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之囚》 第1章 序 黑暗,不,没有所见就没有黑暗。 安静,不,没有所闻就没有安静。 - 这是绝对的囚牢,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没有味觉,没有触觉,连思维都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行走。 这是我的囚笼。 我很庆幸我还没疯,或者在我思维可及的范围内,没有属于疯狂的区域? 在这无知无觉的囚笼中,无数光点汇聚,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我的身周同样有光点汇聚,于是我有了身体,并且慢慢有了感觉,我拥抱着她,体会这一切珍贵的感觉。 许久之后,我问:“我要怎么出去。” 她摇摇头:“这次你真的出不去了。这是囚神的监牢,神都无法反抗,何况是你。” 在凡人中,我已经足够强大,但是我见过神,所以我知道我和神的差距,于是不再说话,无力说话。 她的身体渐渐模糊:“我爱你。” 我能看见她眼里的泪水,能感受到她的怜惜,但是我却不明白。 “为什么要囚禁我?” 她没有回答我,消失不见了。我的感觉再次消失,就好像我从未有过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我平静下来。我开始恐惧这平静,它曾让我痛苦无比,不,它让我不知痛苦为何物。没有时间的时间渐渐流逝,囚笼慢慢抑制住我激烈的情绪,我无法再恐惧,只有清闲,无奈。 我知道我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了。我的思维被囚禁,只能回忆,虽然连回忆都残缺不全。 我开始了第二十三次回忆人生。 - 我假装自己没有被囚禁,此时正坐在山顶,天空灰蒙蒙的,但是我知道就快要日出了。 我的身边坐着一个人类,没有修习武道,也不会任何法术,就像大部分的普通人。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没有说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是在专心等待日出。 “还要等很久呢,聊聊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我已经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了,为了让他听懂,我尽量使用人类的了解的词汇。 我不是人类,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人类的眼睛比较小,而且只有一个瞳孔,再仔细观察的话,火族的皮肤也比人类光滑一些,嗯,我是火族。 别看我有两米高,其实在火族中,我算是有点矮了,不过火族并不在意这些,甚至连长相也不是太在意,除非到了暖霞那种级别。 火族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火族就像是狗,或者猫?总之就是人之外的另一种生物,只是我们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外形和相等的智慧。 火族和人类真的很像,我在人类中游荡的时候,只要戴副墨镜,根本不会有人发觉我的异常,只是觉得我高了一些,皮肤光滑了一些。而且人类特别喜欢捣腾自己的脸,所以就算我摘下墨镜,漏出比人类更大更复杂的眼睛,也只会被当成特殊的妆容。甚至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去看我的眼睛,人类生活的很匆忙,即使我有一个主瞳和六个副瞳,也很少有人会在意。 不过我们比人类要惨一点,流离失所,连自己的历史都弄丢了,整个种族都住在一座山上苟延残喘,幸好这山挺大,还勉强够住。 说到火族,事情要从一万年前说起……是不是扯的有点远?那我们就长话短说。 原本火族和人类一样,悠闲自在的生活,可能比人类过的还好一点。 冰族与世无争,我们不惹他们,他们也就不会惹我们;影族和我们是盟友,具体关系有多好已经无法得知了,毕竟我们弄丢了历史,不过肯定长久保持着和平;金族虽然有一部分和我们接壤,不过他们似乎也爱好和平,和火族的相处很愉快,他们的敌人是更远处的蛮族。 那个时候的火族,大概从未见过蛮族长什么样,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直到妖草出现。 - 鬼哭妖草有很多名字,大意都是灭世浩劫之类的,各个种族中都有妖草灭世的传说,所以当妖草蔓延而至的时候,各族都选择逃走,要不怎么说火族的性格有缺陷,别人都跑了你没点数吗? 火族就是不愿意跑,组成防线去抵抗妖草,好像还真抗住了一段时间,代价是累累白骨。 但是妖草无穷无尽,火族却有死完的一天,无数的尸骸,终于让人们从“火族不败”的骄傲中清醒过来,所有人都意识到,我们已经败了,要么灭族,要么逃走。 那可是灭族啊,能怎么办呢,即使是好战的火族,也只能跑了。 这一跑狼狈无比,各族逃走的时候,有火族抵挡妖草,而火族逃走的时候,只能让一部分族人垫后。 全体火族才能勉强挡住妖草,如今死伤惨重,又分出一部分逃走,剩下的怎么可能挡得住,唯有赴死而已,那个时候没有文字,壁画上也没法将所有火族都画上,所以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选择去死,但就算有堆积如山的尸骸,依然没能挡住妖草。 幸而有神灵相助,我们逃出了妖草的战场,可在我们抵抗的这段时间里,妖草早已绕过我们,将周围的一切泯灭,我们不过是汪洋中的孤岛,虽然这孤岛纵横上万里,但我们无处可逃,只能等待被吞噬的命运。 在神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神山,他在神山上开辟出八块平地,又布下防御抵挡妖草,创造了火族现在的家园。 一万年前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迷雾,我们的历史连同尸骸一起,被掩埋在妖草之下,没有文字,没有实物,一切奇幻都只在幸存者的记忆中,一万年后的今天,我们只能从壁画中了解过去,分不清哪些是传说,哪些是历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司火焰翔 一万年前,火族的救世神在这座山上挥了挥手,于是崎岖的神山上出现了八处平地,被称为八平,你可以把平理解为省,反正就是一个单位而已,我就出生在八平之一的归止平,我出生的时候,身上的火焰燃烧了一个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火族,顾名思义,是使用火焰的种族,但是一般来说,火族的孩子十岁之后才能使用火焰,虽然有些人能够提前一些,但是大体上也差不多,所以刚出生就燃烧起来的我,在父母眼里就成了天才。 这件事在我们村曾经也算是轰动一时,不过毕竟是小地方,很快就没人关心了,只有行商之间吹牛的时候会谈到我,但那时候说的话,往往水分超大,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天才,但我确实与众不同。 - 火族是卵生物种,可从蛋壳里出来并不代表发育完全,因为十岁之后才能使用火焰,那时候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火族,而直到十六岁之后,火族才算是真正发育完全,标志就是血液能够燃烧。 所以火族十六岁以前会依偎在父母身旁,对陌生环境充满恐惧,就像婴儿待在母亲怀里,即使是最叛逆的孩子也不会远离父母;而十六岁以后则会大哭一场后毅然离家,远走他乡,即使是最眷恋父母的孩子也常年在外,甚至有人只在父母魂归祭坛时回来一趟。 - 但是我不能像其他火族一样,安静的待在院子里,我就像人类孩子一样,喜欢到处乱跑。 可我不是人类,我是火族的孩子,所以从懂事开始,就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玩耍。我渐渐长大,院子渐渐变小,曾经不比全世界小多少的院子,越来越像一个囚笼。 - 火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童年,但是由于不想离开父母,所以孩子的交际圈往往取决于父母的交际圈,而我的父母没什么朋友,所以我的交际圈小到只有一个人。 本来只有一个人陪我玩,我应该珍惜才对,但是我一心想着出去玩,很少搭理她,所以久而久之她就不喜欢来我家玩了,毕竟她的父母可有很多朋友。 我一个人一直待到十岁,直到去上学后才见到其他孩子,要是正常孩子,得寂寞到心理扭曲,不过我倒是没怎么感到孤独。 - 第一次上学的经历让我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见到其他孩子,而是因为不用待在院子里。 周围有很多同龄孩子,但他们和我不同,他们只是安静的待着,他们不想交新朋友,也对大的离谱(相比于院子里)的学院感到害怕。这是火族的正常反应,幼年的火族很怕生。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陌生的地方慢慢变成熟悉的地方,陌生的人慢慢变成熟悉的人,孩子们才终于恢复了活泼好动的一面。 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冰冷,所以周围的热闹都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我对他们的游戏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出去。 偶尔有人来找我说话,我也只是随意敷衍,连玩耍都漫不经心。孩子之间的玩耍,对我来说就像是囚徒在笼子里的娱乐,总不免要蒙上一层阴霾。 很快我的启蒙老师就来了,他身高只有一米八,在平均身高两米多的火族里,算是矮个子中的精品了,有些胖,秃头,看着好像很老,但是我知道这只是因为长相的原因,和身体没关系,因为他就是阿尊为数不多的朋友(阿尊是火族对父母的称呼,不分性别)。 “我叫喷火,以后你们可以叫我喷火老师……” “老师你会喷火吗?”他的还没说完就有学生插嘴。 老师笑道:“今后六年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教你们玩火,喷火也在其中,你们想学吗?”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有人觉得喷火会烧掉自己的衣服;有人则说学会了喷火就能打过三脚雉,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闹腾起来。 老师摆摆手让大家安静,可惜没人理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扔出个火球到天上,火球炸开,发出雷鸣般巨响。响声传遍了整个村庄,大家只抬头往学院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早就习以为常。 院子里却是一片狼藉,学生们全趴在地上,只有我没趴下,孤独的矗立在他们中间,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就是地上的石子有点尖,膝盖比较疼。 老师理了理脑袋两侧仅有的头发,慢条斯理的说:“安静” 他四下看去,果然没有学生再说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以后,我会教你们读书,识字,修火,习武,明理,懂史。” 这时他听见有孩子小声议论“为什么要懂屎啊?我研究过,屎是臭的,不能吃。” 老师全然不管这些,他不指望这些孩子百分百认真,也不想和他们说什么大道理,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全然不管,继续说道: “想必你们父母也教过你们识字,我就不教了,我屋里有书,你们想看就看,遇到不会的字问你们父母,他们不会再问我。反正字识全了也没什么用,你们要是有谁能进宗学,我再教你们识字。” “理,有天理,地理,物理,人理,这些东西你们必须会,不过不需要精通,毕竟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归止。” “习武非常重要,有些人只修火不习武,那只是废物,境界再高,一打起来还是输。我会教你们射箭,投掷,刀法,剑法等等。” 这些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摆开双手,手上燃起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全身:“这就是你们一生的依靠。” 所有学生都安静下来,有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燃起了人生中第一缕火焰。 他伸出左手,手心的火焰如同旋涡一般旋转,形成了一个火球;他伸出右手,手上的火焰交织缠绕,形成了一条火绳;他举起左手,手心的火球消散,出现一个月牙形的,薄薄的火层,边缘火光收敛,锐化成刀刃;他举起右手,手中的火绳崩解,火焰组成复杂的结构,一节一节的拼装成一根长矛。“这就是四种基础武技。” - 这四种武技经过无数精炼,趋于完美。 这个完美,并不指强大,而是适合。它们的攻击力当然不如顶级武技,但它们具有很高的普及性和拓展性,这是那些顶级武技所不具备的。 普及的问题,一直是那些高级武技的短板,而这四种武技呢,任何一个火族都可以学会这四种武技,而这四种武技对任何一个火族都有用。全族通用,再没有比这更具普及性的了。 拓展性是在具备一定的普及率之后才需要的东西,所以那些高级武技大多是固定模式,外人很难修改,就算是炎狱这样拓展性很强的武技,也只有专业人士才能修改它,学会的人少,能改的人就更少了。 但是这四种武技,都用拥有很高的扩展性,无论什么水平的使用者,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去临时修改,当然,修改的结果还是要看自身水平,越改越差也不是没可能。 - 在这四种基础武技之间,也有着明确的分工。 火球和火刃更简单,更实用,所以使用率最高,分支也最多。 如果拿人类的武器类比,火球相当于手榴弹,火刃相当于枪械,它们都具备简单和快速两大特点,其中火刃的速度更是几乎瞬发。 火绳和火矛更复杂,更缓慢,使用频率要低很多。 准备一根火矛所需要的时间,几乎是火刃的十倍,它也比火刃复杂的多。火矛牺牲如此多,换来的是绝对的强大,它可以说是平民最强攻击,甚至那些更复杂的高级武技,也很少能在攻击强度上胜过它。 火矛的出现,完全刷新了普通火族的攻击上限,就像人类从刀剑进化为枪械一样。 实际上,火矛还真有点像热武器,不过不是枪械,而是火箭,在投掷出去之后,火矛的末端会喷射出火焰,推动着它,这使得火矛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而且攻击距离也几乎是无限长。不过由于没有人类那样的精确制导系统,火矛的射程仍然有局限,太远就射不中了。 在四种基础武技中,火绳的使用频率最低,而在实际的战斗中,它的使用频率更是低到不配为基础武技。火绳比火矛更复杂,操控难度也很大,几乎是平民的极限,天赋差一点的,学会火绳要花很长时间。 即使有这么多缺点,火绳仍然无法取代绳子,因为它可以承受的最大力量,和长期受力的耐性,都远不如绳子。 但火绳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它其实是一种被强行降低的高端武技,对于没有修炼功法的人而言,编制火绳的过程就是修炼,对于想学习高端武技的人而言,火绳是一块很好的踏板,即使对于那些已经学会高端武技的人,火绳也可以为生活提供一点方便。 - 除了这四种基础武技,还有一种门栏更高,但也更强大的东西,它不是武技,却凌驾于所有武技之上。 老师身上的火焰全部收敛,唯独手心生出一朵火焰,他看着手心上碧绿的火焰:“这叫纯火,普通火焰会分层,越靠近火族的身体,就燃烧的越充分,纯火则内外一色,纯粹单一。你们将来要是能进入宗学,就可以学习如何凝练纯火,那时才算得上真正的高手。” 我很惊喜,连忙走出人群:“叔叔你看”我举起手中血红色的火焰“虽然不是绿色的,可它也是纯色的,也叫纯火吗?” - 我永远记得老师当时的表现。他先是瞪大了眼睛,连手中的纯火熄灭了都不自知。接着像是不敢相信,伸出手来触摸我的纯火,却立刻被灼烧,痛呼这缩回了手。他捂着手,心思却不在手上,眼神变换,像是在迟疑。他把我叫进书房,直勾勾的看我,却不说话。 沉默良久,他说:“你是天才,很少有人能在进入宗学之前凝出纯火。” 我很高兴,但我的笑容还没扩散开他就接着说:“我教过很多天才,他们中正真成功的很少。只有勤奋的人才能成功。” 关于这个话题他又说了很多,不过我没在意。他也知道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用,挥挥手让我走了。 - 老师第一天教我们如何引用体内积攒了十年的力量,点燃我们人生的第一把火。我当然不用学,刚出生就会了,反倒是如何灭这把火曾花了我一个月。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即使孩子也知道此刻的重要性,学不会火焰就不能算真正的火族。 不过根本没人会点不燃这把火,所以老师早早就回去了。 老师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一大群家长也都过来接孩子。大人们纷纷询问结果如何,只有我的父尊一声不吭的拉着我走了。我当然知道他不用问我结果,但我不知道他为何难过。 那天父尊喝了很多酒,母尊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他也不说,直到我被酒气熏的受不了了,他才摸着我的头说:“儿子,你是天才,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说着手一挥,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却忘了他还抓着我脑袋,醉醺醺的说:“我儿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就会飞!” 他还想转头和母尊说话,母尊一个大脚丫子就把他踹趴下了:“喝了酒就犯浑,儿子被你扔出去了。” 我……算了,反正更小的时候也被他扔过,习惯了。我不想评价我的父尊,只是默默的扔了所有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火族的校园生活 火族的校园生活概况起来就是一个字:打。 我们的学习内容虽然也有文课,但是主要课程还是武技与修火,这些东西最好的练习方式就是实战,说好听点叫比试,但是对我们这些十岁孩子来说,就是打架而已。 即使在课下,火族的游戏也大多是竞技类型的,最受欢迎的是直接打架,其次是变着法的打架,真正安静的游戏,比如下棋什么的,这些孩子十岁之前就玩腻了。 火族十岁之后才被允许打架,所以是当前最受欢迎的游戏。 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规规矩矩的摆好姿势,但是一打起来就原形毕露,丝毫不讲比试的规则,怎么能赢怎么来。不过这个年龄的火族无法利用火焰增强力量,身体的发育又相对完善,抗击打能力高于攻击力,所以即使不讲规则,也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 但是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我。 - 喷火老师知道我的性格孤僻,所以规定我每天要找三十个人比武(玩耍),大部分情况我都是听话的孩子,所以我十分认真的执行老师的规定。 虽然我的火焰控制甚至要高于成年人,但也不会利用火焰增强力量,这是武技,就算天赋再高,老师不教还是学不会。 但即使不用火焰,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我都比他们强太多,这就导致我在比武的时候完全碾压其他人,而且那时候完全不懂什么规则,打起来不分轻重,很多人都被我打的爬不起来。 开始还有人傻乎乎的找我比武,但到后来就没人敢和我比了,所以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我每天追着别人打,跑的越快的被我打的越狠,最后的情况就是见到我没人敢跑,一个个都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等我挑选。 于是不知不觉间,我创造出了火族一万年历史上,第一次校园欺凌事件。在一个拿打架当游戏的种族中,这真是壮举。 在人类的学校里,我妥妥的是校霸,但是在火族的学校里,我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因为打架是最平常的玩耍,而老师们根本不知道我打人有多狠,所有大人的意识里,只有用火焰增强力量之后的打架才需要规则,十岁的打架只是不痛不痒的游戏而已。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直到那一天我打伤了一个女孩。 - 我看着躺在地上哭泣的红衣女孩,踢了踢她的屁股:“假的吧,起来,不然我打你了。” 火族平常的哭泣是没有泪水的,所以小孩子假哭很难分辨。在我的想法里,这些被我打过的孩子不是真的疼,只是不想跟我玩,这种情况打一顿就好了,之后就不会在我面前装了。 她哭啼啼的说:“我的胸口好疼,肯定是骨头被你打断了。” 我满是不耐烦:“骗人,骨头哪有那么容易断,你们就是不想跟我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讨厌我么。”说完我看着她“起不起来,不起来我打你了。” 她慌张的坐起来:“不疼了,不疼了。” 我转身打算走,但她还是坐在地上哭,就好像我真的打疼她一样,于是我走回去,一脚把她踢倒在地上。 “不准哭。” 她很委屈:“可是我疼啊……” 我是头一回碰的这么顽固的,十分头疼的抓了抓脑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男孩:“你,过来,打我一拳。” 那个男孩很疑惑的往我身上轻轻打了一拳。 我十分不耐烦:“使劲,不然我打你。” 那个男孩也不再犹豫,使劲打一拳过来,看表情是使出吃奶的劲了。 这一拳让我稍微后退了一步,不过完全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我对那个女孩说:“看见没有,拳头怎么可能打断骨头。” 那个女孩哭着喊:“我才没有骗你。”说着就把衣服掀起来“你看看是不是。” 我看不到她的骨头是不是断了,但是能看见她胸口有一大片青肿,吓了一跳:“这,这是我打的?” 她点了点头:“嗯。”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慌乱,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于是我抱起她飞奔去找了医师。我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了,但是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说这伤是被我打的,只说是摔的。 - 这个女孩叫神湖洁,她的善意让我很受感动,虽然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件事绝对是我愿意接近她的第一步。 小洁成了我的第一个朋友,不过后来当我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小洁给我的回答却一点没有人性的真善美:“你当时简直是童年阴影,我哪敢说你坏话啊。” -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和小洁成了朋友,在她的建议下,我开始收敛,不再全力打,而是点到为止的打一下表示我赢了。 当我不再打人的消息传开后,学院里简直像是大祭一样热闹,这欢乐的气氛让高年级的学生和老师都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小孩子炸窝。 本来脱去了恶霸身份的我,应该能与其他人和睦相处才对,但实际上我还是只有小洁一个朋友,别人根本不愿意接近我,我也完全没有和别人接触的意图。 - 时间慢慢过去,别人都在改变,只有我丝毫没变,我还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还是会觉得在围墙里憋得慌。 由于火族没有所谓的第一性征,第二性征是区分性别最明显的方式,到十一岁的时候,男女开始分化,女生的胸口慢慢隆起,性格也渐渐变的和男孩不一样。 而且在比试过程中我只有打到她们的胸部,她们就会喊疼,明明我并没有使劲,她们却好像变得比以前脆弱了一样。我有过之前的教训,不在忽视她们的感受,而是去问小洁,小洁很明确的告诉我真的很疼,于是我再次改变了策略——我甚至不打她们,只是摸一下。 我真是太善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以爱为囚 长久以来,火族一直以狩猎为生,五千年前神裔教会了我们饲养家畜,但是直到我见到人类以后才明白,火族对饲养家畜的理解有多么大的偏差。 火族从不试图像人类那样减少家畜的攻击性,也不会圈养家畜,在火族的理解中,饲养家畜就是将猎场搬到家门口而已。 对于成年火族来说,这些家畜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这些家畜就十分危险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呢,火族的孩子几乎片刻不离开院子,即使偶尔出来也有大人陪同。 - 但是世界这么大,历史这么长,全山上下一亿人,古往今来一万年,总会出现特殊的人吧,很不幸,我就那个特殊者。 普通火族孩子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是□□,我在这囚笼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囚禁我的却是最爱我的父母。他们或许从未想过,他们的爱,他们的保护,是我最难挣脱的枷锁。 阿尊是不会错的,火族当然也没错,一万年来火族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反抗,因为这是火族的天性,那么同为火族的我为何会如此焦灼,在屋内来回徘徊,趴在围栏上渴望着围栏外的世界,哪怕知道这世界对我来说充满着危险。 既然都没有错,那么错的当然是我,我不敢把我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只是一个人煎熬。 十岁以前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趴在围栏上看外面的世界,如此单调无聊的事情我做了接近十年,因为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我不敢待在屋子里,那厚实的墙壁让我心慌。当我一个的时候,墙壁好像不是立在那里,而是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只有来到院子里才能感到,郁结于心的烦躁被天空驱散。 可天空遥不可及,因为我不是飞鸟,亦无法奔跑,只是悲伤的囚徒,在这以爱为名的监牢。 - 如同失去色彩的生活,在十岁那年终止了。这一年我进入了学院,认识了很多人,但是我的世界仍然是灰色的,我的阴郁如同实质般,驱散了所有想要接近我的人。无论是我那强到不可思议的实力,还是目中无人的态度,都让所有人对我敬而远之。 但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不一样,她像是无所畏惧的勇士,挥舞着拳头,强硬的闯开了被我关上的门。 在小洁受伤的时候,我经常照顾她,但她伤好之后,我就不再去了,反而是她经常来找我聊天。 - 打满三十个人之后,我悠闲的躺在草地上看天,但是一个脑袋忽然遮住了天空。 “喂,你为什么这么厉害?” 回答她的是一个高踢腿,过了十年孤独生活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呜呜呜”小洁抱着头在一边打滚。 “别装了,我根本没使劲。” “呜呜呜”小洁仍然抱着头在一边打滚。 当时距离我打断她的肋骨才过去不久,我有些慌张的坐起来:“我真没使劲,你别哭了。” “我头好疼,一定是你踢坏了。” 我把她按住,捧起她的脑袋,仔细的拭去她额头上的草屑,看着她光洁白嫩的额头……一个头槌把她敲晕了。 “连个红印都没有,吓我一跳。” 我拎着她的腿把她拖到一边,随手往旁边一丢,继续回来躺着看天,但是安宁没多久,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天边忽然闯入我的视线,紧接着便急速坠落,危急关头我急忙抬起双手,把手臂横在面前,挡住了红影。 小洁坐在我的手臂上,双脚在我的头顶晃悠:“你还真是没轻没重,我要是被你砸死了怎么办?” 我满眼全是红色的衣裙,躺在草地上看天的愿望算是落空了。 “有什么事吗?”我不耐烦的说,我并不习惯和其他人相处。 “没有什么事啊,我看你一个人,就来找你玩。” 我将原本横着的手臂翻转,用手捧着她,坐起身来,像是端盘子一样把她端在面前:“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我不想玩,去找其他人吧。” “哇”她拍了拍我的手臂:“你力气真大。” 我本着尽职尽责的态度回答道:“天生的。” 她似乎是不满的说:“真不公平啊,他也是,你也是,都比我力气大。” 这对十岁的我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总有人力气大一些,那就得有人力气小一些。” “嗯”她漫不经心的点头,似乎对刚刚这个让她不满的问题毫无兴趣。 “你总是一个人待着,不会感到孤单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头。 “骗人。” “我没觉得孤单。”这次我认真的回答道。 “骗人骗人骗人,我认识一个和你一样的家伙,所有人都打不过他,但是他一点也不开心,从不和其他人玩。你和他一样,他跟我说他很孤单,所以你一定很孤单……他经常露出和你一样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为什么不能多笑一下呢?” “那我就孤单吧。”我不想争辩,因为我甚至不太明白孤单是什么意思。 - 天哪,为什么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思考这种问题,我和小洁其实都不懂什么是孤单,真正能在十岁就懂这两个字含义的,只有那个变态,但是命运如此奇怪,两个不懂孤单的人,因为孤单结缘。 - “孤单了就应该有人陪,我来陪你吧。” 我没有拒绝,于是她便以为我同意了。 - 小洁没有说谎,她真的全心全意的陪着我,有时说话,有时只是一起躺着看天,但是每天走之前她都会问:“孤单吗?”直到我回答:“不孤单。”她才离开。 蠢的我想撞树,特别是有其他人的时候,小洁依然会一脸正经的问,孤单吗?我要是不回答,她就能一直问下去,所以我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耻的回答:“不孤单。” - 虽然不太明白孤单是什么,但是她这么努力,我应该不再孤单了吧。 - 那一年,红色如同墨水一般,晕染了我黑白色的人生,她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灰暗,因为我终于看到了色彩。然而她并没有减缓我的痛苦,因为我没说谎,我没有感到孤单,虽然我确实孤单一人。 我沉浸在比孤单更可怕的痛苦中,那是如同被活埋的痛苦。 - 当我拥有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时候,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想过去外面看看吗?” 她先是摇了摇头,又点头道:“十六岁之后我会去看的。” 我的情绪无法忍受,如同洪水般宣泄而出:“但是我现在就想出去,这里很难熬。” 她完全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因为她是正常的火族:“你的家人对你不好吗?” “不,我只是想出去,我只是想出去,哪里都行,不要在围墙里。” 她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已经扑到她怀里痛哭起来。 她无措的抱着我,她不懂我的痛苦,也不明白我说的话,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懂,她害怕我孤单,但是她这样受欢迎的女孩,大概并不知道什么叫孤单,她只是见过孤单的人,知道孤单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已。 她其实没那么聪明,只是足够善良而已。 于是她抱着我轻轻哼起歌来,是一首不怎么出名的地方民谣。但是笨女孩啊,你的歌完全不合时宜,只要我没走出围墙,我的痛苦就永远无法缓解。 羞云扭捏诉衷情, 难违天轨日西行。 白云逐日追不得, 掩面悲泣天地阴。 - 青青草叶含天水, 雨静风休彩雀归。 虹桥一卧接南北, 太阳倚着云儿睡。 歌词没什么太大的含义,她唱的也不算好听,不过奇怪的是,我现在还记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大祭 一月寒山,山火熄灭。几天之间气温骤降,山河冰封,大雪飘零而下,村里被厚厚的雪掩埋。 这万物凋零的季节,却是我的最爱,因为这一个月火族的任务只是玩乐,我的父母有大把时间陪我出去玩,如果我实在受不了外面的寒冷,就回家泡在水里取暖。 这个季节宰杀牲畜也格外轻松,三角雉在地窖里发呆,拿根木棍进去敲晕了拖出来就有肉吃,而平时最难搞定的青蟒也像个萝卜一样,从地里扒出来就可以吃。 火族的大祭也在这个月举行。 - 在外面玩到快冻僵的我,飞快的钻进屋子里,三两下脱掉衣服,跳进浴锅里,两边锅盖一合,只露个脑袋在外面:“阿尊烧水。” 母尊似乎在走神,我喊了两次她才开始烧水。 父尊帮我整理好衣服:“你现在还想离家吗。” 我伸出手指,点燃了一簇火焰,看着它在水下烧出一串泡泡:“我又不傻,这个季节出去会被冻死的。” “你要是离家了,现在不是还要独自面对寒山?” 在火族的观念中,孩子不能单独出去,一旦孩子可以单独出门,就意味着孩子可以独立生活,分别的时候也就到了。 我扭过头说:“我就转转,转转就回来” 父尊接过母尊递给他的衣服,没好气的说:“不知羞,想出去还不敢自立。” 我看着父尊那一身的伤痕问:“外面危险么?” 父尊没有回答,只是仔细的穿戴礼服,抚平褶皱,让衣袖上的剑纹更加流畅。 我继续追问:“外面危险吗?” 父尊把我的礼服找出来:“外面的只是家畜而已。”他摸了摸我的头“只是,你还小啊。” - 我的礼服很简单,只是有一个礼服形状,然后装饰些火纹罢了,因为每个人的礼服都要由自己装饰,没有当过兵,就不能有制式兵器,木匠才能纹木,铁匠才能配得上九朵焰。小孩子就只有最基本的火纹了。 “阿尊,水好烫啊,别烧了。”尽管母尊没有回答,我还是接着低下头在水里吹泡泡。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用我吹,水自己在冒泡。 “阿尊,水开了。” “什么?”还在添柴的母尊此时才抬起头“哎呀,水怎么开了!” 母尊慌忙的灭了火之后,我便惬意的泡在慢慢止住沸腾的水里,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 “我觉得我的火纹应该更大一点,我比其他孩子的火焰要多”我穿上礼服,笑着说。 没有人回答我,父尊沉默的拉开门,门外的雪堆了半米深,可以看见不断有人从屋里走出来参加大祭。 我全身烧起火焰,欢快的冲出了房间。 父尊一把火融了前方的积雪“冷么。” “不冷”我欢快的跑来跑去,从东窜到西,完全不管父尊融的那条路,在雪地上画出一道道自己的痕迹。 父尊的路笔直简洁,我的路蜿蜒曲折,但是最终都通往一个地方——祭坛。 - 火族是以宗为单位分散居住的,每一宗都筑有城墙,人们在城内居住,大宗数十万人,小宗也有几万。几个或者十几个宗则被称为族。 最初的族严格按照族名划分,比如我的族名是司火,我就应该在司火族,但是火族及其不安分,司火族人跑到炎龙族结婚生子很正常。 这么一来,族的两个功能被分开,在名字里族名就是姓,而对行政区域而言,族就像人类的市。司火、炎龙、神湖、乾坤等各族类比人类的话,就是张市、李市、王市,张市的人可能以张姓为主,自然也可以有姓李的人居住。 族曾经是火族最大行政划分单位,但是后来出现了以物理阻隔而强行划分的平,火族被分为十三平。 现在,归止平司火族九炎宗第三部落司火焰翔,正在去祭坛的路上。全山的火族人,也大部分都在赶往各宗的祭坛。 - 由于要容纳数万人,甚至十万人,祭坛无法安置在建筑物内,往往是在户外建造一个非常大的广场,然后将祭坛建造在广场中央。没人的时候,广场上高高的白色石柱,使这里像稀疏的石林。 九炎宗的祭坛相比于其他宗来说并不大,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庞大了。 当我们跋涉几天到达祭坛时,这里早就是人山人海,数万人聚集于此,举目望去除了黑压压的人群,就只能看见那些突出于人群的高大石柱。 今天下着雪,但是广场上聚集着的数万火族的温度使这些雪花落地即融,温热的赤金石板上有丝丝白雾升起。 父尊把已经准备瞎跑的我提起来:“今年我们要到前面去。” 我很高兴:“往年你不是不让我去前面的么?我早就想看看祭坛是什么样子的了。” “要不是你闹着要来,往年我是不打算带你来的,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父尊没有回答我,他将一朵火焰花别在母尊胸口,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母尊,沉默的向前走。我们前面的人群也纷纷让开,就像被父尊融化的积雪。 忽然在积雪中出现了一块不会退让的石头,那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让开,而是站在我们面前,他的背后就是青玉筑成的祭坛。 这个老人我认识,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我知道,他是我的外公。 火族的亲缘关系和人类不同,十六岁以后,孩子便会离开父母,独立成长。所以这个老人虽然是我的外公,但对我来说其实算是陌生人。 母尊上去和外公说话,我则四下打量。周围有很多老人,而他们旁边则必定有几个胸前带着火焰花的年轻人。 很快母尊的哥哥姐姐们也都佩戴着火焰花过来了,我在这之前从没见过他们,此时他们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不再管我。事实上,即使是他们之间也不算亲密。 这在人类里可能很不可思议,但是在火族中却很正常,即使是亲兄弟,也是几年才能见到一面,自然不会很亲密。 - 没多久,一个身穿华丽青衣的年轻人走上了祭坛,他发出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 “点火!” 我周围的火族全都燃烧起火焰,我左右看了看,赶紧也让自己燃烧起来。 火焰自祭坛而起,伴随着他的声音顺着人群向外蔓延,很快几万火族全都燃烧起来。火焰主要来源于头部和双手,而被礼服包裹的部分则没有丝毫火焰,取而代之的是礼服的花纹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雪花在天空中就被融化,广场上下起了雨。 在感受到数万火族的力量后,广场上的石柱亮起了星星点点的金光,光点逐渐生长拉长,成为一道道金丝,接着这些金丝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默契的彼此相连,构成了地藏符,石柱顶端瞬间燃烧起金火,火焰在半空蔓延,彼此连接成一块天幕,落雨骤停。 此时,祭坛上也燃起了青火。 “我走了”外公说完就走向了祭坛。 我看见有不少人也走向祭坛,跑上去拉了拉外公的袖子:“我能上去玩么?” 外公摸了摸我的脑袋:“不能。” 大伯,也许是二伯,走上前把我拎起来:“等一百年吧。”说完,把我扔给了父尊。 他的眼神很吓人,我吓得从父尊怀里爬出来,跨过肩膀,躲到了父尊背上。 祭坛是一座巨大的四方形青玉台,在我这面看来,就是一个宽大的青玉梯。此时,玉梯的尽头燃烧着青火,许多的老人或拾阶而上,或随意盘坐在阶梯上。 待所有老人都落座,方才那个青衣人又喊出来两个字: “渡劫!” - 所谓的渡劫,即是指百岁劫。 如果把实力增长速度称为天赋,火族自破壳初生开始,天赋就越来越强,到十六岁达到顶点,十六岁之后又逐步回落,到百岁的时候,实力几乎不会再增加。 于是火族每逢百岁便会命火逆流,焚烧残渣,重铸身躯。成功则犹如初生,失败则灰飞烟灭。 所以火族虽然是永生种,但是大部分都活不过百岁就夭折。 明明拥有永生不死的身躯,却要自己追寻死亡,就像是……上天为了在这永恒的生命中看见悲剧,而划定了死亡的界限。 上天对火族何其不公,与我们的老对手那永恒的生命相比,这一百年的生命简直短暂的稍纵即逝。 我当时并不知道百岁劫,也不知道外公甚至称不上渡劫,这盛大的仪式只是他的葬礼而已。他度过百岁劫的希望微乎及微。 火族的身体可以永生,正常来说火族不应该衰老,但到一百岁时,有些人却会开始衰老,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感觉到无法度过百岁劫,竭尽自己的命火以求存活,外表看来就是迅速衰老。 但是这改变不了什么。 看起来衰老的人很难度过百岁劫,而看起来年轻的人度过百岁劫的几率就大的多,这是火族久经死亡总结出的真理。 外公看起来已经很老了。 渡劫不过片刻,外公的身上就燃烧起了青火,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向祭坛下的我们挥了挥手,沿着台阶走上了祭坛顶端,跌入了那盛大的青火中。 火族的命火是青色的,祭坛上那盛大青火,是一万年来无数火族最后的命火。 如果有冥府,那么祭坛里一定有一条通往冥府的黄泉。 - 当外公的身影消失后,母尊低下头无声的哭泣,一滴青色的泪珠落下,在空中便被符文包裹,飞到了青衣人身边,被青衣人装入泪盏。火族一生都不会流多少眼泪,平时哭都是没有眼泪的,只有极致的情绪才会让火族流泪,而这眼泪威力无穷。 渡劫结束时,只有不到两成的人能够走下祭坛。那些原本看起来衰老的人,此刻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与家人一一相拥;那些原本看起来很年轻,但却没有走下祭坛的人,他们的家人只能落泪。 - 我仿佛听见缥缈而遥远的离歌。 - 君既来之,君亦归之。 一瞬百年,送君还之。 冥府渺渺,君且往之。 族火袅袅,百代传之。 - 冥府有树,其名舍松。 舍松有花,百岁荣枯。 兴如烈焰,败生华烟。 君拾烈焰,吾观其烟。 - 大祭是对生命的祭祀。祭祀死亡,亦祭祀新生。 - 祭坛上点燃的青火并不是为了送别,而是为了迎接。 当我随着父母向后退时,看见一对对火族夫妇捧着尚未出壳的孩子走向祭坛,在那盛大的青火中,新生的火族纷纷破壳而出。而他们的父母则上前抱起自己的孩子,并且将破碎的蛋壳拾起。 我问父尊:“我也是这样出生的么?” “是的,不过你不是在大祭这一天。虽然大祭这天的族火最旺盛,但是你出生的时节赶不上大祭。”父尊摸了摸我的脑袋:“没有宗主主持,没有万人围观,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华丽的诞生。” - 那是一个晴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未破壳的我被放到族火上的时候,就像是火种掉进了雪地里,我周围的族火全部熄灭了,很快蛋壳上出现裂纹,我那和指甲差不多大小的手从缝隙里探出来,一点一点的把破碎的蛋壳推开,直到我整个人从蛋壳里滚出来。 族火熄灭,只有我浑身燃烧着烈火站在祭坛之上。太阳好像融化了一般,扩散向整个天空,耀眼的光芒使人睁不开眼,似乎有无数的声音在说: “吾王归来。” 无数的声音消失,覆盖整个天空的太阳像是坍塌一般砸下来,最后消失于我的身体里。 上面的这些就是我的父尊所描述的,我出生时的场景。 - 假的。 所有人都没听见任何声音,连我的母尊都没听见。我确是伴随着火焰出生,也仅此而已,没有天地变色,也没有万物臣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越狱 时间一年又一年,学院没有任何变化,人却早已不同。 小孩子们长的本就飞快,到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和我熟知的无性别世界完全不同了,男女被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而我夹在两个世界之间——我没有任何变化。 在身体上,男孩子当然没有变化,但是我连心理上的变化都没有,我还生活在那个无性别的世界,十三岁的男孩应该懂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 - 小洁也有很大的变化,她不准我在比试的时候摸女孩子的胸,还和我说了很多道理,我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打女孩子胸口不是会很痛吗?”我发出疑问。 小洁说:“你不会换个地方打吗!” 我回忆了一下,果然发现别人在和女生比试的时候,一般不会攻击胸部,他们直接打头,于是我点点头:“以后我对着头打。” 小洁迟疑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坚决的否定:“不行,你万一把她们打坏了怎么办?”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说完转身就走。 小洁立即拉住我:“那你不和女孩比试不就行了。” 我一下子挣脱她的手,跳到远处:“我就不听,就不听。” 小洁生气的喊道:“司火焰翔,我要挑战你,谁赢了听谁的。” - 小洁和我比试过很多次,每次都打不过我,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但是这次我明明已经击中了她的要害,按规则已经赢了,但她反而趁我放松偷袭我,不过没能成功,很快又被我制服。 为了防止她乱动,我把她按在地上,反剪住她的手,然后骑在她腰上。 我先是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代表我攻击中了要害:“你输了。” 她一点也没有认输的意思:“我没输。” 我又在她的后颈点了一下:“咱们说好的,谁输了就听谁的,你输了。” 她还是在挣扎:“反正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我在她的后心摸了一下:“你输了。” 她还是挣扎:“没输!我练了新的武功,你这样根本伤不了我!” “有这种武功?”我惊讶万分,同时顺势一拳砸在她后背上,听见她胸腔中有打鼓似的响声,地上的灰尘震动了一下,同时她闷哼了一声。 然后她就被我打哭了。 - 我捂着脑袋趴在地上:“你不是说你练了新的武功了嘛。” 小洁骑在我身上锤我的脑袋,一边锤一边说:“你是不是傻,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我点了点头:“为什么不信,你又没骗过我。” 小洁的语气一下子温柔了:“那你就听我的,不和女孩比试。” 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听她的。 好不容易哄走了小洁,我开始迷茫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一样了? 很快我就知道了。 - 某天我跟一个算是比较熟悉的女同学聊天,从衣领里看见她那小小的胸部,很好奇的伸手去摸:“哎,你的胸肌为什么是尖的?” 这时候老师刚好过来,而且这姑娘是老师的女儿。 于是我就被老师吊起来打。 这场景放人类那里就是虐杀现场,得亏我是火族才能活下来。 - 那一顿打是真的惨,让我深刻的明白了男女差别,之后的很长时间,我对女生的胸部都有阴影。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敢接近小洁,因为她总是喜欢像小时候一样腻着我,但是现在她比小时候多了些东西,而我对这些东西过敏。 不过小洁终归和其他女孩不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最终我还是克服恐惧,和她像往常一样相处。 - 午休时间,我和往常一样来到那颗树下,看见小洁和一个大人在聊天,小洁看见我,立即兴奋的把我拉过去。 “这是阿尊的朋友,他也是司火族哦。” 我倒是没什么惊喜:“这里族名司火的人多得是,倒是族名神湖的没有几个。” 那个男人蹲在地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头也没抬的说:“我可不是这里人,我出身在神湖。” 神湖是位于神山中心的一个湖泊,但是一般说的神湖不是指这个湖,而是指方圆几百里的神湖平。 “神湖是什么样的?”我问。 他还是没抬头:“就那样吧,和这里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人多点,呵,如果我能活的久一点,大概就没这么多人了。” 说完他抬起头,却没有看我,而是目光柔和的看着小洁:“小青都没有告诉我他有女儿了,也不怪他,我已经好几十年没见到他了,你出生的时候我都不在。” 我抬头看着北边的神山,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去其他地方看看。” 那个男人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你多大了?” “十三。”我随口答。 男人有些诧异:“十三岁就这么不安稳?” 小洁说:“焰翔他很可怜的,他不喜欢待在家里,但是他出不去,每天都不开心。” 我在小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别乱说。” 小洁捂着额头埋怨道:“你轻点啊,不知道会很疼吗。” 那个男人挑了挑眉毛,隔空冲我弹了一下手指,我感觉有一阵风从我的耳边略过,接着便听到一阵巨响,我转过头,看见这一弹指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三十米长的沟壑,学院那高大的围墙被这沟壑轻松斩断。 小洁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看见我没事后冲着男人吼道:“你干嘛打他!” 那个男人很无辜的说:“我没打到他。” 小洁却不管这么多,冲着男人龇牙:“我不喜欢你了,你走!” 那人用匕首敲着脑袋:“我跑了几千里,你就这么让我回去啊,来,亲亲我。”说着把脸凑了过来。 小洁把头扭到一边:“不干!” 那人叹了口气,拔出手里的匕首指着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原谅我呗。” 我冷哼一声:“火族不会屈服于……” 我话还没说完,他拿着那把匕首随便一挥,我们旁边那颗两人合抱的大树被拦腰斩断,树身倾斜砸向我们,那人笑看着我,头也没回的伸手扶住树干,接着火焰席卷,大树被整个烧成灰烬。 我点了点头:“没关系,再见。”说完抱着小洁就跑。 那人一把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拎了起来:“你想往哪跑都行,小洁留下。” 他想了想说道:“你看,你不是想出去吗,现在墙都被我打穿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我看着那缺口犹豫道:“可是……我才十三岁。” “阿尊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你打算做一件与众不同的事,而你又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那就想一下是否有人会因此受到伤害,如果没有,就去做吧。” 我像是得到了支持,兴奋的点了点头,从缺口跑了出去,小洁紧跟在我的后面。 - 实际上围墙外未必比围墙里好,可是一跨出这道围墙,我就能感觉到一种轻松,就像是原本被活埋地下,现在终于爬了上来,呼吸畅通,视野辽阔。 那人在我后面笑道:“又一个怪人,不过是人畜无害的怪人。”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气向前奔跑,我跑的很快,快到已经甩脱身后的枷锁,火族的规矩?不重要了。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小洁已经追不上我,才不得不停下等她。 我和小洁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草地,道路,零星的树木和家畜,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我们在父母的陪同下也会出来玩,可是那么平常的东西,我们却产生了本不该有,且完全相反的情绪。 在我眼里,就像是长久的蜷缩,现在终于能舒展身体,什么都是美好的,窄窄的一条小路也有着晴空万里般的广阔;而在小洁眼中,这些往日熟悉的普通事物都变得陌生,她好像不是走出了围墙,而是来到了一个新世界,到处都是危险,只有我是熟悉的,只有在我身边是安全的。 我牵着小洁的手往前走,像是打算走到世界的尽头,但是我没走到世界的尽头,因为一堵墙拦住了我,那是比学院围墙更高的城墙。 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我以为走出了学院的围墙,世界就对我张开了怀抱,但是我触摸到的,看到的,想到的世界,还远远不够。 身后有人问我:“到这里足够了吗。” 我回头,却没有说话。 他走了过来,然后超过我,站在我面前说:“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渴望,但是为什么要绝望。” “我不是你,我不能一弹指斩开一面墙。” “变强就能解决的问题,是最简单的问题,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变强吧,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会足够强。”他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城墙:“然后斩开所有阻碍。” 他的指间有一道极度凝实的火焰射出,像光芒一般扎在城墙上,然后他轻轻滑动手指,十几米高的城墙像纸一样被破开。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终于还是我忍不住说:“叔叔,我们不能从这条缝过去。” “没用。”那人说着随手一挥,城墙被炸塌了一个好几米的缺口,我拉着小洁跑了出去,右边那被整齐切开的墙体还在滴着岩浆。 - 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小洁也越来越害怕:“会不会有野兽攻击我们?” 我笑道:“别怕,那个叔叔会保护我们的。”我想要走出去,但我不想死,走出学院的围墙不算什么,但如果不是有人保护,就算给我机会,我也不会独自一人走出城墙,我可不知道外面会有什么危险。 知道有人保护,小洁总算安心下来,于是我们一直转到傍晚,眼见着太阳就要落下,小洁表现的比我还要不舍,于是我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的。” 小洁摇头:“没有以后了,我很快就要走了” 我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她。 “我的家在神湖,我外公住在这里,这次我跟阿尊过来看外公,就在这边住了几年,但是现在我要回神湖了。” “为什么要回去?”我问。 小洁有些气恼:“我也不想回去啊,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家人都走了,难道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我住你家吗!” “好啊。”我很高兴的应道。 小洁有些哑然,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头:“好什么好,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有什么……” “没有!我只能离开。” 我有些黯然,她摸着我的头笑道:“放心,十六岁以后,我会来找你的。” 我摇头:“那你千万别来这里,我肯定等不到十六岁就跑了。” 小洁蹙着眉角:“世界这么大,我到哪去找你?” 我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丢在地上,看着树枝的指向说:“我会去南方,在南方等我。” - 于是小洁就这样走了。她期待与我相逢,但我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地点,因为对于我来说,浪迹天涯才是归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火族 寒山回暖,冰雪消融,时光飞转,转眼离上次出逃已经过去一年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我终于挣脱了固有观念的枷锁。 虽然整个火族都是十六岁以后才出门,但我出去或是不出去,都是我自己的事,即使我违背了火族的规律,提前走出家门,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这只会让我看起来成为一个异类而已。 我害怕成为异类吗?不,我从来都是异类,无论我有没有走出去,我都和常人不同,我不害怕被孤立,因为我习惯了孤独,比起孤独,更大的痛苦是被囚禁的感觉。 这痛苦我忍受了十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越来越不堪重负,比起忍受这痛苦,我能承受一切□□上的折磨。 我要做的只是突破固有观念,和正常人不同没什么,这又不是一件不道德的事,人这一生啊,在不伤害其他人的范围内,尽量活的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开始想尽办法的逃跑。 可逃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首先要了解这个世界,最起码我得清楚,离开家之后我怎样才能活下去,所以我开始看一些书。 我不能走出围墙,书籍却可有帮我游览世界各地,所以以前我就特别喜欢看书,但是我以前看的都是游记之类的书籍,现在不同了,我需要看一些更有用的书籍,像是天文地理,人文历史之类的。 - 这些书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比如火族最基本的一些历史,一万年前的妖草之战,妖草之战后的火族内乱,八千年前的第一次两族之战,五千年前的第二次妖草之战,以及期间十几次与蛮族的大规模战争。 火族的历史上有三个最重要的节点,一万年前的妖草之战,将火族逼入绝境,从此只能在妖草之中苟延残喘。 八千年前,蛮族入侵,开始了一场数量差距大到绝望的战争,火族几乎灭族,也导致了蛮族与火族长达八千年的争斗。 五千年前,神裔来访,火族全面改制,文字,语言,生活习惯……火族几乎照搬了神裔的文化,符文技术进入鼎盛时期,火帝君临天下,火族与妖草的第二次决战开始,对于当时的人来说,这场战斗的结果未知,但是现在我不用看书也知道结果如何,火帝败了,火帝的所有荣光都证明了:妖草不可战胜。 - 火族的实力分级没有人类那么多,真正需要突破的只有三个障碍,破障、通过神坛洗礼、突破火焰君。 除了这三个明显可感知的屏障,还可以根据感觉再细分一点,比如入障,破障,神坛一、二、三层,神坛洗礼,神坛洗礼前、中、后,之后就是天下闻名的火焰君主,也就是人类所谓的神境,人类的描述倒也贴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层级就是神与人的差别。 而在火焰君主之后的实力划分就很模糊,因为数量实在太少,没法归纳总结。但是据说在火焰君主之后,还有一个可被明显感知的层次,那就是归灵。而在归灵之后的境界,则来源于神裔,被称为化圣。 火族有一句老话,叫千年一归灵,万年不化圣。因为火族历史上有十一个归灵,算起来差不多就是一千年一个,但是火族的一万年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化圣。 - 我曾经问过老师:“我们为什么要建造城墙把自己围起来?” 老师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他并不希望我这么做:“因为外面的野兽很危险,我们要保护自己。” 我想起了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对老师说:“只要足够强大,就不用害怕那些野兽了。” 老师看了我一眼:“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足够强大,从来都是一个很虚幻的词,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足够强大?就算是火焰君主,也会有不顺心的事。” “那就比火焰君主还要强大?” “多强?归灵?还是化圣?当今世界最强的人,是蛮族的皇帝,但他可不见得没有烦恼。” 我倔强的说:“如果那就能摆脱所有的烦恼,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老师笑道:“当然要试试,我们每个人都在尝试,谁不想成为圣人?但我们都是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超凡的梦,如果所有人都能做到超凡,那原本的超凡就不存在了。” “可我是天才,天才就要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这世界上有很多天才,如果你想比别人更出色,不是靠天赋就能做到的,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我可以!”我坚定的说。 老师点头道:“有决心是好事,但我觉得你走上了一条歧途。” “什么歧途?” 老师说:“一切事情都可以靠变强去解决,这当然是对的,但这也是一句废话,就像你要打碎一块北山石,有人告诉你,只要变强就能砸碎它,对,他说的当然没错,但这时候你更需要有人递过来一把锤子。” 我噗嗤一声笑了:“对啊,为什么要用拳头砸呢。”小孩子总是特别容易笑。 老师摸了摸我的头:“努力变强没有错,因为只要你够强,很多事情都会变的简单,可遇见事情之后,想着自己如果能更强大,就能怎么怎么样,这毫无意义,世界不是一条单行线,你没必要想着用一种方法解决所有问题。你究竟想做什么,说给我听听吧。” 我抬头,郑重的说:“我想要去墙外面。” “成年……” “我等不到成年,我现在就想出去。” 老师皱了皱眉头:“墙外面很危险,你会死的。” “要多么强大才能去墙外面?” 老师想了想:“墙外面最强的是雷鹰,如果你能战胜雷鹰,就可以去墙外面。” “那是多强?” “破障。” - 在人类中,有的人天生强壮,有的人天生瘦弱,但只要没有先天缺陷,都可以通过锻炼让自己更强壮,可这强壮是有上限的,无论先天条件多么优渥,都无法仅仅靠锻炼突破人体的极限。 火族先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极限,进入极限的火族,被称为入障,而突破这极限的人,便是破障。 火族全民皆武,但能破障的依然是万里挑一,我们村有九千人,几十人入障,但是只有一个破障。 说村可能会让人产生误解,因为在人类那边,村是个很小的的单位,或许说部落会更好理解一点,但实际上九千人的聚集地,在我们这边确实叫村,因为它就是最小的了。 或许是火族的集体意识比人类更高,所以村子更大一点。 总之,对于我们这些平民来说,破障很难。 - 我当时对老师的话很疑惑,如果只有破障才能出去,宗与宗之间只能靠少部分高手联系,那么火族似乎并不能称之为一个整体? 我看了很多书,果然如我所料,宗与宗之间虽然被山林阻隔,却来往密切。 老师护送下的宗学学生,来往于宗族之间的行商,强大且经验丰富的猎人,甚至称霸山林的匪徒,被迫逃入山中的死犯,流放山野的偏执者,这些人行走在山林之中,或多或少的加强了宗与宗之间的联系。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入障。 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一个弱小的人,安全的穿越危机四伏的山林,比如丰富的经验、强大的骑兽、足够的人数……这些我都没有,所有我只能靠别人了,那么我出去的方法只有两个:行商和宗学。 - 宗学是最安全的,因为老师会在最富饶的时节接学生——能吃饱的野兽不会来找死的——这些老师的实力都很强。 相比而言行商就危险一点,他们中虽然不乏经验丰富者,不乏强者,不乏强大的骑兽且人数众多,但他们不可能每年只在最安全的时段跑商,而且遭遇危险时,他们还要顾及货物。况且行商可能会遭遇匪徒。 我只考虑了一瞬便抛弃了宗学。我并不是要去别的宗,宗学于我而言只是另一个囚笼罢了。行商虽然危险,但更适合我,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舍得放弃另一些东西,这道理我很早就懂了,现在该做了。 - 我当时还小,觉得老师说的话都是对的,但实际上老师骗了我,墙外的那些野兽都只是猎物。 归止平会在墙内饲养野兽,所以我很少看见有人去墙外打猎,但是在其他平,去墙外打猎才是普通人最大的食物来源,所以任何一个成年人,只要有足够的经验,在墙外不会有任何危险。 单纯从火焰总量上来说,我已经超过了很多成年人,虽然身体素质上差了点,但火焰上的优势可以抹平这点差距,我缺乏的只是经验而已。 未成年的火族都是小孩子,所以最少要到十五岁,我的父母才会想到教我一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我现在只要学习和玩耍就足够了。 - 我计划的挺好,偷偷溜出学校也不是很难,学校的围墙是为了防御外面的家畜,而不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走,但真正走出围墙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认识路! 父母经常会带我出去,所以我对我家周围还算熟悉,但我对学院周围的地形完全不熟,我该到哪里找行商? 老师对我的要求比其他人严格很多,我的任务总是比别人重,虽然我的火焰控制纯熟,但像投掷,射箭之类的,我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去练习,否则无法达到老师给我的标准。 以前我从来不喜欢玩耍,空余时间就是躺着看天,所以从来不觉得休息时间太少,可现在我要去墙外面找路,终于发现我的时间太少了,我的训练量几乎是别人的两倍。 空余时间本来就少,在外面还要躲避路过的其他成年人,我一直找到寒山将至都没找到行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野兽冲城 天气渐渐寒冷,山下已经进入了冬季,但是由于山火的影响,山上的温度没下降太多,用人类那边的温度计量方式来看,大概有三四十度,只是有点凉意,不算太冷。 看的书多了,我也知道一些以前我不知道的事。一月寒山,万物凋零,山中野兽必须早早囤积食物,否则活不过寒山。然而寒山将至之时,总有少数粮食被抢的野兽冒死攻城。 我当时觉得,这应该是非常激烈的战斗,但实际上就是一场野兽的自杀而已,火族悠闲的站在城墙上抵御这些绝望的野兽,很少有人受伤,更别说丧命了。 稍微想想就明白,如果这些野兽能伤害火族,之前我就不会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今年父尊要参加守卫工作,他不准我去,说是有危险,所以我只能偷偷跑出去看。 - 我趴在城墙附近的大树上,在这颗比城墙还高的古木上,我清楚的看到城上驻守的火族,和城下几十米外树林中影影绰绰的兽影。 我还以为这些必死的野兽会一往无前的血溅城墙,却没想的它们如此胆小,连树林都不敢出。 它们在等待一个契机,若是没有,或许今年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没有人受伤,也不需要整修城墙,但是我们会少一顿肉。 我趴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一只野兽冲上来,这和我想象的壮观场景完全不一样,无聊的都快睡着了,忽然见城上火族一片骚乱,城下野兽也躁动不安,我打起精神四下看了看,见一朵乌云向着城内飘来。这乌云又低又小,明显不是雨云,那是什么? 正当我猜测的时候,那片乌云已经飞到城墙上方,接着一道刺目的电光贯通天地,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惊得我几乎跌下树。等到我双眼的白芒散去,就见到城墙被这道闪电蹦碎了一大块,被闪电劈中的人当场死亡,周围数人受伤。 雷鹰!雷鹰!这就是雷鹰! 我必须打败这东西才能进入荒野?我心中一片绝望,即使破障,我也扛不住闪电! 雷鹰的出现,让下方产生了一些混乱,但是很快,十几人开始拉弓射箭。雷鹰为了释放闪电,降低了高度,但它还是太高了,只有几只箭能对它构成威胁,它微微摆动身子,一震翅安然的飞回高空。此时我才猛然发现,城外树林中群兽向着城墙奔去,看不见城下景象,野兽的嚎叫却清晰可闻。 野兽冲城,开始了。 - 在我分心于城下野兽时,又一道闪电劈在城墙上,虽然已经历过一次,我还是被吓了一跳。我仔细看着天空中的雷鹰,隐约见它身上似乎插着一支箭,看来它也不是毫发无伤。 在这一段城墙,能伤它的人寥寥无几,想到这,我神色一动,往人群中看去,果然见到一个秃头。 天空中无声盘旋的雷鹰忽然俯冲,那朵乌云与雷鹰之间亦连接着电光,下方众人也对着天空齐射,可雷鹰却收敛电光,一闪身飞了回去。 我正奇怪它为什么虚晃这一下,就见一只青蟒冲上了城墙,虽然瞬间被击毙,令人不安的序幕却已经拉开,各种猛兽纷纷从城墙下涌上来,雷鹰也在天空发出了第一声鸣叫。 今年的情况显然和往年不同了。 - 我看着那只雷鹰,它依旧在天空无声盘旋,城上的厮杀似乎与它无关,可就在城上守卫忙于厮杀之时,又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好在没有击中任何人。 雷鹰的出现很不寻常,相比于荒野的其他动物,雷鹰拥有很大优势,很少会缺食物,而且我也想不明白,能直接飞过城墙的雷鹰为什么要攻击城墙? 或许是忌惮城墙上的老师,雷鹰的攻击很谨慎,大多数时候它只是虚晃一下,真正的攻击很少,而这少数的几次攻击,效果也远不如第一次,再也没人被雷鹰杀死。 但雷鹰造成的影响巨大,守城的人不得不时刻关注天空的情况,老师更是不得不全神贯注盯着雷鹰,本来游刃有余的守城,现在变的很麻烦,不断有人因分心而受伤。 我的主瞳微微收缩,将视距拉长,看见城墙上的老师皱起了眉头,他对现在的情况很不满意,这一段城墙上全是他认识的人,他不希望有任何伤亡。 父尊就站在老师身旁,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我正打算开启内耳去听,父尊忽然蹲下,掌心向上双手交叉,老师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父尊瞬间起跳,并用力向上托举,老师快速升上天空,在距离城墙大概十米的地方,他脚下出现一个火环,火焰从火环中喷射而出,推着他继续升高。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老师瞬间升高了几十米,接着投射出手中的火矛。火矛的攻击力很强,雷鹰的防御也不算强,这一击要是打中了,它不死也得残。 但是雷鹰躲过了这次攻击,它太高了,也太警觉。 躲过攻击之后,它立即俯冲而下,目标应该就是老师。 - 飞行对火族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我如果花点时间学一下,也可以勉强飞起来,但火族的对战中很少飞行,因为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鸟类,飞行的速度虽然快,但还是太笨拙,飞起来只会成为靶子。 这种情况在破障之后会逐渐改变,随着实力不断增强,火族在天空中也越来越灵活,可老师还没有破障,所以他不可能在天空战胜雷鹰。 我不管不顾的爬到树顶,烧掉遮挡我视线的细枝树叶,全身火焰熊熊燃烧,腾起十几米高。正在俯冲的雷鹰立刻发现了我,警觉的直升上天,从高空接近我。 我见老师得救,不由一喜,但接着就愣住了,我打不过雷鹰,也扛不住闪电,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事到临头,我也无法可想,只能继续装大尾巴狼,把身上的火烧的更旺,期许能唬住它。 我也确实一度唬住了它,它在我的上空惊疑不定的绕了好一会,但很快就发现了我虚有其表,迅速俯冲而下,精神绷紧的我几乎是瞬间向后一跃,我是为了躲避闪电,可闪电没来,我反倒因没找好落点而掉了下去。 极度紧张之下,我的思维有些僵硬,但是时间仿佛变慢了,我看着周围的树枝划过我的身体,向天空飞去,我伸出手抓住一根树枝,原本横躺的身体被拉的垂直,就像是脚下吊着一千斤的重物,手臂传来拉扯的疼痛,树枝脱手,我继续下坠,但坠落的速度到底是缓了一下。 我的大脑虽然还在发昏,却还是不停想着怎么躲避闪电,但直到我重重摔在地上,预料中的闪电也没有来。 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要不是树枝阻拦,我直接就摔死了。但现在也没好到哪去,此时我的状态非常差,视线一片模糊,张大嘴却无法呼吸。 我隐约见一道黑影袭来,只能勉强抬手格挡,接着手臂刺痛,我被雷鹰拉上了天空,刚打算反抗,奇异的能量便从雷鹰的双爪流向我,我全身抽搐使不上力,很快就晕了过去。 - …… 我看见了我的手,那由光点凝聚的手,我知道她来了。 我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手从她的肩膀滑下,搂住她的腰,感受着久违的触觉。现在我竟然平静下来,心思单纯,似乎已逃脱了这囚笼。 “你以前要是也这样多好,像是等待喂食的小狗,安安静静的守在家里。” 我嗅着她的身体,平静的问:“为什么要囚禁我?你不该是这样的。” “你总会明白的。” 我深呼吸,不再去追问她,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回答,我转而问另一个问题:“我知道,我的思维被禁锢,能做的只有回忆,我将过往回忆了五十二次,但总觉得漏了些什么。” “你忘了一些东西” 我双手捂着脸,来抑制我的情绪:“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吗。” 她环抱着我:“再等等吧” 我一把推开她,怒道:“我宁愿我已经死了!曾经那么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界,我都挺下来了,得到的却只是如今这生死不分的结果!” 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 我讥讽道:“可不是吗,你掌控着我的一切,我的生死自然不由我。” “我知道你怨我,再等等吧。” 她的身子渐渐散去,我看着自己渐渐淡化的双手,感知再次消失。 …… 第五十三次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死亡边缘 我真没想到我还能再次醒来,毕竟我自己都找不到雷鹰不杀我的理由,我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伤口,连手臂上的抓伤都不见了,只是身体有些僵硬,甚至走路都走不稳。 小小庆幸过后,我打量了四周的环境,我现在大概在山洞里,身旁还躺着一些其它动物的尸体。这里难道是雷鹰的窝?既然侥幸没死,我也不敢多留,谁知道雷鹰什么时候回来。 我简单活动了一会,身体很快恢复正常,于是寻着光源走到洞口,光线的刺激让我的视力受到短暂的影响,不过光线变化不算强烈,我很快适应过来,看清了眼前,也看清了脚下,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 脚下是各种横生的粗大树枝,顺着山崖一样的树干往下,是生长着白草的地面,更远处出现树木,树冠像是绿毯一样铺向远方。 我摸了摸脚下的“地面”,比泥土更硬,但比起石头确实更像木头。 原来这不是山洞,是树洞,而且是很高很高的一颗树。 我回想着曾经看到的书,雷鹰居住的树木叫雷木,而雷木的高度大概在一百米到三百米之间。 我趴在地上,探出脑袋往下看了看。估算距离是火族的基础课程,所以我很快就有了个大概的数字,我距离地面应该有一百米左右。 我摇了摇脑袋,退了回去,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冷静,可冷静下来才发现,我无路可逃。 一声尖锐的鸟鸣声传来,雷鹰!我一翻身躲在兽尸之后,极力收敛气息,洞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扑腾翅膀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煽动翅膀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雷鹰已经离开了。 我站起来看到了那个新来的,它肯定是死透了,头颅被利器劈开,这是攻城的野兽。 之后大约每隔一个小时,雷鹰都会丢进来一只野兽,直到最后一只野兽丢进来,它才疲惫的飞走。 看来这不是它的窝,只是食物储藏室,勉强算是好消息。 此时天已经黑了,我就着月光走到洞口,比划着手里的匕首犹豫不决。 凿树而下,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蹲下身,下面漆黑一片,像是择人而噬的深渊,我知道,一旦我掉下去,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下去才有希望,呆在这只有等死。”我手扶着树洞边沿给自己打气“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可我别无选择啊。” “或许我应该放开一切,纵身一跃,在短暂的飞行之后迎接死亡。” 我不知为何闪过这种念头,急忙退回洞里,丢掉匕首,用力的抓住一只野兽的长角,像是有人要把我丢下去似得。 很奇怪,我一点都不想死,但每次往下看,都总是会想跳下去。 树洞里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这样艰难的抉择中度过。 - 转眼过去了好几天。 雷鹰取食过后,这一天树洞里都是安全的。我靠坐在洞口,手拎着匕首,一条腿在百米高空晃悠,看着下面树枝上蹦跶的幼鹰,它们有的抬头看见了我,却毫不在乎的继续玩耍。 这些幼鹰还没退去绒毛,显然刚出壳没多久。我不知道雷鹰什么时候生育,但肯定不是寒山将至的时候。 或许雷鹰就是为了它们,才会去挑拨群兽攻城,它想要用死去的野兽养活幼鹰。 现在我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食物取之不尽,也不用怕爹娘担心,火族出生时留下的蛋壳很特殊,它与命火共存,只要我不死,蛋壳就算碎掉也会自动愈合,而如果我死了,完好的蛋壳就会再次碎掉,现在我的父母肯定知道我还没死。 我又向下望了望,寒山就要到了,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挺过去,不知道我能不能挺过去。 - 寒山,山火熄灭,漫天大雪。 - 我在树洞的最里边做了一个小窝,外边用野兽尸体围上,遮挡雷鹰的视线,它也只是从最外边取食物,不会管里面,而且感知似乎也不是很强,这里倒是很安全。只是树洞里野兽虽多,长毛的却不多,都收集过来也就刚够我睡。 天空飘着大雪,这对人类来说也是极冷的天气,更是我们火族不可承受的寒冷,我们虽然用火,修火,却不可能燃起火焰去对抗寒冷,那样虽然很暖和,但是很快就会力竭而亡。 即使躺在这个小窝里,我依然感受到体内的力量流失在天地之间,没人可以对抗天地。 - 天晴之后我走到洞口,努力靠近阳光,却只能得到安慰式的温暖,冬天的太阳似乎只剩下光亮了。 下面幼鹰曾嬉戏过的树枝上,现在积了厚厚的雪,很久没见着那些毛绒绒的小家伙了,不过现在不是担心它们的时候,我自己也不安全。 如果可以,我挺希望在这里度过寒山,但是雷鹰的食物会越来越少,很快就藏不住我了,我必须尽快下去。好在这些天,我也想到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办法,用兽毛编制成绳子,然后爬下去。 也仅仅是还算靠谱。 -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洞口,这次没有犹豫,没有畏惧。我取出一颗兽牙钉在洞口,把我用兽毛编的绳子系在上边。 准备完毕,我深呼吸一口气,摸着绳子说:“兄弟可得撑住。” 说完不在迟疑,顺着绳子往下爬。我刚爬了一半就听到一声刺耳的鸣叫,雷鹰竟然醒着? 这些天我对雷鹰的习性有了一点了解,雷鹰虽然不会冬眠,但每天的大部分时候也都在睡觉,我之所以选择现在下来,就是因为这时候它应该已经熟睡。 我一开始很害怕,趴在树上一动不敢动,但是雷鹰并没有飞出来攻击我,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大着胆子继续向下爬,绳子似乎稍微短了一点,不过距离脚下的树枝也只有几米,我直接跳了下去。 平衡好身体后,我慢慢转头向鹰巢看去,正对上雷鹰威胁的目光。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似乎已经在雪地里站了几个小时,但是雷鹰并没有飞出来杀死我,它张开翅膀蹲在窝里,紧紧护住身下僵硬的小鹰,相比我,它更惧怕严寒。 这只雷鹰聪明到懂得算计火族,却不会搭一个温暖的窝,或许一岁的雷鹰可以在这种窝里度过寒山,可这些幼鹰不行。现在它们大部分都已经死了,我只见到一只活着得,可能也活不久。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我经常看它们玩耍?我竟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点燃火焰。 我想告诉雷鹰,我可以救活它。但雷鹰并不信任我,或者它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它张开翅膀,身上有几道电弧与雷木相连,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我立刻收了火焰,向后退了两步,等到雷鹰稍微平静些,我向上弹了一发火刃,打断系在兽牙上的绳子,继续向下爬。沿着早就算计好的路线,利用绳子在树枝间跳跃,不过最后一段树枝距离地面很远,绳子不够长,我只好直接跳了下来。 地上有厚厚的一层积雪,而且这次我是有准备的跳,和上次从树上掉下来不一样,所以身体还勉强承受的住。 这就算是活下来了。 - 然而我高兴的太早了,逃出雷木后,很快我就被虚弱感包围,这是因为力量流失太多,我忘记了我最大的敌人——寒冷。 - 这是森林中最安静的时节,万物无声,连雪花也安静的飘落,不知有多少生命在角落寂静的死去。 除了行走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树林里一片寂静,我紧了紧衣服,吃掉最后一块肉,心中的希望逐渐被纷飞的雪花冲散,黯然叹息一声,捧起手上的火往脸上抹了一把,继续‘咯吱,咯吱’的向前跋涉。 寒山还会持续很久,我撑不过去,必须找到行商的路,顺着路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 入夜之后下起了大雪,我立刻就知道高估了自己,我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我全身乏力,疲惫的不想再跋涉,找了个地方坐下,想就这么安静的等待死亡。 歇了一会,疲惫的感觉不仅没缓解,反而在寒冷的侵蚀下更加疲惫,不由骂了一声,雷鹰没杀我,雷木我也安然爬下来了,这看不见的寒冷却让我毫无反抗能力,命该如此,死就死吧。 - 夜将尽,雪霁天晴,云开月明,平整的雪地动了动,一道血红的火焰从雪下冲出,我从雪坑里爬了出来。 “看来我命不该绝。” 这一夜我竟然熬了过来,疲惫让我没有精力思考,满脑子都是命不该绝,这种状态下,就算我找到路也会忽视吧。 我就像醉酒一般,全身燃烧着血红色火焰,完全不在意这样会加速我的死亡,应该说我已经没能力思考了,只能跌跌撞撞的行走,然后就是忽然的坠落。 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吼,就着火光看见前面有一只野兽,形似老虎,头顶长着两条尾巴似得毛绒绒的触须,触须末端燃烧着火焰,脖子上挂着一块小牌子,应该是被火族饲养的火兽。 我勉强集中注意力,想到火兽通灵,赶忙收了纯火,此时正值黎明,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火焰熄灭之后,洞里一片黑暗,火兽的两只眼睛发着火光,本来挺吓人,可我还见到两个光点在空中乱舞,正是它头顶触须尾端的火焰,想象它触须乱摆的样子,我咧嘴一笑,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穿越荒野 周围很温暖,我感受到已枯竭的力量缓慢恢复,努力睁开眼,看见一团火光在眼前乱飞,抓住一看,是火兽的触须,原来它正躺在我旁边。 火兽被我惊醒,瞅了我一眼,打了个哈切,蔫蔫的趴下了。 我借着一道微光仔细打量这个地洞,像是个漏斗,上小下大,树枝和泥土封住入口,只留一个通风口,看着很结实,想必当初我是烧断了树枝才会掉下来。 我低下头,仔细打量躺在地上的火兽,昨晚我只看见它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现在才发现牌子上有字:灼纤。 “灼纤?” 它抬头看着我,见我不再说话,又躺回去了。 “谢谢” 它又不赖烦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趴着。 “哈哈,我真是命不该绝。” 它翻个身,爪子搭在耳朵上,不理我了。 - 我从雷木上带下了一些肉,但现在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而灼纤也只准备了它一个人的食物。不过火族很难饿死,因为我们几乎什么都吃。 火族的食谱非常广泛,我们喜欢吃新鲜的肉,但是腐肉也没关系,树枝和树叶同样可以消化,如果这些也没有,我们也可以吃部分泥土和少数几种石头,虽然泥土和石头只能填饱肚子,并没有多少能量,但我现在也没得挑。 我在身体暖和后就到地面搜集树枝、草根等一切能吃的,包括一些闻起来能吃的石头,甚至粪便。 其他动物的消化能力往往不如火族,对它们来说无法消化的废物,依然可以为我们提供能量,所以相比于石头,粪便反而是更好的食物。 人类或许会觉得粪便很恶心,但火族在这方面并不太敏感,因为只有剧毒物质才会刺激火族产生恶臭的感觉,而粪便显然无法毒害火族,虽然它的味道不是很好,但在紧急情况下,依然可以作为我们的食物之一。 在家的时候我喜欢找一些好吃的石头,慢慢熬成岩浆喝,很烫,但是偶尔喝一点感觉还不错,暖胃。这有点像人类吃辣椒时的感觉。阿尊会调制一种低温的岩浆,吃起来没那么烫,可以做餐后小食。 当然,如果不用护体火焰,最低温的岩浆也会烧死我。 现在我没有力气熬岩浆,只能就着树枝和草根直接嚼,好在这些岩石没有我的牙齿硬。 - 极度严寒转瞬即逝,寒山结束,天虽然还冷,山已经燃烧,来自脚下的温暖融化了冰霜,地洞已经不能待了,也不想待了,我站在融化的泥土上,舒心的呼吸,地洞里虽然暖和,空气还是太差了。 “灼纤” 树顶上的灼纤往我这瞅了一眼,依旧那么高冷。 “我走了,我也不知道我会走到哪,不过我喜欢这样,不被困在屋子里,自由走动。” 灼纤龇着牙朝我吼了一声。 我挥手离去。 - 寒山刚刚结束,野兽们都饥肠辘辘,行商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但我可没办法逃避。 刚走出几百米我就遇到了难题,我找了棵树,踏掉脚上厚厚的泥,心说难怪行商不出来,从一宗走到另一宗,脚上的泥肯定够盖栋房子。我向前望去,一望无际的烂泥…… 日头西斜,除了遍地烂泥,什么也没遇到,和我想象的群兽环绕大不相同,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我正想着今晚在哪睡,突然双肩刺痛,后背有一股力量将我扑倒,我双手撑地,刚转过头想看清情况,一张狼嘴就向我喉咙咬来,我急忙一口火焰就喷到它嘴里。 它略一停顿,不顾烧伤再次咬过来,我慌忙用手挡住它的撕咬,鲜血溅了我一脸,好在它的力量并不大,没有咬断我的手指。 我赶紧让全身燃烧起血色火焰,它发出一声惨叫,从我背上跳了下去,我立刻爬起来张望,四周却像刚才一样,什么也没有。 我傻傻的站在那想刚才的事,想着怎样应对才算正确,假设一切可以重来一次,我可以做的多么完美,虽然我也知道现在想这么多,下次还是会犯错,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等我从妄想中摆脱,才发现‘它’留下的脚印。 我立刻知道它不是狼,这些脚印更像手印,指头很长,肯定不是我所知道的狼,现在回想起来,它的力气也不如狼。 它一共留下两条脚印,一条指向它逃走的方向,另一条指向我的来路。 我吃了一惊,这个季节四周空旷,它竟然无声无息跟了我一路,虽然它应该能够隐身,可现在这种环境很容易暴露,还是我太大意,要不是它的实力和我差太多,我肯定活不了。 - 日落月升,我有些不知所措,这附近没有山洞,也没有任何可以过夜的地方,经历了白天的偷袭,我根本不敢随便入睡,一不小心可就长睡不醒了。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在树上过夜,这一夜担惊受怕,身上的伤又疼,又是在树上,我根本睡不着,只在凌晨打了个盹,还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几乎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夜里找不到安身之地,白天被野兽盯上却不知,受伤找不到药,如果不是这个季节,恐怕我连水都找不到。 以前以为进了树林就是和野兽打架,赢了就可以生,输了就死,现在真进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样。要不是肩上和手上的伤口都不深,我现在的处境肯定更艰难。 - 又走了两天,山火逐渐恢复,出来的野兽也越来越多,很多饥饿的野兽环绕着我,我不会隐藏,干脆点燃双手火焰,气息全开,将自己的力量完完全全展现出来。 这招竟然很管用,本来虎视眈眈的饿兽纷纷逃开。 我双手燃着火焰,行走在山林之间,本来危险的山林忽然变得安全起来,虽然一只弱小的隐身狼头怪都差点杀了我,但野兽不知道我中看不中用,都非常惧怕我。 气息真是好东西,要不是我体内强大的火焰,我早就葬身在这丛林了。 - 地上的新草已经开始抽出白色的芽,树上也有了绿色,但树林间还是很空旷,我一眼就见到前面有一人一兽在战斗,说是兽可能不太准确,它更像甲虫,只是个头像牛一样大,这应该是传说中和雷鹰一样强大的“大虫”。 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个人,他穿着一身锦衣,手中握着一把蓝色纯火长剑,独斗大虫毫无难色,甚至还在小心的避开溅起的泥水,它的实力绝对比大虫高很多。 我倚在树旁等着,果然不一会大虫就败退了,那人也不追击,手一翻长剑收入掌心,向我走来。 “阁下也是苦修者?”他面色很冷,声音却很热情。 我摇了摇头:“只是迷路了,你要去哪?能带上我吗?” 他诧异了一下,估计心里在想,迷路能迷这么远,真难得。 “我从北山来,要到归止的边界,这里的路我也不认识,我只是一路向南走。” 我赶紧抱大腿:“你可以带上我吗?” “可以”他上下打量着我,见我一身狼狈,皱眉道:“你没有什么经验吧?平内的野兽都能把你这样的强者逼成这样。” 我讪笑道:“经验是没有,强者也算不上。” 他一愣,也自嘲道:“是啊,这些天过得太顺利了,开始自大了,像我们这样只是破障,还没通过神坛洗礼,算什么高手。” 我赶忙摆手:“你就你了,别带上我,我还没入障呢。” “我从北到南一路走来,实力不敢说,眼力还是不差的,阁下的气息明显已经破障,只是受伤萎靡而已。” 我无奈的给他看我的伤口:“这点伤能让我气息萎靡?我真没破障。” 他有些诧异,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就过去了。 - 寒对我来说真是神的使者,碰到他之后我的荒野之旅完全不一样了,他能悄然接近猎物,也能震慑群兽,荒野的生活忽然变得舒适。 要说寒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有点小气。 或许这不是小气,他打猎得到的食物,从来都会和我平分,尽管我没怎么出力。但是一涉及到钱,他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荒野我们可以活得很舒服,但一进入宗内,他甚至一点钱都不愿意花,每次都是露宿街头。 我的衣服当初被烧毁了,所以我想找他借钱,买一件新的衣服,但他竟然装作没听见,他分我的猎物价值远超过一件衣服,但他愿意分猎物给我,却不愿意借钱给我。 这也是个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代价 我跟着寒跋涉几百里,穿宗越族,来到归止边界的青甲宗。青甲宗就是我和他的分别之地,他乘渡鸟进南平,我留在青甲宗。 “同行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已经登上渡鸟才醒悟般的问我。 我也哭笑不得,这些天我们称呼都以你我代替,本该初次见面的话现在才想起来问。 “司火焰翔” “乾坤寒” “寒?怎么会起这个名字?” “北山的寒山很冷,我阿尊怕我冻死,就起了这个名字。”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不再深究,随后怅然的说:“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会去南平找你的。” “你可要考虑清楚,山下的野兽可不像山上的那些家畜。” 我还想问家畜是什么意思,他乘坐的渡鸟已经起飞了。 我靠着栏杆看他远去,直到无影无踪,视线所及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大地从我脚下被截断,对于生活在归止的我来说,这里是地的尽头。 其实我也想跟寒去南平,可惜没钱坐渡鸟,我实在没脸找寒要钱了,而且他肯定也不会给…… - 归止平,司火族,青甲宗宗市 青甲宗的宗市比我见过的其他宗市要大得多,像一个由房屋组成的,几平方千米的“回”字,两个“口”都有两排屋子,一排朝外,一排朝里。 “回”字的中心有一座七宝塔,其他空间有不少小亭子,里面有人做些小买卖,不过最多的还是那些小摊贩,在地上铺张布或弄张桌子就吆喝起来,只要不摆在标示出来的道路上,也不会有人管。 我找了一家看上去挺有钱的店铺,刚进门就看见一个七彩斑斓的中年妇女,她见有人进来,先是热情的迎上来,不过一见我就变了脸色,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小兄弟要点什么?” 我摆出个笑脸问:“大娘,你们这缺人吗?” 我被赶出来时还纳闷,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就说了一句话,面带笑容,客客气气,肯定不是我说错话,这个店应该真不缺人。 我又在附近转了几圈,要么就是不缺人,要么一听我不是青甲宗就死命摇头,日上三竿,我还是身无分文,只能站在包子铺旁边咽口水。 我眼睁睁看着一笼笼喷香的包子被一双双不同的手拿走,心疼,胃更疼。 站了一个多小时,那包子铺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拿了两个包子给我。我感慨的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大叔,我帮你做点事吧?” 老板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别待在这就行了。” 我摇摇头:“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帮你做点什么吧。” 老板哭丧着脸说:“我这小本经营……”他忽然一拍大腿指着对面“你去对面那家包子铺待着,就像刚才在我这一样。” 我心中叹息,想我司火焰翔,火族千年一出的天才,竟然被人嫌弃了,不过拿人手短,我还是两三口啃掉包子,站对面了。 老板看着对面被我冒绿光的眼睛这么一瞪,生意渐渐萎靡,舒心的笑了。 - 夜幕降临,热闹的宗市也萧瑟起来,我本来想捡张布在小亭子里过一夜,可因为小摊贩必须保证自己周围的清洁,否则会被处罚,别说布了,连张纸都没有。 我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寒临走时送给我的,虽然是他精挑细选后最便宜的衣服,但好歹是别人送的,不能糟蹋了。 我把衣服脱了下来,担在栏杆上,自己直接躺在地上睡。 这是火族的地盘,安全无虞,所以一开始我睡得很熟,但饥饿面前,终生平等,天还没亮我就被饿醒了。 昨天两家包子铺一家给了我两个包子,我一天也就只吃了这四个包子,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知道,挨饿这么难受。在荒野我都没这么饿过,那时候还有树枝可以吃,虽然提供的能量还不如这四个包子,但确实能管饱。 我叹了口气,想要穿衣服,才发现衣服不见了。 抱着对寒的信心,我知道肯定不是被人偷了,四下找了找,果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应该是被夜风吹走的。 只是这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还不如我直接穿着睡地上呢。 - 艳阳高照,真是个好天气,可惜晒太阳不能填饱肚子,我又在宗市里转了几圈,一无所获,饥肠辘辘。难道又要去包子铺?怎么这么像收保护费呢。 我忽然察觉到头顶有动静,一个红影扑进我怀里,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不过蒙着面。 我和她双双跌倒,她艰难的从我胸口爬起来,头发散乱,眼神迷茫,我心口一疼,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 “我肋骨被你砸断了,你得赔钱吧?” 她力气真大,一点不像小女孩,可是我抓的很紧,她一时也挣脱不了,急道:“你一个大男人肋骨断了算什么。” 见我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匆忙从怀里掏了一把火木递给我,在我耳边说:“你使劲往东跑,事后我给你更多钱”说完她大声对我喊:“快跑吧,老地方汇合。” 我欢喜的把火木揣怀里,再抬头她已经跑没影了。这时我前面的七宝塔中窜出十几人,其中一大半去追红衣小女孩,剩下几个跑到我面前。 “兄弟也不像她的同伙,我们也只是走一下流程,不介意让我们搜身吧?” 我摇摇头:“不行,为什么你们想搜我就得给你们搜。” 对方相互对了眼神,戒备的将我围了起来。 我双手燃起火焰,冷冷的说:“至少得给我五块火木,否则别想搜我身。” 那几人都被我的豪言壮语惊到了,一向认真严谨的他们也不想搜我了,可正如他们说的,流程还得走,其中一个人从钱袋里抓了一把火木,数也不数就递给我。 我没那么大气,仔细数了数,八块,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平摊,摆出一副你来吧的架势。那几人更没劲了,随手在我身上几处能藏东西的地方摸了摸了事。 - 在我这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他们想跟上前面的人已不可能,也就待在原地等着。其中一个少年问我:“那小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我今天进账不少,也不发愁了,笑着说:“给我两块火木,我就告诉你。” 那人也不在乎这点钱,我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好奇的问:“你这么爱钱,为什么不照她说的跑啊?” 我胸口用力,将断掉的肋骨复原,哼哼着说:“我又不傻,她这话也太古怪了,她是偷了七宝塔里的东西吧?听说整个宗市排前七的宝物才能放进七宝塔……” “不该你问的别问。”一个年长守卫淡淡的说。 那个少年赶忙岔开话题:“她砸断了你的肋骨,虽说不是什么重伤,可好歹也断了骨头,就给十几块也太少了。” 我也不搭他的话,反问他:“你们搜我搜的这么马虎,不怕我是故意麻痹你们的?” 那少年忽然说:“我看看我这钱给的值不值。”说完一拳递了过来。这一拳提醒意味更大于杀伤力,我一闪身就躲了过去,说:“我现在可受伤了,要想打……” 少年把钱袋抛给我:“别废话了,来吧。赢了都给你。” 我不紧不慢的冲他摆摆手,把身上的的钱全部装进钱袋,递给一个中年守卫,又把衣服脱了下来,那守卫却没有要接的意思。反正我的衣服已经很脏了,也就直接扔地上。 那少年早等急了,双手火焰燃烧:“好了吗?” 我全身燃起火焰:“好了。” 少年为了不输气势,也全身火焰的冲上来,凶猛的一拳打来,我手臂一抬格开了这一拳,但是与他刚接触就知道上当,他这一拳速度很快,却是虚招,被挡后身形不变,反手抓住我的左臂,用力扯偏我的同时,左膝顺势撞向我胸口,这时他还不忘用左手护住上身。 我肋骨可还断了两根呢,哪敢受这一下,顺着他右手的力量就歪了下去,右手探向他右手手腕,逼他收手,再撑着地打了个滚,撤出他拳脚范围。 我刚定住身子,一个火球便砸在我的肩上。 “输了。”我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 实战来说,他匆忙的火球未必能伤我,输赢未可知。可比试有比试的规矩,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也不跟他纠缠什么实战了。 我默默的取出我的钱,把钱袋扔了回去。我是真心舍不得这钱,可这事我不想再耍滑头,眼不见心为净,我直接走了。 走在街上我还无法释怀,如果我没受伤,如果我没轻敌,如果…… “所有的如果都是空谈。”我自言自语“天才……那个少年比我大不了多少吧。我是火族千年不遇的天才,还是小部落里自吹自擂的井底之蛙?” 这一切复杂情绪都随着饥饿到来而被驱散,肚子一饿,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吃什么才最重要。 我走到那个让我失去尊严的包子铺。 “大叔,三十个包子!”我大气十足的坐在包子铺里,觉得能喊出这话,简直光宗耀祖,人生圆满了。 那大叔还认得我,委婉的问:“你打算在对面站一天?腿受不了吧?” 我淡然一笑:“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说完我手往口袋里一掏,空的,再掏,还是空的…… 我沉吟了几秒:“大叔,我开玩笑的。” 尴尬的站起来后,看到桌上被我按出来的一道污渍,我急忙用袖子去擦,然后……半张桌子都黑了。老板手一抖,见我还要擦,赶紧拿了几个包子塞到我手里。 我一边啃包子一边哀伤,人心不古啊,我这样的都有人偷,他也真不嫌脏。 也是我运气太背,火族很少有小偷,没想到恰好被我碰上了。 - 由于吃饱了,这一夜我睡的很安稳,第二天是租亭子的小贩拿棍子把我戳醒的。我醒来后捂着肚子问,娘,今早吃什么,迎着我的却是小贩嫌弃的目光。小贩毫不避讳的对身边人说:“司法军应该把这种人赶出宗市。” 我这才终于从迷糊中清醒,看着清晨那迷蒙的远山,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啊。 - 我又找了很久,终于让我找到一家招人的饭店,我这次小心多了,先整了整衣服,再摆出个假笑,觉得万无一失才准备走进去。我刚抬腿就有一个大个子挡在我面前,他还没开口我抢先说:“大哥店里收人哈,收我怎么样?” 大个子手往里一指,我顺着看过去,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精瘦中年人也在看我,笑嘻嘻的招手让我进去,我一看有门,赶快跑了过去。 八字胡仔细瞅瞅我:“你没什么病吧?” 我赶忙双手燃起纯火:“健康的很,您放心。” 八字胡吓了一跳,说:“我这招打杂的,不招打手。你有纯火可不加工钱。” 我把纯火收了,说:“不用加钱,我就是表示我很健康。” “恩,四百一月,怎么样?”他顺了顺八字胡,又问道:“你家住哪?” 我心一紧,勉强说:“我来自九炎宗。” “有证吗?” “没有……” 火族的身份认证不像人类那么严密,但外地人想定居,还是需要办理证明,可我还没满十六岁,不仅不能办理证明 ,还会被带回九炎宗。 “没有证明……这可难办了,你要是偷东西跑了,我可没处找你,司法军也不会追到九炎宗。” 又是这种说法,之前找不到活都是因为这个,我还想辩驳,他已经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两百一月,我要担风险的,最多两百。” 他说的决绝,语气强硬,但我知道其实还有余地,因为他想招我。 “两百,吃包子也不够。三百怎么样?我保证努力工作,有人捣乱还可以当打手。” “我不用打手,你打杂就行。就两百。在饭店打杂你还怕饿死?” 再找不到工作,几天后我就要吃土了,也不敢多说,勉强答应了。 他看了看柜台上被我按出的手印,说:“你是不是先去洗洗,换身衣裳?” “洗洗倒是不难,可我没衣服。” “店里有衣服,不过你只能在店里穿,出去还得穿你自己的衣服。” 这是怕我偷衣服吧? “能不能先把明天的工钱给我,我再不吃饭要饿死了。” “还没干活就要钱,怎么可能,不过看你这样子,我发慈悲,可以先管饭。” 当晚我就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全是客人吃剩的,虽然不太习惯,可必须习惯。 这是我选的路,我就得承受这些代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飞越神山 天光微启,我来到青甲饭店,做完杂务,乘着没人吃饭,偷闲坐在屋顶,看太阳升起。 “焰翔!” “来了”我赶忙跳下屋子,头上还有个老板,怎么可能逍遥。 - 进屋我才发现店里乱糟糟的,两伙人正在对峙。 在火族,打架是一种很常见的娱乐活动,熟人见面先打一架,新认识的朋友也可以打一架,促进感情,不过这种正常的娱乐活动,一般都会很自觉的不影响其他人,街边也随处可见一些擂台。这种打架,一般可以称之为切磋。 现在这两伙人显然不是要切磋,那是有了真火,火族这暴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什么场合,立即就要打。 “你不是会纯火吗,把他们赶走”八字胡在我旁边急促而小声的说。 “这两伙人加起来有十几个,而且,我只是打杂的。”我指了指店里另一个躲起来的杂役:“我该和他一样。” 这两伙人争吵更加激烈,眼看就要再打起来,八字胡急了:“我给你加工钱,加……二……一百。” 我看了看刚来时拦我的大个子,他也不傻,老实蹲着,一点也没有上去的意思。我转头对八字胡说:“加一百我只能打三个。”我见他不说话,又说:“我上去肯定要受伤,我也要有钱治伤啊。” 八字胡看了看大个子,转头对我说:“你要能打十个,我给你加五百。” 我观察着这些人,他们实力应该不强,但我以前可没试过打十个成年人,所以有些踌躇,忽然想起了树林里那些被我吓退的野兽,心中有了主意,说:“我赶走他们,工钱加五百。” 八字胡显然没注意赶走和打十个的区别,忙不迭的同意了。他刚点头我就冲进两伙人中间,全身纯火。 下面该说什么?我不清楚他们以为的我和他们的差距是多少,是该强势说,滚,还是客气中带着不可拒绝的‘请’他们出去? 我终究还是怂了的,选择了后者:“小店地方狭窄,怕影响各位发挥,不如到外面的擂台上好好打一场。” 两伙人略一权衡,一般有纯火就算是高手了,分量还这么夸张,他们这点人肯定打不过我,只能悻悻的出去了。这地方打架无非就是一时气愤,被我这么一搅和,他们最终还是没打起来。 “干的不错,焰翔,工钱加五百,不过你以后可就不止要打杂了。”八字胡笑嘻嘻的说,那笑容就像我刚来时一样。他迅速变脸对蹲在一边的大个子冷冷的说:“你明天不用来了。” 怪不得他这么大方,原来是把大个子工钱给我,而且大个子工钱肯定不止五百,真精明。 - 时光飞转,我在这里一直待到夏天,除了偶尔吃包子,基本不花钱,现在钱也存了几千,该走了。 “掌柜啊,我要走了,去其他平。” 八字胡诧异道:“走?为什么?嫌工钱低?每月七百可不低了,何况你还是其他宗的。” 我笑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要走。而且走之前我会同周围所有人一一告别。还记得这几个月你让我打跑的那些乞丐,流氓吗?我也会同他们告别。这种人最难对付了,司法军也不会管。” 八字胡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你要挟我?” “不不不,我只是要涨工钱。” 八字胡稍安,可我的下一句就把他气的胡子都歪了。 “一天五百。”我不等他说话接着说:“你当初是想占我便宜,契约都没签,我来去自由,司法军不会管的。” “滚,讹到老子头上了,大不了……” “几天不做生意?这时候行商人数最多,而且有些行商发现你关门了,下次可能也不会再来你这。为了和我斗气,损失那么多前,值得吗?”我一指旁边的杂役“他每月七百,我又当杂役又当打手才七百,这几个月你差了我多少钱,现在只不过是还给我而已。” 果然,他这种人不会意气用事,一个好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安逸的坐在门口,‘恪尽职责’的守门。 这几天他招不到人,现在正进行宗学会考,谁理他。不过一天五百的好日子不会太久,宗学会考结束后,一大批落考少年会涌向宗市,所有店铺都不会缺人。 七天会考刚结束我就被赶了出来,穿上准备好的新衣服,我来到了当初和寒分别的地方。我没有进飞鸟渡口,而是站在山崖上眺望远方。 在地图上,我是要乘坐飞鸟去往南平,但站在这里看,我将乘着渡鸟,飞进茫茫无边的迷雾中。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我从小到大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飞向未知吗? 在那个阶段,人生总是容易迷茫,特别是我这样的人。 我所追求的和别人完全不同,正如此后的很多年,其他人很难理解我的想法,当时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因为从未有过我这样的怪人。 - 我没能思考太久,铃声很快响起。我走进飞鸟渡口,顺着梯子爬到鸟背上,然后就是等着它起飞。 渡鸟的体型非常大,这只鸟蹲着都有五米高,鸟背上有很多木架子,我看见别人都走到木架子旁,用绳子将自己固定住。我斜着眼向下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是不可知的迷雾,顿时觉得脚下的羽毛在打滑,赶紧用绳子捆了几圈,直到把自己捆成粽子才放心。 这时从下面又上来一个小女孩,一袭红衣,及腰的长发扎着麻花辫,眼神柔弱招人怜爱。我可认得这丫头,第一次见面就砸断我一根肋骨,她才不柔弱。这次她没蒙面,看着竟然有点眼熟? 两年多没见,我和她的变化都有些大,一时间没认出对方,但是很快,我们心里就有了答案,只是都不敢确认,因为在这里,不该碰见对方。 “小洁?”我试探性的问 她就坐在我旁边,笑嘻嘻的盯着我,我以为她认出我,要跟我道歉,她却指着我身上一道又一道的绳子说:“你是被绑架了吗?” “……” “坐稳了,起飞喽~~”随着鸟师傅一声吆喝,我们脚下的飞鸟抖了抖身子,从两侧伸展出巨大的羽翼,跳下了山崖,划过一个圆弧后平稳飞行。这一定是只老鸟,除了呼啦啦的大风,平稳的就像在陆地上。 渡鸟直到申时才在一个临时停歇点停下,鸟师傅心疼的抚摸劳累的渡鸟,从停歇点的地窖里搬出粮食喂它。 大家都拿出准备好的食物吃起来,我捂着肚子把目光投向小洁。小洁也不理我,低着头吃手里的饼,我就流着哈喇子看着她把饼吃完。她吃完饼抬头看见我,噗嗤一声,喷了我一脸饼渣子,笑着又拿出一张饼在我眼前晃:“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擦了擦脸问:“我买?” “不卖!”她脆生生的说:“我不缺钱。” 我狡猾的说:“你喷了我一脸饼……” 她不等我说完就掏出手帕帮我擦脸,还娇滴滴的说:“哥哥对不起~~你不会为这点小事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吧?” 得,她比我还狡猾。 我无奈的说:“说吧,你想怎么着?” 她手指在空中画着圈圈,说:“你帮我干一个月活,这五天伙食我包了。” 我朝她竖着拇指:“你比八字胡还黑,他一个月起码给了我两百,你就给我五天口粮。” 她歪着头看了我好一会:“你怎么出来了?” 我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和她讲了一遍,说完之后我反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她神秘一笑:“秘密。” 她已经十五岁了,确实会有些火族在这个年纪离开家门,所以我没再追问,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还去七宝塔偷东西?” 她听了这话,立即气愤的说:“那本来就是我的,不过被人偷了,我后来逮到了那个小偷,他说卖给七宝塔了,我拿着从小偷那里拿回来的钱,去找七宝塔的人换,但是他们根本不理我,而且卖的价格超贵,我都买不起,只好再偷回来了。” 我笑了笑:“你这也挺曲折。” - 入夜,我们围在篝火旁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鸟师傅讲他的见闻。 “不是什么鸟都能做渡鸟的。首先渡鸟力气得够大,最起码能带两个人不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你们有没有发现所有渡鸟翅膀都很大?翅膀大的鸟飞的不一定快,可它们都能长途飞行。你看那些小翅膀扇的哗啦哗啦的鸟,顶多飞一小截,你让它像我家小火一样飞上万里试试,累不死它。”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惆怅的说:“渡鸟苦啊,载着你们加上行李两千斤,在有些地段要飞一天一夜不停歇。” 有一个人插话道:“不苦我们也不用给你那么多钱。你这来回一趟,抵得上我辛苦半年。” 能坐渡鸟的果然都不是穷人,我除外。 鸟师傅嗤笑道:“你当渡鸟是铁打的,飞一趟要歇很久的。要是有人从山下到神湖,飞完起码要歇小半年。” 又有人问了:“神山真这么陡吗?有的地方一天一夜都找不到停歇的地方?” 鸟师傅恭敬的说:“你们这些人怎么知道山的威严,你们只知道神山这个词罢了。” 他接着说:“别说神山,你们生活在山上的人见过山吗?况且你们以为神山上只有火族吗?别忘了,我们在神山上住了一万年,可说到底只不过是外来者。神不只是我们火族的神,他将火族迁来时不会杀死这些原住民,只是让他们生活在神山的其他地方,由于神山的阻隔,你们都没见过罢了。这些原住民可不是你们在荒野见过的‘食物’可比的。” 我记得寒也说过类似的话,忙问:“食物是指什么?山上的野兽?” 鸟师傅摸摸我的脑袋问:“你才刚满十六吧,你爹娘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随即他又看见了小洁“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我儿子……”他的话题瞬间就偏的不知所踪了。 小洁悄悄解释道:“神创八平,平上怎么可能有活物呢,所有活物都是我们带上去的家畜。” 我不可思议:“雷鹰是家畜?” “雷鹰不是,它们是从其他地方飞来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家畜。” 一想到我被家畜虐了,我就感觉我其实是火族千年不遇的蠢材。不过这段时间我的身体发育迅速,这半年不光力气变大了,体内的火也翻了一倍,而且跟着寒也学了不少东西,要是再来一次,绝不会像当初那么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横穿南平 我们坐着渡鸟足足飞了五天才到南平,到了南平我瞬间想到了寒,可是下一瞬我就想到,我已经为了五天口粮卖身了。 “你来南平干什么?”小洁问我。 “什么也不干,我就是为了来南平而来。” “南平有那么好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以后可能会去北平,去神湖,去初平,也什么都不干。” 小洁手指在空中画着圈:“随便走走?” 我发现她的解释太棒了:“对!随便走走,走到我走不动。” “哇哦,浪迹天涯,好帅。” 我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拿出一张南平地图,指着最南边说:“我们去这。” 我拿过地图,用手在南平南边界量了一下,笔直算也有将近七千里,看来想遇到寒是不太可能了。 “横穿南平要走一千里,你走过这么远吗?”我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问。 她摇摇头。 “你有荒野生活经验吗?” 她继续摇头。 “那我们到荒野吃什么喝什么,睡哪里?” 她还是摇头。 “那你还想横穿整个南平?要是你没遇到我,明年这几天我就该拜祭你了。” “我如果没遇见你,我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拜祭我?”她停下来好奇问。 我抓狂了,她平时没这么呆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要命了,你要去边界干什……” ‘砰’ 我捂着脑袋看看被我撞开的门,再看看小洁:“都是被你气的。” 她竖起食指往天上戳了戳。 我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行商。 - 命运真是奇特,曾今我小心翼翼的在部落寻找,就是为了找这两个字,现在随意一撞,便进了行商的大门。小洁用手帕擦着我头上的灰尘,用甜得发腻,腻得发粘的语气说:“哥哥,笨入膏盲,你治不好了。” 她说:“你之前难道以为我要独自穿越荒野?怎么可能,肯定是要跟着行商啊。” “……”好吧,我蠢。 - 和渡鸟师傅一样,行商老大也得有一只适合自己职业的火兽。 相比于渡鸟,商兽更加多样,不光力气大、耐力足的走兽可以做商兽,不合格或年老的渡鸟也可以。 此时我们就坐在一只长长的、长着十几条腿的火兽身上。火兽两旁是两排货物,虽然有轮子,但几万斤的货物仍然是很大的负担,所以商队的人不准坐火兽,不过收到小洁的钱后,商队老大很愿意自己多两个活着的货物。 相比于渡鸟,商兽实在太慢了,简直是在散步。 我无聊的问商队老大:“我听说行商很危险,很容易被野兽攻击,你们走一次要死多少人?”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种不幸的事,实在不该提。 商老大哈哈笑着说:“孩子,跑一次商就要死人,以后谁还跟我干啊。行商相比宗内肯定更危险一些,可你看我这二三十号人,大虫来了也只是顿菜,你当野兽傻?”他指着脚下的商道“这条路就是行商和野兽几千年的约定,只要在这条路上,你独自一人也很少有野兽袭击你。” “大虫不行,雷鹰呢?它在天上放闪电,你们也没办法。” 商老大还没说话,小洁就笑着说:“雷鹰无法精确控制闪电,它想要用闪电打中地面的人,要么降到五十米以内的高度,要么只能靠运气。” 商老大补充:“我们也不是拿雷鹰完全没办法,它比大虫难对付,可它也比大虫聪明,它不会惹我们的。” “那强盗呢?” “狗日的,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出事一般都是山匪干的。不过强盗其实也很少杀人,真干起来他们也要死人,一般给点过路费就行。不过啊,人和野兽不一样,人比野兽难处,人的贪欲会让事情复杂,贪婪的强盗或吝啬的行商都是爆发战斗的原因。” “我老师跟我说荒野很危险……” 商老大索性也坐到火兽上:“大概是你老师吓唬你的吧,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说起荒野,你老师恐怕还不如我手下的小崽子。” ‘嗖,嗖,嗖……’ 一连串箭支破风的声音,几乎同时惊叫声传来,商队瞬间骚动起来,有的举盾防御,有的射箭反击,分工明确。商队反应很快,除了第一轮,后来的箭都打在盾牌上。我扫了一眼,有几人受伤,但没有人死。 到这个时候,射箭已经没用了,对方站出来一个汉子:“见面礼送了,下面谈正事吧。”商队的人都愤愤不平,不过对方只站出来一个人,其他人隐藏在树林里,大家也不敢冲出去。 我以为接下来该谈判了,商老大却大吼一声:“放箭”十几支箭就这么突然射向了那汉子。那汉子双手一扬,两道火流将他挡的严严实实,没有一枝箭穿过去。 他正得意时,我手一翻,一个纯火裂火球丢了过去,‘轰’的一声,两道火流被炸开,我随即又一个火球丢过去,那汉子胸口像是炸开了血与火的烟花,倒飞出去几米。 场面瞬间安静,出乎我意料的是,行商们也没有乘胜追击。一道黑影从林间窜出来,掠起受伤的汉子就跑。我抬手打出一条火绳,商老大却一把按住我的手:“别杀人!”与此同时,树林里一阵响动,大概是人都撤了。 我扭过头对小洁说:“他们胆子真小,我就扔两火球。” “不是他们胆子小,是你的第二个火球太强了,不,应该说太快了,一般人没可能那么快聚出那么强的火球,除非你破障,你没破障,对吗?” 我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破障?气息?”寒当初可都看错了,她不可能比寒还强吧。 她摇摇头:“我见过破障的人,他们的纯火比你强。” 等我们说完商老大才恭敬的说:“多谢大人相助。” 我摆摆手:“帮一点小忙而已,应尽之责。你们刚刚为什么拦我?” 商老大依旧恭敬:“大人可能不了解这些山匪,他们长久住在山里,除了偶尔的秘密采购,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同伴之间的感情很深,杀了人就容易被惦记,大人自然不必担心,但是我们终日来往此间,多一个暗中惦记的总是不好。” “不用这么客气,听的我怪难受的。” 商老大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刚才他还拍着我的肩膀和我吹牛,现在如此恭敬的离开,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洁晃了晃我:“他们倒不是怕你,主要还是不知道你的底细,不想和你粘上关系。” 我又想起了树林里那些被我吓退的野兽,这次被我吓退的不光是敌人,还有朋友。 我感慨的转过来拉着小洁的手说:“还是你好。” 然后我就被她踢下去了。 - 后来我们又换了好几个商队,走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南平边界。小洁还是不肯说她要干什么,我也不多问,反正我就是一拎包的配角。 直到这一天她忽然问我:“你愿意跟我进百尺森林吗?” 我想了想,摇头说:“恐怕我们还不够格。” “当然不止我们,我在南平还有几个朋友,还有一个长辈也在南平。我会去找他们的。”小洁的语气很开心。 她的提议很吸引人,其实是很吸引我,我早就想看看被寒称为“真正的荒野”的地方了。只是我有些担心,“假荒野”我都玩不转,“真荒野”会不会玩死我? 但这诱惑实在很大,我决定看看小洁的伙伴是否可靠。如果都像她一样,我还是劝她别去了。 - 夜色深沉,我趴在青石镂雕的窗户上,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树林,像是幽灵兵的阵列,让人既害怕又向往。这些树木当然不是百尺森林的,不过当人的思想撒着欢狂奔的时候,世界就小成一张地图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以前我被困在方寸之地,绞尽脑汁想要出来;后来在青甲宗,我行动自由,可还是摆脱不了被囚禁的感觉,于是我又走了。 或许我现在也只是在一座座监牢之间穿行,那么究竟怎样才能让我满足,让我安定? 窗外的夜景像是一幅被囚禁在窗框上的风景画,我忽然想燃起一把火烧掉窗户,解放被它囚禁的天地。 好在我的钱包立马警告我:老实点吧,你这个穷逼。 - 一只鸟从窗户右边闯进我的视线,挥着翅膀切开静止的夜色,又从窗户另一边离开。囚徒和自由者互换,我立刻认清了天地一直是自由的,我才是囚徒。 我可以逃出围墙,如何逃出天地? - 房门被打开,小洁兴冲冲的跑进来。 我笑着说:“哎呦,探监的来了。” 小洁挥舞着手里的纸条:“明天他们就来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经过刚刚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的困意来袭,我打发了激动的小洁,沉沉睡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燃烧的血 第二天我是被吵醒的,隔壁有激烈的争吵声,那是小洁的房间。 我立即穿好衣服跑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中年人抓着小洁的手,小洁全身火焰,一拳打向他胸口。 这时我倒是茫然了,一开始我以为这中年人就是小洁说的长辈,可现在小洁是动真格的,一点也没有留手的意思。 小洁看见我,慌张的喊:“焰翔,救命!” 她这么一喊我也急了,就要冲上去。旁边忽然跳出一个高大的少年,拦住我说:“少管闲事。”我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少年。 我伸手想推开高个子少年,感觉竟像是在推一棵树。 我不敢耽误,手上火焰燃起,一把将他推开,直冲向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很惊讶我这么快就冲过高个子少年,不过他立刻用空余的手冲着我向上一摆,一道火墙就这么立在我们之间。我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但是能听见小洁惨叫一声,虚弱的喊着那句“焰翔,救命。”这时旁边的四个人也不插手,都一副看戏的模样,那个女的还笑了出来。 我心急如焚,一个火球砸在火墙上,却毫无作用。 我双手虚握,手掌手臂上钻出无数血红色火线,这些火线在双掌中间汇聚,旋转,逐渐形成一个纯火裂火球。 裂火球的原理类似手榴弹,而纯火裂火球,是目前我能使出的最强武技。 我将手中血色的火球狠狠砸向面前的火墙,在剧烈的爆炸之后,纷飞的火焰笼罩了整个屋子。我在自己面前竖起一道火幕,那些飞向我的高速火流被火墙吸收,重新返回我的体内。 当一切平息之后,我一摆手,收掉了面前的火幕。 然而,那面火墙安然无恙。 “小伙子,不要折腾了,这事和你无关。” 火族的防御能力一向低于攻击力,这个人竟然能用火墙挡住我的纯火裂火球,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中年人是我不可战胜的。我无奈的退出了房间。 - 我一边下楼一边感叹,焰翔啊,你这个火族千年不遇的天才怎么谁都打不过呢。 客栈楼下是吃饭的地方,风尘仆仆的火族们进进出出。 我四下打量,来到一个美女桌前,问:“吃饱了吗?” 那个美女擦擦嘴,站起来看了看我说:“我和你不熟吧?” 我熟练而客气的说:“我是来收桌子的。” 那美女双手环抱在胸前,撑出一对小洁远远比不上的雄伟山峦:“这谎话也太生硬了。”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树林,接着一脚踢翻桌子,拉着满脸惊讶的美女后退几步,一个纯火裂火球把房顶砸塌了,塌落的碎石之间有两个人掉了下来,我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个小的,一脚踢翻那个大的,从旁边的窗户翻了出去,顺带还关上了窗户。 小洁先是一脸茫然,看到是我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说:“快点,他很快会追上来的,你跑不过他,赶快跑出他的视线。”这我当然知道,脚下腾起纯火,几个跳跃就钻进了树林。 我踩着纯火跑了不知多远,直到纯火用光才停下来。我把小洁放下,一屁股坐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洁一下子扑过来,骑在我腿上,把我脑袋搂在怀里一个劲的鬼叫。 我感觉两个柔软的肉球印在我脸上,恐惧与窒息同时袭来,大脑一片空白,满眼全是金星,晕过去了。 - 当我再次醒来时,眼前还是小洁的胸,不过角度不同,我正枕在她的大腿上,我的鼻子和那对杀器保持着呼吸畅通的距离,这让我安心不少。 我们处在一片墨色的草原上,微风带着火焰花鲜艳的花瓣落在我的脸上,小洁微笑看着远处,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我的脸。阳光透过树叶碎末一样的洒在小洁的脸上,让她的微笑变得那么迷人……我从下向上看着她,看的这么清楚,她其实没胸的吧? 小洁很快发现我醒了,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我坐起来,看着她的胸说:“不是它们的错,它们还小,主要是你太用力了。” 她显然没了解事情的真相,一脸关心的看着我:“你还晕着呢?” 我摆摆手,大度的原谅了她,说:“没事,纯火使用过多,力竭而已。” “哎呀”小洁叫起来“这我知道,我隔壁的医师说这会……会……”她看着我“会怎样?” 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像一块木头:“我隔壁没医师。” 她摆摆手不理我“我记得……他说这要……要……”她又看着我“要怎么治?” 我温柔的帮她理顺耳边的乱发,说:“姑娘,歇着吧。” “去”她像赶苍蝇一样打开我的手。 小洁向后挪了挪,靠在树上,把长裙撩起来,嘟着嘴把一只脚搭在我胸口,指着小腿上的伤给我看。 她的裤子自膝盖以下已经被扯掉了,雪白的小腿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这伤口像是被利刃划过,又被火焰烧焦。 我认得这种伤:“我的纯火裂火球?” 她委屈的点了点头。 我从包里拿出药帮她包扎伤口:“为什么不包扎?” “我要等你醒了,给你看。” “姑娘,你多大了?成熟点行不行。” 她把脚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才十五,还没成年,为什么要成熟?” 我按下她的脚,发现她身上破破烂烂,还有很多细小的划伤,应该都是从楼上掉下来时伤的。我疑惑道:“那个大叔没伤你?” 她避开我的眼神,不自然的说:“伤了……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管。” “处理好了?你连我的药都没拿出来过。在哪?我帮你上药。” 她坐直身子,双手抱着膝盖说:“不行……伤的地方……特别,所以不能给你看。” “特别?”我古怪的看着她的胸“那个大叔不像变态啊?” 她一纵身把我扑倒,捂着我的眼睛大叫:“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扭过头把药递给她:“我不看行了吧,不管多特别,你先把药上了。” 她退回去说:“不用,是内伤。” 我终于发现她前言不搭后语,问:“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眼神躲躲闪闪。 我把她脸掰过来,直视着她,她打掉我的手,无奈的说:“那个大叔就是我和你说的长辈,我家住在神湖宗学旁边,他是那里的老师。他答应帮我找宝藏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可是他看了这这张藏宝图就不干了,说保护不了我,要带我回去。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才不要回去。” 关于她偷跑出来这件事,我很欣赏,可我还是气她骗我:“你演的真像。” 她察觉到我语气的变化,扑到我怀里又用那种甜腻腻的语气说:“哥哥你这么聪明,我演的不像怎么骗过你嘛,哥哥……” “够了够了,我原谅你还不行吗。”我要是人类,准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立刻把我推开:“早这么说不就行了,你们这些小男孩就是矫情。哎,我鞋呢?” 我站起来,整理好衣服,自上而下俯视着小洁。 浓墨似得草原上星落着红色的火焰花,小洁的红裙摊在草地上,像是火焰花的女王,美不胜收。 我好奇的摘下一颗小草,我只见过树林里那种苍白的落叶草,没想到草原上的草是黑色的,倒是比白色看着舒服。 小洁穿上鞋,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根树枝,恶狠狠的说:“啊~呀,原来是你咯我屁股,我要杀了你阿尊”说着她就指向了这片草原上唯一的树。我把她打横抱起来说:“行了,人家好歹还帮你挡过太阳呢。” 她的脸红扑扑的,缩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 我想着她腿上有伤,才抱着她走,可走了很久之后发觉这样不妥——我抱不动她了。 抱着人走路很累,而发现怀里的人睡着了更累,最累的是我们身处荒郊野岭。 我抱着她又走了几里,终于撑不下去,找了块草地坐下。 巧的是我刚坐下没多久就碰到一伙路过的强盗,这些家伙开始还被我俩吓一跳,见到只有俩小孩,都露出了强盗经典的狞笑。 这几天是不是太倒霉了,当初横穿整个南平就遇到一次强盗,现在刚歇下就碰到强盗。不过也可能是他们这几天倒霉,一笔生意没做就遇到我。 在人类的认知中,强盗应该都会很厉害,起码比平民厉害,但是在全民皆武的火族,强盗是最弱的一个群体,他们很多都没上过学,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装备,他们中想出现一个高手,除了要有很高的天赋,还得有足够的运气。 就像人类小说里的主角,捡到一本武功秘籍,然后就成了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火族的所有武技都是公开的,任何一个平民都可以学到火族的全部武技,除了这些没有合法身份的强盗。 眼前这些强盗显然不是高手,除了那个领头的勉强有点本事,其他人还不如我们村的村民。 我也挺累了,不想和他们打,能吓退最好。 我举起一只手,手上立即燃起血红色火焰。 “纯火!”有人惊道。 我指了指熟睡的小洁,把燃烧的食指竖在嘴前比了个禁声的姿势,在我将手再次举起时,手上的火焰渐渐汇聚成一个旋转的火球。 似乎是威慑起到了作用,强盗中站出来一人,应该是这伙人的头领,他抬手让强盗后退,冲我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就在他手放下时,一枝短箭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 在不慌张的情况下,我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一把抓住这支箭,但这支箭的力量竟然很大,挣脱了我的手。 这种藏在袖子里的暗器很难瞄准,命中率全靠手感,想中要害全靠运气。 我早说了,他运气不好,怎么可能中要害,无奈我运气也不好,箭上有毒,伤口只疼了一下就麻木了,这种麻木正在蔓延全身。 能对火族起作用的毒药很少,所以毒药在火族很稀少,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强盗会用毒药攻击我。 由于体质原因,火族一旦中毒,发作时间非常快,很快我就会全身麻木。 我赶忙抱起小洁,要用驾火术逃跑,一阵乱箭应时射来,我只好驱使火焰挡箭。 正常情况下,这种土制弓箭对我根本没用,可我体内火焰一起,立马觉得浑身乏力,只能暂时自保。 乱箭之中我隐约听见对面说:“这么年轻的高手,肯定是有钱人……” 人心不足啊。 “你还要逞强吗?”小洁笑嘻嘻的看着我。我这才想起小洁不光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还是能从七宝塔偷东西的高手。 我笑着放开手,说:“小洁,救命。” 小洁双手双脚燃起火焰,像一支红色的箭射进强盗之间,一拳就把最前面的人打倒,矮身向前,出肘,第二人又趴下了。 小洁在人群中拳打脚踢,那些强盗没人能挡住三招,我却看出不妙来,第一轮被小洁打倒的强盗又冲了上去。 这些人不是流氓,他们是不要命的悍匪,他们的武功或许不好,大概也没上过学,但他们够狠。 “你们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都是为了钱财,没必要把命搭上吧?不如各退一步?”我勉强喊了两句,之后舌头也直挺挺地躺在嘴里,再也说不出话了。 强盗也会尽量避免战斗,所以经常会和行商谈判,但是这群强盗或许觉得,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输给一个小女孩,所以战斗还在继续。 一虎斗群狼,小洁也不是毫发无伤。那些强盗可不会手软,刀光剑影,招招致命。 终于,小洁在用火焰荡开好几把致命的刀刃后,全身火焰暴起,夺过一把刀,火焰迅速席卷刀身,刀刃发红,一刀砍在一个强盗的脖子上,血液喷涌燃烧。 见了血,场面更加疯狂,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斗殴,这是生存赌博,必须以敌人的死来换自己的生。小洁下重手后再也没人站起来,可攻守失衡也让她开始流血。 我的手指已经可以动,火焰也可以调动,可对十几米外的战斗毫无作用。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洁受伤,看着她杀人,一刀,两刀,三刀,直到她站在一片火海中,身旁再无活人。 无论是白草还是树木,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只留下一具具□□的尸体。小洁身上也有很多火焰,自然都是别人的,她还没成年,血液不会燃烧。 这些血焰烧不着身为火族的她,也烧不着离火布做的衣裙,却仿佛燃烧了她的灵魂,让她神色暗淡。 - 冰族的血是冷的,人类的血是温的,火族的血是燃烧的。 冰族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看似高贵,实际不知感情,犹如死物;火族被燃烧的血液驱使,疯狂执着,常常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我翻阅过远古的典籍,神曾经说火族是最完美的生物,但真是这样吗? 相比火族和冰族,也许人类才是神所说的完美生物,如果他们能洗干净血液中的污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绑架 小洁在我怀里哭了一会,当然只是没有眼泪的哭泣。 “他们不是挺聪明的吗,为什么不跑。”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 我想说是他们的错,但逝者已矣,说:“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 我哪知道我有什么错,只能胡乱说:“我应该杀光他们,你就不会杀人了。” 小洁笑了:“什么歪理。” - 火族生命观淡薄,如果是人类小女孩,现在已经疯了吧,不过人类小女孩也不太可能一红眼就杀了这么多人。 而小洁,火族神湖洁,前一天杀了十几人,今天已经吵着让我帮她买衣服了。她的衣服几经波折,已经衣不蔽体了,行李又没带,现在穿的还是我的衣服。 小洁真的很喜欢红衣服,她拉着我试了好几十件红衣服,不过只买了一件暂时穿,她想买离火布的衣服。 离火衣就是不怕火烧的衣服,最初是用火族头发做成的,但是这种离火衣穿起来不舒服,后来用火兽毛制作,舒适感是提升了,但是太过稀少,毕竟只有极少的火兽毛适合做衣服。 直到后来发现了一种特殊树木,树叶可以制作离火布,离火衣才真正得以普及,几乎每个人都会买一套作为礼服,不过兽毛制作的离火衣还是很昂贵,只有富人才能穿得起。 小洁就是这种有钱人。 这种在神湖很普遍的衣服,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实在难找,特别是我们人生地不熟。 直到这一天即将结束,我们才在一家店里发现离火衣,虽然只是普通的离火衣,但是小洁表示愿意将就。 “两千?怎么比神湖还贵?”小洁不可思议的说。 老板抬起头,懒洋洋的说:“神湖和我们这自然不同。” 我拉了小洁一下:“我一共就两千多,买不起。” 小洁诧异的看着我,或许这个住在神湖的姑娘脑子里还没有‘买不起’这个概念。 我点点头:“真买不起。” 小洁苦着脸往后挪,那表情,和曾经被我抢过骨头的狗是一模一样的,别问我为什么抢狗骨头。 她忽然跑到我面前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两千我是有,可买完衣服我们吃什么?” “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就跑了。 “哎,你跑什么?”我刚想追出去。刚才还懒洋洋的店主一个箭步窜到我面前:“付钱。” “……” - 我们又回到了当初逃走的客栈,因为我的钱花光了,小洁想拿回她的钱。 “我们好不容易才逃走的,现在还回来干嘛?”为了一套衣服冒险回来,我是不理解小洁的想法,如果我是她,饿死街头也不会回去。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住处,不会留在这的。他们不会想到我们还会回来。”小洁虽然这么说,脚步还是很轻,像个小偷似得。 我知道小洁和我不一样,她只是贪玩,现在不好玩了,就算回去也不会太难过,所以也不在意。估计她的长辈和我想的差不多,所以她跑了也不找,等她玩够了自己就回去了。 我们做贼一样的来到小洁的房间,惊讶的发现门开着,房间里还有人说话。 “神湖守没有带走她,我们只要找到她就行。” “我们带的人太少,找人太难,我倒宁愿和神湖守打一场,您肯定能打赢他。” “你太小看神湖守了,从他手里抢人可不容易。” 小洁惊讶的看着我,小声说:“不是我朋友。” 我听他们的对话就感觉不对,再听小洁这么说,拉着她就要跑。同时从房间里冲出来两个人,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 “还真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台词还没说完,我拉着小洁,驾着纯火,喷了他一脸热气,跑了。 我刚跑出客栈,那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就追了上来。 他背后有一双火焰羽翼,羽翼没有煽动,他却平稳的飞行,此时他倒飞在我前面,看着我的脚下,皱着眉叹息:“这么小就有如此多的纯火,多好的天赋,可惜太弱了。”我左躲右闪还是摆脱不了他,只好停下来。 “你……”我只说了一个字,那青年一闪便出现在我面前的位置,而我已经飞了出去。 我在空中可以看见他笔直的站着,右手伸出,掌心向着他自己。我没有看清他怎么攻击我,只感觉胸口发闷,浑身无力。 他又一次如同瞬移一般的闪动,出现在小洁面前,手停在小洁胸前一寸处,伸着两只微曲的手指,指背向着小洁。小洁被忽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可她的速度太慢,青年人的手再一闪,以同样的姿势出现在她额前,这次他没有犹豫,手指的指背弹在了小洁的额头上,小洁仰面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此时我刚落到地上。 - 我坐起来,想要调动火焰,胸口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我只好调动火焰冲击这块石头。这时那个少年也来了。 “不杀他吗?宗义不是说,所有无用者都没有生存权利。”那少年问。 我心头一紧,这果然不是小洁的家人,我可能要死在这,小洁被他们抓走也不会好过。 青年摇摇头:“这就是宗主让你跟着我的原因,你要正确理解宗义,无端杀戮不能振兴火族。”他转头看看我说“他的弱小是火族的错,这也正是我们要做的。” 那少年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一个废物而已。” 我胸中怒气上涌,反倒打碎了胸口的郁结,全身火焰喷涌而出。我站起来,明知道不可能战胜青年,血液里的火焰还是撺掇着我冲了上去。 青年没有管我,只是抱起了地上的小洁。倒是那个少年上前一步,挡住了我。 大的我打不过,小的我还打不过?我调集纯火,在他身前几米双脚血光一闪,猛然加速,带着纯火直撞向他。 我要趁他轻敌,一次解决他。 果然如我所愿,我的突然加速让他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用双手抵挡。我看见他手上有一丝碧绿火焰,还没来得及蔓延就和我相撞,被我的的血焰淹没,他也倒飞出去。 打退少年,虽然明知无望,我还是冲向青年。青年又是一闪,我再次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像是压着巨石,喘不过气,也站不起来。 他说:“你很奇怪,这件事结束后我会找你的。” 我终于放弃了,有些事你很想办到,也只有想的时候才办的到。 - 这时被我撞开的少年已经爬起来了,看上去竟然没事。他手上碧绿火焰燃烧,凝聚成一把曲曲折折的弯刀。 “卑鄙小人,竟然偷袭我,有种再和我一战!” 知道救不出小洁,我原本意兴阑珊,听他这么一说反而笑了,我竟然和这么一个二货置气:“我没种,你滚吧。” 那少年气呼呼的要冲上来,青年却已经飘然而去。 少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渐渐远去的青年,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神情一动,正面打不过,我能不能偷偷跟着他们?眼见他们已经走远,我悄悄站起来,刚迈出两步,一道火光跨越数百米打在我身上,将我再次击倒。 随着火光来的还有一句话:“这事你管不了,十年之后你或许可以找我报仇。” 我颓然躺在地上,是啊,十五岁的我能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明日长空 大多数宗市都是回字型,也有商业不发达的宗,会有口字型宗市,当然,也会有回字外围再加一个口的三口镶嵌式。 但无论是什么样式,宗市中心都会有一座市心塔。最初这座塔是敬神的,现在大多数是高级店铺,像青甲宗的七宝塔。此时我们所处的宗市中心的塔,就保留了它原始的用途。 这座敬神的高塔此时无比热闹,塔下围了一圈人议论纷纷。 塔很高,在塔下隐约能看见一个红衣女孩坐在塔顶的飞檐上。在塔下并不能看见女孩的容貌,但围观的人都相信,这个红衣飘飘的女孩很美。 在这么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里,有一个高大的少年,他看见塔上的人影后表情很惊讶,也似困惑,急匆匆的走了。 不久,一个中年人便带着四个少年来到了塔下。短暂的交谈后,中年人一跃而起,踏着一层层塔檐上了塔顶。那个红衣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悲楚,仿佛生无可恋。 “你终于来了。” 中年人,也就是神湖守,脚一抖,蹬下去一片瓦,幸好他身手敏捷站稳了身子,没毁了之前的高人形象。 “怎么是你?小洁呢?” “被一伙人抓走了。” 神湖守顾不得我红衣飘飘的妖异形象,急忙问:“怎么回事?” - 我详细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后,说:“我能做的只有找你们,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找你们,只好回去找小洁的行李,然后就这样了。”我看着塔下热情高涨的人群“我们能不能先下去再讨论?” 一出塔我就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先是群情激奋,看见我后变成了群情激愤。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差点成为女神的女孩甚至不是女人。 我事先想到这么做会引人注目,但是没想到会引这么多人注目,愤怒的目光似乎是想把我的脸皮一层层剥下来,不过我很庆幸,因为我是不要脸的。 “小洁!”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女孩,是小洁朋友里唯一的女孩,她不由分说给了我一个熊抱,在我耳边悄悄说:“长大了没?”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在我胸口捏了一把。 “咦?”她的手僵住了,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我和小洁身材差不多,又捂住了脸,但她还是一眼看出我不是小洁,脸一下子通红,躲到神湖守身后去了。 “小洁被抓了。”神湖守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后:“不熄,你的狗行吗?” 高个子男孩说:“只要他们不飞到天上。” “他们肯定会飞到天上。那个青年应该是明日长空,明日宗的人肯定要飞回明日宗。不过,我要让他们不敢飞。” 神湖守说完,天上就飞过来一只巨大的、一身火红的鸟,它带着狂风扑腾着翅膀落在我们旁边,三米高的身躯,惊得四周围观者慌乱退后。“如果他们飞起来,小红可不会怕渡鸟。” 我看了看这只大鸟,红是红,看不出哪儿小。 神湖守摸了摸大鸟的翅膀,对它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应该是鸟语? 神湖守说完,大鸟小红一震翅,尘土飞扬的上了天。我正准备问接下来怎么办,天上的小红忽然全身燃烧,炸成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我吃惊的看着神湖守:“你的鸟炸了!” 神湖守指了指天上,我抬头正见到天空中无数的火花化成一只只火焰小鸟,四散飞走。不管我的惊奇,他又对高个子说:“你的狗来了吗?” “天魔可不像你的小红,不能随叫随到,我们得回去。” 天魔是高个子神湖不熄的狗,青毛,短腿,秀气的很,是个不到一米五的矮个子狗——火族的狗普遍两米左右,不是两条腿站起来时两米,是四条腿站起来时两米,当坐骑都可以的那种。 这条狗个子小,本事可不小。 它似乎能听懂人话,我们来到小洁被带走的地方,神湖不熄只说了三个字:找小洁,它立马低头嗅了嗅,顺着青年走的方向追去。 路上我也了解了几人的名字。 高个子的叫神湖不熄;另外两个男的,眉清目秀,身材略显消瘦,青衣白发的叫火殊;黑黑瘦瘦,尖下巴窄脸,青衣红发的叫神湖火;还有一个女孩,不怎么愿意搭理我,我也没什么印象。 - 头前的天魔停了下来,四肢微伏,隐藏在杂草中。神湖守却直接走上前去,浪费了天魔的苦心。 “真的是你。”他说。 明日长空领着七个灰衣人站在我们前面。 初遇明日长空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仓促,我现在才看清他的相貌衣着。劲装锦衣,青衣绣龙,他的长相还算英俊,只是左脸上有一道不大却很明显的伤疤。 在火族,有四种象征身份的颜色,最高为青色,其次是红色,再次为黑色,最低为灰色。 明日长空没有说话,无奈的看了看高空中飞行的火鸟,叹息一声,身子站得笔直,似要迎接风雨。 神湖守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手中火焰微微起伏,发出细微且具有指向性的声音:“我拖住明日长空,你冲过去。你必须一次冲过去,并且跑到足够远,三十米内,他如果要杀你,我拦不住。” “他会杀我?” 神湖守听出我的犹豫,说:“应该不会,我要杀人,他也拦不住。不过你应该知道,他要打晕你只是一瞬间的事。” 以前随心所欲,从没考虑是否值得,现在才认真考虑着,我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明日长空肯定杀过人,神湖守说应该不会,那就是有可能会。 我冷静的告诉自己应该放弃,我已经做到我能做的…… 我说:“知道了。” 神湖守像是没听到我说话:“明日长空,我们有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你进步多少。” “两年前我输了,现在刚好够打败你。我们这时相遇真是天意,再过几年你就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了。你已经老了。” 神湖守没有说话,走上前,右手抬起,手心紫色纯火燃烧凝聚成一个圆柱,这圆柱正在不断变长。 明日长空化成一道青影撞向神湖守,火花四溅,伴随着一声闷响,神湖守握着一把紫色长枪架住了明日长空的剑。战斗一触即发,火光闪烁,我完全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大致辨别他们的位置。太快了。 快,这是我对这场战斗唯一的理解,因为我什么都看不清。神湖守刚开始慢吞吞的凝枪动作只是习惯而已,就像普通人打架,开始前耍两下手里的家伙一样,他完全可以瞬间凝出长枪。 我正看得出神,大个子他们已经冲了上去,和灰衣人打成了一团,唯有火殊经过我时对我说:“我不知道守先生为什么选择你,但我相信他,我会给你创造机会,” 小洁的行李还在我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我全部丢掉了,只留了钱袋。我挑了个离明日长空最远的灰衣人缠斗起来。 这些灰衣人并不猛攻,只想拦住我们,这让我有空一边打一边思考局势。 灰衣人正值壮年,经验丰富,单对我们中任何人都可以拖住,何况现在五对七,对方还有两人从旁观察,想冲过去实在不容易。 “帮阿火冲过去。”火殊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听见。 其他人都是一怔,这和神湖守吩咐的不一样,但情急之中也没细想,依言攻向拦住神湖火的灰衣人。 眼看神湖火脱身,另外两名空闲的灰衣人急忙上去拦住他。 先前我不明所以,见到这一幕瞬间明白火殊的用意,果然他脚下生火,手持白色双剑攻向我面前的灰衣人,灰衣人惊退,胸前还是被灼出两道伤口,竟然差点被杀。 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驾着纯火头也不回的向前跑,不到几个呼吸,身后传来一声爆炸似得轰鸣,我知道明日长空被神湖守挡住了,可仍旧不敢回头,只是埋头向前冲,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兵刃相交生死无算 我也不知道冲到哪儿了,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地上的白草很茂盛,四周散落着一丛一丛的齐胸高的懒蛇草,树间还有些我没见过的大蜘蛛在走动。 这肯定不是宗内,但具体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我心绪刚平复,眼前的懒蛇草一阵晃动,一个脑袋钻了出来,我惊的摔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向后爬了几步才看清,伸出来的是颗狗头。天魔走到我面前,高高在上的看了我一眼,一扭头走了。 本来我还奇怪呢,神湖守让我冲过来有什么用?现在看见天魔才明白过来。 天魔一发现明日长空就藏了起来,对方没发现它,就算发现,也不会太在意它这条瘦小的狗,所以天魔不费吹灰之力的跟了过来。 我老老实实的跟着天魔,追寻着对我而言虚无缥缈的轨迹,穿行于在我看来千篇一律的树林,找到了一辆车。 车旁坐着五个人,四个灰衣一个青衣,穿青衣的正是当初跟着明日长空的那个少年。 当时我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少年也是青衣绣双龙,从衣着看,竟然和明日长空地位相同。不过在我看来,他和明日长空真的没法比,不止是武功火修,无论心态经验,明日长空都不是这个自大的二货可以比的。 然而…… 我要怎么从他们五个人手里救出小洁? 硬拼我打不过五个人,智取我也没想到法子,只好带着天魔偷偷藏起来,等待机会。 - “青,我们该去哪,长空阁主有安排吗?”一个灰衣人问少年。亲?卿?还是青?随便,反正是个二货。 “我们去依山谷,那里有人接应我们。”明日青说。 灰衣人拿出地图:“这里离依山谷大几百里,还要穿过千刃山,太远了。” 明日青想起明日长空对他说的:神湖守年轻时在南平待了十年,哪里是他的地盘我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我也不知道,你们不出南平都不能保证安全,去依山谷,那里有我的人。 “这是阁主的安排。” “是”其他四人齐声说。 - 我当时隐约察觉,明日青的地位看似很高,却没有实权,他不能控制灰衣人。 这是一个漏洞,可我该怎么办?我要设置一个庞大的计划让他们内部产生分歧,然后个个击破。我趴在草里精心策划着我的计划,连隐蚊的骚扰也不顾。 这里树与树的间距虽然很大,可每棵树都有几人环抱那么粗,树冠也很茂密,月光基本照不到地面,太阳落下没多久丛林里就漆黑一片。他们在周围系了一圈铃铛,又撒了一些大概是驱虫驱兽用的白色粉末,在地上铺了张毯子就睡了。 此时,我也最终敲定计划——乘黑偷袭。 - 在实施这计划之前,我总感觉天魔看我的眼神带着鄙视。我只好解释:越简单的计划越容易成功。 天魔不理我,趴下睡了。我也不在乎,天魔的追踪能力确实强,也不知是嗅觉还是什么,小洁被装在车子里,它隔这么远都能找到,可要说战斗力,这条矮狗能有什么战斗力。偷袭的事只有我自己来了。 我猫着腰,偷偷摸摸的走过去。 夜晚的树林并不安静,这也正和我意,我又没有做贼的经验,没办法走路无声。 铃铛的位置我大概记得,但是天太黑,就算是火族也看不见一根细绳。 走到靠近的位置,我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摸,线没摸到,摸到一根毛绒绒的棍子,忽然这玩意动了,还有其他毛绒绒的棍子往我手上戳,我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只大蜘蛛。我赶紧把它扔了,这玩意一条腿就半米来长,太吓人了。 “他娘的什么东西!”一个灰衣人拍掉身上的蜘蛛,惊叫着站了起来,其他人纷纷惊醒。 我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要是被发现,虽然我能跑掉,可再想救小洁就难了。 “怎么回事?”明日青迷迷糊糊的问。 “没事”那个灰衣人恭敬的说:“一个魅蛛壳掉到我身上而已。” “没事就睡吧。”明日青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就继续睡了。 - 我静静的趴在地上,等他们睡着,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睡着,只好一直等,等到四肢僵硬。 幸好他们的驱虫粉很有用,不然我要被隐蚊吸干,隐蚊对火族的血有很高的抗性,再加上我还没成年,简直是它们最好的食物。 趴了快有一个小时,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估摸着他们只要是正常人都应该睡着了,准备起身往前爬,一个灰衣人忽的站了起来,我赶忙趴好。 那个灰衣人缓缓踱步,一会看看天,一会瞅瞅树,最终到我身旁坐下来,小声说:“你这是何苦呢。” 我一惊,不过既然他不声张,我也冷静了,等着他继续说。 他也不管我,小声嘟囔: 在这些火焰滔天的高手之间,我们只是燃烧后的灰烬而已,风一吹就找不到了。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大人物,在一次次高手对决时,和其他灰衣使一样站在远处,等待死亡或是战后的杂务。 十年了,我见过的高手可能比长空阁主见过的还多,我甚至还见过暴君,一直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这次回去就收手吧,家里还有女人等着我,该好好陪陪她了,儿子虽然被阁里评为资质下等的末灰,可我知道,他聪明着呢,哈哈。开家店,做小买卖,父子相传。 当年自命不凡,不接受阁里的‘毫无修火天赋’,跑来当灰衣使,这身灰衣一穿就是十年。那小子跟我一样,估计也不会安心做买卖,算了,再干几年,帮他请个先生吧,总比跑去当灰衣使强。 他又说了很多话,老婆辛苦啊,儿子前途啊,反正就是撺掇着他自己干灰衣使干到死。说完他就回去了。 我先前还以为他发现我了,没想到是睡一觉起来发牢骚的。 - 这次我可不敢再等一个小时了,万一又来个睡醒的,这一夜就结束了。 一刻钟之后,我继续向前摸,很快摸到了栓铃铛的线,当时我觉得跨过这条线简直是我人生的转折,趴在地上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记我是个人了。 我小心走到车子旁边,没有惊动一个人,这群人的警惕性比寒差多了,可见经验丰富有时候并没有什么用。 嗯……也有可能是因为寒买不起驱虫粉。 车里很黑,而且异常的冷,我伸出指头点燃了一小撮火焰。 小洁睡得很安详,如果不是她脖子上锁着铁环,真看不出她是被人绑架。我晃了晃她,她睁开眼看见是我,惊喜的就要说话,我赶忙捂住她的嘴,不小心用力太大,她的头咚的一声撞在车上,疼的她眉头皱成一团。 她打掉我的手,埋怨道:“你这么用力干嘛?” 我凑到她耳边说:“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以前又没干过这种事。” 小洁摇头:“你来也没有用”她晃了晃脖子上的铁链“这是寒铁的,纯火也烧不断”她又指了指车子“这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车子,其实是以寒铁为骨的囚车,前面那个拉车的,你以为是牛?它叫四方。” 我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四方: 头似牛,身如虎,力万斤,食肉,然性温和,四方天下无不可去,故名四方。四方生而聪慧,能辨方向,不惧冰封不畏火焰,能登不可登之山,能渡无边之水,能长时间不食不饮,能在行走中睡觉,能……它是为行走天下而生。 “你能来救我,我真的很高兴,不过你救不了我,走吧。” “我冒着死亡的危险逃过明日长空的阻拦,躲在懒蛇草里被隐蚊咬了一个下午,趴在地上一个时辰,都快趴成狗了,现在这一切都是白忙活?小洁,你就在这里等着,什么也不用做,我会把你救出去的,你相信我吗” “不是很相信。”小洁诚实的说。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寒铁不怕纯火,但总有东西能斩断它吧?他们要去依山谷,我有很长时间准备。” 小洁忽然捧住我的脸:“焰翔,你要明白,他们不会杀我,但会杀你。你这么做不值得。” “你太小看我了吧,他们五个……” “司火焰翔!我真的不会有事,你走吧。” “小声点。”我看她都快哭了,又认认真真的说:“小洁,如果明日长空在这里,我肯定死心,可现在只有五个人,五个不比我强的人,我为什么要放弃。你要我就这么看着你被带走?” 小洁抓住我的手指,指尖的火焰熄灭。黑暗中小洁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说:“灼影剑,乾坤刀,不是什么宝物,但是不好找。你走吧。”她揉了揉我的脸,又躺了回去。 我下了车,旁边还躺着五个熟睡的人。我的手摸到腰间的匕首上,如果我能杀了这五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看起来很容易,他们现在毫无防备,像是待宰的牲畜。我平举着匕首,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先前那个灰衣人的牢骚,我不知道我刀下的这个人是不是刚才的那个人,但是我确实下不去手。 - 火族生命观淡薄,在火族,死亡不过是一腔热血燃尽而已。但同时,火族的同情心又很重,相比于人类,我们更能感受到同族的悲伤。 所以火族表现出了两个极端,有足够理由的时候,可以像机器一样冷漠的杀戮,可即使是杀戮一生的刽子手,也不会丧失对同族生命的尊重。 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两种极端平衡起来,组成了现在的火族。 - 我正要收手,脚下躺着的身影一动,黑暗中一道刀锋反射的些微寒芒划过。我握着匕首的手迅速向下一捞,‘呯’,金铁相交,几点火星迸出,我脚下纯火燃烧,飞快逃走了。 刚才真是惊险,黑暗中我只看到他出刀,却不知道他的刀具体砍向哪里,那一挡纯属运气。 不过我笑了笑,自言自语:“这一刀之后,我可就不管你什么乱七八糟的妻儿老小了,兵刃相交,生死无算。” - …… 在无比漫长的不可视中,可视的光点浮现,我看见了自己的手。我双手相扣,感受这神奇的触觉。我看见了她,双手分开,像是要拥抱,手间却拉出一道血红色火焰。火焰凝聚成一把长剑,剑柄在我手中,剑锋在她咽喉。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能不能杀了你?杀了你能不能出去?” 我这样说,心里却从没想过杀她。我珍惜这一切,我所感知的一切,指间的触觉,手中的火焰,鼻息的幽香,和眼前的她。 “这不是梦境,也不在现实,你杀不了我,也出不去。”她走过来抱住我“你会杀我吗?为了出去。” 我将她搂在怀里。我感受着这曾经不以为意,现在却视若珍宝的各种感官,感觉各种信息拥挤而来,我努力感受着,无暇回答她。 很久之后我才说:“我不知道。” 她脱离我的怀抱,我知道这次探监就要结束,心中无比留恋,无比愤怒,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也许……会吧。” 她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如最圆润的宝石在空中飞翔,想要栖息在我的手指上,却徒劳碎裂。 她勉强笑着,身体渐渐消失 “司火焰翔啊,你还是这样。” 我触着手指的水渍,身体渐渐消失,重新回到混沌的世界,无知无觉。 也许,不会。 …… 第两百次回忆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