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桃》 第1章 楔子 从有记忆时起,夙致就开始做一个梦。 梦里三分天下,他是景国的三殿下,母后难产而亡,父皇昏庸无道,朝中外戚专权,朝令夕改,民不聊生。他如一只笼中之鸟,打小养在深宫,不见天日,每天被宫人牵着手往返于宫墙之内,昏暗的阳光洒下斑驳的光影,他透过狭窄的天井,羡慕地望着天空的飞鸟。 直到楚景两国交战,景国战败,他被送到楚国当质子,方才缓缓长出稚嫩的羽翼。 梦中的他可穷了,吃不饱穿不暖,瘦骨伶仃,冬天披着两件旧衣裳,啃着硬邦邦的冷馒头,在异国他乡的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怜兮兮,活像只没人要的小鹌鹑,让夙致醒来时还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蹬蹬蹬跑下楼,拿了两片面包,踩着板凳给刚捡回来的小鸟喂面包屑。 小鸟是夙致前几日在花园里发现的,一场暴雨过后,园中堆满残枝败叶。小鸟破壳不久,还不会飞,窝在一堆树叶上,全身被雨水淋透,羽毛湿哒哒糊成一团,眼睛也尚未张开,只会虚弱地唧唧叫。 夙致把它捧回了家,小心翼翼地拿毛巾擦干它的羽毛,养在了窗台上。 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品种的小鸟,圆滚滚的小肚皮,淡粉色的绒毛,一双豆豆眼,啾啾的叫声十分清亮。 夙致摸了摸小鸟,柔软的鸟喙啄在掌心痒痒的,他忍不住咯咯发笑。 我才不是没人要的小鸟呢! 夙致鼓了鼓脸颊。 再一次梦到三殿下,夙致大了一些,但三殿下更可怜了。 质子被折断了羽翅,圈养在深宅之中,楚皇特地准许了三殿下与楚国的皇子皇孙、世家子弟、贵族后裔同上太学。这些人虽各自为政,派别分明,但却不约而同地刁难这位景国的质子。有时候是小小的恶作剧,比如突然伸脚绊倒他,看他摔倒时哄堂大笑;或者是在老师布下习字作业时藏起他的笔,看他找不到笔惊慌失措的模样;或者是在书中放毛毛虫,看他翻开书页吓到泪眼汪汪;或是给他吃剩菜剩饭、刻意在课堂上让他出糗……这类小事枚不胜举,勋贵子弟各个身世不俗,太学的老师又岂会为了敌国质子得罪他们?再过分的捉弄也不过漫不经心地一句训斥,丝毫不起作用。 而严重的时候,就带有强烈的侮辱性质了。 夙致很怕那种圆滚滚、滑腻腻的无节肢昆虫,打开书册的那一刻,一条绿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映入眼帘,吓得他哇哇大哭,顿时从梦里惊醒。 “啾啾——” 小鸟也长大不少,现在已经能飞了。细细的绒毛渐渐褪去,换上了漂亮的翅羽,粉色的翅膀一张,扑棱棱地飞到床边,蹭了蹭夙致圆圆的脸颊。 “宝贝,怎么啦?” 妈妈也被他的哭声吓醒,拧开床头一盏柔光灯,柔声问他。 夙致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眼角的泪水还在滴滴答答,他打了个嗝,抽抽噎噎地说:“妈妈,梦到了毛毛虫。” 妈妈抱起他,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毛毛虫有什么可怕的?小鸟不是陪着你吗?小鸟可是专吃虫子的!” 夙致想了想,是呀,小鸟可是吃虫子的,他才不怕呢! 所以又梦到三殿下的时候,夙致斗志昂扬。 他可是有小鸟的,才不怕毛毛虫呢! 然而这一次,三殿下面临的却不只是毛毛虫。 那是三殿下来到楚国的第二个冬天。他出生于冬至日,六岁的生辰在一碗清汤寡水的长寿面中度过。 陪伴他一同到楚国为质的士大夫散霆元送了一本《诗经》,内侍高义送了一柄木剑,宫女绿水送了两把木梳。 三殿下很开心。并不是为收到礼物开心,而是为自己长大了一岁开心。 离开景国王都时,他的外功曾对他说过,等他长到十二岁,就来楚国接他回家。、 这样算一算,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好心情维持到次日抵达太学前。 楚国太子盛奉皇令督学,上下哗然。 据传太子盛自幼聪慧机警,多智如妖,只年幼时脾气暴躁,性格莽撞。楚皇将他拘在身边磨砺多年,又有太师、太傅、太保三师授课,年方十二便参与了好几件政事,与散养的皇子皇孙完全不同。 他穿着华丽的太子常服,身边内侍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两个伴读笑容谄媚,高高地昂着头颅,余光扫过一群小萝卜头,神情傲然,满是不屑。 三殿下战战兢兢地站在人群最后面,矮小的身躯被挡在太子盛的视线之外。 太子也不怎么样嘛! 夙致一会儿是三殿下,一会儿又飘在半空中。他看着楚国太子满是戾气的眉眼,鼓着脸想,这个人长得好讨厌呀! 的确是讨厌的。 名为督学、实为上课的太子盛仿佛天生把三殿下当做敌人,满含恶意,一堂课刚结束,就带着跟班迫不及待地找了上来。 “你就是那个景国来的质子?” 两个内侍抓着三殿下的手臂,将他压在桌案上。太子盛捏着他的下巴,目光阴鸷,啧啧道:“长得真难看,听说你母后是天下第一美人,你怎么长得这么丑!” 夙致好气哦,他才不丑呢!明明大家都说他可爱! 可是夙致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三殿下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常年的饥饿导致面黄脸瘦,衣着单薄,手指、脚趾生着冻疮,脸上也冻到皲裂,紫色的嘴唇干燥到起皮,一头长发乱糟糟披在脑后,不像是一国皇子,反倒像个沦落街头的小乞丐。 太子盛哈哈大笑,他扯着三殿下枯黄的头发,拽着他跪在地上,说:“小马儿,好好载着孤,爬过去孤就给你吃东西!” 刹那间满堂讥笑。 在这一刻,不管是哪个派别的,都站在了同一阵线,他们打趣着、起哄着,有的人吹起口哨,有的人递上马鞭,有的人设下障碍……一阵又一阵快活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太学,甚至顺着寒风,传到了皇宫。 夙致又急又气,他看着三殿下被逼着钻过别人的□□、被压着像狗一样趴在递上吃饭,膝盖、手腕被磨出血痕……恨不得冲上去打那个太子一顿。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脚上都好似绑着石头,沉沉的迈不开步子,他好气,挣扎着挣扎着,就醒了, 醒来一看,被子裹着脚,难怪他总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沙里。 于是当天夙致见到和梦里的太子殿下长得一模一样、凌叔叔家的哥哥时,吓得他直接推开了递玩具过来的凌盛轩,转身躲进了妈妈怀里。 呜呜呜呜好可怕呀,这个人怎么出现了! 再大一点,夙致已经能分清梦与现实了。 还是那个梦,梦里的三殿下也长大了一些。负责教养他的散霆元在听说太学之事后,望着天长长叹了一口气,送了三殿下一个忍字。 三殿下也坚定地贯彻着这一个忍字,所有的屈辱都咬着牙咽下。直到八岁那年,三殿下的眉眼似乎张开了。他还是瘦的,但是瘦得恰到好处,雪白的脸颊,秀气的眉,澄澈的眼眸似一汪清泉,又仿佛藏着星星,尖俏的下巴,五官虽一团稚气,但已有了他那个曾经艳冠天下的母亲的轮廓。 太子他们也换了方式,起初还以他当牲畜为了,渐渐地,这股子乐趣就变了味。现在的太子殿下更喜欢把他带到乐坊,让他换上舞姬的服饰,额心画上花钿,颊边贴上花黄,随着靡靡乐声如女孩子一般翩翩起舞。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三殿下神色凉薄,眉眼间含着几分隐忍与阴郁,在太子看过来时,又换做茫然。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楚皇忽然大宴群臣,作为质子的三殿下也同样受到邀请。 那天是仲春,皇宫的桃花都开了。楚皇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一个劲和座下的人说话。三殿下看着满桌的菜品,咽了咽口水,陷入了食物的美味之中,直到内侍一声昂扬的通报,才猛然回神,心虚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他一不小心吃撑了。 只见一个白发白须、手持拂尘、飘然出尘的道人走了进来,身边带着个小少年,头发随便扎在脑后,腰间悬挂着一把几乎要拖到地上的长剑。 道人拂尘一甩,对楚皇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陛下,贫道有礼了。” 小少年也弯腰拱手,却并不跪拜:“侄儿宣凤歌,见过叔父!” 他的声音清脆而明亮,干净利落仿佛罄音。 夙致从梦里醒来时还有些迷蒙。 夙致已经上小三了,他虽然很讨厌梦里的太子,却能很好的区别开盛轩哥哥和那个讨厌鬼了。 下课的时候已经上初中的凌盛轩带着他去食堂,夙致嘟着嘴把饭盒的青椒胡萝卜挑到凌盛轩碗里。 凌盛轩盖住自己的饭盒,严肃地说:“不能挑食。” 夙致哼哼:“盛轩哥哥真讨厌!” 午休的时候,夙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玩偶发了会儿呆,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还在延续着那场梦。 宴会结束,三殿下裹着破旧的衣袍,跟着人流准备出宫,途中发了一会儿呆,醒过神来,却已不知道身在何处。 只见满园的桃花盛开,在朦胧的月色下、隐约的宫灯中簌簌轻响,飞扬的桃花卷落在清澈寂静的流水中,这一刻,美好得如一幅画。 夙致透过三殿下的眼睛,看见这场景,也禁不住哇了一声。 桃花中传来阵阵破空之声,三殿下似乎被吸引了,寻声而去。 夜色漫漫,粉色的花雨之中,少年正在舞剑。那柄长剑寒光湛湛,剑锋过处,引动风雷破空之声,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 三殿下看呆了。他怔怔地扶着身旁的桃树,目光中满是克制的向往和渴望。 “你是何人?” 少年发现了他,练完一套剑法后,问三殿下。 三殿下兀地惊醒,掉头就跑,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鸟雀,扰动桃林的一场清梦。 次日,太子没有来太学。 三殿下却并无喜悦之色,因为他知道,太子不在,也还有皇子、世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果然如他所料,课程一结束,就有人将他拖到了校场的角落。 为首的是楚国的二皇子殿下。他抓着三殿下的头发,啪啪打了两嘴巴,狞笑着说:“太子不在,我看今天谁能护着你!” 三殿下茫然地想,太子有护过他吗? 二皇子一把推开他,一挥手:“来,今天谁让本殿下开心了,本殿下就赏他黄金千两!” 他身后的人登时一哄而上。 夙致飘在半空中,看着三殿下缩在墙角,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气得朝二皇子踢了两脚。 这个家伙比那个太子还要讨厌!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狂欢,他们肆意殴打着、侮辱着敌国的质子,甚至解下腰带,向三殿下尿尿。 夙致已有了羞耻之心,明白这是极其严重的侮辱,他很想跑上去把三殿下挡住,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坏笑着,把三殿下当畜生一样呼来喝去、极尽辱没。 就在夙致气得眼泪汪汪的时候,忽听到有人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面孔,像赶狗一般挥手道:“去去去,别多管闲事!” 小小的少年扫了一眼墙角的三殿下,脊背挺直,整个人如一把锐利的剑,正声道:“欺辱同学,理当严惩!” 二皇子讥讽道:“严惩,这天下能严惩本殿下的人还没出生,你算什么东——” “西”字还没出口,人已被扔出三丈远。少年身形一晃,夙致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那群坏蛋就如狂风扫落叶般倒飞了出去。 然后一张手帕递到了三殿下眼前,少年拍去他身上的尘土,说:“有我在,不要怕。” 夙致在那刻又变成了三殿下,他抬起朦胧的泪眼,光风霁月的少年站在身前,眼角微弯,说:“我叫宣凤歌,你叫什么名字?” 从这一天起,他梦里的三殿下有了第一个朋友。 会和他一起上课吃饭,会教他骑马射箭,会带他游遍楚都,踏尽落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假期开始了 六月下旬,燕都刚结束的一场暴雨,卷走了午后的燥热与飞扬的尘土。 雨水洗刷过的校园里绿意盎然,叮叮咚咚的下课铃声打破宁静,惊起一群栖息在田田荷叶间的白鹭,扑簌簌飞向天际。 紧接着便是学生们畅快的欢呼声,顷刻间,密密麻麻的人流自教学楼中蚂蚁挪巢般涌出。 “夙致!” 刚走出教学楼大门,夙致就听见好友秦满芳的叫声,下一秒,人已经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揽住他,“终于考完最后一门,总算解放了。你考得怎么样?” 夙致捏着盒酸奶,组织语言:“唔……还可以吧。” 秦满芳一拍额头,懊恼道:“嗨,我就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对了,学神暑假有没有安排呀!” 夙致咬着吸管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哦。” “我就知道!”秦满芳碰了碰夙致的肩,挤眉弄眼道,“不如跟我一起去旅游?我室友老家是南边的一个古镇,刚开发不久,据说他们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风景超棒,美女云集,反正也没事,一起去玩玩呗。” 夙致其实并不喜欢出门,只是秦满芳都开口邀请了,也不好拒绝,眨了眨眼,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秦满芳摸了下他的脸,然后立刻跳出两米远:“那行,我等会儿把行程发你微信上啊,记得看一下。” 夙致最讨厌别人摸他的脸了,不满地追上去要打他:“秦满芳,你给我站住!” 秦满芳嘿嘿一笑,给了他一个飞吻,溜得比猴还快,转眼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出发哈!” 夙致气哼哼地擦脸,嘟嘟囔囔:“这个秦满芳,真讨厌!” 落日的余晖洒在校园里,天际的火烧云涂抹着金红的色彩,仿佛张开双翼的神鸟。夙致被那灿烂的光芒迷了眼,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昨晚那个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也是夕阳西下,辽阔的原野上,连草尖都染着一层亮红。他骑着一匹白马,奔腾起伏间,炸开的鬃毛仿佛雪白的浪花,马蹄声急,疾驰在天地一线间,风过无痕,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身后紧跟着一匹火焰似的骏马,马上之人身着黑袍,腰挎宝剑,容貌英俊,五官锐利,目光坚毅,浑身透着浩然之气,嘴角微扬,面带笑容。 “吁——” 骏马狂奔数十里,他紧紧一拽缰绳,只听一声嘶鸣,马儿扬起前蹄,稳稳地停住。 他神色间俱是畅快,回头气喘吁吁地说:“陵光,你输了。” 黑衣男人笑道:“多日不见,重涯骑术见长。” 他翻身下马,轻笑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见。我早说过迟早有一日会赢你。” 黑衣男人也牵着马走到他身边:“重涯所言甚是。我本就拙于骑术,久不练习,难免生疏。何况重涯身边有宿将军教导,自是一日千里。” 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闲聊:“舅舅马背上的功夫的确无人能及。” “宿将军乃兵家传人,非凡人也。” “……唉,舅舅虽用兵如神,眼下却无兵可调。” “这是为何?” ……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就在夙致深陷回忆之时,忽有人拽了他一把,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夙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见自己站在台阶上,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还有个女生红着脸和他擦身而过。 差点就踩空了!他吸了一口气,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回头好奇地问:“盛轩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眼前的男人一身低调奢华的休闲西装,容貌英俊,气度不凡,若是经常追星刷微博的人,肯定会觉得他眼熟。此人正是凌空集团继承人,凌志娱乐董事长,夙致的表哥凌盛轩。 他放开夙致,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很好地掩藏在眼底,只笑着说:“今天不是你考试最后一天吗?带你出去庆祝一下,暑假想去哪儿玩?” 夙致皱了皱眉:“怎么你们都喜欢出去玩呐?” “嗯?”凌盛轩打趣他,“怎么,已经有人约你了?” 夙致点点头:“是啊,我已经答应和秦满芳一起出去旅游了。” 凌盛轩神色微变:“去哪儿玩?安全吗?方不方便加我一个?” 夙致满头问号:“盛轩哥哥,你工作不忙吗?”他记得凌盛轩不仅要管理娱乐公司,在集团公司也有负责的部门呀。 “……”凌盛轩哑然片刻,心里有了计较,说,“最近刚结束了一个项目,旅游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而且打我毕业后,就没跟你一起出去玩过了,正好有这个机会,到处走走也挺好。” 夙致掏出手机啪啪打字:“那好吧,我问问秦满芳。” 秦满芳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还顺便把行程计划发了过来。夙致转发给凌盛轩:“秦满芳说可以,盛轩哥哥,我把行程图发给你。” 凌盛轩道:“好,等会儿我看看。对了,晚上想吃什么?” 夙致顿觉肚子饿到咕咕叫,他咽了咽口水:“今天要吃火锅!” 凌盛轩头痛:“你不能吃火锅!” 夙致眯了眯眼睛,不依不饶:“不行,就要吃火锅。” 凌盛轩从小就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好吧,去吃火锅。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钱。” 夙致大笑:“哈哈哈,而且欠了很多钱。” 吃饱喝醉,夙致满意回家。爸爸妈妈都出差了,偌大的庭院只有几个佣人,夙致瘫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游戏,又上三楼,在琴房里练了一会儿琴。 悠扬的提琴声在夜空中飘散,夙致沉浸在乐声之中,阳台外的梧桐上,一只火红色的鸟轻轻展翅,飞进屋内,落到他身旁,金色的冠羽流光闪烁,金红色的长长尾羽逶迤而下,洒落在地板上。 一曲终了,夙致收起大提琴,顺了顺小鸟绸缎般光滑的羽毛:“啾啾,你的尾巴是不是又长了?” 小鸟啾了一声,歌喉嘹亮,歪歪头,金色的眼眸盯着他。 夙致抱着它撸了两把,嘀咕道:“真不是你是什么种类呢,要不是凤凰是传说,我都要以为你是凤凰了。” 看时间不早了,夙致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秦满芳发过来的资料。 这次旅行暂定十五天,定下的目的地叫做桃源镇,位于巴山,是近几年兴起的旅游胜地。据传这个乡镇的居民全都住在山上,山林之间种满了桃树,品种繁多,单瓣重萼,绛桃垂枝,应有尽有。而且山林密布,地形陡峭,桃花能从早春开到初秋。更有一座仙桃峰,峰顶便是一株千年老桃树,老根纵横,密布山岩,使得整座山峰都罩入其中,花期一到,但见粉霞紫烟,绵延数十里不绝。 最让夙致满意的是,桃源镇有很多桃花做成的美食,什么桃花粥啦,桃花莼鱼羹啦,桃花饼啦,炖桃胶啦……想想他都要流口水了。 夙致又刷了两个桃源镇的视频,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把手机往床头一丢,裹着被子打了个滚。 啊,那么多美食在等着我,睡觉睡觉! 然而第二天,一到机场,夙致就恨不得掉头回家。 这次一同去旅行的人不少,秦满芳仿佛把他所有认识的人都叫上了,他那个老家在桃源镇的室友自然必不可少,他圈子里的朋友,他打球认识的朋友,他社团认识的漂亮学妹……浩浩荡荡,足足十二人,可以组一个团了。连飞往渝州的机票也是秦满芳一力承担,直接包了一架客机。 所以出发之前,夙致完全不知道同行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是……夙致一眼看见了站在人群外格格不入的男人,顿时拖着行李箱想回车上去。 “夙致!” 秦满芳早瞧见了他,热情地凑过来帮他拿行李。 夙致恨不得打他一顿,拉过秦满芳,偷偷摸摸看了眼不远处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靠,秦满芳你害死我,为什么不早说兰教授也去?” 秦满芳无辜地眨眨眼,笑嘻嘻的说:“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出去玩。” 夙致磨牙:“被你气死了。” 秦满芳挑眉,嘿嘿一笑:“不就是兰教授在追你嘛,他长得仪表堂堂,你又是个小Gay佬,不如跟他试试呗!” 夙致抬头去捂他的嘴,警觉地看了看周围,质问他:“谁跟你说我是G……?” 秦满芳说:“你不喜欢女人,不是Gay是什么?兰教授一表人才,你和他试试也不亏。” 夙致快气死了:“我又不喜欢他!” 秦满芳还敢老虎嘴上拔毛,哎呀一声,伸手就掐的脸蛋:“我们小树枝这么漂亮可爱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也是正常的嘛。一个追求者而已,不喜欢无视就好了!” “秦满芳!”夙致跺脚,“你给我站住!” 凭心而论,兰教授兰少庭长相不俗,风度翩翩,二十四岁拿到燕京大学博士学位,二十五岁成为燕大最年轻的教授,虽然性格严肃,一丝不苟,却还是吸引着无数的狂蜂浪蝶——他的课堂从没人缺课,反而坐得满满当当,远远超过选课人数,不少的女学生都幻想过跟他来一段浪漫的师生恋。 然而这并不包括夙致。 单纯作为师长,夙致是敬佩、欣赏兰少庭的。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兰少庭竟然单方面有跟他超出师生以外关系的想法,这就让夙致很尴尬了,平时除了没办法逃避的必修课,他都尽量不跟兰少庭碰面,哪知道秦满芳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会背叛革命。 夙致也纳闷兰少庭喜欢他什么。他记得自己和兰少庭第一次见面是出于一场意外,那天他开学找错了学院,等报到完毕,他怀里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秋日的烈阳中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往宿舍赶,拐角处没注意,和兰少庭撞了个结实,摔了一跤。夙致爬起来匆匆道了两句歉,就低着头捡东西。直到捡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另一只手恰好落在另一端。 夙致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架着副金丝框眼睛的男人英俊挺拔,怔愣地盯着他,好半天说:“……夙致是吧,我先送你去宿舍。” 夙致想说不用,男人认真地说:“你的手受伤了,等下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夙致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擦伤了,火辣辣的疼。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更可怕的是,得知兰少庭是他们专业课老师后,夙致还特意去套了近乎,为的就是让兰少庭在后面的教学过程中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可兰少庭不仅没有手下留情,反而更为严格,每堂课都要抽查点名,大考小考不断,搞得他们整个班都叫苦连天,一上课就战战兢兢,生怕大魔王盯上自己,夙致还被他大手一挥,任命为专业课课代表。 这就很无语了。 本来以为他们将会一直保持这样纯洁的师生关系,谁料去年夙致十八岁生日那天,兰少庭大半夜约他出去,送了一大捧玫瑰花给他。 天晓得,夙致当时就傻了。 等听完兰少庭那简短干练得仿佛学术论文的告白后,他艰难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他可没有发展师生恋的想法! 可已经来不及了,兰少庭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对他一往情深到说出去能让人感动的地步,每天雷打不动的给他送早餐、送茶水……虽然在夙致严厉的抗议后停止了,却还是惹来不少人的非议。尤其是秦满芳,这家伙专业课日常需要开小灶,一直怂恿着夙致答应兰少庭。 而兰少庭,就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放弃的。” 早知这样的神展开,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嫌麻烦让兰少庭送! 夙致悄悄瞥了眼不远处的兰少庭,懊恼极了。 他虽然长得不错,可远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吧?兰少庭是瞎了眼吗,看不见身前身后大献殷勤的美女们,反而对他这么执着。 夙致咬咬唇,正思考着怎么应付他,就见兰少庭往这边看了一眼,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夙致脑中警铃大作,如临大敌。 兰少庭顿住了脚步,站在他两步开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夙致,你在躲着我?” 夙致:“……” 兰少庭说:“夙致,你不用如此,若是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你。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吧。” 夙致眼神飘忽,尴尬道:“兰老师,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言下之意兰少庭自然明白,他苦笑一声:“是啊,我们是朋友。” 夙致还没回答,就听见了凌盛轩叫他:“夙致!” “这里,盛轩哥哥!” 夙致招了招手。 “久等了。”凌盛轩推着行李箱走了过来,问他,“热吗?要不要喝水?” 夙致摇了摇头:“不用啦,谢谢盛轩哥哥。” 下一刻,凌盛轩的目光已经和兰少庭对上了,他好奇地问:“夙致,这位是?” 夙致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专业课老师、燕大最年轻的教授,兰少庭兰教授!兰老师,这位是我表哥,凌盛轩。” “久仰。”兰少庭伸手。 “幸会。”凌盛轩回握。 ??? 夙致有些茫然,怎么感觉两人氛围不太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修罗场? 秦满芳的室友叫高扬,是个长相十分亲切的青年。燕大的宿舍向来是打乱了随即安排,夙致和秦满芳一个住梅园一个住竹园,鲜少串门,再加上夙致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家里,虽早听说秦满芳说过这位室友,这次却是第一次见。 两人一打照面,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夙致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高扬也似乎吃了一惊,他手足无措,甚至用上了敬语:“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您?” 秦满芳哈哈一笑:“高扬,你这搭讪方式过时了哈。而且我们小树枝可是燕大一枝花,你见过不是正常的吗?” 高扬讷讷道:“可能是吧。” 夙致白了秦满芳一眼:“胡说八道。”他仔细看了看高扬的眉眼,明明是陌生的,可总觉得很熟悉,夙致不禁微微一笑,“我也觉得你很眼熟诶,说不一定我们上辈子认识。” 高扬顿时激动起来,脸红红的:“是、是吗?” 似乎被夙致那句话鼓励了,接下来的行程中,高扬一直跟在夙致身边忙上忙下,一会儿帮他拿水,一会儿给他扇扇子,把兰少庭和凌盛轩都隔离在外,更绝的是,他全程乐呵呵,一脸心甘情愿,丝毫没有怨言。 秦满芳和圈内的好友站在一边,看着围着夙致宛如小蜜蜂的高扬,一言难尽。 “啧啧啧,看不下去了。” 一起长大的程二少不忍直视,吐槽道,“我们小树枝可真是活生生的玛丽苏啊。” 秦满芳摸了摸下巴,纳闷道:“我之前跟高扬提起小树枝,他毫无反应,结果这才认识,居然就能做到这一步,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旁边的顾家少爷摇头,沉重地说:“不是世界疯狂,这是小树枝的玛丽苏之力!看看咱们这群人里,除了我们这几个,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小树枝的爱慕者、追求者。” 赵家少爷呵呵一笑:“有好戏看了。” 是的,这一次出行,名义上是旅行,实则是一场暗潮涌动的修罗之战。 除了程顾赵三人、夙致和出乎意料的高扬外,其他的人,都是经过秦满芳千挑万选才邀请的。比如那个总严肃着脸却偏偏对夙致出奇温柔的兰少庭教授、对夙致一见钟情的篮球队队长、貌似都暗恋夙致以为对方不知情的学生会姐妹二人组、一见夙致就脸红的汉服社学姐,以及后面加进来的好哥哥凌盛轩。 三男三女,相当平衡。 但是谁也没想到,竟然会被平平无奇的高扬后来居上。 这就很有趣了。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决定静观其变。 而身处旋涡中心的夙致并没有察觉到即将上演的修罗场,他只觉得神奇。要知道他可讨厌别人啰嗦了,可是高扬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夙致却完全没感到厌烦,甚至觉得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妥帖。 这种感觉在登机后,高扬给他拉下窗帘,放低椅背时,尤为明显。 夙致忍不住抿唇一笑:“谢谢。” 高扬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应该的。” 夙致认真地说:“不是哦。” 高扬窘迫地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血液翻腾,很想冲出去尖叫。 夙致其实有些恐高,在飞机上向来是睡过去的。这次也不例外,他戴上耳机,手机里循环着轻缓的音乐,拉下眼罩,很快陷入了黑甜的睡眠中。 他又做了个梦。 …… “一群老匹夫,不知所谓!” 玄袍青年满脸怒火,冲进宫殿里,一挥手将摆在旁边的花瓶摔得粉碎。 “陛下!”内侍急匆匆跟进来,“这大热天的,您消消气。” 青年身上的厚重玄袍早被汗水湿透了,他愤怒地踹了一脚书案,俊美到艳丽的眉眼中盛满阴郁戾气:“消气?朕看他们恨不得气死朕!” “陛下!”内侍大惊失色,急呼道,“忌口,忌口!” “哼。”年轻的帝王冷嗤,解开宽阔的腰封,那件象征着权力的衣袍被他随手一团,扔在地上,“算了,朕要沐浴。” 内侍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闻言恭敬道:“喏。” 等褪去贴身衣物,解开冠冕,泡在汤池中,帝王才稍稍纾解了胸臆的闷气。 他仰躺在池壁上,温热的水汽熏陶,为他瓷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双臂微展,朦胧的雾气间,一张极致妍丽俊美的容颜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若隐若现。几个宫女偶尔一瞥,都面带薄红。 温水涤去了他身上的疲倦,帝王低低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你们出去。让高义进来!” “喏!” 内侍很快进来,毕恭毕敬地唤他:“陛下。” 帝王似乎松开了绷紧的弦,他问:“陵光的信送走多久了?” 内侍目不斜视:“已有三日了。” 帝王微微撑脸,语气明显不高兴:“三日了,他还未给我回信。” 内侍小心翼翼地劝解:“陵光君毕竟远居巴山,离王都数千里,就算擢瑛日行千里,往返也需要几日。” 帝王道:“这王都真无趣。这座宫殿何其绚丽,也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每天穿什么、吃什么、做什么,都有条条款款规制,无数人监视。连天……”他叹了口气,“看着都那么狭窄。除了漂浮的云,什么也没有。” 内侍道:“待陛下及冠就好了。” “及冠?”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帝王冷笑一声,“及冠了,那些老匹夫就会拱手让权?就能让朕亲政?这群早该入土的前朝遗老,一个个仗着势、握着兵,恨不得把朕做成手上的木傀儡,提线而动。就连朕的好外公……”他眼中闪过阴狠,“也不过是想让宿氏一族光荣壮大,把持朝政!” 内侍道:“散大人和宿将军是拥护陛下的。” 帝王嗤笑不语。 内侍踌躇地说:“还、还有陵光君,他也是站在陛下身边的。” 帝王眉宇间闪过一丝怅然:“陵光?陵光现在是站在我身边,可是有朝一日,景楚交战,他会站在哪一边呢?” 他满是郁结,喃喃自语:“若有朝一日,我要杀了楚皇,他……又会站在哪一边呢?” “什么这一边哪一边的?” 熟悉的嗓音突兀响起,黑衣青年逆光而来,腰悬宝剑,肩上停着一只金红色的鸟,英俊的眉目说不出的潇洒,含笑道,“我可一直都是重涯这边的。” …… 就在夙致深陷梦境之时,飞机上也沦为修罗场。 兰少庭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夙致,解开安全带,拍了拍秦满芳的肩:“你过来。” “我——”秦满芳正赶着起飞的最后时间开黑呢,和敌人厮杀得正投入,被兰少庭这一巴掌拍得立刻送了个人头,气得他转头就想口吐芬芳,等看清楚是何人,顿时就怂了,未出口话全咽了回去,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幸灾乐祸的损友们飞了几个眼刀,嘿嘿一笑,满脸纯良,“兰教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兰少庭无语片刻:“不要学夙致说话,到后面来,我们聊聊。” 秦满芳狗腿地笑:“好的好的。” 两人跑到后面不知道聊什么,三位少爷还没来得及开嘲讽,就见凌盛轩走了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目光沉沉:“在玩什么,不如一起玩玩?” 三位少爷干笑,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就是些小游戏。” 开玩笑,这位凌家太子爷虽然年纪轻,但手段之老辣熟练,连他们父辈都称赞不绝,直呼他是小辈之中的领军人物。三位少爷都是手拿分红、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哪里敢撄其锋?要不是夙致这位玛丽苏二世在,他们三见到凌盛轩跑还来不及呢。 凌盛轩眯了眯眼睛:“没事,小游戏也可以玩玩。” 而另外的地方,也不太平静。 抢占了位置的高扬守在夙致身边,和隔了两个座位虎视眈眈地校篮球队队长大眼瞪小眼,宛如两只互搏的野兽,谁也不肯认输。 学生会的姐妹花和汉服社的学姐坐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时不时低笑两声,远远看着还挺和谐,但是靠近了总觉得柠檬味漫天。 …… 夙致是被气流的颠簸惊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拍了拍心口,还有些不太真切。回忆起刚才的梦,他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高扬的眉眼。虽然梦中的人总似蒙着一层纱,醒来后便不记得模样,只剩隐隐约约的轮廓,但是这个人真的和高义有点像啊。 难不成,他是高义的后人? 夙致胡乱揣测着,高扬已发现他醒了,递过来一杯水:“你醒了,先喝杯水吧。” 夙致也觉得口干舌燥,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不热也不冷,缓解了渴意,他微微笑道:“谢谢。” 高扬连忙道:“不用,不用。” 夙致扫了眼周围,秦满芳不知为何满脸愁绪,拿着本杂志唉声叹气;凌盛轩和顾赵程三人正在玩扑克,大概手气不好,三位少爷面带黑色,肉眼可见的颓;兰少庭正襟危坐,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他不太熟悉的男同学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听着歌,没啥来往的三位女同学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总之,一派和谐。 到渝州还有段时间,夙致闲得无聊,掏出手机玩了两把消消乐,目光落在窗外机翼划过的云朵上,发起了呆。 他想起了刚才的梦。 夙致从小就断断续续做着这个梦,这么多年下来,他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平静地仿佛在追连续剧,甚至偶尔回忆起,还能随口点评几句。 可是梦里的擢瑛鸟,和他家的啾啾真的蛮像的。夙致回忆了下梦中的细节,打了个哈欠,神色慵懒,说不定啾啾还真的是梦里的擢瑛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桃花盛开的地方 桃源镇座落于巴山山脉,一群人降落渝州后,又历经了三个小时大巴的颠簸,终于赶着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前抵达了目的地。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落日最后的余热被黑暗吞噬,一弯月牙缓缓爬上树梢。长途大巴停在山脚的平地,一下车,入目所及的,是无穷无尽的葱郁,一阵凉爽的夜风拂过,携来淡淡的花香。崎岖耸立的山林如沉默的神祇,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天地,一盏盏夜灯在山野间若隐若现,薄雾渐起,给整座小镇披上了一层静谧而柔和的轻纱。 在看到这个四面环山的小镇的瞬间,夙致似乎陷入了梦境。他感觉自己在无限的拔高,视野也越来越开阔,风声呼啸,烟雾缭绕,他站在云端,俯瞰着蜿蜒绵延的大巴山脉。 “此地便是巴山,我师门位于巴山南麓的飞仙九峰。重涯,你看那座山,远看是峰,实则是一株桃树。这棵桃树乃是开山祖师所在时种下的,距今已经八百载,虬结老根已紧紧扎入岩石之中,孟春时节,桃花盛开,夜晚我们师兄弟就在峰顶观星练剑。”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夙致侧目,恍然间身边站着容貌英俊的黑衣男人。他们立于山巅,远眺着群山峻岭。 “我亦曾听闻,这棵桃树乃是巴山剑仙在参加蟠桃宴时盗出的桃核所生,为此天庭降下天罚,致使巴山阴雨绵绵,三年不歇。后剑仙一怒斩妖龙,方才止住这场大雨。是真的吗?” 他听到自己含笑打趣。 “民间传说,太过夸张。” 黑衣男人也朗声大笑,“不过既然都说这是天上的仙桃,便请重涯前往一观吧!” 云雾涌动,夙致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山脚下。 旁边的大巴刚刚熄火,还残存着一点热度。秦满芳哇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高扬的肩,称赞:“你们这儿也太爽了吧!” 高扬傻笑两声:“我家住半山腰,上去还有段时间,我让我爸来接。” 其实他们这儿每家每户都通了公路,只是盘山而上,地势陡峭,只能容下一辆车行驶,加上夜晚又起雾,大巴不怎么安全。高扬在途中已经解释过,他们这群人又大多数是男人,爬会儿山也不算什么,几个女孩子也能照顾。而且这里风景优美,沿途奇花异草,硕果累累,林间鸟雀嬉闹,悠闲的气氛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 因此赵少摘下脸上的墨镜,说:“不用麻烦叔叔,我们直接走上去吧。” 高扬大惊,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刚就给我爸发消息了,他一会儿就下来了。” 程二少说:“这有什么,你打个电话,让叔叔回去吧。” 高扬看了眼夙致。 我靠。 几位少爷目光一聚,不约而同在心里怪叫了一声,小树枝这到底什么体质啊?! 秦满芳咳了咳,在一群人灼灼的目光中搂住夙致的肩:“夙致,我们步行上去吧。” 夙致在发呆,被他吓了一跳,哼哼道:“大家同意就好啦,你干嘛非我问我!” 秦满芳偷偷看了眼高扬,见他果然换了脸色,忍不住嘀咕,高扬这家伙,背叛革命也太快了,不过一天时间,竟然就发展到惟小树枝是从的地步了,他清清嗓子:“行,那我们就出发吧。” 桃源镇不愧是新晋的网红景区,一群人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往山上爬时,已经偶遇了好多旅游团体了。跟团的有,自由行的也不少,路边的花花草草被一群又一群的人围着拍照,时不时有人在嶙峋的山石间凹造型,更绝的是还有网红拿着自拍杆在直播。 他们这群人颜值都不差,俊男美女很是吸引目光,一路上来拒绝了好几个合照邀请。 黑暗吞没了最后一缕日光,月光悄悄地挂在山林,道旁的路灯亮了起来。遥遥地,一个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传来。 “高扬——” 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绿色的长裙,黑发披拂,杏眼红唇,似一只快活的小鸟,飞奔而来。 “沙沙,你怎么来啦?”高扬惊喜地问。 少女笑眯眯地说:“听叔叔说你回来了,还带了朋友回来,怎么,我不能来呀?” 高扬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来,沙沙,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室友秦满芳,平时在学校里他很照顾我。满芳,这是我邻居,逯沙。” 逯沙性格很活泼:“你好。” 秦满芳回神,合上张开的嘴:“你好。”然后拍了拍高扬的肩,意味深长的说:“没看出来呀……” 他还以为高扬拜倒在小树枝的魅力之下了呢,没想到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 一一给逯沙介绍了同行的伙伴,到了夙致的时候,还不等高扬开口,逯沙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了夙致的手:“啊,是你!” 夙致虽然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眼熟,但想来想去,好像的确没见过呢,顿时被她的举动惊呆,纳闷道:“你见过我?” 逯沙神色激动,目光中隐隐有泪花,点头道:“是啊!” 夙致糊涂了,高扬也满是疑惑:“沙沙,夙致同学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呢,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逯沙瞪了他一眼:“叔叔也见过!” 夙致茫然:“可是……” 众人也都吃了一惊,凌盛轩拧了拧眉,上前拉过夙致,挡住逯沙的视线:“夙致从小到大从没来过渝州,你在哪里见过他?” 逯沙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待见他:“梦里见过,你管得着吗?” 高扬喝到:“沙沙!” 兰少庭也上前道:“别紧张,你是不是在网上刷到过夙致的照片。” 逯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看了看兰少庭,勉强点头:“嗯嗯。” 这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夙致在燕大是名人,连慕名围观他上课的都有,被人拍照发到网上也不奇怪。 秦满芳笑了起来:“哈哈,看来小树枝的迷妹又多了一个。” 夙致的长相遗传自他的母亲,眉如远黛目含秋水,五官俊美到艳丽的地步,比当红明星还好看,甚至拥有后援会,逯沙会迷上他也很正常。 可夙致并不这样想。 逯沙眼里的激动他没有错过,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情绪,仿佛等了他很久很久,乍然重逢,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惊喜,以至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夙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他隐隐预感,这一次旅程,会揭开一个巨大的谜底。 果然不出所料,行至中途,高扬的父亲赶着马车来接他们,在看到夙致的时候,也有些失神。 虽不过瞬间,但是夙致没错过他掩藏在眼底的惊涛骇浪,眨了眨眼,十分不解。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一个个都这副表情。 凌盛轩和兰少庭也注意到了,两个几乎没交流的人对视一眼,然后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同时移开了目光。 木板车坐不了几个人,众人把大包小包放在车上,对高父说:“高叔叔,我们走上去就好。” 高父牵着马在前面引路,夙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凌盛轩聊天,偶尔兰少庭插进来一两句。只要不提那件事情,兰少庭还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的,只是秦满芳这厮太讨厌了,老是招惹他,一会儿在他耳后别上一枝花,一会儿又到山涧里摸石头,湿漉漉的手在他脸上摸一把,像个多动症,一刻不消停,气得夙致追着他打。 秦满芳跳到三位发小身后,嚣张的笑:“来呀,你来呀!” 夙致怒:“你有本事躲一辈子!” 秦满芳哈哈大笑,皮道:“小树枝,你斗不过我的,还是放弃吧!” 夙致气鼓鼓地白他一眼:“哼!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秦满芳一点也不害怕呢:“我等着这一天哈哈哈哈!” ——如果秦满芳能预测未来,必定不会立下这个Flag。 桃源镇的经济支柱就是旅游业,高扬家也不例外,紧随潮流开起了农家乐和民宿。这里的建筑都很有古意,依山而建,参差座落,形成独特的吊脚楼。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东侧楼,据高扬说,乡里的习俗就是客人来了住东边,以表尊敬之意。夙致挑了三楼的一间屋子。吊脚楼虽然装修得古色古香,但推门一看,里面还是十分现代化的,独立的卫浴甚至带着一个超大的浴缸,玄关立着墙壁高的木质组合柜,松木色的墙壁装饰着干花,一米八的大床,床头悬挂着银香囊,电视空调一件不少,甚至还有一个小冰箱。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摆放着沙发散件和茶几,阳台上养着吊兰和水仙,还放着个吊椅。 阳台上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几乎能将整座山庄收入眼底,夜风带着香气拂来,吹走了满身的疲惫。 夙致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满意。他打了个哈欠,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吊椅上坐了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 “小树枝,下去吃晚饭了!” 门外的是秦满芳,夙致听到这句话眼前一亮,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如网上评价的那么好吃呢。 此时一楼的农家乐已经热火朝天,宽广的平坝外围砌着半人高的栏杆,旁边栽种着几棵桃杨。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直接占据了一张靠近栏杆的大圆桌。夙致到的时候,逯沙正在摆碗筷,一看到他就眼睛发亮,连忙招手:“这边!” 夙致走上去,在秦满芳身边坐下。桌上摆着两份餐前点心,一份是粉红色的茶杯大小、桃花形状的糕点,另外的是一份用料十足的红糖冰粉。 夙致先吃了一个桃花糕,甜而不腻,糯不粘牙,大小适中,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超级好吃!又尝了口冰粉,灯光下,能看到透明冰粉里的桃花瓣,桃花与红糖水、葡萄干、芝麻的味道混在一起,一股沁凉入喉,也是难得的美味! 紧接着夙致尝到了本地特色的桃花莼鱼羹、桃花粥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美食,还喝了点桃花酒。虽然尽可能的控制了,但最后还是吃的有点撑。 夙致一吃饱就想睡觉,而且桃花酒味道醇柔,后劲却挺大。夙致摸了摸肚皮,撑着脸,努力睁大眼睛,听着他们讨论明天的安排。 秦满芳是爱玩的人,来之前早就做好了攻略,提议说:“我们明天去爬仙桃峰吧。” 大家没异议,点头同意了。逯沙说:“这季节山上很多蛇,明天我拿些驱蛇药过来。” “驱蛇药?这玩意儿管用吗?”有人质疑。 逯沙翻了个白眼:“不要就直说。” “嘿嘿,我说笑的……” 夙致听着他们的谈笑,思绪却越飘越远,脑袋一点一点的,整个人陷入了梦境之中。 恍然间,他听见有人语带笑意,捧着他的脸颊,似有些无奈。 “……在这里睡觉可是要着凉的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百鸟朝凤 次日清晨,夙致是被清脆的鸟啼叫醒的。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含糊道:“啾啾,我放假了,不准吵我哦。” “啾——” 然而鸟鸣并没有因此停止,伴随着高昂的长啸,无数的鸟雀展开歌喉,合奏出一曲自然的乐曲。 夙致拧着眉,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啾啾,你不乖,我要生气——” 他忽然清醒,自己不是出门旅游了吗?又不在家,为什么会听到啾啾的声音? 他光着脚,上前拉开窗帘,和煦的阳光顷刻洒满整个房间,夙致呆呆地和阳台上那只鸟大眼瞪小眼。 这是一只状如孔雀的大鸟,金红色的羽毛流光闪烁,在晨曦的日光中折射出彩色的光晕,张扬的冠羽,长长的尾羽,丰茂的羽翼,金色的眼眸,歪着头无辜地盯着夙致。 ??? 夙致吃了一惊:“啾啾?不对……”他摇了摇头,这只鸟虽然和啾啾十分相似,但是体型比啾啾大了很多,尾巴也更长,尖尖那里的羽毛更是红到发紫,应该只是同一种类。 这里居然有啾啾的同类…… 夙致拉开落地窗,小心翼翼地靠近它。 大鸟毫无防备,只啾啾叫了两声。 夙致悄悄抬手,摸了摸它光滑的羽缎,眉一弯:“哇,你可比啾啾大好多。” 大鸟抖了抖羽毛,看了会儿夙致,踩着栏杆转了个身,那长长垂下的尾羽便落在了夙致眼前。 夙致心领神会,又摸了两把尾羽。 大鸟啾了一声,扭头看了眼他,忽然展开垂云般的羽翅,飞向空中,仰头高唳。 “唧唧——” 随着这一声清啼,叽叽喳喳的鸟叫逐渐汇聚,山林中的鸟雀仿佛收到了召唤,纷纷展翅而来,密密麻麻,在大鸟的引领下翩翩起舞,高高低低的鸣叫汇成大合唱,形成一幅瑰丽壮景。 “那是凤凰吗?” “哇,百鸟朝凤……” 民宿的游客们都被鸟啼声吵醒了,打着哈欠出门一看,都被这副奇景惊呆了。有人大呼小叫,有人拍照录像,甚至还有人打开了直播。 夙致坐在吊椅上,心情愉悦地看着这一场精彩的歌舞。 直到一曲结束,鸟雀与人群逐渐散去,那只大鸟轻盈地落在栏杆上,冲夙致叫了两声。 夙致摸了摸它的冠羽,大鸟仰头在他掌心啄了两下,不疼,但是痒痒的。 然后它再次张开双翼,飞到空中,回头朝夙致看了一眼,展翅飞向了一座隐藏在云雾之间的山峰。 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天空,露水干涸,晨雾也渐渐消散,一座高耸的山峰若隐若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快看,它飞向仙桃峰了。” 有人叫到。 仙桃峰? 夙致想了想,发微信问秦满芳:“你们昨晚是不是说今天去爬仙桃峰啊?” 秦满芳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很快回过来:“是啊是啊,小树枝,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夙致打字回他:很好啊,怎么,你没睡好? 秦满芳嘿嘿两声,似乎在憋笑:“没,睡得很好,毕竟昨晚的戏太精彩了。哈哈哈哈。” 什么戏? 夙致满头雾水,懒得理他,打了个哈欠,钻进了浴室。 …… 夙致出门时快八点了,楼下的大堂坐了不少人。还有好几个旅游团已经浑身武装,跟着导游准备出发了。 “夙致,这里。” 秦满芳一脸兴奋地招手,不知为何,夙致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坏坏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连带他几位损友也一脸看戏的表情。 夙致警觉地离他远远的,选择坐到他对面。 “夙致,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头痛?” 坐下来才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兰少庭,夙致有点尴尬,但也不好起身换位置,闻言嗯嗯两声,说:“睡得很好啊,也没有头痛。” 不过兰少庭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头痛……? 隔了好几个位置的凌盛轩忽然站起身,盛了一碗粥放到夙致面前,温柔地说:“你昨天喝了酒,先喝点粥暖暖胃。” 夙致道了声谢,小声说:“就喝了一点点。” 凌盛轩暗暗挑衅地看了眼兰少庭,兰少庭冷嗤一声,扭过头,似乎不太想理会他。 两人间的风起云涌夙致没有察觉,他喝了一口粥,满足的弯了弯眼睛。 凌盛轩收敛神色,揉了揉夙致的头:“一点点也喝醉了。” 夙致躲开他的魔爪,大叫:“不要摸我的头!发型又乱了!” 可恶啊,他好不容易弄好的头发,肯定又被打回原型了。 众人先是一顿,然后都忍不住喷笑出声。 连一直和凌盛轩不对付的兰少庭都忍不住以拳抵唇。 夙致那个气,瞪了眼凌盛轩,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哀嚎一声。 啊,他的头发啊! 只见黑色的发丝似被大风刮过,乱糟糟的简直像个鸟窝,微卷的额发弹力十足,卷成奔放的旋涡状…… 夙致左照右照,艰难地把凌乱的发丝一个个理顺拉直。 他天生自然卷,发质又软,超级容易打结,保持发型也相当困难,因此格外讨厌别人碰他的脑袋。没想到凌盛轩竟然敢破坏他完美的发型! 夙致气鼓鼓的,一个早上对凌盛轩没有好脸色。 其他人不免幸灾乐祸,尤其是昨天在飞机上饱受摧残的三位少爷,看热闹的心态是拦也拦不住。 陆陆续续等所有人到齐,用完早餐出发时,已经九点了。 临行前,逯沙及时赶到,给他们每人分了个香囊,说:“仙桃峰地势险峻,你们玩的时候小心一点呀。” 汉服社的学姐跟逯沙很聊得来,问她:“沙沙,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逯沙摇头:“不了,我今天有点事情。”她看了眼夙致,笑眯眯说,“玩的开心哦。”又拉过高扬,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秦满芳移到夙致身后,古怪地看了看逯沙,小声说:“小树枝,逯沙是不是喜欢你呀?” 夙致斜他一眼,哼哼:“你又瞎说什么呢。逯沙明明喜欢高扬,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呀。” 秦满芳趴在夙致肩头,啧啧两声:“可惜了,沙沙真的好漂亮。” 夙致谴责他:“朋友妻不可欺,你这个人的思想需要深度改造。” 秦满芳:??? 他急忙说:“喂喂,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啊,我就是感慨一下,哪有这么多想法了……” 夙致走开两步:“解释就是掩饰,是谁之前跟我说这个地方美女如云的?” “呃……”秦满芳噎住了,他的确拿这个理由劝过夙致。 夙致抿了口水,满脸正经,心里却在偷笑。 哼,让秦满芳背叛他,还说他是同性恋,不欺负一下不足以泄愤。 一行人在高扬的带领下朝仙桃峰而去。 仙桃峰在群山之中只能看见隐约的剪影,离高扬村子还有十几里路。他们步行到山脚,租了一辆车。 山麓脚下的村落更为集中,一幢幢建筑拔地而起,紧密聚集,鳞次栉比。街道两旁大多是商铺,叫卖着一些特产或食物。高扬给他们介绍:“这些开店的大多都是外地人,不是我们镇的。” 那司机跟高扬是熟人,十分健谈,附和道:“是啊,这些都是骗钱的,我们这儿的特产都不用买的,随处可见。” 秦满芳笑嘻嘻地跟他交谈:“你们这儿的特产是什么?” 司机说:“看到山上那些桃树了吗?我们的特产就是这些桃树啊,老祖宗留下来的,可不是特产。” 秦满芳比了个大拇指。 夙致靠窗而坐,看着飞速后移的景色,不禁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 拍完后,他看着反光还糊成一团的照片乐呵呵笑了,配图发了个朋友圈。 ——很漂亮的地方。 等到了仙桃峰山脚,下车一看,众人都忍不住惊叹。 “哇……” “神奇的大自然!” “真是鬼斧神工!” 夙致也看呆了,只见眼前的山峰高耸入云,顶端一株硕大如蓬的桃树正值花期,粉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在风中摇曳,如一团粉色的云;裸露的山体怪石嶙峋,缠着硕大的蛇一般的树根,树根上又长出一株又一株的小桃树,最下面的果实已经成熟,越往上,青涩的果实、凋败的花瓣、热烈盛放的花朵……花果同挂,形成了一副奇景。 有导游介绍:“……眼前这座山就是仙桃峰,相传古时候,桃源镇有位大善人得道成仙,受王母娘娘邀请到天上参加蟠桃宴。这位大善人心系百姓,得知仙桃可治百病,就悄悄把仙桃的桃核带下了凡间,种在了仙桃峰峰顶。可大善人没想到的是,这却惹来了天上神仙的愤怒,王母娘娘下令水淹桃源镇,大雨下了整整三年,桃源镇成了一片汪洋。从外地回来的大善人看到这幅场景,惊怒不已,提剑飞到天上,斩杀了作恶的蛟龙,那龙头落在地上,就形成了蛟首峰,你们看,仙桃峰对面的那座山峰,像不像龙头?仙桃峰上这株桃树经过植物学家验证,已经存活了一千多年,至今还在开花结果,蟠桃的果实皮薄汁多,各位要是喜欢的可以在这边买啊,价格也不贵,三块钱一斤……” 夙致觉得与其说是有人在山顶上种了棵桃树,不如说是这棵桃树经过这么多年的地壳变化,长成了山。 他也跟风买了点桃子,一人分吃了一个。这儿的蟠桃的确别有一番滋味,洗净之后咬开皮一吮,香甜的汁水顿时涌入口中。 夙致眼眸一亮,好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桃花源 休息片刻,众人在秦满芳兴奋的呼声中,开始登山。 仙桃峰没有宽敞的大道,只有纵横交错的狭窄小径。高扬在前开路,他们跟在后面,穿梭在桃林之中。 林中鸟雀众多,时不时听到羽翅扑棱之声。 “高扬,这里的桃子能摘吗?” 学生会那对姐妹花好奇地问。 “可以。”高扬拿着根枯木枝,分开前面的草丛,“这山上的桃树都是无主的,都可以摘。不过山上的桃树营养不够,果实都又酸又涩,往往刚挂果,就被鸟雀啄食了,不如山脚下卖得好吃。” 仙桃峰未经开发,登山的人数渺渺,游客也顶多在山脚拍拍照,看看风景,感慨一两句,真正愿意顶着烈日爬山的还是少数——毕竟仙桃峰对面的蛟首峰形状奇特,海拔低又有缆车、登山道,比起在仙桃峰上受累,游客们更多的还是选择去蛟首峰。 他们一边爬山,一边闲聊,一个小时后,几个女孩子气喘吁吁,首先受不了了,都说要休息一会儿。 高义干脆带他们拐进了山阴面的一个山洞里。 “哇,这么大的山洞……” 丈高的山洞既深又广,隔成了三个空间,最左面的是卧室,里面还存留着一张石床,中间是客厅,凌乱散落着几个石凳,最右边的应该是厨房,垒着个土灶,俨然是一室一厅带厨房的格局。 他们参观了一下,然后擦了擦石凳,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三个女孩子一屁股坐下,拧开瓶盖,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 “太久不运动了,好累!” “回家要报个健身房了。” “有时间也可以一起晨跑。” 她们凑一起嘀嘀咕咕聊天,夙致也喝了口水,坐在一边摘下帽子扇风。 兰少庭研究了一下山洞的整体构造,问高扬:“这个山洞有没有人来考察过?” 高扬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应该没有吧,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洞。” 兰少庭摸了摸石壁,一脸肃然,秦满芳开玩笑道:“兰老师,你还会考古啊?” 兰少庭否认:“不会,只是这山洞形成的时间挺久的了,对历史有些价值。”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山洞有什么特别的。” 被兰少庭的话吸引了,顾家少爷忍不住问。 “……这座山洞的开凿方式并不普通,你们看这些石壁……” 兰少庭的语气正经严肃却不无趣,渐渐的大家都被他的话感染,围上去观察这座山洞。只剩下夙致懒得动,坐在一边听他讲解。 凌盛轩也不感兴趣,他看了看夙致的神色,问:“是不是困了?” 夙致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没有啊。” “那在想什么?”凌盛轩追问。 夙致说:“什么都没想,发呆。”他不太喜欢凌盛轩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追问到底的态度。 凌盛轩说:“旅游完了去我家玩玩?” 夙致晕,凌家他都看腻了,有什么好玩的:“不,我要去我舅舅家玩。” 凌盛轩:“……”他叹了口气,“好吧,舅舅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凌盛轩口中的舅舅是夙致的父亲,夙致继续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站起身,“盛轩哥哥,我出去一下。” “出去做什么?” 夙致眨眨眼,小声说:“上厕所。” 不等凌盛轩再问,夙致已经跑开了,心里吐槽,盛轩哥哥是要到更年期了吗,怎么这么啰嗦? …… 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夙致随手捡了根枯树枝,拨开草丛,沿着一块凸出的岩石攀爬而上,登高而望。 山下的风景尽收眼底,夙致心生豪气,双手做喇叭状,大叫了一声。 登时山间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夙致大笑,忍不住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刮来的山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啾啾——” 熟悉的鸟叫在耳边响起,夙致睁开眼睛,清晨见过的那只大鸟不知何时出现,栖在一棵树上,朝他叫了两声。 “啾啾,来抱抱!” 夙致张开怀抱,对它说。 大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爪子踩着树枝朝他走了两步。 夙致也朝前迈了两步,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大鸟神色猛变,浑身的羽毛都炸开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危险东西,喉中一声长唳。 夙致愣了一下,只见大鸟双翼一张,骤然扑过来,一翅膀把他扇开,张开尖锐的鸟喙与锐利的爪牙,与一条碗口大小的长蛇搏斗起来! 那条蛇就在夙致两米处,速度如电,如果不是大鸟及时推开他,早被陷入了蛇口。 可是……夙致痛苦地拧了拧眉,他的脚好像扭伤了。 夙致双手撑地,试图站起身,但是轻轻一动,脚踝就痛得要命,不知道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夙致看了眼不远处紧张的战局,心也扑通扑通跳着。他拉开裤脚看了看,外面没有伤口,应该是错骨或者是拉到筋了。 他捡了根枯树枝,艰难地爬起来,单脚跳到旁边一棵树后面,悄悄地观望大鸟的战场。 此刻的大鸟凶猛好斗,完全不见清晨的温驯,爪子紧紧刺入蛇鳞之中,不停地低头去啄蛇的七寸。 那大蛇也不是吃素的,长长的身躯顺杆而上,紧紧地缠缚着大鸟的翅膀,獠牙闪烁着阴冷的蓝光,就要往大鸟身上咬。 “!” 夙致大惊,急忙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把青涩的果实,朝那大蛇噼里啪啦的砸去。 大蛇被打中了脖子,冷漠的眼眸盯着夙致,嘶嘶的吐了吐信子。 大鸟趁这个机会,鸟喙狠狠地钻进了长蛇的七寸之处,引来长蛇一声惨厉的嘶鸣。 赢了! 夙致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头上凉嗖嗖的……抬头一看,另一条长蛇吊在树上,嘶嘶的吐了吐冰冷的蛇信。 那一瞬间,夙致全身发冷。 “啾——” 大鸟炮弹般冲了过来,将夙致撞开。 夙致脚本就受了伤,被大鸟一冲,惯性作用下,再次摔倒在地,顺着山坡往下滚。 “靠!” 夙致爆粗,想抓住旁边的树,却根本使不上力,到最后只能护着脸,顺着山坡滑了下去,最后掉进了一个草木掩盖着的深坑里,本就扭伤的脚更痛了。 好倒霉啊。 夙致坐在地上,皱眉哀叹,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又潮又湿,全是腐烂的树叶…… 他捏了捏脚,喘了口气,掏出手机打开了灯。 灯光照亮了视野,这是个两米多高的深坑,坑顶长着深深的野草,将阳光遮挡在外,坑底直径三米,墙壁上长满了苔藓与藤蔓,看着像古时候的猎坑。 夙致咬牙爬起来,忍着刺痛,一瘸一拐地走到墙壁旁,仰头看了下,这个高度……爬出去好像有点困难…… 他泄气地翻了翻手机,好了,没信号。 郁闷,这下子要怎么出去啊。 夙致烦躁地拍了下墙壁,手上却摸到了一个凸起。 “这是什么?” 他拔掉墙上的野草,看到一个小圆点,有点像古代的机关,似乎可以按下去。 夙致有些迟疑,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还是朝着那个圆点按了按。 只听啪嗒一声,半分钟后,毫无反应。 夙致费解了,他干脆垫着脚,把这面墙壁上的野草全都拔掉了。绿色的治水染得手黏糊糊的,夙致却没有在意。他在墙上一共找到了七个圆点,形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夙致从摇光位开始,一路按到天枢位。最后一个圆点陷入墙壁的瞬间,只听轰隆一声闷响,活动的石壁旋开一道缝隙,不知道通往何处。 夙致咽了咽口水,心脏咚咚跳着,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密室大逃杀的副本。犹豫了片刻,他握着手机,走了进去。 “吱呀——” 机关门瞬间关闭了,夙致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那石壁严丝密合,一点缝隙都没有,根本找不到门的影子…… 夙致心惊肉跳,回不了头,只能往前走了。他手机照了一下,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仿佛整个山体都被镂空了,前面是长长的石阶梯,不知蜿蜒到什么地方。 夙致左右看了看,从旁边的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里捡了个黑色的火烧过一样的长棍,刚好拐杖长度。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火烧棍,沿着楼梯,慢吞吞地往下挪。 这里面安静得仿佛一座坟墓,夙致头皮发麻,尤其是偶尔扫过一个个土堆。 这该不会是座古代的墓穴吧? 夙致胡乱的想,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一座古墓,国家会不会嘉奖他啊?他也不需要奖金什么的,能给个荣誉证书就好了,拿回家给爸爸妈妈高兴一下。 世界上真的有粽子吗?他身上没有黑驴蹄子,就两桃子,能不能挡住僵尸? 呜呜呜他该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吧?秦满芳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盛轩哥哥会来找他吗? 夙致咬了咬手指,眼泪汪汪地想,他才十八岁,还没谈过恋爱呢…… 走着走着,忽然吹来一阵风。 风? 夙致愣了愣,按照惯例,有风肯定就有出口! 他打起精神,继续往前。 不仅是风……渐渐的,一抹亮光出现在远方。夙致几乎忘记了脚上的伤,快步朝着那道光走去。 那是一处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下一人同行,光和风正是从通道外进来的。夙致弯着腰穿过通道,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台子上,抬眼一看,已失了神。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呈现在夙致眼前的,是一个远离尘嚣的桃花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梦中人 这是一处山谷,位于两峰之间。日光透过云彩照进谷中,谷底种着大片的桃树,一道白练自对面的高崖飞泻而下,冲刷着潭中的水车。一座竹屋座落在桃林之间,檐角悬挂着风铃,随着风声泛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院子里的桃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上一局残棋尚未结束。不远处的开阔平地上,有一个黑衣人正在舞剑。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手中握着一把寒光熠熠的长剑,挥动间能听到凛冽的破空之声。 夙致眨了眨眼,他这是穿越了吗? 他看了看周围,自己站在悬崖峭壁的一个小石台上,不足一平方,稍稍一动就要掉下去。夙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两边,奇怪了,怎么没路?他要怎么下去啊? 夙致发愁地挠了挠头,这地方离地面十几米呢,到底谁修得,一点不人性化! 踌躇半晌,夙致朝那个黑衣人叫了一声:“喂——” 黑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夙致一喜,看来他能听见,于是挥挥手,大声叫他:“你能看到吗?我想问一下,我该怎么下去……啊——” 话没说完,忽刮来一阵怪风,夙致只觉膝盖一疼,似乎被什么打了一下,整个人就朝下跌去,手机也啪叽滑落,摔成粉碎。 不是吧,这么衰? 夙致欲哭无泪,闭着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可等了半天,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夙致悄悄地睁开眼,一张脸映入眼帘。 那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五官分明,轮廓深邃,剑眉星目,侠气十足,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温柔得令人沉醉。 夙致看呆了,直到他胸腔微动,低笑一声,他才猛地回过神,脸色一红,他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 然后又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公主抱在怀里,更神奇的是,他们竟然在飞! 夙致左看右看,好半天才确信,他们的确在飞,就像那些武侠电视剧飞檐走壁一样。 这不科学啊…… 他愣愣地想。 直到落地男人放下他后,夙致还有些没缓过来,他看了眼远处的石台,又环顾四周,最后忍不住跺了跺脚,是实心的……然后,哎哟叫唤了一声。 QAQ他忘记自己脚扭伤了! “受伤了吗?我看看。” 男人的嗓音低沉如弦,充满磁性。他蹲下身,带茧的手精准的握住了夙致的脚踝,微微抬眼,“忍一下。” “唔……”夙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咔的一声,一阵剧痛传来,眼泪登时不争气地往下掉。 “这么痛吗?别哭,你试一试,现在不痛了。” 男人笑了笑,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说,“怎么每次遇见你,你都这么狼狈?” 夙致点了点脚尖,好像真的不痛了。又被他的话吸引,忍不住问:“你认识我?” 男人沉吟片刻,含笑点头:“应该算是认识吧。” 夙致迷茫了:“可是我没见过你啊。” 奇怪,怎么一个两个都说认识他? 男人失笑:“现在的你,的确没见过我。” 那是什么时候见过?夙致欲言又止,最后问:“我叫夙致,你叫什么名字啊?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男人用一种似怀念又似欣喜的眼神注视着他,看得夙致浑身发毛。半晌后回他:“这里是我的居所,我的名字叫做宣凤歌。” 宣、凤、歌! 电光火石间,夙致脑中划过一道惊雷,他惊呼道:“是你!” 他梦中的那位陵光君,就是叫这个名字…… 难不成,他穿越到了梦里的世界? 宣凤歌看他面露纠结,神情生动活泼,不禁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你记得我?” 夙致失落地说:“我做梦梦到过你啦,可是我怎么会穿越到你们这个时代来?” 宣凤歌有些不能理解曾经的挚友在说什么:“穿越?时代?何解?” 夙致沮丧道:“穿越就是穿越时间和空间啊,时代就是,我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我是来自未来的……” 宣凤歌以拳抵唇,咳嗽两声,忍笑道:“咳咳,你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夙致无精打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朝代是叫景朝对吧?未来的人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距离二十一世纪多少年呢。” 宣凤歌:“竟是如此,未来居然没有大景的消息吗?” 夙致给他数朝代:“秦汉隋唐宋元明清……还真的没听说过景朝呢!” 宣凤歌一本正经:“那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过,你刚刚说梦到过我,梦到过我什么?” 夙致想到了飞机上的那个梦:“梦到了,你和三殿下……”他有点脸热,有些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三殿下。 “三殿下……”宣凤歌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笑道,“不逗你了,小笨蛋,你根本没有穿越。” “???”夙致一脸懵逼。 “哈哈哈哈……”宣凤歌大笑,身影一晃,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手一张,一把剑飞过来,被他拍在石桌上,扫落满桌的棋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先坐,慢慢说。” 他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恣意,夙致都看呆了,听到他的话,乖乖地坐到了他对面:“哦……” 宣凤歌又是一抬手,像变魔术一般,一套茶具不知从那里飞来,他翻开茶杯,从怀里摸了个木盒,给两个茶杯各添了一把茶叶,打开茶壶,人影再次一晃,壶中已盛满了山泉,掌心往壶底一托,片刻后壶中咕噜噜的冒水汽。他提壶沏茶,微卷的茶叶在热水中舒展,一股茶香溢出。 他端了一杯放在夙致面前,唇角含笑:“喝茶。” 夙致眨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端起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水温刚好入口,茶水甘甜而不腻,还透着股清香,入喉别有风味。 茶水压住了他心里的忐忑,夙致忍不住看了眼宣凤歌,小声问:“你……你是神仙吗?” 宣凤歌饮了口茶,摇了摇头:“不是神仙,不过是个烦恼缠身的凡人罢了。” 那里像凡人了,我这样的才是凡人好不好?夙致腹诽,又问:“可是景朝距今也应该有好几百年了,你说我没有穿越,难道是你穿越了?” “一千多年了。”宣凤歌伸手揉他的头,“小脑袋瓜整天在想些什么?你以为破碎虚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凡人怎能与宇宙抗衡?还穿越呢。” 夙致大惊:“不要碰我的头发!” 宣凤歌哈哈大笑:“来不及了,早乱了。” 夙致气急:“你、你怎么是这样的啊!” 他在梦里对三殿下可温柔体贴了,怎么到现实就这幅德行? 宣凤歌问:“我怎样?”他凑到夙致面前,深深注视着夙致,捏了捏他的脸,“一个人生活一千多年,守着那点渺茫的希望,你说我该是怎样的?” 夙致才发现他竟有一双重瞳,那深邃如轮的目光让夙致招架不住,扭开头不去看他,鼓着脸:“你、你……故意欺负我!” 宣凤歌低笑一声,捧着夙致的脸颊:“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欺负你。只不过我太高兴了……毕竟这一千多年来,除了那只傻鸟,就没人跟我说过话了。” 那还挺可怜的……夙致泄气,嘟囔道:“好吧,暂时原谅你。不过,你为什么能活这么多年?难道是吃了不死药?还是说那个仙桃的传说是真的?” 宣凤歌摇头:“都不是。” 夙致追问:“那是什么?” 宣凤歌说:“你猜。” 夙致顿时想到了那句你猜我猜不猜,断然拒绝:“不猜!” 宣凤歌哈哈大笑:“致儿真聪明。” 夙致呆住了:“你叫我什么?” 宣凤歌:“致儿啊,怎么了?” 夙致:“不行,只有我姥姥才这么叫我,你叫我夙致就行了!” 宣凤歌笑呵呵:“我年长你一千多岁,这样叫也没什么吧。何况……也能更亲近些。” 夙致脸皮发热:“好吧,只准你这么叫。”的确亲近了些,夙致想,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总是生不了气……该不会受梦境影响了吧……毕竟梦中的三殿下,不对,现在应该叫景王,和陵光君是生死至交,他也经常变换为三殿下的视角…… 宣凤歌礼尚往来:“嗯,你也叫我凤歌就好,只有你这么叫。” 夙致沉默了一下,小声道:“不能叫你陵光吗?” 宣凤歌眉眼含笑,再次给他斟茶:“千载时光已逝,世间已无陵光君,活着的,只有宣凤歌。” 夙致小鸡啄米的点头,勉强认可了他的解释:“好吧。” 宣凤歌却话题一转,打量了一下夙致,问:“刚刚没注意,致儿,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为何这般狼狈?” 夙致才发现自己像是在泥里打过滚,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想起刚刚的事情,忍不住惊呼:“啊,我的手机。” 惨了惨了,他手机摔得粉碎,这下子要怎么联系秦满芳他们啊。 宣凤歌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说:“别急,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嗓音沉静如水,让夙致慌乱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我爬山的时候碰到了蛇,有只大鸟救了我,但是我也摔下了山,掉进了猎坑……然后就找到这里来了。我朋友还不知道,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们,你知道这个地方该怎么出去吗?” 宣凤歌笑了笑:“大鸟?是擢瑛吧。此地丛林密布,蛇虫甚多,登山之时多加小心。” 夙致看了眼他,低头小声解释:“我把逯沙给的驱蛇药放背包里了。” 宣凤歌微怔,复又笑到:“没事,我送你出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一起走 夙致不知道,此刻秦满芳他们快疯了。 兰少庭虽不是考古学家,但对历史却有所偏爱,看到山洞里陈设与石壁的刻痕,一时间兴起研究的想法。他讲解深入浅出,十分有趣,一群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口上嫌弃的凌盛轩都因为夙致的抛弃而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挺有才华的…… 等兰少庭收集完样本,抬眼一看,诧异道:“夙致呢?” 凌盛轩也猛地回神:“他怎么还没回来?” 众人大惊,急忙出去找人,可是附近找遍了也不见夙致,反而发现了两条血肉模糊的巨蛇。 打电话也一直无法接通,一群人都心惊肉跳,脸色苍白,不敢往下想…… 最后还是高义冷静下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说:“只看到了搏斗的痕迹,还不能确定,我们再找一找,也许他是到什么地方,信号不好。” 于是一群人漫山遍野地找人,不断呼喊着夙致的名字。 可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夙致的踪迹。 凌盛轩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与悔意,甚至想冲上去给秦满芳一拳。早知这次旅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夙致! 他忿恨地看了一眼书秦满芳,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兰少庭还算镇定,他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说:“报警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一边放出警犬搜寻,一边教育他们:“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为了寻刺激,这座山没有开发过,山上蛇虫鼠蚁那么多……” 其他人还好,可怜兰少庭这个大学教授和凌盛轩这位公司总裁,竟然被一个偏僻乡镇的小警员教训了…… 就在他们搜山的时候,宣凤歌带着夙致从另一条小道走出了山谷。 “已经能看到人烟了,剩下的路你知道该怎么走吗?”宣凤歌停下脚步,问他。 这里恰好是仙桃峰的另一面,夙致点点头:“嗯嗯,知道的。” 宣凤歌笑到:“好,那你回去吧。” 夙致走了两步,依依不舍地回头:“那个,我还能来找你吗?” “唔……”宣凤歌沉吟,见他申请忐忑,半晌轻笑,“当然可以。不过进谷的路都布了迷阵,你……”他顿了一顿,“下次我去找你吧。” 夙致星眸一亮:“真的?” 宣凤歌道:“自然。” 夙致说:“好呀,那我等你,对了,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 宣凤歌说:“不知道,不过我总是能找到你的。” 夙致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说:“那我走了。” 宣凤歌目送他:“好,路上小心。” 喧闹的人声在耳边回响,夙致重新回到游客集散地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总感觉之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 他从小就梦到那位身为质子的三殿下,看着他从人人可欺的小可怜,一步步成为大景的王,可是夙致从来没想过,自己梦里的人,竟然有一天会真实的站在他面前。 更诡异的是,尽管宣凤歌什么都没有解释,夙致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对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是那位三殿下?不会吧,他不可能那么可怜啊。 不过如果他和三殿下是一个人,那也不错呢,宣凤歌和三殿下可是挚友,这样一来,那宣凤歌岂不是也算他的挚友了…… 夙致眉眼弯弯,有一个高手做朋友,哇,感觉好爽…… 就在他走神时,一条黑狗汪汪的扑了过来。 不是吧?! 夙致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跳开。 还好那条狗并没有怎样,只在他脚边嗅了嗅,然后有人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夙致!” 夙致懵了,他靠在凌盛轩胸前,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问:“盛、盛轩哥哥,你怎么了?” 凌盛轩松开他,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你跑到哪里去了,吓死我了!” 夙致摸了摸头,装傻:“我没去哪里啊。” 秦满芳跳上来给了他一巴掌:“靠,那打电话你不接?” 夙致摸了摸口袋:“啊……我就是摔了一跤,手机摔坏了。不好意思呀。”呵呵,宣凤歌的事情他一人知道就好,虽然不知道宣凤歌为什么能活一千多年,但是如果透露出去,夙致觉得宣凤歌会被解剖了…… 兰少庭仔细看了看他,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虚惊一场。” 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为了弥补们受伤的心灵,夙致的头发被撸了个遍,回程途中一直气鼓鼓,话都不想说了。 这天晚上,夙致又做梦了。 那是早春的傍晚,奢华的宫殿里传来靡靡之音,香炉中燃着沉香,年轻的帝王躺在软榻上,目光落在殿内的舞姬身上,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先帝去世前,给未及弱冠的帝王指了桩亲事,乃琅琊王氏之女,在他登极之后,被迎入宫,封为淑妃。 帝王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道:“让她进来!” 淑妃五官柔美,端庄大气,才貌兼具,领着一个捧着茶盘的宫女,恭敬行礼:“陛下。” 帝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淑妃有何事需要见朕?” 淑妃看了眼未停的歌舞,道:“……今日天气寒冷,我……妾身为陛下熬了份鸡汤。” 帝王手指微动,随着丝弦之声打起了节拍:“有劳淑妃了,放哪里吧。” 见他不曾看一眼,淑妃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强笑道:“陛下不尝一尝吗?” 帝王打了个哈欠,神色慵懒,语气却格外冷酷:“暂时没胃口。” 淑妃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强撑着说:“那妾身先行告退了。” 等失魂落魄的淑妃一离开,帝王霎时间冷了面孔,语气森寒:“高义,去倒了。” 高义心下叹了口气,应道:“喏。” 似被淑妃打扰,连歌舞也没了趣味,帝王脸色阴沉,扬手扔出一串念珠。 歌姬乐伎都吓得瑟瑟发抖,仓皇失措地下跪求饶。 帝王冷冷道:“全都滚出去。” 他闭上眼睛,压抑着沸腾的怒火。 “陛下……” 内侍想要劝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帝王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地念叨:“琅琊王氏,呵……这就来窥探了,消息传得还真快。高义,宣散霆元进宫。” 太傅散霆元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帝王正在女官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喝着药。 昨日春寒料峭,他不过在花园中多停留了片刻,竟染了风寒。 散霆元眉目清正,看到帝王的那一刻,肃然尽数化作温和,他接过药碗,对帝王道:“陛下,臣来吧。” 帝王靠在软塌上,神态疲倦,懒懒的抬眼:“太傅来了,坐。” 散霆元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送了一勺药到他嘴边:“陛下匆忙唤臣入宫,所为何事?” 帝王喝了口药,微微凝眉,片刻后道:“今早之事,太傅如何看?” 散霆元沉思:“陛下是说王仲坤之事?此事不是由谢大人处理吗?” 帝王冷笑:“谢骏内侄两年前迎娶苏长林幼女,那苏家女可是淑妃嫡亲的表妹,此事关乎琅琊王氏的脸面,你说谢骏会如何选择?” 散霆元疑惑:“这,那陛下为何要让谢大人负责此事?” “你过来。”帝王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流溢着动人的光彩,朝散霆元勾了勾手指。 散霆元呼吸一滞,靠了过去。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散霆元听着帝王的低声絮语,心如擂鼓。半晌帝王拍了拍他的肩,道:“太傅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散霆元深吸了一口气:“臣明白了。” 这时高义走了进来,恭敬道:“陛下,擢瑛回来了。” 帝王眼前一亮:“陵光的信到了?快呈上来。” 高义送上一枝犹带露水的桃花与一封密信。 帝王疑惑地接过桃花,拆开书信,并无长篇累牍,只有寥寥数语。 “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扬州春好,一枝桃花以赠卿。” 帝王面上的疲倦一扫而光,他来到书案前,提笔回信。 “桃花虽好,不如人也。盼君早归。” 落款:重涯。 …… 第二天醒来时,夙致还嘴角弯弯的,忆起梦中的那枝桃花,心里甜滋滋的。 “笃笃” 就在他抱着被子打滚时,忽听到窗户被叩响的声音。夙致走过去,拉开窗帘,惊喜道:“啊,擢瑛。” 金红色的大鸟停在窗外,口中衔着一枝桃花,花蕊间朝露未干,歪着头看他。 夙致拉开落地窗,蹲到它面前,问:“这是给我的吗?” 擢瑛把那枝桃花放在他掌心,夙致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下,桃花的香气很清淡,并不腻味。 他睁开眼,对擢瑛微微一笑:“谢谢你。” 擢瑛啾了一声,爪子往他这边探了探,一支竹筒落在地板上。 “这是?”夙致拾起竹筒,里面塞着个布条,他展开布条,上面写着字:昨夜练剑,无意折了一枝花,赠与吾友夙致,宣凤歌。 原来这只桃花是宣凤歌送给他的……夙致咬了咬唇,对擢瑛道:“等一下。” 他郑重地将桃花收好,从背包里摸出纸笔,给宣凤歌回了一封信。 接下来的十多天,一群人踏遍了桃源镇的山山水水(除了仙桃峰那一带,连已开发的蛟首峰都没过去,实在是被夙致吓到了)——除却中途凌盛轩接到助理的电话,公司有事急需处理,满是歉意提前回了燕都。 而这十几天里,夙致没有再见过宣凤歌,只有擢瑛每天早上准时敲响窗户,有时候衔来一枝花,有时候送来野果……不少游客都将它当做了凤凰,拍照发视频,引来不少轰动。 最后一天,擢瑛没有来。 和高扬、逯沙告别后,他们坐上了返程的大巴。 汽车开动,夙致望着远去的山林,满是失落。 还说下次见呢,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来找过自己,哼,这个骗子。 这时大巴突然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上来。 嘈杂的大巴安静了一瞬,又立刻如燃烧的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开。 “那是凤凰吗?” “快看,凤凰真的存在!” 凤凰? 夙致猛地回头,就见宣凤歌站在车上,一身古装,腰间悬挂着三把长剑,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擢瑛停在他右肩,看着夙致,歪着头,啾啾了两声。 “帅哥,这是凤凰吗?我能合个影吗?” “帅哥,你这是COS的哪个人物?” 一群人热情地围了上去,就连秦满芳几兄弟也目瞪口呆:“哇靠,这哥们好酷啊!” 然后就见他避开人群,径直走到秦满芳身边,说:“这位……朋友,可以换个位置吗?” 秦满芳点头:“可以啊。” 等对方在夙致身边坐下,他才觉得不对,摸了摸脑袋,满头雾水地坐到了后排兰少庭的旁边,嘿嘿一笑:“兰教授,不介意我坐你这儿吧。” 兰少庭嗤笑一声,目光锁在宣凤歌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夙致是真的吃惊了。他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呀?” 宣凤歌淡淡一笑:“我不是说过要来找你吗?” 可是,夙致咬了咬唇,靠近他耳边说悄悄话:“你有身份证吗?如果没有,会被当做黑户的。” 宣凤歌也小声说:“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夙致不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不过能看到宣凤歌还是开心的:“那……你跟我去燕都呀,我也养了一只鸟,叫啾啾。” 宣凤歌轻笑一声:“当然,现在我只认识你,自然要跟着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回家了 人来人往的渝州机场,一声怒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你说什么?!” 秦满芳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惊疑地看向夙致,大声质问。 夙致背着双肩包,抓着肩带,鞋底在地面蹭了蹭,不满道:“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不就是让你多买一张机票吗?机票钱我回去转给你。” 秦满芳绝倒:“这是钱的问题吗?”他看了看那个打扮得又帅又酷让他十分羡慕又有点畏惧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拉着夙致走到一边,小声道,“不是,小树枝,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个人?” 在大巴上夙致已经和宣凤歌商量好了说辞:“就……就是第二天爬山的时候呀。我不是摔了一跤嘛,然后他就送我下山了。” 秦满芳摇了摇他的肩:“那你不早说!他是当地人?去燕都干嘛?怎么旅游的时候不见他?” 夙致快被他摇吐了:“你快松开!”躲开秦满芳的魔爪后,他解释道:“是呀,他是本地人,一直住在山上,前些时候他都有事,现在有空了,想去燕都玩玩,不行啊?” 秦满芳又挤上去,勾肩搭背:“靠,我咋没你这么好运气。不是说不行啦,我就是奇怪你怎么认识的。他是干啥的,这造型真的好飒啊。” 夙致瞪他:“你就不能好好站着?他没工作,继承了一个道观。” 没有错,夙致一直以为宣凤歌是活了上千年的古人,独自隐居,肯定没见过外界的高新科技,结果……宣凤歌不仅知道,还自备身份证件,户籍落在群山中某个道观,是道观的唯一继承人。 秦满芳星星眼:“我靠,道士?他好酷啊,小树枝,给我介绍介绍呗!” 夙致翻了个白眼:“那你去补票。” 秦满芳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另一边,秦满芳把夙致拉走后,兰少庭再次打量宣凤歌,眼中充满防备。 宣凤歌也看了他一眼,低笑一声,和其他人搭话:“你们都是致儿的朋友吗?” “致儿?”程二少叫了一声,神色古怪,“你这是叫小树枝?” 宣凤歌点头:“正是。” 赵家少爷说:“赶紧改口,要是小树枝听见了,肯定会生气。” 宣凤歌笑道:“不会,他知道的。在下宣凤歌,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几人纷纷报上姓名,等看到那三个女孩子和篮球队队长,宣凤歌眸中闪过一抹古怪。 没想到这四人竟然也转生到了夙致身边,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是孽缘。 最后到了兰少庭,他勉强笑了下:“宣先生你好,我是兰少庭,幸会。” 宣凤歌神色微动:“兰……兰先生是致儿的老师吧?幸会。” 这人果然完成了自己的诺言,千年之后也成了夙致的老师。 曾经虽鲜少来往,但宣凤歌还是很欣赏他的,毕竟……后来大景都是由他一人支撑。 秦满芳很快办好了手续,只是宣凤歌身上的那三把剑有点麻烦。起初秦满芳还以为这是装饰用剑,结果等宣凤歌解下来,他接的时候,差点没拿起来。 “我靠,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秦满芳鼓足了劲,才没让剑掉下去。 “小弱鸡,该练练了,”顾家少爷嘲笑他,潇洒地去拿,“让你看看我……卧槽!这特么是什么鬼,怎么这么重?” 这是一把很窄的剑,带上剑鞘大概一米二长,宽度却不到十厘米,细窄狭长,不太像传统的剑,反而有些像苗刀。可是看着这么轻飘飘的东西,却足足有一百多斤! 宣凤歌重新接过长剑,像是提着个竹竿一样,反手舞了个剑花,潇洒干脆,让几个男生都瞪大了眼,女孩子也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朱雀重一百二十六近,乃天外陨石所铸,一般人的臂力很难挥动。” “宣哥,你也太帅了吧!”程家少爷快要流口水了,跟他套近乎,“你会武功吗?哇靠,我怎么觉得你是哪个隐世门派的传人啊。” 夙致端着杯奶茶,咬着吸管,翻了个白眼。这些狗腿子,他都看不下去了。 宣凤歌呵呵一笑,谦虚道:“会一点点。” 秦满芳说:“宣哥,你有三把剑,剑法是不是很好,能不能教教我们?” 宣凤歌想了想,点头:“有机会的话。” 秦满芳一拍手:“那可太有机会了,宣哥,到燕都后就住我家吧。” 夙致怒视他,这个秦满芳竟然跟他抢人!他拉了拉宣凤歌的袖子:“走啦走啦,别理这家伙!” 这三把剑看起来轻轻巧巧,却快三百斤了。快递打包完,一过称后,几个男生都忍不住回头看宣凤歌,秦满芳还特意瞅了瞅他的腰,感慨:“腰力真好……” 回程他们没选择包机,起飞还有段时间,他们中午去吃了顿火锅,秦满芳十分狗腿,一会儿给宣凤歌倒水,一会儿又给他递菜,一口一个宣哥叫得亲热,登机时更是殷勤地在他身边找存在感。 夙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狗腿。” 宣凤歌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你……现在的朋友都很好啊。” 夙致深深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就是蠢。”秦满芳的确很好,他们从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虽然这人整日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但是关键时候,秦满芳总是护着他的,也给他挡下了不少的麻烦。 宣凤歌目光微闪,他倒不觉得秦满芳蠢,这个人不但不傻,而且绝顶的聪明。 他往前扫了一眼,果然秦满芳正探头探脑地往后看,一对上他视线,立刻露出个笑脸。 …… 落地燕都时快九点了,这么多天爬山下河,都有些疲倦,众人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各自散去。 夙致手机摔坏了,登机前借了秦满芳的给家里司机打了个电话,可这会儿还没看到自家的车。他又借手机确认了一下,司机在路上了,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到机场。夙致让秦满芳他们先走,一一道别后,就带着宣凤歌进了旁边的一家冷饮店。 他摘下鸭舌帽,摸了摸钱包,里面还有点零钱,问宣凤歌:“你渴吗?要喝什么?” 宣凤歌摇摇头:“我不用。” 夙致是深度奶茶爱好者,点了杯奶盖后回到座位上,单手撑脸,无聊的问:“对了,你今后打算干什么呀?还回桃源镇吗?” 夙致其实不太乐意他回去的,巴不得宣凤歌就此留在燕都,可是宣凤歌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有些忐忑。 宣凤歌失笑:“我不是说过,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吗?你若回巴山,我就回巴山。” 夙致脸有点发热:“可是……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如果把宣凤歌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像不太好吧。 宣凤歌唔了一声:“这样啊……那就有些麻烦了,我总不能跟着你去上课吧?” 夙致垮下脸,失望道:“是呀。” 宣凤歌伸手摸摸他的头:“车到山前必有路,笑一笑。” 夙致摇摇脑袋,拉长了声音:“你不要碰我的头发——” 宣凤歌噗嗤一笑,反而用力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没关系,不管怎样,致儿都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是他跟秦满芳现学的。 夙致猫似的眸子斜了他一眼,眼刀不重不痒,像猫爪般,在宣凤歌心里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的这位挚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长相都有些妖孽。 宣凤歌想。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宣凤歌看着夙致因一口奶茶,满足的弯成月牙的眼睛,重涯几乎很少这样笑过,夙致却从来无忧无虑。 …… 等回到夙家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了。别墅里仍旧灯火通明,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端坐着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 “咦,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夙致惊喜地扑了过去。 “回来好几天了,小没良心的,这些天玩得这么开心,都不给爸爸打个电话。”这人正是夙致的父亲夙春秋,他点了点夙致的鼻子,语气颇有些幽怨。 夙致吐了吐舌尖,挨着他撒娇:“对不起嘛,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呢。而且我手机也摔坏了。妈妈呢?” “她也回来了,现在在睡觉呢,别去吵他。对了,”夙春秋目光落在宣凤歌身上,好奇地问,“这位先生是?” “啊,”夙致跳到宣凤鸣身边,拉着他给自己的父亲介绍,“爸爸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宣凤歌。凤歌,这是我爸爸。” 夙春秋上下打量他:“哦哦,原来是宣先生,幸会幸会,请坐,不知道宣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宣凤歌笑了笑:“暂时没有工作,平日都在道观。” 夙春秋给他倒了杯茶,闻言震惊了:“原来宣先生是道门中人?不知道是哪个派别的?” 宣凤歌摇头,轻笑道:“我并非正宗的道门弟子,不过因为家师晚年入道,修葺了一家道观,他离世后就将这座道观留给了我。” 夙致打了个哈欠,双眼皮仿佛在打架,起身说:“我先去洗澡了,爸爸,凤歌,你们聊。” 他揉着眼睛,摇摇晃晃的往楼上走。 两人沉默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夙春秋忽然幽幽地说:“我儿子可爱吧。” 宣凤歌回神:“啊……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一起睡 这次旅游虽玩得尽兴,却也格外的累,返程途中还没觉得,一回家就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夙致脱掉衣服,在镜子前照了下,还好他是晒不黑的体质,然后钻进浴缸里,热水漫过全身,洗去了身体的疲倦,他惬意的送了口气。 等泡完澡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夙致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他擦了擦头发,裹着浴袍,踩着毛绒绒的拖鞋,翻箱倒柜找了套睡衣,出去一看,客厅里只剩下宣凤歌了:“我爸爸呢?” 宣凤歌道:“他说去休息了。” “好吧。”夙致把手里的衣物递给宣凤歌,不好意思道,“忘记给你准备睡衣了,我的衣服你穿不了,这是之前盛轩哥哥过来时妈妈准备的,他还没穿过,是新的,你暂时先穿着吧,洗漱用品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明天我们去买新的。” “盛轩哥哥?”宣凤歌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反问,“他是?” 夙致拍了拍头,解释道:“忘了你没见过他了。他是我表哥,有机会给你介绍。” 宣凤歌低笑:“这没关系,只是……致儿,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夙致嘟囔:“才不叫你哥哥……好啦快去洗澡,这么晚了,我好困!” 等宣凤歌走出湿漉漉的浴室,夙致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致儿,”宣凤歌拍拍他的肩,“醒醒,回屋去睡,这里会着凉的。” 夙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沙发里缩了缩,呢喃着撒娇:“不想走路……” 宣凤歌捏了捏他的脸:“那你想怎么样呢?” 夙致哼哼唧唧:“想要飞上去……” 宣凤歌叹息:“拿你没办法。”他拦腰抱起夙致,突然凌空而起,在栏杆上轻轻借力,下一秒已飞到了楼上。 夙致是真的睡糊涂了,呱唧呱唧给他鼓掌:“哇,你好厉害哦。” 宣凤歌胸腔震动,忍不住低笑。 这一世的挚友,是真的可爱…… 等把他送回床上,宣凤歌才想起,夙致好像没给他安排客房啊……他扶了扶额,又轻轻拍了拍夙致的脸:“致儿,致儿……” 夙致脸颊在他手上蹭了蹭,艰难地睁开眼睛:“凤歌哥哥,怎么了……” 宣凤歌微微一怔,似有一片花瓣落入心湖,荡出层层涟漪。他刮了刮夙致的鼻子,心道,这口是心非的性子,倒是和重涯有些相似,压低了声音问:“致儿,我今晚睡哪儿?” 夙致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忘了。”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眯着眼睛,含糊地说,“你今晚先和我睡吧……” 宣凤歌无奈:“那好吧。” 这天晚上夙致又做梦了。 那是一个冬天,三殿下登极不久,一场大雪席卷了整个王都,皇宫里也冰天雪地,一片严寒。 许是幼年命途多舛,年轻的帝王格外畏寒,就算宫殿里整日燃烧着地龙,也冻到面色苍白,全身冰凉,手指僵硬,指尖冷得像冰块。 绿水带着宫女为他赶制了一件厚厚的貂毛大氅,毛绒绒的黑色领子衬着他精致的五官,白皙的面孔,竟透着股别样的艳丽,早朝时惹来不少人的注目,尤其是第一次站在朝堂里的年轻将领,更是忍不住偷偷拿目光去描摹他的眉眼。 这位年轻的小将刚满十六岁,在和北国的对战中立下不小的功勋,帝王勉励嘉奖了几句,赏赐了不少珍宝。 下朝时已是晌午,他乘着步撵穿过宫廷,呼啸的北风携带着从远方而来的寒气,奏出一曲肃杀之音。 帝王随意一瞥,一抹红梅映入眼帘。在漫天飞雪中,更显妖娆。 回到宫殿,他抱着暖炉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早已凉透了,帝王略尝了尝,便撂下了筷子。 “陛下,你这几日都没怎么进食,好歹再吃一点吧。” 高义担忧地劝他。 帝王撑着脸,身下是柔软而温暖的皮毛,可却丝毫暖不了深入骨髓的寒冷。他叹了口气,眉宇间倶是烦忧:“撤下去吧,没有胃口。” 这个冬天格外的难捱,大雪一连下了七日,王都成了一片雪海,朝中老臣的刁难,权贵的束缚,几乎让帝王喘不过气来,直到陵光君踏雪而来,帝王强硬的脊背方才稍稍放松。 陵光君剑法大成,在前些日子的论剑大会之中连续击败六十五人,一举夺魁,江湖中人无不尊称他一声北斗剑魁——尽管朱雀陵光未及弱冠。 帝王放松了神色,严冬的苦寒也不觉难熬了。 那天早朝后,陵光君练完剑,回头只见帝王拥炉而睡,暖烘烘的地龙为他雪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红霞。 陵光君收剑回鞘,微微一笑:“重涯,我前日时候发现了一个好去处。” 帝王昏昏欲睡,强睁开眼,问他:“是何地方?” 陵光君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说:“你闭上眼睛,我带你过去。” 等高义听到殿内没动静小心翼翼探看时,陵光君已将挚友拐出了皇宫。 帝王从睡梦中醒来时,看到的是一片梅林。 火焰般的梅花傲雪凌霜,在朦胧的水汽中摇曳。陵光君坐在一汪热气腾腾的池水前,看着枕着他大腿的帝王,目光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替他解开冠冕,手指在头顶按了按:“此山有地火,泉水整年温热。你骨中积弱,冬日多泡一泡,可以驱寒。” 帝王褪去身上衣物,迈入那泉水之中,一股暖意从脚底涌入心间,果然骨缝中的寒意被驱散,僵硬的躯体也渐渐舒展,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陵光君坐在他对面:“国事虽然繁重,却还是要爱惜身体。我听高义说,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 帝王眉眼含怒,似嗔似怨:“高义又多嘴。” 陵光君笑道:“他也是担心你。” 两人于温泉中惬意交谈,陵光君给他说了一些江湖中的趣事,帝王听得很认真,夙致却有些脸热。 朦胧的水汽中,宣凤歌的面容看不太真切,但夙致却能清晰的看到他舒展的双臂强健有力,胸肌腹肌块垒分明,却不显得夸张,人鱼线蔓延而下,晶亮的水珠从沟壑中滚落到水中,长发披拂,剑眉深目,整个人显得狂野又性感,身材好得无话可说……比他自己那软绵绵的身体可漂亮太多了…… 夙致哧溜了一下口水,很想上去摸一把,可他现在的视野在三殿下身上,三殿下不动,他也动不了,只能悄咪咪地欣赏…… 次日清晨,夙致是被一高一低两声鸟啼叫醒的。 他呻、吟一声,艰难地翻了个身,手在床上摸手机:“啾啾,不准吵我!” 只是没有找到手机,反而触碰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弹力十足,手感超好…… 直到一声低笑传来,夙致猛地惊醒,睁开困顿的双眼,登时那点残存的睡意全飞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宣凤歌靠坐在床上,眉眼含笑,晨起的嗓音略带沙哑:“致儿忘了,是你昨晚让我跟你一起睡的呀。” 夙致闹了个大红脸,这才想起昨晚忘记给准备客房了:“哦……”他偷偷看了一眼宣凤歌,又忆起昨夜的梦,连耳垂都染成了红色。 宣凤歌身形看着和凌盛轩差不多,可换上他的衣服,夙致才发现差别。宣凤歌比凌盛轩还高一些,体型匀称,蜜色的皮肤充盈着健康的光泽,凌乱的衣摆隐隐露出腹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让夙致眼热不已。 啊啊啊可恶啊,这个人身材怎么这么好?!决定了,从明天开始他要晨跑,加入秦满芳的举铁队列! 夙致在心里咬手绢,羡慕地尖叫。 “啾啾——” 这时窗户被撞开了,一大一小两只金红色的鸟儿飞了进来,夙致吃了一惊:“啊……擢瑛什么时候来的?” 宣凤歌翻身起床,一招手,擢瑛扑簌簌落在他指间,笑道:“今天早上到的。” 夙致凑上去摸了摸它的羽毛,果然还残留着露水:“我还以为……你让它回去了呢。” 昨日一到渝州,擢瑛展翅飞走了,今天竟然在家里见到它,夙致有点惊喜。 啾啾也跟着飞过来,停在了宣凤歌手臂上,他轻笑一声:“我不看着它,它铁定闯祸,不如带在身边。何况这世间又只有你这儿有它的同类……有了伙伴,它也许会乖一点。” 擢瑛似乎听懂了他话中之意,尖锐的长嘴在宣凤歌手上狠狠啄了一下。 “不能啄人!”夙致急忙捏住它的嘴,教训道。 “哈哈,”宣凤歌放声大笑,手臂一抬,两只鸟儿俱扑棱着翅膀飞出房间,栖在窗外的梧桐上,“这家伙也终于有人能管管了。” 宣凤歌比夙致整整高了一个头,就算是他码数最大的衬衫,宣凤歌穿着也紧绷绷的。夙致在衣帽间里翻了半天,总算翻出一套衣服:“这是我舅舅上次落下的衣服,他跟你差不多高,你试试?” 那是一件纯黑色的工字背心,宣凤歌换上去还有些不习惯,他五指插入披拂的长发,将碎发往后压,露出光洁的额头,走出衣帽间,对夙致说:“换好了,好像不太搭?” 夙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咬了咬手指,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尖叫。 背心让宣凤歌的胳膊裸露在外,宽肩窄腰的身材显露无疑,颀长的身躯堪比超模,五官英俊而锐利,重瞳的双眸深不见底,整个人仿佛一只蛰伏的猎豹,野性十足,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感,迷彩裤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踩着棕色的高帮马丁鞋,呼吸间体热微散,荷尔蒙爆棚,英姿飒爽又性感迷人,几乎让人腿软……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大采购 等夙致两腮通红,双腿发软,轻飘飘地走下楼时,他的父母已经用完了早餐,正坐在沙发上闲聊。 “妈妈!” 夙致的母亲丛郁是知名的琵琶演奏家,和他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优雅,成熟知性,温温柔柔的,若说夙致是未经风雨的娇艳牡丹,那他母亲就是山野间雅致的幽兰。 她拍了拍扑到怀里撒娇的儿子:“乖,最近玩得怎么样?” 夙春秋手里拿着张报纸,斜视他:“这么大人了还跟你妈妈撒娇,快去吃早饭。” 夙致略略略:“爸爸你就是嫉妒!” 夙春秋咳咳两声,满脸正经:“夙致,你朋友还在呢,注意形象。” 夙致反驳:“爸爸你才是,这么大人了还吃我的醋,注意形象。”说完他又拉过宣凤歌,给丛郁介绍,“妈妈,这是我朋友宣凤歌。” 丛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微微一笑:“你好,夙致被宠坏了,有些任性,承蒙你照顾他了。”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饶是宣凤歌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在她面前也仿佛变成了孩子,清了清嗓子,说:“……你好,其实不是我照顾他,是他在照顾我。” 夙春秋又咳嗽一声,看着丛郁欣赏的目光,脸都黑了:“好了,别啰嗦了,快去吃早饭。” 夙致对他爸一碰上他妈就变成醋坛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拉着宣凤歌去了一边的餐厅,小声吐槽:“我爸爸真幼稚。” 宣凤歌笑了笑:“你父母很恩爱。” 夙致盛了碗粥给他:“毕竟他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打败万千情敌才抱得美人归的。” 看着他眉飞色舞,宣凤歌心中也颇为感慨。 他上辈子亲缘淡薄,除了宿将军,皆是利用;这一世有一对这般恩爱的父母,也算圆满了。 用过早餐,夙致带着宣凤歌,背着个双肩包,气势汹汹地奔向云湖天街。 这里是燕都最繁华的商圈,各大品牌沿街入驻,天下美食汇聚一地,娱乐场所设施齐全,且不远处又是动影基地,每日人来人往,客流量占据燕都之首。 夙致先去手机店挑了支手机,同时也给宣凤歌买了台黑色的,又去补了卡,然后领着宣凤歌,逛街购物。 宣凤歌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有着不输超模的身材,而且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别样的恣意侠气,很是吸睛。夙致先带他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店面,一眼扫过货架上的衣物,挑了两件比了一下:“这两件还不错,你先试试?” 宣凤歌进了试衣间,夙致则在店里走走停停,偶尔取下一件衣服,购物篮里很快堆成了小山。 “哇,快看,快看那个帅哥,长头发那个,好A啊!” 忙碌间,就听见一阵哗然,宣凤歌回头一看,只见宣凤歌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休闲衬衣,咬着发圈,一手插进长发里,眉眼带笑,唇角微勾,一边扎头发,一边昂首阔步地朝他走过来,那动作潇洒干脆,再配上他嘴角的坏笑,一股风流肆意花花公子的味道,几乎吸引了所有女性的目光。 夙致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靠,怎么换了件衣服就变化这么大?他昨天穿着那身古装时可是个正气浩然、侠肝义胆的大侠啊! 宣凤歌在他面前站定,不太习惯地捏了捏手腕:“怎么样?” 这件衬衣贴身到他的胸肌明显,夙致目光漂移,脸颊发热:“挺、挺好的。”然后把购物篮递给他,“这些也都试试。” 宣凤歌:“……”他无奈,“好吧。” 接下来的时间,夙致完全把宣凤歌当做了洋娃娃,兴致勃勃地给他买了一堆衣物鞋袜,日常休闲、正装西服、旅游出行……各种款式买了个遍,最后在宣凤歌换上一套高定西装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手机:“你别动!” 只见宣凤歌一袭剪裁得体的纯黑色西装,腰身收拢,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长发梳得整整齐齐,在颈后扎了个小辫子,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成熟的诱惑,夙致咔嚓咔嚓拍了一堆照片,还觉得不够,又挑了一条铁灰色的领带,招招手:“凤歌,低一下头。” 宣凤歌弯了弯腰,夙致将他的衬衫全扣起来,给他系上领带,戴上领带夹,退后两步,情不自禁地抹了抹嘴。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啊! 夙致心里在哀嚎,再次掏出手机,咔嚓咔嚓灯光闪烁不停。 等结束完这场疯狂的购物之旅,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夙致走得脚都痛了,也幸好宣凤歌是个铁打的人物,不然早累瘫了。 夙致饿到肚子咕咕叫,迈着沉重地步伐,带他去吃铁板烧。 正值饭点,店里人山人海,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等待期间,夙致不住的对着手机傻笑,然后跟宣凤歌说:“你手机给我一下,我给你申请微信。” 宣凤歌换了身休闲装,黑色的简单POLO衫搭配棕色的休闲西裤显得阳光又帅气,摸出手机递给夙致,夙致一顿操作后还给他:“好了。” 宣凤歌接过手机,就听到叮咚的提示音。他打开一看,哑然失笑。 是夙致的朋友圈,“这个男人为何这么帅,可恶啊。[图] [图] [图] [图] [图] [图] [图] [图] [图]” 宣凤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么高兴?” 夙致嘿嘿:“那当然,我总算体会到了我妈妈逛街逛到脚起泡也不愿停止的感觉了!”原来给人打扮是如此的快乐,怪不得妈妈总喜欢拖着爸爸闲逛。 宣凤歌抚了抚额:“不累吗?” 夙致双手捧脸:“累啊,可是很有趣诶。”他打了个哈欠,说,“我上个厕所,等下回来。” 商场里人是真的多,连男厕也排起了长队。夙致站在队伍中不住的打哈欠,按照他的作息,平常这是他的午休时间,刚刚买买买的时候不觉得,一停下就觉得又累又困。他揉了揉眼睛,眸中盈满了生理性泪水。 就在这时,他屁股突然被人掐了一把。 “???” 夙致一把捂住,扭头一看,背后站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大叔,地中海啤酒肚,戴着副油腻腻的眼镜,双手插兜,见他回头骂骂咧咧:“看什么看?” 夙致尴尬地笑了笑,是他的错觉吗? 可随着队伍的移动,他又感觉到有人在他腿间挨挨蹭蹭,猥琐到他反胃。 夙致再次回头,背后还是那一脸怒火的大叔。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夙致也有点生气了,正好已经排到他,夙致钻进隔间,解决完后到盥洗池洗手,刚才那大叔也摇摇晃晃从背后走过来。然而在大叔经过的瞬间,他似乎被挤了一下,整个人正好扑向夙致,一张冒着油的脸凑了过来,手扶在了夙致的屁股上…… 靠! 夙致登时就怒了,一把推开那地中海,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你个死娘娘腔,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地中海愣了下,旋即面孔狰狞,怒吼震天。 夙致可不怕他,而且这家伙居然敢骂他的家人,当即怼了回去:“你才有病,手这么贱,找个医院好好看看吧!” 地中海怒骂:“老子不就是靠了你一下,你他妈什么金贵玩意儿!”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老人见地中海人高马大,夙致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年轻,连忙劝道:“小伙子,现在这么多人,他不过挤了你一下,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好好道个歉,这个事情就算了。” 其他人也跟着劝:“是啊,好好说话就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那地中海见这么多人给他说话,得意洋洋的,油腻的目光放肆的盯着他。 夙致气结,明明是这个猥琐男占他的便宜,为什么要他道歉?呸了一声,“我才不给畜生道歉!” 又不是他的错! 地中海顿时脸色铁青,掏出手机语带威胁:“既然你不肯道歉,我就只好报警了。” 夙致怒发冲冠:“快报!” 那老人又上来和稀泥:“不要冲动,小伙子别这么倔,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道个歉就好,这么点事情闹到警局多不好。” “是啊,是啊。” “这么丁点事闹这么大,现在的年轻人真娇气!” …… 夙致快要气死了,靠,哪里是小事?明明是这个猥琐男性骚扰他! 就在他满腔怒火无处诉的时候,有人分开了人群,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致儿,怎么了?” 夙致委屈地撇撇嘴,那老头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刚才有点拥挤,这位先生不小心碰到了小伙子,小伙子就给了人一巴掌……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呐,真的是,脾气大得很呢……” 宣凤歌无视了他,低声问夙致:“致儿,你为什么打他?” 夙致踮了踮脚,凑近他耳边低,语气忿忿:“这家伙是个色狼,他刚刚摸我屁股。” 宣凤歌眉头一拧,将夙致护在身后,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中年人,语气森然:“你哪只手碰了他?” 中年人怪叫道:“右手?怎么,你这副表情,感觉像要杀人一样,老子可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老子不过被挤的时候扶了他一下,可没犯法。” 宣凤歌冷笑一声。 那中年人双手叉腰,喋喋不休:“倒是这个死娘娘腔,他打了老子的脸,老子这张脸你知道值多少钱吗?本来道个歉就完了的事,老子现在嗷——” 他话音未落,尽数化作一声哀嚎,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宣凤歌已站在中年人身后,捏着他的手腕,往后一折,咔嚓一响,中年人顿时抖如筛糠,右手显然是断了…… 紧接着,宣凤歌提着他衣领往外一扔,吓得围观群众纷纷让开,噗通一声,地中海死猪一般摔落在地,一只脚踩上他右肩,又是咔嚓一响,宣凤歌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唇角微勾,眉宇间俱是冷然:“你说说,是谁道歉,嗯?” 地中海捂着肩膀哀嚎,却还是嘴硬:“嗷……别、别仗着你会打架,就能让老、老子屈服,这、这么多人看着呢,等警、警察来了,看你还、还怎么狂!” 宣凤歌怒极而笑,眼中杀意弥漫,残酷而冷漠:“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趁着警察来之前先解决了你!” 他脚一勾,地中海腾空而起,宣凤歌张手成爪,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像提着个小鸡仔般,嘴角微勾:“你说说,谁该道歉?” 地中海单手捂住脖子,啊啊的挣扎着,眼睛渐渐开始翻白眼。 这一切,还不到半分钟时间。 “凤歌,别冲动!”夙致急忙扑上去,“放了他吧,没事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宣凤歌摸了摸他的头,轻笑一声,说:“放心,没事的。” 说话间,他已将人放下,手分别在地中海的胳膊、手腕间捏了捏,等民警赶上来的时候,就见地中海瘫坐在地上,吓尿了裤子,气喘吁吁。 “是谁报案?” 民警话音一落,地中海迫不及待地举手:“我、我!” 民警问:“报案原因?身份证看下。” 地中海一边掏证件,一边指着夙致和宣凤歌:“我、我上厕所,被人挤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这娘娘腔……” 民警皱眉:“好好说话。” 地中海改口:“这家伙,结果这家伙反手就打了我一巴掌,我正跟他理论,要他道歉呢,这长头发的就冲了进来,给我一顿打,不仅打断了我手,还想要掐死我,警察同志,这是一件暴力事件,你们一定要严肃处理啊!” 民警看向夙致他们:“他说的都是真的?” 地中海叫到:“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 夙致被他颠倒黑白的本事气死了,翻了个白眼:“是这个人先骚扰我的,之前排队他站我后面,就骚扰了我两次,在卫生间里他又骚扰我,我气不过给了他一巴掌而已。” “啊呸,”地中海反驳,“我骚扰你,我骚扰你什么了?你个小白脸,以为自己是姑娘家呢!看看你浑身上下没二两肉,老子稀罕骚扰你个男人?说老子骚扰你,拿出证据来呀!” 夙致气结,可是他的确没有证据…… “……警察叔叔,我有证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名花有主 一道女孩子的声音弱弱的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僵持。 夙致惊讶转头,一个十七八岁背着个帆布包的少女站了出来,似乎不太敢看他,脸颊绯红,低着头。 地中海还挺嚣张:“证据?什么证据?臭婊、子你该不会跟他们是一伙的,故意来诈老子的吧,老子告诉你,老子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宣凤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浑身一抖,又想起那股深入骨髓的痛,话音到最后越来越小。 警察白了他一眼:“闭嘴。”问小姑娘,“什么证据?” 少女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夙致,结结巴巴解释:“是、是这样的,我就是见夙同学长得好看,就随手拍了个视频,我、我没有恶意的啊,就、就是自己收藏而已。这个人,”她指了指地中海,“他在排队过程中猥亵了夙同学两次,我全拍下来了。” 点开视频,就见夙致跑到队列后面,地中海也瞬间贴了上去,目光游移,无声的嘿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捏了把夙致的屁股,然后立刻收回手,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 第二次更过分,他借着拥挤的人群,贴近夙致背后,膝盖在夙致的腿间蹭了蹭,神色猥琐得让人想吐…… “我靠!” 夙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干呕了一下,“你这个变态!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地中海冷汗涔涔,还嘴硬:“就、就算我摸了你两把,那、那又怎样,你是个男人,还能吃亏不成,大不了你摸回来就是了!而且你还打了我一巴掌,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现、现在我要报警的,是你男人打我的事情!一码归一码,老子告诉你,他打伤了我的手,还想掐死我,这是大家都看到的,商场里还有监控呢!老子的手价值千万,出了什么事,你特么赔得起吗?” 说到后面,他竟然还十分理直气壮。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夙致气得心机梗塞,宣凤歌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拦在身后,狭长的双眼微眯,淡淡一笑:“这位……先生,我刚刚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可以让大家看看,你身上哪里有伤?退一步说如果你觉得你真的受伤了,完全可以去医院检查,如果你的手有一点问题,那宣凤歌愿承担一切责任;但是倘若没有问题,”他语气一转,冷冷道,“阁下是不是应该广而告之,登门致歉?” “我……”地中海刚想继续叫嚣,突然察觉不对,他动了动手指,又开始冒冷汗。见了鬼了,他右手怎么一点都不痛了? 那少女也被地中海不要脸的样子惊呆了,忍不住插嘴:“夙同学是千秋集团夙总家的公子,怎么可能赔不起呢?” “千、千秋集团?”地中海咽了咽口水,“骗、骗人的吧……” 夙致懒得理会这泼皮,说:“警察叔叔,现在真相大白了,没事了吧?” 那警察也很无语,鄙视地看了眼地中海:“这件事情是解决了,但是你朋友打人的事情?” 宣凤歌轻笑一声:“若是这位先生检查出伤,那宣某自会承担;若是查不出来,那宣某恕不奉陪。不过这位先生这么大把年纪了,却寡廉鲜耻,丝毫不知礼,还请贵处多加教导,免得这位先生误入歧途。” 他这话说得半今不古,警察呆了呆,点头:“呃……好。” …… 警察很快离去,地中海也过街老鼠般灰溜溜地溜了,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围观的群众也陆陆续续散去。 夙致松了口气,鼓了鼓脸颊:“啊,心情都被破坏了。” 宣凤歌揉了揉他头发:“放心,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夙致抱怨道:“你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从小到大碰到过多少次。” 宣凤歌叹息一声:“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让你碰到这类事情了。” 看来转世之后,也未必让人安心。 夙致噗嗤一笑,伸手拉了拉他的脸:“我就是吐槽一下,你这么严肃干嘛,笑一笑,要是因为这种小事生气,我九条命都不够活的。” 宣凤歌:“……别说这样的话。” “咔嚓——” 骤然亮起的闪光灯惊醒了若无其人的两个人,扭头一看,就见刚刚那少女举着手机,捂着嘴,一副激动的样子。 夙致:“……”他其实并不喜欢被人偷拍。 宣凤歌已经皱紧了眉,伸手:“交出来。” 少女一惊,抱住手机:“干嘛?” 宣凤歌语气很冷:“刚才的视频和照片,删了。” 少女犹疑了一下:“我、我就是自己看,不会发布出去的。” 宣凤歌无情道:“也不行,拿出来。” 少女被他的黑脸吓住了,颤颤巍巍地点开手机,在宣凤歌有如实质的目光下删掉了照片和视频,硬着头皮道:“删、删掉了。” 宣凤歌冷哼一声,少女顿时觉得自己被关进了冰箱里,打开草稿箱,也清得干干净净,语气中满是心痛与忐忑:“这、这下全都删了。” 宣凤歌眯了眯眼睛,对夙致温柔一笑,“好了,致儿,回去吃饭吧。” 夙致满意地点头:“嗯嗯!” 等他们走后,那鬼鬼祟祟的少女打开企鹅群,开始刷屏:“重大消息,我们燕大的小树枝名花有主了!” “??????” “传播虚假信息可是犯法的。” “什么鬼?” “是兰教授吗?” …… 一石激起千层浪,死寂沉沉的群顿时活跃起来,少女噼里啪啦打字:“不是兰教授,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超帅,武力值超高。刚刚小树枝被个变态骚扰了,他护着小树枝那一刻我感觉要恋爱了……而且他还叫小树枝‘致儿’,超温柔的。”当然对陌生人都超冷酷,少女默默流泪。 “这么湖绿?” “假的吧?能比兰教授还帅?” “无图无真相。” …… 少女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上去:“我说的都是真的,刚刚也拍了照片,但是被小树枝他男人威胁删掉了。他们现在在云湖天街德聚楼五楼吃铁板烧,不信可以出来偶遇!” 不远处的餐厅里,夙致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给宣凤歌夹菜:“他们这里的铁板鱿鱼可好吃了,你尝尝。” 宣凤歌也给他夹:“嗯,你也吃,别光给我夹。” 夙致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说:“下午我们继续,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 “额……”宣凤歌迟疑,“已经买了好多,够了吧。” 夙致摇头,豪气宣言:“才不够呢!我今天就要逛遍整个云湖天街。” 宣凤歌头痛。 然而真到了那个时候,反而是夙致提不起神了。 他走两步就忍不住停下来踩蚂蚁,双腿仿佛灌了铅,又酸又软,迈不开步子。 宣凤歌心疼他:“找个地方歇歇吧。” 夙致气鼓鼓,很坚持:“不要,还没买齐呢!” 又走了两步,还是沉甸甸的,他哀叹一声:“为什么逛街比爬山还累?” 宣凤歌看他实在走不动了,拉着他在一边的花坛坐下,蹲下、身,给他捏了捏腿:“会不会太重?” 宣凤歌不愧是高手,手上的力度掌握得刚刚好,夙致绷紧的腿筋在他的按摩中慢慢松弛下来,乖巧地说:“不重。” 宣凤歌看了他一眼,脱了他的鞋袜,带茧的手握住他的脚,掌心贴在他脚掌,指节微弓,在涌泉穴按了一下。 “啊……”脚心刺痛,夙致急忙咬住嘴唇,止住了未出口的惊叫,泪眼汪汪,“好痛……” 宣凤歌道:“忍一忍。”他运转真气,顺着穴位而上。 一股酸酸麻麻又热又胀的感觉顿时从脚心涌上来,浑身如针扎,夙致又哭又笑:“好痒……好痛……” 片刻后,那股难受的劲消失了,宣凤歌如法炮制,给他另一只脚也来了一次。到最后,夙致已经哭到抽噎了。 宣凤歌给他擦去眼泪,语气温柔:“别哭了,你试一试,现在腿不痛了。” 夙致打了个嗝,下意识地走了两步:“咦,真的不痛了诶……”他笑逐颜开,扑到宣凤歌身边,小声说,“那个,你刚刚给我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力啊?” 宣凤歌点点头:“怎么了?” 夙致星星眼:“哇,好酷啊。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突然跳到宣凤歌背上,宣凤歌吃了一惊,连忙接住他,夙致摸了摸他头发,又摸了摸他耳朵,脸贴着他的背,面色通红,“我还是不想走路,你背我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宣凤歌似回到了千年之前的那个冬夜,重涯躺在他怀里,面色苍白,攥紧他的衣袖,温热的液体不住的流淌,断断续续道:“陵、陵光,我、走不动了,你、你背我好不好?” 他恍然回神,低笑一声:“好。” 背你一辈子,也未尝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做噩梦 下午就没有恨不得买下整个商场那么夸张的架势了,两人走走停停,无目的的闲逛,夙致偶尔懒得走路,就爬到宣凤歌背上,抱着杯冷饮,喝一口又给宣凤歌喂一口;看到路边的自助照相机也拉着宣凤歌去拍,儿童乐园也兴致勃勃地玩球……闲暇间给宣凤歌挑了一些精致的小配饰,什么领带夹啦、袖口啦、手表啦,连发圈都挑了十多条不重样的,生活用品也买了几套……全都打包让店员送家里去。 最后在路过一个汉服工作室的时候,夙致眼前一亮,拉着宣凤歌走进了那间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店铺。 这家工作室规模不小,来客都是些穿着汉服的年轻男女,夙致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想想梦里宣凤歌一袭长袍,腰悬长剑,英俊潇洒,侠气四溢,帅得惊天地泣鬼神。而且他是活了千年的古人,看习惯好像也一直穿古装来着。 夙致逛了一圈,给宣凤歌挑了一款黑底红纹的大氅和一件深蓝色的交领窄袖,只可惜店里没有适合他的码数,只好留下尺寸定制了。 等结束这一天的行程,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他父母还没回家,客厅里堆满了大包小包。夙致打开电视机,在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中,拉着宣凤鸣开始拆包裹。 佣人上前说:“少爷,晚饭已经做好了。” 夙致分门别类,把衣物叠的整整齐齐,摇摇头:“我还不饿呢,等爸爸他们回来一起吃吧。” “先生今天和夫人要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已经来过电话了,说让少爷和你朋友自便。” 夙致摸出手机,他爸五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懊恼地拍拍额头:“没注意,不过我还不饿啦,你去休息吧,我等会儿吃。” 整理完毕,又送进衣帽间,夙致拍了拍那个装满了的大衣柜,语气豪迈:“凤歌,这个衣柜就是你的啦!” 宣凤歌轻笑:“多谢馈赠,好了,先去吃饭吧。” 这晚夙致又做梦了。 梦到的是三殿下十二岁那年。 这时的三殿下眉眼越发清晰,修眉轻蹙,有如青山远黛,眸落寒星,盛满一翦秋水,五官精致明媚,身形渐渐拔高,体态虽显消瘦,却别有一股风流艳丽,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体不好,一到冬日就止不住咳嗽,捂着心口眉头紧蹙的可怜模样,让绿水心疼不已,每每在散霆元夜中给他授课时,都提着壶热水,时刻给他捧着的长颈瓶中换水。 质子分到的只有可怜的一点炭,绿水不得不精打细算,最后只能用此办法,让三殿下冬日里僵硬的手脚暖和一点。 三殿下仍在太学上课,但却没什么人敢欺负他了,最多不过私下嘀咕几句,因为大家都知道,三殿下是楚皇的侄子、峧王之子、巴山派传人朱雀陵光护着的人。 朱雀陵光年纪虽小,却武艺高强,连镇国大将军都败在他手上,谁敢触其锋芒? 更何况太子盛已入朝堂,剩下的这些人,哪个敢惹峧王世子?要知道当年二殿下被揍了一顿,告到楚皇面前,楚皇也不过哈哈一笑,夸赞:“凤歌实乃大楚之光,有其父风范。” 从此大家走路都避开他,离得远远的。 大概正是因为这几年宣凤歌带给他的安全感,那日休沐,三殿下一个人出了门。 那日是正月十八,春寒料峭,旧年刚过去,街市上还存留着爆竹的残骸,家家户户贴了春联、糊了窗花,热闹又喜庆。街头巷尾响着货郎走街串巷的叫卖声,道旁的摊贩也不甘落后,嗓门一声比一声嘹亮。 “刚出炉热腾腾的大包子,皮薄馅大,吃了的都说好~” “红豆糕,杏仁露,芝□□子金丝枣~” “瞧一瞧,看一看,步摇玉簪红胭脂,掐丝手镯金项链~” 三殿下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平日里紧绷的脸蛋也微微展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裹着一件斗篷,黑色的毛领托着雪白的面容,穿梭于熙攘的人群,如一朵灼灼盛放的桃花,遗落人间,惊艳了时光,也引来了恶意的垂涎。 三殿下攥紧了手中的银钱,进了一间玉器铺子。他年前便在铺子里定下来一件玉佩,样子是他自己画的,用料是一块绿意浓浓的好玉,经老匠人雕琢打磨,已然成型。 他付了剩下的钱,接过木匣,打开一看,绿色的玉佩生机勃勃,雕刻着衔花而来的朱鸟,栩栩如生。 明日是他挚友的生辰,三殿下早在一月之前就在准备礼物,特地避开了其他人,想给挚友一个惊喜。 他捧着木匣,视若珍宝,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上翘的眼角染着一抹红霞。 可三殿下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回府途中,他经过一条长巷时,被人拦了下来。 “这位小公子,我家爷请你喝杯酒。” 随从打扮的人嬉皮笑脸地说。 三殿下警觉地扫了一眼挤在巷子里的马车,侧身躲开:“不必了!” 车帘被掀开,肥头大耳的男人笑得牙不见眼:“小美人,这天气这么冷,不如让我送你回家啊。” 三殿下掉头就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男人手一指,怪叫:“给我拦住他!” 黑压压的人四面八方涌来,很快把三殿下按倒,怀中的木匣也跌落在地,玉佩落出,被踩了好几脚,陷入泥土之中。 “放开我!” 三殿下挣扎着,可他的胳膊和腿全都被压着,那猥琐的胖子眯着小眼睛,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流着口水说:“美,真美,简直是极品!小美人,看你穿得这么单薄,不如跟在大爷身边,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色眯眯的去摸三殿下瓷白的脸颊。 三殿下浑身一颤,那色中饿鬼急不可耐,一张泛着油光的脸朝三殿下凑了过去…… “不要,放开我……” 凌晨三点,宣凤歌听到了夙致的惊叫声。 他五感超群,睡眠浅,稍有些风吹草动便被吵醒,隐居在桃源镇时还好,在这座繁华又陌生的都市,若不是夙致在身边,他恐怕根本睡不着。 是做噩梦了吗? 宣凤歌翻身而起,从相连的阳台跳进夙致的房间,只见柔软的大床上,夙致蜷缩成一团,不安地闭着眼睛,眼角闪烁着晶莹,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口中喃喃:“不,放开我,变态……” 宣凤歌心脏蓦地一揪,上前揽住他,温柔唤道:“致儿,致儿,醒醒……” 似乎被他安抚了,夙致睁开朦胧的双眼,目光一片迷茫,哭腔带着鼻音:“凤歌……” 宣凤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别怕,我在。” “呜……”夙致把脸埋进他怀里,抽抽噎噎道,“我做了个不好的梦……” 宣凤歌低下头,额头紧紧贴着他的:“那只是梦……别怕,我在呢……” 那只是梦吗?夙致呆呆的想,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染湿了宣凤歌胸口的布料。 “别怕……”宣凤歌低沉的嗓音在房中回响,他坚实有力的臂弯如一道避风港,夙致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声,疲倦的眼皮缓缓闭上,很快重新陷入睡眠之中…… …… “啪——” 三殿下身上的衣袍被撕成了布条,见他还不停地挣扎,胖子甩手给了他一巴掌,面色狰狞,“贱货,给你脸你不要!连陛下见了大爷都要叫一句表兄,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说话间他又压上去,在三殿下身上又捏又掐。 三殿下泪光盈盈,痛苦地啜泣着,手脚疯狂的扭动,竟然挣脱了一人的束缚,在男人圆滚滚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下。 “嗷——”胖子痛声号叫,一把抓过三殿下的腿,恶狠狠道,“还挺烈哈,老子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小野猫。把那药拿上来!” 他掐着三殿下的下颌,往嘴里塞了颗药丸。 那丸子一入口,腹部登时如一把火在燃烧。三殿下手脚发软,心如死灰。 这一次也许真的躲不过去了…… 他眼角泪水滑落,喃喃:“陵光……” “岑——” 一道寒光突至,清越的剑鸣惊起飞鸟。片刻后,小巷里只余一片哀嚎。身姿挺拔的少年收剑回鞘,匆匆跑到三殿下身边,揽入怀中,询问道:“重涯,你没事吧?” 三殿下怔怔的看着他,直到翻腾的热意涌上胸臆,他唔了一声。 少年大惊:“重涯,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带你去找我师父。” 他抱着三殿下就要离去,地上的胖子捂着心口哎哟哎哟:“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竟敢欺上犯下……我一定禀明陛下,好好地罚你……” 少年斜乜他一眼,冷笑:“是吗?那我只好让你开不了口了!” 话音一落,剑光一闪一灭,胖子哀嚎一声,下一刻只能啊啊发声。带着鲜血的舌头落在耳边,还弹动了一下。 少年抱着三殿下飞檐走壁,只觉得怀中的人越来越热。他飞奔回王府,把三殿下塞进被子里,担忧地摸了摸好友的额头:“重涯,他们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 三殿下神志还很清醒,他定了定神,说:“我没事,泡泡冷水就可以了。” 少年道:“天气这般严寒,怎能泡冷水?我去找师父。” 三殿下拉住他的衣袖,目光湿润润的,语带哭腔:“真的不用,我想沐浴。” 少年拗不过,只好抱着他去浴池。只动作间,忽然碰到个硬硬的地方…… 三殿下面色酡红,少年也猛地反应过来,目光飘忽,咳咳两声,正色道:“重涯,你放心,下次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三殿下垂了垂眼眸:“是我考虑欠妥,只是可惜东西掉了……” 少年问:“什么东西?” 三殿下勉强一笑:“没什么……” …… 这个早上,夙致不是被啾啾叫醒的。 半睡半醒间,他浑身燥热,抱着旁边的东西挨挨蹭蹭。迷迷糊糊间,一只滚烫的手触碰到他,动作温柔轻缓,让夙致几乎沉沦。 在释放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夙致登时清醒了,傻傻地看着身边的宣凤歌,片刻后,脸色爆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他不是人 这天早上,夙家的夫妻俩瞧到了一副奇景。 他们那个看似活泼可爱、乖巧听话实则没心没肺、娇蛮霸道的宝贝儿子,竟然一副双颊绯红,羞羞答答的模样,连声音也细细软软的和小猫咪一样。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夙春秋咳嗽一声,问:“夙致,是太热了吗?” 夙致无意识地咬着鸡蛋,偶尔偷偷看一眼宣凤歌,又迅速移开,目光羞赧。闻言回神道:“啊……没有啊。” 夙春秋毫不客气:“那你这副样子,怎么,谈恋爱了?” “爸爸!”夙致叫了声,脸却更红了,眼角晕开一抹春意,“你胡说什么呢?!” 夙春秋冷哼:“你都快十九岁了,谈恋爱我又不会说你!不过你看看你,一点点都没学到我的优点,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谈三年了……” 看他越说越不像样,丛郁倒了杯豆浆放他面前:“哦?你十九岁就谈了三年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夙春秋一个激灵,连忙求饶:“嘿嘿……老婆我说笑的,是暗恋了三年,暗恋了三年。” 夙致切了一声,他就猜到了。 宣凤歌微微一笑,致儿的父母,还真是有趣。 电视上播放着早间新闻:“最近,有村民在太白山一带发现大量墓葬群,考古专家连夜赶赴太白山……” 夙致听了一耳朵,便抛在了脑后,倒是宣凤歌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十点的时候,宣凤歌的剑到了。 两个快递员艰难地抬着包裹走进庭院,气喘吁吁地吐槽:“你们这是寄的什么,好重。” 宣凤歌连忙接过:“我来吧,辛苦两位了。” 快递员嘴巴张成O状,茫然对视,十分怀疑人生。 宣凤歌撕掉包裹,将三把剑都取了出来。夙致好奇地摸了摸,问:“这三把剑叫什么名字?” 宣凤歌提起那把狭长的剑,拇指在剑鞘口一拨,瞬间折出一道寒光:“此剑名为朱雀,乃天外陨石所铸,重一百二十斤,长三尺七寸,是我的本源之剑。” 他握着剑柄,轻轻一抽,“铮——”,剑鸣清越如龙吟,骤然起风,风中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 朱雀的刃口不太像剑,反而类刀,剑尖也像是被斩断的刃口,和传统的宝剑全然不同,剑柄处还是雪白光亮的,越往下越透着妖异的红色,到了最后的那点尖尖,更是像烧红的铁水。 等夙致翻来覆去瞧完后,宣凤歌将朱雀收回鞘中,拿起第二把剑:“这把剑名为吞楚,乃是一把杀伐之剑,重一百四十七斤,长三尺三,是行军用剑。” 这把剑乌沉沉的,通体漆黑,剑身很宽,剑刃较钝,瞧着有点笨重。 宣凤歌又取出第三把剑,看向夙致,目光柔和,轻轻一笑:“这把剑名为玉颜千霜,是友人所赠。” 这把剑不仅名字好听,整体的铸造工艺也超级漂亮。银色的剑鞘镂刻着桃花与飞鸟,栩栩如生的藤蔓缠绕而上,剑鞘是黑白二色交缠的两根枝条,顶端还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抽出来更显奇异,这把剑竟然是枯木所制! 夙致奇道:“这是木剑?” 宣凤歌低笑:“不是,昔年我偶得若木残枝,送与友人,没想到他竟用若木枝和乌木铸成此剑,又回赠给我。虽然若木与乌木带着一个木字,却并非普通的木料,非天火不化,坚韧锐利,不输朱雀。”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好几天没有练剑了……” 夙致眼前一亮:“我要看!” 宣凤歌潇洒一笑:“那致儿可看好了——” 夙家的后院里种满了花草,硕大的梧桐树上,两只鸟儿相互依偎,今日却被一阵肃杀的破空声惊起,拍打着翅膀,啾啾的乱叫着。 凛冽的剑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宣凤歌一招一式充满了力量感,剑尖过处,引动风雷之声,满院都能听到那肃然之声。 夙致跨坐在藤椅上,捧着脸看呆了。他也算看过不少武术表演的,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像宣凤歌这样的酣畅淋漓,劈砍点挑,明明是简单的基础招式,在他演示下,如行云流水般,毫无滞涩,挥剑之处,剑鸣岑岑。 一趟剑练完,宣凤歌剑花一挽,长剑一掷,只听一声轻吟,剑已回鞘。 夙致啪啪拍手,被他帅到目眩神迷:“好厉害,好帅!” 宣凤歌微动,下一秒已经坐在了夙致身边,轻笑一声:“致儿,下午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啊。”夙致答应后才反应过来,“去哪儿啊?” 宣凤歌揉他的头:“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跟着宣凤歌走进燕大校园的夙致一头雾水。 “凤歌,你来燕大干什么?” 宣凤歌道:“我有个朋友住这里。” 夙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其他朋友了?”他真的在巴山居住了千年了?夙致五味陈杂。 宣凤歌好笑地捏了捏他脸:“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等会儿跟你说。” 夙致泄气:“好吧。” 假期的校园也人来人往,夙致这位燕大名人很快吸引了旁人的注目,再加上容貌不俗的宣凤歌,不少人瞅着他们窃窃私语, 夙致已经习惯了,宣凤歌却皱了皱眉,将夙致拉到身后,替他挡住了那些炙热的视线。 夙致心里微暖,小声说:“没事啦,就是同学。” 宣凤歌摇摇头:“这些人太大胆了。” 很快,宣凤歌带着夙致走进了一栋大楼,直接上了五楼,在一扇门前停下。 不等他们敲门,吱呀一声,门自动开了,一个职业女性迎上来,露出职业笑容:“是宣先生和夙同学吧?请进,覃教授在里面等你们。” 夙致茫然地跟着宣凤歌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器皿,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研究员正在记录着什么,看他们进来时,也只是瞥了一眼,又低头摆弄着桌上的工具。 他们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十分狭小,摆放着一张电脑桌,桌前放着两张椅子,两排大书柜凌乱着放着书籍,桌子里坐着一个黑发的青年。他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容貌俊美而锐利,一双幽蓝色的眸子有几分妖异,抬头望了眼他们,说:“二位,请坐。” 夙致亦步亦趋地跟着宣凤歌坐下,脑子里却在想,他们学校有一个姓覃的教授吗?还这么年轻?他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青年挪了挪电脑屏幕,挑了挑眉:“宣凤歌?你终于舍得从那个破山沟里出来了?” 宣凤歌:“那不是破山沟。” 青年嗤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他看向夙致,“你就是夙致?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覃,叫覃筝,你叫我名字就好。” 夙致说:“可你是学校的教授诶,我还是叫你覃老师吧。” 覃筝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我可不敢让你叫老师。” 夙致被他噎了一下,宣凤歌皱了皱眉,摸摸夙致脑袋:“致儿,你不用跟他客气,叫他名字就好。” 覃筝呵呵:“好了,你现在是要登记吧?” 宣凤歌:“是。” 覃筝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冷笑:“二十年前让你登记,你不肯,现在还不是乖乖听话,瞧瞧你,都一千多岁了,反倒成为了后辈,笑死个人。” 宣凤歌:“……”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昨日之事改变了宣凤歌的看法。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武力值决定一切、侠以武犯禁的世界了,就算他拥有天下无敌的剑术,别人也未必惧怕他,反倒是钱权二字,成为了社会之根本。 他现在无权无势,也没有名气,在旁人眼中也许还是个依靠致儿的软饭男——他虽不介意,但其他人未必知晓他二人间的情分,那时候又该如何看待致儿?昨夜他思量再三,还是联系了覃筝 。既然出了巴山,那他也应当积极融于尘世。 覃筝虽然嘴上不饶人,却向来是最为公平公正的。 覃筝很快搞完:“好了,过段时间会有人把证件送给你。” 宣凤歌道:“多谢。” 覃筝:“谢就不必了,你离开我视线我就很感激了。快走,把你这小朋友也带走。” 走出那栋神秘的无名大楼,夙致还是懵的,宣凤歌见他呆呆的,忍不住低头抵着他额头,问:“致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夙致回过神来,脸上先是一热,紧接着垮下脸,忿忿地哼了一声。 宣凤歌疑惑:“致儿,你生气了吗?” 夙致何止是生气啊,简直怒火冲天,瞪了眼宣凤歌,心里又酸又涩,扭开头不肯看他,死不承认:“我才没生气呢!” 宣凤歌无奈,伸手捧着他的脸:“致儿,你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 他的嗓音温柔似水,目光也盈满了碎光,夙致心底突然涌出一阵委屈,抽了抽酸酸的鼻子:“我、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 宣凤歌愣了一下:“你……” 夙致撇撇嘴:“是我的错……” 宣凤歌先是扶额叹息一声,然后突然抱起夙致,凌空来了个举高高,吓得夙致惊叫一声,双腿猛地盘上他的腰,搂住他肩膀,擂了宣凤歌一下:“你干嘛呀,吓死了!” 宣凤歌哈哈大笑,他抱着夙致,眉眼含笑,目光深邃,仰头看他,朗声道:“致儿,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 夙致脸上晕开一抹红霞,喃喃道:“那……那个覃筝呢?” 宣凤歌洒然一笑,靠近他耳边,低声说:“傻致儿,他不是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国非委 夙致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他从小就梦到三殿下,幼年时不懂,长大后却渐渐明白,哦,三殿下好像是他的前世。但也仅此感慨一下,更多的时候,他是把三殿下和自己分离的,偶尔梦到那些事情,也权当看一场戏。 毕竟他翻阅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也没找到有关三殿下、有关景朝的只言片语。 梦里的人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夙致也仅仅觉得眼熟,就算是活了千年的宣凤歌,他亲近的同时,却也秉持信念,各自留着一点距离,对方不愿说的事情,绝对不会主动去提。 他知道宣凤歌拥有许多的秘密,在梦中,他是峧王世子,是朱雀陵光,是楚皇也不得不避让的锋芒,是巴山一脉传人,是扬名天下的北斗剑魁……可是他怎么活过千年,为何容颜不老,这些都是夙致不知道的,他也不想问,他只确信,宣凤歌是永远不会伤害他的,而他活了上千年,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这件事情甚至让夙致窃喜,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因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而生气,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外人介入他们的烦闷。 可夙致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去了一趟学校,这个世界就变得这么玄幻了…… 燕大外的奶茶店,夙致咬着吸管,看了一眼宣凤歌,又看了一眼,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宣凤歌时刻关注着他,立刻问道:“致儿,怎么了?” “啊,没什么……”夙致眼神乱飘,眼珠子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悄悄问,“那个……凤歌,你现在还是人吧?” 不是什么僵尸之类的吧…… 宣凤歌先是一怔,旋即失笑,敲了下他脑袋:“小脑袋瓜瞎想些什么呢?我当然是人了。” “可是……”夙致纠结,“那个覃筝……他就不是人啊。” 宣凤歌解释:“覃筝他本体是獬豸,好管天下不平事。” 夙致举手:“啊,这个我知道,法兽嘛!” 宣凤歌:“嗯……他还是国非委登记科科长。” “国非委?” “……非常人委员会,就是用来管理一些有超出凡人以外本事的人。”宣凤歌解释,“二十年前,桃源镇初步开发,有人闯入了飞仙九峰,当时我很生气,不小心折断了一座山。覃筝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把那些外来者送了出去,并且要我做登记。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出世的打算,故而没有同意。” 宣凤歌没说的是,当时那群人虽误闯飞仙九峰,却也让重涯得以转生,才有了如今的夙致……也正因如此,宣凤歌才没有大动干戈。 不过这些往事,宣凤歌并不打算和夙致细说。 “哇……”夙致心生向往,“国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神秘组织,听着好酷。” 宣凤歌哭笑不得:“一般有本事的人都不愿登记呢,国非委条款很多,约束也多,一旦登记在册,就必须遵守。” 夙致可不喜欢被人管:“啊,那你为什么要加入?” 宣凤歌以前可是十里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潇洒侠客,要是头上有人管,那可太不自在了。 宣凤歌轻轻一笑,摸摸他的头:“顺应时代,而且条款虽多,但也有许多好处。” 夙致兴致勃勃:“那到时候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证件送来时已经是十天后了,这几日夙致带着宣凤歌踏遍了整个燕都,各大热门景点挨着拍照打卡,微信朋友圈充斥着他和宣凤歌的照片。秦满芳每天在评论里流下羡慕的泪水,浪了十五天的秦少爷如今被家里严格看管,最近都在自家公司准时打卡上下班。 夙致理都不理他,拉着宣凤歌到处跑,累了倦了就要宣凤歌背。小少爷娇生惯养,一点不客气,也亏得宣凤歌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偏偏对他还予取予求。 这天他们爬完长城,回家时夙致已累得不想动弹了,庭院短短的几十米都不愿走,宣凤歌只好下车背他进去。 结果一进门,就见覃筝坐在沙发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丛郁正好在家,见状道:“夙致,你这么大人了,还要凤歌背你走路吗?” 夙致跳下来,跑到她身边撒娇:“妈妈,我脚疼嘛。” 丛郁叹了口气:“你呀,简直长不大。”转头对覃筝微微一笑,起身道,“让覃先生见笑了,你和凤歌聊。” 覃筝彬彬有礼:“好,麻烦夙夫人。”等她离开后,扫了眼宣凤歌,“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宣凤歌无视他的嘲笑:“你怎么来了?” 覃筝掏出个盒子扔给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乐意见你?是这样的,我们处长想特聘你为武术教练,怎么样?” 宣凤歌稳稳接住盒子:“教练?” 覃筝道:“六处的总教练,编制内人士,怎么样?” 宣凤歌有些意动,看向夙致。 夙致咳了一声:“不是,这个总教练平时负责些什么工作,是朝九晚五还是朝九晚六啊?每周上几天班?工资怎么样,有五险一金吗?” 覃筝嘴皮抽了抽:“955,午休两个半小时,试用期工资5000,转正后8000加提成,有五险一金,包吃不包住,就是负责教导一下没经验的小年轻。” 夙致挑剔:“工资太低了吧,在燕都会吃不起饭的。凤歌身手这么好,佣金随随便便都几十万。” 覃筝:“最多加两千。” 夙致切道:“你这是劳力压榨,凤歌,我给你找个工作吧,保管工资要高十倍。” 宣凤歌点头:“好啊。” 覃筝:“……”他咳嗽一声,小声说,“这只是底薪,我们这行外快还是很赚钱的。” 夙致瞪大了眼睛:“你们什么部门啊,竟然这么腐败?还赚外快,我要打电话去投诉你们!” 覃筝:“……”靠,他就不该多嘴。 宣凤歌忍笑:“致儿,他们是负责处理特殊事件的。” “???”夙致一头雾水,“什么特殊事件?” 宣凤歌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夙致立刻像受到惊吓的小鹿,抱紧了他的胳膊。 不秀会死吗?覃筝眼睛痛,额角抽了抽:“反正我话带到了,你要是愿意就联系我。走了,拜拜!” 夙致笑眯眯挥手:“慢走,不送。” 覃筝走后,夙致和宣凤歌也商量了一下。夙致当然不想和宣凤歌分开,心中虽失落,却也尊重宣凤歌的选择,而且他也快要开学了…… 若是曾经的宣凤歌,自然对覃筝的提议没兴趣,可如今的他除了那一间道观一无所有,隐居避世并不觉得如何,但入了世,总得要打算一番,毕竟不能一直让夙致养着他吧……他全身上下,除了这具皮囊,其他都是夙致添置的,宣凤歌其实隐隐有些愧疚。短时间内或许还好,可他们还会在一起很多年…… 宣凤歌甚至想回巴山去翻几个瓶子出来卖。 夙致蹭蹭他,打开覃筝留下的盒子,嘟囔道:“好吧,不过我们要先去看看工作环境怎么样,如果是覃筝那样的小办公室,那就没必要了,不知道是去上班还是去受苦呢!” 盒子看着高大上,里面就一张荣誉证书和一张ID卡。 证书上写着【宣凤歌同志,欢迎你加入非常人委员会这个大家庭,法治社会,你我共建,从身边的小事做起,不打架,不斗殴,不违法,不犯纪,友爱人类,拥抱和平,你将得到最美好的升华,来吧,为这美好的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夙致:“……” 他怎么觉得这个组织,相当、十分不靠谱? 不过已经决定的事情也不好反口,又过了两天,两人再次踏入了燕大的校园。 还是那栋不知名的大楼,夙致研究了半晌,终于确认,自己以前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还有栋楼呢…… 覃筝的助理把他们迎进去,狭窄的办公室里,电脑反射出幽冷的光,覃筝沉着张俊脸,仿佛有人欠了他钱,幽幽一瞥:“坐。” 夙致和宣凤歌对视一眼,在他对面坐下。 覃筝问:“考虑好了吗?” 夙致抢先回答:“还没,我们要考察一下办公环境。” 覃筝:“……”他倒吸了口气,这是个凡人,他忍!“行,带你们去看看。” 覃筝踩着皮鞋,健步如飞。宣凤歌还好,夙致根本跟不上他脚步,宣凤歌干脆抱着他走,等覃筝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顿时一言难尽。 靠,他为什么一天之内要受两次伤害啊?单身獬豸没人权啊? 他翻了个白眼,拉开车门:“上车上车,搞快,我还有事呢!” 等宣凤歌和夙致上了车,覃筝一踩油门,咻的一下冲了出去。 夙致脑袋撞了一下,宣凤歌给他摸了摸,皱眉:“你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 覃筝:“呵呵。”事儿逼。 汽车驶入一座庄园,在一幢八层高的大楼前停下,覃筝偏了偏头:“怎样?这个办公地点还可以吧?” 这里环境清幽,不像办公地点,反而像是度假酒店。夙致勉强点头:“还行。” 覃筝看出来了,这事儿夙小少爷不点头,宣凤歌就不会同意。他抽了抽嘴角,鄙夷地看了宣凤歌一眼,朱雀陵光也能这么窝囊,真是笑掉大牙:“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有所思 装潢华丽的大楼门口并没有挂牌,里面模拟着政府部门的模式,一楼是窗口,只是等待区没几个人,工作人员也懒懒散散,虽然充满了现代感,可不知为何,夙致总感觉凉飕飕的。 自动门打开,有人惊呼:“覃筝大神!” 覃筝随意点了点头,踩着镜子般锃亮的地板,带着两人刷卡进了工作区,然后坐电梯下负一楼,一边走一边解释:“因为训练造成的动静有点大,地面的建筑耐不住,所以现在统一在地下训练……” 电梯打开的瞬间,一阵山摇地动传来。夙致脚下一个不稳,往前栽去,宣凤歌忙接住他:“致儿,小心。” 夙致趴在他怀里,瞪了眼幸灾乐祸的覃筝,说:“这里也太危险了,凤歌,我们还是回去吧。” 靠!覃筝不笑了:“这是意外,是意外。你男人厉害着呢,这点小动静奈何不了他的。” 夙致脸色一红,不敢看宣凤歌,小声反驳:“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凤歌是朋友。” 宣凤歌摸摸他的头。 覃筝呵呵了,他还没见过寸步不离、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的朋友。哦不对,他还是见过的…… 走进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面热火朝天,有两个人扭在一起对打,周围一群人起哄。 “咳咳——” 覃筝咳嗽一声,众人顿时看过来,七嘴八舌的叫到:“覃教授!”“覃大神!”扑在一起的两个人也分开了。 覃筝挥挥手:“大家好啊,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他指了指宣凤歌,“是六处特聘的总教练宣凤歌,今后负责大家的训练,你们可以叫他宣教练。” 寂静。 房间里顿时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宣凤歌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在下宣凤歌,各位,幸会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淡淡,带着几分傲然。 半晌,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冷笑一声:“教练?你有什么本事当我们教练。” 另一个阴阴柔柔的男人也附和道:“是呀,覃大神,这位……要当我们的教练,也得让我们心服口服啊,这一下空降,谁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阴阳怪气的腔调,让夙致很不高兴,不满道:“凤歌还没同意当你们教练呢,不过看来你们也不需要什么教练,凤歌,我们回去吧。” 阴柔男子眼睛眯了眯,蛇一般的目光看向夙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宣凤歌微微皱眉,将夙致护在身后,伸出一只手:“既然各位不服,那就请吧。”又捏了捏夙致的脸,“致儿,你站远一点。” 他眼中燃烧着战意,夙致乖乖地点头:“凤歌,你小心啊!” 宣凤歌轻轻一笑,肆意傲然:“放心。” 他站在众人面前,单手而立,态度放肆。众人互相看了看,骤然发难,朝宣凤歌袭去。 接下来,夙致欣赏到了一场灿烂到极致的暴力美学。 六处的这些新人,大多是天之骄子。他们或是来自武林世家,家学渊源,或是师承大派,声名煊赫,或是天赋异禀,天资罕见,他们无不骄傲,面对宣凤歌这样籍籍无名的人,就算由覃筝力荐,他们也很不服气。 可千年之前,宣凤歌就于论剑大会连胜六十五人,被奉为北斗剑魁;如今千年已逝,北斗剑魁的名号虽然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但朱雀陵光却从未消失。 于是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宣凤歌不动如钟,行动间行云流水,一招一式让人目不暇接,手中虽无剑,并指间却有长剑破空之声。 很快,这群刺儿头堆成一座山,哎哟哎哟叫唤不停。 宣凤歌掌一收,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的笑容还是淡淡的:“承让了。” 夙致呱唧呱唧拍手,眼睛里全是星星:“凤歌,你好厉害啊!” 宣凤歌握拳抵唇,咳嗽了一声。 覃筝双手环胸,上前道:“现在大家该服了吧,给大家介绍一下哈,这位宣教练剑法高超,人称北斗剑魁、宣剑神、陵光君,你们有好几个都是用剑的吧,好好把握机会啊。” 众人搀扶着爬起来,互相看了看,心悦诚服地齐声道:“宣教练!” 夙致有点心酸,不过宣凤歌貌似挺满意这份工作,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覃筝上了三楼,眼睁睁看着宣凤歌和覃筝口中的处长签下协议。 回家的路上他闷闷的,走着走着宣凤歌停下脚步,问他:“致儿,你不高兴吗?” 夙致笑了一下:“没有啊。” 宣凤歌无奈:“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为什么不高兴?” 夙致脸顿时垮下来,眼睛里也闪烁着泪光:“……你说过要一直跟着我的。” 宣凤歌给他擦了擦眼角:“当然,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夙致:“……可是你要工作了,就不能跟我待在一起了。” 宣凤歌轻笑一声,“谁说的,我们可以一起来工作啊,而且你不是也快要上学了吗?” 夙致气呼呼地跺脚:“那更不好了,这个地方这么偏僻,离学校好远。” 宣凤歌沉思:“这……也是。不过覃筝不是在你们学校附近工作?这样吧,我下次问问,能不能把训练场所换到你们学校,这样行吗?” 夙致勉强点头:“那……好吧。” 如果真能换到燕大,那他们可以一起上学下学了。好像也不错。 当晚,已经很长时间没做梦的夙致又做梦了。 梦里正值严冬,寒风呼啸,天地肃杀,北方边隘,大军压城。 帝王站在高高的围墙上,遥遥望向剑拔弩张的敌军,凝结着水雾的空气里满是铁锈与鲜血的味道。 “陛下,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先回去吧。” 高义给他披了件玄色的大氅,劝到。 帝王的眉眼彻底长开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睫翼若飞,目若点漆,眼角微挑,唇红齿白,身形修长,帝王威仪气势如虹,在这萧瑟的北地,如一把裁骨艳刀,既烈又冷。 “无妨。”帝王抬了抬手,凛冽的目光扫过紧逼而来的北国军队,唇角划开一抹残酷而冷艳的笑容,“四海一,自此战起。” 他要让这天下,臣服在他的脚下! 正如帝王立下的誓言,从这一天起,景国开始了无止休的征伐,天下也从此乱。帝王剑锋所指,即是铁骑所到之处,帝王殚心竭虑,征战不休,先灭北国,一统胡戎,再吞楚国,与昔日的太子盛如今的楚皇几度交锋。 短短八年,景国吞并了楚国最后一片土地,一统了江山。 这一年,帝王年逾不惑。 他容颜未改,只是愈显成熟,眉心有淡淡的褶皱,面色苍白,双颊染着胭脂般的红,掩着口鼻,又咳又喘,断断续续道:“高、高义,擢瑛回来了吗?” 高义沉默:“……还未。” 帝王说:“朕知道了。” 高义又道:“陛下……下面传信说,旧楚皇想要见你一面。” “手下败将,那就去见他一面吧。” 昔年桀骜张扬的太子盛沦为了阶下囚,备受欺辱的质子却成为了天下之主,时也,命也。楚皇狼狈地坐在囚牢之中,扫视着身着玄裳的帝王,阴郁的眉眼舒展,目光闪烁着贪婪与满意,他笑得猖狂:“是孤输了。” 帝王坐在椅子上,腰后垫着柔软的毯子:“你还有什么要说?” 楚皇说:“当年孤就不该放开你。” 帝王倚着扶手,淡淡道:“可惜你千军万马,也没能拦下。” 楚皇变了脸色:“若不是宣凤歌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你走得掉?” “住口。”帝王冷冷呵斥,“不准你提他!” 楚皇哈哈大笑,状若疯癫:“身为大楚皇室中人,流淌着我宣氏的血脉,却里应外合勾结敌国,断了江山传承,到了黄泉,他该如何交代?” 帝王冷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楚皇凝视他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重涯,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何你眼里只有宣凤歌?不过——”他话音一转,嗬嗬狂笑,“宣凤歌已经死了,重涯,你以为他能一直在你身边吗?哈哈哈哈不会的,你认清现实吧,宣凤歌早已经死了,十二年前就死了……” 帝王惊怒交加:“你说什么?!” 楚皇恶毒道:“我说,宣凤歌已经死了,你以为他被人叫一声剑神,就天下无敌了吗?十二年前,我大楚五万儿郎千里追杀,他还真会跑,可那又怎么样呢?朱雀陵光可以杀十人,杀百人,杀千人,可他杀得了五万人吗?他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那刺穿他胸口的一箭,是孤亲自射的。” 帝王大恸:“不,这不可能!” 楚皇语气阴冷,如一条毒蛇,紧紧咬住他的心脏:“重涯,他已经死了,你看看孤,孤才是能一直陪伴你之人。” 帝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他掩住口鼻,掌心一点温热,眼中盈满热泪:“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楚皇痴痴道:“重涯,若有来世……” 帝王已跌跌撞撞的离去,他失魂落魄的叫到:“高义,高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舍不得 这天夙致醒来时,还心有余悸。他拍了拍胸口,扭头一看,窗户外还黑压压的,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夙致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半。他裹着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十分钟后,夙致睁开眼,无声地咬了咬唇。 睡不着,尤其是想到刚刚那个梦,真实到可怕,心如刀割的感觉还在回荡,他的喉咙痒痒的想咳嗽,心也又酸又涨仿佛分成了八片。 夙致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推开了隔壁的门。 “致儿,怎么了?” 宣凤歌的嗓音低沉轻柔,略有些沙哑,似风拂弦,毫无睡意。 夙致在他床边坐下:“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宣凤歌坐起身:“哦?梦到了什么,这么低落?” 夙致摸了摸他温热的皮肤,摇头哼哼:“不想说。” 宣凤歌掀开被子:“天色还早,继续睡吧。” 夙致钻进被子里,片刻后,又翻身把脸埋进宣凤歌胸口,理直气壮地抱着他的腰。 宣凤歌胸腔微震,发出一串低笑:“致儿,怎么啦?和我说说?” 夙致摇头,小声道:“不说。” 手却伸进他衣服里一通乱摸。细腻柔软的手略带凉意,宣凤歌倒吸了一口气,无奈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唔……”夙致很快在他左胸处摸到了一个疤,他心下一酸,手指在已经痊愈的伤口上流连,“凤歌,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不会离开我吧?” 他的眼中满是认真,宣凤歌低头,在夙致的鼻子上点了一点:“不会的,致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夙致满意了。他想,梦终究是梦,凤歌才不会离开我呢!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宣凤歌早已不见了人影,一大一小两只鸟停在窗前,歪着脑袋看他。 夙致摸出手机看了眼,天,居然快十点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耳边传来清啸,推开门往外望去,果然宣凤歌正在庭院练剑。 夙致欣赏了一会儿,又匆匆洗漱换衣服。 等吃完早餐和宣凤歌一起出门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今天是宣凤歌去单位报到的日子,司机偏偏都不在,只好夙致开车载他。 宣凤歌对车还挺感兴趣,坐在副驾座上摸了摸车内的挂饰:“我也去报考一下驾照吧。” 夙致赞同点头:“好呀!我都不会开车的。” 他驾照刚拿不久,车技还不太好,劳斯莱斯也开成了甲壳虫,慢吞吞像蜗牛,在车流中缓缓移动,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等抵达六处的办公大楼,敲响处长办公室的门,时间已经滴滴答答走到了下午一点。 “请进。” 一把沙哑的嗓音响起,宣凤歌和夙致推门而入,飞快地扫了一眼。办公桌上放着台电脑,左边是一摞雪白的文件,右边放着个陈旧的茶水瓷缸,枫木书架上摆放着不少的书籍,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椅上,正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宣凤歌是吗?总算是来了,我可等了你一上午,还以为你反悔了。” 那人年纪约摸在五十岁上下,和粗糙的嗓音相反,他长得十分温和慈爱,闻声看向两人的目光一派澄明,面带笑意,是个格外正直却又不迂腐的人。 夙致微微脸热,宣凤歌却只淡淡一笑:“你好,我是宣凤歌。” 中年人推开键盘:“嗯,覃筝已经向我介绍过了,今后那群小崽子,就麻烦你了。这些小家伙个个都傲得很,难以管教,你这边尽管放开手脚。”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里面是他们的资料,你有时间可以先看看。” 宣凤歌点点头:“好。” 中年人又看了眼夙致:“这位小朋友是?” 他的眼神和蔼可亲,可夙致却如坠冰窟,全身僵硬,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骤然生出一股恐惧。宣凤歌蹙眉,将夙致拉到身后:“这是我朋友夙致。” 中年人笑眯眯道:“小朋友别紧张,来,伯伯请你吃糖。” 他摸了两颗奶糖放到桌子上,推过去。 夙致咽了咽口水,接过糖果,道了声谢:“谢谢。不过……”他顶着中年人的视线,头皮发麻,吞吞吐吐地开口,“伯伯,凤歌可不可以把训练场所改到燕大啊?” “燕大?覃筝是在那边吧?”中年人想了想,“如果能在那边找到场地,当然可以了。训练也不是拘于室内的。” “啊,谢谢伯伯。”夙致一喜,情不自禁蹦了一下,“凤歌,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啦!” 中年人呵呵一笑:“年轻人。” 离开处长的办公室后,夙致拍了拍胸口,呼了口气,小声说:“那个处长好吓人。” 宣凤歌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嗯……他不是普通人。” 夙致很开把他抛在脑后,兴奋地说:“今后我们就能一起上学了。” 宣凤歌失笑:“场地还没解决呢。” 夙致说:“这个好解决,不管,今天要庆祝一下,我们去吃大餐。” “叮——”电梯到了,走出两个人。前面的是个黑发黑眸的青年,身高腿长容貌俊美,薄唇紧抿,透出一股坚毅的冷漠。 他后面跟着个小平头,手里拿着份资料正说着话:“……楚队,太白山那边已经——” 声音在看到宣凤歌和夙致时戛然而止,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那姓楚的青年和宣凤歌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下夙致,张了张口,半晌道:“他是个凡人,尽量别往这里带。” 夙致:“???”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青年点点头。 宣凤歌闻言眼中隐隐有些异样,语气诚恳的道谢:“多谢提醒。” 夙致一头雾水地跟着宣凤歌离开了。不过他很快忘了这件事情,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中,不可自拔。 等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瞥到宣凤歌结实的胳膊,他才在心里哀嚎。 呜呜呜完全忘记要举铁这件事情了,他不但没练出肌肉,好像还胖了…… 晚上的时候,他又梦到了千年前的那段旧事,和昨天一模一样。夙致再次被吓醒,跑到宣凤歌房里,眼角的泪还没干,伸手就要扒宣凤歌的衣服。 宣凤歌:“……” 他很想拒绝,可是一对上夙致盛满水光的眸子,就说不出话了,只好躺平,任夙致解开他的睡衣。 他的身材让夙致垂涎了很长时间,但是月光下的裸|露身躯,和梦里却有很大差别。 比起梦中略显青涩、犹有几分稚气的朱雀陵光,他更成熟了,脊背和臂膀都宽阔厚实了几分,肌肉线条起伏,却不显得狰狞与凶猛,肤色也更深一些。 最为醒目的,却是他心口处的那道疤痕。 伤口已经愈合,但是疤痕却还很深,当时之凶险可想而知。 夙致摩挲着他的胸口,眼中满是怜惜:“疼吗?” 宣凤歌拇指擦了擦他眼角,叹了口气,唇角勾起,笑道:“这么多年,早就不疼了。” “可当时肯定很痛。” 宣凤歌拥他入怀,低声道:“当时啊?当时我失去知觉,在水上漂流了不知多少天,等醒来的时候,伤口都包扎好了,也就没感觉到痛了。” 夙致胡乱地擦擦脸,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痛,听着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喃喃道:“你没事,真好。” 宣凤歌哭笑不得,深吸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重瞳中闪过一抹深沉,致儿真是折磨人…… 等夙致在他怀里睡过去,宣凤歌摸出鲜少使用的手机,发了个消息给覃筝:“六处的办公楼那边是怎么回事?” “……”覃筝回了一串省略号,下一句也紧跟着过来,“大半夜不睡觉骚扰我你是不是有病?办公楼?办公楼怎么了?” 宣凤歌描述了一下夙致的异样。 覃筝回了三个黄豆大笑:“哈哈哈不好意思,忘记这件事了,六处下面镇压了一些东西,那些气息容易勾起人类灵魂深处一些负面情绪,怎么,你家小朋友中招了?” 宣凤歌觉得联系覃筝就是个错误。 “看来你家小朋友魂魄还是不太稳啊,啧啧啧,隐患早点解决哦。” 宣凤歌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夙致,叹了口气。 他当然想早些除掉隐患,只是…… 刮了刮夙致的鼻子,宣凤歌苦笑一声,他怎么舍得。 还是顺其自然吧,最好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一天 又过了两天,宣凤歌正式开始上班了。 夙致考察了一下学校周围,最后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下了一个运动场。说来也巧,这运动场恰好是秦家的,秦满芳得知后,一个劲追问,搞得夙致烦不胜烦,不小心说漏了嘴。秦满芳当即给他通了电话,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小树枝,大学神,你就跟宣哥说一下呗,反正都是训练,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啊。” 夙致被他惊得一身鸡皮疙瘩:“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就大发善心,帮你说说吧。不过场地的费用……” 秦满芳豪迈挥手:“我包了!” 夙致眉眼弯弯:“那就多谢你了。”转头就对宣凤歌说,“这个秦满芳老是欺负我,你可要帮我好好教训他。” 宣凤歌:“……好。” 六处的新人并不多,统共十二人,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一,最小的才十三岁,夙致翻资料的时候总觉得是雇佣童工。 不过这位十三岁的少年郎来历可不简单,他师承青城山,小小年纪却剑术高超,只是脾气暴躁,桀骜难驯,被他师父丢到六处磨砺。 也是翻资料的时候,夙致才发现,他们国家竟然真的很多隐世的家族和门派,那些传说中的武功内力,甚至是神奇的玄术,竟然都是真的,只是一直隐于尘世,外人很难接触到,上面又有g国非委和六处的约束,故而在社会中声望不显。 夙致又想到他爸爸曾经吐槽过某个豪门花天价邀请供奉,他当时还小,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对方浪费钱,但现在想想,说不一定人家请的还真的是大师…… 不过嘛,夙致觉得没必要,他爸爸从来不相信什么风水玄学,这么多年来还不是将公司发展壮大。 ——夙致不知道的是,他出生不久曾经有一个和尚登门,说他心火已灭,三魂易散,气得夙春秋破口大骂,将这位之前还算是好友的和尚撵出家门,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相信这些东西了。 那个运动场很大,占地三千五百多平米,接近半个标准足球场,鸡蛋壳的穹顶能收起,不少明星都在这里开过演唱会。 不过现在,这个运动场暂时被征用了。 于是当天夙致和宣凤歌到的时候,又有两人在场内交手,其他人一边围观一边起哄。秦满芳这厮和三个发小在一群陌生人里混得如鱼得水,喝彩声就数他的最大。 夙致:“……” 这家伙还真会搞外交。 “小树枝,你这小没良心的,都不来看看我~” 秦满芳一眼瞅见他,迎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就狗腿地凑到宣凤歌身边,“宣哥,您来了。” 宣凤歌今日穿着件深色的长袖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衣襟敞开,下半身是休闲西裤加皮鞋,腰间悬着三把宝剑,长发被夙致编了几个小辫子,用皮筋扎着脑后,潇洒利落,唇角微勾,眉眼含笑,一派玉树临风。 他扫了眼几位少爷:“你们是真的都想学?” 秦满芳表决心:“那是当然,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想学武,以前还离家出走过。” 夙致哦了一声:“原来你想离家出走去当和尚这件事情是真的啊。” 顾家少爷出身大院,对力量有着本能崇拜:“我爷爷同意了。” 其他两位小少爷虽然对武功也挺着迷,但没有这两人这么痴迷,不过舍命陪君子,他们说好了同进退,也纷纷点头:“当然是真的。” 宣凤歌笑了笑:“先别答应得这么快,练武是一件很辛苦也很枯燥的事情,你们今天先跟着我试一试,如果今天结束后还想继续的,那明天就过来,如果不想继续了,也不必勉强。” 四人相互看了看:“是!” 然后宣凤歌又看向六处的这群刺头:“前几天我们已经交过手了,你们的身手,我大概已经了解了。我知道你们曾经都是天之骄子,但是我也直说,现在的你们在我手上撑不了一招。既然我成了你们的教练,也算得上你们的半师了,那么请各位放下面子,认真训练。现在,开始第一项——” 平日里宣凤歌眉眼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气息和煦,潇洒恣意,看着很好接近,但是认真起来的宣凤歌,却不苟言笑,格外严肃。 但是就算这样,也好有魅力。 夙致捧着脸看着宣凤歌调整着学员们蹲马步的姿势,眼睛里全是星星,忍不住拿手机偷偷拍了张照,发到了微博上。 【认真的男人最帅。图.jpg】 夙致的社交账号很少更新,但是粉丝却不少,当即有人评论:“小树枝,这是你朋友吗?好酷好帅(﹃)”。 是的,夙致的微博就叫啾啾的小树枝,偶尔在微博上发发啾啾的照片秀秀鸟,以及断断续续练琴的视频。 夙致心情好,回了一句:是啊。 很快评论多了起来。 ——雾草好帅好酷好性感,我可以! 大多数是舔颜的,不过再帅再酷再性感,也不是你的! ——是小树枝男票吗? 也有关心他感情生活的,虽然的确是男性朋友,但不是那个男朋友啦。 ——咦,女神谈恋爱了吗?捂脸捂脸,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靠,这是谁?他微博上显示的性别虽然是女,但他连脸都没露过呀,拉黑! ——小树枝,你快看,这只鸟是不是跟你家啾啾长得很像[图] 刷到这一条,夙致就有点惊讶了,他点开一看,图片里的竟然是擢瑛,而且看这环境,不就是桃源镇吗? 他私戳了一下那个粉丝:“你好,这张照片是在哪里看到的?” 粉丝很快回复:“小树枝你回我啦~就是之前凤凰的那个热搜,我发链接给你。” 夙致点进去,页面跳到一个博主的主页,置顶的那条就是。 ——啊啊啊啊啊去旅游看到凤凰了,太幸运了。 九宫格图片中赫然是振翅而飞的擢瑛。 这博主后面还发了一个视频,附文字:我怀疑我们这里住了个神仙小哥哥,凤凰居然每天早上都准时来给人送花。 视频里,衔着花枝的擢瑛一闪而过,旋即镜头一转,夙致就看到了站在窗台的自己,抬手接过擢瑛嘴里的桃花。 “……” 还好距离远,并没有把他的脸拍下来。 他又翻了翻,竟然翻出许多有关擢瑛的微博,还找到了几张擢瑛站在宣凤歌肩上的照片,发博的人还艾特了刚刚那个拍视频的博主:“awsl,小姐姐你看到的是这个神仙哥哥吗?” 博主回复:“不是这个哦,是另一个,短发小卷毛,长得超漂亮,特像猫咪~” “???” 夙致忍不住打开摄像头看了看,他明明这么帅,哪里像猫了? “我、我靠,小树枝你也、太舒服了吧……” 考虑到秦满芳他们的承受度,宣凤歌掐着时间,满了半个小时,就叫了停。秦满芳两条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拖着颤抖的脚步,仰头咕咚咕咚灌了瓶水,一眼看见夙致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刷手机,旁边桌子上摆着瓜果零食奶茶,吹着小风扇,惬意得不行,顿时惨叫了一声。 夙致上下打量他,啧啧两声:“你也太弱了吧。” 秦满芳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本事试试扎半小时马步。” “我是坐着说话的。”夙致端起奶茶,吸了一口,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算你狠!”秦满芳一屁股就想坐地上,就听宣凤歌叫了一声:“秦满芳,现在不能坐!” “……”秦满芳无话可说。 看他那绿着脸的样子,夙致噗嗤一笑。 让秦满芳老欺负他,该! 上午的都是些热身训练,宣凤歌检查了一下众人的基础,心里渐渐拟定了计划。 他以前是巴山派大师兄,不少的同门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对于教学也颇有心得。中午的时候准时停训,六处的人还好,他们平日里的训练强度比这大得多,四位少爷却是累瘫了,就算是偶尔会跟进军队练练身手的顾少爷,这会儿也上气不接下气。 偏偏宣凤歌还不允许他们躺在地上休息…… 看他们这么辛苦,夙致大发善心:“走吧,今天中午我请客。” 宣凤歌也道:“慢慢走,实在不行就扶着走,活动一下筋骨。至少一炷香后才能坐下。” 六处的那群人都有点同情他们了,要知道,这几个可是实打实的普通人啊。 夙致特爱学校外一家自助餐厅,里面的果汁和冰淇淋都超新鲜,油焖大虾味道也很好。他本来是说去吃牛排,但是宣凤歌说这群人里有好几个正宗的道门弟子,不吃牛肉,而且练武消耗体力,吃得也多,于是夙致就带他们去了这家自助餐厅。 进了店,秦满芳他们也终于缓了过来,他摇晃着夙致的肩膀:“好啊小树枝,你之前是不是在暗地里嘲笑我们?” 夙致哈哈:“不是啊,我是明目张胆地嘲笑你啊。” 秦满芳眼珠子一转:“小树枝,你要是再敢笑我,信不信我把你被兰教授追求的事情告诉宣哥。” 夙致都快忘记兰少庭了,听他一说,急忙去捂他嘴:“你好烦啊,不准乱说!” 秦满芳正想继续,就感觉被拉了一下,宣凤歌把装满食物的餐盘递给夙致,皱了皱眉:“吃饭的时候别动手动脚。” 秦满芳讨好笑:“好的宣哥,我明白了宣哥。” 靠,小树枝这个玛丽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陌生来电 下午的训练就精彩多了,那青城山来的少年郎的确天纵之才,小小年纪剑法已近乎圆满。宣凤歌取剑和他过了过招,小少年空有其行,却无剑意,他心生惜才之意,忍不住多喂了几招。 那少年的每一剑都又快又急,宣凤歌却淡定自若,挥剑也轻飘飘地,却恰到好处地化解了他攻来的剑势,防守得滴水不漏,叮叮当当剑光交错间,格外赏心悦目。 夙致看得入神,场内也一片寂静,秦满芳几人更是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要知道虽然宣凤歌说过自己会剑术,但是这程度也太超过他们想象了——这也太高手了一点吧。 第一天的训练很快过去,次日,夙致还以为秦满芳几人不会再继续了,结果早上到了运动场,秦满芳几人已经和六处那群人一起完成了一组训练。 “……” 自己是不是太堕落了?夙致呆呆地想。 其实夙致不知道的是,程赵两位小少爷的确想退出,但是秦满芳和顾家少爷背叛了革命,说好共同进退,结果进是同进了,退却不肯退了。 程、赵二人:“……”心累,这狗日的友情。 如果秦满芳和顾少爷坚持下去了,他们俩第二天就退缩了,这说出去多没面子啊?为了那点薄面,两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嗯,还是继续吧…… 训练虽然辛苦,几天下来却也渐渐习惯了。宣凤歌针对不同的人也选择不同的训练方式,这四根小尾巴的力度循序渐进,一点点的加强,慢慢的也有模有样。 至于夙致,他就负责拍拍照发发微博,偶尔和秦满芳互怼。 这天下午刚开始训练,宣凤歌手机里来了个陌生电话。 宣凤歌虽然对现代社会适应良好,但对电子产品颇有些敬谢不敏,平日里鲜少玩手机,这会儿在训练,更是直接交给了夙致。 夙致挺纳闷是谁来电的,接起手机刚喂了一声,就听对面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 “是宣教练吗?我是四队的汪民翰,请问你现在是在燕大附近吗?有紧急事件,请求支援。” “???”什么鬼? 夙致一头雾水,“什么紧急事件?” 对面的汪民翰说:“有极、端、主义者挟持了人质,现在在燕大崇华楼楼顶,此人身怀武艺,现场还藏有□□,警方不敢妄动,我已向总部核实,这人是712大案的主谋者之一王治,现在我们也奈何不了他。覃队说您在燕大附近,麻烦您前来支援。” “不是,”崇华楼他当然知道,但其他的夙致就有点不明白,纳闷,“你既然联系了覃筝,为什么他不去支援啊?他不就在燕大吗?” 汪民翰:“宣教练说笑了,覃队不负责处理人类事件。” 说话间,他那边传来一阵尖叫,汪民翰匆匆说:“麻烦宣教练速来支援,他又在威胁人质了。” “喂……” 夙致还想问,对面已经挂掉了电话。 “是谁的电话?” 宣凤歌已经听到了,暂停了训练,走过来问。 “一个叫汪民翰的人,叫你去做什么支援。” 夙致给他递了瓶水,说。 “汪民翰?”宣凤歌喝了口水,拧了拧眉,想了下,“没印象。” “是四队的汪副队吧?”之前挑衅过宣凤歌的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说。 “你们认识?”宣凤歌问。 “不认识,不过我们知道他。” “他是四队的副队长,衡山派弟子。” “据说他武功很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 夙致晕了:“不是,你们说的四队到底是什么啊?” 众人静了一下,然后跟他解释。 夙致听了半天,总算搞明白了。他们六处全名叫做共和国安全局第六分处,下面有六只小分队,分别负责处理应对不同类型的紧急事件,成员也各不相同,互不干涉。覃筝是三队的队长,兼任国非委登记科科长,这个汪民翰则是四队的副队长。四队的成员基本是来自各大门派武林世家,大多会武功,当然也有一小部分能人异士,管理的也是这方面的事件,偶尔也会支援警队,解决一些常人难以处理的事情。 而他们这群人,经过为期半年的训练,通过考核后,就会被分配到各个小队中——不过各个小队的工作方向不一样,他们这一批学员基本都是出身武林门派,大概率会被分配到四队。 倒是那青城山的少年,他年纪还小,又是道门中人,估计还得回去上学。 这些超出常人想象的东西,夙致已经听宣凤歌说过,并不觉得稀奇——若真论稀奇,宣凤歌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就已经够神奇的了。 但是第一次听说这些的秦满芳和他发小,就个个目瞪口呆了、 “龙组?神秘组织?我还以为是胡编乱造的呢,难道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四人风中凌乱。 不过他们见识广,听到了这些也乖乖闭上嘴,就是心里像猫磨爪子,挠得痒痒的。 “汪副队既然请求支援,那必定是有紧急事件,教练,我们赶快过去吧。” 其中一人提议道。 宣凤歌也大致了解了情况,点点头:“我先过去,你们慢慢来。” 夙致忙到:“一起去,我知道崇华楼在哪儿。” 秦满芳刚想说我也知道,就见宣凤歌嗯了一声,将夙致拦腰抱入怀中,眼前一花,下一秒,人已在十米开外了。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偏偏还有人感叹:“教练果然已至臻化!” …… 此刻燕大校园已被警方封锁,崇华楼楼顶,一个三十来岁身材矮小的男人抓着一个女学生的长发,拿着把锋利的弯刀,在她脖子上比划。 “唔唔……” 女孩嘴上勒着布条,目光惊恐,口中发出短促的呜咽。 “王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汪民翰握着把剑,手心冒着紧张的冷汗,叫到。 王治眼中闪烁着疯狂,嘻嘻一笑,拽紧女孩的头发,头皮都被拉得紧紧的,弯刀毫不客气地抵在她喉管处:“放下刀?不如你叫他们先放下枪。” 围在周围拿枪指着他的警察们也纷纷冒冷汗。 汪民翰打嘴炮:“王治,你如果对国非委有不满,那可以提出来,不用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他们都是些平民百姓,抵不住你一只手,何必将他们掺和进来?放开他们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事生。” 刀刃在女孩儿脸上轻轻割开血淋淋的伤口,王治嗤笑:“你当我傻?放过他们?只怕我一放开,子弹就朝我射来了。你们设下这样的天罗地网,我插翅难飞。”他拍了拍女孩的脸,语调轻缓,“好了,不跟你们说废话了。现在你们就两个选择,要么,看着我一刀刀割下她的肉;要么放下手中兵器,退出十里地。” 汪民翰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覃队口中的那位宣教练,为什么还没来。 王治见他不说话,又在女孩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交错的伤痕形成一个十字。他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赞叹摸了摸她的脸:“怎么想,想好了吗?是要这位小姐死,还是,要我活呢?” 说话间,他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掐进女孩的血肉中,女孩痛的浑身一颤,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住手!”汪民翰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对面的楼顶上落下一道人影,他立刻改变了主义,说,“好,我们放你离开,你放过她……” 他使了个眼色,四队的人纷纷放下武器,那些警察却有些迟疑:“汪副队,这……” 汪民翰:“陈队,撤吧,现在我们拿他没办法,人质受不住。” 陈队叹了口气,一挥手:“收队。” “哈哈哈哈……”王治大笑,“汪民翰啊汪民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你看看你,就算成为了副队长,还不是拿我没办法,什么狗屁规矩,保护凡人?这些下等人有什么值得我们保护的?” 汪民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作恶多端,会受惩罚的。” 王治得意洋洋:“我会受惩罚?受什么惩罚?我现在活得好嗷——” 他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突至,尚未看清,只听噗的一声钝响,他拿弯刀的那只手仿佛豆腐一般,从手腕处被平整切断,断掌落在地上,手指还惯性的动了动,鲜血顷刻间喷薄而出,洒满了女生的脸。 那女生惊叫全憋在喉中,眼一翻,人就往下倒去,落地时被一只手一提,下一刻朝汪民翰飞了过去。 汪民翰下意识伸手,将女生接了个满怀。 “啊,我的手——” 王治捧着断腕,面色狰狞地尖叫着,恨恨地看向来人,“你是谁?为什么多管闲事?” 血液瞬间染红了地面,夙致踮踮脚,跳到宣凤歌背后。 宣凤歌将朱雀收回鞘中,淡淡道:“宣凤歌。” 王治双目通红,还要说话,汪民翰已一挥手:“拿下!” 顿时有两人上前将他抓了起来。 汪民翰将怀里的女生放到墙边,上前笑道:“这位就是宣教练吧?我是四队的汪民翰,多谢宣教练前来支援。” 宣凤歌淡淡道:“不用客气。” 汪民翰:“那行,我还要把这人送回六处,宣教练,你先忙,今天这事我会向处长报道的。” 他们擒着王治就要离开,宣凤歌伸手拦住他们:“等等。” 汪民翰惊讶:“还有事吗?” 宣凤歌上前一步,走到王治面前,在他愤怒的眼神中,抬手在他腹部按了一下。 王治的脸色顿时煞白,他一字一顿道:“你叫宣凤歌是吧?我记住你了,终有一天,我会报仇雪恨。” 宣凤歌轻笑一声,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呵呵,宣某就等着这一天。” 等他们走后,夙致问:“凤歌,你刚刚按他肚子做什么?” “我废了他丹田,此人内力深厚,在外人面前有所保留,如果只有汪民翰几人押送,我担心他在路上跑了。”宣凤歌解释。 夙致跳到他背上,歪着头看他,轻轻一笑:“凤歌你可真厉害,我们回去吧。” 宣凤歌忙接住他:“好。” 于是等秦满芳一群人赶到崇华楼的时候,警戒线内只剩下拆弹专家还在辛苦排查。 又绕了一圈,才找到坐在树下吃甜筒的夙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挑衅 宣凤歌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第二天,他们接到消息,王治跑了。 处长的电话打过来时,他们还在吃早饭。夙致母亲丛郁周末在海市有一场演出,夙春秋特地空出时间,要去给老婆登台送礼。 夙致也想去,但夙春秋冷冷地拒绝了:“我和你妈去过二人世界,你个小电灯泡跟着干嘛?” 狗粮在他脸上胡乱的牌,夙致戳了戳餐盘里的煎蛋,哼哼:“不去就不去嘛,我也有凤歌陪我。” 宣凤歌忍笑,这对父子每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出,这些天下来他都习惯了。 夙春秋狐疑地看了看他们俩。 他儿子整天跟宣凤歌待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 丛郁反而很淡定,把一杯豆浆放到夙春秋面前,笑眯眯道:“今天的分量,要喝完哦。” 夙春秋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垮下脸,他最讨厌喝豆浆了。 正说笑间,宣凤歌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又是个陌生电话。 “谁啊?”夙致凑过去看了眼,“地点未知?该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并不是陌生电话,宣凤歌一接通,一道粗糙的嗓音响起,夙致浑身一僵,摸了摸手臂。 “小宣,现在在忙吗?” “没有,何事?”宣凤歌问。 处长说了一段话,宣凤歌脸色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半晌后他道:“好,我知道了。” 等挂了电话,夙致迫不及待地问:“凤歌,怎么啦?” 宣凤歌拧拧眉:“王治跑了,押送他的人都受了重伤。” “什么跑了?犯人?”夙春秋听了一耳朵,“你们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听着这么危险?” 夙致之前跟夙春秋他们说过,宣凤歌在燕都找了份工作,但是夫妻俩也没细问。一来宣凤歌是夙致朋友,暂住他们家中,他们没义务也没必要去多管闲事;二来宣凤歌眉目清朗,博闻广识,相处起来很是舒服,对夙致又百依百顺,瞧着也不是坏人,家里这小魔星在他面前也乖巧得很,虽然整日拉着人胡闹,却也少了很多麻烦。 但是现在听来,宣凤歌这份工作,好像有些不对呀。 夙致连忙摇头,面不改色地说:“不是啦爸爸,就是昨天的时候碰到了抢劫,凤歌他见义勇为,帮警察抓住了那个坏蛋。” 夙春秋切了一声:“就这事?不过你是该和凤歌学学了,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没见你进过健身房,最近是不是胖了?脸都圆了一圈了,再这样下去,要成200斤的大胖子了。” “爸爸!”夙致不满地叫到,“不准说了!” 等夙春秋和丛郁离开后,夙致委屈的问宣凤歌:“凤歌,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宣凤歌咳了一声:“哪里?你现在刚刚好,之前是太瘦了。” 夙致捂脸:“那就是胖了?呜呜呜我要戒奶茶了!” 宣凤歌轻笑:“真没有,我还会骗你吗?” 夙致想了想:“也是哦。” “对了,刚刚电话里说什么?”闹了一会儿,夙致又好奇地问。 宣凤歌正色:“处长说在押送王治的途中,同伙出现将他劫走了。押送他的人也因此受了重伤,很有可能……”他顿了顿,“性命不保。” 夙致:“……六处的人不都是很厉害吗?” 宣凤歌叹息一声:“处长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势力掺和其中,他刚来电话,就是让我们多加小心。” “这么危险?”夙致一惊,旋即笑道,“不过凤歌你这么厉害,可不怕那些邪恶势力。” 宣凤歌淡淡笑道:“虽是如此,但也要小心一些。” 夙致握了握拳:“嗯嗯,放心吧。” 尽管心中警觉,但直到夙致开学前都相安无事,仿佛王治上次口中说的报复并不存在。 期间夙致的父亲夙春秋在一场音乐会上给母亲丛郁送上一束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花,在全国人民前狠狠秀了把恩爱,很快登顶微博热搜。 两人的资料也被扒了出来,一个是千秋集团董事长,家财万贯,一个出身音乐世家,书香门第,不少人在视频下感慨夫妻俩天生一对神仙颜值,还有人没节操的叫爸爸妈妈。 夙春秋得意洋洋地给夙致展示,还特意把丛郁表演的视频和他登台送花的片段刻录成光碟,时不时的回味一番,搞得夙致很是无语。 很快,迎来了开学季。 正值周一,宣凤歌特地告假,送他去学校。 夙致一路打呵欠,哼哼唧唧:“不想去上学~” 宣凤歌好笑:“这么困?” 夙致小声说:“想跟你呆一起。” 宣凤歌耳朵一动,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温柔哄道:“没事啊致儿,早上的时候我送你来上学,你下课的时候我就来接你。” 夙致叹气:“好吧。”他知道自己该独立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宣凤歌分开,就心里发慌。 这天报道完他们就回家了,第二天上学,宣凤歌果然将他送到了学校。 目送宣凤歌走进教室后,宣凤歌转身去了六处。 致儿身上的隐患不能再拖了,他记得太白山那边已经有人在处理了。 宣凤歌找到了处长,问了一下太白山的事情。 处长想了想:“你是说太白山那处古墓吧?这个事情好像是小楚在处理吧,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一下小楚。” 他口中的小楚是六队的队长,也正是上次宣凤歌和夙致过来时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名叫楚越。 宣凤歌以剑斩道,成就不死之躯,虽是凡人,却还是一眼看出了楚越的本体,不禁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慨,太白山的事情交给他处理最好不过了。 楚越沉默寡言,在宣凤歌提到授天玉玺时才动了动眼皮:“嗯……如果是玉玺,的确挖出了不少。但是没有见过你说的授天玉玺。” 宣凤歌微微皱眉:“我记得这枚玉玺是藏在明室里。” 楚越:“嗯……好……我帮你注意一下,如果找到了,第一时间联系你。” 宣凤歌道:“多谢。” 等忙完这件事情,只是回燕大时,竟然塞车了。 而另一边,夙致下课后不顾秦满芳在身后的叫嚷,直奔校门。可惜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宣凤歌,夙致有些失落。 这时一道啜泣声引来了夙致的注意。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花坛下蹲着个小孩,穿着身不合体的中学校服,小手抹着眼睛,哀伤的哭泣着,两三米外站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一边嗑瓜子一边数着钞票。 夙致顿时想到了那些拐卖小孩逼他们去乞讨赚钱的新闻,心里怒气升腾,快步走过去,压抑着火气问:“小朋友,你怎么啦?为什么哭啊?” “大哥哥,我爸妈要打死我,你救救我……”小孩擂着眼睛,细细的嗓音道。 靠,这什么父母?夙致掏出手机:“小朋友你放心,我马上帮你报警!” “大哥哥不用报警……”小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语调说不出的诡异,慢慢地抬起头,裂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眼睛里满是邪恶的光,“你只要乖乖地跟我走就好啦~” 那是怎样一张丑陋的脸,干枯的面皮堆满了皱纹,褐色的老人斑遍布,浑浊的眼珠子嵌在黄色的眼眶里,细密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冷光…… 夙致:“……” 他忍不住干呕,想挣开手:“放开!” 可对方的力道大得几乎快拧断他的手,见一直甩不掉,夙致抬脚踹了他一下。 那个怪物大约没想到,翻到在地,磨着牙齿,喉中发出凶猛的叫声。 夙致转身想逃,不料那对夫妻也围了上来,男的笑嘻嘻:“想跑?小美人,乖乖跟哥哥走一遭吧。” 前有狼后有虎,夙致当即大叫:“你们想干嘛?” 女人掩唇一笑:“不想做什么,就是请小公子做个客。” 夙致瞪她一眼,转身就跑。 可是很奇怪,放学时间,校门处人来人往,周围的人却仿佛没见到他一般,冲进保安室,对方也毫无反应。 夙致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耳边又传来如影随行的笑声。 “呵呵呵,玩够了,小公子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夙致心跳如鼓,刚想说话,忽觉一阵耳鸣,脑后一痛,顿时人事不知了。 “小树枝,小树枝~” 秦满芳追到校门口,却不见夙致的身影,忍不住挠了挠头,嘀咕道,“有爱情没友情的家伙,跑这么快?” 说话间,他脚下提到个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有些疑惑,“这不是小树枝的手机吗?怎么掉这儿了?” 虽觉奇怪,秦满芳却并没有多想,随手揣进裤兜,准备明天的时候带给他。 哎,开学了,都不能跟宣哥学武了,无聊。 他双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想,明天还是跟小树枝说说吧,看看能不能晚上空闲的时候跟着练练~ 走着走着,一台熟悉的车停在路边。车上的人下来,秦满芳纳闷了,这不是宣哥吗?他不是已经和小树枝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想到这儿,秦满芳谄媚地靠过去:“宣哥,你怎么回来了?是小树枝发现自己手机掉了?” 因路上发生车祸塞车到现在的宣凤歌:“……”他一把拽住秦满芳的衣领,“你说什么?!” 秦满芳:“啊?我说小树枝手机掉了,我正好捡到了……你们不是回来找手机的嘛?” 宣凤歌眉头一拧,重瞳中蕴满风暴,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刀,危险又神秘:“我刚到学校,还没见过致儿。” 秦满芳一呆:“啊,那小树枝去哪儿了?” 宣凤歌浑身充满了低气压:“我会找到他的。” 既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他,他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他微微垂眸,掩盖住了眼中浓郁的杀气与沸腾的血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营救 夙致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但是此刻,他又梦到了千年之前的光景。 那是一个暮春的早上,马车摇啊摇,车轮碾过落花,奔向未知的远方。 景王重涯掀开车帘,看向骑着马脊背挺直的人,含笑道:“太傅若发现我们就这样走了,肯定会生气。” 马上之人转头看他,逆光的面容格外熟悉,嘴角微勾,说不出的风流倜傥:“那又如何?他身为臣子,不正是该为你排忧解难吗?” 重涯笑道:“正是。” 陵光君哈哈大笑,突然抽剑一挥,折下路旁一枝未凋的桃花,以剑送到他面前:“重涯,此花甚美,送你了。” 帝王握住桃枝,粉色的花朵映衬出娇艳的面容:“多谢。” 他们慢慢悠悠地穿过幽静的古道,途中渴了就饮山泉,饿了就抓野物,无忧无虑,将外界的一切都忘在脑后。 野外的夜空星光闪烁,两人相依而坐,帝王抬头看天,轻声道:“真好啊。” 陵光君点头:“是啊。” 帝王又喃喃道:“真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陵光君忍不住看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帝王已紧紧凝视着他,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是那样的耀眼,耀眼到他被深深地吸引,情不自禁地靠近、靠近…… “啾——” 一声清脆的鸟啼打破夜色的寂静,雀鸟羽翅扑棱,飞出了丛林。 “咳!” 陵光君猛然回神,帝王脸上飞上一抹羞赧的红晕,垂下头,不敢看他。 陵光君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山间夜寒,重涯,你上马车休息吧。” 帝王微微抬眸,眼中盛满水光:“那你呢?” 陵光君微微一笑:“我有真气护体,放心。” 帝王抿抿唇:“好吧。” 车厢里,帝王枕着一袭狐裘,怔怔地望着车顶;马车外,陵光君抱着剑守着篝火,望着火光出神。 夜半三更,空气忽然凝结,风中传来一阵萧杀之声。 陵光君倏然睁开眼,闪到马车里。 帝王也被肃杀的气氛惊醒了,耳边传来一阵咚咚的沉闷鼓声。 他欲开口,陵光君手指抵在他唇边,嘘了一声。 那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帝王的心也跟着那急促如骤雨的鼓点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天有道,地有常,阎王出巡,众生避让——” 一道尖锐的嗓音突兀响起,仿佛地狱来的小鬼,令人毛骨悚然。 帝王一惊,陵光君手却按上了剑。 只听那厉鬼又叫了一句:“景王重涯,明德三十六年十一月廿四日生人,生于困苦,死于威寒,今夜阎王特奉天命,取你性命!” 陵光君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话音一落一道掌劲如滔天巨浪朝马车拍来,陵光君一手揽过帝王,在马车被击碎的瞬间,如大鹏展翅,一跃而出。 只听轰隆巨响,马车四分五裂,那匹老马一声嘶鸣,轰然倒地。 夜色之中,飘着一顶白色的轿子。四个轿夫面色惨白,一个头顶高帽的侏儒踩着高跷,胸口挂着一面鼓,手里拿着张卷轴,摇头晃脑。 “阎君罗蘸,是谁派你来的?” 陵光君上前一步,将挚友护在身后。 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开,妖娆袅罗的女子裹着件薄薄的纱衣,撑着脸看过来,“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北斗剑魁陵光剑神,怎样,你要拦着我?” 陵光君淡淡道:“阎君既然认识宣某,那就请回吧。” 那女子咯咯一笑:“久闻陵光剑神大名,罗蘸虽是小女子,却也心生向往,既已如此,不如让罗蘸领教一下朱雀神剑的威力吧!” 她的语气逐渐冷厉,说到最后一个字,飞身而上,尖锐的五指闪烁着幽兰的光,朝着陵光君面上而去。 只听“岑——”,剑鸣清啸,陵光君已抽剑出鞘,一剑引动风雷,斩破夜空。 罗蘸凌空一翻,堪堪躲过擦面而过的剑刃,却还是被剑气割伤了面皮。 “好你个宣凤歌,竟如此不解风情!” 她似嗔似怒,整个人柔若无骨,蛇一般缠身而上。 陵光君剑光一扬,再次逼退罗蘸。 三次过后,罗蘸又鬼魅般飘回轿中,娇笑道:“朱雀陵光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罗蘸也给陵光君一个面子,这次先放过他。呵呵呵~” 轿夫抬着她,重新没入丛林。 陵光君松了口气,回头看好友:“重涯,你没事吧。” 帝王抿了抿唇,嘴角微微翘起:“我没事。不过就这样放她走了吗?” 陵光君道:“她师门与我师门有旧,这次先放过她,下次如果再——” 他话音未落,一道掌风忽然自林中袭来,正中帝王背心! “呃……”帝王身子一软,口吐朱红倒在了他怀中。 “重涯!”陵光君目眦欲裂,怒火骤起,猛地拔剑,剑气狂暴犹如怒风惊雷,寒光闪过,削平了半顷山林! “啊——” 女人的惊叫传来,陵光君却也听不到了,他将好友揽入怀中,掌心抵在后背,源源不断地输送真气,“重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帝王只觉五脏六腑绞痛,浑身如坠冰窟,瑟瑟发抖,喃喃道:“冷……” 那一掌好似打在了他身上,夙致也觉得又痛又冷,他抱着胳膊不住地打颤,直到两个陌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我要他一只手。” “你也太残忍了,不如这样,你把这小美人让给我怎么样?啧啧啧,这样的极品,不好好采补一番,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 夙致顿时清醒了。他睁开眼睛,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冷库,空旷的空间里堆着零散的包裹,墙角放着一排冷气柜,他就躺在库房中间,冷风对着他吹。 难怪这么冷。夙致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啊秋——” “小美人醒了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个男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弯腰勾了勾他下巴,“啧啧啧,看看这张脸,可比得上历九了。” 夙致扭开脸,骂他:“滚!” “脾气还挺烈,不过哥哥喜欢。” 男人眼带淫邪,色眯眯地打量着他的身体,那蛇一般的目光,让夙致忍不住恶心的干呕。 “别整天用下半身思考。” 另一个人走了上来,冷哼一声,朝着夙致踢了一脚,“怎么,还记得我吗?” 夙致捂住小腹,一眼认出了这个满脸阴鸷的男人,正是之前被宣凤歌一剑断手的王治。 王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目光森寒,语调阴狠:“宣凤歌废了我一只手,又废了我丹田,那我就先砍你一只手,再挖掉你心脏!”他嘎嘎大笑,宛如神经质,“谁让他是你男人呢,哈哈哈哈哈……” 衣领紧紧勒着脖子,夙致几乎喘不过气。那个色眯眯的男人却在鼻尖挥了挥手,满是嫌弃:“原来已经有男人了啊,难怪这么大一股骚味,可惜了,我只喜欢处子的鲜血呢~” 他说得很是恶心,夙致忍不住干呕。王治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打得夙致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 “喂喂,你们怜香惜玉一点啊,猎物还没来呢,这小家伙就被你们玩坏了,那就不好啦~” 女人手里握着条铁链,牵着那个鹤皮侏儒身姿摇曳地走了过来,曼声说。 那侏儒鼻子不断的耸动,裂开的牙齿里流出长长的口水,挨着夙致从他的脚踝往上摸。 女人紧紧拽了下铁链:“喂喂,你是谁的宠物?”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脱掉高跟鞋,脚怼到侏儒脸上,“来,赏你的,好好舔~” 那侏儒如获珍宝,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舔得她脚上满是口水。 好恶心。 夙致再次作呕。 凤歌有没有发现他被抓了?会来救他吗?这群变态…… …… 就在那侏儒的舌头越来越往上,眼看就要上演一场活春宫时,一道高昂悠长的唳声遥遥传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女人拍了拍侏儒的头,那侏儒立刻隐身了一般,消失不见了:“来了。” 她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墙壁已被推倒了一面,飞扬的尘土间,宣凤歌面沉如水,一步一步地踏了进来。 在他身后,擢瑛扑打着羽翅,口中发出阵阵鹤唳。 王治立刻掐住了夙致的脖子,桀桀大笑:“你果然来了。宣凤歌,我说过,迟早有一日会报仇雪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断右手,或者是我斩断他的右手!” 宣凤歌闭了闭眼,片刻后又睁开。他冷冷看着王治,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会失败吗?” 王治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话太多了!” 伴随着宣凤歌话音而来的,是一道凛冽的锐光。王治只觉得脖子一凉,再抬眼,宣凤歌已经夙致拥入怀中。 “你……”他瞳孔一缩,站起身刚想呵斥,却突觉一阵剧痛,同伴颤着手,惊恐地指着他,“啊啊你、你……” 王治想问,我怎么了,就听到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他微微抬眼,看到的是一双熟悉的脚……他自己的脚、然后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之中…… 无头之躯到落在地,鲜血顷刻喷薄。宣凤歌伸手捂住夙致的眼睛,重瞳之中,杀意弥漫。 剩下两人已被他神鬼莫测的速度和剑法吓得魂不附体,见他长剑微转,急忙道:“我我我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绝无和您作对之意!!!” 宣凤歌往前走了两步,忽有一道邪风袭来,他侧身一躲,侏儒怪从黑暗中朝他扑来。 宣凤歌抬脚一踹,将那东西踹到了墙上。 他紧盯着两人,拇指拨动剑柄,朱雀就要饮血之际,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等等——” 宣凤歌沉着脸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跳了进来,他有一双紫色的大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下,问他:“你杀人啦?” 那侏儒自他进来后,就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口中嗷嗷的哀嚎。 宣凤歌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少年耸耸肩:“难怪血腥味这么重。你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宣凤歌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这不是不归你们管?” 少年摸了摸鼻子:“沾邪的东西就归我管。好了,你先带他回去吧,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 宣凤歌也发现夙致一直在发抖,沉思片刻,转身就走。 少年笑了笑,说:“对了,我叫邵云深,如果有需要,可以到渝州来找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辞职搬家 发现夙致不见了,且校园门口残存着邪气,宣凤歌惊怒交加,径直闯进了覃筝的办公室。 他目光阴沉,面色不善,让覃筝颇为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了?” 宣凤歌冷冷道:“为何你坐镇此地,还能闯入邪物?” 覃筝吃了一惊:“邪物?这又不归我管!” 闻言宣凤歌冷笑道:“这千年之后,也不过如此!”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不归你管,那就只好我去管了!” 覃筝满头雾水:“等等,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不行吗?” 宣凤歌却根本不理会他,疾如闪电,猛地朝外冲去,在即将触碰到墙壁的刹那,拔剑出鞘,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人已不见影,留下覃筝望着被剑气震碎的墙壁嘴角抽搐。 “艹,这发什么疯?!” 他助手这时终于赶到:“覃教授,覃教授——” 覃筝问:“宣凤歌到底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女助手回答:“夙致在燕大门口失踪了,现场有邪气残留。” 覃筝恍然:“哦,他那小朋友啊,难怪了。不过这事真的不归我管啊……我又不是历九那家伙,还能镇邪。对了,我记得云深最近在燕都吧?联系一下云深,让他过来查下。”他拧了拧眉,看了看天空,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这股邪气来得古怪,不知是如何来的!” 而破墙而出的宣凤歌心里却焦急得很。 夙致魂魄不稳,容易受到侵扰,而且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出了什么事…… 宣凤歌心中抽痛,不敢再想。他站在高高的楼顶之上,打了个嘹亮的唿哨。 “啾——” 火红的大鸟展开双翅,擢瑛飞入云层之中,仰天长啸。 宣凤歌道:“去吧,去找致儿。” 也幸得擢瑛牢记夙致的气息,紧紧追踪而去。宣凤歌完全无视了国非委的规定,轻功运到极致,翻腾在城市的钢铁森林之中,惊呆了不少人。 “哇靠,超人啊这是……” …… 还好,他追赶得及时,夙致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宣凤歌运着真气,揉了揉夙致微肿的脸颊,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体,除了肚皮上的淤青,再无其他伤痕。 他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看着夙致睡熟的脸,宣凤歌忍不住长叹一声,点了点他鼻子:“你呀你……” 夙致醒来已是一天后了,他看着熟悉的房间,神情恍惚,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梦。 直到咕咕叫的肚皮打断了他的沉思,夙致揉了揉空荡荡的胃,眉毛皱成一团,从床上爬了起来。 “致儿,你醒了。” 宣凤歌正在阳台上喂鸟,夙致气息变化的瞬间便已察觉,走进房间,见他一副迷茫的模样,端起桌上的粥给他喂,“饿了吧,先喝点粥。” 夙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勺粥,食物下肚缓解了他的饥渴,松了松眉,这才有空思考其他的东西:“我、我这是怎么了?”他想了想,“我记得我好像是被人绑架了……” 宣凤歌低声叹气:“是我不好,我那天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正好碰上交通事故,来迟了。” 夙致抖了一下,一把扑到他怀里,闷闷的说:“我想起来,有个人好恶心啊。” 宣凤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了,没事了。” 夙致红了红脸,贴着宣凤歌的手忍不住搂上了他的腰,目光游移,含混点头:“嗯嗯……” 他的小动作怎能躲过宣凤歌的五感?轻笑一声,宣凤歌说:“致儿,我不准备继续去六处工作了。” 夙致惊讶了:“啊?为什么?”宣凤歌不是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吗? 宣凤歌长叹一声:“怎么说呢?六处的理念与我有些相悖,而且这千年来,我都未受过约束,教导那些学员们我还挺高兴的,但是的确不喜欢这里面的规矩……” 其实最重要的是,夙致这一次完全是因他而遭受无妄之灾。如果不是他替六处擒获王治,致儿也不会被记恨上;如果当时他直接杀了王治,亦不会产生这样多的祸端…… 宣凤歌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辞去这份工作。他幼年时便跟随师父在巴山上学剑,即便是生活在峧王府、在他叔父眼皮子底下的那段时间,他也向来无所畏惧。 夙致不清楚他心路之复杂,闻言眼前一亮,真臂高呼:“啊,那太好!” 宣凤歌低笑一声:“不过过段时间我要回一趟巴山。” “啊?你回巴山干什么?”夙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宣凤歌道:“回去处理一点事情。致儿,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夙致打了个哈欠:“好啊好啊,那我们国庆回去吧!” 宣凤歌说要辞去这份工作,当天下午就在夙致的陪同下去了六处。不过这次他让夙致在车上的等,并没有进屋。 处长并没有为难他,只是问:“决定了?” 宣凤歌应了一声。 处长就说:“好,让覃筝给你办个手续吧。不过就算不在六处工作,也要准守国非委的规定,我听云深说,你杀人了?” 宣凤歌漠然:“此人作恶多端,手上沾染数条人命,我不该杀他吗?” 处长叹了口气,挥挥手:“行了,你走吧。” …… 六处的大门口,夙致坐在汽车里,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游戏的音乐声吸引了路过之人的注意,两道人影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敲了敲他的窗。 夙致惊讶地摇下车窗,就见外面站着一高一低两个人,高的那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长得英俊挺拔;稍微矮一点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清目秀,一双水晶般的紫色大眼睛微微扑闪。 他纳闷:“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那少年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个梨涡:“你就是夙致吧?” 夙致疑惑:“你认识我?” 那少年递了个东西给他:“嗯嗯,听说过,这个送给你,你要好好带在身边哦。”不等夙致说话,他对旁边的人招招手,“我们走吧。” “???” 夙致呆了呆,等两人走远后,才发现少年送给他的是一个玉石做成的小葫芦,通体碧绿,光泽莹莹,上面雕琢着不认识的铭文,打磨得十分光滑,质感温润,只有半个指头大小,握着凉凉的,却不显得冰,看着价值不菲。 不知为何,夙致感到无比的放松,仿佛被松开了什么禁锢,从灵魂中透出一股惬意。他摩挲着手中的小葫芦,纳闷不已。 这到底是谁啊? 又等了一会儿,宣凤歌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等他上了车后,夙致忍不住跟他说了下刚才的事情:“他直接塞给我就走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宣凤歌看了眼那小葫芦,含笑道:“这是个好东西,你可以随身带着。” 若是没看错,葫芦上刻着的是安魂咒。 夙致点头:“嗯嗯。” 宣凤歌辞去了六处的教练一职,和他呆过二十多天的学员们都有些不舍,接到消息后,一个个给他打电话过来。 宣凤歌耐心的一一解释了,只说今后有机会可以切磋交流,其余的时间,就每天陪着夙致上课,还趁机报了驾校。 他晚上要练车,夙致考虑到每日往返家中不方便,就和父母说了下,临时搬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套房子里。 这套房离燕大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三室二厅,暖色调的装修显得很温馨,是夙致考上大学后,他外公送的礼物。夙致并没怎么在这边住过,做下决定时,他叫了家政公司收拾了一下,就和宣凤歌搬了进去。 得知他从家里搬出去住,秦满芳还酸溜溜:“小树枝你可真有钱,这个学区房十五万一平米呢。” 他家里有哥哥继承家业,本人坐等分红,小金库也满满当当,但是一套近两千万的房子还是有些伤筋动骨。 夙致可一点不能理解:“这又不是我掏钱买的,这是我外公送我的呀。” 秦满芳:“……”更酸了,怎么破。 搬进去的当天,夙致邀请了几个朋友吃饭。秦满芳必不可少,已经从老家回到校园的高扬也被邀请了,程顾赵三人不仅仅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还算是宣凤歌的记名弟子,刚刚奔赴燕都上大学的逯沙……零零总总下来,竟然也坐了一桌。 一个暑假过去,高扬对夙致还满是亲近,吃饭途中也忍不住照顾他。秦满芳几人还想看戏,结果宣凤歌毫无波澜,反倒是逯沙时不时地偷看宣凤歌,大写的贵乱二字漂浮在四人的脑袋上。 等结束时,已经月上柳梢,深蓝的夜幕悬挂着一轮明月,夙致喝了点酒,醉醺醺的趴在宣凤歌肩上,盯着天空,喃喃:“月亮已经这么圆了啊,快到中秋了吧。” 宣凤歌说:“是啊。” 夙致嘿嘿笑了两声:“中秋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会来哦,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他们。” 宣凤歌低笑:“好啊。” 回到刚搬进去的房子时,夙致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宣凤歌单手拖着他,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时,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穿着职业装,托着沉重的脚步,高跟鞋笃笃作响,在旁边的那扇门停下。 看到宣凤歌时,她笑了一下,然后又拧紧了眉头。 宣凤歌默默转头。这人面带黑色,霉运压头,怕是活不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邻居 九月的燕都,天气逐渐凉了起来,秋风卷落道旁的枯叶,蝴蝶般飞舞。 一大早,夙致被隐隐的孩童哭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抻了下身体,伸了个懒腰,脖子上的葫芦吊坠露了出来,睡衣也随着他的动作上滑,露出一截白皙柔软的肚皮。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微长卷发,光着脚丫走出卧室。 宣凤歌已经晨练回来了,肩上搭着条毛巾,长发高高扎成马尾,额前鬓角的碎发散落在耳侧,脸上隐隐有汗珠滚落,正摆放着早餐,一见他就微微皱眉:“怎么又不穿鞋?” 夙致吐吐舌头:“忘记了。”他连忙转移话题,“今天还有没有人拍你呀?” 这个小区不比他家占地广阔的庭院,狭小的花园满足不了宣凤歌的锻炼量,幸好不远处就有个公园,早上不少闲的没事的老人们聚集此地,占据公园的大片场地跳广场舞打太极拳。宣凤歌每日一早就去绕着公园跑上几圈,再练几趟剑。 他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眉目清正,耍起剑来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很快就引来旁人的注意。注重养身的老人们对他颇有好感,口口声声都是夸赞,老太太还不停地追问他有没有对象,瞧那架势,恨不得给他介绍十个八个相亲对象,更有甚至,在得知他每天都会准时过去锻炼后,第二天就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孙女带了过来……搞得宣凤歌哭笑不得。 最可怕的是,那女孩儿一见他就眼睛发亮,在他练武时直接掏出手机录像,还发到了网上。于是第二天,宣凤歌就惨被围观,一群女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不少人试图获得他的联系方式。就算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也得到了好帅好酷的评价和一片我可以的嚎叫…… 宣凤歌也有些头痛:“今天没几个人拍了。” 他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晨练了,可每次都被人找到,现在的女子胆子真的太大了。 夙致捂着嘴偷笑。向来潇洒淡定的凤歌也有这样苦恼的时候呢…… 他洗漱后,就和宣凤歌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早餐是宣凤歌特地绕到燕大北门外一家店买的,夙致尤爱这家的灌汤小笼包。他咬了一口,微烫的汤汁化入口中,香菇的鲜味与猪皮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满足地弯了弯眼睛:“好吃。对了,周五就是中秋啦,爸爸说要一起去爬山。” 宣凤歌没有异议:“好。” 只是临近出门时,邻居家传来一阵剧烈的争吵和两道孩子的嚎啕。 夙致皱了皱眉,隔壁的这家住户是一家六口,一对夫妻并家中老人,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夙致上完晚自习和宣凤歌回家时,时常能在走廊里遇到那个忙碌了一天满身疲倦的女主人,两个老人在电梯间也碰到过两次,那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总是目光阴沉,一脸刻薄,嘴里时时刻刻都骂骂咧咧着,抱怨着不听话的儿媳和两个丫头片子;老头倒是沉默得很。 那两个孩子最常见,大的不过六岁,小的才三岁,都乖得很,每日姐姐背着书包牵着妹妹的手,自立的上学下学。夙致第一次碰到还挺惊讶,毕竟他从小上学就是由司机送接,如果他爸不忙,也会亲自去接他,所以他有些想象不来这两个垂髫稚童竟然自己去幼儿园。 倒是家里的男主人还没见过,只听老太太偶尔夸耀的语气,好似在某个大公司上班,年薪百万。 可就算这样,他们家中还是三天两头传来争吵。大多时候是老太太的独奏,她嗓门简直像个电力充足的高音大喇叭,能叭叭一两个小时不见停,搞得这一楼的住户都抱怨不已,向物业投诉过好多次。 夙致也不太喜欢这家的老人,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能怎么样,只好尽量的无事。 但是今天早上的争吵格外的激烈,往日已手牵手前往校园的孩子们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夙致刚走出门,隔壁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拉开,满面皱纹一口烂牙的瘪嘴老太太指着走廊,耷拉着眼皮,嗓门震天:“你这个惫懒货,败家娘们,带着这两个赔钱货从我儿子的房子里滚出去!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做早饭,你存的是什么坏心思?想饿死我这糟老婆子啊?!” 女主人脸色惨白,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底一片青黑,两个孩子满脸泪痕的抱着她的腿,听着老太太狗血喷头的骂声,她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抗争:“妈,我加班加到凌晨五点,刚睡下也就两个小时……” 老太婆呸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妈?我可担不起你一句妈!加班?鬼知道你昨晚去哪里鬼混了?每天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上班?不愿意伺候我和糟老头子就直说,到时候让我儿子休了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不下蛋的母鸡有个屁用!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俩赔钱货跟你一模一样!还上个鬼的幼儿园!要我说一生下来就该丢厕所里淹死,让你送出去你还不肯……” 这老太婆夹枪带棒的一番话突突突机关枪一样扫射,那高嗓门把整层楼都吵醒了,不少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场闹剧。 夙致离得近,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脑仁都痛了,心里更是愤怒不已,当即回怼:“你也是女人,你妈生你的时候怎么没把你淹死?” 老太婆被他的话镇住了,片刻后,满腔火力转向了他:“老婆子教训媳妇关你个小兔崽子屁事!小白脸,兔儿爷……” 她双手掐腰,一句比一句骂得难听,口水都喷了出来。她媳妇急得满头大汗,歉意地看了眼夙致,叫到:“妈……”想去劝,可老太婆根本不理她,气势汹汹地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夙致对她的骂声却毫不在意,甚至乐呵呵的,口中也很不饶人:“说得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样,还重男轻女呢,看来您很想当皇太后嘛,可惜啊,大清早亡了~” 那老太婆咒骂得更厉害了。 这时关完门窗的宣凤歌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冷冷扫了眼那老婆子。 他人高马大,面色不善,老太婆也被吓了一跳,可下一秒,就开始撒泼:“你看什么看?怎么着,还想打我这个老婆子啊?这走廊里可是有监控的,老婆子不怕你!” 夙致撇了撇嘴,嘀咕道:“妄想症该去看医生了。” 宣凤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斜斜乜了老太婆一眼,手指微并,射出一道无形的气劲,然后说:“致儿,我们走吧。” 夙致嗯嗯点了点头,无视了老太婆狠毒的眼神,直接走了。 而在他们身后,老太婆喋喋不休的骂声突然戛然而止,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哑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妈,你怎么了?” 她媳妇第一个发现异样,连忙问。 老太婆一把推开她,不停地张合着嘴,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个时候她也面露惊恐,伸手就去掏自己的嘴巴,啊啊的张嘴,试图说话。 屋里的老头子也发现了不对,问:“老婆子,你怎么了?” 老婆子惊惧地挥手,躲回家里又是喝水又是吃药,可不管怎么折腾也没响动,她那个大喇叭一样的嗓子仿佛终于断了电,成了个哑炮。 她媳妇没法,只好打电话请了个假,拖着疲惫的身躯送老太婆去医院检查…… 上学的路上,夙致笑得前仰后合:“凤歌,你也太绝了吧。” 宣凤歌微微一笑:“她既然喜欢骂人,那就只好让她出不了声了。” 原来刚刚宣凤歌听那老太婆骂夙致,心里不爽,竟凌空点了她的哑穴,让这位仗着声音行事的皇太后失去了宝贵的嗓子。 夙致想想那老太婆铁青的表情就觉得好玩:“我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人,他们家那两个小孩那么可爱居然还不满足。” 宣凤歌道:“许多人都有这种传宗接代的想法。” 夙致摇头:“我就没有啦,我可讨厌小孩了。” 宣凤歌心道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就见夙致停下脚步,转身仰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认真:“凤歌,那你有这样的想法吗?” 宣凤歌点了点他鼻子,笑道:“大楚早亡了,我家可没皇位要继承。” 夙致眼神飘忽,略有些羞愧。好像,大楚是被他……不对,他前世灭掉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中秋前夜 夙致周二的课程排得很满,而且都是枯燥乏味的专业课,饶是被称为学神的他,也听得眼前冒圈圈,咬着笔杆艰难地分析着书本上的案例,秦满芳更是听得哈欠连天,铃声一响就趴在了桌面上,口中吐魂:“我的天啊,这是在讲天书吗?” 夙致斜了他一眼:“谁让你当时跟着我选的?” 秦满芳生无可恋:“我以为上了大学会很轻松……” 这天晚课结束已经九点了,夙致收拾好课本出教室时,宣凤歌正抱着双手靠在走廊上,一双大长腿微微交叉,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灯光映照着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惹得路过的男男女女不停地看他。 “凤歌!” 夙致眼睛一亮,几步跳到他面前,眉一弯,“等很久了吗?” 宣凤歌接过他手上的书,轻轻一笑:“没,我也刚结束。” 他报考了驾校,为了积极融入这个社会,每天都准时去打卡学车,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到了家,却没想到一出电梯,就见到他们门口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 夙致一头雾水,就见人群分开,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的中年道士朝他们冲了过来,抬手一把糯米扔了过来,口中还唱戏般叫着:“啊呀呀呀呀~妖孽,受死吧!” 宣凤歌眉一拧,往前跨了一步,袖口微震,那把米立刻像撞上了一堵墙,纷纷落在地上,头一偏,手指一伸,将朝着他眼睛刺来的桃木剑夹住。 “你干什么?!” 他冷声问。 那道士抽了抽剑,只觉得重逾千斤,仿佛陷入了石头缝里,不由嗯了一声,扫了扫宣凤歌,正义凛然的喝到:“你这妖孽,竟然敢施妖法害人,今天本道爷就要为民除害!” 夙致呆若木鸡:“什么妖法?” 那道人道:“你这妖人,为图口舌之利,竟然使用妖法,让这位老夫人闭塞言语,本道爷今天啊——” 他话音未落,宣凤歌已一把拎着他袖口,将他扔出十米远,冷笑:“不知所谓。”冰凉的目光掠过站在他们门口的人,他拉着夙致走了上去。 等看清门口的现状,宣凤歌更是面色阴沉,一双眸中似山雨欲来,蕴满风暴。 他们大门口燃着两只白蜡烛,洒满了纸灰,门上更是贴满了黄符。隔壁那老太婆就站在不远处,见夙致看过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丈夫身后一躲。他们媳妇一副被折腾惨了的样子,脸上满是愧疚。 夙致也有点生气了,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四下一片寂静,没人开口。 那老太婆倒是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惜嗓子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夙致掏出手机:“再不说,我报警了。”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邻居家女主人嘴皮子动了动,终于上前一步,一脸尴尬:“对不起,这些我们会收拾掉了……就是早上的时候,我妈突然不能说话了,去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毛病,老人比较迷信,以为是中邪了,就请了这位大师来驱邪……” “???”夙致费解,“社会主义都几十年了,还这么封建迷信?还有,驱邪就驱邪,你们家是该请人看看风水了,不过驱邪驱到别人家门口,是不是该去检查下脑子?” “早晨老太婆只和你们接触过,不是你们下的咒,还能是谁?” 这时邻居家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头子站了出来,倨傲的表情也真的像个皇帝,理直气壮地指责。 虽然的确是宣凤歌点了她的哑穴,但这个满脸写着我很高贵尔等平民表情的老头子,却让夙致怒火中烧,本来想着这教训已经够了想让宣凤歌解了老婆子哑穴的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双手叉腰,桃花眼中燃烧着火焰:“你都这么认为了,那就一辈子受着吧!” 夙致从小乐观,很少为一件事情大动肝火,这次的确是被气急了。只是涵养在哪儿,平时顶多冒一句靠,这会儿放狠话也仿佛在撒娇。 “你、你……”那老头子指着他的手抖啊抖,仿佛得了羊癫疯,全身哆嗦。 围观的人顿时一片混乱,忙不迭的避退,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碰了瓷。 夙致呀了一声,小声说:“不会是帕金森了吧?” 宣凤歌笑了笑。 夙致垫着脚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凤歌,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宣凤歌也在他耳边说:“就是点了个穴,不严重,别担心。”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夙致耳廓,他脸一热,耳垂红成一片红翡。宣凤歌眸色微沉,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 “爸,妈,你们怎么了——” 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人群分开,裹着西装却不伦不类的男主人来了,他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满脸汗渍地挪到那对夫妻面前。 那黄袍道士也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看来是找到了底气。 夙致定睛一看,哟呵,这世界真小,竟然还是个熟人。 宣凤歌则目光一冷,看着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中杀气四溢。 而那个人也从媳妇口中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转头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夙、夙少!” 正是那日逛街时遇到的那个猥琐男! 夙致翻了个白眼,对宣凤歌道:“凤歌,我们进去吧。” 宣凤歌冲中年男人挑了挑眉,冷嗤一声,又温柔地看向夙致:“好。” 他抬手一挥,将所有的黄符摘了下来,两只蜡烛也踢到了隔壁门口,冷声道:“明天我要看到这里干干净净!” 那中年男人抹着满头大汗,只觉得骨头又开始抽搐的痛,忙不迭地应:“好、好……” 第二天,门口果然清扫得干干净净,邻居家的女主人清早出门上班,正好碰到了提着早餐的宣凤歌,满脸尴尬:“先生,昨天实在对不住了。” 女人眉宇间的死气更重了。 宣凤歌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漠然地转开头,没有理会。 而那对仿佛家中有皇位要继承的倨傲老夫妻,一夜之间态度大变,偶尔碰到只差点头哈腰了,客气得很,哪怕是穴道慢慢解开后,路过他们家门口也踮着脚尖,像老鼠见了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转眼到了中秋,大街小巷飘扬着桂花馥郁的香气和铺天盖地的礼品广告。 中秋前夜,夙致拉着宣凤歌,带着前几天就给家人准备好礼物,早早地回了家。 这时他家里已经很热闹了,进门就看到两个年过花甲的老者相对而坐,中间摆着张棋盘,气势汹汹,剑拔弩张,活像两只斗气的公鸡。他爸爸坐在旁边不住的擦着冷汗,一脸为难。另一边,两个姿态优雅的老夫人挨在一起坐在沙发上,手里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说着什么。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丛家是从南方迁过来的,还保留着一些南边的习俗。夙致也习惯了,一进屋,就眉开眼笑,叫了一串。 “哎哟,我的宝贝致儿回来了!” 他爷爷冷肃着的脸立刻笑开,扔掉手里的棋子,就冲他张开手,“来,爷爷抱抱。” “呵呵,下不过就想找外援,致儿,别理这个老不修,他是想你替他下棋呢!”他外公冷笑一声,揭穿了夙老爷子的目的。 “致儿,来奶奶这儿,奶奶给你织了件毛衣,试试合不合身。” 他奶奶夙老夫人笑眯眯地招招手。 “致儿,外婆给你做了新鲜的桂花糕,来尝尝好不好吃。” 外婆也满面慈爱。 夙致先看了眼桌上的棋盘,毫不客气:“爷爷,放弃围棋吧,改学象棋还有救。” 夙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这臭小子,笑话老头子是不是!” 丛老爷子却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宣凤歌,忍不住道:“致儿,这位先生,是不是该给我们介绍一下。” 夙致恍然回神,蹦到宣凤歌身边,给自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介绍:“这是宣凤歌,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又给宣凤歌介绍:“这是我爷爷,这是我外公,我奶奶,我外婆。” 宣凤歌低眉顺眼,跟着夙致叫了过去,毫无身为活了千年老怪物的自觉。 夙致的爷爷出身行伍,大大小小参加过好几次战、争,一看宣凤歌身姿挺拔,高大英俊,就心生欢喜:“小伙子不错,身手咋样?” 夙致立刻给宣凤歌捧场:“凤歌自小学武,身手可好啦。” 夙老爷子笑呵呵:“那有机会可以练一练。” 夙致外公则呵呵冷笑:“整天就知道练练,就不能文雅点?” 夙老爷子完全不在乎丛老爷子的冷脸,还笑得很得意:“当然得练练,看看你儿子现在,多强健啊。” 说起来这也是一桩孽缘。夙致外公丛老爷子出身音乐世家,是享誉海内外的钢琴演奏家,他的妻子也是鼎鼎有名的国乐演奏家,一手古琴弹得那叫荡气回肠,夙致的母亲丛郁自幼耳濡目染,长大后成为了国宝级的琵琶演奏家。可偏偏他们的幼子,夙致的舅舅丛景却天赋平平,从小就爱摸爬滚打,长到十六岁还被夙老爷子拐进了军队,就此导致两位亲家老爷见面就横眉冷对,怼来怼去。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晚餐,三三两两坐在庭院里赏月。这天并不是月亮最圆的时刻,但是秋高气爽,夜空中淡淡的雾气被秋风吹开,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洒下银色的柔光,给整个天地都披上一层轻纱。 两位老爷子又下起了棋,夙老爷子这臭棋篓子输了好几次却不肯认输,几次想找夙致帮忙都被丛老爷子堵回去,他四下看了眼,忽然向宣凤歌招手:“小宣啊,来来来,帮我下一盘。” 宣凤歌扫了眼棋盘上的形势,捻子落棋。 丛老爷子惊讶了,片刻后,笑着夸赞:“年轻人,不错,不错。” 夙致:“……” 他憋笑。 睡觉前夙致把礼物分了分,夙老爷子得了一把崭新的匕首,丛老爷子的是一对盘得水润光滑的核桃,给奶奶的是一枚翡翠观音,给外婆的则是一套古琴保养品。 至于他爸,夙致就送了瓶香水,妈妈那边则是一大捧玫瑰花,惹得夙春秋横眉竖眼,活生生打翻了醋瓶。 对此夙致哈哈大笑,拉着宣凤歌就窜上了楼,叫到:“略略略,让你上次跟我炫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命案 第二天,一大家子开着车,直奔燕然峰。 燕然峰地处燕都近郊,是燕都市内最高的一座山峰。 此时秋意渐浓,沿途的植被已慢慢染上一层黄色,天高气爽,秋风吹动天际的浮云,阳光也不那么灼热。一行人抵达时已经近十点,燕然峰下停满了私家车,趁着节假日出门爬山的人不少。 两位老爷子背着简易的背包,拿着茶杯,和自己爱人轻轻松松地开始登山观景,把儿女全抛在脑后。夙致也只背了点零食,脖子上挂着相机,拉着宣凤歌就兴致勃勃地开始拍照。只有他那老父亲,不愿丛郁受累,背着个硕大的登山包,吭哧吭哧开始爬山,看着格外的辛苦。 他看着夙致蹦蹦跳跳的模样,还挑着视角给宣凤歌拍照,心里酸溜溜的,这眨眼间儿子就成其他人的了,都不愿意给老爸分担一点。 不过在丛郁拿着纸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他又甜滋滋的,对丛郁说:“老婆,你也去拍照吧,我没事的。” 丛郁飞了他一眼,嗔道:“说什么傻话呢,看你这满头大汗。给我背一点吧。” 夙春秋傻笑:“嘿嘿,没事的,还是老婆关心我。” 看他这么辛苦,本想上前分担一点的夙致:“……” 唉,爸爸还是这么酸,算了,就让他慢慢折腾去吧。 夙致脚步一转,拉着宣凤歌说:“我们走吧,去爬山!” 燕然峰上人来人往,跟他们一样拖家带口来郊游的不少,上上下下已经碰到了好几对带小孩的夫妻,还有个年轻的父亲,怀里抱着刚刚四个月的小宝宝,裸、露在外的肉嫩皮肤泛着红,夙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正午时,两对老夫妻在开阔的山腰停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野餐布,铺在地上,摆上瓜果食物,摇着扇子,欣赏着山下的风景闲聊。 丛老夫人还带了一支竹笛,秋风渐起,满山树叶摩擦摇曳,和轻快明媚的笛声,奏出一曲欢快的乐声,被风一吹,飘向了远方。 夙致兴致高昂地给他们拍照,聚光灯闪烁,将这一刻留在相机之中。 又等了半个小时,他父母才慢吞吞地抵达山腰。夙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教训起自己儿子毫不嘴软:“你看看你,整天坐办公室,爬这么点山都气喘吁吁,成什么样子?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从下周起,你每周必须去训练一天啊,不准偷懒!” 夙春秋儒雅英俊,风度翩翩,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放下包,哼哼两声,也不敢反驳,只好将炮火对准自己儿子:“夙致,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一点不懂事,都不知道给爸爸分担一点。” 无辜被波及的夙致:“???” 夙老爷子啪的给了他一扇子:“致儿还不懂事?我那些老朋友,谁不羡慕我有这么乖巧听话的孙子?少转移话题。” 一夜沦为家庭底层的夙春秋:老爷子偏心也偏得太厉害了吧。 一家人赏景吃饭,欢声笑语不断,感染了整片天地,连夕阳都明媚灿烂,天际燃烧着红霞,美好得仿如人间仙境。 …… 中秋过后,人各散去,家里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夙致和宣凤歌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平时寂静的走廊中吵吵嚷嚷,挤满了人。有警察叫到:“各位,各位,请先回家里去,这件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还请大家不要恐慌。” 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开,路过的阿姨压低了语调说:“哎呀,死状真吓人,我瞧见了,眼珠子金鱼一样凸出来,像是被吓死的……哎呀呀,我这心啊,现在还砰砰的跳,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做噩梦……” 夙致纳闷,不禁抬头看向宣凤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宣凤歌眉头微拧。 他们走过去一看,隔壁家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几个警察站在门口拿着本子记录着什么,门口血迹蔓延,滴滴答答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泊。那不可一世的老夫妻坐在地上满脸呆滞,两个小女孩满脸泪痕,哭着叫喊:“妈妈,妈妈……” 夙致吃了一惊,难不成是邻居家那个受气包女主人出事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警察叔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他长相出众,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看着乖巧又听话,那警察年到中年,对他这样的小孩子也耐心了几分,解释道:“这里发生了一桩命案,你们就是隔壁的住户吧?” 夙致点点头:“对呀,我就住这里。”他指了指隔壁的门。 那警察问:“你们前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说话间,那对一直傻坐在地上的老夫妻突然扑了上来,满面愤懑:“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媳妇!你们这些妖怪!” 夙致吓了一跳,宣凤歌一把抱着的腰,身形一转,躲开了那老头子打过来的拳头,冷冷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警察也被唬住了,连忙拉住两个老人:“老先生,你们这是干嘛?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那老婆子顿时哭天抢地哀嚎起来:“我们一家人与人为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只有这两个小子……他们肯定是心怀不满,故意报复,杀了我儿媳,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 她这明目张胆地泼脏水,夙致气得肝疼:“我敬你年纪大,平时懒得跟你们计较,居然到这个时候你们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这几天根本没在这边,谁特么有闲工夫报复?” 宣凤歌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致儿,别气。”他冷冷地扫视着地上的老人,仿佛在看死人,“既然你们这样说,那就请拿出证据。” 那些警察也七嘴八舌地说:“老太太,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两位先生前几天离开了就没回来过,怎么可能杀你的儿媳?这件事情我们会竭力破案的,你们不要多想。” 那老太婆全身瑟缩着,拉着旁边警察的裤脚:“不、不,警察你们要保护我们,他、他是妖怪,他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夙致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拉着宣凤歌:“不管他们啦,我们回去吧。” 虽然口中说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晚上睡觉时,夙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隔壁家死了个人,还是个前几天经常碰面的人,就毛毛的,总觉得安静的房间里有人在看着他。 夙致钻进被子里,裹住全身,就露出一双眼睛,心惊胆战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抱着被子光着脚蹬蹬蹬跑到了隔壁房间。 这套房子一百三十多平,呈三室两厅的格局,两间被装修成卧室,一间做书房,夙致占据了主卧,宣凤歌就睡在隔壁的侧卧。 黑暗中,夙致身后吹起一股凉风,他吓得掩唇惊呼,推开房门,就朝床上扑去。 “致儿,怎么了?” 宣凤歌其实早听到了夙致的动静,但是却没有动作,在他扑上来时才伸手接了个满怀,低沉的嗓音问到。 夙致躲在他怀里,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说:“今天冷,我想跟你一起睡。” 宣凤歌看了眼调到24度的空调,也不揭穿他:“好啊。”悄悄地拿过遥控器,按下了强力。 凉风吹过,夙致浑身一抖,连忙钻进被子里,紧紧挨着宣凤歌滚烫的身体:“凤歌,很晚了,我们快睡吧!” 宣凤歌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拥着他道:“嗯,睡吧。” 半晌后,夙致懊恼的睁开眼,小声说:“凤歌,你睡了吗?” 宣凤歌没有睁眼,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夙致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睫毛。他嗯了一声,问:“致儿,怎么了?” 夙致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周围,悄声问:“凤歌,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啊?” 宣凤歌胸腔微震,语带笑意:“有鬼又怎样,难道致儿你还害怕不成?” 夙致咽了咽口水:“怎么可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才不怕呢!” 宣凤歌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敲门也不怕,我会赶跑他们的。” 夙致在他掌心蹭了蹭,又忍不住问:“凤歌,你觉得是谁杀了她?” 宣凤歌:“这个嘛……”那女人面带死气,注定早亡,就算不死在家里,在外也难逃一劫,是谁杀了她,宣凤歌就毫无兴趣了。 夙致叹了口气:“哎,现代社会也充满了危险啊。” 他虽然生气隔壁的老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乱说,但是这会儿却有些不舒服。他十九年里,还从未经历过旁人的死亡,尤其是这个人前几天还经常碰到,还会跟他们微笑点头打招呼。在这一刻,夙致突然就感到了生命的脆弱。 宣凤歌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和他鼻尖抵着鼻尖,柔声道:“别想这些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他那双看不见底的眼睛布满了柔情,夙致心里的惆怅顿时就散去了,他打了个哈欠:“嗯嗯。” 这桩案子到最后成了悬案,警察调查了所有的监控,每家每户挨着调查,也没找出嫌疑犯——无他,女主人的死状实在是有些恐怖,心肝脾肺全都被掏出来落了一地,现场没有第三人的痕迹,没有凶器,裂开的胸腔有利爪的痕迹,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猛兽当胸撕开。 夙致听了一耳朵就全身冒鸡皮疙瘩,追问了一句,据说这案子会移交到上面,另外派专人来调查。 隔壁也很快人去楼空,甚至这栋楼都搬走了好多家住户,毕竟是凶杀现场。 夙致也考虑过要不要搬走,不过宣凤歌却觉得没必要,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很快,一场秋雨后,迎来了长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今年的天气颇有些不寻常,一场秋雨后,转瞬进入了深秋。道旁的梧桐枯叶被吹风吹落,飞舞如蝶,大雁成群结队飞往南方,风急天高,层云也隐隐泛出铅色,描摹出一副凋败之景。 巴山也迎来一场雨水的洗礼,云雾缭绕,水汽弥漫,青山如黛,遥遥望去,好似仙境。 夙致穿着墨蓝色的连帽衫,黑色铅笔裤,昂贵的白色球鞋小心翼翼踩在泥泞的地面,溅起几点泥水,星星点点的落在鞋面。 “致儿,冷不冷?” 凛冽的秋风刮过,吹来绵绵丝雨,扑打在脸上凉飕飕的。宣凤歌一袭黑色劲装,发丝披拂,仅在脑后扎成一束,深色的发带交织在发丝之中,在发尾用发圈绑成一束,腰间悬着宝剑,斜斜撑着一把黑伞,挡在夙致的脑袋上,温柔的问。 夙致摸了摸胳膊,小心地避开地面的水凼:“还好啦。” 今日天气不佳,仙桃峰下并没有多少人,只零零散散的游客披着雨衣,挤在小亭子里一边避雨,一边掏出手机拍着烟雨朦胧的山林。 他们两人这搭配也颇为引人注目,尤其是宣凤歌这身打扮,更是惹来不少人窃窃私语。不过站了两分钟,就有两个女孩子手拉手的走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两位小哥哥,你们也是来爬山的吗?” 夙致摇了摇头:“不是呀。你们下雨还爬山吗?” 那个长发的女生道:“雨后的仙桃峰可是一道绝景,我们准备登上蛟首峰,拍个视频。小哥哥,你有兴趣吗?要不要一起去?” 她口中向夙致发出邀请,目光却是偷偷掠过宣凤歌。 夙致呃了一声,抬眸看向宣凤歌,眼神里满是渴望。 宣凤歌轻笑一声:“想去?” 夙致点点头。 宣凤歌想了想:“那先去看看吧。”他本是想带夙致上九仙观,九仙观位于飞仙九峰之一的仙鸾峰,和蛟首峰相隔不过三四里地,早被开发到彻底,不过翻过蛟首峰亦能抵达,既然夙致想去,他自是奉陪。 那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惊喜。 秋风萧瑟,细雨绵绵,雨势虽不大,但途中满是泥浆。夙致背着双肩包,每一步都试试探探。可饶是如此,一个没注意,还是一脚踩进了泥坑,他懊恼地鼓了鼓脸颊:“嗷~,还是踩到了。” 宣凤歌给他撑着伞,又拿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丝,笑道:“踩到了就踩到了,等会儿回去换了就好。” 白色的鞋面满是黄色的泥水,脚趾裹在湿漉漉的鞋子里也不舒服,夙致干脆脱了鞋,珍珠般白皙的脚掌踩在地面,顷刻间染得脏兮兮,他笑呵呵地踩水玩:“我光脚走好啦。” 宣凤歌皱眉:“不行,地上很多杂物,待会儿伤到脚就不好了。” 夙致脸皱成一团,吐吐舌头:“可是我不想穿鞋!” 宣凤歌失笑,点了点他鼻子,抹去他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泥水,微微蹲身:“我背你走,上来!” 夙致扑过去一把搂住他脖子,双腿盘在他腰上,下一刻就被宣凤歌托在手上。 他们两旁若无人的气氛让两个小姑娘有些凝固,看着夙致从宣凤歌手里接过伞,宣凤歌一手护着他,一手替他拎着鞋,两人脑袋靠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那亲密无间的模样,简直闪瞎她们的眼睛,等宣凤歌走了两步,才猛然回神,对视一眼,匆匆跟上去。 蛟首峰的登山道都是人工凿出来的石道,只能容下三人并行,狭窄的地方甚至只能一人通过。据传这条石道距今已经数百年,是古时候这里居民为了生计一阶一阶凿出来的,虽经过维护,但青色的古朴石道一眼就能看出承载着的历史印记,狭窄的石壁上遍布青苔,被雨水一冲刷,更显出几分苍郁,滴滴答答落下一幕水帘。 雨天路滑,来往的行人也少,山路并不拥挤,两个女孩子相互搀扶着,时不时的掏出手机拍照。 夙致举伞累了,见雨也不大,干脆把伞收了起来,拎着手摇摇晃晃,看着宣凤歌的侧脸,无聊地摸了摸他耳朵。 牛毛般的雨丝落在他们的脸上、发丝上,静谧的山林中只有隐约的人声,更多的是鸟雀的鸣啼,沙沙的雨声…… 夙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宣凤歌问他:“困了吗?冷不冷?” 夙致摇头:“不冷。凤歌,还有多久才到啊?” 宣凤歌看了看前方的山道:“快到了。” 说话间,他们拐过一个转角,狭窄的视野骤然开阔,一副龙吸水的奇景出现在眼前,夙致忍不住哇的惊叹一声。 这里正是蛟首峰半山腰,蛟首峰整座山峰状若龙头,龙嘴龙目朝南凸出,山腰正是龙首下颚,斜斜飞出的岩石上倒挂着密密麻麻的石柱,远远瞧上去就是它的鬃毛。而它的龙嘴微张,一方巨大岩石卡在里面,仿佛衔着龙珠。而此刻,龙嘴中一道白练倾泻而出,水帘遍布,哗哗的水声击打在岩石上,在山腰汇聚成一潭泉水,蛟龙吸水,雨丝飘落,仿佛这场秋雨就是它布下的。 两个小姑娘也一阵惊呼,忙不迭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叽叽喳喳交谈起来:“哇,我早听说过蛟首峰上有龙吸水的奇景,只是极为罕见,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见到了!” “是啊是啊,真是太幸运了!” 夙致也颇感兴趣,从宣凤歌背上下来,摸出手机拍照,嘀咕:“这是如何形成的?怎么上次来的时候没见过。” 也有跟他们一样步行登山的,三三两两仰头看这幅奇景,口中议论不断。 宣凤歌在巴山居住千年之久,自然知晓这其中原因,闻言失笑,低声道:“蛟首峰山体中空,可蓄地脉之水,经年累月,水漫池涨,就从龙口溢出,故而形成此景,并不稀奇。” 夙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也是难得一见的景致,我要发给秦满芳看看,哈哈!” 他兴致不减,特地给秦满芳发了个视频,然后又发朋友圈。 悲催的秦满芳正在家里被他哥哥管教得厉害,好不容易偷闲,摸出手机又收到夙致的消息,一时间酸气漫天。 在山腰停留片刻后,几人又继续登山。 后半段山路更显崎岖,蜿蜒的山道狭窄漫长,弯弯绕绕,滑得要命。两个女孩子明显走得有些困难,呼吸急促,猎猎秋风中也满头大汗,忽然在踩上一块狭小的石阶时,长发女孩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整个人猛地往后跌去。 她朋友连忙伸手去拉她,却被惯性往下一带,两个人往山下摔去,眼看要滚落在地,千钧一发间,宣凤歌拽住两人的胳膊,轻轻一送,将她俩提到一方稍微宽敞点的石阶上。 他的动作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两个女孩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傻傻地站了一会,半晌才缓过神,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口水:“谢、谢谢。” 宣凤歌重新拎起地上脏兮兮的球鞋,一手托在夙致的臀部,淡淡道:“不用,雨天路滑,山道崎岖,两位小心。” 两个女孩子点点头:“嗯嗯。” 她们眼中犹带着惊疑,可是看到宣凤歌淡漠的表情,又把那些疑惑咽了下去,只是在剩余的路程中时不时回头看他,偶尔凑到一起嘀咕着什么。 等爬上峰顶时,雨已经停了,天际的云层微微散开,太阳露出半截面孔,给天地间洒下亮晶晶的光辉。蛟首峰顶汇聚着不少游客,源源不断的游人自缆车上下来,延展吐出的龙嘴上,已架着不少的相机,两个女孩极目远眺,口中惊呼:“哇——” 但见和蛟首峰遥遥相对的仙桃峰云雾缭绕,黛绿的山体涂抹着金色细碎光芒,蒸腾的水汽云烟随风飘动,给整座山峰裹上神秘的披帛,似真似幻。 夙致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洗去肺腑的尘埃,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里可真的是仙境。” 宣凤歌侧头,重瞳之中倒映出夙致精致秀丽的面容,低笑道:“不过是远离尘嚣罢了。时间不早了,饿了没?” 夙致摸了摸肚皮:“有点饿了。” 宣凤歌看了看嘈杂的人群,走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将他放下,又给他穿上鞋袜,说:“等我一下。” 夙致眨了眨眼,就见宣凤歌转身进了山林。几分钟后,他拨开层层树叶,回到夙致身边,摸出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放到他手上。 “这是哪里来的?” 夙致诧异,桃源镇虽然到处种着桃树,但是蛟首峰上却没见到几棵,宣凤歌前后离开不到五分钟,不知道从哪里摘的桃子。 宣凤歌指了指密林:“里面生有一株桃树,知道的人很少。”他从小在巴山长大,这里的山林早被摸了个遍,又生活千年,对巴山自然了若指掌。 这两个桃子圆滚滚的,桃尖呈深红色,皮很薄,肉眼可见裹入其中的饱满汁水,夙致轻轻嗅闻,一股浓郁的果香散开,他摩挲着手里的桃子,心中涌出一股酸胀的暖意,分了一枚给宣凤歌,眉眼一弯,水汪汪的眸中含着娇意:“你也吃。” 宣凤歌哑然,接过桃子,很想问他知不知道分桃的意思,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唇角噙着笑意:“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九仙观 树影婆娑,惊起林间鸟雀,簌簌飞出。秋雨甫歇,山野间吹来一阵凉风,带来枯叶腐木的泥土气息。 两人分吃蟠桃后,就坐在一块石头上。夙致摸出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汁水,捧着脸看云雾中的仙桃山,心道,秋天的仙桃峰就这样漂亮,也不知道梅雨时节,满山桃花的时候是什么样? 他看着山,宣凤歌则凝视他,轻生一笑:“明年再来。” 原来夙致不自觉间,已经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宣凤歌:“真的?” 宣凤歌:“当然,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夙致欢呼:“太好了。” 他扑到宣凤歌怀里,目若秋水,唇角也含着满足的笑意。 宣凤歌忙揽住他。 “不好意思,两位小哥哥……是恋人吗?” 那和他们一起登山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忐忑地问到。 夙致猛地回神,面色顷刻间爆红,他想矢口否认,却一时语塞,不知为何总说不出口,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迷茫。 宣凤歌是他两世的好友,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夙致天然对他感到亲近,连撒娇卖萌都自然而然,可是夙致却从没考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被人一问,竟有些无措了,慌张地看向宣凤歌,想听宣凤歌怎么说。 宣凤歌面不改色:“是又如何?” 夙致顿时一喜,心里像喝了蜜,甜滋滋的,抿了抿唇,垂了垂眼,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宣凤歌的胸膛。 两个女孩子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好恩爱。” 其实在山下,她们是看中了宣凤歌长相英俊,又身材高大,一方面是想爬山时有男生保驾护航,安全一些;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怀着近水楼台的想法。 只可惜宣凤歌都没有正视她们一眼,反倒对夙致照顾有加,不但轻声细语,还全程背他上山。 在途中她们就有些怀疑两人的关系,但是毕竟不熟,也不好开口。直到后半程被宣凤歌救下后,心旌摇荡,忍不住偷偷观察。这一观察,就发现宣凤歌的确是英俊挺拔,心细体贴,抵达山顶后她们犹豫着想找他要个联系方式,却骤然见到宣凤歌凝视夙致的目光,深情又温柔,两人吃了一惊,下一刻就见夙致亲亲密密扑到了他怀里…… 这一路上,宣凤歌和夙致虽然也很亲近,但夙致面嫩,目光澄澈,犹带稚气,身形也偏瘦削,瞧着像个孩子。虽然有过揣测,但她们更侧重的还是认为二人是兄弟,途中也不过是哥哥照顾弟弟罢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肯定的答案…… 那烫着一头卷发的女孩碰了碰好友的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就说嘛,他们肯定是一对,好了,我们继续拍吧。” 长发女生笑了笑,抬手将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抬眸看了眼宣凤歌,追问:“两个小哥哥准备什么时候下山?今天麻烦你们了,我、我们请你们吃个饭吧。” 宣凤歌淡淡地拒绝了:“不了,我们要回家了。” 说罢,他看向怀里装鸵鸟的夙致,目光温柔,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好了致儿,我们走吧。” 夙致的脸还有些红,眼神飘忽,也不敢看他,直到远离人群,他趴在宣凤歌肩头,声若蚊呐:“那个……我们什么时候成……那种关系了?” 仙鸾峰在蛟首峰以北,下山的路更显陡峭,宣凤歌却如履平地,闻言道:“嗯……的确还不是。” 夙致哦了一声,失望之意表露无遗。 却听宣凤歌话锋一转,含笑道:“所以致儿,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这句话,宣凤歌已说过许多次,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让夙致面红耳赤,他抿了抿唇,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红晕飞上脸颊,他低声道:“当然。” 然后立刻把脸藏在他肩上,只露出一双满含秋水的眼睛。 宣凤歌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惊动了林中的飞鸟,他足尖一点,手一滑,转眼将夙致抱入怀中,人如飞鸟,飞速朝山林中掠去。 “啊——” 夙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目光往下,看到的已是远去的青山。 ……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了仙鸾峰上。 狭窄的山道横贯山体,往上两面光滑的石壁,左右分别刻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八个大字。一道石阶从中分开,直通山顶一座道观。 这座道观黑瓦白墙,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洞开的山门两侧悬挂着经幡,门楣上悬挂着牌匾,上书九仙二字,字体豪迈锋利;另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着“何须多说元机,只一片白云,往来万里桥头,斜折梅花开笑口”,下联是“果是飘然仙侣,看双骑黄鹤,缥渺百花潭上,高楼玉笛破尘心”。 进了山门,观中来往游客并不多,殿前宽阔的广场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扎着发髻,穿着玄色道袍,手中拿着把扫帚正在扫着地上的落叶,身边围了几个游客,还有人给他拍照。 夙致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有道士?” 那小道士听到了他的声音,抬头就看到了宣凤歌,连忙打了个稽首:“观主!” 那些游客也纷纷看过来,见到宣凤歌的模样,都很是吃惊,大约没想到这里的观主看上去这么年轻,忍不住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宣凤歌点头应了一声,对夙致道:“致儿,跟我来吧。” 夙致对这座道观还蛮好奇的,跟在宣凤歌身边忍不住东张西望:“这座道观好大啊,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宣凤歌笑道:“以前观中的确无人居住,后来山中来了个游方道士,他行踪缥缈,居无定所,我与他偶然相识,相谈甚欢,见他孤苦无依,便让他在观中住下。这座道观一直也是他在打理。他又捡了几个徒弟,观中的香火也慢慢有了起色。” 他推开一扇紧闭的院门,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侧开身,道:“这里便是我居住的院子了。” 这是一座小跨院,三间正房并两间耳房,青瓦白墙,院中青石铺地,靠墙种着一棵桃树,树下是一方石桌,两侧放着石凳。院子正中央的青石板仿佛被磋磨过,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凹进去的坑,积满了雨水。左手边还有两间厢房,墙角边打着一口井。 夙致一阵恍然,朦胧间看到院中桃花灼灼,他与宣凤歌于树下对弈,酒坛、长剑、碧箫、古琴散落一旁。 一阵风过,粉色的花瓣飞扬,一抹秀色迷了他的眼。 宣凤歌放下手中棋子,伸手从他颊边拾起一朵桃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含笑道:“重涯,连花都偏爱于你。” 他听见自己说:“花虽如此,人却未必。” 宣凤歌挑眉:“哦?” 他笑了一声:“世人偏爱我,不过是畏惧我之权势。陵光,你呢?” 宣凤歌叹息一声,复又轻轻一笑:“我却只因你是重涯。” “致儿,怎么了?” 就在夙致如陷迷雾之际,宣凤歌担忧的声音突然传来,他骤然回神,眼前那还有什么桃花棋子,只看见宣凤歌微皱的眉宇。 夙致眨了眨眼,伸手按了按他满是褶皱的眉心,喃喃道:“凤歌,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宣凤歌眸中掠过一抹讶异,旋即展眉一笑,轻叹一声:“是啊。” 宣凤歌虽鲜少居住在此,但是房里却干净无尘,应是时常有人清扫。 他牵着夙致的手,走向卧房。 夙致偷偷看了眼十指相扣的双手,脸色微红。 在此之前他们也时常亲密的牵手,但是夙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紧张到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声的感觉。 夙致自幼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干过重活,一双手白皙柔软,指尖泛红,细腻娇嫩;宣凤歌却有一双从小握剑的手,比夙致大了整整一圈,掌心、虎口、指腹都遍布老茧,皮糙肉厚,分外粗粝,时刻都是滚烫的,如今紧紧扣着他的,夙致也似被他掌心的火焰灼到,全身都泛出一抹红霞。 在这一刻,夙致真切的体会到,宣凤歌真的从他的男性朋友,变成了男朋友。 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两米高的屏风,正对门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放着个白釉长颈瓷瓶,靠墙处摆放着座近三米宽的博古架,架子上也摆放着各色瓷器及玉器摆饰,正中央的是一整块墨玉雕成的松鹤绵延的玉雕,松针细密,鹤鸣长空,栩栩如生。其他的也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翡翠白菜啦,玉如意啦,其中有一个宽口的瓷器,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瞧着很不寻常。 墙上挂着两副字画,一副江雪独钓图,一副群山图。透过拱形的侧门,能看到右边是一间书房。 宣凤歌取下长剑,稳稳放在了博古架上,牵着他绕过屏风,走进了左侧的卧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