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综]命运商店》 第1章 第一个客人（一） 秦钟看着眼前连牌匾都没有的小店铺，很是疑惑地张望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翻到她拍下的一张照片——那是贴在墙上的招聘启事，写着：“诚招店员。工作量少，做五休二，上班时间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月薪面议。”然后是这家店的地址，没有联系电话。 虽然地址一模一样，但招聘启事上并没有写店铺的名字。 这种除了地址，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具体什么工作都不清楚的招聘启事，秦钟原本并不相信。这张启事就贴在她家门外的墙上，一个多月了，她每次路过都会看到，但从没打算去过。要不是实在找不着工作，只能碰碰运气，这家店又离家很近，秦钟根本不会来。 她倒是不太在乎工资高低，只要能维持生活就行。如果这不是骗人的，她真的在这里工作，也是一件好事，毕竟离家近，步行十分钟就到。 说实话，药学专业的如果不开后门，太难找工作了。 秦钟对着古怪的店铺略感发慌，她给自己打了打气，推开小店的门。 店里一片安静，没有声音。她四下张望，店面并不大，顶上挂着漂亮的大吊灯，灯光柔和又明亮。中间摆放着一个木头茶几，四周是两大两小四个沙发，角落里面有几个盆栽。店门的对面有两扇门，其他两面都靠着占满墙壁的大架子，空落落的，只放了一本书和一只木盒。 “有人吗？” 没人回答。 秦钟又问：“有没有人？” 在静谧的灯光下，左边的门忽然“咔哒”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卡卡西？ 这个——大概是男人——穿着《火影》里忍者的衣服，一双木屐，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和有木叶标志的护额，遮住一只眼睛，戴着白毛假发。露出的那只眼睛眉毛弯弯地笑了：“小姐您好，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 他的声音悦耳非常，秦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没有印象。 “我是来应聘的。”她说。 “哦，不是客人啊。”那个男人说，“具体要求上面写着，你知道了吧。月薪三千，行吗？” 秦钟迟疑地说：“呃……这个没问题。我能知道具体工作吗？”这里明显不是商店啊，到底是干嘛的？而且这人那么干脆，谁知道有没有鬼……有点后悔，是不是应该直接走人？ 男人说：“其实没什么活计，就是有客人来的时候把他们要的东西卖出去就行了。这个月你就待在外面看看，当做实习吧，有客人来就敲门叫我。” 秦钟：……搞半天还是没弄清楚要干啥。“好……”她看了看店门，木头做的门很普通，不像大多数的店面都是玻璃门。她来得及冲到门口吗？回过头，老板已经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 “行了，来签个字吧。”男人把纸笔递给秦钟，“对了，我姓钟，你叫我老板就好。” 秦钟看了看纸上的条款，只有简单几行字，注明了工作要求——没有工作内容——和月薪、节假日，竟然还有寒暑假、各种节假日，工作时间是三年。“店名是什么？”她把纸放在茶几上，弯腰签名时，问。 “命运商店。”老板说。 秦钟正要抬头吐槽一下这古怪的名字，忽然看到自己签下的“秦钟”两个字泛出金色的光芒，吓得松开手里的笔。 金光很快又消失无踪，秦钟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一看，果然没有什么金光。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最近睡太少了，才会出现幻觉。 老板拾起纸笔，在秦钟呆滞的目光里，纸笔消失了。 消失了！消、失、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妈呀这绝对不是幻觉！ 老板特淡定地看了一眼秦钟，“行了，你明天再来吧。再见。” 秦钟浑浑噩噩地跟老板说再见，走出店门，拿头往墙上撞了又撞。 ——她这是找了什么鬼工作鬼老板啊！要命！她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了好吗！ 明天还来不来？来不来？要不要跟老板问问清楚？救命，她这到底什么工作啊！ 第二天，秦钟到底还是来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十点不到五分钟，她已经站在了店门口。 既然来了，就进去呗。好歹是正经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秦钟特豪迈地想，豁出去了，反正老板看起来又没想要自己的命，那就进呗。再说了，说不定那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只是变魔术呢。 进门后，果然空无一人。秦钟犹豫地望着老板的门，要不要敲门问问？ 她没等多久，十点整，老板自己出来了，戴着金木研的面具，一身运动服。看到她傻傻地坐着，一拍脑门，“哎呀，我都忘了，平时没什么事情。”从不知道哪儿拿出了一堆书——秦钟看得真真的，到底是哪里掏出来的啊摔！——垒在茶几上，“没事儿就看看书吧，玩手机也行。不过店里没wifi，信号也很差。” 秦钟呆呆地：“……哦。”所以这比人的体积还大的书是从哪儿出来的？绝壁不是魔术吧！魔术也做不到啊掀桌！ 他指着另外一扇门说：“那儿是休息间，厨房、厕所都有，你去那儿吃饭吧。”又拿了一个木盒给她，“里面都是外卖单子。”他打开木盒，“午饭晚饭都订外卖，方便点。” 秦钟拿起一张外卖卡，手指恰好碰到菜单，她碰到的菜名瞬间亮起来。她也不知哪儿来的淡定，没扔掉外卖卡，反而又点了一下，菜名后面冒出“×2”的字样。 “点完了饭菜，在这里写上时间，”老板指指最下面的一行“时间：____”，“再点‘订餐’就行了。把外卖单子放桌上，别压在其他东西下面。外卖会准点送过来的。如果要马上送来，就不写时间，直接点确定。” 秦钟愣愣地：“哦。” “嗯……我要这几个好了。”老板在上面点了几下，几个菜亮起来。“还有如果点错了菜，把它划掉就行。”他在秦钟不小心点到的地方划了一下，“×2”消失，又划一下，菜名暗下去。 “那个……气是什么意思？”这些菜名后面的价钱写的都不是“元”，而是“气”。 “货币。不用你付，这个报销。”老板说。他点了确定。外卖单子上突然垒起了一堆食物，正是他点的外卖。 书堆里冲出一本凶悍的毛皮书，张着嘴向食物咬去。老板把书拿起来往桌上狠狠一敲，书安静下来，乖乖不动了。 秦钟：“……”哈利波特？她伸脖子瞅了一眼，写着英文，影影约约看到两个“Monster”，果然，妖怪们的妖怪书。 老板咳了一声，“我早饭还没吃。你要吃不？”他递去一份炸鸡块。秦钟赶紧摆摆手，“不用了。” 老板拉开面罩上的拉链，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秦钟不合时宜地想，她还没见过老板的真容呢，如果他今天戴着卡卡西的面罩，就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可惜金木研的面具有拉链。 吃完早饭，老板把垃圾扔掉，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秦钟把书整齐地放到架子上，自己挑了一本书看。 《算一算你的今日运势》，伏羲、帝俊编著。秦钟按照生肖、星座、生日、性别、年龄等一一看过去，终于找到她对应的那一页。 正要开始看，店门忽然开了。走进一个青年人。秦钟给他倒了水，赶紧去叫老板。 在秦钟囧囧的目光下，老板很装bility地对客人说：“您想实现什么愿望？” “什么……什么都可以吗？”青年人哑着喉咙问。他神情憔悴，眼圈青黑，十指交叉，不安地握住又松开。 “可以。只要支付代价，就能实现愿望。” 他深吸一口气，“我……我想治好我的妻子。她得了脑癌，只有一年的寿命。医生说没救，只能等死。”可他不甘心，他们才结婚一年，明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妻子生病？为什么偏偏长在脑子里？ 秦钟不由得看了老板一眼，老板说：“你可以救他。” 青年傻傻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 “在下说，你可以救他。”他重复道，“当然命运需要等价交换，要有一个人自愿代替你妻子，把你妻子的癌症转移到他人身上。你愿意支付这个代价吗？” 青年翕动着嘴唇，一言不发。 老板安静地等着他。 秦钟觉得气氛说不出的压抑，每一块空气都沉沉地压在胸口。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青年闭上眼睛，掷地有声地说：“我愿意。” 老板说：“一份代价给命运，一份代价给在下。给在下的代价，就要您一年寿命和死后的身体吧。” 几分钟后，青年离开小店。 老板没有跟秦钟解释的意思，回房间收拾东西。 秦钟拿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一个客人（二） 三个小时后，秦钟跟着老板站在青年家的卧室中。他妻子正在睡午觉，神色平静。“她难得睡得那么好。”青年悄声说，眼神温柔。 上午，老板给了青年一张符，让他等妻子睡着就撕开，撕开后他自然感应到符在哪里，于是定位后带着秦钟传送过去。 秦钟还沉浸在“妈呀我瞬移了幻影移形了空间移动了”的恍惚中，被老板拍了下才回过神。 “看好了。”老板说，“以后你也要干这个的。” 他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金色的……针线盒？秦钟愣了下，默默吐槽，从针线盒到里面的针线剪刀都是土豪金，这也太暴发户了吧。 老板伸出双手，在空中轻轻拨动着空气——不，不是空气，是一些线条。秦钟眼看着空无一物的空中慢慢浮现出或金色、或黑色、或其他颜色的线条，散发着微光，交织在一起，美丽不可方物。青年大约也看到了，他短促地“啊”了一声。 老板一根一根金线地摸索过去，并没有去管其他颜色的线，每拿到一根金线都细细地、慢慢地寻找到线头，他渐渐渗出细细的汗来，显出疲倦的模样。直到他终于挑出一根暗淡的金线，找到线头，又向另一头捋过去，那头正连到青年的妻子身上。线大约一丈长，离病人的那一头最粗，尾巴最细，细到消失。 他用一把尺子从金线的根部测量，拿剪刀轻轻把金线剪开，病人身上只留下指甲长度的线头，剪下的线则缠在转轮上。一丈长的线也不短了，他又缠的小心翼翼，少说缠了二十分钟。秦钟本想帮他，又怕打扰他，只好忍着没动。 老板休息了一会儿，再从青年身上摸出他的金线，同样剪剩下一个线头。青年的金线很长，老板压根没去缠起来，直接捏着线头接到病人身上。他接线用的是一根金针，针尾和针尖都有针眼，他把线穿进针尾，又把病人身上的线头穿进针尖。将针一抿，针就化开来，成为线的一部分。 然后如法炮制，把病人身上剪下的金线连到青年身上。 全部做完后，他瘫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秦钟和青年不敢吵他，等着他恢复精神。 老板睁开眼，轻声说：“在下已经把您和您太太以后的生命交换了。明天她会身体健康，您则生病。” 青年轻轻点头。 “明天这个时候，在下会来接收您余下的生命和身体。” 老板对他交代完，拉着秦钟传送回店里。 秦钟离开前，看到青年微笑着对他们挥手，神态释然，好像放下了一个大担子。 第二天，老板独自去回收。回到店里后，他把一卷银白色的纺线和一只木偶放在空旷的架子上，排在之前已经有的无字书和小木盒后面。 “那些是什么？”秦钟问。 “代价。”老板说。 —————— 很久以后，秦钟被朋友安利了一本红得发紫的图画书，据说是“非常浪漫奇幻的故事”。有天无聊之下，她翻开来看。 【我和美人相识于一个晚会。我奶奶和他外婆在台上跳扇子舞，我们坐在第一排，拿着手机拍照。】 【因为是开场舞，当时还有人走来走去，或在原地驻足不动，摄像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你不能总是抓拍到想要的画面而不是半个模糊的人影。为了拍到我奶奶的英姿，只能往两边歪过去、歪过去，像脉动的广告。】 【然后我碰到了隔着一个座位的美人，把他手里的手机撞了出去。当时我还没来得及道歉，看到他的脸，脱口而出：美人对不起。】 …… 【认识三年，我们结婚了，从我和他变成了我们。】 【新婚后，我们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年生活。虽说家长都要求我们赶紧生孩子，我和美人却想过一年再怀孕。】 …… 【准备怀孕，自然要去体检。那天我们特地调休，去做各方面的检查。我还跟美人吐槽，现在医院越来越会赚钱了，连脑部的检查都有。】 【一周后，我们去拿报告，医生说一切正常，又叫我们留电话。我就写了自己的号码。第二天医生打电话过来，叫美人接电话，说他可能有点儿问题。】 【美人听完电话，很淡定地跟我说，没事儿，就是要去打个预防针，可能我也要去打针，过几个月才能怀孕。我当时没多想，信以为真。】 【我被美人拉去又做了好多其他检查，说这个原因那个原因。后来又让我住院。我终于觉得不对劲。】 【我逼问他，他一副轻松的样子，说没什么大问题。然而他的脸开始憔悴，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到他在厕所里默默地哭。眼泪顺着他的手滑下来，反射出日光灯冰冷惨白的光芒。】 【我各种想办法，翻包、偷听、翻手机。我下载了一个软件，可以监听对方手机里所有通话。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美人和医生总是面谈，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直到我住院一周后，某次美人出去为我买吃的。我又去翻他的包。之前翻包从来没找到过相关的东西，那次却翻到了我的诊断书。都是英文，那些专业术语我不认识，但有一个英文单词我是知道的——tumour，肿瘤。】 【我得了脑癌。】 …… 【我们决定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一年多。美人办理了出院手续，带我回到已经堆积满厚厚的灰尘的家。】 【我们一起打扫房间、晒被子、买菜烧饭，就像刚结婚的时候一样。做到一半，我们会同时对视，然后大笑起来。】 【我很开心，离开了化疗和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但美人依旧越来越憔悴。他那漂亮的脸蛋变得像干瘪的气球，眼中失去光泽。他依旧笑着，却好像在流泪。】 【于是我也难受起来。】 【有一天，美人突然出去了，回来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他黑色的眼睛又放出光芒。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为他高兴。】 【那天中午，我午睡时特别舒服，仿佛所有的疼痛消失一般。】 【醒来后，看见他坐在床边，一直看着我。】 【一直到晚上，他还是盯着我不放，像在看难得见到的宝物，流连忘返。】 【第二天，我午睡前他仍旧坐在床边，要看着我入睡。我羞怯于此，硬是将他赶出卧室。】 【这一次醒来后，却没有人在我旁边，用温柔又专注的眼神看着我了。】 【——他消失了。】 【我怎么都找不着他。】 【我们充满回忆的小家、常常一起去散步的公园、周末总是去坐一坐的图书馆、赢了几万兑换券的游戏城……全都没有他的影子。】 【我第二次去了美人的老家。他爷爷奶奶热情地招待了我，问：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我一个字都说不出。】 …… 【医生说，我身体里的癌细胞都消失了，不但如此，连化疗造成的伤害也恢复成健康状态。】 【他带着我的病消失了，不知道去往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我只好到所有我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地方去找他。等找到他，我要问一问，你为什么不说句再见就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去哪里？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还想问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知道我的美人在哪里吗？】 秦钟合上书，将图画书放到她刚刚进入这家店时摆的银色纺线和木偶旁边。 过了一段时间，纺线用完了，木偶也卖了出去。图画书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那本书是什么？也是命运？” 秦钟顺着客人指的方向看去，说：“不，这是命运的产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二个客人（一） 秦钟的生活在清闲中度过。店里平时没什么客人，一天至多三个，少时一个人都没有。不管是卖出的还是收进的都是超玄幻的存在，没有普通人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正常到不要再正常的工资哪里来。 刚送走一个来买美貌的女孩，秦钟叹了口气。为了美付出十年青春和十年寿命？多少人宁愿拿一切所有来换一天寿命。 当然，对于不同人来说，同样的事物总有着不一样的价值。但女孩以后八成会反悔吧。 老板隔着一护的假面，问她：“你不赞同？” 秦钟点头：“美貌比起寿命来，不是轻贱得多吗？” 老板笑着摇摇头，右手一挥，出现一面大水镜，映照出刚才来买美貌的女孩。 那是她几年前的模样，大概才八、九的样子，和还没变美时仿佛，又黑又瘦，小眼睛塌鼻子，完全不符合大众审美。旁边的父母却很漂亮，简直不像亲的。 女孩把她满分的三张卷子给父母看。她那对颜值超高的父母冷淡地瞥了一眼，“嗯”了一声，就不再理睬。 水镜换了个景象，女孩的父母和一位老妇人正在说话。“搞什么鬼！那是我亲外孙女，你们亲闺女！不就是丑了点儿吗？你们竟然这样对囡囡！” 她母亲抱怨：“妈，我们又没打她没骂她，好吃好喝地养着，哪儿亏待她了？上最好的学校，穿最贵的衣服，专门请保姆照顾，为了不影响她学习还特地搬家。老师一叫我就到，工作都先放一放，连她爸都去过几次——上次的薪酬可高了！我还因为临时反悔得罪了赵小姐。为了这个，请客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工夫钞票。你也不想想，我为了怀孕花了多少力气增肥，生了她之后多辛苦才瘦下来？你都不看我有多累！” 老妇人更气：“那是你女儿不是神像！生个娃还是你虐待她的理由了？还好吃好喝的养着，放狗屁！你们一天和她说的话连十句都没有，从没带她出去玩过，衣服全都让保姆买，家长签名是保姆签，她都没见过你走秀，没见过她爸拍戏。你那些同事的小孩，哪个没去看过自己爹妈工作？就你们！” 女子道：“带她去？别开玩笑了！我们那些同事的小孩哪个不是漂亮可爱嫩得滴水，就你外孙女的模样，这不是让我被人笑话嘛。我就算了，她爸可不行，如果被别人知道她爸有个那么难看的女儿，还不要被黑说整容啊。（“男的还能被黑整容？”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再说了，工作的地方也不能让外人进去啊。即便能进，平时我工作，她要上学，怎么可能来看。” “工作的地方进不去，在观众台上看看还不行？你就是找借口！嫌她丢脸！我警告你啊，要是再这样对囡囡，囡囡就我来带！”老太太吼完，觉得不够泻火，又补上一嗓子，“你小时候比你闺女还要丑十倍，老娘都没嫌弃你！” 又是另一个场景，夫妻俩坐在沙发上说话。女人埋怨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她，毕竟是咱们亲生的，可她怎么就那么丑呢？一岁时还好，越长越丑，看见就伤眼。但凡她漂亮点儿，我宁可她看不见听不到又有各种毛病，至少达到普通人标准啊！” 男人叹气：“咱们再要一个吧。” 老板挥挥手，水镜消失了。他看向秦钟，“怎么想？” 秦钟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我没遇见过这样的事，说不出来。对于她的想法，可以理解一些。”没亲身经历的事情，评论容易，但当自己经历时才知道个中滋味。她没经历过，无法断言。“不过如果是我，大概不会太在意吧。就像她妈妈说的，好吃好喝，没有缺衣少食，物质条件全都满足。感情方面我不在意，当然，我不知道年幼时的我是否在乎。” 她是为什么不在意的呢？自己也不记得了，虽然从小没见过父母几回，但每次见面，都能知道他们很爱自己。固然外人可怜她，她自己并不觉得缺爱。没有父母的存在，她也不觉得少了什么。她从不期待和父母见面，见面后再次分离也不伤心留恋，当然，更没有怨恨父母不陪在自己身边。 “对了，老板，你给她的美貌是哪儿来的？”秦钟问，“这效果也太夸张，都不是漂亮是妖孽了。这才十年青春，能换的来这么美的脸？”就能量守恒定律来说，据她这些天看书了解的知识，绝壁不能啊。 老板没反应，秦钟一看，他眼神发虚，不知道再想什么。秦钟拍拍他：“老板，老板？” “啊？什么？” 秦钟重复了一遍。老板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以后……不就是偷懒，不乐意说嘛。秦钟很是了解老板的性子，和她一样，一个字，懒。要不是她现在给人打工，而且还在实习期，估计会和老板一样懒。 风铃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门又打开了。门口的风铃是秦钟要求装上去的，老板的手工制品，纯普通风铃。之前装过几个有特异功能的风铃，还没过12小时就被秦钟拿下来，比起会喷火浇水学鹦鹉的风铃，果断还是真·风铃好。 一个扎马尾辫的少女走进来。和外面凉爽的秋日不同，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夏季校服，短袖短裙，虽说不是多好看，在大天.朝一色土的校服中，也是矮子里拔高个子了。 秦钟站起身，微笑着问候：“您好，这里是命运商店。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少女说：“我想拥有写作的天赋。” 老板眨眨眼，走上前向她行吻手礼：“如您所愿，亲爱的小姐。您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代价？是说价格吗？” “您可以如此认为。命运需要等价交换，得到什么，必定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不是金钱？” “当然不是。”老板微笑。 少女道：“什么都可以。” “请让在下看看。”老板顺着她的手在四周环绕一圈，像在思量着什么，过一会儿，他说：“您愿意付出在数理方面出众的天赋吗？”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 “真是美丽而强大的天份，”老板喃喃赞叹，“命运一定会满意的，足够您拥有托尔斯泰那样的文采了。” 少女问：“这样足够了吗？” “不，当然不够。一份代价给命运，一份代价给在下。”老板轻柔地对她说，“在下想要您在哲学上的天赋。” 少女犹豫地摇摇头。 老板说：“那么，请把对写作的爱给我吧。” 她的嘴唇微微抿起来，沉默地望着老板，然后说：“不，我只能付出和写作无关的代价。” 老板依旧淡定地微笑说：“那么，请给我您行走的能力。” 这次少女没有拒绝，她干脆利落地回答：“好。” 老板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交易达成，请在此签名吧。” 少女签下名字。 老板对秦钟传音：“你也看过几回我怎么做的了，这次你来做。” “啊？”秦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来？全、全部吗？” 老板点头。 秦钟一脸惊恐，她可是半次都没上手过啊！之前连帮忙递针线、剪下命运线都没干过，这就要让她一个人做全套？老板太坑了。 她颤巍巍地接过老板随手扔来的针线盒，欲哭无泪。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求不要！ 老板说：“没事儿，我不会拿客人开玩笑的。我在一边看着，不会让你出差错。” 话是这么说，但一点都没法消除秦钟的紧张忐忑。她带上老板给她的特质手套，在众多命运线中小心翼翼寻找属于少女的线。 各色命运线交织成网，秦钟一根线一根线地仔细寻索，慢慢沉浸在玄妙而朦胧的命运中。 她听到老板飘渺而清晰的声音：“不要沉进去，那不是你的命运，记住你是谁……记住你是谁，秦钟。” 仿佛隔着一层纱，她看到桌子被毒腐蚀、收到各种伤害，又一次次被恢复，慢慢地积起常人看不见的污垢，然后被回收到黑暗的空间中；沙发慢慢变得陈旧，扔进炼器炉；她的衣服沾上油渍，少女的书包被小偷划了一刀，老板的面具扔在角落里积灰…… 她被一根根命运缠绕，艰难地钻入命运中，又拼尽全力离开不属于她的命运，为了寻找独有的拿一根。 秦钟也找到过少女的命运线，关乎爱情、生命和其他，那都不是她所要寻找的，于是在老板不住的提醒中离开它们。命运生出无有的丝，好似在挽留她。但秦钟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终于，秦钟看见了少女关于天赋的命运线。少女的智商非常高，一边读普通课程一边学习大学课程，17岁就拿到物理博士学位，成为年轻的科学家。过了很多年，她已经结婚生子，在三次提名诺贝尔物理学奖候选后，终于用零耗电的电线成功拿到了奖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二个客人（二） 拿到诺贝尔奖的时候，少女——不——女子的笑容快乐而满足，那是对她成功的肯定，对她多年汗水的回报。或许她一生都没有写出什么好的故事，然而没有写作天赋的她仍旧很幸福。 秦钟不由得叹了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做了一笔生意，某个世界却可能失去了一样伟大的发明；少女如愿以偿，却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曾应该拥有的荣誉、名利和成功。 但那和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 秦钟一脸认真，轻轻地拿剪刀将少女翠绿色的命运剪下。瞬间周遭一片漆黑，那不是物理层面的视觉，而是“命运”那一次元的。少女的命运骤然扭曲，它们在四处茫然地探索，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无比重要的肢体。 身在其中，秦钟对每一丝每一毫的动静都非常敏感。她出乎自己意料地冷静，按照老板的指示，将命运线仔细缠上早已预备好的梭。 命运线上的翠绿开始流出纺线，仿佛上好的、纯粹的颜料，没有一丝杂色，流出一汪翠绿的水潭，命运线呈现出透明的淡绿。而原本透明的梭很快吸收了命运线的翠绿，颜色变深，渐渐暗下去、暗下去。一直暗到最深，仿若黑洞一般能将人吸进去。 秦钟将命运线一点点绕出梭，把梭扔给老板，又将线穿入一根绿色的空心长针，缠在老板扔过来的另一只暗黑的梭上。绿针自动吸收了梭的颜色，将之传到线上，就像水从管道里一路流去，不急不缓，优美地一圈一圈沿线绕去。秦钟赞叹地看着命运线从头至尾一路变回了明亮的翠绿，太美了，不管怎样都美得令人心醉。 直到整根线都变成绿色，她把线拆下，接回少女身上。 所有少女的命运线仿佛看到美味一样扑上来，缠住失而复得的绿线，命运自动将之补全。 秦钟觉得自己一分为二，一半在小心翼翼地接着线，一半从第三只眼睛里窥见少女的命运。 少女将一腔热情投入写作中，她的天赋很快显露出来，写了许多许多鬼斧神工的作品。她的处女作一夜爆红，然后第二本、第三本，她的小说闻名世界。直到有一天，她的某一本长篇小说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那正是她本应该得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同一年。秦钟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果然，命定就是命定吗。 少女显然很幸福。她比之前的命运快乐多了。秦钟隔着命运的长河看她，都能感觉到她对写作的热爱扑面而来。这个世界失去零耗能电线，照旧有条不絮地运转着。接上线头只是一瞬间的事，这仿若万年的一瞬过后，所有命运给予她的影像全部消失。 接上线的最后一刻，秦钟终于松了口气。放松的一刹那才感觉到整个人脱力，浸在水里头一样，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立时瘫在沙发上。 掉进黑暗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很快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什么亮光在眼前变大，从荧荧之光变得夺目刺眼。秦钟奋力向上挣扎，努力睁开眼皮，她觉得上下眼皮被强力胶黏在一块儿，怎么都分不开。 终于她睁开眼睛，看到老板背对着自己，正在往一个发光的白色大缸里一截一截地扔线。把她弄醒的光就是白缸发出的。 秦钟环顾四周，不在店前面和休息室。这是哪儿？站起身，身上还盖着一条轻得好像不存在的被子，极漂亮的深蓝色，摸起来十分舒服，不知是什么丝线做的，非常光滑轻薄，但很保暖。掀开被子，反面用天蓝色线绣着复杂的阵法，美得移不开眼。 “老板？” “哦，你醒啦。”老板头都没回，一直盯着白缸。 “这是哪儿？” “我房间。”老板说，随手扔给她一张符，“回去好好睡一觉，你消耗太大了。” “哦……”秦钟看了看符，不认得，她看书主要看命运那一方面的，符什么的至今也就认识传送符和定位符。 “那老板，我走了。” 老板不睬她，继续盯着他发光的缸。 秦钟看看老板，没带面具。她有点好奇，要不要去瞄一眼？至今都没见过老板的真面目呢。 蹑手蹑脚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像鸭子一样伸长脖子看了看，结果白缸的光太亮了，老板半张脸埋在光芒里，压根看不清。 秦钟只好放弃。走到门口，看到玄关上放着一个小台子，堆满了各种cos面具，单单是《死神》里的假面就有一大堆，少说二十几个。所有面具加起来，估摸也有上百了。秦钟敬畏地绕开来。她虽然喜欢动漫，也从没那么疯魔过。 出去后，一眼看见架子上又多出一只彩色袜子，应该就是这次的报酬了。七彩的袜子穿在一根木头上，周遭仿佛有气流在旋转，秦钟觉得下一秒它就要像风一样迅速跑走，但没有，过了一会儿，它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秦钟摇摇头，眼角扫到店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多，早过下班时间了。赶紧收拾包袱，整理了一下，匆匆回家。 眼皮子一边打架一边走回家，拿钥匙开了锁，进门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往贴着命运商店招聘启事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里空荡荡的，一点印子都没有，好像从没贴过什么纸头。 大概是招到人，就收走了吧。秦钟想。就不知道老板那么懒，怎么会想到把它撕掉的，而且没叫她来拿。 —————— 店里，站在白色大缸前的老板耐心地拿着一根棍子，不停搅拌缸里的线。从夕阳红落漫天的黄昏，直到月亮升起洒下一层银辉，星夜灿烂，他一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一直搅拌着。 白缸里的线终于渐渐变成了泥浆状。老板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长长的哈欠，揉着眼角泪珠，转过身。 那是一张和秦钟一模一样的脸。更美、更精致，有秦钟所没有的奇异气质，却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一道古怪的伤疤从额角斜着衍生至眉心，分明狰狞可怖，然而整张脸都因为这道疤显得情意逼人，勾魂夺魄。 若秦钟在此，一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脸了。 老板却没有把脸继续露出来的意思，他走到玄关，精心挑选了一张面具，带到脸上。 西索雪白的小丑脸在充满白光的房间里，生出一种令人寒颤的诡异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三个客人 陈玥坐在饭桌旁，漠然看着空无一人的长桌。 只有她一个人吃饭。 两个女儿去上学了，丈夫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出差——他大概是告诉过她的，但她这些年越来越不在意了，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上心，因为那都一样。 母亲去帮妹妹带孩子，走前问自己要了十万，并责怪她不多给点。 父亲和朋友们出去旅游，号称要环游世界，很久没有和自己一起吃过饭了。 弟弟妹妹各有各的事，除了过年或者有事，一般不来。 当时买长桌，她还想着家里那么多人，才买下来。然而买来这些年，坐满两边也只那么寥寥几回，每次都不像是家庭聚会，只是亲人讨好自己、问自己要钱的饭局罢了。 到底是怎么才会变成这样的呢？ 陈玥说不出来。 好像是从自己开公司起，又好像是工作那会儿就这样了。 她一直很有财运。上学那会儿，总是捡到钱就不说了，随便抽奖总能抽到最好的一个，买彩票刮出百万大奖，上麻将桌也没输过。 后来工作，只要是她在的公司，一直财运旺盛，她一入职就赚大钱。等她跳槽或被炒鱿鱼，公司马上失去财运。 再后来她自己创业。不像别人创业艰辛，她固然辛苦，却不艰难，很容易就能做到大笔生意，一般参加投标都会中，好像财神附身一样。就算她不再兼任总裁，只做股东，聘来的下属才能底下，也照样赚的钱越来越多。 一开始父母对她事业有成很骄傲，弟妹们羡慕又亲热，丈夫虽然注重事业但并不那么夸张，她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一切都很幸福。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父母不在关注自己，总觉得应该把自己的钱补贴给弟弟妹妹；丈夫觉得自己事业有成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拼命工作想要赚得更多点；弟弟妹妹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慢慢疏远，每次借钱既坦然又愧疚；两个女儿被她惯出大手大脚的性格，曾被小混混盯上欺负敲诈，差点被打。 有时候，她多希望自己没有这夸张的财运。 曾经非常亲密的闺蜜告诉陈玥，自从她赚大钱以后，虽然她们相处好像没什么变化，闺蜜自己却开始有压力。她对陈玥的感情没变，但每次陈玥送她东西，不管昂贵与否，她都觉得别扭。 她的家人是否也如此呢？ 是不是因为她的钱太多，才导致了那么多感情的分裂？ 自从那次闺蜜说出真心话后，陈玥觉得整个世界都倒过来了。她曾经有多喜欢自己的财运，现在就有多痛恨，不，甚至是十倍、百倍、千倍的痛恨。 下午无所事事，她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一心茫然。身周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她在其中穿过，却独孤寂寥，好似两个世界的存在。 “让我回到原来的生活吧。”她喃喃低语，“让这该死的财运赶紧消失。宁可变成穷光蛋，我也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一瞬间，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家店。木制的门，狭小又简洁，连牌匾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推门进去。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一个坐在沙发上年轻女子站起身，向她微笑：“您好，这里是命运商店。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陈玥奇异的没有被这不符合常理的景象惊呆，她打从心底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眼前的人是可相信的。她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希望：“我不想要我的财运。” “好的，请稍等。”秦钟说。她请陈玥坐下，给她倒了水，然后去敲老板的门。 老板马上出来了，戴着董香的兔子面具。秦钟转述了陈玥的要求。他问：“您是要出售财运，对吗？” 陈玥茫然地重复：“出售？” “是的。”老板说，“您不想要实现其他愿望，只想舍弃财运。但在下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因此在下将支付您报酬。” 他轻柔地、带着诱惑的魔力，问：“您想要什么呢？” 陈玥沉默着，她从家人想到朋友，想到自己的事业与财产，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不需要。” “哦呀。”老板发出略显惊讶的声音，“您真的没有任何想要得到或挽回的事物吗？” “挽回……”陈玥喃喃，“我不知道。” 老板一言不发，静静等待她。秦钟为她添茶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无比响亮，但陈玥没有注意，她思绪繁杂，却又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她该挽回吗？那些因为金钱而渐渐消失的感情，值得她挽回吗？就算挽回，这些感情又是真的吗？ 但她不能无视自己心底的声音，那个声音清晰地告诉她，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着挽回父母、丈夫、弟妹、朋友的感情。她希望回到从前普通但幸福的生活，或许有种种不如意，但她有那么多人的爱，比拥有整个世界的金钱都要快乐。 她想要丢弃自己的财运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说到底，她还是希望挽回她爱的人们。 许久，她终于深吸一口气，说：“我想挽回和亲人、好友的感情。” 兔子面具的眼孔中，老板的眼睛弯弯地笑了。“好的，如您所愿。”他说，递给她一张纸，“请再次签名。” 陈玥在纸上签下名字。名字发出柔和的光芒，这光芒在纸上的一条条合约上快速游走，最后归于名字，消失了。陈玥淡定地看着这一切不科学的事情，她好像知道自己该为此奇怪，又不明白这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奇怪。 老板收起纸笔，对秦钟说：“看看她的财运，能看出是什么级别的吗？” 秦钟带上手套，硬着头皮开始找寻陈玥的财运线。半晌，终于找到了那条灰色的线。 透过命运，她看到陈玥惊人的财运，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越发强盛，已经趋近于最巅峰。 “黄金律！”秦钟惊叹地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黄金律。之前看过的最高级的财运线也只有白银率，这已经异常罕见了。就目前所知，有黄金律的存在保持巅峰不变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其中两个神明一个英灵，还有一个魔王，没有人类。 陈玥的财运虽说刚刚达到黄金律级别，却也很惊人了。 黄金律是所有财运中最强大的一种，不管怎样倒霉都会赚到大钱，通常整个世界一千年都不会出现一个。就算有，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弱或分裂消失，因为黄金律的主人通常没有拥有它们的气运。 身怀黄金律而且能不变弱的，一是拥有强大的血脉，比如有神血或超越次元的存在；二是有其他人帮忙镇压，不过这需要非常厉害的东西才能镇压；三就是陈玥的情况。她本来不是注定拥有黄金律的人，但她气运很旺，旺到不可思议，渐渐变异生出强大的财运，然后不断成长，量变引起质变，最后升级为黄金律。这财运从她本身的气运诞生，所以不需要镇压，一直很柔顺。 当然，那些有极强气运的人，不是所有都会生出黄金律，一般顶多生出青铜律，更多的不会生成气运。如果她不是生在科学位面，而是一些以武为尊的神秘位面，估计这气运就不会变异成黄金律，而是让她变成世界第一强了。 老板显得很淡定，“嗯，把她的黄金律吸走吧。” 秦钟从储物手表里拿出针线盒，并没有切下财运线，而是拿出一个空白的梭，把财运线一圈圈绕在梭上。 灰线的颜色转移到梭里，深沉的灰色透出隐隐的金光。但灰线并没有变色，仍旧是灰线。 最后财运线不再流出颜色，而梭也不变色。秦钟一边拆下线，一边窥见陈玥的命运——她不再财运亨通，不久将公司卖给别人，又捐掉九成财产，自己做着全职主妇；而父母子女和她的感情很快变好，她又变得幸福了。虽然生活中总有不顺之处，但陈玥还是很高兴自己舍弃了财运。 秦钟总觉得，这感情那么快复合，是不是老板做了手脚？陈玥家里人也好得太奇怪了吧。虽然说交易里又说挽回他们的感情，不过…… 她把梭交给老板。老板伸手接过，另一只手往陈玥体内埋了一张符。 陈玥走后，秦钟问：“老板，那是什么符？” “真情符。”老板手指在梭上一撸，梭的所有颜色汇聚成一枚金币，掉下来。“一年内能把身边人对她的正面感情增强十倍，副作用是和她感情比较好的人都跟吃了迷情剂一样。” 迷情剂…… 秦钟默，不予置评。 老板把金币扔给她，“奖金。” “哈？”把黄金律给她做奖金？ “嗯。以后我就不发你工资了，自己用黄金律买彩票吧。”老板说，“每次为了给你发工资都去换软妹币，麻烦得要死。” 秦钟：……说到底，还是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四个客人（一） 这天一大清早，秦钟接到父母的电话。 “秦钟，我们后天回家，大概下午三点到。你明天在家吗？”秦钟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好几年才回来一次，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秦钟要是不在家，他们就进不了家门，得去住酒店。 秦钟头疼地悄声叹气，圣诞前后，老板出钱带她出去旅游。难得的假期，这就没了。 大多数时候，父母对她来说不是家人，而是几年一刷的怪……不是，麻烦。除了成年前的赡养费，她的生活全部是奶奶、外婆负责的。两个老人去世后，她也没什么亲缘了。 当然，她并不恨他们，只是没多少感情。毕竟是亲生父母，不能真让他们进不了家门，只能推掉老板大方给出的七日游。 “我正好有假期。你们来吧。” 她父亲秦国光说：“我们就回来看看你，当天就走，你不用准备房间了。晚饭也别做，出去吃。” “嗯。”秦钟松了口气。一下减少了好多麻烦，lucky。 上班后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我父母后天回来，旅游就不去了。” 老板说：“那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下午我就自己去了。” 秦钟“咦”道：“到底哪儿？非去不可？” “保密。”老板欠揍地笑道。他当年在去之前压根不知道，当然不能违反时间，必须保密。嗯，顺便看看自己憋气的模样，也挺好玩的。 秦钟无语，什么年纪了都，还跟小孩子一样皮。 “那这几天店还开门吗？” “当然开门。”老板说，“这几天就拜托你了。” 秦钟叹了口气，亚历山大啊。 老板难得有空，他出去玩连行李都不用带，手表里装着他的全部家当，因此没继续闷在房间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实话，我连我父母长啥样都记不得。”秦钟说，“我上次见他们还是三年多前，那会儿才大一呢，还是因为奶奶去世了才赶来。他们周日回来，见了几个小时，我就回学校了……真是的，他们回来干啥，净添麻烦。”她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老板没有对此作出评论，只说：“去看看照片就知道了。” “就那么几张从前的照片，又模糊又老旧，我刚出生那会儿照了一张。他们现在至少老了二十多年，万一大变样了呢？”秦钟并不觉得有多少用，不过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我回去找找看吧，也不知道放在哪儿。” 当然有用，他们根本没老。老板暗自道，这当然不能说，于是顺着她的话说：“照片在你床底下的大箱子里，翻一下就能找到。” 秦钟惊恐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老板耸耸肩，手上夹着一根命运线。秦钟看了看，没看到线的尽头，只有自己的命运线才看不到尽头，“我的？” 不是你的，是我的。老板放开她的线，默默望天。 秦钟嘴角抽搐，她的隐私权！ “老板，你全名是啥？”秦钟忽然想到，老板已经知道了她的很多事情，自己却对这个神秘的老板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姓钟，连他的脸都没见过。 “你以后会知道的。”老板敷衍。 这么保密？“我还没见过你的脸呢！” “以后会知道的。” 秦钟嘴角抽搐，知道老板口风超紧，只好不问了。 “对了，这个给你。”老板扔给她一只木盒，“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情，就打开。” “我会有生命危险？”秦钟很惊悚，“你看到了？” 老板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以防万一，要是以后用得上呢？”又给她一大堆符，“自己对着书认一下吧，有些客人用得到。” 快下班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进了店，好奇地四处打量。 秦钟还是第一次接待那么小的孩子。照理来说，小孩子很少有强烈到能够进入商店的愿望，倒是上次一个有超强灵视的小姑娘误入店里，后来就经常来坐坐。 这个小男孩明显没有灵视，守护天使和跟随恶魔表情都很正常——上次那个小姑娘进店后，差点没把她的守护天使吓死，怕她想不开去更改命运。秦钟问他：“你想要什么呀？” 小男孩问：“你能让爸爸妈妈一直陪着我吗？” 秦钟楞了一下，陪男孩聊了一会儿，才大概知道他的父母工作很忙，极少回家。男孩很羡慕那些天天有父母接送的小朋友。 “安安的爸爸妈妈经常带他出去玩，他去过迪斯尼、欢乐谷、水上乐园，还和他爸爸一起打羽毛球，还去他妈妈的公司玩过，他们常常出去旅游。”男孩说，“妮妮的爸爸妈妈也总是和她一道玩，妮妮妈妈做的饼干老好吃了！她爸爸还给他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特别漂亮。” 秦钟揉揉小男孩的脑袋。 “嘉嘉的妈妈给他掏耳朵，鹏鹏的爸爸让他骑脖子，珠珠的妈妈每天都给她编好多漂亮的辫子，笑笑的爸爸能做飞机汽车□□木偶，老帅、老帅的！” “我想让爸爸妈妈也变得那样。”男孩最后说。 秦钟有点忧虑。她并不是不想做，只是这孩子太小，他真的知道付出代价的意思吗？他知道如何取舍代价吗？ 最后她说：“阿姨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明天你再来。”如果明天他还找得到商店，就代表和他交易是定数，不能避免。到时候她也不得不答应。 如果不是联系不上老板，这事儿正该让老板想办法。简直难做。 男孩乖乖地答应，走了。 第二天一开门，秦钟又见到了男孩。她叹了口气。 “如果你坚持的话，就给我你一年的健康吧。”她说，“这样你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会生病，特别特别难受，如果得很严重的病会很痛，你爸爸妈妈看到你生病也会很难过。你愿意吗？” 男孩爽快地点头：“好，我要！” 秦钟只得拿出契约纸，让他签上名字。 男孩还写不来自己的名字，他只会写前两个字，第三个字太复杂，写不对。秦钟头疼地想了想，让他在签名栏上按了一个手指印。她在书上看到过，只要代表当事人的同意，不管是名字、手印、鲜血还是其他东西，都能使契约成立。 果然，名字流出光芒，成功了。 秦钟让男孩乖乖坐好，找出他的代表健康的命运金线后，吸取了他一年内的七成健康。当然不能全部吸走，把健康全部吸走他会死掉一年再活过来，秦钟可不敢造成混乱。剩下三成健康，足够他惹人心疼地呆在医院里，但能吃能睡、活蹦乱跳。 随着健康被吸取，她透过命运，看到男孩的父母从几天和他见一面，变成天天和他见面，又变成开始关心他、抱着他说话，然后和他一起入睡、陪他玩耍，最后在医院里陪夜。 秦钟叹了口气——她发觉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人总是要在失去时才能惊觉自己拥有多少，然而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总是失去，而是得到。 失去了健康，男孩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秦钟用安眠符让他睡着，抹去他关于命运商店的记忆，然后用定位符和传送符把他送回家。 嘛，虽然做了一桩亏本生意——为期只有一年、纯度才七成的健康可没什么用场，反倒是她用来消除男孩记忆的水晶球更值钱些。也不知道老板回来要怎么骂她——不过秦钟并不后悔，就感情上而言，她觉得挺值得。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至于用掉的水晶球……秦钟心疼地看看荷包，自己补上吧。 那么期待父母的男孩也勾起了她的感情。想了想明天回来的父母——虽然还是觉得麻烦，秦钟下班后，一边念叨着麻烦，一边把家里大扫除了一番，并准备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去菜场逛一圈，做一顿大餐。 次日秦钟买了大包小包回家，打算开始做大餐、扫榻迎接了，结果接到父母的电话，“我们临时有事，不会来了。” “……哦。”也说不清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更多的是抱怨吧，毕竟打乱了自己计划，最后又说不来了。 “实在对不起，过段时间我们一定来。” 秦钟赶紧说：“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不用回来。”最好永远不会来，实在麻烦！还好她没开始做饭，不然做那么多都吃不完，白白浪费。 而且，早知道他们不来，她就跟老板一起出去玩了。秦钟叹了口气，她怎么那么倒霉催，摊上这对爹娘，难得的公费旅游都被他们挤掉了。 ——再过十二个小时，秦钟就会知道，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到时候，她会恨不得和这对坑女儿的父母断绝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四个客人（二） 周末无所事事，秦钟上过厕所，闷在被子里睡回笼觉。 还没完全进入梦乡，和商店相连的手表忽然发出响亮的警报声，烫得手腕发红。老板设定的阵法只会在有人未经允许进入商店时警报， 秦钟吓得睡意全无，开什么玩笑，这都关门了，居然还有人能闯进去？老板的阵法也关门了吗？ 她赶紧裹上外套冲出房间，压根来不及换鞋，找到传送符起动。传送符化作强烈的光芒罩住她，消失在原地。 白光过去后，秦钟眩晕地扶住墙，正站在店里的休息室。外面有声音在喊：“有人吗？” 秦钟开门出去，也不管自己穿着拖鞋、外套里还是睡衣了，“有人。什么事？”不能怪她态度不好，睡得正好从床上被挖起来，还是未被允许进入的入侵者，是个人都会有脾气。 外面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和十七、八岁的姑娘，喊人的声音就是这姑娘发出的。秦钟看了两眼，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两位有点儿面善。 “你好，请问这里是你家吗？”男人问。 声音也好像听到过，秦钟皱眉，有点耳熟。“不是。你们闯进来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闯入的。”那姑娘说，“我们敲过门，但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人，只好强行进入。” 秦钟冷笑，“既然知道没人，就不会明天再来？”连理由都找不好，还理所当然地说自己是不得已的，把她当傻子吗？ “时间不等人。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必须节约时间。打扰您了，实在对不起。”姑娘歉然说，显然看到了她外套里面的睡衣和拖鞋，“这家的主人在吗？我们想和他谈谈。” 秦钟没好气，“不在。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这……” “是这样的，前天应该有一个未成年人族来这里，被夺走了健康。”男人直截了当地说，“男，五岁又七个月，115cm，双黑，三寸短发，穿蓝色吊带裤。根据我们调查，他在这里被拿走了大半健康，并且被抹去相关记忆。” 秦钟皱眉，“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哦，对了，我是时监局执法部调查员，他是执行者，”那姑娘掏出一本证件，给她看了看，“自然应该尽心尽力，全力以赴。这件事情太恶劣了，希望您不要包庇犯人。” 秦钟被噎了一下，目瞪口呆。犯人？一直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她居然有一天被称为犯人？什么鬼，这是正当交易好不好！ 男人直接定性：“根据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如果嫌疑犯愿意交还给受害者所有被拿走的健康，可以考虑减轻刑法，仅缴纳一些罚款；若不愿归还，则由执法部队夺走本人相应的健康；若畏罪潜逃，考虑关押百年……” 秦钟有些眩晕，抬手示意：“等等，你们等下，我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开什么玩笑，性命攸关啊，她才不想被夺走健康去坐牢。 还有，时监局是什么东西？听起来蛮高大上的样子，但这两人也太野蛮了吧。不知道正当交易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秦钟也不是不想解释，可万一他们不听解释直接上手，她岂不惨了。还是趁着他们以为自己不是犯人之前想办法吧。 她进了休息室，把老板给她的木盒打开——此时不开更待何时——里头躺着一只精致的人偶，还有一张纸条，上头写道：“滴鲜血于双目中。” 秦钟来不及多想，赶紧用切割符划伤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上去。人偶吸收了她的血，开始扭曲变形，越来越大，撑爆了木盒。最后落在地上，和她面对面——俨然是另一个秦钟。 奇异的是，她竟然还能共享人偶的视角、控制人偶的行为，好像那就是另一个她。 秦钟瞬间福灵心至，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她把这个完全相同的人偶留在店里，自己贴上传送符回家。 另一边，人偶走出休息室，把秦钟关于小男孩的记忆交给两人。“首先，老板不在，这是我做的，并且是正当交易；其次，你们没有管辖本店的权利；第三，你们未经允许强行闯入私人领域，我应该第一时间叫妖妖灵，可惜我太好心，打算放你们走。” 男人黑着脸，拿出手铐逮捕她。 秦钟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会儿，就被抓了。不管是本体还是人偶，战五渣永远都战五渣。 人偶被押送到了临时牢房。秦钟环顾了一下，待遇还挺好的，至少是单人房，有棉被有厕所，还给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随时给她写供词的。 秦钟无所事事，本体和人偶一起睡大头觉。 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时监局很厉害，怕他们看出这个人偶不是本体，谁知他们压根没想到过这是人偶。 下午，有人来带秦钟去审问。其实没什么好审问的，不过是上面的人争来吵去，说这件事应不应当。有说受害人没有成年，不拥有正确的判断力，因此嫌疑人有诱拐的罪名；有说受害人在非自愿情况下被抹除记忆，嫌疑人应该以此定罪；也有说嫌疑人只是正常交易，并没有伤害到受害人——为期一年的健康真不算什么。 秦钟听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上面有人说：“请调查员钟涵和执行者秦国光……” 她一惊，天啊，这不是她父母的名字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大概是重名吧，可怎么这么巧，两个名字一起重？ 然后，就看到观众席上，那对闯进商店的男女站起身。 秦钟：…… 坑哪！她当时怎么就没仔细看一下那姑娘的证件呢？ 本体秦钟赶紧从床下拖出大纸箱，这纸箱是奶奶和外婆留下来的遗物，积了好几年的灰尘。秦钟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找了半天，总算在一个信封里发现一张全家福。这是二十多年前，还是婴儿的秦钟和她父母的合影，还有已逝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上面秦父秦母的样子，赫然就是抓捕秦钟的那对男女，虽然年代久远，看起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秦钟：…… 现在和他们断绝血亲关系，还来得及吗？ ——还有，虽然三年前见他们时，他们长什么样子她早不记得了，可至少钟涵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啊摔！ 秦钟一头磕在床上，双目无神。 她接受第二套世界观已经很累了好不好，为什么亲爹娘还要出来打碎她的三观…… 人偶那边，吵了半天，最后所有人表决，一票弃权，五票有罪，四票无罪。于是秦钟被判决服刑十天，并罚款一百。 一百气啊……本体秦钟肉疼地看了看自己手表上显示出来的账户，十分纠结，她总共才五百多气，要不要这么宰！这绝对是强盗团伙，绝对的！ 人偶秦钟举手，法官示意她发表意见，她说：“能不能多关几天，免除罚款？” 在场的所有陪审团都默了……这是哪儿来的葛朗台，连一百都不肯交？ 法官的表情从“卧槽”变成“一百块钱都不给我”，无语地说：“服刑三十天，免罚款。” 秦钟立刻欢脱地点头：“谢谢谢谢，法官先生你是好人！” 对别人来说，一百气只是21世纪初的一百块钱；对她来说，却是20世纪初的一百大洋，能不葛朗台嘛。 法官：…… 他该说什么好。 总得来说，虽然当中有些吓人又浪费了宝贵的睡觉时间，最后的结局还是很好的，秦钟觉得。得到了一只人偶，一分钱也没有花出去，等人偶蹲完牢回来还能当做劳动力，一心两用，简直不要太美好！ 嗯，至于所谓的父母……什么？有那两个人吗？不认识呢！ —————— 老板回来后，听秦钟说完这件波荡起伏的意外，没做什么评论。只是提到她父母时，说了一句：“他们是爱你的。” 秦钟笑笑，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可这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这样一对父母，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是她最大的容忍限度。 老板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默默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人总是要在失去时才能明白自己拥有多少，然而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总是得到，而是失去。（注） 秦钟把男孩的一年健康给老板，老板看了看，交给她一台织布机。“来来，我教你织布。” 老板拿一点金线放入织布机，抽出一根……毛线？ 秦钟嘴角抽搐：“老板，这不是织布机吗？”怎么会做出毛线来？ 老板把织布机拆开来研究了一下，“哦，有两个阵法坏了，自动恢复阵法修复时把它变异了。没事，毛线就毛线，你用这个织一件毛衣呗。” 秦钟：……她只用毛线织过半条围巾，哪儿会织毛衣啊摔！ 虽然觉得不可能，她还是上网搜索了织毛衣的方法，平时上班没事干，就织毛衣打发时间。人偶蹲满三十天牢房，她也把毛衣织完了。虽然歪歪扭扭，有松有紧，好歹是一件人模人样的衣裳。 “不错不错，”眼看着她从正反针都搞不清变得手脚飞快，老板赞扬，“进步很大。” 秦钟把毛衣叠好，排在架子上。想了想，又拿一只袋子把毛衣装起来。 老板正想跟她说这毛衣不怕积灰，忽然想起来，貌似自己那会儿是觉得毛衣太难看，才要遮一下……顿时失语。 秦钟说：“这织成毛衣只能当做纪念品了吧，没用了。” “当然有用。”老板说，“濒死的人穿上就能健康地活一年，什么病都能治愈，怎么没用？——虽然说只有一年时间。” 秦钟吐槽：“这个‘虽然’可以不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五个客人（一） *原著剧情放在这里，算是对背景的交代吧…… （紫菱视角） 【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进急诊室的，但是，我进去了，人间还有比医院急诊室更恐怖的地方吗？我不知道。随后，我似乎整个人都麻木了，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姐姐，绿萍，正从急诊室推送到手术室去，她浑身被血渍所沾满，我从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血，我从不知道人体里会有那么多的血……我听到医生在对面色惨白的父亲说： “……这是必须的手术，我们要去掉她那条腿……” 我闭上眼睛，没有余力来想到楚濂，我倒了下去，倒在费云帆的胳膊里。 似乎在几百几千几万个世纪以前，依稀有那么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几句话：“人生，什么事都在变，天天在变，时时在变。” 我却没有料到，我的人生和世界，会变得这样快，变得这样突然，变得这样剧烈。一日之间，什么都不同了，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快乐、欢愉、喜悦……早已成为历史的陈迹。悲惨、沉痛、懊恨……竟取而代之，变成我刻不离身的伴侣。依稀仿佛，曾有那么一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女孩，坐在窗前编织她美丽的“一帘幽梦”，而今，那女孩消失了，不见了，无影无踪了！坐在窗前的，只是个悲凉、寂寞、惨切、而心力交疲的小妇人。家，家里不再有笑声了，不再是个家了。父母天天在医院里，陪伴那已失去一条腿的绿萍。美丽的绿萍，她将再也不能盈盈举步，翩然起舞。我始终不能想清楚，对绿萍而言，是不是死亡比残废更幸运一些。她锯掉腿后，曾昏迷数日，接着，她有一段长时间都在恍恍惚惚的状况下。当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活了，接着，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右腿，她震惊而恐怖，然后，她惨切的哀号起来：“我宁愿死！我宁愿死！妈妈呀，让他们弄死我吧！让他们弄死我吧！”母亲哭了，我哭了，连那从不掉泪的父亲也哭了！父亲紧紧的搂着绿萍，含着泪说： “勇敢一点吧，绿萍，海伦凯勒既瞎又聋又哑，还能成为举世闻名的作家，你只失去一条腿，可以做的事还多着呢！” “我不是海伦凯勒！”绿萍哭叫着：“我也不要做海伦凯勒！我宁愿死！我宁愿死！我宁愿死！” “你不能死，绿萍，”母亲哭泣着说：“为我，为你爸爸活着吧，你是我们的命哪！还有……还有……你得为楚濂活着呀！”于是，绿萍悚然而惊，仰着那满是泪痕而毫无血色的面庞，她惊惧的问：“楚濂？楚濂怎么了？” “放心吧，孩子，他活了。他还不能来看你，但是，他就会来看你的。”“他——他也残废了吗？”绿萍恐怖的问。 “没有，他只是受了脑震荡，医生不许他移动，但是，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哦！”绿萍低叹了一声，闭上眼睛，接着，她就又疯狂般的叫了起来：“我不要他来见我，我不要他见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他看到我是个残废，我不要！我不要！妈妈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她那样激动，那样悲恐，以至于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定剂，让她沉沉睡去。我看着她那和被单几乎一样惨白的面颊，那披散在枕上的一枕黑发，和那睫毛上的泪珠，只感到椎心的惨痛。天哪，天哪，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而不是绿萍，因为她是那样完美，那样经过上帝精心塑造的杰作。天哪，天哪！为什么受伤的是她而不是我呢？【写这本书的灵感就是来自于以上这一段】 楚濂，这名字在我心底刻下了多大的痛楚。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情况比绿萍更坏，他的外伤不重，却因受到激烈的脑震荡，而几乎被医生认为回天乏术。楚伯母、楚伯伯和楚漪日夜围在他床边哭泣，我却徘徊在绿萍与他的病房之间，心胆俱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可是，四天后，他清醒了过来，头上缠着纱布，手臂上绑满了绷带，他衰弱而无力，但他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是：“绿萍呢？”为了安慰他，为了怕他受刺激，我们没有人敢告诉他真相，楚伯母只能欺骗他：“她很好，只受了一点轻伤。” “哦！”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 我的心酸楚而苦涩，泪水满盈在我的眼眶里，有个问题始终缠绕在我脑际，就是当车祸发生时，楚濂到底和绿萍说过什么没有？据说，他们是五点半钟左右在青潭附近撞的车，那正是去小树林的途中，那么，他应该还没提到那件事。站在他床边，我默默的瞅着他，于是，他睁开眼睛来，也默默的着我，我竭力想忍住那在眼眶中旋转的泪珠，但它终于仍然夺眶而出，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震动了一下，然后，他对我挤出一个勉强的、虚弱的微笑，轻声的说： “不要哭，紫菱，我很好。” 泪水在我面颊上奔流得更厉害，我继续瞅着他。于是，基于我们彼此的那份了解，基于我们之间的心灵相通，他似乎明白了我的疑问，他虚弱的再说了一句： “哦，紫菱，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来不及说。” 我点头，没有人能了解我在那一刹那间有多安慰！我那可怜的可怜的姐姐，她最起码在身体的伤害之后不必再受心灵的伤害了。楚濂似乎很乏力，闭上眼睛，他又昏沉沉的睡去。楚伯伯、楚伯母、和楚漪都用困惑的眼光望着我，他们不知道楚濂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也根本用不着知道这话的意思了。因为，我深深明白，这可能是一个永远不会公开的秘密了。】 ——正文—— 汪紫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走进这家古怪的店，她从没在家附近看到过这家店。但当她踏入店门的时候，那想法就无影无踪了。 她看到放着各种古怪东西的大架子，一只红色的蝴蝶面具不知为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您好，这里是命运商店。”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站起来，对她微笑，“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汪紫菱并不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的，但奇异地，她打从心底里知道姑娘问的是什么。 “我姐姐的腿……断了。她被截肢了。”她坐在沙发上，哽咽地说，“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断腿的是我就好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只剩哽咽。 “在下明白了。您是想用自己的腿换取姐姐的腿，是吗？” 汪紫菱张了张嘴，她明白她说的是认真的，忽然犹豫了。“我……”她真的愿意自己失去双腿吗？像绿萍那样，只能装上假肢，靠着别人的伺候过一辈子。 秦钟没有打断她，泡了一杯茶给她，静静等待着。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汪紫菱说，“是的。” 没有了双腿，她还有爱情。她相信，楚濂永远不会放弃她，她有这个信心。 “那么，一份代价给命运，一份代价给在下。”秦钟微笑着，缓缓地说，“请将您的爱情支付给在下吧。” 紫菱猛地抬起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是其他吗？为什么是爱情？” “您的爱情如同太阳般耀眼，在下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爱情。”秦钟回答，“若是错过，在下将十分遗憾。” 紫菱哀求说：“请换一样吧……不，除了爱情，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不要是这个！千万不要！” 秦钟摇摇头，“很抱歉。” 紫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商店的。临走前，秦钟对她说：“如果您后悔了，随时可以来。” 她浑浑噩噩地吃饭、睡觉，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直到再次看到绿萍，看到她姐姐声嘶力竭的模样，紫菱哭着抱住了她。“对不起，绿萍……对不起。” 对不起，我明明能让你拥有健康的双腿，却不愿付出爱情。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我也无法放弃楚濂。 “对不起，断腿的那个人本该是我……” “笨蛋，怎么会应该是你呢。”绿萍搂住她，仿佛又回到了断腿前那个温柔姐姐的模样，“就算断腿的是你，我也宁可是我啊。” 紫菱放声大哭。 费云帆送她回家，一路安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紫菱说：“大概，我和楚濂这辈子无缘吧。” “不要这么自责。”费云帆安慰她，“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紫菱摇摇头，苦笑，“我不是说这个……”不管她是否换取绿萍的腿，她的爱情都没有结果。 “送到这里吧。”她看到那家没有招牌的古怪商店，叫费云帆停车。“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 紫菱强笑了一下。 她望着费云帆开车离开，随后转身进入商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五个客人（二） 紫菱离开后，秦钟把金箭放到架子上。 老板说她：“你也太好心了吧，这种悲剧式爱情卖得出去？”自己以前那么好心？ 秦钟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这么浓烈的爱情，就算是悲剧，说不定也卖得出去。” 老板叹气，“赔本生意啊，赔本生意。” “也不算啦，说起来还是契约方比较吃亏。那条腿和契约人的姐姐不太契合，如果普通的生活还可以，做运动员或者舞蹈家就会出问题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总归有点不好。而且契约人的魂力简直强到爆，也不知道她姐姐吃不吃得消，她晚年很可能会跛脚。” “是挺厉害的，这魂力强度大概是基石级别的了。” 秦钟犹疑地点点头，“嗯……以那个次元的程度来说，应该是基石级别没错。” “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这爱情值钱。”老板再次强调。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如果错过了，以后会很遗憾。”秦钟抚摸着光芒如太阳般耀眼的金箭，喃喃道，“再说了，就算卖不出去，这么漂亮，看着也很养眼嘛。不亏啦。有些人一副没用的字画还花几百万买来装逼呢。” 老板抽抽嘴角，不再说服她了。 绿萍看到自己完好无缺的双腿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被截肢了，她残废了，难道这些天的痛苦折磨都是假的吗？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直到把自己健康的腿捏到发青，绿萍才流着泪笑起来。 “妈妈！妈妈！”她喊道，“我好了！我的腿恢复了！天啊，妈妈，你快来看！” 但闻声进入病房的舜涓没有露出欢喜的样子，她留着眼泪抱住大女儿，僵硬地笑着说：“太好了，这真是奇迹。” 绿萍没有发现母亲的古怪，她沉浸在喜悦中，抱住母亲欢呼，她想要把快乐分享给所有人，每一个人。妈妈，爸爸，妹妹，未婚夫，亲人和朋友们……她是那么高兴，想要放声高歌，翩然起舞，肆意奔跑。 她拥抱妈妈，爸爸，楚濂，每一个人，甚至是走廊上不认识的护士。 然后她问：“紫菱呢？”她的双眸如同星辰般耀眼，她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会多么高兴啊！” 舜涓笑了笑，点头，“我会告诉她的。” 绿萍说：“我要亲自告诉她，妈妈。” 舜涓的笑容僵住了。 绿萍终于发觉母亲不对劲。“妈妈，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我多为你高兴啊，绿萍。”舜涓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汪展鹏抱住妻子，安慰地拍拍她。“你妈妈太高兴了，怕这不是真的。”他安慰大女儿说，“让她哭一会儿吧。” 他搂着妻子离开了病房。 绿萍望着楚濂，她了解他，像了解自己。他不是在高兴，只是在装作高兴，和爸爸妈妈做出古怪而不真实的笑容一样。 “为什么？”她紧紧抓住楚濂的手，问，“你们不高兴吗？发生了什么？” 楚濂张了张嘴，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爱的人又是谁。可他的眼前浮现紫菱流泪的样子，她哀求道：“别告诉绿萍，别告诉她。” 他还想和绿萍解除婚约，说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又有什么责任。但绿萍惶恐不安的模样把他快要说出来的话塞了回去。 最后，他颓然地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爱的那个少女已经不再爱他了，有什么打击比这个更大呢？可这不是绿萍的错，更不是紫菱的、其他人的，他们没有错。所有的错、所有痛苦的根源都在他，他有什么资格责怪任何人呢？ 他能做的，只有闭上嘴，履行和绿萍的婚约。 绿萍没有见到紫菱，她出院之前，费云帆像紫菱求婚，她同意了，第二天他们就出发去了巴黎。 “他们连婚礼都没办！”绿萍说，“他还比紫菱大十九岁，又有一任前妻！你们怎么会同意呢？” “他很爱紫菱。”汪展鹏低沉地说，“他们会幸福的。” 绿萍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舜涓责备道：“绿萍！” 就连楚濂都安慰她，费云帆会对紫菱很好。 绿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她谁也没告诉，拿到费云帆家的地址后，直接飞去巴黎找紫菱。 ——然后她透过墙栏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紫菱。 她妹妹的裙子空荡荡的，只有一条腿。 那一瞬间，巨大的痛苦与羞愧吞噬了她。绿萍撑着墙，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有什么从脸上滑下来，痒痒的，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明白了一切，所有事情都解释的通了。父母对她强颜欢笑，楚濂每次欲言又止，晚上听到母亲哭诉“宁可是我”，自从她腿好后紫菱从未出现过，费云帆求婚后立刻飞去巴黎避开她，连婚礼都不办，父母竟然还说费云帆会对紫菱很好…… 原来如此。这就是真相。 她竟然还以为这是奇迹……怎么可能有奇迹呢？根本就不是什么奇迹，而是她妹妹拿自己的腿换来她的健康，她却傻傻地、自以为是地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 绿萍没有去见紫菱。她没脸去见，更不知道该抱着怎样的心情。 她在灯火通明的巴黎的夜晚，一个人走在路上，身旁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却好像在另一个次元一般孤寂。 一个不知从何处现身的少女拦住她，笑着对她用中文说：“愿意喝一杯吗？” 绿萍怔怔地看着她。 “我叫钟涵，钟表的钟，内涵的涵。是调查官。有兴趣了解一下我的工作吗？” 春季大扫除，秦钟把开店以来所有的契约按照时间顺序整理，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老板，这契约是未来的吧？”她指着一张契约上签名的地方，那儿有结契约的日期和时间——次元历新道纪元382年，说：“五十几年后的契约唉！”现在是331年。 老板扫了两眼，说：“嗯。你放在最后就行。” 秦钟气结，“求解释！” “你以后就知道了。”老板无所谓地回答，“不是什么要紧事。” 秦钟一听这句话，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每次老板不想解释的时候，都会偷懒说“你以后就知道了”，实际上她还一样都不晓得。 仔细看看契约，居然是卖美貌的，契约人叫慕容冲。秦钟摸摸下巴，这名字真熟悉，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唔……好吧，她只知道慕容燕。顺着契约找了找这个慕容冲的美貌现在在哪儿，发现已经被卖掉了，居然是上次那个来买美貌的小姑娘。 五十年后的美貌，卖到了五十年前？秦钟惊悚地看着两张契约上的时间，她只知道命运商店可以跨越次元，不知道还可以跨越时间啊！ 这么一想，莫非是老板跑到五十年后抓到慕容冲买下他的美貌，再回到现在把这卖掉？ 秦钟觉着，老板在她心里的形象又更神秘了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六个客人 春天雨多，盛夏和几个同学走在回家路上，撑着伞，一路笑着打闹，反而淋了不少雨。忽然一个同学指着马路的角落，说：“那是猫吗？” 他们顺着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只白毛、黑黄斑的小猫。猫很小，巴掌大，全身的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男孩们新鲜地跑去看猫，都说没见过这么小的猫。“才刚生出来吧？”“没有妈妈了？”“可能是被扔掉的。” 同桌郭子翔去抓小猫，被它绕了一爪子。郭子翔气得踢了踢它：“这畜生！”踢了不解气，把它抓起来作弄。 盛夏看着可怜，推推郭子翔：“算了吧，该走了。” 他凶狠地瞪了盛夏一眼，盛夏只得不响了。郭子翔脾气凶狠，打架又很厉害，他一生气，同学都不敢招惹他。 “抓住它的脚！”他叫盛夏。小猫又饶了他几下，歪头去咬他。郭子翔把小猫的尾巴狠狠一扯，幼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盛夏抓住猫的后腿，手背被爪子狠狠地绕出血来，惊叫了一声：“啊！”赶紧放开。 郭子翔见他放开，以防手被抓到，将小猫狠狠一扔，它砸在墙上，一动不动地滑下去了。 盛夏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手上，他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尽管只是几道划痕，娇生惯养的男孩还是疼得嘶嘶吸气。他没看到几个同学怎么摧残那只可怜的小猫，尽想着自己有多疼。等回过神，小猫已经支离破碎，盛夏猛地看到它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郭子翔嚷嚷着“死了”“没意思”什么的，拽着他，和几个同学一起离开。“这么点伤怕啥，”他鄙视盛夏，给他看自己的手臂，“我的伤比你还多呢，你是不是男人啊。” 盛夏“撕”到一半，愣是咽下去，装得勇敢地说：“去你的！” 他们背后，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小猫的尸体七零八落，四散在地上，血水渐渐被雨水冲开。 —————— 和往常一样，秦钟提前十分钟上班，施了一个清洁咒，泡了茶悠哉悠哉地看书，一边等待偶尔出现的客人。 闲着无聊，她按书上的方法给自己起了一卦，卜完了却看不懂，对着解释纠结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果然对占卜什么的没天赋，玄而又玄，弯弯绕绕，脑子都搞晕了。 刚要收起来，风铃清脆地响了，她抬头一看，没人，低头，只见一只三色的花斑猫踱步而入。看模样是中华田园猫，也就是土猫，四只爪子是黑色的，尾巴有两根。 ——等等，两根？这是猫又吧！ 秦钟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将近一年以来，还是首回看到非人型的顾客。倒不是没见过妖怪，只是妖怪太稀少，大多数都不会来买命运，即便有这么一两个，也是人型。 她赶紧站起来，对花猫微笑：“您好，这里是命运商店。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猫又轻巧地跳上沙发，坐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能复活？” 这绝对是她工作以来听到的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不会是问自己死了能不能复活，应该是问能否复活别人。 她保持着官方微笑，回答：“只要付得起代价，一切逆天改命的事情本店都可以做到。” 猫又沉默地想了一会儿。“以命换命？” 仍旧是没头没尾的话，秦钟猜它指的是代价，于是同意道：“若想复活已死之人，至少该以命换命，代价必须是自愿献出的生命，”她说的时候，忽然想到猫又有两条命，用掉一条命过五十年又能长出一条来，简直是复活的利器，“以此交换命运。若有其他诸如身体、魂魄类的损伤，则要付出更多代价。” 猫又点点头，爪子一挥，茶几上立刻出现一具幼猫的尸骸。秦钟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把持不住往后退。 太……残忍了。这已经不只是不完整的程度。就像打乱的拼图一样，眼珠子不在眼眶里，内脏沾满了毛，耳朵撕裂成两半。除了四只肉垫还是完整的以外，找不着好的地方。要不是秦钟看到了尸体和花猫相连的血缘命运线，压根看不出这是猫。 这到底是谁做的？有仇吧！杀父仇人都不至于那么□□，何况只是一只小猫。太丧心病狂了。 秦钟怎么都保持不了自己的微笑，缓了一会儿，沉声问：“您是要复活这孩子吗？” 猫又点点头。 “除了一条命，复活它还需要一具身体，或者能完整修复身体的方法。您是否有交换一具身体的能力？” 猫又说：“所有修为。” 它的几千年修为也做不出一具活的身体出来，秦钟只得去找老板，寻一只猫族的躯体。老板存货果然很多，不一会儿找出来了。 作为代价，它要以所有修为购买这具躯体，另外，和老板商量后，还给命运商店打工五百年。 秦钟拿出契约让它签名，猫又踩踩印泥，在签名处按了一爪子，显出圆溜溜的爪印——不，肉垫印。 秦钟被萌得一脸血。 她就是个猫爪控，不服来咬啊。 改命毕竟是工作，做得多也就熟练了，虽然还是累成泥，至少能和猫又闲扯几句。 “你叫什么名字啊？”都是同事，就不“您”啊、“在下”的了，随便点。 “没。”说人话很浪费修为的岂可修！ “拿我以后怎么叫你？猫又吗？还是猫大人？喵咪老师？” “……”猫又闭了闭眼，“猫。” “你儿子怎么会在人间？” “女儿。”猫又纠正她。 “你女儿怎么会在人间？” “玩。”小心翼翼地把女儿围在怀里，舔了舔。 “哎哟，你女儿才多大点啊，没有用儿童追踪咒吗？” “用了。” “怎么用了还没赶上啊？是不是有事情绊住了？我有点儿觉得追踪咒不够保险。” “……”这母的好烦。 “放心，以后在我们店里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这儿可安全了，谁要是闹事保准被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给自己施了一个隔音法术。 “你女儿真漂亮，以后一定是个大美女。哎呀，就是肉垫小了点儿，捏起来不过瘾。还是大猫的肉垫舒服，肉多，特别有弹性。” “……”奇怪，怎么没法隔音，再加一个。 “那个，我没有把你当玩具哦，我只是特别喜欢猫的肉垫而已，不要误会。其实我想养猫的，可太麻烦了，我懒得动弹，只好买了一只假猫，假的肉垫都没有弹性。” “……”崩溃地用爪子捂住耳朵，谁来收走这母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七个客人 顾仲鸣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蜡笔彩铅洒满地板，西红柿炒蛋和蒜蓉大虾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菜把深蓝色的地毯弄得污七八糟，白色的瓷盘碎片四处可见。而他那已经三十几岁的傻子儿子坐在地上，丝毫不顾自己衣裳裤子上的西红柿，瞪着眼拿积木锤画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怪兽……打怪兽！噢噢噢噢噢——打死了！”随后把画纸扯成碎片，更添乱相。 保姆拦不住他，一面手忙脚乱地收拾客厅，一面跟他打招呼：“顾先生，您回来了！对不住，对不住，马上就能开饭了，老林烧了新菜。我马上收拾好，您这就能吃。” 顾仲鸣疲惫地摆摆手，道：“我不吃晚饭。你等会喂永辉吃就行。”说着，一路走上楼梯，进了书房。 书房一直都上着锁，旁人进不去，干净整洁的书架桌椅和外头完全是两个世界。门一关，再也听不到儿子流着口水的含糊叫声和保姆焦急的说话声。他把自己摔到沙发里，双手捂住脸，良久，长长地、心酸地叹了一口气。 他重新抬起头，正对着沙发对面的大镜子。长久以来，他头一次好好地端详自己。额头充满皱纹，眼角也是深深的皱纹，脸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几块小小老年斑，头发白到能数得出有几根黑发…… 他老了。 七十五岁，还能在公园里打打太极拳、自称老当益壮，还有一群八零后九零后的老哥老姐大呼他年轻。可他清楚地知道，高血压糖尿病高血脂这些老年病他一样没少，从三年前老妻生病去世后，没有人精心照顾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每天都怕自己一觉睡下去，再也起不来…… 遗嘱早就立好，基金会也已成立，他随时走都能对儿子永辉生效。可保姆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若有人对基金会做手脚，永辉将没任何办法被精心照料、衣食无忧地活下去。曾经他们打算找一个也有残疾的儿媳妇，可要不是比儿子更严重、需要反过来照顾对方，要不就是女方家属不省心。拖了这些年，终究没能找到合适的。 顾仲鸣在忧愁中渐渐坠入睡梦。 他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二九年华，那时的他健康高大，神采飞扬。他带着几个兄弟跑到大城市去赚钱，一开始小打小闹，后来摊子越铺越大，他越来越神气，出入都有人叫顾总、顾董事长。 忽然有一日，他破产了。 公司欠了大笔的钱，倒闭。个人欠了天价的债，被高利贷公司追到惶惶不可终日。那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别说爬回巅峰，连有没有明天都不晓得。 有人说他命该如此，青年到老年都穷困潦倒一辈子，可他不认命。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站得比以前更高、更稳，拥有更多…… 他从未后悔。 ———— 秦钟在做大扫除。 命运商店的老板和员工都是懒癌晚期，只要没脏到看不下去的垃圾山程度，都懒得收拾。然而三花猫是洁癖中的洁癖王，对能织成地毯的头发和猫毛简直崩溃到要爪撕秦钟。 为了能摸肉垫，秦钟只得认命地找出扫帚簸箕，买来抹布拖把，把商店打扫到三花猫能忍受的地步。 货架顶部的灰几乎有半公分厚，还没洒水就飞扬一片，秦钟戴上口罩墨镜也被灰尘呛得不行，睁不开眼。三花猫早在她爬椅子擦灰前就叼着小花猫溜出去了，徒留沙尘暴中心的秦钟一人。 她内心是崩溃的。 嗓子还没缓过来，就听风铃叮铃铃地响起。秦钟回头一看，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青年正推门而入。 她赶紧丢下抹布，从椅子上跳下来，拿掉口罩墨镜：“您咳咳咳咳，您好，这里咳咳咳，是命运商店，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咳咳。” 青年人留着乱糟糟的短发，胡子渣拉，西装皱巴巴的有股馊味。他身材消瘦，看着没什么精神气，然而抬眼看人时，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秦钟请他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他。青年人一言不发，也不接水，也不坐下，只是站在沙发旁，上下打量着秦钟，又打量商店和货架。 奇怪的客人见过不少，秦钟没当回事，就当大扫除的中场休息了，自己坐在沙发上喝水。 半晌，青年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这里……是能改命吗？” 秦钟道：“您想要购买什么命运呢？” “我要……我要财运！”青年人说，“我要很多很多钱，要赚大钱……我要这辈子都不差钱，永远富有，绝不会欠债，绝不会破产，绝不……绝不陷入今天的地步！” “可以。”老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戴着瘟疫医生面具的老板显出身影，“只要支付代价，就能实现愿望。” 老板今天怎么跑出来接客了？秦钟打量他一眼。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要什么代价？”青年人问。 老板说：“一份代价给命运，一份代价给在下。让我看看……那么，就要您的二十年寿命和您头一个孩子的智慧吧。” 头一个孩子的智慧？秦钟不由看向老板。老板的表情藏在瘟疫医生高高的鸟嘴下，看不出一点。 青年人嘶哑着声音：“我还没有孩子，怎么给你？” 老板笑道：“只要您愿意，交易成立，我自然能拿到。” “你拿掉我二十年寿命，我还能活多久？” “哎呀，那就是告诉您未来的情报了。”老板迫近他，面具上的鸟嘴几乎顶到青年人的脸上，他放轻了声音，低柔地说：“情报是要另外支付代价的哦。” 青年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什么代价？” “唔……再给我五年寿命吧。” 青年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我同意。” 老板挥手从空气中拉出纸笔，递给他：“那就请签名吧。” 青年站在茶几旁，弯下腰签字。他的字凌厉大气，笔触流畅。写下最后一笔后，名字放出金光，契约成立。 老板收起契约，笑眯眯地——虽然有面具看不到，秦钟总觉得他就是在不怀好意地笑——指挥秦钟：“上吧，皮卡钟！” 秦钟满头黑线地开始干活。 青年人的寿命线很长，足足有一百零一岁，她剪下后面二十年的金线，还留有长长的一条线。八十一岁真的不短，五分之一的寿命换这辈子富甲一方，性价比不错了。他本来虽能活一百来岁，可那种一天吃两顿、两块钱解决晚饭都算奢侈的生活，真的不能算生活，在秦钟看来，只能叫活着。就这种生活质量，能活一百来岁简直是奇迹。 倒是他的子女线，只有一根——这人只有一个小孩啊！老板你把人家独生子女的智商拿走了！秦钟觉得自己的手在抖，轻轻地把银色的子女线绕上梭时，感觉自己就是个为虎作伥的马仔。不过，能把自己小孩的智商拿来换钱，她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 梭吸收了子女线上的银色，把银线变成了暗淡的灰线。秦钟把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梭轻手轻脚递给老板，再接过凝聚成青铜古币的青铜率，双手在铜币两端一拈，像拉面一样拉成一条长长的青线。双手相合，左手捏住两端线头，右手伸入中端折线出，再次拉长。 秦钟将青线拉长了三次，一直达到青年人金线的长度，才小心翼翼地把青线的线头与金线的线头重合，将两根线叠在一起捋直。从她手指捋过去的地方，两条线融而为一，重新变回一根金光熠熠的命运线。 吸收青铜率之后，青年人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中了彩票，换了债，重新做生意后再没亏过钱。后来他结了婚，生了孩子，他几乎要忘记当年的交易了，却发现生出来的孩子智力障碍。他希望再生一个孩子，却怎么都没能生出第二个来……他和妻子努力想要只好儿子，然而儿子的智商就和他的财运一样稳定，从未提高过。秦钟看到无辜的妻子以泪洗面、郁郁而终，简直怒了。 青铜率拉得比命运线长了点，多出来那一小截，秦钟想了想，浪费不好，留着也没啥用，这么点卖不出去，干脆就加到青年人的子女线上面了。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好不容易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秦钟虚得一屁股坐地上，没有丁点爬起来的力气。 老板笑眯眯地挥手送走青年人，将两个绕满金线的梭子和一本银色的书放到货架上。正要宅回自己房间，被秦钟叫住：“老板，等下！” “怎么？” “刚才那个人，”秦钟斟酌地说，“他用子女来支付代价，不应该是不允许的吗？代价不是只能本人支付吗？” 老板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他的两个代价分别是十年寿命和十年寿命。” “啥？” 秦钟表情快裂了，开什么玩笑啊！ 老板说：“代价确实都是本人支付的。你放心，咱不做非法生意。另外，那本智慧，”他指指架子上泛着光的银色书籍，“是非卖品，可别卖了。”他没等秦钟再次询问，先一步进门关门，把满脸纠结的秦钟一个人丢在外头。 秦钟坐地上纠结半天，想得十分出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猛然被猫尾巴一扫脑门：“怎么还没打扫干净？不许偷懒！” 原来是三花猫回来视察了。秦钟来不及纠结，苦哈哈地戴上口罩墨镜，爬上椅子打扫去了。 管他呢，只要不是非法生意就行。她一打工仔，能说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八个客人（上） 【“我恨你，如果你再靠近我，我会杀了你和你全家。”】 “妈呀！”秦钟抱着腿上的三花猫，瞪着屏幕上的男主，“这什么骚操作！” 自从两天前老板在商店里添置了WiFi，秦钟就过上了捧着平板刷电影的愉快日子。她不缺流量，想看几部电影看几部，然而商店里信号太差，开流畅都卡顿得不行。现在有了WiFi，就完全不一样了，蓝光杜比不带怕的。 她这两天翻老电影看，翻到了被推荐过好几次但没看过的《蝴蝶效应》。男主为了改变未来，通过日记本一次一次地改变过去，结果反而酿成灾难。 看完电影，把秦钟憋屈的不行。虽然最后是个大圆满结局，可——这算什么圆满啊！这明明就是BE！ 郁闷地关上平板，秦钟拿出手机，准备找几部开心的喜剧换换心情。 老板打开他的房间门，探出一只小丑脑袋，手指头哆哆地敲门板：“小秦子，外卖来了没？” “还没。”秦钟瞅了一眼外卖单，再看手机，“还差将近一个小时呢。你定的六点。” 老板叹了口气，揉揉肚子，“行吧。你去超市买点零食。” 秦钟懒得动弹，挥挥手上外卖单：“这不是能定零食吗？再点一份就行了呗。” “我要吃薯片，袋装的，不要罐装的，140g一包的，原味买十包，麻辣小龙虾十包，烧烤味十包，黄瓜味十包。可乐一箱，随便可口百事，雪碧一箱，不要七喜，微波炉转的那种爆米花甜味十包、咸味十包。赶紧的。” 秦钟崩溃：“一箱可乐还一箱雪碧？你当我黄巾力士吗？我是个软妹啊老板！” 老板说完，自顾自地缩回门后，关门落锁。 三花猫跳下沙发，秦钟认命地起身，披上大衣，围上围巾，拎上超大购物袋，换上雪地靴，溜溜达达去超市买吃的。三花猫端坐在门口送她：“快去快回，再买点鱼丸。” 秦钟嘴角抽抽：“这超市没有。” 和商店隔了一条街的小超市只买些零食，而且只限于常温和冷藏的，连口热乎的都没有。秦钟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总算把四十包薯片都抱到收银台，收银小姐姐就默默看着她搬。好在，她拎的两个布头购物袋足够大，再加买的两个塑料袋，薯片都装下了，爆米花是未爆开的小包装，随便塞。唯有可乐和雪碧，只能双手抱回来。 秦钟抱着两箱相叠的饮料小心翼翼地走下超市台阶。她已经够小心了，然而可乐挡着视线，没看到台阶右边缺了一块，一脚踩下去就崴了，整个人往前倾。可乐从雪碧上滑落，“嘭——”一声重重摔倒地上，于是秦钟双手带着雪碧栽在可乐上。 “嗷！”她疼得忍不住惨叫一声，右脚和双手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薯片爆米花都从购物袋里掉了出来，洒落一地。秦钟努力想爬起来，然而被可乐雪碧双面夹击的手一时间使不上力气，试了几次都没用。 边上突然伸过一双手，把沉重的饮料搬开，一个柔嫩的女声说：“您没事吧？”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秦钟，秦钟这才看到那是一个穿中学校服的小姑娘。她背着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戴一副细红边圆框眼镜，梳高马尾，皮肤较黑。 秦钟笑笑：“没事，谢谢你。” 小姑娘帮她拾起东西放回购物袋，见她手还不利索，脚也迈不开，便说：“您住哪儿？我给您拎回去吧。” 秦钟是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宁可自己一趟一趟跑，也不想麻烦人，连连拒绝：“不用不用，真的谢谢你，谢谢您了。我自己能行。” 小姑娘却坚持要帮忙，抱着两箱饮料就要走。秦钟只得指路：“这边过马路。” 她一瘸一拐地带小姑娘回了商店。一进门，三花猫冲上来盯着她的脚，喵喵叫，也不知在说啥。 秦钟没管三花猫，对小姑娘谢了又谢，问名字，小姑娘答：“曲青禾，曲高和寡的曲，白铁锉青禾的青禾。” “你的名字真好听。”秦钟赞道，“我叫秦钟，就那个秦鲸卿的秦钟。我爸姓秦，我妈姓钟，给我起了这名字。” 她倒了水给曲青禾，小姑娘一口气喝完，便起身告辞。秦钟又再三谢过，曲青禾便礼貌地道别，背着书包走了。 秦钟和三花猫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小姑娘后脑勺上的那根马尾高高地摆向左边、摆向右边，直到瘦小的身影走进拐角，消失在视线里。 老板不知何时从他那犄角旮旯的房间里出来了，开心地扯开薯片包装，嘎吱嘎吱地吃起来。秦钟听到声音，转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老板你这周扒皮！我都摔崴脚了！要不是有人好心送我回来，你还有的薯片吃？工伤！我这工伤！” 老板抬起滑稽的小丑脸，“崴脚了？我瞅瞅。” 秦钟坐到沙发上，伸出右脚，“就脚脖子这儿。走路没问题，就是疼。还有手呢，我两只手也给摔废了简直，还好有可乐给我做了个缓冲，没破皮。” 老板在秦钟的杀猪叫中轻轻脱掉她的靴子，按了按脚腕：“疼不疼？” “还行。” 换个地方，“这儿疼不？” “不疼。” 再换地方，“这儿——” “嗷！” “呢……”老板发出最后一个音节，“手给我看看。” 秦钟伸出两只爪子。老板左捏捏右按按，无语：“你这连伤都不算，明天就好了。还不如你脚上的伤严重呢。行了，你这脚不出一个礼拜就能好，走路也没问题，放心好了。” 秦钟瞪眼：“再小的伤也是工伤，你说，你怎么陪我？” “额……给你放假？” “病假不是应该的吗，怎么算补偿？” “涨工资？” 秦钟：“我哪有工资啊……都自己拿着黄金律去买彩票的。你是要再给我一枚黄金律吗？” 老板挠挠头发，“那，带你去旅游怎么样。” 宅女秦钟并不心动，“我伤的是脚唉，老板。” “你想要啥补偿？” 秦钟嘿嘿笑：“以后买东西跑腿的活儿都你来干。” 老板：…… 老板：“行吧，是我不好。以后都我自己来。”他揉揉秦钟的头发。 秦钟叫：“别摸我头！你的手刚摸过脚啊！” “还不是你自己的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第八位客人（下） 老板无语地洗手去了。不一会儿拿来一袋冰块，搁在秦钟脚脖子上：“别动，先冷敷，明天自己拿毛巾热敷。” 秦钟难得享受一次被人伺候的大爷感觉，简直爽歪歪，“知道了。” 正调整冰袋位置，风铃叮铃铃响起，一位女士推门而入。 老板便搁下冰袋，拿纸巾擦擦手，上前招呼客人：“您好，这里是命运商店，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三花猫赶紧用肉垫托住往下滑的冰袋，用法术把它变成了冰环。 女士穿一身搭配很赞的花色长裙，能看出是保养得像三十岁的四十多岁年纪，但神色憔悴。她发出悦耳的悲声：“我要重头再来。” 秦钟不由楞了一下，看向老板。老板淡定地邀请女士坐下，给她倒水，询问道：“请您详细讲述一下要如何重来。” “我……我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她压着嗓子说，“回到结婚前……不，回到小时候，认识他家之前，永远，永远不要再见到……不再见到他们家。” 客人的故事狗血俗套。她和前夫青梅竹马，从小认识，一起长大，她的父母和竹马的父母也成了好朋友，一起做生意。她和竹马是从校服到婚服，人人称羡的爱情。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双全，家境富裕，啥都不缺。结果，狗血来了。先是发现丈夫出轨，有私生子。接着丈夫要离婚，她抢到了女儿的抚养权，没抢到儿子的。离婚后发现，两家一起做的公司早就被婆家挖空了，而由于身体不好早早退休的父亲一点儿没发现。她做了多年家庭主妇，工作难找。前夫很快又结婚了，后妈带着私生子进门，对原配留下的儿子很不好。她担心儿子，天天去前夫家闹腾吵架，又再打官司想要回儿子的抚养权，结果忽略了女儿。女儿还在读高中，就谈恋爱还大肚子。她看不上那个没担当的小男生，逼女儿堕胎、分手，谁知女儿跳楼自杀了。得知外孙女死讯，她父亲突发脑溢血，也死了。 她瞬间崩溃。 秦钟都惊了，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这也太惨了吧。 老板还是那处惊不变的淡定语气：“您想要回到什么时候呢？” “我要回到……我三岁那年。”女士双手捧着水杯，一字一字地说，“搬家以前。” 老板道：“好的。那么，一份代价给命运，一份代价给在下。在下将拿走您命运中的两个孩子，您将永远不会生出他们。此外，回到过去后使用的寿命仍旧是您现在剩余的寿命，如果您还有五十年寿命，您将活五十年，若只有十年寿命，您将只能活十年。就算如此，您也要回去吗？” 她颤抖道：“我的两个孩子……能不能换一个代价？” 老板笑：“在您生命中，有什么分量和孩子等同的代价，也可以。” “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我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俄语，都给你，我的容貌也给你，声音也给你……这些够吗？我还有生物学硕士学位……” “唔……给你个优惠吧，勉强够一个孩子，你想留下哪个孩子呢？” “……如果我不回到三岁呢？回到五年前就行，能换代价吗？” “不管时间倒流多少，代价都是等同的。” 她的手指收紧，捏在杯壁上，指节泛白。“我……如果拿走他们，他们……永远不会出生了吗？” “您的命运虽然改变，他们的命运是不会变的。他们将拥有另外一个母亲，与您无关。” 女士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说：“好，我同意。” 老板站起身，对秦钟说：“好好看着，下次就你自己做了。” 他迅速地从女士的命运线中找到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子女线，轻轻剪下，秦钟赶紧将两根线绕上梭子。老板又从金色命运线的根部向内伸去，拉出一条暗金色的线。 秦钟屏住呼吸看着那条代表过去的暗金线，只见老板找到三岁的节点后，将命运线从中分岔成两丝，将代表未来命运的金线根部穿入三岁节点的分岔口，给金线根部留出线头，像编三股辫一样把暗金线和金线织在一起。他修长的手指一抿，三股线顺着手指合而为一，重新焕发出耀眼的金光。 随后，老板将金线头尾接起呈环状，却没有将线头抿成一条线，而是松松地打个结。他对女士说：“二十四小时后，您将回到过去。请在这期间不要做任何涉及您生命安全的事情。” 秦钟一瘸一拐地送走客人，见老板瘫在沙发上，她往沙发另一头躺下：“老板，她回去以后过得好吗？” “过得好不好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过去点儿，”秦钟推推他，三花猫敏捷地爬上沙发，端坐在她大腿上，“那她回到过去以后是什么样的？发生了什么？” “什么样的？当然是远离渣男，自立自强，孤独终老喽。” “没有蝴蝶效应吗？” “那当然是有的。”老板耸肩，“但蝴蝶效应要是真能让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就看不到唯一的命运线了。” “命运真的是唯一的吗？不会有很多种可能吗？就是做出不同的抉择，于是有了A和B两个相似的平行世界那种，未来不应该有很多可能吗？” “唔……怎么说呢……”老板伤脑筋地挠了挠小丑假发，“我的理解是，命运是命运，时间是时间。我们的命运是承载在时间上面的，就好像船在河上，顺着河流漂，但船本身不是水，船与河流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如果船回到之前航行过的地方，想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比如捕鱼，抓了一网鱼上来，船上多了鱼，但船还是那条船，河还是那条河，本质没有变化。懂吗？” 秦钟没懂，但又好像有点明白了，想了会儿，又想到一个问题：“老板，你为啥给她留出一天时间？” 老板说：“给她后悔的机会。” “你觉得她会后悔？” 老板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退货了，我们要还款吗？” “后悔又不代表退货。”老板说，“她如果要求不回去了，咱们当然是再做一笔生意啦。她还有一条子女线呢。” 秦钟真心实意地：“您真是个奸商！” 老板：“谢谢夸奖，您也一样。” 秦钟翻白眼，不睬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九位客人（一） 秦钟做了一个梦。 五岁的小秦钟在家里搭积木，奶奶和外婆坐在双人沙发上，电视放得很响。 一对男女分别坐在两边的单人沙发上，秦钟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到一模一样的两套黑色的西装和黑色的皮鞋，像柯南里面不是真面目的凶手黑影一样可怖。 女的说：“妈，对不住，我们还是没找到办法……” 奶奶答道：“你们不用对不起。我们现在过得蛮好，又不缺衣少食的，有电视看，平时两个人还能说说话，多开心。是吧？” 外婆附和：“阿姊说得对，你们做好你们的工作就行了，不要担心我们。” 男的说：“可你们除了看电视，什么都……” “我们每天早上都带囡囡去健身，”奶奶打断他，“身体也好。平时下下棋，写写字，画画图，做衣裳，事情不要太多哦！还要教囡囡读书——囡囡认识五百多个字了，还会写自己的名字，你们不知道吧？” 她招手叫秦钟：“囡囡，来来，来写囡囡的名字好不好？” “好。”小秦钟奶声奶气地说，听话地爬起来，跑到奶奶和外婆身边。外婆把画图本和水彩笔打开放在茶几上，小秦钟找了一支最喜欢的紫色水彩笔，打开笔帽，按到彩笔的尾巴上，握着笔，歪歪扭扭地写下高个子的“秦”和大胖子的“钅”“中”。 外婆表扬她：“哎呦，又写对了，囡囡真聪明！” 女的却没搭话，而是带着隐隐哭腔：“妈，你们真的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让我们把秦钟带走吧……” 奶奶突然怒了：“带什么带！你们不就是后悔生了这孩子吗？我不会让你们把她关起来的！她以后还要上学呢！囡囡那么聪明，以后要上大学、读博士的！” 外婆在奶奶爆发时就抱起小秦钟回了卧室，秦钟只听到奶奶暴怒的声音远去：“……我们反正一把年纪了，不怕死……” 随着声音的减弱，视野也逐渐变暗，直到完全的黑暗，她又回到了没有梦的良好睡眠中。 ———— 养了两个星期脚伤，秦钟的脚腕早就好全了，这天起床走了两步，一点异样都没有。 到了商店，发现店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纸袋。秦钟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和一张卡片，卡片上用彩铅画了两个礼炮，写着：“秦钟姐姐，生日快乐。”落款是青禾。 秦钟笑了笑，这小姑娘还挺上心的，居然还画了贺卡。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小蛋糕。 这还是除了奶奶和外婆之外，第一回有人跟她说生日快乐，感觉怪怪的，但不讨厌。 秦钟拎着纸袋子进了门，三花猫正在用尾巴逗女儿玩，见她来了，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你手里那个是啥？” “青禾送的生日蛋糕。” “你和那小姑娘咋这么要好了？才认识多久啊。”三花猫的两条尾巴朝不同方向摆去，小花猫左看看右看看，纠结了一秒，选了一条扑过去，又朝另一条伸出爪子，伸啊伸，就是够不着。 “谁让我们有缘嘛，我每天下班都正好碰到她放学。”秦钟说，“我也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生日……咦，我什么时候告诉她生日的？” 等吃着蛋糕，刷起微博时，看到有关于星座占卜的小测试，她才想起来：“好像是之前问星座的时候说的。话说青禾几号生日来着？就记得她和我一个星座了……” 小花猫看着蛋糕眼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跑过来，围着她的脚喵喵叫。三花猫一爪按住女儿，凶凶地：“喵——！” 被妈妈无情镇压，小花猫可怜巴巴地望着秦钟，黑色的大眼睛闪亮亮的，轻轻地“咪咪”叫了两声。秦钟看得于心不忍：“好好，给你一口，来。” 她正要挖一块蛋糕下来，三花猫赶紧阻止：“不行，甜的吃多了坏牙。不能惯她。” “猫咪还会蛀牙？” “一看你就没做过铲屎官。”很能跟上时代潮流的猫又娘娘鄙夷道：“猫还刷牙呢，还有口臭呢，你以为猫是神仙吗？” “可你是妖怪啊。”秦钟非常无辜。 “妖怪也是会蛀牙的，”三花猫沉痛，“而且不管死几回都治不了坏牙！” 呃……看出您对此很有经验了。秦钟明智地闭上嘴，对小花猫露出抱歉的表情。 为了折磨小花猫的时间缩短些，秦钟两三口把蛋糕迅速咽下，差点没噎住。正要喝水顺顺气，老板房间的门打开了。穿高领风衣遮住半张脸、戴着圆墨镜和木叶护额的老板走出来，吩咐：“小秦子，朕微服私访去了，晚饭前回来。好好看店啊。” 秦钟喝了口水，挥挥纸巾当作手绢：“嗻！皇上慢走——” 老板一走，秦钟立马把平板音量放到最响，拿靠垫垫在背后，躺在沙发上爽歪歪地看起电影。三花猫凑过头一看，没兴趣，转身叼走小花猫。 ———— 绿色的假草坪操场旁，女学生们上气不接下气地沿着红色橡胶跑道跑步。板寸头的体育老师站在终点线旁，拿着写字板，高喊：“好好调整呼吸！不要说话，闭上嘴用鼻子呼吸！跟上前面人的步子！已经三圈了，只剩一圈！最后一圈！跑完这一圈就——” 体育老师的话截然而止，他的动作猛地停下了，整个人仿佛冻住般僵硬，随后轰然倒下。 女学生们见此吓坏了，顿时如没跑过三圈操场一样敏捷地围到体育老师旁边。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不论怎么叫喊推搡都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有人喊：“去叫人啊！”有人喊：“快打120！” 远处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也发现动静，迅速跑过来，要搬人。120已经接通了，外放的扬声器里有声音说：“不要搬动患者，有人会做心肺复苏吗？” 心肺复苏怎么做？在场没一个学生知道啊。有女孩子吓得哭起来。 电话那头口齿清晰地说：“把人躺平，头往后仰，衣服撩起来，知道心脏在哪儿吗？对准两侧乳·头连线的中间，用掌根往下压，最好力气大的男生来做，一定要用力，往下按至少五厘米，知道吗？用手掌根部，另一只手掌叠在按压的手背上，手臂伸直不要弯曲，用身体的力量去按。两侧乳·头连线的中间，用一只手的手掌根部往下压，另一只手交叠按上来，至少五厘米，手臂伸直不要弯曲，用身体的力量去按，用力按压！不要怕按得太重！跟着我的节奏按，一，二，三，四，五，六，七……” 有机灵的男孩子迅速听从指挥，做起急救。按得用力了，有骨头断裂的声音，旁边听到的学生的焦急问：“是不是肋骨断了？” 120说：“断了也继续按，不要停！” 老师们很快赶到，救护车不久也来了，立刻做了正规的心肺复苏和除颤，然而没能恢复心跳和脉搏。救护车载着体育老师，闪着红蓝的光，“呜拉呜拉”开走了。 学生们静静望着开走的救护车，回到教室后，没人说话，只有隐隐约约听不清楚的抽泣声。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沉默地站在讲台上。 在一片寂静中，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曲青禾！老师，曲青禾也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九位客人（二） “叮铃铃”，风铃又响了。秦钟踮起脚尖，把前一个客人付的两梭线放到货架最上层，转过身微笑面对客人：“您好，这里是命运商——”她瞪大眼睛，金发的客人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直直对着她！ 话音未落，蓝眼睛的帅气客人已一脚向后蹬地，气势汹汹地迅猛冲来。眼看匕首就要刺穿她的心脏，秦钟吓得反应不过来，只见一团小小的黄色影子如闪电般穿过两人之间，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秦钟被一个力量带得向后退了两步。 秦钟定睛一看，原来是三花猫带着她往后退了一米，匕首想来也是三花猫打掉的。她颤抖地抬起右手摸左手腕上的手表，正想报警叫时监局来救命，匕首已经自己飞回到主人手中，入侵者捏着凶器又冲了上来。 三花猫挡在她身前，一爪子挥过去拦住匕首，一爪子向入侵者的下三路抓去，头也不回地尖道：“喵！快逃！” 关键时刻不敢给大佬拖后腿，秦钟扭头就往猫爬架冲去，一把捞起小花猫往外跑。 这种时候，老板为啥不在！秦钟泪流满面。平时宅得要命，就这天突然出门，这卡得也太准了吧！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 入侵者对秦钟锲而不舍，要追上来，一次一次都被三花猫拦住。见秦钟已跑出商店，他干脆暂时放弃目标，转而攻击三花猫。 一出商店门，秦钟立刻打开手表，输入报警快捷键，立刻就接通了。她赶紧报上商店的坐标，并描述情况：“不知道谁冲着我就一刀扎上来，我家猫把他拦住了，现在在店里打架！……没，没有其他人……我家猫是猫又，但第二条尾巴还没恢复……拿了一把匕首，匕首会自动回到他手里，别的不知道……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对面叫她别挂电话，说时监局已经派人通过传送来了，在此期间，如果可以的话，在保证安全和距离的情况下，尽量多观察并描述对方的情况。 秦钟头一回深恨商店的门为啥不是玻璃做的，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她也不敢折回去偷偷看，怀里还有一只崽子呢，回去只能拖后腿。 这会儿她总算恢复点冷静，四处看看，周围最高的一栋楼虽然只有三十几层，也算可以了，附近都是六层以下的居民楼。秦钟于是边跑边掏出神行符、风行符、风驰电掣符、雷奔符、各种加成符，把自己迅速送到最高的楼顶上——这种时候可来不及管飞到楼上会不会引人注意。到了楼顶，把手表上的通话切换成视频，放大画面当望远镜，再拿出透视符拍在手表上，商店里的景象显现出来。 时监局那边非常迅速地作出判断：“应该是匕首精通，没有身体上的问题。能和八尾猫又打得难分难舍还占上风，主要是蛮力起了作用，力气不小，速度不快。有妖术免疫的体质或携带相似功能的物品，可能有增加力量的符篆或物品，估计有类似降低智力的副作用……唔，还有暗器精通……” 说是很快就到，可从报上坐标算起，过了快三分钟，时监局的人还没到。秦钟看三花猫落了下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全身是血，急道：“时警怎么还没来？” 那边隔了几秒说：“传送出错，你报的地址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秦钟急了，“你们传送器是不是坏了？” “传送了三次，不同机器。”那边稍微解释一句，“现在我们传送到坐标旁边，再赶过来。” 秦钟：“好好好，谢谢。” “传送成功，正往坐标处赶。” 时监局的人还没说完，那边入侵者已一刀捅穿了三花猫！ 秦钟眼睁睁看着入侵者拿着匕首捅得更深，在三花猫体内搅动。三花猫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小小的身体渐渐不动了，软下去，四肢和尾巴下垂，脑袋低到脖子下面。 它死了。 只剩一条尾巴的三花猫死了。彻彻底底。 秦钟目眦欲裂，咬紧牙关，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怀里的小花猫发出一声尖利的悲鸣，挣扎着要跳出怀抱。 时监局那边喊着：“到了！已经看到案发所在地了！二十秒内就能赶到，你赶紧远离凶手！越远越好！” 秦钟却像没听到，一动不动地瞪视着屏幕。 入侵者手腕一甩，把三花猫的尸体用力甩开，尸体猛地撞到墙上，再滑到地上，在墙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秦钟感觉鼻子有点痒，她一摸，一手水。 入侵者甩了两下匕首，把血甩掉，然后提着匕首走出门，向秦钟这边看来。 他的视线直直地盯住远处的秦钟。秦钟知道，他就是在看她。他的目标是她。 三花猫是为她死的。 如果没有她，三花猫不会死。 要是不逃跑就好了。要是自己留下来，让三花猫逃走就好了。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那一瞬间，她忽然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秦钟凝视着入侵者，眼前浮现出朦胧而炫目的景象。发着光芒的金线、银线、红线、紫线、蓝线、绿线和各种颜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如雨后的彩虹般美妙，比深夜的星空更广阔。天上是彩色的丝线，地下是彩色的丝线，空中是彩色的丝线，她站在迷蒙绚烂的线的世界中，直直望向远处的金色人影。 那是一个全身都由金色线条组成的人形，一条金线正从三花猫的身体飘离，缓缓流进人影中。人影一点点走进，她看得更清晰了——那不是一条很长的线团成的图案，而是无数条金线被糅合在一起，有无数个金线的线头，无数个冤魂的未来。 她伸出手，遥遥地朝那头一拉—— 一条黯淡无光、毫无存在感的金线，被她从人影中缓缓拉出。 寂静无声的线条世界中，那个金线组成的人形轰然散开。原先紧密团在一起的金线飘散开来，露出不同粗细、不同长短、不同光泽的命运，它们即飘不起来，也沉不下去，在原处摆动着、徘徊着，像无处可去的地缚灵，茫然四顾。 而被抽出的那条黯淡的金线，则像不堪重负的泥墙，也像风吹日晒的石块，在抵达她手中以先，便断裂成段状、粉碎为尘土，飘扬在空中，渐渐消散了。 他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