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很忙gl》 第1章 江湖的故事 什么是江湖?有人说,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之大,三教九流尽含期间,刀尖舔血,恩怨情仇,少年鲜衣怒马,仗剑行侠好不惬意逍遥。 上至庙堂金殿,下至荒村野舍,都留下了无数关于江湖的故事,诗书万卷,春秋笔史,所录浓墨重彩,说书先生茶肆酒馆堂前一坐,折扇一展,三侠五义,龙肝虎胆,那些个浑身侠骨,荡气回肠的故事就成了佐酒最好的菜肴。 当今江湖谁人的故事最多,怕就是那六大世家了。 西渠季氏,永州牧氏,苍州南宫氏,洛水符氏,云溪竹氏,若羌楚氏,六大世家各有所长。 西渠季氏善医,天下医者十有八九出自季氏门下,江湖中最不少的比武切磋,刀剑相向,轻者伤筋动骨,重者身首异处,然不论是何种,医家总是不能缺的,季氏嫡系,一手‘玄天针’出神入化,进可救死扶伤妙手回春,退可取人性命于瞬息间。 永州牧氏善御,君子六艺,牧氏御术无双,普天之下除了皇运,几乎所有的交运都在牧氏手中,牧氏驿帮遍布天下,无论何时掌握第一手信息总是必要的,牧氏除了做交运还兼着买卖消息的生意。 苍州南宫氏善音,南宫家主一曲韶乐名动天下,南宫门下,举手投足间皆一派名士风骨,琴箫合鸣间,命已丧黄泉,能死在南宫氏手中,也是一大幸事,无病无痛,仙乐飘飘身首异处。 洛水符氏则善数,此数非彼数,这数算的是天机人生,江湖有传言,符氏历代家主,上可推前生,后可断来世,天下玄门子弟以符氏马首是瞻,除此之外,符氏奇门八卦堪称一绝,若有心,能将人困死于阵法之中。 云溪竹氏善书,于符氏不同,这是书法书画的书,竹氏一脉隐于云溪,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竹氏那成名绝技‘画龙点睛’却另江湖众人闻风丧胆,落笔处行云流水,所书处无一活口。 若羌楚氏善舞,楚氏与其他五大世家不同,楚氏自来混迹于市井之间,茶楼酒肆销金窟,但凡一掷千金之地,都有楚氏的身影,楚氏一门向来家主传女不传男,历代楚氏家主都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三十年前,前任楚氏家主公开择婿,一曲剑舞迎来了无数江湖豪杰,最终引得牧氏嫡子牧悠之脱离家族,入赘楚氏,江湖为之震惊。 然不管前事如何,江湖依旧还是那个江湖,那个每日都有许多新故事的江湖。 今日酒楼茶肆人颇多,除了腰佩刀剑的江湖侠客,还有折扇轻摇的世子书生,更有田间乡里的老叟孩童。 只见今日说书的理了理衣袍,将逍遥巾的垂角理顺,在众人注目下,施施然走到置于堂中的那案几前。 折扇一展,周遭便都静了下来,说书的押了口茶,润了嗓,便开始了今日份的故事。 说书的长得白净,剑眉星目,唇角含笑,多了几分书生气,说书的天生一副好嗓子,说起书来抑扬顿挫,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落入在座众人耳中。 今日说书的讲的是季氏二公子上洛水揭符氏二小姐面纱的故事。这都是多少天以前就说过的故事了,在座的大多都听过,可是却无一人起哄吆喝换故事,为什么呢?这新来的说书的讲的和平日听到的都不一样。 好多细节上的东西,不自觉的就将人带了进去,虽说这说书的气度不凡,可是那身不镶金不戴玉的行头,让他看起来有些寒酸,不然的话,在座的都要以为他是这故事中的季二公子了,不然他如何能将洛水发生的事说的这般活灵活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言罢,折扇一收,说书的押了口茶,站起身冲堂中诸位拱了拱手,不理会众人再来一段的吆喝,施施然迈着步子走出了茶楼。 说书的离了场,但这楼中客人却未见减少,反而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三五成群,讨论着方才说书的说所说的故事。 正说着,一个穿着气度皆为不凡的年轻公子踱入堂中,小二是个有眼力劲的,笑着给周围的爷们告了饶就凑了上去。 “客官今儿来晚了,说书的场已经散了,但本店的茶点却也是一绝,客官可以尝尝。” 小二殷勤的引着年轻公子上二楼的雅间,一边往里走,一边努力的推着本店的特色。 “茶点就不必了,只是想打听个人。” 说着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就落入了小二怀中。 “客官打尖找我就对了,这方圆几十里,除了牧氏的驿帮就属小的消息最灵通,不知客官想打听什么人?” 银子入怀,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抠搜的主,果然是出手大方,小二顿时觉得自己识人的眼光又胜了一筹,眉开眼笑的看着面前的财神爷。 “那说书的。” 看着小二的做派,年轻公子心下暗笑,这小二虽接触的人多,但来这茶肆的人三教九流,谁说的真谁说的假,自是难分辨,他可不指望能从小二这得到些什么重要的消息。 “客官算是问对人了,这说书的来的蹊跷,就前些日子突然出现在我们店里,非要找掌柜的要在这说书,我们本来是有个专场的说书先生的,也不知道这乍来的与我们掌柜说了什么,掌柜的就应下来了,不过这说书的确实有些本事,这几天他一来,我们店里人也多起来了,而且他说的故事虽然大家之前都听过,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些不一样了。” 说到这小二顿了顿,见那公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颇有兴趣的样子,小二不敢再含糊,一口气将话说完: “说来也巧,今日那说书的找到咱掌柜的,说明儿不来了,掌柜的以为他是要坐地起价加些说书的工钱,于是好言相劝,也许诺给他加工钱,但客官你知道他怎么的说的吗?他摆了摆手说,他说书就是说这玩的,这几天就当免费给店里做工了,这不刚刚说完这场,工钱也不领,直接就走了。” 小二说完看看那公子,只见那公子眉眼含笑,嘴角微微勾起,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揣测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他往哪去了?” 年轻公子回过神来又问道。 “这个真不知,他每日踩点来,书说完就走,掌柜的有心想留他,派人跟了好几次都没探到他住哪,那些跟他的人不出半条街就被他给甩开了。” 摇摇头小二回道。 “多谢。” 该问的都问了,果然是那人的行事风格,他自家里出来跟了他一路都没能摸清他的行踪,只能从一些三教九流的流言里抽丝剥茧的揣测他的去向,这掌柜请来的护院能找他,那才让自己惊奇呢。 言罢,年轻公子止住了上楼的步子,在小二反应过来时,那公子早已出了茶肆的大门。 小二心中暗暗称奇,看这样子刚才在这气度不凡的公子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公子了,既然这样风度的世家公子都在打听那说书的,说书的肯定也是个人物,想到这小二抹了把冷汗,还好,他对那说书的向来客气。 年轻公子没多久,茶肆又迎来了一位身段婀娜的姑娘,只是这姑娘头上戴顶斗笠,轻纱垂面,让人看不清样貌。 姑娘也是来打听那说书人的,小二迎了过去,将方才与那年轻公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又多加了一句,还有一个年轻公子刚刚也来打听过,便又得了一锭银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姑娘得了消息便也像那公子般匆匆就去了。 小二收好银子笑嘻嘻的上了二楼,挑开一间雅间的帘子,看着坐在窗边悠哉品茶的人脸上笑意更甚。 “打发走了?” 那品茶的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方才说书的,那样貌没变,身上的衣服却换了件滚边流云袍,看上去气质为之一变,端的是贵气逼人。 “公子如何得知会有人来打探您的消息?” 小二不费力便得了钱,对眼前这位大写的服气,说话间弓着腰,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 “这个你别管,好好的赚你的钱便是了。” 那说书的勾了勾唇角,端起茶杯,泯了一口方才应了小二一句,末了,挥挥手,示意小二别在这守着了。 小二是个有眼力劲的,身在这茶肆之中,每日迎来送往,见得人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见这公子烦了,也不敢再问,躬身告了个饶,便转身下楼去了。 小二才走,那公子便立即换了副模样,原本坐在的端正的身子,懒洋洋的歪在扶栏上,多了几分慵懒之情。 “啊,明日去哪呢?” 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手中的茶盏晃了晃,半眯着的眼突然睁开来,闪出一丝精光。 “多年没有见竹家姐姐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明日就去云溪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有个不省心的妹子 西渠境内,季齐风拱手将符溪迎进屋,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不住的苦笑,自家这妹妹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说好的只是下山去历练,可是这走的三个月就没一天消停的,这不刚刚送走了牧曲,牧氏的二公子,这符家的三少爷符溪就上门了。 “不知缉古兄此次登门所谓何事?” 能有什么事,上个月消息就传回来,说是自家妹子跑到洛水去揭了符二姑娘的面纱,惹的闭关的符氏家主符亭驹都出关帮着算自家妹子的行踪了!符溪能等一个月再上门他都觉得符氏好涵养了。 季齐风心里苦啊。 “义山兄应该是知道的,上个月季二公子到洛水游历,与家姐碰了个面,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家姐的面纱被季二公子给揭了,义山兄可能不知,我符氏有个规矩,凡我符氏嫡女,自及笄起便要将面纱戴上的,能揭面纱者便是此生良人了。” 话到这符溪顿了一下,季齐风心里却在打鼓,这规矩旁人不知道,但是六大世家相交多年,这规矩他不可能不知,没敢应声,季齐风等着符溪接下来的话。 “你我两家世代相交,既然季二公子揭了家姐的面纱,不知义山兄准备什么时候到我家下聘?” 符氏家主符亭驹常年闭关,符氏事情多是符溪在打理,如今符溪亲自上门来,开门见山的就说这亲事,为的就是不给季氏悔婚的机会。 季齐风有苦说不出,自家这若是个弟弟,那这婚事应下就是了,下聘这点钱,季氏不缺,可是问题就麻烦在自家这是个妹妹啊! 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带两人出门游历行医济世,为了方便便将自家妹子扮做男儿身,如此一来一路上省去了不少麻烦,可到后来,世人只道季氏一门嫡子两人,却无人知晓季齐吟是女儿身,父亲对这事倒是看得开,还乐呵呵的给自家妹子取了字,后来父亲去世,自己接手季氏,手忙脚乱的,也忘了澄清这事,于是季二公子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 “缉古兄稍安,这事是景庄不是,但婚事义山却是万万不能应下的,恐毁了符二姑娘一生。” 闻言,符溪眉头一挑,脸上已有几分不悦,但良好的家教没让他当场发作,只是冷了脸,坐直了身子看向主座上的季齐风。 季齐风看着冷了脸的符溪,心里叫苦不迭,知道若是自己对这事没有个好的交待,恐怕符溪没有直接动手拆了自己这本草斋都是好的。 “缉古兄有所不知,舍弟景庄其实并非江湖中所传那般,舍弟实是舍妹。” 苦着脸,季齐风说道。 此言一出,符溪脸色数变,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季齐风,似是在辨他是否在说谎,看了半晌也没再季齐风脸上找到破绽,符溪心猛的沉了下去。 难怪他说他要来西渠给自家姐姐保媒时自家兄长脸色不太好,他开始还想是不是因为季氏家大,怕自家姐姐嫁过来有什么不妥,现在看来,兄长当时就应该算出来了,只是为什么兄长不告诉自己,还任由自己到西渠来呢? 符溪端着不说话,沉着脸坐在那,季齐风自然也不好开口,好在手边有茶,端起茶盏来押了几口,缓解着本草斋内的尴尬。 西渠本草斋内气氛诡异,而云溪却是一片山清水秀好风光。 季齐吟驾着车缓缓在云溪境内兜着圈,她坐下这车便是日前从牧曲那诓来的,想着在永州那场比试她就想笑。 大家都成年了,没想到牧曲还跟小时候一样呆,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自己给他说他家御术无双,若是用寻常的车马来比,那自己肯定是不及他的,然后牧曲就将他家的轩灵车借她了。 宝马香车到手,谁还跟他比啊,于是干脆利落的打了张借条,季齐吟驾着轩灵车就跑了,换了车马果然旅途舒服了不少,之前她被那马车颠簸的都没精力去欣赏沿途的风景,现在好了,牧氏的轩灵车走的稳,看风景什么的自然是首选了。 早年间 ,六大世家的小辈们齐聚云溪竹氏学礼,那时符家哥哥和南宫家的长子两人皆已成年没有来,同来的几个小辈就以竹家姐姐年岁最长,对几个小的也最为照顾,那时候几人私底下都有讨论说将来谁娶到竹家姐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季齐吟记得当年从云溪回去后,自己还给竹家姐姐写了好些信,虽言辞幼稚,但竹家姐姐都认真回了她,后来竹家姐姐清修,自家兄长勒令自己不能打扰,于是才断了书信往来,此次来云溪,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竹家姐姐。 想到竹家姐姐,季齐吟就想到了那个时候竹家姐姐给开的小灶,那味道,真是一绝,从来没想过竹家姐姐那提笔的纤纤玉指,还能做这么好吃的饭菜,不止一次想过,若是竹家姐姐是自己家的那就好了。 记得那时候被父亲接回家后,自己不止一次闹着让父亲到竹姐姐家为兄长提亲,父亲倒是笑嘻嘻的应下了,但是兄长那厮却死鸭子嘴硬,说什么未立业,不成家! 呸!咱家家大业大的,还用你去立吗?不过是皮薄不好意思而已! 默默的吐槽着自家兄长,季齐吟思虑着,这次若是见到竹家姐姐,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替自家兄长将这么亲事给定了! 云溪的风光远近闻名,记忆里竹家姐姐常到云溪腹地的一处溪涧,那里有几间竹舍,还是当年兄长偷偷帮着竹家姐姐搭起来的。 凭着那模糊的记忆,季齐吟驱车而行,然云溪风光最是相似,原本记忆里只是两天的路程,驾着轩灵车却生生走了四五日,季齐吟将车停在竹林的某处,懊恼的坐在车上,没想到居然迷路了! 这破地方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别说人影了,就连鸟影都没有。 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的竹子,心念一动,抽出腰间的软剑,一个纵身,手起剑落,一根刚好能做笛的竹子便落在了季齐吟手中。 车中备了许多吃食,哪怕是迷路了,再撑个十天半个月是没问题的,是以季齐吟也不急,盘膝坐在车顶上,认认真真雕琢起手中的竹子来,想着见了竹家姐姐,这竹笛就当是见面礼了。 至于迷路这事,再说吧,实在不行那就将家里的信号符放出去,季氏的信号符总是有人能看见的,到时候顶多是丢个面子,反正江湖上关于她丢面子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的。 就在季二公子认认真真悠悠哉哉坐在车顶上做竹笛的时候,季医仙却已经喝了三盏茶了,然而符三少爷还坐在那一言不发。 “缉古兄?” 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季齐风额间已见汗渍,这天不热,但是不知为何就是燥的慌。 “义山兄,这是你季氏还是应该给我符氏一个交代的。” 不然我不好跟二姐和大哥交代啊!坐了半晌,符溪也想明白了,大哥知道但是不阻止二姐下山寻人,也不拦着自己来西渠,那应该就是这事中间还有些蹊跷的地方,只是自己卦术不及兄长,定是算不到的了,那干脆再等等? “一定的,一定的,等景庄回来我亲自带着她到洛水,当面给符二姑娘赔礼。” 听着符溪松了口,季齐风松了口气,只是要个交代,不是逼着自家妹子将人迎进门就好,自家还指望着妹子嫁个好人家,然后欢欢喜喜的做舅舅呢。 “那这事便这样定了。” “缉古兄放心。” 端起茶,相识一笑,季齐风终于从符溪眼中看到了一丝放松的神色。 留符溪在这小住几日,符溪却说家中还有事,起身就告辞了,来去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季齐风送走符溪,慢悠悠的往本草斋走去,心里却不住的祈祷自家妹子不要再给自己惹事了,短短三个月,六大世家来了两家,造孽哟~ 已经第三天了,自己的竹笛都已经做好了,可这破竹林还没走出去,季齐吟开始有些慌了,竹家姐姐,你到底在哪啊! 将手中的缰绳一放,任由轩灵车自己在竹林中游荡,季齐吟记得幼时跟牧曲聊天的时候后者说过,轩灵车是通人性的,能自己认路,当时自然是不信,还嘲讽了牧曲几句,可如今,季齐吟也只能寄希望于这轩灵车能自己认路了。 “多谢竹姐姐了,那小妹就告辞了。” 躺在轩灵车上,一个声音入耳,季齐吟一个激灵坐将起来,四处看了看,却未见人影,正自疑惑自己是不是一个人久了出现幻觉了,眼前的场景突然换了一换。 一条澄澈的溪涧,挨着溪涧的地方则有几间竹屋,看起来颇为眼熟,季齐吟想了想,这不正是自家兄长当年帮着竹家姐姐搭起来的那几间吗? 将轩灵车停好,自己从车上纵下来,一步三晃的往那几间竹屋走去。 待到门边,正要敲门,门却自己从里面开了,没等季齐吟开口,一个红色的身影便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回头去寻时,那红衣已经远遁了。 季齐吟暗自惊疑,她虽平日里不好好练功,但胜在天资聪颖,一身功夫虽算不得顶尖,但也不是一般江湖人士能比的,但刚刚那穿红衣的就这么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穿红衣的功夫是得高她多少啊。 “景庄?” 正要举步追去,竹屋内却传出一个惊疑的声音,季齐吟收了追去的心思,转过头往屋内看去,便见一袭素衫的少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当下躬身一礼,糯糯的唤了声: “竹姐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非她不嫁 世人皆知竹大小姐神秘,多年隐居云溪腹地很少在人前露面,是以在江湖人心中,竹大小姐就是个谪仙般的人儿,不少江湖人以竹大小姐为梦中情人,三年一换的江湖美人榜我最想娶回家的美人一栏上,竹大小姐的名字从来都稳稳的在上面,从来没改变过。 “竹姐姐,你这还是这么多的糖饯啊!” 信手拈起一枚糖饯放入口中,季齐吟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世人皆知竹家姐姐是个天仙人儿,却不知竹家姐姐是个喜欢在住处放满小吃零嘴的妙人。 “我这要是没这些个吃食,那你现在就只能干巴巴的坐我这喝清茶了。” 竹梦婷莞尔,多年未见,季齐吟也未对自己生分,比起自家那两个弟弟来却是跟她更亲些,于是也不跟她拘礼,笑着与她打趣。 “噫!竹姐姐说的哪里话,在竹姐姐这,清茶也是香的。” 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是竹姐姐舍得我大老远的过来就请我喝清茶吗?” “那你倒是说说,这次跑到我这来是为的什么?我可不信你就是来我这蹭吃食的。” 转过身又从某处端出一碟肉脯来放到季齐吟面前,竹梦婷看着眼前的人儿,越看越是喜欢,自家那两个弟弟每次来都规规矩矩,弄得她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长姐范,看看别人家的姐姐,都是将自家惹祸的弟弟护在身边的,哪像自家弟弟,从小就盼着他们能犯些事,让自己也过过那护弟的瘾,然而都守到两个弟弟成年了,也没落到这样的机会。 倒是季家小二,从来竹家学礼的时候就不老实,被她大哥耳提面命的训着,次次都是自己出面将她护下来的。 “就是来姐姐这躲两天,姐姐这清净,不容易找着,退一步说,要是我大哥找来了,姐姐还能护我一护不是?” 看着竹梦婷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表情,季齐吟心里暗笑,也不解释,竹姐姐从小就喜欢护着弟弟妹妹们,自己找这个借口她定是会让自己留下来的。 想到小时候到云溪来学礼,自家兄长对竹家姐姐一见倾心,在察觉了竹家姐姐有护崽的癖好之后,自家兄长就常常用各种小玩意儿跟自己做交易。 每次都是让自己故意犯错,然后他就对自己耳提面命的,每每这个时候竹家姐姐就会出现,然后将自己保下来,接着拉着自家兄长促膝长谈,每次都是说一些要爱护幼弟之类的一些话题,自己听了几次就烦了,可自家兄长却次次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还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季齐吟捂脸。 “前月前青松过来看我,说你闯了祸,跑到洛水去摘了符婉的面纱,累的符家哥哥都出关来帮忙算你的位置,我还在想你这孩子会去哪呢,这不前两天炎阳过来,说你去了永州骗出了逐水的轩灵车,方才泠瑶过来寻我说事,我还托她帮我打听一下你如何了,这不泠瑶刚出门你就跑来我这说要在我这躲两天了。” 竹梦婷笑的好看,季齐吟心思却不在竹家姐姐身上,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袭上心头,原来方才与自己擦肩而去的红影是楚泠瑶啊!至于竹梦婷提到的两个弟弟竹梦松竹青松以及竹梦昫竹炎阳,她倒是没多大感觉,在她印象里,这两人就是两个一本正经毫无生趣的小古板。 “呀!本来还准备瞒一瞒竹姐姐呢,结果姐姐女中诸葛,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却是被姐姐知晓了,姐姐不会赶我走吧?” 冲竹梦婷眨了眨眼睛,季齐吟口中说着俏皮话,惹得竹梦婷又是一阵轻笑。 “我可没有赶人,你若喜欢就在隔壁自己寻个竹舍住下吧,不过你大哥来我能挡住,要是符婉和逐水两苦主来了,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那就多谢竹姐姐了,若是大哥来了就烦竹姐姐替我挡一挡,若来的是符家妹子和牧逐水那姐姐就替我拖他们一拖,牧逐水虽然好骗了些,但是他家的轩灵车当真好使,姐姐替我拖上那么一时三刻的,我便能脱身。” 待哄得竹梦婷应下,季齐吟便笑嘻嘻的去边上挑住的地方了,在竹林里转了这么几天,日日都宿在车上,虽然轩灵车是别的马车比不了的,可睡久了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不舒服,还是睡床来的安稳。 “竹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啊?” 在竹舍住了一段时间了,期间竹梦昫来过一次,与竹梦婷说了会话便走了,没有发现季齐吟在这。 季齐吟日日与竹梦婷混在一起,心里记挂着自家大哥喜欢竹家姐姐的事,也旁敲侧击的聊了些,从那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竹家姐姐心里还是有自家大哥的,今日闲聊也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反正竹舍只有她二人,旁人也听不去。 “好姐姐,你就与我说说嘛,这只有你我二人,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的,你放心,我定不教旁人知晓。” 半晌不见竹梦婷应声,抬眼看去,竹家姐姐却是红了脸,于是季齐吟厚了脸皮又央了一句。 “年少时候总有些吧,如今都过去这么些年,你都这般大了,就是还有些念想,也不知你大哥如今是什么些模样了。” 沉吟许久,竹梦婷终是红着脸小声的吐出一句。 “我大哥这些年都孑然一身的,心里很是记挂竹姐姐呢。” “你如何晓得,你大哥性子断断不会与你说这些的。” 闻言,竹梦婷猛然抬头看向季齐吟,末了又底下头去,虽只是短短瞬息,但眼中那抹神彩季齐吟却看得分明。 “竹姐姐要是不信,不如我们来试上一试吧!” 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满是狡黠,季齐吟心思一转,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想想自家大哥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的各种神态,季齐吟就满心欢喜,大哥是亲大哥,可是捉弄亲大哥这样的快感可是不常有的啊! “嗯?” “竹姐姐,你附耳过来” …… 季二公子驾着轩灵车出现在云溪城外是前日的事了,直到竹家大小姐突然宣布非季二公子不嫁,江湖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季二公子自永州消失的这大半个月原来是去了云溪寻竹大小姐啊! 季齐风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踏入云溪城内,他收到竹梦昫的书信说自家妹子在这就匆匆赶来了,谁知道自家妹子没逮到却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坐在云溪竹府的正厅里,季齐风眉梢微微的跳动这,脸上的强自挤出来的笑看上去别样的僵硬,与往日那医仙仙风道骨的样子相去甚远。 “义山兄可是身子不适?” 负责接待的竹梦昫放下手中的茶盏关怀的问了一句。 “无妨,想来是一路疾行身子有些受不住,炎阳兄放心,某休息一下就好了。” 坑哥啊坑哥啊!季齐风痛心疾首,自己的心上人突然放话天下非自家妹子不嫁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季齐风觉得自己人都不好了,他现在还能端端正正的坐在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既然义山兄身子不适,便在舍下小住几日好了,恰好家姐日前自竹舍那边回来了,家姐自小便体弱,若义山兄能住下,日间还得烦劳义山兄为家姐看看。” 顿了顿不待季齐风回话,竹梦昫接着道: “家姐日前突然说非景庄不嫁,家姐做事向来稳重,那你我两家日后这亲家十有八九了,义山兄在这住下就当为日后陪同景庄来娶亲提前适应一下了。” 此言一出,季齐风整个人都僵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还未说话,人便直挺挺的扑倒了,竹梦昫眼疾手快在他快栽到地上时一把将人托住。 一探鼻息,却是季齐风晕了过去。 优哉游哉的驾着轩灵车,手里还拿着方才路过瓜田时向老农买来的西瓜啃着,脑海里全是自家兄长晕倒在竹府正厅的画面,这画风真的太正经了,没忍住,季齐吟笑得趴在马车上捶着车板。 走前她给自家兄长探过脉的,自家兄长无事,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被口气堵上了,这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缓过来就好了。 如此也好,顺气这种事嘛是需要时间,自家兄长在竹府顺气,竹家姐姐也在竹府,两人这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甚好! 好容易从笑够了,不理会路人看自己的眼光,季齐吟敛了心神,认真驾车,那端庄的模样仿佛方才那笑趴在车上的人不是她一般。 逛完了云溪,想到初到竹舍时见到的那抹红影,季齐吟顿时觉得心痒痒,多年未见了,见面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楚泠瑶怎么能这样! 越想季齐吟心里就越不舒服,本来准备到永州还车的,念及此,勒马转道,直奔若羌而去。 楚宫主!季齐吟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英雄救美 往篝火里添了些许枯枝,枯枝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火光映在少女半边脸的金色面具上,那冷硬的线条仿佛也柔和了几分。篝火之上架着一只烤的金黄的兔子,缺了一只后腿,油脂顺着那肉理纹路留下来,滴在篝火上,火光更甚。 少女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的小弯刀,刀尖上还有一块冒着热气的兔肉,少女脚边是一根剔的别样干净的骨头,赫然便是那兔子的后腿骨。隐在树林中的人皱了眉,这是刀法,是个硬茬子,只是这姑娘今日折了自家寨主的面子,这是黑虎寨的地盘,不论如何这人都是不能放跑的。 似是没有察觉周边渐渐拢过来的人群,少女自怀中取出手绢来,细细将手指擦干净,随后再从腰间摸出一个壶来,壶塞拔开的一刻,周遭酒香四溢。 不知是谁吞咽口水的声音没有控制住,少女眉头微微蹙起来,颇为不满的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一扬手,那柄切兔肉的精致弯刀便飞了出去。 除了弯刀破空的声响,空气中静得可怕,等到有人摸过去查看时,那吞咽口水的汉子已经死透了,而那弯刀就插在那汉子的喉咙上,割破了喉咙,也绝了生机。 前去查看的汉子头皮一阵发麻,这少女出手毒辣,一身功夫深不可测,跟了这一路,寨子里已经折损不少兄弟了,若不是寨主下了死令要将这少女擒回去,他是真的不想靠近这少女方圆十里。 车马在山林间比不得在官道上,好在牧氏的轩灵车足够灵活,虽是这样,季齐吟还是没能如愿的在天黑前翻过这座山到山那边的小镇。 记得当年父亲带着自己和兄长四处游历的时候就说过,夜莫行山路,豺狼虎豹多,后来在云溪学礼的时候,符溪那厮也吓唬过自己,说夜间山路不太平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他还举例说了个伥鬼的故事! 之前在云溪竹林过夜的时候还不觉有什么,因为知道竹家姐姐就住在里边,可是如今这山林子里,季齐吟心慌的很,伥鬼不会出现在竹林里,但是山里却不一定了。 隐约间,季齐吟听见前边有几声喝骂似还夹杂着兵刃相接的打斗声,季齐吟本能的驾了车就往边上绕去,她一个学医的,虽然会些防身的功夫,可是并没有跟人动过手,哪怕自家兄长说过,自己功夫不差,但还是有些慌。 没走多久,山林里就传出了血腥味,季齐吟皱了眉,这还真是遇见劫道的了,定了的定神,没有再往回退,医者父母心,不管前面怎么打,她过去救人总是没错的。 越往那出走,空气中的腥味就越重,借着轩灵车上镶着的夜明珠,一路上季齐吟见了不少的尸体,下去查看过,几乎都是一招毙命,且出手刁钻,恐怕这些人都还没来得及躲避便已经丧命了。 从腰间抽出一条方巾系上捂住了口鼻,这血腥味带来的不适方才缓了几分。 篝火还燃着,但也快灭了,火堆边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季齐吟跳下车来一一查验,没有活口,心下一沉,也不知道下这杀手的是何方人物,出手竟如此毒辣。 看看边上还有未烧过的柴火,捡了过来重新将篝火烧旺,季齐吟从马车中找了柄铲子出来,连夜挖坑,将这些尸首埋了。 尸积容易成瘴,若是不处理好,恐怕以后这山头难见活人了,季氏一门世代行医,本就是一副慈悲心肠,虽说季齐吟性子跳脱了些,但多年的家教在那,没碰见那就当不知道,既然遇见了,那该收拾还得收拾了。 忙着挖坑埋尸,竟也顾不得那伥鬼的故事,等到季齐吟将尸首处理干净时,火堆已经熄灭了,天也大亮。 回到车内将满身泥土和血渍的衣裳换了,重新染了火烧尽,季齐吟才又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行。 经过这一夜,季齐吟算是铁了心以后都不在山里过夜了,这次是遇见尸首,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遇见那伥鬼! 山间的溪涧最为清爽,将车停在溪涧旁,季齐吟蹲在溪涧边取水净面,忽然间,原本清澈见底的溪里却似染了色似的,季齐吟皱了眉,凝神细看。 分明就是血水将这溪污了! 季齐吟可以保证,昨晚上尸首她绝对处理的干干净净,不可能回有血流到这溪里,那么既不是昨晚上的尸首,便应该是昨夜打斗后留下的活口了! 想到这,面也顾不得净了,匆匆跳上车,顺着溪涧往上游寻去。 越往前走,季齐吟心里越沉,这溪中的血渐渐浓起来,若是这人还活着,那定是身受重伤的,依着这血流的浓度,季齐吟不知道自己寻到这人,是还能救还是直接收尸。 轩灵车脚程快,不一会,季齐吟就看见了躺在溪涧上游边上的人影。 “居然还活着!” 惊叹于怀里人的生命力,季齐吟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也不废话,将随身带着的玄天针取出来,直接刺进了这人胸前的几个大穴中,将血止住,随后匆匆返回车上取了个小玉瓶出来,将瓶里的药倒出两粒喂进这人口中,之后运功替她调息。 做完一切,季齐吟出了一身虚汗,想着总算是救下这人一命,神色间虽有疲惫,也掩不住那几分轻快。 直到此时,季齐吟才又空打量起自己方才救下这人。 一个年轻的姑娘,脸上带着一块金色的面具,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出于礼貌,季齐吟没将这面具摘下来,不过单看这姑娘的半边脸,也知道这是个美人,就是不知面具下的半边是毁了容,还是不愿视人。 姑娘因着大量失血,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看着这姑娘背上的那道刀疤,季齐吟一阵心疼。 她也是个姑娘,自小就爱惜自己的身子,平日里只是磕碰了一下,留下些青紫的印子,自家兄长都会慌慌张张的去给她配些养颜的膏药来。 季齐吟不敢想象这姑娘醒来看见自己背上的疤该是何等的伤心。 想了想,将这姑娘抱上车,褪了衣服,翻找片刻,将出门时带的生肌药膏找出来,合着金疮药一起给这姑娘抹上,然后找了件自己的衣服帮这姑娘换上。 驾着车出林子,季齐吟脑海中全是放在给那姑娘换衣裳时的情景,她不明白了,同是女的,这姑娘怎么就生的这么一副好身材,胸前那两团鼓鼓的,低头看看自己,季齐吟很是忧伤。 她自小见过的美人不少,竹家姐姐是一个,符家妹子也是一个,南宫家的姐姐虽然许久未见,但是幼时在云溪学礼还是有过接触的,她记得南宫家的姐姐也是个美人,至于楚泠瑶,那就不用说了,她长得好看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这几个人也就罢了,毕竟都是熟人,可今天这莫名救了的姑娘又是怎么个事?难道现在的美人都这般的不值钱了吗? 出门随便一捡就是! 心思转了几转,季齐吟脸上又扬起笑来,她现在是去找楚泠瑶的,带了这姑娘一起,自己对这姑娘有救命之恩,自己让她陪着去一趟若羌不过分吧,到时候就让她跟楚泠瑶比一比谁比较好看,气一气楚泠瑶也是好的,谁让她之前在竹舍见了自己都不招呼一声的! 想到这,季齐吟心情大好,反正这离若羌还隔了个苍州,这么长一段路,说什么她也能将这姑娘治好了。 季氏的医术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楚泠瑶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驾马车之中,这马车与寻常的马车不同,明明在赶路却不颠簸,这样车子想来想去,楚泠瑶只想到了牧氏的轩灵车。 若真是牧氏的轩灵车的话,那此刻正在驾车的人应该就是季齐吟了,如果驾车的人是季齐吟,那自己身上的伤不用想也是这厮治的了。 想到云溪竹舍那惊鸿一瞥,那人已经这般高了,只是自己那时忙着处理手上的事情,来不及细细的打量,实在是有些可惜。 犹记得小时候,那个人哭得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门口的样子,楚泠瑶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他乡遇故知,嗯,真好。 苍州最大的酒楼果然名不虚传,汉白玉铺做地砖,上好的寒冰石做墙,百年的香木为柱,就连大厅的桌椅也是梨花雕的,二楼的雅间里熏得是紫檀香,端的是气派非常,奢华无比,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若羌的烟雨楼能与之相比。 桌上的菜肴也是一等一的食材,北济的寒水鱼,绍南的锦竹鸡,渭水的黄彤蒿,还有其他零零碎碎各地一等一的吃食。 然坐在桌前的人却愁眉苦脸,不见半点喜色。 季齐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殷勤给自己布菜的样子,就更堵得慌了,她这哪是救了个姑娘,分明就是救了个祖宗! 偏偏这祖宗说话温声细语的,脸上总带着三分笑,一路上还给自己讲了好些从未听过的趣闻,只是这花钱如流水的模样着实让人头疼。 “二公子,这菜都快凉了,你还不动筷吗?” 喏喏喏,就是这软软的声音让自己根本无法拒绝!拿了筷子,低着头,也不应声,季齐吟闷闷的吃着碗里的菜肴。 明明是一等一的食材,一等一的厨艺,可是吃到嘴里为什么如同嚼蜡呢? 季齐吟郁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砸场子 借着碗筷间的空隙,季齐吟偷偷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她长得真的是好看,她醒来之后自己不止一次提起过想看她面具下的半张脸,但每每提起,这姑娘就推说她脸上有疤,丑。 那女子似乎正在专心的给自己剥虾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出手如电,飞快的探向那面纱,就差一点点了。 ‘啪’ “二公子,饭菜要凉了。” 捂着自己那被筷尾抽了下的手,看着那依旧还在认真剥虾子,嘴角含笑,似乎没有动过的人,季齐吟皱起眉头,瘪了嘴,认命的夹起刚刚被放到玉碟里的虾,狠狠的嚼了几下,假装自己是在嚼刚刚打在自己手背上的筷子一样。 正闷着,说书的上了台,与小酒楼不一样,说书的是被众人迎进门的,还没站定,堂中已经掌声一片,季齐吟当下抛开了那些不愉快的情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说书的。 说书的唱了个喏,四面拱了拱手,清清嗓,开口先说了几句俏皮话,却都是调侃季齐吟的。 季齐吟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自打她出西渠以来,这一路上都是谈论她的,各种话都有,她早都习惯了。 “你听你听,他在讲我欸。” 凑到楚泠瑶边上,扯了后者的衣袖,季齐吟扬着脑袋,一副,你快夸我的样子。 “小女子行走江湖,听的都是二公子的书。” 没有意料中的褒贬,那姑娘还是一脸淡淡的样子,甚至还给自己嘴里喂了块剔干净鱼刺的寒水鱼。 寒水鱼入口即化,季齐吟很是喜欢,只是这寒水鱼刺多,平日里她很少点这道菜,懒得去将鱼刺剔干净,也剔不干净,幼时季齐风就经常笑她,一个学医的,手上一点也不见巧,这一来,季齐吟更不愿意吃这道菜了。 嘴里含着寒水鱼,季齐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在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这样将鱼刺剔干净了喂自己吃寒水鱼,可这画面一闪而逝,季齐吟想了半晌也没想到个所以,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心思放在了那说书的身上。 楚泠瑶一边耐心的给她喂着鱼,一边听着说书的讲故事。 关于她的故事,她这些年听了无数,可第一次和故事里的主角一起听书还是头一次,她觉得新奇。 手无意识的抚上脸上的面具,那冰凉的触感让她脸红了红,世人皆知若羌楚氏样貌无双,自幼便有许多人都盯着她的脸看,对于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她向来是冷了脸,她不是很喜欢他们这样看着自己。 那年那人却突然给她画了一个漂亮的面具来,她说,你太好看,他们看你的目光总是不怀好意,以后你出门就把这戴上,这样他们就不会这样看你了。 后来她脸上便有了这个面具,后来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二公子几句孟浪话说的符二姑娘羞的别过脸去,就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二公子使出家传‘玄天针’手法,这手法向来以快、准、稳三字著称,收手时,竹二姑娘的面纱便到了二公子手中。” “符二姑娘大羞,以手掩面,但二公子已经看清了符二姑娘的样貌,二公子此生悦美无数,这符二姑娘样貌虽好,却只算中上之姿,比起二公子枕边的美人们相去甚远,于是二公子叹息一声,将那面纱往怀里一揣,道了声叨扰,飘然出了洛水。” …… 这说书先生是季氏的仇家请来打她脸的吧? 季齐吟黑了脸,往常她听自己上洛水这段,哪个说书的不是一出才子佳人的话本,怎么到了这厮口里自己和符家妹妹就成了这般! 她摘符家妹妹时候用的确实是家传手法,这个是之前饮酒时自己认过的,可是那将面纱揣入怀中又是什么个鬼?她当场就将面纱还给符家妹妹了好吗? 最可气的是,符家妹妹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么就只是中上之姿了?若非她非男儿身,她绝对是愿意娶了符家妹妹的! 还有还有,她枕边人?她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一只药枕好吗?那药枕还是因为她幼时失足落水后经常夜梦,睡不踏实,她家兄长亲自给缝制的! “二公子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这个故事版本楚泠瑶是听过的,不过都是那些坊间小巷子,自家名下的场子她是不许说这个的,原本就不是什么登大雅之堂的话本,谁料到会在苍州最大的酒楼里说出来,还是这么个斯文的说书人口中。 “这厮污我声名,自然是气的!” 季齐吟气鼓鼓的插着腰,就连楚泠瑶喂过来的喜欢的寒水鱼也不愿吃了。 “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二公子不必与他置气。” 冷了脸,楚泠瑶考虑着要不要今晚出手将这人收拾了。 “可他现在就在台面上!” 季齐吟是真的炸毛了,她自幼是闹腾了一些,出格的事做了不少,可是这么不堪的,她可从来没做过,季氏好歹是六大世家之一,又有医仙之名,她要这么败坏家风的话,就算父兄相互,她也早被那些旁系的叔伯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那你待如何?” 轻轻给这人抚着背顺气,楚泠瑶轻声问道。 “砸场子!你乖乖待在这,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我,一定要护好自己。” 楚泠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可以晚上动手,那人已经脚踩梯云纵飞身落在那说书的边上。 楚泠瑶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中,全神戒备着,这人自幼就懒散,几乎都没好好练功,怕她与人动手吃了亏,伸手往腰间抹去,却意外的没有碰到红菱,方才想起被季齐吟救回来之后自己的衣服就被她换了一圈,就连常配腰间的红菱也被她给换下了,瞬间哭笑不得。 这边楚泠瑶还在寻着趁手的兵器,那边季齐吟已经与那说书的讲起道理来了。 “你是何人,我说的是否是实情与你何干?” 说书的负手而立,一派书中大家风范,反观季齐吟懒洋洋的站在那,听得说书先生的话还抬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那我是何人又与你有干?” 之后就是那说书的自顾自的叫骂。 无辜的眨了眨眼,瘪瘪嘴,季齐吟想起之前与牧曲聊天时牧曲说过的话,别和那些自诩清高的书生吵架,直接动手就好,果然和书生吵架恼人的很,翻来覆去就是之乎者也,天下书如此之多,他们是如何做到只记这么些个词的? “请客官自重,莫扰了今日的书场。” 说着那说书的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围过来的酒楼聘的打手们身后。 季齐吟脸上戏谑不变,她是来砸场子的,对方要是没有人出头,那才怪哩!踢踢腿,甩甩手,伸一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动手。 在座众人心里莫不一惊,这是在苍州南宫氏境内,还是苍州最大的酒楼,居然还真有不怕死的来找茬,虽说今日这说书的说的过了些,可是听书嘛,图个高兴就是了,也用不着直接砸场子吧? 可是为什么看着挑事的会这么兴奋呢?好羞耻啊! 于是原本安静了片刻的酒楼又热闹起来有人唤来堂倌添酒添菜,有人直接拉了周围几桌的开了赌局,更有甚者,用刀剑拍打着桌子起哄,一时间酒楼里乱做一团。 酒楼的掌柜被眼前这模样惊呆了,回过神,急忙唤来一人去往南宫府请人来,今天这砸场子的一看就是不怕事的,掌柜的眼尖,一眼就看明白了,这闹事的腰间有玄机,这种贴身的软剑可不是一般江湖人用得起的,打造起来极为费事,除了那些大门大派世家子弟肯花这种大价钱去铸这种剑谁还有那功夫有那财力。 就是掌柜的自己,也只是之前南宫家主在这宴请江湖豪杰时,远远的见过几家大门派的嫡传弟子佩着。 几个打手围上来,季齐吟眉梢挑了一下,都不用动兵刃的,这些人出手破绽多多,她只是随意的一挥拳脚捣乱了一番,这些就乱了阵脚,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 脚踏季氏绝学凌云步,微微一个避让季齐吟就脱离了几人的包围。 “堂倌,一壶仙人醉!” 往那堂倌方向看了一眼,季齐吟高声要酒。 堂倌突然被点名,愣在那半晌迈开步子,季齐吟回头那些打手又扑了过来,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快,还大酒楼呢,堂倌就不能机灵一点? “小公子接着!” 再次避开那群打手,一壶酒就从二楼的雅间抛了过来,季齐吟纵身于空中将酒揽在怀中,抬眼往那说话的人看去,却是一个髯须汉子,看打扮不是中原人,想来的漠北那块来的生意人。 虽然没与漠北人打过交道,但就冲这汉子送酒这行为,季齐吟对漠北人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有酒在手,打狗这事做起来就舒坦多了,三拳两脚将几个打手放倒,季齐吟一晃就落在了说书的身前。 那说书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堪堪避开了季齐吟抓向他衣襟的手。 季齐吟嗤笑一声,这说书的还是个会功夫的啊! 说书的避开这一招,连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季齐吟的距离,方才季齐吟与打手动手,他看的实在,季齐吟的近身功夫深不可测,他是断不敢让季齐吟近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醉酒了 游走着与季齐吟走了几招,说书的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功夫虽高,却是个没跟人动过手的,只是仗着那深厚的内力配合着诡谲步法在硬撑,当下心里就有了底。 季齐吟心里急,都走了百十招了,明明自己是占上风的,可就是拿不下这个说书的,若是她一人在山间野店与说书的过招那就罢了,权当是这说书的给自己喂招了,可这处人众多,还有那个小姑奶奶在边上看着,委实是不愿丢了面子。 心里一急,招上就容易出现破绽,特别是在一个一直紧盯着你出招的人面前,季齐吟脚下步法不变,手上却跟的慢了些,胸前命门大开,说书的瞅准这个机会,避开季齐吟攻过来的掌,右脚踹出,正中季齐吟胸口。 季齐吟吃了一记倒飞出去,手一扬,几根细如发丝的季氏秘法制成的冰针便自袖中飞出,那说书的躲避不及,那几根针落在了身上,顿时半边身子都麻了,眼前一片模糊,人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脚下变招,换成梯云纵,在空中翻了两个身,季齐吟终于稳住了身形,脚才落地,季齐吟就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是倒在了某个柔软的怀里。 这是什么错觉? 难道刚刚说书的那一脚将自己踢出幻觉了? 早在看出季齐吟招式上衔接出差错的时候,楚泠瑶就准备出手了,人都已经站到了护栏边上,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脸也冷了下来。 只见季齐吟落地后直接撞到了一个负琴的美貌女子怀里,那女子伸手扶了季齐吟一把,帮着她站稳,从头至尾,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 这人楚泠瑶是认识的,南宫家的二小姐,南宫氏当今家主南宫韶的亲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 季齐吟不记得自己,但南宫雅却是认识的,正自犹豫,便见南宫雅目光往这边看过来,当下顾不得再看季齐吟,楚泠瑶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有南宫雅出面,季齐吟不会有事的。 “不好意思啊,没有站稳。” 慌忙从人家怀里站直了身子,季齐吟躬身一礼。 “无妨。” 冷清的声音传来,季齐吟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比声音还冷清的眸子,心里打了个冷颤,好冷啊! 细细端详了半晌,季齐吟觉得面前这姑娘好生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心里想着,话已然出口: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姑娘你好面熟啊!” 随着季齐吟这句话出口,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不过却也只是眉间稍稍的抽了一下。 “南宫雅。” 那姑娘自报姓名。 季齐吟恍然,难怪这么眼熟呢,原来还真是熟人啊,不过南宫氏修音向来都不理俗事的,南宫二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心里疑惑,但这次却没再开口。 “见过南宫小姐,您看这边……” 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恭敬的叫了声南宫小姐,随后抬眼往那说书的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将针取了吧。” 没有回掌柜的,南宫雅对一旁的季齐吟道。 “不要,他刚刚踹了我一脚,现在胸口还疼着呢,再说了,这针就算是我不取,过个三五日也就自己化了,他踢了我,我让他躺个三五日也没什么吧。” 这话说的忒没道理,她只是被踢了一下,身上也无伤,却要说书的躺三五日不能动弹,虽说说书的确实是言她在先,可是是她自己要跳下来砸场子的啊。 “也好,将人带下去吧,今日这场中的损失都算在南宫家,日间去寻管家将钱结了。” 在场的谁都没有想到南宫雅居然会说出也好这样的话,一时间酒楼里众人都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季齐吟到底是什么身份,伤了人,居然还能让南宫家向来不理事的二小姐出面兜底,当真神了! 南宫雅发话了,掌柜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家这酒楼是开在南宫氏的地盘上,既然没出人命,只是躺三五日就好,没必要为个说书的开罪南宫家二小姐。 掌柜的让人将说书的抬下去,自己则垂手立在那,南宫雅不开口,他可不敢走。 谁知接下来,南宫雅却一眼都没往他这边瞧过,只是看着那砸场子的,目光里带着询问,似乎在说这样可行了。 “你别看我啊,这是你家的地方,你做主就好了。” 摸摸鼻尖,季齐吟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地方,打了人,砸了场子还要主人家出来收拾,若是被自家兄长知道了,少不得又一通训斥。 “那便这样吧!” 说完南宫雅不再看季齐吟,也不理会那掌柜的,转身迈步往外走去。 这就完了? 这不仅是季齐吟的心声,也是酒楼中众人的心声,还估摸着这两人会叙叙旧,或者是说些别的什么的,可是南宫雅就这么走了,从头到尾就说了五句话,最长的也不过短短十几个字! “公子,您看您是继续用餐还是……” 掌柜的立在季齐吟边上,恭敬的问了一句,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很明显,你是要继续在这吃饭,还是跟着南宫二小姐回去吃? “继续吃……欸,你有没有看见刚刚跟我一起的那个姑娘?” 饭字还没出口,季齐吟往二楼看去却未寻见那叫绵绵的姑娘的身影,当即向那掌柜问道。 掌柜的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那姑娘去哪了。 季齐吟当下顾不得再跟这掌柜说话,三两步上了二楼,挨个找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那人影,眉头瞬间就锁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喝着闷酒,本是上好的仙人醉,可入口却跟白水没什么区别,看着满桌的菜肴,季齐吟郁闷着呢。 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乘着自己与人动手就悄悄溜走了,身上也没点傍身的财物,还这么会花钱,离了自己还不得饿死。 “公子莫急,方才我留心看了那姑娘一眼,在南宫二小姐进门的时候那姑娘就走了,想来是不想见南宫二小姐吧。” 季齐吟正闷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一抬头,季齐吟就将人认出来了,是方才给自己抛酒的漠北汉子。 “那好歹也给我招呼一声啊。” 低头,又是一大口仙人醉,季齐吟闷闷道。 “男子汉大丈夫的,何必寻思这么多,喝酒便好了。” 那汉子倒是爽直,也不顾忌这是季齐吟的包房,径自坐到了季齐吟对面,扬手唤来堂倌又要了三坛仙人醉。 “说的是!有酒有肉逍遥自在的,想这么多做什么!” 听着这汉子的话,季齐吟终于展眉一笑,这人本来就是顺手救的,带她上路也不过是为了气一气楚泠瑶,反正她在不在自己都要去若羌的,既然这样想这么多做什么,可是看着那盘子寒水鱼,心里还是稍稍有那么几丝不自在。 漠北人善饮,且素来耿直,这漠北汉子方才见季齐吟出手时快意恩仇的洒脱样子,心里就有好感,有心结交一番,季齐吟本就是个不拘礼的性子,几碗酒下肚,两人便以兄弟相称了。 这酒一直从午间喝到日落西山,季齐吟早已不知吐过多少回了,那汉子也好不到哪去,可是知己难寻啊,那汉子明日便要回漠北,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喝痛快了再说。 “季兄弟,你,你以后定要来,来漠北,寻,寻,寻我,你到了漠北,直接,直接报胡扎的名字,就,就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的。” 被手下人架着往外走,那漠北汉子嘴里还不忘冲趴在桌边的季齐吟嘱咐着。 “一,一,一定!” 季齐吟口吃也不清了,但还是应了声。 待到那漠北汉子一走,季齐吟就撑不住了,没坐稳,人直接滚到了桌子下边,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掌柜的无比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南宫家二小姐,居然亲自过来接人,还不是个醉的昏昏沉沉,神志不清,还满身酒味的醉鬼! 而且南宫二小姐是请自扶着她出去的,还不假人手!! 掌柜的一路胆颤心惊的将二人送至酒楼门口,直到人走远了还没回过神来,这刺激太大了,仿佛活见鬼一般! 好在酒楼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而且大多都是像方才那公子那般醉了酒,迷糊着等着家里人来接的,否则明天苍州就得炸锅。 南宫雅面无表情的将季齐吟扶回了家,也没安排人收拾客房,直接就带到了自己闺房旁边的书房中,书房里有张软榻,是她平日里小憩用的,将季齐吟扶上软榻,看她已经睡过去,南宫雅才转身出了门。 紧接着,南宫府的下人惊了,自家小姐带了个人回来不算,扶回书房也不算,可是这亲自下厨煮醒酒汤是个什么鬼! 有人不放心,以为自家小姐中邪了,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家主,谁知道家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将人照看好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夜,南宫府注定是不太平的,因为家主和二小姐都太反常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二公子的酒量 不知道是仙人醉的后劲太大,还是季齐吟的酒量太差,反正季齐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也就这两天南宫府迎来了不少客人。 季齐吟酒醒,头还有些晕疼,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才走到桌边便发现桌边围了不少人。 “唔,这酒后劲正大,现在还在做醉梦。” 晃了晃脑袋,季齐吟没有理会坐在桌边的人,自顾自倒了水一口咽下,又摇摇晃晃的趴回床上。 房间内众人看直了眼,虽然知道季二向来没什么酒量,可是这醉酒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自己几个大活人坐在这,她还能面不改色的再躺回床上去! “南宫师妹,你确定她是喝了醒酒汤的?” 转过头去看向书案旁波澜不惊甚至还在练字的南宫雅,牧曲满脸不可置信。 “嗯” 南宫雅头都没抬,继续练字,只是淡淡的哼出一个肯定的鼻音。 “符师妹,你看的季二的样子像是喝了醒酒汤的吗?” 知道南宫家的人都生性冷淡,不问世事,于是牧曲再次转脸望向坐在他对面安然品茗的符婉。 “还记得学礼的时候吗?她的酒量,若是没醒酒汤,恐怕要再醉个两三日。” 符婉倒是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可是隔了面纱,牧曲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连续得到肯定的回答,牧曲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季齐吟的酒量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当年在云溪学礼的时候都见识过。 那是云溪学礼的最后一日,过了这日便要各回各家了,都是少年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都是有感情的,不知是谁提议去竹姐姐的竹舍那聚一番,然后一群人就备了酒菜,热热闹闹去了竹舍。 在座的都是六大世家的嫡系,其中还有下一任家主的接班人,于是那一夜年少轻狂把酒言欢,几人立志定要理出一个太平江湖来。 不知喝了多少,总之大家都醉了,也没讲究什么男女之别,这些日所学的礼义廉耻皆抛诸脑后,横七竖八的醉在竹舍中。 次日众人醒来,多少都有些报涩,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喝成这样,就在众人思量着如何开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时,季齐风突然开口,诧异的问了一句,谁见到我家小二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昨晚一起喝酒的少了一人。 顾不得再去管今早的各种不合礼,几人随意整理了一下衣着就出门去寻季齐吟。 “齐吟是我们之中天赋最高的,也是功夫最好的,说不准她的酒量也比我们好,早早的就醒了,现在指不定已经在知礼堂等我们了呢。” 眼看日头渐高,但就是不见季齐吟的身影,楚家那年纪最小的楚寒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一句点醒了众人,楚寒说的没错,季齐吟确是几人□□夫最高的,于是不再寻找,匆匆赶往竹家的知礼堂。 然而到了知礼堂众人都傻眼了,季齐吟确实是在知礼堂中,同在的还有六大世家的家主们,也就是几人的长辈。 只见季齐吟浑身是水,脸色苍白的躺在季氏家主季无垢怀里不省人事,其余几个长辈皆冷了脸看着他们。 挨个被自家长辈提着耳朵丢上了回家的马车,在车上从自家长辈的训斥中几人才知道,原来季齐吟酒量太差,夜里不知怎么的就失足落在了竹舍前的那溪涧里,由于醉了酒,也不知道挣扎,就这么泡了一夜,随着溪水从上游一直飘到了下游,刚好符家家主过来接符婉符溪,路过那溪涧将她救了起来,直接就带回了知礼堂交给季家家主。 也是季家家主医术了得,季齐吟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似是因为符婉的话,房中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学礼时候季齐吟醉酒的事情,一旁伺候的小婢自幼便跟在南宫雅身边,对于这事也是听过一二的,于是心下终于了然,为何自家小姐昨天亲自接人,亲自下厨,也明白了家主为什么只说了一句将人照顾好便没了下文,感情这位是有前科的。 季齐吟又睡了过去,南宫雅练字,符婉专心品茗,牧曲觉得无聊却也不敢走开,毕竟好不容易逮到季齐吟,他怕他一走,这人醒过来又溜了,轩灵车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那可是比日行八百里的千里马更快的宝贝啊! 于是众人就这么安静的守在房中,就连膳食也是端来这用的。 眼见夜幕又至,季齐吟终于再次从床上爬起来了,这次她倒是没再犯晕,但看着这满屋的人她犯愁。 “牧哥哥,符妹妹,南宫姐姐,你们都在呢,嘿嘿。” 尴尬的打了声招呼,季齐吟思量着,自己若是用上梯云纵加凌云步自己有几成把握能从这几人中间溜出去。 想了想似乎胜算并不大,要不,一人来上一针冰针?乘他们中针不能动弹的时候自己再逃之夭夭? 最终季齐吟还是没动,老老实实喝着小婢刚刚送来的粥,承受着三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喝完粥,南宫雅又亲自端来了醒酒汤,季齐吟皱着眉喝下,这醒酒汤的味道比起自家兄长煮的差多了。 书房气氛莫名的诡异,牧曲和符婉都没有说话,南宫雅天生就是少言的,自然也没有开口,季齐吟直觉憋屈的慌。 “那个,你们都是来找我的?” 符婉以纱敷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从那双露着的眸子里,季齐吟轻易的就读出了不可置否的情绪,牧曲则重重的点了点头。 “逐水哥哥啊,咱们自小的交情,不就是借了你的轩灵车嘛,你看我还给你打了借条对不对?本来我是准备亲自给你还回去的,这我还没去,你亲自过来了,多不好意思啊!” 嬉皮笑脸的凑到牧曲跟前,在座的她跟牧曲最为相熟,且牧曲向来好说话,于是还是先将牧曲的事了了吧。 牧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说,那先把车还给我再说。 被牧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季齐吟转头去看南宫雅,她醉酒了,醒过来在南宫府上,轩灵车本来是停在酒楼后的马棚里的,她人在这,车是不是被南宫雅一起带回来了她可不知道。 “车,没见过。” 察觉到季齐吟投过来的目光,南宫雅置笔,抬头缓缓吐出四个字。 “那应该就还在酒楼那边,逐水啊,你看我现在酒还没醒就不陪你去取车了。” 拍了拍牧曲的肩膀,话说完,季齐吟就不再看他,转过头,正了正,衣冠一本正经的看向还在等她说话的符婉。 牧曲得了话,起身告辞,轩灵车是牧氏至宝,也就季齐吟这厮向来乱停乱放的,他还是先去看看的好, “南宫师妹,符师妹,逐水先去寻车了,待逐水寻了车再回来叨扰。” 说完,躬身一礼,转身匆匆出门去了。 六大世家皆以师兄妹相称,毕竟大家都是在云溪一起学礼的,只有季齐吟一人向来是哥哥姐姐妹妹的,她自来讨喜,加上醉酒落水那事心中有愧,大家也就由得她去了。 “符妹妹,洛水离苍州这么远,你怎么也来了?符溪那小跟屁虫也舍得你出远门啊!” 生怕符婉提那出要自己娶她的事,季齐吟开口就将话题绕的远远的。 “我偷偷出来的,符溪去西渠寻季师兄,我便出来了。” 符婉声音很好听,她说话很缓很柔,就似她人一般。 “符家哥哥没有拦你?” “我与大哥说我出门寻我姻缘,大哥自然是不会拦我的”顿了顿符婉话锋一转,接着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洛水提亲?” “咳咳……咳咳……” 季齐吟刚刚端起茶来呷了一口,闻言,直接呛的弯了腰直咳嗽,她怎么也没想到符婉会这么直接。 正咳着,背上就多了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动作轻柔的给她顺着气,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接着季齐吟就听见了符婉的声音: “喝慢些,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莽莽撞撞的,出门时大哥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这次下山会寻得良人,我大哥大卦一向都很准……” 后面的话符婉没继续往下说,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这是非你不嫁了。 南宫雅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眼中却多了几分促狭之意,世人皆道南宫氏子弟向来清冷,却不知他们只是懒得口舌,看戏什么的最是喜欢了。 好容易将咳嗽止住了,季齐吟一张清秀的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这几个字不多,却也惊了符婉和看戏的南宫雅,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如果符家哥哥同意你嫁个姑娘的话,我就认了。” …… …… …… 季齐吟是女的?这件事如果不是季齐吟自己说的,换成旁人,哪怕是季齐风来说,世人也只会将信将疑,毕竟季二公子这些年传出的那些丰功伟绩就没一件像是姑娘家家能做出来的。 看不出符婉的表情,但单凭她愣在那不知是收还是放的手,就知道她受到了惊吓,再观南宫雅,脸上未显神色,眼睛却是瞪大了不少。 季齐吟瞅准时机,乘着两人兀自吃惊没有回神的空荡,脚下梯云纵与凌云步齐出越过两人夺门而去,末了声音远远传来: “江湖有缘,后会无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重伤之人 南宫雅抬头与符婉对视一眼,后者已经回神,眼中波澜不惊。 “她走了,你不追吗?” 终是忍不住疑惑,南宫雅问了一句。 “如果她能破了南宫府门口的阵法我应该就会去追了。” 符婉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南宫雅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书案前,提笔,继续面无表情的练字。 “差不多了,要一起去接她回来吗?” 不知过了多久,符婉放下茶盏,将面纱重新戴好,站起身来对还在练字的南宫雅问了一句。 后者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然后随着符婉一道往南宫府外走去,一旁候着的小婢忙将提了灯笼在前边引路。 季齐吟被南宫府外的阵法磨得没了脾气,转头看向一旁的牧曲,后者比她被困住的时间更久,除两人之外还有几个南宫氏的门生。 季齐吟盘腿坐在地上,牧曲坐在他边上,对比那几个站的端正的南宫氏门生,两人的坐像可谓不雅观。 “那边的小哥,你不是带了琴吗?要不你给我们弹一曲吧,你不觉得我们在这困着很无聊吗?” 抬头往那负琴的门生处看了一眼,季齐吟百无聊赖的问了一句。 那门生没回话,依旧是端正的站着,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别叫了,他们听不见的,你虽看得见他们,他们却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你的,这是符家的困灵阵,专门困人用的,也是你我运气好,凑在了一个阵脚里,他们可不跟我们在一处。” 牧曲摆了摆手给季齐吟解释道,牧曲心里苦啊,他招谁惹谁了,他不过是想去取个车然后回家,谁想到符婉会玩这么一手,要困季齐吟也别连他一起困啊,她又不嫁他,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好无聊啊,逐水,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说与我听听?” 得到回答,季齐吟一张清秀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当下也不坐着了,直接往地上一躺,头枕在双臂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没有,我这些天都忙着找你,一路风餐露宿的,一点都不好玩。” “是吗?那等我们脱困了我带你吃些好的!”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因为布阵的原因,也看不清天色,季齐吟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待到符婉解阵的时候,季齐吟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牧曲盘膝练功,那几个南宫氏的门生依旧站着,但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看着季齐吟那翘着二郎腿的睡相,南宫雅二人不禁扶额,这样的季齐吟居然是个姑娘,说出去谁信啊! 除了南宫雅二人,显然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季齐吟。 楚泠瑶没有走远,本来见季齐吟醉酒她就想将她带走的,但南宫雅抢先了一步,有南宫雅照顾着,楚泠瑶估摸了一下她醒来还有段时间,于是便先去处理门中事物了,再回南宫家时刚巧赶上符婉解阵,然后就看到这样的季齐吟。 几人都在,楚泠瑶不想露面,毕竟她现在在季齐吟眼里还是那个碰巧被她救了的绵绵姑娘,她还期待季齐吟到若羌见到自己时候的样子呢,于是没有犹豫的,楚泠瑶飘然离去。 季齐吟睁眼,发现自己又被一群人围了,尴尬的笑了笑,翻身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哈哈,人生无处不相逢,好巧啊,又见面了。” 南宫雅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牧曲转过脸去,没脸看她,倒是符婉笑盈盈的回了一句:“是啊,缘分如此,所以季景庄,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提亲?” 季齐吟脸顿时垮了来下,皱成包子模样。 “符妹妹,你不介意我是女儿身,但是符溪和符家哥哥肯定是介意的,符伯父驾鹤,那符家就是符哥哥做主,就算你一心想嫁我,但也得问问符哥哥的意思啊,长兄如父,婚嫁娶亲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再说了,我兄长也不在此处,这事我总得问过我兄长吧?所以这事,不急,我们从长计议,符妹妹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突然收起了往日的不正经,季齐吟板着脸认真的分析着,末了还端正的行了一礼。 “嗯,我信你。” 被季齐吟这一番话和这一本正经的动作弄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半晌在季齐吟清澈的目光中,轻轻吐出一句。 “好了,那现在是不是就能走了?” 得到符婉的回答,季齐吟瞬间就恢复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勾了牧曲的肩膀,拉着牧曲就往外走。 南宫氏那几个门生被她这前后两种样子吓的呆住了,他们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这人厚颜无耻的人居然还是季氏的公子,真是大开眼见啊! 牧曲被她勾了肩,听着她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虽然这很符合季齐吟一贯的行事风格,可是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南宫雅默然,自云溪学礼之后,她便待在家中极少外出,若是有事找上门来,自有自家兄长顶着,她需要做的便是练练琴,弄弄管弦,看看书,临临帖,空了就听小婢说说江湖上最近的趣闻,季齐吟的故事无疑是听的最多的,但是故事终究是故事,江湖上流传出的故事与她认识大季齐吟相去甚远,幼时的季齐吟虽然也闹腾,但绝对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可是自那日在酒楼重遇后,季齐吟就不住的在颠覆她的认识。 符婉以纱敷面,看不清表情,但那一双瞪大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出手将季齐吟拦下来,眼睁睁看着她勾着牧曲的肩膀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南宫府地处苍州城内的一座山中,苍州城依山而建,以这山为中心四周建城,地域辽阔,而因为南宫氏驻在这山上,这山便多了个乐山的名字,后来流传甚广,以致于世人后来都忘了这山本命叫什么,提起这山也只是称一声乐山。 季齐吟是第一次上乐山,并不知道下山的路,牧曲自是知道的,但还沉浸在季齐吟的厚颜无耻中,是以只是茫然的跟在她边上,直到走了小半柱香,牧曲方才回神。 然天色已黑,两人又没点灯,山中树木大多相似,牧曲也不知道两人这是到了何地。 牧曲郁闷,季齐吟倒是心大,身边有个大活人陪着,她心下倒是不怕,甚至还蔫坏的想着,若是这山中有伥鬼,自己就将牧曲给卖了,反正牧曲比她年长,长幼有序,牧曲先去会那伥鬼,也是合乎礼法的。 两人在这山中过夜,蚊虫甚多,季齐吟将随身带着的驱蚊药囊取了出来,直接拆了,将药囊中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两人周围,这驱蚊药囊是离家季齐风送的,好用的很,这一路上季齐吟就是靠着这个药囊才能避开那些扰人的蚊虫。 这夜季齐吟睡的香甜,牧曲却是提了万分心神留意着四周,荒郊野岭,虽是南宫氏境内,但江湖人自来是警觉的,不是所有人都似季齐吟般心大。 眼见天边泛鱼肚白,牧曲方才放松了不少,但依旧保持着警醒。 “逐水哥哥,我是不是欠你钱啊!扰人清梦这样的事你都能……” 身边的牧曲猛然起身,季齐吟本就是靠在他肩上睡着的,牧曲一动,她顿时立身不稳,一头栽到了地上,瞌睡瞬间就醒了,揉着脑袋人还没起来,嘴里就已经数落起牧曲来,然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牧曲蹲在一个蜷曲着身子的人面前,这人身上的衣服悉数被血染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季齐吟顾不上继续念叨牧曲,也顾不上将身上的尘土拍净,一个飞身便到了那人身旁,先探了探鼻息,确定这人还活着,出手如风,飞快的封了他周身大穴,随后取出玄天针,不徐不缓的救人。 季齐吟忙着救人,牧曲却忙着往四周探查,昨夜他一直醒着,并没有听到周围有打斗的声音,而且看这人衣服上风干的血渍,想来应该是今早才到这的,由于身上伤重没有藏好身形,所以被自己两人撞上了。 “命保住了,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得等他醒了才知道,周边有什么异样吗?” 牧曲回来,季齐吟也收针了,抬手抹了抹额头的虚汗,救人这事就应该自家兄长来,好累啊! “没发现什么,先将人带到南宫府吧,人是在乐山上发现的,南宫氏应该会管这事。” 江湖上的纷争从来就没少过,六大世家存在的最大意义便事调节这些纷争,还江湖一个秩序,只有这样,朝廷才会继续默许江湖人这样的存在。 “好。” 点点头,季齐吟轻声应了一个字,她虽喜玩闹,但出身季氏,轻重缓急还是拎得清的。 当下,两人带上这受伤的人,牧曲带路往南宫府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有人要灭口 似是知道两人会回来一般,刚跨进南宫府的大门,季齐吟就看见了南宫雅和符婉,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季齐吟开口简单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宫雅面色微沉,安排人将牧曲背上的人安顿好,带着三人便去寻南宫家主,她一向不管江湖上的事,这事还是应该由南宫韶来处置比较妥当。 四人到时,南宫韶刚刚将手下的一位门生打发走,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四人,看自家妹子面沉似水,心知有事,匆匆将四人迎进了书房。 听完事情的过程,南宫韶冷峻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两峰剑眉紧紧的锁着,方才刚刚那门生来报,说苍州境内出了一桩灭门案,是乱拳门的,乱拳门是个小门派,门下弟子多修拳脚功夫,虽说没什么建树,但乱拳门掌门林乱也算是个人物,一双铁拳连挑曲江十八坞水匪,肃清曲江河道,也是一条汉子。 但林乱为人正直,没听说过他与江湖中何人结仇,这次乱拳门灭门来的蹊跷,南宫韶一时也没个头绪。 思来想去,也只能等那被救回来的人醒来才能知晓其中原由。 “这事还得再等等,牧师弟季师弟符师妹远来是客,这段时间便现在南宫府住下吧,这灭门一事蹊跷,但我手边还有些要紧事,这事还得让小妹南宫雅去查探,小妹常日深居闺阁,到时候还得仰仗三位师弟师妹相助一番呢。” 这几日江湖一连出了几件大事,南宫韶腾不出手来,本是不愿将自家妹子牵扯进江湖中来的,但这次却不得不交由她来处理,心下甚是烦躁。 “无妨,维护江湖秩序,本就是你我六大世家本份,南宫师兄放心,若需拳脚,逐水自当一马当先,任凭驱使。” 牧曲先表了态,随后便是符婉,季齐吟虽想去寻楚泠瑶,但也知轻重,于是便也应了下来。 夜半,季齐吟睡不着,拉开房门,就见院子里站了一个人,这人身影有些眼熟,她凑过去,还未开口就看见了反射着月光的面具。 “绵绵姑娘?” 随即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来寻二公子的。” 月光下,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半边面具似乎也非看上去那般寒冷,季齐吟被这笑晃了眼,原本心底那些对面前这人的不满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这样的月色,这样的人儿,甚妙也! “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笑得这般好看,就应该藏在这样的面具之下,不叫时间宵小窥探了去?” “有的。” 月光下,眼底的笑意更深几分,季齐吟却是一脸闷闷,她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对她说这般话的人,没想到先她之前已经有人说过了。 “那他也是个有眼光,有见地的。” 呸,若不是那人与自己说了一般的话,哪里可能会得她这一句有眼光,有见地。 “是啊,她确是这样的人。” 闻言,季齐吟不想说话了,谁爱离这小姑奶奶谁理去,她现在烦着呢,大晚上一点睡意的没有,当真是恼人的很! 正兀自气闷,眼前却突然一愰,原本还站在月光下的人,却是提了轻功越过她往南宫府深处行去。 季齐吟心下疑惑,当下也顾不得生闷气了,脚踩梯云纵也追了上去。 她轻功向来是除医术外最好的,行走江湖这么多恩怨是非的,谁知道那天就莫名的惹上了,轻功好,至少逃命也快。 瞬息功夫,季齐吟就追上了楚泠瑶,后者趴在屋檐上,正要问她解疑,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跃进了宅院中,心中了然,也不问了,随着楚泠瑶趴在屋檐上。 随即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好,人已经跃下了屋檐进了院中。 这院子季齐吟看着眼熟,略微思量片刻便想起这是今日南宫雅给自己今早救的那人安排的院子,午后从南宫韶那出来后,自己几人过来这边查看过,晚间自己也单独过来给那人换过药。 这黑衣的不像是贼盗,这天下间哪有贼盗放着仓库不去,往偏院客房跑的,再加上这里住的这人可能跟灭门案有关系,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事有疑了。 院中有几个南宫氏的门生,是南宫韶安排过来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有人杀人灭口,毕竟南宫府就在这,地方大,季、牧二人今早直接带着人上门的事,看见的也不少,难保这些人里面就没有灭门的同党。 季齐吟一显身形,楚泠瑶就跟下去了,若是来人武功高强,就季齐吟那只能拿来救人和逃命的功夫,定然是难自保的,她不跟下去,不放心。 楚泠瑶跳入院中,眉头就蹙了起来,院中隐隐有血腥味,几个南宫氏的门生倒在门边,门已经大开。 还没及楚泠瑶探一下是否还有活人,屋中便传出‘哐啷’的打斗声,当下抽身进屋。 屋里一片漆黑,隐约间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楚泠瑶看清了正在与季齐吟缠斗的黑衣人,而两人边上的地上躺了一个人影,不知是死是活。 楚泠瑶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握在手上,小心的戒备着,没有贸然出手,目光始终在缠斗的两人身上。 看季齐吟现在的情况虽然处于下风,但并没有落败的景象,只要季齐吟不伤,那她就在这替她压阵好了,季二公子这与人动手的功夫是该好好练练了。 来人功夫不差,好几次将季齐吟击退想要夺门而出,但楚泠瑶将出去的门窗封死,季齐吟又攻过来,前有楚泠瑶,后有季齐吟,实在是不讨好,略微思量,那人又退回屋中与季齐吟游斗,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他不走,不伤与他交手的小公子,那一旁为这小公子压阵的姑娘就不会出手。 来去间已经走了不下百招,这边的打斗终于惊了巡夜的南宫氏门生,一队人打了灯笼往这边来,还有一队则分几头去通知南宫家主以及牧曲几人。 听见渐近的脚步声,来人终于急眼了,几个急招将季齐吟逼退,一扬手,几只梅花镖飞向地上的人影,季齐吟来不及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梅花镖落在那人身上,楚泠瑶显然早就料到他会向地上这人出手,当即将软剑掷了出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梅花镖被软剑截了下来,那人见今夜杀人灭口无望,南宫氏门生也在此时进了院子,手上再次洒出一把梅花镖分别射向季齐吟及楚泠瑶,自己则乘两人闪避的功夫破窗而去! 季齐吟击落那些梅花镖,正准备追出去,楚泠瑶就先她一步追了出去,待季齐吟翻窗而出时,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懊恼的踱进屋中,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几个南宫家的门生正在探查门口几人身上的伤口,而牧曲,南宫雅,符婉正围在今早救的那人身边。 兀自先检查了那人身上的伤,确定自己来的及时那夜行的没有将他灭口,季齐吟心里才算是好过几分。 “景庄,这是怎么回事?” 待季齐吟检查完,牧曲才开口问道。 “今夜我睡不着,到院子里散步吸收日月精华,谁知道就让我瞥见一个鬼祟的人影翻墙而过,想着这偷到南宫府的小贼也是有趣便跟了过了,谁知道他居然是来灭口的,说来他也是个走背字运的,恰巧就遇上我难得失眠。” 不知为何,季齐吟私心里就将自己遇见那姑娘的一段省了去,其余的如实照说了一遍。 “那人呢?” “跑了,没追上,你又不是我不知道我的功夫,能活到你们过来就已经是我季家祖宗保佑了。” 摆摆手,季齐吟郁闷,明明记得小时候自己是这群人里功夫最好的,不知为什么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反倒成了最不学无术的。 不过也无所谓,她又不用混江湖。 “这镖眼熟,这剑也眼熟。” 符婉突然开口,吓了众人一条,待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之后,几人目光就落在了被打落在地上的梅花镖,以及斜斜插进梁柱上的软剑。 “榆林付家的梅花镖?莫非今夜这不请自来的是付家人?” 话到这一断,牧曲皱着眉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一说法否定了:“榆林远在千里之外,且素来未听闻付家与乱拳门有来往,这应该是想要嫁祸吧?” “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你想想你都知道这两个门派之间素无往来,而且一南一东的,就算真的是付家灭了乱拳门的人,但灭门啊,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既然这样从南方过来这么一大群人,难道你当南宫家的都是傻的吗?南宫哥哥会不知道?” 牧曲话才说完,季齐吟开口否定了他的话。 “不错,若是嫁祸的话,这距离太远了,根本就不成立,但这梅花镖确实是付家的无疑。” 苍州在东,洛水在南,乱拳门在苍州境内,榆林付家在洛水一岸,在场众人中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付家的梅花镖,她一开口,那这是梅花镖是付家的就确认无疑了。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都在思索着这使梅花镖的到底跟付家有没有关系。 “剑。” 一直未开口的南宫雅打破了几人间的沉默,于是众人收了思绪,将目光放在那入梁三分的软剑上。 季齐吟当然知道这剑是楚泠瑶掷出来的,若不是这一剑将那梅花镖挡了下来,那今天这人就白救了,是以当众人目光落在那剑上时,季二公子脸不红心不跳的上前去将那剑从木中取了出来,提在手中。 “不好意思啊诸位,这剑是我的,方才与他斗的急了,所以才动了剑。” 边说边作势要将软剑缠回腰间,却猛的动作一顿,她腰上已经藏了一把软剑,如今这剑却是放不下了,于是将软剑倒背在身后,做持剑的姿势。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没多想,在场的人人都配了软剑,也不觉奇怪,心思再次转回那梅花镖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闹鬼的宅子 经了昨夜的事,南宫府加派了人手将那重伤的人看护起来,其中不乏南宫氏的好手,季齐吟照例去换了药便随牧曲下山去了,同行的还有符婉和南宫雅,乱拳门被灭门几人自是要去查探一番的。 乱拳门的驻地已经成了一处绝地,周围的百姓都被官府的人驱散了,另行安排了住处,待到这案子查清楚了再将人带回来,这是官府一贯的作风。 四人到乱拳门的时候与官府的捕头撞了个正着,南宫雅素来不爱言语,虽然江湖儿女没有这么多讲究,但牧曲一个大男人在,交涉的事自然轮不到符婉和季齐吟。 那捕头今天心情可谓糟糕,满脸写着晦气二字,一出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四人,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官爷留步,请问这……” “这已经封了,闲杂人等到别处去,别碍着官爷办事。” 牧曲话还没说完,便被那捕头恶狠狠的打断了,牧曲被这话弄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很是好看,他万万没想到这捕头说话居然这般不留情面,想他在永州的时候,跟着自家兄长一起去见太守,那太守还向他拱手为礼呢。 正要发作,人就被拉开了,转过就看见了季齐吟那张天生三分笑的脸。 “官爷勿怪,官爷勿怪,我家这兄弟不太懂事。” 边说季齐吟边将一个分量不轻的银锭子不着声色的放到了那捕头手中,手中掂量了一下那银锭子,捕头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些。 “小兄弟,我看你们穿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应该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吧,这个地方邪门的很,官府已经将这封了,你们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季齐吟本想就此打住不问,可一抬头就见府衙的官兵在封条边上又加了两张镇鬼的符箓,当下心里又起了惑,脸上笑不减,又一锭银子出手递到那捕头手中。 “我们年纪轻多得官爷提醒,不过官爷,您知道的,这好奇心是要害死猫的,您好心,能不能与我说说为何这封条边上还要贴两道符箓?” 说道符箓,这捕头脸色猛然一变,又变回了方才那晦气的样子。 “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地,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安安心心留条命回家!” 丢下一句话,捕头便带着两个贴封的府衙官兵走了,虽说是走,但那样子却有几分逃命的范。 这周遭的人家已经悉数被官府牵走,几人若是想打听些什么也只有这捕头了,可看那捕头的样子分明对此地忌讳的很,人若是走了,那想再打探也就难了,于是季齐吟使了个眼色让三人待在原地,自己则快步追上了那捕头。 牧曲三人在这边瞧着,只见被季齐吟缠上,那捕头作势就要拔刀,却不知季齐吟说了什么,然后那捕头就将刀放下了,然后就见他凑到季齐吟耳边两人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半晌后,季齐吟将一只小巧的钱袋递给那捕头,那捕头心满意足的走了,季齐吟见捕头走远,方才慢悠悠的晃回三人边上。 季齐吟回来,三人便围了上来,没开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季齐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清秀的脸上泛起红晕。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信。” 季齐吟:…… 就没见过牧曲这样不配合的,他就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吗?再看看南宫雅和符婉,两人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副你说什么我们都信的样子。 “算了,你们还是不要插话听我说完吧!” 耸耸肩,季齐吟表达了她对三人毫无幽默感的无奈,随后正了正神情,一本正经的开始讲述刚刚从捕头那探来的传闻。 乱拳门是五年前才迁到这个地方来的,在这之前这地是一片荒废许久的宅子,这镇的人都称之为鬼宅。 关于鬼宅当地有各种说法,有的说这之前是前朝一位朝廷大员家,那大员不知如何开罪了皇帝,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大员一家皆被斩首,这宅子便荒了下来,还有一种说法,这宅子以前是一江湖豪门的别苑,后来这江湖豪门不知怎么得罪了人,一家五十多口人,一夜间全被杀死在宅子中,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说法,但不外乎最后都是人死光了。 这些传闻居然越说越玄乎,后这宅子便荒废起来,直到五年前的一天乱拳门门主林乱到了此地,相中了这宅子做门派的基业之地,便举派搬了过来。 关于这宅子的传闻林乱自然是听过的,但仗着艺高人胆大,再说了江湖儿女哪有这么多鬼神之说,于是便在这落脚了。 五年来,乱拳门在此开宗立派,广收门下弟子,时间一长,乱拳门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反倒是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意思,渐渐的人们就将这曾是间鬼宅的事忘了。 鬼宅之所以被称作鬼宅,是因为之前有人从这路过,到里边歇脚,但半夜里却传出各种混乱的厮杀声,还有哭泣身,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吓得那过路人当晚就逃了,这事传了出去,就有了鬼宅的称呼。 这次乱拳门满门灭门,且死相都极为惨烈,官府查过,乱拳门并没有在江湖上结过什么非得灭门都仇怨,就一些普通的江湖纠纷,这样一来就有人将灭门的事情联想到了之前的鬼宅。 所以那奉命调查的捕头才会一脸晦气,恨不得早早离开这个地方,门封边的两道符箓也是由这个而来。 “符师妹,你家世代修奇门遁甲,符箓一道也有所涉猎,想来鬼怪之事你是我们中知之最多的,关于这事你怎么看的?”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南宫雅皱了眉沉吟道,这事发生在她南宫氏的地面上,但这鬼宅一事她却从未听说过,或许有人给她说过,但这些事情她向来都不太理会。 “鬼这种东西自来虚无缥缈,至少我没在家祖留下的手札里见过,我家虽世代修习符箓,但也没真的用到过,再说了,季师兄不是还救了个活口吗?若是鬼杀人,那昨夜的事又作何解释?” 符婉一番话说下来,众人心里都有底了,世人皆喜欢把自己解释不了,或者没办法解释,想要隐瞒的事都推给鬼神,想来乱拳门灭门一事也是这般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探探吧,所有问题,一探便知了。” 说着季齐吟率先越过墙头落在乱拳门故址上。 季齐吟都进院了,三人自然不会落后,下一刻便落在了季齐吟身旁。 不得不说乱拳门虽是个小门派,但这驻地修葺的确实不赖,若不是这空气中还残留着浓浓的血腥味,这地方倒真是一处好风光。 几人沿着主路往里走,原本的尸首都已经被官府的人清理过了,只有用□□画出的人印还留在原地。 一路走到主议事厅,路上画了□□的地方不少,但都没见到打斗的痕迹,几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眉,没有打斗痕迹,却都丢了性命,一切诡异的很,莫不是这地还真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不成? 主议事厅里□□印子更多了,原本应该是威严肃穆的主议事厅现下确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桌椅凌乱不堪,但奇怪的是却没有破损的地方,似乎是混乱的情况下在人挤人的推搡间将其弄乱的。 演武广场上的木桩上还有未洗净的血迹,远远望过去,一排红色的目光立在场边,格外的显眼,也是此处,血腥味愈发浓郁。 南宫雅的眉头已经皱的不能在紧,牧曲以袖掩鼻,符婉虽戴了面纱,但眼中还是吐露出几许厌恶,倒是季齐吟跟个没事人一样,她家世代行医,有的是伤的血肉模糊家里人抬过来看的,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 话虽如此,季齐吟还是从怀中抽出一条,香草泡过的面巾将口鼻蒙了起来,这血腥味就算是绝了。 南宫雅和符婉受不了那木桩上的血腥味,离得远远的,倒是牧曲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跟在季齐吟身后查看。 木桩上倒是有很多印子,深浅不一的,想来是乱拳门平日里练功留下的,依旧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 再往里走,就是弟子们休息的地方,和议事厅一样,桌椅混乱,但东西没见少,从残留的血迹,加上昨日救下的那人可以看出,这些乱拳门的弟子死的都极为惨烈。 季齐吟在脑海中堪堪想了一下这些人死前的样子,不禁头皮发麻。 四人将乱拳门探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退出乱拳门,四人看上去都有些沉默,一言不发的往苍州城里走。 直到回到苍州最大的酒楼,四人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但也只是比刚出来的时候好一些,实际上还是有些难看。 落座,堂倌立在边上等着几人点菜,但几人刚刚才从那血腥之中出来,皆没有什么食欲,于是只要了壶上好的铁观音,便打发堂倌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夜探鬼宅 一壶清茶下肚,总算是将那血腥的感觉冲淡了不少,四人一合计,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乱拳门里什么都查不到,那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昨日救下的那人身上了。 返回南宫府,四人便径直去看了那人,季齐吟验过伤,换了药,估摸了一下,这人已经快醒了,嘱咐南宫氏的门生将人照看好,四人齐齐退了出来。 符婉和南宫雅今日皆被乱拳门的血腥恶心到了,早早便回房沐浴休息了,牧曲不放心,怕昨夜那人今日又来灭口,于是亲自守在伤病屋中,季齐吟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的住处,这两天都没睡好,她决定好好补一觉。 躺在床上,季齐吟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今天在乱拳门漏了些什么东西,但具体是漏了什么她却没能想明白。 脑海中将今日乱拳门的场景细细过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想着,人也有些困乏,迷糊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口干的很,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就往桌边走去,想倒杯水喝。 因着是夜里,加上方才睡醒,季齐吟有些迷糊,脚下没有踩稳,整个人就扑倒了桌子上,桌子被她撞的往前滑出一段,桌上的水杯也落到了地上,装水的茶壶摔破了,水顺着地砖就流开了去。 季齐吟猛地一怔,随即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她终于明白今日自己漏了什么东西了,急急忙忙的将鞋袜穿上,也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狼藉,梯云纵加凌云步齐出,风一样的出了南宫府直奔苍州府衙而去,她还要再去验证一件事,如果这件事能确定了,那这灭门案说不定就不用等到那受伤的醒了。 矮身跃进仵作房,季齐吟嫌弃的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方巾来系上,这衙门也忒不讲究了,尸首就这么乱放着,虽然开着窗透气,可是这么多尸首放在一起,就不怕起了瘟疫? 放在案板上的那具尸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季齐吟吹燃了火折凑到那尸首边上细细的看着。 尸首面色乌青,已经现了尸斑,季齐吟取出银针在这尸首喉间一探,银针并未变色,随即再探丹田,这次时间长了些,取针时银针已然变了颜色,换了根针再试了一下其他地方,银针则不再变色。 季齐吟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接着她走到另外几具尸首前,依着前面的法子又试了一通,结果依然是只有银针探到丹田时变了色。 火折此时也燃尽了,季齐吟已经得了答案,自然不愿意再与这满屋尸首为伍,翻身跃窗而出。 一路疾行至乱拳门,站在乱拳门故址边上,季齐吟双腿有些发软,她只顾着来验证心中猜想,临到地了,方才想起今日捕头说的关于这地闹鬼的传闻,符溪那时讲的各种鬼怪之事也一一跳了出来。 进还是不进? 进,那或许就能查清这事,不进恐明日又生变故。 一咬牙,季齐吟运起梯云纵跃进乱拳门旧址。 日间与三人来过一趟,对乱拳门的还算是熟悉,一路疾行至演武场。 演武场依旧是白天的样子,只是在这月光下,空荡荡的演武场显得有些阴森,那一排立在演武场上的木桩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季齐吟背上发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默默的背诵着《玉枢宝经》,良久方才缓过一些来。 心定了不少,没有耽搁,季齐吟就顺着演武场边上找起来。 演武场是每一个门派都会有的地方,未出师门历练的弟子,每日都会由各自的师傅带着在演武场学艺,早课晚课都是必不可少的,是以只要是没有出师的,演武场是每日都会来的。 习武除了修内力,最重要的还有招式,有内力不会招式,在遇见功夫精妙的人时,破绽一露,那也是必输无疑的,习招式必到演武场。 动了拳脚那自然是要出汗的,所以许多门派的井都会选择打在演武场边上,方便门下弟子们取用。 季齐吟今夜来便是来找这井的,她方才去仵作房看过,身上都没伤,也探不到食物中毒的迹象,可是丹田却都染了毒。 思来想去这问题也只能出在这水源上了,乱拳门里只收男弟子,全派上下,也只有林乱家中的几个女眷,女眷多居后院,自然不会到这演武场来,是以弟子们练完功几乎都是赤了胳膊就围在那水井边将水提上来直接就倒在身上冲凉。 冲完凉,再继续练功,若这世上有一种□□能够直接进入丹田,那无疑在这井里下毒是最好不过的了。 季氏为医,医者非但要熟悉这世间救人的药物,还得熟悉这世间害人的药物,如此方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季齐吟平日里虽不学无术,但却是个好记性的,虽没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但看上了三两遍的就能记个大概了。 她记得幼时在父亲房中看到过的一本孤本医书,那医书里就记载了一种无色无味的□□,那□□药性不强,但这□□却邪门的很,它只针对习武之人,越是内力高强则药性越强。好的是这毒极为难寻,却也极为难下。 它须得借助活水,毒藏于活水中,若是习武之人日日与这水接触加上日日勤于练功,毒便从四肢百骸流入丹田中,沉积在丹田内。 这毒有三年潜伏期,三年后若没有清除,那毒发时必然惨烈。 可这毒说来也好解,算是成也水,败也水,活水中下毒,清水来解毒,中毒之人只要日日饮清水,这毒便能化去。 乱拳门闹鬼,加上毒发时,人人身上无伤,但死状惨烈,官府的仵作虽会验尸,但若不知道这毒,那也是查不出什么的,而外人都只会往鬼身上想,时间久了,官府将人埋了,那毒在肺腑间渐渐散去,就算后来有人知道了毒,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演武场很大,季齐吟夜盲,是天生的,老医仙在世时便想了很多法子也没将这病症治好,后来老医仙云游先去,季齐风也想了许多法子,依旧没有治好,好在季齐吟学功夫,感观比寻常人灵敏,夜里若是行路倒是无碍。 可如今是找东西,季齐吟就没办法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个新的火折,吹燃,火光在这空旷的演武场显得有些诡异。 有了火光,季齐吟看东西就清楚了一些,她身上拢共就带了两个火折,一个在仵作房用掉了,这个现在燃着,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她得快些将井找到,然后确认是否是那毒。 井在演武场边上的一棵老树下,季齐吟单手举着火折,另一只手则将水桶扔了下去,手里拉着系在桶上的绳子。 乱拳门还真是个实在的门派啊,都不知道做个可以摇的轮轴吗?非要用手拉,季齐吟无语。 “二公子!” 季齐吟正专注的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提水,背后冷不丁的想起一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季齐吟吓得手一哆嗦,那好容易提了一半上来的水桶又落了回去,顺带落下去的还有她手里握着的绳子。 好巧不巧的,火折也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季齐吟脸色瞬间苍白,这不会是真的遇见鬼了吧?莫非这井里真的没毒,乱拳门灭门真是鬼怪作祟!? 僵硬了身子,季齐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头还是不应该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看见些什么,想想自己若是死的跟乱拳门那群人一样的惨烈的死法,她宁可选择自杀,至少还能是体体面面的。 季齐吟还在神游的想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就搭在了她肩上,瞬间季齐吟脑中一怔,接着所有思绪都消了一干二净,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一晃,人已然晕了过去。 “还真是……” 楚泠瑶怀中托着那胆小晕过去的人呢,眼中充满了无奈与宠溺的情绪,那没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上唇角弯弯,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季齐吟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掐了掐自己的脸,再三确认后,终于发现自己没有死,还活着,正准备感谢一下这鬼姑娘,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楚泠瑶。 楚泠瑶身边放了个烛台,蜡烛燃着,烛光照亮了周边的景,她依旧是在那树下井边,眼珠转了转,顿时反应过来,方才那声音是楚泠瑶的。 脸上微微报涩,自己居然胆子小的被吓晕了过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若是寻常其他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反正江湖上季二公子丢脸的事多了去了,但不知为何她打心里不愿在眼前这姑娘面前丢脸,那次在酒楼是,这次也是,但偏偏天不遂人愿,两次丢脸,这姑娘都看到了。 “绵绵姑娘,好巧啊,又是你。” 有了烛光,季齐吟看得自然明白了一些,往前几步走到楚泠瑶身边乐呵呵的开口道。 “自然是小女子,不然二公子以为是谁?” 顿了顿又道:“莫不是二公子以为小女子是鬼怪幻化而来的?” “这……” 果然还是那小姑奶奶,嘴上从来不饶人的。 “绵绵姑娘昨夜不是追那不速之客而去了吗?怎么今夜又会到这乱拳门旧址来?” 将话题扯开,不灾与她纠结胆小丢脸这样的事情,季齐吟问道。 “说来也巧,那人今夜也来了这地,我是追着他过来的,但到了这地我便将他跟丢了,想来他极为熟悉此地的。” 闻言,季齐吟心下了然,顿时觉得自己今夜来对了,若是等到明天,楚泠瑶今夜没有找到那夜行的,恐怕明日来证据也都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井底乾坤(捉虫) 水桶连着绳子一起都落到了井里,季齐吟站在井边上有些烦愁,她轻功虽好,但还不至于到飞身下井还能再爬上来的境地,而且井下漆黑,就她这夜盲的毛病,也是看不清井下有些什么的。 楚泠瑶举了烛台走到她边上,看着她那纠结的小模样,便已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当下将烛台塞到她手里,在季齐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泠瑶已经飞身下井了。季齐吟只来得急唤了一声绵绵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半晌没听见楚泠瑶落水的声音,季齐吟皱了眉,将烛台举到井边,但奈何烛台所散发的烛光根本无法照到井底,季齐吟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季齐吟一咬牙准备下井的时候,楚泠瑶的声音终于从井底传出来,不过却是一声娇喝,紧接着季齐吟就听见了沉闷的打斗声。 急忙将烛台举着往井里看去,但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渐渐的,那打斗声熄了,季齐吟凝神,却再也听不到井底半点动静。 将烛台吹灭胡乱的挂在腰间,翻身下井。 坠落的速度太快,季齐吟手往井边抓去,入手却是一片带着黏意的湿滑,根本就无法稳住身形,将内力灌注全身,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季齐吟心里一惊,自己都下来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落地? 半晌,季齐吟终于落在了井底,哪怕是内力护体,但下坠的力仍然让她重重的砸在水中,水自耳鼻间灌入,慌乱间,季齐吟抓住了一个木制的东西。 借着那木制东西的浮力,季齐吟终于浮出水面,双手仔细的探了一下,却是方才她不慎掉落的木桶。 井底不大,季齐吟一手抱木桶,一手顺着井边环了一圈,却是没有找到楚泠瑶,顿时心下一沉。 “绵绵姑娘,绵绵……” 偌大的井底她的声音显得别样的空旷。 忽然,季齐吟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随后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被拉进了水中。 季齐吟努力的往上游动,奈何她虽会水,但水性并不如何,是以她越游,那缠住她双脚的东西拉动的力度越大。 挣扎了半晌,却仍然被那东西越拉越沉,最后季齐吟也没了游动的气力,脑海中一一闪现出那些熟悉的脸庞,闭上眼睛,暗道一声就此别过,季齐吟便不再做挣扎,任由那东西将她越拉越沉。 就在季齐吟快窒息前,终于浮出了水面,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也顾不上管脚上缠的是什么东西,季齐吟一阵猛咳,将肺腑里的水全都咳了出来。 半晌,季齐吟缓过一口气,抬手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拨开,揉了揉在水中泡的酸涩的眼睛。 季齐吟坐在地上,水堪堪漫过她腰间,却不是那井底,倒是一处倾斜的台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季齐吟慌忙往腿上缠着的东西摸去。 一根柔软的绸带,季齐吟心中疑惑,这绸带虽然牢固,但她在水里被拖行这么久,这绸带上居然没有拉扯撕裂的痕迹,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扯这带子的人内力极高,将内力附于这绸带上,然后拉她过来的。 将绸带解下来,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季齐吟看不见四周的景,用手扯了扯手里的绸带,另一端似乎依旧牢固,于是一边拉着绸带,一边顺着绸带往前走去。 “唔~” 眼中看不见,脚下自然不会留神,一声闷哼从季齐吟口中传出,她似乎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二公子现下这个时候恐是不适合吃豆腐吧?” 闻声,季齐吟猛的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这熟悉的面具,熟悉的笑容,不是自己方才担心了大半天,为她差点把自己性命丢了的绵绵姑娘还能是谁? 正准备开口,便尴尬的发现自己现在几乎就是贴着她的,方才自己便是撞在了……,顿时脸上火辣辣,还好此地无光,否则,季齐吟红了的脸还不知道该怎么藏呢。 “绵绵姑娘,你没事吧?” 往后稍稍退开小半步,黑暗中季齐吟小声道。 “嗯,没事,二公子呢?” 听着季齐吟透露出的关心,楚泠瑶心里甜甜的。 “我无妨,只是喝了几口井水……嗯?不对,绵绵姑娘,请将右手递给我!” 猛的,季齐吟想起来,自己到这井下来就是为了探那毒的,若是井水真如自己所推断的有毒,那就运不得功,自己方才运功的同时喝了这井水,下来前她还听见这姑娘与人动手的声音,她若是也喝了井水,那…… 楚泠瑶被她突然的严肃弄得愣了一下,但也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右手放到了她手心之中。 探脉是季齐吟自小就学的,但这次却反复探了几次,确定了楚泠瑶并无任何中毒迹象,心方才落了下来。 心里一安,手上的触感就清晰起来,那柔若无骨的手微凉,握在手心里甚是舒服,一时间季齐吟竟舍不得放开。 在季齐吟探上自己脉搏的时候,楚泠瑶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随后那人反复确认之后三指终于从她脉搏上拿开,楚泠瑶正要抽回自己手,便被那人握住了,眉眼中笑意渐浓,任由她牵着,也不点破。 “绵绵姑娘,你手真凉,可能是体寒,等咱们从这破地方出去了,我给你开几副方子好好调调,现在我身上比你暖和,所以你就挨我近一些,这样的话不容易着凉。” 半截身子还泡在水中,季二公子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说瞎话,黑暗中,季齐吟看不清,但楚泠瑶却是看得分明,这人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开怀,不说破,配合这嗯了一声,便见这人脸上笑意更浓了。 “对了,绵绵姑娘,这是哪里?还有,方才你用绸带将我拉过来,说明你功夫比我高多了,为什么那夜还会受了伤,还有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在井底与人动手了?那人是谁?现在人去哪里了?” 一连串的问题季齐吟如竹筒倒豆,噼里啪啦便倒了出来,楚泠瑶有心回答她的问题,却是不知该从哪个开始说起,当下又无奈又好笑的问了一句:“二公子想先听哪个答案?” 不好意思的用那只没有牵着楚泠瑶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季齐吟没有回话。 楚泠瑶也没有再追问她,拉着她顺着斜坡往水浅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将自己下井后的所遇见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楚泠瑶并没有像季齐吟那般不管不顾的往下跳,与她自幼所习的功法相关,她夜间也能视物,攀在井壁上,楚泠瑶往下看去,便发现这井下有蹊跷,井壁上每隔上一小段便有一块凸起的小点,楚泠瑶试过,这些凸起的小点正好能让人攀岩上下。 于是踩着那些凸起点往下走,不多时便到了井底,井底并无任何异样之处,楚泠瑶取出腰间的水囊,正准备取水,井水中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楚泠瑶贴在井壁上,将气息尽数收敛。 来人似乎没有发现楚泠瑶,兀自浮出水面,缓缓往井壁靠过来,似乎是想找那些凸起的点。 先发制人向来是若羌楚氏的家规之一,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楚泠瑶腰间的绸带就缠了过去,那人反应着实不慢,堪堪避开绸带,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往水下钻去,楚泠瑶绸带入水,缠住那人的脚腕,生生将人拉了出来,之后便是一番缠斗。 水下楚泠瑶并没有这人灵活,是以露了破绽,那人乘机潜了下去,楚泠瑶自是不甘,也纵身入水。 然那人对此地极为熟悉,初时楚泠瑶还能看见人影,渐渐的那人便不见了,楚泠瑶本想转身返回,却见前方水流湍急起来,想来是地下的暗河道,便又追了上去。 待到上了浅滩,果如所料,只是那人已不见了踪影,思量片刻,楚泠瑶便原路返回想要通知还在井边的季齐吟,谁想那时季齐吟久等她不见,自己已经下了井。 再后来便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听完楚泠瑶的话,季齐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人能在乱拳门的水井里下毒,若非是及其熟悉乱拳门旧址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人跟昨夜的夜行客定是同一人无疑了,他若是乱拳门中人那为什么要报复自己的师门,若不是乱拳门的人,又与乱拳门有什么恩怨,非要灭人满门,且为何对乱拳门这般的熟悉? 脑海中充满了疑问,季齐吟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皱了眉细细的思索着。 “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吧,那人既然是从这暗河滩进来,那就说明这河滩是有出路的。” 沉吟半晌,季齐吟缓缓道,随后展颜一笑,不由分说的拉着楚泠瑶继续往前走去。 楚泠瑶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小半步的位置,心里不住暗笑,这人自己夜盲还拉着她往前走,她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果然走了四五步,那人再次止住脚步,涩然的声音传来: “那个,绵绵姑娘…我…我看不清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暗河滩一夜 地下暗河滩有多长季齐吟不知道,反正有楚泠瑶在前面带路,她走的很安心,不用担心走错路,也不用担心看不见路。 既然无事,还不如将这几日的事梳理一遍。 抛开乱拳门关于鬼怪的传闻不提,有件事让季齐吟有些疑惑,都说林乱没有与任何人结怨,这她是万万不信的,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小子,到一个宗门的建立,中间要经历多少事? 旁的不说,宗门招收弟子就是最大的事,而弟子们拜师自然是选择有名气的江湖侠客,林乱当年就做过一件事让他名震江湖的事——连挑曲江十八坞水匪,肃清曲江河道。 十八坞水匪在曲江都多少年了,都说猛龙压不住地头蛇,林乱能一口气连挑十八坞,说明他对十八坞极为熟悉了,否则,又如何能肃清曲江河道? 反正不管林乱如何混进了十八坞,最后的结果就是林乱凭一双铁拳,将十八坞一锅端了,可十八坞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跑了一两个人? 如果说自那以后乱拳门就没有再与人结怨,那这次灭门是不是就应该是他成名这事。 就如之前绵绵姑娘所说,那夜行的水性极好,十八坞本就是水匪出身,水性好这自是不用说的。 榆林付家在洛水,曲江是洛水的支流,十八坞灭门那时有人顺水而逃,逃入付家,习了付家的梅花镖,后来再隐姓埋名拜入乱拳门,随后发现了这地下的暗河滩,随即想到了在水里下毒这一报复方式。 当年林乱在曲江一战成名,建宗立派却选在了距离他成名地南辕北辙的苍州,这本来就让人生疑,也正是因为苍州不靠水,境内都是些山涧溪流,门下弟子自然水系都极差,再加上这下毒的地方是井下,自然不会有人能想到。 这样一推断,那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了! 只是,这一切只是季齐吟自己的猜想,剩下的,还得将那夜行的抓住,或是等那被救的醒来才能一一验证。 事情梳理明白,但这暗河滩依旧没有走完,季齐吟有些无聊,寻思着要不要找些什么话题与身边的人说说。 说来也奇怪,季齐吟发现,两人在一起,只要自己不说话,这姑娘就不会主动开口,但只要自己一逗她,那不管如何,最后被逗的一定是自己。 在记忆里,曾经似乎也有一个人,自己与她相处时,也是这般的,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季齐吟想不起来了,关于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记忆,有的时候,季齐吟甚至怀疑那个人只是自己梦到了,其实根本就没存在过。 “绵绵姑娘,你真的叫绵绵吗?” 季齐吟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做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于是,想到了,也就问了。 “自然是绵绵,名字乃是父母所赐,二公子难道以为我还能在这上边骗你?” 若羌楚氏家主楚泠瑶,小字绵绵,所以叫绵绵自是没错的啊,她可没有骗季齐吟,只不过女儿家的闺字若非是亲近之人,哪能轻易的说出口。 她虽是一家之主,但这事关闺房,也是不能轻易拿出来说的,在这大千世界中,不是谁人都如老医仙那般的妙人,将女儿做儿养,还给取了字的。 “那绵绵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你我之间很熟悉的感觉?” 闻言季齐吟倒是没在名字上再纠结,虽说行走江湖的人都有无数化名,就如她自己说书的时候也是用的化名,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莫名的信任,她信任这姑娘,她信这姑娘不会骗她。 “不曾。” 这次楚泠瑶回答的干脆,语气神情举止皆与往常一般,无丝毫的变化,仿佛她说的就是事实一般。 “哦,那我们真是有缘啊!” 对着回答,季齐吟深信不疑,在她看来像自己身边这样的姑娘,若是之前见过,那她定然不会忘的,毕竟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挺信任的。 “二公子是不是对见过的姑娘都是这样的说辞?” “没有啊,我只对你说过,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很有缘分,你看,我们初遇时的山这般大,但凑巧,我就遇见了你,你受伤了,巧的是我就是个大夫,现在我们还一起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嗯,也是。” 听着她应声,季齐吟不知为何就觉得高兴,于是噼里啪啦又是一大堆话,说的都是她这一路上乔装说书的趣事。 难得的,楚泠瑶没有顶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着,静静的听着她说着,看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情很好。 “你说是吧,我一个大夫,这一路上不去给人看病,却是说书养活自己,是不是很厉害?” 最后季齐吟对自己一路上的故事做了总结。 “嗯,我们出来了。” 楚泠瑶嗯了一声,止住脚步,抬头往头顶看去。 季齐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抬头,就看见了一丝光亮自头顶处泻下来,不知为何,季齐吟心里有些不舍,她还有很多故事没有告诉绵绵姑娘的,比如江湖上她做的那些是到底是为什么,比如她大哥的各种糗事,还有很多很多…… 这破河滩,怎么就出来了呢? 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但面上还是配合的说了一句,啊,我们终于出来了。 听着她那违心的话,看着她这满脸不高兴的表情,楚泠瑶眼中笑意渐浓,这人还是这般,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也不知道藏一下。 于是感慨了一下季齐吟的运气,至少她走江湖这一路就没遇见什么事。 暗河滩的出口是一个山涧,山涧的溪水与这暗河想通,季楚二人出了暗河并没有见到那夜行人,此时天也已经大亮。 季齐吟感慨了一下,自己二人居然走了一夜。 两人都是从乱拳门旧址的井里下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两人虽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但在这阴冷的暗河滩上走了一夜还是容易染上风寒,季齐吟伸手往怀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瓶。 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封口尚好,并没有注了水,于是倒出两粒递给楚泠瑶,随后就将那玉瓶收了起来。 “这是我大哥做的,我自幼就体弱,他怕我在路上染了风寒,所以就给我备了。” 对上楚泠瑶疑惑的目光,季齐吟展颜一笑道。 “那你呢?” “我得回去装个病,脉象最好能虚弱一些。” 听着她的话,楚泠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昨夜那夜行的在你手上受了伤,短时间内他定然不敢再来这地,那江湖茫茫,我们又上哪去寻他?若是这个时候南宫家传出消息说我病了,现在正在休养,暂时不能为那受伤的诊治,他既然敢冒险去南宫府杀那受伤的,是不是因为那受伤的可能知道他是谁,可如果我不治那受伤的死了,他是不是就能远遁江湖,从此这事就查无所踪……” 说到这,季齐吟收了声,目光灼灼的看着楚泠瑶,后者自然的就将她后面的话接了过来,说道: “那他若是这般想,只要你病了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他为了确保万一,就只能再一次入南宫府,可是那受伤的现在守卫森严,他就只能来确定你是否真的病了,到时候只要守株待兔就能擒下他对不对?” “绵绵姑娘果然聪颖而且人还漂亮。” 得了季齐吟一句夸,楚泠瑶耳根微红,转过头去,不去看那言语孟浪之人,抬手将那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楚泠瑶自是不愿随她回南宫府见那几个熟人的,于是便对她说这事不要告诉南宫府那几人,这样他们才能相信,而且自己也要与她装作不是一路的,所以季齐吟身上除了风寒之外还要有些内伤,这样才能确保说她真的是病的无法下床去诊治。 季齐吟本就只将这请君入瓮的计划想了个大概,细节上的倒是没有想这么妥帖,现在楚泠瑶替她将细节也算上了,季齐吟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 事情定下来,楚泠瑶便出手给了她一记,这一记很是巧妙,既让她身负内伤,也没有真的伤了她,只是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到她体内,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这样无根的内力入她体,只要季齐吟这几日守住丹田,不让这内力流窜进去,不消几日就自己消了。 季齐吟惊叹于眼前这姑娘的内力,不禁又想到了自己救她那天,她功力这般强劲居然也会伤成那样,于是又将这问题问了一遍。 楚泠瑶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季齐吟等了半晌,知她是真的不会回答了,奄奄的耷拉着脑袋,瘪瘪嘴,继续她的装病细节查缺了。 那夜是楚泠瑶大意,没想到那些山贼居然会有化功散这样千金难买的东西,一时不觉中了招,好在她江湖经验丰富,在那化功散未完全发作之前便灭了所有人。 这事说来并没什么,但在楚泠瑶看来就是极为掉面子的事了,是以她是坚决不肯告诉季齐吟的。 待到季齐吟用针将自己身上的几处破绽都收拾利落了,两人才离开那暗河滩出口往南宫府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请君入瓮 牧曲一大早就去寻季齐吟,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以为季齐吟还在睡觉,转身出院就预见了同样过来寻她的符婉和南宫雅。 三人碰面,商量了一下一起前往那受伤之人的院子,那人还在未醒,询问了看守的南宫氏弟子,得知昨夜并无异动,三人方才返回偏厅用餐。 吃过早餐,三人便合计起昨天的事来,将所有细节都推敲了一番却找不到可疑之处,思来想去也只能等那人醒过来了。 牧曲待得无聊,突然想起自己的轩灵车还在酒楼那边,起身将自己要去取轩灵车的想法告知两人,两人也正闷的慌,便欣然陪他前去。 路上两女的都安静的走在身后,牧曲别扭的慌,若是与他一起出来的人是季齐吟那厮,这路上绝对不会这么闷,一瞬间,牧曲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直接将季齐吟从床上逮起来。 正想着,牧曲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自己三人这个方向走来。 牧曲还准备细看,身后那两道身影已经飞身而出,直直扑向那道身影,随后牧曲就听到了两声惊呼。 “景庄?” “你怎么了?” 前一句是南宫雅的声音,后一句则是符婉的。 闻声,牧曲也急忙跑过去,符婉扶住季齐吟,南宫雅则将手搭在了季齐吟手腕的脉搏上,虽然她医术并不是很高明,但江湖儿女,谁还不会探个脉。 南宫雅内力刚输到季齐吟体内,就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内劲给弹了回来,若不是南宫雅收功及时,恐怕也得受个轻伤。 再看季齐吟,浑身湿漉漉的,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似乎是与人动了手,三人心中暗惊,季齐吟的功夫虽然不如几人,但放眼江湖能将她伤成这样的人也不多,所以她到底是遇见谁了? “我……” 季齐吟心中暗道一声成了,张口方才来得及吐出一个我字来,便没了声音人已经晕过去了。 三人顾不得再去取轩灵车,牧曲背着季齐吟就往南宫府里飞奔而去,南宫雅则径直去请府中的名医,符婉跟在牧曲身后,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能将季齐吟伤成这样的那些成名的高手。 牧曲前脚刚将季齐吟放到床上,后脚南宫雅就带了大夫过来,那大夫一见躺在床上的季齐吟,眼皮一跳,心里不住的打鼓。 天下歧黄多出季氏,巧的是南宫家这位大夫便是季氏出来的,但他并非季氏血脉,而是自幼拜师入季氏的,所以学有所成后便被派出西渠济世救人,虽说季季门生众多,但季氏的门生可能没见过家主,但季齐吟绝对都是见过的,毕竟季二公子实在太过于…… 因为对方是季齐吟,大夫打起了十二分心思,往日里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全都烟消云散,神情凝重。 三人看这大夫凝重的神情心也提了起来,一时间室内一派肃然。 “南宫小姐,二公子这伤老朽实在是无法,她体内内力紊乱,一个外来的内力在她体内形成一个漩涡,老朽不敢乱动,恐那内力伤了二公子,除此之外,二公子脉息微弱,但具体是为何恕老朽学艺不精,未能探明是何。” 那大夫说道这抬头看了眼南宫雅,后者面沉似水,身上散发这他从未见过的寒意,而一旁的牧二公子和符二小姐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三人都没有开口,那大夫无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大凡是季氏的门生,遇见了解决不了的病症都会将症状报到西渠,这次二公子这症状老朽虽无能,但西渠有季医仙,老朽现在就修书回去,请季医仙亲自前来。” 随后再看三人,依旧是那样子,大夫不敢再多说,匆匆忙忙拱手告辞,然后不待三人回答便急急急忙忙出了门,回去给季齐风修书去了。 季齐吟是半夜里醒来的,她倒是还想再晕一会,但无奈总被人盯着总是不舒服的,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清寒的眸子,这双眸子的主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醒过来,眼中带着几许惊疑,但也只是那一刹那,下一刻,那人就扼住了季齐吟的喉咙。 “轻些轻些,我有伤在身,经不起折腾。” 季齐吟被扼住喉咙,心下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自己为了这出请君入瓮封住了自己的丹田,何苦会被这夜行的制住? 那人闻言手上的力道倒是轻了些,季齐吟终于松了口气。 “二公子既然醒着,那就说明今夜这是一个局了,我可以不伤二公子性命,但还请二公子也不要为难在下。” 夜行的倒是个聪明人,只是从季齐吟的几个反应就推断出了这个局,来时他也怀疑过这是个局,但今日他混入南宫府中仔细的观察了几人一整天,都没看出破绽来,再加上这一趟他是不得不来的,所以,明知此行有险,他还是来了。 “灭人满门这事可不是我说不为难就能不为难的。” 闻言,那人有些急躁,眼中寒光一闪,沉了声道:“那也是他林乱咎由自取。” 季齐吟不再言语,心下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房中的烛火也在此时亮了起来,楚泠瑶一袭青衣立在烛火旁,目光落在扼住季齐吟喉咙的手上脸上顿时寒了几分,她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夜行之人。 被楚泠瑶这么盯着,夜行的背脊不住的发凉,一种发自心底恐惧在全身蔓延,抬头往那半边面具瞧去,心里再凉几分,季齐吟不认得那面具,他倒是想起来了,传言若羌宫主楚泠瑶,天生美人,常着一袭红裙,一舞动天下,腰间的红绸取人性命只在瞬息间。 夜行的能在乱拳门潜伏这么久,对打探消息自然是有一套的,之前他就曾探得,若羌楚宫主自及笄起,就戴了一块面具,只是楚泠瑶很少在江湖露面,所以对于这面具的样式江湖众人不得而知。 此刻,不用开口去证实,夜行的就能断定来人是楚泠瑶。 那夜行心下恐惧,手上便下意识的紧了几分,季齐吟内力被自己封住,与普通人无异,加上楚泠瑶留在她体内的那个小漩涡,事实上她比普通人还虚弱几分,此时夜行的手上力道突然加重,季齐吟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呼吸极为困难。 季齐吟心下苦笑,以自己为饵请君入瓮这样的事还真是只这一次就成了,她一个学医的,不好好去救人,在这事上瞎掺和什么,她只要把这人的身份行踪透露给牧曲他们就好了啊,真是失策啊! 眼见季齐吟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楚泠瑶怒火中烧,眼中寒光更甚,但苦于那夜行的手里以季齐吟为质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你将人放了。” 楚泠瑶开口声音很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冥使者,季齐吟听得心下一惊,她怎么没发现绵绵姑娘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若非现在是非常时刻,她倒是想好好与她探讨一番,奈何现在可不是聊天赏月的好时节,自己现在可是性命攸关呢。 那夜行的因着这一句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季二公子为质呢,转头看去,却发现季二公子气若游丝,当即松了手,不理会楚泠瑶的话,直接将季齐吟从床上提了起来挡在身前。 不知是那夜行的动作太大,牵动了季齐吟体内的小漩涡,还是季齐吟因着方才那扼喉窒息,反正她只记得自己被那人提了起来,随后就晕过去了。 眼见季齐吟晕过去,楚泠瑶银牙暗咬,此时也顾不得还在南宫府内,抽出腰间的红绸,将内力灌注其上,冷冷的看着那夜行的,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楚宫主,您知道的,您放我走,定然不会伤二公子一根毫毛。” 那夜行的看着那红绸终于确定了楚泠瑶的身份,心中警铃大作,全神戒备的看着楚泠瑶,防止她突然出手。 “放人,然后自废武功。” 楚泠瑶此时全神散发着寒意,与以往同季齐吟相处时不一样,此时的她煞气缠绕,那常年在刀光血影里锻炼出来的血煞之气仿佛地狱才是她真正的归属。 楚泠瑶所言,那夜行的自是不愿,双方就这么僵着,随后在那夜行的还没反应过来时,楚泠瑶便已经出手,那红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手而出,以一个诡异的方式绕到了那夜行的身后。 “楚宫……” 那主字还没出口,红绸便已经缚住了他的手脚,那红绸上灌注的内力邪门至极,夜行的想运功挣开这红绸,奈何他动用的内力越多,这红绸便缚的越紧,他的内力仿佛都被这红绸吸走了一般,石沉大海,当真邪门的紧。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湖上人人皆知楚宫主美貌,却没有人敢上若羌去,夜行的是真的后悔了。 没等那夜行的后悔完,楚泠瑶便已经晃到两人身边,接住了季齐吟,将她护在怀中。 看着季齐吟苍白的脸,楚泠瑶心中一疼,将她抱到床上,转过头看向那夜行的目光犹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明知道季齐吟昏过去其实跟这夜行的没多大关系,但一想到这人居然那季齐吟的性命来威胁她,楚泠瑶便不可能让她活着。 心里明白季齐吟为着这灭门之事费了多少神,终于,叹了口气,楚泠瑶走到那被缚住的夜行人边上,一落手,便废掉了他的丹田,散去了他多年修为。 做完这些,楚泠瑶又深深看了眼床上昏沉的季齐吟,转身,破窗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关于比脸这件事 季齐风很惆怅,在云溪养了小半个月,天天与竹大小姐朝夕相对,方才擦出那么一丝小火花,就接到了苍州季氏门生传来的消息,自家那不省心的妹子又惹出事了,而且这次伤的还是自己。 郁闷的收拾行装,在竹大小姐那含情脉脉的凝视中,挥手告别了尚未开花结果的情缘,一路打马往苍州飞驰而去。 心上人是很重要,但是妹子那是亲生的啊! 然而还没等季齐风走到苍州,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信上说,南宫家主已经到西渠了,让季齐风赶紧回去,南宫家主那样子有些来者不善啊! 季齐风表示自己很茫然,找了附近那镇子里的季氏医馆,一打听才知道,自家妹子居然带着南宫家的祖传焦尾琴走了,而且这焦尾琴还是她比脸赢的! 比脸?就自家妹子那样的,顶多算是中上之姿,但南宫家那师妹自己是见过的,所以自家妹子到底是怎么赢的? 不管如何,自家妹子已经没事了,那还是直接回西渠吧,南宫家主亲自上门,自己要是不出现,那算怎么回事嘛! 于是季医仙又开始了自己的长途跋涉之路。 说书的又有故事了,南宫氏、牧氏、符氏三姓世家联手破了乱拳门灭门案,瞬间救下了重伤昏迷的季二公子,季二公子醒来后却找南宫小姐比脸,赢走了南宫家的祖传焦尾琴。 躺在轩灵车上,季齐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自己的牧曲和符婉,心里一阵哀嚎。 灭门案都破了,该给符婉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该还牧曲的车也还给牧曲了,可是为什么这两人还要跟着自己。 牧曲还好说,车是他的,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可以驾车送季齐吟一程,但符婉又是什么鬼?蹭点气运?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气运这种东西天生的,她准备怎么蹭?可是符婉理由都找好了,车又是牧曲的,她总不能把符婉赶下车吧? 绵绵姑娘,你在哪呢?我不想跟这两人一路啊!想着那天自己醒来的场景,季齐吟又是一阵失落。 次日一大早,季齐吟就被牧曲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吵醒了,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转过头就看见了被牧曲三人围着的夜行人,而绵绵姑娘又不见了。 “景庄,你没事吧?这人是?” 牧曲抬头就看见季齐吟醒来,走到床边问了一句。 “我没事了,这人就是那天那个夜行的。” 随后季齐吟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楚泠瑶的事。 听着季齐吟的话,三人心中无比震惊,季齐吟从来给大家的印象都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正行的人却查清了一桩灭门案,同时还抓住了凶手。 “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一切都是意外,我可没想到能找到他,都是运气,你们知道的,我运气一向不错的。” 受不了三人的眼神,季齐吟缩回被窝里,只将一双眼睛露出来,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自己的无奈,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他们就没有季齐吟这样的运气? “你们别都盯着我啊,这不还有个没审的吗?赶紧拉去审完然后给官府送过去,你们这样看着我,看不出什么来的,我刚刚说的可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见三人还愣在那,季齐吟暗道一声三个木头,于是好心的再出言提醒了一声。 闻言,三人一愣,对啊,现在该是审犯人的时间,于是抛下季齐吟,牧曲提了地上那煎熬了一夜的夜行人就往南宫府议事厅走去。 三人刚出房门,季齐吟就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顺便给自己扎了两针,将丹田的封印解了,然后跟上三人脚步,她还要去看戏呢! 季齐吟踏进议事厅,议事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苍州有名气的门派的门主都到了,坐在上位的南宫韶,符婉三人则站在一旁,而那夜行的则趴在地上,身上的穴道都被封住,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季齐吟有些不要意思,脸上微红,拱了拱手,快步走到南宫雅边上站好。 在座的门主都没见过季齐吟,但是能跟几人站在一起的,向来也是六大世家之人,前两日听闻南宫二小姐亲自到酒楼保人接人,想来便是这位了,这位行事作风如此没个正行,不用猜都知道定是西渠季氏的二公子了。 当下所有人心中明了,确定了季齐吟身份便又都转头看向那夜行之人,这人才是今日大家聚在此处的原由。 接下来就是寻常的正义和非正义之间的问答游戏,季齐吟听的无聊,往后缩了缩,窝在三人身后,困意上来,竟是站着睡着了。 “季二公子,季二公子。” 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季齐吟迷糊的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季齐吟有些懵,下一秒脸就红到了耳根子,这是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看着自己,好迷茫啊! “景庄,你说说,你在乱拳门那夜的事。” 南宫韶的声音响起,季齐吟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问到她了啊。 当下又将那夜的事说了一遍,同样隐去了楚泠瑶那一段,只说自己发现了那井下的玄机,然后就跟了过去。 有了季齐吟的佐证,再加上已经醒来的乱拳门幸存之人的之人,那夜行罪责便算是定下了。 夜行的被废了功夫,早已心灰意冷,南宫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竟是没有丝毫隐瞒。 原来这夜行的当真如季齐吟所猜,是十八坞的幸存的,姓付,名仇,这名字是他逃出之后自己改的,为的就是要记住林乱灭门之仇,他隐姓埋名顺洛水而上,学了榆林付家的梅花镖,改了付姓。 再之后的事便如季齐吟当初推断的那样,而这乱拳门幸存的,则是林乱唯一的儿子,那夜他外出与朋友喝花酒,深夜才返回乱拳门,结果就见到了被灭门的那一幕,恰好付仇刚刚查探完是否还有活口,两人便撞了个正着。 付仇要杀林不平灭口,林不平自是不愿,奈何功夫不如付仇,只能且战且走,最后落下一身伤,恰巧为季齐吟和牧曲所救。 两人在,付仇不敢再露了身行,是以一路尾随两人到了南宫府,之后才有了种种。 所有事情在在此刻终于大白于天下,付仇则交由林不平处置,林不平将人手脚尽数打折,一路拖到了苍州府衙,这事才算是完结了。 季齐吟虽说是办了这案子的,但她向来不爱出这种风头,且在座的诸位也因着这位二公子平日的言行,不太愿承认这是她破的案子,于是两相合计,这事就成了符婉三人的功劳,而季齐吟为了自污则拉了南宫雅在审案后的第二天,自导自演了一出比脸大戏,最后死皮赖脸的坑走了南宫雅的焦尾琴。 反正她是要到若羌去找楚泠瑶的,楚泠瑶跳舞好看,好的舞就应该陪好乐,到时候看完了楚泠瑶跳舞,再给南宫姐姐还回来就是了。 本来南宫家哥哥是去找自家大哥说关于这次灭门的事的,一起同去的还有其他几家的师兄们,结果不知怎的,这事从那些说书的口里说出来就成了南宫家哥哥去她家要焦尾琴了,季齐吟表示这锅她是真不想背。 不过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她季齐吟身上都背了这么多事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反正她还是该干嘛干嘛,该去哪去哪,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是夜,客栈中,季齐吟再三确定了牧曲和符婉已经睡着,悄悄起身下楼,在堂倌的注视下,施施然进了后院马房,扔了一锭银子给堂倌算是封口费,随后一骑绝尘,直奔若羌而去,至于牧曲和符婉,牧家的驿帮便天下,她才不信他们两找不到马车来若羌。 轩灵车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着,季齐吟坐在车顶上四处张望,心里莫名有几许期待,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那绵绵姑娘一定就会来找她的。 季齐吟无数次想过绵绵姑娘的身份,她猜她一定是做杀手这一行的,所以脸上才会戴了面具,所以才会有这么高的功夫,所以她才不在有人的时候见自己。 想着季齐吟对绵绵姑娘越发好奇起来,一瞬间甚至淡了去若羌的心思,只想跟着绵绵姑娘然后四处浪荡,一起行走江湖,若是她出任务受伤了,自己还能给她治上一治,这样的生活想想就觉得美好啊。 “绵绵姑娘,你到底在哪里啊?” 杵着下巴坐在车顶上,嘴里无意识的喃喃了一句,下一秒季齐吟就听见了那熟悉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了立在她身边的楚泠瑶,一身青衣,嘴角勾着一抹动人心魄的笑。 “二公子是在问我吗?” 一瞬间,季齐吟觉得今天这官道上的景致也是别样的讨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江中少女 四时景色尚好,青山倒影在碧波中,随着水波荡漾开来,轻舟破水而行,几条鱼儿似是不惧舟上之人,围在舟旁,嬉戏甚欢。 偶有白鹭点水跃展翅而翔,几声清脆的鸟鸣,使人心旷神怡。 轻舟之上,几许炊烟冉冉,茶香满溢,更添几分清淡之意。 崖壑之下,三五青翠挺拔,风吹叶娑,又是一番良辰美景。 “呀,绵绵姑娘,你快看,这鱼儿居然不惧人。” 半倚在船头,手自船边垂在水中,歪着头,季齐吟逗弄着水中的鱼儿,目光落在那烹茶的女子身上,季齐吟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 闻言楚泠瑶抬头往她看去,没有面具覆着的半张脸美的不可方物,季齐吟一时竟看痴了,手就这么放在水中,忘了逗弄那鱼儿,直到那鱼儿轻轻在她指上啄了一口,那麻痒的感觉才让她回神。 “绵绵姑娘,你真好看,以前我以为楚泠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现在我不觉得了,你要比她好看很多很多。” 季齐吟自幼读过的书不少,《诗经》《楚辞》《汉赋》……可这么多书里,她只能找出好看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女子。 “二公子见过楚宫主?” 楚泠瑶没有接她的话,站起身,娉婷走到船头,将她的手从水里捞出来,自怀中取出锦帕将她手上的水擦拭干净。 “小时候见过,那个时候就觉得她很好看,后来就没见过了,我这次就是想去若羌见她的,之前我去找竹家姐姐看见了她的背影没有瞧见正脸。” 任由楚泠瑶将她手上的水拭干,被她牵着手拉到茶炉边坐下,季齐吟全程都看着她的侧脸,总觉的看多久都不够。 原来美人不止存在于书中啊! “那二公子既然没在见过楚宫主,为何敢断言绵绵比楚宫主好看,楚宫主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绵绵只是个被二公子意外救下的薄命之人,二公子这样说,可是在撩拨绵绵?” 若羌楚氏一舞绝尘,只是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季齐吟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腔,再加上这直白毫无修饰的问题,季齐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来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二公子既然不是撩拨绵绵又如何来夸绵绵呢,还以楚宫主做比,二公子如此将绵绵置于何地?” 季齐吟苦闷,可眼前这娇滴滴的姑娘又让她没了法子,若是旁人,她直接拂袖走了便是了,可眼前的姑娘,她舍不得走。 于是,闷声不说话,低着头,将那茶盏中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入口,季齐吟就后悔了,这茶好烫啊!顿时涨红了脸,不住的大口喘息着,这样子与方才那船头悠然的少年人大相庭径。 心头苦闷,舌尖上还糟了这么一出,季齐吟越发的郁闷了,抬头往楚泠瑶看去,便见那人眉眼含笑,脸上满是促狭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又被这人戏弄了一出。 眼前这小女子怎么能这样,亏得自己方才还觉着她比楚泠瑶好看,现在看来楚泠瑶比她好多了,至少楚泠瑶从来就没这样戏弄过自己。 越想,季二公子越气,好歹她季齐吟在江湖也是有名头的人,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给戏弄了去呢? 猛的站起身,就要向那女子发难,便见那人痴痴的看着她,眼波流转,媚态白生,心中那无名的憋屈便淡了几分。 “好了,二公子坐下吧,一会这船边的鱼儿都要被二公子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跑了,绵绵方才就是与二公子玩笑的,绵绵的命是二公子救的,二公子看得起绵绵,才拿小女子与楚宫主做论,二公子夸赞绵绵,绵绵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 说着楚泠瑶抬手攥了季齐吟的衣角,这话加上这动作,季齐吟心里最后一点不悦也没了,顺着她拉扯的动作,就势坐了回来,但面上还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别扭了一句,你知道本公子救了你就好。 楚泠瑶暗笑,也不拆穿某人那些小心思,笑盈盈的又给她将茶盏续满。 苍州到若羌是有一段水路的,不过绕了些,但景致极好,季齐吟不着急去寻楚泠瑶,便将轩灵车归还了水路边的一家牧氏驿帮,并着人给牧曲送了信,让他自己来取。 随后就带着她的绵绵姑娘买下一只轻舟,顺水而上,饱览四时风景。 一路顺水而上,季齐吟对自己的猜测越发不疑,每至江岸口,绵绵都会借口消失小半天,多时甚至一两日,再回来时,身上的气息明显不稳,都不用看脉,季齐吟单凭脸色就能断定她与人动了手。 行动隐秘鬼祟,除了杀手,季齐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是这样的,自以为知道了绵绵姑娘小秘密的季二公子,这几天看向绵绵姑娘时,脸上都不自觉的挂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弄得楚泠瑶哭笑不得。 某日,季齐吟百无聊赖的坐在船头,手里把玩着那支之前在云溪削的竹笛,她那日忘了将这竹笛送给竹家姐姐,前两日在行李中翻了出来,于是便带在了身上,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拿出来把玩一番。 她会做这笛却不会吹,因着这事,又被楚泠瑶取笑了一番,季齐吟赌气将这竹笛扔给楚泠瑶,谁料后者持笛便是一曲悠扬的小调。 初时季齐吟还斜眼看她,小调的后半部分,季二公子已经自觉地凑到了楚宫主边上,合着那调子轻轻的叩着船板。 一曲终,季齐吟央着楚泠瑶又吹了一曲,然这一曲还未了,季二公子就看见了顺水飘来的物体,似乎是个人,当下以内力催动轻舟,飞快的往那人影靠拢过去。 待到近了,已经能看清,是个姑娘家。 在楚泠瑶的帮助下,季齐吟将人拉上船,这姑娘脸上满是一道道的血痕,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在水里泡太久手脚已经有些肿胀,伸手探了这姑娘的脉息,季齐吟两弯好看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对一个姑娘家家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除了脸上的伤痕,这姑娘身上至少还有七八处外伤,若这姑娘是个练家子也就罢了,可这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体内一点内力波动都没有。 这脉息气若游丝,几乎不可闻,若不是遇见两人,恐怕这姑娘再顺这水漂个几里地人命就没了! 不用楚泠瑶开口,季齐吟就取了自己的药箱来,将这姑娘抱入船厢中便开始施救。 本以为自己的方才看到的就够了,解开这姑娘的衣服,季齐吟才真的是铁青了脸,抿着唇一语不发的开始处理这姑娘身上的伤。 原本该是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鞭痕,还有好几处蜡烫出来的伤痕,这些伤痕新旧不一,旧的已经结痂脱落,成了一道道浅褐色的印子,新的还未结痂,被水泡的皮肉发白,看上去触目惊心。 楚泠瑶皱着眉在一旁给季齐吟搭手,季齐吟看见的她自然也看见了,若羌楚氏若羌宫,收女不收男,而收的最多的,便是烟花地的女子,那些女子虽入不了楚氏内门,但也记了名,会得楚氏一分庇护,而自楚泠瑶接手若羌宫以来,更是对楚氏门下的秦楼楚馆进行了整治,之前那些嫖客不拿烟花女子当人的情况已经收敛了不少,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嫖客拿烟花女子不当人,随意打骂的情况还时有发生。 此地临近若羌,秦楼楚馆众多,在见这女子的第一眼,楚泠瑶便看出了,这女子应该是出自某家秦楼楚馆的。 因为这样的伤她曾经见过,也是那以后她才下了严令不许楚氏治下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季齐吟前后忙碌了两个多时辰,才将这姑娘身上的伤处理的七七八八,那些新伤季齐吟有把握不会留下疤痕,但那些已经好了的伤口,季齐吟就真的没办法了,看着这姑娘,季齐吟心疼的紧。 “绵绵姑娘,你说那些对这姑娘下毒手的人,心是有多硬,是石头做的吗?” 都说医者父母心,季齐吟自幼便被众人护的很好,加上自幼学医,虽面上玩世不恭,但相比大多数人来,她更有一副柔软的心肠,一股对苍生万物的怜悯之情。 “二公子不必想这么多,世间既然有了光明便一定会有黑暗的,所以圣人才处无为之事啊。” 季齐吟自幼熟读道家典籍,对这句圣人处无为之事自然是记得的,此时听楚泠瑶说来,再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恍然间对这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原来圣人并不是这么好做的,本来楚泠瑶是安慰她的话,但季齐吟心情似乎越发低落了,默默出了船厢,立在船头。 月色已上,月光倒影在江中,江风吹起她的衣摆,随意束在身后的发丝也被吹乱,但季齐吟却满脸忧愁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楚泠瑶后她些许走出来,手上多了件御寒的衣服,走到船头披在她身上,往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季齐吟方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就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的楚泠瑶,自己身上披了衣服不觉冷,而绵绵姑娘身上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当下也不管什么,直接就将身上的衣服分了一半,将楚泠瑶也裹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湖水夜寒 季齐吟方入若羌便寻到当地的季氏医馆,将那女子安顿好后,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而楚泠瑶如往常一样,船靠岸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季齐吟倒是习惯了她如此,也没留她,只是嘱咐了几句多加小心之类的便由她去了,反正她本事不如楚泠瑶,跟着去了有可能还要给她添乱子,既然如此,还不如照顾好自己,这样若是楚泠瑶回来了,惹了那些不该招惹的,自己还能护她一护。 在船上时,两人就讨论过那女子的身份,楚泠瑶说这应该是若羌某间画舫的姑娘,也许是那些自诩大爷的嫖客将人折磨成了这样,然后给了画舫管事的一些钱了事,而画舫的管事一看人只有半条命了,也就不治了,直接就扔进了湖中,结果这女子就顺着湖水被冲到了那江中。 既然如此,季齐吟这画舫是去定了的,江湖人都知道季二公子闲,那闲来无事的季二公子,就应该去管管闲事。 若羌多画舫,季齐吟穿梭在湖岸边,来往的文人墨客颇多,还有携剑提刀的江湖侠客,更多的确实花枝招展在人群中搔首弄姿的画舫妈妈们。 季齐吟生的清秀,出门时又特意换了一身流云滚边的袍子,腰间环佩皆齐,头发也梳理的整齐,两条发丝自双鬓自然垂落下来,一管竹笛斜斜插在腰间,手持一把白折扇,展开来,上无字画,衬的人愈发的出尘,在一众书生中都尚为出众,何况这除了文人墨客还有江湖侠士,更有哪些大腹便便的商家爆发户。 一路行来,季齐吟身上不知道被那些脂粉厚实,走两步都能抖出不少粉来的妈妈贴了多少回了,那劣质的脂粉味,熏得季齐吟只想往湖里跳,不自觉的她开始想念绵绵姑娘,绵绵姑娘身上从来就没有这些味道,总是淡淡的她形容不了的香气,那香气使她安心。 闭息强忍着那恼人的脂粉味,季齐吟踏进了一艘看起来布置的还算是素雅的画舫之上,万幸这画舫中人打扮确如画舫一般还算是素雅,至少出来迎她的妈妈和她身后的少女们就显得不是那么令人厌烦。 妈妈在前边引路,看着画舫上那些油腻的富贾身上坐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季齐吟心猛的抖了两下,这刺激太大了,她一路而来,所过的烟花之地也不少,但多是舞文弄墨,一派风雅,可是在若羌的画舫,似乎完全不是这样的。 稀里糊涂的,季齐吟就被引进二楼的包房里,似乎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配饰气度都有不凡,妈妈在这画舫见了无数的人,一看这就是有钱的主,于是也不问就直接将她请到了二楼。 待那妈妈出门去招呼人,季齐吟便站了起来打量起这包房,画舫已经驶入湖中,湖中心里还有不少的画舫,笑骂声不断的传入季齐吟耳朵中,她不是很适应这样的环境,眉头就蹙了起来。 她是来查那姑娘的事的,可不是来做这画舫中的大爷的,季齐吟推开窗子,站在床边透气,江风迎面吹来,方才将那不适的感觉冲淡了不少。 她凝神往挨得比较近的那艘画舫看去,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只是那身影一晃而过,还未等她细瞧,那身影便没了,刚准备探究,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季齐吟忙收了心思,脸上换上了衣服玩世不恭的笑,抱了双臂,倚在窗边,似是饶有兴致的往门边看去。 这一眼,季齐吟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她倚在窗边,身后有个依靠,指不定她已经坐在地上了。 方才那妈妈问她要什么样的姑娘,她就随口问了句有没有番邦的女子,那妈妈顿时喜笑颜开的应了声有,然后就去领人了。 本来季齐吟想的是,番邦女子多为战奴被卖过来的,在此地无依无靠,那自己只要施以恩惠并许诺助她脱身,给她安排一个清白去处,那自己再问她关于这画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丑事,她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季齐吟显然高估了番邦女子的样貌,之前她就有听牧曲和符溪聊天时说过,番邦的女子样貌与中原这边不同,她还以为番邦女子多美貌呢,可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同法! 中原女子向来喜爱胭脂水粉,季齐吟虽自幼便做男儿打扮,但身上从来就未少过香包一类的配饰,可是这番邦的女子脸上抹的怕不是胭脂水粉吧,她是打劫了哪家面粉铺子吧?脸上惨白一片。 这也就算了,再看她唇上的抹红,这是哪位道长画符的朱砂被偷了吧?惨白的脸配上这朱砂红唇,莫说看了,季齐吟之前想都没想过。 再说这番邦女子的长相,顶上秀发悉数,却偏偏要学中原女子将头发绾起,于是那些无头发的地方白白的头皮越发明显了。 看了一眼,季齐吟闭了眼睛,不敢再看第二眼。 “公子,这是娉娉,刚到我们这没几天,还是个雏儿呢,你这来的巧了,我给您说……” 那妈妈卖力的给季齐吟介绍着,季齐吟却越听胃里越难过,难怪方才那妈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感情这番邦女子就没人会点,今天撞上了自己这样不知情的冤大头,能不开心吗? “这银子您收好,方才我才想起家父今日晚上还约了我有事相谈,告辞。” 说着将手里的钱袋子抛给那妈妈,也不往门边走了,那番邦的姑娘就在门边上眉目含情的看着她呢,季齐吟一转身,直接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此刻,她宁可跳湖也不愿再看那番邦女子一眼。 季齐吟跳湖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周围画舫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这边发生了什么,待透过窗子看见还立在窗边不住往江里张望的番邦女子时,众人心下了然,纷纷对方才跳水的这位好汉报以万分同情。 在季齐吟跳湖的时候,楚泠瑶就在这江中的某艘画舫之中,她回到若羌,自然要来画舫这边看一下的,毕竟这是她楚氏的产业之一。 她刚刚推开窗准备透一下气,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季齐吟,那小脸苍白的样子,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没等她看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便直接跳湖了。 楚泠瑶吓了一跳,再往那窗看去,便见到了一个番邦女子,顿时对季齐吟跳湖之事了然,也管那还在向她汇报宫中事物的左财使匆匆忙忙就下舫去了,弄得左财使心跳不止,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宫主不高兴了。 楚泠瑶虽然恼季齐吟独自一个人跑到这画舫来,但看到那番邦女子时心里那点小气恼便烟消云散了,若季齐吟是常逛画舫之类的地方的,她定然是知道番邦女子的,从她点了个番邦女子便知道她是头一次来的,是以对她跳湖的担心多过了那气恼,也不与属下打招呼,匆匆便去寻她了。 夜间水寒,泡在湖水里,季齐吟冷的只打哆嗦,运功抵御着湖水寒,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了,游了半晌也不过离那画舫远了一小段,抬头往岸边看去,离得还远哩! “上来。” 兀自气恼间,一只白若凝脂手便伸到了她面前,听这声音耳熟的紧,季齐吟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身金边滚袖红衣的绵绵姑娘蹲在一只画舫边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季齐吟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怎么自己每次特别丢人的时候,绵绵姑娘都在,这算是缘分? 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季齐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上去的,总之等她回神的时候她已经立在画舫之上了。 “绵绵姑娘,我……” “二公子这是上了哪家画舫与哪家姑娘温存忘了带银子被人扔下来?” 季齐吟刚开口就被楚泠瑶一句挤兑,顿时瘪了嘴,兀自杵在那也不说话,闷闷不乐的站在那。 感情她在绵绵姑娘心里就是这么个登徒孟浪的人啊!季齐吟很不开心。 “好了,二公子,不打趣你了,大半夜的往这寒湖里跳,也不知道会着凉,自己还是大夫呢,赶紧过来把衣服换了。” 说着也不等季齐吟回话,拉了她的手就往画舫中走去。 季齐吟任她拉着,还在想着她方才的话,表情委屈极了,她明明是想来探一探那姑娘的事的,谁知道番邦女子如此吓人,湖水夜凉她也是知道的啊,可是她若不跳还有什么办法嘛,绵绵姑娘居然还凶她,还挤兑她,季齐吟是真的很委屈。 画舫中若羌宫的人早在自己家宫主将手伸向季二公子的时候就主动退到了暗中,而一身换洗的衣服也备好在了画舫中。 若羌宫的人都知道自己宫主是如何宝贝季二公子,这些年江湖中关于季二公子的消息,不论好坏,自家宫主的收集来,无事的时候便会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中将这些消息翻来覆去的看,还记得收到季二公子到洛水揭了符二姑娘面纱的事情传到若羌时,宫主那天一直沉着脸,然后那些天,地牢里那些贩卖人口的人贩子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此时宫主携了季二公子入画舫,她们在这杵着不是找宫主不痛快吗?于是备好了各种东西,若羌宫众人便走了个一干二净,整艘画舫,顿时只剩下季楚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绿腰舞 季齐吟换好衣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散披在身后,配上那张清秀的脸,倒是多了几分女儿态,楚泠瑶看着她的样子,眉眼弯弯,很是满意。 “绵绵姑娘,你怎么会在这?还有合我穿的衣服?” 季齐吟接过楚泠瑶递给她的姜茶,将热气吹散了些,小口的泯着,看向楚泠瑶的目光里带了几许疑惑。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就看了,这画舫是只有她们两人,满腹的疑问,思来想去也只能开口问楚泠瑶了。 “这是我一朋友的画舫,今日我有事便向她借了来,巧的是就遇见了二公子跳湖,看来果真如二公子所言,你我间是有缘分的。” 呸!这缘分还不如没缘分呢!看看古人留下的关于秦楼楚馆的,那个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成这样了。 季齐吟心中郁郁,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耷拉着眉眼,一副我好气,但又不能发作的样子。 “这衣服是今日路过成衣店的时候买下的,本是准备自己乔装时穿的,恰巧二公子浑身湿透了,便拿出来借予二公子了,反正你我身量相差无几。” 闻言,季齐吟心下了然,原来这样啊,绵绵姑娘的身份,自然是需要掩饰的,于是不有他疑,继续默默的喝着姜茶。 楚泠瑶扶额,这人还真是好骗的紧,自己与她身高相差小半尺,她就没发现这衣服很合她的身吗?而且这衣料明显就不是成衣店能拿得出来的。 不过也好,被自己骗,总比被别人骗来的好。 喝完姜茶,季齐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慢悠悠的在画舫中转悠,楚泠瑶没有拦着她,就跟在她身后小半步的位置,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迈步上了了画舫二楼,二楼的上只简单的搭了一个小亭子,四周皆用纱幔围着,整个二楼都铺了上好的西域白毯,脚踩在上边软软的,长长的甲板上,空出一大块地方,四周则用大鼓围了起来,形成一个舞台。 季齐吟将小亭周边的纱幔挂了起来,亭中有一架古琴,季齐吟是见过南宫氏的焦尾琴的,那焦尾琴现在就被她放在季氏的医馆里,但眼前这架琴却一点都不输南宫氏的焦尾琴。 “这是?” 季齐吟回头去寻楚泠瑶,目光中充满了讶异,方才绵绵姑娘说这画舫是她一朋友的,那她这朋友得是何方神圣,她方才转悠了一圈,这画舫上,哪怕只是做摆设的小物件也是精致无比,何况现在在自己眼前还有一架不输焦尾琴的古琴。 “号钟。” 闻言季齐吟心中大惊,她虽早有准备这琴绝对来头不小,却没想到,这居然是号钟琴!顿时对楚泠瑶这位朋友的身份充满了无限好奇。 “绵绵姑娘,这真是号钟琴?你这朋友可真是大手笔,借画舫就算了,居然还连号钟这样的古琴都一并借了,他对你还真是好呢!” 这话前半部分还挺好的,可到了最后一句,季齐吟心里却是有些泛酸了,能将这样的东西都借出来,这朋友对绵绵姑娘的心思可见一斑。 楚泠瑶没有回她的话,径自走到那舞台中央,转头看向还在低头泛酸的季齐吟,展颜一笑,扬声问道: “二公子,想看小女子跳舞吗?” “嗯?” 见那人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楚泠瑶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随后便见那人眉眼皆扬了起来。 “二公子为小女子抚琴可好?” “好!” 说着,季齐吟一撩衣袍施施然坐到了琴案旁,随手从琴案边取了香燃上,随后抬头往楚泠瑶看去,便见那女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于是不再犹豫,手轻轻搭在了琴弦之上。 琴声响,红裙动,楚泠瑶的舞很柔也很媚,季齐吟的琴艺不算很好,但也是自幼学的,随着曲调婉转,那舞也轻盈起来。 季齐吟有些恍惚,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是见过这样的舞的。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一首《绿腰》结结巴巴的念完,季齐吟趴在桌上,看看边上她家兄长那摇头晃脑似乎在品味这诗的样子,季齐吟觉得自己这辈子于诗词文章一道是无缘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这诗里所描述的那舞的样子。 直到那日下了学,她都颇为闷闷,她是分明是几人中最聪颖之人,云溪学礼她门门考较都是第一,却独独今日这诗将她难住了,为此她今日还当众顶了竹家那位夫子,她觉得这世间就不可能有这样的舞。 而顶撞的结果就是今日下学后,她一个人留在书舍中将这首《绿腰》抄上百遍。 待季齐吟工工整整的将百遍《绿腰》抄写完,走出书舍时,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她饿的肚子直叫唤,自家兄长也不知去哪浪了,就连牧曲他们也不见踪影,竹家姐姐今日身体不适未曾来书舍,她自然不指望竹家姐姐能如往日那样给她留些吃食。 手里提着灯笼,慢慢悠悠往自己所居的院子走去,才推开院门,她就看见了坐在院中的楚泠瑶。 季齐吟心中暗道一声怪哉,她前日才捉弄了楚泠瑶,这两日楚泠瑶都没给她好脸色看,今日下学更是最早走的,都没往自己那看一眼,怎么她现在会出现在她院子里? “阿楚,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是我的院子,你住的院子在隔壁呢!” 走近,季齐吟才发现楚泠瑶身边的桌上放了一架琴,她心中疑惑更浓,思量片刻还是开了口。 “你想看绿腰舞吗?” 没有回答季齐吟的问题,楚泠瑶直接问了一句。 “自然是想的啊,可是这绿腰舞不是已经失传很久了吗?所以我今日才会与夫子理论,那些《绿腰》的自己都没见过绿腰舞他写的怎么能做得了数。” 季齐吟奇怪,楚泠瑶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跑到这来问她要不要看绿腰舞?这舞都失传多年了,难不成她会?虽然若羌楚氏的舞在江湖上名声赫赫,但从来就没听过楚氏还会绿腰舞的! “你抚琴!” 扔下一句话,楚泠瑶就径直走到了月光下。 季齐吟愣了一下,却依言乖乖的坐到了琴边,老老实实抚琴。 一曲毕,楚泠瑶也收了舞,季齐吟却看直了眼,直到楚泠瑶带着一身香汗坐到她身边,她才愣愣的吐出一句,阿楚,你跳的舞真好看,这样干巴巴的句子。 可就是这样的句子,却换来了那人灿烂一笑,于是,季齐吟又看呆了。 她连夜画了个面具,次日一大早便守在了楚泠瑶院门外,待到楚泠瑶拉开门,她就巴巴把那面具递了过去,她说,你太好看,他们看你的目光总是不怀好意,以后你出门就把这戴上,这样他们就不会这样看你了。 自那以后,她见楚泠瑶首先看见的便是她脸上那自己画的面具,直到云溪学礼结束,她也未见她在人前摘下来。 记忆中的舞与眼前的舞重叠起来,记忆中的少女也和眼前起舞的人混在了一起,一曲未终,季齐吟却已经从琴案便站了起来。 “怎么了?” 琴声突然断了,楚泠瑶收了舞,看向那愣在那的人,疑惑的问道。 季齐吟不答却瞬间挪到她边上,在她尚为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将她脸上的面具揭了,那速度快的楚泠瑶根本没空隙来阻止。 面具下的这张脸很美,比季齐吟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江湖公认的美人们都要美,可与记忆中那熟悉的人却相差甚远。 一瞬间,季齐吟心情就低沉下来,默默将面具给楚泠瑶戴上,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便欲下楼。 “景庄。” 一句轻唤脱口而出,手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便已经拽住了季齐吟的衣袖。 “绵绵姑娘,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头,季齐吟背对楚泠瑶,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袖嘴里喃喃的问了一句。 “若你愿意,还可唤我一声阿楚。” 顿了顿,楚泠瑶接着道:“楚泠瑶,小字绵绵。” 后面一句声音极小,但季齐吟自幼习武,内力深厚耳力自然也不差,于是听的分明。 季齐吟挣开那被她拽着的衣袖,没有答话,楚泠瑶愣在原地,不知是否已经追她而去,还未等她思量清楚,耳边便又响起了琴声,却是续上了方才断了的那一弦音。 嘴角渐有笑意荡开,红衣翩翩而起,便是那惊鸿之舞又复。 楚泠瑶一舞天下惊,季齐吟自幼时便喜欢看她舞,多年来虽有些记忆模糊了,但记忆中那翩翩起舞的身影却从未消失过,常常出现在她梦中。 她不是不恼楚泠瑶骗了她一路,可是当这人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起来的时候,她便再也恼不下去了,也找不到气恼的理由,再说了,她此行最终的目的便是寻楚泠瑶的。 绵绵便是阿楚,嗯~如此,甚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西渠若羌 季齐吟躺在季氏医馆的屋顶上,她睡不着,自打画舫靠岸,她回到季氏医馆以来,她就有些闷闷,她尝试着去回忆更多与楚泠瑶幼时相处的细节,可是不管怎么都想不起来,倒是一阵阵的晕眩,让她有些难过。 扶了额,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季氏医馆,季齐吟往身后无人的深巷看了一眼,她知道楚泠瑶跟了她一路,她想了想最终没说什么,敲开门,进了屋。 季齐吟觉得她似乎丢掉了一部分记忆,可是到底是怎么丢的她不知道,之前她老是追问自家兄长,但是兄长和父亲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自己年少的时候落了水,之后那记忆就丢了,她后来也找牧曲求证过,还被那厮嘲笑了,所以对自己落水导致丢了部分记忆这事也就勉强信了。 可是季齐吟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她出身杏林世家,落水后造成的失忆和因为其他事造成的失忆,她还是能分辨的,她记得幼时的东西,记得所有的人,只是忘了一些相处的过程,与某人相处的过程。 从家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直到在云溪竹舍见到那个背影的时候,脑海中便会出现那些模糊的东西,有的时候就连自家兄长所缝制的药枕似乎也不管用了,总是从梦里惊醒过来。 后来她遇见了绵绵姑娘,她救了绵绵姑娘,绵绵姑娘的一举一动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牵动她脑海里那些记忆,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再后来,绵绵姑娘告诉她,楚泠瑶就是绵绵,绵绵就是楚泠瑶,自己那日在竹舍见到的背影是楚泠瑶,勾起自己记忆的是绵绵,而楚泠瑶和绵绵是同一人。 所以,她与楚泠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忘了什么?为什么会忘了?是她自己忘的?还是有人想让她忘的? 季齐吟不知道,所以越想越闷,越闷脑袋就越晕,直到东方鱼肚白,季齐吟依旧保持着坐在屋顶上的姿势。 “景庄,你在屋顶上做什么?那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站在院子抬头往屋顶上喊话的是若羌季氏医馆的主人,季齐麓,季齐吟的二堂兄,季氏一脉,却不是嫡系,季氏能被外派出西渠的,医术皆是拔尖的,虽不能在做到起死回生,阎王手里抢人命,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吊着,那也多半是能将命续上一续的。 “屋顶看日出最是痛快,堂兄,你要不要上来试一试?” 都没有往季齐麓的方向看,季齐吟坐起来,双手撑在身后,抬头映着太阳,眯着眼,脸上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懒洋洋的声音让季齐麓皱了眉,这小二,怎么还是没个正形。 “我不与你顽,你快些下来,医馆这边已经有病人来了,你赶紧下来去看看,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已经醒了。” 说完,季齐麓不再理会季齐吟,一甩衣袖,前堂坐诊去了。 季齐麓一走,季齐吟就翻身从屋顶飞身下来,不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如果是自己选择忘了的,那就忘了好了,自己的选择,如果是别人让她忘了的,那自然是有别人的理由,而且这个别人也只可能是自家兄长或者这段记忆的另一个主人楚泠瑶,旁的人,是不可能近她的身的,若是这两人,忘了便忘了吧! 眼下,她季二公子还有桩闲事要管,其他的再说,再说。 径自走到那姑娘所在的屋,刚想推门,便想起堂兄说过这姑娘已经醒了,是以推门的手一顿,轻轻扣了扣门。 半晌无声,季齐吟也不再讲这些繁文缛节,她又不是真的男子,推门,入屋。 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只白瓷小碗,里面盛了碗粥,还冒着热气,躺在床上的人却是目光空洞的看着房梁,一动不动,脸上的条条抓痕触目惊心,季齐吟想了想,这样子有些像活死人。 “姑娘,你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是大夫,恰巧行舟碰见你,便带你回来了。” 自顾自搬了椅子来在床边坐下,季齐吟看着那姑娘开口道。 那姑娘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目光依旧空洞,季齐吟等了半晌,没有回应,也不等了,站起身,直接探上了这姑娘的脉息。 那姑娘任由她摆弄,不说话,不动,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季齐吟那日救她之时便看过的,这姑娘除了身上的伤意外,肢体并无残缺,所以这姑娘是会说话的,只是不愿开口罢了。 探了脉,这姑娘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需要静养些时日,再按时服药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叹了口气,季齐吟端了那还冒着热气的粥来,单手将那姑娘扶坐起来,准备给那姑娘喂些吃的,否则药物能治伤,可她不吃东西也能把自己饿死。 姑娘依旧没有反应,季齐吟的粥也喂不进去。 两人僵持了大半晌,粥依旧还是这么多,但已经凉了,季齐吟皱了眉,不再继续,将粥搁回床边的柜子上,再扶那姑娘躺下,嘴上说了句,多注意休息,若是有需要唤这里任何一人都可,便转身出了屋。 她不知道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成了现在这副活死人的样子,她只是个大夫,和这天下间大夫一般,她能救人,却不能救心,人身上的伤易治,而心上的伤,却非药石可医了,她若想救这姑娘,还得从源头查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回屋收拾收拾,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头发也重新束好,给季齐麓打了声招呼便又出门了,她要去找楚泠瑶,若羌的事,没人比楚泠瑶更清楚了。 出了医馆,都不用问路人打听,季齐吟直接往这城中最大最高的楼走去,在若羌,没有比若羌宫更大的宅子,更高的楼了,哪怕是比城墙也毫不逊色。 若羌宫与其他的六大世家的驻址不同,楚氏本来就是经营这天下秦楼楚馆的生意,若羌宫本就是天下间最大的秦楼楚馆,也是这天下最不像秦楼楚馆的烟花地。 若羌宫的匾额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也不知是哪位书中圣手题的,这天下间但凡有些才名的,无一不想到这若羌宫来留名,毕竟文人与秦楼楚馆,自古就是分不开的。 季齐吟方踏上若羌宫的台阶,便有人迎了出来,与昨晚的画舫不同,若羌宫中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就连这出门迎宾客的小婢都娇小可人,更莫说那些若羌宫挂了牌的姑娘们。 “奴见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若羌宫吧,不知公子可知若羌宫的规矩?” 那小婢在前头引路,开口声音也好听的紧。 “并未听过,姐姐可否与我细细说说。” 季齐吟笑了笑,将腰间新换的扇子抽了出来,展开,依旧是白面,无字。 “其实也并无甚繁琐的规矩,若羌宫的规矩便是银子,如此说公子可明了?” 那小婢似是料到了一般,走到正门时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季齐吟,脸上的笑容不变,仪态举止皆是上上乘,若非她背后便是若羌宫,不识她的人绝对能错将她认成是哪家的闺阁小姐。 “如此好办!” 说着季齐吟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叠面值都在千两的宝钞,不看不数便递到了那小婢手中。 “公子是富贵人。” 那小婢急忙接过,嘴里还不忘赞了一句,来若羌宫的名士富商她接了不少,但出手这般大方的却是头一回见。 “不富贵,我只是来寻楚泠瑶的,她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怯了面子的。” 季齐吟说完,也不待那小婢引路了,径自就跨进了若羌宫的大门。 站在若羌宫的大堂之中,季齐吟运了十分功力,以千里传音的功夫,也不管这若羌宫中到底有多少人,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西渠季齐吟前来拜会楚宫主!” 此言一出,不仅那慌忙跟进来的小婢愣在当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整个若羌各处都炸了锅,就连若羌宫中袅袅的琴音都顿了片刻方才复起。 季齐吟才踏进若羌宫五里范围内时,楚泠瑶便得了消息,想着那人昨晚上离开时的样子,楚泠瑶还以为她要许久之后才会来见自己,可万万没想到,她会来的这般快,飞快的将案上堆的文书粗粗览了一遍,捡着最重要的几份处理了便匆匆换了衣裳出来迎她。 还未等楚泠瑶走出自己的阁楼,那人的声音便在若羌宫传开了。 西渠季齐吟前来拜会楚宫主?拜会? 这人还真是…… 楚泠瑶哭笑不得,也顾上这还在若羌宫内了,脚下运起轻功飞快的往大堂赶去。 红衣佳人自天上款款而下,落在季齐吟身前五步的位置,原本哗然的若羌宫顿时就安静了,一则是被楚泠瑶的风姿惊艳到了,二则是闭声看戏。 季二公子,楚宫主,这两位都是江湖上的名人啊,一位闲的处处是她的故事,一位神秘的似乎就没有听过除她在江湖美人榜又是第一之外的其他事。 如今江湖中最闲的人和江湖中最神秘的人碰在了一起,明日起说书的就又有新的话本了,而比起听说书,似乎亲眼见证这书中人来的更为刺激吧!倒是时候跟江湖上的朋友见了,那可是佐酒啖肉最好的谈资啊! 到时候自己说一句,好友们干一碗酒,那场景,光是想一想就两字,畅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世人的楚宫主 西渠本草堂。 季齐风满面春风,方才还亲自将南宫家主送到了客房,自家妹子真给自家长脸啊,灭门案啊,就这么给破了,而且还不贪功,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颇有自己的风范,不愧是他亲妹子,长脸,太长脸了。 之后回到书房,季齐风心情极好的翻开了这个月各地医馆送过来的账目,一连翻了七八册,季齐风脸就绿了! 这……一个月从各地医馆提走了近半数的收益,季齐吟,你真的很不错! 于是季氏门生自自家二公子出门后第n次见到自家那仙风道骨的医仙,仪容不整,风风火火的冲出了书房,只奔风信堂而去,不用想,一定是自家二公子又惹什么事了,自家医仙要去给自家二公子写书信。 可是季氏门生们都有一个疑问: 自二公子出门,季医仙都给二公子写了这么多书信了,但他有收到过二公子的回信吗? 刚刚踏进风信堂,季齐风就与迎面匆匆而来的一个小门生撞上了,季齐风皱了眉,冷了脸。 可还没等季齐风开口斥责,那门生便将两卷刚刚收到的书信递到了他手上,季齐风默默吸了口气,将心里的不快压下,便挥手让那门生退下,自己则拆开了其中一卷书信。 自家小二到了若羌了?她还去若羌?她居然还是去寻楚泠瑶的!这…… 季医仙沉默着又将那书信看了一遍,他需要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然后季医仙不想说话了,默默的将书信收入怀中,随后拆开了另一卷书信,心里祈祷着这不要再是自家小二的事。 所幸,书卷拆开,是符亭驹的字,季齐吟心中稍安,紧接着,季齐吟脸色数变,也顾不得再去计较自家妹子的事,直接运起轻功,直奔南宫韶所在的客房而去。 符亭驹信中所言若属实,那便是天大的事了,至于自家妹子,是好是坏,那也得先放一边! 方才季齐吟进门的时候递给那小婢的银票是有人看见了的,而此时那看见的人已经入了若羌宫的门,往好友堆里一扎,将方才看见的事一说,瞬间就在人群中传开了,本来已经因为楚泠瑶现身而安静下来的若羌宫顿时又嘈杂起来。 这阵势比起在苍州酒楼时有过之而不及。 就在这看戏的不嫌事大的嘈杂声中,楚泠瑶先开口了,这一开口,众人便又是一惊,毕竟敢进若羌宫寻欢的江湖人地位都不低,功夫自然也不弱,听的明白着呢,那些文豪书生们听不到,但是长了嘴能问啊,于是看戏的那心思更浓了。 “景庄,你昨夜没着凉吧?” 本来这一句就够人遐想了,但是季齐吟一回话,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人之间绝对绝对有故事! “我是该叫你绵绵姑娘,还是应该叫你楚宫主?” “我是若羌宫的楚宫主,却不是你季景庄的。” 咝~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体内那八卦之心似要破体而出,季二公子好本事啊,江湖美人榜前四位,她一个人都占全了!若是牧氏有姑娘,那是不是跟季二公子也能有个啥啥的?不过貌似季二公子和牧二公子走的挺近的,莫非,牧二公子千里寻的不是车,而是季二公子本人?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了,便再也止不住了,在场的文人墨客们已经自觉的取出了文房四宝,善画的准备开画,善诗词准备题词,善曲赋的已经在默背宫商角徵羽了。 总之若羌宫里热闹非凡。 “那你跟我走。” “好。”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众人竖直了耳朵,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季二公子就这么牵着楚宫主走了? “子琳兄,你刚刚听见了吗?” “杨兄,小弟看见了的。” “那这是?” “楚宫主随季二公子私奔了……” …… …… …… 一时间,若羌宫炸了锅,众人手忙脚乱的拉了身边相熟的知己好友,纷纷追出了若羌宫,然若羌城茫茫,那二人已不见了影踪。 牵着楚泠瑶的手回到季氏医馆,季齐吟直奔后院,楚泠瑶任由她牵着走,嘴角噙着笑,季景庄还是那个季景庄,犹记得初见时,她也是这般,不管不问,直接就拉了自己跑出人群,那时候是在云溪的某处酒楼中,而现在不过是换成了若羌宫而已。 “景庄,你慢些,就你这般疾行,容易摔。” 这摔字方才出口,前面引路的人便绊到了脚下的石阶,自己往前扑去还不算,她牵着楚泠瑶的手,顺便也将楚泠瑶一起拉了过来。 倒在石阶上,那石阶硌的季齐吟疼的皱起了眉,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季二公子脸上臊的通红,人刚刚还提醒自己来着,结果,话音刚落,自己就真的摔了,当真是又丢了一次脸。 楚泠瑶急忙从她身上爬起来,然后伸手将她拉起来,也不开口,就直接查看起她方才撞在石阶上的地方。 “绵绵姑娘,我没事的。” “闭嘴,连路都走不好,季景庄,你能耐啊,越活越回去了。” 嘴上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极了,楚泠瑶小心的查看着她身上的伤,直到确定没有伤到筋骨,楚泠瑶才站直了身子。 “你……” “等一下再说我,我去寻你来是有正事的!” 楚泠瑶刚准备开口说她,季齐吟急忙就将话抢了过来,江湖人都说楚宫主神秘莫测,都说楚宫主高冷腹黑,可只有季齐吟知道,这从小就是个话多爱惹事的主,若是放开了让她说,她能念你好久好久,词还不带重的。 “嗯,你说。” “先不急,你跟我来看个人。” 说着,季齐吟前边带路,却是往那日救回来的姑娘所在的房间而去。 这次直接省了那敲门的过程,季齐吟推开门,本以为房中的一切尚且是她出门以前一般,结果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本该躺在床上的女子如今却蜷缩在床脚,原本放在床边柜子上的碗已经被摔破了,地上散落着一块块的碎瓷,有的白瓷片上还带着基底已经干了的殷红。 还有一块碎瓷正握在女子手中,尖利的瓷片扎破了这女子的手,但这女子却恍若未觉,依然紧紧的握着那块白瓷片,血就顺着她拳心的纹路滴落下来,将床上染出一片暗红,也不知道这血流了多久了,而女子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褪的没了丝毫血色,婉如行将就木之人,加上脸上已经结痂的抓痕,更像地狱来使。 女子见二人进来,突然咧嘴一笑,那诡谲的笑容看得季齐吟头皮一阵发麻。 那女子依旧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两人笑着,这笑无声,季齐吟本就胆小,脚下竟是有些发软,迈不出步子。 季齐吟所见,楚泠瑶自然也见到了,泯着唇,皱着眉,那半边面具透露着森森的寒意,不待季齐吟开口,楚泠瑶扬手一道强劲的气息便封住了那女子周身的几大穴,曲指一弹,那女子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却是被她打晕了过去。 深深吸了几口气,季齐吟方才回神,感激的看了楚泠瑶一眼,大步走到床边,先将那女子手机攥着的瓷片取了出来,然后嘱咐楚泠瑶照看一下,封住那女子手臂上穴位,将血止了,匆匆出门去药堂寻止血疗伤药来。 待季齐吟寻了药回来给那女子将伤口包扎好,方才松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坐在桌边,看着那茶盏出神。 楚泠瑶依旧泯着唇,眼前这女子的行为实在是反常,看季齐吟的样子她之前似乎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原本她想带自己来看的,应该也不会是这一幕。 任季齐吟继续出神,楚泠瑶重新将床上的女子端详了一遍,猛的她心跳似乎漏了半拍,记忆中似乎有东西与眼前这一幕重合起来,掀开被子,楚泠瑶自顾自的开始扒这女子的衣服。 “绵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季齐吟回过神来便见楚泠瑶已经将那女子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看着那女子身上纵横交错的道道伤口,季齐吟惊呼一句。 “你自己看。” 说着,楚泠瑶往边上退开一步,将那女子的样子露在季齐吟眼前。 季齐吟看得心疼,眼中带了几分怒气,正准备给那女子将衣服重新穿上,便发现这伤痕中不寻常的地方,顿时收了那要穿衣的手,仔细的端详起这女子的伤口。 “这是……” 季齐吟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脸都苍白了几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泠瑶要让自己看这女子的伤口了。 “没错,就是了。” 楚泠瑶点点头,迎上季齐吟询问的目光。 半晌沉默,季齐吟敛了眉,坐在桌边,手紧紧的攥着,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害怕,指节已经泛白,楚泠瑶没有说话,将那女子的衣裳重新穿好,将被子盖上,坐回季齐吟边上,双手覆在她攥着的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无声的安慰着眼前的人。 “他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齐吟涣散的目光终于重新凝聚起来,眼中似有火花闪动,浓浓的恨意似乎要透出双眸。 “还不能确定,这女子先留在这,旁的,我们从长计议。” 握着她的手,楚泠瑶缓缓接下了她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巳时若羌宫 半夜里季齐吟被狗叫声吵醒,嘟囔着嘴,气恼的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披了件衣服,提了灯开门,准备去将那半夜扰人清梦的狗给扔得远远的。 出了了院子,顺着那狗吠的地方寻过去,远远的便见到一个人影在那晃悠,由于离的太远,灯光根本就照不到,季齐吟没多想,只当是半夜里起来如厕的医馆中人。 待走得近了,季齐吟才发现那晃悠的人影竟是那日救回来的女子,当下心中疑惑,吹了灯,借着月光,没再往前过去。 那女子似乎也是被那狗吠声吸引的,晃晃悠悠的往那狗吠的方向走去,季齐吟心里有些急,大夜里她的视力有限,现在还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可若是一会月隐到云中了,她就有些麻烦了。 手往怀里摸去,却没有寻到火折,方才这狗吠声来的突然,她没多想,只是披了衣服出门,火折火石一类的物件她根本没有带上。 忽然,那狗吠声停了,那女子也止住了脚步,身子左右转动了一下,似乎没有找到那狗,愣在那,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狗吠声复起,却是换了个方向,那女子闻声,当即寻了过去,季齐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距离那云还有一段距离,一咬牙,依旧跟在那女子身后寻过去。 月终于隐入了云里,季齐吟眼前一片黑暗,狗吠还在继续,季齐吟略微思索,便顺着那狗吠的地方寻过去,但由于看不清路,速度慢了许多,只能摸索着脚下的路,缓缓挪动着。 最终季齐吟还是将人跟丢了,她看不清路,自然也就摸不清方向,加上那狗吠时断时续的,等天边渐泛鱼肚白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女子的身影。 看着自己立身的地方,季齐吟心中一惊,抬头看去,一块年代久远的匾额,匾额上三个大字:知州府。 她一路是寻着狗吠而来的,就算是没有跟着那女子,但季齐吟能确定,自己一定是跟着那条狗的。 只是为什么会是知州府,季齐吟想不通,季氏的医馆在北,而若羌知州府在南,难道这狗是知州府的?可若羌比起苍州来一点也不小,由北到南,至少也得有十多里地,一条狗以吠为媒带路,最终到了这知州府,当真是怪哉。 暂将疑惑存下,季齐吟提了轻功匆匆赶回季氏医馆,她要回去看看那女子是否回去了,若是那女子回去了,那便证明自己昨夜判断是错误的,这狗吠与那女子并无任何关系,知州府距离季氏医馆这般远,那女子身上还有伤,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就算真走了这么远,那回去的脚程她也是不及自己的,毕竟梯云纵加凌云步那可是当今江湖顶尖的轻功了。 “景庄,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昨夜未归?” 季齐麓刚刚将医馆的门打开便见季齐吟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医馆,来不及将人拦住,季齐麓只能在她身后高声问了一句,然这一句却没得到自家堂妹的回答。 季齐麓摇了摇脑袋,叹息了一声,没再追问季齐吟,默默的收拾了一下医馆,准备开始坐诊。 季齐吟风风火火的冲到那女子所居的屋子,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而进,眼前的景象让她再次皱了眉。 那女子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还在酣睡,根本就不似昨夜出去过一样,季齐吟皱着,细细的端详了半晌,那女子的样子并不像是装的。 正准备转身退出去,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那女子床边的鞋子,那鞋底上明显带着新鲜的泥土,于是季齐吟止住了脚步,上前几步,以便更仔细的确认自己所见。 退出屋子,关上门,季齐吟沉吟着往自己屋子走去,脑海里全是那鞋上的泥土的样子,她没有明白这泥是哪里来的。 她昨夜跟着狗吠声走的,一直都是平坦的路,根本就没有见泥,她鞋上只落了些灰,根本就没有沾泥,所以那女子鞋上的泥来的蹊跷。 回房换了身衣裳,将火折揣身上,季齐吟唤来医馆的学徒,让他留意那女子,嘱咐若是有事便到若羌宫寻她便匆匆出门了。 这是楚泠瑶的地方,她想去问一下关于知州府的事,以及若羌何处会有那湿泥。 季齐吟到时,楚泠瑶尚未起身,昨天她将若羌宫堆积的大小事处理完已经是卯时,是以她方才睡下不久。 若羌宫的弟子都是有眼力劲的,将她带到自家宫主寝宫外便退出去了,也不说自家宫主没有起身的事,有的事,还是不要说的好。 推开门,一道屏风就出现在眼前,季齐吟认得这屏风上的山水画,那是西渠的山水,有些疑惑楚泠瑶为何要将西渠的山水屏风摆在这,思量半晌没个所以,季齐吟便不再想,绕过屏风往里头行去。 楚泠瑶睡像极为不好,一件轻薄的纱衣裹在身上,一只腿压在被面上,手臂也搭在床边上,有些地方若隐若现,季齐吟看得一阵脸红。 之前两人虽一路行来,却是未同房而居的,之前楚泠瑶受伤时虽然共处过,但那时楚泠瑶身上有伤,一动便疼的皱眉,根本就没乱动,睡得极为老实,是以睡梦中的楚泠瑶她倒是第一次见。 犹豫了半晌,季齐吟还是未吵醒她,进前几步,红着脸,为楚泠瑶将被子拉好,将那睡得不规整的人整理成最标准的睡姿,一口气将以上做完,季齐吟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心如鹿撞,那‘咚咚’的声音让她飞快的退到了一边,太煎熬了。 巳时,楚泠瑶方才翻身从床坐起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房中还有一人,楚泠瑶如往日一般半闭着眼睛,起床,然后脱去纱衣,只着了一件小衣便准备换衣服。 “绵绵姑娘,我,我还在这呢,你等一下,我先出去你再换衣服。” 眼见楚泠瑶便要将那小衣也结了,季齐吟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了,虽然楚泠瑶有的她都有,而且之前为她治伤时,那些地方自己都见过,但那个时候楚泠瑶是病人,她是大夫,而且楚泠瑶那时是昏迷的,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医者父母心,可现在让她看着楚泠瑶换衣服,她还是有些报涩,一张清秀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 楚泠瑶万万没想到季齐吟会在她房中的,听见她的声音,楚泠瑶羞从心起,原本结小衣的手一顿,残存的睡意也早烟消云散。 她没回话,却竖直了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季齐吟没有得她的话不敢乱动,也不敢再看,闭着眼睛坐在原处,两人就这么僵着,屋中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季景庄。” 这声音细若蝇闻,但季齐吟却听的明白,当即大声的应了声在。 “你睁开眼睛。” 闻言,季齐吟没有犹豫便将眼睛睁开了。 只是一眼季齐吟又再次将眼睛闭的紧紧的,脸上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她方才一睁眼就看见了楚泠瑶那姣好的胴体,全身上下无一丝赘肉,常年练舞,使得她的身材比寻常女子还要好上半分,某些部位更是傲人。 “女儿家的身体是不能随便为外人所看的,季景庄,你看了,那我便是你的人了。” 顿了顿楚泠瑶接着道: “你要对我负责呐。” 这话季齐吟不敢应,也不敢再睁眼,是以她瞧不见那动人的女子此时红透的脸,也瞧不见那女子眼中狡黠的笑。 季氏医馆书房中,季齐吟依然没有回过神来,手里的医书虽然敞开,但是已经停留在那一页许久了,或者说她从翻开书就没有再动过。 她脑海里各种场景交错着,乱成一片,脸上时红时白的,脑海中浮现楚泠瑶那姣好的胴体时,脸便红了,而想起自己逃一般的冲出若羌宫的时候脸上就一片惨白。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明明只是想去找楚泠瑶问些事,怎么最后就成这样了? 自己算是什么?登徒子看了人家的身子就跑?还是耍流氓?她不敢应楚泠瑶的话,也不敢再留在若羌宫,所以脑子一懵就脚底抹油溜了。 “二少爷,楚宫主过来,在前厅等您呢,您赶紧过去,我还要去看药煎好没有,您自己过去吧。” 犹豫着要不要再倒回若羌宫,门口小学徒的声音就传来,之后便是一阵脚步离开的声音,季齐吟满脸不可置信。 所以她要不要去见楚泠瑶? 心一横,一咬牙,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现在人都上门来了,再躲着就不像话了,于是将那医书合上,季二公子抱着一颗赴死的心,拉开了书房的大门,一路小跑往前厅而去。 楚泠瑶坐在季氏医馆的前厅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云溪学礼时与季齐吟相处的点滴,今日这一出定是将那人吓到了,所以才会跑这么快,她都来不及阻止她,这一幕何其熟悉,与当年那出几乎无二。 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手下意识的便抚上了那冰冷的面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云溪旧事(一) 扒在车窗上,季齐吟一张稚嫩的脸皱成包子,以往总是盼着父亲出门时将她捎上,可如今父亲出门确实将她捎上了,但却是送她去云溪那只有竹林子的破地方学礼的。 看着坐在对面的自家兄长,那闭目养神的样子与父亲如出一辙,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兄长亲生的妹子吧!不然她怎么跟自家兄长一点都不像,说不定自己是父亲在外边的私生女?嗯,有可能,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性子跟兄长一点都不像就说得通了。 二八年华的季齐吟默默的想着。 永州牧氏善御,也是最早到云溪的,季齐吟才下车,便见到了一辆比自家更为华丽的马车停在竹府门口,一大两小三人站在马车旁,那两小的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旁,看那样子是出门来送人的,只是被自己一行的到来打断了这感人至深的送别场景。 果然,自家父亲走过去便与那大的寒暄起来,随后季齐吟和季齐风就被叫了过去见礼。 于是原本走的牧氏家主牧风决定多留一日,陪自己父亲,而在父亲的介绍下,季齐吟也分清了面前的两小的。 那个板着脸一副苦大仇深样子的叫牧鸾,而那个老实看着自己笑的贼兮兮的叫牧曲,牧鸾与自家兄长一般大也就算了,可那个叫牧曲的明显没有自己高,但却也比自己年长。 一直到晚饭,竹家小辈的三人也露面了,自打竹家姐姐出现的那一刻,季齐吟就发现自家兄长有些不对劲,面上虽没表现,但自家兄长自己最是了解,看兄长那拢在袖中微微抖动的手季齐吟就能知道。 记得上次跟父亲去苍州见南宫家姐姐时自家兄长就没这么大的反应,所以,自家兄长是对竹家姐姐一见钟情了? 想到这,季齐吟凑到自家兄长边上,小声道: “我帮你去探竹家姐姐,若是接下来半年里有课业,你帮我写一半。” “三分之一,不能再多。” “成交!” 兄妹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半夜里,季齐吟有些认床,虽然是单独的小院子,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季齐吟拉开院门,就见到一群人提着灯往这个方向走来。 她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不真切,反正也睡不着,不若去凑个热闹,想着,步子已经迈了出去。 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的季齐吟认识,是竹师叔的二弟子,一个外姓门生,今日竹师叔有介绍过,似乎是叫知也还是什么的,跟在知也身后的是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看那年纪与自己相仿,不过季齐吟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这个小姑娘好看,好看到,她都移不开目光去看那后面几人。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对上那小姑娘的目光,季齐吟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却未想到自己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衣服松松垮垮的腰间根本就没束带,此时一笑与那街边的小混混有得一拼。 那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在竹氏居然能见到这样明目张胆耍流氓的人,可还没待她开口,她身后那人就已经惊叫出来。 季齐吟被这声惊叫弄糊涂了,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漂亮小姑娘身后的人身上。 也是个小姑娘,如同瓷娃娃一般,也是很好看的,可是季齐吟更喜欢看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 “季师弟,你……” 知也被那小姑娘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那小姑娘的目光,他终于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季齐吟,当下用未提灯的手指了指季齐吟的衣服。 季齐吟低头,脸上顿时通红一片,她在家习惯了,半夜若是睡不着就随便披件衣服去找自家兄长聊天,虽然每每自家兄长对半夜被吵醒这样的事情没少凶她,但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很难改啊! 今日睡不着,习惯的就要去寻自家兄长,谁能想到会遇见这几人,当下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三两下将衣服整理好。 正整理着自己,季齐吟就听到知也在给那几人介绍自己是谁。 “众位师弟师妹这是季氏的二公子季齐吟。” 这几日六大世家的小辈们都会来云溪,不用想季齐吟也明白了,这几人一定就是其他几氏来的,其他人不重要,可是她想知道那红衣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于是整理好衣服,季齐吟就直接越过前头的知也立在了那红衣小姑娘身前,也不管自己方才还出了糗,开口就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 若说方才季齐吟只是疑似登徒浪子,那这话一出口,就在真的坐实了这一名头,毕竟没有哪个正经受过礼教的世家子弟会同她一般,开口就问人是哪家姑娘。 果然,那红衣的小姑娘脸上通红,又气又恼,也懒得再与她说话,将腰间的红绸解下来直接便动手。 季齐吟反应快,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避过了那红绸,可还没等她站稳身子,那小姑娘便又攻过来,季齐吟被压的还不了手,只能不住的前后左右避着。 “你有话好好说,模样好看却这般凶残,你这样的脾气就算是长得好看,将来也难嫁出去的。” 好容易逃了个空隙,季齐吟扶着墙壁大口喘息着,心里暗自惊叹这小姑娘的功夫,嘴上却是不饶人。 那小姑娘闻言,眼神冷了几分,手中的红绸也凌厉起来,若说方才她还留了几分,没有真心想伤季齐吟,那此刻便是招招朝着要害去的。 季齐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留手了,脚下梯云纵凌云步齐出,高声唤着兄长便往季齐风的院子飞奔。 那小姑娘已经动了真火,提起轻功也追了上去。 季齐吟跑了一段,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家西渠,现在是在云溪竹府,她根本就不认识路,而且眼下天黑,四下无灯,心中暗道一声天亡我也便收住了脚步。 不逃了,反正那小姑娘与自己同为六大世家的嫡系,总不至于真的将自己打死打残吧,再说了,自己刚刚这么叫兄长叫了一路,在她打死自己之前应该会有人过来吧! “不跑了,看不见,你若是想打我那就动手吧,乘着我家兄长他们还没过来前,你还是能打我几下出出气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但是你长得好看,想想你的样貌,你打我几下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待身后追着自己的人也听了脚步,季齐吟往地上一坐,如她所言,不跑了,反正也看不见路。 这话说的巧妙,虽然有些赖皮,可话里话外都是在夸这姑娘,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季齐吟就不信这姑娘真的会打自己。 然而季齐吟想多了,或者说她对眼前的姑娘了解的太少了,她话音刚落,那红绸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本来看上去轻软的红绸落在身上却若鞭子一般,抽的季齐吟生疼,当即闷哼了一声。 “你还真的打啊,你也下得去手,我这细皮嫩肉的。” 声音了带了几分哭腔,季齐吟觉得自己颇为委屈,明明只是认个床,怎么还挨了这一鞭子,顿时对这小姑娘多了一个蛇蝎心肠的评价。 “你话都说出来了,再说了,你说过你会原谅我的,既然这样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下了。” 这小姑娘开口,声音却好听的紧,季齐吟听着她说话,一时竟忘了身上的疼,呆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来。 “你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若是你脾气再好一点,那就能做我季氏的媳妇了。” 季齐吟这话是下意识说的,她想着若是自家兄长能娶了这小姑娘,这小姑娘做了她嫂子,她就能天天看见她,天天听见她说话了,可随即又想到自家兄长那棉花一般性子的人,若是娶了这小姑娘,依着小姑娘的性子,自家兄长往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过,于是遗憾的补了了后面一句。 这话在季齐吟自己说出来是没错的,她想的是自家兄长,可是落在小姑娘耳中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做我季氏的媳妇,那是不是就是这人在说要自己做她媳妇? 当即心中怒气又起,也不管自己方才已经抽了这人一记,手中红绸注了内力,再次落在了季齐吟身上。 “你干嘛又打我,我方才又没做什么!” 季齐吟也被这一记抽怒了,直接从地上跳将起来,说着手直接就抓住了那红绸,用力一扯。 那小姑娘似乎没想到这人会来这么一出,手里紧紧握着红绸的另一端,被她这么一拉,人就跟着红绸被拉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居然就跌到了季齐吟怀里。 季齐吟也愣了,她就随手这么赌气一扯,谁想到还能扯回个人来,下意识的就伸手扶住了这姑娘,任由她跌在自己怀里。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在黑暗中响起。 那扑面而来的清香,季齐吟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还没等她回味过来,脸上便挨了一巴掌,虽然还没方才两记红绸疼,可季齐吟却被打懵了。 愣在那,直到火光近了,自家兄长提着灯出现在自己眼前,季齐吟还没回过神来,只是一脸呆滞的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沉默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云溪旧事(二) “咝~兄长,你轻些,这是肉,不是白面团子,你不用这么用力揉。” 趴在床上,季齐吟疼的直抽冷气,自家兄长在给自己上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用力,真的好疼啊! “别乱动,你说你,挨打不会躲啊,我现在不给你将淤青揉散了让药力透进去,就你这伤七八天都好不了。” 季齐风也无奈,他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谁知道自家妹子这不按常理的,居然才来云溪的第一天晚上就给他惹事,真是操碎了他一颗慈兄心。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大晚上的根本看不见,若是能看清,她能碰到我一片衣角算我输。” “省省吧,我可听说了楚泠瑶年纪虽小,但一身功夫已是上乘,就你这平日里偷懒不练功的,能打过她?” 说完季齐风猛地一掌拍在自家妹子肩上的伤上,后者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实躺着吧,为兄先回去了,记得明天再你竹姐姐面前装装样子,让为兄好好表现表现。” 说完,季齐风风轻云淡的迈步而出,只留下还疼的龇牙咧嘴的季齐吟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要翻身。 次日一大早,不用季齐风发话,季齐吟就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答应自家兄长的要在竹姐姐面前好好表现,也想给楚泠瑶看看她昨夜是有多凶残。 “阿吟无事吧?” 竹梦婷一大早就来了季齐吟院中,昨夜的事她听说了,本来想先去看看昨日来的楚家姐弟和符家姐弟的,但想到季齐吟受了伤便先过来了。 “竹姐姐放心,我无妨的,兄长昨夜就给上了药的,今天已经好多了,小二昨夜不懂事倒是让姐姐挂心了。” 应着竹梦婷的话,季齐吟目光却不住的往门口瞟去,按理来说楚泠瑶今日不管是来道歉还是来兴师问罪都应该到了啊,可是为什么不见人? 陪着竹梦婷聊了几句,自家兄长便到了,将竹家姐姐扔给自家兄长,季齐吟便溜了。 出了院门便碰上知也,二话不说抓了知也带路,往楚泠瑶所在的院子走去。 楚泠瑶的院子离她这不远,就隔了自家兄长的院子,没几步路就到了,给知也道了谢,季齐吟目送知也消失在拐角处,也不敲门,直接运起梯云纵就翻进了楚泠瑶的院子。 “楚泠瑶,你在不在?苦主上门了啊!” 站在楚泠瑶屋门口,季齐吟唤了一句。半晌无人应,季齐吟心下疑惑,抬手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应。 这是没在吗?可是这一大早的,能去哪呢?大家都是来云溪学礼的,对这地方都不熟,她能去哪? 想着手已经推开了门。 居然没有落锁,看来真的是不在了,否则的话谁睡觉会不落锁呢? 转身季齐吟便准备走,但屋里却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脚下步子一顿,季齐吟倒回去,直接便进了屋。 屋子倒是与她所住的那屋一般,一张桌子,一张案几,一个书柜,一张床,旁的就只有屏风后的浴桶。 少女就躺在床上,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发白,额间已经见汗,苍白的脸上看不见半丝血色,那咳嗽声便是从少女口中发出的。 季齐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心里不住的怀疑,其实昨晚挨了揍的人是这少女吧,自己才是那个动手打人的人。 “楚泠瑶,楚泠瑶你怎么了?” 三两步走到床边,唤了两声,但那少女却没有应声。 蹲下身直接就探上了少女的脉息。 季齐吟心中大惊,这人什么时候受的内伤,还这么重,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说不定这人就没救了。 当下将人扶着坐起来,自腰间摸出随身带的‘玄天针’,直接就封住了少女的周身大穴,之后脱了鞋,盘膝坐在少女身后,将内力缓缓渡到她体内,替她梳理着筋脉。 不知过了多久,季齐吟觉得周身乏力,丹田内一阵空虚,脑袋晕的不像话,本来想起身倒杯水缓一缓的,可人还未动便一头倒在了身后床上,之后便不醒人事了。 季齐吟醒过来时,屋中已经没人,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盖的挺好的,她只记得她进门来,楚泠瑶内伤发作躺在床上,之后自己就给她疗伤,后来就昏了,现在看来这被子应该是楚泠瑶给她盖的了。 可是楚泠瑶人呢?她那伤虽然暂时压住了,但自己功力不深,顶多就是能替她缓缓,若是要根治,还得自家兄长出手,自家兄长虽然功夫不如自己,可歧黄一道却比自己好太多了。 想着季齐吟就躺不住了,直接翻身下床,将鞋穿好,大步往屋外走去。 一出门,季齐吟就看见了坐在院中的楚泠瑶,自家兄长也在,竹家姐姐也在,那个瓷娃娃般的少女也在。 “兄长,竹姐姐,还有这位妹妹,你是符家的妹妹吧?” 六大世家皆以师兄妹相称,可季齐吟不喜欢,于是便姐姐哥哥妹妹的叫着,她天上讨喜,大家都由着她来,对这称呼早都习惯了。 “小二,你怎么会在这?我还道你去找牧师弟了。” 众人见她从楚泠瑶的房间出来面上都有些讶异,目光在楚泠瑶与她身上来回的看着,似是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毕竟是自家妹子,季齐风自然知道两人之间没什么,于是开口问了一句。 季齐吟往楚泠瑶看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苍白,多了些许血色,好看的紧。 “我本来是想去找牧曲的,但是不认路,就来了这院子,见屋里没人,正好困顿了,便在这补了一觉,谁知道醒过来你们都在这,兄长,这是谁住的地方啊?” 她着一身男装,虽不介意告诉众人她是女儿身,但顶着男儿身份,学礼的时候也没这么多拘束,至少不用去背什么女戒,于是故作不知这是楚泠瑶的院子,胡乱的编了个理由,她可不信楚泠瑶会拆穿她,自己可是刚刚救了她一命的。 “你呀,昨夜才唐突了楚师妹,今日就乱闯楚师妹的院子,也是楚师妹脾气好。” 顿了顿,季齐风有转过身去看着楚泠瑶,嘴里道:“楚师妹,我家小二从小就这么个胡来的性子,你别介意啊!如果有得罪的,齐风在这给你赔礼了。” “季师兄言重了,我不与她计较就是了,那用得着季师兄来赔礼。” 楚泠瑶一笑,看得季齐吟又愣了几分,本来楚泠瑶就生得好看,自己昨夜和今日见她她对自己都淡淡的,可是对其他人都是这般笑吟吟的,季齐吟瘪了瘪嘴,心下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兄长,我可没做什么啊,你干嘛要替我赔礼,你别忘了昨夜你还给我上药呢。” “小二,你闭嘴!” “竹姐姐,你看我兄长他凶我,我受伤了,父亲不在身边,他这做哥哥的就凶我,竹姐姐,你可得疼我啊!” 说着季齐吟往竹梦婷身后一躲,顺便冲那瓷娃娃般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季师兄,阿吟她还小,你好好与她说便是了。” 最后自家兄长自然是被竹家姐姐约去探讨如何与弟妹们相处了,而符家妹妹也跟着竹家姐姐去了,院子中顿时只剩两人。 坐到楚泠瑶边上手杵下巴,歪着头看着楚泠瑶,季齐吟对眼前这人有些好奇。 “谢谢。” 楚泠瑶的声音很小,但季齐吟却听得清楚,当下有些懵,这人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说谢谢,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谢谢你为我疗伤。” 今日一早醒来,身上那内伤就发作了,楚泠瑶知道是因为昨晚自己又动了内力,出门前娘亲就嘱咐过自己的,这段时间不能用内力,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来云溪的原因,她是来静养的。 “无妨无妨,你长的这般好看,就算换了别人见到你受伤了也愿意救上一救的,何况我是个大夫不是?” 摆摆手,季齐吟倒是不介意,她家的家训就是怀济天下,她自幼学的就是歧黄之术,救人是她本份的事情,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这事你能替我保密吗?” “只要你不再把我当登徒子,动手打人,那我自然会替你保密。” 闻言,楚泠瑶展颜一笑,她本就生的漂亮,这一笑顿时又让季齐吟移不开眼,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脸。 “啊!疼!” 下一秒季齐吟就被楚泠瑶扣住了手腕,反手压在桌上,顿时疼的整张清秀的小脸都扭曲起来。 “登徒子!” 说完,楚泠瑶提了某人的衣领,直接便扔出了自己的院子。 门被用力的关上了,季齐吟揉着手腕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就对上了牧曲那狡黠的眼神,当即抬腿就踹了过去。 “牧曲你笑什么?” 牧曲轻松避过,站在一旁,季齐吟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袍,看着那笑得停不下来的人,瘪了瘪嘴。 “这笑的可不止我一个,符溪也笑了的!” 说着牧曲往边上退开一步,季齐吟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笑弯了腰的符溪。 二话不说,又是一脚,符溪显然没料到季齐吟会直接动手,没来的及躲开,被她一脚踹中,当即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季齐吟,你干嘛,扔你出来的又不是我!” “小爷乐意踢!” 随后两人便斗在了一块,牧曲本想上前拉架的,但两人斗的凶,不知道是谁一拳便撩在了牧曲脸上。 等季齐风和竹梦婷赶到时,三人脸上都挂了彩。 看着自家妹子嘴角的淤青,还有那黑紫的眼眶,季齐风头疼,说好的妹子呢?这要说是自家妹子,谁信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云溪旧事(三) 三人中季齐吟看起来最惨,她丹田空虚,内力早上都用来给楚泠瑶疗伤了,符牧两人还能用内力护体,她这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啊! “你做什么了,身子这么虚?” 将自家妹子按在床上,不由分说的,季齐风手就落在了她丹田的位置,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 “没什么,兄长不必担心我,只要这几日少偷懒,多加打坐就好了。” 季齐吟嘿嘿笑了两声应的含糊,季齐风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但也明白,自家小二不想说的事,那便是如何也问不出来的了,叹了口气,都懒得给她上药了,直接将药箱往她桌上一放,转身大步出了门。 季齐风前脚刚出门,后脚季齐吟就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背了自家兄长的药箱就直接出门直奔楚泠瑶所在的院子而去。 她自己虽然也带了药箱,但她自己的药箱东西没有自家兄长的全,楚泠瑶身上的伤,她那的东西不够用,自家兄长这的倒是有很多用得上。 跟牧曲他们打一架伤不了本,顶多是养几天,脸上挂些彩,旁的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今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云溪这个破地方,她也不用见什么人,大家都这么熟了,但是楚泠瑶的伤不一样,有的伤能养好,有的伤却是越养越重,她医术浅薄,不敢断言楚泠瑶的是什么情况,所以稳妥一点的法子就是把自家兄长的药箱要过来。 楚泠瑶万万没想到季齐吟会再倒回来,看着那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乐呵呵的从药箱中给自己拿药的样子,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暖暖的。 “你别看我家兄长功夫不如何,但是他的药自来的配得极好的,有的时候父亲炼药都是直接让兄长来的,若不是你不想让旁人知道,我一定请兄长过来帮你看看,现在的话也只能用药先压着了,我内力恢复的还算快,每三天我过来给你行功梳理一番,应该也是可以的。” 说话间,季齐吟已经堆了大大小小一堆药瓶子在楚泠瑶桌上了。 “季齐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这个啊,你长得好看啊。”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走心,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楚泠瑶眉眼未敛,一张绝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记得吃药,明日就上课了,南宫家的姐姐应该也到了,我之前拖她给我带了东西,我要过去看看。” 说着,季齐吟将药箱收好,往身上一背就准备出门。 “嗯。” 楚泠瑶双手托腮,淡淡的应了一声。 季齐吟倒是没多想,直接背了药箱就出了门,如她所言,她拖了南宫雅给她带东西来,她要去看看的。 知礼堂是几人上课的地方,季齐吟一早就被自家兄长从床上逮起来了,迷迷糊糊的跟着自家兄长进了知礼堂,堂中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一进门,自家兄长就径自坐到了竹家姐姐后边,挨着牧鸾,竹家姐姐边上坐了符婉,符溪和牧曲一桌,楚泠瑶边上坐的是她弟弟楚寒,四处看了看,季齐吟直接就坐到了南宫雅边上,没办法只有南宫姐姐边上有空坐了。 楚泠瑶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往季齐吟那边看了一眼,季齐吟转过头刚好就迎上了这目光,咧开嘴灿烂一笑,一口编贝般的牙齿,让楚泠瑶有些心虚的飞快收回了目光。 竹氏讲礼的夫子已然步入花甲,一进门就见季齐吟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趴在案上,顿时就来气了。 “那个谁!” 虽然年至花甲,但这夫子声如洪钟,这一声吓得季齐吟抖了个激灵,立即坐直了身子。 看着季齐吟坐正,夫子眼中方才流露出几分笑意,颇为满意的捋了捋颚下的胡须,然后迈着四方步走到了堂中的夫子案旁。 今日的课业实在是无趣,但入学第一日,季齐吟也不敢乱来,于是老老实实的听着这夫子讲了一上午的古文,头痛的很。 好容易挨到夫子说下学,季齐吟整个人就瘫在了案上,那夫子尚未出知礼堂,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吓得季齐吟赶紧又坐直了身子。 下午习的是骑射课,这个倒是有趣多了,季齐吟夜间看不见,但是青天白日里眼神却是贼好,开弓引箭,虽没有百步穿杨这般神奇,但在几人中也算是拔尖,授骑射课的夫子对她颇为喜欢。 相较几个男子,其他几家的姑娘对这门课就有些难过了,季齐吟往竹家姐姐那边看了一眼,自家兄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过去准备手把手教学了,符溪则窜到自家姐姐边上帮忙,牧曲自己都还有问题,被他兄长训的老老实实的在那练习。 转过头,季齐吟就去寻楚泠瑶,却见那姑娘正手把手的教着自家弟弟,正准备往那边走,一个清冷的声音就在而耳边响起。 “季齐吟,你有空吗?” 回头,季齐吟就看见了眉眼低垂的南宫雅。 “有的,南宫姐姐要我帮忙吗?” 南宫家的姐姐向来冷清,昨日自己去找她要那东西就说了几句话便被赶出来了,今天倒是奇怪了,她居然会主动问自己。 看了看四周,似乎也只有自己闲着了,于是便想通了,当即就应了声。 “南宫姐姐,你这样不对,你看……” 说着季齐吟就站在了南宫雅身后,手直接就覆在了她手上,一遍给她讲解着,一遍带着她一起做开弓的动作。 南宫雅没想到她会突然贴上来,顿时就红了脸,季齐吟虽比她小些,但却是高了她小半个头的,此时她覆着自己的手教她,这姿势就如同将自己圈在她怀里一般。 季齐吟一心教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半晌见南宫雅没有应声,疑惑的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便见后者双颊飞红。 心思一转,季齐吟才明白过来,自己顶了个男子的身份,此时两人这样子极为不妥,看看一旁的自家兄长,也只是离竹家姐姐稍微近了些,根本就没什么肢体接触! 楚泠瑶虽然一心在教自家弟弟,但余光总是忍不住往季齐吟方向看去,本来见那人要过来,心里已经一甜,可等了半晌也未见人,再看过去时,那人就已经将南宫雅圈在了怀里,顿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说是什么滋味。 正兀自气闷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利箭破空的声音。 季齐吟放开南宫雅,抬头往楚泠瑶那边看去,便见一旁的牧曲手中的弓偏了方向,那箭朝着楚泠瑶的方向而去。 当下顾不得身边的南宫雅,脚下梯云纵凌云步齐出,以离箭的速度往那边掠去,生生赶在那箭落在楚家姐弟身上前捉住了箭尾,紧紧的将它拽住。 手上被那箭划的生疼,掌心里的肉被勾破了不少,鲜血直流,季齐吟慌忙将握箭的手背在身后,用体内不多的内力封住了自己手上的大穴。 “小二,你没事吧?” 楚泠瑶还愣在那,季齐风便已经来到了季齐吟面前,不由分说的就直接拉过她的手来看。 “楚师妹,你没事吧?方才是我不好。” 被问到的人摇了摇头示意牧曲自己没事,目光便落在了季齐吟被自家兄长掰开的手上。 众人围上来便看见了那血淋淋的一片,季齐风心疼,自家好好的一个妹子,怎么才到云溪三天就添了这么一堆伤。 当下拉了季齐吟给那教习骑射的夫子招呼了一声,匆匆便回去给自家妹子处理伤口了。 季齐吟稀里糊涂的就被自家兄长拉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她都还没来得及给众人说上一句话呢,想着方才楚泠瑶那小脸苍白,眼中透露着担心的样子,她眉眼就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嘴角也勾起一个好看的幅度。 季齐风刚刚处理完她手上的那些倒刺,转过身拿了药回来,正准备给她上药包扎便见到了自家妹子脸上傻乎乎的笑。 这莫不是被这箭吓傻了? 上完药,季齐风不敢再让自家妹子出门,自己收拾了东西,便去寻已经下学了的竹梦婷,这里是她家,想与她商量一下,能不能给自家小二炖只鸡补一下。 夜间,季齐吟睡不着,手上的伤上了药已经没有多疼了,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到院子里走一走。 在院中瞎晃悠了几圈,不知怎的季齐吟就想起了今日楚泠瑶那担心的模样,于是匆匆回了屋里,提了灯,直接就往楚泠瑶院子走去。 季齐吟提起轻功翻墙而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楚泠瑶应该还没睡下。 果然入了院子,楚泠瑶屋里的灯还亮着,将灯笼插在门边上,季齐吟抖了抖自己的衣袍,敲了敲门。 几乎在季齐吟敲门的手落下的同时,那门便开了。 看着楚泠瑶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笑意在季齐吟眼底荡漾开来。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云溪旧事(四) 屋内烛火摇曳,季齐吟歪着脑袋看着那一语不发的人,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她也觉得很满足了,若是自家兄长能娶了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想着,话便已经脱口了。 “你嫁给我兄长好不好?这样我就能在西渠天天见到你了。” 楚泠瑶没有回话,眉眼微抬瞥了她一眼。 季齐吟被她这一眼看得一愣,没有读懂她这一眼的意思,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若是同意,她现在就去找自家兄长,反正兄长和竹家姐姐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都来得及,若是不同意呢,那就找个机会再说说,不管怎么只要把人骗回西渠就好了。 “若是我不愿嫁你兄长呢?” “那你同我回西渠可好?” 这句话也是脱口而出的,话音落,季齐吟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即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解释: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回西渠,我们,不是,我想说的是,西渠风光与这边不同,你可以跟我回去看看的,我……” 话越到后面季齐吟的声音便越小,到最后,她都不敢对上楚泠瑶的目光,那含笑的眸子让她不知道如何将这话解释清楚。 心里有个声音不住的在给她说,就让楚泠瑶误会也挺好的。 想着脸上越发的红了。 楚泠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她脸上有花一般,季齐吟被她看得越发不自在。 “那个夜深了,该睡了,明日一早还有课呢,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也不敢再看楚泠瑶,站起身某人落荒而逃。 走到门边时,季齐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探了小半个脑袋过去,说了一句:“以后我叫你阿楚好不好?” 之后不等人应声,快步离去,竟然连挂在门边的灯也忘了提,于是翻出院门时,看不清,脚下失足,竟然跌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听着这一声,笑在楚泠瑶眉眼间荡漾开来,站起身,吹灯上床,夜深了,是该睡觉了呢! 季齐吟的伤并没有让她逃过繁重的课业,伤了右手,那便用左手来写文章,不能骑射,那也好办,将骑射的要诀写个几百遍能记住就好了。 每日埋头在书案前,季齐吟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好的是竹家姐姐和符家妹妹经常会给她带些小吃食来,而且牧曲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各种竹家的□□,虽然抄写烦闷,但似乎也不是过不去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夜的事,养伤的这段时间,季齐吟都在有意无意的避着楚泠瑶,而楚泠瑶也没有来看她的意思,倒是楚寒日日都来她这报到,给她说些有的没有的事,季齐吟也乐得楚寒过来,这小子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要套他的话可简单了。 于是很多关于楚泠瑶的事,没几天季齐吟就从楚寒嘴里知了个通透。 待到季齐吟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课业已经进入下一重了,古文也成了古诗词,季齐吟依旧在抄书,好的是,古诗词可比古文字少多了,于是也得了些空闲时间能够跟牧曲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半夜里溜出竹舍去做些有意思的事。 这日下了学,自家兄长照例被竹家姐姐拉去交流心得了,而楚泠瑶则与南宫家姐姐符家妹妹一道,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牧曲他们几个相邀说去什么秦楼楚馆见识一番,季齐吟没去过,当即欣然应允。 几人一道换了衣服,将竹家发下来的弟子服脱了,换了各自平日的衣服,几人都是天子骄子,样貌也出众,本来穿那素白的弟子服,加上这段时间的学礼,几人气质看上去还有些相近,而换回各自的衣服,瞬间那差别便出来了。 牧鸾牧曲兄弟俩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只是一个板了脸有些冷,一个天生笑面,看上去如沐春风。 符溪自幼便学那五经六易的东西,看上去倒似个年轻的小道士,楚寒最为年幼,加上楚氏男子多柔媚,看起来似是哪家女扮男装的小姐一般。 竹梦松竹梦昫兄弟俩平日的衣服与弟子服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是以换了衣服,还如往日上课时一般模样,看不出什么变化。 至于季齐吟,换了往日的衣服,腰间还插了一把小扇子,头发随意的束着,看起来倒有几分浪荡书生的样子。 几人中最为俊俏的是楚寒,接着便是季齐吟那清秀的小白脸。 一行人分作几波出了门,约定在楚氏开在云溪最大的花坊汇合,毕竟是偷偷溜出去玩,自然是不能让竹家那些老古板的夫子发现的。 楚寒最为黏季齐吟,自然是选择和她一道出门,两人自竹府后院翻墙而出,随后做贼心虚般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便施施然的往花坊走去。 两人到花坊门口时,竹家兄弟已经到了,牧家兄弟和符溪还没来,四人便站在花坊门口随意的聊着等着三人过来。 四人本就生的好看,此时聚在一起,顿时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往这边投来,几人被看得不好意思,加之这是云溪境内,竹家兄弟怕被人认出来,索性给那门口揽客的俾子形容了一下牧家兄弟和符溪的样子,嘱咐那俾子三人若是到了,便直接将他们引过来,交待清楚,四人便进了花坊。 楚寒虽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可自幼便是在这地混的,不用几人开口便唤来了这里管事的妈妈,亮了楚氏公子的身份,让那妈妈自己看着准备,便带着几人上楼上的雅间去了。 几人方才落座,茶点刚上,符溪三人便到了。 “晦气,方才我们出门的时候碰上了南宫师姐他们,我家姐姐问我们要上哪,吓得我话都不敢说,还好有牧师兄打圆场,否则我们三还不一定能出得来。” 符溪才落座,便押了一大口茶,茶水入喉,便连吐苦水。 “那后来呢?我家姐姐可有问我?” 闻言,楚寒立即问了一句,他方才可是亮了身份的,若是自家姐姐有心查,那不消片刻就能找到这来,只希望自家姐姐不要起疑,也盼这花坊的妈妈是个懂事的。 “问倒是问了……” “那你们如何答的?” 楚寒急道。 “曲师兄说你跟齐吟在一处呢,之后楚师姐便没说什么了。” 符溪见他急了,赶紧一口将含在嘴里的茶水咽下,回了他的问题。 闻言,楚寒心才落下来不少,自己来找季师兄,自家姐姐从来都没说过半个不字,他人小鬼大,自家姐姐那对季师兄的不同,旁人看不出来,他这做弟弟的可是瞧的明白,有季师兄在这,哪怕是自家姐姐杀过来了,他也是不惧的。 想到此处,楚寒心更安了,端起茶水泯了一口,坐等那妈妈将人唤来。 “楚师弟,你家这楼靠不靠谱啊,怎的我们都等了大半晌了还未见人?” 眼见茶都下肚几盏了,还未见人来,竹梦松皱了眉往楚寒那看了一眼。 “我出去瞧瞧,这下面的弟子也太不懂事了。” 闻言,楚寒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他家的地方,自己这主人来了,居然还能这样怠慢,害自己在众位师兄面前掉了面子,说着人就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还未等楚寒走过珠帘,门就开了,方才那妈妈赔着笑引进来三个女子。 隔着珠帘,几人看不清那些个女子的样貌,不过却能看出这三个女子身段都是极好的。 妈妈安排好便出门了,那三个女子盈盈一礼,便各司其职,一人坐到那琴案旁,一人取了玉笛,还有一位则没动,看那样子却是准备起舞。 酒也在这时上了桌,几人顿时就抛弃了那淡茶,笑闹着将酒满上。 管弦之音佐酒,佳人翩翩起舞,在座的平日里都家教甚严,特别是竹家兄弟俩,酒过三巡便都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一时间,雅间内一片靡靡。 “季师兄,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寒扯了季齐吟的衣袖,小声道了一句。 “楚小弟啊,你是不是酒不够?没事,放开了喝,明日旬休,咱们不用上课的。” 季齐吟几碗酒下肚也有些飘了,她酒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这几杯只是让她放开了性子,闻言当即勾了楚寒的肩,抬起酒碗来与他碰杯。 楚寒木然的将酒喝了,眼神却一直落在那起舞的女子身上,那身段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而且越看越觉得自己见过,莫不是这女子是若羌宫里派下来的? 还没等楚寒想明白,季齐吟便挑帘直奔那起舞的女子去了,众人发出一阵大笑,皆言季齐吟醉了,到了婚嫁的年纪,开始惦记姑娘了! “有本事你们也过来!” 季齐吟端着酒碗回身对那几人做了个不屑的姿势,说完见那几人没搭理她,自顾自的又奔着那起舞的姑娘去了。 这三姑娘脸上都覆了面纱的,让人看不清样貌,季齐吟往那靠了几步有些心虚,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之前听说过一些秦楼楚馆才子佳人的故事,但是自己亲身体验还是头一遭,有些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 “季二,你要是怂了就乖乖回来将这三碗酒喝了,那哥哥们就当没今日这回事!” 牧曲见她止住了脚步,当即在帘那边叫嚣了一句。 闻言,季齐吟自然不愿认怂,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顿时豪气干云,也不犹豫大步走到那起舞的女子面前,将她拦住,伸手一抄便将人揽在了怀里,伸手就要去摘这女子的面纱。 “季师兄,这是我……” 楚寒突然大叫一声,可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季齐吟已经将那面纱摘下来了,到此时,楚寒口中最后两个字也出口了。 “这是我姐姐。” 看着怀里那熟悉的面容,季齐吟惊的酒都醒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依旧是那熟悉的面容,烂若星辰的双眸,挺秀的鼻梁,鼻翼随着呼吸而轻轻颤动着,若丹霞的红唇,不是楚泠瑶又是何人? 楚寒的声音,还在饮酒的几人也听见了,符溪就坐在帘边,起身将帘子调开便看见了季齐吟怀里的楚泠瑶,目光往边上偏了偏,落在那持笛的女子身上,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都不用将面纱摘下来,他就能断定那是他家姐姐。 如果符婉,楚泠瑶都在这的话,不用想,那抚琴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霎时间,原本还热闹非凡的雅间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云溪旧事(五) “季,季师兄,你还不放手?” 楚寒的声音很小,但在座的那个不是身怀内功,且都不是一般江湖中人,二里自然非凡,是以楚寒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季楚二人身上。 说实话,楚泠瑶的身材很好,搂在怀里也是别样的舒服,还有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季齐吟有些舍不得放手,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不放手。 “季师弟是准备一直这样吗?” 若说楚寒开口,季齐吟还能小小的拖延片刻,可是楚泠瑶亲自发话了,季齐吟只能恋恋不舍的松了手,随后将那只揽过楚泠瑶腰的手背到了身后,似没事人一般的默默往符溪边上退了两步。 “姐,我们……” “寒儿现在也是大人了,有些事也知道了。” 楚寒刚开口便被自家姐姐打断了,对上自家姐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楚寒气弱,不敢再出声,老老实实的退到了自家姐姐身后。 符溪见状,越过季齐吟,也自觉地站到了自家姐姐身边,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没敢开口说话,心里默默的祈祷着自家姐姐回去以后不会向兄长告状,否则自家兄长发起火来,恐怕半月的禁闭是没得跑了,禁闭倒是没什么,但是一想到要被那些苦涩的奇门八甲,他就头顶的青筋就直突突。 牧鸾兄弟倒是好,家里就他们俩,只要他们不说,在座的诸位不说,那家里定然是不会知道的,可是牧氏与南宫氏向来是六大世家中关系最好的,今日这事南宫雅也在,若是…… 想着牧家兄弟缓缓踱到南宫雅身边,牧鸾唤了一声南宫师妹,后者如往日一般淡淡的点了个头算是应了,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至于竹家兄弟俩则站的离季齐吟远远的,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今夜的事与他俩无关一般,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若是有事,直接就推在季二身上,反正季二家里管的宽,她家兄长又是个好说话,当下打定了主意,兄弟俩准备看热闹。 “好巧啊,阿楚,你们也来了啊,南宫姐姐好,符妹妹好,呀,阿楚啊,你家这花坊着实修的不错,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众人扶额,楚寒默默的看了季齐吟一眼,从楚寒的眼神里,季齐吟分明读出了尴尬两个字。 季齐吟心里有些薄怒,明明是大家一起来的花坊,凭什么到最后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说话,当即也不管了,给今日相邀一起来青楼的诸位挨个点名。 “牧大哥,牧曲,竹家的两位哥哥,符溪,楚小弟,你们说我方才说的对不对?牧曲,你方才分明还赞了一句这地方雅致是不是?你看主人家现在都站在这了,你又不说话了,你呀,不要这么腼腆。” 牧曲被点了名,脸上瞬间就挂不住了,臊的通红,没应声,偷偷的往南宫雅看了一眼,见后者没反应,脸上的燥热才消退不少,看向季齐吟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的神色,就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季齐吟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撇过脸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既然这样的话,那今日这用度谁来结账?众位师兄弟也知道的,我楚氏这是小本买卖……” 楚泠瑶一开口,众人又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季齐吟,在座的诸位都不差钱,但楚泠瑶说话的时候那目光明显是落在季齐吟身上的,所以这结账的事,可能落在季齐吟头上会更好一些? “这个,我今日来的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银子。” 呸,一群人渣,她只是跟着出来凑热闹的,现在到成了做庄的了! “咳,没关系,季师弟,你一会给我们打个欠条,我们借你。” 一旁看热闹的竹梦松开口了,然后默默的丢下了这么一句。 季齐吟内心犹如黄河奔腾,竹哥哥,这话你都说得出口,还要脸不?脸呢?脸呢?你家还是读圣贤书的呢!好意思吗你! 心里默默的吐槽着竹家兄弟俩,季齐吟今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了,她是服气的,对自己这些日的同窗们。 “阿楚啊,你看,都是同门,有没有些折扣什么的?” 说着季齐吟凑到楚泠瑶身边,一脸笑意的看着楚泠瑶。 众人心中默默的感慨着,本以为竹家兄弟就够不要脸的了,谁想到季齐吟一开口,瞬间就显得竹家兄弟君子起来。 “那便折个对半吧?如何?” “可以!阿楚果然是关照同门。” 众人瞬间不想说话了,这样居然也行?果然,出门闯荡江湖,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脸。 “既然今日是季师弟请客,我与南宫师姐,符师妹在这和为大家表演助兴了半晌,还未曾进食,季师弟不介意再算上我三人这些吃食吧?”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应该完了吗?楚泠瑶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楚寒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姐姐,恕他年幼,根本没看懂自家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不介意的。” 季齐吟也没明白楚泠瑶做什么,但是都说了今日她结账,人都开口了,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说,我们回去吧,今日都这般晚了这样的话。 “那便好,季师弟破费了,寒儿,去请十八宫。” 前一句是对季齐吟说的,后一句,楚泠瑶转过身吩咐自家弟弟。 十八宫?这是什么? 在座众人心中皆充满了疑惑,众人不知道,但是楚寒却是知道的,这是他家名下秦楼楚馆的招牌啊! 楚氏的秦楼楚馆里除了那些压场的头牌们,最出名的便是这十八宫了,名为十八宫,实际上却是十八道菜式,这些菜式所用的食材皆是取自各地,光运送保鲜送就极为费劲,牧曲家为这食材能安稳送到楚氏各地的秦楼楚馆耗了多少心思,更别说做十八宫的大厨都是从皇宫里请回来的御厨了。 十八宫里光一道菜便卖出天价,寻常人到楚氏的秦楼楚馆能点上一道便已算得上是有钱人了,更何况是十八道一起上齐,那得是多少钱啊! 楚寒倒抽了一口冷气,愣在那迟迟没有迈步。 “寒儿,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去。” 闻言,楚寒往季齐吟看了一眼,后者不知十八宫是何,眨巴眨巴眼睛冲他笑笑道了一声楚小弟去吧! 楚寒心里默默的为他季师兄心疼了一下银子,然后冲在座的诸位拱拱手,转身出门去请十八宫了。 很快有人进来将方才的狼藉收拾干净,众人重新落座,因为多了三个姑娘,众人没像之前那般放肆,看起来人人都如谦谦君子一般,聊聊诗词,谈谈歌赋,说说江湖的传闻,讲讲各自武功的路数,气氛竟别样的和谐。 季齐吟背上了东道主的名头,活跃场中气氛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然而她发现都不用她说话,在座的日日在云溪朝夕相处,都熟络的很,于是也就安心坐在自己位置上,杵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楚泠瑶。 果然啊,美人怎么看都不厌,如果这美人能跟自己回西渠就好了。 想到这,季齐吟心里又开始默默的盘算着,将楚泠瑶骗回西渠的可能性有多少。 北济的寒水鱼,绍南的锦竹鸡,渭水的黄彤蒿,漠北的獐肉,南疆的松茸……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众人眼睛都看直了,家里都不是缺钱的,缺吃食的,这些菜大多都尝过,可是当这些菜凑了十八道一起摆上桌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看向季齐吟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同情。 这一桌菜可是价值连城啊,难怪方才楚寒的神情有些怪异了。 众人虽心惊但面上都不露声色,也顾不得说话,直接动筷,反正有季齐吟结账,这等佳肴在眼前,不好好尝尝都对不起自己今日这番惊吓。 季齐吟无语,看着众人筷子在菜肴间留下的残影,她怀疑他们为了吃上这些东西都用了内劲了。 她往边上的楚泠瑶看了一眼,后者正慢条斯理的用捻下一块寒水鱼肉,然后优雅的剔着鱼刺,目光根本就没往她这分出一星半点。 这姑奶奶,她算是服气了,自己不就是搂了她一下,结果呢?她这是要花多少银子啊,她心疼,不是心疼银子,是心疼自己,亏得方才她还想着要诱骗楚泠瑶会西渠呢,就她这样的,骗回去养得起吗? 默默的动着筷,也不管方才那还在涨肚的酒,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季齐吟心里哀叹着。 “吃鱼。” 一块剔干净鱼刺的寒水鱼被放在了她碗中,季齐吟抬眼便对上了楚泠瑶那双好看的眸子,心中大为疑惑,但还是没开口,她现在看见楚泠瑶想到的就是今晚要付的银子,欠下的债,她心酸着呢。 将寒水鱼送入口中,那鱼肉入口即化,鲜嫩的味道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她喜吃这寒水鱼,但对那鱼刺却颇为头疼,吃一次卡一次,所幸便不吃了,吃些其他菜好,可对这剔干净了鱼刺的寒水鱼,她倒是没办法拒绝了。 低下头,碗中便又多了只剥好的虾子,疑惑的转过头去,便见楚泠瑶碟中多了一堆虾壳,看来这也是楚泠瑶给自己剥的了。 一顿饭,季齐吟吃得心满意足,楚泠瑶或许是心中有愧吧,一直在给她碗里添菜,她都不用抬头的,只要闷头吃就好了。 结账的时候,那妈妈拿了纯金的小算盘在旁边拨着,她手每动一下,季齐吟眉头便挑一下,直到结完账,季齐吟已经给今日来的诸位都打了数额不小的借条了。 勾着楚寒的肩走出花坊,季齐吟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她发誓,以后不管谁再邀她前来,她绝对二话不说上去就动手! “楚小弟,如果有空替我告诉你姐一声,你家这生意太暴利了!让她收着点,不然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话出口,半晌未得楚寒应声,季齐吟抬头顺着楚寒的目光看过去,便见楚泠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吓得季齐吟当即运起凌云步,飞一般的往前面的符家姐弟追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寒湖垂杨地(捉虫) 季齐吟跨进门就看见立在窗边的楚泠瑶,那人半倚在窗边,从她的位置望过去,正好能看见那几缕随意贴在耳迹的发丝,半边金色的面具上,玉指轻轻在那面具上抚着,她着一袭红衣,腰间一条结绳将腰身勾勒出来,脚踝上一条精致的链子将那脚踝承得越发白皙好看。 “阿楚。” 一声熟悉的轻唤就脱口而出。 楚泠瑶被这声轻唤从记忆深处拉了回来,她一回眸,季齐吟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撞进了自己心底。 “阿楚,其实我……” “好了景庄,没关系的,方才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我们还和往日一样,你唤我绵绵,我称你二公子。” 季齐吟刚开口便被楚泠瑶打断了,那声阿楚唤得楚泠瑶心头一颤,但那人已经长开的眉眼却不住的提醒着她,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烛火之下,小心翼翼的问她跟我回西渠可好的人了。 “但方才我……” “没关系,这事只是你知我知,除你我之外并无第二个人知晓,只要你我不说,这件事便不是件事了。” 闻言,季齐吟默默低了头,不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楚泠瑶的态度会转变的那么快,明明方才还说着要自己负责的人,一转眼便要自己将方才的事忘了。 不要,鬼才听她的话呢! 虽是这般想着,但季齐吟却也不再提巳时若羌宫那事,她要给楚泠瑶一笔一笔的记着,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拿出来,一桩一件的摆在她面前,叫她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着人上了茶来,季齐吟在首座上落座,楚泠瑶是客自然要坐在她下首的位置,一种诡谲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相处间也多了那么些不自然,就连说话间也多了几分客套。 “方才……” “我们二公子方才我们不是说好不说方才的吗?” 季齐吟才开口就再次被楚泠瑶打断了,默默低头泯了口茶水,然后抬眼,有些狡黠的看着楚泠瑶,清了清嗓子道: “楚宫主误会了,我方才是想说我方才去找你是为了两件事情。” 对上季齐吟的眸子,听着她的话,楚泠瑶眉梢轻轻一挑,这人,还方才个没完了,心思转了转,最后笑吟吟的看向季齐吟,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楚泠瑶怕自己一接口这人还能继续方才下去。 见楚泠瑶不再与她玩闹,季齐吟也敛了心神,将昨夜狗吠以及那女子的事于楚泠瑶说了一遍。 “所以我刚刚去找你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知州府的底细,还有那女子鞋上的湿泥,我想知道离此处医馆最近的有湿泥的地方在哪?” 说起自己的疑惑,季齐吟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有节奏的叩着。 “二公子确定自己到的是知州府?知州府与季氏医馆,可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楚泠瑶双手托腮,看着首座上的季齐吟,脑子里飞快的将季齐吟所说的过了一遍。 “我确定,夜间我虽看不见,但我是白日里从那边回来的,自然是看得清楚,知州府三个大字自是不会看错。” 季齐吟点点头说道。 “那便是调虎离山之计了,那知州府并无何不妥之处,若非要说些什么,也只能说这若羌的知州大人是个妙人了,将你引到知州府,不过是为了拖延你回来的时间,好让那有心人将事给办了。” 顿了顿楚泠瑶接着道: “二公子可还记得那日落水的寒湖?” 记得,季齐吟当然记得,不是因为落水丢了人,而是那日楚泠瑶的舞。 “那寒湖……那寒湖边有一片垂杨地,我记起来了!” 说着季齐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怎的把那垂杨地给忘了?不过也是,那日只顾着看画舫了,那垂杨地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方才楚泠瑶一说她才堪堪想起来。 季氏医馆离寒湖不算远,昨夜那狗吠是有意将她引到知州府,那与垂杨地便是南辕北辙,垂杨地就在寒湖边上,若那女子是去了垂杨地,鞋上的湿泥便好解释了,而且自己来去知州府的时间,足够那女子在垂杨地边做些什么再返回来了。 “二公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楚泠瑶一早就将这事想明白了,但是乐得看季齐吟那认真的模样,就如同当年她喜欢看季齐吟伏案奋笔的样子一般。 携楚泠瑶一道出门,路过医馆问诊堂的时候,季齐麓探了个脑袋出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许久,终是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季齐吟赶紧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流,季齐吟走在前边,楚泠瑶与往日一半落后了她小半步,季齐吟不开口是在想那女子的事,楚泠瑶不开口却是在想季齐吟的事,两人各有心事自然便不会有太多的话。 垂杨地距离医馆并不算远,两人想着事情,脚下步伐较往常虽然慢了些,但也很快就到了那地。 敛了神季齐吟细细的盘查起这片垂杨地来。 这片垂杨地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若是仔细盘查也得费些功夫,好在有楚泠瑶帮衬着,两人一起,速度便快了许多。 “二公子,你过来看。” 听见楚泠瑶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季齐吟当即转身往她那处去了。 在楚泠瑶边上站定,季齐吟顺着她手所指的地方看过去,便见到了一排凌乱的脚印,似是来人慌张只下所留的。 顺着脚印往前走,在脚印的尽头是一株垂柳,垂柳下的泥土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季齐蹲下身,也不管那泥土会不会污了新换的衣服,抽出腰间的软剑便开始刨土。 然而挖了很深也没见到有什么东西,反倒是累了一身大汗,季齐吟抬手想要将脸上的汗拭干净,可不知什么时候,手上也沾了泥,兀自犹豫,一方还带着主人身上香气的锦帕便贴上了她的额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楚泠瑶,经了巳时若羌宫那一事,与楚泠瑶一道季齐吟还有些小别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本以为楚泠瑶也如自己一般,但此时楚泠瑶的举动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挣扎,乖乖的由着楚泠瑶帮她将汗渍擦净。 “土被翻动过,东西肯定被拿走了,只是不知道是被她拿走的,还是另有他人。”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季齐吟边说边往寒湖边走去,准备洗一下手,顺便也擦一下剑,楚泠瑶没有跟她过去,将手中的锦帕递给她,自己则顺着那脚印又走了一遍。 季齐吟收拾好回来便见楚泠瑶手里拿着一锭银子在细细的端详,她凑近前去,并未发现这银子有什么特别的,正想唤楚泠瑶回去,后者就将银子递到了她手上。 “在那树根下捡到的,你看看。” 闻言,季齐吟托着手上的银子细细打量起来。 此处垂杨地挨着寒湖,泥土松软湿滑,寻常人自是不愿走进的,可这银子出现的蹊跷,加之是在那树下,由不得季齐吟不生疑。 银子入手分量十足,成色也很好,翻过银子的底部,两行小字引起了季齐吟的注意。 凑近了细看,却是银子的铸造地、重量,还有一个人名。 这竟是一锭官银! 朝廷有令,民间不得私自铸银,是以民间所流通的大多是些散碎的小银子,而官银则是朝廷督造,用于发放关饷,俸禄,以及赈灾拨银,寻常百姓是很难见到官银的。 官银的铸造皆由朝廷督办,所以制式严格,多为元宝或是条银,官银成色上乘,且必须刻上银子的铸造地,重量,以及银匠的名字,是以极易辨认。 今晨自己才出现在知州府外,下午便在那女子昨夜到过的地方出现官银这种东西,若说二者之间没有关系,季齐吟自己都不信。 “阿楚,你给我说说知州府吧,那知州大人怎的就是个妙人了。” 将那锭官银揣在怀里,季齐吟习惯的便牵上了楚泠瑶的手,自然的仿佛两人还是在暗河滩时一样。 任由她牵着,楚泠瑶笑意直透眼底,嘴角也扬起了好看的幅度。 “说起这知州大人在若羌那就有名多了,若羌人可能会有不认识我楚泠瑶的,但提起这位知州大人,却是人人都认识的。” “因为他爱民如子?清正廉洁?还是什么?” 听着楚泠瑶的话季齐吟顿时来兴趣了,接口道。 “不是。” 楚泠瑶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他鱼肉百姓,指鹿为马,断些冤假错案?” 季齐吟又道。 “若他是这样的,在若羌宫眼皮下,还容得他活着?” 楚泠瑶再次摇了摇头。 “不是清官也不是贪官,却能这般有名气,倒是奇怪了,莫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季齐吟对这位知州大人好奇心愈发重起来,看向楚泠瑶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渴求。 见这人真的有些急了,楚泠瑶也不再卖关子,细细的将这有名的知州大人说与她听。 听着楚泠瑶讲这知州大人的轶事,季齐吟脸上的笑也渐渐浓起来,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方才她问楚泠瑶关于知州府之事时,楚泠瑶为何一口就断定这事与知州府无关了。 若不是今日在杨柳地捡了这官银,她也不会将那女子与知州府,与知州大人联系到一起去。 怎么说呢?还是楚泠瑶那句话吧,这位知州大人,当真是个妙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