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只猫》 第1章 天上掉下个小猫咪 “......以是此间有二界:人界、妖界......” 一把花白胡子的教书老先生坐在讲台之上滔滔不绝之时,台下的学生也听得昏昏欲睡。 老师瞥了眼那个做白日梦的孩子,心里盘算着,把这段讲完就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于是继续道: “人者,天地之灵所生;妖者,邪念之力所养。因此,二者定不两立,妖者当灭绝哉。俞灏!你来说一说......” 那位睡得正酣的学生猛地惊醒,还没起来,旁边坐着的一位女学生突然道:“老师,您这说的似乎有点不妥。” “嗯?”老先生抬起眼,看了看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屑道:“哪里欠妥?” 那位做美梦被点名的学生松了口气,眼里满含感激地看着这位女同学,只听她回道: “学生认为,既然存在了,便是天地万物的其中之一,万物且生长有序,生生不息,为何为人者一定要去灭妖?再者,人且有好有恶,那妖也分善邪......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全部否决吧?” “胡闹!黄口小儿懂甚?” 老先生气的胡子都炸了,小姑娘被这一吼吓得一抖,但还是好好的站直了,虽然不敢再出声,但也微撇着嘴,拿看老顽固的眼神直看着老师。 老先生不停地捋着下巴的白胡子,好不容易将那炸开的胡子捋平直了,顺了几口气,才稍稍平静了身为老人家易怒的情绪,问道:“你说的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他当然是不相信这黄毛丫头能说出这种话来,定是那些满脑子主张人与妖和平共处的痴傻们教坏了孩子。只听这丫头不情不愿道:“我爹爹。” 果然,自从陆平与甘鸣两地建立交好,那些来自甘鸣的人就把这种愚钝的思想也引了进来。 要按老先生的意见,两地就不该通好,否则,陆平土地上的孩子们,岂不是要受这种思想的荼毒? 不过,听说两地之首甚至早已打算联姻,好加固陆平、甘鸣二地百姓感情。所以任凭老先生这类人对此持极力反抗的态度,也只好将其吞进肚子里慢慢消化。 “哼,看来你爹也是个目浅愚蠢之人!”老先生得意洋洋般地取出一只笔,拿出黑名册,想着把这小丫头的名字加入“特别照顾者”名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答:“赫卿昕。” 老先生在纸上写了一半,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略显谨慎地问那丫头道:“你父亲是?” “赫茂。” 小姑娘说出这个名字后,不仅是全班学生都一脸吃惊看着她,连老先生也微显惊讶。 “什......”老先生有些紧张地咽下一点唾沫,不停捋着花白胡子,粗大的手掌挡住了脸上的异色,真是想不到,差点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 于是对那小丫头说道:“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坐下吧。” “可是老师,您刚才明明还坚持......”小姑娘还在想着如何把自己的观点准确的传达给老师,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老师现在可是不敢再听到她说什么了... “叮...叮...叮...”好在下课的钟声及时敲响,熬着下课的学生们松了口气,纷纷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老先生也松了口气,对他们说道:“既然时间到了,那就下学吧。” 老师一发话,大半的学生立马奔出学堂。 等到学堂里只剩了几个学生时,赫卿昕把最后一只狼毫笔装进笔袋,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道: “昕妹妹不必太过在意,老师的思想是固旧了些,总喜欢拿自己坚持的那套老原则来灌输给学生们,我们只随便听听便可以了。” 说话的少年十六七岁年纪,眉清目秀,模样俊美,虽然出身大家,却从不另眼看人,举止文雅有礼,风度翩翩,正是赫卿昕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夫——连晏晨。 赫卿昕转过身来,正好看见连晏晨走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又转过身去,不停地反复收拾着早就收拾好的东西,道:“晏晨哥哥说的是,我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连晏晨轻轻笑了,说道:“昕妹妹这样想最好不过了。”笑起来的样子就算赫卿昕此刻没看见,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的模样是有如春风拂过清清湖水一样好看,不觉脸色又红了几分。 赫卿昕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害羞脸红的模样,收拾好了东西,问前座一位小姑娘:“晚柔,你好了吗?” 小姑娘回头,甜甜笑着回答:“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去请教一下老师,要不姐姐先去吧。” “嗯嗯,那我去马车上等你。” “好的哦,姐姐去吧。我很快就到。” 赫卿昕摸了摸脸,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于是她回头对连晏晨道:“那,晏晨哥哥,我先回去啦。” 后者微笑着点头,道:“我送你。” 前座的赫晚柔听了,打趣道:“连哥哥果真是体贴人呢,再过不久啊,晚柔就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夫了。” 赫卿昕闻言,只感觉耳朵根子和脸上又在发烫,拿手指轻轻弹了弹赫晚柔的头,道:“就知道开玩笑。”接着又忙回连晏晨道:“不用送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 连晏晨也看出她不好意思,只有作罢:“嗯,那你回去小心些。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下次见。” 赫卿昕连连点头:“嗯嗯,下次见。”于是匆匆出了学堂门。 来到外面,经晚风一吹,赫卿昕才觉得脑子通畅了些,揉揉脸,朝自家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马车旁的丫鬟早就看到了她,露珠忙跑过来接过赫卿昕手上的东西,看了看她的脸,问道:“小姐的脸怎么红扑扑的?” 赫卿昕装作拿手绢擦汗,挡住自己的脸道:“你眼神不太好啊,这明明是晚霞的光照的。” 露珠疑惑道:“是吗?我怎么觉得......” “当然啦!诶,我有点饿了,带吃的没有?”赫卿昕转移话题道。 露珠顺利被带偏,回道:“当然带了,我就知道小姐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饿了,老爷特意嘱咐我带了桂花糕来。” 说着去马车里取了食盒,等到她出来时,发现自家小姐蹲在路边草丛里看着什么。 露珠走过去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又是蚂蚁窝吗?” 赫卿昕接过她递过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回道:“不是,我在看药草。” “药草?” “嗯!你看,这是车前草,那一株是鬼针草......” 赫卿昕指了指几株草药,虽然在露珠看来,这些名字搞不懂的药草和其他野草没什么区别,但她还是很好心的没有去打击赫卿昕此刻的热情,附和道:“哦,原来是这样,好厉害。” 只见赫卿昕又看到了一株草,突然眼睛一亮,什么也不顾的拨开杂草刺丛,又从土里小心翼翼挖出一整棵草,兴奋地对她说道:“看,这是菊三七!” “哇,小姐真棒!”露珠看着赫卿昕泥乎乎的手,忙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着,但是这不省心的大小姐甩开手,说道:“唉,等会拿点水洗一洗就好了。你看!那还有草药!” 露珠是真怕她等下挖草药挖得上瘾了,忙道:“二小姐还没过来吗?方才流玉问我来着。” 赫卿昕并没有收回四下寻找的眼睛,但是也回她了:“她说要去请教老师几个问题,晚点到。” 露珠道:“二小姐可真是勤奋。” “是啊。”赫卿昕直起身子,看着露珠笑道:“不像我,整天就喜欢栽花种草,逗猫遛狗的。” “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当然不好了。”赫卿昕又蹲回草丛,不知道又寻到什么草药,说道: “可是我就是觉得读书没多大意思,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什么的,就更别提了。”赫卿昕用力拔出那株药草,“嗯...别人也都说我不务正业。” 露珠道:“只要是小姐喜欢的事,小姐安心快乐的去做便是,不用搭理旁人说的什么。” 赫卿昕闻言,偏头一笑,满脸灿烂:“说的也是!” 原来,赫卿昕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做的事却与大家闺秀的准则格格不入。 因此,有许多人都觉得是她爹太惯着她,弄得全然没有一点名门之风,反倒总是做着普通老百姓家孩子做的事。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人敢说她个不是。 因为甘鸣领地之首正是赫卿昕的父亲,赫茂。 赫茂为人宽厚良善,平易近人,也是几百年前主张人与妖和睦共处的先人——赫连代秋的后人。 据说在那个时候,甘鸣和陆平本就是一家,当时的被拥护者正是赫连一家。 后来因为意见不和,一方主张与妖共处,另一方主张灭妖伐妖,于是两力相离,各立新门户,即是现在的甘鸣赫家、陆平连家。 两家自分离以来,好几百年都不曾来往。不过生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就比较幸运了,十五年前,两家之首合力破开了两地之间的结界,废止了禁止沟通来往的条例,两地又逐渐开始互通有无。 而现在,两地的关系,又会随着赫家与连家的婚事,更进一步。 赫家大女儿,从出生时就已经与连家的独子连晏晨定下婚约。当时两家摆的贺宴,其隆重华丽程度,可是让整个甘鸣和陆平的所有百姓谈论了好几个月。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两年后,便是两地见证情谊的重要时刻。 话虽如此,但赫卿昕并没有一个“提前准备如何做好一个媳妇儿”的自觉,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不通,问她为何不学,只答:“没兴趣。” 而其父赫茂由于爱女心切,加之听说陆平的习惯与甘鸣的大不相同,于是考虑到:如果说宝贝女儿嫁过去之后,要受种种约束的话,倒不如让她在出嫁前的日子里自在快活一把。 于是乎,就造成了赫卿昕这十几年来的“放养型”生活模式。 十几年的快乐生活自然很短暂,但是赫卿昕还是时时刻刻都好好利用了,比如现在,她就在认认真真地,呃,挖草药。 露珠站在草丛边,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回头望见马车旁的流玉朝学堂那边走过去,想是二小姐回来了,于是对赫卿昕道:“大小姐,该走了,二小姐也已经回了。” “马上马上!我把那株药挖了就走。”赫卿昕说着,向着几步远的那棵草走过去,虽然露珠心里着急,也只好等她干完正事。 赫卿昕朝着草丛更深处走过去,弯下身子,小心翼翼拨开眼前的杂草藤蔓,待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东西,不由得皱眉:“怎么回事,这么多血......” 草地上,躺着一只小猫,奄奄一息,受了很重的伤,似乎是被野兽咬伤了腿,地上的草叶,都已经被染成暗红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做我的猫,我挖草药养你 小猫的眼睛紧闭着,但是还有轻微的呼吸,赫卿昕看它的伤口流着血,本想抱它起来但又无从下手。 这时露珠看她蹲在那一动不动,问道:“小姐,是没找到草药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对,还有草药!赫卿昕听了这话,回了句:“小露珠你真是帮了大忙,我差点都忘了!” 赫卿昕把那菊三七揉捏成碎,一点点敷在小猫的伤口上,又拿出自己的绣花绢子,给它的腿简单包扎了,才轻轻地把它抱了起来。 露珠见自家小姐抱着一只狼狈得看不出模样的未知动物,衣服上还沾了血,忙走过去想把她手里那团血糊糊脏兮兮的东西接过来,却被赫卿昕避开了。 “诶,别动,它伤得很重。”赫卿昕说着,把猫抱在怀里就快步往马车处走去。 露珠追着她,问道:“小姐,这是一只......猫?流这么多血!” “嗯,是啊,不过应该还有救的!” “那小姐是想把它...带回去吗?”露珠问,虽然知道赫卿昕就是这样,在路边见到奄奄一息的小鸟都要带回去养,只是......十次有七次养不活罢了。 “当然啦,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露珠心里想着小姐你别又让它痛苦死去就阿弥陀佛了。 不过知道劝不了她,露珠也就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以免又打击赫卿昕。 露珠又想,至少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性救活的嘛,于是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希望这只猫可以好好救回来。 上了马车,赫晚柔已经在车上坐着了,见此情状,不经大吃一惊,问:“姐姐,你这又是...捡了个什么动物来啊。” 赫卿昕将小猫轻轻放在软软的坐垫上,自己则半跪在地,一边拿刚摘的草药给它处理伤处。除了腿上的一处重伤,小猫身上其它地方也是伤痕累累,赫卿昕仔细的清洁伤口,忙得满头大汗,一边回她妹妹道: “是啊,一只小猫。” “好吧。”赫晚柔往另一边挪了挪,看了眼那小猫,问道:“姐姐,这猫是不是快死了?” 赫卿昕回:“还有呼吸的。” “总觉得......姐姐,你看它一身血,弄得这马车里都......” 赫卿昕笑道:“没关系,回去叫他们洗洗就好了。” 赫晚柔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身上也弄到那么多血,我怕这小猫万一有什么病,那就不好了。姐姐还是注意些好。” 赫卿昕点点头,却仍在认真地做着救猫的小手术。 等到马车终于在大门前停下,赫卿昕抱着猫就往自己院子跑,露珠都差点追不上。 赫晚柔也下了车,流玉走上来,说道:“看来大小姐又慈悲心大发了。” 赫晚柔理了理裙摆,道:“你管她干什么。快去准备热水,我要马上沐浴更衣。” 流玉连忙应下,就到厨房招呼去了。 赫卿昕把房里的药膏药粉都翻了出来,用湿手巾给小猫身上的血污擦洗干净,又重新包扎好。 等到一切完毕,已时近深夜,赫卿昕松了口气,接过露珠递过来的湿帕擦汗,露珠道:“小姐,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 赫卿昕摸摸小猫的毛茸茸的脑袋,开心地回道:“嗯!” 露珠看着床榻上睡得安稳的小猫,心里也放心了,至少这次小猫救回来了,自家小姐也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伤心自责的哭好几天了。 早上赫卿昕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那小猫在枕边蜷缩成一团,忍不住伸手去碰,可小猫突然醒了,一蓝一金的眼睛望着赫卿昕。 赫卿昕不免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次这么快就给救醒了,欣喜之余,又按捺不住小手,揉着小猫的头,说道:“嘿,你醒啦!我救的你,你该怎么感谢好呢?” 小猫听了这话,连喵都没喵一声,又垂下眼闭目养神去了。 赫卿昕笑道:“好啦,开玩笑的。”说着半支起身子,右手撑头,左手轻轻顺着猫毛,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猫了,嗯......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赫卿昕打量着它,这猫除了尾巴尖上纯黑,其余地方皆是雪白,于是赫卿昕故意反话道:“万白丛中一点黑。看你长的花花的,以后就叫你阿花吧!” “阿花”一出口,小猫突然睁开异瞳的双眼,望着赫卿昕极其怨愤地喵哼一声。 赫卿昕揉着猫头,恶作剧得逞般的嘿嘿笑道:“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是赫卿昕医术高明,还是露珠祈福显灵,亦或是小猫年轻身体好,过了两天,它身上的伤竟好了大半。 再等到下午的时候,它已经能瘸着一只脚,在地上走走跳跳了。 赫卿昕抱起小猫,拿食指轻轻揉着阿花软软的下巴,阿花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闭着眼似乎很是享受。 露珠端来一盘子点心,赫卿昕尝了一口桂花糕,夸道:“不错,甜!” “就是依小姐的口味多放糖了的。”露珠道。 “嘿嘿,不甜怎么会好吃。明天多做点,我记得娘亲最喜欢桂花糕了,我给她带些去。” 露珠问:“明天我陪小姐一起去吧!” “不用啦。”赫卿昕把猫放下,道:“娘亲历来都喜欢清静嘛。” 翌日清早,赫卿昕难得的没有睡懒觉,只穿了一身素衣,提着小食盒就出门了。 来到后山竹苑,赫卿昕把那一束木槿花放在桌上,对着面前挂着的那副画道:“娘亲你看,今年的木槿花也开得特别好呢。嗯...我有一直在认真打理哦。” 画中的女子,笑颜浅浅,气质卓然,正是她已故的母亲,白瑾凝。 “嗯,这次也带了桂花糕,很甜的哦。”赫卿凝说着,便去打开食盒,却突然从盒子里蹿出一个影子。 阿花跳了出来。 赫卿昕本来吓了一跳,等看清是阿花时,不由得惊讶:“诶,阿花怎么在盒子里?” 看着这小猫在一边自顾自地舔爪,赫卿昕忙去看食盒里的东西,“该不会......”果不其然,阿花不知什么时候躲进食盒,将那一碟桂花糕偷吃了大半! 赫卿昕一把将猫咪捞过来,人与猫四目相对,阿花神情惊恐地看着她。 以为自己就要被责骂的小猫咪,却听见赫卿昕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吃呢!” 如此多倍糖的桂花糕,在其他人看来,每一口都是牙疼的罪恶,然而唯独赫卿昕却不惧这甜齁的东西,甚至还会抱怨糖加得不够。 赫卿昕轻轻抚摸怀里的小猫,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别人都说太甜了接受不了。可是我却觉得,加再多糖,也找不回小时候的甜味了。” 记忆最远也只能追溯到三岁的时候,赫卿昕尝着娘亲亲手喂的桂花糕,那甜甜的滋味,赫卿昕记得一辈子。 只是后来的记忆里,再也无母亲的影子,吃在嘴里的桂花糕,无论加多少糖,也没那么甜了。 两年后。 细数阿花已经在赫家待了数十月,七百多个日子,其实真的很短暂。而阿花作为赫卿昕的心头宠,日子过得是何等快哉。 然而正因如此,阿花的体型越来越圆滚,性子却越来越傲娇。以至于每每有客人来访,都会看见一只猫在他周围悠悠地转一圈之后,满脸嫌弃地扬长而去。 这天晚上,露珠收拾着行李,见赫卿昕靠在床边看书,提醒她道:“小姐早点歇息吧,明早还要赶着去学堂呢。” “唉,又要上学!”赫卿昕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倒,差点压到阿花的尾巴,只听她抱怨道:“真不想去。” 露珠笑道:“再怎么不想去,明天也是一定要去呀。” “啊,也是,再过几天就要结课了。” “所以小姐更要珍惜才是,以后想上课都没机会咯。”露珠说着,把东西打包好了,又想起来:“对了,二小姐还在乡下柳姨娘那里,明早她不回家了,直接去学堂。” “嗯,毕竟她每年生辰都要去姨娘那里过的。”赫卿昕道:“只是,明天我就是一个人去学堂了。” “那小姐可以把阿花也带去啊。” “还是算了。”赫卿昕揉着猫头,道:“上次把阿花带去,不知怎么的,小阿花一见晏晨哥哥就炸毛。” 露珠打趣道:“一定是怕连少爷把小姐抢走了吧。不过啊,小姐今年就要嫁人了,到时候,是不是得把阿花的眼睛蒙上才行啊?” “不,我要抱着它上花轿!总得让它熟悉新姑爷才行啊。”赫卿昕狡黠笑着,刮了刮阿花的鼻子,后者极其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露珠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小姐在连少爷面前羞羞答答,现在倒放得开。” “我那是......”赫卿昕辩解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其他人说话都好好的,一和他说话,就......” “那是当然了,因为小姐喜欢连少爷啊!” “你,你别乱说......这么晚了,快睡觉去!” “好好好!小姐也快歇着吧,明天精精神神地见连少爷。” “露珠!” 赫卿昕去学堂的这几天,露珠每天都把木槿花园和阿花照顾得很好。 等到赫卿昕再回家时,抱着阿花不禁感叹道:“几日不见,如隔三秋,阿花怎么又重了?” 阿花向赫卿昕白了一眼,挣开她的手,跳了下去。 露珠在屋外笑道:“小姐你看,又把阿花惹生气了。” “嘿嘿,没事,两块桂花糕就哄好了。”赫卿昕从学友互赠的礼物堆里,拿出一封信,打开看了好久,露珠凑过去问:“小姐,谁送的信啊?” 赫卿昕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忙将信纸捂着,红着脸说:“没,没谁。” “小姐又脸红了!莫不是连少爷的?”露珠满眼笑意看着赫卿昕道。 “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也,也没写什么话。”赫卿昕说着,将露珠推出门去,才小心翼翼把信拿出来,叠好收起,珍藏在最精致的梨木雕花小盒里。 等做好这些,露珠又跟在身后道:“嗯,连少爷会写什么呢?应该是‘虽然学堂不能再见面,但是会一直想念’吧?” 赫卿昕实在不明白这露珠平时也不见得如此聪明,今天怎么一说就中?于是不想再理会她,抱着阿花丢下一句“我出门了”,便逃了出来。 沿着石板路一直走,赫卿昕脸上的红晕终于消退。路上遇到一位买菜回来的老婆婆,向她打招呼道:“赫小姐又出门啦?这猫养的不错啊!” 听着夸奖,虽然阿花充耳不闻般的继续优雅贵妇式舔爪,但赫卿昕很开心地笑着点头道:“婆婆今天的菜也很新鲜呢。” “那要不去我家吃饭吧!” 赫卿昕正准备欣喜答应,突然街头某个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又是瓷器砸碎的响声。 赫卿昕着实被这锐利的声音吓着了,在那砸东西和尖叫声的间隙,赫卿昕问那老婆婆:“那户人家到底发生了何事?吵架吗?” “哪呀!吵架也没见这么凶的。”老婆婆皱着眉摆手,接着又贴近赫卿昕的耳朵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啊,这家自接了新媳妇以来,就一直这样。在屋外听,又只能听到他家女人一个人的声音;问那男人,他也摇头说不知道,还只叫我们把她当疯子就好了。”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媳妇刚结婚的时候好好的,成亲之前也好好的,现在变成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 “真的是招邪的话,有没有请人来看看?”赫卿昕问。 老婆婆道:“看了也没用。那些自称半仙真仙的道长们,十个恐怕都找不出一个有真本事的。” 是了,自从千百年前,人与妖划清界限后,两者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再说那些妖怪如今都在吐谷境内,轻易出不了边界处结界的。因此,太平之世自然不需要那些捉妖驱邪的人了。 而随着继承者的锐减、功法秘籍的失传,古老的驱妖一派,在甘鸣几乎消失殆尽。就连赫家,也只是守着几件传世法器,驱妖之术也是很少涉及。 虽然在陆平,因为先祖灭妖伐妖的理念,倒是有部分人习得些术法。只是几百年来这些术法也极少能有施展之处,更别说一直守着这劳心劳力又不能赚钱养家的技能了。 因此,现如今那些所谓能驱邪捉妖的仙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骗子。 赫卿昕听了老婆婆的话,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看一下比较好。 毕竟赫卿昕从小便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不懈学习的精神。她很想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再说,万一真的是妖物作祟,她作为一地之首的女儿,也不能坐视不管。 谁知才走到木屋外,屋里的吵闹声消失不见,赫卿昕等了一会,轻轻敲着门,问道:“请问,可以讨杯水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氓之蚩蚩 话音刚落,屋内寂静又被打破,传来悉悉索索扫地的声音,半晌,一位面容苍白憔悴,眼底布满血丝的年轻妇人开了门。 妇人见了站在门外一脸单纯抱着猫的赫卿昕,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小姑娘要喝水啊,我家里有,去给你拿来。” 说着又转身去屋里煮茶,赫卿昕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环视屋内一圈,砸碎的花盆水瓶已经被堆在墙角,拿扫帚遮挡着;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应有尽有,想来应该也不是因为没钱买米的样子。 既然不是经济问题,那么就是感情问题了。赫卿昕看着妇人煮茶,随口问道:“夫人是外地来的吗?口音有些不一样呢。” 年轻妇人回道:“是啊,我家在几百里外呢。” “那夫人可还习惯这里?生活可还方便?” “这里人都挺好的,没什么习惯不习惯。” 赫卿昕道:“那……夫人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方才,我走到这附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小姑娘应该是听错了吧?”妇人笑了笑,“茶煮好了。” 说着妇人就将热茶倒去瓷碗内,正当她准备转身递茶给赫卿昕前,突然像是在茶碗里看见了什么,猛地一声惊叫,茶碗往前一飞,摔得粉碎,妇人也吓得往后一仰,坐倒在地。 赫卿昕因为站在妇人身后,没看到妇人所见,忙走上前问:“夫人,怎么了?” 妇人十分惊恐地拿手捂着脸,接着又不停地抓自己头发,指着破碎的茶碗,哭着说:“又看到了!那张脸!我又看到了!” 赫卿昕忙问道:“什么脸?哪里看到的?” 妇人颤抖着指着地上粉碎的瓷碗,还未等赫卿昕上前查看,阿花却先一步跳出来,似乎十分好奇地在碎碗茶渍前闻着。 赫卿昕怕它割伤,忙上去抱起阿花,又在那摊东西前观察翻看许久,也未见任何异样。 “该不是这妇人看错了...”正这样想着,那妇人突然又惊叫道:“啊!镜子!镜子里!” 赫卿昕忙顺着妇人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隐约见一个影子从镜子里一闪而过。 可是房间里除了一位妇人,一个小姑娘,一只猫,再没有其他会动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妖邪?赫卿昕握了握荷包里的护身符,虽然她心里也不确定这东西究竟能不能驱邪,但是现在只有这个能带来些安全感了。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阿花跳上桌,围着那镜子转来转去,可镜子里却不再出现影子。 “夫人,你刚刚也是在茶碗里看到影子了吗?”赫卿昕突然抓着那妇人的衣服问道。 妇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个寒颤,好久才反应过来问她的话,只听她颤巍巍答道:“是,是,在碗里,倒影……人脸的倒影!” “倒影……难道说……”赫卿昕瞥见墙角木架上拿来洗手的水盆,嘱咐那妇人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缓缓走到墙边。 正当她抄起墙角的扫帚,准备一探水盆中的究竟时,那水盆突然猛烈颤抖起来,紧接着一只异形的灰影裹着水花从盆里冲出,直往赫卿昕门面飞来! 赫卿昕挥舞着扫帚想要阻挡,那影子改变高度,往赫卿昕腹部撞去。 就在避无可避的一刻,阿花一跃上前,扑在赫卿昕身上,赫卿昕条件反射地扔了扫把抱住它。那影子竟然又改变方向,冲出门外。 妇人早已吓得惊叫连连,可赫卿昕现在无暇安慰,几步追出门外,影子却已不知所踪。 赫卿昕环顾着院里的东西,希望能找出那影子可能藏身的地方,但院子里静悄悄的,且并无水缸木桶这一类盛水可倒影之物。 这院子的围墙上扎满了破碎的瓷片,为防盗所用。夕阳反射在光滑的瓷面上,看过去很刺眼,赫卿昕不得不拿手去遮挡。 就在抬手之时,那墙上的瓷片似乎有阴影一闪而过,赫卿昕还未看清,阿花已经往那墙头跃去。 “别去!”赫卿昕喊道。 那围墙上可是插满了尖锐的瓷片,阿花如此莽撞地跳上去,后果可想而知,可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喊出那两个字的同时,赫卿昕也奔去墙角,做好了接猫的准备,谁知阿花轻轻跃上后,竟安然无恙地立在墙头的瓷片上。 赫卿昕看得有些呆了,难道说,猫猫的肉垫太软,所以扎不到吗? 阿花在墙头扫了一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目露凶光,瞪着一个方向。半晌,又重新跳下来,正正好落在赫卿昕怀里。 赫卿昕将阿花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一丝伤口,她松了口气,却又听门外传来露珠的声音:“小姐!” 赫卿昕应了一声,露珠闻声赶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道:“小姐怎么跑这么远来了,担心死我了!” 赫卿昕笑笑安慰道:“我随便逛逛来着,不小心就走远了。” 露珠喘着气,显然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她说: “老爷告诉过这边最近有异样,叫我盯着小姐不要往这边跑。本来是想叫小姐回家吃饭的,没想到小姐竟然跑这边来了,吓死我了。” “异样?难道是妖邪?”赫卿昕问道。 露珠答道:“诶,小姐怎么知道?不过也不一定是妖怪,只不过老爷说很有可能是,叫我们小心些。” 赫卿昕问:“爹爹正在调查吗?” “是啊,所以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过,那东西可能往那里去了。” 赫卿昕指着方才阿花在墙头盯着的方向,对那俩护卫道:“这东西好像和这家主人有点关系,你们可以按这个线索查查看。” 那两名护卫听完对视一眼,便分配好任务:一人顺着赫卿昕指着的方向前去搜查,一人火速赶回禀告赫茂。 露珠担心道:“小姐,既然这里有危险,那我们赶紧走吧。” 赫卿昕回头望了望屋里几乎崩溃的妇人,回道:“嗯……我们先陪一陪那位夫人吧,等爹爹的护卫们到了我们再走。” “可是,小姐……”露珠还是担心她的小姐遇到什么意外。 赫卿昕笑笑:“没关系,而且有阿花保护我啊!”接下来赫卿昕便将阿花方才面对妖邪的表现说给露珠,露珠听了满脸惊讶:“想不到它这么厉害!” 片刻的功夫,赫茂就带着一队护卫赶来了,毕竟几百年没见过妖邪作祟,如今出现,不得不重视。 赫茂打发走自己的女儿,虽然舍不得骂,但还是告诫她以后不要随意出门,便着手调查起此事。 后来的几天,赫卿昕只见赫茂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终于这天晚上,赫茂赶在晚饭前回家了,赫卿昕抱着猫飞跑过去,关切地问道:“爹爹,事情怎么样了?什么妖怪?” 赫茂脱下外袍,接下侍从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埋怨般地问道:“你怎么不先担心担心你爹爹?” 赫卿昕嬉皮笑脸道:“爹爹那么厉害,没什么好担心哒!” 赫茂抬起手,赫卿昕还以为要敲爆栗,闭着眼偏头去躲,但赫茂却是摸摸女儿的脑袋,宠溺道:“就你会说!” “那爹爹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啊?” 赫茂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将自己知晓的情况,删去其中惊悚的部分,简略地向赫卿昕讲述了一番。 原来,那天赫卿昕见到的影子,确实是妖怪。 此妖名为幻形怪,因为它并没有自己实际的形态,只能仿照他人模样,并且只有借助一些物体,才能显现出它模仿来的形态。 这种妖怪因为没有实体,对人可造成的身体伤害不大。但也正因如此,驱妖者也很难捉到它。 这次这只幻形怪,就已经逃出甘鸣,逃往妖境吐谷边界去了。因此赫茂等人也只好放弃追逐。 而为何这幻形怪会出现在那户人家,赫茂解释道,只是因为那人家残存着怨念浊气。 妖怪之所以能修成,一可以靠天地之灵气,这样修炼虽然缓慢但是妖力纯粹。 二是吸收天地之浊气,如怨念、愤恨等这些由情感产生的力量,这种修炼法成效快但妖力混浊,且容易走火入魔,丧失自我。并且因为这种浊气多产自人烟密集之地,以是妖怪们便更少踏足。 而这次这只幻形怪就是吸收了浊气,才会导致那家的妇人常常在水中和镜面上,看到奇怪的影子,造成她精神恍惚,神志不清。 赫卿昕把这些告诉给露珠之后,还是很不解:“我不明白,那户人家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生出吸引妖邪的浊气?” 露珠却道:“还不是因为她家那个渣男!” “渣男?那是什么?”赫卿昕不解道。 “啊,这个小姐还不知道吧。渣男就是男人中的人渣!那家丈夫就是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露珠放下手中绣活,坐到赫卿昕身边,神神秘秘道:“虽然是听说的,但是肯定是真的!那户人家啊,那个当家男人一共娶过三个妻子,你猜前两个怎么着?” 赫卿昕迷茫地摇头。 露珠虽然只比赫卿昕大一岁,但是此时表现出来的完全是处事深沉的成熟作风。她说道: “他娶第一个妻子,据说不到三年便积劳成疾,劳累而死。而在此之前,这男人就已经蛊惑了另一位良家女子,他第一任妻子死后不到半年,便将她娶进门。 然而夫妻恩爱不了多久,那男人便本性暴露,每天喝的酩汀大醉,一回家动辄就对他妻子辱骂不止,拳脚相向。后来这位妻子不堪忍受,一条绳子结果了自己。 果然,这男人没过一年,又娶了一位新人来。邻里也时常听到夫妻二人吵架打骂的声音,后来这男人又经常夜不归宿,只留妻子一人在家独守空居。 日复一日的寂寞怨恨,再加上前两位亡者的痛苦不甘,终于引来了不净的妖邪。据说那妇人常常看见的脸,便是那两位逝者的模样。” 露珠把最后一句说的极轻,就像深夜耳旁的低语,赫卿昕只感觉自己似乎听了个吓小孩不要出去晚上玩的鬼故事,从这氛围中缓解出来后,赫卿昕评价道: “照你这么说,这男人确实是渣男。” “对吧。”露珠也从老练模式切换下来,不解道:“只是我很好奇,他是怎么骗到那么多无知少女的。” 赫卿昕将一个蜜饯塞到她嘴里,道:“你自己多长点心,别被这类人骗走就好。” 露珠口中还嚼着蜜饯,含糊回道:“我才不会呢。再说了,我要一辈子陪着小姐,才不去嫁人呢。” 赫卿昕抚摸着阿花的猫毛,听了这话,笑了会,又失神道:“阿花和露珠都会一直陪着我的,是吗?” 听出这语气中的异样,露珠回头,只见昏黄摇曳的烛火下,一双眼里泪光闪闪。 知道自家小姐这是又发愁了,露珠走过去抱住她,笑道:“那是当然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我的猫跑了 秋去冬来,下过几场秋雨后,天气就愈来愈冷。但阿花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一改懒散嗜睡的习惯,每天早出晚归。 这天早晨露珠起来,天空竟然飘着小雪。昨晚就熬着的腊八粥已经烂熟,盛了一碗粥,又加了八勺糖,这才端去赫卿昕房间。 “小姐?”露珠敲门,无人应答,便轻轻推门而进。 果然,赫卿昕还窝在被子里做着美梦呢。 露珠把炭火拢了拢,将窗户开了个小缝通风,赫卿昕被寒风吹醒,习惯性摸摸枕边,却不见那一团温暖柔软的毛球,迷迷糊糊问道:“诶?阿花呢?” “我也没见着,可能出去玩还没回家吧。”露珠答道。 赫卿昕心里道:好你个阿花,明明说好一起睡懒觉的,你却偷偷早起。 露珠将粥从食盒中端出来,说道:“今天下雪了,要不我出去找找吧。”, 赫卿昕稍稍洗漱了一番,便披衣下床,口中尝着甜甜的粥,道:“不用了,到饭点它自然会回来的。” 若是不回来,她一人可就要把点心吃完了。 可是今天却很反常,等到夜幕降临,窗外都积了厚厚白雪,阿花还未回家。 桌上放着两碟多糖的桂花糕,一碟是赫卿昕的,一碟是阿花的。两碟点心都没动过。 赫卿昕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向露珠抱怨道:“那猫是去找小情人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露珠倒了一碗茶给赫卿昕暖手,道:“许是雪下得大了不好回家吧,明早我去找找。” 赫卿昕点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 露珠笑道:“小姐不睡懒觉啦?说不定明早醒来阿花就回来了呢,小姐安心地睡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晚上时赫卿昕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清早露珠还没来敲门,赫卿昕已经把袄子穿好了。 雪还在下,足有半膝深,路上行人甚少。赫卿昕二人沿着铲雪的小道走着,路边洁白松软的雪面上并无小动物的足迹。 行了一个多时辰,汗水微微浸湿里衣,可她们还是一无所获。 见赫卿昕坚持不懈走着,露珠关心道:“要不小姐先回去歇歇吧,我来找。” 赫卿昕摇头拒绝,真是想不通,这阿花能跑到那里去。 一日追寻未果,夜里露珠又催赫卿昕早些休息,毕竟明天是她的生辰宴。 可赫卿昕却道:“反正每年生辰都是晚柔张罗,我去不去无所谓了。” “话是这么说...”露珠面露难色,“可是明天也是小姐出嫁前最后一次生辰宴了,老爷特意准备了好久,如果这次小姐也不去的话,可能有点......” “可阿花还没找到。”赫卿昕的语气不容争辩,露珠只好作罢。 又是一年诞辰宴,赫府里里外外都布置得欢快喜庆,宾客一早就上门,一个比一个笑的灿烂。他们每人带着两份礼物,进门时老管家一一登记下了。 其实,今天的生辰宴是两位小姐一起过的。 虽然赫卿昕是姐姐,但也只比赫晚柔早了两天而已,一个生在腊月初十,另一个是十二。 据说当时白夫人生赫卿昕时,难产了一天一夜,差点搭进去一条命;而赫晚柔的生母柳月芙,因为当家夫人难产,自己心急如焚,竟也弄得早产。但好在天佑赫家,两个女儿都平安出生。 赫晚柔本是站在赫茂身旁一起迎接来客的,但是她老爹的一位好友过来,将赫茂拉去谈天论地,于是最后只剩下赫晚柔一人。 赫晚柔虽然习惯了,但是还是想不到这十六岁的生辰之日,她姐姐也依然偷懒不过来。 又有一对夫妻提着礼物过来,赫晚柔笑意盈盈接过贺礼,道了谢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以为这夫妻就要去大厅了,但想不到的是,这位妇人非常热情。 她拉着赫晚柔的手,笑着说:“唉,这就是小昕昕吧?几年不见,长的越发标致了!小时候我抱过你呢,记不记得?” 赫晚柔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热情非常、把她错认成姐姐的客人了。 虽早就习惯,但每次被认错心里还是有些不悦。只是今天这个日子,客人又这么高兴,怎好叫他们尴尬?只好报以礼貌的微笑。 等到终于打发走这位妇人,赫晚柔才松了口气。流玉拿来暖手的小炉子,却被赫晚柔面无表情推开,她瞥了眼堂内笑语盈盈的宾客们,便独自回房了。 赫茂一天也没见赫卿昕的影子,分明自己早就叮嘱她这次生辰宴莫要出去玩,但也许他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宠爱过头了,赫卿昕到傍晚才回家。 宾客早已散尽,赫茂见女儿回来,正打算稍稍数落一番,不料赫卿昕失魂落魄踏进屋,眼眶红红的。 莫不是被什么人欺负了?赫茂紧张起来,打算数落的话也忘在脑后,温暖的手摸着她冰冷的小脸蛋,急切地问道:“昕儿这是怎么了?” 赫卿昕本来是一直忍着的,可一听父亲的关心,反而彻底忍不住了,眼泪哗哗道:“阿花跑了,找不到了......” 赫茂看着心疼,安慰道:“没关系,明天爹爹给你买只一样的来。” 谁知赫卿昕推开父亲,哭道:“爹爹什么都不懂!”说完便跑回屋子。 赫茂担心女儿,去敲她的房门,哄道:“昕儿这么大了还哭羞不羞,今天人家送来很多礼物给你,要不要来看看。” 屋内并无答话。 赫茂虽然平时忙得很,和女儿们相处时间很短,但他心底还是非常疼爱孩子的,但此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赫卿昕,只好问露珠到底发生了何事。 露珠便把这两天赫卿昕清早出门找猫,以及今天在雪地里,发现冻死的野猫的事告诉了赫茂。 赫茂听完还是无法理解:“不就是一只猫吗?” 露珠却道:“这猫对小姐来说意义很大。因为只有它和小姐一样,都喜欢吃多糖的桂花糕;就连夫人的忌日,小姐从来都是只身一人前去的,但是后来每每都会带上阿花一起。自从捡到这只小猫以来,小姐真正的笑容也多了,晚上也再没哭着醒过来了。所以...” 所以赫卿昕早就把阿花当成最亲近的家人了。 赫茂神情黯然,本以为自己纵容着赫卿昕玩乐,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许能让她高兴起来,也许就能弥补母亲不在身边带来的不安。 但是到头来,一切仿佛只是他美好的设想。也许当时赫卿昕捡这只猫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狠心将猫丢出去。 毕竟只要不曾拥有,就不必害怕失去了。 赫茂在门口沉默着,良久,便叹着气独自离开。 而赫晚柔闻此情状,不多时也和流玉一起过来,听了露珠的话,问道:“要不我明日也一同出去找吧?” 露珠向她行了一礼,婉拒道:“二小姐向来身子弱,就不必劳烦了。再说,明天也不会去找了。” 赫晚柔问道:“为何不找了?” 露珠摇头,并未答话。流玉小声说道:“该不会是......嗯,我听老人们说过,猫老了就会跑出家去,寻一处地方安静地等死....所以.....” “流玉,别乱说话。”赫晚柔轻声呵斥道。流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闭了嘴,看着房门,问露珠:“那个,大小姐应该没听见吧?” 露珠倒也希望赫卿昕没听见,但又怕这流玉等会又说什么,只好借着时辰太晚,将她们打发走了。 赫晚柔二人回了屋,流玉一一点了宾客们送来的贺礼,从其中拿出一只攒珠珊瑚簪子,在赫晚柔头发上比着,道:“小姐肤如凝脂,这簪子果然衬得很。” 赫晚柔把玩着手中金玉坠子,瞥了眼铜镜里的玉簪,不屑道:“有什么好稀罕的。” 流玉笑道:“也是,当然比不上连少爷送的坠子了。” 赫晚柔听了轻轻笑了,流玉见她高兴,又多嘴道:“再过几个月,小姐你就要风光出嫁了。” “住嘴!小心隔墙有耳!”赫晚柔呵斥着,“看来是把你惯傻了,越发没心眼了。” “小姐说的是!”流玉拍拍自己多言多语的嘴,道:“方才在大小姐房外说的话,好像也惹她不高兴了吧?” “你管她高兴还是伤心。”赫晚柔梳理着一头浓密秀丽的青丝,哼了一声道:“一只猫而已,弄得像死了娘一样。” “就是!”流玉附和着,“猫猫狗狗的不就是养几年就死掉的嘛,难不成还想守几百年?又不是妖怪。” 赫卿昕反锁着门哭了一夜,其实她也想过阿花可能是真的不在了。但是,又是这种连道别的机会都吝啬的分离,实在是让她难以承受。 露珠一早送来饭菜,敲门道:“小姐,你好点了吗?把门打开,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接着找啊。” 门内并无答话,露珠有些担心,毕竟昨晚她问小姐是否吃饭时,小姐还答话了的,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 又敲了几下门,露珠着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至少说说话啊!” 敲了半天没有反应,赫茂此时也赶来,问道:“怎么,昕儿还没开门吗?” 露珠都要急哭了:“是啊,从昨晚到现在都锁着门,问她也不答话了!” 赫茂听完,二话不说,一脚蹬开房门。 赫卿昕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昏迷不醒,枕头早已哭湿。 待郎中给赫卿昕诊完脉,开了药方,对着满面愁容的赫茂道:“赫老爷不必太过忧心,小姐是劳累过度加上染了些风寒,按方子服药,十日后便可痊愈。” 赫茂看了眼躺着的孩子,心道:身体倒是容易痊愈,可是她心里.......罢了,再有两个月就到婚期了,借此说不定能让她高兴起来。 虽然郎中说十天便好,但赫卿昕不好好吃饭休息,这病拖了一月有余,她的心情才渐渐开朗起来。 府中张罗的格外喜庆,大红的花绸挂着,家丁们忙里忙外地装饰,厨房的师傅又做了新菜品……确实热闹不少。 赫卿昕也觉得自己若是一直这般消沉,恐怕父亲又要担忧。于是这天,阳光正灿烂,她便打算走出门逛逛。 本来露珠执意要跟来的,但是赫卿昕笑着推辞道:“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还会迷路啊?” 是啊,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必为一只猫伤心许久吧。 清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许寒意,赫卿昕登上小楼,靠在一处围栏边,眺望着雪地里青色的麦田。 她看的出神,并未到注意他人的脚步声靠近。 “不经意的相逢便是有缘吧。”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赫卿昕转过身,只见小楼上多了一个人,懒散地趴在栏杆上,寒风飒飒他却只穿一身轻薄的白衣,衣摆灰黑的绣纹像是墨汁洒下的晕染。 不知为何,虽是初次见面,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人看赫卿昕一直盯着他,也不尴尬,反而笑了,露出一对虎牙,他道:“也许别离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呢,姑娘不必太过挂念。”说着递过来一样晶莹剔透的挂坠,赫卿昕不假思索便接了。 挂坠的形状像极了软乎乎的猫爪,穗子上白羽蓬松,又像狐狸的尾巴。 “这个可以带来好运哦,预祝新婚快乐。” 赫卿昕看着他,眼前的人笑颜灿烂,冬日落在他眸里,映射出奇异的光彩。轻风吹过他散落的鬓发,卷挟了他脸上溢出的温柔。 赫卿昕又去看手里的坠子,上面似乎残存着她熟悉的气息,正当她要抬起头去问时,却只听一句轻轻的“再见”,回眸之间,翩翩少年已消失不见。 好久,赫卿昕才反应过来,她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方才那人到底是谁?明明她一句话也没说,为何那人就像是她阔别许久的好友,就连语气都那般熟悉? 赫卿昕望着暖阳,轻轻笑了,自嘲般地道:“怎么可能呢,它只是一只猫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这次换我来救你 婚期即至,赫茂见女儿终于开心起来,自己也觉得宽慰不少,总算,可以将她交付给另一个人了。 虽说赫茂心里是不愿意让女儿出嫁的,但是早在女儿出生前,他便于连家定下约定:若赫家生的儿子,就与连家独子结为兄弟;若是生的女儿,那便于第一位出生的女儿定下娃娃亲。 总之,纵使赫茂心里万般不舍,但是为了两地关系稳固,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但好在赫卿昕似乎十分喜欢连家那小子,每每看到他俩见面时赫卿昕害羞的样子,赫茂就会想到自己在她这个年纪,初遇白瑾凝的心情。 本来就要结婚的新人最好是不要见面的,但是这天连晏晨却来了赫府,问赫茂可否将女儿借给他一天。 赫卿昕解释道:“其实是我拜托晏晨哥哥带我出去透透气的,爹爹,你就答应嘛。” 赫茂故意打趣道:“哦,这还没嫁人呢,就不想和爹爹待了。唉,果然女儿长大了就留不住啊。” “爹爹!”赫卿昕羞赧地咬着下唇,赫茂见她这副脸红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嗯,爹爹放心吧!”如往常一样,赫卿昕留下这句话就飞奔出门。 沿着山路一直走着,好容易到了顶峰,赫卿昕向远处眺望着,道:“山顶的景色果真不错!” “呵,空气也很清新呢。”连晏晨笑得有些怪,不过赫卿昕背对着他,未曾看到。 他走近悬崖边,对赫卿昕道:“你看这下面是什么?” 赫卿昕靠过去,望着那迷雾笼罩的深涧,道:“什么也看不清啊。” “是啊,什么也看不清,不过......” 赫卿昕突然只觉一股外力将她往前一推,一瞬间的重心失控,还未来得及反应,崖间的寒风迎面而来,身体直往深渊跃去。 好在她慌乱之中抓住了崖壁上的老藤,惊恐的感觉这才袭来,心脏砰砰狂跳。还未发问,只听连晏晨轻轻笑道:“不过,下去就能看清了。” 尖锐的石壁割伤臂膀,悬崖下的少女却浑然不觉这疼痛,闻此言,只是睁大了眼睛。 赫卿昕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死死抓着藤蔓,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悬崖上又响起一清丽的女声:“连哥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呢!” 连晏晨笑道:“呵呵,这还多亏了晚柔妹妹出谋划策。” “没有啦,人家只是帮了小忙而已。”赫晚柔娇羞笑着,“只是我姐姐上山途中遭遇意外,坠崖身亡了,我.....” “混蛋!”这是赫卿昕第一次骂人,只是她从未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啊,姐姐还没掉下去吗?”赫晚柔探过头来,满脸担心道:“不过姐姐要抓紧了呀,这陈年老藤经不住多久的!” “你,你们!”赫晚柔气得浑身发抖,可任凭她再怎么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骂得痛快。 “唉,姐姐,你每天和那些市井小民混在一起,怎么连骂人的狠话都不会说两句啊?要不要妹妹我教你呀?” “滚!”赫卿昕的指甲早已深深抠进枯黑的藤蔓。 “啊,姐姐竟然叫我滚?我还想去拉你一把呢,虽然我弱不禁风也拉不动啦。”赫晚柔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连哥哥怎么不说话?”赫晚柔问道,“嗯,难道是和姐姐没有共同话题吗?” 连晏晨削尖了一根树枝,猛地往大腿一捅,却是哼都没哼一身,道:“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你们早就......为什么!?”赫卿昕已经近乎绝望了。 “能有什么为什么啊。”赫晚柔皱起眉,精致的小脸此时不减一分媚色,只听她道: “还不是姐姐又傻又笨,整天就知道和那些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就连半点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唉,可怜连哥哥的心里话都不知道和谁说。 不过好在,我有幸成为连哥哥的红颜知己啦。对了姐姐,你还不知道吧,每次下学我都要留在学堂一会,才不是问那老头问题呢,而是——和连哥哥谈天论地,嘿嘿,还要谢谢姐姐给了我们独处的空间哦。” 连晏晨摇着头,很无语地看赫晚柔在她姐姐面前疯狂表现自我。 不过她一直被其姐姐的地位压着,想必积怨已久了吧,呵,属实可悲。 赫卿昕却只想着跳上悬崖掐死这对狗男女。 看她姐姐似乎奋力想要爬上来,赫晚柔道:“别挣扎了,姐姐,吊这么久,你的手不麻吗?”说完笑着解下头上的发簪,面带微笑地去挖开那老藤的枯根。 赫卿昕早就没了力气,全凭意志死抓着藤蔓,这时藤蔓松动,赫卿昕的手也止不住地往下滑,用尽全部力气喊出“我定饶不了你们!”后,藤蔓终于被扯断。 就这样,掉了下去。 赫茂没见女儿回家,却只看到一身狼狈身受重伤的连晏晨,连晏晨满脸愧色,红着眼眶,跪在地上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昕妹妹,我....请赫大人亲手了结了我!” 看着地上磕着头的连晏晨,赫茂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脸色煞白,颤抖着问:“你,你再说一遍,我女儿...究竟怎么了?” 连晏晨哭着道:“我们在路上突然遇到妖怪,我也未带防身的法器,只得与他赤手相搏……可是,可是那妖怪太厉害了...昕妹妹为了救我,挡下妖怪致命一击,被...被推下山崖……” “是何妖怪!是哪座山崖!” 连晏晨被这怒吼吓得一颤,慌忙答道:“好像是一只黑熊怪,就在离吐谷不远的期愿山上!” 赫茂上前抓住连晏晨的衣领,双眼发红,声若雷霆:“快带我去找!” 邻里百姓只见赫茂连夜带着所有护卫赶往吐谷边界,四下里议论纷纷,都害怕莫不是妖怪祸乱,第二天便谣言四起。 赫茂带着人马将整座山搜了个遍,除了激烈的打斗痕迹外,并未找到一丝人影。 自称掌握最新最全内容的人在茶馆里早就谈论得唾沫横飞,只听那人大声说着,以便外围凑热闹的人也能听清: “我跟你们说,确实是妖怪作乱啊!而且赫家一个小姐还被妖怪吃了!” “什么?怎么可能!” “那还有假!我哥们就是护卫队的!” “天哪,那,小姐都死了,联姻岂不是作废了。”一位老妇人问道。 “这个时候你还关心什么联姻?”说这话的人磕着瓜子,道:“还不赶紧回家贴十几张驱妖符?” “不是啊,我儿子要娶的媳妇就在陆平啊,要是联姻不成,那我儿子岂不也是不能娶媳妇了?” “赫家不是有两个女儿吗?不还有一个可以嫁吗?” “那这次死的应该不是联姻的那位小姐吧。” “这我哪知道,就算是,又如何?另一位小姐不也是到了成婚的年龄吗?” 一位商旅喝了一口酒,道:“说的也是,还是希望联姻仪式能照常举行啊,我还要去陆平那里深度发展呢!” “……” 众人七嘴八舌了几天,又过了五日,眼看着婚期将近,赫府反而一丝动静也无,一些百姓不免担心起来,莫不是甘鸣与陆平这跨跃边界的首次联姻,就要就此作罢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说什么两地打破隔阂,重交于好的誓约,岂不是一张废纸? 那甘鸣和陆平两地的百姓们,他们又该如何看待?一地之首的作风就是不讲信用吗? 实际上,众多百姓都盼望着赫家与连家的这次联姻。 虽说两地隔绝多年,但经常会有人偷越边界,暗通有无。其中既有凄美决绝的爱情故事,也有潸然泪下的寻亲苦旅。 虽然更多的是商业贸易活动,但这些总总,都增强了两地的经济、文化和技艺往来。只能说两地交好,百利无一害。 只不过缺一个正式建交的仪式罢了。 两地之首也早已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才会有这大张旗鼓的联姻约定。 可是眼看着盼望许久的日子就要到来,赫家现在的做法,难道真的是要置百姓利益于不顾,撕毁契约吗? 按耐不住的一群人终于去赫府闹了…… 赫茂不甘地放弃了十多天的搜寻,可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女儿失踪的事实,整日将自己关在后山竹屋,对着白瑾凝的画像,痛哭自责。 连家老爷虽然身体不好,都坐着轮椅来了。 据说他几年前因修炼术法而走火入魔,如今落了个半身瘫痪,却还在门外劝着:“老赫啊,一味的伤心不能解决问题啊,你也要关心关心你这里的百姓们啊。” “爹爹,您不要再把自己关着了,女儿担心啊。”赫晚柔哭的撕心裂肺,她面容憔悴,凄苦悲痛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都是我的错!”连晏晨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就又来负荆请罪。 老管家敲着门,劝道:“老爷您出来吧,赫府需要您,甘鸣的百姓更需要您啊!” “联姻的事。”赫茂终于开口了,声音疲惫沧桑,“既然推不了,那晚柔就……代替你姐姐去吧。甘鸣的掌管权,谁有能力就拿去吧……我连女儿都保护不了,还拿什么保护我的百姓?都散了吧,我只想一个人,陪着阿凝。” 这一卸任,赫茂觉得心内轻松了些,轻抚着画像,两行清泪沾湿纸面,他无力地自语:“你曾说过希望我能当一个好父亲,好领主。抱歉啊,我一样都做不好。” 后来,赫府院前、集市上都张贴了告示,大致意思是: 赫家与连家的联姻仍会照常举行,但因突发事件——赫大小姐身染重疾,遂由二小姐出嫁,行大婚典礼。 一位老婆婆看了好久的告示,心急地问道:“那大小姐是得了什么病啊,治得好吧?” 旁边一位妇人回道:“嗯,毕竟是赫府小姐,一定会请最优秀的神医来诊治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希望大小姐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啊!” 年轻妇人的眼角似是有伤,但还是温言安抚着心焦的老婆婆,可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周围聚集的人们声高嘈杂,纷纷议论着即将到来的美好婚事,早就把其他微小的声音淹没了。 择选的吉日正是二月初八,眼看着离婚礼的日子已不到半月,赫府重又忙碌起来。 赫晚柔试着嫁衣,流玉不禁夸赞道:“小姐穿上这衣服实在是太美了!” 赫晚柔对着镜子照了许久,道:“还是有点不合身……要不是时间紧,来不及做身新的,我才不想穿她的。” “我这就找裁缝来改!小姐委屈委屈吧。” 流玉抱着衣服出门,差点撞到在走廊里憔悴发呆的露珠,心里不禁骂道真晦气,便急急出了门。 无人知晓,为何在期愿山到处都找不到失踪大小姐的尸身。 而在十几天前——少女软弱的身躯只在一眨眼间,便跌落谷底。 奄奄一息之时,幽深的丛林深处飞奔来一个影子。 少女腰间挂着的猫爪坠子,在暗雾朦胧的谷底,隐隐发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