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王座》 作品相关第九章 你趴着我不好扇你 “方才这个孩子好不要脸,他逼迫我与他行那苟且之事,我不从,他便以头抢地,撞得满脸鲜血以死相逼。”苏念妤哭哭啼啼地靠在一位妇人的肩膀上,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角落里的楚龙雀。 那位妇人看似上了年纪,但脸部和身材保养得还算不错,与青楼里的女人不同,她穿着一件简朴的布衣,唯独丰腴的腰间系着一圈红袖,也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了,她不断安慰哭泣的苏念妤,偶尔审视楚龙雀一番。 “还只是个小孩,居然跑到青楼来强暴琴姬,长大了还得了!”站在楚龙雀的背后的小丫头给了他后背重重一棒,他哽咽了一声趴到在地上,没想到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打起人来如此疼,他不得不用手遮住脑袋,以防头破血流。 “小隐子,不要打他!”苏念妤制止了她的行为,在场之中只有她知道楚瞬召的真实身份,万一他一会急了,跑回宫里告诉那位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自己在青楼里挨打了,说不定官府明日便封了着情暖楼,到时着青楼里的女子便无家可归了。 “妤姐,你也太好心肠了吧,这种男人就该狠狠地教训他,防止他日后再犯。”说罢她踹了楚龙雀的肚子一下。 “阿妤,你想怎么处置他?”苏念妤身旁的妇女问道,但她只是微微撅起嘴唇,眼珠子在不停转动,看起来煞是可爱“让我好好想想” 楚龙雀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心中有万分委屈说不出口,眼下天启剑不知被她们藏到哪里去了,自己的双手被一捆麻绳捆了起来,他失去了任何逃跑的能力,只能任她们宰割。 “要不报官吧。”小隐子说。 “不!不能报官!”楚龙雀和苏念妤异口同声道,弄得小隐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拍了楚龙雀脑袋一下:‘“我在问妤姐!关你什么事情!” 那名妇人清了清喉咙道:“你是谁家的公子?瞧着面生。” “我乃尚书省都尚都尉大人的长公子,你们若敢伤我,我就让我爹把你们这家青楼封了!”他委实不会说话,只得结结巴巴地编了个身份,希望能吓倒这些没讲过世面的青楼女子。 “哦?是那位面如满月,腹如朝阳的尚大人吗?”苏念妤问道。 “嗯”其实楚瞬召只和尚大人有个一面之缘,那就是在楚熏十岁诞辰日那天,尚大人捧着一大卷古书送到皇宫里,那时楚龙雀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胖的人,他的腰围至少有五寸宽,走起路来像个撑着的螃蟹一样,当这面“城墙”将那捆古书放在楚熏前时,似乎连太阳都被他的身形遮住。 “希望这些古籍能对公主殿下有所补益。”他笑得和寺庙里的弥勒佛一样,庞大的肚腩泛起一阵荡漾。 “熏熏,尚大人亲自送书前来,还不快感谢人家。”父皇在姐姐身后催促道。 “呜呜”当时楚熏被这坨不可言状之物吓到了,拉起自己的手拔腿就跑,回房用被子裹着自己颤抖了好久,留下不知所措的胤皇在这坨肥肉下思索良久。 “小青,上次你前往尚大人府中,可曾见过这位公子啊。”苏念妤扭头问旁边的一位女子。 “唉,妤姐你不要提了,他就是出一万两银子我也不会再去了,你是没有见过尚大人赤身裸体的样子,就像是一堆泛着油光的肉一样,如果他是头猪的话,能让咱们情暖楼吃上一整年了。”那名女子的声音尖而细,看着楚龙雀的眼中带着妩媚。 “妤姐,我偷偷告诉你啊,尚大人在床榻上的表现可谓是惊人,我一度担心那张小小的床会被压垮,到时我这小身子板可就变成肉酱了至于他那胯下之物”她一边说一边靠近楚龙雀。 “就像苞米般呐亏他还那么卖命,我就怕他死在我身上了。”她拍了 拍楚龙雀的脸,吐气如兰道。 “呜”楚龙雀听得可谓是惊心动魄,好啊!尚大人,往日看你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居然在背地里和青楼女子有染,胤国律法昭示凡宫里大臣不得进入青楼妓馆之类的场所消遣作乐,你居然公认违法,待我回到宫中,带着侍卫抄了的家,看你是否还有贪腐之类的事情。 “来让姐姐看看,你是否和尚大人一样,那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尚公子了——”说罢她准备去解开他的腰带,楚龙雀眼泪汪汪地摇头,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看着苏念妤。 “好啦好啦,小浪蹄子,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你看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苏念妤将那名女子拉到身后,带着胜利者的目光看着他。 “我要将你们这家青楼封了!”他吼道,但面前的女人脸上披着调笑的面具,没有人在意他的微笑,那些讥笑落入他的眼中,一个比一个残忍。 “你这少年真不学好,居然跑来这种地方胡作非为,既然你在乎父辈尊名,何必学市井男人般来到青楼寻欢作乐?”那名妇人冷冷地看着他,尖锐地说道。 “尚书大人的儿子又如何,仗着荷包里有几两银子便跑来青楼,阿妤亲自给你弹琴还不够,居然还威胁人家,我这情暖楼开了那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心急火燎想吃热豆腐的男人,但你那么小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楚龙雀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他的脸渐渐由惨白变得通红,那是因为羞愧的缘故,但这一分羞愧渐渐化作悲怒,满脸紫红,低着脑袋默不作声,苏念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可能觉得玩笑开得有点太过分了。 其实这个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的父亲被刺客偷袭,他还能安然坐在宫里那才叫奇怪,只是他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一时间没想清楚,以为自己握着剑就急于向自己证明他的强大,这往往给苏念妤看穿了他的心。 真好啊,像他这样的孩子,本该认为世界的干净的,纯粹的一丝不染,犯了错就该受惩罚,该断手断手,该砍头砍头,可世界哪里是这样的呢?这个世界是灰的,就像是离北的冬天,窗外灰蒙蒙的一片,什么的看不见,当你眯着眼睛努力想看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往往落入眼中的是漆黑入夜的现实,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嘴上连毛都没有长齐,以为穿着白衣佩古剑就能行走天涯吗?还敢走进着花柳之地,也不怕遭雷劈,你该为你做的事情感到羞耻!”她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倒像宫里的婆婆般,但这无疑给愤怒中的楚龙雀再填一把火。 “呸!劈也是劈你们!你们青楼打开门做生意,还怕来的客人年纪小!一群操作贱业的人,做的都是一些张开大腿吸引男人的买卖,居然感言羞耻二字!”楚龙雀生平没有如此愤怒过,字字戳心。 这番话让在场的女人沉默了,楚龙雀身后的小隐子慌乱极了,紧握烧火棍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在极为可怕的沉默中,苏念妤默默走到楚瞬召面前,蹲下身子:“跪着” “我凭什么要跪给你这种脏——”话还没说完,楚瞬召脸上瞬间出现了个小小巴掌印,不大,但是很红,可见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因为你趴着我不好扇你!”她摸了摸涨红的右手,楚龙雀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声音透着万分鄙夷:“你再扇一遍试试看!” “啪!”又是一巴掌,楚瞬召两边的脸都红了,喘着大气死死地看着她。 “你娘没有告诉你女人都是很可怜的吗?”她继续扇着。 “我娘早死了!”又是一巴掌,楚龙雀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此时他长发披散,狼狈不堪。 “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她冷声道,娘这个字狠狠地扎了他的心一下,她拎起了楚龙雀头发又狠狠地扇了他的脸一下。 “这一巴掌是替妈妈打的” “这巴掌是替小青打的” “这巴掌是替” 在她数完整座情暖楼女子的名字后,楚龙雀那张英俊的面孔几乎已经和猪头一样,她疲倦地放下了通红的右手,左手断指的伤口似乎又破裂了,纱布上渗着点点鲜血。 “我发誓,会把你们这里所有人吊死在城头上,一切一切与你有关系的人,那些该死的刺客你所在乎的人,我会让你听着她们的哀嚎绝望地死去,但我会留你一命,斩断你的手脚,让你咀嚼着她们的痛苦,万劫不复!”他几近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他的老师左太傅是个有语言洁癖的人,一天到晚说的都是之乎者也之类地酸儒言辞,几乎可以不加删减地写入古籍之中“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他当时这样教导自己的,但现在他口中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在这句类似咒怨的话面前,苏念妤愣了半响,她轻轻地放下了楚龙雀的脑袋,眼中泛起一丝令人心悸的苍白。 “阿妤,你去歇一会吧,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你的手上还带着伤。”那名妇人过来扶住了,但她执拗地摇了摇头:“妈妈,你们出去吧,等会还有你们客人要照顾,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那名妇人愣了一下,带着小隐子还有几名女子里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楚龙雀喘着大气死死地盯住她,但她轻轻地解开了捆着楚龙雀的绳子,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她精致的脸,滴在了楚瞬召的脸上。 此时她有些出神地看着楚龙雀,她不明白像他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说出如此可怕的话来,她又回想起来那天夜晚,他像个怪物一样掐住自己的喉咙,那只是纯粹的暴力,并不显得他残酷,但方才他口里说出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说出口的,就像是妖魔借着他的躯体,传达给她这样一个罪名累累的女人一样。 “虚伪”楚龙雀暗喝了一声,伸出手来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按到在地板上上,眼睛似乎随时可以喷出火来。 她静静地看着架在她身上的男孩,这种姿势极为暖味,但楚龙雀眼神渐渐变为紫红色,像头发疯的野兽般嚎叫,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热的气息喷在了楚龙雀脸上,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渐渐变成如针般细,渐渐泛起死亡的灰暗。 “我要杀了你!”他低吼道,手上的力度也渐渐加重。 “你杀了我可以,但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情暖楼里的任何人,这件事情与她们无关。”她的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一盏被打翻的烛盏在地上滚落着,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女人的脸,她的太阳穴两侧泛起片片青色,脸色苍白无比,带着一种将死,诱惑的美,就像摘下一朵盛放的花般。 恰如绝世美人,死如桃花凋零,楚龙雀嘴里满是血腥味,想必他咬紧牙关的同时也将舌头咬破了,身下的女人做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举动,她艰难地抬起了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宛如情人的抚摸般温柔,却带着点点冰凉: “你的眼睛真漂亮是紫色的,能在我死去之前为我笑一个吗?”她的眼中带着刻骨的悲伤,笑得像个断线的娃娃般。 这句话恰如倾盆的冷水般浇灭了他心头的火焰,他想起了楚熏,姑姑,宫里的那些丫鬟,以及所有对他说过这句话的人“你的眼睛很漂亮,能为我笑一个吗?” 他松开了僵硬的双手,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他浮肿的脸滑落,滴在苏念妤皙白如雪的胸前,深渊般的失力感从他心底涌现,他瘫倒在了苏念妤的身上,在黑暗降临在他的视野之前,苏念妤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字: “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卷 临安有龙雀 楔子 原天下王朝十五国。 大胤,西临,离凉,金帐国,北蛮,庆国,蜀越,后楚,唐国,离庭,东浙,大越,南佛,晋东,燕莾。 今天下王朝。 大胤皇太子于金帐国一战大胜金帐国大君翰达苏尔加,胤军兵临城下之际,金帐国公主楼欢·布儿赤金率领三百骑兵突袭大胤军营,成功劫走敌军头目楚骁华,胤军群龙无首,金帐国兵力消耗殆尽,最终战争无果,胤军返回大胤,次月,楚骁华兄长以其弟身死金帐国为由,加冕称帝。一年后被那楚骁华带着两万金帐国骑兵攻入大胤临安,运筹帷幄,一人一剑闯入皇宫之中,将其兄斩杀与王座之下,戴以篡位之罪,后正式继承大胤社稷,与金帐国结下万世之盟,后与离凉结盟,楚骁华称帝,年号天玺。 三年后,胤皇与楼欢公主生下一子,姓楚名龙雀,楼欢公主在难产中死去,胤皇悲痛不已。 胤国天玺五年,西临王苏顺天得一天启,铸剑百万,建立庞大的天启剑库于西临孤峡山下,在此其间,西临家家户户皆铸剑,国力衰退横尸遍野,路有冻死骨,胤皇楚骁华当机立断对西临发动战争,凭借大胤十万铁骑与离凉三万狼兵攻入西临,西临举国兵卒不过八万,战死七万,八百年王朝,三月灭国,西临名将赫连山雪被大胤鹰将蒙羽与大红城下一戟击杀,从此大红城破,西临皇后被残暴的士兵凌辱后惨死在大红城下,西临王被胤皇楚骁华投入火中,西临举国灭亡。 胤皇楚骁华带走其西临皇子苏长青,西临公主苏长燕收作养子养女,天启剑库下落不明,至今成谜。 天玺十五年,云剑河一战,靖南城下。胤国铁骑与燕莾骑起烈冲,胤国骑军何勇骁战,铁蹄下,燕莾人散走,大皇子楚鹰仰起父之勇,亲将叶霸斩与靖南下,燕莾军气大落,纷纷逃走,卸下甲胄望南走,靖南城沦陷,胤军焚城十日,坑杀抗军三万,留两万妇孺,燕莾畏之。 今天玺十八年,龙雀的故事,就在今天开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章 酒馆深处见少年 大胤皇宫建在太安山南边,占北朝南,龙盘虎踞,何等奢华明丽。 皇宫的正殿叫做金銮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金銮殿之南,是皇帝陛下办公机关,二者之间有门楼相隔。金銮殿之北的紫宸殿,是皇帝视朝的前殿。金銮殿西侧的垂拱殿,是皇帝平日听政的地方。 作为名震北域的大胤皇帝,楚骁华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北域之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只手遮天之人,名声令邻国皇帝胆寒。 今日的皇城冷清的很,原本熙熙攘攘的酒舍,在暴雨将至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冷清。 酒馆里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锦袍,袖子上绣着流云的纹样,玉簪好似腾飞的雄鹰从发鬓间穿过,窗外接连亮起的雷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地一阵暗淡一阵明亮。 大胤皇帝生有两子一女,与先辈相比,可以说得上是人丁凋零,或许和皇帝陛下不近女色有关。 传闻大皇子子楚鹰翔性情阔绰恶劣,堂堂的大皇子,专干一些强抢妇女的无良勾当,在王府之中,没有哪位豆蔻宫女没有被他尝过小脸,吻过耳根,楚鹰仰身高九尺,面如冠玉,但无奈这位皇子武艺高强,八岁时便能拉动宫墙上挂着的黑铁长弓,将一只飞过皇城上空的巨雕一箭射落。还曾跟随过武夫进入深林中斩狼。 至于二公主性格火爆刚烈,但博才多学,精通儒释道学,师从学院大宗师李刻,被皇帝允许上朝议事,但曾多次在朝上将宰相大人呛得无言以对,身下的百官也怒不堪言,即便你是公主殿下,但你终归是个女子,女人凭什么管朝廷之事! 但公主殿下只是冷冷地踩着高筒靴,一屁股地做到皇帝陛下的身边,推开昏昏欲睡的父亲,开始批阅奏折。 少年姓楚,名为瞬召,是大胤王朝的三皇子殿下,他虽然贵为皇子但却得不到父皇关心,而且姐姐也经常欺负他,今日便是不小心打碎了姐姐最喜欢的官窑粉黛桃花瓶,被姐姐罚他一手举着《军典》一手举着《论道》面壁三个时辰, 惩罚过后,委屈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楚瞬召竟掩面哭了起来。每当受到责罚时他多想像大哥一样有武官为他求情,每当受到委屈的时候他也希望可以像姐姐一样深得父皇宠爱,而他虽身为三皇子殿下,如今却在这偌大的临安城里却无依无靠,此时只想大哭一场。 他双手拄头,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久久不能散去的失落在桌子上形成一滩晶亮的水痕,老板娘这才出来瞧见失魂落魄的少年,她擦了擦手心上的水珠,给少年披上了一件衣裳:“小皇子,还喝酒吗?” 楚瞬召勉强笑笑:“不喝了,真不喝了。” “哟?还哭了,告诉徐姨谁欺负你了?徐姨帮你揍他去。” “你店里的酒太烈了,喝着喝着眼泪都掉了。” 妇人还是从酒柜里拿出一坛子黄酒,放在少年桌上,启封之后酒香四溢,她往少年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楚龙雀无奈道:“徐姨,我真的不喝了。” “姨没说让你喝。”妇人白了他一眼,拿起他喝过的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醉笑道:“小皇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让姨开心一下?” 楚瞬召故意绷紧脸蛋,别过头去不去看她:“我和大婶你没什么好说的。” 妇人被他的话逗乐了,娇滴滴道:“小皇子真是讨厌,人家今年才刚过二八呢。” “是你女儿刚过二八啊,大婶你都三八,哦不,四八还是五八了!” “小小年纪说话总带刺,难怪你们家没人喜欢你。”妇人白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细细碎碎地跟楚瞬召说起她以前的事情,楚瞬召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妇人还是不停嘴,说着说着不免泪眼 婆娑。 “我那夫君是个好人啊,可惜只是个好人,开了一家私塾银两没赚多少,私塾里面的可都是苦命孩子,欠一个月学费钱他也不腻歪,孩子犯了错也下不了重口,都是我红脸白脸一起唱的,只是带着我女儿出门买些油纸做纸伞就被流氓土匪盯上了,抢光他口袋里的钱不说,还将他活活打死,我女儿卖去不知什么地方给人做丫鬟。小皇子你父皇那么厉害,能不能让他把我女儿找回来?” “之后我就在这里开了一间酒馆,好活歹活都是活着,对吧,有时我真想上吊死了算了,可一想我连女儿都没有,谁来给我收尸,而且吊死那么难看,不干不干!”妇人撇了撇头,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楚瞬召平静道:“你自己跟我父皇说去,他未必有这个闲心理我,再说了,临安城里每天都有孩子被人拐走丢失不见,你见那些没了孩子的爹妈誰最后找回了自己的孩子,一个都没有!” 两人沉默以对。 妇人抨的一声将碗砸到地上,微微有些喝醉了,用手抚摸着楚瞬召的头发,嘴唇颤抖不止,声音温柔道:“如果我女儿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你那么大了,或许比你矮上一点点。” 楚瞬召拿起那坛黄酒缓缓倒进妇人碗里,寂静的酒舍顿时只剩倒酒的琮琤之声,楚龙雀拿起酒一饮而尽。几杯酒下肚,忽地一阵晕眩。 临安城,无夜园 身穿紫金鹰袍的男人背着手站在火炉前,听着起起伏伏的打铁声,一双丹凤眼眯成直线般,铁坊里的光线很暗,打铁者赤露着上身,黝黑的肌肉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些许汗水滴落在炉边,发出吱吱响声。 大汉将通红的铁片夹住,放入一旁的水缸内淬炼,呲呲的炸响声回荡在屋子里,良久,大汉将铁片从水缸里拿起,遍体通黑的剑身锋利无比,吹毛可过,削铁如泥。 男人可以看见钢铁深处的波纹,那是经过铁锤千锤百炼之后才会留下的痕迹,剑身上闪电状的波纹宛如活物般,这把剑有着某种独特的美感,眼前的大汉是来自西临的铸剑师,他们不仅用铁锤制剑,更用秘术来形塑金属,制造出来的兵器无与伦比,一般的盔甲在这把剑面前就像纸片般脆弱。 大汉将剑包好,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面前人:“陛下,如您所愿。” 皇帝顿了顿神说:“先生真是好手艺。”他伸手敲了敲剑身,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皇帝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随从将一箱子黄金放在角落里。 大汉并没有理会角落里的那箱金子,而是重新拿起锤子,从一排的悬剑中取下其中一把,左手拉动炉箱的把手,赤色的火苗徒然升起,倒映在皇帝陛下的瞳孔之中,亮如融金。 “陛下知道越八剑吗?”大汉问。 “相传越王句践使工人以白牛白马祀昆吾山神,以成八剑,一曰掩日,二曰断水,三曰转魄,四曰悬剪,五曰惊鲵,六曰灭魂,七曰却邪,八曰真刚。”皇帝边说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剑为心声,想必陛下比我更能了解越王当时的心情。” 陛下眯眼审视着他,大汉穿着一条粗布棉裤,手上的老茧有被炉火烧焦的痕迹,随着他一次一次的敲打,皇帝发现他的皮肤下隐隐出现了类似纹身状的东西,粗大似铜柱的双腿一动不动,脚底沾满铁絮,颇有贫困之感。 但皇帝陛下深知面前的这个男人曾是西庭三千铸剑师之首,在西临国被胤国军队覆灭后,无数的西临男子在这场战争中被屠杀,楚骁华手下的一名悍将带领军队闯入铸剑谷,将西庭所有铸剑师尽数杀戮,只有这位传说中的铸剑大师得以幸存,战后他将这名铸剑师作为礼物献给皇帝并声称:“从今日起,西临覆灭,举世上下只有胤国掌握陨神钢的 制造工艺,这是我对皇帝陛下最大的献礼!” 但皇帝并没有感激这位将士,他将他军籍剥除,流放至无人之境,终世不得返回胤国,这在军事上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尤其是在战后论功行赏之时,此举吓退了无数前来献礼的将领士兵,而皇帝唯一这样做的理由是这名将士在攻破城门之后非但没有及时上报朝廷,而是带领手下闯入皇宫,尽情享用宫中无数的女眷妃子,甚至西庭皇后也被他玷污,之后受尽屈辱的皇后从城墙上一跃而起。 皇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大汉转身走向屋外,拎着一个水桶朝着缸里加水。 “陛下这把剑是想送给什么人吗?”大汉突然说。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啊,这把剑我打算送给我的小儿子,后天是他的降诞日,我打算送一把剑给他。” “刀剑无眼,陨神钢所制成的剑可是很锋利的,并不适合小孩子去玩耍。” “他今年十五岁了,很快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真是个生来便拥有一切的男孩啊” 这句话出现之后,皇帝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他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气氛突然开始沉默,只有铁锤敲打钢铁的声音,两人无言以对。 “天色不早了,陛下您请回吧。”片刻之后,大汉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这时在一旁的随从认不出呵斥道:“你很无理!西临人,在你面前的是胤国的皇帝陛下,蛮族归来之子,西临的毁灭者,只要他一声令下,你这间小小的屋子顷刻间便会化作灰烬,包括你。” “我不是西临人,西临已经灭亡了,我只是个丧家之犬。”他的声音比钢铁还要坚硬。 随从还想说什么,但被皇帝制止了:“先生,之前我跟先生提过的那个剑名” “剑名我已经刻在了剑身上了。” 剑身?皇帝疑惑地揭开那块布,乌黑的剑体上看不见任何一个字,只有裂纹般的痕迹在火光的照应下若隐如现,大汉一把夺过皇帝手中的剑,将剑抛掷半空中,同时挥动着手中的铁锤对着剑身重重一敲。 无数的剑气像飞雪般散落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振翅飞翔的白鹤般,又像是狂烈的风将一切摧毁,炉子里的火时而腾起时而吹倒,空气中夹杂着无数铁屑,就像是萤火虫一样围绕在皇帝的身边。 “这是”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赤红的长剑斜斜地插在了火炉边,身后的大汉如同天神般魁梧,无数的剑影汇聚在他的眼眸中。 剑身上篆刻着金光闪闪的文字,曰“龙雀” 半个时辰过后,楚三皇子趴着桌子上,轻晃酒瓶,他感到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他飘零的头发,如同梦里才能感觉到的温馨般。他想抬起头看看女人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隐约感觉到女人在对他微笑。 “娘,你要是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楚瞬召心里想着母亲的样子,趴着桌子上哽咽了起来,这是在梦里他才能感觉到的温馨。他想抬起头看看母亲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母亲的脸,只是隐约感觉母亲对他温柔的笑着。 “娘对不起你啊”梦中的女人最后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娘不要走!”随着梦中女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楚龙雀的双手在桌子上胡乱的抓了起来,他对着辉光伸出了手,酒瓶炸裂的声音过后,楚龙雀睁开了双眼,酒意渐渐褪去,母亲的容貌,依旧是模糊不堪。 “娘,我也很想你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章 生日 在某样场合之中,虽然这种时候不多,楚瞬召依旧是喜欢一个人独处,亦是和身边熟悉的人同桌吃饭,和众多众多臣子坐在一起,看着他们虚与委蛇的笑,一杯接一杯的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敬酒,他忽然发现自己就身处这样的场合中。 入夜,凉风庭里点着盏盏纱灯,池塘中一轮弯月被朵朵落花打碎,宫女和太监们的笑声渐渐大了起来,桌面上摆放着胡椒醋鲜虾c烧鹅c燌羊头蹄c鹅肉巴子,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菜品,但皇帝陛下却很是高兴,今天是三皇子十六岁的诞辰日,出于父子之情特地准备了这场生日宴给他。 皇帝并未通知百官宴会的地点,只是告诉了自己的几个亲信和孩子,但其中有一些大臣们,为了讨皇帝和皇子欢心,不仅打听到了宴会的地点,甚至不惜重金准备了奇珍异宝,准备在宴会上进献给皇帝。 “枢密院文臣参见皇帝陛下,愿三皇子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天齐!”庭外一排文臣恭恭敬敬地跪下,即便青石板硌疼了他们的膝盖,他们也毫不在意。 “平身吧,众爱卿们。”胤皇楚骁华无可奈何地说。 楚瞬召低下头喝着碗里的汤水,看着自己面前的玉器c金雕c珠宝多的数不过来,甚至还有人送了一座用翡翠雕刻而成的山峰,在山峰之巅有一只用纯金篆刻成的貔貅,好不威风,然而这一举动让皇帝陛下极为不爽,自己平日里无数次教导这些百官勤俭节约,他对那些铺张浪费的行为相当痛恨。 然而左太傅送来到的两本大部头让皇帝陛下稍微心宽,一本是帝王必读之书《群书治要》,另一本是“《九王统》据说这本古老的书籍在整个胤国只有三本,另外两本还是左太傅亲手抄写的,可谓无价之宝,但很明显楚瞬召对这两本东西毫无兴趣。 “这是发生在先夏时期的历史,叙述了天下九王的英雄事迹,当然也有他们的荒淫往事,皇子殿下,希望这两本书对您能有所补益。”左太傅用那张常年无笑的老脸说道。 “谢太傅!”楚瞬召接过了那两本叠起来可以抵挡万箭的古书,心里想的是左太傅平日里拿着戒尺的样子。 皇帝陛下挥了挥手,穿着锦衣小袖的丫鬟们拿从文官身边经过,小脚踩着长而柔软的羊毛华毯,手里捧着用白瓷瓶装着的蔷薇露,酒色呈赤红色,带着浓烈的酒香,“蔷薇露”酒是御库特供皇室饮用的御酒,偶尔才会赏赐给个别大臣,除了皇帝和皇子们,因此能喝到的人极少。 曾经翰林学士栗麟之是饮过大胤先帝赏赐的“蔷薇露”酒的少数大臣之一,据说栗麟之特别写了一首《帝赐酒》诗以纪念“君不见白玉壶中赤浆红,秋时一杯冰雪敌。只分名冠万钱厨,此法妙绝天下无。又不见九重春色蔷薇露,君王自酌觞金母。味涵椒桂光耀泉,御方弗许人间传。向来我作金门客,不假酿花并渍核。日日公堂给上尊,时时帝所分余沥。” “大哥和二姐呢?楚瞬召歪着脑袋看向长公主,低声说道。 “我让熏熏去找小仰了。”长公主 糯糯地说,眼里尽是笑意。 一个纤细的人影挡住了楚瞬召的视线,楚瞬召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她一向素颜待人,今日也毫不例外,芊芊细手捧着洁白的酒瓷瓶,让人一时间无法区分酒瓶与素手的区间,赤红如血的酒液顺着一条细线落入三皇子的酒杯中。 与一般的侍女不同,一条白色的绫子束住倩倩细腰,上面的青衣贴身干练,勾勒出少女柔软的线条,漆黑入夜的长发上系着墨绿的玉玲珑,微风吹过发梢时会听见“铃铃铃”的声音,她抬起小巧的脑袋说:“打扰皇子殿下和长公主谈话了。” “幼奴姐姐,坐过来吧,今晚不用你服侍我了。”楚瞬召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女孩摇了摇头,捧着酒瓶默默离开,楚龙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眼前这位被称为幼奴的女子原名苏长燕,是西临国的公主殿下,十二年前前,西临国的王声称在梦中得到了一条来自上天的启示,从那之后,他开始向全天下召集铸剑师,要求他们为其打造利剑,长弓等武器,他们花费了五年的时间铸造了数以十万计的精制武器铠甲,其中不乏神器一般的名剑,同时强迫了无数的西临百姓为其砍树挖矿,一时间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然而残暴的西临王在他们为其完成任务之后,将无数的铸剑师投入铁水中,声称启示的秘密只有西临皇族的人知道。 西临王这一举动最终被世人所唾弃,举世伐临,然而也不乏想要独吞这份宝藏的帝王,当时楚骁华当机立断,率领三十万的铁甲军攻入了西临国的国土,一时间山河破碎,躲藏在皇宫中的西临王最终被他亲手所擒获。 楚骁华要求西临王交出武器的匿藏地点,西临王放声大笑道:朕践阼十七年来,直力为民事,兢兢业业,不曾有过望,王如蚁般,至于我得一自天启,奉上天之命,铸兵器无数,为未之战备,吾乃万王之王是也,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 “疯子!”楚骁华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后,在无数胤国百姓和西临流民的见证下,对西临王执行“大辟”之刑后,心脏被士兵挖出来被投入火中,身体直接投入江海,任其鱼虾啃咬,死无葬身之地。 楚骁华他害怕的是西临王花费五年时间,召集天下无数铸剑师所打造出来的这份武装力量落入邪恶之辈的手中,武装一支远比胤国铁甲军更强大的军队,届时天下将会面临“崩乱之世”境地。 在安葬了西临皇后之后,楚骁华收留了西临王的长子和幼女,长子苏长青赐姓为卫胤,次女苏长燕赐名为幼奴 昔日贵为皇子的苏长青如今成为了楚鹰仰的贴身侍卫,公主苏长燕则成为了楚瞬召的侍女,可谓是令人叹息,有人曾经猜测楚骁华之所以收留他们,是因为西临王将西临宝库的钥匙交给了他们兄妹二人,但随着西临的覆灭,种种猜测便化为尘埃随风飘散了。 “蔷薇所制成的美酒,如同先皇第一次赏赐老奴那样醇香。”左太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蜡黄 的老脸泛起一丝殷红。 皇帝陛下笑了起来,给左太傅续上满满的一杯美酒,君臣二人碰杯,好不自在。 今夜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长公主也小饮了两杯,微圆的脸颊旁泛起朵朵桃花,如鹿眸般的眼睛更是闪动着点点深邃,楚瞬召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梧桐树之上飞下来一只猎隼,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楚瞬召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它如云般的翅膀,眼前这种猎隼是皇帝陛下特地花费千金从蒙洲送来胤国的,这种稀有的猎鹰一般存在于蒙洲北部的冰海之上,因此极难捕获,在天下各国看来驯养隼类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即便是某些富商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楚瞬召给它取名为“黑子”是因为它的眼眸如同墨汁般浓黑,长期与它对视连楚瞬召也会产生眩晕之感。 当初为了弄来只隼,皇帝陛下派遣了一支三十人的车队前去金帐国,但在回程中遭遇马贼突袭,最终只剩下十二人生还。 “乖,不要乱叫。”楚龙雀将一颗花生米抛掷半空中,猎隼如游蛇般对着那颗花生米啄去,长公主对着隼伸出了手想要抚摸这一奇物,但下一秒却被猎隼深渊般的瞳孔直直盯着,吓得她瑟瑟发抖。 “姑姑,黑子很怕生人的。”楚龙雀笑道。 “三弟!”只听见听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大皇子策马缓行,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发出厚重喘息声,身边跟着一位戎装男子,男子面如冠玉,长发披肩,腰间系着一柄宽厚的鬼头刀,男子拉紧缰绳,看向庭院位置抱拳道:“属下护送大皇子来迟,请皇帝陛下赎罪!” “免了。”皇帝笑吟吟道,三皇子翻身下马,将身后低着脑袋不敢出声的二公主拦腰抱下,放在青石板上,公主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皇帝:“父皇,恕我们来迟。” “你们都坐到我身边来吧,卫胤你也是。”皇帝看向那个正在系好马缰的男子。 “三弟,你看哥给你带来了什么来。”大皇子从走到三皇子面前,从贴身的绸缝中取出一个绣着金线的锦包,缓缓地推到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解开了里面的缠绕的金线,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种淡绿玉印,楚瞬召把玩着那块玉石,触手冰凉,玉印中间雕刻着一直展翅高飞的雄鹰,在张大的鹰嘴中,竟然有着一颗嫣红如血的红宝石,楚瞬召可以看见肩膀上的猎隼的眼睛倒映在玉石上,清晰无比:“大哥送那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弟弟该怎么感谢你呢?” “君子德如玉,好玉佩君子,这块玉石可是大哥花了很大的劲给你找来的,你好生收藏。” 大皇子用力拍打弟弟的肩膀,二公主瞪着他默不作声,其实大皇子这等粗人那会花什么心思去寻找玉石,原本大皇子是想送一副字给三皇子,而三皇子手中这块玉印是大皇子发现字帖被水打湿后,急急忙忙在屋子里找寻什么可以当礼物的东西,最后在案桌上的粉桃彩瓷里发现这个沾满灰尘的玉印,最后匆匆用水洗一下便送来给三皇子当礼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章 长生锁碎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毫不避讳地放声大笑,笑声传得很远,见到此景的皇帝陛下也放开了声音笑了起来,此时像是一户普通人家平日吃饭的场景一样。 二公主从怀中掏出一支细细长长的玉箫,只见她将玉箫轻抵素唇,徐徐传来了一阵阵箫声,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众人呼吸控制的极为轻微,唯恐破坏这唯美的音律。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低叹声,众人皆知二公主师从“箫仙”李香吟,一曲《黄雀吟》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三皇子看着她笑而不语,小时候二公主每每要求楚龙雀听她吹箫之时,楚瞬召总会避之不及,用大皇子的话来讲就是“母熊的低吼”“小妹你不要再吹了,你会把宫里的鸟都吓跑的。”所以一开始二公主从来不在众人面前演练,只会找楚龙雀来听,可见她付出多大的努力才到今天的地步。 一曲终止,掌声络绎不绝,二公主红着脸将那根玉箫放到三皇子面前:这是我第二喜欢的箫管,送给你啦。”玉箫的末端有一抹动人心魄的嫣红,看起来华丽至极。 “那第一喜欢的呢?”楚瞬召笑道。 “就是我平时用来敲你脑袋的那根。”二公主叉着腰挺起胸膛,淡然道。 “好好!”皇帝陛下拍着手掌站了起来,将右手至于楚瞬召的脑袋上“今日是我儿子楚龙雀十六岁的诞辰日,朕很感谢众爱卿的心意。” “陛下皇恩,臣子肝脑涂地,不用谢矣,此宜为之。”众人附和道。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朕今日也想送三皇子一份礼物,希望他能继承他先祖的勇气,上剑!”皇帝陛下低吼道。 身穿白袍的剑侍捧着一个厚重的剑盒,放到皇帝陛下和三皇子的面前,皇帝皇袍一震,剑盒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一柄新制的长剑,青鲨皮革剑鞘古朴厚重,剑柄用黑檀木打造,上面的云纹好似缓缓流动。 楚瞬召将长剑从剑盒中取出,缓缓将长剑抽出剑鞘,在剑身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大皇子低叹了一声,在整座大胤皇宫中,大皇子最喜欢游览的地方便是军械库,他也算是品鉴过诸多名剑名刀,但眼前的这一把剑长四尺以上,剑身有成人的一只手掌宽,密布着精密的铭文,像是孔雀的羽毛。 “这是用陨神钢打造而成的?”三皇子猛然道。 “你知道龙雀名中的含义吗?”皇帝笑吟吟地说。 “龙雀为传说中之物,凤皇之一,其非凤绚,然则凤皇之最悍者。幼时如普通之凫,开铺天盖地之翼长,日月星辰皆翳,以龙为食,一旦飞更不下,此种极猛又孤之鸟。”楚瞬召说。 “书上的东西背的挺熟的嘛?你二姐老跟我说你不爱看书。” “此剑名为龙雀,是我委托西临铸剑大师朱无业轻手为你打造,你可喜欢。”皇帝用指尖弹了弹剑身,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声。 三皇子顿时无言以对,在西临国覆灭之后,流传在天下间的陨神钢剑不足三千把,其中大多数都落在了贵族世家手中,被起当做族剑在神坛上供奉,陨神钢剑之所以稀奇,与剑的材质并未太大联系,主要是看铸剑师的境界,以阳寿为引,心魂为质,最终锻造出绝世神兵,剑锋自然锋利,远在晋北的西临诗人万安石在得知故国山河破碎之后,悲怆感慨地在长庭居写下这首哀诗: 故国秋起山河破 ,其中多少男儿葬他乡,家山回首三千里,故国悲凉玉殿秋,西临剑器当第一,剑断天南无雁飞,赋神城上帝后陨,皇孙万里为降虏,十三万人天启卒,四百年来梦一场,醉落魄! “谢父皇。”三皇子收起长剑,弯腰谢道。 一直站在坐在皇帝身边的苏卫胤一直看着三皇子手中的剑,眼神有些空虚,他最终收回目光,换上冷漠的面具。 “来,上剑舞,今夜我们不醉不归!”皇帝拍了拍手这时候楚瞬召听见了细细的脚步声从窗外而来,夹带着金属切割青石板的声音,响彻了秋风庭的夜色。 十余名身披红纱的女剑侍,拖着长剑步入了秋风庭,风华绝代,女剑侍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丫头不断从篮子里挥洒花瓣。 纤细如葱的十指从红纱中露出半截,在剑柄上跃动,女剑侍们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足尖,眼里带着一丝撩人心魄的妩媚,大皇子带着某种玩味的表情看着她们,其中一名女剑侍被他如狼般的目光看到后脊发凉,低声碎碎地说了“杂碎”二字。 楚瞬召直直地看着其中的一名女剑侍,她的衣襟上绣着桃花与云纹,隔着红纱若隐若现,她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腰间,赤裸的脚尖如同弯月般勾起,那是楚瞬召看过最好看的一双脚,这双脚似乎生来只适合踩在柔软的长毯上翩翩起舞,又或者存在于男人的掌心细细把玩,脚的主人好似只属于存在于皇宫之内,整日用花浴清洗身体的女人,如同他的姑姑一样。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楚瞬召的眼神,淡如明月的眉毛轻轻一挑,半是妩媚半是婉约,他顿时感觉有些脸红,大皇子将肘子压在他的肩膀上低笑道:“小召,喜欢哪一个,今晚带一个回去暖床。” 还未等楚瞬召回答,二公主低叱道:“混蛋老哥,别教坏小召!” “唉,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大皇子似乎打算好好叙述一番他的风流往事。 “你差点和一个宫女成亲了!记得吗?”二公主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 皇帝陛下微微皱了一下眉毛,看着这三个活宝一样的儿女,对着女剑侍们点了点头:“起剑!” 一道明亮的圆弧划过空气,带着伶仃的火花,剑侍们在庭院中间举剑默立,一旁弹奏琵琶的女人换了激扬的调子,如同银瓶诈破,剑侍们慢慢踮起脚尖,婉转起伏,身上的红纱随风而动,带着暖暖的芬芳。 楚瞬召很少去看这些绮丽之舞,剑侍们的脸透着一股撩人的气息,她们艳丽眉宇飞扬,赤裸的双足在毛毯上一起一落,脚腕上的赤金铃环微微作响,在场的大臣们都默不作声,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大皇子不时擦了擦嘴角,一个接一个地打量,包括皇帝陛下看向剑侍们的眼神也带着某种空虚,或者说回忆。 二公主看着父皇和皇兄冷哼了一声“亡国之舞” 剑侍们舞剑的动作愈发流畅,白皙的脖子上泛点嫣红,汗水从那里流淌到那抹剥壳荔枝肉中,楚龙雀感觉有一名女剑侍在看着他,可他看不懂她的眼神,她的目光中夹杂着冰冷,无情与凌厉,他顿时心里一紧,感觉那个目光好像在看死人一样。 那是女人该有的眼神吗? 楚瞬召猛然看向天空,一盏冉冉升起的长明灯即将触及到残月的那一刻爆发 出耀眼的火光,在长明灯被烈火吞噬那一刻,一朵金菊花落入他的眼中,如同绽放在深渊的金色火焰般炽烈。 灯尽!死战! 长剑带着一股狠厉之气急速掠过空气,斩断了秋风庭里每一根蜡烛,在那一瞬间,女剑侍手中的利剑已然刺出,剑指楚骁华! 女剑侍朝着皇帝刺出那把剑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皇帝的身形微微后仰,后背上每一块肌肉幡然鼓起,他瞬间从一名闲散慈父变成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锋利的眼神直视着她,冷漠如霜。 “落鹰手·鹰钩!”他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曲并拢,再让无名指和中指间的间距分开,无名指和小指弯曲并拢,形成鹰爪状,楚骁华曾经在赤国战场上用这招捏碎了赤国大将张索的拖刀,此技并不是单纯使用蛮力,人也好,武器也好,每一样东西都有他的弱点,找出来!灌入霸道之力,将其粉碎。 皇帝自信地站在了女刺客的剑前,等待着长剑破碎的绝美音律。 铿锵一声! 利剑刺入,胸膛却发出金属破碎的声音,女剑侍眉头微微一皱,利剑落入的不是皇帝的心脏,而是三皇子的胸膛,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无言的哀伤,但三皇子并没有就此倒下,他十指紧握长剑,指间缓缓溢出血珠,滴落在案桌上。 “小召你——”皇帝看着面前消瘦的身影,他的孩子,为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保护你们的皇帝!抓拿刺客!”三皇子低吼了一声,将案桌上的龙雀剑一脚踢给了他的皇兄。 在场的人乱成一团,打翻的案桌,倾泻的美酒,文官们都朝着庭院的大门跑去,一丝红线从他们后背掠过,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白袍,带着不甘倒在了庭院的门前,只差一步。 另外两位女剑侍手刃了挥舞着冷冽的长剑站立在案桌上,窈窕身形宛若红鹤,手中的剑带着凛冽的杀机。 在场的刺客,可不止一位! 外面的花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刺客们对视了一眼,方才刺中楚瞬召的女刺客翻身一跃,拾起了地上用了割肉的银刀,准备对皇帝发动第二次袭击,但身后的一抹寒芒让她脊椎发凉,她转头的那一刻,暗金色的长剑几乎来到她的面前,利剑出鞘的那一刻她听见了一声鹰鸣! “落鹰手·心刺!”大皇子击碎了女刺客手中的银刀,龙雀割破了她的手腕,直刺心脏! 二公主急忙揭开楚瞬召的衣襟,破碎的长生锁散落在她手中,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为楚龙雀抵挡了那致命的一剑,皇帝陛下握着长生锁的碎片,心头一怔。 三皇子童年时身体虚弱,伴有癫狂征兆,发起病来差点杀死了一名比他年长十岁的宫女,连太医也无能为力,修禅院里的秘术大师幼牵听其此事之后,特地制作了一枚长生符送来皇宫,声称能克制三皇子的癫狂症,原本抱着试一试心理的皇帝陛下给儿子带上额这枚沉甸甸的玉锁,但出人意料的是长生锁克制住三皇子的癫狂症,在此之后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皇帝陛下当时大喜,出资万金给幼牵将修禅院重新修缮了一遍,还招来不少童男给他做弟子。 幼牵嘱咐皇帝陛下万万不可将长生符私自摘下,否则会有灾厄发生,三皇子体内的邪气会完全溢出,沦为癫狂野兽。 直至今日,长生锁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章 锁碎出魔 “小召!小召!”皇帝猛然摇着儿子的肩膀。 三皇子忽然站了起来,全身的骨骼发出雷鸣般的爆响,血珠从他的皮肤下渗出。他目色赤红,口里发出恶鬼般的嚎叫。 他朝着自己最近的那名刺客扑去,女刺客反手一剑,长剑刺入他的肩膀,楚瞬召口中发出巨大的吼声,将女刺客震得口鼻流血,他迅速拔出了肩膀上的剑,刺入她的心口之中,腥浓的鲜血溅了他半张脸,他舔舐了脸上的血,露上如获新生的目光。 眼前的诡异一幕让人心头一怔,他们以极为亲密的姿势倒在地板上,三皇子抽动着刺在女刺客心口上的剑,试图饮入更多的鲜血。 楚瞬召感觉心口开了一个大洞,他需要喝入更多的血,用来填补里面的空虚。 “弟弟你”大皇子也愣住了,他看着平日里温顺乖巧的弟弟像头野兽般扑在女人的胸口上,对面的女刺客抓住了皇子失神的一瞬间,用脚尖踢开了他手中的剑,口里咬着一缕断裂的发丝,眼中一片血红。 “拦住他!不要让他跑掉!”皇帝咆哮道。 姗姗来迟的护卫围住了三皇子,他们畏惧着,用手里的长矛指着他的胸膛,他们不敢靠近一步,但下一刻皇子已然消失,他出现在一名护卫的身边,口里喷着浓厚的血味,他一把举起那名护卫,朝着庭外扔去,那名倒霉的护卫落在鹰旗之上,活活钉死在了上面,鲜血将半面旗帜染得血红。 护卫们乱作一团,三皇子拿起了地上的长矛与他们血战了起来,长矛贯穿了他们穿着坚甲的身躯,像是穿破纸片般轻松,他的攻击毫无技巧可言,只带着纯粹的暴力。 “别拦我,我要去救他。”护卫们死死围住皇帝陛下,苏卫胤拔出腰间的长刀,站在了皇帝面前,死死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一抹红纱从楚瞬召背后掠过,他转过身来,视野一片猩红,方才踢掉大皇子手中剑的女刺客就站在他面前,她猛然向前刺出,楚瞬召对着剑锋迎了上去,长剑擦破了他的肩膀,他的右手刚好握着了女刺客的脖子,她像只垂死的天鹅般被他拎起,眼中不知是悲哀还是无奈。 还未等楚瞬召捏碎她的脖子,身后响起了铁片撕裂空气的声音,片片飞铙击中了楚瞬召的后背,他一吃痛,便松开了紧握的右手,女刺客颓然倒地,娇嫩的脖子上出现五个惨烈的指印。 楚瞬召大怒,拔出了卡在肩膀上的剑,朝着身后的女刺客投掷而去,长剑如同一抹寒芒没入她的胸膛,血红得像是落日。 “快走!”倒在血泊中的女刺客支撑着身子,对着楚瞬召身后的女人说出了最后的话。 她挣扎地站了起来,楚龙雀一把抓住她的衣襟猛地一拉,肤光致致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白得像雪,他从女刺客的胸襟中抽出了一条纱巾,女刺客一愣,抬起右手抽向楚龙雀的脸。 “啪!”楚瞬召的意识微微清醒过来,他看见自己手中抓住一件浸满鲜血的纱巾,眼前半裸着的女人低声抽泣着,哭得好像个孩子。 “我”楚瞬召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下一秒女刺客幡然起身,细细的铁线从她的衣袖下穿出,勾住了屋檐下檐兽,天空中一直盘旋的隼,俯冲直下,锋利的鹰爪割破了她的肩膀,她忍着剧痛翻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瞬召怔怔地站着,数具尸体围绕着他,他看着他的王姐,皇兄看他的眼神像是魔鬼一样,皇帝陛下最先定住心神,他对着楚瞬召招了招手:“小雀儿,到父皇这里来。” “我——”他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轰然倒地。 女人跌跌撞撞地推到墙角处,靠着墙壁大口喘息,肩膀 上被猎鹰抓伤的地方正流着温热的血,她拿起盆栽旁的一个纸包,扭头咬开纸包,里面散出了乌黑的粉末,她将粉末洒在肩膀上止血,肩膀上的刺痛被暂时消除,她无力地垂下了脑袋,眼里尽是落寞。 “妤姐,你在吗?”门外传来一阵呼唤。 “谁!”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严厉。 “妤姐,是我,安定君已经等了你一个晚上了,小晓也在到处找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暖暖的女声传入她的耳中,她微微松了口气。 “小隐子,我想洗个澡,你能帮我去打桶水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她不能让那个女孩看着她这样的状况,她的脸庞满是冷汗,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污味。 “我给你去打水,妤姐你等一下啊。”门外的女孩小跑着离开了。 女人幽幽地看着案桌上的花瓶,刚才同伴死去时的声音还在她脑海中回荡,泪水满满渗出她的眼帘,她用力地咬着晶莹剔透的桃唇,似乎下一秒就会有鲜血涌出,她很后悔自己的行动如此鲁莽,她本该再等等,在她的预想中,那悄然一剑本可以取掉皇帝陛下的性命。 可偏偏刺中了他的孩子,在利剑没入他胸膛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自己刺破了什么东西,剑尖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悄然颤抖。 那根本就是妖魔在世的场景,也许会成为她下辈子的噩梦,之后皇子殿下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将她的同伴像宰羊那样屠杀,毫不留情,陷入疯狂的皇子殿下不似人类,连皇宫侍卫也被他杀死,那根本就是一头圈养在深宫之中的野兽,吃人不吐骨。 小厮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走进浴屋里,女人被热水冲刷青石板的声音拉回现实,她揉了揉酸痛的额头,纤手按着案桌站了起来:“小隐儿,你可以出去了,剩下的让我自己来就行了。” “妤姐,今天要撒花吗?” “不用了,剩下的让我自己来吧。”她又强调了一遍。 “妤姐,你真的没事吗?安定君等了您将近一个多时辰。”小厮充满疑虑地问道。 “告诉安定君,妤姐今日身体欠佳,恕我不能接待他,请他回去吧。”她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 “小隐子!”她呵斥了一声。 小厮便不再与她争论,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她放才推开房门,遮掩住鲜血淋漓的身子,将药包里的粉末倒进热水之中,丝丝缕缕的药烟味钻入她的鼻中,她褪去身上的纱衣,缓缓地爬进木盘中,让那股温柔的味道渗入她的体内,此时她全身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似乎随时会睡过去一样。 在乳白色的蒸汽中,她疲惫得靠着木桶的边缘,细细擦拭着身上的血污,药力被热水激发了出来,整个屋子的气息满满当当的,她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离北的家中,当时她坐在的可不是木桶,而是用一整块磐石切出来的浴池,池子中洒满了桃色的花瓣,母亲坐在浴池旁,替她梳理长发,再编织成两条小辫子。 樽国军队的到来时如此突然,顷刻间国破家亡,富甲一方的父亲被吊死在城墙上,家中的财富被洗劫一空,母亲则被遵国士兵像猪羊般扛走,当时的樽国士兵看着年幼的她,虽然尚未发育,但长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兴许在拍卖会上能卖给好价钱。 一位年老的仆人拼死将她带走,在逃亡的过程中,他的肩膀被利箭射中,当时他们两个像夹杂在难民潮中的一对爷孙女,当她回头北望的时候,城头上随处可见掉落的人头,他们的容貌不一,但却铭刻着同样的痛苦,士兵们挥舞着皮鞭驱散着城下孩童们离开,他们的哭声震天响地。 没过多久,带她逃亡的老仆人 也因箭伤而死,她长途跋涉地从离北来到胤国,所幸容貌出众,再加上弹得一手好琴,迫于生存,便做了青楼中的琴姬,所幸不用卖身,但如果有必要,她还是会做的。 毕竟比起生存,贞操连一片铜板都不如。 “你失败了。”声音从窗边传来,好似远方吹来的一股风。 黑衣红边的男人坐在窗前,遥望着木桶中的女人,在朦胧的蒸汽中,不时可以看见女人柔软的身段和乌黑的长发,即便她肩膀上的伤口如此惨烈,依旧无法掩盖她牛乳般嫩滑的肌肤,女人微微抬起头,并没有解释什么。 “需要我谢罪吗?”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浴室的木桶旁有一把长剑,只要男人开口,她随时可以抬剑一抹,与她的家人团聚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便你死了也不会遇见他们,死亡就是死亡,冰冷如霜,在死去的过程中你不会遇见任何人,一直只有你自己。”男人的眼中涌动着淡淡金光,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一样。 “我讨厌你看我的心。” “我对你的心没有兴趣,我只在乎结果。”男人冷冷地说。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她无奈地垂下了脑袋,他走到她身边,抬起修长的手扶住木桶厉声道:“我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我就会像扔垃圾那样将你遗弃,你知道吗?” “其实我从一开始是知道的。”她轻声道。 这样的主仆关系看似扭曲,但她很习惯于这样的感觉,从她十三岁开始便为他为他杀人,提供各种情报,迄今为止已经快十年了,在这些年中,他如同兄长般冷漠,有时会恶语出口,但有时会在背后为她解决各种难缠的客人。 男人与她对视良久,随后一巴掌抽在女人脸上,毫不留情,女人半边脸颊都泛红,眼角微微渗血。 女人并未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而是将右脸朝向男人:“原来我真是个失败的人,连我最爱的男人也待我如禽兽。” “不要说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女人抬起了头,此时她唿吸急促,香汗顺着她的额头落入眼帘中,眼角的嫣红令她看起来妖艳无比。 男人沉默了一下,看着女人修长如天鹅般的脖子,他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甚至比楚瞬召还有力,女人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男人则像撕咬猎物的野兽般,他们抵死亲吻,疯狂无比。 许久,他们分开,男人在腰间掏出一把镀银匕首,插在木桶边缘上:“一根尾指,左手的,我还需要你握剑。” 女人愣了一下,拔出匕首对着春苗般的小指头用力一横,血一下涌了出来,断裂的指头落入桶中,女人依旧倔强地看着男人,男人转身离去,再没看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苏念妤,我们离北的婕妤王妃也有一个妤字。” “我好饿,你能给我一个馒头吃吗?你要我做什么的都可以。” “有用的人?怎样才叫有用的人,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会努力去做的。” “我好害怕,他的血他死的时候一直看着我。” “我一直记着,不害怕,不退缩,我希望能一直在你身边。” “你不爱我啊” “你废话很多!刺客是不需要嘴巴的,当你举起手中匕首的那一刻,世界将为你说话。”记忆中的少年冷漠地说。 在微凉的热水中,赤裸的女人捂着小指蜷缩在桶中,她的泪水早已流干,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章 亡国公主 将近黎明,楚瞬召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温凉如玉的手攀上了他的额头,少年觉得凉凉的,舒服极了,眼前的女人转过身,将铜壶里温热的鸡蛋拨开,用棉布抱着,细细地敷在楚龙雀的额头上,他们的额头几乎贴到一起,叫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幼奴姐,我睡了多久?” “我是你姐?”她声音冷冰冰的,但手上的动作还是那么温热。 “姐”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很是委屈,女子停下了手中的活,叹了一口气:“皇子殿下千万不可这样称呼我,被公主殿下知道了她会责罚奴婢的。” “二姐不是不在这里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酸痛无比,女子按住他的后背,托着他的手臂,楚龙雀觉得后背上的伤口已经麻木,心口上的长生锁消失不见。 “幼奴,你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据说昨夜在皇子殿下的诞辰日上,数名刺客潜入皇宫欲行刺皇帝陛下,所幸皇子殿下您神威大振,在宴席上替皇帝陛下挡了一剑,还消灭了那些刺客这些都是哥哥跟我说的。”苏幼奴说。 “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我消灭刺客的细节。”楚龙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昨夜,当她见到后背缠满丝绸纱巾的皇子殿下时,心里大惊,心想在着皇宫之中有何人能将皇子殿下伤的如此之重,乃至身负重伤。 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还是不点破为好。 “陛下嘱咐我照顾好你,一旦有什么情况及时禀告,”她想了想说。 三天后,身受重伤的皇子殿下悠悠醒来,后背的伤口已经痊愈,这三天她几乎守在楚瞬召的床边,为他擦拭身子,喂水喂食。 “殿下,这是奴婢从你手心里取下的,当时您抓的死死的。”苏幼奴从身后拿出一样沾满血污的纱巾,楚瞬召眼前一亮,接过纱巾细细查看。 纱巾大部分面积已经被鲜血污染,楚瞬召用指甲刮去上面的血污,露出一圈圈绣着菊纹的图案,在浓厚的血腥味下,他能闻到了淡淡的水仙花香,他思索了了片刻,将纱巾塞入怀中。 “幼奴,你去休息一番吧。”楚瞬召淡淡地说。 “殿下万万不可赶奴婢走,皇帝陛下嘱咐过奴仆要照顾好殿下,奴婢该替殿下换药了。”她轻声道。 楚瞬召愣了一下,将衣裳脱下,他被自己身上的伤口吓了一跳,胸口上有一道极为狠厉的剑伤,只差一寸便会没入心脏,苏幼奴将一块棉布在温热的药液里浸了浸,按在楚龙雀的胸口上,他一时没忍住喊了出来。 “很疼吗?”她问。 “一点点吧。”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看向楚瞬召的眼睛,眼里透着一丝嗔怪,她拿起一个瓷瓶,在指尖上倒了两滴绿色的液体,点着楚瞬召的鼻底下,一股青草的甘甜味道钻入鼻中,凉意慢慢从脑海中扩散开来,身上的伤口似乎 也不那么疼了。 她十岁成为楚瞬召的奴仆,一瞬间从万人之上的公主沦为奴婢,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开始学着去照顾别人,为楚瞬召洗衣洗被,整理他的寝室,当时她对眼前这个小男孩充满厌恶,大家都是皇子皇孙,为什么我要像个奴婢一样照顾你。 但看着曾经眼都不眨就将她父皇投入火中的大胤皇帝,她能做什么,看着光芒万丈的大胤公主高傲地从她身边经过,她能做什么?看着曾经和自己同样高贵的哥哥沦为楚鹰仰的侍卫,替他挡刀挡剑,她又能做什么? 曾经她的选择有成千上万,随着西临国的覆灭,她的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照顾好眼前这个比她小两岁的男孩,以后照顾他的孩子,孙子,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 家国破灭山河在,只是人身在临安,在寒冬之际替他洗衣的苏幼奴不堪冷水的彻骨,看着自己手上的冻疮,一气之下将楚龙雀的三爪鹰袍扔到泥地中,将那盆洗衣水泼在了正在读书写字的三皇子殿下身上,吓得他哇哇大哭,嘴唇发紫。 这件事情被皇帝陛下知道后,亲自拿着配剑赶往楚瞬召的寝室中,打算用剑柄责打她,但皇帝陛下看见了裹着被子发抖的儿子,还有躲在角落里抽泣的她,终究没能狠下心来,带着楚瞬召赶往皇宫浴池。 但得知事情缘由的公主殿下并不打算放过她,她责罚她拎着两桶冷水站在雪地之中,只许穿着一件单衣,当时她挂着两行冰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冻得紫红。 许久,穿着厚实棉衣归来的楚瞬召拿着姜汤走到她面前,却被几乎是个雪人的她狠狠地踢了一脚,姜汤洒在了雪地中,透着一股诱人的姜香。 楚瞬召拍了拍身上的泥块站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入屋,重新磨墨写字,当时她只觉得万籁俱寂,天地白茫茫地一片,仿佛只剩下她,她在雪地中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那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后来她冻昏了过去,还是楚瞬召将她背入屋子里,当她醒来之时,躺在了皇子殿下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张金纹飞鹰蚕丝被,一旁的紫烟檀香炉飘出一阵阵暖香,闻着闻着很容易让人睡过去,她只觉得浑身温暖,脚丫被一双温暖的手捂着,她看着他的脸很久,只觉得那张充满稚气的小脸充满担忧,眼里雾蒙蒙的,让她想起西临的冬天。 楚瞬召拿过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凑在她的嘴边说:“幼奴姐姐,喝了就不冷了,以后小召不用你洗衣服,你坐在屋子里陪我读书写字就行了。” 那一年,年仅九岁的皇子殿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去她满脸泪水,但泪水越擦越多。她将年幼的皇子殿下紧紧抱住,姜汤撒了了一床 她将沾满血丝的草药纱巾浸泡在铜盘中道:“殿下好生休息,奴婢去下碗面给你吃。” “加多点葱花。”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她拎起铜盘准备离去,房门被一把推开,拎着裙子的二公主匆匆走了进来,一屁股做到了楚瞬召的床边,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将楚龙雀吓了一跳:“姐 !” “公主殿下。”苏幼奴连忙低下脑袋,站在一旁。 “小召,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二公主并没有管她,而是紧紧握着楚瞬召的手,擦了擦眼泪。 “父皇怎么样了。”他并不希望二姐在自己身上过多牵挂,便迅速转移了话题,同时示意苏幼奴离开。 “父皇很生气,还处死了十几个宫廷侍卫和太监,这他来看过你几次,但你都没有醒过来,可急死他了。” “劳烦父皇费心了。”他悻悻地笑了一下。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让姐看一下。”二公主身上想拉开楚龙雀的衣襟,但他死死地扯着,不让她得逞:“姐,幼奴姐刚帮我换好药,没事了——” “幼奴姐,幼奴姐喊得可真亲热啊,小没良心的,你可别忘了是谁在你小时候打碎父皇最喜欢的那个御供花瓶后帮你扛了下来。”公主拉住他的耳朵说。 “后来你不是推给了大哥嘛!父皇还罚大哥在池子里跪了一天,被捞起来的时候脸白得跟鬼一样。”楚龙雀懊恼地说,早知道当时就承认错误了,这件事情每每被二公主提起时,楚龙雀总能理亏。 “总之你姐只有一个,苏幼奴只是你的奴仆,你不能喊她姐!”二公主理直气壮地说。 “人家好歹照顾了我七年快八年了,叫声姐又怎么了?” “我照顾了你十六年了!”她暴跳如雷道。 “你再这样我就让人把你请出去了。”楚瞬召撇了撇嘴,拉起被子准备到头就睡。 “别别别,姐跟你开玩笑呢。”她拉了拉楚瞬召的手。眨巴着眼睛道。 楚龙雀端详着那张明媚如花的脸庞叹了口气:“姐,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人家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楚熏托着腮帮瞥了弟弟一眼,用食指点了他的脑袋一下:“你作为主子也太善良了,太过温柔的人是做不成帝王的,你要是想继承父皇的位置,必须学会像他那样思考做事说话,身上要充斥着王霸之气!” “王八?” “你!”二公主差点抬手就打,但楚瞬召幽幽道:“为一国之君,须知爱左右,虽其为一贱之奴,为一国之君,必须会尊己贼,虽其罪大恶极,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 “可以啊,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反驳我。”她赌气地哼一声。 “我很困,姐你回去吧。”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二公主还是赖在床边:“别赶我走,姐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父皇这两天急的头发都掉了,你那个不靠谱的大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宫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她枕在楚龙雀的手臂上,吐气如兰。 在微黄的阳光下,公主殿下的脸庞更加明艳动人,楚龙雀将头别过去,不再说话。 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葱花鸡蛋面的苏幼奴透着门缝看着里面的姐弟,静默良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章 御南关往事 临夜,长胜居 当楚鹰仰走进那间喧闹的酒屋时,黑衣的酒客已经坐在长凳上上饮酒了,男人举高了酒杯对他笑了笑,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瘦削的面孔,两颊边微微的胡渣令他看起来潇洒落拓,楚鹰仰定了定神,挥手驱赶了身后的侍卫,走进了温热的酒屋中。 “皇子殿下,好久不见。”他并没有像其他人看见皇子那样弯腰按胸,眼里充满笑意。 “好久不见。”楚鹰仰坐在他对面端起了酒杯,但却被男人按住了。 “这杯里有苦底子,我帮你刷一下吧。”男人拿过楚鹰仰手里的酒杯,用一旁的竹刷就着白水刷了刷,提起了一旁冒着热气的酒壶,倒入一线黄酒,递给了楚鹰仰。 这间酒屋外悬挂着两个红红的灯笼,就离宫外不远处,上面用挥洒写意的笔墨写了“酒来”两字,几张红漆油成的长凳,墙上挂着几张从画像店里买来的仕女图,抬头看向屋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偶尔会心感惆怅,或许下次可以偷偷带弟弟来喝酒,让楚熏在宫里找他们两个找不到,一定很有趣,想着想着,一抹微笑从他的嘴角浮现。 楚鹰仰看着杯子里冒着醇香之息的酒液,心想现在已经入秋了,待到秋来九月八,满城尽是黄酒香,这种黄酒在临安城的铺子里随处可见,特点是酒香浓郁,温润可口,很适合那些苦力汉子在经过一天劳累后喝上一大壶,然而也有酒家在里面加入黄糖和话梅,专门卖给那些喝不得烈酒的女孩,一时风靡临安城。 “怎么?喝惯了宫里的琼浆玉露,连一杯黄酒也不敢下肚了吗?你还记得在御南关的时候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发誓终有一天会让燕莾那些人连屎都吃不上。”楚鹰仰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眼神阴冷地说。 两年前在御南关的时候,楚鹰仰受命前往胤国边疆,在战天成将军手下担任百夫长,使得一手好戟的他自然深受将军喜爱,当时后楚正在燕莾与交战,当初燕莾将领易邵希望率领三万士兵直入御南关,沿着羊肠道深入到后楚军队后方,前后夹击。 易邵希望战天成放他的士兵进入御南关,他许诺手下士兵不伤城中百姓,只是借路一用,只要他们战胜了后楚军队,便立刻送来黄金十万两,献三座城池给胤皇,但战天成有怎么会让燕莾将士随便进入镇北关,玉南关是胤国抵御南方势力的第一道关卡,一旦他国势力进入镇北关,他有三条路可以去,一是沿着羊肠道进入孤云关,当时易邵就是想进入孤云关给后楚军队一记有力的袭击,二是朝着东部一直走,便可抵达日出海峡,其三便可一直向北,摧枯拉朽地打入临安城。 被拒绝了的易邵暴跳如雷,他在御南关外安营扎寨,对御南关的海陆补给线进行完全封锁,将送粮食的胤国车队尽数杀死,命令士兵将天上一切看得到的鸟全部射下来,他不会给战天成向大胤王廷传递讯息的机会,看谁撑得过谁,围关战将近两个月,原本当时正值冬至,城里粮食很快就吃完了,补给一直都没办法运上来,当时士兵里出现了人吃人的事件,他们将一些年迈的老兵杀死,投入铁锅煮食,以熬过漫长的冬天。 楚鹰仰在城头看着关外黑压压的燕莾将士,他们架着一人高铁锅煮着羊肉汤,大葱与羊肉的香味飘入城中,他们还放话只要城门一开,大家都不用挨饿,羊肉汤和饺子放开吃,这时开始有士兵因忍不住肉香从城墙上一跃而起,甚至战天成手下一些将士们密谋杀死战天成,但被楚鹰仰发现,用长戟当场处死。 幸运的是,一位勇敢的胤国将士伪装成离国士兵,在大雪茫茫的关外,北风呼啸雪来寒,他成功突破燕莾士兵的封锁线,抽着战天成赠与的烟草提神,一直骑马赶往临安城,最终将那封被冰雪覆盖的军信送到胤皇手中,饿死在了皇宫里。 愤怒的胤皇当场抽出配剑将案桌分为半,胤皇身披鹰纹重甲,率兵出征,十万鹰骑倾巢而出,外加三千术士,直上御南关! 最终御南关的城门还是开了,但燕莾士兵面对的不是一群饥荒辘辘的残兵,而是全副武装的胤国鹰骑,那根本就是一 场屠杀!鹰骑们射出的箭遮蔽了残存的阳光,术士们使用大规模秘术令离国士兵们动弹不得,士兵们挥动着手里的长矛与铁剑将战场变成了屠宰场,最后楚骁华挥舞着手中的配剑,将易邵的头颅亲自拿下,披鹰羽,傲万军,狂风当歌,不畏冰雪! “犯我大胤者,虽远必诛!若有下次,我便让你燕莾从天下的版图上抹除!从此万劫不复!”当时御南关外悬挂着成千上万的离国士兵头颅,父皇扶着自己和战将军瘦骨嶙峋的身子低吼道。 “当时你想喝酒,我说城里只有血水和雪水,哪里来的酒。”他又给楚鹰仰满上了一杯酒。 “但你最后还是弄来酒给我喝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幻术来的。”楚鹰仰与他碰杯,相视一笑。 “我用发霉的橙子和混上黄糖,再弄些碎馒头在桶里发酵了几天就有酒了,你当时抱着木桶喝了个精光。” “我可永远忘不了那个味道,有时还梦到自己在喝那个酒,半夜醒来后还以为在镇北关。”楚鹰仰挠了挠头。 “现在你也可以感受起那个味道,如果你不介意。”他伸手指了指对面馄饨铺外的潲水桶,还有几只苍蝇在桶边飞个不停,楚鹰仰愣了一下,放声大笑。 “我说葛兄,当时咱熬得可真不容易啊。”几分酒意涌上了他的脸颊,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眼泪都笑了出来。 “咱们不也熬了过来吗?”他将煮热的黄酒倒入楚鹰仰的杯中,看着那绵密的酒泡溢出杯子,满满当当。 “葛兄有没有想过找个临安姑娘结婚,在临安城住下,这样我们就能每天出来喝酒了。”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笑道。 “皇子殿下笑话了,我没钱,再加上是个术士,不会有女孩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对方叹了口气。 “只要葛兄愿意,我楚鹰仰保证你成亲那天,绫罗绸缎,黄金万两,迎亲的队伍能到临安城外!”他眉飞色舞地讲道。 “皇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术士的寿命只有常人的一半,这就是术士鲜有婚姻的缘故,即便结婚了又能怎样,我们给不了女人和孩子任何未来,而在我死后我能给她们留下什么呢?只有一抹黄土,徒增哀伤罢了。” 楚鹰仰沉默了,两人之间静的有点发涩,但最终还是对方先开口。 “先说正事吧。”对方放下了杯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想必葛兄也知道那天晚上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皇帝遇刺,皇子发狂,刺客被三皇子全部杀死了,三皇子可真是神武降世。”他幽幽地说。 “刺杀皇帝的几名刺客隶属一个叫“血玫”的组织,这个组织专门培养一些尚未成年的女孩作为她们的刺客,这些女孩从进入血玫的那一天便经受严格的训练,在成年之后或藏于青楼乐坊,街巷买花,各种各样的职业都有,她们需要杀够十三名目标方可离开血玫。” “这些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大多都是血玫从一些穷苦人家手里买来的,有的是不堪忍受继父的骚扰,在杀死对方后投奔血玫,毕竟在乱世之中,一个女孩没有依靠真正很难活下去。”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人会想刺杀皇帝呢?” “刺杀一个皇帝的成本可不低,即便你出得起钱,或许也没有人敢接受,对于血玫这样有原则的刺杀组织而言,刺杀的对象是根据买家的身份而定的,换句话说,你贵为皇子要血玫刺客去刺杀一位酒馆老板,他们是不会接受的,反过来,即便你富甲一国,花大价钱让血玫的刺客去刺杀皇帝,他们一样不会接受,要想刺杀皇帝,你的身份必须皇室成员,至少也得是一个公爵。”男人摊了摊手。 临安城里的皇室成员,他用一双手都能数出来,而且除了姑姑,楚熏还有小召,再加上国师家那个小丫头勉强算五个半,大多都未成年,至于那几个公卿们,他可很难去判断谁忠谁奸。 “其中一个人跑了,有没有可能将她找出来?”楚鹰仰问。 “刺客的逃跑手段和她的隐蔽手段一样迅速,不太可能将她们找到,血玫的刺客性情冷血,手段狠辣,让人防不胜防,倘若失败便不会再来,大多会以死谢罪,所以皇子殿下大可放心。”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对了,我弟弟的癫狂症葛兄可有方法解治?” “我是个术士,不是医师,我们一生追求极致之道,试图看破星空,与神佛对话,这才是我们做的事情。”楚鹰仰一愣,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但对方的一番话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我倒认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皇子殿下。”他对着门外拍了拍手掌,一袭白衣的女人拉开链子走了进来,她披着一件白狐千金裘,漆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间,她对着里面的二人摆了摆手,露出白瓷般的小臂与圆润的手肘,她仰起雪白修长的脖子,楚鹰仰可以从珠玉般的眼眸看到自己的脸。 “你让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女人的眼里满是笑意。 “给你营造一个绝佳的出场时机,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吗?”男人依旧看着杯子里的酒,头也不抬。 “妤,你的琴没有拿过来?我还想让皇子殿下听听你弹的曲子。” “没办法,小隐子昨晚着凉了,没办法拿着琴出来,若皇子殿下有兴致,可以来晴暖楼,小女亲自弹奏给皇子殿下听。”她也不拘束,坐在了男人旁边,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在白衣下若隐若现,大皇子装作深沉地看向窗外,不由得拘束了起来。 “妤,今晚客人多不多?” “只要你开口,多不多我不一样得来,只怕某些客人等急了,跑去找妈妈麻烦,还说见不到我就要将情暖楼的招牌拆了,这可怎么办?”她黛眉一皱,春葱般的指尖轻轻敲打在案桌上。 琴妓楚鹰仰终于意识到来者的身份,对面男子看出他心中的担忧,解释道:“南开朱门,北望青楼苏念妤,她是情暖楼里数一数二的艺伎,善奏曲,也是情暖楼里的头牌,临安城里的富商为了听她奏一曲争破脑袋,鹰仰你也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皇子殿下”女人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一半慵懒,一半婉约,这个苏念妤他还真没了解过,宫里的小微小染小箫他已经忙不过来了,哪有空管一个在青楼里的艺伎呢?好啊,你个葛平,方才还跟我说自己是个术士,不近女色,现在又找了一个艺伎来告诉我能给弟弟治病。 “你能治我弟弟的病?”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的母亲是名医陆侍拓的学生,小时候我听闻母亲讲过关于癫狂症的成因以及治疗方法,小女斗胆一试?”她的语气充满了自信,眼中春光明媚。 “陆侍拓?就是那个能起死回生的名医,我听闻过一点关于他的故事。”他点了点头。 “起死回生谈不上,但一定不是故弄玄虚。” “你方才说你母亲是陆侍拓的弟子,那你怎么会做——”他突然不说了,面前的女子慢慢低下了脑袋,沉默不语。 “皇子殿下,她是离北人”一旁的葛平提醒道。 离北,随着樽国狼兵踏平离北国门后,这个国家已经从天下版图上抹除,正式纳入遵国的统治区域中,离北女人天生丽质,肌肤如牛奶般嫩滑,从小沐浴熏香,身上带着一股北国的芬芳,这些年王宫贵族谁不在家里养一两个离北少女,说出去既有面子,在家里也心甘情愿地掏空身子。 “我明白了,三天后,带她来宫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皇子殿下以你弟弟的骄傲,会不会拒绝念妤的治疗?毕竟她是一个琴姬。” “什么骄傲不骄傲的,我弟弟他倒是无所谓,漂亮姐姐他会不喜欢?倒是我妹妹,得和她好好谈谈。”他沉吟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章 青楼 “我要告诉父皇和姑姑!楚鹰仰反了!他要把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女子带来宫中!”楚熏气哼哼地拉起裙子,正要朝外出去,楚鹰仰及时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嚷什么嚷,什么不干不净的,你听我好好说。”他将她拉倒自己面前,但公主殿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一屁股坐到那场楠木圈椅上,瞪得楚鹰仰一阵尴尬。 “说啊,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正大光明理由将琴姬带到宫里!” “不是带给我自己的,我是带给召儿的”话还没说完,楚熏一抬腿踢到他的膝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好啊,楚鹰仰,你自己一个人下流还不够,还想拉上我们的弟弟,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此时一个坐着瞪大眼睛,一个蹲着捂着膝盖喘着大气,谁能想象眼前的男子是那位“神光罩体猎鹰飞,征马长戟千军破”的楚大皇子,女子是那位传闻“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二公主。 “我告诉你,人家是临安城里有名的琴姬,我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人请来的,她能治小召的病!”大皇子也不站起来了,直接坐到地上无奈道。 “你找一个琴姬来治小召的病?你疯了吧楚鹰仰!”阳光明媚,几名侍女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公主殿下的怒吼,掩嘴低笑,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谁能想象帝王之家的皇子公主也会想平常人家的兄妹般喋喋不休地吵上半天。 “人家的母亲是名医陆侍拓的弟子,她从母亲手里学会了治疗癫狂症的方子,不妨让她一试。” “母亲是名医弟子?什么样的母亲会甘愿让自己的女儿在青楼当琴姬?”她冷笑道。 “这”楚鹰仰一时语塞。 “而且太医说了,弟弟的很难根治,只能每天喝药药物稳定心神,不让他受到刺激,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步稳定。”楚熏娓娓道来。 “每天喝药?不如现在在城墙上跳下去算了,太医说的话能信吗?你知不知道历史有多少位王就是喝药喝死在太医手里的。”楚鹰仰撇了撇嘴。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把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煎好的药倒在池子里!”看她这幅凶恶的表情,楚鹰仰意识到她又要翻旧账了忙说道: “你也看见了,那天晚上弟弟发病的样子!如果只是普通的癫狂症倒也还好,但他发起病来会杀人!而是手法如此熟练,仿佛有妖魔在操控他的身体一样,那天晚上他杀了大概七个宫廷侍卫,连那些训练有素的刺客都被他像猪狗般碾死,如果他下次再发病,谁又能挡住他呢?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哼你楚大皇子日理万机,难道那么关心弟弟,皇妹真是感动得涕泗滂沱。”她嘲讽道。 “楚熏,你让我生气了!”楚鹰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妹妹,像是一道巨大的阴影。 “哎呀,我好害怕啊,楚大皇子会不会打女人呢?想必也不在乎吧,像你这种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回到宫里不是喝酒就是玩宫女的人,现在假惺惺地告诉我你在乎弟弟?”楚熏怒极反笑。 楚鹰仰也不回答,而是抬起靴子绊住楚熏屁股下的圆凳,用力一抽,楚熏带着哭腔坐到地上,抬头看着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但却看着可恨可杀 的脸,楚鹰仰也不扶她,眼神冰冷地看着身下的妹妹。 此时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地板上,谁能想道一个是胤皇的长子,一个是胤皇的女儿。 “我恨死你了,楚鹰仰!”她拔出头发上的发簪投向楚鹰仰,被后者脑袋微微一横,发簪射中了墙壁上的羊毛编制侍女御画,发簪尾部的珠玉还在微微颤动。 “如果是弟弟的话一定能射准。”他还不忘嘲讽她一下。 她愣了一下,低声抽泣着,楚鹰仰忘了她上次这样哭的时候是何时了,好像是自己以前怂恿小召将雪球放在她最喜欢的襦裙里,她当时也不生气,就是像现在这样低声抽泣,直到被父皇拉住自己的耳朵让他跪在妹妹面前赔礼道歉方才罢休。 似乎从小到大,只有他们三兄妹之间闹出了什么问题,父皇惩罚的人自己,他苦笑地摇了摇脑袋。 楚鹰仰蹲下身子,拍了拍妹妹娇嫩的脸蛋笑得:“摸起来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嘛,小妹你是怎么保养的?” 二公主眼神一横,直接咬着他的手上,楚鹰仰一吃疼连忙抽开,上面有一排红红的牙印:“你是狗吗?” “我是狗你是什么?”二公主倔强地看着眼前的兄长,楚鹰仰也不恼,这次他将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轻轻揉着,嬉皮笑脸道。 “只有小妹你开心,哥给你当狗又怎么了?想不想听我叫两声?汪汪汪。” 二公主被他的举动逗笑了,素手不断拍打他脸,嘴角微微勾起:“去死去死” 楚鹰仰浅笑道:“小妹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和小召一样脸颊旁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小时候我还在想你长大之后梨涡会不会消失,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对着妹妹的脸啪嗒地亲了一口,惹得公主脸上一片潮红。 “哟,梨涡变成猴子屁股了!看来下次不能随便亲你了。”他调笑道。 “你说的那个琴姬我想见见她。”楚熏倒也不生气,靠着哥哥肩膀上装作面无表情。 他叹了口气,不经感慨道:“你会见到她的,到时候治好弟弟的病后,我带你们去圆安湖边的亭子里,她弹琴,你吹箫,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公子里面请——”面前女人掩嘴笑道,一阵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眼波流魅。 楚瞬召穿着一袭白衣长靴,云纹玄袖,身上透着一股檀香气息,龙雀剑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一个远足的剑客般潇洒,惹得面前的女人眼波一阵荡漾,女人大量着面前的公子,瞧着陌生,想比是第一次来晴暖楼这种地方。 楚瞬召今天差不多踏遍临安城的青楼,看来这家店里的女孩还算客气,方才在暖月阁他被几个臂壮腰粗的“姐姐”死死缠住,差点就闷死在她们的手臂间了。 面前的女人也算是艳名响亮的舞姬,多少男人在欣赏她一曲《惊鸿月》后,不惜花费重金醉死在她的温柔乡中,也是是“见多识广”了,但面前的公子似乎与装作腹有诗书,实则下流无耻的世家子弟不一样,他的睫毛长长的,眼中似乎透着一股雾,像是雨后的竹林般。 “公子可有认识的姐姐? ”她低声询问道。 楚瞬召摇了摇头,这间青楼内案明亮,青楼当大道,高入浮云端,几名腰身盈细的琴姬在调试着琵琶,不时传出两声颤音,身后偶尔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带着浅浅的低笑,吃吃的娇笑声从头顶传来,楼下一些姑娘看纷纷看向楚龙雀,用手里的圆扇遮住半边脸,似乎在分享什么趣事。 楚瞬召不知道他这次偷偷跑出来姐姐会不会生气,但楚熏要是知道他来这种地方的话,一定会半个月不理他,此时他发现青楼中并非都是弱女子,里面有几个青衣长袖的男人人抱着长剑端坐在角落里,不时向他投来审视的目光,楚瞬召可以看出他们不凡的武功,青衣下宽阔的后背和精壮的肌肉,手指上的剑茧和李将军一样厚实。 女人看出了他的迷茫,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娇媚笑道:“公子若不是第一次来这种风月之地?怕时候有些早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待到日落黄昏时,小女子便给公子来一段《梦回转》保证公子今夜心满意足留在情暖楼。” “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姐姐?”他干笑道。 “公子喜欢可以叫我阿紫。”女人的声音婉转悠长,娇笑道。 “紫姐姐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 “哦?我们情暖楼什么女孩都有,不管年龄大小,皆是情趣通窍会伺候人的。” 楚瞬召心想敢情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风流之徒,果然青楼就是个消磨男人意志的地方,同样的回答想比大哥比自己懂得许多,当他明白女子话中含义的时候,脸色一惊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是来” “那公子是来青楼做甚呢?”楚瞬召的推辞落在女子眼中则有半分做作,她心想多少男子来青楼不是寻花问柳那不成是来喝茶啃瓜子的,那些一开始抱着听琴赏花目的前来的男子多不可避免走向一个终点扶墙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紫姐姐可曾见过这个手帕?”他掏出里一张微微泛红的白绢,上面绣着一圈紫阳花纹,细细嗅闻的话还能闻到一股极淡的水仙香味。 “这样的手帕临安城随处可见,几乎每家的女孩都会有,怕很难帮公子找到心里之人。”她笑了笑。 “不,注意看上面的紫阳花,一般人家的女孩是不会再手帕上绣紫阳花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来这种地方的目的。”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点破不说破,看来公子也是温柔之人呐。”她讪讪地低笑了一声,抬起头对楼阁深处的房间喊了一声: “阿妤,有客人来找你了。”她的眼中透着一股忿恨之气,好不容易钓到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居然也是来找这个狐媚子的。 “谁啊?让他在后花园等等呗。”慵懒的声音从楼阁深处传来, “她在洗澡,请公子移步至花园等候。”她干笑了一声,挽着楚瞬召的手带他去花园深处,楚龙雀的目光一直看向楼阁中,落在一扇门帘前,隔着缕缕蒸汽,他可以看见女人细长柔软的腰肢在桶中晃动,双手在细细搓洗那双白瓷修长的腿,不禁鼻底一热。 “一天到晚都在洗澡,整个情暖楼的柴都让她用了!小心日后与男人亲热时,皮一搓就掉了!”身边的女人忿忿不平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八章 琵琶弦断 门嘎吱地响了一声“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女人带着歉意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脑后,微微翘起的发端还滴着水,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比楚龙雀小几岁,脸蛋圆圆润润的,抱着一架比她略高的乌黑琵琶跟着她身后。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楚瞬召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她披着一袭桃色的云袍,赤裸的脚踩着一双木屐上,指甲盖亮晶晶的,她眼波流转,唇边带着笑意,从屋里出来的那一刻便在不断梳头,诱人的发香钻入楚龙雀鼻中,弄得他鼻尖不断发痒。 女人身后的小丫头将琵琶放在那张青石桌上道:“妤姐,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说不定是个偷偷跑进来看热闹的小男孩,看妤姐怎么把他吓跑吧。”女人弯下身子在小丫头耳边低语着。 楚瞬召可谓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才那个女人问他还需要什么服务,楚瞬召暗想青楼这种一掷千金的地方,早上问石榴和秋叶讨来的十几两银子兴许也看不了什么特色项目,而女人告诉他这个狐媚子的琴艺可谓传神,多少世家子弟不惜掏干净兜里的银子也想听上她一曲,让他顿时感觉囊中羞涩。 他随便要了一壶温酒,一盘石榴和点心,那些几乎可以让他用鼻子吃下去的精致点心三两口就吃完了,倒是有两颗石榴让他剥了半天,不至于在等待的过程中太过无聊,这女人也太爱干净了吧,洗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他心想。 “公子听我一言,还是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女人将楚瞬召的银子装入兜里,眼神肃穆道。 “为什么啊?”他顿时有点摸不着脑袋。 “唉,不要怪我多嘴,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但像她这样的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鬼倩般。” “鬼倩?” “在这些年,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何止上万,其中最热烈的那些追求者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不是死在自家妻子的刀下,就是从她房中出来后被路过的马车碾死,她会在那些爱她癫狂的男人心上中一朵血蔷薇,一旦她觉得这个男人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时,她便会发动血蔷薇的诅咒,让这个男人死于非命”她喋喋不休道。 他抹了抹下巴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正调试着手中的琵琶,一缕黑发垂直肩上,从她几近透明的衣襟上,他可以看见三道凌厉的抓痕在她肩膀上,若隐若现。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淡如远月的眉毛轻轻一挑。 “我不是来听曲子的,我是来找你的。”他坦言道。 “哦?”她似乎并不吃惊,纤长的手上放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楚龙雀知道她认识自己,那天晚上他抓住女人喉咙时,女人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像是落入陷阱的兔子一样,但他们似乎都不想那么快点破,就像听着骰子罐里骰子互相碰撞的声音般,等谁先掀开罐子。 “笨蛋!你知道多少人等着听妤姐的曲子都等不到,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女人身边的小丫头低喝了一声,她叉着腰的样子让他莫名地想起了姐姐。 “小隐子!”女人呵斥了她一声。 “妤姐”她的嘴唇撅了起来,眼睛水汪汪的地看着她。 “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将澡房里的水倒了,看看外面有什么活没有做,帮小娟子浇一下花,记得顺便收拾一下你的房间,什么袜子啊,襦裙啊扔得到处都是,也不会打点一下自己,以后哪有男人会喜欢你!”她点了她的脑袋一下,女孩的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一样。 楚瞬召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笑而不语。 小侍女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半句,红着眼睛走到楚瞬召面前,将那些剥好的石榴,还有酒盏一股脑地装在盘子里,小丫头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凶凶的,似乎就是眼前这个男孩害的自己被妤姐骂,当她准备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楚瞬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捡漏了一个杯子。” 小丫头听见后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转过身去拿起那个杯子,之后狠狠地踹了楚瞬召一脚“小隐子!”女人吃惊地看着她,但她似乎不准备道歉似的,一溜烟地端起盘子跑了。 “对不起,我们这里的女孩都不太懂事。”她无奈地揉了一下额头。 “没关系,她和我的小表妹很像。”他拍了拍小腿上的脚印,将那卷手帕从怀中掏了出来,推到了女人面前:“这东西是你的吧?” “你既然已经找到我了,何必再问?”她的指尖掠过琵琶,琴声低声嗡嗡而鸣。 “为什么要刺杀皇帝陛下?” “刺杀一位皇帝的理由有很多个,但握剑的手只有一双。”她低头抚琴,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这是楚龙雀才发现她那只春葱皓腕般的左手上缺了一根尾指,用白白的纱巾圈住,让他对眼前的女子徒增一抹怜悯。 “你的同伴死了。”楚瞬召淡淡地说。 女人仍然低着脑袋,将指尖放在琵琶的五根弦上,只见她轻轻一横,缕缕仿佛诉说的琴声传入楚瞬召耳中,银弦转急,片片秋叶落入池中,波澜之惊,与池子中几尾锦鲤想成映趣,秋风掠过女人的大袖,长袖之中绣着朵朵桃花,渊源悠长。 “她们的尸体被剥皮掏空,填入干草,放在衙门前用作警示,无数的悬赏令已经张贴在城内,你的残党插翅难逃了。” 琴声并未因为楚瞬召的暗示而中断,午后温暖的阳光笼罩了面前的女人,他仍然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她,他从未想到一个女人素颜的样子是那么好看的,出浴后的她只是淡淡的描了描眼角,脸蛋晶莹圆润,似乎可以捏出水来。 女人手中传出的琴声趋于悲音,似乎在哀悼般,有似乎在哀求,淡淡悲乐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后花园,典雅纯正的韵味在楚龙雀看来什么都不是,他需要女人给他一个态度。 “刚才离开的那个小丫头,下一个被放在衙门前的就是她!” 琴声刹那间收紧,呈现挣扎之势,但乐曲已然崩裂,一声闷响传遍园中,锦鲤四散着离去,断裂的琴弦被女人死死拽住,丝丝鲜血顺着琴弦滴在琵琶上,像两颗红豆般,微微颤抖。 “我想杀了你!”女人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 “我知道,但你做不到,无论是在这里还是那天晚上在秋风庭中,不信你试试。”楚瞬召点了点头,天启剑出鞘半分,剑影掠过女人的脸,她犹豫了片刻,终究低下了头。 “杀了我吧,就在这里!” “我可舍不得将那么漂亮的花园变成刑场。”他摆了摆手。 “那公子是在怜惜念妤的性命吗?”她歪着脑袋看着楚瞬召,白得几乎透明的脖子带着修长美好的曲线。 “自由!”楚龙雀慢悠悠地吐出一个词。 “自由?” “为何要争得你死我活的呢?我只想知道是谁指使你去刺杀皇帝的,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该卷入这些刀光血影的斗争中,只要你说出这起刺杀案的主谋,我以皇子的身份担保你的安全,并许诺你自由。”他立马开 出了他认为女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念妤只是个青楼女子,求不得什么自由,只求三餐有饱饭吃,偶尔能在院子里弹琴就足够了。”她莞尔一笑道。 “对,弹琴你的手很漂亮,最好用来弹琴,而不是握剑!”他强调道。 “可是皇子殿下啊,念妤之所以能在这情暖楼里弹琴,最重要的还是我的剑握得比较稳,若是剑心以失,何谈奏曲?”她反问道。 “非得握剑不可吗?”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念妤能为皇子殿下服务是我的莫大殊荣,但是皇子殿下,您有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皇子殿下认为这世间真的有绝对的自由吗?我只是个青楼琴姬,离开了这里我什么都不是,自由不自由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而即便我告诉你有如何,你能将他们全部杀完吗?即便你将他们全部抓住杀死,新的刺客仍会继续出现,你打算怎么杀?”她一连串的问题让出瞬召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这委实是些问题,但对单纯的楚瞬召而言这并不算是问题:“那我就将他们全部抓住,斩首示众,以昭示我大胤的律法。” “真是个小孩子。”她撇了撇嘴。 “告诉我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楚瞬召顿时感觉有些恼怒,握紧了手中的剑。 “不——告——诉——你。”她慢慢地靠近楚龙雀,身上那股诱惑的体香夹带着清水的味道,让他脑袋有点发热。 “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个小侍女——” “不信!”她很果断地打断了他“你不是这样的人,从你愿意和我谈条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你是个温柔的人,但很容易暴露自己。” 楚瞬召感觉鼻腔热热的,鲜血啪嗒啪嗒地流到衣服上,这个狡猾如狐的女人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试图将他拉进自己的陷阱里,他披着皇子殿下的外衣前来,希望能吓倒这个女人,但在她的注视下如同他一个赤裸裸的孩子般,一眼到底。 “哟,流鼻血了,姐姐帮你擦擦。”她那个刚才桌上的手绢帮楚瞬召捻去鼻血,她调笑着,但手法还是很温柔的,就像蜻蜓点水般“还好没有流口水。” 楚龙雀气得浑身发抖,他伸手一推;“像你这样的脏女人不要碰我——” 女人愣了一下,将手绢收回到大袖中,冷冷地看着眼前狼狈的皇子殿下用袖子擦着鼻血,眼神凶狠地像个孩子一样。 “时候不早了,公子请回吧。”她重新换了微笑的面具,抱起琵琶准备离开,但袖子被楚龙雀拉住了:“告诉我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你这小孩好不要脸。”她拼命地拉着袖子,想要挣脱楚瞬召的手“不许喊我小孩,我十六岁了,已经可以配剑上街了!”楚龙雀大怒道。 “嘶啦”!”苏念妤的袖子被拉断,在阳光下露出温润如玉的小臂,楚瞬召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了一丝恶作剧般的微笑,半响,她抱着琵琶坐到地上,抽泣了起来。 “你——”楚瞬召刚想说什么,背后被某种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龙雀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吃痛地弯着腰,但更多的敲击像暴雨般来袭。 “抓流氓啊!”在楚龙雀最后的视野中,方才离去的小丫头在他身后挥舞着小腿般粗的烧火棍大叫着,眼前跪坐着的女人看似遮着脸抽泣着,但楚瞬召知道她在笑,笑得很开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章 青楼小姐的是非观 “方才这个孩子好不要脸,他逼迫我与他行那苟且之事,我不从,他便以头抢地,撞得满脸鲜血以死相逼。”苏念妤哭哭啼啼地靠在一位妇人的肩膀上,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角落里的楚龙雀。 那位妇人看似上了年纪,但脸部和身材保养得还算不错,与青楼里的女人不同,她穿着一件简朴的布衣,唯独丰腴的腰间系着一圈红袖,也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了,她不断安慰哭泣的苏念妤,偶尔审视楚龙雀一番。 “还只是个小孩,居然跑到青楼来强暴琴姬,长大了还得了!”站在楚龙雀的背后的小丫头给了他后背重重一棒,他哽咽了一声趴到在地上,没想到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打起人来如此疼,他不得不用手遮住脑袋,以防头破血流。 “小隐子,不要打他!”苏念妤制止了她的行为,在场之中只有她知道楚瞬召的真实身份,万一他一会急了,跑回宫里告诉那位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自己在青楼里挨打了,说不定官府明日便封了着情暖楼,到时着青楼里的女子便无家可归了。 “妤姐,你也太好心肠了吧,这种男人就该狠狠地教训他,防止他日后再犯。”说罢她踹了楚瞬召的肚子一下。 “阿妤,你想怎么处置他?”苏念妤身旁的妇女问道,但她只是微微撅起嘴唇,眼珠子在不停转动,看起来煞是可爱“让我好好想想” 楚龙雀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心中有万分委屈说不出口,眼下天启剑不知被她们藏到哪里去了,自己的双手被一捆麻绳捆了起来,他失去了任何逃跑的能力,只能任她们宰割。 “要不报官吧。”小隐子说。 “不!不能报官!”楚瞬召和苏念妤异口同声道,弄得小隐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拍了楚瞬召脑袋一下:‘“我在问妤姐!关你什么事情!” 那名妇人清了清喉咙道:“你是谁家的公子?瞧着面生。” “我乃尚书省都尚都尉大人的长公子,你们若敢伤我,我就让我爹把你们这家青楼封了!”他委实不会说话,只得结结巴巴地编了个身份,希望能吓倒这些没讲过世面的青楼女子。 “哦?是那位面如满月,腹如朝阳的尚大人吗?”苏念妤问道。 “嗯”其实楚瞬召只和尚大人有个一面之缘,那就是在楚熏十岁诞辰日那天,尚大人捧着一大卷古书送到皇宫里,那时楚龙雀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胖的人,他的腰围至少有五寸宽,走起路来像个撑着的螃蟹一样,当这面“城墙”将那捆古书放在楚熏前时,似乎连太阳都被他的身形遮住。 “希望这些古籍能对公主殿下有所补益。”他笑得和寺庙里的弥勒佛一样,庞大的肚腩泛起一阵荡漾。 “熏熏,尚大人亲自送书前来,还不快感谢人家。”父皇在姐姐身后催促道。 “呜呜”当时楚熏被这坨不可言状之物吓到了,拉起自己的手拔腿就跑,回房用被子裹着自己颤抖了好久,留下不知所措的胤皇在这坨肥肉下思索良久。 “小青,上次你前往尚大人府中,可曾见过这位公子啊。”苏念妤扭头问旁边的一位女子。 “唉,妤姐你不要提了,他就是出一万两银子我也不会再去了,你是没有见过尚大人赤身裸体的样子,就像是一堆泛着油光的肉一样,如果他是头猪的话,能让咱们情暖楼吃上一整年了。”那名女子的声音尖而细,看着楚瞬召的眼中带着妩媚。 “妤姐,我偷偷告诉你啊,尚大人在床榻上的表现可谓是惊人,我一度担心那张小小的床会被压垮,到时我这小身子板可就变成肉酱了至于他那胯下之物”她一边说一边靠近楚瞬召。 “就像苞米般呐亏他还那么卖命,我就怕他死在我身上了。”她拍了拍楚 龙雀的脸,吐气如兰道。 “呜”楚瞬召听得可谓是惊心动魄,好啊!尚大人,往日看你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居然在背地里和青楼女子有染,胤国律法昭示凡宫里大臣不得进入青楼妓馆之类的场所消遣作乐,你居然公认违法,待我回到宫中,带着侍卫抄了的家,看你是否还有贪腐之类的事情。 “来让姐姐看看,你是否和尚大人一样,那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尚公子了——”说罢她准备去解开他的腰带,楚瞬召眼泪汪汪地摇头,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看着苏念妤。 “好啦好啦,小浪蹄子,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你看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苏念妤将那名女子拉到身后,带着胜利者的目光看着他。 “我要将你们这家青楼封了!”他吼道,但面前的女人脸上披着调笑的面具,没有人在意他的微笑,那些讥笑落入他的眼中,一个比一个残忍。 “你这少年真不学好,居然跑来这种地方胡作非为,既然你在乎父辈尊名,何必学市井男人般来到青楼寻欢作乐?”那名妇人冷冷地看着他,尖锐地说道。 “尚书大人的儿子又如何,仗着荷包里有几两银子便跑来青楼,阿妤亲自给你弹琴还不够,居然还威胁人家,我这情暖楼开了那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心急火燎想吃热豆腐的男人,但你那么小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楚瞬召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他的脸渐渐由惨白变得通红,那是因为羞愧的缘故,但这一分羞愧渐渐化作悲怒,满脸紫红,低着脑袋默不作声,苏念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可能觉得玩笑开得有点太过分了。 其实这个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的父亲被刺客偷袭,他还能安然坐在宫里那才叫奇怪,只是他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一时间没想清楚,以为自己握着剑就急于向自己证明他的强大,这往往给苏念妤看穿了他的心。 真好啊,像他这样的孩子,本该认为世界的干净的,纯粹的一丝不染,犯了错就该受惩罚,该断手断手,该砍头砍头,可世界哪里是这样的呢?这个世界是灰的,就像是离北的冬天,窗外灰蒙蒙的一片,什么的看不见,当你眯着眼睛努力想看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往往落入眼中的是漆黑入夜的现实,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嘴上连毛都没有长齐,以为穿着白衣佩古剑就能行走天涯吗?还敢走进着花柳之地,也不怕遭雷劈,你该为你做的事情感到羞耻!”她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倒像宫里的婆婆般,但这无疑给愤怒中的楚龙雀再填一把火。 “呸!劈也是劈你们!你们青楼打开门做生意,还怕来的客人年纪小!一群操作贱业的人,做的都是一些张开大腿吸引男人的买卖,居然感言羞耻二字!”楚瞬召生平没有如此愤怒过,字字戳心。 这番话让在场的女人沉默了,楚瞬召身后的小隐子慌乱极了,紧握烧火棍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在极为可怕的沉默中,苏念妤默默走到楚瞬召面前,蹲下身子:“跪着” “我凭什么要跪给你这种脏——”话还没说完,楚瞬召脸上瞬间出现了个小小巴掌印,不大,但是很红,可见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因为你趴着我不好扇你!”她摸了摸涨红的右手,楚龙雀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声音透着万分鄙夷:“你再扇一遍试试看!” “啪!”又是一巴掌,楚瞬召两边的脸都红了,喘着大气死死地看着她。 “你娘没有告诉你女人都是很可怜的吗?”她继续扇着。 “我娘早死了!”又是一巴掌,楚瞬召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此时他长发披散,狼狈不堪。 “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她冷声道,娘这个字狠狠地扎了他的心一下,她拎起了楚龙雀头发又狠狠地扇了他的脸一下。 “这一巴掌是替妈妈打的” “这巴掌是替小青打的” “这巴掌是替” 在她数完整座情暖楼女子的名字后,楚瞬召那张英俊的面孔几乎已经和猪头一样,她疲倦地放下了通红的右手,左手断指的伤口似乎又破裂了,纱布上渗着点点鲜血。 “我发誓,会把你们这里所有人吊死在城头上,一切一切与你有关系的人,那些该死的刺客你所在乎的人,我会让你听着她们的哀嚎绝望地死去,但我会留你一命,斩断你的手脚,让你咀嚼着她们的痛苦,万劫不复!”他几近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他的老师左太傅是个有语言洁癖的人,一天到晚说的都是之乎者也之类地酸儒言辞,几乎可以不加删减地写入古籍之中“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他当时这样教导自己的,但现在他口中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在这句类似咒怨的话面前,苏念妤愣了半响,她轻轻地放下了楚龙雀的脑袋,眼中泛起一丝令人心悸的苍白。 “阿妤,你去歇一会吧,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你的手上还带着伤。”那名妇人过来扶住了,但她执拗地摇了摇头:“妈妈,你们出去吧,等会还有你们客人要照顾,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那名妇人愣了一下,带着小隐子还有几名女子里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楚龙雀喘着大气死死地盯住她,但她轻轻地解开了捆着楚龙雀的绳子,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她精致的脸,滴在了楚瞬召的脸上。 此时她有些出神地看着楚瞬召,她不明白像他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说出如此可怕的话来,她又回想起来那天夜晚,他像个怪物一样掐住自己的喉咙,那只是纯粹的暴力,并不显得他残酷,但方才他口里说出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说出口的,就像是妖魔借着他的躯体,传达给她这样一个罪名累累的女人一样。 “虚伪”楚瞬召暗喝了一声,伸出手来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按到在地板上上,眼睛似乎随时可以喷出火来。 她静静地看着架在她身上的男孩,这种姿势极为暖味,但楚瞬召眼神渐渐变为紫红色,像头发疯的野兽般嚎叫,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热的气息喷在了楚瞬召脸上,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渐渐变成如针般细,渐渐泛起死亡的灰暗。 “我要杀了你!”他低吼道,手上的力度也渐渐加重。 “你杀了我可以,但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情暖楼里的任何人,这件事情与她们无关。”她的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一盏被打翻的烛盏在地上滚落着,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女人的脸,她的太阳穴两侧泛起片片青色,脸色苍白无比,带着一种将死,诱惑的美,就像摘下一朵盛放的花般。 恰如绝世美人,死如桃花凋零,楚瞬召嘴里满是血腥味,想必他咬紧牙关的同时也将舌头咬破了,身下的女人做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举动,她艰难地抬起了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宛如情人的抚摸般温柔,却带着点点冰凉: “你的眼睛真漂亮是紫色的,能在我死去之前为我笑一个吗?”她的眼中带着刻骨的悲伤,笑得像个断线的娃娃般。 这句话恰如倾盆的冷水般浇灭了他心头的火焰,他想起了楚熏,姑姑,宫里的那些丫鬟,以及所有对他说过这句话的人“你的眼睛很漂亮,能为我笑一个吗?” 他松开了僵硬的双手,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他浮肿的脸滑落,滴在苏念妤皙白如雪的胸前,深渊般的失力感从他心底涌现,他瘫倒在了苏念妤的身上,在黑暗降临在他的视野之前,苏念妤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字: “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九章 离北悲凉不悲凉 楚瞬召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映入眼帘,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身上盖在一张雪白的狐裘毯子,他的脚底热乎乎的,房间的味道透着点点馨香,墙壁上挂着紫色的壁画,看起来像女人的房间。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一个铜壶模样的东西从床上滚落在地板上,惊动了那个正坐在铜镜前画眉的女人:“你醒啦” “这里是哪里?”他吐出一口浊气,脑袋昏昏的。 “我的房间,你昨天昏死在我身上,把我吓得不轻呢。”她放下了那只眉笔向他走了过来,眉毛淡如远山,她的眼角点了一丝殷红,看起来起来妖艳无比,身上带着一股湿漉漉的香味,看出来她刚沐浴不久。 “睡踏实了吧,这下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汤婆子,重新塞入被子里面“我担心你着凉了,特地去帮你借了这个玩意,怎么样,暖暖地睡着很舒服吧。”她笑盈盈地问道。 “你把我放到你的床上!”他似乎有些生气,披散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像女孩子一样,苏念妤坐到床边,试图触摸他的脸,但被他躲开了:“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啧啧啧,皇子殿下好大的脾气,你现在睡得可是我的床,本来我想把你背到小隐子那里睡,可人家不乐意,生怕你半夜醒来对她做些什么,再说你昨天那番话将这里的人都得罪了遍,没人肯收留你。”她拢了拢湿漉漉的长发说。 “你的床!”此时他居然睡在一张青楼女子的床上,如果被家里人知道了会怎么样,父皇会怎么想他,姑姑会怎么想他,还有楚熏,说不定她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了,倒是那个无良的大哥可能会对自己说小弟你长大了,但要注意身体啊,下次大哥和你一起来,他胡思乱想着。 “想什么呢?眼珠子转得跟老鼠一样。”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诧异地看了女人一眼,昨晚他还把她压倒在身下,手里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当时只要他狠下心来微微用力,现在的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哪有现在的香软迷人。 “我的衣服呢?”这时他才意识到身上换了一件桃色的云袍睡衣,还带着浓厚的脂粉香味。 “你的衣服我让小娟子拿去洗了,至于你身上这件是我问小青拿的,上次有个客人拉下了一件云袍在她房中,我瞧着合身,就拿来给你穿了。”她的眼睛亮晶晶,托着下巴看着脸色渐渐泛红的楚龙雀。 “你把嫖客的衣服拿来给我穿!”他气得脸色发红,但苏念妤依旧不依不饶调笑道:“昨夜还是小青帮你洗澡的,看来你尚公子的身份是没办法再糊弄下去了。” “肮脏的地方!”他怒喝道。 “说的那么硬气,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青楼,一个是皇宫,看来我们待的地方并没有太大区别。”她冷笑道。 “你说什么呢?我们家很干净的,至少比你这里干净,你要是再敢胡说我就让侍卫把你的舌头拔了。”楚龙雀怒不可遏。 “念妤的舌头可是很有用的,皇子殿下舍得吗?”她咬了楚瞬召的耳朵一下,润滑的舌尖在他耳垂处打了个转,弄得他浑身酥麻。 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糟糕透了,说话老是喜欢带着一些床底之事的双关语,眼神狡猾地跟狐狸一样 ,既尖酸又刻薄,他并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打,楚熏就老喜欢欺负他,但这绝对是让他最记忆深刻的一次,脸上现在还感觉火辣辣的。 “你饿不饿,我去煮一碗粥给你吃。”她笑道。 “我不是来吃粥的,我是来抓你还有你的同党的。”他正色道。 “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即便我告诉你他们的下落又如何,你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搞不定,又怎么去抓我的同党呢?”她冷笑道。 “天网恢恢,你们终有一天会收到胤国律法的制裁的!” “可是,皇子殿下啊,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活在胤国律法下的一群人,律法从未保护过我们,我们只能握着刀来保护自己,而那个会保护我们,把我们当成人来看的国家早就灭亡了被你们的军队踏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残垣断壁了。”她幽幽道。 “我们的军队?你是西临人。” “我是离北人,殿下。”这一刻,她的身形悄然坐直,即便是亡国之女也要有亡国之女的骨气,在说出自己故国名字的那一刻,她的眼中饱含敬意。 “离北那你应该去找樽国人算账,杀也是杀他们的皇帝,欺负到我们楚氏皇族的头上干甚?”他愈发搞不懂这个女人了。 “在我们看来,你们这些王族都是一样的,我的父亲被樽国军队吊死在门房上,我的母亲被两个樽国男人侵犯,当时我就躲在院子里芭蕉从下看着她,当他们心满意足从我母亲身上离开之后,他们并没有饶她一命,而是拔出狼锋刀将她一剑割喉,整个院子都是她的血当时还下着雪,她的尸体很快凉了,雪花落在她身上很久都不化。”无言的悲伤在此处蔓延开来,她的眼中雾蒙蒙的,似乎在下着一场雨。 “那不是我们的错”楚瞬召捂着嘴巴,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里面的悲伤会将他击溃。 “那就是你们的错离北是你们胤国的附属国,你们把我们割给了樽国,就是为了去打那场该死的战争!”她的声音渐渐嘶哑,泪水划过她精致的面容。 离北是胤国北部的一个小小的附属国,比临安城大不了多少,当时在西临一战中,樽国二话不说派了三万狼兵给胤国,为了表达对樽国敬意,胤国到处将离北分给樽国时,作为一份礼物,樽皇刘康告诉楚骁华一定会对这座凛冬雪国以礼相待,不会伤害里面百姓,但很明显他食言了,在条约签下之后,离北百姓群情汹涌,每日聚在离北王周明轩的府前声嘶力竭地抗议,但周明轩心里何尝不是一片凄苦,他愧对自己的妻儿还有城里的百姓,再痛饮了一大壶离北名酒“火刀子”后,用名剑映雪在一颗枇杷树下刻下了一首诗“亡国亡家愧先祖,恨桃由自恨东风,天狼庭中挥刀尽,天启明皇犹可知。”之后便挥剑自刎在自家庭院中。 离北王死去那日,正是樽国狼兵入城之时,离北男人拿出家里的剑,穿上祖传的铠甲,组成军队来抵抗他们,但这正好给了狼兵们发泄疯狂的动机,他们声称离北百姓不愿配合樽国军队入城,便在城中大开杀戒,是男人就杀掉,将他们的脑袋统统割下,尸体拿去喂狗喂狼,小孩高过一马鞭得就得抓去当奴隶,至于女人,对于贪婪的狼兵而言,这座小国里面值得征服的,可不只是土地。 离北进行了长达一周的大屠杀,十万离北人几乎只剩下不到一万,而且大部分都是妇孺,青壮年被斩 杀殆尽,这件事情被大胤朝廷知道后,只会流血不会流泪的胤皇大哭了一场,事后他质问刘康为何要如此对待离北百姓,但刘康却把责任推脱到了当时屠杀离北百姓的一名将士身上,并告诉胤皇一定会严查到底。 但所谓的严查只是将那名将士鞭打了几十下后,便发配到樽国边境,之后屁事都没有,心里淌着血的胤皇大醉了一场,他用手中的利剑斩尽了宫里一切盛放的花朵,亲自披上白纱,昭告胤国百姓,为离北死去的人们默哀一月,此间不得进行任何娱乐活动,连百年以来从未中断过的“春放诞”也在楚骁华的悲怒下终止了,而这件事情给胤国和樽国留下了一层无法修补的隔阂,直至今日。 “你们应该保护我们的,大胤应该保护离北的你们抛弃了我们!”她扑倒在床边悲鸣着,楚龙雀不知所措地这位突然痛哭的女子,都说戏子无情,伎女无义,但她此时流露出来的悲伤是如此强烈,让他的心一阵抽痛。 他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地凉了下去,他无法否认女人说的话,离北的屠杀仿佛是楚骁华对西临发动战争的一场报应:“我饶了你的命两次我不想伤害你,我想帮助你。”他痛苦地说。 “帮助我?我曾亲眼看见狼兵焚烧我们的庙宇,他们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杀死在寺庙前,用尿液浇灭里面的香火,亵渎我们的神佛,无数的尸体堆成小山那样,我母亲和那些曾经被她救治过的善男信女躺在一起,当时你在哪里?胤国的军队在哪里?”她的语气无比轻柔,却携带锥心的痛苦。 “所以你才想杀了我父亲,为你们死去的故国居民报仇。” “不我不想杀了楚骁华,是有人想杀他至于我和我的同伴只是一把供人使用的剑,其实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像一条追着马车的狗,即便追上了也拿马车没辙,要么就被马车撞死在路边皇子殿下,你会去怜悯一条死在路边的狗吗?”她仰起脑袋,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对不起你们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失落地捂着脑袋,不敢看她一眼。 “皇子殿下真是温柔日后皇子殿下若看到类似念妤一样的女子,希望您可以施以怜悯,不要太为难她们,也不要说她们肮脏,因为在哀鸿时事,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啊”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好像受伤的是楚瞬召一样。 “对不起”楚瞬召拼命想止住泪水,但鼻腔里的一股酸劲久久不散。 “唉,这些事情那一天说不是一样呢?”她将他的脑袋放在怀里,他闻着那股淡淡的体香,似乎随时会睡过去一样。 “告诉我你背后那个人是谁求你了,我不想我家人受到任何伤害。”他在她怀中恳求道。 “我要不知道,我方才说了我只是一把供人使用的剑,握剑的手还藏在黑暗中,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想砍谁?”她摇了摇头。 楚瞬召沉默许久,垂下眼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去给你弄一碗粥吃吧,我们这里粥很好吃的。”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松开了手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待她走到门口时,楚瞬召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谢谢” “你还想吃一些什么,我去给你做。”她回眸一笑,眼里风情万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章 有个公主叫楼欢 香味飘在楚瞬召鼻底下,他抱着宽碗狼吞虎咽,像是刚从牢房里出来一样,他没有想到这种撒着葱花和香菜的面片汤那么好吃,汤里还沉着细细的肉末,一口喝下去浑身暖暖的。 “慢点吃,都是你的。”苏念妤伸手弹走了他嘴边的一片葱花,托着下巴看着他,此时苏念妤身旁坐着的小丫头不乐意了。 “妤姐,他这样对你,你还做早餐给他吃,你的脖子还疼不疼,小隐子给你揉揉。”小丫头捏了捏她修长的脖子“不要小隐子。”她和小侍女娇缠在一起,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庭院里,楚瞬召抬头看了她们一样,却被小侍女凶凶的眼神盯上了。 “看什么看,吃完了就滚!下次不要再让我在情暖楼见到你!”她皱起精致的鼻子,那凶恶的眼神让楚瞬召呛了一口汤,不敢再看。 苏念妤捏住小侍女的肩膀笑了起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陆隐——她和我一样也是离北人,我喜欢叫她小隐子,因为我见到她的第一天她就告诉我她以后要赚好多银子。”她笑吟吟地说,弄得小丫头脸上一片桃红。 “妤姐,你跟他说这些干嘛,他又不懂我不理你了。”她气哼哼地拎起裙子离开了,留下一片细碎的脚步声。 “那你的名字是?” “念妤,苏念妤,我们离北的婕妤王妃也有一个妤字哦。”她歪着头,眼里满是笑意。 “我的名字是——”楚瞬召清了清喉咙,准备好好地介绍自己一份,但被苏念妤打断了:“我知道,楚瞬召嘛,整个临安谁不知道三皇子殿下的尊名,只不过见过的反倒没几个。”她低声说道。 “瞬召那我可以喊你小召吗?你看起来像个女孩子一样,名字也像。”她的这一番话又将他呛了一下。 “嗯随你吧” “其实我老是偷偷跑出宫外的,每一次我都会换上不同的衣服,有次我会穿上了军服去市集里看演义,也没有人认识我是谁,不会像宫里那样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大喊三皇子殿下,像个仗剑走天涯的剑客一样,多好。”楚瞬召吃吃笑着,鼻底下细细的铒毛沾上了点点面汤。 “苏念妤,你今年多大了。”他放下宽碗,将石桌上的蛋花粥拖到自己面前,大口地吃了起来。 “好像是二十一我也没太认真记着,能过一年算一年呗。”她想了想说。 比我大不了多少,他心想,用勺子摆弄粥里面的一块蛋花,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着眼前的女人,想到苏念妤穿着红裙挥舞长剑的样子,想到出浴后的她拢着长发浅浅笑着的样子,想到她扑在自己身上哭泣的样子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许都是。 什么鬼倩血蔷薇的,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姐姐嘛,就像楚熏或者苏幼奴一样,他胡思乱想着。 “原本我早该嫁人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我的孩子或许都有那么高了。”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哦”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理解地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不要老是叹气,你娘没有告诉你人叹一次气就会老一岁吗?”她掏出手绢擦了擦他嘴角的蛋花,他可以感觉到那香香软软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燥热。 “我没有见过她她在我出生不久后便死了。”他幽幽地说。 “对不起哦,我这个人记性就是不好。”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将桌子上的残碗都收到木盒里:“可是我见过她啊——”她语锋一转,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见过我母亲!她是什么样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地瞪着她,但苏念妤并没有因为他的失态而尖叫起来,而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示意他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爱楼欢公主她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潇洒的女人。在我很 小的时候,离北曾经闹过一次饥荒,当时胤国的粮食补给还要两三个月才能抵达离北,可城里的粮食就快吃完了,无奈之下,离北王只得求助距离离北只有五十里的金帐国,于是他便向金帐国发去一封文书,上面大概是那么写的——敬之金帐国王,我是大胤之属国去北,愿能听我之言,今吾去北方居饥之也,其粮且尽,而胤国之粮尚须月余乃至,愿君可致百担粮,二十车粮,在饥馑后,吾将以十倍还,希望君许”她的眼中慢慢泛起回忆的雾。 “之后呢?”楚瞬召端坐在女人面前,他平日最喜欢听这些历史故事,更别说故事内容与他母亲有关了。 “很快金帐国回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可,请待三日,粮食必达。当时离北百姓开心地几乎要跑到街上高歌一样,果然不出所有人意料,三日之后,金帐国的粮草车队便来到了离北,他们送来了粮食和酒,还有一千来头的牛羊牲畜,当时我架在父亲脖子上看到一位骑着黑马,走在队伍前头的女人,她穿着一件漆黑的皮甲,头发又黑又长,眼睛居然是紫色的,像宝石一样,就像你一样。”她抬头看了楚瞬召一眼,那过于热烈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天晚上的烤羊是最好吃的,还有酥油茶,我忘了自己当时喝了多少杯了,金帐国送来的酒一坛一坛地堆成小山那样,火堆上架着铁架子,足足烤了十几只羔羊,金灿灿的,看起来好像永远都吃不完。”她笑得很开心。 “至于你母亲,她和城里的男人坐着火堆旁喝酒,喝醉了之后还会唱歌,我不懂金帐国的方言,但大概调子是这样的”她轻轻哼唱着,楚瞬召出神地看着她,试图去想象那个场景,和他有着一样眼睛的黑发女人,站在离北的雪地之中,挽着脚杯高歌着,望明月,射天狼,雪海边,离北莽莽入长夜。 “我当时就想,长大以后一定要去一次金帐国,像楼欢公主一样,骑黑马,背长矛”说到这里她便停下了,脸上还残留着幸福的笑。 她小时候幻想着去金帐国探险,骑着高大的黑马在古道上,到处都是骑马的汉子,男人和女人一起在马背上高歌,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到酥油茶和烤羊的香味,到处是像楼欢公主那样的女孩,她们骑着也魁梧的黑马,在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原上疾驰千里。 顷刻间山河崩裂,兜兜转转她偏偏来到临安,手上握着滴血的长剑,家乡在战火中沦陷,记忆中的紫瞳女人死了,那条通往金帐国的路似乎永远消失了,只有眼前男孩的眼睛正提醒着她,曾经的她是多么天真,天真地让人忍不住落泪。 “金帐国吗?”楚龙雀抬头看向那片宽阔的天空,目光并不锐利,某种类似苍老的空虚。 “你母亲真的是个很伟大的女人,如果你想找寻她的踪迹,可以看看周围的一切。”她的眼神肃穆了起来,带着崇高的敬意。 “所以你才对我那么好。” “你不也放了我两次吗?就当报恩啦。”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你父皇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他很少提起我的母亲,但每次说起眼睛都是红红的。” “啧啧啧,想不到万人之上的胤皇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他一句接一句地和她聊了起来,日后龙雀会无数次回忆起这个早晨,桃色云袍的女人在阳光下掩嘴低笑,他吃着她做的早餐,头顶上落叶不断,世界安安静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丢了?怎么丢的?”胤皇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那些该死的奴仆们今早方才告诉我,说小雀儿昨天便消失在了宫里,送到他寝宫里的膳食一筷子都没动过。”楚熏哭哭啼啼的申述道。 “女 孩子家说话干净点,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他不就是溜出去玩了吗?他也不是第一次那么干了吧。”胤皇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批阅起案桌上的卷宗,但扑倒在地的楚熏里面站了起来,将父皇手中的笔抽出放在一旁,气势汹汹地看着他:“父皇!小召从来没有离开过宫里那么久!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他身上还带着伤!” 胤皇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今日很难消停了,楚熏与记忆中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容貌相差无几,但为何自己永远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与那个女人一丝一毫的感觉,倒是像他的母亲,胤国的凤仪太后般,总是在这些家庭琐事上喋喋不休。 胤皇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屋子,楚熏跟着了他身后,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悦。 “陪我走走吧,父皇也累了”他对着屋外的阳光伸了个懒腰,显然很是劳累。 “可是小召” “连条狗也会找到自己的家,你还怕他那么大个人了走不回来!你都快成他娘了。”胤皇摆了摆手,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有何不妥。 楚熏翻了个白眼。 “陪父皇去一个地方。” “去哪?” “看你母后去” 楚熏愣了一下,整理了微微凌乱的发梢,将双手置于腹部,乖巧地跟着了胤皇身后 胤皇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阳光下那片巨大的墓地,其中最显眼的地方竖着一根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墓碑,上面刻着——天玺初凤朝皇后白素之墓,胤皇特意换上了一件白麻长袍,原本楚熏也想穿的,但胤皇说:你母后喜欢看你穿花襦裙的样子,女孩子穿着白麻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楚熏跪倒在那块白色墓碑前,点燃了三支檀香插泥土中,轻轻地磕了三个头“母后”她的眼睛红红的。 “给小召儿他娘也点几支香吧。”他提示道。 在白色墓碑的旁有一根暗色的青石柱,和凤朝皇后相比,这个青石柱未免显得简单,上面什么尊号都没有刻着,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楼欢之墓,她轻轻拭去青石柱上的灰尘,也为其点上了三根檀香,烟线缓缓地上升,胤皇看着那根石柱的眼神,透着一股空虚。 楚熏看着父皇的身影,忽然觉得他老了,曾经魁梧的身材开始微微驼背,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两鬓间也开始发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子刻出来一样,可他才四十岁不到,却看起来与市井里面的半百马夫无异,是否有一天他也会躺在这里,在两个最爱的女人旁边,安详地与进入佛道轮回之中,楚熏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父皇老了,她不想他老。 但美人终白发,英雄尽迟暮,苍云白狗,唯叹息 “原本小楼欢是不想生孩子的,但自从你和鹰仰出生后,她就天天吵着要,连吃饭都惦记着”胤皇轻声说道,弯下身子坐在草地上轻轻抚摸着石柱,好似那个草原公主未曾离去,他们四目相对,胜似人间。 楚熏对这位姨娘的记忆可谓是深刻,她对自己和哥哥的感情不亚于那位白素皇后,在她有限的幼年记忆中,她抱着自己在望月湖边看鱼,手里一摇一摇的,当时楚熏还天真地问她:“湖里有多少鱼,天上的月亮住着仙人吗?仙人是不想也喜欢穿花裙子。”当时楼欢公主神秘一笑,深紫色的眼眸焕发着迷人的光芒:“天上的月亮是不是住着仙人,这姨娘倒不知道,不过这湖里有多少鱼熏熏你来数一数。” 她抽出腰间的细剑对着湖心一指。磅礴的剑气刹那涌出,一剑开湖三百尺!亮如镜面的大湖被一分为二,湖里的鱼被气运轰上天穹,随后像下雨般掉落在湖边,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口里喃喃道:“王八,草鱼,锦鲤” 仙人并不在天上的月亮里,她就在人间,牵着自己的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墓碑与枇杷树 胤皇拍了拍身上上的草絮站了起来,指着后方不远处的一块石碑说道:“还记得胡老将军吗?就是那个总喜欢坐在坐在宽刀上喝酒的老爷爷,在京东一战中,他身中数箭,他只差几步斩杀陈少伟给他儿子报仇了” “在辽阳一战前夜,张胖子喝了三大坛“火刀子”,第二天拿着拖刀醉上沙场,一刀开山,无人能挡啊可怎么就被一把小匕首刺伤?最后发了高烧,走了。” “还有那个,云剑河一役,韦临心为了保护你的哥哥死在了叶霸的锤子下,但叶霸最后被你哥哥用长戟挑飞手中的战锤,被坠落的锤子敲开了脑袋,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李广渊李国师的独子,在西临一战中,他的表现何其英勇,一人一剑,独当万军,还亲手斩杀了西临大将苏子皓,可就在我们入城之前,正在攻破城门的他他被敌军投下的乱石砸死,死状何等惨烈,根本找不到完整的部分,无奈我只得将他尸体埋葬在西临苦了你姑姑啊。” “那个总喜欢在战场上唱《梁父吟》的褶胜也死了。” “白永也死了” “还有” 胤皇一块一块石碑地数了过去,声音沙哑,眼神空洞,楚熏默然地顺着父皇的指尖看去,无数的墓碑似乎怎么数也数不完,似乎这就是帝王之道,那些为你打天下的朋友都死了,唯独你坐在了王位之上,脚下踩着累累尸骨,扶着王座上冰冷的把手黯然神伤,她不敢想象父皇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在深夜里独自饮酒哀悼,身边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只剩下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啊。 大胤几十万碑,北域每一寸土地都淌着胤国人的血。 这个北域强国以武立国,重武不轻文,民风尤为淳朴但争强好胜,如今堪称北域最强之国。 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的金帐国之战爆发缘由是如此可笑,但体现出胤国最著名的本质。 当时某个胤国边疆村民因为饥饿的缘故,偷渡入腾格尔草原某部劫走了其中三只羊返回村庄,被后 知后觉的草原部落连夜追到那处村庄,将村里将近两百多人斩杀殆尽,胤国外使前去问罪,结果被斩了脑袋,皮被剥下来晾在胤国与金帐国铁碑线处,胤国先皇勃然大怒,召回了远在蜀越的质子楚骁华,决定让自己的孩子率领大胤十万铁骑兵亲征草原。 于是如今的胤皇,当年的楚骁华带着十万雄军浩浩荡荡征服草原蛮子,金帐国大君主翰达苏尔加更是借此发动战争,决心剿灭胤国铁骑,两军在天女河相遇后竟是连战数月,最终楚骁华接连打败草原蛮子,令对方的部队尽数剿灭,将战线一路推进到金帐国都城下。 原本他能率领骑兵一路打进铁真城,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这个在天女河乃至腾格尔草原都不曾落败的男人,最后被金帐国公主楼欢布儿赤金闪袭军营将其劫走,并威胁城下骑兵迅速退军,不然就宰了你们的皇太子,当时胤国的兵力已经不足两万,失去楚骁华指挥的胤军群龙无首,只能望着高耸入云的铁真城城墙撤回胤国。 这场耗资巨大的战争最终换取的不是金帐国人的土地和牛羊,而是税赋的接连翻倍,家家户户皆死一男,胤国险些陷入被邻国吞并的动荡之中,并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大唐帝国最奇妙的气质,便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刻以及随后的无数岁月对此事评价中呈现了出来。 当然也正是这场战争,楚骁华赢得了金帐国人的尊重,并与大君主订下万世之盟,再到后来与樽国订下盟约,并且打败了千年古国西临,令天下为之震惊。 大胤之所以现在被称为大胤而非胤国,主要是有楚骁华这个人作为王朝的脊梁。 其实楚骁华并不像一个胤国人,他可以孤注一抛将胤国的铠甲锻造技术以及各种军备制造方法毫不犹豫传授给金帐国人,只为了得到对方的支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结果是杀死自己的兄长,逼死自己的母亲。 原本他可以安心在蜀越当个驸马爷什么的,与蜀越公主成婚一生平平安安,若是他真的拒绝返回胤国的话,或许就没可能从一名质子变成如今的皇帝陛下的逆袭之路。 或许正是他这份血 性,改变了如今胤国人内心的朴素价值观,将其变得更为冷酷,乃至凶残。 犯我大胤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杀! 公主握着了父皇坚硬的右手,上面几乎都是剑茧,但胤皇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宽笑道:“熏熏啊,无论你们三兄妹以后谁坐在胤国的皇位上,我希望你们永远都在一起,彼此不离不弃。” “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他用楚熏听不到的声音说。 “是父皇。”她点了点头。 胤皇挺直了腰板,扶着女儿的肩膀说:“笑一个好不好,父皇最喜欢你笑的样子了。” 她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胤皇捏了捏她的脸,眼里笑意满满的,但一位身穿绿裙的丫鬟小跑着出现在了胤皇身后:“皇帝陛下,公主殿下”她气喘吁吁道,弯下膝盖行了个礼。 这不合时宜的敬词在楚熏听来极为刺耳:“谁让你来这里的,快点走,没看到我和皇帝陛下在祭祀皇后吗?”她有些生气地说道。 “熏熏,你这话就不对了,皇后陛下,军中的烈士,我胤国百姓都能前来祭拜有什么事情那么急?”胤皇说。 “三皇子殿下回来了。”她精致的鼻子上还有点点汗珠,楚熏一个箭步上前怒道:“那小混蛋在哪里?” “刚回垂鹰菀”她细声细气地说。 “带我去见他!”她气汹汹地拎起裙子离去,连告辞也不说,留下胤皇独自在墓碑前无奈地笑着,到底像谁?他心想。 走了也好,世界安静多了,胤皇背着双手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块墓碑,一方一圆,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用意“白素,楼欢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他轻声道。 风忽然吹了,白麻长袍随风而动,跟着摆动的还有不远处的两颗枇杷树。 墓前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吾亲手植也,十八年已过,盖以亭亭如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姐弟 临花宛里的水池中飘散着片片落叶,池里的枯荷倒垂在水中,秋意四起,池塘里的两条锦鲤缓缓游动着,一张一合吐着泡泡,颇为生动,就在他们即将亲在一起的时候,来自水面上的一声雷霆,吓到它们四处逃窜,躲进里水底的污泥中。 “楚瞬召!你今天不把这篇《离合根》背完,你哪里都别想去!”二公主楚熏的娇叱惊得庭窗都在响,面前的男孩打着哈欠,食指上还缠绕着一束黑发,看起来颇为无奈。 “天高其位而下其施,故为人主者,法天之行,是故内深藏,所以为神;外博观,所以为明也;任群贤,所以为受成;乃不自劳于事,所以为尊也;凡爱群生,不以喜怒赏罚,所以为仁也。故为人主者,以无为为道,以不私为宝——”三皇子背到这处便戛然而止。 “姐,今天就算了吧,等一下市集里有演义看,你陪我一起去吧。”三皇子殿下眨着眼睛,微圆的小脸看起来颇具孩子气。 “叫我先生!你是父皇的孩子,该学帝王之道,心怀黎明百姓,胸怀庙堂河山,你老爱看那些下流的演义比武,你是想气死我不成。”二公主带着某种恨铁不成刚的语气说道。 三皇子不解地看着姐姐,看着她那美丽漠然的脸,忽然想起了那个青楼的姐姐,他很想再去找她聊聊天谈谈人生,她可比姐姐有意思多了 “我又不想做皇帝,学这些有什用呢?” “你看你大哥那个样子,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打架,上两个月凉国太子迎娶当朝宰相的女儿,原本你大哥是代表我们胤国送去贺礼的,可他却偏偏在别人婚宴上喝醉了,还抱住别人的丫鬟睡着太子的婚床上!气得父皇立马赶去凉国,生怕他被当庭杖杀了。”公主气哼哼地说。 “可后来父皇不也原谅大哥了吗?这并不能说明我就会成为未来胤国的皇帝,我并不是纯粹的胤国人,姐你是知道的。”三皇子殿下幽幽地说。 不知为何,二公主每次在面对三皇子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感觉是他和自己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即便他那对深紫色的眼眸时刻提醒她,这个孩子的生母是草原上的郡主,大名鼎鼎的楼欢·布尔赤金。 在十九年前,胤国先皇驾崩没多久,北部金帐国便向胤国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大一场战争,当时父皇从蒙洲的归来并重新掌握了军队的指挥权,再父皇的率领下,胤国铁甲军势如破竹,将那些披着皮甲的草原蛮汉碾成肉泥,就在父亲军队即将攻入北临城之时,楼欢公主率领了一支三百人的护卫队,对着父皇的营帐发动里突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年轻的胤国皇子被楼欢公主生擒了。 楚骁华的生擒宣告了这场战争的终结,士兵们士气大降,纷纷返回了临安城,而金帐国也没有任何兵力胆敢向胤国发动攻击,战争就这结束了,归来的将士们被当做英雄看待,再加上新皇登基,整个胤国沉浸在喜悦之中,楚骁华似乎被所有人忘了。 但一年之后,父皇率领着残余的部队返回胤国,然而胤国皇位坐 着的却是父亲的堂兄——楚证,据宫里的宫女告诉她,楚证当时安排了一万禁军埋伏在临安城中,随时可以伏杀归来的楚骁华,但当时年楚骁华带着一柄剑直接走进了朝廷和兄长谈判,在朝廷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城里的禁军立刻包围了皇宫外,但一阵来自远方的震动让将士们不安。 这种声音仿佛是天神拿着高耸入云的锤子敲击地面般,但直觉告诉他们那绝不是什么锤击,那是战马奔驰在大地上发出的声音,整座临安城如同面临毁灭般颤抖,地面上的裂缝里冒出的灰尘不停往天上窜,一支穿着冒刺铠甲的骑兵部队从长安街头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掌面宽的长刀! 那噩梦般的人影从灰尘中浮现,脸上带着恶鬼般的面具,他们的胯下的巨马甚至长着尖牙,发出森严可怖的吼声,他们对着c城中士兵发动了突袭,所到之处血流成河,那些试图从战马两侧逃离的士兵纷纷被带着黑羽的利箭射死,恐惧剥夺了士兵们的灵魂,他们能做的只是等死,而那些妖魔般的士兵腰间的弯刀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楚骁华在作为人质的这段期间,居然将胤国军队的武装技术传授给了草原人,一年之后,楚骁华带着这支军队从北方归来,为的就是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局势被瞬间逆转,原本包围在皇宫外的禁军被这支来自远方的军队替代,军队攻进了皇宫,却止步于皇临宫,所有人都在守望着,等待着,最后推开皇宫大门的是一只沾满鲜血的素手,年幼的楚麝公主的眼中充满了令人心悸的苍白,而浴血的楚骁华拿着一把长剑坐在大胤王座之上上,用剑尖撑着地面,看起来充满疲惫,旧皇的尸体就在王座的台阶下,胸膛正冒着鲜血。 数名老臣跪倒在地看着楚证冒着鲜血的胸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便昏厥了过去。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不敢直视王座之上的楚骁华。 所有由楚骁华带来的草原士兵单膝跪下,以示敬意,一名脸上带着猩红恶鬼的将士,翻身下马朝着王座上的新皇走去,据说楚骁华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复杂的微笑,那名将士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充满英气却被鲜血浸透的脸。 “胤皇已死,根据你们大胤宗庙律法,次子楚骁华为大胤王朝的顺位继承者,你们当中谁对那张椅子感兴趣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楼欢公主的声音轻柔动听,却夹杂着暴雪寒风。 “吾皇万岁万万岁!”一声接一声的高喊传入楚骁华耳中,他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便昏死在王座之上 在那之后,楼欢公主便在临安城住下了,楚骁华受制于朝野的缘故,并没有立她为后,但楼欢公主与自己母后的交情甚好,但在楚瞬召出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在楼欢公主临死前,她拉住自己和哥哥的手说:“瞬召是你们的弟弟,你们要代替我照顾好他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皇帝也是需要备用的,如果你大哥不行的话就得你上!” “我想做指挥军队作战的英雄,就 像是白将军那样。”他坦言道。 公主板着脸冷笑道:“英雄?那都是去送死的,父皇把你交给我是希望你将来好好为胤国效力,我胤国上下五十万铁甲军,军队所到之地,无不地动山摇,射出去的箭甚至能遮挡太阳的光辉,我们不缺能征善武的士兵,缺的是有脑子的人!”她抬起素手拍了皇子的脑袋一下,幸好没有水滴出来。 “即便是死也是英雄的死!”三皇子很有骨气地说道。 “你!”公主抬手刚要打,却被一旁的长公主拦下了,在一旁掩面微笑的长公主说:“熏熏,他很像你父皇小时候的时候啊。” 二公主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宫里的人都说这位长公主比二公主还要动人几分,明明都已经快三十的女人了,却长着一张少女的脸,粉嫩的脸颊上露着两朵桃花,她入朝十年,每天都浸泡花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保养到位,再说她至今仍未嫁人,追求她的皇室俊杰可以排到临安城的门口了。 长公主楚麝不仅知书达理,而且性情温顺,说起话来糯糯软软的,那香肌玉体更是幽韵撩人,她伸出细长白嫩手指撩了耳边的长发,一头乌发飘飘悠悠,笑起来更是桃腮泛红。 “姑姑,你来教他好了,我真是——”二公主忍不住叹了口气。 “父皇,楚熏要打我!”三皇子不顾脸面地拔腿就跑,二公主拎起裙子追着他,脚下踩着片片花瓣,长公主莞尔一笑,拿起一旁的温茶轻轻调着,谁说帝王之家必须是冷酷无比的,眼前的景象很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嘛,她心想。 “等我抓住你你就——”二公主披头散发地追着三皇子,连用来束发的金乌发簪也不知落到何处,随后一个魁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撞到了一旁的圆台,吃痛地捂着小腿。 “熏熏,你没事吧。”长公主一惊,放下茶杯急忙过来扶起了二公主,连三皇子也不胡闹了,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父皇,您怎么来了?” 身穿紫金鹰袍的男人似乎没有要去扶女儿一把的意思,他将一颗剥好的橘子递给了三皇子笑说道:“我让你姐教你读书,怎么教成了这个样子。” 三皇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没等他开口,公主便嚷了起来:“父皇,我没法教了,他和大哥一个德性!” “小姑娘家的,怎么说话的,再说了他是你弟弟,你这个当姐姐地怎么也得教导一番。”皇帝陛下故意板着脸说。 “父皇——”公主殿下脸上顿时梨花带雨起来,皇帝最害怕她这样了,只好对妹妹说:“你先带她离开,我有些事情要和瞬召谈谈。” “遵命,皇兄。”长公主扶起一旁的幽怨的二公主,准备带她去御医房擦药,可皇帝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这点小伤去什么御医房,回房间揉揉就行了。” “父皇你——”二公主暴跳如雷地拎起裙子,一瘸一拐地离开这个让她心烦的地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一杯桂酒 皇帝随便找了一处树根,和儿子肩并肩地坐在树下,三皇子还在吃父皇给他剥的那个橘子,似乎尝起来津津有味的。 身后站的是一排的“鹰拓骑”,泛着青光的铠甲上是一只张翅高飞的雄鹰,双肩上的鹰羽猎猎飞舞,这是皇帝的一支亲信精锐,也可以算是皇帝的“楚家军”,在楚国战役之中,关于鹰拓骑的作战记载不多,但这支部队里的成员都是百里挑一的,楚国先皇曾经说过:““吾所督鹰拓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鹰盔下的将士们沉默着退到了临花菀外。 白色的鹰旗在微风中缓缓拓展,上面是一只展翅飞舞的巨兽的图案。 对于楚家家徽上的生物,似乎连史官也下不了定论,有的人说着上面的是一只海东青,出自肃慎地,两翅展开有接近九尺长,喙爪像如剑般锋利,也有的人说上面的是一只食猿雕,据说楚家先祖曾经在胤国边境遇见这种凶猛的巨兽,面对巨兽疯狂地攻击,先祖的气势显得游刃有余,他用一支五尺长地巨箭射中了巨鹰的翅膀,随后用配剑斩下了鹰的头颅,将巨兽的外形来描绘在一面白旗上。 或许对于旗帜上这只生物的真实身份,也就只有旗下的皇帝陛下知道了,皇帝看着远方云彩下的天际线,常日里凌厉的目光显得有些空虚,三皇子察觉到了父亲的失落,放下了手中的橘子静静地看着他。 “儿子,你好好和你姐姐相处,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皇帝看着一旁的三皇子,唉声叹气道。 “出了什么事了吗?”皇子抹了抹嘴角的橘子汁说道。 “樽国发来国书,希望将你姐姐嫁给他们的太子殿下,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呢?” 楚瞬召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语调开始变得阴冷了起来:“樽国的皇子殿下是活腻了吗?” 听说这个自称是樽国尊狼的皇子殿下性情恶劣,最喜欢的游戏是观看野狗与女侍苟合的下流勾当,甚至发明了一种名为“狗狩”的残酷惩罚,将那些犯了错误的仆人的大腿用刀割开,流放至山上,再释放猎犬去狩杀他们,猎犬闻到血腥味自然兴奋起来,玩命地去追捕犯人,而这样的下场往往是是将犯人的头颅带回来,死无全尸。 “我觉得刘康一家子都活腻了。”这位胤国的皇帝陛下语气阴森了起来,那双丹凤眼也愈发显得僵硬。 “要不给点教训他们?” “如今我们和樽国组成 了强大的军事联盟,如果拒绝对方的话,说不定会动摇我们之间的关系,父皇必须权衡利弊。” “但如果我们那么快答应对方的话,在政治上不为是一种软弱,樽国畏惧您,即便您拒绝他们,他们仍然不敢发动战争。” 三皇子殿下在军事上略逊二公主半分,就像往常一样,他们快速地进入政治讨论,这不免也是一种交流父子感情的过程,但在外人看来委实奇怪,长公主曾经说过比起大皇子和二公主,三皇子显得更像皇帝陛下的儿子一样。 “可是现在战争结束了,我们必须巩固这样的和平,我不希望在胤国和樽国之间留下嫌隙,谏官们都希望我将你姐姐嫁给樽国的皇子殿下,其中有一个人了一句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话。” “哦?”在三皇子的印象中,让皇帝陛下印象深刻的人,除了自己和哥哥姐姐他们,剩下的就是他的敌人了。 “他说楚熏贵为公主,生来就是用来联姻的。”皇帝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 “可您要是将楚熏嫁给他们的皇子,不就变成卖女儿了嘛。”三皇子坦言道。 “我知道”皇帝慢慢地低下脑袋,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疲倦。 “这件事情楚熏知道了吗?” “或许吧,她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暂且先不要点破,给她一点时间去思考吧。” 父子俩都沉默着,三皇子似乎觉得有点难堪,摸了摸挺立的鼻梁,指尖上残留的橘子汁弄得鼻头有点发痒,他看着头顶那面飘扬的白旗,巨鹰落在他的眼眸中,如同坠入深渊般,无法逃脱。 “小召,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咱们楚家先祖是怎么做成皇帝的?”皇帝突然问道。 “没有。” “皇帝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加以命运的眷顾,经过战争的洗礼,最终呈现帝王般的威严,有的是通过南征北战,亲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盛世王朝,而有的是靠着父辈的成就,从一开始就坐在了椅子上,直到被侵略者砍下他的脑袋,而我们的先祖属于后者!”皇帝的声音愈发高亢,三皇子甚至感觉父亲变了另一个人。 “他坐在皇位上被被人砍下了脑袋?” “不,他砍下了别人的脑袋,他是一个刺客!”皇帝也不羞愧,声音低沉。 “我曾经坐在这个院子里,听着你的爷爷讲述胤国的发展历史,先祖从一名夺权的刺客渐渐变成万人敬仰的皇帝,铁 甲军,弓弩营如今我比你爷爷死的时候还要大了。”皇帝自嘲地笑了笑。 三皇子沉默了一下:“父皇说的,儿子听得不太懂,但我知道父皇很辛苦,父皇对儿子很好,还有姐姐和哥哥也是。” “生下你们几个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在位将近二十年,战争如同野火般,扑灭这里,另一处也会接着燃起,我希望你们几个能开开心心的,不要像我这样”三皇子知道皇帝暗指自己曾经杀死兄长的故事,于是选择闭口不谈。 “瞬召,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至少比你大哥聪明。”皇帝站起身来,三皇子连忙扶住他,但他微微一瞪:“我是累了,又不是老了,还没轮到你扶的时候。” “是是是。”三皇子知趣地松开了手,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他深知自己这个父亲的脾气,所以很容易找到和他相处最舒服的方式。 皇帝突然一把捏住三皇子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三皇子的脸与大皇子相比略显苍白,三皇子体态他有一半的草原血统,但草原上的男孩在他这个年纪多半壮的像头小牦牛一样,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令他看起来有些妩媚,乍看上去居然有点像女孩。 那双眼睛与楼欢公主的眼睛一模一样,泛着紫晶石般的光芒,朝中有一位太傅说三皇子殿下长了一对“渊眼”在这双眼睛的凝视下,心怀邪恶之人会感到坐立不安,似乎被蝎子蛰了一下那样,三皇子殿下一般都是眯着眼睛与人交谈,他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的眼睛感到不舒服。 “到底像谁呢?”皇帝用楚瞬召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 “父皇是想母亲了吗?”三皇子也不惊讶,看着父亲略微有点湿润的眼睛,他忽然笑了起来。 皇帝像是变戏法那样从怀里拿出一个封着泥印的酒瓶,将圆台上的凉茶倒在池子中,拧开酒瓶在倒上满满一杯淡黄色的酒,整个院子里充盈着桂花的香味,递到鼻尖处,闭眼细嗅。 “一线桂酒入喉中,满时庭院香馥馥。”三皇子打趣道。 “这些靡靡之词还是说给那些小宫女听吧。”皇帝将那杯桂酒放在了三皇子面前,三皇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酸甜适口,醇厚柔和,带着桂花特有的清香。 “我大概猜到这酒是产自哪里的了。”三皇子微笑道。 “这样的酒,在秋时的江越,遍地都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西临皇子 “再加点柴,把水烧得热热的。”他嘱咐了一声,浴池里的侍女立马起身,身姿曼妙地爬出了浴池。 苏卫胤喜欢将洗澡水弄得滚烫灼人,蒸汽四溢,西临人热衷于用灼热的清水清洗身体,他们相信热水里面蕴含着火源之力,这种力量以水为媒介,进入到人体之中,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西临最盛名天下除了首屈一指的铸剑之术,还有一座将近三十里地温泉浴池,也有人称其为——临炙湖,其中大大小小温泉眼围绕着这座浴池,蒸汽日夜蒸腾,每到冬天之际,无数西临百姓便会拖家带口地前来浸泡温泉,其中不乏各种妙龄少女,她们面子薄,不像某些少年将衣裳脱个精光后,直接在临炙湖里畅游,她们用宽大的浴巾遮住尚在发育的身躯,寻找一些人迹罕至的温泉眼,方可安心浸泡。 但这抵挡不住西临少年们一探少女身材的心,他们也专门组成一些类似探险队的小团体,专门去寻找那些浸泡温泉的少女们,将她们的裙子内衣偷偷拿走,待到她们洗浴完成后,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的衣裳消失时,他们方才嬉皮笑脸地登场,妙趣横生,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遇到了人老珠黄的白发老太同样也妙趣横生。 水里的温度慢慢升高,苏卫胤在热水中发出一阵近乎呻吟的舒畅声,这种温暖让他回想起自己曾贵为西临皇子的岁月,在宽大的皇宫浴池中,一眼望去是皆是血色的花瓣,皇宫侍女们在浴池边梳拢着湿漉漉的长发,眼里百媚横生。 “大人,水温可好。”那么侍女乖巧重新回到了浴池中,着过于灼热的水温让她略感不适,她颤抖着回到了苏卫胤的肩膀下,脸色无比颤红,也许是因为水温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害羞。 苏卫胤将一旁的白酒倒在她雪白修长的脖子上,轻轻舔舐了起来,那名侍女理解了他的暗示,温顺的将脖子扬起,媚眼如丝。 “大人” “叫我皇子西临的皇子殿下”他像只野兽般喘息道。 完事之后,苏卫胤穿上了宽大的浴袍,径直离开的浴池,在没有理会池子喘息的少女,他独自走到幽暗的庭院之中,秋时的冷风从他的四肢呼啸而过,他将湿漉漉的长发披至脑后,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胤皇尊重他曾为皇子的身份,配给了他一座带有侍女花园的庭院,担任楚鹰仰的护卫,每个月配给将近九千两银子的俸禄,甚至比宰相和国师还要高上几分,只希望他能安心在临安城住下,不要再被亡国往事所困扰。 “等了很久吧,有话就说。”他对着不远处亭子里的男人说道,眼睛依旧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很抱歉任务失败了,请皇子殿下另谋他才吧。”黑暗中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扔到了亭子的石桌上。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吗?” “复仇。” “复仇?”他哈哈一笑,将树上一群正在观望的候鸟惊飞。 “你为我这无趣的一日增添了些许笑料,只有懦夫复仇才会去找刺客,复仇的真谛不在于看见利剑切开仇人的喉咙的瞬间,而是去感受那种仇杀过后,仇人鲜血淋在自己脸庞上那种空虚萧瑟的感觉,就像是开启一坛醇香的美酒,值得铭记一生。”他说着无人能懂的话,像个疯子一样。 “其实,你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没人能在这样距离上杀死楚骁华,即便是现在的我,更别说你那群小丫头了。”他冷冷地笑了。 “那为何还找我们?我们为了你这次无望的任务死了三名刺客。”男人的语气似乎有点恼怒。 “我只是想给楚骁华一个警告,提醒他屁股下那张椅子并没有他想象地那样安稳,想 取下他脑袋的人比那些声称爱戴他的人多十倍!”他的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目光。 “我们调查过你,西临最后的皇子,你曾经师从剑神关长夜”男人的话被苏卫胤粗暴的打断了“少打听我的事情,关长夜那个叛徒,终有一日我会取下他的人头!”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过我没有想到你那群刺客居然死在了楚瞬召那个废物的手中,看来你的建议还是比较中肯,那我也给你一个建议吧,有多大的能力杀多强的人,皇帝和你们平常对付的那些乡绅可不一样他的体内有超乎你们想象的力量。”苏卫胤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男人眉峰一挑,将怒火硬生生咽了下去。 “但楚骁华终将会死在我的手下很快,很快”他对着月亮咧开了嘴,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疯子!”男人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苏卫胤像个疯子那样在庭院里笑了起来:“很好玩不是吗?楚骁华让我去当他儿子的一条狗,因为他有权,我也可以将你手下的刺客当成狗一样去使唤,因为我有钱!”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沉默了,同时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但这一切落在了苏卫胤的眼中:“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虽然我现在手上没有剑。”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恕我告辞。”男人送开了手中的剑柄,苏卫胤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记得将桌子上的东西带走这可是你们的报酬啊。” 男人愣了一下,消失在黑暗之中,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锦袋在石桌上,仔细去看还能从中缝中瞥见一丝金光,苏卫胤摇了摇头,继续看着天上的月亮,眼里阴霾不散。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很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抹阴霾顿时消失不见,很快,他走出了庭院,前往皇宫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哥哥 苏卫胤去了垂鹰菀,自己的妹妹苏幼奴就住在这里,垂鹰菀里面种着一大片竹林,即便入秋了依旧绿意萦绕,立冬前后竹林里会冒出一大群的冬笋,楚瞬召任由手下的丫鬟们采摘,在厨房做几道干煸竹笋还有冬笋炖鸡,他喜欢和手下那些丫鬟们一起吃,有时碗里的冬笋很快吃完,只留下一大锅鸡肉无人处理。 他静静地漫步在这片竹林中,当他找到苏幼奴的时候,她正在搓衣洗裤,圆圆的木盘里面几乎都是楚瞬召的衣裳,皇子的衣裳华贵且轻薄,她轻轻的搓洗着,生怕力气大了将其扯破,苏卫胤看着妹妹的身影,看了好长时间,他轻声道:“长燕” 不远处的青衣少女愣了一下,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哥,你怎么来了?那么晚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楚骁华又怎样?我来看自己的妹妹连天皇老子都拦不住。”他将妹妹几近通红的双手紧紧握住,深秋时节湖水冰冷彻骨,宫里的丫鬟洗衣服都会偷偷用热水来洗衣,也就苏幼奴这样的傻丫头还会用冷水,因为她觉得热水洗出来的衣服会褪色。 “大皇子没有安排你去做什么?” “那无良皇子跟那些猪朋狗友出去喝酒了,这几天闲得很。”看着妹妹通红的脸蛋,他心里酸酸的。 “哥,我不冷,真的”她笑了笑,浅浅的酒窝露了出来,苏卫胤看着她那张和母后相差无几的脸。少女眼角里依稀额能看见皇后当年倾国倾城的影子,想当初,西临国尚在,整个西临的皇宫气味温暖,自己的母后洗澡都沾不得一丝冷水,睡觉前还会用御供的金银花和菊花泡的水洗脚,每日清晨由宫里的侍女轮流梳洗,在象牙雕花镜前洗脸梳头,最后轻拍脂粉,穿上皇后御用的红鱼绸缎羽袍,方才上朝,如果她在天上看见自己的女儿如今的惨状,是否会心痛不已。 这就是或许的积恶之家必有余罪吧,母亲光荣万丈,女儿沦为奴仆。 “想不想搬出去和哥一起住,只要你愿意,哥去求楚骁华一次又如何,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光景,但总比你现在做丫鬟舒服吧。” 苏幼奴想也不想地说:“不我不要般出去。” “你给楚瞬召做牛做马那么多年还不够吗?还有那个楚熏,你的肩膀现在 还疼不疼,她仗着自己是公主整天欺负你,总有一天我会连她一起杀!”他斩钉截铁地说。 “哥!你说什么呢!”她立马捂着他的嘴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敬之语。 “你也是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为何偏偏要受她的气?”他挣脱了妹妹的手,脸色渐渐狰狞。 公主的样子?她似乎很久之前就忘记了,自从她作为楚瞬召的贴身丫鬟后,终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楚瞬召极少开口指示别人起干活,但和他相处的岁月,她渐渐看懂了他身上的一些暗示,比如他看书写字时间过久往往会经常忘记喝水,嘴巴总是微微撅起,这个时候她就会端来一杯温热的菊花茶亲眼看着他喝完方才离开。 “你瘦了很多。”他轻抚她的秀发,看着她那如同蔷薇般的双眸,笑得很苦涩。 “太胖的话连衣裳都穿不下呢,像竹子那样,过年的时候每次去小召的房间里都会偷偷地拿几块糕点吃,小召知道了也不说,任由她吃,于是过完年胖了足足六七斤。”她笑道。 “对不起,这些年让我跟着我受苦了。” “哥!我生气了。”她微微撅起嘴巴,神色不悦道。 “要是咱们母后大人看见了我们现在的样子。”苏卫胤的眼睛红红的。 “她不会看见的,她已经死了,当时我就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她的眼中雾蒙蒙的一片。 “终于一日我会向楚骁华复仇,在他手中夺回西临,不,我要的远比西临更多!”他的手劲微微增大,苏幼奴叹了口气,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反驳哥哥的话,只得怪怪服软。 “你不相信哥哥吗?” “我们没有势力,没有钱,没有军队,哥哥你靠什么夺回西临呢?”她问出了心里那个问题。 “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该永远活在楚家的阴影之中,我们的人民散落在胤国各地,沦为奴仆,娼妓,车夫,他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们只需要等待时机的出现,一个让我们足以翻盘的时机,届时我们将会在西临升起旗帜,无数的西临百姓将会归附我们。”他用极低的声音在妹妹耳边说道。 “即便他们归来又 如何?我们什么都给不了他们,也没办法像胤国铁甲军那样武装他们,难不成让他们拿着木棍上战场?胤皇的军队会将他们再次踏得支离破碎的。”她在苏卫胤的怀里颤抖着。 “你错了,我们拥有一切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足以让我们对抗胤国甚至比他们更强大的武器。” “剑库”半响过后,她方才想起,那个他们西临被胤国覆灭的理由,她顿时感觉双脚无力,如坠雾中:“剑库早在战火中被埋葬了,连胤皇也没找到它的具体位置,就算我们能找到,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剑早就变成废铁了!” “不,西临造出来的剑即便百年过去依旧锋利无比,光洁如新,其中不乏能让人超凡脱俗的神兵,而楚骁华一直将我们留在他的身边,可不是因为他善良,终有一天他会押着我们前往西临寻找剑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他更快一步。”苏卫胤的声音愈发深沉。 “待到剑库开启之时,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他把玩着妹妹脖子上的红鱼玉石说道。 “其实临安城也挺好的,小召他对我也很好,我们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何必将人民再度拖入战火之中呢?”她撩起了耳边的一缕青丝,坦然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苏卫胤语锋一转,苏幼奴愣愣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他无言地看了看这个傻丫头。 “其实我在心里是知道的”她低下头,用苏卫胤听不见的声音说。 “真是个傻丫头。”他摇了摇头,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青丝“想不想出去玩,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他一把挽住妹妹的肩膀,霸气地说。 “都那么晚了,我的衣服还没有洗完呢!一会小召回来了”她嗔怪道,但苏卫胤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带着她离开“你那个主子那么好心肠,少洗两件衣服他也不会说你什么,晚了的话去哥那里住呗。” 苏幼奴无声地笑了笑,不再和哥哥争辩,乖巧地跟着哥哥身后走出了林子。 在静谧无人的夜空中,木盘里面的圆月被竹叶上的露水打破,三爪鹰袍轻轻荡漾着,折射出几道柔软的金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天上明月 楚瞬召回到了垂鹰菀中,推开了微微咯吱作响的雕鹰梨花木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唯有里面摆放着的几颗夜明珠光芒柔和,他解下腰间的龙雀剑放在黄粱木架上,连衣服也不脱直直躺在地上那张绣工华美的白龙皮上,静默无言。 自己一整天都在楚熏的门房外跪坐着,可楚熏的门依旧关得死死的,里面不时会传出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或者杯子砸碎的声音,连楚鹰仰也很无奈地对自己说:“等过两天她消气了就没事,对了,明天中午有个琴姬哦不!医师会来宫里帮你看病,她手里有治疗癫狂症的法子,兴许能帮到你,你早点回去好生休息”之后说的一堆东西楚瞬召都没有听进去,他跪到膝盖酸痛,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 三皇子殿下的房间并没有太多奇珍玩物,倒是有几栋红木书架摆放在床边,里面撒满了儒书佛经,有时睡不着的时候翻开看上几眼便能安然入睡,泛蓝的书皮在黑暗中仍然可见,有些古本因为年代久远针线已经脱离,苏幼奴特意用五彩的棉线重新装订了一番,楚瞬召很是喜欢。 楚瞬召看着门边那一道一道的刻痕,目光在门边扫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鼻头酸酸的,视线重新回到房梁上。 许久,他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或许是有些饥饿的缘故,他忽然很想吃一碗苏幼奴做的葱花鸡蛋面,如果现在去找她的话,即便是熟睡之中她也不会生气,二话不说走去灶房,盛水煮面,打上两个鸡蛋撒下一片葱花,看着他将面全部吃完方才回房入睡。 他想了想,将这个有些缺德的想法扼杀在脑海中,他怔怔地看着整齐干净的房间,床上还放着一件洁白干爽的睡袍,自己明明吩咐她不要干活了他没有一丝想要入睡的心情,他忽然站起身来,推开大门走到院子里。 池子里面的假山泛着点点青苔,他站在池子边,沉默地看着湖里的鲤鱼,忽然心中生出了一股怒意,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地扔到池子里,鱼儿四散着离去,留下一圈圈荡漾 的波纹,水花溅到他的眼睛里面,他打了个激灵,待到视野重新清晰的时候,他坐在水池里面,全身湿透。 楚瞬召心中的怒意愈发强烈,但这些怒意又夹杂着些许愧疚,愧疚里有饱含着些许无奈,百感交集,他终于懂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楚熏,还有苏念妤,这两个女人搅得自己这几天好不太平,一想到楚熏,自己心中那股怒火便泄了几分,什么叫教导弟弟,有你这样教的吗?拿着鞭子像个泼妇一样,这是公主该有的样子吗?就像翰林院里张三柱她娘那样,整天拿着木棍追着张三柱打,他觉得如果他娘还活着,一定不会像楚熏这样。 他不懂为何姐姐老是和苏幼奴怄气,大家不也一样是公主吗?什么叫人家一辈子都是我们楚家的奴隶,说得西临国灭亡和她有关似的,不过她摊上那样一个疯子父皇也是可怜,他越想越觉得是姐姐不对,自己去青楼又不是去寻花问柳,父皇被刺客偷袭,你堂堂一个公主不问不顾倒好,整天就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我斗气,你是不是想气走你弟弟。 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楚熏不知道会不会伤心,但苏幼奴一定会流泪的,即便姐姐才貌双冠,但国仇家恨这种东西她也不懂,毕竟经历西临国山河破裂之时,她还只是个整天追着自己还有哥哥的小丫头,手里拿着太监给她做的娃娃,而苏幼奴经历过那种离别的痛苦,锥心无比。 有一次楚瞬召问她人死了会去哪里?楚熏想了大半天说在月亮上面,说来也怪,楚熏这样一个不信神不信佛的人,偏偏会相信人死了会在月亮上面,她告诉自己楼欢姨娘和自己的娘也在月亮上面,看着他们,还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做坏事,不然她们两个看见会生气的,楚瞬召当时不相信,爬到皇宫的屋顶上,眯着眼神看月亮,除了看到一些坑坑洼洼的洞,什么鸟也没有,气得他当时不小心从屋檐上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之后还去质问楚熏,说她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相信她了,她二话不说拿起竹鞭追了自己半天似乎那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小孩子 。 大哥整天寻欢作乐,滥饮狂嫖,她知道了以后顶多投以鄙视的目光,也不见得她会这样生气,姐姐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她关心你的同时又讨厌其他同样关心你的女人,乐于牺牲但又斤斤计较,生怕你会不记得她的好,勇敢自信的同时又会莫名其妙地自欺欺人,特别容易自惭形秽。 他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但目光所及皆是池水,还有漆黑入夜的石头,他像个白痴一样胡思乱想,他已经整整一日没有进食饮水,眼睛布满血丝,脸色憔悴苍白,甚是吓人。 他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皇子殿下” 他转头看向那个青衣女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女子二话不说扔下了手中的食盒,一只脚踏进冰冷刺骨的池水中,将楚瞬召扶了起来:“怎么坐在池子里面?这池水可冷了。”她嗔怪道。 知道冷你还踏下来,他摇了摇头,苏幼奴扶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走进了垂鹰菀里,立马拿来一件宽大的丝绸长巾紧紧地裹着他的身子:“我马上去烧水。”说完她小跑着走进了浴房里,听着她搬到木柴的声音,还有少女青丝上玉玲珑发出地阵阵响声,勾起了他某些回忆。 小半个时辰后过后,苏幼奴领着他走进浴房里,浴房中央摆放地是一座蒸汽四溢的木桶,弥漫着烧木柴的味道,苏幼奴在烛台上点了几根蜡烛,将一个拨开了的橘子扔到水里面,顿时香气扑鼻,也不知道她在水中放了些什么。 她褪去了楚瞬召湿漉漉的衣裳,方才发现他肩膀上还贴着膏药,愈合的伤疤延伸着胸口,触目惊心,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宫廷刺杀案,面前微微颤抖着的男孩当时可是何等可怕,她镇定心神,将他的贴衣褪去后,方才扶入桶中,幸好此时蒸汽缕缕,两人并未有太多尴尬,楚瞬召的紫瞳散发着迷离的光芒,像是一块潜藏在雾中的紫晶石一样。 “殿下要不我进来在桶外不方便擦身。”她红着脸,声音细若蚊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期待那阳光 “我饿了,想吃一碗面。”楚瞬召并没有直接拒绝她,把玩着那个漂浮在水面上的橘子。 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片刻过后,拿着一件丝绸宽布还有云色长袍挂在一旁:“殿下,面很快就好了。” “加多点葱花” “知道了。”她的话慢慢地飘入楚瞬召的耳中,还好腹有饥饿感,不至于着通体舒泰,睡死在桶水之中,他爬出浴桶,穿上了那件云色长袍,轻轻关上了浴房的门,只留下浅浅的烛光,在黑暗中闪烁着。 楚瞬召抱着碗坐在亭子里面,苏幼奴站在他身后,替他梳理湿漉漉的长发,将其乌黑闪亮的长发梳至脑后,之后将头顶与侧边发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鬓,用发簪固定住,看起来很是斯文儒雅,他感觉到她纤细的双手在自己脑袋上收紧,并不用力,带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你的肩膀还疼吗?”他将一大团面条卷起来吞了下去,发出稀溜溜声音。 “多亏殿下的药?不疼了。”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哥哥刚才来了垂鹰菀,他带我出去吃好吃的了。”她的眼里带着笑意。 “哦”他们两个一句一句的搭着话,聊得内容大多平淡,但并不觉得尴尬,楚瞬召忽然觉得如果自己的母亲仍未死去,那一定会是像苏幼奴这样,平日里做好吃的面条给他,在他冷的时候送来几床厚厚的被子,在他伤心的时候偶尔给他两个温暖的拥抱。 至于那个骑着黑马在月色下挥舞长剑的女人,似乎只存在于故事中。 “幼奴姐,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叫苏念妤,和你一样也是姓苏,不过她是离北人。”他眉飞色舞地说道。 “是在青楼里面认识的吗?”她这番话让楚瞬召如遭雷劈,但却无法反驳“是啊不过她”他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侧过头来想看看她的表情,会不是是羞怒,像姐姐那样,但她却说:“你继续说,别管我。” “嗯她应该比你和姐姐大上几岁,因为狼兵的缘故被迫离开了离北,来到临安城”说到这里苏幼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殿下,离北现在不叫离北了,叫上康。” 在刘康进入离北之后,当他看着城门上沾满鲜血和灰烬“离北”二字时,本想好好修缮一番,但手上一名将士说与其将离北二字重新洗护一遍,倒不如直接更换城名,费用倒也相差无几,反正这座小国也是皇帝陛下您的,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刘康当时便采纳了这名将士的建议,直接将离北改成上康,作为樽国的一个附属辖区,让自己其中一个孩子去替自己管理,相比胤国在占领西临之后,西临国在天下版图上仍未更名,让那些西临流民安心许多。 “离北比上康好听多了,不是吗?”他轻声道。 苏幼奴想了想,不再反驳,继续听着他说下去:“苏念妤她告诉我女人都是很可怜的,她和你一样也是在很小的时候没了家,只不过你来到了皇宫,而她去了青楼我没有经历过那种国破家亡的感觉,但我知道那种感觉一定不好受。” “之后呢?”她将下巴抵在楚瞬召头上,静静聆听着。 “我之所以去找她是因为她和这次的宫廷刺杀案有关,而且她就是那天晚上逃走的那个刺客,我本该当场处决她的,但我不想为难她,她告诉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战争,死亡,灾难以及关于我母亲楼欢公主的一些故事。”苏念妤讲述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时,瞳孔中承载着冷漠,愤怒,睿智以及哀伤, 如同一面蒙尘的镜子被风吹拂,将镜子主人的坎坷前尘展现在他眼中。 “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连个女刺客也不敢杀,在宫里总是惹姐姐生气,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像个傻子那样跪了一宿也没有见到她,姐姐为难你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你,每次都是大哥帮我收拾烂摊子。”他低下了头,像头受伤的小狮子一样。 苏幼奴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想得太复杂啦,你只是个孩子,哪能扛那么多的事情。” “可我父皇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征战沙场,而我只能坐在这里叹息,什么都做不到。”他刚想叹息,方才想起苏念妤告诉他叹一口气老一岁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真的,比我见我所有厉害的人加起来的厉害,如果我有个弟弟的话,就希望像你这样。” 楚瞬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有时会想如果你是我亲姐姐该有多好,楚熏也会把你当成妹妹,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你了。”他这孩子气的话让苏幼奴笑了起来,这是楚瞬召见过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笑得比上次自己送了一件金丝粉黛响铃群还要灿烂半分。 “一个人哪能祈求那么多的好事呢?有时每天起来能看见金色的太阳,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她在自己耳边低语着,像是在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秘密那样。 楚瞬召呆呆地看著她,他摸了摸她的脸,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在她的怀里,脸上带着笑意。 他们依偎在池子边,看着天际线渐渐泛白,一日一夜积累的困意在她的怀中得到释放,苏幼奴嘴里轻轻哼唱着什么曲子,温柔且模糊。 在微凉的风中,她看着天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神佛方知天下事 “天上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 “你看,北斗星沿着四宫之道缓缓升起,月亮主心旋转速度均匀,其实每一颗行星都有自己的星域。而月之暗面通常被称为“月下界域”这里的一切都是无常和靠不住的。超出这七个界域的,就是恒星的界域,而超过恒星界域的,就是所谓的“至高界”而超出至高天的就是第一推动者或不动原动者的界域,也就是神佛所在之地,现在神佛将北斗星推送至我们大胤上方,它会庇佑我们大胤国泰平安,风调雨顺,不受他国入侵”带着白色尖帽的男人仰望着天穹,喋喋不休道。 “哼,庇佑我们大胤国泰民安的永远是军队的强大,不是什么神佛还有星星,你这番话那群哄哄那些士族子弟还行,少在我面前胡扯!”胤皇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发出微醺的嗝声。 “罪过!罪过!皇帝陛下喝醉了神志不清,望诸位神佛原谅”胤皇不悦的将杯子往男人方向砸过去,但被他机灵地躲开了。 “我打仗的时候神佛怎么不帮帮我,现在原谅老子就有空了?”胤皇躺在草坪上,舒适地看着那条横贯天穹的银河,繁星落在他的眼中,犹如三千世界。 “你这话说的,你忘记青伽罗一战那番光景了吗?诸天神佛下凡助我胤国军队,将吕蒙心他们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他们卷起狂风,撕裂大地,升起海面,燃起烈火”c “诸神群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神术耗费了你不少寿命吧。”胤皇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说。 “也就一两年罢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忘记了术士的寿命只有普通人的一半。 胤国的强大不只是军队的强盛,还有无数术士的协助,在史书记载中,胤国每一次战争的胜利都和术士脱不开关系,平日里他们大多散落在临安城中,过着闲散自由的生活,一旦战争发生,他们便会充当重要角色,在战场上胤国铁甲军冲锋之际,他 们在敌后战场使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大规模神术,鲜有国家能与之抗衡。 当了楚骁华做皇帝的这一代,对术士的尊崇可谓是达到顶峰,楚骁华在朝中特地设立的一个“术部”专门对术士去进行管理和筛选,他们每月有朝廷发放的俸禄,平日里受百姓爱戴,死后还能当成烈士安葬,而各国君主对于楚骁华这种行为感到不齿,在历史的车轮下,术士一直是处于地位最底下的那群人,偏偏到了楚骁华这里便奉为上宾,他们忌惮术士强大神秘的力量,可始终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控制,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的术士们纷纷投奔到楚骁华旗下,但也无能为力 但没人能否认在楚骁华的统治下胤国的国力愈发强盛,连樽国也与之结盟,天下渐渐形成了四足鼎立的格局,天启鹰,离凉狼,剑齿獒形成强大的军事联盟,除了中原那头巨龙傲视群雄,还有南境那头母狮子和黑羊也结成了盟,剩下的许多像离北还有西临这样的小国,渴求与强国结盟,但又希望独善其身。 “能为我们大胤出一份气力,即便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又如何!他铁骨铮铮地说道。 “你可以继续装,反正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胤皇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酒,长袖善舞,虚与委蛇一直都不是他的性格,尤其在他面前。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肺腑之言嘛。” “肺腑之言现在能在朕面前说肺腑之言的人还有几个,大多数都入土了”胤皇挑了挑眉毛,无可奈何地说。 “你那几个孝儿乖女又惹你生气啦。”男人吃吃笑着,看出了皇帝烦闷的原因。 “唉,别提了,楚鹰仰在征战归来整日游手好闲也就算了,也楚熏也不让我消停,一天到晚和小召怄气,你让我这个当爹的如何是好,还有宫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永远都批改不完!有时真的想一头撞死在玉玺上算了,省得烦心!”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啊!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改朝换代,也不想清明的时候给你上坟,你要是早死在我面前,见到叶胜他们几个,还不得被他们笑死,连个术士都活不过!”男人摊了摊手,这番大不敬的话要是宫里的大臣听见,不由得惶恐不安。 但他敢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因为他是郭蘘,胤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术士,离“神启”只差一步的男人,他代表神佛的意志行走在胤国的土地上,他当然敢于皇帝陛下言谈生死,可以说眼前这个长着鹰钩鼻的光头男人影响了整个胤国的历史进程。 当年与金帐国一战中,楚骁华和金帐国大将呼鲁都汗在天女河的浅滩上碰面,呼鲁都汗挥舞着他的鬼狰战斧与楚骁华乱战不下,直至他的战斧切开了楚骁华的软玉护甲,鲜血如同战火般挥洒在沙滩上,就在楚骁华命悬一线之际,郭蘘骑着一匹秃毛的老马撞开了呼鲁都汗,那一刻,神佛的意志汇聚在他的掌心里,郭蘘将无相之火刻着了他的胸口上,赤红色的火焰将他活活吞噬,他发出的嚎叫声响彻整个战场,待到金帐国援军抵达之际,呼都鲁汗化作了一具蜷缩在地上的焦炭人形。 楚骁华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当皇帝之后就没有几天安稳过,打仗烦,管理国政更烦,打完仗后还要管理国政更是烦上加烦!一天到晚就是听着那些太监扯着鸭嗓子喊请皇帝陛下爱护龙体啊,然后将一大堆的奏章放在我案桌上,生怕我死不了!还要那些听那些大臣怨东怨西的,不是哪里饥荒需要粮食补给,就是哪里水灾需要士兵援助,这些都是小事,最让我窝火的还是那个满肚肥肠的陈广坤,一天到晚惦记着我妹妹,上次居然还在朝上要求我将楚麝下嫁给她,我当时真想一剑宰了他!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我懂的,你这些年都是那么抱怨过来的。”他轻声道。 “我也只能抱怨了,可是能听我抱怨的人越来越少了。”皇帝陛下挠了挠头发,无可奈何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神佛血统 “难怪你不想把妹妹嫁出去,楚麝现在应该在替你批阅奏章吧,所以你才有空和我谈天说地的,有你这样的老哥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他嘲讽道,胤皇老脸一红:“别打岔,我一想到陈广坤那头肥猪拱在我妹妹身上,我就气的觉也睡不着。” “你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寡吧,像我一样死了也没人收尸,更别说风光大葬了。” “就你这德行还想风光大葬?我随便让你找块地方将你埋了,省得每次去上坟的时候看着烦心!”胤皇撇了撇撇嘴。 郭蘘重重地吐了一口痰在草地里。 “好了,说正事吧,你这次来找我又干什么?” “关于我小儿子的。”胤皇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我听说了,小召子用于压制癫狂症的长生锁碎了,你找我也没有办法,你找锁匠去弄一个给你那宝贝儿子。” “那和普通的锁能比吗?幼牵大师前两年驾鹤仙逝,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能帮小召造长生锁的人了,你说他要是下次再发病该怎么办?”他的语气充满忧愁。 “你有有没有想过那不是病?”郭蘘直直地看着胤皇的眼睛说道。 “你的意思是?” “我特地去了解了一下,小召子发病那晚目色血红,伴随嚎叫,杀死刺客的手段准确迅速,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似乎有人握着在他的手用剑一样,而且有一名医师告诉我,小召子所受的伤足够他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了,可他居然在几天后奇迹般地痊愈了我说的这些话,有没有让你想起一个人?”他斜眼看着胤皇,目光所及皆是黑暗。 “你是说楼欢!”胤皇如遭雷击。 “传闻楼氏皇族的先祖是一位降临在草原上的神明,他与某位草原少女结合,生下许多带有神血的子嗣,这些子嗣繁衍壮大,神血赋予他们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而且他们的战斗技巧可以随着血脉传递下去,渐渐的,他们横扫草原四部,一举建立了的金帐国,也就是现在的布儿赤金皇族”他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堆,胤皇听得不知所云。 “停!你讲到明天早上都可以了,你的意思是小召的病是楼欢给他的。”胤皇还是抓住了重点。 “我方才说了,那不是应该不是病,是一种天赋,你们不应该压制它,而是让小召学会控制它!”他坦言道。 “他娘死了,除非去金帐国,不然谁也没办法帮到他。”胤皇幽幽地说,在楼欢生下小召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夺去了楼欢的生命,胤皇召集了宫里所有的医师也没能挽救她,神血赋予她超越常人的生命力,但他们抵抗药物与抵抗疾病的能力一样强大,一切名贵药材顿时毫无用处,在他眼中一直英姿飒爽的楼欢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他当时紧紧的抱着她,他还记得她最后的笑,在她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落那一刻,自己悲伤地难以言语,最后还是白素将自己从她身上扯开,楼欢襁褓中的婴儿却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声,但他却不知道至今日起,那个用尽所有生命力将他带到世界上的女人将永远离开他了。 楼欢生前一直吵着要孩子,但她还未体验过作为母亲的感觉时便离开了,而胤皇一直对于楚瞬召有着愧疚之心,总想将一切好的给他,弥补一点,再多一点 “现在他在胤国,不是金帐国大草原,我不需要他拿着战刀骑马与敌人厮杀,只希望他安安稳稳地活到头发发白,牙齿掉光。” “怕是很难,那份根植在他血脉中的先祖记 忆会不断驱使他去战斗厮杀,假如他抗拒这份记忆的话,记忆与血脉相冲,会活生生撕扯他的躯体,强行抹除他一切记忆,届时他便会忘记身边的一切人,沦为癫狂无比的野兽,因为他脑海中只存在杀戮。” “郭蘘你要帮帮我的孩子,他是楼欢所留下的一切了。”胤皇换了一副恳求的语气。 “即便你有这种情义,怕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这个西临毁灭者也算是遭报应了。” 胤皇愣了一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讨伐西临。” “你管得事太多了,人家造剑关你什么事情。”郭蘘背对着他站了起来 “你知道他这将近六年来造了多少剑吗?将近一千三百万把剑,这还只是个不完全统计的数字,他为了造剑挖光了骈西地下的煤矿,砍光了漫山遍野的树,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在睡梦中的预言,这太荒唐了,而他造的剑足以让每十个人里面就足以有一把剑,你说他造那么多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去挖开他的坟问问他。”他突然转过身来,眉峰一挑。 “如果他仅仅只是造剑那就算了,更为可怕的是他还将那些为他造剑的人活活杀死,其中不乏我胤国的铸剑师,朝廷和百姓不断给我施加压力”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粗暴的打断了:“你骗鬼呢?朝廷与百姓的压力?成千上万的剑啊!那不是你们这些王梦寐以求的东西吗?那些剑至今为止还没被找到,就在西临国境之内,你将西临王的两个孩子留在身边,别告诉我你对那些武器没有私心。”他死死地盯着胤皇的眼睛,希望能从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发现一丝愧疚,可他失败了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胤皇轻声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蟒雀吞龙 “仁君不诛他国君主,你亲手把西临王投入火中,你还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 胤皇默然。 “而且当时我劝阻过你,不要插手西临的烂摊子,可你偏不听我的,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还将离北送给了刘康那个老狗,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吗?满城尽悬离北尸啊!当初我就不该在呼都鲁汗手下救你,死你一个楚骁华,救了千千万万的离北和西临人。”他的语气几近咬牙切齿。 “你说的都对,我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我该死,但不该死在你手里。”胤皇点了点头。 “还记得那个鞭马的故事吗?在一条宽阔的马道上,有一群孩童在中间玩耍,其中有一个因为个子长得太矮而被嫌弃,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路边堆泥巴玩,一匹高大的黑马从对面跑过来,而你就在马路边,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竹竿,如果你用力去鞭打马的屁股,它便会侧向左边,踩死那个在路边玩耍的孩子,那些在马道中央的孩子便会得以幸存,如果你不管的话,那匹马便会将那些在马道中央的孩子全部活活踩死这个故事是张大哥给我们讲的,当时我只是个无权的皇子,而你是个无家可归的术士,我们分着一只鸡腿坐在路边听他讲故事,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讲的大部分故事我都遗忘了,唯独记得这一个记得死死的!” “你想表达什么”郭蘘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手里的不是鞭子该是刀或者狼牙棒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将那匹马活活打死,那些孩子也就没事了,谁也不用死。”他将白酒直直地倒在地上,看着渐渐细微的酒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上天只给了我一根鞭子,而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胤皇手中的杯子渐渐破碎,郭蘘默然。 “我有时会想,如果自己的孩子以后变成我这样,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他再次叹息了一声,今夜他的叹息已经足够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蘘突然笑了起来,像个悲伤的疯子一样,胤皇沉默地看着他,又倒上了一杯酒,在漆黑的夜幕下,两个男人坐在草地中饮酒,一个像疯子,一个像傻子,但他们觉得对方才是疯子和傻子。 “骁华啊,你以为你灭了西临之后便能高枕无忧吗?西临出产的刀剑永远都不可能腐朽成泥!终有一天,会有人将剑库的遗址掘出来,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剑,向这个 世界发动战争,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一直害怕那场席卷天下的至高之战,当剑库被开启那天,天下会被再次颠覆,而那一天终究会到来!”郭蘘的眼中泛点金光,这一刻,仿佛神佛的影子投射在他身上,接着他的嘴说出了无人相信的真相。 “在那场战争开始之后,连那漫天神佛都会血流不止!” 胤皇呆呆地看着他,半响过后,他再次抬头看向那片浩瀚的星空,心房仿佛被郭蘘那番话点燃,君王之息渐渐从他体内泛起,血管了沉寂多年的血被再度点燃,一个荒唐的想法突然从他心里出现——他居然在期待那场战争的到来。 “神佛也会血流不止吗?”他心想。 “可你有没有想过,假若我不对西临动兵,你觉得刘康就不会去吗?如果刘康获得了那一批武器,我们的盟约就如同一张废纸,还有赵家那些龙子龙孙们?一旦那些武器落入他们手中,天下将会掀起一场风暴,更多的战争将会崛起,那个时候胤国怎么办?”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像是逼到尽头的虎一样。 “我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的手,我是胤国的皇帝,该对胤国百姓负责,我不在乎那些剑,就让它们腐烂在西临的土壤中吧,而我只想通过这次的战争向天下说明一个事实,天下最多剑的地方,就在我大胤的国境之内,我说不打仗,就没人敢打,这就是我楚骁华的道理!” “你太冷酷了。”郭蘘细细地审视着他,就像是看着一把锋利的剑慢慢出鞘。 “我还见过更冷酷的,西临之战固然是一场浩劫,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对天下起到一种威慑力,你知道自从西临合并进来胤国之后,西临的人们生活光景是如何吗?他们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挖矿砍柴,衣不蔽体,丈夫们能早出晚归,妇孺们可以安心生活,我做了西临王能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甚至更多。” “即便如此,你在他们心中仍然是毁灭西临的魔鬼,他们仍然不会感谢你的。”郭蘘重重地坐到地上。 “随他们去吧宁叫天下人负我,我楚骁华也不愿负天下人,作为父亲我并不尽责,但我不想死后被白素和楼欢骂我昏君!” “做皇帝做到你这份上也没谁了。” “现在胤国人口已经将近七百万人,胤国土壤固然肥沃,但这样下去粮食终究养不活百姓们,眼下 我们必须开始着手南下的计划了。” “你想南下吗?”郭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十九年前我们与金帐国那一战,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粮食的缘故,他们的草原虽然辽阔,但终究养活不了那么多人,终有一天他们的骑兵依旧会向胤国发动战争,与其等他们打进胤国,不如我们趁早南下,南方几乎遍地都是粮食和水稻,我们胤国有着最锋利的战刀,我们的军队可以将那些羸弱的南方人打得支离破碎” “中原盘着一条巨龙啊!你打算怎么和庆安王朝对抗!如果不是他们有龙!我们早就打了过去了!”郭蘘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些龙活不了多久了,什么神佛的宠物只要是活的就一定能被杀死,而且我们的盟友可不止樽国还有金帐国。”胤皇神秘一笑。 “天有雄鹰,地盘白蟒,望北朝南,蟒雀吞龙!” “你莫不是和” “之后再谈吧,现在我只想好好喝酒。”胤皇给他端了一杯酒,郭蘘一饮而尽,砸吧了两下嘴巴,没想到这种掺了水的白酒喝起来那么好喝,他心想。 他们默默地喝着酒,三十年前的郭蘘只不过是个带着白帽脸上还长着雀斑的小术士,在一个错误的夜晚,他因为打翻了庙桌上的红烛被师傅责罚,一个人孤零零地拎着水桶站在术院外,刚好碰上了偷偷溜出皇宫喝酒的楚骁华醉倒在术院面前。 那是他们的初次相遇,两个倒霉兮兮的人最终颠覆了历史,对于郭蘘而言,只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罢了。 两杯白酒入肚,郭蘘有些上头了,他忽然站了起来高声长吟: “居庙堂之高,钟鼓瑟之。” “戎装虽舍心难舍,梦里几度儿女情。” “转身一剑百万师,回首相望朱颜泣。” “君不见,英雄沙场挥刀红血染白发。” “君不见,美人轮台抽剑泪色断青丝” 胤皇看着这个突然兴起的男人,回想起曾经征战沙场的岁月,他们曾喝着同一杯酒,说着对方的理想抱负,醉过之后便走上悬崖登高望远,牵着一匹黄牙瘦马,他的眼中仿佛隔着一层雾,雾中尽是深深的迷恋与痴想。 人间可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治病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给你看病啊。”锦衣女子腰间挽着一个裘皮药囊,乌黑亮丽的长发梳起堆在头顶,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来,不断打量着楚瞬召,好像这是他们初次见面般。 “你治病?”楚瞬召放下手中的狼毫,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而女子一旁的楚鹰仰将他拉倒一旁,低语道:“小弟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医师,人家手里有治疗癫狂症的方子,你让她好好给你看看怎么治。” “我没病!哥。”楚瞬召有些生气地说,苏念妤没有理会他们两兄弟的谈话,而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垂鹰菀里四处走动,纤手不时扫过那些名贵的案桌和花瓶,眼里亮晶晶的。 “有病的人都这样说,你忘了你上次发病的样子吗?连哥也不敢挡你,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半个月里你换了好几床被子,而且那些被子烂得像是被野兽啃过一样,半夜发病的滋味不好受吧。”楚鹰仰的一番话让他如遭雷击。 自从长生锁碎裂之后,楚瞬召每每入睡总会做很奇怪的噩梦,在梦里,他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深色草原上,碎片般的画面不断闪动,他看见了黑发男人将他喊不出名字的怪物用斧子劈开,鲜血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他身上,男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如获新生,赤身裸体的女人用鲜血在自己身上描绘出不知名的图案,面带微笑地走向火堆里,新生的婴儿也一双干枯如柴的手摆放在祭坛上,婴儿的眼角流淌着腥浓的血,哭声仿佛要刺穿他的脑海。 在噩梦最深处的噩梦中,他看见了和他有着一样眼睛的女人在尸体堆里爬了出来,脸色苍白,当她看见自己的那一刻脸上居然露出了类似幸福的表情:“召儿娘爱你啊。” 当他从床上痛苦地醒来之后,眼前是雾蒙蒙的一切,被子被撕扯成面絮状,床沿上几乎都是他的牙印! “原来哥你早就知道了”楚瞬召低下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像你姐那样整天唠唠叨叨的,哥很少为你做些什么哥也希望你的病能好总之就这样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再说就酸死我了。”楚鹰仰将弟弟推到苏念妤面前:“苏姑娘,你看我弟的病能治吗?” “这要看他配不配合咯!”苏念妤放下了手中厚重的古书,正色道。 “你还会治病?” “念妤懂的事情 可比三皇子想的要多上些许。”她皱了皱眉毛,露出一副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离开的表情。 “苏姑娘,我弟弟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只要你治好他的病,我承诺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缺的。”楚鹰仰斩钉截铁地说道。 “谢皇子殿下,念妤一定不会辜负皇子殿下的信任。”她笑了笑,又露出一副皇子殿下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的表情,楚鹰仰很满意她的态度,便转身离开了,顺手关上了垂鹰菀的大门。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她推开了绣花纸窗,让凉爽的风吹了进来,她褪下了那双淡紫色云履,赤足踩着那张绣工华美的白龙皮上,舒服地抽动了几下大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呼,你们的皇宫真大,从朱雀门来到你的住处走了快半个时辰。” “有意思吗你?我明明答应你不再追查下去,现在你居然又来到皇宫里。”楚瞬召冷冷地看着她,只见她叉着腰嗔道:“怎么?本姑娘来给你治病你还不乐意了,你知道为了给你腾一个下午我推了多少客人吗?” “我哥应该出了不少钱请你来吧,他一直很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 “打住!我来是帮你看病的,不是给你弹琴吹箫的当然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也很乐意不过得加钱!”她解下了腰间的裘皮药囊,她将一块黑漆漆的鲨皮囊掏了出来,在案桌上摊开来,一排闪着寒光的细针映入他的眼里,楚瞬召不由得心里一紧。 “把袍子脱了放在一旁。”她从药囊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将所需要准备的银针放在里面浸泡着,嘱咐道。 楚瞬召背对着她,三下两下地脱下那件宽大的三爪鹰袍,露出了宽实的后背,苏念妤调笑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了:“别那么害羞,我不会因为看见你的裸体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那样大喊大叫,男人这种东西嘛看过一个就相当于看过全部了。” 楚瞬召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她还是像之前那样糟糕,他心想。 “你之前治疗过癫狂症吗?” “没有,你是我第一个病人。”她弹了弹手中的银针,将其放入另一个瓷瓶中浸泡。 “那你还敢来这里!你真的懂医术吗?”楚瞬召吃惊地看著她,隐约想拔腿就跑。 “懂啊,我们情暖楼里的女孩有什么不舒服都会来找我,什么感冒头晕 伤寒月经不调一针就好,比去外头看大夫好多了,既省了她们的时间,我又能赚些银子”她吃吃笑着。 楚瞬召拿起袍子朝着大门走去,苏念妤连忙拉住他的手:“别别别啊,我跟你闹着玩呢。” 楚瞬召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恶,一时魅惑百生诱人心魂,一时狡猾腹黑如同雪狐,一时像个跟你玩过家家的小女孩一样,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为什么要拿剑杀人呢? 楚瞬召在她面前坐下,决定用沉默了应付她,看她还能搞些什么花样出来。 “咬着!”苏念妤递了一条洁白的软手帕给他,她还特意用棉线捆成一卷“我不怕疼,你直接来吧。”楚瞬召拒绝了她c “也是,那天晚上打你那么多下也不见你喊一声饶命,那我直接扎了!”她从药瓶里取出一根极细的针轻轻一弹,针芒直直地刺入楚瞬召靠近脖子的两块脊椎骨处,楚瞬召倒吸一口凉气,他隐约感觉针头在他体内释放着什么,沿着他的脉络游走,试图进入他的脑海中。 “一芒!”她的手法骤然加快,三支银针扎在他的后颈处,她轻柔地寻找着那些脊椎之间的缝隙,缓缓地输送着精气,一阵剧痛过后,那些噩梦中的印象骤然出现,楚瞬召强行定住心神,不让自己情绪外露。 渐渐地,传入脑中的是清清凉凉的感觉,他可以感觉到她那轻柔如鸟羽般的手指在他头上扫动,他这才想起,那天晚上他昏死过去后,在梦里他不时觉得有鸟羽般的触感从他脸上扫过,现在他才知道那是苏念妤在给他涂药。 “二入!”她缓缓地扭转针尾,那些沉寂的影像再度被搅动,如隐若现,很是真实。 “谢谢”他突然说道,这让苏念妤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来。 “谢什么啊?”她明知故问道。 “谢谢你帮我治病,还有那天晚上,我说了伤你们心的话,让你们下不了台了对不起。”楚瞬召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有时一句淡淡的道歉也能在佛祖面前积下阴德。 “你还真是个孩子,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下不了台呢?”她轻轻地笑了。 “但就算下不了台又如何,生活还不得照样去过。”她突然换了一副幽冷的语气,楚瞬召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悲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黄金有价玉无价 “为什么要帮助我,我知道银子只是个幌子,你到底还有什么目的,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哎呀,楚三皇子皇恩大发,念妤感激不尽呢” “别打马虎眼。” “哼!说得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老实告诉你吧,有一个和我有很深交情的人,刚好那个人和你哥哥也有很深的交情,你哥哥求他找人来治你的病,刚好呢我又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于是我就来啦!”她漫不经心地说着,缓缓扭动着手中的针头。 “三合!”苏念妤的手猛然收紧,七根银针骤然旋转,楚瞬召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他下意识大口呼吸,眩晕感像暴雨般一阵接一阵的,他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试图将更多的血液泵入心脏中血他想要血。 他突然抓住了苏念妤的另一只手,放在鼻底用力地嗅着,他突然张开了口,炽热的呼吸扑打在女人手腕上,手臂上散发的温甜气息让他欣喜若狂! “收!”银针全部回到苏念妤手中,针头一片乌黑,像是被灼烧过一样,楚瞬召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视野渐渐清晰,神色挣扎。 “要是你咬了我的话得加钱哦。”苏念妤将发黑的银针装入瓷瓶中,神色淡然。 “好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下午都会来为你治疗,作为医师我有必要告诉你,癫狂证由七情内伤所致。癫证多由所愿不遂,思虑太过,脾虚肝郁,脾虚则痰浊内生,肝郁则气机失调,在我为你治疗的日子里你得注意忌口,切勿吃那些爆炒之物,不然容易气滞痰结,蒙蔽心窍,神明失常;思虑过度,暗耗心血,心虚神耗,则脾虚而化源不足,则心神失养而且每一次插入你体内的针会越来越多,如果治疗得当的话能将癫狂症压制住,大概几十年内不会复发,你好生修养,我明日再来。”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话,楚瞬召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不断点头。 “好啦,看你的样子也没有听懂,总 之我走啦,不送!”她将银针包好放入药囊中,拎着药囊轻轻把脚踩着云履上,像个要外出赶集的小女孩一样。 “对了,这个小玩意我可以带走吗?”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只翡翠小狗镇纸,小狗的耳朵微微下垂,底子祖母绿般的晶莹,看起来憨态可掬,她进来的那一刻就被它吸引住了,刚才因为楚鹰仰在场她方才不好意思问。 “你要这东西干嘛?” “可爱啊,小隐子一定也很喜欢的。” “你喜欢便拿走吧,不值钱的小玩意而已。”楚瞬召微微松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想来自己晚上睡觉得趴着了。 “黄金有价玉无价,在我们离北啊,玉器是很稀罕的玩意,玉石有灵,可以庇佑人的身心,离北女子出嫁的时候身上要是能带着婆婆赠与的玉手镯,那便是天大的福气呢。”她将手帕宝珠翡翠小狗,小心翼翼地放进裘皮药囊中。 “谢谢啦,小召。”她站在垂鹰菀的门口将双手置于腹部,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苏念妤走后,屋里变得格外安静,楚瞬召穿好袍子坐在屋子里,屋子里还残留着她的留下的淡淡体香,早知道就留她陪自己聊一下天了,其实苏念妤聊天的感觉很舒服,像是听着窗外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平安美好。 他看着案桌上那副尚未写完的字帖,心里空荡荡的,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楚熏在陪着他的,没有了楚熏的垂鹰菀,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忽然觉得有件事情应该他亲自去做,而不是交给时间,所以他离开了。 于是他去了公主府,他制止了女婢去禀告公主的举动,他静静地走进了胭脂菀,看到了屋里正在案桌上认真书写着什么的少女身影,她似乎在认真写着什么,他静静地看了很久,少女微微抬头,发现了他的存在: “进来啊,傻站着干嘛。”她冷不 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楚瞬召挠了挠头发,谄媚地喊了一声姐,楚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苏幼奴才是你姐,你喊她去。” “还生气啊,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他突然一把抱住楚熏,不给她抽鞭子打自己的机会“松手!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她的语气凶凶的,但并不挣扎,手里的毛笔依旧在纸上滑动着。 在外人看来,二公主虽脾气火爆,但楚氏皇族中她最具才智的一人,大到军国机密,小到粮食税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原本身为女子不该议论这种国家大事,可皇帝陛下特批她去替自己处理国事,在朝上,她经常在大臣与父皇意见相悖甚至剑拔弩张的时候,方才在父亲耳边低语几句,届时皇帝陛下像是得到神启一样迅速说出让那名大臣信服的理由。 偶尔有些闲言碎语飘入她的耳中,像什么垂帘听政啊,培养朝中势力,甚至控制皇帝陛下这样的浑话,她也不在乎,曾经殿阁大学士张春善在朝上公然放话她身为大胤公主穿高靴,佩弯刀,活脱像个女蛮子一样,辱没了大胤女子的温婉风姿,要求胤皇将她逐出朝廷,日后不得上朝。 此话一放,满朝哗然,有些对于二公主早已不满的臣子默不作声地站成一队,胤皇靠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只见二公主默不作声地来到了张春善面前俯视着他,楚熏身材高挑,相比之下张春善像个卖烧饼的武大郎般,她放言道: “我楚熏担当生前朝上事,何计生后善恶名,倒是我胤国朝上,某些人终日明争暗斗,碌碌无为,酸儒之陋误人子弟,不死何为!” 说完楚熏解下腰间的弯刀重重地摔在地上,走出了上鹰宫的大门,甚至都没有看她所谓的父皇一眼。 朝上一片死寂,张春善气得当场吐血,那些支持张春善的臣子们都默不作声,有些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倒是皇帝陛下的表情很有意思,他微微翘着着嘴角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我这个女儿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狡猾姐弟 “姐!姐!你别生气好不好,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要不唱歌!满天星,亮晶晶”他的脸突然被楚熏拉住,用力一扯:“现在知道来给我道歉了,这几天干嘛去了!” “我这不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嘛。”他眨巴着眼睛,示意她放手,但楚熏使得劲更大了:“你现在越来越坏了楚瞬召,不仅偷偷瞒着你姐出宫外,还去青楼那种花柳之地,早晚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你是不是想变成和你大哥一样!” “姐我错了。”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道歉。 “错哪了?”楚熏明知故问道。 “这就不说了吧太丢人了。” “现在知道丢人了,去青楼快活的时候怎么不丢人啦。”她依旧不依不饶。 “那种地方一点都不快活”楚瞬召揉了揉微红的脸蛋,打小楚熏就喜欢捏着他的脸玩,开心的时候扑到他身后狠狠地捏两下,不开心的时候捏得更是凶了。 “你还想要多快活才算快活!” “” “姐,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楚瞬召松开了手,盘腿坐着,楚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顺手抄起了一旁的鞭子打在他膝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你看你坐没坐像,咱们皇宫里面就数你和楚鹰仰那个笨蛋最粗鲁了!给我正坐!” 楚瞬召只得乖乖听她的,低着脑袋端坐在她面前,一声不吭。 “怎么?不是说有事情要和我谈吗?现在哑巴啦?” “姐,你真的要嫁去樽国吗?”他也不兜弯子。 “小召你想姐姐离开吗?”楚熏愣了一下,方才那股子娇蛮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她的语气低沉,一抹无言的悲意从她眼中,蔓延开来。 “不想”他的想了想说。 “你犹豫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真的想我走!”她突然哽咽道,扔下毛笔趴着桌子上抽泣了起来,弄得楚瞬召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姐,我是认真的!假如你不愿意嫁过去,父皇不会勉强你的。”楚瞬召摸着她的一头柔软青丝,安慰道。 楚熏故作幽怨,泫然欲泣道:“我走了不是很好嘛?宫里就没人管你了!你和楚鹰仰两个人爱怎么闹就怎么闹!还有那个苏幼奴,你天天喊她姐也没人腻歪你们两个。” “你 果然还是在生气。”楚瞬召叹了口气,楚熏隔着手指观察弟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姐老实告诉你吧,姐不嫁!”她突然豪气万丈地说。 “不嫁?可樽国已经发来国书了,这件事情父皇也很头疼。”楚瞬召不解地看着她。 “这坨屎我可不吃,我们胤国家大业大,国力强盛,你还担心我拒绝后,他们敢派兵攻打胤国吗?再说了,国书上说是希望把我嫁到樽国去当太子妃,日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樽国皇后,你觉得事情会那么简单?”楚熏眼神一横。 “你的意思是?” “樽国不是想要我去他们那边做太子妃的,而是做人质!”她幽幽地说道。 楚瞬召如遭雷劈。 “首先,在离北一事之后,我们和樽国的关系闹得很僵,樽国渴望能加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有什么比联姻更合适的呢?据说刘康膝下有三十多的儿子,可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还是小妾生的,在胤国和樽国关系尚未闹僵时,刘康不止一次向父皇提出希望我能和他的长子签下婚约,,父皇则以我年岁尚小为由拒绝过他几次,可那条老狗还不死心,一直在等待如今我以年满十八,他知道父皇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 “而且他们的地理位置与金帐国相邻,在我们三国盟约签下之前,樽国一直和金帐国事百年死敌,即便是现在他们依旧在发生小范围的械斗战争,一旦他们两国之间爆发战争,刘康知道父皇一定会派兵帮他,没有任何理由,因为我是樽国的太子妃,假若父皇拒绝的话,刘康便会以我的生命安全去要挟父皇,届时父皇一定会出兵,没有任何理由,因为我是他的女儿这样一来的话我们胤国便受制于樽国与金帐国的关系,所有我楚熏嫁给谁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嫁给樽国的太子。”楚熏平静道。 “姐你真厉害,这都能让你绕出来。”楚瞬召对她佩服不已。 “废话!我不厉害能当你姐吗?”她得意洋洋道。 “再说了,我楚熏要嫁的男人,一定是盖世英雄至少像李大哥那样,双手劈开生死路,一人成军挡万师。”她托住腮帮,眼里雾蒙蒙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瞬召还记得那个身穿黑甲的男人手握巨剑“啸杀”横劈古树的样子,那一刻犹如天神下凡,却腼腆地在宫门下摸着自己小小的脑袋说:“小召啊,你把这封信交给你姑姑,李大哥 下次出宫给你带冰糖葫芦!” 于是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姑姑的寝宫里,偷偷地将信放到姑姑的桌子上,被刚刚回来的楚麝抓了个正着:“小召啊,偷偷跑来姑姑这里干什么?”她眼里饱含笑意,面如桃花,将自己轻轻地拎了起来“我是来送信的,姑姑你看!李大哥给你写的!”他将信纸高高举起,看到信的那一刻楚麝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一样,身后的侍女纷纷掩嘴低笑。 可这样的一个男人偏偏就死在了西临的城门下,胤皇将消息亲口告诉给妹妹的时候,她几乎昏厥了过去,当时她已经怀胎八月,将近临产。 楚熏突然伸手扯住了弟弟的脸笑道:“这几天我没有在你身边,有没有好好看书,之前的《洞经九论》还有《念春雨》都看完没有,药有没有好好喝,太医说了,你体内脾阳之气较弱,体质比一般的人稍微弱一点,在加上之前癫狂症复发” “对了,大哥说找一个会治癫狂症的琴姬给你看病的事情你知道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知道,她刚才来过。”楚瞬召点了点头。 “知道你还敢答应你哥!居然找个青楼女子来给弟弟看病,真是不可理喻。”楚熏摇了摇头。 “姐,这次我想借你的蔷薇司一用。”楚瞬召迅速转移了话题,笑容玩味。 “干嘛!她们可不是垂鹰菀里的那些小丫鬟,供你随便差使。”楚熏眉峰一挑。 “我想调查一个人,这件事情关乎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腆着脸看着姐姐。 “调查什么人?” “都说是秘密了,我向你发誓姐,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的。”他恳求道。 楚熏满腹狐疑地看着弟弟,想了片刻,觉得不再刨根问底,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碧玉蔷薇玉佩,蔷薇之上还有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诺,这是蔷薇司的令牌,去找陈豹恩就行了,用完之后记得还给我,还有不要去招惹牡丹和月桂她们两个,她们可不没有你姐那么好脾气!” “是是是!”楚瞬召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件带着少女体温的玉佩,迅速塞到衣襟里面,点了点头。 “不要做什么蠢事,她们死了一两个无所谓,但尤其不要伤到自己,姐姐会心疼的。”楚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停滞了半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红妆嫁衣 苏念妤咬着嘴里的雕凤糖浆甜食,步履轻盈地漫步在白鹭大街上,街上人声沸腾,敲锣打鼓,好似在办着什么喜事一样,两边的酒馆大门敞开,大人小孩站在门边看着街道尽头那条长长的队伍,眼神热烈,苏念妤扬起天鹅般的脖子,看见过礼的队伍,红衣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牵著色彩旗帜,身材高大的男人抬著花轿,透着喜色的红纱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少女倩影。 轿子后面跟着几个撒花的女孩,她们年岁不过豆蔻,将樱色和红色的花瓣从竹娄里洒向天空,好似一场盛大的雪,几片纷飞的花瓣打在苏念妤的脸庞上,弄得她鼻尖痒痒的。 身穿锦衣纱裙的女人靠着门边,笑盈盈地与自己的女伴咬着耳朵,谁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见她们看向轿子的眼神是那么向往,不时有几个游手好闲,看似无赖的男人走到她们面前调笑几句,女人的脸随即由粉转红,扬起素手,男人哈哈大笑。 “新娘子来了”几个小孩从她裙边风风火火地跑过,站在路边的青石板上,伸长了脖子眺望着。 “我爹说了!等我出嫁的时候坐的轿子有那么高!有一百间屋子那么高!比天还高!”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丫头高举着手对同伴说道。 “呸!你就吹牛吧!谁会娶你那么丑的人!”一个黑黑的小男孩不屑地说。 “王二蛋!你说什么!”小丫头抬手就打,身旁的同伴哄笑道:“一花喜欢王二蛋!他们日后要成亲!” “谁以后会嫁给”“谁以后会娶她这样的”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但几个同伴笑得更欢了“天上下雨流成河,一花要嫁王二蛋!”说完他们撒腿就跑,那两个孩子气冲冲地追了上去,苏念妤听着他们的话,眼里雾蒙蒙地一片。 “听说了吗?张大人家娶媳妇了!” “谁家的姑娘那么好的福气能嫁给张大人的儿子。”羡慕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我告诉你啊,据说新娘子这次的婚服由十八个绣娘整整绣了两个月才弄好,那料子,那袍子,做出来的婚服可真是巧夺天工,兴许比白素皇后的大胤朝天彩线风袍还要气派,你这样的女人可羡慕不来!” “去死去死”女孩们的声音交织成一团,苏念妤沉默了好一会,手里的甜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懊悔地看着地上那份才吃了两口的糖画,将竹签扔在地上继续走着。 苏念妤忽然想到带轿子抬到夫家之后,新娘子穿着隆重华贵的婚 服,脚步轻盈地从轿子上走下来,迎接她的将是身穿红袍,面带温柔的丈夫,他们一拜天地c二拜祖先c三拜高堂c夫妻交拜,这样就算成了白头偕老的夫妻了,未来的公公和婆婆分别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地等待着由她亲手端上的媳妇茶,之后一个劲地夸她贤惠。 苏念妤哑然失笑。 她置若罔闻地继续前行,与轿子擦肩而过,她甚至可以想象里面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该是何等紧张,一双素手紧紧地抓住喜色锦裙,生怕自己的言行让夫家不喜,但又迫切地想和他们见面,这样的心情,苏念妤怕是一生不会体验到了。 无论是作为刺客的她,亦是作为青楼琴姬的她,一生都不可能穿着嫁衣坐上轿子,要么老死在青楼里,要么挥舞着长剑倒在血泊之中,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后者,与其看着自己坐在铜镜前褪下妆容后鸡皮鹤发的面孔,倒不如用最美的姿态死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朵盛发至极的蔷薇骤然凋零,死亡的美,属于她苏念妤的美。 而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在她死后,那个终日让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偶尔想起她的那一刻会有点微微心疼,那便足够了,那是她唯一在世界上留下过的痕迹,埋在了那个男人的心中。 敲锣打鼓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走进了情暖楼的大门。大厅里的客人搂住女孩温润如玉的腰肢,他们依偎相伴,呼吸微热,有些胆子稍大的男人将手伸进了女孩的袖子里摸索着,女孩们也吐气如兰,一旦女孩朱唇奉上,男人们便会横抱着她们走进阁楼上的房间里,至于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或许至于他们二人知道了。 苏念妤站在门口,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她刚从皇宫回来,桃色云袍上沾着片片花瓣和尘土“妤姐!”端着盘子的小丫头看到她的那一刻高兴地叫出声来,引得一些客人很不高兴,她放下盘子小跑着来到苏念妤面前,脸庞微热。 “妤姐!” “小声点!”苏念妤捂着小丫头的嘴巴,对着那些客人施以歉意的眼神,作为一个小侍女,小隐子的性格很是靠不住,每次看见她回来都会忍不住叫出声来,高兴的时候也是一样,苏念妤无论怎么呵斥也改不了,情暖楼里面的女孩大多数也不喜欢她,她们陪伴客人的时候小隐子总会用一些尖锐的眼神看着那些客人,让他们很不自在,有几次还生生吓怕了几个来尝鲜的世家子弟。 小隐子和她一样也是离北流民,和苏念妤不同的是她是被爹娘卖来的,卖了大概八十两银子,苏念妤还记得那对夫妇在接过妈妈给他们的 银子时,脸上的表情是何等复杂,他们用这些银子在距离临安城外围的一个小村庄开了间酒家,还生了一个男孩,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的,可似乎他们已经将小隐子遗忘了,不曾有过将她赎回去的心。 除了苏念妤,谁也不肯要她当小厮,也只有对苏念妤,小隐子才会露出那种妹妹般的笑容,这种笑让苏念妤在临安城里感觉到一丝亲人的温暖,不同于男人的冷酷,小隐子对她的感觉是真挚的,毫无保留的。 “妤姐,你出去了好久,有没有带好吃的给我。”回到阁楼的房间里,她将脸贴着苏念妤胸口上,小手不断在她身上摸索着。 “带了带了,不然你又生我气了。”她从药囊里面掏出一包牛皮纸,里面有几根殷红如血的冰糖葫芦,小隐子高兴地接了过去,拿出一根狠狠地咬了上面的果子一口,脸上的笑容幸福无比。 “不要一个人吃完,分一点给小娟子她们几个,不然牙齿都要掉光了!”她弹了女孩精致的鼻尖一下,小隐子扬起了鼻子在她脸上啪嗒亲了她一下“妤姐,皇宫好不好玩!” “妤姐是去帮别人看病的,不是去瞎玩的,不过皇宫好大好大,下次带你去好不好。”她弹去了女孩嘴边的糖渣,笑咪咪地看着她。 “妤姐你那么厉害去皇宫帮人看病,岂不是比太医还要厉害!那你有没有看见皇帝陛下?他们说皇帝陛下是胤国的大英雄,还有楚鹰仰大皇子,情暖楼里的姐姐每次争论他会娶谁都几乎要打起来了!”她兴高采烈地看着苏念妤。 苏念妤坐在那张舒服的宽椅上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 小隐子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疲惫一样,口齿不清地说:“妤姐,妈妈说安定君还有他的几个朋友说是今晚要来情暖楼听你弹琴,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苏念妤愣了一下,眼里的疲倦愈发浓郁,安定君啊,看来今晚自己要陪他们到很晚了,但却不得不去,她换上了微笑的面具对小隐子说道:“小隐子,吃完之后帮我烧个水,撒点花瓣我想好好地洗个澡。” “知道啦!”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苏念妤一人独自叹息,她疲惫地靠着椅子上,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 一阵凉风吹过,窗外似乎飘进来了什么东西,带着微微的血腥味,落在了苏念妤脚下。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一件带着鲜血的断绸上,乌黑浓墨的三个大字。 “张国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死案 “出什么事了?”陈豹恩看着衙门里面人们个个神色不安,不时有一两个脚步匆忙的官差走进来。 “张大人死了,据他们家的客人说是张大人昨夜在酒桌上喝得醉醺醺的,去茅房小解快一个多时辰了都没回来,他们家的侍女前去查看,发现张大人被人一剑割喉死在了茅房里,整个地面都是他的血!他们家昨天才刚娶媳妇,这媳妇进门还没到一天,公公便横死在家里,造孽哦!”一旁的皂班衙役摇了摇头。 “死了?”陈豹恩惊讶地看着他们,张大人可谓是三朝老臣,平日在朝廷里德高望重,虽然官职不大,但为人慷慨好施,经常邀请那些尚未出名的小官来自己家中叙坐,如有需要的往往会不吝钱财或者给予官场上的帮助,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小官们往往会记住张大人的恩情,日后必定报答,至少也不会与他为敌。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端端地死在茅房里,而且还是在儿子大婚的夜晚上,陈豹恩越想越奇怪,忽然门外吵吵闹闹的,妇人的怒骂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耳中,其中还夹杂着少女的抽泣。 “就是她!大人!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公公!”一个身穿黑服,披头散发的妇人扯着一位少女的衣襟来到衙门面前,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家奴,个个手里拿着棍棒,面堂泛黑。 “我没有我没有。”少女哭哭啼啼地瘫倒在衙门的鸣冤鼓前,身上还穿着红绸丝衣,赤裸的双足上沾满泥土和鲜血。 “大胆!何人敢来衙门闹事!”陈豹恩一声低吼将妇人怒骂震惊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衙门里面的一切,忽然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跪倒在陈豹恩脚下哭喊道:“大人啊!为我家老爷伸冤啊!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家老爷!当初我就说咱儿子不能娶她,可他偏不听!谁家老爷会死在自己孩子娶妻的夜晚啊!一定是这个扫把星害的!” “放肆,现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你怎么如此对待你的儿媳妇?”陈豹恩看也不看她一眼,跨步走到了少女面前扶起了她,但少女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脸色苍白道:“大人真的不是我,我昨晚一直和夫君在房里真的不是我。”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明查的,请夫人放心!”陈豹恩沉声道。 “叶碧荷!你这个万人骑的扫把星!现在回家收拾东西滚出我们张家!你爹也是我们张家一把手扶起的!你居然如此对待我们!待我们将你们叶家一把火烧了之后!将你和你娘卖到妓馆里头去!”妇人全然没有往日的华贵尊荣,披散着长发吐着陈豹恩未曾听过的恶毒语言,他怀中的少女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昏死在他怀中。 “你!”陈豹恩震惊地看着她,远处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一个脸色发青的中年男人穿着红衣走进了衙门,身后是一抬一抬披红戴绿的花轿,几十个魁梧的青年人抬着轿子在衙门外,男人看见了陈豹恩怀里的少女,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扇了妇人一巴掌:“你个老妖婆好 不要脸!我将女儿嫁给你的儿子!你居然这样对她!” “叶众恩!你的女儿克死了我家老爷!你赔我老爷!”妇人不顾一切地拉扯着他,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男人的脸,男人冷冷地将她推到在一旁,从陈豹恩怀里接过少女:“我昨日是怎么将碧荷送到你们家中,今日便怎么将她送回去!花轿一座不少!我们叶家从此和你们一刀两断!” “你敢!”张家的家奴拿着棍子围住了叶众恩,门外的叶家家奴将轿子扔到地上,一堆明晃晃的长刀从花轿里面滑落,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双手持刀冲进了衙门,一场械斗随时准备发生。 “去死!”就在他们挥舞着长刀砍向张家家奴的脖子时,一道凌厉的出鞘声闯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金色的长刀带着凄厉的啸声刺破空气,血花在空气中爆出极为惨烈的曲线,叶家家奴纷纷倒地,几个圆状物滚落至衙门门口,陈豹恩用食指抹去长刀上的鲜血冷冷道: “往衙内诉冤者,掌铁,杀无赦!” 金色长刀发出阵阵嗡鸣声,陈豹恩反手收刀进鞘,鲨皮刀鞘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干涸已久的血迹,张家家奴以及门外的叶家家奴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生怕长刀下一秒落在自己脑袋上。 在五十年前,临安城外的平台山上出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山贼名为吕顺牙,这吕顺牙冷血无情,专门劫掠官道上的贡车与军粮,当时的胤皇很是头疼,这吕顺牙阴险狡诈,多次派军队上前围剿都未曾将其剿灭,陈豹恩的爷爷当时带着六个手下,一行人,七把刀前往平台山死战吕顺牙,最后斩尽平台山山贼吕顺牙三百人之众,将吕顺牙一家老小十八人满门抄斩,这件事情被当时的胤皇知道后,亲自召见陈平恩,并亲手授予金鹰长刀一柄,并附言:“持刀者,上斩贪官,下斩流贼,问心无愧者也!” “大人饶命啊!”那名妇人以及张家家奴一众人跪倒在陈豹恩面前,哭哭啼啼道:“这让我死后怎么和张家祖先交代啊!老爷!你死的好惨啊。” 叶众恩看着自家家奴正冒着血的尸体,眼里无悲无喜的:“给我进来把你们小姐接走!” 衙门外的叶家家奴抬着轿子跨步走进了衙门内,叶众恩将女儿抱进了花轿里同时喊道:“给我拼命地敲!敲得越响越好!”十来个家奴拼命敲锣打鼓,将张家夫人的哭声压了过去,叶众恩看着趴倒在地的“亲家”冷哼了一声,跟着轿子的后头扬袖离去。 张家夫人看着渐去渐远的花轿,披头散发,目色赤红:“啊啊啊!” 便昏死了过去,张家家奴看着瘫倒在地的自家夫人纷纷围了上去哭喊道:“夫人夫人!” “把他们几个送回张家府中!迅速将张大人的尸体送来衙门,让仵作马上去做准备,将这里的血清理一下,把他们几个的尸体送回张家去派一个人去通知张家,我要见张大人的儿子。”陈豹恩冷冷地下令。 “遵命,大人!”几名手下迅速领命,带着张家人们离开了衙门,陈豹恩深吸了一口气,靠着了青石大柱上。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大人多事之秋不是您口中那个意思。”一名身穿蓝衫的总角少年在石柱后面冒了出来,陈豹恩愣了一下。抓住男孩的肩膀沉声道:“就不许我胡拌半句?” “大人,朝廷送来的信件。”少年恭敬地递上了一封墨色手札,上面的白蜡飞鹰封章还散发着温热,陈豹恩接过后迅速将封章刮下,展开手札细细阅读,眼里闪烁着豹眼般的光芒。 男孩擦了擦鼻头上的汗珠,看见不远处还躺着几具无头尸体,尸体颈部的切口整齐利落,一看就是用刀高手才能斩出的切口,尸身下那抹刺眼的血色扎得他有些慌神,他低声喘息,身子不由得佝偻了起来。 “你害怕吗?”陈豹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嘿嘿跟着大人做事哪有害怕一说,我们可是提着命为大人服务的。”少年定了定神,正色道。 陈豹恩将手札收了起来,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恐惧无处不在,害怕并不可耻,唯有正视恐惧,我们方能成长!” “感谢大人教诲!”男孩双手抱拳单膝跪下。 “起来吧!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太多了一点,做我的手下动作够快,脑子灵活就够了,其他在我面前都是玩虚的,对了,你持我手信前往百花园一趟,让百合她们傍晚去白鹤楼等我,我有任务交给她们。”陈豹恩将一块玉章递了给他,男孩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大人她们可都是绝代美人啊,您每次让她们出来都那么随便,您知道吗?城里的世家子弟要是想邀请女孩出来见面,都有一书一礼一送之说。” “一书一礼一送?” “一书的意思是在邀请女孩出来之前,得让自家仆人送起手书写的信到她们手中,上面会写着见面地点和时间,要是女孩答应的话,对方得准备一礼,这一礼可讲究了,小到胭脂水粉,大到黄金翡翠,这得看自身的财力,上次宋印家公子将明月楼里的花魁约到了皇桐居里,特地送了人家一块雕花冰种玉石链,这财气啧啧啧!至于这一送就是在见面过后亲自将女孩送回家中,无论路途有多远,但如果个个都像宋公子那样财大气粗,花魁愿意与其共度良宵,就没有这一送的说法了” “你这孩子哪里听来如此邪乎的东西?”陈宝恩用刀鞘轻轻地敲了男孩脑袋一下,笑骂出声来。 “大人您也老大不小了,在我们安乡的村子里,像您这个年纪的早就成亲了,孩子都能上树摸鱼了。”男孩的脸庞微微发红。 “少花点心思在女人身上,干我们这一行的说不定能活到哪一天呢”陈豹恩沉默了一下,抓紧刀鞘转身走出乌瓦朱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雏鹰冲天贴 “你很累吗?”楚瞬召穿上了白袍,看着苏念妤一声不吭地低头洗针,今日她没有上妆,整张脸看起来素白无尘,眼睛下的一抹黑色显得很突兀,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当她抬头那一刻,耳垂上的玉石坠子当当轻响。 “是啊,这几夜弹琵琶陪客人到很晚,干我们这一行的想要早睡早起的基本不可能。”她将银针装入皮囊中,微微疲倦地用手撑着台面,休息半响。 “你要是很累的话就在这里躺一下吧。”楚瞬召拍了拍自己的酸枝木雕云鹰纹架子床,苏念妤转头眯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楚瞬召有些慌乱地退后了一步,一屁股地坐在了床上。 “上次你让我睡了你的床这次换我我们算两清了!”楚瞬召结结巴巴地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中有何歧义,会让苏念妤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苏念妤掩嘴低笑道:“既然皇子殿下如此好心肠,那念妤便不客气了。” 一君四处无人,苏念妤眼珠一转,风姿婷婷地走到楚瞬召身边坐下,眼里百波流转,楚瞬召有些害羞地坐到一旁,但苏念妤一把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还那么害羞?”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楚瞬召不好意思地说。 苏念妤轻轻拉动自己背后的一根红色绸带,桃色云袍缓缓落下,那身羊脂软玉般的身段暴露在空气中,苏念妤用被子裹着自己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目瞪口呆的楚瞬召道:“小召,去关个窗吧,我有点冷。” 楚瞬召站起身来,将那扇被秋风吹开的窗户关上,秋意凉凉,午后温暖的阳光隔着窗纸照在她身上,几只麻雀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枝上歪着脑袋看着屋内的两人,楚瞬召对它们做了个鬼脸,麻雀们纷纷起飞,在微黄的落叶间留下一道道绮丽的曲线,苏念妤看着雀儿随着风势起伏,在那张宽大的被子里尽情舒展自己的双臂。 “你每天都在皇宫里面做什么?”苏念妤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张小小巴掌 脸,她这样的脸型长得太过尖削,而胤国男子大多喜欢那些脸部微圆,下巴丰腴的女孩,所以苏念妤刚开始在情暖楼挂牌的时候,并不讨人喜欢,但情暖楼的老鸨却很照顾她,因为她说阿妤长得很像自己以前的样子。 情暖楼的老鸨当年是临安城里最负盛名的琴姬之一,名属教坊第一部,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术让无数世家子弟拜倒在她的襦裙之下,但她自视甚高,拒绝了尚书大人送来的嫁礼,每日与不同的世家子弟约会,共度良宵,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渐渐的她因为年老色衰,门前冷落鞍马稀,她用自己这些年接客的银子开了一栋青楼在落凤大街,收了一批女孩亲自传授她们琴艺,而苏念妤天生聪慧,短短三年便将妈妈的琴技学会,一曲《风雏》结束之后,堆在情暖楼大堂里的花朵和银子颇为壮观,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这时楼中的女孩总会带着嫉妒的眼神看著她,背后又偷偷骂她贱人之类的话。 “读书写字啊。”楚瞬召轻描淡写地说。 “那岂不是很无聊?”苏念妤在被窝里吐了吐舌头。 岂止无聊,简直就是惨绝人寰,从小到大,楚瞬召就遵从楚熏给他定下的规矩,卯入申出,他六岁开始读书念经,书房的规矩极为严格,一旦楚瞬召微微走神或者犯困,左太傅一顿戒尺横打是免不了的了,晚上回到垂鹰菀里面,楚熏拿着鞭子继续打,夏天时,热得汗水都滴入纸张中也不许丫鬟摇扇子,冬天时砚冰坚,五指不得伸展,当时他死活赖在被子里面不愿意出来,楚熏让几个侍女硬生生地将他扯了出来,用布条缠住他的手指,让他继续书写,写得懵懂无知的楚瞬召右手失去知觉,委屈地在垂鹰菀里大哭了起来,觉得着偌大的皇宫里面没人心疼他了。 “还好吧,习惯了就挺有意思的。” “听说你还会写很厉害的诗,城里的墨斋都有你的诗拓本!”她笑道。 楚瞬召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尴尬的弧度:“只是一些酸儒诗文,不足挂齿。” 说来也怪,楚骁华两儿子一女,楚鹰仰虽 然性情恶劣,恶名远传,虽然肚子里面没两滴墨水,但写出来的字却让宫里的太傅也惊叹不已,惊鸿笔下,金钩铁划c骨气洞达,与他的字比起来楚熏只能算是平庸,从小楚瞬召便喜欢缠着大哥写字,讨来一副字帖之后便临摹半天,渐渐也习得半分神髓。 十二岁那年,因不满楚熏欺压的楚瞬召抱着水桶般粗的毛笔在铜凤台下写了一篇《雏鹰冲天贴》 足足一百零八字,可谓闻者感慨,听者激昂。 “天启有雏鹰,生于凶巢中,自知身不退,唯有空叹息,有朝一日时,雄鹰初长成,独斗凶凤气犹存” “三千鹰羽可冲天!” 落款——楚瞬召。 楚瞬召扛着大笔转身离去,夕阳下笔墨浓黑,狂草如龙蛇,英雄转战三千里! 这样的潇洒在第二天被皇帝陛下上朝时路过铜凤台时瞧见了,面前这样大逆不道的叛逆书法,胤皇不仅没有让人迅速清理,反而让宣召百官前来金凤台好好欣赏三皇子的书法,面对这样豪气冲天的字法,百官们称赞不已,其中也当然包括初入朝廷的楚熏,她当时气得脸都绿了,但在父皇与百官面前不好发作,更可气的是皇帝陛下居然还叫人将这贴书法临摹了下来,就这样这篇《雏鹰冲天贴》传出了宫门,在临安城的书斋里都能看见它的影子。 “我到现在字还没认全,有时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怎么写。”苏念妤想了想,带着一丝羞意说。 楚瞬召笑了笑道:“苏念妤你也有不会的事情啊。” 苏念妤脑袋往他胸口上微微一撞,楚瞬召可以看见她胸前那抹切壳椰子肉,在被子里面白得晃眼“不许笑话我!不许叫我苏念妤,听起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那你想我怎么称呼你。”楚瞬召揉了揉微微发热的鼻翼,迫使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转移。 “叫我妤姐,像小隐子那样喊我。” “嗯,妤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女孩读书很重要 苏念妤忽然看着他眼睛说:“我很小的时候娘也教过我读书写字,当时我不愿意学,委屈地跑去找我爹,我爹还呵斥了我娘说老逼着我学这些干什么?女孩子只需要乖巧玲珑,漂漂亮亮的,最后嫁个好人家就行了,我娘听了之后发来很大的火,好几天都没和我爹讲话,她一边教我写字一边心平气和地告诉我说,有些事情你爹不懂但是你得懂,女孩子学多点东西总是没错的,你不是告诉娘说你想学娘的医术吗?想做大名医吗?但如果你不识字的话,你怎么看得懂医书?我当时还小,不理解她所说的话,直到现在才明白我娘当年的苦心。” 女人的声音无比轻柔,楚瞬召坐在床前静静地看著她,一言不发。 “现在我后悔了,想我这个年纪想看书也看不进去,除了弹琴什么都不会。”苏念妤无奈道。 不你还会杀人,楚瞬召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妤姐你只比我大五六岁,说出来的话老头子一样。” “我十六岁出道,其实作为一名琴姬我已经很老了,别看我现在风光大盛,很快就被那些春笋般的小丫头抢走我的客人了,老实告诉你,我打算赚够钱之后就给自己赎身,找个人嫁了,过着归隐乡田的幸福生活。”苏念妤眉飞色舞地说。 “你想嫁给谁?” “不知道,到时候挑一挑呗,对了小召,你们宫里面有没有那些大臣丧妻的,介绍一两个给妤姐呗。”她裹着被子耸了耸肩。 “为什么要找丧妻的?” “你想啊,妤姐只是个青楼女子,有人家肯要我就很不错了,给他当个小妾也好,每天有侍女照顾,数数猫,养养狗,多好!”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楚瞬召轻声说。 “莫非楚三皇子愿意收留我?”苏念妤窝在被子里面眨着眼睛温柔道。 楚瞬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床榻便摸出一根玉笛子抵在唇边微微运气,清澈如水的 笛声顿时溢满整座垂鹰菀,苏念妤歪着脑袋用一种宁静婉约的眼神看着他,她发现楚瞬召的眼眸如同宝石般瑰丽,他的手指轻轻地在笛孔上跃动,带着点点浮尘。 很快,她睡着了,听着微微的鼾声,楚瞬召放下笛子凝视着那张绝美的面孔,她第一次对他放下了戒心,那么安静,那么美丽。 她的头发有些散落地堆成一团压在脸下,洁白厚实的长被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楚瞬召的目光垂了下来,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似乎可以感觉到女人脖子下微微跳动的血管。 忽然他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苏念妤。 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了,楚瞬召猛然转身同时拉下床帘子,门口站着的少女倩影被下来一跳“殿下,蔷薇司送来的密信。” 楚瞬召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接过了少女手中的信封“麻烦你了,幼奴姐。”他轻轻撕开信封,倒出一张泛着银光的纸片,右下角有一朵嫣红而开的蔷薇。 楚瞬召吩咐道:“点燃一根蜡烛给我。” 苏幼奴不解地看着他,但又不敢多问,转身在案桌下的小柜子里摸出了一根通体黝黑的人鱼蜡,细细点燃之后递给了楚瞬召。楚瞬召示意她坐在一旁,然后将蜡烛倒立着,丝丝蜡油沿着柱体滴入纸张中,楚瞬召小心翼翼地看着纸张,渐渐地上面浮现了一些文字,楚瞬召就着蜡烛的光芒阅读了起来。 这是某种特殊的油墨写出的字迹,在书写信件过后约莫半个时辰字迹便会消失不见,只有用蜡油重新渗入纸张中才能看出隐藏的文学,之后字迹便会随着蜡油脱落,很适合用来撰写密信。 楚瞬召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内容,眼神时而惊悚,时而释怀,苏幼奴端立在一旁看着他,忽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从楚瞬召的床上飘出,闻起来像是麝香但却带着白菊的清香,女人对于香味是很敏感的,那绝对不是楚瞬召身上的味道,苏幼奴眯着眼睛看着那张被华绸掩盖得死死的方床,嘴唇不断嗡动着 。 “这不可能”楚瞬召放下了信封,眼神迷离地看着地板。 “殿下,出什么事了吗?”苏幼奴回过神来,微微颤抖地看着她。 “幼奴姐,带六扇门的陈豹恩大人来皇宫,我要亲自见他!”楚瞬召的语气突然坚硬了起来。 “需要我禀告皇帝陛下吗?” “不!不要告诉父皇先,我自有打算。” “可是” “够了!这件事情很严重,快去”楚瞬召揣紧信封突然低喝了一声,苏幼奴愣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垂鹰菀。 楚瞬召有些颓然地坐到了地上,他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律动从他心底回响,如同灼热的火,噩梦中的影像再次出现,这些日子苏念妤替他针灸治疗,折磨他已久的癫狂症被稍稍压制,至少他已经不再做噩梦了,但此时那种感觉再次出现,像是火焰灼烧他的心脏般剧烈。 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同时他竭力地按着肚子和心口,欺骗,背叛各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他的心中有一股怒意,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将眼前这张床撕个粉碎! “小召你还在吗?”苏念妤的脸突然从帘子里钻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瞬召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背对着问她:“妤姐你什么时候来临安城的?” “八年前,怎么了?”苏念妤窸窸窣窣地穿好袍子,将一头微微散落的长发整理好,背上药囊准备离开。 “没什么妤姐你明天还会来对吗?” “嗯,我大概还会来一个星期左右,你的病就可以彻底痊愈了,如果之后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可以来情暖楼找我,不要被你家人知道哦。”她小碎步走到大门边,背对着楚瞬召挥了挥手。 在她离开不久后,楚瞬召一直沉默着,直到夜幕降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你不敢 油灯昏暗,陈豹恩将桌上的油灯推向了桌子的一角,好让他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父亲的事情你想怎么解释?”陈豹恩捻了捻桌子上的一层薄薄的油膜,灯光随着他的呼吸忽闪忽灭,对面的瘦削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当时和娘子在房间里。” 对方穿着一件灰蓝色长衫,一缕下垂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左眼,原本整洁干爽的下巴冒出了细细的鬓须,看起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陈豹恩双手抵住下巴直直地看着他,对方却一直在躲避他的眼神,眼底似乎隐藏着什么。 “我讨厌你的眼神,这是我父亲的书房,是我的家!让你们那群该死的捕快卫兵离开这里,还有我妻子去哪里了?让她来见我!”他恼羞成怒道。 “很快你就会见到她的了,在此之前你只是我的囚犯,我之所以没有将你带去黑牢审问是因为我尊重你的身份张公子,我希望你也配合我的工作。”陈豹恩轻弹刀鞘,长刀嗡嗡作响。 张公子沉默了,角落的阴影中是一众戎装武士,他们披着棕色的鹰羽披风,牛皮护甲在黑暗中依旧闪闪发亮,像一尊雕像般沉默,但他知道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对方腰间的长刀会立马出鞘。 “你的妻子很漂亮,昨天我还见过她,在衙门里哭得死去活来的,这样一个女孩刚嫁过来便死了公公,要是再当一回寡妇,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豹恩轻声道。 “你想怎么样!不要伤害我的妻子,这一切与她无关!”他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这一切?这一切是哪一切?”陈豹恩眼珠一转,沉声道。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她那天早上一直在哭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开始语 无伦次了。 “说不定她是被你的鸟儿吓到了,或许也是,不然你怎么会和她睡觉睡得连父亲被宰了都不知道呢?很好笑是吧?”他看向自己的护卫,但他们依旧像石雕般沉默,他开玩笑的水平一直很笨拙。 “我想现在杀了你!陈豹恩!”他不掩声音里的厌恶,冷冷地瞪着他。 “你的妻子死了,就在今天早上。” 张公子如遭雷劈。 “她是自杀死的,但死的方式很奇特,她用一把发簪穿透了自己的眼睛,据仵作验尸发现她总共刺了自己的眼睛十三次方才死去,桌子上还有一封遗书,你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陈豹恩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他慢慢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神迷离地看着桌上的油灯。 “箫磊,按照我们大胤律法,弑父该当何罪?” “回大人,该受凌迟之刑!”声音从书房阴影处传来,不带一丝情感。 “我没有!我没有!”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跳了起来,拿起案桌上的油灯砸向陈豹恩。 金刀出鞘不到一瞬间,张公子握着右手惨叫着跪倒在地,地上滚落着的是五根红柱子,陈豹恩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书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他惨叫着,伸出颤抖的左手想捡起地上的断指,但陈豹恩一脚踩住了他的右手,连同那些断指一并踩住“张公子,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的部下从你床底下搜到一份来自后楚的密信,上面没有署名,画着一条吐着芯子的黑蛇还有一朵蔷薇,据城门吏给我的出行记录,你在半年前赶往了后楚一趟,在消失了三个月里,你重新回到了临安城,可你回来 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向叶家提出娶亲的意向,叶众恩是你父亲的下属,可这件门内不当户对的亲事你父亲居然答应了,你们父子俩到底打什么算盘?” 他无视了张公子的眼神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你太得意了,还是你父亲太愚蠢了,他作为后楚的间谍一直潜伏在大胤王朝几十年,也搅不起什么风浪,或许已经被后楚当成一枚弃子遗弃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在临安城里当个快活宦官,天启王朝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人知道你是后楚间谍的儿子,后楚也拿他没没什么办法,你们一家人本可以安安心心过下去的我很好奇后楚到底开了什么条件给你,让你去谋杀你的父亲?”他语锋一转道。 “我没有想谋杀他”他趴到地上挣扎着,口里不断喘着大气。 “张大人希望摆脱他的谋子身份,后楚则希望你继承你父亲的事业,继续提供大胤的军事情报给他们,从你在后楚归来之后,你父亲便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所以你急于成亲来摆脱他的审视,但你任然心有余辜,于是让人去刺杀你的父亲,以绝后患,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我猜对了吗?”陈豹恩神情平静,眼里无悲无喜。 “你的妻子在信封里承认里张柳两家与后楚的勾当,请我能饶她父亲一命,并且希望下辈子能在胤国光明正大的活着,再也不会死得如此人不人不鬼的,可惜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她撒谎!” “箫磊,叛国该当何罪?” “回大人!在国境之内对胤国的敌人表示拥护,或在任何地方对胤国的敌人提供任何情报援助,满门抄斩!连诛九族!” “看,我手下的脑子都比你灵活,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快说。”陈豹恩轻轻敲打着案桌道。 “你不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血手 “我不敢?”陈豹恩顿时有些懵了。 “张国度死了又如何?我张家根基还在,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背后的势力有多大,你就不怕牵一发而动全身,给你的家人惹上什么麻烦?”他肆意地笑道。 陈豹恩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抽红了他的眼角,他吐出两只断裂的牙齿:“去你娘的。” “我娘已经死了!我不介意让你去陪她!”陈豹恩低吼道,身后的护卫上前打算拉住盛怒中的陈豹恩,但他只是冷冷地摆了摆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把那几个盒子拿上来!” 属下迟疑了一下:“大人真的要吗?” “嗯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我陈豹恩不敢做的。” 张公子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你做了什么” “看一眼就行了,一眼就够了。” “什么?”张公子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在一片猩红的视野中,他看着了蒙着面纱的护卫捧着几个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同时揭开了上面的木盖子。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死也不愿看里面一切。 五个木盒子,五个血人头,他们睁大着眼睛,似乎死也不敢想象这一切。 张公子面如死灰,嘴唇剧烈地嗡动着,恐惧,震怒,悲哀从他眼中一闪而逝,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带走,许久之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要贯穿屋顶。 “娘!大伯!二叔!二嫂” 盒子里面的人头几乎都是临安城里的权贵,在皇宫里喝过茶饮过酒的人,但此时他们的面容和那些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同,褪去了华妆丽粉,脸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石灰,真是讽刺。 “你还真以为你们张家在临安城里没人敢动你们吗?什么狗屁势力,还真以为自己能稳坐独木舟吗?我告诉你,你现在说过的话天启血霸陈鸿伟也跟我爹说过,但我爹眼都不眨就将他全家六十一口人全部处决,都是当着他面,而且他是最后一个被处决的人,我爹敢做的事情,我陈豹恩为什么不敢!”他站起身来,腰间刀柄焕发出阵阵金光。 张公子眼神空洞地看着他,顿时昏死了过去,陈豹恩冷哼了一声吩咐道:“把他带回衙门里关押着,待他醒来后我继续审问他。” 他走出了闷热的书房,一阵凉凉的秋风吹拂到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庭院里面摆放着几具无头尸,身上还穿着锦衣华服,张家家奴们跪倒 在那几具尸体前,大气也不敢出,庭院中站着几位锦衣女子,年方看似二八,面容姣好,如果不是手里滴着血的匕首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宅院里面的大家闺秀般,其中有两个还在尸体上撒石灰,不时将石灰抹到对方的手上嬉闹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庭院里,看起来甚是诡异。 陈豹恩自幼担任楚熏的护卫,在成年之后便离开了皇宫在临安城里担任提辖,蔷薇司原本隶属于皇帝陛下,平日里由陈豹恩代管,也算是一官两职了,司里全部都是年轻女孩,从暗杀到伺察她们样样精通,同时为楚熏掌握城中情报动态的信息确凿无疑,从某种意义上蔷薇司是皇帝陛下专门为楚熏培养死士的地方,在她有需要之时挺身而出,在楚熏接手之后愣是变成了她一个人的情报机构。 其中一名少女看见陈豹恩的那一刻,收起匕首,风姿婷婷地走到他面前:“大人,案都审完了?你让我们等了好久。” “嗯,对方基本承认了自己是后楚的谍子,我们还有一些证据需要收集,百合,将这几具尸体运回衙门,与张大人的一同火葬,牡丹,将张家库房里面的银子给我搬出来,还有宗卷,最重要是宗卷还愣着干嘛?快去!” “想大人了呗!”对方背着双手转了个圈,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皮又痒了是不是?”陈豹恩抬手要打,对方面如春潮,靠着他胸口上说:“大人真的舍得吗?” “莫要作怪,要是让公主殿下知道了,你让我这个官还怎么当下去?”陈豹恩眼神无奈地说。 “知道什么啊?”怀中的少女眼睛一眨一眨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你要是不让我高兴我就不走。 “待搞定这桩子麻烦事之后,我请你们去白鹤楼喝酒行了吧!”陈豹恩哭笑不得地推开了她,但对方瞪了一眼,脸色绯红道:“大人说话不算数,上次你说带我们去月潮湖后来也没去成。” “是啊,大人说话不算数!”庭院里面的几位少女也跟着起哄道。 “唉,谁知道那天酒馆里面有人喝酒打架,后来还有一个人被打死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去的。后来不是带你们去了秋风林了吗?算是弥补了一番吧。” 她们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尸体般走啊,等着发臭吗?”要是让楚熏知道陈豹恩喊她们去搬尸体,脸上该是怎样的一幅表情,但陈豹恩似乎永远不懂男女之事般,永远只会冷漠地执行任务,偶尔给你来一两个冷笑话,自诩风趣。 “不能搬走啊,不 能般啊!”一阵哮喘声从陈豹恩身后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木棍敲打地面的声音,陈豹恩转身一看,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布满深纹的脸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太婆。 “不能搬走啊,你这个杀千刀的屠夫,杀了我张家几十口人还不够吗?现在连他们的尸体都不放过!”她露出了黄到不能在黄的牙齿,眼里颗颗酸泪汇入口中,目光痛苦地看着陈豹恩。 陈豹恩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太,但那些原本趴到在地的家奴里面立马站了起来围住了老太婆:“老夫人!老夫人您不可以出来啊。” “大人,方才我和姐妹们去里屋的时候看见了这个老妇,不过想着她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就”她低下了脑袋不敢看陈豹恩。 “没什么我来处理吧。”陈豹恩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们离开。 “我们张家三朝为官,平日里乐善好施,怎么会碰上你这样一个冷血魔头?儿啊,媳妇啊!老二啊,你们死的好惨啊。”她推开那些仆人跪倒在那几具无头尸体前低声痛哭。 “夫人,您家老爷私下与后楚同谋,犯了叛国之罪,按我大胤律法罪当”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便怒喝道“什么叛国?我的儿子一生光明磊落,不曾有过伤天害理的想法他是侍奉过胤国三朝皇帝,不曾有过望,我要见胤皇!我要见皇帝陛下,让他为我的家人伸冤!”老妇哭哭啼啼道。 “你骂我冷血无情?你看你儿子都做了些什么?”陈豹恩一挥手,牡丹和石榴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们轻轻一推,木箱里面的银子散落一地,满眼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陈豹恩拾起其中的一块银圆给老妇看:“为何张大人府中的银子有如此多的后楚燮鼎印,而不是我大胤的飞鹰印?” 老妇震惊地看着地上那些银子,猛然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盯住陈豹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泛黄干枯的指甲深深的陷入银圆中,她颤抖地跪倒在那些银圆前:“儿啊!为什么?” 陈豹恩转身离去,并没有再看她一眼,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黑甲士兵翻身下马,毫不避讳地走到张家大院里:“忙完了?” “嗯,今晚得忙活一整夜了。” 你不会忙活一整夜的,现在这件事情由我来接手,楚三皇子召见你。”黑甲士兵从怀里掏出一份手札递给他,陈豹恩看也不看地说:“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他骑上了门外那匹黑马,眼神空虚地看着里面的一切,他一甩鞭,黑马嘶叫,消失在茫茫道路尽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破晓 夜半时分,垂鹰菀里的丫鬟和小太监几乎都睡了,晚风徐徐,泛红的叶片片落入池子中,这里的树木几乎都有百年树龄,每一颗树上几乎都有历代皇帝留下过的痕迹,有的是普拙的树皮画,有的则是一两首童诗,不乏童趣,随着时间的流逝,新皮盖旧皮,只能偶尔找到一些模糊的树痕,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两代的皇帝,楚瞬召尽量避开脚下的落叶,走到池子边,垂鹰菀的门口有一个很大的池子,几乎占据了庭院的三分之二,假山边翠绿的竹管上泛着点点水珠,带水珠儿汇聚成一片后便会倾泻如池子中,惊得锦鲤四散,楚瞬召倚靠在树旁,感受着院子里的风,似乎能将他的灵魂带到空气中,与这个平静的世界分为两半 楚瞬召从小就是个很难哄睡的人,小时候宫女在床边给他讲故事,希望主子能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个午觉,即便故事从大秦始皇一统天下讲到胤国崛起,楚瞬召依旧是转溜着紫眼珠,看着宫女姐姐自己困得趴着床边睡着了,于是他便乐了,披上外袍静静走到院子里看锦鲤,等着熟睡过后的宫女姐姐急急忙忙将他从院子里抱回床上,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是他人生最最有趣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十六岁了,不会再有什么宫女姐姐给他讲故事,有时他会很想那个宫女姐姐,却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其实他人生中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父皇,姑姑,大哥,姐姐,幼奴姐,石榴竹子那几个丫鬟,十指手指都能数完,但万一缺少其中一个呢?会不会如同断指之伤,十指连心。 “陈大人,那么晚还麻烦您来见我,瞬召多有得罪。”楚瞬召转过身来看着陈豹恩,男人正用一根枯枝刮干净鞋底的污泥,对着楚瞬召弯腰行礼:“皇子殿下,不必多礼,恕我来迟。” 其实陈豹恩很早就来了,方才看他看池看得认真,便静静在一旁等候,反正长夜漫漫,不急。 “陈大人,你送来的信件我看了” 陈豹恩犹豫了一下:“殿下,凶手行踪诡异,敢于直接进入皇宫刺杀皇帝陛下,他身后一定有很强大的后台支撑着,而且做这行的人都异常小心,不会轻易被跟踪而且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们大多见钱行事,不存在什么政治立场,而且皇宫四处都是武官和侍卫,她们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地伪装成剑侍卫进入皇宫里,我敢说宫里一定有内鬼!” “内鬼?陈大人您可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楚瞬召的脸色愈发晦暗。 “夫言之如木中之钉也,绝无戏言!” “皇子殿下有什么就说吧,以我陈家先祖之名起誓,绝对不会泄露半句出去!”陈豹恩斩钉截铁地说。 “我让你调查的那个人情报消息可靠吗?”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陈豹恩。 “做我们这一行的这辈子都在收集情报,您让我调查的那个女人八年前出现在临安城外一家名为白月居的妓馆里,她还有一个艺名叫落北,与城里那些风月之地不同,这家妓馆专门为那些苦力汉子服务,再加上价钱低廉,很受他们青睐,她曾经作为那里被老鸨挂牌售初夜,但因为年纪太小,再加上名声并不好,所以一直没有男人愿意买她。” “那之后为什么她出现在了情暖楼?” “据我的情报,她在白月居里一直饱受欺凌,男人看不上她,妓馆里面的人也欺负她,大多数粗苦工作都由她来做,大到洗衣拖地,小到帮女人洗脚剪指甲,活得连狗都不如,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男人。” “哦?” “那个男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没留意,再加上他已经死了,更加不值得去探究,我只知道他是城里的一位散官,主要管一些乡邻纠纷之类的事情,官不大,在加上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于是他便寻思给自己买个妻子,但想要买到干干净净的女孩那有那么容易。临安城里青楼里真正干净的女孩往往价钱不低,加上青楼不时举行什么赏花之类的侈靡活动,更是被卖到天价,白月居里那些廉价的女人他看不上,在加上老鸨从中作祟,于是他便低价买下了她,一个中年男人买下一个雏妓,这种事情也算不上多特别,但就在他将她带回家的那个晚上,家中离奇失火,那个男人被活活烧死在自己房间里,三个月后,情暖楼招了一批新妓,其中就有她的身影其中这件事情并不难猜,或许是落北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便放火烧家,又或许是一场普通的失火事件落北逃了出来后去将自己卖给了情暖楼,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加上她当年只是个孩子,现在去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陈豹恩摇了摇头, 楚瞬召感觉心底彻凉,那双瑰丽的紫瞳似乎在黑暗中忽闪忽灭的,他转身背对着陈豹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豹恩横刀坐在院子的石阶上,看着三皇子殿下的背影打了个哈欠,他不知道为何楚瞬召忽然会对一个青楼琴姬感兴趣,居然还动用蔷薇司来调查这个女人的背景,但在皇宫担任侍卫多年,他知道想在着大胤皇宫里过得安稳,看的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不做什么。 “现在城里的情况不同以往,命案一件接一件,请皇子殿下务必小心行事。”他补充了一句。 “命案?最近城里发生了很多命案吗?”楚瞬召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 “嗯”陈豹恩被那双忽然睁大的紫瞳吓到了,像是被阴影中潜伏的蝎子蛰了一下,让他浑身发毛。 “前两日朝廷使官张大人娶媳妇,然而就在那天夜晚他死在了自己家中的茅房里,脖子上有一记剑伤,看样子是被刺客袭击。”陈豹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但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楚瞬召正色道:“现在张大人的尸体在何处?” “衙门的验尸房里,由仵作看着,还未下葬。” “带我去看那具尸体!现在!”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蔷薇玉牌,命令道。 陈豹恩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三皇子殿下,忽然很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看来自己今晚是没办法消停了。 楚瞬召眯着眼睛,审视着那具盖着白麻的尸体,一股刺鼻的恶臭直冲鼻腔,陈豹恩站在一旁捂着鼻子无奈地看三皇子殿下,楚瞬召一个箭步上去,揭开了尸体脸上的麻布,露出一张苍白无比的老脸,眼窝深陷下去,原本挺立的鼻梁已经坍缩成一团了,几乎已经很难辨认出他的真实面容。 楚瞬召并不是第一次看死人了,人命之重,难生易杀,小时候每当出现罪大恶极的犯人或者朝中有官贪腐,父皇总会领着自己和大哥去看犯人处刑,行刑地点往往会在城里的莲花广场前,平日里这座可以容纳数十万人的广场特地设立了观刑的坐席,此时父皇便会换下慈父的面孔,披上皇帝的面具,坐在万人之上的高台上与刑犯隔空对望,大多数情况下刑犯在处决前会十分沉默静静等着刽子手的斧子落在自己脑袋上,当然也有个别会将胤皇的祖宗全部骂上一遍,但胤皇依旧沉默,他的目光已经穿越了 犯人的身躯,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即便是现在,每当巨斧落下时,自己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地移开,哪怕一瞬间都好,他做不到像父皇以及大哥那样冷静,第一次看处刑的时候还坐在高台上昏了过去,之后抱着姐姐哭了好久,他不理解为何头颅滚落的那一刻人们如此欢呼雀跃,死亡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吗? 他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他轻轻褪去尸体脖子上的白纱巾,露出一道狠厉的剑伤,边缘是灰黑的颜色,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一样,他用指尖微微翻开里面的血肉,血肉切面平滑,刺客只用了一剑便杀死了张大人,脖子处一阵恶臭袭来,楚瞬召几乎要吐出来了,他尽量忍着不至于那么难看。 陈豹恩解释道:“伤口是由软剑造成的,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软剑不适合砍与刺,但可以割,它可以轻易割开喉咙动脉杀人,杀伤力极强,一般都是刺客暗杀才会使用的兵器,软剑并不适合习武,陶冶性情或者舞剑观赏还行。” “大人说的是。”一旁的仵作弯腰点头道,露出一张干瘦的脸,他搓着手走到楚瞬召面前“我做仵作十几年了,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但想要一剑切入颈动脉可不是靠蛮力可以做到,刺客的手法娴熟,想庖丁解牛般熟悉人的颈部结构,瞬间放血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你看伤口整齐光滑,剑刃没入颈中时转了个微小的弧度,将声带也斩了,这样他就无法呼救,而且刺客所用的剑刃极薄,伤口不卷,若是普通的软剑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 楚瞬召点了点头,他附身继续查看那具尸体,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他轻轻揭开尸体身下的白麻布,不断审视着,仵作讪讪笑道:“公子不怕吗?” “有人告诉过我唯恐方能勇,区区一具尸体有什么可怕的?您不也习惯了吗”楚瞬召目光在他身上游动着,试图找寻任何与她有关的线索。 “呵呵,城里像公子这样勇敢的年轻人可不多了,您知道检查尸体是件很辛苦的事,我们这一行几乎都靠父辈传授,我爷爷是仵作,我父亲也是仵作,他们检验尸体极其详细,从毛发到指甲,决不放过任何细节,一具尸体总要翻来复去地勘查,寻找可疑之处。对于那些已腐烂的尸体,高明的仵作也有办法验证,甚至根据牙根的颜色来判断当初中的何种毒药。”他喋喋不休道,似乎很高兴长夜之中能来两个客人与他相伴。 “咳咳!殿下,现在已经三更了,线索也查得差不多了,如后续有什么新进展的话我会及时汇报给殿下。”陈豹恩给了仵作一个眼神,他便收住了嘴。 楚瞬召蹲在尸体的右手边,在那双干枯至极的手中,他忽然发现了一小缕发丝缠绕在尾指上,他轻轻取下了那一缕乌丝,不断打量着,面无表情。 “殿下,你发现了什么吗?”陈豹恩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姐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仵作先生,尸体尽快处理了吧,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搜寻的价值了。”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胆寒,陈豹恩单膝下跪道:“是,殿下!” 他背着手走了出去,将发丝藏在了指间,在离开验尸房钱他还不忘放了一块银圆在尸台上,仵作满脸堆笑地将银圆塞入袖子里,背对着他们重新开始了公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豹恩跟着他离开了验尸房,案桌上的尸体微睁的眼眸中似乎焕发出一丝精光,随即被仵作用白麻布一盖,无人知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你喜不喜欢她 次日傍晚,楚瞬召去了一趟情暖楼,把龙雀剑也带上了。 “哟,这不是楚三皇子吗?来来来,坐吧。”情暖楼的老鸨见到一袭白衣的楚瞬召站在门口,眼里闪烁着犹豫的光芒,她满脸堆笑,殷勤走到楚瞬召的身边想挽着他的手进来,楚瞬召退了一步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当然可以,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来者不拒。”老鸨的一脸得色,自从楚瞬召的真实身份传开之后,情暖楼里对苏念妤的议论又热闹了起来,有的人说苏念妤勾搭上了皇子殿下,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如果不是楚三皇子那么喜欢苏念妤的话,干嘛每天下午都让她去皇宫里,这些话传入苏念妤耳中,她也不理会什么,毕竟这个世事如乱麻,亦真亦假,谁也说不清什么。 但落在妈妈眼中,这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世家子弟钟爱出入风月之地,在临安城里早已司空见惯了,尤为皇宫中人,像是楚大皇子好色之疾极为严重,城里有名气的青楼他都去过一遍,一般皇室子弟私下来青楼本该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声张,但楚大皇子纵马奔腾,生怕没人知道一样,他前脚刚下马,后脚一大片男人便会闻声赶来,依楚大皇子的尿性,往往会在花魁弹奏一曲后买下整座青楼的酒水供今夜的客人享用,好不快活。 “你是来找阿妤的吗?她下午出去了,这些时候应该快回来了。”妈妈找了一处僻静的圆桌让楚瞬召坐下,但他的目光飘忽不定,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知道,我等她。” 这次来情暖楼与上次的感觉很不一样,女孩们身披柔软的薄纱蝉衣,身姿曼妙地从楚瞬召身边经过,他可以感觉到肌肤摩擦的温暖触感,也不知道是否她们刻意为之,男人的哄闹声和女人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清脆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楚瞬召赫然抬头,看见眼中魅波流转的琴姬们依靠着红木方栏向他招手,一双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在他看来极为不适,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将目光迎了上去,在那双紫晶石般的眼眸前,女孩们露出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眼神,低叫了一声后消失在阁楼的尽头。 不时有些小武官走进来,女孩马上迎了上去,他们 大喜,立马抱住她们柔软的腰肢调笑道:“小娘们,有没有想本大爷,你看我给你们带来什么?”说完从腰间掏出一块翠绿的玉环在女孩面前一晃一晃的。 她们高兴地叫出声来,高举玉臂想要将玉环拿到手中来,无奈武官身材高大,那些像小猫一样的女孩蹦起来也够不着,随即露出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地眼神看着他,武官哈哈大笑,轻车熟路地拍了她们尚未发育完全的桃臀一下:“你们两个!今晚谁伺候大爷最好的,这块玉环就给谁!” 她们紧紧地贴近武官妩媚一笑,同时向对方露出一种竞争的眼神,武官朝着同行一笑:“诺!这个小丫头给你了,你今晚要是伺候我兄弟好了,照样有奖励。” “你自己要吧,我对小丫头没有兴趣。”同行冷冷一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调笑。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喜欢丰腴一点的女人,你们这里!把最丰满的,最珠圆玉润那个给我叫出来!年纪越大越好!”他大声吼道,惹得怀里的两个女孩一阵发笑。 “滚你的!” 楚瞬召看着他们,眼神一直有点空虚,妈妈沏了一壶上好的人参花茶给他,温热的茶汤沿着壶嘴咕噜噜倒入瓷杯中“谢谢。”楚瞬召接过杯子细细抿了一口。 妈妈笑眯眯地看着楚瞬召道:“都说梧桐树能吸引凤凰驻足,我们情暖楼能将两位雄鹰般的皇子吸引来,想必也是同个道理。”她这句话将楚瞬召呛得不轻。 “大哥他经常来吗?” “大皇子来过几次,每一次来访都让我们楼里的琴姬花魁念他好几日,茶饭不思呢。” 楚瞬召默默低头喝茶,不语。 她瞧着这眉清目秀的三皇子,越看越顺眼,她拉了拉楚瞬召的大袖道:“皇子殿下,你喜不喜欢阿妤。” 还好这杯茶喝完了,不然又得呛一次“夫人为何会这样想?”他抽动了一下嘴角,老鸨瞧他有意,脸上的笑容愈发亲热:“皇子殿下,我偷偷告诉你,阿妤和我们这里的女孩不太一样,性子比较高傲,之前好多客人想要出钱将她买下,刺史大人家的公子出了整整一千 两银票!她都没答应,我养了她快六年了,没见她为了谁会这样每天跑出去,想必阿妤对您也是有意,英雄佩佳人呐!”她故作幽怨道,就差抹眼泪了。 她是美人不假,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眼神迷离不清。 “而且阿妤是干净的,这一点我用情暖楼的招牌担保!”老鸨拍了拍自己丰盈的胸口说。 楚瞬召还是看着杯子不说话,老鸨有点丧气地说:“皇子殿下,我买阿妤的时候花了一百两银子,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了,就七百两银子吧!我养了她六年怎么也得赚个六百两不是?六百两对您来说也就是两顿晚膳而已,您把阿妤带回皇宫里好生养着,怎么也比在情暖楼舒服吧,这样阿妤也不用每天都往皇宫里跑了,你们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了。” 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正色道:“我来找她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和我喜不喜欢她,她喜不喜欢我没任何关系!” 老鸨还想说什么,一把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啊,还得楚三皇子特地从皇宫跑来这座小楼,这里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阿妤!怎么说话的!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楚三皇子特意来见你,这是多少人都盼都盼不到的!”她责怪道。 苏念妤倚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瞬召,脚底的木靴沾满泥土灰尘,她踢开脚下的木靴,换赤脚走进了情暖楼,今天下午她可是吃足苦头了,大老远地背着药囊去皇宫,走到垂鹰菀才发现没有找不到人,问院子里面的那些丫鬟个个都黑着脸跑开,好像自己欠了她们几百万银票一样,还有一个头发上系着玉佩的丫头,抱着木盘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还撞了自己一下,当自己抗议的时候她还瞪着自己,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眼神冷冰冰的,看得她心里发毛。 “阿妤,快点过来,皇子殿下等你好久了。”老鸨有点生气地看着她,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苏念妤瞪了老鸨一眼道:“刚才是谁说要把我卖出去的,七百两银子?我在你眼里就只值这个价吗?” “阿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两个人也算家 苏念妤脸色格外冷漠,她走到楚瞬召身边拍了拍他的脸蛋两下说:“既然来了就再等多一会吧,我先去洗个澡。”说完摆动着窈窕的腰肢走上阁楼,气氛突然有点尴尬,老鸨哭笑不得地说:“皇子殿下,这一等可得等很久,要不挑两个女孩陪着您先?” 她指向那些穿着嫩黄色蝉衣的女孩们,青色的长裙如同鸟羽般随着她们的舞姿跃动,她们有的妖娆,有的妩媚,有的婉约,她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聚在楚瞬召身上,温婉的舌尖掠过玉唇,轻轻撩起自己的裙袍,将大好春光暴露在空气中,楚瞬召低下了头,脸部微红。 “不用了,我等她。” “嘣!”女孩们纷纷掩盖住自己的娇躯,眼神尖锐地看着角落里的小琴姬,小琴姬被她们的眼神吓坏了,抱紧了怀里的琵琶,露出一种如同小动物畏惧的神情,断裂的弦洒落在她的大腿上,她穿着一件嫩粉色的襦裙,裸露的肩膀上披着缕缕鸟羽,泪水在她眼中打转,她低下了脑袋微微颤抖着。 “陆隐!你数数你这个月弹坏了多少只琵琶了?”老鸨呵斥道。” 她低下脑袋一语不发,跟着苏念妤学了两年琴,但她一直是弹琴弹得最没灵气的那个,除了煮茶比较好之外,其他事情都得能让人诟病,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自己躲在被子里抹眼泪,脑子一直都是一根筋,有人在背地里骂苏念妤被她知道后,偷偷在那个人的衣服上画画,听着她大发雷霆的吼声,躲在门边低笑,后来被人知道后用竹鞭打得她满背鞭痕,依旧一声不吭,自以为自己义薄云天,事后苏念妤摇着脑袋给她抹药时不经意的一句傻丫头能让她哭上半天,真是个傻丫头。 楚瞬召看着她有点走神了,忽然他才发现她就是那天晚上用棍子打自己的那个女孩,但此时她哪有当时的狠劲,就像自己小时候被楚熏欺负了一样,楚瞬召哑然失笑。 “夫人,能让她来陪我聊聊天吗?” “谁?陆隐吗?”她诧异地看着楚瞬召,但对方点了点头。 “唉,这个笨丫头陆隐过来!”她心想这个刁钻的主子总算看上了一个女孩了,忽然换了一副表情,满脸笑容地向陆隐招手,对方犹豫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放下琵琶小碎步地走了过来。 “皇子殿下,您和她好生聊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站起身来握着陆隐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案桌楚瞬召身边,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低着脑袋,似乎生怕被对方认出她来,老鸨满脸堆笑地离开去接待其他客人了,楚瞬召端详着她的面孔,他们贴得很近,他可以感受到她心跳加速的律动,楚瞬召笑了笑,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离北亡了,我们家被狼兵占了,我爹卖我来的。”三句简短的话如同锐利的长针狠狠地扎进楚瞬召的心,他轻轻叹了口气,狠狠地揉了自己的脸一下,然后将手放在陆隐的脑袋上轻轻揉着,女孩依旧不敢看他,粉色的指甲微微扎进肉里。 “你喜欢弹琴吗?”楚瞬召换了个话题。 “喜欢可她们都说我没有天赋。”她微微抬起头瞥了那些翩翩起舞的女人一眼。 “不要信她们的话,所谓的天赋只是重复练习的一个结果而已,下次让苏念妤带你来宫里,我送你几本古琴谱,你拿回去让苏念妤教你,好生练习很快就能超过她们了。”她这番话让楚瞬召想起自己刚刚识字的时候,一撇一捺都认不全,字形在他脑子里面都是乱的,当时急得父皇甚至找了太医给他开药,但楚熏知道后撕碎太医的诊书,将药全部扫出了垂鹰菀,亲自教他认字,在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楚熏式训练后,他勉强可以记住一些基本的字画,之后他慢慢摸索认知,在八岁的时候已经 可以自行阅读了,在胤皇看来不免是个奇迹。 “真的吗?我可以去皇宫?”她忽然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 “嗯。”楚瞬召不懂为何这样小小的举动会让她如此兴奋,但他很高兴她能和自己正常对话了。 “你觉得苏念妤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忽然问道。 陆隐沉默了一下,满脸自豪地说:“她是我认识过最厉害的人!” 楚瞬召愣了一下笑道:“小丫头,你认识的人能有多少,苏念妤就已经是最厉害的了?” 陆隐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不许喊我小丫头,你看起来才像小丫头,还有不!许!说!妤!姐!的!坏!话!” 楚瞬召扶额默然,看着那张无比稚嫩的脸庞,想到她因为离北的事情沦为雏妓,便无法反驳半句。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吼你的皇子殿下。”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可能是意识到了面前的人不像苏念妤那样可以让她随便撒娇开玩笑,最后还硬生生地挤出了皇子殿下这四个字。 楚瞬召轻声道:“苏念妤一定对你很好吧,你会这样护着她。” 陆隐用力点头:“嗯,她就像我姐姐一样,对我可好了,我刚开始来情暖楼的时候,有个女人老是欺负我,她让我帮她打水洗澡,洗衣沏茶,还将我赚来的银子全部拿走,连我娘给我的玉镯子也是,妤姐知道了后将那个女人揍了一顿,帮我把银子全部要了回来,她还对我说等她赚够了钱就帮我赎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旅行,我们都是离北的流民,孤零零地无家可归,所以只能在一起报团取暖,一个人的时候会孤独地想哭,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可我还想要一个家,可有人告诉我要三个人在一起才能算一个家,可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也算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一人一剑 曾经在离北的时候,也有一个女人关心她爱他,为她落泪,在她发烧的时候慢慢喂着自己喝水喊自己宝贝,然而这一切在离北沦陷之后就变了,那个曾经会爱她的女人和另一个会爱她的男人生了一个男孩,他们就住在离临安城不远处的村庄里,有一次陆隐趁着春节里情暖楼挂灯结彩的间隙偷偷出来一趟门。 她换上最好的一件春群,披着苏念妤送给她的狐裘皮,买了一大堆年货想回家看看,一路上她心想爹娘的生活会不会过得很凄惨,有没有被人欺负当她走进那扇贴在倒福的木门时,从木窗边看见许久未见的爹娘一缸缸米酒堆积角落里,脸上喜庆一片,米酒缸上趴着一个小男孩吃吃笑着,男人抱起男孩走到里屋去“喝甜酒去!”男孩手里的拨浪鼓一晃一晃的,门外的她泣不成声,将年货放在门口便像做贼一样逃掉了。之后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临安城里,鞭炮声络绎不绝传入耳中,她趴着岚桥边的栏杆上,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窟窿,眼泪都是从里面流出来的,良久,一双温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她转身静静抱着女人痛哭。 苏念妤劝她忘了父母,既然他们狠心将她卖到青楼里,自然也不愿再见到她,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是目送着彼此的背影渐行渐远,从他们目送着你走入青楼的那一刻,你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到头了,不必再挂念彼此了,之后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那个微凉的吻让她暂时忘却了痛苦与迷茫,再次拥有一个爱她的女人。 “是吗?”楚瞬召握紧了龙雀剑的剑鞘,眼帘慢慢垂了下去,感觉心里慢慢凉了下去。 陆隐不时瞄向楚瞬召的脸,带着一丝丝好奇,他和她见过的大多数客人不一样,来这里的男人大多都是满脸横肉,眼中都是充斥着情欲,但他只会安安静静地和你聊天,甚至有点害羞,温润如泽玉,在认识他之前,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有人的眼睛是紫色的,像是宝石一样,被长长的睫毛所掩盖。 “小隐子,现在学会抢我的客人啦?”苏念妤在他们背后狡黠一笑,一把抱住了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带着一股湿漉漉的香味,吓得陆隐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妤姐我不是。” 她轻轻拉住楚瞬召的耳垂调笑着:“不错嘛?很少见你会陪客人聊天,看来楚三皇子的魅力不比他兄长小。” “我们能谈谈吗?”楚瞬召没有制止她的小动作,轻声道。 “你想和我谈什么?居然跑来情暖楼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大老远地走到皇宫里人影也没见到一个!”她松开了手,双手环抱在胸前。 “去你房间,我们私下谈。”楚瞬召站了起来,将龙雀剑置于腰间。 她眼神玩味道:“去我房间啊?不怕我吃了你?” 楚瞬召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一丝烛火在他眼底摇曳着,苏念妤也静静地回看他,同时拼命地踮起了脚尖,像个小孩子一样。 最终他还是坐着了她的房间里,看着她用一把木梳子扫动滑顺的长发,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带着北国芬芳,香润的同时带着一丝丝苦涩的味道,像是冬日里的雪打在松枝上的味道一样。 “老实说我今天很不开心。”她放下梳子,微微撅起嘴唇,楚瞬召微微一笑,这份淡如的表情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龇牙咧嘴地看着他,像个生气的小女孩。 楚瞬召很有礼貌地说:“我为我的爽约先道个歉。” “道歉有用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踩着木靴去皇宫帮你看病有多累吗?还有你院子里面的那些女孩都是些什么人来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撞了人还不道歉,黑着脸好像我欠她们银子一样。”她故作凶狠道。 “我为她们的不礼貌向你道歉。” “你以为我很想帮你看病,如果不是我欠那个家伙那么大的人情的话,不过欠人人情就一定得还,刚好你也来了,我就在这里帮你扎吧,你还需要进行两次针灸。”她老气横秋地摆了摆手,走到了楚瞬召身边。 “不了,我也不是来针灸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真诚的,好好谈谈。”他将椅子往后面挪了一 挪,不想让她再碰自己。 苏念妤沉默地看着他,今夜楚瞬召的状态让她有点陌生,似乎连声音都变了,带着一种独特的波长腔调,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好啊,你想和我谈谈那我们便好好谈谈。”她拉来一张凳子坐在楚瞬召面前,双腿交错着,桃色云袍遮住了笔直修长的腿,赤裸的双足轻轻摇晃着,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陆隐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从门外传来:“妤姐,安定君他们一行人由来了,他们要见你。” “知道了,告诉他们露花正在浴,请君少待会。”她有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楚瞬召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江湖有江湖的切口,青楼一样有青楼的切口。” “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可以坦诚相待吗?” “当然可以。” “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弹琴跳舞陪客人喝酒。” “有离开情暖楼吗?” “废话,不如我下午怎么去帮你治病?” “我的意思是晚上” “没有。” “张国度大人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假如你的父亲在茅房里被人杀死,你是否会伤心?” “” 楚瞬召每问一个问题,她下一秒便给出了答案,看起来是有够坦诚的。 “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两个道歉。”他并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是吗?”她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眼帘低垂,目光飘忽不定。 “我虽然不是衙门捕快,也没有学过犯罪调查之类的学说,但我了解人性,我了解你苏念妤,就如同苏念妤了解楚瞬召一样,或许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他微微揉了一下自己发红的脸部,看着对方将指尖慢慢从嘴里伸出,沾着缕缕银丝。 “我是什么情况呢?” 楚瞬召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白鹤大街,临安城的夜晚永远是那么美丽,充满活力,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闹去处,灯火不绝,青楼酒馆交接处,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买早市者,复起开门,四时皆然。 “你在离北的时候成为了孤儿,你的父母虽说是被狼兵屠杀,但你始终憎恨着胤国,憎恨我们的袖手旁观,即便一直生活在花楼风月之地,但你的心始终是封闭的,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 “复仇的火?你还当自己是诗人吗?皇子殿下。”她轻轻走到楚瞬召身边,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吐气如兰,将那张丰腴凝脂般的脸努力地和他贴在一切,气息模模糊糊的。 “我只在乎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直线“你知道我在乎什么吗?我什么都不在乎,老实告诉你吧,我讨厌你,讨厌你的父亲,讨厌你们楚氏皇族任何一个人,在离北一事发生后,他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亲自披麻为离北死去的人哀悼,还昭告天下百姓,多么虚伪的善良啊,这就是王与普通人的区别,他们高高在上手握万权,努力在百姓面前装作一副明德廉政的样子,百官们装模作样地苟同他的做法,私下爱慕权势,贪图钱财,你知道吗?城里每一家的妓馆将近一半的收入变成你你们所谓的税收,那些她们用自己用身体换回来的血汗钱,凭什么落入你们的口袋里?” 他颇有深意地说:“你不懂,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我父皇的确做错了事情,但他的内心也一直被这件事情所折磨,至于税收是为了保护百姓和维持王朝秩序,风月之地原本便是黄金流水之地,你们赚得多自然也付出得多,所以扯平了。” “是啊我不懂,你在垂鹰菀里读书写字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一个人从离北走来临安,其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便是炸知了,你目睹过亲人的尸体一具一具被挂着城墙上 的样子吗?你能想象一个老仆人为了保护自家老爷的女儿而将自己的孩子抛弃吗?你不会有机会看到的,你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些事情都是发生你们目光所不及的低谷中,而我就活在那个低谷里!”她的目光朦胧,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毒液般被她吐出,语气出人意外地柔和。 楚瞬召还想说些什么,门外一阵哄闹声,苏念妤心头一跳,刚想转身呵斥两句,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妈妈,这便不厚道了吧?架子再大也不能让客人等那么久,再说了今晚我可是带小王爷来目睹阿妤的风采,你就不怕他不高兴,回头让唐王爷封了你们这家青楼?”声音透着浓浓的挑衅。 “唉,安定君大人,您也知道阿妤的性子,沐浴能洗上半天,我这就去催催。”老鸨赔罪道。 “阿妤在沐浴吗?嘿嘿,我上去见她便是了,不用劳烦妈妈。”来者搓了搓手,坏笑了两声。 “啊!不许进去,妤姐在和” “哪里来的小丫头,给我滚!” 门房被粗暴地推开,苏念妤顿了顿神,环视着门外站着的一行人,身穿黑白长袍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一切,身后站着几个年轻气盛的公子哥,老鸨拉住男人的袖子神情尴尬,小隐子委屈地站在一旁揉着手臂。 “妈妈?这边是你说的洗澡吗?”安定君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站着的少年身上,即便他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对方依旧看着窗外,不曾有过转身的动作。 老鸨心里一惊,懊悔自己忘了楚三皇子这茬,只得赔罪道:“大人,恕我忘事,阿妤今晚已经有约了,要不我找别的女孩陪您,今夜不收公子一分银两。” “阿妤,这位是?”安定君的目光落在了楚瞬召身上,眼中那块分明的白翳透着一股邪气,说不出事嫉妒还是什么? “安定君大人,恕我今夜不能接待您。”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微笑的面具。 “阿妤,今夜可不是我想见你,楼下有个家伙说仰慕你的琴技希望能听上一曲,这些天来纠缠了我好几次了,我推脱不下,不过规矩他也懂,说你可以随便出价,哪怕黄金万两。” 这句话说完老鸨眼神一惊,但看着窗边的瘦削身影时,左右为难地看着苏念妤。 “黄金万两吗?”她眯着眼睛看着他,对方那双过于炽热的眼睛让她下意识想回避,目光最终落在了楚瞬召身上,但他始终事不关己,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那边的公子,你可带着黄金万两前来?”他语气挑衅地说,这个小子也是不识规矩,在城里谁不知道他和苏念妤是何等关系,居然敢光明正大地约见她,自家的武士也握紧刀鞘,目色凶狠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安定君大人,那位您可惹不起啊。”老鸨忍不住叫出声来。 “惹不起,这里什么人我是惹不起的,你知道楼下那位是谁吗?唐王爷家的长公子,我们胤国的小王爷,他今儿只能自认倒霉,连小王爷看上的女人也敢约,这里我一千两银票,算我自贴给你,拿着去别处的青楼快活吧,省得一会被赶出去的时候,身上连张票子都没有。”他爽快地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甩了出去,轻飘飘的一张沉色金纸,上面还盖着铁鹰商会的章,苏念妤不是没有见过大钱的人,以前陪客人喝酒的时候,有一个老色鬼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她胸口塞了一张一百两银票,气得她当着他的面撕了那张票子扔在他脸上,但这样金额巨大的票子被安定君当成废纸扔出去,可见他财力之丰厚。 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可惜他给错了对象。 “你想知道我带了什么来吗?”楚瞬召终于转过身来,声音优美如吟诵般,里面似乎有另一个自我,龙雀剑无声出鞘,暗金色的光芒掠过苏念妤眼帘,剑转左手,擦着苏念妤的满头头青丝平滑地投射了出去,狠狠地将飘落在空中的银票扎在了木门边,长剑轻颤,嗡声大作,有似凤吟,如若龙啸! 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倒映在众人眼中,声音寒冷地如同古寺铜钟: “唯我楚瞬召,一人一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宇扬之琴自可怜人 楚瞬召轻轻抿了一口白瓷杯里的酒,下一秒便脸色潮红,喉咙像火烧般滚烫,小隐子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神嗔怪道:“这酒很烈的,他们几个是有意捉弄你呢。” 他擦了擦鼻头上的细汗,没想到淡如白水般的酒喝起来如此难以下喉,丝丝缕缕的琴声从面前传来,一袭云袍的苏念妤跪着在竹席上,竖抱着琵琶,芊芊素手轻抚琴弦,胤人钟爱琵琶胜过别种乐器,当朝涌现出了大量的琵琶乐师和乐曲,如乐府中的黄仁大师,最为世人所推崇,诗人对其高超技艺亦多有诗作赞颂,右手刚劲有力,“拨若风雨”,“善于拢捻”,故现在乐坛有“临安有黄仁,群仙驻足闻”之誉,苏念妤深受黄仁大师的影响,一曲《城头望月》听得众人如痴如醉,老鸨曾说假如苏念妤能去乐府中深造,日后一定能成为不输黄仁大师的大家。 红袍阁里开来张宴席,梨木圆桌上摆放着几盘点心硬果,极为精美的木盒里面盛着瓜子杏仁,客人们将从鹤嘴壶里倒出缕缕清酒,凑到嘴边,身边枕着的姑娘慢慢咬开瓜子壳,将颗颗亮如金麦般的仁子送入他们口中,在座这些儒雅清秀的世家子弟们微微一笑,缕缕目光轻抚在台上弹琴的那个女人,不时又将目光锁定在角落里面的少年身上,仿佛鹰芒。 他们好奇地大量着那位白衣少年,这偌大的情暖楼里,他无疑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位,可偏偏选择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宁愿和一位小琴姬坐在一起也不愿和他们高歌放饮,那对紫眸不断打量着他们,好似警惕的野兽般,直接扼杀了他们想要上前敬酒的想法,不由得摇头无奈一笑。 苏念妤眼神迷离地看着坐在一起的二人,忽然觉得有点孤独,方才从楼上下来时,楚瞬召一直沉默着,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任你身份再大也不能一直占着楼里的女孩,面对那剑拔弩张的场景,楚瞬召拔起了出了门边的剑淡淡地说:“妤姐,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了,你先去陪他们弹琴吧,毕竟我真的没有带太 多银子来,让陆隐陪我便是了。” 说完他拉住小隐子的手匆匆下楼,留下自己和那一伙人在房间里,当时安定君的表情惊悚地看着她,后背几乎都是冷汗,若不是有家奴在身后靠着,剑射过去的那一瞬间便会瘫软在地。 他经过自己身边时说了一句:“我们的话题还未结束,对于你所做的一切,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倔强的眼神让她心跳一跳,琴音不由得些许纷乱,不过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懂琵琶,顶多就是个听大鼓小锣的主,甚至很多人都是行商之人,学着城里世家子弟们沐浴焚香,白衣高冠,可身上那股子铜臭味依旧缭绕不绝。 安定君便是这样一个人,微微驼背,走路也点形不正,左眼里的那块翳白得发亮,帽子微歪,腰间的玉佩用一圈金绳缠着,尽显铜臭,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在商贾之道犹如神助,甚至能将一块铜板变成两块来用,尚未成年的他接着贩卖私盐发道,渐渐地将触手参与到大生意的领域,胭脂,丝绸,香料,这些奢侈品赚得他盆满钵满,家里堆金积玉,有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临安城丝绸铺子里每一块上好的丝绸缎子上,假若你努力去闻它的话,总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盐味。 安定君在城里拥有三座宅邸,两座盐库,数不清的丝绸胭脂堆放其中,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他占据着城里大部分的丝绸生意,渐渐成为城里最富的商人之一,但一个能将生意做到如此之大的人,多多少少地会涉及一些灰色,城里的武卫们多多少少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时,他便已经鄙弃了金钱之道,转身攀向另一颗大树了,根基开始附在了楚氏皇族身上,开始接触胤国公卿,希望能借助他们的权力来为自己开辟新财路的同时躲过官府的追查,珍珠宝玉源源不断地流入他们府中,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黄金只不过是一种比铁特殊一点的矿石而已,他需要权力! “小王爷,今夜的琴声你可喜欢?” 黑金鹰袍男子一手举杯敬酒,一手揽着袖子,漂亮的丹凤眼眯着一条直线,看着苏念妤窈窕的身材,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身后的随从们高大魁梧,大概有二十来人,不动声色地坐在身后的长桌上喝酒,腰间的弧刀不时嗡鸣,手上厚重的剑茧便是他们实力的一个证明。 “宇扬之琴自其手,似更古神秘怅然,眉间露而望不服者空云,如墨者青丝隐划浅赤者唇,琴美,人更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爷若喜欢,我便让她来陪公爷喝喝酒,若有兴致的话便可邀回府中。”他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一道锐利的目光从身后传来,像是被匕首顶着肩膀一样。 “呵,没想到他也来了。”他瞥了角落里的少年一眼,冷冷地笑道。 他平静心神,脸色温和地问道:“小王爷,您和楚三皇子很熟吗?” “不太熟,虽说他是我的堂弟,原本我以为他和楚鹰仰那个王八蛋不一样,没想到也会来这种地方。”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诡异一笑,他的哥哥楚絮几年前便是给楚鹰仰射穿了膝盖,至今仍未恢复行走能力,对于这件事情唐王爷一直怒不敢言,不过今日居然让他在这里遇见了楚鹰仰的弟弟,自己还特地吩咐手下送了一壶酒过去,也算是客气了。 看着他被烈酒呛得脸红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宽心。 曲终,掌声雷动,苏念妤微微欠身抱着琵琶从竹席上站起来,目光落在楚瞬召他们身上,看着苏念妤的举动,安定君有些生气地说:“阿妤,快过来给小王爷瞧瞧,小王爷也是琵琶的行家,你们好好探讨一下琴曲之乐。” 苏念妤愣了一下,步履轻盈走到他们面前弯腰行礼:“安定君,楚公子” 安定君微微皱眉地看着她:“怎么能称呼公子呢?该叫王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青楼的规矩 但对方脸上依旧是笑盈盈地一片:“姑娘是哪里人,瞧着面熟。” “回王爷我来自离北。”她抱着琵琶,眼神黯淡道。 “离北?哦,你是说上康吧。”楚王爷思索了片刻道。 她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不再辩解“那里产的酒不错,雪挺美的,可惜就是男人不怎么样,太矮了,大多数都没办法入伍当军。”他摇了摇头。 “小王爷,我告诉你啊,离北的女人可是绝美啊,前阵子我哥买了个离北的女人回来,那身段,那皮肤啧啧啧,白的像雪一样,我哥的确有眼光,连我也忍不住想掏钱买两个回来玩玩,可是在黑市上一个离北女人的价格可不便宜。”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凑到小王爷耳边低语着,可每一个字都落在了苏念妤耳中,她依旧低笑着,不语。 他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苏念妤:“姑娘琴艺超凡,师出何门?” “小王爷见笑了,霏霏之音而已,何谈师门。” “姑娘话可不能那么说,礼乐不分雅俗,霏霏之音亦可是雅乐,改日姑娘有空可以来王爷府中,我让几名乐师与姑娘切磋探讨,不免是一件乐事。”他举起酒杯笑吟吟道。 苏念妤还未说话,安定君便抢着说了:“择日不如撞日,小王爷若是有意不如今夜便邀请苏姑娘前去府里,不免大快人心!” 众人愣了一下,满座哄笑,其中小王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捂着肚子指着安定君说:“你这个人啊坏,真是坏啊。” 这些笑声落在苏念妤耳中,一个比一个刺耳,但她只能挂着虚伪的表情,陪着众人一同笑了起来。 楚瞬召看着不远处哄闹的人群,表情不悦地说道:“她在和他们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安定君老是来纠缠妤姐,一个人来倒好,每次带着客人来都会弄得她精疲力尽,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了也起不来。”柔若无骨的小手握着小刀,圈圈梨皮带着婉转的弧度落入银盘子中,她将梨子递给了楚瞬召,他咬了一口,满嘴都是汁。 “ 弄得精疲力尽?”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口齿不清地说道,小隐子看了他一眼,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中有何不妥,过来片刻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满脸通红,狠狠地拍了楚瞬召的肩膀一下。 “我是说弹琴啦,弹琴啦!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对方吃吃笑着。 “妤姐是艺姬,卖艺不卖身的。”她补充了一句。 “哦”他三下两下将梨子吃完,看着远处的女人掩嘴低笑,不知为何他感觉她笑得很勉强,很不自然。 楚瞬召除了将注意力放在苏念妤身上,还有那个黑金鹰袍的人的存在让他感觉不快,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算是他的堂哥,小时候他们似乎还玩闹过,但自从楚絮一事之后他们家与王爷家闹得很不愉快,今夜他的眼神让楚瞬召说不出猥琐还是阴险,目光总是落在苏念妤身上,带着玩味的审视。 酒越喝越多,小王爷和安定君互相敬酒,喝得脸庞发红发烫,方才送来的哪壶酒极为辣喉,可他们居然对着壶嘴便灌了下去,酒过三巡,楚瞬召不经意从从他们的口中听见什么买卖,交易之类的词语,苏念妤跪坐在一旁弹琴,琵琶声停到绝妙之处处,他们便高歌放饮,鼓掌助兴,小王爷的看着苏念妤的眼神愈发迷离,忽然他站起身来走到安定君耳边低语了两句,便转身赶往茅房解手去,安定君抹了抹熏红的脸,看着桌子上醉倒一片的客人,如同山公倒载,还要几个发出微醺的鼾声,他露出一种时机已到的目光靠近苏念妤,身上那股强烈的酒味让她微微作呕。 “阿妤,我跟你说小王爷对你很感兴趣,这里有三千两银票你好生拿着,明日过后我再给你三千两银票,可否?” “念妤没有听懂大人的意思。”她看着对方迷乱的眼神,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你去陪小王爷一晚,尽量让他开心点,你们这里不是有很多手段吗?什么春泥散之类的能用便用,我告诉你我和小王爷谈了一笔很大的买卖,只要这件事情成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散乱的票子塞到苏念妤手中,看着对方丰满的胸口不免叹息道连自己都没有尝过就得给那个小混蛋。 “大人,念妤是琴姬,不做” “少给我说这种话!不做?来了青楼还不做想去什么地方做?琴姬和琴妓有什么不同?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来听你弹琴的吗?”安定君忽然逼了上去,酒气熏天的同时气势逼人,惊得她琴声都乱了。 “那个人想干嘛?”楚瞬召忽然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靠着苏念妤身上的那个男人。 老鸨小步走了上去隔着了安定君和苏念妤中间吩咐道:“大人喝醉了,几位武官大人麻烦将他扶到一旁休息。”但安定君带来的几位手下抱着刀鞘冷冷地盯着她们,事不关己地继续喝酒。 “给我滚开!”他推开了老鸨,伸长了手抓住了苏念妤的大袖猛然一拉,雪白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他看着抱紧琵琶半跪在地的苏念妤冷不丁道:“这才对嘛,做什么就得像什么。” 苏念妤满颊泪水地看着他,不挣扎也不抵抗,看着对方那酒气熏天的脸慢慢靠近自己,利剑洞穿了他的肩膀,点点鲜血落在苏念妤光滑如雪的脸上,宛如红豆。 “啊!”安定君瘫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肩膀,身后站着的是紧握利剑的少年,眼中紫芒大盛“按我大胤律法,奸他人妻c杂户c官户妇女者,杖一百,无夫者,杖五十,强者,各加一等;折伤者,各加斗折伤罪一等!” “强奸?这里有何人看见我强奸了?给我宰了这个不识时务的混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面前的手下纷纷站了起来,紧握刀柄但纹丝不动。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楚瞬召将剑上的鲜血慢慢捻去,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原来是皇子殿下啊。”他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阴险且残酷。 “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楚瞬召弯腰轻轻地扶起了苏念妤,将她裸露的肩膀重新遮好。 “青楼的规矩啊!好,就按青楼的规矩来!”他左手捂着肩膀,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大卷票子努力地扔到桌子上冷笑道:“今儿我就是要买她,一万两银子,此处何人与我竞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魔头 那些沾满鲜血的银票落在楚瞬召眼中尤为刺眼,但他除了握紧剑柄也做不了什么,几位客人匆匆围了过来,拉住了神志不清地安定君低语道:“大人算了吧,这位可是三皇子殿下,我们惹不起的。” “算了?一诺千金,我答应过小王爷的事情怎么能算了,今儿我就把钱搁在这里,别说琴妓了,哪怕是皇后我也给买下了!” “按规矩来,皇子殿下现在身上可有黄金万两?你手里的剑看起来可值不了那么多钱。”他盘着腿坐在长凳上,眼神挑衅地看着他。 楚瞬召后退了一步,心想真是一分钱压倒英雄汉,别说黄金万两了,一千两银子此时就像一座山那样压着他,他强行忍下心中的怒火,紧紧捏着苏念妤的肩头不肯放手,他这一举动让无疑对方怒火中烧。 “既然皇子殿下身上没有钱,何必死死纠缠着不放。”他神色极具狰狞,怒气即将占据理智,看着少年的窘迫,他肆无忌惮地嘲笑了起来。 “大人不要太过分了,您面前的可是三皇子殿下,胤国未来的皇帝陛下!”老鸨怒气大盛地看着他。 “皇帝?据我所知皇帝陛下仍未立太子,他是不是皇帝还不好说,万一他真成了皇帝,呵呵,妈妈你这楼也算是降龙垂凤之地,连皇子殿下都如此青睐此地,日后说不定会变成胤国的后宫,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嘲讽道,将手慢慢伸向苏念妤。 一匹高大的黑马嘶吼着冲了进来,直直地撞在了安定君身上,他惨叫了一声,整个人翻滚到了地上,奄奄一息地看着那黑马舔了舔鲜血淋漓的膝部,上面沾着一小片血肉,他这才发现自己腰间鲜血不止。 “水银!”楚瞬召认出来那匹照夜玉狮子,看着门外的铁骑兵簇拥在那人的身边,那人缓缓摘下了铁鹰面罩,接过手下递来的长戟,无言的霸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此时他收起了平日的慵懒,眼神冰冷无比,屋里的人看清来者 面容的那一刻,无言地半跪在地。 “啊啊啊啊啊!”他此时又惊又恐,那人拖动着长戟跨步走了进来,戟锋在木地板上撕扯出点点红屑,一把将长戟扎在了安定君的腿上,怒火在他眼底燃烧“现在连蝼蚁也开始替雄鹰思考问题了,看来我们真的飞得太高了,你不是很想知道大胤未来的皇帝是谁吗?睁开你的眼睛好好好看看!” 他狠狠地扭动手中的长戟道:“你觉得我和我弟弟谁更适合做皇帝?” “是他!”他慢慢地横拉着长戟,骨头粉碎的声音像是火把噼里啪啦燃烧般,安定君哀求着,觉得此时的一切变得如此荒唐,让人如坠深渊。 “还是我!”他猛然一抽,将他整条小腿切断,鲜血和缭乱的风一起飘着,楚瞬召从未看过大哥这样的一面,这种将近残酷般的萧索霸气,让他心头一沉。 “小弟,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楚鹰仰将长戟插在地板上,像是一尊雕像般站在他面前。 楚瞬召咬着嘴唇,抓紧苏念妤的手松了松,沉默地看着兄长。 “我们家和别的帝王之家不太一样,我们两兄弟都没有娘,父皇也不太管我们几个,不过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所以楚熏算你半个娘,你这个娘今天找你快找疯了从小都是楚熏唱白脸教训你,然后你哥出来当好人,我不像她那样肚子里面懂那么多诗书文理,也没有教过你什么大道理,但我唯独跟你讲过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皇宫,我们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能交朋友就交朋友,能找人帮你就找人帮你,万一真的没人帮自己再靠自己手中的剑,输了也没关系回来找哥哥帮你报仇,哥不会笑话你的。”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渐渐盖过了安定君的哀嚎。 楚瞬召没有任何言语,用剑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苏念妤扶住了他的肩膀生怕他倒下。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我当时就想啊 ,我弟弟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哪能让他被人欺负,我们家现在就两个男人,你还只算是男孩,年纪最大的那个天天躲在皇宫里面看着奏章掉头发,如果我弟弟打得人躺在地上还有人来欺负他,我这个当个哥的就让那些人全部躺在一起!” “其实我很想看看你会不会拿剑砍他,毕竟你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不过我真是一时没忍住先出手了,至少你还没有倒下,也算是没有给我们楚氏摸黑。”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宽慰一笑。 “是什么人那么大胆子,赶在临安城里威胁三皇子殿下,找死吗?”他忽然低吼了一声,那些跟着安定君来的客人纷纷跪倒在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楚鹰仰,是我找死又如何?”尖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鹰仰回头一看,小解归来的小王爷脸色发青地站在里屋门口,身边汇聚着一大片的铁衣侍卫,他们紧紧握着剑柄,气运震得长剑嗡嗡作响。 “小王爷救命啊!”安定君拖着伤腿爬动着,身后拖出一道让人惊心动魄的轨迹。 “你居然敢伤我的人?”他握紧剑柄走到楚鹰仰面前与他对视,楚鹰仰冷冷一抬眉道:“原来他是你的人啊,自家的狗用链子拴好,万一咬到我弟弟你这个主人也跟着他趴一块去!” “楚鹰仰你这个魔头,你真的以为你是大皇子没人敢动你吗?我告诉你” “啪!”小王爷捂着脸跌跌撞撞地退到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敢打我?” “你哥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怎么变成瘸子的,你是不是想当下一个跟着你哥趴一块去?动我?老子告诉你,我跟着李将军上战场的时候你还趴着你娘怀里哭,在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动我,可他们无一例外地失败了,老子在战场上都没有死,怎么可能在自家地盘被你威胁,不要以为你父亲是唐王爷没人敢打你,我就算杀了你我和我弟弟一样是胤国的皇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离北苏念妤 “给我拔剑!看看今晚谁会死在这里!”小王爷气急败坏地吼道,身后的侍卫纷纷拔剑,凄寒的剑光倒映在楚鹰仰脸上,他冷笑了一声对着长戟伸出了手。 “戟来!”长戟稳稳当当地飘了起来落在他手上,楚瞬召抓住他的肩膀说:“大哥不要和他起冲突,他毕竟也是我们的兄弟。” “兄弟?我的兄弟只有一个,至于其他人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他舞动着长戟冲了上去,和小王爷的侍卫们缠斗在一起,门外的铁骑兵也从马背上跳入阁中,一时间金戈戟锋,火花四溅,小王爷也立刻拔刀,乌金长刀与楚鹰仰的长戟碰撞在一起,楚鹰仰挑起一块木桌甩向小王爷,几道寒芒闪过,桌子瞬间粉碎成木片,楚鹰仰放声大笑,长戟对着小王爷的脑袋直直切下,两把长剑为他挡住了那击狠厉的切击。 “大哥!”楚瞬召变了脸色,龙雀剑转右手冲了上去挑飞了一位侍卫手中的剑,楚鹰仰霸气地补了一戟在他手上,同时穿透了他的面部,血块像暴雨般狠狠地打在小王爷身上,小王爷手中剑一松,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个两个疯子般的兄弟,几名侍卫团团围住了小王爷,眼神警惕地看着闭上了的铁骑兵。 “小王爷算了吧,他们人太多。” “算了?我不能算了,那家伙用箭伤了我哥的膝盖,我要他给我两条腿!”他怒吼了一声高举着长剑冲了上去,忽然觉得裤裆生凉,被裤子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楚鹰仰看着他抱着长戟哈哈大笑,长戟尖上挑着一块黑色的裤带一甩一甩的。 侍卫们背对着主子将他抱了起来,生怕主子走光,楚鹰仰已经不依不饶道:“没见过谁来青楼是光着屁股来的,你也忒猴急了些吧。” 楚瞬召收起长剑长呼了一口气,转身一看发现苏念妤并不在他们身后,他心头一跳,匆匆跑出了情暖楼,发现门口一大群人正在驻足围观,他努力挤出了人流,看见了那人抱着琵琶走在了白鹤大街上,那单薄的背影被火光一照倒显得寂寞,桃色云袍拖动着秋叶,一头青丝落在雪白的后颈上。 “妤姐!”他喊了一声。 对方像是没有听见般加快步伐,使劲地抱紧琵琶向前走去,没有回头之意,他咬紧了牙关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你要去哪里?” 她抱紧琵琶沙哑啜泣道:“不想回去” 她抬起头看着他 ,露出一种受伤的眼神,怀中的琵琶弦音乱颤,楚瞬召愣了一下道:“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苏念妤嗯了一声,抱着琵琶慢慢走着,楚瞬召跟在她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一路上火光将她的脸庞照得温温软软,淡淡的光晕将绒毛化开,他们静静地走着,直到走上了一座红木拱桥,桥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苏念妤停了下来坐在栏杆上,听着桥下草鱼翻动水花的声音,楚瞬召看不清她的脸,头顶和桥下只有纯粹的黑暗,如同倒映的冥河缓缓流动。 “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吗?”苏念妤坐在栏杆上,小腿一晃一晃的。 “没有,我小时候都是待在宫里面的。”他抱着剑靠着栏杆上,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我第一次来临安城的时候便是在这座桥上乞讨的,当时年纪也小,大概像小隐子那么大,拿着个破碗在这里一坐便是一天,偶尔有几个好心人会赏我几个铜板,有的时候得去垃圾堆里找饭吃,过的可苦啦,后来我发现了一种来钱快的方法,便是跑到那些大宅邸门口乞讨喊冤,一开始他们会找人赶我走,再到后来放狗咬我,但我还是死赖着不走,那些富贵人家好面子,最后会给你几块银子打发你走,多好。”她笑道。 “你想让我同情你吗?”他低下脑袋,心里隐隐作痛。 “当时可没有像现在这样伤春悲秋的,城里有什么喜事白事我都会偷偷去蹭两顿,能活一天是一天呗,小召你知道吗?我爹是经商的,我从小不愁吃喝,每月都有新裙子穿,但自从我来到临安后,一颗指甲盖那么大的银子都让我高兴半天,比我娘帮我穿裙子还高兴,可临安比我们离北富庶多了。”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她轻声道。 “是吗?”楚瞬召感慨道。 “自从来到情暖楼里我便继续开始不愁吃穿的生活,每天弹琴洗澡勾引男人,日子过得比在离北的时候还要逍遥,而且这钱是我自己挣的,想怎么花便怎么花,你知道吗?自从我出了名之后有个小鬼老是跑来找我,大概也是十四五岁那样,他喜欢我啊,每天花很多银子在我身上让我弹琴,他和那些满肚肥油的男人不一样,眼睛干干净净的,他是真的喜欢听我的琴才来的,他还告诉我等他赚够了钱便给我赎身,他还想跟我成亲”她的眼睛雾蒙蒙的,似乎随时会有水滴出来一样。 “我便等他啊,等 他带着轿子来情暖楼接我,等他轻手给我穿上嫁衣,等他实现诺言的那一天,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后来有人告诉我他为了筹那一千两银子将家里的地偷偷卖了,他拿那钱去城里的赌场去赌,他真傻啊,钱到赌场里面还能出来的吗?之后他欠了一屁股债被人从家里拽了出来,拖到雪地里面活活打死了,那块地方就离情暖楼不到半里路,我想他应该是想死之前来见我一面的。”她轻抚细弦,缕缕哀乐飘入黑暗中,似乎能与天上的人对话般。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人呢?” 苏念妤瞪了他一眼,洒然笑道:“因为开心呗!” 楚瞬召默然。 “说了那么多,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歪着脑袋嫣然一笑。 “就那样吧”楚瞬召微微叹了口气。 “就那样是哪样?” 楚瞬召挠着脑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苏念妤跳到楚瞬召面前,抬起手来捏了捏他的脸,咬着嘴唇看着他“明明只是个男孩子,却长得比女孩还漂亮,上天还真是眷顾你。” 楚瞬召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她细细端详少年的脸,忽然一把抱住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她才不管他此时在想什么,手边的琵琶发出阵阵颤音,使劲抱住他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陶醉道:“小召你刚才站在我面前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真想一口吃掉你!” “为什么要杀张大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多为什么?”她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身体里一样,良久,她总算松开了手,慢慢后退到桥尽头的黑暗中,她扭动琵琶上的琴轸,楚瞬召听见某种机括转动的声音,如同铁片摩擦般,她从琵琶里抽出一把泛着青光的长剑,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闪烁不停。 “拔剑吧!楚三皇子,来青楼除了一把剑什么银子鲜花都不带,可不就是想着杀人吗?”她将琵琶扔到地上,踢开了脚下的木靴,剑尖精准扫开来了桥上的落叶,这一剑使得冰冷渗人,如同她的眼神,愈发凌厉逼人,杀气重重。 “离北,苏念妤!” 楚瞬召叹了口气,缓缓地拔出了长剑,眼中紫光大盛,龙雀对着那片目不能及的黑暗发起了咆哮。 “大胤,楚瞬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家人 “这都是你的错!” 楚熏不顾一切地朝着楚鹰仰大喊道,道道赤色闪电从皇宫上空掠过,随后声声闷雷响起,惨烈的电光透着雨水投射在华服女子身上,显得她愈发可怖,但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显得她半分可怜,胤皇坐在矮榻上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脸色不变。 她咬紧嘴唇,眼神怨恨道:“都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迷得他神魂颠倒的,不然他也不会三番两次地跑去青楼里,如今他已经失踪三天了也没有一丝消息楚鹰仰,我弟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和你没完!” “熏熏,他是你哥哥,如果小召在的话也不愿意看见你们争吵。”胤皇提醒道。 她语气刻薄地说着:“我哥哥?我没有他那么无能的哥哥,带着一支军队去找人什么都没带回来,反倒将唐王爷的孩子打伤了,连侍从们都被你的手下杀死!唐王爷手下有将近八万人的军队,你伤害了他两个孩子,万一他反了怎么办?你是想我们胤国陷入内战之中吗?” “他不敢。”他思索了片刻,断言道。 “不敢,你这个一事无成的家伙除了敢杀人还敢做什么,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楚鹰仰抱着长戟靠着玉柱上冷冷地看着她:“我的错?你有没有想过带着铁骑兵去救他的可是我,他被坏人纠缠救他的也是我,你做了什么?可不就是像只母鸡大喊大叫,出了什么事情只会怪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入楚熏心里,她顿时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长公主见状上前扶住了她,责怪道:“小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可是你的妹妹!” “妹妹?这个妹妹可曾当过我是她的哥哥” “为什么?”楚熏紧紧握着长公主的大袖,冷不丁地冒了一这样的话出来。 “为什么?”楚鹰仰不安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似乎在疑惑,又像是不知所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外暴雨倾盆,雨水顺着顶上的琉璃瓦片如注般向下流淌,如同水幕般将殿内与殿为一分为二,阴冷潮湿的空气顺着水幕灌入其中,风声在雨声里回荡,声音极大,但楚鹰仰依旧沉默着,楚熏倔强地扬起脑袋,睁大眼睛等待着兄长的答案。 她忽然笑了起来,挣脱了长公主的手,不甘示弱地走到了楚鹰仰面前寒声道:“想不出答案吧,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问你什么,你果真比不上你弟弟,但即便如此你仍想表现地像个兄长,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放弃公主富丽堂皇,荣华随心的生活不过,偏偏要像个婆子般每天念叨弟弟,希望把自己所有的学识都教给他,为什么?” 她一把抓住楚鹰仰的袖子,看着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冷冽地问道:“那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懂,你是父皇的嫡长子,按照宗庙律法继承王位的也应该是你,可你为我们做过什么,我一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坐在胤国的王座之上我便恶心,只会搞出一下让我们楚家颜面尽丢的事情,三番两次地得罪王爷家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当年母后离宫便是他送出去的,不然我们早就死在了这皇宫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我们胤国能有个好的将来,如今你将这一切都毁了!” 死寂仍在继续,楚鹰仰仰头看着大殿檐上的檐兽,他突然觉得妹妹很陌生,以为清丽的眼眸此时如同覆盖着重重冰霜,泪水划破了精致的妆容,因为她情绪太过激荡了,以致愤怒恐惧悲伤从她眼中一闪而过,什么都没留下。 “我只恨自己身为女子身,除了辅佐你们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凭什么光鲜亮丽的是你们,凭什么带兵出征的是你,我也可以拿着剑上战场像楼欢姨娘那样。”她急促地咳嗽了几下,一缕鲜血从口中溢出,她从小身体便弱,尤其患有哮喘病,每日清晨更是得喝一杯用梨汁调和成的药,以防旧病复发。 楚鹰仰慢慢拭去她唇边的鲜血,语气无比轻柔道:“你疯了小妹。” “我是被你们逼疯的,你们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只能跟着你们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可有没有人问过我我想做什么,我精心打造的蔷薇司每年抓了多少贪官罪臣你们知道吗?连监察院都不及我一半,我劳色伤神地去处理国事,即便如此你们一直觉得我很碍眼,那些大臣和太监恨不得我立马从朝廷滚蛋,纷纷上奏父皇将我嫁到樽国去,我为这个国家付出了那么多,可你们把我当成了一颗啃过的梨,将能下口的部分全部吃完后便当成垃圾扔掉,我得到了什么?” 天空的闷雷骤然响起,楚熏的话夹带着这神佛之怒如同尖针般扎进每个人心里,整座大殿嗡嗡作响,此时楚熏似乎已经无所畏惧了,她又哭又笑,像个断线的娃娃般抽泣着。 “你们都觉得我很碍眼除了小召把弟弟还给我,我要我弟弟”她跪倒在地上,自己的那番话不仅扎入了他们心里,更是将自己心中最脆弱的那部分掀开给自己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楚鹰仰刚想做点什么,长公主便俯下身来抱住了她,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大哭“我要我弟弟回来你把我弟弟还给我!” 说完她接下发簪朝着楚鹰仰的腿扔去,漫头青丝倾泻而下,发簪狠狠刺进了楚鹰仰的大腿上,很疼,他不躲。 楚鹰仰慢慢地将手指插入头发中,感觉此时疲惫且哀伤,体内似乎有一股无言的气息在奔腾,无处可使,他咬紧牙关将手上的长戟奋力投射出去,长戟稳稳地插在了门外的云龙雕石板上,一声爆响,雨水顺着长戟缓缓渗入废土之中,黝黑的刃在黑夜中泛起苍蓝色的光,方天画戟通常是一种礼设之物,较少用于战争之中,不过并非不能用于实战,故其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此时长戟就如同一头森严的虎盘在大殿外,等待着主人将其拔起。 他拔出了发簪扔到地上,拖动着受伤的腿朝殿外走去,小股小股的鲜血沿着大腿缓缓流下,他走到庭院里拔起了长戟准备转身离去“够了!”胤皇终于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充满威严,楚鹰仰转身看向那个胤国权力最大的男人,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清男人的表情,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父皇,儿臣没有将皇弟带回宫里请父皇降罪,再次之前恳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让儿臣带领手下前往临安城里搜寻,尚未找寻皇弟之前,儿臣不归皇宫!” “混账,你弟弟现在生死未知你便贸然出宫,万一你也出事了怎么办,我只有三个孩子,不想因为丢失的那个害了另外一个,他一定就在临安城里,一定还活着”胤皇似乎苍老了许多似的,眼眸深陷。 楚鹰仰握紧戟柄,右手剧烈地颤抖着,良久,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儿臣知道了” “至于你熏熏,不要说什么人人觉得你很碍眼的话,这里没有人觉得你碍事,你做的一切父皇都看在眼里,那些臣子们便让他们议论去吧,我们是天上高飞的雄鹰,愚人的暗箭无法射伤我们,至于樽国的婚书父皇自有打算,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胤皇背着手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狠狠地叹了口气。 “站起来!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你母后赐予你双腿不是用来跪着,而是用来站着的!” 楚熏握着膝盖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父皇魁梧的身影强行止住了眼泪,她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胸膛里似乎有团火焰在被人扑灭之后反复点燃,长公主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但楚熏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婉丽的小脸涨得通红,皇帝陛下一挥袖子道:“麝,送她下去休息。” “不,在看见小召回来之前我绝不休息!”她不甘示弱地看着父皇,眼神倔强。 “你这孩子!”胤皇狠狠地看着女儿,声音极为低沉,但楚熏只是死死地盯住他,仰着脸根本不在乎。 看着那婉约的眉毛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白素,他强行放下了欲挥的右手。朗声道:“来人!” 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一队整齐满甲的护卫队走了进来,双手抱拳道:“陛下,臣在!” “护送长公主与二公主回公主府,假如公主反抗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是,陛下!” 楚熏愣愣地站看着父皇,她瞪大眼睛,目色通红,长公主不断安慰她,生怕她再次犯病,她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强行将那抹即将溢出嘴外的浊血吞了下去,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对着那些紧紧围住她的士兵冷冷道:“不用你们送,我自己会走回去!” 她袖子一挥,恢复了公主的仪态,将双手置于腹部,抬头挺胸地离开了大殿,和庭院里的楚鹰仰擦肩而过,哪怕大雨淋湿了她的一切,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她的父皇与皇兄一眼,长公主接过了侍卫递来的油纸伞,拎着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可着女子偏偏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她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作为父亲永远只得原谅她,皇帝陛下虽然没有明说,虽然没有刻意去培养她,但楚熏对于他而言的意义不可小觑,他甚至希望她能成为胤国下一代皇帝,如同那蜀越女帝般。 万人之上的大胤女帝可偏偏生得这副性子,让他不由得沉思与微微失望,楚鹰仰太好战,只适合做行军征战的将士,小召太年轻也太温柔,容易意气用事,再加上他的金帐国血统会使他的权力收到鄙夷与挑战,楚熏虽说身为女子身,但与皇帝一切相关的有利性格她的身上都有,隐忍,坚强,熟识帝王之道与各类文书,但唯独与小召的事情牵扯在一起,情绪会变得极不稳定。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倩影,胤皇狠狠地叹了口气,看着那漫天大雨击打着皇城里每一座建筑的屋顶,他心头一沉转身对着那队侍卫,用极为冷漠的声音命令着。 “找!去给我找,哪怕将临安城翻个底,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不论生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猫与鹰 楚瞬召狠狠地吐出一口水,感觉浑身无力与刺痛,他努力的握紧了拳头,发现龙雀剑并不在他手中,面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缓缓摆动,映入眼帘的是非黑即白,后来他才发现,原来黑色的是那头娟丽的长发,白色的那抹动人的剥壳椰子肉,晃得他眼睛刺痛。 “你醒了啦。”那人摸了摸他的脸庞,他们鼻息相闻,四目相对。 “你还没死?”他挣扎地坐了起来,但被对方轻轻地扳了下去,他再次闻到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此时像是被水打湿般润泽。 “说话真不吉利,开口便是你死了没有!”对方白了他一眼。 楚瞬召努力地去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忆破碎且模糊,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到处都是石壁和岩穴,头顶的钟乳石缓缓地将水滴道他脑袋上,周围都是纯粹的黑暗,待到眼睛渐渐适应了之后,他才发现那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缓缓流动的暗河,仿佛在思索什么。 “这里是哪里?”他问。 “不知道。”苏念妤摇了摇头,拢了拢湿润的长发,叹了口气。 “我明明将你从桥上击落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天晚上他们二人在岚桥上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剑锋相对,火花四溅,苏念妤作为琴姬还不错,但作为剑士便显得撇脚了,一时间居然落入了下风,他藏匿在黑暗中后退了一步,反手握剑,一步上前对着她发动了瞬击,苏念妤果没有及时避开这一剑,手中的长剑崩然脱手,整个人被那记力量振飞至桥外。 楚瞬召反手正剑将其收回剑鞘之中,这招剑术士李长渊在他八岁岁的时候所传授的,据说他是在蜀越的时候从某位大师手中学得此剑术,号称一步杀十人的凌厉之剑,他在目及皆白的瀑布下握紧手中的宽剑,让奔腾的水流捶打自己的身心,磨砺其精神意志,让自己的潜能在一瞬间得到释放,出手之际必见红血,断其头颅斩其筋骨,只需一剑! 但在前往西临战争后,只有一把巨剑归返,尸骨远藏他乡,至此之后楚瞬召反复练习着招剑术,临安没有瀑布他便前往城外最汹涌澎湃的河流去练习,刚开始的时候差点让流水冲走,后来日渐习惯了水流的速度,渐渐出剑碎石,抽剑裂木,剑术日益增长,他看着坠落至桥下的苏念妤,心里莫名地心疼,他缓步走到桥边想看看她的表情,是恐惧,还是哭泣,亦是悔恨。 可他却看见了一丈红绫如同毒蛇的芯子般窜了上来,缠住了他的手 “我把你拉了下桥,你忘记了吗?”楚瞬召在黑暗中看见一排亮晶晶的牙齿上下摆动着,那人满是得意地说。 “卑鄙!”楚瞬召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恨不得再次拔剑将其大卸八块,但苏念妤依旧轻笑着,风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洞穴之中,声音四通八方地传递着,在黑暗中显得异常诡异。 “在战斗中没 有卑鄙一说法,只有生与死,但很明显这场战斗是我赢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的,清澈如水般的眼眸闪动着胜利的喜悦。 “我击败了你!是我把你从桥上击落了!”他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巨大的回声在传递着,苏念妤轻皱黛眉,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又似乎并不在乎。 “你知道吗?我把你从桥上拉下去的时候,我本可松开绸带任你在水流里自生自灭,但我没有,直到我们被冲进这条暗河的时候你早已昏厥,我本可以让你淹死在水中,但我还是将你背了上来,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而且在你昏迷期间,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一剑杀死你,可我还是没有去那样做。”她走到楚瞬召面前,将龙雀剑还给了他,剑身还用丝绸包好,担心他在黑暗中割伤自己的手。 楚瞬召接过那把剑沉默着,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 她摆了摆手道:“你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你以后改名叫为什么算了,跟你多搭!” “你自己也说了,你有千千万万次机会可以杀我,但你还是没有下手我需要一个答案!”他握紧手中的剑,死死地盯住她的脸。 她平静地看着他说:“你只是个孩子,即便你满腔热血的拿着剑来找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只是个女人,杀一个孩子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楚瞬召紧紧的抿着嘴唇,不知是愤怒亦是失望,苏念妤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别那么愁眉苦脸的,笑一个给姐姐看。” “滚开!”他长从丝绸中抽出龙雀剑,黑暗中一剑寒芒划过了苏念妤的脸,她顿时吓得不轻,跌倒在地,她轻轻咬着嘴唇缓缓向后退着,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石头,她无法看清楚瞬召的脸,只见那把幽亮的长剑在黑暗中剧烈的上下摆动着,其中还夹杂着少年不甘的喘息,她用一种无比平静的目光看着那把剑,似乎在等待最终审判般。 许久,长剑无力地垂下,楚瞬召扔下龙雀剑,蹲坐在地上抽泣了起来,他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很累,他想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想着父皇,姑姑,哥哥姐姐他们,都是他的自大害了他,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块胶落在胸膛里,整个人被一种粘稠的无力感击败,即便是大口呼吸,即便是打碎胸膛,掏出心脏,这种感觉依旧存在。 “你在哭吗?”一声细细的女声从脸下传来,他睁大了眼睛,颗颗泪水滴在那张脸庞上,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他别过头去不愿与她进行任何交流,但她居然笑了起来,白白的小虎牙在黑暗中一跃一跃的,他想要是一开始没有去找苏念妤该多好,放弃那些愚蠢的正义感,他像往日那样听姐姐吹箫念诗,看着哥哥舞动长戟的声影想象着自己终有一日跟着他征战沙场,还有那碗葱花鸡蛋面,他狼吞虎咽地吞着面条,隔着冉冉升起的热气,他可以看见幼奴姐脸上浮现出一种无言的表情,那是幸福亦是什么之类的情感 ,垂鹰菀里的假山下,清水缕缕不绝,微风经过她发梢上的玉玲珑,铃铃铃 她能感觉的男孩的悲伤,像是冰冷的海潮一波又一波打在岩石上,但退潮之际留下点点灿烂的贝壳,那是幸福的具象化,她轻轻靠着他的胸膛上,轻舒玉臂将他整个人环抱住,这不是她第一次抱住他,楚瞬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苏念妤身上那股湿润的香气将他团团抱住,像是温水般灌入他的鼻腔中,让他昏昏欲睡。 “喵喵喵!”她靠着他的胸膛上,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嫩声嫩气道。 “小召,我在很小的时候我娘给我从外头抱了一只小猫回来,像个小雪球一样东躲西蹿,我当时乐坏了,每天抱着小猫在宅子里跑来跑去,将它藏在我的裙子下,它便会跟着我走,露出一根小尾巴在外面,有意思极了。”她伸出了指尖,轻轻挠着楚瞬召的下巴,像是逗猫一样。 “我养了一只飞鹰,它的爪子很尖很利,甚至可以将小羊拎起来高飞。”他轻声道。 “我的小猫也很厉害,它的爪子很短很粗,但却可以将水池里的鲤鱼轻轻抓上来,像是这样。”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挠了楚瞬召的胸膛一样,楚瞬召痒了起来,开始避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 “老人家说万物有灵,我也相信小猫是会说话的,它开心的时候会喵喵喵的叫,不开心的时候声音低沉一点像是这样喵喵,想吃鱼的时候会喵喵喵”她轻轻叫了起来,楚瞬召可以清晰的分辨她话语中的喜怒安乐,如同那只小猫如她所言真会说话一样。 “后来呢?”楚瞬召突然有了兴趣和她谈下去。 “后来后来什么都没有啦。”她说这句的话的时候还是笑着,轻轻拍打着楚瞬召的脑袋。 但楚瞬召却被那种物是人非的悲伤所击溃,泪水忽然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他抱紧苏念妤嚎啕大哭,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哀伤,那只猫又不是他的,说不定这只是苏念妤为了安慰他编出来的一个故事,但他还是止不住泪水,像个孩子般无助地大哭,苏念妤素来妩媚的眼中竟添了些许温柔。 苏念妤说得对,他就是一个孩子 她轻声笑道:“不如我们做过交易吧。” “交易?” 或许是哭够了,他慢慢将脑袋从她怀里拨出,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嗯,我们一起携手离开这个洞穴,之后我回到情暖楼当我的琴姬,你回皇宫当你的皇子,我们两不相欠,我们谁都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她握着楚瞬召微微发凉的手,很认真地说。 楚瞬召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我现在不想杀你了。” 苏念妤笑脸迷人地看着他:“你总算懂事了一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洞穴 他没有接话而是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到处都是石壁和洞穴,他将手置于岩壁上,甚至可以感觉有风从其中的细缝中吹出,前方洞口宽阔,仿佛一个大嘴巴般深不见底,他抬头看着上方层层叠叠的钟乳石,灵液漉漉,如同白玉柱般温润光泽。 “我们是怎么来这里的?”他问。 “我将你拉下水之后,我们一直在河流飘着,水流之迅令我根本无法上岸,就这样一直漂浮着直到我们被冲到一个洞穴之中,那个洞穴应该就在上面,就这样我们被冲了下来到这条暗河之中,可穴壁太光滑我们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她伸手指了指上方的一个洞穴,楚瞬召看向身后的那个洞穴,幽暗无比,但眯眼一看似乎有光渗出,但伴随而来却是源源不绝的流水。 洞中有洞,洞中有河他看着周围的黑暗在思索着,看着头顶的钟乳石与光滑的石壁,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一条地下河,与临安城的河道相连,小时候楚熏曾跟他说过南方唐国的地下河以及那美轮美奂的石钟乳,钟乳石的形成是需要漫长的时间与特殊的地质环境方能形成,历代地方官员都喜将钟乳石当成贡品送往朝廷,大胤皇宫里面便摆着几根钟乳石柱,但已经是被加工过的,镶入宝玉与黄金,加之天工般的篆刻,最终呈现天赐般的触感。 没想到临安城下也有一条地下河,让他委实吃了一惊,他伸出手来摸黑行走,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水滴的声音,忽然他像是踩到什么似的滑了一下,险些掉入暗河之中,他战战兢兢地坐在暗河便边,看着水下的草鱼缓缓游动,一尾轻摆带着粼粼波光,苏念妤拉住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小心掉进水里面,我可不想再将你捞上来,衣服湿了甩干也麻烦。” “妤姐,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大概一两天吧,这里是不缺水,但一直呆在这里的话我们很快会饿死的。” 两三天了,城里现在一定因为他的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不定皇宫里面的侍卫正在满城找人,看来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妤姐,看见那块岩石了吗?风都是从那上面吹过来的,那里说不定有出口,我们爬上去看看。”他用力指着上方的石头,也不知苏念妤看不看到。 “可我不够高啊。”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绯红瞥了他一眼。 “没关系,你踩在在我肩膀上先爬上去,然后再拉我上去。”他不断来回走动着,希望可找到一块垫脚的石头。 她轻轻咬着指甲看着他说:“她你就不怕我上去之后将你抛下自己跑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过来!”他不耐烦地说。 “哦,等我穿好衣服便过来。”她孩子气的应了一声,随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楚瞬召找到了一块结实的石头踩了两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如遭雷劈。 “妤姐你刚才一直没穿衣服吗?” “衣服都湿漉漉的怎么穿,反正黑漆漆的你也看不见什么。”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她双手搭在楚瞬召肩膀上一发力,整个人站在了他肩膀上,抓住黑漆漆的石块爬了上去,然后探出小脑袋对他伸出了手“还愣着干嘛,快点上来啊,不然我真跑啦。” “嗯”他手忙脚乱捻干净鼻底的鲜血,方才抓住她的手往上爬。 他们二人在黑暗中行走着,楚瞬召紧紧牵着她的大袖,生怕她一脚踩空掉入洞里,目光所及皆是乌漆墨黑,他只能根据微风传来的方向判断他们的路是否正确,石壁两岸布满钟乳岩,水面平静,流速缓慢,前方仿佛若有声,泉水叮铃,宛如无人之境,他从未想临安城下居然又一条如此深邃的地下河,淡青色的岩壁发出幽幽绿光,抬头看去甚是吓人。 洞里寒气逼人,苏念妤紧紧贴着楚瞬召的后背,像是担惊受怕的小动物般跟着他,还好将这小鬼拉了下来,要是她一人来到这个鬼地方还不得吓死,两个人在一起到没有那么可怕,她的长剑丢失在河流之中,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可就自身难保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两天,此时已经饥肠辘辘,看着墙壁上那些光滑奶白的钟乳石,让她想起城里的刨冰,商家在冬日掘冰窖藏,伏天时取出,用刨子刨出冰屑,拌以白糖和梅子干供人食用,再淋上一勺子梨汁,吃上一口觉得整个人要融化了,笑容顿时幸福无比。 “我想吃刨冰”她靠着楚瞬召肩膀上,娇声嫩气道。 “饿糊涂了吧,现在已经入秋了没有刨冰卖了,等出去之后本殿下带你去闲甜居喝莲子糖水和吃桂花糕。” 她用脸蛋不断蹭着楚瞬召的后背笑道:“我还要吃羊角蜜,绿豆糕,还有蜜三刀!” “蜜什么刀?” “蜜哎呀!”她惊呼了一声,脚底传来了岩石破碎的声音,苏念妤忽然跪倒在地,额头磕到地面上,她睁眼一看,一颗白幽幽的头颅正盯着她的眼睛,大嘴咧开,头骨上有着一层凹陷的皮肉,漆黑的长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阴深恐怖。 “啊!”她不顾一切地往后退着。后背磕到坚硬的岩石上,楚瞬召立马过来扶起了她,但苏念妤却指着前方颤抖着:“骷髅!这里有骷髅!” 楚瞬召眯眼一看,不远处那具尸体蜷缩着,身上还穿着青衫长袍,仔细一想可能是个倒霉蛋不小心掉到水里后被冲到这里来,要是不快点离开这里的话,变成尸体的便可能是他们二人了。 “小召,你看那里还有剑和盔甲!” 楚瞬召吃惊地看着苏念妤所指的方向,那些长满铁锈的铠甲散落一地,上面的花纹已经难以辨别,楚瞬召拿起一块保存尚好的胸甲,努力擦去上面的青苔,一般铠甲上面都会刻着自家军队的纹章,像是大胤的天拓鹰骑的胸甲上都有一只雄鹰纹章,这片胸甲由铁质甲叶用皮带或甲钉连缀而成,入手轻盈无比,质感摸着像本国出产的,像是胤国炼钢技术虽比不上庆国,但铠甲其坚硬程度足以横扫北方列国,樽国的座狼无法咬穿其甲片,金帐国的射日之弓也很难洞穿,甚至抵挡连射弩箭的攻击。 待他抹干净上面的泥块青苔时,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不解地看着上面的纹章,到底是哪支军队会在铠甲上面刻老虎,他仔细一瞅,发现那只猛兽也不像老虎,老虎唇下不会有那么长的尖牙,像是两把下垂的长剑,森然铁牙泛着青光,似乎随时会从铠甲上扑出来咬断他脖子般。 “没见过那么奇怪的动物,似虎非虎,似豹非豹,鼻头那一块居然瞧着像狗鼻子。”他轻声道。 苏念妤凑近看了看,笑道:“你这话说出来可丢人了,这上面刻的是布尔赤金家族的族纹——剑齿獒!亏你还是楼欢公主的孩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深渊之王 “剑齿獒?你是说这些铠甲是来自金帐国的,金帐国的盔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楚瞬召大吃一惊。 据他所知金帐国的士兵都是穿藤甲的,铁铠在他们那边可是很稀罕的玩意,一般是贵族才会穿戴铠甲,而且多用于议仗,铠甲对于那些蛮子而言太过笨重,使他们在战马上行动不便,对比骑兵冲锋他们更喜欢直接用宽刀从马背上跳下对敌人发动袭击,同时他们崇尚卸甲上战场,某些英勇骁战的武士甚至连藤甲也不穿,一场战争胜利之后,身上沾满鲜血的部分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荣耀。 楚瞬召还发现这里除了铠甲之外,无数的弓箭和藤甲散落一地,岩壁上还有刀锋留下的痕迹,石斧和彩绘皮背心横摆在一旁,整齐有序,这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战斗,或者说战前准备,无数的疑问像是线团般缠绕在他脑海中,周围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 楚瞬召继续向前走着,慢慢沿着藤甲散落的方向走去,苏念妤跟着他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们的渐渐靠近风声传来的方向,沿着岩壁向上走去,墙上一个又一个的缺口犹如眼瞳般注视着他们二人,向上走了一小段路,楚瞬召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 “怎么了,不会又看见骷髅头吧?”她紧张兮兮地问。 “这是居然是一个台阶。” 他用力地踩了地下两脚,青苔与泥土沾住了他的鞋底,露出一小块光滑平洁的地面,难怪他们一直向上前进会无比舒坦,原来这部分原本就是个台阶,在漫长的时间中渐渐被尘埃所掩盖,直到楚瞬召来临,可这块台阶究竟是何人开辟的,又或者说为何要在这样的一条地下河里弄一个台阶? 他看着前方的幽光顿了顿神,黑暗渐渐压抑住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真正接近一个天大的秘密,在此之前与之后,等待他的唯有恐惧,苏念妤趴着楚瞬召肩膀上惊叫道:“你看,那里有一块石碑!” 楚瞬召警觉地看着前方,那座两人高的石碑立在了道路的尽头,碑面也已被尘埃覆盖,他走到石碑面前用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石碑通体用黑曜石雕刻而成,那么的庄严与古朴,犹如帝王之碑般奢华极致,上面刻着楚瞬召所不解的的文字,字形犹如圆圈般蜷缩着,每一个字的尾部比划锋利如蛇尾,他大袖一挥扫尽力着上面所有的尘埃,整块石碑的内容即可展现在他们面前,他看着石碑另一旁的字,眉毛轻轻挑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边的字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金帐国那边的人才会用的文字,金帐国曾经也有过文字,但因为疆土辽阔的缘故所以很难得到普及,只有贵族之中才广泛应用,咦?这边也写了字,这两边的内容应该是一样的吧,可为什么要用两种文字来表达同一种内容?”她凑近石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大胤国楚毅征率金帐诸将士入临安于此!” 她不解地读出这句话,楚瞬召的脸色更为迷惑,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了这句话很长时间,苏念妤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道:“这个大胤楚毅征你认识吗?” 楚瞬召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这块巨大的石碑脸色平静道:“这是我父皇的字,楚骁华,字毅征!” “这块碑是你父亲埋下的?”她吃了一惊,楚瞬召围着这块石碑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一语不发地向前走去,道路逐渐幽深,空间也渐渐宽阔了起来,苏念妤看着沉默的男孩笑问道:“你说你父亲为何在这里立一块碑?”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当成皇帝的吗?”他反问道。 “好像是他被草原人俘虏了之后与他们达成某种协议,然后带着军队打进了临安城”她也是从那些市井演义里听说了皇帝陛下曾经的英勇战绩,那些说书先生云板一抽,那绝当年临安城的定国之战,那年轻的皇帝陛下一人一剑一黑马边从临安城的城门下出现,那份一人不惧皇城师的勇气被当朝士兵所敬仰,原本他本应该死在禁军的包围之中,可他居然将一支几千人的金帐国骑兵部队静悄悄送入城中与禁军发生战斗,令他顺利地进入皇宫中与 旧皇谈判,然后将其一剑斩至王座之下,楚骁华送入城中的军队成为了扭转胜利的关键,但至今人们仍未知楚骁华是如何做到的。 “看来我父皇当年便是带着军队从这条地下河走入临安城。”他幽幽地说。 苏念妤怔怔地看着巨大的石碑,想象着皇帝陛下历尽千辛万苦回到胤国之际,率领军队暗度暗河顺利抵达临安城,可那些野兽般的草原士兵居然会听命于他,可见皇帝陛下的统御之力该是多么可怕,她站在石碑面前思索了片刻之后,无言地笑了。 立碑为界,剑指临安! “既然我父亲能找到一条暗河进入城中,必定能找到出去的道路。”楚瞬召心里一喜,拉住苏念妤的手继续走着,一路上的丢弃的藤甲越来越多,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微微的光芒,被那道光芒一激,喜悦顿时涌上心头,疲倦一扫而空,就在他们抵达台阶的尽头时,苏念妤忽然止住了脚步,同时狠狠拉住了楚瞬召的袖子,死死地盯住前方:“小召!你看!” 那一拉差点让他掉了下去,他定了定神,看见了道路尽头处有一串手腕般粗的铁链在地上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铁链末端的钉子深深地扎入了岩壁之中,形成四方蛛网状牵扯着黑暗的尽头,他缓缓地吞了口口水,不安地看着那些锁链,一个巨大的疑问忽然出现在他脑中,假如父皇借用这条地下河只是为了运送军队,那为何还要开辟一具台阶呢?对于常年战斗的草原士兵而言爬下一面岩壁如同爬树般简单,很明显那具台阶并不是在当时开辟的,而是后来父皇回到这个地方之后再命令石匠做的!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那些锁链,那些锁链上面雕刻着繁美的铭文,这些手腕般粗的锁链甚至可以锁住发疯的公牛,为何要在这些地方放那么多锁链呢?他开始意识到洞里蔓延着可怕的气息,有东西在注视着他们,很可怕的东西,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石碑,锁链要锁链有什么用? 苏念妤战战兢兢地看着黑暗的尽头道:“小召,那里面坐着一个人” 人?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有人,但楚瞬召不敢反驳她的话,如今这种地方出现什么超乎想象的东西都不足为奇了,他强压心中的恐惧看着锁链的尽头,仔细看去,那些锁链牢牢缠住一具干枯的躯体,灰白色的长发掩盖住了他的面容,他整个人呈大字形被锁链挂着,身上还穿着一件极旧极破的长袍,可以看见稀稀拉拉的金线垂落至地,那个人眼眸深闭,瘦骨嶙峋的面容甚是吓人,隔着脱落至胸的长袍已经可以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脂肪,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抱着骨,架。脚底密密麻麻遍布青苔,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为何被关在这里如此之久。 他眯眼一瞧,发现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子,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他慢慢走了过去凝视着他,男人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了,裸露的手臂几乎被铁锈与苔青所沾满,脸上暗淡无光,但他的脸依稀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楚瞬召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玉佩,深红至暗的玉石被雕刻成鲤鱼状,像是一汪弯弯的泉水躺在手心里,看起来甚是喜人,这块玉一看就是好料子,深红至暗却通透灵动,乳白色的线纹沿着鱼鳞卷成一圈,鱼眼之处更是点睛之笔,那抹黑点犹如玉石自身渗出来般,没有经过任何人工的处理,此玉可遇不可求呐! 但他心里依旧不安,这块玉石虽是漂亮,但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幼奴姐你的玉坠子真漂亮,是谁给你的?” “我母后的,这块玉石有快四百年的历史了,是我们西临国第一代皇后所佩戴过的,之后一代一代传来下来,直到我手里。” “能让我看看吗?” “嗯,小心点,不要打碎了只有一块了。” 当时他接过那块带着少女体温的红鱼玉坠时,满脸欢喜,但不知为何幼奴姐在将玉佩结下来的时候,眼中带着淡淡的悲意,像是阴云般驱之不散。 “这是这是这是!”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股厚重的浊气顿时喷在他脸上,那具尸体张开的嘴巴露出灰 青色的牙齿向他咬来,楚瞬召大叫了一声立马抽出了龙雀剑朝着他的头颅砍去! ‘吭当’一声,那个人死死地咬住了龙雀剑的剑身,目色赤红地看着惊恐万分的楚瞬召,楚瞬召手指不断颤动,苏念妤双手紧紧捂住嘴唇不敢踏前半步,眼前这一幕是在太过诡异,那个本该早已死去的人居然动了起来! 楚瞬召握紧剑柄,既不敢松开,也不敢推进,这是男人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灰烬之中腾起的火焰般燎亮,一丝金光从瞳仁中迅速扩散,顿时充满整个眼眸,楚瞬召此时什么都看不清,他感觉自己即将融化在那片金色的汪洋中,这不该是人类该有的目光,这种眼神似乎属于天上的神佛或者魔鬼! “你是谁?”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旦他说话头颅立马会被龙雀剑撕裂,牙齿与剑身交接处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楚瞬召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即将被那道光芒刺瞎,男人依旧咬着剑身向他推进着,龙雀剑慢慢逼近他的脸庞,那些巨大的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在洞穴中形成了巨大的回声,久久不散。 一道银芒的狠狠地击中了男人的额头,那是苏念妤的银针!在那一瞬间他眼中那道光芒开始削弱,立马松开了口,光芒开始退潮,黑暗来之不易,楚瞬召抓住了这一秒钟的生机旋身对男人发动了攻击,男人微微一躲闪,龙雀剑直直地砍中了他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鲜血打在他脸上如同暴雨! “啊!”凄厉的尖叫传遍整个洞穴,苏念妤抓住楚瞬召的手拖着他后退,此时龙雀剑还卡在男人肩膀上,随着他痛苦地摆动洞穴里面剑光大盛,苏念妤紧紧抱住他不敢喘息半分,锁链开始剧烈的抽动,石壁上的尘埃噗嗤噗嗤地往下掉,楚瞬召像他应该会死吧,剑砍中了肩膀流出了那么多的血。 男人做出了个惊人的举动,他侧着脖子咬中了剑柄,将整把长剑咬了下来抛到楚瞬召脚下,他喘着大气,肩膀上鲜血淋漓。 他最终平息了下来,如同死人。 楚瞬召靠着苏念妤身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知道男人仍未死去,他的目光犹如余烬般燃起熄灭,他安静地看着他们二人,脸上的疯狂渐渐平息下去,那抹眼中金光随之消散,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眸,湿润且哀伤。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楚瞬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男人喊道。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了楚瞬召一眼,眼里木然一片,他似乎没有听懂楚瞬召的话,似乎在思考,似乎毫无所谓,他忽然大叫了起来,扯开嗓子大吼大叫,身上渐渐泛起橘黄色的气息,像是烟雾般升起一片,气息渐渐缠绕住了锁链,试图将锁链从男人身上挣脱开来,男人的声音悲怆且疯狂,灰白色的长发疯狂甩动着,锁链发出巨大的震音,如同天神之锤敲打地面般震耳欲聋。 “这是息吗?”苏念妤看着那似有形又无形的橘黄色气息,渐渐变成剑状试图撬动铁索,但铁索忽然泛起一丝淡青色的光芒,迅如狂蛇,又似电光,男人看见那抹电光的一瞬间眼睛缩至针尖状,他不断颤抖着,口里念叨着什么似的,好像在哀求。 铁链顿时被极白的电光所缠绕,骤然涌向朝着男人的方向涌去,他仰起脑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狂雷落下的一瞬间,世界如同化为一片白昼。 “小心!”苏念妤抱紧楚瞬召闪到一旁,落雷击中了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瞬间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大洞,苏念妤的脑袋磕在了石块上顿时昏死了过去,楚瞬召紧紧地护着她,任凭身后电光大作。 许久,电光缓缓消失,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焦黑的人形被悬挂着铁链上,不时还有丝丝电光灌入男人手臂里,随即消失在皮肉下,楚瞬召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肯定男人已经死了,被那么大的雷劈中的人怎么可能活下来? 但男人忽然抬起了头,脸上一片炭黑,声音低沉却威严无比地说道:“过了那么久了这锁居然还能锁住朕?楚骁华,待朕重归世间之日,必定让这天下的剑都落在你胤国之内,一把不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宛如神明 夜晚,临安城郊太安山山顶,落神崖。 倾盆暴雨打在圆形的黄铜穹顶上,今夜雷鸣大作,长夜无星,光头中年男人将瓦瓶里的酒缓缓倒入喉中,依靠着矮榻上打了个微醺的酒嗝,他最喜欢下雨的夜晚,每当群星被乌云遮掩之住时,他便能放松身心地偷懒,不必在看着天上的繁星慢慢推演风水,推算节气。 他眯眼看着面前那根巨大的圆弧铜柱,无数的机括在低下运作转动,伴随着水流之力时刻不停地转动,水是与神佛对话最好的媒介,水升空化云,落地为雨,遇寒成冰,由此循环运作,以观天象之境,天降暴雨源源不断顺着穹顶上的滑道地灌入铜柱之中,留下大量的天地气运信息便化作溪水流向山下,铜台边缘的九根透明漏斗里的水时涨时降,一旁的紫衣少女看着那些漏斗里的水量不断计量着,挥笔抄写不曾停止。 “小桐儿,再来一点”他背对着少女晃了晃酒壶,但少女依旧在奋笔疾书,头也不抬道:“老师你少喝点,酒库里的酒都快被你喝完了,万一祭天时要用怎么办?” “让楚骁华给老子再送几箱子酒上来!”他狠狠地揉了揉涨红的脸,低叫了一声,像只丧家之犬般。 而少女只是端坐着,眼中的疑惑出现半刻后便一闪而逝“老师我不懂。” “神佛又作弄你这个小糊涂蛋啦,哪里不懂让爹瞧瞧?”他轻轻一抬手,少女手中的纸张般飘入他手中,上面写着密密麻麻地文字与推演符号,男人定了定神,眼中跃动着点点金光,如同碎金般,但光芒冷冽,他伸出手指一一掂量着,似乎在思考,似乎快要睡着那样。 少女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她的养父郭蘘,或者说她的老师是整个胤国最接近神明的男人,胤国大神官兼钦天监监正,大胤术士的指挥官,无数奇门术士以他为目标想要超越他,但只要他才能参悟星空之道与神佛对话,国家大事从出征到祭天都由他来制定,连皇帝陛下也惧他几分,视他的话为神谕。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和普通的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平时喜欢喝喝酒看看风景,日出而睡,日落依旧睡,眼中情绪 漂浮不定,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钦天监的官员们吵上半天,颇具疯狗之态,但面前天地变色之景脸色淡然若无物,白袖一挥平风云。 在她生父生母还活着之时,他们生活在一处名为梧桐乡的小村庄里,常年耕作,与世无争,但一日马贼入侵,将整座村庄里男女老少屠杀殆尽,唯独只剩下他们家一口人朝着后山逃去,但人足不比马蹄,很快他们便被山贼追上,生父被铁刀砍中了肩膀滚落在山崖下,生母则被马贼扛走不知所踪,唯独她被绳索静静绑着手脚,等待他们的大刀落在自己的脑袋上,她年纪尚小,根本没有办法逃脱,只能低声哭泣。 “老大,这小丫头长得不错,养大了再玩如何?” “老子对小姑娘可没兴趣,这座村庄也真穷,连块金子都搜不出来,你去看看那些女人手腕上有没有镯子,把镯子全部给我搜出了,不交的话连手也给老子砍了!” “那这丫头” “拿到城里青楼卖了也好,卖给那些大老板当宠物也好,那些有钱人的口味又重又杂,兴许会有人出大价钱买!”他用沾满鲜血的刀鞘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露出焦黄的方牙。 在她对自己未来已经完全绝望之时,冥冥之中听见了远方传来一声酒嗝,白衣高冠的男人手持拐杖缓步出现在树林尽头,他右手挽酒壶,左手持长杖,脸色熏红,整个身子东倒西歪如同玉山将颓,他眼中似乎飘散着云雾,看着他们几人低骂了一声:“妈的,老子走了那么久总算见到人了,先撒泡尿先!” 说完他揭开裤带,窸窸窣窣两下对着榕树便是一顿喷洒,口里还念念叨叨“土地仙人快快让路” 这是他们初次相遇,他表现地像个疯子,她凄惨地像个弃子“哪里来的疯子?”山贼怒吼了一声,拔出长刀便冲了上去,她闭上了眼睛,生怕看见男人被长刀砍中身躯鲜血四溅的样子。 一声巨响,挥刀山贼的身体便落至山崖,而男人抖动了一下下身,脸上的熏红如同潮水般褪去,眼眸中焕发着淡淡金光:“谁敢杀我?” “你小子活腻 了不成,敢伤我兄弟?”山贼们闻讯讯策马团团围住了男人,铁矛长刀直直指着男人的身体,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将酒壶至于腰间,大笑道:“人间术士十八万,唯我郭蘘自矜神!” 这时间天边的白云开始变色,似乎有火焰在云翳间流淌,山贼们座下的马纷纷嘶叫,狂风开始卷起,所有的榕树和梧桐树都在火光中摆动,天地顿时变色,落叶似刀片般从他们脸颊边擦过,留下道道血痕,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发现手中的长刀烫地炙手,山贼首领强忍灼热想挥刀砍死这位来历不明的男人,在长刀即将接触男人肩膀时,像是融化的蜡烛般滴落地。 男人漫步在马贼当中,脸色不变,天上的火光愈发闪耀,如同大海的浪涛般翻滚,他抱起了她问:“你知道这里哪里有酒卖吗?” 他的脸庞被火光照耀,眼眸亮得像是融化的金子般,她稚嫩地小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襟,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清亮的眼眸中泪水大颗大颗地流淌,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露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你是说他们杀了你爹娘,村子里面的人都被他们杀了是吗?” 她拼尽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被蒸发在空气中。 “那么你希望杀了他们吗?为你的父母报仇?”他牵着自己的小手看向那群不安的山贼。 “小丫头,你今天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位神,现在神便握着你的手,你说想他们死他们便死,想不想为你的爹妈报仇?”他的声音轻柔无比,却携带着滔天怒火。 她忘记了自己当初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些山贼们连同他们的马被云边降下的火焰所吞噬,没有哀嚎,没有惨叫,只有淡淡的灰烬在空气中消散,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置身云中,宛若神明 之后他便将她带了回临安城,后来她知道他并不是什么神,而是一个术士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神官大人,他每天带着自己在城里喝酒吃馄饨,逢人便说这是我闺女,不清楚情况的人弯腰行礼时会说这闺女长得真像神官大人,还会喊她一声郭小姐,这时候郭蘘总会摸了摸自己稀疏无几的头发,脸上笑容无比幸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星相 她的名字叫吴桐,年龄不过二八,现担任钦天监五官灵台郎,主要负责观测天象一类的事务,郭蘘并不希望她成为一名术士,折其寿命去换取逆天之力,对于女孩而言可谓不值,只是简单地让她打打下手,自己可以偷偷懒便足以。 “我看看贪狼星与破军星交错运行,这两颗星体运转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光与热之力会在运转中抵着毁灭的边缘,届时北辰七星便会偏离轨道对人间造成毁灭,想要达成平衡必有一星与之交汇,但会是那颗星星呢?是巨门还是廉贞总之不要是墨星便好了。”他看着纸张思索着,良久后,他放下纸张看着那漆黑的天穹寒声道:“看来即将有新的王降临人间,风暴即将来临,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新的王?”少女惊呼了一声,男人点了点头,上次天象异变之时可以追溯到三年前的云剑河之战,大皇子楚鹰仰在死战之中体内的王息之力被唤醒,届时天象大变,贪狼星,破军星与武曲星三相合一,汇为一体令他力量大涨,在战场中所向披靡,带着一万人马死扛叶霸一万八千人,以一人之力破军三千三,血战而归。 “希望这位新的王不会在天下唤起一场战争吧。”他幽幽地说。 每个人体内都有一种名为息的东西,数量多少,强悍与否与自身实力有关,剑士有剑士之息,术士有术士之息,名将有名将之息,仙人有仙人之息,不同身份的领悟使得体内气息对世间万物操控便不同,剑士之息可以使手中之剑坚硬无比,心境之强悍使得剑气融汇血肉之中,无坚不摧,而术士之息则使术士们具有操作自然五行之力,气息强悍着甚至可以扭转自然法则,名将之息极为罕见,通过战争为媒介增强体内之息,一人立于山巅之上便可吓退万军,运筹帷幄之中,挥千军破城,只有那仙人之息便是传说之物,至今无人拥有过 但唯独一种气息是独立于众人之外,似乎是神明在创世之际为了区分领袖与普通人特地创造出来的——王息。 王息具有统御万物之威能,不仅能令个体武力大涨,更能无中生有,御息化万物,天下各国的主 君体内都有王息,但实力之强很难辨别,而且王息无法修成,因为它从天下出现的那一刻便存在与此,得其息者为人皇,获得王息的方式很简单,弑王便可,或者根据父辈一代代遗传下来,但想要唤醒王息的方式唯有通过死战,历代诸王为了保持王朝能顺利的传承下去,大生子女,在其成年之后带入修罗场但活下来后能被成功唤醒的人寥寥无几,王息对于一国而言实为重要,它直接影响到了王朝气运兴衰。 “你不用太紧张,王息的觉醒罢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王子”郭蘘摆了摆手,继续瘫在矮榻上喝酒,自诩放荡不羁。 少女点了点头,看着纸张上的计算,两颗星星的运行轨迹是在奇怪,原本星体交错运行不过半个时辰便会达成平衡,一个新的星体便会纳入其中,可贪狼与破军星已经交汇运行长达三天了,运转速度扔在继续上升,其势之猛烈甚至使别的星体不敢汇入其中,生怕被这诡异的速度撕裂。 “小桐儿,给爹再拿一壶酒喝呗。”他挥了挥手,少女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里屋提着一个小陶瓶走了出来“喏,最后一瓶,不许再喝了,不然老师你的头又得疼了。” “说了多少次了喊爹喊爹,叫老师多没亲情味。”郭蘘狠狠地灌了一壶子酒,身子顿时便软了下去。 他满脸笑意道:“当初捡个女儿真是好,既暖胃又暖心,爹真的不舍得将你嫁出去。” “爹你说什么呢?”她满脸绯红,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羞什么羞,女大当嫁,以我郭蘘在胤国的地位放声出去说要嫁女儿,多少人得踏上这太安山提亲,我便寻思着给你找个好的的婆家,什么商贾权贵的一律不要,要嫁就嫁王族,以后再弄个皇后当当,母仪天下,多好!”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爹你又喝多了。” “什么喝多?我脑子清醒着呢,等你再大一点我便和楚骁华说,让他的儿子娶你回去,可那大皇子性格太烈而且好色,爹怕你会吃亏你看那个小召子怎么样,之前你见过不是吗?长 得可好看了,而且人品也不错,懂人情冷暖,他能不能当成皇帝那另说,至少他不会欺负你,可楚骁华告诉我他好像有癫狂症,我就担心他婚后会咬你” 她哭笑不得地说:“爹你瞎说什么呢?人家可是皇子殿下。” “皇子又怎样?楚骁华的天下也是老子给他打的,让他儿子娶我女儿是他的福气,要是他敢拒绝我的话,老子一个雷劈到皇宫里,看他答不答应?”他吹眉瞪眼地说,但吴桐没有接话,而是理了理裙子,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跪什么跪?你要是感激爹的话再拿一壶酒过来?” “你刚才说要劈谁?”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顿时整个天空雷声大作,电光将那个霸道的身影的影子投射了进来,内堂顿时明亮无比,郭蘘别过头去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定了定神道:“哦,原来是你啊,自己找张椅子坐吧。” 在整个胤国境内敢用这种语气和皇帝说话的人不超过五个,门外雷鸣闪电大雨倾盆,但皇帝陛下的身上却不见一滴雨水,他走进了钦天监大门,看着里屋的少女,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小桐儿啊,起来吧,将裙子跪脏了就不好了。” “贵客啊,小桐儿,将里屋角落那罐酒拿出来,得好好招待一番才是。”少女站了起来瞪了他一眼,这老头又想借机喝酒了,对着皇帝行了个礼,不悦地离开了。 “不了,我不是来喝酒的今天。”胤皇背着手站在他面前,但郭蘘依旧瘫坐在椅子上喝着酒:“怎么?一个人来。” “坐轿子上山太麻烦了,还是走路比较快,我有事情想找你帮”话还没说完,郭蘘的手指不断摩擦着,好像在渴求什么。 胤皇叹了口气道:“想要酒是吧,明日朕便让人送几坛子御酒上来。” 郭蘘马上来精神了:“和你这种人交易便是爽快,说吧什么事情。”那股子意气如同乞丐被赏了几文钱般开心。 “朕的孩子失踪了帮朕找他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奇门九遁 “你的孩子丢了让你的侍卫去找,找我有什么用?我就是一看星星的。”郭蘘吃了一惊。· “找不到我们几乎翻遍了整座临安城,就差上你这太安山了。”胤皇眼帘低垂,紧握的拳头发出阵阵爆响。 “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孩子不见了那么多天都找不到,你看我小桐儿,养她那么多年就没让我操心过。”他撇了撇嘴,胤皇依旧平静着,那双丹凤眼愈发狠厉,郭蘘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上一个被他这样看的人似乎已经埋在了土下。 “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找?” “帮帮帮!我是陛下的臣子,能为您服务是老臣的荣幸。”郭蘘不安地看着他,此时胤皇正在气头上,他不敢想平时那样去激他,生怕他一掌将自己打落山崖,在女儿面前他吹得自己如何厉害连皇帝也惧他三分,但他心里清楚,自己那息只是凌驾于一般的术士之上,对上这帝王之息自己只能乖乖臣服。 “上次让你帮朕看看小召的病是怎么回事你说你不是医师没办法,这次你要是还拒绝朕的话朕就把你的大神官一职撤了,让你女儿去当。”胤皇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喝了一口吴桐递来的温茶。 郭蘘像只猴子般从矮榻上爬了下来,挠了挠油光发亮的头你这孩子是怎么丢的?” 胤皇忽然老脸一红,目光躲闪着,他实在不愿意在郭蘘面前承认自己的孩子是去青楼后失踪的,但郭蘘眯着眼睛,眼中跃动着点点金光:“啊!小召去青楼啦!可以啊,不愧是你楚骁华的孩子。” “你又读我的心,我 说过我讨厌你看我的心!”胤皇呆滞了一下,方才心神大乱才让着郭蘘有机可乘,不然区区一位术士任你能耐再大怎么可能探查帝王的内心。 “别生气啊,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找个人还不简单?”他背着手站了起来,对着那圆形穹顶张开了手,狂风顿时从四面八方袭来,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眼里的赤金渐渐转为一黑一白,炽烈的火焰从他脚底蔓延,胤皇依旧端着茶杯,看着火焰渐渐变成直线般的形状连接起来,以郭蘘为中心,整个钦天监发出炽烈的红光。 “奇门九遁!” 郭蘘的大袖垂至地面,他的背后燃烧着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太阳化作炽热的雨滴落在阵内,大阵被迅速激活,蛛网般的赤红细线上是无人能懂的文字,他踏出了一步,整个人悬浮在空中,以众神之姿询问道:“汝欲何求?” “我想知道我的孩子在何处?可否?”胤皇仰头看着郭蘘,面对那近乎神明般的威压,他脸色不变地询问道。 “天盘丁奇,门盘休门,神盘太阴合人遁”郭蘘似乎化作千千万万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低叫了一声,其中一个影子从他身上脱落而出,如同鬼影般袭向远方,消失在了乌黑的云层下,郭蘘整个人瘫软在地,身上都是滚烫的汗水,胤皇扶住了他肩膀使他不至坠地“郭蘘,你看见什么了,我的孩子在哪里?” “太久没用这法子,一时间慌乱了神,差点掉进了鬼门之内。”他捂着心口叹了气,看着胤皇焦虑的脸庞道:“我知道小召在哪里了?” “在哪?”胤皇大喜道。 这个世界由无数种因果组成,每个基 本单位举手投足之间便会对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产生什么,便会留下什么,踪迹无法抹除,如同阴影般留在世界的角落之中,当有人试图去观察其中的线索时它便会出现,对于神佛而言,定义人的死亡与云朵地消散一样简单,不掺杂任何情绪色彩,以神明之眼观测世界,一切事情便会简单许多。而奇门之术,便是将世界整理成数字般简单,八门生化也好,奇门遁甲也好,以观测者为个体去寻找世界角落的阴影,小可寻人探物,大可洞悉未来与过去,甚至拨动因果线上的弦! “先天八卦,天乾字!落神崖西南方位,小召子离这里大概三十六里,他还活着!”郭蘘看着胤皇很久,低低地叹了口气。 “朕现在便让人去搜不,朕亲自去!”胤皇心里那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了,万幸万幸他还活着,还在临安城里,只要他没事便好了,但郭蘘却紧紧拉住他的袖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胤皇疑惑道:“郭蘘,你还有什么信息没交代吗?” “陛下,小召子他”郭蘘感觉浑身凉了下去,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但事实却清晰地摆在他面前。 “说啊!他怎么了?”胤皇喘息了两声,急了起来。 “小召子他,不在地表上” 郭蘘对着远方的黑云伸出了手中,顿时雷鸣大作,夜空被道道白电所撕裂,如同挣脱牢笼的狂龙般直冲云下,胤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竟后退了一步! “小召子他在很深很深的地层下,而且那里不止他一个活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苏顺天 “楚骁华!”那人怒吼着,黝黑的锁链连同他的咆哮一起震动了起来,楚瞬召愣愣地看着他,一个可怕的猜测从他心里涌现,那人脖子上的红鱼玉佩,和幼奴姐一样的红鱼玉佩他咽了口口水,试图捡起脚下的龙雀剑,那人死死地盯住了他,楚瞬召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犹如群山叠压般,动弹不得。 楚瞬召畏畏缩缩地推到一旁,护着昏迷中的苏念妤,那人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小孩,过来!” 楚瞬召神色警惕地看着他,他看着那人的脸,一丝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那人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将目光放在苏念妤身上:“你快过来,朕有些事情想问你,不然朕就杀了那个女人!” 朕?他自称朕?楚瞬召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楚瞬召。” “你姓楚?楚骁华是你什么人?”那人的目光愈发坚硬。 “他是我父皇!”楚瞬召的后背突然挺直,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那人将脸凑近了他,低声道:“你父皇?楚骁华为何要将你关押与此处。”· “不,我是不小心掉进水里才来这里的这里没有路可以出去了吗?”楚瞬召发现他平静下来的神情并不凶恶,带着一种长辈般的目光看着他。 “原来是一个傻孩子,楚骁华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他的眼帘慢慢垂下,声音带着一丝苍老寂静“孩子对了,你既然是楚骁华的孩子,你告诉朕,朕的儿女现在怎么样了?”他换了一副恳求的脸色。 楚瞬召目光平静道:“你到底是谁?” “西临,苏顺天,你也可以称呼我,西临王!”他幽幽地说。 “西临国已经覆灭了!” 西临王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像是像是了什么似的自嘲一笑:“是啊,朕的国家已经覆灭了,居然让一个孩子来提醒朕。” “我从看见你脖子上的玉坠时,便猜到了,幼奴姐脖子上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玉坠子。”他苦笑道。 “幼奴姐?是长燕吗?她还活着!还有长青,他们两兄妹都还活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色欣喜。 “嗯,他们还活着,幼奴姐是我的贴身丫鬟,卫胤 哥哥则是大哥的侍卫,他们都挺好的。” 西临王冷哼了一声道:“挺好?楚骁华将朕的两个孩子名字都改了,若不是看在他收留了朕两个孩子份上,朕现在便将你当场格杀!” 方才变得融洽的气氛顿时如寒夜般凄冷,楚瞬召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人当场起暴攻击他,而且他的神志似乎混乱的,嘴角不断淌着口水,西临王还活着,而且就在临安城下囚禁着,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楚瞬召的想象,当年无数西临百姓见证着父皇将西临王投入了火炉中,连同西临国无数的盔甲利剑长矛化作灰烬,一连七日,盔甲与利剑上纠缠的冤魂在火炉中终日哀嚎,最终熔炉被幽蓝的火焰所吞噬,无数的铁屑如同飞雪般飘散在西临的国境内,万民哀嚎,痛不欲生。 可现在西临王居然在自己面前翻着白眼,嘴里念念叨叨的,假如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西临王,那么当年被父皇投入火中的那个是谁? “你害怕我吗?”他的声音此时彻寒刺骨,楚瞬召迅速捡起了龙雀剑,剑锋直直指着西临王的胸膛,只有他一剑刺下去,无论他是真是假都没关系,面前这个疯狂的男人将会死在幽暗的地牢中,如同世人认为他真正死去般。 “陨神钢吗?而且这把剑还是新铸的,一把没有杀死过人的剑,孩子,想不想用朕的王之血来为你这把剑洗礼”他低声笑道,楚瞬召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被铁链所绊倒在地,剑仍然指着西临王的胸膛。 “来啊孩子,试着杀死我啊!杀了我的话你便可以加冕为王,朕的体内有这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想要吗?来拿吧!那可是王之力啊!”他恶狠狠地盯他,笑声在洞穴里一波接一波的回荡,他紧紧捂着耳朵,但声音依旧回荡在他脑颅中,如同阴魂般久久不散。 “懦弱的孩子。” 他最后听见的是这样一句话,楚瞬召猛然站了起来,用剑指着他的脸庞:“西临王,你犯下了滔天罪行,将你的国度与人民至于灾难之中,将那些为你服务的铸剑师们尽数杀死,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懦弱!” “这些都是楚骁华跟你说的?”他丝毫不在乎楚瞬召的挑衅,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都是你做过的,难道你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楚瞬召反问道,西临王忽然笑了“愚蠢的世人啊,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所做的事情,丧钟早已敲响!他们要来了带着大军来此人间 !” “疯子!”楚瞬召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那是你们这样庸人无法理解我们伟大想法的借口,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清醒的人,却被你们当成了怪物囚禁与此!”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忽然他不笑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小孩,我的妻子她还活着吗?” “西临皇后吗?她”楚瞬召忽然不说了,胤国军队严禁在入城期间烧杀掠夺,强奸妇女,但父皇手下的一名将士打破了这个铁规,他不仅带领手下将西临三千铸剑师全部杀死,在闯入皇宫后宫之际任由自己的手下大肆掠夺贵妇们的财物,最令人发指的他公然违抗了父皇的命令,在看见美丽动人的西临皇后时当着众将士的面强暴了她,这场灾难般的事故不但没人阻止,将士们还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凌辱了她,受尽万般屈辱的西临皇后既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上了城楼,对城下林立的旗杆一跃而起,插死在了胤国的鹰旗上 “说啊,她怎么了?”他激动了起来,楚瞬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四处躲闪着,良久,他听见了低低的呼声,西临王仰头看天,泪水大颗大颗地顺着树皮般的皱纹滑落,他的目光变得迷离遥远,悲伤如同狂潮般席卷了他,指甲在铁链上划出令人心悸的刻痕,嘴唇一片血色,他长大了了嘴巴说不出半句话来。 “对不起,她死了” 剧烈的橙光从西临王的体内迸发而出,将岩壁上的石块尽数震碎,整个洞穴都在摇摇晃晃,他疯狂地摇晃着链子,四根链子紧紧地捆着了他的手脚,他像一只落入陷阱的野兽般凄凉,枯瘦的手臂被拉扯出道道血痕,他眼中金光如同风中的残烛般飘摇,苍蓝色的电光顺着铁链灌入他的体内,楚瞬召眼前剩下一片片白光反复闪烁着,试图将橙光全部吞噬,西临王高声尖叫,似乎在狂笑,又好像在哀嚎。 原来,失去心爱的人是会如此痛苦的吗?他茫然地看着身处雷霆中的男人,他很想告诉他,即便你挣扎又如何,即便这铁链被你全部挣脱了又如何,你的国土已经覆灭,亲人几乎全部死去,你再悲伤他们也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到最初了。 他的脑袋忽然垂了下去,灰白色的长发拖至胸前,楚瞬召不顾铁链上的残电跑了过去,伸手试图他的鼻息,发现他尚未死去,口里反复念叨一句话。 “寻燕寻燕我们的孩子还活着,真好啊可惜你不在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过去 楚瞬召用被水浸湿的长袍擦了擦西临王的脸,他的依旧反着白眼,嘴里念念叨叨的,他可以看见西临王肩膀上的伤口长出肉芽,一层薄薄的血痂覆盖在上面,粉色的蒸汽冉冉升起,他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治愈他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他守在苏念妤身边,女人微微翻了个身枕在他大腿上,看起来并无大碍,这两天她一直在洞穴里守着他想必也累坏了,他在一旁的水坑里用手掌接了些水灌入口中,腹部因为长期饥饿产生了疼痛感,这个地方的确不缺水,但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很快会饿死的。 他看着黑暗中的西临王,他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方才的疯狂与冷傲消失无踪,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但他转念一想,西临王被囚禁与此肯定很多年了,在这些阴暗的岁月里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没有食物,被重重铁链锁囚禁,甚至想接口水喝也做不到,正常人不吃东西可以活五十日,但不喝水的话,活不过五天,楚瞬召想起了书里所述的南佛国苦行僧,他们一样是不食人间烟火,终日看着佛像念经朝圣,自称可以通过吸食日月精华以维持生命,但在这连太阳都照射不到的地下,他居然还能活那么多年,说是神迹也不为过吧。 “孩子,你能再告诉朕一些外面的事情吗?”他缓缓抬起了头,那张脸像极了卫胤哥哥,不敢苏卫胤平日冷漠无比,也只有和幼奴姐说话时脸上才会见到罕见的笑容,看他的目光总是冷冷的。 “其实很多事情你都可以猜到了。”楚瞬召轻声说。 “说什么都可以,你和朕说说话吧朕很久没有见到过人了。” 楚瞬召犹豫了片刻,绕过那些锁链坐到了西临王身边,他不知道可以告诉他什么,是你的人民都沦为了奴隶,还是西临国已经变成的胤国的领土,他决定放弃那些让人不悦的想法,和他和苏幼奴第一次见面说起,他说起幼奴姐坐在垂鹰菀的院子里编蝴蝶,她的手可巧了,说起了他和哥哥还要卫胤哥哥去城里的小溪捕鱼,他一条小鱼都没有抓住,后来苏卫胤将他捕的鱼都给了他,他们一起听着太傅念书,在皇宫里放风筝听着楚瞬召的话,西临王的目光愈发柔和,愧疚与思念交织在眼中,许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个父皇做的是相当差劲啊。” “你为什么要造那么多的剑?而且还杀了那么多的铸剑师。”楚瞬召问。 西临王脸色凝重道说:“孩子,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用好坏来衡量一个人是很愚蠢的,认知一个人要看他做过什么事情。”楚瞬召想了想说,西临王讪讪地笑了:“孩子,你熟悉楚骁华这个人吗?” “当然,他是我父皇,心怀黎明百姓,为了他的国家不辞劳苦。”他很肯定地说 “那么孩子,你走到我右手边的那个洞穴里看看,看一眼就好了。”西临王笑容玩味,楚瞬召呆了一下,担心有诡计“看一眼就好了,是你自己说的,认知一个人要看他做过什么事情。” 楚瞬召警惕地看着那个漆黑的洞穴,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西临王的话如同阴影般纠缠着他,慢慢沿着他右手边走去,朝着那个小小的洞穴看了一眼但他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嘴唇不断颤抖着,身体慢慢凉了下去:“这些都是我父皇做的?” 洞穴里是堆积如山的尸骨,身上还穿着破旧的棉衣与青袍,他们目洞无光,楚瞬召顺着那头颅般大的洞穴瞥见里面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洞内层叠尸骨,有的只见身体不见头颅,有的折断四肢宛如人棍般,里洞口最近的那几具尸体张大了嘴巴往洞穴处伸出了手,他们的血早已流进石壁之内,留下斑驳的痕迹,在这连蛆虫早已死去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楚骁华将本王关押于此处,而束缚本王的这些锁链由秘术师所打造,但这仍然不可能束缚住我,于是他便让石匠将此次洞穴打通至地面,这些锁链上的符咒与天雷相吸引,一旦朕试图挣脱锁链便会引来万雷缠身!在此之后,他将那些石匠杀死在洞穴里,为的便是不如朕还活着的真相传出世间,其中一个在他离 去后尚未死去的石匠告诉朕,下辈子宁愿当一条狗,一只蛆也不会再为楚骁华做事了,你觉得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撒谎!父皇他不是这样的人!”楚瞬召朝着他大声喊道。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其实王的本性都是相同的,可以为了达成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用一秒钟看到本质的人和半辈子也稀里糊涂的人,你想当哪种人?”他反问道。 “我父皇他不会他不是。”楚瞬召慢慢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肩膀觉得四肢冰凉,但西临王还在笑:“现在你觉得很残酷,不愿意相信,日后等你坐上了王位之后你便会理解了,换做是朕这也会这样做,比起朕的秘密那些草民的性命不值一提!” “不!我不会像你们这样,绝对不会!”他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西临王的眼睛,如同发出毒誓般,西临王愣了一下,灰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让楚瞬召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真的很特别,孩子如同你的眼睛般。” “但不要让情绪左右你的思维,这是王的大忌,这个世界没有清白这一说法,你不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便觉得身边的人也和你一样,这是自欺欺人的愚蠢!” “呸!你又不是我的老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楚瞬召走到了苏念妤身边守着,背对着西临王。 “我虽然不是你的老师,但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和你一样都是愚蠢的孩子,和你们胤国不一样,我们西临国朝廷的臣子几乎都是由先帝一手教出来的,所以他们基本不会出现背叛国家的情况,我从挑选了一批天资聪颖的孩子,如今我还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承德,晓康,青苔,顺目” 楚瞬召依旧沉默着。 “其中有一个孩子告诉了我一句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当时听了后很开心,觉得这个孩子以后一定是我西临一代名臣,但后来我转念一想,这个天下真的如他所说般吗?他口中的天下真的存在吗?或者说天下真的值得我们这样去做吗?直到你们胤国军队的来临,将他一切的幻想都破碎了,他握着剑为了保护家人死在了战场上。” 楚瞬召低声说道:“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去造那批该死的剑!” 西临王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孩子,你觉得你有能力将这天下变成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吗?你们都是很愚蠢的孩子,说不定有能力试着这天下跟着你们一块蠢下去那似乎也不错。” “孩子,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她”楚瞬召看着熟睡的苏念妤,不知该如何向西临王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荒诞无比但又合情合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最后他还是说了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说起他们第一次交手到现在被困洞穴的故事。 西临王顿了顿神说:“这丫头喜欢你。” 你听了那么多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楚瞬召不免尴尬地看着西临王,但他还是继续说着:“假如她不喜欢你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你,你也帮过她不是吗?在青楼的时候你也想杀了那些欺负她的人不是吗?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虽说现在你还不懂,但你已经陷入其中,像她那么美的女孩不该死在这片黑暗之中,你也想保护她不是吗?带着她离开这里,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思考我和你父皇谁对谁错。” “那你喜欢她吗?” 楚瞬召低下了头,脸庞微微发烫,这一切都落在的西临王眼中:“沉默没办法掩盖你任何的情绪” “我该怎么做?”他看着头顶的那片黑暗,喃喃道。 “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我还记得楚骁华当年离开这里的路,但我需要在你为我做一件事情。”西临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楚瞬召沉默了很久,握着苏念妤柔若无骨的手说:“成交!” “在此之前,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可能枯 燥且血腥,但绝对会颠覆你对这个世间的想象,我跟你讲的这个故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皇和姐姐,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而且会把你当成像我这样的疯子。”西临王低声说道。 西临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带着些许柔和:“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 楚熏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一阵青烟冒气熏得她咳嗽了两下,她披着锦缎披肩,但依旧觉得内心寒冷,她看着火盆里冒起的焰苗,微微垂下了眼帘,她用了大量的脂粉来掩盖住红肿的眼圈,自从小召失踪之后,她终日在这公主府中不曾离开半步,心里仿佛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半,丫鬟端来的膳食凉了又换走,除了不曾间断过的梨汁外,她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 窗外一阵凉风袭来,白纱帘幕缓缓飘动,她移步至窗前,看着池子里落叶发黑发黄,她放眼望去,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这池子里面曾经种着几朵粉莲,在胤国莲花是很稀罕的玩意,也许是水土缘故鲜有人家府中见到莲花,楚熏曾经在画册上见过这种白雪般光滑的贞洁之花,硬是让下人从南方给自己带来花种散在这池水之中,特地弄来许多淤泥用于栽培,希望能看见白莲盛放千衣如雪的画面,但最后只有几朵粉莲活了下来,孤零零地立在池子中央,看着很是心疼。 她当时倒也心宽,拉着弟弟来到石桥上指着自己的莲花,楚瞬召看着莲花那惊讶的眼神,让她心头一喜,让下人挖了其中一朵莲花下来送去垂鹰菀,希望弟弟的池子里也有一朵莲花,如同谦谦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摘下那朵莲花没多久池子里面那几朵粉莲接连枯萎,后来楚熏才知道原来池子里的莲花都是从一处花根生长出来的,她让下人带走那株莲花时将这个池子里的花根都切断了,而莲花们的根都是生长在一起的。 他们一家五口不也像那莲花一样,根都是连在一起的,无端端不见了一株,虽说他们不会像莲花般枯萎,但那种连根拔起的痛苦,却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她握紧拳头,哀思的泪水涌出眼帘,滴在窗台上,她黯然神伤地看着秋风带落叶的院子,带着孩子气地哭腔道:“小召你快回来姐姐好想你。” 细细的脚步声靠近了楚熏,白嫩的小手攀上窗台,轻轻拍打着,楚熏愣了一下,透着泪水看着那白玉花瓣般的小脸一晃一晃的:“熏熏姐姐,抱我进去外面好冷。”说完她对着楚熏伸出了胖乎乎的手臂。 “渊儿?”她迅速擦了一下眼泪,弯腰将小丫头从窗外抱了进来,迅速关上了窗户生怕她着凉“好冷好冷。”小丫头将手往楚熏脖子一放,那丝冰冷使楚熏抖了一下,她看着小丫头软玉般脸颊泛起红晕便嗔怪道:“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也不知让下人领着来,看你的脸都冻成什么样了。” 小丫头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道:“她们都睡着了,我不想吵醒她们。” “撒谎,明明是你自己偷偷来的。”她轻轻地捏了她的鼻尖一下,她靠着自己的怀里吃吃笑着,煞是可爱。 “爷爷有事情找皇帝伯伯顺便带我来宫里玩,可是皇帝伯伯出去了,爷爷等了好久好久都快睡着了”她做了个睡觉的动作,靠着楚熏肩膀上。 父皇他不在吗?最近他因为小召的失踪也弄得心神不宁,宫里的侍卫被接连派出去找人,现在连他也消失了。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她从身后摸了一个檀木小黑盒出来,一打开里面全部都是用萱草纸装成的果脯,像是无花果还有话梅之类的,她挑了一颗塞入了楚熏的嘴里,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吃吗?” 两日不曾进食,那股子强烈的酸甜差点让楚熏吐了出来,她强颜欢笑将那颗无花果咬碎咽了下去,轻轻摸着小丫头的脸说:“好吃” 小丫头顿时乐了,抱着她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丰盈中道:“好暖好暖哦。” “小召哥哥呢?我刚才去了垂鹰菀,竹子和石榴姐姐都说他出去玩了,也不带上我,真没义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英雄与王 她轻轻抱住小丫头叹了一口气,她也学着楚熏的样子叹了口气,楚熏抚摸着她发鬓,她没有学着宫里的女仕般将头发梳成宫鬓样,只是简单的扎了个羊角辫,淡粉色质地的锦裙垂着膝盖,她不喜欢穿那些薄薄的丝履,一双过膝的牛皮小靴子可以让她在宫里撒欢般地跑,那些拎着裙子的丫鬟自然追不上她的步伐。 “熏熏姐姐你不开心吗?”小丫头歪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她说。 “是啊,小召哥哥出远门了,很久都没回来。”她将下巴抵在小丫头脑袋上,轻轻地抽着鼻子,她并没有楚熏如此多的伤春悲秋般的情绪,学着她皱了皱眉头道:“出远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长大之后也会出远门,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大海啊,天涯那么远,比我爹去得还远!我还要去找我爹呢!” 这话出口楚熏连忙捂着她的嘴巴道:“渊儿,不许说什么找你爹之类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许我去找我爹!”她睁大了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楚熏如遭雷击,咬着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她不知如何向她解释死亡这一个概念,西临一战中,胤国将士死伤不过五万,其中便包括李国师的独子李长渊,这位生性憨厚且善良的年轻武臣陪伴了他们童年无数的岁月。 李长渊他武力滔天,精通军中各式武器的使用,楚鹰仰的一手好戟便是出自他手所调教,长公主和他本是青梅竹马,他们兄妹平日里喊他李大哥,一旦长公主在场称呼便改成了姑父,弄得长公主桃腮泛红,不由得落荒而逃,李长渊则靠着墙边看着他们哈哈大笑。 但西临一战李长渊死在了敌军的落石中,尸骨无存,唯独巨剑啸杀被父皇带回临安,亲手交还给李国师,长公主看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巨剑时,险些昏厥过去之后她便生下了这小丫头,名念渊,在李国师再三恳求之下,长公主答应了在女儿两岁的时候送换给李家抚养,母女二人虽身处临安,但除了平日的节日庆典之外,很少能与彼此相见。 “渊儿,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如果要去找他的话就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到时候可能走不回临安了,你不想见到熏熏姐姐还有小召哥哥了吗?”她轻声问道。 “你们个个都那么说,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是不是不要渊儿了?” 楚熏连忙说道:“怎么会?他很爱渊儿的或许去了月亮上变成了仙人,就像我母后一样,在月亮上他们可以看见我们做的一切,所以渊儿要乖啊,不然爹爹看了要生气的。” “渊儿很乖的”她靠着她肩膀上轻声啜泣道,楚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想不想娘,我现在带你去找姑姑,她看见你来一定很开心。” “我不想见到她。”她将脸埋在她脖子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楚熏叹了口气,抱着她坐到了火盆边,火光照得她们二人的脸温润喜人,她从大袖中露出了纤纤细细的指尖轻轻抚着女孩的头发,忽然她感觉她们二人便如同集市上出产的纸人娃娃般,一大一小的两个纸人靠着一起,火光倒映在她们清丽的瞳孔中,像是纸人的鱼鳞眼瞳。 一阵脚步声从石桥那边由远及近地传来,披着黑羽披风的男人由一群丫鬟领着来到石桥尽头的这处建筑,男人在一处石桌前止住了脚步,由丫鬟们进去传话通报,她们轻轻扣门道:“禀公主殿下,蔷薇司总长陈豹恩大人求见!” 楚熏整理了一下思绪,牵着小丫头的手推开了白扇门道:“给这丫头准备房间膳食,让她今晚在皇宫里住一宿,明日再回国师府,顺便去告诉李国师一声,他会答应的。” “熏熏姐姐你忙吧,我和宫女姐姐走啦,之后再来找你!”她看着石桌旁的黑羽男人,很懂事地松开了楚熏的手,楚熏弯腰抱着她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真乖!” 随后渊儿跟着丫鬟们离开了,她抬头挺胸地走着石桥上,那些丫鬟跟着她身后唯唯诺诺,生怕这小主子像以前那样一不留神便跑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母鸡跟着雏儿般有趣。 楚熏也不拘束,走到石桌旁看着黑羽男人冷冷 道:“我让你查的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查出了吗?” 陈豹恩瞥了她一眼,从怀里递了一封文件给她,在这件事情上他几乎没有花什么功夫,因为公主殿下让他去追查的那个女人居然和三皇子殿下之前要求他去查的那个人是同一人,于是他在之前三皇子殿下的文件的基础上,再加上这几日整理得来的新线索重新写了一份文件,但楚熏看也不看地扔进池子里,信封里的纸洋洋洒洒地落在水面上,如同落叶般没有惊起一丝涟漪便落入池子中:“我不想看这些没有意义的记录,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是谁?” 陈豹恩看着这个自己少年时期日夜守卫的女孩,脸色不变地说:“她的过去很复杂,而且琴姬只是她其中一个身份,她曾经当过渔姑,街上卖花的,但这都是为了掩盖她的真实身份,而且我们发现她和许多刺客组织有信件上的来往,她极度危险暴力,我们怀疑城里有数十件刺杀案都是她下手的,能够如此有组织地去进行暗杀,她背后一定有个庞大的刺客组织操纵这一切,假如三皇子殿下是与她一同失踪的,可能现在已经身处危机之中。” “我要那个女人死!”楚熏毫不掩盖自己的情绪,寒声道。 “我们已经派人封锁了情暖楼,而且任何和她有关的线索都在盘查中,我们陆陆续续地从城里的妓馆搜出了一些匕首细剑之类的东西,质地精良且坚韧,还有几名嫌疑对象正在调查中,” “不用调查了,凡是与这次案件沾上嫌疑二字的人,一律处死!”她脸上淡淡一笑,清丽的面容顿时被阴森所替代,这份子铁腕如今连胤皇身上也很难看见了。 “我们怀疑三皇子殿下已经被带出临安城外,目前正在快马加鞭地与每个属地的关口通报,一切身份不明的人将会接受盘查,而且悬赏令已经贴出去了。” “将悬赏金额提至五十不,一百万两黄金!”这几乎是一座藩城一年上提给胤国的税赋,陈豹恩不由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遵命,公主殿下!” 她的语气缓慢且清晰:“无论是谁,只要将我弟弟活着带回来,除了黄金百万外,再给他一座封地与宅邸,三千人口与牛羊我要这天下的人都去找!” “这就是你要造那么多剑的理由?”楚瞬召幽幽地说。 “这只是其中一个,那段失落的历史如今已经无法证实,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必定会来此人间,照现在这样诸国混战,今天我夺了你的城,明日我推了你的国,战火如同野火般无法扑灭,不需要他们的到来我们便会被自己害死!而这个世界的神佛,他们大部分必然在云端之上袖手旁观,绝对不会冒着沦为伪神的危险帮助我们,而我们能做的不是祈祷烧香而是铸剑!我们身体里面有不输于神佛的力量,我们同样可以拯救自己!” “你真的疯了”楚瞬召摇了摇头,看着愈发激动的西临王低低地叹了一声,头顶的钟乳石下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联合北方诸国,让整个北方团结起来对抗他们,因为当他们来此人间之时,战火将会从北部燃起,从极北之地的北荒一直烧到天下最南边的大越国,天启的降临将会越来越频繁,我相信从我听见这个故事的那一刻起,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知道了这个故事,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他们是敌是友尚未明确。” “我希望你能将这个故事铭记在心中,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相信我,但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最艰难的决定需要最强大的意志,可我已经活不到世人理解我的那一日,假如你能继承我的意志,在那场战争中胜利的话,这片残缺但属于我们后代子孙的天下,将是我苏顺天最好的墓碑。” 楚瞬召默默地看着他,这是他这半生听过最血腥,最残酷的故事,人类最黑暗的瞬间,最光辉的时刻,被历史的岁月尘埃所掩盖,接着神明之口传入西临王的耳中。他不知道那位神佛大人为何要将这段丢失的历史告诉西临王,但他述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热泪盈眶,声音里似乎有另一个灵魂,仿佛真的是有神佛寄托在他身上,深深地打动了他的 内心。 “孩子,你喜欢当英雄吗?”他忽然问道。 “喜欢,但我姐姐说英雄是一种很幼稚的说法。” “呵呵,这个天下诸王林立,称上英雄的寥寥无几,但英雄的前提是你得有战神般的实力,与一颗君王的心。” “君王的心?” 西临王眼神湿润道:“是的,只要你接受我的条件,继承我的意志走下去的话,我会给予你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礼物。” “礼物?” “是的,将你的剑捡起来,然后插进我的心脏之中!”他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如同在万人之上发布命令般。 “不!”楚瞬召后退了几步,但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了他,赤橙色的光芒再次涌现,西临王眼中金光大盛,光芒渐渐变成实体般的烟雾缠着了楚瞬召的手臂,迫使他捡起地上的剑,楚瞬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奋力想挣脱光芒的缠绕,但西临王全身鼓起来铁青色的脉络,像头愤怒的野兽般怒吼着,楚瞬召奋力地挣扎着,橙光化作的烟雾缓缓地牵引着他的步伐,龙雀剑剑锋直指西临王的心脏。 “来啊,杀死我,夺取我体内的王息!”剑锋缓缓逼近他的心脏,楚瞬召拼命地摇着头,他不懂他为何一定要自己杀死他,不是说好了听他讲完故事后带自己和苏念妤离开吗?他渐渐感觉到了肢体撕裂般的窒息,眼前除了灼人的橙光外,还有西临王那张狂笑不止的脸。 “你不是想做英雄吗?英雄必须能最坚强的意志去做最艰难的决定,现在便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他的脸忽然扭曲了起来,眼眸中的金光渐渐变得如同鬼火般荡漾,剑锋渐渐没入他的胸膛。 他的身体因为愉悦而颤抖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恐惧,但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的,上天派来了这个干净纯粹的孩子来继承他的意志,他对于这人世间便以心满意足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座露天温泉中,那年他们西临国国泰民安,人间温暖,当时他只是是西临国的太子,年轻气盛,最喜欢在西临国的丛林里寻找那些无人知晓的地方冒险,直到他看见那座冒着缕缕蒸汽的温泉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的美如同仙降人间般,如同一抹白雪堆成的人儿坐在池边,他生怕那些滚烫的泉水将她的美蒸发般,许久,少女转过头去,脸上的红晕将他的心连同这池子水一同融化了。 “寻燕你一定在天上做仙子吧我真的很想再见到你,可像我这样的魔鬼连步入炼狱的资格都没有吧。”他喃喃道。 龙雀剑在他胸膛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划至腰间,强烈的刺痛将他的思绪从那座浴池里来回人间,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身躯,以及面前惊慌失措的男孩,眼里的怒气几乎可以将他吞噬掉! “你是傻子吗?那可是王息啊!世人都想得到的力量,这世间不会有那个王那么愚蠢站在你面前让你把剑插入他的心脏中,只有我!只有我啊!你这个傻子!” 他朝着楚瞬召大吼大叫道,楚瞬召为了阻止剑的推进,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右手手腕崴弯,强烈的疼痛使他现在无比虚弱,看着大吼大叫的西临王无法反驳半句。 “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倔!”他的声音渐渐沙哑下来,看着铁链上涌动的电光再次吞噬了自己,楚瞬召握着受伤的右手无力地蹲在地上,看着雷霆中咆哮的男人无言地流泪。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杀了他,他不想这样的,他只想回到家里抱着父皇和姐姐大喊自己错了,不该随便跑出来的,让他们担心了那么久,他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战争啊,责任啊那些都离他很远很远,他需要将姐姐布置的功课背好就行了 但他还是想做英雄,很想很想做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清亮的泪水从紫眸中流出,他听见一个声音从心底传来,于是他抬头挺胸,将那个想法告诉了西临王。 “英雄不会随便杀死任何一个迷茫的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王息 “朕错了,你继承不了这股力量的,你不仅愚蠢还很懦弱”西临王重重地叹了口气,楚瞬召嘴唇动了几下,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西临王双眸茫然地看着头顶的黑暗,泪水冲淡了脸颊上的焦黑,他此时看起来像是集市演义上的小丑角般可笑。 “你过来” “嗯?” “过来!”他恶狠狠地叫着,楚瞬召放下手中的剑走到西临王面前,低下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那样,西临王再次露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这种目光他在楚熏身上见过很多次了,但不知为何这次他觉得格外沉重,目光像是千斤铁压在他胸膛上那样沉重。 “将朕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动作快点!”楚瞬召颤巍巍地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玉坠,玉石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好像一块金子般“带着这块玉石离开吧,去江越找关长夜,咳咳咳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在你离开之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朕,包括你的父皇这件事情还未结束,西临的剑终有一日会重现人间,但朕需要一个真正能握剑的人掌握西临剑库的力量,将剑指向我们真正的敌人,而不是人类自己!” 楚瞬召疑惑道:“江越关长夜?你被关在这里那么久了,怎么知道你口中那个人就在江越呢?” “那个家伙曾经告诉过朕假如他能隐世而归的话,一定会找一片种满桂树的院子,再养 一头青牛,糊糊涂涂地将下半生过了因为他与他妻子初次相遇便是在一片桂院之中,他和朕一样都是痴心人啊试问这天下之桂林,何处能胜江越半分?”西临王痴痴地看着头顶的黑暗,眼神迷离道。 如今的他不知这天下秋叶起,秋叶落,一年又一年的牡丹花开,白菊花落,唯独记得故人说过的愿望,也算长清之人了。 “假如你们胤国入朕西临之际关长夜坐阵红鱼城头,剑神气运冲天际,千万长剑悬云边,敢问你们胤国铁骑军,谁敢踏入西临国土半步!”他的声音低沉无比,即便他被重重锁链所缠绕,他依旧是西临之帝,君王之心任然在他胸膛跳动,让人敬畏。 “我明白了,我会试着去找的。”楚瞬召重重地点了点头,西临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欣慰的微笑与无奈混杂在一起,可谓百感交集。 他牵动着铁链,用目光暗示楚瞬召:“看到你右手边的那块岩壁了吗?当年楚骁华便是从这里面出去的,不用怀疑,那就是一处洞穴,只是楚骁华走之前用一块石头封闭了通道,你可以很轻易的将那颗石头拨出来,你的剑刚好够长。” 楚瞬召眯着眼睛凝视着那块岩壁,拾起龙雀剑不断在上面敲打着,块块青苔从从头顶脱落,剑锋刚刚好卡住了一处裂缝,楚瞬召微微借力将那颗大石头撬了出来,险些砸到他脑袋上,黑黝黝的洞穴如同深渊般,一股股凉风从其中吹入 ,混杂着雨水的味道! “顺着这处洞穴你或许可以走出去,像你这样的孩子不该死在这里,你的家人还在等你,虽说你父皇是个混蛋,但也是一位丢失孩子的父亲我希望你离开之后,见到长燕长青他们两兄妹能给一个拥抱他们,告诉他们他们的父皇依旧爱着他们,一直牵挂着他们不需要跟他们解释什么,做便是了。”西临王低声说道。 “人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尽量不要做到让自己后悔,朕只希望在将死之际,见到妻子面容的那一刻不至于太过悔恨罢了,你替朕做这件事情,可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会去做的。” 楚瞬召点了点头,将昏睡中的苏念妤抬到了洞穴之中,背对着西临王爬入入洞穴之中道:“王息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的?” “你是楚骁华的孩子,说不定日后也会有,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说来讽刺,你刚才拒绝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份礼物,或许终有一日当那份力量从你心脏蔓延而出,当权谋与征伐的想法充斥你的脑海时,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的声音如同一阵远方吹来的风,楚瞬召沉默,将那颗不大不小的石头重新封至门边,将他与西临王完全间隔开来,黑暗再次包裹了他,他将龙雀剑缠着腰间,背起了苏念妤,朝着黑暗的尽头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章 轮火 “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嘛?”郭蘘倚靠一颗树旁,大口喘着气,眼前那个被大雨淋湿,长发飘飘的中年男人缓缓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袍子上的展翅白鹰被雨水淋湿,随着他的动作显得栩栩如生,似乎随时会展翅冲入这雷雨中般。 “咔嚓!”蓝白色的落雷落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将胤皇半张脸照得惨白,一颗粗壮的榕树燃烧着分开两半,火势冲天,连大雨也无法扑灭,郭蘘站直了身躯,看着漫步在燃烧落叶中的男人,你很久没有那么狼狈过了,楚骁华,他心想。 “你确定朕的孩子就在此处?”那个孤独且霸道的身影转过身来,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郭蘘指了指前方的山头:“不会错的,他就在这地底下,或许还活着,或许” “他一定还活着!”胤皇皇袍一振,狂风席卷着落叶扑灭了燃烧的火堆,郭蘘略略地低下了头,整个人趴着泥地上,将手掌探入土壤中,胤皇走到他身后冷漠地问道:“他在哪里?” “就在这泥地下,你说的对,他还活着而且在移动!”郭蘘将手掌从泥土中扯出,术士之息可以与自然万物沟通,借此为媒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胤皇沉吟了一下,高高举着手腕,五指张开,王息之力从体内蔓延而出,雷电夹杂着狂风至于他掌心之内,巨大的涡旋气运缓缓成型,打入郭蘘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你干什么?” “朕要将这地表掀开!” 他狠狠地将手掌打入泥土之中,暴烈的旋风夹杂着雷鸣席卷了这片土地,郭蘘整个人被气运掀飞,成排树木被拦腰截断,甚至连空气也掺杂着震动,树木被风息震裂,化作片片木屑在风雨中飘散,胤皇一而再地释放力量,泥土震裂的声音震耳欲聋,这座山林仿佛要在他愤怒中坍塌,郭蘘悬空而立,看着扑面而来的泥土和烟尘随即被雨水冲散,他猛然冲到胤皇身边拉了他的手喊道:“你神经病啊!停下!停下!” 胤皇微微抬起头,那惊鸿一瞥让郭蘘感觉似乎有一头怪物在凝视自己般,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你为何要阻止朕!”他们二人至身于一个深坑之中,四目相对。 “楚骁华你个神经病,你这样可能会害死他的!你刚才没有听我说话吗?他在移动!移动,这说明着下面可能有一条暗道,而且他在试图走上地面,你这样不顾一切的轰击地面可能会造成落石坍塌,将你的孩子活活埋死的!” 他抹了一把光头上的水渍,朝着这疯子怒道。 “朕当然知道这下面有一条暗道。”他垂下了鲜血淋漓的手掌,嘴角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当年便是他轻手将西临王囚禁于这地下,出来那些被他埋葬的石匠,自己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西临王还活着的人。 郭蘘掐住他肩膀带他离开了深坑之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将之前的不快全然吐出:“不是我冒犯你,如今已经来到这地,我可以根据他的气息来追查他的去向,现在他仍然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此,我们动作必须快,你看这雷雨越下越大,如果发生了山洪之类的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朕依你的。”胤皇平复了心神,抹去了脸上的污泥淡然道,郭蘘伸出手掌在四周感知着,前方的视野渐渐变得灰白,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身上,郭蘘眼中冒着淡淡金光,长眼望去四方皆林,发黑发黄的枫叶仍在飘荡着,忽听一阵狂风呼啸从他们二人身后袭来,二人转头望去,一只额头发黑,目色荧绿的老虎趴着他们不远处怒目相对,虎牙间流淌着透明的水。 “这林子里还有老虎?”郭蘘愣愣地看着那只畜生撅起后臀,虎尾似铁鞭般摆动,慢慢地靠近他们二人,一山不容二虎,想必这老虎是这林子里的王,方才胤皇那强烈的震动所吸引,它眼中绿光大盛,随时准备扑倒二人报餐一顿。 胤皇冷漠地看着那只步步逼近的猛虎,老虎一纵身便来到的胤皇面前,张大了嘴巴似乎要将他整个脑袋吞入口中,落鹰手·鹰钩!胤皇的食指和中指弯曲并拢,再让无名指和中指间的间距分开,无名指和小指弯曲并拢,形成鹰爪状狠狠地掐住了猛虎的头皮将其摁倒在地,林子里震声大作,老虎兽性大发虎爪不断挥舞着,口鼻里涌出了腥浓的虎血。 “朕现在没空陪你玩”他也不知老虎听不听得懂似的,低声道,说完他捏碎了老虎的头骨,粉色的脑浆直冲天际,老虎挣扎了几下,虎尾一软,便不动了,他扭头看见脸色苍白的郭蘘冷笑道:“怎么?现在连一只老虎也能吓到你了?” “酒喝多了自然有点慌神。”他扶着树根站直了身子,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远方的草坡上一片棕黄色,荧绿的眼眸正在一同闪烁。 豹子?怎么刚死了一头老虎便来了一群豹子,远处的豹子齐齐围坐在山头上, 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看着老虎尸体旁的二人,胤皇猛然转过身来看着那些畜生,手掌里发出阵阵爆响。 豹的适应性很强,它可生存于多种多样的环境,包括森林c灌丛c山地丘陵,但豹子较多见与草原之上,眼前这些如同群狼般围住他们的便是林豹,他们和狼有相差无几的习性,会和自己的同类一同捕猎,而且豹有它自己一定的活动领域,领域的大小因各地环境的不同而不同,与普通的豹子相比,林豹的后肢更为强壮,四肢矫健,动作灵活,跳跃力很强,更善于攀缘林木之间,而且一旦有一只林豹发现猎物,便会在原地留下一泡腥臊的尿,其他林豹问道味道之后便会迅速赶来,比狼更聪明。 现在空气中那股腥臊味愈发浓重,胤皇和郭蘘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不出什么话来,眼见赶来的豹子数量愈发增多,已经有超过两百头林豹围住了他们二人,看样子是这种老虎的死将豹子们引来的,而且林豹不比老虎,胤皇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单杀之,几百头林豹来于此处,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可没那么简单。 郭蘘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眼神凝重道:“陛下,不如我们先避一下,这些豹子的数量太多了,凭借我们二人之力很难” “不避!要走你走,我不会怪你的,我的孩子还在这里,在找到他之前我绝不离开!” “你这个倔牛!”郭蘘话是那么说,但也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他狠狠地咬穿了自己的大拇指,腥浓的血滴在草地上,他对着空气挥动着手指,那些血珠子渐渐漂浮在空气之中,居然变成了文字状! “郭蘘,你还记得在金帐国黄沙原的那次战役吗?我们三千人急行军被金帐国八千荒蛮武士团团围住”胤皇脸色不变,王息之力缓缓凝聚在他掌心,手指上冒出了红色的烟雾,落在那些豹子眼中如同鲜血般诱人。 它们开始慢慢靠近胤皇郭蘘二人,暴雨模糊了它们的视线,唯一不会改变的是它们对血肉的渴望。 百头林豹助跑一段,后脚跟一蹬,拼劲全力张大了充满獠牙的巨嘴,如同道道矫健的棕黄闪电! “离宫字!轮火!” “鹰卷风!” 二人同时释放体内之息,神与王之力在这片小小的密林中得到解放,赤色的风暴冲破雷雨云,像是神佛从云端投下烧红的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桃花江畔 楚瞬召背着苏念妤在洞穴里缓缓走着,他精疲力尽,力气似乎快用完了,看着肩膀上熟睡的女人咬了咬牙,继续朝着洞穴前进着,他脑子一片混乱,西临王的话如同诅咒般刻着了他的心中。 “我和你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如今那段丢失的历史渐渐会浮出水面,你们的统治建立在背叛和谎言之上,一个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天下能支撑多久?朕为这天下准备的剑仍然不够,但这件事情不是朕一个人在做,南方孩子,你一定要去南方,那里的土地下同样埋藏着无数的神兵利器,那是我们的先辈在那场战争中留下的遗物,至今还能使用!” “我去了又如何?如果照你的说法武器都埋藏在土地下,庆安王朝,唐国,离庭和后楚我们c连进入他们疆域的机会都没有,何谈将那些剑挖掘出来?” “咳咳咳朕铸造的那些剑能为你们征服南方,原本朕想亲自做这件事的但楚骁华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你父皇占了西临也没有用,他也不知道剑藏在哪里?”他讥笑道。 “我父皇,并不想要那些剑,他只是想拯救你们西临的百姓,仅此而已。” “朕不和你争论这些,谁能拯救谁?谁又能被谁拯救?总之你一定要去找关长夜,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一定要将朕的玉佩收好那可是开启剑库的钥匙啊!” 什么西临剑库,那些事情跟我无关,饥饿与寒冷渐渐侵入他的身体,眼前一片模糊,就在这是,苏念妤刚好醒来过来,舒展着柔软的腰肢伸了个懒腰,眼中倦色一片:“小召我们到家了吗?” “妤姐!”他看着女人大喜道,自己总算可以歇一会了,但她只是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一片黑暗,又继续睡了过去,楚瞬召急了,用肩膀不断顶着女人的脸:“妤姐!醒醒啊!我们还在洞穴里,还没离开呢!” “吵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将脸埋在他背后,像个爱睡懒觉的家伙那样紧紧贴着,那张诱人的红唇一张一合的呼气吐气。 “你!”楚瞬召一气直接将她扔在地上,她惊呼了一声磕在了石地上,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楚瞬召责骂道:“你神经病啊!那样这样直接将女人扔到地上的,会碎的好不好!我的屁股好痛。” 她骂人的样子不显得凶恶,倒显得妩媚,肩膀不断的剧烈颤抖着,一只手不断捂着腰部要叫喊着。 “我背了你很久很久了,现在该你自己走了吧?”他冷冷地看着这个作怪的女人,苏念妤捂着要站了起来,目光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是哪里?刚才那个被锁链捆着的人呢?” “死了”楚瞬召淡淡地说,或许对这个世间而言,西临王的死才是最好的现实吧, “哦,刚才的雷真的好可怕,小召你没事吧?”她也不追问,脸色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顺着这里走下去应该就能出去了。”带着满腹的疑问与不安,楚瞬召对上苏念妤的眼睛问道:“你还能走吗?不能的话我会继续背你。” 这些日子下来,她原本圆润的脸蛋瘦了整整一圈,她轻轻地咬着红唇,一笑置之,楚瞬召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继续朝着前方的道路走着。 随着他们的深入前进,道路愈发崎岖难行,西临王的牢笼周围都是由石块砌成,他并不熟悉监狱牢笼之一类的学问,只是觉得西临王那么强大的人居然用铁链便能束缚住,而且他居然在这处洞穴不吃不喝地活了八年之久,搞不懂为何西临王要他杀了自己,只是想解脱吗?但他口中一直强调的王息是什么东西来的? 回想起那些橘黄色的诡异气息,让他心头一寒。就是是西临王说的那样他是被父皇囚禁在这里的,而且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到过活人了。 在西临国沦陷之后,不乏各种探险者希望进入西临国遗址去挖掘那批武器出来, 父皇索性在西临国处建立了兵器生产作坊与弓弩院,分南c北两作坊,南作坊主要负责铠甲c刀c枪等兵器以及箭囊和甲袋等装备,北作坊主要负责戎具c旗帜c油衣c甲漆之类的东西,父皇甚至安排了军队在西临国演武训练,凡是身份不明进入西临旧址之人,一旦发现,当场绞杀! 整整一千多万把剑啊!被西临王这只老狐狸藏了整整八年,探险者们能活下去的都是无功而返,要么就死在了绞架上,即便他们真的来到剑库大门前也没用,因为他们没有钥匙进入其中,今日若不是楚瞬召落入水中被水流冲到岩穴处,见到还活着的西临王,他伸手摸了摸那块红鱼玉佩,换作是别的人在洞穴里见到如此诈尸的话,恐怕早就一剑刺死西临王了,未必有楚瞬召的勇气听他讲述那段过去的历史。 但他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那些发生在大秦始皇之前的历史,英雄与王拔剑而起对抗异族之军,敢问之后的一切历史,会不会再次出现如此绚烂的战争,那个神火遍地的铁血时代,传奇英雄的崛起与陨落,他们的名字来不及刻在墓碑上,便被历史的车轮碾成灰烬 苏念妤略略看着楚瞬召的脸,在她昏迷期间这个男孩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她伸出手来搭在他肩膀上,靠着他的脸蛋说:“不如休息一下吧,你背着我走了那么久应该很累了。” “不我们就要走到尽头了,终于可以出去了。”他一咬牙抓住苏念妤的手朝着道路的尽头走去,苏念妤试图挣扎他的手腕,但男孩紧紧地握住,生怕有一丝松懈,他感觉到了风雨的气息从道路尽头传来,他心头一喜,连续走了十几步才抵达那个开阔地点,自由的喜悦如同一支猛药扎在他心头,他猛然磕在了一块石壁上,满眼金星地摔倒在了地上。 “小召小召!”苏念妤不得不扶起了他,楚瞬召感觉脑袋昏黑,无论是睁眼亦是闭眼依旧是一片黑暗,视野过来好一会才清晰了过来,眼前的石壁上涌入的道道光源,打在了他的脸上,如同启示般。 “怎么会有一块石头在这里?”楚瞬召愕然,走到尽头才发现出口处被封了一块潮湿凸起的黑石,如同嘲讽他的努力般死死陷在那里,愤怒的火焰从他胸膛燃起,他握紧手中的剑朝着石头猛然砍去,陨神钢铸就而成剑削铁如泥,但剑身上带来反震也是巨大的,加上他的右手还带着伤,黑石上火花闪过,片片碎石如暴雨般洒在地上,龙雀剑脱手斜斜地陷在了石头里。 “再来!我就不信出不去!”他咬紧牙关伸手试图拔出龙雀剑,但它仍旧死死地卡在石头上,任凭你如何用力,它便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怎样?这里怎么会有一块石头封着?他生平从未与父皇红脸过,但如果胤皇此时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对着他破口大骂,才不管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类的道理。 “小召,够了休息一下吧。”苏念妤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 楚瞬召停止了动作,右手上淤青一片,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任凭龙雀剑插在石缝中,满脸倦意地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黑暗叹了口气,苏念妤微笑着坐着他身边,将手指轻轻搁在了他的脑袋上。 她轻轻为他按摩穴位,纤指周游处,道道清凉的气息涌入他的脑海中,楚瞬召觉得身体一阵放松,长期饥饿与疲倦的身体得到了丝丝解放,她的气息如同温水般弥漫在自己鼻底下,闻着闻着很容易就这样睡过去,但此时他还不能睡,哪怕是挖他也要将石头挖开,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的家人还等着他回去,还有苏念妤,他答应过要带她离开的答应过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 他强行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苏念妤一愣,赶紧将他的身子扳了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听话” “你干嘛?”楚瞬召疑惑地看著她,她笑而不语地将他的脑袋搁在了大腿上,丝质云袍柔软舒适,他侧着脑袋可以感觉到她腰肢的柔软。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带着 怜爱的表情,楚瞬召微微一滞,笑容里带着很多疲倦:“对不起就差一点了。” “没关系。”她望向那块黝黑的巨石,语气丝毫不在乎,风雨从缝外打进来落在她发梢边,滴滴水珠俏皮地挂着,苏念妤身上传来了淡淡清香,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日在情暖楼里,整个人觉得无比放松,整个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苏念妤等我们离开之后,你有没有想换一份工作?” “换工作?”她眨着眼睛看着他,光线打在楚瞬召的侧脸上留下道道光斑,紫眸如同宝石般华丽。 “嗯,我可以安排你当皇宫的乐府中当乐师,或者去御医院去修习,选择权在你手中,总之不要再拿剑去杀人了,可以吗?”他挠了挠头发笑道。 “小召你有没有很爱一个人,很爱很爱他,甚至没日没夜地都在想念他,无论那个人让你去做什么,让你吃再多的苦你都是乐意的。”那个红衣黑边的男人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贪婪地占据着她的心,却不肯在那上面留下一丝涟漪。 楚瞬召侧躺在她的怀里,想了很久很久,可浮现在脑海中的身影始终却是那么几个:“有啊,我很喜欢我的父皇姑姑姐姐大哥,虽然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没日没夜的想,但还是很喜欢,为他们吃再多的苦我的乐意。” 苏念妤愣了一下,差点将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小召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的意思是爱,是爱!你分得清喜欢和爱的区别吗?”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她讪讪地笑了:“区别可大了,要是这世界上的问题都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就好了,不过你现在还小,还不懂” “我不小了。”他强调道。 “哪里大了,掏出来给我看看?” “” 她眼帘低垂,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懂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会懂的。你听过那个春江潮头的故事吗?男人住在春江头,女人住在春江尾,虽然同饮一江河水却不能相见,那妙龄女子日日思念对方,甚至希望这春江水枯竭干涸,就可以消去离别忧愁。但同时心中又忐忑不安,怕对方不如自己这般思念,其实思念没有谁比谁多,相爱也没有必要去衡量谁比谁更爱,既然爱对方,那么一心一意去爱就好即便对方忘记自己的好也好,伤害了自己也好,这都无所谓,不后悔便好了。” 楚瞬召看着她的眼睛,那刹那间忽然觉得她有点像西临王,他也是那么和自己说的,不后悔便好了,这都是什么事情啊,刚才故事里面那个女人也是缺心眼,既然喜欢那个男人为何要要苦苦等待,马上启程去找他便好了,你盼着江水枯竭有什么用,思念这种情绪便像是钉子般狠狠扎进心里般,即便你用力将它拔出了,痕迹还是会在的。 “人间故事纵使千亿万,最能深令人识者惟情。”她幽幽地说。 “妤姐你才比我大五六岁,说话却像老婆子一样。”他摸了摸她的那头柔软青丝,头发如同黑水般从指间倾泻而下,苏念妤不乐意了,捏了他的耳垂一下恶狠狠地说:“你的意思就是我很老咯?” “你比我大。” “对,但也比你这个小糊涂蛋聪明,不如你怎么会三番两次栽在我手里?” 他眯眼笑道:“我愿称那为狡猾。” “我一直很喜欢一个男人,我想自己只有在这世间活着一日,便会为他继续工作下去,我真的很爱他,不分昼夜地爱,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在我即将离开人世间的时候给了我温暖,食物,药品一切一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我当时就想啊,无论他以后让我干什么,当娼妓也会,杀人放火也好,我都会去做的之后我做了一切他要求我做的事情,可他不爱我啊。” 她抚摸着楚瞬召的脸,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瞬击 “皇子殿下,琴姬是我,刺客也是我。和我这样的女人谈将来有什么用?可不就换个皮囊继续生存吗?从一个小笼子再钻入一个大笼子中,有何意义?”她叹了口气,唇边带笑。 “不许那么说,也不许这样想。”他坐直了身子,将她轻轻地抱住,他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是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就碎,苏念妤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抬起了脸庞与他的目光对上。 岩石外雷雨交加,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苏念妤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离北的冬天,窗外鹅毛大雪萧萧而下,她守着一个小小的暖炉子看着庭院里的雪越来越厚,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窗外接着了一片雪花,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以及母亲在梳理自己头发的声音,沙沙沙。 她用脸颊贴近楚瞬召的心口,听着那颗心脏急咚咚跳动了几下的声音,她露出一抹难言的笑,泪水从眼角滑落流打湿了楚瞬召的衣襟,一双温暖的手捧着她的脸颊,他们四目相对,男孩露出了略显傻气的笑。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谈吧,我说过要带你出去的,现在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你想干什么?”她从男孩的话了听出了巨大的决心。 “妤姐,你你身上还有银针吗?” 她茫然道:“有,你想干什么?用针把石头扎碎吗?” “扎针是没错,但是扎的不是石头,而是我!”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意,语气坚硬道。 苏念妤猛然站了起来,愕然道:“扎你?为什么?” “你听我说,你之前不是用针帮我治疗癫狂症吗?假如你真的可以用银针将其压制,想必释放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吧,反其道之而已,妤姐别害怕,我说过要带你出去的。”他将石头上的龙雀剑拔下,抹去了上面的泥块与水。 “你疯了吗?这很可能会害死你的!你先天血气过盛,先前我在你体内的血脉注入清凉之息将降这股子病克制住,如果现在用银针挑开之前封住的穴位,很可能血脉反冲,将你的血管震裂,届时你将会成为废人的!”她几乎脱口而出。 “妤姐,你听我说,我当然知道将血脉挑开的危险,但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办法,我只需要一瞬间就好了,我有四成的把握将这块石头劈开,龙雀剑由陨神钢铸就而成,切开石头足够锋利,现在缺的是力道而已,在癫狂症的状态下,我的力量可不是现在能比的,我只要一瞬间就够了,之后妤姐你再用银针将我的穴位封好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了。”他握着了那双柔软的小手,感觉它在自己掌心里微微颤抖着。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像个急坏的小孩子般叫喊着,楚瞬召笑了笑,再次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别害怕我不会死的,我要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我偷偷告诉你吧,我有一个很伟大的使命要去完成,在此之前我绝不会死去!最艰难的决定需要最坚强的意志 ,。妤姐,你能相信我吗?”他从未看见过苏念妤有如此多的情绪激发,悲伤,不安,迷茫同一时间表现在了她的身上。 良久,苏念妤渐渐冷静下来,眼角还挂着滴滴泪珠:“好,我帮你,要是你死在着洞穴里的话,我也不会离开的,我不想带着那么大的愧疚活在这世界上。” “你这话让我压力很大啊。” “别贫嘴,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她紧紧抓住楚瞬召的衣襟道。 “我已经很疲倦了,假如妤姐你再不作决定的话,把握便会越来越小。”楚瞬召依旧开始褪去衣裳。 “我明白了。”她镇定心神,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腰间取出银针夹在指缝中,楚瞬召跪坐在她面前,等待着力量的降临,他的心脏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最艰难的决定需要最坚强的意志,他决定用自己的力量,推开生的大门。 “我会在一瞬间将你被封存的穴位打开,可能会很疼很疼,你要忍住!” “嗯!”他咬紧牙关道。 八根银针缓缓推入他的后背,其中一根粗大地如同发簪般,之前被封存中的穴位在那一瞬间被全部释放,苏念妤缓缓控制银针的推进,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一直感觉楚瞬召身体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先前为他治疗所用的银针一无例外的发黑生锈,如今将那八个穴位全部打开,释放出来的到底会是什么? 黑暗渐渐侵袭了他的意识,无数可怕的影像从眼中闪过,浑身浴火的烈马被挥刀巨斧的男人一斧子拦腰切断,同他一样年轻的浴血男孩高举着手里的斧子站在祭坛上,赤色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如同烈日,身下是无数膜拜顶礼的人们,无尽的黑暗如同狂龙般穿梭,幻觉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般,每次呼吸都渴望着血肉的味道,最后他听见了一声啼叫,看着那张丑丑的大圆脸皱着额头一直在哭,孩子在女人怀中扭动个不停。 “宝贝不哭不哭。”那个模糊的影子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两下,他似乎认识这个女人,但他努力地回想却一无所获,他很努力地想起看清楚影子的脸,但影子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素白无尘的手缓缓垂下,无数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男人的哀嚎与孩子们的哭喊混杂在一起,像是把把利剑插入他脑海中。 那一刹那,天魔乱舞。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紫眸如同倒入了岩浆般赤红无比,楚瞬召猛地转身掐住了苏念妤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按到在地,苏念妤口中发出沙哑的哽咽,他感觉力量从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里面涌出,每一滴流出的汗水仿佛都能点燃木柴,他喘着大气,看着女人天鹅般柔软的脖子时,那些隐隐跳动的血管反复刺激着他,他想要血,很多很多的血,想要感受那种鲜血扑面而来的感觉。 苏念妤眼神依旧坚定,她不相信楚瞬召会伤害她,他说过会带着自己离开的,男孩猛然握着了插在泥土中的龙雀剑,强忍住那种对血肉的渴望站了起来,血 液如同激流般从心脏里喷涌而出,他看着那块天门般耸立在他面前的巨石,将手中的剑高高举了起来。 凄冷的剑光打在了苏念妤苍白的脸上,她震惊的看着那个凶兽附体般的男孩,反手握刀,将长剑置于腰间,那一夜的感觉又回来了,当时他便是用这一招将自己从桥上击落,如同黑暗中的毒蛇猛然对你发动袭击,当你意识过来地那一刻,毒液已经注入了你的体内。 楚瞬召感觉血液带着极为可怕的力量在他体内流窜,身上每一块鼓起的肌肉都带着淋漓之极的杀机,他的咆哮在洞穴里炸开,像是百兽齐吼,像是草原上的荒蛮武士在进攻前的怒吼般,他一步踏前,五尺长的剑锋对着石头划出了无与伦比的弧度,天穹上的弯月之影降临在他手中,剑气包裹着剑身对着巨石尽数涌出,澎湃如潮! 瞬击的精髓在于将体内之息压制在手臂上,将全身里力量通过掌心释放而出,无论对方是穿着铠甲,亦是用剑格挡,那一刻的力量都会将其尽数摧毁,也被称为斩铁剑!这种招数一般多用于一对一对决中,用一次挥斩的机会将对方击败,假如剑锋没能切中对方,体内之息尽数涌散之后,对剑客无疑是巨大的危险。也只有李长渊这样的万里挑一的剑术天才才敢在战场上用瞬击,金戈铁马咆哮冲锋,不及他转身一剑破万军! 他从李长渊手中学会了这必死的一剑,他的身形不如李长渊般潇洒淋漓,但此刻的力量绝对不输于他的一剑,幽紫的鬼火在他眼中跳动,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着身躯,对着黑石全力一击! 假如那天楚瞬召所发动的瞬击像蛇的撕咬般般,那现在他便如同狂龙扑击般,将眼前一切全部粉碎! 光潮如同烈火般扑入了洞穴,苏念妤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斩击,纯粹的暴力将黑石全部掀开,破碎的石片似剑雨般在洞穴里弹跳着,擦拭了她娇嫩的肌肤,她没有扭头去回避,想要将那一招狠狠地铭刻在记忆中,与那种纯粹无比的剑招相比,苏念妤的剑术可谓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一切伪装都在那招剑术之后剥离殆尽,只剩下灵魂在世间飘荡。 楚瞬召沐浴着自由的暴雨,他松开手中的剑仰望着天空,雷电落入他眼中的速度是那么缓慢,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变慢了,开阔的天地下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波澜壮阔的斩击落在他人眼中是多么美丽,在他挥出那一剑的瞬间,世界如同从黑夜落入白昼,那种握着力量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仅可以斩黑石,更能切天地! 他舒展着手臂大笑不止,山林在风雨中摇摇欲摧,飞溅的秋叶轻盈如蝴蝶般上下起舞,力量从身体里褪去的那一刻,视野也在渐渐消散,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身上那股清水般的幽香让他感觉舒适无比,当他抬头看去的那一瞬间,在漆黑如夜的长发下,一对紫瞳在注视着他。 “娘我很想你啊。”他轻声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浮云之志 “该死的畜生!”胤皇将手掌缓缓从豹尸里取出,周围都是堆积成小山状的豹尸,郭蘘抹了抹脸上的血,目光落在的胤皇的腰间:“陛下,你受伤了。” 胤皇低头一看,方才与豹群恶战之时,有只畜生突然从身后袭击了他,趁着他释放王息的那一瞬间扑了上去,等到他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时,林豹的爪子已经掀开皇袍,翻飞的血肉混杂着暴雨落在地上,他反手一握,将豹子的连着脖子头扭了下来,一颗豹头带着猩红的弧线落在草丛中。 剩下的豹子不但没有退去,被那股浓烈的血味所刺激,纷纷扑向胤皇,郭蘘挥手一击,炽烈的光焰封住了豹群的袭击,在那面火墙前止住了脚步,它们睁着血绿的眼珠子,看着火墙之后的二人,匕首般的尖牙在草地上不断摩擦着,如胶似漆的口水沾满草絮。 “震宫字·雷门!”苍蓝色的电光混杂着草絮朝着群豹袭去,在暴雨中现成墙面般的结构,林豹们接触雷电的那一瞬间,皮毛悚然立起,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便被震晕在地,焦香的肉味散发在空气中,郭蘘用雷门压倒了一片豹子,猛然推到了树边,在豹子们森森目光的逼迫下,丝丝鲜血从口中溢出。 在短短的一瞬间,林豹们便将胤皇和郭蘘分开了,它们步步逼近,越过同伴的尸体在空中跳了起来,其中一头豹子扑在胤皇的后背又抓又咬,胤皇狠狠地掐住了豹子的头骨,头盖骨瞬间爆开,那一发力使胤皇视野一黑,眩晕地退到在草地上。 给朕一把剑,给朕一把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像烈火般灼烧,他并不擅长赤手空拳地搏斗,假如手中有一把长剑的话,他定能一剑平群豹,怎么会搞得现在如此狼狈,雷雨之下,郭蘘擅长的奇门之术无法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眼下他又受了伤,他疯狂地驱动体内之息,却发现自己无法镇定心神,气息如同潮汐般紊乱,根本无法顺畅地释放出来。 “震宫字·雷弓遁月!”郭蘘将身体里足足六两的血液蒸发为气运冲天而去,雷云中涌现了七八道手臂般粗的电痕直逼而下,群豹们在雷柱之下仓皇逃窜,被雷电触及的那一瞬间,前臂便会炸成碎片,巨大的冲击力迅速清除了了残余的林豹,郭蘘手中划出一道淡蓝色的文字指向那些四处逃离的豹子,电痕随着他所指的方向准确无误地落在它们身上。 神雷落下,万籁俱寂! 林间无处不是烧焦的豹尸和树木,郭蘘后退了半步,腥浓的鲜血从口鼻中涌出,每一次使用这些力量对他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世界上没有白白的午餐,当他们逆天而行之时,神佛便算好了他们死去的日子。 胤皇默默地看着那个为他出生入死的男人,目光无比虚弱,他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他的孩子还在等他,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陛下!”郭蘘在不远处大喊了一声,一头如同小马般大的豹子从后边的树丛中窜出,他猛然转身,豹子的爪子狠狠地按到在他胸前,它瞎掉的一只眼里面似乎还蠕动着蛆虫,另一只眼如同鬼火般直视着他,他卡住了豹子的脖子,看着那些匕首般锋利的牙慢慢靠近他的脸,深渊在他眼中洞开! “难不成就那么死了吗?”他并不觉得恐惧,而是困惑。他握紧的拳头发出阵阵爆响,狂风在他拳头上凝集着,朕怎么会死在你这样的畜生口下,朕朕可是楚骁华啊! 下一秒他听见了空气被层层刺裂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向右偏了一下脑袋,耳边传来了泥土被刺穿的声音,豹子头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胸前,冷冽的剑光倒映在他眼中,他双手颤抖地去抚摸那边刺穿豹子头颅的长剑,长剑在风雨中不停颤动着,剑身上的龙雀二字让他欣喜若狂。 他隔着豹子的背部看见了不远处的女人,她双脚赤裸,满身泥泞,用力过猛的手臂仍然停滞在空气中,楚骁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唯独注意到了她背后背着的男孩,那张婉丽如女孩般的脸贴紧紧在她后背上,眼帘紧闭,温润且透明。 “余先生,朕的孩子怎么样了?”胤皇推开房门,浓郁的药香飘飘渺渺地落入鼻中,看着锦被中尚在昏睡之中的男孩,心里一阵纠疼,太医见此人到访,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道:“陛下,您的身上不比三皇子殿下轻,怎能轻易下床前来探查,万一伤口又裂开,您可让老臣如何是好。” 一旁的苏幼奴也跟着跪倒在地,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汤,看起来很是疲倦。 “朕说过余先生面君免跪,还有幼奴你也是,都起来吧。”面前这位老太医可是从楚骁华的爷爷那一辈开始专门为帝王c宫廷妃嫔服务的,算得上是四朝臣子,宫里皇子公主什么小到伤寒腹疼,大到临产都是这位老太医一手操劳的,而且楚骁华从小对他熬制的汤药有很大的阴影,那冒着药渣子的黑水被宫女姐姐咕噜咕噜地灌着自己喝下去,能让他反着白眼呕上大半天,但白骥过隙,现在轮到自己的孩子需要他医治,假如能让小召立马醒过来的话,哪怕现在让他喝上一大壶汤药他都在所不辞。 苏幼奴用白绢擦了擦楚瞬召鼻尖上的汗,退到一旁的屏风去,留给胤皇与太医一点私人空间。 “陛下,三皇子殿下没什么事了,只是”老太医欲言又止道。 “只是什么?”楚骁华一惊,急忙握着太医的手,这些医 师都有一个毛病,和他们对话能让你急上半天,他既不会告诉你能不能治好,之后模棱两可地给出一个很模糊的猜测,让你慢慢猜。 老太医的眉毛一抖一抖,似乎在思考,又像是不确定。 “陛下,其实现在三皇子殿下的身体与以往大不相同,老臣不知三皇子殿下在外头经历了什么,总之之前困扰他的癫狂症,以及血气过盛的病似乎消失了。” “消失了?你是说他的病好了?” “陛下,您看。”他掀开了那张锦被,他轻轻地戳在了楚瞬召的肩部,蜡黄的指尖与他温润如玉的肌肤形成一种很强烈的对比,像是生与死般明确。 “三皇子殿下的肩井穴与巨门穴先天封闭,血气汇聚于无法上输至脑门,只能通过肩中愈和大淤,对于身体而言自然是一种负担,但陛下您看,此时他的肩井穴与巨门穴通过针灸的手段被疏通了,血气沿着巨门穴涌上天柱与凤池,原本这种极为霸道的开穴之法会使血管崩裂,七窍流血而亡,但三皇子殿下似乎克制住了血气四溢的危险,可谓神勇。” 胤皇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针灸吗?” “三皇子殿下的癫狂症主要还是因为血气过盛引起,血气郁结无法顺畅而出自然会导致狂暴等症状,老臣深知这这孩子的娘是金帐国人,他们那边的体质和我们胤人不太一样,原本三皇子殿下生来应该体质强壮,但先天血气相冲导致了他体格较为瘦弱,此次归来身体恶疾不但没有恶化,还被压制了下去,不得不说是奇迹啊。” “这就好,他没事就好”胤皇坐到了楚瞬召床边,看着他眉毛动了动,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 这时老太医已经收拾好药囊,走到门前弯腰道:“陛下,老臣还有事情要处理,三皇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通知老臣,老臣先行告退了。” 胤皇背对着他点了点头,自己也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去,他看了看屏风里的女孩低笑道:“幼奴,照顾好他,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到他,尤其是楚熏” 女孩点了点头。 清晨落叶,时节渐渐转入了深秋之中,院子里的小厮正在将一堆落叶扫到角落里,泛青的瓦片上晨露点点,街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赶集的行人,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包子缕缕的香气飘入鼻中,她抱着琵琶依靠着窗边,晨光将她的半边脸颊衬得华美无比。 这楼里的姑娘都在酣睡之中,唯独她喜欢早起,她的小厮陆隐更是猫在被子里迟迟不肯起来,你若是去喊她还会死死地扯着被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你,她素手轻挥,缕缕琴声飘落在白鹤大街上,像是仙人撒下的雨露般,让那些路人的脚步都放慢了些,几个年轻小伙拉着白面从楼下经过,看着阁楼上宛如仙女般的她,脸色微红,心神一乱,整个人便撞在了对面的馄饨铺上,老板娘挥舞着勺子叫骂个不停。 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琴声也愈发轻快明朗,她迎着晨风眺望着远方的大胤皇宫,婉转纤细的歌声从她口中传出,希望顺着风流那皇宫之中的年轻皇子也能听见,轻风将她一头青丝如同轻旗吹了起来,她笑容明媚,眼神婉转。 她并不懂什么唱什么名歌丽曲,这只是一首简单的童谣,带着她的温情飘散在空气中。 “小槐树,结樱桃杨柳树上结辣椒。” “吹着鼓,打着号。” 抬着大车拉着轿。 “蚊子踢死驴,蚂蚁踩塌桥。” “木头沉了底,石头水上漂” 唱来唱去也是那样几句话,她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没由来的回忆,之前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悲伤,回忆起来居然有一种淡淡感慨,她并不奢望老天爷对她有多好,生存本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她偶尔很怀念,那个曾经穿着破旧皮袄的小丫头抱着几个肉包在临安城的街道上撒开腿地跑,身后跟着的都是一群饥肠辘辘的小乞丐,她将那几个包子一口咬住,迅速爬上那些大户人家的外墙,翻到他们院子里的树上,对着墙外的乞丐们做着鬼脸,但还没等她品尝那几个包子时,便被恶奴用棍子从树上打下来,拎着衣服丢到了门外。 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叹息,和童谣一起飘散在空气中,苏念妤止住了歌声,扭头望向了身后的男人,他的嘴角含着一缕浅浅的笑,身上依旧是那件漆黑红边的袍子,脚下换了一双新买的便鞋,身后还背着一个行囊,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般。 “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你唱歌。”他握着手中的瓷杯,眼中有些许憔悴。 “我很久很久之前唱过,当时你说最好的刺客便是不会说话的刺客,看来这些年我做的很糟糕。”她歪着脑袋,任凭清风将她缕缕青丝垂至额前。 男人思索了片刻,浅笑道:“你这些年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是吗?”她慢慢垂下眼帘,轻抚琴弦,男人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问道:“阿妤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我我想离开血玫,我年纪也大了,速度与敏捷也比不上那些小丫头了,而且这些年剑术也没有什么提 高,或许是到头了我想我不要你的钱了,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在临安城度过一生,哪怕没有人记得我也好我不想再杀人了。”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男人抵在唇边的酒久久没有下口。 话一说出口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眼前这个男人随便抬手便能致她于死地,而且他可不像楚瞬召那样温情暖暖,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一次一次地放过她,他的路都是伴随血与火踏出来的。 “是因为那个男孩吗?” 她不语。 他笑了,苏念妤从未在他脸上看过如此多的笑容,但她永远不确定男人的笑容背后是否藏在刀子,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男人用她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跟他走吧,你那么喜欢他,想必他一定对你很好,不像我除了索取与丢弃之外什么都不懂你应该是自由的,是我将你拉进这个笼子了。” “这个世界哪里不是笼子呢?”她幽幽地说。 “即便身处笼子之中,也要学会挣脱牢笼啊,人类一挣,神明即笑,人不能者,神明无笑者皆失。” 她笑容醉人道:“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酸,我还是喜欢你那股子阴冷的劲,像是吃了一大碗冰糕般畅快。” 他将杯里里的残酒一饮而尽:“我这几天都来找过你,可你不在我打算过来跟你道个别,你是最后一个了。” “道别?你要走了吗?那她们怎么办?” “我将自己大部分的积蓄给了她们,让她们都回家了,虽说像是将棋子利用完就丢弃,但是对她们而言至少是安全的,她们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一定能找到肯接纳她们的人家。男人淡淡地说。” 男人放下杯子走到窗前,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我走了以后,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杀你,也不会有人找你去杀人。除了我还有你那些姐妹之外,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情,而且今年我在城外买了一栋房子,房子不大,池子有鱼,有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两颗桑树,天气好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面很舒服的,冬天的时候能晒到太阳,不会轻易受寒,你的肺不好,你住在那里的话应该会很幸福吧。” “为什么对我那么慷慨你本可以把这些给其他人的。”她哽咽道。 “因为你很特别啊。”男人挠了挠头,似乎想不出其他的字眼了,他慢慢抵起苏念妤的下巴,赞叹道:“我从未想到自己在临安城街头捡回来的黑炭丫头,长大之后居然会那么漂亮!我这辈子沉迷于神佛道法与杀戮,从未感受过这绝世之美。” “后悔了吗?”她眼神迷离道。 “人而无悔者,来世再相逢吧。”他叹了口气,在桌子上放下了一串钥匙。 “你刚才说你要走,你要去哪里?”她用手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我得到了一条启示,至于是什么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天下王朝十五国,很快便会分崩瓦解。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人看穿星空,与神佛对话通悟,相比之下他们那些乱斗战争权力征伐像是孩子找不到糖果般可笑。”他摇了摇头,慢慢推开了房门。 “假如我十年之后还活着的话,我的名字,必定会被这天下传颂,甚至直上云端!”他说出着话的时候,眼眸精亮,宛如少年出征之志般。 当他试图走向阁楼之时,苏念妤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葛平!”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男人止住了脚步“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想喊喊你的名字,我担心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男人轻轻握着红木栏杆,看着楼下的女孩端着铜盆洗脸梳妆的样子,朗声道! ““我欲挥手平浮云,身怀苍茫之志。” “我欲抽剑屠蛟龙,心怀壮士之勇。” “我曾惘问千古大秦始皇帝,长生何需吞水银。” “我曾有感西楚霸王项公爷,盖世何需扛燮鼎。” 有人年少千金醉酒饮美人,不及我辈而立落子观天下” “有仙驾鹤寻云吐白玉,不及我辈独身瘦马闯南疆。” “吾将远眺铁骑碎甲争天下,渺渺如似蚁斗也” “吾将醉问神佛何以造天下,浮云不见仙人来。” “人生苦短,少为语虚无夜之,星烁直皆在,唯吾乃见之。” “吾乃凡人” 女孩们被这明朗高远的诗歌吸引了,咬着指甲般那位与寻常公子哥不太一样的男人,心想不知是从那位女子的闺房中走出,一夜欢好之后竟然高歌纵诗,心想这人脸皮是不是太厚了一些,但他的眼中深如静水,她们看不懂那样的眼神,只觉得很特别很特别。 她的唇边带着一缕轻轻的笑,她拨弄着琵琶上的细弦,轻拢慢捻之间,窗边的水仙花开了,浓郁的香气洋洋洒洒地飘入窗外,她看着街上那件黑袍男子慢慢攀上一匹瘦马,落叶飒飒地落在他肩上,瘦马驮着他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楚瞬召眯着眼睛看着屋顶,垂鹰菀里面没有点灯,这两日他醒了睡,睡了醒,脑袋昏昏糊糊的,每次醒了的时候都是午夜,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过去,不料再次醒来又是午夜,让他很是郁闷。 他的右手手腕上缠着厚重的绸布,他的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屋子里面孤零零地只剩下他一人,桌上还有两碗凉掉的汤药,想必是有人在他昏睡的时候灌他喝的,难怪自己醒来口里一阵苦涩,他想喝粥,热腾腾的肉粥,哪怕没有粥能喝一碗热水都可以。 他披上袍子走到外头,看着黑漆漆的大堂,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出鬼火般的光泽,半夜一看很是吓人,他弯下身子不断探索着,打开了案桌上的食盒,发现里面的糕点果子什么都没有,他心头一气,一定是石榴那个丫头吃光的,也不懂得给你主子留点! 肚子似乎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他眯眼一瞧,垂鹰菀的灶房里面似乎闪动着火光,说不定里面有她们吃剩下的饭菜,他一喜急急忙忙地走到了庭院里,差点被石子绊倒脚落入池子中 竹林深处,那个睡眠极浅的女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从睡梦中醒来,她点亮油灯,翻身下床,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轻衣出来了,提着灯笼走出了竹林,夜风习习,她下意识地搂紧了肩膀,颇为诱人的腰肢在冷风中颤抖着。 巡夜的工作一般的由宫里的更夫去做,但苏幼奴仍不放心,每日她都会提着小灯笼去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探查,感觉没什么毛病了才会上床入睡,这几日楚瞬召不在垂鹰菀,她日思夜想,食不安宁,这巡夜的工作自然也没兴趣去做了,陈旧的木门在夜风中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忽然看见了灶房里面有个人影在窜动,心头一震,将灯笼从灯杆上取下,留下长长的灯杆在手里握着,如同剑士的剑般。 她轻轻地走到灶房门前,推开了木门,发现那人拿着两个她们今日早上吃剩下来的餐点果子啃个不停,她心里一酸,他到底是有多饿才会吃丫鬟吃剩的东西?那人猛咬了几口之后,似乎被咽着了,拿起了水瓢在缸里装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随即露上了心满意足的神情。 “皇子殿下?”她轻唤了一声,目光有些呆滞。 男孩猛然转过身来看着她,随即露出了尴尬 的笑:“幼奴姐,你那么穿那么少就走出来” 苏念妤愣了一两秒,她低头一看,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裸露的肩上,那件淡青色的亵衣半边微微滑落。露出少女姣好的肌肤,她惊呼了一声,遮着肩膀后退几步,猛然将门带上! 楚瞬召趴着案桌上微微歇息,看着少女端着膳食从门外走进来,慢慢扬起一个笑脸。 苏念妤轻声道:“殿下,您大病初愈,奴婢做了几道清粥淡食,快趁热吃吧。” “什么大病初愈,我不就出去玩了几天吗?”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拿着勺子张口就吃。 “您不在这几天,宫里的人找您快找疯了,临安城几乎被寻了个遍,若不是皇帝陛下将您带来回来,恐怕都要将胤国翻过来找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楚瞬召瞄了苏幼奴一眼,将记忆中的西临王与苏念妤反复对比,还真是神似七分,形似六分,都说男孩随娘,女儿随爹,看来洞底下那个是西临王没有错了,假如那西临国不曾覆灭,眼前这位妙龄女子可就是堂堂的西临国公主,比那些千金小姐不知尊贵了多少,可现在在他身边不也是丫鬟的命,真是讽刺。 他不知为何父皇要将西临王囚禁于地底下,还向世人撒了个弥天大谎,但不管他的动机是好是坏,他都不会对他产生一丝怀疑的,毕竟可是他轻手将自己带回来的。不过苏念妤呢?在那一剑之后自己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榻上,希望她能平安回到情暖楼吧。 他忽然放下勺子,直直地看着苏幼奴,她被他那炙热的视线注视着,心头一怔,他做了个惊人的举动,将苏幼奴慢慢搂进怀里,她并没有挣扎,而是低下了头,随即猛然抬起,目光痴痴地看着他:“殿下” 或许是胤皇看着自己的长子终日与女孩厮混,沉迷于美色之中,担心小儿子会步他的后尘,胤皇只安排了三位丫鬟来伺候楚瞬召,而楚瞬召的三位贴身丫鬟中,苏幼奴是最懂他的一位,楚瞬召那对漂亮眼眸对上她温柔似水的目光时,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西临国的女子但凡十六岁便要嫁人,想她将近十九仍未出 嫁的实在少见,尤其在王府之中,虽说她是亡国公主,但看凡她是公主的份上,每个人都会对她彬彬有礼,加上苏幼奴美丽动人,明眸皓齿更是讨人喜欢了。不过在皇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多多少少在背后都会冒出一些闲话,她的母亲西临皇后生前可谓是倾国倾城,曰祸水也,虽然她少了一份雍容雅步般的气质,但骨子里的那股子国色天姿与惊世绝艳是无法被抹去的,要是放在其他皇子的身边,早就吃得一干二净了。 但唯独楚瞬召没有,苏幼奴知道他有一点晚熟,或许是未到动情时吧。每次看着他和那两个丫鬟在院子里逗鸟观月时,她只会坐在不远处,宁静婉约地咬线纫针,等着风来的那一刻才会微微抬起头,听着那年轻皇子的笑声,笑不言语。 但现在这样忽然被他抱着也是第一次,那么突然,她的身子顿时瘫软如泥,目光也炽热了几分,她轻轻贴在他心口上,柔声道:“殿下我十九岁了。” 十九岁,我知道啊,上次还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楚瞬召疑惑地看着她。苏幼奴脸色通红,像发烧了一样,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轻柔道:“幼奴姐,你的父皇一直爱着你,他很牵挂你和卫胤哥哥。” 他与西临王达成了交易,并承诺不会将他的身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包括苏幼奴,假如他能亲口告诉她她的父皇仍旧活在世间,她该有多开心啊。 这话落在苏幼奴的耳中便有点迷糊了,楚瞬召松开了手挠着头发说:“麻烦你将这话也转告给卫胤哥哥,两个大男人抱着一起说,怪不好意思的。” 苏幼奴被这句话弄急了,轻咬红唇,一语不发,她不喜欢别人去讨论她的父皇,即便是楚瞬召也好,他忽然抱着自己说什么自己的父皇很爱她,让她听着很是刺耳,她别过头,不理会他独自伤心了起来。 一个没头脑,一个不开心,这对主仆啊 “想什么呢?”楚瞬召好奇地睁着眼睛,很快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暖炉里的炭块爆起丝丝火星,苏幼奴将他嘴角的饭粒取下,亲昵地如同姐姐般,楚瞬召笑吟吟地看着她:“幼奴姐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忧郁啊?” “因为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我父皇和母后都死了,除了哥哥。”她的鼻头没由来地一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关长夜 “我的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可我还有父皇姑姑姐姐哥哥,还有你。”他淡淡地笑了,苏幼奴鼓起勇气去看他的脸,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在不经意一句话能让你感动,他会记得你很久之前说过的愿望,然后不经意间给你一个惊喜,作为主子而言或许有些荒唐糊涂,但着实让人感到很温暖啊。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娘是什么样的感觉,至少你还拥有过。”他摸着苏幼奴微微发凉的手,她巧笑倩兮,抚慰道:“你也很忧郁啊,可你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在你身边,每个人都关心你,不像我没娘疼没爹爱的,你应该开心点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将汤药撒了之后,容公公打你的那次吗?”楚瞬召问。 那年冬天,他和大哥在皇宫里找了一处地打雪仗,楚熏经过时看着雪地里撒欢般玩耍的二人,也想加入他们的队伍,但碍于自己公主的身份并不好意思开口,就一直站在听风亭里看着他们二人。 顽劣如楚鹰仰看出了妹妹的心思,怂恿他将雪球塞到她的后领口里,当他傻乐傻乐地来到姐姐面前时,将雪球扔到她后领口处撒腿就跑,气得楚熏追了他跑了半座皇宫,什么公主的身份早就抛在了身后,当时楚瞬召一脚踩了个空,整个人滚到了尚未封冻完好的东镜湖里被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抖得跟冻鱼一样。 后他连续发了两天烧,每天汤药伺候,苏幼奴因为过道滑雪不小心将给三皇子的药打翻了,被容公公骂了个半死,让她褪去外衣站在雪地里挨鞭子,当时躺在床上脑袋发昏的他听见了她的哭喊声,伴随这鞭子一起一落的啪嗒声,气得他拿起案桌上的烛台,直接扔到了容公公的脑袋上,差点没将人砸死 “那些事情我都记得,殿下你也是,不该随便为了一个奴婢打人。”她的眼中雾蒙蒙的。 他很认真地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也是公主,亡国的公主也是公主,折翅的雄鹰也是雄鹰,不是地上的走鸡可以比的,我这个比喻是不是有点奇怪,不过你懂就好啦。父皇当时将你领到我面前时卧才刚刚八岁,当时我也小,分不清什么奴婢公主的区别,我就想啊多好看的一个小姐姐啊,要是她做了我的丫鬟,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苏幼奴笑而不语,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之后转身离开,楚瞬召是知人情冷暖的,他不是不懂苏幼奴对他的感情,某些苏幼奴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感情被他一眼看出,他不说破,你不主动,大家都觉得挺好的,就像一个游戏一样。 但生活不是游戏,看着苏幼奴对自己偶尔眼波乱颤的样子,他或多或少也有点苦恼,所以他总是强调他对她只是弟弟对姐姐那样的感情。 你虽说曾经是公主,但也被冠以罪人的身份在宫里心中,就是苏卫胤那 样,永远都不可能让他离开临安城,一旦他试图逃离,一旦被胤国军队捕回,便会被扔进黑牢里永久不见天日如同他的父皇般。 楚瞬召平静地问道:“我听说你们西临国仍有不少流民在试图灭大胤,复西临,假如那一天真的到来,你是会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苏幼奴转过身来,眼眸坚定道:“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奴婢,没有什么离不离开的说法,奴婢不该有二心。” “难怪你老是那么忧郁,得怪我!我这主子总是哪壶不提提哪壶的。”他狠狠的揉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她拿了一件鹅绒底衫过来,楚瞬召站了起来,看着少女踮起脚尖帮他穿好,他们鼻息相闻,楚瞬召轻轻嗅了两口,苏幼奴熟练地帮他塞好衣领里绒毛,她走到自己身后帮他披上那件巧夺天工紫金三爪鹰袍,苏幼奴围着他转了两圈,轻笑道:“殿下你知道吗?太监公公们都说你也那先皇年轻时有七八分相像,不过殿下眼中多了些许阴柔。” “我父皇说我长得像我娘。”他对着铜镜伸了伸懒腰,除了手上缠着的纱布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更是俊逸出尘。 “陪我到皇宫里走吧,天都快亮了。” 他随她一同走出垂鹰菀,一个银带鹰袍似帝王,一个锦衣粉裙似仙女,楚瞬召将双手放在脑门后跨步走着,对那巧笑嫣嫣的丫鬟突然问道:“幼奴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殿下说吧。” “你了解关长夜这个人吗?” 苏幼奴顿了顿神,双手置腹乖巧地跟在楚瞬召身后,慢悠悠地说道:“认识,他曾经是我西临国皇室八千剑侍之首,一柄湮神,一柄鬼烈方可战神佛,曾经在二十年前与庆安龙仙大战与落阳城上,据说那场决斗甚至惊动了云上仙人,有仙拨云观剑斗。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的确在那场战斗中赢了庆安龙仙,被世人封为西临剑神,左手斩仙,右手屠龙!我在很小的时候他还抱过我,我喊他关叔叔,他和父皇似乎是很好的朋友,他们经常一起同台喝酒,在春秋落花时,父皇奏琴他舞剑,那可谓是人间绝景,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那么厉害?”楚瞬召惊讶道,他虽然不了解关长夜这个人,但庆安龙仙赵曦的名字可是天下皆知,作为庆国的长公主殿下,她本来可以尊享一世荣华富贵,做那一人之下的存在,却偏偏不喜珠宝爱长剑,无师自通地习得了御龙之剑,一袭红衣入天下,誓言要登上那天下剑榜的第一名,才出天下不过三年,便已经打遍南陆无敌手了,要知道她当时年纪不过待年,当时楚熏说起她的故事时可以说是眼眸发亮,可惜她自幼体虚,不适合学剑。 “嗯,之后关叔叔便得到了庆安龙仙的青睐,他们二人在西临生活过一段时间,庆安龙仙还生 下了一个女儿,之后不知为何便离开了,之后关叔叔总是坐城墙上望着南方,很是寂寞。” “这两人不简单呐。”楚瞬召赞叹道。 “关叔叔厉害的地方还很多,父皇刚刚继承王位掌管西临的时候,有一个混世魔王出没在皇都里,甚至建立了一个类似帮会的存在,每日三更之时必然出没在皇城里杀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他扬言要推翻父皇的政权,父皇得到消息之后,出动了一千人马去抓拿这个魔王,但全部都被杀死在了街头上,第二日民众惊恐地发现自家的门前都吊着一具西临士兵的尸体,这件事情渐渐闹大,民众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官府请了好多名修道院的术士来为那些死去的士兵引魂悼唁,但几个夜晚过去,连那些术士都死在了街上,术士不比一般人,他们手中都有神佛之术法,那个魔王连术士都能杀死,可见实力之强悍!” “就在这时,关叔叔亲自对阵那位魔王,他一人两剑于三更之时出没在街头上,魔王的手下有将近千人,而且人人都是剑术高手,后来才知道那些人当中不止会用剑的,短刀长弩无不精通,还有会用毒的,魔王安排了一众手下在街头巷尾处,打算伏击关叔叔,与关叔叔的剑术而言他们很难与之匹敌,但箭弩可就不一样了,出箭迅如闪电,伺机刺杀十分合适,父皇不放心他一人前去,打算让他带上两千人马,可关叔叔却说,我一人敌魔即足矣,很是骄傲的一个人呐!”她轻笑道。 他摇了摇头道:“何止骄傲,一个人打一千多号高手,而且还放弃了两千人马的增援,可以称得上狂妄了吧。” “可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第二日清晨,魔头的头颅被悬挂着皇宫门前,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魔王手下的尸体,而关叔叔一人坐与城头之上,衣裳不沾一滴红血,一柄湮神,一柄鬼烈插在城墙上,望南,醉而不倒。” 凭借苏幼奴对他的描述,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一人战千人,这是何等可歌可泣的纵横之战,许多年前,他拿着两把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皇城下,只为与那混世魔王一战,真好啊,这才是男人的战斗,可惜没有人能亲眼目睹剑气冲天的一刻,看见过他出剑的人都死了他的剑下,世人只能通过各种片言碎语来还原那个夜晚。 他微微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人何等剑术通神,挥舞着双剑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砍到,鲜血如同盛放的蔷薇般涌向天空,但没有一片花瓣能落在他身上,那么强大且寂寞,他高速有效地砍到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不存在一丝怜悯之后坐在城头上立剑饮酒,金色的晨光投在他身上,护城河下波光粼粼,好像在等什么人回来 会不会有他也有这样的一个夜晚,为了某种信念之类的东西,与全世界对抗,哪管他千人乃至万人,只要自己长剑在手,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两个姐姐 “这要是在战场上出现他这号人物,怕是我胤国名将也奈他无法吧,但我很好奇他为何离开你们西临。” 她眼神黯然道:“不知道,在我们西临尚在之前,他与父皇吵了一架之后便离开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楚瞬召眼珠子一转笑道:“你的意思是假如他当时在西临国的话,说不定那场战争输的便是我胤国了。” 苏幼奴一惊,连忙推到一旁弯腰低头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这样说的。” 楚瞬召不禁扶额,对她而言苏幼奴并不是那些可以随意遣散的丫鬟奴仆,在他心里早就将她当成姐姐那样的人,石榴竹子知道他的好脾气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逾越,向他撒娇耍小脾气之类的。 但苏幼奴除了恪守本分之外,不曾有过任何越界的行为,小时候楚瞬召每次向她讨喜时,她都会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让他安安静静的,她不会拒绝你的一切动作,但也不会跟你一起玩闹。 “过来吧,我开个玩笑而已。”他拉住了丫鬟的手,上面都是细细的冷汗,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你和楚熏一样也是我姐,不是什么奴婢,就是我姐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下次不要再奴婢奴婢地叫了,听着心疼。” “奴我知道了。”她挨着他的肩膀,眉眼里风情无限,他们二人继续向前走着,身边这座铜凤宛在他爷爷的爷爷那辈就已经有了,以庆安王朝的升龙台为蓝本营建,到花了大概八年的事件建成建,它像是一座长方形城池挨着慈宁殿,地理位置分明无比,南北长将近两里,东西宽有一里半,这座风景极佳的铜凤宛每至春分气节总会百花盛发,周围居住的都是一些朝廷女官,中间一座水池每年都得花费内库银子数万。 脚底下地面由各镇殿外主要是白玉片铺路,皇宫中宫殿中也有用石板的,慈宁宫地面上用的是官窑烧制的一种特殊砖,因为工艺繁琐,造价高昂,铺上这样的一块砖便需要花费一根小金条造价其高昂造就了何其绚烂奢华的场景,从空中俯视这座皇宫便如同艺术品般精致绚丽,几位俏丽的宫女经过他们二人身边纷纷行礼,楚瞬召一笑置之。 楚瞬召边走边想,也不知如何去找那关长夜,即便他真的是在江越也好,江越地广人多,他过的应该是属于隐居之类的日子,想要找他无疑是海底捞针,那西临王什么线索都不给自己,唯独让自己拿了一块破玉佩玉佩玉佩!他猛然止住了脚步,苏幼奴磕在他的肩膀上,揉了揉精致的鼻子,柔声道:“殿下,怎么了?” 他转过身来死死地看苏幼奴:“幼奴姐,我 先前那件衣服呢?你洗了么?里面有一个用棉布抱着的石头,你知道在哪吗?” 他将西临王给他的玉佩用绸带反复包了几层,担心被人认出这样一块稀奇玩意。 苏幼奴想了想道:“棉布抱着的石头好像是有那么一个玩意,我担心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没拆开看,放在了桌子上好像好像被二公主拿走了。” 他顿时如遭雷劈般呆滞着,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涌出,这下子可糟了! 穿过重重纱幔,楚瞬召依旧走在过道上,一路跟着的小侍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明丽的眼眸醒目得很,她低声说道:“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还在歇息呢,要不奴婢去通报一声。” 楚瞬召挑了挑眉毛,这里住的是他姐姐,通报未免显得有些见外了,他挥手斥退了那名小宫女,踏进了公主府中,窗边白色的纱幔在随风飘动,楚熏的房中紫香檀炉渗出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楚熏每次阅读经书时间过久总会头疼不已,龙涎香能缓解她的头痛症,他慢慢踏入楚熏的闺房中,与一般的小女生不同,一眼下去满墙都是书,两座一人高的梨花木质书柜仿佛一面墙般靠着楚熏的矮榻,他慢慢坐在床边,看着那眉眼如画的女子枕着手臂发出微微鼾声。 楚熏安静时候的样子真的很美,那神态像极了仕女画中的走出的人物般,她骨子里没有那些公主的娇弱嫩贵,反倒充满了一股子强硬,可能整个天下都难以找出像她这样的明艳动人但又独立强干的女子,晨光在她脸上投射出一阵华丽的透明,仿佛一瞬间之间所有颜色都淡化在那抹嫩白之中。 他起身走到那面书墙面前抽下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翻看一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注脚,对于佛经这种晦涩难懂的书籍,远不如历史英雄故事有趣,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是如何有兴趣看下去的,不经意瞥到了《公羊传》与《谷梁传》二书,想当初自己看这两本书看到几乎昏睡,楚熏逼着自己愣是将其读完,可见她用心良苦了。 “小召是你吗?” 他转过身去,看见楚熏此时躺在床上,满头青丝散乱地披在脑海,一双明媚的眼珠子不断转动着,似乎在确认来者的身份,她将锦被拉拉至胸前,肩上的肌肤白得晃眼,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双颊面露潮红,若是这番景象让胤国公子们瞧见,那可真是死也值了。 “姐我”他将书籍塞入书柜中,朝着楚熏走去,她顿时羞了,拿起绣花枕头扔向他的脸,像是逼急的母豹般。 “小混蛋我我还光着身子啊!” 门外偷听的丫鬟一阵低笑,听着里面鸡飞狗跳,砸书声和茶杯破碎声一并传出 楚瞬召跪坐在她面前,捂着红肿的脸,此时楚熏已经穿好衣服,仪态端庄地坐在他面前,侍女将温热的桂花茶缓缓地倒入杯子中,楚瞬召刚想拿起杯子,楚熏一阵低喝:“小混蛋,我让你喝了吗?” 他悻悻地缩回了手,默不作声,可楚熏还是生气,但看见弟弟手上的伤时,语气分明软下去几分了:“小召,你的身体还好吧。” 当初楚瞬召被胤皇和郭蘘抗回宫里时,身上的伤口大一个小一个,吓到姗姗来迟的楚熏眼泪吧啦吧啦地往下掉,右手肿得像馒头一样大,胤皇看着陷入昏迷的儿子,冷冷地对那些御医们说:“要是他醒来之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全部给我拖出去斩了,”全然不顾自己腰间的伤口上鲜血四溢,当时苏念妤也在,紧紧握着弟弟的手默默流泪,随后被送回情暖楼之中。 伤筋动骨一百天,原本放在常人身上要一头半月的伤,此时弟弟看起来并不想在鬼门关游荡一圈回来的人似的,居然还有气力躲开她的扔过去的书,楚熏脸色古怪,但想着弟弟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她今日不想与他怄气,拉着弟弟的手慢慢温存着:“说话啊,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知道错了姐。”他轻轻叹了口气道。 本想调笑两句,但弟弟一句我错了便将她所有的内心防线击溃,她顿时一脸泫然欲泣的凄凉,她慢慢靠近弟弟的肩膀,吐气如兰:“下次再也不许乱跑了,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 他头疼道:“姐那个玉佩在你那吗?” 楚熏的脸顿时拉下来:“什么玉佩?” “就是你在我桌子上拿的,用白纱布包着的,像个小糕饼那么大。”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可是西临王给他的东西,说是什么剑库的钥匙,万一丢了可麻烦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别过头去,楚瞬召近距离地看着那张在外人看来凶悍无比但此时也在耍小女孩性子的脸。 “幼奴姐都告诉我了,你再这样的话我就走了。”他起身欲走,却被楚熏狠狠拉住差点摔倒在地。 “不就一块破石头吗!你那么早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没良心的小混蛋是不是我没有拿你玉佩的话,你都不愿意过来瞧我一眼,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混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有的爱 楚熏神情凄凄惨惨,一行清泪从眼眸中流下,掩嘴低哭了起来,楚瞬召抿着嘴唇一语不发,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楚瞬召依旧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宝石般的眼眸中好像藏着另一个世界般。 她最后也安静了下来,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要是以往她这般闹腾的话,他早就上前抱着她低声安慰了吧,这次他回来之后似乎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他们二人静静相对,看着弟弟那严肃的表情,不知为何她有种伤心的感觉。 她从案桌下摸出了一个小锦囊,在桌子上缓缓推给了她,楚瞬召透着细缝眯眼一瞧,红鱼玉佩正完好无缺地放在里面,发出幽幽红光。 他将玉佩收到怀里,站起身来,弯腰行了礼,准备离开公主府,当他走到梨木大门的时候,楚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她给你的吗?” 楚瞬召的身形僵硬了一下,大风吹来,落花纷纷飒飒地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许久许久,他终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任凭身后眼神灼灼。 待他离去之后,楚熏将杯子里的桂花茶一饮而尽,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弟弟啊,任你在钟情那位女子她仍旧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而且她做过的事情神佛难容,即便你是讨厌姐姐了也好,我也不会再让她继续祸害你了我要将她从你的心底彻底拔除!” “阿妤啊,妈妈有件事情想和你说。”老鸨满脸堆笑地坐在苏念妤身边,握着她微凉的手,苏念妤揉了揉疲惫的眉角,轻笑道:“妈妈,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前些日子你不在的时候,官府带来好多人来查楼,可将我们吓坏了,他们说你是什么刺客杀人犯,还抓住了好几个人去审查。”老鸨拍了拍丰满的胸口,低声叹道。 “对不起妈妈,让你们担心了。” 老鸨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我就说嘛,我们阿妤人长得又漂亮,心肠又好,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她默不作声。 “对了阿妤,你这次和楚三皇子消失了那么多天,上哪快活去了。”她的一句调笑让苏念妤的脸红了半边,老鸨看出了她的羞涩轻笑道:“害羞什么啊,妈妈告诉你啊,我早看出来楚三皇子对你有意思了,便寻思着等你回来之后和你谈谈,将你送到宫里去,怎么样。” 对于苏念妤与楚瞬召的故事早已传遍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了,那些青楼里的姐姐妹妹们眼里嫉妒得就要冒出火来,咬着手绢愣是想不通为何皇子偏偏看上了她,她长得也不算国色天姿,那双狭长的眼眸让她看起来过于尖刻,喜欢的男人会陷入她的眼中无法自拔,讨厌的话会低低骂两句狐媚子,那双过于聪明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老老实实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指不定那一天带着你的财产和小白脸跑了都不一定。 “妈妈你说什么呢。”苏念妤在外人面前是何等秀色可餐,貌美如花,但在妈妈面前却像是个温顺无比的小猫,下意识低着脑袋往她身上倚靠,老鸨笑骂道:“平日见你将那些男人耍的团团转,今儿谈你的人生大事怎么羞得跟个黄花闺女似的。” 苏念妤低着脑袋,很久很久都不作答。 她回想那个夜色下的白衣少年,很多次,很多次她都可以下手杀死他,但每当看见他的脸时,手中的剑都会忍不住脱落,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杀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在注视着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直到在漆黑的巨石前,男孩捧着她的脸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带她出去的,那张孩子气的脸让她无比心安,直到他切碎巨石躺在地上的时候她再次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她当时哭得撕心裂肺,男孩沾满雨水的脸抖了一下,雨水落在她的大袖上宛如泪水。 他紧紧抓住她的袖子,靠着她身上安心地昏睡了过去,他在昏死之前说了什么? “妤姐我说过会带你出去的别害怕我们自由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秋日的阳光稀稀散散地打在她们二人身上,老鸨叹了口气:“妈妈很久以前也碰着过一个男人” 苏念妤顿时来精神了,她在情暖楼那么多年,从未听过妈妈说自己以前的故事,只是隐隐约约听着以前那些姐姐们说过妈妈有个一个男人,是那种真心相爱的,和那种一夜之后两情相忘的没法比。 老鸨柔声道:“你知道我曾经也爱过一个男人吗?他当时只是个小军官,也就是十六七岁那样吧,当时龟公喊我去伺候他,特意给多了十几两银子给我,我担心他是那些面露凶光,满脸横肉的男人,也只有这种情况才会给我们加钱的。后来我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却发现他虽身着军装,但面容干净,长得跟那些公子哥一模一样,他看见我的时候也害羞,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他的那些同伴哄哄闹闹地将他推到我面前” 当时的老鸨琴技可是临安一绝,再加上自身纤细漂亮,沉默寡言,若不是银子出够了的份上,说什么她也不想去接待客人的,她轻轻拉着小军官的手带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后来她才知道这毛头小子的害羞是装出来的,关了门之后对她格外热烈,但也特别温柔。之后的一段日子小军官总是去找她,渐渐地她也敞开了心扉,将自己以前那些悲伤的事情,父亲抛弃了自己和母亲找了别的女人,母亲为了自己的嫁妆将她卖到妓院里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默不作声,抱着她赤裸的身子为她落泪。 “后来我就真的爱上他了,他既不凶狠也不冷漠,但直到他说要和我私奔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当时立马推开了他,他可是要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光明的前程呢。我担心他沉浸在我给他的快乐之中,于是接连好几天我都没有见他,他总是来找我,在我房门外哭着求着希望我能见他一面。”老鸨的眼眸有 些空虚。 “后来呢?” “后来他的家人找了上门来,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军官,他是胤国的贵族世家,祖上曾经与楚氏皇族有血缘关系,父亲乃是朝廷太尉张正舒,为人强硬刻板,在得知自己的孩子与青楼女子厮混之后,他选择将气出在我身上,他让官府的人将我带到衙门,要当着那孩子的面杖打我五十棍,还要在我脸上刺字发配军营当军妓”她的声音渐渐哽咽。 那个男孩不忍她受到如此待遇,当着衙门众多人的面,跪倒在他父亲前求他父亲饶她一命,自己立愿配入军营,三年征战铁旅不回临安,之后张正舒大人答应了,带着他离开了衙门,剩下后背血肉模糊一片的她在青石板上哭得撕心裂肺她轻轻抱住苏念妤低哭着,她当时应该和那个男孩走的,不然他也不会死在战场上了,可她当时心高气傲,终日血色罗裙翻酒污,而且那个小军官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托付一生的样子。 后来她离开了之前的花楼,在白鹤大街创办了情暖楼,她招了许多像她一样被家人抛弃的女孩当琴姬,亲自训练她们,但也心疼她们的遭遇,若是有那个客人看中了里面的女孩,她会对那个客人的人品好好审视一番,若女孩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她便会劝那位客人将女孩赎下。 她枕着妈妈的肩膀,想了很久很久,窗台水仙花正是盛放,曼妙的香气在房间里四溢着,她很喜欢这种蒜头里面开出的小白花,几株水仙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就像是她们者楼里的女孩一样,那股子香味如此干净曼妙,浓郁的背后是淡淡的苦涩。 她慢慢回想着妈妈的故事,心里像是被一把薄刀割开一个很小很小的口子,鲜血慢慢从里面滴出,并不致命,但听着鲜血滴落在自己胸膛里的回声,那么寂寥,让人忍不住想落泪。原来一个人只能爱一个人啊,故事里面的那个小军官在战场死去的那一刻是否会想起妈妈,想起她的手指拂过自己脸颊的触感,想起她的情言蜜语,来世凭触感寻人。 “阿妤你比妈妈好命很多,能被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喜欢上,假如你能幸福的话妈妈也会很开心的。” 但苏念妤的心思极乱,她不知道楚瞬召是不是喜欢她,她不知道楚瞬召该不该喜欢她,她那颗柔软的心脏跳动地极快,看着那株盛放的水仙无言地笑了那个死小孩,说什么他会保护她之类的话,最后还是自己将他带回临安的。 进宫吗,他也这样告诉过自己,若是自己和他能活着出去的话,他会为她赎身,在皇宫里面安排一份差事给她,她吃惊之余,心里莫名地感动将一位琴姬带入宫里,虽说这样可能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他居然会给自己选择的余地,果然这个孩子让人感觉很温暖啊。 当一个孩子不再为自己而活的时候,而考虑别人的人生时,他就已经长大了。 “嗯,妈妈,给我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吧。”她抬起了头,巧笑嫣然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天下王朝 楚瞬召跪在锦垫上磕了个头,胤皇坐在矮榻上,看着儿子受伤的右手关切道:“回来就好你的手还疼不疼要不要父皇再叫御医给你看看。” “谢谢父皇,儿子身体一切都好。”他站了起来,微笑着,胤皇看着儿子的脸,不知从哪里开始谈起,这一别一回竟觉得对方有些生疏了,他放在矮桌上的手动了动,楚瞬召会意地走到他身边,仍旧低头。 一国之君,事务繁多,此处亲自出宫去寻找三皇子殿下,可见其子在其内心地位之重,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太安山下,甚至不带一兵一卒,在百官看来是极不明智的,而且还遭遇了林豹袭击,所幸钦天监监正大人在其身边,奇门之术所向披靡,皇帝陛下只是受了点轻伤,加上体内有王息存在,伤势不过两天便痊愈了。 “你一直不肯跟父皇说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但太医告诉朕你体内的癫狂症几近痊愈,是那个女孩的功劳吗?”胤皇一的脸渐趋柔和,若不是那女孩的一剑,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一缕游魂了。 楚瞬召点了点头,但依旧沉默着。 “该赏!父皇允许你将她带入宫中,朕想好好感谢她。”胤皇沉默了少许片刻之后说。 “谢父皇。”他轻轻跪了下去,给他磕了两个响头,胤皇宽慰一笑,背着双手站了起来,看着那副巨大的天下疆图,当今天下可分为十二国,十二个王朝,其中北方疆域辽阔,坐属五国,胤国,樽国,金帐国,西临,燕莾,如今西临被胤国覆灭,只剩四国,西部坐落小国众多,尤以蜀越与后楚为强,而南部坐落七国,庆国,唐国,南佛,浙汉,离庭,东隋以及大越,胤皇看着那副地图目光微微有些空虚。 胤国可谓是北域一大强国,在西临国纳入胤国之后,州县更是不计其数,原本那大秦始皇将天下分为三十六郡,在其死后天下分崩瓦解,分为十五国,天下诸王林立,在此之后从未有人能如同大秦始皇般一统天下,天下之气运掌握在诸王手中,奇门神术与各种机括技术的爆炸性发展导致了各国实力的强弱之差,若在前年之前,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往往是军队与谋略。但现在时局已经大不同以往,天下强者的涌现打破了这一定则,人与人的实力差被彻底颠覆,甚至出现了能一人战千骑的人 间怪物。 但胤皇显然不肯只当一位昏庸之主,他的剑术造诣甚至胜过他的贴身剑侍,假如不当皇帝而是披甲上阵当名将,定能威名天下。他将目光落在了西临国的旧址上,幽幽地说:“小召,你知道父皇为何要向西临国发动战争吗?” “儿子不知,父皇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思考您的行为不是我应该做的。”伴君如伴虎,即便眼前的男人是他最爱的父皇,他也不敢随意暴露心中想法,也只有楚熏敢在胤皇面前撒娇追骂。 胤皇静了好一会:“西临国的君王做出了危害国民的行为,不惜掏空国库来召集天下铸剑师来为其铸剑,若有不服从者则派遣杀手前去暗杀,其中不乏我胤国百姓,他的军队还袭击了我们胤国边境的兵器库,将里面的士兵全部杀死,抢走我们的武器回炉重锻,父皇是胤国的皇帝,当我们的国土安全受到威胁我们,讨伐这样疯狂的君主是朕必须做的。” “父皇说的这些,儿子都懂。” “真的懂吗?”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幼奴姐姐对儿子很好,还有卫胤哥哥也是,父辈的疯狂不该由子孙来承担责任,同样帝王的疯狂也不该祸及百姓,父皇做的很好,我希望日后能成为想父皇这样的人。” “你在那个地方见到他了吧”胤皇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楚瞬召愣了一下,看着胤皇的背影点了点头,他知道此刻已经无法隐瞒下去,西临王可是他亲手“杀死”的,之后他还开辟了那个深渊般的地牢,就为了囚禁他。 “那你为何不告诉父皇呢,你为何要为他隐瞒呢?”胤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瞬召答应过西临王不将他的秘密暴露于世,即便是自己的父皇,男人之间许下的诺言就像铁锤下的钉子,牢不可破。 虽然胤皇已经点破了他的秘密,但却没有半点怒容貌,眼角处带着深深的无奈:“你居然相信他的话你是我的儿子,我用生命救回来的孩子但你居然相信你父皇敌人的话!” 偌大的殿堂里面只有他们二人,极为可怕的沉默在他们二人之间蔓延开来,直到胤皇 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 “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都忘了吧,疯子的话怎么能信呢对于发生的一切,父皇不怪你,父皇只希望你可以为父皇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他的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 “父皇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石匠们呢?”他的声音不大,回荡在大大的空堂里,仿佛天问。 “你继续说下去。” “西临王将那些为他铸剑的人全部杀死,而您同样也将那些为您修建牢笼的人全部杀死,他们都是些很好的人,同样也有家人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在等待着他们归家,您为了一己私利将他们与西临王陪葬于一起,这真的正确吗?而现在那些为胤国服务的大臣们,您会不会有一天也因为同样的理由将他们杀死,那您和西临王有有何区别?” 他冷笑道:“我比他有力量,这就是最本质的区别你现在还不懂,你是我的孩子,终有一日或许会坐上胤国的皇位,你不能因为几个石匠的性命坏了胤国的大事,仁君不诛他国之君主,这点最基本的底线朕还是有的,但朕也不能让他继续出现在世界上,疯狂如同野火般,烧着了自己仍会点燃他人。” “儿子懂了。”父皇话里的重量仿佛要将他压垮般,原来西临王是对的,天下诸王一个样,他感觉到了那种从胸膛升起的悲哀,泪水慢慢从眼眶里涌出,模糊了通道视线。 “你是这个世界上知道他仍旧活着的第二人,我不希望有再多的人接触这个秘密了,忘记他说的话,就当你从来没有见过他,退下吧,父皇有些累了。”他的嘴角拉出了坚硬的线条,倚靠在矮榻上,望着屋顶的鹰雕白柱。 “这几天就不要老跑出去了,你这些日子惹得祸比你以前加起来都多,在宫里好生待着吧。” 楚瞬召弯腰行礼,转身离去,那瘦削的背影透出了丝丝感伤,胤皇偏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副天下疆图,楚瞬召推开了那扇宫门,在外头等候多时的太监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的奏折堆若小山,后头跟着的小太监们手里捧着铜盆和毛巾,胤皇每次批阅奏折之前都会净手洗脸。 躲藏在房梁上的苏卫胤,看着离去的楚三皇子,抱着长刀默不作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落凤 苏念妤泡在浴池里,只在水面露出半张脸,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看着花瓣在水面上缓缓飘动,她的心情无比顺畅,她如一尾锦鲤在木桶里缓缓游动,诱人的曲线在水光下若隐若现,小隐子端来了一盆热水,铜盆里面泡着一块嫩白的玉皂角,一般人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洗澡,也就只有像苏念妤这样的女人恨不得每时每刻泡着水池里,皮肤自然光滑白嫩。 “妤姐我帮你洗头吧。”她从水中捧起苏念妤一头青丝,擦上玉皂角轻轻揉捏着。苏念妤发出一阵慵懒的舒声,望着小丫鬟的脸说:“想不想离开情暖楼,跟着妤姐去外面吃好喝好的。” “妤姐去哪我去哪。”小丫头嬉笑道。 苏念妤刚想伸手去摸小丫头滑如凝脂般的肌肤,被她一下子躲开了,两人顿时嬉闹了起来,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整个浴室里充满了少女的气息,她们二人的脸也淡淡红了,许久,陆隐用一把檀木黑梳帮苏念妤梳理长发,梳子和黑发交汇于一体,几乎看不出二者的界限,她忽然靠近苏念妤的耳朵低语着:“妤姐你喜不喜欢楚三皇子。” 自从妈妈要将苏念妤送到宫里面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女人们看她的目光三分羡慕,七分嫉妒,为了这次进宫妈妈可是花了很大的价钱疏通宫里的太监们,她偏爱苏念妤是人众皆知的事情,居然连楚三皇子也对这狐媚子有意,以苏念妤的手段与聪慧,说不定日后可以在宫里做个女官什么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隐连着好些天经过那些女人身边的时候都傲气地抬着头,假如苏念妤要进宫的话,必然也会将陆隐带上的。 “你猜?”她的声音从水面下传出,带着几个泡泡浮上水面。 “猜不着,妤姐你的心思比海还深,不过楚三皇子可真的是喜欢你啊,你看他三番两次地来找你,而且还从安定君手下救了你,哼!之前都没有看出他原来是个那么坏的人。”小丫头气哼哼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特别喜欢我?那小子对谁都那么温柔。”她捏了捏小丫头的耳垂道。 小隐子不说话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只好作罢,苏念妤在木桶里站了起来,水雾蒸腾,妖娆曼妙的身段在水雾里若隐若现,她细细为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儿,拿了一件白色鹅羽纹的桃色长袍披在她身上,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抿红唇,眼里魅波百生,她拿起眉笔,开始为自己画眉。 许久,她放下眉笔,整了整妆容,将细炭笔放入妆匣之中,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具,带着小隐子离开了浴房。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演出,情暖楼里座无虚席,城里的公子哥们几乎都来预定了座位,想要观赏这位绝代美人的最后一演,苏念妤抱着琵琶跪着在草席上,素手调音,随着葛平的离去,很多事情如同潮水般将其带着,手里沾满的鲜血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情暖楼看起来还是情暖楼,可是跟 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已经很不一样了。 她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跪坐在这里表演时,台下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在喝酒,身后似乎传来了那些姐姐们的讥笑,可是唯独有一个男人,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她,满脸胡渣,看她的目光既不猥琐也没有充满情欲,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空虚一场表演下来,她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最后的收音之前她居然拨错了弦,琵琶发出一阵高得让人发抖的声音,将那些半睡半醒的酒客们都吓醒了,他们扫视着她尚未发育完好的身段,摇了摇头离开了,她抱着琵琶在台上啜泣着,直到那个男人走到台前,将一枚银子塞入她的手心里并说:“你弹得琴很好听,辛苦你了。” 当她擦干净眼泪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只有那股淡淡的花雕酒味和手心里的一块碎银提醒她刚才发生的并不是梦境。 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会记得他,这就是所谓能记住一辈子的事情吧,是他坚定里自己走下去的内心,可这条路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抚琴弦,今夜她要弹奏的曲子是《仗剑红尘》这首琵琶曲乐曲沉雄悲壮,又凄楚宛转,她琴手操曲的同时高声吟诵,前曲是赞美之歌,后曲则是惋惜之乐,被琵琶榜点评为绝代! 琴声骤然响起,脉脉之间,风华绝美,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台下的人们仿佛听见了仙女吟唱般,整座青楼里回荡着轰鸣声! 明月悬,城头立,高处不胜寒。 晨阳起,酒未温,江湖来煮酒。 风云起,群雄醒,拔剑三千为天涯。 金凤台前金凤游,佳人卸妆望城头。 战动荡,狼锋起,烽火诸侯又何妨。 纵使寂寞仅一人征程,心系美人君莫笑。 愿余生仗剑天涯处无痕,游走于此红尘染半身。 那城内美人是何人,仗剑天涯又为谁? 曲终。 台下掌声雷动,今夜整条白鹤大街的人都能听见着绝代之曲,在寒风肆肆的秋夜里,女人的歌声让每个人思绪感怀,在街上的商户楼上,人们纷纷推开了窗。 她看着台下的人们,思绪有些感伤,很多种情绪涌上心头,在这一曲之后,她算是彻彻底底地净身出户了,什么琴姬啊,刺客啊这些记忆都被时间的河流冲走,很快宫里面会出现一位新的女官大人,善奏乐,懂医术,这些年她存了不少钱,她打算在自己离开之后留给这楼里的姐妹们,也算是感谢她们这些年来的照顾了。 角落里一直喝酒的男人缓缓举起了手臂道:“我出一千两,想加一首曲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众人震惊,一千两银子听一首曲子,富疯了吧,连苏念 妤也吃惊不已,但那男人依旧在饮酒,右手轻弹腰边的刀鞘,长刀安安静静地卧在里面,如同沉睡的野兽般。 “不知大人想听哪首曲子?”她眉毛一挑,被那男人的目光一刺,手上颤音不断,男人思索了片刻,那幽黑的眸子让她感到不安。 “《落凤》如何?” 这是一首很长的曲子,若她一人弹奏的话难免弹至深夜,那些客人们也纷纷叫好,她扭头看着男人的脸,那对剑锋般的眉毛让她心头一跳,她感觉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着一张清秀却坚硬的面孔,嘴角弧度明确有力,绝对不是那些终日靡靡作乐的世家公子该有的面相,青衫下的肌肉明显,右手指边布满刀茧,此人一定是用刀的好手。 罢了,就弹《落凤》吧,但男人的目光始终让她感觉不安,她顿时心跳加速,裘衣被汗水微微打湿 等过了今日之后,她便可以去到皇宫之中,若那年轻皇子见到她的那一刻该有多么惊喜,她很想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看着他涨红的脸总能让她捧腹大笑,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妙的弧度。 所以这首曲子必须完美,她的心里不再慌乱,低眉信手续续弹,琴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出来。 男人喝下了最后一杯酒,对着门外推着花车经过的麻脸姑娘点了点头。 “行动,从现在开始!” 苏念妤站立奏琴,这首《落凤》是白蛰琴宫里流传出来的,传说有凤栖城头,其姿华丽让世人驻足观望,久不能转睛,有一莽夫不识凤凰之美,张弓射箭将其击落,凤凰死后,有一琴师悲痛不已,便写下这首《落凤》之后,摔琴绝弦,终生不操,故乃落凤绝琴之曲。 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里屋出来为客人们侍酒,她们长发披肩,露出胸前那抹滑若凝脂的拨壳椰子肉,薄薄的纱裙下隐约可以看见修长的双腿,她们挑逗着客人,坐在他们怀里调笑着,将酒一杯一杯地送入他们口中,很快,没人理会苏念妤的琴声,抱着怀中的女孩醉眼迷离,苏念妤并不觉得难堪,风月之地琴声本是辅佐,真正吸引客人的还是女孩柔软的身段,但她对那几名女子纷纷好奇了起来,她似乎从未在这里见过她们,那祸水般的面孔虽说绝美,但瞧着陌生。 客人们纷纷醉倒在桌子上,按以往而言,他们本不应该如此快醉,只是几杯温酒下肚便呈现玉山将颓之势了,刚才一直在喝酒的男人此时正在注视着她,手指轻轻弹着刀鞘,她愈发感到不安,眼见醉倒的客人越来越多,可是这屋子里的女人却愈发陌生,她们不是情暖楼里的女子,那小隐子她们去哪里了? 琴声断断续续的,她渐渐脸色苍白,很快楼里静得只有琴声,男人手里转着酒杯,里面没有一滴酒,脸上的神色让人揣摩不定。 嘣”的一声断裂,琴弦断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猎杀 苏念妤将琵琶投向男人,金刀瞬间出鞘带着猛烈之气切开了琵琶,弦断如暴雨,她前脚一跳,整个人朝着男人的方向冲了出去,支支银针出现在指缝之间。 原来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金盆洗手一类的事情,这屋子里还站着的人,都是来杀她的! 铿锵一声,离男人心脏还差半分的银针根根断裂,她双眼恍惚,那几位美人格剑将她的银针斩断,男人立着金刀,脸上似乎覆盖着一层霜。 外头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那几位刀侍架刀闯入,却被那几位女子将手中的剑随手一抛,割开了他们的喉咙,他们捂着了鲜血直直涌的喉咙,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她猛然转身,云袍大袖打翻了灯盏中的油芯,火焰将桌上的残酒都点燃了,大火跳起似野兽般。 “飞蛾扑火吗?可谓你已经落入我们的网中了。”男人冷冷一笑。 她此时站立在腾腾烈火之中,她忽然听见了来自背后的尖啸,那是利箭穿透空气的风声,她整个人猛然跃起,抓住了桌上的一瓶花雕往地上狠狠一砸,火墙滕然立起,将她与男人一伙分隔开来。 现在她在火焰里低声喘息,云袍大袖被火燎着了,燃烧的白袍点燃了周围的木桌,点燃了脚下的席子,点燃了帷幔和竹帘,火势已经不可阻挡,女子们抹去了自己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张绝美但却冷漠的面容,苏念妤的目光忽然变了,她就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白狐般,等待着猎鹰的扑击,陈豹恩缓步走向女人道:“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便是。” 她后退了一步,发现手臂处传来一阵刺痛,极细极细的银线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苏念妤曾经见过这种武器,这种像是蛛网般的武器会将人切割成碎片,她看着肩膀上的伤痕不敢乱动,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陷阱,这种刀网的布置极其复杂,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将刀网安装好,看来那些女人并不是泛泛之辈。 “这楼里的人都去哪了?”她隔着大火问道。 “呵呵?我们用一点小手段,让她们睡着了。”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看来这次为了逮捕她他们连弓弩手都出动了。 “你们是官府的人?” “也可以那么说,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得很,该断手断手,该断脚断脚,不要一而再地挑战胤国的律法。” “律法?你们的律法就是个笑话!” 苏念妤忽然弯腰,从腰间拔出几根银针射向陈豹恩,他手中金刀嗡鸣一阵,银针纷纷射向一旁的木柱子上,苏念妤的脸色变了,这人体内居然有息? “不要耍什么小手段,你今天走不出这里的,没人能逃过这把金刀的追捕。”陈豹恩的脸部线条渐渐变得坚硬。 在大火之中他和女人面对面相望,屋檐上的女刺客已经架好了弓弩,随时可以将弓弩里的箭射进她的心脏之中,下一秒她便会变成一具冰冷的躯体躺在大火中,一切风华绝代将会被大火吞噬殆尽。 “逮捕我吧,你赢了。”她幽幽地说。 陈豹恩怒喝道:“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行侠仗义吗?你为之服务的组织肮脏无比,你们暗杀朝廷命官,一次又一次挑战国家的权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活到今日的,愚蠢的女人,离北一事不是胤国的责任,哪怕你杀光所有人你的亲人也没法复活,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她大吼道,指甲狠狠地陷入掌心之中,鲜血淋漓。 “愚蠢!你只是被利用了,就像个傀儡一样被人利用,用完便像垃圾般丢弃,你不该靠近楚三皇子的,你一次次利用他的善良来掩盖自己的错误,如今会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作茧自缚。”他的语气愈发沉重。 “我没有利用他。”她美丽的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心里好似刀绞般疼痛,她捂着自己的嘴唇任凭大火烧着她的衣服。 “你没有利用他?你想想看为何我们会知道你的存在与所作所为,我们顺着张家惨案的线索找到发现了你的马脚,楚三皇子也发现了,可他还是护着你,甚至不愿意我去插手这件事情,因为他想说服你,想劝你回头,但你一次一次让他失望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室成员的安全,我们必须将你带走。” “我会跟你们走的。”她茫然地伸出了手,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被抓住的那个瞬间,在以往的想象中,她都是拼尽全力与敌人抵抗,虽死犹荣,但没想到真正来临的那一刻自己的情绪会如此冷静,好像她只是去后花园散步般。 陈豹恩他之所以点《落凤》让苏念妤去弹奏,半分作弄,半分暗喻,只可惜当她发现一切不对时,网已经撒在她脑袋上了。 陈豹恩示意一名属下将她的手扣上,就在她掏出手铐的那个瞬间,里屋里冲出了一个人,她扭头看去,长发飞扬,小隐子以极其笨拙的姿势握着一根烧火棍朝着陈豹恩的方向冲来 ,她从未想到那个打雷下雨都会害怕地往自己怀里躲的孩子,此时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勇气! “你们这些坏人,放开妤姐!”她哭喊着,任凭烈火将她的烧着她的青裙,如同扑火的蝴蝶般。 “跑啊,你斗不过她们的!”她大喊道,但头顶上传来阵阵箭鸣,第一箭直接穿透了她的右腿,她失力般向前跌去,第二箭射中了她的肺部,鲜血如同泼墨般从后背喷涌而出,第三箭穿透了她的手臂,她整个人往后推了一把,落在了那片刀网之中,整个人被分成碎块状,连哀嚎都来不及喊出! “啊啊啊!” 那根黝黑的烧火棍落在她脚边,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分成黑白与红,红的是小隐子的鲜血,对比显得格外分明,她跪着在地上捧起那抹鲜血,看着血液如同花瓣般从指间滑落,从来没有这样她的内心中充满了内疚与憎恨,她恨自己为何没有在琵琶里面藏一把剑,她会将房梁上的女人全部杀死,不全部人都该死!都该死! “她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带走!”陈豹恩瞥了一眼那堆碎肉,一个小雏妓而已,不值得他伤神,苏念妤跪坐在地上,泪水混杂着血液从她眼角滑落,看起来就像是女鬼般凄厉,陈豹恩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当他的手掌触及苏念妤肩膀的那一刻,她忽然捏住了他的手腕。 “你怎么敢你们怎么敢”陈豹恩被这女人的目光吓到了,只觉得那眼神悲凉却又凄惨,绝望且冷酷,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的手居然被她狠狠捏住无法挣脱,此时她的手如同钳子般狠狠掐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她慢慢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可怕的咒怨,她那张绝美的脸慢慢靠近陈豹恩,在火光中如同女鬼般可怕,嘴角的鲜血滴到了他的衣襟上,菀若落梅。 楚瞬召说的对,复仇的火此时她的的火焰已经冲出胸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烧成灰烬! 无须陈豹恩出声,一女子从屋顶上翻身下来,一掌劈在了苏念妤的脖子上,敲晕了! 陈豹恩硬着脸庞,殊不知背后已经一片冷汗,看着身下那蜷缩在地上的绝美女子,金刀一挥,情暖楼里的火势瞬间被狂风控制住,满堂只剩下烧焦的木屑位混杂着鲜血,客人们趴着桌子上鼾声如雷,似乎没有察觉自己身处何处。 “可惜了这首《落凤》我本以为可以好好听完的。”他抽出一张银票扔在桌上,用小刀扎好,带着手下扬长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渊儿 黄昏将至,楚瞬召放下手中的狼毫,看着案桌边放着的龙雀剑,心里微微一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两天都没有出宫门,从某种意义上他被软禁了,父皇说的对,他这几天闹出的事情比以前加起来都多,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垂鹰菀读书写字吧。 他轻轻在纸上写下苏念妤这个名字,西临王曾经告诉过他苏念妤喜欢他,他想要是苏念妤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话,他一定会鼓起勇气去问她,而不是每次见她都畏头畏尾的,以前每次治疗完之后,苏念妤都会赖在这里好一会,对他说自己可想去一次金帐国,想去看看海洋般的金菊盛放在草原上的景象,她的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头发,奇怪的是他竟然不抗拒这份触摸,就好像自己是她养的猫一样。 她是个刺客又何妨,他不在乎她以前做过的事情,那些杀过的人,做过的坏事他可以选择性遗忘。他想着想着,好像她此时就坐在自己身后把玩着他的头发,他微微抬头便可以看见那张华美的侧脸,软软的耳垂在发边不时出现,他此时很想伸手轻轻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说话,等过些日子后,他便将她接来宫里,这样他一辈子都可以听着她的琴声与她说悄悄话了。 想着想着,笔尖上的墨水落在纸张上,晕染出一个个小黑点,屋子里安静得让人发慌,后窗嘎吱一声被推开,楚瞬召不动声色地摸向桌上的龙雀剑,黑暗突然降临他的视野,眼帘前被一对柔软的触感抓捏着:“猜猜我是谁?” “好像是一只落入鹰巢的小兔子!”他一把抓住女孩的腰肢将她拎到自己面前,小丫头呼的一声拍在他脑袋上:“放我下来,反了你!” 楚瞬召将脑袋抵在她额前嬉笑道:“你是谁家的小丫头居然敢跑来这里?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 “哼,你若不快点放我下来,我便让我哥哥收拾你。” “哦,你哥哥是谁那么厉害,敢问过我龙雀剑法战天下,我如此身手了得,再说了,你家哥哥肯定没有我这般文武双全!” “呸,坏人你岂懂我哥哥之厉害,若是让他瞧见你这般欺负我,一剑斩了你,剩下的便拿去喂狗!” “小丫头,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卖到樽国去,那里没有糕点果子吃,到处都是吃人的大狼,专门就吃你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还有山贼流氓满山窜,将你拐回去每天帮他们擦刀做饭 洗袜子,怕不怕!” 从她会说话开始,每次见到楚瞬召都会叽叽喳喳地将一大堆东西,她从小他相当亲昵,来皇宫里面基本都是直奔垂鹰菀,从未想过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被宫女抱走的时候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楚瞬召习惯了之后也由着她闹了起来,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那温婉动人的姑姑居然会生下她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小丫头缩在他怀里,撅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轻轻弹着她的猩红眉心,他本想吓吓这个女孩,可偏偏每次这样她都会赖在自己这里不走,渊儿看着他的眼睛,两只手呼的一声拍在他脸上:“小召哥哥你之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着。” 这小丫头见谁都是一份娇滴滴的样子,唯独在楚瞬召面前野的不行,坐着他大腿上像骑马般闹腾着,楚瞬召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下巴枕在她脑袋上,看着那夕阳微微发呆。 渊儿见他不说话,觉得他心中有些心事,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案桌上的字念了起来:“苏念妤?小召哥哥,苏念妤是谁来的呀?”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回她:“渊儿你觉得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吗?” 她老气横秋地摆摆手道:“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那你给我讲讲呗。”他并不指望这个小丫头能给他什么答案,只是逗她玩玩而已,但她反而严肃了起来,认真地说:“我喜欢的人有很多,爷爷奶奶,皇帝舅舅,熏熏姐姐,小仰哥哥,小召哥哥,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楚瞬召意识到她并没有将母亲纳入喜欢的人之中,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 “人的心是很小很小的,哪能喜欢那么多人呢?”他摇了摇头 “这就是喜欢和爱的区别了,当你看到一个人,突然觉得很心动很心动,那么你一定是喜欢上对方了,在你更了解那个人之后后,喜欢便会变成爱,喜欢是刹那的感觉,但爱不一样,爱一个人,是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他有多少缺点,你的内心依旧对他心心念念,想要和他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喜欢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只能爱那么一两个?”他有些懂她话里的意思了。 “嗯!我小的时候” “你现在就很小。” “别打岔,我小时候跟爷爷说要是我长大了,能不能嫁给小召哥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粉嫩的小脸渐渐通红,楚瞬召笑得很开心道:“你怎么会想着要嫁给我?” “都说了那是小时候!小时候,我告诉爷爷我想和小召哥哥天天一起玩,可是爷爷说小召哥哥以后会娶别的女孩,小召哥哥说不定会离开临安城去往别处做藩王所以我就想嫁给小召哥哥,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她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现在也可以天天一起玩啊。”他笑道。 “小召哥哥你有没有过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啊?” “有啊,可是我不确定她喜不喜欢我,我最近总是梦见她,觉得她的声音在我周围很想很想见到她。”他轻声道。 “我要告诉熏熏姐姐,小召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她吃吃笑道。 “想不想听故事。”他摸着渊儿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蛋,小丫头使劲地点了点头:“想想想,我要听庆安王朝的故事。”她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本插画抄本,搁在楚瞬召面前,封面上都是她用笔涂涂抹抹的字迹,依稀可以看见《龙王大夫:赵氏皇族至王之道,兼论龙之论》的标题。 “庆安王朝啊”楚瞬召接过那本插画抄本,他翻开一看,这些插画抄本他的房间床下一大堆,一开始他学历史的时候便是看这些插画抄本,天下王朝十五国几乎都看过了,上面原本严肃端庄的人物被她涂抹成了市井演义上的小丑角般,字迹几乎看不太清,幸好他对庆安王朝的历史有相对深刻的了解,不需要插画抄本他也能娓娓道来,他翻开插画本指着上面的一个黑脸胖子问渊儿:“这人是谁?” “大龙主赵天成!”她嘟着嘴说。 楚瞬召心想要是赵天成还活着的话,一定会被你的画气死的,要是摆到他的坟前,说不定棺材盖都得掀起来了。 “这个人呢?” “光武公赵凯!” “这个人呢?”他指着一个红衣女子,可惜她脸上缺了一块纸片,但那袭红衣让她看上去鲜艳动人。 “庆安龙仙!”她拍着手高兴地叫了起来,似乎这天下每一个女孩都以庆安龙仙为偶像,连楚熏也不例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庆安王朝 “我讲庆安王朝崛起的历史给你听吧。”他将绘本合了起来放到一旁,摸了摸她的脑袋。 “庆安朝的历史扑朔迷离,最让世人敢兴趣的便是他们所豢养的生物——龙,据说他们的先祖是别名董父的人,擅养龙。据古书记载当时的皇帝命董父豢养红龙,而董父亦甚好龙,且善饲之服事帝王,他们当初并不知道龙的威力,只是将它们当初一种食物,天下最鲜美的肉便是龙肉,其次河豚,但这两种生物体内都含有大量剧毒,在食用其肉之前得用神工般的手法去除毒素,但龙与河豚不同,它最原始的潜力是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但当时的人们并不知道它的天赋,直到出现了一个人。” “赵公明!”她叫出声来。 “对,赵公明!从南域到北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赵公明的尊名,他从董父手中习得了豢养龙的手法,但他与董父的目的不同,他看出了那些时而漂浮,时而腾云的生物的潜力,通过深入研究这种生物,开创了一门名为御龙的学说,这最终成为庆安王朝的根基。他亲自将龙训练为一种战争机器,试图让人通过乘坐这种生物达到御龙的目的,只是这龙生性凶恶,谁也不敢坐在它的颈脖上,但赵公明做到了,当他被胯下的飞龙送至天穹之时,用一个拇指盖便遮住了皇帝的皇宫,这是董父怎么也无法想到的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只是豢龙人赵公明,而是天下唯一可以控制龙的人。” 但这些都只是传说,没人知道赵公明是如何办到的,但他的确驯服了这种凶险的生物,他甚至可以飞过大海,跨越云层,他首次将人类战争从地面演变成海陆空三位作战,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建立一个王朝的,很快当时的皇帝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他担心这些生物一旦被赵公明所驾驭,会危害他的皇权,于是便派人暗杀赵公明,但是当皇宫侍卫闯入他的房间是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赵公明的卧室里几乎都是龙的肢体和内脏,他浸泡在在一大盆龙血之中,面带微笑地看着闯进来的众人们,众人发现他的手臂上布满龙的鳞片,他们惊恐地将手中的弓箭射向赵公明,可赵公明轻轻呼出一口气便将弓箭吹飞最后,浑身浴血的赵公明来到王座之前用手掌穿透了那位皇帝的胸口,夺取了他体内的王息,变成了真正万人之上的存在,而且他发现自己体内还有第二种息,龙血给与了他无与伦比的伟力——龙息 龙血的毒性不亚于鹤顶红,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抹去了龙血里的毒素,只留下能让他强大的纯净之血浸泡全身,后来的历史中不断有人仿效赵公明的方法,试图在龙血中获得力量,但不是被发狂的龙活活吞食,便是被血液毒 死,连如今的赵氏皇族也不敢随意触碰龙血,之后他夺取了皇帝的权力,奸污了他的姐妹和女儿们,生下无数和他一样带有龙息的后裔,他将那个国家之前的历史付之一炬,至今人们已经遗忘的那个国家的名字,赵公明创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庆国,寓意着自己的胜利。 他故意避过了这些血腥的历史继续说着:“仅仅依靠御龙之术是无法统治一个国家的,直到一个名叫白荷的女人出现了,她原本是皇帝后宫里面的一位冷妃,但她知道皇帝很多很多的秘密,帮助了赵公明镇压了不满的大臣们,赵公明也信任她,将御龙之术教给她,白荷帮赵公明训练了一支足以横扫南域的军队——御龙者军团,她发明的一种叫龙鞍的东西,然后在众多的的龙中挑选较为温顺的龙,过于残暴的则被杀死” “那些龙好可怜。”渊儿说。 最终他向南域最强的三个国家发起了战书,上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不降则亡,诸王们在收到这份战书时,离庭王讥笑着送给其中一名太监拿去当草纸用,浙汉王则将战书投进火中,开始召集藩王与军队,而唐王看着那四个字沉默良久最终在唐王的建议下,唐国与离庭以及浙汉三国联军,试图将这个新立之国吞并毁灭,让这个篡夺者知道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奇珍异兽,而是军队! 联军拥有将近十万人,而庆国只有不足五万人,其中大部分还是市井糙汉,从未受过军队正式训练当他们三国的将士们在讨论如何瓜分庆国的女人和银子时,御龙者军团以及在云层上做好准备,两军与焚河关相遇,三国联军对着庆国的军队讥笑不已,他们的铁刺长矛可以轻易粉碎他们的铠甲,至于什么御龙者军队,那只是吓小孩子的鬼话罢了。 但他们低估了御龙者军队的实力,他们乘龙之云端来,足足有三千人,龙生来便会运用自然之息,整个焚河关顿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他们胯下的战马惊慌失措,弓箭无法射上云端,明明此时正是上午,天空却如同黑夜,他们看不见庆国军队的走向,唯一映入眼帘的是那惊悚的蓝色闪电撕裂黑云,密密麻麻的箭雨一波又一波地袭击了他们,而赵公明并没有御龙,而是坐在远处的山顶上看着三国联军被黑云笼罩着,自己的军队则寸步不离地射出弓箭。 仅仅是改变了自然环境便足以击败他们,根本不需要御龙者军队发动突袭,在军团的第一次进攻后,十万联军已经不足三万,离庭王被战马踩踏成肉泥,剩下的二王被随后进攻的庆国军队所活抓,联军溃败,赵公明赢得了胜利。 “他们二人仅仅用了七年的时间便打败了南方众国,或者说剩下的四国在目睹了三国联军的 惨状之后,纷纷投降了。赵公明差点就一统南域了,但白荷劝阻他将南方七国列为庆国的附属国,由他们本国君王代理庆国统治,这样既得人心又得天下。于是赵公明便让他们从玉玺上切下一块玉石,诸王们怒不敢言,迫于庆国的强大他们只好照做,南佛王除了从玉玺上切下一块玉石外,还送了一颗在大尊佛寺里供奉多年的星月菩提给他。后来赵公明用那七块玉石制造成一条项链亲自戴在了白荷脖子上,并希望她作为自己的皇后。”楚瞬召娓娓道来。 “之后呢,白荷有答应赵公明吗?” “后来白荷离开了赵公明归隐庆国山林,原因不详,大概是厌倦了战争吧。”他幽幽地说。 “哦,那小召哥哥你说他们的龙那么厉害,为什么打来我们胤国呢?”她托着腮帮说。 楚瞬召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妮子真会想,龙是一种对温度很敏感的生物,而且长时间飞行会使它们过劳而死,温度过低会使它们沉睡,或者死亡,而且八十年前的南侵之战庆国的飞龙就在我们北域的上空飞过,北域诸王们联手方才将他们赶了回去。” “咱们这里也不冷啊。”她嘟起嘴巴道。 “这也算是它们的致命硬伤吧,但龙并非是无敌的,历史上不是有很多名将英雄也杀过龙吗?而且现在的龙也不多了,大多在庆国国境之内,也就几千条吧。”他拿起杯子喝两口水。 小丫头默然。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渊儿忽然躲在楚瞬召背后:“小召哥哥,她们要来抓我了,你记得说我不在这里啊。” 脚步声到门口便止住了,他可以隔着门缝清晰地看见庭院里两个人影在晃动,那是石榴和竹子,她们在干嘛? “你听说了吗?那个总是来找主子的女人被官府抓走了,据说是因为暗杀朝廷大臣的罪名。” “好可怕的女人说不定这次主子失踪就是和她有关。” “我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区区一名琴姬将垂鹰菀当成了自己的家那样随出随进,还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 “暗杀朝廷大臣啊,那可是死罪啊。” “可不是吗?也是我们公主殿下英明,早看出了这个女人对主子不轨我告诉你啊,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主”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庭院里的二人都被吓了一跳,紫幽色的眼眸如同深渊般绽放开来,隔着好几米她们都能听见他拳头里的爆响声。 “她在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黑牢 临安城,黑牢。 秋夜的雨一直下个不停,牢房里的草席发出酸酸的霉味,那些犯了事的犯人们不时会狠狠敲打铁栏,对着狱卒骂爹操娘的,狱卒也不想理会他们,这样阴冷的天气倒不如喝两口热酒,比殴打犯人来地痛快,他喝下满满一壶子黄酒之后,似醉如痴地拔出腰间的长棍对着铁栏就是一顿猛打,不停地喝骂道:“谁他妈再给老子吵,赶明儿都拿去砍头!” 关在黑牢什么人都有,小到市井流氓,大到豪门贪官,可能隔壁的人在不久之前仍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因为被查出走私丝绸便关在这里,有钱的没钱的隔着一堵墙,有权没权地也隔着一堵墙,他们也不腻歪,这些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此时隔着铁栏在聊天,在这里一头半月之后,居然慢慢熟络热闹了起来,看起来和普通的茶馆只缺一壶茶了。 “老头!你干哈被关在这里?”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伙子朝着对角处扔了一块石头,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子你休得无礼,我乃朝廷三司使掌全国钱谷出纳,均衡财政收支,正二品” “说的那么文绉绉的,就是帮国家管钱的呗!厉害啊老头,你贪了多少?” “也就十几万两吧没啥机会用,可冤了。”老头挠了挠没几根头发的脑袋。 “厉害老头,你贪的钱够我们村子吃上好几辈子了。”小伙子笑道。 “你又干啥被关进来的。” “不就喝醉酒杀了几十个人吗可冤了我跟你讲。”他学着老人的语气说道。 “吵什么!”狱卒狠狠地将木棍敲在铁栏上,将那老人吓得不轻,那小伙倒也见怪不怪了,目光飘离不定,他忽然瞥见牢房深处那人,满身血污,草絮和血泥粘得满脸都是,虽说脏臭,但瞧着那身段脸蛋,可是美人胚子啊,那小伙身体一阵燥热,摸了摸鼻底目光猥亵地看她:“美人!抬起头来让爷瞧瞧!” 但她被铁链挂在墙上,黑发披散,她从前何等风光绚烂,如今却落如此下场,也算是报应了,像她这样的女人,也没资格抱怨什么了。 小伙的话将牢房里的男人情绪调动了起来,他们纷纷探出头来瞧着她,嘴里嚷嚷不停:“美人!看我这里,爷有宝贝让你瞧瞧!” “看这里美人!爷的鸟可比他的大多了!”那粗汉从裤裆里掏出那玩意不停弄着,目光下流。 “放屁!”另一个男人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痰。 “对啊美人,你看我们这里的人横竖都得拿去砍头的,让我们死之前快活一回又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我们总比在你死后便宜仵作好吧。” 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目光空洞,耳边狠狠传来一声爆响,那是狱卒发狠敲打铁栏的声音:“谁再不把鸟收起来的,老子见一根砍一根,挑出最大的那根拿去当下酒菜!” 犯人们立马不吭声了,窸窸窣窣一阵把裤头绑好的声音,狱卒来到 苏念妤的牢房前低声道:“等一下陈大人要见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走之前他看着那曼妙的身段吞了口口水,若不是看在陈大人的份上,真想打开牢门扑倒她身上放肆一番,反正以往在狱里玩弄几个狱女侍稀疏平常的事情了,等陈大人下了处斩的命令之后,他便在处刑之前好好玩上一番。 苏念妤沉默不语,此时批头散发的她看起来更像女鬼般,那长长如羽毛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爹娘死了,老仆人死了,葛平离开了,甚至连小隐子这个最最无辜的人也离她而去了,她真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啊,将身边肯亲近她的人接连害死她失去了一切足以活下去的意义,这里好冷啊,可她连抱紧肩膀缩在墙角的机会都没有,冷风呼呼地从漏风处吹入,她很久之前总是做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坐在一间冰冷的屋子里,任她大声呼唤依旧四处无人,没有人回答她,除了屋子外面不止的暴雪,万籁俱寂,她害怕极了,躲在角落里低声哭泣,能抱着自己的肩膀取暖,希望等雪停了之后一切都好了。 但梦终究是梦,待她从床上惊醒时,被子依旧是冷冰冰的,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她没由来地想起她的父母,孤零零地死在雪地了,但好歹也是家乡啊。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详的女人,跟她一起的人都要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一天死在异国他乡里,经过她坟前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没有人回去吊唁她,没有人会记得她像是绝对的死亡般。 自己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祸害别人了,其实这一刻她早就在等待了,她微微闭上眼睛,回想起两天前的傍晚,在浴室里的烛光下少女微湿的衣裙和稚气的笑脸,回想着她最后一次伺候她洗澡,回想着楼里的一切,她的窗户上那盆盛放的水仙,隔着那盆水仙望去,夜幕下的临安城泛着辉光,她在床边弹着琵琶优雅地演奏黄仁大师的《城头望月》她长发低垂在肩膀上,男孩睡着她床上呼吸匀称,她弹奏的时候一直看着楚瞬召。 他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这让苏念妤多少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温柔且完美,善良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她被他的灵魂所吸引,反正如今便是那说死便死的命,当不如带着这份记忆来到佛道轮回之前,下辈子不当琴姬,不做刺客,只想当一个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或许还能遇见像他这样好的人。 小召我对不住你,我欺骗了你,隐瞒了我的过去忘了我这样的女人吧,以后会有比我更好更漂亮的女孩来到你的身边,我不值得你去牵挂。 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苏念妤还处于半梦半睡之间,她头脑发昏,嘴唇干裂,沉重的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盆冷水狠狠地打在她身上,她尖叫了一声,水流将她身上的污泥冲走,诱人的曲线在冰冷中剧烈地颤抖。 一阵温暖的光打在她身上,那是陈豹恩手中的火炬:“公主殿下,就是她。” 她虚弱不堪地抬起了头,看见那人掀开了斗篷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美丽但却充满英气的脸,她 依稀从她的眉角之间发现了与小召相似的影子,她撩了撩耳际的黑发,一举一动异常优雅:“原来我弟弟就是喜欢上了你这样的女人吗?闻起来一股死老鼠的味道。” 原来她是小召的姐姐,胤国的二公主殿下,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妙目低垂。 “都怪楚鹰仰那个混蛋将你带到我弟弟身边,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琴姬,可是你的过去比我想象地还要糟糕。”她轻轻抬起起了她的下巴,轻笑道。 “我的过去你懂什么?公主殿下!”她冷冷地笑了,将公主二字咬音极重。 “大胆!”陈豹恩抽刀喝道,但楚熏抬起来了手制止了他的行为:“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她听着着似曾相识的话,苦笑不已。 “我知道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存在于临安城里,你将她们的存在告知于我,我便饶你一命!然后给我永远滚出临安,滚出胤国,可否?” 她倔傲地抬起了头:“要杀便杀,我苏念妤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这话落在楚熏耳中颇为有趣:“苏姑娘,省省你的骨气吧,我不知道该可怜你还是我弟弟了,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触他。” “你知道吗,小召他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关于他身边的一切,说过关于他的梦想,他不想做一只永远躲在姐姐裙子后面的小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遨游天下,可你一直都在束缚他,就像现在这样,你杀了我又如何,你永远都不了解他!即便我死了他还是会记得我,这便足够了。” “我了解他!”苏念妤这番话微微刺激到她了,她一把捏住她的喉咙,但苏念妤依旧不怕,一个劲地嘲笑道:“你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你去一直去压迫他欺负他,他怎么不害怕,怎么不会需要像我这样温柔的姐姐。” “怀抱?你对他做了什么?”楚熏愈发凶狠地捏住她的喉咙,她满脸绯红,拼劲全力地靠近楚熏的脸庞,用极其暖味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也爱他不是吗?可惜你们只能是姐弟。” 这句话就像一条危险的毒蛇钻入楚熏心中,苏念妤轻笑道:“你爱他即便你们是姐弟又如何,爱就是爱,像他这样善良的男孩每个女孩都会爱他。可惜你的爱太过凶狠,他只是个羽翼尚未丰满的孩子,你的爱将他生生吓跑了!” 她最终松开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你真的是个很危险的女人,看来本宫不能留你。” 陈豹恩顿时领会了她的意思,吩咐手下去准备工具,让楚熏失望的是,苏念妤对自己的将死似乎并不怎么害怕,虽然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极其可怕的下场,但她曾经被当成刺客培养,骨子里面的那股子冷静此时起到了作用。 “将这女人处以大辟之刑,先斩后奏,父皇会理解我的。”她转过身去,对着阴影中的陈豹恩命令道:“就算是那漫天神佛下凡救她,我也要取下她的脑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勇者无畏 楚瞬召在皇宫里奔跑着,没有穿那件象征皇子身份的紫金鹰袍,只穿了了一件朴素的白袍,他在心里很慌很乱,就像是里面开了一个大洞,苦涩的水缓缓从其中流出,怎么堵也堵不上,他去了公主府,门外的丫鬟告诉她公主今日很早便出宫了,仍未归来。 楚瞬召心中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开,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慌乱地想着,猛然地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在他即将摔倒之际,那人猛然拉住他的手将他拽稳了:“小召那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卫胤哥哥!”他不说话,在对方面前低着脑袋,他比苏卫胤高那么一点,即便是低着脑袋苏卫胤仍然可以看见那双瑰丽的紫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他摸着楚瞬召的肩膀,低声道:“你看起来很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吗?” “我”他感觉那些悲伤的事情瞬间涌到嘴边,但却不知道如何向对方吐露,虽说西临国已经沦陷,但父皇依旧按照皇族之礼相待,可以让苏氏兄妹任意出入皇宫,苏卫胤看谁都是一份冷冰冰的样子,唯有在他和苏幼奴面前才会展露那稀少的笑容,即便如此他还是个很可靠的人,随时从未参加过战役,但胤国临安城每年的比武大会上都有他的参加,往往一路打到最后只剩下他的和大哥二人,每当这个时候苏卫胤也不纠结,直接将鬼头刀收入刀鞘之后扬长离去,虽说是比武大会,他是楚鹰仰的侍从,本就不该对主子拔刀相对,之后楚鹰仰便会赏赐他许多金银珠宝,表示答谢,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武力弱于楚鹰仰。 “你需要我帮助吗?”他问道,楚瞬召对上了他那颗纯黑的眸子道:“我需要帮手,而且我还想卫胤哥哥你带我离开皇宫。” “帮手?你要离开皇宫作甚?”他眉毛一挑,看着月光下的男孩问道。 “我”楚瞬召叹了一口气,索性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在这一过程中,苏卫胤的目光变得古怪,半分惊讶,半分迷离,良久,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换做是我的女孩被这样对待,我也会去救她的。” “卫胤哥哥你愿意帮我。”他恨不得现在给他一个拥抱,虽然卫胤哥哥一定不会喜欢的。 “我可以带你离开皇宫,我知道一个地方,就在寒月湖附近的林子里,那里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离开。可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帮助你,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仍旧是以罪人的身份存在于临安,假如我参与了这次行动的话,很可能会将自己和长燕陷入困境你是楚骁华的儿子,哪怕将临安城翻过来他也不会迁怒于你。”他的声音依旧冷漠。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脑袋上,如果只凭借他一人的力量是很难救出苏念妤的,他狠狠地握紧拳头,沉默不语。 “我可以带你去皇宫武器库,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苏卫胤沉吟片刻,嘴角浮现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苏念妤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狱卒打开了铁门,甚至解开了她身上的铁链,本想在她死之前好好玩弄她一番,当他扑倒她身上的时候,苏念妤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菱角分明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他额头上,狱卒捂着血流不止的脑门嘶声怒吼,平日里他玩弄玩死几个狱女稀松平常,这女人怎么敢如此对他,他拔出了长刀打算将她一分为二,所幸被经过的另一个狱卒见到急忙将他拖了出去,他大喊着我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她缩在角落里咬着猩红的指甲,脸色渐渐由红转为苍白,在她做出那一系列疯狂的举动之后,那些囚犯们的淫词秽语渐渐平息,面对这个血腥又癫狂的女人,他们一脸厌恶地遗忘了她,继续谈着酒喝和女人的话题。 她颓然坐在墙角,瞧着那狱窗外的一轮明月在黑云中露出半分,宛若弯刀,她慢慢趴着墙角上,用指尖上的鲜血写下楚瞬召这三个字,她认识的字并不多,尤其他名字中间的瞬字比划更是复杂,这些天在情暖楼里她除了洗澡练琴之外,更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写他的名字,不知不觉之间楚瞬召三个字便写满这张宣纸,她看着那片密密麻麻地名字,妙目低垂,脸好像火烧般疼烫,在听见小隐子的脚步声后像做贼一样揉起纸团扔出窗外。 妈妈也苦口婆心地劝她进宫去,两个明明早已情投意合的人,莫要因为身份的缘故辜负了大好时光,她在自己背后梳着流云发鬓,自己却像个孩子一样赖在她身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鬓已成,二十有一,眉眼如画。 她往后坐了一段距离,抱着膝盖看着你鲜血淋漓的三个字,轻声道:“对不起,我本该早点告诉你这一切的,你心肠好,可怜我这样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原谅我,可我到头了还是让你失望了。” “小召其实我”她将额头抵着那冰冷的石墙上,恰巧将那三字印在脑门上。 铁门突然开了,陈豹恩带着一众带刀的侍卫走了进来,他清了清嗓子,苏念妤轻轻地笑了。 “我该上路了,人而无悔者,来世再相逢吧。” 她站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双手置于腹部,顿时如花美眷,像是演奏前的梳妆打扮,悠悠地走出了漆黑的牢房,火炬的光打在她身上,如同炽烈的阳光,照得她愈发美艳。 行刑的地点在黑牢后面的树林中,那里特意开垦了一块荒地用来处刑,苏念妤一眼便认出了快地方了,黑黝黝的一块荒地,上面连草都没有,那块不足半亩的荒地上处决过不知多少条性命,那片黝黑是由犯人们的鲜血染成,一次又一次的血流成河,鲜血干涸了一次又一次,方才沉积出如此浓厚的黑色。 这算是她人生中走过最长的一段路吧,她以前也看过几次处刑,那些贪官犯人看见高台上的斧子时,无论之前如何不可一世,终会浑身哆嗦,当斧子落下那一刻,屎尿齐流,台下的人挥臂高呼,声浪一层高过一层。 她双手被麻绳捆 着,前方一件垫好了一个木墩儿,只要她趴着上面,让刽子手往自己脑后一挥,这件事就算是成了,之后她的脑袋或许会被装入木盒中,送到那公主殿下的面前,在对方一阵心满意足的欣赏之后,便拿去喂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安安静静地来,也安安静静地走。 “荒草何茫茫,弯月亦萧萧。秋风九月中,送子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蕉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她忽然曼声高歌,这首诗她曾经听过葛平念过无数次,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男人面朝夕阳,背靠梧桐,声如裂羽,直上云霄。 刽子手忽然一脚踢她后背上,恶狠狠道:“老实点!陈大人在看着!都是要死的人还念什么诗?” 她面朝泥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如同待宰的猪羊般。 “快点动手完事,这鬼天气冷得很,完事了弟兄们去喝酒!”一个狱卒高喊道,陈豹恩冷冷地看着趴着泥土中的女人,金刀在刀鞘中嗡鸣不断,他微微摁住刀鞘,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声嘹亮的鹰鸣自云端传来,鹰声出奇地清澈明朗,通体白羽的猎隼在夜空中盘旋着,陈豹恩抬头一瞧,那只猎隼正用那极圆的眼眸盯住他,他猛然抽出金刀,气运冲天直上,猎隼转身俯冲着躲开了那记狠厉的气斩,片片鹰羽落下,如雪。 极白的羽毛落在苏念妤眼前,她忽然仰头来,死死地看着周围,唯有树影婆婆,刽子手被她这不安分的举动惊到了:“妈的,这娘们不老实!” 宽厚的巨刀在她身后高高举起,但苏念妤仍死死地盯着那片羽毛,泪水涌出眼眶:“是你吗?”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在心里不停喊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心里响起,伴随着羽箭刺穿空气的疾声。 巨刀落下,斜斜地插在离她脸颊不到半寸的泥土中,刽子手愣住了,他粗壮的手腕上透着一根箭羽,铜箭上的绿锈充斥着剧毒,他的吼声响彻云霄! 沉重的马嘶声从背后响起,伴随铁蹄踏破泥石的声音,浩浩荡荡,黑甲骑兵放下巨大的黑铁长弓,铁鹰面甲下是一对极紫的眼眸,猎隼从云端落在他肩膀上,对着众人展翅高叫。 那一身披着深黑铁甲的古怪骑兵,厚重面具遮住了整张面孔,胯下黑马鼻息喘重,马囊上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楚瞬召直接上了兵器库三层楼,将自己可以拿得动的神兵利器全部收入囊中,他尽可能地想拿多点武器,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是来救人,而是搬家。 苏卫胤轻手为他穿上那件大得吓人的战甲,在他背后配上长刀和十字连弩,他甚至将自己的心爱的那匹乌锥借了给他,他在临安城的街道上纵马狂奔,冲刺而出,尘土飞扬,人们避之不及。 “敢问阁下何人?”陈豹恩的金刀指向那黑甲骑兵,只见他拉下面罩,眼眸冰冷,长发从面甲的缝隙中缓缓飘出,再看见他面容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豹恩收起金刀,低声叹息道:“三皇子殿下” 他放下长弓,翻身下马,一脚踢开那嚎叫不止的刽子手,将苏念妤整个人抱了起来,若不是那张熟悉无比的脸,苏念妤几乎认不出他的身份,她一时间有点恍惚,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只不过是他其中一幅面具,他是楚骁华的孩子,血管里面同样流着铁鹰之血,此时他威严地如同步入战场的名将般,铠甲狰狞如恶鬼。 但她不怕,这恶鬼是来救她的,她愿意和他去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哪怕地狱。 他解开了苏念妤身后的绳子,将她稳稳地放在马上,他转身望向陈豹恩冷冷道:“今日一事,你可以回去跟姐姐讲,告诉她是楚瞬召带走了她,我愿意为我的任性承担一切后果。” 陈豹恩微微点头道:“殿下恕我不能让您带走她。” 楚瞬召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般,他翻身上马,在那具大得吓人的铁甲下,苏念妤像只小猫般缩在他怀里,他策马慢行,仿佛炫耀般从陈豹恩身边经过,在他踏出不足十步之后,楚瞬召在她背后说话。 “陈大人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陈豹恩慢慢转过身来,金刀嗡鸣不止,他的内心正在经历巨大的挣扎,他忠于公主殿下,为了她的命令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杀敌人,即便对方是个不足半月的孩子,但此时他的对手是楚三皇子,公主殿下最疼爱的人,他硬生生的将这女人带走,无疑是狠狠给了公主殿下一巴掌,连同衙门和蔷薇司的威严都收到损害。 “若你今夜胆敢踏出半步,在这之后,我会亲自去取那些伤害了她的人的性命,她所受的伤害,委屈以大胤国三皇子的名义发誓。”他看着怀里那猫儿似的脸,轻轻抹去她脸上的鲜血。 陈豹恩地表情僵硬在脸庞上,大胤国三皇子的名义,这个誓言该有何等沉重,他用自己的骄傲起誓,为了保护一个罪名累累的女刺客,他将金刀收入刀鞘中,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将缰绳抽打在马头上,扬长离去。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那位被打伤脑门的狱卒小心翼翼地问道,脑门上还贴着一块膏药,看起来颇为滑稽。 “带我的手信去找公主殿下,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事情。”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狠狠地扔到了狱卒怀里,他差点没让那块价值连城的玉石碎在地上,他露出一个傻气的笑问道:“大人,您不跟我们一同前去吗?” “你是聋子吗?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吗?若是我今夜离开半步,我们这里的人都得死!”他暴喝了一声,如同愤怒的林豹般,将林子里的鸟都惊飞不已。 “劫囚?他疯了吗?”楚熏 嘶哑地喊道,下面一众的丫鬟包括那个来送信的狱卒颤抖着跪在她身边,那件柔软睡袍下的曲线剧烈地颤抖着,那些丫鬟们依旧跪倒在地,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公主殿下,楚熏将案桌上的金缕烛台狠狠扔到地上,明火在那见针织丝毯上悚然跳动着。 “是谁告诉他这一切的,是谁?”楚熏披头散发道。 “公主”丫鬟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她们从未见过公主殿下发如此大的火。 “公主殿下,我们需不需要去禀告陛下” “闭上你的嘴,这件事情你们要是谁敢传出去半点风声,我便把你们的舌头拔了我要在日出之前见到我弟弟!” “陈豹恩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有拦住他?”她独步走到狱卒面前,狱卒刚想抬头,一对上那盛怒之下的眼眸,吓到他赶紧趴下,不敢再看她一眼。 “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整个黑牢的人都拦不住一个孩子,那个女人居然随随便便地让他救走了,到底是谁让他出宫的?”她愤怒地拍打着桌子,那张原本用来摆放粉桃花囊的圆桌在她的拍拍打下摇摇欲崩,花囊则在不远处化为一堆碎片。 狱卒低下脑袋,不敢多言。 “劫囚那可是叛国罪啊,我这弟弟怎么会糊涂到这地步了?”愤怒过后,她眼泪都要掉落下来了。 一位胆子大的亲信上前说:“公主殿下,三皇子若是从黑牢带人逃出,他必定会经过崇新门,然后从新开门而过,我们可以在那里调遣弓弩手和士兵拦截三皇子。” “新开门他难不成想带她离开临安?”她语气渐渐阴森。 “他妄想!你们马上去兵部那里给我调遣人马,无论今夜闹出多大的事情,都不能让他离开临安。”她的对柱子后面的几位黑纱女侍说道,说完她披上披风,几位丫鬟跟着她身后问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找楚鹰仰,我这弟弟已经长大了我是拦不住他的,让他哥来管他!” “我们要去哪里?”楚瞬召低头看见那张苍白的小脸,胯下黑马奔腾,泥石破碎,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要带你离开临安离开这群魔乱舞的地方。” “那你怎么办?” “你不需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妤姐,我会保护你的。”他郑重地说道。 “他们他们杀了小隐子。”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随风而逝。 楚瞬召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紧握紧缰绳。 “我不想离开你,离开临安,一次又一次地逃亡,最后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她低声地哭了起来,楚瞬召心里一疼道:“你不会的,在你离开临安之后,你可以沿着孤云道一直向北走,你不是想去金帐国吗?马囊这里有几千两银票,你去找到那些通往金帐国的商队马车,让他们带你去。那是我母亲的故土,可惜我从未到哪里的草原看过一眼,你可以代替我去,那里对你而言是安全的至少比胤国安全。” “这世界哪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小召我不想离开你,哪怕日出而死也好,我也认了。”即便是隔着铁甲,她依旧可以听见男孩的心在飞快跳动,宛如战鼓。 楚瞬召停了下来,看着她张沾满鲜血的脸,对那会说话的眼眸看了很久,他松开马缰然紧紧地把她搂进怀里,铁鹰面甲下,男孩的气息温润逼人:“活着有无限的可能,若你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痛苦啊,悲伤啊这都是活着才能感受到了,不要说什么死了也认了的话若你活着的话,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不,我不要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她的低声地哭了起来。 “不要任性!”他忽然感觉自己开始像个大人,仿佛她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般。 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与自己对坐着,他们四四目相对,苏念妤的红晕掩映在青紫淤痕中,楚瞬召从未觉得这个她如此虚弱,他嘴唇微微翘起,她以为自己是明白的,可泪水依旧无声无息地滑过了脸庞。 他很想再次触摸那丝绸般柔软的长发,可惜铁网手套牢牢地罩住了他的手腕,他无数次目睹过大胤国阅兵时的样子,数万身穿铁甲的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胤皇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们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四大名将骑着红马走到队列的前方,他当时坐在胤皇的身边兴奋地问他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穿白甲,骑黑马,但父皇只是宽厚一笑说你长大了就带你上战场,像你大哥一样,可时间如白驹过隙,楚鹰仰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步入军营,在作战中勇猛果断,善于快速奔袭,在御南关之围中活下来,深得白云将军和战天成将军信赖。 他无数次幻想着可以跟着大哥上战场,可胤皇似乎从未将他当初将士来培养,那些儿时的玩笑话便随风而逝了,说来也讽刺,第一次为自己披上战甲的人既不是父皇也不是兄长,而是那个亡国皇子。 秋风冷冷地顺着甲缝吹入身体里,漆黑的街道上没有一丝人声,唯有马蹄踏破落叶的碎声,他微微搂紧那具柔软的身躯,苏念妤身躯一颤枕进他的怀里,男孩呼吸喘重,平静道:“你还能战斗吗?” 数十个黑点在屋檐上跳跃着,在他们交谈的那一霎,死士已经包围了了他们,他还听见了铁骑出动的声音,远处蹄声如雷,看样子姐姐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他拉下面罩,解下身后披风将她整个人环绕着,苏念妤觉得自己就像襁褓里的婴儿一样,她呆呆地看着那铁鹰面罩下闪烁的紫瞳,咬紧牙关。 这一刻,哪怕是胤国鹰骑全部冲锋拦路,他都会带她离开! 楚瞬召拔出龙雀剑拉动马缰,黑马嘶哑,勇者无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我们楚家说了算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楚鹰仰看着道路尽头的黑暗喃喃道,胯下那匹夜照玉狮子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的公主殿下冷哼了一声:“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将那女人带到他身边的!” “那姑娘治好了他的病记得吗?据我所知小召还是她从树林里带回来的,你懂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未经过审判的情况下私自处决犯人!照你现在的步伐走下去,过两年是不是得养一群面首了?”他怒道。 “面首!楚鹰仰居然敢” “你还记得明月吗?”他冷不丁地说,楚熏愣了一下,眼神凶狠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将她赶出宫去的,这都过去了好几年了,你还惦记着她。” “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他猛然抽动马缰,两百精锐骑兵紧随其后,气势如虹,浩浩荡荡地朝着新开门奔去,有懵懂孩童听着窗外马嘶铁蹄震青石,推开窗户趴着窗台上看着那支黑色的骑兵部队,一脸兴奋,随即被父母拉回窗内,锁紧门窗! 在楚熏的计划中,楚瞬召与苏念妤二人假如想逃出临安,得沿着宗阳宫逃亡,两边都是居民居住的地方,在这个区域内骑兵很难冲进街道之中,她吩咐了蔷薇司的下属与死士前去截拦,在她们天罗地网的包围中,他们插翅难逃了。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小召将那女人带出临安,这事关我们楚氏皇族的尊严,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在北域诸国我们也不用抬起头来做人了。”楚熏忍住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楚熏靠着他宽厚的背上不语,楚鹰仰声音坚硬道:“熏熏,此时此境,我有些话就直说了,你这做姐姐的真是半分姐姐的觉悟的没有,你这次行事如此不顾后果只为目的,我虽说是父皇的长子,但我真的对那皇帝的位置没有半分兴趣,你和父皇也是将小召当成下一代的胤皇来培养的吧,你既希望他有胆有识胜于父皇,可平日之中每每将他吓成老鼠一般,日后若大权在握,注定会与我们分道扬镳,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你想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 身后的火把在楚鹰仰的脸上投下了片片阴影,他快马加鞭,道路尽头传来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当他看见一具具尸体侧躺在街头时,心中凉了半截。 楚瞬召单膝跪地,身上白甲尽是鲜血,身前尽是尸体,一手拄着龙雀雀,一手扶着那白衣女子,后背上还中了一箭,身后是一片鲜血淋漓。 那些死士们原本只是想擒拿住那二人,在布下刀网之后好言相劝,谁知那楚三皇子双手持剑大开杀戒,将一身武力尽数用出,他手中的长剑锋利无比,连那刀网也被他生生斩开!他们的内心也无比纠结,若他们的刀剑伤了三皇 子也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和他拼了! 银色的刀剑纷纷出鞘,在死士们挥横纵斩下,楚瞬连连后退,苏念妤翻身下马从马囊里抽出刀剑与他们生死缠斗,挥剑劈斩,死士们捂着咽喉退了几步便倒下了,楚瞬召反手握剑挥出极长的剑弧,漆黑的街道上顿时火花四溅,死士们手中的剑纷纷断裂,陨神钢制成的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苏念妤顺手补了一剑,鲜血如同雨滴般洒在白衣上,死士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永远地沉睡了。 屋顶上的弓弩手对着他射了一箭,黑箭瞬间穿透了他的白甲,他后退了半步,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将龙雀剑朝着屋顶投掷而去,将他尸首分离,鲜血溅了半片屋顶,无头尸体依旧在扣动连射弩的扳机,无数的黑箭射向身下的战场,剩下的死士们纷纷中箭应声倒地,楚瞬召面色赤红,皮肤下的血管如同狂蛇般躁起,似乎随时会撑破铁甲般。 他一手抓住那离自己最近的死士,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一拳打断他的下巴,起腿击中他的腹部金属与皮肉碰撞的声音如同擂鼓般嘹亮,他侧身如鬼魅般逼上,小臂上突然弹出一般手掌长的匕首,这种军用铠甲一般都会在手臂下设有弹刃,在将士与对方缠斗之中,在机括的作用下弹刃迅雷般弹出,给对方致命一击,他猛然用弹刃贯穿了那人心脏,刺穿了他的贴身软甲,他手掌微微一动,弹刃射出,击中了那人身后前来救援的死士。 死士们纷纷围住楚瞬召与苏念妤,他们背靠背旋转着,数不尽的刀剑指着他们二人,一名死士发力上去想要击中苏念妤的肩膀,楚瞬召怪叫了一声伸手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剑刃没入臂甲不过半分,楚瞬召扯着了那人的手像是丢沙包那样旋转了起来,其他死士纷纷避开,那人在旋转中哀嚎着,苏念妤挥剑斩断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击中了楼顶上架箭射击的弓弩手们。 楚瞬召单膝跪地,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堪,真好啊,可以去打一场这样的战斗,管它是对是错,是死是活,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苏念妤扶着他的肩膀,吹了一声口哨,乌锥应声前来,黑马不出半步便被一把从远及来的巨斧分成两半,斧柄捆着黑铁锁链的巨斧斜斜地插在二人面前,黑马肚肠齐流,哀鸣半声,一匹千金名马便这样粉身碎骨了。 “你就是楚瞬召?” 一道极为阴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楚瞬召将苏念妤拉到自己身后,怒而转身,只见那道路尽头立黑甲,似有若无的雾气在甲缝中弥漫而出,黑甲人大手一拉,巨斧带着凌厉的弧线回到他的手中。 那套黑甲比楚瞬召身上的白甲还有大上半倍不止,加上男人身材魁梧,穿上黑甲之后高大如巨人般,他拉下面罩,咧嘴笑道:“在在下西临谢宝闲,特地送皇子殿下归西而去!” 这谢宝闲本是西临在朝武官,因为醉酒强暴宫女被西临王赶出宫去,终日 游荡街头,与市井粗豪终日杂耍在一起,身高力壮,宽背铜斧力劈山河,大开杀戒无人能挡,渐渐变为一方恶霸,连官府那耐他无法,在西临国沦陷之后来到胤国国境,打着灭大胤复西临的口号吸引了无数的西临国流民来到他旗帜下,多次在胤国境内杀人作乱,每次官府出兵猎捕总能负伤而逃,没想到他竟然居然会出现在临安城了,在胤皇的眼皮子下出现。 “我与阁下并未恩怨,何必处处为难?” “西临人杀胤国人何须恩怨,只为国仇,啧啧啧,只可惜您身后这位美人也要陪您一同驾鹤归西。”他抡起巨斧放进肩膀上扛着,渐渐露出一种猎物落巢的眼神。 黑甲男人扛斧前行,身后一片同他身穿黑甲的流民不在掩藏自己的踪迹,纷纷从道路尽头出现,伴随着铁靴踏破落叶的声音,腰间宽刀慢慢出鞘摩擦声,楚瞬召粗略地数了一下,将近有一百名汉子围住了他们。如同猎人逼近猎物般。 “你们西临人都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吗?有种就去找四大名将和胤皇单挑去,带着一帮人马围住我二人,算什么好汉?”楚瞬召讽刺道。 黑甲下传来了浑厚的笑声:“你我都清楚四大名将的实力,可如今他们身在远方,哪怕是插翅也赶不来救你了,你那皇帝老子指不定现在在皇宫里抱着哪个娘娘在睡觉,雏鹰飞出了皇宫之后,会在我们的围攻之中化为一片血羽,你插翅也难逃了。”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楚瞬召高声道,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鲜血顺着他的白甲成注状缓缓流下,在脚下已然形成一片血斑。 “我不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但我还是给你们一次机会活着离开这里,看在你们公主殿下的份上若你们执意与我拼死相对,今夜过后,你们的尸体会被悬挂在城墙上,头发会被割下编制成麻绳,脸皮被割下喂狗,即便是你们的家人前来也认不出你们,之后白鹰卫会找到你们的父母妻儿,将他们送往胤国边疆为奴为婢你们将会绝子绝孙!”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西临国人最忌讳便是死后割发,那是对他们而言最大的侮辱,即便黑布遮住了他们的面容,楚瞬召依旧能清楚看见,他们抽动的嘴角,不安的眼神,谁能接受自己的妻儿子女被送往边疆为奴。 他果然是楚骁华的儿子,恐惧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不是吗? 谢宝闲怒以对,将几个打算就此罢手的手下硬生生吓停了脚步,怒喝道:“杀了你!再杀了你的皇帝老子!临安城就是我们的了,我操!长那么大还没有人敢用我爹娘来威胁老子,你这毛头小子怕是没有再江湖上混过吧,懂不懂什么叫祸不及妻儿家宅!” “这临安城永远是我楚氏皇族的,这城里的江湖自然也是我们说了算”他低低地咳出了一口血,苏念妤扶着他的肩膀,低声啜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天启剑盒 他慢慢退到那具马尸前,单膝跪地从马囊里取出一件长条状剑盒,暗金色的流光从盒盖里的缝隙流出,楚瞬召又咳了一口血,暗血打在剑盒上透着某种狰狞的美感。 他拒绝了苏卫胤为他挑选的名剑长刀,而是偏偏取下这个天启剑盒。 小时候他跟随父皇去参观皇宫武器库,见到那被无数红绳缠绕,高高悬挂在上的剑盒不禁好奇,要求骑在父皇脖子上取下一看,原本极为宠溺他的父皇在听见他的要求之后,脸色一沉,呵斥他永远不要触碰那个剑盒,当时他不过五岁,脾气也没有现在这般好,便高声大哭,以为父皇不再疼爱他了,急得胤皇将他抱起好言哄着。 胤皇告诉他这这剑盒子很久很久之前便挂着这里了,胤国先皇曾痴迷刀剑,尤为钟爱名剑,甚至不惜花费千金在天下购买名剑 在他获得传说中的越王八剑后,将其回炉重锻,希望能炼出一批胤国传世名剑,他命令铁匠们添炭吹火,让铸剑师们打造剑胚,那批剑在熔炉里炼了整整半月不曾完全融化成铁水,先皇耐不可急,便要求铁匠们打开熔炉查看,没想到炉子一打开的那瞬间,一只赤红如岩浆般的手从铁水中伸了出来将先皇拉扯进熔炉里,在先皇的哀嚎中熔炉炸裂! 赤金色的铁水落入剑胚之中,越王八剑最终炼出了五把新剑但根本没人敢触碰那批长剑,一连七日,人们都能在深夜中听见炉房里面的凶魂咆哮与刀剑碰撞的声音,直到一位胆子大的将军踢开那扇铁门后,被五把悬空浮动的长剑刺入胸膛拖动着前行,人们惊恐地看着那五把剑吸干了他体内的鲜血,化为了一具干尸插在太安院里。 这时那五把剑的面容才显露在世人面前,它们像是活得一样插在干尸上颤动不停,剑柄上流动着赤红的光,它们身上没有任何剑纹纹路,平滑如镜面般,最大的那并足足四尺有余,宽若人脸,最小那把比匕首长不了多少,没人胆敢上去触摸这些剑刃,这是用帝王之血炼就而成的剑,唯有帝王方能拔起! 新皇上位不久后命令修道院术士打造可以镇压这批魔剑的天启剑盒,压制剑内凶魂,并亲自到凤凰山上的古寺里取得高僧佛珠镶嵌其中,当新皇将剑从干尸上取下之后,宦官们发现他的掌心一片焦红,藏在皇袍里不敢声张。 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胤皇当时编出来吓他的,总之自那以后他不再那个被红绳缠绕的剑盒敢兴趣了,直到今日,他用龙雀剑斩断了红绳,取下了那个传说中的剑盒,剑盒上错综复杂的 枝条彼此交叉着,入手质感好似生铁,但光泽如同檀木般,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将脸颊贴近剑盒,可以听见里面无数刀剑碰撞的声音,令人胆寒,令人向往这边是他渴望的大杀器。 他伫立着剑盒,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扭头看向苏念妤:“我说过会保护你的不要怕。” “我不怕你不要死。”她将颤抖的手伸向他的脸,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点点鲜血滴在她的白袖上,他咬紧牙关扭头看向谢宝闲,扛着剑盒挡在了苏念妤面前。 “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无论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无法保护你,你和你的女人很快又是我斧下的两条冤魂。”谢宝闲冷冷道。 “没有我还没有穷途末路。”他找到了剑盒上的暗扣,修长手指探入其中,忽然他感觉指尖一疼,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那样,血顺着暗扣落入剑盒之中,剑盒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对它饿了,喂饱它。 手上的伤口不断扩大,三两鲜血立即化作气息遁入其中,五把长剑猛然冲出,磅礴的气运冲天而出,楚瞬召握着了离他最近的那把剑,那一刻,原本将近昏迷的男孩骤然变得杀意腾腾,他所持的那把剑刃带着极美的弧度,剑身切面类似汉王剑,他反手握紧长剑朝着谢宝闲直冲而去,谢宝闲猖狂大笑,漆黑的巨斧划向楚瞬召的脑门,他纵剑格挡,那番巨力让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碎了,谢宝闲的脸慢慢靠近,狰狞无比:“记住我这张脸,那将会是你死之前唯一见到的东西。” 楚瞬召低喝了一声,另一把在空中盘旋地长剑冲入他的右手之中,他借力卸开巨斧,手持双剑飞跃了起来,那些若隐若现的幻觉出现在眼前,谢宝闲的脸似乎变成巨熊般狰狞,随即他的双手像是风车般旋转起来,沿着巨斧的斧身一路横斩下去,谢宝闲猛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你小子可以啊,老子的手差点被你剁掉了。” “小召,你的背后!”苏念妤大喊道。 楚瞬召猛然转身挥剑,剑刃没入那位流民腹部半分,他猛力一推,将他钉死在青石板上,他的剑术算不得高明,用大哥的话来讲便是自保足以,万一遇到高手的话还是快点跑回皇宫里,让大哥帮你收拾他,他看着地上不断涌着血的身体,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巨大的阴影从身后传来,谢宝闲抡起了巨斧朝他扔了过来,斧势霸道至极,夹带着呼啸风声割开了楚瞬召肩膀,疼痛愈发刺激他脑海中的那些幻觉,他感觉浑 身像是火烧般滚烫,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古老且尊贵的战斗记忆。 楚瞬召双手持剑将巨斧狠狠地钉在地上,在谢宝闲的惊愕之中,他捡起地上一把宽背重剑冲向他的身前,谢宝闲想用力拉回巨斧,却发现斧子钉在地上纹丝不动,眼见楚瞬召便要冲到眼前,他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手下朝着楚瞬召扔了过去,男孩带着沉重的刀剑腾跃在空气,斩开了那具躯体,将重剑置于腹部旋转了起来,精准无误地避开了那些流民们的攻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发力点之后整把重剑旋转着飞了出去,砍到了一大片流民,随后坠落在苏念妤的身边,脸色苍白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招,只是在那份幻觉中,一位披着藤甲的魁梧大汉用这招斩开了一片狼群,那是荒蛮时代才有有的混沌之美,那人手中的石斧丝毫不损,远比他的运用圆润完美。在刚才的斩击中,他的左手不幸脱臼,软绵绵地垂到了一边,脱臼带来的巨大疼痛如同烈火灼烧他的脑海似。 “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见到的那些世家子弟厉害不止一分半点。”谢宝闲终于将斧子从地上拔了除了,一步一步逼近楚瞬召二人,苏念妤拾起了地上的长剑与他缠斗在一起,被他一斧子击倒在瓦堆旁,口鼻里涌出了丝丝鲜血。 “妤姐,跑啊,他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咆哮,苏念妤摇了摇头,拾起长剑站在了他面前,那凶恶又悲伤的眼神好像一只保护幼崽的母狼般。 “妤姐,你快走啊!我求你了!”他看着步步逼近的谢宝闲,女人站在他面前回眸一望,清丽的瞳孔中闪烁着美丽的光,很难现象在风月之地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还能有如同清亮的眼睛,宛如豆蔻少女般。 “皇子殿下,你想看见这个女人被切开的样子吗?你一定会喜欢的。”谢宝闲脸色狰狞,缓缓抬起斧子。 她似乎并无打算抵挡那击致命斧击的打算,随即她笑了起来,那一笑将楚瞬召的心跳偷了半拍,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周幽王为何将那烽火台点燃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缥缈的感觉,纵使召集万军乃至最后亡国,若能瞥见那倾国一笑,死也值得。 下一刻,斧背撕裂了长剑,她的口鼻顿时涌出鲜血轻盈地向后倒去,那翩然的身姿如同佳人褪去的衣裳般,楚瞬召拼命地想伸出手来接住她,但她最终落在了离楚瞬召身后的木栏上,如同一树繁樱凋零。 “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必死之星 “小桐儿!爹上次那瓶花雕酒你给爹放哪去了?”郭蘘挠了挠脑袋,缠着丝绸纱布的手腕一晃一晃的,自从前几天他将三皇子从树林里找回后,胤皇便送来几坛子御酒上来作为谢礼,老家伙酒虫大发,合着还几天都躲在山上没有下去过,每日过着烂醉如泥的生活,好不自在。 “小桐儿?”他呼唤了几声,少女并没有想往日那样不耐烦地回答他,他走出了里屋,发现少女趴着桌子上不断抄写着的,豆粒大的汗珠从她脸上划过,他恶作剧般走到少女身后想吓她一跳,这孩子天资聪慧,以往他授课时她总能早早的领会郭蘘意思,甚至思考速度快过郭蘘讲话的语调,往往一个时辰的课只用不到半个时辰便讲完,若是自己小时候有她这般聪明,就不必老是被他的师傅罚他拿着水桶站一晚了。 当他拿着铜灯静悄悄走到她身后时,女孩忽然将满桌子的纸一推而开,像是见鬼般扑倒他的怀里:“爹我怕我怕。” 纸张洋洋洒洒地飘着空中,郭蘘呆呆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紫衣少女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把你吓成这样?” “爹你看爹你看!”她抓住空中飘散的纸张拼命举起了让他看,上面密密麻麻地计算规矩让他顿时摸不着脑袋,少女急道:“爹,七天了,整整已经七天了!贪狼星与破军星依旧在疯狂的旋转着,而且已经将北辰七星的轨迹全部打乱,爹你出外头看看!” 她拉住男人的手走出了观察台,带着半醉半醒的他走出悬崖上,指着头顶的那片夜空。 “什么星星轨迹打乱了,小桐儿你说话前句不搭后句的,爹听糊涂了。”郭蘘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极光临安城的上空出现了极光,要是落在别的女孩眼中这一切着实美丽,而且她们也不会思考为何临安上空会出现极光,大多只会跑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与其共同欣赏,但吴桐她懂这美丽极光背部的恐惧意义,数十条半紫偏绿的极光带,动摇如龙地形,像是仙女的裙摆般摇晃着。 各国史书上不乏对极光的记载,如《燕莾书·观天志》描述:“庆始元年九月戊子有流星上都城,色白,光烛地,长约四丈,大一围,动摇如龙地形,过了一会儿,长约五六丈,大约四围左右,曲折逶迤,贯穿在紫宫西,在斗西北子亥之间。此后又曲折如环形,北方不合,停留约一刻左右。“” 除了天下最北处的极光是自然生成之外,极光的出现只能证明了一件事情——王的觉醒。 用术士的语言来说极光是由息形成的,如此浓厚的息出现在临安城的上空,假如无人将其吸取,必然会形成自然灾难,天火,落雷,龙卷,一切人们能想到的极端灾难都有可能出现,郭蘘皱了皱眉毛,他必须赶紧通知楚骁华,太诡异了,这一切是在是太诡异了。 “爹,贪狼与破军的交汇并不是为了吸引其他星体汇入,而是想要创造墨星!”吴桐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 这颗被称为墨星的星体属于一位无比黑暗的神祇,传说他和太阳处于大地的两头,以近乎相同的周期和轨道围绕大地转动,同时墨星也被称为谷玄,被先祖认为谷玄中被认为是比太阳更为真实的存在,他们认为谷玄是黑暗的源头,是星域中巨大的黑幕,它会源源不断地将一切吸入其中粉碎湮灭,乃至光明! “墨星怎么可能?”郭蘘顿时瘫坐在地上,拼命地挠着脑袋:“去找楚骁华,现在!必须让城里的人赶紧离开临安,灾难即将发生。临安城可以会就此覆灭。” “爹,来不及了,星体的汇入已经达到饱和,墨星已经成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墨星的降临吗?” “除非,除非觉醒的那位王可以将墨星之息汇入体内,除了那大秦始皇之外,之后出现的诸王没有一个的星相里面是带有墨星的那可是一颗必死之星啊!” 一路 走来,楚鹰仰看着狼藉一片的街道,脸色阴沉漫步前行,楚熏捂着嘴巴,身后的残尸发出阵阵恶臭,她脸上惨白一片,原本红润的嘴唇上泛着青光,她没由来地浑身一震,楚鹰仰扶着了她的肩膀,用她从未听过的阴沉音调说道:“你教出来的好弟弟?” 楚熏愣住了,在楚鹰仰看来如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一股无名的怒气涌上心头,尖着嗓子道:“我弟弟?他不是你弟弟吗?” 他掐住楚熏的咽喉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楚熏被那只大手牢牢地锁住咽喉,脸色绯红,周围响起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蔷薇司的属下们将手中的剑指向楚鹰仰的胸膛,又是一阵拔剑声,楚鹰仰带来的鹰骑们团团围住了蔷薇司的侍们,身后的马发出一阵高昂的嘶叫。 “楚鹰仰你松手咳咳咳!”她不断拍打着楚鹰仰的手腕,但对方的目光依旧冷漠,王息慢慢涌出体内,粘稠的气息如雾般缠绕住剑侍们的长剑,将其扭转成麻花状,楚熏神经般的嗤笑着:“有王息又怎样你有本事杀了我啊,杀了你妹妹啊!” 他松开了手,楚熏捂着起伏不停的胸口瘫坐在废墟中,她本能般畏惧着那股气息,此时楚熏的心已经凉透了,在战场上厮杀归来的人都带着这样的气息,平日里他借着酒色美人将这股子凶气掩盖得很好,他看楚熏的眼神如同处刑前的刽子手般。 她似乎已经听见了自己膝盖发酸的声音,但仍然扶着膝盖,倔强地扬起脑袋看着他,她楚熏从小聪慧过人,什么经书论卷她都能倒背如流,但每次处理这些家事都是一塌糊涂,最后都得由胤皇出面方才摆平,但这一次,她不想让父皇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不想看见父皇再次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是我妹妹,小时候宫女们都说是你托着我的腿我才能来到这人世间,为了你我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小召也一样,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一会见到小召之后,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明白了吗?”弯下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从小到大,楚熏一直喜欢弟弟胜过哥哥,楚瞬召听话乖巧,而楚鹰仰每次见到她都会捉弄她,要是三个人在一块玩,吃亏的也总是她,每次她哭着追着楚鹰仰满王府跑的时候,弟弟总会坐在一旁傻乐,以致她一度认为蠢这种东西是可以传染的。后来她老是将弟弟拉到她府中不愿意他和楚鹰仰过多接触,心里未尝没有冷落楚鹰仰的意思,有几次看着他走到自己院子的门外,自己偏偏让婆子们跟他说自己和弟弟不在这里,他露出几分落寞的目光,孤零零地消失在了公主府的尽头。 后来他便入了军营,好似一头蛮牛终于找到适合他的斗牛场般,年纪轻轻便当了上骑都尉,骑着父皇送给他的夜照玉狮子,披白甲,战沙场,多气派。这两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这家伙从云剑河一战回来之后,终日沉迷酒色,不顾世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楚熏不问,他也不说。 楚熏看着这个与她一样在同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自己最讨厌也该是最熟悉的人,她看清楚了他肩上盔甲的纹路,看见那张与父皇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栗色的眼眸跃动着某种楚熏不懂的情绪,原来那么多年过去,她不曾了解过她的哥哥。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始嚎哭了起来,他有些笨拙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蛋,按理来说妹妹哭的时候,哥哥就得上前去安慰,若是被人欺负了,那就得将那人狠狠打一顿方才解气,可弄哭她的人是自己啊。 “不要碰我不要!”她扭动着肩膀躲到一旁,方才的触摸比狠狠打她一巴掌更为难受,她满脸通红,既难过又恼怒:“我不是她不准这样摸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周围的骑兵与剑侍们早知道大皇子与二公主关系不佳,但今夜一事委实让他们很难接受。 “将你们的公主扶起来,千万不可失了体统,知道吗?”他望向那身下不 停颤抖的妹妹,拖动着长戟向前继续走着。 楚鹰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跟着她们回去吧,我向你保证,日出之前我会将弟弟带回来的,我保证他不会出事的。” 她冷笑着:“少来这一套,不要拿出空洞的承诺敷衍我,那个女人呢?你打算还留她一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咔嚓一声,天上的乌云被一道明亮的光芒撕裂,天上雷电大作,电光照耀着漆黑的临安城,在那一瞬间,将所有的事物都展现在众人面前,身后的残尸睁大不甘的眼睛,无数的雨水倾盆而下,落在他们身上,楚熏缓缓抬头,用一种极为可笑的目光看着哥哥的背影,他盔甲背后的鹰徽上刻着的鹰似乎要冲锋而出,直上天穹。 下一秒,他解下身后披风披着妹妹脑袋上:“既然不走那就跟过来吧,这雨会下很久很久”他像是感到到了什么似的,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惊恐。 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出现在他鼻尖下,他猛然朝着头顶望去,他意识到了那黑云后隐藏的力量,那是何等浓郁的息量,若是降临在临安城里,足以将这座城市拖入深渊之中,楚鹰仰默默看着道路的尽头,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那宛若神佛的力量降临在临安城的上空,楚熏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却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了。 那张英俊的面容上肌肉暴起,像是魔鬼降临在他身上般,狰狞撕碎了他的平静,眼眸里闪烁着森严的火焰,王息之力瞬间喷涌而出,周围散落的刀剑被那股力量扭曲,漂浮,大地开始震动了起来,身后的骑兵们脸色都变了,整条街道似乎在摇晃,震动愈发激烈,烟尘不断向上窜着,然后漂浮在空中不曾落下,烟雾弥漫。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长大了嘴巴,巨龙般的咆哮从他口中穿出,众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离他最近的楚熏感觉自己身处在龙卷之中,自己身上的披风被狂风卷起的碎石擦破,楚鹰仰身上的白甲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古铜色的肌肉撑破了内服,露出魁梧精壮的身躯,宛如那抬天的神明般。 远处传来了一声极为类似的吼声,两把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万鬼哀嚎般凄厉,这就是王息吗?如同统御百兽的狮子般,仅仅用叫声便能让众兽臣服,王息那统御万物的威能使它凌驾也各种息之上,天下诸王落在世人的眼里也是仅次与神佛的存在,在远南的南佛国中,南佛国的国民将他们的王当做神明来供奉祭拜,南佛国的人们每年奉上大量的黄金,焚上香檀木作为礼物,只求他能庇佑降福。 王息并没有降福的能力,这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一颗星相,可王却有三颗!每一位新王诞生之际,神佛便会在云端上为其布置星相,北斗第一星,又名为破军,其次是武曲,廉贞,贪狼,破军,巨门,文曲,禄存。贪狼与破军是王的本命之星,在这两颗命星之间,会纳入第三颗星,三位一王的星相之力盘旋在他们头上,赋予他们超乎常人的能力。楚鹰仰的第三颗星是武曲,此星性情刚毅而坚强,处世果决,当机立断。 他从父皇口中的得知了王息星相的属性,这种具有三颗命星的人在世人眼中不是英雄就是帝王,此时胤国已经有两位身怀王息的人,他们活在同一时代,在这份天命之力运作下,楚氏皇族的命灯不会轻易熄灭。 可如今,他居然再次感觉到了那股王之威严,就在临安城里不会错的,那一定是他! 那潮水般的吼叫渐渐平息下来,周围一片狼藉,漂浮的碎石和刀剑散落一地,楚熏松开紧捂耳朵的双手,喘息道:“楚鹰仰你疯了吗?” 他狰狞的五官渐渐恢复正常,生铁般的肌肤流淌着奇异的光芒,骤起的狂风吹起了他的衣襟,他将长戟背着身后,消失后脚跟一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人们眼前,如同巨鹰扑击般。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楚熏攀上了一匹黑马,号令骑兵策马追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反杀 我叫苏念妤,我们离北的婕妤王妃也有一个妤字。” “你们应该保护我们的,大胤应该保护离北的你们抛弃了我们!” “帮助我?我曾亲眼看见狼兵焚烧我们的庙宇,他们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杀死在寺庙前,用尿液浇灭里面的香火,亵渎我们的神佛,无数的尸体堆成小山那样,我母亲和那些曾经被她救治过的善男信女躺在一起,当时你在哪里?胤国的军队在哪里?” “是啊我不懂,你在垂鹰菀里读书写字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一个人从离北走来临安,其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便是炸知了,你目睹过亲人的尸体一具一具被挂着城墙上的样子吗?你能想象一个老仆人为了保护自家老爷的女儿而将自己的孩子抛弃吗?你不会有机会看到的,你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些事情都是发生你们目光所不及的低谷中,而我就活在那个低谷里!” “你就不怕我上去之后将你抛下自己跑了?” “我一直很喜欢一个男人,我想自己只有在这世间活着一日,便会为他继续工作下去,我真的很爱他,不分昼夜地爱,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在我即将离开人世间的时候给了我温暖,食物,药品。一切一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我当时就想啊,无论他以后让我干什么,当娼妓也好,杀人放火也好,我都会去做的之后我做了一切他要求我做的事情,可他不爱我啊。” “我相信你。” 楚瞬召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情绪,悲伤像是野火般在他胸膛燃烧,他失去了那股水仙花的暖香,失去了那指尖触过发丝的柔软,失去那猫儿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离的感觉他失去了如今为之努力的一切。 “啊啊啊!”极暗的气息自云端之上降临在他身上,谢宝闲愣了半响,当年他还未被逐出西临时,曾经无数次从西临王身上感受过这股气息,这股浩瀚且深远的息流,仿佛自天地开辟之间便存在于世间,那是神佛最偏心的一份造物,为了区分领袖与羊群所创造出来的至高之物,随着血脉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 “王息这小子居然也有!”在那股极暗的气息奔腾下,某些意志力稍弱的流民被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无法动弹,青石板上被气息撕开巨大的裂缝,那对极紫的眼眸化作深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唯一绝对的湮灭意志,那是属于他星相,墨星的湮灭之力赋予他毁灭一切的权能,如同神佛从天穹投下燃烧的剑般。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跌跌撞撞地朝着谢宝闲走了过去,声音里面似乎带有另一个灵魂,谢宝闲紧握着巨斧不敢后退半步,他九岁开始杀人,至今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何止上千,什么样的修罗场他都见识过,但此时他居然让一个半大的毛头孩子吓到了,既不敢前进挥斩,也不敢后退逃跑,他的目光似乎可以将你的灵魂吸入般。 “老大,快逃吧,这小子看着不对劲。”一位手下紧张地看着那步步逼近的男孩,谢宝闲冷眼笑道:“你懂什么,我今夜必须杀了这小子,他是遇到过最大的机缘!” 天下诸王体内皆有王息,这份神赐之物除了血脉传承之外,唯有通过弑王才能获取,当一位旧王陨落之时,一位新的王必将诞生,谢宝闲手中的巨斧遥指楚瞬召:“小子,要 怪就怪你太弱了,如果她是我的女人,老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死在别人斧子下。” 这具玩笑般的话刺激到了楚瞬召,他振臂一挥,一把巨剑从剑盒里冲出落在他手中,赤金色的光芒四散而出,他远远看去手里如同握着太阳般,谢宝闲后退了一步,那把远比他手中的巨斧宽阔的巨剑被男孩轻轻松松地举了起来,那是越王八剑重锻的产物,但远比那传说中的“巨阙”耀眼夺目。 被那炽光一照,众人被他那个动作威慑住了,谢宝闲热血上脑,声色俱厉地怒喊道:“给我围住他,一个毛孩子而已,你们还真当他是神仙啦!” “故弄玄虚,你体内的王息老子要定了。”谢宝闲站在那把赤金长剑的光芒下,将体内之息尽数灌入斧中,他将斧子高高举起,此为正中下劈之势,如同大刀挥砍般猛烈c其威力是其十倍不止,专攻敌人之顶门将握在前面之右手退下与左手相近,双手抡斧,用十二分气力,从正中往下劈去,斧法中以此为最猛之势殊不易当,从未有人能在他这招下存活下来,若对方持盾格挡,将他的盾牌连同躯体一同斩断便是了。 此时此刻,极耀的光芒照亮了男孩冰冷的瞳孔,与他的父皇一般,与他的兄长一样,王之力在他体内奔腾而出,令他从凡人升华为那万人之上,众神之下的存在,墨星的星相高高地悬挂在他的头顶,将那道光芒吸入其中湮灭粉碎,紫眸只剩下令人心悸的苍白。 “都他妈给老子冲上去,谁砍下他一条手臂的重重有赏!” 楚瞬召握着重剑迎了上去,每挥一剑,一片血雨滂沱,众人手中的长刀在越王八剑重铸板碰撞,如同烧融的蜡烛般融化,无数的血肉坠地有声,哀嚎惨叫的声音响彻长夜,重剑砍中人体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看着有幼奴姐切番茄般,不一会他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血肉,无数的幻觉变成剑招在他脑海里回荡,像是武神握着他的手一路前斩,就是面前立着一座山也有将其斩开。 谢宝闲看着自己的手下如同韭菜般被他收割,早已心神分裂,男孩挥剑杀到离他不足十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赤色的毒火从他的剑痕中喷出,此时的街道如同被万军冲锋踏过般,那年轻皇子站在火柱之中,丝毫不惧。 赤红色的蒸汽透着白甲冉冉上升,谢宝闲觉得自己面前站的是一块烧红的铁,男孩将反手握剑,右手肌肉凸起撑爆了白甲。假如现在胤皇在场,他一定会认为面前的人是复活的李长渊,凭借一剑之力破军开血路,此时他能用出最完美的瞬击,甚至胜过李长渊。 “你想要我体内的东西吗?杀了我啊,从我手上拿走它。”此时他终于懂西临王对自己说的话了,王息的觉醒彻底改变了他的心。 “我要劈开你的身躯,撕裂你肠子,我要杀了你!待谢某取得你的王息之后,我便是胤国下一个王!”他扑空起跳,巨大的身影如同巨灵神降临般魁梧,他的斧击撕裂的重重空气,手下不自觉地向后退去,那二人爆发出来的气息令人窒息,在谢宝闲如山压般的重斩下,那对决的二人,必有一死。 他的口中发出狮子般的吼叫,铺天盖地的杀气汇聚在他的斧上,楚瞬召依旧用那傲慢冷漠地眼神看着他,裂开嘴角冷笑道:“不,你什么都做不了,有个声音告诉我,你必须死!我听见那把声音在怒吼,如今连那漫天神佛也 该感到害怕了。” 没有人能听见钢铁碰撞的声音,谢宝闲的斧子还没有与楚瞬召的剑触碰在一起,身躯便齐腰断成了两半,连那身后众人被那道极烈的剑气斩开身躯,纵横的力量在周围的墙壁上留下深邃的剑痕,赤色的火焰沿着剑痕扑向那些仓皇逃窜的流民,炽热的光席卷了整条街道,火焰夹带着碎石们反复切割流民们的尸体,光从他们的躯体里反复射出,里面亮如灼日。 人们拼劲全力地奔跑,下一秒便天旋地转般,仿佛整个世界变得非黑即白般,因为他们的身躯被楚瞬召的剑气斩开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在地,化为焦炭。 被切割开身躯的谢宝闲不可置信地看着头顶的男孩,他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在男孩的气焰中被烧成灰烬,他满脸鲜血,目色赤红地朝着街道的尽头爬去,身后的肠子拖出一滩惊悚的血迹,楚瞬召反手一剑将他钉死在地上,谢宝闲不敢回头,拼命地青石板抓握着,指甲尽碎!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他用尽全力地想撑起身体,下半身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迷,楚瞬召挥手一握,另一把剑冲入他的手中,他一剑穿透了谢宝闲的左手,又是一剑入手,谢宝闲看着右手发出可怕的哀嚎。 “放了我吧,我保证会滚得远远的!”他苦苦哀求道,但是楚瞬召卸下身上的盔甲,甲片哐当哐当地落在地上,传入他的耳中如同丧钟般可怕,楚瞬召拿起一块护心镜放到他的面前:“看看你的样子吧。” 他一口鲜血喷在护心镜上,光滑的铜镜可以看见他此时的惨状,跟集市上被屠夫扎满刀子的猪肉一般,他本来还想说的什么的,血水咽住了他的喉管,最后的遗言渐渐变成了咆哮在夜幕下回荡。 “你原本想杀了我,现在被我杀了也没资格抱怨什么了吧。”他拾起一般短刀慢慢刺入谢宝闲的头颅之中,头骨刺穿的声音听着像鸡蛋被磕碎般清晰。 西临谢宝闲,卒! 疲惫的身躯踏着血肉走到了那人面前,女人躺在废墟中沉睡着,唯一鼻息间发出的微弱呼吸证明她仍未死去,他轻轻将女人抱起,漫步在街头上,好似一具游魂般,火光照在二人的身体上,温暖地像是晨曦般。 他找到了一处尚未破碎的台阶将她轻轻放下,看着远处的烛光依次亮起,想必刚才的交战已经惊动了这附近的居民。 良久,女人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男孩的脸庞轻声道:“发生了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看见你拿着一串糖葫芦问我要不要吃。”楚瞬召也睁开了眼睛,低声喃喃道。 “哦,我也做了一个梦。”她轻声回答道。 在那个梦里,她穿着一袭嫁衣坐在轿子里,周围敲锣打鼓,喜声一片,她的心里忐忑无比,待她的轿子落地之后,一双修长的双手探入红帘将她横抱了出来,当她看见那人的面容时,不自觉地亲了上去,就像现在这样。 许久的沉默之后,楚瞬召笑了起来:“你现在还能走吗?” “你背我好吗?” “嗯。” 她轻轻攀上男孩的后背,他走到废墟里拾起了散落的刀剑,一把一把放入剑盒中,带着她离开了燃烧的街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回去 楚瞬召背着她抵达了一处幽暗的小巷里,红墙在深夜中看起来像是被墨泼过般,离开宗阳宫只是第一步,刚才的攻击一定惊动了城里的军队,而且陈豹恩不会真的傻傻地站在刑场里,眼下他必须赶紧带着她离开。 又是一阵雷鸣大作,哗哗的大雨落在他们的身上,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模糊起来,那张清丽的脸庞依稀可见。 他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二人摔倒在一处雨坑里,楚瞬召口中发出一阵痛苦地哽咽,苏念妤急忙将他翻过身来,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她看着他后背触目惊心地伤口,默默流泪,他的大腿处还有两个创口缓缓地流楚鲜血,那句你背我可以吗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他真的当着了,一直背着她走到这里。 “妤姐我好疼。”他哀嚎着,看着腰间的鲜血不停流淌,若不是谢宝闲的阻拦,他们现在已经抵达了临安城的城门,在重锻版巨阙的斩击下,他有信心斩开临安城的城门,但眼下他连剑都举不起来了。 他拉住苏念妤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苏念妤急道:“我不走我不走你受了很重的伤,你需要治疗。”苏念妤抓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怀中,她感觉自己似乎抱着一块烧红的炭块般。 “走啊,他们会杀了你的你本该是自由的。”他苦笑着,将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我们回去,去找你的家人我不怕死,要是现在能让你好起来,我就是立刻去死都愿意,小召啊,你本该是君临天下,建功立业的人,不该为了我这样的人”她哽咽道。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是楚瞬召,你是苏念妤,就是那么简单而已。” 他一定要带着她走下去,他为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就此罢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那一斩击之前,体内似乎被魔鬼侵占了灵魂,他很希望这个魔鬼就在他身体里面,只要他唤出这个魔鬼,他一定能带着她离开。 “我不能再让这个世界继续欺负你了,没有人保护的女孩是很可怜的,我绝对不允许不会允许。”他重重地站了起来,拖着她的手走到街道上,苏念妤搂进他的脖子哭喊着让他停下脚步,哭得像是个失去弟弟的姐姐般。 楚瞬召忽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道路尽头,随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咆哮尽头也一样传来了一声咆哮,苏念妤瘫坐在地上,看着男孩如同凶兽般吼叫,身上的伤口不停地喷溅出鲜血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渐渐止住了咆哮,身体僵硬了半分,如同脊椎被抽走般瘫倒在地,苏念妤扑倒他的身上,心里一阵抽紧,看着他身上的鲜血渐渐化作一片血痂,楚瞬召感觉自己体内的魔鬼在咆哮,似乎随时会撕扯出他的胸膛,来到人间屠杀四方。 “妤姐,快走快走。” 不远处的街道传来一声爆响,雨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一种难以让苏念妤直视的威严如同烈日般投射而出。 楚瞬召侧躺在她怀里,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烟尘里的人影:“哥” “苏姑娘,不要再逃了,我为我妹妹的愚蠢举动向你道歉。”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说给苏念妤听,雨雾过后,楚鹰仰赤裸着上身站在废墟中,脸色满是无奈。 苏念妤不说话,看了怀中的楚瞬召一眼,楚鹰仰马上领会了:“小召,听哥的话,不要再疯了,跟哥回去,哥向你保证!没有人会伤害她的。” “你还真是我亲哥啊!”他看着腰间的创口,低声叹息道。 “可是我不回去!”他语锋一转,眼神凶狠道。 楚鹰仰愣了一下,急忙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是你哥!从小到大言出必行的,我保证她不会有事的。” “你保证她不会有事,那姐姐呢?陈豹恩呢?还有那么多想要伤害她的人,谁来向我保证?”他用尽全力大声喊道,男孩不甘的声音回荡 在空旷的街道上,楚鹰仰看着弟弟那倔牛般的眼神,心里慌得不行,他在谈判方面的才能几乎为零,要是他嘴皮子会说一点的话,也不至于老是和城里的公子们发生冲突了, 要是放在战场上有人敢这样威胁他,他早就一戟穿喉了,可面前这人是他弟弟,既不能打,也不敢骂,尤其他现在身上还带着伤,这小子居然该带着一个女人跑路,放在平时他指不定得夸上半句想着想着,那清风明月般温柔的女子倩影又出现在他面前,若做自己当初也想他这般勇敢,指不定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遗憾了。 这世间医师成千上万,谁能贩他楚鹰仰二两后悔药呢? “小召,从小到大,哥有没有骗过你一次。” “没有”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是你姐姐做得不对,跟你说我刚才已经说过她了,她涕泗横流地跪在我面前说下次再也不会,回头哥帮你去教训她,保证她下次再也不敢欺负你,让你出出气好不!”要是他这副模样让宫里的丫鬟遇见,还不得笑掉牙齿了。 “姐姐没有做错,按照胤国律法,妤姐犯下的罪名足以斩她一人的同时诛她九族,但她家只有她一个人了而且这件事是我任性要将她带走,错的是我。”他轻声道。 “你说你现在那么坦诚干嘛,让我多不好意思,你说是吧,苏姑娘。”他尴尬一笑,方才严肃的氛围渐渐被瓦解,看来自己的口才也没有想象地那么差劲。 他将长戟插在地上,慢慢地朝着那二人走来,他走得很慢很慢,生怕惊动了那敏感的弟弟,一边走嘴上一边打趣道:“小召啊,你这些天在皇宫里总是神不守舍的,原来是心中有人啊。你放心,哥不像那些贵族子弟那边般规矩,不会说歧视苏姑娘的出身什么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便将苏姑娘带到皇宫里,让她住在落水院好不好,离你垂鹰菀够近了吧,你翻个墙就到她的院子里哥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会走正门,不过你们隔着一道门爱怎么玩都可以,回头哥再送你两本《春宵秘戏图》,记得千万不要让你姐看到,不然哥就死定了” 苏念妤的脸早就红透半边了,但楚瞬召的眼神依旧阴沉,在电光火石的一霎见,他掷出了一把长剑在楚鹰仰的脚边,长剑斜斜地颤动着,雨水沿着剑身流淌直下,将楚瞬召的身影打成无数道碎片,唯独那冰冷的紫眸如同深渊般存在着。 “哥,你真的是来带我回去的吗?看看你身后吧。”他轻声道, 在道路的尽头中,重骑们骑着黑马肩并肩站在雨雾中,精铁长矛上雨声大响,唯独一人翻身下马,甩开了身上的斗篷,楚熏捂着嘴巴浑身颤动着,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看着雨雾中受伤的弟弟,觉得他很陌生很遥远,看自己的目光冷冰冰的。 “姐我没事的。”他忽然笑了,安慰道。 “小召,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不会有人伤害她的,楚熏,你亲口向他保证!”楚鹰仰怒喝了一声,楚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小召,姐错了,跟我们回去吧我保证保证不会伤害她的。” 即便嘴上是那么说,但看她的目光依旧是恨恨的。 “你已经伤害她了,你的手下将她的小厮杀死了,有些错用道歉是无法弥补的。”他歪着脑袋,目光似乎覆盖了一层冰壳般。 “那个小厮只是个肮脏的女人,她也是!”她恨恨地指着苏念妤,一把长剑突然出现在她脚边,哐当一声激起一片水花,楚熏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边不停晃动的剑,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一瞬间投射出一把剑的,那美目中充满惊骇:“你居然用剑扔我!为了一个女人!” 又是一把剑落在她脚边,距离她的大腿不过半分距离,她瘫软在地。 “若是你再叽叽喳喳地讲过不停,下一把剑指不定落在什么地方了姐姐,她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她的年纪和你相仿,你为何要下如此毒手,将一个孩子活活杀死!将一个女 人逼到绝路!为什么?”他忽然咆哮了起来,瞳孔一亮,重骑们胯下的黑马焦躁不安地嘶鸣了起来,顿时口鼻流血,一排重骑连同他们的马摔倒在地。 “王息原来你也觉醒了吗?”楚鹰仰嘴角泛起一丝弧度,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望,楚熏脸色发白,雨水淅淅沥沥地顺着她的眉角滑落,她伸手掩着面容不语。 “小弟,你是铁了心要带走她了是吧?”楚鹰仰喝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们回去,我们可以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们每个人都做错了事情,为什么不试着去弥补呢?第二,你接我一戟,若你能接下来的话,我便让你们离开,但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弟弟,可否?”他的语气几乎咬牙切齿。 “我选择后者我说过要带她离开的。”他点了点头,慢慢拿着剑站了起来,他解下了腰间的龙雀剑放在苏念妤手心里轻声道:“这把剑是我父皇给我的,我不能拿它来对付我哥哥。” 苏念妤眼帘低垂,嘴唇嗡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拼劲全力扶起那个剑盒,从里面抽出最大的那把剑,楚鹰仰在看见那个剑盒的同时,瞳孔变得如针般细:“是谁带你去拿那个盒子!” “我自己挑的。”他此时双臂无力,根本无法将那把剑举起来,只能软绵绵地拖着石板上。 “来吧,哥,我会接下你这一招的。”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唯一支撑他离开地便是带她离开这份意志,他要再度唤醒身体里面的魔鬼,魔鬼握着他的手一剑杀百人,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哪怕撕碎他的身体也好,赌博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如今他却将这一切赌在了份力量上。 有些事情做了可能是错的,但不做的话一定会后悔,错误可以被修正,但后悔永世铭刻。 楚鹰仰微微弯腰,做出月弓形,手掌缓缓略过戟身,猛然抓紧,苍蓝色的气焰从枪尖上猛然涌出,像是雷火般升腾而起,雨水被迅速蒸发,浓烈的水雾蔓延在他周身,这种顶端似剑似斧的杀人兵器在战场上具有可怕的杀伤力,王息注入戟身乃至顶尖,他开始寻求最完美的感觉,身体,手掌,腰部,小腿,达到进攻上的一个完美之点。 他并不打算让弟弟离开,他之所以将王息汇聚在戟锋上,为的是在戟与剑触碰的一瞬间,他有充足的信心将剑挑飞,然后再敲晕这个孩子强行将他带回去,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楚瞬召的目光落在戟尖上,他忽然站了起来,吃力地扛起长剑,做出格挡的姿势。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刚才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体内似乎真的存在某种气息,顺着他的经脉游走进入心脏,最终吐出岩浆般的威能至他的手中, “出来吧,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就像是一股火苗在跃动,很强大,我需要你”他喃喃道。 墨星再次降临在他身上,他的眼眸变得如同深渊般幽黑,王息之力奔腾在他体内,此时楚鹰仰戟尖上的气焰愈发汹涌,他挥动着长戟,武曲星的星相降临在他身上,几乎要撕扯着天地万物般。 武曲对战墨星!哥哥对战弟弟!王对王! “方天!”他对着弟弟发出狮吼般的咆哮。 可楚瞬召心中那股气息开始消退,墨星正在远离他的灵魂回至天穹,怎么会这样,眼看着那苍蓝色的长戟就要来到自己面前,戟未至,气先来,武曲星的气焰扑面而来,此时他面前兄长仿佛化身为武神般,可他手中的剑,纹身不断。 他心底低低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金铁碰撞的气运将他整个人掀飞,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落在了苏念妤身边,满脸是血。 在那猩红的视野中一个重铠骑兵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握着楚鹰仰的戟,手掌上溅射出明亮的火花,楚鹰仰的倾力一击居然被他轻轻地握住了,那人握着戟锋狠狠一甩,长戟从楚鹰仰手中脱落而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命灯 他反手给了楚鹰仰一巴掌,铁网手套在他英俊的面容上留下一片鲜血淋漓,他跪倒在地,看着面前的重铠骑兵,透着银网编制而成的面罩,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眸正直视着他,如同冰封万物的寒冷般。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颤颤巍巍地单膝跪倒,右手置于心脏处,低声道:“老师” “混账!你居然敢用我教你的方天对付自己人!”他狠狠地给了他大腿一脚,铁靴上的尖刺扎进他的肉里,很疼,他不敢叫。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楚鹰仰带来的重骑们纷纷跪倒在地,庞大的骑兵军团从道路尽头出现,在雨雾中,数百面的黑边鹰旗在暴雨中摇晃,如同招魂的幡条。 “风鹰铁骑!”不知谁低语了一声。 两年前,北蛮蛮子与金帐国爆发冲突战役,胤皇得知后调遣了风鹰铁骑前往金帐国,军队装配连射弓弩,像风鹰一样猛烈而得名,骑兵成员都是百里挑一的存在,在普通部队里担任将领的在这支骑兵部队里往往只能做一名士兵,其选拔标准之严格可见一斑, 与普通的胤国骑兵不同,他们统一穿戴黑甲,他们有着骨子里千锤百炼而来的血性,也有严明的纪律和精良的武器装备,可以进行纯粹的刀刀见肉的骑兵对抗,也可以凝息成形,进行远距离的军事打击,风鹰铁骑的骑兵冲锋如同黑色的狂潮般,足以横扫面前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军队,威震天下,被北域诸国称为“铁祸” 此时此刻,征伐北蛮长达两年之久的风鹰铁骑终于返回临安城,每个人的马囊上都装着北蛮将士们的头颅,而面前这位敢当着众人的面给大皇子一巴掌的男人,便是胤国四大名将之首——蒙羽。 蒙羽将楚鹰仰一把拎了起来,低喝道:“虽然你离开了风鹰铁骑,但铁印依旧在你背后烙着,你仍旧是我们的一员,风鹰铁骑什么时候出过你这号丢人玩意!我当初就不该将你留在临安,如今一块好钢硬生生变成了废铁!”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刚才被楚鹰仰刺中的部分除了皮革被刺穿外,露出生铁般的手掌,甚至连皮肉都没伤到。 楚鹰仰咬紧牙关,不语,蒙羽一把将他扔了出去:“废物” 蒙羽环视了周围一眼,走到了楚熏面前抱拳单膝跪地道:“蒙羽拜见公主殿下!” 楚熏此时已经被吓懵了,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蒙羽见状,一把握着楚熏的手将她拉来起来,那只铁手几乎将她整只小手纳入其中:“公主殿下千万不可失了体统,站起来!” 这时,楚鹰仰他们带来的重骑方才颤巍巍地跪下,同时大声地喊了起来:“恭贺将军凯旋归来!恭贺将军凯旋归来!” 在那震天动地的吼叫声中,楚瞬召看着身后被风鹰铁骑堵死的路,目光凄离,不敢去看苏念妤的眼睛,但对方只是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将他抱着怀中低语道:“小召,你看那些骑兵好威风,他们的铠甲居然是黑色的!” 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蒙羽扭头一看,再次下跪:“蒙羽拜见皇帝陛下。” 三匹黑马出现重骑们身后,重骑们纷纷牵着自己的马匹,为那三匹马退开了道路:“拜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神官大人!” 胤皇穿着铠甲策马走着前头,身后的郭蘘一袭白袍,那顶尖顶白帽上雨珠点点,他焦急地看着周围,当他看见尽头的三皇子时,猛然拍了拍胤皇的肩膀:“就是他!陛下!墨星就是小召子!” “闭嘴!你生怕没人知道吗?你那点破事留到之后再说。”胤皇翻身下马,看着自己的爱将,脸色缓和道:“蒙将军,战事如何?” “回陛下!我军与北蛮军队于两周周前决战于河林关外,击溃之,北封城沦陷,我军大获全胜!这次出征两年,我军与北蛮军队决战总共十八场,金帐国出兵十五万人,士兵死伤八万八千三百六十二人,我军出兵三万三千人,死伤八千八百六十三人,北蛮死伤三十万七千一百零五人,北蛮皇室尽除!北蛮大君主死在了金帐国大将郭尔苏的手上,北蛮世子被未将击杀,五日之内,我军与金帐国军队占据北蛮全境!” 街道上,瞬间这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 风鹰铁骑全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天佑大胤,鹰旗不倒!” “天佑大胤,鹰旗不倒!天佑大胤,鹰旗不倒!天佑大胤,鹰旗不倒!”一时间街道上,山呼不倒,楚瞬召低低地叹了一声:“不倒” 胤皇站在雨中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神色,又像是在微笑,但那抹笑容里面掺杂着太多复杂的色彩,他点点头道:“将军辛苦了!众将士也辛苦了,三日之后,朕会在皇宫里为你们设下庆功宴,届时慢慢论功行赏!” “谢陛下!”众人呼声如雷! 唯有离他最近的郭蘘,听见胤皇低声喃喃:“北方现在没多少国家了。” “陛下,您的家事末将不方便处理,也不会说什么,但方才鞭策大皇子一事,希望陛下不要责怪末将。”蒙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朕懂的楚鹰仰该打,楚瞬召该打,楚熏该打朕的三个孩子都该打!”他忽然语锋一转,眼中带着慑人的霸气与威严,楚瞬召看着父亲的脸,心里冰凉无比,楚鹰仰捡起长戟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父亲道:“父皇儿臣只是想将弟弟带回去,请父皇恕罪!” “恕罪你还知道让我恕罪,你们几个心里面还有我这个父皇吗?”胤皇目光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父皇!是那个女人拐骗了小召女儿只是想”楚熏站了起来,放声大喊道。 “拐骗,你倒是说说她怎么拐了你弟弟?”楚熏的脸色有些变了,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胤皇慢悠悠地说:“这姑娘治好了你弟弟的病,随时朕不知道小召前几日是如何失踪的,但朕亲眼看着她将你弟弟从树林里背了出来,当初大神官也在场,而且她还救了朕一命,若不是她那一剑,现在我们早已天人永隔了。” “她只是个只是个”楚熏的声音越来越小,妙目低垂。 “琴妓是吧?琴妓又如何,她一样是我大胤的子民。”胤皇低声道。 “她还是个刺客,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而且张大人一案的凶手就是她!而且我们怀疑小召的失踪和她也有关,女儿收集了大量的情报,只有父皇看过便明白了!” “熏熏,你看来真的很有信心啊。”胤皇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女儿的情报向来不会出错。” 胤皇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般,所以人都看着他,不语。 “姑娘!我女儿说的话,你可承认?”胤皇抬起头来看着尽头的二人。 “我承认陛下,琴妓是我,刺客是我,请陛下治我的罪吧。”她目光柔和道,楚瞬召又惊又恐,死死抓住她的袖子,她摸了摸他的脸庞,像是安抚般。 “熏熏啊熏熏你这个孩子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连你父皇,弟弟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刺客又如何,我们的祖辈也是刺客。朕从小告诉过你要宽仁,而且朝 廷已经证实了张大人与后楚的勾结,我问你,一个将国家军事情报出卖给敌国的人和她,谁对胤国的危害更大?你执意要逼死她,难不成你想和弟弟反目成仇吗?” 楚熏顿时呆住了,父皇明显就是想保住这个女人的性命,律法说到底也是为上位者服务的,若他说不许杀,这偌大的国家谁敢将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如今她真是撞在刀尖上了,仍自己怎么努力最终不免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父皇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如此刚愎自用的,父皇原谅女儿的无知。” 胤皇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小儿子身上:“小召,带着她过来吧,不要再闹下去了,跟我们回去!” “这算什么?您对我的怜悯吗还是施舍?”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雨水打湿了他一张尚显稚嫩的脸,他剧烈地喘息着。 郭蘘呆了一下,在马上不断冲着他摇头,希望这倔强的小子不要再这骨节眼上冲撞胤皇的威严,但他只是咬紧牙关,眼神倔得就像当年的胤皇般。 “你今晚闹死了多少人?”胤皇怒道。 “死了多少人?这是我应该在乎的事情吗?我这一路走来,每个来的人不是想杀她,就是想杀我,我反手将他们杀了,有什么错?你们每个人都想杀她,每个人都想欺负她,她伤心的时候只能哭泣,受伤的时候只能握紧手中的剑,她又有什么错?我继续将她留在临安,她还得在青楼过着狗一样的生活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男孩的怒吼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他也不知道在骂谁,自己亦是这个世界。 他挽住了苏念妤的手,想带着她重新站起来,若自己就那么放弃了,即便父皇真的愿意饶恕她一命,她还得回到情暖楼里,被那些无良的男人侵犯骚扰,哥哥替他杀了一个安定君,日后还会有无数个安定君,这种人永远都杀不完!就像坏小孩欺负流浪猫一样,那拿着鱼干将小猫逗到自己的脚边,然后不断地欺负她,踢打她,玩腻了就拍拍屁股走掉,那些年她被人欺负时,他仍是孩子,举不起剑,握不住刀。如今谁要是敢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会将他的手狠狠剁掉。 他抬头,看见的父皇所处的方向,似乎看见男人无比震怒的样子,赤红色的气运从男人身上涌出,汇聚成剑状漂浮在空气中:“你好大的胆子!父皇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儿子不敢忘,儿子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应该做的事情”他微微闭上眼睛,极为黝黑的气运缠绕在他周身,体内又有一两血液转化为气运,此时他的脸色白如昼鬼,眼眸黑如深渊,郭蘘看着男孩身上的息流,脑袋里如同狂蜂大作,嗡嗡作响,他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墨星真的降临在了楚三皇子的身上! 楚鹰仰握紧长戟站了起来,苍蓝色的息流汇聚成龙卷状冲体内迸发而出,这整个大胤的国境内,气息渐渐变得浑厚起来,气息的紊乱导致天穹之上顿时亮如白昼,极光带缓缓地抽动着,气息光流垂至屋顶。如同神佛手中握着的鞭子般。 此时此刻,第三位王降临在胤国的陆地上,郭蘘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这,天下王朝十五国,每个王朝至少都有一位带有王息的人,最多不过二,王朝镇国气运跟王息有莫大关联,樽皇刘康有将近五十个孩子,可一无例外的都没有觉醒王息。 这是属于楚氏皇族的时代啊,三位身怀王息的人存在于胤国国境内,血脉相传,那万人之上众神之下的存在又多了一个! 楚氏皇族的命灯何止不会熄灭,命灯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宛如冲天的火炬般! 他反手给了楚鹰仰一巴掌,铁网手套在他英俊的面容上留下一片鲜血淋漓,他跪倒在地,看着面前的重铠骑兵,透着银网编制而成的面罩,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眸正直视着他,如同冰封万物的寒冷般。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颤颤巍巍地单膝跪倒,右手置于心脏处,低声道:“老师” “混账!你居然敢用我教你的方天对付自己人!”他狠狠地给了他大腿一脚,铁靴上的尖刺扎进他的肉里,很疼,他不敢叫。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楚鹰仰带来的重骑们纷纷跪倒在地,庞大的骑兵军团从道路尽头出现,在雨雾中,数百面的黑边鹰旗在暴雨中摇晃,如同招魂的幡条。 “风鹰铁骑!”不知谁低语了一声。 两年前,北蛮蛮子与金帐国爆发冲突战役,胤皇得知后调遣了风鹰铁骑前往金帐国,军队装配连射弓弩,像风鹰一样猛烈而得名,骑兵成员都是百里挑一的存在,在普通部队里担任将领的在这支骑兵部队里往往只能做一名士兵,其选拔标准之严格可见一斑, 与普通的胤国骑兵不同,他们统一穿戴黑甲,他们有着骨子里千锤百炼而来的血性,也有严明的纪律和精良的武器装备,可以进行纯粹的刀刀见肉的骑兵对抗,也可以凝息成形,进行远距离的军事打击,风鹰铁骑的骑兵冲锋如同黑色的狂潮般,足以横扫面前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军队,威震天下,被北域诸国称为“铁祸” 此时此刻,征伐北蛮长达两年之久的风鹰铁骑终于返回临安城,每个人的马囊上都装着北蛮将士们的头颅,而面前这位敢当着众人的面给大皇子一巴掌的男人,便是胤国四大名将之首——蒙羽。 蒙羽将楚鹰仰一把拎了起来,低喝道:“虽然你离开了风鹰铁骑,但铁印依旧在你背后烙着,你仍旧是我们的一员,风鹰铁骑什么时候出过你这号丢人玩意!我当初就不该将你留在临安,如今一块好钢硬生生变成了废铁!”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刚才被楚鹰仰刺中的部分除了皮革被刺穿外,露出生铁般的手掌,甚至连皮肉都没伤到。 楚鹰仰咬紧牙关,不语,蒙羽一把将他扔了出去:“废物” 蒙羽环视了周围一眼,走到了楚熏面前抱拳单膝跪地道:“蒙羽拜见公主殿下!” 楚熏此时已经被吓懵了,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蒙羽见状,一把握着楚熏的手将她拉来起来,那只铁手几乎将她整只小手纳入其中:“公主殿下千万不可失了体统,站起来!” 这时,楚鹰仰他们带来的重骑方才颤巍巍地跪下,同时大声地喊了起来:“恭贺将军凯旋归来!恭贺将军凯旋归来!” 在那震天动地的吼叫声中,楚瞬召看着身后被风鹰铁骑堵死的路,目光凄离,不敢去看苏念妤的眼睛,但对方只是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将他抱着怀中低语道:“小召,你看那些骑兵好威风,他们的铠甲居然是黑色的!” 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蒙羽扭头一看,再次下跪:“蒙羽拜见皇帝陛下。” 三匹黑马出现重骑们身后,重骑们纷纷牵着自己的马匹,为那三匹马退开了道路:“拜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神官大人!” 胤皇穿着铠甲策马走着前头,身后的郭蘘一袭白袍,那顶尖顶白帽上雨珠点点,他焦急地看着周围,当他看见尽头的三皇子时,猛然拍了拍胤皇的肩膀:“就是他!陛下!墨星就是小召子!” “闭嘴!你生怕没人知道吗?你那点破事留到之后再说。”胤皇翻身下马,看着自己的爱将,脸色缓和道:“蒙将军,战事如何?” “回陛下!我军与北蛮军队于两周周前决战于河林关外,击溃之,北封城沦陷,我军大获全胜!这次出征两年,我军与北蛮军队决战总共十八场,金帐国出兵十五万人,士兵死伤八万八千三百六十二人,我军出兵三万三千人,死伤八千八百六十三人,北蛮死伤三十万七千一百零五人,北蛮皇室尽除!北蛮大君主死在了金帐国大将郭尔苏的手上,北蛮世子被未将击杀,五日之内,我军与金帐国军队占据北蛮全境!” 街道上,瞬间这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 风鹰铁骑全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天佑大胤,鹰旗不倒!” “天佑大胤,鹰旗不倒!天佑大胤,鹰旗不倒!天佑大胤,鹰旗不倒!”一时间街道上,山呼不倒,楚瞬召低低地叹了一声:“不倒” 胤皇站在雨中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神色,又像是在微笑,但那抹笑容里面掺杂着太多复杂的色彩,他点点头道:“将军辛苦了!众将士也辛苦了,三日之后,朕会在皇宫里为你们设下庆功宴,届时慢慢论功行赏!” “谢陛下!”众人呼声如雷! 唯有离他最近的郭蘘,听见胤皇低声喃喃:“北方现在没多少国家了。” “陛下,您的家事末将不方便处理,也不会说什么,但方才鞭策大皇子一事,希望陛下不要责怪末将。”蒙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朕懂的楚鹰仰该打,楚瞬召该打,楚熏该打朕的三个孩子都该打!”他忽然语锋一转,眼中带着慑人的霸气与威严,楚瞬召看着父亲的脸,心里冰凉无比,楚鹰仰捡起长戟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父亲道:“父皇儿臣只是想将弟弟带回去,请父皇恕罪!” “恕罪你还知道让我恕罪,你们几个心里面还有我这个父皇吗?”胤皇目光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父皇!是那个女人拐骗了小召女儿只是想”楚熏站了起来,放声大喊道。 “拐骗,你倒是说说她怎么拐了你弟弟?”楚熏的脸色有些变了,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胤皇慢悠悠地说:“这姑娘治好了你弟弟的病,随时朕不知道小召前几日是如何失踪的,但朕亲眼看着她将你弟弟从树林里背了出来,当初大神官也在场,而且她还救了朕一命,若不是她那一剑,现在我们早已天人永隔了。” “她只是个只是个”楚熏的声音越来越小,妙目低垂。 “琴妓是吧?琴妓又如何,她一样是我大胤的子民。”胤皇低声道。 “她还是个刺客,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而且张大人一案的凶手就是她!而且我们怀疑小召的失踪和她也有关,女儿收集了大量的情报,只有父皇看过便明白了!” “熏熏,你看来真的很有信心啊。”胤皇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女儿的情报向来不会出错。” 胤皇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般,所以人都看着他,不语。 “姑娘!我女儿说的话,你可承认?”胤皇抬起头来看着尽头的二人。 “我承认陛下,琴妓是我,刺客是我,请陛下治我的罪吧。”她目光柔和道,楚瞬召又惊又恐,死死抓住她的袖子,她摸了摸他的脸庞,像是安抚般。 “熏熏啊熏熏你这个孩子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连你父皇,弟弟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刺客又如何,我们的祖辈也是刺客。朕从小告诉过你要宽仁,而且朝廷已经证实了张大人与后楚的勾结,我问你,一个将国家军事情报出卖给敌国的人和她,谁对胤国的危害更大?你执意要逼死她,难不成你想和弟弟反目成仇吗?” 楚熏顿时呆住了,父皇明显就是想保住这个女人的性命,律法说到底也是为上位者服务的,若他说不许杀,这偌大的国家谁敢将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如今她真是撞在刀尖上了,仍自己怎么努力最终不免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父皇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如此刚愎自用的,父皇原谅女儿的无知。” 胤皇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小儿子身上:“小召,带着她过来吧,不要再闹下去了,跟我们回去!” “这算什么?您对我的怜悯吗还是施舍?”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雨水打湿了他一张尚显稚嫩的脸,他剧烈地喘息着。 郭蘘呆了一下,在马上不断冲着他摇头,希望这倔强的小子不要再这骨节眼上冲撞胤皇的威严,但他只是咬紧牙关,眼神倔得就像当年的胤皇般。 “你今晚闹死了多少人?”胤皇怒道。 “死了多少人?这是我应该在乎的事情吗?我这一路走来,每个来的人不是想杀她,就是想杀我,我反手将他们杀了,有什么错?你们每个人都想杀她,每个人都想欺负她,她伤心的时候只能哭泣,受伤的时候只能握紧手中的剑,她又有什么错?我继续将她留在临安,她还得在青楼过着狗一样的生活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男孩的怒吼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他也不知道在骂谁,自己亦是这个世界。 他挽住了苏念妤的手,想带着她重新站起来,若自己就那么放弃了,即便父皇真的愿意饶恕她一命,她还得回到情暖楼里,被那些无良的男人侵犯骚扰,哥哥替他杀了一个安定君,日后还会有无数个安定君,这种人永远都杀不完!就像坏小孩欺负流浪猫一样,那拿着鱼干将小猫逗到自己的脚边,然后不断地欺负她,踢打她,玩腻了就拍拍屁股走掉,那些年她被人欺负时,他仍是孩子,举不起剑,握不住刀。如今谁要是敢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会将他的手狠狠剁掉。 他抬头,看见的父皇所处的方向,似乎看见男人无比震怒的样子,赤红色的气运从男人身上涌出,汇聚成剑状漂浮在空气中:“你好大的胆子!父皇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儿子不敢忘,儿子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应该做的事情”他微微闭上眼睛,极为黝黑的气运缠绕在他周身,体内又有一两血液转化为气运,此时他的脸色白如昼鬼,眼眸黑如深渊,郭蘘看着男孩身上的息流,脑袋里如同狂蜂大作,嗡嗡作响,他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墨星真的降临在了楚三皇子的身上! 楚鹰仰握紧长戟站了起来,苍蓝色的息流汇聚成龙卷状冲体内迸发而出,这整个大胤的国境内,气息渐渐变得浑厚起来,气息的紊乱导致天穹之上顿时亮如白昼,极光带缓缓地抽动着,气息光流垂至屋顶。如同神佛手中握着的鞭子般。 此时此刻,第三位王降临在胤国的陆地上,郭蘘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这,天下王朝十五国,每个王朝至少都有一位带有王息的人,最多不过二,王朝镇国气运跟王息有莫大关联,樽皇刘康有将近五十个孩子,可一无例外的都没有觉醒王息。 这是属于楚氏皇族的时代啊,三位身怀王息的人存在于胤国国境内,血脉相传,那万人之上众神之下的存在又多了一个! 楚氏皇族的命灯何止不会熄灭,命灯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宛如冲天的火炬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燃烧 楚鹰仰横拉长戟,苍蓝色的风暴朝着楚瞬召的袭去,以楚瞬召目前的状态,硬抗那团风暴无疑是找死,可身上的气运似乎不听他的话般,根本无法像哥哥亦是父皇那样凝息成形,像是芦苇般软绵绵地缠绕着自己。 他将剑盒抱在自己的面前,一个强大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他不信,不信哥哥会伤害自己,他对着风暴挺直身躯,直直地看着哥哥的眼睛,可他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感情,如同寒冰般幽冷,赤色气运化作的利剑射向那团风暴,一阵气运爆破过后,风鹰铁骑胯下的马纷纷口鼻流血,蒙羽命令手下策马推至后方,不要前进半步。 在战场上风鹰铁骑横扫四方的最强骑兵,可面对这极限个体的至强冲击,连他们也只能避之不及,有个身影直直地撞向了楚鹰仰的方向,跑得跌跌撞撞的,那是胤皇的身影! 他将自己的长子举了起来狠狠地扔到废墟里,嘴唇不断颤抖着,大吼道:“混账!他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敢?” 楚鹰仰瞪大了眼睛,目色赤红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息流在狂涌,像是一条受伤的野兽般,要从自己每个毛孔里喷出来,撕裂他的胸膛,就在那一霎,气息忽然出体,不受控制般形成一股风暴朝着弟弟的方向攻击而去,自己体内的气息在害怕! 他忽然崩溃了,躺在废墟里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穹,楚熏扑在他的身上,看着兄长那张苍白无比的脸,开始嚎哭了起来。 胤皇至上位来从未如此狼狈过,身上的袍子落满尘土,配剑天启在腰间松垮不断,郭蘘看着他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念妤看着这戏剧般的一幕,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满脸都是泪,她真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啊,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总会杀人死人,她用尽力气看着男孩的背影,好像一株孤零零的小树般,他抱着染血的剑盒,独自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般。她感觉自己身上彻寒无比,爹娘死了,老仆人死了,小隐子也死了,很快就轮到她了,像是终结一个恶性循环般结束。 她咬紧指甲看着他们几人,她本以为帝王之家里,每个人的感情都像冰块般彻寒,父杀子,子弑父,像是宿命般无法走出。原来所谓万人之上的胤皇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可怜的父亲般,那个蛮横无比的公主抱着自己哥哥的身体,嗓子都快哭哑了。 一眨眼间,二十年的岁月时光流逝,回忆起来只有血与泪。 那年她刚做雏妓时,有个琴姬嫉妒她的天赋过人,总是想着怎么欺负她,有一次她拎着茶壶去给客人时,她在一旁偷偷伸出脚来绊了她一下,滚烫的茶水倒在客人身上,将客人大腿上的皮都烫掉了了, 老鸨大怒用竹条鞭了她整整一夜。 之后她便想着怎么报复回她,终于有一次让她找着了机会,那琴姬与一客人相恋,不小心怀上了他的孩子,那客人只是个普通的车夫,哪有钱将她赎出来,那琴姬不忍腹中孩子被打掉,便计划和车夫私奔。被她知道后告诉给了老鸨,老鸨气不过让妓院里的蛮夫将那车夫抓来赔二十两银子,车夫拿不出钱来,便让蛮夫硬生生将他的腿打断,赶出妓院当乞丐。 那琴姬知道后,哭了整天两天两夜,将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哭掉了,之后便用三丈红绫吊死在了屋里,那时苏念妤第一次尝到了复仇的快感。如今脑子里只有那破破碎碎的画面,车夫被打断双腿后用手爬出了妓院的大门,牙缝里都是鲜血,晨曦的余光照在那琴姬的尸体上,裸露的大腿像是脱水的死肉般。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将小召交给自己的配剑从怀里拿了出来。 几千人马退在身后,在这极为可怕的纠局里,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晨曦如同潮水般涌向临安城,给士兵们的盔甲上镀上一层金边,楚瞬召身上那股子血气突然冷了下去,他疲倦地似乎随时一闭上眼睛就会睡着般,他扛起了剑盒,准备从里面抽出剑来。 这时背后传来了剑摩擦剑鞘的声音,那是龙雀剑在出鞘,在那万丈辉光下,风鹰铁骑们看着绝美的女人挥舞着长剑,晨曦打在长剑上照得她如同蔷薇般艳丽,她挥剑的动作很轻盈,她唇色血红似玫,面若盛放桃花,在长剑接触颈部的瞬间是如此缓慢,像是舞蹈,像是一树繁樱从枝头坠落的过程。 古有西楚霸王自刎乌江边,今有蔷薇美人玉碎临安城,唯世一憾。 长剑忽然止在了颈脖处,一缕红血沿着雪白的长颈落入衣襟,苏念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剑被男孩抓住,那剑盒落在地上的一瞬间,长剑洒落一地,男孩死死地看着她的脸,任凭手指上血花四溅,他发出痛苦且无可奈何地咆哮。 “不不要!不!妤姐!不要”他紧紧握着,锋利的长剑割破了手上的铁网手套,嵌入肉中,若自己在一用力,他的十指便会断裂,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了。难道他不疼的吗?那么拼命地抓住,似乎害怕松手后自己就会消失一样。 楚瞬召忽然跪倒在她面前,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那倔强的目光渐渐淡了下去,眼中的悲伤将她的心完全击碎。 她嚎啕大哭地松开了剑,长剑落地哐当一声,她紧紧抱住他脖子,哭声渐渐大了起来,悲凉且凄惨,楚瞬召枕在她的怀里,露出宽心的微笑,下一秒他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身后站着铁铠重甲的男人,眼神像是狮子般刚烈。 他放下了手掌,看向胤皇,胤皇点了点头,脸色铁青道:“将他们给我带回去,今日之事,就那么处理了,我希望诸位将士将今日看到的东西全部遗忘,若有谁胆敢传出一句,追查至身,格杀!” “是,陛下!”几名铁骑翻身下马,押住了悲哭不停的苏念妤,郭蘘翻身下马跑到楚瞬召身边,轻轻捧起他的手,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往伤口上撒药粉,当他与男孩的目光对上时,那极紫的眼眸中,仅有一份异乎寻常的执着。 “小召子,睡吧,睡过去便好了。”他将手掌放在他脑门上轻轻抚摸着,一股清凉的气息遁入他脑中,他渐渐阖上眼睛,靠着郭蘘的身体沉沉睡去。 胤皇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辛苦你了,之后的事情便交给我吧,等他醒来之后我会通知你的就那么结束吧。” “让宫里的人来一趟,在日出之前将这里的尸体清理好,不要让民众产生惊慌的性情。”他将地上的剑盒背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完他接过郭蘘怀里的男孩,轻吹口哨,白马蹄声轻盈地来到他身边,他将男孩放在白马上,生怕惊动沉睡中的孩子,楚鹰仰在楚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胤皇身边:“父皇”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你们。”胤皇顿了顿神道,这时楚鹰仰才发现连苏卫胤也跟来了,刚才战斗的时候一直躲在大神官的身后不吭声,以致没人发现他,他看着遍地的焦黑尸体,眼神有些空虚。 胤皇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朕很感谢你。” “这是臣子的职责。”他依旧看着那些西临流民的尸体,轻声道。 胤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了一小会,牵着白马走在了队伍后面,丢下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回忆是把利剑,不要让它刺伤你” “苏卫胤!”楚鹰仰喊了他一声,他立刻下马,单膝跪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将你的马给我,然后可以滚了。”他的声音无比冷漠。 苏卫胤脸色不变退到一旁,看着他将公主殿下捧上了黑马,看也不看他一眼,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过后很久之后,待到楚鹰仰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后,待到胤国铁骑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后,他愣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一片鲜血淋漓,掌心内都是他的指甲印,他缓缓握紧拳头,将血滴在那些尸体上面,如同朵朵盛放的蔷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狼王的故事 天玺十八年间,位于胤国的都城临安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械斗时间,当第二天宗阳宫附近的民众从打开自家的门时,才发现街道上如同被铁骑踏过般,地上一片大片惨烈的血迹,有人甚至在街道的角落里发现了不少破碎的尸块,断臂斜斜的挂着屋檐上,颇为惊悚。 人们惊恐万分地跑去衙门报官,但官府只派了三个仵作去将那些破碎的尸块收集回来,并没有对这起案件进行任何彻查,也没有向民众公布任何细节,但有好事者称,那天晚上他们看见了白甲的骑兵在街道上挥舞着赤色的长剑,剑光过后,遍地残尸。 与此同时,在北蛮战场上征伐长达两年的风鹰铁骑终于返回临安城,显赫的战功让临安城里的人高兴了好一阵,皇帝陛下亲自赏赐那些得胜归来的士兵们,锦衣薄纱的女人们托着名贵的绸缎和宝具一一盛放在士兵面前,这些昂贵无比,甚至有些来自国库的宝物让周围的大臣们无比眼红,皇帝陛下脸色不变,轻轻一挥手道:“这是都是你们应得的!” “谢陛下!天佑大胤!鹰旗不倒!”他们纷纷单膝跪地,高呼着。 在庆功宴上,士兵们左手捧着皇帝赏赐的东西,右手和大腿上坐满了小孩,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讲起了北蛮的战事回顾,最后的一场战争发生在北封城下,北封城当时已经气数已尽,城里的贵族开始带着自己的妻儿逃亡,有的看着城下黑压压的金帐国大军,抱着怀里的美娇娘在城头上及时行乐,等着他们军队进城将自己杀死,逃?他们能逃到哪里去,难不成走进北荒之地吗?那里可都是永夜和冰雪,连太阳的光辉都无法触及到那里的土地! 北蛮大君主在得知世子的死讯之后,轻手给了自己两个女儿一人一杯毒奶酒,之后带着最后的六千人军队与金帐国大军决战于北封城下,当时风鹰铁骑根本没有出动,就在远处的山坡上目睹这场倾世之战,蒙羽这两年里学会了一种叫绰尔琴的乐器,这种乐器声音圆润,低回宛转,音量较柔弱,相传有一金帐国牧人怀念死去的白马,取其腿骨为柱,头骨为筒,尾毛为弓弦,制成二弦琴,并按白马的模样雕刻了一个马头安装在琴柄的顶部。 绰尔琴的琴声沉浑悲婉,在山巅上俯瞰整个战场,那冲出北封城的士兵们犹如一片锡箔般,用一个拇指盖便能遮住他们,即便如次他们仍旧与金帐国三万大军持续了整整一天的血战,而蒙羽的琴声亦飘荡在战场上空直至黄昏,最后北蛮大君主身中数箭,被金帐国名将郭尔苏斩下了他的头颅,高高举起,北蛮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但如今这座冰封之国在战火下渐渐蒸发成血雾,随着北蛮大君主的死去,这头鲜血淋漓的巨兽终于躺下了 就在北蛮皇族气运被斩断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位于北封城外的龙蒙山涌出了滔天的火焰,顷刻间天地变色,灼热的岩浆遮天蔽日,四处飞溅,浓浓的黑烟,夹杂着滚烫的试石灰,铺天盖地降落到北封城上空,空气中弥漫这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城里的贵族奴隶要么被落石砸死,要被被毒烟熏死,郭尔苏让剩余的士兵迅速撤退至一百里外的血鸾河浅滩上,看着这代表北蛮皇权的城市被神之怒火吞没。 直到三天之后,冰雨从浓雾中暴降,北封城城墙顷刻间化作碎石,岩浆冷却后留下的一条一条像河流样长长焦土地带,金帐国萨满说这座城已经被神佛诅咒了,他们在城下设下祭坛,将那些被俘虏的北蛮美奴绑在铜柱上,点燃熊熊火焰,高举着石斧,听着女奴们的哀嚎,祈祷北域诸神平息怒火。 孩子们被这场战争的残酷吓到不断往士兵怀里躲去,将士们相视一笑,拿起杯子的美酒一饮而尽,忽然间觉得这酒似乎不如战场上的奶酒好喝 。 遗憾的是他们的统领蒙羽将军当天因为腹泻无法参加庆功宴,用蒙羽的话来讲便是吃惯了两年的风沙裹白囊和烤羊,忽然来了两顿珍馐美馔,肚子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 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很快便忘记了那天清晨发生的惊悚惨案,金帐国这场战争的胜利,除了有风鹰铁骑的帮助,和二十年前楚骁华被俘有很大关联,他在金帐国期间,将胤国各种铁铠治炼技术传授给了金帐国的人们,如今他们的装备明显优于北蛮军队,加上人数优势,这场持续百年的战斗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樽国,洛京城。 夜深人静之时,气喘吁吁的秃顶男人翻身下床,顺带将锦被盖在床上的豆蔻少女身上,男人的头早已光秃,脸色苍白虚弱,胸前布满棕色的老人斑,少女娇嫩的肌肤形成一种奇怪的对比,他将干枯瘦弱的手拍在少女的臀部上,那女孩娇喊一声:“陛下,还行吗?” “你比上一个好那么一点”他冷笑道,上一个女孩因为侍寝的时候不小心抓伤了他的后背,被他拖着头发送到狼圈里面喂了狼,座狼们扑上来一顿猛咬,之后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这是他的国土,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反对,那些曾经胆敢反对他的的人,几乎都被他拿去喂狼了。 他在女人的伺候下穿好了内衣,换上那件灰白的皇袍,皇袍上面绣着九头奔狼,张着血盆大口,换上了皇袍的刘康仍然像一个油腻的流氓痞子,缩在那团厚重的雪狼皮下,衬得他眼眸深黑。 樽国的历史比胤国更长,地理上傍着胤国与燕莾的交界处,因产酒而闻名于天下诸国,冬天是樽国最舒服的时候,洛京城里的人们看着屋外飒飒的小雪,温着一杯“白金液”,将一切温情伴随着酒液送入喉中,街头乐师们操着洞箫,箫声幽幽,不绝如缕。 这只是三十年前的樽国,现在的洛京城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变成了娼妓和流氓的聚集地,街头上随处可见的狼兵牵着一人高的座狼,瞧见谁家的女儿漂亮便将狼拴在门口,招呼着弟兄们直接闯进去,任你去报官喊冤也没用,因为洛京城的衙门和妓院并没用太多区别。 而且这个城市拥有全天下最大的妓馆——仙奴居,里面的女人都是前朝的贵族妇女和妃子娘娘,论质量不是那些街头娼妓可以比得上的,而且这座妓院不是普通的妓馆,而是有樽皇手札的国营妓院,里面的一切利润皆用来给樽国军队充当军费,而且妓院一开始建成之后,樽皇刘康声称,只需要十两银子便能任意摆布里面的女人,小到宫女大到前朝皇后。 刘康是个篡位者,他的父亲为上代樽皇掌管兽舍,圈养狼犬,他是个软弱且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一心希望刘康能出人头地,可刘康当时可谓是洛璃城里的一害,强抢妇女,放火烧屋因此他父亲从没少为他赔银子,之后花了大价钱将他送入军营之中,希望他能当上一个小小的校尉,可校尉算是樽国朝廷里位置最低的一个职位,比他爹好不了多少,上面的试白户,副千户等人随随便一句话压死他,他在那群狐朋狗友中也算是老大,可偏偏到了军营后变成了万人压的存在,他不甘心! 他娘在生他的时候便死了,小时候街头小巷的人总说他是扫把星,而他只能牵着他爹养的狗去咬那些说他坏话的人,他从小与那些狼狗很亲昵,据说他不曾学会讲话便学会狗叫,而父亲除了养狼之外,就是喝酒,喝完酒就跑到兽舍里发酒疯,那些狼狗对着他狂吠,他也吠回那些狗,后来他喝醉酒后跑到了街上,当 时正是宵禁,被路过的士兵当成疯子用长矛刺穿了身体,第二天刘康找到他爹的时候,连脑袋都被路过的野狗啃烂了 如今他依旧记得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后来他将那张脸复制在了他的敌人脸上,那个经常让他在风雪天里站岗的长官脸上,最后出现在了樽皇的脸上。 之后他辞去了校尉的职位,开始了向金帐国贩卖麻布生丝的生意,希望能做的小生意挣钱,日后可以在洛璃娶妻生子,但是他的商队经常在路上遇到马贼,经常被抢得血本无归,有一次马贼在抢完他的货物后,直接给了刘康后背一刀,濒临死亡的他遇见了一户牧民,那户好心的牧民将他带回了帐篷里好生救养,这才活了过来,醒来的刘康走出帐篷外,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山脉,就在那时,他听见后背传来了一声低吠,他扭头望去,发现那并不是狗,而是狼。 那匹狼浑身灰白,后背还有点点棕斑,更让他惊骇的是那匹狼的体型居然像马一样大,上面还有特制的鞍绳,当时那户牧民告诉他他们管这种巨狼叫座狼,座狼是生活在金帐国南部的一种生物,与极北之地的冰原狼不同,他们的体型比冰原狼大上不少,但动作不如冰原狼迅捷,不过性情温顺,被牧民驯服后可以当做坐骑来使用,或者用来看守羊群也可以。 当时在牧民的鼓励下刘康轻轻抚摸那片座狼,狼毛温顺如丝绸,座狼低头捉弄般咬着他的手,眼眸低垂当时刘康用一百两银子买下了那匹座狼,一是报答牧民,二是希望下次来金帐国的时候也将这匹巨狼带上,兴许可以吓到路上的马贼。 他当时牵着这匹座狼进入洛京城,街上的人们吓得纷纷推到两旁,之后他将狼关在兽舍里两个月后,狗舍里的母狗生下了几胎犬崽,他将那些犬崽好生养着,待到他们成年之后每次去金帐国便带着这些狼犬,以免在此受到抢劫,果然在这之后,他的商队从未收到马贼的袭击,那些混血种在三里之外便能闻到马贼的气味,每次都能在马贼进攻前袭击他们的马,将他们全部咬死。 后来刘康的生意越做越大,犬舍也越建越大,里面养着的都是一人高的巨狼,这种混血的狼外观明显更像土狼,肩高可达五尺,身长可以达到八尺长,小眼睛长在头的两侧,耳朵则长在头骨后面。刘康发现这样身形能给他们最大的感受范围的,同时也能保护自身的脆弱部位,刘康发现这有助于它们能抓住猎物的长颈,在撕咬的时候既灵活又能发挥力量,而且它们前腿的肌肉是隆起的,这可以让它的奔跑的更加迅猛,全力扑击下甚至可以撕裂奔马他开始训练那些座狼后裔,试图挑起它们原本凶悍血腥的一面,他用带倒刺的锁链拴着它们的脖子,在它们停止前进的时候用鞭子抽打它们,训练它们闻到血味所诱发的狂性,渐渐的,那些原本温顺的巨狼变成了疯狂的野兽,但看见刘康手里的鞭子时会下意识的害怕,收起利爪。 刘康建立了一支武装部队,名为狼兵,抛出高额的佣金吸引樽国能人异士参加他的军队,后来甚至向樽皇申请了编制,这支军队帮樽国边疆多次击退来自北蛮的进攻,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刘康深得当时樽皇信任,还娶了当时的刺史千金洛水儿做夫人。 狼兵编制人数愈发增大,甚至有超过樽国正式军队的人数,为了更进一步取得取得樽皇的信任,他奉献了很多东西给他,但樽皇总是疑神疑鬼地看着他,这种充满怀疑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害怕,之后他喝着白金液,看着天上的明月缓缓思索着,过去杯子里这酒得用他三个月的俸禄才能买上一壶,现在他可以随意肉林酒池,腰缠万贯,这时候妻子过来换了一杯温酒给他,他低眼看着妻子窈窕的身段,一个可怕的计划如同阴影在心中成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刘康 狼兵编制人数愈发增大,甚至有超过樽国正式军队的人数,为了更进一步取得取得樽皇的信任,他奉献了很多东西给他,但樽皇总是疑神疑鬼地看着他,这种充满怀疑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害怕,他知道有一天樽皇会除掉自己,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莫过于皇宫和妓院,身处深宫之中任何人身上都沾满血,一旦权力比你大的人认为你威胁到他的地位,或是功高盖主,他一定会想尽方法除掉你,唯有一死。 他喝着白金液,看着天上的明月缓缓思索着,过去杯子里这酒得用他三个月的俸禄才能买上一壶,现在他可以随意肉林酒池,腰缠万贯,可依旧不得安心。这时候妻子过来换了一杯温酒给他,他低眼看着妻子窈窕的身段,一个可怕的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形。 他得知当朝太子最喜年轻妇人,将美貌如花的妻子献给了太子,当时洛水儿泫然欲泣地求着他不要抛弃自己,他强忍着对妻子的愧疚,对她说为了自己的仕途平安,只需要她去陪太子一晚即可,他要洛水儿换上最好的一件长裙,裙秀上绣满朵朵白菊,发鬓上穿插着用珊瑚金制成的簪子,之后他交给妻子一个瓶橘黄色的精油,告诉她等太子见到她之后,打开这瓶精油抹在自己和太子身上。 他看着丫鬟们领着妻子走进了太子的寝宫里,转身去到樽皇的住宫里,跪倒在地大声喊冤,樽皇接见了他询问何事,他控诉太子勾引他的妻子,他亲眼看见洛水儿走进了太子的寝宫里,这下子自己没脸出现在洛京城里了,哭着要去寻死。樽皇深知太子根性,信誓旦旦的向刘康保证一定会为其伸冤,之后他带着侍从前去太子的寝宫里抓奸,等到樽皇来到太子寝宫后,推开大门看见了床榻上厮混的二人,怒上心头便要责杖太子,就当他举起手中长鞭时,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 樽皇回头看去,数十匹白狼呼啸着扑进了太子的寝宫,盈盈如绿的狼眸折射出对血肉的渴望,太子惊恐着躲到父皇身后,却被白狼咬着后腿拖到门外,还有洛水儿也是,四五匹白狼扑倒她的身上,啃食着每一片娇嫩的肌肤,新鲜的血肉让它们兴奋起来了,樽皇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群狼瓜分肢体,悲怒之下王息全开,与群狼大战了起来。 这是刘康已经带着他的亲信走进了皇宫里,狼骑兵与樽皇近卫兵在皇宫里发生了血战,之后一头又一条的巨狼闯进了寝宫里,像是猛兽般兴奋不已。 原来刘康递给洛水儿的不是什么精油,而是从母狼腺体里提取出来的腺液,对于雄狼而言,这种东西如同春药般猛烈,巨狼们被樽皇的攻击所激怒,纷纷将矛头对上了樽皇,那天晚上樽皇杀了将近三百头巨狼,就在这时,刘康拿着一把长剑孤身走进了寝宫里,面前这遍地的狼尸,奄奄一息的樽皇让他心花怒放,之后他一剑刺入了樽皇的心脏里,那张残破不已的脸让他想起了父亲的脸,他俯下身子在樽皇耳边说道:“樽皇死,狼王立!” 一股飓风般的力量冲出了樽皇的身体,沿着他的经脉钻入他体内,他如同脱胎换骨般重获新生,王息从自己身体每一个毛孔里涌出,他一掌击碎了樽皇的脑袋,站在血泊之中狂笑不已,之后他轻轻踮起脚尖,如同故事里的神佛般悬空而立,凭借着一把长剑将皇宫里面三千士兵全部杀死,待到樽国将军们和王公国戚得知消息赶来皇宫后,发现浑身浴血的刘康坐在樽皇的王位上,身下百官驯服。 “敢问着天下诸王,有谁能胜孤半筹?”他狂笑道。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炸雷般从他口中吐出,众人便跪倒在地,七窍流血 刘康最后变成了樽皇,从一个小小的驯兽官的儿子,变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人性中最黑暗的瞬间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樽国百姓一觉醒来之后,殊不知这国家已经换天! 今夜被樽国史官称为“狼王之起”,刘康凭借这几百条白狼便夺取了樽国的皇权,这不逊于赵公明的伟迹让他名动天下,他自封自己为狼王刘康,是与龙王赵公明一样的伟大人物,他穿着喜欢穿着灰质长袍,在袍子上绣满狼头,人们面前称呼他一句大狼王,背后偷偷叫他老狗或者篡位者。 之后他将上代樽皇的妃子 娘娘全部赶了出去当娼妓,他在位三十年总共生了五十个孩子,皇子四十七个,公主两个,皇后换了三位,妃子成群,放眼天下诸国,从未有皇帝像他这样能自己生出一支军队般,当他上朝的时候,朝廷一眼望去三分之一的臣子都是他的种。 如今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对生孩子这份工作依旧热衷,寝宫里设有暖阁,蒸腾热气涌进房间里每一块砖瓦之中,地下火道与皇宫温泉相连,火坑和寝宫内的火到连通,由专门负责司炉的太监点燃火炭。然后就会产生热流,烘热寒冷的砖墙,寝宫内的气温也会随之升高,他拨动铁棍了炭盆里燃烧的炭块,其实室内温度宜人不需要烧炭,而他只是喜欢看着炭盆里面的炉火而已,这盆小小的炭火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兽舍里的那盆炭炉。 他坐在临窗的靠褥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床上那豆蔻少女扭动着腰肢趴着他胸口上,芊芊细指划过他的下喉,但刘康现在明显对她没什么兴趣了,看着雪景呆呆地出神。 “陛下有什么烦心事吗?”她睁大着眼睛,如鹿般的眼眸转溜个不停。 “如今这北蛮国已经覆灭,你说什么时候轮到我樽国呢?”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落在少女耳中如若炸雷,她迅速跪倒在地,不断磕头:“陛下息怒奴婢该死不该问这些东西。” “皇帝宝座轮流做,我刘康可以除掉姬正当上樽国的皇帝,将姬氏皇族全部消灭,终有一天也会轮到我刘氏皇族被人斩草除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眼睛一瞪,将少女吓得不轻。 刘康在众人看来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可本质上也只是个商人,权力对于商人而言只不过是获取利益的另一个捷径,刘康在任期间,废除了很多姬正遏制商人的律法,减免了各地的赋税,兴修道路,强化贸易。 他在战争中属于投机者这类人,在位期间他不曾主动挑起过一场战争,他投资战争!他早早便看出了楚骁华的潜力,在其根基未牢之际与其定下盟约,在西临国一战中为其输送军备与兵力,樽国计划以经济援助的方式帮助楚骁华夺得打下西临,条件是要胤国降低樽国的出口胤国的酒品关税,其实楚骁华当时疑心过重,刘康对西临的剑并不在意,他本性重财轻义,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价,更别说是区区的军队了。 这些政绩为他赢得了声望和支持,但没有人们的爱戴,因为刘康太过强硬,人们私底下说他是一个披着商人外表的狂徒,他的理性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将疯狂的矛头对向他的敌人。 “直至今日,狼王还认为自己是个篡位之人吗?” 灰衫男人站在暖阁的一角,少女半掩着粉胸地奔向了后门,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是不允许有第三者插足的。 “谢左,你觉得直至今日,孤这狼王之旗能一直流传下去吗?”他问道。 “那大秦始皇德高三皇,功过五帝,同样希望自己的皇位可以千世万世的传下去,他为此筑长城,以震天下龙脉,为此可之后呢?楚人一炬,尽是灰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样也没有不败的王朝,所以臣觉得不能。”他很肯定地说道。 “你这样拉孤的面子,就不怕孤现在就杀了你吗?” “不怕,毕竟陛下现在还需要我。”他坐在一张椅凳上,看着那蜷缩在雪狼皮中的老人,自己永远不知道他的心到底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 “北封城沦陷,北蛮亡了原本北蛮皇室的气运应该还能坚持二十年的,如果不是他们那么快向金帐国挑起战事的话,自从楚骁华游历了一次金帐国后,金帐国的军备实力大大提升,到现在那边的愚人还将他当成神明来崇拜,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楚骁华和狼王是同一类人,都是可以为了权力而不惜代价,只不过他杀了自己的哥哥,狼王杀了自己的主子罢了。” “这一点孤不如楚骁华。”他自嘲道。 “我听说狼王想让太子殿下和胤国公主联婚,可是楚骁华一直没有回复您。” “他是拒绝了我们他还在为离北的事情和孤闹别扭,像个孩子一样。”刘康强调道。 谢左不语,笑着将一封从胤国寄过来的信件交给了他,上面有胤皇的印鉴,而且是楚骁华亲自书写的,他瞥了他一眼,揭开上面的印章,缓缓地念了起来。 “呈樽国之皇,久不见,请恕我不答汝夫婚姻者也,女怒火爆,性恶,则不宜为君之妃,但此事耳,夫大丈夫,吾更有要事要谈。 今北蛮已被灭,北方局明,不过今冬荒至,兵依旧不绝今最要之事乃止我之兵,北方诸族本是一家兄弟,何许相残。 朕欲于新年后,可要尊皇座下一次临安,其时金帐国大君亦当来,朕有甚事要与尔然二人者,愿勿拒朕之意,慎勿失约” 樽皇缓缓念着上面的句子,他虽说上商人但勤奋好学,他从信件里可以读出楚骁华有意和自己和谈,这不免是一件好事。 谢左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内容,这封文书是胤国公使一个时辰前送来,当他拿着这封信来到樽皇的寝宫时,门外的公公告诉他陛下正在里面办正事,他即可意会,便在门外等了好长的时间,当时他就已经猜测在这封信上的内容,看来上次陛下主动像胤国联姻还是有意义的。 “愿我两国前恶能不,他日如兄弟和睦,大胤代楚骁华轻手书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恭贺陛下。” “楚骁华还有两个孩子,而且都尚未婚娶,狼王不妨再坚持一下?” “谢左,你的脑子被狼啃了吧,孤还未糊涂到那种地步,阿環和竹绢早就嫁了出去,而且她们嫁的还是同一个人,你是想孤送一个男孩过去吗?”他摇了摇头。 “陛下,您好像忘了一个人。” “你是说微微?她甚至都不跟孤姓,你觉得楚骁华会要她吗?” “狼王,这笔买卖有利可图!” “哦?”刘康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他本来就是商人,一听见和利益有关的事情便会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 “虽然她没有冠您的尊名,但她依旧是您的血脉,身上流着高贵的狼王之血,而且胤国方面的了,我们可以借助她来修复和胤国之间破损的关系,像是一件礼物般,在这种情况下楚骁华不会拒绝我们,而且臣知道狼王也不喜欢这个女儿,不妨将她送到胤国去,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当年和胤国结为盟友之时,可下了狼王不少苦功,假如陛下不再修复和胤国破碎的盟约关系,不出三年,我们的胤国必有一战,狼王可以信心战胜胤国?” “我为何要战胜他,我是他的投资者,居高临下的本该是孤这件事情就照你说的那样去办吧,也不知人家的儿子看不看得上我这女儿。” 樽皇点了点头:“我们既然和胤国定下了盟约,在宗亲关系上就必须贯彻到底,上次见楚骁华的两个儿子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也该长大了吧,最大的那个似乎觉醒了王息,还在云剑河之战杀掉了燕莾猛将叶霸,你说孤为何就没有他那样英勇的子嗣呢?” “狼王是盖世英雄,不必去思考子孙的懦弱,我们当下必须在这二人之间做出抉择,楚鹰仰虽是长子,但缺乏政治头脑,整体实力不够,楚瞬召身怀金帐国皇室的血统。如今楚骁华还未立太子,我们不妨下注在他身上,万一他成了胤国未来的皇帝,这对我们樽国的好处也是极大的,而且金帐国必定会拥立在楚瞬召的脚下,就算他没做成皇帝,我们也不亏,政治联姻对盟约的作用依旧有效。” “按你说的去办吧,先发一封国书给楚骁华,若他应允,三王会议的时候朕将微微带上便是了。”他的神色带着一丝疲倦。 “陛下不和微微说一声吗?” “明日再说吧,孤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有些乏了,你下去吧。”樽皇说完之后,静得像块石头一样,杯子里的白金液荡漾着天上明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