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新愁》 第1章 冰九，幻梦 过惯了晨昏不辨日夜不分的日子，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阳光。 他不知从第几次的沉睡中醒来了，几缕阳光从薄纸糊的窗户里透进来斑斑点点的洒落在他的床榻间，他蒙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的意识，竟能觉出几分暖意，不知是不是在黑暗里待久了，他居然厌恶起阳光来，讨厌那种明明闭着眼也能看到的光亮。 沈清秋昏沉混乱的意识是疼痛的，空空荡荡的手脚和眼眶，都让他痛不欲生，洛冰河准他生，不允他死，他就只能清醒的感知着疼痛，他的傲气早已被那小畜生磨光了，他却依旧被禁锢着。 “师尊！”耳边传来一声的呼唤，是独属于洛冰河的视频嗓音，只是听起来要更加胆怯清澈，却带了些撒娇的滋味，这让他以为洛冰河又来看他了的想法，化为了齑粉，四散在他不甚清明的意识中，他已经在过度的疼痛中恍惚了，已经不想去追寻自己身在何方了。面前是谁了。 水牢太冷，柴房太暗，他的世界温暖终是渗入不了的，倥偬半生也就是贱命一条，从哪里来的，就该回哪里去。 “师尊！”又是一声低唤，低的有些温柔，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干净，沈清秋又在鄙薄自己了，你看看你都在幻想些什么，这么温柔的声音，居然是洛冰河发出了？这种幻想你也敢想，简直是疯了。 头木得发沉，那一声声呼唤，干净温柔，也许是睁不开眼的缘故，不带着主观臆断，那声音里的情绪听的真真切切，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围困，让他猝不及防之外还有一点心慌。 他说:“别叫了” 可是没有用，那声音还在继续，他说，“师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坏你的法器的，你不要讨厌我，我只是想快点学好您教的术法，不想您失望。师尊，你快点好起来吧！师尊！仙盟大会快到了，我一定要一举成名，为师尊争光，到时候你一定不会再嫌我笨了，对不对。” 沈清秋想，果然是梦吧，那还有什么仙盟大会，早就没有了，如今仙门百家之首的苍穹派都付之一炬了，岳清源也死了，是啊！岳清源死了，嗓子里干涸的厉害，一说话就不断地呛咳，打断了正在说话人的絮絮叨叨，喊了声:“水。” 有液体流入喉头，又被他呛了出去，喉咙的刺痛感格外强烈，耳边一阵兵荒马乱，直到一人将他扶起，他才好受了些，却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师弟！你醒了吗？”沈清秋刚苏醒，一句轻柔的询问飞入耳中，炸起他心里的一片惊涛骇浪，这是，这是，太过熟悉的声音，几乎让他所有用冷漠和刻薄堆积的壳碎裂，露出他那胆怯到不知所措的灵魂，岳七，七哥，这世上唯一一个看到他所有的恶行，依旧盾守在他身前的人，他还活着？还是自己死了，或者这只是他在得知一切后给自己的一场梦。 沈清秋不敢睁眼，他把眼闭得死死的，他害怕一睁眼，梦就醒了，甚至想把耳朵也堵起来，他害怕听到洛冰河的那一句:“沈清秋，你在装什么死，给我睁眼好好看看这世上唯一一个待你好的人，是什么下场。” “这是你心心念念都想让他滚得人啊！师尊，你怎么不睁眼看看。” “想死，师尊真会说笑，你欠的債还未还清，怎么能得好死那，我还活着那，我不死，怎么舍得让你死那。” 脑海里不断浮现洛冰河极尽嘲讽的话语，每字每句都是贴骨刮肉，绕是他自认一颗心刚硬如铁，依旧被点滴渗透体无完肤，深可露骨。 沈清秋沉沦于千帆过尽后的良心谴责，却被触碰他手腕的手指带出了他深埋的泥泞，温热的触感，以及那句“师弟，可醒了！你总是不肯听我的，仙盟大会尽力就好，你已是一峰之主，又何必那么争强好胜。” 沈清秋缓缓睁眼，床头的灯闪烁着幽幽的光，加上他在黑暗里生活太久，清冷的眼眸扫过那人的脸，却也是能分辨他的，这就是烂好人岳七岳清源，他突然有种强烈的踏实，他问:“我是谁，岳清源，我是谁，沈九还是沈清秋。” 岳清源虽是被他问的一愣，却也回答道:“你是沈九，亦是沈清秋。二者都是你，并无差别。” 。沈清秋想，是啊！在岳清源眼里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没有需要挣脱的牢笼，没有需要掩盖的过去，只要是我一切都好了。 每个人都期待自己安稳却不平庸，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最重要的东西，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没有愿意付出一切的并不是懦弱而是还未找到重要之物。 那么他的重要之物是什么那？他的一生难道就只有尊严值得去捍卫吗？ 还是说他穷的只剩下尊严可以捍卫了。张牙舞爪，抓心挠肝的活了半生他所拥有的都失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幻梦 半晌的沉默过后，岳清源见他不在说话，又自顾自的说道:“你刚醒来，身体可能还有些虚，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说着就准备离开，就听沈清秋问:“七哥，以后离我远一点吧！清秋福薄，并不值得你全心付出。受不起，徒添烦躁。别为了图自己一个心安，而补偿什么的，我不接受，错过也好，苦等不来也好，苦衷再多，结局依旧不会改变，不过是一遍遍提醒我我曾多卑微过。” 岳清源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沈清秋对他说过比这更让他难勘百倍千倍的话，而他除了想补偿他外，也是真心想待他好的。就算改变不了，补偿不了，也想待他好些，以弥补他被困在秋府所受的苦楚。 岳清源有些无力的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吗？” 沈清秋嘲讽的一笑，他没资格原谅岳清源，他的高傲也不允许他求岳清源原谅，所以他还是狠下心问“只要我说原谅你，你就满足了吗？还是你想要逼我说出一句原谅，你就安心了？算了吧！七哥，世上再无岳七沈九相依相伴，余生岳清源沈清秋只是同门师兄弟，我所能承诺的，只有之后我在不与其余十一峰生嫌隙，叫你为难。” 岳清源和他相对半晌还是沉默的走了，沈清秋闭上眼，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他还在就好，至于这是梦还是现实不重要了，心里的伤好成了疤，已是不易，又何必强求那。 沈清秋，傲骨天生，不屑他人暖，得不觉幸，失不怨命，善恶怎有明文断，便是他人予霜寒 ，又有几人怜，反正一生飘零命，何故拖人下黄泉，死生不解心头苦，只身逍遥尘世间，守一人常欢，曾经不改，往后不慕。 沈清秋自从入梦那一刻，洛冰河几乎就知道了，他随他入了梦，不过也只是为了……，为了什么，那一丝丝不甘到底是什么，他觉得自己是想戏耍沈清秋的，才会入他梦的，可是入梦后，看到的是他死走岳清源后，自己坐在床头苦涩的笑了。 他想不出自己的行为背后的意义，似乎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可他也说不准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答案，可是看到沈清秋即使知道一切，也是一身薄凉，他居然有那么几分失落，可是这样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很久，沈清秋就是这样的人啊！ 不过一会儿，沈清秋就从房里走了出去，竹林幽寂，他一个人缓步踏在他曾无数次走过的老路上，竹林深深，林间满是竹叶的清香，山间蛐蛐断断续续的哼出夏夜的曲调，天空是墨蓝色的，蓝得发黑并无星辰，沈清秋渐渐地的才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梦吗？ 是梦的话能不能不要再醒来。 可是不醒来又怎么样，沈清秋，你是在贪恋这样的生活？还是想抓住什么？或者是改变什么？ 呵呵，真蠢，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所有拥有的都被你通通输光了。 沈清秋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他听不真切，却被那充满刻薄的嘲讽深深撕裂了心脏。 不，他徒劳的挣扎着，他说，不我要改变这些，我要改变那个结局。 然后他心里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改，你拿什么改，万一这只是你的一场梦那，梦总会有醒的那一天，什么也改变不了，你亲手埋葬了单纯又依赖你的洛冰河，你还记得那双对着你总是充满敬意的眼睛吗？还有岳清源，你明知洛冰河就是为了杀岳清源，才让你约他的，可是你为了活命，你为了试探他是否是假惺惺，你还是做了，不是吗？ 沈清秋突然崩塌般的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别再说了，不要提醒我。 “师尊！”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的生生将他死死捂住耳朵的手掰了下来，然后是洛冰河温柔又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尊！我的好师尊，你为什么不敢听了，心里有愧吗？怎么，你这么冷血的人也会愧疚的吗？岳清源真是太可怜了，为你修仙，为你走火入魔，时时刻刻惦记护你周全，最后为你而死。你也配啊！” 沈清秋耳边不断传来的话语，终于压弯了他挺直的脊梁，和强装的无愧，一时间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似有千千万万，他捂着耳朵不断地挣扎，似乎无数只手抓住他的手往下扒，非要他听听他的罪行。 他不是找不到理由反驳，凭什么别人比我过得好，凭什么我生不如死，他光鲜亮丽，凭什么我的好意都被说成恶意，凭什么他人的恶意也有人叫好，可是再多凭什么也压不住良心的谴责，和世间的法则，那就是总有一些凌驾在一切上面的东西，是你触碰不到并能轻易击破你所拥有的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幻梦 他们看不到的是那个在寂夜里，眺望着万家灯火，渴望着有一盏是为自己而留的孩子，看不到寒夜困在柴房里瑟瑟发抖的沈九，人人折辱，稍有不甚就被打的皮开肉绽，甚至连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依旧逃不过主子何时心情不好。 谁也看不到那个永远生活在泥沼里爬不出来的沈九，天不怜，世不怜，人不怜，呵，那他就把那些人拖下来陪他，又怎么了。他还要把那些人踩在脚下往上爬。 命，呵呵，我偏不信，我没有错，没有，我没有错。 既然你没有错，那你又在改变什么。那你在挣扎什么，沈清秋，你看的清你自己的心吗？ 洛冰河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沈清秋就站在那里，痛苦的挥舞手臂，人最难逃的大概是心魔，比如他在无间深渊里时，那里的魔族虽然残暴，可真正困扰他的还是被沈清秋打下无间深渊那种所有期待被辜负之后唯剩的恨意。 沈清秋啊！原来你的心也不是冰冻得起不起一丝波澜的。 洛冰河以为沈清秋会很快醒，可沈清秋没有半丝醒来的意思，他入了沈清秋的梦，沈清秋不醒他是出不去的。 梦境因为主人的情绪不稳不断的扭曲，再这样下去一旦梦境撕裂，沈清秋必疯不可。 洛冰河只得冲出去，“师尊！师尊！！师尊！！！” 沈清秋听到了，可是那声音也和那些指责他的声音混到了一起，并无差别。 突然他感觉一双手替他捂住了耳朵，并且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他们看不到你的痛苦，他们只会指责你，你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不是你的错。” 他像个孩子一样无措:“不，可是我害死了柳清歌，毁了洛冰河，害死了岳清源。” 那个声音说:“别想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沈清秋抬头去看那人是谁，夜色下视物不清，但他修为高，所以面前的人一张稚嫩的小脸被他看的分明，那孩子正诚惶诚恐的看着他，一时间那些指责谩骂，安慰，通通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个满脸淤青的孩子正怯怯的用那双明亮的眼看着他。 “师 师尊！您怎么了？没事吧！”洛冰河迅速将刚刚游刃有余的安抚语气和态度转化成带着些尊敬和惧怕的表情。 几乎是瞬间变脸，他不知道为何，就是下意识的做了。 岂料沈清秋看到他，竟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坐在地，所幸他还不至于看到洛冰河就脚软。 沈清秋迅速调整了表情，没事人一样站好，问道:“你为何在此。” 洛冰河道:“禀师尊，弟子前日打坏了琉璃盏，大师兄罚弟子挑不满房里所有的水不让弟子睡，弟子只是路过，听着这边有响动，就想过来看看。师尊别生气。” 沈清秋这才看到他不远处那敦实的两只木桶，微微点了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洛冰河？昨日种种，你可怨我？” 洛冰河迅速想了一下自己以前会做的反应，一脸的情真意切道:“弟子愚钝，是师尊不辞辛苦的一次次悉心教导，可弟子总不得要领，师尊也没有放弃弟子，弟子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师尊，怎会埋怨。” 语速虽快，却吐字清楚，而且仿佛怕自己不够真切，后面几个字险些咬了舌头。 沈清秋突然有些狼狈的笑了，顺着小路回去了，临走前还说了句:“好好挑你的水！下次再犯错定不轻饶。” 沈清秋的声音从来都是冷冽的，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听起来便有些算是温柔了。 沈清秋，沈清秋，沈清秋，洛冰河把这个名字在唇齿间默了几遍，总感觉沈清秋与以往不同了，突然来了些兴趣。想要把这个梦延长下去，看看沈清秋和他的不同结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幻梦 沈清秋回了住所，回想起这一天的一切，觉得也挺好，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发现他是不疼的，不疼就证明这果然是梦吧！ 只要是梦，就总会醒的，他想在醒之前，尽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也只有在梦里人才能肆无忌惮的做自己。 沈清秋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了，他的弟子们已经自发开始了早读，耳畔少年人的朗朗传来，比以往每一次都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沈清秋起身，推开窗往外看，却远远看到洛冰河正挥动着那把明帆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生锈斧头，劈着比他大腿还粗的柴，而他旁边还有不少没劈的。 少年人身板纤细，就算是锋利的斧头劈着也够费力了，真难为他还能劈得动。 沈清秋这样想着，却没有半分恻隐之心，反倒觉得很有趣，就站在窗口看着洛冰河劈柴。 看他费力的挥动着那柄斧子，好几次才能把一节木头从中劈开。 就这样一个人砍一个人看，直到早读声寂了下来，明帆带着几个弟子去找洛冰河麻烦，沈清秋都看着，既没有出手想帮，也没有任何情绪。 他就看到明帆指了指没劈的柴，又看了看劈过得，说道:“怎么才劈了这么点，还劈的这么粗，快点劈，劈细点，劈不完不准吃饭。” 明帆是他的大弟子，最后被洛冰河扔到蛇窟，活活被蛇啃食而死，洛冰河带着他面目全非的尸体，特地扔在他面前对他说的:“师尊！看，这是你最宠爱的大弟子明帆，因师尊授意，弟子没少在他手下吃苦头，毕竟他曾与师尊狼狈为奸，弟子仁慈，特带他来见师尊最后一面。” 沈清秋只是看了一眼，就几乎吐了出来，可他压住恶心，只是漠然看了，什么也没说，连难过都是淡淡的，饥嘲了回去:“哼！那真是多谢你了。”。 洛冰河似乎很失望，看着他不变色的脸，突然就发了脾气，握着他的一条腿，生生的撕了下来，问道:“沈清秋，这不是你最宠爱的大弟子吗？，如今他死了，你怎么一点难过都没有，你的良心那，啊！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心。” 沈清秋的痛感太强烈，他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等那阵晕眩的疼痛过后，他才哈哈大笑的说:“狗杂种，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最宠的不是宁樱樱吗？如果不是你，我和她说不定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洛冰河又卸了下巴，他说不了话，就用饥讽的眼神继续瞪他。 洛冰河像是气极了。折了他的另一条腿后，气急败坏的走了。 想起那段日子，沈清秋即使身在梦里依旧感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脊背发凉。 回头再去看洛冰河，只看到洛冰河从地上爬起来，明帆等人已经走了，原本堆好的柴火乱糟糟的散在各个角落。 沈清秋嘴角带笑，看的十分尽兴。洛冰河似乎不甚明显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沈清秋避到了窗后。 与此同时，沈清秋的房门被敲响了，明帆在门口问安:“师尊，起了吗？弟子将早饭给您送来了。” 沈清秋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嗯！进来吧！” 明帆推门而入，已经收了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换上了一副摇头摆尾的小人样，明帆是大富人家的子嗣，飞扬跋扈是天生的，生来便知弱肉强食的道理，也有足够的资本看不惯就往死里欺负，反正有钱，家里有势，其实和秋剪罗有几分像，为什么把他留在身边，不过是一种享受，有钱如何，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沈清秋洗漱完，明帆已经将早饭在桌上摆好了，简单的青菜咸粥配上两个馒头，不丰盛，极为清淡。 沈清秋掰着馒头慢慢吃，他已经忘了食物是什么味道了，梦境里食物是没有味道的，可是他依旧想要吃，似乎也出现幻觉，似乎尝出了粥的鲜味，和白面馒头里独有的不明显的甜味。 对以前的日子生出了些怀念。 但他知道这里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这里就像他的帝国，他一醒，所有都会烟消云散，他还是会回到那个冰冷的水牢，守得他的孤傲和断肢残体，过着生不如死，却只能生的日子。 一想到这些，沈清秋就恨不得将洛冰河碎尸万段。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说，沈清秋，这本是你造的孽，你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沈清秋，你才是罪魁祸首啊！你看看洛冰河那双纯澈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对你的信任，你已经辜负过一次了，还想再辜负一次吗？ 他总觉得有一个人在不着痕迹的控制着梦的走向，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他想伤害这个梦境里的人，就会有人阻止。 并且那人似乎和他共用一个身躯。 这让他很不爽，刚刚那幻觉一样的食物味道消失了，味同嚼蜡，他一把将早饭通通扫落在地。 明帆惊异的看着他，有些不安的问道:“师尊！可是早饭不和胃口，要不弟子再去给您做一份。” 沈清秋抬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凉凉的问:“你会做饭。” 明帆哑火了，心生一计道:“师尊！那小子似乎会坐，要不让他试试。” 沈清秋脸上的似笑非笑就变了味道，变成了不怀好意:“哦！小畜生会？那就让他做去吧！一会儿让他给为师端来。” 这世上还有一种痛苦是在自己饿的要死的时候，有食物在自己面前，却只能看，吃不到。 沈清秋很怨念，洛冰河本来装模作样劈柴，什么都没有的，突然肚子饿的他特别难受，他这几年日子过得还不错，几乎把自己以前受的苦都补了回来，所以在没有忍饥挨饿过。 这么强烈的饿感，定是那位又在作妖，这里的规则是沈清秋定的，他想整那个人，只要想着那人怎么样就行。 没一会儿明帆就来寻他，说是沈清秋想吃他做的饭，让他做饭去。 洛冰河冷笑，沈清秋，你好样的。 他原以为昨夜的挣扎，是沈清秋的良心发现，现在想来他还是太天真了，竟还对沈清秋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5章 这是沈清秋的想法，他就是想要将一切踩在脚下，那些愧疚只有没能力什么也做不了的‘好人’才会有，而且即使那样的人也会落井下石的踩着他人的缺点看笑话，他沈清秋是谁，凭什么要由着别人施舍怜悯，要看别人的脸色，要听别人鄙薄。 只是慌神一会儿的功夫，门又一次被敲响了，明帆走时并没关门，门扉大开，沈清秋抬眼便能看见来人，门口的孩子身姿挺拔，似乎满身的傲骨，。 他见沈清秋看他，嘴角含笑，便低下了头说:“师尊，弟子将早膳做好送来了。” 凭心而论，沈清秋面容清俊，是那种带点清冷的容貌，干净而漂亮，梦里的沈清秋总爱笑，勾起的嘴角左边比右边高，奈何唇太薄，看起来倒像是有些痞气的坏笑，让洛冰河有些莫名心悸的感觉。 沈清秋搜索记忆，摆出来个温和的笑，道:“嗯！进来吧！” 洛冰河便托着托盘走了进来，摆上桌时似是无意却是有意的问道:“师尊 师尊今日可好些了。” 略显犹豫的语气，让沈清秋一怔，却是很快回答了道:“嗯！好多了。” 洛冰河像是松了口气道:“那弟子就放心了，师尊平日繁忙，要多注意身体。” 沈清秋抬头看他，又笑了，意味不明的问道:“你很关心我。” 洛冰河不知道沈清秋这句话里的含义，沈清秋冷冷淡淡的时候心思就很难猜了，如今又总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似乎更难猜了。 洛冰河道:“弟子必是关心师尊的。” 沈清秋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他在很斯文的吃东西，很奇怪，刚刚他吃明帆端来的食物，有幻想的食物味道，才不至于味同嚼蜡，但是他现在吃的洛冰河送来的饭菜，竟像是真的有味道。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奇怪感觉。 心一瞬间的柔软，不知是因为洛冰河的关怀，还是对食物本身的依赖。 沈清秋说:“洛冰河，你饿吗？” 洛冰河不知他又要玩什么幺蛾子，如实告知:“回师尊，弟子饿！” 沈清秋只是突然觉得很孤独，想找一人陪他。 这个人不能是岳清源，不能是明帆，不能是宁樱樱，不能是任何人，却可以是洛冰河，他的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了，他太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洛冰河了。。 沈清秋说:“那你去拿箸碗筷，陪为师吃顿早饭吧！” 洛冰河有些犹豫，道:“这……” 洛冰河做的早饭其实不多，根本不够两人吃。 沈清秋:“去食堂拿一份吧！顺便在拿些吃的过来陪我吃饭。” 他像一个施舍者，高兴的时候可以赏赐在他手下苟延残喘的人一口热汤，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随打随骂。 两人吃完早饭辰时以过。 时间跳度很大，几乎所有事都是一瞬间，沈清秋有了新的乐趣，那便是观察洛冰河，小**每天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同门欺负，他只要施以援手，便能看到一双感激的目光。 在这个梦里，他如同一个王，所有人都是按照他熟悉的样子按部就班，可他最不屑了解的人就是洛冰河，按理说，洛冰河在这段里是不常会跑到他面前来的，却偏偏只有他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他往自己面前凑的次数变多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洛冰河不像那些平铺直叙的跟着他的梦境走，如同木偶般只按他的想法来的人一样。 他不同，他有自己的思想，沈清秋觉得如果他没猜错，那么洛冰河是真的，真的洛冰河。 这想法让他有些残忍的勾起了嘴角，他不能杀了洛冰河，洛冰河也出不了他的梦境，因为即使他杀了洛冰河，洛冰河醒来也不会有丝毫感觉，反而梦境会在他强行出去的一刻坍塌，他也不能虐待洛冰河，洛冰河是梦魔的亲传弟子，也就是梦境之王，若是自己当真虐待他，出去定没好果子吃，洛冰河是不会让他死的，但是那小**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他不想再体会一遍那种感觉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不了，这么好的机会，洛冰河不管是真心愿意陪他装，还是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是孩子，都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为什么不自救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这洛冰河的手段，还是有心之人对洛冰河的设计，但是他不想再回到那和残破的身躯里了。 如果这是洛冰河的手段，那么洛冰河想要的是什么。 不管他想要什么？玉石俱焚对他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洛冰河提着一只锈迹斑斑的斧头，宁樱樱跟在他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沈清秋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看着宁樱樱坐在洛冰河砍倒得树上正叽叽喳喳的和洛冰河着话。沈清秋看的正无聊，明帆带着几个弟子过来，一阵推搡吵骂过后，明帆似乎抢到了什么和周围的人抛开抛去，原本隐忍的洛冰河，竟和他们大打出手，他记起了，是洛冰河丢失玉佩那一段，那时候原本他只是路过，无意间看到，听了个云里雾里，但见洛冰河被围殴，他还是很有兴致的看完了整场，走人了。 后来还是宁樱樱向他告状他才知道始末的。 沈清秋走近了，远处明帆声音含着怒火道：还愣着干什么？敢对师兄拳脚相向，教教他什么叫长幼尊卑！ 不一会儿，宁婴婴的声音也传来，她惊恐的大叫道：师兄！你怎么能这样！你快叫他们停下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明帆似乎慌了，哄着宁婴婴道：师妹，你别生气，我叫他们不打这小子就是了… 沈清秋走了过去，明帆被奋起反抗的洛冰河冲着鼻子砸了一拳“哎哟”一声大叫，两道鲜血立刻从鼻孔中流了出来。 宁婴婴本来眼泪汪汪的就快夺眶而出，这时一看，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就连观战的沈清秋也笑了，他执扇走近，明帆正要扑过去继续打，沈清秋喝道:“住手！” 然而只有洛冰河看到他，随后是所有人都顿住了一会儿，才僵硬的回头对着他道:“师尊！” 沈清秋明白了，这一段原本应该是他看完戏就走人了的，他突然冒出，不符合洛冰河的记忆，也就是说他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洛冰河能看见他，接下来的就会按照洛冰河的想象往下走，所以所有人都顿住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6章 宁婴婴看沈清秋来了，小跑过去，拉住他袖子晃，一双眼睛水雾弥漫道：“师尊，你快帮帮阿洛，师兄他们欺负阿洛。” 打人的那几个弟子一看师尊来了，一惊，却很快镇定下来行礼，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师尊！” 沈清秋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回事？” 然后明帆便一脸堆笑活似太监见到了皇帝般，道：“师尊！是洛冰河目无尊长，想要打弟子，师兄弟们给他点教训。” 宁婴婴听他们歪曲事实，而洛冰河也不辩驳只是站在一边低头，不发一语，正想开口为洛冰河说话。 宁婴婴急道:“阿洛，你快说句话啊！明明是师兄他们欺负你的啊。” 洛冰河只是抬头看了沈清秋一眼，那表情委屈极了，可他依旧一言不发。 倒是宁婴婴耐不住性子，她见洛冰河不说话，又回头去拉着沈清秋的胳膊:“师尊，师尊！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明明是师兄他们强阿洛的玉佩，才会打起来的。” 沈清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冰河:“洛冰河！你说？” 洛冰河似乎没料到沈清秋会问他，愣了一下说:“师尊！弟子错了，不该殴打同门，可是那是我娘的遗物，对弟子来说很重要，容不得他人辱没半分。” 他把遗物俩字说的很重，到后面声音里都带上了哽咽。 宁婴婴也不拽沈清秋袖子了，回头认真的说了句:“阿洛！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东西那么贵重。” 沈清秋在她头顶摸了摸，他最疼的就是宁婴婴了，虽然一时鬼迷心窍差点毁了他，其实他心里对宁婴婴是真的好。 他说:“好了，为师知道了，你一个女孩子成天就知道围着一个男孩子转，男女有别懂吗？” 宁婴婴不依不饶的撒娇:“不嘛！婴婴就喜欢阿洛。” 明帆几人看了洛冰河一眼，几乎跳起来打死洛冰河。 沈清秋也有些生气，冷下脸道:“行了！明帆，把东西还给洛冰河。往后不许再欺负同门。” 明帆赶紧道:“是！师尊。” 可是这时他才发现玉观音不见了。 他说:“师尊，那东西不在我手上，可能是打架的时候落在那里了。” 他刚说完这句，洛冰河带着杀意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沈清秋却知道，一直到最后洛冰河都没有找到那块玉佩，因为最后是被自己捡走了，原以为是什么稀罕货，洛冰河才这么宝贝，结果不过是块假玉，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那种，随手的扔了。 真是的，怎么在梦里都不给自己留一丝念想。 沈清秋意识到自己居然对洛冰河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 明帆几人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了，沈清秋说:“行了！你们先退下，为师自有安排。” 明帆立即道:“是！师尊。” 然后便走了。 宁婴婴正焦急的围着洛冰河，说要陪着他找，沈清秋却道：婴婴你也先下去。 宁婴婴不甘，“师尊，我想陪阿洛找找。”但看到师尊眼神冷冽，她噘着嘴道：是！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也走了。 一时间，原本喧闹得连鸟都不敢停留的林间，安静的诡异。 洛冰河不知道沈清秋想做什么，他抬起头看沈清秋一眼，沈清秋也正看着他，眼眸里没有情绪。 沈清秋说:“我陪你找找吧！” 洛冰河:“谢师尊！” 沈清秋陪着他装模作样的找了找，他努力的想了想他是在那里捡到的玉佩，好像是树枝上。 他抬头望去，果然在竹枝上看到了那枚玉佩。 正闪着碧光 。 沈清秋不无恶意的想，玉观音在凡人里本是作为平安符使用的，虽是图个安心，可运气差成这样依旧当个宝一样，是不是傻。 沈清秋刚想去拿下来给洛冰河，突然顿了下，不行，自己若是去拿下来，那不就证明自己原本就知道在哪里吗？ 洛冰河那时是没有找到的，所以他的记忆里是没有的，而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己拿到了，拿下来不就告诉洛冰河，是自己拿走了那破玩意儿吗？ “师尊！算了吧！别找了，可能找不到了。”他们已经找了很久了，天都黑了。 洛冰河虽然失望，但还是礼数周全的对他一拜:“多谢师尊。” 沈清秋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他手指抚过洛冰河脸上的伤口，问:“疼吗？” 洛冰河猝不及防的向后一退，一滴泪便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但凡有些自尊的人，都受不了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自己，因为自尊不允许，高傲的如同根本不知道痛一样，可是越是委屈，受不了的反而不是拳打脚踢，而是一句轻飘飘略带些温和的疼吗？仿佛干涸了很久很久的土地，突然被雨水浇头，万物复苏，不，更像是被无视了很久的自己，被人小心翼翼的拾起。 让人有一种可以脆弱一下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7章 沈清秋走过去，挽起他的袖子，检查他的伤势，看着他手臂上的青紫，然后拉着他席地而坐，从无限空间里取了一瓶药，替他轻轻擦上，药膏微凉，沈清秋指腹温热，两种温度在身上游走，混成一种奇怪的感觉，传到心里，洛冰河心一酸，鼻子也一酸，他说:“师尊！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洛冰河说完就后悔了，低着头，心里对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行为感到可耻，这个人是沈清秋啊！洛冰河，这是你最大的仇人沈清秋啊！ 可是他是沈清秋啊！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只有他是不同的，你之所以那么恨沈清秋，不是因为他是欺辱你的罪魁祸首，而是因为他是沈清秋，是你仰视再久也求而不得的人，是你所有的期盼与付出，甚至为他的欺辱找了无数理由也不愿意埋怨半分的人，是你曾除了娘亲以外最在乎的人。 在乎吗？在乎，不可能得吧！怎么可能在乎，他怎么可能在乎一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洛冰河在心里说了对自己说了很多遍不可能，甚至打算延续下去，一双手将他环进怀里的时候他的不可能卡住了，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欣喜若狂，没有对沈清秋的厌恶恶心，也没有感受到这个怀抱应有的温度，甚至连沈清秋抱了他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的震惊都没有，什么也没有，脑袋里空了，有一种万念俱空的茫然，茫然到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去往何方。 然后他就不受理智控制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真的等待了太久，久的忘了自己等待的是什么，在无意的获得中怔愣当场，却又在圆梦后所有委屈崩腾而出，向着那缓缓转动的年轮发出卡刺，只愿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即使是假的，也让他愿意驻足停留，也好过年年守空岁，无人渡常欢。 沈清秋，是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想法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死不了那就抓住所有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他向来没什么同理心，同情心之类的东西，善良那是更不存在的，像他这样的人，自小骨子里就刻下了低贱只会任人欺辱的烙印，想要摆脱就不能存着善念，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慈手软，还要懂得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的道理。 所以他那时毫不犹豫的将洛冰河打下无间深渊，除了嫉妒，讨厌，更多的是恐惧，是自己对他百般欺辱的恐惧，是对洛冰河能力的恐惧。 他没想到洛冰河坠入无间深渊还能活，想起他跌入无间深渊时看他的眼神，是震惊过后足以将人溺毙的恨意，洛冰河就用那样的就看着他直到被无间深渊火焰吞并。 然后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那双映着火光含着恨意的眼睛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他也因他曾不安于午夜梦回，也曾偷偷有过后悔，不同于秋剪罗一家都是自作自受，洛冰河与他，终是没有半分仇怨的，甚至在打他入无间深渊前，他都从未说过自己半句不是，从未对自己对他的百般折辱有过怨言。 可他做下的孽太多，他不敢回头，也不愿意面对那些指责谩骂。更不愿意面对自己那颗满目疮痍的心。 甚至到最后，他向伤害过他的人讨回了别人他的债，收到的是忘恩负义，然后洛冰河向他讨回他欠洛冰河的债，得到的依旧是自己的一句忘恩负义，恩在何处，哪般是义。 原以为难逃一死，可谁知自己始终比不得洛冰河，包括狠心这点，想来他的报复方式还是太仁慈了些。 可笑的是一颗心空有顽石壳，里头的千疮百孔，装不下太多东西了，现在竟然还有对洛冰河的怜悯。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洛冰河，便放任自己的思想飘飞，没着没落，无边无际，就这样的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仿佛这样就能填补那些空洞，填补那种漂泊无依倥偬。 “洛冰河，你想要的是什么。”沈清秋的声音很轻，显得很疲惫。 “若是我还了你，你是不是就愿意杀了我。”沈清秋突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大概是人，都会累，与人斗，与天争，最后一无所有。 洛冰河还有一个想要拥抱的人，可是他没有啊，洛冰河把他当他的药，可解满身毒，可是沈清秋也满身是毒，却无药可救，从没有人教过他，何为善，他唯一一次的善念的代价太过沉重，若是他曾对岳清源有所期盼，那么秋府那一场大火也足够烧干净了，如果重逢他过得差一点，他也可以不计较，可是偏偏是他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可偏偏是在那种情况下重逢，可偏偏是他对他百般维护，又百般挑剔。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而死，自己又为什么会愧疚。 “师尊，你说什么？”洛冰河自他怀中抬起脸来，沈清秋的眼神很空洞，就像两面妆镜，能轻易容下万物，却又转头就忘，仿佛什么都能进他眼里，但是却没有什么能融入他心里。 看到这张脸，沈清秋一瞬间的迷惘和软弱通通烟消云散，他为自己在洛冰河面前软弱羞愤不已，语气也不似刚刚温柔了。他说:“为师问你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滚起来。” 沈清秋嫌恶的看了看胸前的衣物，鼻涕眼泪一堆，站起身，冷着脸就要离去。洛冰河抓住他:“师尊，您能不能牵着我走回去。” 沈清秋不喜与人身体接触，特别是这人还是洛冰河，故而咬牙切齿甩开他，怒到:“小**，你别得寸进尺。” 说完甩袖离去，沈清秋走的很快，仿佛再慢就压不住自己，就会心软，他居然对洛冰河生出了怜悯之意，怎么会，沈清秋别想了，你根本不欠他什么，你欠他的早已还清了。 毁你金丹，断你手足，毁你名誉，剜眼割舌，难道还不足以偿还吗。 不够吗？ 幻花宫水牢里，你被捆仙锁束缚，洛冰河是怎么对你的。 “师尊！别来无恙，五年不见，弟子甚是想念您。”洛冰河身着幻花宫弟子服，端的是意气风发，而沈清秋依旧在泥里任人践踏，犹如他与岳清源重逢时一般让人难堪。 沈清秋不悲不喜，落在洛冰河手里他已知结局了，何必假惺惺:“哦！你还活着吗？” 洛冰河笑着说:“弟子没死师尊看起来很失望啊！” 沈清秋笑了，嘲讽的看着他:“不过是我随手碾死的蚂蚁，谈不上失不失望。” 洛冰河很生气，拔出手中长剑，一剑直刺入沈清秋腹部将他钉在了石壁上，沈清秋疼的弯下腰，呛出一口血。 洛冰河用剑鞘挑起他的下巴，沈清秋整张脸都白了，血色褪净，冷汗直流，却没有喊一声疼，只是微微颤抖着。 洛冰河笑的越发甜腻:“师尊，疼吗？” 沈清秋说，不说话，就恶狠狠的盯着洛冰河，洛冰河被他的神色取悦了，又将剑从他腹部抽出，沈清秋跌跪在他面前，洛冰河问道:“师尊，你不打算求求我吗？弟子还是很念旧情的，只要师尊开口求我，我说不定就放过师尊了。” 沈清秋:“哦！是吗？你 想让我怎么求。” 沈清秋说的随意，极为敷衍。 洛冰河:“沈清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沈清秋:“我怕你就不杀我了？” 洛冰河问:“沈清秋，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在我拼死相护后，不问缘由的将我打落无间深渊，你可知，可知我……” 沈清秋漠然:“你如何，干我何事。” 他那时也是恨极了洛冰河的，所以口不择言，半分不服软，以后便也再无机会，可是若有机会，他就会讨饶吗？会解释吗？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匍匐在曾经匍匐在他脚边的人面前，怎么可能对他说他后悔过，更何况后悔又如何，事是他做的，做都做了，有苦衷，后悔过，就能当没发生吗？哼！可笑。 洛冰河两手提着他的肩将他拎起来，重重按在石壁上怒吼:“沈清秋！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沈清秋被刺的那一剑，直穿过腹部，身体疼的颤抖，又被洛冰河猛力一灌，头磕在石壁上，他终于也爆发了，他看着洛冰河说道:“小**，我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讨厌你，只因是你，做什么都让人讨厌。” 洛冰河后退了一步，沈清秋从墙壁上滑落，跌跪在地。 洛冰河尤不死心，问:“那你为何要收我入门下。” 沈清秋不耐烦道:“因为有趣啊！因为看着你感恩戴德的样子很有趣。” 沈清秋回神，有趣吗？他当时不过是因为被柳清歌自大的样子激怒了，因为他天资高，为了不让他拜入柳清歌门下，为了胜柳清歌一筹。 结果给自己招了这么大个麻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8章 沈清秋不知那里出了问题，自他与洛冰河竹林相拥一场过后，身边就多了个洛冰河鞍前马后。 梦境一转，到了苍穹山派每年一度的演武大会，演武大会几乎是每一年苍穹山派最热闹的日子，演武大会打的是相互切磋，共同进步，其实就像十年寒窗只为科考一样，他们这些弟子苦练一年，谁不想在演武大会上脱颖而出。 沈清秋却是最不喜欢这劳什子的演武大会，因为总有岳清源拉着他问东问西，因为总有柳清歌胜他一筹。 苍穹山派一向和谐，长幼有序，十二峰按峰序依次排开，所以沈清秋和岳清源座位几乎并排。这也是每次沈清秋都都磨蹭到最后才来的原因。 掌门事多便顾不上他了。 洛冰河站在人群里，人太多，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那就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脸，还有些人能看出明显的五官，却有些模糊，只有沈清秋无比清晰，这种感觉很新鲜，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沈清秋一人，鲜活的耀眼。 不知道沈清秋是不是也是这样。 沈清秋左顾右看，发现除了离他比较近的几人，和他面前的十几人，还有他的弟子们其余的也是面容模糊不清或是没有五官。他也懒得去看。摇着纸扇小憩。 和那时一样，两两相对，胜者进级，他的弟子除了洛冰河撑到了二十几名，其余的还不够看。 宁婴婴一直围着洛冰河夸奖他。洛冰河却看着沈清秋，说出了一句和那时一样的话:“师尊！弟子……” 沈清秋那时想也没想:“不过区区二十几名就满足了？” 胜出的是柳清歌手下的弟子，那时候柳清歌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闻言凉凉的看了沈清秋一眼道:“比你好多了。” 就连岳清源也劝他道:“他入门时间尚短，何必太过苛刻。” 所有人一派和谐，唯他一人格格不入。 苛刻，他们当时想说的是刻薄吧！ 几乎和当时重叠的画面，依旧是熟悉的场景，依旧是那双星亮的眼看着他，充满了期盼味道。 沈清秋问:“你想要什么便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量的。” 洛冰河伸出手:“我想牵师尊的手。” 沈清秋:…… 沈清秋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要求这么执着。 周围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洛冰河伸到他面前的手，沈清秋犹豫了一下，缓缓吐出两个字:“做梦。” 说完转身离去，洛冰河在他身后眯了眯眼，沈清秋，走着瞧。 明帆他们跟上，洛冰河也追上去。 竹屋里，又是一天清晨，阳光透过纸窗洒落书案上，踏上人沉睡未醒，洛冰河没敲门，轻轻推开门，端来两人份的早饭，各自在摆好，才踱步到沈清秋床边，沈清秋醒了之后，通常喜欢睁着眼躺一会儿才起来。 洛冰河走到他床边他才从床上坐起，洛冰河的行为并不突兀，实际上这段时间几乎都是这样一成不变，沈清秋懒得管他，渐渐的他似乎也在习惯这样的生活，一醒来，身边围绕着饭食的香气，塌边是洛冰河笑盈盈的脸，少年人面容俊秀，十分养眼，伺候他无微不至。 洛冰河见他坐起下床，赶忙将衣架上的衣物取下递过去，沈清秋穿好衣服，坐在妆镜前，洛冰河又拿起了木梳，问:“师尊，今日弟子帮你把头发都束起来可好？” 沈清秋道:“随你的便。” 然后他平时只束一半的头发，就被洛冰河系数拢起，束了个高高的马尾。 洛冰河束完，再看向镜中人，不得不说，沈清秋的皮相是真好，而且容姿清冷，轮廓如刀刻的线条，所有一切都刚刚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头发尽数束起，显得精神了不少，加上他略带些高傲的模样，整个人端的也是意气风发。 洛冰河怔住了，他虽然什么样的沈清秋都见过，可是这样的沈清秋他却是没见过的。 沈清秋喜欢装儒雅，所以常常头发都只束一半，而且偏向成熟。 洛冰河说:“师尊，这样真好看。” 这种发型他以前也是束过的，那时他还只是清净峰的大弟子，不过不懂的收敛性子，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从没有人说过他好看，都会说他这里不足那里不对。 除了那些烟花女子，可是那些女子，奉承恩客几乎是本能，他是不信的。 而如今洛冰河的夸赞，让他不由多看几眼镜中的自己，竟然真觉得有那么几分顺眼了。 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带出了几分痞气。 洛冰河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喜欢沈清秋这个样子。 他在这样的梦境里渐渐忘记了曾经那些发生过的事，仿佛他们之间只是一对普通的师徒，每日都在这样的气氛里生活。 洛冰河说:“师尊！您笑起来真好看，您应该多笑笑的。” 沈清秋面容一僵，他笑了吗？笑起来好看？ 沈清秋回头看他，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越来越会顺杆爬了。” 洛冰河从善如流，道:“师尊若是不喜欢，弟子马上改。” 沈清秋:“哼！随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9章 沈清秋洗漱完，洛冰河已坐在桌边，替他盛好了粥。 两人安静的吃完，洛冰河便收了东西走人了，再回来，沈清秋闲着无聊，正坐在书案前看书，风卷起外头枯黄的竹叶落下，一片正正落在书案上，惊动了执卷之人，他往窗外看去，入目树叶枯黄，带着些秋末的薄凉，沈清秋无声叹息，声音温柔:“昨日还是炎热盛夏，这么快就到深秋了。” 他和洛冰河的梦就像两个争先恐后诉说着的人一样，彼此交缠在一起，虽是两个故事，却又有相同，根本就分不出是谁的梦。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己的梦里，还是在洛冰河的梦里。 只有被那人温柔对待，才会觉得自己亏欠他良多，他不介意给洛冰河一个他想要的完整 。 那个孩子是不是曾经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沈清秋苦笑，沈清秋啊，你又心软了，算了，算了这个词，就像随你一样，一旦入了心，就变成了妥协。 “师尊！”沈清秋抬头，洛冰河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盘小糕点，糕点卖相不佳，看的出来是手生之作。 洛冰河有些不好意思。 “入秋了，菊花开的繁盛，就想着做些菊花糕给师尊尝尝，可弟子做的不好。”洛冰河说。沈清秋端过去，捻了一块，吃了。 看洛冰河眼巴巴看着他，点点头:“嗯！挺好。” 洛冰河笑了。 沈清秋不常夸人，这已经算是他的夸奖了。 洛冰河便又开始得寸进尺，他说:“师尊，您能不能教我练剑啊！弟子来这么久都是师兄他们教我的，弟子还未见过师尊用剑那。” 洛冰河只是觉得沈清秋今天的装扮很适合练剑，马尾高束，未着外衫，腰封将合身的衣服，束的更熨帖。 剑袖紧扎。干净又干练。 沈清秋问:“你想练？” 洛冰河真诚的答:“嗯！” 沈清秋放下书，拿起剑:“那走吧！” 洛冰河赶紧去拿他的剑，和沈清秋一起往竹林深处走去。 沈清秋修雅出鞘，剑身闪着清晖带着寒意，和沈清秋一样的清冷。 他随意的看了一眼这把最后被洛冰河魔气震碎的配剑一眼，有将他插入剑鞘之中。 洛冰河的剑就是弟子入门时发的长剑，沈清秋说:“你先练一次给我看看。” 洛冰河道:“是！师尊。” 洛冰河剑气飞舞，却是杂乱无章的，顺序错了好几步，连不成套。 沈清秋看的直皱眉，飞身过去，劫了他手中长剑，捞过他，将他放在一边，对他勾起唇角，道:“看好了，这套剑法不是你这样走的。” 说着又飞身掠起，将洛冰河刚刚那套剑法重新的给他演练了一遍，洛冰河关注的却不是剑法本身，而是沈清秋练剑是收起来的清冷，手上动作凌厉专注，人却是温和的，没有了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树叶飞落，他一身青衣仿佛融入这竹林之中的风，游刃有余间又带着和煦温柔，引得枝叶为之歌颂，引得落樱缤纷。 洛冰河就看着，看着，连沈清秋的剑都快抵上他的鼻尖了都为察觉。 世间有美人，不比倾城姿，却能让人见之倾倒，一念动凡心，却使利剑横于前而不自知。 会让人忘了时间，甚至忘了他是沈清秋，是他的心上冰，眉间雪。 是他的傲骨，是他的凄寒，是他的。 即使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这个人都是他一眼的沉沦啊！ 是试炼场抬眸一眼的惊为天人。 伤害过他的人千千万，他都能等闲视之，唯独他。 是在幻化宫里，只要他随意找个苦衷，哪怕是欺骗，他都会信的那个沈清秋。 是那个曾经不管怎么欺辱他，只要他冷着脸丢过来一瓶药，叫他把伤口处理好，他就能欺骗自己他都是为他好，都是自己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 是哪个他只想让他对着自己笑一笑，而拼尽全力的沈清秋。 是就算所有人指认他是个恶人，他都不觉得他坏，而且就算他是恶人又怎么样，他信他是有苦衷的。 原来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沈清秋死，他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一点愧疚补偿，就心满意足他想要的只是这人眼中有他。心中有他。 沈清秋用剑尖拍拍洛冰河的剑。 洛冰河回神，往前一扑。 “师尊！”沈清秋手里还拿着长剑，洛冰河就猝不及防的一扑，沈清秋在推开他和收剑剑间，只把剑收回来，本来他不至于被洛冰河扑倒，可是他一时慌神，竟被那小畜生扑倒在地，洛冰河就压在他身上，头贴在他胸前，前所未有的平静。 沈清秋刚想推开他起来，谁知洛冰河将他紧紧抱住，少年人的细胳膊细腿，却严丝合缝的试图将他困住。 “洛冰河，你又在发什么疯。”沈清秋怒喝。 “师尊，你听我说两句话，好不好。”洛冰河把埋在他胸前的脸抬起来，一双眸子比平时更亮上三分。 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面上没有了常年被欺负的青紫，一张倾城绝世的脸上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朦胧青涩。 洛冰河说:“师尊！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沈清秋:“嗯！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洛冰河:“不，师尊，弟子是说……” 沈清秋，完全没能体会到自己的重要，只知道两人的姿势太过羞耻，他懒得听洛冰河多废话，一把反握住洛冰河的手，腿一扫，将他从他身上掀了下去，然后起身整整衣领拍拍灰尘，看了眼洛冰河，道:“你这招锁和你同样年纪的弟子差不多，锁比你阅历丰富的人不行，一力降十会懂不懂。” 沈清秋是认真想教他些东西，所以脑子里根本没有理解到洛冰河心里的弯弯绕绕和忏悔。 他对洛冰河的重要，洛冰河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不用他再提醒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10章 洛冰河就躺在地上，未说完的话说不出口了，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 他对沈清秋没有半分敬意，只要他喜欢，沈清秋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他的怀里和心里， 可是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又冒失的跟急不可耐的毛头小子一样了。 沈清秋是非细水长流能触及的，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撼动的。 这个人眼中无情，心中无爱，也没有人能牵动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有目的的。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沈清秋问:“躺地上做什么，起来吧！” 洛冰河将手递过去，沈清秋一把把他拽起来，就放开了他，没好气的问:“你还想不想练剑了？” 洛冰河想练，他从来就没有学好过清净峰的剑法。 也从来不敢奢求沈清秋亲传。 于是一上午，洛冰河将那套他总也练不好的剑法，练了个纯熟。 临近中午，洛冰河说:“师尊！我们回去吧！” 沈清秋点点头:“嗯！” 洛冰河跟在他身后唤他:“师尊！” 沈清秋:“嗯？” 洛冰河又唤了一声:“师尊！” 沈清秋不耐烦道:“有话说话。” 洛冰河翘起嘴角，又唤了声:“师尊！我想牵你的手。” 沈清秋回头，洛冰河不过只到他鼻尖的高度，看他需要抬头。一张脸上残留着些运动过后的薄红。 鼻尖上还有还有隐隐的细密汗珠。一双手背在身后，冲他一脸璨笑。 沈清秋转身，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回头，只是把右手拿的剑换到了左手，把手往后递了一些，轻咳一声:“还不跟上。” 沈清秋没有穿广袖衫，手上做什么动作都很明显，更何况洛冰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连忙跟上，将手搭在他手上。 沈清秋除了秋海棠，还从没和人牵过手，都快忘记人手心的温度是温暖的了。 沈清秋拉着他往前走，两人各怀心思，一个人希望这条路短一点，一个人希望这条路长一点，一个人希望这条路上没人，一个人希望来个人见证一下。一个人毫无缱绻之意，一个人眼里满是温柔深情。 夕阳无限，两人记忆中的竹屋终是不远，很快便到了。 明帆自远处迎了过来，沈清秋见有人，急忙想放开洛冰河，手却被洛冰河牢牢握住，沈清秋:“放手。” 洛冰河:“不放。” 沈清秋:“你，，，，你，你放肆。” 明帆很快行到跟前，沈清秋将手藏在身后。 洛冰河还特地往前走了两步，将两人交握的手大喇喇的暴露出来。 明帆已经像以前一样，恭敬的行礼唤了声师尊。 沈清秋:“嗯！” 明帆看到了二人交握的手，不自然道:“师尊你们？” 沈清秋:“干你何事！” 明帆狠狠的剜了洛冰河一眼道:“是弟子多事了。” 沈清秋没再理他，拉着洛冰河走了，走出老远似乎都还能感觉到明帆嫉妒哀怨的眼神。 沈清秋很生气，他冷下了脸，十指交缠的不适让他心里对洛冰河的厌恶一丝丝的漫上来。 肌肤接触总会有一种很微妙的亲密感，但是那得分人。关系亲近的人肌肤接触，能让人有心安的感觉。彼此不熟的的人肌肤接触总会有些心里排斥。他们这种关系接触，只会让人难受，更何况还被人撞破。 他厌恶洛冰河几乎是本能，沈清秋深吸几口气，对洛冰河说:“放手。” 洛冰河放了。然后看着他。 “师尊！你生气了吗？” 沈清秋说:“你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洛冰河就走了，然后梦断了，洛冰河的梦断了，沈清秋的梦却在继续了。 穹顶峰灵犀洞中，石壁上的夜明珠闪着光，沈清秋听到一阵呛咳，之后是一阵强悍的灵力波动席卷般横扫过来。 沈清秋，他原以为他已经把这段给忘了，因为柳清歌的死在他心里是一个结，这个结不是柳清歌的死，而是最后他手中拿着乘鸾剑，而剑身没入了柳清歌的胸膛。 在他眼里，他和其他十一峰要么是水火不容，要么是相互客套，背后诟病，要么是十一人聚在一起议论他。 沈清秋当时几乎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并没有大摇大摆的走近，而是放轻脚步过去的。 沈清秋几乎不能思考，便由着记忆带他走近那个双目赤红，如同恶兽的男人。柳清歌心魔大盛，挥舞着手中剑往自己身上刺，他灵力高，即使刺几剑，也就损些修为，只要不扎到心脏，就死不了，因此沈清秋偷偷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捅自己。十分解气。 可是眼见那把剑就要扎到柳清歌的心脏了，沈清秋这才出声喊了他一声，他是下意识喊出来的。 柳清歌却在看清他后，怒吼道:“沈清秋，你敢害我。” 柳清歌话不多，意思却能说清楚，他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走火入魔是沈清秋害得。 沈清秋:“柳清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在救你。” 柳清歌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着手中长剑就朝他扑了过去。 沈清秋是有心想救他的，毕竟柳清歌虽然看不起他，但是这人还是恩怨分明的，救了他，以后看他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奈何他修为不如柳清歌，而且柳清歌灵力暴走，招招必杀，最后他一剑刺入柳清歌胸膛，所有一切都无法挽回。 柳清歌死了，他本来是该高兴的，对啊！凡事压他一头的柳清歌死了，他该高兴的。 柳清歌就睁着眼愤怒的看着他。 他看着柳清歌那双眼，和曾经死在他手上的人一样，愤怒的埋怨，他似乎也和那时一样，成为了阴沟里的老鼠，在无厌子的指示下，杀害那些和自己无仇无怨的人。 暗无天日，满心都是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他几乎和当时一样整个大脑混乱不堪，一只手附上他的手，拉着他跑开了，冰凉的手被那人温暖的体温烫热。 他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别想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沈清秋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这些都是他从前未曾说出的，而且说出来也得不到回答的话。 是总怕无人相信他从未说出的真相。 是他就算对人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救他的。” 也会被一句，“可人就是你杀的。”反弹回来的辩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11章 沈清秋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一直抬到可以看到对方的头。 他突然站住了，把前面奔跑的少年拉的一个趔趄。 其实在他发现有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慌想杀人灭口。可是发现那人是洛冰河后，他就下意识的说出了他曾经从未说出口的话。 他心里对洛冰河的感情很奇怪，明知道两人最后的结局，可是他就是相信洛冰河会相信他。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会相信他，那就一定是洛冰河。 他从身后抱住洛冰河，他明知道这个人是洛冰河，可是他觉得冷，就下意识的想要寻求温暖。 不同于岳清源总会提醒他曾多不堪，洛冰河和他是一样的人，若说不堪，两人半斤八两，只要这样想着，他把洛冰河当同类，在他面前沈清秋没有那种不堪。 他俩要么是互相拯救，要么就是一起下地狱。 洛冰河鼻端全是沈清秋身上的味道，他心神激荡，磕磕巴巴的唤了声:“师，师尊。” 沈清秋:“洛冰河，我知道是你。” 洛冰河以为他说的是他知道他抱的人是谁。 洛冰河心里一喜。 “师尊！你是什么意思。” 可是沈清秋说的是，他知道他是真的洛冰河，而不是他梦里那个孩子。 “洛冰河，这场梦我不想再继续做下去了。” 他不想再让洛冰河看到他软弱的样子了。 洛冰河一怔然后大笑道:“哈哈！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沈清秋不说话。 洛冰河问:“所以你对我好是为什么。” 沈清秋依旧不说话，洛冰河正在一点点的发生改变，很快就比沈清秋高出了半个头，一身青衣换黑袍。 沈清秋像是触到了一个烫手的碳，立马放开了他。 在梦里，所有的情绪都会不受控制的被放大，特别是沈清秋这种在外风轻云淡的人，梦中的情绪更是不可控。沈清秋对洛冰河恐惧远比他知道的更深重。 洛冰河回身，眼波流转似寒潭，和勾起的唇角，露出了个很冰冷的笑容。 他眼睛盯着沈清秋，看到沈清秋对他如避蛇蝎，他一手捉住沈清秋的手，然后梦境就开始坍塌。 洛冰河没想到沈清秋这么怕他。 从梦中醒来，沈清秋再看到这腌臜的地牢，疼痛慢慢席卷而来，桌上一支曼陀香还未燃尽，而洛冰河就坐在他平时观赏自己的那张椅子上。 似是刚醒的样子，目光有点对不准焦， 四目相对，各自无言，沈清秋其实有话想，他想说:“洛冰河，梦是反的。” 可是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只好闭了嘴，洛冰河沉思了，很久，很久，心里千头万绪，竟不知第一个问题该说什么。 “你，你，沈清秋，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在梦境里你明知道是我我，为什么对我好。”他在沉思中，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却因为脑子太乱，忘了，这人已经不是梦里那个沈清秋了。 沈清秋在他这个问题下想了很多，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在秋府无论别人给他什么他都得拿着，因为他卑微，秋剪罗打骂，秋海棠的感情，周围人的鄙薄谩骂。 他都得默默承受着。 无厌子教的狠毒，窃取。 岳清源的偿还，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给予。 他师傅的给的名字，秋。他咬碎了银牙也只能默默吞了。 却从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他自己也没想过，都是顺应趋势去争取。 名声？傲骨？修为？都能在洛冰河手下轻易付之一炬。 他也不想做好人，好人都不好命，比如岳清源，他也不想做坏人，欠的总要还，还要连累他人，比如秋剪罗，比如自己，更不想做不好不坏的人，满心抱怨，还要装孙子。 洛冰河又唤了他一声: “沈清秋。” 沈清秋看他，有些释然的笑了，只是他样子可怖，笑起来更阴森。 并没有释然的感觉。 沈清秋说:“生死不论，能不能，放过我，求你。” 洛冰河眼神就变了，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清秋说求你，沈清秋在求他，他说生死不论。 洛冰河:“沈清秋，我再问你一遍，你想要什么。” 沈清秋觉得洛冰河的救赎是他，那么他的救赎又是谁。 补偿不了，就不补偿了，挽回不了，就不挽回了，解释不了就不解释了。 沈清秋在这世上上欠的债除了洛冰河，都还不清了。 和洛冰河互相拯救就算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梦醒失忆 “你慢些走，我真的不是坏人。”洛冰河跟在沈清秋身后，一张脸上冰封万里完全没有好人该有的样子。 “***离我远点，再过来，老子对你不客气了。”沈清秋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这句话了，可是身后那人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哦！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洛冰河闻言似乎来了兴趣。 沈清秋握住的手中，闪出一团光，朝洛冰河挥去。 洛冰河一闪，那光打在路边小摊上，小摊就此翻了，小摊本是混沌摊，滚滚烧开的水飞溅，连累了路边行人，哎哎呦呦一群人，围着摊主讨说法。 小摊贩一直围观两人吵架，没想到飞来横祸，张嘴就是破口大骂，沈清秋自知闯了祸，他下意识就想跑，可他看了看身后那人，这人救了他，又跟了他两天了，又是请他吃饭，又是照顾他的，虽然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仇富吧！ 他拉着洛冰河，对洛冰河说:“快跑！” 洛冰河说:“我有钱，可以赔给他们，何必跑。” 沈清秋:“呸，他们才不配那，他们活该，看到别人不痛快，他们高兴着那。整日里除了看他人笑话，欺负弱小，没点屁事。” 两人都是长手长腿，跑起来速度飞快。 更何况小摊主还被众人围着要说法，很快就脱离了危险，他看了看身后没人跟来，放开洛冰河的手，哈哈大笑。 洛冰河就看着他，突然的心酸，沈清秋是沈清秋，可和他又不一样，一样的坏，甚至更加肆无忌惮的坏，可是他眼里闪着的光是洛冰河从未见过的，他不记得自己，却在逃跑时下意识的拉着自己逃命。 沈清秋不知道洛冰河在想什么了，他还要找人。他一觉醒来岳七那老好人不见了，身边唯有一个洛冰河，给他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体里还有一股充沛的力量，他有能力了，可以以后都罩着岳七了。 可他明明记得他和十三那杂碎抢地盘，被岳七拉走后，一夜之间就长这么大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其他的事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岳七去哪里了，他怎么也找不到，他一直觉得岳七一定会继承他们帮主成为要饭头子，然后教导手下人，别人愿意给便给，不愿意给求也没用那种人。 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岳七如果不是和自己一起，可能他们帮主都会觉得他简直是个包袱，直接把他饿死算了，要不然就是被人欺负死了，太老实真是要不得。 对啊！他不会真的被帮主饿死了吧？ 岳七是老实人，他占过他不少便宜，也在他那里讨过不少关怀，如果他真的死了，大概很可惜。 这么想着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了失落了，也再笑不出来了，他对洛冰河说:“走吧！” 见洛冰河怔怔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却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他又拉住他的手，催促道:“快走啊，一会儿他们追上来我们就麻烦了。” 洛冰河回神，闻言道:“我可以保护你，他们伤不到你。” 沈清秋斜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看麻烦一样，道:“你傻不傻啊！我才不怕他们，他们一起上我都不怕，不过打人和被打都会疼的，好好的，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洛冰河轻笑:“那你还惹他们，就不怕被抓到。” 沈清秋，嗤笑:“他们抓的住我再说吧！” 他说着神色暗淡下来又道:“再说我们一行人居无定所的，今天在这里，明天说不定就被赶到哪里去了，也得他们找得到人。” 洛冰河听他说他们一行人，沈清秋还有认识的人，便反问道:“你们一行人？” 沈清秋还没从失落中回神，喃喃道:“被打真的很疼。” 洛冰河问他:“你很怕疼？” 沈清秋莫名其妙，反问:“你不怕疼。” 洛冰河道:“以前很怕，疼久了也就习惯了。” 沈清秋本来一直走在他前面，闻言回头，却猝不及防的撞入一双温柔的眼眸，人就是这样，身上所有的一切只要愿意都可以随意支配，除了那双眼，永远都透漏着最真实的喜怒哀乐。 可是又有几人会去盯着别人的眼睛看。 像他们这种骨子里都刻着卑微的人，每个人都过得很苦，他人的是非能少惹一点就少惹一点吧！又有几人会在意别人在想什么。 沈清秋却喜欢这样，只有察言观色才能做出最快的相对反应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总能讨到比别人更多的东西，不至于让他和岳七饿死。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有钱的人，都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你也被打过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洛冰河回答他，毕竟他们不是太熟。 谁知洛冰河却说:“嗯！很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四处要饭，太小，要到的东西会被抢走，不给还会挨打，可是我也很饿，不愿意给，就会被打，最后也没护住那一点吃的。直到被我娘亲收养。” 沈清秋也算看过世态炎凉，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轻笑道:“哦！那你很幸运了，还有人收养你，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才有了现在的你。” 洛冰河提到娘亲，脸上的冰封万里化开了，轻笑道:“她是很了不起，不过我成现在这样可和她无关。” 洛冰河说道最后，声音又冷了下来，沈清秋直觉问下去会不妙，正好看到几个小乞丐，便过去问了几句。 又回来和洛冰河并肩走着。 沈清秋叹了口气，人海茫茫，他要去那里找岳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梦醒失忆二 洛冰河问:“你究竟在找什么？” 沈清秋:“你都问了很多遍了。” 洛冰河:“你都没有告诉我啊！” 沈清秋:“我说了，我在找人啊！” 洛冰河问:“找谁？” 也许是刚刚的谈话让两人亲近了些，也许是他被问烦了，他说:“我在找我七哥，他可能是个乞丐头子，说了你也不见得认识。” 洛冰河:……。 七哥，岳七岳清源？ 洛冰河有些不可置信，沈清秋醒来第一个会找岳清源，他觉得可能不是岳清源，应该还有一个七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沈清秋不耐烦道:“他叫岳七。” 洛冰河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说:“名叫岳七，字那？” 沈清秋:“你烦不烦，什么字啊！他就叫岳七。” 洛冰河有些不自然的沉默着。 沈清秋又问几处无果后，心情更是差的不行，到底去哪里了，他问洛冰河:“你确定你真是在这里救我的？” 洛冰河有些走神，听到他问话才转过来。 “嗯！对啊。”当然是谎言，不过既然都说了也就不能又推倒。 沈清秋喃喃:“难道他们看我受伤觉得治我太浪费钱财，把我抛下了。” 洛冰河有些诧异的，他虽然听秋海棠说过沈清秋以往是讨饭过生的，因为她父母见他可爱又可怜，才会收养他，最后还被灭了满门，可具体他没探查过他的记忆，不明白沈清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洛冰河问:“一定要找到他们？你很喜欢和他们一起？” 沈清秋当然不喜欢，可他一朝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他无处可去啊！也只有和相同的人待在一起才能安心啊。 沈清秋:“也不是一定要找到，就是找不到就想再找找。” 洛冰河:“那要是一直找不到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秋被他一句话说的有几分茫然，找不到那？一直找不到那？怎么办？ 他不知道啊！哎呀！烦死了，他说:“我饿了？” 洛冰河说:“那我们吃饭去？” 沈清秋虽然是个讨饭的可从来也没人对他这么有求必应的人，还是个这么英俊多金的人，谈吐不凡的人。 如果自己是个女子，怕都要以身相许了，呸！怕都要觉得他是有所图谋了。 可他往自己身上看，衣服裤子，他家的，鞋子他家的，钱，哎！还是他家的。 有什么可图的。 洛冰河被沈清秋盯得发毛，沈清秋一想事情脸就会冷下来，那神情和之前一样。让他依稀觉得他又在倒什么坏水。 沈清秋没有倒坏水，只是在思索自己身上什么值得他图谋。 可他真饿了，他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所图谋，反正也无所谓，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又不是女子。 说不定这人和岳七一样，好心泛滥。 他豪迈的说:“走吧！” 好像是自己要请客一样。 洛冰河问，“今天想吃什么。” 沈清秋:“我没想过啊！” 洛冰河笑了:“那就现在想吧！” 沈清秋，他吃过的好东西太少了，不知道什么好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想吃什么，可是他看到街角的糖葫芦，他突然很想吃，他也不说话，就看着，在他记忆里，他从来只吃能填饱的东西就好。 能填饱肚子就很不容易了。 洛冰河又笑了，沈清秋这样对想要的东西，对情绪毫不遮掩的样子，真的让他移不开眼。 沈清秋虽然比他要大上不少，可是他收起了那副孤傲的模样，再加上这幅娇纵狂放，年纪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细腰长腿都比自己要文弱很多。 洛冰河不自觉的就想宠他。 他抬脚走去，买了两串拿过来给了他。 沈清秋:“干嘛！这是给小孩子吃的。” 洛冰河:“谁规定大人不能吃？” 说着还张嘴在自己那一串上咬下个。 沈清秋:“也是。” 接过他手里那串自己眼馋的糖葫芦，迫不及待的咬了一个。 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手里拿着糖葫芦，偶尔目光接触，微微一笑，在夕阳余晖里，各自在自己心上的伤口上敷上了一层药，不过伤口太深，要愈合怕是还需要很久，可是没关系时间还长。 “你还不醒来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 “我给你换了个身体，我把你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你。” 是谁。 闷闷的声音耳边传来，有种熟悉感觉。 “沈清秋，你知道吗？我想把你困在我身边，可是我更想看你肆意妄为的样子，给你换了这个身体，就代表以后我不能再强迫你做什么了，可是我愿意，只要你醒来。” 嘴角传来湿热的触感，像是有人在亲他，是谁？ 然后他梦一转，看到一间满是血污的牢，一人握着剑，把剑刺进了一个什么东西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那东西抬起头，赫然和自己对视，笑容诡异而扭曲，那个人在冲他笑，如果还能算个人的话。 沈清秋自始至终没有看见拿剑那个人的脸。 他从床上倏地坐起，梦醒了。 身上都是冷汗，周围一片漆黑，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想下床点个灯，可是他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连忙收剑了气息，他耳力惊人，那人似乎在门外徘徊了好几圈，没多久他的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有人正在往床榻便缓步行来，隔着屏风他看不到人，他大气都不敢出，只假装熟睡的样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谁。他透过闭得不紧的眼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却只看到一簇如同印记的鲜红色记号忽明忽暗。 身影飘然闪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身上一点，他便失去了知觉。 洛冰河温柔的说:“我想你了。” 然后自己也摸上床，揽着他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沈清秋再从梦中醒来，昨夜那一场恍恍惚惚的梦，他已经记不真切了，有人轻扣门扉。 “醒了吗？”洛冰河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清秋刚要答话，忽然觉得这声音和他梦里的声音太过相像。 他一时愣怔，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沈清秋赶紧从床上起来，他对别人闯门而入，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以前他们几个人挤一个破屋，谁还在意这个。 但是有人在屋里他还躺在床上，让他十分不习惯。 洛冰河看他，眼神有种是说不出的怪异，沈清秋看他气色不太好，随口问了一句:“你昨夜没睡好吧！” 通过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把洛冰河当自己人了，说话不像一开始那么生疏了。 洛冰河轻笑道:“你在关心我啊！” 沈清秋:“嗯！我们是朋友嘛？关心你是应该的。” 朋友，朋友，朋友，洛冰河把这个词在唇齿间嚼了几遍，心里像放了束烟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14章 脑子里像堵了一堆浆糊，他恍恍惚惚的坐到妆镜前，镜中却浮现出一张几乎和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有几分相似的脸。 然后拿起的梳子就落在了地上，咚的一声，惊动了正坐在桌边等他的洛冰河，洛冰河抬眼目光看了过去。 沈清秋捡起梳子，洛冰河，好熟悉的名字，这一切太熟悉了，也太诡异了，他心中有事，动作就慢了下来。 突然手中的木梳被人拿走了，洛冰河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木梳正打算替他梳头。 沈清秋起身。想夺回木梳，他说:“不用，不用的，我自己来就好。” 然后他被洛冰河按着肩膀按了下去，他轻柔的替沈清秋束上了头发。 洛冰河把他的头发一半束起扎了个高高的歪马尾，剩下的全披散下来，穿着青年人衣服，俨然一个眉目舒朗的俊俏公子。 沈清秋看了一眼，有些无言，转头正问洛冰河是不是故意的。 却见洛冰河似乎脸红了。 沈清秋现在几乎只有十二岁左右的阅历以及记忆，实在不懂这人的恶趣味。 问:“你很热吗？” 洛冰河心中有好风景，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嘴角含笑道:“嗯！是有点热。” 沈清秋:“哦！那你去喝点茶吧！” 见洛冰河果然放下梳子去桌边想要喝茶，又想起这些富人茶水不喝隔夜的。 沈清秋道:“哎！你等等。” 洛冰河疑惑的问:“怎么了。” 沈清秋噎住了，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 沈清秋烦躁的说:“没什么。” “那什么我这衣服不太会穿，你能不能帮帮我。”沈清秋说完，脸就红了，眼睛都没地儿放了。 洛冰河手触上他的衣服，总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肌肤，温热的。 他心里想真好。 待两人磨磨蹭蹭的出了门，已是日上三竿，外头阳光正好，沈清秋最后也没勇气顶着那个发型出门，故而简单的用小半头发束了个发髻用发带绑好，剩下的披散下来，青衣依旧，面目如故，可气质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倒比以前鲜活了不少。 更像个人了。 两人在这城里前前后后呆了几天，也没找到想找的人。 直到一日他和洛冰河被一群踏着飞剑的人围堵在了一条街头。 街两侧的人，见情形不妙，纷纷躲避观战去了。 洛冰河下意识将沈清秋护在身后。 为首的男子姿色不凡，他看到洛冰河几乎咬牙切齿。 暴喝道:“洛冰河，果然是你。” 洛冰河就显得平静多了，他悠悠开口道:“嗯！是我。” 那人目眦欲裂，怒道:“我师尊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他。” 洛冰河不屑的冷笑:“呵！叶师兄还是不要惹我得好，苍穹山派已经没了，别连命也丢了。” 为首那人像是怒极，指着他:“你……你……你也曾是苍穹山派弟子，何故如此心狠手辣。” 洛冰河似是不想和他多废话，腰间长剑出鞘，他不懂，剑身飞舞，已经打了起来。 沈清秋突然拉拉他，问:“你真的害了他师傅？” 他其实听懂了两人的对话，恐怕还不止。 洛冰河冲他笑，饶有兴致的问:“是我，不但杀了他师傅，还毁了他的门派，怎么样，你害怕吗？” 沈清秋突然满脸畏惧和崇拜，说:“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你一直跟着我，我居然没发现。” 洛冰河问:“你不怕我？我可杀了人，还不止一个。” 听他这么说，沈清秋突然有一阵不安在心里，以后自己惹到他，会不会也被他杀掉，便说:“怕啊！那你会不会杀我？” 洛冰河目光一闪，后却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不会了。” 他说的是不会了，而不是不会，沈清秋听出来了，虽然很奇怪，但是出于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人答应他的从未食言过，便也心安了，他说 :“嗯我信你。” 洛冰河诧异:“你就这么信我了，不怕我有所企图啊。” 沈清秋:“虽然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我们是朋友啊！我自然站在你这边，再说了，我命都是你救得，暂时认识的人就你一个，不信同伴，听别人几句，就去判别一个人？那我成什么了，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坏也得分人。” 一边剑光飞舞，杀气四溢，一边温言细语，缱绻温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人在洛冰河心里什么位置。 只有沈清秋毫无察觉，怕洛冰河不信，一直看着洛冰河的眼睛，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把剑正直直朝他刺来，洛冰河却是看也不看就将那人挥开。 洛冰河揽着沈清秋越跃上房顶，心情很好。他收回剑，心情颇为愉悦的说:“今日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下次见我滚远点。” 在没人反应的情况下拉着沈清秋走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15章 再出来时两人已经到了洛冰河在魔界的住所，洛冰河拉着沈清秋，嘴角总控制不住的上扬。 沈清秋一句话却让他冷了脸:“以后，我自己去找七哥吧！你就别跟去了。” 洛冰河问:“我们都找了好几天了，你都没找到，你还要找他？” 沈清秋其实也不知道，这都找了十天左右了，自己都这么大了，说不定那人也已经是站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的年纪了。 沈清秋多少有些失落他说:“说不定我们得罪了什么人，他被人抓走了。我不找到他，他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洛冰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被人杀死了。 他问:“岳七对你来说，，，，嗯！，，，，很重要吗？” 沈清秋:…… 他没想过啊！从小相依为命，他虽会卖乖，讨人喜欢，可是真正一直保护他的只有岳七，也只有那样的老好人，才会在他和人打架的时候在意他有没有受伤，会在意他是否吃饱，会在意冷不冷，会在意他生病时候痛不痛。 这世上的人真的太多了，人最直接的感受永远都是自己的喜怒哀乐，谁有那么多好心去关心另一个人冷暖，苦痛，活成什么样，所以有一个人愿意关心你，才会显得那么难能可贵，也更容易让人牵肠挂肚。 上天对苦难的人从来都是不公的，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拥有了一点就会因为不多不知道该不该珍惜而浪费，却又会因为那是自己仅有的而努力护住。 沈清秋说:“大概吧！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洛冰河说:“你不是还有我吗？” 洛冰河擅长对姑娘柔情蜜意，这话说的虽然真诚，却也暧昧，沈清秋笑了，他的笑总有几分痞气，他说:“你长得很好看，这话若是对姑娘说，姑娘该对你至死不渝了。可是对我说，或许连谢都得不到。” 洛冰河没有接这个，他说:“那你还找吗？，你若想找，我回头让我门下弟子帮你留意。” 沈清秋:“不用了，不找了，我知道我有一日会与他分开，只是想那一日来得晚些，毕竟我喜欢惹祸，他不喜欢。这次说不定就是我闯了祸，他受够了才扔下我的。” 沈清秋这话说的十分低落，眼中还有不甘和湿润。 两人沉默下来。 ？沈清秋无处可去，便听了洛冰河的在魔宫里留了下，洛冰河说他的地宫他可以随意踏足。 本来一切都好，魔族虽大多奇形怪状，可是刻意伪装起来，和人也差不多。 而且魔族多貌美，一张画皮披上，谁还会管骨子是什么东西。 坏就坏在洛冰河没有告诉沈清秋这是魔界，就给沈清秋形成了一种这里是洛冰河的秘密宫殿的感觉，对于洛冰河毫不吝啬的信任，沈清秋是感激的。 沈清秋是闲，洛冰河忙啊，收复南疆，培养心腹，该拉的拉，该杀的杀。 还有正派对他毁了苍穹山派的不满，以及苍穹山余孽的是不是造乱。 他虽然看不惯苍穹山派的表里不一，也从未大开杀戒，只是杀了那些曾欺辱过他的人，他也不是善恶不明是非不分的，可他放人一码，人却自己不知死活的往他面前窜。 他大多时候是顾不上沈清秋的。 沈清秋也不好太打扰他，只是在吃饭时想起洛冰河或许还没吃，想着去厨房看看，给他送一份，也谢谢他这么久来的照顾。 于是就有了沈清秋出来寻他吃饭，被一众魔人进食吓得几乎疯掉。 魔族民风开放，进食不上桌，而且喜食腐肉。 直接坐在地上抱着半腐的胳膊腿咬，一开始沈清秋还以为他们在啃骨头，可这坐姿，算了，或许是民风习俗而已，待他走近有魔族看到他，招呼到:“是沈公子啊！” “沈公子来了？” “沈公子。” 沈清秋流浪了许久，不比猫狗命厚多少，还从没听人叫过他沈公子，人家客气，他也不能含糊。 沈清秋也冲他们笑笑，“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谁不知道这位沈公子是尊主的心头宝，领头的那魔讨好的问道:“沈公子吃了吗？要不要来点。” 沈清秋是来寻吃的去找洛冰河的，闻言拒绝道:“多谢！不……” 用还没有说出来，看清楚那人拿在手里啃的是一节半腐的手臂，登时又恶心，又有些头皮发麻。 他僵硬的看了一圈周围人拿在手里的东西，登时瞪大眼，一股寒意从背脊骨蹿上了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周围喧嚣寂了下来。 “啊！”的一声惨叫， 转身就跑，快离开这里，太可怕了，这些都是怪物啊！ 快跑，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他下意识把自己当普通人，发足狂奔，害怕被人逮到，抓回去当食物，却忽略了自己脚下轻盈，一略数里。 他在跌跌撞撞的寻找出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16章 地宫地形复杂，沈清秋又整个脑子都是蒙的，见门就进，于是悲哀的自己送到了洛冰河面前。 洛冰河书房门被推开，他自端坐书案后，头也不抬问:“什么事。” 语气微冷，一点也没有面对他时的温言细语。 沈清秋被这声音泄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在发抖，跌坐在地，脑子依旧混乱，也不说话，就愣怔的看着洛冰河，突然有些莫名委屈。 洛冰河这才往底下瞥了一眼，见是沈清秋，他慌忙从桌后走出来:“你怎么了。” 沈清秋还没从刚才那副场面里回过神，整个人都在发抖，洛冰河有些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怀里人的背。 “没事！没事，到底怎么了？”洛冰河的声音和风细雨的抚在心头，沈清秋安稳了不少，却依旧看不清面前人，或许不是看不清，而是下意识的希望这个人是:“七哥！” 他狠狠揪着他的衣袍。 “七哥！我害怕。” 有几个人在门口正准备进来，被洛冰河挥退了。 洛冰河何曾这般憋屈过，他挑起沈清秋的下巴说:“沈九！我不是岳七。” 入目却是一张满是泪痕和恐惧的脸。 他叹了口气:“感情你就是个花架子，竟然这么软弱。到底是怎么长成后来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的。” 明知道没有答案还问，我才是傻吧！ 沈九是小流氓，会审时度势，不会躲在人身后躲灾，却会躺在人怀里撒娇，会期盼。 沈清秋是修雅剑，端持傲骨，无谓玉碎，一样不会躲在人身后躲灾，却也不会躺在人怀里撒娇，不知冷暖。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不一样。 但是无所谓，得到就行，被这样一双朦胧泪眼看着，感觉还不错。 这事吧！虽然急不得，但总得有个开始，于是他便在沈清秋无措的目光里，抵上了他颜色略浅的唇。 沈清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洛冰河，吐了起来，而且吐的昏天黑地，洛冰河脾气本就算不得好，见状简直气的周身魔气翻涌恨不得打死他， 沈清秋就这么恶心他吗？ 可是看他脱力的摔在地上站不起来，他又有些不忍心。 他想，或许是太突然了吧！ 洛冰河继续走在沈清秋的梦境中，不同于一开始他和沈清秋的梦，这段梦时间应该要更为模糊和凌乱一些。 窗外月光皎洁，一丝光亮透过窗户微弱的撒进这个房间，他听见有人在呜咽，他寻声望去，一小儿躺在柴火垛上，身上衣衫褴褛犹见鞭痕，额角青紫，正在一边吸气一边咒骂。 “小十五那杂种，就该让马踩死他。” 他一骂牵动嘴角，疼的他直呲牙。 “姓秋的，只要不死，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宰了你。” “嘶！真他妈疼，早知道就不该挡在岳七面前，让他自己来体会一下当好人的下场。” “哎！也不知道岳七那烂好人会不会来救我。” “还是算了吧！他那么笨来了还不得给人打死。” “哎！七哥，我好疼，哪哪儿都疼。你不是最心疼我了吗？抱抱我好不好。” 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声音是清晰的，偶尔哀怨，偶尔恶毒，偶尔撒娇，直到他蜷缩着睡熟。 洛冰河看他，那人睡得也不安稳，偶尔翻个身压到伤口又疼的把自己缩小了一点。然后不知道压到哪里疼又展开了自己。 他没有多少心疼，反而升起了一股对这种情况下对命运无能无力的痛恨，他也曾如此挣扎。 沈清秋翻了几次身，最后也没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他坐了起来，目光透彻，看着洛冰河的方向，洛冰河以为他看到了自己，可是沈清秋只是看着只是窗外圆月。 “七哥！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相见之日，但愿你能不要再那么傻了。” “一直都是我欠你的，现在我都还你了。” 画面一转，又到了更小一点的时候，一群孩子排排跪好，小的三岁左右，大的七八岁，除了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和一个拿着腾鞭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的中年人，其他人都没有五官，那个中年人手里拿着几个铜板轻轻掂着，突然的一藤鞭就打在最小的那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也没有五官，或许是太小，沈清秋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洛冰河没有分出来谁是沈清秋，那中年人打完一鞭犹不满足。 又举起了鞭子，嘴一张一合，可洛冰河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能看到那孩子颤抖不已，然后那个最大的孩子就抱着他对中年人道:“不要打小九，是我不肯问路人要钱，钱才不多的，不关小九的事。” 那中年人踢了他们一脚，又狠狠打了鞭才停手。 洛冰河气极了，那个最小的孩子是沈清秋？心里似有怒火翻涌，是替沈清秋，也是对弱小无能为力的愤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17章 房屋破旧，昏黄的烛火摇曳，那中年人不在，独留一帮小孩子，其他人孩子大都对这场面持有漠然的态度，谁也不想引火烧身，只有那个七八岁的孩子，抱着沈九小小的身子，抚慰他，哄他睡。 洛冰河蹲下来，想摸摸他的头，现在才有了些心疼。 画面一转，人来人往繁华的大街上，岳七抱着小小的沈九，怀里的沈九奄奄一息不停的哭，旁边立了张血书，不哭也不开口讨厌，偶尔有好心的路人摸摸他怀中的孩子，留下个把铜板，岳七就磕头道谢，他不讨要，只是得到就道谢，所以总也要的不多，不多就没饭吃，所以沈九只能哭的时候就必须加倍的哭，也得亏他生的漂亮，哭起来又格外惹人怜爱。 洛冰河看着听着想着，感受着沈清秋的一切。 看着他一直为了两人活下去而努力，精雕玉琢的小脸上无论哭笑都让人心疼，看着岳七对他的呵护关怀，只恨不得取而代之。 时光飞逝，终于到了岳七不能再乞讨只能放放风，沈清秋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说好话，也很会挑地方乞讨。 他选的这条街是秋家的地盘，他打听过，秋家是城中首富，所以这里的人都比较有钱。 会说好话，讨要来的自然也比别人多，可是别的孩子总以为他只是在的地方好，想要抢他的地方，沈清秋自然不愿意让，两伙人吵架，险些大打出手，最后也是岳清源劝他算了。 不争不抢，那得看自己是什么命，如果是富贵命，那还无所谓，可若是低贱命，不争不抢凭什么活下去，洛冰河觉得岳清源是被沈清秋保护得太好了。 一阵喧哗过后，沈清秋拉走了岳清源，他知道是秋家那个少爷来了，秋家那个少爷可不是好惹的，可是他知道其他人的不知道啊。 遇事果然不能先说坏，比如他刚走，和他抢地盘的小子就被出来玩的秋少爷差点活活打死，沈清秋憋屈的脸上甜蜜蜜的笑开了，那副幸灾乐祸劲儿，连洛冰河都被他的笑带得嘴角微勾。几乎叫好。 可凡事也不能先说好，岳清源永远都是遇事先考虑别人的，察觉有人不见了，非要去看。 人找齐了，沈清秋想要拉着岳清源走，可岳清源看着还未断气的小十五非要救不可。 他可以不管别人，可是不能不管岳清源。 于是岳清源被他救了，他却被岳清源害了。 秋府高墙深宅，雕梁画栋，景色优美，大气磅礴，可惜沈清秋欣赏不了，被暴打一顿后，就被扔进了秋府的柴房，便有了洛冰河一开始入梦时看到的那一段。 可是又不全，岳七不知从哪里摸了进来，靠在门边，他看不到沈清秋洛冰河却是能看到的，在听到岳七说要去投仙门时，沈清秋眼里有羡慕，又有恨，有不甘。 可是都被那层层的束缚紧扣的门扉掩盖在了秋府。 而岳清源走了，带着沈清秋所有的希望。 洛冰河是愤怒的，可他毕竟不是十几岁易冲动的年纪的在这里发疯伤害的只会是沈清秋。 画面又换了，这次是他被带到院子里，被扒的干净，一桶又一桶的水淋头浇下，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肆意耻笑，粗糙的刷子，在白皙的皮肉留下一道道的痕迹，洛冰河再忍不住，他冲出去，想打死这些人，可这不是他造的梦，而是沈清秋的回忆，他触碰不到，沈清秋反而没怎么反抗，他低着头，任由他们摆弄，像是认命了一样。 沈九在行乞时曾见过那些仙师使用术法，他们那时只是觉得好玩，便跟着有样学样，渐渐地也有点像模像样起来。 他用那些偷来的东西，救了岳七和那小儿，可是在秋府找他们的时候却被救的人告发，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好人做不得。 原以为再见到秋剪罗又会是一顿暴打，可是那人看了他良久，突然对他笑了，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洛冰河突然有一种自己的猎物被别人觊觎的烦躁。 秋剪罗对沈九，就像养了个宠物一样，高兴时逗弄逗弄，不高兴时随意让人打骂侮辱，那些女奴有时还能拦一下，可是一听说是少爷吩咐的也只能看着心疼心疼，那时唯一可以让他藏身的地方只有秋府最受宠的小女儿秋海棠的居室，可是终年的奔波命，已经让他变得心高气傲，如此屈辱，他怎么可能安然受之。 这份野心秋剪罗看的到，常年以杀人夺宝为生的无厌子也看得到，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看上了沈九眼里时而迸发的杀意。 不断的挑唆下，终于沈九在秋剪罗的一句“人都不配做，还想成仙下”，起了玉石俱焚的心，用曾偷学来的仙术，杀了秋剪罗和那些曾欺辱过他的男人，血水铺在他前进的道路上，铺了一路，红艳艳的。 沈清秋是修罗恶鬼，却也没有伤害那些无辜的人，甚至在烧秋府前，晕倒的秋海棠也被他扔出了秋府。 火光漫延，映照着他清冷的面容，他在说那一句“算了，不等了。”时眼里隐藏的东西太多。然而比起他的人生实在不算什么，因为噩梦还在继续，无厌子并不是什么仙师，他不过是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恶徒，虽然教会了沈清秋如何使用仙术，但是也带给了沈清秋无底的沉沦，无法自拔。从一开始的恐惧，到最后的麻木，梦境飞快，只能看着他将一把剑不停的送入不同人的身体里，又不断的□□。 就这样一遍遍重复着杀人的动作，直到再遇岳七，洒落在他身上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了，可是遇到干干净净的岳七。 失望，埋怨，痛恨，还是欢喜，或是不堪，然后他慌乱了，下意识的拉想了报警烟火，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期盼这人赶紧滚，还是期盼逃开这样的重逢，或者，他或许想不了太多，无厌子来了，他又在无厌子哪里听到了岳七的另一个身份，苍穹山大弟子。 苍穹山，天下第一大派，首席弟子岳清源。 可笑啊。 眼看着无厌子要使出杀招了，沈清秋还是在岳清源和无厌子中选择了岳七。即使这样的情形实在难堪。 但保护岳清源近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洛冰河就看着，如果说混迹市井让沈九学会了争夺，飞扬跋扈，在秋府便让他学会了收敛锋芒，无厌子教会了他狠毒和斩草除根，可是他们都没磨灭沈清秋心底那一点微弱的善良，岳清源的出现，才是直接毁掉了沈九拼命也没抓住的那一点火光。 洛冰河看到了很多很多，看着他为了灵力修为不断的努力，从没人夸赞过他，也没人看到他的努力。 看到他对柳清歌的嫉妒，柳清歌时时拿修为来嘲讽他，甚至连他帮了柳清歌也被柳清歌误会，而不解释的高傲。看到他为了赢柳清歌收那些天资高的弟子入门，却被门下弟子的议论。 “柳师叔好厉害啊！” “好想拜入他门下。” “以我的资质在百战峰肯定比在清净峰好。” 一桩桩一件件，从洛冰河眼皮子底下飞掠而过，映证着沈清秋的一生挣扎，也造就了他的一生挣扎，原来岁月何其相似，一个人的苦痛牵连着多少人的因果，永远也没有结束的时候。 洛冰河曾无数次想，其实只要沈清秋施舍那么一点点善意，他就感恩戴德，拼死相护，可是就那么一点点沈清秋都不愿意给予。 可是沈清秋早在他出现之前生命里就没有善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18章 沈清秋，这个秋是好字，可惜是秋剪罗的秋。 岳清源没赶上的约定，秋海棠没发现的仇恨， 沈清秋在每次在看向被时光雕刻的面目全非的自己时，在想什么那。看向年少的洛冰河时，是不是也曾有片刻的心软，还是在因为自己也可以把别人踩在脚底而开怀。 那些过度的羡慕成了心底的嫉妒，对失去的不甘心，对拥有的不满足。 他看过去的每一个眼神里的希冀，和温情，对他来说是否都是疯狂的嘲讽，嘲讽着他的过去，嘲讽着他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拥有的多。 他是不懂他的，论拥有的多，明帆，宁婴婴，他们拥有的比起他从来都只多不少，他虽然天资高，却从没有恃才傲物过。 洛冰河在如流水般飞逝的梦境里思索着，这些他得不到的答案，而沈清秋在杀了柳清歌后彻底的认命，作为一个坏人，继续前行。 相传地府的忘川河边开有一种花，花香可以为迷途的鬼魂指引方向，制成香便可以引魂入梦，勾出人最真实善良的一面，只要施术者有心改变对方的心境，便可以操控对方的情绪变化，只是这会让被改造者短暂的失去记忆，回到他最想回到的年纪。 洛冰河因为不平于那个洛冰河拥有一个好的师尊，所以他点了一只曼陀香，引沈清秋入了梦，他想要的是温柔的沈清秋，而不是相恨相杀。 沈清秋在梦境中苦苦挣扎，最后依旧是选择了对自己好，虽然不如那人温柔，却也是努力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的。 而他在哪个梦里一朝踏空，被这样的他所迷惑。 他不要最好的师尊，他也不要他像以前那样冰冷而麻木的活着，他就要他做他想要的样子，来爱自己。 他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自己却始终都参不破。 最后他说: “生死不论，能不能，放过我。求你！” 这是沈清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求的真的是自己吗？ 想起来了。 他都想起来了，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逃不过那。 那一支未烧完的曼陀香，那些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洛冰河的陪伴，回来后洛冰河的温柔。 他问:“洛冰河，为了我，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值得吗？” 洛冰河:“值不值都做下了。现在问有意义。” 沈清秋轻笑:“小畜生。” 洛冰河也笑温柔的叫了他一声:“沈九。”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叫他沈九了，突然听到。 他心中有些酸涩，洛冰河手轻轻的在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沈清秋没有放开，这是最后一个知道他所有真面目还愿意相信他，还愿意渡他出苦海的人。 洛冰河说:“既然你知道我所求为何，那弟子斗胆说一句，往后一生，我愿用我生命中的火点燃你眼中那一抹曾消失的亮，只愿你可以做自己想要的样子，与我白头携手，生死不弃。 ” 洛冰河眼神很亮，不同于先前对自己心有厌弃时的茫然，这样一个也曾在黑夜里失去光亮莽撞奔走的人，却愿意重新将自己燃起来照亮他。 沈清秋说:“洛冰河，你是个骗子。” 但是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照着我往前走的人。 不是亏欠弥补。 “可是我愿意一试。” 沈清秋是生在泥池里长在泥池里的人，他费劲从满是淤泥的坑里爬出来，他骨血里都被浸染了泥尘，没人愿意与肮脏的他为伴，也没人欢呼他的重生。 不过没关系，他要的也不是一个渴望刮骨放血将他剔干净的人，而是一个愿意接受他满身风尘的人。 沈清秋没有矫情，他说不出谢谢，也说不出对不起，更说不出我愿意。 他只是觉得如果连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都放走，那大概会很可惜，嗯！对，就是很可惜，不会多难过，不会多痛苦，就是很可惜。很可惜，再也不会有了那种可惜。 沈清秋说:“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也不要你日日相伴，你更不用在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想起我时能和我说上一两句话，就可以了。我有的，你想要都可以拿走。” 这是他抛下那些虚张声势的高傲和恶毒，像一个永远也得不到救赎的人，卑微的跪地乞求，谁来救救我，可不可以救救我。 可是路上行人拥挤，没人看到他高傲下的告饶。 他愿用他余生仅剩的那一点自傲，换他偶尔驻足。 只希望不空负他，那一句白头携手，生死不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19章 沈清秋喜清净，洛冰河知道魔宫对他来说，终是人太多了。 而且他这段时日做的事实在危险。于是他在忙碌之余特地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建起了屋瓦房舍。 魔界地宫里住着一位沈公子，面容清秀似曾经的清净峰主沈清秋，这消息不止魔族知道，洛冰河的女人们知道，修真界的凡修门也知道。 那个人是洛冰河的心头宝，传言洛冰河为他守了三年的清心寡欲，传言说他没有修为，是一个连腐烂尸体都怕的人。也有传言说，他就是沈清秋，洛冰河为了困住他，毁他修为坏他名誉，将他夜夜困在身边折磨，还因为岳清源和沈清秋走得太近，洛冰河吃醋，将岳清源坑杀，还毁了苍穹山派，断其后路，传言众多，众说纷纭。也有不少人同情起了沈清秋。 但是岳清源被杀，苍穹山被屠戮都是实事。 沈清秋大概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就这样有了些多余的同情。 大概这世间就是如此，想要压制他人对自己的成见有时候解释多余的可怜，可是找到一个更坏的人转移目标，就能多了许多不由己。 但是这些传言沈清秋是不知道的，也不太想知道，人间的薄凉，他看的太多，是不介意再多些，但看久了容易失了暖意。 夜色暗沉，他挑灯夜读，时不时放出灵力感知一下，周围空气并无异动，略有些失落的半垂眸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轻微的热气。 烛火幽弱，有些暗，他放下书卷，用一只小签将烛火挑明了些，可还是不够亮，他的亮还未归。 他复而又执卷，却是半天未翻一页，有些不明的酸苦泛上心头，今日侍奉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哪一位夫人，画面是如何的和谐，然后又对自己这种怨妇心态嗤之以鼻，直觉自己有病。 忽觉周围空气有异状，他心头一喜，又变了脸色，来的不是洛冰河，洛冰河的步伐应该更从容平缓些，思及此，他又是一阵鄙夷，自己何时对那小畜生这般熟悉了， 他在鄙夷间，门被从外扣响:“沈公子。” 清脆似珠子洒落，熟悉的让他有些窒息，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避开的洛冰河的夫人会找上门。 还是如此熟悉的故人，他虽然早有准备，可耐不住洛冰河身旁人多总会撞上，她们不与他为难，他也就不需与一群小辈计较，何况，本就是他鲜廉寡耻，一个大男人，竟和诸多女子争一夫。 可他活了两世，倥偬孤寂，知深情难求，虽不屑争夺，却也想抓住这晨起晚落的太阳，忘记收回的一缕光和暖。 若有一日，被收走，被收走，被收走自己又能如何，他不知道。 就是如此卑微的，卑微的高傲着，卑微的掬一捧握紧手就会消失的，闭上眼就会看不真切的的光，他只能摊开五指睁大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小心翼翼的捧着养着看，看着他，直到或许消失，或许足够幸运熬到黎明到来。 门外扣响几声，屋内毫无动静。 门被吱呀推开，女子曼妙窈窕的身影款款而来，小脸精致的施着粉黛，不浓艳，不妖娆，却也不似小女孩子那般青涩，多了几分少妇的矜持内敛。 女子看清懒怠的坐在桌边的人后，一双美目微蹙:“你是，你真的是， …… ” 她想说是沈清秋又觉不妥，想叫师尊，却又想起那次不堪。一时间卡住话语，竟再说不出下半句。 后退两步，口中喃喃:“怎么会！怎么是……这……” 哎！沈清秋叹气。 率先开了口:“姑娘是？” 宁婴婴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的师尊，以前最疼最宠她的师尊，每次她不管犯了什么错，师尊都会无底线的原谅她，就因为这样，她一直知道他对阿洛做的事也觉得师尊只是对阿洛格外严厉而已。 她本是不知道师尊和阿洛之间的事，可是阿洛回来，她师尊就变了，惶惶不安，甚至因为她多说了几句，阿洛没死就对她怒目而视，甚至最后，最后差点…… 她才隐约发现，事情就如同她看到的哪般，并没有什么器重，他把她保护的太好，可最后又将被他养出来的单纯通通撕碎的师尊。 宁婴婴没办法再叫出师尊，但也不想叫他的名字，她说:“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说阿洛把你囚禁起来了。” 沈清秋抬眸轻笑，温文尔雅:“姑娘说笑，方才进来时可感知到禁制？还是门外有重兵把守？” 宁婴婴不解:“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他说他是自愿的。 宁婴婴虽娇纵，但是却终是不敢在沈清秋面前放肆。 沈清秋问:“姑娘，来找我所谓何事，若是没事，请回吧！夜渐深，孤男寡女，不合适。” 说完便将书卷又移至眼前，不再理会她。 宁婴婴咬牙，外头因为他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可是再看那人淡漠的神色，却是说不出什么恶言。 她一跺脚，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纵。 忍了半晌，终是失魂落魄的走了，走前还替他带上了房门，一如曾经。 只是物是人非，早已不似当年。 他放下书，腹中因饥饿而有些难受，他看了眼桌上饭菜，那些凉透了的美味佳肴，再也冒不起热气。 他是不是今夜也不会来了。 他唤来洛冰河留着伺候他的一个仆役，吩咐他将饭菜撤下去。 打来热水，将有些凉的身体沉入水中。温暖层层包裹着他。 他沐浴完将衣服披上，没有上床，而是又挑亮了烛火，坐在案前，看书，直至困意丝丝缕缕漫延上来，也固执的等着。 洛冰河处理的事棘手了些，所以回来得有些晚，他寻着伺候沈清秋的那名仆役，问了一下沈清秋今天的日程。 得知他今天哪里也没去，留在房中带了一天，得知宁婴婴来过，得知他晚上没吃饭。 又绕去了厨房，厨房很小，瓜果蔬菜一应俱全，肉鸡鱼米样样不缺。 他随意煮了两碗面条，加了些蔬菜。 带上去寻沈清秋，房里亮着烛火，透过窗照出来的光是昏黄的，不同于他一人住在这间屋子时，走到门口都是黑暗的。 那烛火照亮了他脚下的路，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他女人虽多，却没有一个细心的在他半夜晚归还亮着烛火等待他，所以他以往总是寻着光去。 而如今他去的地方有光。 他推门进屋，沈清秋正揉着稀松睡眼，清冷的眉目晕着水雾。 他等了半夜，待他回来，没有闻言细语说自己等了多久只是淡淡一句:“回来了。” 语气薄热，没有温柔缱绻，洛冰河却从心底里生出一阵满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20章 “回来了。”洛冰河心里还沦陷在那一盏灯的光亮中，连语气里也带着温暖的笑意，语音上扬，干净而明快。 他收拾起了那份冷傲与深沉，笑容满面的模样是那样的耀眼，像撑破了黑夜的光。 沈清秋突然就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洛冰河似乎昨日还是那个满身是伤的孩童。一脸的阴郁，今日便已是一个男人了。 强大，偏执，内敛，让自己感到恐惧，他把他当嫉妒对象，他羡慕他羡慕到非嫉妒不可阐述。他当他是欺辱对象，就像他对于秋剪罗，是玩物。 可是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个孩子，畜生，杂种，孽障，他是这样唤他的吧！ 他在洛冰河身上看到了时光飞逝，他是心死之人，尚觉时光漫长又快速，漫长是觉得孤寂无边，快速是觉得时光倥偬，那洛冰河那，他又是怎样熬过这些年的。 沈清秋突然就有点心疼这个男人。 他轻轻唤了一声:“冰河。” 声音里带着怜惜。 “师尊！在想什么？”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 太轻了，完全被洛冰河的声音遮掩了。 洛冰河在他面前站定，那双黑亮的眸子在微弱的光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模糊看不清。 他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站了起来，抬手想抚上他的面容，可是尚未触碰到又收回了。 这张脸生的真是精致。精致到他认为自己是配不上的，就算倾尽所有也配不上。 这也想又觉得有点可笑，自己还剩的，又是什么那。 他突然在想，他们是不是真能够填补彼此缺失的时光，还是会一起永坠地狱。 “沈清秋，我带着你永坠地狱吧！魔入不了轮回，而我去的地方你就必须在。” 洛冰河捉住了他的手，隔着按在自己的胸膛处问:“感觉到了吗？这是我的心，他不会因为我以外的任何人不在而不跳，可有朝一日你若想离去，便用心魔刺这里。” 沈清秋一时无言，他不知道洛冰河为何这么笃定的把仇人锁在身边，然后如此深情以待。 “洛冰河！” 沈清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那么坚定，那么决绝，他想往后退，可是洛冰河却揽住了他的腰，然后手寸寸下移，弄得沈清秋心里一阵乱，耳尖热辣辣的，可是洛冰河的手只移到了他的大腿腿根，弯腰隔着桌子将他从书案后高高抱起。然后像抱一个十岁孩童那般把他托在臂弯里，这个动作沈清秋十分没安全感，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下意识的将胳膊环外他后颈，就听洛冰河低低的笑了，紧密贴合若不是隔着衣服，洛冰河那颗滚烫灼热的心只怕会直接将他胸前的皮肉烫穿，然后融入自己的胸腔里。 可是终究隔了一层衣服，他不敢信。 沈清秋往后缩，平静道:“放我下来。” 洛冰河竟还幼稚起来了，他说:“你先说你愿意，我便放了你。” 沈清秋没爱过人，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该做些什么，那是先天性的不足，敏感又多疑，没有人相信他，所以他也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我！” 他应该像以前一样在他的纯澈面前无地自容，赶他离开，又因为羡慕不已不断的折磨。 “我！” 卡顿了须臾，他说：“我是个小人，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我也是你的仇人，你应该离我。” 他觉得自己应该骄傲的说出这句话，可话一出口，这中间的乞求和失落意味是那样的浓重，藏都藏不住。 洛冰河不逗他了，把他放下来，压进怀里，俯身在他耳边说:“你是毒药，是毒还是药完全是看对方是与你相生还是相克。” 我注定是与你相生相克的，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毒，已经接纳了。 沈清秋得表情很难看，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该坨了。”洛冰河抚摸着他的头发， 沈清秋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很委屈，或者说心里想着很多事，恐慌，不安，孤寂，不甘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驱散的，再见故人的惶惶然，他本是不想表现出来。 肚子却是咕咕的叫了起来，不算很响，但是洛冰河也是听到了的。 他嘴角高挑，露出了个明快的笑脸。 洛冰河拉他桌边坐下，将一碗飘着青菜撒着葱花的面条推到他面前，面条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的，只是时间有点长，面条吸了汤汁有些糊了，沈清秋问:“这是你做的？” 洛冰河将筷子递到他手里，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太晚了，也没做别的，简单了些，还有些糊了，要不我重做一碗去。” 说这就要起身，沈清秋拉住他，说:“别了，挺好的。” 他已经吃了起来，他吃的很快，面条吃进肚里很暖，很暖，暖到能驱散枯坐着半夜聚集的所有寒凉，能驱散他矫情的胡思乱想，他没有觉得，他所求就这一碗面条的温度。 沈清秋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有牵绊，因为一有牵绊就会挂心，就会有贪念。 就会希望让自己牵绊的人永远的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而不是一边风轻云淡，一边挑亮烛火等着他归来，桌上放着会逐渐冷透的饭菜，就算是这样一碗简单的面条，他也想每天都吃到，据为己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第21章 沈清秋细瘦的手指翻来一页新书，书中内容其实挺无聊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供自己打发时间的。 魔族喜阴暗，长居地底，可他是个大活人，待在这里久了，也会觉得厌弃，但是出了门又容易碰到洛冰河的某位夫人，他虽不怕，却也不喜欢总有人提醒他他现在在和多少人喜欢着同一个人，喜欢吗？ 人界，他更是不想去的，他现在已经是过街老鼠了，出去让人看笑话吗？ 他很想出去看看，因为今日是八月十五，人类的中秋，是团聚的好日子。 即使没有可以团聚的人，也可以望着那一轮圆月聊寄一下相思，相思，他如今还能思什么。 曾经？昨日，岳清源，还是在仙盟大会上重逢时死在他心里的岳七。 苍穹山的中秋节是什么样子的，由安定峰采买来月饼，和一些水果糕点分发至各峰，再由各峰自行安排，祭天之后，他就全权交由明帆看着分配。 然后各峰峰主都会互相送礼，聚在一起闲谈，沈清秋性格乖张，一般是不回去的，他不自在，别人也不开怀。 就算往常会多收到一份，都是岳清源带来，然后惴惴不安的给他，他因为嫌拒绝会给自己惹麻烦，总是会伸手接了，随手给了宁婴婴。 然后一个人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看着那一轮清冷的圆月，呆立半晌后寻一个青楼，喝酒过夜，寻求到了一点微薄却足够他过完心里的一阵寒冬的温暖后，在岳清源或是失落，或是失望，或是悲伤，或是欲语还休的目光里，慢悠悠的整理好自己所有的狼狈，说着恶毒的话语转身高傲的走开。 如今剩他一人，守着千夫所指的修雅剑残名，背着岳清源的尸骨，拥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的梦，和那么多女人一起盼着一个和他一样的男人。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一遍一遍的去复刻那些曾经，那些再也无法弥补的，再也无法回头的，连直视都做不到的深邃曾经。 原本应该握在手里觉得欢喜的东西，就像一根刺，将所有的喜悦带走，留下无尽的悲痛与孤独。然后生的希望就是偿还完曾经后，安稳的死去。 沈清秋有时候会被这种情绪折磨的崩溃，被那一支曼陀香勾起的善良，让他在这样的思绪里疯魔，他从不欠活人的，所以所有的亏欠都没有可以弥补的机会。 他渴望洛冰河能发现他的忧思可是人在怎么改变，骨子里的东西始终就像烙印，他的高傲让他在洛冰河回来之前收起自己所有的狼狈，甚至连温柔都不屑于给足。 洛冰河推开门，沈清秋就收好了所有的情绪，清清冷冷的问:“回来了？” 洛冰河在对他笑，他不喜欢洛冰河的笑容，太甜了，甜的他心里发苦，苦涩泛开，在他的心里撑起一片汪洋将他溺毙。 “清秋！清秋！”洛冰河在唤他，沈清秋回神。 洛冰河问:“你近来总是精神恍惚，可是在地宫里呆的憋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沈清秋又将书拿在手里，敛了眼中的渴望，道:“不想去。” 洛冰河像是有些失落，道:“今日中秋，师尊都不愿意陪我吗？你其实还是厌弃我的吧。” 沈清秋:…… 几番抗衡，沈清秋还是被洛冰河拉去了街市，一路走着，口鼻间尽是桂花的清香，萦绕不散。 酒庄里漂出的都是桂花酒的香醇。 还不到晚上，洛冰河拉着他在成串的街摊边看了看，路边摊上摆的东西除了好看外，真正好的不多。 沈清秋话总是很少的，一般都是洛冰河走在他身边询问他要不要什么，沈清秋摇头。 沈清秋总共顿足了两次，第一次是一家糕点摊前，糕点摊支起摊棚，里边摆了几张桌椅板凳，排队的人三三两两还都是小孩子，因为还只是正午，街上人都不多。 炉灶上蒸笼腾腾冒着热气，食物清香扑鼻迎面，小摊主一声吆喝:“新鲜出笼的桂花糕，菊花糕嘞，两个铜板一个。” 洛冰河问:“想吃吗？” 沈清秋断然不会说想的，但是他看菊花糕的目光，就和以前看糖葫芦的目光一样，闪烁着渴望，却又不自觉的收敛了锋芒。 洛冰河拉着他的手说:“我想吃，你陪我吃一点吧！” 沈清秋看他一眼，洛冰河目光灼灼，带着笑意。 沈清秋这才点点头。 两人在摊主殷勤的招呼里在桌边坐下，很快一碟菊花糕就上了桌，合着一杯荷叶茉莉茶一起送上来。 菊花糕香糯味道很甜，荷叶茉莉茶清香淡雅。 很合沈清秋的口味，洛冰河却不是很喜欢，所以也没吃两口就随意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 第二次是折扇摊，摊上有一直木架，木架三根横岗，挂了很多款式的折扇，姑娘家用的细片玉骨扇，香木小扇，男子用的折扇，沈清秋拿起其中一把，黑玉骨架的折扇和他曾经的那一把很像，可展开一看，却又是不同的，图中用淡墨勾勒的竹林小屋，栩栩如生，竹叶轻摆似有微风浮动，万物春生，可见笋冒新芽。 小屋檐角挂着铃铛，流苏飞舞，檐下一人静守岁月漫长。 沈清秋突然觉得差了点什么。 洛冰河问:“你喜欢这把？ 沈清秋点点头，他对小摊贩说:“帮我把这把包起来。” 小摊贩高高兴兴的收了钱，将扇子包好递给沈清秋。 沈清秋和洛冰河继续逛着都是兴趣缺缺。 洛冰河知他不喜俗世吵嚷，便带着他御剑而起，却不是回地宫的路。 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沈清秋不多问，直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展现在他眼前，洛冰河带着他落于山前，然后沈清秋才问:“来这里做什么。” 洛冰河说:“等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我的中秋节贺礼就在这座山上。” 说着便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山，山中寂寂，偶有鸟兽嘶鸣，正值秋中，微风迎面，带着些草木清香。 只要不是在人潮涌动的街市上，沈清秋总是能无所谓的。 他就这样跟着洛冰河走，他不说，他就不问。 一路行来都没有台阶，直到走到山腰一处，眼前豁然开朗，青石板铺就得小路，洛冰河拉着他沿着小路走过去。 一片清秀的竹林，竹叶簌簌，像是迎接他们，行到近时，方可看清，遮掩在竹林深处的是一座崭新的竹屋，篱笆小院，门扉紧扣。推门而入，是院子不大。 十步台阶向上，是绕房一圈的回廊，木板做地，青竹为拦。踩上去能听到咚咚的响声。 洛冰河拉着沈清秋迈上台阶，推开了门，里面桌椅俱全，桌有两张，椅则成双，洛冰河问:“喜欢吗？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家，对沈清秋来说是很陌生的词汇，对洛冰河来说亦是。 可是只要想做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清秋哭了，守了三十几年的孤独，突然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家，数十年的求而不得，半辈子的奢腐糜烂。 他唾弃了这世间，唾弃了自己，唾弃了别人半辈子，孤傲的旁观，恶毒的破坏，卑微的乞求，他羡慕不起，所以他嫉妒，极尽所有的嫉妒，用尽丑恶的争夺，挣扎。 那些他曾在深夜里眺望过得万家灯火里将有一盏是他的。 洛冰河说:“别哭，别哭，我本来是想逗你笑的。怎么就哭了。” 沈清秋才不理他，他转身瞪了洛冰河一会儿，突然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沈清秋在颤抖，压抑的哭泣，断断续续的，但是洛冰河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已经在他肩膀上晕开了一大片。 他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轻轻的抚慰着:“我曾在梦里对你说，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沈清秋，沈九，师尊！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忘了吧！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沈清秋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两分。 “我！”他抽噎了一下，眼泪又落了下来，他心里压抑了太多太多情绪，他从不向后看，也不会清醒的规划未来，每一天都只做着循环往复的梦，他是沈清秋，清净峰的主人，他可以把看不顺眼的人踩在脚底践踏，他可以不用讨好任何人，孤傲着，越骄傲却越平庸。 可是抛却这个身份，他什么也不是，他的卑微刻进了骨子里，永远都怕太好的是梦。 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该做怎么样的反应，就是泪不停地往下落，就是心潮翻涌停不下来，就是害怕和不安超过了得到的真实感。 他又把洛冰河抱紧了些，哽咽着说:“别 别离开我，永远都不要，以前是我的错，可不可以请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别离开。” 也是蓄积已久的卑微，是小心翼翼的乞求，是抛却所有的孤注一掷。 他紧紧揪着洛冰河背后的衣衫，生怕听到一句，你做梦，你不过是我无聊时的玩物而已，生怕听到，我不过就是逗你玩玩，你居然当真了，生怕听到他说，啧啧，你真好骗。 却又希望他的拒绝，这样的自己太卑微了，只需要一点点的冷漠便能击垮他的所有热情，可以死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第22章 可是他等来了洛冰河的:“好。” 坚定的不带犹豫。 短短的一个字却像宣誓般的郑重。 洛冰河用一个好字断了他留给自己的所有退路。 于是沈清秋的指尖慢慢的松开了洛冰河的衣服，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手贴上了他的后背。 脸埋在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不是胭脂花粉的味道，是更为硬朗的，男性的味道。 他从没这么深切的觉得，洛冰河是个男人，与以往他宿过女子柔软的怀抱不同，他的宽阔结实，就算他在这个人的怀里沉睡过很多次了，可是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回避洛冰河是洛冰河，即使他很清楚，可是他就是不去想，他和洛冰河之间有什么不契合之处。 洛冰河从来没有越举之处，虽然偶尔早晨他能能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可是谁也没有主动提及过那件事，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也都明白该有个开头，可是两人又都默契的缄默着，只是觉得待着舒服，便也就由着自己了。 他从未了解过龙阳之好，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一丝一毫的救赎，可是得到了，他就想要永远攥紧。 他想说，洛冰河，我们成亲吧！ 洛冰河，我们成亲吧！ 洛冰河，我们成亲吧！ 沈清秋将这句话在心里反复默念着，他想洛冰河都施舍给他这么多了，也不在乎自己再多要一场婚礼吧！ 不需要太隆重，高堂的位置放着他母亲的灵位，不用拜天地寻个见证，不用铺天的红绸，只需他们两人红袍礼服，一对红烛，高堂为证，结发之礼，以及一纸婚书有两人名姓，一杯酒两人分饮。 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已在他面前有了太多的狼狈，因为他的高傲作祟，因为他害怕，自己要的太多。 虽然他想要的更多，可是他已习惯他越是想要的就越是要收起自己的渴望，因为他的阅历告诉他，越是想要的，就越是不能太快得到，不然就会觉得索然无味，也不能攥得太紧，不然就会流失的太快，他只有收敛自己的渴望，才能得到的更久。 洛冰河是不会察觉的这些的，他知道沈清秋心里藏着很多的委屈，不甘，懊悔，仇恨，愧疚，怨恨。 用一张张假皮，层层束缚着真实的自己，驱赶着靠近他的人，宁愿要虚假的逢迎，却不想要真实的关怀，可是他心里却真实的渴望着关怀，比如宁婴婴和秋海棠小时候其实有几分相似的，他在眷恋着小时候的那一束光，一捧火。 他恐怕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待到沈清秋情绪平复了些，洛冰河拉着他进了屋，绕过前厅，后面是一间卧房，床榻在安静的置在窗边，床头对着窗户，白色软纱罗帐，分束在床头床尾，竹塌上铺着白色床单被褥，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衣柜也是由竹片组成的，安静的立足床对面，一张梳妆台，搁置在衣柜旁，一方小几摆放在屋中央，小几上放着一直花瓶，里面是开到极盛的一捧菊花，幽幽的散发着有些苦涩的清香，不到近前几乎闻不出来，两个蒲团对立，没有一丝忙乱，没有一点突兀，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还未沾染生活气息，显得有些冰冷外。 其他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足以看出布置这里的人有多细致。 洛冰河又领着他去了书房，书架上骡着书，有新有旧，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窗，对着不同的风景，书房的窗边放着琴桌，琴桌上一把古琴，已经有些旧了，他却是认识的，那是他的琴，琴身上还有他刻上去的轻言，是讽刺，也是提醒，人微言轻。 他似乎还看到了自己的剑，目光上移，一柄长剑挂在墙上，剑柄上，修雅二字狷狂，沈清秋指尖抚过，修雅出鞘半寸，剑光雪亮，灵气充沛。 这是洛冰河给他的身体，日月露华芝灵力可以源源不断再生，可塑身躯，用自身血液浇灌，按施法着心中所想修颜，可供魂魄寄居，所以说他的身体的一息一脉都是洛冰河给的。 这具身体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可以供他使用。 比曾经的他不知要强大多少倍。 书桌上有扇架，扇架上摆着他的扇子，玉柄扇骨，扇面上泼墨山水大气磅礴。 洛冰河开口了，他说:“我把我能找到的都找回来了，唯独你的名声我恢复不了了，我想着我把一切都还你，换你留在我身边，够不够。” 沈清秋不说话。 洛冰河又接着说:“我知道是不够的，只是我曾经真的是……” 恨透了你。 沈清秋说:“够了，足够了。人生那么长，焉有事事圆满。” 沈清秋一向不喜欢烟熏火燎的厨房，洛冰河在厨房中忙忙碌碌，他便斜靠在门边看着，厨房里除了油烟气，还有锅里闷着排骨的酱汁香味丝丝缕缕的往外溢着家的味道。 沈清秋有家了。 他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只是心里堵着无法宣之于口的酸涩。 他问:“洛冰河，以后你要是厌倦我了，我是不是就没饭吃了？” 洛冰河切菜的手顿了一下，反问了一句:“你怕的是没饭吃？” 沈清秋说:“是啊！要是没饭吃大概很凄惨吧！” 洛冰河就笑了，道:“那你就放心吧！就算是没有我，凭你的本事也饿不死。” 沈清秋冷哼了一声道:“说得也是。” 沈清秋就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一双淡色眸子里永远都是太过的深沉。 印着在烟熏火燎里忙碌的洛冰河，印着他不知何时会失去的光。 洛冰河对他说:“你过来。” 沈清秋:“做什么？” 洛冰河见沈清秋不动，从锅里夹出一块不带骨头的排骨肉，吹了吹朝沈清秋走去，走到他面前，将排骨喂到他嘴边，道:“请师尊帮我尝尝菜。” 排骨的骨头已经被洛冰河剔掉了，只剩下炖的酥软的肉，他咬了一口，咸甜适中的酱汁先在嘴里化开了，然后再是浸满酱汁的肉香。 他吃完了嘴里的肉，正想把剩下的也吃掉，洛冰河已经面不改色的将剩下的全塞到了他自己嘴里，转身继续忙碌去了。 沈清秋:…… 沈清秋脸有点热，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小畜生。都学会在我嘴边抢吃的了。 天色渐暗，洛冰河点了灯，将厨房做好的菜通通端上桌。 洛冰河做了很多菜，二人相对而坐，洛冰河夹了一块鱼肉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细致的挑完刺，便将碟子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毫不客气的吃下去，洛冰河又替他将排骨的骨肉分离，排骨做的很软，只要用筷子轻轻一夹肉就会和骨头分开，可是洛冰河还是帮他剔了骨才将油汁鲜亮的肉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食不言，因此两人都没说话，洛冰河默不作声替他夹菜，荤素混搭着落在他碗里， 沈清秋也由着他，洛冰河做的一桌子的几乎被他吃掉了一大半。 沈清秋很撑，很难受，可是他没有说，他还抢着将碗筷都收拾了。 沈清秋摔碎了三个盘子，才压着心里的厌恶，将一堆油腻腻的盘子碗收拾干净。 洛冰河却早就拿着手巾等着他了，他细致的把沈清秋的手擦得干干净净。 沈清秋面上没有半分不悦，只是眼神里有些不痛快。 洛冰河笑着说:“不喜欢做这些，下次就别抢着做了，洗个碗而已，也累不到我。” 沈清秋喜欢他的这种无微不至的温柔，却又不自觉的想着他的这种温柔都不知道是在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又觉心酸。 沈清秋说:“下次出去吃吧！太麻烦了。” 洛冰河握着沈清秋的手，大概是冷水泡久了，沈清秋的手很热，洛冰河拉着他走到回廊上，他在建这间房子的时候并没有在院子里放桌凳，而是特地在回廊上修了一块突出的露台，上头置着一张矮几，放着一套茶具，洛冰河拉着他坐下，一边煮着茶，一边轻声对他说:“家和柴米油盐是分不开的，而且就因为有了这些，才会有家的感觉，愿为一人洗手做羹汤，也是一种幸福，这是我的幸福，你不能因为怕麻烦就夺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第23章 洛冰河揽着沈清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安稳是什么，以往得到的一切，不能说非他所愿。 可是总觉得不安稳，他初入苍穹山清净峰，眼所能见一片祥和，师兄弟们各个修为比他高很多。 沈清秋为人清冷，待手底下的弟子虽然不亲近，却也不疏离，不责备，唯独待他，永远都没有好脸色，他是沈清秋最后一个徒弟，并不知他以往是如何待其他弟子的，便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更加勤奋刻苦。 那时候的沈清秋已有修雅剑美名，偶尔有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传来，虽然都不是些什么好话，可是沈清秋待明帆，宁婴婴都不算差，他虽心有不甘，有怨恼，可是沈清秋时不时也会给他一些甜头，比如疗伤药之类的，那时候的他并不知晓，那不过是他维护自己名声的手段，只觉得师尊定是恨铁不成钢，却又不忍自己疼痛，以往除了娘亲还没人待他这么好过。 有个宁师姐虽然一直绕着他转，可是一想到师尊对他们那么好，对自己总无视或是打骂，说不上羡慕还是嫉妒，就不亲近不起来，加上宁婴婴被惯坏了，他总会在她的纠缠不休下吃尽苦头，于是更是希望她能离自己远些。 他那时的眼里只有这一个人，一直就看着他，直到跌落无间深渊都一直看着他，只是从希冀不甘到了愤怒埋怨，可是他得不到，即使后来他可以轻易掌握他的生死，可以随意决定他的去留，依旧得不到，他不明白他的那份不甘是什么，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满足，为什么只有在看着他被束缚，软弱又绝望的样子，他的心才会有一瞬的平和安宁。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沈清秋，直到他每一声师尊都有人回应，直到那人为他束起发丝，还偷偷摸摸自以为没被发现的给他编了个小辫，直到看到春山恨，直到将那人搂紧在怀里，他不屑之于的羡慕，后来他回来了，一身的伤，满心疲惫不甘，听着一声声娇声软语的夫君。 厌恶至极，烦躁至极。 “师尊！你是我的。”洛冰河手不断收紧，将怀中人死死抱住。 “师尊！”洛冰河唤他。 “师尊。” “师尊。” …… 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冰河，对不起。”怀中熟睡的人传来呓语。 洛冰河一僵，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 “谢谢你，我有家了。”沈清秋眼睛睁开一条缝，手抚上他的脸，复又闭上，呼吸平稳。 洛冰河躺在他身边，这一刻酸涩是胜过欣喜的。 苦难缠身的人，没有纯粹的幸福，上天对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公的，那份远超岁数沉稳，时光积郁下的成熟，太多不安积累的卑微和小心翼翼，幸福变得的那么的不切实际，高傲自持，总有太多东西说不出口了。 不是不屑，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他还记得他初次表明心意时，被他扫落在地，第二次表明心意时，他对他说洛冰河，你是个骗子。 每一次都足以让他退缩。 可他又没给足他退路。初次表明沈清秋牵着他的手走回了竹屋，第二次他说他愿意一试。 后来他忍受着自己的女人一次次找上门，固执的守着逐渐冷透的饭菜，挑亮逐渐暗淡的灯火，只为等他回来。 如此的愚笨，却又如此的真诚，尽管他不知什么是温情，只会在他回来时问一句“回来了。”便不再有多余的甜言蜜语。 却比甜言蜜语更让他觉得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