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狼途》 正文 第一章 前世再回头 青丘山上,大雨倾盆,天空中偶尔掠过的几道闪电刺破了黑沉沉的天幕,兰溪谷中,一间小破屋里,徐狼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女孩,眼里闪过几丝心疼,但渐渐地抿紧薄唇,脸色阴沉,甚至比外界的天色还要暗沉几分。 一队身披血红色披风的武士,渐渐地从溪涧朝着小木屋推进,手里握着帝国最新发明的强弩,由这种狼弩加持过的弓箭可以轻松刺破六品武者的体魄,是大燕王朝攻城克地无往不利的凶器。 “大人,陛下的命令是格杀勿论吗?”卫队长站在远处耸立的巨石上,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指挥旗,一边像身边的男人小心地问道。 “嗯”低沉的声音却仿佛比天空的响雷还要令人心惊。 卫队长瞧瞧地打量身边的李易,一身儒衫,几滴雨水从鬓角划过,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心直到嘴角,像一条蜈蚣一样盘旋在他的脸上,眼中的凶厉让人不寒而栗。 毒士李易,是大燕王朝的军师,在渭水河畔帮助太子苏傅以奇谋重创西楚的护国大将军李步彤,奠定了燕楚国战的胜利。可令人不齿的是,李易是李步彤的亲孙子,从小由李步彤抚养长大,成年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投入璇玑门,学的一身道法,识人心,懂凶吉,可偏偏没有什么良心。 “狼王,别再挣扎了,交出四公主,你们天狼王府全府三百八十口人的性命可都握在你手里呢,包括你的小妹徐柯和你最忠诚的护卫张峰,再给你一炷香时间,你好好考虑吧!”阴沉森冷的话语在狂风中向着四处蔓延,风刮得所有卫士的衣衫猎猎作响,却抑制不了这道低沉字符,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顺着风越来越响,甚至从山谷中荡回几声回响。 小木屋里,只有青灯一盏,凉塌一座,墙角边摆放着一张玉桌,晶莹剔透,不知出自谁人的能工巧手。凉塌上,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黛眉紧蹙,浑身湿冷,黏在身上的红裙反倒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只是小脸煞白,还呈现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中毒之相,徐狼一身紫衫,轻轻地喊着:“雪儿,雪儿,你醒醒,你醒醒”跪坐在塌前,徐狼小心翼翼地摇晃着苏沐雪的身子,脸色愈加绝望,苏沐雪慢慢地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双红瞳,配上一身红衣,怎么得都有几分渗人的感觉,徐狼眼角划过一丝惊喜,随即面无表情,“苏沐雪,你也有今天,狡兔死走狗烹,当年你害得我徐家三大长老横死街头,以我之伤要挟我父亲,下狱问罪,可想到今时今地的场面。” 苏沐雪咬了咬嘴唇,猩红的舌头微微舔舐,冷笑道:“你我今时,共囚于此,我只想问你一句,新婚之夜,你到底为何抛下我而去,我心心念念想着和你白首一生,你却如此伤我之心,负心汉。” 徐狼哑口无言,这是他一生的痛,如果自己能够早早认清那些人的嘴脸,如果没有被那些朋友欺骗,新婚之夜,苏沐雪怎么可能独守空闺,还差点被人刺杀险些失了清白,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至此烙下残疾,每到雨夜必瑟瑟发抖,梦魇惊扰,久而久之,性情愈加暴躁,四公主府才人心背向,分崩离析。而他自己却整整消失三年,虽然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去找过苏沐雪,但苏沐雪仇恨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从此再不敢踏足四公主府半步。 苏沐雪静静地看了一会徐狼,颤抖着双手从靴子里掏出早已藏好的匕首,今夜雷雨交加,她的病又犯了,皇帝哥哥要她死,四公主府的老人要她死,甚至连他都对她冷言冷语,如果不是自己,死的何止是徐家三大长老,甚至连徐家都已经不存在了,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恨他,可爱的更深,即使他三年了无音讯,即使他新婚之夜不辞而别,可自己就是喜欢他,从十六岁那年敬玲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苏沐雪微闭双眼,陡然睁开,沙哑的嗓子混着几声咳嗽,“徐狼,你我今日,看来必死无疑,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再也不要遇到你”说完,苏沐雪将匕首悍然划向自己的脖子,自杀了。 徐狼有所预感,但今夜我也必死了,外面那队披着血红披风的是皇家神武卫,我即使从邙山得到真传,修炼也才短短两年,根本不是神武卫的对手,何况他们还有着徐家秘密制作的狼弩,这是让徐家稳立大燕,马踏北漠的至宝。只有徐家高层嫡系才知道的秘密,却不知在元丰20年被谁泄露了出去,他一直怀疑是苏沐雪接近他,获取爹爹的信任之后骗走的,看来不是,我这一生,过得何其糊涂,如果有来生徐狼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根弓箭刺穿,徐狼看着苏沐雪到死依旧倔强的不肯松开的眉毛,双手拂过她的脸颊,低头吻上了她的殷唇,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章 新婚 元丰19年,大燕都城长安,徐家。 是夜,月朗星稀,徐家处处张灯结彩,连王府门前的两座石狮都被挂上了红联,红灯笼点缀着徐家每一个角落,院子里,各色人等不管平时是不是跟徐家在朝堂立场上有所不同,这种时刻也不能拂了徐家面子,恭贺之声络绎不绝,假山隐僻处,两个人影悄然而至。 “婚宴上没看到他了,是不是已经走了?” “回殿下,他一听到紫萱姑娘病重,着急忙慌地就走了,我们已经派人跟上,保证让苏沐雪在这大婚之日命丧黄泉。” “手脚一定要干净,搞定之后,回来的人一律铲除。” “是。” 亲仁坊,小巷处,徐狼摸着隐隐作痛的脑后,眼前闪过一片火海,犹记得神武卫冲破小屋,李易缓缓踱步而入,看到苏沐雪的脖颈处的血红,瞳孔微缩,怅然道:“何必呢,四公主,只要你肯服软,陛下还是很疼爱你的啊。”转而望向徐狼,微微一笑,“狼王,陛下还是很欣赏你的才干的,短短三年竟然能晋升至武师,还能驱使狼群,你刚回长安的那天,陛下可是吓了一跳呢!” “是吗,那多谢陛下抬举了。”徐狼抱住怀中的人儿,用自己的下巴微微抵住苏沐雪的额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四公主,只是中了玲珑散,暂时无法使用瞳术而已,可是为了让陛下宽宥你们徐家,竟然不惜以下犯上,实在是可惜了”李易的话让徐狼摸不着头脑,“雪儿她,不是最恨我们徐家吗”徐狼愕然。 李易扶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动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不,你错了,她只是恨你罢了,你们徐家她依旧很是敬重,你父亲谋逆,如果不是四公主拼死哀求,恐怕你们徐家早就已经在京城除名了,哪还能保留王府的称谓。” 李易突然郑重地一摆长袍,向苏沐雪作揖,“张峰是我们的人”李易说完,转身走向门口,听着外面咆哮的风声,静了好久,摆摆手,朝着神武卫领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小破屋外,渐渐灼热起来,不知道李易用了什么办法,在这种大雨天,竟然能够使茅草自燃,徐狼不愿意多想,看着怀中人儿惨淡的小脸,低声啜泣,拿起地上掉落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脑海中的印象渐渐清晰起来,一个激灵,徐狼猛然睁开双目,夜幕淡如水,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的蝉鸣,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很乱很杂,可以依稀判断出人数很多,还有不少的马匹。徐狼天生耳朵极其灵敏,沉下心时,能够听到方圆100米以内的任何响动。望着周边的场景,脑海中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一浮现,徐狼脸上渐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似惊喜,似感慨,似震惊,似困惑。 亲仁坊和永宁坊的衔接处,几名黑衣刺客看着小巷里哭哭笑笑的人,一时之间也呆滞了。他们已经埋伏在这里很久了,从徐家后门去往翠楼,一定会路过这条小巷,在经过十字路口,转西才能到达新昌街,为了谨慎起见,小巷离徐府太近,只要没能一击必杀,徐狼就有侥幸被救的可能,而路口处,四面都有人把风,只要把他留在这个圈子里,断然不会有后患。他们看着徐狼悄悄摸摸的从后门溜出来,身上还穿着新郎袍,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喝醉了,心里暗喜,这样下手更方便了,哪成想,这小子脚下没力,不小心踩了个空,撞到了巷道两侧的墙壁上,眼看着小一会过去了,还没反应,刚要出手,没想到就醒了,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再度蛰伏起来,等着徐狼进入包围圈,才发现这小子不对劲,怎么转头朝徐家走了。 “不好,事情有变,动手”领头的黑衣人,朝着后方一摆手,向着徐狼猛奔而去,手里的长刀在月色下闪过一丝白芒,徐狼听着后面急促而繁杂的脚步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也冲起来向徐府后门跑步,看上去极其慌张,黑衣刺客越追越紧,眨眼间就到了徐狼的身后,举起长刀猛然朝前面挥去,没想到徐狼竟然脚步一晃躲了过去,一个侧身一记手刀悍然劈中了刺客的风池穴,刺客感到后劲一阵酸麻,眼前一黑,手中的长刀已经被徐狼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后面地黑衣人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眼神交汇之间,更坚定了除掉徐狼的决心。黑衣人一共五个,除去为首的,其余四个人已经每人守住一个方位,看向被围在圈内的徐狼,毫不废话,举起手中的长刀就往徐狼身上劈去,徐狼身子微微一矮,举起长刀格挡前面两人的攻击,而后朝向后方一记后踹,稳稳地踢中其中一人的胸口,但另外一人的长刀还是不可避免的劈在了后背,好在千钧一发之间,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抗住刀背,猛然出力,身子向前走了两步,长刀划过后背,带出一连血珠,脚尖一垫,重心转移,身体已经转向其中一人的后方,挥出长刀,头颅向上抛起,继而落地,滚向一旁。长刀毫不停歇,横向一扫,另一个人看着深入肋骨的刀刃,不甘心地倒地。徐狼转头看向最后一个,微微一笑,在这黑夜里却变得格外恐怖。 天空中,响起几声雷响,徐狼抓紧脚步朝徐府而去,身后五人个个身首异处,这样才不至于留下活口。一连串的珍珠从天空中掉落,雨滴落在还在积蓄的血泊中,溅起几点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章 雨夜杀机 徐家位于亲仁坊东侧,毗邻安国公府,徐狼站在徐家后门的屋檐下,心仿佛一阵抽痛,手抚上门环,朱红色的门扉上两个喜字格外刺眼,原来就是今天,雪儿和我之间仿佛隔了一条沟壑再也难以跨越,原来就是今天,雪儿才梦魇缠身,视雨天如豺狼虎豹。狂风席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般狠命地抽打在后背,背后的伤口像撒了盐般,钗钿礼衣血水混着雨水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徐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扉,悄悄地进入小院,小院位于西厢房的右侧,有着一抹池塘,里面栽种着些许荷花,关上后门,插上门栓,细微的动静在雨夜中被巧妙地掩藏起来,外院依旧热闹,恭贺和敬酒的声音被吹的支林破碎。握着刀柄的右手青筋鼓动,院内隐隐有着一丝血腥味,徐狼眉梢挑了挑,蹲下来猫着步子攀上走廊的廊柱,正房的门虚掩着,两个黑衣人面带口罩,身形健硕,稳稳地站在门口,手里的月型镰刀滴着血。 邀月楼,徐狼吃了一惊,原来是邀月楼,怪不得我前世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邀月楼是大燕境内最权威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邀月楼的总部在哪里,反正每个州都有邀月楼的身影,邀月楼独有的雪镰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只是自从元丰十五年以来,邀月楼在各个州突然之间接连消失,直至无影无踪。脑中仿佛响过一道惊雷,徐狼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摒之脑外,先应付眼下的局面才是要紧。 正门内,红烛点点,把新房照的如梦一般,绣凤鸾的大红被枕堆满床前,雪白夏帐上缀着流纱,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身旁的镂空雕花窗桕被风夹着雨丝拍打着旋律。 苏沐雪,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真是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国色清清,兰味馨馨。一髻弯,真是锦江滑腻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 只可惜,房中对峙的场面和这温馨可人的场景真是格格不入,苏沐雪手持玄冰剑,(玄冰剑是燕帝特别赐予四公主的嫁妆),剑身极长,剑柄缀着大红的同心结流苏,剑身上依稀雕刻着赠女沐雪四个小字,望着突然闯入自己婚房的黑衣人,苏沐雪没有惶恐,反倒有着几分镇定的贵气,娇叱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天狼府,你们敢于此地行凶,想清楚后果了吗?” 黑衣刺客身形修长,但前臂壮硕的肌肉把黑袍崩的紧紧地,一看就是练家子,腰间一把弯月形的古怪镰刀深入刀鞘,带着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沐雪,发出两声阴阴的冷笑。 “别挣扎了,小美人儿,你的相公早已不在徐府,而是去了翠楼和那里的头牌紫萱翻云覆雨,没人会来救你了。” “你胡说,徐狼不会的,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即使他再不喜欢我,再留恋烟花柳巷,也断不会今天抛下我去赴什么紫萱姑娘的约”苏沐雪瞥了一眼桌上的红烛,暗道一声糟糕,已经过去大约一炷香时间了,内院毫无动静,平时府内巡逻的家丁像消失了一般,最重要的是刺客的话让她一阵揪心,她知道徐狼在四月份天天往翠楼跑,可自从婚期将近,徐狼已经一月有余没再光顾翠楼了,她以为他转性了,为此还高兴了很久。没想到,不,不会的,他不会的,绝不会再今天抛下我不管。苏沐雪暗暗为自己打气。 “是吗?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小美人,要不要哥哥我先疼疼你啊。”黑衣刺客渐渐朝着苏沐雪靠近。 苏沐雪缓缓后退,脸蛋苍白起来,嘴唇有点微微颤抖,可还是硬着脾气冲黑衣刺客喊道:“我是大燕王朝四公主,你放肆,你就不怕抄家灭族吗?”“我们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就算你大燕王朝再厉害,天下那么大,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我?”黑衣刺客瞬间抽刀出鞘,镰刀内侧一卷剑刃,手腕一抖动,苏沐雪只感到一股巨力从剑柄上传来,小手本能地一松,玄冰剑已经掉落在地。瞧着黑衣刺客逐渐靠近,苏沐雪小脸煞白,浑身颤抖起来,她是大燕四公主没错,可从小体弱多病,没学什么手脚功夫,眼看着自己就要受辱,一狠心就要咬断自己的舌头,瞳孔突然传来灼热感,两滴血泪从眼角流出,黑衣人仿佛被惊到了一般,突然之间不动了,苏沐雪呆了一会才看到,刺客的胸膛处被一把长刀刺穿,从刺客的身后闪出了一个人影,满身鲜红,一双眼睛饱含愧疚和心疼地望着她。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冷汗已经浸透了翠绿薄衫,苏沐雪眼前一黑,就坠入了一个浑身湿冷却又隐隐散发出热量的怀抱里,眼看他的心肝宝贝要晕厥的样子,徐狼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将身前的刺客往旁边一推,赶快把苏沐雪抱进怀中,轻声唤着:“雪儿,雪儿。”苏沐雪呆呆地看着徐狼,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泛上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流,哽咽着:“徐狼,我以为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要雪儿了呢”徐狼抿紧嘴唇,将苏沐雪抱得更紧了,“不会的,不会的,雪儿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抛下雪儿的”。 “嗯”从怀中传来一声轻吟,苏沐雪累坏了,睡着了。 徐狼看着怀里小人脸上的泪痕,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后怕,总算来得及,后怕之后是强烈的杀机,徐狼将苏沐雪抱起来,看了一眼身旁已经断气了的刺客,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门,房门旁,两个黑衣人摊倒在门口,被暗器打中死穴而亡。 前世这雨天害的雪儿一辈子梦魇缠身,今世却很好的隐藏了黑衣人倒地的声音,才让徐狼有机可乘。真是世事无常啊,穿过走廊,沿着甬道,进入内院,徐狼看着院内的血泊和倒在其中的家丁,丫鬟,眼中的杀意更深一层,脸上反而荡起了几丝笑意。 二门的看守瞧着大少爷抱着四公主缓缓踱步而来,楞在了那里,简直难以置信,大少爷不是去翠楼了吗?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林伯,通知一下外院,就说今晚的宴席结束了,散了吧。”徐狼看着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老者语气淡淡地道。 “可是,可是今晚是大少爷和四公主成亲的日子,照理说要大摆宴席三天三夜的,这才子时,散了不合规矩啊”老者一听,着急起来,赶忙说道,“况且还有很多皇亲国戚和朝廷大臣,老爷虽说由于边关骚动没办法按时赶来,但这样做,还是会得罪很多人的。” “我说,散了吧”徐狼仍旧淡淡地说道,却带上了几分冷意。 “可”林伯还想劝说,可突然对上了少爷的眼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徐狼转身离去,听着外院叫骂声,不解声,劝说声,道歉声,声声如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章 危机重重 元丰十九年,六月初四,大燕四公主与天狼王府徐家徐狼结亲,然子时未过,徐府下令闭门散客,遣散了所有来道贺的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 半个时辰后,徐家管家林伯骑马直奔城门外的邙山而去,邙山底下驻扎着徐家的铁骑营,丑时末,林伯用天狼令叫开城门,带领一队铁骑,一共八人回到了徐家,之后大门紧闭,再无声息。 长夜漫漫,细雨绵绵,徐府内,绿树蔚然,相互交错着枝蔓,有雨滴从错落的树叶之间洒落,徐狼给婚房取了个名字叫做浅月阁,大红的锦绸,从屋门口铺到了浅月阁院外,每棵树上都挂满了红绸裁剪的花,入眼处,红绸棉色,却透着诡异的肃杀。 浅月阁门前林伯默默地跪着,额头不断地沁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虽然年近半百,历来健硕,此刻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发颤,外院门口虽然还残留着宴席的布置,却堆满了死尸,红配红,猩红叠鲜红,从铁骑营临时调来的八人小队已经把守住了徐府的各个出口和隐蔽之处,轮换着巡逻,脸上一片沉寂,只有踏踏的脚步声不断地轰鸣着这座天狼府。 “好了,别跪着了,府里的下人都死光了,你去烧点热水来,有事明天再说”淡淡的嗓音从浅月阁内传出。 林伯松了口气,双腿由于跪的久了有点麻,一时之间站不起来,赶忙说了一声是,招呼了一声徐达就扶着门廊像伙房去了。 徐达肃立在院门口,手扶佩剑,一身劲衣,虎背熊腰,像块铁般坚韧。 徐狼推开门,静静地打量着铁骑营百夫长,浓眉大眼,左眉上一块闪电刀疤,浓密的胡茬,头发随意的披散,应该是来时的狂风吹掉了束发的笄,倒显出几分狂放和不羁。 徐达也在瞧着徐狼,今天的徐狼让他微微吃惊,大红礼袍上混着血水雨水,来时他看见徐狼背后一道长及九寸的刀疤,已经呈现化脓的趋势,平时娇生惯养的公子爷居然一身没吭,果然徐家天狼骨子里都带着血性,没以前见得那么窝囊。 “把在外院堆着的三具尸体,剁碎了,明天拿去邙山喂狗。”相顾无言,沉默许久,徐狼才对徐达下了令。 徐达一时之间愣住了,如果刚刚是惊讶,那现在就是震惊,公子爷说出将人剁碎时面容沉静还带着几分笑意,过了一会才道:“是”。 夜色更浓了,血色也更浓了,黎明前的黑暗透出几分诡谲和恐怖。 徐狼将刚刚烧好的热水,倒入浴桶,试了试水温,脱下身上的礼袍,脱离肌肤的刹那,仍旧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看来伤口化脓了,还和礼袍黏在了一块,望着镜子中后背那条狰狞的刀疤,徐狼紧皱眉头。 苏沐雪依旧昏睡着,一头青丝已经散落在枕席上,脸上泛着微红,着实有着几分诱人,徐狼扶着苏沐雪的后颈,让她靠向自己,解开翠绿纱裙的腰带,将那身新娘服也从苏沐雪身上剥离,正值六月,天气炎热,除了纱裙也就一条里衬,徐狼望着苏沐雪胸前那抹雪白,弯下腰,鬼使神差的舔了舔,梦中的苏沐雪嘤咛一声,给徐狼的小腹填了一把热火,不由地将里衬也给脱下,只于亵裤和肚兜,粉红色的肚兜还绣着几朵牡丹,修长的双腿白褶细腻,床榻上的人,罗衫半解,微微张开的红唇,浓密的睫毛微颤,端的是美艳动人。 徐狼甩掉脑中的邪念,给苏沐雪盖上被子,躺在浴桶里雾气缭绕,双手搭在桶沿,脑袋微仰,脸上呈现久违的轻松。 苏沐雪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周朦胧而迷茫,轻轻地揉揉双眸,清醒过来,瞧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凤鸾锦被,随手拨了拨自己的散乱在肩头的秀发,瞥向自己的身侧,毫无一人,心里感到一阵慌张,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瞥见自己的衣服被人挂在不远的屏风处,不安地掀开自己的被子看了一眼,脸上一阵惊慌,低低地喊了一声:“徐狼,你在吗?”见没人回应,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提高了一点音量,朝着屏风后雾气蒙蒙的地方叫道:“徐狼,徐狼,你在吗?” 徐狼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叫自己,语气断断续续,还带着一点哭声,意识到苏沐雪估计醒了,赶忙扯过一旁的浴袍裹在自己的身上,从屏风后出来就看见苏沐雪红着眼睛,小手粘着被角,眼中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眼眸一下子深邃了起来。 瞧着自己的心上人,裹着浴袍,光着双脚出来,苏沐雪的心一下子放下来,看来是徐狼帮自己脱了衣服,随即脸庞微微泛红,竟是羞涩起来,“感觉怎么样,雪儿,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徐狼坐在床沿,极其自然地摸上苏沐雪的小手,刚才没心思好好感受,这一下才感到苏沐雪的皮肤竟是那般光滑,像绸缎一般,小手微凉,小腹处又是一阵火热。 苏沐雪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过来,趴在徐狼的胸口。徐狼感到浴袍慢慢有了湿意,知道这丫头又在哭了,心疼地摸了摸苏沐雪的脑袋。苏沐雪抬起脑袋,看着徐狼温情的眼神,小嘴一嘟,“那人说你去了紫萱那,不要雪儿了呢”,徐狼刮了刮苏沐雪的琼鼻,捏了捏她的小脸,“瞎说啥呢,我怎么可能放着家里的娇妻,帝国的四公主不理,去什么烟花柳巷呢。” 苏沐雪撒娇道:“那谁知道呢,徐家少爷天天往翠楼跑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呢”看着小娇妻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徐狼控制不住了,低头稳住丫头的红唇,舌头撬开她的皓齿,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未尽的言语都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 红烛粉帐,口舌生香,苏沐雪的小手勾住徐狼的脖子,开始回应,舌头在口中触碰,纠缠,打转,双手慢慢扶过徐狼滚烫的胸膛,搂住他的腰,手上却传来一点温热,眼中一下子闪过徐狼满身鲜红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牙尖一紧,舌尖感到一丝疼痛,徐狼和苏沐雪终于各自喘息,分开之际,一丝银线从两人唇舌之间撕扯出来,苏沐雪紧张的看着徐狼,“对不起,我,我&一t;转眼间,又严肃起来,“徐狼,你是不是受伤啦” 经苏沐雪一提醒,徐狼才想起来,自己的后背还有一条狰狞的刀疤要处理呢,眼神一下子清晰起来,但依旧忍不住在苏沐雪脸上轻啄了一下,才道:“嗯,对,后背受伤了。|” “快,快给我看看,你上床来躺着”苏沐雪挽着徐狼的手臂,让他趴在婚床上,掀开浴袍,宽厚的后背上入眼的是一条长达九寸的伤口,伤口渗着血,还带着点黄色的脓液,一看就是恶化了,要是不及时处理,可是要感染的,苏沐雪心里一疼,“床头边上的小箱子里有金疮药,雪儿你给我涂一点。”徐狼闷闷地道,伤口的撕扯还是让他有点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章 婚房议事 指尖划过伤口,苏沐雪轻轻地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小心地用手指拨匀,感到后背一阵清凉,还有葱茏手指划过的细腻触感,徐狼开心坏了,自从前世那晚之后,苏沐雪从来都是对自己冷眼相对,每次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哪能像现在这样乖乖的跪坐在他的身上,给他敷药,真是想都不敢想。 徐狼趁此机会,将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苏沐雪,今生他要对她保持无条件的信任,当然被引诱出去看望病重的紫萱的事情就带过了,反正从今天开始,苏沐雪才是他应该放心尖儿上要宠着的人。 揉着酸痛的肩膀,苏沐雪总算从今夜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也接受了自己从公主府带来的丫鬟横死的局面,语气肯定地道:“徐狼,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 “哦,怎么说”徐狼一边享受着葱茏玉指在肩上一紧一松的揉捏,慵懒地问道。 苏沐雪想了想,才缓缓分析道:“首先,是整个朝局的起伏和动荡,大燕和北齐经过二十年的和平期看来要再起烽火,大皇兄五月中旬奉皇命北上,二皇兄由于黄河水患,南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有三哥坐镇京城,可由于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各个派系之间相互争斗倾轧,明面上现在两公三王不倾向任何一派,属于中立,实际情况如何,尤未可知。” “嗯,没想到雪儿对朝堂局势看的如此透彻”徐狼确实吃了一惊,苏沐雪在外界的风声并不好,虽说貌若天仙,可由于出身低微,体弱多病,在皇室中可有可无,连品级高点的女官有时候也可以冷嘲热讽,果然是藏拙了。 “夫君还不一样,今夜搏杀邀月楼的样子哪里像个无所事事,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苏沐雪打趣道,徐狼满身鲜红的样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直到现在还有点难以置信。“自保而已,京城太乱,木树于林风必摧之,看来咱们夫妻还真是般配,”徐狼嘿嘿一笑,心情大好,今夜的阴霾总算扫除了一点,“话说邀月楼已经失去踪迹已久,重出江湖居然是为了刺杀雪儿你,妄图置你于死地,背后到底是谁呢。”今夜的事情太奇怪了,虽说大皇子苏子墨在前世派李易来灭口,可现在离他登上龙座还早,况且人还在漠北,而李易依旧在西楚各州流浪,没理由啊。二皇子苏子桓南下治水,历来无争权夺利之心,孑然一身,从未听说他主动去拜访过任何官员,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难道是三皇子吗,三皇子的确天资聪颖,在武道一途天赋极嘉,可性情乖戾,狂躁易怒,非明君之选,想必大家都看的出来啊。到底是谁呢,如果不是他们,难道京城还有其他的势力敢于捋徐府的虎皮,三公早已不复以往,难道是醇王府,当今天子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元丰以来,一直只有一位世袭的亲王,徐府是因为先皇再世的时候,徐家曾经三渡赤水,救天子于水火之中,才被破例封为了异性王。 “除了这个疑点以外,还有几处不明,雪儿也替为夫想想,其一,确实有贼人曾经交给我一封书信,妄言翠楼紫萱病重,意图诓骗我出府,其二,大婚之日是陛下和我父亲一起商量好的,本来父亲带着小妹已经于五月初交接军事,从漠北赶往京城,却骤然之间大炎扣边,来势汹涌,才被迫留下主持大局,可书信里还说会派一位长辈来主持婚礼,已经一月有余,仍旧音讯全无,恐怕凶多吉少啊。”徐狼把心中的疑问吐露出来,心里默念,还有那五个黑衣人,又是什么势力重重杀机,前世徐府遭殃原来早早有了端倪,全怪自己当时只顾烟花柳巷,直到死了仍旧一头雾水。 夜深了,两人不断交换信息,有些事情已经摸到了线索,有些却仍旧烟雾蒙蒙,看来,京城这谭死水,需要有人搅上一搅,才能跳出一两条鱼来。 苏沐雪躺在徐狼身边,看着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心里一阵甜蜜。徐狼摸了摸苏沐雪的脑袋,侧身抱住苏沐雪,调整一下姿势,使得两人之间能够贴得更紧,在苏沐雪的耳边呼了一口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轻轻撕咬一下,怀中的人浑身一个激灵,娇羞道:“别闹了,今夜发生了那么多事,还不累吗?”徐狼不依,仍旧不停的挑逗,眼见苏沐雪真的生气了才罢休,吃味地道:“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难道我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过去了吗?”瞧着徐狼闷闷不乐的模样,苏沐雪感到好笑,拍掉他在自己腰间作怪的手,骂道:“来日方长啊,你急什么急” 听着自己的小娇妻那么说,徐狼一愣,随即深以为然,“对,娘子说的对,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桌上的红烛燃尽了,房内陷入一片寂静,窗外的雨停了,一阵风过,从树上抖落一片雨珠,浅浅的月儿估摸着天公爷爷消气了,又偷跑出来,今夜,又有多少人对月无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章 选人 天空微微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徐府后门,一位佝偻老者耍着马鞭驱使着马车过安宁坊,而后向东经过宣平,新昌,向延兴门而去,马儿踏着沉重的蹄子,耷拉着脑袋,京城内的晨钟响起,延兴门缓缓打开,行人们来来往往,老者把马车停在新昌坊的茶水摊前,讨了一杯水喝,和小二随口拉扯几句,才慢慢悠悠的赶着马车出了城门,离城门三百米左右,老者又停下来去旁边的草丛上小解,片刻之后返回,站在马儿前面,拍了拍它的脑袋,手掌闪过一道蓝芒,一路都显得萎靡的马儿一下子抬起头,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老者掀开车帘,对着里面的夫妇低声说道:“没尾巴”。这才驾着马车向着邙山疾驰而去。 车厢内,苏沐雪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徐狼一身紫衫,微阖双眼,“小手段罢了,以后我教你。”继而把苏沐雪搂进怀中,心疼地看着她,昨夜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丫头的脸上泛着倦意,霸道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说道:“再睡吧,邙山到了我叫你。”苏沐雪确实感到很疲倦,昨夜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休息的时间又短,实在是乏的很,也就没有坚持,点了点头,温顺地靠着徐狼的胸膛小憩。 于此同时,徐府大门口,昨夜铁骑营调来的其中三骑,每个人马背上都驮着一个巨大的黑袋子,从亲仁坊向北继而转东过通化门而去,一路上风驰电掣,惊吓了不少行人。 “徐家果然蛮横,仗着陛下宠幸,往日功勋,这么目无王法,哼。” “可不是,听说昨夜徐家世子大婚,半夜突然遣散所有来宾,来了个关门大吉,真是没规矩。” “谁让别人有个镇守漠北的天狼王老爹呢,比不得,比不得。” “别看了,都出城了,还有事呢,别在这瞎聊了” 街道上,人们望着已经渐渐消失的人影和城门口飞扬的尘烟不忿地议论着,羡慕嫉妒的有,骂骂咧咧地更多。人群中,一个矮个壮硕男人拉低帽檐,瞧了一眼城外,向着永兴坊的方向离去。 邙山位于长安城东,是龙首渠和沧澜渠的交汇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流顺着山坳沿邙山两侧分别注入龙首和沧澜,成双龙戏珠之势,长安位于龙运聚集之地,历朝历代只要能够争得这块地方,必成国都,从未改变。 铁骑军驻扎在邙山底,由于是临时在此停留,军营显得极其简单,破旧的木门和栅栏将四座瞭望台巧妙地衔接起来,使得四个观测的哨兵能够相互照应,降低敌袭的风险,徐狼和苏沐雪来到铁骑营的时候从营门内传来整齐的操练声,在这幽山空谷格外响亮,连脚下的土地都仿佛跟着将士们的呼喊声而晃动,沉了沉神,徐狼和苏沐雪对视一眼,一起朝着军营内部行去,徐达已经撕掉了老者的面皮,恢复成英姿盎然的模样,一言不发地跟前面的两人落后半步。营门口,两名身穿甲胄的卫士已经盯着三人瞧了许久,离得近了,才发现是百夫长徐达,放下警惕,放三人入营。 演武场上,外围竖立着武器架,铁骑营清一色的长枪,枪头闪着幽光,全队一百人,除了昨晚被林伯用天狼令叫走的八人外一个不落的打着军体拳。徐狼瞧着其中一个黑皮肤的小个子愣愣出神,还是这副老样子,当年死里逃生到了邙山就是张峰救了他,今生他一定要弄明白李易的话,张峰到底是不是叛徒,什么时候成了李易的人。 收回眼神,徐狼扭头对身后的徐达吩咐道:“给我三个人”说着分别指了指张峰和队伍中一个剃了光头,一个指关节细长的人。 徐达没有问什么,颔首表示了解,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下的兵。 半个时辰后,一辆全新的马车,由李广,陈青,张峰护着,踏着尘沙往京城外的龙首渠驶去,张峰驾着马车,朝身旁两人努努嘴,小声说道:“老大突然让我们跟着世子,这到底怎么回事?”李广摸了摸光头,憨憨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张峰没好气地看了李广一眼,扭头把希冀的目光对准了陈青。陈青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困惑地说:“毫无头绪,我们和世子根本就不认识嘛,只是知道昨晚老大临时带着其他七位兄弟去了一趟天狼王府”。 见其他两人都不知道,张峰只好先放下心中的疑问,专心挥着马鞭,朝龙首渠畔的大柳树下而去。徐狼下了马车,带着苏沐雪沿着堤岸随意地瞎逛,张峰瞧着嬉笑不断地俊男靓女,朝身旁两人使了使眼神,没想到陈青和李广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一样,丝毫反应没有。张峰张了张嘴,实在是忍不住,趁着徐狼驻足望着水面的时候,上前一步,低声地问道:“世子爷,小的有个问题实在是憋不住,世子爷为何突然让咱三跟着您?”徐狼没说话,仍旧是看着平静泛着波光的湖面,张峰觉得自讨没趣想要退回李广二人身边之时,才听到徐狼回应,“王府被人盯上了,我从徐家铁骑营抽调你们专门保护我”徐狼说完朝张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啊”张峰吐出一口气,眼神轻蔑地回到了队伍里,从旁边的柳树上摘下一根柳枝咬在嘴里,显得有几分浪荡。 感到握着自己的小手一下子收紧,徐狼悄悄地拍了拍苏沐雪的小手,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苏沐雪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峰。 李广和陈青瞧着张峰挑衅徐狼的模样,偷偷地竖了一下大拇指。军营里是按实力说话的,徐狼虽然贵为天狼王府世子,可常年来劣迹斑斑,喜欢留恋烟花柳巷也是出了名的。出身草莽,靠着自己本事被徐达选中加入铁骑营的他们素来看不起这些个纨绔子弟,可身份摆在眼前,没办法明目张胆的表示不满,心理还是忍不住腹诽几番。 眼看着李广和陈青的小动作,徐狼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张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懒散的靠在一旁的大树上吹起了口哨。苏沐雪扭头看了一眼徐狼,徐狼扔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苏沐雪也就没再计较,毕竟徐狼昨晚搏杀邀月楼的模样还在她的脑中回荡,他应该是有自己的安排。 陈青望了一眼徐狼,拍了拍张峰的肩膀,小声地低语道:“别过分了,差不多行了。”张峰瞥了一眼徐狼,吐出自己嘴里的柳枝,就着湿土碾了碾,陈青朝徐狼拱手道:“对不起了,世子爷,张峰一介草莽,不懂什么规矩,您别介意。”徐狼诧异地望了一眼陈青,拉着苏沐雪在渠边的石头山坐下,说道:“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瞧着徐狼望着自己的双手,陈青不自然地低下头把手指往衣袖里伸了半寸,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陈青,孤儿。” 李广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当陈青手指收缩的时候一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李广,苏州清溪镇人。” 徐狼淡淡地指了下张峰:“刚陈青说过你叫张峰,你又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入得铁骑营。”张峰皱了皱鼻子,这柳条味道真涩,答道:“回世子话,小人张峰,出生在长安外不远处的小山谷一个叫莲花村的地方,元丰十六年入得铁骑营”说完忍不住抬起头,朝徐狼望去。“真没看出来,你那么小的个,居然入军营三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毛孩子呢”苏沐雪在一旁搭腔,张峰刚刚的挑衅让苏沐雪忍不住呛了一句。 一阵微风拂过,张峰挑了挑眉毛,朝苏沐雪怒目而视,陈青和李广也上前一步,和张峰并排站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章 宫墙书房,暖阁红妆 瞧着场面渐渐失控,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徐狼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轻笑:“不服我,嗯?”声音微微上扬,眼神却渐渐转冷。 张峰没有答话,却倔强地把目光对准徐狼。 ——— 裴冲摘下自己的草帽,使劲地扇了扇,咒骂了一声这晌午毒死人的太阳,快步朝竹林内的书房走去,轻轻地敲了敲,里边传来三皇子苏子琪夹杂了几分薄怒的声音“进来”,小心地把门关好,裴冲闻着书房内经年不散的龙涎香,抽了抽鼻子,望向背朝自己立在书桌前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长,一袭白衣,腰间悬挂一枚蟒形玉佩,背在身后的双手满是老茧,苏子琪是皇帝膝下最小的儿子,性情狂躁易怒,却素喜白衣,如果第一次认识他绝对想不到,这风神玉朗的俊儿郎是个将对手鞭尸三日悬挂于城门之上曝晒的角色,元丰14年,年仅18岁的苏子琪奉命赶往荆州剿灭湘西马匪,马匪挣扎三日后被苏子琪夜间突袭,伤亡惨重,苏子琪下令将匪首及其妻儿一干人等全部坑杀,匪首左右鞭尸而曝城三日,以儆效尤。 苏子琪转过身,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裴冲,抬脚猛然踹去,裴冲倒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挣扎着重新跪好,抬头望着苏子琪喊道:“殿下,听我解释。”苏子琪又踹了一脚,才走回书桌后坐好,瞧着嘴角溢出鲜血的裴冲,说道:“你最好能打消我的杀意。”裴冲沉了沉神,捂着自己的胸口将自己所探查到的信息如述报告。 苏子琪拿过桌上的龙井,抿了一口,说道:“这么讲,邀月楼的那三个废物看来是被徐狼亲手干掉的咯,倒是小瞧他了。” “应该是这样,天狼王府的侍卫我们连日来已经摸的很清楚,并没有什么高手,巡逻的地点和换岗的时间我们也都已经了如指掌,为防万一,还特地把徐狼调离,毕竟这小子在徐海峰身边呆了不少时间,总有几把刷子。”裴冲到现在也还是没弄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还有呢?”苏子琪觉得今天的龙井格外的没味道。 “按理说,没道理失败,可不知怎么的,徐狼居然没理会紫萱的病情,又从小巷返回了,在巷口我们还发现了五具尸体,手法干净利落,个个人头落地。”听到这,苏子琪也诧异了起来,“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掉徐狼,最要紧的是我们的计划是怎么泄漏的”说到最后苏子琪的脸上已经不是不满,而是充满杀气。 裴冲哆嗦了一下,拿出从尸体身上撕下的一块人皮,上面有着一只雄鹰,栩栩如生正欲振翅高飞,看着人皮上的雄鹰,苏子琪一下子站起来,阴沉着脸,思虑了一会,才朝裴冲吩咐道:“这事别再查了,那五个人的尸体找个地方烧了,别留下痕迹。”裴冲虽然困惑,但还是领命道:“是。” “对了,徐家最近越来越猖狂了,在漠北私自操练府军也就算了,天子脚下,长安城内,居然也敢当街纵马,手提长枪,根本视皇城法令于不顾。”裴冲愤然出声。 “且容他再嚣张几天,你下去吧,把手里的人皮留下。”苏子琪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一丝疲倦。 裴冲走后,苏子琪拿起人皮面具,抚过雄鹰的翅膀,喃喃自语:“苍鹰卫,原来是你啊,老家伙。” 龙涎香的味道在厨房里弥漫,窗口透过来的一丝阳光,让苏子琪的身影渐渐朦胧不清。 ——— 徐狼看着张峰的眼睛,里面有几分畏惧,但更多的是坚定,从紫衫中摸出一块令牌,令牌上面雕着一头狼,狼首微微扬起呈进攻状,张峰三人看见令牌,仿佛泄了气般,单膝着地,抱拳喊道:“铁骑营张峰/李广/陈青,参见天狼王。”徐狼拉着苏沐雪的手,沉声道:“见天狼令如见狼王,既然你们是军伍中人,更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军令如山。”徐狼站起身,绕着跪在身前的三人缓缓走了一圈,扶起苏沐雪朝马车而去,声音缓缓传来:“起来吧,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徐府私卫,而非铁骑军人。” 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时分,入城之后,徐狼并没有立即返家,而是带着苏沐雪四处随意乱逛,易容术是徐狼前世在邙山获得的传承之一,虽说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端倪,但乔传打扮已是足够,张峰三人按照徐狼的要求,分别在不同时段从后门偷偷入府。 浅月阁里,苏沐雪坐在镜前,瞧着里面的人满脸雀斑,额头一颗黑痣,不由得咦了一声,摇了摇头,叫道:“徐狼,你什么意思,给我画的那么丑。”正在屏风后试水温的徐狼闻言走出来,一身老旧的麻衣,黑黑的脸上几道伤疤,瞧着徐狼的模样,苏沐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地说道:“嘿,还真配。” 徐狼从身后拥住苏沐雪,温柔地将她脸上的假皮撕下,白嫩的脸颊上有着两朵红晕,刮了刮她的小琼鼻,一口吻住了她诱人的红唇,苏沐雪一把推开徐狼的脸,恼怒道:“干什么,去洗脸。” 徐狼嘿嘿一笑,快速地将自己的假皮也撕下,拦腰抱起苏沐雪,往床榻走去,苏沐雪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把小脑袋埋在徐狼的怀里,小手搂住了徐狼的脖子。 徐狼把苏沐雪往床上一放,用脚一勾床帘,就往身下的人儿身上扑去,攫住她的红唇,贪婪地吮吸着苏沐雪口中的津液,舌尖不停的裹住女孩的香舌,来回打转,直到把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扫过一遍才肯罢休,抬起头瞧着苏沐雪害羞而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的睫毛,红扑扑的脸蛋,一股邪火从小腹直充脑门,俯下身从苏沐雪的额头开始,一步步往下亲吻,舌尖偶尔划过耳垂,呼出一口暖气都会让身下的人儿一阵颤抖,徐狼的眼眸深的像黎明前的夜晚,双手拿起了苏沐雪腰身的丝带,轻轻一拉,留仙裙像藏不住花骨朵的叶片一般自动滑落,粉嘟嘟的肚兜像催情剂般注入徐狼体内一般,等缓过神来,苏沐雪已经一丝不挂,羊脂凝玉般光滑雪白的皮肤,胸前两座小山峰上缀着两颗樱桃,腰腹间一片芳草萋萋,徐狼耐不住了,脱掉衣服挺枪上阵,“啊,疼”当身体被刺穿的刹那,苏沐雪小脸皱成了褶子,眼角划过两滴眼泪,双腿环住徐狼的腰,指甲在徐狼背后不挺的抓挠,当摸到那条巨长的伤疤时,又轻轻地摸了摸。 满室春光,旖旎动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章 入宫 出了亲仁坊的东门,一路向北,由平康坊和务本坊的街口转弯行上半柱香之后就到了朱雀门,张峰将马车驶到一旁的枣树旁,敲了敲车椽,徐狼扶着苏沐雪下了马车,望向朱雀门,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像一位经历沧桑的老人,坚定而慈爱的守护着这里世世代代居住的百姓,朱雀门,斑驳的城墙上透着饱经的风霜,百米高的墙壁上布满点点青苔,徐狼定了定神,吩咐张峰在此等候,带着苏沐雪大踏步往前而去。 张峰瞧着徐狼和苏沐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御道内,径自往枣树底下走去,顺手摘了一枚青绿的枣子用袖子抹了抹,吧唧一口,坐在两位老者的身旁看他们弈棋。 御道不远处有一扇小门,身穿茶驼色宦官服饰,低垂着脸的老者看到四公主苏沐雪的身影,一溜烟地跑过来,朝着苏沐雪行了一个大礼,笑眯眯地说道:“公主可迟咯,杂家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呢。”苏沐雪一把扶起老者,看了一眼身旁故作拘谨的徐狼,不知道想起什么,脸颊突然开始泛起红晕,偷偷地掐了把徐狼,开心地说道:“真对不起,陈公公,早上起的晚了,害公公久等了。” 陈玄礼闻言,头低的更低了,忙道:“公主哪里话,是陛下着急着见你,吩咐杂家一早就在这儿候着了。” “父皇想我吗,是不是真的,我都嫁出去好几天了,也没见他宣我进宫呢。”苏沐雪闻言一喜,又故作生气地说道。 “哎哟,还不是这大燕祖制,规定公主出嫁必须第二天才能回宫觐见。”说着说着,陈玄礼突然连扇两下嘴巴,“哎呀,老奴失言了。”捂嘴的瞬间眼睛突然瞟了一徐狼,意味深长。 “公公不是要带我去见父皇吗?快走吧。”眼见着陈玄礼为了妄言祖制而惩罚自己,苏沐雪赶忙转移话题。 “瞧老奴这记性,瞧见公主回宫,一开心,倒把正事儿给忘了,陛下可念叨着您呢。”陈玄礼一拍脑袋,赶紧抬步往御道尽头走去。 徐狼看着走在前面的老人,听着御道内他和苏沐雪的脚步声,眼睛一眯,浑身一凛,老家伙走路居然没有一点声响。 七拐八拐了半天,总算看见了兴庆宫的匾牌,入目的是一片花海,兰花,百合花,千日红,六月雪,牵牛,合欢花等竞相怒放,徐狼朝苏沐雪嘟囔道:“这才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苏沐雪随手摘下一朵合欢,扎在青丝里,一边朝徐狼介绍道:“父皇自从得病以来,极爱种花,仅次于下棋和垂钓,把朝堂大事全部交给了三位皇兄,倒是比往年清闲多了。” 一位花甲老人,身着便服,一手拿着鱼竿,一手端着酒壶,悠然自得坐在沉香亭中,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立马将手里的酒壶扔进龙池,没想到酒壶已经见底,晃晃悠悠的浮在水面上,老者一下子慌了神,拿起鱼竿就想把酒壶往回捞,眼瞧着酒壶滴溜转了一圈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又用力地将酒壶往荷花密布的地方戳去。 苏沐雪远远看见老人垂钓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到了近前,发现老人的囧状,苏沐雪一下子破涕为笑,抢过老人手里的鱼竿,又插着腰闷声闷气地说道:“看来雪儿出嫁,父皇倒是自在了呢。”老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第一次,第一次喝。” 苏沐雪看着老人可爱的模样,好不容易板起来的脸色瞬间破功,拉着老人的袖子甩了甩,撒娇道:“父皇,雪儿好想你。” 老人握住苏沐雪的手,把她拥进怀中,满脸宠溺地道了一声:“哎,我的小宝贝儿,父皇也想你啊。” 徐狼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父女两人温存的画面,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兴庆宫的环境,远处殿影重重,透着几分凉气,夏季的酷热仿佛被隔断了一般,龙池里有着几尾锦鲤,偶尔跳起来,甩起几滴水珠。 苏沐雪默默地享受着苏擎的宠爱,睁开眼睛才看见徐狼已经低着头打起了小盹,才从苏擎的怀中离去,又伸手掐了一把徐狼的腰间。 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刺痛,徐狼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苏擎正斜着眼打量自己,赶忙跪下,参拜道:“臣,徐狼,参见陛下。” 苏擎拉着苏沐雪重新坐下,顿了片刻,对着徐狼说道:“起来吧。”又朝苏沐雪问道:“这徐小子,欺负你了没有?要是敢欺负你,看父皇不打断他的腿。”说完还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苏沐雪,见和前几天没啥区别,才放下心。苏沐雪恼怒地喊了一声父皇,又瞪了一眼徐狼“他敢”。 徐狼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擎沉默了片刻,对着苏沐雪道:“花园里的芍药开了,雪儿替父皇去采几朵来。”苏沐雪眼神在徐狼和苏擎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点头示意,朝花园而去。 苏擎再一次把目光对准徐狼,眼神带上了一点探究,站起来上前几步,望着龙池里的荷花,一字一句地沉声道:“徐家小子,朕就雪儿一个女儿,她母亲早逝,从小缺乏关爱,望你善待她。” 徐狼感到皇帝不再刻意收着的威压,郑重地承诺道:“徐狼,有生之年,定不负雪儿。” “哦,是吗?那翠楼呢,紫萱呢,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苏擎紧盯着徐狼,随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然,即使徐海峰也保不了你。” 徐狼浑身一震,随即把脑海中恐怖的猜想扫去,应该不是皇帝,皇帝那么疼爱女儿,怎么可能派人刺杀。 “识相一点,朕会盯紧你。”皇帝的话让徐狼第一次感到窒息,长安城内,苏擎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如果没办法取得苏擎的信任,那他将寸步难行。 “好了,留下来吃顿午饭吧。”苏擎瞧着苏沐雪手里拿着几朵芍药,正蹦蹦跳跳地往沉香亭而来,又恢复了富家翁的神情。 ——一 朱雀门外的如意斋,张峰刚刚吃完馄饨,正端着如意斋的镇店之宝葡萄春细细品着,屋外的太阳大的出奇,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给大地渡上了一层金黄。从张峰所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朱雀门周边的环境,几个小贩分别扎着凉棚,有气无力地叫卖着,枣树下已经没有老人弈棋,反倒是坐了一位正在打坐的和尚,西边的墙角边还蹲着一位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身前放一只破碗,御道上渐渐显露出苏沐雪和徐狼的身影,徐狼不知道和苏沐雪说了什么,苏沐雪正捂着嘴巴偷笑,一位面容苍老的老妇人从旁边的茶水摊站起来,颤颤悠悠地一步三晃地朝御道上的两人走去,苏沐雪眼瞧着一位老妇人走到自己不远处,突然脚下一扭滑倒了,赶忙要去扶,突然听见一声大喝:“小心。”张峰举着雁翎刀像徐狼和苏沐雪狂冲,骤然发觉枣树下闭着眼睛打坐的和尚拿起禅杖朝自己猛然一拍,举起刀一挡,张峰后退三步。深呼吸一口气,张峰朝着和尚怒吼道:“秃驴,让开。”和尚把禅杖往地上用力一顿,五指并拢微微叹道:“人各有命,施主何必强人所难。” 徐狼听见张峰的叫声时已经反应过来,把苏沐雪往胸前一拉,倒下的老妪已经重新站起,脚步晃动之间,举起匕首就往苏沐雪身上刺去,徐狼一把拽住老妪的手腕,正要抬脚直踹,没想到匕首突然泛起一阵青芒,徐狼神色大变,松开老妪,抱着苏沐雪往旁边就势一滚,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往御道内跑去。没成想,一个乞丐陡然拦在了面前,手里的破碗朝着自己直扔而来,徐狼扭头闪避,乞丐已经冲到面前,手里的木棍已经砸到眼前,徐狼把苏沐雪往旁边一推,嘱咐道:“陈公公,应该还没走远,快去找他。”苏沐雪苍白着脸,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跌跌撞撞地朝御道内跑去。 徐狼这才回神,摸了摸额角渗出的鲜血,放进嘴里舔了舔,看着包围自己的乞丐和老妪,冷笑道:“想要我的命,就凭你们。”说完已经举起拳头朝老妪砸去,老妪伸出手掌握紧徐狼的拳头,正欲举匕挺进,突然脸色大变,一脸震惊,从拳头处传来强烈的灼热感,老妪的小臂一下子燃烧起来,疼的尖声大叫。趁此机会,徐狼一把夺下匕首,刺进了老妪的喉咙,尖叫声戛然而止。感到身后传来的风声,身子微微一侧,一个扫堂腿踢中乞丐的小腿,没想到却跟铁一样坚硬,徐狼一愣,道了声:“好厉害的外家功夫。”交手两下,各自退开。乞丐看着倒在一旁,喉咙还插着匕首汩汩流血,半身已经开始焚烧的老妪,脸色沉了又沉。正当此时,从御道内,悄然飘出一位身穿茶驼色的宦官,一掌拍向乞丐的后背,乞丐把木棍往后一捅,已经扭转身子,陈玄礼抓住木棍,五指微微用力,木棍已经结结断裂,顺着木棍一抹,左手已经牢牢抓住乞丐的手腕,往下一掰,清脆的骨头破裂声响起,陈玄礼眼中凶光一闪,握着刺客断裂的手腕居然把乞丐整个人抡起来又重重的砸在地上,乞丐吐出几口鲜血,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章 全城戒严 元丰十九年,六月初六,四公主苏沐雪和驸马徐狼回宫觐见,回府时,在朱雀门外惨遭埋伏,四公主受惊,驸马和侍卫张峰受伤,燕帝大怒,诏令皇城禁军严守各城门,通缉一个身披袈裟,手拿禅杖的和尚,如若遇见,格杀勿论。 林伯望着徐府门口,一个个身穿甲胄,腰挂铁剑,面无表情的皇城禁军,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神来,早晨出门时还只有一辆单薄的马车,回来的时候居然就带回来一队禁军,苏沐雪看着呆滞的林伯,喊道:“林伯,快过来,徐狼受伤了,还有张峰,他昏倒了。”林伯一听,心里一紧,赶忙小跑地穿过森严的禁军,一眼就瞧见苏沐雪站在马车上朝他挥手,徐狼正背着张峰钻出车帘,额头上包扎着白白的纱布,神色有些萎靡,再瞧张峰,两条手臂无力的垂挂着,肩膀上鲜血已经透过衣衫显露出来,凝聚成酱紫色的一块。 林伯将张峰换到自己背上背着,焦急地朝徐狼问道:“少爷,您没事吧,这是咋的啦,怎么突然就受伤了。”徐狼被苏沐雪搀着,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说来话长,先回府吧。” 徐府又一次关上了大门,短短三天,长安城内,天狼王府,竟然两次大门紧闭,不管知情的不知情的,总能嗅到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一 陈玄礼一路疾驰地穿过长廊,跨过小桥,到达清思殿门口,端正了一下衣袍,才轻轻地推开门,朝殿内走去,皇帝的身影悄匿在纱帘后,淡淡声音传来:“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大家。”陈玄礼低着脑袋跪在地上。 “徐狼什么反应?”皇帝掀开纱帘缓缓地绕着陈玄礼踱步。 “徐狼很紧张,为了保护四公主,不惜身陷包围。”陈玄礼的回答很清晰,带着淡淡的欣慰。 “算他识相,徐狼不用再看着了,给我找人盯紧苏子琪,他最近这段时间越发放肆了。”皇帝扶起陈玄礼,走在一边的香炉旁,扇了扇,深深吸了一口。 陈玄礼突然上前两步,欲言又止。 苏擎双手扶着书桌,闭上眼睛,享受着龙涎香的韵味,用余光瞥了一眼陈玄礼:“怎么了,还有事儿?” 陈玄礼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肯定地说道:“徐狼,徐狼估计已达四品。”苏擎一下子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陈玄礼,突然粲然一笑,“徐海峰,果然留了后手。” ——一 翠楼三楼,苏子琪抱着紫萱,双手伸进衣裙里,不停地揉捏,紫萱满脸潮红的像一滩烂泥一般靠着苏子琪,裴冲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地汇报着今天发生在朱雀门的刺杀事件。 苏子琪静静的听着,突然一把拉起紫萱,拍了拍她的脑袋,紫萱扭捏地看了一眼苏子琪,脸色呈现出不乐意的神色,苏子琪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然摔在地上,紫萱浑身一抖,双腿一软,跪在苏子琪身旁,颤抖着双手解下苏子琪的腰带,把脸埋进苏子琪的两腿间,开始吞吐起伏。 苏子琪靠在椅背上,一脸舒爽,闭着眼睛,抬了抬手示意裴冲继续。 裴冲汇报完,疑惑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最近没有任何动作,手底下的人都规规矩矩的。”随即幸灾乐祸起来,“看来徐家的仇家很多啊,有人替我们打前锋,还能够试探试探徐家的底子。” 苏子琪皱紧眉头,冷然道:“混帐东西,没脑子吗?京城有那么一帮我们不知道的人,是该开心吗?”挥手将桌上的几盏碗碟全部扫落在地,感到身下突然一停,又按着紫萱的脑袋开始动起来。 裴冲冷汗直流,疙疙瘩瘩地问道:“那,那殿下的意思意思是?” “查,给我查!!”苏子琪突然浑身一震颤抖,高声叫出来。 —— 暮色里,白日里的酷热终于渐渐散去,徐狼看着半躺在竹榻上的张峰,满脸疲倦。 刚刚送走了大夫,张峰的伤势很重,肩膀几乎被禅杖砸烂,刚刚敷了药,绑着石膏,脸色依旧苍白,正由府里新招的丫鬟春雨小口小口地喂着稀粥。 “世子不必忧虑,那老秃驴也没得好,被我砍了两刀,想必十天半个月没发下床。”张峰瞧着徐狼关怀的神情,咧嘴一笑。 徐狼没好气地笑骂道:“还没事呢,两胳膊肘都快断了,幸亏御林军出现的及时,不然你就要去见阎王他老人家咯。” 张峰啧啧两声:“那老秃驴功夫确实好,打不过也没办法嘛!” 徐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别闹了,好好歇着吧。”说着出了厢房,朝浅月阁走去。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苏沐雪端着一只青瓷碗,踩着碎步从厨房方向走来,徐狼赶忙迎上,抢过药碗,心疼地捏了捏苏沐雪的脸蛋。 苏沐雪轻柔地帮徐狼上好药,又重新包扎了下额头,还把纱布打了个蝴蝶结,徐狼拗不过她,只好随她摆弄。又喂了徐狼喝好药,苏沐雪才感慨道:“没想到陈公公那么厉害,单手就能把人举起来。” “傻丫头,陈玄礼在你父皇身边那么久,难道仅仅靠资历老,手段高吗?没点真东西,陛下怎么可能一直用着他。”徐狼被苏沐雪的单纯逗笑了。 正说着,府内下人报告说李广和陈青从后门回来了,徐狼叮嘱好苏沐雪早点休息,自己可能会晚点回房,匆匆忙忙地朝前院大堂赶去。 李广和陈青再回来的路上才听说了下午的事,正想去看望张峰,却被告知张峰喝了药吃了粥已然睡下了,没办法,只好等着明天再去。 李广挠了挠光头,气呼呼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放,“哼,被我知道是谁,看哥哥我不扒了他的皮。”陈青吹了吹手里的碧螺春,微微抿了一口,瞅了眼李广,“张峰的本事你还不清楚?连他都这下场,你去,当炮灰吗?”。“你 ”李广站起身刚要反驳,又沮丧地坐了下来。 从后堂传来脚步声,李广和陈青同时站起,对着走进大堂的徐狼就要行礼,徐狼摆摆手,坐到花梨木椅上拿起冷掉的碧螺春嗦了一口,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陈青看了一眼李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交给徐狼,“撼山帮五爷,答应见您了,约在六月初九,三天后。” 徐狼取出信,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眼睛一眯,问道:“见到五爷了吗?” 李广摇了摇头,“没见着,撼山帮把我们晾了半晌,又是好茶又是点心,可就是没让我们见五爷。”陈青插嘴道:“我们问了好几次,都说五爷忙,叫我们再等等。” “后来,我们实在是不耐烦了就要冲进后堂去问个清楚,来了个小厮,递给我们一封信,叫我们传话,说五爷三天后见您。”李广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发李广和陈青回去休息,徐狼一个人坐在大堂内,就着淡淡的月光不停的思索最近发生的事情。 邀月楼,乞丐老妪和和尚,巷口的黑衣刺客,究竟属于什么势力,是一帮人,还是几拨人? 是杀他吗?还是针对徐家亦或是苏沐雪? 平静如水的京城正在酝酿着可怕的漩涡,今天的事情只是开端罢了,一定要想办法自保,不能再那么被动,由着人家拿捏。 徐狼往嗓子里灌了一整杯碧螺春,走到前院的天井旁,洗了洗脸,自言自语道:“邙山的东西必须尽快取回,迟则生变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章 夜探邙山 第二天,徐狼在家里陪了苏沐雪一天,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自从结婚以来,就没有消停过,好不容易逮到时间,徐狼把苏沐雪折腾的下不了床,又抱着苏沐雪睡了一整个下午,吃过晚饭,苏沐雪又沉沉地睡下了。 徐狼熟练地乔装打扮成林伯的模样,找了个借口,大摇大摆地通过了门口禁军的排查,借着黄昏暮色的掩饰,悄无声息地出了春明门,找到一早吩咐李广藏在城外的马匹,往邙山疾驰而去。 铁骑军驻扎在邙山西侧,而徐狼这次要去的地方是邙山东侧,半个时辰后,徐狼把马栓好,悄无声息地往山腰上摸去。 山里的夜更加幽森,漫山的云雾紧随身后,一路追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置身山顶开阔处,不辩星光,氤氲,裹狭了远山近岭,风轻轻拂过山林,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发出几声嘹亮的啼鸣,脚下的蝈蝈呢喃,潮湿的夜色像墨汁一样浓。 徐狼握着从邀月楼三个人身上得来的雪镰,拨开两侧的杂草,铲掉拦路的荆棘,不急不缓地随着记忆一路攀登,突然,徐狼耳朵动了动,“丝丝丝”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很轻微却在慢慢靠近,徐狼一动不动地潜伏在草丛里,听着越来越清晰的丝丝声,挥起雪镰就往旁边的草丛砍去,丝丝声猛然一停又响起,草丛强烈的乱晃,徐狼面无表情地又砍了几道,见草丛不再有反应才罢手,扒开草丛,眼前倏忽闪过一道黑影,徐狼暗叫一声大意,头一晃,躲过了墨蝰的毒牙,却被蛇尾狠狠地甩中了脖颈,下意识地朝旁边一扑,定睛一看,墨蝰扭动着身子,前半身高高扬起,正在徐狼刚呆的地方吐着猩红的蛇信。 墨蝰,邙山上独有的毒蛇,生性狡诈,又全身黑色,极易在黑夜中隐藏,口中毒液能让沾到的成年人三秒钟内失去全部知觉,徐狼摸了摸脖子,虽然有阵酸麻,还好没有流血,看样子这条墨蝰已经外强中干了。不然,以墨蝰全盛时期的力道,一记鞭尾足以把人打晕。徐狼定了定神,一把将手中的雪镰朝墨蝰甩去,墨蝰轻易的避开,极速地朝徐狼袭来,但在半空中身子突然断成两节,掉在草地上扭了扭半截身子,没了声息。徐狼望着手里的雪镰,笑了笑,还好出门前将雪镰改装了一下,去掉镰柄,装上了铁链,使得雪镰可以脱手回旋。 取出背后包裹中的手套,用雪镰割破蛇皮取出蛇胆,又朝前面摸去,不过更加小心,每走十步就停下来细细聆听周围的响动。 瞧见不远处那块有着一只手掌印的大石头,以及旁边三人合抱的一颗巨树,徐狼终于露出欣喜的神色,舒了口气。 “咦”徐狼惊奇地发现,那只深深印进石头两寸的手掌居然那么小,只有他手掌的一半,不由讶异地想到,难道是个女人或者更像是个孩子。前世徐狼为了逃避追杀,几经辗转到了邙山,失足滚下山坡,被那棵巨树阻了下势头,才机缘巧合地发现这里。 但由于那时候已经身负重伤,又连续好几天高强度的躲避,没多久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追兵已经迫近,急忙找地方躲藏,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巨石,虽然当时也感到奇怪,可也没多想,毕竟保命要紧。 今世能够仔细端详这块巨石,才发觉大有蹊跷,或许和山洞里的主人有什么关联,徐狼隐隐觉得自己仿佛又陷入了另一个不可摆脱的沼泽里。 放下心中的疑惑,徐狼拨开距离大树三尺地方的杂草,露出一块朱红色的木板,应该是被血浸染,干了之后的颜色。徐狼又把木板隐藏起来,重新靠在大石头上闭目养神,半柱香后,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激动地移开木板,木板下方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徐狼按耐住内心的急躁,拍了拍胸口,才小心翼翼地往洞口内走去。 山洞是斜向下的,刚开始还比较窄,需要趴下来,慢慢的挪动,越到里侧越是宽广,到了中段,已经可以弯着腰行走,前面露出一点微光,徐狼再也没法控制自己了,小跑着往山洞尽头而去。 山洞尽头是一间小室,几颗夜明珠悬挂在石壁上,发出耀眼的白光,把小室照的透亮,一张入手冰冷的玉床上坐着一具枯骨,一套用石头雕砌而成的桌椅,桌子摆放着几本书籍和一张残破的面具。 徐狼走到枯骨面前,双手合十,拜了拜。虽然前世仍旧不知这位神秘主人的身份,但洞主人这几本书籍确实给了徐狼新生,理应感恩。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徐狼转过身,颤抖着手伸向那几本老旧泛黄的书籍。 《御狼术》,《紫气决》和一本无字书籍,就是这三本书,哦不对,准确的说就是这两本书才让徐狼在前世能够化险为夷,重新掌控徐家,捍卫天狼王府,至于无字书籍是由最上等金丝银线装订而成,而且书籍纸张还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料,想来必定不是凡品。但徐狼前世直到临死之际依旧无法探得其奥秘。 如果只是这两本书籍,徐狼或许还并不着急,毕竟前世的记忆仍旧存在,不需要重新再翻一遍,但对于无字书籍徐狼还是存着好奇,想要摸清它的底细。况且那张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玉床才是无价之宝,它能让人的伤势迅速复原,整个人的精气神达到顶峰。 前世若非徐狼一心求死,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 将木板重新移回洞口,徐狼又将杂草重新铺在木板前,还搬了两块大石头作为遮掩,最后用小石子在进洞必经之路上堆一个小圆圈。 约莫估计着已经卯时了,徐狼又原路返回,骑上马往长安城门赶去,到了城门口不远处重新乔装成林伯的模样,靠在马背上小憩,晨钟再次响起,春明门外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进城做买卖的小贩,藏在人群中,躲过城门处侍卫的排查,虽说四公主刚刚遇袭,但只是加大了对出城人口的排查力度,对于进城的人就没有那么仔细了。 谎称因为城外老江家的外孙刚刚满月,喝醉了酒,借宿了一晚,徐狼才从禁卫军的注视下进了王府。 苏沐雪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塌上,发出细微的鼾声,徐狼换下林伯的衣服,摘掉假皮,洗了把脸,才躺回床上,那三本书籍已经被徐狼放进秘阁,除了他,连苏沐雪都不会知道。 亲了亲苏沐雪的额头,身旁的人儿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把腿往徐狼身上一架,往徐狼怀里贴了贴,又缓缓睡去。徐狼盯着烛台看了好一会,才搂着苏沐雪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武道 苏沐雪醒来的时候,微光已经透过窗檐的缝隙打在暖月阁内,里面漂浮着许多细小的尘埃,徐狼沉沉地呼噜声断断续续,反倒让苏沐雪觉得安心。 看见自己架在徐狼身上的双腿,苏沐雪一下子羞红了脸,往回缩了一缩,随即又心安理得地重新架回去,手指开始对着徐狼裸露的胸膛画起了圈圈,雪白的肌肤和古铜色的胸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感到胸前一阵痒痒,徐狼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就瞧见小妮子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由于苏沐雪是侧躺着抱着徐狼,肚兜像一遍滑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粉红色的一点,徐狼邪笑一声,翻身压了上去,一拉扯掉苏沐雪的肚兜,就往胸上啃去,一只手揉捏着另外那团软肉,另一只手沿着腰腹开始伸向隐秘部位,感到沾满了湿湿的粘液,徐狼叼住苏沐雪的嘴唇,扶了扶身下已经抬起脑袋的小弟弟,一下子挺进了花径。苏沐雪忘情地着,突然一下子将徐狼推倒,自己坐了上去,双手扶着徐狼的胸膛,开始轻轻地摇晃。徐狼懵了片刻,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开始尽情地享受苏沐雪的主动。慢慢地,苏沐雪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徐狼又一次把苏沐雪压到了身下,扛起苏沐雪两条浑圆细嫩的双腿就开始卖力的耸动。 “啊”苏沐雪白嫩可爱的脚趾头不停地抽搐,徐狼趴在苏沐雪身上喘着粗气,两人都达到了。 —一 天狼王府,后院西厢房旁边的小院子里,徐狼朝荷花池里扔进两颗鱼粮,神色有些恍惚。 刚刚苏沐雪疯狂的求爱让徐狼有些不敢相信,到现在还在回味。一想到不久前青丘山上苏沐雪决绝的神色,就感到脑子一阵凌乱。 李广和陈青站在徐狼后面,神色激动地翻阅着一本破旧书籍,徐狼把《紫气决》的残篇交给了他们,五品以上,整个大燕有多少他不知道,整个徐家军有多少他也不知道,但皇城中,徐狼已经遇到两个了,一个是陈玄礼,轻轻松松就能打残外家功夫高手乞丐,另一个是老妪,虽然应用的还不是很好,但已经初窥门径。 按照紫气决的说法,武者一共分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一般来说,世上流传的拳法剑谱能达到五品已是顶峰,而从五品到一品的功法一直都被各大宗门和帮派把持着,一旦泄漏,必定追回,偷学者只有两个下场,一是入门,二是死。 九品到五品,练的是内力,军营中士兵普遍都有着八品的实力,而张峰已经六品巅峰,离五品只有一步之遥,陈青和李广估计在六品和七品之间。 五品到一品,练的是玄气,玄气根据所练功法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五品到一品,因为本身实力太过强大,已经不属于普通武者行列,所以在修行界中又分别称为:通玄,凝元,拓疆,神念,和启天。 通玄:能够感悟自身玄机,打开身体秘窍,正式踏入超凡脱俗的修行者行列。 凝元:可将天地元气转化为玄气储存在身体的经脉之中,随时调动。 拓疆:自身内腑之中开辟穴窍,可大幅度增加身体对于玄气的容量,一些强悍的功夫甚至可以在此阶段淬炼玄气,排除不必要的杂质,玄气可比普通拓疆精纯许多,威力也将大增。 神念:可灵巧控制玄气,将其附着在武器之上,心念所致,玄气所往。 启天:一口玄气直走六千里,万将之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紫气决是一本呼吸之法,能够将体内内力向玄气转化,从而让人能够破六进五,一窥上五境的风采。 京城的水太深了,连敌人派出的刺客实力都一波比一波高,黑衣刺客首脑有着六品初的本事,邀月楼起码能至五品,老妪居然已经能够调用玄气,那下一次呢?徐狼简直不敢想象,自从重生以来自认为已经如履薄冰,没想到依旧步步杀机。 “你们二人既然要做我徐家的私卫,实力自然不能如此平庸,把紫气决好好研读,争取尽早将内力转化为玄气,至于功法我也没有,就看你们以后自己的造化了。”徐狼站起身往张峰的厢房走去。 张峰脸色虽然还有一点病态,但已经红润了许多,徐狼到的时候瞧见丫鬟春雨正被张峰逗的开心,不由得调侃道:“哟,峰哥看来有两把刷子啊。”春雨赶忙站起来,低着头羞红着脸出了房门。 等到春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峰挣扎着从竹榻上站起,羞愧地朝徐狼道歉:“属下眼拙,望世子勿怪。” 徐狼轻笑一声,把张峰扶回竹榻,拍了拍他的背,“还记得那和尚的招式吗?。” 张峰凝神回想了一会,“和尚一杆禅杖势大力沉,招招逼人照门,舞动之间有点像虎,有点像豹,而且也是修行者,起码已经通玄。 “嗯,你已经六品巅峰,离通玄也只是临门一脚,只有上五品才能把你打成这幅模样。”徐狼取笑道。 “既然世子传了我紫气决,如果再让我见到,我一定让他早登西天去见佛祖。”张峰暗暗咬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撼山帮五爷 撼山帮是长安一带最大的马匪,元丰十五年以来,撼山帮就像春雨后的竹笋在长安的各个大小山头陆陆续续冒出来,说他们是匪,其实也不尽然。撼山帮人数众多,但却从不抢劫行商,只夺镖,而且从未在长安城滋事。 夺镖属于江湖恩怨,朝廷也就没有多问。 徐府门前的禁军已经撤走了,宫内传来消息说和尚已经抓住了,没有背后主谋,三人的家人都是死在徐家的铁蹄之下,机缘巧合在长安城碰到,又知道公主大婚第二天必然回宫的祖训,才觉得机不可失,想要搏一把。 徐狼对此不置一词,三个完全不想干的人,即使有着相同的经历,乞丐,和尚和老妪怎么想都不可能混在一起,说没主谋,骗鬼吧。但没证据,而且宫内放了话,徐狼也无可奈何,但此事却让徐狼更加坚信此事和皇宫脱不了干系。 禁军撤走了也好,暂时没人盯着他了。李广和陈青在徐府门口观察过了,只有一个头戴草帽的矮个汉子有点可疑,尝试过追踪,却被引到了一条死胡同。反正朱雀门刺杀案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暂时先不管他了。 皇帝虽然放言要盯着他,但也没见的有什么动作。暗中是否有人监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不做事,像鸵鸟一样一直躲着。 经历了那么多事请,徐狼发现对手远比自己想的更强大,也更有实力,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让陈青和李广不用刻意隐藏了,连修行者都能随意派出,陈青李广这两个军伍小兵,他们压根儿不会放在眼里。 —— 澜庭轩,位于长安西市的醴泉坊,简简单单的门庭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中,毫不起眼。没人知道,这是撼山帮在长安城内最大的窝点。 推开门,仿佛瞬间和喧闹嘈杂的街市隔绝,对门的柜台上坐着一位女子,眉清目秀,鬓边有一颗美人痣,正聚精会神的练着字。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寥寥几位在随意打量着墙上挂着的书画。 徐狼走上前去,低声在姑娘耳边呢喃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女子看了眼徐狼,继续临摹着王羲之的兰亭序,徐狼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小姑娘把手上的笔往桌子上啪的一放,问道:“你看我像聋子吗?”徐狼摇了摇头,易灵瞪了一眼徐狼,“那你说两遍干什么!!” 徐狼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再一次说道:“姑娘,我找撼山帮。”易灵气的又一次扔下笔,冲着徐狼盈盈一笑道:“我知道,不过,”又面无表情地转向纸张,“也得等我练完字”。 徐狼微微失神,长大了嘴巴,一脸惊讶,我去,长见识了,撼山帮的人都那么狂吗? 易灵看着徐狼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感到几分好笑,“好了好了,带你去见就是了。”说着冲徐狼招了招手。 徐狼跟着易灵穿过店面左侧的小屋,里面有一扇偏门,出了偏门是布置较为古雅的内院,天井旁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正在打着水,瞧见易灵带着徐狼,放下手里的木桶,冲到徐狼身前,伸开双臂,大声问道:“你是谁?”易灵哼了一声,推开张维钧,对着徐狼朝前边不远处的楼梯指了指,徐狼带着谢意点了点头,径直朝二楼而去。 张维钧盯着徐狼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易灵心里一突,赶忙解释道:“是五爷要见的人。” 张维钧一听,才收起浑身蓬勃而出的玄气,朝易灵张了张嘴,歉意地说道:“灵儿,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易灵一下子红了眼眶,推开想要靠近自己的张维钧,扭着头出了偏门。 张维钧想要追上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感到背后竦然的杀气渐渐消退,徐狼才松了一口气,这少年像一条毒蛇。二楼是围绕内院而造的,楼道内铺着虎皮做成的地毯,一位黑衣老仆站在楼梯尽头一言不发,直到徐狼走到尽头,才缓缓转身。老仆脸色暗黄,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额头上布满小溪似得皱纹。交叠在佝偻背后的双手,像冬天的松树皮,干裂粗糙。 走到二楼中间的一间房门口,萧三桥了敲门,对着徐狼说道:“进去吧。”萧三的嗓音仿佛被沸水滚过一般沙哑。屋内,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驾着二郎腿,正吃着点心。徐狼静静地打量着少年,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带着笑意。 “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点吧。”萧山抽出一张凳子拍了拍,朝徐狼示意道。 “好啊!”徐狼也不客气,拿起灯芯糕就往嘴里塞,“嗯—,想不到五爷喜欢吃荆州湘潭特产” “徐兄好见识”,萧山看了眼徐狼,嚼着嘴里的糕点,模模糊糊地说道。 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萧山缓缓走到窗边,从这里望下去,正好能目睹醴泉坊的全景。 突然地沉默让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五爷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来撼山帮找您,而且见到您没有丝毫惊讶。”徐狼站在萧山的身旁,一起望向街景。 萧山打开窗,双手交叠的倚在窗沿,下巴搁在手背上,神色自若地说道:“有必要吗?你自己会说的,不然你也出不了这澜庭轩。” 徐狼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又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过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道了一声好俊的桂花酿,“我派人查过你,撼山帮元丰十五年异军突起,以强硬手段拔掉了长安城周围所有山寨。” “可撼山帮首脑是谁从未有人见过,传闻只夺镖局,不抢行商,丝毫不愿意和官府扯上关系,你们是害怕了吗?”说完,徐狼定定地看向萧山。 见萧山丝毫没有反应,又开口道:“难道不是吗,萧姑娘?”萧山猛然转头,一瞬间出现在徐狼身边,一把捏住徐狼的咽喉,“你说什么?” 徐狼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使劲拍着萧山的手,萧山神色一缓,微微松了点劲,“咳咳咳”徐狼捂着嗓子狂咳,额上显露的青筋慢慢消下去。 “你是湘西马匪萧永元的女儿,元丰十四年,萧永元占着势大,侵占湘西,自立为王,没想到却被苏子琪来了个一锅端。”徐狼看见萧山渐渐痛苦的神色,有些怅然。 —— 萧山望着将天空都烧的通红的大火,有些迷茫,看向身边萧永元,呆呆地问道:“爹爹,我们,我们是要死了吗?” 萧永元抱起萧山,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小五别害怕,今天不是小五的生日吗,这是爹爹特意给小五准备的红霞。” 萧山一下子呜咽出声,尖声道:“你骗人,娘死了,娘死了。” 萧山蓦然转头,扫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刚要出声训斥,瞧见他们一个个神色萎靡,灰头土脸的模样,噤了声。 萧山看着痛哭流涕地女儿,有些心酸,抱着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对不起,是爹没本事,没保护好你们。”随即将萧山递给身后的萧三,说道:“三叔,带着小五从密道离开。”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待在这,我要待在这。”听见萧永元的话,萧山疯狂地挣扎起来。 萧永元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双指在萧山身上一点,挣扎的身子就软了下来。 —— 萧山摸了把眼泪,冲着徐狼厉声道:“天狼王府果然好本事,但那又怎么样,你不去向苏子琪告发我,来到我澜庭轩,想必一定有求于我。” “五爷不必介怀,我徐狼并不是拿此要挟撼山帮,我和苏子琪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希望双方能够坦诚相待。”徐狼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钗。 萧山一把夺过银钗,抚着上面的喜鹊图案,眼眶微微泛红,突然眼神一凌,一只手禁锢住徐狼的脖子,一只手握着银钗抵在徐狼的咽喉处,问道:“这银钗你是如何得来,天狼王府是不是和湘西剿匪案也有勾连?”徐狼暗恼,萧山的速度太快,让他毫无还手的机会。但他也不是软柿子能够随意任人揉捏,冷着脸,开始默不出声。 “怎么,生气了?”萧山浅笑道,手里的的银钗却往前抵了三分,咽喉表面渗出几滴鲜血,顺着脖子滴在徐狼的腿上。 徐狼还是不说话,脸色铁青。萧山松开银钗,抿了一口桂花酿,瞧着徐狼臭着的脸色,扑哧一笑:“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 “玩笑?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徐狼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冷冷地说道。 “既然徐公子那么爽快又有诚意,我们撼山帮也不能小气,说吧,让我们帮什么忙。”萧山收好银钗,转移话题。 徐狼也不愿意在刚刚的事情上多做停留,顺着台阶说道:“很简单,我要知道邀月楼的消息,还有萧姑娘应该也听说了朱雀门的刺杀案,我要知道刺客的底细。” “哦?邀月楼?最近是有消息说邀月楼重新在江湖上出现了,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至于朱雀门前的刺客,除了那位不知所踪的和尚,其他两人一个死,一个伤还被宫内的人提走了,有些难办啊。”萧山右手食指和拇指夹着左手来回摩擦,想了一会说道。 “只要五爷肯帮忙,我愿意介绍一位三皇子府的贵客给您认识。”徐狼抛出自己的价码。 “此话当真?”萧山眼睛一亮。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徐狼坦言道。 “徐公子这话说笑了,小女子不是什么君子,不过相信徐公子也不是小人,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徐公子的。”萧山嫣然一笑,把手往门口一声,手掌微微一翻。 徐狼站起身,抱拳道:“那就有劳五爷了。” 听着萧三带着徐狼下楼的声音,萧山重新取出银钗,小声呢喃道:“爹,娘,小五想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裴冲的苦 翠微阁,是长安东市不起眼的一间小酒坊,专门为一些穷苦没有积蓄却喜欢喝两口的百姓服务。 陈青和李广坐在角落里,就着花生米,抿着小酒,吃着小菜,听着堂内的说书人讲着老套庸俗的故事。 几位刚刚忙活了一天的庄稼汉子坐在一起胡侃,聊着些街坊邻里的趣事。 一位头戴草帽,穿着麻衣的矮壮汉子从翠微阁门口匆匆而过,向着不远处的通宝当铺行去,陈青和李广对视一眼,放下银子,出了酒坊,偷偷跟了上去。 这段时间以来,陈青和李广毫无头绪,自从被裴冲甩掉之后,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开始守株待兔,没想到三天前裴冲的身影竟然真的在跟丢的这条街上再次出现了。虽然每一次都会被甩掉,但陈青和李广仿佛上了瘾一般,每次都乐此不疲。 裴冲拿过掌柜手里的银子,掂了掂,朝四周看了看,这段时间以来总是感觉背后有着一双眼睛盯着他,如芒在背,未防万一,每天回家都要在各个巷口拐上好几圈。叹了口气,裴冲想起家中的情形,不由得心里沉重几分,满怀心事地朝着街口的百草堂走去,熟练地拿起柜台上包裹好的药,放下钱,朝坐堂的孙大夫点头致意,又匆匆地离开了。 陈青和李广站在杏花巷弄堂口,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相顾无言。得,又跟丢了,这家伙太厉害了,变着法儿地逗他们玩。 又回到百草堂花了五两银子,拿到了孙大夫手里的药方,赎回裴冲典当在通宝的东西,赶回徐府复命去了。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裴冲推开门,瞧着院内已经久久不曾打理,胡乱生长的杂草,黯淡神伤。 “回来了?药买来了吗?”从屋内传出一个妇人焦急地喊声。 “哎,买来了,买来了,我这就去煎。”裴冲应了一声,赶忙拿着药在厨房娴熟地烧火起锅,把手里的药一股脑倒进药壶,冲上水,盖上盖子,颓然地坐在小板凳上一下一下地用蒲扇扇着火。 煎好药,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儿倒进老旧的小碗中,吹了吹,跨过门槛,往内卧行去。 裴南躺在床塌上,骨瘦如柴的身子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时不时地颤抖,李英红肿着眼睛,摸着裴南的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裴冲将碗端给李英,拿过旁边的水盆,拧了拧毛巾,轻轻地敷在裴南的额头上,问道:“怎么样,南儿有没有醒过。” 李英用手掰开裴南的上下唇,将碗里的药汁儿尽可能一滴滴的顺着牙缝往喉咙里灌,裴南下颚上还是免不了沾上几滴。用手帕帮裴南擦了擦嘴,李英哭哭啼啼地答道:“醒倒是醒过两次,只是一句话都没说,就呆呆地望着我。” ——一 饭桌上,李英和裴冲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只是嘴巴一动一动,碗的饭却一点也没见少。 李英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冲着裴冲喊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儿子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你也不说句话。” 裴冲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碗里的米,没应。 “我们娘俩真是可怜,怎么跟了你这么个东西,一天天吃苦受穷不说,儿子还被人打成这幅模样。”李英瞧着裴冲一言不发的模样更加来气,站起来指着裴冲就大声骂道。 裴冲握了握拳头,又颓然的松开,站起身,坐到门槛上把头埋在膝盖上。 屋内突然传开强烈的哭声,裴冲扭头发现李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吓得赶忙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就往屋里跑去。想要扶起李英,却被一把甩开。裴冲反而直接把李英拖起来,也不管她挣扎就紧紧地抱在怀里。 李英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改成断断续续的啜泣,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裴冲捂住她的嘴,低沉着嗓音,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说道:“我裴冲,是个小人物,没钱没势,他们欺负我,我认了,但他们欺负南儿,欺负你,我豁出这条命也要和他们斗上一斗。” 李英望着裴冲坚毅透着些许疯狂的眼神,好像自己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 徐狼从陈青和李广手中拿过药房和一枚玉诀,端详了片刻,问道:“今天跟到哪了?” “杏花巷”李广摸了摸光头,脱口而出。 徐狼沉思一会儿,手指扣着桌角,一下一下打着节奏,吩咐道:“去一下长安东市的所有酒楼和摊头,仔细打探清楚了,杏花巷方圆五十里,有没有最近受了伤家境贫寒,病重不医的人。”又想起什么,徐狼冲将要离去的两人嘱咐道:“注意,一定要隐蔽,对方的警惕性太高,大张旗鼓容易打草惊蛇。” 苏沐雪端着刚刚做好的银耳羹,望了眼急匆匆离去的陈青二人,走进屋子,放下碗,很自然地转到徐狼背后,轻轻地按着徐狼的太阳穴,好奇地问道:“这两人最近在忙些什么,整天鬼鬼祟祟的。” 徐狼尝了一口银耳羹,感觉夏日的暑气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一股凉意顺着喉咙沁入肺腑,由衷地赞道:“雪儿的手艺真棒,这银耳羹加了冰,滑而不腻,爽口的很啊。” 苏沐雪嘻嘻一笑,随即心疼地摸了摸徐狼最近一些消瘦的脸庞,“还不是看你每天愁眉不展的,只能亲手下厨讨你欢心咯。” 徐狼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查不到刺客的来路,心里总是不安啊,对了雪儿,最近有没有听到朝中哪家的公子打伤了人。” 苏沐雪坐在徐狼腿上,思索了一会,才哑然道:“还真有,半月前,尚书府家的二公子曾经打伤了三哥的一个仆人家的儿子,为此三哥大怒,还亲自带人去尚书府拿人,只是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徐狼笑了起来,总算有眉目了。 —— 苏子琪冷冷地望着下首跪着的裴冲,质问道:“为什么要典卖东西,缺钱,你为什么不跟我提?” 裴冲抬起脸,看着苏子琪,一字一句地说道:“殿下日理万机,恐怕照顾不了小的。”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裴冲感到整个书房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上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却丝毫不肯退让。 苏子琪走到裴冲面前,俯下身,低着头,看着裴冲倔强的眼神,诧异道:“你在怪我?”随即一脚踹在裴冲胸口,大怒道:“混帐东西,你竟敢怪我?!?!” 裴冲望着胸口肉眼可见迅速凝结的一层冰渣,感到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却依旧清晰地朝苏子琪说道:“属下不敢,殿下欲谋大事。免不了要舍弃一些不必要的棋子。” 顿了一下,裴冲咬牙切齿地说道:“可属下是个粗人,没那么大的念想,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家里的娘们和孩子一定不能让人给欺负咯!!” 苏子琪睨着眼,瞧着裴冲视死如归的模样,平复下心中的烦躁,问道:“所以呢?你想干什么?暗杀柴彦吗?” 见裴冲没有否认,苏子琪气急,“你疯了,啊!尚书府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凝元境就想要单枪匹马硬闯吗?” “南儿已经快不行了,我这个做爹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那么窝囊的死。”裴冲望着苏子琪,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苏子琪深吸一口气,左手在裴冲肩膀轻轻一拍,裴冲感到浑身一股暖意,胸前的冰渣也缓缓消散。 “这三千两银子你拿去,别再当我给你的东西了,桌上的玉盒里有一份千年人参,裴南的命还能吊一阵子,七月中旬,父皇会派我带着文武百官去法华寺进香,柴老鬼的身边总要带两名高手。”苏子琪放下话,踏着步子叹了口气出了书房的门。 裴冲浑身一阵颤抖,对着苏子琪的背影用力的磕了两个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意外 昏暗的房间里,柴荣双手疯狂地挥舞,啊的一声突然坐起身,浑身湿透的衣服粘粘地贴在身上,柴夫人睁开朦胧的睡眼,瞧着丈夫不断起伏的胸膛,听着丈夫沉重的喘气声,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下床,点燃蜡烛,倒了一杯凉水,喂丈夫喝下。 “怎么又做噩梦了?”柴夫人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柴荣扯过一旁的靠垫,放在自己身后,眉头紧锁,没有回话,反倒问道:“彦儿呢,已经睡了吗?”柴夫人的脸上划过一丝慌张,迟疑地点点头,答道:“应该睡了吧。” 柴荣指了指夫人,恼怒地说道:“你呀,就宠着吧,按他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迟早有一天,我们都得跟着玩完。” 柴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尖着嗓子喊道:“彦儿还小,能犯什么事,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一天天的杞人忧天。” 柴荣脸色铁青,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下床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去,柴夫人拉住柴荣的衣袖,说道:“去哪?”柴荣转过身指着柴夫人的鼻子骂道:“慈母多败儿。”随即再也不愿多说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 “来吧,小美人儿,你躲不掉的,就从了我吧。”柴彦看着瘫坐在床沿上一脸泪痕的丫头,心里一阵火热。 “你别过来,我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周冰倩哭丧着脸,瞧着步步逼近的柴彦,扶着床往后缩去。 柴彦舔了舔嘴唇,邪邪一笑:“别想了,今天可没人再救你。”想起那个黑脸少年,柴彦就一肚子气,不就是打了个乡下小子嘛,柴荣就罚他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即使是三皇子家下人的儿子,在他看来也是一个土包子,没什么跟脚,也不知道父亲哪根筋搭错了,非得把自己在家里关着。 周冰倩一听,心里一疼,灰丧着脸,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如果有来生,倩倩愿意当牛做马伺侯你。” “啊,你说什么”瞧着周冰倩如同凝露花瓣儿一样的双唇上下阖动,柴彦一下子往床上扑去。 周冰倩吓得赶紧往旁边一滚,趁柴彦没反应过来,瞅见不远处的桌角上有一把剪刀,连忙一把抄起就抵在自己的细长的脖颈儿处。 柴彦一看,好整以暇地说道:“想寻死,来吧,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扒光,随手扔在大街上。” 周冰倩眼里泛出一阵绝望,认命般松开了手里的剪子。 柴彦嬉笑着边走边说道:“这就乖了嘛,乖乖从了我,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蓬~”的一声,紧缩的房门一下子被人踹开,柴彦扭头便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瞧着父亲一脸铁青,柴彦一下子慌了神,哆哆嗦嗦地喊道:“爹~,您,您怎么来了?” 柴荣一脸愠色,气得浑身发抖,走上前去就是一巴掌,“你个孽子,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吗?竟然还敢做出这种强抢民女的勾当,真真是气煞我也。”说着,抄起一旁的椅子就往柴彦身上砸去。 柴彦瞧着父亲真的生气了,一把抱住柴荣的腿,讨饶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你别,你别,啊,你别打”柴荣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心想要打死这个孽子,拿起椅子一下一下地死命砸着。 柴夫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也披上衣服朝柴彦的房间走去,没想到,刚到半路就听见柴彦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里一慌,就朝柴彦的屋子冲去。 眼瞧着,柴荣一点都不留手地殴打自己的儿子,柴夫人吓得赶紧一把推开柴荣,把倒在地上的柴彦搂进自己的怀里,冲柴荣哭喊道:“你干什么,彦儿是你儿子啊,你要打死他嘛,那你也把我打死吧。”说完眼睛一闭,把头一扬。 柴荣恨恨地看了一眼母子俩,甩了下袖子,摔门而去。 看着跪在门外的几个小厮,柴荣指了下房门,阴沉地说道:“把这位姑娘给我送回去,至于少爷给我看紧咯,谁要是再敢多事,城外的乱葬岗不介意多一具尸体。” —— 裴冲看着裴南日渐红润的脸色,以手覆脸,过了一会,轻轻地拍了拍趴在桌子上安睡的妻子,柔声道:“老婆子,我出去买药了,看好儿子,厨房里有粥记得喝。” 睡梦中的李英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嗯了一声。 这几天,裴南吃了千年人参,总算有点好转,但还是需要调理,所以裴冲每隔一天仍旧要到百草堂去抓药,只是再也不用典当家里的东西了。 翠微阁里,陈青指着裴冲朝徐狼说道:“就是他,这个带草帽的矮壮男子。”徐狼点了点头,朝陈青示意去把裴冲请过来。 裴冲刚准备回家,突然发现一位穿着青衫长袍的男子正倚在门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男子面容普通,只是袖口极长,看不见手。 裴冲跟着陈青走进翠微阁,看到一位面容憔悴的佝背老者,正在临窗小酌。 “坐,刚出炉的烧鸭,尝尝。”徐狼沙哑着嗓音,徒手捏起一块,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红润的色泽,皮嫩肉酥,入口留香,回味悠长。 “不了,阁下跟我有段时间了吧,到底想要干什么。”裴冲拿起草帽扇了扇,斜着眼睛,瞪向徐狼。 “别急,别急。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要帮你而已。”徐狼一把握住裴冲紧握的拳头,微微用力,附着在拳头上的玄气无声散去。 裴冲想要挣扎,发现徐狼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干脆松手,坐下尝了一口烧鸭。 “说吧,阁下能帮我什么?”裴冲边吃边问道,顺带着还端过徐狼的酒杯抿了一口小酒。 果然是苏子琪的人,躲藏能力强,应对能力也棒,是个人才。 徐狼满脸诚意地说道:“贵公子的病,我可以治。”裴冲心潮一阵激荡,但仍面不改色,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狼笑了笑,取出玉诀和药房,摆在了裴冲的面前。 裴冲眼中神色一阵变换,捏了捏鼻梁,说道:“既然阁下查的那么清楚,应该明白三皇子才是我的主子。” 上钩了,徐狼又取过一只空杯子,给裴冲倒了一杯酒,说道:“我知道,可三皇子不是没帮你报仇吗?我可以,我还可以治好你的儿子。” 裴冲盯着徐狼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儿子还等着我给他煎药。”说完一口喝掉面前的酒,朝陈青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徐狼朝陈青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追。 不应该啊,苏子琪不知道跟裴老鬼达成了什么协议,裴南被打之事变成了一场政治交易,裴冲难道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吗?他典当自己从苏子琪手下多年积攒的宝贝,不是摆明了不想跟苏子琪再有关联,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算了,慢慢来,此事急不得,至于撼山帮,先拖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法华寺进香 七月中旬中元节前后,按惯例,燕帝会委派皇子,率领文武百官入长安城外青城山的法华寺进香,之后在山上借宿一宿,第二天早晨集体返回。 然今年大皇子去了漠北监军,二皇子南下治水,进香的任务自然就落到苏子琪的身上。 大燕元丰十九年,七月十三,辰时,苏子琪身着金黄蟒袍,头戴朝冠端坐在马车内,左右龙武卫各一百人,面容肃穆地持枪站立,听着陆陆续续赶来的马蹄声,苏子琪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气,掀开车帘,双手背后,眼神凌厉的看着今次上香进拜的朝臣。 历年来,有资格陪伴皇子上山祈福进拜的都是朝堂之上手握一方权柄的人,六部的主事,在朝休假的将军或者是三公二王中的某些人。 今年,由于朝中事务繁忙,各个部门都必须有人照看,户部尚书崔淼忙于征集赈济黄河水灾的钱款,终日奔波劳碌,皇帝特旨不用舟车劳顿赶忙青城山,至于兵部尚书袁冲之告病在家,而工部尚书吴文焕跟随二皇子亲自南下,主持修建临时避难所,所以朝堂里六部一下子缺了三位,只剩下吏部尚书柴荣,礼部尚书马辛文和刑部尚书李铭,也不知道是因为补充人员还是其他原因,苏擎特命陈玄礼来徐府宣旨将徐狼也列入这次进香的人员当中。 苏子琪环视一圈,在天狼王府和吏部尚书柴家的马车上稍作停留,眼见的人齐了,大喝道:“我苏家,自立国以来,每年中元前后,必将进香祈福,驱逐鬼魅,以求国泰民安,百姓安乐,今年两位皇兄都不在京城,就由我带着各位前往法华寺,出发。”说完,一拉钻进马车,带头往青城山行去。 两百龙武卫变换队形,其中五十人带路,一百人将进香人员的马车绕圆保护起来,最后五十人殿后,浩浩荡荡地在百姓们的注视下离去。 法华寺坐落在青城山顶,徐狼他们赶到的时候,阳光正好打在庙宇上,闪出别样的金光。 主持法能率和寺僧众一大早就等在山门口,看到犹如长龙一般的队伍,赶忙迎上前来,行礼道:“老衲法能,率和寺僧众恭迎三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武卫分裂两行,让出一条路来,苏子琪缓缓上前,一摆蟒袍扶起法能,温和地说道:“大师辛苦了,这次就有劳大师主持进香事宜了。”法能连忙摆手道:“老衲不敢,殿下请。” 徐狼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瞧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法华寺,法华寺中隐隐传来梵音,想必是僧尼在做早课,显出别样的端庄和肃穆。 柴荣望着前面身着蟒袍的身影,有些心不在焉,自出城以来,柴荣心里总有些沉甸甸的,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又说不出来。 “柴大人,怎么了,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老夫瞧你气色不佳啊!”马辛文瞧着柴荣的脸色,神色有些担忧。“马兄不必挂怀,老夫只是最近有些偶感风寒。”柴荣呼了口气,故意掐着鼻音答道。马辛文和柴荣隶属大皇子阵营,共事以来有些交情,李铭听到两人的谈话,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柴兄可要注意身体,朝中有些事还得指望着您呢。”柴荣看了看李铭,冷哼一声,和马辛文一起往苏子琪身边走去。李铭望着前面低头私语地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又迅速恢复常态,也朝前走去。 徐狼打了个喷嚏,亲眼目睹三位尚书勾心斗角的模样,对这朝中局势又多了几分了解。 苏子琪眼见的人都到齐了,朝法能客气地说道:“好,大师请。” 法华寺正中路前为山门,门内左右有钟鼓楼,晨敲钟,暮击鼓,按照佛教的说法为“晨钟暮鼓”,目的为警醒尘愚。此后正面为天王殿,殿内供弥勒菩萨,传说弥勒为未来佛,将在未来普度众生。殿两厢是四大天王,即身白色,拿琵琶的东方“持国天王”,身红色,手盘龙的西方“广目天王”,身绿色,持宝幢的北方“多闻天王”,身青色,持宝剑的南方“增长天王”。四天王又称四大金刚。大肚弥勒佛的背面,是护法菩萨韦驮,面对释伽牟尼,手持金刚宝杵,是楼至佛的化身。 过天王殿就是大雄宝殿。佛经中言:“大雄”是对释伽牟尼的尊称,因为佛能除凡人所不能除之世间烦恼,忍常人所不能忍,故称“大雄”。 一行人径直走到大雄宝殿门口,殿内梵音袅袅,香烟缭绕,给人以飘渺幽静之感。 一系列复杂的仪式举行下来,太阳已经西沉,大家的神色都有些疲倦,苏子琪吩咐法能准备斋饭,安排徐狼和三位尚书去了卧房休息。 等人全部离开后,苏子琪独自望着释伽牟尼的金身像,神色有些晦暗,道:“青灯古寺人参佛,佛怜众生多蹉跎。”随后跪坐在蒲团上冥思。 萧山躲在房梁上,看着大殿内的苏子琪,颤抖着握紧了手上的回旋镖,正欲出手,苏子琪突然站起来离开了。 苏子琪在法华寺中随意闲逛,瞧见大雄宝殿后面有一座耸入云霄的佛塔,佛塔共七层,形似春笋,瘦削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似铁,别具一格。整个塔体挺拔高大,古朴雄浑。萧山静静地跟在苏子琪的后面,不动神色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踪。突然,前面的人影犹如水波荡漾划过几丝涟漪,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正疑惑着,从身后传来幽幽地叹息声:“小丫头,跟着我干什么。”萧山有种抱头鼠窜的冲动,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一层薄冰牢牢冻住。苏子琪瞧着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穿着一身男装,但身上玲珑起伏的曲线还是一目了然。 估摸着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苗条有些瘦弱,虽然漂亮但脸上还有几分稚气。 正欲提问两句,身后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声,“谁?!”苏子琪突然一声大喝,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随手一挥,空气中骤然凝聚出两支冰箭,朝着大树疾驰而去。徐狼挥出两拳,两团火焰和冰箭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爆裂。徐狼赶忙现身,说道:“三哥,手下留情,这丫头是我带来的,雪儿让她来求个福。” “什么福,需要外人来求吗,你不行吗?”苏子琪一把按住萧山的肩膀,怀疑地问道。 萧山突然感觉浑身一股冷意,直灌脚心,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起来。 徐狼眼见不好,只好说道:“雪儿最近身体不好,想要求个好签,我是男的,兆头不好。” 苏子琪邪魅一笑,双手突然掠过萧山的胸脯,捏了一把,把她甩向徐狼。萧山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盯着扭头离去的苏子琪。 徐狼松了一口气,叹道:“五爷何必,苏子琪功夫很高,你不是他的对手。”萧山冷哼一声:“不用你管,苏子琪的命我要定了。” 见劝不听,徐狼也就不想再多管,冷冷道:“萧姑娘,你要寻死我不拦着,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江湖道义,还是要讲上一讲的。”说完朝着寺门口走去,留下萧山默默咬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柴彦之死 裴冲躲在凑热闹的人群中,看着进香的部队离开春明门,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拉了拉标志性的草帽,遮盖住自己的面容,揣紧兜里的毒药回家了。 傍晚时分,裴冲轻轻地掩上屋门,拉起口罩,双脚微微用力,就上了屋檐,朝着安邑坊中柴府的方向行去。 柴府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紧闭的大门泛着点阴森。 裴冲在柴府不远处的小巷口一跃而下,脚步微沉,没有发出丁点儿声响。“喵~”一只花白色的小猫在小巷其中一家的窗口一闪而逝,裴冲摸着墙沿,走到巷口,往柴府门前眺望,静悄悄的毫无一人,只有夜间的凉风时不时地呜咽着。 烛火通明的房间里,柴彦摸了摸嘴角的油渍,又一口把鸡屁股塞进了嘴里,吧唧着嘴,享受着他从小独爱的美味,一旁的小翠嫌弃地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往更远处挪了两步,柴彦模模糊糊地说道:“小翠,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都快闷死了,天天窝在家里,连口好吃的都不给。” 小翠假笑着说道:“少爷别生气,老爷也是为了你好。”柴彦一听,把手往桌上狠狠一拍,气呼呼地说道:“以前大哥在家管着我就算了,好不容易等到大哥去南方治水了,老头子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了,不就是打伤了个土包子,抢了个女人嘛,就把我往死里打,没见过这样当爹的。”说着瞧着烛光下小翠红扑扑的脸蛋,娇嫩嫩的身姿,忍不住吸了口气,又扭过头狠狠的咬了口鸡屁股。 小翠瞥见柴彦眼里一闪而逝的淫秽,心里头有些慌张,柴彦对她有私心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自己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指不定早就糟了毒手。等柴彦吃完她得赶紧离开,今天是夫人见老爷出城进香了,才私作主张让厨子给柴彦准备了他喜欢吃的鸡屁股,吩咐自己送来,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裴冲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柴府的院墙,隐在叶影里低头看着柴府内各个路口的侍卫,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换防的时间。 夜越来越深,站岗的侍卫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寒颤,裴冲像一团阴影一动不动地镶嵌在夜色里。 张三跟李四随意拉扯两句嘱咐他早点休息,突然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心里讶异,总感觉刚刚有一团黑影从头顶飞过,怎么一下子不见了,看来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摇了摇头,开始值岗。 柴彦一向仗着自己是吏部尚书的儿子横行霸道,以前被大哥柴胜管着还好些,自从柴胜跟二皇子南下后,愈发变本加厉,每次上街必定闹的鸡飞狗跳,还喜欢在酒肆肆意妄言,早就被人盯上了,只是苦于没机会,又害怕柴家的势力,柴彦才能一直逍遥法外,裴冲近段时间以来多方打听,已经获取了不少情报,包括柴彦卧房在柴家的位置。 裴冲是想报仇,但没说要寻死。 柴彦突然感到整个人有点迷糊,往后一瞧,小翠正摇摇晃晃的一下子昏厥在地,心里一慌,知道着了道。意识消失地最后一刻,只能听见门吱一声被推开。裴冲看着倒在桌上的柴彦,暗道一声果然,柴荣身边一直跟着的两名高手被带去了青城山,收好装有迷魂香的竹筒。又看了一眼倒在柴彦身边的小翠,嘴角微微上扬,阴测测地笑了声。 轻手轻脚地将两人都放到了床塌上,把兜里的合欢散撒入杯中,轻轻地晃了晃,为两人喝下,拉上门闩,从窗户一窜消失在夜色中。 柴彦迷迷糊糊地感到浑身像火一般滚烫,口干舌燥的吞了吞口水,突然一双同样滚烫的手搭在了身上,睁开眼,眼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欲色,隐隐约约感觉身边躺了个女人,一把搂住,就开始不断地撕扯小翠的衣服。 裴冲蹲在墙头,拿出一块薄饼,细细的咬着,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柴府,才笑了笑,踏着月光渐渐消失在安邑坊。 柴夫人听到小翠尖叫的时候正在卧室里绣花,浑身陡然一个激灵,“咝”得一声也顾不上被刺破的手指,着急忙慌的就跑出房门,柴府一下子从黑暗变得透亮,府中被吵醒的,没睡着的,一股脑寻着声音都聚集在柴彦的房门口。从房里不断传来的喘息和让府丁,丫鬟,侍卫,面面相觑。柴夫人涨着通红的脸,彭彭彭的敲着房门,尖声难道:“彦儿,彦儿,开门,开门!!”没人开门,只有小翠痛苦挣扎又夹杂着几丝欢愉的哭声:“夫人,救命,救命!!” 柴夫人阴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才冲侍卫吩咐道:“给我把门砸开!!” 几名侍卫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合力朝门扉用力一踹,蓬的一声,溅起几丝灰尘,屋内的喘息和愈加清晰。柴夫人转头朝身后正欲上前的众人狠狠一瞪,好奇屋内情景,正想进屋瞧个清楚的众人脚步一顿,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 床塌上,两具浑身地身体不停翻滚,柴彦通红着双眼,喘着粗气,不停的在小翠身上肆虐,小翠满身的伤痕,眼角的泪痕已经干透,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嘴角挂着几丝泡沫,时不时无意识地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 柴夫人红着眼眶,害怕地唤了几声彦儿,柴彦仿佛听不见一般,机械般地重复着身下的动作。柴夫人终于意识到不对,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柴彦后脑勺砸去,柴彦动作一停,随即滑倒在床塌一侧。 柴夫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向柴彦的鼻翼,两眼一瞪,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又好似不相信一般,再一次伸出手探向柴彦的鼻翼,两腿一软,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七章老和尚 伴随着暮鼓一声声地敲响,晚霞也偷偷地隐去了自己的身影,很快,一颗颗闪亮的星斗,就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中,像熠熠生辉的宝石。 夜间的法华寺格外的寂静,只有满山的知了奏着莫名的旋律。 苏子琪脱下蟒袍,单着一身内衬,洒然地立在自己房门口,望向天际不断闪烁的星辰,眉宇之间有着一些忧虑,俗话说月朗星稀,七月十三了没道理还是这样的天象。 徐狼同样望着天空,披着外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喃喃自语。 这大燕的天,好像要变了。 突然,一阵木鱼声随着夜风飘进了徐狼的耳朵,哒,哒,哒,每一击都扣在徐狼的心上。 徐狼循声而去,在法华寺的石塔下发现了一间茅草屋,木鱼声正是从此屋中传开。 徐狼用手拨开草屋前的杂草,轻轻地敲了敲,问道:“有人吗?” 屋中的木鱼声停了一秒又丝毫不乱的响起,屋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嗓音:“夜已深,施主请回吧。” 徐狼搓了搓双手,倚着茅屋坐下,叹道:“既然大师不愿相见,在下也不好强求,只愿在此静坐片刻。” 一声沉沉地叹息声后,屋门吱地打开,“施主,请进。” 屋内简陋至极,一位身着袈裟的和尚,背对着徐狼跪坐在蒲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桌上的木鱼,除此之外,别无一物,淡淡的星光打在和尚的背上,有些迷幻。 “大师为何深夜一人在此破屋礼佛”徐狼听着阵阵木鱼声,疑惑地问道。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身前的和尚并未说话,徐狼却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徐狼又看了一眼草屋,仿佛瞧见了灵山雷音,微微点点说道:“是在下着像了。” 和尚放下木锥,木鱼声戛然而止,转过身面朝徐狼,徐狼一惊,和尚脸上布满沟壑丛生的皱纹,神色安详,两眼却显得有些空洞,定定的望着他。 “施主,夜半来此,可有心事?”,虽是提问,和尚语气却时分笃定。 徐狼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在下心里却有疑问,请大师解惑,前有迷雾,后有杀机,逃不能逃,躲无处躲,该如何自处?” 和尚嘴唇依旧没有动,却自有声音回响;“修心。” 徐狼疑惑道:“修心,何为修心?” “宠辱不惊,安之若素。” 徐狼沉吟不语,仿佛再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又问道:“可有他法,难道只能认命?” 这次和尚没有立马给出答案,双手握住颈上的佛珠捻了捻,空中才有声音响起:“杀念一起,再难放下。” 徐狼上前一步,逼问道:“佛祖可有法渡我?” “佛祖自渡有缘人。” “何谓有缘?” “因果自有天定。” 徐狼一听此话,脸上现出怒容,指着和尚骂道:“臭和尚,说了等于没说,你耍我?” 这次和尚真的说话了,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我从未开口说教,也未曾缄默不语,施主,何必恶言相向?” 徐狼一愣,朝和尚行了个佛礼,歉意地说道:“是在下失礼了,大师所言修心,在下回去必好好参详。” 老和尚笑而不语,徐狼只感觉周身一阵晃荡,又回到了自己屋前,空中再无木鱼之声。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 苏子琪在门前站了半夜,一直等到更深露重,才准备回房休息,一位小沙弥突然出现在苏子琪所在的厢房外,拿着灯笼冲苏子琪喊道:“三殿下,法能住持请你入大殿一叙。” 苏子琪看着小沙弥,没有动。 小沙弥又重复了一遍,苏子琪反而转身,准备进房。 小沙弥突然把灯笼一下子扔向苏子琪,灯笼上镶嵌的袋子里包裹的石灰粉一下子冲着苏子琪的双眼而去,与此同时,小沙弥眼中戾气一闪,右手已经从腰间摸出三枚回旋镖朝着苏子琪直射而去。没想到,和白天同样的情形又出现了,苏子琪身影晃了晃,像水波一样消失了。 暗道一声不好,萧山果断地扭腰送跨往左侧打出一拳,凌空往后一翻,几个跳跃,消失不见。苏子琪揉着眼睛出现在小沙弥原先站的地方,幽幽地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一 柴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坐起身,朝外面驻守的喊道:“阿麟。” 阿麟推开门,恭敬地站在门口问道:“老爷,有何吩咐?”柴荣用舌头抵了抵下颚,压下心里的不安,吩咐道:“你马上准备一下,连夜回一趟府。” 阿麟很高但极瘦,像一根竹竿。听见柴荣的话,忍不住疑惑道:“回府?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柴荣摇摇头,叹道:“我也不清楚,希望是我多想了吧。”“那老爷的安全?”阿麟有些担忧。 “阿龙留下就足够了,你赶快回去!”柴荣显得有些焦急和紧张。 阿麟心里一紧,意识到事情恐怕有些严重,点点头趁着夜色下了青城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丑闻 第二天一早,当进香的队伍回到长安城的时候,整个街道显得有些诡异,周围不少的百姓对着柴府的马车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柴荣意识到事态已经不对,向苏子琪告罪一声,吩咐阿龙驾着马车赶忙往家里赶去。 刚一进府,柴荣心里就咯噔一声,平素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丫鬟们,看见自己恭敬行礼的侍卫们一个个面色惨淡,眼里透出一股惊惧,低着头不敢看他。 后院摆着一具死尸,用白布蒙面,柴夫人失魂落魄地跪在死尸身旁,两眼无神,布满血丝。阿麟站在院里正在逐个盘问昨夜值岗的府丁,瞧见柴荣,赶忙上前,在柴荣耳边低声汇报了昨夜的事。柴荣身子晃了晃,被阿麟一把扶住,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推开阿麟,柴荣面无表情地朝着院内的死尸一步一步地挪去,双腿像是挂了铅般沉重。 柴夫人沙哑着嗓子喊了声“老爷”,柴荣没有回应,愣愣地看着白布蒙面的死尸,脸上的肥肉在不自觉地轻微抖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不断的重复。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柴荣蹲下身,颤抖着双手捏住白布一角,顿了一下,之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一把掀开,瞧见柴彦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彦儿,彦儿怎么没了?”柴荣的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眼见没有回应,突然,柴荣一把抓住柴夫人的手臂,狰狞着脸,冲柴夫人吼道:“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柴夫人愣愣地看着狰狞可怖的丈夫,一时间仿佛吓傻了一般。柴荣嫌弃地瞪了一眼柴夫人,甩开她,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心潮一阵起伏。 “昨夜属下回府,发现二公子已然过世,夫人惊惧之下,一时间恐难言语,只好下令将昨夜所有的奴仆都圈进在府中,可没想到,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阿麟低着脑袋,语气里有一丝愧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历来如此。”柴荣喃喃自语,又抬头问道:“查到彦儿的死因了吗?” “属下查验过公子的尸身,公子被人下了药,烈性,这种药服用过后,往往神智不清,性情燥热,欲求不满。公子身体历来虚浮,应该是精溢而死。”阿麟思索了片刻答道。 柴荣一下子抓住了漏洞,紧紧地盯着阿麟的眼睛,“应该,什么叫应该?” 阿麟抿了抿嘴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应。 “不,不是的,彦儿,彦儿是被我害死的啊!!!”柴夫人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柴荣一把握住椅子的扶手,手上青筋开始突破肥肉的阻碍显现出来,质问道:“什么意思,彦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麟深吸一口气,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公子脑后有块血渍,可能,可能是外力重击,导致导致精力外泄而死。” 柴荣眼神在柴夫人和柴彦的尸体上来回徘徊,苦涩一笑,脸色呈现出灰败的神色,叹道:“果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松开紧握扶手的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后院内,所有的家丁和仆人已经被阿龙圈进在前院,只剩下嚎啕大哭的柴夫人,躺在地上已然去世的柴彦,低头默然不语的阿麟,还有坐在椅子上深思的柴荣,四个人,哦不三个人一具死尸诡异地组合在一起。 过了很久,柴荣站起身,喊道:“发丧吧。”柴夫人一听,连忙跪爬着一把抱住柴荣的双腿,哭着摇头,“不能啊,老爷,不能啊,彦儿这个模样,怎么能够发丧?” 柴荣叹了口气,扶柴夫人起来在一旁坐下,安慰道:“没事儿,我会处理。”接着扭头对阿麟吩咐道:“送夫人回去休息。”之后重新为柴彦盖上白布,摸了摸柴彦的脑袋,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在柴彦耳畔说道:“你呀,就算再没用,也还是爹的儿子啊,爹会查清楚的,去吧,去吧” 大燕元丰七月十四,中元节前一天,吏部尚书家,柴府,突然向外宣布,柴家二公子柴彦因突感疟疾,不幸去世。 柴府门口披白联,挂灯笼,一片哀痛。 ——一 徐狼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放下手中的茶,朝李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昨夜?” 李广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憨憨道:“确实是昨夜,今天早晨街上就已经有风声,说柴府二公子柴彦死了,但却不是因为疟疾,而是纵欲无度,陈青还在看着呢。” 徐狼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沉吟不语,心里却不断揣测起来,脑中片段如走马观花,裴冲的拒绝,进香时候的失踪,柴荣的担忧,一下子豁然开朗,嘴角翘起,喃喃道:“原来如此,三哥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 站起身,绕着院内的天井缓缓踱步,徐狼又问道:“张峰走了几天了?”李广一愣,随即掰着手指算了算,抬起头答道:“已经快半个月了。”徐狼想了想,朝李广吩咐道:“找些人,在酒楼,西市,店铺,反正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不间断地流传柴彦死于纵欲的事情,切记,每天换一拨人,别留下什么把柄。” 朝李广挥了挥手,用手扶住额头,徐狼透过指缝望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 顾及颜面,想要在明面上息事宁人,我偏不答应。 ——一 柴荣把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怎么做事的,不是叫你想办法把市井流言压下来吗?怎么还愈传愈烈了?” 阿麟低着脑袋,一脸冷汗,解释道:“不是简单的流言,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每天都有人在街头巷尾胡乱言谈,查过了,找不到根啊。” 柴荣焦急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谁呢,到底是谁呢,谁跟我们柴家有仇?”突然,柴荣脚步一顿,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或者和凶手有仇? “圣旨到”突然从院门口传来一道尖声。 柴荣脸色一白,硬着头皮,来到院门前跪下,僵硬着嗓子说道:“臣,柴荣接旨。” 李忠言瞄了一眼柴荣,刷的一下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吏部尚书柴荣,为官清廉,政绩斐然,其子柴彦德才兼备,克谨恭言,朕骤闻噩耗,心痛不已,特命柴荣休假一月,以寄哀思。” 柴荣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李忠言上前两步,拍了拍柴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柴尚书,三人成虎,好自为之啊。”眼见的李忠言要回宫赴命,柴荣连忙往李忠言手里塞了一颗夜明珠,李忠言悄无声息地接下。柴荣小声问道:“我休假,吏部事宜有谁主持?”李忠言瞟了一眼周围,柴荣命下人都退下,李忠言缓缓道:“吏部侍郎蔡磬。”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柴荣,回宫复命了。 柴荣魂不附体地拿着圣旨走进里屋,阿麟战战兢兢地问道:“圣上如此,是何用意?” “用意,圣上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处理此事,如果失当,恐怕就不是休假,而是贬职下放咯!”柴荣以手覆面,一脸疲倦。 “啊,大皇子呢,大皇子为何不出手?”阿麟大惊失色。 “大皇子已经出手了。”柴荣的话有些意味深长。阿麟想了想,失声道:“难道,蔡磬?” 柴荣苦涩一笑,浑身一股被抛弃的冷意。 阿麟有些不甘心,提议道:“那我们去找三皇子。”柴荣摇了摇头,喃喃道:“苏子琪,苏子琪,到底是不是你?”说道最后竟然发出几丝磨牙的声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叫大公子回来。”阿麟感到有些无措。 “胜儿南下治水已经有段时日,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还是别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查。”短短几天,柴荣的鬓角居然多了许多白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地牢 漠北边境,北齐军营。 一位身披黑斗篷,瘸着脚的汉子向守营的军士出示了腰牌后,朝着大帐匆匆而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又骑着马赶赴大燕徐家军营。 北齐待嫁女子一般服檐裙,多以黑紫,上编绣全枝花,周身六襞积,前拂地,后曳地尺余。楚飞燕身穿银褐色檐裙,坐在草地上看着星星,瞧着疾驰而去的骏马若有所思。耶律楚机掀开大帐,手里拿着酒壶,脸色微醺,一屁股坐在楚飞燕的身侧,畅快地说道:“徐宏抓到了!” 楚飞燕脸色大喜,紧了紧腰侧的佩刀,问道:“那防御图呢,问出来了吗?” 耶律楚机喝了两口酒,打了个嗝,说道:“还没,这老家伙嘴硬着呢,不过没关系,就快撑不住了。” 楚飞燕望着天上灿烂的繁星,看着一脸醉意的耶律楚机,轻蔑的神色一闪即逝,站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刀猛然朝前一劈,轰隆一声,泥石飞扬,留下一条深于数寸的刀痕,握着刀指向徐家军营,厉声道:“总有一天,我楚飞燕,要在那片土地上纵马狂欢。”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几只老鼠啾啾啾的叫着,来回肆无忌惮的奔走,透过天窗的月光打在一个人的脸上,满脸唏嘘的胡渣,浓眉大眼,紧缩的眉头透着一股顽强和不屈。 着上身,徐宏满身的鞭痕,两条粗粗的锁链直挺挺地插在两侧的琵琶骨里,干涸的血液凝固成紫黑色,显得有几分诡异。 地牢的门口传来一丝微光,刘夕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篮子,悠然自得地下了楼梯,瞧着徐宏满身的伤痕,忍不住唏嘘两声。 将手上的火把插在墙边的缝隙中,刘夕小心翼翼地将篮里的饭菜一盘盘地摆在徐宏的面前,每取出一盘就要深深地嗅上两口,发出一声由衷地感叹。 “徐宏,饿了吧,来,刚刚出炉的鲜虾碧玉白菜包,这虾可是今天最新鲜的,尝尝。”刘夕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徐宏的嘴边。 徐宏睁开眼,睨着刘夕,冷冷地不说话。 “哟,不吃菜啊,那喝酒,这可是上等的女儿红啊。”刘夕放下筷子,又拍开酒坛的泥封,倒了一碗女儿红递给刘宏。 徐宏依旧不说话,眼神里有几分戏谑,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表演。 徐宏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刘夕,刘夕把碗里的酒一下子倒在徐宏的头上,强烈的酒精顺着徐宏的脸渐渐流向身上的伤痕,粘粘的附着在伤口上,有着锥心般的疼痛。徐宏开始颤抖,身上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地抽动,刘夕冷笑一声,静静地看着。 过了好久,徐宏安静下来,仿佛虚脱了一般,额头上的冷汗滴答滴答地聚集成一个小水泊。 刘夕拍了拍徐宏的脸,阴测测地问道:“别犟着了,说吧,徐海峰的布防图究竟在哪?” 徐宏发出几声,好像扛不住了一般。 刘夕凑上前去,俯身在徐宏耳边,徐宏依旧喃喃细语,刘夕听不清楚,只能在靠近些。 徐宏猛然转头,一口咬住刘夕的耳朵,刘夕痛的龇牙咧嘴,一掌狠狠的打向徐宏的胸口,徐宏的胸口显出被烈火焚烧过的掌印,徐宏闷哼一声,咬劲却越来越大。噗呲一声,刘夕一下子被惯性摔在地上,徐宏吐出嘴里的半块耳朵,朝刘夕吐了口唾沫,发出畅快的笑声。 只是没过多久,嘴里就溢出鲜血,神色也萎靡了下来。 ——一 张峰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骑马朝前边的驿站赶去。赶来主持婚礼的徐家长辈久久不曾现身,徐狼很是担忧,张峰病好了之后,就派他在漠北到京城的必经之路上暗中打听。 半个月以来,张峰走遍了凉州几乎所有的驿站,都没有任何消息。如果今天还是没能找到线索的话,只能如实回去复命了。 瞧着客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小二赶忙上前,殷勤地问道:“这位爷,打尖儿还是住店?” 张峰将缰绳递给小二,拍了拍马儿的脑袋,边往屋里走去边说:“住店,帮我喂最好的草料,再给我准备一盆酱牛肉,一壶好酒。” 小二满脸堆笑,喊道:“好勒,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张峰坐在靠窗的位置,思索着半月以来的所见所闻,小二端着酱牛肉,手里提着酒壶, 殷勤的朝张峰笑了笑。张峰按住小二的手,从怀里摸出一锭散银,放在小二的掌心,又替小二把手掌卷起来,问道:“最近可曾见过从漠北来的客人?” 小二拿起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笑呵呵地说道:“漠北快要打战了,不少人都赶着往关内跑,您说呢?” 张峰一愣,细想了片刻又问道:“可曾看见手提长枪的军伍中人?”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峰,警惕地问道:“您问这个干什么,您不会是北齐的奸细吧?”张峰气急,又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道:“你看我像吗?别唧唧歪歪的,看没看到,回答了我,这银子就是你的。” 小二咽了咽口水,说道:“一个多月前,有一队漠北来的骑军,各个五大三粗,看着可渗人了,领头的倒是温文尔雅。”张峰神色一凛,追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小二没再说话,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锭银子。张峰把银子往小二面前一推,没好气道:“说吧。” 小二嘿嘿一笑,揣起银子放进怀中,才认真的回忆起来,“说来也巧,他们来的时候驿站正好没什么空房了,他们人又多,眼见的要露宿野外,没想到刘爷来了,这才峰回路转。” “刘爷是谁?后来怎么了?”张峰显得很焦急,店小二看了眼张峰,不信地说道:“天泉庄刘爷啊,这一带最大的山头,听说和天狼王部下的某个长官有亲, 也不知道和领头的说了什么,那队人马就跟着刘爷走了,估计是回天泉山庄了吧。” 张峰把背往椅子上一靠,舒了口气。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紫气东来 邙山山洞中,苏沐雪一脸惊奇打量着小室,枯骨已经被徐狼安葬,桌上的书籍也被取走,整个小室除了玉床和一套山石做的桌椅,空无一物,等于是一个空壳。 “徐狼,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山洞,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呢?”苏沐雪把盘腿坐在玉床上,感受着下方传来沁入心脾的凉意,好奇地问道。 徐狼将怀里的《紫气决》取出来递给苏沐雪,幽幽地说道:“几年前上山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怎么样,漂亮吧。” 苏沐雪接过《紫气决》,望着夜明珠而显得有些碧绿色的山洞,一脸真诚地感叹道:“漂亮,真是漂亮,对了,这是什么?”徐狼笑而不语,示意苏沐雪打开看看。 “这是”苏沐雪随意地翻了两页,突然开始细细的读了起来。 合上书籍,苏沐雪一脸恍惚,呆呆地问道:“陈公公就是练的这种功夫吧!” 徐狼点了点,坐到玉床,搂过苏沐雪,感慨道:“陈玄礼的功夫深不可测,而且你三哥也很厉害。”“三哥,我知道三哥从小对于练武极其热衷,但从来没想过他能有陈公公的本事。”苏沐雪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脸怀疑。 徐狼叹了口气,双手掰过苏沐雪的双肩,让她的眼睛直对着自己,郑重地说道:“雪儿,大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皇,你皇兄都远不止是你看到的模样,自从我们大婚以来,遇到的刺杀一波接一波!,而且都是高手,你虽然聪明,但没有实力自保,还是很危险。” 苏沐雪怔怔地望着徐狼,过了好一会,才小声地问道:“夫君是在怀疑父皇他们吗?” 徐狼瞧着苏沐雪闷闷不乐的模样,心里一疼,把脸贴在苏沐雪的脸颊上,温柔地说出自己的心声,“雪儿,对不起。”苏沐雪摇摇头,轻声道:“雪儿会好好练习这本书上的呼吸法门,但还是不相信父皇会害雪儿。” 徐狼微笑道:“雪儿别紧张,朱雀门刺杀案的风波已经过去了,这两天吏部尚书柴家的事情闹的甚嚣尘上,暂时没人注意我们了,趁此机会雪儿和我就呆在这秘洞潜心修炼吧。” 见苏沐雪没有反对,徐狼将紫气决中记载的关于武者等级和修炼的心得一一向苏沐雪讲解,苏沐雪听的很认真,偶尔还会提出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徐狼一脸惊异,苏沐雪在武道上竟然有着超乎常人的通透。 幽绿的山洞中,两个人影在玉床上相对而坐,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一丝丝的玄气绕着两人的身体不停的旋转,徐狼凝神静气,不断地感受着玄气在体内行走,三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然后凝成一点点淡淡的粘液储存在筋脉之中,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饱食感。 人体经脉系统由经脉和络脉组成,其中经脉包括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以及附属于十二经脉的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十二经脉即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阳经,足三阴经的总称,它们是经络系统的主体,故称之为正经。 奇经八脉即别道奇行的经脉,有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共八条,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不隶属于十二脏腑,也无阴阳表里的配偶关系。但与奇恒之府(脑c髓c骨c脉c胆以及女子胞)有密切关系,故称“奇经”,而督脉c任脉c冲脉皆起于胞中,同出于会阴,称“一源三歧”。 一般来说,打通十二正经即使拥有紫气决没有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更遑论神秘莫测的奇经八脉。 然玉床是宝贝,能够加速体内原有内力的运转,从而更为快速的转变为玄气,再通过紫气决的法门运转,从而打通经脉,将玄气储存在经脉中,以方便使用。 按理说,苏沐雪从小身体娇弱,皇帝因为某些原因,让她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来没有接触过武道的苏沐雪应该先从内力练起,等到达六品之后才有可能破凡入修,可徐狼没有想到的是苏沐雪竟然能够直接吸收玄气,不需要通过内力转化,这一发现让徐狼大惊失色,心潮澎湃之下,却悄无声息地压下。 看来,苏沐雪前世的血瞳,还有今生特殊的体质,一定大有来头,皇帝正是因为知道什么,才将苏沐雪一直保护起来。 苏沐雪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徐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羞红了脸,低声道:“雪儿是不是太笨了,这都三四天了才练到凝元境。” 徐狼一听,一脸的挫败感,叹道:“雪儿要是笨,那我恐怕真的要一头撞死了。” 苏沐雪其实只是有点不确定而已,她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眼神好了许多,连听力都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她感觉自己是个天才。 苏沐雪控制着玄气移向自己的掌心,手腕轻轻一转,朝墙壁的夜明珠挥出一掌,夜明珠应声而碎,啪啦一声掉在地上。 徐狼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好半响才感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望着苏沐雪笑嘻嘻的眼神,又道:“雪儿感到对五行中的哪一种更为亲切?” 大致略读过紫气决,苏沐雪对徐狼的问题并未惊讶,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片刻,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特别亲近的。”徐狼打量一圈山洞,揣测道:“这里什么都没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只有土勉强具备,感受不到也是正常,毕竟才刚刚凝元,没有对空气中元素抽丝剥茧的能力,只有靠近某些特殊的地方才能有所感受。” 走出山洞,夜色如水,细细的微风吹拂着山岭,树叶儿和野草儿随风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月光悄无声息地转移方向,打在不知名的树上,惊起几只飞鸟,发出几声动听的鸣叫。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苏沐雪伸了个懒腰,山林中的树枝儿突然雀跃的开始摇晃起来,苏沐雪上前两步,把手指按向树尖儿,树尖儿微微浮动着,像小孩一样不停地蹭着苏沐雪的指尖儿,苏沐雪扭过头,朝徐狼眨了眨眼睛,愉悦道:“瞧,它喜欢我。”徐狼温柔着望着苏沐雪,月下的人儿仿佛仙女一般美丽,苏沐雪开怀的笑脸如同玫瑰花一样鲜艳,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笑像清泉的波纹,在她的小脸上荡漾开来。 山顶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望着山下闪着微光的铁骑营,还有绕着长安城泛出点点波光的沧澜渠和龙首渠,像两条巨龙一般拱卫着京城。谁都没有说话,苏沐雪小脑袋靠着徐狼的肩膀上,徐狼搂着苏沐雪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时光。 远处的天边缓缓露出一抹微红,太阳调皮地探出半张脸,朝霞渐渐向这边扩散,头顶的天色也被柔和的红色映的淡了,天边的缤纷却被一层金黄所点缀,从原来的朝霞最亮最浓处起,短短一刻间,竟将原来的主色蓝与红挤到了一边,远处的天,一丝丝,一抹抹,一片片,一层层,全是金黄,稀稀疏疏的照亮了半壁蔚蓝,隐隐透出一抹紫色。 苏沐雪和徐狼对视一眼,神色莫名,紫气决居然自己按照呼吸法门开始运转,远处天边的紫气一抹抹向他们靠近,凝成深紫色分成两条突然从他们的天灵盖灌下,山顶霎时间紫气盎然,徐狼和苏沐雪睁开眼,眼中紫芒一闪而过,衣袍无风自起。 好一出紫气东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消息 澜庭轩还是原来的模样,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生意,徐狼朝柜台上的易灵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向左侧厢房的偏门而去,易灵伸了伸手,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张维钧正好买了早饭回来,瞧见易灵的动作眼神有些晦暗,把买好的包子往柜台上一放,什么也不说,嚼着包子看着她。 易灵刚被勾起食欲,看着张维钧这么盯着她,拉下脸来,冷冰冰道:“你看什么?”见张维钧没回应,也没去理他,就把手往包子袋里伸去,“咝”的一声把手往回一缩,肉眼可见食指上已经起了一个水泡,还没缓过神来,小手已经被张维钧握住,张维钧小心翼翼地朝易灵的食指吹着气。 易灵把手往回一抽,没抽动,叹了口气就任由他那么捏着,低声唤了两声张维钧,张维钧抬起头,担心地问道:“疼吗?”易灵瞧着张维钧眼里的担忧,赶忙把头一扭,没好气地说道:“疼,可是你这样光吹也没用啊,快去后院给我打盆水来。“ 张维钧一愣,哎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往后院行去,路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笑。 易灵噗嗤一笑,道了声:“呆子。” ——一 萧三还是那副神鬼勿近的模样,像一具消瘦的行尸走肉,带徐狼进了房门之后就消失了。 徐狼看着萧山,比起前段时间仿佛多了几分忧郁,紧缩着眉头站在窗口,手里拿着一根玉笛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大腿。 “五爷,还会乐器?”徐狼主动开口。 萧山望了眼玉笛,眼里的缅怀一闪即逝,把玉笛放在书架上,冷着脸道:“不关你的事。” 见萧山没兴趣提,徐狼也就没多问,开门见山道:“五爷有了邀月楼的消息?” 萧山没说话,抱着胸,朝徐狼努了努嘴。 徐狼这才发现,桌上有一叠密函,见萧山点头,拿起来细细阅读起来。每一封密函的字迹都不尽相同,但消息都大致差不多。 “凉州海沙帮有人发现雪镰,疑似邀月楼。” “凉州巢湖派有人发现雪镰,疑似邀月楼。” “凉州鲸门有人发现雪镰,疑似邀月楼。” 萧山见徐狼已经看完,走上前坐在椅子上,道:“以我撼山帮的实力只能帮你在凉州内打听邀月楼的消息,至于大燕其他各州,我撼山帮无能为力。” 徐狼点了点头,朝萧山抱拳致谢。 “徐狼,三名刺客的消息暂时还无着落,但邀月楼的事情我撼山帮真是尽心尽力了,做交易嘛,有来有往,你也该实现你的诺言了。”萧山直视徐狼,眼神有着几分戾气。 “既然撼山帮没有帮我找到三名刺客的底细,按照之前约定的,我没义务帮你引荐三皇子的人。”徐狼淡淡地看着萧山,眼里没有半分惧意。 萧山冷笑两声,突然一把掐向徐狼的咽喉,徐狼微微一笑,双指并拢,刹那间抵在萧山的手心,萧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手上动作却不慢,变爪为拳,侧移几步,一拳往徐狼的太阳穴挥去,徐狼眼睛一眯,脑袋微微一晃,险而又险的擦着拳风躲开了,萧山并不罢手,站直身子,一记鞭腿骤然甩出,空中响起几声爆裂,徐狼抬起双臂,护在脑前,一股巨力袭来,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徐狼摆了摆酥麻的双手,喊道:“五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谈生意嘛注重的是和气生财。” 萧山站在原地,小腿微不可见地颤动,嘴上却蛮横地道:“做我们这行的,讲究的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徐狼拿起桌上的密函,微微笑道:“长安城东市杏花巷周围有个叫周冰倩的丫头,或许能够帮你,去找找吧。” 眼见的徐狼离去,萧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着酸痛的小腿,喃喃道:“这小子最近功夫居然长进了那么多。” ——一 徐府前院,陈青和李广正在切磋,一人一把长枪耍的虎虎生风,来去之间招招狠辣,苏沐雪和春雨站在廊檐下瞧着两人,春雨一脸震撼,“夫人,陈青大哥和李广大哥真是厉害,两把长枪都耍出影子来了。”苏沐雪点点头敷衍道:“是啊。”眼中却划过一道紫光,自从那晚和徐狼在邙山山顶被紫气醍醐灌顶之后,苏沐雪的眼力一下子增长的极为迅速,陈青和李广虽然悍勇,在苏沐雪眼中却漏洞百出,不值一提。 徐狼手里攥着密函,一脸沉思地走进门,苏沐雪瞧见了,快步走到徐狼身边,很自然地脱下徐狼的外衫,挂在手臂上,吩咐春雨给徐狼沏茶。 徐狼微微抿了一口沁凉的茶水,突兀地问道:“娘子可知海沙帮,巢湖派?” 苏沐雪摇了摇头,将徐狼放下的茶盏倒满。陈青和李广擦着汗走进门来,正大口大口的喝着水,闻言清了清嗓子说道:“海沙帮和巢湖派我们知道。” “哦,说说看。”徐狼提起兴致。 见徐狼和苏沐雪眼中满是期待,陈青搓了搓自己细长的指节,回忆起来:“徐老大带着我们去剿匪的时候曾经打过交道,海沙帮和巢湖派都是小帮派没什么特别大的势力,不过帮派中水手很多,都很熟水性。” “那海沙帮和巢湖派具体在什么地方?”徐狼追问道。 陈青尴尬一笑,“属下记性太差,事情发生的久,忘了哎。”李广摸了摸光头,把毛巾垂在自己脖子上,朝陈青挑衅的望了眼,道:“瞧你这记性,海沙帮在东林镇,巢湖派在新市镇,都在蓝田运河的边上。” “蓝田运河,蓝田运河。”徐狼喃喃自语,朝苏沐雪看了眼,苏沐雪也满脸疑惑,邀月楼一定在准备着什么,可就是想不出来,仿佛隔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对了,柴家怎么样了?”徐狼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柴家自从柴彦下葬后愈发冷清,从门庭若市一下子变成了门可罗雀,凄凉得很。”陈青和李广都有些唏嘘。 “没问你这个,我说柴荣身边那个贴身侍从你们跟的如何了?”徐狼瞪了一眼两人,直白地问道。 一提起这个,陈青和李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侍从叫阿麟,比起裴冲可差劲多了,虽然功夫很高,但警惕性极差,跟踪他轻松了不少。”眼见的徐狼眼神渐渐转厉,赶忙恢复正题,“阿麟这段时间去了柴彦以前常去的一些地方,也没什么发现,最近盯上了被裴南救了的周冰倩。” “哦,这可有意思了,我刚把周冰倩的消息告诉萧山,按萧山的性子,跟苏子琪有关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握在手里,要抢人咯。”徐狼摇头失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抢人 杏花巷离翠微阁只有三条街,只是由于地处偏僻,一般没什么人来此瞎逛,只有几户独居的人家。 这天清晨,周冰倩刚刚洗漱完毕,把洗脸水浇在院子里栽种的枇杷树下,回屋将散着的头发随意的盘起,关上院门就准备往巷口王员外家的布坊走去。周冰倩父母早逝,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娘,刚开始是吃百家饭才能活口,后来王员外家的夫人碰巧来布坊督促工人们加工,意外地遇见了被乞丐追打的周冰倩,心善之下赶走了乞丐,为周冰倩在布坊谋了个活计,才算能得口饭吃。 周冰倩性子软,胆子小,从小没了爹娘也有些自卑,在布坊里不爱说话,虽然长得漂亮,但布坊大多是女工,也没什么男人,多年来也没因为这个惹出什么祸端。 一个多月前,布坊的郝妈妈家里有事,拜托周冰倩往安邑坊送一批料子,没成想被外出的柴彦瞧了个正着,拦着周冰倩就不让走,周冰倩大声呼喊,周围商家和百姓都认得柴家的小霸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担心惹祸上身,不仅没人帮忙,反而离得更远。 眼看着漂亮的小姑娘就要难逃魔爪,一位黑脸精瘦的少年突然出现和柴彦等人理论了起来,柴彦嚣张惯了,指挥手下的奴仆就开始围殴这名少年,少年也不是善茬,一个人面对一群居然也没孬,硬撑着把周冰倩送进一家无人居住的小院,用身子挡在门口,一步也不肯让。 周冰倩依旧记得那张满是血水的脸,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笑容,吐着血水笑着让她快跑。 周冰倩从后门偷偷溜走了,等缓过神来悄悄回到街头的时候,一位戴草帽的矮壮男人正抱起少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周冰倩想要上前去问候,但瞧着男人凌厉的眼神,心里一下子没了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 这段时间以来,她心里一直很懊恼,如果,如果还有机会,她肯定会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想尽办法照顾他。 周冰倩刚刚离开家,就有两拨人先后出现在杏花巷口,瞧着都是生面孔。其中一拨是一位小姑娘和一位书童,另一拨是一位皮肤白褶,很瘦很高,有些阴沉的中年男子。 易灵望着空无一人甚至有些荒凉的杏花巷,一脸不情愿地嘟囔道:“五爷怎么给我派了这么一活儿,还和这个木头嘎哒一起来。”看着前方的张维钧,易灵更加感觉自己一定是吃错了药,才会莫名其妙的应下这件差事。 张维钧刚刚敲开一户人家,询问了一点情况,知道杏花巷确实有周冰倩这么个人,独自一人住在巷口东侧。刚想扭头把情况告诉易灵,就看见易灵后面出现了一位脸色阴沉的瘦高男子,脸色一沉,快步走到易灵旁边,把她往身侧一拉。易灵刚要质问,瞧见张维钧从未有过的郑重神情,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阿麟冷冷地看了一眼张维钧和易灵,暗道是杏花巷哪户人家的孩子,或者是来此幽会的情侣,也就没多想,径直往周冰倩所住的巷口东侧行去。 张维钧看见阿麟的动作,脸色更加阴沉,易灵怯生生地问道:“怎么了?”张维钧拉着易灵悄悄地跟在阿麟的身后,轻声道:“今天这趟差有人抢啊。” “啊”易灵大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瞧着前面阿麟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才舒了口气,拉了拉张维钧的衣袖,担心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吧,让萧老来。” 张维钧罕见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易灵的要求,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前面的高个儿可能有些功夫,但我也不一定会输,最主要的是,等我们赶回澜庭轩再赶回来,可就太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眼瞧着阿麟推开巷内的一扇小门,张维钧仔细打量了一会周围的地形,小巷东西是直透的,只有不远处有一个岔口,张维钧嘱咐易灵躲在岔口,如果看到有女孩子跑进来,带着她立马赶回澜庭轩,自己则一个人偷偷地摸到门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门里没有争吵和打闹的声音,张维钧眼睛一亮,直接跑回岔口,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易灵惊慌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吻住了她的唇。 阿麟眼神有些暗沉,小丫头竟然不在,去哪了?正准备找户人家问问,陡然发现身边不远的岔口处有些动静,悄悄地握紧拳头,玄气开始不由自主地外溢,放轻脚步,缓缓朝岔口挪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刚刚巷口碰见的两个孩子居然抱在一起热吻,不禁哑然失笑,在感慨现在的孩子胆大之余,也有些为自己的担忧感到汗颜。 瞥见阿麟走开了,易灵一把推开张维钧,通红着脸,气呼呼地就想要给他一巴掌,突然想起那个高个还没走远,又暗恼地把手放下,瞪着眼朝张维钧低声道:“你给我等着,姑奶奶跟你没完。” 张维钧没说话,点了点头,扭过身子看见阿麟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正和一位老奶奶闲聊着什么,偷偷地舔了舔嘴唇,暗道一声好软。 张维钧拉起易灵快步离开岔口,从另一侧又迂回到杏花巷,易灵瞧着眼前地匾牌“王家布坊”,困惑地问道:“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布坊里头有几位客人正挑选着布料,掌柜的一脸诚挚地向他们介绍着本店的产品,唾沫星子四溅。眼瞧着又进来两个孩子,瞅了瞅他们身上的衣服,换上一副笑嘻嘻地嘴脸,热情地说道:“小姑娘,小公子可是替家里长辈来买料子,我们这有今年刚出的新款” 张维钧摆了摆手,拦下掌柜的说辞,直白地问道:“布坊可有叫周冰倩的女工?” 瞧见不是来买布的,掌柜的一下子耷拉下脸,冷冷道:“没有。” 易灵急了,一跺脚就要上去理论,张维钧摇了摇头,掏出一锭银子走上前放进掌柜的手心,小声说道:“我们俩个是周冰倩的表亲,听闻阿姐在这杏花巷里过的不是很好,家里长辈让我们来看看。” 掌柜的一把接过银子,迅速揣进怀里,又换上了笑容,打趣道:“哎哟,这位小官人早说嘛,倩倩确实在我们布坊里,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她。” 跟几位客人告罪一声,吩咐打杂的看着点,掌柜的带着张维钧和易灵就出了门拐了两条街进了一家院墙矮小的院子。 院子里满是叽叽,叽叽的织布声,七八位女工挤在一间闷热的屋子里,几台做工粗陋的织布机像老牛一般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张维钧和易灵环视一圈,一眼就盯住了女工里一位长相娇媚柔弱的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女工服,头上扎一条褐色的布带,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来不及多说,易灵一把拽住周冰倩的手就把她往外拉去,周冰倩挣扎起来,易灵低声在周冰倩耳边说道:“有人要杀你。”周冰倩一愣,一时间竟然忘了反抗,就由着易灵把她往外拖。 掌柜的也被眼前的情景搞懵了,缓过神来,朝张维钧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张维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跳起身一掌挥向掌柜的脖颈儿,掌柜的只觉得一阵酥麻,摇了摇身子倒下了。张维钧冷着眼扫视了一圈想要尖叫的女工,以手作掌抹了一下脖子,女工们个个噤若寒蝉,再也没敢说话。 刚出院门,远远地就望见刚刚店铺里的打杂的小二,哭丧着脸正摇摇欲坠地往这边走来,身边还跟了一个脸色阴沉的高个男人。 易灵和张维钧对视一眼,赶忙把周冰倩藏在身前,往墙角一闪,等阿麟进了门,迅速逃离杏花巷回到澜庭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家宴 燕帝苏擎自继位以来,选贤任能,劝课农桑,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大燕国力蒸蒸日上,虽然偶有盗匪肆虐,但各地守将个个骁勇善战,没发生过什么大的天灾人祸。 但元丰十九年以来,各地突然硝烟四起,盗匪横生,又碰上黄河大水,北齐扣边,虽然整体上还是较为稳定,但国库日益空虚,不仅要筹集资金赈济灾民,还要为边疆的军士们筹集军粮,已经处于较为捉襟见肘的地步。 因此每年都要大肆隆重举办的生辰,燕帝决定一切从简,不再召集群臣共同庆祝,而是简单的请皇子公主们来兴庆宫小聚。 徐狼自大婚以来再一次和苏沐雪来到皇宫,依旧斑驳的城墙这一次反而不像一位慈祥的老人,更多的是冰冷和肃杀。大燕立国至今,早已没人能够说的清,这古朴厚重的城墙见证了多少尔虞我诈,宫廷内斗,它就像一位冷酷的旁观者看着一群只有百年寿命的跳梁小丑不断的为生存,为权利而厮杀。 这一次陈玄礼没有再在朱雀门的御道上等待,徐狼握住苏沐雪的手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整个天地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长久地寂静带给人的往往不是安宁而是恐惧。 过了朱雀门,总算能瞧见承天门的满脸肃容的守卫,不知为什么,徐狼突然发现这群守卫没有平时的木讷,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苏子琪一身金黄的蟒袍,正优哉游哉地在太极宫前晃荡,看见徐狼和苏沐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沐春风道:“四妹和驸马从亲仁坊一路赶至承天门一定累了吧,父皇让我特地在此等候,带你们去沉香亭中小坐,喝喝茶看看花解解乏。” 苏沐雪朝苏子琪行了个礼,问候道:“三哥连日来主持朝堂事宜,和户部尚书崔淼一起筹集最后一笔运往南方的物资一定也辛苦的很吧!”苏子琪摆摆手,朝徐狼道:“上次法华寺进香也没机会和驸马多聊几句,此次父皇大寿,一定要多喝几杯啊。” 徐狼拱手客气道:“那日仪式繁杂,三哥想必也甚是劳累,我怎好再多做打扰?!” 苏子琪笑了笑,一边带着他们往兴庆宫沉香亭走去,一边随意的和苏沐雪聊着家常,突然,冒出一句:“上次四妹托人去法华寺求的福可曾有用?” 徐狼眉头微微一皱,暗道一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苏沐雪一脸困惑地看向苏子琪:“求福?我没派人去求什么福啊。”苏子琪眸色一深,轻轻瞥了一眼徐狼,微微笑道:“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苏沐雪狐疑地看了眼徐狼,徐狼依旧满脸笑意。 天气渐渐转热,兴庆宫里的花却开的格外怒放,每一次见到这片花海,都能让人一下子感觉到神清气爽,整个世界都仿佛掺着一点花香,淡淡地,甜甜的,特别好闻。 苏子琪悠闲地躺坐在沉香亭中,一只脚懒散的架在廊檐上,朝荷花池扔了几颗鱼饵,漫不经心地说:“徐狼,过段时间这最后一批物资,父皇已经下令了,命我们两个护送南下。” 徐狼有一刹那的失神,为苏沐雪沏了一壶茶,然后自己也尝了一口,感觉连日来的疲倦一下子消失殆尽,叹道:“那朝堂之事?” 苏子琪瞥了一眼徐狼,他脸色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奇怪,徐狼和以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练气功夫好得很啊,淡然道:“父皇说他休息够了,大燕今年以来乱了许多,虽然边境还在对峙,并未有什么大的战役发生,但大燕内部却是有些不太寻常,所以准备派我和你南下运送物资后,到处走走看看,能平的就给平咯。” 苏沐雪一把握住徐狼的手,希冀地朝苏子琪问道:“那我呢,我可以随行吗?” 苏子琪笑了笑,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啊,担心驸马的安全啊,皇兄会好好保护他的。” 苏沐雪俏脸微红,嗔怒道:“不是,皇兄别乱说。” 苏子琪揶揄道:“那就是皇妹新婚燕尔,舍不得驸马咯。”见苏沐雪脸色有些不自然,徐狼赶忙圆场:“三哥怎么拿我们夫妇开涮,皇上有说不能带家眷吗?” 苏子琪感到有些无聊,正经了一点:“没,不过也没说能带,皇妹要是想去,少不得还得求求父皇。” 苏沐雪嘟着嘴,一脸为难,徐狼瞧见她这模样,心里一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吱呀一声,陈玄礼一身赭色宦服打开了兴庆宫内部议事殿的大门,门后闪出一个人影,柴荣一脸的失魂落魄,就在刚才皇帝把他贬职去了通州,一个月的时间就快到了,昨天周冰倩被人带走,他自知交不出什么满意的答卷了,想趁着皇帝大寿赶来请罪,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坏了皇帝的兴致,被痛骂了一顿,暗讽他教子无方,让他去通州好好反省一段时日。 余光瞥见沉香亭的苏子琪,柴荣嘴唇抖了抖,上前两步,长袖一挥冷哼一声,想要独身离去。 没成想,他不去找苏子琪的麻烦,苏子琪却来碍他的眼,苏子琪斜睨着眼,淡漠地望着柴荣说道:“这不是吏部尚书柴大人吗?” 对方已经开口,不管是合乎礼仪还是规矩,柴荣都得应承一声,换上一副笑脸:“三皇子好,四公主和徐世子好。” 徐狼心里暗笑一声,苏子琪来到柴荣身边,仔细打量了片刻,担忧地说道:“柴大人脸色好差,柴公子的事情还是得节哀顺变啊!” 好一招杀人诛心,柴荣眼角微微一颤,面不改色地笑道:“多劳三殿下挂怀,下官这段时间以来公务繁多,就不和各位细聊了,告辞。” 徐狼看了眼苏子琪,道:“三哥如此,就不怕柴荣发现?” 苏子琪转头怔怔地看着徐狼,突然嘴角勾起:“死都死了,一个柴荣罢了” 徐狼微笑道:“那柴胜呢?” 苏子琪一摆蟒袍,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柴胜,走狗而已,又如何啊!!” 神色傲然。 陈玄礼望着打着机锋的两人,朝苏沐雪招了招手,笑道:“皇上请四公主你们进去呢!” 苏沐雪拉了拉徐狼的衣袖,小声道:“好了,走啦。”之后朝陈玄礼微微一笑,嘟着嘴望着议事殿殿门的方向,略带埋怨地说道:“父皇也真是的,大寿之日,还不忘处理朝中杂事。” 陈玄礼刚要带路往后花园走去,听到此话,脚步一顿,指了指柴荣离去的身影,沉声嘱咐道:“柴尚书此次真是糊涂,妄图在皇上寿辰为自己请罪,可是柴彦之死外面已然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朝廷多事,指不定有人想要借此机会牟利,哪是那么简单就能揭过的?” 瞧见徐狼的眼神,苏沐雪陡然捂住嘴巴,吃惊道:“那父皇怎么说,柴尚书刚刚出来的脸色可是不太好。” 陈玄礼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圣上把柴大人贬去通州啦。” 徐狼神色一凛,却发现苏子琪双手枕在脑后,仿佛没听见一般,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花圃里的百合。心里微微一沉,苏子琪太沉的住气了,不好对付啊。 今天的家宴摆在兴庆宫的后花园,除了徐狼他们几人之外,只有皇帝和淑妃娘娘参宴,仿佛是知道苏擎今天诞辰,老天爷也特地赏了个好天气,不似前几天那么炎热,微风拂过脸颊,还能吹起几丝鬓发,有几分清凉。 后花园没有前殿百花争艳的场景,只栽着几株绿竹,假山上特意开凿了一处喷泉,水珠洒在地面上,驱散了心中的燥热。中心一套完整的石制桌椅,看似简单,桌面边沿却雕琢了几条活灵活现的神龙,张牙舞爪,仿佛要透过石桌跃然而起,椅子也不是普通的石制材料,而是并州特有的花岗岩,赤红色的椅背上都雕刻一只麒麟,透着难掩的贵气。 苏擎老神在在地端着一本经书坐在葡萄架下的凉椅上,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把刚从冰水中取出剥好的紫葡萄递进苏擎的嘴里,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苏擎的脖颈儿,脸上却有几分落寞和孤寂。苏擎感受到身边妇人的心情,放下经书,转头握住妇人的双手,柔声道:“怎么了,淑妃可有心事?” 淑妃是皇帝在潜邸时的旧人,是孝庆皇后的亲妹妹,孝庆皇后在永历旧案中不幸染疾早逝,没有为皇帝留下任何子嗣,可皇帝念及与孝庆皇后的情谊,发誓再不立后,几位谏臣因不想后位空悬而使大遭非议直言上谏,却被盛怒的皇帝下罪斩首,又因皇帝勤勉,国势日隆,也就没人再敢多说什么。 淑妃没说话,只是神色依旧落寞。皇帝拍了拍淑妃的手,站起身望向北面,淡淡地说道:“淑妃,是想念墨儿了吗?”淑妃用手帕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感慨道:“往年陛下大寿,何等隆重,群臣恭贺,万民庆祝,长安城内歌舞连续三天不息,子桓,子琪,墨儿,小四也都在身边,这才短短一年,怎的如此光景了呢?” 皇帝悠然道:“今年开春,北齐镖骑将军耶律楚机连连挑衅,徐海峰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想要反击,黄河却又发了大水,物资紧缺,春收刚过,收上来的粮食连充当军需都显得乏力,只能从国库中调粮运往南方,以求稳住灾民,等水患过后,再做打算。这个时候再大肆庆祝,实在是不合时宜啊!” 淑妃努努嘴,不情愿道:“要不是前两年子桓一力要求西伐,南方好端端的几个粮仓也不至于空了一半。” 淑妃说道一半,苏擎猛然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淑妃,沉声道:“好了,西楚境内连年干旱,盗匪丛生,朝堂之内倾轧不断,正是我大燕拓疆的好时机,此事不仅是子桓的主意,更是朕的意思,切莫再提。” “可是”淑妃倔着脸,还想再说两句,望见皇帝渐青的脸色,只能悻悻然地闭了嘴。 苏擎叹了口气,走到淑妃身后,将她的身子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安慰道:“墨儿从小熟习兵法,周围又有不少高手护着,还在徐海峰的军营里,不会出事的。趁此机会,正好历练一番,不然朕百年之后,这大燕的江山何人来守?” 淑妃浑身一震,身子不在僵硬,而是柔和地贴向苏擎,激动道:“陛下,您的意思” 苏擎摸了摸淑妃的脑袋,神色有些恍然,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墨儿从小聪慧,对国事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更难得地是遇事沉着,不骄不躁,这大燕太子也该定下来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皇帝的暗示已经极其明显,淑妃心情一阵激荡,刚想再问两句,听见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迅速坐直身子,捋了捋衣裙下摆,跟苏擎一起扭头望去。 “父皇,雪儿可想你了呢。”苏沐雪看见苏擎,扔下徐狼,一溜烟儿地跑了,徐狼望着对着苏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苏沐雪,一脸受伤,媳妇还是跟皇帝亲啊。 心里那么想着,脚上动作可不慢,跟着陈玄礼走到苏擎身边,行礼道:“臣徐狼,叩见陛下。”扭头对一旁的淑妃也喊道:“淑妃娘娘万福。” 淑妃看了一眼苏擎,一把扶起徐狼,柔声道:“我们小四没给世子添麻烦吧。” 徐狼赶忙摇头,宠溺地摸了摸苏沐雪的小脑袋。 苏子琪仍旧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跟皇帝和淑妃问好之后,径直坐到了花园中央的石椅上。 苏擎暗恼道:“这小子”淑妃看了一眼苏子琪,轻声安抚着皇帝,“子琪从宁妃妹妹走后就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生什么气。”说着赶紧拉着徐狼和苏沐雪入座。 苏擎叹了口气,沉着脸走到苏子琪身边坐下,还不忘狠狠地瞪上一眼。 陈玄礼带徐狼他们来到后花园后,就主动安静地站在假山旁,垂着头小憩。 苏擎扫视了一圈宴席上的人,视线又在几个空位子上暂停了一会,感叹道:“朕今年五十又三了,这活着的日子是一天少过一天,子琪小四一转眼就那么大了,小四也如愿嫁给了徐狼,我们这些个老人啊是该退场咯。” 苏沐雪娇羞地看了一眼徐狼,掐了把苏擎的手臂,小声嘟囔道:“父皇你说什么啊!” “哟,咱们从小无法无天的小四居然还害羞了。”淑妃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苏沐雪,调笑道。 苏沐雪红着脸,看了看苏擎和淑妃,赶忙转移话题:“父皇你们就不要取笑雪儿了,今天是父皇大寿,父皇才是今天的寿星,雪儿特地给父皇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父皇喜欢。” “哦,礼物,淑妃,你瞧瞧,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以前哪能听到咱皇家的小魔女给我这小老头准备礼物啊。”苏擎一下子来了兴趣,开怀大笑。 苏沐雪朝徐狼点点头,徐狼从袖袍中取出一个紫檀小木盒,缓缓打开,天色已经渐沉,后花园的侍从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整个场面带着点夕阳的余晖。倏忽之间,仿佛太阳重新升起,后花园的时间好似倒流,骤然大亮。紫檀木盒中,一颗玉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却能将整个后花园照的透亮。苏擎拿过木盒,仔细端详着从邙山山洞中取出的夜明珠,连连称赞。皇宫之内的宝贝数不胜数,苏沐雪从小见惯了各种各样搜集来的稀奇玩意儿,夜明珠也不在少数。但像山洞中,那么小却能散发出持久光芒的,还是第一次,也料定了苏擎也不怎么见过。 不仅苏擎惊讶,一旁的淑妃眼里也闪着光,毕竟甭管多大,地位多高,女孩子对亮晶晶的东西天生带着好感。连上桌以来,从未说过话的苏子琪眼角也忍不住抽动一下,瞥了眼夜明珠。 苏擎合上盒子,看着徐狼和苏沐雪连连摇头,啧啧道:“这玩意儿有意思,雪儿这次真是有心了。”苏沐雪朝徐狼扬了扬下巴,眼角带笑。 突然,余光瞥见旁边的苏子琪,苏擎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故意说道:“子琪啊,你四妹为朕准备了夜明珠,你可有寿礼要送给朕啊?” 苏子琪瞅了一眼苏擎,从怀里掏出一枚木雕,大大咧咧地扔在苏擎身前。苏擎一恼,刚要开骂,眼神一凝,拿起木雕仔细端详片刻,拍了拍苏子琪的肩膀,不再言语。 木雕上只有一位少女凝神望着湖面小舟。 正是苏擎和宁妃初见之景。 淑妃瞧着陡然安静下来的场面,对着旁边的侍从说道:“别愣着了,叫御厨上菜吧,雪儿想必也饿坏了。” 苏沐雪也看出了场面有些尴尬,瞧见淑妃的眼色,顺坡说道:“是啊,父皇快上菜吧,雪儿肚子都饿扁了。” 苏擎这才回过神来,心情也好了些许,嘱咐御厨上菜,把宫中珍藏的翠嫣红也取出来。 “这翠嫣红可是朕命宫中酿酒大师把花海中所有的品种都取出一些,好几年才有一坛出窖呢。”苏擎拍开泥封,撤下了服侍的太监,亲自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微抿一口,长出一口气,苏擎舔了舔嘴唇,一脸陶醉。苏沐雪皱着鼻子小声道:“父皇今天尽兴,往后可不能多喝哦。” 苏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笑骂道:“都怪王醇这个老东西,跟朕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声着点。”苏沐雪为王醇鸣不屈,“王太医也是为了您好,就是嗓门确实大了点。”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噢,对了,子琪应该跟你说了吧,过段时日,你和他一起南下把最后一船物资给子桓送去。”酒兴正酣,苏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徐狼说道。 徐狼点点头,看了眼独酌的苏子琪。苏子琪自从来到后花园之后就没说过什么话,没有一点在沉香亭桀骜不驯的模样,反倒有几分孤单。 苏沐雪一听,红着微醺的脸,对苏擎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苏擎一反常态,顿了段酒杯,沉声道:“你不能去。”苏沐雪刚要反驳,看着苏擎严肃的眼神,小脸微皱,眼眶渗出几滴泪水。 徐狼拉过苏沐雪的小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苏擎略带落寞的声音:“你三个哥哥都不在朕身边,连小雪儿也不肯陪朕吗?”苏沐雪瞧见苏擎这副模样,心下一软,不在说话。苏擎欣慰地点点头,对雪沐雪说:“等徐狼南下后,雪儿就住在宫里,多陪陪父皇。” 既然皇帝那么说了,徐狼也不好再多做坚持,况且苏沐雪也没再有异议。 虽然同意了皇帝的决定,但苏沐雪心里到底是有点小别扭,等酒宴过后已经醉倒在徐狼怀里,淑妃也因为身子有点不适回宫休息了,整个后花园已经没有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只有陈玄礼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一旁,隐匿在夜色里。 苏擎躺在竹椅上,望着皎洁的月亮,对着还在静静喝酒的两人说道:“此次物资运送,可能会有麻烦,前两年我们趁着西楚内乱,大肆出兵,得到了岳阳城和泰和城,可自从西楚那个小女娃登基以来,手段很是高明,不仅摆平了西楚朝中的内乱,而且还有向外扩张的意图,物资运送的途中指不定会有探子出手,你们一定要小心。” 苏子琪缓缓吐出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问道:“我们和大部队一起出发吗?” 苏擎摇摇头,沉吟道:“不,明面上我会派工部侍郎曹文轩作饵,你们两个给我暗中看牢这批物资,只要缓过这口气,我大燕兵峰就能直指北齐。” 徐狼低着头,望着酒杯中的倒影,轻声说道:“陛下,为何要选我?” “在京城呆了那么久,驸马就趁此机会出去看看,说不定会碰上一些熟人。”苏擎眯着眼,缓缓说道。 徐狼心里一紧,没再多问。 “好了,差不多就散了吧,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子琪把手上的公务处理好咯,徐狼多陪陪雪儿,过段时间就出发吧。”苏擎感觉有些疲倦,恹恹欲睡。 徐狼一口饮尽最后一杯翠嫣红,和苏子琪打了声招呼,向皇帝告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