,他就是看不上温阳,就不同意看他们能怎么着! 反正总有人要比他急…… 掀起波澜之后的京城平静的如同无风的湖面,日子过得平静而悠闲。 顾府二公子迎娶了兵部尚书府的小姐,婚事办的风光喜庆,两府上下欢喜一片。 身穿大红锦袍的顾承晏挺拔如松,气质不凡,眼角眉梢的喜色冲淡了往日里的木讷,甚是英俊。 顾承晏虽不善言辞,但能看出是真的高兴,千言万语都在酒中,挨桌敬酒,一口闷下。 傅冽以前最好凑热闹,可有了温凉的前车之鉴,如今再也不敢随便敬酒。 特别今天的新郎官还是她二哥,可不能再给自己树敌了。 而且这满院子的红深深的刺痛了傅冽的眼睛,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承晏身上的锦袍,恨不得立刻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就连顾承晏这么迟钝的人都娶到了媳妇,偏偏就他一个人还在挣扎。 老天不公啊! 傅冽心中酸楚,他不敢再灌新郎,便只能灌自己。 那架势就跟随了礼金,一定要喝回来似的。 傅凝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阻拦他,任由他自斟自饮,直到新郎官进了洞房,傅凝才搀扶着傅冽离开。 牛马两位御史见了,马御史笑着与顾大老爷道:“要说顾兄这女婿真是不错,瞧今天给烈王爷高兴的,那酒都快喝一坛子了,可见是把顾二公子当做自己亲哥来看的。” 牛御史也挑剔的摸了摸胡子,“以前我一直以为烈王爷不学无术,可现在烈王爷的表现咱们都看在眼里,实有为将风范,做事也颇有准则。” 岳丈对自家女婿不满意是一回事,但听别人夸奖自家女婿还是开心的,见未来女婿被众人认可,一时高兴又喝了杯酒。 放下杯盏后,顾大老爷找来小厮,吩咐道:“去看看三小姐哪里忙完没有,她若无事你让她把良王妃留下的醒酒药送去烈王府一些。” 傅冽对顾府不薄,对他们也都敬重有加。 人与人之间便是有来有往,让婉儿送醒酒药过去,也显示出他们对傅冽的关切。 顾大夫人一听说傅冽喝多了,便赶紧催着顾婉璃去送药。 顾婉璃有些迟疑,不好意思的道:“这样……这样不合规矩吧。” 他们毕竟是假定亲,她这样有些不好吧。 “你们都已经定亲了,适度的关心要得的。 再者说你只要把药送到门口,让他知道这是你亲自送过去的就好了。” 不等她多想,顾大夫人就已经将东西准备好,将她送上了马车。 顾婉璃:“……” 看着手中的药瓶,顾婉璃弯弯唇。 烈王爷对她真的挺好的,就算是朋友她多关心一二也是应该的。 马车一路行到了烈王府前,顾婉璃刚要说明来意,被傅冽教训过一顿的小厮便立刻道:“是顾三小姐啊,您快里面请,小心台阶啊……” “我……我不进去了,我就是来送点东西。” 小厮一听这话,忙祈求道:“三小姐,上次就因为奴才没将您请进去,王爷狠狠训斥了我一番呢。 若奴才这次再犯,王爷一定会把奴才的屁股打烂的!” “这么严重吗?”顾婉璃没想到王府的规矩这么森严,见小厮满是哀求,心下一软,只好点头停下。 小厮这次长了记性,也不通报直接将顾婉璃引到了傅冽的书房,两人刚行至门前,未等叩门,便听傅冽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我怎么可能退婚,我那么喜欢她,且这一辈子也只会喜欢她,我不想再和她变成陌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八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八) 傅冽喝酩酊大醉,扯着傅凝喋喋不休,“傅凝,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只要一见面,她便要与我退婚,我现在都不敢去看她,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苦吗?” 傅凝将他扔在榻上,累的气喘吁吁,随手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拧眉听着傅冽的絮叨声。 傅冽平时就是个刺猬,好话都不会好好说的那种,就算喜欢你,也要先扎你一下子再说。 兄弟这么多年,傅冽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软弱来。 就算小时候傅冽摔跤,磕掉了门牙,也会爬起来狠狠吐一口血水,恶狠狠的道一句,“早就看这颗牙不顺眼了,总算掉了。” 等他偷偷跟上去,就会看到傅冽捂着嘴蹲在角落默默流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他这位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生出来便是真汉子一个的六哥只是爱逞强好面子而已。 傅凝听他磨磨唧唧的絮叨着,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温凉说话虽是气人了些,但他的提议倒也没什么毛病。 顾三小姐不接受你,也是因为你们这婚约定的的确有些儿戏。 人家一直都觉得你们是假订婚,你又处处避着她,你让她如何知道你的真实感情,又如何来接受你? 倒是不如重新开始,坦诚以待。” “不行!”傅冽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神色坚决,“我不会退婚的! 我那么喜欢她,那么想娶她,我怎么可能与她退婚? 我和她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点联系了,若是连这个婚约都没了,我更没有机会靠近她了。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不想离她那么遥远。” 若是往常,这些话便如同那颗曾摔落的门牙,就算混着血,他也会自己咬牙咽下。 可酒精麻痹了他的意志,让他卸掉了防备,将自己的柔软展露出来。 傅凝心下一叹,正想劝他,忽然瞥见门口立着一道粉色的身影。 少女杏眸微睁,水光粼粼的眼中盈满了愕然和无措。 她对傅冽一直新心存着感激,因为若没有他相救,她早就因为赵楚那个畜生了断了自己。 她也知道傅冽对她很友好,可她从未往男女之情上想过分毫。 她虽已及笄,但她的感情似乎还停留在一片空白的少女时期,她的内心世界只有亲人和好友两个分类,没留下丝毫的空间给另一种情感。 傅冽刚才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她的耳中,仿佛有人突然给她的心口劈开了一条缝隙,让她恍然领悟到另一方世界。 原来,他对她的喜欢,是与姐夫对大姐姐的一样的感情。 顾婉璃怔怔的后退一步,她并非受到了惊吓,而是极度的茫然困惑之下,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傅冽愣神了许久,见她脚步向后挪动,似要逃离,才慌忙的站起来,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我喝多了,刚才……刚才可能在说什么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婉璃虽然单纯,但又不傻,她能感觉到傅冽在说那番话时的郑重与失落,所以她才更会觉得震撼。 猛然之间让她领悟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她需要时间慢慢思索。 她见傅冽站起身来,更是向后挪动了几步,仿若受到了惊讶的小兔子,迫不及待的要逃离危险。 顾婉璃将手中的药瓶往小厮怀中一扔,垂着头,低低道:“这是我大姐姐配制的解酒药,吃上一颗就不会难受了。” 说完,顾婉璃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小跑离开,翻飞的裙摆如同被风吹散的粉嫩桃花,带着傅冽的心事簌簌而落。 傅冽想要追上去,却觉得双脚犹如灌铅,迈不出脚步,也不知追上去又该说什么。 小厮手里握着个瓷瓶,宛若石像般站在原地,一脸的惊恐。 “王……王爷,您吃药。”小厮颤颤巍巍的将药瓶双手呈递过去。 他得到的当然是烈王殿下友爱的一脚,不过在踹出这一脚时,傅冽还记得先将小厮手里的瓷瓶拿走。 虽然这药是顾锦璃配制的,可这是她拿给他的,就是她送的,不能有丝毫闪失。 “为什么不事先通报就把人带进来了,你脖子上长得是冬瓜吗?” 小厮有些怒了。 他这脑袋圆溜溜的,最次也是这个圆南瓜,哪里像长冬瓜了! 小厮委屈极了,“不是王爷您说三小姐来无需通报……” “不用解释了!没用的东西,赶快给我滚蛋!” 小厮:“……” 莫名背锅…… 唉,谁叫他人微言轻呢…… 傅凝突然一笑,起身拍了拍傅冽的肩膀,“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一直不敢表露心意,如今也算因祸得福,日后见面不妨坦诚一些。” “你说的轻巧,你当我像你呢啊,张口闭口就能与姑娘说喜欢!” 傅冽一个人默默去消化心中的伤感,却全然没注意傅凝脸上一闪而过的低落。 傅凝迈出房间,仰头望着蔚蓝的天际,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 他们都知他花心,却不知道他后院早已遣散许久。 这个世界谁都能为情所困,似乎只有他们花心的人与情伤格格不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二十九章 他们和她们(二十九) 顾府娶亲,府上一片欢声笑语。 新嫁娘姜悦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更何况自家小姑又是好友,每天白日和小姑一起玩乐,晚上迎夫君恩爱缠绵,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爽。 这日姜悦正与顾婉璃念叨着晚上该给顾承晏做些什么吃食,却发现顾婉璃的心神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婉儿,婉儿……”姜悦叫了两声都没唤醒她,只能抬手轻轻推了推她。 “啊?怎么了?”顾婉璃这才恍若如梦初醒。 “婉儿,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怎么总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顾婉璃揉捏着帕子,轻轻摇头,“没什么……” “你就别瞒我了,你那点心事都差都写在脸上了!”姜悦虽也算憨憨中的一员,但在顾婉璃面前暂且还可以卖弄一下经验。 她忽的凑近了顾婉璃,神秘兮兮的挑眉一笑,“是不是关于六殿下的事?” 顾婉璃身子一颤,小脸瞬间红了,“不……不是的。” 姜悦笑得意味深长,捏着下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我和你二哥成亲后我就发现你不大对劲,听说那日你去了烈王府,难道你们吵架了?” 顾婉璃泄气的叹了口气,她最不会说谎了,看着姜悦灼灼的目光,索性直接坦白。 “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只是我听到六殿下与七殿下说他喜欢我。 他……他竟然喜欢我!” 姜悦认认真真的听着,轻轻颔首,“嗯,然后呢?” 顾婉璃歪歪头,“没了呀,这还不够吗?” 姜悦:“……” 这就完了? 她才刚做好准备啊! “你不会就是在为这件事费心吧?”姜悦惊愕不已。 顾婉璃咬唇轻轻点头,突然开窍的男女之情让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姜悦听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么点子事简直让她都八卦不起来。 “我的傻妹妹,你估计是世上最后一个知道烈王爷喜欢你的了! 烈王的性子多别扭啊,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的,但他与你说话时从来都是轻柔小心的,就连看你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 当初你遇到危险,烈王就差将永宁侯府给拆了,你不会真以为他对你的好仅仅是处于朋友间的关怀吧!” 若是别人这么说,姜悦一定会以为对方在装傻,但她家的这个三妹妹是真傻啊! 看着顾婉璃手足无措的样子,姜悦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如今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便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心意了。 看看你对他仅仅是与温阳宋达一般,还是他在你心里也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角落。 这是一种不同于任何的喜欢,且这种喜欢只能给一个人。” 顾婉璃听了之后,不但没有恍然大悟,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而与此同时,一列车队正缓缓识相南城门。 建明帝正在别宫闭目养神,听陈总管禀告几句后,建明帝眼睛倏然睁开,璀璨一片。 终于回来了,不枉费他等了这么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 建明帝优哉游哉的躺在摇椅上,屋内桌案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冰镇水果,好不惬意。 门外有婢女躬身垂首,低声禀告道:“太上皇,平阳王爷求见。” 建明帝喝了一口冰镇的绿豆羹,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温冀回来了?哎呦,这还真是难得……” 建明帝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要请平阳王进来的意思,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绿豆羹,喝完之后还不慌不忙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快把平阳王请进来啊,大热的天怎么能一直让他在外候着。” “是,奴婢这就去。”小婢女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自己不对,慌慌忙忙的去请平阳王。 陈总管冷眼睨着建明帝,暗暗摇头。 为何总有种太上皇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蹦越远的感觉? 那位可是平阳王啊,想想平阳王那双钢铁般的大拳头…… 陈总管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望向门口的眼神却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虽说有点危险,但热闹还是要看的。 平阳王从南阳城入京,进宫拜见皇帝后,便直接来了建明帝在宫外的别院,连铠甲都还没脱下。 阳光照在铠甲上,散发着粼粼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总管暗暗想着,要是一拳头打在这身铠甲上,拳头应该挺疼吧。 若是一会儿打起来,陛下就连反抗都会受伤啊。 “你回来了?”建明帝撩撩眼皮,笑容随意中透着一丝轻慢,“杵着干什么,坐啊。” 平阳王的脸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永远只有那么一个冷冰冰的表情,他盯着建明帝看,眼中弥漫寒意。 “温阳和玉华公主公主的事我听说了。”平阳王开门见山。 建明帝勾唇笑笑,“他们两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吧他侧身看向陈总管,问道:“他们两个又吵架了?” “呃……”陈总管苦着脸,表示自己只想看戏,并不想参与到他们乱七八糟的争执中。 建明帝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道:“此番回来你就多待两日,你还没见过小安暖呢,那孩子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与我像了十足。 且这孩子自小就与我亲近,只要有我在,就连她父亲都不找呢!” 陈总管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去都跟抢孩子似的,每次都被良王殿下嫌弃的赶回来。 顿了顿,建明帝又笑着道:“而且玉华也大了,我正准备给她择一个好夫家,你这做叔叔的,可不能错过玉华的喜酒啊!” 平阳王额上隐有青筋迸出,建明帝恍若未见,仍旧笑呵呵的道:“我考虑过了,那等子粗鲁的武将人家绝对不能考虑,还是找个书香门第的好。 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可不是在说你,就事论事而已。 欸?说多了些有些口渴呢……” 建明帝轻轻扫过平阳王手边的茶壶,示意的再明显不过。 平阳王手背青筋暴凸,陈总管都怕他一拳头招呼到建明帝脸上。 可平阳王竟当真拿起了茶壶,为建明帝斟了杯茶。 建明帝嘴角高挑,颇为扬眉吐气,陈总管见此越发坚信了养儿无用论。 能让堂堂平阳王爷折腰,真是父亲难为啊。 平阳王斟了一杯茶,并且双手拿起杯子呈到了建明帝眼前,恭敬客气。 建明帝得意的嘴角高扬,抬手正欲接过,下一瞬却被温热的水泼了满脸。 “抱歉,手抖了。”平阳王放下杯盏,面无表情。 建明帝却跳脚蹦起,怒火中烧“温冀!你大爷!” 陈总管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做好了拉架的准备。 该来的终究要来,就让他凭借一人之力阻拦一帝一王的怒火吧! “陛下,王爷,良王妃请您二位去王府用膳,说华曦长公主睡醒了。” “好!” “嗯!” 两人齐齐应声,彼此相视一眼,眼中皆是愤怒与凶狠,仿若虎与狮的相撞,生来注定为敌。 下一瞬,两人瞬间夺门而出,争抢着做第一个去良王府的人。 平阳王仗着身材高壮,铠甲凌厉,生生将建明帝挤到了门后。 建明帝落下一步,不甘示弱的快步追赶,“温冀,你个卑鄙小人! 我告诉你,你就是先到一步也没用,小安暖眼中只有我这一个祖父,你什么都不算,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两人脚下生风,你追我赶,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陈总管无力叹息,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 要不怎么说这男人幼稚起来是一辈子的事呢,别管身份多高,年岁多大,永远都是十几岁时那个争强好胜的少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一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一) 顾锦璃太清楚建明帝和平阳王的脾气,别人吵架还需个一言不合,这两人吵架却不需要任何契机,只要见面那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是以,顾锦璃一等到小安暖睡醒,便立刻让人去唤两人,以防他们再动起手来。 她一早就看出建明帝对温阳不满是假,想借机为难平阳王才是真。 温阳好面子断不可能写信给平阳王求助,于是助人为乐的温凉便书信一封,直达南阳城。 那封信顾锦璃读过了,写的……一言难尽。 先是将玉华公主和温阳之间的感情写的那叫一个悲怆动人,在皇权的威逼下,这对小儿女依然深情不移,就差以死明志了。 她读过之后,颇为担心,“父王看过之后,会不会很生气啊?” 温凉慢悠悠的将信封好,挑眉道了句,“要的便是他动怒。” 温凉本想将那些日日赖在自家家中的闲杂人等都赶走,结果建明帝一个不同意,温阳整日来找他喝酒,玉华公主每日找顾锦璃寻求安慰。 超烦…… 所以温凉干脆将平阳王请回来,让他们两个自己拼一拼,看看最后能剩下哪个。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两道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 一人身穿绣着金龙的玄色锦袍,一人穿着威风凛凛的金色铠甲,明明应是尊贵不凡的两人此时却如小孩子般你追我赶。 平阳王的速度本要更快些,可在看到顾锦璃怀中的小安暖时,他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小安暖出落的越发漂亮,圆圆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星辰般的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衬得那双眸子越发明亮清澈。 平阳王顿住脚步,心口也随之停顿下来。 小时候的温凉和温阳都长得十分可爱,平阳王虽然喜欢,但从未有过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小安暖那一道视线望过来,仿佛“嗖”的一下正插在他的心口上,在这一瞬之间,平阳王似乎懂得了什么叫心软。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铠甲,没敢上前,怕这一身煞气吓坏小安暖。 建明帝一个箭步“呲溜”挤了过来,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猫眼石。 男子戴这种东西虽有些不成体统,但小安暖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建明帝只能随身佩戴来吸引小安暖的注意。 被建明帝抱在怀里的小安暖不哭不闹,建明帝得意的翘起了嘴角,抱着小安暖夸张的道:“祖父的小乖乖哦,小安暖真是喜欢祖父呢,和祖父真是好呢。” 他故意侧开身子,让平阳王清清楚楚的看到小安暖对他的亲近。 他微微低下头,用着平阳王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暖暖别怕,有祖父在这,任何的牛鬼蛇神都不敢伤害你的。 暖暖喜欢祖父,祖父也最喜欢安暖了,咱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这是旁人如何都比不得的。” 平阳王捏捏拳,没吱声。 他意外的发现,在小安暖面前,他对傅棱这家伙的包容力似乎都变强了些。 小安暖没见过平阳王,圆溜溜的眼警惕的盯着平阳王看。 平阳王想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可嘴角抿动几许,也不知该如何笑。 “行了行了,你可别笑了,笑着比哭还难看。 也就我家暖暖胆子大,换作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要被你吓坏了。” 平阳王罕见的没有生气,反是有些自责的攥了攥拳。 他今日急着找傅棱算账,都未来得及换下铠甲,真是失策。 他看了一会儿小安暖,默默转身,准备先回王府换身衣服再来。 平阳王侧过身子,正有一缕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丫打在他身上,金色的铠甲瞬间泛出耀眼的光芒。 这束光映进了小安暖的眼中,仿佛满天星辰齐齐泛出光华。 “呀呀……” 小安暖的声音唤住了平阳王,他驻足转身,便看到小安暖伸出两只手臂朝着他的方向咿咿呀呀的喊个不停。 平阳王愣住了,不可置信抬手指着自己,“她……在叫我?” 建明帝的脸色比脚下踩着的砖石还要暗沉,“去去去,该去哪去哪,我们安暖怎么可能叫你!” 小安暖仿佛听懂了建明帝的话,更加用力的朝着平阳王的方向伸手,仿佛生怕他会离开一般。 见平阳王无动于衷,小安暖情急之下硬是憋出了两个字,“抱……抱抱……” 建明帝:“……” 心痛! 碎了一地,再也粘不回的那种痛…… 平阳王在身子两侧用力的蹭了蹭手,小心翼翼,如同捧着豆腐一般的轻轻抱住了小安暖。 “你不怕我?”平阳王的声音史无前例的轻柔。 小安暖眨眨眼睛,在众人的注视下用短短胖胖的手臂抱住了平阳王的脖颈。 这一刻平阳王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化成了水,而建明帝也感觉到了寒澈入骨的滋味。 第一轮比试,就这样以建明帝惨败暂时落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二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二) 小安暖对平阳王表现出来的亲近让建明帝很是受伤,当晚回去在榻上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闭眼。 直到次日清晨,陈总管进屋唤建明帝起来用早上,建明帝还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看,脸色暗黄,眼下发青。 陈总管“嗷”的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建明帝偏头,狠狠瞪他,嗓音有些沙哑,“喊什么喊,想吓死朕啊!” 陈总管身子打颤,双腿发软,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吓死了,他刚才还以为太上皇驾崩了呢! “陛下,您这是一夜没睡?” 建明帝撑着床坐起身来,一脸挫败,“明明是我先认识安暖的,我对她那么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可她倒好,竟然对温冀比对我还亲近。” 陈总管觉得有些倒牙,这酸溜溜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被谁辜负了真心呢! “陛下,公主殿下年纪还小,还不懂得远近亲疏,您别放在心里。” 建明帝失落的用力捶着床,一想到昨日种种,便难掩心中的嫉恨,“可朕就是放不下啊,那明明是朕的孙女,怎么就和温冀那么亲近呢!” 陈总管一点都不理解建明帝心中的苦闷,但奈何做为太上皇身边的首席太监,他必须要忧其所忧。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公主殿下喜欢的可能不是平阳王爷?” “不喜欢他难道还能喜欢朕,抱错人了啊!”建明帝没好气的道,这拈酸吃醋的样子让陈总管想到了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 “陛下,昨日平阳王爷穿的可是铠甲,那一身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公主殿下能不喜欢吗?” “欸?你别说,还真是啊!”建明帝瞬间满血复活,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又一屁股墩在了床上。 年纪大了,一晚上不睡有些吃不消了。 “你快去把朕的铠甲也拿过来……”顿了顿,又唤出陈总管道:“先别拿,仔细擦擦,朕今日一定要比温冀更耀眼才行!” 建明帝为了养精蓄锐,吃了一顿丰富的早膳,然后便雄赳赳气昂昂的直赴良王府。 平阳王到的更早一些,正半蹲着身子逗小安暖玩。 平阳王不像别人那么爱笑,也发不出慈爱温柔的声音,但小安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平阳王,祖孙两人就大眼瞪小眼,你拉拉我的手指,我牵牵你的手,安静无比。 小安暖喜欢看热闹,却不喜欢吵闹,尤其对拨浪鼓一类的东西最是反感,这祖孙两人相处的倒是融洽。 顾锦璃正含笑看着,忽听远处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她眉心跳跳,心下有种不妙之感。 她侧身回望,便见建明帝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远远走来,那昂首挺胸的气势仿佛要指挥千军万马一般。 他挑衅的看了平阳王一眼,故意站在有阳光映照的地方,金色的阳光将铠甲映照的熠熠生辉。 “小安暖,来,找祖父玩好不好?”建明帝信心满满的伸出了手,嘴角的笑容颇有几分年轻人方有的恣意。 小安暖定睛的看着建明帝,那目不转睛的模样看得建明帝心花怒放,然则就在下一瞬,小安暖将头一撇,十分清晰且用力的吐出了一个字,“不!” 咔嚓…… 顾锦璃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响,她不敢抬头,只在心中无奈轻叹。 不愧是温凉的女儿,在欺负父皇这点上,就从没输过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三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三) 小安暖对平阳王的偏爱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一身金光闪闪的铠甲,因为小安暖自小便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可建明帝不知道的是,小安暖那日被平阳王抱得并不舒服。 平日里小安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爹爹娘亲的怀里,娘亲自不必说,香香软软的。 温凉更是为了女儿的舒服,特意求学,早在安暖出生前便一直练习该如何抱孩子。 是以早已习惯了舒服的小安暖着实不习惯坚硬的铠甲,阳光下的铠甲看着虽好看,但又冷又硬,她一点都不喜欢,自然不会去找建明帝了。 建明帝好不容易找回了信心瞬间崩塌,脸色在刹那间变得与早上刚睡醒时一般昏沉。 他的人生应结束了吧…… 看着小安暖牵着平阳王不肯放手的样子,建明帝心痛欲绝,就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打扰你们享受天伦之乐了。”建明帝慢慢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父皇……” 那落寞绝望的背影看得顾锦璃十分不忍,可建明帝却连头都没回,只无力的摆了摆手。 人间不值得啊,他还是适合做一个孤家寡人,独自承受那高出之寒。 “认输了?”一道凉薄讥诮的声音在建明帝耳边响起。 建明帝侧身,只见温凉倚树而立,金色的光斑透过树枝落在他身上,却无法消淡他身上的疏离冷意。 若是往日,建明帝自会反唇相讥,可今日他着实被伤的没有力气了。 温凉起身,缓步行至建明帝身边,冷冷开口道:“甘心吗?就这般被人比下了?” “不甘心又如何?那是暖暖的选择,我还能强迫不成?”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惹哭暖暖,只可惜他这份苦心暖暖根本就不理解啊。 “想不想扳回一局?” 建明帝眸光动动,有些狐疑的看着温凉,“如何扳?” 温凉嘴角微勾,牵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大多的孩子都与母亲更亲近。” 建明帝墨眉紧皱,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又没机会做娘! 温凉眼中闪过一抹嫌弃,最讨厌让他费力解释的人了。 “玉华与母后关系亲密,她的孩子日后也定然亲近母后,你多少可以占些便宜。” 建明帝怔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温凉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若玉华和温阳成亲,他们的孩子对我会比对温冀更亲近?” 温凉今日说的话已经到了极限,闻言只淡漠的点了点头。 建明帝托着下巴认真思索着温凉的这个提议,小安暖的确更喜欢顾明哲夫妇,到时候温冀的孙子不认他,反而和自己这外祖父亲近,那还真是解气。 建明帝越想越兴奋,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臭小子,原来是在这算计我!” 温凉略一耸肩,脸上是万年不化的冷淡,“我无所谓,反正丢脸的也不是我。” 建明帝:“……” 建明帝不甘心就这样被温凉算计,也不甘心被温冀比了下去。 可到底是那种不甘心更无法忍受,他还要再想上一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四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四) 建明帝回去后对温凉的建议很是深思熟虑了一番,然后他发现自己之前掉进了一个误区里。 他总想着若玉华和温阳成亲,就等同于温冀抢走了她的宝贝女儿。 他的儿子不孝,女儿再被温冀拐走,那他也太失败了。 可他没反向思考,他的女儿是嫁给了温阳,可他也成了温阳的岳丈啊。 想想傅凉这臭小子对顾明哲那叫一个敬重,说话更是超有耐心,哪像跟他天生仇人似的。 到时候温阳为了讨好他,岂不是也得这般模样? 想到温阳围前围后的讨好他,想到日后他的外孙儿只黏着他一个,建明帝一扫心中的郁闷,世界顿时一片雨过天晴。 只温阳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建明帝以考验为由,行折磨报复之行。 温阳被折腾的苦不堪言,但兄长隔岸观火,本以为是救星的父亲也沉溺在小安暖的可爱之中,对这种暴行熟视无睹。 听着温阳的抱怨,温凉心中泛不起丝毫的同情,“你以为我当初是如何娶到她的?” 温阳惊诧的睁大了眼睛,“你也被这般为难过?” 真是难以想象,温凉这臭脾气还能受得了这般的委屈? 温凉眼睫微颤,他当然没被这般为难过,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且一击必中。 可他并不打算将这个经验告知给温阳,他出手帮他只是为了让他们以后都离良王府远一些,不要打扰他们一家的安静生活。 至于这条路有多难走,温阳会受多少苦难,和他有什么关系? 温凉无语离开,温阳见他沉默,便以为自己猜对了。 原来所有男人想娶媳妇都要被可恶变态的未来岳丈折磨一番啊,温凉都没能幸免,更何况是他了。 他不敢说自己未来媳妇是天下最好的,但绝对敢拍着胸脯说,自家岳丈绝对是天下第一难搞的人。 为了爱情,为了信念,拼他丫的! 温阳忙着讨好建明帝,姜悦和顾承晏正值新婚,忙着蜜里调油,宋碧涵也在家中待嫁,这种悠哉清闲让温凉觉得十分享受。 可这世上有时便是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傅冽此时便是失意的那个。 以前他还能故作不经意地接近她,可自从被她撞见了心事,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好像是别有企图。 傅冽整日心不在焉,丽太妃见傅冽捧着盏茶呆坐半晌,眼神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便忍不住道:“冽儿,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啊?母妃你刚才说什么?”傅冽如梦初醒。 丽太妃瞥他一眼,转着手中的佛珠道:“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你们这婚事定下得有大半年了,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了?” 傅冽现在最怕听到这件事,将杯中的茶猛灌了一口,“母妃,我还有正事要忙,就先走了啊!” 说完,傅冽近乎落荒而逃。 “这臭小子……”丽太妃语调一下子扬了上去,触及到腕上的佛珠,丽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世界如此美妙,不能暴躁,不能暴躁…… 她只等着傅冽娶亲后,她便可以隐居山林,过些自在日子,可她怎么觉得傅冽他们之间有问题呢! 美目微转,丽太妃抬手唤来亲信,“本宫要举办一场宴会,你罗列名单去送请帖。 顾府那便你亲自去一趟,态度要好些。” 她这儿子有点傻,还得她这个做娘的出面帮衬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五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五) 望着手中精致的烫金宫帖,顾婉璃紧抿着嘴唇不知所措。 大宫女翠云见了,只以为她是害羞,便莞尔笑道:“三小姐不必担心,娘娘还宴请了良王妃和沈小姐她们,不会让三小姐不自在的。” 顾大夫人见顾婉璃走神,偷偷推了推她,顾婉璃这才如梦初醒,忙颔首道:“多谢翠云姐姐,我知道了。” 翠云笑着点点头,随意与顾婉璃聊了两句,却是在不动声色将宫宴的客人给她讲了一遍。 翠云在宫中追随丽太妃多年,看人自有一套本事。 这位顾三小姐与那些心机深沉的人不同,天真烂漫又单纯可爱,这样的性情不仅让人喜欢,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送走翠云,顾大夫人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天总是走神,翠云是太妃身边的大宫女看你这般呆呆的,能喜欢你吗?” “嗯,我知道了。”顾婉璃只乖乖点头应下,无措的眼神依旧呆呆的盯着手中的宫帖。 她想逃避,却又没有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赴宴。 皇帝还小,未设后宫,是以往日里充满热闹的皇宫当真安静无比,今日的宫宴总算为死气沉沉皇宫带来一点喜气,就连宫人宁愿干活挨累,都觉得高兴。 丽太妃宴请了自家亲眷还有一些权贵家的夫人小姐,也算是给未来的儿媳妇长脸面。 顾婉璃和顾锦璃挽手而来,众人立刻起身相迎。 若非温凉退位,顾锦璃现在还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即便是现在,良王府也是权贵中并的权贵。 众人落座,难免虚与委蛇。 众人心知今日的主角是顾婉璃,便也都话里话外的捧着。 反观丽太妃懒洋洋的,只拨动着手上的佛珠,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 她抬眸打量了顾婉璃一眼,柳眉轻轻蹙起。 她有时真想不明白,冽儿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 细胳膊细腿的,莫说舞刀弄剑,怕是多跑两步都会受不了。 她以前一直想着给冽儿找个将门之女,这样闲来无事她们婆媳两个还能互相切磋。 儿大不由娘啊,她的梦想算是破灭了…… 丽太妃的态度落在众人眼中,一时间引起了众人的猜疑。 嘶……看着样子丽太妃似乎对顾家三小姐不是很满意啊。 贵妇的生活养尊处优却又枯燥乏味,这就使得她们无所事事中就爱动脑子,一见这种情况,心思瞬间就活泛了。 烈王如今也算有所成就,性情虽不算温润,但府中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不是那种花心的纨绔,若丽太妃对这个儿媳不满意,她们家的女儿会不会有机会呢? 如此想着,待傅冽前来赴宴时,有几家夫人便联合起来提议让年轻人展示下才艺,也算热闹气氛。 丽太妃也没多想,抬抬手应了下来。 几个少女都是娇花般模样,琴棋书画皆得心应手,很是悦目。 一番展示下来,便有个贵妇笑着道:“顾三小姐才是今日的主角,总不好干坐着吃茶不是? 久闻顾家乃书香门第,不知三小姐可愿意小露一手让我们长长见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六章 他们和她们(三十六)一更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顾婉璃怔了怔,略带茫然的抬起头来。 那夫人嘴角微扬,温和的笑道:“老永定伯乃国子监祭酒,学问常人难及,贵府的几位公子也都极其出色,想来顾三小姐亦是才高八斗。 不知三小姐想展示琴棋书画哪样,也还让咱们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便请顾三小姐让这些丫头们开开眼界,免得她们总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有一妇人笑着应和,她家女儿刚弹奏了一曲琵琶,琴艺过人。 顾锦璃微微挑了挑眉。 这些话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她们的语气也是和言语色的,但她们将顾婉璃捧得太高了。 若顾婉璃如沈妩那般才名在外,这些话倒也中肯,可顾婉璃一向低调,又因身体不好,从无才名流出,她们这般夸赞并非好事。 若顾婉璃拿不出像样的才艺,岂不丢人? 顾锦璃柳眉轻轻蹙起,微眯眼眸打量着那几个夫人,突然就明白了她们的小九九。 粉嫩的嘴唇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看来他们良王府真是太低调了,以至于她们竟觉得可以往她们头上踩几脚。 傅冽看出了顾婉璃的慌张,在顾锦璃之前便开了口,“什么才艺展示,无聊死了。 母妃,我肚子饿了,快让御膳房备膳吧!” 丽太妃是从后宫争斗一路走过来,虽说大部分是靠武力解决问题,但对于这些夫人的小心思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冷眼扫了傅冽一眼,还没成亲就这般护着,以后成了亲还了得。 不过这日子本就是两个人过的,他们感情好比什么强。 丽太妃不像其他婆婆那般,恨不得儿子只跟做娘的亲,她的喜欢是其次,还是儿子幸福最重要。 这般想着,丽太妃便也准备传膳,不想让顾婉璃为难。 可顾婉璃却抿了抿嘴唇,在众人的注视下“腾”的站了起来。 她不算聪明,大姐姐她们总说她傻的天真,可她也能看明白很多事情,就比如说那几个夫人的口蜜腹剑。 在知道傅冽的心思后,她所思所想便又细腻了许多,比如他此时此刻对自己的维护。 她有时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柔弱又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遇到事情只能等着别人来帮她。 今日的宴会是太妃为她安排的,她若是丢了脸面,太妃和傅冽也面上无光。 她虽然还有些没搞懂自己的心思,可她不想再连累他了。 “太妃。”顾婉璃缓缓起身,屈膝福了一礼,姿容落落大方。 丽太妃扫了一眼,心中暗暗摇头。 她这一站起来瞧着更瘦了,那小腰不盈一握,那脖子更是纤细无比。 冽儿不是个好脾气的,这若是小两口以后打起来,这姑娘受得了吗? 想当初她和陛下有争执时,陛下都不敢和她吵,就算吵也要先避开一些距离,以免她一言不合就动手。 改日得空还是教她两招吧,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姑娘,但人家女儿嫁过来也不能有生命危险啊。 丽太妃一时思忖甚多,以至于面上没有表情。 众人暗暗瞧着好戏,有些夫人垂头抿嘴轻笑。 这位顾三小姐可没长良王妃的脑子呢,这种情况下有有台阶不走,非要往上爬,也不怕摔下来。 沈妩贴近顾锦璃耳边,压低声音关切道:“锦儿,婉妹妹没关系吧?” 顾锦璃翘唇一笑,眼中满是温软,“婉儿一向有分寸,我相信她。” 傅冽见自家母妃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连忙问道:“你都需要什么东西?” 顾婉璃轻轻避开目光,低声道:“我自己去准备就好。” 傅冽顿觉失落,本以为能趁机多与她说两句话呢! 片刻之后,宫人抬过来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彩色的燃料,担忧一个装满清水的白色瓷碗。 “你这是要作画吗?” 顾婉璃含笑点头。 众人都坐直了身子,打算看这位未过门的烈王妃有什么本事。 两人婚约早定,却迟迟未定婚期,外面本就众说纷纭,再见丽太妃不满意这个儿媳,今日若是顾婉璃搞砸了,这婚事怕是就要生变了。 顾婉璃挽起袖口,挥墨作画,不多时,一枝红色海棠跃然纸上。 众人起身观看,彼此眼神交汇。 画工还算可以,但远未到惊艳的地步,更无法将之前的贵女比下去。 顾婉璃落笔,在众人注视下竟开始撕扯画作。 众人惊愕,这是自知比不过恼羞成怒了? 众人离开望向丽太妃,却反而见丽太妃饶有兴致的站起身来。 呦呵,没看出来这丫头长得单薄,脾气还挺大,有点意思哈…… ------题外话------ 最近的感悟就是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惊喜哪一个先来…… 希望我的小仙女们都只能得到惊喜。 最近事情太多,我今天晚上会肝一下子,争取把结局码出来,实在不想再托着大家了,加油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卷 第三十七章 他们和她们(终) 众人诧异的盯着顾婉璃看,不多时顾婉璃便将画纸上的海棠花扯了下来。 丽太妃挑了挑眉,原来只是撕花啊,她还以为这小丫头急了要扯画呢。 没意思了…… 丽太妃兴致寥寥,正想回去坐下,却突然见顾婉璃将手中的海棠花揉成一团扔进了瓷碗的清水中。 丽太妃一怔,还没等她想明白顾婉璃这么做的意图,顾婉璃忽的将瓷碗端起朝着丽太妃泼了出去。 “啊!” 惊呼声顿时响起,在这一瞬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有人惊愕于顾婉璃是不是疯了,有人为此感到振奋,没想到顾婉璃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这可就怪不得她们了。 傅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冰冷一片。 原以为她只是不喜欢他,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讨厌他,为了和他退婚竟不惜朝他母妃泼水。 他母妃那个炮仗脾气不用点就能直接自爆,这下子他们应该彻底完了吧。 一会儿他就保住母妃,让顾锦璃带着她赶紧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母妃吓到她。 丽太妃出身将门,那一身武艺就连刀剑在前都不会眨眼,更何况一碗水而已。 她眯了眯眼,正想侧身躲开,却见顾婉璃在泼水的瞬间以宽大的衣袖遮掩了水流,下一瞬衣袖拂过,一只嫩白的小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只手白白嫩嫩,像豆腐似的,与她那双曾布满硬茧的手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只纤纤玉手捏着一枝挂着水珠的红色海棠,如火的花瓣衬得她的手白若牛乳。 “你这是……” 顾婉璃稍稍歪头,莞尔一笑,俏皮中又带着一抹羞涩,“这是我学的一个小戏法,希望太妃娘娘能够喜欢。” 她双手将海棠花呈给丽太妃,柔柔道:“这枝花送给太妃娘娘,我觉得太妃娘娘就像这枝海棠花一般,永远都美的张杨明艳。” 丽太妃眼眸微微睁大,显得有些怔然。 眼前的少女长得纤细纤薄,弱不禁风,可她现在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丽太妃抬手接过顾婉璃手中的花枝,放下鼻下轻轻嗅了嗅,海棠花般的红唇略一翘起,幽幽道:“有点意思,本宫喜欢。” 说完她冷冷扫视了一番刚才鼓足干劲展示才艺的少女和那两个口蜜腹剑的夫人,语气略带倨傲的道:“本宫就喜欢这海棠花,美的长大光明,不藏着掖着。 这个才艺本宫喜欢,比起那些看不着摸不着的琴啊舞啊的强多了! 花里胡哨,不切实际。” 丽太妃几句话说的那些个夫人小姐顿时面红耳赤,她们都知道丽太妃拳脚功夫了得,没想到嘴上也不饶人。 丽太妃收了海棠花,红唇微杨,再看顾婉璃突然就觉得越看越顺眼。 怪不得冽儿喜欢,柔弱却不矫揉造作,娇羞又可爱,这样的女孩子她看了都想捧在手心里护着。 太后有玉华公主,她只有两个儿子,以前一直挺羡慕人家女儿乖巧懂事,如今倒也算满足了她的小小遗憾。 不过丽太妃是何等人也,即便心里喜欢,面上也不露分毫,心里却暗暗想着一会儿便要去找陛下敲定两人的婚期。 顾锦璃和沈妩相视一笑,婉儿今日可真是给她们带来一个大惊喜。 那两个妇人垂头丧气,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们真是轻敌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个厉害角色。 她们此时心中懊悔,却不是她们的霉运才刚刚开始。 某美人是个宠妹狂魔,某谪仙是个宠妻狂魔,于是乎她们两家的夫君便要承受那位谪仙的怒火,一路被查一路被贬,最后直接被扔到了两个不毛之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席间丽太妃给了年轻人自由活动的机会,当然这个机会其实本就是为了她某个不解风情的儿子创造的。 两人漫步走在御花园中,各自低着头,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窸窣的脚步声。 突然,傅冽先行停住了脚步,顾婉璃也随之停下,只不过一直盯着脚尖看。 又是一阵静默,傅冽攥了攥拳,他咬着银牙鼓足了勇气道:“我们……我们退婚吧。” 顾婉璃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傅冽却避开了视线,以前他总恨不得多看她几眼,可今天他却不敢看。 因为他怕一看到她的眼睛,他就会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我这些天想了许久,以前是我太自私了,从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我只因为喜欢你,便擅自与你定了婚约,想把你占为己有。 我明明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却还固执的把你禁锢在我身边,我真是个卑鄙小人!” 傅冽懊恼极了,可他最懊恼的不是他做过这些事,而是若非不得以,他还想继续下去。 傅冽的懊恼焦躁被顾婉璃一一看在眼里,她垂头抿了抿唇,突然拉住了傅冽的袖子,“其实……这个婚约也可以不退的。” 傅冽身子瞬间僵硬了,仿佛有酥麻的电流从那只手一直贯穿他的心口,让他身体麻痹,动弹不得。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顾婉璃白皙的脸蛋染上点点红晕,如同水蜜桃般让人想咬上一口。 傅冽喉咙微动,克制了心中的欲望。 “我其实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大姐姐说喜欢是一眼万年,沈姐姐说喜欢在一念之间。 悦姐姐说喜欢就是想看他笑想听他说话,公主殿下说喜欢就是想和他打和他闹,宋姐姐说喜欢就是想护着他守着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清风拂过,打断了顾婉璃的话,她抬手撩起了耳边的碎发,声音细不可闻,“大姐姐和沈姐姐说的我不太懂,悦姐姐她们说的我似乎也没有那种感觉……” 这些话傅冽听了本该十分伤心,可因为那只手一直在抓着他的衣袖,让他心中的火焰持续跳动着。 “可她们又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么往后余生便都只想和这个人慢慢走过。 不管前路是忧是喜,你都会只想牵着这个人的手走下去,无论沧海桑田……” 她抬眸望他,目光温柔轻缓,足以将他的心彻底融化,“我虽然还弄不清喜欢是什么感觉,但若说成婚嫁人,我……似乎只想嫁给你。” 傅冽的手开始抖动起来,十个指尖都变得冰冷无比,他紧紧攥着,强忍着双腿的酥软,听顾婉璃复又道:“烈王殿下,你愿意娶我,慢慢教我什么是喜欢吗?” 这一刻是他期盼多时的,可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他几度张嘴,几度发不出声音,突然身后的树林中窜出一堆的人来。 傅凝急得直拍大腿,“等什么呢,说啊,说你愿意啊!” 玉华公主也不屑撇嘴,“亏我以为六哥你是条汉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连个喜欢都不敢说!” 温凉环着顾锦璃,冷冷嗤笑一声,“无用的东西。” “你们从哪钻出来的!”傅冽身子发抖,只不过这次是气的。 “你可快点说吧,多少人看着呢,给我爷们点!”丽太妃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说愿意!说愿意!说愿意!” 众人拍手起哄,羞得一对璧人面色绯红。 情急之下,傅冽竟一把揽住了顾婉璃,将她的头埋在了自己怀中,羞恼的道:“不用你们说,我自己就能说!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夏日的天空湛蓝如洗,夏日的光温暖轻柔,蓝天阳光下的笑声悠远绵长,永远都不会停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