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兄光芒万丈》 第1章 回宗 玄凌宗隐无定海,海上有仙山,于外赋玄术,凡人不可见也。 ——《沧海纪》 “爷爷这是哪里啊?”,一梳总角,着红色袄袍的男童于拉着一名须发皆白老者的手,指着上书玄凌宗三字的山门,奶声奶气。 玄凌宗山门恢弘高大,由特殊白石搭建,上刻天印大陆吉兽——天鹤。天鹤展翼,飞舞盘旋,踏云而上,扶摇万里,若是看久了,乃至有脱离化境,冲天而上之态。门内一片空茫,看不出内里乾坤。 山门与阶梯浮于海上,周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近处恰有渔船经过,像是没有看到这般奇景,直直划着船儿行过。 老者顺着孩子手指指向的地方,忙把他胖乎乎的小手按下,急道:“诶!切不可如此无礼!”。 接着又捋了捋寸长的白须,对着山门作了一辑,方才看到眼角染上笑意,不答反问:“你可看到身后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 “我,我……不知道……”,男童失落的低下头,粉嫩的小嘴嘟起。 老者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是老头偏执了,偏执,修者之道哪有定数,哈哈哈……”。 男童看着老者,眼神懵懂,不知所云,眼神直往阶梯旁的海水里望去,那里的鱼儿有的箭一般飞射走,有的慢悠悠的仿佛散步。 在两人说话间,有一人突然出现在台阶最底层,慢悠悠的,看似脚步缓慢悠然的一步步向上走,速度却一点不比其他人慢。 老者点了一下小童的头,严肃的说道:“天正大陆修者分音修和轨修两种,你是咱们家族测试天赋最好的,不管觉醒的本命魂契是什么,可都要努力修炼,为咱们家族争口气……” 半晌,没听到任何声音的老者向男童看去,只见男童歪着头,咬着大拇指,一副天真无邪不知世事的样子,“什么是音,呃,鬼修呀?是比桂花酥还好吃的糕点吗?” 老者默,眉头轻跳:“……是”,他对一个奶娃娃,在说什么。 现下有什么可指望的,指望他现在就能复兴家族?不禁为自己的多虑摇了摇头。 接下来男童说的话他都没仔细的听,孩子长大了自然会忘,现在说了也未必有什么用。 “那本宁红器是装糕点的盒子吗?” “……嗯” “那……” 老者看着山门,实在按耐不住了,如果不是玄凌宗规定不可高声语,他也不至于在山门前安顿这孩子一些话。 他苍老的手握住男童小小的肩膀,止住他的三千问,“只要进了玄凌宗,就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有很多很多人跟你玩游戏,想不想进去?”。 孩子用力点头,“想!”。 老者舒了一口气:“那我们待会儿进去,你先别说话,好吗乖宝?” “好!” 在即将踏入山门前,孩子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耳边:“爷爷,绝色能用来形容男子吗?”。 老者:“……当然”。 “穿白衣就是白莲花吗?” “……是” “那……旁边这个绝色白莲花……”,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捂住了嘴。 老者一听他说旁边,就急忙捂住他的小嘴。视线悄悄往旁边看。 一看,不得了!祖宗呦,银纹素衣竹心佩,这可是玄凌宗内门弟子着装啊! 男童被捂住嘴不能说话,转转眼珠,看到大大的门里,又有一少年现身,与他们旁边的人穿着相同。 魏言已经四百岁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说是与门内刚出来的的少年是兄弟也没人说不对。 两人都头冠白玉云纹冠,着三重衣(曲裾袍),交领右衽,特殊材质的玉石白的衣料表面隐隐有银色流光闪,玄品! 器物的品阶由高到低分为:天、地、玄、黄、凡。 老者感觉自己此刻喝了一大缸的醋,酸,是真的酸! 玄凌宗果然底蕴丰厚,只是他面前,就有两名内门弟子。 单这衣物品相,就令人神摇目夺,心向往之。 只见那少年双手置于胸前,垂首,弯腰一气呵成,对着负手而立的“绝色白莲花”作了一辑: “恭迎音道院大师兄回宗!” 老者的瞳孔微缩,忙放开孩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直起身对魏言作辑,肃然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希望仙长莫要怪罪!”。 老者一边责怪在玄凌宗门前瞎问的小孩儿,和随意敷衍的自己;一边又感慨仙长的修为之高深,让他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走到了他身侧。 天正大陆修者根据觉醒魂契不同分为音修和轨修,音修魂契一般为乐器,轨修一般为笔。天赋分八个层次,由魂契的契光颜色代表,由低到高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金。 不论音修或是轨修,都分为五个阶段:气阶、心阶、丹阶、婴阶、渡劫。 他于百岁达心阶,在尘世中已然是令人畏惧的高手一列。要知道修者达到心阶之后才可保容颜不变,可面前这两人面相皆如此年轻,修为他竟一个都没看透。 尤其是这名被称作大师兄的音师,身上的气息玄而又玄,玄凌宗当真是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他好不容易才为家里小辈弄到的一个名额,可千万别因为一些浑话就黄了,小睿的魂契发出的契光可是蓝色的,哪怕在玄凌宗,应当也不是下品。 一想到这儿,他偷偷抬头,却不想,面前已经没有了两位仙长的身影。 忽然,空气中传来两个字,“无妨”,音色极为清冷,没有什么情绪。 如果把人比作一潭湖水,他的声音就像那秋天清晨蒙蒙的小雨,清零的洒在湖面上,心旷神怡。 老者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又一次感慨玄凌宗人才辈出之际,不由得给了继续望着游鱼的男童一个爆栗,“走吧!”。 *** 魏言和林晗站在一条高悬的木桥之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防护的木桥,悬挂在千米高空上,向后望去,没有始,向前望去,亦不知去向。 桥下崇山峻岭,一条长河蜿蜒着向前流淌,遇到窄处,水位上升,水流湍急,激流冲上狭岸,如迫不及待,压弯周遭的奇花异草。 玄凌宗创宗师祖一举福绵后人,一方世界,袖内乾坤。 “师兄,” “师兄,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金玉其外,秀外慧中……”,长相稚嫩的少年学着魏言的样子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自然放在胸前,摇头晃脑说着刚不知哪里听到的成语。 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师兄突然停住的脚步。 “……林晗” “嗯?师兄怎么了?”,林晗听到师兄叫他,很是也跟着停下,望着自家金玉其外的师兄,眼里满满的都是尊敬和疑惑。 “你可是对我不满?”,魏言凉凉的说道,面上没有表情,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绝世白莲花打头阵,林晗扫尾,若不是那孩童初来玄凌必然不可能与那人见过面,他都怀疑是受有心人唆使来故意讽刺他的。 林晗心性单纯,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利用。 难道,这真的不是巧合——有人在暗地里算计他?斗法斗不过,就撺掇别人捉弄他? 脑海里一个人的轮廓慢慢的被勾勒了出来,魏言微微皱眉,心情微妙起来,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是巧合,那必定是他! 那人最喜欢捉弄他,也最擅长利用人心,毕竟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怎么可能!我对师兄的崇拜之心天地可鉴!”,林晗猛的听见恨不得把头摇断,魏言都怀疑他再用力些都能把头冠甩下桥去掉进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林晗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发苦:“可是这几句话不太合适的原因?我从沈青师兄那里听来的,定然不会有错啊!”。 不等魏言说话,他又垂头低声细语的念叨:“沈青师兄乃温文尔雅,端方君子,怎会说不恰当的话呢?”。 魏言想想就明白了始终,眯起眼望远处的一座山峰,仿佛能从那里看出一个人来。 半晌,魏言开始向前走,开口:“我问你,当时可有旁人?”。 “有,莫师兄也在,沈青师兄就是对他说的,大师兄你不知道,莫师兄听沈师兄夸他笑的可开心了……”,林晗侧着半边身子一边说话一边竭力表述当时的场景,像是害怕师兄不相信他。 魏言眼中浮上一丝了然,怪不得。 音道院和轨道院不和由来已久,莫上舟乃轨道院弟子,沈青身为音修自然要怼他两句。 “开心”倒是未必是真的开心。 林晗单纯又一直听师尊的话,认为音道院和轨道院是真正的和平,脑子里缺根筋,平常与轨道院的人打交道倒也没有品出几分不对来。 魏言眼珠一转,看着比他小一个头的小师弟,嘴角微微上扬,眼眸灵动,笑说:“你刚刚用的成语相当不错,掌门言,不可逆,日后见到轨道院的师兄弟可要多多夸奖!”。 对头,就该有对头该有的样子。 魏言很少笑,即便是从小就跟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的林晗,也很少见到。 玄凌宗内四季变化如凡尘,此时正值辰时,天光将亮,山风微凉。 师兄乌黑肆意的头发被玉冠牢牢的束起来,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前庭。面容清隽,眉宇间隐隐透着股不可说的禁欲,深藏于长睫下的眼中蕴含着数不清的星光。薄唇微抿,伴着宛若刀削的下颌线,流露出些许的寡情。 身高近七尺,偏瘦,和他着同样的银纹素衣,却硬生生的透出了他自己的味道,松柏一样。恕他学识浅薄,只要一听课就瞌睡,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美好词语,大概金玉其外就是师兄这样吧。 一切都是这么一丝不苟,一如师兄对待所有事物的态度:谨慎、克己、复礼。 他不由得想到了刚出山门听到的小孩那句绝色白莲花。 白莲花圣洁无暇,高贵典雅,而师兄也是真绝色,担得起绝色白莲花这一称号! 他要把绝色白莲花这个称号告诉那群不到八百岁就秃顶的轨修去!让他们跟自己一样称师兄绝色白莲花! 师兄不愧是师兄! 有气度!又明理!太优秀! 林晗想到这儿,眼睛更亮了,低头认真的回道:“是!”。 慢慢的,林晗又忍不住说开话,话题就逐渐驳杂,在短短的路程里,魏言知道了宗里的谁和谁结为道侣,谁家的灵兽祸害了别家的灵兽生下小灵兽,赵长老的灵植又被偷了等等…… 一个不停说,一个沉默的听,倒也分外和谐。 直到两人到达黄钟峰——掌门所辖峰。 玄凌有六峰,以六律命名:一曰黄钟峰、二曰太蔟峰,三曰姑洗峰,四曰蕤宾峰,五曰夷则峰,六曰无射峰。 前三合称音道院,后三合称轨道院。两院并列,实力相当,也因此针锋相对。 但掌门喜欢的是宗门团结,不准内斗,在早期有几个出挑的领罚后再无人敢明目张胆的问候各家祖宗。 然后——所有人开始: “早听闻音道院修者具是清风朗月,如今一见果然只是稍逊于我轨道院弟子,甚好甚好!” “甲路人师兄谦虚了,来,师弟这里有一颗刚练出来可以生发的丹药,还可以治治眼疾哦( ^3^ )╱~~ ” “一二三四五六七(忘八,王八)” “孝悌忠信礼义廉(无耻)”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 林晗依依不舍的告别他的师兄,只留魏言一人。 择典在即,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魏言看着眼前已逾百年依然分毫未变的水上建筑,内心感慨。 黄钟峰峰顶原有一个天池,被老祖选为掌门大殿所在峰,硬是在天池水面之上又开辟了一方小世界。 初入小世界,让所有人都惊叹,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名叫黄钟峰掌门殿,实则比“殿”要大的多。 想他年岁尚幼之时,他那不负责的爹娘双双辞去峰主之位,四处游历。 他的记忆里,便只有冯掌门那张长满了一堆褶子的老脸。 一踏入黄钟峰,便有一黑衣蒙面男子相迎,身形健硕,肌肉虬结,是掌门大殿的守门人,他躬身抱拳:“掌门已在药田等候”。 魏言回了一礼,看了一眼立柱,回道:“陈叔有劳”。 其他不知从哪里接到小道消息的音道院年轻弟子,或男或女,皆偷偷的躲在大殿门内粗壮的立柱后,探头偷看。 窃窃私语: “大师兄真乃我的梦中男神!” “不愧为音道院代表,天人之姿啊!” “可不是,光是看着,就比轨道院那劳什子气派!” “啊!!!他看我了!看我了!” “明明是看我!” “择典就在后天,师兄终于要收徒了吗?” “如果不是我已经拜了师,肯定要去争取一把!” 掌门大殿内不允许使用灵力、灵识,魏言还是察觉到了别人的视线,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但那与他无关—— 他的骨子里,对于感情和情绪这种事,向来浅薄。 魏言看了眼天上飘动的白云,无言。 从小到大,能真正调动他情绪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魏言刚走进药田的拱门,还未看到冯星河在哪,就迎头砸来一个巴掌大的纸包,伴随着纸包的,是一道苍老却精神气十足的声音:“还知道回来!去!把这灵砂给那楚小子送去!”。 魏言一只手迅速抬起,眼都没眨一下,准确的把裹着避灵纸防止灵砂灵力外泄的纸包卡在手里。 很熟练…… 冯星河从药田里直起身来,看到他接住了纸包透露出明显的失望的样子。 魏言都不用问,都知道,他想看到他被猝不及防攻击后,变脸的样子。 想都别想。 魏言在心里念了几遍刚刚冯星河嘴里的三个字——楚小子 不用想,他也知道,能让他送东西的姓楚的是谁。 这厮又要搞什么名堂! 魏言拿着纸包,垂眸敛目,把心里的心思尽数藏去,上前一步,抱拳道:“是,师尊”。 端的是清风明月,皎皎君子,心里却在想:既然让我送,那以音、轨两院的“友好往来”——他不一同送些“东西”是很失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灵砂 魏言突然想起什么,掐指一算,了悟,竟是这个时候了——论道大会。 难怪冯星河会特意等着让他去送,大概也只能是等他送。 每逾百年,玄凌宗都要开一场论道大会。 论道大会论道人由掌门和各峰主探讨决定,他们自己却是不可以参与的。而除了闭关和有要事在身的弟子,都必须参加。 未曾想到,这晚他一步进入丹阶,又晚他一步入世历练成的,竟是先他一步回宗。 被推举为论道人。 而灵砂即使被避灵纸包裹,也会有强大灵力泄出,非丹阶以上不可压制。 玄凌宗内,达到丹阶以上的弟子现今都闭关的闭关,游历的游历。 总不能让峰主去…… 所以说,只有他…… 从来没有缺过灵砂的灵砂台,恰巧就没了灵砂,又赶上他回宗,这两件事被突然揉在一起,很微妙。 魏言眯了眯好看的眼,眼神闪烁,看不清想法。 音修轨修不和已久,他要给自己找点不怎么娱乐消遣确实是有可能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先前已被这人蛊惑一次,又怎能在摔倒的地方再摔倒第二次。 楚行必然用他的那根笔结了什么奇怪的轨印在他自己身上。 以至于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就会总是忍不住的去追逐他的脚步。 魏言下意识忽略了心底极其微弱的悸动,他刚回宗,内心难免有一丝激动也是应当。 而此次唯一闲着的丹阶修者,只有他魏言了,他不送谁送。 掌门大殿又名小乾坤,麻雀虽小而五脏俱全。 从入口延伸一条宽阔可容八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大道,铺路的石砖表面光滑呈灰色,大小一致,衔接紧密。 道路两侧楼阁林立,有很多喜欢做各色灵食的弟子在此开设一飨楼,旁的还有灵兽市场、珍植阁、宝衣堂等等,在修炼之余,赚取一些宗门贡献点。 这是宗门规定,小时候,冯星河就偷偷告他,一开始其实不是什么宗门规定。 而是师祖某天在天上晒太阳的时候,突然觉得宗门过于沉寂,没有一丝修者该有的蓬勃积极。 于是,当时还是弟子的冯星河和各峰峰主,就被传到老祖眼跟前来,皆疑惑的看着他们师尊慈(心)眉(怀)善(鬼)目(胎)的抚摸着长长的胡子,略带忧愁的看着他们道: “唉,咱们宗门空有阆苑琼楼,却是阒无人声啊!” 六人眼皮一跳,皆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翻白眼。 师尊,当年可是您说修者之地自当沉声静气。现如今说今下阒无人声太过寂寥的也是您,您的想法如此善变哪里像一个创宗大能! 可心里吐的槽冯星河等人哪敢说出口,只是齐齐做了一辑,各自眼观鼻鼻观心,朗声恭敬道:“师尊说的是!”。 玄凌宗宗主看弟子乖顺的样子,眉头终于施展开来,整张脸像某种花一样盛开,大袖一挥,声音洪亮: “好!从今日起,就你们六人先开始罢!在大道两侧楼阁中仿照凡间商户店家,卖什么吾自是不管的。宗门贡献点除外出采药外,买卖也可得!” 又说:“星河呀,作为大师兄,监督使这个事,呃,你就顺手做了罢……” 一连串下来,条理通顺,内容明确。 几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师尊早有预谋! 这买卖物什哪是那么好做的营生。 冯星河无语,作为大师兄,顺手做了罢,这两句话您怎么可以说的如此轻松。 老祖见众人脸色有异,又想了想,貌似不忍道:“可是难为了?如此,尔等施行十年再去除此令罢!”。 什么?意思是他们几人必须实行,还祸祸完他们就算了?就算了? 几人纷纷用灵识交流: “吾认为不行!” “附议!” “师尊的意思,不论如何,我们肯定是逃不了的!” “我觉得,作为一个有传承的大宗门,如此好的东西应该传承下去!” “峰峰传!” “代代传!” “个个传!” 正当老祖一脸欣慰的抚摸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白猫时: 年轻的峰主们:“不难为!此法甚好!可载入宗规永穿后世!师尊英明!”。 声音嘹亮,响彻云霄。 于是—— 玄凌宗宗规第三百八十条:凡玄凌宗弟子,修为达心阶必须本人开一间店铺。 在冯星河给他讲这一段过往的时候,魏言还很小,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性占多少,但监督使这个担子确确实实是流到了他的手里。 作为音道院的大师兄,监督每一位音道院达到心阶的师弟“按规矩”办事,一次两次还好,但多了——实在是没意思的紧。 也不知道同为轨道院监督使的那人,为何每次带着开店的师弟师妹来黄钟峰,都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这有什么值得愉悦,莫非,传言是真的? 楚峰主之子楚行暗恋黄钟殿冯掌门之女,他的小师妹冯云珑?来黄钟殿只是为了一睹小师妹芳容? 魏言皱了皱眉,站在宽阔的大道上,望向大道尽头真正的“掌门大殿”——黄钟殿,黄钟峰弟子的修炼堂。 想的却是,修炼之人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不好。 魏言又凝神看向黄钟殿大敞的殿门。 作为掌门殿并没有如太一宗一般金碧辉煌,玉石堆砌;与之相反,青瓦白墙,曲径通幽。 魏言看着映入眼帘的白墙,猛然的,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双手。那双手,一只松松的挽着袖,一只从容的执着狼毫。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根根美玉一般,碰触笔身的指部被按下的地方略略发白,与黑色的笔杆形成强烈对比。 魏言闭了闭眼,又睁开。 好一个轨道院大师兄楚行! 连他魏言这等修为,只要想到此人,一不留神都要被分了心神。 魏言脚步一转,背着手缓步朝黄钟殿殿门走去,腰间雕琢三两根竹的玉佩随着他的步子而轻轻摇曳,其上通透修长的竹子内里,隐隐有流光闪过。 殿内的每一处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他走过每一片池塘,轻轻抚过每一座雕刻花鸟的小桥,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很多事都仿佛就在昨日。 也不是说不想见到谁,只是想暂且拖着,拖着就好。 他的四周,大约都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踏进黄钟殿门后向更深的星麓书院走去,纷纷低着头行色匆匆,没有人说话。 也压根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星麓书院为玄凌宗弟子启蒙书院,在黄钟殿东北角,效仿凡世的私塾。书院弟子在此习字启蒙,不得有侍从跟随,从小培养弟子一切事情必须自己动手。 魏言偷偷往角落里走了走。 如果此时有人关注他们的大师兄,必然会发现,他们向来面上光明磊落的大师兄,鬼鬼祟祟。 魏言看了一眼旁边没人,从须弥戒里取出冯星河给他的纸包,一丝丝银白色的灵力缠绕在指尖,又悄无声息的缓缓进入黄色的纸包内。 谁打开了避灵纸,就准能保证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喜。 魏言眼里短暂的闪过一丝得意,嘴角不自觉翘了一下,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 魏言装作咳嗽了一下,又望了望四周,没人注意到他,很好! 魏言拿着手里的灵砂往小乾坤门外走,步伐稳定,神情淡然,气度非凡。 却不知——现在一飨阁门前有三名素衣银纹的音道院内门弟子面面相觑,表情夸张。 “吓死我了,我以为师兄看到我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今天可是拿出了毕生的演技!” “师兄算不算犯戒了,在小乾坤用灵力!” “你傻了吧!那可是魏言魏师兄,掌门最宠爱的小徒弟,音道院之光!师兄做什么都是对的!” “也是哦” “不过你们说师兄到底施了什么法?” “看不出来……” “我突然觉得楚师兄论道似乎也挺不错的,嘿嘿,先走一步!” “诶?等等我啊!” “掌门留给我们的采买任务怎么办?你们也跑的太快了!” “只能麻烦你一起做了,不胜感激!” “喂!我不答应!听到没!” 魏言不知道已经有人隐隐猜测了他要做什么,淡定的御气往无射峰行去。 无射峰殿前有一宽阔平坦的空地,筑有高台,是历届论道大会举办的地点。 修者视力极佳,在远一些距离时,他就看到了在高台之上,一只手撑着额头,支在灵砂台边缘;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很是恣意。 素衣金纹的弟子服松松垮垮,一头的乌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前,只大概看他一眼,魏言就觉得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懈怠来。 一定是因为对方的轨之道不正经,魏言如是想。 这厮生了一副好皮囊,桃花眼、薄嘴唇、嘴里没一句实话,肆意妄为,满足凡世对浪荡子的所有定义。 但不管是音道院还是轨道院,都不会在他面前或者说一句调侃的话。 原因说来也简单,其一,他很强。 目前,玄凌宗内除掌门和众峰主以及闭关的师兄师姐以外,只魏言有一战之力。 其二,他爹是楚闻舟,无射峰峰主。 众所周知,楚闻舟和其夫人白蕴珠是真爱,楚行是意外。 但也没人想去开这个先例,试试楚峰主对这个“意外”的爱到底有几分。 除了魏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交叠 高高的台子上,楚行懒洋洋的支着身子,似是感应到什么,眼珠子好像不经意一样,慢悠悠转到魏言来的方向。 在台下众音道院、轨道院弟子的眼里,就是:本来还爱答不理的飘几句话出来的楚行师兄,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抬头看天。 他们顺着楚行的视线往后望—— 音道院众弟子:啊啊啊啊!!!!!! 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好帅好帅好帅! 轨道院众弟子,疑惑的转身,冷淡的转回去: 装比遭雷劈! 楚师兄最帅! 楚师兄最帅附议不接受反驳! 魏言御气而来,衣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两鬓的发丝却是分毫不乱。白净好看的脸上上没有神情,衣着整洁一丝不苟,胸前三重衣领交叠的角度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魏言轻轻的落在高台之上,所有台下的弟子从蒲团上下来,低头做揖。 轨道院弟子机械一般:“魏师兄” 音道院弟子声音洪亮,感情充沛:“大师兄!!!” 魏言转身向所有人颔首,所有弟子又都坐下,方才回头看向依然坐的没有骨头似的楚行。 楚行正看着他,黑眸深沉,像是有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魏言和他的眼神对上,一触即分,后收回视线站定,无言。 魏言款款伸出右手,掌心朝上。风吹动魏言宽大的衣袖,银色的丝线流光溢彩,迷了楚行的眼。 正当魏言要把东西从须弥戒取出来。 他突然感觉到,他的手突然被握住,另一只手温热,有力。 魏言一愣,心脏也猛的一跳。随即他眉头一皱,压下被吓到的心。正要开口,那只手却已经松开了。 在其他人眼里,仿佛真的只是他拉楚行起来,楚行又借他的手站起来一样。 楚行也不看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魏师兄有心”。 更加坚定了台下所有弟子对这件事情的肯定,纷纷内心赞叹不已: 魏师兄和楚师兄可真乃我玄凌宗楷模,身体力行做到了掌门所提倡的“和平友爱”,和他们面和心不和,暗地使绊子可不一样。 有气度,是真的有气度。 就连之前看到魏言在掌门大殿使小动作的几人,也以为之前自己是误会了师兄,什么暗算!魏师兄肯定是有什么惊喜给楚师兄! 只有魏言知道,如果楚行刚刚,没用中指,在他手心快速而短暂的挠了一下,他都会以为是真的。 魏言忍不住暼了楚行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他。 行,我记住了—— 把伸出去的空无一物的手收回来,魏言缓缓开口语气冷然:“不必言谢,玄凌宗人人皆知楚师兄行事肆意不拘小节,”,暗讽他坐姿狂放,没有礼节,拉一把实属。 楚行闻弦歌知雅意,明白魏言在讽刺他,却假装不知其意,笑道:“谬赞!谬赞!”。 而台下弟子们早已坚信两人友情坚不可摧,纷纷窃窃私语。 “两位师兄均是皎皎君子,汗颜汗颜!” “是,我等绝对做不到如此,可叹” “以后音道院和轨道院说不准真能在两位师兄的带领下,撇开偏见,友好相处!” 皎皎君子楚行看着魏言,内心:我可不管音道院轨道院如何,我只要和魏言友好相处就好。 皎皎君子魏言看着芸芸弟子,内心:撇开偏见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楚行友好相处更不可能! 不知道如果台下的弟子知道了两位崇敬的师兄心里的想法,会不会以头抢地尔。 楚行在说完之后,整理了下衣服,复又坐下,坐没坐姿。不知是不是众弟子的眼神有问题,楚师兄整理了倒还不如没整理整齐,衣襟好像更开了。 一定是错觉!错觉! 楚行坐下后,魏言感觉空间都开阔了不少。 魏言自信身高在所有人中还属于比较高的,但一到楚行这里,就莫名矮了半头。 为此他暗地也偷偷的搜寻过一些促进身高增长的丹药,却也只长了一丁点,还可能是心理作用。 楚行这厮,坐没坐相,站那么直作甚! 楚行虽然面上没看他,余光却一直盯着他。不出意外的接收到那一瞥之后,深不见底的瞳孔内泛起涟漪,眼角微弯。 魏言看着楚行突然荡开的得意(并不)的笑,很好:“……”。 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笑得出来,随即也弯了弯嘴角,薄唇微抿。 魏言性格凉薄一看就是不很好接近的那一挂,长相也不是绝顶的好看,非要评一个等级的话,属于中上。 他就是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特别吸人。 吸楚行。 特别吸。 上头的那种。 莫名背锅还一无所知的楚行看到身旁的人浅浅一笑却格外勾人的笑,恨不得把这人的脸遮住,不让别人看。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魏言的笑。 这个想法一出,楚行就笑不出来了,故作疑问道:“魏师兄可是有正事在身?”。 魏言果然收了笑意,瘫着一张脸上前一步,走到灵砂台侧。 这次,他把东西从须弥戒拿出来,才控制着灵力包裹着纸包羽毛般轻柔的飘到楚行面前。 台下的弟子已经全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运灵!魏师兄竟然已经可以如此精细的操控灵力!” “实乃天赋惊人!” “丹阶后期!惭愧惭愧!” “太强了,有魏师兄和楚师兄在,和太一宗的斗法大会绝不可能输!” “别说大话,这话要让有心人听到可就是挑事了!” “这不是事实么,你推我作甚!太一宗那尹子诚日日跟在个女人后头,怎……” “住嘴吧!” 楚行的注意力并不在魏言的修为上,他支着右边脸,看向眼前滴溜溜转圈的金光闪烁的纸包,也不接。 看着看着视线就止不住的往魏言身上跑。 看到魏言面对大家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置于胸前成拳,笔直的而立,余光却时而不经意一样往他这边扫。 楚行又笑了。 以他对魏言的了解,恐怕这个纸包是个烫手的山芋,他还不能不接。 楚行的视线又往下走了走,长长的睫羽微垂,看着魏言纱质外袍的下摆与自己的交叠在一起。 整个人笑的更开了,轻笑出声,登时惊艳了众人。 魏言竟然还听到了男弟子的尖叫声。 “???” 与魏言相反,楚行的长相很张扬。 眉飞入鬓,眼若桃花,鼻挺直,唇不点而朱,下颌线极其流畅,美却丝毫不显女气,相反的,荷尔蒙爆棚。 身躯挺拔而修长,整日不好好穿衣服,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拿着一把扇子在大冬天瞎晃显摆身材。 骚气的很。 即使音道院和轨道院不和,也止不住很多音道院的弟子悄悄嗑楚行的颜。 时常言笑晏晏,这笑却不及眼底,却没人能忽视他眼底深处的凌厉和不容侵犯。 有一次他听到轨道院有一女弟子星星眼的形容楚行—— 被瞟一眼感觉就能怀孕! 帅到腿软! 哪有这么夸张,肤浅! 楚行此人,看着无害,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心思。 魏言看他一直在看自己脚底,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 自己的衣摆,竟大喇喇的压在楚行衣摆上! 魏言装作不在意,迅速的抽回衣摆,瞪了一眼戏谑的看着他的楚行,示意: 压一下又如何! 楚行直起腰来挑眉,举双手投降,宽大的袖子褪到臂弯,露出与外表不同,结实有力的手臂,脸上的纵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台下弟子不知为何,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出来两个字: ——好配! 如若不是知道,天正大陆自古没有音修和轨修结契成为道侣的先例,他们甚至都想把两人凑成一对了! 我楚师兄对谁这么客气过! 除非打不过!我楚师兄怕过谁! 魏言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在他把衣摆抽离之后,楚行的衣摆上——还有一个脚印。 魏言瞪人的劲儿都没了,虽说是瞪,其实也只是一言不发看着楚行罢了。 楚行的洁癖,好像挺严重的…… 魏言看到了,楚行自然也看到了,但却出魏言所料的,他并没什么动作。 只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好似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众人更惊讶了,这都能忍?这绝逼是真爱啊!管什么音不音轨不轨的!谁还在乎这玩楞啊! 倒是魏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修炼百余岁,为了一点点的陈年旧事揪着不放,小肚鸡肠实在不是大家风范愧对音道院大师兄这个名号。 魏言尴尬,转头看论道场四周雕刻白鹤的粗壮的露天石柱。 此事就此揭过! 他已经把东西送到,该走了,不看楚行,说道:“告辞!”。 说完,魏言就再度御气而行。 在天上的时候,魏言又想——他好像忘了什么?不过,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否则他肯定会记得很清楚。 刚飞出无射峰,魏言就听到一声怒吼,楚行的。 “魏言!!!” 事情是这样的: 魏言刚走,楚行还沉湎于刚刚魏言难得一见的尴尬神色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眼前的纸包之前被自己定义为“烫手的山芋”,径自打开避灵纸。 本来应该呈金色粉状的灵砂,变成了黑色粘稠的液体,在打开的瞬间炸开! 嘴角还噙着笑的楚行,避无可避的被淋了一头一身:“……”。 “魏言!!!” 魏师兄都不叫了,轨道院弟子人人自危。这可是真生气了。 台下所有弟子:“果然音、轨永远不可能友好相处!我有罪我之前在想什么!?” 音道院弟子:“大师兄威武!” 轨道院弟子:“轨道院老大果然阴险狡诈!” 魏言听到楚行气急败坏的吼他的名字,不禁加快了飞行速度,他就说忘什么了! 看来他俩暂时是揭不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执炎 魏言从无射峰出来,直接去往黄钟峰。 刚回来就被叫去送东西,脚不沾地,还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歇过脚。 修者修到心阶可辟谷,可驻颜,也可不驻,可控五感。 魏言突破心阶之时正值少年,直接驻颜,只有身高还在往高拔。 虽然也没拔过楚行。 但在玄凌宗,已经算是翘楚了。 魏言到达黄钟峰,没往大殿去,反而落到黄钟峰山腰。 黄钟峰山腰竹影深深,小路蜿蜒,延伸到林中更深处。路旁杂草丛生,偶有奇花异草和不知道品种的灵兽迅速跑过。 竹林一望无际,与黑中带白的灵土相接的地方已经呈现了淡淡的紫色,最高者已经爬到了竹竿中部,四周云雾缭绕。 在魏言经过之时,明明没有风吹过,枝叶却自在的轻轻晃动,仿佛在向魏言示好。这根帝王竹显然已经孕育了灵胚,也许只需再过千年,便可诞出竹灵。 玄凌宗乃一方小世界,小世界包罗万象,老祖设下宗门大阵,兼顾防御之际集聚以及平衡界内界外灵气。 凡人坐拥宝库而不知,玄凌宗和太一宗的两位开山鼻祖利用逆天之能创下两大仙门。 玄凌宗内六峰耸立,是为界内支柱,而各峰宫阁建于其上,弟子皆居于此。 小世界界边模糊,乍一看倒像是与山门外的海水相接,无边无际。 六峰之间奇花异草,珍禽猛兽不外而数,夜晚还可以看到远方天际绚烂诡谲的极光,也不知道哪里映射而来。 黄钟峰其他弟子统统住在黄钟殿东北角凌云轩,凌云轩占了黄钟殿六分之一的面积。 而自从那件事过后,魏言便不同他们住,自己在山腰处寻了个僻静平坦之地,建了一座竹屋。 掌门连带五位峰主轮流上阵,却也怎么劝都劝不回。 而魏言出了凌云轩后,整日除了修炼,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大概就是自己的店。 灵兽阁—— 魏言的灵兽阁风评不太好,不是信用或者灵兽不好,而是传言猜测魏言有虐待动物的癖好。 曾经也不知道谁,受凡间说书的启发,开了一家专门写各种八卦的店,名叫风物斋。 一经开张,推广奇远。 后来干脆成书,名为《玄凌宗风物志》,一年增加一次内容,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很荣幸的,《玄凌风物志》首页是他魏言:关于魏师兄的灵兽阁:请注意!前方不是演习,有证有真相! 其一,魏师兄的灵兽阁距离店铺密集之地极远,且几乎不开门营业,有猫腻! 其二,我寻一名道友偷偷用隐身灵术躲在门外,在灵兽阁开门的一瞬间,遍地都是各种有着可怖伤痕的小动物,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隐身的道友一直在门外躲到半夜,竟然真的看到魏言用匕首伤害一只黑白色灵犬的画面! 楚行也没逃得了,暂居第二。 甚至冯星河等和其他五位峰主也在风物宅之上——赫赫有名!名列前茅! 不过,即使风物宅看起来有理有据状似真实,也没有几个人真的傻到去相信,当个乐子看看就罢了,不可当真。 修行之人,寡薄自身,生活过于乏味,才让《凌云宗风物志》得以流传。 后因某些不良影响,被冯星河怒斥后封掉,后入弟子也不得再开类似的店铺,列入宗规。 有很长一段时间,冯星河脸上可一点平时的和蔼都没有,人人自危。 所有人又不禁暗暗揣测,是不是冯星河的外生女被扒出来了,如此动怒。 时间一长,慢慢的也就没有再谈及此事了。所有人心里暗自都有一杆秤,在玄凌宗内,这件事就是永远都不能动的一根刺。 魏言去凡间游历后,店铺交由沈青打理。 时逾百年,店里的灵兽应当被全部放生了,那就不必先去灵兽店。 当下的要务是,泡澡! 虽然洁尘术现在甚为盛行,但魏言还是更喜欢被温热的水流包围的感觉,情不自禁的,魏言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修者达气阶可强身健体;达心阶可脱胎换骨辟谷,初窥修者之道;达丹阶可御气控物操控灵力;婴阶可化丹成婴,神我相融;渡劫天人合一,有移山填海之能。 他十三辟谷,一百岁成丹,堪称玄凌宗五百年内最小的丹阶音修者。 整个修界对他的评价都是:天资卓越、后生可畏、大道可期。 不外如是……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以前的他称的上这些词,而现在的他——已经配不上这几个形容词了。 按照凡间界如今“现代化潮流”的用词,应该叫做:自闭、宅、消极。 如今他已经四百岁了,一想到这里,魏言的步子又倏地滞慢下来。 修为三百年无寸进。 楚行一百二十年前出生,小他将近三百岁,如今也已经进入了丹阶,不过只需要几个甲子,就能轻轻松松的超越他。 不费吹灰之力。 魏言的步子终是停了下来,竹影绰绰,高挂天边的太阳穿过竹林照在他身上,在地面留下一个孤单的影子。 有几片竹叶洋洋洒洒的飞舞在他的身侧,又落到影子的一边。 “就连竹叶,都不愿陪伴你……” 竹林间不知是谁在低喃,清越的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知,到底该被陪伴的到底是影子,还是其他人。 半晌,才传来又一声低叹—— “罢了……” 罕有人至荒草丛生的小路上,慢慢的有脚踩在叶子上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走远。 魏言走后,在他站过的地方,站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本不该在这里的人——楚行。 楚行依然是素衣金纹,衣襟却已经整整齐齐,乌发依旧张扬,望着魏言离开的方向神色凝重。 楚行看向脚边的竹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缠绕上金色的灵力,隔空摄物,将竹叶捏在指尖,稍稍用力,竹叶就已经粉身碎骨。 过了一会儿,楚行往魏言离去的反方向走开,也留下一句满是寓意的低语,仿佛这样,两人就可以隔空对话: “不是不愿……而是……不配……”,须臾,楚行停下,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一支狼毫,通体围绕金气,丰沛耀眼。 他的魂契,执炎。 竹林的楚行眨眼间就消失在竹林中,而在论道场高台之上已然洁净一新的楚行乍然睁眼,就算斜倚着桌子懈怠不堪,周身猛然爆发出的气势也让台下的弟子心神一荡。 游历归来,他就已经是——元婴! 只是一直用法宝遮掩罢了。 楚行缓缓站起来,一甩衣袖,唤出执炎,蘸一笔恢复原样的灵砂,附上灵力,当空勾连画出一个奇异的字符。 我现在,足以与你比肩。 久等了—— 在把字符最后一道画完之后,楚行收起执炎,看似轻轻的一挥,闪着金光的字符就如闪电一般飞掠而去。 在达到足够远处后,炸开! 巨大的轰隆声覆盖了所有弟子的惊叹声,响彻整个玄凌宗。 另一边,风过竹林,布满紫色斑点的竹叶又飘飘荡荡的落下来几片,落在两人都站过得位置,寂静无声。 而无射峰殿内,一长相粗犷,皮肤黝黑,目含精光的中年男子坐在大殿主位上,似乎是猛不防被吓了一跳,拿着杯子的手一抖,颤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臭着脸骂了一句,“臭小子!”。 又稳稳的端起杯子粗饮了几口,放下杯子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用袖子挡了一下嘴,看了一眼近旁没人,才又放下。 “噗嗤” “噗嗤噗嗤” 倒是没给他爹丢人,玄凌宗最年轻的元婴轨修! 此时,从殿后走出一名着朱色绣鸾鸟深衣的妇人,钗环叮当,雍容华贵。 妇人肤如凝脂,长了一双与楚行神似的桃花眼,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柔,朱唇琼鼻,端丽冠绝。 玄凌宗第一美人,无射峰峰主楚闻引之妻,太一宗之宗主之妹——白蕴珠。 所有人只要看过这对夫妻同台都无不庆幸,幸亏楚行没跟着他爹长。 为楚行庆幸的同时,又为白蕴珠捶胸顿足,美女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图他年纪大? 图他不洗澡? 每次出席大一点的活动,楚闻引就带着媳妇儿,挡住别人视线的同时,欣赏他们可望不可得的馋劲儿。 真特娘的爽! 白蕴珠轻移莲步,款款的摆着纤细的腰身走向楚闻引,最后站在楚闻引面前,伸手,露出白皙的手腕。 “啪!” 楚闻引瞪圆了眼睛看几眼自己的夫人,又看几眼夫人的手,急忙站起来,把生气的女人搂在怀里,拉着她的手看,“疼不疼,你看你手掌心都红了,啧啧啧,你说你这脾气真是……”。 白蕴珠挣脱他的怀抱,一指头点在他胸口上,美目盯着楚闻引没有表情道,“说,你自己交代,还是我自己查出来……”。 楚闻引知道这是媳妇儿发怒的前兆,但他可是跟儿子约法三章不互相出卖的! 他是那种不守信的人么! 楚闻引一双大手放到白蕴珠肩膀上,把她的身子掰正,一对上媳妇儿那双好看的眸子——就什么都忘了! 楚闻引愣愣的道:“儿子说,他要追求一个人……” 嗯?他怎么说出来了! 儿子诶! 高大的男人叹了口气,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迷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松开 魏言穿过竹林,尽头是黄钟峰的一处宽阔平坦的空地,空地后,是令人颤抖的高空。 玄凌宗六峰,峰峰高耸入云间,即使是半山腰的小小半崖,也是凡人不可想象的高度。 魏言就在这片空地上,后靠山体,左侧是竹林,右侧是悬崖。 而在他竹屋前,有一位在他意料中的人,背对着他站着。 青丝半束,白衣胜雪,手里牵着一根绳。 魏言却像是没看到这人一样,提起脚来,径直就要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道温雅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清浅的笑意:“魏言”。 如同清澈的溪水淌过草地。 魏言的脚步顿住,提起来的脚又放下,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向青年的方向看去。 如果是不理解魏言的人,被这样对待,定然会暗自怀疑,是不是魏师兄讨厌他。 但沈青知道,魏言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从不会主动去叫住一个人,甚至有很多东西他都不会主动去争取。 他鄙视自己麻烦他人的行为,同样也鄙视别人明明能做到的事情要去麻烦别人,独立而孤独。 但他身为音道院大师兄,手握冯星河赐下的天玄令,必定是要担上责任二字,做一些自己不想去做的事。 当时,轨道院和音道院还只是轨道院和音道院,没有对立,大师兄也只有一个——魏言。 因为一些事,被师弟师妹理解明里暗里谩骂,魏言也从来不会解释过什么。 沈青转过身来,右手握着手里已经合上的扇子,在张开的左手上敲了敲,俊秀文气的眉宇间皆是无奈。 作为魏言唯一可以说是交心的朋友,他曾经问过魏言,“为何不作出解释,让他们知道,你是为他们好……”。 他记得,那时正值晌午,魏言的眼眸里燃烧着的是比初升的太阳还耀眼的火光。 明亮,炙热,令人心生向往。 魏言当时看了一眼手上收缴的各种小玩意,看了他一眼,回他一句:“不需要”。 倏尔,望着天边的少年微微抬高下颌,弯起嘴角,浑身难得的带出一股倨傲来,眼眸深深:“慢慢收拾他们,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心甘情愿……”。 后来也确实如同他说的一般,最刺最出挑的那一批师弟师妹,成了他最忠实的拥护者。 沈青从小跟魏言一起长大,也站在他旁边见证他的辉煌。 放到现在,谁敢相信,如今酷帅狂霸吊炸天、邪魅狷狂、叱咤玄凌宗,张扬的名头都传到了兄弟宗太一宗的楚行在当时是最跳的那一个。 不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就算到了如今,见了面也得乖乖的叫一声魏师兄。 这人如同天之骄阳,让人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在既大又小的玄凌宗里,峰主和掌门太过遥远,距离最近的魏言就成了师弟师妹们心中的指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玄凌宗的弟子层,八成的弟子开口便是:大师兄说……大师兄怎么怎么样…… 掌门和峰主在大会上放的命令,他们可能还会在脑子里反复琢磨要不要真的去遵守,但大师兄说的——呃,那就去做吧,大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是一个名叫魏言的时代。 而现在的魏言,清颜依旧,却像是宝珠蒙尘,身形单薄,眼中再也看不见曾经年少鲜衣怒马挥斥方遒的影子。 当年在场的人都知道,到底是谁,摧毁了这样的一个原本那样骄傲、那样璀璨的人。 他们都有罪。 沈青朝着静止不动的魏言走近几步,叹了口气,开口:“怎的回来了,也不跟我说?”。 他知道魏言回来,还是林晗跑来告诉他的,这才赶在他回来前捉到他。 否则,这人一旦进了屋,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出来了。 魏言也跟着低低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他,眉宇间还有一丝疲惫在其中:“你又何必……”。 言犹未尽,寓意深长。 沈青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视线所及之处攫取了心神。 他强按心头巨大的悲忡和惊慌,猛的低下头,捏紧了手里的折扇,努力不让魏言看出他的异常。 公认温文尔雅滴水不漏的沈青,失态了。 但魏言怎么说都是丹阶修者,五感异于常人,怎能察觉不到他的不对劲。 宗规只说了除飞到其他峰外不可以用灵力,在峰内也必须步行,又没说不可以动用灵识。 魏言伸手,掌心对着自己的脸,催出一面灵气镜,不出意外的,发现了鬓角的一根白发。 魏言:“……”。 沈青闭了闭眼睛,他的眼睛进了风沙,真是恼人的很。 魏言看了一眼沈青,抬起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把那根招眼的发丝捏住,再轻轻拔掉。 也不往屋子里走了,款款的走到同样是竹制的桌旁,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小坛酒,两个空杯,带着满满的警告道:“既然知道了,不要说出去……” “你……”,沈青觉得心里涩涩的,话到口边,就是问不出口。 稍倾,还是转了口,微微皱着眉头:“你竟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魏言给自己倒了一杯,竟是丝毫没有给沈青一杯的意思。 不管沈青,独自一人端着白瓷小杯装的一小盅酒水,一饮而下,垂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语气平淡:“没有多久……”。 沈青取过另一个空杯子,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熟练,仿佛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 也跟着魏言,抬袖,仰头,一饮而尽。 不是灵酒。 入口涩然,味道浓烈,酒过之处似火烧灼。虽不是灵酒,却也算是值得一句好酒。 不知究竟是在生气,还是无事可做,又接连倒了好几杯,皆是一饮而尽。 沈青以前就喜酒,却不胜酒力,烧刀子又酒性刚烈,终是醉了。 原本温润如玉的人,脸上如今印着两片红霞,眼神涣散,若是被外人看到,雅人公子的名号必定是保不住了。 沈青拿着杯子的手轻微摇摆,另一只手一拍桌子摇晃着身子站起来,醉醺醺道:“无他酒之醇香,融阳炎于重响!此酒名何!?” 魏言没答他,只是伸出手,放下杯子,将手掩于袖中,瞬息之间就掐了一个诀出来,掌心一只透明的雀鸟缓缓成型,周身金色光点闪烁,低低鸣了一声,飞出魏言的袖中。 雀鸟形似凡间所谓白眉,翅膀挥斥间撩起魏言衣袖一角,腕间殷红的一点一闪而逝。 醉鬼有什么可回的。 魏言又倒了一杯拿在手中,似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刚刚还兴致勃勃问酒名,现在却安静的趴在桌子上的人,不紧不慢道:“修行之人,如此的容易醉酒”。 一阵清风吹过,吹起魏言身后的发,乌发飘袅,随风飞扬,极致洒脱,带着主人本身的朴素和飒然。 “他在你这里,自然容易非常”,一道慵懒的声音响在魏言耳边。 魏言依然坐的笔直,一身的冷肃,面无表情的端着杯子,不为来人所动,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 呼吸间,魏言的对面就坐了一个人,素衣金纹,一支掐丝金云钗斜斜的随意插在发间,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子邪气,挥袖之间尘土飞扬,——轨道院,莫上舟。 魏言眸子都不抬,肃然道:“峰内禁止御气而行”。 莫上舟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微微泛红,不久,慵懒桀骜的嗓音又传来:“师兄还是老样子啊,但师兄如今……啧,又是以什么身份警告我呢?”。 桌上,魏言正要取酒坛的手顿住; 桌下,魏言规规整整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握紧,指节发白,转瞬,又松开,轻轻放下杯子。 一时之间,空气中只剩下竹叶簌簌的声响,伴随两声蝉鸣。 像是约好了,没人再多说一句话打破这个局面。 半晌,魏言缓缓缩回了拿酒的手,站起来,眸依然垂着,一言不发,面容清冷,像平常那样,背着一只手,转身,往竹屋走。 。 步子很慢,却极富节奏,腰间的兰心佩随着附有银色暗纹的白衣轻轻摆动,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上最疼的地方。 直到魏言消失在竹屋后,莫上舟才收回视线,神色晦暗。 恍惚之间,莫上舟感到一股戾气,下意识的召出魂契,催动灵力格挡。 庞大的灵力对抗产生剧烈的灵压,地面的碎石和落叶被恐怖的灵压震荡开来,形成一片空地。 莫上舟依然是方才的姿势,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旁侧怒气冲冲突然发作的沈青,一点也不惊讶他是装醉,和颜悦色的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沈青眯了眯眼,收起魂契,一把揪起莫上舟的领子,雅人公子的名头彻底崩裂。 这是百年来沈青第一次爆出自身来自丹阶巅峰的威压,全力压向丹阶初期的莫上舟,盯着他的眼睛,目次欲裂,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精血 莫上舟就算被压制,也丝毫不畏惧暴怒的沈青,眼睛里也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不再刻意压制心底的猛兽,任猛兽顺着视线凶恨的扑向沈青,脖颈青筋暴起,同样的声嘶力竭: “是他,先不要我们的!!!” 沈青一拳砸在莫上舟的脸上,任是莫上舟丹阶金刚之体,也被沈青粗暴的携带灵力的拳头砸的倒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偏过头去,止不住吐了一口血沫。 沈青平时就跟那湖里的水一样,见谁都和和气气,不曾发过一次脾气,却在今天连自己的拳头都管不住,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狂躁的情绪按下来一点。 即使是平复下来,沈青依然很生气,又颇为恼怒的瞥!了几眼地上一动不动形容狼狈的莫上舟。 拿起折扇,唰的一下,用力打开,无比暴躁,倒有几分轨道院的狂放风格。 “他什么人,你不是自称清楚的很!” “当年那件事出的蹊跷,你肩膀上搁的是屁股么!” “他不让告,我就听他的么!” “自己看罢!” 说完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莫上舟怔怔的看着漂浮在他面前的白色发丝,除了沈青的灵力,根部还残留着些微的灵力。 沈青走时就撤了威压,莫上舟的眼睛死死盯着这根白发,抬起袖子粗略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发丝上所残留的灵力,眉头越州越来。 这灵力微弱,但带有一股异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像是,魏言……一样。 莫上舟快速爬起来,抓住眼前的发丝,似乎在用力一点就能盯出一个洞来。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天人五衰第一相,头上华萎。 但这是福寿将尽之时,才会出现的啊!莫上舟感觉一时之间,心绪纷乱,头疼欲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告诉楚行去! 就算恨,他也从没想过,没有这个人的玄凌宗,会是怎样的。 可就在他决定要离开把这个消息告诉楚行的时候,刚走出一步,就听到了一阵旋律诡异的古筝乐音。 等他反应过来,捂耳朵已经来不及了,双目圆睁,只来得及发出一句:“糟糕!”,就失了魂一般,闭上了眼睛。 诡谲的曲子还飘荡在空气中,让人无端的感觉毛骨悚然。 莫上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缓缓放平到地上。 曲停时候,莫上舟的手中那一根白发已经落到了地上,被风一吹,不知道现在又到了哪里。 屋内的魏言盘着腿,坐在窗旁边的塌上,膝盖上支着一张金光流溢的古筝,忽的吐出一口鲜血。 放在别人身上,突然吐血可能会吓个半死,可魏言却像是习惯了一般,没有任何惊慌。 只是轻描淡写的擦了擦,继续打坐。 少倾,屋外传来轻快的步伐,是林晗。 马上,林晗少年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诶?大师兄不是说沈师兄喝醉了嘛,怎么还换人了!?”。 林晗收到魏言的传讯鸟就急急往过走了,没想到大师兄也有写错别字的时候吗? 一想到魏言也会犯跟他一样的错误时,林晗就乐的不行。 他摸了摸头,看了看莫上舟肿的跟个馒头一样的脸颊,还有满身的灰尘,何其狼狈,不禁抬头望着竹屋背后的峭壁,害怕的喃喃自语道:“莫师兄这模样……怕不是被打了一顿从峰顶被推下来的吧,还滚这么远,幸好今天大师兄回来了,不然怕是都没人知道你掉下来”。 玄凌宗外人进不来,能做到把现在丹阶初期的莫师兄揍晕的……林晗脑子里闪过掌门和几位峰主、楚行、大师兄、沈青,不沈青不算在内,雅人公子的名头可不是虚的,怎么可能动手呢! 又想了几个人,每个他都不敢惹,想想都胆寒,抱紧弱小的自己不敢说话。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琢磨这么久,反而最不可能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呢。 峰内禁止使用灵力,林晗拍了拍手架起躺在地上的莫上舟,往竹林走去,留下一串足迹和一行拖行造成的痕迹。 他得把人带到曲灵儿那里,她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李恩,但治这么个小伤也是绰绰有余的,主要是,能多和她待会儿。 林晗心里冒起了粉色的泡泡。 哪里会细想,莫上舟就算再能滚,能滚过竹屋房顶,滚过竹制桌椅躺在这儿么? 魏言等他们走后,才收起了手里的古筝,没力气一样,头一沉,倒在枕头上。 身子蜷缩,轻轻颤抖,眉头紧锁,嘴唇发白,额头还发着细细密密的汗。 不像高高在上的仙人,倒像是被病痛折磨的凡人,脆弱而不堪一击。 不久,魏言彻底睡了过去,紧蹙的眉头也依然没有松开。 “吱呀——”,魏言竹屋的们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开,衣袖上金纹如水波动,矜贵而低调。 门口站着的人,一只手放于身后,身长玉立,长发肆意飞扬,不束不冠,剑眉锋利,桃花眼半垂,盯着塌上人的视线入坠寒潭。 楚行—— 他轻轻的走过,坐在塌边,一手捋袖,一手去捏床上之人的腕子。 在他刚触碰到他腕子的时候,魏言像是睡梦中,受惊了一样,快速的把手抽开。 楚行伸出的手一滞,顿在半空中。 “魏言……”,楚行看着睡着的魏言轻轻唤他的名字,瞳孔内暗潮汹涌。 楚行肩头的发丝滑落,飘飘洒洒,最终落在魏言虚握的手里。 楚行的目光集中在他落在魏言手里的头发,暗自叹气。 这头发,可以说,不愧是他楚行的头发。 嚣张狂肆了大半辈子,也偏偏就落在了魏言的手里,却连半分挣扎的心都生不起来。 如此形容憔悴的魏言,他还是第一次见,完全不复往日的风光。 以前,不管魏言做什么事,他都只能看着,他站在一边,心里逐渐萌生的,不是崇拜,而是见不得人的喜欢。 断袖之癖。 他只能站着,站旁边,默默地,支持他,让他做他的天之骄子。 两人的关系也不是不好,但总是能说着说着吵起来。 而每次和好,也都是自然而然的,一方主动说一句话,另一方也顺着下。 不像是师兄弟,像是平辈的老友。 以前的魏言,没有如今的魏言这么凉薄;也可以换个说法,现在的魏言,把以前的魏言,悄悄藏起来了。 楚行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逼出一滴精血,按在魏言苍白的嘴唇上,自己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修行之人,修炼百年,方得一滴精血,楚行不过一百余岁,至今也只得了这一滴。 可他完全不在意。 指腹下的触感和他冷硬的主人相反,柔软的过分,楚行的眸子暗了暗,克制的收回手指。 他的精血渗入后,魏言的脸色明显好转,身体也慢慢舒展开,楚行起身推门而去。 就像之前一样吧,悄悄离去,反正自己对于他,也不过是众师兄弟的一个而已。 没什么不同。 所以,就算他在与不在,也不会有人关注。 像之前一样。 次日 玄凌宗凌云轩 走廊间有人交头接耳 “听说没,莫师兄被人套麻袋打了推下悬崖了!” “哪个莫师兄?” “咱们轨道院的莫师兄还有谁!” “被打了!?谁有这个本事!” “都说是套麻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醒来一问三不知!” “吓!这么可怕的么,最近可有谁又突破境界了!?” “没有!” 莫上舟刚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八卦他,站直了身子,摆出师兄的威风来:“咳咳!”。 两个小弟子急忙对着莫上舟叫了一声莫师兄,又齐齐作了一揖,才快步走开,仿佛有狼在后头追。 莫上舟感觉事情不像林晗说的那样:他是被套了麻袋揍了,从山上滚下来的。 因为他除了腮帮子有点疼以外,其他地方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也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记忆。 就很奇怪…… 凌云轩一间房内,一只传讯鸟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收信人的肩膀上,啾啾两声就不动了。 沈青拿着一本修炼术法正在看,瞄到肩头的传讯鸟停止了思考,将鸟儿托到手指上,闭眼将自己的额头与鸟儿的相抵。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如此这般继续,日后也不必再找我……” 话音刚落,传讯鸟抖了抖流光溢彩的羽毛,消散在空气中,化作星星点点的无用砂石。 沈青联系早上听到的传闻,长叹。 心烦意乱,索性书也不读了,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仅仅两天之内,他生的气都可以突破臭氧层,绕地球两圈了! “不可说!不可说!你究竟在干什么!”,沈青一气之下又把折扇扔在了地上,怒道:“你还是在地上吧!”。 就在此时,沈青的房门被推开,林晗捧着一大块西瓜进来,贼眉鼠眼的进房,又蹑手蹑脚的关上门。 一边啃西瓜,一边凑到沈青身边。 没眼色的看不到沈青皱的死死的眉头,兴致勃勃的低声对他说: “你知道吗?大师兄写错别字被我发现了,我没告诉他,是不是很贴心!” 沈青本来没有把气撒到无关人身上的习惯,平静了下心绪。 但一听到林晗话里的大师兄,又变得气气的,斜眼瞪着林晗,阴阳怪气:“是的呢!”。 林晗本来在开心吃西瓜,张大的嘴都停顿了,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师兄你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