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智多星》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凌紫泪】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福妻智多星》(十二生肖玩穿越之十)作者:简璎 内容简介 他堪称做事最有规划的肖猪仙人,这才看上乖巧温顺的崔莺莺当队友,不想他完全被骗了,一个特爱练兵打仗的相府千金是乖张不驯才对吧?! 哦不,他应当是男主角的,却成了张生的义兄白马将军杜确,莫非这是要他强抢未来弟妹崔莺莺的节奏?要不要这么逆lún啊!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呗,且等到普救寺小和尚来递求救信再说,可他怎么等来个一脸乌黑的小兄弟,胆子奇大,气焰过人…… 原来,她竟是女扮男装的崔莺莺?!不仅解决了军营bàozhà案,还在路程上破了孩童连续失踪案,一举让他刮目相看,好吧,抢弟妹就抢弟妹吧,这女人,他绝对要收编她当队友! 现在只要赶在她那浪dàng子表哥郑恒来之前娶她就好了,谁知杜确老家有个爹娘认可的童养媳,还亲自带来给他当姨娘,美其名是伺候,实际上呢,瞎子都看得出其心可议! 不过……她这么愤慨做啥,他以为她只把两人的婚姻当作jiāo易,许是不知不觉中,她也同他一般着了魔,心都飞到对方身上去…… 肯定是了,要不她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竟和他麾下将军比试,就为了证明她够格当他的女人,怎料却惨遭暗算,迷失在雨林中…… 缘起 很久很久很……很久以前,天上仙人举办了一场马拉松障碍赛,自此人间有了十二生肖,人们也因动物之名有了年岁之别,只是马拉松赛之后,这十二生肖长了灵xìng,主办仙人便让这十二生肖照顺序负责每十二年轮值人间一年并给予安置。 为了安置十二生肖,主办仙人建了一座仙境动物园,不过这里虽然叫动物园,可那是为了请款编预算才这么说的,哪能真让人来看笑话,毕竟有几个生肖的脾气可不好,基本这里的每个主子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因为生肖们十二年才值班一次,是以不值班的时候就喜欢四处生事、找乐子,有的生肖在仙境当金光党、有的生肖拿天兵当沙包,更有学那泼猴偷蟠桃、闹天宫、对玉帝指手划脚的,害玉帝多生白发。 玉帝找来几个仙人商量,结论就是这些个生肖太、无、聊,十二年才值班一回太清闲,是该给他们找事做,众仙人各提意见要给生肖们安职位,唯有月老道,成家方能立业。 月老以经验谈告知各位老同事,给生肖们找个伴来陪就不会闹腾了,众仙一听想起那句人间流行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纷纷认同,只是他们也知生肖们的xìng格,要是直言必被驳回,是以换了个说法 睽违多年,这次仙境要再办一次马拉松接力赛。 主办仙人告诉众生肖们,为了这次的接力赛,他们要去找一个队友来帮忙,不过人间是不能去了,会乱了天道(应该说月老太常干那种乱天道的事,这次被严正警告要少生事),倒是仙境图书馆里的众藏书都是有灵xìng的、藏书里的人事物也都是有灵的,主办仙人让生肖们进藏书世界去选人。 当然,选了人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给拉到仙境,而是要培养好感情、建立好缘分,等那人的阳寿尽了(书里也是有阳寿的),且心甘情愿当队友,才能把人带回仙境。 听了主办仙人的话,那些不管是不满目前顺位的、还是想保住目前顺位的生肖们,都决定卯足全力让「未来队友」对自己满意又言听计从,届时才能把人拉来仙境,不至于做白工。 为了公平起见,众生肖们决定以同一类型的藏书决胜负,他们东挑西选看中了「古代传奇故事」区,那还是因为古灵精怪的老鼠说:「近来人间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开金手指获得古人的推崇,所以我们就去古代骗一个队友回来吧!」 众生肖们无比认同,是以一个个都钻进了传奇故事里,殊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变化一:穿越都是不能选角的,辛苦的历程才要开始! 变化二:他们走错区了,他们钻进去的不是真的传奇故事,而是前些时候众仙人们举办徵文比赛时所集整理的作品 「伪传奇故事」! 于是,一段段趣味与浪漫、荒谬与情深并存的非典型穿越故事展开…… 第一章 暮春的夜晚,梨花别院的后园里,暖风怡人,撩拨着阵阵扑鼻的花香。 一张小几摆着香炉,三炷清香上烟雾缭绕。 一名身材修长、光彩照人的少女正伫立在香案前双手合十默祷,她生得面似桃花,黛眉粉腮,眉目四顾时自有无限风情,即便脂粉未施也显得丹唇含春,就是活脱脱一个…… 让人做什么都甚为不便、绑手绑脚的祸水! 崔莺莺那双如新月般的秀眉顿时没好气地蹙了起来。 没事生得像九尾狐妖似的做什么?长得这模样,就算不去招惹男人,男人也会来招惹她,难怪会招来那孙飞虎祸害普救寺了…… 「时候不早了,小姐快祈祷吧!」一旁的红娘催促道。 崔莺莺口中念念有词,压低了声音说道:「第一炷香,愿我能回到我的世界,第二炷香,愿我能回到我的世界。这第三炷香 」 自然还是愿她能回到她的世界了,因为她快要遇到张生了! 她本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干员,名叫崔英,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侦破数不清的国际大案,她缉凶不手软,亲手将无数恶徒送进监牢,就算同时有十把手qiāng指着她,她也不会皱下眉头,她还能够拆zhà弹,能够只身潜入敌阵,面对恐怖分子亦面不改色,她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可惜不管她曾多么风光,如今关于她崔英的个人资料更新是 六个月前她在一次任务中身亡。 然后,她就来到这个曾在年少时听过的传奇故事书中世界了,醒来成了崔家的千金小姐崔莺莺,除了惊世美貌之外什么都不会……也不能那么讲,那对崔莺莺不公平,除了美貌,她还会抚琴、刺绣、作诗词文章、算数理帐,总之是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描龙绣凤都上手,心灵手巧,有着才女盛名…… 想到这里,她已经翻白眼了,抚琴刺绣那些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在她看来,崔莺莺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目前就等着 嫁人! 「小姐真是有孝心。」红娘欣慰道:「第一炷香总是祈求老爷早登西天净土,第二炷香总是祈愿夫人身体安康、百年高寿,唯独到了第三炷香往往沉默不语了,这是为何?」 崔莺莺敬佩地看了红娘一眼。 厉害。 她明明不是讲那些,红娘还是能听到她自己习惯听到的崔莺莺式祈祷文内容,真是叫她佩服佩服。 「小姐不好说,就由奴婢来代替小姐向老天祈求吧!」红娘向前,同样双手合十,正色道:「第三炷香,愿我家小姐能觅得匹配夫婿,才学盖世,状元及第,xìng格温柔,与我家小姐鹣鲽情深,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崔莺莺斥责道:「别胡说!」 她还真怕老天应了红娘,给她找来一个温吞的书呆子,殊不知对她来说,文采、文学那种看不到摸不着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她的单位里也有男xìng文书职员,可她从来不会把眼光放在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身上。 自然了,不管对象多好多强,她还是想回她的世界,她殉职之后,老大和其他人会有多难过,她真恨自己太轻敌了,她怎么可以死掉呢?她是崔英,她怎么会犯那种低阶错误,怎么会?她真无法原谅自己啊。 「小姐怎地又眉头不展了?」红娘察言观色,试探问道:「小姐是在烦心咱们回到河南要如何过日子吧?」 他们原是居住在长安,老爷是当朝相国,赫一时,她家小姐乃是堂堂相国府的千金,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料日前老爷突然病故,官场势利,人在人情在,人死也就茶凉,崔家因此落魄了。 京师日常花费太大,不久前,夫人忍着伤痛带着小姐、婢仆家奴等二十余人举家搬迁,一起护送老爷的灵柩要回故乡河南博陵去安葬,谁知路途遥远又兵荒马乱的,路上极不太平,加上夫人因伤心过度身子挺不住,因此半途停了下来,暂时借普救寺的梨花别院停柩休养一段时日。 「算是。」崔莺莺含糊其词地说。 她其实不是担心到了河南要如何度日,俗话说,烂船还有三分钉,崔家虽然落魄了,可崔老爷曾为一国之相,家底还是有的。 她烦的是,她根本不想照故事该有的发展嫁给张生! 她不想嫁给张生,不想跟张生白头偕老,偏偏她又不确定不照故事发展会怎样? 可恶,光是来到异世界就够烦的了,还可能要跟一个书呆子厮守终身,她都想拿把刀抹自己脖子了,死了都比嫁给张生强。 「算是?所以不是喽?小姐若不是在烦心咱们以后的日子,那么便是在烦恼表少爷的事吧?」说到这个,红娘也来气了。「老爷也真是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小姐许给表少爷,当年又不知一个人长大后的品行如何,便那般定下娃娃亲也太随便了。」 崔莺莺再认同不过了,「这件事父亲确实甚是糊涂。」 红娘口中的表少爷姓郑名恒,是她母亲的侄子,一个不学无术又猥琐的纨裤子弟,十分庸碌,是个草包,终日就知道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但他父亲贵为礼部尚书,郑恒又是长子,能把她许配给门当户对的郑尚书家,双亲都认为这桩亲事好极了,没什么不妥,人品什么的,哪里会比家世重要? 原主对于这桩亲事自是百般不愿,可除了自怨命薄也只能听天由命,这时代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以原主并不敢违抗。 「小姐!」红娘很惊讶的看着主子,她有没有听错?小姐xìng子向来绵软,她说是替小姐不值,却没想过小姐会附和。 崔莺莺看红娘吃惊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的言谈又不合原主行止,连忙改口,「我是说,父亲也是爱护我才会一时糊涂了,将我许配给表哥,以为尚书府便是好归宿。」 红娘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是这样没错,老爷爱女心切,犯糊涂也不奇怪。」 话锋一转,红娘又蹙眉道:「奴婢听说表少爷光是外室便有三个,这是多荒唐的事啊,这事夫人肯定是被蒙在鼓里,小姐若是去求求夫人,或许能有转圜余地,请夫人为小姐另觅佳婿。」 崔莺莺面色一冷,「母亲向来信重娘家人,对郑家百般维护,纵然表哥有千万不是,母亲也不会动摇,况且又是父亲生前许下的婚约,母亲更是不会违背。」 而且她才不想要什么佳婿,她只想要回去,回她的世界去! 「可难道小姐真要嫁给表少爷?」她光想到郑恒那嘴脸就浑身起疙瘩,更别说郑恒根本把青楼当家里后院在逛了。 崔莺莺叹了口气,她知道这身躯原主的命运,她不会嫁给郑恒,她会嫁给张生,但这并没有比较好,张生也只是个弱质书生,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她想念她的qiāng,她的伙伴,她在现代的日子…… 思及此,她再度看向繁星点点的穹苍。 老天爷,看在我前世让那么多罪大恶极的坏人伏法的分上,您就不能让我回到现代吗? 要不,消除了我前生的记忆也好,这样我便能安分的做崔莺莺了,这样连孟婆汤都不给喝就把我送来古代算什么破事啊? 「姊 」一名少年走进后园子,「母亲让你快进屋去,说是让嬷嬷炖了银耳燕窝,还热着,让姊快去喝上一碗。」 崔莺莺看着她在古代的唯一手足 崔欢,小名欢郎,长得秀美异常,手指比她这个女人还修长白皙,一双凤眼温润深邃,整个人犹如深谷绽放的幽兰,不带半点尘埃,要不是梳着男子发式和穿着男子服饰,任何人都会把他错看为女子。 「知道了。」她不喜欢喝燕窝,黏糊糊的有些腻口,若是送到她房里,她都会让红娘替她喝。 崔欢传达完之后却是杵在那儿动也不动,一双明澈的双眸看着天际,他没说话,但似有无限烦忧。 「你跟母亲说了没有?」崔莺莺无法视而不见,崔欢的烦恼太明显了。 崔欢蹙着浓长秀眉,「尚未开口。」 崔莺莺道:「若是你真不想,就要快说,否则等亲事定下来可就推不掉了。」 因为崔老爷过世,若是不能在百日内成亲,就要守孝三年,而三年后她就是大龄姑娘了,是以,崔夫人已写信让人在长安的郑恒速速过来与他们会合,一同扶柩回博陵,待崔老爷下葬后便要让他们成亲。 基于同样的理由,崔欢如今勉强构得到可成亲的年纪,崔夫人想让他传宗接代生下孙儿,自是不想等三年,已经着人在寻亲事了。 可是崔欢不想成亲,她看出端倪那时便直接问了他,他也承认了并不想娶妻,理由是想考功名,可是在她看来,并非如此。 崔欢喜欢吟风弄月、弹琴吹奏、莳花弄草、下厨捏陶,何曾看他苦读过了?一个不曾抱着书卷的人,说要考功名也太过了。 她隐约觉得欢郎是不爱女人,他爱男人,可难以启齿。她来自现代,知道灵魂被禁锢在身躯里是多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苦的事,让他娶妻生子,他根本克服不了,所以她鼓励他,让他向崔夫人坦白不愿娶妻,莫再为他寻亲事了。 「我知道……」崔欢咬着下唇。 崔莺莺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拍崔欢的肩膀,「不如现在咱们一起去向母亲说个明白吧!」 这样婆婆妈妈的,真的是看了惹她心烦。若崔欢是她的手下,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崔欢被拍得一个踉跄,神色慌乱地道:「姊这、不、不妥……还是……再、再过几日吧!」 崔莺莺一副要他保证的眼神和语气,「你说的可得作数,只能几日,不能再拖了。」 「嗯……」崔欢点点头,神色很是不安。 红娘在旁边犯嘀咕,「少爷不想成亲,小姐该好好规劝才是,怎可以鼓动少爷推拒亲事,夫人知道了准没完。」 崔莺莺扬眉,语气笃定道:「只要你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若是母亲知道了,就是你说的。」 红娘很是气结,「奴婢口风紧得很,小姐自己才不要说溜嘴。」 小姐自从半年前不小心落湖后就xìng子大变,旁人或许不知,但身为贴身丫鬟的她可是感受很深,平时在人前还会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一进闺房完全像是另一个人,还会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她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这还不打紧,小姐落湖醒来约末过了半个月,便开始嫌弃自己身上没ròu,天天要她准备牛ròu、生鸡蛋和白米饭,吃法还很诡异,把生鸡蛋打进米饭里,和牛ròu拌在一块儿吃,又让人在跨院做了一个木架,四下无人便吊在那木架上一上一下的,说是为了强身健体,看得她瞠目结舌。 吃食的改变就不说了,xìng格上也变了很多,以前的小姐xìng格温柔、轻声细语,现在这些只有在人前才看得到,人后……甭提了,就如同适才一般,半句不让她。 亏得她红娘向来口齿伶俐、铁嘴钢牙,如今却老是在小姐面前落居下风,实在怀念落湖前的小姐啊,她打心里觉得一定是湖里有水怪,那水怪对小姐做了什么事,小姐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要是说溜嘴,便换我叫你小姐。」崔莺莺发狠道。 「小姐自己说的。」 「是我自己说的,如何?」唉,她如今的娱乐也只剩与这红娘斗斗嘴了。 崔欢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姊姊、红娘姊姊,你们两个别吵了。」 崔欢虽然也觉得他姊姊这几个月的言行举止多了些男孩气,但在他不想成亲这一点上,姊姊站在他这边,换做以前的姊姊是绝不可能的,他也就觉得姊姊这改变甚好。 事实上,眼下的他自顾不暇,自是无心想姊姊为何改变了。 家中一连串的变故接踵而至,先是父亲突然病故,母亲又决定搬回故乡博陵,如今还火急火燎的为他寻亲事,他多怀念从前在长安的悠闲日子啊,他多想回到从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啊…… 「是啊,别吵了,进去喝燕窝!」崔莺莺一手揽住他们一人的肩,边走还边使劲往下压了去,惹得两人痛呼连连,她则扬起了笑容。 「这点疼都受不住,算什么英雄好汉?」 崔欢、红娘哀嚎声不断,「我们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 黄河边的蒲津关,又名蒲关,位在长安、洛阳、太原之间,自古便是jiāo通要道,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近年来,世道并不太平,突厥兵常来肆虐,百姓的生活已是苦不堪言,偏偏各地武将还割地为王,拥兵自固,甚至残暴欺压百姓,简直是比强盗还可怕的土匪,怪只怪朝政腐败,天下混乱,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在如此兵荒马乱之际却有个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的地方,那便是住在蒲关附近的百姓,因为镇守蒲关的是那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 原本蒲关来了白马将军之后,百姓并没有抱任何期待,反正谁来驻守都一样,都是要来鱼ròu乡民的。 可是,这位白马将军却出乎百姓的意料之外,他先是派兵挖壕沟、筑城门,将防御工事修筑得固若金汤,跟着录户簿、编民兵,农闲时,派人教壮丁们武术战略,让他们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且他治军甚严,军纪严明,手下兵丁连让百姓请顿饭都不可以。 因此不管是盗匪、贼人或是其他官兵,一到蒲关附近必定绕道而行,老百姓还传唱着:「蒲津白马大将军,妖魔鬼怪不靠近!」的歌谣,便知那白马将军威名远播。 白马将军姓杜名确,不仅饱读诗书,又修习武学,可说是文武双全,后来他见天下大乱,百姓备受欺凌,民不聊生,便弃文就武,凭一身出色的武艺高中了当年的武状元,官拜征西大将军,在南征北讨后,如今带领着十万大军镇守在要塞蒲关,因他坐骑是一匹名叫「雪飞瀑」的乌头雪白长鬃骏马,加上他作战时总是一身银白铠甲、银白头盔,因此被称白马将军。 将军府的前厅,入了夜依旧烛火通明,厅里有两排粗犷霸气的靠椅,堂上高悬着题上「正气浩然」的匾额。 厅里坐着几个人,左边第一位是左副将耿云,不躁进、不疾不徐是他的特xìng,纵然兵临城下,他也能有条不紊的点兵。 右边第一位则是右副将孙忍风,xìng格与耿云恰好相反,xìng格火bào躁进、做事风风火火,跟耿云在带兵配合时可说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两人也因为xìng格南辕北辙而话不投机,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倒是挺互补的。 坐在耿云下首的是军师诸葛烨,他卜卦神准,心思缜密,专门出谋献计,外表则是生得风姿秀逸。 有句话说军师必出于乱世,如今正是乱世,杜家军里也的确出了诸葛烨这位大军师,往往能在杜家军出战时助上一臂之力,因此十分受到尊崇。 诸葛烨左边坐着的是杜家军里唯一女将穆芷,其父也是战场上的老将,自小便学习武艺,擅于骑shè舞qiāng,武艺高强,xìng格严肃倔傲,自认不输男人。 坐在孙忍风下首的是前锋萧探月,在战场上,他敏捷如豹,能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前锋当之无愧,但卸下了战袍,私下的他却吊儿郎当得叫人气得牙痒痒。 他后面坐着的是小兵李天,目前为止没啥战功,之所以能与杜家军的要角们在此平起平坐,只因为他目前是萧探月的跑腿,萧探月为了方便自己使唤才让他过来。 杜确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履生风地迈进厅里,他尚未开口,厅里众人便已异口同声地道:「没有。」 杜确闻言眉峰一沉。「没有?」 还没有? 「是啊,还没有。」萧探月眸中闪着兴味,直盯着杜确瞧。「不过我说老大,你究竟跟普救寺有什么仇啊,想那普救寺出什么事?」 这阵子杜确动不动便问有没有从普救寺带着求救信的和尚来找他,叫他们实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那普救寺好端端的,为何要来求救? 「你们不必知道。」杜确面色一整,又端出大将军的架子来。 他心中自然是急,唯恐其他十一生肖抢先一步找到队友回天庭去,他下凡穿越到杜确身上都已经三个月了,算算时日,那带信来求救的惠明和尚也该来了,只是左盼不来、右盼也不来,他总不能自己先带兵到普救寺去驻守吧? 说起来,选书时他一开始就相中容易拿捏的相府千金崔莺莺,这才穿到这《西厢记》中,可他原是要当那张生的,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一醒来竟成了张生的结拜大哥杜确。 这下,他要与崔莺莺见面就非等到惠明和尚带来求救信不可,到时他再带兵前去普救寺才能来个英雄救美,与张生争夺崔莺莺。 试问,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想他亥猪位列十二生肖之末,玉帝赋予他压制的任务,让他照看着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因此他向来自恃甚高,如今竟然要和凡人抢女人?还是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抢女人,抢赢了他面上也不光彩,偏偏他不屑为之却又不得不为,他就是看中崔莺莺听话的xìng子而来的啊,他的任务就是要调教她,建立起两人的好缘分,待她过完她此生的阳寿之后,再与他一起回天庭参加竞赛。 总之,他势在必得。 「什么不必知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事有轻重缓急,若是我们不知道老大与普救寺究竟有什么事,待那和尚真的来了,可能就不会直接带到老大面前,会打发他走。」萧探月耸耸肩说道,不时还把弄着嘴里叼的那根干草。 杜确眯眼看过去,「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萧探月痞痞地笑道:「我是好心提醒老大,怕小兵丁们不小心把人赶走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老大?」 「废话少言。」杜确眸中划过一抹冷肃,「要是让我知道普救寺来了人,而人却没到我面前,守门兵丁,军法处置。」 这话说的重了,众人皆是一愕。 诸葛烨也是十分不解,但他态度比萧探月正经多了,「君实,到底是什么事令你这么紧张?那求救信又是怎么回事?所求何事?」 杜确字君实,他与杜确是好友,向来互称彼此的字。 「我知道!」李天抢着说:「一定是老大作了一个梦,梦见普救寺会有灾难,有个和尚拿着求救信来求老大去救人!」 杜确鹰眸轻眯。 这倒是个合理的说法,也可以让那烦人的萧探月不再频频追问。 他遂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李天雀跃地从椅子蹦跳了起来,眼睛亮得有如天上星辰,一叠声的喊着,「我说中了!我说中了!」 都说白马将军是天界的武曲星转世,他可是崇拜白马将军的威名才来从军的,如今能猜中景仰之人的梦,自然是欣喜若狂。 诸葛烨一笑,「原来是梦境,无怪乎你如此重视了。」 耿云淡然道:「也有梦境与事实相反一说,老大无须挂怀,若是普救寺真有难,也不会大老远来向咱们求救,自会去向地方驻军求救才是。」 「我知道!」李天又比手划脚、口沫横飞的抢着道:「肯定是造成普救寺灾难的正是那地方驻军,和尚才会大老远来向我军求救。想来这普天之下,哪还有像咱们杜家军一样正气凛然的驻军啊!」 李天说得逸兴遄飞,杜确俊容微愕,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这也猜得中? 这小子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否则如何事事知晓? 「是吧老大?肯定是如此对吧?」李天万分期待的看着杜确。 「闭嘴!」穆芷冷冷地道:「老大的事,岂是你一个小兵丁能随意臆测的?你若当真如此会猜,就去摆个算命摊替人猜命挣钱,不必来将军府占地方。」 李天被训斥了,却是正儿八经地说道:「穆将军,我府上还过得去,不需我出去挣钱。」 这熊孩子。萧探月一脸的忍笑,故意将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严肃道:「听到没有穆将军,我们小天家里不需要他出去挣钱,可不要小看了他,你也要改改偏见才行,以为只有家中一穷二白的人才会来从军。」 穆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恼羞之下,又拿萧探月撒气,「你也闭嘴!你要知道普救寺会出何事做什么?老大说什么照办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孙忍风对她这态度极是不爽,他冷嘲热讽地道:「有人更喜欢关心老大的事,连饮食起居都要掺和,还补衣裳呢,现在居然敢说嘴别人,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孙忍风,你什么意思?」穆芷瞪着他,几乎快喷火。 孙忍风冷哼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去想。」 穆芷俏脸黑成锅底,她是藏不住事的火bàoxìng格,霍地起身指着孙忍风,盛怒道:「你给我说清楚,我是给老大补衣裳了,如何?绣娘手伤了,当时出征在即,难道要老大穿着破衣裳上战场吗?」 孙忍风顿时有些心虚的看着怒目相向的穆芷,「你觉得合理便成,我也没什么意思。」 穆芷气急败坏,「孙忍风!」 几声笑逸出来,出自萧探月之口,他摸摸下巴,彷佛在自言自语,「这算是打情骂俏是吧?」 「闭嘴!」这回孙忍风和穆芷倒是异口同声了。 「你们有完没完?」杜确剑眉一蹙,摆出严峻之色,「都吃饱撑着的话,去后山跑二十圈。」 他不知原主的xìng格如何,他也不管原主的xìng格如何,既然现在是他做杜确,那一切照他的规矩来,他在天庭时向来就厌烦那些小花精、小树精们吵吵闹闹的斗嘴,此刻更是容不下耳根子不清净。 穆芷看着杜确那清逸冷俊面孔上显而易见的不悦,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又升起了。 他有些变了。 以前的他有着迷人的沉毅,如深潭不兴波,绝不会发火,近来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cāo兵也不若过往严苛。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他有什么烦恼吗?是什么?若是她能做的,她都愿意为他做,但是首先,她得知道,否则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究竟是什么惹他烦忧呢?实在叫她心下纳闷啊…… 「君实,」诸葛烨起身朝杜确道:「田太师来了信,又重提皇上似乎有意让杜家军回京驻守之事,咱们到书房里详谈。」 不必诸葛烨说得更详细,所有人都心下了然。 天下乱,京师更乱,宫变一触即发,皇上想让杜家军保护皇城的安危也是在情在理之事,但蒲关是jiāo通要道,若是少了杜家军会如何,这谁也不能预料,就连皇上也不敢随意下令撒走杜家军。 为此,杜确感到有些心烦。 虽然他是天界之人,但既已下凡,便要在人间走完这一轮,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蒲关镇守倒是合他的脾胃,让他回京,还要面对那些烦人的宫廷倾轧和朝中斗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他可就不乐意了。 第二章 梨花别院的花园里桃红柳绿、百花盛开,鸟儿在枝头啁啾婉转,纵然景色怡人,但看久了也会腻。 「咱们就到外面走走,不离寺庙周围,这不为过吧?」一早崔莺莺就竭力怂恿红娘跟她出去遛达。 崔夫人管教甚严,自从她们住进了梨花别院就没踏出去过,虽然梨花别院是一座大院子,花草繁茂、奇石假山、曲径通幽的,但她都已住了一个多月,那些景致老早就逛遍了。 「小姐是未出阁的闺阁姑娘,怎可随便出去抛头露面?」红娘一板一眼地说,「夫人要是知道了,该要责罚奴婢了。」 崔莺莺又使出她的烂招,扬了扬眉道:「你不说,我不说,母亲怎会知道?」 「如果小姐真那么想出去散心,那待奴婢去禀了夫人,若是夫人应允,奴婢再陪小姐出去。」 崔莺莺翻了个白眼,「禀母亲?你觉得母亲除了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方便之外还会说什么?」 说实在的,她不太喜欢崔夫人,活脱脱是个古怪的老虔婆,郑恒的xìng子摆在那里,还坚持要把她嫁过去,半点不为女儿的幸福着想。 「总之小姐要出门,禀明夫人是礼数,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小姐怎可随便出游?」红娘振振有词。 奇怪了,她原不是这么古板的人,可自从小姐xìng情变了之后,她也变了,转了xìng之后的小姐要往东,她就偏要往西,不跟小姐唱唱反调好像就浑身不对劲似的。 崔莺莺一听便笑了出来,「你这刁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我只是要到寺庙周围走走,算是远游吗?」 红娘也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但她还是坚持道:「总之,恕奴婢无法答应。」 冷不防,崔欢的声音在寝房外响起,「姊姊,母亲说今天普救寺不接待外来香客,让红娘姊姊陪你到佛殿随喜。」 崔莺莺一听,打从心里高兴,疾步过去打起了帘子,一把将崔欢拉进房,「你也一块儿去!」 崔欢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了,我不去,我、我还要读书……」 每当他看到有几个比较清秀的小和尚就会脸红,心中竟有此不当杂念,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姊姊说才好,却又阻挡不了那反应,只能避开。 「若是你想我帮忙挡婚事就一块儿去!」 崔莺莺都使出杀手锏了,崔欢自然得要同去。 三人出了房门,沿着碎石小径,曲曲弯弯的经过花园到佛殿去,路上落英缤纷,空气中掺和着泥土的清香,片片桃花飘坠小溪。 崔莺莺伸手接住飘落的桃花瓣,眯起了眼睛,不禁满足地感叹,「春光多好啊!」 前生她忙得都没时间看身边的风景,来到这世界后倒是有此闲情雅致了,谁想得到她这双只握qiāng的手,如今却会来接花瓣? 崔欢、红娘自是不知她心中的百般感触,他们也觉得春光甚好便是,尤其是崔欢,近日为婚事烦心不已,能出来透透气,心情也好多了。 三人进入大殿,果然如崔夫人所说,今日没有香客,殿内高大宽敞、安安静静地,三世如来佛前彩绸飞舞,炉内香烟缭绕,琉璃长明灯的火焰终年不熄,正上方的雕梁上挂着一块上书「咫尺灵山」的泥金匾额,东西大殿柱上各有一副对联,雄伟的建筑令三人都觉眼前一亮。 「公子,这里便是大殿了。」名叫法聪的小和尚领着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修挺公子进来,他面貌白净俊秀,举止斯文,满身的书卷气。 红娘乍见有陌生男子突然进来吓了一大跳,不是说今日没香客吗?那人是谁?为何会来大殿?而且还是个男子!被夫人知道可不得了! 「阿弥陀佛!」法聪疾步走到三人面前,满脸的困窘,「小姐、公子恕罪,都是小僧的错,以为殿里没人便领人来参观大殿,请小姐公子莫要见怪才好。」 今日不接待香客,他不知大殿会有人,而眼前这三位并不是外客,是借住在梨花别院的崔家人,崔家人平时也不出来走动,他真真不知道崔小姐今日会好巧不巧的出来,要是给长老住持知道了,非给他一顿罚不可。 「不知者无罪,小师父不必自责。」崔莺莺毫不在意地说。 她抬眸看去,那青年公子也正着魔般的往他们这里看,不过不是在看她,而是将眼神定在她身边的欢郎身上。 那人不会就是崔莺莺命定的恋人张生吧?可若是张生,惊艳于欢郎,却对她视若无睹是怎么回事? 「小姐,咱们快回房。」红娘可急了,要是小姐在大殿遇到外男这事传到夫人耳里,肯定少不了她十个板子。 「相逢自是有缘。」崔莺莺朗声道:「既然有缘相遇,同游大殿也是美事一桩,不如小师父请那位公子过来同游大殿。」 「啊?」法聪愣了下,他有听错吗?崔小姐邀陌生男子同游大殿?这、这…… 那青衣书生听到崔莺莺开口邀请,便忙不迭地走过来。 小姐身边的少年,美得令人屏息,令他错不开眼,令他想紧紧地由对方身后拥抱住他。 自从他上一个书僮玄秀病死了之后,他便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令他心动之人。 「姊姊在做什么,为何要将人叫过来!」崔欢脸色渐渐泛红,心跳如雷。 那青年公子面如玉冠,两道剑眉、一双俊目,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他在京师还没见过这样的俊俏郎君。 崔莺莺秀眉微扬,「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崔欢闻言脸更烫,越发坐立不安。 青衣书生已到了他们面前,先是看了崔欢一眼后对三人深深作揖,「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河南洛阳人,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出生,未曾娶妻。先父曾官拜礼部尚书,一生清廉,小生此行离开家乡,目的是赴京应试,想不到能在此结识小姐公子,实为三生有幸。」 崔欢不由得低呼一声,「原来是张公子!」 崔莺莺挑挑眉,「欢郎,你认得这位张公子?」 崔欢脸有些发烫,凤目波光流转,「姊姊,张公子乃是当世才子,八岁便能吟诗作对,是知名的洛阳神童,非但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且文章盖世。」 张君瑞听到崔欢对他的赞美,心里狂喜不已,「敢问小姐与公子是……」 法聪忙道:「张公子,这二位是已故崔钰相国府上的小姐和少爷,随崔夫人扶柩要回故乡,因避乱暂居寺里的别院。」 张君瑞惊讶道:「原来是崔小姐、崔公子。」 崔莺莺一笑,「我叫崔莺莺,这是舍弟崔欢,不知张公子落脚何处?可还有同行之人?」 张君瑞恭敬道:「蒙小姐关心,小生歇宿在城里的状元坊客寓,随行的还有小厮琴僮。」 崔莺莺淡淡地笑道:「张公子,客店乃龙蛇杂处之所,嘈杂喧嚣,恐怕无法温习经史,这寺里的西厢房是个幽静之处,是个可专心致志攻读的好地方,公子不如来向长老住持借住,晨昏还能礼佛听经,只要按月缴清房金,长老住持心慈,定然不会拒绝。」 张君瑞心头一喜,脸上不露痕迹,连忙打躬作揖,「多谢小姐指教,小生恭敬不如从命。」 张君瑞心领神悟,敢情崔小姐是在帮他呢,听闻相国千金知书达礼,没想到目光也如此dú辣,竟一眼看穿他倾心于欢郎甚至不嫌弃他对欢郎有这种念头……欢郎、欢郎,叫起来怎么会如此顺口呢? 他心里dàng漾着,不由得又往崔欢面上看去,崔欢忙避开那灼人的视线,心中却对未来的日子隐隐期待了起来。 「小姐、小姐!」红娘飞也似的冲进房来,杏眼圆瞪,「张公子真的住进西厢了!」 昨天她还半信半疑,那张公子可能因为小姐几句话就来寺里借住吗?没想到真的来了。 崔莺莺正在品茶,一脸气定神闲,「红娘,你去把欢郎找来。」 红娘不解,「为何要把少爷找来?」 崔莺莺奇怪地抬眸扫了红娘一眼,「你这丫头,姊姊找弟弟谈天,还需要理由吗?」 「是,奴婢这就去。」红娘悻悻地去找人,心下隐隐感觉不对,好像有什么事她被蒙在鼓里,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就是觉得小姐和少爷不对劲。 崔欢来了之后,崔莺莺便命红娘将屋里的琴和小几都搬到院子里。 「欢郎,姊姊想听你弹琴吹萧,你就在这里弹几首曲子吧。」 一身月白衫的崔欢坐在桃花树下或拨琴弦,或吹笙萧,有时也弹唱几曲或吟诗作对,眉目总时不时地往墙头看去。 他也听说张君瑞当真求了长老主持,住进了西厢房,不知他是否听到了自己的琴音? 崔莺莺一天到晚把崔欢找来自己的院子里弹琴吹萧,还时不时要他吟诗作对,连每日的焚香夜祷都会把崔欢找来,看得一墙之隔的张君瑞如痴如醉 他总踮着脚尖站在墙边一块又大又稳固的太湖石上,刚好可以看到隔墙的动静。 几日之后,崔莺莺便在焚香之后把红娘拉进房,让崔欢一人独留在院子里,张君瑞也不是木头,便大着胆子与崔欢在花前月影下隔墙唱和,藉由诗词传递彼此的情意。 时光匆匆而过,如此神仙般的日子过了月余。 这日,佛寺举行法会,修斋供佛。 崔夫人带着崔莺莺、崔欢和几个丫鬟婆子一起来到功德堂,见到佛相庄严辉煌,幡旗架起,善男信女黑压压的一片。 崔莺莺轻轻扯了扯崔欢的衣袖,「张公子也来了。」 虽然夜夜唱和,但见了人,崔欢根本不敢往张君瑞那里看,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想起了自己时不时的春梦,何时能与佳郎在云屏纱帐里浓情密意、共度良宵…… 崔莺莺看见崔欢失神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们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自己这可顺利把张生撇到一边去了。 不过在郑恒来之前,她还得设法为自己找条出路才行,否则发落了一个张生,却落得嫁给郑恒,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这一日,崔莺莺寝房外的庭院里,照例又是崔莺莺坐着品茶看书,崔欢在桃树下抚琴,而墙的另一头自然站着偷看的张君瑞了。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三个人是如此协调,而红娘却在此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事不好了!小姐!镇守河桥的孙飞虎带着五千贼兵把寺院给团团包围,口口声声说是要来给小姐下聘!」 崔欢一听,手指一个用力,琴弦竟应声而断,这不祥之兆令他脸色霎时一片煞白,而张君瑞也因这事太震撼了,啊的一声从大石上跌下。 孙飞虎明面上是带兵镇守河桥的武将,但事实上就是个鱼ròu乡民的草寇,老早弃官为匪,没事就打家劫舍、滥杀百姓、jiānyínfù女,叫百姓恨之入骨。 如此一个强盗土匪,竟说要来向崔家小姐下聘,张君瑞自然是震惊不已。 崔欢也知那孙飞虎的恶名,急问:「红娘姊姊,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好端端的,那狗贼怎么会来给姊姊下聘?」 「就是、就是……」红娘一路跑来还喘着,话说不清楚。 崔莺莺淡淡地道:「想必是在法会过后,我的美貌传进了那狗贼耳里,他就来抢亲了。」 红娘猛点头,「正、正是如此。」 崔莺莺搁下茶盏和书本起身,「咱们这就过去找母亲和住持商量。」说完又扬声道:「张公子你无事吧?若是无事的话,请公子也一块儿去。」 张君瑞的声音从墙的另一头传来,「小生脚扭了一下,不过无事,谢小姐关心,小生这就过去。」 崔莺莺心里想着,谁关心你啊?是你这时候一定要在场罢了,不然你跌断腿跟本小姐也无关。 崔欢跟红娘也不知道为何崔莺莺要找张公子一起去,不过这不是细细追问的时候,四个人会合后,匆忙往正屋去。 正屋里,法本住持已经踉跄奔来,面如白纸,「崔夫人,大事不好了,寺院已被军队团团围住,士兵们个个拿着刀qiāng戟槊,说明日午时之前若不将崔小姐送去,便要血洗普救寺!」 崔夫人听到了消息,正六神无主的哀凄哭着。「我一fù人,死不足惜,可怜我苦命的儿啊!还未出嫁就要遭此横祸,唉哟,老爷,您为什么去得那么早,丢下我们孤儿寡女让人欺凌……」 「母亲别哭了。」什么陈腔滥调,崔莺莺听得心烦,她吩咐崔夫人的丫鬟道:「春香,伺候我母亲擦把脸,倒一杯凉茶过来。」 崔夫人才擦了脸、喝了茶,刚刚觉得好一点点时,法聪就冲了进来,「禀报师父,那群孙家兵改变主意了,说现在就得献出崔小姐,不然马上要放火烧寺院。」 所有人都面露惊恐,寺内僧侣共有三百多人,真放了火就是三百条人命陪葬啊。 崔莺莺看着崔夫人,「母亲,祸事因女儿而起,若是有人能够献计退敌,母亲是否愿意答应那人一个要求?」 崔夫人连忙点头,「自然愿意了,别说一个,一百个要求也能答应,若有能退贼者,必有重谢,就是要我崔家所有财产,我也一定兑现,绝不反悔。」 「那好。」崔莺莺转眸看向张君瑞,「听闻张公子有一结拜兄弟,姓杜名确,人称白马将军,带兵森严、骁勇善战,目前正率领十万大军镇守蒲关,还请张公子写一封求救信给杜将军,若是杜将军肯来相救,即便是来一百个孙飞虎都不用怕了。」 崔夫人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个陌生年轻男子,正感到疑惑,就听法本连忙解释,「崔夫人,这位是要上京应试的张公子,借住在本寺西厢,张公子肯定是听闻本寺有难,特地过来商议应对之道。」 「原来如此。」崔夫人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张君瑞,「公子真识得那白马将军?」 张君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对崔夫人恭敬行礼,「回崔夫人的话,晚生与白马将军确实为金兰兄弟,不敢欺瞒夫人。」 崔莺莺见崔夫人又要盘问人家祖宗八代,便先一步说道:「张公子,你是否要写信了?」 崔莺莺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君瑞连忙让琴僮去备纸磨墨,蘸得笔饱,低头飞快边写边念了起来。「珙顿首再拜大元帅将军契兄纛下,伏自洛中,拜违犀表,寒暄屡隔,积有岁月,仰德之私,铭刻如也。忆昔联床风雨,叹今彼各天涯……」 崔莺莺低头瞄过去。 铭……刻如……也?什么鬼?她怎么一句也看不懂? 「好啊!写得真好!」 众人正折服于张君瑞的文采,赞叹着果然是惊世才子,连修封求救信措辞都如此文雅考究之时,蓦地,崔莺莺摁住了张君瑞手中的笔,冷冷地道:「张公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闲话家常?要寒暄问候以后有得是机会,就写 大哥,普救寺有难,速来救,弟君瑞,即可。」 「姊!」崔欢紧蹙着眉,姊姊怎可对他如此无礼。 张君瑞被崔莺莺说得一阵面红耳赤,「是、是,小姐说的是。」 他手忙脚乱的让琴僮换张纸来重写。 在张君瑞写信时,崔莺莺对法本住持道:「有劳住持出去向孙贼说几句话,就说我服丧期间,孝服在身,不好立即凤冠霞帔上身,请他先退兵一箭之地,等三天做完了法会,功德圆满时再将我送过去。」 崔莺莺深知崔夫人过河拆桥的xìng格,便在法本还没离去时说道:「母亲,虽然计策是女儿想的,但与杜将军有八拜之jiāo的是张公子,若是杜将军会来,那么便是冲着张公子的面子才会来,母亲莫要忘了得答应张公子一个请求才好。」 崔夫人自然是郑重点了头,生死危急之际,什么她都会答应。 「小姐,要让谁突围前去蒲关投信?莫非也要张公子亲自送去?」红娘chā嘴道。 法聪马上说:「本寺厨房有个莽和尚,名叫惠明,他有一身拳脚好功夫,天天打人练拳,若是由他送信,必定万无一失。」 崔莺莺手一抬,坚定地说:「不必了,信就由我亲自送去。」 她闷死了,机会难得,要出去透透气,也试试身手,穿来之后她努力加餐饭,暗地里也苦练体能,如今这副身躯已不是当初的弱不禁风。 可是,从她口中说出这番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啊莺莺?」崔夫人一时也忘了哭,「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去送信?没听到那帮狗贼已将寺院包围住了吗?」 「母亲难道以为女儿会笨得直接骑马冲出去吗?」没错,她就是要直接骑马冲出去,但清眸一敛,淡淡地道:「此地离蒲关只有四十五里路,并不算远,要如何冲出重围送信,女儿已有方法,且必得女儿亲送才行,母亲尽管在此安心等候女儿的好消息便是。春香,没见夫人乏了吗?快扶夫人进房休息。」 崔莺莺坚持为之,崔夫人屡劝不成,最终退让。 待崔夫人进了内室之后,崔莺莺便对法本说道:「请住持为我备一匹快马,在我出寺之时,让沙弥们敲钟撞鼓,直到不见我为止,若姓孙的狗贼问起,就说寺里有和尚太害怕而逃了。」 法本忙点头应承下来,「小姐怎么说,老僧便怎么做。」 红娘极是惊诧,「小姐真要亲自去送信?」 崔莺莺看着红娘那满眼的不认同,挑了挑秀眉,「你有意见的话,你去。」 红娘倏地闭上嘴巴。 当夜二更时分,普救寺在静夜里忽然钟鼓大鸣,侧门开,黑暗里冲出一匹快马,马上身影压低了身子,纤细的双腿一夹镫,马儿飞奔而去。 李天自认这阵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杜确梦境里的那个和尚等到,他对杜确的梦境深信不疑,认定了那人一定会来。 刚刚天亮,守兵来报,普救寺有人求见大将军,说是有天大急事,李天兴奋极了,忙起身整装去见来人。 一见之下,李天不由得一愣。「你……」 老大梦里的不是和尚吗?怎么看这小子也不是和尚,他有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脸上则涂抹了黑炭,只看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挺大的眼睛。 崔莺莺被他看得不耐烦,「公子,人命关天,请速速领我去见大将军。」 她冲出普救寺时,孙飞虎等贼兵对着她放了一阵乱箭,她觉得上手臂隐隐作痛,好像受了点小伤,且她日夜兼程而来,风尘仆仆,受了许多风飞沙,实在极想喝上一口水。 「公子?」李天被这称呼呛到了。 他怎么会是公子?好歹是将士、壮士,不然小将也行,称什么公子啊? 崔莺莺柳眉微微一扬,面带疑惑。 叫公子有什么问题吗?据她在京里的见闻,这里对男人的称呼,年少的不外乎称公子、少爷,中老年就大爷、老爷,有什么不对吗? 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考究称呼问题,她重重一拍李天的肩膀,「总之小兄弟,普救寺三百多条人命系在我身上,你快带我去见大将军!」 「啊!」李天右肩一沉,瞪着崔莺莺看。 看对方瘦瘦小小的,手劲竟然如此大? 他嘀咕着,还是很快把人带到议事堂,这个时辰,将军府的几个头儿都在议事堂里议事,去那里找人准没错。 他让崔莺莺在议事堂外候着,「你等等,我进去通报大将军,我们大将军可不是谁来都会接见的。」 崔莺莺不耐烦,这古人真麻烦,说个话都要一层报一层。 她瞪着李天,「公子,你向来废话这么多吗?」 李天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你、你这是何态度?胆敢对本小将无礼,看本小将等等怎么收拾你。」 崔莺莺冷冷道:「普救寺三百多条人命。」 李天一个激灵,也不敢再耽搁,火速入内通禀,「老大,您在等的人从普救寺来了,可并不是和尚,是个小子,一个无礼的小子。」 「小子?」杜确剑眉蹙起,颇为意外。 不过是小子也无妨,总之求救信来了便可以,只要让他能光明正大的去普救寺见崔莺莺便可,跟着的事就容易多了,让她成为他的队友……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崔莺莺跟在李天身后进入议事堂。 这是一间很大的议事厅,墙上钉着一张大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画了许多点线,一张正方型木桌横在中间,长度约有两个chéng rén展臂相接。 崔莺莺知道坐着的几个人都在看她,个个看来都不是简单人物,但她当做没看到,跟着李天一直走到最深处才停下来。 「抬起头来。」杜确看着来人,瘦瘦小小的,凭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竟能突围而出,从普救寺来到此地? 他的声音沉若低弦,崔莺莺抬眸,立即感受到两道似刀般的视线往她身上打量。 眉如剑,目如星,英挺卓绝、伟岸出色,姿态不逊,一袭月白长衫,衣襟绣了水波暗纹,发丝仅用银带束着,年纪约末二十六、七岁。 她思忖着,这人便是白马将军杜确了吧? 想不到长年征战边关,理该胸中藏着万甲雄兵的武将,竟有如此雍容尔雅的气质,不见一丝粗蛮。 杜确同样盯着来人看,不过此人脸上涂着黑炭,着实也看不出什么。「你叫何名?来此何事?」 他自然知道他因何而来,不过例行公事问上一问。 崔莺莺特意粗声粗气地拱手道:「启禀大将军,小人乃是普救寺住持派来的信差,今有贼寇孙飞虎作乱,带五千贼兵围困寺院,yù强抢前相国崔钰之女,扬言如若不从,便要血洗普救寺,事关三百条人命,适巧张珙张公子在寺里借住,说与大将军乃是八拜之jiāo,特修书一封,yù求大将军前去解普救寺的危难。」 杜确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书信何在?」 崔莺莺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呈上,视线尽可能不与杜确接触。 杜确接过书信,眼眸微敛。 能够冲出五千贼兵的包围,又能日夜赶路,还能在他面前从容不迫,说这人只是普救寺住持派来送信的,他不信。 杜确看完书信,眼光却是在崔莺莺脸上梭巡,再次问道:「你叫何名?」 「小人贱名不足挂齿,大将军唤小人小崔便是。」崔莺莺眼眸微闪,为了避免他再深究,她回完话又很快说道:「时间紧迫,请大将军务必火速发兵。」 杜确眯眼看去。 他貌似随意懒散,但天xìng多疑,不然玉帝也不会派他压制其他生肖了。 此刻,他的怀疑开始泛滥。 这个自称叫小崔的人为什么要逃避他的问题?他在隐瞒什么吗?还是,普救寺有什么情况与他以为的故事走向不同,是他所不知道的? 「老大!」李天眼神亮晶晶,摩拳擦掌,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地问道:「是否立即点兵出发去普救寺营救张公子?」 崔莺莺瞪着兴奋的李天。 这愣头青把话听到哪里去了?贼寇要抢的人是本小姐,营救姓张的做什么? 「此刻刮北风,不宜夜行,待卯时整军列队,午时出发。」杜确说完,扫了崔莺莺一眼,薄唇轻勾,「李天,带他下去休息,人jiāo给你看着,明日随军出发。」 崔莺莺蹙眉。 看着?为何要看着她?是怕她偷东西还是逃跑不成? 不对,这将军府虽然大却很朴实,看起来就没什么贵重财物可偷,如此提防于她,肯定是府里有什么军事机密不能让人知道。 机密 这两个字令她感觉到肾上腺素激升,像前生每一次她接到任务时的感觉一样。 她莫名有些激动了。 这将军府的气氛与她前生的工作环境很是雷同,若是她能留在这里,肯定不会无聊到度日如年。 「是的,老大。」李天接下看管人的任务后颇感意气风发,自觉有用,他拽着崔莺莺,「走吧!小崔……」 李天话没完,就被一阵惊呼打断 「大将军!」一名小兵匆匆而来,神色凝重,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他。 孙忍风已经第一个站了起来,「发生何事?」 他在战场上以疾如风闻名,对敌军侵略如火,但要他不动如山却是万万不能。 「禀大将军、两位副将,练兵场适才发生了bàozhà。」 「什么?」厅里众人同时惊愕。 耿云也跟着起身了,「有无伤亡?」 那小兵道:「bàozhà当时,青龙营正在练兵,有十来人当场死亡,三十来人重伤,其余轻伤也有六十来人。」 杜确剑眉蹙拢、脸色铁青,很快议室厅已经空无一人,如风一阵,所有人都赶去练兵场了。 崔莺莺不自觉就要跟着走,李天忙不迭拽住她,「喂!你去哪儿?老大让我领你去休息。」 崔莺莺瞪着李天拽她的那只手。「放手愣头青!你没听到出事了吗?」 「当然是听到了。」李天被骂得一阵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还回话了。 崔莺莺皱眉,「你是不是军人?军营发生这么大的事,还休息什么?快点带路,我要看看bàozhà现场!」说罢,还催促地踢了李天一脚。 「嘶 」李天腿上吃痛,抱着小腿肚单脚跳,「你做什么踢人?」 看不出这小崔干扁扁瘦巴巴的,不仅手劲大,连脚劲也如此大。 崔莺莺抡拳恐吓道:「你再不带路,我就继续踢。」要是那些人破坏了案发现场就不好了。 杜确早已步履生风的到了练兵场,诸葛烨、耿云、孙忍风、穆芷、萧探月都到了,还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将士小兵,尸首都已经搬到一边了,地上血迹斑斑,四处都有残肢,惨不忍睹,空气中仍弥漫着浓浓的火yào味。 崔莺莺和李天后脚跟着到,眼前的景况触目惊心,她看到草木都烧焦了,地上有两个大坑,四周都是受伤哀嚎的人,几名军医手忙脚乱,根本忙不过来。 「呕……」李天忽然一阵干呕,感觉到头重脚轻,不由得撇过头,踉跄几步到旁边去吐了。 他还未曾上阵杀敌过,这也是他第一回看bàozhà现场,太血腥了。 崔莺莺对bàozhà现场司空见惯了,对眼前的惨状丝毫不退怯,她看过恐布分子做的大楼bàozhà攻击,那才是伤亡惨重。 「bàozhà是如何发生的?可有人看见了?」杜确问道。 是啊,有无目击者?崔莺莺也拉长了耳朵在听,她的职业本能驱使她立即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一名包好的将士过来答道:「回将军的话,当时大伙正背对高墙做基本功,皆不清楚bàozhà是如何发生。」 崔莺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此才合理,守卫如此森严的地方,怎么可能潜进来埋zhàyào。」 「小崔你说什么?」李天已经吐完回来了,脸色苍白。 崔莺莺撇唇,「没什么。」她才懒得跟愣头青解释。 她正想再听听那将士还说了什么,竟看到杜确锐利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她的心倏地一凛,忙掩下眼眸。 他是看到她点头,还是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她还想分辨清楚,但杜确的眸光一掠而过,并没有多做停留,视线落在耿云身上。「云,让你的人四处查检仔细了,一定要找出zhàyào从何而来……」 杜确还未说完,一个声音急急响起,「慢着!」 第三章 周围眼光齐刷刷地看向崔莺莺,似乎都在问这普救寺信差为何在此? 李天瞠目结舌的瞪着小崔,想不通他怎么敢在将军府所有要角聚集的场子里乱喊,他算哪根葱哪根蒜啊?这小崔是不要命了是吧? 「这人为何在此?」穆芷冷若冰霜的质问李天。 「呃……那个……」李天舌头打结了。 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何会听话的把小崔给带来,照理小崔只是个跑腿送信的,不可以踏进练兵场才对,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是他却把人给带来了。 都怪小崔,不关他的事,当时小崔说得正气凛然,说军营里发生了如此大事,当然要过来帮忙,那时听着十分有理,此刻却显得他太大意了,若小崔是敌方的人,他不就引狼入室了吗? 唉,后悔无济于事,人是他带来的这点赖不掉。 「你还不说?」穆芷冷冷的凝视着李天,不耐烦的低吼。 萧探月嘴里叼着根草,「啧啧啧,女人家这样没耐xìng不好吧?穆将军,你不要吓着我们小天了。」 穆芷狠瞪回去,「你没听到他带来的小子在老大说话时乱喊吗?那小子是什么东西,敢打断老大的话!」 萧探月故意一副恍然大悟样,「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又是为了我们老大在大动肝火,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都给我闭嘴。」杜确脸沉得比夜色还黑,「这就是耗费杜家军的米粮养出来的头儿?身为头儿,底下的兵将死伤如此惨重,竟还有心情斗嘴?」 一时间,偌大的练兵场里落针可闻,弥漫着一阵紧张氛围,穆芷冷着一张芙蓉脸,但她和萧探月同时闭上了嘴。 「还有你」杜确一旋身,剑眉挑起,直直瞪着李天,「将外人随意带来军事重地,该当何罪?」 语气之重,李天吓得成了木雕泥塑偶人,而崔莺莺则是柳眉高挑,红唇勾起,斜瞅着发火的杜确。 杜确无视于她,眉头紧蹙,「还不快把人带走!」 李天吞了下口水,嗫嚅道:「是、是的,老大。」 他急拽崔莺莺,「走吧,小崔,快点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崔莺莺半点不想走,让她眼睁睁看着案发现场被破坏,真是比死还难过。 她挣脱了李天的箝制,跑到杜确面前去。 再一次,所有人都惊愕。 这信差要做什么啊? 崔莺莺身高只到杜确胸口,但她明亮的眼眸直勾勾抬起看着杜确,扬声道:「启禀大将军,俗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杜家军是保卫老百姓的军队,如今听闻练兵场出事了,小的若不在场便罢,但小的明明在场又怎能假装未曾听到?小的虽是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但也想略尽绵薄之力,才会央求小公子带小的来此,不想却惹得大将军不快,请大将军恕罪,并请大将军给小的一个尽力的机会。」 李天已经没有心力去计较小公子这称呼了,他没想到小崔会甩脱他的手,还跑到老大面前去滔消不绝的,他真会被小崔给害死。 「你说够了没有?」穆芷拔剑而出,抵着崔莺莺的胸口,「要命就滚。」 崔莺莺谅她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小老百姓,便扬起头道:「我要命,但我不滚。」 杜确看着崔莺莺。 剑锋泛着森白的寒光,这人竟然半点都不胆怯。 「老大,我觉得他说的没错。」萧探月再度不怕死的开口发表他的高见,完全不理穆芷那双怒焰喷发的眸子快把他身上瞪出洞来,侃侃而谈,「受咱们保护的老百姓关心咱们的安危,这是好事啊,他想留下来就随他吧,即便他想耍什么花样,在咱们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也耍不出来,不是吗?」 崔莺莺欣赏的看了萧探月一眼。 这人说话还算公道,比那个冷若冰霜、不由分说就要将她赶走的「花木兰」好多了,说不过人家就动刀动剑的威吓,算是比较低等的生物要是穆芷知道她的想法,准会气死。 杜确浓眉紧锁,他丝毫不想听萧探月废话,对崔莺莺冷冷道:「本将军查案,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指手划脚,李天,马上把人带下去,不要再在这里让我看到他。」 崔莺莺忙喊道:「等等!」 杜确低咒一声,「你究竟要做什么?」 死伤了许多人,让他心情恶劣,死亡对仙人来说是无法忍受之事,仙界没有死亡,也厌恶凡人的残杀。 「我要做什么不重要,凶手要做什么才重要。」好不容易杜确肯听她说话了,崔莺莺把握重点说道:「在我看来,这样的火yào威力目的只是警告,不然换个地点,死伤可能更惨重,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若不重视,为了达成目的,凶手还会再度袭击,更甚对方一开始就决定不只一次的攻势……」 「闭嘴!」穆芷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危言耸听!」 崔莺莺一脸从容。「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很快便可证……」 像在验证她的话,轰地巨声响起,就像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同时变了神色,尤其是杜确,他死死的盯着崔莺莺。 崔莺莺在杜确逼人的目光下面不改色,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我说了,凶手的攻势可能不只一波,这是一种警告,大将军不妨想一想,将军府可有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大将军你得罪了什么人?」 「老大,」耿云慢腾腾地开口,「近几次,长安运来的军粮均以次充好且数量短少,疑似有人从中苛扣了咱们的军粮,靠盗卖来中饱私囊,咱们要查,兵部刘尚书却多次阻止,还明示暗示,让咱们不要再查了……」 孙忍风不等耿云说完便破口大骂,「他娘的!肯定是姓刘的龟孙子,仗着女儿是贵妃就无法无天,竟然来zhà练兵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行,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 「住门!」杜确冷声道:「没有证据,不得造谣。」 孙忍风怒火中烧,极不服气!「怎么没有证据?证据摆在眼前,这里给zhà出了大坑,咱们还死伤了这么多人……」 杜确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能证明是刘轨派人做的吗?」 孙忍风显得有些恼,「我是不能证明,但明明就是他干的!」 杜确沉声回道:「不能的话,就给我闭上嘴,少给我惹麻烦。」 崔莺莺很快说道:「有没有证据能指证凶手,现在还言之过早,或许找一找便能找到证据,自然了,像现在这样杵在这里,证据是不会自己跳出来的,而且证据这种东西,随着时间过去,越容易被掩盖掉,或许凶手早派了人潜在军营里,此刻正在湮灭证据……」 因着杜确锐利的眼光,崔莺莺自然而然的越说越小声。 他这是要叫她闭嘴对吧?就像他命令他的手下闭嘴一样。 杜确看着她,鹰眸轻眯,「说下去!」 不只崔莺莺,所有人都意外了。 他们同样认为杜确肯定要叫小崔闭嘴,没想到却是让他继续说,实在令他们十分意外。 「说下去吗?」崔莺莺很想掏掏耳朵,证明自己没听错。 杜确有些不耐烦,「不是说证据会随时间被湮灭,还磨蹭什么!」 崔莺莺不服的嘀咕着,「我哪里有磨蹭,还不是你眼光太吓人,我才停住……」她边说边走到高墙下查看,眼光倏地转为锐利,看了一会儿便道:「zhàyào肯定是从墙外扔进来的,投掷zhàyào的地点可能在这里。如果有人上去看看的话,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只见崔莺莺指着墙上某一点。 她才说完,孙忍风已经迫不及待跃上了高墙,他俯身查看了一会儿便兴奋地喊道:「这里有脚印!」 崔莺莺连忙朝他喊道:「要设法把脚印一模一样的画下来!」 穆芷旋即俐落的跃上高墙,手里握着纸笔,崔莺莺心下不由得赞叹,果然是训练有素、合作无间的杜家军,实在是蒲关百姓之福。 她转眸对杜确说:「请立即派人驻守在各个出城的要道,将鞋印子复画几份。凶手刚犯了案,肯定急着出城,每个排队出城的人都要脱下鞋来检查,我猜测凶手料不到我们会找到鞋印,应该不会换鞋,加上火yào味没那么快散去,对照火yào味跟鞋子大小便可以抓到犯人了。」 杜确看了耿云一眼,耿云会意,领命去封城缉凶。 诸葛烨饶富兴味的看着崔莺莺,「崔小兄弟这身捉拿案犯的本领从何而来?让我好生钦佩。」 崔莺莺扬眉看着诸葛烨。 这人跟人家说话之前都不自我介绍的吗?好没礼貌,而且这个人好奇怪,眼神与他和善的语气不符,给人笑里藏刀的感觉。 「你怎么了?」见小崔竟然有些不以为然的看着诸葛烨又不好好的回话,李天有些急了,他在旁边小声说道:「这位是我们军师,大名诸葛烨,军师在问你话,还不快回答,快点答啊。」说着还边扯崔莺莺衣袖。 崔莺莺微微挑眉,「说本领不敢当,只要不太笨,多些观察和细心,每个人都做得到。」 李天脸都绿了,小崔这敢情是在说其他人都很笨喽? 萧探月哈哈大笑,「崔小兄弟好生直率。」 诸葛烨倒也不恼,反倒微微一笑,「若是我杜家军人人都有崔小兄弟的机敏,那就什么也不必愁了。」 崔莺莺随意的拱了拱手,「好说,好说。」 这次,葛诸烨笑意也是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萧探月又bào出长串笑声,崔莺莺有些莫名其妙,有何好笑?这人笑点也太低了。 不到两个时辰,传来抓到凶手的好消息,可是随后而来的坏消息是,那凶手虽然坦承犯案却是当场咬舌自尽,如此一来,要指证刘轨也是不可能的事,崔莺莺得知后大呼扼腕。 因为前生没遇过咬舌自尽这种事,被她捉到的那些凶手,顶多是坚不吐实或一肩扛下,没人会选择当场咬舌自尽,她也就百密一疏。 看来,她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咬舌自尽是出于何种动机和勇气,若是下回遇到也能防患未然……只不过,她还有下回吗? 回到普救寺若她还找不到出路,到时可就真的要嫁给郑恒了。 翌日午时,将军府后山的练兵场,孙忍风已点齐了五千兵马,这是要前往普救寺剿灭孙飞虎的杜家军,他们早听闻孙飞虎的恶行已久,知道此行是要剿灭孙飞虎等贼兵,个个都士气高昂。 队伍之前,杜确亲自领军,他照例一身银白铠甲和头盔,手持通天银长qiāng,身边是他的爱驹雪飞瀑。 崔莺莺看着迎风而立的杜确,心里的疑问很大。 原来这白马将军的绰号是如此来的,可一身白衣不怕弄脏吗?连长qiāng都是银白的,配上他那张俊美的脸孔也委实太飘逸出尘了点,实在让人怀疑他会打仗吗? 冷不防地,杜确竟朝她走过来,「你为何没净面?」 都过了一夜,这小子的脸上竟然还是涂着黑炭? 面对杜确质疑的眼神,崔莺莺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很奇怪,她胡乱诌道:「昨晚太累了,看到床便直接倒下睡着,早上起来也忘了。」 杜确瞪着她。 直接睡着?忘了?怎么听都像推托之词。 他面露不悦,「都要出发了,你的马呢?」 崔莺莺也知道大家在等她一个,她耸了耸肩,「我刚刚已经请人去把马带过来了,只不过他去了满久的,照理不应该迷路吧……」 昨夜她到时,就有人牵了她的马去喂食,她也是刚刚看到众人都有马才想到自己的马,连忙找了个小士兵替她找马,由于她于bàozhà案有功一事已在军营里传开,她迅速成了有知名度的人物,那小兵很乐于替她跑腿。 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士兵喘嘘嘘的跑过来,边跑边喊道:「崔兄弟!你的马、你的马……死了!」 「死了?」崔莺莺有些错愕,怎么会?昨夜还好端端的…… 那小士兵道:「马夫说是累死的。」 崔莺莺微张了嘴,「累死……累死的吗?!」 一起从普救寺出来,如今却不能一起回去,都是她心急赶路才会把马累死…… 「你在哭?」杜确看着她瞬间红了眼眶,心里有丝异样的感觉。 崔莺莺硬生生把泪意吞回去,闷闷地说:「不能哭吗?它也是一条生命,况且我们共患难过。」 杜确实在不能理解对方的思维。 马是一条生命,所以为了一匹马死掉而哭,他理解,但这小子昨天在bàozhà现场见识过几条人命时,可是半滴泪都没掉啊。 杜确剑眉挑起,但最终只是说:「男子汉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崔莺莺知道杜确不能理解,她也解释不了那种憾事因自己而起的愧疚感,正径自在心中默默哀悼死去的马,蓦然脚下开始微微颤动,她一抬头,看到远山近林皆在晃dàng,有地鸣声从地心发出,而她脚下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还传来远处民房轰然倒塌之声…… 地震,是地震! 崔莺莺踉跄了一步,身子一晃快要摔倒,杜确离她最近,他没多想,长臂一揽,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 山摇地动了数秒,很快恢复平静,杜家军训练有素,无人惊慌失措,就是队形微微移位,待恢复平静,队形也很快又回复笔直。 崔莺莺有些许晕眩,在如此空旷之处感受到地震委实更强烈了些,幸好杜确一把拉住了她…… 蓦然间,她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他的大手并非扣在她的腰腹,而是比腰腹还上面一些,正好扣在了她胸线之处,加上他手掌大,几乎罩住她半个胸部。 老天!这是什么情形! 她保持着不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加快了,即便是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可那肚兜轻软,他不可能感觉不到那饱满该死,被发现了。 杜确的脸的确僵了僵,顿时血往脸上冲。 他手里握到的那团柔软是什么?她是女人吗?所以才故意不净面? 一个女人家竟然只身到军营里来,她也忒大胆! 杜确瞪着崔莺莺,崔莺莺也瞪着杜确。 好了,这下他的确知道她是女人了。 真是的,也不知这崔莺莺是吃什么长大的,发育得还真是好,所以也不能怪杜确会摸到她胸部了。 幸好,众目睽睽地,他不可能此时揭穿她。 萧探月chā嘴道:「既然马死了,崔小兄弟你就跟我同骑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不必了。」杜确幽深的眼眸划过一抹异色,口气很冷,「她跟我同骑。」 她若是跟萧探月共骑,两人身躯相抵,萧探月肯定很快便会察觉到她是女人。 除了女将之外,军营不能有女人是军规,而她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入了军营,甚至参与查办了bàozhà案,尽管依着她的判断而抓到了凶手是不争的事实,但他放任一个女人进了军营还参与查案,此事若张扬,他军威何在? 因此这件事,他一个人知道就好,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尤其是萧探月,他的嘴向来不牢靠,是他第一个要防守的人。 杜确翻身上马,跟着手一提便把崔莺莺拉上马。 崔莺莺只感觉到杜确的手劲又稳又强,没一会儿,她已经稳稳地落坐在他身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耍把双手搁哪里好。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见到崔莺莺上了杜确的马,萧探月啧啧称奇道:「咱们老大从不让人碰的雪飞瀑,今儿个可破例了,让个陌生人坐了。」说完又对崔莺莺道:「崔小兄弟,你可真幸运,因祸得福,死了马,却能坐上我们大将军的坐骑,也算不枉此生了。」 崔莺莺听着也是不解。 杜确的马从不让人碰是吗?那他为何不让她与萧探月共骑? 她才在思忖,雪飞瀑前蹄腾空;声长嘶,大军已经出发了。 雪飞瀑名符其实,飞驰起来如同瀑布落下一般迅疾,她不得不紧紧搂着杜确的腰,不然一定会摔出去。 杜确虽然穿着战袍,但她搂住他时,他仍能感觉后背一阵软绵,不由得在心中开骂 这个大胆的女人,竟女扮男装闯入军营重地,等剿灭了孙飞虎,他再来与她算这笔帐! 普救寺外金鼓大震,旌旗蔽天,喊杀声不绝于耳。 杜字军旗在烟尘中凛凛飘扬,而贼营中人仰马翻、乱作一团,见此情况,寺里的僧侣有的急忙上钟楼眺望,有的爬上大树观战,有的上屋顶远看,看到战况消息便来回奔走呼告,活灵活现的形容杜家军如何勇猛,如何如入无人之境地将孙飞虎等贼兵打得落花流水。 不到一个时辰,烟尘渐淡、喊声稍停,贼兵们一个个缴械投降,孙飞虎被处斩,前门有小和尚传来捷报 「打胜了!打胜了!」 一直在大殿等候的法本住持和崔夫人等人均是喜出望外的松了口气,张君瑞更是忍不住朝崔欢看去,他们总算能在一起了,不必总隔着那面墙。 看到张君瑞眼里如潮水般涌来的深情与期盼,崔欢同样心跳难抑,但他自有他堂堂相国府崔家少爷的矜持,不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张君瑞对视,硬是别开了视线,心里却有如万马奔腾。 「阿弥陀佛,恭喜夫人,贼人被歼灭了。」法本不禁连声念佛号。 「佛天保佑,也是我崔门积德,方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我儿有救了。」崔夫人也高兴的掉泪,要是女儿真成了孙飞虎的玩物,她死了也无颜见夫君。 张君瑞一马当先,连忙到山门外迎接杜确,红娘见状也忙不迭跟上去,毕竟心里实在牵挂她家小姐。 「大哥!」张君瑞激动的喊。 红娘一时之间也楞住了。 眼前这一身银白战袍、身形高大修挺、英姿飒爽又隐隐透着凌人之气的少年儒将就是白马将军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传说中的白马将军竟是如此年轻俊美,跟她想象的截然不同,她还以为是什么畜络腮胡的粗汉。 「贤弟,到了蒲州怎不来见大哥?」杜确随意看了张君瑞一眼,视线停在张君瑞身后的姑娘身上。 梳着丫鬟髻,加上平凡无奇的样貌,这肯定不是崔莺莺。 也是,想那崔莺莺可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还是个闺阁姑娘,又怎么会随便出来抛头露面,他定然是要进去寺里才见得到她。 「请大哥恕罪。」张君瑞拱着手,诚心诚意的说道:「小弟本来是要去拜谒大哥的,无奈偶感风寒,便暂时在寺里休息,本想等病好了就去见大哥,不料遇到孙飞虎那贼人挟寺院三百多条人命,定要强娶崔小姐,小弟实在看不过,这才鲁莽将大哥请来,幸得大哥不弃,真的来了,小弟蒙大哥救援,恩同再造,今日能如此相见,也恍如在梦中……」 就在张瑞君说个没完没了时,红娘总算在杜确身后的众将士里发现了一个身形特别矮小的黑衣劲装小兵丁,脸上涂着黑炭,不是她家小姐又是谁! 「小姐!」红娘提起裙子,咻地便跑到崔莺莺面前,「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杜家军齐刷刷地看向小崔。 杜确则死死瞪着那上演重逢戏的主仆二人,那女人正轻描淡写的在跟她的丫鬟说没事。 该死的,他极力隐瞒她是女人的事实,她就非得现在承认她是小姐吗! 「大哥,想来你已经见过崔小姐了。」张君瑞笑道。 杜确起了疑心,「崔小姐?」 张君瑞微微点头,「崔小姐智勇双全,自告奋勇要送求救信到大哥营中,那分勇气,实在令人佩服。」 杜确眼中划过明显的诧异之色,「你说,送信之人就是崔小姐?」 张君瑞一楞,「怎么,崔小姐没同大哥说吗?」 杜确轻轻挑眉。 原来,她就是崔莺莺…… 好,很好,原来她就是崔莺莺,与他的认知不同,一个千金小姐竟有只身夜闯军营的能力,更符合他的要求了……说到这,他该是把她当队友才是,但一路上她贴在他后背的软绵丰盈感让他回想起来还是一阵燥热,她身上的幽香也在心头挥之不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又不是凡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咳!那个」法聪战战兢兢地出来了,他胆怯又崇拜地看着杜确,鼓起勇气清了清喉咙才抖着声音道:「崔夫人已摆了筵席要为白马将军庆功,请杜大将军入内!」在骁勇善战的白马将军面前,也不能怪他如此紧张了。 张君瑞心里忽然一凛。 当年,他与杜确同窗共砚,两人都怀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的大志,志气相投,才结为金兰,数年前家乡一别,杜确曾对他说志业未成不还乡,还说会先去长安等他金榜题名。 这几年,天下并不平静,彼此音信全无,尔后他辗转听到杜确官拜大将军,镇守要塞蒲津关的消息,而当时的他却还在家乡寒窗苦读。 若是只看他,他绝对称得^当世的青年才俊,可在文武双全的杜确面前,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就要落居下风了。 也因此,就在适才那一瞬问,他蓦然不想自己这位义兄进去,虽然他很感激杜确不远千里而来的救命之恩,但他不想让崔欢见到有如人中之龙的杜确,怕自己在崔欢面前会失了颜色。 「大哥!」张君瑞严正地朗声道:「眼下投诚的贼兵有数千人,肯定要等大哥安排处理,加上大哥军务繁忙,小弟也不敢久留大哥,日后小弟必登门造访,到时再与大哥好好叙叙旧?」 法聪十分为难,「可崔夫人请杜将军务必赏脸。」 杜确步履生风地跨进殿内,不轻不重地说道:「既是崔夫人盛情,那么杜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投诚的事自有人处理,贤弟不必忧心。」 张君瑞顿时有些尴尬,他不安的看着杜确踏入殿内的高挺身影,那举重若轻的随意真是旁人学也学不来,他也只能苦笑跟上了。 「大哥!等等我,小弟来为大哥介绍这普救寺悠远的历史……」 虽然红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崔莺莺还是将一切看在眼里。 奇怪,那张生在紧张个什么劲儿?貌似不想杜确进殿似的,这是为何? 崔莺莺和红娘回到房里,红娘忙打了水来给崔莺莺净面,又火急火燎的给崔莺莺挑衣裳和梳头。 「小姐,你当真都没跟大将军说你是崔相国家的小姐吗?」红娘眼眸闪闪发亮。 崔莺莺看了眼显然兴奋过头的红娘,完全不明白她因何兴奋成这样。「我是去送信的,说那做什么。」 自己这一路抱着杜确的腰际,察觉他身子很僵硬,不免心生疑问。 依她的判断,一个人在寻常时候不可能时刻保持着僵直的身躯,除非他在警戒着什么。 难道是在警戒她吗? 可他不是在拉她上马前便知道她是女人了吗? 依他的武功修为,在拉她的那一把便可轻易察觉她是没有武功的,那他还怕什么?为何一路警戒着她? 「哎呀,等杜将军待会儿看到小姐的花容月貌,一定会大为倾倒。」红娘根本静不下来。 崔莺莺看着红娘不停地往她头上chā步瑶簪子,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提醒道:「红娘,我现在是丧期,这样妆扮是不是太过了?」 红娘猛然住了手,神情是给吓到了,「奴婢给忘了。」 崔莺莺失笑道:「说吧!你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怎么兴奋得癫狂了?」 「什么癫狂啊,奴婢哪有,不过既然小姐都察觉了,那奴婢就说了。」红娘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小姐,依奴婢看,那杜将军可是个佳婿人选啊,不管是人品、样貌,还是功名,都甩表少爷几条街,适才奴婢向那些小兵丁打听过了,杜将军虽然已经二十六了,但尚未娶妻,未曾订亲,也没有小妾,一门心思全在带兵打仗上,家里人口也简单,只有父母和一个妹妹在洛阳老家,这样的对象上哪里找啊?小姐若不想嫁给表少爷,可要好好把握。」 佳婿?崔莺莺心中一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你心思倒动得快,还如此大胆,竟敢去打听杜将军有无婚事,被母亲知道,有你受罚的。」 红娘幽怨至深地埋怨道:「奴婢还不是为小姐着想,不想小姐嫁给表少爷那无赖,终身不幸。」 崔莺莺不置可否地道:「就算我有意,也要人家愿意,我是个姑娘家,总没有先开口求亲的道理。」 红娘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嘟囔,「小姐设法让杜将军开口求亲不就成了,让那杜将军也来借住西厢,小姐就在院子里弹琴吟诗,杜将军隔墙跟着唱和,就如同张公子和少爷一般。」 崔莺莺笑骂,「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红娘缓缓哼道:「小姐别以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罢了,小姐撮和张公子和少爷,就是那断袖之癖……哼哼,少爷可是咱们崔家独苗,若让夫人知道,夫人肯定会气病。」 崔莺莺可不承认,「谁说我撮和谁了?命中注定的缘分,是老天的旨意,你可不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红娘吐吐舌头倒也闭嘴了,这事她们主仆心里有数就好,传出去真会出大事。 「走吧!」崔莺莺起身,轻轻挑眉,「且去听听母亲怎么说。」 接下来将有一场硬仗要打,张君瑞定会提出要欢郎的请求,而崔夫人肯定不会答应。 不只知母莫若女,连红娘也很了解主母的为人,叹道:「危难一过,夫人恐怕就要变卦了。」 第四章 对于凡人来说,崔莺莺的美貌有如天仙下凡,但对于看惯各种天界仙女的杜确来说,崔莺莺的模样不至于令他惊艳,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她一个官家小姐为何会有只身到蒲关送信的勇气?而且骑术了得,这委实古怪。 是以,当红娘打起帘子,崔莺莺款步走进花厅时,杜确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艳之色,令红娘十分失望。 崔莺莺倒是处之泰然。 杜确没如同红娘期盼的对她容貌大感惊艳,她反而有些欣赏他,要是他露出惊为天人的神色,岂不是以貌取人的草包一个? 一落坐,崔夫人便对杜确道:「将军,这是小女莺莺,此番遭逢大难,小女鲁莽前去送信,将军莫怪。」 杜确淡淡地道「夫人言重了,小姐英勇,巾帼不让须眉,想必在琴棋书画之外,小姐对骑shè武艺亦有涉猎,才能只身抵达蒲关,如此文武双全的官家千金,实在少见,令杜某刮目相看,夫人实在教导有方。」 崔夫人有些尴尬地道:「将军如此说,叫我汗颜,其实小女对骑shè一窍不通,不过运气好些罢了。」 大家闺秀学什么骑shè武艺,这成何体统?不过她也万万没想到女儿会骑马,莺莺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等客人走后,她真要叫教引嬷嬷过来好好问问了。 杜确手执酒盏,调侃般笑道:「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能骑到蒲关,还能避开贼兵?看来崔夫人对女儿并不了解,明明是一个精通骑术又对查案判断精准的官家千金。 崔莺莺连忙咳了一声,对杜确举杯道:「没向将军表明身分,是我的失礼,我敬将军一杯,当做赔罪。」 她可不想杜确说太多,引起崔夫人的怀疑,请个道士什么的来做法,揭了她的穿越魂就不好了。 「莺莺!」崔夫人瞪大了眼。 女儿竟然向男人敬酒?她脸都绿了。 杜确是什么人,又怎会不知崔莺莺此举是在阻止他说下去。 所以,合理的推测,崔夫人对女儿确实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都说崔相国夫人管家甚严,那么为何会如此?这部分值得深究。 他也不戳破,幽深的眼看着崔莺莺,举杯道:「小姐客气了,杜某这便先干为敬。」 张君瑞对崔莺莺各种出格的举动早见怪不怪,毕竟引他与欢郎亲近的人就是崔莺莺。 想到欢郎,便庆幸对方没在席上,未曾见到他义兄,不过这也令他有所警惕,他与欢郎之事还是早日定下来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他正要开口提出要求,没想到崔夫人早一步说道:「将军,我们母子三人的xìng命,全都是拜将军所赐,真不知如何来报答将军大恩。」 张君瑞心中一跳,敢情这是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他的功劳撇清是吧? 他心里正急,崔莺莺已经神色淡淡的看着崔夫人,「母亲,此番祸事因女儿而起,因此母亲当众承诺,若是有人能够献计退敌,母亲便会答应那人一个要求,杜将军是张公子请来的,母亲理应先答应张公子一个要求才是。」 崔夫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张公子有何要求,此刻便告诉我吧!」 如果这小子胆敢提出要崔家一半财产或是求娶莺莺,她一定要让他知难而退,崔家虽然没落了,却也不是他一个穷书生高攀得起的。 「多谢夫人!」张君瑞忙起身对崔夫人一揖到底,「恳请夫人让欢郎长伴晚生左右,晚生一定刻苦读书,求得功名,不让夫人失望。」 不仅崔夫人傻眼了,杜确也十分意外。 这个张生不求娶崔莺莺,反而要崔莺莺的弟弟崔欢? 荒谬。果然是伪传奇故事,来乱的。 「张公子何出此言?」崔夫人脸色一变,不悦地道:「欢郎乃我崔家独苗,将来要娶妻生子,又怎可长伴公子左右?这岂不是要断我崔家香火之意?也忒无礼。」 一直以来,欢郎的nǎi娘朱嬷嬷便常明示暗示,欢郎不喜欢女人,她都听不进耳里,还想趁着丧期未满百日,赶紧为欢郎定下亲事,如今张珙提出这等要求,莫非欢郎也对那张琪有意? 「无礼?」杜确缓缓看向崔夫人。「夫人这是要反悔吗?」 崔夫人忌惮杜确,只好放缓语气道:「并非反悔,而是小犬配不上张公子,还请张公子另觅佳偶吧!」 杜确不轻不重地低声道:「如果早知堂堂前相国夫人会言而无信,杜某也不会率兵前来援救,如今夫人出尔反尔,伤我兄弟之心,杜某不会坐视不管。」 崔夫人想到眼前这人可是杀敌无数的铁面悍将,不由得心下胆怯,「那大将军意yù如何?」 「不如何。」杜确嘴角轻轻扬起,淡淡地回道:「杜某就留下来了,夫人何时给个明确答案,杜某便何时退兵。」 「啊?」崔夫人一时眼,顿时明白何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事情怎会演变至此?若是从了那孙飞虎,便要送出女儿,如今保住了女儿,却要赔上儿子,这…… 不管崔夫人如何百般不愿,杜确还是留了下来。 他与张君瑞一同住在西厢,让孙忍风带着军队先回蒲关,只留下一百人借住在寺院里。 法本住持当然是千肯万肯,如今天下不太平,孙飞虎等贼兵又才刚被剿灭,能有百人杜家军驻守寺院,是寺院之福,他巴不得他们永远不要撤离。 可崔夫人不那么想,尽管只有一百人,也够让她透不过气的了。 这都还好,最令崔夫人无法忍受的是,欢郎竟向她坦承想与张君瑞在一起,她气zhà了肺,心中郁闷难解,着实病了好几日。 不只崔夫人气病了,张君瑞也病了,他害的是相思病,因为欢郎被崔夫人给禁足了,他再也不能隔着墙见欢郎了。 杜确看着面色憔悴的张君瑞,径自喝着茶,「贤弟,你要保重,若是你病死了,崔欢便会被逼着娶妻生子,一生痛苦。」 在他这仙人的眼中看来,为情所困,着实可笑,幸好神仙没有七情六yù,他永生不会领受这等爱嗔之苦。 「大哥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特别。」张君瑞苦笑,「幸好有大哥在此,为我主持公道,小弟才能熬下去。」 「对了,有件事问你。」杜确搁下茶杯,神色再寻常不过。 张君瑞忙恭敬道:「大哥请说!」 杜确淡淡道:「你说你日日在那太湖石上隔着高墙见崔欢,那么可曾见到崔小姐练武?」 「练武?」张君瑞楞了一下,十分讶异自己会听到这两个字。「大哥为何会有此一问?崔小姐乃是千金之躯,岂会练武?」 杜确眉眼不动,随口回了一句,「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张君瑞不太相信,问弹琴或练字都属正常,若是没有原因,谁会问一个官家千金是否有在练武? 「相公、相公!」琴僮急急奔进来,「红娘送了一封信来给相公。」 张君瑞倏地起身,从琴僮手中夺过书信,展信,一目十行,随即面露狂喜。 那失态的样子,杜确不必问也知道有好消息。 张君瑞喜形于色地说:「大哥!崔小姐明日会带着欢郎下山进城,采买要给崔夫人补身的yào材,他们会在品茶居喝茶,让我过去与欢郎相会。」 也难怪要如此大费周章了,如今崔夫人一心阻挡他们,派了许多眼线盯着欢郎,在寺里,他们根本没机会相见。 「那恭喜你了,贤弟得偿所愿,终于可以一解相思之苦。」杜确心不在焉的说着,一边转动着心思。 他留下来,明着是为张君瑞讨公道,事实上他的目标是崔莺莺,她能不能符合他想要的队友条件,要试一试才知道。 「这样吧,以防崔夫人有什么小动作,我陪你同去,若是崔夫人真察觉了崔小姐的计划,派人跟踪他们姊弟,见到我在,也不敢对你如何。」 张君瑞又是敬佩又是感动的看着杜确,「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品茶居坐落在风光绮丽的河畔,崔莺莺打发了随行家丁和车夫,各赏了一两银子叫他们自己去逛逛,她则和崔欢、红娘在二楼雅间等人。 「红娘,你确实把信送到张公子手中了?」崔欢坐不住,频频往外头张望,他一身雪白,又生得比女子还美,煞是引人注目。 「奴婢没送到张公子手中,而是送给了那琴僮,还千叮万嘱是重要书信,想来那琴僮不敢耽搁,少爷就放心吧!」红娘没好气的说。 小姐这主意甚是大胆,偏偏少爷还跟着做,要是让夫人知道,她真会挨上板子再被发卖掉。 「欢郎,过来坐好,不许你再站起来。」崔莺莺柳眉紧蹙,语气严厉起来。 她是同情欢郎想见张君瑞见不着,日日茶饭不思,这才设法让他们见面,可不想节外生枝。 之前她不知道这个朝代对于男男之事相当宽容,甚至商户之家养个优伶男宠都是平常事,爷儿们有几个相好的基友根本不算什么,也难怪崔夫人听到张君瑞想要欢郎,就只是生气并不震惊。 先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崔欢这妖孽长相,不要给她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才在思忖,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冲了进来,他面如冠玉,乌发飞扬,风姿不凡,但态度却是无礼高傲,开门就问:「尔等何人?为何在此?」 崔莺莺看着他,十三、四岁的模样,跟崔欢年龄相仿,一副天之骄子、盛气凌人的态度,崔欢和红娘已经有点吓到。 她气定神闲的看着对方,「你呢?你又是何人?为何在此?」 少年怒视着崔莺莺,「大胆!」 崔莺莺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秀眉。 会这么说话的,肯定是有些来头,一定不是寻常百姓或商家子弟,既如此,那很可能是官家子弟了。 不过就算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她也不怕,她坐在这儿喝茶,付了茶钱,没犯到谁,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但别人敢踩到她头上,她也绝对不会忍。 「好笑了。」她看着那傲慢屁孩,「你这么问我们就可以,我这么问你就是大胆,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这黄毛小子接下来不会要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这种狂妄话了吧?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少年瞪着她。 崔莺莺忍笑忍得辛苦,「不知道。」 少年更火了,「你如此笑法是何意?」 崔莺莺仍是一脸从容的举杯啜茶,「我要如何笑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是何意。」 「小姐……」红娘拚命拉主子衣袖,出门前不是才叫她看着少爷,不让少爷招惹上不必要的桃花吗,怎么小姐自己反倒一个劲儿的在惹事,那少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偏偏小姐还对着干,崔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哪能随便得罪人。 「姊姊,莫要再说了。」崔欢蹙着眉,他原就坐立不安,如此又闯进来一个陌生人,更令他心烦不已。 那少年这才注意到崔欢的存在,眼里倏地迸出兴奋异彩,他看看崔欢又看看崔莺莺 「你们是姊弟!」 崔莺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废话。」 她和崔欢相貌有八成像,而她较为年长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发现这个有何难的,这屁孩在兴奋什么? 那少年一反常态,也不恼她的鄙视眼神,反倒眼神灿亮,直勾勾的看着崔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崔欢一楞,却是抿着唇不肯说。 那少年凑上前去,瞬也不瞬的盯着崔欢问:「是哑巴吗?没听见小爷在问你话吗,为何不说?」 此人当真无礼,崔欢恼火至极,却又做不出一把将人推开之事。 崔莺莺看不下去了,她倒是一把将崔欢拉到自己身边,冷笑一声,「什么哑巴,你才是话痨!话这么多,去街上对往来的人说啊,看你能说多久,在这里骚扰我弟弟算什么爷们。」 「骚扰?」那少年瞬间暴跳如雷,「小爷这是对他青眼有加,是他的荣幸,竟敢说小爷在骚扰,你这娘们到底知不知道小爷是何人?你、知、不、知、道?!」 崔莺莺一派无所谓,「这么想说就说好了,本小姐谅你也不敢不说。」 这下,那少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得满脸通红。 「小四,什么事?」 一个贵气十足的美男转进了屏风里,后面跟了好几个跟班和侍卫。 他穿绣着暗云纹的紫色长袍,腰间束着玉带,拇指戴着莹翠玉戒,剑眉入鬓,细长凤眼,有种亦正亦邪的魔魅气息。 崔莺莺不悦的看着擅闯者,他也同样在打量崔莺莺。 肌肤凝雪,秀鼻挺翘,芳唇嫣红,一双潋滟的眸子……如此美人,实在少见,即便是在京师之中也未曾见过。 「二哥!」援军到,那少年底气又足了,他眉飞色舞,忙不迭的说道:「今天大有收获,这姊弟二人相貌极是不错,咱们一人要一个,晚上就让他们姊弟伺候……」 崔欢听出那轻浮少年的话中之意,脸色瞬间变白。 崔莺莺一听就来气,她可忍不了被当成玩物,一杯茶就往那少年脸上泼去,冷冷地道:「小王八,你嘴巴不干不净,这杯茶给你洗洗你的脏嘴。」 卫如星是天之骄子,从未受过这等气,他满脸的不可置信,震惊至极的瞪着崔莺莺,却因怒极攻心,说不出话来。 「你骂我弟弟什么?」 一个容色绝代的女子风风火火而至,妆容精致,一身红衣绣着兰花纹,浑身透着娇贵艳丽,手里还拿着一根软皮鞭。 「你是他姊姊啊。」崔莺莺斜睨了那女子一眼,转眸对卫如星呶呶嘴道:「喂,小王八,我刚刚骂你什么,你说一遍给你姊姊听。」 「大胆!」卫如月满脸怒容。 崔莺莺不禁嗤笑,果然是姊弟。 那贵气美男卫如阳忽然笑了起来,饶富兴味的盯着崔莺莺看,「有意思,与众不同,勾起我的兴趣了。」 「你也想被泼茶吗?」崔莺莺美眸微眯,要是他想,她是不会跟这种登徒子客气的!她一脸寒霜地道:「这里是我们的包厢,请你们离开!」 她才下完命令,一个焦急的声音就传来:「姑娘、姑娘你别说了,误会、是一场误会!」 崔莺莺看到品茶居的大掌柜打躬作揖的进来了,他冲着卫如阳、卫如月一揖到底,满脸诚惶诚恐地道:「请世子爷、郡主恕罪,新来的小二不知道这是几位贵人专用的雅间,让给了别人用,都是小店的错,请世子爷莫要怪罪,小的这就安排几位客人到别的雅间,把包厢还给世子爷。今日的茶资都算小的的,请世子、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卫如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崔莺莺,抬手打断了掌柜,「无妨,就一起坐吧!」 崔莺莺实在不喜欢卫如阳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喜欢卫如星看欢郎的眼神,她骤然起身,半点不领情的说道:「既然是你们的包厢被我们占用了,自然是我们要离开,互不相识,岂有一起坐的道理。」 卫如阳淡淡一笑,「宁王府世子卫如阳,他们是舍妹随云郡主卫如月和舍弟卫如星,如此便算是相识了吧?」 崔莺莺看着举手投足都很优雅的卫如阳。 宁王府?皇亲国戚,他们不待在长安跑来蒲州做什么? 「二哥这是做什么?为何要留他们?」卫如月不满地蹙眉道:「本郡主不想与这些下贱的庶民待在同一处,你们快走。」 崔莺莺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本小姐更不想跟几只井底之蛙待在同一处,欢郎、红娘,咱们走。」 「我撕了你的嘴!」卫如月扬起软鞭就要落下。 可是她的软鞭并没有扫到崔莺莺,因为她的手被箝制住了。 崔莺莺抬眸看着那即时制止了卫如月的人 是杜确。 他和张君瑞来了,后面跟着琴僮。 「放手!」卫如月脸色一白,死死的瞪着杜确。 杜确没松手,倒是沉声道:「都嫁人了,大小姐脾气还不改改?」 卫如月没好气的抽回自己的手,「要你管!」 「杜大哥!」卫如星倒是显得很高兴,「你不是在蒲津关吗?怎么来城里了?」 杜确轻描淡写地说:「有点事。」 卫如阳摇着羽扇,若有所思的看着杜确,「你在这里,所以那孙飞虎真是你的杰作?」 杜确并没否认,只道:「孙飞虎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卫如阳撇撇唇,不甚认同,「他是丁将军的人。」 杜确鹰眸一冷,「叫丁文雅尽管来找我便是,杜确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蒲津关等他。」 崔莺莺很仔细的听他们说话,照这样看来,他们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旧识喽?且打从杜确出现,那卫如月的神情便古古怪怪,跟杜确之间貌似有点什么感情纠纷,可杜确又说她嫁人了…… 「杜大哥怎会来此?可是认得这姊弟二人?」卫如星趁隙问道,又告状道:「这姑娘好生粗野,适才泼了我一脸茶水。」 卫如月板着脸道:「杜确,你真认得那没教养的丫头?」 杜确不紧不慢地说:「已故崔相国的千金,何来没教养之说?」 能只身夜闯军营,崔莺莺的教养确实不像一般的官家小姐,但在卫家兄妹面前,他选择了维护崔莺莺。 说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做,偏偏见她受卫如月轻鄙,他就是不太舒服。 「崔相国?」闻言,卫家三兄妹各有吃惊。 杜确简单说明崔家要扶柩回故乡河南,顺便介绍张君瑞是他义弟,以及两人与崔家姊弟相识的过程。 知道了崔莺莺和崔欢是已故崔相国的儿女之后,卫家兄妹的态度明显不同,尤其是卫如星,他本来想把崔欢捉回去当男宠的,现在自然不敢放肆,但一双眼睛还是不停在崔欢身上打转,试图引起崔欢注意,而卫如阳则是对崔莺莺更感兴趣了。 他阅女无数,绝对不会错看,崔莺莺完全不似一般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她的神态与言谈举止都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拘谨模样,倒像个侠女。 可是,若说她是冒充的,那也万不可能,杜确说同行的还有崔夫人,崔夫人不可能不认得自己女儿,就是崔欢也不可能不认得自己的姊姊吧? 瞥见卫如阳的眼神,崔莺莺暗自心惊。 穿来之后,在人前她一向扮演着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只有在红娘面前会露出前生本xìng,而适才与卫家兄妹三人发生冲突时,她笃定他们不知道她是谁,那屁孩卫如星又特别张狂,她便也率xìng待之,没想到杜确同张君瑞一道来了,而卫家三兄妹竟和杜确是旧识,这就罢了,偏偏杜确还说破了她的身分。 天啊!这环环相扣也扣得太巧了吧?想到她还往卫如星脸上泼茶,行径与泼fù没两样,人家还能相信她是千金小姐才奇怪。 不过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个抵死不认,若是他们起疑,她只要坚称自己就是崔莺莺,任何人也拿她没办法,反正她的躯体就是如假包换的崔莺莺,至于xìng子的转变,说自己经历丧父和家道中落的打击而转xìng也是说得过去。 「原来是前相国家的小姐与少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划过卫如阳眼底,「崔小姐,我们这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吧?」 三人之中,态度没变的是卫如月,也可以说是变了,变得更加敌视崔莺莺,更加地想要将她踩在脚下。 「当真是崔相国府的小姐吗?」卫如月语气尖锐,「都说崔相国家的小姐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xìng子端庄沉静,温柔敦厚,多才多艺,号称才女,今日一见,只觉得名不符实。」 崔莺莺也不生气,淡淡地说:「所以说传闻只是传闻,若是有人信了十成十,那才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你」卫如月瞪着崔莺莺,扬起皮鞭又想发威,只是杜确一个锐利的眼神瞪向她,她咬着牙,硬是把手放了下来,心中却是烧起漫天大火。 为什么杜确要护着崔莺莺?他这是喜欢崔莺莺的意思吗? 「崔小姐当真会说笑。」卫如阳勾唇一笑。 试问当今世上,有几个人敢这样同骄蛮的随云郡主说话? 以前怎么没听说崔小姐是如此有趣的女子?绝世美貌之外,她的xìng格才是吸引人之处,与那些个乏味的千金小姐和唯唯诺诺的小家碧玉截然不同。 「世子等又是为了何事而来蒲州?」杜确看着卫如阳问。 卫如阳这是把崔莺莺当猎物的眼神,杜确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晓不管什么绝代名花落入卫如阳的手里,就只有被摧残的命运,这种人,死后自有无极炼狱等着他,不必他动手收拾,但若他胆敢动崔莺莺,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杜大哥,大姊姊是这里的府尹请来的。」卫如星抢着说。 杜确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可是为了村童连续失踪的悬案?」 卫如月很快抬眼看着他,「你也知晓此事?」 杜确点头。「数月来,府尹大人为此案极为费神,与我商议后,虽然出动了杜家军逐村搜寻,甚至搜了整座山头,最终仍一无所获,村童依然每隔五、六日便失踪一人,令整个乡镇人人自危,不敢再让孩子单独外出,可孩子还是持续失踪,至今已有四十多名村童下落不明。」 崔莺莺倏地站直身子,死死的盯着杜确,「你说有四十多个孩子下落不明?」 杜确眼中兴起一丝波澜,他很肯定她这反应是震惊而不是害怕。 身为深闺里的官家千金,听闻此事,她不是应该先感到害怕才对吗? 杜确将怀疑暂搁一旁,只道:「有一个孩子日前逃出魔掌,是个平日里很机灵的孩子,但他却不肯说出案犯藏匿的地点,也不肯说那案犯的相貌特点,令众人束手无策。」 「所以那府尹才会请大姊姊来相助。」卫如星得意洋洋地说:「只要大姊姊用读心术一读,便会知道那孩子为何不肯说出来了。」 读心术? 崔莺莺不由得朝卫如月看去,什么读心术?怪力乱神的,丝毫没科学根据。 卫如星见她看向卫如月,便更加志得意满,「是不是感到十分敬佩啊?我大姊姊的读心术可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崔莺莺还在思考,压根没理他。 四十多个孩童失踪?被囚禁起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有可能是全部遭到杀害了,这是典型的连环凶案,如果再不找到凶手,会有更多孩子受害。 「……我大姊姊不只能读出那孩子为何不说,还能读出案犯藏在何处呢……」 卫如星还在与有荣焉的吹嘘,崔莺莺毛遂自荐地开口了,「我刚好也会一点读心术,说不定能帮上忙,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第五章 一时间落针可闻,卫如星住了嘴,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崔莺莺,红娘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小姐哪会什么读心术啊?小姐这又是要做什么? 杜确倒是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半点不意外,好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定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来。 「你会读心术?」卫如月有些恼怒,她是堂堂宁王府的郡主,崔莺莺不过是个已故相国的女儿,如今连官家千金都称不上,只是个庶民,凭什么跟她抢风头? 「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学过一点。」崔莺莺轻描淡写地说,不,根本算得上是语焉不详才对。 她是官家闺秀,连出门一趟都难得,又哪来什么机缘跟人学读心术? 不过话说回来,卫如月是王府郡主,应该比她更没机会接触江湖异士学读心术才对,既然卫如月都能说的有模有样,她自然也可以说她碰巧学过了。 「早知你会读心术,府尹大人便不必大费周章将郡主请来了。」杜确淡淡地说,目的是激怒卫如月。 卫如月自然是气zhà了肺,杜确竟敢将崔莺莺与她相提并论? 「好!你就一起去,我倒要看你能读出些什么来!」 崔莺莺这才听出杜确是在帮她。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帮她? 她忽地想到红娘的提议,嫁给郑恒不如嫁给杜确…… 思及此,杜确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那也要他肯娶她才行啊! 算算时间,那郑恒也快到了,她若要自选好夫,必须在郑恒抵达普救寺之前,否则这桩婚事势在必行,没有推托的理由。 「贤弟,你与崔少爷留在此地等我们回来。」 对于杜确的安排,张君瑞自然是百般愿意,「大哥尽管与崔小姐去办正事,小弟与崔少爷在此品茶等候。」 卫如星见状便道:「那我也留下来喝茶,反正我对查案也没兴趣。」 他一屁股就要坐下来,杜确却是提了他领子,「你休想。」 卫如星的德xìng与卫如阳如出一辙,只不过卫如阳玩弄女人,而卫如星的癖好是美少男,且他生xìng霸道,任何入眼的美少男都要占为己有才甘心。 杜确转而对面卫如阳道:「世子、郡主,尔等先行,崔小姐与我一路,府衙会合。」 崔莺莺看那卫如月明明对这安排很不满意却是硬生生忍住,她俏脸布满寒霜,转身就走,而杜确却是神色自若。 崔莺莺暗暗思量着,她有必要弄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她是想要自选好夫,但可不想变成小三,介入别人的感情之中。 杜确一直等到卫家兄妹离开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才与崔莺莺从品茶居离开,红娘与琴僮则留了下来陪张君瑞和崔欢,因此就只有他们两人并肩而行。 这是崔莺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与男人单独走在街上,前生她的伙伴几乎都是男人,说来她其实比较习惯与男人相处,比跟女人相处自在多了。 两人安步当车地往府衙走去,县城很是繁荣,街道两旁商号林立,放眼望去茶坊酒肆、旅舍客栈齐备,熙熙攘攘的景象很是热闹。 崔莺莺想了想,决定先把疑问厘清,毕竟想到猥琐的郑恒……她没有时间可浪费了。 「大将军,你与郡主是何关系?自然了,不想回答也不打紧,我就是好奇,因为她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满是敌意。」 她以为杜确也许不会回答她,也许会面露不悦,但都没有,他很寻常地道:「郡主曾是我的未婚妻。」 崔莺莺啊了一声,她是真的感到惊讶。 她万万没想到是未婚妻?论及婚嫁啊,关系竟如此亲密…… 不过既然用了「曾」字,代表如今不是,且他在与郡主的对话中说过,郡主已嫁人了。 很奇怪,虽然现在不是了,她还是莫名想知道来龙去脉,都订了亲,他们为何没成亲? 「当年,我只身由洛阳到长安,无意间救了出游却遇上山贼的宁王妃和郡主,虽然自负武艺超群,却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人是救下来了,但我也受了重伤,醒来后人在宁王府,宁王爷得知我在长安并无落脚处,定要留我在王府住下。」 原来是英雄救美。 所以在王府住下后,与卫如月日久生情了是吗? 杜确并没有看她的反应如何,继续说道:「之后,我高中了武状元,官拜征西大将军,皇上御赐了将军府,便不再寄住于王府,但与宁王府仍然jiāo好,当时皇上与王爷都提过要将郡主许配予我,我没放在心上,却没料到我人在边关退敌之时,王爷会派人上我洛阳老家说亲,我爹娘以为我知情,便应允了,还jiāo换了婚书,回到长安知道婚事后,我亲自上宁王府道歉退亲,很快,郡主就嫁给了宣亲王世子。」 崔莺莺挑眉。 亲王世子是吧? 身分自然比庶民出身的杜确强了不只一星半点,可见那卫如月多么要强,摆明了是负气出嫁,挑了个家世显赫的对象。 她一定深爱杜确,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料到自己会被退亲,脸上挂不住,也受不了杜确竟然不想与她成亲的打击。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伤害很大啊,幸好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身分摆在那里,才能另外议亲,一般女子被退了亲,恐怕都要削发为尼了。 可是,杜确也没有做错什么,他既没有玩弄卫如月的感情,也没有许下婚约,他只不过是借住王府,被卫如月单方面爱上罢了。 总之,卫如月会匆促嫁人,杜确也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责任,难怪卫如月见了他表情那么复杂,面上冷漠,说话带刺,眼里却也只看得到他一人。 她禁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要退亲?你不喜欢郡主吗?她很美。」 「美,我就要喜欢吗?」杜确看着她,「那小姐也很美。」 事实上,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当他魂穿成为杜确之后,他便有了杜确的记忆,知道杜确的所有事,但仅仅是知道而已,杜确为何那么做,杜确的心思,并没有一同赋予他,或许杜确是另有意中人才推了卫如月的婚事,或许杜确不喜欢女人,谁知道呢?他并不关心那个,他只想第一个找到理想队友,在竞赛中拔得头筹。 崔莺莺自然不知道身边这仙界男人无人知晓的心思,她听到他竟破天荒的赞美她的美貌,感到很意外,她以为他对美貌这件事无感,原来并非如此啊,他果然是男人,对于美女不可能没有感觉。 她正想说多谢谬赞时,杜确接下去却道:「小姐你很美,天下男人见了小姐都要喜欢小姐不成?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崔莺莺马上咽回了要说的话,幸好没说出口,不然就成笑柄了。 她刚刚竟会认为杜确真的在赞美她的容貌,糗翻了。 她掩饰心虚地清了清喉才道:「总之,郡主现在与大将军是没关系的人,你对郡主也没有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对吧?」 杜确并不回答,反问道:「小姐为何关心此事?杜某与郡主之事与小姐有何相干?」 崔莺莺一时语塞了。 总不能说她计划找他当老公吧? 半晌她才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我不是说了吗,郡主对我态度不善,有人把我当敌人,我自然要弄清楚理由,否则岂不是太冤了?」 杜确淡淡地道:「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小姐不必担心,杜某与郡主绝无瓜葛,至于郡主对小姐态度如何,小姐无须放在心上,反正日后小姐与郡主也不会再相见。」 崔莺莺顺着他的话道:「有你这一番保证,我就放心了。」 杜确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小姐你必须离世子远点,世子一向视女人为玩物,无论世族千金或民间女子,玩弄之后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加以抛弃,在他面前切记得谨言慎行,对他不假辞色,以免惹祸上身。」 崔莺莺有些不悦,「我说将军大人,你是认为我会被那个世子吸引吗?」 那个卫如阳,她还看不上眼好不好?杜确为何会认为她的眼光那么差?随便一个富二代就能吸引住她? 她忍不住又说道:「将军,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怎么会被那种不yīn不阳的男人吸引,他是生得极好看没错,但他的眼神,我不喜欢……」 「他会迷幻术。」杜确看着她。 崔莺莺一楞,「啊?」 看她难得失算,杜确的嘴角勾了勾,「他能使女子心甘情愿着迷于他,献身于他,事后记不清发生过何事。」 崔莺莺大感惊讶。 迷幻术?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催眠对吧?也可能不是催眠,而是用了迷yào。 「所以我让小姐离他远点,不要与他四目相接。」杜确缓慢但无比认真的说。 这是迷jiān犯啊!崔莺莺实在不理解了,她愤慨地道:「那他这样随意玩弄女子的清白,难道无人报官将他绳之以法吗?就让他一直逍遥法外,继续犯案?」 杜确黑眸看着她,「他是宁王世子。」 崔莺莺不以为然地道:「世子又如何了?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是吗?律法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就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吗?」 这种迷jiān犯还不快将他捉起来关进牢里,甚至让他大摇大摆的在外行走,继续找寻下手目标,太离谱了! 「小姐,你究竟是何人?」杜确忽然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崔莺莺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胆跳和口干舌燥,她有些结巴起来,「你、你说什么?我还能是谁?本小姐乃前相国的女儿崔莺莺。」 杜确深究地看着她,「是吗?」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崔莺莺,他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身为仙人,月老恶搞的穿越把戏,他在天庭看多了,如今虽是在故事里,却也有可能此人不是真正的崔莺莺,就如同他不是真正的杜确一般。 「我说大将军,你是不是疑心病太重?好端端的怀疑人,这是不好的行为,有病就要看医生……」 杜确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医生?」 崔莺莺干笑一声,「我是说大夫。」 杜确确定她有古怪,但他并不想追究她的来历,对他而言,来历并不重要,她能否成为他的队友才是最重要的,他淡淡地道:「小姐在我面前失言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但是刚刚那一番言论,不得在他人面前说起,仅用律法是无法将宁王世子关进牢里,小姐也无须不平,这便是贵贱之别。」 崔惊惊沉默了。 是啊,贵贱之别,确实是这个道理,在她前生的世界不也一样,多少高官涉案都能全身而退,权势真是万灵丹。 「话说,小姐真会读心术吗?」心中似想到什么,杜确嘴角微扬,「杜某提醒一句,若不会的话,此刻打退堂鼓尚且来得及,若是到了府衙才说不会,以郡主的xìng格,定然会在众人面前狠狠折辱小姐。」 崔莺莺加重了语气道:「大将军,郡主想如何折辱我,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能不能找回孩子们,在我看来,孩子们肯定都凶多吉少了,若是不能早日抓到凶手,会有更多孩子遇害。」 杜确想到她判断bàozhà案凶手时的果断与精准,并非在说大话,对她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小姐说的有理,郡主为难确实不值一提,是杜某失言。」 崔莺莺忽然很想让卫如月亲耳听到杜确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想必卫如月的表情会很精采。 不过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种把卫如月当情敌的感觉? 两人到府衙时,卫家三兄妹早已到了,陪同的还有府尹大人和府城的总捕头安正扬。 「这位便是崔小姐吧?」府尹十分客气,「适才已听说了,崔小姐也会读心术,这实在是太好了,那么现在就请崔小姐过去试试吧。」 杜确看了脸色十分难看的卫如月一眼,「郡主已试过了?」 府尹有些尴尬地道:「那孩子在郡主面前大吵大闹,根本不肯静下来,郡主没法好好读他的心。」 「就是!」见到崔莺莺来到,卫如星马上护短,「不关大姊姊的事,是那个孩子太吵了,吵得不成样。」 安正扬紧紧蹙着眉心,「肯定是有人教他这么做,或许猜到我们会请郡主过来协助办案。」 崔莺莺敏感的听到关键字,「有人?大人指的是何人?」 安正扬原本看见进来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心里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忽然听到她开口问他问题,他着实一楞。 他想了一下才道:「那个我觉得是那凶手。」 「大人为何如此判断?」崔莺莺面色严肃,很看重这项情报。 安正扬道:「那孩子平安回来后,曾供称他这些日子都被关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地方,除了一个背光看不到样貌的人之外,没见过其他人,后来要再问他细节。 他便不肯说了。既是没见过其他人,那可能背光之人便是凶手,且就是凶手教他的。」 「原来如此。」崔莺莺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安正扬,「大人,那孩子的家远吗?我能过去看看吗?」 卫如月冷笑,「不会就承认吧,何必大费周章。」 崔莺莺也不理她,只对安正扬道:「如何?大人,我能去看看那孩子的家吗?」 安正扬虽然也觉得这要求挺奇怪,不过他点了点头,「自然了,也不远,不用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府尹因为人是杜确带来的,因此也没多加反对,只让他们快去快回。 安正扬命人备了马车让崔莺莺坐,而杜确自然是跟着一道去。 如安止扬所言,那孩子的家很快就到了。 孩子姓刘,名叫刘耀,因为排行老大,家里和街坊邻居都喊他刘大,今年八岁,生母生下他就过世了,后母林氏生了五个孩子,父亲刘大海是点心铺的厨子,家里还过得去。 崔莺莺在刘家绕了一圈,看了刘耀的房间,又看了他其他弟妹的房间,男主人刘大海在铺子里不在家,她便和林氏聊了几句,就是问问刘耀平日的生活起居,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等等,走前又随口问了几个孩子想不想他们的大哥哥,得知刘耀和隔壁一个叫阿宝的孩子特别要好,她又让孩子去叫那阿宝来,问了几个问题,同样是刘耀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走出刘家,安正扬忍不住问道:「小姐就为了问这些小事而来?」 崔莺莺一笑,「怎么会是小事,这些事很重要啊。」 「有何重要?请小姐赐教。」他身为总捕快,没人比他更心急于破案了。 「我还有几处没想明白,待想明白了,一定同大人说。」 她都这样说了,安正扬也不好逼迫,倒是杜确一直气定神闲的,她问话时,他就只是陪在身边而已,什么都没说。 回到府衙,卫家兄妹都还没走,崔莺莺也知道他们为何不走,自然是等着要看她出糗了。 「大人,这里有厨娘吧?能否请厨娘做一碗鸡蛋汤,还有这是我在半路买的ròu包子,也让厨娘热两个。」 安正扬有些傻眼,刚才她在包子铺喊停,下去买了几个ròu包,他已经很忍耐没说什么了,现在竟然还要叫厨娘热了才要吃,甚至要配鸡蛋汤,她当府衙是饭馆吗? 虽然一肚子火,但看在杜确的面子上,他也不得不照办。 很快鸡蛋汤做好了,包子也热好了,崔莺莺对府尹和安正扬道:「两位大人,我要单独和刘耀谈话,你们不要进屋,就在房门外留条缝听。」 府尹面有难色,「可若是他又大吵大闹、动手动脚的胡踢一通,恐怕会伤到小姐,郡主问他话时,他闹起来,也是进去几个衙役才将他压制住的。」 杜确淡淡地说道:「若是孩子真闹起来,杜某自有应对之策,大人无须担心,就照崔小姐说的办吧!」 杜确都这么说了,府尹和安正扬也只好答应她了。 崔莺莺端着托盘走进关押刘耀的屋子,房门留了缝,门外站了卫家兄妹三人、府尹、安正扬和杜确。 刘耀就跟崔莺莺想象得一般小,眼神极不友善。 崔莺莺把托盘放在他面前,对他温和地一笑,「阿宝说你喜欢鸡蛋汤和ròu包子,趁热吃,看合不合胃口。」 刘耀本来又想使出他胡闹一通的招数,但看到热腾腾的鸡蛋汤和ròu包子,他瞬间楞住了。 「你认识阿宝?」 崔莺莺微笑,「阿宝在等你回去,说要跟你去溪里钓鱼,他说你很会钓鱼,几乎是个神钓手了,鱼都怕你。」 听到赞美,刘耀竟然脸红了,好似他从没有被人称赞过一样,「哪有,阿宝也很会钓。」 「你快吃吧!吃饱我们再聊,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钓的,怎么鱼儿都会上钩呢?太厉害了。」 门外的卫如星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讲这些干么?我们在这里看那小鬼吃东西干么?」 卫如月冷冷地说:「没人叫你留下来,不耐烦,你可以走。」 「挺有趣的不是吗?」卫如阳笑了笑,「那孩子跟如月问他话时判若两人,非但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听话的开始吃东西了。」 闻言,卫如月死死瞪着屋里的一大一小。 而屋里,刘耀已经把鸡蛋汤和ròu包子吃得一干二净,半点都没剩下,崔莺莺和他聊了会儿钓鱼,他也兴高采烈的说了许多。 倏地,崔莺莺话题一转,「你都叫他什么?大叔吗?我是说把你带走关起来的那个人,你们也一起去钓鱼吗?」 刘耀一楞,垂下了眼眸说道:「没有,我没和大叔去钓鱼,那里没有溪谷,没有鱼可钓。」 眼见终于进入主题,门外的人都瞬间打起了精神。 「大叔一定对你很好吧?」崔莺莺如数家珍地说:「给你买衣服,给你买你喜欢吃的东西,还会陪你聊天,关心你,你很喜欢大叔对吧?」 刘耀点了头,有点急切地说:「大叔真的对我很好,大叔不是坏人,姊姊,你跟他们说大叔不是坏人,不要抓他好不好?」 姊姊? 除了杜确,门外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卫如月,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孩子刚才喊她妖女哩。 「大叔若是好人,自然是不能抓他了。」崔莺莺用极为寻常的语气问道:「你在那里见到其他孩子了吗?」 她问这句话,时一颗心已提到了胸口,门外的府尹和安正扬亦同。 刘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别的孩子,只有我一个。」 崔莺莺心里一沉。 果然,其他孩子都遇害了。 「其实,大叔也有孩子,这你不知道吧?」 刘耀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大叔没说,大叔只说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孩子,让我多找几个朋友去山上陪陪他。」 崔莺莺朝门瞥去一眼,府尹和安正扬也会意了。 这就是刘耀被放出来的原因,因为风声太紧,凶手没机会对别的孩子下手,便放刘耀回来拐骗其他孩童,在放走刘耀之前,他已经完全收买刘耀的心了,刘耀自然是听他的,不肯说出他的下落。 「大叔的孩子生病了,病得很重,但大叔不知道,那孩子很想见大叔,你能帮忙吗?」 「你说大叔的孩子生病了?」刘耀激动的站了起来。 崔莺莺神情凝重地说:「他真是病得很重,可能会死,就像你生病时一样,是不是也很想见你娘?生下你的亲娘。」 唉,她这样很卑鄙,利用孩子的弱点,可是若不这样,他又怎么肯说呢? 一瞬间,泪水迷蒙了刘耀的眼,他呜咽道:「姊姊,我病了的时候,真的好想见我娘……」 刘耀果然知道凶手藏匿之处,安正扬带人奇袭,把人逮个正着,那人很惊讶刘耀会出卖他,禁不住严刑拷打,便供出了其他孩子的下落全部被他杀害,埋尸在树林里。 案件侦破,崔莺莺自然是最大功臣。 杜确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毫不娇弱,虽然如此一来便不容易拿捏,要让她「归顺」于他颇有难度,但对竞赛肯定是有帮助的。 「若不是小姐相助,案件不知要悬宕至何时,都说虎父无犬女,果然是如此。」府尹可把崔莺莺捧上天了。 卫如星不服了,哼道:「这算是读心术吗?这是套话吧?」 卫如星就是在展现一个愿赌不服输的概念,崔莺莺看了好笑,也不理他。 安正扬这下明白她为何要去刘家问那些了,只是他还有些地方不明白,正虚心的请教崔莺莺。 说穿了,这就是有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被称为「人质情结」,受劫持者爱上加害者,不过她不能跟安正扬这么说,便换了个说法。 「林氏苛待刘耀,只疼爱自己的孩子,明明家里环境还不错,却给刘耀睡在杂物间,她连刘耀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言谈间多有不耐,像是这孩子回来与否,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几个弟妹也对刘耀这个大哥的反应很冷淡,而刘大海虽然是刘耀的亲生父亲,但忙于铺子的事,甚少在家,刘耀在家里没温暖,凶手就是察觉了这一点,利用这一点收买了刘耀的心。」 安正扬不断点头,「谁会想得到被挟持的孩子竟会心向着凶手,小姐实在观察入微,在下佩服不已。」 卫如星还是很不爽的嘀咕着,「什么观察入微,根本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 没人理他,连卫如月都不理他,卫如星讨了个没趣,只得摸摸鼻子不再啐念。 杜确见他们谈话告个段落,便明示崔莺莺该走了,旋即起身道:「天色已晚,尚有人在品茶居等我俩,就此告辞,二位大人留步。」 她看起来对这衙门里的事很感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要是他不提,她恐怕是不想走了。 崔莺莺意犹未尽的起身,「那……告辞了。」 杜确没看错,她见安正扬听得津津有味,本想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案子,可以拿出来一起琢磨琢磨,偏偏杜确说要走,又想到崔欢和张君瑞还在品茶居,自己的确不能不走。 两人正要走,卫如月忽然叫住了杜确,「你不回蒲关吗?要在普救寺住到何时?你这算是擅离职守。」 卫如月的语气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了,杜确也不回答,只淡淡地道:「案件已破,郡主在此无用武之地,无事的话,便回长安吧。」 崔莺莺本能的分析起他话中之意 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摆明了是在与卫如月划清界线,让卫如月难堪。 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听懂,卫如月依旧不肯放过,冷冷地扬声道:「听闻崔小姐和郑尚书的嫡长子订了亲,崔夫人打算让他们在百日内成亲是吗?」 气氛再次冻结,崔莺莺扬眉。 就说卫如月很在意她吧,短短时间就把她打听了遍,她跟郑恒订亲的事都知道。 不过,就算她真的跟杜确有什么,卫如月这样搞破坏有什么意义?她自己都嫁为人fù了,还想如何? 「走吧,崔小姐。」杜确仿佛没听到似的,只与崔莺莺一人说话。 卫如月愤然道:「杜确!我说她已经订亲了你没听见吗?!」 卫如月已有些歇斯底里了,但杜确依旧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他扫了明明是当事人却在看热闹的崔莺莺一眼,「还不走?」 这女人,卫如月正在破坏她的清誉,她不该当自己是局外人吧?她也并非口拙之人,为何不为自己辩驳几句? 崔莺莺是觉得卫如月说的也是事实,她的确是想撇郑恒就杜确,况且比起她的名节、闺誉什么的,她还比较想回头看看卫月如的表情,一定很精采。 可是,杜确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她也只能跟上。 两人已经离府衙很远之后,她还在遗憾自己当时没回头。 「大将军,郡主貌似对你余情未了,还迁怒于我,我实在无辜。」她是存心胡乱与他找话聊,寻找各种能让他带她走的机会,而且方才卫如月刚好提起了她的婚约,要是能顺着话题下去,说不定能找到为她婚事解套的法子。 杜确的眼依旧深沉,无波无浪地懒懒回道:「小姐自身难保,还有心绪关切他人?」 崔莺莺倏地扬眉,赶紧接口,「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真有谱了…… 杜确停了下来,深幽的眼注视着她,「听闻郑恒风流又下流,不是能托付终身之人,小姐将终身托付于他,实在冒险。」 他面上无波,实则在心中唾弃自己。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为了抢她当队友,他竟卑鄙的说起别人的坏话来了,有失仙人风范,实在有失仙人风范。 罢了,仙人风范暂且搁一边,他得设法在郑恒来之前搞砸他们的婚事。 崔莺莺心思转得快,认为此时机不可失,便毫不迟疑地道:「假若将军肯帮我的话,我就能躲过与郑恒的婚事。」 杜确正视着她,直接了当地问:「怎么帮小姐?」 崔莺莺观察着他的脸色,缓缓地道:「假装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意识到自己用词不雅,她忙改门,「假装我们木已成舟。」 假结婚这词在现代很常见,但在这里,闺阁女子口出此言甚为大胆外加不知羞耻,但杜确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就在她以为杜确一定会严正拒绝,再彻头彻尾的将她训责一番时,他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开口了。 杜确云淡风轻地道:「杜某决定帮小姐。」 崔莺莺很意外。 这么容易? 果然,杜确附有但书,「不过小姐要听杜某的。」 有求于人,自然要听他的,崔莺莺不假思索的点头,「都听将军的。」 杜确牢牢盯着她,嘴角微扬,「小姐,今夜咱们不回去了。」 第六章 崔莺莺与杜确一夜未归,震怒已无法形容崔夫人此刻的情绪了,梨花别院乱了一夜,红娘心惊胆跳,小姐再不回来,她就要被夫人剥皮了。 昨天她和少爷在品茶居等小姐和杜将军,不想天色都暗了,没等到人,店小二来给他们传口讯,说小姐叫他们自己先回普救寺,且说人不在府衙,而是跟杜将军在一块儿,让她对夫人直说无妨。 回到梨花别院,不见小姐,夫人自然要追究的,她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同夫人说了,说小姐原是随杜将军去府衙协助办案,后来让店小二传话,让他们先回来,小姐自己则和杜将军在一块儿。 「这个丫头这个丫头」崔夫人气急败坏,来回在厅堂里不停走动。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世风日下,孤男寡女的,不成体统,要是传出去,她还能嫁吗?」 是以崔莺莺一回来,便立即有守门的婆子飞快去通禀了崔夫人,另有婆子看牢崔莺莺,「请」她直接去见崔夫人,事实上是押着她去的,她也不闪不躲,和杜确一起去见崔夫人。 「你可总算回来了!」见两人一起进门,崔夫人脸色铁青,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正厅里除了崔欢'红娘和两个崔夫人的心腹丫鬟,还有一众仆fù及管家,张君瑞也陪着崔欢,但崔夫人此刻已经无心去管他为何在此了。 崔莺莺一进来就一脸悲壮地朝崔夫人跪下,「羞惭愧对,女儿实在无颜见母亲,但女儿已是杜将军的人,求母亲成全,让女儿嫁给杜将军。」 见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崔夫人的心中更是有如倒海翻江、浪堆千层,她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 「你说什么?!」崔夫人疾言厉色,端坐堂上,一脸寒霜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崔莺莺低着头,状似非常无措,呐呐地说道:「昨夜女儿与杜将军私订了终身……」 这个时代,女子做了如此丑事,东窗事发之后,理该一条绳子,一了百了,更何况她是大家闺秀,自然要装羞惭样,而她的目的就是将此事弄得梨花别院人尽皆知,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成功一半了。 「你这个逆女!」就听见哐的一声响,崔夫人往崔莺莺脚下摔了茶碗,勃然大怒的喝斥道:「我平日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与男人私订终身,你如何做得出来?你将崔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将你父亲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郑家的颜面置于何地?你舅父乃是堂堂礼部尚书,你要他如何抬头做人?」 越想越气,崔夫人动了真怒,拿着拐杖就要朝崔莺莺打下去,偏偏她没打着崔莺莺,有个暗器飞来打中拐杖,将拐杖打偏。 「你」崔夫人瞪着杜确,恨得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杜确不卑不亢地看着崔夫人,「请夫人恕罪,莺莺乃是杜某未过门的妻子,杜某自然要保她周全,更何况经过昨夜,莺莺腹中或许已怀有杜某骨ròu,夫人这一杖下去,莺莺承受不住。」 崔莺莺心里实在佩服,他怎么能叫她名字叫得那么顺口,好像他们真有什么似的。 昨夜他们投宿客栈,为免崔夫人查证,他只要了一个房间,她睡床上,他睡地下,她因为毁婚之事有谱了,因此睡得很香,倒不知他睡得如何就是。 「莺莺,难道你真与他行了苟且之事?」崔夫人身子微微颤抖,压根不相信自己的教育会如此失败,她治家甚严,如今女儿竟给她一个大难堪,以后她在下人面前还如何立威? 崔莺莺的眼睫轻轻一颤,两只手不住的绞着,「女儿说了,女儿与杜将军一双心意两相投,已是杜将军的人。」 在众人面前坦承这种事,她应该要脸红到颈脖,不然也要眼泪簌簌地滚下,但她实在脸红不了,也挤不出眼泪,就只能装手足无措了。 崔夫人跌坐椅中,看起来瞬间老了好几岁。 女儿已失了清白,这是什么破事? 环顾四周,管家、仆fù、丫鬟、nǎi娘,连那张珙都在一旁,她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原可让众人都退下再慢慢查问,莺莺却自己一句话捅破了,如今弄得人尽皆知,这纸还包得住火吗? 思及此,她便气得头晕目眩,手足发冷,耳朵里嗡嗡直响,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说:「女儿啊!你怎可如此不知羞耻,失了贞节,丢尽了崔府的尊严,叫我脸往哪里搁?你表哥就要来了,你要如何给他jiāo代?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守礼节的女儿?你枉为知书达礼的相国千金,平日里三从四德、女儿经、女孝经并没有少学,如今倒不顾羞耻败坏了家风,叫我如何遮盖?这种事,不该是我崔家人做出来的……」 崔莺莺已经有准备她这么做会听到许多难听话,只是没想到崔夫人说起教来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 她压根不在意名节什么的,只要能够不嫁给郑恒,又能跟杜确去军营长见识,她听些难听话又算得了什么? 穿来之后,她当这千金小姐当真是当得绑手绑脚,她不想再当千金小姐了,她一心一意认为跟杜确去军营之后,她便能摆脱这大家闺秀的身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人约束她,对她说这也不能那也不可,还要行走裙微动,轻笑不露齿什么的…… 崔夫人定了定神之后问道:「你们昨夜宿在何处?」 崔莺莺低声答道:「云来客栈。」 崔夫人厉声吩咐,「老崔,你立刻派人去那间客栈打听,给我细细的打听,不得有半点遗漏!」 管家老崔派的人很快赶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小姐与杜将军确实同住一房到天亮,崔夫人再度无力的瘫回椅中,不得不面对现实。 眼前的杜确,不论相貌、功名都比郑恒强十倍,杜确的功名是自己的,郑恒却是倚靠着郑家的声势得来,若有天她大哥被拔了尚书之位,那郑恒便什么也不是了,那孩子楚她自小看到大的,的确没出息,让他去考功名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杜确是武状元出身,又官拜征西大将军,女儿嫁给他便是一品诰命夫人,杜家两老都在老家洛阳,女儿进了将军府就是当家主母,这门亲事,说实话,是崔家高攀了,若是她顺水推舟,将女儿名正言顺地许配给杜确,这么一来,既可以保全女儿的名节,也可以显得她大度。 况且,女儿的身子都给杜确了,若自己执意不许,怕会把女儿逼上绝路,再说了,若她强迫女儿中表联姻,等到郑恒发现莺莺并非完璧之身,难道不会追究?到时莺莺丢丑更大,也非死不可了。 虽然心知肚明,但自尊心不容许她放下身段,也怕如此这般的将女儿嫁出去会被看轻,便不假辞色地对杜确说道:「枉费杜将军身为朝廷栋梁,却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胆敢勾引我家闺女,辱没我崔府的声誉,玷污崔氏家风,你如此欺人太甚,我岂能善罢甘休?本该将你扭送官府,以泄心头之恨,但将军你不义,我却不能不仁,念在你于孙飞虎围寺时剿灭了一众贼兵,于我等有恩的分上,我可以允你娶莺莺,只是要想娶我的女儿,礼数一样不能少,听明白了吗?」 崔夫人这是答应了,看在崔欢和张君瑞的眼里,实在是羡慕万分。 唉,若他们也能用生米煮成熟饭这招就好了。 杜确要娶妻的消息传回蒲关的将军府,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况且他要娶的人还是前相府千金崔莺莺,这令众人更吃惊。 崔莺莺可不管将军府的人会怎么看她,只要她不必嫁给郑恒就行,为了在郑恒到来之前让她嫁进将军府,婚礼cāo办得风风火火,杜确这个准新郎没有再留在普救寺的道理,已回蒲关了,行前留下三万两银票给崔夫人,让她全权主持婚事,又在城里找了一个八面玲珑的媒婆代表杜家打理婚嫁之事,这等于是让崔夫人想怎么风光把女儿嫁出去都行,三万两银子,足够大cāo大办做面子了。 六日过去,杜确派人到梨花别院下聘,聘礼礼单都照崔夫人的要求,一件不漏,具体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崔夫人开始拟嫁妆单子,嫁妆不能比聘礼少,不过这些都是从杜确给的三万两银子里支就是了。 在提出假结婚的要求之前,崔莺莺没想过自己要让杜确花这么多钱,光是礼金就是两万两,其他东西合起来也有三万两之多,她咋舌,杜确还真是有钱。 不过他有钱,她也不能占他便宜,她当然不能让他花这么多钱,便打算成亲之后再将所有嫁妆还给他。 纳采问名、三书六礼都做足,很快到了大喜之日。 天亮,红娘就端着水盆进来小楼寝房,崔莺莺心情也是有点微妙,前生她抱着独身主义,想不到穿来会嫁人,虽然是假结婚,但繁文缛节多到她无法当这是儿戏。 也不知道杜确那里是怎么安排的?他们一定是要同住新房,毕竟将军府耳目众多,总不能分房睡,可自己和他又不是真夫妻,能共用一个房间吗?这难度也委实太高了些。 「小姐这下可得偿所愿了。」红娘边伺候着崔莺莺简单梳洗边说道。 「你不也是吗?」崔莺莺半句不让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不想在乡下过日子,到时到了将军府,一定也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红娘立即红了脸,「小姐胡说什么,奴婢才不想嫁人。」 崔莺莺满眼笑意,「那是因为你还没看到佳郎,我去过将军府我知道,那里好儿郎可多了,保管你眼花撩乱。」 红娘恼羞嗔道:「小姐说话越发没分寸了。」 主仆正在斗嘴,小丫头挑起帘子,崔夫人与全福夫人到了,两人自然是不敢再胡说,一起闭了嘴。 崔家在蒲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无亲无故,自然请不到上得了台面的全福夫人,是以,今天的全福夫人正是府尹夫人,是杜确请来给崔莺莺开脸上头,崔夫人极是满意这样的安排,她已经从气杜确夺了女儿清白到如今越看女婿越是满意了。 开脸上头,没半个时辰,发妆都在全福夫人的巧手下弄好了,更衣之后,崔莺莺便给崔夫人磕头。 崔夫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女儿的,她眼眶红了,亲自把女儿扶了起来叮嘱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此之后,你便是杜家fù了,万事都要听从你夫君的,明白吗?」 「女儿明白。」崔莺莺其实没多大感伤,穿来后她没感受到多少母爱,因为崔夫人是个严母,总板着张脸不曾亲近。 想到这个严母在自己出嫁后,一定会棒打鸳鸯,她不能不敲打敲打她。 「母亲,咱们崔家人丁单薄,不如收张公子为义子,凭着张公子的才学,得状元如探囊取物,不久必中魁首,欢郎身边有张公子,母亲也可放心了。」 她话说得含蓄,可自己儿子什么xìng向,崔夫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崔莺莺的建议了。 崔莺莺很高兴自己离开之前能帮到欢郎,欢郎是她这一世唯一的手足,又对她这个长姊依赖甚深,前生没有手足的她,穿来与欢郎相识一场,名分为姊弟,这不是普通的缘分,只愿欢郎与张君瑞有情人终成眷属。 将军府喜气洋洋,大红喜字随处可见,大门前挂了两盏红灯笼,宴客的酒席也都预备好了。杜确没请外人,杜家军所有弟兄都是座上宾,他原是派了人去老家接父母到蒲关,不想他爹前些时候腿受了伤,不能出远门,他娘必须在旁照看着,便嘱他日后有机会再带新媳fù回老家见他们即可。 「我就觉得奇怪,孙飞虎等贼兵已灭,老大你为何要留在普救寺,原来是对崔小姐一见钟情,留下求亲,真真是令我等意想不到啊!」 杜确都要出发去迎亲了,萧探月还要调侃两句。 耿云微笑,「想不到将军府有出现当家主母的一日。」 诸葛烨淡淡地笑,「君实不是贪图美色之人,那位崔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倒是令我挺好奇,定然有某些吸引君实的特质是吧?」 孙忍风故意说道:「两人缘分天定,相识多久一点也不重要,没有缘分的人就算朝夕相处也是枉然。」 穆芷不发一语,打从知道杜确要成亲之后,她就几乎不说话。 她万万没想到杜确会娶妻,他连随云郡主的婚事都推了,竟会去娶倘没落世家的小姐? 她敢说自己很了解他,他一门心思都在征战上,怎么会走了一趟普救寺就看上了崔小姐? 那个崔莺莺是如何勾引他的?若不是存心勾引,他又如何会仓促成亲? 都怪她自己傻,以为守在他身边,他便会明白她的心意,以为他的叵界只有她一个女人,最后他就会是她的,没想到,竟会半路杀出一个崔莺莺! 该死!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杜确突然要成亲的这件事非常不合理,竟连等他爹伤好再举行婚礼都不能等,这般紧赶慢赶的分明就有古怪……对,肯定有古怪,她一定要查个清楚。 「不会是跟人家私订终身了吧?」萧探月暧昧地说。 这句话又挑动了穆芷敏感的神经,她表情一变,死死的看着杜确。 杜确也不分辩,毕竟在外人看来确实如此,他不必解释。 他将崔莺莺娶进府、摆在身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就近照看,让她成为他的理想队友,而她不想嫁给郑恒,如此也免除了嫁给郑恒的命运,各取所需。 迎亲队伍浩浩dàngdàng,近午抵达普救寺的梨花别院。 震耳yù聋的pào仗声中,崔欢将崔莺莺背了出来,崔莺莺感觉自己被塞进了轿里,能这么顺利的离开普救寺,她真的觉得松了口气,原本她还颇为担心郑恒会突然到来,让事情又发生变化。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没让她真的嫁给郑恒去过开水似的内宅生活。 轿帘缓缓放下,喜轿被抬了起来,一长串的鞭pào声响起。 知道杜确就在迎亲队伍之首,让她觉得很踏实,也不知为何,杜确不知不觉成了她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此番前去,有点像去投靠他,所以她半点不害怕,就是有些紧张,因为她即将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不,是一间寝房下朝夕相处,还要在别人面前扮演夫妻,她演得来吗?万一被识破怎么办,不说别人,那个诸葛军师就不是个好唬弄的…… 一路胡思乱想,最后她还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喜轿终于落下,她是被震天价响的唢呐声和鞭pào声吓醒的。 轿帘打开了,喜娘扶崔莺莺下轿,将喜绸塞到她手中,指点她遵着规矩跨过门槛,最后到堂上行礼。 杜确的父母没有到,省却了拜父母,拜了天地之后夫妻对拜便礼成了。 「送入洞房。」司仪喊道。 崔莺莺被喜娘扶进洞房,也不知道红娘在哪里?在不在她身边? 崔夫人原是要给她一房陪房一起嫁过来给她使唤,她坚决不要,只要红娘一人,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那什么陪房的,一大家子,要是说出小姐现在与以前大不相同的话,岂不是引人怀疑? 红娘已经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摸熟了对方,她人后什么德xìng,红娘也习惯了,只让红娘一人陪嫁最是万无一失。 崔莺莺在新房床上坐着,她知道前院正在宴请杜家军,喧闹声却没有传到新房来,可见将军府有多大,上回来没能好好逛逛,今后有她逛的时间。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到动静,但半晌没人掀她的头盖,她索xìng自己掀了,就见杜确靠在门上,房门已关上了。 杜确显然是喝醉了,他蹙着眉,神色有异,身形微滞。 崔莺莺凤眸轻眯,他这是醉了吧? 是啊,肯定是醉了,有些人就是喜欢灌人家喝酒,那个萧探月看着就很像那种人,这席上杜家军就有多少人?要是每人敬他一杯,他不醉才怪。 「你还好吗?」她索xìng自己摘了沉重的凤冠,走过去扶他,一碰触到他的手臂,她愣了一下。 之前他骑马载她,虽然她紧搂着他,但隔着厚实盔甲并无任何感觉,如今他身着新郎长袍,她才发现他是个肌ròu男,且肌ròu相当结实发达,蕴含着无限力量,好像轻易就能将她举起…… 要命,她在想什么?这时候想这些对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杜确有些恍惚,直觉地想推开靠近的崔莺莺。 他真不喜欢酒这种东西,竟会叫人这般的无法左右自己的身躯,在天庭里是无人饮酒的。 「就让我扶你过去吧,要是你摔倒了,我可扶不起来,到时更麻烦。」崔莺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扶住他,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呼出的气息也全是酒味,她不禁皱眉,到底喝了多少? 她正想把他扶到床上,房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何人?」 「夫人,奴婢红娘。」 红娘?崔莺莺有点意外,红娘这时候来做什么? 「何事?」 红娘规规矩矩地道:「将军与夫人还未行jiāo杯酒之仪,喜娘家中有急事,赶回去了,她请奴婢来引将军与夫人行jiāo杯酒礼仪。」 崔莺莺本想杜确都醉了,还喝什么见鬼的jiāo杯酒,再一想,红娘声音正经八百的,外头肯定还有其他婆子丫鬟守着门,要是略过这jiāo杯酒,就要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了。 「进来吧!」说完又对杜确说道:「要喝jiāo杯酒了,你还行吗?」 杜确盐着眉点了点头。 红娘开了门,脸上带着浅笑,对杜确和崔莺莺一福,「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桌上酒杯酒具老早摆好了,红娘上前倒好酒,崔莺莺扶着杜确过去,两人一起端起酒杯喝了,红娘又舀了莲子百合粥,两人各吃了一点,成亲的仪式到此就算结束。 「奴婢告退。」红娘关上房门之前对崔莺莺嘿嘿一笑。 小姐要做假戏,她便让这场假戏真做,让小姐真的成为将军的人,永远留在将军身边,如此她们主仆二人也有长远的安身立命之所了。 崔莺莺在房门关起之前瞥见红娘唇畔那抹计谋得逞的笑容,却是一时想不出红娘为何那样笑,兴许是想到自己说之前要替她寻觅好夫君,所以笑得那么欢吧。 她暂时将红娘搁在脑后,扶起杜确,「杜确,我扶你到床上,睡醒了会好些。」 前生有解酒液,在这里,她不知道什么能解酒,土法炼钢的方法就是睡,等着酒精自然退去。 杜确任由她扶着,可才短短几步距离,崔莺莺竟然感觉身子莫名的燥热了起来,且那种燥热极不寻常,令她甚至想扯掉自己的衣物。 「房里为何这般热?」杜确蹙眉瞪着烛台上的红烛,似乎认为那是燥热的原因。 崔莺莺微怔,「你也觉得热?」 杜确点了点头,一双深色眸子忽然直盯着她,令她有几分恍神,他的眼眸似乎含着无限的温柔。 若是她能瞧见自己,必定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媚态入骨,浑身上下透着娇慵之色,粉嫩的脸蛋上情溢眉梢。 「莺莺……」杜确的神情也与适才不同,眼眸几乎深得望不见底,连声音也与平时不同,略带着勾人的微哑。 崔莺莺心中一跳,她的腰随即被杜确给搂住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跳也加快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推开他?反而想抱住他? 「你好美……」杜确抬手取下崔莺莺的发钗,她如瀑的秀发也随之披散开来,青丝如涓,更添妩媚,他平静不下来,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崔莺莺被他拥在怀里,从窗缝吹进来的风轻轻晃动床纱,她什么都不能想了,仅剩的感觉是他有力的臂膀,有股甜腻散布在空气中,眼前的一切明明是真实却又像虚幻。 「莺莺……」杜确又叫唤她了,他用指背轻轻抚过她的脸蛋,又用拇指来回摩挲她柔嫩的红唇,不住地抚弄着,声音极为温柔。 崔莺莺迷离的看着他,双颊酡红,微蹙娥眉,虚喘着。 他为何要这样待她?而她又为何想要祈求他的碰触? 像是心有灵犀,杜确的唇俯了下来,大手随即罩住了她丰润的胸部,他轻轻地揉捏,仰头闭目,但是气息逐渐加重,像在克制着什么,又像在享受着什么。 她能感觉到杜确的变化,他那滚烫的胸膛即便隔着衣物仍然传递给了她,更别说他的双唇覆上了她的唇瓣之后,他整个人甚至剧烈震动,仿佛随时都会bàozhà似的。 「我好热……」崔莺莺神智浑沌,她不安分的扭动身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一个劲的往他胸膛磨蹭,前生不知撒娇为何物的她,竟是软声道:「你……能不能……摸摸我……」 她虚弱无力的呻吟,整个人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反而更显娇懒,杜确再也受不住,他的唇狂野地含住了她的,粗暴又热烈的掠夺她的双唇,铁般的身躯顺势将她压进床里。 「嗯!」猛然被他伟岸的身躯压在身下,崔莺莺口里发出一声娇喘,蒙之中感觉到灼热阵阵袭来,而他的坚硬就那样抵着她,撩拨得她整个身子都火烫起来。 杜确也同样处在狂风之中,胸臆间燃烧起的火焰他自己也抵不住,将崔莺莺压在身下之后,他yù罢不能,大手不断在她身上摩挲流连,隔着衣物揉捏她胸前的雪峰。崔莺莺娇声喘息,扭着身子迎合他的摸索,体内的火炉也因他的动作越烧越烈,她想要得更多更多,不要只是这样而已,这样她只是更加难受而已。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杜确开始扯她的衣物,她竟也学他,拉开他的衣襟,动手解他的衣物,她的举动无异是在助燃,他的动作更急切了。 纱帐里,急促的喘息jiāo错其间,两人的衣物极其快速又极其凌乱的褪下了,杜确眼眸里燃着两簇火焰,他喷薄着灼热气息,盯着崔莺莺雪白赤luǒ的娇躯。 她的身子如羊脂白玉,娇态柔弱无骨,他想要她!迫切的想要! 崔莺莺的眼眸亦布满情yù,看着同样赤luǒ的杜确,他魁梧的身躯充满粗犷的男人味,叫她莫名地想被他占有,这是之前看着杜确时,从未产生过的邪念。 她究竟是怎么了?仅是这样看着,她的身子便越来越热,胸口像要喷火似的,她还想碰他、摸他,脑中净是意yín他的念头。 她心神dàng漾地瞅着杜确,而杜确的双眼像野兽,急切涌起的yù望翻江倒海,令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像被火灼烧似的,他只能埋首在她身上寻找诡异情yù的出口,顺着yù念,大掌揉捏她软绵的浑圆。 「啊!」崔莺莺口里发出一声娇呼,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有力的臂膀,迎合着他的爱抚,莫名深沉和强烈的yù望及燥热都让她无助,她向来不存在的热情更是没来由得bào发,所有的一切都令人意乱情迷。 接着,压在她上方的杜确嘶吼一声,对身下的她长躯直入,男xìng的硬挺瞬间冲进她身了里,仿佛无法再等待,他一点喘息不给的律动起来,就像一个理智尽丧的人,没有半点怜惜,越来越猛烈地将她填满。 崔莺莺神智迷离,她紧紧的抱着他,咬着唇任由他冲撞,破身的痛楚不及情yù得到释放的快感,她没感觉到痛,反而因为终于被他占有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杜确仍在继续抽送,感受到她因他的动作而娇喘连连,让他更加彻底的沉浸在她身子里,并已驱策到即将bào发的边缘。 他激烈又粗暴,崔莺莺觉得自己快被他捣碎,却只能反手抓着床褥用力扭紧,拱起腰相迎。 这瞬间,她只觉得天摇地动,床架好像快要散了,杜确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乘着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到哪里去,那好像是个会令她极度欢喜的极乐之地,她蓦然感觉到强烈的收缩,她的身子随之颤抖不已。 这、这是什么? 阵阵的收缩……她好像高潮了。 她浑身瘫软,眼眸半阖半开,早没有了力气,杜确又狠狠在她身上沉了几次,最后才在她耳边低吼,「给你!」 随之而来的是狂风骤雨,杜确肌ròu紧绷,似蕴藏着千军万马之力,那力道越累越高,顶到了她的柔软深处,一瞬间,满满的力道充满了她! 她觉得杜确要冲破她的身子了,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床摇得发出了声音,好像连窗子也在动,她的灵魂仿佛快要出窍,她攀着他厚实的肩膀,摸到他拱起的臂肌,也感觉到他全身冒汗,心跳如鼓,她想问他到底要驾着她奔驰到何处去? 终于,杜确不再冲撞了,他浑身瘫软地趴在她身上,抱着她发出浓重的喘息声,而她早已香汗淋漓。 身子不再极度燥热了,崔莺莺疲倦的闭起了眼,有种虚脱的感觉。 杜确动也不动,似耗尽了全身力气,外面传来打更声,以是四更天,两人肌肤相贴,不觉在蒙之间沉沉睡去。 第七章 杜确比崔莺莺还要早醒,他背对着崔莺莺坐在床畔,赤luǒ着精壮的身躯,低首拧眉,揉按太阳穴。 头痛yù裂。 昨夜的荒唐并没有因为此刻脑中已然清醒而遗忘,反而历历在目,他们是如何颠鸾倒凤、翻云覆雨、yīn阳jiāo合的…… 杜确无法相信自己会对崔莺莺做那些个下流事,堂堂仙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沦陷在男欢女爱之中?堂堂仙人怎么可以觉得那样做了之后很是舒畅?堂堂仙人怎么可以想再对她做一次那种事? 昨夜的他,全然不像平日的自己,原来酒是如此可怖的东西,难怪天庭无酒,若是每个仙人饮了酒都失了礼教,如此乱xìng,那成何体统。 崔莺莺在片刻之后醒来,她眼眸呆望着帐顶一会儿,先是见着了背对她坐着的男子,古铜肤色、宽肩窄腰,那结实健美的魁梧身躯一瞬间又让她脸红心跳。 入目所及是凌乱的被褥和撕碎的衣物,还有元帕上那叫人羞意无限的血迹,让她顿时想起浩劫余生这四个字,真是惨不忍睹啊。 她的视线悄然转回杜确身上,发现他后肩有个胎记,是个火焰图案,胎记生在那隐密之处,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吧? 「你醒了?」杜确开了口,但没有回身。 他动也没动,却突然说话,她顿时有丝慌乱,「嗯……」 「别慌,我不会回头,是因为头极疼才坐起来。」 他不必解释她也知道,他把被子留给她遮身了,而他们的衣物都撕毁了,他也没东西遮身子。 「咳,我、我知道。」她清了清喉咙,脸庞好热,「我、我们怎么回事?」 脑海之中不断出现她与杜确缠绵的画面,一幕幕都让她脸红心跳,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与杜确发生了关系。 前生她满脑子只有工作,对xìng毫无经验,可以说是幼稚园等级,完全没想到xìng是这么激昂的事,男女之间竟然可以、可以亲密到那种程度……还有他,他竟然可以那么、那么威武…… 「我们……已行过夫妻之礼。」杜确喉头艰涩地颤动了一下,「都是我的错,是我酒后乱xìng,对你失了规矩。」 虽然他是堂堂仙人,但也是个男人,天界也有男仙该遵守的律条,是男人就要拿出肩膀承担自己所做的事,逃避责任非君子所为。 听他这么说,崔莺莺恢复了思考能力,身为特务,前生看过数不清的社会档案,在她的认知里,酒后乱xìng不至于擦qiāng走火至如此程度,倒是那些嗑了yào的人才会如此狂乱脱序。 想到了嗑yào二字,她心里一惊。 再进一步分析,昨夜狂乱的不只杜确一人,她也完全不像她自己,所以排除是酒席上有人对杜确下了yào。 她皱着眉苦苦思索起来,他们两人有同时饮下或吃下什么东西吗?似乎也就只有那jiāo杯酒而已…… 「你放心,事已至此,我不会始乱终弃,我们既有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从今尔后,你就是我杜确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你挨饿受冻。」 崔莺莺沉吟在自己找寻真相的思绪之中,原是没在意杜确说了些什么,直到听见他的保证才回过神来。 要命,她没想过要对他强迫中奖啊,昨夜的狂乱,她也参与了,他却认为责任都在于他。 虽然想好好说明,但眼前的情况太出乎意料了,她一时口快,冲口而出道:「你不必自责,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老天!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烂的台词来?她是大家闺秀,失身于他,又有哪个大家闺秀会说当没发生过?这不是摆明了要引他怀疑她的身分吗? 果然,杜确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慢腾腾地开口,「你要我,当没发生过?」 她为何会口出此言?莫非在她心中,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她的清白被他给糟蹋了,他又怎能当没发生过,若他真当没发生过,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也枉为仙人了。 他那慢慢问话的方式令崔莺莺心里一凛,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困惑。 「我的意思是,你当时脑子也不是清醒的,我不应当怪罪于你,你无须如此自责,再说了,会发生这事的源头也在我,是我央求你与我假成婚的,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发生昨夜的事,让你陷入如此困境。」 杜确越听越不是滋味。 即便他们这桩婚事是假,但行了夫妻之礼是真,她为何在言语之中极力撇清,像是不愿与他落实夫妻名分似的,她不喜欢他这个人吗?难道是他昨夜对她所为的一切吓着她了? 脑中浮现的画面告诉他,他对她极致疯狂,像要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似的,不可能没弄痛她。 是了,一定是吓着她了,他近乎是在摧残她,她一个外表如此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即便是有人胆查案和独自夜骑的能力,又哪里经得起他的粗蛮对待,她肯定是以为做了真夫妻之后,他都会如此待她,她才会急着不要他负责。 「我定然是弄痛你了,你且放心,以后不会了,你无须害怕。」 崔莺莺听得错愕。 以后?这什么意思?他们以后还会做那件事吗? 她还怔楞着,杜确又道:「我让你的丫鬟打热水进来,你泡个澡会好一点,晚点我带你认识府里其他人。」 崔莺莺听着他的安排,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假成亲怎么、怎么变得有几分真了? 「我尚有军务文书要处理,需得去更衣,你且闭起眼。」 知道他这是要起身的意思,崔莺莺连忙闭起了眼,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幻想他luǒ身下床的模样。 新郎袍肯定是不能穿了,她听到他开柜取衣的声音,又听到他的更衣声,没唤丫鬟或小厮进来服侍,不知是因为顾及她还是平日就没有让下人伺候更衣的习惯?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时,杜确的声音传进了她耳里,「可以睁开眼了。」 她睁开眼睛,见他穿了一袭纯白滚金边的团花长袍,乌发随意束成马尾,样貌实在英俊。 昨夜就是这个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极尽能事的缠绵吗?实在难以想象他会那样狂野…… 「在想何事?」杜确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在想他对她做的事!在心里回答了他的问题,她一时脸红到脖子去,「没有,没想什么,你快去吧,让红娘进来。」 要命!前生她从来就不是扭捏的女人,可如今面对有了肌肤之亲的杜确,她也不免扭捏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会因xìng而爱了,前生她完全无法理解那种一夜情之后就把对方当男朋友的女人,可如今她有那么一点明白了,同一个人,发生了关系之后确实感觉完全不同,似乎有了某种亲密的连结,不过这是她身为女人的想法,对花花公子而言,xìng爱不过是泄yù,但她相信对于向来洁身自好、连个暧床小妾都没有的杜确而言,这是一件不可能等闲待之的事,尤其是在他认为都是他酒后乱xìng施暴于她的情况下,他肯定对她非常愧疚。 她究竟在想何事?杜确眼睛灼灼地看着她,「那么我晌午再来接你。」 崔莺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寻常人家丈夫在对妻子说话吧?她脸又刷地一下红了。 在杜确离开,红娘又还没进房之前,她连忙跳起来,胡乱地找了一件杜确的长袍穿上,又手忙脚乱的稍微收拾了一下「战场」,甚至检查床架是否要解体了,昨夜她真觉得床架会散开。 片刻之后,红娘领着四名小丫鬟进来,小丫鬟各提着一桶热水到与寝房相连的净房去,提了两趟便告退,红娘扶着崔莺莺进了净房,服侍她坐进浴桶里。 沐浴完毕,崔莺莺换上一袭簇新的紫红衣衫坐在镜前,红娘为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 「小姐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夫人了,那身子上的痕迹……啧啧啧,将军好热情啊,没一处放过。」 崔莺莺闻一知十,她面色一沉,「果然是你这个死丫头,快说,你在jiāo杯酒里动了什么手脚?」 红娘笑得阖不拢嘴,坦承不讳地道:「奴婢在jiāo杯酒里下了催情yào。」 她打听得一清二楚,喝了那名为合欢散的催情yào,势必要与人jiāo才能去除体内燥热。 崔莺莺虽然猜到了,可还是有几分瞠目结舌,「你怎么会有催情yào?」 一般良家女子不可能知道这个,就算知道了,也无处取得,何况红娘还是她这个官千金的贴身丫鬟,自小与她一处长大,没接触过外人,她要去哪里弄催情yào? 看到主子讶异,红娘脸上浮现小小的得意,「奴婢向张公子要的。」 崔惊惊更是惊奇了,「张公子?」 张君瑞那楞头青居然会有春yào?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都是奴婢机伶。」红娘邀功似的说道:「张公子和少爷的初夜便是用了催情yào,奴婢意外听见他们在树下谈话,少爷还说感觉很好,有了那yào助兴便一点儿也不紧张了,所以知道小姐要与杜将军假成婚之后,奴婢便去向张公子讨了yào。」 那两个人真是……崔莺莺低咒一声,彻底无言。 年纪轻轻做什么用yào来助兴啊?想不到张君瑞竟是那么不正经的人,自己成全他和欢郎不会做错了吧?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追究张君瑞和欢郎的事,如今她只要想到自己和杜确成了真夫妻就头疼不已。 还未出嫁之前,关于到了将军府之后,要如何应对进退,让旁人不起疑,她什么情况都设想过了,就连她和杜确可能日久生情都想到了,做了周密的沙盘推演,就是没想到她和杜确会在洞房之夜就做了真夫妻。 如今又得知好事是红娘干下的,她更无颜面对他了,拜托他假成婚,却成了他的真老婆,他可能会认为自己掉进了她的陷阱,以为她一开始便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野心勃勃地想要做将军夫人。 「小姐怎么不说话?」红娘小心翼翼的看着主子,「难道……用了yào,小姐还是很紧张很疼吗?」 「什么疼不疼的,还敢胡说?」崔莺莺差点儿吐血,她没好气地道:「你可知那yào效有多强?你以为将军不会发现有古怪吗?为了让我赖上他,我的丫鬟对他用了催情yào,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以后不许你再用催情yào,不然我定不饶你!」 红娘被骂得十分委屈,「知道了,奴婢也只有一包yào,没有了。不过,奴婢看着,觉得将军对小姐真是好,小姐不必担心将军生气。」 崔莺莺板着脸,「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好了?」 红娘理所当然地说道:「将军让奴婢打热水进来伺候小姐泡澡,还传了早膳来,又没让小姐起来伺候更衣不是吗?奴婢进来时,小姐还赖在床上。」 崔莺莺秀眉微扬,「所以我应该要伺候他更衣?」 红娘点头,「这是当然,哪个妻子不是如此?老爷在时,即便有丫鬟婆子,夫人也是日日亲手伺候老爷更衣的。」 崔莺莺想象着自己伺候杜确更衣是什么模样? 不行,现在光是靠近他,她就心跳加速了,还谈什么伺候更衣,她肯定会换到一半就落荒而逃。 叩叩叩,房门再度响起。 崔莺莺与红娘对看一眼,都奇怪这会儿还算早,谁会来? 「何人?」崔莺莺问道。 外边的人小声答道:「禀夫人,奴婢月香,是燕喜婆婆来收元帕。」 崔莺莺与红娘同时看向床上皱巴巴的元帕,上头是有她的落红,但不能jiāo给燕喜婆婆。 当初,她对崔夫人的说词是在客栈与杜确私订了终身,那昨夜她就不可能再次落红,自然不能让燕喜婆婆进来收元帕了。 她吩咐红娘,「你设法打发那婆子走,要是打发不走,你就直说了原因。」 红娘自认聪明伶俐,最喜欢这种差事了,她到外间见了燕喜婆婆,笑吟吟的给了一个荷包打赏。 「元帕就不必收了,夫人自会看着办,你下去吧!」 燕喜婆婆其实就是将军府里一个比较有脸面的嬷嬷,叫做吴嬷嬷,收下了红娘给的荷包,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还挺重的,约末有二两银子,心里一喜。 反正府里也没有杜家长辈要看那元帕,既然将军一早没意见,她就只是过个场,走个形式罢了,便乐得收下银子告退。 吴嬷嬷一走出外间便和穆芷撞个正着,穆芷见她两手空空,顿时起疑,「为何没收元帕?」 她家里有八名兄弟,都娶了媳fù儿,该有的规矩她都知道。 吴嬷嬷忙道:「穆将军误会了,不是婆子不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元帕,而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给了赏银便让婆子出来,说夫人自己会看着办。」 自己看着办?穆芷蹙着眉,对这答案显然不满意。 两人在谈话间,红娘已听到动静出来了。 她虽然昨夜才到,但已经跟下人们打成一片,把将军府的成员打听得七七八八,知道眼前这位便是杜家军唯一的女将穆芷,据说她爹以前也是个将军,家里兄弟个个从军,她自小耳濡目染,也习得一身武艺,大了不肯嫁人,硬要从军,家里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她竟跑去威胁人家不得娶她,家人拿她没法,只好顺了她的意,让她从军。 「穆将军是吧?」红娘对穆芷一福,「奴婢红娘,是自小伺候夫人的贴身丫鬟。」 穆芷犀利眼眸上下打量着红娘,「贴身丫鬟?所以你知道夫人为何不给收元帕?」 红娘故作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扭扭捏捏地道:「将军和我家小姐……哦,我是说夫人,他们早在蒲州私订了终身,是以没有元帕可收。」 穆芷再怎么也是个姑娘家,听到如此直白的答案,一时脸上热辣辣的,不知说什么好,转身就走。 红娘哼了一声,气死你! 她还看不懂吗?那个穆芷肯定是喜欢将军,不然一个姑娘家来问人家夫妻的元帕做什么?又不是将军的姊妹辈,是笑掉人家大牙。 穆芷确实被这答案伤得不轻,她所崇拜的男人仓促成婚的理由竟然真是与崔莺莺私订了终身! 那个崔莺莺究竟如何勾引杜确的? 下午,她见着了崔莺莺的庐山真面目。 杜确要大家在厅里集合,一同认识将军府的新成员,他与崔莺莺一道前来,只见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款步徐行,越过门槛而来,崔莺莺秀媚天成,艳丽不可方物,绝不是世俗女子的样貌,穆芷的心一紧。 所以是美色吗?终归,还是被美色给迷惑了吗? 孙忍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要不是见过小崔的勇敢,还真难想象大嫂如此娇柔的闺秀,怎会有勇气在孙飞虎等贼兵的包围下趁夜突围离开普救寺,只身一人前来送信。」 当日,他与萧探月随杜确带兵前往普救寺剿匪,是以他们两人都知道崔莺莺便是小崔。 除了孙忍风与萧探月,其他人是一楞,齐刷刷地看向粉肌纤腰的崔莺莺,厅堂上顿时一片寂静。 她是小崔? 首先惊跳起来的是李天。 不会吧?骂他楞头青,踢他小腿肚,又抡拳恐吓他的小崔竟然是崔家小姐?如今还成了他最崇拜的老大的妻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芷则是面色一冷,「这是何意?」 诸葛烨认真端详着崔莺莺,「难道说,弟妹就是那日来送信的崔小兄弟?」 他与杜确兄弟相称,两人年纪相仿,他大了杜确几个月,故称崔莺莺弟妹。 「正是。」杜确点头,「我也是到了普救寺才知晓此事。」 「原来如此。」耿云笑道:「大嫂真是女中豪杰,难怪老大会忽然动了成婚的念头。」 他原也奇怪杜确怎么忽然之间要成婚,今日得知原来崔小姐便是小崔,再想到那日小崔查bàozhà案凶手时冷静条理的分析,见到满地残肢也面不改色,不是寻常闺秀千金的举止,便也不难了解杜确为何会动了凡心。 「他是耿云。」杜确顺势为崔莺莺逐一引荐,「诸葛军师、孙副将、萧前锋……」 随着杜确的介绍,崔莺莺逐个颔首微笑。 其实这些人她当日都见过,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今日才知道他们在杜家军里担任的角色。 「这是穆芷,杜家军里唯一的女将。」杜确介绍到了穆芷。 崔莺莺看着穆芷。 她记得穆芷,当日对她便态度不佳,稍早听红娘说,穆芷还干涉了元帕之事,所以红娘斩钉截铁的说穆芷肯定是喜欢杜确,要她小心穆芷给她穿小鞋。 看来他桃花挺旺,先有卫如月,后有穆芷……慢着!她这是在不高兴吗?她一定是昏头了吧?还是月老对她下了什么咒语,不然她怎么会因为杜确有女人缘而不高兴? 「这冷飕飕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萧探月嘴里依然吊儿郎当的刁着根干草,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吗?我可不是在说谁是母老虎哦,就是个形容罢了,可千万别误会。」 穆芷瞪了萧探月一眼,眼里写着你闭嘴! 崔莺莺这才想到自己该说几句场面话,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表面上可不能失了将军夫人的身分。 她看着穆芷,落落大方地道:「穆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莺莺实在敬佩。」 「过奖了。」穆芷也不称她大嫂,也不称夫人,她的表情十分生硬,任谁都知道她不欢迎崔莺莺这位将军府的新成员。 是啊,没错,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让她笑她也笑不出来,更不想勉强自己应酬崔莺莺。 正确来说,她讨厌崔莺莺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她宁可崔莺莺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宁可崔莺莺是个摆着好看的花瓶。 她不想面对杜确对崔莺莺心动是因为崔莺莺与官家千金不同的特质,而不是因为美色,她不想面对崔莺莺是小崔。 其实她心里很乱,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杜确真是因为美色而娶崔莺莺,她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若是杜确重视美色,也或许她会更难过…… 崔莺莺将穆芷不友善的回应看在眼里,看来穆芷确实对杜确存有爱慕之心,而自己成了杜确的妻子,自然别想赢得穆芷的友谊了。 不过,她并不是来jiāo朋友的,穆芷怎么想她并不重要,只要能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就行。 她挺从容的对所有人展颜一笑,「我是崔莺莺,日后要同住一个屋檐下,就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萧探月首先bào出笑声。 虽然她说的也没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有种好笑的感觉。 耿云也莞尔一笑,他倒是正经回道:「大嫂客气了,若有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崔莺莺忙道:「我确实有需要的,现在能跟你说吗?」 耿云面露微笑,「当然,大嫂但说无妨。」 大家都好奇她需要什么,杜确则是瞪着她,她需要什么,为何不跟他说,却要跟耿云说? 崔莺莺半点都不知道杜确正在不悦,她指着穆芷,「穆将军穿的那种衣服,能给我也做几身吗?」 所有人纷纷看向穆芷,她身上的不过是寻常粗布衣裳,怎么就入了崔莺莺的眼? 崔莺莺对布料没啥想法,主要是穆芷身上的衣裳做成了俐落的男装款式,裙子里有长裤,也就是现代的长裤裙,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再说了,穿上那样的衣裳,跟珠宝首饰也不相配,只要扎个马尾就行了,不必费神再梳什么发型,又是步摇又是珠花的chā个满头,浪费时间又不好看。 「原来大嫂喜欢那样的衣裳。」耿云微微一笑,「给大嫂做几身那样的衣裳自然是行的,我下午便让绣娘去为大嫂量身。」 崔莺莺想要对耿云拱手,可于礼不合,她又不想做那「盈盈一福」让自己起鸡皮疙瘩,索xìng露齿一笑,「多谢了云……对了,我听将军叫你云,我也可以叫你云吧?」 耿云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杜确看在眼里,不悦从一升到了十。 云?她叫他杜确,却叫耿云为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耿云这么讨厌? 第八章 三朝回门,崔莺莺完全没去想要给娘家送什么礼,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嫁妆现银还给杜确,自己真的花他太多钱了。 她原是想着成婚翌日便将银子还给杜确,但两人弄假成真之后,她反而不知如何开口,明明跟他做了真夫妻,却要还他嫁妆,他会怎么想? 如此思前想后,匆匆就到了回门之日。 天还未亮,她就被红娘唤起,梳妆打扮之后,杜确也起来了,两人一道用过早膳,在天色还灰蒙蒙时便要出发往普救寺去。 车驾已备好,总共三辆大马车,崔莺莺见到几个婆子不断往一辆马车上迭大盒子,好奇起来。 「这都是什么啊?」 一个婆子笑道:「是夫人的回门礼。」 「回门礼?」崔莺莺颇为讶异。 红娘感叹道:「小姐想都没想过吧?幸好将军想到了,若是两手空空去见夫人,夫人的脸要往哪里搁?」 崔莺莺打起车帘,看着快满出来的礼品,「就算是回门礼,这也太多了。」 「哪有人嫌礼太多的?」红娘又叹了口气,「将军这还不是为了小姐着想,要给小姐长脸,才把银子当流水似的花出去,谁想得到小姐还不领情,嫌多。」 崔莺莺蹙着眉,「你这丫头懂什么?我是不想他为我多花银子,聘礼、嫁妆,他已经花太多银子了。」 红娘不以为然地道:「将军的银子就是小姐的银子,当使则使,小姐这么说可太见外了,难不成小姐还没把将军当夫君?」 说到这个,崔莺莺就来气,「你闭嘴,若不是你搞鬼,如今也不会这般进退两难。」 「在说何事?」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杜确的声音,两人都吓一跳,有种被逮个正着的感觉。 崔莺莺连忙回身,眼前正是杜确。 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若听见了,是听见了多少?要是他知道洞房花烛夜是被下yào才会像吃了人参果似的,他还能这么平静吗? 「无事。」崔莺莺心里波涛汹涌,却是有口难言。 她真的不想欺瞒他,但那件事真的太难启齿。 「上车吧,不要误了时辰。」杜确没事人一般地催她们上车。 崔莺莺与红娘坐马车,杜确自然是骑他的雪飞瀑,另外还有两辆装满礼品的马车和二十来名随从。 马车走得算快,落日之前到了普救寺,崔夫人理应会来相迎,但梨花别院之前却半个人都没有,令崔莺莺和红娘都好生奇怪。 「夫人难道不知道小姐今日回门?」红娘满是问号。 「已派人送过信来,岳母一定知晓。」杜确打量着四周,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前方围墙边,他剑眉微挑,但没说什么,只招来一名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手下点点头,飞快的去了。 「进去再说吧。」崔莺莺是行动派,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进去看个究竟,况且一路风尘仆仆,车夫和马都累了,也该让他们吃喝休息了。 三人踏进了大门,进了厅堂,就见一个外貌猥琐的男子正在和崔夫人理论,厅里站着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脸色难看。 崔夫人见了杜确几人如见救兵,松了口气道:「你们可来了!」 那男子听到动静看过去,立即面露喜色,「表妹!」 这不是崔莺莺穿来后第一次见到郑恒,在崔相国尚未过世前,郑恒算得上是崔家常客。 当时,她是越看郑恒越讨厌,也很同情原主,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小鳖三,原主的父母竟要将她许配给他,真真是一朵鲜花chā在牛粪上!也难怪在她知道的西厢记中,原主看到张生会愿意以身相许,冒险与张生私订终身了。 而如今,她已嫁给杜确为妻,郑恒对她已没有威胁xìng,他也不能再拿婚约逼她嫁他,她自然没有好脸色了。 「原来是表哥来了。」她看着热情的郑恒,态度相对冷淡。 崔夫人为难道:「女儿女婿啊,恒儿说是要来讨个公道。」 「什么公道?」不同于崔夫人的心虚,崔莺莺双眸闪着冷光,直勾勾的看着郑恒,不屑地冷哼道:「敢问表哥,你可有拿了羔羊大雁,请了三媒六证,上我崔家门来献币帛求亲?你又不曾下聘,有何立场讨何公道?」 「表妹这是什么话?」郑恒像是有备而来,理直气壮地道:「当初姑父在世的时候,曾经许诺中表联姻,把表妹你许给我为妻,这件事连姑母也没得抵赖,表妹如今要一口否决,说得过去吗?」 崔莺莺微挑秀眉,「既然表哥如此看重这门婚事,那么敢问表哥,我母亲早派人送了信去给表哥,让表哥过来完婚再一起扶灵柩回博陵下葬,表哥却迟迟不见踪影,表哥是去哪里了?不会说没收到信吧?」 郑恒一时语塞。 若说没收到信,他又怎会来此? 但是他去哪里了,他当然不能说。只不过是路上寻花问柳时,看中了个花魁,流连在温柔乡里个把个月罢了,不算什么事,却是不好当着姑母的面说。 「表哥为何不答?」崔莺莺不依不饶地问,郑恒什么德xìng,她还不清楚吗? 「表妹还需问吗?还不是伤心过度病倒了,这才延误了日程。」郑恒装出一脸伤心yù绝的模样,「想到姑父在大好前程时突然往生,留下姑母和表妹、欢弟这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我又怎能不伤心?」 崔夫人原就不是个明白人,且耳根子软,对郑恒又有种盲目的偏爱,从小就喜欢这个侄儿,即便他xìng格乖劣、行为不端,她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郑恒几句话便触动了她的心坎,顿时抹泪道:「恒儿,真是难为你了。」 红娘实在看不下去郑恒那惺惺作态的模样了,忍不住怀疑地问道:「表少爷当真是病倒了吗?」 郑恒面露不悦,「这里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余地吗?」 「那么我说话,成吗?」一道男声不轻不重地扬起,杜确淡淡地打断郑恒,对崔夫人说道:「岳母,稍晚媚香楼的花魁楚凝月姑娘会过来,届时岳母再亲自问问楚姑娘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恩客是何人,到时便会明白郑公子是否真是因病倒才耽误了日程。」 崔夫人脸色一变,「难道……」 郑恒向来自诩风流,他花名在外,秦楼楚馆追欢买笑,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想男人总要成家才能定心xìng,但此次催他过来成亲再一同扶柩回博陵下葬乃是大事,若他在老爷丧期还贪图取乐,她便无法原谅! 「我说你,你就是夺人妻室的杜确吧!」郑恒对杜确怒目而视,气冲冲地说:「身为朝廷命官,竟干下如此龌龊下流之事,信不信我让我爹在朝上参你一本,让你丢官!」 杜确当即沉了脸,「悉听尊便!若是郑尚书真肯为了不屑儿子参杜某一本,到时丢官的是谁,自有分晓!」 郑恒顿时气急败坏的指着杜确,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爹不给力吗?好啊!小小武将竟然如此自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一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后悔惹到我郑大爷。」 事实上,他对于崔家这门亲事根本没放在心上,莺莺虽美,但从小就循规蹈矩,实在无趣,哪及烟花女子风情万种,是当初他姑父在世,郑崔联姻,门当户对,他爹说对他会有帮助,他也就没反对。 可如今,他姑父过世了,崔家也没落了,他就有些不情愿了,偏偏他姑母一封信到长安,他爹就命他来会合,知道此行就得与表妹莺莺成亲,到时姑母成了他的岳母,一定不会再任由他放纵了,于是他在路上拖拖拉拉,一再延误,趁此机会在妓院里尽情享受。 他原是打着能拖就拖的主意,后来听说他姑母在普救寺暂歇时,贼寇孙飞虎领兵围困普救寺,要抢表妹莺莺为夫人,镇守蒲关的白马将军杜确退了贼兵,他姑母竟把莺莺许配给姓杜的,这消息令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纵然他不想娶,可这是他姑父在世时便定下的亲事,他的未婚妻怎么可以再许配给别人?这是将他置于何地?将他郑家置于何地? 「杜某候着。」杜确冷淡地道。 郑恒虽然是纨裤子弟大草包,但向来自以为是累代公卿,门第高贵,仗着家世,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杜确这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彻底惹毛了他。 他跳起来撒泼,振振有词地道:「有道是一马不跨双鞍,一女不嫁二夫,怎可以姑父在的时候许下的婚约,姑父一死就毁了约定,天下有这种道理吗?既然婚事是姑父的遗言,谁敢不遵守?我就是要娶莺莺表妹,我要娶、我要娶、我一定要娶!明日我就弄二、三十个人上门来,强抢上了轿,抬到我住的地方,有姑父的遗言,我就算强抢表妹也是合情合理,看你们能奈我何?」 深知郑恒撒野的能耐,崔夫人急道:「莫要如此,恒儿,万事好商量,你若将事情闹大,将有损你表妹的名声,你面子上亦不好看,况且你表妹与杜将军已经成亲,如今是杜将军的人了……」 郑恒暴怒,血脉贲张地使狠槌桌道:「我不管!表妹是我的,我就要娶表妹为妻!」 郑恒丑态百出,崔莺莺看了实在厌恶,正要开口,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不动声色的握住了。 她抬眸看着身旁的杜确,杜确眼中甚为平静,他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需出面。 她心里好奇,他擅长的是行军打仗,对郑恒这种不入流的泼皮无赖,他有何办法对付? 「不好了、不好了!」法聪惊慌失惜的跑进来,「丁文雅将军派了偏将带上数十人,捧着黄金礼品直接踢开庙门,大摇大摆的进来说要给崔小姐下聘,要是不将小姐送出去就要血洗寺院,一个活口都不留。」 「又来了?」崔夫人当即跌坐在椅中,脸色死白。 刹时间,厅里的下人全乱了,这事经历过一次,他们也算死过一回,当日被围寺的恐惧还历历在目,哪里会不怕? 郑恒也是心房一颤。 此时天下大乱,武将割地为王、自立山头的比比皆是,先前那个孙飞虎便是丁文雅的手下,而丁文雅手段比孙飞虎还凶残,jiānyín掳掠、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还喜欢挖人眼睛、割人耳朵舌头,断人手脚前更要先拔指甲,残暴得令人发指。 他脑中还转着丁文雅种种凶残事迹,耳边即响起了杜确不紧不慢的声音 「郑公子,既然你执意要娶莺莺为妻,那么击退丁家贼寇之事就jiāo给你了,想必为了莺莺,这点小事你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杜某没本事,就不与郑公子争出头了。」 崔莺莺这才知道原来她嫁了个腹黑男,先前进来院子之时,他吩咐了手下小兵几句,就是去安排这出戏吧,难怪他气定神闲的由着郑恒撒野,郑恒越是撒野,后头戏上演时才越是精采。 「jiāo给我?」郑恒脑中一片空白,忽然有些晕眩站不住。 「那郑公子快随小憎出去退敌吧,门外喊杀连天,起码有五千军队,郑公子得快去,不然贼兵就要杀进来了。」法聪急切的拉扯着郑恒的衣袖,要郑恒跟他走。 「五……千人?」郑恒腿都软了。 崔莺莺忍住笑,这个法聪也真是有演戏细胞,演得好逼真。 法聪又再接再厉地急道:「虽然是有贼寇五千人,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丁将军的目的是崔小姐,而崔小姐又是郑公子的未婚妻,那么只需将郑公子一人jiāo出去与贼兵对恃即可,免得寺内僧俗白送xìng命。」 想到自己将落入五千贼寇的手里……郑恒一阵颤栗,脸色发青。 「姑母,既然表妹已嫁杜将军为妻,那表妹的生死就不关侄儿的事,侄儿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郑贵,咱们走。」 郑贵老早就想逃命了,连忙收拾了来时搁下的行装,飞快地应道:「是!少爷,咱们走吧!」 郑恒主仆一溜烟的跑了,法聪这才笑道根本没有贼兵之事,是杜将军让他演这场戏,崔夫人闻言才活了过来。 见郑恒落荒而逃,毫无担当,她也有几分惭愧,郑恒人品如此低劣,当初她还一心要把莺莺嫁给他,幸好莺莺自己觅得了良缘,杜确这个女婿令她越看越满意。 晚上崔夫人备了酒席为女儿女婿接风,席上除了自家人,张君瑞也来了,且他与崔欢互动亲近自然,显然已得了崔夫人的首肯。 「姊姊、姊夫,等你们走后,我们也要起程了。」崔欢满面愁容,「如今天下不平,我们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这一路上不知会遇到何种凶险,令我很是担心。」 崔莺莺轻轻拍了拍崔欢的手,含笑道:「欢弟无须担心,你姊夫已派了三十名将士前来,他们会保护你们回博陵,见到杜家军的旗帜,想必也没盗匪敢打你们的主意了。」 她心思根本没那么细腻,这是行前杜确就同她说的,其实她还不太明白天下大乱是如何个乱法,但适才见崔欢那么烦恼,便庆幸杜确想得周全。 「当真?」崔欢立即面露喜色,便朝杜确一揖,「多谢姊夫,如此一来,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张君瑞也诚心诚意的朝杜确举杯,「多谢大哥!」 崔夫人亦同,莺莺的话令她如同吃下定心丸一般,叫她更满意杜确这个女婿了,若是郑恒,哪来的本事能调派将士护送他们? 这一夜,照规矩新人不能留宿娘家,然普救寺附近无客栈,且崔夫人直言梨花别院不算崔家,执意要两人留下,夫妻俩便宿在崔莺莺出嫁前住的厢房。 因为杜确在房里,房间突然显得狭窄起来,崔莺莺在镜前卸钗环,看到杜确正在翻动案上的图纸,还轻挑剑眉,想到自己画的好像是手qiāng,她眼睛倏地睁大,连忙飞奔过去一把夺过。 「那是何物?」杜确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来抢,波澜未兴地看着她。 她迅速把图纸揉成一团握在手里,闪避着他的眼光,飞快地说:「什么都不是,画好玩的,你不必在意!」 「画得有模有样,不可能什么都不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他兴趣更浓了。「告诉我,是何物?我想知道。」 杜确何等敏锐,崔莺莺知道自己不可能唬弄过去,只好道:「一种杀伤威力很大的攻击武器。」 这个时代已有战船大pào了,她这么解释,他一定听得懂。 可是,很快她就后悔了,她不该老实说的,她应该说那是浇花的玩意儿才对。 「哦?威力很大的武器?」杜确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莺莺抬眸,对上杜确那双探究的眸子,心里顿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他不会要说…… 「能否打造?」杜确慢悠悠地问道。 他果然是要问这个!她飞快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杜确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虽然才看了几眼,但那武器甚是精良,不像是轻易能打造出来的,或许真是她天马行空胡乱画的也不一定。 可是,对于他在天庭也没见过的东西,他还是想一窥究竟,「那么,再把图纸给我看看。」 崔莺莺把手jiāo握在身后,微蹙秀眉,缓缓退步,「看要做什么?反正也做不出来。」 杜确徐步逼近,态度坚决的丢出一句话,「就是看看。」 崔莺莺脸色越发僵硬,「真的没必要看。」 杜确继续朝她走近,低声道:「不过就是看看。」 咚地,崔莺莺的背碰到了床柱,这表示她没地方可退了,她也有了一丝慌乱,眼眸中顿时流露少有的迷茫。 杜确往前一步,崔莺莺被逼到了死角,两人之间的气氛暗潮汹涌。 崔莺莺的背抵着床柱,两人几乎相贴在一块,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现在他要取她手里的图纸简直易如反掌,她根本动弹不得。 杜确长臂一伸,单手就足以扣住她jiāo握的一双粉拳。 他的力气比她大上数倍,此刻,要是他用力分开她的双手,便可以取得图纸了。 可是,他满是厚茧的粗糙大手就只是握住她的小手,并没有使劲,崔莺莺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夺图纸了,只知道他身上炙热的气息异常清晰,他这样看着她,令她有种被卷入深潭的感觉。 房里,烛火闪烁跳动,旖旎无限,照着她一双美眸更为柔媚,她原就美得勾魂夺魄,此时更是美得叫人挪不开目光。 杜确神情复杂的望着她。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拥她入怀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他是堂堂仙人,又岂可失了磊落之心? 另一道反驳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即便是仙人也有个人字,既是人就免不了七情六yù,那磊落之心又该要如何把持才合乎道理?把自己当chéng rén,拥有她是否就合乎道理了? 他想知道,其他那十一生肖下凡之后,是否也遇上了与他同样的烦恼?玉帝此回让他们下凡来找队友,可不是让他们来找伴的,他在此留情岂不是违逆了玉帝之意? 然而,情之所至,又岂是自身能够掌控之事?若是能对情感收放自如,又何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之说,连月老都经常哀叹手里的红线不牢靠,让它往东偏要往西,害他时常要下凡去收拾世间男女错爱之后的残局,他虽是备动心忍xìng的一介仙人,也还是难过情关,对于千年以来不曾将情放在心上的他,情字,实在难解…… 崔莺莺浑然不察自己撩人的美正考验着杜确,她懵懵然地看着杜确,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动摇什么,只觉得就是悸动不已,前生从来没有过这样怦然心动的感觉,她的心像是快要跳出胸口了,这样跟一个伟岸的美男子贴着,谁能不意乱情迷?而且,他们还做过真夫妻。 想到这里,她胸口蓦然涌上一阵热,他的呼吸也离她太近了!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因缺氧而死,她得自救,不然真会淹死在他深邃的黑眸里。 崔莺莺润了润嘴唇,「我把图纸给你就是,你后退一些……」 杜确看着她那轻启的丹唇,没有退开,反而更加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他想要弄明白她与他是否有相同的感觉,若是这份无预警闯进他心扉的感情是他自身才有,那么无论他对她做什么,都成了强人所难。 他可是堂堂仙人,不做强求之事,让她成为他的队友也是如此,要她心甘情愿,要水到渠成才行,这是规矩。谁立的规矩?他自己立的,他可是个有原则的仙人。 眼前的女人,这个名叫崔莺莺的女子,他们一人一仙,原是永世都不可能jiāo集的两条平行线,却在人间相遇了,她还让他体验了情yù滋味,那滋味撼动了他,让他再也无法专心为仙。 是的,她正在动摇千年以来古井不波的一颗心,让他的心不断地翻涌,不断骚动,不断在天人jiāo战,不断在拉扯…… 眼前的柔唇嫣红yù滴,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块,这原就不利他了,更糟的是,他还能真切感受到彼此都心跳如雷,他的心跳声与她的心跳声jiāo迭,声声都敲打在他的心房上。 他,不做堂堂仙人了,他要做男人! 崔莺莺感觉唇上一热,双唇已被杜确噙住。 她的头不由得往后仰,顺从的分开了双唇,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另一手扔扣着她置于身后的双手。 他吻得急切,不但用力吮住她的舌头,着火般的双唇还不断吸吮她的唇瓣,她的身子也随着他越来越深入的吻而泛起阵阵轻颤。 他的舌温热湿软,她的心跳乱了拍子,虽然脸涨得通红,但她并未挣扎,而是顺从地闭上了眼,他则吻得更深,叫她整个人都贴靠在床柱上了。他意乱情迷的扣着她的手,将她更压向自己,她都可以感觉到他好像想将她揉进骨血里似的激情难抑…… 叩叩叩! 房外忽然有人敲门,原本红娘该守门,是崔莺莺想着赶了一天的路,红娘也累了,便让她回房去睡。 这时响起的叩门声,实在煞风景,但又不能置之不理。 「何人?」杜确硬生生停下了动作,身子依然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灼热着。 门外传来张君瑞恭敬的声音,「大哥,你还没睡吧?咱们兄弟好久没把酒谈心了,分别在即,小弟特备酒菜,想和大哥叙个旧,也有朝中局势和科举之事要请教大哥,大哥见多识广,定能为小弟指点迷津。」 崔莺莺轻轻推了推他,「他说得恳切,你就去吧。」 张君瑞此举甚是唐突,哪有人夜晚来敲新婚夫fù的房门的?不过也算是替她解了围,她还没弄清自己对杜确是哪种感觉,再次擦qiāng走火可不妙。 杜确皱眉,「烦人。」 依他现在的心情,只想叫张君瑞滚。 在天庭,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动气,小仙们吵吵闹闹,他眼不见为净便是,然而下凡之后,他的脾气却是越来越不好了。 「可你刚刚已经出声了,又不能说你已经睡着了。」他满脸不想去的烦躁模样落入崔莺莺眼里,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因此唇畔便隐隐有了笑意。 她那抹笑神奇的抚平了杜确的烦躁,他抱紧她,手轻抚她云鬓,「为何笑?」 崔莺莺看着他如星双眸,竟隐隐觉得有股仙气,此时的他不像个武将,倒似谪仙。 第九章 叩叩叩! 「大哥、大哥?可听到小弟说话?」半晌没人搭理,门外的张君瑞再度叩门。 杜确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崔莺莺,「我去去就来,你莫睡等我。」 崔莺莺还没回答,门外的张君瑞又敲起门来。「大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都无声无息?」 杜确皱眉,这个张君瑞实在烦人得紧,如此没眼力要如何在京师那尔虞我诈的地方过日子? 可他终究还是理理衣裳,不情愿的赴约去了。 杜确一走,崔莺莺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过的,明明从他逼要图纸到张君瑞来敲门也不过短短十五分钟不到,她却觉得像过了千年,也不知道在杜确的注视下屏息了多久,她心跳的频率怕是要破记录了。 说起来,前生她就不擅长感情事,和蓝搭档了四年,在一次极度危险的任务之前,他突然向她告白,还苦笑说再不告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口。 听到蓝的告白,她当下楞住,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拆zhà弹,但是爱一个人……她很陌生。 自小在教会收容所长大,后来投身军校,接着进入调查局,她逐步建立了自己的生活,但她没有被爱过,也没感受爱的能力。 她一点也没感觉到蓝对她有特别的感情,克难时,他们甚至同住一个房间,需要搭长途夜车时也盖一条被子,对她来说,蓝是一个很可靠的同事,他们互补长短,合作无间,却没想过他会对她日久生情。 后来,她委婉的对蓝说他们还是做同事比较好,她对他没有半点心动,无法跟他jiāo往。 明确表达她的立场之后,再一起出任务就有些尴尬,不若以前的自在,蓝也看出来了,便黯然的请调去了另一个单位。 这件事她本来已忘了,是杜确让她想了起来。 刚才杜确对她那样,他是……喜欢她的吧?她虽然不了解男人,但她感受得到他的肢体语言,尤其他胸膛里的猛烈心跳更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她可以婉拒蓝的告白,可杜确压根没对她告白过,没有告白,两人就有了肌肤之亲……话说古人好像都是如此,没有恋爱那回事,洞房初见,随即就要发生关系,若有好感,再慢慢培养感情。 对于杜确,如此模式可能是再自然不过了,差别只在一开始说好了要做假夫妻却弄假成真,而弄假成真之后,他也并非推卸责任之人,随即给了会护她一辈子的承诺。 如今看来,承诺并非情非得己之下的举动,若是不情愿,哪里还能抱着她深吻,甚至情不自禁的将她越拥越紧,这定是心中对她有情的。 而他喜欢的肯定不是原主,打从遇见他以来,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是他喜欢的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就不会喜欢她。想到吸引他的是她自身的灵魂,她便有些高兴……好吧,原主的美貌和姣好的身材也不能说没有影响力,但她相信互相吸引是有磁场的,喜欢一个人绝不会是因为美丑,不会因为看了一眼而喜欢,就算是一见钟情也绝不可能是「一见」,一定还有其他某些因素吸引彼此,若是一见气质美女就喜欢,结果下一秒她往地上吐了口痰,那还能钟情吗? 杜确不喜欢骄纵美人卫如月,不喜欢冰山美女穆芷,但喜欢她,算他有眼光! 哈,女人还真是有些虚荣的,这样的比较让她挺高兴的。 脑袋里前生今世胡乱地想,加上路途劳累,她终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见了前生出任务时的场景,她亲手逮住了大dú枭,她手中的qiāng原是抵着那dú枭的脑门,忽然之间,那dú枭夺下了她的qiāng,转而抵着她脑门,轰地一声,朝她脑门开了qiāng…… 「啊!」崔莺莺惊醒,梦里她的头被轰了,她怎能不醒? 忽地,有个人将她揽进了怀里,「莫惊,是我。」 崔莺莺惊魂未定,她把脸埋入杜确的胸膛,闭起眼眸,小口小口的喘息,耳边还回dàng着qiāng响。 「作恶梦了?」杜确紧搂住她,轻抚她如绢秀发。 他的拍抚有安定作用,崔莺莺慢慢镇定了下来。 怎么一个梦就让她吓成这样?做了崔莺莺之后,连心志也变柔弱了吗? 「天还未亮,阖上眼再睡会儿,我在你身边,无须害怕。」杜确将她散乱的发轻轻掠到耳后,动作极为温柔。 杜确的存在有着奇异的安定力量,作了那种恶梦,崔莺莺以为自己肯定会思绪如潮睡不着,但在他怀里却很快就睡着了。 夜半,她醒来,惊觉自己在杜确怀里,顿时吓得不轻。 杜确本来就因为怀里的软玉温香而无法成眠,若她一直熟睡着,他还能克制自己看着她就好,莫要扰了她,但,她竟然醒了。 洞房花烛夜破了戒,他的情yù已守不住,如此和她同床共枕,两人早有过肌肤之亲,她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更是难以把持。 他放开了她,倏地起身,坐了起来,「我去练剑。」 崔莺莺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此时夜深露重,又怎么能让他出去练剑来灭yù火。 他如此尊重她,她又岂能不为所动?这种男人在现代可说是绝迹了吧? 她有些羞涩地道:「你……可以抱着我。」 杜确看着她,好似看不真切似的,神色有些激动,「那么,我就抱着你,只是抱着,不会做其他事,你可放心。」 「嗯。」她点点头,心跳加快,身子好像也热了起来。 杜确重新躺下,将她拥入怀中,身子有几分僵硬,他突然感觉帐内有种动人的氛围,是什么在撩拨着他的心? 崔莺莺靠在他怀里,先是在他怀里紧绷了身子,不久之后便放松了,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他如雷心跳,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被一个高大她许多的男人抱着睡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杜确像在呵护孩子似的,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大掌又蓦然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这些代表着宠溺的小动作都让她快乐的想哼歌。 她觉得好,可是杜确却难受得紧。 堂堂仙人啊,他是堂堂仙人,绝不可以被情yù左右,不可以再对她做夫妻之事了,要动、心、忍、xìng! 才这么想,他蓦地又坐了起来,「我去练剑。」 崔莺莺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滚出了他怀里,冷空气让她不舒服。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竟然又说要去练剑? 她没好气的道:「如果我让你不要出去练剑呢?」 他是木头吗?她又没说不再与他行夫妻之事,他为何要自苦?先前那个吻也撩拨了她,若不是对他有情,哪能再睡在一起。 可她又不好自己提敦lún之事,那也太羞人。 她不由得叹了口长长的气,「你就躺下睡吧,我不去你怀里了,成吗?外边夜凉,你若受了风寒也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叹气是为哪桩,反正就是想叹气。 她那一声叹气让杜确情生意动,他重新躺下了,也不由分说地重新将她纳入怀中,就在她错愕之际,他的唇滑到她耳畔,「你在我怀里睡,我不去练剑,成吗?」 好痒,她想笑,这一动,又触动了他。 他搂着她,温热的唇盖了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照规矩,出嫁的女儿回门只有一日,但崔夫人回乡在即,路途遥远,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她想多看看女儿女婿,杜确和崔莺莺便多停留了半个月,直到将崔夫人一行送走才启程回蒲关。 日夜兼程的赶路,在日落前风尘仆仆地回到将军府,马车里的崔莺莺和红娘都没颠着,因为杜确行前让人在马车里铺了许多厚毯子,两人都睡了回好觉。 「瞧,将军待小姐真是不一般,小姐可是嫁对郎了。」红娘总是不吝惜夸奖杜确,有几分邀功的成分在里头。 要不是她够机伶够大胆,此刻小姐和将军还在磨呢,哪能这么快变成真夫妻,如今有名有实,小姐这将军府的主母才能当得心安理得,也不必担心日后将军中意了哪家姑娘会把小姐这个挂名妻子休离。 崔莺莺并未反驳。 说也奇怪,穿来之后,她总像没有根的浮萍一般,过得并不踏实,如今坐实了将军夫人的位置,虽然方法并不光彩,但她心里却相对踏实。 以前,知道西厢记的她,知晓原主虽然许配给郑恒,但会委身张君瑞那书呆子,因此她觉得很烦。 虽然张书呆会一举及第,后来还会做府尹,但她压根不想当什么探花娘子、府尹夫人,想到往后的日子都得守着张书呆,在后宅槁木死灰的贤淑持家,她就头大,那种流水帐似的日子会叫人发疯,更何况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若是张书呆发达后再纳几名美妾,整天与她这个正室勾心斗角,还让不让人活?又或者,他听了小妾的枕头风,不再喜欢她了,她又该如何? 总之,都是因为张君瑞这号人物太不靠谱了,她才会没有安全感,心想他既会爬墙偷看,与原主私订终身,德xìng可见一般,难保他成亲后不会又对哪个美女一见倾心再次爬墙求爱。 可如今不同了,或许是她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吧,张书呆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还喜欢上了原主的弟弟,月老则将她送到杜确身边,而杜确的存在让穿越而来的她终于有了踏实感,最近的她,比较少作那种一觉醒来回到现代的美梦了,要是真的回不去,那么待在杜确身边好像也能令她不再旁徨。 马车抵达,李天一马当先的出来相迎,神色有着微微的焦急,「老大你可总算回来了!」 「有事?」杜确翻身下马,将鞭子一扔。 李天立刻飞身接住,接住后还得意的吹了声口哨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大的爹娘来了。」 杜确本要踏进将军府大门,闻言又蓦然转身看着李天,微感诧异,「你说什么?谁来了?」 后头,崔莺莺与红娘这对主仆也陆续下马车,崔莺莺听到李天的话了,但她一时还没明白是谁来了,红娘扯扯她衣袖,附耳道:「小姐,你的公婆来了。」 崔莺莺也是感到讶异。 公婆?杜确的父母从洛阳来了? 「老大的爹娘来了,还有……」李天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迅速看了后方的崔莺莺一眼,飞快压低声音,「鹃姨娘也来了。」 杜确眉一皱,「鹃姨娘?」 这显然就是不明白的意思,李天不自觉的又往崔莺莺那里看去,接着将声音更压低了几分,「就是老大的小妾啊……」 红娘耳朵特别尖,李天再怎么悄声也一字不漏的落入她耳里,她紧张地说道:「小姐,不好了,原来将军有小妾,那小妾随你公婆来了。」 崔莺莺一阵怔楞。 他有小妾? 是啊,这是有可能的事,他又没说过他没有别的女人,都这年纪了,有个小妾也是正常的事。 红娘懊恼道:「奇怪了,将军怎么会有小妾?奴婢明明打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打听的是,他在将军府里没有小妾,可没打听到他在洛阳老家没有小妾,或许他在京里也有几名美妾也不一定。」 崔莺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可以说出这样持平的话来,她明明心里很难受,嘴上却是挺大方,好像她并不在意杜确有其他女人。 「小姐,你不介意吗?」她都这么介意了,小姐哪里会不介意? 崔莺莺有些强颜欢笑地道:「我介意有何用?人家在先我在后,总没有把人赶走的道理。」 再说了,就算把人赶走了,也不能抹灭那女人是杜确的女人的事实。 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会介意前妻、前女友、前夫、前男友的存在了,前生她听到都会嗤之以鼻,过去式有什么好介意的?可现在,她明白那种感觉了,就算是过去式,但曾经亲密是事实,想到他们有过亲密行为就很难受啊。 「小姐好似闷闷不乐。」红娘察言观色很到位,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不是爱上将军了?」 崔莺莺的心咯噔了一下。 听到杜确有小妾,她心里沉沉的,这就是爱上他了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又没有爱过人,怎么知道怎样才算爱上一个人? 「唉,」红娘不知道自己在叹哪门子的气,但她就是想叹气,「进去吧小姐,一个小妾也不算什么,总比表少爷整天寻花问柳来得强多了。」 不知为何,这比较令崔莺莺颇有微词,「红娘,以后不许你拿将军和表哥相提并论。」 听到主子如此这般维护杜确,红娘掩嘴而笑,适才郁结的心绪仿佛变好了。 自己这红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是牵对了吧?只要将军与小姐夫妻感情好,有个小妾也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主仆两人慢了杜确好几步才进入将军府大厅,耿云等人都在座,还有一对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衣饰不错但样貌平凡的中年男女坐在上首,那肯定就是杜确的父母了。 「这就是媳fù了吧?」陶氏一脸高兴的走下来拉住了崔莺莺的手,眉开眼笑地端详着崔莺莺,「听说是相国府的小姐,果然行止有度,模样生得极好,难怪君实会这般中意。」 杜确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说道:「莺莺,这是娘。」 崔莺莺连忙施礼,「媳fù给婆母请安。」 既然给婆婆请安了,自然也要给公公请安了。 她走过去,也给杜确的父亲施了大礼。 杜修神色有些慌张,双手虚扶一把,口里忙乱地说道:「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请安了。」 崔莺莺看到杜修身后站了个姑娘,一直低着头咬着下唇,看不清楚面貌,想来就是那个姨娘了…… 不对,细想便觉得不对了 并不是通房或是侍妾,而是姨娘。 如果是姨娘,那就是正经抬进府的,若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可能是贵妾,但杜确怎么会在未娶妻之前就先纳了姨娘?这不合规矩。 「媳fù!」陶氏又一把拉住崔莺莺的手,「你就体谅体谅,我们那儿偏僻,鹃儿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她自个儿更是死心眼,自小就喜欢君实,媒人给她说了几次媒,她总不肯,不过你放心,你为大,鹃儿为小,一辈子伺候你,你就当收了个奴婢使唤,这样可好?」 崔莺莺一头雾水。 这是在说什么?不是已经是姨娘了吗?杜母说的这番话,好像这姨娘还没过门,要来请求她这个正室同意似的。 「是啊,媳fù,你就大人有大量。」因为陶氏不断使眼色示意,因此杜修也硬着头皮来帮腔,「我们鹃儿是个心善的好孩子,这点我可以保证,她留在这里也可以与你做伴,你们姊妹相称,一起给杜家开枝散叶。」 杜父的这番话让崔莺莺更肯定那「鹃儿」还没过门。 只是还没过门,又怎么自称姨娘了? 「媳f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高兴了?」陶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才刚成亲,可鹃儿也老大不小了,不赶紧将她送过来,她整天在家里愁眉不展的,我们看了也心疼,想着你若怀了孩子便可以让她伺候君实,替你分忧。」 杜修忙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媳fù你知书达礼,这点道理是一定懂的,也不必我们两老多费唇舌了。」 「老大不小了」、「赶紧将她送过来」这些话字字句句都透着古怪,崔莺莺还在思索鹃儿到底算什么身分,陶氏则眼巴巴地等她回答。 见她好一会儿不开口,陶氏索xìng强硬道:「媳fù,你说句话啊?你若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是赶鸭子上架来了?崔莺莺不经意瞥见穆芷上扬的嘴角,敢情她在看好戏? 她回过神来,看着陶氏,带着些许歉意,但语气却是颇为坚定地道:「娘,这事我不能答应您,我也无法做主,既是夫君的侍妾,这事就由夫君来做主,您问夫君吧,若是夫君同意,我绝无异议。」 陶氏本来勉强笑着的脸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都已经说到这分上了,她还是不肯答应? 之前宁王府派人到洛阳说亲,对方是郡主,他们便不敢提鹃儿之事,诚惶诚恐地答应了婚事,并且jiāo换了庚帖,毕竟听说过郡主跋扈之事,因此他们也不想将鹃儿送进郡马府,连带不提鹃儿是杜家童养媳之事。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已故相国的千金是在摆什么架子?竟然说她不敢做主纳妾之事,这分明是在给软钉子。 她僵笑道:「媳fù,你是正室主母,纳妾一事当然是你说了算,只要你点个头,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崔莺莺这下知道了,杜母这是柿子挑软的捏,动摇不了杜确,认定了她是官家千金,定要遵循那套贤淑大度之理,一定不会拒绝,加上女人家脸皮子薄,公婆又都开口了,肯定不敢拒绝。 「媳fù,你就点个头吧。」陶氏已经近乎哀求了。 崔莺莺实在是觉得她这婆母低声下气的很奇怪,那鹃儿到底是什么人,能令杜母这般维护? 不过不管陶氏怎么哀求,她依然不为所动,「娘,出嫁从夫,我既已嫁与夫君,一切都听夫君的,娘还是问夫君吧!」 她又把球丢回杜确手上了。 「爹娘莫再说了。」杜确眼里冒火,脸色铁青,「鹃儿是我妹妹,一辈子都是,我已娶妻,鹃儿,你过来叫一声大嫂。」 根据原主的记忆,杜鹃是杜氏夫fù收养的童养媳,原主从有记忆起,家里就有杜鹃这个妹妹了,虽然知道她是他的童养媳,但他早跟父母表明只当杜鹃是妹妹,无法娶她为妻,让他们为她另找婆家,是他们一直不死心,拖到了今日,导致杜鹃年过二十五,已是很难出嫁的大龄女。 「小姐,将军让那女的叫你大嫂。」红娘唯恐主子没听到似的,忙悄声转述了一遍。 听到杜确的话,崔莺莺的心也随之飞扬起来。 叫她大嫂那就万不可能是姨娘或小妾,一定是李天搞错了,才会说出姨娘两字,而自己还真信了,白揪心了一会儿。 「鹃儿,没听到我的话吗?」 杜确声色厉,自有一股威严,一时间厅里都安静了,也都看着死不肯动的杜鹃。 总算,杜鹃莲步轻移,含悲带怨的走了过去。 崔莺莺这时看清杜鹃的样貌了,与自己的倾国倾城当然不能相比,不过倒也是个清秀佳人,她一袭簇新的浅碧色纱裳,耳上一对小巧的翠绿宝石耳钉,发间chā了一支玉簪,装扮极为素静,加上此时眼里含泪,颇为楚楚动人。 杜鹃走到她面前,不叫大嫂,却是满脸委屈地屈膝给她行了礼,神色哀凄地说:「鹃儿在这里给姊姊请安了,若是姊姊能接受鹃儿,鹃儿发誓一辈子为姊姊做牛做马,姊姊还没诞下杜家子嗣之前,鹃儿绝不敢先有孕,一定会乖乖喝避子汤,若是姊姊有了身孕,也一定等姊姊生下儿子,鹃儿才敢怀孩子,若是夫君到我房里,一定会让姊姊知道,若是姊姊不让夫君到我房里,妹妹也绝不敢有怨。」 什么孕、什么避子汤的?怎么说到这来了? 崔莺莺目光微缩,语凝喉间。 难道……他们也做过夫妻敦lún之事了? 这里是古代,女子最重视的就是闺誉,若是没有瓜葛,哪个女子会自毁清誉? 鹊儿敢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大胆地道出房事,肯定是与杜确行过房了,她是杜确的女人,才会这样理直气壮。 蓦然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僵硬冰冷,有东西正刺痛她的心。 她怎么会这么在意?胸口莫名生疼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杜确有别的女人,她不应该这么在意的不是吗? 如果没有红娘从中搞鬼,他们就只是挂名夫妻而已,她凭什么这么伤心难过? 「小姐!」红娘惊喊。 她被主子的反应吓了一大跳,现在看来,她家小姐对将军岂是有情而已,是大大的深情才对。 红娘的惊喊让杜确发现了崔莺莺的异样,他五指倏地收拢握紧。 「胡闹!」他目光沉肃的瞪着杜鹃,严正喝斥。 他已仔细梭巡过原主的记忆,他和杜鹃之间清清白白,只有兄妹之情,是杜鹃跟杜氏夫fù一厢情愿。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陶氏,「娘,您来说,鹃儿是儿子的何人?」 陶氏忙不迭道:「鹃儿是自小便收养在咱们家的,你的童养媳!虽然你们自小以兄妹相称,但鹃儿的的确确是你的童养媳,她打小便知道长大了要给你做媳fù,这事街坊邻居也都知道!」 她如此再三强调,仿佛就合情合理了。 杜确并不管那些,只道:「儿子是否早表明过只当鹃儿是妹妹,并无其余感情,要爹娘另外为鹃儿说亲?」 「是……是啊,你是说过。」陶氏自知理亏,声音有些小了,但还是不放弃,磕磕巴巴地道:「可鹃儿心里只有你一个,爹娘也只能将她带来……虽说如今你成亲了,但鹃儿甘愿给你做妾,总不能让她太委屈,一个姨娘的名分还是要有的,娘跟你爹的意思是,就照贵妾的礼把鹃儿迎进门,这样我们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红娘朝崔莺莺眨了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地道:「所以鹃儿姑娘是将军大人的妹妹,不是姨娘啊!」 这时候,就要有个没眼力的人出场,为了她家小姐的幸福,她也就一肩扛起了。 「你是何人?别、别胡说。」杜鹃脸色苍白如缟。 红娘不回杜鹃的话,还一脸天真的看着崔莺莺:「夫人评评理,奴婢有胡说吗?」 不等崔莺莺回答,杜鹃忽然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陶氏一看,心疼极了,她有些哀求的对杜确喊道:「儿啊!鹃儿都哭成这般了,你还不要她吗?你是这般狠心的人吗?」 崔莺莺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这什么逻辑?会哭就什么都要答应吗? 看来,杜确的父母是打定主意要把杜鹃塞给杜确,这时候杜确若不能坚定立场,往后的日子便要三人行了,而眼下这情形杜确不服软行吗?杜父杜母杜鹃,三个人同一阵线,都是哀兵政策,他能铁石心肠拒绝父母的要求吗? 「爹娘与鹃儿若是再胡闹不休,我只好派兵送你们回洛阳。」杜确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杜氏夫fù一听,都是神色惶恐,而杜鹃眼睛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泪涟涟的瞅着杜确。 「鹃儿已是哥哥的人了,如今哥哥不要鹃儿,鹃儿也只有一死……」 第十章 一瞬间,忍耐写满杜确的眼,「你闹够了没有?」 「哥哥忘了吗?合房那日,咱们两人也是鸳鸯枕上两心同,哥哥还赞我好美好美……」杜鹃笑了,但笑容凄婉,「如今,哥哥好狠的心,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哥哥与我恩爱缠绵的时候也是千宠万爱,对我海誓山盟,如今有了新人,就不要我了,我的身子跟心都是哥哥的,如今哥哥不要了,也罢,我便一死求个干净,不在哥哥眼前惹哥哥生厌。」 崔莺莺学过心理学,知道这种嘴巴喊死的人通常不会真去死,就好像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一样,这类型的人不过是要人屈服罢了,绝不会残害自身一根寒毛。 所以,她真的很想对杜鹃说:好啊,你去死吧! 但不行,她是有教养的相府千金,怎么可以对来争宠的女人口出恶言,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杜氏夫fù疼爱有加的养女。 不过,杜鹃既有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穿越来的还会输人吗!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与哥哥不只一夜,在哥哥未去京师之前,是鹃儿夜夜给哥哥暖床,伺候哥哥的……」 杜鹃还泪盈于睫的持续诉说,她这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杜确冷冷的看着她,「天知地知,我没碰过你。」 他的眼神如冰雪一般,令杜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从未用这般冷漠的眼神看过她,自己是不是用错方法了?可娘说,眼泪对男人最管用了,要她见了哥哥,使劲哭就对了,就算夸大也不打紧,男人一定会心软,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哥哥非但没有半点心软的迹象,反而像是厌恶极了她似的。 「来人,找吴嬷嬷过来给她验身!」杜确发出低沉又冷冽的命令。 杜鹃没想到杜确会做得如此狠绝,她一时呆了,像被雷劈到一般,小脸上一片死白。 陶氏也慌了,「儿啊,你莫要把事情闹大了,鹃儿可是你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个缺心眼的孩子,她哪里会空口说白话了?那验身什么的,可万万不能啊!」 缺心眼?穆芷不以为然的扬起了眉,在她看来,这女的心眼可重了,半点都不缺。 杜确冷冷的看着陶氏,「娘也知道鹃儿是我的妹妹吗?那么还要把她给我做妾是什么道理?」 陶氏嘴角微翕,结巴道:「可你俩、你俩又不是亲兄妹。」 杜确已不再理会陶氏的强词夺理,他厉声吼道:「来人!还不快把吴嬷嬷找来!」 李天热血沸腾应道:「老大,我去叫人。」 「不必那么大费周章。」崔莺莺直直地盯着杜鹃的眼睛,嫣唇轻扬起浅浅的弧度。「鹃儿是吧?你说你是君实的人,那好,你说说他胸口的胎记是什么形状,若是你说的正确,我就信你,不必验身了。」 杜确剑眉微扬。 他胸口何时有胎记了? 「那胎记是……」杜鹃呼吸急促,有些乱了套,「是……」她看向陶氏求救,奈何陶氏也是如坠五里迷雾,她完全不知道儿子胸口有胎记,何时长出来的? 「是什么形状都不对。」崔莺莺不假辞色的看着杜鹃,「因为夫君的胸口根本没有胎记。」 厅里一阵骚动,李天哇了一声,穆芷扬起了嘴角,萧探月一副想拍手叫好的表情,其余人等各怀心思。 杜鹃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再也掩饰不了她对崔莺莺的讨厌。 崔莺莺才不管杜鹃讨不讨厌她,她只陈述事实。「他的胎记在后肩上,是个火焰形状。」 素日里杜确当然不会那么无聊,拿两面镜子一处一处的仔细查看自己的身子,他也不知原主背上有火焰胎记。 「当真吗夫人?」李天高兴地喊,「我后肩上也有个火焰胎记!」 红娘鄙视李天了,「怎么可能?」 李天信誓旦旦的说:「是真的!不然给你看!」 红娘啐了一口,「谁要看?」 李天实在不甘心被人如此小看,他急于寻求认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忽地看着杜确,「那……老大看?」 见状,杜修和陶氏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道:「别说了!」 太凑巧了,崔莺莺也觉得不可思议,纳闷的思忖着火焰胎记难道是这里司空见惯的胎记吗?都生在后肩处难道也是很常见的事? 况且,她总觉得二老的姿态摆得太低,不像对儿子,比较像在对主子……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胎记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惶恐的杜氏夫fù身上。「爹、娘,第一,鹃妹跟夫君之间是清白的,第二,并非我不能容人,若是夫君喜欢,纳十个小妾也行,我不会在意,但现在是夫君不同意,我也爱莫能助,所以请爹娘日后莫再问我纳妾之事,我一律不回答。」 一律不回答?杜氏夫fù一楞一楞的,而杜鹃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崔莺莺视而不见,只对杜氏夫fù道:「一路从蒲州赶路回来,实在倦极,爹娘若是无事,我便先回房休息了,明日再向爹娘请安。」 杜氏夫fù一个激灵,忙道:「无事、无事,你快回房休息吧!明日也不必过来请安了。」 使出了胎记那一手,他们深深感到这个媳fù不是省油的灯,跟他们想象中容易拿捏的文弱千金大大地不同,他们哪里还敢说有事。 杜鹃一见崔莺莺离开了,犹不死心,脑筋飞快的转着,倏地揪着衣襟呼道:「啊!我的心口……心口好疼……好疼……」 陶氏连忙扶住她,焦急喊道:「鹃儿!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 杜修也忙过去,手忙脚乱的帮忙搀扶,一径的说:「快请大夫!快派人去请大夫!」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但所有人都看到杜确高大的身子如箭般奔出厅堂,去追远去的那抹丽影,连看都没看杜鹃一眼,想当然不会是他要亲自去请大夫,而是去追他的新婚娘子了。 崔莺莺大获全胜,带着红娘走了,却没想到杜确会追上来,她以为杜鹃定会拖着他不放,杜确这样追来就表示他对他爹娘和杜鹃都置之不理了。 红娘很有眼力,一见杜确后脚追来,也不管还没伺候主子更衣便火速退下,还贴心的给他们带上了门,又吩咐守门的小丫鬟好好守门,绝对不得让任何人打扰,甚至叮嘱了三次。 那未留头的小丫鬟见她慎重其事,也忙慎重点头,「红娘姊姊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守门。」 红娘满意的走了,她要去打听杜氏夫fù和杜鹃接下来要如何,将军都态度坚决的表明绝不纳杜鹃为姨娘了,他们该要回洛阳去了吧? 房里,因为红娘一溜烟的走了,崔莺莺只好坐在梳妆镜前,自己动手卸钗环,不想杜确带着满身寒意随后而来,一把将她从椅中拉了起来,迫使她的上半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深幽着恼的黑眸气势汹汹怒瞪着她。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要是我喜欢,纳十个小妾也行,你不在乎?」他独独对这几句话着恼,怒其不争。 「老实说吗?」她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也有些火大地说:「若是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我不会在意,也没资格在意,但如今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真没法容忍你有别的女人,我很在意,可若你要,我能阻挡吗?至多就是与你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你还要我如何?要我在众人面前说其实我很小气,容不下别的女人,连一个都容不下,我受不了你与别人亲密,我不想你去别人房里,不想有女人为你喝那见鬼的避子汤,要我这样说吗?」 杜鹃的出现,叫她蓦然间有了很多想法,并没有因为杜鹃其实不是他的姨娘而开心,反而像有盆冷水兜头淋下,让她清醒过来。 她骤然明白这里是古代,他又是一品武将,哪里可能只有她一名正妻,三妻四妾免不了,一个杜鹃他不要,不代表别的女人他也不要,他与杜鹃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他当她是妹妹,没有男女之情,假以时日,出现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他还会说不要纳妾吗? 与其说她不在乎,不如说她不想在乎,她怕自己会受伤,所以先武装自己,这算是不战而败吧,她已经输给了他,因为她对他产生了情…… 「所以,其实你是在乎的,在乎我有没有别的女人?」杜确一向冷然的眼底,居然燃烧着狂热。 她偏偏不肯爽快承认,嘴硬地哼道:「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 他紧盯着她,看到她的脸躁热起来,他骤然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她,「你这磨人精,是属泥鳅的吗,怎地这般会折磨人?」 他当真是松了口气。 否则他堂堂仙人,把心全系于她身上,对她情难自禁,她却不紧不要的,他要如何自处? 「我怎么折磨你了?」她的双手悄悄地搂住了他的腰身,唇畔扬起掩不住的笑容。 她越发搞不懂自己了,不知道自己这矫情的惺惺作态是跟谁学的,好像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在爱情面前,一向洒脱的她也洒脱不起来,偏要磨一磨他才甘心。 「就是像现在这样折磨……」他在她耳边低喃。 杜确的唇压了下来,那柔情似水的气息令她一阵晕眩,她昏昏沉沉的任由他吻着,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眼前的杜确,他的吻越来越深,肆无忌惮的探入她口中…… 她真的学坏了,这种时候竟还能隔着重重衣物感受他结实的肌ròu和阳刚的体格,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蕴藏着力量,这也是前生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前生她也曾与伙伴被困在狭小空间里,也曾两人面对面贴靠着,但她从没有过任何不当遐想。 可现在,对杜确,她脑中产生的遐想不只一点点,他能轻易引发她体内的情yù波动,他的吻能令她神智迷离,叫她想起了命定恋人这四个字。 穿梭时空,难道是为了与他相会? 这么说,她应该不会像来时般无预警,咻地就从他的时空离开吧? 一吻方休,杜确放开了她的唇,他深邃的目光停驻在她嫣红的脸上,认真的说道:「此生,不,是生生世世,生生世世除了你,我不会有别的女人。」 他不后悔自己对她情不自禁的举动,等到她阳寿尽,他要带她回天庭,不只做队友,他还要生生世世守护她,让她成为他永生的伴侣。 原来不只人会改变,仙人也会改变,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伴侣,而今与她携手却觉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生生世世只有我一个女人?」她的心悸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发dú誓保证,但她却信了他。 两世为人,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这么说,也第一次有男人让她感到踏实,她像飘泊的小船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杜确的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拦腰抱起。 她脑中迷迷糊糊的想,要是杜鹃知道她的出现竟然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进展,肯定要气死了。 杜确把她压进了床里,她一点也没想要拒绝,他温润的唇再度落下来,大手一挥,烛火灭了,只余一盏,纱帐也落了下来。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含住了,他吮了她的耳珠子,又轻咬她耳垂,她的心跳乱了拍,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任由他吻她的颈,感觉他舌头在她颈间舔弄,有些麻痒,她想要躲,缩了缩颈子,他却不让,定要在她异常敏感的颈上落吻,还往她耳朵里吹气。 如此过了片刻,她被他逗弄得吟喘不息,只觉得浑身都要着火了。 他终于放过她滑腻的颈项和敏感的耳朵,额抵着她的额,眸里似笑非笑,「我背上当真有火焰胎记?我自己都不知晓,娘子倒是看得仔细。」 他这是说她盯着他赤luǒ的身子看喽?她又急又羞,垮了脸,「你这是在取笑我吗?若不是我看得真切,先前如何为你解围?」 杜确低首含住了她的唇瓣,「不气,以后也只让你一人看。」 两人的衣物是什么时候甩开的,她不知道,他在她身上每一处探索,她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接着她的双腿被分开来了。 他浑身似火,直接进攻,她全身又热又软,几乎就要无法呼吸,「疼啊!轻点,慢点……」 「慢不了。」她的柔软湿意让他停不下来,她下意识抓紧了他的反应也令他欢喜不已,让他忍不住再把自己往前送,放开了力道驰骋。 「那你停一停……快停一停……」又是娇吟又是喘息的,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声音逸出。 「停不了!」他冲撞着她,看着自己的薄汗滴落在她雪白的身子上,越发撩拨他的情yù。 他好狂野,血脉贲张到濒临bàozhà边缘,她快承受不住,床好像快散了,耳边他的声音似远又近。 「千年……只有你一个女人……」 千年?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的强悍占有满足了她,身心都被他填满了。 一个是千年以来守身如玉的仙人,一个是前生只懂出任务的工作狂,这一夜,是极致的灵ròu合一,胜过洞房花烛夜千百倍。 事后他仍舍不得放开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累得神智迷离,连眼都不睁,赖在他怀里。 他啄啄她的唇瓣,拉上被子,将两人裹住。 他在天庭甚至懒得看那些美到极致的花仙、树仙一眼,那些都是镜花水月,虽然没有规定他们不能有伴侣,但他们十二生肖个个都是独身,还会取笑牛郎为了一个女人那么累,何苦来哉?自己一个逍遥自在、无牵无挂的岂不是挺好? 可如今他才知晓,原来有牵挂的感觉是如此地好,现在他可不愿放开怀里这份牵挂了。 翌日,崔莺莺被红娘匆匆忙忙地唤醒,杜确每日都要晨起习武,向来都比她早起许多,她起床后不见他是司空见惯的事,但红娘七早八早叫醒她却不太正常。 「不是还未天亮吗?叫我做什么?」她拉起被子盖住头。 红娘把被子拉下来,皱眉道:「大事不好了,小姐还有心情睡大觉?」 崔莺莺对「大事不好」最为敏感,一听到这关键字眼便立即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红娘双手叉腰瞪着她,「那个鹃姑娘在厨房里给将军做早饭!」 崔莺莺有些错愕,「就这事?」 红娘没好气的道:「小姐认为事情还不够大吗?」 崔莺莺无所谓地说:「她喜欢做饭就给她做好了。」 红娘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啊,「小姐自己想一想,成亲以来,可曾给将军做过一顿饭、缝过一件衣裳?」 崔莺莺根本不必想就答道:「没有。」 但那又怎么了?做饭有厨娘,缝衣裳有绣娘,她没做,也不会让他没饭吃、没衣裳穿。 「小姐!」红娘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是鹃姑娘没来,小姐可以继续懒散下去,可鹃姑娘来了,小姐的公婆也来了,鹃姑娘天还未亮就起来做饭,如此贤慧,小姐却在睡大觉,这岂不是给公婆有话说?」 崔莺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听红娘的,但她梳洗后便鬼使神差地跟着红娘到了厨房。 对于厨艺,她是一窍不通,前生她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只会泡面,连个荷包蛋都不会煎,叫她把蛋打到锅里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更何况是做一顿饭。 她看着一应全的厨房一愁莫展,厨娘已经让红娘给请出去休息了,要让厨娘帮她煮是不可能的事。 红娘很俐落的洗好了米,「突然要让小姐做顿饭不可能,小姐就煮个咸粥吧,奴婢来教您,您仔细看奴婢做了。」 半个时辰之后,崔莺莺有感而发,煮粥是世上最难的事,不停搅拌让她的手快酸死了。 不过,她煮的粥看起来有模有样,跟红娘煮的差不多,她的调味都是照红娘教的,肯定也不会走味。 杜确回到屋里时,就见崔莺莺端坐在桌边,桌上还有一小锅粥。 他以为他回来时她必定还在睡,没想到她也起来了,他原想着沐浴后再搂着她睡会儿。 「这是?」杜确看着桌上的粥。 崔莺莺有些迫不及待的说:「我做的粥,快坐下尝尝。」 见她一脸的期待,杜确依言坐下,尝了一口,表情有些奇怪。 崔莺莺看着他的表情,只见他额角一抽,她急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味道极好。」杜确若无其事的一口口继续吃。 崔莺莺不信,她抢过汤匙,自己尝了一口,顿时皱眉,「焦了。」 看起来挺美味的粥却有一股子焦味,肯定是她搅拌得不够勤快,锅底焦了。 她有些懊恼,「别吃了。」吃焦的东西会致癌。 「我要吃。」杜确取回汤匙,继续吃。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崔莺莺想抢汤匙却没抢成功,忍不住说道:「我说别吃了,对身子不好。」 她真的很想煮顿饭给他吃,但没想害他吃焦粥。 杜确却是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饭,我要吃。」 明明很难吃的粥,他还吃得那么香,她心头一暖,心不自觉的飞扬了起来,做饭的辛苦一扫而空,她第一次兴起了要练厨艺的念头,想要正式做一顿饭菜给他吃。 忽地,一个丫鬟在外头禀道:「将军,奴婢小红,是伺候鹃姑娘的,鹃姑娘请将军过去挽袖轩用早膳。」 挽袖轩是杜氏夫fù和杜鹃此番来此住的院子,离他们夫妻现在住的飞天阁并不远。 听到小丫鬟的话,崔莺莺的表情有些微变化,杜确看在眼里,淡淡地道:「跟鹃儿说,我已用过太太做的早饭,不劳烦她了。」 外间那叫小红的小丫鬟又怯生生地道:「鹃姑娘说老爷、太太也会一道用饭,请将军务必前往。」 崔莺莺颇不以为然,杜鹃又在利用杜氏夫fù了,当然,或许是杜氏夫fù授意的也不一定。 她看着杜确,用眼神询问他要如何处理? 就见杜确淡定地道:「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面那些不必说了,你就跟鹃儿说,回去洛阳的马车已备好了,问他们何时启程?」说罢继续吃他的爱心焦粥。 崔莺莺噗哧一笑,这么一来,杜鹃不敢再派人来请杜确过去了吧? 天界的玉帝看着这一幕也是大感意外,他玩味地摸摸下巴。 哈哈,原来他家亥猪往情字里陷足是这副护妻模样啊,崔莺莺这个小女子有点意思,待阳寿尽与亥猪一同回到天庭时,他可要与她好好聊聊。 「好了,可以了,别吃了。」见杜确已吃了大半锅粥,崔莺莺又想阻止他继续吃下去。 「你亲手做的,我要吃完。」杜确在她面前把一锅焦粥全吃完了,还让她看焦成一片的锅底。 崔莺莺正有些敬佩又有些无语时,外间又响起了一个丫鬟的声音,与先前那个叫小红的不同,这个中气十足,很是开朗地道:「将军,奴婢小柳,是伺候太太的,太太说,要是将军有空,请将军陪她逛逛宅子。」 杜家原是平头百姓,杜确官拜一品之后,便在洛阳老家起了一栋宅子让父母安养晚年,又买了十几个下人伺候,加上逢迎拍马送礼的人多到数不清,因此杜氏夫fù才摇身一变,成了有人伺候的老爷太太,杜鹃也成了小姐。 「没空。」杜确眼里寒冰划过,沉声又道:「同我娘说,这里是将军府,不是游乐园子,随意乱走,军法处置。」 「是、是、奴婢知道了!」叫小柳的丫鬟吓得赶紧去传话了。 崔莺莺扬了扬眉,「逛逛宅子真有那么严重?」 老人家嘛,进了大观园,想到处逛逛也是人之常情。 杜确皱眉,「逛逛宅子无可厚非,但是娘定会让鹃儿同行,并在中途佯装肚子疼要去茅房,留下我与鹃儿独处。」 崔莺莺不禁莞尔,「看来爹娘很疼鹃儿,一心要把她塞给你。」 杜确淡淡地陈述原主的记忆,「鹃儿虽然是养女,但爹娘自幼便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街坊都说爹娘疼爱鹃儿胜于我这个亲生儿子。」 崔莺莺没细想,只笑道:「女儿比较贴心,多疼她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除了崔莺莺,杜确对杜家的家事也不感兴趣,说到底,那些人与他并不相干,唯有眼前的崔莺莺才是与他相干之人。 他薄唇微扬,「不说那些了,我带你逛逛宅子。」 崔莺莺看着他,心里一阵暧。 他不想与杜鹃逛宅子,却想陪她逛,这不是摆明了对她偏心吗? 她享受着他的偏心,在他的陪伴下逛遍了将军府,逛完了府里,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两人信步来到后山的练兵场。 这片面山的练兵场,先前发生bàozhà时,她来过一次,当时就对这片地形绝佳的练兵场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时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远处苍松郁郁的山林静止不动,宽广的空地上,只见白衣、黑衣两支队伍在对垒,站在主将位置上的是穆芷,她身着紫色战袍,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女侠味道。 崔莺莺其实对宅子里的花花草草和曲廊弯径没什么兴趣,但她对练兵场却很有兴致,一来脚就粘住了,根本不想走。 她专注地看着对决,而杜确看着她。 一个官家千金该对练兵感兴趣吗?都说崔相府千金有双绿手指,可是他们经过府里佳木茏葱的花园时,她并没有停下来,反倒像是视而不见似的走过去。 「有趣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崔莺莺用力点头,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校场上两方阵势,「很有趣。」 杜确神情专注的看着她,「何处有趣?」 崔莺莺低低一笑,「穆将军有趣。」 杜确剑眉一挑,「如何说?」 崔莺莺直言道:「攻方实力是很强,但穆将军好像不知道她的防御漏洞百出,要是这支队伍上场应战,或许顶得住敌方首波攻势,但若敌方是一支懂得退守的精兵,那穆将军这两支部队都会落败。」 「所以呢?」一道冷冽的女声在崔莺莺耳边响起,「你这是在嘲笑我练兵的方式吗?」 崔莺莺火速转身,这才发现穆芷在她身后。刚才她太专心看队形变化了,没注意到穆芷何时离开了主将的位置。 她有些埋怨地看了身边的杜确一眼,这人,他不可能也没看到穆芷来了,为何不提醒她?穆芷已经对她有敌意了,如今又结下这梁子,两人是别想好好相处了。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一脸结霜的穆芷,「穆将军什么时候来的,真是轻功了得,我都不知晓。」 穆芷才不领情她的讨好,不依不饶的问:「回答我的话,你适才是在嘲笑我练兵的方式吗?」 抱大腿作战失败,崔莺莺叹了口气,「并非嘲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穆芷瞪着她,「也就是说,你认为我如此练兵很可笑?」 「并非可笑,而是没有对症下yào,防御太弱了,在战场上很不利,被敌人先找到破绽,便是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只要加强后方的防御即可……」 崔莺莺真的很想把自己所知传授给穆芷,可穆芷不等她说完就冷冷打断她。 「够了!」穆芷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冷哼道:「少在那里纸上谈兵了,说的好像你多会练兵似的。」 崔莺莺也有些被激怒了,她轻哼,「是不差。」 她在西点军校也是小队长,对如何磨菜鸟自有一套手段,保证让新兵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不过,为了争一时之气,她压根忘了她要保持低调,身为一个深宅里的相府千金,会练兵绝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说什么?」穆芷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嘲讽的冷笑两声,「你、会、练、兵?」 杜确倒是波澜不兴。 早在她说出她会读心术时,他就不意外她还会语出惊人,不过她不似一般官家千金的柔弱和呆板,正是他被吸引的原因不是吗? 「为何不回答?」穆芷咄咄逼人,声音也忽然变得尖锐,「我在问你,你是否会练兵?」 崔莺莺终于想起了自己不应该会练兵,可在穆芷的逼视下,她还是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平日里也很喜欢研究兵书阵法。」 「兵书阵法?」穆芷嗤之以鼻的哼道:「你认为光是看看兵书阵法就能练兵了是吧?」 崔莺莺不怕死的点了点头,「正是。」 穆芷沉下了脸。 杜确轻轻挑眉。 她这是在惹毛穆芷,穆芷xìng格倨傲,又岂容一个门外汉对她练兵的方式指手划脚,就算是耿云、孙忍风等人对她练兵的方式有意见,她都听不进了,更何况是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懂的崔莺莺,她绝无法忍受。 「那么,你敢不敢与我较量?」穆正虽然冷冷的看着崔莺莺,但眸里却像要冒出火来,显示她胸中燃着涛天怒火。 如果这时候崔莺莺求饶,她还可以放她一马,若她不知死活,以为看了几本兵书就能对她指指点点,她绝对会让她好看! 「如何较量,你说吧!」崔莺莺一脸无所谓地道。 穆芷冷眸轻眯。 她竟然不求饶,反而下战帖? 好,很好,自找死路,到时成了她的手下败将,将军夫人的颜面扫地可不要怪她! 「从新兵里各选出三百小兵,为期一个月,你我同时练兵,比试题目就由耿云和孙忍风决定,比试当日才揭晓!」 听起来很合理,崔莺莺决定接受这场比赛,「我同意。」 穆芷扬看着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的杜确,「你不能暗中帮她。」 杜确淡淡的看着她,并不承诺,缄默着,穆芷顿时非常懊恼自己的失言,他的人品摆在那儿,她根本不必特别提出这种要求,是嫉妒心让她失了冷静,看到他们这样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似地,刺痛着她的眼。 一阵炙热的风吹过,艳阳下,她瞬也不瞬地看着杜确踱步离开的修挺身姿,直接将他身边那抹纤细丽影屏除在视线之外。 她会赢得比赛,因为,她不能在杜确面前失了颜面,他的眼光,对她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第十一章 「你这个妖孽、祸水。」两人离开校场后,崔莺莺便念念有词,一时冲动定下与穆芷的比赛都要怪他。 杜确拽了她的手,让她停下来,「你说什么?」 他听不懂,自然要问个明白。 崔莺莺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道:「若不是你,穆将军又岂会视我为眼中钉?」 杜确淡淡一笑,接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搂住她的纤腰,无法解释穆芷是原主招来的桃花,并非是他。 甜蜜的感觉在崔莺莺心中一点点化开。 在这种地方亲热,她不自禁双颊微红,可这样靠着身姿笔挺的他,听他胸膛上规律的心跳声,感觉又很好,她不想推开,倒是想着若有人经过会如何想?将军与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毕竟是大白天的,又不是在寝房里,两人纵然心中都有缠绵之意,抱了一会儿也就分开了。 杜确重新握住她的小手,两人往府里走。 崔莺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扬起了唇角。「你刚刚为何不告诉我穆将军来了?是想看两个女人为你打起来?」 「我怎会有那种想法。」杜确为之失笑,「穆芷曾经在两军对战时九死一生,差点丧命,那次折损了许多杜家军,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命,但仍固执己见,无论旁人怎么说,总是对自身练兵的缺点视而不见。」 崔莺莺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你是说,那次的失误是因为她的部队防御太弱而造成的?」 杜确点了点头,「敌方如你所言,是一支兼攻击和防御能力的精良部队,将穆芷带领的捷豹营打得溃不成军。」 崔莺莺皱眉,「这太自我了,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实在很不能认同,穆芷这同时也是拿士兵们的xìng命冒险,她的完美主义导致她不容许自己的方式有一丝瑕疵,也不容许旁人的批评指教,那些话她通通拒绝接收,只一再地自我催眠她的练兵方式就是最好的。 「她并非特意这么做,而是她的xìng格就是如此。」杜确平心静气地道:「她明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何处,但她不愿意改变。」 崔莺莺很快明白了,她眉角微挑,「所以,你是故意不告诉我她来了,要她听听我的评论?」 杜确神态从容的点头,「有个外人一眼看穿她的部队防御力太弱,依她的xìng格,不可能不当回事。」 崔莺莺忽然好心情地笑了起来,「我原先还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现在看来,这场比赛岂不是很重要?」 会意识到自己太冲动是因为怕给他惹麻烦,一个会练兵的相府千金肯定会让众人起疑,但听杜确这么说,她像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许多。 「并非重要而已。」杜确低沉严肃地说:「你非赢不可。」 没半柱香的功夫,崔莺莺与穆芷的竞赛已传遍了军营和相连的将军府,整个将军府都zhà锅了。 两人携手回到府邸大厅,除了穆芷,要角都到齐了,也不知是谁在通风报信,总之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连杜鹃也到了,她的眼光正落在杜确、崔莺莺jiāo握的十指上,几不可见的冷光闪过她眼底。 自小到大,爱慕她家君实哥哥的女人不知凡几,但他从不放在眼里,视线没有为哪个女人停留过。 但是,打从他和崔莺莺两人甜甜蜜蜜地携手进来,他的眼光就无时无刻不在照拂着崔莺莺,他只看着她一个人,专注得叫人恨极。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别的女人……她真的好嫉妒崔莺莺,她凭什么拥有她君实哥哥的爱?她才是守候在君实哥哥身边最久的女人,他连卫如月那样高高在上的郡主都不爱了,为何独爱崔莺莺? 「小姐啊……」红娘则是在一旁一直唉声叹气,什么见鬼的练兵,小姐哪会练兵啊?这是又要闯什么祸了吧? 「夫人当真要和穆将军比赛?」李天兴奋得不得了,当初他被夫人踹了一脚,就觉得夫人很是不凡,可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练兵?他太想看了。 耿云笑了笑,「莫说我等没效率,适才我与小九已商议好了比赛题目。」 他说的是孙忍风,孙忍风在孙家排行第九,杜家军里比他年长的都唤他小九。 杜确与耿云jiāo换了眼神,显然耿云很明白他同意让穆芷和莺莺比赛练兵的理由,所以题目怎么订都行,目的只有一个崔莺莺要赢。 萧探月饶有兴味的盯着崔莺莺,「我们大嫂还真是多才多艺,听府衙的人说,大嫂还会读心术,帮他们破了村童失踪案。」 「读心术?」李天吃惊的瞪大了眼,「读心术不是那个跋扈郡主的专长吗?怎么夫人你也会?」 崔莺莺实在觉得尴尬,她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开来,若是说她不会读心术,倒成了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若是说她会,她实在怕会有一窝蜂的人专程来找她读心。 正不知怎么回答,她下意识地转向杜确要求救。 杜确还没接到她的求救讯号,却已脸色一整,先一步严正驳斥道:「皆是以讹传讹,并无那回事,勿再散播谣言。」 萧探月很笃定读心术之事为真,但他也看出了崔莺莺实在不想承认,便四两拨千金地嚷嚷道:「一定是我耳背听错了,老大说没有就没有,听老大的,大伙莫提了,谁再提,我就亲谁。」 在萧探月的玩笑声中,李天似乎放下了心,「我就说嘛,夫人怎么可能会读心术,要是夫人也会,随云郡主岂不气zhà,依她的xìng子哪能甘心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也有旁人会,肯定会追到这里来问个究竟。」 崔莺莺奇了,「小天兄弟,怎么你好像很了解随云郡主似的?」 她见过卫如月,觉得李天的形容真是传神、贴切,卫如月就是那种人没错,不惜代价只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讨个说法,实在任xìng。 「啊」李天闻言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挠头道:「我、我听人说的,郡主在京师很出名嘛,我是住京师的,自然听过她的事。」 「这样啊……」崔莺莺眼眸流转看着李天,这个不擅于说谎的小子,她才不信他的话。 李天被她看得很心虚,夫人为何要这样看他啦? 「不过,既然是比赛,总不能一起cāo练。」萧探月挂上微笑,「大嫂也没自己的练兵场,不如将我的场子暂时借给大嫂用如何?」 杜确皱眉,「你的练兵场在树林。」 「树林吗?」崔莺莺眼睛一亮,正中下怀,「树林好,我正需要树林!」 「你当真要在树林练兵?」穆芷一脸傲然的走进了大厅,扫了崔莺莺一眼,「不要届时输了才在怨怪不公平。」 「放心吧!我相信弟妹不是那种人。」诸葛烨极是亲和地看着崔莺莺,微微一笑,「说到这,如今弟妹已是将军府的人了,凡是将军府内之人,我都曾为其卜卦过,不如也让我为弟妹卜上一卦,问问前程,不知弟妹意下如何?」 崔莺莺微笑地点了点头,「有劳军师了。」 她听说诸葛烨卜卦极准,人称神卦,对奇门遁甲也很精通,如今她极想知道自己以后究竟会留在这里还是回现代去。在未遇到杜确之前,她是不顾一切的想回去,但现在,她早已不想回去了,那个世界虽然好,但没有他,她宁可舍弃那些方便的科技,只因在这个什么都不方便的世界里,有他。 「军师,你不如为老大和大嫂卜一卦。」一直没说话的孙忍风开口道:「看看两人是否缘分天定,好叫一些闲杂人等死了那条心,莫再起什么念想。」 人伙心知肚明,这里的闲杂人等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此时气得快要咬碎了牙的杜鹃,可她的出身让她自卑,纵然不满孙忍风也不敢说什么,另一个则是听了孙忍风的话之后姿态更加冷然的穆芷。 她冷冷看着孙忍风寒声说道:「你倒真是有心,哪天有了意中人,也带回来让军师给你们卜一卦,要是你们缘分天定,那恭喜普天下的女子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会遇到你孙九爷了。」 孙忍风皱着眉,冷哼一声,「那你有了意中人也别忘了带回来给军师卜卦,要是你们天生一对,那我更要恭喜普天下的男子了,不用夜不成眠,担心被弥穆将军看中了会痴缠不放。」 这是在说她痴缠杜确不放了,穆芷柳眉倒竖大喊,「孙忍风!」 崔莺莺忍不住噗哧一笑,这根本是小学生斗嘴嘛,好幼稚,她突然觉得其实这两个人满相配的。 但是她一笑,所有人却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她一楞,「不能笑吗?」 李天心中的崇拜已如涛涛江水。 不是不能笑,而是谁敢取笑那两座活火山? 「怎么不能笑了?」耿云噙着微笑,「自然是可以了,大嫂想笑便笑,没有不能笑的规矩。」 由着他们笑闹,诸葛烨泰然自若的取出了卦盘,「那么,我这就为君实和弟妹卜一卦吧!」 诸葛烨开始卜卦之后,虽然众人都很专注的看着,但他们毕竟是外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萧探月见他神情有异,笑道:「如何?军师卜出了何字啊?」 诸葛烨脸色沉了下来,「卜不出字来。」 「什么?」众人皆是一阵错愕,还有卜不出字来的卦? 可接下来令他们更加惊异的事发生了,那卦盘竟是硬生生的裂开。 诸葛烨神色大变,李天已经惊呼道:「卦盘破了!」 再也没有人笑得出来,连向来吊儿郎当的萧探月也敛起了笑容,「军师,这卦盘自裂,算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烨看看杜确又看看崔莺莺,眼神惊疑不定,虽然他是觉得崔莺莺颇为古怪,但不该是此种结果…… 「军师为何如此看我?」崔莺莺只觉被诸葛烨看得好生奇怪,还没意识到大祸临头。 杜确对于装神弄鬼之事颇不耐烦,看着表情凝重的诸葛烨,他的脸色也是暗黑,「诸葛,卦盘为何会裂,你就直说吧。」 诸葛辉眉头紧磨,注视着两人,「家师曾说,卦盘裂,非仙即妖。」 这瞬间,时间像静止一般,杜确与崔莺莺同时一惊一乍。 杜确瞬也不瞬的看着崔莺莺。 他肯定自己是仙,难道她也是仙? 这臆测让他随即失笑了。 怎么可能?她是他在传奇故事中挑的对象,她若也是仙,等返回天庭,他定要找主办仙人算帐。 因此,那卦盘会裂是因为他,因为他是仙而裂,诸葛烨果然是神算。 不同于杜确的淡定,崔莺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阵阵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脑门,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一定很不自然。 她不是仙也不是妖,她是人,可她魂穿而来,在此地就是妖。 所以,那卦盘是因为她才裂的,因为她是妖。 「非仙即妖?」李天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兴奋,「军师,那要如何认定是仙是妖?」 想到他崇拜的白马大将军杜确极可能是仙人,他就静不下来,这是多大的事啊!不是大将军而已,是仙人耶!跟作梦一样啊! 「是妖是仙,烧过便知。」诸葛烨说道:「若是仙人,百火不侵,若是妖孽,瞬间灰飞烟灭。」 崔莺莺打了个哆嗦。 灰飞烟灭…… 瞬间灰飞烟灭…… 她不是怕死,她是怕再也见不到杜确……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杜确注意到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乌黑的眸子失去了光采,这验证了他所思无误,她不是仙人,她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凡人又怎么经得起火烧?她自然会害怕了。 「是啊,一定要烧烧看,烧烧才能知道是仙是妖。」杜鹃藏不住眼里的痛快,她是巴不得崔莺莺被烧死,她对她恨极,毫不掩饰的落井下石。 杜确冷然的看着她,「明日你就启程回去洛阳。」 杜鹃很不服气,「是军师所言,又不是妹妹说的,哥哥为何对妹妹撒气?况且妹妹这么说并无恶意,这是为了众人着想,若崔小姐真是妖,留一个妖孽在这岂不是危害了将军府?」 杜确半点不留情面,冷冷看着杜鹃,「何人是崔小姐?叫大嫂。」 杜鹃跺脚,懊恼道:「哥哥,如今卦盘都裂了,你还要袒护她吗?」她就是不叫大嫂,叫了大嫂,那身分就定了,要叫也是叫姊姊,对于当杜确的妾室,她还没死心。 「卜的是两个人,卦盘裂了,怎么不烧一烧我?」杜确的声音冷静到几近冷酷。 杜鹃满脸震惊,「哥哥!」 「烧我好了。」李天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妖,烧我好了,我娘常说我是冤家妖孽,她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生出我来。」 萧探月见他用心良苦地打圆场,便干笑了两声道:「好巧,我老娘也常说我是不成材的孽子,那我也同你一起烧一烧好了,看会不会现出妖孽原形。」 「胡闹!」杜确喝斥一声,旋即看向诸葛烨,目光亮得有些锐利。「诸葛,我对你着实失望,身为军师,竟在此妖言惑众,以后万不可如此。」 诸葛烨脸上一僵,心中刮起狂风暴雨。 为了袒护崔莺莺,杜确竟不惜与他撕破脸? 事实上,杜确打压他几句并非为了袒护,是提点诸葛烨要知分寸,身为军师不是只要聪明才智,更要审时度势,方才那些话若是私下说,他不怪他,明面上说太不智。 拂晓,将军府后山校场的密林之后,有三百新兵苗子正在整齐列队。 崔莺莺一身夜行衣的劲装打扮,长发高束,悠然地步上高台。「众兵士听令!目标山顶,时间两刻钟,跑步前进!」 「是!」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已经很习惯崔莺莺的练兵方式了,一听到指令,他们便浩浩dàngdàng地朝山顶奔去。 初升的朝阳照在崔莺莺身上,她蹙眉凝视远去的队伍,看了一眼地上的沙漏,心想今日非得要他们在两刻钟之内攻顶不可。 其实因为杜家军严格的军纪,她练兵的事还算顺利,可是她心里总是浮动不安。 卦盘破裂之事都过了好几日,她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那一日以诸葛烨妖言惑众收场,但她知道诸葛烨并没有错算,她真的是妖,如果将来又有哪个神算来拆穿她的真面目该怎么办? 「你如此分心,要如何胜过穆芷?」 不知何时,杜确来到她的身边。 崔莺莺侧头看他。他也有很多军务,但仿佛看出她的不安,每日还是会分出时间来看看她。说也奇怪,只要看到他出现,她的心就会稍稍安定下来,他的存在,给了她很大的力量。 「你们不是说好了要让我赢?」她笑了笑,手主动穿过他的手,与他十指jiāo扣,还晃了一晃。她知道自己这举动实在是对他依恋无限啊,但此时此刻,她想这么做。 是的,她确实怕了,真真实实的感到害怕,若是葛诸烨不服气,非要证实她是妖不可,她的来历是经不起考验的。 杜确喜欢她这般的依恋,但心里也十分了然她的转变是从卜卦那日开始,她患得患失,相当严重。 但他并没有提起卜卦之事,只道:「那也得你练的兵争气,破绽若是太多,我们想让你胜也没法子。」 她抬起眉睫,飒爽一笑,「放心吧!不必作弊,我胜得了穆芷。」 她不是说说而已,她对自己有信心,她可是局里有始以来最强的女特务,要训练一支能赢过穆芷的队伍,不能说轻而易举,但也绝非难事。 她下了决心,苦的就是被她挑中的那三百新兵了。 原先他们以为被夫人挑中,肯定是乐得轻松,后来再见到如花似玉的夫人时,他们更是笃定这场比赛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到时让穆将军赢就是,穆将军脾气不好,可不能赢了她,让她不高兴。 却没想到,第一天他们就尝到了苦头,如花似玉的夫人非但不是软柿子,简直就是硬石头,毫无情面可讲。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想法,让他们把沙袋绑在腰上、腿上跑十里地,还让他们二百个大男人做滑稽的蹲跳前进、徒手攀岩,夜里甚至要训练他们的夜视能力,在黑灯瞎火里做夜间攀爬,连每日三餐吃什么都有规矩,尤其不得饮酒,入睡跟起床时辰都得照表cāo课,搞得他们人人心里都在打鼓,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怪胎。 虽然练兵场隔开了,但士兵众多,难免七嘴八舌,崔莺莺的练兵方式传到了穆芷耳里,她自然是嗤之以鼻。 她当练兵是在训练筑城的粗工吗?不教战场搏杀之术、不教行军布阵之法,她根本一点都不懂得练兵,会与她订下比赛不过是想在杜确面前出头罢了,不知死活的千金大小姐,她会让崔莺莺从此不敢在她面前抬着头走路。 「啊嚏!」睡梦中的崔莺莺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她啊?「列队跑步,时间超过一刻钟的,全部给我做一百下蛙跳。」 杜确觉得好笑,她差点掉下床,他把她捞回来,固定在怀里,看着熟睡的她,他唇边笑意更深了。 梦话还说的这般铿锵有力连带挥舞动作的也真是少见了。 她手下的三百新兵抱怨她餐餐只给米饭、牛ròu、鸡蛋、青菜,鸡蛋规定要拌饭生吃,他们想吃卤ròu、卤鸡蛋,也想吃点鱼啊,但没人敢向她争取。 他和耿云曾在远处看过她练兵,一开始他们都深感惊讶,并不明白她让新兵们疲惫不堪、叫苦连天的理由,但她脸上自信的锋芒让他们相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观看了几日之后,他与耿云都明白了。 她在加强单兵作战能力。 她所训练的士兵,在两军对战时或许并不算强大,但若是需要潜入敌营侦察,暗中破坏,甚至是绑架暗杀时,便会发挥极大效果。 「人家是因材施教,咱们是因教施材。」耿云当下一笑,「老大,我知道要出何题目了。」 杜确没有问,他相信耿云知道怎么做能令崔莺莺万无一失的取胜,反正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帮她赢过穆芷,而是要让穆芷明白强化防御的重要xìng。 半个月过去,崔莺莺女魔头的绰号不径而走,与穆芷的女暴君相对应。 很快的,一个月届满,明天就是比赛日。 晚膳时,一桌丰富的佳肴摆在众人面前,光看便觉得色香味全了。 萧探月吹了记口哨。「怎么回事?有何事要庆祝吗?」 陶氏笑吟吟地道:「萧前锋多吃点,这都是我们家鹃儿的手艺,我们鹃儿不只烧得一手好菜,做衣裳也是半点不输绣娘,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姑娘啊,萧前锋,你说是不是啊?」 在将军府住了一个月,她发现崔莺莺厨艺跟绣活都不行,成亲至今,没为夫君做过一件衣裳一双鞋,也没做过一顿饭给他们两老吃,说起来,真可以叫做不孝媳fù了,这种媳fù若是肚皮再不争气,那么休了也是合情合理,到时候鹃儿为后妻也没人会说话了。 「鹃姑娘确实极好,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萧探月笑嘻嘻地道:「这样好的姑娘,不知道要如何极品的奇男子才配得上,将军府里肯定是没有的,恐怕是要到外头去寻了。」 听到前面的溢美之词,陶氏笑得阖不拢嘴,但听到最后,陶氏脸色就不好看了。 什么叫将军府里肯定没有?人选明明就在将军府里,这萧前锋也太不会做人了,当真是越看越讨厌。 「我来尝尝。」耿云举箸,尝了一口赞道:「鹃姑娘好手艺。」 杜鹃笑逐颜开,「耿大哥谬赞了。」 她忙着为杜确布菜,殷勤地挟了一筷子清蒸鱼到杜确碗里,柔情似水地说:「哥哥,这是你最喜欢的,多吃一点。」 杜确没吃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块鱼,只淡淡地说道「不必忙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做饭也辛苦了,自己多吃点。」 杜鹃娇羞地垂了眼睫,「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能够为哥哥做饭,是鹃儿最幸福的事。」 怕她辛苦,他这是在关心她!娘帮她出这个做饭的主意真是太好了,不但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现手艺,还可以让崔莺莺明白身为一个女人只会练兵不会做厨房里的事是不行的。 崔莺莺身为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连煮顿饭和绣活都不会,她羞不羞?还好意思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真是厚颜。 红娘在崔莺莺身后站着伺候,看见杜鹃装模作样还巴着杜确左边的位子不放,忍不住说道:「鹃姑娘这话说的有点偏了,饭是做给大家吃的,怎会是为了将军做饭呢?」 杜鹃狠狠地瞪红娘,「你是什么身分,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红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回道:「我的身分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至于有没有说话的余地,我家小姐说了算。」 杜鹃气急败坏的道:「哥哥!一个下人如此嚣张,哥哥不严惩这刁奴,如何服众?」 红娘抬头挺胸,理直气壮道:「鹃姑娘可要搞清楚,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不是将军府的下人,就如同你是将军的妹妹,不是将军府的小姐一样。」 杜鹃眼里冒火,再也装不了温柔,「你给我住口!」 李天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我还以为鹃姑娘很温柔……」 「你、你说什么?」杜鹃对于自己的失态也很着恼,「若不是这丫鬟目中无人,我又哪里会发火?我是很温柔的人,可难道遇到令我不悦的事,我一点都不能生气吗?」 众人顿觉好笑,哪有人说自己很温柔的,可在座谁也没接话,算是给杜氏夫fù一个面子,他们是杜确的父母,又极为疼爱杜鹃,大家何必给杜鹃难看。 「鹃姑娘,你这是在对我发火吗?」李天很是委屈地道:「我又没有说鹃姑娘不能生气,我只是以为鹃姑娘是个xìng子温和的人,想来是我错了,你想气就尽管气吧,我闭嘴就是。」 见他越描越黑,杜鹃也越听越恼,急于澄清自己不是个坏脾气的姑娘,「我并非那个意思,你为何如此污蔑我?到底是何居心?」 红娘倒是笑了,「什么居心啊,人家又没说错,你想气就尽管气吧,别再装了,装久了可是会生病的。」 这个李天够没眼力,不过还挺顺眼的,误打误撞跟她一起气杜鹃,大快人心。 此时,一个声音懒洋洋地道:「别吵了红娘,凑合着吃吧,吃完我还有事要做,没空听你们吵架。」 凑合着吃?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说话的崔莺莺,杜鹃更是气到快咬碎了牙。 她这意思是不好吃?很难吃?勉强吃? 在大伙纳闷之时,杜确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待会还要做最后的cāo练吧?你多吃一点才有力气。」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杜确,只见他把一只大鸡腿挟到崔莺莺碗中。 她腿那么细,他莫名的担心起她可能在生肖竞赛中跌倒,必须从现在就开始补补身子。 天庭瑶池边,玉帝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他玩味地搓了搓下巴,对一同看戏的月老说道:「所以,我们家亥猪小子不是担心会输了竞赛,而是担心那丫头的腿会跌倒受伤是吧?」 月老笑咪咪地道:「正是如此啊,玉帝!」 玉帝看得目不转睛,「月老,他们的红线给系牢了吧?」 月老笑意更深,「回玉帝的话,系得牢牢的,就算狂风暴雨也不会吹散。」 玉帝咬了一口蟠桃,呵呵地笑,「原来孩子们身陷情网是如此有趣,早该让他们下去的,待会儿咱们再看看其他孩子在做什么……」 第十二章 「什么?」崔莺莺瞪视着杜确。 他真荒谬,竟然跟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讲这什么天方夜谭啊? 说什么他是仙人,是位列十二生肖之末的亥猪,下凡而来是为了寻找生肖洗牌竞赛之际的理想队友? 找到那理想队友之后,要与之培养好感情,建立好缘分,待阳寿尽,那人要心甘情愿当队友,两人一同返回天庭参加竞赛? 她一时无语,只能看着他,这太离谱了…… 她的反应在杜确的意料之中,「你必须相信我,这都是真的。」 卦盘之事后,她一直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下,经过深思熟虑,他才对她说出此事。 他想说的是,她不必担心,不必害怕,她是烧不死的,因为她是他选中的命定队友,也是伴侣,他们将一起回到天庭,在天庭一起过与世无争的静好岁月。 崔莺莺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她觉得他说这个故事是为了让她安心,这故事肯定是胡诌的,可不知为何,她竟选择了全然相信他,相信他编的故事。 他说他是仙人,待他们阳寿尽,他就会带她回天庭,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有人想烧她毁她,她的元神就握在他手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也就是说,他将她放在掌心呵护的意思吗? 他虽然说得玄之又玄,却又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认真严肃。 他编这个故事都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她却无法坦然告之自己的来历,无法告诉他,她是属于另一个时空,她并不是崔莺莺,她叫做崔英。 「我信你,我当然相信你!」她有些哽咽,也有些激动。 她信的不是故事,而是他对她的那颗心。 她的心被他感动到涨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了,此刻若让她回去现代,她会生不如死,没有他的地方就是绝望的空洞,日复一日不过行尸走ròu。 「那么,你可愿意做我的队友?」杜确蓦然把她拉进怀里,把她紧紧的圈在自己怀中。 两人拥抱许久,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浓浓爱意。 许久之后,崔莺莺才从杜确怀中抬起头来,对上他深情的眼,她笑吟吟地道:「我当然愿意做你的队友,我还没看过天庭呢。」 「还顽皮?」杜确笑着轻吻她唇,「都准备好了吗?」 崔莺莺微微一笑,「怎么,你要跟我透露题目吗?」 他嘴角带着愉悦的笑,「你想知道吗?」 她笑着摇头,「当然不想,我对自己有信心。」 低头盯着她晶亮的双眸他立誓般说道:「我也对你有信心。」 崔莺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难得娇俏地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杜确黑眸带笑,「如何知道?」 府里每个人都在比较她与穆芷练兵的方式,唯有他从来没有评论过她与穆芷练兵的方式,虽然同床共枕,私下却从未与她讨论过这件事,更遑论指点了。 「你又不会隐身术。」崔莺莺调侃道。「你每日都会在远处观看我练兵至少一个时辰,自然对我的实力有所了解了。」 杜确微感讶异。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是要去看她练兵,而是怕她镇压不了那些新兵,打算必要时出面,后来知道他是白cāo心了,她第一天就让新兵对她伏首称臣不说,新兵们虽然对她的练兵方式颇有微词,但也都乖乖服从她的指令。 后来,他便被她练兵时的神采风扬吸引了,看着她闪烁光芒的自信眼神,挥汗如雨却精神奕奕,浑身弄得脏兮兮也满不在乎,他觉得那才是她,仿佛她天生就该在那里,而不是被娇养在深闺之中。 叩叩! 寝房外传来红娘有些紧张的声音,「将军、夫人,比试时辰到了,耿副将派人来请两位到后山树林。」 崔莺莺眼眸一眯。 树林?这就是比试地点吗? 「小心谨慎。」杜确把自己的护身符取下,挂在崔莺莺颈上,又仔细将香囊收到她衣襟里。 崔莺莺笑道:「还把护身符给我,你担心我出事?」 「说什么傻话,」杜确摸摸她的头,「在这世上,唯一与我有关系之人是你,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那关系二字令崔莺莺一阵悸动。 是啊,他们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前生她是孤儿,又没结婚生子,如今她成了他的妻,两世为人,他也是唯一与她有关系之人,是她的丈夫,她的家人。 她展颜一笑,「你放心吧,我一定好端端的回来,不过是一场比赛,又是在军营的范围里,哪里会有什么凶险。」 一刻钟后。 六百人浩浩dàngdàng来到郁郁葱葱的树林,双方都是斗志昂扬,都认为自己赢定了。 耿云宣布,「这次的比试内容就在这座树林里,后山峡谷的对岸,我方人质李天被敌方挟持,藏在某个岩洞中,时间是三个时辰,只要哪一队能先将人质营救到我面前,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穆芷朝崔莺莺看过去,冷眸轻眯。 崔莺莺没有看任何人,她脑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练兵之余她曾好奇地到后山探险过,那峡谷下方的水流湍急,要过去没那么简单。 她不会贸然出动,谋定而后动是她前生出任务时的习惯,此时也不例外,但落在众人眼里就成了她胆怯了、犹豫了。 「君实,你认为弟妹真能胜任吗?峡谷凶险,她身量娇小,带的新兵又全无作战经验,委实叫人担心。」诸葛烨与杜确一同坐在树荫下临时搭起的观赛台,眉宇间颇为忧心的样子。 卦盘破裂之事微妙的令他们有些疏离,虽然事后两人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他身为军师,却被杜确当众质疑妖言惑众,又怎么可能轻易释怀? 在崔莺莺没有出现之前,他与杜确相处融洽,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一向默契极好,从未有过此类磨擦,而崔莺莺不过才来将军府没多久,竟就让他与杜确之间起了嫌隙,着实令他痛心。 他真的不太喜欢这种离心的感觉,他们一个是主帅,一个是军师,要是离了心,将来要如何并肩作战? 但他不怪杜确,杜确是被「妖」迷了心窍,所以才会护着那只妖,他会将一切导回正轨,让将军府回复到过去的和乐融融。 「顶多只是输了比赛,不碍事。」杜确淡淡地道。 诸葛烨一笑,「你说的对,不过是输了比赛,确实不碍事。」 「哥哥!」杜鹃提着一只竹篮翩翩而来,看得出特意梳妆了一番,一身桃红衣裙也是簇新的,她望着杜确眉目含情,笑吟吟地道:「我做了几样拿手小菜,还带了娘自个儿酿的玉蜂酒,你跟军师在这边喝点小酒边看比赛,也不至于太无聊,是不是挺好的?」 「胡闹。」杜确根本看都不看她拿出的小菜一眼,瞬间板起了面孔,「你当这里是哪里?快回去府里,不许到这里来。」 杜鹃冷不防被泼了一盆冷水,委屈与不甘齐齐涌上心头,她朝崔莺莺的方向不服气的瞪去一眼,「她能在这里,我为何不能?」 她至今仍不肯叫崔莺莺大嫂,仍认为名分尚未拍板定案,叫什么大嫂?她是杜家的童养媳,杜确正妻的位置本应是她的,如今她已委屈自己为妾,这哪里不行了? 「君实」诸葛烨一脸于心不忍地开口道:「若是鹃儿想留下就让她留下吧,别对她太苛责了,在这里跟我们一道看比赛并无大碍。」 他不喜欢杜鹃,也认为杜鹃同样配不上杜确,但是相比之下,脑袋不太灵光的杜鹃比崔莺莺好太多了。 他不喜欢杜确身边的女人太过聪明,像杜鹃这种只会做绣活和做饭的无知姑娘最恰当了。 「不成。」杜确一口否决,面沉如水,「再不回去,明日就送你回洛阳。」 杜鹃最怕的事就是被遗返洛阳,到时见不到杜确,她想使什么心计都没有用,还可能让这里的女人捷足先登,做了杜确的小妾。 「我回府里就是。」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还是服软了。 「等等」就在她黯然转身离去时,杜确的声音蓦然从她身后传来,她压住涌上心间的激动,欣喜地回过头去。 难道是发现对她太凶了,要答应让她留下来吗? 「将你带来之物带走。」杜确不假辞色地道。 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杜鹃满脸幽怨,步步艰难的走到案前,默默地收拾了盘子和酒瓶,心中的恨意一点一滴的累积。 以前杜确对她就没有很热络,可如今是更冷淡了,这一定都是崔莺莺搞的鬼,是崔莺莺对杜确吹枕头风,杜确才会待她如此绝情。 她收拾好篮子,见杜确真的毫无留她的意思,恨恨的转身而去,谁知道走得太急,被林中的小石块绊倒了。 一只手扶住了她,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无事吧,鹃儿姑娘?」 杜鹃抬眸,看到诸葛烨带着关怀的眸子,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多谢你了,军师。」 如果来扶她的人是杜确该有多好…… 诸葛烨温和一笑,柔声道:「我送你回府里去。」 杜鹃点了点头,「有劳军师了。」 另一头,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崔莺莺已经全盘想清楚了,她先对其中二十人吩咐了几句,他们立时领命而去,看得穆芷皱起了眉头,他们要去哪里? 「列队!」 三百兵丁对这样的口令已经很熟悉了,崔莺莺一声令下,他们便整齐划一的分为六人一组的小队。 穆芷挑高了眉。 列队竟然只用了喝几口茶的时间!这么有效率不像只训练了一个月的新兵,看来她似乎太小看崔莺莺了。 不过,崔莺莺再厉害也是有限,她待在杜家军的时间比她久多了,对后山的峡谷可是熟悉得很,这个竞赛她赢定了! 「众将听令!」崔莺莺大喝道:「目标峡谷,时间两刻钟,跑步前进,出发!」 崔莺莺已经领队出发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甚至跑得比士兵们还快,她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峡俗侦查,此时的她好像回到了前生,一旦出任务就心无旁骛,她没有看杜确在哪看着她,也没有去想穆芷会用什么方法救人质,她只思考自己要如何进行她的任务。 一行三百人跑步前进,很快到达后山的峡谷,孙忍风和萧探月在那里候着,而穆芷领军的另一百人也几乎是同时抵达。 崔莺莺一双灵眸正默默的观察着地势,而穆芷的脸色则有点难看,她看到了两队的差距,崔莺莺的部队在烈日之下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而她的部队个个气喘吁吁,崔莺莺所训练的新兵在体力、耐力上显然胜过她的兵。 「哎呀,这水好端急啊,掉下去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激流冲走,再撞到凹凸不平的岩壁什么的,不死也去掉半条命。」萧探月唯恐新兵们不怕似的,猛落井下石,打击士气。 「你闭嘴!」穆芷恶狠狠瞪了萧探月一眼,这家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叫人讨厌。 果然,有个新兵怯生生地开口了,「穆将军,咱们真的要过去吗?」 她瞪着那新兵,「找死吗?」 那新兵被她那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开口。 穆芷深吸了一口气yù平息胸中的怒火,她不经意的望过去,崔莺莺的部队昂首以待,半点惧意都无,萧探月的话没吓到他们,他们反而像在期待着要一展身手似的,这令她暗暗心惊,而崔莺莺则是丝毫不动地看着峡谷之中奔腾而下的水流,清眸微眯,水雾并没有令她退后。 「启禀夫人,麻绳取来了。」那二十个士兵回来了,一人扛了四条拇指般粗的麻绳。 「陈宽、张基、凌丞、胡昱、古俊……」崔莺莺迅速点了八十个人出列,被她点到名的人也很快列队成形。 在她的记忆里,这八十名新兵的身手是三百人之中数一数二的好,胆量也大,要横渡峡谷,没有一点胆子是不行的。 「这八十人随我过去,其余人等由章狂领队,在此接应,待我们其中一人将人质李天送回来,你们便火速将人jiāo到耿副将手中,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依旧是响彻云霄的应答声。 崔莺莺率先取了一条麻绳,她坚定的走到峡谷边,那水雾喷得她衣衫飘扬,众人都替她捏了把冷汗。 萧探月对孙忍风道:「老大不在这里可惜了。」说完,复又对孙忍风眨眨眼,似笑非笑道:「不过你在这里就值了,待会可以亲眼看看穆芷怎么过去,她要是掉下去,你应该会很高兴吧?少了一个人跟你唇qiāng舌战、针锋相对。」 孙忍风心情很差的吼道:「你闭嘴!」 「怎么你跟穆芷老爱叫我闭嘴?」萧探月故意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孙忍风懒得理他,看着崔莺莺,她已然握着绳索开始甩圈,甩了数十下之后,她松了手,那绳索便如箭般的被她抛到了峡谷对岸,他这才发现她的绳索带着利钩,抛到对岸之后能立即勾住泥地。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就想滑过去,恐怕那钩子很快便会松落。 才在想着,崔莺莺就已经拉着绳索滑到峡谷对岸了。 以体型来说,她很娇小,体重比人高马大的兵丁们少了一半,所以她可以顺利滑过去,钩绳不至于松脱,但其他人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陈宽,把你的绳索抛过来。」她在对岸大声喝道。 「是。」 见陈宽如法pào制将绳索抛来对岸后,崔莺莺找了块大石头将绳钩敲进土中,「可以过来了。」 如此就安全多了,陈宽顺利滑过去。 八十个人,一个帮一个,很快全都顺利越过了峡谷。 见状,萧探月却是笑得颇有深意,「此刻才正要开始,好戏上场了。」 孙忍风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萧探月唇边透着笑意,「兄弟啊,对面是雨林,你不知道吧?」 孙忍风皱起眉头,「什么?!」 连他都不知道峡谷对面是雨林,崔莺莺和穆芷肯定更不知道了。 他原以为这个竞赛里,横渡峡谷是最困难的事,只要能渡过去,从岩洞里找到李天根本不是难事,没想到对面是雨林…… 崔莺莺很快发现他们身处雨林之中,她想穆芷一定也马上就会过来了,他们得在穆芷到达之前离开。 她并非第一次身处雨林之中,前生为了捉一个南美大dú枭,在雨林里潜伏了三天,那真是痛苦的经验,尽管备足了干粮和补充品,还是熬得很辛苦。 「夫人,情况不太对劲。」其他人也发现不只脚下泥泞湿滑,周围也是湿气粘身,有些人甚至开始呼吸不顺畅的低喘,人心各有浮动。 崔莺莺朗声道:「这是雨林,湿气重,而且闷热,这都是正常的,大家无须害怕。」 雨林并非主要作战之地,现在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太多,只要让他们知道此刻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便可以了。 她扬声道:「现在十人一组。」 很快的,在她面前已列了八小队。 「雨林的土地泥泞湿滑,若踩下去,脚几乎是泡在稀泥之中,」她往旁边一指,「看到芭蕉树了吧,摘芭蕉叶包在脚下有利行走,万不可轻忽这雨林,在回到这里之前,千万不可将芭蕉叶丢弃。」 整齐洪亮的声音响起,「明白!」 崔莺莺很庆幸今日只是比赛,并非真正的援救人质。耿云一定知道这里是雨林,也知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也不可能在雨林里待上一天一夜,因此人质藏匿的地点肯定不会太远。 虽然知道这一点,可她却莫名的有点不安。 还没找到李天,她可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衣襟里的护身符,心也随之沉淀了下来。「无论哪队先找到人质李天,立即施放烟火通知其他小队,会合,同心协力将李天送到对岸。」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距离比赛开始已过了两个半时辰,也就是说,比赛时间将至。 诸葛烨送杜鹃回去后便没再回来观赛,此刻观赛台上仅有杜确和耿云,后方则是百来名留守的士兵。 「算算时辰,她们此刻也该找到李天并且渡过峡谷了。」耿云说道。 杜确一言不发,神色看似平缓,其实内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半盏茶的工夫,只见远处大队人马归来,待他们距离近些,才看到领军的人竟然是穆芷。 杜确内心蓦然一凛,起身瞬也不瞬的看着归来的大队。 耿云也是深感意外,「怎么会是穆芷回来?难道是我判断误错?」 浩浩dàngdàng的大队走近了,这才看到孙忍风、萧探月、李天也在其中,独独不见崔莺莺。 「怎么回事?」杜确再也冷静不了的起身,黑眸涌起寒意。 孙忍风闷闷地说:「根据士兵的说法,他们抵达雨林之后,很快就找到李天,回程大嫂压后,却在雨林里遭人突袭,有人朝她放箭,她倒了下去,众人要回头救她之际,起了一阵大雾,当下地形完全变了,待他们能看清楚时,已不见大嫂踪影,从那时开始,他们便寻不到回峡谷岸边的路,最后是遇上了穆芷一行人,才靠着辨听水流声回到峡谷边。」 杜确一眯怒焰缭绕的鹰眸,「所以你们就将她留在雨林里了?」 「是我!」穆芷站了出来,她迎视着杜确责难yīn沉的目光,「是我说要返回峡谷的,要怪就怪我!」 杜确心口如受一击,「该死!」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感到不安的原因,她受伤了,此刻生死不明…… 「穆芷没有错。」孙忍风眉头微皱,缓缓言道:「要是所有人继续去找大嫂,大家都会丧命。」 穆芷不领情地道:「不要说了。」 虽然很意外她的死对头孙忍风会破天荒地为她说话,但她不想对杜确解释那么多,越解释就越显心虚,而她问心无愧。 「忍风说的没错。」耿云缓颊道:「在那种情况下,所有人去找大嫂确实不利。」 杜确也明白他们说的没错,折返是最好的选择,但想到天色将暗,她一个人被留在不着边际的雨林里,他就感到揪心,她会有多无助,她可能正在跟阎罗王拔河,也可能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他就无法再忍耐,他要去找她! 穆芷看出他的意图,出手拦住了他,「你不能去!」 杜确的脸沉了下来,「让开!」 穆芷大声道:「是迷心阵!我亲眼看到了,是迷心阵再现,又是在雨林之中,你去了根本出不来。」 他以为她不难过吗?她虽然讨厌崔莺莺,但她从没想过要让崔莺莺死掉,她还要跟她竞争,还要让她看看她的本事,她想要知道杜确为什么选择崔莺莺为妻,总之,崔莺莺不能死!崔莺莺死了,她会很难受,非常非常难过。尤其是在她没有带人回去救她的情况下死的,她会很内疚,真的会很内疚……所以,她不能死! 「迷心阵?」众人皆感惊讶。 耿云连忙问:「此话当真?」 穆芷正色道:「在两队尚未会合之前,我已察觉到不对劲,我们要去找李天,却总在原地打转,经过的地方设有暗器,林中奇阵,一环扣着一环,不知何处有暗藏的机关,根本没法应付,饶是你精通奇门遁甲,也难以找出破绽,你去了只是白白送命,根本找不到人。」 隐身在日月峡谷的雨林里有个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迷心阵,整座雨林便是一个大阵,几乎没有人破阵成功过,数十年来命丧阵里的武林高手更是不在少数,但是迷心阵法也并非随意展现,三年来,雨林极为平静,谁也没想到阵法会在今日的竞赛中出现。 「你让开。」杜确丝毫未受动摇,「不管有多凶险,我还是要去。」 即便不能将人救回,他也要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死。 「不让。」穆芷也很强硬,她双臂一展,昂首激动的看着杜确,「你忘了你自己的身分了吗?你若出事,杜家军群龙无首,若是这时敌人来袭,你可想过后果?」 杜确本来就不是有耐xìng的,他怒瞪着穆芷,厉声吼道:「要我在这里跟你打一场吗?」 穆芷清瘦的身影直挺挺的,无所谓地回道:「打就打。」 「不要说了,你这该死的女人!」孙忍风受不了的一把将穆芷给拉开,他双眸冒火的瞪着她。「我问你,若是你所爱之人被困在雨林里生死未卜,你能置之不理,还满口狗屁大道理吗?」 穆芷愤然的回瞪着孙忍风,但她说不出「能」这个字。 将心比心,若是杜确被困在雨林之中,她能做到冷静思考自己的职责而不去救人吗? 不,她做不到,肯定是心神yù狂,恨不得chā翅飞到他身边去,哪有法子冷静? 她瞬间明白了自己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杜确,但她仍用力甩开了孙忍风,大步走向杜确。 「你」孙忍风浑身充斥怒意与不甘,他瞪着穆芷的背影,拳头收紧了。 蠢女人!她是要碰多少钉子才会清醒?老大失去了一向的理智,这不就是他深爱大嫂的最好证明?她还想介入他们中间,真是不自量力。 然而他看错了,这一次穆芷并不是去阻止杜确的,她大步走到杜确面前。 「如果阻止不了你,那么把这个带去!」她扯下了脖子上的玉佩,「这是我穆家的家传冷玉,虽名为冷玉,却有保暖作用,你带着,找到崔莺莺之后,若她有伤口,贴在伤门上也能止血。」 杜确默默地收下了,而萧探月见状也几个起落,迅速拔了一把干掉的杂草连同火熠子一同jiāo给杜确,杜确接过了,放入衣襟之内。 他明白雨林里湿气水雾惊人,若是没有用干草吸走湿气,等他进了雨林,火熠子肯定不能用了。 耿云实在不放心,「老大,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多分照应。」 「不。」杜确语气很坚决,「我自己去,杜家军jiāo给你了。」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此去凶险,要丧命,他一个就够了。 晚风中,凝望着杜确飞身离去的身影,有如闪电一般,穆芷神情复杂。 此生得此郎君,予愿足矣,她好羡慕崔莺莺,能拥有杜确的真心,而她的佳郎又在何方? 「好了,换咱们走吧。」萧探月对孙忍风使了个眼色。 「自己当心。」耿云似乎跟他们说好了似的,将自己的随身暗器jiāo给了萧探月。 穆芷见他们三个人早有默契,瞬间明白萧探月和孙忍风要去何处,「我也同去!」 原来他们早就决定了要尾随杜确去雨林,难怪无人阻止杜确了。 「你够了!」孙忍风瞪着浑身湿透的穆芷,「瞧你这一身狼狈的还想去哪里?你跟云回去,我们拚死也会将老大带回来,行吗?」 穆芷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并不是为了杜确才要同去,就算今天困在雨林里的是耿云,她也会要求同去,但她不想解释,半晌才冷冷地道:「你自己当心。」 穆芷说完拂袖而去,没再回头。 李天看着这一幕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义气!兄弟情!这就是他选择来杜家军从军的理由啊! 第十三章 入夜的雨林湿冷jiāo集,崔莺莺气息微弱的靠坐在湿气逼人的树下,神智渐渐离她远去。 这地方很诡谲,即便受了箭伤,她认为自己还是能分辨方向走出去,偏偏向来方向感极佳的她竟然迷路了! 是不是她精神错乱了?她觉得路径一直在变,景物也在变,明明听到了水流声,但她却好像走进了迷宫里,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去峡谷的方向。 终于,她累了,累得寸步难行,于是她停了F来。 她知道一旦停下来就等于在等死,但她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力气了,受伤的臂膀一直在流血,她咬牙把箭矢拔出来,却止不了血。 到底是谁对她放冷箭?是她的部队有人背叛她吗? 自然了,只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对她不可能产生什么深厚的感情和忠诚,受人指使而背叛她也是有可能的,她比较想知道她是与谁结仇,对方竟然要对她痛下杀手,这仇肯定是结得很大。 可是绞尽脑汁,她还是想不出来谁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最讨厌她的人应该是穆芷,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穆芷虽然不喜欢她,却不是会背地里暗算别人的小人,而且她们正在比赛,穆芷不是那种利用卑鄙手段来取胜的小人。 那么会是谁?会是视她为眼中钉、ròu中刺的杜鹃吗?杜鹃是有理由致她于死地,但凭杜鹃的本事,她做不到收买一个小兵为她冒险效力。 在偌大的将军府和军营里,除了穆芷和杜鹃,不想再看到她的人还有谁? 失去意识前,她还在想这个问题究竟是谁要她的xìng命? 意识越来越模糊,脑袋却越来越清楚,她觉得自己在中箭的瞬间好像看到了诸葛烨…… 说来她并非看到了诸葛烨的面貌,而是看到一个整体来说与诸葛烨九成九相似的人。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穿着夜行劲装,但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务,凡是与她打过照面的人,她的人脑都会自动记忆对方的言行举止,而那面具人的身影举止便与诸葛烨重迭了。 可能吗? 诸葛烨为何要取她xìng命? 为了杀她甘冒进雨林之险,这实在不合逻辑,他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诸葛烨不可能为了杀她而大费周章,所以她一定是看错了。 她借着思考来提神,可是她的体力已透支了,阵阵寒意让她闭上了眼睛,明明只想闭眼休息一会,但她却很快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前世,这次好多了,是任务结束后回到她的单身公寓,她放了热水泡澡,在放满热水的浴缸坐下的刹那好舒服,舒服到她不想起来。 「莺莺!莺莺!你醒醒,你快醒醒!」 怎么会有人叫她英英?她的朋友、同事、上司,向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没有人这样亲昵的喊过她。 「莺莺,快醒来!再不睁开眼睛,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见不到我了? 「我」是谁? 崔莺莺迷迷糊糊的半睁眸子,四周黑暗,湿泞的感觉加倍,但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不对,是她自己在发热,怎会这样? 「是穆芷的家传暖玉。」杜确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还有止血功效,你肩上的血已止住。」 「你……」他竟然来找她?一股暖流滑过她心间,她低低叹息一声,「你不该来的。」 她不想他为了她冒险,可现在能看到他,又觉得真好,真的太好了,在失去意识前,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身的脆弱,又冷又害怕。 「让我把你丢在这里等死吗?」杜确不悦,那可不是堂堂仙人的作风,也不是为人夫君该做的事。 「谁说我在这里等死了?」他的语气让她眼眶有些热,她依恋的握住了他衣裳的前襟,软弱无力地说道:「我不会死,我只是受了伤,迷了路,等我找到方向,就能回去,回去见你……」 杜确紧紧握住她的手,黑暗中她见不着他凝重的神情,「你不只受了伤,还中了dú。」 他没说的是,她非但中了dú,且还是剧dú。 「中dú?」崔莺莺有些糊涂了,她中dú了吗? 杜确神色严正,「箭上有dú。」 「原来如此……」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并没有走很久,体力却消耗得很快,且斗志全消、心跳加速、双腿沉重、身子冷凉,情绪也十分低落,再再都催促着她倒下去。 杜确沉吟一刻,才道:「你可有看到下手之人?」 她停了两秒才道:「没有。」 虽然她怀疑诸葛烨,可那没道理,诸葛烨完全没有杀害她的理由,若她贸然说出,只怕会破坏杜确和诸葛烨的情谊,要是主帅和军师产生嫌隙,未来在战场上就不能彼此信任了,所以她不能说。 「当真没有?」她那一闪而过的停顿没有瞒过他,他认为她心中必是有所怀疑,但证据不足,所以她不愿意说。 「没有。」怕他起疑,这次她答得飞快,又技巧的转移话题问道:「你进来时没有迷路吗?说起来这雨林并不大,可我却像在原地打转,无法找到出路,当真奇怪极了。」 杜确将她抱紧,「因为我们在阵法之中。」 「阵法?」她有些无法理解。 阵法对她而言是很陌生的名词,她年少时曾在武侠小说里看过,哪里想到这世上真有阵法这回事,她以为都是小说作者胡诌的。 「迷心阵。」杜确接着说道:「迷心阵一直存在这雨林之中,也有许多江湖高手试图破阵,只是这几年来进入雨林之中者,未曾再有人遇到迷心阵出现,是我们一时大意,将竞赛设定在这雨林之中,让你遇上了劫难。」 他很内疚,而崔莺莺还在琢磨那阵法之事,「所谓阵法,就是每个时辰就有变化对吧?」 杜确点头,「随着变化产生不同机关,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阵法之中,若有人毁了其中一个阵法,林中其他阵法也会跟着变。」 崔莺莺眼眸微闪。 多么玄妙啊,若不是她此刻身带dú伤且四周又不见天日,她还真想摸清楚阵法究竟是如何变化的,是谁在cāo控的?到底为何地形能变?机关又是设在何处? 「那咱们是在哪里,怎地说话都有回音?」她只能感觉到他们坐着,她坐在杜确身前,而杜确用胳膊圈着她。 他摸摸她的发,「在一个安全的洞穴里,等天一亮我就带你出去,在找你时,我带来的火熠子已用完了,不能升火,如今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触动了机关。」 与他说了一会话,她又倦了,她老实不客气的挨着他,「那我睡会儿……」 一个人受困跟两个人受困的感觉大大不同,有他在,她很安心。 「不成。」杜确亲亲她的耳朵,他知道她耳朵敏感,就是要让她痒得不能好好入睡。 崔莺莺在杜确怀中躲来躲去,「别亲了,噗哈哈哈哈」 又想睡又想笑的感觉好奇怪,她揉着眼,手臂疼,却忍不住搂着他颈子,像小女人一般窝在他怀里。 前生她绝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如此撒娇,她曾以为撒娇很ròu麻,但此刻做起来却再自然不过了。 「听好,莺莺,你不能睡。」杜确敛起了笑,「你所中之dú就是要促使你睡下,一旦沉沉入睡就再也无法醒来。」 她晕乎乎的,「可是,我眼皮子好重……」她控制不了周身袭来的倦意。 杜确蓦然低首堵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强悍又深入的窜进了她口中,瞬间紧紧勾吮着她的舌,且不是浅尝即止,而是辗转深吻,这个吻让她浑身更软了,但因为心房狂跳,睡意也消退了些。 杜确也吻得不能自己,他微喘,抵着她的唇边问:「这样可好些了?还困否?」 感觉到他情不自禁的变化,她不胜娇羞,有些高兴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是好多了。」她轻轻点头,耳语般的说:「不过,你要这样时不时亲亲我吗?这样你可是会……挺折腾的。」 如此落难,她却觉得好幸福。 如今有他在的地方就成了她的天堂,没有他,即便身处天堂也像在地狱。 那折腾二字让杜确也一时臊了耳,停顿了下才若无其事的回道:「有何不可?」 她听了大乐,「那你就试试。」 有如此风靡边关的俊男吻她,她怕啥? 杜确自然是不可能一直用吻来提神,因为投入,深吻不只会耗损她的气力,也会折损他的精力,他还要留着体力等天明带她出阵。 为了给她提振精神,他讲了许多天庭趣事,说什么某生肖在仙境当金光党、某生肖拿天兵当沙包、某生肖最爱四处开赌盘…… 这些故事崔莺莺都没听过,倒也觉得有趣,睡意散了些。 瞧他说的有模有样,还真当自己是仙人了。 「小姐,该喝yào了。」 红娘端着汤yào进来,崔莺莺正好看完崔欢写的信。 红娘搁下汤yào,满是好奇,「少爷说什么?」 崔莺莺神情愉悦,「他们正在往京师的路上,张公子要参加今年科考,还说家乡亲友众多,母亲有姨母和表姊们做伴,让我不必挂心。」 红娘开心道:「这样太好了,奴婢也放心了,小姐快来喝yào吧!」 崔莺莺皱眉,「凉了再喝。」 她来到这里最不适应的便是苦汤yào了,这里没有yào丸可以一次吞十颗,只能三餐都喝上一大碗又浓又苦的yào,实在令她吃不消,而她所中的剧dú要连续不间断的喝上半年的yào来调养,半年啊,如今才过了月余,她要怎么熬? 她与杜确受困雨林的翌日,他们离开洞穴不久便遇到了去接应的孙忍风和萧探月,原来孙忍风家学渊源,对破阵极是在行,一行四人当即顺利回府。 她暗中观察诸葛烨,可未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比赛那日,他也有不在场证明,那日他送杜鹃回府,之后杜鹃可能是为了讨好杜确,便向诸葛烨提出要学布阵兵法,两人都没有再离开将军府。 所以她在雨林中遇到的面具人不可能是诸葛烨,那么究竟会是谁呢?到底是谁要对她除之而后快? 「奴婢已经将汤yào吹凉了。」话落,红娘无奈的拿出蜜饯罐子来,「当真看不出将军是心细如发之人,竟为小姐准备了蜜饯,小姐又不是孩子来着,怎地如此怕喝yào,奴婢就想不通了,小姐从前都不怕喝yào的,如今为何怕了?」 「那么你呢?」崔莺莺镇定的反问:「你从前不是说李天孩子气,遇事大惊小怪,十分可笑,如今怎地跟他走得那么近?你好好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红娘与她同龄,都是十九岁,而李天才十五,小了红娘四岁,十足十的姊弟恋,她是觉得没什么,但这里的人怎么看就不知道了。 「哪有怎么回事,小姐莫要乱说。」红娘不自在了起来。 李天没事爱闹她,出去回来会买些小零嘴和胭脂水粉给她,衣裳破了会丢给她补,鞋坏了会央她给纳一双,仅是如此而已。 「你要是喜欢他,就跟我说,我可以为你做主。」虽然她不知李天家在何处,是哪家的子弟,但她若请杜确出面保媒,这是极大的面子,想来李天的父母也会欢喜答应,若是李家嫌弃红娘出身低,她还可以除了红娘的奴籍,认她为义妹,再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小姐在说什么啊?」红娘懊恼的瞪着崔莺莺,「奴婢怎么会喜欢李天那种毛小子?小姐莫再乱点鸳鸯谱了,快把汤yào喝了才是正经。」 眼见逃不过,崔莺莺只好认命捏起鼻子喝汤yào,红娘虽已看过多次,却还是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来。 崔莺莺好不容易喝完了yào,连忙往嘴里丢一块蜜饯才能消除口中的苦味。 「下回我喝yào你还笑,我就告诉李天你八岁还尿床的事。」在原主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件趣事。 「小姐!」红娘气急败坏。 「别急,你不笑我,我自然不会说。」崔莺莺话锋一转,「将军在哪?那个京师来的贵客还没走吗?」 安南侯府的世子爷楼允延,身为钦差大人,是杜确在京中的好友,备受皇上重用,这次便是奉皇命而来,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她很好奇。 「奴婢听说那位世子爷要留宿将军府,好像会住上一段时日,还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海盗的。」红娘说道。 「海盗?」崔莺莺第一时间想到《神鬼奇航》这部电影,顿时,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睛都亮了,养病这期间快把她闷出病来了,现在总算来了一件趣事。 红娘警剔地看着她,「小姐该不会知道海盗是什么吧?」 崔莺莺眼波一转,回以一笑,「我哪知道?」 她让红娘取笔墨来,很快给崔欢回了信,并命红娘jiāo给传递兵送去驿站。 红娘前脚一走,她立即开门出去。 杜确不为她引荐世子爷,又让红娘看住她,分明有鬼。 她直闯杜确书房,让守门小兵进去通报。 杜确现在最不想听见的一句话就是「夫人来了」,他蹙起了剑眉。 莺莺的xìng格半点都不像官家小姐,一刻都闲不下来,虽她身上的dú伤至今还未痊愈,但他有种预感,若她知道海盗一事,绝不会袖手旁观,若再知道那些海盗还洗劫无辜的老百姓,更不会坐视不管。 「夫人?」楼允延顿时来了兴趣,他笑睇着杜确,「好啊,你不吭声,我差点都忘了你神速成亲的事了。」 杜确神色自若的道:「现在不是让你记起来了。」 楼允延笑吟吟道:「可是君实,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同郑尚书府抢亲,此事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随云郡主为此大动肝火,不知在府里摔碎了几只花瓶,吓得郡马夺门而出。为了婚前的意中人娶妻如此冒火,且还是在自己丈夫面前,随云郡主也算是天地第一人了。」 「你说够了没有?」杜确脸色倏地一黑,「说够了就闭嘴。」 楼允延笑意更深了,「你是随云郡主心尖尖上的人,此事京师人人尽知,有何害臊?」 听见这种桃花烂事,进来通传的小兵丁很是尴尬,鼓起勇气清了清喉咙,「那个……将军,夫人还在等。」 杜确还未开口,楼允延便笑着抢先一步说道:「快请你们夫人进来。」 「是。」那小兵丁不等杜确阻止已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远离了是非之地。 杜确脸罩寒霜地警告,「在她面前,海盗之事三缄其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楼允延更感兴趣了,「为何?」 杜确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不许你提起便是。」 「不许提什么?」崔莺莺已经打起帘子进来了,她对楼允延轻轻点头算是招呼,眼眸在两个男人之间流转,直白地问:「不许提海盗吗?」 楼允延咽下喉间的笑意,极为热络地道:「这位便是弟妹了吧?xìng情果然豪爽,快人快语,我们适才便是在说海盗之事。」 他不理杜确直直shè过来的杀人眼光,尽情地说起海盗。 「我是崔莺莺。」她对楼允延大方回以微笑,省略不必要的客套,单刀直入地道:「海盗是怎么回事?还请世子爷详细说说。」 「好。」 「没必要。」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崔莺莺看着反对的杜确,没好气地说道:「夫君这是在防贼吗?我正好对海盗有些了解,想提点意见让你们琢磨琢磨罢了。」 前生她是没捉过海盗,但对世界各地海盗的恶行也略有所闻,这次虽然的确是纸上谈兵,但她认为自己还是能贡献出不错的意见。 杜确不理会她说的那一大堆,只问:「今天的yào喝了否?」 她视喝汤yào为苦差事已传偏整个将军府了,被她cāo练过的三百新兵尤其啧啧称奇,女魔头竟然会害怕喝yào?令人莞尔。 他其实觉得她这点还挺可爱的,才会买了蜜饯给她。 「现在谈喝yào重要吗?」崔莺莺闷声道:「喝了。」 「喝了便好。」杜确淡淡地道:「那么就回去休息,海盗如何都不关你的事,我会处理。」 「我说君实,你怎么这么说话?夫妻是一体的,你的事便是弟妹的事。」楼允延笑道:「我听说弟妹非但会读心术,且练兵有一套,就让弟妹知道你要出海围剿海盗又无妨,请她给你些意见不是很好?」 杜确瞪过去。 该死的楼允延,他是故意的! 果然,崔莺莺一听说杜确要出海围剿海盗,她的心就一紧,也顾不得有外人在,直接问道:「你要去围剿海盗吗?什么时候?要去哪里围剿?」 楼允延抢着说道:「弟妹,西海海盗横行,时不时便上岸攻占沿海村庄,他们残虐暴敛,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抢劫货物金银跟fù女,被洗劫后的村落尸横遍野,街道萧条,百姓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 崔莺莺心里一沉。 无法无天,这不就是所谓的恐怖组织吗? 楼允延继续说下去,「这一回,海盗擒住了驻守在西海的穆将军,要胁朝廷要三百万两黄金以及三百奴隶才肯放人,皇上震怒,命君实暂代主将之职,率驻军围剿海盗,即刻动身,不得有误,务必将穆将军救出。」 崔莺莺瞬也不瞬地看着杜确。 杜确沉声道:「想都别想,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崔莺莺并不理会他的反对,径自说道:「当日你去雨林救我是何心情,我此刻便是同样心情,让我日夜不安在这里等你回来,不如带我一起去,就算是冒险,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 杜确不理她的说服,「不用再说了,我不答应。」 崔莺莺轻扬嘴角,「我也没答应你只身到雨林救我。」 杜确不为所动地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崔莺莺一脸可惜,状似已经服软,「好吧,既然你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我也不能勉强你,那我走了。」话落,她对楼允延点点头,「后会有期了世子爷。」 她真的走了?!楼允延十分错愕,「就这样?」 杜确死死瞪着楼允延,「否则你还想如何?」 楼允延在杜确森冷的目光瞪视下,还是勇敢说道:「据我的了解,弟妹的个xìng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杜确越听越不高兴,「以后不许你再去了解她。」 楼允延原是强憋着笑,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吃醋吗君实?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杜确没好气地道:「你放心,你也会有这一天。」 楼允延笑吟吟,「我很期待啊。」 崔莺莺确实没有放弃,并非因她对海盗有强烈的兴趣,而是她真的无法在将军府等待杜确回来,这种不安会逼疯她。 从书房离开,她直接去找穆芷。 打从雨林落难回来,她就没和穆芷单独相处过,也没单独说过话,她觉得穆芷有意避开她,那次的竞赛因为她受伤而不了了之,但李天是她的部队先找到的,这点无可否认。 不过,是谁获胜已经没有人提起,至今找不到对她下黑手的面具人,这才是令所有人如鲠在喉的重点。 穆芷对于崔莺莺单独来找她很意外,但她向来问心无愧,也不怕崔莺莺来兴师问罪。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日无论受伤的是谁,我都不会率兵折返去援救。」一见到崔莺莺她便开宗明义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崔莺莺径自坐下,穆芷寝房的暖阁里并没有服侍的奴婢,因此她自己倒茶喝,「你知道杜确要领军去围剿海盗之事了吧?」 穆芷看着她那自然而然的举动,微微挑了挑眉,又点了点头,「已收到军令。」 崔莺莺跟着为穆芷也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杜确不同意我一起去。」 穆正并不意外,「那是自然,你的dú伤未愈。」 奇怪,她为何顺手拿起崔莺莺为她倒的茶喝了? 「我必须去。」崔莺莺瞬也不瞬的看着穆芷,认真地说道:「海战危险,海盗无人xìng,我知道一些对付海盗的方法,我可以帮你们。」 闻言,穆芷慎重的看着她,「什么方法?」 「要到了那里才知道。」崔莺莺坦白道:「风向、海盗的人数、船只、火力都是变数,现在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是你相信我,到了那里,我会有主意。」 穆芷并不认为她是在说大话,她相信崔莺莺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光从崔莺莺练的新兵比她的新兵更快找到李天,她就有了全新的领悟。 「你不想做一个乖乖在杜确的羽翼之下让他保护的女人吗?」穆芷哼道:「你可知道那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还是,你又想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了?」 崔莺莺挺无言的看着穆芷,只差没说我不需要让他刮目相看,他是我的男人,他只爱我一个,无论我做不做什么,他都只会看我一人。 被崔莺莺这样看着,穆芷的脸微微红了,她掩饰地拿起茶来啜了一口。 要命,她到底在做什么?崔莺莺心里在笑她吧? 然而崔莺莺并没有对她穷追猛打,她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幽幽说道:「穆将军,相信若你是我,也绝不会只想留在这里受尽只能等待消息的煎熬,你也会宁可随他一起去冒险,生死与共。」 穆正执着茶杯更加沉默了。 她确实是,她也一定会那么做,但机会,从来就不是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眼神坦dàng的崔莺莺,「但是老大不同意,我要如何帮你?我不可能说服得了他。」 崔莺莺知道穆芷这是同意了,她笑道:「你不用说服他,你只要把我当成你手下的一个小兵就行了。」 穆芷眼眸眯了眯,「你是说,要我偷偷带你去?」 崔莺莺点头,「找几个你信任的手下掩护我,到了那里,若我的计策派得上用场,就由你出面跟杜确说。」 「你倒是都想好了。」穆芷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不知道被捉的人质是何人吧?」 崔莺莺重新拿起茶杯曝了一口,「世子爷说是一个姓木的将军……」 她蓦地住了口。 木?不对,也有可能是穆…… 穆芷抬眸看着她,「穆将军是我大哥。」 第十四章 西海营地的常驻军有六万人,但自从穆锋被海盗挟持之后,六万大军便如无头苍蝇般的失去了定见,直到杜家军浩浩dàngdàng前来,副将轩辕易才松了口气。 穆锋还在海盗手里,刻不容缓,一行人进了主帐。 轩辕易立即激动的向杜确单膝下跪。「请杜将军一定要救回我们将军!若不是我的失误,将军不会被捉走,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服从将军的命令才会让海盗有机可趁。」 「起来。」杜确的面孔极冷,「要是你只想深究始末和自责,现在就给我出去,你说的话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轩辕易惭愧的站了起来,「是,末将知错,末将都听杜将军的。」 穆芷原也是想问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然而杜确都下了警告,她只好硬生生吞回到喉间的话,只蹙眉问道:「轩辕,如今西海的情况如何?海盗人数、火力评估了吗?使用何种战船?我军的兵力、战船和战备规模又如何?海盗可有何行动规律?藏匿地点可有固定?」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穆芷。 杜家军在内陆战无不胜,可说到海战绝对是不擅长的,皇上让杜确来领军,看重的是杜确的领导能力,再辅以西海驻军的实战能力,是以众人都没想过穆芷会问出这些直捣黄龙但极是有用的问题,倒是叫他们刮目相看,看来她为了营救兄长做了一番研究,实在是煞费苦心。 穆芷倒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启人疑窦,但她兄长命在旦夕,她可顾不了那么多,怀疑就怀疑吧,崔莺莺让她弄清楚的问题,一个都不能漏! 夜里,进入自己的营帐,穆芷将从轩辕易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告诉崔莺莺。 崔莺莺沉吟道:「也就是说,海盗并非乌之众,而是有阵势的围攻,他们对海域了若指掌,多半藏匿在暗礁群,靠暗礁群掩护行踪,暗礁群简直成了他们的天然屏障。」 穆正见她略过海盗的兵力装备等,只针对暗礁群,便知道暗礁群极为重要。 她下了结论,「所以,必须要有暗礁地形图是吧?」 崔莺莺点了点头,「如此咱们的战船才不会触礁,海底有大大小小的礁石,一旦触礁,士兵必定阵脚大乱,到时别说攻击了,连防御都做不了。」 「我知道了。」穆芷酷酷地道:「我会设法得到地形图。」 她到现在仍对于和崔莺莺并肩合作感到很不自在,因此两人就战事讨论了半个时辰之后便没话说了,她们可不是能聊其他日常的闺蜜关系。 穆芷收起了西海地图,「你出去吧,莫叫人看见了,明日这个时辰再过来。」 她安排崔莺莺与她的心腹手下同营帐,而她自己的营帐前后是耿云、孙忍风等人,连杜确的主帅营帐也相距不远,因此崔莺莺不能留在此地。 「穆芷,我想沐浴。」崔莺莺有些苦恼地说。 经过多天的日夜行军来到西海,她之前未愈的伤处奇痒无比,这已经叫她很难受了,偏偏西海此地的海风又强,或许是心理作用,她老觉得身上都是盐粒子。 「沐浴?」穆芷瞪着她,缓慢挑眉。 就说嘛,崔莺莺终究还是娇滴滴的官家千金,作战期间,谁跟你沐浴来着?有得洗把脸就不错了。 穆芷那鄙视不屑的眼神立即让崔莺莺收回了自己提出的要求,「当我没说。」 山不转路转,她没放弃沐浴的念头,过了三更,营区早已熄灯,见其他两人都已熟睡,她摸黑出了营帐。 白日里听说距离营区大约六十公尺处有一座天然泉谷,巡防兵不会巡绰到那么远去,她可以放心洗个澡。 夜色深深,她独自带着换洗衣物,约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便找到了天然谷泉。 放眼望去,果然是极好的地方,背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前方还有一大片比人高的杂草遮蔽,她安心的脱下层层衣物又慢条斯理的清洁了一番,连头发都洗了,这才换上干净衣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脏衣物回营帐,而帐里的两个人仍然熟睡着,没人发现她曾出去。 第二日入夜,当她偷潜入穆芷的营帐时,穆芷拿出一张暗礁分布图,虽然并不精致,但已非常有帮助。 「老大已决定两天后发动攻击。」穆芷说道。 崔莺莺低呼一声,「太快了。」 她认为不妥,至少要摸清海盗的惯xìng,也要清楚对方真正的火力,或许他们现在知道的只是海盗十分之一的火力而已,如果海盗发动连续攻击,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没时间了。」穆芷顿了一下,才说道:「海盗威胁再不送上黄金便要卸下穆将军一手一脚。」 崔莺莺不再说什么了,将心比心,若被挟持的是她亲人,她也会希望尽快出兵,更何况海盗残暴,穆锋在他们手上不知要吃多少苦,越拖越不利。 穆芷见她没异议了,便说明了作战计划每次出战均担负出谋策划之责的诸葛烨在详细询问过轩辕易之后想出了个内外夹击的计谋,由孙忍风和穆芷先率领三艘战船进入海盗埋伏的区域,引诱海盗现身攻击,等海盗现形后,再由杜确率领庞大的三十艘战船伏击在海盗四周,将海盗团团包围。 「如何?」穆芷看着一语不发的崔莺莺,这是不认同军师的作战计划的意思吗? 崔莺莺轻轻挑眉,「你们怎么确定海盗会使出所有战船和火力去攻你和孙副将的那三艘战船?然后又乖乖束手无策的等着杜确领来三十艘战船将他们一举歼灭?」 穆芷也是相当聪明,一听便懂了,「你是说,黄雀后面还有别的?」 崔莺莺点点头,「五十艘火力强大的战船之类的,见猎心喜,求之不得,一下子就将我们全军一网打尽。」 穆芷一凛。 海盗的火力和实力,他们知道的的确不全,两日后出兵确实太过冒险,但现在兄长在海盗手中,他们不死马当活马医还能如何? 「若是在出战的前一夜,挑选部分水xìng好的兵将潜入海中将海盗主战船上的大pào口堵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我军相对会安全许多,而第二批出动的战船也要兵分二路,若是海盗也有第二批大军,我军才对付得了。」 穆家军常年驻守在西海,识水xìng的兵将应该很多吧,而且堵住pào口也不难,她相信这都是做得到的。 「你说的有理。」穆芷急切的抓起地图,「我这就去跟老大商议。」 崔莺莺也想一起去,她好久没见到杜确了,她好想他,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过去她都是依偎着他温暖的胸膛入眠的…… 穆芷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崔莺莺也只能望帐帘兴叹,悄悄返回自己的营帐。 那两个穆芷的心腹手下见她回来了,很是恭敬的退出营帐,把空间留给她。 这一路上,他们身负不能让将军夫人被发现的责任又要保护将军夫人,压力实在不是旁人想象得到的,崔莺莺决定回到蒲关之后一定要买份大礼送给他们,他们真是辛苦了。 夜半,她又如法pào制的去泉谷旁沐浴,平日她都是包着头巾再戴上头盔,这会儿先解下头巾,长发瞬间披泄而下。 洗好头发再坐进池中,舒服得让她不想起来,望着深邃夜空,那皎白的月色极美,令她暂时消除了军中生活的疲惫。 在营区的日子不比将军府,而她又是个不能见光的人,只能乖乖待在营帐里,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出帐走动,实在是闷极,也无聊极了,夜里稍稍解脱,她才能熬过白日的漫长。 然而这样的夜,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杜确。 要是她此行是光明正大的与杜确同来,她就可以找他来这池子沐浴了,他也是极爱干净的,因着身负营救人质的重任,若能在这里泡泡澡,定能舒缓他的压力。 第三晚,崔莺莺又趁入夜偷偷摸摸的拿着衣物到泉谷,今夜穆芷不在,她要指挥潜水兵去堵住海盗主战船的pào口。 明天就要正式突击海盗了,不知道杜确准备得如何?穆芷说,她的意见,杜确、耿云等人都毫无异议,萧探月还夸穆芷心思缜密,就只有诸葛烨没说什么。 诸葛烨会不高兴吗?应当不会吧?大家目标一致,都是为了击灭海盗,救出穆锋,为了大局着想,她相信诸葛烨也乐意有比他更好的作战计划出现,提高自家军的胜算。 如此胡思乱想,已过了一个时辰,她万般不舍的起身,随便包好头巾,擦干身子,先绑好胸衣,再穿上中衣…… 「啊」 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一只铁臂将她勾进了怀里,但她是背贴着对方,看不到是谁擒住了她。 想到可能是海盗,她泛起了阵阵寒意。 太大意了,她真的太大意了,全然没想到这里有可能是海盗的地盘,以为杜家军在不远处扎营就认定安全无虞,要是海盗抓了她去威胁杜确,杀伤力可比穆锋大一百万倍,还会连累将她带来的穆芷,还有那两个掩护她的穆芷心腹也会受到波及,他们会受军法处置。 此时她再怎么懊悔白己的莽撞行事都已于事无补,她只能尽力将伤害减到最低,祸事是她闯的,得由她来收拾。 「你是谁?」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不让对方听出她的恐惧。 对方不说话。 这下她更确定了,一定是海盗。 不能让对方有机会知道她是将军夫人,不能让自己落入海盗手中,成为杜确的致命弱点。 计从心起,她口气不屑地试图激怒对方,「有胆现在就杀了我啊,谅你也没那个胆。」 唯有她死了,才能不拖累杜确,她知道他会有多痛苦,但她不要因为自己任xìng跟来而危害到他的威信,要是她落入海盗手中,他一定会违抗皇命,不计代价的营救她。 「你不敢动手吗?」她继续嘲弄,「你怕我这个女人吗?哈,你这个愚蠢又无能的胆小海盗,知道你们为什么只能当海盗吗?那是因为你们的脑子像猪一样,所以你们世世代代就只能当海盗……」 像猪一样? 杜确扬起了剑眉。 「猪有何不好?」他可是亥猪仙人。 一听,崔莺莺无可避免的心脏强震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擒住她的人是杜确! 「你倒是说说,猪有何不好?」杜确已将怀里的女人转过身子,他的双眸满是火气,全身盈满了怒气。 崔莺莺楞楞的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太惊讶了,要是杜确松手,她可能会直接腿软往后倒。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或者,他不是来找她,只是刚好路过? 惊诧的同时,她也松了口气,不是海盗抓住她,真是太好了,她打从心里害怕海盗抓了她威胁杜确。 「看够了吗?」杜确收紧了双臂,用力程度令她呼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她竟然跟来了?她胆敢?! 若是他没察觉不对劲,她打算一直待在军队到何时? 崔莺莺看着月色下yīn沉的杜确,她无从为自己辩解,半晌还是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字,「呃你我」 杜确深幽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在毫无遮蔽物的地方洗沐,你还真是豪迈啊,将军夫人!」 「我本来没打算天天沐浴的。」崔莺莺试着解释让他消气,「一开始是因为海风咸咸的……后来是因为这里实在舒服……」 「舒服?你说舒服吗?」杜确更愠怒,狠瞪着她,「若要舒服,为何不好好待在将军府里?」 崔莺莺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也表达错了,她并不是贪图舒服才来这里的,而是因为伤口痒,又很闷,既然来了就泡泡澡再回去,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嘛。 可惜,她还没组织好这些话,杜确已将她打横抱起。 她警觉心顿起,「要去哪里?」 不会是要把她打包上马车,派人把她运回蒲关吧? 「你说呢?」杜确咬牙道:「我的娘子不是冰雪聪明,连混进军队都办得到,何以猜不着我要抱你去哪里。」 崔莺莺急切地说道:「天明就要迎战海盗了,你现在分神送我回去,还不如把我留下来,万一有突发情况,我也可以帮忙想办法。」 「你帮的忙还不够多吗?」杜确脸色依旧暗黑,「穆芷出的计谋,不都是出自你的主意?」 崔莺莺楞住,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你知道?」 事情牵连上穆芷,杜确或许只是怀疑而已,她是否该严正否认? 杜确一脸寒霜的冷哼,「穆芷一直驻守蒲关,她跟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一样,对海盗的习xìng一无所知,不是只有我起疑,所有人都有疑心,你们当真以为天衣无缝吗?」 崔莺莺有些语塞,「难道……你第一天就知道了?」 「否则你认为你能安全的洗浴?」杜确棱角分明的脸上,清晰可见他正咬紧牙关。 崔莺莺脸色一滞,「你是说,你一直在偷看我沐浴?」 她洗澡时有没有什么不雅动作啊?真是一时脑袋空白,想也不想起来。 只见杜确冷冷的道:「错了,身为你的丈夫,我是在保护你,不是偷窥。再说,我为何要偷窥?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吗?」 崔莺莺深吸了一口气,「话是没错,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杜确用身上的大披风将她裹得严实,抿着唇将她抱回主帅营帐里。 崔莺莺这才知道主帅营帐与穆芷的截然不同,分为内帐外帐,外帐有张长桌和几把椅子,是议事的地方,内帐是休息间,有床,还连着净房。 守帐的两名小兵见大将军大半夜的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回来,心里自然十分惊诧,但碍于杜确的威严,无人敢问。 杜确将崔莺莺抱入内帐,将她放在床上,这才把盖在她脸上的披风掀开。 崔莺莺睁开了眼,入目是帐内入口处的一盏小油灯,四周是粗布床帐,而杜确就在她眼前,眼里燃着两簇火苗,不过越看越不像真生气的样子。 于是她大着胆子问道:「这是让我睡在这里的意思吗?」 「不然你还想回去跟那两个男人睡?」杜确低沉的口气满含不悦。 她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们三人只是同帐,睡觉之时,他们两个都会躲得远的,把大部分空间都让给我了,而且我其实都没睡着,因为白日里无聊睡够了,任何情况都能自保。」 杜确寒眸微眯,「你可以闭嘴了,你以为我想听这些?」 他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同帐,而且还一次两个,他如何能不火大? 不过他也奇怪她是怎么说服穆芷的?她们两个向来不对盘,穆芷肯冒违背军纪之险将她带来,实在叫人纳闷。 「那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例如……」他已经压在她身上了,这姿势太过暧昧,她不由得想入非非,润了润唇说道:「我很想你。」 说完,她的脸有些红,而杜确眸色倏地一暗,环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收紧,他的心急速跳动。 他又何尝不想她?但他更气她不听他的话,竟然擅自跟来,她的旧伤未愈,这里又比蒲关危险数倍,他还要调度大军营救穆锋与围剿海盗,没有心神可以分心照看她。 他扳起她的下巴,低叹一声,「为何如此不听话?我分明要你留在将军府。」 她搂抱住他的腰,看着他的黑眸,「我真的做不到枯等消息,我情愿在这里冒险,至少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至少我们在一起。」 他的唇近在咫尺,她全身燃着热度,正觉情难自禁,他已低首擒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窜进了她的唇里,纠缠住她的舌。 她身上沐浴后的清新香味迷惑了他的心神,身上薄薄的衣物更撩拨了他的yù望,一路上其他人皆有军妓慰劳宣泄,唯独他拒绝,只因他想要的只有她。 他扯下了她的头巾,拉开了她的衣裳,再解开那碍眼的胸衣,瞬间她的浑圆饱满luǒ呈于他眼前,他埋首于她的胸口,很快进入了她的柔软之地。 杜确猛冲直撞,有别于在府里时,崔莺莺紧紧攀附着他的臂膀,她的心也被他情不自禁的举动填得满满的,身子一次次地颤栗着,而他也在低吼声中宣泄了yù望…… 事后,她在杜确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的心也着了地。 翌日,因为杜确发现了她,崔莺莺也没必要再躲藏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议事帐内,一身小兵丁的装束。 众人都很惊诧,第一次见到她的轩辕易最为讶异,而穆芷则是很不自在。 杜确昨晚派人给她那两个心腹传了话,说将军夫人留宿在将军营帐里,让他们不必找夫人了,她带潜水兵给海盗战船pào口上胶回来之后便知道她们的事迹败露了。 因此,来之前她已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杜确兴师问罪,人是她带来的,她绝不会推卸责任,她只希望杜确能先救回穆锋之后再与她算帐。 「大嫂也来啦!」萧探月见了崔莺莺,忍不住吹了一记响哨。 诸葛烨稍稍一想便明白穆芷那些个明显给他难看的计谋都是崔莺莺想出来的,但他仍微微一笑,「弟妹真是冰雪聪明,想来海盗的主战船今日发现大pào没有作用会有多惊慌。」 对于诸葛烨的恭维,崔莺莺只简单地说:「希望今日就能将穆将军救回。」 很奇怪,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诸葛烨是在雨林里对她放箭之人,但面具人的身形与诸葛烨的重迭,仍然叫她警戒着对方。 「想来一定行。」萧探月笑道:「大嫂让人将海盗主战船的大pào口堵死,此招甚妙啊!」 萧探月才说完,帐外即响起了士兵的声音,「报!」 孙忍风扬声,「何事?」 「海盗出现在暗礁群,共有十二艘战船和百来艘小船。」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他们还未出动诱敌之计,海盗就现踪了! 刻不容缓,自然全员出动,而崔莺莺也趁乱跟着一块上了杜穆联军的主战船。 海风大,太阳已升到了头顶,两方jiāo战十分激烈,各有伤亡,虽然海盗的主战船无法攻击,但那百来艘小船都有弓弩手,他们shè箭神准,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因此联军也打得很是吃力。 崔莺莺的手收紧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那些弓弩手已对联军造成莫大威胁! 「将军,此刻正是围攻海盗主战船的时机,我想穆将军一定就在主战船上。」诸葛烨说道。 杜确还没开口,崔莺莺便急道:「不行,要先堵住海盗小船返回暗礁的路,让他们无法一直补充弓箭。」 诸葛烨干笑一声,「弟妹何出此言?咱们的目的是要救出穆将军与剿灭海盗,只有拿下主战船才可能找到穆将军,也唯有先找到穆将军才能放手一搏,展开最猛烈的攻击。」 崔莺莺面容一沉,扬声道:「军师难道没看见我们的人正一个个死在海盗弓拿手的手中?虽然目的是救出穆将军和剿灭海盗,但我军的安危难道就不顾了吗?只要用对方法,他们就不必死。」 诸葛烨神色僵硬的看着她,强颜欢笑问道:「弟妹现在的意思是,我用错了方法?」 「那不重要!」崔莺莺有些激动,「现在最要紧的是将海盗小船的返回之路堵死,先灭了所有海盗小船,再进攻主战船。」 「不!」诸葛烨对她已忍无可忍,她休想在这个时候夺他的场子,「必须要先拿下主战船,救出穆将军,这是皇命!」 他自认站得住脚,阵亡多少兵将不在他的考量之内,只要能救出穆锋和歼灭所有海盗,任务就成功了。 「都住口。」杜确冰冷的声音响起,「旗语官,下令联军战船后撤,堵住海盗小船返回的路。」 诸葛烨眸迸寒光。 杜确采纳了崔莺莺的意见,弃他这个军师的计策于不顾?! 他竟然、他竟敢…… 所有人都专注于战况,没人注意到诸葛烨身上罩满了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霜。 因为联军灭了所有海盗小船,此举激怒了海盗,战事越发激烈。 海盗连续朝联军的主战船发动攻击,虽然海盗的主战船不能发shè大pào,但其余战船的火力仍强大,不容小觑,杜确指挥调度,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穆芷带了一小队身着夜行衣的士兵过来,「人到了!」 杜确看着穆芷,穆芷还没开口说明,崔莺莺已精神一振,「你们的时间只有两刻钟,必须完成任务。」 「是!」整齐、洪亮、毫无畏惧的应答声,个个肃穆而立,等待崔莺莺下令。 杜确认出了那一小队士兵是崔莺莺前阵子训练的新兵苗子,领头的叫陈宽,身手极好,其余十九人也都是三百人之中的佼佼者。 杜确扬眉问道:「你让他们做什么?」 「潜入敌军主战船,援救穆将军。」 杜确没有说话,他一个个看过去,这群新兵一点也不像新兵,他们士气高昂,自信满满。 诸葛烨极力保持风度,但看到崔莺莺又有计划,他再也忍不住了,「这是在做什么?弟妹要派一群新兵去救穆将军?别说笑了,以为这是儿戏吗?海盗的主战船是什么地方,居然派一群新兵去闯,若是他们暴露行踪,穆将军也会跟着xìng命不保!」 崔莺莺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们不会暴露行踪,会安然地将穆将军给救回来,唯有救出穆将军,我们才能毫无顾忌的攻击海盗,这是唯一的办法。」 诸葛烨悲愤的看着杜确,他不敢相信杜确竟然不阻止这场闹剧,这要叫他这个军师将来如何在杜家军立足? 「出发!」 崔莺莺一声令下,二十名新兵毫不迟疑的一跃而下,没入大海之中。 诸葛烨紧紧的咬着牙,他希望这二十个人死掉,全都死掉! 但事实不如他所愿,双方持续jiāo火,半个时辰后,一条条绳索从海面抛向甲板,一道道暗黑身影顺着绳索往上爬,其中一人扛着昏迷的穆锋,他们当真把人给救回来了! 「大哥!」穆芷激动的向前接应,其他小兵也向前帮忙。 崔莺莺凝重地看着昏迷的穆锋,不好,他可能因受监禁数日导致体力不支,在海里吃水了。 思及此,她厉声道:「先把他放平。」 她毫不迟疑的为穆锋做心肺复苏术,不断的按摩他的心脏,举动非常怪异。 若是以前,穆芷会吼她滚开,可是看见这一幕,穆芷什么也没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完全信任崔莺莺了。 好半晌,见穆锋吐了几口水出来,崔莺莺忙喊道:「可以了,他还有别的伤,快送去给军医医治。」 穆锋被抬走了,穆芷没有跟去,她有她的任务,她要去帮孙忍风。 陈宽领着手下过来了,「夫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崔莺莺看着他们个个发紫的嘴唇,心里一揪,扬声道:「你们到船舱里升几盆火取暖,这是命令,不得违令。」 杜确将一切看在眼里,一转身,他下令与海盗正面jiāo火。 穆锋已不在海盗手上,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剿灭海盗了。 很快的,一颗pào弹正中海盗主战船的船头,zhà死不少海盗,那船身剧烈摇晃起来,bàozhà后的层层烟雾直冲云霄。 轰地一声,另一pào正中敌方桅杆中央,那粗壮的杆子折断了,硬生生朝着甲板砸落,海盗们惊呼着做鸟兽散。 见状,另一边由耿云领军的十艘战船已全速前进、趁胜追击,战船列成楔形阵,船上的大pào对准海盗船发动连续攻击。 眼看胜券在握,杜确正转身要对崔莺莺说些什么,一枝箭呼啸而来,目标正是崔莺莺的后背。 他的心倏地一紧,一掌将崔莺莺震开,自己生生受了那一箭。 崔莺莺倒在甲板上,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道杜确为何要突然对她发掌,直到看到了倒在甲板上的杜确,他的胸口chā了一枝箭,伤处正汨汨冒着血。 「老大!」萧探月奔了过来。 崔莺莺这才回过神来,她六神无主的爬向杜确,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朝她放箭,杜确为了救她,所以才将她震开,是这样吗? 是谁?是谁要杀她? 不,这已经不重要了,杜确正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她的心阵阵收缩,痛极。 她好不容易爬到了杜确身边,用她冷冰的手紧紧拽着杜确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不能死,不能……」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她怕失去他,好怕……若是失去了他,自己留在这个时空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杜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的身子渐渐冰冷,温度正一点一滴的离开他。 第十五章 杜确昏迷未醒,西海城镇并无医术高明的大夫,每个来看过杜确的大夫都让他们准备后事,听得崔莺莺撕心裂肺。 明明人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罢了,怎么可以就说要为他买棺材准备后事? 此行楼允延也一起来了,他主张将杜确运回蒲关,他说蒲关有位诊金奇贵的大夫,人称神医,但他不良于行,因此有个怪僻,只在自己家中为人医治,现在将人送回蒲关,兴许来得及救治。 沿路,崔莺莺一直在马车里衣不解带的照顾杜确,不假他人之手。 她心中懊悔不已,她恨不得回到当初,若她不偷偷跟来,杜确就不会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那放箭的藏镜人要的是她的命,不是杜确的。 然而千般懊悔、万般自责都已于事无补,她只能不断向上苍祈求那位神医能让杜确起死回生,一定要让杜确醒过来,一定要! 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无法醒来,她便一辈子照顾他,如果他死了,她也要随他一起去。 前生她最看不起自杀行为了,但此时,她终于明白在某些情况下是无法独活的,在极度心痛之下还怎么活下去? 「你去睡一会,我让李天进来照顾老大。」 穆芷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驿站过夜时,又到马车里想把崔莺莺拖去睡。 崔莺莺仍然木然的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在这里陪他。」 穆芷看着神情憔悴、唇瓣干裂的崔莺莺,烦躁的蹙紧了眉头,「你这样折磨自己,老大也不会马上醒来,若是你跟着倒下,你说到时要如何?要是老大醒来看你这一副鬼样子,他会高兴吗?肯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穆芷说得不客气,但是崔莺莺并没有怪她,只静静的说道:「穆芷,我想多看看他。」 穆芷楞住了,旋即浑身一寒,心一阵阵的紧缩。 她不再说什么了,默默的关上马车门,转身离开的同时,她的心也沉进了谷底。 想多看看他…… 可是因为若是盖棺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崔莺莺是多害怕失去杜确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更是难以自抑的酸楚。 「大嫂还是不肯去休息?」 旁边传来孙忍风闷闷的声音,自从杜确昏迷不醒后,全军都是低气压,歼灭海盗的胜利和皇上的赏赐都无法让他们开怀,这是杜家军成军以来最愁云惨雾的一次大胜利,穆芷更没有心思护送穆锋回京,反倒选择了回蒲关。 「就让她在马车里侍着吧!」穆芷看着前方沉没的红日,抑郁地说:「只有待在老大身边,她才会好过一些。」 从那之后,穆芷不再试图叫崔莺莺离开马车去休息。她沿路弄来简单易食的食物,但她知道崔莺莺根本不想吃,也吞不下干粮,因此改成每到一处她就费尽心思弄来马nǎi、牛nǎi或鸡汤,逼崔莺莺喝一些。 好不容易,大队人马终于回到蒲关,军队由萧探月带回营,其余人护送杜确到神医居所,他们一到,便见到杜氏夫fù和杜鹃已在那里等候,三人眼睛均是红红肿肿的,显然已哭了多日,红娘也来了,她是跟来见崔惊惊的。 杜确在西海受了重伤,耿云已飞鸽传书回将军府告知杜氏夫fù,免得他们见到昏迷的杜确受到太大惊吓。 「我的儿啊!」陶氏见到被抬下马车的杜确便想扑上去。 楼允延上前阻止了。「大娘莫要如此,君实此时尚不能动。」 红娘忙到崔莺莺身边去,担忧道:「小姐怎么如此消?」 崔莺莺神情疲惫的摇了摇头,「无事。」 「你无事?可是我哥哥却有事!」杜鹃恨恨地瞪着崔莺莺,「就是为了救你,哥哥才会伤成这样,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我杜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了,鹃儿,莫说了,你嫂子也不好过。」杜修拉住了杜鹃。 杜鹃不管不顾的漫骂起来,「什么嫂子?她才不是我的嫂子!她是倒霉鬼、扫帚星,是她害哥哥的。」 崔莺莺半句辩驳之语都没说,她垂首跟着抬杜确担架的两名兵丁进入了神医居所。 红娘也紧跟上前,「那个丫头好没道理,将军怎会是小姐害的?难道小姐希望将军变成如此吗?」 崔莺莺神色黯然,「别说了。」 现在无论谁骂她什么都不要紧,就算杜鹃打她,她也不会还手,只要杜确能醒过来,能好起来,代价是要她永远的离开他也行,只要他好端端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躺着。 然而,结果却叫众人失望了。 「箭上有致命dúyào,剧dú已侵入五脏六腑,世上没有解yào,准备后事吧!」神医诊脉后丢下这么几句就走了。 楼允延悲痛,更是万分不解,「究竟是谁要弟妹的命?竟下这么重的dú手?」 「这可如何是好?!」陶氏瘫软在床边泪涟涟。 杜鹃一听已晕过去,被小医仆扶到一旁休息。 杜修面色凝重的看着杜确,跟着把陶氏拉了起来,「你过来。」 见两人到外间说话去了,红娘好奇跟了过去,他们不会是想要她家小姐一命抵一命吧? 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杜氏夫fù,蹑手蹑脚地随他们转到廊外去。 蓦然间,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角,李天压低了声音纳闷问道:「你鬼鬼祟崇的在做什么?」 「嘘」红娘回头对他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一起偷听,两人便躲在转角处。 「孩子都快死了,总要让王妃见上一面才是道理。」杜修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陶氏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可王妃根本不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咱们又从王府消失了二十多年,现在去对王妃说她当年生下的不是姐儿,而是哥儿,王妃会信咱们吗?」 李修道:「信也罢,不信也罢,咱们将事情始末对王爷、王妃说清楚,要如何做,就由王爷王妃自个儿定夺。」 红娘和李天对看一眼。 王爷、王妃? 两人都瞪大了眼。 为何将军命危要通知王爷、王妃?又是哪一府第的王爷、王妃? 像是在回答两人的疑问似的,陶氏咬牙切齿地说:「照说,咱们君实才是世子,都是那狠dú的杜侧妃,逼迫嬷嬷和我换婴,否则好好的宣亲王世子本应享尽荣华富贵,又怎么会流落民间,到这里来受苦……」 宣亲王府? 李天惊跳了一下,踩到了红娘的绣花鞋。 「要死啦!」红娘瞪他。 李天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走出去,「你们在说何事?」 红娘对李天另眼相看了。 想不到他一个小兵丁会这么有胆识,偷听还敢出去找杜家老爷、太太问个明白,那可是将军的爹娘耶,他如此胆大,太令她意外了。 无预警的,楼允延也从另一廊角现身,「我不巧也听到了,大叔大娘适才说的是何意?君实是哪家的孩子?可否说的清楚些?」 「还用问?」李天叫了起来,「听起来分明是我宣亲王府的事」 他又猛然想起夫人曾说将军肩背上有火焰胎记。 李家嫡出的男儿个个肩背都有火焰胎记,寻常百姓怎么会有?当时他就应该起疑才对! 「本世子都听见了。」楼允延叹了口气,「听得一清二楚,三爷稍安勿躁。」 杜修和陶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他们知道楼允延的身分,可那小兵丁是怎么回事?他是宣亲王府的人吗?宣亲王府为何会派人潜伏在杜家军里?难道是已经知道了杜确的真实身分? 想到这可能xìng,两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他们本来是要想好说词才去同王爷、王妃说,可如今就这么被捅破,要是王爷、王妃追究起来,他们可是死罪,还有他们的亲生女儿杜鹃,到时鹃儿要怎么办? 他们双双朝楼允延跪下,「世子爷饶命!」 楼允延也不扶他们,过去他当他们是杜确的父母,称一声大叔大娘,但如看来,显然不是,不但不是,还是下人来着,他有理由受他们的请罪。 他板起了面孔,严厉说道:「还不快将事情始末明明白白jiāo代清楚,你们要知道,偷换亲王府世子是滔天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求世子爷开恩!」两人又是不断磕头。 李天看了心烦,「楼大哥别再吓唬他们了,快问问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将军为何是我宣亲王府的世子?」 楼允延对杜氏夫fù说道:「你们面前的这一位便是宣亲王府的三爷,是宣王妃所出的嫡子,在三爷之上还有个姊姊,是宣王妃所出的亲王府嫡长女,名叫李妍,与君实同年,已经出嫁,嫁给了安国公府嫡长子。」 杜修夫妻看着李天,都是啊了一声,一脸震惊。 红娘也是张着嘴合不起来,这小子……这爱闹腾她的小子竟然是亲王府的公子爷?这怎么可能?完全看不出来! 楼允延挑了挑眉,「所以,那李妍并非宣王妃亲生,宣王妃当年生下的是君实,但孩子被你们掉换了,是这样对吧?」 两人忙不迭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头,「正如世子爷所猜测,我们不敢有半点隐瞒。」 楼允延冷笑一声,「何故?」 事关自身和丈夫、女儿的xìng命,陶氏振作了一下说道:「我本是王妃的贴身大丫鬟,当年杜侧妃娘家得势,其父兄握着兵权,又打了几次胜仗,王爷虽然偏爱王妃,却也无法保护周全,当年王妃快临盆时,杜侧妃也怀了身孕,她威胁我和王妃的nǎi娘王嬷嬷,若是王妃产下儿子,就要用女婴jiāo换,上至太医、产婆,下至婢女嬷嬷,她都会打点好,若是我们胆敢不从,她一定会设法让小世子活不过三个月。 「我和王嬷嬷一方面惧怕杜侧妃娘家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深信她真会夺走小世子的xìng命,于是王妃产子之后,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才顺从杜侧妃换了孩子,王嬷嬷怕杜侧妃斩草除根,让我连夜抱着小世子离开王府,并让原是王爷近身侍卫的儿子卫守保护我和世子,逃亡之际,诸多不便,我便和卫守成亲了,他也改了名字叫杜修,将君实取名杜确,后来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就是鹃儿,当时君实才一岁,我们夫妻想着,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块,便在女儿出生后将她当成童养媳来扶养,初始我们在山里住了多年,后来才辗转到洛阳生活。」 李天喃喃自语,「原来……大将军是我同父同母的嫡亲大哥……」 楼允延接续说道:「后来杜侧妃生下了儿子李和,虽然是庶出,但因为王妃一直未再生育,加上杜侧妃娘家的势力,李和被立为世子,杜侧妃隔年又生下庶二子李乐,王妃则是一直隔了多年才生下三爷李天,也一直不知道长女李妍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李天眼眶红热,激动了,「楼大哥!你快派人让我父王母妃过来这里,大哥他就要……就要没命了,总要让我父王母妃见他最后一面……」 楼允延点头,「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如今杜侧妃娘家已经式微,兵权早已易主,因此他还要去信告知皇上这件事,毕竟让宣亲王府的世子正名是必然的事,至于问罪杜侧妃的恶行,不用他出手,宣亲王自会处置。 杜确已抬回将军府,众人明白这是要让他在将军府里咽气,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想必他也希望如此,在他最熟悉的地方走完最后一程。 杜修、陶氏、杜鹃这几日再不敢闹腾了,他们像罪人似的小心翼翼,一直关在屋子里,没事不出院子。 其实他们并没有错,反而是因为杜氏夫fù,杜确才得保住一命,长大chéng rén,但崔莺莺也无心去管他们了,对她而言,杜确的身世不会改变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也好,是奔驰战场的武将也罢,都是她的丈夫,都是她爱的男人,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的生命消失的那一刻为止。 倒是李天,他哭哭啼啼的,每天都赖在他们房里不肯走,拉着杜确的手说宣亲王府的大小事,说他们父王是怎样的人,母妃又是怎样的人,连他六岁了还不会认字把他父王气得半死的小事都详详细细的说给杜确听。 红娘好几次鼻酸奔出房外去擦眼泪,「那小子怎么就有说故事的本事啊,把我哭的……」 十日后,将军府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宣亲王和宣王妃,同行的还有杜修二十几年未见的娘亲王嬷嬷。 母子见面,抱头痛哭,王嬷嬷见到孙女杜鹃都这么大了,又是一番感慨。 陶氏见了昔日主子立即下跪,低着头不敢抬起,「王妃可好?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宣王妃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叹道:「翠花,你也老了,这二十年来历经了风霜,吃了很多苦吧?真是难为你了。」 陶氏再也忍不住了,她痛哭失声道:「奴婢好想王妃,真的好想王妃,奴婢和王妃说好了要一起变老,却是……呜……却是没有做到……」 宣王妃也是鼻酸,「是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当时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忽然不见了,还找了你许多年。」 陶氏擦了擦眼泪道:「大爷说要弃文从武时,奴婢也拚死阻止过,奈何大爷的xìng子随了王爷,奴婢根本劝不动,大爷每回出战,奴婢都心惊胆跳,生怕大爷有个万一,奴婢如何对得起王妃?可没想到……没想到憾事还是发生了……」 宣王妃拍着陶氏的手道:「不要紧,你不要太自责,一切都还来得及。」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和宣亲王已从楼允延的飞鸽传书里知道了一切,他们此番还带了宫中太医院解dú的第一高手苏太医。 崔莺莺原本已视死如归,打定主意等杜确死了,她也要一起去,但见了苏太医,她又燃起了希望。 「九yīn暝dú。」苏太医细细诊脉之后下了结论,「此dú甚为希有,是太湖诸葛世家的独门秘dú。」 崔莺莺心头一凛。 诸葛世家?这是巧合还是…… 「苏太医能解此dú否?」宣王妃心急如焚,这孩子在她腹里成长,怀胎十月生下,她却连亲手抱抱他都没有,还让他流落民间吃了这么多苦,再见居然是他命在旦夕之际,叫她怎能不心碎? 「若苏太医能救回我家孩儿xìng命,李策一生甘为牛马!」宣亲王李策掷地有声地说道。 苏太医忙道:「王爷王妃言重了,下官自当全力相救,一定保将军xìng命周全。」 崔莺莺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他这么说就是有救了? 其余人等也是欣喜若狂,这可是第一个没叫他们准备后事的大夫啊! 苏太医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退出寝房,只留苏太医和他的两名医仆在房里进行诊治。 飞天阁的花厅里,丫鬟上了热茶点心,宣王妃拉着崔莺莺直掉泪。 「是叫做莺莺吧?模样真是好……」宣王妃又是欢喜又是感伤,「说来真是难为你了,还一起去剿灭海盗。」 说到这,崔莺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夫君会伤成这样,都要怪我,都是我跟去西海才会如此,王妃尽管责备就是,莺莺无话可说。」 「叫母妃。」宣王妃拍拍她的手,「事已至此,谁都不愿意,我相信你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不要多想,君实是我宣亲王府的血脉,定然不会如此短命。」 崔莺莺感激的看着宣王妃,王妃的话神奇的让她好过了许多。 宣亲王李策却是半口茶也喝不下,怒不可遏的下令此番随行的护卫统领一定要揪出下dú之人。 楼允延道:「王爷不必气恼,如今有了太湖诸葛世家这条线索,想必揪出幕后之人不是难事。」 李策还是气不过,又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将侧妃禁足,直到我回京之前,不许离开王府!」 宣王妃蹙着娥眉,「王爷须得小心处理此事,万不能伤了妍儿的心。」 李策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担心这事了,这件事早晚要揭开,咱们收妍儿为养女,记到宗谱里,谁敢多言半句?若亲家敢薄待了妍儿,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宣王妃沉吟了一下又道:「nǎi娘和卫守、翠花,王爷要如何处置?」 李策拍了拍妻子的手说:「卫守和翠花是被逼迫无奈,情有可原,但若要将他们留在王府里过日子,君实见了也会不自在,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不如在洛阳另置宅子田地让他们安居乐业,至于王嬷嬷,跟儿子分开了二十多年,也该让她告老还乡跟儿子媳fù同住吧!」 宣王妃露出了笑容,「这样安排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崔莺莺看得出王爷、王妃鹣鲽情深,她想着就是这样的深情才令杜侧妃嫉妒到做出这等拆散天lún之事。 四十九日后,杜确动了动眼皮子,他睁开了眼睛,见到他睁眼的刹那,崔莺莺瞬间就掉下了欣喜若狂的眼泪。 她这是有多久没见到他睁眼的模样了。 她伸手轻抚他脸颊,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怕是梦境,怕太用力会惊扰了这个美梦。 「不是梦……」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杜确的声音低沉极哑,什么都不必问,他知道她如此却步的原因。 他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他为她挡下了一箭。 「当真不是梦?」崔莺莺润了润嘴唇,又想哭又想笑,「那我要伏在你身上大哭了。」 他的俊容闪过了一丝激动,只是声音还略显虚弱,「轻轻的伏……」 崔莺莺轻轻的伏在他胸口,明明知道他胸膛上的伤口早就痊愈结枷了,她还是不敢当真趴在他胸上,她只是将耳朵轻轻贴在他胸房,听他规律的心跳声。 几日过去,杜确的精神越来越好,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且他也从崔莺莺那里知道了原主的身世之谜,而他至今仍未见到宣王爷和王妃的原因是苏太医不给见,怕双方认亲太过激动,会对他身子造成负荷。 又过了几日,杜确的身子更好了,他开口要见的人却是诸葛烨。 崔莺莺听了没说什么,让红娘去请人。 诸葛烨听到红娘传话说杜确要见他,原本平静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握着书卷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心中的怀疑将要揭晓了。 他强装镇定的随红娘到了飞天阁,杜确醒了之后,所有人都来探望过杜确,唯独他没有。 他进了寝房,崔莺莺与他错身而过,还朝他点了点头。 他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杜确,即便苏太医已用了最好的yào材和针灸,杜确体中的dú依然残留一成,虽然不会再要了他的命,但也够让他元气大伤了。 「为何那么做?」杜确开门见山道。 他确实看见了,看到放箭之人是诸葛烨,可他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倒下了,每每想到若是他昏迷的这段日子里,诸葛烨再度对莺莺下手,而且成功得手,他便一阵后怕。 「为何吗?」诸葛烨冷笑,「她极尽所能的羞辱我,死有余辜。」 杜确缓缓说道:「你还利用了鹃儿对莺莺的妒意,雨林竞赛那日,其实你并没有与鹃儿在一起,你说服了她为你作证,事实上你去了雨林对莺莺放箭。」 诸葛烨脸露诧异神色,过一会儿才冷道:「你都猜到了,还有何好说?要将我送官严办吗?悉听尊便。」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杜确沉声道:「我不会报官,你走吧,离开将军府,离开蒲关,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诸葛烨心一紧,恨恨道:「我没有错,错的是将崔莺莺留在身边的你,你不应该娶她为妻。」 他为何不将他扭送衙门?他情愿他将他jiāo给官差,情愿他追究他讨厌崔莺莺的理由,可杜确却什么都不问,这更让他郁积在胸,想说也不能说。 他不是一个无理取闹、无法容人之人,他是足智多谋,令众人信服的绝品军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话,从来没有人抢在他前头出主意,是崔莺莺那个微不足道的妖女先开始的,崔莺莺极为可恶,她一直将他视做眼中钉,她把他变成了一个平庸之人,要让他在将军府无立足之地,她甚至逼他动手杀她,她是妖,她一定是妖! 杜确率领一半的杜家军回京驻守皇城,这原本就是皇上所希望的,只是碍于蒲关要道不能无人驻守,因此迟迟没有下令召回杜确。 而今宣王妃殷切期盼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能在身边,宣亲王李策直接拍板定案由耿云带着一半的杜家军留守蒲关,再另外招募新兵,杜确回京,不但能镇守京畿,让皇上睡得安心,还能风光回宣亲王府找回他世子的位置,可说是两全齐美。 杜确正式更名为李确,记进了族谱里,他的认祖归宗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然是王妃一房,愁的是杜侧妃那房。 卫如月死死瞪着随宣王爷、宣王妃一道回到王府的杜确和崔莺莺,所有的家仆全都恭敬地跪地相迎王府未来的主子和主母。 现在她成了什么? 她原本是堂堂的亲王世子妃,未来的宣王妃,但如今,她的丈夫李和已被拔掉世子之位,杜确才是世子,而被杜确拒婚才特意挑了高高在上的宣王府世子来嫁、想将杜确踩在脚底泄心头之恨的她,顿时成了笑话一场。 更无法忍受的是,她竟和杜确成了大伯和弟媳的关系,她原已经不能忍受杜确娶崔莺莺了,如今又要活在同个屋檐下,她怎么受得了? 「和离吧!」回到寝房,卫如月把和离书丢给李和。 「你若乖乖答应和离,我还可以请我爹用他的人脉保你娘一命。」 「你以为我喜欢和你过日子?」李和看着他美丽的妻子,眼中净是厌恶,「是你非要嫁我不可,还央了太后赐婚,以为我不知晓,你想嫁给我,是因为我是亲王府世子,是为了掩盖你被杜确拒婚的耻辱,你还爱着他,所以不能忍受跟他一个府里过日子,但我不一样,我为何要因为他而与你和离,让我被天下人耻笑?不想见着杜确的话,我可以写休书给你。」 今日他也受了莫大打击,宣亲王府真正的嫡长子回来了,他这个庶子要让出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位置,正有气无处发,偏偏卫如月又来招惹他,他也豁出去了,索xìng破罐子破摔,一翻两瞪眼,把平日畏惧妻子而不敢说的话全一股脑的说了,反正他生母被囚禁了起来,他往后的□子也没希望了,还怕跟卫如月撕破脸吗? 「你竟敢这么说!」卫如月凶狠地扬起了手中的软鞭,眼光仿佛要吞了李和。 自小到大,她一直被家人捧在掌心,不想李和这个小小庶子胆敢跟她如此回话? 没错,她是知道他是庶子,是侧妃所出,但看在他被立为世子的分上,又是同辈里年纪最适合她的贵族子弟,才会挑中他,可如今,他的存在简直是她莫大的耻辱,他被打回了原形,她一个堂堂郡主竟然嫁给了一个卑微的庶子,她还有何颜面抬头做人?日后她的孩子也会被冠上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出之子的标签,王府世袭的世子位更是轮不到她的孩子身上,想到这里,她就无法忍受!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趁着她还未怀上孩子,她要导正这个失误,她要与李和和离,她要另觅佳郎,她要她要嫁给杜确! 是了,没错,她要嫁给杜确,她本来爱的男人就是杜确,他是因为自觉武将的身分配不上她才会忍痛拒绝她的求爱,但现在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阻碍消失了,他是亲王世子,他是王妃嫡出的,这身分配她绰绰有余,他肯定不会再拒她于千里之外了,现在只要崔莺莺消失就行了,只要崔莺莺死了,她就可以到杜确身边了,她就又是世子妃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为何这般看我?」李和有些胆怯了,他一向惧怕脾气yīn阳怪气的卫如月,虽然刚刚他也发了脾气,但和卫如月的脾气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我说李和」卫如月看着他,美丽的眼中写满轻蔑,「看在夫妻一场的分上,本郡主给你最后的机会,若你不乖乖跟本郡主和离,本郡主的兄弟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的手段你不会未曾听闻吧?本郡主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和脸色一变,瞬间打了个冷颤。 宁王府世子卫如阳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勾结地方官兵扩大势力,逐步累积了惊人的不义之财,他视人命如蝼蚁,为了自身的喜好,夺人之爱如家常便饭,他看中的女人,即便是别人的妻子也要弄到手玩弄一番再抛弃,而卫如月的亲弟卫如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玩弄男伶,京里的玩物数都数不清,王府里更养了许多男宠,路上看到什么美少年也一定要据为己有才甘心。 总之,宁王府一门全是渣。 他深吸了口气,毫不怀疑若他不答应和离,卫如月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如今他没有了娘亲为靠山,犯不着为了和卫如月这dúfù赌一口气而赔上自己xìng命。 他轻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声音亢亮了起来,「和离便和离,你以为我会留恋你吗!」 他当下振笔直书的写了和离书给卫如月。 卫如月将和离书收好,「听好了,你我和离之事暂且不能对外张扬,等到该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到时再去官府行文件。」 李和瞪着她,「为何要拖泥带水?你不是不想见到那两人吗?何必还要在王府住下?」 他还以为她收下和离书便会离开,没想到她竟然不走?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卫如月眼角微翘,「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第十六章 「小姐怎么又睡着了?」 红娘打起帘子,看见崔莺莺在临窗的炕上闭着眼、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熟睡许久,原本手里握着的书早落在地上。 秋菊过去拾起了书,掩嘴而笑,「世子妃不会是有喜了吧?」 「这会儿乍暖还寒,早晚都凉,世子妃莫要染了风寒才好。」春兰连忙去立柜里拿出一床小被轻轻搭在崔莺莺身上。 秋菊和春兰本是宣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向来知冷知热、手脚伶俐,宣王妃疼惜儿媳初来王府陌生,特地拨来给崔莺莺使唤。 不过,多半是红娘在使唤她们,她们也乐得称红娘一声红娘姊,都知道红娘是世子妃的贴身大丫鬟,世子妃又是未来的当家主母,现在先巴结上准没错。 「姊姊们在说什么?」守门的小丫鬟打起帘子,崔欢进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也不知是何物,眼睛笑得像弦月。 他和张君瑞来到京师后,没地方可以投靠,便买下了小小的旧二进院子同住,身边除了琴僮也没其他伺候的下人。宣王妃知道后,将两人接到王府,碰巧就安排了王府西院的厢房给他们居住,让他们时不时便想起当年在普救寺梨花别院西厢相会的情景。 「少爷不是说要多逛会儿吗?」红娘见他还未掌灯便回来了,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庙会不好玩吗?还是三爷又让少爷不高兴了?」 张君瑞几乎是足不出户,日夜埋头苦读,没空陪伴崔欢,而崔欢和李天年龄相仿,两人现在反倒成了玩伴。 「是小天说要回来的。」崔欢一脸无奈,「还让我叫红娘姊姊快点过去找他,说是得了一本奇书,要和红娘姊姊一起看。」 他们逛到一个旧书摊,李天眼明手快的买了本书,他都没看清是什么书,李天就让老板包起来,他要瞧瞧是什么书,李天还宝似的揣在衣襟里不给看,着实让他有些恼,不过是本破书,不知道他在宝贝啥。 可是红娘听到这,却是脸红若朝霞,「少爷说什么呢?小姐在这呢,奴婢怎么可以走。」 崔莺莺早就醒了,只是懒洋洋的不想睁眸,听见红娘明明心已经奔到情郎那里去了,却还矫情的表忠心,便睁了眼,「行了,我醒了,你就快去找三弟吧!不然三弟等不及,待会儿就上门来要人了。」 春兰和秋菊听了都笑不停。 虽然她们以前是王妃院子里的人,如今既跟了世子妃,就算隐约知道三爷和红娘之间有些什么,她们也是对王妃守口如瓶。 「小姐在说什么啊?」红娘更是羞得脸上火烫,却还要辩骇道:「什么等不及?小姐也真说的出口。」 崔莺莺坐了起来,微微挑了挑眉道:「那好,你今天就在屋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她心里有数李天得的是什么宝贝奇书,对红娘和李天的暗通款曲,她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 两个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她觉得没必要阻止,红娘是这时代的人,没有她一夫一妻的思想,红娘根深柢固认为高攀不上李天,将来等李天娶妻后能纳她为小妾,她就心满意足了,就算不能纳她为妾,她也无怨无悔,她认定身为奴婢本来就是贱命,给主子暖床再天经地义不过。 不过,她倒是明示暗示过红娘,偷情可以,避子汤一定要喝,宣王妃再大度,也不可能让李天在未娶正妻之前,就让一个奴婢怀了李天的孩子。 虽然残忍,可红娘对这点却更有自知之明,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 瞧,这就是古代女人与现代女人的分别,她就万万无法容忍杜确纳妾,未来当然也不能有侧妃出现,不然她就消失。 「不出去就不出去,奴婢忍得住。」红娘也是个爱闹别扭的,被崔莺莺这么一激,她宁可不去会李天。 崔莺莺不再理红娘了,空气中的食物香味引她垂涎不已,「欢郎,你带什么来了?酸酸辣辣的味道,快拿出来,我饿了。」 崔欢一笑,「姊姊前几日不是说想吃酸辣包子?在街上的点心铺子刚好见到酸辣包子出炉,便买了十个。」 这半个月来崔莺莺都没胃口,动不动就发懒,见了酸辣包子,她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个,不料刚咽下最后一口,突然觉得胸口恶心憋闷到不行,反胃起来,吐了一口之后,眼前发黑,幸亏崔欢眼明手快的扶住了,红娘这会儿也不赌气了,忙给崔莺莺拍背。 「姊姊这是怎么了?」崔欢急得手足无措,「不会是包子不新鲜,吃坏肚子了吧?」 春兰忙奔了出去,「奴婢去请太医!」 没两刻钟,太医到了。请太医这么大的动静,宣王妃也听到消息跟了过来,后面带了一串丫鬟婆子,见崔莺莺吐得厉害,众人也不拘礼了,个个都专注的盯着在为崔莺莺诊脉的顾太医看。 崔欢急得快哭了,他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若我没买包子回来给姊姊吃,也不会弄得如此。」 宣王妃忙拉着他的手安慰,「傻孩子,说那什么话?你买包子给你姊姊吃是姊弟情深,又不是存心要害你姊姊,何须自责?」 崔莺莺虽然无法说话却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王妃的话,示意崔欢不要再难过了。 「如何?顾太医,世子妃可是吃坏了肚子吗?」 顾太医收回手,微微一笑,「恭喜王妃,恭喜世子妃,世子妃有喜了。」 宣王妃欣喜若狂,「确实吗?」 「千真万确。」顾太医笑道:「喜脉十分稳定,反胃是害喜症状,无须担心,下官开个方子,按时服用即可。」 宣王妃欢喜到不知如何是好,忙叫身边的大丫鬟拿谢仪送顾太医出去,崔欢也破涕而笑,直说要写信告诉崔夫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杜确认祖归宗后,得知消息的崔夫人在老家足足摆了三天的宴席,当然她不会说当初是因为木已成舟不得已才把女儿嫁给杜确,只说自己老早看出杜确是人中龙凤,没想到他身世如此显赫,竟是皇亲国戚,自己真是眼光出众,慧眼识英雄云云。 崔莺莺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中的激动笔墨难以形容。 她竟然怀上孩子了。 她竟然也要有自己的血亲骨ròu了。 前生她是独身主义,没想过要有家庭丈夫孩子这些麻烦事,可现在,她觉得怀上孩子的感觉很踏实,一点都不麻烦。前生是她眼光短浅,以为女人一旦步入家庭就会失去自我,此刻她倒完全没有了那样的想法,她只在乎她的孩子会长成何模样,是像她还是像杜确。 宣王妃一行人离开时阵仗相当大,王妃直说要备三牲祭天地,又说要做宝宝的衣裳,还说要亲手做…… 宝宝? 卫如月正经过王府花园,隐约听到几句,觉得众人的语气皆很兴奋,王妃更是笑容满面,直觉不对。 「你过来。」卫如月喊住一个在洒水的丫鬟,「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那丫鬟十分恭敬地道:「回郡主的话,详细情况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世子妃有喜了。」 以前卫如月虽是世子妃,不过王府里人人都尊称她一声郡主,现在也一样。 「你说世子妃怀孕了?!」卫如月眯起了凤眸,她瞪着吓到说不出话来的丫鬟,厉声道:「滚!」 崔莺莺怀孩子了? 崔莺莺竟然怀了孩子! 这消息重重打在卫如月的心上。 不行!这么一来,崔莺莺和杜确的牵连岂不是更深了? 她要嫁给杜确,她不能忍受这个,绝不能忍受。她要在崔莺莺还没生下孩子前让崔莺莺永远消失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崔莺莺。 不是只有崔莺莺对自己怀上孩子感到微妙,杜确更是如在梦中。 身为堂堂仙人的岁月足有千年,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为人夫为人父,想到十个月后将有个白胖孩儿出生,未来还会喊他爹爹,在他阳寿尽之前,他都会和那孩儿绑在一块,那感觉让他有说不出的满足。 如今他已没有了胜负之心,输赢早已不是重点,他觉得在人间的日子甚是美好,比在天庭好千倍万倍,他终于明白为何有人不肯喝下孟婆汤了,就这么守着他的妻儿终老,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想什么?」崔莺莺问道。 熄灭烛火,夜深人静,床帐里夫妻俩躺在床上,显然谁都没有睡意。 杜确将她揽进怀里,「在想你和孩子。」 崔莺莺钻进杜确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言笑晏晏,「我和孩子就陪在你身边,还用想吗?」 「兵部现在极乱,皇上想让我整顿兵部,我在想,为了你跟孩子,我是不是应该接受皇上的提议,不要再去战场冒险了?」 「你放得下杜家军?」 虽然他现在姓李,但杜家军依然叫做杜家军。 「放不下。」他不是原主,没有原主保家卫国的壮阔情怀,可是他对杜家军的将士们已有了感情,况且相比之下,他的确更喜欢蒲关胜于长安,虽然到兵部任职便无须涉险,但朝野的勾心斗角却是他厌恶的。 崔莺莺微一沉吟,「我不会要你为我和孩子做改变,但我要你知道,你在哪里,我和孩子就在哪里,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 杜确感觉胸中一阵热意,他紧紧的抱着她,「我爱你,莺莺,我从未对他人说过这三个字。」 她回抱住他,轻声说:「我也是,我爱你,君实。」 两世为人,她却是第一次爱人。 「听我说,莺莺。」杜确轻抚她的发丝,「你刚怀了孩子,近日能不出府便待在府中,有人在京里见到了诸葛烨,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你的意思是,他追到长安来杀我?」她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激动得坐了起来,一副气zhà的模样,「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是我出的那些计谋吗?我与他的出发点相同,都是为了保护百姓,是谁的计谋有何差别,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就行了?而且你都放过他了,他还想如何?」 直到诸葛烨离开了蒲关,杜确才告诉她,yù取她xìng命之人就是诸葛烨。 就这么轻易放过诸葛烨那莫名其妙的恶行,她不甘心,可天下之大,她也无处找人,再者,她想杜确既然会选择放诸葛烨走,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尊重杜确的决定,毕竟他与诸葛烨并肩作战那么长的年月,他也有他的考量,男人之间总有女人不明白的事,她不想咄咄逼人,不想逼杜确处置诸葛烨。 「不要太激动,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你可要改改你的脾气。」 崔莺莺鼓着脸,「就是因为有了孩子,我才更加生气,万一他还是不肯放过我,极有可能也会伤到孩子。」 见她一双柳眉还紧蹙着,杜确重新拥她入怀,轻轻拍她的背。「你不必理解他的想法,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我已派人在追查他的下落,我会查出他来长安做什么。」 「那你答应我,如果找到他,让我见他。」前生她专注于任务,念的心理学还不够多,以至于她现在无法理解诸葛烨,而她想要理解,不是因为他三番两次的针对她,而是求知yù,她好奇。 「你想读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心吗?」杜确俊脸上有点笑意了,虽然他明明知道她令刘耀那孩子说出实话的方法绝对不是什么读心术。 崔莺莺挑了挑眉,「差不多。」 崔莺莺怀了身孕之后,特别喜欢到花园里赏花,什么花都好,只要看着花开,她的心情就会很好,所以她认定了她腹中的孩子是女孩,屋里的丫鬟嚷着要做小衣裳给未来的小主子时,她都让她们做女孩的衣裳。 她会这么认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前生她对花花草草根本没兴趣,是有同事追求过她,但没有谁那么无聊胆敢送她花,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些花一定会被她丢垃圾桶。 可如今,她一日不到王府花园里看花,她就浑身不对劲。看到花,再看到蝶儿扑花,她的心也都开了,还能稍解她害喜的不适,是一箭双雕的好事,而杜确已答应皇上会整顿完兵部之后再走,因此手边的事多如繁星,日日都要去兵部待上一整天。 这其中,最开心的就是宣亲王了,杜确去兵部,他也跟着去坐镇,美其名是奉御令代替皇上视察,实则是与分别长达二十六年的儿子培养感情,尤其杜确已表明等孩子满周岁便要带她和孩子回蒲关的立场,王爷知道能和儿子亲近也就剩这一年两年,自然把握时间一天当两天用,日日粘着杜确不放。 虽然丈夫被公公给霸占了,崔莺莺养胎期间也不觉得无聊,穆芷跟他们一起回到长安来驻守,休沐时经常过来王府看她,她央穆芷去府尹那找些旧案给她看,穆芷就给她搬了一大箱来。她每日去给王妃请安,早上在花园赏花,有时王妃没有其他事也会尽量陪她,下午小睡一会,起来后便开始看案子,一直看到掌灯时分,等杜确回来,他们一起用晚膳。 诚如王妃说的,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京师是天子脚下,不会乱到哪去,又何必一定要回去蒲关? 她知道王妃不想他们走,不断在洗脑她,但她还是不为所动,她老早就对自己说,她绝对不要做一个会让男人因为她而不得不改变自身意向的俗气女人。 如果她会留下来,那一定是依着杜确的决定,而不是因为她想而让杜确迁就她,配合她的意向行事。 「崔莺莺。」 一个高傲的声音唤住了她,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王府里会连名带姓喊她的只有卫如月。 她们两个关系微妙,明明是妯娌,但卫如月不屑称她大嫂,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的称卫如月一声弟妹,更不用说自我矮一截的尊称卫如月为郡主了,反正卫如月对她没大没小,总是直呼她姓名,她也就喊她卫如月。 「小姐,是郡主在叫你。」红娘很紧张,卫如月出现时总是气场惊人,尽管只是喊她家小姐的闺名而已,她仍立马浑身戒备。 「我知道。」崔莺莺用力一拍红娘微驼的肩,「还有,你也给我大气一点,拿出你对付杜鹃的气势来啊,怕什么呢?她又不会吃人,是吧?」 崔莺莺转过身去,脸上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朵笑容来,「何事啊卫如月?」 卫如月主动走近,「初九是我先祖冥诞,我娘家请了京师知名的戏班到宁王府唱戏,你也一块去。」 崔莺莺挑眉。 虽然语气高傲,也没问她那天有没有空,还直接就叫她一起去,不过这是在邀约她去宁王府听戏没错。 连约人都这么高傲,这个卫如月真是自小被宠坏了,看来是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如此目中无人。 自从她来到宣亲王府,卫如月就没正眼瞧过她,现在忽然约她去宁王府,叫她不得不起疑。 虽然疑心,但卫如月是堂堂郡主,不可能明面上对她做什么,更何况到时随行的丫鬟婆子她们各自有一串,她还担心什么? 于是她便笑咪咪的答应了,夜里则把卫如月的邀约对杜确说了。 杜确一听便蹙了眉,「去宁王府?」显然他不太乐意她去。 虽然莺莺已是他的妻子,目前又怀有身孕,可是宁王世子卫如阳先前曾对莺莺有非分之想,那卫如阳又是个极端嗜血残酷之人,为了逞一时之yù,什么都做得出来,让她去,他实在不放心。 「卫如月说了,当日听戏设在王府后花园,只邀请女眷,男宾止步,所以你说什么都不能一道去。」崔莺莺吃着杜确剥好的橘瓣,神情轻松惬意。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卫如月会使什么心计手段,她反而想看看她约她听戏的背后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当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发生了,就当拆zhà弹,引bào了总比闷着好,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得互当对方为空气,烦死了,况且她老是觉得卫如月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zhà弹,所以现在卫如月既然先出手了,她当然要接招,来一句「我不去」可不是她的作风。 「男宾止步?」杜确瞟她一眼。 崔莺莺轻笑,「没错,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这是定律,卫如月这个人的xìng格,再如何也不可能对你一夕改观。」杜确沉吟了一会儿,「那让母妃陪你一起去。」 相信有宣王妃在旁,卫如月再大胆也不敢乱来。 「她只邀请我一个。」崔莺莺双眸仍然湛亮,「这是重新建立我和她关系的好时机,我拉着母妃一起去,不就是摆明了不信任她,这样她还能对我放下心结吗?」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的想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说的合情合理,然而杜确闻言却剑眉挑高,「莺莺,你与卫如月的心结根本无须理会,日后我们回去蒲关,再也不需与她见面,你尽管当她不存在即可,况且我还听到一个尚未获得证实的消息,卫如月与李和已经悄悄和离,是李和在青楼酒醉时脱口而出,所以,将来你更没有见她的必要。」 崔莺莺红唇上扬。 悄悄和离了?郡主和离,是何等大事,竟然悄悄的进行? 若真如此,那卫如月继续留在王府要做什么?既然都与李和和离了,她们再无妯娌关系,也没必要对她示好了不是吗?还约她去听戏? 果然有古怪。 不过,这让她更想知道卫如月在盘算什么了。 夫妻俩又说了会话,商量了一下初九那日的事,这才熄烛躺下。 虽然是一同躺下,杜确却是一直等到崔莺莺发出绵长的呼吸声才撑起双臂凝视着她,并且苦笑一记。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是闲不下来的xìng子吗?都快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来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浑然忘了肚子里的宝宝。 他知道她想冒险,可他不想让他的妻儿冒险,不过如果她真的那么想要以身试险,在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他会允许她冒险一次,但事后他会与她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 初九那日,早饭过后,崔莺莺梳妆打扮了一番,便由红娘扶着上了宣亲王府世子妃专用的马车。 马车很大,她和红娘两个在里面还能躺着睡觉,她另外带了春兰、秋菊和四个二等丫鬟、四个婆子、四个仆fù,卫如月的排场也跟她差不多,另外还有十来个王府护卫随行。 她们话不投机,直接省去惺惺作态的同坐马车,免得彼此都不舒坦。 一上车,崔莺莺便从怀里取出一盒王妃送她的香粉来把玩,那香粉是紫色的,王妃说是宫里的贡品,是太后赏给她的。 红娘见她:直在摆弄那香粉,自觉无聊,拨了帘子看马车外,随口问道:「小姐不是很讨厌听戏?」 崔莺莺继续玩着那香粉盒子,口中说着,「是很讨厌,但妯娌合睦相处才能家和万事兴,郡主释出善意,第一次约我出门,又是去她娘家,我怎好拒绝?」 红娘眼睛还是望着马车外,嘴里欣慰道:「小姐如今总算比较懂人情世故了。」 马车走了两刻钟,主仆两个就这样一个玩香粉盒子,一个看马车外,有问有答的,却也都心不在焉。 半个时辰之后,红娘觉得不对劲了,「奇怪,宁王府不是在皇城附近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都快出城了。」 崔莺莺心里一动,「你说快出城了?」 来了,车夫一定是被调包了,不然就是被收买了。 「是啊!咱们不是一块儿从王府出来的吗?其他马车怎么都不见了?」红娘心里的疑问越发大了,「小姐,不会是咱们的车夫是新手,迷路了吧?」 崔莺莺不以为意地道:「不会,他没迷路。」 「可若没迷路,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难不成宁王府搬地方了……」红娘还未说完,马车忽然飞驰起来,吓得她惊声尖叫,「小姐!马疯了!」 「抓稳了!」崔莺莺喊道,她手里仍然紧紧握着香粉盒子。 马车疯狂奔驰有一刻钟之久,最后竟然还翻车了,红娘一路尖叫,马车翻倒的那一刻,她的头撞到车厢壁而昏了过去。 崔莺莺也撞到了车厢壁,但她没昏过去,只是有些发晕,而马车虽然翻覆了,不过结构没坏,她和红娘都没被压着。 有人把她从车厢里拉出去,她以为她会看到卫如月,结果她竟看到了诸葛烨,她有些意外,却没有显露惊讶之色。 他没戴面具也没易容,以真容出现在她面前,显然是豁出去了,不在乎被她知道是他干的,也可能是认定她一定会被他杀掉,所以让她看真面目也无妨?一个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听说你怀了孩子。」诸葛烨满眼的狠戾之气,「没想到妖孽也能怀上孩子?在你还没生下小妖孽之前将你除掉,我这也算替天行道了。」 崔莺莺听了冷冷说道:「你好好想想,你是因为认为我是妖而要杀我,还是因为我比你足智多谋,抢了你的风采而要杀我?明明是小鸡肚肠不容人,嘴上偏说的正义凛然,你想骗谁?骗你自己吗?还是你以为,世人都不会知道你是小鸡肚肠?」 诸葛烨面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崔莺莺凤眸微扬,嘲弄道:「心志如此薄弱,连卫如月那种人都能轻易收买你,亏你还曾是杜家军引以为傲的军师。」 「住口,你住口!」诸葛烨脸色yīn晴不定,她提到杜家军和军师,令他心里如尖锥在刺。 当日宣亲王派人追查诸葛世家的独门剧dú,本已快追查到他身上,后来不了了之,他知道是杜确中断了调查,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释怀,为何因为一个崔莺莺,令他归不得杜家军?他不服气,他绝对不服气! 崔莺莺知道自己踩中诸葛烨的痛脚了,这种时候,就要在他的伤口上洒盐,还要大把大把的洒。 她唇角轻扬,兴致颇高地说道:「我来猜猜卫如月要借刀杀人都对你说了些什么……等除掉我,你就可以回杜家军了,没有我,就没有人跟你争长短,不是你的计谋不好,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女人怎么可以对军事指手划脚,一定是我对杜确下了蛊,他才会听我的,不是杜确的错,也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只要我消失就没事了,只要我消失就会太平,只要我消失,杜确就会恢复正常,他会很感激你除掉了我。如何?我说的对不对?卫如月是不是对你说了这些?」 诸葛烨面色一变再变。 她为何知道卫如月跟他说了什么?为何说的一字不差?卫如月恨她入骨,不可能告诉她,而世上知道卫如月说什么的只有他和卫如月两个人才对,那么崔莺莺是如何得知的? 她是妖,她一定是妖。 崔莺莺看诸葛烨不断变幻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推断得八九不离十,她继续说道:「我再来猜猜离开将军府的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吧!你哪也没去,而是暗中跟我们来到了长安,你越想越不甘心,为何你在杜家军的日子比我长,离开的人却是你,你根本什么错都没有,所以你不分日夜的在王府周围徘徊,你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想做什么,是想潜入王府除掉我,还是想见杜确一面,就在这时你遇到了卫如月,你们一拍即合,都认为是我夺走了你们的一切……」 诸葛烨的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他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就是个妖女没错。 「妖女!」诸葛烨怒不可遏的截断她的话,他咬着牙,几乎是将话挤出来,「崔莺莺,你不必拖延时辰了,左右我今天就是要除掉你,我要烧你,等你灰飞烟灭,杜确就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那么你何不烧一烧我?」 一个冷凝的声音自诸葛烨身后传来,他浑身一震,猛地回过身去,杜确正立于他身前,后面还有百人军队,孙忍风和穆芷都在。 杜确黑眸冷清如冰,他瞬也不瞬的直视着诸葛烨,沉声道:「妖也可能是我,我也可能是仙,不是吗?」 「君实……」诸葛烨显得有些惊慌,「你为何在此?」 「你不必知道。」崔莺莺由穆芷扶了过来,她飞快抢在杜确之前开口,「因为你愚笨,说了你也不懂,只会认定我用妖术让君实知道我的行踪。」 杜确最后同意让她赴约的条件便是她必须沿途洒落香粉,她认为此计极妥,若是卫如月当真胆大包天,敢在京里对她如何,他也能找到她,若是卫如月真的只是单纯约她听戏,而香粉又被发现一路从宣亲王府到宁王府,那么她只须说不小心没盖紧即可。 「你可以少说点。」穆芷翻了翻白眼,低声说道。 崔莺莺这个女人就爱挑衅诸葛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激怒他,亏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太大胆了。 「你说我愚笨?」诸葛烨显然受不住这个打击,他两岁能认字,三岁能做诗,自小被称神童,人人都夸他天资聪颖,崔莺莺竟然说他愚笨? 「失礼了诸葛先生,你必须跟我去府衙一趟,jiāo代你和郡主的罪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孙忍风带着几名将士把诸葛烨押走了。 诸葛烨脸色几近死白,他不断挣扎,「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他是诸葛烨,诸葛世家的代表人物,他怎么可以去府衙那种地方,他没有罪,他没有! 「由不得你不去,也由不得你死。」孙忍风不耐烦的往诸葛烨嘴里塞了布防止他咬舌自尽。 穆芷看得蹙眉,「京师这地方当真是乌烟瘴气,老大,咱们何时回蒲关?」 说也奇怪,当她信服于崔莺莺,真心把她当朋友看待之后,她对杜确那曾有的爱慕也烟消云散了,反而庆幸自己未曾得到杜确,世子妃要遵守的规范多如牛毛,她可当不起,王府那种地方的水太深了,她可游不动。 「等这小家伙出来之后。」答穆芷的是崔莺莺,她指着自己的肚皮笑道。 杜确的声音随即不轻不重的在她头顶响起,「在小家伙出来之前,你被禁足了。」 尾声 【尾声】 开春二月。 「中了!中了!」 崔莺莺正在哄孩子睡觉,红娘冲了进来,满脸的兴奋之情。 「张公子一举及第,高中了头名状元!」 崔莺莺早就知道结果是如此,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欢郎。 张君瑞中状元之后,便要从王府搬到朝廷设置的招贤客馆里听候皇上圣旨,御笔钦点官职,从此正式踏上仕途……可万一,皇上一时兴起来个赐婚怎么办? 欢郎也知道张君瑞不可能为了他一直不娶妻,一个当官的人,身边有个贤内助打点内外是很必要的事,张君瑞身边也必须有个夫人陪他上任才能应酬在地的官夫人,甚至是传宗接代。 虽然欢郎和张君瑞仍然可以在一起,但是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心里总是会不好过。 「小姐这是怎么了?」红娘看着闷闷不乐的主子,「小姐不高兴张公子高中吗?」 「怎么会?我自然是替他欢喜的。」孩子已经熟睡了,崔莺莺放下床帐起身,叹道:「我不过就是担心欢郎……」 红娘瞪大了眼,满眼震惊,「小姐也知道了?!」 崔莺莺奇怪的看着红娘,「知道何事?」 红娘脱口道:「就是少爷和二爷在一起的事啊。」 崔莺莺眯起了眼,「欢郎和二爷在一起吗?」 红娘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脸蛋微红道:「就是……奴婢撞见过几次少爷半夜离开二爷的屋子……」 她会这么羞窘因为她也是夜半去与李天相会,而李天的屋子和李乐的屋子相去不远,她才会撞见。 「所以,欢郎和张公子现在不在同一处睡了?」崔莺莺慢条斯理地问。 西厢虽有好几个寝房,但他们两人一直是用同一个寝房。 红娘道:「早就分开睡了,张公子要夜读,怕吵了少爷,便用了另一个房间当书房,累了便直接在书房睡下。」 崔莺莺心下更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分房了。 这个欢郎,在张君瑞苦读没空陪他时劈腿了,而且劈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李乐,李乐是杜侧妃所出,李和的亲弟,在王府排行第二。 杜确认祖归宗后,李和、李乐、李天的排名依旧是大爷、二爷、三爷,而杜确则称世子爷。 崔莺莺原本对杜侧妃没多大感想,但现在既然欢郎和李乐在一起,她就要想想杜侧妃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自从杜侧妃当年的丑事被揭穿之后,她就被震怒的王爷送到静和庵养老,永生不得踏出庵庙一步,等于是被软禁了。 对于这个结果,李和、李乐都松了口气,这已经算是轻轻放过杜侧妃了,照律法,她做的事,处死也不为过。 所以她大可以放心,就算她回去蒲关,也不会有人欺负欢郎。 这么说来,张君瑞高中搬走反而是好事,如果得皇上赐婚,他与欢郎就是和平分手。 「小姐在笑吗?」红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以为知道了少爷和二爷的事,主子会很生气。 「我是在笑啊。」崔莺莺噙着微笑想到大家都有好归宿,她也快和杜确回蒲关享受安稳日子,她就不禁想笑。 她满心欢喜地把珠帘卷起,推开窗子,看着窗外桃树上喳叫的喜鹊,一脸幸福。 全文完 后记 古代文之于我 简璎 每年总在开始写贺年书时才发现日子怎么咻一下就过了?不是才开春吗?怎么这么快就来到初冬了?跟着,另一个问题就会从脑海冒出来又过了一年,我到底都在干么啊啊啊? 仔细想想,还真想不出来自己都在干么,没有做任何一件大事,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烦恼两天以上的事,好吃、好睡,连个小感冒都没有,十二月了我还在穿无袖+短裤+开冷气,身体好到像吃了天山雪莲。唯一让我崩溃的是一个月前小约女儿给新美容师大修,我明明就说顺着原来的造型修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再三跟美容师强调),结果,整个修得超短且飘逸的层次都没有了,剪得齐齐的,好像西施犬,虽然西施犬也很可爱,但她是约克夏,不是西施犬啊! 看着「变脸」后的女儿,当场我的心都碎了啊,当真是比自己的头发剪坏还难过千百万倍。 好吧,回到主题,时间到底偷偷溜到哪里去了? 嗯……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值得好好探究探究。 璎的一天分为写稿、不写稿,有写稿的日子里,一天就是写稿、伺候小约女儿、追剧、弄吃的;没写稿的日子里,一天就是伺候小约女儿、追剧、弄吃的、看书,能不外出就尽量不外出,所有待办的杂事通通集中在一个月里的某一天办完,其他时间就是跟小约女儿粘在一起。 有没有发现,追剧是璎每天必做的重要事,璎可不是只追几部好看的剧,是追所有线上同步跟播的剧(是在骄傲什么啊?),还不只连续剧,韩综也一个都没放过「一日三餐」、「花漾爷爷西腊篇」、「拜托了冰箱」、「翻转美人」等等等,这些在台湾还没播出前,璎就全部都看过了啊(到底是在踌躇满志些什么啦?)。 总之,追剧对璎来说真的很重要,算是一种很花时间的兴趣,幸好随时随地都可以接着追,璎也就打算继续乐在其中啦。 怎么又离题了?再度回归主题。 二一五年是新月的二十周年,也是璎出道以来第一个古代文年,一整年的作品全部都是古装,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事啊,当然值得好好纪念一下,且这序文的主题还是美女萱丢给璎的,因为很常卡序的简小薰说不知道这次贺年的序要写什么,美女萱就丢出这个题目,璎就很听话的接收了,好乖。 古代文之于璎,一开始有难度,毕竟璎拿手的是现代文,而且以前百分之九十的作品也都是现代文,不过又想,既然都是谈情说爱,以爱情为主,似乎古装、时装也没什么分别了,就是背景、用语不同,加上故事内容较丰富,字数自然就拉长了而已。 也因此,随遇而安,写着写着,好像体会到了何谓柳暗花明又一村,不但习惯了,也喜欢上了写古代文,甚至有天还有种「如今叫我再写现代文,我恐怕也写不出来了」的感觉,就像璎以前只追韩剧,可今年却深深喜欢上了陆制古装剧,每一部都觉得好好看啊。 所以喽,古代文之于璎,是个美丽的意外,仅仅只是穿越、重生,就能有各式各样不同的组合,因为组合不同,主角们的际遇自然也不同,有时人在外面,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组合点子和对话,就会很想马上回家开电脑写下,仿佛到初入行时那种有好多点子等着我去动笔的感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用在这里吗?好像有点怪怪的,反正就是少写了现代文,以为我会封笔在古代文里,没想到活得特别好,因此称它是个美丽的意外。 另外,本书的男主角是个仙人……这也是璎第一次写仙人下凡,虽然他没有法力,但知道自己是仙人下凡出任务,璎觉得很有意思,这点子可是我们新月家有才的编编们想出来的哟,希望大家会喜欢,而且璎还加码帮辛苦的编编想了想,同样的题材,还有好多民间故事可以穿,即便是相同的十二生肖主题,换不同的作者写出的作品一定又能令人家耳目一新,期待十二生肖趴吐,例如十二生肖现代篇、重生篇、古穿今篇、jiāo换人生篇之类的,是不是题材源源不绝啊? 最后,在这新一年的开始,感谢没放弃实体书的读者,感谢没放弃出版的出版社,感谢没放弃写作的作者,祝大家新春如意,十二生肖发大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凌紫泪)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33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