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 第1章 第一章生活无意义 我叫陈凌菲,十三岁,读初一。我是一个很内向的女孩,没有什么朋友。唯一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是我的干妹童心语。 然而,造成我内向的原因便是我妈妈。 大约从我五岁开始,我的妈妈就用非常大的声音和我说话,和我说话的声音就像吵架一样,芝麻大点的事就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语气和神情就像在恶毒地咒死仇家。 记得有一次,妈妈在卫生间里洗头,我则坐在房间里画画。突然听到妈妈喊了一声:“陈凌菲,帮我在梳妆桌那里拿梳子过来!” 当时在专心画画的我被吓了一跳,拿在手里的笔狠狠地抖了抖:线条画歪了!但是我又不敢违抗妈妈的“命令”,于是便悻悻来到妈妈房间的梳妆桌前。 我先是往梳妆桌上看,又仔细翻了翻桌子上凌乱的物品,还是没找到梳子。这时在卫生间的妈妈等急了,妈妈是个急性子的人,于是就冲出卫生间朝房间走来:“干嘛那么久?眼瞎嘛!”说着又骂了几句粗口。 雷声过后出现了大暴风雨。妈妈骂着骂着,眼睛都红了,声音提高八分贝:“我叫你帮我找个梳子,你半天都找不到。唉,我干嘛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连个梳子都找不到,养你来干嘛啊,养条狗都还会摆尾巴……”她骂着我,面孔越来越狰狞,我被她的口水喷了一脸,默默地忍着。那声音大得惊天地,泣鬼神,我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整个楼层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妈妈似乎越骂越气,说着还抽出衣挂,往我手上、脚上打。用衣挂打人是最痛的,比用棍子还痛。我的手脚立刻火辣辣的疼,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还哭!”妈妈怒骂着,更用力地用衣挂刷我,我的哭声更大了。但很快我又不敢哭了,因为我越哭妈妈打得越厉害。 忽然,我在很隐蔽的衣车下看到妈妈的梳子:“你的梳子在那里!”我用手指着。 妈妈停止打我,往衣车走去。看见后蹲下身,把梳子捡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回了卫生间。 妈妈走后,我眼里依旧噙着泪水,低下头看着被衣挂打红的印子,摸了摸印子:“啊__痛……”我轻声叫道。我忽然想起爸妈平时受伤时都是拿万花油来涂,于是我也学着拿起万花油,倒了一点在食指上,轻轻地擦在红印子上…… 时间一晃八年了,这些年来妈妈一直这么对我,从来没对我笑过。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八年,我也由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成熟的大姑娘,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妈妈对我冷淡,爸爸不闻不问,这足以让我的性格变得内向。 也许有人会好奇,有这样的妈妈女儿性格应该也会和她一样。 并不。 那种情况指的是孩子模仿妈妈的处事方式,并不是指妈妈对孩子态度怎样,孩子的性格便会怎样。 而且,一个人家里就够闹了,如果两个人都那么暴躁,屋顶早就掀了…… 如今我已经上了初中,因为性格内向,不敢与人交往,所以也没什么朋友。我有点害怕上体育课,因为上体育课时老师多多少少会给我们点时间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那段时间,同学们都会几个,甚至十几个聚在一起玩。而我只能孤独地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远远地看着大家玩在一起脸上那种开心的笑容、嬉戏打闹的快乐。我真是羡慕极了。而我,只有孤独…… 上完了体育课,我便回了教室。 在下一节课上课前,我发现我的钢笔快没墨了,于是在抽屉把墨水拿了出来,打开瓶盖,然后又把钢笔杆儿旋开,把笔尖放到墨水里,一下下地按着笔胆吸墨。 吸完墨,我把墨水移到桌子边缘,把笔杆旋上。在这短短几秒钟里,同学小娜跟人打闹时撞到我的桌子,碰翻了墨水,墨水掉到地上,还有一些溅了起来,溅到她洁白的鞋子上。 “啊__我的鞋子!”小娜低头看了看叫道。 我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把头低得低低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天啊,我干了什么?怎么办? 小娜眉头拧成一团,冲我吼:“你看你把我新鞋子弄脏了,我的鞋子昨天才买的,哎呀,你真是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感觉丢人极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小娜的骂声引来很多同学围观,我感觉我下不来台。 还好,不一会儿,班主任走进教室,准备上课,围观的同学也散了。 上课时,我根本无心听课,没有办法跟着老师一起走进五彩缤纷的课文里,心情低落至极。我两眼无神的趴在桌子上,后来干脆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QQ空间的页面,那是同桌发的一条说说,内容记不清了,但下面的评论回复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人问同桌,你同桌是谁,另一个人回复这条评论:“陈凌菲!看她这人多无聊。” 看到这条回复,我心情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我猜,写这条回复的同学一定没想到这条回复被我看见了。 不久,我发现同桌把我删了。同桌是不是不希望我看到这条回复才把我删的呢?我不得而知。 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一个下午很快过去了。傍晚六点,我们放学了。冬天的夜来得特别快,我回家时,路灯已经亮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仿佛一具空躯。没有心脏,没有大脑,没有意识,寒风吹来,也没有感觉,如同行尸走肉。说真的,我早已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无情、无爱、充满暴力的家,一个令我永远都不会快乐的家。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家,踏入家门。不用说,我又要承受“暴风雨”了。 也许,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我;我,可有可无。 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二章我死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最好的死法,既死得快,又不会痛苦。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跳楼?不行,那样可能会被很多人看到,影响不好。用刀割喉?不行,太痛了。上吊?唉,更不行了,死之前还要挣扎好久,多难受!而且死相还会特别难看。 思来想去,我想不出更好的死法。 某天看到一则新闻,说有人在宾馆里烧炭自杀,被发现时人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 新闻还介绍说,烧炭自杀,就是自杀者将自己困在密闭空间内燃烧木炭。燃烧过程会消耗密室内的氧气,其后碳和氧不完全燃烧便会结合成一氧化碳。一氧化碳能与血液内的血红蛋白紧密结合,使之失去气体交换能力;自杀者最终因一氧化碳中毒、缺氧致死。 我的脑子突然被一根闪着亮光的线穿过!也就是说,只需要烧炭,把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直接等待死神的到来即可?天哪!这种死法真是太太太完美!不用我受皮肉之苦,便能简简单单地轻易死去。 以前听人说,没有一种死法是不痛苦的,包括安乐死。但,不管了,我决定要烧炭永远离开世界了。 我用偷偷攒下来的压岁钱买来一些木炭,装在从厨房拖出来的旧铁盆里。铁盆上结着一块一块的污垢,很久没用了,就算拿走也不会被发现。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晚上的到来了。想着我马上就要结束现在的生活了,我激动不已。 这天放学回家,像往常一样,我承受了一场“暴风雨”。一踏进家门,妈妈刺耳的尖嗓吼骂便传遍客厅,今天也一样,鸡毛蒜皮的事她也骂了个半天。 妈妈,您骂吧,这是您最后一次骂我了,以后您再骂时,我已经不在了。 爸爸妈妈都睡了,我轻轻端出装着木炭的铁盆。我蹲着,手扶铁盆边缘发呆。长期被吼骂的孩子特别爱发呆。 为了“密室效果”,我把窗户全部关死,将衣物塞进门缝里。为了让木炭更容易烧起来,我在木炭下面垫了一些纸巾,再拿几块木炭压几张纸巾。木炭很快烧了起来。 我爬上床,闭上眼睛,像往常一样睡去。 我知道,室内的一氧化碳在不断增多、弥漫。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一直在做深慢呼吸。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我突然惊恐地发现,我动弹不得!如同鬼压床,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眼皮都没力气抬……呼吸也快要停止了…… 我难受至极!我要呼吸!我要氧气!我的肺快要撕裂爆炸了! 这个时候,即使反悔,也晚了。别说起身,就算手指想动一下都无法做到…… 死之前是非常难受的。这一刻,我只想要呼吸,只想要一口氧气。有这种“奢望”,并不是我后悔去死了,而是呼吸被停止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太难受。 为什么……连死之前都还要我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不知受了多久的折磨,突然感觉浑身一轻。 嗯??窒息感怎么消失了?感觉感跟平时正常呼吸没什么不同。我不是要死了吗,怎么好像又活过来了? 眼睛能睁开了,手脚能动了!唯一感觉不同的是,我的身子貌似轻如空气,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 我看到铁盆里的木炭还在安静地燃烧,黑暗中发出星星点点的赤橙色光。我起身,坐在床上,回头看时被吓了一跳!哎,怎么有个人睡在我床上?我低头,惊恐地发现我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床上那人跟我穿一样的衣服,隐隐约约能看到,她竟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莫非,我灵魂出窍了? 原来灵魂是真的存在的!那么,投胎这事儿也是真的了? 我一阵新奇,在房间里随意飘来荡去,感觉非常好玩。 我家在三楼,我飘出窗外,竟然没有掉下去,如同一缕空气。 我飘到路边,低头看,路灯下的我没有影子。一个大概是下班回家的人步履匆匆朝我走来,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直接从我身体中穿过,撞上去的跟空气毫无区别。他当然不知道,他刚刚穿过了一个灵魂。 我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算想去投胎,也找不到通向投胎的路。 “嗨。”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嗯?是幻听吗?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比我大些的女孩,巧笑倩兮,正看着我。 “你……你看得到我?”我问。 “嗯!”女孩笑眼弯弯,十分好看,“我在魂界从来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魂界?”我奇道。 “魂界,就是已逝之人的灵魂离开□□之后都要去的地方,到了魂界,可以走投胎这条通道开始下一次人生,上辈子的记忆便全部清零;如果还有未了心愿,也可以留在魂界,伺机而行。” 我点头,她继续道:“留在魂界的灵魂叫魂,怨念过多之后会变成鬼。怨念会不停侵袭鬼的内心,使鬼的内心变得扭曲,残害众魂。也可以说,鬼已经是邪恶的化身了。留在魂界越久,变成鬼的可能性越大。” “是因为魂不能直接伤害到人,使得魂不停地受内心怨念的折磨?” “嗯,没错,孺子可教也。” 哎?在夸我嘛?? “Hello,小泉。” 我们闻声转过头,看到一个男孩。“我投胎去啦,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这个男孩跟被叫做小泉的女孩年纪差不多。 “嗯,再见。”小泉挥手,男孩飘到远处消失了。 原来女孩名叫小泉。 “小泉姐,你来魂界多久了?”我问。 “快一年了。” “啊?那你不去投胎吗……”因为平时不怎么说话,我感觉我说话时有别扭的感觉。我在担心,小泉姐留在魂界这么久,会不会已经变成鬼了! 小泉姐轻笑一声,那双好看的眼睛黯淡下去:“我还要找人呢。到现在都没找到。” 那你是魂是鬼?我真想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五章干妹童心语 天气很冷,再加上全身湿透,我被冻得瑟瑟发抖。裹在身上那条毯子,并没有带给我多少温暖。水顺着头发吧嗒吧嗒滴落,在地上留下水迹。 我再一次感受到鲜活的生命感在体内跳动。现在的我,已不是看不见摸不着如同空气的灵魂。 我看向那对中年男女,眼神一定很奇怪。“爸?妈?”我的语气充满不确定。叫陌生人爸妈,我非常不习惯。我只是想确定,这对中年人是不是小云的父母。 “哎,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女人忙不迭答。“哎,好女儿,爸爸在这儿呢。”男人眼里充满怜爱,“来,快回家换衣服,不然感冒了。”他吸吸鼻子,不知道是天冷流清涕还是刚才哭过。 他们把我带回了家。 小区大门写着华路生活区几个字。 这对夫妻对刚刚经历过女儿跳河一事,心有余悸,不停对我嘘寒问暖,问我冷不冷,想吃什么,并表示会一一满足。他们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我,仿佛下一秒,我将会永远消失,再也别想见到我。 从来就没人对我这么好。 我的心情如同打翻的五味瓶。要我怎么开口告诉他们,他们真正的女儿已经走了,而我,只是一个“冒牌货”。把真相说出来,估计大家会把我当成精神病人,要把我关到精神病院去呢。 我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认识完小云的熟人,也无法知道小云的人生经历。没办法了,只能学小说里的桥段,装装失忆吧。 卫生间里有一面镜子,我走到镜子前,被镜子里那张脸惊艳到。说是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一点都不为过。双眼皮,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眼睛下面的卧蚕饱满。我对着镜子笑笑,卧蚕更突出更饱满了。脸型也很好看,素颜就是女神校花脸。再笑一笑,勾我心魄。 但是,这张脸的眉宇间,好像飘着几丝忧郁。 小云的身体,该挺的地方挺,该细的腰肢细,身材也是极好。 洗澡水的热气模糊了镜子。待到雾气消散,我竟对着镜子里的出水芙蓉看得入迷。 出来后,那对夫妻正坐在沙发上。“过来,小云,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做傻事?” 我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男人说:“是不是路洋?他是不是又来欺负你了?”他面露愠色。 “路洋……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此刻的我一定是一脸懵×的。 男人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路洋,就是那个成天欺负你的臭小子啊。小云,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这对夫妻。 “小云……不会失忆了吧?”女人惊道,“你还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吗?” 我迷茫地摇摇头。我连小云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女人目中空洞,颤抖着倒在沙发上。 “小云,我是妈妈呀,这是爸爸呀。为什么,为什么你落了次水什么都不记得了呀……”女人带着哭腔,按住我的双肩,“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我点头。“那你的老师、同学呢?”我摇头。我不是小云本人,自然是不知道。 女人跌坐在地。 男人比较理智,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道:“小云,那是你的房间。”他指指小云的房间,“你去看看吧。” 小云的桌子上堆了很多书。其中有一沓摞得很高的书,每本书的书口处都写了樊云两个字。 樊云,应该就是小云的名字了吧。 这沓书有解剖学、生理学、药理学方面的书。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 对不起了,小云。我心道。 我好奇地翻看着她的东西,在抽屉里翻到一张身份证,名字是樊云,照片正是她本人,然后,大我五岁。我13,她18。 我随手翻了那些解剖学书籍,上面形状各异的人体骨头、每一块肌肉的造型及名字等五彩缤纷的图片使我看得入迷。 我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静下心来的空隙,我突然想起我的干妹童心语。她现在四年级了,是我五年级的时候体检我带的妹妹,那时候六年级每人带一个一年级的弟弟妹妹,五年级每人带一个二年级的弟弟妹妹。从此她每次见到我都热情地与我打招呼。童心语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女孩,总是菲菲姐长菲菲姐短地叫我,我的心特别暖。 我走了以后,不知道这个妹妹有多难过。我决定,去找她,亲自告诉她,我还活着! 可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大姐姐,她会相信吗? 我掐着放学这个点出门。樊云姐的身高更高,我感觉视野都变好了。 刚出小区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男子,大概一米七几。他长得有点小帅,但给我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小云。”他说。 我停住脚步,抬头看他。是不是叫我?? 他见我没什么反应,又激动道:“终于等到你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我自然觉得莫名其妙,问:“你是谁?” 他见我不像装出来的样子,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说:“我是路洋,是你的男朋友。” 路洋?哦,那个欺负樊云姐的坏蛋。 “我不认识你。”我准备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看我的眼睛都快变成心形了:“我喜欢你,小云。我每天一醒来就想到你,我满脑子都是你。小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使劲推开他的手,没想到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我根本推不动。 “小云,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买大房子,给你好多好多钱,让我做你的奴隶,你就是我的女王……” 我听了只觉得一阵恶心,以前听说有不少女孩子听了男人的这些所谓“情话”觉得很甜,然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是无法理解的。 “路洋,请你自重,不然我喊人了!”我盯着他眼睛。 他眼里的震惊掩都掩不住,以至于忘了还抓着我手腕,我迅速挣脱,懒得理他,扬长而去。 他为什么那么震惊?他以前也有这样抓过樊云姐的手腕吧?樊云姐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呢?估计不会像我这么决绝,是不是除了挣扎还是挣扎……呵,看路洋那个震惊的样子,以前是没遇到过这情况的吧。 我到童心语的学校门口,也是我母校时,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刚响起。 不一会儿,便有排成一队队的小学生陆续走向校门,我的注意力集中到最高,一个个地看,一个个地找。 终于看到童心语的班主任了。我目不转睛看着童心语,生怕跟丢。 出了校门,队伍终于解散,我赶紧过去。 “童心语。”我说。 她显然被吓了一跳,然后警惕地退后一步。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是菲菲姐啊。”除了实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看我:“骗人,你才不是。” 我很认真地保证:“我真的是你的菲菲姐,陈凌菲。体检的时候是我带的你,我们还一起养过蚕,种过凤仙花,背着家长偷偷吃辣条,你还记得吗?” 童心语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好像你就是菲菲姐一样。” 我说:“我真的是菲菲姐。” “菲菲姐,我想死你了,我以为你不在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好奇我的外貌变化,这是自然的。 “我经历了一些事,所以变了样。但依旧是你的菲菲姐,”那些被羞辱的事,自然不能让她知道,“姐姐还在,只是换了个样子,知道吗?” “嗯,知道,”她雀跃,“菲菲姐,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我愣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我好看,何况,这本不是我的脸,我的身体。 莫名心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六章魂镜 见到了童心语,让她知道我还在,我终于安心了。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我在樊云的爸爸妈妈那儿是个失忆女儿的存在,还有……对,我那被侮辱的身体,要是不能解决这件事,我死不瞑目啊! 必须要让爸爸和爷爷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我该怎么做?那是一个无人看见的黑暗夜晚啊。 我无助地蹲在安静的房间角落,失声痛哭,羞愤的情绪充斥着我,压得我无法呼吸。 唉,这么难过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事已至此,只能想想解决办法。 对,先熟悉一下樊云姐生活的环境。 我打算出门从这个小区的环境、地形开始熟悉。 记住这个家的位置及周边后,我走到小区围墙那儿,沿着围墙走,估摸一下这个小区有多大,一直走到可以看见小区大门,看见大门我基本知道回家的路了。 旁边有石桌石凳,末冬的太阳微暖,我便坐下,静静地感受这久违的阳光,很是惬意。 “哟,云妞!”一个痞里痞气不正经的声音传入我耳朵,打破了我的惬意。我循着声音看去,迎面走来三个男人,黑黑瘦瘦,不高。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双手插裤兜,吊儿郎当。 他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离我很近,伸出手,勾起我的下巴:“多漂亮的妞。” 我霍地起身,推开他的手:“拿开你的咸猪手!” 三个男人一脸震惊,愣了愣,右边那个有纹身的男人说:“呵,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樊云谁shui了都不会反抗?” 我瞬间火冒三丈,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我怒目圆睁,欲离去。 三个男人拦住我的去路:“我就喜欢你这张小犟脸。” 他们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的怒火简直要冲出天灵盖,迅速用力挣脱他们,还好他们又瘦又矮,力气不比女子大多少,我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啪啪啪响亮的三声,让他们清醒清醒! 有纹身的男人捂着抬起震惊的脸:“你敢打我!” 他准备要冲过来对我行动,我眼疾手快,再次迅速给了他一个更响亮的耳光! 三个男人看见我一副准备拼个鱼死网破的势头,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说了句:“B哥,我们走!” 三个男人甩手离去,为首叫B哥的还不忘回头,凶狠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下次来我可不会再这么便宜你,给我等着!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第一次甩人巴掌,还有那男人发红得好像要吃了我的眼神,说实话我心有余悸,准备回家。 接近家的那栋楼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声:“樊云。” 是两个女生。 那个黄色头发,穿着破牛仔裤的女生眯着眼睛说:“你把说我的坏话再说一遍。”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坏话?”我问。 她从鼻孔哼出一声:“不承认?没说过那他为什么不理我?” 我莫名其妙:“他是谁?” “你少给我装蒜,他是路洋啊!除了他还有谁?我那么喜欢他,要不是你,他早就跟我在一起了。”破牛仔说。 “我跟他不认识。”我说。 “肯定是她迷惑了路洋,就她那张祸水脸,跟迷.药一样,谁看谁中毒。”旁边那个微胖的女生插嘴。 我根本不想跟不认识的人浪费时间,刚踏出一步,两人就像一堵墙一样挡住我去路。 “得罪我你不打算道歉吗?”破牛仔说。 “我得罪你什么?”我淡淡地问。 “不道歉还想走?” “我哪里得罪你?” “你猜啊,猜对就告诉你。” “我什么时候得罪你?” “你猜啊。” 我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道什么歉?”破牛仔不依不饶。 “那你说,我跟你道歉。” “你猜啊。”她还是那句话。 樊云姐之前的所有事我都不知道,要我回想也无法去想。 “不知道还说自己错了,少假惺惺。”破牛仔见我没说话,补了一句。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错哪?” “猜,继续猜。” 我默默汗颜,这女的真是无聊啊。不告诉你一直硬说你得罪她,一直叫你猜,就是纯粹来找茬的。 我再次欲走,两个女生上来擒住我,破牛仔抓着我头发,要把我往墙上撞:“我叫你跟路洋说我坏话,我叫你离路洋那么近!” 头发被揪住的疼痛化作怒火灼烤着我的心尖,我终于在被撞到墙前及时刹住,甩开她的手,并将破牛仔往微胖女那边推,两人都一个趔趄。 “哟!居然敢还手?”破牛仔举起手欲打我,被我一躲,我道:“你喜欢他,那你就去找他啊,来找我干什么?你敢来打我却不敢打他,外强中干只会欺负弱的一方。就算没有我,他不喜欢你也会有其他喜欢的人,你打得过来吗?” 破牛仔被我一噎,愣在原地。 我看了她们一眼,懒得再耽误,离开了。 在确认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我走进家所在的单元楼。 “小云,你回来啦?”樊云爸爸戴着玳瑁眼镜,正在看报,见我回来了便抬起头问。 “嗯,我回来了……爸……”我生疏地叫出“爸”这个字。 “回来了就好,准备可以吃饭了,快去洗手吧。” “好。”我应。 我一进到厨房就闻到饭菜香,樊云妈妈正在炒胡萝卜和五花肉,饭已经下气,想着不能白吃啊,我洗好手后赶紧盛了三碗饭。 “女儿懂事了。”樊云妈妈慈爱地对我笑。她发际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扇子一样展开,更显慈祥。 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但不失为一位好妈妈吧。 我也回以她一笑。 樊妈妈的手艺很好,饭菜很美味,甚至只顾着往嘴里送还没来得及尝出味儿就咽下去了。 吃饱后,我提出洗碗,樊爸爸樊妈妈立马拦住:“不用不用,你不是还要考试吗,快去复习吧。” “考试?” “是啊……唉,”樊妈妈好像突然想起来,欲言又止,“小云还记得吗……” “小云,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毕业考啊……”樊爸爸也叹气,“要不,给你休学一段时间,等你想起来了再上学?” 毕业考?听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考试。可是,毕业一般不是要等到至少酷暑难耐的夏天吗?这个时候才大概刚开学啊…… 再说樊云姐学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完全一窍不通,所以最后,我点点头,表示愿意休学。 最后我还是回到樊云姐原来的房间。 我发现一部手机,拿起来看,剩余的电量还有挺多的,按亮,没密码,是滑屏解锁。 十有八九是樊云姐的手机…… 樊云姐,对不起,我要看你的手机了。我祈祷着道歉。 QQ里有貌似是班群的消息,很多,两百多条。我点开往上拉,原来有几个马甲为老师的头像发了一些群文件,告诉同学们这里是毕业考的题目,把题目和答案背下来,考试时从中抽100题考。 看起来感觉像……默写啊……有这样考试的吗?樊云姐是还在上高中还是已经大学了啊? 下面的消息全是同学的发言,有抱怨题目多难背的,有咨询无关紧要的事宜的,还有说了很多没营养的口水话的,长达上百条。 我点开群文件,题型全是选择题,答案也很明显地标注了出来,题目内容感觉有点像学过的生物。 再看毕业考的时间,还有很充分的背题时间,甚至还可以有多出来的时间。 照这样看,我是有能力参加樊云姐的毕业考的。樊云姐的人生若是因为我而被耽误,那我岂不是罪人了? 我马上去找樊云姐的爸妈,说我想起来有毕业考这事儿了,暂时不休学了。 他们欣喜若狂:“小云你真的想起来了吗?” 我点头:“嗯!” “太好了,看来小云的记忆在恢复,志岗,太好了。”樊云姐的妈妈激动地说。 好了我知道了,原来樊云姐的爸爸叫志岗。 晚上临睡前,眼睛突然被一抹明亮的白光一晃,随即听到有人叫我名字:“陈凌菲。” 我发怵,自从灵魂进入樊云姐的身体之后,谁还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是我,小泉姐。”那声音又道。 我听闻,才发觉跟小泉姐分离多时,我真的好想她啊! “小泉姐,你在哪?”我摸索着下床。 “这边,有面镜子这里。” 我才看到齐胸高的柜子上有面比手掌大一点的镜子,那镜子发着微弱的白光。我向那白光走去。 “你在那边还好吗?”小泉姐问。 “我还好,你呢?” “依旧那样。”她眼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对了,我是来给你一个东西的 ——魂镜。 ”她从镜子里递出来一个圆形的小镜子,镜子背面有着一些诡异又不失典雅的简单图案。 “魂镜是什么?”我接过来。 “魂镜是魂界特有的稀有宝物,关键时刻它可以帮助你甚至救命,我怕你在那边遇到麻烦,所以拿来给你。唉,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镜子里小泉姐的影像越来越模糊。 才刚见面小泉姐就要走了?! 我完全恋恋不舍:“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深夜阴气最重的那一刻吧,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对了,魂镜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小泉姐叮嘱。 镜子的光很快完全暗了下去,一切回归沉寂的黑暗。 小泉姐说魂镜关键时刻可以帮助我甚至救命?我摩挲着魂镜思忖。 可是,这块跟普通镜子差不多的魂镜,该怎么使用呢?小泉姐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啊。 我想起白天那个叫B哥的人临走前那双好像要吃人的眼睛,总觉得他还会来找麻烦…… --------------------------------------------- 作者小雨的话:求看到的大家留个言,谢谢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七章樊云的日记 我在柜子里找到了十几本写得满满当当的本子,由一篇篇文字组成,每篇第一行写的是日期和天气。 没错,日记。 有了日记,了解樊云姐的生活和经历就好办多了。 我再次祈祷道歉:樊云姐,对不起,为了更了解你,为了更适应你的身份,我要看你日记了。 算起来,第一篇日记写于樊云姐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这时的字迹透着稚嫩,大个又不失工整漂亮,写的内容也简单,三言两语说完一件事。 对比樊云姐现在,也就是真正的樊云姐离开前不久写的,叙事详细,字体圆润可爱,不乏整齐美观,看了感觉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樊云姐的文笔很好,日记本全部按时间排序,我一本本地看下去,大致了解了樊云姐的成长经历。 从小樊云姐的爸妈就对她说,千万不要得罪人,因为容易招人记恨,哪天走在路上突然被捅一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人的忙尽自己所能去帮,不要拒绝,不然万一那天你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帮你。 宁愿吃点亏都不要去跟人吵嘴,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毕竟凡事活着最大。 樊云姐一直记着父母的话,父母也一直是这么做,所以不会拒绝,吃了很多亏;面对别人做的一些挑战底线的事一直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为了不讨人厌,消除别人对自己不好的印象,偶尔还会做些讨好人的事。 久而久之在别人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懦弱、好欺负的人,再加上父母给的漂亮脸蛋,更是惹来不少非人的对待。 有一次路过一家粉店,被几个一身酒气的客人叫住:“喂,那个漂亮的靓妞,给我把粉端过来。听到没?就是你!” 那男人是不容拒绝的口气,樊云姐想起父母说过不要得罪人的话,再说他们喝了酒,会做出什么事还不知道,想着帮人端一下粉应该没什么,当作举手之劳吧,就很乖地去了! 第一碗粉端过来,放到一个男人面前,男人那张猥琐的脸朝樊云姐挤眉弄眼,摸摸她如凝脂般的手,揩樊云姐的油! 樊云姐慌张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们看到樊云姐的反应,兴奋不已,变本加厉。 “还有我的呢!”樊云姐的手被男人恶意蹂.躏,并顺着一直摸上去。她忍着眼泪和屈辱端来第二碗粉,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三个男人的粉都端上来了,他们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樊云姐用力挣脱,逃走似的踉踉跄跄。 她听到有人叫其中一个男人B哥。 临近中考的关键时期,有人问樊云姐借复习资料。这是很重要的资料,樊云姐没有像往常一样给,那人就直接抢,樊云姐稍微反抗了一下,那人将复习资料狠狠地抽走,还爆了句粗。 哗啦 ——桌子被那人踢翻,文具滚落一地,抽屉的书本试卷全部滑出来。 同学都冷眼旁观,没有人上来帮忙。樊云姐默默地将桌子立起来,因为是下课,同学走来走去,不快点将东西捡起来容易被踩到。 虽然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试卷还是不免被踩了几个脚印。 下了晚修,樊云姐骑着自行车回家。突然斜刺里冲出一行人,他们拦住樊云姐,将她逼下车。 他们放完自行车的气后,逃之夭夭。 樊云姐只能艰难地推自行车回家。 那伙人,其中一个是抢资料的同学。 樊云姐学习成绩特别好,多次受表扬,属于别人家的小孩。由此遭人嫉恨,东西经常被被偷,经常被整难堪。 每次家长会一些家长会责骂孩子:“你看看你,连猪都不如。猪吃了还能填饱肚子,你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再看看人家樊云,你要是有她的一半,我大牙板都给你笑掉。” 要是樊云姐不幸待在旁边,每次都会被同学投来一分愤恨的目光。 自从上次遇到B哥那伙人,樊云姐走在路上总感觉被人跟踪了。 有一天放学回家,看到家门前铺着张席子,上面还放着被子。 第二天上学打开门,看到那个被叫B哥的人睡在家门前。樊云姐大惊失色,趁那个男人还在睡梦中,迅速关门,逃也似的去学校。 B哥在家门前睡了足足一个星期。 每天都在人充满敌意的目光、恶作剧般的坏笑、不断的骚扰中度过,提心吊胆,樊云姐快要精神崩溃了。 性格懦弱,亏吃了不少,也交不到一个朋友。 她一直很想远离这样的环境。 真想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这样就能摆脱那些人的骚扰了。樊云姐想。 中考结束后,樊云姐说服爸妈帮自己打听学校,不要上高中。 因为不管是最好的高中还是差一点的高中,都会有以前认识的人。 向所有亲戚朋友打听后,樊云姐选择了地方偏僻的一所医专学校。 后来初中班主任打电话来,说樊云姐的成绩完全可以进全市最好的高中,已经是最后的时间了,赶紧带上材料去报到。 但樊云姐的意思完全拒绝,死活不肯。 最后,顺利成为那所医专学校的学生。樊云姐写道,学这个专业也好,以后有点小感冒什么的也可以自己解决了。 这所偏僻的学校,虽然环境比以前的学校差N倍,但是来这里读书的基本上都是偏远小县城的人,大部分来自农村,人比较淳朴,不会那么坏。 生活一下清静不少,樊云姐终于可以安心地学习了。 虽然时不时还会有男生控制不住偷瞄自己,但最后也不会像原来身边的人对自己做什么。 偶尔樊云姐还会吐槽,这里的考试有时约等于默写,很没劲。 原本成绩就很好,这所学校的考试难度连初中的一半都不到,樊云姐的成绩很多次都是年级第一。 奖学金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手。 这人生的第一桶金,樊云姐首先给妈妈买了一个银手镯,给爸爸买了他一直喜欢但舍不得买的皮带,乐得爸妈合不拢嘴,开心了好久。 在樊云姐的日记里,我还知道了路洋是什么来路。 那天妈妈生病了,樊云姐就替妈妈去买菜。递钱给老板的时候,手里的青菜啪的掉地上。 还没来得及弯腰,便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快速走来,迅速捡起青菜,将装青菜的袋子两个“耳”恭敬地双手递给樊云姐。 态度好到尘埃里,动作尊重到让人觉得别扭。 “来,你的青菜。”温和的声调听得出是刻意要这样说话。 “谢谢。”樊云姐接过青菜。 “你来买菜啊?”他问。 (看到这里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没看见吗??) “嗯。”樊云姐点头。 “这个时候买菜的人多嚯。” 樊云姐再次点头。 “一个人出来卖菜不容易哦……” 樊云姐赶着回去,想走了,但面前这个男人还在不停地跟她说话,从天气聊到对事物的看法。男人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如同饥肠辘辘的豺狼盯着烤肥羊。 樊云姐不会拒绝,一直在等男人结束说话,他说了足足半个小时,樊云姐足足站了半个小时,脚后跟跟被针扎一样的疼。 这半个小时里她一直都是尴尬地笑着点头回应男人。 男人终于舍得结束,临走前还显得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问樊云姐的姓名年龄和联系方式。 他说,他叫路洋,二十四岁,很高兴认识樊云姐…… 那年樊云姐十七岁,也就是去年认识的路洋。 从那天起,路洋每天都给樊云姐发短信,道早安,道午安,道晚安;发中国节祝福,发西方节祝福;叮嘱热了记得防暑,冷了记得加衣之类。 樊云姐很少回复。 路洋不止一次来找樊云姐,有时还带来一朵开得一般的花。 他的意图很明显,想追樊云姐。 但每次他带来的东西她都委婉拒收,因为爸妈说过不能欠别人的。他请她出去玩,樊云姐也是找借口委婉拒绝。 表白,被拒。 再表白,再被拒。 路洋一直不死心。 樊云姐躲路洋像老鼠躲猫。 突然有一天,两个女孩找上门,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过来就把樊云姐一把推倒在地。 “我说路洋怎么突然就不理我,原来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在搞鬼。”说这句话的女生头发染成屎黄色,穿着破洞的牛仔裤。 她后面跟着个一脸横肉的胖女生,抱臂挑衅着看倒在地上的樊云姐。 两个女生说明了来意,樊云姐只是不停喃喃地说:“是他来找的我……” “还狡辩,如果你不同意,难不成他还会逼你?我看你就是仗着好看的脸皮勾引……”她们对樊云姐拳打脚踢,又是骂,又是掐。 樊云姐伤痕累累,忍着疼痛,泣不成声。 她们打累了才肯停手:“再有下次,我要你好看!你这张脸真好看啊,不泼硫酸可惜了。”破牛仔用手指顺着樊云姐脸轮廓滑坏笑。 樊云姐听了毛骨悚然。 她以为换了地方上学日子就会平静了,没想到竟然还会遭人欺负。 为了躲避路洋,她每天上学提早一个多小时出门,放学后过了很长时间才敢出教室。 路洋长时间没见到樊云姐,心急如焚,干脆直接找到樊云姐的学校,在校门口守。 他一见到樊云姐,立马冲上去抱!她一看是路洋,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尖叫一边挣扎。 最后引来了门卫,樊云姐才得以解救。 再加上干脆直接睡在家门前的B哥的骚扰,樊云姐说,她快要得抑郁症了。 为什么自己老是被欺负?为什么老是被人骚扰?为什么老是被缠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樊云姐深夜无数次哭湿枕头被子。 这些樊云姐从来没有跟爸妈说,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他们也说过,不要得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樊云姐一直忍着,不敢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她以为时间长了欺负她的人就会消停了,没想那些人变本加厉地来找她麻烦。 好像不管她怎么做,甚至不做,都是错。 B哥那伙人总是摽在一块儿来骚扰她,最后一次放学路上堵住她,说一堆下流的话,然后抢她书包。 樊云姐追着想拿回书包,他们却说:“你给我们摸你的**我们就还你。” 樊云姐羞辱至极。怎么能让他们做那种事呢? 自然,书包被抢走,没能拿回来。 我看到日记本纸张上有两小块皱起来的地方,应该是眼泪,樊云姐是边写边哭的,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内心的苦无法诉说,只能在日记里倾诉。 不知道那个夜晚樊云姐是怎么过的,都想了些什么,流了多少泪。第二天,就是她跳河的时间。 樊云姐是真的把日记当作倾诉对象,生活中的烦恼基本上都写在这了。 从她的日记里我知道了原来樊云姐近视,难怪进入她的身体后看东西没有以前那么清楚了,我还以为是还不适应呢…… 我还看出了她爸妈也是唯唯诺诺的人,经常被一些不要脸的亲戚占便宜。 樊云姐爸爸表弟的老婆时不时会来“拜访”并顺走些东西,比如饭点家里准备煮饭了,她风风火火地来说炒菜的铲子坏了,要借一下,一会儿还回来。 但最后是有去无回,那天没办法煮菜,只能出去吃。 樊云姐的妈妈有一次抽奖拿回来一个电饭锅,还是这个表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消息,电饭锅刚放下她就来家里,说反正你们家原本就有电饭锅,而且这个是送的,自己家的电饭锅需要换了,于是直接扛走。 当这个表婶知道樊云姐没选择上高中后,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樊云姐说:“ 长这么漂亮,学历又不高,以后只能去卖吧!” 樊云姐的爸妈顿时面如菜色。表婶走后,樊云姐妈妈捂着胸口呼呼喘气。 虽然他们不敢在亲戚面前说什么,但不需质疑还是爱樊云姐的。 樊云姐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40岁了,母亲也39了,算是老来得女,生下她非常不容易。他们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无比疼爱。 樊云姐回家晚了没赶上吃饭,他们会留鸡翅鸡腿和最嫩的菜心给她,需要钱也是无条件的马上给。樊云姐非常懂事,从来不会乱要钱,基本上都是学校需要交钱才会问。 爸妈跟她说话从来都不会大声,从来没有打过她。小时候做错事只会耐心平和地教育,告诉她哪里错并改正。如果有困难爸爸妈妈可以帮助她一起努力改正。 他们把樊云姐教育得非常好,是慈父慈母。 樊姐的妈妈年轻时长得漂亮,身边追求者无数。但是,一直没能等到想要的人,直到认识樊志岗,也就是樊云姐的爸爸…… 樊云姐遗传了妈妈优秀的基因,再加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大后出落得越发沉鱼落雁。但是姣好可人的容貌不幸配上软弱怕事的性格,生活过得不再平静…… 如果除开那些骚扰,当下的生活是多么地幸福。 我无比感慨,他们恨不得拿出所有去爱樊云姐,却从来没教她如何保护自己。 我再一次出门时,没有忘记小泉姐的叮嘱,带上了魂镜。 不巧在路上,又碰到了B哥那伙人。可这次,不止三个,我数了数,竟然有八个之多,还不乏牛高马大的壮汉。 看来他们专门挑了我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出现。 他们不是空手来,而是拿有工具:绳索、粗木棍、透明胶、麻袋。 B哥一脸看你这次怎么逃的坏笑,八个人逼近将我围住。 别说他们手上有工具,就算是只有其中一个大概一米八几的壮汉,我也不一定是对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九章既来之,则安之 我直接笑抽:“不要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好吗?” 君临只是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我,轻勾浅唇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化作一缕白光,溜到魂镜镜面上,亮起一丁白点,消失了。 一切回归平静。 跟君临的这次见面,如梦似幻。 也许你会问我,看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不害怕吗。 我想说,不怕,毕竟我也是个灵魂,我待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知道有魂界、鬼界的存在,而且,小泉姐这么好,君临看上去也并不像坏人,那么帅,还会保护我。 有时,人心可比鬼可怕多了。 接下来就要准备毕业考了。 我这几天每天手机不离手,每天看着群文件背题。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努力认真。 有时看着看着就会打瞌睡,于是念出来,果然朗读便于记忆,我的效率大大提高。 终于,即使题目再晦涩、再长,我也能记住八.九成了。毕业考的要求是要能及格,照这样看,我应该不成问题了。 到了考试那一天,樊云姐的妈妈说送我。我不是路痴,就这样记住了去学校的路线。 魂镜基本成了我的随身物品,自然被我带在身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让樊云姐的爸爸妈妈知道魂镜的存在。 进学校前,樊云姐妈妈叮嘱我好好考,她是那么的慈爱,笑起来的皱纹,若隐若现的白发都透着母亲的和蔼温柔。 她朝我挥手,让我快去吧,我看着她,一阵恍惚,想起自己的妈妈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这样的神情,甚至,没送过我上学。 我小学一年级第一次家长会,来的是妈妈。老师点名表扬了一些同学,直到念完名字,都没有我。 妈妈觉得丢人,被表扬的名单里竟然没有自己的孩子,她觉得所有被表扬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在嘲笑她,她从教室出来后指着我鼻子开始骂,又喊又吼,面目狰狞,口水喷了我一脸,从学校一直骂到家。 从学校到家一路上,众人纷纷侧目。有同学,有同学的家长,甚至商店的老板娘。妈妈无视这些目光,只顾着吼,只顾着骂。我则一路低着头。 其实,那时大家也是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更别说嘲笑了。可妈妈固执地认为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一年级下学期,也就是第二次家长会,妈妈说没脸来,于是叫我爸来。 爸爸整个家长会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老师叫举个手他也没反应,发下来的通知他也不看,只盯着桌子发呆。 以后的家长会,妈妈都不可能来了,叫爸爸来,他想方设法地逃。 近七年的家长会,我的位置几乎是空着的。 我的眼里迅速积满泪水,担心被樊云姐妈妈看见,我也朝她挥手,迅速转身,走进学校。 待会儿就要考试了,我摇摇头,想把杂念甩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心态。 突然听到一声“啊 —— ”,是个男声。我看过去,他待在花圃旁,正双手捂着腹部以下的位置满脸痛苦,我没放在心上,继续走。 我按安排走进考场。这个考场全是樊云姐班上的同学。 路上也没有人跟我打招呼,估计樊云姐在这里也是个低调沉默的存在。 同学们聊天的聊天,挽手的挽手,我则安静地看题。 路过我身边的同学偶尔会小声说一句“学霸”,还有一个同学在聊天的时候笑着朝我这边说了句“樊云是个沉默的学霸”。 我大窘,不知所措,只好用视而不见和更投入地看题对抗。 考试很顺利,涂的是答题卡,全是选择题,全是我背过的题,一模一样。 我这个完全没碰过医学的人竟然也能做出这里的题,这考试,真是一言难尽…… 试当天就考完了。晚饭过后,我回房间看书。群里通知说的,毕业考结束之后就安排实习,让大家等通知。我一看,吓一跳,我什么都不会啊,怎么实习? 所以趁这段时间,我抓紧时间看樊云姐学过的内容。 很多,有些地方很难,基本靠死磕。但是不管了,能看多少是多少,我就抱着问题来了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的心态看书。 说实话,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努力地看书。可能是因为过着别人的人生,责任心不允许我懈怠。若是我自己的人生,估计我会比较随便…… “樊云。”君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床头,他冷不防这么一叫,我被吓一跳。 我回过头,便对上他那张英俊的脸。他嘴角含笑,煞是倾城。 “我在看书呢,吓我一跳。”我说。 “我今天又帮了你一次哦。”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帮我什么?”我好奇心被大大勾起,一连三问。 “今天你在学校,是不是听到一个男生惨叫?” 我仔细回想,确实是看到花圃旁边有个男生,不知为什么捂着腹部以下的位置,满脸痛苦,“是啊,花圃那儿,怎么?” 我奇了,难道那男生叫还跟我有关系吗?我问:“难道是你干的不成?” “没错,我干的。”他爽快承认,“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从你进学校后,他就一直看着你,你走到哪他看到哪,目不转睛,还穿粗气,口水都要流了。他对着花圃,想象成你,做了很不雅的动作。” 我惊,还有这种事? “我就是看不惯我要保护的人受这份侮辱,过去一脚,给了他个教训。”他说到这,脸色微敛,神情坚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做得对。” 他听了,脸色柔和下来,看着我笑,像欣赏一件精贵的艺术品。 “你为什么不站起来?”我率先打破沉默,“你好像很喜欢靠床头。” 他仰头,慢腾腾地眯起眼:“累,休息。” “一个男人就这么累。”我很没营养地回一句。 又聊了一会儿,君临再次化作一缕白光,溜入魂镜。 房间再次只剩我一个人。 因为考试涂的是答题卡又是机改,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每一科都不低于94分,顺利通过。 全是背背就能过的题,但还是有不少不及格的人。 紧接着实习分配安排发出来了。有叫苦抱怨不满意分配的同学,有打酱油做事不关己样的同学,还有扯一堆有的没的的废话的同学。群消息很快99+。 我发现,群里一有人说话,就会有很多人跟着发言,很快将重要的通知刷得无影无踪,要往上翻好久才能找到。 我看了一下,我,也就是樊云姐,被分配到了K院,一家不知道在哪里的医院。 班上一起去K院的还有一个叫杨珍的人。 我心想要从一个大班级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K院,同行的只有杨珍,那杨珍可是个珍贵的存在了啊。 不知道杨珍平时跟樊云姐的关系怎样,这次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会不会相互照应呢…… 唉,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只能先找找K院在哪个位置。 选了一个晴好的天气,我带着樊云姐的手机,骑着樊云姐的自行车,看着手机的地图找。 一边看一边问人,路上一些人一直看着我,舍不得移开眼,看得我一阵尴尬,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终于找到K院了!大门还写着×市K院几个大字,感觉成就感满满。 我一面骑自行车一面回家,看看医院到家需要多长时间。我骑得不快不慢,到小区门口需要三十五分钟。 我将消息告诉樊云姐的爸爸妈妈,樊妈妈担心地问:“小云,你真的可以吗?一切真的能一个人搞定吗?” 我安慰道:“妈妈,请相信,我可以的,总有一天我也是要独立的呀。” “以前的事你都记起来了吗?”樊爸爸也担心地问。 我诚惶诚恐,决定小小地撒谎:“嗯,”还补充:“我还记得我们有个表婶,爱拿我们家东西从来不还呢。” “这孩子!”樊妈妈佯装嗔怪,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樊云姐”还记得以前的事。 出发前一天,在樊爸樊妈的帮助下,我将实习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因为要求在医院住,所以比较繁琐。 席子、被子、枕头、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样样俱全。 临行前,樊云姐妈妈还在嘱咐注意事项,说医院什么致病菌都有,一定要注意防护,并塞了床蚊帐,说医院的蚊虫什么病人都咬过,蚊帐一定要挂…… 我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为我做这做那,叮嘱我这叮嘱我那。 记得我第一次离家是初中军训,因为没有经验,到的时候才发现东西少这少那,爸妈也完全不过问。 夜里我被冻醒,听到呼呼的风声,冷得我以为有人开空调了。抬眼望去,每个同学身上都盖有被子毯子,睡得香甜。 我没带任何可以盖的东西,寒冷侵袭着我,脚已经起了萝卜,只能缩成一团,强迫自己睡。 但实在太冷了,根本睡不着,只能受冻熬到天明…… 我回头抱住樊云姐的妈妈:“妈妈!” 樊云姐已经比妈妈高了。 “哎。”她也抱住我。 “我爱您。”我忍着哭腔。 她点头,笑得慈祥:“妈妈也爱你。” 我打心底要爱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妈妈。樊云姐已经不在了,以后就让我来替樊云姐孝顺她的爸爸妈妈吧! 毕竟……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十章新的开始 当然,我没有忘记魂镜,出门将魂镜揣衣兜里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还要带上课本,打算一边学习一边实习。 樊云姐的爸爸妈妈……我现在直接叫他们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和我提着东西去打车,因为东西多,一个人拿不了。 上车前,我的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他们,恋恋不舍,如同认识很久感情深厚的人突然分别。我舍不得离开他们,这种感情从来就没有那么强烈。 “去吧,好好的。”他们嘴上是这么说,但不舍流露于表。 车门关上,载着我去往人生地不熟的K院。 我一会儿看看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一会儿盯着数字不断变大的价钱。 司机嘴巴没闲着,八卦地问这问那。去哪里啊、去那里干什么啊、实习谁安排的啊,通通问个一清二楚。 我特别讨厌被不认识的人打听自己清清楚楚,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长这么漂亮,有很多人追吧?” “长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天,这个都要问。就不能给我一点安静的时间? 沿途撒下一路窘。 这时收到一条消息,是杨珍发来的。 她问我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 我回复后,她就没回。 杨珍应该是女的吧。我暗自想。 下了车,我从后尾箱拖出大包小包,拿得有些吃力。 早晨的K院树木郁郁葱葱,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焕发生机勃勃。 我们被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带往宿舍,一路上看到不少戴口罩的病人往我们这边看。 那老师叫我们按班级排好,我看到一个长得挺漂亮涂有口红的女生向我靠来,叫我:“嘿,樊云。” 我半试探地叫:“杨珍?” 她回以我一笑,没有否认。 老师交代完注意事项并安排好宿舍后,给了我们钥匙。 我和杨珍是1班,我们和2班两个人、3班两个人一起一间宿舍,六个人一间。 杨珍到宿舍放好东西后出来,热情地帮我提东西到宿舍,我说了声谢谢。 目前看来一切挺好,实习生涯即将开始。 大家把宿舍卫生搞好后,开始作自我介绍。 杨珍比我外向,抢先将我的名字介绍给了其他四人。 2班一个叫琪,一个叫宁。 3班一个叫D,一个叫N。 我们选了3班的D当舍长。 铺好床后,舍长提议去外面逛逛,熟悉一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我并不爱跟人凑一起,但想着人生地不熟,去熟悉熟悉附近也没什么坏处,她们也热情地拉着我,就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坐车又走路,大街超市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们买了很多宿舍用品,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宿舍。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热情不减,精力旺盛,再次提议去玩。 这次去的是公园,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胜地。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聊八卦,讲小道,关系增进不少。 走累了,选一块草地坐下。这时大家很少说话了,有玩手机的,有低头拨弄手指的,偶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叫她看看看的。 我则眺望前面草坡下的湖水,看远远近近山峦的层层叠叠,若隐若现。 太阳的温度不冷不热,照在身上刚刚好,青草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刻的时光,安静,惬意,美好。 有几个吊儿郎当的烂仔头经过我们面前,盯着我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哟,一帮美女坐这里。”其中一个说。 “关你什么事?走你的!”2班的宁性格比较跳,说。 “还不给讲?”他们另一个说。 他们看了我们一圈,发现我长得最漂亮,于是集体到我面前挑事。 “有男朋友吗?”一个人问。 我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这么漂亮滴,还是不是处?”他不怀好意。 “再不走叫警察抓你们去!”宁叉腰站起来。 他们不吃这一套:“去呗,里面有我大表哥!” 大家听闻都站起来,叉着腰,对那帮烂仔头骂骂咧咧。 舍长D说:“挑事儿啊?滚开别挡我们看风景。” 琪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大家团结一心,异口同声,场面激烈。 很快烂仔头们骂不过嗓门大又吵吵嚷嚷的女人们,夹着尾巴走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心情,我们继续走,走到可以休息的木桥那儿再次坐下,看桥下的碧波荡漾。 我开始觉得无趣,想起衣兜里的魂镜。 要是君临能出来陪我说说话该多好啊。 “你要说什么?”冷不防一个声音,好听又富有磁性。 没错,是君临的。 我往旁边一看,君临坐着背靠柱子,一只手惬意地搭在护栏上,整个人透着慵懒的倦态美。 “你穿成这样,不怕被人看见吗?”君临身材修长,一身素色汉服衣袂飘飘,如同古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放心,只有你能看得到我。”君临说。 “樊云,你在跟谁说话?”杨珍问。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穿古装的男人。”我既是在转移话题,又是想测试别人能不能看到君临。 杨珍东张西望,向左看360°,向右看360°,“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哎,真好,自动给我找台阶下,“可能吧。”我说。 为了不让人发现,我双手搭在靠背的护栏上,下面半张脸埋在臂弯里,表面在看风景,实则不着痕迹地面对君临。 “你怎么每次都穿同样的衣服?你没有衣服换了吗?”我吐槽。 他勾起唇角,细长的丹凤眼尽是笑意,还含着一丝……宠溺? “这就是我的样子,我从存在以来就是这样。就像一个已经做好的瓷花瓶,除非砸碎,否则形状永远都不会变。” 我一噎,我只是随口带着吐槽的语气打招呼般地问候一句,他就如此认真地解说。 “那你那身小奶服睡衣呢?是谁给你做的?”一想到君临可爱的小精灵模样,我就眼冒金光,“你是不是生来就只有两套衣服穿啊?” 君临温柔地点头。 “对了,刚刚我们碰到了几个烂仔头……” “我看见了。”他说。 我佯怒:“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你怎么没行动呢?” 君临一脸认真:“他们还没碰你,要是他们敢触到你一根毛发,我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在场的人也不少,随便就让人发现我的存在,对你也是不利的。你说是吗?” 我一想,君临说得没错。樊云姐长这么漂亮,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注意,出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才真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是他们知道我的成功逃脱是因为魂镜,那我就失去保护了。 “当然,你对谁有不满的行为,我也会随时帮你。” 君临,是要当我保镖吗? “谢谢。”我说。 君临微微一怔,“樊云,我们用不着这么客气吧。” 我笑:“我是说,你这样护着我,我却没有什么报答你,真的感谢你,难以言表啊。” 他叹了口气:“只要你不抛弃我就好了。” “你这么好,我怎么会抛弃你呢,应该说你千万别不要我吧?” 君临俊美的双眼一眨,眨出无限风情,花草树木小桥流水好像都因为他更加生机勃发,更加岁月静好。 他沉默没说话,但眼神仿佛在下决心:我一定不会不要你。 “走了走了。”舍长D起身招呼大家。 “等一下去哪里吃啊?”杨珍环视我们问。 我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饭点了。 我刚要起身,君临忽然严肃地对我说了句:“小心一些身边人。” 性格一向谨慎小心的我听到这句话,如同被一道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君临这句话什么意思? 再回过头,君临已经不见了,魂镜亮起一丁白光,很快又消失了。 大家边走边讨论,有提议吃火锅的,有提议吃大排档的,叽叽喳喳,一路欢声笑语。 3班的N说了句:“我想吃煲仔饭。” 跟N同班的D说:“那吃煲仔饭?” 大家略一思索,“好,吃煲仔饭。” 早上上车前爸爸妈妈抢着塞钱给我,所以钱够多,目前来说是可以过得很滋润的。 因为他们知道在医院实习没有工资。用2班的琪的话来说就是白打工。 “老板,饭不要煮那么糊。”排在前面的杨珍说。 在老板的答应声中,饥肠辘辘的我们闻到了煲仔饭的香味。 我要的菜是牛肉叉烧。 我们围着同一张桌子坐,煲仔饭一份份端了上来,老板还拿来了六碗汤。 我先夹了一口饭,然后喝一口汤,每一粒米都裹上了鲜甜的汤汁,米粒香更是激发味蕾。 牛肉叉烧刚好熟透,不生不焦,可口诱人。 吃到底部金黄香脆的锅巴,米香油香美味迸发到极致。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有个男客人凑到我们面前,或者说,凑到我面前,问我吃的是什么肉。 “牛肉。”我说得简单冷淡。 “好吃吗?”他好像并没有走的打算,目的性很强。 心直口快的宁声音高亢尖锐地说:“自己不会买来吃嘛?” “我看一下哪种好吃啊。”他自言自语。 我们默契地偏过身子,以表反感拒绝。他自讨没趣,终于离开。 散步回宿舍,大家刷牙要一起,洗澡要一起,洗衣服要一起,就算上厕所也要叫上人一起。气氛一片和谐,相亲相爱。 来这里实习,对我来说真是一个新的开始。以前的我想都没想过,我竟然会有一个在医院待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你逃不掉 也许是因为刚认识,熄灯后大家都比较兴奋,叽里呱啦地聊天。 聊家庭,聊学校,说坏话,吐槽,时不时爆发一阵笑声。 她们的聊天我没兴致参与,而且我才十三岁,有代沟,白天也走得挺累的。我只想睡觉。 同班的杨珍见我一直没声儿,便在黑暗中问:“樊云睡着了吗?” 我喃喃说:“我先睡了。” 不知道她们聊到几点,第二天起床其余五人集体喊困,大声喊,甚至爆粗喊。 我悠悠地去刷牙。 今天也依旧没有正式实习,而是集体被主任叫去开会。 主任如同一颗安眠药,他讲的话如同一支催眠曲。很快我干了件丢脸的事:在主任眼皮底下睡着了。 主任讲完话,我也醒了。 我胆战心惊,主任会不会批评我? 散会后我看着台上主任的脸,仔细观察有无愠色。 主任看到我在看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朝我友好地笑。 这个笑比愠色更令我羞愧。 不愧是一位厉害的主任。 主任说明天才开始正式实习,所以散会后余下时间很闲,舍长D再次提议出去逛。 昨天走了一天,脚有点痛,所以我没去。 我回宿舍看樊云姐学过的内容。 神圣的医学,令我受益匪浅。 大概傍晚,由远及近的吵嚷声把沉浸在书里的我拽出来,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紧接着宿舍门被轰地暴力推开。 2班的宁一进来就将买回来的乱七八糟往桌面上甩,杨珍、琪、D、N也陆续放东西,很快空旷的桌面被摆满了。 然后D和N一起出去了。 宁看到她们走了,开始大声抱怨:“D和N那两个人真的好蠢,我都语音说我们在入口那里等她们了,她们硬是要走到出口那里,我说了无数遍……呜拉拉……哇啦啦……” 宁喊了好久,攻击上升到人身:“你们看D的鞋子像不像入殓穿的?还有N娇滴滴的脾气,以为自己是谁,我看见就饱,晚饭都不用吃了……” 杨珍和琪也是附和。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我一脸懵。那语气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深仇大恨? 三个人说话全部用喊,吵得我耳朵疼,我溜下床,到外面寻清静。 眼尖的杨珍回过头:“樊云你去哪?” “去外面坐坐。”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怀疑自己走进了垃圾场,地上满是纸巾、果皮,但很快明白怎么回事,因为看到了火鸡面的包装袋。 此时宁躺在床上打游戏,蠕动的嘴巴突然吐出一颗话梅籽,差点吐到我。 杨珍在跟她男朋友语音,用粗口将她男朋友骂得狗血淋头。 她看到我进来,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樊云你回来啦?” “嗯。”突然看到她们的这一面令我回不过神。 洗完澡我就睡觉了,半梦半醒间杨珍喊了一句,直接把我吵醒,宁的游戏声音开得震天响…… 我老泪纵横,生无可恋。近一年的实习生涯,以后天天都要这样吗…… 等我们都睡了,D和N才回来,不仅亮灯还把东西翻得噼啪响,杨珍又啧又骂。 D和N一声不吭。 第二天我和N被分配到西药房,其他人被分到不同的部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六个人的宿舍分成了三派,杨珍、宁、琪一派,D和N一派,我不愿参与战争,自成一派。 有一回只有我和杨珍在宿舍,她问我觉得D和N怎么样。 我预感她要说什么不好的话,就说:“不怎么接触,不知道。” 果然,杨珍像连珠炮弹一样开始说她们坏话,还说“特别jian”之类,要是当事人听到,不知道有多难过。 我想起老师曾经说过,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人品不好,他在你面前说别人坏话,也会在别人面前说你坏话。 平心而论,杨珍长得挺漂亮的,但这样的品性,令人退避三舍。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在西药房我和N相处得平平淡淡,从来没红过脸。有时N做完自己的事还会过来帮我。 目前西药房只有我和她两个实习生,有时甚至N做得还比我多些…… 相处过程中我发现N并没有杨珍说的那么不好,于是每次杨珍在我面前说N坏话的时候我都保持沉默,杨珍说得过分了我会说N挺好的啊。 杨珍见我不肯“加入”她们,于是鼓动宁和琪对付我。 有一次我回宿舍,发现床上躺着一些虫子的尸体,非常恶.心。 我手忙脚乱地拿出去清理,听到杨珍和宁、琪小声又尖锐的笑声。 我去把衣服收回来,看到衣服上有泥巴和粘乎乎的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直接去问杨珍,杨珍一边笑着打滚一边说不知道,宁理直气壮骂骂咧咧地幸灾乐祸:“又没有监控,谁知道谁干的。” 无意中摸了一下枕头,我感觉异样,于是小心翼翼地拨翻,找出了三根长钉。钉子和床呈垂直放,要是不知道的睡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西药房比较忙,走得晚,杨珍三人应该是在我回来之前干的。 君临看不下去,义愤填膺问我要不要教训她们。 我说不用。 我并不是胆小怕事,有君临在,不着痕迹要她们的命都不成问题,别说教训。 我家就在本市,我可以申请回家住。但如果请了君临帮忙教训反击,我走了之后杨珍她们会把气撒在看上去跟我不错的N身上。 宿舍其余五人的家都在偏远县城、农村,不可能回家。 想起网上有一个过来人曾经说过,面对这种人,忍其实是最好的方法,因为毕业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没必要跟这种人结梁子给自己添堵。总有一天,这种人会被人打死。 杨珍这类人地球上不是只有她们三个,灭也灭不过来。我也不想看素未谋面的跟我毫无关系的她们的亲人伤心。 所以,我没要君临的帮忙。 我写好申请书交到主任办公室,搬出了宿舍。 世界清静多了。 爸爸妈妈看到我搬东西回来,欢欣之下并没有多问。 他们很想女儿,我也很想他们。 我又可以天天吃妈妈做的菜了,美味又营养。医院的饭菜很贵,很难吃,妈妈说我瘦了。 只是每天骑自行车要加快点速度去医院,来回一个小时,就当锻炼。 一次回家看到小区门口徘徊着一帮黑压压的人,我数了数,九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B哥八个人,路洋还有那天来找麻烦的破牛仔和胖女。 那个拉扯,正是破牛仔拉扯路洋。 那些人看到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向我狂奔而来。 “樊云,我好久都没看到你,我好想你。”路洋激动地想要牵我的手。 我身子一转躲开。 “什么?什么什么?你们认识?”B哥眯起一只眼微张嘴巴一只耳朵靠过来,“你是她的谁?保镖?男朋友?”B哥问路洋。 路洋看B哥他们那么多人的阵势,吓得腿软,我我我个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 不等路洋我出什么,B哥推了路洋一把:“不管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我们来,就是来接走云妞儿的。”B哥看着我做垂涎样搓手。 路洋不舍地盯着我的脸,好像要盯出花来,破牛仔看B哥的阵势,眼神暗示胖女一起拉走路洋。 “小云,你……一定要等我,我、我还会来找你的。”路洋一边被拖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B哥们也没把路洋他们放眼里,靠近我端详:“嗯,好久不见,更漂亮了。樊云,你逃不掉。” “放心,只要你跟我们,每天吃香喝辣,大鱼大肉招待,”B哥说,“这次带你走不会弄疼你的。老三,上麻药!” 一个人拿着一管针走过来,准备刺入我的皮肤。离我还有二十厘米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停止,再也无法上前。 “磨叽什么呢?快点儿啊!”上次被B哥喊作表哥的人吼道。 拿针的人手仿佛嵌入干了的水泥墙里,吃力地左右上下移动,另一只手使劲扳拿针的手,大汗淋漓也是徒劳。 “怎么回事?见鬼!”拿针的人骂了一句。 针头缓缓改变方向,直指拿针的人。 拿针的人突然对着自己的胳膊,将针狠狠扎了进去! 手指还将药液推了进去。 “老三,你在干什么!”B哥的表哥吼。 叫老三的人很快身子一软,像喝醉了一样不三不四地扭倒在地,双膝一弯,垂头跪下。 B哥摇了摇他,B哥的表哥扇了扇他,他都没反应。 其余七人哗然。 趁他们分神,我赶紧推着自行车溜走。 “哎哎哎,跑了……”B哥指着我。 众人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老三,而是我,立马追上来。 还没跑几步,七个人突然停下,然后以两个人为单位,互扇巴掌。 六个人都举起右手,扇对方左脸,你扇完我我扇你,轮流扇。 “哎,你别打我啊。” “你也别打我啊。” “我控制不住啊。” “我也控制不住啊。” “你别老打我左脸,脸会不对称的!” 剩下一个人绕着一棵不粗的树跑,所以身体要转的角度很大,他一边跑一边喊:“啊啊啊啊我好晕,不要跑了快停下,我最怕晕啊……” 不用说,是君临干的。 看这滑稽的一幕,我忍不住偷笑。看他们没法走了,我便赶紧回家,免得爸妈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带我看看吧 回去以后,君临问我对B哥他们的处理满意吗。 我回想着他们互扇巴掌和绕树跑的场面,忍俊不禁:“满意。” 我笑,君临也跟着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君临看我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 也许是我的性格使我比一般人敏感吧。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件要命的事,简直敏感到无聊。 比如有一次去吃馄饨,我看见老板的笑容没有我上次来那么多了,我就会想是不是我太久不来,老板有意见了? 再比如上次来吃粉老板给了我五片肉,这次来只给了四片,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经常来吃,所以老板觉得对待常客可以偷工减料、敷衍一点,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来吃? 还有一次我跟煮粉的人说菜要空心菜,结果里面掺了几根菜花,就觉得这几根菜花下了毒,吃了会死,老板放进来只是为了考验我贪不贪吃这几根菜花,如果贪,便会丧命。 实际上这几根菜花不过是之前煮的,捞空心菜的时候把残余的菜花也一起捞上来了而已。 现在想起来我默默为自己的这种敏感无聊的想法汗颜,老板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做那种事,况且跟我无冤无仇的。 所以,我一定是太敏感了。 要命啊。扶额。 突然想起来跟宿舍的人去公园玩那天君临对我说过的话: “小心一些身边人。” 小心一些身边人? 当时在一起的只有宿舍的五人,君临说的身边人难道指她们? 我问君临,当时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看到你们叫她杨珍的那个人,她跟在你身后的时候,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你。虽然只有几秒,但我觉得不简单。她表面上总是跟你一副很好的样子,背地里一直在给你使绊,我替你挡了好几次,她一看没有得逞,眼神好像要吃人。 “你们走过一个荆棘丛的时候,杨珍趁你不注意,找准时机把脚伸到你前面,想把你绊倒。照这个角度看,你会跌入荆棘丛里。我抢先一步将她的背包带划断,背包落地,她自然会更关注自己。等她把包捡起来,你们已经走过荆棘丛了。” 难怪我看到杨珍原本一直背着的包改用手拿了。荆棘丛全是刺,如果跌进去,起码得流血。 陌生人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想害你的熟人,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她要害你。 想起来就后怕,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君临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对了,我先声明,我不是挑拨离间啊。我还听到杨珍跟那个叫宁的人说你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我??? 我还真仔细回想自己跟她们在一起时的情景了,包括动作、语气、说过的话。说真的要不是别人一直提醒,我都忘了现在顶着张漂亮的脸。 不管我是陈凌菲,还是现在的樊云,我说话一直是平常到不行,而且话很少,对人一向一视同仁,根本不存在杨珍说的那种情况。 杨珍为什么要恶意中伤我? 是樊云姐以前在班上和杨珍有什么过节吗?以樊云姐的性格不可能啊。一般有什么事樊云姐都写在日记里了,我也没看到有关杨珍的任何事啊…… 而且到宿舍的第一天杨珍还来帮我拿行李,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再后来我发现杨珍是个特别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但跟那个人面对面的时候,热情亲切如姐妹…… 这演技,真真儿佩服得biubiubiu的。 一看到我不愿加入她们,立马在我衣服上撒泥巴、吐痰,在我枕头里放钉子,对我使坏。 其实看到杨珍第一眼,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没想到她会干这样的事。 我问君临:“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到现在才说?” 君临细长的丹凤眼含着盈盈笑意,道:“那时什么都没发生,看上去一切都美好,我要是说了,你不信,说我挑拨离间怎么办?” 好哇,先把自己推个一干二净。 “我要做的,保护你不受伤害就够了。”君临依旧靠在床头,素色汉服,衣袂飘飘,面部棱角分明,既有书香气,又有弱冠男子特有的英俊。 重点是,皮肤白皙如凝脂,跟青春逼人的少女有得一媲。 “对了,B哥他们,不会还在打吧?”我同一时间总是想到很多事,老能转移话题。 “应该吧,”君临说,“你想停的时候就停。” 什么?还在打?B哥他们老来欺负樊云姐固然可恶,这次甚至还带了麻药来,但打了两三个小时,我和爸妈晚饭都吃饱了,应该可以了吧? 我圣母心开始泛滥…… 我和君临偷偷去看,他们果然还在打,只是原本有力响亮的巴掌声现在听上去比较软弱无力,他们被打的那边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已经渗出血。 那个绕树跑的人眼皮上翻,口吐白沫,手指弯曲如鸡爪依然在跑。 路人纷纷侧目,有的只看一眼就走了,有的驻足半分钟。 一个孩子指着他们哈哈大笑对妈妈说:“妈妈你看,他们在干嘛?”妈妈和孩子一起笑。 我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对君临说可以停了。 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会打死跑死。 互打的六个人终于停下,下一秒直接摊坐在地。疼痛和累让他们嚎得像杀猪,打人的手好像断了一样,垂在地面,抬不起来了。 “我帅气的脸啊!”B哥喊。 我翻了个白眼,确定自己那张油腻的脸称得上帅气?是不是对帅气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还是说男人都普遍自恋? 绕树跑的人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口吐白沫,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互打的六个人像软泥一样摊坐了好一会儿,才歪七扭八地站起来,骂几句,抱怨几句。对打自己的人骂,对空气骂。 对躺在树下口吐白沫的人,他们看也不看一眼,稀稀拉拉地走了,还说真倒霉,又没抓到我,算我走运之类。 那个拿麻药针扎自己的人依旧垂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睡得正香,让人不忍打扰。 对于这个人,六个人看也不看,经过他身边时撞了一下,跪地的人晃了晃,继续扮演雕塑。 “那个树下的人不会有问题吧……”我问。 “呵,最多晕过去,再怎么样也会有人来处理的。倒是你,还担心这种人。”君临轻飘飘的语气富有磁性。 “还有,你看那个跪着的人,你差点就要像他那样了,到现在还醒不过来。如果现在是你那样,想想后果。”君临补充。 是挺可怕的。想都不敢想。 “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君临的语气冷静果断。 我犹豫了一会儿,“总之,还是非常感谢你。”说完我都觉得自己说得很笨…… 死一般的沉寂。 君临没说话。 “你要是想感谢,就带我看看你生活的环境吧。放心,若是遇到什么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救命恩人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无条件答应啊。 我爽快答应。 城市夜色阑珊,车水马龙,天边远处广告灯照得很远,扫过夜空。 晴好的夜晚,婵娟满月,天黑得像头顶盖了一口锅。 广场上有人在打乒乓球,有人坐在健身器材上聊天,小孩追逐打闹,嘻嘻哈哈,一旁的大人用凶巴巴中又有藏不住担心的语气呵斥孩子,叫他们不要跑,注意安全。 孩子只把大人的话当耳边风,依旧自顾自奔跑追逐尖叫,还拿大人来当“躲避物”,你来大人前面抓我,我就躲到大人后面去,围着大人绕圈,只顾开心好玩,对身边的情况完全不在意。 红地毯前面驶来一辆摩托车,喇叭摁得刺耳,孩子充耳不闻。眼看要撞过来了,大人迅速抓起孩子胳膊,让过一边,孩子依旧是兴奋的状态,大人厉声喝斥:“有车啊!不要乱跑!” 看见摩托车已经驶远,大人才渐渐松开孩子胳膊,孩子们再次挥舞双手,又蹦又跳,精力旺盛,就算跌倒,大人刚一喝斥,孩子便迅速站起来,拍拍双手,继续嬉闹。 对面马路还有骑单车的小贩,单车后尾有一个箱子,里面装要卖的东西。车头的喇叭不停播喊卖雪糕、卖矿泉水之类。 在路人看来,我就是一个人在散步。不管走到哪,都会有人朝我看来,众人投来的目光让我觉得不自在,于是便低着头走。 有一个被爸爸抱着的小女孩指着我,奶声奶气:“爸爸,那个姐姐真的好漂亮呀。” 她爸爸看着我对她说:“你以后也会像姐姐一样漂亮的。” “真的吗爸爸?”小女孩欣喜。 “嗯。” 直到我已经完全走过去了,小女孩的爸爸还在看我,好像定格在那了。 我:…… 我感觉后背在发烧。 “君临,你在看吗?”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我小声并保证君临能听见问。 “我在看,樊云,”君临回应我,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给我带来安全感,“没想到这里这么繁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再见小泉姐 我坐在铁花凳上,君临靠坐在旁边一棵树下。瘦削修长的身材被素色宽袍大袖覆着,也挡不住男子的结实有力感。 他微眯细长的丹凤眼,慵懒清俊的面庞透着惬意。微风佛过,发丝轻扬,衣袂飘飘。 然而只有我能够看见君临。在别人眼里,就只有我一人坐在这里。 这里路过的人少,我和君临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这个夜晚时间的流逝。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你说,这里繁华?那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 君临微微抬头,好像在看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在做遥远的回忆,“从我有意识开始,我看到的只有白茫茫一片。除了白,什么都没有,”他不着痕迹地轻叹口气,“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也没有时间概念。” 那得多寂寞无助啊,我心想。但我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只是静静地听。 他继续说:“突然间有一天,我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有人需要帮助。就这样,我拼尽全力打破了原本白茫茫的一切,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天,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唉,原来君临成长的环境和过程这么可怜。 然后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刚想开口说我其实我也是一个灵魂,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陈凌菲,也想跟君临说说我的成长经历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来干嘛呢?有什么用?不过是回忆不快徒增烦恼,我也不希望再被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君临突然发问,不仅打破沉默,还突然。 “没想过,不知道。”我几乎想也不想。 说实话,我原本是陈凌菲的时候,就不是那种特别受欢迎的人,比如别人来了,众人会立马一边拉椅子一边欢呼热情招待,而我来了大家最多看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且,我陈凌菲原本长得也是中等偏下,存在感更加低,习惯了小透明的角色。 所以,我从来没指望自己能嫁出去,自然别说还去想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你说说看嘛。” “不知道啊。” “随便说,一点也行。”君临坚持。 我想了想,“两点吧。” 君临一扫所有倦色,期待地问:“哪两点?” 我悠悠开口:“男的,活的。” 君临顿时郁闷得想挠树皮。 散步回家好睡觉。等我准备睡了的时候,月亮完全被黑云遮了起来,一点缝隙也不留。 世界亮光顿时暗了很多。 我打了个呵欠,准备上床睡觉。柜子上的镜子突然间亮了起来! 直觉指使我走过去,果然,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小泉姐。 想到君临也在这,我迅速拿起镜子到阳台外面,才悄声说:“小泉姐。” “怎么了,这么慌张?” “不想被君临发现。” “君临?谁呀?”小泉姐问。 “就是你给我的魂镜,里面住着的灵魂,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帅的人。” 小泉姐恍然大悟:“哦!那恭喜你啊,得了个大帅哥保护你。” 我担心地问:“小泉姐,你一般什么时候来呢?我怕你来的时候我不在。” “看到月亮了吗,是不是被云遮住了?” 我点头。 “这个时候阴气最重,还有下雨的夜晚。因为阳气的存在不利于跟人见面,太阳或者月光,会阻断魂界与人间的通道。” 我明白了。时间宝贵,我想知道魂镜具体是什么来头,于是央求小泉姐给我讲讲。 “虽然我在魂界有一年了,但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一块魂镜的形成有的上百年,有的上千年,而且形成的地方不定,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在哪里,要得到非常不容易。 “我给你的这个,是我通往人间这条路上来找你的时候发现的。魂界也有魂界的史书,我看过一些,发现它长得很像书上说的魂镜。里面住着精灵,男女随机,可以保护人间的人类。看来,给你的这个是个男精灵哦。”小泉姐笑。 “他还会给自己起名字啊……”我喃喃说,并没有指望小泉姐一定会回答我。 没想到她回答了:“没错,他们都是有灵性的。你刚才说,他叫……君临?” “对,君临。而且……他好像并不知道其实我是陈凌菲。”说这句话时我的声音更加低。 “魂镜里的精灵从一存在记忆就是一片空白的。不想让他知道,那就不让他知道吧!”小泉姐非常豁达。 我非常感激她,“要不,你也见见君临啊,保证你也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因为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现代人没有的。”我诚恳,特别希望小泉姐能看看君临,看看魂镜的精灵到底长什么样。 小泉姐:“我也很想,但现在好像不是很好的时候,我感觉阳气在回升。” 不要啊,我还不想跟小泉姐分别! 我看看天,黑云在缓缓移动,也许要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出来。 “小泉姐,谢谢你给我的魂镜,多亏君临帮助,我才能逃离危险。” 此刻的我多么感激小泉姐,多么想说我要帮她找到肇事司机…… 可我不敢轻易对小泉姐做出承诺,我怕无法实现,愧疚自责,也会给人留下嘴炮王的不好印象。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小泉姐说,想告诉她我最近经历的一切。 镜子里的小泉姐只是笑笑,告诉我跟君临好好相处。 “小泉姐,我现在叫樊云,”我说,“他们都这样叫我。” 小泉姐点头。我继续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一直小泉姐小泉姐地叫你。”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人叫小泉姐的名字了,以至于她想了挺久:“我叫……刘泉,立刀旁的刘,泉水的泉。” 刘泉,刘泉姐姐,我记住了。 黑云挪开,月亮的光辉再次撒向世间。镜子里小泉姐的影像渐渐淡下去,雾气模糊了一切,最后完全消失。 一切又回归平常。 第二天太阳升起,光辉照耀大地。 崭新的一天。 照常骑自行车去K院。 今天,跟我一起实习的N被调走了,调到别的部门去了。为了不缺人手资源,领导决定再调一个实习生过来。这个实习生,是宁。 宁一看到我就白了我一眼,给我一个蔑视看不起的眼神。 我当没看见,继续给药架上加药。 带教老师对宁说:“你有不懂的可以叫樊云教你。” 宁小声咕哝:“我才不会问她呢。” 带教老师:“你说什么?” 宁:“没什么!” 今天来领药的病人超乎寻常的多,更忙,动作自然要更快。 给药写标签的时候,宁把笔全部拿过她那边,我拿一支过来,宁装作不经意再次过来把笔拿走,这样我又要花时间走过去才能写上标签,动作自然慢,结果我第一次被带教老师批评。 宁挑衅地看我一眼。 直到带教老师发现笔全部在宁那里,才说:“笔怎么全部跑那边去了?拿点过来。” 带教老师拿笔来分,这样每个地方才都有笔。 处方单上不止有一个药,我把泼尼松这个药用药袋装好后,就去拣别的药了。 终于把所有的药都拣好了,我拿去给带教老师核对,核对完后就可以发给病人了。 带教老师一样样药核对,当他拆开药袋看药的时候,把我叫了过去。 “樊云,你拣的这个药是泼尼松吗?” 我看了一眼药袋,我装的是泼尼松没错:“是啊。” “这个是泼尼松啊?”带教老师指着药片问我。 我仔细看,药片上竟然有“双克”两个字!并不是原来我拣的药! 双克是双氢克尿噻的简称,通用名叫氢氯噻嗪,是一种利尿药。 而泼尼松是激素类药。 这些是我看樊云姐的书知道的。 我拣的泼尼松,药片上是没有任何字的,虽然两个药是长得差不多的小白片,但双克有字,泼尼松没有任何字。 我不可能拿错药,因为这两个药是两种不同类型的药,放的距离很远。 泼尼松无缘无故变成氢氯噻嗪??怎么可能? 还没等我说话,带教老师就说:“还好我拆开来看,不然就是医疗事故了。” 老师并没有太过责备,可能看我是实习生,但药突然变成另一种给了我一个接近致命的打击。 宁不停往我们这边瞟。 那只有一个可能。 宁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为什么要拿病人的性命安危做手脚? 我拣药的时候更加小心,尽量不让药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不爱说话,但不代表懦弱怕事。经过宁身边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躲避的反应,等于承认。 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容忍! 这样人品的人学医,不可怕吗? 俗话说,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 忙完这一阵后,我把来龙去脉都对带教老师和盘托出。 带教老师不敢置信地看向宁,直截了当地问宁。 宁的脸顿时红成猴屁股。 带教老师和其他老师对这事情高度重视,严肃至极,并说要调监控。 宁慌了手脚,终于说实话:“是、是杨珍说要整樊云的,她说反正樊云不会告状……” 监控一查,真相大白。 宁趁所有人忙着拣药,没人注意,偷偷将我拣的泼尼松换成氢氯噻嗪。 医院领导打电话到学校去,说宁恶意换药,幸亏及时发现。情节恶劣,取消实习资格。 宁被劝退了。 宁从宿舍收拾东西出来,拿着小包,拖着大包。我在隐蔽的地方看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杨珍跟樊云姐是同学,肯定是告诉过宁,樊云姐“好欺负”,从来不会还手。 宁可能也是抱着侥幸心理。 此刻我的心情竟然是欲哭无泪的。 我回想着,宁把泼尼松换成氢氯噻嗪,前者没字,后者有字,两个药很容易区别开来,老师只要一看就会发现。 我问君临:“宁应该只是想整我,只是想我被批评,没有害病人的意思吧?” 君临冷哼一声,声音冰冷理智:“那如果老师没看呢?不就把药发出去了?有什么区别?” “毕竟也是我举报的,因此让宁失去实习资格,之前的书全部白读了。是不是我也有错……” 君临脱口而出:“那是她活该,”还顺便说我一句:“妇人之仁。” 好吧……也许吧。 等等,我竟然觉得惭愧??哎,君临说得没错。 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作妖的表婶 周末不用去医院,我便在家看书,陪爸爸妈妈,给他们捏肩、捶背,他们的笑温和慈祥,直夸女儿懂事孝顺。 美好的周末,来了不速之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个少妇。 少妇眉宇间透着刻薄的凌厉,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扑面而来。 少妇看门开了,看到我,眯了我一眼,一句话不说就直接挤进来,硬生生把我挤到一边。 “小云,是谁啊……”妈妈问。当她看见来人的时候,声音弱了下去。 少妇站在大厅中央,毫无规矩地东看西看。 爸爸妈妈看了一眼少妇,原本饱含笑容的脸渐渐阴下去,谁也不说一句话。 “怎么,不欢迎我啊?”少妇用目光在爸爸妈妈身上来回扫,高亢尖锐的声音充斥整个大厅。 我坐到爸爸妈妈身边,悄悄问她是谁。 爸爸面露惊讶,随即又好像想起什么,面部表情渐渐恢复正常,说:“这是表婶啊。” 原来是樊云姐日记里那个爱占便宜的表婶。 “怎么,哑巴啦?不说话?”眼前的女人细长的眉毛扬起,然后眯眼看着我们,一副难纠缠不好惹的派头。 她走到这边又走到那边,东翻西翻,毫无礼仪,完全把自己当作这个家的主人。 她拈起茶几上的一个花生,捻爆,花生米扔进嘴里,花生壳随意抛茶几上。 垃圾桶明明只有一步远。我皱眉。 她又去打开冰箱,探头探脑眼珠不老实,看来看去并露出嫌恶的表情:“怎么没有草莓?这个时候还有草莓卖的吧?贵是贵一点,但你们也要买一点啊!” 一边说一边粗暴地翻出一只苹果,恶狠狠咬了一口,嚼几下,眉头皱成一团,呸的一声直接把那口苹果吐地板上! “这苹果水分那么少,难吃得要命!你们就不会买好一点的果招待客人吗?”这个表婶用尖锐的嗓门喊。 真的是我kao了,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在这里撒泼作威作福,当自己是皇宫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合着我们还是受气的下人? 还有苹果,谁允许你吃了?谁说过是为招待你买的了? 不满的情绪瞬间爆棚! 没想到她还发脾气,将咬了一口的苹果哐的一声重重地仍冰箱里,轰地将冰箱门关上,冰箱差点要倒。 爸爸妈妈胆战心惊,却依旧一言不发。 “哟,你这丫头,瞪我干什么?还想吃了我吗?”表婶用食指指着我,还差0.5厘米就接触到我眼睛了。 我坐得端正,面无表情,表现得不卑不亢。 “呵,长这么漂亮,学历又不高,以后适合去做鸡,哦?”她眼底满是看不起,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尖锐的声音抬高八度。 怎么能这么说已经离开的樊云姐??我气火攻心:“请你说话注意点!” “哟哟哟,还跟长辈顶嘴?”她转向爸爸妈妈,道:“原来你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连长辈都不尊重,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我迎着她目光,突然一笑:“不是所有长辈都值得尊重。” 表婶脸色一愠:“樊云,你翅膀硬了!居然敢还嘴?!我告诉你,长辈永远是长辈,晚辈只有听长辈的份,晚辈就是要尊重长辈,这是传统不会变。” 我冷笑:“为老不尊、倚老卖老,这种行为难道也要去尊重?” 表婶:“……” 我悠悠地说:“说不定,有时候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呢?” 表婶整张脸都红了,明显是在说她,而且,她看上去好像才三十来岁,这句话……就是在说她老啊。 她胸脯起伏开始明显,恶狠狠地瞪着我,像要生吞我。 她好像是为了挽回面子,脸红脖子粗:“你连我儿子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我儿子最尊重长辈,最听话,什么都听我的。他要干什么都会来问我,我不同意他绝对不做。要是我有像你这样的女儿,不如出生就溺死!” 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跟她平视,云淡风轻道:“不是所有父母都是父母,也有可能是生过孩子的人渣。” 爸爸妈妈看见表婶一副准备活剥我的势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乱了手脚。 表婶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半天词穷,见说不过我,便把气撒在我们家板凳上,狠狠地一踢,刺耳的哐声巨大。 她走到门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朝爸爸妈妈的房间走去。 她要干什么? 卧室这样的私人空间是能随便进的吗? 直到现在爸爸妈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这时我也没说话,看看这个表婶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红绒盒。我几乎确定,里面装着樊云姐用奖学金给妈妈买的银手镯! 表婶在我面前停下,轻蔑高傲,拿鼻孔瞪我:“这个,就当做给我的赔罪了。反正你有奖学金可以再买一个。” 这可是樊云姐通过自己努力买给妈妈的礼物啊,唯一的珍贵的礼物,怎么能让人拿走? 她准备要出门,我迅速堵在门口。 表婶:“干什么?走开!” 我强压表婶所作所为的怒火,笑道:“第一,走之前请把花生壳收拾干净;第二,请把吃过的苹果带走;第三,首饰留下。” 表婶阴恻恻地勾起一边嘴角:“我爱拿走什么还轮不到你出声,要不是我仁慈,早把你们从这个房子里赶出去了。” 我微怔,“你的意思是,房子是你的?” “哼,不是我的我也可以赶你们出去。给我让开!” 原来是无赖的撒泼。我坚定地堵在门口,抱臂,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看着她。 她开始推搡我,想把我扯到一边,想打开门,我眼疾手快地将门反锁。 “嘿!你还想拘禁我啊?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我被她逗笑:“恶人先告状?没经过别人同意就硬是要拿走别人的东西,这叫抢。还有你说我以后干什么,你说的话构成侮辱和人身攻击了吧,加起来可以判几年啊。” 表婶自知理亏,心虚让她反应更激烈,说出的话更加刺耳恶毒,不管她嗓门再怎么大,我也不会让半步。 她对我动起手来,朝我的脸上打,伸手抓我的头发,一边攻击我手一边伸向门口的锁。 我则死命要拿回红绒盒,我一边拿她一边躲。 “我拿个镯子怎么了,你不会再买吗,这是给我的赔罪,没有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接着她扇了我一个耳光。 空气瞬间凝固。 她和我都停止了动作,头发散了一些下来,挡住我小半边脸。我捂着脸,大叫:“爸、妈!” 原本慌了手脚的爸爸妈妈突然愣住,下一秒直接冲过来,妈妈抱着我,焦急又心疼地抚着我被打的脸。 “是她自找的!”表婶依旧嘴硬。 她想趁这一刻逃离这里,手再次去开锁,我稍微带些哭腔:“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被别人拿走?” 爸爸对表婶说:“阿姣,你还是把银手镯留下吧。” 占惯便宜的表婶哪里肯配合,紧握红绒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门。 我再次冲上去,我绝对不能给表婶把银手镯带走,那是樊云姐唯一留给妈妈的东西了。 死也不会让她拿走。 我和表婶拉拉扯扯地挣扎,被打我也不在乎,我也没感觉,我的眼里只有红绒盒。我也不管这个蛮横泼惯的女人力气有多大。 爸爸终究是爱女心切,二话不说帮着我一起夺回红绒盒,妈妈也加入进来。 有了爸爸妈妈的加入,红绒盒很快就抢回来了。 我看着因为被拉扯揉掐变得满是皱痕和指甲印的红绒盒,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表婶估计从来没见过爸爸妈妈这样“反抗”自己,一向懦弱本分好讲的爸爸妈妈第一次捍卫,眼里满是震惊和凶狠。 “居然会为了一个手镯得罪亲戚,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别指望我帮你!”她说。 “同样的话,还给你。有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我说。 她再次眯眼恶狠狠地瞧我,我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樊云啊樊云,你是不是被鬼附了身,居然敢顶撞我?我说你以后去卖有错吗,你这样的不是最合适的吗?” 我气疯,又侮辱樊云姐!我立刻冲去打开冰箱门,拿出被她啃过的苹果,抓起她扔的花生壳,直逼向她。 苹果我直接用力砸过去,懒得管砸到哪里,花生壳扬到她脸上:“滚!你这种人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每天受尽非人的折磨,永世不得超生,你去死吧你去死!” 爸爸妈妈和表婶好像被我的反应吓愣,在他们眼里樊云姐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激烈的反应,从来都是怯懦温顺的乖乖女。 爸爸看到我如此大的反应,一改往日好脾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打开门,对表婶说:“阿姣,请你回去。” 表婶睁大眼睛张开嘴,惊得忘记怎么说话,“你……”她指着爸爸,“你叫我回去?” 爸爸也不看她,点头。 她气呼呼,一边转身一边还想努力挽回一点可怜的面子:“以后你求我来我都不会来!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我不会帮你!”她还不忘回头,邪恶地一笑:“比如被砍被车撞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温馨。坏话 房门一关眼泪直接流下来。 刚才表婶走后,妈妈心疼地抚摸我被打的脸,爸爸的反应也是前所未有。至少,爸爸妈妈今天的表现是樊云姐的日记里从来都没有写过的。 一向忠厚老实隐忍怯懦的爸爸妈妈,为了护爱女,竟然一副不怕跟亲戚闹翻的气势。 那个表婶貌似对家里东西的位置很熟悉,说明在这个家撒泼已久,同时也说明爸爸妈妈对表婶的所作所为持隐忍态度,是一直都持隐忍态度。 而今天,爸爸妈妈为了我,突然不再忍。 表婶被爸爸赶出去了,大门一关,眼眶迅速聚积泪水。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看到我哭,便迅速道:“我先回房了。” 我在是陈凌菲的时候,被打被骂基本上是没哭过,因为麻木了。那个时候不管是不是我的错,父母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吼骂我,打我,就算是亲戚导致了我们的损失,父母也只会算在我头上。 因为他们不敢得罪亲戚,只敢拿我出气。 记得那时表妹他们来我家吃饭,表妹喝水的时候说水怎么没有味道?我妈说笨蛋,水怎么会有味道。 然后表妹哭闹着把喝过的水倒进扣肉里,表妹的妈妈啊呀一声。 爸爸看见了,直接拿筷子打我的头。唰唰唰几声。 疼痛如火山爆发般袭来,头发乱了几缕下来,然后额头肿了。 正在吃饭的我直接被打懵。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表妹的无理取闹,我要挨打。 所有人都无视这一幕,自顾自地吃饭。 我挨打之后,也没哭,只是饭,味同嚼蜡。 那时我有两个毛绒玩具,我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觉的。 表妹看见后,吵着要我的毛绒玩具,吵着要睡我的床。 我自然不肯,这是我的东西啊,我有权力拒绝的啊。 我表示抗议,爸妈冲过来,恶狠狠地骂我,说我是姐姐,要让着表妹。她又不要我的,给她怎么了。说他们是客人,叫我让着。 因为表妹想睡我的床,所以爸妈让我睡沙发。 沙发是木质的,很硬,坡度也不小,要是睡下去,会很不舒服。 我不同意,死死拉着床,不愿走。 爸妈拖拽我,我哭闹。 爸爸恼火,直接扇我几大巴掌,把我打翻在地。 我即刻耳鸣。 那天晚上的结果就是表妹霸占我的两个毛绒玩具,睡我的床。 我的东西被抢走,被逼着让给人,还因为不同意挨打。 现在导致的后果就是有时候不敢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类似的事儿数不胜数,往后我再也没哭过。 然而今天,我因为现在的爸爸妈妈这次的护着我,哭得喉咙难受。 隔着门,他们看不见,不然肯定会被吓着。 第一次被人护着,第一次有人帮我说话,第一次有人支持我…… 第一次……遇到不会为了亲戚的“面子”让女儿受委屈的父母。 眼泪像泄洪的水在脸上恣意。 以前被怎样吼骂怎样毒打都不会哭的我,此刻哭得像泪人。 我才不是矫情……才不是…… 第一次感受到被爱……就让以前的不快与委屈,随着泪水流走吧。 未来几个星期都平平静静,表婶再没来过我们家,B哥、路洋和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女孩、胖女他们,好像就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平静温馨的日子,我只陪着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和我说话解闷的君临就够了。 同时,这段时间我在西药房的实习结束了,轮转到了住院药房这个部门。 跟我一起在住院药房实习的是2班的琪。 说实话,我在这里实习的时候一直在担心琪会像宁一样给我使绊子,毕竟她们,是一伙儿的。 小心翼翼的提防中,几天过去了,看起来一切平静,什么都没发生。 这天下午,在脚打后脑勺的疯狂忙碌工作中结束后距离开还有半个小时,不管是药师还是我和琪,都累得坐靠背椅上休息,谁都不说话,药房无比地安静,只有空调偶尔的呼风声。 药师们都低头偷偷地玩手机,偶尔脸上还会浮现笑容,但谁都不说话。 药房无比地安静,不看的还以为没人。 琪也在久久地低头。 我觉得无聊,就起身去整理药架上的药。 整理药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快速熟悉药的摆放位置,这样拣药的时候不用找半天,能加快拣药速度。 我蹲着整理最底下的药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说:“樊云。” 声音是从右边传来,我看向右边,看到一双白色的鞋,再往上看,看到的是琪那张正在俯视的脸。 “什么。”我淡淡地说,继续整理药。 琪见我反应很淡,便在我身边蹲下,跟我一起整理药。 她不玩手机,来跟我一起整理药? 我感觉不到她跟杨珍和宁一样的敌意,此刻竟有种……拉近了的感觉?? 是了,以前看过一些心理学书籍,说跟对方做一样的动作,会让对方有种亲近的感觉,从而更愿意接纳你。 但是,不要让对方发现你是故意这么做,否则对方会觉得你不尊重他或者是看不起他。 要这样做,必须显得很无意。 我不知道琪是怎么个意思,所以她没说话,我也不说话。她和我就这么沉默地整理药。 “杨珍是个特别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琪突然说。 我只怔了0.1秒,没搭腔,继续做事。 “你知道吗,她每天晚上都特别大声地打电话,我们都睡了她还在打,我们也没说什么。但是轮到她睡了我们打电话,声音再小她都会骂,把我们祖上十八代都骂个遍。就允许自己打电话不允许我们打,只顾自己的感受……” 嗯?我不知道。我搬出宿舍之后宿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琪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难道她想跟我抱怨杨珍? 她们的任何事我都不愿意参和,所以我也没搭腔。 我拿清理出来的垃圾去扔。 我起身后琪也跟着起来,一直跟着我,边走边说:“每次杨珍的什么东西不见都问是谁拿了,其实是她自己不懂丢哪了,整天怀疑别人偷她东西,有谁会偷啊。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就以为自己是公主,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嗯?这算不算在背后说人坏话? 果然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突然想起一个著名的写书人说过:别人在你面前说某某讲你坏话,并八卦地问你怎么看的时候,你就说真的吗;如果别人在你面前说其他人坏话,你就一直说是吗。 这样久了别人会觉得没趣,就不说了。 毕竟,她在你面前说别人坏话,也会在别人面前说你坏话。 有时候,人品的好坏体现在一言一语之间。 这类人,不会对你除外不跟别人说你坏话。 真不知道,如果琪的话被杨珍听到会是什么结果……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等琪说停了,我才不经意地问:“是吗?” 琪见我有回应,说得更来劲:“嗯,现在我们都不跟杨珍一起玩了……” 每次她停了我都说是吗。很快琪就觉得没劲,干脆不说了。 “走了!”带教老师喊了一声,药师们如同恢复了生机,药房一片窸窸窣窣的起身声。 我去洗手的时候琪也跟着去,她就在我旁边,显然是刻意的。 我总觉得她想干什么。 琪给我一种巴结的感觉,令我非常不舒服。 路上我居然看到杨珍和3班的D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亲如闺蜜。 要知道以前杨珍说D和N的坏话是最狠的,恨不得生啖其肉,转眼??? 哎,女生的关系永远谜一样。 琪看到杨珍和D,立马跑过去跟她们一起。 刚刚琪才说完杨珍的坏话呀。 我黑线加汗颜。 杨珍看到自己的“队伍”壮大了,发现我只是单身一人,于是开始大声地嘲讽,恨不得整个医院都听到。 “你们看前面那个人,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她指的是我。 杨珍开始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大声喊出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哎哟,主任,我们宿舍的人对我不好,往我床上丢虫子,往我衣服上吐痰,往我枕头里放钉子。主任求求你了,给我回家住好不好?” 说着说着杨珍自己开始笑,D和琪也附和性地笑。 杨珍接着说:“她肯定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主任才同意的,说不定还在主任面前卖弄了才……” 我血压飙升,纯属的诽谤!我根本不可能是她说的那种作风。 只有自己想,才会觉得别人也这样。 她还没说完,便听到“啊 —— ”的一声。 因为声音太惨烈,我和医院里其他人一起回头。 杨珍满脸痛苦地捂着嘴巴,琪和D问她怎么了,她慢慢地把手拿下来。 满嘴的血。 地上还有一颗白色的东西和一块石头。 “我的牙……我的牙齿……”杨珍哭喊着。 她蹲下来开始哭,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牙掉了。杨珍皱眉看着地上的石头和带血的牙。 与刚才嚣张的气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谁砸的石头啊。”琪好像在问一个并不需要有人回答的问题。 “走,去找医生。”D说。 两人把杨珍搀起来。 杨珍像泥鳅一样再次滑下去,向被砸掉的牙齿伸出手,声音呜呜:“我的牙还能不能接回去啊……” “走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好恐怖的。” “先去找医生。” 她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走到一个僻静的拐角,看到口袋里的魂镜闪了闪白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珍贵的时光 晚饭后回房间,君临向我感慨:“你说,为什么有些人的嘴巴就是那么贱呢?” 面对君临的感慨,我只是笑笑,并不想真的认真去回答。 毕竟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去回味也只会让上一刻的不美好糟蹋现在的心情。 我只是表现得不是很在乎地问:“石头是你砸的吧?” “没错。”君临依旧靠在床头,俊美的脸容稍微浮现笑意,又带些骄傲。 他真是……在哪里都坐啊,不管在外面还是在家。 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伟大。杨珍这类人,越纵容只会越嚣张,不如让她吃点苦头,反而收敛。 所以我向君临投去感激的目光。 爸爸妈妈只有樊云姐一个女儿,是疼爱无比,所以我在这里过得非常幸福。 虽然是独生女,但是我一点也不孤单,因为有君临陪伴。 目前能跟君临说话的只有我一人,所以君临对我无比专心,更加不会孤独。 这一次轮休我有三天假,爸爸妈妈知道后很高兴,说打算一起旅游三天,问我意见。 听说有旅游,我当然更开心,我从来都没有旅过游,自然同意。 而且这次是出省,目的地是桂林。 桂林……一个我只在课本上听说过的地方,旅游圣地,象鼻山,漓江…… 光想想就足够我灵魂出窍。 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有旅游的机会。 那天下午从医院回来,我和爸爸妈妈就开始准备东西,然后买票去往目的地。 整个晚上休息得特别好,太阳起床我也跟着起了。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爸爸说,今天先去漓江,明天去乐满地,第三天逛街。 我听得眼睛放光,好期待呀! 不过……“乐满地?”我问,“那是什么地方?” 爸爸:“哦,那是有很多游乐设施的地方,买票之后里面的东西可以无限次地玩。” 无限次?期待期待! 我们乘车来到了阳朔,顺着人流走。 正值暑假,人不少,三五成群,老老少少,说说笑笑。 我挽着爸爸的手,边走边看,像个好奇宝宝。 我们三人,在外人看来,父慈母爱,女儿伶俐漂亮,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 一路上无数人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有戴墨镜的男人,也有妆容精致走过带有香水味的女人。 甚至被大人牵着走路踉踉跄跄的孩子。 结果我发现,其实他们看我是最多的。 有一个年轻仔一边走一边看我,眼睛好像黏在我身上了,走着走着就超过我们了,他就一直面向后面。 看到他看我,我也看着他。不然我会觉得别扭不自在。 他是直勾勾地看我,我则一副在问你有事吗的表情。 他看我,不看路,结果就被路边的花圃绊倒了,这才肯收回目光。 我和爸爸妈妈一路走一路欣赏和讨论风景,说说笑笑,轻松惬意。 我从来就没有跟人这么亲密过,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浓郁的亲情。 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漓江。 漓江碧绿如翡翠,江边停了无数游船。山也无数,远远近近,隐隐约约,如同一幅山水画。 江岸边是铺着无数小石子的路,我们一踏上这片区域,立马有挎着花篮的中年女人迎上来,拿着花环叫我们买一个。 她们好像想用花环堵我们的路,一副我们不买就不让我们走的势头。 其中一个说:“阿妹这么漂亮,最合适戴花环了。漂亮的花衬漂亮的阿妹。” 我对花环什么的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幼稚。 最后还是慈爱的父亲掏腰包买了一个,我们才得以耳根清静地继续走。 爸爸将花环扣在我头上,我笑着取下来。 哎,还别说,拿在手上看花环还挺好看的,紫花黄花绿叶衬,外加花苞样的植物作装饰,用竹条样的东西扭绑在一块儿,围成一个圈。 我们一靠近江边,就有好几个人招徕。最后我们上了其中一条游船。 穿上橙色的救生衣,马达声响起,船开动了。 坐在有靠背的木条椅上,迎面吹来的风吹得让人感到惬意。被烈日晒热的风再被碧绿干净的漓江冷却降温,吹得令人心旷神怡。 江面被游船划开一条水道,船驶远了,水道又自动温柔地闭合。 江面上无数来来往往的游船,热闹不已,大多数都是来玩的游客。 江的一边是山,一边是岸,岸边栽的树如同喷射状烟花,一排过去,给漓江增添不少美丽。我从来没见过造型如此奇特的树,很是新奇。 马达声嗒嗒嗒,声音不小,说话要大声说才听得见。 我把玩着花环,仔细观察这朵花,又仔细观察那片叶子,还研究竹条是怎么绕的。 然后我玩心大起把花环戴头上,并掏出手机想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我打开前置摄像头,天啊,樊云姐这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脸,带上花环后就是锦上添花…… 我一个女孩子都看呆,更别说别人。 特别是那双完美漂亮的桃花眼水灵灵,五官完美得恰到好处。老天赏脸垂青,说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一点不为过。 对着镜头微笑再随意做个自然惬意的姿势,拇指准备按下拍照键。 条件反射忽然看向船头,居然……对上了君临帅气逼人的脸!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轻勾浅唇,眼里笑意盈盈,将宠溺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江面。 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感觉脸在发烧。 只有我能看得到他,他此刻靠坐在船头栏杆那儿,行驶的船,迎面的风,将他的宽袍大袖素色汉服吹得飘逸,散着的长发飞扬,如同古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船头已经被江水弄湿,但君临坐在那儿却一点没受影响,衣服一点儿也没湿,干净飘逸清爽。 有这么帅一个男人陪着看美景,从来没想过能有这……殊荣。 当然,还有可亲可敬的爸爸妈妈。 我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恬静美好的一刻。 “这里很美。”即使马达声很吵,君临磁性的声音也清晰入耳。我无法回应他,因为在其他人看来我就是在自言自语,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好君临也是一种不需要我回应的样子。 君临是真的到哪里都坐着,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站起来。 也太懒了吧! 我差点要说出口,但忽然想起身边有爸爸妈妈,船尾有船主,我只好硬生生把吐槽君临的话咽回去。 下了船,结束漓江行,我们去走西街。 光看漓江就不禁想起那句话: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如今亲眼所见,增长了我的见识,开阔了我的视野。 暑假这样晴好的天气,西街上人也是不少的。走进去感觉穿越了时空,走进了古镇。 这里的建筑古色古香,没有城市气息的高楼大厦,酒店外形也如同古代的客栈,让人联想到古时的英雄好汉豪迈地进去,招呼小二上酒上菜的情景。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麦当劳、肯德基的店,将人拉回现实:这是现代,不是古代。 一条街无数卖小饰物的店,也是装修得古色古香。有卖小泥人的,有卖精美挂饰的,有卖镯子的,有卖平安豆的,还有卖珍珠的。 珍珠圆润可爱富有光泽,璀璨夺目。 一些饰物直接挂满一面墙,有些店把一串串风铃挂在大门上端。 琳琅满目。 走着走着看到了葫芦。一个竹筛里躺着二三十个饱满光滑的葫芦,可爱至极。 还有挂在造型奇特的木架上的葫芦,被涂成各种颜色,画上简单的图案作装饰,比如星星,竖线。上面写了些流行搞怪的词语或短句。 还有些葫芦上大下小,上面挖了个接近爱心形状的口,挖掉的部分不到一半,“口”内部涂成红色。上面画上两条弧线和两个圆点当做葫芦儿的眉毛和眼睛,这样大张嘴巴的葫芦仔看上去萌萌的超级可爱。 一个看上去如同高端豪气的别墅的地方那儿摆了几张玄色的方桌。一张桌子四张椅子,椅子是圈成弧形的靠背,坐的地方是圆形,看上去有浓郁的年代感气息。 桌子上面罩着紫红色的伞用以遮阳。整个看上去完美地诠释了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走到最后,看到一块巨石。巨石上刻了类似方形祥云的图案。 上面阴刻了好像“阳朔西街”这几个字的字,因为这四个字不是简体字,也不像繁体字。街字还是能看出来的。阴刻部分填的漆是绿色。 太阳毒辣,行人有撑伞的,有戴帽子的。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年轻男女,走马观花般走街,慢悠慢悠,再大的太阳也无法驱走人们的好心情。 我们逛到太阳公公下班,走累了,也到饭点了。 选了一家小饭馆,人流量还行,不会吵得乌烟瘴气,也不会安静到寂寥。 刚刚好。 饭菜端了上来,爸爸妈妈就先给我夹菜,是抢着为我夹菜。我赶紧拦住:“爸妈,你们也吃啊,我自己会夹的。” 爸爸妈妈温和慈爱地笑,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那痕迹,便是皱纹和白发。 每一条皱纹,每一根白发,都令我感到无比温馨,同时也鼻子发酸,老来得女的他们,我还能陪他们多久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 我夹起一块宫保鸡丁,藏有心事的我竟食之无味。 “小云啊,你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爸爸问。 嘴里有食物的我含糊地说:“不知道。” 爸爸好像在做遥远的回忆,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远处。 他的声音沉稳雄厚,念念有词:“樊,樊篱,篱笆也,这是姓氏,包含限制的意思。而爸爸希望你能像天上的云一样,自由,恬静。云卷云舒,无拘无束。” 一个名字,爸爸深思熟虑。 一个名字,就包含了爸爸的期望。 真的好羡慕樊云姐……然而我的名字陈凌菲,我曾经问过家里人我名字的来由,他们的意思是随便起的,甚至还跟算命先生扯上了点关系。 再次心酸。 饭后我们离开阳朔,第二天的目的地是乐满地。 一想到有很多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我就激动不已。 桂林这个旅游城市旅馆是特别多的。我们在旅馆好好地休息了一夜,休息好了第二天才有精神玩啊。 爸爸说晚一点的话人会很多,所以我们一早就去买票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普照大地,金光灿灿。 我看到园外有很多外地牌的车,乐满地也是很有名啊。 大门旁边的假山流水淙淙,哗哗啦啦。想到等会的游玩,我兴奋不已,爸爸给我和妈妈拍了很多照片,我也给爸爸妈妈拍了很多照片。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进了乐满地主题乐园,我居然看到了马!长这么大我只看过马的图片,没想到我竟然能看到真正的马! 看到有人牵着,也看到有人骑,我热血沸腾又期待地对爸妈说我也想骑马,爸妈爽快同意,说出来就是要玩得开心的。 有白马也有棕红色的马,我选了后者。 第一次骑马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啊,骑在动物身上,骑在马身上,视野也是从未有过的独特。 马脸很长,最下端是鼻子,鼻子两边是鼻孔。马的后颈和额部披着一些淡金色的马毛,竟给马增添了几分帅气! 马是被人牵着走的,溜了几下,我非常开心。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骑马。 乐满地的游乐项目,旋转飞椅、大摆锤、过山车,就连温和不刺激的旋转木马也玩了,玩了不止一遍。 里面竟然还有蹦极,不过这个就要另掏腰包了。 我在下面看,一个男人犹豫了几下,然后跳了下来,脚上邦了绳子,下面是游泳池。 他跳下来的时候,喊了句:“啊 —— ”绳子被拉伸到极限的时候,男人被反弹起来,再拉伸,再反弹,再落下去,最后被吊在空中。 我快要被他那句“啊 —— ”笑死了……一个男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蹦极的人是我,情况,也是个未知数啊哈哈! 排队排得最长的是一个叫轰天雷的游乐设施。排着长长七弯八拐的队伍,无数人顶着烈日都在排队,玩过一次的人又再排一次。 轰天雷这么好玩的吗? 我也和爸爸妈妈去排队,真的特!别!久! 玩过之后终于知道它魅力何在了。 疾速上升时,脸部的肉简直要掉到下巴,脸疼。向下俯冲时,好像把设施开关关掉了,感觉整个人是悬在空中一样,没有任何可以触摸碰及的东西。这个感觉应该最像蹦极,或者……跳楼。 最惊险最刺激便是轰天雷。 玩的就是心跳。 玩其它三百六十度高空旋转的游乐设施时,感觉世界在旋转,同时也被甩得脸疼。 还有一个跟水有关的游乐设施,因为会弄湿衣服裤子,所以玩之前我们买了一次性雨衣。 一批穿着雨衣的人坐着同一条“船”,“船”驶过轨道后,疾速向下俯冲! 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连从来不尖叫的我也尖叫了…… 哗 ——!一船激起千层浪!水飞得老远,“殃及”无辜排队加围观者。 穿了一次性雨衣后才明白,雨衣就是个摆设。雨衣的作用就是防止衣服裤子被弄湿,但,并没有什么用。 在船激起水花时,水同时把我们身上弄湿了。雨衣有帽子,也可以勉强挡住上半身的水,但水会从没有挡住的下边和帽子的空隙里进去,最后,浑身湿透。 所以,穿雨衣和不穿雨衣,区别不大。 穿雨衣冲顶是求个安慰吧! 不过没关系,太阳很大,浪几圈衣服裤子就干了。 我们开心得淋漓尽致。 这时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我拿出手机 ——是原先樊云姐的手机。 “小云,我是路洋,这是我的新号码。虽然你把我之前的号码拉黑了,但我现在换了一个。我很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烦,所以我只能用发短信来诉说相思之苦。上次……” 我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胃里翻江倒海也越厉害。 真是个厚脸皮的懦夫。 爸爸妈妈看到我脸色难看,连忙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立马笑脸相迎,不想让他们担心,说没什么,收到了垃圾短信。 尽兴的时候看到这个真是扫兴啊…… 这条短信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我只瞥了一眼下面的内容,就知道路洋在为那天B哥来找麻烦时扯淡一样的离开辩护开脱。 我还看到一句话,他叫樊云姐不要再拉黑他。 我微微一笑,没辜负他的期望,拉黑了。 不能让遭心事破坏触手可及的美好啊。 我很快把这条短信忘掉,继续去牵爸爸妈妈的手,一路说说笑笑。 惊险刺激地玩了一天,很快傍晚了。 乐满地主题乐园里的人渐渐少了,排队也不用排那么久了,我趁人少了,离开前最后尽兴了一把,还是刚来时的刺激,还是熟悉的心跳不已。 我放飞自己,疯了个昏天黑地。 爸爸妈妈说头晕,不玩了,给我去玩,他们在下面等我。 我依旧好好的,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哎,年轻就是好,哈哈。 爸爸说明天再逛会儿街就回家了。不舍的感觉立马盈满心头。 转眼就第二天结束了,我开始无比珍惜待在桂林的时间。 晚饭吃得一丝不苟,桂林的街道建筑我看得无比认真,恨不得永久地印在脑海里。 晚上我发现手脚脱皮了!因为太阳那么大,我也不注意防晒,就这么被毒辣辣的太阳晒了一整天。 心疼加愧疚,我竟然那么不爱护这个身体。 原先的我随性惯了,不像一些女孩子有太多讲究。记得军训时有同学涂防晒霜,有同学穿防晒衣。 我什么都不做,火辣辣的太阳爱晒就晒。 唉。 没下次了! 临睡前闭上眼睛,我突然觉得头晕,睁开眼睛又好一点。再次闭上眼睛,再次觉得头晕,白天玩的天旋地转的游乐设施浮现在我眼前,天旋地转的感觉也再次袭来。 爸爸妈妈听我说之后心疼又紧张。他们玩完之后头晕,现在不晕,我刚好反过来! Oh my god! 我请他们不要担心,也拒绝去医院,说可能一会儿就好啦。 最后我竟然也在眩晕的难受中睡着了。 可能是白天玩得太累了。 第三天依旧是阳光明媚的晴好天气,我和爸爸妈妈到附近的大街小巷逛,吃了著名的桂林米粉,买了一些纪念品和特产。 桂花糕、绿豆糕、板栗糕、桂花糖。 我剥了一颗桂花糖,糖体晶莹Q弹,桂花香浓郁,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甜而不腻,桂香绕齿柔。 甜到心里去了。 我给爸爸妈妈各剥了一颗桂花糖,他们幸福地笑着说女儿给的糖特别甜。 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我想,这真是和爸爸妈妈度过的最珍贵的时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正常家庭 回到我们所在的城市,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但我们还什么也没吃,行李一放爸爸妈妈便连忙张罗要给我准备晚饭。可他们自己却也没吃。 我不希望同样奔波一路的爸爸妈妈又立马开始忙碌,便说不饿啦,随便吃一点就行啦,不用那么正式啦。 在我的坚持下,爸爸妈妈便带着我出去吃。 他们恨不得将整条路的东西都买给我,一会儿问我吃不吃这个,一会儿问我吃不吃那个,甚至不问直接买给我。 他们自己却还什么都没吃,于是我直接将东西塞到他们嘴里,他们愣怔了一会儿,竟然感动得眼眶发红。 爸爸妈妈一如既往地对我好,每时每刻的表现都在说明,他们爱我超过自己。 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他们都在竭尽全力给我最好。 这么好的父母我自然要加倍珍惜。 我说,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吃太多不好睡觉,不饿就行啦。 但接着还反反复复问我饿不饿,还要买什么。看上去很唠叨,语气却温和,全是满满的关爱。 这与原本长期接受语言暴力的我形成鲜明对比。原本麻木掉的心在现在的爸爸妈妈充满爱的语言和行动上,瞬间化作一滩水。 也同时在我反反复复坚持表明不饿时,爸爸妈妈才作罢。 生活上不管我说要干什么,爸爸妈妈能满足的都全部满足。我也很懂事,不会仗着你爱我我就不断无理由索取。 我们互相关心,彼此相爱,亲情氛围浓厚,家里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自己亲身体验,才发觉,这才是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吧…… 父母身体健康,为人和蔼慈祥,夫妻相爱,也懂得如何爱子女,把孩子教得特别好,不骄不躁,非常优秀。 这样的家庭虽然不是很有钱,但精神上绝对是富有的。甚至,比家财万贯家庭的纨绔子弟优秀太多。 首先妈妈年轻的时候漂亮逼人,身边追求者无数,其中不乏别墅排屋的有钱人,但妈妈一直没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不管对方经济条件多好,妈妈都没答应。 不合适的,说拜拜,一直没遇到,就继续等。 不迎合,不将就。 有骨气,有原则,有尊严。 这样的女子,精神上已经比大多数人富裕了。 品质优秀的人会吸引同样优秀的人,所以樊云姐的爸爸妈妈很合得来,感情特别好。 认识的时候两人都有一定的年纪和阅历了,所以成熟稳重,懂得责任与担当。 相互吸引,彼此相爱,感情一直如初识一样的好。 樊云姐在这样充满爱的环境与氛围中成长,再加上良好的教育,被教得非常优秀。 人品和能力都挺好,只是性格这方面不太完美,一直秉承爸爸妈妈说的要忍让,吃亏是福,最后导致…… 不禁想到自己,我陈凌菲的亲生父母比较早就生了我,我妈在同龄人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生了我。父母也是闪婚,彼此了解不多的情况下就匆匆结婚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我的亲生母亲觉得过得不幸福,才那般对我。 有一次我亲妈跟人聊天的时候,对着一圈的人大声抱怨,说老公怎么怎么懒,说我怎么怎么让她不顺心。 其实很多人说我小时候特别乖,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总是无缘无故对我发火。 其中一个人看见她哭诉自己的“血泪史”,就开玩笑说当时怎么不戴套,省那几十块钱买套却要花几十万养小孩,亏不亏啊。 接着我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一顿毒打…… 为什么挨打的总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埋怨自己,怎么又去想以前的事…… 现在的爸爸妈妈不是很爱我很疼我吗,这样……就够了啊…… 不想了不想了,我强迫自己把杂念清空。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妈妈给我做的早餐好吃又营养,补身体的补脑的都有,吃完精力充沛,能量满满。 我到的时候,大门还没开。一直超过上班时间了,才有人来慢腾腾地开门。 其中一个姓张的女药师迟到四十分钟才来。她提着一袋面包进来,坐下,一边吃一边跟同事聊天。 她说早餐都来不及吃呢,说着家里的琐事,又讲讲谁的不是。 张药师嘴里嚼着面包,说别看某某部门的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实际上内部矛盾特别大。 同事们一边工作一边应和。 “哎哟,×医生拿走我的水杯说帮我装水,现在还没还我。我去问他,他居然说不见了!我去查监控,也查不到……”张药师说。 同事笑道:“一个水杯还去查监控。” 另一个同事说:“你还没吃完啊?等下完不成工作你就知道错。” “急什么。”张药师不以为意。 这时一个老护士来拿药,趁等的时候和药师们聊天。 “你们今天谁去打饭?”老护士问。 “妹妹呗。”张药师说。 妹妹指的是我们实习生。 “那好啊,你们有丫鬟使唤,帮你们打饭。” 张药师笑:“是啊。也不知道丫鬟什么时候结束实习,那时就没有丫鬟帮打饭了,我们就挨自己打了。” “唉,有丫鬟就是好。”老护士叹气。 张药师:“我们的丫鬟特别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特别好使唤。” 老护士:“所以要珍惜有丫鬟的日子啊。” 因为药房跟外面隔了一层玻璃,只留了下面几个拳头高的空,所以说话要大声才能听见。 对话全部人听得一清二楚。 丫鬟?!我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听到这两个字我觉得很刺耳。 敢情当自己是皇太后? 我们是来这里实习的,实习计划更没写打饭是义务。我们是在帮忙打饭,可也不用这样形容我们吧? 大家爹疼妈爱,谁又不是女儿? 还张口闭口的丫鬟?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肝,突然被人当成免费劳动力还称为丫鬟,哪个父母听见会舒服? 实习生也是有尊严的。 虽然郁闷憋屈,但为了不出错,只能把情绪压下去,强迫自己做事投入。 魂镜我依旧揣兜里。中午离开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不被人看见地跟君临说说话。 君临似有心灵感应地问我,今天是不是对张药师和老护士说的话膈应。 “你怎么知道?”我藏不住好奇。 “你都表现出来了。” “有吗?” “有啊。” “那么明显的吗。” “我看见你看向她们,脸色很不好。” 我的情绪竟然这么藏不住吗。 “要不要帮你做些什么?”君临问我。 做些什么?不管做什么她们那样还是那样,永远不可能变。 我没有回答。 我怎么回答? 君临不用吃不用喝,闷的时候陪我说话,会保护我还不求回报,我已经很感激了。 第二天竟然没有一个药师迟到,所有人破天荒按时到齐。听说是收到风声说今天抓迟到,迟到的扣五百块。 超过点了,有人发问:“哎?小张(张药师)还没来?她今天不是很早就出门了吗?她也知道今天抓迟到的啊。” 所有人摇头。 “那她要挨扣五百块了。” “五百块耶!” “哈哈。” 大家说了一会儿,便开始工作了。 二十分钟后,张药师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开始大骂:“玛德嘞我好不容易早早出门,骑电动车骑着骑着突然冲出来一条狗,吓死我了,刹车又来不及就倒在地上,还受伤了……” “哈哈哈,那你赶紧起来啊怎么还迟到?”有人问。 张药师非常激动:“就是啊,我把电动车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轮胎里扎进了根钉子,开也开不走了,气死我。又受伤又挨扣钱,真的是,人一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张药师一边咕哝,一边做事。 这时别的部门来了人,听见张药师抱怨,随口问怎么了,张药师又把事情重复一遍。 “真的是……倒霉死。那条疯狗!”她最后说。 张药师今天也没有忘记在别人背后议论人,说说谁谁谁作,说谁谁谁装,说谁谁谁嘴碎,甚至连实习生也没放过。 她说得最多的实习生是杨珍。 “哎你们知道吗,那个杨珍啊,她好像不是来实习的,好像是来当老大的。叫她送个药,她理都不理你,提醒她一句她还有脾气,直接把板凳踢得震天响,吓死人。我说你干嘛,她还吼我说板凳拦她路了。” “哦哟,还有这样的?” 张药师:“是啊,你说一个实习生,这就是她该做的啊,不然来这里干嘛?又没有人干什么给她。” 有人边笑边说:“给她的实习鉴定打不及格。” 其他药师有哈哈哈笑的,有附和的,也有不吭声埋头做事的。 琪竟然过来悄声对我说:“我觉得张药师的嘴也碎。” 我不置可否。 昨天那个老护士又来领药,还顺便跟药房的人聊了几句。 她捶胸顿足诉苦说好倒霉啊,今天迟到挨扣钱了。 张药师一听,立马像找到了知音,再次把自己早上的遭遇说了一遍,两人惺惺相惜。 很快平静的一天结束了,没想到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并不想见到的人。 显然是在等我。 他一看见我就像饿了好久的狗看见了肉骨头,急匆匆朝我跑过来。 路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雨夜 我把他当作空气,面不改色,行走速度更是没变。 自行车坏了,没来得及修,我是坐公交来回的。 他堵在我面前。我向右走,他就往我右边移,我向左走,他就往我左边移。 “请你让开。”我语气冰冷,满是不容的拒绝。 他好像很兴奋:“小云,你先别赶我走,”他连忙掏出手机,将一条短信展现在我面前:“你看,我已经叫她死心了,联系方式也删除拉黑了,她们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她们,指的是穿破洞牛仔裤的女孩和那个胖女孩。 我扫了一眼,路洋给破牛仔写的短信用语之绝情,说他跟她不可能,还说以后再来骚扰我就对她不客气。 “小云,”路洋充满感情地叫我,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好像一不留神我就会突然消失,“我爱你。你放心,我保证,保证不会再让你看见她们,我找了个更帅更有钱的男人接近她,相信她很快就会把我忘记。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好好爱你,会养你,照顾你一辈子。 “我们在一起吧,等过两年你满二十岁,我们就把婚结了,刚刚好。” 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神游,一听他说要跟我结婚,我差点被噎。 脸皮之厚,震惊得我说不出话来。 路洋见我不吭声,以为我答应了,难掩激动,不停顶脚,要是身体没有重量,估计能飘上天。 更不要脸的是,他居然开始计划“未来”:“ 彩礼我们家就不出了,反正婚后都是一家人,我的钱就是你的钱。等我们结婚后跟我爸妈住,这样生活上可以有我妈的帮衬;家里一般都听我妈的。 “我们家需要的是宜家贤惠的女人,所以婚后全家的衣服都交给你洗,饭也是你做,所有家务都要做,女人嘛就要持家。 “为了不乱花钱,以后我们的工资卡都要交给我妈保管。 “对了,我家喜欢儿子,如果第一胎是女儿,就打掉,直到是儿子为止,我们会偷偷托人查性别。” 我翻了个白眼,真会算计啊。估计就是看上了樊云姐不会反抗,性格逆来顺受,好控制,是个听话的人,觉得非常适合做老婆。 可我是陈凌菲啊! 单单听他刚才说的话,这哪是爱?路洋对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真是个自私又愚蠢的男人。 我压住火气,笑得春风十里:“首先,我根本不可能跟你结婚。” 我无视路洋微变的脸色,思路清晰地讥讽吐槽道:“彩礼不出,打算什么都不出,就出个所有男人都有的器官?所有活儿都给我做,伺候你们全家,你是娶老婆呢还是在找免费保姆? “我赚的钱就是我自己的,为什么要交给你妈?大家都是成年人,连自己的钱都不能自由支配?我向往自由,根本不可能给任何人束缚。 “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又不是母猪,干嘛一定要生儿子?” 路洋一副根本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的样子,看着我一愣一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 看到跟印象中完全不符,判若两人的樊云,也够他震惊好久了。 路洋没想到我还会反驳他,自认为一切都会按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 我眯眼睨了他一眼,懒得再理跟活人雕像一样的他,举步离开。 他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着我的背影垂死挣扎般说了句:“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我妈说女儿是赔钱货,必须要打掉。” 我差点吐血,于是话说得很尖锐:“你妈说你妈说,那你这辈子就跟你妈过得啦,干嘛还要去祸害别的女孩?她自己不也是女儿吗,也没见她妈把她打掉啊。” 说完之后我竟感觉浑身轻松,简直怼得神清气爽。 主要是被路洋的说辞雷得外焦里嫩。 路洋的心情一定像吃了苍蝇,你你你呃呃呃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脸上忽然被滴了一滴水,手上也被滴了水,更多滴的水落在我身上。 我抬头,原来是下雨了。 习惯性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我才往家赶去。 晚饭后我回房间看书,外面的雨依旧在啪嗒啪嗒地下。 天色泛红,雨水给闷热的夏天降温不少。此时凉爽宜人。 等我睡觉了,雨依旧没停。夏天下这么久的雨是不多见的。 不过令我惊喜的是,小泉姐来了。 雨一直下,那就是说我可以一直看到小泉姐。 对了,我还要把君临介绍给小泉姐呢! 我赶紧把君临叫出来,说给他介绍一位朋友。 君临:“除了你其他人都看不到我,怎么介绍啊。” 我:“不是人间的朋友,是魂界的,就是你诞生的那个地方。多一位朋友,你也不用那么孤单了啊。” 我拿来镜子,对小泉姐说:“小泉姐,这就是君临。” 君临看着镜子里那位眉目清秀的女孩,丹凤眼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小泉姐朝君临微笑:“你好,我叫刘泉。” 君临恍惚,我悄悄提醒他才回过神,慌忙迅速组织语言:“你……好,我叫君临。” 巧笑倩兮的小泉姐看了一下君临所处的背景,难掩诧异:“他……在你床上?” 我瞅瞅君临,白了他一眼。“嗯,他没有腰。” “反正我跟空气没区别,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或者温度,还是床头最好靠啊。”君临说。 小泉姐:“真是个有趣的精灵。对了,陈、樊云……啊,”我跟小泉姐说过,不希望其他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幸亏她反映很快,立马改口,“我又查了查魂界的史书。 “魂镜在魂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如果把人间和魂界比作黑白两色,那么魂镜就是处于中间地带的灰色。他们可以待在人间,也可以待在魂界,非常自由。” 我突然很羡慕君临,这样不就是随时都能见小泉姐了吗。 不像我,一定要特殊时候,比如一定要晚上,比如阴气一定要重,即使是晴朗的夜晚,也不一定能见到小泉姐的。 君临和小泉姐都为能认识新朋友很开心,我们三个就这样聊到很晚,话题不断。三个人都能见面,是个很宝贵的时刻。 轮到我说话的时候,我便趁这时把樊云姐的经历说出来,暗示告诉小泉姐我现在所处人物身上的故事,同时也让君临全面了解“我”。 我还把最近遇到的、发生的事儿和盘托出,包括路洋、破牛仔胖女、B哥一伙儿、宿舍其他五人。当然还有非常爱我疼我的现在的爸爸妈妈。 小泉姐和君临对爸爸妈妈一阵夸赞,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真幸福,真羡慕,同时也对骚扰伤害我的人义愤填膺。 当然,我作为陈凌菲的那一段人生只字未提。 小泉姐是知道我陈凌菲一些经历的,君临则完全不知。 小泉姐给我们讲了她在魂界和生前看到听到和经历的故事,我们听得入迷。那是我和君临都没有的经历。 君临只有听和羡慕的份,因为他在一个什么都没有周身全是白的环境里长大,他说得不多,只有一些对自己成长环境的感想和认识我之后帮助过我的事。 我们恨不得讲个三天三夜,越讲越来劲,越讲越开心。 我从来没和谁这么聊得来,反而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小泉姐和魂镜精灵君临带给我从未有过的聊天和倾诉的快乐。 我的生命多了这两位虽然无法触碰到的朋友,但他们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给我建议和帮助,精神世界也得到了满足。 我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希望只是希望,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挡时间前进的脚步。 当我开始发困的时候,竟然晚上两点多了! 天啊,还要早起的啊,居然这么晚了! 让人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晚还不睡。睡眠不足会很困,工作的时候打不起精神容易出错。 而且实习的地方是医院,是病毒细菌最多的地方,睡眠不足抵抗力还会下降,就不好了。 虽然意犹未尽,但是我还是说明原因并打招呼说先睡觉了,让他们聊。 小泉姐和君临听到我提,这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便让我赶紧去睡吧。 “跟你在同一张床上是不是不太好啊。”我朝君临微笑,“你坐这儿我睡哪?觉得累的话可不可以坐椅子?” “我坐这儿又不影响你睡觉,床比椅子软,椅子那么硬,再说你也碰不到我,根本影响不到你。”君临微勾唇角,细长的丹凤眼看着我竟有给人宠溺感的笑意。 可是,在这么帅的异性旁边睡觉,我怎么会睡得踏实?这是从未有过的,睡觉这种毫无防备能力的情况下,异性近在咫尺! 我碰不到君临,自然无法推开他。 瞌睡虫在不停给我催眠,使我眼皮打架。然而我只有瞪君临的份。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屈服于困意,硬着头皮上床睡觉。 知道君临近在咫尺,这让我不自在了一会儿,所以很困但睡下并没有马上睡着。 我翻了几个身,才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从白天遇到路洋之后到现在,滴雨不停,阴气十足,所以小泉姐可以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入睡。 这个下着雨的夜晚,给了我从未有过的跟朋友相处时的快乐。 这种感觉第一次体会到。 当然,睡觉的时候异性近在咫尺,也是我长这么大的首次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诡异老爷爷 一点也不意外,我起晚了。 早餐也没来得及吃,妈妈匆忙提议说送我,她说从来没见过我晚起,肯定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 我很惭愧。 急急忙忙捞起魂镜,就跟妈妈去了。 还好,时间刚刚合适,没迟到。 每次去住院药房都会路过一棵榕树,距离药房大概二十米。 榕树枝繁叶茂,枝干伸得很远,非常大,一年四季叶子都是绿的,在夏天是个非常好的乘凉地儿。 我看到树根那儿蹲坐着一个老爷爷,头发花白,脸上有不少老人斑,几乎皮包骨,小孩儿看了可能会吓哭。 他双臂叠在膝盖上,下巴枕着双臂,看人来人往,却独自一人,看上去非常孤独,穿的衣服裤子都褪了颜色。 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或者还不肯走,想在医院多待一会儿?我想。 我也没有过多注意,还要赶着去药房呢。 才发现,没吃早餐的不止我一人。 因为今天没有突击检查了,药师们都不约而同地迟到,有迟到几分钟的,有迟到十几分钟的,也有迟到半小时的。 反正每一次按时来,一个药师都没有,都要挨等着开门。 他们有的大大咧咧提一袋面包进来,有的拿打包的粉进来,有的东西一放,说先去食堂吃个早餐。 “好饿啊!”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开动。 药房,这个摆满药的工作的地方,顿时早餐香气四溢。 唉,我这个同样没吃早餐的人只有默默咽口水的份。 怪我,怪我自己,聊天聊那么晚,睡过了头早餐都来不及吃。 我只能安慰自己,不吃早餐大脑供血充足说不定状态会更好…… 然而事实是,我一直在受饥饿的折磨,经常分心。不过还好什么错都没出。 没吃早餐胃酸没有东西消化,会不会来腐蚀我的胃壁,腐蚀着腐蚀着腐蚀出一个洞来,造成胃溃疡或胃穿孔痛死我? 听说胃酸的pH是1,酸性很大,要是滴在手背上会起一个小泡。 天啊,太可怕了! 这就是我分心的时候想的,不吃早餐的后果真是太严重了,以后我一定早睡早起吃早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樊云姐的医书太多,庸人自扰了。 中午离开的时候,再次路过那棵榕树。那个瘦骨嶙峋的老爷爷依旧蹲坐在那儿。 当我看过去的时候,他也看向我。老爷爷那双眼睛蒙着层薄雾,脸瘦得能看见颧骨轮廓,老年斑不少,被他一看我竟有些心悸。 我挪开视线,低着头快步走了。 路上我跟君临聊天,问他跟小泉姐聊了些什么。 “基本都是她说的多,我听的多,因为我没有什么经历。我只及时回应,时不时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没了。” “哦。” “其实你睡后我跟她也只聊了一会儿,就说再见了。那时雨还没停。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刘泉的?” 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根本没想过君临会问这个问题,总不可能把真相全部和盘托出吧? 短时间内我也不可能有时间编一个滴水不漏的完美故事,于是着急中说了个比较扯的慌:“可能……我生来就特殊,所以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事物,小泉姐我也是偶然认识的。比如说你啊,其他人看不见,我却能看见。” 经历不多的君临好像相信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 直到下午离开医院,榕树下的老爷爷依旧蹲坐在那。奇怪,老爷爷在那里待了一天了,到底在等谁? 这一次老爷爷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准备要有什么行动。我的目光大胆地迎了上去,这样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有时间反应。 呆滞的老爷爷突然来了精神,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轻轻摆了摆。 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次他用力摆了摆手。 “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这个老爷爷真是太奇怪了,而且我也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诡异。我脑海中闪过这个词。 就是诡异的感觉。 “哎樊云,你还不走啊。”听到有人叫,我回过头,原来是张药师,“在这里看什么?” 她边说边走到榕树底下,弯腰,东瞅西瞅。 仔细瞅了一下,张药师抬脚走回来,我差点惊呼! 张药师的脚,居然穿过老爷爷的身体,根本没碰到老爷爷,也没感觉自己碰到了人。而且那表现,好像根本没看到老爷爷。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以为有什么宝贝。” “我……” “行了,早点回家哈。”张药师一边哼着歌一遍扭着屁股走了。 张药师走远后,老爷爷起身,指着自己,用苍老嘶哑的声音说:“你看得见我?” 我警惕地点头,“难道别人看不见你?” “唉,我是一个死人。”老爷爷再次黯然,“没一个人看见我,孤独啊。” 我冒昧地说:“呃,其实您可以去投胎的……” 也许是老爷爷终于遇到可以看见他的人,对我一个陌生人说出心事:“唉。我实在是舍不得老伴儿。我们唯一的儿子出意外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我们相依为命。现在我也走了,天天看着老伴儿以泪洗面,我怎么忍心就这么走……我留下了,好歹还有个陪她难过的人啊……” 老爷爷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姑娘,你行行好,帮爷爷一个忙吧,好人一生平安……” “什么忙?” “你能不能……帮我给老伴儿捎封信,告诉她我一切都好,看到她难过我也不开心,好歹她能心情好一点过完余生。” 我想了想,“嗯。” 老爷爷见我答应,竟开心得像个孩子,笑起来有了几分老年人特有的慈祥,激动不已:“谢谢,谢谢你啊,好姑娘! “哦,对了,告诉她我想她,帮我提醒她要按时吃药,她有高血压,经常忘记吃药,几乎都要我提醒。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太挂念我。 “我还记得每天跟她手牵手一起买菜的日子,就像年轻时候那样。那时不顾家里人反对硬是嫁给了我,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疼她。”说到这儿,老爷爷竟有了几分羞涩。 “我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做到了。她要吃糖葫芦,我给她撕好包装;她要吃西瓜,我就把最中间那部分挖给她,自己吃旁边的,这些我都记得。 “虽然有时候有些小脾气,但并不影响我爱她。头发花白了还会跟我赌气,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记得我生病,她会炖鸡汤给我喝,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她炖的鸡汤最好喝,味美鲜甜,来生我一定要找到她,换我炖鸡汤给她喝……” 老爷爷说着说着落了泪,抬手擦拭眼角。“哦,是不是太多了呀,那就少写一点……” “不多不多,”我连忙说,“爷爷您还要说什么,我帮您传达。” “谢谢你啊,姑娘,听我一个老头子啰嗦这么久。我也是……太思念老伴儿,在病床前她照顾我这么久,天天骂我不许走在她前面,背后却没少哭。” 我突然鼻子发酸。从年轻一直坚持到老的爱情,稀少珍贵。多少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多少人把恋爱结婚当成玩儿一样,当成过家家一样,不懂什么是责任,不懂什么是担当。或者打着爱的名义只会索取,只会压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老爷爷和老伴儿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给我好好上了一堂关于爱关于婚姻的课。 爱一个人,不是走嘴巴,而是走心;不是短暂的花前月下风花雪月,而是十年如一日的珍惜陪伴;不是一味索取,而是感恩付出。 原来这是个这么重情义的爷爷。这时再去看他,没有初见时那么“吓人”了,多的是几分尊重与慈祥。 我一定会帮爷爷完成这个心愿。既然我能看到他,既然他跟我说了他的故事,那么就当举手之劳,让老爷爷安心地去投胎吧! 当然写信不能用我的真实笔迹,否则容易看出来,老爷爷的妻子会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 该找谁来写呢? 对了,可以让爸爸帮忙写啊!爸爸这么疼爱我,这个只是抄写的忙他一定会帮的。 如果他问我理由……这个理由,我要好好想想。 我将写好的纸条藏在身后,神秘兮兮地来到爸爸面前。 “老爸,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闺女要爸爸帮什么忙啊,说吧。” 我不习惯说谎,于是把关键信息隐去实话实说:“就是……帮忙抄写一张字条,一位老爷爷拜托我的。他不太会写字,记挂老奶奶,想给老奶奶一封信。怕她看见字迹太嫩不太好。” 我知道自己说得有点扯,不过管它呢,爸爸同意给我写达成目标就好了呀。 爸爸也没有问太多,提笔就抄。 爸爸真好!我在心里欢呼感谢。 我把信按照老爷爷说的地址塞进门缝,希望老奶奶看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默婴 再次见到榕树下那位老爷爷,他不像前面几次蹲坐在树根那儿了,而是站在树下,神情期待地看医院里人来人往。 看到朝他走去的我,立马迎上来,问怎么样了,有没有写信。 我笑着让他放心,信已经按照地址放门缝里了。 老爷爷宽慰地点头,再次充满感激。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内容大概写了啥,我说他说的都写了,用的是老爷爷本人的口吻。 老爷爷再次点头,竟开心地抹起眼泪,说我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大富大贵一生平安之类。 我客气地摇头,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爷爷,您不回家看看老奶奶吗?”我每次都看见老爷爷待在榕树下,便问。 “唉,我也想啊。可你看这么大的太阳,自从我离开身体之后就特别怕热,别说阳光了,白天我都受不了。要是走在太阳底下,跟走进熊熊烈火里根本没区别啊,直接把我烧化喽! “榕树大,阴凉啊,还是待在树下最合适。”老爷爷看着天,是无比的神往。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多管闲事”:“那,我能不能帮您什么呢?” 老爷爷眼里顿时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走出这棵榕树,我简直会受不了,就算是比白天凉快的夜间也没办法,更别说太阳这么大。碰到一丝阳光都足够我痛得流血。” 太可怜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会有什么办法吗? 我只能先跟老爷爷道别,心里却暗藏心事。 过了好久,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我和小泉姐不是可以走在阳光下的吗?为什么老爷爷就不行? 那天,就是樊云姐跳河;那天,阳光明媚…… 对了,老爷爷是魂,小泉姐也是魂,我曾经也是魂。小泉姐在魂界待的时间长,她知道得肯定更多,也许会有什么办法呢? 我抱着希望,但不敢太大,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虽然小泉姐在魂界待的时间长,但也不是万能的呀。 我第一次向君临求助,希望他能帮我这个忙,顺便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老爷爷无法走在阳光下。 小泉姐会明白的。因为我和她可以。 哪里想到君临这家伙竟然有条件。 我奇了,我会能满足他什么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君临靠在床头,那张俊脸竟是陶醉的笑容,吐出几个字:“过来亲我。” 我垮了垮脸,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看上去一副不帮就算了我不可能亲你的样子。 我转过身,不吭声。 君临见我来真的,很快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会帮你问小泉,樊云美女请放心。” 接着君临消失不见了。 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我和小泉翻了好久的资料,累死我们了。不过终于找到办法了。” 我欣喜:“快说快说。” “其实也简单,就是……你怕不怕别人的眼光?” “昂?别人的眼光?到底是什么办法?” “魂界的资料上写,因为女性属阴,男性属阳,而魂是特别怕阳气的,男性的阴气又不足,所以无法在阳光下行走,女性则不一样。 “男性若是要走在阳光下,必须用强阴物庇护,否则会被阳光烧到魂飞魄散。最好是用一把大黑伞,伞面覆上三层阴气旺盛的榕树树枝和树叶遮挡阳光,使阴气充足。 “你想想,这个样子走在医院里,能不引人侧目吗。” 我想象了一下那场面,确实奇怪又诡异。大黑伞本来就不常见,黑色吸热,这么热的天会有谁撑黑伞呢? 伞面还要覆上三层榕树枝叶,谁没事会这么干呢?被人看见,不会被当成精神病病人吧? 噗!!那个样子,想想就忍俊不禁。 不过笑归笑,我还真要这么做的。 没有大黑伞怎么办?找! 够不到榕树枝叶怎么办?君临会帮忙。 君临麻利一扫,一道白影闪过,枝叶哗哗哗地掉下来。 作为跟常人不一样,能看到老爷爷的我,老爷爷自然会理解君临这位朋友的存在。 我用绳子将枝叶绑在伞面上,一共绑了三层。结打在伞骨那儿。 好不容易才绑完,终于可以送老爷爷回家了。 黑伞很大,挡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努力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就这么撑着盖有榕树枝叶的黑色大伞。在别人看来,我只身一人,但实际上,老爷爷就在我旁边。 收了一路的怪异眼神。不过还好没有人来问什么。 有了榕树枝叶伞的保护,老爷爷平平安安,毫发无伤。 一直送到老爷爷的家门前。看到熟悉的家门,老爷爷再也抑制不住,居然对我下跪! “谢谢你姑娘,真的谢谢……谢谢你送我回家……” 我急忙请老爷爷起来:“爷爷快起来,我受不起的……您快去看看奶奶吧。” 一说奶奶,老爷爷才肯起来。准备要见朝思暮想的人了,激动,期待。 门是开着的,一眼就看到家里的样子。 老爷爷的妻子面对着一尊菩萨,跪在蒲团上,将那封信捂在胸前流泪,喃喃道:“菩萨显灵,菩萨显灵啊,老头子给我捎信来了……他还惦记着我呢……” 完成了任务,我准备悄悄走了,让爷爷跟奶奶好好单独待在一起。 老爷爷再次感谢不已:“姑娘善良大好人,这辈子无法报答,愿来世再报姑娘的大恩大德……”他双手合十弯腰拜我,我赶紧阻止。 “爷爷,我先走了,再见。”我道。 爷爷也跟我道别,朝屋里的奶奶走去。 他坐在奶奶身边,抬起手抚摸她的脸。 但手直接穿过去,根本摸不到。 爷爷脸上布满震惊,随即无奈垂首。 阴阳两隔。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 奶奶拿着爷爷的照片,抽泣不已。 我失神,默默离开了。 那把覆着榕树枝叶的黑伞,我也忘了带走,留在了楼道那儿。 唉,希望路过的人看到了不要害怕,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好人存在的证明。 有时候真正的鬼才藏在人心里,不是吗? 回到家打开门,是爸爸妈妈满脸笑容的热情迎接。家,一如既往温馨无比。 吃饭的时候,看到电视里一条举世皆惊的新闻。 所有医院新生儿的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家里人都默默流泪,医生束手无策。脾气急又冲动的家属直接动手,造成无数医护人员不同程度受伤。 一时间人心惶惶。 凡是出生的婴儿,全都不会哭,闭着眼一动不动,像天生的植物人。 植物人机体还会进行基础的新陈代谢,有呼吸心跳血压,但已经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了。 医生说,孩子可能永远都这样了,一辈子植物人,无法逆转。 所有产房鬼哭狼嚎,有些家人干脆想一死了之。 镜头给了一个头发全部白完的婆婆的特写,她嚎啕大哭,老泪纵横,坐在医院走廊上捶打地板,嘴里喊着:“造孽啊,我们孙家要绝后啦……呜呜呜……” 一些产妇听到这种情况,直接昏过去。 无数医院被砸,家属认为是医院的责任,有的狮子大开口,不赔个几十万上百万不肯罢休。 听说所有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人间更是不得安宁。 还有人到处大喊,网上也铺天盖地的言论说人类要灭绝了,要覆恐龙时代的辙了。 有人说人类的出现导致太多动物灭绝,而那些灭绝的动物就是人类的保护神,没有了神的庇佑,人也无法存活了。 有说人类过度开采资源,大自然看不下去了,要把人类换掉,孕育新的物种。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世界末日来了。 受这种观点的影响,人们更加动荡不安。 这个世界好像瞬间失去了秩序。 “再不疯狂就死了!”这句话成了一部分人的口号。 没有了规则,没有了秩序,完全不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任何责任,人性黑暗丑陋的一面被激发得毫无保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觊觎暗恋已久的漂亮上司?没有顾忌地提刀杀了自己的仇人?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比如肆无忌惮抢劫? 是了,新闻一播没多久,外面很快乱作一锅粥,甚至有些路血流成河。 没有了道德,没有了约束,一切让人文明进步的东西瞬间化作齑粉。世界混乱了。能听到外面的尖叫声,呼救声,甚至是枪声。 当然,这只是高喊世界末日来临了的人在做,给社会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破坏。 执法人员全副武装提枪带械厉声制止,说再散播谣言将负法律责任。 一些人还真的被抓了起来,但疯狂反抗,说世界末日都来了还管它法律?并用粗鄙下流的语言辱骂。 这些人中,不乏平时看上去老实木讷的人,熟人要是看到,完全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一些“老实人”真实的一面。平时被约束着,不敢肆意妄为罢了。 有疯狂的人,同时也分出了一派正义人士。他们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看到有女子被欺负,直接上去把欺负女子的男人打翻在地。 发现抢劫犯,立马组织一帮人冲过去要将其绳之以法。 这条新闻,让平时伪装得再好的人渣也暴露无遗,让无数人完全看清了男朋友、女朋友、老婆、老公的真面目。 同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好人,此刻也见了分晓。 平时不敢说出来的话,都和盘托出。比如,对你好的目的;比如,根本没爱过你;比如,告白。 不管谎言被装饰得有多富丽堂皇,在这一刻,全部崩解,暴露的,只有断垣颓壁。 那些出生就是植物人状态的婴儿,虽然活着,但不会有自主行为,更不会哭,看上去就像沉默的自闭症患儿,被大众称之为“默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君临失踪 医院群发紧急通知说,K院目前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正常工作,所以实习暂停,先不用去医院了;外面危险,让我们注意安全。 彼时,外面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不知道是因为受“世界末日”说法影响,还是因为家里生了个……植物人婴儿。 好不容易才生的孩子,这个孩子甚至是家族的希望,但,竟然是默婴,这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想把君临叫出来陪我说说话,告诉他现在发生的一切。 我唤了几声,没反应。 睡着了吗?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以前每次我想见君临的时候,还不等我叫,他就像心有灵犀一般出现在床头。 我试着晃晃魂镜,又拍拍魂镜,再次叫他。 还是没反应。 就如同……这是一块普通的镜子。这个时候竟给我一种认识君临只是一场梦的感觉,给我一种君临是我想象出来的的感觉,给我一种貌似从来没认识过君临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的魂镜是个活物,那么现在,就是死物。 没有灵魂没有精魄的,死物。 巨大的恐惧无助感顿时包围着我,席卷着我,把我卷到几千米的高空,要将我撕得粉碎。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触碰到的物体,整颗心是悬空的,像坠楼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在桂林乐满地玩的轰天雷那种悬空的感觉。 对君临的依赖性,竟然这么强了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君临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像往常一样出现,靠在床头,一身衣袂飘飘的素色汉服和他飘逸散着的长发,那张俊美熟悉的脸容,还有他每次见到我都会轻勾唇角,细长的丹凤眼满含笑意…… 这往常的接下来会看到的熟悉的一切,这次,并没有如约到来。 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我真的宁愿君临是因为最近太累睡着了,睡得很沉,睡得像死猪一样,所以才没理我。这样他醒了我可以吐槽他,跟他日常地斗斗嘴,然后再陪我说说话,然后……说晚安。 想着平时,突然觉得脸颊凉凉的,我抬手摸。 是眼泪。 我怎么哭了? 为什么会有再也见不到君临的预感? 可怕的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的预感是值得相信的。 咸咸的泪水从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流过脸颊时,辣辣的。 我握着魂镜,发呆。 君临,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辞而别? 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非常不习惯。 同时,我竟然很担心,君临的安危…… 这就是牵挂一个人的感觉吗? 不能出门,就算有人敲门也不能贸然开门。这个世界,已经人心惶惶。 爸爸妈妈的单位也被告知,暂停工作。 家里少量的食物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我们吃什么?如何过活? 心情低落的时候,我就会犯困。以往睡一觉就好了,于是去睡觉。 希望睡醒之后,一切都能过去。一切都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以见到君临,可以每天回到家都能见到爸爸妈妈慈爱的笑脸。 其乐融融,一派和睦。生活如晴天蔚蓝的湖水般平静唯美。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该起床了。赖那几分钟也没有钱得,而且怕再次睡着睡过头,于是起来。 迷迷糊糊睡眼惺忪。 脑子渐渐清醒,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景象刚开始是很淡得颜色,然后颜色逐渐加深,最后深到亮眼,深到刺目,直到刺痛我的心。 君临失踪了。 这个世界因为新生儿全是默婴,已经被贴上“世界末日”的标签。 人性所有丑恶暴露,逐渐肆虐人间。 猜忌,杀戮,欲望。所有规则被这些不好的品质、特性赶尽杀绝。 仿佛回到原始社会。 这才是现在的实际情况。 每一分钟、每个小时都有无数默婴出生。无数家庭崩溃、绝望。 是了,今天已经不同往日,今天不用去医院。 今天不同往日,世间已经不再太平。 今天不同往日,正常规律的生活,已经被打破。 今天……不同往日,君临……不在我的身边。 君临! 我一骨碌爬起来,抓起魂镜。君临回来没有呢? 我对着魂镜叫君临名字。唤了几声,但跟昨天一样,一片死寂。 他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对我来说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就好像意识化为有型,化为看得见的形态。 他不像人,不管做什么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点痕迹。 我脑洞开始扩大,或许这只是块普通的镜子呢,而这块镜子的来历我只是突然间选择性失忆了,君临也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呢。 那些有君临的日子,只是这个晚上做的梦,只是,这个梦,真的好长啊…… 还有他不止一次地救我,帮助我,陪我聊天。也许我只是太孤独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呢? 可是,我却还记得小泉姐啊。这块魂镜,就是她给我的啊。 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尖叫声。这种尖叫声,大概三五分钟一次,或者一两小时一次。或远或近,或大或小。其它的,一切静默。 从窗口看下去,见不到一个人。通常这个时候,大家都骑车或开车去上班了。说话声,车声,还有小孩儿不愿去幼儿园的哭闹声。 平时这个时候,外面可热闹了,完完全全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早晨。 有要上班的人骑着电动车呼的一声远去的声音,有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骑自行车肩并肩一起上学的情景,也能看到不少人儿小背着对他们来说很大的书包走去上学的低年级小朋友。 今天并不是周末,而是工作日。平时能看到的一切,今天并没有如约而至。 有一位每天都能看到的晨练回来的老人,今天也并没有看见他。 雷打不动的鸟叫声,今天竟然出奇的没有。难道鸟类的世界,也出现了“默鸟”? 不应该啊,鸟生蛋的,又不是胎生。 今天非常反常。今天的气氛,非常地诡异。 所有的所有,都在提醒我,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并不是幻想,并没有做梦。 我不是那种爱自我欺骗的人。面对巨大的打击,人有时会靠自我欺骗来保护自己。但那种做法,对我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所以,我的做法是接受现状。 至于伤心难过,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 还有小泉姐,现在特别想她。想见见她,问一下君临在不在魂界。 可是,现在根本没法见小泉姐。 心烦意乱,越想越烦。 干脆不想。 我打开书本,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强迫自己全身心投入书中的世界,强迫自己除了书什么都不要想。 大概看了十几秒,对于书后面的内容,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我走神了。而且浑然不觉。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的神,就像睡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发呆。 天啊,我在干什么? 自责过后,我迅速重新浏览文字。 这次好一点了,看的时间比刚才长,大约……一分钟。 然后控制不住再次走神。 这次想的是君临不辞而别,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一惊,于是把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每一句话都细细回想一遍,还有我说话时他的反应。 得出的结论是,好像从来都没有哪怕一丝的不耐烦,而且还感觉到有愉悦、喜欢的情愫在里面。 是我想多了吧? 不过,知道没有讨厌我就好啦。 那他不辞而别难道是因为阎王突然召集所有精灵开会?因为紧急,阎王的命令又是不可违抗的? 我强行打断自己,怎么又想君临了。 可是平时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突然没了音讯,论谁都没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呀不是吗? 但我这样想君临现在也不会出现啊。我再一次集中注意力,看书。 其实此刻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百只爪子挠着,渗出血珠。闻到书墨香,才得到了一点慰藉。 突然听到吵嚷声,是外面的。 有人大喊着哎哎哎,其中还混合着尖叫声。 终于听到人的声音,才觉得现在处于人间,而不是被隔绝的未知空间。 这样不同寻常的声音把我从书里拉出来。这次我原谅自己的走神,来到窗口看外面的情况。 首先看到别家很多个窗口被拉开,然后探出若干个头来。都是想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的。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看到一栋楼的楼顶坐着个男人,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看得人胆战心惊。 然后听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不停地喊不要不要,好像除了“不要”,她说不出其它的话。 还有另一个听上去年纪大一点的女人的声音,也是哭喊,有恳求,有叫那名男子下来。 “儿子啊,孩子还可以再生,你的命只有一次,你一跳就什么都没了……”年纪大的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医生也说了,孩子会永远都是植物人状态,根本没法治。现在出生的婴儿每个都是默婴,无一例外,我还抱什么希望?孩子这个样子,跟没有有什么区别?这辈子都这样没有正常的孩子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男人满是绝望的哭腔。 哭喊声突然加大,变得异常激烈,紧接着一个影子迅速从楼顶坠下,跌到地上一声闷响。 场面异常血腥…… 几乎同一时刻,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哦 —— ”地一声低呼。 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人间地狱 谁也不知道的是,之后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随着那名男子落地的声音,正式拉开了序幕。 两个女人划破天际的惨叫响彻天空。 男子的妈妈几近昏厥,那名年轻的女子 ——应该是他的妻子,直接崩溃。 男子的离去,对他的家人来说也许是致命的。或许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 但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只是一桩新闻,看过之后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什么。 最多可能会被人惋惜一会儿,会在短时间内讨论一下,之后便如同被扔进大海里的石头,再也找不到。 然而对他的家人来说,这种伤害是永久性的,是不可磨灭的。 忽然听到妈妈叫,让我出去吃粥。 妈妈说,现在外面很乱,不安全,最好别出去。家里还有一点食物,等吃光了再去找。 “小云啊,我们早餐就先从简单的白粥开始吃起。家里还有一点菜花和牛肉,我们留着晚上吃,好吗?”爸爸的语气小心翼翼。 我知道,爸爸只是在跟我商量,他一向尊重孩子。他不像其他家长,喜欢命令孩子,喜欢颐指气使,你不听我的我就骂你打你,用暴力手段迫使你屈服我。 爸爸从来都不会这样。他个人涵养非常好,有时给我感觉他不是父亲,而是一位朋友。 我也知道,爸爸妈妈是非常疼爱我的。如果我说不好,如果我说不,我现在想吃肉,那么爸爸妈妈一定会抢着下厨给我做大餐,会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做给我吃,就算自己吞糠咽菜也完全没关系。 我不想一个人独吃好东西,如果只我一人吃,我的内心会受到煎熬的。有好东西不仅我吃,爸爸妈妈也要一起吃的。 我赶紧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儿的爸爸,就算明天吃也没关系啊。早餐还是简单清淡点好。” 爸爸妈妈听到我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可能他们刚才还担心我不同意呢。 待我坐下,发现我的那碗白粥里有个煎鸡蛋。 扁扁近似圆形的一个煎鸡蛋,蛋白滑嫩微焦,并不是焦过头的那种,而是焦得恰到好处,吃起来还带油香。 中间嵌着的蛋黄圆溜溜非常可爱,看了就食欲大增。 我看着那片煎鸡蛋微微愣神,妈妈看到我的反应急忙说:“哦,这是家里最后一个鸡蛋了,我给你煎的。” 我眼眶再次微微一红,“那你们吃什么配菜呢?” 妈妈慈爱一笑:“我跟你爸就吃白粥啊。鸡蛋营养,我们吃也浪费,给你吃是最好的呀。” 我咬一口煎鸡蛋,油香蛋清香混合在一起,交替着在嘴里弥漫。再送一口米香浓郁的白粥,简直不要太幸福。 蛋黄凝固得恰到好处,不老,也不生,很嫩,不管是味道还是口感,都非常好。 即使现在外面的情况不太好,家里也依旧温馨和睦。 只要爸爸妈妈在身边,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 现在吃的东西真的要无比珍惜了,一点点浪费也要心疼自责好久。 我们吃完粥,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急着去洗碗,而是往碗里倒温水,将残余的粥汁冲干净然后喝下去。 吃完早餐,爸爸戴起玳瑁眼镜看报,我陪妈妈看了会儿电视。 樊云姐家,也就是我现在生活的家庭,平时一般不看电视的,只偶尔看,每次都不会超过半小时。 因为今天爸爸妈妈不用上班,我也不用去医院,只能先看一会儿电视打发点时间。 一个记者报道说,原本太平的环境现在跟战乱年代一样,枪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这枪是哪里来的。也许是偷的,也可能是自制的。 一些人觉得,有了枪,就有了决定人生死的权利,就觉得高人一等了,自然会轻视生命,随随便便开枪。 他们觉得扼杀一条生命只是轻轻扣动扳机的事。 走在路上很可能会被无缘无故地殴打,因为那些人觉得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就算要承担责任,“世界末日”都来了,你又奈我何呢? 外面大量商店关门,路上行人车辆几乎绝迹,这样反常的现象是从未有过的。 大白天的工作日,却给人一种三更半夜的无人诡异感。 加之今天是阴天,这种气氛显得更浓郁。 重男轻女的家庭,此刻的所作所为更是肆无忌惮。生了女儿默婴的家庭,家里人说反正是女儿,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可能永远养一个废物,要把孩子摔死。 孩子母亲哭着跪下用膝盖走路,尖叫哭喊,求家人放过女儿。 超市里的东西遭抢劫。食品,生活用品,玩具,没多久几乎就被抢劫一空。超市的人不管如何阻止如何吼骂,也阻止不了疯抢的人们。 任何阻拦,都无济于事。 有一部分围观的人原本没有这个念头,发现抢夺也不用负任何责任,就算被抓人群数量也庞大,看上去完完全全可以逃脱,此刻也蠢蠢欲动,觉得不抢白不抢,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加入到抢的行列中。 抢拿物品的人越来越多,超市里的东西几乎被抢得一件不剩,恨不得把货架也搬回家去。 菜市场更不用说,这样露天的小摊点更容易被劫,所以没有人出摊。也就是说,想要买也买不着。 平时胆小的人也直接动抢了,反正没有人抓,只要跑得快就一切顺利。 世间乱成一锅粥。 记者将此形容为“人间地狱”。 原本的好心人,逐渐黑化。内心深处的欲望、黑暗面悄悄复苏,渐渐侵蚀掉学习、修养、自制等带来的美好品质。 这,是将人类带向灭亡的节奏啊。 最后留下的人,一定是最凶狠最残暴的。 这样下去,就算不是世界末日,也被人类自己整成世界末日了啊。 打开手机,满屏的资讯、热点,都是在说外面怎么怎么乱,如何如何无序。还有各种因为混乱造成的后果。 比如家里人都被杀光了,留下孩子独自一人哭天抢地。还配了个视频,看得人很揪心。 无数默婴被毁掉,无数人哭到昏死。 家门突然被砸,发出巨大的声音,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砸了两下,砸门的人又换一家砸。 声音巨大恐怖,完全不敢开门。 难道要在家里等着饿死了吗? 是世界末日真的要到来了吗? 默婴事件带来的恐慌,已经危及于此。已经来到我们身边。 爸爸妈妈听到砸门声,也被吓了一跳。他们惊恐地盯着门,看着门被砸得颤动,好像下一秒门就要被砸烂,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来随意夺取人命。 每分每秒都提心吊胆。 门被砸的频率还不低,一直被砸下去,十分担心门要被砸倒。 爸爸妈妈赶紧把柜子、沙发挪到门那里,紧贴着门。即使门被晚一分钟砸倒也好啊。 已经有腻子粉掉下来,如同灼人的星星点点,洒在心尖,激起无限恐惧。 生命的威胁近在咫尺。我们不伤害别人,我们也要被人伤害。 不公平是吗?但这就是事实。 无法改变,无法避免。 要是君临在该多好。我又想他了。要是他在,一定会让砸门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君临,你到底在哪里啊? 原来没有他,我如同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深深的无力。 啪的一声,玻璃窗被砸碎。砸玻璃窗的东西,差点打到我。打到脸,则毁容;打到眼睛,则眼镜瞎。 这一刻,我心灰意冷。竟然想着死了该多好,至少不用承受混乱带来的后果。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无疑是精神上的酷刑。 我迅速拿起一本书,用厚厚的柜子挡着有窗子那一边,缩在墙角,打开书本。 书墨香无疑是可以带给我慰藉的,即使只有一点点,即使微不足道。 之前我大概翻了一下,这本书近二十万字,好像没有一个感叹号。 网上说,看这本书感觉心很平静,N多人还专门跑到作者微博下面说感谢作者写的书。 我暗戳戳地想,没有感叹号,用得最多的标点符号就是逗号和句号,如同一个人表情平静,语气平缓地跟你说话。 不管你现在是激动的,难过的,伤心的,亦或是心静如水的,都会被这本书所感染。 没有华丽的叙事,就像一个朋友那样陪你聊天。 其中还不乏需要心态平和才能看懂的哲理语句。必须要是这样一个状态,否则会看不懂,最忌焦虑浮躁。 也许也因此少部分人会看不懂,然后去喷作者,说很后悔买这样的书,说买这样的书真是太浪费钱了,说根本不符合自己口味。 作者是个信教的人,同样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作者教人宽容,教人漂泊,自己却赚大钱去了。 心态平和,安贫乐道,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不会一心只想往上爬,心境当然是平静的啊。 这本书对我的作用只是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焦虑、恐惧根本无济于事呀。 至于漂泊什么的,看看就好了,不消当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觅食 这本书果然让我平静下来了,连砸门声也觉得没那么恐怖了,连砸门的频率仿佛都下降了。 看这样的书是不能够急的,一急便会看不懂意思。它不像故事性很强、通俗易懂的书,可以迅速浏览,可以一目十行。 这本书,是要慢慢理解的,最好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仿佛一个字一个字印在了脑海里。 照这样看书,心情想不平静都难。 即使现在是熬着过的。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一切回归正常该多好。 把书放下后,万念俱灰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家里的食物并不多,能省则省。原本一天三餐,现在不能吃三餐,能吃两餐也好啊。 早餐的粥是临近中午吃的,午饭相当于没吃。 晚上爸爸妈妈果然做了丰盛的大餐 ——牛肉。这样的晚饭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真的算是豪华大餐了。 还有炒菜花。 他们把最嫩的菜花留给我,老的菜花自己吃。牛肉也几乎给了我。 我想,这样怎么行呢?他们如此爱我,我至少也要相同程度的爱他们。 我眼疾手快,夹了几夹牛肉到他们碗里,然后迅速拿开自己的碗并挡住,防止他们把牛肉夹回给我。 爸爸妈妈看我的反应,动作顿了顿,作罢了。 然后我看到他们的眼睛湿了。 吃这餐饭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动作表达心中的爱。 晚上躺床上翻来翻去跟烙饼一样,根本睡不着。不仅是担心现在所处环境的情况,还有……君临。 这种难以言表的压抑折磨着我的内心,侵扰着我的睡眠。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又再次睁开。对面那栋楼投射过来的灯光平时是惨白的,今天却是诡异的惨绿,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情不自禁地想到无助,想到……死亡。 幻想着黑暗和恐惧糅合在一起,化作庞大的怪兽,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等我反应便一口生吞我。 看着灯光投射在墙上的模糊的影子摇曳,不知道是衣服还是树枝。 翻了个身,面对的是一面墙。黑夜中竟然也能看出墙的颜色惨白。 即使是墙,我也幻想、担心会伸出一双瘦如枯柴,白得不正常的手,要把我撕成碎片,或者,挖我的眼睛等等,各种伤害我。 此刻的情绪衍生出无数可怕的想法,压抑至极,肆意折磨着我。我甚至担心天花板会掉下来把我砸得血肉模糊。 我抓过薄薄的毯子从头到脚把自己盖个严严实实,仿佛那些恐惧和可怕的念头就能被挡在外面,再也伤害不到我。 已有细汗渗出,微热。但我选择就这样吧。 这世界,有选择肆无忌惮伤害的人,也有选择躲避闭门不出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咦,我眼前怎么出现了古代战场的景象呢? 我看到硝烟滚滚,尸横遍野,无数穿着士兵装满身血迹的人倒在地上,血液将大地染成玄黑,仿佛还能闻道浓浓的血腥味儿。 有骑在马上的人,也有一边走路跑步一边厮杀的人。 不死也伤,不伤身上也会沾有血迹。 没有谁身上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呐喊声,铿铿锵锵的兵器相交声,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场面非常混乱。 一抹显眼的白色进入视线。 这是一名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面容英俊。这里是战场啊,但他并没有穿战服,而是一身看上去儒雅斯文的宽袍大袖的素色汉服,散着的长发飘逸,额头的位置还绕着一圈绳儿。 男子细长的丹凤眼杀敌时透着冷冰冰的气息,迷人果决又有魄力。 他砍杀敌人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就是种享受。 然而奇怪的是,只有他的衣服白白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敌人溅起的血液永远飙不到他身上。 镜头居然能拉近,白衣男子的模样渐渐清晰。 怎……怎么这么像君临? 那简直……长得跟君临一模一样啊! 我仿佛是个正在看着古代战场电影的观众,战场的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所有情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名奋勇杀敌的白衣男子实在太像太像君临。不管是服装还是身材长相。 君临穿得本来就很像古代男子,即使真的放在古代战场上,也一点都不违和。 白衣男子在战场上是个强手的存在,所以很快周围很多敌人将他团团围住,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等待打败他的突破点。 白衣男子动作麻利迅速,大刀一挥就是一条人命,左右开弓,快得眼花缭乱。 无数敌人前仆后继,数量越来越多。然而,白衣男子的体力却是在一直消耗的情况。 前后左右都要提防,反应和动作必须要快,否则一眨眼的功夫,也许就会被打败。 敌人数量只增不减。 白衣男子长时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极度透支的状态,渐渐处于下风。 动作开始变慢了…… 白驹过隙的时间,身后狡猾的敌人瞅准时机,锋利的长矛直刺白衣男子的后背,顿时一朵鲜红的血花在男子胸前洇开…… 君临! 我能强烈地感觉到我的意识在撕心裂肺地大喊,也能感觉到意识中的自己眼睛睁得像铜铃。但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喊出口,因为根本没办法喊出口,白衣男子也不可能听到。 长矛穿过他身体的那一刻,白衣男子动作突然一顿,如同一尊雕像。 血液从他嘴角流出来,染红了素白的汉服。 这一刻的他,好像突然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杀敌更加地用力迅猛。但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力气了。 又是两三支长矛同时穿过他的身体。这一次,白衣男子几乎失去了拼搏之力。看得出他非常不甘心,却只能渐渐从马上摔落。 再后来,这个有关战场的梦境被白色取代。除了白,什么都没有。然后,白色中又飘出无数灰色的云。 好像是我在前进,又好像是云扑面而来。 醒的时候,天蒙蒙亮。 醒的时候,发现眼角挂有泪珠。 天,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怎么还梦到一个跟君临长得奇像的人被……刺杀了? 真是的,这是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最近看了一些历史小说,上面有关于战场的描写。再加上太想君临了,这两件事随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我的梦境。 一定是这样。很多奇奇怪怪的梦就是这么来的,两件甚至是多件事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梦境。 包括梦到陌生人也是一样,多张熟悉的人脸重叠在一起,也会衍生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可是,做这样的梦也太不吉利了吧? 君临突然失踪,就算是梦到他在吃牛肉也好啊,有无数牛肉可以吃。晚上我不就是吃的牛肉吗? 梦到他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愁,让我知道他过特别好,也就足够了呀。 梦是随机的,也给我随机一点好的啊。 君临……魂镜…… 我一骨碌爬起来要找魂镜。 魂镜,这个圆形的小镜子,背面是黑色的底,上面红色的祥云图案呈放射状排列。多么地熟悉。 我翻过来,这一面跟普通镜子一样可以照。 但是,我发现,可以照的这一面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昨天还好好的啊! 镜子里能看到樊云姐青春漂亮的脸,但,却因为那几道裂痕,显得恐怖。 为什么魂镜会无缘无故有了裂痕呢? 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突然想起来,君临说过,魂镜相当于他的肉身,难不成…… 不。不可能。不会的。 梦里的战场上白衣男子被长矛刺了身体,不祥的预感,魂镜的裂痕,君临的突然失踪……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想要告诉我那句不好的话。 君临,出事了。 难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他还会回来吗? 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告别了吗? 我鼻子发酸,泪水模糊了双眼,看着手里的魂镜,失声痛哭。 喉咙难受到窒息。 纸巾堆得像小山,枕头基本没干过。 我的朋友,就这样离开我了吗。 夜里被负面情绪折磨得睡不着,眼睛红得跟桃子一样。 我们生活的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默婴数量在不断增加,没有一个正常的胎儿。 一个都没有。 十天过去了,外面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可怕。 家里的水已经断了,家家户户都是。剩的食物本来就不多,现在能吃的都吃光了。我和爸爸妈妈快四十八小时没吃东西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再这样下去,饿死无疑。 必须要出去找吃的了。 爸爸第一个提出让我和妈妈在家等,他一个人出去找吃的,一找到马上回来。 我和妈妈不同意,说要去一起去。 “别闹,外面太危险,万一出什么事我们都遭殃。就是找点吃的,应该比较简单的,你们就在家里,我一个人去就好。” 爸爸态度坚决,严肃地保证与劝说。不管说什么他都不让我们跟着去。 我们也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一样担心爸爸的安危啊。 爸爸依旧坚决又固执。 “那您多久回来呢?”我问。 妈妈点头急切地看着爸爸。 “大概……一天之内,最多。我一定找到吃的就回来。” “真的吗?”妈妈问。 爸爸信誓旦旦。 我们都知道所有商店关门,菜市场空空荡荡,超级市场被洗劫一空。要找吃的,那里那么容易呢? 但也不能等着被饿死啊。出去找还有机会,白等绝对没机会。 就这样,爸爸出门觅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异象 目送爸爸离去的背影,我和妈妈开始煎熬的等待。 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难以忍受。不仅是肚子饿,还有担心爸爸的安危。 我多么希望,我和爸爸能互换身份。此刻巨大的空虚感侵袭着我,容易想更多的事。 我幻想,出去的人是我,走没几步,突然冲出人来,拿着粗粗的棍子直接打爆我的头,顿时血肉模糊,头骨骨折。或者脑浆直接溅出来。 想到这里,我陷入了更大的恐惧和痛苦之中。 不知道会有多痛…… 停!我不允许自己再想。 我陪妈妈聊天分散注意力。但不一会儿发现这样也不是好办法,因为说话又会口渴,饥饿的速度也会加快。 食物吃完的时候,我们靠喝水充饥。现在停水了,水壶里的水也见底了。 干等也不是妈妈的作风,一样不是我的作风。 等待期间我和妈妈捧起书本看书,看些比较轻松愉悦的内容,调节调节心情,打发打发时间。 然后妈妈说,要教我折纸,问我想不想学。 我一听,如同打了小半管鸡血。折纸方面的手工我从小就无比喜爱,折上一天都没问题啊。 妈妈找来一些长方形的纸,和我一起将一部分纸裁成正方形。 “先折一个东南西北吧。”快裁好纸的时候妈妈抬起头说。即使现在很饥饿,妈妈疲惫的面色也依旧露出慈爱的微笑。 我立马接口:“妈妈,这个我会哦。”东南西北我在读学前班的时候就会折了。 “是吗,什么时候学的呀。那……折一条鱼怎么样?” 鱼我不会折,非常想学,“好呀。” 妈妈拿了张正方形的纸,我也跟着拿一张正方形的纸。 妈妈折一步,我也跟着折一步。 原来鱼就是根据东南西北的折法改变而来的。鱼我很快就学会折了。 接着还是用正方形的纸。这次妈妈教我折青蛙。 妈妈折一步,我也跟着折一步。 我学得很快,青蛙我也会折了。 我看着自己折的惟妙惟肖的青蛙,那个成就感。 喜欢又感兴趣,所以学得快。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还是正方形,这次折的是狐狸。折法也是东南西北改变得来,再折个纸条,塞到狐狸的“喉咙”里,拉动纸条,狐狸的“嘴巴”就会动了,非常有趣。 下面折兔子,用正方形的纸。 这次要用上剪刀了。折好后中间要剪一刀,然后对称着折上去,折出兔子的“耳朵”。 正方形折千纸鹤。 千纸鹤相对来说有点难度了。要折的次数挺多的,不过也是最精美的。一连折了几个,越练越好。 看着千纸鹤在掌心里展翅,跟活的一样,心情顿时好不少,成就感也有了。 妈妈教我折了好多动物。 我还想学更多,于是妈妈又手把手教我折莲花,钢琴,小船。 小船有很多种折法,不同的折法折出的小船形态各异。可以带躲雨棚的,也可以是不带躲雨棚的,可以是带帆的,也可以是不带帆的。雨棚和帆都有或者都没有的也可以。 跟妈妈学折了这么多东西,感觉很充实,很开心,很有趣,成就感也有了。 原来妈妈会这么多。我向她表达了佩服之情。 轻松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接近傍晚,照爸爸说的时间,他明天早上之前就会回来了。 刚才是折纸的乐趣转移了注意力,现在停了下来,顿时强烈的饥饿感回来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机体在吃脂肪。这样下去,会被饿成皮包骨。 感觉肚子要被饿出一个窟窿来。我们选择扎裤带,寻找饱腹感。然后早早睡觉,也许这样能量的消耗能减慢些。 我还是忍不住去看看窗口,看看爸爸回来了没有。 但,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大家都躲起来了。一点人类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爸爸一定要平安回来啊,不管找不找得到食物,回来一切就都好。 我拿起魂镜,“君临。” 叫了一声,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反应。 发了好久的呆。 我摸摸镜子的裂痕。这些裂痕如同是刻在我心上,把我的心割成了几半。 君临失踪以来,每次伴我入睡的就是恐惧和孤独。 多么怀念太平日子啊……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生物钟的原因,醒得很早。 其实我是不愿意醒那么早的,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孤独感和无助感更早袭来。 手机只是个接发消息打电话的工具,所以唯一能消遣的只有书了。 樊云姐的书其实挺多的,名著小说都有,书柜放不下的放书桌,堆起来比头顶还高。 再不行还有课本看啊。解剖学就很好看,纸质是铜版,图是彩色。人体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的名字几乎都有,还有血流走向,都挺有趣的。 还没看完半本,发现快中午了,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怎么还没见爸爸回来呢? 我和妈妈都只剩着急了,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煎熬。 爸爸平时特别疼我,晚一秒见不到爸爸煎熬就又加一分。于是我对妈妈说想出去找爸爸。 妈妈责备道:“胡闹。不知道外面危险吗?爸爸没回来你就要出去,妈妈怎么办?你在家,妈去找爸爸。” 我赶紧拉住妈妈。冒冒失失是不行的,万一人没找到,自己就先遇到麻烦更不好。 最后我们商量好,等到晚上如果爸爸还不回来我们就去找。天黑不那么容易被发现,而且,也实在饿得难受了。 突然间天色变暗了,暗得特别厉害,与夜晚有得一比。现在是大白天啊,这是怎么了? 看了看天,天空变成了暗紫色,是整片天都变成了暗紫色,然后光线非常暗,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紫色的。 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天,特别反常。 见过晴天的蓝色,见过阴天的白色,见过下雨天夜晚的红色,但这种暗紫色从来没见过,而且还把人间染成了紫色,看什么都是穿过紫色才能看见。 太反常了。 能见度也降低了。 大中午突然间进入夜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有了天色作掩护,行动应该就方便多了。我还是请妈妈留在家里,我出去。找不到爸爸,要是能找点吃的回来也好啊。 这次妈妈终于勉强答应,从我提出门一直到出门口她都在不断地叮嘱。 我再三让妈妈放心,说两个小时之内会回来,不会去很远。 大树是紫色的,楼房是紫色的,马路是紫色的,看什么东西都是紫色。 我先到离家最近的超市。 原本摆满东西的货架,空空如也。有几个货架横七竖八倒地上。 蔬菜一点都不剩,零食一袋也不剩。同时,人一个都没有。 偌大的菜市场也看不到一个人,被异常现象的紫色笼罩着。 商店没有一家是开着的,大门全部闭得很紧。偶尔有几家商店的门被砸出一个洞,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想买东西都买不到。 默婴事件以来,人们把能吃的都吃了吧? 躲躲闪闪逛了挺久,终于看见人了。 是一位阿婆。 她探头探脑,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出来扔垃圾,之后又迅速离开。 现在是饥饿至极的状态,我也不去多想什么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有垃圾扔,说不定阿婆有吃的。 “阿婆你好……”我开口。 那位阿婆一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一样,差点要跳个三尺高。她跑得飞快,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老人家可以跑得比年轻人还快。 我用最快的速度挡住她,态度友好,希望我的真诚她能感觉到。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人,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呀。 阿婆好像准备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但是定睛一看,发现只有我一个女孩子,而且完全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我赶紧说:“阿婆,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您行行好,能给点吃的吗?”几乎是恳求。 阿婆上下打量我,又紧张兮兮地看看四周,把我拉到隐蔽的角落。 “阿婆,给点儿吃的就行,爸爸出去找吃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有我和妈妈在家,我们饿了好久了……”我继续恳求。 阿婆这次警惕地看看周围,确认环境安危,然后才开口:“姑娘啊,我看你真诚长得又俊,我相信你。我们家还有一点存粮,就给你点儿吧。” 我忙不迭鞠躬:“谢谢您,阿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好。” 等了一会儿,阿婆提着一个挺大的白色塑料袋出来,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东西。 “来,姑娘,拿着吧,够不够你和爸爸妈妈吃啊?” 我充满感激地结过,“够的,谢谢阿婆,谢谢阿婆……” 阿婆摆摆手:“哎,快回去吧,别被人看见,注意安全。” 我一步三鞠躬,在快要饿晕的情况下,终于得到些吃的了,真的恨不得给阿婆磕头。然后往家里走去。 路上我忍不住看看袋子里有些什么吃的。从外面看,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压缩饼干的字样和形状,也许也有其他吃的,但压缩饼干是最多的。 贴心的阿婆怕我们会口渴,还装了瓶水在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紫 太好了,我们可以扛过一段日子了。吃一块压缩饼干再喝点水,饱腹感是不错的,应该可以撑挺久的。 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我一边走一边这么想,感觉脚步都轻盈起来,嘴里竟然都在哼歌儿。 妈妈,我们有吃的啦;爸爸,一位好心的阿婆给了我一袋吃的,您现在在哪里啊?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一边估摸着食物的数量,一边在心里大致算算这些食物能吃多久。 别说吃了,光提在手里,光看看外包装唾液就大量分泌。 好想拥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啊,想着要去的地方,然后打开那扇门,走进去就直接到了。 我想一步就到家,我想要迫不及待地解开袋子,往妈妈手里塞很多很多压缩饼干,叫妈妈快吃快吃。 我希望到家后爸爸已经回来。亲爱的好爸爸,不管您有没有找到食物,平安回到家就是最好的礼物。食物,我正拿在手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不用饿着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填饱肚子了。 爸爸妈妈,不用担心,不要担心。食物我们一起吃,一起把饥饿的怪兽赶跑,赶得远远儿的。 也许真的是快要饿糊涂了,想的东西竟然觉得……有些幼稚,好像在哄幼儿园小朋友。 天啊。 但理智很快就回来了,想到现在危机四伏的环境,想到这个异常现象暗紫色的天,我就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我尽量挨着建筑物走,不走路中间,否则太显眼了,而且走一步看两眼,警惕性特别高,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的情况,我都要保证自己能够第一时间采取相应措施,绝绝对对要保护好自己。 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爸爸妈妈负责。 同时我也安慰自己,有建筑物和暗紫色的天作掩护,光线很暗,被人看见的几率还是非常小的。 看到路边的月季花开得漂亮,忽然很想摘一朵。也不知道是谁家种的。 当我弯下腰时,无意间看见马路对面有更多的月季,开得更加漂亮。心头一喜,便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人之后,迅速过马路。 这条马路平时来来往往的车从来不断,如今别说车了,人影都看不见。我顺顺利利地过了马路。 挑了最合眼缘最喜欢的一朵,摘下,满心欢喜。 但很快我就震悚了,因为听到了说话声。而且语气给人一种地痞流氓的感觉,绝对不好惹,不只是因为听上去人数不少。 我赶紧找地方藏身。怎么感觉声音如此熟悉呢? 我壮着胆子循着声音悄悄看去,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居然是B哥他们。 数了数,八个人,一个不少。 他们正发出听上去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笑声,地上好像趴着个人。 B哥他们时而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朝地上的人吐口水。不仅如此,还朝撒尿地上的人撒尿。 当我看清地上的人的脸时,浑身血液顿时停止流动。紧接着理性消逝得无影无踪,直接冲出去,拼尽全身力气,用装满食物的袋子砸B哥们的头。 被打的人被打懵,打完一个再打一个。有人流鼻血,有人被擦破皮。 而后袋子一扔,将浑身尿骚味的爸爸扶起来:“爸,快起来,我来了……” 爸爸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满脸的憔悴,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 “小云,你怎么来了?爸爸没本事,找不到吃的……” 我快哭了:“没关系,没关系啊,我找到吃的了,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吃东西,吃到撑都可以的……爸,我们回家吧……” 我吃力地将爸爸拉起来。 “哟呵,樊云,是你啊?好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原来这是你爸啊,真是个窝囊废,”B哥奸笑,“以往你都是在梦里陪我的,今天就真正地陪我一把吧!” 其他人一副不怀好意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嘿嘿嘿地笑。 B哥上来撕我衣服,一边撕一边强吻我,我觉得嘴里恶心,狠狠扇了他一掌,干呕起来。 “漂亮妞儿,有个性,我喜欢!” 这次其他人都过来按住我,我没吃东西,跟本没力气反抗。 我只能无助地尖叫反抗,乱打乱踢。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我感觉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我的身体,然而我根本什么办法都没有,君临不在身边,只能当待宰的羔羊。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 B哥的表哥说:“等会儿别忘了给我尝尝滋味儿啊,”他眼里满是贪婪的光,搓着手掌,肆无忌惮的扫着我的脸每一寸皮肤,“真的是太漂亮了!” “别忘了兄弟们啊。”其他人说。 “放心,人人有份。”B哥漫不经心地回应。 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直接一拳过来,一拳打倒一个。 男人生气的时候,力气是原先的三到五倍。 把团团围住的人扫掉之后,爸爸心疼地拉住我,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头。哭得厉害。 那伙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觉得“兴致”被破坏之后恼羞成怒,跟爸爸厮打起来。 再怎么说,一个人也不是八个人的对手啊。 爸爸一直护着我,不让他们伤害到我,被打得浑身是血,嘴里也有血。 我是多么地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哽咽地喊:“别打了……别打了……” 他们见爸爸还在坚持,打得更加厉害,甚至上了工具。 B哥捡起一块石头,朝爸爸的头打去。我听到一声闷响,然后看到爸爸的眼神开始呆滞。 他仿佛正在失去意识。 凶残的B哥再次打了一板,又是一声闷响。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爸!” 眼泪更是如泄闸的洪水肆意横流,这一刻仿佛有人拿着刀将我身上的肉一条条割下来,痛得我麻木。 巨大的无助感瞬间击垮了我。 我抱着爸爸痛哭流涕,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根本没法开口。 我多么愿意用自己的命换爸爸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只想要他好好的,他是多么好的一个爸爸呀。 再没有比他更爱我的男人了。 只是现在的他,慢慢地,慢慢地下滑,再也抱不住我,倒在了地上。 我悲痛地蹲下去,依旧抱着他,打死都不愿放手。 巨大的痛楚简直要把我撕成碎片,磨成齑粉。 爸爸,永远停止了呼吸…… 实在太痛苦了,请把我也带走吧! “杀人犯!”我一字一顿地说,眼神化作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看着这个叫B哥的人。不只是他,其他七人的面孔我也扫了个遍。 我是打不过他们,因为我只是个女孩子,而他们,是八个男人。 我只能用精神力的气势压制他们。他们也真的被我看得发怵。 “我我我……”B哥说话开始结结巴巴,“那么不经打,那、那么容易死,果然是,是窝囊废。” 我的心中升腾起熊熊怒火,恨不得将他烧得灰都不剩。 仇恨充斥着我的内心。 B哥的表哥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赶紧安慰:“哎,你怕什么啊,都世界末日了,杀个人怎么了,又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 B哥愣愣地表示赞同。 事已至此,他们觉得没什么“兴致”了,其中一个带头说走吧走吧,他们便离去。 原地只剩抱着爸爸尸体的我。 暗紫色的天把世间的一切染成紫色。这个紫色的记忆,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永远都不可能忘掉。 卑鄙无耻的B哥一伙人临走前还拿走了那袋食物。 那朵月季,被踩成了烂泥。 我根本就是一个一点力量都没有的人,任何人都能欺负,任何人都能随意对待,跟一株草有什么区别呢? 我吃力地将爸爸架起来,一点一点地驮回去。 我也不管路上会遇到什么人,我也不管什么枪声、抢劫。 我只一心要把爸爸带回去,因为是爱我的爸爸。虽然……跟我陈凌菲相处的时日并不长,却胜过某些即使相处一辈子也赶不上的父亲。 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好像某个人做的梦,但所有的痛苦全都要梦里的人承受。 紫色,紫色,还是紫色。 景是紫色,物是紫色,人也是紫色。 这种颜色,一般出现在电视剧里某个人的回忆。 我也很希望这都只是梦。 我在想,从紫色降临的那一刻,便是梦开始的一刻。 这种紫色会让人产生幻觉,或者直接让人睡着。从看见紫色的那一刻,便开始发挥它的致幻作用。 也许它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人做些因为失去导致痛苦痛苦的梦,就是为了提醒人们要珍惜现实生活中的一切。 也许这种紫色只会存在一段时间,时间一到,它便会自己消散掉,然后世间恢复原先的色彩。 也许它离开的时候会告诉人们,紫色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也许等到紫色消散的那一刻,爸爸会活过来,继续疼爱我,继续陪我说话,他还是个活生生的爸爸…… 我回到了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阴阳两隔 “妈妈,开门,我们回来了。” 妈妈一听是我的声音,很快打开了门。当她看到身上都沾有血迹的我和爸爸时,差点失声尖叫。 关上门,我将爸爸放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遍。 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头被砸得血肉模糊的爸爸,听着我的讲述,胸膛起伏得厉害。 在我快讲完的时候,妈妈突然昏了过去。 爸爸妈妈是非常相爱的夫妻,爸爸突然走了,妈妈自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无疑是沉重的,对妈妈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一次出门,阴阳两隔。 我独自轻轻将爸爸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找来一块木板,将他平放在上面。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食物没能带回来,爸爸也走了。 我和妈妈都还饿着肚子。 太久没吃东西,将爸爸驮回来也消耗了大量体力。所以,我实在没有力气伤心难过了。 为什么,现在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出生的婴儿突然间变默婴?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紫色的异常现象? 为什么君临突然不辞而别? 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如果当时坚决不让爸爸出门,是不是爸爸就不会离我们而去? 是不是我的出现太不合时宜,爸爸才会为了保护我丢了性命? 那只是本能反应啊……看到爱自己爱到骨子里,自己也同样爱的人突然受了欺负,肯定会挺身而出的啊。 是不是如果我不出现,如果我看到了选择忍一忍,他们羞辱完爸爸之后就会放爸爸走了?然后爸爸现在平平安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突然觉得头晕,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这个世间,还能恢复太平吗…… 我怀念阳光明媚,我怀念鸟语花香。 我怀念车水马龙,我怀念欢声笑语。 我看到以前那些美好的一切,全部变成螺旋形,转啊,转啊,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直到完全转入黑暗,最后什么都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眼睛睁开一条缝,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紫色。 眼睛完全睁开,目及之处全是紫色。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光线一点都没变化,跟白天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没有了白天黑夜的区分,以后时间也只是个摆设了? 所有人都认为,人类要灭亡了,生孩子已经没有意义了,除了带来绝望、巨大的痛苦和经济损失,孩子成了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真没想到啊,我存在的这一世,竟然是人类存在的最后一世。 以后地球还会孕育新的物种吗?新的物种会是什么样的呢?它们会长什么样?既然是地球的选择,那它们……应该会比现在的人类要好的吧? 紫色就是毁灭的前兆?既然是要毁灭的,那么所以连白天黑夜都不会再给我们了? 真的是……世界末日了吗? 真的要来一次生物大灭绝吗? 那会不会有部分人能存活下来呢? 会不会是地球不需要那么多形态差不多的人,所以要清除全部或者一部分,然后让人类换一种方式存在,比如没有□□只有意识? 或者进化成体型更小或更大的样子让人更加适应环境?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人类从诞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一路进化而来最后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也许很多只有原始社会才需要的技能、部位,到现在已经有太多的不需要所以退化了,而造物主强迫症又比较厉害,看不惯这些没用的累赘,所以决定干脆来一次大整饬? 等等……我是不是被饿迷糊了啊,想这么多什么乱七八糟啊。 我怎么看到天花板飘着好多碗米饭,好多只烤鸭、白斩鸡呢?它们都贴着天花板打转,飘得好高啊,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它们拿下来呢? 太奇怪了,这些吃的怎么违背万有引力任性地飘呢? 不管了,有吃的就好,我还管它是放桌子上还是飘天花板那儿呢。 我伸出手想要去够。 我觉得我明明已经够着它们飘着的高度了啊,为什么却抓不住呢? 一抓,抓空;又抓,再次抓空。 饭啊,肉啊,我真的好想吃你们,求求你们下来给我吃好不好…… 浓郁甜香的大米,脂肪爆满油水富足的肉,咬一口满嘴流油的肉啊。 我眼前一黑,再次失去记忆。 我的面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走进去,身后的门便关上,一切陷入黑暗,连门也融入黑暗中,再也看不到。而且,我竟然没有想要马上出去的念头。 脚下是一条发着青色光芒的路。这条路一直往前延伸,站在我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尽头。 除了能看见发光的路,别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我和路之外,一切都是黑暗。 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这里除了我还有没有别人。 我是怎么来到宫殿的?这条路会通向哪里?也许问也没用,也许我的问题也是无意义的。就如同在问宇宙为什么要诞生一样。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的路就自己消失了。这是不是在提醒我,既然选择了走,就不要回头去看之前的路了? 好吧,我认命。这里什么都是未知的,好像我从一存在,从有意识起,就处在这个地方。 要我回想刚才宫殿外面的风景,我根本就想不起来。宫殿的周边有些什么,记忆里完完全全是个空白。 只记得宫殿非常豪华。就连宫殿的门,也不记得是什么样的了。 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去? 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存在和不存在根本没区别吧? 但不管怎样,最后我还是往前走了。 这条发着青色光芒的路不管怎么走都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是真的在往前走。 我在这里干嘛呢?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所有问题好像都有价值,又好像都没意义。 没有其他人,没有任何事,没有一个景物,只是在干巴巴地在走。 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好像我只是个意识体。 走啊,走啊。 开始觉得所处环境有变化的时候,是看到正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仿佛抓住了希望,努力快步往前走。 正上方原本只有一个点的大小,随着我的靠近,这个点越来越大,看到的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个绿色的点,一个绿色的小圆点。靠近,稍微变大了一点,再靠近,又变大了一点。 绿点的神秘面纱渐渐被揭开。原来啊原来,是藤蔓编织成的一张网。 网的中间,吸附着一名脸容英俊的白衣男子…… 君临! 真的是君临。 他细长的丹凤眼闭着,好像只是睡着了,睡得多么地安静。 可是,他的脸上,为什么会有一条条的血痕?还有他的素色汉服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红色的血在白色的衣服上,是多么的显眼。 君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被吸附在藤蔓网上?血迹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还好吗? 我想他简直想到发疯,现在终于见到他了。我喊他:“君临!” 我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我确实是喊他了啊。奇怪的是,我居然知道他能听到我说话。 果然,他有了反应,丹凤眼缓缓打开一条缝。 “君临,我是樊云啊,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我的喉咙哽得难受,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君临缓缓睁开眼睛,好像他已经在拼尽全力。他看到我之后,胸膛开始微微起伏,想说话,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好像是件很困难的事。 “君临,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他,这次终于能见到他,终于可以面对面跟他说话。 有关他突然失踪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这一次,希望梦里的他能告诉我所有。 我焦急又担心地看着他,期望他的回答。 他在我的正上方,我根本没办法触碰到他,只能仰着头跟他说话。 “樊云……”他的声音很沙哑,仿佛睡了很久刚刚苏醒。他还记得我,他没有忘记我,我真的挺高兴了。 我非常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于是充满期待等着他的回答。 “你……快走……快走……”君临只是沙哑又缓慢地说了这句话,就好像再也发不出声了,仿佛已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叫我快走,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呢? 关于君临突然失踪,我一个问题的答案都还不知道。 这张藤蔓网开始移动,移向未知的更远处,速度非常快,我不可能追得上。 才刚见面就又要分别了吗?见面的时间是多么地短暂啊。 君临只叫我快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一个问题的答案我都无法知道,“快走”的原因看样子君临也没办法说。 只是一次短暂的见面,仅此而已。 之后便陷入混沌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失常。回归 这种混沌的感觉,就是陷入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听不到的境地。 连混沌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之,我最后是醒了过来。 饿。这是唯一的感觉。 紫色。这是看到的第一眼。 除了等待死亡的到来,我什么也做不了。人在大自然面前,如同茫茫宇宙中一粒透明的尘埃。 不可违反,不可抗拒。 为什么即使在梦里,君临也不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梦到他身上有血迹,连这个他也没说是怎么回事。 只是短时间的出现,什么都没告诉我,又再次离开。难不成是说,这次能跟我见面,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再没法给我更多?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脸,沾上了血迹,也没清理,刚才就这样睡着了。头发乱糟糟,脸上失去了原先的光彩,黯淡不已。 原来,再漂亮的脸,在饥饿的折磨下也会失去原本的迷人。 记得以前看过一些恐怖小说,里面有一句话,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故事讲的大约是一个校花被鬼残害了,众人看到的是她死去时的样子。作者写道:长得再漂亮的女孩,她的死相都是非常难看的。 不知怎的,我竟然想起了这个故事。如此说出来,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妈妈斜躺在沙发上,原来她也醒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在她睁开的眼里竟闪着些童真的光芒。 她一看到我,便露出疲惫的微笑:“志岗。” 志岗?樊志岗?爸爸的名字。 “妈妈,我是樊云,您的女儿啊。”我坐在她身边。她拉过我的手,目不转睛看着我的脸,仿佛永远看不够。 “志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的脸为什么是紫色的?” “妈妈,我是您女儿呀。爸爸他……”我看了眼木板上爸爸的尸体。 妈妈之所以会说我的脸是紫色,是因为天空这种暗紫色的异象把这整个世间染成了紫色。这种紫色的雾气填满了一切的一切。 不管看什么,都像是透过紫色透明板看到的。 “志岗,那是谁?”妈妈指着木板上的爸爸,“他为什么睡我们家?他一定是喝醉了对吗?因为喝醉了所以我们好心收留,等他醒了就会走了。” 妈妈连爸爸都不认识了,把我当作爸爸来叫。难道妈妈……精神失常了? “对了,小云呢?哦,她还在医院没回来。这么大的雾,她能看见路吗?不行,我要去接她。” 妈妈连忙起身,要去开门。 爸爸妈妈本来就是非常相爱的夫妻,如今爸爸突然离世,这对妈妈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爸爸妈妈都是善良本分又比较内向的人,从来没跟谁红过脸。身体、精神上的摧残,导致了妈妈的失常。 我赶紧去拦住妈妈。如今这个情况是不能随便开门的。现在还能听到远处的砸门声,枪声,尖叫声。 “怎么了,志岗?”妈妈的眼里满是迷茫。 既然妈妈现在把我当成了爸爸,那我干脆就扮演爸爸的角色吧,好歹妈妈还能有精神方面的寄托。 否则,妈妈精神很可能会有更大的伤害。 既然我是爸爸的角色,那么,我就不能再叫妈妈妈妈,而是要叫妈妈的名字。 罗美莲。 如果我没记错,妈妈是叫罗美莲。 于是,我学着爸爸平时的语气和称呼,尽量掩饰自己的别扭,开口道:“美莲……” “什么?” “那个……现在外面很危险,最好不要出去啊……” 妈妈睁大双眼:“外面危险?那小云岂不是也有危险?我现在就去找她。志岗,你跟我一起去。” 完了完了,怎么办? 我急中编了个拙劣的借口。拙劣就拙劣吧,能让妈妈别出去就好。我一边脸红一边说:“你忘了吗?小云的医院放假了,她现在在爸妈那边玩,住爸妈那儿。” 我看樊云姐的日记知道的,樊云姐的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两位老人总说想樊云姐,希望能经常过去看望他们。 “真的?”妈妈狐疑。 “嗯。”我表面上坚定,背地里却心虚。 “外面危险,外面怎么会危险呢?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我继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发挥最大想象力编故事:“呃,现在城市在进行消毒。看到这些紫色雾气了吗?这些就是消毒产生的气体。因为影响能见度,也为了防止工作因为紫色雾气而除差错,好多单位都停工了。” “城市消毒?我以前只听过餐具消毒,还有公园的鱼池的消毒,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城市消毒。” “那是因为科技发达了呀。城市消毒也是刚出来的新名词呢。” “那为什么不能出去?不行,我肚子好饿,我要出去买吃的。”妈妈像孩子一样嚷嚷,硬是要要冲出门。 我该怎么说呢?我该怎么编呢?真的太考验即兴发挥的能力了。 唉,妈妈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好久没得吃东西了,肚子简直饿到痛。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说服妈妈不能出去啊。 我继续编:“妈……美莲啊,其实,家里的食物已经吃完了,但即使这样出去也没用啊。这种紫色雾气人吸进去没事,但食物全都被这种雾气污染了,全都成了有毒食物,吃了会中毒的。” 妈妈终于打消出门的念头,“唉,城市消毒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也想知道,紫色雾气什么时候能消退,生活还有能回到正轨的希望吗? “那小云呢?她饿着怎么办?”妈妈又着急起来。 我安慰:“放心好啦,只有我们这里需要消毒,爸妈那边不需要,小云在那边吃好玩好呢。” 妈妈松了口气:“还好小云已经去爸妈那儿了。” “不管怎么说,总之,千万不能出门啊。” “为什么?” “因为……好多人都不满城市消毒这一做法,一些人心里怨恨,报复心理及重,手里工具都没离过手,不管是谁,见到就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出去。” “那,执法人员不管吗?” 没有东西吃,脑细胞没有营养供应,我快编不下去了,便说:“好了,我们先不说话了,不然更加消耗能量啊。” 妈妈真的很听话,真的不问了。只是嘟囔:“城市消毒什么时候才结束。” 能成功说服妈妈别出门就够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就是,从现在起,我多了一个大我几十岁的“妻子”。 “真的好饿,饿……”妈妈孩子气地摇晃我的手。 我默默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啊,我也一样饿。 “再忍忍就好啦……”我底气不足。 “还要等多久啊。” 我也想知道。我无力地想。 只能在这紫色中,静静等待死神的到来了吗? 我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看到的东西貌似有了变化。难不成,这是升天的过程? 我怎么觉得,紫色开始变淡了呢? 看到的紫色真的越来越淡,好像挡在眼前的紫色透明板被慢慢拿开,事物原先的颜色开始回来。 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天花板和墙壁不再是紫色,恢复成了原本的白色。 地板也不再是紫色,桌子、凳子、沙发也不再是紫色,包括窗外的景物,紫色也完全消失了。 一道白光差点闪瞎我的眼,要不是紧接着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差点以为是谁在拍照。 先是听到雨水啪嗒啪嗒打在铁棚上的声音,随后雨突然就变大,哗哗地下,像是天上有人倒水下来。 瓢泼大雨。 再也听不到枪声,再也听不到尖叫声。 这个世界恢复成彩色,紫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伴随雨声而至的,是人们的欢呼声。 过了这么久,终于能听到这世间人们的声音了。世界恢复了原本的生机。 满世界的欢呼声。 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啊,他们会哭了,不再是植物人状态了?! 这是真的吗?幸福来得太突然。 一切终于回归。 幸福的感情和激动的心情远超饥饿感,好像感觉不到饿了。 天是黑的。对了,现在是晚上了。 不再是紫色。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夜晚。 我竟热泪盈眶。 “陈凌菲?” 熟悉的声音。谁叫我?声音源自何处? 我在客厅的镜子里看到了小泉姐。小泉姐,真的是她! 刚才已经把妈妈哄睡了。我奔过去。发生了太多的事,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是晚上,又下雨,阴气足,才终于能见到小泉姐。 我现在的样子,特别狼狈。没有东西吃,水也停了,连水都没有得喝过一口。眼睛是红的,不知道是没能好好休息还是哭的。 我是无精打采的,我看到小泉姐的脸色也不好,她的脸色是悲哀的。 这,是怎么了? 我们默契地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是因为太疲惫,身体和精神都透支的疲惫。我想先把话筒交给小泉姐。 小泉姐也是疲惫的,看上去心情糟糕,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这边,发生了好多事。”我笨拙地先开口了。太想跟小泉姐倾诉一番。 “我知道。”她语气很淡。 感觉小泉姐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我的好奇心被大大地勾起。感觉她能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 似乎还包括,君临现在在哪。 小泉姐知道默婴吗?小泉姐知道暗紫色的天是怎么回事吗? 此刻我和她的眼圈,都是红的。 再次开口似乎变得更困难。我和她都能感觉到,这将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严重的情况。 “小泉姐,那你知道君临去哪了吗?”我决定从君临的去向问起。 小泉姐点头。 “他在哪?”我脱口而出,实在太想知道。 “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我的心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泉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了。现在的我终于能够切切实实体会到,能说出口的烦恼都不是烦恼这句话。 或者可以改编一下,能说出口的事都不是事。 “君临他怎么了?”我问。 其实我挺害怕知道答案的,因为刚才小泉姐说了君临的情况不太好。但如果不知道,我只会更加不安。一直不知道,就会一直不安。 逃避并不是我的作风。所以,即使害怕,我也要面对。无论情况有多坏,事实它就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你不想知道就消失。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小泉姐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此刻我和她的心情都是沉痛的。虽然她知道具体的情况,我现在暂时不知道。 但我也懂知道之后的情绪绝对不可能是开心高兴。 “好多出生的婴儿都不会哭,都是植物人状态……”我说,“天也是暗紫色的。” “嗯。” 我沉默,等着小泉姐继续说。 “你还记得鬼界吗?”小泉姐问。 我搜索了一下记忆。那时我陈凌菲刚离开世界,遇到了小泉姐,然后小泉姐把我带到了魂界。 鬼界我也是听小泉姐说起的,出于好奇,我缠着她带我到鬼界看看。 小泉姐说鬼界非常危险,鬼心险恶,一不小心便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但小泉姐很好,我一直想知道鬼界是什么样子,一直缠着她带我去看看,最后她就带我去了。 不是有句话嘛,越禁止,越禁不止。 到了鬼界之后,我才见识到那里的鬼长得有多恐怖,并且差点在那里魂飞魄散。 回来之后还心有余悸。从此别说去了,稍微想想都害怕。 “记得,”我说,“鬼界怎么了?跟鬼界有关系吗?” “嗯。鬼界的鬼突然齐心协力,把魂界的保护屏障钻出个洞来。它们竟然能找到屏障最薄弱的部位,多次攻击。然后无数的鬼陆陆续续进入魂界。” 小泉姐回想起来,看得出心情越发的沉重。 “然后呢?” “它们的到来,顿时让魂界乱成一锅粥。因为它们需要吞魂来壮大自己,就这样无数的魂,没了……” 我默默祈祷。 小泉姐继续说:“然而,其中有很多的魂是要去投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重伤的君临 我顿时震悚,似乎猜到默婴是怎么回事了。 小泉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一个人如果只有□□,没有灵魂,那么就只能进行基础的新陈代谢,出现思想等精神这方面的空缺,完全就是植物人状态。 而魂,就是精神的填补。□□加灵魂,才是一个正常的人。 魂界那么多要投胎的魂,都被鬼界的鬼吞吃掉了,便没办法投胎,所以,出生的婴儿便是植物人状态,就是默婴。 “可是报道说,出生的婴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全部都是植物人状态,难道就没有一个魂能成功投胎吗?” 小泉姐说:“没有。鬼太狡诈,也太团结了,留了一部分堵死投胎的通道,想把所有的魂都吞吃干净。” 我听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这件事惊动了阎王,他出手之后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搞定。真的很不容易,他老人家都是日理万机的啊。” 我说:“那他有没有把鬼界给端了呢?就是把所有的鬼都灭掉,再也无可能伤害到魂?” “那是不可能的,鬼是永远都存在的。首先魂界就有若干潜在的鬼,一旦积攒到足够的怨气,魂就会变成鬼。不仅是人间,阎王说地下也要保持阴阳平衡,好坏同在,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就像我们的身体本身就有很多癌细胞,但只要不影响我们正常生活,就可以不去管它。”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默婴事件,带来的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 鬼界又不能被彻底销毁,只能恨得牙痒痒,只能仰天长叹。 “那,你知道紫色的天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小泉姐叹了口气,“其实,鬼也是刚被赶回鬼界。它们太过贪婪,不仅吞吃魂,占领魂界,还想把人间占了。毕竟都是在人间生活过的,这里有爱过和恨过的人。但如果能在人间来去自如,就太坏规矩了。 “它们一直在突破人间屏障的边缘,近得离人间只有一线之隔,所以改变了天象,连天也变成了紫色。” 跟鬼生活在同一片天下,想想就觉得可怕。 鬼是多么贪婪,多么阴险,可以说是集劣性品质于一身。 说不定,随随便便就可以取人的性命。 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实在是太饿了,想忽略掉它,它却用强烈的方式不断提醒你它的存在。 是了,现在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连滂沱大雨都那么富有生机,那么富有生命力。 所有紫色都消失了,所有婴儿都在发出响亮的啼哭。 可是,期间发生过的事,再也不可能逆转…… 比如,因此被毁掉的婴儿,比如,已经离去的爸爸。 世间的一切都恢复,人们的生活再次步入正轨。 只是,现在我和妈妈还是没吃上东西。 如果有人看到现在的我,会觉得我在对着镜子自说自话。 窗外雨很大,风也很大,吹进来我打了个寒战。 感觉自己随时会倒。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重大,心情都很沉重,我和小泉姐都再次陷入沉默。 默婴产生的原因知道了,天空暗紫色异象的原因知道了。 对了,还有君临,怎么聊了这么久忘了他。 “君临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在魂界,还在昏迷中。” 昏迷?好好的怎么会…… “他好像醒了。”小泉姐回过头去。 君临这时候醒,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我现在能看看他吗?”天知道我有多想君临。这么多天都没看到他,又不辞而别,一直都在担心中度过。 “我去看看。”小泉姐消失在镜子里。 不一会儿,她便把虚弱的君临带了过来。然而,我只能在镜子外面看,根本触碰不到他们。 君临终于出现。 镜子中的他,虚弱得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还有他身上的……血迹?! 为什么跟我梦里出现的他一模一样?我梦到过他在尘土飞扬的沙场上奋勇杀敌,却因为敌人越杀越多和体力的透支,最终被刺穿了身体,身上有了血迹,也吐了血。 还有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后,走在发着青色光芒的路上,然后,君临被吸附在一张巨大的藤蔓网上,也是浑身血迹。 难不成,梦都是真的?梦只是现实的暗示? 虽然对血迹的来源并没有很清楚地告诉我,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就是,都有血迹。 君临看到我之后,缓慢又艰难的开口:“樊云,对不起,没跟你打招呼,就突然离开。” 如今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早已忘了担忧,早已忘了他的不辞而别,早已忘了见不到他这段时间是如何过来的。 此时此刻,只有震惊好奇和……心疼? 小泉姐说:“君临现在非常需要休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走动,因为能量已经大受损耗,”然后问君临:“你现在是想留在魂界休息,还是在人间休息?” “我去那边吧,跟樊云待在一起。”虽然受了很重的伤,虽然语气没有以前有力,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富有磁性。 “嗯。那我先走了。”小泉姐说。 此刻的大家都太疲惫,实在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松愉快地长时间聊天。经历了太多,彼此都太需要休息。 虽然现在阴气旺盛,跟小泉姐见面的条件很好,但也只能先告别。 这次不易的见面,珍贵又沉重。 终于可以好好地问君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说,怕身上的血弄脏我的床,所以这次他躺在了家里的长沙发上。 君临在人间跟空气一样,所以不管他身上有什么,有多脏,都不会给人间的东西带来任何改变和影响。 但他还是选择了长沙发。 妈妈睡着了,我说话很轻。 “樊云,你更漂亮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明明状态一点都不好,但他还是露出了笑容,很累,笑容也自然。 不管怎么说,他的笑还是减轻了我心里的几分沉重。 我说:“你正经点行吗?” “你还没吃东西吧?”他一眼就看破。 我用默认回答他。 “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我心道,问来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你能给我吃的? 接着他说:“我去给你找吃的。” 说着他就要起来,我赶紧阻止。 他现在的状态是非常需要休息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动。这也是小泉姐说过的啊。 再说,万一他走着走着突然晕倒在外面,我上哪找他? “不,你别起来,躺下,”我说,“你跟我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吧。”我转移话题。 “行啊。但你不能饿着,吃饱了我再跟你说。” 碰不到他,想阻止也没办法。 “你要去哪里找吃的?”看着他出去,我问。 “等我。”他只是简短的一句。 我已体力不支,外面也是下着倾盆大雨,夜色茫茫,路灯早已不亮,看不清东西,君临走得又太快,我也没法追上去。 人间的一切事物都影响不到他,但他在消耗自己的能量在行动,这是真的。 我孤独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一个白色的高挑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夜。 我站在窗边,久久不肯收回目光,即使已经完全看不到他。 大概是低血糖让我不得不离开。 家里,连一点水都没有了。之前家里剩的最后一点水,我都给妈妈喝了。 现在又饿又困。君临能不能找吃的回来我根本没抱希望。我坐下趴在沙发扶手那里,闭上眼睛休息。 只愿君临快点回来,有没有吃的,真的无所谓。 大不了等天亮雨停了,我自己再去找嘛。 爸爸走了,妈妈睡了,刚见面的君临又说出去给我找吃的,我再次陷入孤独中。 雨声伴我入睡。 在梦里真的什么都有,我梦到了好多吃的,虽然梦里的我好像清楚地知道这是梦。 现实中的自己饿着,好歹也要在梦里吃饱啊。 我梦到天花板打着转飘着的米饭和烤鸭白斩鸡自己下来了,飘浮在我面前,好像专门等我吃,随便我吃。 连手都不用,我直接张开嘴巴,狠狠地大口地咬肉,畅快淋漓地吃起来。 其实梦中的我是感觉不到饿的,但潜意识里我非常想吃东西。 吃啊,吃啊。 咬完鸡肉咬鸭肉,咽下去,再吃口饭,然后继续吃肉,充分享受这种满嘴流油的幸福感。 要是再来盘青菜就好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这一次的梦似乎很好控制,凭空就出现了青菜。 肉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被一盘盘青菜取代。 空心菜、油麦菜、白菜、生菜、菜花。真的好多菜。 也行吧,肉吃过了,也吃够了,现在是素菜专区。 吃吃吃,吃个昏天黑地。 吃着吃着,就陷入混沌中,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了。 反正就是单纯的睡着了。 也许实在是太饿,饿得没法进入深睡眠,所以那些梦都是我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做的。 也因为睡得不深,所以很轻柔的声音就将我唤醒了。 好像是先听到东西放下的声音,然后听到叫我的声音。这两个声音都很轻,听起来很舒服。 真的好想继续在梦里大吃特吃啊,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要……叫我醒来? 不过最后我还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当我看见眼前的一幕,便打死也不愿再睡了。 我的眼里散发出光芒,全!是!吃!的! 一旁的君临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吃吧,随便吃,都是你的。” 但理智最终站了上风,即使再饿也先把食欲压回去,问他:“你从哪里要来的?” 我怎么可能敢大胆地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呢? “我在外面走了几圈,发现不少人家和商店藏有很多吃的,就一家拿一点咯。” 我犹豫。 “放心,每一家我只拿了一点点,他们不会饿着,也不会发现的。” 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饿得快要晕过去。好吧,君临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心动不如行动! 先吃饱腹感强的,赶走饥饿再说。 竟然有压缩饼干。 因为担心太干,所以我先喝了几口水。 君临真贴心,还拿了水回来。 我一边喝水一边吃压缩饼干,一口气吃了三块。 才三块,就稍微有点饱了。 压缩饼干真的是“驱饿神器”啊! 饿了太久我不敢一次性吃太多,还有妈妈没得吃呢。也不知道饥饿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我最好悠着点吃。 最后喝了一口水,我把瓶盖旋上。 “吃饱了吗?”君临问。他似乎很喜欢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 “饱了。” 要是君临也能吃这么美味的人间食物该多好。 要不是君临,我现在还饿着呢。 他以前帮过我,现在又帮了我。 欠他的太多了。 我知道这次他是在透支体力给我找吃的。他现在根本不适合动,最该的是休息啊。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就这句话,差点把眼泪逼出来。 因为……“爸爸死了,妈妈疯了。” 有关爸爸为了保护我而离去的不愿回忆的过程,我又跟君临说了一遍。 我看到,他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那个战场上白衣男子奋勇杀敌的梦。 被刺的那一刻,眼里满是不甘,满是愤怒。正义而有魄力。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君临竟然跟我道歉,愤怒中含着愧疚。 “别那样说,你已经给过我很多了。是我欠你。”我说。 我打心里感激君临。若没有他,我会更糟。 他却认为,如果没有不辞而别,如果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受欺负,爸爸也……不会离开。妈妈也不会疯。 他愧疚至极,懊悔不已。 “对不起,樊云。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要永远地陪伴你,保护你。”他眼里是坚毅的光。 “能认识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别说那些。是我的错,如果能阻止爸爸出门,如果我……” 不敢再说下去。回忆实在太痛。 “对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路洋 有关君临,我想知道的太多。 于是他向我娓娓道来。 那天我在忙,他便自己到魂界去玩。 他一进入魂界,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平时的魂界都是安静而纯白,这一次,却听到诡异的如同风呼啸的声音。颜色也不对劲,到处飘着紫色烟雾。 突然被人抓住,君临吓了一跳。 是小泉姐。她迅速拉着君临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你知道鬼界吗?”他问我。 “知道,小泉姐跟我说过。”我何止知道,我还见过经历过。但,我选择不告诉君临。 小泉姐跟君临说,鬼界的鬼钻了空子,绞尽脑汁在界限的屏障上弄破一个洞,进入魂界,在魂界作威作福,吞吃无数的魂。 甚至为了没有“漏网之鱼”,还把去往人间这条投胎的通道给堵死了。那里也有无数的鬼,所有魂都不敢靠近,否则相当于往火坑里跳。 无法投胎,出生的婴儿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小□□,不会哭,没有思想,跟植物人一样,这就是默婴产生的根本原因。 小泉姐说,不要出去,不要被鬼发现。 魂界无数的魂被追赶,被吞吃,从此永远消失。原本要去投胎的魂,要准备做人的魂,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魂界被鬼污染得严重,乌烟瘴气,到处都是紫色的烟雾。此刻的魂界跟鬼界基本没区别了。 不知道的以为这里本来就是鬼界,好像魂才是误闯进来的。 吞掉一个魂鬼自己就强大一点,越来越多的魂被吞,鬼越来越强大,场面越发的失控。 而魂对鬼来说只是会跑的食物。魂除了逃跑,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多魂都找地方藏,再加上魂被吃得越来越多,剩的越来越少,便越来越难找。 鬼还把万通井楼团团围住了。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逃不出去,只能在魂界里活动。 君临想要回人间也不可能了。 他们还在那里遇见了老爷爷,就是之前我在医院榕树下看见的爷爷,帮他带去对老伴的思念的爷爷。 此刻只能提心吊胆地躲避,只能逃跑,不被鬼发现一切都好。 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小泉姐、君临、老爷爷一起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还好不用吃,不用喝,只要一直待着,也许就是最大的安全。 但这种提心吊胆的煎熬,才是最大的折磨吧。 魂界突然遭到这一劫,只能寄希望于这里的主 ——阎王。 事物缠身的阎王,什么时候能关注一下魂界?什么时候能来看一下魂界? 小泉姐、君临和老爷爷只能用聊天打发时间。这里不分白天黑夜,只能熬。除了熬,还是熬。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但也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几个小时,还是几天。 突然觉得头顶阴森森,不约而同地抬头,居然看到了一个鬼头! 这里是一个封闭空间,上面只有一个加了木条的窗让光线进来,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糟了,被发现了! 怎么办? 逃! 幸亏窗子有木条隔着鬼不能直接进来,这为逃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们冲出去,往这栋楼的上面跑。 小泉姐在魂界待的时间最长,知道这栋楼的楼顶有一个密室。 不知道可以躲多久,能多一秒是一秒吧。 跑得飞快。 密室门一关,鬼就跟了上来。来的不止一个鬼,估计是看见他们的鬼通风报信了。 现在的魂已经比较难找到,有“吃的”他们也会一起分享。 他们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兜圈子,商量该怎么做。 鬼们也不急,仿佛吃掉小泉姐他们只是早晚的事,仿佛胜券在握。 鬼的身上散发着暗紫色的气体,这种气体由戾气化来,具有强腐蚀性。 鬼们商量后决定用身体贴着密室外面,一个鬼贴一面。 贴了好久,墙才被腐蚀了几厘米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腐蚀穿。 他们换了一个办法,就是所有的鬼聚集在一起,专门腐蚀一个地方。 团结力量大。腐蚀力加强,速度越来越快。君临他们在密室里看到墙的一块地方发皱,然后扭曲,渐渐融化…… 可以从被融化出的洞看见密室外面的鬼了。鬼看见了他们,眼放精光。 继续待着是马上死,逃跑是晚点死,反正难逃一死,何不选择后者? 生,是多么宝贵啊。 小泉姐他们迅速打开门,拔腿就跑。 可是,因为跑得太急太快,在下楼的时候小泉姐被绊倒了。 鬼越靠越近,死神越靠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老爷爷冲了过来,把小泉姐扶起,把鬼推开,非常勇敢地抱住鬼拖延时间,叫小泉姐快走。 小泉姐反应也迅速,立马爬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鬼挥动了一下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顿时紫色浓烟弥漫,老爷爷便灰飞烟灭了,被鬼吞吃了…… 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燃眉之急是逃跑。 眼看着鬼就要碰到跑得比较慢的小泉姐了,君临挺身而出,一挡,鬼身上的紫气腐蚀破了君临的皮肤。 血液顿时浸染了君临的白衣。 小泉姐见状,迅速捡起几块大一点的石头,嗖嗖嗖朝鬼砸去。 趁鬼在反应痛觉,他们继续跑。 现在可以说是在死亡线上挣扎。 跑了好久,久到不知道多久。 拼尽全力在死神手里逃脱。 忘记了累。 忽然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在天际响起,带着洪钟般的回音:“鬼界的鬼,请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否则将面临魂飞魄散的惩罚;鬼界的鬼,请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否则将面临魂飞魄散的惩罚。 ” 说话的也许是魂界和鬼界的管理员,也可能是阎王。 鬼终于悻悻离去。谁也不敢违抗命令,毕竟后果很严重,谁都不愿意魂飞魄散。 魂终于死里逃生,终于可以去投胎。 也许就是这同一时刻,人间的新生儿同时发出响亮的啼哭,暗紫色的异象褪去,世界恢复成原先的色彩。 后来阎王命人加固屏障,是鬼永远无法钻破那种。 “那位老爷爷在跟我们聊天的时候说,他在这里等他的老伴,然后一起投胎,下辈子继续做夫妻,或者兄妹。” 我久久回不过神来。老爷爷,居然牺牲了。 再也等不了奶奶了。 君临说了好久的话,我听了好久的话。 天明,雨停,鸟鸣。 久违的一切,美好的早晨再次回来。 我让君临先休息,养精蓄锐,“你受这么重的伤,我能做些什么吗?” 君临细长俊美的丹凤眼微眯,好像真的很困了,摇摇头,“等它自己好。” 君临像以前一样,化作一道白光,飞到魂镜上成为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魂镜上的裂痕,依旧存在。 窗外百鸟叽叽喳喳叫得特别响亮,好像这些天都在“厚积”,在这一刻全部“薄发”。 妈妈也醒了过来,不知道是睡够的自然醒还是被鸟叫声吵醒。 “小云。”我听到妈妈虚弱的声音。 叫的是小云,而不是爸爸的名字志岗。 妈妈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我赶紧过去,想起妈妈还没吃东西,抓起桌子上君临带回来的食物递到她面前:“妈妈,您快吃吧。” “哪儿来的?”妈妈看着食物,又看看我,气若游丝。 我又开始编:“一个好心人送的。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自己家还有很多吃的,就送了些给我们。” “哦,那你可要谢谢人家啊。送东西的人呢?” “他……其实就是路过,顺便给了一点食物之后就走了。妈妈您快吃吧。” “这样啊。”妈妈缓缓拿起一块压缩饼干,“你吃了吗?” “我吃过啦。”我说。精神气尽量表现得好一点。 妈妈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这里有水。”我把水递给妈妈。 “送食物的人真是好啊,要是能找到,一定要登门道谢啊。” 但是,妈妈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因为看到了,一旁爸爸的尸体。 气氛顿时压抑沉重。 早晨是美好的,空气是清新的,鸟鸣是悦耳的。只是亲爱的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 妈妈的精神才被击垮过,我很担心妈妈受二次刺激。 但这时的妈妈表现得很冷静。 妈妈认真地对我说:“小云,以后就我们相依为命了,妈妈一定要坚强起来,一定要做你坚强的后盾。” “嗯!”我应。 昨天已经过去,未至的明天要活得出彩。 妈妈安静地坐在爸爸身边,认真地摸着爸爸脸部的轮廓,好像要一点一寸的永远记住。 妈妈的手也沾上了血迹。 妈妈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爸爸,一边平静地说:“等会儿,送爸爸去安眠吧。” 爸爸被火化,最终成为可以拿在手上的盒子。 我和妈妈将盒子爸爸放入墓中,有一块碑,上面有爸爸的照片。 妈妈忽然别过头去,我想她是在擦眼泪。 也许实在太难受,妈妈说,走吧。 但我不愿,想再多陪爸爸一会儿。 最后,我让妈妈先走。 看着妈妈消失在视线可及之处,积攒多时的难过和泪水顿时喷薄而出。 山模糊了,树模糊了,墓碑上爸爸的照片模糊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切化成混沌。 眼泪大滴大滴地滴落,砸在地面上,变成一个很大的圆点。 开始我只是用气音呜咽,然后发展成小声呜咽,最后干脆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铺天盖地的悲伤要将我撕个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掌抚上我的背。我警惕性大起,迅速两下把眼泪擦干。当我看清来人之后,悲愤交加。 “你来干什么?”我劈头问。 “对我客气点了嘛,小云。我是好心来安慰你的。”路洋说。 “谁要你来?脸皮这么厚,不做防弹衣太可惜了。” “哟,要不要这么伶牙俐齿。” “这里是我爸休息的地方,请你离开。” “先别急着赶我走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我先陪陪你。” 我不作声。但我知道,此时我的脸色,一定是冷得能滴出水来的。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问。 “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我未来的老婆?那些条件,商量一下其实还能放宽一点的。比如,我们家可以出两千块钱彩礼,已经是最多了。不过建议彩礼能省掉就省掉,不然就像卖女儿了,不是吗?” 我被路洋的无耻雷得外焦里嫩,到现在还想着、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是我拒绝得不够干脆,还是我低估了人无耻的程度? 我也不管什么形象、文明、修养了,对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浪费,是他完完全全的不配。 所以,我对他大声说:“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看见你就烦!” 他像以往一样先愣住,然后莫名其妙的一句:“你哭的样子也很漂亮。” 我彻底的无语,想吐。 说理不行,泼辣不行,我彻底没招了。唯用冷漠对抗。 他叽里呱啦说七说八,我都充耳不闻。趁他换口气的间隙,我用听不出任何情感的语气说:“你走行吗。” 我看都不看他。 “行。你再考虑考虑。” 我晕。 意思是说,他以后还会来找我。里里外外表达的意思是,我这样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但是呢我比较高尚,因为我可以给你很长的时间考虑,你可要珍惜啊。 好气又好笑。 感谢吧,他终于肯走了。 但是一步三回头。 我只把他当空气。 这里环境真好啊,爸爸在这里应该会住得很开心。 又陪了爸爸一会儿,我打算离开了。在路边摘了些不知名的野花玩儿。 我用韧性好一点的植物纤维将这些花绑成一捆,红的花,粉的花,蓝的花,白的花,彩色的一束,真漂亮啊。 我打算把这束漂亮的花送给爸爸,希望他喜欢。 我又回去,将花放在他的墓前,又久久深深凝望他的黑白照片,才慢慢离去。 有了我绑的那束花的陪伴,爸爸不会孤单了。我这么想着。 我坐车回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再与不再 经历了默婴事件,生活再次回归正常。只是不同的是,以后有爸爸的日子,不再复返。 公交车上人很少,很安静。以前的公交车开动时声音很大,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见。现在基本上都是新能源公交车了。 其他人全部挤到后面坐。我坐公交车前半部分。 大家谁都不认识谁,陌生又梳理,谁都不说话,都在干自己的事。 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看窗外,有的闭目养神。 我自己一人安静地坐着。新能源公交车基本没声音,开动时特别安静,再也没有巨大的尾气声掩饰尴尬。 实在太安静了。稍微挪动一下脚,鞋底不小心擦了一下地面,即使很轻,声音在这里也显得挺大。 我不敢再动了,也安静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公交车超过一个个行人,超过一辆辆电动车。一家家商店飞速向后,一棵棵树飞速向后。 生活已渐渐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出生的婴儿再也没有默婴。啼哭的啼哭,吃食的吃食。 这次发生的默婴事件抓了好多人。那些带枪的,打人的,杀人的,欺负侮辱人的,全都被抓了起来,拘留的拘留,判刑的判刑。 那些散播“世界末日”谣言给社会造成恐慌的,也受到了惩罚。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默婴,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暗紫色。所有的一切,科学都给不出答案,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我在开动的公交车上静静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B哥那伙人,因为侮辱、强jian未遂、故意杀人的多项罪名,有被判死刑的,有被判无期的,也有判有期的。 老天都在帮我,证据确凿,有监控,有人证。 但是不管怎么判,我的爸爸永远都回不来了。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B哥被抓的时候,反抗得最激烈。当他看到我时,半跪半爬到我面前,痛哭流涕,求我原谅,说了一大堆自己如何如何不是人,说了一大堆忏悔的话。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实意”悔改,左右开弓扇自己巴掌,声音脆响。 他以为我耳根子软,挤点眼泪,受点皮肉之苦,我就会原谅他,为他求情。 但他完完全全错了。就算他把眼睛哭烂,就算他把自己扇成猪头,我的爸爸,也回不来了啊。 他怎么可能真心觉得自己错,他现在这样表现,是做给别人看的,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我表情冰冷,嫌他脏,掰开他抓着我衣服的手,拍拍他碰过的地方。 真心觉得自己错,还在拿石头打完爸爸之后还羞辱几句?可以怀疑我没情商,但不能侮辱我智商。 果然,B哥痛哭流涕知道没希望后,立马站了起来,指着我鼻子开始骂难听的话,各种器官各种不雅动词,还不忘问候家人和祖上十八代。 他觉得不解气,想冲过来打我,被穿警服的高大强壮的年轻叔叔拦住。 这演技,我默默摊手。 奥斯卡小金人颁给他,他也不配拿的。 我多次请求判B哥死刑。得到应允。 B哥用最恶毒的语言破口大骂,说我心肠怎么那么硬,说我不得好死云云。 这是一个人无耻的最大限度了吗? 我有软心肠的一面,但绝不是留给他。他不配。 不要说他打死了我爸爸,就在他们侮辱我爸爸的那一刻,我就能记一辈子。 眼睛在看不断变化的风景,心却不在风景上面,所以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我闭上眼睛休息,放空思绪,不再去回想那天的场景。 经历早已把我的玻璃心打磨成防弹玻璃。 惹事的人已经被关,如今的生活,如同涅磐重生,安静,祥和,美好。 街道恢复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超市开始重新上货,菜市里越来越多的人出摊。 默婴们的灵魂通通归位,家人的嚎哭声都变成了欢声笑语,家庭氛围其乐融融。 唯可惜的是,那些少部分因重男轻女被扼杀的女默婴,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便没了命。 被杀害的女宝宝的妈妈,悲痛欲绝,大哭大闹,说终于看清了婆家人的真面目,说不重男轻女的老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说生个孩子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 那些妈妈提出要离婚。 婆家人急了,说离了彩礼不就打水漂了吗?死了就死了,不就是个赔钱货吗,死了好,死女孩就是生男孩的引子,下一个一定是男孩。 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老婆、儿媳妇再生一个,不行就两个,直到是男孩为止。 那些被劝的女人气疯,叫他们还自己女儿来,说这婚,是离定了。跟这种批着人皮的狼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什么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也有少部分女人选择隐忍妥协,选择听婆家的迅速再次怀孕。 得知有这样的情况后,我立马联想到一个人 ——路洋。听他说的话,他家好像也是重男轻女的一个情况。 我不敢想象嫁到他家的女子,若是有默婴这一劫,会有什么后果。 毛骨悚然。 珍爱生命,远离人渣。 在一个离家不远的菜市下了车。今晚打算好好做一顿饭。 这些早早出摊的,都是胆子比较大又迫于生计的。默婴事件造成的恐慌,还没有完全散去,不少摊贩长时间提心吊胆,都还不敢出来,怕突然一颗子弹穿过自己的脑袋。 所以选择并不多,我也打算买得简单一点。 几斤米,大白菜和西红柿,就这些。米不敢买太多,怕拿不动。 家里专门有一张桌子放着爸爸的遗像。原本想买一些饼干水果供着的,但卖糖饼和水果的摊还没出来。 回到家,妈妈像往常一样在桌子边陪爸爸说话。我没去打扰,进了厨房。 以往都是妈妈做饭,这次,轮到我下一次厨吧。 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不需要煮太多饭。米,放得够两个人吃就好。 哗 ——清脆悦耳的声音,洁白的生米粒与锅底来一个亲密碰撞,如同微型瀑布倾泻而下,米粒们争先恐后入锅,线条优美流畅,看得眼花缭乱。 水早已来。 米淘洗了两遍,最后开一点水,水线稍微比米高一点点,然后把它晃平,盖上锅盖,开火煮米。 趁等饭熟期间,接一盆水,把白菜放进去洗。 将菜叶一片片剥开,一直剥到中间很嫩的鹅黄色菜心,将老的部分切除。 每一片菜叶都轻轻搓一搓,然后把水倒掉,看到很多脏东西很冲出来。再次打开水龙头,再洗一遍。 菜叶有些大,用水果刀竖着切成两半。 将西红柿洗一洗,上面绿色干枯的叶子摘掉。浑圆通红的西红柿乖乖待在砧板上,竖着切一刀,转个九十度,再切一刀,一共被切成了四瓣。 然后将这四瓣都切成小丁,放到干净的盘子里,备用。 做完这些饭也上气了,把火关小,再等两分钟就可以关火了。 往锅里倒油,油被烧得热一点了便把洗好切好的白菜倒下去。哗的一声。 翻炒。左翻右翻,前翻后翻。把底下的翻上来,原本在上面的盖到下面去。 快熟了便把西红柿小丁倒下去,白菜顿时染上了好看的红色。 锅里原本清寡的白菜味顿时散发出好闻的西红柿香。 吹风机扇叶不停地转,将炒菜产生的白雾吹到外边儿,霎时功夫,白雾散开,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火。饭那边也关火。 举起锅,将西红柿白菜铲进盘子里。冲洗锅,放回原位。 刚炒好的西红柿白菜很烫,等饭下气了就差不多可以吃了。 高压锅发着嘘嘘的声音。等着可以开锅舀饭的那一刻。 等待期间,我走到妈妈的房间里:“妈妈。” 妈妈转过头,“小云你回来了?” “嗯。妈妈我煮好饭了,一起吃吧。” “好,好。先给爸爸烧炷香吧。” 嗯,我们吃饭了爸爸也要吃。 香烟袅袅升起,弥漫飘散。 “妈妈,我只买到白菜和西红柿,好多摊点都还没出摊。” “有白菜和西红柿也很好啊。”妈妈笑得很温柔。 我让妈妈先尝,问她咸不咸,淡不淡。 “嗯,刚刚好。妈妈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红柿白菜。小云第一次做菜就做得这么棒,太让妈妈惊喜了。” 我暗暗把一闪而过的惊忙失措压回去。第一次?樊云姐从来都没下过厨吗? 我陈凌菲以前老是被饿着,长此以往便学会了煮饭做菜,我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 “那,妈妈我去舀饭哈。” “好。” 揭开锅,白雾瞬间升腾而起。一起的还有浓郁的米饭香。 原本水米分离的,饭熟了之后水看不见了,米粒胀大起来,连在一起,成了固体。 舀起来发现,水没有放多,也没有因为放得不够而使米粒焦糊。水量和火候把握得刚刚好。 多完美漂亮的饭啊。 妈妈吃惊地说,我第一次煮,做得比她还好,特别有烹饪天赋。 我只是暗自心虚地笑笑。 天知道曾经的我煮过多少次饭,炒过多少次菜。失败了多少次,被吼了多少次。菜炒废多少次,饭烧糊或者因为放水过多最后煮成粥多少次。 有天赋的毕竟是少事,多的是背后长年累月的不断练习。 我也尝了口饭,口感特别合适。米香弥漫,久嚼微甜。 很久都没这么好好吃过饭了。要不是君临去给我带回了点食物,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对了,君临。吃完饭就去找他。 这次默婴事件带来的损失不轻,医院需要比较长时间的整顿,所以这段时间还是在家。暂时没有通知什么时候复工。 妈妈也是一样,单位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默婴事件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 它让我们看清了一个人的真实为人,让所有丑陋的一面暴露无疑。同时也让人明白了自律和规则的重要性,更加珍惜活在当下的每一天。 平时都是三个人一起吃饭的,这次及以后,只有我和妈妈了…… 我们觉得,爸爸其实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看不见。他的心每时每刻都与我们连在一起。 爸爸其实也在和我们一起吃饭,只不过换了一个位置。我们在饭桌上,他在另一张桌子吃。 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到过魂界,有没有遇见过小泉姐。 有没有看到樊云姐。 又或者,他们一离开就去投胎了。 谁也不知道。魂界是个很大的地方,茫茫无边,找不到尽头。想要遇上生前的人,可能很困难。 魂界并不是个实体的存在,它有点像人的思想、意识。看不到,但它就是存在的。 我说我去洗碗,让妈妈多陪爸爸。 把手擦干,小心翼翼拿出魂镜。上面的裂痕没有那么深了,看来君临的伤越来越好了。 我准备唤他出来陪我聊天。还没叫,门刚一关好他就出现在床头。 这是他失踪之前经常看到的一幕。此时能再次看到,我竟觉得很有安全感。 “你觉得好点了吗?”我问。其实不问我也知道,魂镜相当于他的肉身,裂痕处于愈合的阶段,他同时也在越来越好。 “嗯。”他很诚实,并没有矫情,估计也知道我会看魂镜,骗不了我。 我问他有没有好点,只是普通的打招呼寒暄,再没其它意思。相当于人问人:你吃饭了吗? 然后他开始有意见,其中还有藏不住的担心:“你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出门不带上我?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吗?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我会直接抑郁到魂飞魄散你知不知道?” 他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样啰嗦呢? 我说:“你伤还没好,不能再消耗你的能量。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别说什么欠不欠,从认识你的那一天,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不受伤害”他的眼神柔和下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你也有担心的时候?那你失踪的时候呢?我又什么心情你知道?” 他的头微微一低,“万通井楼被鬼堵死了回不来嘛,”他再次热切又期盼地看着我:“以后一定要把我带上。”几乎是命令。 “这次不是没出什么事吗。”但我还是很坦诚地告诉他路洋来找我了。 “那个混小子,居然还打你的注意,再见到他我一定修理得他跪地求饶。”君临的俊脸是藏不住的愠色,凤眼微眯。 “这段时间你是如何度过的?”他问。 如何度过?在爸爸离去的巨大悲痛和你突然失踪的担忧中度过呗。不过我只告诉他前者,没说后者,怕他得意得尾巴翘上天。 还有担惊受怕和饥饿。总之太多太多,这一次有很多时间,我都跟他一一细说了。太久没见面,有太多话要说。 君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我说的时候他从来不打断我,还适时地点头,神情专注,听得认真。 “我还看了点书。” “书?那是什么?” 我没办法进行专业的解释,书的覆盖面太广,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把搜来的定义念给他听。 他似乎很感兴趣,说他也想看。 “你识字吗?” “字是什么?” 好吧……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领域了,越谈越说不完…… 君临对书完全是小白……呃不,大白的情况。 我打算从相当于小朋友的入门开始,从童话开始。 于是……从白雪公主的故事开始讲起…… 家里并没有这本童话,于是上网搜。真是感谢如今上网这么便利,想搜个故事轻轻松松就搜到了。 我就这样对着诞生于非人界的精灵,念完了这个故事。 当我抬起头,差点被吓到。君临他他他……哭了? “你在……干……什……么……”我小心翼翼慢吞吞地问。 他一边抽鼻子一边说:“太感人了,人间竟然发生过这么感人的事,真想知道白雪公主到底有多漂亮,竟然会被陷害。” 我想说,人会伤害人,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漂亮,而是出于一种叫嫉妒心的东西。 “不过她最终跟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结局也太甜了。” 我想说,童话结尾都是这么写,谁知道他们婚后会不会有矛盾,会不会有无数次想把对方撕了的念头。 这个故事的下面有很多这样类似的评论,我暗戳戳也是这么想的。人性是很复杂的,怎么可能说幸福就永永远远一成不变?那本来就违背人性。 就是因为有很多意想不到未知的可能,我们的生活才多姿多彩啊。 不过,我没告诉君临这个扎心的真相。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他突然问。 “我也不知道啊。很多童话开头都是这样。” “童话?” “就是故事,人写的故事,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这些都是编的?” “对啊。” 他突然止住哭:“那我白哭了?你们人写的故事写得也太好了。” “哈哈。” “不是真的,那为什么它还存在呢?这是虚构的啊。” “那你有没有觉得故事很好听,有没有感动到你?” “有。”他又吸吸鼻子。 “这就是原因,就是它的魅力之处啊。” 他说还想听我讲故事,于是我又选了一些《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讲给他听。 当我讲完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后,他哭得更厉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夜湖。古镇 时间在讲故事和听故事中度过,也过得快。 一直到我讲得嗓子有些难受,我才停。君临意犹未尽,说太喜欢童话了,要是能天天听就好了。 我说:“时间要是允许,我就讲给你听,就当作……你帮助我的一点小小的利息吧?” 君临很高兴地答应。 医院依旧没通知什么时候继续实习,于是我便有很多时间给君临讲故事。有时候我看了什么书,觉得有那些打动我的内容,我都会跟君临讲,我们都会讨论。 君临学得挺快,善于倾听,也很谦虚,所以我们交流得也很愉快。 现在我已经跟他讲到小说和诗歌。一起阅读,一起说出自己的感悟和思考。 有了君临的加入,读书学习不再孤单。 我更喜欢宅,不用去医院的话一般也不想出门,所以几乎天天待在家。偶尔出门也只是买菜,然后做个简单的菜。 爸爸离开后,我不希望妈妈再劳碌那么多,所以家里力所能及的事我都揽了下来。 妈妈说我做的饭一天比一天好吃。 不用出门无形中省掉了好多事。君临休息得很好,所以恢复很快。 他基本全好了。 有时候我也会跟他讲讲我晚上做的梦。一些梦醒来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眼泪直接流过眼角,渗进枕头。 我跟君临讲了他失踪期间曾经梦到过他奋战沙场的一幕。 还有他被吸附在巨大的藤蔓网上。 梦中的他,身上都沾有xue(4)迹。 结果等真的见到他了,他跟我梦中的样子差不多。 梦真的好神奇。他说。“仿佛可以看到现实生活中看不到的事情。”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魂镜上的裂痕再也看不见,恢复得跟原来的一模一样。镜面锃亮、光洁,如同如今的君临朝气蓬勃。 洁白的素色汉服,飘逸的散下来的长发,细长的丹凤眼,脸部轮廓棱角分明,透着弱冠男子的成熟又不失青春的气息。 有一天晚上,他问我,想不想出去玩。 那时候我准备要睡觉了,看看时间,已经23点。 “去哪玩啊,都这么晚啦。你觉得闷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外面走走。”我想着君临那么久没出去过了,应该是觉得太闷了。 他一笑,唇角轻勾,俊美的脸容看得让人有些失神,“不是啊,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这么晚,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君临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带我去哪儿呢? 我笑:“你?你带我去?” 他也笑:“没错。” “你知道哪里是我没去过的?” “我敢说你没去过。” “别开玩笑了,我都不敢说每一个地方我都逛过。” “不去怎么知道呢?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开始好奇了,“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人都回家了,到处都关门了,而且,也挺不安全的吧?” “你的安全,不是有我保障吗?”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晚还出门,君临这个时候提……还说敢保证我没去过,到底是哪里呢? “去哪儿啊?”我问。 “来吧。”他起身。 我也突然玩心大起。反正还不用去医院,不用早起,去去就去去咯。 妈妈已经睡了,我把魂镜揣兜里,蹑手蹑脚地穿鞋,准备出门。 我还把手机带上了,为了看时间。因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妈妈有急事找也好能接电话。 我按照君临所指的路走。 在别人看来,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在走夜路。但其实君临一直都在我左右,相当于一个强有力的隐形保镖。除了我,谁都看不见他。 走在路上,经过一条大排档街。看见了我才知道,我们都睡了的时刻,一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桌子上摆着烧烤架,烤出来的白烟飘得老高,上面烤着各种肉各种菜。还有装着饭菜的碗、碟子、杯子、啤酒瓶。 一大桌子的人围在一起,喝酒,猜马,聊天,有男有女,声音响亮,哈哈大笑,好不热闹。 也有在一边默默抽烟的。 路过这个大排档,饭菜味,酒味,烟味混在一起,闻得有些难受。 晚上是睡觉的时间,但现在外面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嗨皮。这是我才知道的。 越走越远,人声鼎沸也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越走人烟越少。好像在逐渐脱离闹市。 现在耳畔只有知了叫得正欢的声音。 我闻到了清新好闻的草木香。 抬头看看天,天特别黑,如同一口大锅扣在头顶。星星密密麻麻特别多,好久都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寂静的夜,满天星斗。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看看周围的景物,完全陌生。 如同瞬间从一座城市走进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这里……好像郊区。 但是……又有乡下的味道。 可我记得我们城市周围是没有农村的啊。郊区吧,也没听说过有。 “这里是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终于忍不住问君临。这里很安静,说话声音小也听得很清晰。 他说:“嗯。其他人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继续往前走。 在一片半人高的草前,他让我停下。 灯光极少,朦朦胧胧。但看得也挺清晰。 有一条好像之前就被人开出的路,君临让我顺着这条路走。 脚下不再是砖头路,不再是沥青路,不再是水泥路。 我走在长满高草的泥土路上。 真的好安静好安静。除了知了声,就是我踩在草地上的声音,还有我偶尔拨开挡路的草的声音,非常清晰。 我感觉方圆几百里都是这种半人高的草。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物。 越往前走,草越高,能看见的范围越来越小。我走得也越来越小心。 到后面的草,比我还高了。应该有两米多高。 “好了没啊,到底要去哪?”我问君临。怎么也感觉走不到头,感觉我会被淹没在乱草里,最终迷路,回不去…… 原来被开出的路也看不到了,现在完全是凭我一己之力在艰难地走,但君临还要我继续往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最后拨的一下草,感觉很容易就拨开了。 突然豁然开朗! 之前有高草挡住,所以并不知道尽头有什么。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惊叹不已。 “到了。”君临富有磁性的声音好像含着笑意。 多大的湖啊。 天空不再是黑锅色,而是变成了稍微暗一点的蓝色。 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夜空。从来没见过夜晚蓝得这么好看的天。 我看到黄色的月亮弯得肥肥的,特别可爱。月亮的黄不含任何杂质,是纯纯的亮黄。它上面吊着一根线或者是细细长长的木棍。 好像它是挂在夜空这个背景上的一样。 同样挂在夜空中的还有星星。这里的星星也是纯纯的亮黄色,不是一般密密麻麻的亮点,而是五个角的星星。跟月亮差不多大。不多,大概只有十几颗。 月亮和星星的上边都有东西吊着,固定它们,一动不动。 湖边有一条小舟。也没有任何绳子绑着它。小舟也是一动不动,静静地漂在湖上。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视野所及之处,不是湖,就是高草。 一切如梦似幻。 “来,坐上来。”我还在被这里不现实的美看得发愣,君临就坐在小舟上了。 “这个舟……是谁的呢?怎么能乱坐?”我待在原地不动。 “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哦。”他的语气很温柔。 “专门为我们准备 ?”我奇了。 是谁,为什么为我们准备?希望我们坐着小舟去哪? 小舟也没有绳子牵着,很可能这条小舟没有主人。 我犹犹豫豫地走到小舟旁,君临只是看着我鼓励地笑。 “安全吗?”我问。 “放心。”他说。 我再次回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坐过船在真正的湖上游。我也不会游泳,掉下去怎么办?湖有多深?小舟能坐下两个人吗? 等一下,不是两个人,严格来说只需承受我一个人的重量。君临是空气一样的存在,不算重量。 “你会游泳吗?”我看着他。 “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处境,我都能救你。” 我相信他。 我一只脚在岸上,另一只脚小心翼翼地怕死地试探性地轻轻地踩了踩舟底。 小舟竟然一点也没晃,跟放在陆地上一样,稳稳当当。 我试着一只脚重心踩下去,小舟依旧没晃一点,沉下去一点点的感觉也没有。 太不科学了吧?这只小舟看上去这么小,几乎两个人就塞满了。 小舟也不高,大概到我膝盖。低低小小的很迷你。 我另一只脚也踏上来,小舟依旧不晃不沉。好像我坐的不是湖上的舟,只是地上一张普通板凳。 整个人都在舟上了。我坐下。君临就坐我对面,我们一个坐小舟的这头,一个坐小舟的那头。 君临给我两只桨,他也拿着两只桨。 小舟上有桨吗?刚刚怎么没看见? 就这样,坐在小舟上,用桨划水,渐渐远离岸边。 高草地离我们越来越远。 坐在小舟上非常平稳,安全感满分。 微风吹过,草地上的草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也把我吹得微醉。 心旷神怡。 头上挂着星星和月亮,我们在倒映着满天星斗的湖里划小舟。 天上并没有点点的繁星,只挂着大大的亮黄色的月亮和星星啊。湖里的繁星是哪里来的呢? 也许是反光,也许这个湖本来就这样。 岸边不只有高草,还有一片片芦苇。芦苇在微风的指挥下轻轻摇摆着头,欢快地跳着夜晚的舞蹈。 不凉不噪,很安静,很美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喜欢这里吗?”他问。 “喜欢。”我说。 一直往前划,没有目的。愿意划,划着开心,就一直划。 我问:“这个湖有名字吗?” “有。” “叫什么?” “云临湖。” 我汗颜:“这名字是你起的吧……” 云临湖,樊云,君临。湖。 呵呵……哈哈…… 小舟划啊,划啊。还要划多久,要划向哪里,通通不在乎。重要的是,欣赏路上的夜湖景色。如此安静美好,如此与世隔绝,如此梦幻。 “会不会迷路?”我问。其实要我找刚来时发现小舟的地方,我很大可能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迷路。”君临的声音总是给我莫名的安全感。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终于划累了,我把桨放下,只剩君临自己划。 他仿佛不知疲倦。 夜湖太安静了,让我想起了那本能让我安静的书。那时砸门声搞得人提心吊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胆战心惊中熬着过。 不想受这种恐惧的折磨,而且那样下去砸门声也不会自己消失,就拿了本书,缩在墙角那里强迫自己看下去。 我跟君临说,有这么一本能安抚人心的书。他也挺喜欢书的,我就给他讲了里面的内容。 安静的环境,平静的心境。一切的一切,都是静的。那些污浊、杂念,仿佛都在这种静中被沉淀,沉到看不见的最底部,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也许会被风吹到未知维度的空间,再也回不来;也许会被自动产生的火焰焚得无影无踪,消失性为永久。 想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现在的一切。夜空,静湖,小舟,漂泊。在这之前,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发现月亮和那些星星,竟然全都不见了。 夜空好像比之前亮了一些,墨色没有那么浓了。 挂着的星星和月亮,好像被人悄悄收走了。 突然看到天边飘来一片巨大的云。真的好大好大,几乎要盖过半个天。 吓了一跳。 这是一朵灰白色的云,形状像帽子,像飞碟。在不那么暗的夜空中特别显眼。它离我们越来越近,好像要把我们吞吃掉。 恐惧油然而生。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它的形状开始变化。刚开始底部是宽宽扁扁的,上面稍呈弧形,如同云帽。它在以不可察觉的速度改变形状。 波浪纹越来越明显。上面弧形的“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一圈的纹路。纹路的阴影是黑色的。这时候的它,像蘑菇,更像陀螺。 着实壮观绮丽。 美丽又让人生畏。 然后,这朵“陀螺云”开始“长高”。先是最上面的一层云沿着最上面那条纹路缓缓脱离整片云,接着是第二层云块脱离这一大片云。 大云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刀顺着纹路一点点切割开来。被切走的云,自己散开,然后颜色越来越淡,如同浓缩的颜料被稀释,稀释,再稀释。 最后,整个一大片灰白色的云都沿着一圈圈纹路被拆散,被稀释。 突然出现的这朵灰白色的云,染遍了整个夜空,把原本暗蓝色的天涂成了淡淡的灰白色。 这多云,就像夜空的调色剂。所处的环境顿时被染成了天蒙蒙亮那个样子。 但很快,灰白再次被无形的黑色颜料染黑。天又暗了下去。 突然惊现碗口粗的闪电,如同从夜空这块布料的缝隙里射进来的灯光,顿时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黑云聚集,压得越来越低,仿佛近在咫尺。 雷电还在不断地出现,又再次以很快的速度消失。 一根雪亮巨大的雷劈了下来,从云里直穿入泥。粗大的雷体有无数细小的雷电分支,就像一根树枝长出的无数细小枝叶。 与此同时,还有一根比这根细一点点的雷几乎平行着劈下来,也分出无数细小的分支。两根雷的分支交错连接在一起。 那个亮度,几乎要把眼睛闪得失明。强光转瞬即逝,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黑暗。 确实有短暂的失明。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 那两道粗大的闪电仿佛只是拉开序幕的作用。紧接着细细密密无数的闪电瞬间密布夜空。 它们形状各异,造型奇特,有Y形,有X形,有不规则圆形、方形。有散落各处的,也有全部混杂在一起的,形成让人望而生畏的闪电网。 好多好多的闪电。 妈呀!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这样的景象我承认它很壮观,很美丽,但同时也害怕。怕它会劈到我,怕闪电会把我劈成焦黑僵硬的烤雷人。 远处下着“云雨”,云在以雨的形式倾泻而下,看着像一片雾。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歪七扭八的闪电。 没有一根闪电是笔直的,全都抖成有棱带角的光束。光束还有或大或小若隐若现的分支。如同魔鬼细瘦干枯的魔爪,更增添了几分可怖。 待会儿会不会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呢?就好像有人在你的脚边放一百卷鞭炮,真的要把耳朵震聋。 夏天的雷声无疑是万分巨大的。以前的夏天半夜经常被雷声炸醒。先是一串哗啦啦炮仗般的声音,然后大爆炸,好像要把天炸成碎片。 混合着一闪一闪的雷,把心底所有的恐惧都炸了出来。不禁想到最害怕的事物。 雷声大得要捂住耳朵才能勉勉强强睡去。长时间要捂着耳朵,不敢放手,否则冷不防巨大恐怖的雷声就要折磨耳朵,侵袭到全身。 我是很怕夏天的雷声的。不知道夏天的雷是不是都这样。夜晚的雷声,总让我很没安全感。 若是雷声来临,是不是马上就要下能瞬间把人淋成落汤鸡的雨?小舟会不会迅速积满水,然后沉入湖? 真是的,没事为什么要出来呢?平时这个时候都在睡觉了,待在家里就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了啊。 最大的问题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怎么办啊君临,我不想被雷劈死啊。肯定超痛的。”我盯着闪电,几乎是求助。 这样大自然的现象,君临能有什么办法呢?我问了也只是在诉说恐惧。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担心,好像这只是一道普通的风景。 “不怕,它不会伤害到我们。”他云淡风轻的一句。 君临是没见过人间的闪电,不知道能劈死人。真是不知者无畏。 他见我不说话,知道我不赞同他的说法,继续到:“这里的闪电跟普通雷电不一样,它看得到,但不会伤害到人。是没有杀伤力的。” “等会儿会下雨吗?没带伞,也回不去,怎么办?” “不会下雨,也不会迷路。不管到哪里,有多远,我们都能回去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然后那些闪电仿佛都因为我的恐惧消失不见了,一条闪电都看不到了,夜空忽然又恢复了宁静。 这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管怎么说,没有听到巨大的雷声,也不用淋成落汤鸡了,一切都好。 闪电动人心魄的美丽,我真的消受不起。 此刻的夜空,一如来时的暗蓝色。只是没有如同挂着的月亮和星星。 感觉现在是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的平静。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看看岸边,高草没有了,芦苇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矮矮的草和寥寥的树木。 草和树都稀疏。夜色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草并不葳蕤,并没有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翠绿,而是给人一种干枯的灰。分散开来,这里小一点的一丛,那里大一点的一丛。这片地并没有全部长满草,还有挺多空着的贫瘠。 树不高,枝叶也不茂盛。这里的树不像一般的树,单独一个枝干往上长,长到上面才开始分支。 这些树全都是从根部就长几个根,几个根紧挨在一起。每一个不粗的枝干只有少量的分枝,只长少量的叶子。但几条根都紧挨在一起聚合着长,就不会再那么“势单力薄”,远看就像是一棵树。 这种树可以说完全没有挡阴的作用。它就这么骄傲、不受世俗眼光影响地生长在那里。 由近及远,树分散又聚合地长着。 视线可及最远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些连绵起伏的小山丘。非常秃,没有任何植物长在上面。 小土丘后面的景象就看不见了,也许就是土丘挡住了。 现在看到的岸边,好像不再是长着高草和芦苇的泥地,而是沙地。 地质和那些植物的特征,好像热带地区才有。这些景物也很有热带地区的味道。 目前看到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幻觉,我们在原始部落的夜空下湖中舟游。 君临没骗人,这里确实是我从来没来过的地方。也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呢?他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 现在已经没有闪电,环境安静又安全,有君临在,什么也不怕,瞌睡虫悄悄到来对我催眠,眼皮开始打架。 我再一次问君临,确保不会迷路,于是说想先睡一会儿,他说好。 在湖水中行进的舟上睡觉,根本不会热。偶尔还有微风吹来,特别惬意,特别舒服。 眼睛也开始干涩,睁不开了,真的需要闭上眼睛休息了。 两只前臂叠在膝盖上,额头或者眉骨枕着前臂,睡去。 任君临把小舟划到任何地方。 宁静美好的夜空和君临会给我好的环境和时时刻刻的守护,知了的叫声和划水声伴我入眠。 在小舟上睡觉,如同坐在摇篮里。在这样的环境下睡觉,简直是种享受。 简直不要太舒服。 闭上眼睛之前最后再看一次周边。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湖,一边是从前看从后看都看不到尽头的热带地区景象。再有就是那些光秃秃的小山丘。 人间夜色仙境,唯美至极。 然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无梦。 第一次在外面睡觉。第一次在小舟上睡觉。 睡得特别踏实。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是睡饱了,也许是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可能二者兼具。总之,我醒了过来。 可能是眼睛被压久了,刚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模糊成一片,具体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光线。 光线? 我们不是在荒无人烟的湖中划行吗,那片热带雨林般的沙地也不可能住人,星星月亮也不见了。那么,哪来的光源呢? 还有,这种只有人才会制造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到家了? 视物实在是模糊,短时间内还什么都看不见,也只感觉到对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君临?”我试着叫他。 “嗯。醒了?”是他没错。 “醒了。” 小舟依旧在前行,我们还在舟上。 又过了一下,我的视力逐渐恢复,看东西也越来越清楚。 岸边不再是高草、芦苇,也不再是沙地。而是一株株柳树。 柳树垂下柔软细长的枝叶,轻点水面,装点着河。 河? 我们不是在湖上吗,怎么进入了一条河? 忽然一个阴影从我们头顶经过,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座石桥。 石桥上有站着不动的人,旁边打着长方形圆润的灯笼,发着橙黄色的光;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这些人,穿的衣服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都穿着古装,宽袍大袖,褥裙曲裾。男子都梳着发髻,女子都盘着头发,头上还插着精美的发簪。或者步摇。 难道我们走进了古装剧拍摄现场? 君临也是一身素色汉服,也是长发。他的样子也更符合古代男子的形象。 就我一人显得格格不入,一身纯现代服饰。好像……我是这里的另类。 “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大家都穿成这样?”我实在是太奇怪了。 君临笑而不语。居然不告诉我。 难不成在搞汉服活动?但,谁会在大半夜的集体搞汉服活动呢? 这里的建筑,也都跟古代的一模一样,尖顶,有檐,有柱子。 这里的人仿佛都是这么生活,而且一直是这么生活,完全与世隔绝。看不到车子,看不到空调,看不到一盏灯,全是原始的灯笼。现代有的一切,这里都没有。 这里热闹非凡。 这么晚都不睡觉,好像在进行夜间的活动。连孩子也不睡觉,几个垂髫孩童,同样一身古代服饰,嘻嘻哈哈地在河边放纸船。看着纸船越漂越远,他们欢欣不已,蹦跳着拍手。 街上熙熙攘攘,一片繁华景象。 “我们在这里下来吧。”君临将小舟停下,我跟他踏上这里的土地。 “就停在这里吗?会不会被人划走?”我指着小舟。 “不会的。放在这里很安全。”他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保证。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大不了,走一路回去嘛。 这里,就像某个……古镇? 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古代服饰的人。路边有卖吃的,有卖玩的。一个卖风车的摊点桌子上插满了风车,风车呼啦啦地转,让我想起了童年。 吃的有黏糕,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各种饼,各种酥。这里卖的都是我从没见过的。 啊,仿佛穿越到了古代。满大街都是古代服饰的人,满大街都是古代才有的小吃,其中还有卖古玩的摊子。 太新奇了。我一定要拍下来。 掏出手机,点照相机这个图标。但是,居然点不开? 我又点了几次,快速点,缓慢地点,小心翼翼地点。尝试了各种办法。 但,不管怎么点,它都停留在主界面,点照相机这个图标,根本没反应。 奇了怪了。手机出什么问题了吗?白天还好好的啊。 在这里信号是满格的,这个正常。 算啦,拍不了就不拍吧。我把手机放回兜里,新奇地欣赏这里的一切。 看到一个扛着糖葫芦把子的人走过。把子上面插满糖葫芦,快速数了数,一根糖葫芦上面有七颗。 外面包着晶莹剔透的红色糖浆,里面是珠圆玉润的山楂。七颗包着糖浆的山楂串成一串,看上去无比诱人,特别想吃。 扛葫芦把子的是一个穿着Y领古代百姓衣服,裹着头巾的中年男子。我在他面前停下,问:“大叔,可以网络支付吗?我没带现金。” 他一脸懵:“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可以网络支付吗?” “什么意思?” “网络支付啊。” “不明白。” 轮到我一脸懵。网络支付不知道?现在有了网络支付,一些人出门都不带现金了,带个手机就可以到处浪。 大叔居然说不明白。但我又实在想吃糖葫芦啊。怎么办呢。 “姑娘你是想卖糖葫芦吗?”大叔问。 “对,”我说,“但我没带现金。” 大叔低头思忖了一下:“嗯……这样吧,你有什么等价的东西,可以交换。” 等价的东西?我身上还带了什么东西吗?反正手机肯定不等价哈哈。 我翻了几下口袋,摸出了一个小球。 “这个行吗?”我将小球举到大叔面前。 这是一个弹力球,就是砸在地上可以弹起来很高那种。这个弹力球有一半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有精美的图案。 大叔凑近看得仔细,那个认真的样子,好像这是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物事。 “很漂亮,这是什么啊?”听得出大叔满是赞叹的语气。 “这是弹力球啊。”我说。这种弹力球满大街都是,大叔,不会没见过吧? 原本我想弹一次给大叔看的,但怕弹力球“乱跑”,怕突然不知道跑哪去,怕突然不见,只好作罢。 “可以可以。姑娘想要多少根糖葫芦?”大叔好像非常满意。 “一根。”我说。这个弹力球,应该不值两根糖葫芦的钱。 就算大叔没见过,不知道,我也不能坑人家啊。 大叔愉快地答应。 接过糖葫芦的那一刻,我满心欢喜。没想到,这里还可以以物易物啊。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悄悄问君临:“刚才那个弹力球,是不是你放我口袋的?” “对。我知道你不会再玩了。”他爽快承认。 “你知道这里可以用东西换东西?” “嗯。”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还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嗯。” 好吧……诱人的糖葫芦就在手上,我也不愿去问那么多了。最能分散我注意力的,美食便是其中之一。 凑近了闻,甜丝丝的味道撩人心弦。 红色糖浆晶莹剔透,裹着七颗山楂,串成一串,一串红宝石沉甸甸地拿在手中。 咬一颗,在与味蕾亲密接触的一刹那,是沁人心脾的甜。 牙齿咬破糖皮,深入“葫芦”内部,尝到的是山楂的酸味。吃糖葫芦不能猴急,不能咬得太快,因为山楂有籽,咬得太快的话坚硬的籽会硌牙。想想都牙疼。 山楂的酸味有糖皮的甜味中和,吃着便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糖葫芦真好吃。 这么好吃的糖葫芦,要是君临也能吃到该多好。快乐能分享,那就是双份快乐了。 但他是看得到摸不着空气一样的存在,人间的一切,他都无法触及。 吃完一颗,又一颗。晶莹可爱,好吃过瘾。 简直意犹未尽啊。 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糖葫芦了。 记得上一次吃是在小学的时候,放学了有卖糖葫芦的人站在校门外。我拿着好不容易省出来的零花钱买了一串,果实不是很饱满,一串只有五颗,糖浆也是少得可怜…… 这一次,着实过了一把糖葫芦瘾,完美地圆了童年的梦。 继续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上走,君临就跟在我旁边,与我一道欣赏这里的一切。 一个卖旧物的摊子,我被上面的小事物吸引。 一个白底蓝花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瓷碗,我也摸了摸。 “姑娘喜欢哪个,随便看看。”摊主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我点点头。 然后看到一个貌似是冰糯种通体青绿的翡翠。我拿起来,放到掌心上。冰冰凉凉。只拿了一下,我就放下了,因为我知道我肯定买不起。 这样一个差不多的翡翠,在商场里至少四五位数。不敢拿太久,万一出什么意外,难道要把我卖在这里吗? 这么贵的东西,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摆在这里呢?在商场,都是放在精美柔软的盒子上,打着灯光,旁边放着证书,锁在柜子里供着的呀。 笔墨纸砚,这里也有。 我对这里的古玩物事很好奇,恨不得都看个遍,摸个遍。 还有一些旧书。 当我看到其中一本书的书名时,惊喜不已。 《沉时千》。 这本书已经绝版了,早就不印了,我只在一些资料上看见过这个名字。虽然只有三言两语的简单介绍,但是,足以让我念念不忘。 我跑遍了所有书店、图书馆,都没找到这本书。 没想到,我会在这个古镇上看到它。当即决定把它买下来。 虽然我从来不买旧物,但是实在喜欢,就不管它旧不旧了。 我说:“老板,二维码在哪里?” “二维码?” “哦,我没带现金,扫码付款哈。” “姑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二维码是什么?” “啊?”我懵了,不会跟卖糖葫芦的大叔一样不知道吧? 网络支付这里都不流行吗? 那这样的话,要我如何解释呢? 可这本书我实在想要啊。 唉。伤脑筋。 老板看我为难的样子,道:“姑娘你是,很喜欢这本书?” 我点头。 “我看姑娘你人也漂亮实在,反正也是旧书,送你好了。” 就这样……送我?老板也太好了吧。 朝思暮想的书,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不过,白要人家的东西我也过意不去,就问老板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他东看西找,拿出一个袋子:“那就……烦请姑娘帮忙仍一下垃圾吧?” 我连忙答应。 不用说烦请吧,一点都不烦。 这里的人真的太好,太有礼貌了。 我开开心心地带着书离开摊子。 人影来往,灯火阑珊。 好想在这里走到天亮啊。这里是多么的古朴,看不到一点现代科技,人也善良。 很喜欢这里的气息。 忽然看到一个囊袋掉在地上,是一个穿橙色上衣下裳古服的姑娘掉的。她走得匆匆,完全没发觉。 我过去捡起囊袋,追上去,递给她:“你的东西掉了。” 姑娘一看到囊袋,焦急和欣喜交加:“啊!谢谢你,太好了,幸亏没弄丢。”她的声音银铃般好听。 我微笑,欲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那位橙色古服的姑娘说,“谢谢你帮我捡回这么重要的东西。无以为报,请你吃个面吧。” 我笑着摇头:“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不,爹经常教育我说要知恩图报。姑娘你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请你吃面的。”她拉着我的手,眼里是不容拒绝的热情。 我打量她,很美的一个姑娘,年纪跟樊云姐,也就是现在的我相仿。明眸皓齿,黑发如瀑,腰肢盈盈,仿佛一手就能掌握。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的手很柔软,握着很舒服。 她是半拉半架着我走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边走边问。 “樊云。你呢?” “樊云?嗯,我叫……春栈。”她笑得很好看。 “春栈?很有意境的名字,哈哈。” “是我爹给我起的呢。” “看你紧张的样子,囊袋里的东西好像很重要?” “嗯,那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娘在我出生不久便去世了,我是跟哥哥一起长大的,但他上战场去了。” “上战场?” “是啊。你看这里是不是一片繁华、和谐?这都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我哥,也保家卫国去了。” 我和春栈刚认识,也完全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这样……比较沉重的话题,我选择缄口。 她继续说:“其实战争,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但我们也要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啊。”她笑得洒脱。 我转移话题:“你准备去哪里的?” “哦,我也是要去给面馆的阿竹带去他娘给他捎的话的。没想到遇见了你,那就顺便请你吃个面啦。” “走这么急啊……” “嗯,不然刺绣今晚没法刺完了。我明天就要给人了,那我就明天起早点继续吧。” 来到一个门口挂着写着“面”字旗的店。 “到了。”春栈说。 一进门,春栈就朝柜台后面喊:“阿竹,两碗肥羊面!” 一个裹着头巾面善麻利的小伙子快步走出来:“好嘞!春栈今天带了朋友来吃面哈?” “嗯。你娘给你带了句话,她说……” “好嘞,我知道了。客官坐着等一下,肥羊面很快就好。”阿竹招呼我们。 我说:“好。” 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面,一共有两层,我们坐的是下面这层,视野还不错。一个有扶手的木质楼梯通往上面。 桌子都是方形木桌,每条桌子的边都有一张长条凳。颜色都是灰的,没经过任何加工,原汁原味。 一些桌凳也许是被坐的次数多了,“打磨”出了锃亮的包浆。 做这些方桌和长条凳,没用一颗钉子,全都是采用榫头和榫眼拼接的方法,也坚固耐用。 面店生意还不错,这个点看上去还挺忙的。 难道大家都这么晚才吃饭吗? 春栈这才开始好奇我的穿衣打扮,问我的衣服为什么都是贴身的,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不盘发,爹妈都不说的吗? 我说:“爹妈不说,所有人都不说。我们那里所有人都这么穿。同样的问题,其实我也想问你呢。” 她说:“我们一直都这样穿啊。从我出生,记事,到长这么大,一直都这样。” “这个地方叫什么?” “古镇。” 我奇:“就叫古镇?” “是的。你们那里叫什么?” “×城。其实叫古镇的地方特别多,只不过前缀不一样。比如某某古镇。” “啊,是吗?我很好奇你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趁等面期间,我便给她细讲起来。包括衣食住行。她听完后惊讶无比,她的形容是“跟神话一样”。 我也对春栈住的古镇感到好奇,说也想听听。 这里没有煤气,做饭都是烧柴火。没有自来水,需要用水要拿扁担和桶去挑。不知道什么是防盗网,窗户都是纸糊的。没有电灯,照明用的是蜡烛。夜出打的是灯笼。 也没有通讯工具,全部用手写的信。 聊得很来,讲得很开心。然后,两碗肥羊面端上来了。 看到面的那一刻,我差点怀疑这不是面,而是满满的一碗羊肉。因为看的第一眼,根本没看到面,看到的全是羊肉。 把筷子探到碗底一翻,才把面条翻上来。不止有羊肉,还有羊肠、羊杂。特别多,怀疑要吃不完。 天啊,这家面馆的老板也太大方了吧。 对比一下我们那边的。同样是羊肉,却屈指可数薄如蝉翼。零零散散飘在汤上面,少得塞牙缝都不够。 我夹起一片羊肉。可以看得出刀功很好,肉的厚度适中,进味。瘦的肉上面连着肥,肥的外面是那层羊皮。 肥与瘦几乎是黄金比例。不会因为过瘦而影响口感,也不会因为太肥很快觉得腻。肥瘦搭配刚刚好,极其合适。 这么多的羊肉,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嫌肉少,而是担心吃不完了。 羊肠雪白,脂肪爆满。每一截肠子的脂肪粒满得溢出来,外面的肠皮几乎要包不住。吃一截,再送一片羊肉或者一口面,整个人都沉浸在这脂肪香的幸福里。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放羊的时候,想知道这里的草质好不好,就看羊吃草时抬头的次数。如果不好,羊抬头的次数就多。草质越不好,抬头的次数越多。 而真正肥沃优良的草质,羊会吃得没空抬头,可以从早上一直吃到傍晚。 我觉得此刻的我就像在吃肥沃优良的草的羊,只顾着吃,一直吃,全身心投入地吃,一丝不苟毫无杂念地吃。 这里的肥羊面是真的好吃,老板又厚道。我赞不绝口。 春栈笑着说,这家面馆是世代传承的老牌了。羊汤也是祖传秘制的。 面馆里吃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面馆里有豪迈的喝酒壮汉,也有正在喂孩子吃面的良家妇女。有单独来吃的,也有结伴来吃的。 看来大家都觉得这里的面很好吃。一眼望去,基本都是埋头吃面的,偶尔有人抬起头,也很快又埋头吃起来。 有从上面下来的,也有从下面上去的。有陆续离开面馆的,也有陆续进面馆的。 店里小二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不停招呼客人,不停端面上来,不停收拾碗。 “小二,五碗肥羊面!” “阿竹,这碗肉少一点!” “肠多肉少!”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吃饱的人,用手背一抹嘴,便扬长而去。 店门两边挂着的红灯笼,偶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里面的火光跳动,照亮门前的某个固定范围。 外面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古代服装,不管男人女人,都是长发。女子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来,有的加以步摇装饰;男子都梳着发髻。 看久了,也恍惚,仿佛我也是古镇中的一员。 但身上的现代服饰,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是外来者,我并不是这里的人。 一碗肥羊面,见了底,吃得挺饱。 同一时刻,春栈也吃完了。“饱了吗?” “饱了,”我说,“谢谢你请我吃肥羊面。” “应该的。囊袋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请你吃一个月的肥羊面都完全可以呀。” 春栈太客气了。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等会儿我就要回去了。” “啊?这么快?不多玩几天吗?” “不了,妈妈会担心的。” “我给你提供食宿,你就尽管住下吧。” “谢谢你啊,但我家不在这儿,天亮之前我就要到家的。” 春栈取下头上的发簪,递给我,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多西,这支流苏缃缎簪,就送给你吧。希望你能记得我。” 我接过缃缎簪。这是一支单股发簪。簪头是银打磨成的一朵桃花造型,这朵桃花上面是银打磨成的两片叶子的造型。桃花底部和叶体之间呈弧形连着一朵朵小桃花。 这些都是纯银雕琢出来的,惟妙惟肖。 呈弧形连在一起的小桃花下面连着五股流苏。每股流苏的结尾都有一个缃色的小缎球。 简单中透着华丽,华丽中透着精美。 这就是流苏缃缎簪。 春栈请我吃了肥羊面,还送了我流苏缃缎簪。我便也找找有什么能送给她的。 实在没有。那我就把发圈送给她吧。虽然这个发圈可能没有流苏缃缎簪那么贵重,但终于没欠那么多了,心里好受点。 我捋下发圈,然后只能披头散发了。但也不管了。 黑色的发圈,一共由四个发圈组成,再拿同样材质的“绳儿”将四个发圈绑在一起,最后绑出一个蝴蝶结的造型。 送给春栈。 她说,很喜欢这个发圈。 我说,流苏缃缎簪很漂亮。很喜欢。 春栈问我的小舟在哪里,我在君临的带领下走回那条河边。 依旧只有我能看得到君临。 在上小舟时,天还是黑的。但到家以后,估计天已泛鱼肚白。 临别前相拥。 春栈说,有时间来古镇找她玩。 我说,一定。 小舟渐渐驶离岸边,离春栈的距离越来越远。 彼此挥手惜别。 来到这个古镇,感觉跟做梦一样。但走时手上却多了《沉时千》这本书,以及春栈送的流苏缃缎簪。 小舟离开了岸边有柳树的河,再一次经过那片如同热带雨林的沙地。我知道,等会儿又能看到芦苇和高草。 紧紧握着两个物事,再次觉得困,在小舟上睡去。 到了君临会叫我。 “小舟停在这里可以吗?” “我们来的时候,它不就在这里吗?” “我不想再钻进高草里面了。” “那,”君临思忖,“你想不想体验飞行?” “这你能做到?” “能啊。” “怎么个飞法?” “我会给你力量。” 于是我就试了试。轻轻一蹦,就跳到了几十米这么高。 也许还可以跳得跟天上的云一样高。 简直太不现实了。 君临带我在空中飞行,穿过那些高草。此时的高草在我眼里,都成了“矮草”,轻而易举就从它们上面飞过。 马路上的清洁工人已经开始工作,听到了熟悉的哗哗哗的扫地声。 终于到家了,可以好好地睡了。 我用钥匙轻轻地开门,轻轻地换鞋。 妈妈还在睡觉。 之后,我点开照相机这个图标,看看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拍照。 居然点开了。一切正常得很。那为什么在古镇的时候,突然怎么点都点不开?太可惜了,本来可以拍一些古镇的照片的。 检查了一下从古镇带回来的书和流苏缃缎簪。都在,都好好的。 头一沾枕就睡着。 然后,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一醒就一骨碌爬起来看看书和流苏缃缎簪。这两个物事告诉我,古镇之行是真的,并不是梦。 妈妈说,我起这么晚,昨天熬夜看书了吧? 我打哈哈,没说话。 我怎么能说,君临带我去玩了呢? 我说,妈妈,我去买菜了。 妈妈说,快去快回。 捞起魂镜,出门。 今天的菜市场摊也依旧没有出齐。好多东西也都没能买上。 不过惊喜地发现猪肉摊出了一家。太好了,今天可以吃上荤了。 我到的时候,案板上只剩一块猪肉了。还好来得早,再晚一点连猪肉也没得吃了。 这是很漂亮的一块肉。看颜色就知道是新鲜的。老板娘问我要多少,我说,整块我都要了。 不然怕这顿饭过了之后,下次乃至下下次,都再挨吃素。 卖完最后一块肉,老板娘也麻利地收摊了。 再买一点素菜,回家。 切了一半的猪肉,另一半放冰箱里冻着。将肉洗一洗,砧板菜刀冲一冲,开始切肉。 一般我做素菜最多,荤菜基本没做过。所以,这次弄猪肉,也是挺考验我的。 将猪肉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地切。不拿刀的那只手不敢离菜刀太近,怕不小心就切到手。当然也不能离太远,因为猪肉很软很滑,太远了就没办法固定它的位置,便会切得更不好。 这一刀切的肉太厚太大块了,怕煮不熟,于是努力下一块切小一些。但这一块又切得太小了,怕等会儿炒着炒着别的肉块还没熟,这种小肉块就糊了。 总的来说,我切得很慢很慢。以前基本没切过猪肉,这次是练习,也是实战,还是比较困难的。 不行啊,妈妈还要等着吃饭,我必须加快点速度。那我就在不切到自己的情况下,更加专心用力地切吧。 切肉最忌讳的一点就是走神。若是走神,被切到的可能会翻几倍。 我努力地让切出来的每一块肉都“肥瘦均沾”,就像在古镇吃的肥羊面,不过多的肥吃着腻,也不过多的瘦影响口感。 感觉自己切了好长时间。感谢妈妈,也没有来催。 当切完最后一块肉,竟有种干了件大事的卸重感。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砧板上被切好的一块块肉堆在一起,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它们。 把锅烧得微热,然后倒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做菜习惯。 将切好的猪肉倒下去的同一时间,嚓的一声,猪肉被烫得滋滋响。然后翻炒。只炒了一小会儿,猪肉就变色了,从生猪肉的那种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准备全熟了的时候,将洗好切好的青椒倒下去,翻炒几下。然后开小火。 差不多了,倒西红柿丁。西红柿有多小切多小,这样它的汁液能充分利用上。 西红柿在这里起到调味的作用。否则只有单纯的猪肉味和青椒味,也是挺寡淡的。 猪肉炒熟,盛盘子里。 这个间隙,可以煮个饭。 接着往锅里倒油,这次炒空心菜。把拍好的蒜米扔进热油里,滋啦啦地响。 把刚洗好的菜梗和菜叶上还带着水的空心菜全部倒进去。 滋啦啦,哗啦啦。 顿时,油香,蒜米香,空心菜香,所有香味混在一起,充满这个不大的厨房。 左翻,右翻,前翻,后翻,上翻,下翻。让每一根菜都受热均匀,让每一根菜都能被炒熟。 然后,放一点盐,调味。 翻炒,让盐全部溶进菜里,让盐能调到每一根菜的味。 不管煮什么,我都不敢开太大火,怕油溅到我身上来。溅到一般的皮肤还好,可能痛一下用冷水冲一冲就好了。但要是溅到眼睛里就完蛋了,真的怕瞎啊。 火我一般都控制在中火及以下,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是被我炒糊过的。 关火,空心菜也可以盛盘子里啦。 等饭下气就可以开吃了。 等待期间我先尝一尝自己炒的猪肉。若是没熟,再炒。 顺着猪肉的纤维咬开。里面也已经是全熟了,没有生猪肉的血红色。看来炒得不错啊。 再加上微酸的西红柿调味,猪肉的味道更上了一个台阶。 饭下气了,可以舀饭了。 我去叫妈妈吃饭。 妈妈夹了一块猪肉,连说好吃,简直要把我夸上天。 说我是零基础的烹饪天才。 哪里会有什么烹饪天才呢?在妈妈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啊。 至于基本没做过的荤菜,这次也是运气好。以后还需要多次的练习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2章 喜欢的花 晚上我依旧自告奋勇地做饭。妈妈说这次的饭就给她做吧,叫我去休息,撵我去看书。 推来推去好几次,妈妈最终拗不过我,于是晚饭我依旧包了。 饭后回房跟君临讲讲故事,消消食,打发打发时间。 讲到花的时候,他问我喜欢什么花。 “两种。” “哪两种?” “有钱花,随便花。” “你想得美,人更美。”他说。 “哈哈。说真的我确实有两种喜欢的花。” “哪两种?”他再次神情严肃,一副要听得很仔细的样子。 “百合,玫瑰。”我说。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知道一个地方,”君临微微一笑,“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什么地方?又晚上出门?”我说。 “不是有我吗?” 不是有我吗。君临的这句话,不知为何,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仿佛不管遇到任何事,他都永远会护我周全。 我说,那走吧。 忽然看到了春栈送我的那支流苏缃缎簪,越看越喜爱,于是打算带上。 君临再次带我在天上飞。俯瞰城市夜景,吹着微凉晚风,心静如水。 江边五颜六色的灯,更增添城市色彩。柔和的路灯照明每条路,照亮回家的路,照亮散步的路。 处于城市高空,看车水马龙,看人来人往。他们小得像蚂蚁。 与夜云肩并肩。君临在我身边,即使飞这么高,也不会有悬空的恐惧感,而是实打实的安全感。仿佛我是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宝贝,根本无需担心任何损伤。 地面传上来的声音,被风吹散,被距离不停稀释,听到的只是断断续续,零零散散,若有若无。无论人声还是车声。 柔和的夜风拂过我的脸颊,我的手臂,吹着碎发,心旷神怡。一切忧愁烦恼杂念都被这风吹走,吹得影都不剩,吹得毫无痕迹,好像它们从未存在。 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有。实打实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与君临静静高空观城市夜景,谁也没说话。享受此刻的宁静。 飞过闹市,飞过超市,飞过菜市,飞过居民区,飞过小巷子。然后,看到的景象越来越安静。最后一切远离了喧嚣。 城市才能看到的繁华、五颜六色的灯光越来越少,原本密密麻麻的灯点,变得寥寥无几。没有任何装饰用的灯光了,存在的,都是基础照明用的。 再飞一会儿,灯光更加的少了。在最后看见一丁白色的灯光后,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灯源。 我们这是到了……平原?山地? 看到有很多绿中泛黄的亮点在飞动。是萤火虫吗? 大约飞了半个多小时,君临带着我下降。我们在一处草地落脚。 抬头一看,震惊到不行。密密麻麻开满的百合! 是一片百合原野!从脚边一直蔓延到小山丘顶端,三百六十度,周围全是百合,目及之处全是百合! 百合开得美丽至极。被这里的一切惊艳。想往前走,却不敢,怕踩到花。 好不容易才看准了百合之间那点可怜的空隙,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再找到空隙,再走。 如此前进。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单纯地被这里的百合惊艳,想再次中穿行。 这里除了我和君临,没有任何人。人造的一切东西在这里都看不到。这里除了萤火虫也没有任何灯光,夜晚还看得那么清楚,也许是萤火虫的功劳,也可能是夜空泛出微不足道的光的原因。 能看见百合有粉色的,也有少数纯白的。这里非常干净,这里非常梦幻。散发着原始的气息。 “喜欢这里吗?”君临问。 “非常喜欢。”我说。 “到山丘那儿看看吧。” “好。” 我注意脚下,小心翼翼地朝小山丘走去。 像提着小灯笼一样的萤火虫在百合原野飞呀飞。放眼望去,百合密密麻麻,直达天际一般,壮观至极。 空气甚好。因为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河密布,满天繁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 百合原野中穿行,萤火虫作伴。很快来到山脚下。 小山丘真的很矮很矮,目测从地面到最顶端只有十多米高。小山丘连绵起伏,一样开遍百合。我在其中一个山丘前停下。 看见山丘上有一个洞。洞口高约两米。 “去看看。”君临说。 我犹豫了。里面会有什么呢?危险吗?有人在里面吗? “可以吗?” “进去就好啦。” 君临在身边,我觉得安心。于是进去。 听到流水的哗哗声。洞里岩壁似乎凹凸不平,还有水流沿着壁面流下来。洞里没有任何光源,为什么能看见洞里的景象呢? 在山丘的外面也没看见有流水啊,这水声是哪里来的? 走进去,一直走,往深处走。突然有几滴水连续滴在我的脊柱上,冰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衣服有没有湿透?要不要马上回去换? 我走得小心翼翼,怕滑倒,同时注意上面,担心又有水滴下来。如此冰凉的水突然间滴在身上,那感觉简直怀疑人生。 越往前走越黑。这洞里好像没人。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片黑暗。 不管我是把眼睛睁得很大很大,还是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深沉浓郁的黑色。 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瞎了一般。洞里挺凉快。 往回走吗?不,不是很想。我走上一条路,总是很希望知道尽头有什么。 只知道地面很滑,我要小心。为了防止水再滴在身上,我把背挺得很直,并用手在头顶挡住。 还是不停有水滴下来,所以我要小心。水滴在手上,好凉!水滴在肩膀上,好凉!我不会要干巴巴地出来,湿漉.漉地回去吧? 不会要像烤火鸡一样出来,像落汤鸡一样回去吧? 头发也湿了。 天啊,这黑暗,什么时候是个头? 终于看到蓝色的光。这洞里怎么会有蓝色的光呢?蓝色的光也很少见,日常生活除了装饰之外,一般不用。 我朝蓝色光源走去。 我先看看身上,头上有水,身上有水,脚上也有些水。还有几丝头发沾在脸上。 但这些水似乎在慢慢洇开。在回去之前应该能干。 向左转了个小弯,突然一片光明,眼睛微微刺痛,明亮得睁不开眼。 之前一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看到蓝光的来源我很震惊,简直违背地心引力啊! 走完了狭小的洞口通道尽头,突然柳暗花明,眼前是大约一两百平的广阔空间。这个空间正中央,悬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就是蓝光的来源。 好像是一个钟形的玻璃罩。散发出柔和不是很亮,但能看清空间布局的蓝光。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被罩在里面。 上下前后左右,都没有任何托着吊着玻璃罩的东西,它就这么悬浮在那儿,连玫瑰也是悬在钟形玻璃罩里的。 花瓣鲜红,一片一片,下面连着茎,有很多小刺,叶片苍翠欲滴,生命力旺盛。 神奇,梦幻。 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对了,我曾经给君临讲过的那个童话 ——《美女与野兽》。 一个英俊的王子被变成野兽,每天看着玻璃罩里的玫瑰,必须要在花瓣全部凋落之前有人爱上自己。最后如愿以偿。 外面的百合原野,这里的玫瑰。百合,玫瑰,刚好是我喜欢的两种花。再加上童话里那朵一样被玻璃罩罩着的玫瑰,我都遇见了。怎么会这么巧? 这里是君临带我来的,难道这些是君临做的? “把罩子拿下来吧。”君临说。 “可以吗?这是谁做的,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我说。 “没事。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其他人。去拿下来试试。” 我走过去,伸手,刚好能拿到玻璃罩。简直是量身为我弄的高度。 玻璃罩一拿开,花茎上的刺全部自动脱落,飘在地上,成了碎碎的一小抹。 伸手去拿悬浮的玫瑰,实打实的手感。闻一闻,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 红艳艳的花瓣一层一层,一片围着一片,围成一朵花。花朵下面还有小绿叶托。 如此美艳的花朵,越看越喜爱。 “喜欢这朵玫瑰吗?” “喜欢。”哪能不喜欢。 “送你哦。” 钟形玻璃罩依旧散发着柔和的蓝光。玻璃罩通体透明,看不见电线灯丝之类的发光介质,光是怎么来的呢?难道它本来就会发光? 自从认识君临,他带我看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幻现象,带我去过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 没想到这小山丘里还有这么大一个空间。还有童话里的道具。 我带着玫瑰花原路返回。 感觉走出洞口的时间比进来快得多。踏出来的那一刻,漫山遍野的百合又映入眼帘,抬头又看到漫天的繁星。 我小心翼翼地在遍地的百合中走,寻找一块合适的空位。 走出洞口几十米的地方,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满意的位置。弯下腰,轻轻将玫瑰插入土壤。 “怎么了,不打算带走吗?”君临看见我这么做,问。 “不。若是带走,它枯萎无疑。我不想看着这样美丽到惊艳的花在我眼前渐渐消逝,凋零。还是让它回归它生长的地方更好。” 在玻璃罩拿下来的那一刻,它的刺就已经全部脱落。也许是怕扎伤我。我不知道它的美丽还能持续多久,但我认为,让它待在这里,比我带回去更好。 在这里看见它,见过了它的美丽,就好。 它的美丽的样子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坐在小山丘上静静感受此刻的美好。这个位置稍微高一些,能看见更远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竞相开放的百合,像要蔓延到天际,根本望不到边。 百合,萤火虫,夏夜繁星点点,远离喧嚣,今夜如梦似幻。 夜风中不知何处飞来的飘絮。很多。轻柔,看得见,拂过肌肤却几无感觉。 伸手拦下一片,它静静地躺在手心,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张开手,将它放飞,又顺着方向飘向未知的远处。 一片一片,漫山遍野。 忽然想起流苏缃缎簪。是春栈送我的。拿出来,静静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看它,抚摸它。 对君临说,想去古镇看春栈。 我看到君临的表情凝了凝。这表情里,有为难,有沉重。复杂。 “你不记得路了吗?”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开玩笑。 “不……樊云。你现在,要去吗?” “嗯。我答应过她有空会去看她的。” 君临低着俊美的容颜,一言不发。 “是不是有什么事?”敏感的我问。 “唉。路我是记得的,但不一定能看到她啊……” “没事,我们可以慢慢找,还可以问人。” 我执意要去,君临终于带着我,告别了百合原野。 原野尽收眼底。离开这从未见过的梦幻地儿,还是有些惆怅。不过准备要见到春栈,准备要见到这位生活在穿着古人衣服,没有任何现代设备的古镇的朋友,告诉她她送的簪子我会一直留着,就很期待。 不知飞了多久,百合原野才渐渐看不到了。飘絮也渐渐没了。 到了古镇,我才终于知道君临为什么会有那样复杂的神情。 我看到的,再也没有繁华的街巷。这里看不到任何人,上次我们坐着小舟来的那条河,已经干涸。 满目疮痍。所有房屋都倒塌了,全是断砖碎石。从倒塌的房屋位置隐约能辨认这里就是古镇。 他们都去哪里了?春栈呢?她好吗? 我焦急起来。 “春栈!”我站在空无一人古镇大喊。 “他们都不在了。她听不到的。”君临说。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突然想起春栈说过,这里与战争场地只有一墙之隔。难道…… 喉咙难受至极,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眼泪滚滚。我往前走,只是往前走。 眼泪啪嗒啪嗒,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根本止不住。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春栈了。 看见一块熟悉的布。这块布破破烂烂,磨得快看不清上面的字。 面。 就是这个字。 春栈请我吃的肥羊面,那家店门口挂的就是它。 身子一软,手一松,当的一声清脆,流苏缃缎簪跌落在地,断作两截。 我慌忙捡起簪子,看着断面,心疼不已。 君临这时候催我快走,说再不走敌人就来了,都是一群拿着武器杀人不眨眼的人。 我抹抹眼睛,想要擦走眼泪,最后清楚地看一眼这里。 永远都回不去了…… 我再也见不到春栈了。只有流苏缃缎簪,能证明我与她曾经相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之后,仔仔细细,用最好的胶水把断成两半的簪子粘好。断纹用华丽精美的布料包上,然后,好好珍藏。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的朋友送的礼物。 第二天醒来,忽然想起古镇的肥羊面。那个味道给我的印象实在太好,想再吃一次。 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肥羊面。于是决定将就去吃羊肉粉。好歹,同样有羊的味道。 说去就去。 那条街全都是卖粉的,各个地方的名牌粉几乎都有,各种肉的粉也几乎都有。但,卖羊肉粉的只有一家,所以排了挺长的队。 到的时候,队长得弯了几个弯,光看就很头大。想转身就走,但馋这条虫一直侵扰折磨着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 这个时候的等待完全是在耗生命,什么小视频最适合在这时候刷,最好打发时间。可惜没带手机。 等了那么久,才往前了一点点。 这家店生意非常好,店里的人坐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空位,看来只能打包回家吃。 老板嘴巴很甜,老一点的男人叫老板,年轻的叫帅哥。一边忙碌一边招呼,忙得不亦乐乎,因为生意好嘴角还不由自主地挂着笑,春风得意。 晒得快要中暑,终于轮到我。 古镇的肥羊面不管是羊肉还是羊肠,味道都极佳。于是加了份羊肠。 古镇的肥羊面羊肠是基本组成菜,这里的羊肠却要另掏钱加。 也许实在太忙,老板只是剪了短短一小截羊肠,在碗里胡乱剪剪剪,剪成五六小段,就递给我了。 回到家,把粉袋摊在碗里,闻着熟悉的羊肉味。 有羊肉羊肠海带,但都少到不可思议。 羊肉只有小小薄薄两片,一夹起来就断了。 羊肠的皮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带黑块,中间的脂肪粒也不饱满,也带黑色,让人怀疑不能吃,让人怀疑吃了会得奇奇怪怪的病死去。 海带更夸张。长不超过五厘米,宽大约两三毫米,寥寥数根,飘在汤上,像不小心掉进去的一样。 我真的去数了,只有八小根海带,还有一截断掉的海带尾巴。 我的妈呀,这么贵,怎么这么抠! 粉里份量最多的,是葱花香菜和粉本身,这是老板最舍得放的。乍一看白白绿绿,还以为是葱花粉呢。 夹起肉和肠子吃,味道还行,三两口便吃得无影无踪。 夹起一夹粉,吸溜。很难吃。 勉强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忽然很怀念古镇的肥羊面,我还能再吃到那样好吃的肥羊面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3章 遇 这几天过得安好平静。每天做做饭,帮妈妈做做家务,陪妈妈和君临聊聊天,和君临一起读书。 时间过得很快,一周过去了,群里终于通知说明天开始继续实习。 再次开始按部就班的生活。 早起,吃早饭,去医院,傍晚回家,吃晚饭,看书。每天出门都不忘带上魂镜。 日子平静如水。 周末去书店。看到了心心念念想要的书,但是一看定价,好贵! 先不决定买不买,看看总是无妨吧? 拿起来,感受一下拿着它的感觉。实实在在捧在手里的一本书,包装精美的精装书。真想看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但不行,外面包了塑封。 整整齐齐,方方正正,严严实实的一本书。双封面。书脊处有像白布一样的东西。从外观上看,纸张洁白,越看越喜爱。 封面精致不失清雅。图案也很舍得下功夫,景物轮廓勾勒得整整齐齐,毫不含糊,色彩搭配与配比合适,不敷衍,不突兀。 隔着塑封都能感受到它的丝绒般手感。 看着本书封面的每一个字都特别吝惜。书名,作者,出版社,甚至出版社的logo眼睛都仔仔细细跟着轮廓描了一遍,出版社下面的每一个英文单词都认了一遍。 最为吝惜看的是封背的节选。只有几行,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到末尾句号的时候会突然感到深深的惆怅。只有这么一点。 然后,反复读,读了不知道多少遍,读到看开头心里就自动浮现后面的内容。 这本书封面的宣传文案我也很认真地看。 意识到待在这里的时间够久了,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万一看到我对着一本有塑封的书反反复复看那么久,反正都看不到里面的内容的,我却情有独钟,会不会把我当成重点监视对象? 待得越久,越不好意思。 唉。不管怎么样,因为价格的问题,我还没决定买不买,也不能一直看到书店关门吧?于是到别的地方去转,看看别的书。 书店里没有坐的地方,看书只能站着看,看多久,站多久。 不一会儿,我的膝盖和脚后跟开始痛,刺痛,针扎般的疼,跟踩在刀尖上一样。 换个蹲的姿势看。但没蹲多久,脚又开始麻,麻到痛,麻到没有知觉。 于是又换站的姿势。 起身顿时大脑缺血,感到天旋地转,及时扶了一下书架才没跌下去。 自从看了医书,洁癖就比较厉害,不愿坐地上,而且地板很凉,那种凉一直穿过皮肉凉到骨盆,凉得我怀疑骨头会冻到坏死、会长疮。 站和蹲两个姿势不停交换,每一种姿势都做不长久,看书看着看着就要分心去换姿势,注意力无法集中太久,自然就不能看需要耗时间耗心力去理解的书,否则看着看着突然中断,又要重新看起,一天下来就没看多少,浪费很多时间。 所以,我一般都选择去看通俗易懂生动有趣的童书。两三个小时看完一本。 偶尔也去看看文学名著。什么都看看,专业类的,艺术类的,日常生活类的。 一直看,看到天黑,看到华灯初上。 抬头看到的不再是大白天,而是早已亮起的路灯,还有各种广告灯。 打算离去。 又想起那本心心念念的书。 依旧没决定买不买。 实在是太贵了啊。我带有这么多钱,但一下子花掉这么多钱,就跟从我心脏那里挖下一块肉那样疼,感觉我会疼到昏死过去。 一边想着那本书,一边心不在焉地乘扶梯下去。 看着一级一级的梯面变平,最后看不见。我开始数。 从我脚下这一级开始数。买,不买,买,不买…… 最后数到的是不买。 我轻勾嘴角,微微一笑。 不买?怎么可能!我那么喜欢那本书,不买怎么行? 如果不买,我一定会时时刻刻都想着那本书,牵肠挂肚。不如直接买下来完完全全断掉念想。 知识是无价的。 而且,钱留着不花,它也不会生崽。花出去的钱才是钱。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如此说服自己。拿起它,交钱,买下。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是我目前买过的最贵的书,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每天对它爱不释手,爱惜有加。 周末的天气晴好,散步去看荷。 路上买了一本杂志,一块蛋糕。 卖杂志的店同时还卖本子、笔、文件袋之类的文具。看到店门口有一个女孩捧着一本杂志看。也许是因为当时人不少,老板娘便催那个女孩:“不买不要在这里看,挡着人家路!” 女孩听了,赶紧放下杂志,满脸通红,低着头快步走了。 有人到店里问有没有某某杂志,老板娘立马说有。然后拿出两本,一本是上一期的,一本是最新一期的。问那人要哪本。 老板娘看那人两三秒没说话,立马两眼放光:“还是两本都要?” 那人终于选了其中一本。老板娘见此情况,立马收起笑容,脸拉得像马脸一样长:居然只要一本?我的殷勤白献了! 然后摆个臭脸,嫌弃无比地接过那人的钱。 老板娘把头发梳得光光,皮肤偏黑,眉毛像纹过,穿着黄色带斑点布料看上去挺凉快的连衣裙,拿把扇子扇,一只脚脱鞋交叉在另一只脚上。悠闲无比。 大约中年。杵在门口那儿站等收钱。每收一次钱都不着痕迹地得意半秒。 见此情景,买杂志的心情顿时消了一半。但转念一想,我买的是杂志,不是这家店的服务。我买只是因为我想要。各取所需嘛。 于是忽略老板娘,拿了杂志给钱走人。 离荷塘越来越近,越来越期待,越来越激动。脚步不由自主轻快。 记得上一次看荷的时候,我还是陈凌菲。那时是冬天,荷塘看不到一片有生命力的荷叶,更别说荷花了。全是枯萎的残骸,寥寥一点点靠着岸边苟延残喘。 现在已是夏天,看到的完全不同。 一靠近荷塘,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也许是有冬天那样的对比,眼前的一幕显得无比的壮观。 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荷叶铺满整个荷塘,挨挨挤挤,密得没有一丝缝隙。远看根本看不到荷塘里的水,看到的全是荷叶。 荷叶们争先恐后想要露出整片叶子,每一片荷叶都争那点可怜的空间。有些不够高的荷叶争不过,叶片歪倒在一边,但也挡不住它们强烈地想要“露脸”。 更“矮”一些的荷叶,在水面上甚至看不到茎,看到的只有飘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 密密的荷叶中夹杂着少许莲头。这些莲头朝向不一,显得个性十足。看得出是花瓣凋谢后留下的花芯部分。 找地方坐下。一边赏荷一边看杂志吃东西。 感觉杂志没有以前那么厚了。翻开看页数,果然,原本九十六页变成了八十页,少了十六页。 价格没变,量却变少了。广告经常说“加量不加价”,这是“减量不减价”啊。 以前看过这个杂志,很喜欢,文艺味儿十足。 但,不知道是不是功利心驱使,现在杂志里的文章充满铜臭味,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味道。我最喜欢的栏目也因为减少页数被删掉。 翻来翻去,内容感觉很浮躁。杂志里的热点新闻时效性本来就短。也许是太久不看杂志,也许是因为长期看经过时代考验流传下来的书,突然看这么浮躁的东西感觉看不下去。 勉强选了一篇比较感兴趣的看起来。 不知是因为环境还是它本身的内容,我根本无法进行精读。全都一目十行,浏览个大概就完了。 而且作者的三观也挺不正的,不敢苟同。 并不是在挑起性别战争。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男的,他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们男人天生高女人一等,女人做的一切都要为男人的利益服务,不然简直猪狗不如”之类的意思。气得我想把杂志摔了。 作者虽然说得委婉,但是意图一眼就能看穿。 这么毁三观的文章是怎么选上的?如此男癌晚期没药救。 其它的文章基本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口水话,宁愿用发呆打发时间都不愿看这样的文章。 好像随便凑点文章就拿来卖了。越来越假。 唯一能看的只有笑话部分。这个栏目趣味还没失去多少。 远目。突然感慨这年头的人都怎么了。 钱钱钱。 三句话离不开钱。 不否认钱的重要性。毕竟,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能用钱解决,剩下百分之一钱无法解决的,没钱更解决不了。 吵架都是为没钱吵,有钱的根本吵不起来。 没有钱,连最亲的人都看不起你。 每一句扎心的话都说明钱的重要性。包括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情饮水饱不过是年轻时候的浪漫幻想。对于普通女人而言,短期内还可以,如果长期下去怨言是难免的。 看到别家孩子想要什么父母就能满足什么,再看看自己家,因为穷,自家孩子只能眼巴巴望,不心疼是不可能。 但还有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因为钱冲昏头脑就不对了。 想了很多。然后把杂志放到一边。杂志只是消遣物,看着娱乐就好,不需要当正餐吃。 然后撕开蛋糕包装。 闻一闻,一股奶片的味道。正方形的黄色糕体,有一面有褐色的蛋糕皮。 看了看配料表,其中一个是全脂乳粉。这应该就是奶味的来源。 一辆摩托车经过。车上有一个泡沫箱,喇叭里不停地说卖水、卖冰激凌。天热,想吃,于是去买。 原本想买两个冰激凌的,一个自己吃,一个给君临。但想到君临吃不到人间的东西,不免有些惆怅。 真想跟他分享美食。他会问为什么它是冰的,为什么会飘起看得见的冷气,为什么它是甜的,它这个长锥形的形状是怎么做出来的。 冰激凌确实冰,长时间拿在手上有些受不了。揭开外面的纸质包装,圆形卡片拿开,映入眼帘的是诱人的白色冰激凌,巧克力和花生碎。下面是锥形脆皮。 这天实在是闷热。有冰激凌吃是件幸福的事。 唇齿与冰激凌碰撞的瞬间,冰甜的滋味蔓延开来。一泯即化。巧克力的甜,花生碎的香,混合在一起,激发味蕾。 脆皮也够脆,咬起来喀吱喀吱,还涂着一层巧克力。好吃到不行。 起身,赏荷。 这里离荷叶荷花很近,近得伸手就能摸到。 铺天盖地的荷叶,直逼天际一般。满眼的绿。荷叶中心一个浅绿色的点,辐射出若干条叶脉,快到边缘的时候,这条叶脉又分成两条叶脉,一直长到波浪形的荷叶边。 每一片荷叶都朝气蓬勃,尽情散发着无限生机。这是属于它们的季节。 荷花不多,基本上还是花骨朵儿。小小一个水滴形的花骨朵儿,尖尖朝上,从茂密的荷叶中冒出来,不张扬,很低调,躲在荷叶间,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的荷花,基本还是被荷叶淹没的情况。也许过段时间再来,就能看到很多开得惊艳的荷花呢。 基本上是粉色的荷花,白色荷花很少。 荷塘上的小亭子,坐着一个光着上身穿着黑色五分裤的看荷男。 塘畔种着一排柳树,微风吹过,柳枝轻摆。 在小石板路上散步。 看到有人在垂钓。 一位老爷爷拿着一部黑色的手机拍荷塘。我也想将美景用照片定格下来,但没带手机。 也好吧。只用眼睛看,专注感受。 有些累,用杂志垫着,趴着小憩。 也许真的太困,这么闷热,竟然都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得深不深。这一觉睡得安好。 醒来感觉温度怡人。再一看,原来是下雨了,是雨水带走了一些温度。 小亭子的人不见了,垂钓的人不见了,拍照的老爷爷不见了。目及之处,空无一人,只剩下我。 雨中听荷。滴答滴答,大珠小珠落玉盘。 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快停了。看到君临坐在石栏上,长发飘飘,着一身素色汉服,略微垂首,脸廓棱角分明,从侧面看去,煞是好看。浑身散发着弱冠男子特有的沉静气息。看得我一阵恍惚。 他就这样一直守着我,直到我醒来。 忽然想到一些关于人生的问题。 人的□□总有一天会消亡。□□不过是灵魂的寄居地,这一具□□消逝,这一生便结束,记忆随之清空。灵魂重新寻找新鲜的□□。 君临他可能不会老,不会有什么变化,会以这个样子、这个形式永远存在下去。我于他的缘分,也许只有这一生。 想到这里,感觉越发珍惜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光。 我离开后,他会去守护另一个人吗?下一世的我还会遇到他吗? 想得出神。 “醒了?”他说。 “嗯。” “这里很美。” “嗯。” “这种植物叫什么?” “绿的是荷叶,粉的是荷花。” “水里有什么?” “可能有莲藕。” “莲藕?” “能吃。一般拿来炖汤,或者炒。有七个孔或者九个孔。七个孔的莲藕比较粉,适合炖汤,九个孔的莲藕比较脆,适合拿来炒。” “好吃吗?” “好。” 君临并不知道莲藕的味道,我说好吃,只是按照我的口味进行评价。 雨停了。荷叶上落了或大或小的水珠。 有的荷叶上只积了一个水珠,积在叶片正中间。晶莹剔透,圆滚滚的一个,并不渗开。 有的荷叶上滴落无数小小的水珠,沾在荷叶边,沾在荷叶中间。位置和大小都随机,如同仙女撒下的珍珠。可爱至极。 每一片荷叶都顶着若干个水珠继续散发无限生机。 周围绿树环绕。这里越看越喜爱,围着它继续走。 石桥下面有涂鸦,彩色,画得很好。但在上面画画总归不太好。 经过石桥,来到另一边。这边的荷叶少很多,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显得稀稀疏疏,没有刚才那边的茂盛。 人开始多起来。独自的,结伴的。男男女女。或路过,或拍照。 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今日赏荷到此为止,唯一可惜的是没看到盛开的荷花,现在只有花骨朵儿。不然荷塘应该会是另一番景象。 过段时间再来。期待下次看到美到惊艳的荷花。 告别荷塘。想去图书馆。 门口有一个高大的伟人金像。还有一些宣传海报。 上楼。螺旋式的楼梯。 图书馆的建筑老旧,但里面装修很新,很现代化。 抬头一看,不禁被震撼,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书。架子一排一排,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各个行业的书都有。什么历史地理建筑心理学管理学烹饪,还有奇闻轶事。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这里大多数书的作者听都没听说过,也许都是小众的书,但被每一类小众聚合成的大众们阅读。 有些书很旧了,上面折出了不少白色印子,也有长毛了的书,这些书应该是被借过太多次。 门口有两位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他们说话声音非常小,离远一点根本听不到。 这里非常安静。就算走得再轻,也会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是巨大的噪音。 嗒 ——嗒 ——嗒 —— 听得异常清楚,因此不敢多走路。 选了一本感兴趣的书,挑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光线非常好,也能看到落地窗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习惯性地先看版权页,看这本书有多少字,心里有个数该用什么方式去读它,估摸一下需要多久能看完。然后看什么时候印刷,看定价。 书名和作者一样要看。 浏览目录。最后才看正文。 书是我喜欢的类型,作者写得也不错,引人入胜,看得专注,忘却周遭。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觉得有一块干燥的海绵,不断吮吸知识的甘霖。 忘却时间,忘却空间,仿佛这一刻什么都没有,这些文字才是活生生的存在。 不知看了多久。就是这么安静。 突然有了被冒犯的感觉,这种感觉一下子把我从书里的世界硬生生扯拽出来。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紧接着听到一个女孩子大声的指责:“cnm,要脸吗,大庭广众之下对人家动手动脚,呜啦啦,哇啦啦……” 我才发现,一个长相猥琐的矮小男几乎离我近在咫尺,脚尖不怀好意地搓我的脚,我立马被恶心到,迅速弹开。 工作人员听到这边动静这么大,赶了过来。 “怎么了小姑娘?”一个戴无框眼镜头发稀疏的男工作人员问。 于是,我和那位女孩子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有保安上来,把那个猥琐男带走了。 回头一看,原来那位爆粗喊话的女孩子就坐我斜对面,之前一直没看到她,不知道她是在我来之前就在还是我来之后才来的。 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皮肤白皙细腻,像刚刚凝固的蛋清,明眸皓齿,是素颜,天然的美女。齐刘海,扎一个马尾。 我微笑,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觉得自己这样的回应傻傻的,但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与她低声交流,知道她叫茸可。彼此告诉姓名,就算认识了。 不知为什么,对她总有一种亲近感,其中还夹杂一点说不出来的感情。 室内不是聊天的地方,于是出门,在栏杆那儿说一会儿话。 我愿意跟她交谈。这对对陌生人警惕性很高的我而言,是种奇妙的感觉。 我的身体愿意亲近她。她是我唯一交流时不会只说嗯、啊的人。会完整地表达心中所想,以及对事物的看法、感受。 不赞同你的人,就算你说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照样不赞同你。赞同你的人,寥寥数语,便把你引为知己。 我和茸可是后者。 简单的交谈,知道了她跟现在的我,也就是樊云姐一样大,在国外读高中,暑假回国看父母来的。 我也跟茸可讲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我知道茸可家经济是比我们家好很多的。 但,我和她却仿佛是跨越阶层相见恨晚的遇见。三观也相同。 她打了个电话给家人,然后跟我一起离开图书馆。 听说刚才那个猥琐男被带下去的时候,突然死命扯自己的裆,同时发出杀猪般的惨烈叫声,保安怎么拦都拦不住。 是不是君临干的,我现在也没空问他。 一直往前走,是繁华的商业街。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有。 有些饿,我们打算去吃fast food。 端着托盘在店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空位。于是自行打包带走。 光看茸可打包的动作,就能看出她是个爽利干脆的人。迅速又麻利,毫不拖泥带水,还扯了一些纸巾,知道等会儿会用到。 我们站在路边吃起来。 我打开卡纸盒,里面是被纸包着的汉堡,拿在手上还是温热的。一层一层打开,终于看见被两片面包夹着鸡排的汉堡。 上面那片面包向上凸起稍呈弧形,上面洒了些白芝麻。烤得有些硬,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味。面包配白芝麻,味道更上一筹。 下面是白色沙拉酱混合碎包菜。一口沙拉配一口面包,香甜可口至极。 关键的是脆皮包着嫩滑鸡肉的鸡排,这块鸡排简直是汉堡的灵魂,精华中的精华。咬一口,满嘴流油,充斥着浓浓的脂肪香,每咬一口饥饿就少一分。 汉堡最底下那片圆形的面包,上面白色部分被烤黑了一圈,下面是正常的面包色,也有些硬,但也并不影响它的美味。 一口面包,一口鸡排,一口面包混合沙拉。就这么站在路边吃,陪着我们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是来来往往的车辆,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茸可吃完她的汉堡,还喝了一杯饮料。是椰子汁。 吃完之后,天开始黑了。不过这大夏天,天要完全黑完还为时过早。 我们肩并肩走步行街。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单纯地走。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与刚认识的人一起吃东西,一起走街,却一点也没觉得别扭,反而自然到不行,也没感觉到一点压力。 但对其他人,就算是很早就认识的人,别说跟他们一起吃东西了,就算在他们面前吃一会儿东西,我都味同嚼蜡。 跟茸可在一起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奇妙的缘分,还是上辈子未尽的情缘。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心里信任茸可。 她跟我吐槽了一个事儿。 她花了近两千块加入了一个网络社群,这个社群写的简介文案要多天花乱坠有多天花乱坠,直戳人的痛点,男女老少通吃。连茸可自己看了都心动不已,于是报了名。 结果真正听了里面的课,发现才不是这样。讲的内容跟大纲写的几乎不一样,讲师基本从头到尾都在讲自己的故事,吹嘘的那些什么听了课能改变命运,帮你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话全是泡沫。 要不是讲师的牛吹得还算好听,茸可早都关掉页面了。 茸可说:“听个课就能走上人生巅峰,骗鬼还差不多,想要成功,最最靠得住的,还是脚踏实地的努力。” 我笑:“知道你还去听那个课?” “我也是被人怂恿的啊。那人说每推荐成功一个人他就可以得到一定的佣金,推荐的人足够多,报名费就赚回来了。课程文案写得那么厉害,再加上怂恿,就报那个垃圾课程了。叫我报课程的是以前的同学,他天天给我安利。 “报名之后的大家被拉到一个群里。社群的社长说,这个群用来发通知,以及大家交流用。这本来是一个读书学习的社群,结果成了负能量灌水群,每天有人在群里抱怨婆婆不给自己带小孩,小孩在婆婆的影响下学了一身臭毛病。 “还有跳个广场舞也有人录下来发群里,做的完全是跟读书沾不到边的事。每天都有人发大量消息,吵得慌。” “那些课程可能就是文案写得好,内容质量……就难说了……” “就是啊。那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写得出来。他们不会管你学不学得到东西,反正把你骗进来就对了。” 然后茸可给我看了群里的消息。 群名叫“某某读书学习交流群”。群里正有人发消息,都是抱怨一些生活琐事,红尘烟火气息十足,确实跟读书学习根本沾不到边。 还看到有人发了自家小孩在跳舞的视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秀娃生活群。 “我就是给你看一眼,然后就退了。” 茸可真的在我面前退出了这个群。 街上不少人是三三两两一起走的。看到一些两个人一起走的女生,有的步伐凌乱不一,有的步伐一致。我想,步伐一致的那些,关系都特别好吧? 我悄悄注意到,我和茸可的步伐,也是惊人地一致。 就这么走着,没有说更多的话。 路过一家健身房,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手拿宣传单,口吻官方职业味道十足地说:“看一下健身房了解一下……”传单爱给不给的样子,想递过来又收回去。 走到了一块卖宠物的地盘。 这里有很多卖宠物猫和宠物狗的人。这些小猫小狗有的被关在笼子里,有的被放在笼子上面,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个中年妇女滔滔不绝地跟路人介绍她家的狗。我和茸可也停下来听。 “……我跟你说,拉布拉多智商特别高,相当于六岁小孩。”中年妇女无比认真地对一对年轻男女说。 年轻女子:“哇。” “嗯。拉布拉多啊,它是导盲犬啊。可以买回去。而且它不拆家,一天喂两餐就行了,特别好养。它的父母血统非常高贵,有证的……”中年妇女一边回手机上的消息一边说。 那对年轻男女带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妹妹,这个妹妹好像很喜欢这只拉布拉多犬,抱它抚摸它,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这对年轻男女。 “它怎么那么困呢?”年轻女子问。 中年妇女拍推拉布拉多:“起来,不给睡!” 拉布拉多好像打起一点精神了,动了动,稍微站起来了一点。但很快又趴睡下去。 “起来,不给睡!”中年妇女再次拍推拉布拉多,“要不给它去那边爬个墙,它就精神了。它可以跳很高……” “不用不用。”年轻女子摆手。 那个不满十岁的妹妹继续抚摸拉布拉多:“狗狗,好可爱……” 中年妇女继续介绍:“拉布拉多特别好养,它不会乱叫,不扰民……” “多少钱?”女子问。 中年妇女说了一个数,大概是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年轻女子犹豫,没表达出想买,也没表达出不想买。 其他卖宠物的人,一看到有人过来围观,立马拎起宠物,热情地要给人介绍。 这些宠物都昏昏欲睡的样子,不会乱跑,看上去很乖,不知道为什么。 晚风微醺,吹得宠物们更加想睡觉。 各种毛色的狗,各种毛色的猫。 一个卖宠物的男人拿着一只白色的小猫,从笼子里面穿到笼子外面,展示给客人看。这只小猫真的很小,一手就能握住,而且非常可爱。 来了两个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看到小猫,说哇,好可爱。然后把它抱起来,贴着自己,轻抚它的头。 抱了一会儿,一只宠物狗突然蹿过来,少女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小猫跟同伴走了。 若是有一阵风顺着那些宠物吹过来,还能闻到猫狗的臊味。 我和茸可只看,没去碰那些宠物。 我问茸可:“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狗。” “我也是。” “狗比猫忠诚,不管你贫富,它都会一直守护你。猫就不是,如果你没吃的了,它会悄悄离你而去,去找另一个能满足它的人。” 心有灵犀一般。猫与狗,我更喜欢狗的原因也是这样。 到点了,不远处的音乐响起。 这是音乐喷泉的音乐。开始有很多人往那里聚集,站在围栏下面的,站在围栏上面的。 一支热血沸腾的乐曲。 围成一圈的小喷头集中往圆心射水,立马出现一个像圆形蛋糕的水花。 水柱们随着音乐左摆右摆,仿佛有生命会跳舞一般。 彩色灯光照向水柱,颜色不断变换。红色,蓝色,紫色,绿色。水柱颜色随灯光颜色改变。 音乐到高潮部分,最粗压力最大的两根水柱直冲天际,喷了个几十米高,壮观至极。 无数人掏出手机,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喷泉周围挤满密密麻麻的人。男男女女,带着小孩的也不少。只有第一排看得最清楚,后面的因为被挡住,基本看不见什么了,但还是不断有人上前。 在栏杆上面的人越来越少,在栏杆下面的人越来越多。 我和茸可都还留在上面。站在上面也可以看见喷泉,而且站得高,可以看见更多的喷泉。 下面只是离喷泉更近,挤来挤去,看喷泉的兴致都会被挤没的。 看人山人海看得出神。在想,如果有一个吃人的巨兽突然降临,看到那么多集中在一起的人,会有多兴奋。因为一口可以吞吃掉好多人。巨兽不会选择人密度小的地方开始吃,因为吃到的不会多…… 而且人是会跑的…… 几首乐曲结束,喷泉停止喷水。人群也开始散开一些。 然后广播通知说,现在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喷泉表演继续。 人们都上来,我和茸可到下面去走走。 当所有喷泉停止喷水后,一阵风朝人群这边吹来,无数没来得及落入水里的小水珠也铺天盖地扑过来,下雨一般。人们都用手去挡。闻到水珠的鱼腥味。 沿着河边走。一路走过去。 一排的鱼竿固定在护栏那儿。看到有人钓上来一条又大又肥的鱼,往袋子里装些水,把鱼放进去,卖给另一个人。 买鱼的人提着鱼袋,一荡一荡地走了。 和茸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但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此刻想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就用,随意一点,开心就好。 她突然没来由地问我:“你屏蔽过V商吗?”微弱的路灯映出她姣好的面容。 我一愣:“这个……我好像没加过V商啊。”窘。 “你觉得他们被屏蔽的原因是什么?” “频繁发广告?” “没错。那你知道怎样才不会被屏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4章 礼物 “怎样?”我说。 “朋友圈嘛,自然要有生活气息。不然大家跟你不是很熟,还整天刷屏式的发广告,不被屏蔽都难。” “生活气息?” “就是发些日常,不要全是广告。谁会喜欢一个只会发广告的机器人呢。” 茸可笑的时候的侧脸,让我想起了春栈……漂亮的女孩的笑容难道都有相似之处吗? 我看着她的脸,一阵恍惚,一时没回过神。她发现后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想起了一个人。 哦。 茸可并没有多问。 仿佛她知道我不是很想提,仿佛她知道提了对我来说不是件好的事情。 仿佛,我们的心像两块透明的水晶,不说也能感应到。 又从步行街走回去。一路都是好吃的,热食,冷食,吃的,喝的。 美食店的伙计忙得不亦乐乎,忙着招呼客人,忙着做吃的,忙着收钱。排队的客人里三层外三层。 香味飘过来,我和茸可都馋了。于是不约而同决定买一把烤串。 十元三十串,很便宜。虽然每一串只有寥寥几小丁。我们各十五串。站在街边吃得满嘴流油。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到我们面前就停住,定定看着我们吃,看得我们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 我们停住吃,男孩看看我们,又看看我们手里的烤串。 一个妇女过来,发现男孩在看我们,俯身问他:“你想吃烤串是不是?” 男孩看着我们的烤串点头。 然后,令我们震惊的一幕来了:妇女直接粗暴地从我们手里抽出几根烤串,递给男孩,说:“喏,不够妈妈再要。” 我被突如其来发生的情况雷得外焦里嫩。还是茸可反应比我快:“不是,这是我们的烤串儿,您怎么能随便拿?” 妇女的脸立马拉得像马脸一样,沉得能滴出水来,理直气壮:“你们有那么多,给他一点怎么了?” “但这是我们的啊……” “他还是小孩,让让他怎么了,又不要你全部,你以为他吃完你的吗?” 茸可爽利干脆,直接从男孩手里夺回烤串:“这是我们买的,给不给决定权在我们手里。你那算什么?抢!” 男孩见“到手”的烤串“飞”了,哇地大声怪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对他使用了什么残忍酷刑。 “你有那么多,给他吃点又怎么样,长这么漂亮,怎么那么小气?”妇女指着茸可。 茸可:“卖烤串的地方烤串更多,你怎么不去那里拿?银行的钱那么多,你怎么不说反正你们钱那么多,给点我怎么了?我靠,什么人都有。” 我对妇女说:“你不小气,那换你去买给我们吃不行吗?你儿子是小孩,我们还是宝宝呢!” 我们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路人,路人纷纷对妇女指指点点。看我们有两个人,她就只有她一个,便夹着尾巴决定先撤。一边走还一边咕哝:“现在的小孩,越来越不懂尊重长辈,没妈教。” 茸可伶牙俐齿:“尊重是相互的。一个人值得被尊重的地方不是年龄,而是行为。希望你能有妈。” 妇女差点气到吐血,七窍生烟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于是磨牙道:“这么牙尖嘴利小心嫁不出去。” 茸可说:“你这样的都有人要,我还担心什么?” 事儿还没完。男孩见没吃到烤串就被妈妈拉走,爆发式地哭。那声音惊天地泣鬼神,然后直接睡地上,他妈妈拉他起来,他又像泥鳅一样滑下去。 “喊那么大声。”人群中有人说一句。 看得出妇女觉得很丢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和茸可寻清净地,离开了。 “其实,如果他们能好好问,我也会给的。但是就这样的,我宁愿扔垃圾桶都不会给他们。”茸可说。 我深以为然。 下半场音乐喷泉准备开始了,人群再次开始聚集。但时间已经比较晚,人也多,我和茸可不打算看了。 道别前,我们互加了好友。 回家路上我还有点回不过神。今天感觉像做梦一样,我这算是交了一个朋友吗?茸可。这是她的名字。 一路想着这个名字。 长这么大,除了干妹童心语,基本上没人愿意跟我玩,更别说有聊得特别来的人。是茸可让我体会到有朋友是种什么感觉,就像……遇到另一个自己。直觉告诉我,她就是我的好朋友。 第一次知道有人跟自己玩耍聊天是什么感觉。 而且,是特别聊得来那种。 茸可说,接下来她要跟家人去外地旅游,就暂时不能和我见面了。 我竟有了一种被在乎的感觉。 访问她的空间,她发过一些在国外跟金发碧眼的MM朋友们聚会狂欢的照片。照片里的她脸上贴着小红旗,与朋友们搭肩,笑得满面桃花开。 有一张她对着镜子自拍的照片,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眼睛黑白分明,很漂亮,满溢青春气息。 跟她聊天,她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然后经常给我发她跟家人旅游的地方的照片和视频,吃了些什么也拍给我看。我表示羡慕,她说要不有机会也跟我一起旅游? 不知道她的话认真的成分多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多,反正我看湿了眼眶。 可以看出茸可他们去的地方都需要很高的消费,随便拍张照片,奢华气息扑面而来,很多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让我开了眼界。 看到她吃的蛋糕,小小一个标价□□十。一样这么大的,在这边蛋糕店只要几块钱。 她发的日常只是我们聊天的部分内容。茸可家的经济我比不起,但这并没有对我们的沟通生成障碍。经济上不对等,精神上是对等的。 我们还说一些没头没尾的口水话。她问我觉得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说不知道。她说肯定是先有鸡,鸡蛋鸡蛋,鸡在前面,蛋在后面,所以是先有鸡。 她问我觉得是先有男还是先有女?我说,难道不是男女一起有的?她说,其实原本只有女人,男人是托了TDF基因的福才硬是从女人变成男人的,为的就是人类的繁衍。 我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过去:这你都知道? 她还跟我说小时候的事。茸可以前特别爱看她爸爸的藏书,藏书很多,布满整面墙,当然都是些健康的书。但她爸爸不允许她碰,所以只能偷偷看,看完再放回去。但还是被发现被骂了,因为书太多,顺序放错被发现的。茸可说不知道这么多书爸爸是怎么记住顺序的。于是便在拿书的位置塞一根尺子,这样才继续看了下来。 我们聊了很多,她跟我说了不少家里的事。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樊云姐的成长,所以关于自己这边能说的有限。 一边和茸可聊天一边继续平静正常的生活,时间过得也快。 周末。 那天心情忽然很抑郁,带着魂镜出门走走。茸可不在线的时候,还有君临陪我说话。有这两个朋友的陪伴,我也能不再像以前一样孤独了。 只是外面人多,跟君临说话也不太方便。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要去哪,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跟茸可逛过的那条街。那天我们就是穿过这条街去看音乐喷泉的。 周末逛街的人挺多,大多数都是有伴而来。肩并肩的,手牵手的,朋友,闺蜜,情侣,家人。像我这样看上去孤身一人的不多。一个人的人走得比较快,不像有伴的人走得比较悠哉。仿佛走快一点,孤独这只小怪兽就追不上自己了。 独自一个人上街的男人不多,大多都是来陪女人逛街的。 并肩走的两个女生,步伐有一致的,也有不一致的。一致的感情应该很好。她们有的只是单纯说说笑笑,有的手牵着手。 手牵手的也有男和女,或情侣或夫妻。他们一人拿一杯饮料,边走边喝。 也是边走边吃的还有一个单身男子,穿着拖鞋,红色T恤黑色五分裤,背个黑包,一只手拿别的小吃,一只手拿着烧烤边走边啃,啃得津津有味,啃得头快低到地上了。 有跑在大人前面的孩童,活蹦乱跳,精力充沛。 看到一家三口的女人推着婴儿车,背着个黑色双肩包,只挂一边肩膀。男人边走边抽烟,手上除了烟什么都没拿,悠哉不已。女人笑着跟男人说话,男人面无表情。 另一组一家三口则不同,男人跟妻女有互动。女人跟在旁边,男人手上拿着个氢气球,抱着女儿,有说有笑。 街上的人们竟然让我看得恍惚。是生气勃勃,触手可及的生命感在流动。幸福的一家三口,活泼的孩童,以及,解馋的零食。 天空美丽的蓝色越来越淡,浅灰色的云悄悄爬过来,覆盖了蓝色,洁白的云朵也渐渐被染灰。又过了一会儿,一颗细小的水滴落在手臂上,又有一颗落在脸上。 原本蔚蓝的天空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雨量在以能感觉到的速度增多。带了伞的人开始翻包,没带伞的人有的继续不受影响地走,有的加快了步伐。 无数雨点落在地上把地面点缀成一个个深灰色的斑点。雨匀速下落,一滴一滴,很快把斑点地面完全染成了深灰色。 不喜欢雨淋在身上的感觉。上台阶避雨。 原本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街上,顿显萧条。只剩寥寥没带伞又来不及避雨的数人在不大的雨中小跑。这雨虽然不会几秒钟就把人浑身淋透,但是淋个几十秒衣服也是能拧出水来的。所以还是要找地方避雨,不能硬着头皮继续逛街。 避雨的人之中看到几个穿着汉服的女孩,襦裙,大袖衫,头饰,团扇,折扇。白色的汉服,天蓝色的汉服。跟她们的同伴有说有笑。 身后是一家蛋糕店。阴雨天加上抑郁的心情,希望用甜品中和不甜的心情。 我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踏进去的同一时间,店员职业性机械化的声音响起。 菠萝包,牛角包,蛋挞,岩浆蛋糕,四格蛋糕,草莓蛋糕,马卡龙,沙琪玛……开放式柜子里的,冰箱里的,封闭式柜子里的都摆满蛋糕。种类繁多,眼花缭乱。 店里黄色的灯光把蛋糕面包照得诱人,香气四溢,令人食欲大增。走了一圈,把所有蛋糕和面包都看了一遍,最终选择了一块提拉米苏。 楼上有坐的地方。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里的装修主要是银黑色,黑色背景墙上用白色的笔画有简单清新的蛋糕面包以及一些装饰性图案,坐在这样的环境气氛里也是种享受。 不远处的柜子上摆有书。但仔细一看,其实并不是书,而是图书外型的盒子。“书脊”处印的是英文,翻译过来都是服饰穿搭之类的意思。 飘窗式设计,采光充足。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街上的景象。雨还在下,偶尔几个雨点飘到玻璃窗上。 眼前这块三角形的提拉米苏,最顶部是一层巧克力粉,上面写着Tiramisu的字样。一层黑色,一层浅黄色,黑色的是蛋糕,浅黄色的是奶油,交替重叠。 从三角形的尖尖处舀下一勺,从撒着巧克力粉的顶部往下舀,舀到最底层的蛋糕,舀起来。奶油和蛋糕相间的一勺提拉米苏,看上去很诱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口。 提拉米苏的甜美与味蕾碰撞,心情的阴郁瞬间被扫走大半。任它在嘴里融化,任它将所有负面情绪包裹起来,消灭于无形。 甜。 这里没什么人,可以跟君临说说话。 他坐我对面。只有我看得到他。君临依旧着一身素色汉服,长发飘逸,俊美面容。 光让他看着我吃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想开口,他就先问:“好吃吗?” “嗯。” “什么味道?” “甜的。”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可惜,君临要是能跟我一起吃该多好。 我们都不说话了。 十多米远的地方是一个制作蛋糕和面包的房间,装的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认真地给蛋糕裱花。 工作人员戴着口罩,神情专注,拿着裱花袋装饰蛋糕。挤一下,一朵漂亮的奶油花跃然蛋糕上,一圈的奶油花,洁白细腻,可人有人。中间点缀一些水果,红的,绿的,黄的。再加上两颗带梗樱桃,一颗红色,一颗绿色。一个蛋糕就基本完成了。斜插一块巧克力,上面写上名字和祝福的话。 一个精美华丽的蛋糕。只消看一眼,心情就会变好,如同蛋糕本身一样甜美。 面前的提拉米苏冰甜冰甜。 一直让君临看着我吃觉得不太好,毕竟,他也吃不到。于是我硬核地没话找话: “要不,我教你几首诗吧。”这里离面包制作房这么远,还隔有玻璃,他们也听不到我说话。 君临身体前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诗?好啊。” 我在想要教他什么诗。长这么大读过的诗不算少,各个类型的基本都有。 不自觉地看向窗外。雨还在下,并不是瓢泼大雨,而是中小雨。不断有雨丝飘落在玻璃上。对面那一排商业楼也有不少避雨的人。看到一对情侣,手牵手紧紧相偎,想要继续行进却苦于还在下的雨,只能继续待在原地,一会儿看看落在地面的雨,一会儿看看天。虽然无奈,但身边是自己相爱的人,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下着雨,也不觉得那么落寞了。 看见那对佳人,忽然知道想教君临什么诗了。 “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我说。声音确保君临能清楚听到,又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好。” 我告诉他,这首诗叫《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他说每一句字数一样,感觉很好读,我说这叫朗朗上口。 “什么意思呢?” 我把大意讲给他听。 男主人公见到一位艳丽美好的姑娘,对她一见倾心,然后想象得到她之后的快乐。 这是种含蓄美好的情感。男主人公看见一位采荇菜的姑娘,被她深深吸引,但羞于开口,不敢当面对姑娘表白,只能沉浸在爱的幻想中。这是一种朴素健康的爱,纯洁珍贵。 君临说,这首诗意境太美好了,很喜欢。 “还有吗?” “有。这类诗有若干。” 他表示想听,我在脑海里搜索,又教了一首,《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首诗写的是女子出嫁的场景,以及诗的作者的美好祝愿。夭夭,美丽而繁茂的样子;灼灼是指桃花盛开,色彩鲜艳的样子;之子是这位女子,就是出嫁的新娘;蓁蓁的意思是树叶茂盛的样子。” 君临听后点头,略一思索,“写得真好。是谁写的?” “没人知道具体是谁。是古人写的,一直流传下来的。” 接着是《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首诗也是写男子痴情苦恋美丽女子的心理感受。”意思我一句一句解释给他听。 “每一句字数都一样。” “重章叠唱。”我说。 “古人真的好聪明,”君临说,“这是古人流传下来给后代子孙的礼物。” 把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吃完,雨也快停了。看到赶时间或者大大咧咧、急性子的人不等雨完全停就开始在街上走。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从避雨的地方出来,街上恢复人来人往。 下楼推开门,从蛋糕店出来。外面刚下过雨的空气特别清新,呼吸着雨水跟植物以及晒烫的地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种感觉像重生。地砖湿滑,要小心。 一场雨,仿佛冲淡了浮躁,冲淡了万物的混凝。 鬼使神差往前走,竟来到上次跟茸可来过的卖宠物猫狗的地方。卖宠物的人只有晚上来,白天这一片区域显得比较空旷。 抬头是一碧如洗的天。几只黑色的小鸟在蓝天的映衬下排成一列飞行,叽叽喳喳,自由自在。一会儿停在树梢,树梢轻晃摆动,一会儿又飞起,飞到未知的远处。 地面偶尔有积水。走得小心翼翼,怕水溅得太高溅到自己。 迎面走来几个大人跟小孩。看到一个大约四岁的小男孩,哭叫着追他妈妈。他妈妈在前面一边笑一边小跑,假装不要他。小男孩哭得越发厉害,拼命地追。但是小短腿哪里跑得过大人?直到最后妈妈把他抱起来,他才停止哭泣。这样很好玩吗?孩子会变得没有安全感。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音乐喷泉。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这时刚好收到茸可发来的信息。 她问:你在哪里? 我看看周边,略一思忖,回复:第一次见面来过的地方。 然后就没了下文。茸可应该在忙吧。没有多想,收好手机,继续散步。 趴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一闪一闪,仿佛巨大的翡翠上点缀了钻石。一阵微风吹来,惬意至极。 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旁边站了人。这里这么大这么空旷,并且现在没有其他人,为什么偏偏选择站在我旁边?我回过神来,转身。 茸可! “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惊喜至极。天知道我有多想她,虽然我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 她神秘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surprise!” 这是一个正方体的礼盒,呈现晶莹剔透的红色,被闪闪发光的金色丝带系着。十分漂亮。 我一愣,给我的?为什么给我?给我干什么? 我疑惑:“这是……” “生日快乐啊,樊云。”茸可笑得甜美,跟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漂亮。 “我生日?”我还没完全回过神。居然有人送我礼物,已经足够受宠若惊。 “没错啊,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的资料上写的呀。” 哦,对,加了茸可好友,可以查看好友的资料。 “给我的?”再次确认。 “嗯。” 我接过来,眼里迅速积满泪水。 我陈凌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我从来没过过生日,每一年生日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父母从来忽略我的生日。因为羡慕同学生日有许多礼物和祝福,他们的爸妈也办得隆重,所以曾经试着提过一次。结果是妈妈在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对我找茬,并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生日就这样不了了之。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这样。 别说礼物,生日两个字我的亲生父母都没提过。 我也就忘了生日这回事。一路就这么过来了。 茸可仿佛察觉到我的泪水,问:“怎么?” “太感动。谢谢你。” “你是不是特别缺爱呀,送个礼物哭成这样。这样男人送支口红就轻易跟人家走了,不好。”她总是一针见血神采飞扬口无遮拦。 我想转移话题:“你旅游回来了?”问出口又觉得有点傻。 “嗯。记得你的生日,就回来了啊。” 我和茸可才认识几个星期,她却为了送我生日礼物,专门来。 “见到你已经是最大的惊喜。”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快打开看看吧。” 我拆开礼盒,里面躺着一个悬浮盒。这是一个浅棕色的悬浮盒,放在华丽的礼盒里面,显得华贵。悬浮盒里放的是一枚胸针。 金光闪闪的一枚胸针。珍托上一颗雪白的珍珠。 “很贵吧?”我惊胜过喜。 “还好。” “还好是多少钱?”我一定要知道价格。 “不到一顿饭钱。”茸可轻描淡写。 “多少?” “六百九十九。” 我的天,这么贵!我们才认识多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等等,还不到一顿饭钱?这对于茸可家来说是这样,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月的伙食啊。 “太贵重了。”我很为难。 “喜欢吗?我们旅游的其中一个地方盛产珍珠,精挑细选了一个胸针送给你,上面这颗是淡水珍珠。” 珍托上镶嵌了若干璀璨夺目的像水晶一样的东西,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美丽至极,指着问:“这是什么?” “水钻。” 钻?听到这个字联想到钻石和人民币,“镶嵌这么多得多少钱……” 她解释:“水钻也叫水晶钻石,主要成分是水晶玻璃,将它切割成钻石刻面视觉上能得到钻石般的夺目感觉。”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像钻石。还有水钻这种东西,长见识了。 茸可仿佛看出我的心思,道:“收下吧,别觉得为难,能遇到一个聊得来的人不容易,算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我和茸可肩并肩靠在栏杆上。雨停之后又出了会儿太阳,此时太阳落山,完全不见了踪影,天边只剩孤零零几抹粉紫色的放射状晚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5章 乐园 此时四周静寂。不管是地上还是天上,安安静静。 周围没有其他人,远处偶尔传来若隐若现的汽车声。天上不见一只飞鸟,孤零零的晚霞美得如梦似幻。 “你怎么知道我在音乐喷泉这里,而不是图书馆?”我问。 “你说的不是来,是来过。说明不是图书馆。”茸可说。 她听得这么细心。 华灯初上,地面投下我们的影子,茸可的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第一次看到她另一个角度的美,连我也看得恍惚。 开学她就要回去读书,彼此都很珍惜这个暑假,我们约了一个晴好的天气一起出去玩。 她发消息说:我想带我表弟一起。 我说:好啊。 湛蓝的天空下,白云滚滚,阳光明媚。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茸可牵着一个小正太朝我走来。这个小正太真的好可爱,眼睛黑白分明,虎头虎脑,长得伶伶俐俐,讨人喜欢。 “表姐,这是谁啊?”小正太抬起可爱的脸庞,看茸可。 “这是我朋友。快,叫姐姐。”茸可说。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正太带一点奶声奶气的声音问我,天真无比。看着我的眼神有无畏,有好奇。 我感觉很喜欢这个孩子,刚要回答,茸可就对小正太说:“问姐姐名字没礼貌。” 我笑:“你表弟多大了啊?” 她说:“快满七岁了。” 我们要去的是水上乐园,所以要先去买泳衣。 店门上高高挂着各种颜色各种小动物造型的游泳圈,店内不少游泳用具,充满夏天的气息。 一整面墙都是泳衣,什么款式都有,看得眼花缭乱。 我和茸可都选了套保守的泳衣,款式图案一样,颜色不同。她的浅蓝色,我的浅紫色。白色泳衣泳裙上面有圆点图案。 “你表弟的呢?”我发现小正太只是看我们选,一声不吭,问。 “他啊,里面早就穿有了。” 我们三个人坐公交去往水上乐园。并不直达,所以到站之后拦了辆车,载着我们去往目的地。 同样去往水上乐园的人不少,一路都是。有的强壮男人图凉快只穿一条到大腿的黑色短裤,穿着拖鞋,戴个墨镜或泳镜,小麦色肌肤,肌肉发达。一些孩子穿花花绿绿的连身泳衣,戴着泳帽,挎一个游泳圈,时而牵着大人哈哈大笑,时而跑在前面追逐打闹。女性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一些的。要么是孩子的妈妈,要么是孩子的奶奶外婆。也有结伴而行的同龄人。 大家的目的地都是水上乐园。浩浩荡荡的队伍。 终于见到水上乐园。放眼望去,蓝蓝的泳池,有滑梯,有大喇叭,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期待。 迎面吹来的风,裹挟着泳池的味道,此乃清凉惬意的夏天。 排队买票进去,放好东西,在更衣室换好泳衣,赤脚正式走进水上乐园。 小正太看到眼前的一幕,“哇”地大声喊出来,天真无邪。然后飞奔,往泳池冲去。 我和茸可也下到泳池。肌肤接触到水的刹那,顿感惬意,身心的杂质仿佛开始消除退却。 我们浸到水里尽情地玩乐,这一个泳池有蘑菇伞型的会喷水的设施,“蘑菇伞”下面坐有人,一层水帘将伞下的人和外面的人隔开。没一会儿我们的头发也被打湿了。 所有人都在愉快地玩乐,嬉戏,打闹;游泳,泼水。有人戴泳帽,有人戴潜水镜,有人玩羊角球,有人趴在游泳圈里,有人胸前挂着装在透明袋里的手机。 阳光照得水面金光闪闪。太阳的光线穿过透明的池水,照着我们的肌肤。茸可说这样会被晒黑,去个阴一点的地方。 来到一个更大更深的泳池。这里有一半的面积有阴影覆盖,池水比较凉,慢慢地游着,泡着。 戴上游泳镜,整个人浸入水里。试图在水下睁眼。看到的一片模糊,不管是游乐设施还是正在游泳的人,都只是一块模糊的东西。 抬起头换口气,把游泳镜拿下来,两个椭圆形的“杯子”装了一半的水。原来游泳镜那么容易进水。 一条美丽的蓝色的“鱼”迅速从我眼前游过。直到这条美人鱼从水里出来,我才发现是茸可。她自水里站起来的刹那,就是一朵出水芙蓉。水成股自她丝绸般的乌发流下,划入水中。湿透的泳衣泳裙紧贴在她身上,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我一个女孩子都暗自惊叹好美。 “嗨,樊云。”她朝我微笑。 “我说怎么不见你呢。你游泳好厉害。”我打心底佩服。 看到几个比较肥胖的男人围在一起不停偷瞄我们这边。是啊,长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自然是夺目的风景。只是……被人注意的感觉依旧令我不自在。 我们带着小正太去玩彩虹滑梯。滑下去的感觉刺激,不禁尖叫,最后秃噜滑进水里,实在太好玩了。 玩累了上岸休息一会儿,任太阳把身上的水晒干。水滴答滴答往下淌,往前走两步,刚才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湿脚印。 有一个黑瘦的男孩走过来,年纪跟樊云姐差不多,比樊云姐高不了多少。他忸忸怩怩走过来,说话可能因为紧张而结巴,问我:“美女……你好,请问你……有、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他的意图,我顽皮地回答:“猜一个。” 可以看出他处于懵逼状态,且手脚无处安放。 这时茸可和小正太过来,男孩发现我不是一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谁啊?”茸可问。 “他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据实回答。 她打量一会那远去的男孩,问我:“你觉得他怎么样?” “啥?” “如果让他做你男朋友,你愿意吗?”看不出茸可几分认真几分玩笑。 我也看了看那远去的男孩,摇头:“太瘦了,没安全感,风一吹就不见了。” 茸可眯眼若有所思点头:“而且人品不咋地。” 果然,那男孩在泳池的另一头抱着一个女孩亲密地吻,那亲昵,应该是他女朋友。 “有女朋友还聊骚,长得也痞气,像小混混,果然像由心生。”茸可一针见血。 玩得太久,消耗体力,肚子开始饿了。我们决定去买点吃的。当听到我们说要回储物间拿钱好麻烦,小正太举着票子给我们看。 茸可:“你把钱放哪?”不管是我们的泳衣还是小正太的小泳裤,都没有口袋,没有装东西的地方。我也好奇小正太哪来的钱。 小正太天真又自豪地说:“我放屁股那里!” 我们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水上乐园里的东西是真的贵,外面的香肠最多4块钱一根,这里的竟然要10块。 一瓶水,上面写“建议零售价2元”,居然卖5元。问为什么那么贵,并指着上面的字给老板看,老板理直气壮回答:“我不接受他的建议!” “真是太他喵坑了。”茸可说。 又买了一些烤串,三杯奶茶,挑了一个有遮阳伞的位置坐下。 贵归贵,平心而论东西还算好吃。 闲聊时茸可说:“真不知道哪来的脸卖那么贵。” 小正太吃得津津有味,小腿不停欢快晃动,说:“这叫价格锚定。水都卖5块钱了,理所当然觉得香肠卖10块钱一点都不贵。” “耀轩,你懂得不少啊。” 听到表姐夸自己,他一脸满足。 “小正太,原来你叫耀轩啊。”我说。 “嗯!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方地说:“我叫樊云。” 时间一到,水气浪开放,很多人都往那个泳池聚集。 我们也去了。 我们努力走到前面,三个人手牵着手。当波浪过来,我们被脚不沾地地冲起来,水再次冲湿我们的头发。波浪一阵一阵,所有人一起一伏。欢乐的尖叫声不断。 我们约定,当波浪过来的时候就跳起来,就这么做了。结果被冲翻进池水里。 太阳好高好高,光芒万丈。时间在欢乐中过得很快。再次注意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玩了一天。 天开始黑的时候,我们去玩大喇叭。但是这一游乐设施有身高规定,小正太自然不能跟我们一起玩了。 “耀轩,你在这里等我们,可以吗?”茸可说。毕竟一起来玩一次不容易,可能这辈子只来这一次。 小正太非常大方:“可以,你们去吧!” “别人要带你走,你不要跟他去哦。” 茸可叮嘱一番,我们才去排队。 四个人一组。我们和一对男女一起。 他们只要我们拿四块垫子,汽艇他们两人扛上去。湿了水的垫子比看上去重。 四个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一人坐一边呈十字靠坐在汽艇上,一个人搭一个人的脚。抓好汽艇上的扶绳,准备下行。 不断有水流冲着滑道,减小摩擦以便更好下行。工作人员一放手,坐在汽艇上的我们滑进黑暗的滑道,几秒后重见光明,视野豁然开朗,终于看见巨大的喇叭。 大喇叭也有水流冲击。我们在大喇叭里左滑,右滑,旋转,下行。最后到达喇叭口,汽艇划入泳池。 大喇叭游戏结束,又有下一批客人来扛汽艇上去。 又泡了一会泳池。玩得很开心。 天黑黑,月牙高挂。远处的白色灯开着,给人照亮路。我躲在黑暗里,躲在灯照不到的地方。 这样在安静的黑暗中,容易想起不好的事。想起我陈凌菲的亲生父亲和爷爷,对着我的尸体做那样的事……喉咙哽咽,哭给谁看? 那明明不是我的错,凭什么是我哭? 心里悲伤的不美好渐渐爬在脸上,茸可叫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她一脸担忧:“樊云,你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 是的,我现在的身份不是陈凌菲,而是樊云。永远都不会再是陈凌菲了…… 我赶紧道:“没事没事。现在几点了?” 这才想起时间。好像玩了很久了。 快九点了,该回去了。 去冲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走出水上乐园的时候,小正太依旧蹦蹦跳跳。小孩子的精力就是充沛。 “表姐,我饿。”小正太说。 玩得太嗨,才想起来我们超过六小时没吃东西了。茸可问我意见,我说那就去吃点东西呗。 毕竟还要挺久才能到家。 在一个路边的馄饨摊坐下。 老板娘瘦黄瘦黄,头发也稀黄稀黄。她在一个圆形塑料小篮上套上袋子,然后,直接用手把袋子压下去一些。这里面是要装馄饨的啊,她直接碰?瞬间膈应。 接着徒手抓起馄饨,往热水里丢。丢就算了,有高温消毒嘛…… 给我们煮好馄饨后,收钱。然后又徒手抓馄饨,煮给下一个客人吃。根本不存在洗手这一说。 我瞬间吃不下去。 “妈呀太脏了。”我快吐了。 茸可也是无奈:“没办法呀,都沦落到在外面吃的地步了,还在乎它卫不卫生。” 是的,在饥饿面前还有什么自尊可言?所以因为太饿,我还是勉强吃了几个,才停下。 看得见的地方都这么恶心,那看不见的地方呢?越想越恐怖。 末班车已经没了,只能打车回家。 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后,出发。 小正太耀轩说想坐副驾,我们由他去。我和茸可坐后面。 实在太困,眼皮打架,忍不住小睡一会儿。车子行驶,在半梦半醒之间前往回家的路。 也不清楚睡了半分钟还是几分钟,突然感觉有点不对。确定回家是走这条路?司机不会是想绕远路宰人吧? “司机,为什么走这边?”我清醒过来,问。 “那边施工,只能走这边。”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静默。 以前打车遇到的司机都是啰七八嗦嘴巴没停过的,这个司机竟出奇的沉默,绝不多说一个字。 行吧,能到家就行。 “停车!”茸可突然一声厉喝。吓了一跳。 司机依旧平稳开车,对茸可的话充耳不闻。聋子一般。 茸可试着打开车门,却发现已被锁死。我这边的车门也被锁死了。 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6章 奇怪的司机 周边竟然觉得陌生。也许是因为夜晚能看到的有限,也许是真的来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茸可开始暴力踢踹,想要逼停司机,车身摇晃,担心翻车撞车之类的危险。但总比被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然后发生未知事故的好。 司机倒是淡定,只是开车,对其它任何事置之度外,仿佛是一个只会开车的机器,一声不吭,对茸可的激烈反应也不搭理。 只看到计价器又上升几个数字。 小正太耀轩独自坐在副驾,看看司机,又看看表姐,不知所措。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被铁窗围着,我们无法碰到他,更别说做抢夺方向盘这样危险的事。如果司机没有铁窗围着,茸可早就冲上去了。 司机机械又呆滞地开着车,正视前方,稳稳操控方向盘,对我们的话语跟动作不做任何反应,话也不说,真是太奇怪了。 越往前,未知就越多,越增加我们的不安。必须马上下车。可是,该怎么办呢? 窗外的一切突然全都看不见了。好像玻璃窗外面被糊上了水泥,玻璃窗上只看得到我们的影像。 等等,行驶的时候车内一般不开灯啊,所以哪来的光源?玻璃窗上怎么会反射出我们的影像? 太奇怪了。 车内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连车的声音都听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车子在前进。 继续折腾吗?只会消耗体力,司机根本不受影响。 司机到底要带我们去哪?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啊。现在重要的,是要司机停车。 我试探着说:“司机师傅,能听到我们说话吗?请你停车。” 几秒钟后,司机竟然回过头,邪魅一笑:“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啊,特别是你们这种漂亮的。”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下车! 我和茸可一起反复不断地在车内横冲直撞,不管车开得歪七扭八也好,撞到东西也好,目的就是要它停下。 拼了命的豁出去。 车子一个急转弯,真的撞上了东西。那一刻,我已经做好昏迷或者死第二次的准备。 撞得非常猛烈。撞上前面的座椅,突然一疼。 会骨折吗?会残废吗?要死了吗?脑海中无数个猜想闪过。 再次抬起头,窗外的那层“水泥”已经消除,终于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象了。 “耀轩,你没事吧?”茸可的声音。 “没有。”小正太说。 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所有车门都是关得好好的,但,司机竟然凭空不见了,驾驶座空无一人。司机去哪了? 还好我们都没有受伤,只是被撞得有点疼。 车门终于能打开。 我们站的地方是被晒得很干的黄泥地上。看看周边,这里是在……山上?所以刚才司机把车开在盘旋上升的山路? 一边是又高又直排得很密的树,一边是悬崖一样的地儿,放眼望去,橙黄色的灯火闪耀,山下好似有人家。 抬头看到漫天繁星,密密麻麻,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夜空。天很黑很黑,好似有一口黑锅扣在头顶。 我们下车,在静静的山道上走。这是条下坡路。 回头看,车头已经被撞变形。我们没事,已经非常地幸运。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哪里,不知道。周围没有人,没有房子。此时此刻此地,只有我们三个人。 经过一处树木茂盛的地方,突然感觉好凉,凉到骨子里,就像一步入冬。不自禁抱臂。 一直走一直走。变的是身旁的树木,不变的是天上的景象。月亮一路伴随,星星一路伴随。 这样热的天,知了竟然也没叫。偶尔的迎面微风熏得人犯困。 我们决定去山下看看。看到山下那么多的亮光,有人家,我们也许能得到帮助,就可以回家了。就算暂时回不了家,我们身上还有钱,先找个地方住下,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脚下是一条黄泥路。白天太阳很大,把它烤得很干,若是下雨,这条路是泥泞不堪的。 走了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或者更久,依旧没走到头。 “表姐,我想睡觉。”小正太耀轩说。他的脚步慢下来,用手背搓着惺忪的眼睛。是啊,白天我们都玩得很困,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我也想。”茸可对耀轩说。直截了当。她并不会像一般哥哥姐姐那样会说安慰弟弟妹妹哄弟弟妹妹的话,比如“乖,到山下找人帮助我们就能回家了,再忍忍”,或者“来,表姐背你,你先睡一会儿”。茸可从来不会说。 再次望向山下,我们惊讶地发现,山下的灯火依旧是这么远,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那个奇怪的司机也是凭空消失,所有车门都是锁着的,他到底从哪里离开的? 路边的草树像黑夜这块幕布下的剪影,又像黑夜里的怪物,心生畏惧。 一直在走下坡路,好像一直走不到头,灯火还是离我们那么远,怎么走也走不近。 不行,太困了,干脆一边眯眼一边走,走一会儿又看一眼。 这里的空气好清新。 又走了好一会,还是没走到头。山下的灯火一直这么远,怎么努力都走不近,似乎在提醒我们,我们在原地踏步。 拿出手机,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也就是说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完全的与世隔绝。 这么晚不回去,妈妈不知道有多担心。但,这里是哪我都不知道,想跟妈妈报个平安也是奢望。 最后的最后,我们商量,还是先将就在车上睡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也不拉屎。 于是回头。 坐到车里那一刻,整个人都软下来,就想这样像烂泥一样永远摊在车里。 当然,睡车上车窗要全部打开通风。这么热的天,山上竟然也没蚊子。 闭上眼,沉沉睡去。 车钥匙连同司机一起不见,想开也开不走,不如先好好睡觉,睡饱之后再操心睡饱之后的事。 躺下去才几秒就睡着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做了个梦。竟然梦到了我们游泳时候的场景。梦里发生的基本跟现实差不多,转折出现在我戴着游泳镜钻入水里那一刻。 我一直潜下去潜下去。不知道在水里待了多久,也没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那一刻,我仿佛化身一条鱼,可以在水里自由行走,走多久都行,不需要呼吸空气。 梦里的我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一直到泳池底部。我看到了铺着光滑砖块的池底。 这些砖块很快消失于无形,池底竟浮现出一个未知的场景。 砖块消失了。或者说,幻化出一个地点。 池底变成了天空,我处在这空中,缓缓下落,站在结实的地面上。 我与茸可还有小正太耀轩相遇。具体怎么遇到的,不知道,只是他们就这样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们一起散步,一起走路。 我回过头,竟然看到一架飞机,头朝下直直坠落,一直坠到远处的地上。当我担心它坠下来的瞬间会不会溅出什么东西飞到这里的时候,它就真的溅出无数个球,飞得好远,飞到我们这边来。 那些球成抛物线飞过来,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其中一个球落在地上,在我看来它已经是个两三米高的大铁球,直直滚向我。 听到茸可的尖叫,她叫我快躲开。 大铁球是呈直线滚过来,所以我躲到一边就好,不需要跑给它追。我迅速跑到右边,在它下一秒就要滚到我的时候,完美躲过。 大铁球依旧在滚,滚过去的铁球又滚回来,滚回来的时候变成巨大的不规则绿色宝石,准备要滚到茸可和小正太。轮到我慌忙叫他们躲开。还好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 然后就去游泳了。 在梦里,我竟然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B哥那伙人,还有路洋。那个过来跟我搭讪的黑瘦男孩变成路洋的脸,搂着其他女孩的也是路洋。 我梦到茸可把路洋羞辱了一顿。我心里感激她。 虽然B哥已经死了,但他似乎依旧存在我记忆最深处,魑魅魍魉般蹦出来,在我快要忘记他的时候,突然出现恶心我。 接下来的梦开始变好。我们三个人乘车前往一条路的尽头。周围都被高高的草坡围起来,这里没有任何建筑,任何人都不会来这里。天很美,气氛梦幻。我深深喜欢上了这里。 第二次乘车来的时候,下雨了。这雨声是多么真实。我们在路上看到雨幕里一团一团的彩色,好像是彩虹。按理说彩虹应该在天上,而且一般只有一个。 去到目的地,雨还在下。我们不怕挨淋,欢天喜地冲到草坡上,周围一团一团的彩虹,美丽极了。我们徜徉在雨点和彩虹中。 梦就是这么反常理,醒来之后会觉得荒诞。但处于梦中的人是感受不到这种荒诞的,觉得很正常,觉得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 醒来的时候会无限回味梦中的美好。 我是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醒来的。早晨的太阳光线照进车内,静谧美好。但也没挡住这样的陌生感,这里不是家,我没在床上,而是……车内。陌生地方的车内。昨晚发生的一切还记得一清二楚。 茸可和小正太还在睡。 看向窗外,地面有水,细细长长的植物叶片上也沾着水珠。原来真的下过雨,梦里那个逼真的雨声根本就是真的。 很快茸可和小正太也醒来。睡眼朦胧。打个呵欠,伸个懒腰。 因为车内空间狭小,我们一夜没能好好舒展身体,一夜用局促的姿势睡觉。于是从车里出来,在晨曦的沐浴下放开了享受。 第一次在山上过夜,在山上看到早晨的阳光。 此时的太阳是最原始,最自然的,没有任何钢筋水泥的建筑遮挡,没有任何人工种植的花草树木遮挡,周围植物全都是纯天然生长,晒着最天然的太阳。 这条路,倒不像是自然形成,应该是人开的。有人开就有人走,那么就一定有人。 车上没有任何吃的,但我们要吃早餐啊。昨天想下山却一直走不到头,可是总不能一直待在山上吧。 路边的馄饨不卫生只吃了一点点,然后一直到现在,肚子很饿。 迎着朝阳,我们又一次下山。 夜里如同怪物的草树,此刻如同友好的朋友,迎面一路走,它们也一路向我们打招呼道早。 听到清脆的鸟鸣。各种叫声,幽远空灵。 空气是这么的清新。平时都在城市里闻汽车尾气,排放的暖气,以及尼古丁的味道,此刻肺仿佛得到了净化。 转过一道弯的山中背光阴影处,看见一片白色的薄薄的雾气,就这么静静浮在那里,好似一朵跌落凡间的云。 一朵薄得要透明的云。它不是天上那种浓浓的纯白,它是被稀释了的,或者正在被稀释。 也许过不了多久,它会被越来越强烈的阳光稀释得无影无踪。 小正太一边走一边用手挡太阳,抬起头眯起眼说:“表姐,太阳好晒。”依旧是水灵灵讨人喜欢的小脸庞。 茸可非常直接的一句:“晒就晒,当补钙。” 值得高兴的是,山下的房子没有像昨晚一样,走多久都诡异地走不近,不管怎么走依旧那么远。我们发现现在一边走,房子也在一点点变大,说明我们越走越近了。 走的时间没像昨晚那么多。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山下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关于这座山,也从来没听说过。但是不管怎样,我们明白,到有人的地方去就对了。 只是手机一如既往没信号,不知道到山下怎么样。有信号就可以打电话,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同时也是第一次空腹走这么久的山路,还没吃早餐的情况下运动,消耗能量。身心的杂质仿佛也在被消耗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小正太也沉浸在山中晨曦的喜悦里,没一会就不管太阳不太阳的了,蹬蹬蹬跑在我们前面,欢快地这边看一看,那边抚抚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7章 渐至 我们一路走往山下。距离山下的房子越来越近,太阳越爬越高,越来越热。 绕了若干个弯。绕过最后那个弯的时候,路终于走到了尽头。看到的不再是山上的景物,而是……真正到了有人家生活的地方。 山脚下有一个人字顶的小砖房,稍显破败,里面黑黢黢,没有人住,应该是被废弃的。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这时已经完全离开了山道,路边有一面巨大的砖墙。大概二十多米高,抬起头,在阳光的照耀下,砖墙威严耸立。 灰色的墙面。中间那个拱门最大,两边各有一个小些的拱门。有镂空的图案,看上去很精致,大概是风景一类的图案。大拱门上面有两个阴刻的金色大字。 幻未。 字体是行楷。 幻未?什么意思?这个地方叫幻未?好奇怪的名字。好奇怪的地名。 我问茸可:“你听说过幻未吗?” 她摇头:“没有。” 越往前走,看到的房子越多。不过不是城市里看到的那种高楼大厦。这些房子都不超过三层,盖得古色古香,像古代的住房。 这里好像白天版的古镇。 我不由自主看向茸可。 “看什么?”茸可问。 “你像我一个朋友。”我说。 春栈。特别是笑的时候,茸可与春栈有七八分相似,看得我恍惚眩晕。现代版春栈。 一只白色的小狗,蹲在路边晒太阳,伸着舌头,看着别处。安安静静好乖。 终于看到这里的第一个人。一位满脸皱纹老婆婆,倚在自家的瓦顶屋门口,金灿灿的太阳照满她全身。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环在肚子前。 看到我们三人,眼睛一直看着我们。我知道老婆婆看我们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我们。虽然年纪很大了,但眼睛似乎依旧锐利。 她就这样,目光从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到看不见我们的地方,一直看着。也许是因为老婆婆寂寞,看到没见过的人便能引起她很大注意。 整个过程老婆婆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目送我们一段路。也许她在想这要是自己的孙儿回来该多好。 还是一直走。太阳快到中天了。路边的野草花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散发勃勃生机。 偶尔的鸟啼。 有不少长着刺毛的草,一片一片。叶子挺长,长到弯曲。要是稍微用点力捏住它们逆着滑过去,手会被割出血。 叶片时不时弹动,晃几下,又恢复平静。那是有昆虫在上面跳动。 没有地方给我们遮阳,只能硬着头皮走,任由阳光把我们的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地方吃早餐。肚子饿着是没有心情想其他的。能不能回去,都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越往前走看到的房子越多。有房就有人家。 走到了一条街上。人不多不少,来来往往,建筑还是这样的古色古香。 看到一个拎着袋鸡蛋的微胖妇人。不知怎的突然被拌了一跤,那袋鸡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全碎了。有些自袋中骨碌碌滚出来。没有一个鸡蛋完好。 摔得轻一些的,蛋清从蛋壳裂隙中流出来。若干个鸡蛋的蛋清如同一条条小河流,汇在一起,成为一滩。 摔得严重些的,整个圆溜溜的蛋黄都自蛋壳滑出来,躺在蛋清上面,微微颤动,而后静止。 妇人懵了。 不一会儿,蛋清竟开始冒泡,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泡泡。泡泡从底部升上来,速度越来越快,蛋清开始从透明变成白色。 地面就像平底锅,火辣辣的太阳如同加热锅底的火,把生鸡蛋煎熟。 太阳炙烤着摔在地上的鸡蛋。 若干个鸡蛋混成一滩的蛋清,变成了一滩白色,成了熟的凝固的蛋清。白色上面点缀一个个蛋黄,蛋黄也开始凝固变熟。 一阵风迎面吹来,裹挟着蛋香。 “啊—— 我的蛋!”妇人叫喊。她围着摔落的鸡蛋走过来走过去,焦急不已,不知所措。 路人闻声纷纷看过来,看了几秒,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有些人投来同情的目光。 “天啊,地面就那么烫吗?鸡蛋真的能被煎熟?”茸可跟我一样,第一次亲眼见到,震惊不已。 我在想,此时的地面是不是真的在扮演平底锅的角色,鸡蛋再放久一点,还能被煎糊。 我们还在继续看,都忘了饿着的肚子。 还好只是熟了而已,温度似乎并没有继续升高把蛋煎糊,现在似乎在扮演保温箱的角色。 这么多鸡蛋全碎了,太可惜了。怎么办呢?一地的熟鸡蛋,拿去当饲料吗?清理起来也挺麻烦吧…… “走吧,紫外线会伤害到皮肤。”茸可说。 彼时我们正站在骄阳下。听她一说,赶紧找个阴的地方去了。 这一条街全是木结构古建筑,仿佛身处古代。不止这一条街,放眼望去,看远一点,全都是这样的古代建筑。 “吃什么?”我说。这是个问题。 茸可和小正太也不知道。 终于找到几家卖吃的店铺。我们在其中一家的矮凳上坐下。 门也是两扇木门,不似我们熟悉的城市的卷闸门。门用了也许已经很长时间,门上已经出现些许包浆。 店内气息复古,好似穿越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地板水泥地,没有任何现代化装修。深灰色的木桌木凳可能也存在了很长时间,因为也磨出了包浆。钉子钉成。桌子一些地方有空隙,也许是两块木板没有完美拼在一起的缘故。 墙上挂了一个钟。看上去非常老旧,乍一看以为是祖传的古董。但是看指针的走动,就能感受到钟的质量还很好,会说话一般,它像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告诉每一个看它的人:别看我老旧,我老头子(老太婆)身体好着呢! 店铺和东西虽然复古,但很干净,给人感觉还不错。 “两位姑娘吃点什么?”老板娘迎了过来,也许是看我们面生,看我们是第一次来,指着墙上贴的:“呐,那里写有。” 我们一致决定,每人要一根卷粉。 围着围裙的老板娘马上开始做起来。她看起来比我们的妈妈要年长一些,头发梳成一个髻在后脑,有几缕白发。 趁等的时候,我对茸可说:“我去外面看看。”然后起身。 “别走远了。”茸可说。 “知道。” 拐过一个弯之前,回头看看,茸可在跟她的小正太表弟玩“小鸡小鸭你要我的什么”来打发时间。 我环视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后,拿出魂镜。一抬头,发现君临已经出现在面前。 飘逸的长发,颀长的身材,俊美的面容,着一身素色汉服,衣袂飘飘,如同古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迷人之至。简直与这里的环境建筑融为一体,仿佛他原本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 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算短了,虽然不是第一第二次见他了,但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仍然微愣。 “感觉到你找我。”他先说话。 我直爽道:“是的没错,”紧接着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看看周围,轻勾浅唇,“人间的地方我都不熟,我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这里像你带我去过的古镇。” “然后呢?” “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以为你知道。” 我又问:“那个古镇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它在哪里?也许这个地方的性质跟古镇一样?” 君临竟微眯丹凤眼,貌似在沉思,良久才开口:“古镇,古镇……”像卖关子,“一个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心识性地点。” 我说:“我不明白。” 心识性?难不成是心的幻象?难道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那,春栈送我的流苏缃缎簪怎么解释?那本从古镇带回来的《沉时千》怎么解释?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啊。 君临没说话了,只是微笑看着我,意味深长。此时完全搞不懂他。 我带点恳求的语气:“尊口难开呀。” “樊云,你在外面这么久干什么呀?”茸可出来了,小正太耀轩屁颠屁颠跟在表姐后面,也一起出来。 “哦,没事,看看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 茸可抬头环视,点头:“嗯,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卷粉做好第一份了,准备……” “啊,那先给小正太吃吧。”我说。回头看,君临已不在原地。 老板娘一边做卷粉,我一边问:“老板娘,问一下这是哪里?” 埋头干活的老板娘抬起头,表情带点吃惊,又带点懵:“你是说这个地方的名字吗?这个地方叫幻未啊。” 幻未,就是在那个巨大的砖墙上写的两个阴刻的金色行楷字体。 小正太跟我们一样饿着,现在正吃得津津有味,一口又一口往嘴里塞。 “这一份样样要吗?”老板娘问。 我示意茸可回答。她和我对视一眼,才说:“嗯。” 我的最后吃没关系。 看到茸可自行加了桌子上的辣椒。原来这里还有辣椒,原来茸可跟我一样,喜辣。 以前看过一句话:吃不到一起的人,怎么玩得到一起?然而我与茸可刚好有相同的口味,暗暗有些小开心。 只见老板娘舀了一瓢米浆在铁蒸盒上,填了几团肉在上面,稍微抹匀,然后放入蒸屉,等两分钟。 蒸屉也是白铁,人字顶。一个蒸屉从上到下放有四个蒸盒。下面烧着火,将一个个蒸盒里的米浆蒸熟,将液体米浆蒸成一张固体米粉。 蒸屉冒着丛丛白烟。 从蒸屉拿出来时,原本雪白的米浆变得透明。老板娘用一块比巴掌大一点的铁板从蒸盒的一头铲起,将粉翻卷,真正成了卷粉。能看见晶莹剔透的粉皮里面裹满肉。再用铁板切成一截一截,盘入碗中。 放好铁板,端起那碗令人垂涎欲滴的卷粉,拿起配料勺。 “样样要吗?”老板娘问。 我扫了一眼那些配料:“样样要。” 淋上浓番茄汁、淡番茄汁、海鲜酱,撒上花生碎、酸豆角、葱花…… 一份卷粉,做好了。 新鲜滚烫,冒着香气。 我也像茸可一样舀了一勺辣椒。 “这辣椒辣,舀这么多啊?”老板娘看见了提醒一句。 我笑:“没事,我能吃。” 这辣椒确实挺够辣,过瘾。不过完全能接受。 集各种配料于一体的卷粉,配料几乎每一截卷粉都“雨露均沾”。番茄汁、海鲜酱、花生碎等混在一起,雪白的卷粉衬浅绿的酸豆角,翠绿的葱花,不管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足够令人垂涎。 肉也多,料足。 咬上一口,花生和海鲜酱的香味充斥鼻腔。卷粉口感软糯,混合肉香。嚼得到的肉。 酸豆角的酸味刚刚合适。 一口卷粉沾上一点辣椒调味,口味不重复不会腻。 好吃至极。 卷粉的饱腹感很强,吃完一碗刚好够,短时间内不会饿了。 我们三个人吃完后心满意足。还有一些免费的骨头汤、茶水可以喝。 早餐吃毕,我们也想着该回去了。但是掏出手机一看,被吓到了,还是一格信号都没有! “老板娘,请问×市怎么去?”茸可问。我们的家就在×市。 老板娘一脸迷茫:“×市?没听说过。” “怎么没有信号呢?” 老板娘看到我们的手机,面露新奇,“你们手上拿的这个……很少看见啊。” “你们都不用手机的吗?” “不用。”老板娘摇头。 “天,那要联系怎么办?”茸可说。我们一副无语问苍天,“手机都不用,也没有基站吧?难怪没信号。” 那要怎么回去?人生地不熟,老板娘连×市都没听说过。 去问问别人。 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应,无奈地摇头,不知道×市。 去找类似police之类的人,一样的回答。 要被困在幻未了吗。 一夜没回去,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爸爸走了之后,只剩我与妈妈相依为命了。 妈妈…… 虽然是樊云姐的妈妈,虽然是一位跟我陈凌菲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可是,这是个非常爱我疼我的妈妈呀…… 静静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大家都各忙各的,只知道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心里所想。 这里是古色古香的幻未。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我们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们。 于昨天晚上,渐至此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