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公主——泪洒草原》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序言 这是两千多年前发生在伊犁草原一个真实的民族团结的故事。 生于江苏扬州市的刘细君,十六岁被汉朝武帝刘彻封为公主,召进西安的皇宫修身养性,学习礼仪。 一年春天,细君公主担负着汉朝“断匈奴之右臂,稳定西部边境”的重任,远嫁伊犁河流域乌孙国王猎骄靡。她带领朝廷派随官员、军士、乐队、杂工、匠人、医生以及侍女等数百人,带着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陪嫁妆奁,一路上浩浩荡荡,旌旗蔽日,鼓乐喧天,离西安、过宝鸡与陇西,渡黄河、翻乌鞘岭,穿河西走廊,越武威和张掖,经酒泉,出阳关,历时近一年,沿途经历了风雨雹雪,狂风沙暴,戈壁沙漠, 干渴饥饿, 土匪强盗,狼虫虎豹……终于到了现新疆伊犁河流域的乌孙国都——赤谷城。随着一名十七岁的少女公主与七十一岁的乌孙王猎骄靡婚典的结束,被封为乌孙国的“右夫人”。自此,汉朝与乌孙以“昆弟之亲”的关系结成了抗击匈奴的经济军事同盟。 细君公主在乌孙国生活期间,牢记使命,忍辱负重,随境入俗,以她渊博知识,通情达理,乐善好施的行动,深受后宫内外的崇敬和爱戴。由于她心灵美丽和外貌漂亮,被人称颂为“柯木孜”公主。然而,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公主,远嫁草原,加之国王猎骄靡年龄较大,生活中还与她聚少离多,内心深处也有许多难以表露的苦衷。加上远离故土,语言不通,生活不习惯,思念家乡之情日益剧 增。于是,这位中原第一位演奏琵琶的少女就有了“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的千古绝唱。 在草原上,细君公主正派做人,广施恩惠,赢得了草原人的尊敬和帮助,在与嫁给同一个丈夫猎骄靡,被封为“左夫人”的匈奴居次(公主)的宫廷争斗中,以非凡的勇气,智慧的谋略,始终掌握主动权并最后取得了胜利。 为了争夺地盘、奴隶和牲畜,草原上的诸国不停地进行着战争。曾经跨马提刀、纵横驰骋、南征北战的乌孙王猎骄靡,这位昔日草原上的英雄,被无情的岁月和年龄拖到了年迈无力的阶段。 当时,乌孙国边界狼烟频起,年迈的猎骄靡率领部队,在与大月支、匈奴两次的战役中均取得了胜利,在草原上奠定了强国的基础。国内因为太子去世后,子孙争夺皇位的野心渐显,他为了保住自己亲手创建的乌孙王国继续强大,年老的猎骄靡不但决定把王位传给长孙军须靡,而且没有按照乌孙国王死后,年轻的王后必须嫁给王室子孙为妻的风俗,在他活着的时候,提前把细君公主嫁给孙子军须靡。释放出传位于军须靡的的信号。 昔日的奶奶变成了孙子媳妇。这个不合汉家传统礼仪的决定,无疑使细君公主忐忑难决,受过儒家教育的她从思想上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于是,她上书汉武帝,陈述了乌孙王的决定和自己痛苦的心情。 汉武帝接书后,内心也很同情她,但是为了国家西部的安宁,毅然回信说:“在其国从其俗,我与乌孙共破胡”。无奈的细君公主在乌孙王猎骄靡的主持下,下嫁给与其年龄相仿的孙子军须靡。举行婚礼后,猎骄靡随即拨给军须靡数万精良部队,命他带领细君公主到天山脚下昭苏夏特草原,避开了宫廷内部的争斗。不久,乌孙王猎骄靡病故,军须靡顺利继承王位,在西君公主的努力下,汉朝与乌孙两国友好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与发展。 由于细君公主和军须靡年龄相仿,感情甚好,夫妻生活和谐,不久生育一个女儿。但是,终因皇家贵胄、天生丽质的细君公主不敌草原上的暴风骤雨,走完了二十一年灿烂生命的历程,病逝于夏特草原。用一个初谙世事的女人的生命,书写了汉朝有文字记载和亲第一人历史;用一生的韶华演绎了女性生命的真实价值;用一具时代的精灵,以惊天泣地的豪情,开元了女流史诗的先河;用一道精彩的长虹,从风景秀丽的扬州到如诗如画夏特草场,构筑了一条有泪有笑的文字之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一章 这一年(公元前 113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急急忙忙在十月的初始,把早霜漫天撒向黄土高原,秋风驱赶着绿色,把汾河两岸树叶变成了金黄。秋凉在田野里催动着农人忙碌着,满地里的大豆、绿豆收完了,高粱砍到了……。只有汾河岸边零零星星的马尾草,一行行的红柳和白腊条虽然已经绿褪叶尽,还威风凛凛的挺立在那里,象征着自身的彪悍和威武。碧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和南飞的雁阵,把天地自然地组成了一幅萧萧飒飒、秋色浓重的图画。 蜿蜒千里的汾河,是黄土高原上最大的一条河水,这条发源于吕梁山北麓的河流,随着吕梁山脉从东北方向一路奔腾地走来,又丰满的向西南方流去,经太原、汾阳、霍州,到河津水面越来越宽,犹如一条黄龙张开大口,把满腹的浑黄汇入波涛汹涌的黄河。 此时,东北方的河面上,一条船队在波涛中一字型迤逦而来。行走在前面的几条木船,战旗招展,兵士列队,枪刺如林,引导着几条大船乘风破浪沿河南下。跟在后面护卫的几条木船上,同样站满士兵,严阵以待……一些小快艇在中流两边的河面上来往穿梭,快如飞燕,与两岸平行驰骋的骑兵遥相呼应。如此的浩荡阵势,使秋天广阔的田野,近处无行人,远处无畜鸣,万物缄默,一片寂静。 行走在河水中间的巨船,船宽体高,高翘的船首雕刻着龙头,黄旗、牙旗遍插船舷,几根高低不一的桅杆上,挂着土黄色的帆蓬,借着北风的力量,破浪前进。船上高高的仓楼,画廊百色,门窗齐备,悬挂着黄色的纱幔,透过纱幔看到里面人影绰约,服装艳丽,柔姿曼舞,千姿百态,从里面传出的管弦笙乐阵阵地飘出仓楼之外,伴着船队军士前后联系的鼓角声,随着荡漾的秋风,飘向远方。这和谐的乐章,不但代表着队伍的庞大和威严,一个时代的强盛和繁荣。而且还象征着一个帝国的伟大,一个王朝的蒸蒸日上。 这个船队是汉武帝刘彻率领群臣到河东郡汾阳县祭祀后土以后,正在返回长安。时值秋风萧飒,鸿雁南归,汉武帝乘坐楼船泛浪汾河,中流饮宴,触景生情,面对强盛的帝国和大好河山,一腔感慨之情。 此时,汉武帝刘彻立在船头,扶着船舷,身后围着文武百官,心情极好。他极目远望,只见汾河上阵阵秋风携白云而飞,岸边的树木已不复葱郁,然而纷纷飘坠的金色的落叶,为秋日渲染了一副斑斓的背景。大雁苍鸣,缓缓掠过樯桅。楼船在汾河中流驶过处,无声的流水顿时扬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忽然,有快递军士呈来捷报:大军南征夷越告捷,攻下七郡十三城……。正在和群臣饮酒的汉武帝,时值酒酣耳热之际,途中传来南征将士的捷报,心中甚是欣喜……。随即指着岸边的村庄问道:“此村叫什么名字?” “刘家庄!”一名太监急忙应道。 “此庄赐名‘闻喜’”汉武帝刘彻笑着说道。 “是!皇上有旨,刘家庄钦赐‘闻喜’!”太监高声喊道。 “皇上有旨,刘家庄钦赐‘闻喜’了——”随即,这个喜讯一声接一声被传送至岸边。因此,汾河边“闻喜”这个地名,沿用后世几千年。 大喜过望的汉武帝刘彻随即离座,端杯走出船楼,看到一河碧水南流,前后船上旌旗蔽空,秋风习习,白云飘逸,心潮翻滚,感慨万千,触景生情,不禁随着棹橹之声叩舷而歌: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诗歌以后,端着酒杯的右手向着天空高高地举起,在空中停了一会儿,随即仰脸一饮而尽,把一只金樽抛入河中。他那一气呵成的诗词和潇洒的动作与狂浪的举止,先是惊得站在身后文官武将,太监宫女瞬时的沉默,接着一阵欢呼声在水面上飞扬。 此时,兴奋的汉武帝微微有些醉意,在龙头船上摇晃了一下,几名太监和宫女快步上前刚要搀扶,他急忙推开众人站立稳当,随后大声说道: “朕闻南方平定的捷报,今日高兴,我大汉的江山四面稳定的局面有望矣!” “皇上辞赋过人,在万人之上,必将流芳后世,经久传杨。”一位文官急忙献媚道。 “皇上英明,威播四海,江山必八方一统,千年稳固,万代不衰。”又一位大臣顺言附和道。 “八方一统,千年稳固万代不衰。”众百官争先恐后拥呼道。 “今天地阔天高,风清气爽,天下地上阳气升华,尽带笑意,庆祝南线战役的胜利。拿酒来,我等此时不饮不贺,更待何时?”汉武帝高兴得大声说道。 “皇上,你……”一名太监害怕皇上喝醉损伤了身体急忙上前劝道。 “我怎么了?”皇上反问道。 “我想你是有一点醉了。”太监急忙解释道。 “我醉了?”皇上向太监质问道。 “望皇上保重龙体!”太监关切的解释道。 “你再敢言醉,立斩不赦!”皇上一摆右手指着太监怒斥道。 “奴才该死,皇上恕罪。”慌得太监急忙跪地叩首。 “今日畅饮,连饮三樽,违令者……”在山呼海啸的颂歌声中一代王朝走向坚强与巩固。 汉武帝的这首《秋风辞》,虽是即兴之作,但是抒写得曲折缠绵,一波三折。清丽隽永,笔调流畅,此诗为人们经久所称道。 在南方,刘彻亲自派出的中郎将唐蒙、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灭掉了夜郎国和南越国。使得夜郎、南越政权归附汉朝,在西南先后设立了七个郡,其中在今海南岛置儋耳郡、珠崖郡,也就是今天的海南岛与南海诸岛的地区。疆土最南端超过今天越南胡志明市。尤其是使得两广地区自秦朝后重归中国版图。 汉朝,自汉高祖刘邦(公元前206年)取得政权以后,为了稳固刘姓的统治,分封同性诸王,造成了国内大国林立,刘氏诸王各自为政,更是渐渐的与朝廷分庭抗礼,尤其是刘邦的侄子刘濞更是嚣张跋扈,国内之富足可抗争朝廷。 文帝刘恒在位时期,面对内忧外患的形式,怎样制定一个先重后轻的方略。大臣贾谊曾经推出《治安策》,内容主要是“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就是把一个大的王国分割成若干个小的王国。名义上诸侯王增加了,但同时他们地盘和权力却大大缩减了。 景帝刘启时期,强大的藩王势力几乎让景帝日不安食,夜不能寐。此时,大臣晁错伟岸地站了出来,他给景帝开的药方是:“攘夷必先安内,安内首先削藩”,明确的提出了《削藩策》。 景帝看到晁错的《削藩策》的内容,确实是十分动心。但是,他所要面临的“削藩”的隐忧同样让他寝食难安。因为所有削弱权力的藩王都是刘姓的子弟,铲除自己的家族面临着空前的困难。但是,《削藩策》一文中提出:“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文中所阐述的意思很明确,是晚削藩不如早削藩,早削藩还可以保全国家,晚削藩国家就有可能灭亡。晁错的这几句话说动了景帝,景帝经过几个晚上深思熟虑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不怕艰险,几乎是带着放手一搏的姿态,正式推行了《削藩策》中内容条款。 晁错是何许人物?汉文帝刘恒时期,晁错就因为文才出众任朝中太常掌故,后历任太子舍人、博士、子家令(太子老师)。在教导太子学习的时候授理深刻,辩才非凡,逐渐被太子刘启(即后来的景帝)尊为“智囊”人物。曾经被外派学习《尚书》,回来后专对文帝讲学。后来,做了太子的老师以后,职位更是在景帝继位之后位列三公,成为太尉,恩宠之重真可谓无以复加。 骄傲自大的晁错对汉朝的确一片忠心,但是他由于妄自为大失去了警惕性,对待汉朝宏观政治决策非常张扬外露。《削藩策》的内容虽然高瞻远瞩的更加宏观的分析了国家对内、对外的形势,更是制定了汉朝对内和对外的近乎完美的决策,让许多人叹服。就连后来的削藩对象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削藩策》是旷世巨作,无人比拟。 但是,《削藩策》有一些美中不足,首先晁错不会巧立名目,同样是削藩,文帝时期的贾谊叫做《治安策》,后来的汉武帝叫做《推恩令》。像晁错这么明目张胆的提出“削藩”的前朝后世都没有。所以,一经提出,许多藩王心理上都接受不了。一旦在全国推行,叛乱很容易发生;次之,晁错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以至于他的《削藩策》刚公布,诸侯王一下子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诸位藩王没有胆量敢把皇帝怎么样, 但是,晁错是一个大臣,诸蕃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无论《削藩策》是成是败,注定他的下场都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当时,晁错的《削藩策》刚刚提出,有一天,他的老父亲立刻出来警告他说:“你利用自己的权利削弱诸侯的势力,分裂皇上的骨肉至亲,必然被人议论纷纷。” 晁错理直气壮地说:“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晁错的父亲听到此话后痛哭流涕道:“刘氏安了,晁氏要亡了”,于是,饮毒酒而死。由此可见,晁错以及他的父亲不是不知道力主削藩的下场,只是晁错是真正的忠臣,骨子里有着“舍身取义”的伟大情怀。汉朝的强大,就是像晁错这些无所畏惧人生命的奠基 公元前154年(景帝三年)正月,朝廷的削藩计划实施了。首先下令削夺吴会稽、豫章两郡,汉景帝《削藩策》刚开始推行,很快引起了诸侯王的反叛。他们首先打出了“诛晁错,清君侧“的口号,吴王刘濞、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相继叛乱,联为一体对抗朝廷。 吴王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首先起兵,又派人通知闽越、东越出兵相助。但由于齐王悔约背盟、济北王为其部下劫持不得发兵,故实际参加叛乱的仅为七国。一场史称为七国之乱的反对统一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吴王刘濞起兵反汉后,先杀尽朝廷在自己封国内所委任的官吏,然后聚集亲信,商议进兵之策。 首先大将军田禄伯请求率兵5万,循江淮而上,占领淮南和长沙,入武关直捣长安,吴王唯恐大权旁落,拒绝了这一建议。 青年将领桓将军对吴王说:“吴多步兵,步兵利险;汉多车骑,车骑利平地。”因此建议挥军急速西进,沿途不要攻城掠地,迅速抢占洛阳的军械库和敖仓的粮库。并凭借洛、荥山河之险,会合诸侯。这样,即使不能西取长安,也占据了夺取天下的有利地位。否则,如行动迟缓,一旦让汉军抢先进占梁、楚一带,势必招致失败。这一避短用长、速据关东战略要地的主张,也遭拒绝。 吴王亲率20万军队从扬州(广陵)出发,北渡淮河,会合楚兵,并力向梁进攻,又派出小部队潜赴河南的函谷关(崤〉、渑池(渑)之间,侦察关中汉军情况。在渡淮时,一面派兵袭占江苏省的邳县(邳),向北攻城掠地;一面遍告诸侯,提出这样一个行动计划:由南越兵先攻占长沙以北地区,再西趋巴蜀汉中;越、楚、淮南、衡山、济北诸王会同吴军西取洛阳;齐、菑川、胶东、胶西、济南诸王与赵王先攻占河北献县(河间)、河南武陟(河内),再入今陕西大荔(晋关),或与吴军会师洛阳;燕王北取今河北蔚县(代郡)、内蒙托克托(云中)后,再联合匈奴南下,入宁夏固原(萧关),直取长安。这一战略构想的意图是:以诸王国的军队分东、南、北三个方向合击关中,吴楚主力先占荥阳,与齐赵军会师,攻占长安。 “吴楚七国之乱”的藩王们把多半个汉朝占领了,所有的矛头直指削藩罪魁祸首——晁错。 刚开始,吴王刘濞打着“清君侧”名义,蒙蔽了许多藩王和民众。由于得到了诸多诸侯王的支持,“反削藩,抗朝廷”的作法更加显得顺理成章,把一场叛乱美化成了为国尽忠。 刘濞是藩王中势力最大的,同时也是“吴楚七国之乱”的首脑人物。论实力他掌控了全国的一大半铜钱制造,守着几座铜山。吴国平时都不对下面征税,直接对全国供应货币,加上造盐和开矿几项经济优势,真正数得上富可敌国。刘濞有着如此巨大的财政大权,一旦被削藩,他的既得利益自然会严重损失。所以他反叛朝廷劲头最足,声势最大。 当时社会上还传说,这汉景帝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因为和吴王刘濞的儿子刘贤下祺,因为棋局引起了纷争,拿着棋盘把刘濞的儿子刘贤给打死了。后世的人因为汉景帝的仁孝,总是想方设法把这段公案中的汉景帝进行了美化。但是,当时事情是否确切,已经无法确考。据常人推理,至少,一个太子打死一个藩王的儿子,当时的皇上虽然发了一顿脾气,但也无可奈何的作罢了。时隔多年,这吴王刘濞未必没有报仇雪恨的想法,而汉景帝刘启未必没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思想。所以这一次削藩与保藩之争给事件蒙上了迷离的色彩。 所以,吴王刘濞这一次更是借着诸侯大乱的时机,带头呼吁,一下子纠结了几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向长安杀来。无论刘濞提出的其“诛晁错,清君侧”的口号如何,但是,“犯上作乱,觊觎神器”的罪名已经被汉景帝刘启扣在了他的头上了。 就在这时侯,朝堂中还有一位大臣叫袁盎,以前做过吴王刘濞的丞相,也是个大智大慧的人物。在晁错刚做太尉的时候,袁盎因犯罪被晁错查办,把他贬为庶民闲置在家。 “吴楚七国之乱”初始,大臣窦婴马上找到汉景帝刘启,要求他即刻启用袁盎。晁错知道了此事后,立刻给景帝进言说:袁盎曾在吴王刘濞手下做丞相,尤其是曾经向朝廷担保过吴王刘濞不会谋反,如今刘濞反了,要追究袁盎的责任杀了他。 可是,足智多谋的袁盎自己跑到汉景帝面前,详细汇报吴王刘濞的反叛事宜,并对当时的紧张局势和双方的形式进行了非常中肯的分析和评价,更是向景帝提出了当下安抚藩王和诸侯的一个方案——“诛晁错”。晁错罪虽不该杀,但是,从形势上看,此时也只有杀了晁错才能稍微安抚一下反叛的诸王。 汉景帝没有采纳袁盎的意见,他想到晁错毕竟无罪,还是自己的老师,杀掉晁错必定引起天下的人耻笑。袁盎又一次进言声称杀晁错虽不能罢兵,至少也让反叛诸王失去一个叛乱的理由。 景帝在获悉七王叛乱后,先是采取姑息政策,当时不愿意杀掉晁错,后来,随着京城形势危机,汉景帝不得不接受袁盎的谏言。于是,晁错被腰斩弃市,并夷其三族。恢复诸王封地,企图以此平息战乱。 对于这个决定,景帝发出了“无不因爱一人而谢天下”的感慨。 晁错腰斩后,诸藩王没有离去,而是继续挥师京都,刘濞则自立为“东帝”,抗拒朝廷,反叛之心已经十分明朗。汉景帝意识到杀晁错并没有起到预料中的效果,心中十分后悔。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寄希望于武将,准备兵戎相见。当时,汉景帝的第五个儿子,年仅十五岁的汝南王刘非上书向景帝请战,要求领兵攻打刘濞的封地——杭州,景帝下旨应允。于是,景帝封刘非为大将军,赐给将军印,派出了周亚夫、窦婴等大将,带兵迎击叛军。 任命周亚夫为太尉后,统率三十六位将军的兵力东攻吴楚,另派郦寄攻赵,栾布攻齐,并以窦婴屯于荥阳,监视齐赵叛军动向。这一作战部署的着眼点是:分兵箝制齐赵,集中主力打击反汉的重要力量吴楚两军。 周亚夫受命后,即提出:“楚兵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粮道,乃可制。”也就是暂时放弃梁国的部分地区,引诱并牵制吴楚军队,达到守梁以疲敌的目的,这一建议被景帝采纳。周亚夫率军由长安出发,准备会师洛阳,后接受部下意见,改变进军路线,迅速由蓝田出武关,经南阳抵达洛阳,抢占荥阳要地,控制了洛阳的军械库和荥阳的敖仓,并派兵清除了崤渑间的吴楚伏兵,保障了潼关、洛阳间的交通补给线和后方的安全,顺利实现了第一步作战计划。然后,周亚夫率军30余万东出荥阳,进抵淮阳,针对吴楚锐气正盛,难与正面交锋,遂引兵东北,屯于山东金乡(昌邑),让梁王坚守梁地,阻止吴兵西进,同时派兵奇袭江苏淮阴县西泗水入淮之口(淮泗口),截断吴军粮道。 公元前154年(景帝三年)正月,吴楚联军向梁进攻,河南永城(棘壁)一战,歼灭梁军数万人,乘胜西进,梁军退保河南商丘(睢阳),被吴楚联军围攻。梁王数次派人求援,周亚夫按兵不动,直到吴楚攻梁受到相当消耗后,才将主力推进至安徽砀山(下邑)。在吴楚四面围攻形势下,梁一面竭力固守,一面组织力量不断出击,袭扰吴军。吴楚联军久攻商丘不下,屡屡受挫,西取荥阳、洛阳的企图难以实现,退路又受威胁,乃调转兵力进攻夏邑,寻求汉军主力决战。周亚夫深沟高垒,坚壁不战。吴楚求战不得,派部分兵力佯攻汉军壁垒的东南角,转移汉军注意力,以主力强攻西北角,这一声东击西的企图被周亚夫及时识破。当吴军进攻东南角时,他加强了西北角的防御,粉碎了吴楚军的进攻。 吴楚联军号称数十万,既遭顿挫于睢阳,又不得逞于夏邑,进退维谷,加上饷道被断,粮食不继,在粮尽兵疲、士卒叛逃、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不得不撤兵西走。周亚夫乘机追击,大破吴楚联军。楚王兵败自杀,吴王仅率数千人乘夜向江南逃窜,企图依托东越垂死挣扎,但东越王慑于汉军压力,诱杀吴王。喧嚣一时的吴楚叛乱,历时仅三个月便完全失败。 此时,汉景帝借着平定叛乱的大胜,趁势继续将晁错的“削藩政策”大力推行,晁错虽死,他的政治主张却得到了推行。“削藩政策”对诸侯王的势力实施了沉重的打击,进一步加强了中央集权。同时,也为今后汉武帝推行“推恩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晁错之死”成为汉初三大冤案中的一案,千古奇冤。 后来,到了汉武帝时期,刘彻为晁错平了反,在政治上利用了晁错,并继续推行了他的主张。但是,晁错人已横死,只能是聊慰亡魂了。只有汉武帝平反晁错的举动受到了汉朝上下拥护和赞扬。 晁错的治国方略主张对外敌隐忍不发,必须通过和亲、物品等手段向匈奴示好。对内则提出了《削藩策》,于是,“和亲”和“削藩”成为了“文景之治”时期及汉武帝刘彻始终贯彻的两项重要国策。 汉武帝刘彻这首千古绝调《秋风辞》,内容宣传了“和亲”和“削藩”的思想,也充分展示了一代治国统治者由于在政治上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管辖,消除中央与地方的矛盾对立,强化中央集权,保证政治统一的胜利。经济上把诸王在封地内征收赋税、任免官吏、围海制盐、铸造钱币等项目收为国有。文化、军事等方面通过多年勇于开拓,也均有很大的发展,充分展示了他本人奋发进取的雄才大略,一个波澜壮阔王朝的背影使人感觉到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敬仰与尊崇,伴随强大帝国而生的伟大帝王是时代的精英和骄傲,刘彻就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尤其是他对国家治理的思想和精神,让日渐倾颓的伟大民族在迷失纷乱中依然保留着一丝高贵与雄健,给这个民族耸立了一个可以触摸到一个伟大的帝国的身躯,他让我们懦弱民族的血管里流淌着血性与勇武,在周边纷扰的国家中塑造了大国形象。 沿这汾河乘船归来的汉武帝刘彻,回到长安的甘泉宫中,因为饮酒有些过量,一夜睡眠倒也平静。第二天早晨,沐浴进膳完毕,先到未央宫、桂宫走了一遭,顺着通道前呼后拥的向建章宫一路走去。 建章宫是汉武帝刘彻于太初元年亲自审定建造的宫苑。此宫苑周围二十余里,千门万户,金碧辉煌。他为了进出往来方便,与未央宫两宫之间修筑了飞阁辇道,可从未央宫直接乘撵直至建章宫。 今天刘彻不乘龙辇,倒是兴致勃勃的带领群臣走路来到建章宫。 汉武帝建章宫从正门进入,沿着圆阙、玉堂、前殿、天梁宫一路走来,走进宫城北部的太液池。 太液池实际上是一处相当宽大的人工湖,是建章宫北面的御用山水花园,园内亭、榭、楼、阁俱全,草、花、树、石应有尽有。尤其是湖水浩淼的太液池内耸立着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滩、涂、汀、岛模拟东海建设,水岸接壤处种植了茭白、芦苇、蒲草及各种观赏植物。水中野鸭、雏雁游弋,沙滩上紫龟、绿蟹漫步,水面上鹈鹕、鹧鸪群起群落,使太液池显现出海的特点,湖的大气。尤其是建筑在太液池岸边模拟秦朝时期徐福为秦始皇东海求仙的巨船,船体高达,桅杆高耸,舱体多间房屋被布置的大气豪华,像浮于大海的悠悠烟水之上,水光山色,互为补缺,相映成趣。 进园后兴致勃勃的刘彻看到如此的美景,想着昨天南线的战斗捷报,心中不免有一丝惆怅和忧虑。他想在汉朝建纲的初期,北部边疆经常受到匈奴的侵扰,由于处在建国之初,民生凋敝,政局不稳,为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他的先人汉高祖刘邦采纳刘敬的建议,“遣宗室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约为昆弟和亲”,以和亲送物的方式,求得边境的安宁。 然而,边境的农牧民并没有得到安居乐业的生活。多年来,匈奴一方面通过和亲,得到了大批财物,口头上尊崇汉朝,甘为属国。另一方面又不断侵扰边境,对大汉朝周边进行军事挑衅,对边境牧民牛羊和财产大肆掠夺。使汉朝仍然处于四处有战火,八方冒狼烟的境地。 汉武帝登基掌握大权以后,决心彻底摆脱受制于匈奴的被动局面,曾经几次对匈奴用兵,数度开塞击胡。但是,由于对匈奴战争胜少败多,不但导致汉家王朝统治受着外敌的威胁,而且其军事、经济实力也受到极大削弱。目前,南线捷报传来,出现的“漠南无王庭”的大好局面,给自己消灭西方匈奴,实施“远交近攻”的军事策略提高了信心和奠定了基础。 刘彻被众人拥簇着沿着院内的九曲长廊庭径行进着,院内的精致,虽然已经进入秋天,由于管理到位,水肥充足,庭径两边的青草还保持着绿色。假山上的爬藤除少量的叶片显示出古铜的颜色,大片的青绿把假山白色的水石拥抱着,只有顶部才露出本来的面目。湖滩边棵棵巨大的垂柳,还没有遇秋先零的迹象,垂吊着长长的须枝,依然随风摆动着。红花紫槐、大叶梧桐、圆冠秋榆、红心火炬树,依然枝繁叶茂。玫瑰花、菊花、牵牛花竞相开放,好像忘却了此时是夏天还是秋天?还精心地装扮着皇家花园的风景。 刘彻大概心情愉快,一路信步前行,浏览着湖水岸边的布满的水生植物,湖中岛屿的山石上,泛着墨绿,成片的蒲草、芦苇把本来圆润湖岸形成了不一样的曲线。远处漂在水面上的大片浮萍,在水面上开着白花、红花。西北角种植的莲藕,圆叶被高高的举出水面,叶隙中高挑的阿婵,雍容华贵地坐在青伞之上。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从湖中耸起,给人一种亦凡亦仙的幻境。 不知不觉刘彻走到巨船面前,本想登上巨船。可是,被身边的太监弓腰伸臂挡住了。 “皇上,请止步!” “为何?”刘彻停下脚步问道。 “此船不能上?”一名太监向后退了一步躬身答道。 “此船为何不能上?”刘彻转脸又问道。 “此乃摹古秦朝时期求仙之船,是徐福带领太监、宫女及童男贞女们坐的,是为皇上求仙丹用的,所以皇上不能登船,有失尊贵。”太监进一步解释道。 “朕知道了,不上此船也好!”刘彻说完转身向一处长榭走去。 此处长榭,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根根圆柱伫立沙滩水中,柱上金龙盘旋,欲升天空。离水面一尺多的地方,横檩撘板,四周栏杆精雕细琢,黄红相间,四周座椅相围。榭的顶部高脊大瓦,琉璃闪光。房檐大出,檐角高挑,斜插天空。榭下宽敞大气,桌椅俱全,而且全部铺衬着黄色的桌布椅罩。在榭的一头有几间房子,室内已经布置休息的木榻炕桌,高几低凳,茶具糕点,专供皇上享用。 “皇上,您坐在这里!”一名太监扶着刘彻的胳臂说道。 “嗯!” 刘彻坐在靠背与扶手上雕刻着龙形的高椅上以后,一句话也不说,两眼望着面前蓝天白云,苇莆青绿,湖光山色,心中沉思着。周围人看到皇上静静地出神,谁也不敢贸然说话,心里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生怕惹出什么麻烦,一起随着皇上的眼神向远处眺望,只是各自的内心中都在不停地揣摹着,此时的皇上为什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雄才大略、深谋远虑的汉武帝刘彻此时的心情,还停留在昨天获悉南线战争胜利捷报的无比欣喜和高兴之中。他考虑到南方平定以后,使自己可以专心领导汉朝帝国的人民和官吏对付北方的匈奴,实施他自己制定的“远交近攻,武力与怀柔双管齐下,联合西域各国夹击匈奴”的伟大军事战略。 但是,汉朝在北方逐步丧失了对阴山、燕山一代的控制。在西方对于河西走廊广大地区的控制,时断时续。由于路途遥远,匈奴还有相当的实力与大汉朝以兵力抗衡,匈奴还控制着西域诸国。所控制的这些国家,仍然是匈奴的重要经济支撑——士兵、军马及其他物资的来源,汉朝只有平定了西域诸国和争取到西域诸国的臣服,才能从根本上解除匈奴的威胁。 “你们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苍穹碧透,蓝天高远,仙云飘逸,真是难得的好时光啊!”刘彻突然说话,打断了太监与一些文武大臣揣摩的思路。 “万里环宇,天朗风清,举国上下,国泰民安,皆是皇上威加四海,福临天地啊!”一名文官急忙献媚道。 “但是还有兵戎潜伏,周边不宁,国家存在着外患,使朕寝食不安。”刘彻仍然望着远方说道。 “现在扫清外患,荡涤狼烟是当务之急。”众大臣连忙附和道。 “朕今日就在这里设宴,庆祝南方大捷!”刘彻突然说道。 “启禀皇上,应该大摆筵席,满朝文武百官共同庆贺南线的胜利!以显示我汉朝的大气与威风”一名大臣上前一步躬身奏禀道。 “此次胜利乃是小胜,等南线将士班师回朝之日,再进行庆贺!”刘彻不动声色地说道。 “皇上英明!”大臣附和道。 “今日设宴,是朕高兴小酌。”刘彻高兴地说道。 “皇上之言极是!”一名太监献媚道。 “摆宴!” “皇上有旨,就在此处设宴庆祝南线大捷!”随着一声接一声传递,宴会准备工作开始了。 “召太中大夫张骞!”刘彻又说道。 “召太中大夫张骞觐见!”太监们又是一声接一声地把皇帝的旨意传了出去。 皇上的宴席间,人员坐着的少,站着的多,陪皇帝饮酒的只有两三位重臣,多数忙前忙后,来往穿梭地服务。 过了一阵子,刘彻起身离席,把众人甩在了身后。在太监的引导下进入亭榭一头的房内休息。进门后说道:“召张骞!” “宣太中大夫张骞觐见!”一名太监高声喊道。 张骞何许人也? 张骞,是陕西汉中城固人,汉武帝建元年间为郎官。张骞为人坚强而有毅力,宽宏大量,待人真诚,很多人都喜欢他。 公元前139年(武帝建元二年),汉武帝闻奏:生活在祁连山一带的匈奴人与月支人连年战争,后来匈奴打败月支王以后,用月支王的头骨颅腔作为饮酒的用具,月支部落的人向西部逃走了,心中非常仇恨匈奴,但是,他们没有军事实力,也没有人援助他们共同打击匈奴,报仇雪恨。 当时,汉朝正打算消灭匈奴,听到这些话,想派人出使月支,联合月支共同进攻匈奴,但是,途中使者必然要经过匈奴占领的地区,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于充当汉朝的使者。于是,汉武帝就在全国张榜招募敢于出使月支的人。当时张骞是以郎官的身份应招而募,成为汉朝出使月支的使者。 汉朝皇帝赐给他象征汉朝使节的符节,令他率领一百多人出使月支。这时,一个归顺的“胡人”,也就是堂邑氏的家奴堂邑父,也报名自愿充当张骞的向导和翻译,成为他在民族地区活动的得力助手,尽管在草原历经很多磨难,使张骞在匈奴如鱼潜底,游弋生存。 张骞带领一百多人西行快要进入河西走廊。根据探报这一地区自月支人西迁后,已经完全为匈奴人所控制。张骞为了缩小行军的目标,不被匈奴发现,把人员分为三拨,每拨人相距五里,昼伏夜行,尽量避开民族居住点人多的地方,风餐露宿,有时就住在戈壁沙丘之旁。 正当张骞一行匆匆翻过乌鞘岭,进入河西走廊时,还是不幸碰上匈奴的骑兵骑兵队伍,全部被抓获。匈奴的右部诸王将立即把张骞等人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押送到匈奴王廷——内蒙古呼和浩特。见到了当时的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得知张骞是汉朝出使月支的人,而且使命还是联合月支共同对付自己,很是气愤。当庭质问道: “你们是汉人?” “是汉人!”张骞答道。 “你们出使月支,意欲何为?”匈奴单于厉声问道。 “我们不是出使月支,我们是商贾,到月支国做生意买马匹。”张骞编谎叙说道。 “你们既然是商贾,为什么不带商品?”单于早就看出了张骞的内心,故意问道。 “我们带的有瓷器、丝绸、金银、财宝,这些都是买马的本钱。只不过是路过贵国而已,请单于放行。”张骞随后说道。 “既然你们带的是商品,这些商品我都喜欢,你开一个价格,我们全部收下。”单于又怒声说道:“来人,把汉朝的商品全部留下!” “我们不想卖给你们东西,你不能霸权买卖,有辱草原的公平。”张骞还在力争。 “在我管辖的草原上,买卖是公平的。但是你例外,因为你不是商人,你欺骗了我。这是对你的惩罚!”单于接着又说道: “我早就看出了你的用心,月支在我们的西北面,是我们的敌人,你是联系月支人共同消灭我们。我搞不懂,汉朝为什么要向我们的敌人派使者?”单于看着张骞说道。 “我们只是作为商人路过贵地,不是使者。”张骞还在辩解。 “商人还持有符节,符节象征着什么?是汉朝派出使者的证明。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单于又厉声问道。 张骞无言以对。 “汉朝派使者通过我的领地,这本来就不合理。假如我派使者到南越,经过汉朝的领地,汉朝肯答应我的使者通过汉朝的境地吗?”单于接着又说道。 随即就扣留了张骞和其他人。 张骞等人默默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张骞在匈奴生活的十余年间,匈奴单于为软化、拉拢张骞,打消其出使月支的念头,派人进行了种种威逼利诱,他都无动于对汉朝的忠心。单于无奈,给张骞娶了匈奴的女子为妻,生了孩子,达到长期留住张骞的目的。但均未如愿。他在匈奴生活期间,努力了解匈奴人思想、生活习俗,学习匈奴及其他民族文字和语言,把自己的装束、行为和饮食习惯融入少数民族之中。始终牢记自己是汉朝使节,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神圣使命,没有动摇为汉朝通使月支的意志和决心。始终保留着汉朝出使用的符节,以警示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公元前129年(汉元光六年)张骞住处又一次被迁移到匈奴所属草原的西部。一年多来,他乘马对周围的路线,水流、山脉等地形进行了长时间侦查后,感到了脱离匈奴控制的时机已经成熟。一天夜里,他乘机带领部下及妻子儿女向月支方向逃去。 这是第几次逃跑,他记不清了,但是他知道这一次逃离匈奴,像每次逃离一样是一次极为艰苦的跋涉。草原之上,他不敢走近人多的毡房;大漠戈壁,飞沙走石,热浪滚滚,倒是行军安全路线;高山冰雪皑皑,寒风刺骨。沿途人烟稀少,水源奇缺。加之匆匆出逃,物资准备又不足。张骞一行,风餐露宿,备尝艰辛。干粮吃尽了,只能忍饥挨饿。有些随从因饥渴倒毙途中,有些葬身黄沙、冰窟,献出了生命。 他们一行人向西逃了数十日,到达大宛。 大宛人早就听说汉朝强大的名声,地广富庶,早想和汉朝往来,但始终未能如愿。大宛国王见到张骞到来,非常高兴,就很大方的接待了张骞。 “你有什么打算?要到哪儿去?”大宛王问道。 “我 是汉朝的时节,是出使月支的” 张骞答道。 “出使月支,不应该经过此地?”大宛王说道。 “数年前的路上被匈奴所阻拦,如今逃出来,希望大王您能派人做向导送我到月支。”张骞回答说。 “哦!”大宛王沉思着。 “如果您能护送我到达大月支的话,将来我回到汉朝,汉朝会送给您许多礼物。”张骞又说道。 大宛王正想结交汉朝,无论张骞说得有理无理,留下张骞也没有什么好处,顺水做个人情打发了张骞,并为他派了翻译和向导,送到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康居城)。后来康居人又将他们送到大月支。 张骞千辛万苦到达大月支以后,大月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月支 王在与匈奴战争中被杀以后,逃走的大月支人在路上拥立了月支王的夫人为王。 张骞在匈奴羁留的多年间,大月支人经过几年的努力,已征服并占领了大夏疆域,成为这里的君主。此时,大月支人,由于新的草原丰茂,土地十分肥沃,物产丰富,并且距匈奴和乌孙国很远,外敌寇扰的危险已大大减少,过着安居乐业的平静生活。当张骞向他们提出联合消灭匈奴的建议时,他们根本已无意向匈奴复仇了。加之,汉朝离月支的路程太远,对汉朝不甚了解,如果贸然攻击匈奴,一旦遇到危险,汉朝恐难以相助。所以对张骞代表汉朝提出的建议漠然置之,既没有明确的态度,也没有详细答复张骞提出的问题,只把张骞作为汉朝的使者,远方的朋友酒肉招待,敬而不语。 张骞等人在月支逗留了一年多,始终未能说服月支人与汉朝联盟夹击匈奴。在此期间,张骞曾越过塔里木河(沩水)南下,抵达大夏的国都阿富汗的汗瓦齐拉巴德(蓝氏城)。 公元前128年(元朔元年),张骞无奈只得动身返回汉朝。 归途中,张骞为了避开匈奴控制区,改变了行军路线。计划通过青海羌人地区,以免匈奴人的阻留。于是重越葱岭后,他们不走来时沿塔里木盆地北部的“北道”,而改行沿塔里木盆地南部,循昆仑山北麓的“南道”。从莎车,经和田(于阗)、若羌(鄯善),进入羌人地区。 但出乎意料,羌人多年后也已沦为匈奴的附庸,张骞等人再次被匈奴骑兵所俘。由于匈奴害怕汉朝的强大,不敢贸然杀害张骞等人,只是圈定了张骞等人的活动区域,派兵严加看管。 公元前126年(元朔三年)初,张骞又在匈奴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军臣单于暴病死亡,本来太子于单继承王位,可是其弟左谷蠡王自立为单于,派兵进攻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于单不敌叔叔的兵力,失败后向东方逃往汉朝。张骞便趁匈奴内乱之机,带着自己的匈奴族妻子和堂邑父,逃回长安。 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 从公元前139年(武帝建元二年)出发,至公元前126年(元朔三年)回到长安,共历十三年。出发时一百多人,车仗马匹,金银财宝无数,回来时仅剩下张骞和堂邑父子二人。所付出的代价是何等高昂! 汉武帝为了表彰他对汉朝的忠心和历经的磨难,授予他为太中大夫,堂邑父为奉使君。 在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之后,汉朝大将卫青和霍去病在公元前121年和公元前119年先后两次取得对匈奴战役的胜利,将匈奴赶出了汉朝边境。匈奴骑兵被大大削弱,再也无力大规模侵犯汉朝了。这个时候,汉朝对匈奴的自卫反击战,才算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匈奴的势力也退出了河西走廊和祁连山地区,去西域的道路畅通无阻了。在这种形势下,武帝又想起了西域和和熟悉西域情况的张骞。 “张骞见驾——”一名太监高呼着,意思提醒皇上张骞来了。 张骞随着太监走到了长榭的休息室门口,太监进去禀报后,听到了召唤声,张骞才躬身迈进门槛。看到刘彻半卧在软椅上养神。张骞急忙上前叩头觐见。 “太中大夫张骞觐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张骞上前叩头高声说道。 “平身,起来说话。”刘彻说话时已经站起身来,向一把罩着黄布的椅子走去,坐下后又说道:“赐座!” “谢皇上!”张骞连忙躬身叩谢。然后侧坐在刘彻的身边。一名太监端来茶水放下后站在了一旁。 “张骞!朕有一事相问,你多年游走于西域诸国,尤其是对匈奴经济、军事等情况比较了解,从实说来!”刘彻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看着张骞说道。 “臣定如实禀报!”张骞站起身来低头拱手答道。 “不必拘礼,坐下答话!”刘彻说话时摆摆手,意思让张骞坐下。 “臣遵命!”张骞躬身谢礼后坐在离皇上不远的椅子上。 “目前南线战争已经结束,南方边境基本平静。北方匈奴经两次打击之后,时聚时散,还在不断骚扰边境。根据奏报,一些匈奴又盘踞在西方祁连山敦煌一带,成为我汉朝的心腹之患。”刘彻忧虑地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张骞猛然听到皇上问到此等国家大事,不敢随便表态。他想到这种事情应该是朝中重臣商议的话题,今日皇上直言问自己,有一点受宠若惊。 “面对这个话题,朕今日屏退文武重臣,之所以问你,因为你最了解西域诸国的社情文化,气候地理,你今日可以直言不讳谈出你的见解。免得朝堂之上一些人赞成用兵力靖边固防,一些人赞成怀柔布德,化干戈为玉帛而争论不已。免得商议多日难定,耽搁机会,丧失机遇。”刘彻进一步说道。 “皇上高看微臣,臣万分惶恐,只是臣的一些想法和语言不一定适合皇上和一些大臣们的意见,还望皇上恕罪。”张骞知道汉武帝刘彻虽是一代英主,但是他的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性格还是要提防着。一旦说错了话,顷刻小命难保。 “你尽管讲来,朕赦你无罪。”刘彻大手潇洒的一摆,笑了一下说道。随即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香茶。 “臣遵旨。”张骞恭顺地答道。 此时,张骞思考……不说汉朝皇室内部的尔虞我诈,各地王爷擅自铸铁造钱,各自为政,时有推翻刘彻龙位的想法。面对汉朝的周边的形势,从民生的角度上张骞早有考虑,只是自己官小职微,难以申述自己的意见,今日皇上特别召见,他想利用这一次机会,畅谈自己的想法。随即说道: “皇上言语极是,目前我朝虽然红日朗朗,天宇浩荡,国泰民安。现今岭南战事已经平息,是圣上皇恩所及,万民称颂的喜事。” “嗯……嗯……”刘彻不停地点着头。 “怎奈西、北边庭还有狼烟冒起,匈奴对汉民骚扰不断,依臣之见目前扫平狼烟是当务之急。”张骞观察着汉武帝脸色进一步说道。 “嗯、嗯!”刘彻肯定着、沉思着。 “我朝边境的北面和西面都遭到匈奴骚扰,依臣之见,北据沙漠,虽有匈奴出没,但不可以建国成为强大的实力威胁,只是西方的匈奴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张骞诚恳地提醒汉武帝。 “嗯……何以见得?”刘彻从沉思中突然问道。 “我国西部土地辽阔,草场丰茂,根据发展是匈奴建国盘踞最理想的地方。所以皇上考虑平定西方边境乃是上策。西方平定,匈奴势力减弱以后,北方就不足为虑了。”张骞接着说道。 “为什么?”刘彻转过脸来问道。 “匈奴先建都北方,却还要攻占我国西方诸国,由此可见西方比北方富饶,占领西域、盘踞西域才是匈奴的真正目的。”张骞说道。 “那朕把主要的精力针对西方,用兵西方”刘彻问道。 “在汉朝与匈两地的边境有30多个大小不等的王国,目前多为匈奴所控制,已经渐成势力,诸国无形中成了匈奴马匹、粮草、兵源的供应地。匈奴骚扰我国边境旨在进行军事演习,有朝一日兵强马壮的时候,必将进攻汉朝。所以,趁匈奴羽毛未丰,从战略上早日考虑,是皇上的英明。”张骞称颂皇上的目的,意在让他同意自己的观点。 “嗯……”刘彻细细地听着。 “所以‘用兵匈奴,震慑诸国’是上上策。西域诸国匈奴最强盛,匈奴灭,诸国自然臣服汉朝。”张骞进一步说道。 “那现在当务之急,首先要用兵匈奴了”刘彻提问道。 “不是。要联系西域诸国,给与利益,共同联手消灭匈奴。”张骞答道。 “用什么方法联络这些国家呢?”刘彻问道。 “派出使者,到这些国家,给予一定数量的金银、丝绸、陶器、茶叶等。再派众多的商贾进入这些国家经商,使他们感觉到与汉朝交往能得到利益。另外,大量购买他们的上等马匹,一方面充实汉朝军队的军马,另一方面切断进贡匈奴军马的途径,使他们远离匈奴。一旦战争打响,首先争取他们协助汉朝军队夹击匈奴。另退一步讲,能够使一些国家按兵不动,保持中立,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哦!”刘彻听完沉默了一会,仰脸长出了一口气又问道: “你认为此事何时进行?” “皇上,且慢!在西域诸国中,如今地处匈奴西边,也就是生活在伊犁河流域的乌孙国最为强大,因为某种原因,乌孙不但与匈奴关系渐渐疏远,而且还有意与汉朝来往,只是由于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彼此之间缺少了解,缺乏联系。臣以为先以重金联络乌孙国,是消灭匈奴事情的重中之重。”张骞回答皇上的问话后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乌孙国?”刘彻问话的同时,特意看了张骞一眼。 “对,乌孙国。乌孙国现在的居住地主要分布在伊犁河流域至巴尔喀什湖一带,建都在伊塞克湖东南赤谷城,乌孙王名叫昆莫(王号)猎骄靡。有人口60多万,拥兵近20万,地域辽阔,兵强马壮,是西域诸国中最强大的王国。”此时张骞无比的高兴,因为他感觉到汉武帝刘彻已经对他说的话提高了信任度。 “他们的皇帝叫‘昆莫’?”汉武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皇帝,只有汉朝皇上您一个人。乌孙人不敢称为皇帝,他们称乌孙王。在他们的语言中,“昆”就是太阳的意思;昆莫,像天一样广大的意思。”张骞赶紧解释,生怕刘彻动怒引起不快。 “原来如此。这个国家建国有多少年了?”刘彻进一步问道。 “现在乌孙王猎骄靡的父亲难兜靡,若干年前,难兜靡带领乌孙人本来住在祁连山至敦煌一带,基本上都是个小国家。突然有一天,一同住在这片草原的大月支人突然攻孙国,用战争的手段杀害了乌孙王难兜靡,强占他们生存的草场、族人和牲畜。乌孙人在逃亡流离失所,四处逃散,多数人投奔了匈奴,乌孙国自此灭亡。”张骞慢慢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乌孙国现在哪来的强大?”刘彻反问道。 “这场战争的时候,难兜靡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乌孙王猎骄靡刚出生不久,在草原风云突变中,乌孙国的一位忠实大臣傅父布就翎侯,抱着一岁多猎骄靡也乘马逃亡。逃亡的途中,傅父布就翎侯生怕别人发现,将他放在草丛里,去远处为又饥又饿猎骄靡寻找食物。当他回来时,看见一只母狼正在给他喂奶,天空又有许多乌鸦衔着肉在低空盘旋……。 傅父布就翎侯以为猎骄靡是神,就加倍的保护他,在走投无路到时候,最后抱着猎骄靡也归附了匈奴。”张骞一面叙说着,一面观察着皇上脸部的表情。 “世上真有这等奇事,看来是天意啊!”刘彻感叹道。 “匈奴国大单于知道这个故事以后,很是喜欢猎骄靡,收为王子将他抚养成人,王子长大以后,练成了一身好功夫,跟着老上单于东征西战,立下了不少战功。老上单于就把一个匈奴贵族的姑娘给他做了妻子,把寄居在匈奴的乌孙老军人都交给他统领。随后单于按照乌孙习俗称为他昆莫(国王),又把他父亲的民众与牲畜交还给他,他的力量渐渐的强大起来。 那时,大月支已被匈奴打败,向西进攻塞王。塞王南逃迁往远方,月支人便居住在塞王的地盘上。昆莫的力量壮大后,亲自请求单于允许他替父报仇,于是向西攻败大月支。大月支人再次西逃,迁往大夏人居住的地方。昆莫猎骄靡掠夺其民众,就留居在大月支人原来的土地上,第二次建立了乌孙国。”张骞说完,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观察着脸部的变化。 “嗯、嗯……”刘彻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乌孙国草原面积广阔,兵力也逐渐强大起来,但是,由于受到匈奴支持和帮助,多年一直臣服于匈奴。数年以后,有恩于猎骄靡的匈奴大单于去世,于是,猎骄靡不肯再入朝事奉匈奴。匈奴派军队攻打他,无法战胜乌孙国,匈奴更认为昆莫是神而远离他。现在乌孙国成为天山以西至巴尔喀什湖伊犁河流域最大的国家。”张骞揣摩着皇上的心思进一步说道。 “由此看来,我们还是有机会争取到乌孙国成我们同盟。”刘彻高兴地说道。 “因为乌孙国建都于伊塞克湖东南的赤谷城。占据天山以西伊犁河流域和中亚吉尔吉斯坦国的伊塞克盆地等广大地域,连年的征战使乌孙国的居民中有塞人、大月支人、匈奴人等。所以,这些居民既保留了本民族的习俗的特殊性,有贯穿着多民族融合性。他们之所以起名‘乌孙国’,因为‘乌孙’一词,在他们的语言中是‘团结’和‘联合’ 的含意。”张骞继续介绍道。 “看来异族人从宏观上也注意团结联合众多的民族。”刘彻赞叹的同时,仔细的望了张骞一眼。 “乌孙国土地草原平坦,多雨,气候寒冷。山上多松树,牧民随牲畜逐水草而居,和匈奴的风俗基本相同。国内多产马,富有的人有马多达四五百匹。民性刚强,敛财,讲信义,是一个强大的民族国家。这个国家目前有户约十二万,人口约六七十万人,军队约十几万人。”张骞继续介绍着乌孙国的情况。 “乌孙国有军队十几万人,看来不可小觑。”刘彻发出了惊叹,转脸看着张骞。他深深的感到面前的张骞就是一张西域活地图,对于诸国的民众、土地、经济、军队等情况了如指掌,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比起朝堂上那些叽叽喳喳的大臣们胜过千倍。 “乌孙国有昆莫,相,大禄,左右大将二人,侯三人,大将、都尉各一人,大监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骑君一人。这些官员努力的治理着这个国家。”张骞滔滔的介绍着乌孙国地情况。 “好个张骞,你对西域的情况了如指掌,真乃是朕的肱股之臣。”刘彻离座站起来高兴地说道。 “谢皇上!”张骞也连忙起坐跪谢。此时,太监听到皇上赞扬张骞,急忙换杯重新上茶,以示敬意。 “张骞,我问你,我们距乌孙国有多远?”汉武帝问道。 “禀告皇上,从长安到乌孙国八千九百多里。从西域都护治所乌垒城到乌孙国就更近了。”张骞连忙答道。 “张骞,此时用兵匈奴,彻底消灭匈奴你有何良策?”刘彻转脸问道。 “如果此时用兵匈奴,必将举全国之力,人力物力都有很大的消耗,根据目前我朝的情况,不易大举用兵。”张骞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刘彻进一步问道。 “如今匈奴单于刚被汉朝打败,处于窘困的境地,而乌孙人原来居住的敦煌地域周围的地方,现在无人居住。少数民族有依恋故土的习惯,如果在此时多多地送些财物给乌孙国的大禄、大将、都尉、大吏等人,招引他们到敦煌来居住在原来的土地上,他们说不定会答应。”张骞叙说着。 “如果乌孙人无动于衷怎么办?”刘彻继续问道。 “据我了解,西域各民族比较喜欢汉朝的丝绸、瓷器、金银珠宝。在他们那里,除了大量拥有马、牛、羊等牲畜算富有以外,拥有东方的金银珠宝多少,是族人贵贱的标准。乌孙人得珠宝焉能不听我调遣?”张骞说此话时显然有些激动,若不是刘彻爱才,就他说话的口气,杀头也绰绰有余了。 “如果送去了金银珠宝,还是不同意与汉朝联合怎么办?”刘彻再一次问道。 “再给他们送去汉族美女,必要时可以仿效先朝的做法,送公主嫁给乌孙王作夫人,双方结为兄弟关系。任何人都抵挡不住金银珠宝与美女的诱惑,何况乌孙人?”张骞毫无顾忌地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哦——”刘彻惊讶张骞的想法和自己如此相似。 “如果此方法成功,我们西部边境就有了稳固的防线,而且‘斩断了匈奴的右臂’。到那时再用兵匈奴,彻底消灭匈奴指日可待了。”张骞高兴地说着。 “哦——”刘彻又惊讶地看了张骞一眼。 “还有,联合了乌孙人,自乌孙国以西的大夏等国,都可招来而成为您的外臣。汉朝将是一统天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了。皇上的千秋大业可以延续万万年了。”张骞激动地说道。 此时,汉武帝刘彻看着张骞,从表情上看他已经同意了张骞的意见,同时他也感觉到,张骞就是一张西域活地图,各民族的社会经济,民族风俗,军事部署,兴衰情况都在他的头脑中,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他站起身来,仰脸长长出了一口气,轻松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章1 第二天早朝,汉武帝刘彻在朝堂之上提出了出使西域意见,经过大臣们的热烈讨论,完善了一些出使细节,确定了出使的人数。随后下旨封张骞中郎将(皇帝侍卫统领)官职,为汉朝正使,配十二名持节副使,率领三百人,每人乘马各两匹,带着马牛羊一万多头(只),金银珠宝,丝绸布匹价值千万万两的黄金和礼物,择日启程出使乌孙国。 公元前115年的一天,早朝后,汉武帝刘彻带着殷切的希望和寄托,率领文武百官亲走下朝堂为张骞送行,张骞跪拜谢恩以后,第二次出使西域的使团在张骞地带领下出发了。 这是一支空前庞大的队伍,一共有300人,除正使张骞外,还有十二个副使。他们带着600多匹马,除300匹供乘骑外,另外300多匹驮着粮食、衣物和帐篷,价值昂贵的礼物,包括闪闪发亮的铁器、黄金、耀眼的丝绸。队伍后面,还有上万头牛羊浩浩荡荡地前进着。 张骞这次出使乌孙国,和上次出使大月支的情形大不一样了。由于汉朝夺回了河套和祁连山,匈奴右部的浑邪王、休屠王又投降了汉朝,他们的地盘也划入了汉朝,已经成为汉朝的疆土,张骞在自己的疆土上行走,正是扬眉显摆的时候。 况且,早在六年前,也就是公元前121 年,浑邪王降汉的那一年,汉武帝就在新收复的地域内,下旨设置了武威郡和酒泉郡,并在敦煌的西边设置了玉门关和阳关两座关口。玉门关专管出入西域北道的事务,阳关专管出入西域南道的事务。汉武帝不仅从潼关以东迁移了70多万遭受水灾的居民去充实武威、酒泉二郡,还把长城从朔方郡修到了敦煌郡的玉门关,使得长城的西头从临洮移到了玉门,一下子西移了2000多里。陇西郡不像20年前那样,是汉朝西部的边关,如今成为汉朝的内地,支援武威、敦煌的后方大本营。 张骞的这次出使乌孙国,不再像前次出使大月支那样小心翼翼、昼伏夜行了。他们尽量壮大着自己的声势,以皇上亲封中郎将加西域正使的身份,接受沿途各地官员礼仪的迎送。 他们经过陇西,从兰州(金城)渡过滔滔黄河,在武威越过巍巍祁连山,出了玉门关,绕过浩淼的罗布泊,穿过黄尘滚滚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沿,翻过终年积雪的帕米尔高原(葱岭)北段,凡经过西域的都市国家,把汉朝的威严、强大、富饶和友好,深深地刻印在沿途各族人民的记忆之中。使西域的都市国家君民,产生了强烈的摆脱匈奴归依汉朝的倾向。以至于后来纷纷派出王子等贵族子弟,到汉朝首都长安观光学习,向汉朝表达了归附的愿望。 张骞率队经过许多天的风餐露宿,终于来到了山地牧场广阔的乌孙国。 乌孙国位于天山西北的伊塞克湖(阗池,在哈萨克斯坦)一带。张骞感觉到虽然在夏秋之交的季节,这里的气候依然比较寒冷,雨水却比天山南边更多。看到眼前苍穹碧透,蓝天白云,山风悠悠,高山上松林葱翠,黝黑片片,起伏的山坡上,百花盛开,牧草丰茂,青绿遍地,毡房林立,牛羊遍山,的确是一个优良的牧场。 在乌孙国除了看到蓝眼睛、黄脸膛的征服者乌孙人外,还有被征服的黄皮肤的月支人和白皮肤的塞种人,后两个民族的人比乌孙人还多。他们讲着不同的语言,住在相同式样的毡房里,过着同样的游牧生活。乌孙人强悍善战,乌孙的战马也闻名于世,素有“良马国”的美称。在那广阔的牧场上,成千上万的良马扬蹄急驰,迎风长嘶。 汉朝庞大使团来访的消息,由于强大的宣传攻势,惊动了整个乌孙国。沿途的乌孙居民,从土房子和毡房内走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聚集在大路两旁,一边观看一边议论,用不同的语言,七嘴八舌地表达他们惊讶和欢迎的感情。乌孙国王的特使专程到城外迎接。在国王特使的陪同下,张骞一行到了乌孙的都城赤谷城(在今吉尔吉斯伊什提克城附近)。 坐落在伊塞克湖附近的赤谷城是一座小城,在陡峭的山中一块小平地上,一圈土石筑成的高墙包围着许多毡房,排排毡房间的空地组成了十字交叉的街道。街道的两边有一些商品如莫合烟、马奶酒、奶酪、皮革摆摊叫卖,街头牛羊、马匹与人一起行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声、口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这一片被乌孙人称之为风水宝地的石头城,就是乌孙王的王廷所在地。 由于赤谷城小,张骞及其随员们只好在城外搭起帐篷扎营,把带来的上万头牛羊放牧在山坡上。张骞和十几个副使商量,适当的时候带着礼物进城去拜见乌孙王。此时,张骞想到汉武帝的重托,臣民的希望,为了开创一个和平稳定的邻国关系,他信心百倍,昂首阔步的沿着所谓的街道向前走着,这一次事情的成败,不但关系到汉朝的威严,同时也联系着自己的荣辱。 其实,张骞等人浩浩荡荡一进入乌孙国的地界,早有他们的骑君(驿站首领)乘快马报告给了大昆莫猎骄靡。猎骄靡连夜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制定了接待汉使的计划:佯装不知,静观其为,耀武军威,平等商谈。就是说等汉使到来,了解真实意图,以军事武力,迫使汉使平等的商议事情。再作今后的打算。 汉朝使团到达的第二天,张骞带着副使,手拿旌节,在国王特使的引导下,昂首阔步走进了乌孙昆莫的王廷——一处洁白宽大毡房里,只见圆形的毡房内中央偏后的一个长形宽大的木榻上,垫着一张虎皮,上面坐着一个胡须花白、满脸古铜色的老者,从他直坐的上体和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射着以前的伟岸和强壮,无畏与刚毅。左侧挂着长弓和箭袋,一把宽厚的弯刀吊在离王座不远的毡房骨架上,右侧挂着一蓬鹿角,一只展翅的山鹰。绣着图案的花毡上两边稍低一点的木榻上放着皮褥,分别坐着各位大臣。 张骞心里想:这就是那个吃过狼奶、打败过匈奴、重建了乌孙国神话般的人物——大昆莫猎骄靡吗?此人传奇的故事激发了对他的敬重。 张骞上前施礼道:“汉朝使节张骞参见大昆莫!愿大昆莫身体健康,福光永远照耀草原!” “谢谢汉朝使节的祝福,你们一路辛苦,东面赐坐。”猎骄糜听完翻译后声音洪亮地说道。 “谢过大昆莫!”张骞拱手谢毕以后,和十二位副使在东面依次坐下。看到面前的条桌上摆满了奶酪、油果、馓子、奶茶等食品,非常丰盛。 “汉使初来小国,招待不周,还请你们原谅!”猎骄靡和气地说道。 “感谢贵国的热情招待”张骞谢道。 “敢问汉使,你们这一次到来,有什么重要任务?”猎骄靡又大声问道,旨在通过声音震摄张谦等人。 “我们这一次到来,一是传达汉朝皇帝对大昆莫的问候。二是建立友好关系,结成兄弟之邦,然后共同抗击匈奴。”张骞理直气壮地说道。 “匈奴与我们打过两仗,均败北息鼓,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必再与汉朝联手进行战争。”猎骄靡骄傲地说道。 “据我所知,虽然乌孙国两次与匈奴交手,但也损失严重。匈奴虽败,但是没有伤其元气,假如举倾国之力卷土重来,乌孙国必定血风腥雨,族人难保安宁。只有我们强大的汉朝在不久以前,大军深入沙漠,打得匈奴军队落花流水,匈奴单于带着残兵败将,逃得不知去向。目前正在追杀之中”张骞侃侃而谈中观察着猎骄靡和众位大臣的脸色变化。 “我们了解,匈奴仍然活跃在漠北地区,对汉朝边境威胁最大。”猎骄靡看着张骞说道。 “所以我军正在从北方进行追杀之中,一旦逃到南方,就对乌孙国有威胁了。”张骞巧妙的把矛盾引向了猎骄靡。 “咱们暂且不谈匈奴,贵使这一次到来,有何见教?”猎骄靡转移了话题。 “汉朝皇帝天恩浩荡,这一次到来,主要广布皇恩,带来金银财宝无数,珍奇制品千计,绫罗绸缎万计,马牛羊无数,赠送与昆莫。”张骞说话时离座准备呈上礼单。 “感谢汉朝皇帝,礼单暂且收下。”猎骄靡对站在一旁的一名文官说道。 “慢!礼单是汉朝皇帝钦定,礼单到等于汉朝皇帝到,请大昆莫下座拜谢接礼。”张骞忽而说道。 “乌孙国与汉朝乃是平等国家,没有高低之分,汉使前来献礼,我们的大昆莫是不能拜叩接礼。”坐在对面的一名太尉忽然站起来高声说道。 “汉朝乃是天朝上邦,皇帝乃是天子,恩施四海,威布天下,各地乃以‘王’号相称,皇帝赏礼,乌孙王理应叩拜接礼。”张骞以礼相争,不但提高汉朝的威望,而且也想借此提高自己的威信。 “大昆莫,不能叩拜接礼!”一部分大臣坚持己见。 “大昆莫,理应叩拜接礼!”另一部分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汉朝带的金银珠宝不同以往,几乎价值千万。 “如果大昆莫不叩拜接礼,等于有辱汉朝,微臣只得原物带回,禀报汉朝皇上……如果皇上动怒,若发大兵问罪,乌孙国必将……。”张骞故作镇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王叩拜接礼,学一学汉朝的礼节就是了。”说话时猎骄靡站起身来下到张骞面前,说道:“猎骄靡感谢汉朝皇帝的厚赠!”弯下身去,手捂左胸深深的施了一礼。 “愿大王草原丰茂,牲畜繁多,身体福寿万年,全家平安健康!”张骞把礼单递到猎骄靡手中后,按照草原地礼节祝愿道。 “请诸位汉使用茶!”坐回到原处的猎骄靡一改刚才的态度,热情地说道。 “谢大王,请!”张骞端起碗来饮奶茶。其他的副使有些喝不惯奶茶,只得象征性的端起碗来做一做样子。 “禀告昆莫,应该请远道而来的汉朝使节视察我们草原的骑兵。”一名威武大将提议,不用说这是乌孙国官员们商量后的项目。 “如果张汉使有兴趣,观看一下我的草原骑兵如何?”猎骄靡向张骞等人发出了邀请。 “感谢大昆莫的厚爱,一睹草原彪悍骑兵的风采,是我等莫大的荣幸,大昆莫先请!”说着张骞站起身来向毡房外面走去。 张骞看到,在离毡房约两里远的地方,早已是人马成队,枪刺林立。多年生活在草原的张骞,在毡房外纵身上马,随着大昆莫等人向骑兵所在地疾驰而去。 来到骑兵队伍前面,大昆莫收住马缰伫立问道:“我的草原骑兵如何?” “兵不在多在勇,将不在威在谋。不知大昆莫的骑兵阵前有何表现?”张骞看到乌孙王旨在炫耀自己的骑兵,故意说道。 “这支骑兵是我亲手所组建,在前两次对匈奴的战役中,均大获全胜,可谓草原无敌。”傲气的猎骄靡说话时回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将军们,故意不看张骞。 “据说乌孙国与匈奴前两次交战,只是把匈奴的骑兵击溃,逃到别出去了。如果像我们汉朝的将军那样,用谋略取胜,匈奴应该是大昆莫手中灭亡的。”张骞话语中既承认乌孙骑兵功劳,又巧妙的指出了骑兵将领的无能。 “噢!不知张先生骑术如何?”进退两难的猎骄靡突然问道,把问题直指张骞。 “略懂一二……。”此时,说话的张骞故意在马的腹部用镫猛磕一下,身下的马匹像是受惊一样直接冲出队伍向前奔去。他先是在马上故意做出摇摇晃晃的动作,后面的骑兵队伍中爆发出一阵轻蔑地嘲笑声。接着他稳住身体,从飞驰的马上轻轻跳下,接着脚尖一点地又纵身跳上马背,连续重复五六次,身后的笑声停止了,连连的赞叹声由衷升起。这是他第一次出使月支曾经被匈奴扣留,多年生活在草原上一种特有的资本。 当张骞骑着马回到大昆莫面前时连连地说:“烈马、烈马也,险些摔死在乌孙国的草原上。”张骞马上故意表演的目的,是让草原上的乌孙人不能小视汉朝的官员。 “张汉使的骑术不错!”大昆莫称赞道。 “不行,不行,要是我们的将士来了就好了,他们个个都比我的骑术好。因为他们个个英勇善战。”张骞心想,我在匈奴生活了十几年,对于骑马来说是家常便饭。夸耀汉朝的将士和自己,就是夸耀汉朝的强大。 此时,大昆莫笑了,张骞笑了,跟在后面的人都笑了。 笑声中包含着什么?人人心知肚明罢了。 美丽的伊塞克湖,由于水丰甘甜,被乌孙人称之为草原滇池。 这一湖清水以及千万条注入湖中的水源所形成的小溪流,弯弯曲曲的分布在广袤的草原上,给牧民们提供了良好的生活环境。在伊塞克湖北面的纳伦科尔雪山上,有一条河特克斯河的源头,这条河一路向东,经过天山汗腾格里峰脚下转弯向北汇入伊犁河,又绕过乌孙山转了一个弯向西流入了巴尔喀什湖。 碧波荡漾的伊塞克湖水和巴尔喀什湖之间,就有了特克斯河和伊犁河这条纽带连接着。两个大湖和两条河流一静一动把草原滋润得花草丰茂,牛羊肥壮,在这片草原群居的乌孙人,十分感谢大自然赐予他们这样的丰盛礼物,所以,靠近王廷赤谷城的伊塞克湖被牧人们称之为滇池,伊犁河则被称之为母亲河。 这些充沛的水源滋润着广大区域的树木,百花,青草,成为养育乌孙游牧民族及成群结队牲畜的命脉。每年,无论乌孙国牧民富庶与贫穷,还是草茂和畜壮,他们都心安理得的驰骋在这一片草原上。数年来,他们送走月光,迎着日出,就这样愉快的生活和繁衍着。 今天,张骞走出硕大的毡房,穿过毡房集中区稀稀拉拉的人群,走上起伏的山峦,一方面思考着问题,一方面欣赏着塞外的美丽风光,毫无目的在草原上行走着。 张骞渐渐地远离了赤谷城,不,实际上远离了土房毡房所组成的村庄,一望无际的草原从毡房处经过脚下向远处延伸。无论你朝着那个方向观望,都是满眼青绿,野花遍地。一片白云从头顶经过,遮住阳光的阴影移动着,覆盖巡视着山峦上的平和寂静。 张骞想到,这种寂静掩盖着以往的喧闹和厮杀声,包含着血肉和灵魂的积淀。为争夺草原,不停的战争,征服他人的欲望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已形成无法抗拒的力量,好像用生命和鲜血摆布的棋局,将所有无辜的人都席卷而入,天地哀鸣,号角连营,如此的碎人心肝,可惜,都无能为力。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生活的磨难,从将领到士兵,从牧民到妇孺,所有人都是受害人,需要背井离乡,将自己的躯体颠簸到千里之外。而生命,本来就是不能确定时间的流星,在血与火的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这一片草原上不知道陨落了多少生命?乌孙人从敦煌惨败而又兴起,陨落了多少生命?从月支人手里夺得这片草原,又陨落了多少生命?一些人包括自己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地方陨落生命而来,因为只有陨落了自己的生命,才换来生命的价值,金钱、荣誉以及脚下的土地。 远处,雪山如画,蓝天恣意,不知是白云戏雪,还是雪生白云;山下,绿色的绒毯覆盖着丰满连绵的山体,零星的马儿、羊儿与世无争的亲吻着草地,像散落的星星点缀着无边的绿意;吃饱后的卧牛张望着远方,无语而语,无声有声,一幅娴静的画意清晰的留在心灵。 山腰中,片片的松林,依山势而长,像人一样释放着自己的情感,或相依、或相望、或携手、或相拥,用人世间的情感演绎着自然的神奇。那手牵手形成的庞大伞阵,把一片骄阳挡在了头顶。伸手可触的彩云,似遮掩草原神秘的面纱,在热爱草原的人来以后,被风儿慢慢地扯开露漏出了欢迎的微笑。 张骞自从第一次与大昆莫见面以后,乌孙国沸腾了。尤其是在赤谷城和周围居住的牧民,见到汉朝带来的礼物如此丰盛,金器银器精美,玉件雕刻精细,绫罗绸缎精致,喜悦中纷纷投来羡慕向往的目光,汉朝在草原上的威信陡然上升。 这一次来乌孙国,他很快了解乌孙国内的情况,军队的数量与布防地,粮食、肉食、鞍鞯、武器等库存情况。 更重要的是了解到了这汗国的统治结构。他们最小的组织叫“阿吾勒”,是由十几户血缘关系密切的人组成。阿吾勒长决定生产、牲畜转场,人力使用,处理内部纠纷,对外争执等问题;再由几个阿吾勒组成了“阿塔”, 阿塔是祖宗、祖父的意思。阿塔的头目叫阿萨克卡尔,意思为元老,负责处理内部事务,调节各阿吾勒之间的关系;再由13—15个阿塔组成“乌鲁”, 因为一个乌鲁内的阿塔有着共同的远祖,所有乌鲁成员应尽民族复仇的战争义务;由几个乌鲁组成“阿洛斯”,阿洛斯的头目称作訇;由几个阿洛斯再组成“兀鲁思” 兀鲁思头目称苏丹(速檀);再有若干个兀鲁思组成“玉兹”,玉兹是一个比较大的地区性联盟组织。整个乌孙国只有三个玉兹,也就是说这三个玉兹组成了乌孙汗国。 这个强大的汗国,在大昆莫及中央集权的相、大禄、大吏等人一级一级的统治下,行驶着对外抵御侵略,行使战争手段;对内进行草场、牲畜分配,征夫出丁,征收税赋。以保证汗国的兴旺发达,称霸于草原。 对于联合乌孙国共同抗击匈奴的事情,张骞与几位副使商议后认为,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时机不成熟,有些事情的结果往往难以预测。所以,此时的草原虽然美景如画,在草地中散步的张骞还是忧心忡忡,他想到了皇上的重托,臣民们的期待,汉朝江山的稳固,边境的长治久安,感觉到一种责任感的重负在肩头越来越有分量。 抽个时间,不,适当的时间,机遇的时间一定要和大昆莫猎骄靡长谈、详谈,充分阐述两家联合成败的利害关系,尽量促使大昆莫同汉朝一起夹击匈奴。这就是张骞反复思考的问题。 张骞走到一处山坡上,他感到脸上已经微微有汗,他顺势坐卧在厚厚的青草上歇息。遥望东方,汉朝路远,似乎高山雪峰阻断了思乡眼光,似乎满地的碧绿和无尽的牛羊扰乱了思乡的意念。来了,带着皇帝的使命来到这片草原上,什么时间才能完成这个使命,是一个未知数?完成使命的时候就是回归汉朝的时候,希望这一天早早的到来。让思乡的心有个慰藉。 这一天,张骞和他的十二个副使一起拜见了大昆莫猎骄靡。一阵礼节性的寒暄之后,张骞单刀直入地说道:“尊敬的大昆莫,你是草原的太阳,草原上的牧民在你的关怀下牛羊肥壮,生活幸福。” “谢谢张汉使的祝愿!你今天见我有什么事情?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办。”猎骄靡笑着说道。 “根据我的了解,你们在伊克塞湖和伊犁河大片区域生活的牧民,尽管这几年牛羊肥壮,生活富足。但是,你的臣民们时常担心外敌的侵扰和有思归的想法。”张骞镇静地试探着说道。 “哦!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猎骄靡若有所悟的反问道。意思是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了解到的。 “因为这一片草原并不是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草原,是兵士们流血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牧民们在这里生活有一种不安定感。”张骞进一步用语言启发道。 “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这片草原就是我们的了,这是神的安排,是谁都住挡不了的,谁也拿不走的。”猎骄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要想得到永久的和平,让大昆莫的阳光永远照耀你的疆土,我建议你们应该做好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完全消灭草原上最强大的敌人——匈奴,才能永久的占领和居住这片草原,让牧民享受安全的喜悦与温馨。”张骞附和着猎骄靡的思路说道。 “这一片草原已经是我们的了,匈奴两次已经被我们打败了,目前他们不敢和我们交战。”猎骄靡激昂的说道。 “匈奴从现象上看。今天被你们打败了,实际上是被你们撵跑了。他们在边境上掠够了丰富的财物回家了,他们并没有灭亡。若干年后,等到匈奴兵强马壮的时候,他们卷土重来,再来与你们争夺这一片草原,你能保证你的儿孙们还能打败匈奴保住草原吗?”张骞看着猎骄靡试问道。 “张汉使说的话有些道理,那么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永久保住这片丰茂的草原,让我的牧民们安居乐业?”猎骄靡沉思了一会儿顺着张骞刚才的话题问道。 “彻底消灭草原上最大的敌人——匈奴,这片草原才能永久的属于你大昆莫,属于你的牧民。”张骞把话题引到自己的主题上来。 “我们与匈奴实力相当,只能打败匈奴,消灭匈奴恐怕很难……。”猎骄靡欲言又止。 “乌孙国和汉朝结成军事联盟,用两国的兵力两面夹击匈奴,不愁匈奴不灭。”张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就在于此。 “和汉朝结成军事联盟?”猎骄靡不解的听到了新字眼。 “军事联盟,就是我们某一个国家与敌人有战争,军事上相互支援。”张骞解释道。 “这种军事联盟号虽然好,如果我们联合打败了匈奴,战斗中匈奴万一不灭亡,逃至远方,汉军肯定班师回朝。如果匈奴再来侵扰或报复,我乌孙国当如何抵御?”猎骄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汉朝再发兵来,共同歼灭匈奴。”张骞急忙答道。 “汉军路途遥远,远草难饱马腹啊!”实际上猎骄靡也想与汉朝联合消灭匈奴,他所担心的就是汉朝离乌孙太远,一旦战争打起来,远处的汉军很难一下子到来。 “那就办好第二件事,保证两国的密切合作,维持永久的和平。”张骞说道。 “再办好什么事情?”猎骄靡追问道。 “带领你的臣民迁回祁连山至敦煌乌孙人原有的草场。那里的草场已经被汉军收复了,大片的土地、丰美的水草没有人居住,如果你们能搬回去在那里放牧生活,背靠汉朝而且与汉军联合起来,形成一道钢铁屏障。如果匈奴来侵扰,汉军两三日内就可以赶到参加战斗,一定能彻底打败匈奴,既建立了强大的国家,又回到了祖宗的草原,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张骞揣摩着猎骄靡的心思慢慢地说道。 “祁连山有优良的牧场,搬回那里,当然不错。不过,我们乌孙人大规模的迁徙,需要损失很多的财物和牛羊……。”猎骄靡犹豫地说道。 “只要你们搬迁,我可以奏请汉朝皇上,给大昆莫最珍贵的礼物,给你们的牧民很多的补助物资。”张骞急忙提醒道,因为猎骄靡思想正在犹豫之中,一定要促使他下决心。 “不过,通过多次战争,我们需要休养生息,这些人在这里住习惯了,生活也很不错,动员臣民们迁徙,恐怕有困难。”猎骄靡听完了张骞的话,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说道。 “只要昆莫带领牧民搬回祁连山,和汉朝结为兄弟之邦,我们的皇上还答应嫁一个公主给昆莫做夫人。结为亲戚以后,汉朝每年都会送许多礼物给您。”为了争取昆莫迁回祁连山,张骞又继续劝说道。 “我们结为兄弟,成为亲戚,那当然是好事。只是这事情太大,我必须和大臣们商议一下才能决定。张御史远道而来,一定很劳累了,还是再休息几天,我们以后再谈这个话题吧。”大昆莫捻着胡须笑了笑说道。 张骞见昆莫态度犹豫,猜想可能另有原因。 张骞百思不解的回到居住的毡房,一遍又一遍思考着,猎骄靡对联合后东迁的事情不同意,怎么也找不出原因在哪里?他连忙找来一名乌孙官员,送给他许多从内地带来的礼物。没有费多大工夫,就把大昆莫不想东迁的原因打听得一清二楚。 从草原诸国的大形势上来讲,猎骄靡在匈奴的支持下,率领部众击溃大月支以后,建立了自己的王国。由于在匈奴支持下恢复了国家,乌孙国多年来一直感恩于匈奴,从属于匈奴。随着牧业的发展逐渐强大,乌孙国在诸小国家中成为了兵力强盛的大国,具有英雄气概的猎骄靡,却又不愿意长期蜷缩在匈奴的肘腋之下,慢慢的疏远了匈奴。匈奴的军臣单于执政以后,猎骄靡也不去朝见,军臣单于曾两次兴师问罪,胜败不必计较,但都没有结果。 从国内情况分析,原来大昆莫猎骄靡有八九个儿子,按照惯例立长子为太子,作为王位的合法继承人。这位太子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读了一些诗书,遇事冷静,解决矛盾有方法,是大昆莫最看重的儿子。可是这位太子现在身体有病,整天药不离口。现在乌孙国名义上是大昆莫统治,实际上已经是王侯鼎立的局面。加之自己年龄已经很大,不比当年,这样一来,大昆莫返回祁连山重建家园确实有一定的难处。 休息了几天以后,张骞分析了乌孙国目前的形势,对副使们说:“看样子,大昆莫不会很快作出决定的,我们还是先出使其他国家吧!”于是,副使们准备好了礼物,一方面给乌孙国充足的思考时间,等待大昆莫明确的回话,另一方面禀报大昆莫分别派遣副使出使大宛、康居、安息、月支、大夏等国。张骞给副使们送行时一再要求他们要小心谨慎,维护汉使的尊严;与草原上人打交道时要讲信义、懂礼貌;要用心研究各国的风土人情;有好的种植、养殖经验与优良种子,带一些回汉朝种植发展。张骞还要求猎骄靡出具证明,派出翻译随行,尽量保证副使等人员的安全。 乌孙大昆莫和他的大臣们讨论了好久,也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来。作为乌孙远离汉朝,不知汉朝大小强弱。乌孙自己和匈奴同处一片草原,服从匈奴已久,大臣们都有一种平安的依赖思想,加上这里的水草丰盛,牛羊肥壮,奶肉充足,生活富裕,多数部落的头领都不愿冒险东迁。再加上国家分裂,权力不能集中,年老昆莫的心里十分矛盾,他既想得到汉朝的财物,又害怕触犯了匈奴,在处于犹豫不决思想的情况下安度晚年的意识占了上风。尽管祁连山一带曾将是自己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大规模的迁徙和转移还是使人望而生畏。 一天, 猎骄靡把张骞请进毡房,宾主坐定寒暄以后,慢慢地品尝草原上的 优质奶茶和食物,猎骄靡抱歉地说道: “张汉使,你提出的搬迁意见我们充分考虑了,无奈多数族人不愿意向祁连山一带迁徙,我想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商议为好。” “我是从乌孙国长远的利益出发,提出向东搬迁的,搬迁后的好处已经向你们讲明,迁与不迁由大昆莫自己和族人决定,别无强求之意。”张骞看到此时已成定局,为了保持与乌孙国的友好关系,不想把事情弄僵,只有这样说了。 “感谢汉朝送来的礼物,感谢张汉使对我们乌孙国的关心,一旦时机成熟,我定率领族人东迁,与汉朝做一个近邻,求得长久地安定富裕。”大昆莫客气地说道。 “既然汉朝与乌孙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希望大昆莫能以友谊为重,保证这种关系得以发展,开通商道,使两国臣民友好往来,互通有无。”张骞感觉到既然不能联合抗击匈奴,那就争取商品往来,慢慢地相互了解,增强两国友情。 “一定……一定,这是富足两国最好的办法,我们一定积极的与汉朝人员和商品交往。”大昆莫笑着说道。他想,自己提出苦衷以后汉朝使节不但没有动气,依然很有涵养的友好待人,心中不仅升起了一种尊敬之感。 “既然大昆莫如此诚恳与汉朝往来,我非常感激。我们这一次到贵国来,任务基本完成。过几日我们就要回汉朝了。”张骞清楚的知道了这种情况,觉得再等下去也是白费时间,就向昆莫告辞,准备回国。 “张汉使等人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福音和物资,实在感激不尽。照顾不周的地方,请你们多多谅解。”这一次猎骄靡说的是心中的实话。 “大昆莫照顾得很好,我回汉朝以后一定上奏皇上,给与贵国更多的照顾,两国建立更加牢固的友谊关系。”张骞客气的又说道:“如果大昆莫愿意,可以向汉朝皇上递书,要求下嫁公主给昆莫作为夫人,两国结为昆弟之亲,乌孙国自此永远安定无虑了。” “烦请张汉使等人再多住一些日子,有些事情从长计议,让我多尽地主之谊,尽情享受草原的风光。乌孙草原之大,每一处都是你们的家。”本不想挽留的猎骄靡感动的尽力挽留着。 在张骞准备离开乌孙国回汉朝的时候,大昆莫派人在草原上选出了数十匹乌孙良马送给汉武帝作为答谢礼物。还派出专使带领几十个人跟张骞到长安去学习先进的汉朝文化和科学技术。趁机让他们察看汉朝的军备,了解经济实力。 张骞对大昆莫向汉朝派使学习得举动表示了真诚的欢迎,数天后,在乌孙人欢送声中,张骞带领部下和几十名乌孙人驱赶着马匹,向东方的长安出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章2 吴楚七国之乱被平息后,由于汉景帝的第五个儿子刘非立了大功,景帝改封刘非为江都王,以扬州为都城,肃清刘濞的残余势力,治理吴国原有的封地。 江都王刘非坐镇东南多年,现年已经五十多岁,膝下有五子二女,长子刘建,次子刘敢,三子刘蒙之,四子刘缠,幼子刘定国;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徽臣,小女儿名月蝉,都已出嫁。 第一代江都王刘非去世以后,太子刘建继父亲之后承袭了江都王。 就在刘非去世尸骨未寒之时,还未正式即位的刘建早就看上了父亲宠爱的美人淖姬,急不可待的在晚上便派人把淖姬接来,跟她在守丧的灵堂中发生奸情。连亲妹妹刘徽臣因父亲去世回家守孝,也被他奸污了。他平时经常下令要宫中的姬妾与羊、狗等禽媾,以此取乐,有不从者鞭刑或溺死。简直是禽兽不如,天良丧尽。 刘建平日里骄奢淫逸,无恶不作,横行辖地,草菅人命。据野史记载,骡子就是刘建折腾出来的。传说,一日刘建无聊至极,喊人牵来一匹马及一头驴子,命人将两动物栓在一起,分别往肚子里灌进去,进行交媾,数月后生出一头“四不像”来,就是现在的骡子。当时就连这个荒淫无度的刘建都为此惊讶不已。 在淮南刘安谋反时,刘建一开始知他们的图谋。他不但知情不报,而且心中另有打算。他认为自己的封国靠近淮南,恐怕一旦事发,被淮南王并吞,于是也暗中广招兵员,制造兵器,一是防备刘安吞并自己,二是准备与刘安一同谋反,成功后再用武力争夺天下。平时在自己宫中也是经常佩带着天子赐给他父亲的将军印,有时坐着插满天子旌旗的车辆外出巡查封地的情况。 等到淮南王反叛的事情败露平息后,朝廷惩治同党与涉嫌者,牵连到了江都王刘建。此时,刘建恐慌不已,于是派人多带金钱,游说于京城,想通过活动平息这件讼案。刘建在京城活动,贿赂官员的事情被朝廷得知以后,汉朝的公卿大臣请求皇上逮捕刘建治罪。汉武帝念及叔侄之情,不忍心治罪刘建,随即派官员去审讯他。刘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悔,以为罪责难逃,就畏罪自杀了。 此后,汉武帝下诏诛杀刘安、刘建家族,废除了淮南国、江都国,将淮南故地改为九江郡,江都国改为广陵郡,收归中央,自此淮南王与江都王宗族覆亡。 当时刚生下刘细君的母亲成光也以同谋罪被斩杀了。当年,刘细君年纪幼小而躲过了这一劫难,不过,幼小就出生在皇室的她,身价也因此一落千丈,在族人与亲戚的怜悯中艰难的生活着。虽然仍旧保持着皇族的身份,但是皇族的荣华富贵却与她无关,身世的坎坷和世态的冷漠,使这位柔弱的女子过早的尝到了社会的苦难和无奈。她只知道艰难的生活,用蓬勃的生命与人抗争着,与社会抗争着,像一颗孱弱花蕾,等待着春天的到来,显示出不凡的美丽。 公元前115年(元鼎二年),出使乌孙国的张骞回到了汉朝的首都——长安城。张骞等人和黄头发的乌孙人一进长安,立刻引起社会轰动,人们一边挤拥在街道两旁观看,一边轻声地议论:“这是哪国人呀?他们的容貌多么奇特!” “可能是乌孙人吧。博望侯不就在后面吗?” “他这次就是出使乌孙国的呀,你看,还带回了很多礼物啊!” 张骞回长安的消息被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着……。 汉武帝刘彻在上林离宫接见了张骞和乌孙客人。乌孙客人向武帝献了礼品,他没有心动,唯独一见到几十匹身体高大的乌孙马,不由得连声叫好。他随即换了衣服,挑出一匹,就在宫外的草地上试骑马来。武帝急急驰骋了好一阵子,下了马以后,对张骞和客人们说道: “此马真是好马,跑得既快又稳,匈奴马、东胡马都比不上它的速度。” “这是我们大昆莫猎骄靡在全国马群内挑选的良马,特意献给陛下的礼物。”乌孙使臣急忙回说道。 “张骞,你不是说过大宛高山顶上有一种天马吗?我想这乌孙马就是天马了。”刚下马的刘彻兴致勃勃地说道。 “皇上说的极是,这就是乌孙国的天马。”张骞极力附和道。 于是,乌孙马被称为“天马”的缘由,一直延续到现在。 张骞虽然没能完成乌孙人东迁至敦煌的任务,却与乌孙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还把西域诸国的客人与商人引到了长安,成就了丝绸之路的雏形。这开天辟地的壮举,功在千秋,利在万世。由于张骞在出使西域中表现了卓越的外交才能,汉武帝就提升他担任 “大行令”的官职,专门管理与外国交往中的商贸事务。 乌孙客人在长安城度过了一段十分愉快的日子,汉朝人的好客和礼貌,长安城的庞大,街市的繁华、宫殿的壮丽,都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回国前,汉武帝还设宴席专门为他们饯行,席间享受着贵宾的待遇。 “乌孙是西方的一个大国,听说他们的国王是吃狼奶长大的,两次打败过匈奴。”席间汉武帝高兴地说道。 “我们大昆莫英勇善战,虽然是一位难得的草原之王,可是与皇上比起来,还差得很远。”乌孙使节赶紧迎奉着说道。 “你们乌孙人到长安来,肯定是和我们交朋友来的。乌孙与汉朝建立联盟,以后就更不怕匈奴喽。”高兴的汉武帝又说道。 “汉朝这样强大富饶,对我们又这样尊重和友好,我们回去一定报告国王,永远和汉朝友好相处。”乌孙使臣十分感激,他们再三感谢说道。 高兴的汉武帝又多赠给他们许多金银财宝,雕玉丝绸。 过了一年多,大宛、康居、大夏、月支等国家都派人和汉朝的副使一起来到长安。从此,汉朝与西域各国开始正式往来。后来,汉武帝又派使者到安息、龟兹、罗马(犛靬)、印度(身毒)、里海(奄蔡)、条支等国交往。汉朝凡出使西域的人,各国都很信任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很好。由于西行使者往来频繁、人数众多,所以经常在路上相互碰到。他们都像张骞一样带着国书和贵重的丝织品,路途遥远的里海等地,需要八九年时间才能回到汉朝。丝绸之路上的商贸现象进入了一个兴旺发展的时期。 张骞离开乌孙国回汉朝以后,在西部草原上种族部落形势发生了变化。一两个月后,匈奴得知了乌孙与汉王朝通使的消息,雷霆大怒,先是派人到乌孙国指责猎骄靡,猎骄靡婉言以对;后来匈奴屡屡在乌孙国的边境骚扰,抢掠牲畜财务,等到乌孙的人马赶到,他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就在全国动员,准备出兵进攻乌孙国,形势十分危急。 此时,猎骄靡深刻理解了张骞提出的“汉乌联合,共灭匈奴”的思想。加上从汉朝回来的乌孙使者向猎骄靡回报,看到内地山川壮丽,建筑雄伟,物产丰富,商业繁荣,文化发达,人多富厚,人员俊美的情报,增强了猎骄靡与匈奴“分庭抗礼”的信心。他决定通过与汉王朝结盟的方式,形成一个强大的团体,互为依存,来保证自身政权的安全稳定。两国所谓“结盟”实际是一种军事联合的方式,因为国家政权是一种宗法性的,世袭的王权统治,国家与国家联姻,利用“亲戚”这种特殊关系对国王及王室产生影响,以便产生更大的亲和力量。在当时的历史时期起到不可估量的政治作用,汉王朝与乌孙“结盟”或“和亲”,双方都包含着这样的愿望。实际上“结盟”是“和亲”的先导,“和亲”是“结盟”的高级形式。 几年以后,乌孙国由于经常受到匈奴的侵扰,大昆莫猎骄靡由于战事频繁,同时又惧怕匈奴报复性的侵略。 公元前106年,猎骄靡下定决心与汉朝联盟,共同抗击匈奴想最后消灭它,以求草原永远的和谐安宁。遂派使者带着礼物到汉朝面见汉武帝,提出加强军事同盟与和亲事宜。 汉武帝在朝堂上争取大臣们的意见,一部分人说:“乌孙人原先不想与汉朝联盟和亲,今日出尔反尔,又来要求和亲,实是一个不信不义的民族,不能答应和亲,与他们和亲有降汉朝的天威。应该给予一定的惩罚。” 另一部分人说:“从汉朝长远利益考虑,应该与乌孙国建立姻亲关系,先保证西部边境的安宁,然后在与乌孙联合,共同联络西域诸国,建立友好往来,广布天朝国威。” 汉武帝刘彻面对群臣纷乱的意见,很难定夺,于是大声说道:“宣张骞!” “禀皇上,大行令张骞已经去世多年了。”一名太监小声在刘彻耳边提醒道。 汉武帝沉默无语,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暂时出现了沉默。刘彻的沉默,此时,面对纷乱的意见,最需要张骞拿出具体的意见,自己忘记了张骞已经去世几年了。大臣的沉默,自己身居要职,因为无能不能给当今的皇上排忧解难,众多的文官武将不及一个“大行令”张骞,纷纷低头汗颜,缄口无语。同时也反映出在那个时期,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对汉朝立下的汗马功劳已经被至高无上的皇帝铭记在心,成为众多臣民们为国效劳的榜样。 汉武帝决定:同意乌孙和亲的要求,为了显示汉朝的国威,一定要先来送上聘礼,然后才能把公主嫁过去。 乌孙使者得到汉朝皇帝应允下嫁公主的消息以后,昼夜兼程赶回乌孙国向大昆莫报告喜讯去了。 公元前117年,也就是刘建因罪被诛戮的四年后,刘胥被封为广陵王,他广派人员找到了流落民间的侄女刘细君,带回宫中抚养。从此刘细君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幼小的刘细君初进王府,心神不定,对眼前这个陌生环境感到不适应,不过,由于好奇心占了上风,她睁大了眼睛对这座豪华的府第好奇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令她颇为惊异,首先是室内陈设,记得原来收养自己家庭和千百个普通家庭一样,室内的陈设都很朴素,色调也比较暗淡,可是眼前的家俱和器皿都光彩夺目,无论是家俱的质感和色泽,帐幔的细密柔软,还是精美的铜器和玉器,都给人一种华丽的震撼。 看到的王府人员的服饰,有些人的服饰颜色都比较庄重,深色的比较多,有颜色艳丽花纹的比较少。只有服侍自己的婢女阿容的衣服是明艳的菊黄色,上面满是卷枝花草纹饰,既华丽又典雅,质地又异常细腻。低头打量着自己,只见自己穿着的绒絮丝绵内衣,颜色是玫瑰花瓣的那种红色,刺绣的图案很抽象,既像云又像飞鸟,暗暗地隐藏在花瓣里,像是藏在花瓣里一个难解的梦。 细君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外面有几个宫女笑着说道:“夫人来了!” “夫人?什么夫人?不知是我的什么人?”细君思考着。 只见屏风外面转进来一个年轻美丽的贵妇人,身上披着一件半旧的狐裘,头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碧玉簪,松松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一种和气、雍容与华贵从身上难以遮拦的显露出来。进来才知道这是自己的婶娘,因为自己昨天走进王府的时候,就是她指挥众多的老妈子、婢女给自己沐浴、梳头发和换衣服。 “我的女儿起床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婶娘见细君表情复杂地望着自己,关切地问道。 “婶娘,我很好,没什么事儿,就是……。”细君还不习惯称她为婶娘,因此支支吾吾地说道。 “没有关系,主要你在外面受苦时间太长了,现在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以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随即过来拉着细君的手在床沿坐了下来,微笑着安慰道。说话间又从同来的一个老宫女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阿婵,嘱咐道:“这是几粒进补的药丸,每天晚上临睡前服侍小姐吃一粒就可以了。” “是,夫人!”阿婵顺从地接了过去。 婶娘又坐了一会儿,指示宫女与丫鬟要照顾好小姐的生活起居,就起身离去了。 刘细君进了王府以后,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从此结束了,本应该锦衣玉食,饮甘餍肥的生活来到面前。犹如一棵幼嫩树苗,经过秋季的萧杀,冬天地冻天寒的困苦,当春天已经来临的时候,在王府富裕生活,文化氛围,礼教礼节、琴棋书画的熏陶下,茁壮地疯长了。 五六年以后,细君不但渐渐适应了王府的生活,而且还能指挥着生活,让本来属于自己生活的内容丰富多彩。一天早晨,细君起床之后,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觉得十分无聊,便对阿容说道:“天冷在卧室里呆了这么多天,快闷死了!我要出去走走!”说着抬脚向门外走去。 “小姐,外面冷,穿上防雪的衣服!”说着拿出一件碧彩闪烁白狐狸毛里的鹤氅,罩在细君身上。 细君迈出门槛,只见连日的风雪已经停了,旭日初升,照在厚厚的积雪上,照在宫殿的屋脊上,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美丽。细君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种脱笼之鹄的感觉,惬意的微笑浮上她的脸颊。她兴奋地在广陵王府跑来跑去,一路上遇到一些扫雪的宫女,拎着东西走过的宦官,像往常一样见了她都停下来行礼,细君只顾新鲜和开心,也没顾上搭理他们。 一场大雪的降临,使王府改变了面貌,细君一路走一路啧啧称奇,眼前的王府建筑错落有致,有山脉、有流水、有巨大的湖泊,在皑皑白雪覆盖下美丽极了。她一面走着一面思考着,忽然,院中响起微微风声,刘细君放慢脚步走过去,前面,前面又出现一片好大花园,高高低低的亭台轩榭、假山池沼上,都盖着厚厚的积雪,看不清原来面目。树木花草也都凋零了,看上去仿佛银装素裹,只有园中的一棵老松树仍苍翠遒劲,顶着厚厚的积雪傲然挺立着,岿然不动。 她兴致勃勃的心情转眼变成诗词: 庭径之侧一孤松, 冬雪之下显精灵。 夜栖去回往来鸟, 晨迎东西南北风。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适应这个家庭并逐渐成为这个家庭主人的刘细君逐渐成为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由于王府文明素质的熏陶,从一个流浪街头脏女孩变成了王府的一位小姐。生活中循规蹈矩,见人时彬彬有礼,作息行动规范始终,谈诗作文引经据典,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就连走起路来都像一片彩云飘逸潇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章3 一天夜晚,细君在婶娘室内闲话,自己长大以后听到风言风语传说自己的父亲如何如何的一些事情,常常压在自己的心头。面对社会,面对社会上的人,世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亲人了,只有叔父和婶娘是自己最亲的人。尤其是婶娘朝夕都可以相处,无形中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时时呵护着自己,一种依靠和满足的心理,增强了细君抗争社会的力量。于是,她早就有了向婶娘询问父母的情况的想法。 “婶娘,有件事我想……”细君欲言又止。 “我的女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婶娘看着楚楚动人的细君问道。 “我……?”细君在思考着,此时问婶娘是否合适。 “我的女儿,说吧,是宫女丫鬟欺负你了,还是哪一位下人得罪你了,还是……?”婶娘询问着,脸上逐渐露出了霸气的神色,因为在这个宫殿里,她是管理这个王府后宫的最高领导者。 “不不……没有没有……”细君连忙分辨道。 “那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婶娘笑着说道。 “我想……我想……问一问我的父母亲的事情。”细君一急躁,虽然有些结巴,也就说出了口。 “你父母亲啊!是的……”婶娘刚才的精神一下卸下了好多。沉默,首先是婶娘没有说话,细君也不再说话,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婶娘,婶娘不说话,她也没有再说话的必要。因为她不知道婶娘是把父母的事情告诉自己,还是不告诉自己。 婶娘在沉思着……孩子长大了,她父母的事情应该告诉她了,迟早她都会知道的,她有权利知道这些,这时候是时机吗?全部告诉她吗?婶娘在沉默中思考着……。对,先告诉她一部分,以后再……慢慢地告诉她……。 “你的爷爷刘非是先皇汉景帝的儿子,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景帝在位的时候,吴王刘濞谋反朝廷,你爷爷平叛有功被封为江都王。你的父亲被立为太子,江都是玉米之乡,富庶无比,府内生活融洽和睦,相安无事……。只是……”婶娘思索着要从哪里说起。 随着婶娘的话语,一幅多年前父母亲生活的画面呈现在刘细君的面前……。 江都太子刘建,是刘非的发妻王氏所生,也是刘非的第一个孩子,不但长得极像刘非,而且聪明胆大,从四五岁起,就表现出过人的胆识,经常说一些惊人之语,都是别人不敢说不敢想的。刘非非常器重他,请了许多名师教导他,不但教他读书识字,而且教他武功和兵法,总想把他培养成旷世奇才。刘建聪明好学,十六七岁便表现出过人才华,既能与文臣谈治国之道,又能与武将练兵沙场。就在刘非得意之余,也渐渐发现了刘建日益骄纵,秉性不羁的性格。 原来是在刘建十七岁的时候,他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从此全天下的女人都变成了草芥,只有这个青楼女子是一朵鲜花。家里催他成亲,他也挑三捡四地搪塞着,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他把那个女子包了下来,整天惦记着给她打首饰、裁衣服,甚至于亲自给她弹琴、唱曲儿,偷空就跑出去找她。谁知这女子一面与他相好,一面与别的王孙公子周旋,有一次刘建兴冲冲去找她,却撞见她衣冠不整地坐在一个嫖客怀里吃酒作乐。刘建大怒,拔剑把那个人给杀了,鲜血溅了他一脸,他也不擦一下,然后又一把揪住那女子脑后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那女子见刘建满是鲜血的脸就在眼前,眼睛红红的盯着自己,不觉吓得魂飞魄散,只怕他再来一剑把自己也杀了。哪知刘建恨恨地长叹一声,一松手把她丢到了地上,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狂笑了一阵之后,转身扬长而去。 江都太子因为争风吃醋而杀人,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从此太子便成了好色和骄横的代名词。江都王夫妇很恼火,觉得很没面子,从此对太子严加管教,并给他请了一位宿儒专门教他学礼,但这种由宠爱突然变为专制的管教方式,遭到太子的强烈反抗。太子很不服气,态度强横,把西席先生的书案都给掀了,但江都王更加强横,经常叫人把太子按到板凳上拿大板子打,如果太子顶撞他太厉害了,江都王急怒之下,顺手拎起个棍杖照太子身上就是一顿揍。 后来,太子刘建渐渐发现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学聪明了,懂得了阳奉阴违。后来,江都王给太子娶了世家女成光为妻,第二年又生下了女儿细君。太子刘建虽然骄傲放纵,但对这个女儿却爱如至宝,细君刚生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跑进产房,满屋子的女人拦都拦不住。一看到襁褓中巴掌大的小婴儿,刘建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反复说道:“瞧这小下巴,瞧这小鼻子,啊呀,闭着眼睛睡觉呢,快醒醒跟我玩玩!”从此后刘建找到了一件乐事,没事儿就把细君接过来抱着晃悠,只要一见到女儿,心里的石头就变成了一江春水。 又过了两年,刘建的生母王氏去世,临终前对江都王刘非哀求道:“我知道刘建不严加管教难以成器,但建儿从小被宠坏了,一下子对他如此严厉,他心里会很别扭。如今他自己也有了孩子,已是为人之父,你要给他留些自尊,何况他脾气也好了很多,以后你就不要再打他了。” 从此以后,江都王刘非不再责打刘建,但对他的态度仍然很严厉。刘建对父亲则始终耿耿于怀,满腹怨气,只是表面上伪装出恭敬孝顺的态度。心中一套阳奉阴违的计谋,才使江都王刘非没有把他的太子头衔废掉。但是,背着数条人命的刘建在当地恶名远扬。 婶娘对刘细君叙说了她父母亲部分事情的经过,目的是要已经逐渐成人的刘细君初步了解她的父母,另外,今天晚上细君提出这一个话题后,不能让这一个苦命的女儿失望,满足她的要求。至于他的父亲谋反后来被汉武帝诛杀夺去了性命,母亲也惨遭杀害的事实,婶娘没有给细君说清楚,她也不想说清楚。 目的很明确,婶娘不想让细君年幼的心灵受到伤害太大。 扬州,在多年风云变幻的漫长岁月里,几经兵火劫难,也几度辉煌灿烂。因而它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古城风韵。那些世代相传、脍炙人口的传说故事,在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像清泉一样流淌……在文化上,它拥有各种技术、艺术、学术精华,素以富裕、文明、秀美著称。 刘细君就是在这种先进文化与经济发达的地方一年又一年成长着,尤其是在叔叔刘胥的王宫内,在文化与文明的聚集地,在富裕和优厚的生活基础上,由于高水平的熏陶和礼节礼貌的养成,慢慢地成长为时代的娇女。无论是琴棋书画、文笔纸墨,还是文化修养、衣着举止,造就的卓越不凡和优秀品质,给今后的成功,给光耀历史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扬州生活中的刘细君,随着年龄的增长,通过长时间的接触,她看到了叔叔广陵王刘胥,因为自己的个人爱好,想法十分的过于荒唐,经常与猛兽搏斗,有时手毙猛兽,在心理上喜欢挑战项羽,力量大的能扛鼎举石。但是,他勇而无谋,决而不断的性格,不但使汉武帝刘彻不喜欢这个整天做着驯兽员梦想的人,而且引起了朝廷怕他“反叛”的疑虑,给他一生仕途发展都产生了很大阻力。注定了一生都不可能被朝廷利用,只能无所作为的梦想中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 在那个时代,大汉朝为了国家的安宁,与邻国“和亲”求好,是汉朝前几代帝王惯用的办法。假如皇帝那一天想要招宫室之中的女儿前去“和亲”,派到广陵地区的女性,作为广陵王刘胥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远嫁。叔叔的意图很明显,让自己收养的侄女去顶替自己的女儿也未尝不可。这万里的路程,谁都心中知道,但凡和亲的公主,哪个受得了和亲的路途遥远和那里的恶劣环境,不是在路上颠簸而死,就是到了目的地以后,由于心情郁闷和生活艰苦过了几年就死去了。接着新的“和亲”女又会派下来。假如有一天,和亲的女性下派到扬州区域,自己的侄女在这里吃喝住玩,都是自己的花销,这要是叔叔提出让细君前去和亲,她自然是义无反顾的,因为这个生命几乎就是叔叔给她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天意与社会造就了刘细君这个人,这个人就要为时代有所担当,刘细君在风景秀美的扬州生活着,成长着,修养着,豆蔻年华的刘细君已经能诗善文,精通音律,为人处事,进退相宜,宫中上下,口碑甚好。她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展示自己时机的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三章1 第三章 滔滔黄河水咆哮而过的白天和黑夜,演绎沉淀着厚重的岁月。以惊天动地气势,编织出万马齐喑的血脉与呼吸,把胸中汹涌而来的绿色和金黄,带着泥沙俱下的泪水和表情,造就了炎帝子孙奔流不息的奋进与兴旺——黄河,像一条丝带,滋润着华夏子孙!黄河,像一位母亲,哺育着中华优秀的儿女!黄河,像一条巨龙,引领着中华民族一路高歌勇敢向前!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就是这一条抚育大中华的浑黄,它在大地上摇摆的身躯,从青海高原一路向东,用母亲博大的情怀慈爱的滋养着两岸的生灵,有时也会发怒,冲破河堤肆意横流,让地貌重新布局,让百姓痛失家园。 公元前105年(元封六年)初,先前经常泛滥的黄河又发怒了,在河南濮阳地区瓠子口决堤,横流的河水顿时使下游地区一片汪洋泽国,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百姓处在了水患灾难之中。 祭拜完泰山返回长安途中的汉武帝刘彻,带领群臣亲自到黄河决口处视察。他伟岸的身躯站在瓠子口的大堤上,视察灾情以后,向群臣和百姓的发出了,“治理黄河、修复瓠子口大堤”的号令。随即下旨命大臣汲仁、郭昌二人征调数万民工堵塞瓠子决口,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刘彻相信星相师的话,先将一匹白马、一只玉璧沉入河中,命令随驾群臣和护卫官员自将军以下一律和百姓们一起,从远处背负柴草、树枝,拉运砂石、土方,经过近二十天的奋战,终于将决口堵住。泛滥的黄河水又驯服的沿着悬在地面以上的大堤流入东海。 决口堵住以后,刘彻又命人在原决口处兴建宫室一座,名叫宣防宫。派出水利专家和一些水性好的百姓,一方面专门在此供奉河神,另一方面巡查此处的河堤水情;又动员人在瓠子口上游不远处开挖了两条渠道,将黄河水分流到北行的两条河流,以减轻黄河水泛滥时的压力。整个河流的布局基本恢复到大禹治水后的河流旧状。自此,下游地区的百姓再也不受水灾之害,又恢复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消除水灾的汉武帝,身临庆功宴会上接受百姓的祝福,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在群臣的拥戴声中,他高兴万分,喜悦难以言表,高兴无以展现,于是,他乘兴提笔写下了第一首瓠子歌: 瓠子决兮将奈何,浩浩洋洋兮虑殚为河。 殚为河兮地不得宁,功无已时兮吾山平。 吾山平兮巨野溢,鱼弗郁兮柏冬日。 正道弛兮离常流,蛟龙骋兮放远游。 归旧川兮神哉沛,不封禅兮安知外。 皇谓河公兮何不仁,泛滥不止兮愁吾人。 啮桑浮兮淮泗满,久不反兮水维缓。 汉武帝边写边吟诵着,众位大臣在周围小声地附和着,夸赞着,献媚着……临到结尾众位大臣山呼万岁,万万岁!余兴未尽的刘彻随即又命人铺纸,提笔写就了第二首瓠子歌: 河汤汤兮激潺湲,北渡污兮浚流难。 搴长茭兮沈美玉,河伯许兮薪不属。 薪不属兮卫人罪,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 穨林竹兮楗石菑,宣房塞兮万福来。 回到长安后,一日早朝,大臣公孙卿迎合汉武帝信奉神仙以求长生不老的意念,上本奏道:自从参拜泰山以后,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上应亲近神仙,讨之秘诀,求得长生万年。 “朕如何能够亲近神仙?”汉武帝刘彻问道。 “神仙喜欢幽静的山中,喜欢住在幽静高楼之上。”公孙卿急忙迎合答道。 “那你有何主意使神仙降临长安?”刘彻急切地又问道。 “应该在长安城建造楼阁,多备法器、香台、蜡烛与供果,以备神仙随时降临。”公孙卿急忙答道。 “准奏!命人修建宫殿。”刘彻准允了公孙卿的本章。 于是,汉武帝刘彻命人组织人员,大兴土木,在长安兴建蜚廉观、桂观,在甘泉兴建益寿观、延寿观。还委派公孙卿携带皇帝符节,布置好全部设备,恭候神仙降临。随后又兴建了通天茎台,在台下建筑高台,摆设祭祀器具,还兴建了甘泉宫前殿,并对其他各处宫室进行改造扩建。一个占地面积庞大的迎接神仙降临的建筑在长安城建起来了。这一年的六月,在神仙还没有光临的时候,甘泉宫斋房中发现长出了一棵九茎灵芝。群臣们都说这是祥兆,汉武帝刘彻大喜,为此,下令大赦天下,万民称颂。 还是在这一年,汉武帝派将军赵破奴率领五万大军攻击西域车师国。在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路西行之际,赵破奴悄悄地率轻骑兵七百余名先到新疆,在楼兰王认为汉朝大军还远离国土调兵遣将准备迎战的时候,赵破奴的七百勇士夜间已经拥进城里,生擒了楼兰王,然后大军占领了车师国,取得了均定性的胜利。在车师屯兵操练,威迫乌孙、大宛等国,增加了汉王朝在西域的威望和影响。 占领车师国,生擒楼兰王的捷报传送到长安,汉武帝大喜过望,随即下旨封赵破奴为浞野侯。副将王恢因辅佐赵破奴攻袭楼兰国有功,被封为浩侯。自此,从酒泉到玉门沿路都有了汉朝设立的驿站与边防军事要塞。 还是这一年的夏天,乌孙王猎骄靡再度遣使带着良马千匹、狐皮五百张,熊皮二百张,雪莲千棵及草原上一些珍奇之物为聘礼,来到汉朝京都长安。上表请求汉武帝赐婚,迎娶汉家公主为妻。 乌孙王汉朝求亲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京城,百姓们以新闻的形式互相传播着,刘氏诸王心中忐忑不安,各王府内疑虑不安,生怕这一“荣誉”降临到自己府上,搞得阖府不安。直到汉武帝下旨封原江都王刘建之女刘细君为公主,择日进京,从长安出嫁乌孙国猎骄靡以后,才真正意义上形成了官民同贺的喜庆场面。 不可推卸的贵为公主封号,无力改变的的远嫁之路,不可选择的命运安排,不可改变的现实状况……同时,也是让细君公主知道,这是一次自己不能够忍受的,何况别有用心的,每个女人都讨厌的婚嫁安排。即使你出自真心,即使你把掩藏的真相说出来,无父母无亲人、孤立无援的细君公主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受人辖管,只得受人摆布。 圣旨传到了扬州(广陵),刘细君被封为公主的喜讯使扬州沸腾了,使整个王府沸腾了。敲锣打鼓的喧闹掩盖了细君公主的哭泣声,张灯结彩的喜庆遮掩了细君公主心中的愁结,充耳的祝贺声音擦拭了细君公主流出的辛酸泪水……无力改变的现实,不能改变的命运,在细君公主惆怅的心灵中酸辣苦甜地翻滚着。她痛苦,痛苦自己的父母死得太早,自己的身世悲惨无助,自己面前的路不知道有多少艰辛。同时,还有一丝欣慰,欣慰自己终于结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欣慰在父母亡故以后被大汉朝封为公主,为自己的族人及亲戚挣回一道耀眼的光芒。她是一个女人,她是女人中的一位少女,她是一个凡人,她是凡人中一位多才多艺的女儿,她面对时代的面孔,面对社会的现实,她奋力与命运争斗着,她必须奋力争斗! 叔父刘胥在王府内大摆宴席,迎宾送客,祝贺自己的侄女封为公主,同时也接受着他人的祝贺;婶娘在后宫指挥众人忙碌着,买锻购绫,裁布缝衣,为细君公主准备出嫁的衣物;宫女丫鬟们轮流前来问安,探问公主有何吩咐……。这个喜讯像熊熊烈火一样炙热地蔓延着,王府之内,上庭下院到处是热闹的场面,喜悦的面孔,热情问候,刘细君被皇上封为公主的荣誉压盖了整座王府,不,整座扬州城。 遵照朝廷圣旨上规定的时间,细君公主向长安出发的一天到了,王府内从天还没有明就开始忙碌了。首先是叔叔刘胥王服整齐,满脸笑容,一大早就指挥众人把细君公主乘坐的车帐,宫女丫鬟坐的车辆在大门外一字摆开,细软和所需物品装上车,二十多名牵马赶车仆役已经在车边站立等候,百人护送兵士控马在两边等候。王府后院婶娘在指挥宫女丫鬟给细君公主梳洗着装。 细君公主一切收拾停当以后,在王府的前庭拜辞仪式开始了。鼓乐声中,只见细君公主面对上座的刘胥夫妇慢慢的跪下,俯首磕头,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叔父和婶娘辞别道: “叔父婶娘在上,女儿就要远行,给您二老叩头了” “女儿西行路途遥远,望你保重身体,以慰藉我们牵挂思念的心绪。”在此场合下叔叔刘胥不便说话,婶娘和声细语地说道。平时细君在身旁不觉得什么,此时离别,婶娘一股心酸从胸中涌出,泪水已经满眶欲流。 “感谢二老……多年来的抚育之恩,细君……无一报答,羞愧难忍,望你们保重身体,等待女儿有机会回乡请安……赎罪。”临别的细君公主面对上座的叔叔婶娘,此时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悲情难控,哽咽难声。 “远离家乡,不同在自己府第,女儿要事事处处谨慎小心,遇事不可任性,目光放远,求得功成名就,给我们争光,给府第争光。”婶娘说完,禁不住悲伤涌心,已经泪流满面了。 “二老嘱言,细君当牢记在心,我……我就此拜辞了。忘二老多多保重身体!”细君公主和着泪水又俯身叩首,深深的拜了下去。 “女儿快起身……”婶娘叔父走下座位,婶娘把细君公主拉了起来。 随即。细君公主在众多宫女丫鬟的簇拥下 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外,人山人海,百姓涌动,一部分人是由于细君公主乐施好善,受过她馈赠的人,这些人使劲向前涌动,为的是能在公主离开扬州的前夕,再一次表述自己感激话语,向这一位菩萨心肠的女孩表示祝福。另一部分人是闻到喜讯前来看热闹,观看这千载难逢的盛大场面。但是他们都一个共同的心愿,用自己热烈的眼神,送这一位为扬州争得荣誉的细君公主起身西行。 礼炮声响了,送行的音乐奏响了,满车的旌旗映衬着王府的大红灯笼,悠扬的音乐拌合着掌声、笑声、祝愿声编制了一曲时代的颂歌,在美丽妖娆的扬州城上空悠扬飘逸。 “细君公主,我们爱你,祝你一路平安!”百姓们心灵的呼喊迫使细君公主擦拭掉眼泪,扬起头满脸含笑向众乡亲告别。细君公主把灿烂的笑容留给了扬州,留给了扬州的百姓,留给了历史的文字。 走到车前,细君公主转身再一次下跪,向叔叔婶娘辞别,向扬州的父老乡亲辞别……起身后,在离别伤感的眼泪还没有代替笑容的时候,细君公主坐进了豪华的皇家车辇,她的两名贴身侍女阿婵与阿菱其中一人抱着她心爱的琵琶,同时也上了这辆豪华的车辇。随着三声炮响,在欢快的音乐声和万余人目光送行中,送细君公主车队缓缓的启动了。 再见了,风光秀丽的扬州,你用江南如丝的细雨浇灌的柔嫩花朵,借着时代的阳光含苞开放了,她用自身的馥郁留给了扬州的历史,使后人为她骄傲;再见了,文化蕴蓄的扬州,你用诗书典雅熏陶的巾帼典范,踏着社会的节奏启程了,向着长安,向着比长安更远的地方,去开辟另一块文化板结,让那里的人走向文明的生命。 再见了,经济繁荣的扬州,你用如水的丝绸裹就的凄艳灵魂,借助沧桑的岁月人为的升华了,这一次要用芳龄纯洁担当责任,去完成汉朝帝国重要的任务,使边境的百姓长久地安居乐业。 再见了,丝竹之乡的扬州,在人杰地灵的水乡亲手制作的琵琶以优美的旋律带入草原,后人公认为细君公主就是这这件乐器的创造者和第一演奏者。 送细君公主的车队经过扬州城的主要街道向城外驶去,当地的老百姓伫立在街巷边,台阶上,石桥上,楼房的栏杆边观望着这队豪华显眼、派头十足的队伍,羡慕和向往富足与豪华,名气与高贵,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万人瞩目的人物。 遵照皇上的旨意,广陵王刘胥要亲自送细君公主到长安。所以,刘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卫队的一部分人员雄赳赳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车仗仆从,再后面又是护送的卫队另一部分人员。 护送细君公主到长安车队从扬州出城后,一路西行,忘不掉的牵挂,难以消除怀念的惆怅,像海浪一样一阵接一阵在心头翻滚。十六岁时的年华啊!在平常人生命的长河中虽然暂短,有谁知道?在刘细君总共二十一年辉煌生命历程中占多大的比例?哪一位大凡人想让自己的女儿这样远嫁?像这样撕心裂肺地分离?如同……。 车仗继续前行,离扬州城越来越远了,大路上除了“吱呀——吱呀——”车轴声和马蹄声,偶尔一两句吆喝声,其他声音没有了,因为乡村的百姓不知道这个车队的来由,只是躲在远处观看。细君公主在车内不时的扒开车撵的窗帘向外张望着,她看到满地的庄稼青绿一片,到处的水田粼粼闪着银光,田野中劳作庄稼汉辛劳的身影在水光中浮动着。她想……过不了多长时间又快到菱香蟹肥的时候了,自己最爱吃邵伯湖的糟蟹了,最爱吃菱湖的菱角了,想着……今日离别扬州,离别邵伯湖,离别邗江,何时才能相见重温童年的梦境?想到此,细君公主的心已经流泪了,脸上也流泪了。 车仗行驶到邵伯湖岸边大仪集的地方,只听到前面的队伍出现混乱骚动,一阵制止的喝令声此起彼伏,刘细君似乎听到有人呼喊侍女阿菱的名字。她急忙推了坐在身边阿菱一把说道: “阿菱,有人喊你!”细君公主说完连忙喊叫停车。阿菱掀开帷帘向前望去,只见一位青年头扎暗红色方巾,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用一杆枪与武士们打斗。这是谁?怎么这么熟悉,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阿菱与细君公主慌乱以后看清了。 “是我幼儿时期在一条巷道里玩耍,几年不见面的青儿哥。公主,咋办?”阿菱没有主意的向公主求救。 “住手——!”细君公主一个弱女子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大声喊道。 骑马走在前面的广陵王刘胥急令武士们住手,只见青儿飞马跑了过来。细君公主踏着宫女们放下的软凳,在阿菱与阿婵搀护下走下车辇,护卫的军士赶紧让出了一片空地。在向前行走的时候公主推了阿菱一把,自己站在离青儿不远处,则若无其事的像是休息,又像是与阿菱一起会见一个共同的熟人。阿菱快步走到青儿面前羞赧地问道:“青儿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说你要走了,我几次到广陵府去看你,他们都不让我进门,见你一次面真的不容易!”青儿见到阿菱,满脸难为情中带着几分无奈说道。 “青儿哥,真是难为你了,你还记得我!”阿菱看到幼时的伙伴,强烈的童稚之心把她拉回了以往,她看到青儿长高了,英俊了,一股男子汉的豪迈掩盖了记忆中的幼小与无知。 “你去长安,我也去长安,在后面保护你!”青儿站在阿菱面前气喘吁吁地说着,不知是刚才由于跟武士们争斗累的,还是见到阿菱难为情的缘故。 “不,我到达长安以后,还要随公主去更远的地方,是一个你我都不知道的地方。”阿菱听了青儿的话,一股热流涌遍全身。生活中人与人相互利用着,很少有人关心自己了,只有这种纯真感情爆发出的语言才有这样大的威力,才有这么大的心灵撞击力。 “无论你到什么地方,我就到什么地方,就在后面保护你。”青儿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固执地说道。简单而直爽的语言足以让阿菱泪眼婆娑了。 “青儿哥,我们两人已经见面了,你还是回家去吧,家中还有大娘需要你照顾,她离不开你!”阿菱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慰中想起了青儿的家庭,想起了多年前青儿家中头发花白的老母亲。在流落街头的年月里,自己没有父母亲了,感觉到青儿有一位母亲真好,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我母亲前年就已经就因病去世了,现在我一身无所牵挂,所以才能西行送你!”此时青儿好像恢复了常态,看着阿菱略带着伤感依然坚定地说道。 “青儿哥,不行,我此番西去,长路漫漫,艰辛颇多,不知何时才能回乡,不能再让你付出劳苦,万一……。”阿菱带着见面的喜悦,带着离别的伤感进一步向青儿解释,她不想让幼时伙伴的生命,让这纯真的友谊去跋涉前景难料的陌生之路。 “我不怕万一,即便如此,我也无所憾悔。”青儿没有等阿菱把话说完就急忙说道。显示出意志坚决的态度。 “青儿哥,你回去吧!我随公主西去是身不由己,你是自由的……”阿菱还在劝说着青儿,目的让他赶快回到扬州城,她感到在昨天浩荡送别场面的人群中,青儿这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最珍贵的。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回去了,把你送到了目的地以后,我再回扬州城。”青儿坚定地说道。 “公主,我们该起程了。”一名卫队的头目走上前来提醒道。细君清楚地知道,显然这是叔父刘胥的指令。不过这一句话阿菱也听到了。 “来人,取些银两送给这位哥哥,让他回扬州城。”细君公主高声说话是让阿菱知道,在此耽搁的时间很长了,虽没有直接回答卫队头目的话,已经做出了准备出发的决定。她是通知阿菱与青儿尽快告别分手。 “你把这个带上,记住——我始终就在你附近。”青儿说着把一个布袋交到阿菱的手里,根本没有理睬银两的事情,转身上马向前飞奔而去。 阿菱望着青儿远去的背影,也转身搀扶着公主上了辇车,坐定以后再回首相望时,青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无际的田野之中,只给阿菱留下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和满腔的思念。 青儿回去了吗?坐在车中的阿菱靠在软背上,眯着眼睛随着车子的晃动思考着,但愿他能听话回扬州城,你傻呀,为什么连送的一些银两不拿就走了,银两是你生活的本钱,况且这也是我的主人细君公主的一番心意。尽管是公主送的,也代表着我阿菱幼时的友谊。 青儿可能没有回去。以阿菱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在某一条路上或许在同一条路上,与自己距离不远的行走着。他说过“把你送到了目的地以后,再回扬州城”。青儿,你在哪里?你要听话回到扬州去,不然,我阿菱不会原谅你! “不,要想办法见到青儿,动员他回去。”阿菱自言自语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把放在怀中的布袋抚摸了一下。 “还在想你的小伙伴啊?”细君公主看到阿菱上车以后不说话,关心地问道。 “多谢公主……,”阿菱没有正面回答公主的问话,只是亲昵的往西君公主身边靠了靠,到底什么意思,从她们两个人相视一笑中得到了答案。 一天傍晚,车仗到达了安徽省的灵璧县。 在驿站停车驻马以后,洗漱完毕的细君公主在众宫女的簇拥下走出大门外,她背负着西方的晚霞,向东面一处高坡上走去,在一处山岩前悄然伫立,手抚巨石,东望乡关,眼神久久不忍离去,她想到此时与家乡一别,何日才能回到温柔的鱼米之乡,想到此禁不住潸然泪下,泪眼向东,月亮已经升起,细君公主想,这就是自己在扬州城看到的月亮,多少次仰望你,仰望你寂静的心境和淑贤的脸庞,心中涌现出无限的向往和诗情……如今,月又皓然当空,皎洁如玉,大方的赐给一个离家女子满身的光华,还像扬州时那样似薄纱般的轻柔,又似白雪般的纯洁,像天真烂漫的孩子,又像矜持含羞的少女,叫人怜惜,又叫人生情。哦……,那里飘来的乐声,和着这满地的银辉,悠扬宛转的箫声飘散在虽夜还明的江南夜晚,回荡在青山绿水之间。多么想怀抱一叶琵琶,拨动琴弦,在清静的月光下,融入在这诗话般的景致,做一个长久不醒的梦……。宫女们几次催促她回房中去,细君公主都没有动身,只听见她轻轻的吟道: 万里愁绪在一方, 灵璧多情留娇娘。 石崖应记胭脂痕, 我以泪水润月光。 由于细君公主长久的抚石站立,以至于在岩石上留下一枚清晰的手印,留下了怀念故土的见证。这手掌印后来经匠人摹刻,深深地留在灵璧石上,遂成一方纪念景观,被后人称之为“细君灵璧手印”。凡经过安徽灵璧县的人们,听到这一个凄美的故事,都心酸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三章2 二十多天以后,风尘仆仆的细君公主到了长安城。 汉代长安是在秦朝离宫的基础之上扩建的,秦朝因为国家的统一、国力的强盛,宫殿多宏伟壮丽,而经过了汉初刘邦、项羽相争之后,有些宫殿损坏,在经过了长期战乱后汉朝复归统一,尤其是随着国力的逐渐强盛,建筑风格又重现了秦汉时期的气魄宏伟的特色。“汉代皆沿秦制度”,建筑风格也是这样,作为中华民族历史上又一个统一、强大的汉王朝,建筑风格在秦朝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 长安城的整个布局,可概括为五宫、十二城门、八街九陌,东西九市、一百六十闾里等几项主要建筑。 未央宫、长乐宫、桂宫、北宫、明光宫,合称为五宫 长乐宫位于东南,宫垣东西约六百丈,南北约七百丈。吕后曾居此,以后成太后居地。未央宫在长乐宫西,位城西南角,东西长七百五十丈,南北长约七百丈米,皇帝居此,为朝会、布政之地。桂宫在未央宫北,东西长两百六十丈,南北长约五百四十丈。这三个宫为太后、皇后和皇帝内室居地。 未央宫建筑在长乐宫以西半公里左右的地方,公元前200年(汉高帝七年)由丞相萧何主持所筑的皇宫。当时未央宫建造极为豪华,它建在一个高台地上,由多个殿宇和台阁组成,周围约两千六百丈。建章宫是由一组庞大的、密密层层的宫殿群组成的。殿宇台阁林立,号称千门万户。它平地崛起,殿宇比未央它还高。东西有20多丈高的凤阈。由于建章宫建筑在建章门以西,所以整个建筑群同未央宫隔城相对。 细君公主进了皇宫,第一次见到汉朝中央集权地的庞大、伟耸与辉煌。心中想道这里比扬州王府大多了,自己就是依托这里的富裕与强盛,高大与气派出嫁的。贱薄地生命有如此辉煌的支撑,也不枉为人一世了。假如父母在天有灵,你们看到了吗?你的女儿贵为大汉朝的公主为你们争得了荣誉,为你们洗净了满脸罪恶的灰尘,让今人与后人每每提到你们的女儿之时,也提到你们的名字。 一日,汉武帝刘彻在长乐宫召见了细君公主和她的叔叔广陵王刘胥。在座的还有皇后、昭仪、婕妤、经娥、容华等嫔妃。这样的召见不是朝堂上官式的宣见,也不是刘家皇帝家族内部的拜见,而是高于家族拜见低于朝堂宣见的一种见面,既体现出了家族的亲情,可以畅所欲言,也可以提出过分的要求,这些内容都会被记录在案,起到朝堂上当庭圣旨的作用。所以汉武帝在这里召见细君公主是经过一番思考的。这一座长乐宫,是皇帝经常处理重要事务的地方,它铭记了张骞从这里出发开辟了伟大的丝绸之路;今日刘细君在这里被皇上召见西行和亲,担当起靖边卫国的大任 ;六十年后,王昭君从这里自愿出塞和亲匈奴,祈求边民平安……。 细君公主对着皇上伏地跪拜道:“刘细君拜见皇上,祝皇上万岁,万万岁!” “君儿,自你六岁一别,一晃已十载了。抬起头来,让朕看一看我大汉朝公主的面容!”细君公主感到头顶上的声音洪亮依稀熟悉。只是多了一份沧桑。是了,自己的亲叔侄,亲兄弟,一个一个离他而去,怎能没有沧桑? “孙女遵旨,望皇上恕罪!”说话间细君公主慢慢地抬起头来,观看眼前至高无上的皇上和领导后宫的皇后,他们在这雄伟的长乐宫内,在众多佳丽五光十色衣饰的装点下,是那样的尊严伟大,皇后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使细君公主心中流露出一丝不适应的伤感。 汉武帝刘彻看清了细君公主的面容,面前这一位豆蔻年华,含苞待放,刘家远房的女流被自己一道圣旨册封为公主,为了大汉朝的一统江山,就要去西域担负着和亲的任务。小女初长成人,脸色还带着稚气,心灵更没有成熟,她能理解朝廷和亲的伟大战略吗?真的需要这样一位刚谙世事的初成女人,牺牲一生的青春年华去和亲吗?此时的汉武帝刘彻见到细君公主后倒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意。但是,他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从坚毅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来。 “孩子快起来,一家人不必这样多的礼数,快起来,快起来!”皇后倒是显得亲热,急忙离座下来用一只手拉起细君公主,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看座!”命细君公主坐在自己的身旁,身后的嫔妃竭力的附和着,气氛显得亲热无比,从形式上看细君公主已经成为皇帝大家族中的一员。 皇后拉着细君公主柔软纤细的手,仔细端量着她娇嫩的面容,心中暗自思量,孩子,是啊!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位公主去外藩和亲了,它们都名为公主,但是哪一位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不是罪臣之女就是远房女儿,大汉朝多的就是头衔和物质,随便给你个什么“公主”、“廷尉”的爵衔,对朝廷来说是无用的,对你们这些人来说是受用的。西行之路虽然有诸多艰辛,孩子,你还是去吧!这是朝廷的大事,即便我有博大的母爱也不能改变眼前的现实,也不能改变你的命运啊!于是,皇后急忙收住思路说道:“孩子,此番前去,你还需要什么?尽管给我说,我都能满足你!” 此时,细君公主离座跪伏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说道:“启禀皇上,此番细君为国西行和亲,万死不辞!只是……。” “孙女又有何难处?快快讲来!”汉武帝刘彻急忙问道。 “细君此去塞外,路程千里迢迢,远离皇家故土,即便思念汉朝疆土,也难回乡拜祭,一是要求皇上经常派人前去探望细君,以慰藉思乡之心。二若是细君能有寸功之时,请皇上册封细君,给犯罪已亡的父母挣一个脸面,小女心愿足矣。”细君公主望着皇上说着,此时,由于心中离别之情的滚疼和怀念父母的苦楚,她已经哽咽难声、泪雨滂沱了。 “孩子,你放心前去吧!我一定满足你的所有请求!每年定期前往乌孙国看你。你若为国家建功立业,理当彪炳汉史,被后人称颂。”汉武帝刘彻说话的同时,看到细君公主悲伤不已的表情,也有一丝难言的伤感涌上心头。心中暗想,罪不该赦的刘建竟然有此明礼大义的女儿,实在难得,他倘若地下有知,也应该瞑目安息了。 “谢皇上,我皇万岁,万万岁!”伤心的细君公主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泪流满面的磕头谢恩。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有皇爷我给你做主!”刘彻似乎关心地问道。 “臣女大谢皇上,有您这一句话,此番前去西域,虽然路途遥远,臣女万死不辞!” 此时,无法改变命运,无奈的刘细君也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提出父母亲的事情,皇上也不会改变当时的判决,因为每一名统治者都不希望自己的统治地位受到威胁,篡权欲谋反是重中之重的罪行。另外,自己也不是汉朝遣外和亲的第一人,也只能如此了。以前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许多远嫁的女子都没有留下姓名,这些女孩子大多都是十多岁,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时候,可是皇上偏偏却让她们远嫁。这些地位低贱的女儿只能任人摆布,所以和亲的路已经很长了,但是她们的名字确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们都是代替王公大臣的女儿,作为和亲的使臣,她们肩负的担子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和美貌让和平能够长久稳定下来,这样做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情。自己这种无奈的举动,到底是替谁人远嫁?反正是替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远行罢了。刘细君想到此,脑海里一丝有所担当的快慰闪现出一种义无反顾的无畏感。只是不尽泪水还在义无反顾的流淌着。 此时,细君公主被又起身的皇后双手从地毯上拉了起来,连声的安抚道:“公主不哭,公主不哭,我们去后宫休息……”于是,站起身来辞别皇上,率领众位嫔妃回后宫去了。 细君公主西行的人员和物资数量按照皇上的的谕旨,筹备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行政要员10人,主要负责公主一路的食宿和领导护送的卫队,制定西行路线和行军速度;护送卫队和旗手100人,负责公主和车仗的安全;公主贴身侍女和宫女20人,主要照顾公主的生活起居;厨师、乐师、礼师等20人,主要负责公主日常生活中的饮食与活动;银匠、石匠、木匠等各种技术的匠人30人,负责把先进的农牧业和手工业技术传授给乌孙国;医生、翻译、向导、驭手等50人、其他仆役、杂工30人;乌孙国迎接人员20余人;随行商贾100多人。随行各种车辆100辆,乘马、驮马、辕马300匹,骆驼200峰,犍牛100头,专门骑乘驾车,驮载物资;朝廷批准带到西域的丝绸、麻布、玉石、玛瑙,金银器皿,香料等物品已经准备就绪;朝廷已经下旨晓谕沿途各地郡县和关卡,做好送亲队伍的接待和物资供应,随时补充水源、给养、草料、牲畜等各种物资。 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的三月九日,阳春之风把沉默寂静一冬的田野叫醒,梳洗打扮后穿上绿色的盛装,又翻过厚厚的城墙,跨越耸立的楼殿,多情的分开含苞的花蕾,抽出枝码的嫩叶,树在春风阳光下青了,草坪绿了,花儿咧嘴了,小鸟歌唱了,就连早已开冻的小溪也弹起了琴弦……。 今天是细君公主出嫁的日子,刚到辰时,长乐宫高翘的廊檐下已经是大红灯笼高悬,红绸吊挂,鲜花满阶,大红地毯从长乐宫门台阶一直向南,经过长乐前殿、长定殿、长秋殿、长寿殿、永宁殿、临华殿、神仙殿、温室殿、椒房殿、建始殿、广阳殿、中室殿、月室殿、大夏殿、长亭殿、金华殿、承明殿,一直延伸到宫外。各个殿台阶的两厢,安排的乐队,慢慢地吹奏着欢快的乐曲,在春风里荡漾回响。彰显着红色,宽宽的地毯两边,站满了文武官员及他们的家眷侍女,官员们人人官服整齐,朝靴干净,嫔妇们浓妆艳裹,各显姿色,都是为着皇帝家的公主出嫁而来。这是破天荒公主出嫁,这是历史上亘古未有的送行,这是一个出名的女人叫响那个时代婚姻嫁送,皇帝要出面,皇后要出面,后宫的三宫,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要参加。换一句话说,当今皇帝老子要嫁孙女出门,文武百官及家眷们谁敢不来庆贺? 巳时一刻,汉武帝刘彻走出了长乐宫的高门,接着,皇后、三宫、嫔、世妇、御妻按级别鱼贯而出,只有皇后并排坐在刘彻的身旁,其他嫔妃分别站在汉武帝刘彻和皇后身后大殿的廊檐下红地毯上。 随着一名太监“皇上驾到——”高喊声,一声接一声的传到了长乐宫的大门以外。大门外护送车仗的卫士、侍从、驭手和其他人员顿时精神起来,他们知道离出发的时间不远了。 “阳春三月,天宇碧透,四海安宁,国泰民安,值此风和日丽,万物升华之际,细君公主婚嫁辞别皇家宗族仪式——开始!”一名礼宾大臣高声喊道。 “鸣炮奏乐!”礼宾大臣喊完话后,随即象征着细君公主十六岁的十六声铁炮接连响起,所有的鼓乐也响起来了。 “文武大臣列队向皇上叩拜贺喜!”两边大臣和嫔妇们纷纷跪下来连连叩头,齐声喊道:“祝贺皇家大喜!祝贺皇家大喜!” “同喜,同贺!”刘彻抬起手来又说道:“诸爱卿平身!”于是文武大臣们站立起来又分两边站下。 “婚嫁公主刘细君辞别皇家宗族最高族长——!”礼宾大臣又清亮的喊道。 只见细君公主从台阶下侧面走出来,在众位宫女跟服下款款走到红地毯的中央,身体稍微站定,微微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皇帝和众位后宫嫔妃,右手轻轻的握着左手指微微下蹲,弯曲了一下腰肢,接着双膝跪到了地毯的软垫上,后面随行的宫女们也都一起跪了下去。细君公主轻轻叩头清楚地说道: “皇爷在上,细君感谢皇宫多年养育之恩,今日拜辞,就要远别,恳请皇爷和后宫长辈们保重龙凤之体!” “我的公主快起,今日相别,就要远行,你到西域乌孙之后,要处处以皇家声誉为重,事事以汉朝利益为要,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刘彻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说道。 “臣女谨记皇爷教诲,就此拜别了。只是请求皇爷莫忘远在边疆臣女,我到乌孙国以后,会写书信递送给皇爷的”细君公主说完话又拜了下去。 “朕赐细君公主书信直达皇案特权,书信八百里加急快递的特权!”刘彻在感受辞别仪式时,心中升起了凡人所具有的离别伤感之情,听到细君公主话说到“书信”之事,破例特许她的书信像边疆告急文书一样可以特快专递。以便慰藉一个小女孩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忠心。 “感谢皇爷爱戴!皇爷万岁、万万岁!”伏地叩头的细君公主声泪俱下地谢道。 “拜辞仪式结束,送细君公主启程!”礼宾大臣高声说完。汉武帝刘彻站起身来,右手前伸,从形体上做了一个请公主起身上路的动作。皇后起身走下台阶,代表皇上把娇小玲珑的细君公主拉起身来,又在耳畔耳语了什么,向前送了几步,就被其他的嫔妃代送了。 “文武百官恭送细君公主启程!”礼宾大臣又一声清亮的喊声。 随即,文武百官们默默站立,低首拱手,静静的恭送细君公主从面前人墙形成的通道中走了过去,只有少数女眷们偶尔抬头看清了细君公主离别的伤感和满脸的泪花。 细君公主似乎无奈的向前走着,从眼前连自己都不知道也没有走过的路上走着,她似乎是人到中流,无力靠岸也无力回头,只能顺着大汉朝社会潮流和舆论强大的推力向前,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只有义无反顾,没有一点停靠的希望和要停靠的滩涂。 细君公主被人簇拥着向前行走着,从这一条象征着喜庆热烈,两面摆满鲜花的长长的红地毯上面走着,她的名声随着今天盛大的庆典得到空前显赫和升华,她用青春年华的绽放给本来雄伟的皇宫又镶嵌了一颗耀眼的明珠,以至于这颗明珠在汉朝的历史上都大放异彩。 细君公主豪迈的向前走着,她十六岁的心虽然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但是这一只小鸟已经被过多责任的囹圄豢养,需要她幼稚的生命勉为其难的担负起国家的责任,尽管她力不从心,她也无力卸掉责任,只能勇往直前。 长乐宫门外,细君公主被人簇拥着,带领两名贴身宫女登上了最大的一辆红顶黄色的帏车,随即几百名随从人员各就岗位,随着三声炮响,鼓乐齐鸣,笙瑟相和,人声鼎沸,呼声相应。在掌声、乐声、笑声中的世界里百姓频频祝福;在鲜花、礼花、胸花的海洋里人们挥手相送。 在朝廷委派特使张疆域带领下,随从官员、乐队、杂工以及侍女等三百多人,带着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陪嫁妆奁,护拥着细君公主经过大街向西进发。一路上浩浩荡荡,旌旗蔽日,鼓乐喧天,十分壮观。长安城万人空巷,沿街百姓两旁站立,笑脸注目相送,相送细君公主远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三章3 数百人的车仗出了长安城,一路缓缓西行,漫漫征途。细君公主回望长安,城郭的轮廓已经渐渐模糊了,这模糊的轮廓永远的留存在了细君公主的记忆之中。 是啊!想去的没有让去,不想去的倒是非得去……人的命运有时真是变化无常,就在数月前,正值豆蔻年华的细君公主,还无忧无虑在江南暖地凝脂气朦的王府花园,白天玩着扑蝶花间,夜晚堂前拜月的游戏,突然一道圣旨贵为公主,陡然间需要为国家承担责任,去西域和亲,怎能不让她举目无亲的处境更加孤独,更加无助呢?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听到谈婚论家的话题对她来说仅仅是停留花苞上,一听心跳而已。现在却无奈的别无选择的要把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万里之遥一个从来没有在梦里出现过的异族男人手中,怎能不让她无依无靠的心灵肝肠寸断,五脏具焚呢? 一个初谙世事的女人,不,实际上是一位快要成熟还没有成熟的女孩,不知是罪孽还是福运的降临,因一次和亲走进很多人没有走近的西域大草原,用短暂的生命演绎了存在的真实价值。 一具划时代的精灵,飞越千山万水,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迈之情,开元了女流史诗的先河,把巾帼的柔气变作了沧桑的文字,在历史的画卷中书写出了辉煌、伟大、颂歌、惋惜与柔情。 一道精彩无比的长虹,从汹涌澎湃的东海岸边,跨过京城西安,到西域乌孙王国万顷草原,化作了一条有泪有笑,有颂歌有惋惜的历史之路。自此,在这一条艰辛的丝绸之路上,日夜行走着瓷器、丝绸、铁器,还有和平与文化,为她繁荣歌唱。 离开长安几天来,在前往乌孙的途中细君公主,一直闷闷不乐,尽管身边两名贴身宫女好言相劝,仍然是不思饮食,思念家乡。 一日,车队到了宝鸡,已经夕阳西下。当地官员把车队迎进官驿以后,指挥官张疆域指挥众人首先安排好细君公主住处,卸掉驮运物资,才让众人用饭休息。 细君公主半卧在床上,面对桌子上的饭食和当地的出名小吃,一点食欲都没有。朝廷派来的宫女劝说没有用,阿菱与荷花劝说也没有用。细君公主只是推托身体累,腹中不饿没有食欲。 阿菱与荷花耳语一阵,阿菱走出门外去了。过了一会儿又笑着回来了。 一会儿,只听外面的卫兵传报:宝鸡郡守夫人王氏给细君公主请安。 细君公主急忙坐起身来,让两名宫女整理服装,指示阿菱与荷花把餐桌上的饭食撤掉。荷花忙着挑亮灯火和其他的事情,阿菱似乎没有听见细君公主的话语,而且故意高声对外面喊道: “传郡守王夫人晋见!” 只见一名妇人黒髻高挽,头插玉簪,脸抹脂粉,身着艳服,躬着身体走了进来,见了公主纳头便拜,口中说道:“官妇王氏参见公主,祝公主千岁,千千岁!” “夫人请起身,看座!”细君公主欠一欠身体说道。因为她看到王氏打扮得浓妆艳裹,大红大绿的衣裳有一点觉得好笑。 “谢公主!”王氏起身连忙说道。当她抬眼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时,又惊呼说道:“请公主恕罪,贱妇来的不是时候,原来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吃饭,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王夫人请坐!其实已经过了饭时,我只是不想吃罢了!”细君公主本来正在休息,受到打搅后有一点不高兴。看到王氏见到自己以后,言语和举动诚惶诚恐中还带一些轻佻,心中不想难为她。 “你瞧,你瞧,这……这……”王氏指着桌子上的饭菜,浓重的陕西话带着一点诙谐嗫嚅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你想说什么?不必拘束。”细君公主看到王氏话语结结巴巴,好像急得脸上浸出了汗珠。 “我准备给公主送些当地的出名小吃,想不到公主这里已经都有了。嘿嘿……。”王氏说着走近饭桌,一手拢着宽大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点饭菜说着:“这些……还有这些饭菜不足为奇,这一盘凉皮可是……可是像……。”王氏说着,扭着脖子仔细的端详着。 “可是什么?”可能是细君公主讨厌宫中的礼节太多太繁杂了的原因,王氏见到自己的随便举动倒产生一种亲近感,所以她急切地询问道。 “这一盘凉皮像是秦镇的……嗯,就是秦镇的……。”王氏自言自语说着话,脸上露出馋贪神色。用右手拿起筷子准备夹食,随即又放下了,用手自打了一下脸又说道:“你看我这馋虫又出来了,这是公主的饭菜,你怎么敢动啊!” “凉皮……”公主侧过身去看到刚才王氏准备用筷子夹食的凉皮,在盘子里韭菜叶一样的厚度,有韭菜叶一样宽,晶莹剔透的盘曲在一件青花瓷的盘子里。 “公主呀!这秦镇的凉皮,你可不知道啊!这可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到了秦朝就越做越精了,越做越好了。有一次秦始皇出宫巡视,到了户县的一个村庄,吃到了这种凉皮,连说‘好、好!’,后来大臣们都仿效皇上争食这里的凉皮,时间久了,这个地方被秦始皇赐名‘秦镇’,这里的凉皮也成了皇朝的供物……连当地老百姓都吃不上了。你看……我瞎说了……这些故事公主你可能都是知道的。”王氏说着,不停的用眼瞅着公主的脸色。 “哦……嗯!你说吧!”细君公主早年生活在扬州,后居长安深宫,所听到的都是儒家学说,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或知道民间的这些传说。她只是好奇地应答着。 “这秦镇正宗的凉皮呀!制作前先虔诚的洗手上香,净化心灵,然后在瓦盆内用大米粉加水调成糊状 ,用木棍顺时针搅拌三百六十五圈,稀稠适度。然后平铺在多层的笼屉上,用旺火蒸熟。出笼的凉皮揭下来像一个锅盖,吃时再用三尺多长,五寸宽的大铡刀切成细条或细丝……嘿嘿……这凉皮!”王氏说着话用眼悄悄地观察着公主的脸色,故意停顿了一下。又看着站在旁边的阿菱、荷花和其他宫女。 “凉皮制作这样麻烦?”公主细心地听着。 “是呀!我的公主……拌凉皮的时候,加入青菜丝、小豆芽等,再加上佐料辣椒油,好的口味全在辣椒油上,调好的凉皮全呈红色,红里透亮,辣里透香……。”王氏故意馋得吸溜了一下嘴,看着公主放肆大胆地说着。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公主已经被她的巧语笼罩住了。 “是这样的啊!”细君公主好像条件反应,也跟着倒吸溜了一口气,此时她感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情不自禁的朝餐桌上的凉皮看了一眼。 “公主,你知道吗?调制成的凉皮,那个筋、那个薄、那个细、那个软,风味独特,人吃人爱;那个香啊!那个酸啊!那个麻啊!那个辣啊,恰到好处,人爱人吃……你看,你看,我这嘴里的哈喇子流出来了。请公主恕罪,在你面前丢丑了。”王氏嘻嘻哈哈地说着话,故意刺激着公主。站在旁边的宫女们听到王氏的语言也会心的一笑。 “那……。”细君公主站起身来,眼睛单单地看着餐桌上青花瓷盘子中的凉皮,似乎感觉到了王氏刚才叙说凉皮的筋、薄、细、软,香、酸、麻、辣,一股食用的欲望在心中油然而生。 “原来这正宗凉皮呀!一般的人是吃不上的。”王氏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了。 “这是为什么呀?”细君公主急切地问道 “在很早以前,秦镇有一家富户,儿子娶了媳妇,两年以后,给他们加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老爷子高兴之时传下话来‘儿媳想吃什么尽管地买,就是天上的星星肉也要买来’。儿媳说‘我嫁到你们秦镇来,就是为了吃你们的正宗凉皮,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凉皮’。老爷子为难了。”王氏说着又停了下来看着公主。 “为什么为难呀?”细君公主紧张地问道。 “因为凉皮是朝廷的贡品,老爷子买不来啊!”王氏说着嘿嘿地笑着。 “那后来怎么办了呢?”公主也笑着问道。 “老爷子无奈地说‘我还是想办法去给你买星星肉吃吧!’”王氏说完先笑了起来,公主和阿菱、荷花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随即几个人坐在餐桌前,有滋有味的吃起凉皮和其他的饭食来。由于王氏的幽默语言,吃饭时倒冲淡了公主与官妇,主子与仆人的等级关系。 席间,公主突然问王氏,“夫人怎么称呼?” “公主问我的名字吗?”王氏眨着狡黠的眼睛问道。 “是呀!”公主边吃饭边说道。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叫这个。”王氏说着话用筷子一指餐桌上的一碗面。 “这是什么?”公主不懈地问道。 “这种面食叫做‘油泼辣子[比昂][比昂]面’。因为这一个‘[比昂]biang’字太难写,在当地有许多学问的教书先生都不会写这个字,因而显得无比的神秘与深奥。”王氏故弄玄虚地说道。 “那这是一个什么字?教书先生都不会写,总得有人会写啊!”细君公主是读书之人,所以想知道结果。 “我们这里原先有一位大学问先生说,这个字的写法是‘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东一长,西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子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个车车逛咸阳。’”王氏摇头晃脑学着大学问的先生叙说着,惹得细君公主和几位宫女笑声不断。 “那这一个‘[比昂]’字到底怎么写的啊?”细君公主焦急的问道。 “我只会说这一个字,不会写着一个字。”王氏脑袋一歪无奈地说道。 “那……那……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呀?”细君公主又笑着问道。 “我的名字叫王[比昂][比昂]。”王氏笑着对众人说道。 “王[比昂][比昂]”细君公主反问道。 “对了,就是说我的名字叫‘[比昂][比昂]’。”王氏笑着说道。 “[比昂][比昂]?这么拗口啊!”阿菱大笑着问道。 “是啊!你要是把我加上油泼辣子,就变成‘油泼辣子[比昂][比昂]面’了。”王氏诙谐地说道。 “你怎么叫这样一个名字?”众人笑够了,公主看着王氏惊奇地询问道。 “在当地来讲,因为这个油泼辣子[比昂][比昂]面里含有深奥地学问,同时也太好吃了,我们这里的人都爱吃这种面。”王氏继续说道。 “那……尽管面好吃,和你有什么关系?”细君公主不解地问道。 “在我老娘生下我的时候,接生婆向我老爹道喜并要他给我起一个名字,我老爹正在香甜的吃着油泼辣子[比昂][比昂]面,随口说道:“就叫‘[比昂][比昂]吧!’从此以后,我的名字就叫[比昂][比昂]了。”说完话的王氏一脸正经,假装自豪的坐在那里。其他人包括公主在内可都是笑弯了腰。 “这是啥名字?哈哈……”荷花大笑道。 “[比昂][比昂],哈哈……”阿菱也大笑着说道。 “我的公主,你还是吃一口(biang biang)这个面,尝一次这个面的味道,就把我的名字记住了,一千年都不会忘掉,嘿嘿……。”王氏不知是直爽的还是故意的幽默地笑着说道。 “哈哈……我现在就吃……就吃biang biang你了……哈哈。”细君公主笑了一会儿,指了一下王氏,然后用手掩着口伸出了筷子。 “吃[比昂][比昂]了,哈哈……。”阿菱、荷花及其他人也笑着伸出了筷子。 笑声冲出灯火辉煌下的窗棂,从屋内向着夜空飞扬。 笑着,吃着……刚才还是愁眉不展的细君公主,此刻忽然之间忘却了一切烦恼,抛弃了一切忧愁,有了贪婪的食欲……。 细君公主能高高兴兴地吃饭,这都是阿菱的功劳。 阿菱清楚的知道细君公主自从离开扬州以后,就食欲大减。到了长安城以后,作为叔叔刘胥已经完成护送公主进京城的任务,高兴之余还领到了皇上的奖赏,自然到长安城的好去处潇洒风流去了,具体自己什么时间回扬州,细君公主什么时间启程西行,他都不去细问了。作为贴身侍女阿菱,从细君公主在扬州一进刘王府,她就服侍细君公主,名为主仆,实为姊妹,在有些事情上比姊妹的情谊还要深厚。细君公主离开长安以后,由于连日来食量很小,精神越来越差了。白天长时间的旅途颠簸,每到吃饭时就是半碗饭,有时就是稍微喝一点水。傍晚到了驿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细君公主总是先休息后吃饭,有时不洗漱、不吃饭就和衣而眠了。 阿菱虽然不知道到达乌孙国还需要多长时间?路程还有多远?假如照此下去,细君公主根本走不到乌孙国就呜呼哀哉了。今晚,到了宝鸡驿站以后,阿菱实在心疼细君公主,就和荷花商量了一下,把细君公主食量减少的事情汇报给了送婚特使张疆域。张疆域闻此事大吃一惊,惊的是假如护送的细君公主没有到达乌孙国,或者途中殒命,这些差错足以使自己项上的人头落地了。 最后商量决定有郡守的夫人前去调节气氛,如果不行,然后随队医生再进去诊脉调理。如果再不行,一面继续前进,一面发信使急奏皇上,请求定夺。可是郡守夫人王氏凭三寸巧舌竟然奇迹般的使细君公主吃饭了。 “王大姐,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名吃啊!”吃饭中细君公主向王氏突然问道。 “哎呀!公主,我王[比昂][比昂]不敢当,不敢当,我怎么敢与公主称姐道妹的。”王氏没有回答有什么名吃,而是吃惊公主对自己姐姐的称呼,急忙离座下跪叩头。 “你不必拘礼,从年龄上你大我小,自然是姐妹相称呼了。况且你我投缘,一见如故,你这一位姐姐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了。”细君公主笑着说道。 “哎呀!我……我王[比昂][比昂]娘家祖坟上烧了高香,我有一个公主的妹妹了,我给妹妹叩头了,还有,我给我们的祖宗们叩头了……。”王氏浓重的陕西方言和诙谐举动惹得细君公主和旁边的宫女们大笑不止。 细君公主使眼色叫阿菱与荷花搀起了王氏,几个人重新坐定品尝着餐桌上的佳肴。细君公主好像还没有忘记刚才的话,依然问道: “姐姐这里还有什么佳肴名吃?” “名吃吗?我们这里还有羊肉泡馍、肉夹馍、锅盔……一些名吃。”王氏想着、说着,还不停的用手比划着。 “等等,你不要说那么快,什么是羊肉泡馍?”余兴未尽的细君公主像是问阿菱、荷花等人,又像专一询问的王氏,因为她最后才把眼光落在王氏的身上。 “公主常居深宫,吃的都是御膳名肴,对于民间的风味小吃知之甚少,所以,你就不知道了。”快嘴荷花这一次抢上了应答的机会。 “传说,牛羊肉泡馍是西周时期“牛羊羹”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西周时期,周武王有一次大宴各路诸侯,因为人多,曾将牛羊肉在大锅内炖熟,被当时的人称为“牛羊羹”招待各路诸侯。这种方法既实惠又方便,久而久之成为诸侯相聚场合时的“礼馔,就是招待宾客用的饭食了。”王氏摆出一副有学问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还有历史渊源?”细君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 “公主妹妹哎,羊肉泡馍实际上羊肉或牛肉的汤汁泡馍。先用优质牛或羊肉加佐料入锅煮烂,汤汁备用。再把烙好的“虎背菊花心”——坨坨馍,掰成碎块,加辅料煮制而成。”这一次王氏来了精神,说话时又眉色飞舞起来。 “这羊肉泡馍的味道有什么特点?”细君公主转脸问王氏。 “它烹制精细,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香醇味美、诱人食欲,粘绵韧滑、香气四溢,营养丰富。若是食用后再饮一小碗高汤,更是暖胃耐饥,余香满口,回味悠长。吃的时候配一碟特制的糖蒜调味,口感就更好了。”王氏形象地说着,好像自己现在正在津津有味吃着羊肉泡馍,一切味道和特点都从她的巧嘴中流泻出来。 “羊肉泡馍真的这样好吃吗?”细君公主的问话实际上也代表阿菱等人的心意。 “据说在一个什么朝代,有一位大臣向皇帝敬献了一碗羊肉泡馍,皇帝吃了很是高兴,就被封了个大官,后来这个人又升为尚书光禄大夫。你说羊肉泡馍好吃不好吃?连皇帝都吃动心了。”巧嘴王氏有意无意的表达了讨赏的念头。 “原来当地有这么多的出名小吃,看来我们这些人是孤陋寡闻了。”细君公主悄悄地咽了一口吐沫说道。 “公主妹妹要是不急着西行,我带着你把这里出名的小吃用个遍。你今天要是不吃,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越来越胆大放肆的王氏无顾忌的就说漏了嘴。 “大胆的王氏,你怎么给公主说话?什么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快嘴荷花早就看不惯王氏顺杆爬的德行,这一次抓住机会训斥起王氏来。 “我是该死,你看我这嘴,我说的意思是公主妹妹倘若现在没有机会吃,只能等以后再有机会来吃了。”王氏自知说漏了嘴,赶紧设法弥补。 “姐姐不必较真,不过你的学问,你的巧嘴如簧妹妹实在佩服了。”细君公主安抚地说道。 “王氏还不跪谢公主?”荷花厉声说道。 “跪谢公主?”王氏不知道什么原因要跪谢公主。 “公主已经封你‘巧嘴王氏’,你还不跪谢吗?”荷花厉声的提醒道。 “哦……哦……”王氏似乎明白了荷花的意思,嗫嚅着跪了下去。 “不要难为她了,不要难为她了!”细君公主和颜悦色地说道。 “‘巧嘴王氏’,哈哈……。”荷花高兴地笑着。 “哈哈……。”了解其中缘故的阿菱也笑着。 “哈哈……。”已经感觉到被戏弄的老练的王氏也笑着。她这一笑,既活跃了气氛,也使自己走出了尴尬的处境。 不过,如今在陕甘宁一带凡有卖羊肉泡馍的饭店,都有一位巧嘴的媳妇招揽顾客,据说这就是细君公主赐封“巧嘴王氏”的化身,不知是真是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四章1 第四章 拂晓时分,黑夜把使用了一个晚上的帷幕收起,启明星像灯笼一样高高地挂在天空,朦胧、微明的苍穹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剪影,静静的张贴在这块银幕上。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周围的群山与大地上的万物都慢慢的清晰起来。催促起程的风已拉响了笛声,又一天漫长的旅程从脚下铺开。送亲的队伍簇拥着细君公主向着西方,向着天山脚下的草原,踏着人烟越来越少,弯弯曲曲的路又出发了。 细君公主感觉到,每天的启程时间是准时的,每天的路程是辛苦的,每天“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成为经常不见村庄,证明身边还有人存在的感觉。一路进发,黑土地变成黄土地了,平原变成崇山峻岭了,水田变成梯田了,绿色变成黄色了……还有哪些变化呢?噢——,还有,离家越来越远了,风的土腥味越来越重了,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了。她感到一路西行就像登山一样,心灵与身体的疲惫正在加快耗费生命的速度。但是,这是无奈的选择,她只好用生命承载着使命继续前进,哪怕是生命的终止! 陇西,当地人习惯将这个地域划分为陇东、陇南、陇西三陇之地。 过了陇东以后,车仗队伍沿着陇西境内的秦岭下的山谷西行。此时的路线,一会在谷底弯弯曲曲绕行,一会儿顺着山梁旋到山顶,像一条白色的裙带在坡与谷中跌宕起伏,时隐时没,飘飘欲飞。上坡时,载物的马匹、骆驼、犍牛犹可前行,只是车仗爬坡困难,需要众多的军士推着、拉着才能上去;下坡时更是军士们拽着、扯着才能下去。 此时,考虑到细君公主的安全,她只能在众多侍女扶持中步行。行走的细君公主,放眼望去,黄土坡、土黄色的草、黄色的天空,满目皆黄的氛围积淀了厚重的梦想。层叠的山体经过岁月之风的雕琢,显着裂痕,布满阴影,像一层又一层人生的年轮高高的砌起,不知何处是生命的最高点。 在山谷内行走,有时看似路尽,忽而又宽阔延伸,有时快马飞奔,忽而又下车前行,迂回中有含沙的凉风相伴,弯曲中有浑黄的溪流随行,不尽的黄色连着黄色,满眼的荒凉连着荒凉,怨恨的遐想连着遐想,艰难的路程,终点到底在何方? 在一处山脚下,队伍停了下来,细君公主被皇家婚姻特使张疆域派人在一处用布篷幔临时搭建的凉棚下小憩。其他随行的军士、匠人、商人沿路边就地席卧休息,喝水吃食物,驮马、骆驼等也喂一些草料。 据向导介绍,陇西境内诸山大多是秦岭山系支脉的分支,由于渭河纵贯中部,成为南山、北山的自然分界。渭南诸山为秦岭山脉支脉向西延伸的分支,干峰为露骨山,其余为支山,渭北诸山则为西倾山脉分支东北行的支山,干峰为马衔山。目前,车仗迤逦前行的路就是在南山与北山之间渭河的河谷中行走。 细君公主坐在凉棚下,望着在太阳光下耀眼的黄色中远处雄踞一方的一座山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山?她也不愿意知道那是什么山!只是看到东西走向的山上有零星的松柏,丛生的灌木。山腰一个泉眼喷出的清水,在一处悬崖形成了很小的一个瀑布,由宽渐窄的绿色像裙带一样在山腰上缠绕着,绿色处大概就是那一股泉水流经的地方。在层层叠叠、起伏连绵、浩瀚宽大的黄土高原能见到这一抹绿色,细君公主顿时感到给自己的精神注射了一剂兴奋,一剂清凉。 几天来,对着黄色看久了,联想到皇帝、黄河、黄土,倒看出一些敬畏和尊重,似乎觉得历史的记忆变得复杂隐秘,扑朔迷离。是对是错?是仇是爱?是进是退?当笔墨游走在复繁的传说和文字记载之中时,神游脚步和目光接近今天积攒的历史遗迹时,多少年后,一定会发现历史的脚步在这黄色的土地上印得很深。谁都知道,从今天起,尽管自己途经这里还要继续向前行走,事件的本身会历经千年的风雨冲刷,而停留在黄土结构深处的脉动和气息,一定还会透露出历史的许多秘密。就像今天一位弱女子担负着国家的责任,西行远嫁,为了一方黎民百姓的安宁! 是啊!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实行郡县制,把全国分为三十六郡,他仍然在发祥之地设置陇西郡,治所未变。辖地相当于现在的兰州市、定西市、天水市、陇南地区一部和临夏一部的总面积。当时的陇西,是为要塞之地,布兵可以西拒西羌匈奴之强大的敌人、东护长安京城之要郡,是兵家必争之要地。岁月一路而来,历史的笔锋在陇西的土地上已经斑斓生辉,沉积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如今,历史的车轮驶进汉朝,记载的手笔有时候也会变幻莫测,风起云动,是战乱;灾荒或者某人的一时冲动,是狂放;孱弱的途径,就是细君公主小憩的地方……厚重的黄土,也会将这样大大小小的、具有历史符号意义的、值得歌颂的事迹深深的记载黄土之下。因为这是一个值得记载的、万人称颂的历史事件。 送亲的队伍伴随着“吱呀——吱呀——”、“嘚……嘚……”的声音又西行了。 细君公主坐在带帷帐的暖车里,河套里的风有些清冷,不时的掀起窗帘和门帘想和公主叙谈着什么。可在车外山坡上,灿烂的杏花仍在清冷里绽放开来,随风飘来的清香一阵又一阵沁润着肺腑,给黄土高坡的春天添加了新奇与生气。队伍顶着斜阳游走在山腰之上,穿行在松柏和桃杏树混杂的丛林里,向着为迎接细君公主张灯结彩的陇西县城靠近。细君公主心里想,是谁在这荒芜的山巅栽植了一片杏林与桃林,撩拨得人想入非非、心事重重……。 颠簸中的细君公主陡然想起了烟花三月的扬州,正是柳树抽芽,桃花开放的时候,扬州的大街小巷,城河两岸,到处是柳绿桃红。柳树和桃花,不仅扬州有,其他地方也有,但像扬州这么有特色,还是不多见的。扬州的柳树和桃花之美,不仅在西子湖畔,石拱桥头,即便是大街小巷也遍植杨柳和桃树。所以每年的春天,嫩绿的柳枝,五彩的桃花,把整个扬州城装扮得格外的娇艳,而这种桃红柳绿之美,正是扬州春天的特色所在。“两岸花柳情依水,一路春光爬高山。”这 既是赞美瘦西湖之美,也突出了扬州的桃红柳绿的特色之美。 “哦——这是渭河吧?”思想中的细君公主望着帷帘外面忽然说道。因为车队拐了一个山弯,行进的路在傍着河流而蜿蜒。 “就是渭河,是黄河水系较大的支流!”坐在身旁的阿菱随口接道。 “你看那浪花翻腾的河水,收集了昆仑山千万年凝聚起来的晶莹和灵气,就象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一路欢歌,一路跳跃,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就像人一样,在时间中经过千里的奔跃,终于渐渐成熟,慢悠悠的在这宽阔的山涧,凝成安宁静穆的一湾,成长为一个娴淑婉顺、美丽温柔而坚韧顽强的少女。”细君公主凝视着帘外自言自语地说道。 “公主,你再说什么呀?”阿菱听到细君公主自言自语的声音,推了她一下问道。 “哦!我在说渭河水……阿菱,你看到了吗?你看那岸边一溜高高地矗立起的巨大水车,哎呀!你看那水车苍老的身躯依然乌黑油光,在和煦的阳光下显示着担当负重的大气,这种古朴和厚重,加上它那悠悠的转动与轻轻的吟唱,这不就是一首古老的、充满聪明才智的睿智之歌吗?”细君公主坐在车内看着缓缓流淌的渭河,似乎神智融入了其中,呼吸和脉搏与河水一起跳动着。 “我看到了,那岸边高大的水车,转动的水车上每个水斗里流出的水,像条条白丝带在阳光下闪烁。”阿菱坐在细君公主的身旁高兴地说道。 “阿菱,你看……那河水中的羊皮筏子,轻轻地悄悄地在渭河的中心漂移着,多么无畏的精神!多么无畏的行动!尤其是操纵羊皮筏子勇敢无畏的人,在波涛浩渺充满死亡的激流中,竟然娴熟的驾驭着生命漂向对岸,令人在生畏中敬仰啊!”细君公主远远看着河中的一幕,河面虽然宽阔,没有浑浊的漩涡,没有呼啸的浪涛,河水如此的安宁,静静的,平平的,不细细地看,甚至于感觉不到水的流动。羊皮筏子漂流在河水的怀抱中,似乎体验到的,有一种安稳、踏实和温暖的感觉,让细君公主在感叹中充满敬意。 “哎呀!我是不敢坐那羊皮筏子,我有一点害怕,真害怕翻到……”阿菱一想到在细君公主面前,下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停止了。 送亲的队伍迎着温暖的春风向西行走着……。 在路的一边,绵延千里的河水挟风雷之势,在黄土高坡,扬起那不屈的头颅、沸腾着滚烫的血脉,就像一个刚劲强悍的汉子,浩浩荡荡地奔涌而来,匆匆的脚步到此却戛然而止,拖曳下一幅数百丈宽的尾巴,直将它那庞大的身躯深深地投进宽阔的河床,就如一个桀骜不驯的小伙在母亲面前低下骄傲的头,服帖温顺夹杂着可怜。在路的另一边,则是一带平川沃野,在河水乳液的滋润下,庄稼葱绿,树木成茵,葱茏遍野,牛羊成群,富庶安静,就象一个美丽的少女,在母亲的怀抱里极尽妩媚和柔情,张扬着春天的活力;河的对岸,连绵的山头穿着土黄的衣服,像高低不同的士兵群立着,威武而大气,不知是守护着黄河还是接受河水的检阅。渭河——就这样以她母亲博大的情怀和无穷的魅力,将他们性格迥异形态各异的儿女紧紧地搂在一起,在眼前融成一幅绚烂多姿植人心田的图景。 渭河就好像经纬在黄土高坡一根独弦乐器,激扬博大、铿锵有力的旋律,让人眼前时常浮现出它热情勃发、千回百转,豪气盖天的英姿。细君公主感觉到,走近了渭河才领略到她另一种迷人的面容。 此时,细君公主面对渭河如此波澜壮阔的大气与威严,她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才是真正干旱地区的河流啊!这才是真正的母亲的胸怀啊!温柔中包含着刚强,安宁中蕴蓄着激情,以自我牺牲的精神,博大仁慈的心胸给代代炎黄子孙以无私的爱,坚毅不屈、勇往直前的精神铸造出了勃勃生机的中华魂! 千里渭河 我的故乡 风是山谷的歌 雨是山梁的装 弯弯的黄土路上 迎娶我的新娘 宽大的渭河 我的故乡 我的出生地 养育着爹和娘 无论天涯与海角 永远在我心上 细君公主循着歌声望去,只见远处山坡上一位穿着黑色衣服,头上扎着白羊肚子毛巾的汉子,挎着背篓,手提长铲,跟着羊群,一边在山腰的羊肠小道上行走着,一边放声歌唱。粗狂的喉咙发出高亢的声音犹如渭河峡谷的咆哮,在群山之间穿透着。 滔滔渭河水 一路向东方 深深峡谷底 高高山脊梁 落日红又圆 炊烟直且长 爱像烈火烧 风冷亦凄凉 浓浓的思哥情 泪眼望沧桑 苦短的人间路啊 不容人细思量 妹一声呼唤 喊出了泪满眶 哥一声应答 穿透了妹心房 留住情 留住爱 留住一梦日月长 不一会儿,在另一座山头上也传来一位女性高亢的歌声,是和声,还是对唱?不得而知。总之,黄土高坡豪放粗狂的声音给这里的山和水都注入了精神。就连行进队伍中的人员都纷纷仰脸向山头上观看。 队伍继续向前走着,临近陇西城的时候,看到两山对峙间的大路上,兀然挺立着一座木制的亭楼在一个荒凉的土台之上。别看木楼形单影孤,却有气度,有风骨。虽然遭到风剥雨蚀,雕梁画栋颜色班驳,几根木柱略有腐朽,可是,仍然迎风傲然地挺立在那里。细君公主在心里暗问,是谁将如此精巧的楼阁修于荒野之地?孤立无援的经受岁月考验!自然界在人的点缀下,实际上有时就是多此一举。 到了陇西城,经过宽厚的门洞,来到大街上,因为时间稍微早一点,街道上的店铺还在营业卖货,挂在门口的酒肆、小吃、杂货铺招牌在空中摆动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街道上游动着。细君公主通过帷窗看到,街市纵横交错,商店鳞次栉比。一些粮店、烟坊院、车马店、水店院门前人们熙熙攘攘。沿街两旁摆卖药材、食盐、硼灰、碱灰,辣皮子、烟叶、麻绳、陶器的地摊连绵不断。摊架上的荞麦饼、腌驴肉、咸牛肉、卤煮肉应有尽有。一些花土布被高高的挂起,在夕阳中依然鲜艳夺目。尤其是第一次看到不同于中原人脸型的商人,虽然公主不知道他们是少数民族人还是外国人,这种面目的区别还是给人带来一丝新奇的感觉。一些商人纷纷停下生意,在议论着这一支队伍突然到来缘由的时候,使细君公主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 车仗经过街道,越来越多的人们驻足好奇地观看着,他们有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这一支特殊的队伍是干什么的,看长长的驼队像是商贾,看兵士众多枪刺如林像是军队,看豪华车气派大方像是权势人家携家眷上任,看黄色帷帐……就不好说了。反正是这支队伍的到来,给县城带来了无限的风光和话题。 这一天,细君公主兴致很高,不太疲乏的身体使她刚进驿站就带着阿菱与阿婵等侍女们来到了大街上,她想看一看这里繁荣与当地人的风俗,即使是不太好的风光,因为她感到离家越来越远了,尤其是见到不同于中原脸型的人,她猜想着自己未来的和自己要过一生的男人是一位什么脸型的人,是一位什么体型的人……。 忽然,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阿菱的眼帘,是他,是青儿哥。他牵着马,提着枪,好像刚从一家饭馆吃完饭向一条巷道走去……。 “青儿哥……”激动地阿菱忘情地喊道。 那个男子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也没有回头观看,飞身上马,提枪远去了。只剩下阿菱原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后来她觉得有些站立不稳了。 细君公主与跟在身后的宫女们听到喊叫,正当不知何故时,只见阿婵贴过身去扶住阿菱轻轻地说道:“傻瓜,站稳了!” “公主,我们到前面看一看吧!”阿婵尽力掩饰着说道。 “外面风挺大,我们不逛街了,还是回驿站吧!”实际上聪明的细君公主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宫女跟着细君公主回到了驿站,进了房间门以后,阿婵让阿菱躺在炕上,只看到只见阿菱两眼微闭,似有昏睡之状,阿婵走近炕头轻声喊道: “阿菱、阿菱——” 阿菱没有回声,阿婵向细君公主看了一眼,像是求救。公主似乎明白了阿婵的意思,急忙让外面的宫女们端来一杯当地的酽茶,阿婵接过来以后,用调羹送入阿菱公主口中,正当阿菱下咽到喉头时,一股西北特有的苦辣,刺激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接着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公主与阿婵会意的笑了一下,她这才放心的靠在土炕的软垫上,靠近炕桌品尝着宫女们端来的香茶。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一切又消失得那么迅速,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好像发生的这一切公主她们三个人都在预料之中。其他的宫女不知原委也不理解,不理解的也不敢询问。 掌灯时分,是开饭的时间,阿菱、阿婵及宫女们依然像往常一样服侍公主吃饭。 当地的一位老厨师把抬来的食盒屉子打开,从里面端出来的糖油糕、豆腐脑儿、莲花豆、麦甜醅、糯米、醪糟、酿皮,还有韭菜包,羊肉小笼包……一应摆到了餐桌上。 因为细君公主出生在东海之滨,口味爱甜喜酸,远麻惧辣,所以上来的食物多以她的口味为标准。由于刚才不该出现的一幕扰乱了公主的心绪,满桌的食物都没有引起她的食欲。当一种像黑色陶罐端到桌面上时,引起了细君公主的注意,她急忙问道:“请问师傅这是什么食物?” “回公主的话,这是蜜枣甑糕。”正在摆放食物的师傅停下来手中的活答道。 “蜜枣甑糕?”公主反问道。这是她看清了送饭的师傅中等身材,瓜子脸型在灯光下有些发黄,精瘦的身体虽然年老还依然精神矍铄。 “对,是蜜枣甑糕,是黄土高原的名吃。”师傅微微弯腰回答道。 “这是你……”公主话没有说完从炕沿上溜了下来,因为一位年长者来伺候自己,她内心感觉有些失礼。 “是,这是我亲自做的,请公主品尝。”师傅看到细君公主下炕来,后退一步说道。 “这里面……”公主说着话伸手就想去揭开陶甑的盖子。 “公主,不行!”师傅急忙上前挡住了。只见师傅用一块干净抹布垫在手指间,解开了盖子后,一股诱人的甜香扑面而来。 “好香甜的米糕啊!怎么蒸的这么好!”细君公主闻着了香味欣喜地说道。 “做这种蜜枣甑糕要有耐心,心急了不行,心慢了也不行”老厨师怜惜的望着公主颇有经验地说道。 “是的,制作出这么好吃的糕点,肯定非常麻烦……。”细君公主会心的看了一眼老厨师说道。 “做蜜枣甑糕要把好四关:一是要泡好米,要用糯米在清水中浸一晌,把米心泡开,淘洗数遍,去浮沫,沥干水分。”老厨师听到细君公主对自己做的蜜枣甑糕有兴趣,眉开眼笑的介绍起来。 “是这样……。”细君公主像是听话又像是默记着什么。 “二是装甑,先将洗干净的枣子在甑的底部铺一层,再铺一层米,向上一层比一层多,最后以枣收顶。”老厨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放着红光。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耐心的听着。 “三是火功,用火不能急躁,大火先煮半个时辰,然后再用慢火煮半晌。”说话的老厨师已经用刀切出一小块蜜枣甑糕放在一只带花的陶瓷碟中。 “老人家好刀工啊!”细君公主看到老厨师从一大块蜜枣甑糕的中间挖出了四四方方,边沿整齐的枣糕,惊奇的夸奖道。 “四是加水,一是为甑内的枣米加一些温水,使枣米交融,二是从放气口给大口锅加凉水,使锅内产生热气冲入甑内,用蒸汽再加热。”老厨师看了周围宫女侍女一眼,更加兴奋地介绍着。 “哦——,是这样……。” “自然放凉了最好吃,你吃一口啊!黏而不粘牙,香中不腻,甜中透酸,凉中还温……。”老厨师说着笑着,形容着比划着。 “可是你这枣糕是热的啊!”细君公主高兴地忽然反问一句。 “是的,我这蜜枣甑糕是热的。今天风儿有一点大,夜晚有一点凉气,考虑到行程一天的公主身累心热,吃冷食宜郁结,所以,就端热糕上桌,等慢慢凉到与公主身体温度差不多的时侯再吃,就是最好的糕点了。”老厨师说完后,象一位爷爷一脸慈祥的望着细君公主,室内的气氛在慈祥中活跃起来。老厨师看到细君公主和悦漂亮的脸色,心中美滋滋的想到,今天史无前例遇到远嫁的公主在陇西郡,并且有幸亲手给公主做一次饭菜,是自己这样大把年纪一生的光荣,也是自己在当地厨师界手艺的肯定。千载难逢的机会,万年不遇的喜事啊!所以,今天他的心情特别激动。当他看到细君公主的眼神还在餐桌上游移的时候,他接着又指着一盆菜说道:“这是陇西地区的著名小吃烧鸡粉。主要以鸡肉、鸡蛋、淀粉、菠菜汁及多种调料加工而成,” “哦——”细君公主眼光没有离开餐桌应了一声。 “你看这褐汤绿粉、肉蛋兼备,假如酷暑时凉着食用,清爽可口,消暑解热;严冬时趁热食用,鲜香味厚,以烧鸡粉滋补则有速效作用,故而南北皆宜,四季都可食用,老幼喜爱。”老厨师高兴地解说道。 “是的,是的……你老人家厨艺就是高超,看着都让人激发食欲。”细君公主由衷地说道。 “这是陇西腊肉,其原料,选用的是陇西岷县山区闾井一带的蕨麻猪,该猪体形小,多不过百斤,腿细、皮薄、肌肉紧密。由于野外牧养,多运动,致瘦肉比例高,且滋味鲜美。成品肥瘦相间,红白分明,滋味醇美,瘦肉不柴,肥肉不腻。”老厨师说着用手小心地揭开了陶瓷盆上的盖子,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哎呀!蒸熟后真是香味扑鼻,诱人食欲啊!”细君公主赞叹的说道。连一旁的宫女们都馋得吸溜鼻子。 “公主你看,这是金钱肉、卤鸡蛋,荞粉酿皮鸡丝面。 牛肉羊肉担担面,桂花元宵羊肉串。韭菜包子刚出笼, 酥饼锅盔大肉面。这是一碗饸饹面,馋得涎水往下咽。 浇汤扯面味道鲜,吃上一碗想一碗……。”老厨师向背经文一样地叙说着,说的细君公主高兴得咀中直涌口水。 “阿菱,赏赐老人家!”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只见阿菱取来二十两银子,一只雕刻精致的玉石烟壶,用木盘端送到老厨师面前,慌得老厨师急忙欲下跪谢恩。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老人家,免礼了!”站在身边的阿婵一把掺住老人,老人没有跪下去。连声说道:“多谢公主,多谢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四章2 饭毕,公主卸妆洗漱以后,尽管外面的灯火依然通亮辉煌,兵士与商人还在忙碌着,细君公主便在阿菱等人的服侍下,静静地坐在炕上慢慢地喝着茶,说话消食。服侍公主的其他宫女都被打发出去了,让她们在外间房子里休息去了。只留下从扬州带来侍女阿菱、阿婵留在里间自己的身边。因为这是从西安出发以来的规矩,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成了服侍细君公主吃饭、就寝及其他琐事约定成俗的习惯。 像往常一样,正该是主仆三人闺蜜中说话的时候,阿菱却坐在一边默默地不吭声。细君公主知道阿菱的心思,让阿婵打开了青儿送给阿菱的布包,三个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布包里面的物品,里面的四角菱被她们三个人快吃完了,只剩下四只了。当时还是阿婵提出建议说,我们留下四只菱角,因为这四角菱是扬州的特产,我们三个人和青儿每人一只。阿婵说出此话出于什么心理和原因,没有人分析,没有人去想,没有人深究,似乎不用去深究人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四只四角菱静静地躺在那里,由于此布包是阿菱的“宝贝”,也是三个人共享的家乡之物。四角菱都发干了,颜色越来越黑了。只有又像石又像玉的一件圆形佩件溜光溜光的卧在那里,在灯光下发出微弱的光芒。对于公主和阿婵来讲,青儿送给阿菱的四角菱可以分享,唯独这一件玉佩是阿菱特有的。这一次细君公主远嫁西行,带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已经价值连城,阿菱从来都不索要也不关心,唯独这一个小布包或者说这个小布包内溜光溜光的玉不玉、石不石的物件最连她的心。时常是从驿站出发的时侯自己抱着小布包还问别人:“我的小布包哪里去了?” 大概是每天的行程由于疲劳,三个人经常这样默默地坐着,似乎在回忆一天路上的风景,或许每个人都在想自己心中心事,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人与亲戚。在三个人年龄都不大心中什么事情是最主要的,只有自己心中知道。 细君公主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好像在闭目养神或者在思考着什么?因为公主既没有说睡觉也没有睡觉前的象征——打哈欠。阿菱与阿婵只能陪公主坐着消磨时间。 阿菱今天偶然看到青儿的出现,担心他路上受罪或生病的心稍稍的安静了。从身影上看他是健壮的,只是比在刚出扬州时脸色黑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仍然显示着精神,大概是从小就在流浪风雨中练就身板,不然他在这极端困苦中早就知难而退或者死于非命了。阿菱不知道他怎样生活的,他怎样吃饭和住宿的,他的马匹能否驮载他顺利前进,他的盘缠是否够用,每天能否吃饱肚子……一连串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翻腾着。她想要是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好了,可以偷偷的给他送一些银两。大概他不愿见自己是怕劝他回扬州去,你的决心已定已经来了,我不会再逼你回扬州了,青儿啊!我与你联系,寻找你,是为了帮助你,向西的路还很远,你能坚持吗?你能坚持到底吗?你用什么坚持到底呢?好在你随着大队人马西行,你可不要单身独闯崇山峻岭和戈壁沙漠啊! 阿菱还想到,自己随细君公主远嫁西行,心中倒也无所牵挂,自从自己在扬州进了刘胥的王府,什么时间进的王府,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因为从街上被刘府的家人买到王府后,自己只是模糊的记得爹娘的面目,爹娘从来也没有来看望过自己,更不知道自己的家乡籍贯,只是模糊的知道家门口有一个很大的坑塘,坑塘的四周有很多稻田,小时候跟村里的小孩们在稻田里抓过田鸡和小鱼。后来生活在扬州的一条小巷道里,那时就认识了青儿和她的母亲……一位慈祥母亲。进了刘王府以后一直在老夫人身边,自从公主后来进了王府以后,自己就被老夫人指派伺候公主了。所以就无所牵挂的跟着公主,主要是为了生活上的愉快。使她高兴的是跟着公主从扬州到了西安,看到了很多金碧辉煌楼阁亭台,穿着各种颜色朝服的文官武将,就连权力伟大不可一世的皇帝自己都见过,比自己的爹娘开眼多了。优厚的条件,优美的环境,优裕的生活使她对自己的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渐渐淡薄了。尤其是细君公主对自己的信任,白天时常跟随公主身边,夜晚还要侍寝公主,某些时候就连皇帝宫中赐给的宫女老妈都得让她三分,使她一颗年轻的心得到了满足和膨胀。 阿婵的处境比较特别,她是在扬州城一次被人贩子买卖时哭喊着逃跑的时候,撞倒在路过的王爷刘胥马前,当刘胥下马扶起她时,她为了不被抓回去紧紧地抱住了刘胥的腿,刘胥看她可怜,指令下人把她送到了王府,进入了王府的歌乐班,由于阿婵聪明伶俐,对音乐得天独厚的悟性,古筝、琴弦演奏极为出色,当细君公主演奏琵琶曲的时候,她由于对这样一件没有见过的乐器好奇,经常站在旁边观看,细君公主教她演奏简单的曲目,她一学就会。久而久之成了细君公主的“弟子”,细君公主把她要到自己的房内,自此改变了她的人生。所以,她既是细君公主的侍女,也是细君公主的知音“弟子”。因为她伶俐嘴快,经常代替细君公主发号施令,处理棘手的事情。 三个人由于年龄相差无几,所以,在生活中既是主仆关系,又是姐妹关系。尤其是在这次西行遥远的路上,这种乡情和感情关系的空间得到了更广阔的施展,得到了更高的升华。在施展与升华中三个人知道的事情成为核心的秘密,外面的宫女、士兵和随行的匠人们是无从知道的。 “公主,你说我们家乡扬州的菱角怎么和外地的菱角不一样,是四个角?”阿菱看着花布上的菱角首先打破沉默问道,作为侍女她不想因为她的情绪冷落了公主。 “这个嘛,说起来话长啦……。”细君公主被突然的提问惊了一下,睁开眼睛随口说道。 “公主,你给我们两个人讲一讲,让我们也开一开眼界嘛!”阿婵也在一旁撺掇着道。 “以后给你们讲,肯定会给你门讲,我今天累了,我们都休息吧!”公主说完伸展了一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阿婵、阿菱看到公主打呵欠,知道今天已经没有希望听细君公主讲故事了,因为哈欠是她要睡觉的信号,这是跟随他多年来的经验。 夜,寂静的夜慢慢地降临了。 细君公主躺在炕上,尽管是夏季,感到身下微微有些热量,这是山区人常用的一种热情方法,外地人或贵宾到来的时候,他们总是在家中经常不住人的炕上烧上几把火,然后再用一些小炭火慢慢地在下面燃着,使冷炕微微有些热气。更何况是皇家公主的到来,州郡的官员早已经派有经验的人把凉炕烧暖,免得公主身体受凉引起疾病。他们知道公主在此地一旦出事,他们是担罪不起的。舒适的温度加上疲劳很快使细君公主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阿菱悄悄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困意。躺在身边的阿婵也已经发出了微微的呼吸声,阿菱知道,公主与阿婵已经进入了梦乡,毕竟三个人年龄较小,都有贪睡的习惯,尤其是阿婵更是爱睡觉,似乎瞌睡虫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头只要一挨枕头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阿菱躺在床上不敢翻身,她怕惊醒了阿婵明天会取笑她。她青春的思想,在由灯光和月光散落的室内组成斑驳光点的黑夜中不停的放飞着……青儿今晚住在何处?他的老母亲怎么就去世了?童年的时间这位老母亲可是几名孤儿的依靠,一群幼童的主心骨,她老人家总是那么随和,那么慈祥,那么善解人意。孤儿们外出被人欺负了,哭泣着回家的时候,她总是把孩子们搂在怀里,擦着幼稚脸上的眼泪叙说着,给予温暖和力量;一旦有些好吃的的食物,她又会笑着说着带着和悦的眼神把食物分给几个人,堵住几个贪婪的小嘴巴。她老人家怎么就去世了呢?过了一会儿,一个白皙窄瘦的脸膛,一头淡黑色的头发被脑后的小鬏大部拢住,只有刘海的短发在眉毛上面任意飘荡,一件印花小褂罩住上身,一条黑裤配着一双黑鞋总是那么利索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一位慈祥的母亲啊! 自己进王府以后应该抽时间去看一看她老人家,是的,应该带一些好吃的东西去看一看她老人家,她一生由于家庭困苦,可是什么好食物也没有吃到啊!只要有一点好吃好穿的,也被像自己童年一样的流浪儿女们抢着“享受”了。 是哪一年……记得有一次几小伙伴在清流溪捉田鸡,自己不小心扎伤了脚,青儿哥把自己背到三孔桥,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几个小伙伴轮流用草帽端水,把脚洗净后,又轮番把自己背到青儿的家中。老人家看到以后,用嘴对着自己的小脚掌上的伤口,直到吸出血来,又烧了一些棉絮灰,一边敷在伤口上面一面说道“这样才不会感染,过几天就好了。”真的,几天以后脚上的伤口慢慢的好了起来……。 想到此,阿菱一种自责心理在胸中泛起,当时,由于被卖到王府,自己一下子走进了高楼大厦、锦衣光鲜,生活富裕的王府,为什么偏偏忘掉了这位伟大的母亲。 在日常生活中,会有这样一个现象。越是看惯了的东西,便越是习焉不察,新旧都难看出;越是不常见的,越是兴致点极高。如果你改变这种习惯,对习以为常的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永远用新的眼光看待一切事物,就会有另一种现象……或许在幼时脑海里一张白纸上童年的生活太深刻太明显的缘故,不知不觉在新生活中忘记了以往,尤其是比以往生活更好的处境,掩盖过去苦难的岁月。如今,阿菱在偶然中突然想起来以往的事情,原来的深刻画面在自己脑海里越来越明显。如今,青儿哥为了自己的安全,不辞辛苦保护自己西行,可是自己连以往的亲情,尤其是老人的爱护之情却弃之脑后,黑暗中阿菱两行悔恨的泪水从眼睛里涌出。这些或许是良心的泛起,是一个对以往的回忆,是一个已经离开故乡的人在痛苦中的抛洒和忏悔。 远处传来更时提醒的鼓锣声,大概外面起风了,因为这种鼓锣声是随着风声传进了阿菱的耳鼓,她依然没有进入梦乡的信息,懒洋洋地躺在床铺上,本不想翻身的无聊地翻了一个身,也没有感觉身体有所舒服,只是换了一个躺卧的姿势。就好像西行的路上,这个驿站的心烦和另一个驿站的心烦没有一点区别一样。 阿菱的思想粘着青儿的感情无目的地想象着,青儿,你是随着大车队行进,还是随着商队行进?无论怎样前进,你可不能离我们太远啊!我不希望你离我太远,因为我们这群人——有可能是走在这条路上最大的一群人,离我们越远,你的危险性就越大。我们是幼时的好友,是鱼米之乡的乡友,我不想让你出现危险,尤其是危及生命的危险。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我要想办法给青儿送一些银两,这样他在路程上的日子就好过了……怎么送啊?怎么找到青儿?自己是个女孩子,尤其是服侍公主的侍女,找人显得目标太大了。哎呀!想起来了,阿婵不是与护卫车仗班的张保认识嘛!委托他去找青儿肯定方便,对,就这样办。叫醒阿婵,现在就去……还是等明天吧!还是瞅机会去办理这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尽管托阿婵办理此事会遭到她的“刁难”与羞笑,她还得去求她办理。想到此,黑暗中阿菱自己先笑了一下。 当思想的事情有了一个满意的结果,一阵睡意涌上了阿菱的心头,她把自己交给了黑夜,随着黄土高坡上悠长的风做出了一个悠长的梦。 又是一个早晨,尽管陇西山区中午阳光明媚,百草吐绿,百花盛开,春意盎然,但是清冷——这是山区春天早晨送给人特有的礼物,大概黄土高坡要提醒人们永远要记住:这是山区,这是渭河母亲流经的地方,提示你早晨出门要多带衣衫和路途的崎岖艰苦,做好多方面的心理准备。 细君公主在接受皇家婚姻特使张疆域请示“已经准备完毕,请公主允许出发!”以后,在阿婵的催促下又加了一件衣服才上车的。 随即“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又响起了单调的音乐,只有早晨的清冷随着多情送行的风以微弱的声响,时不时的加入西行曲的合奏,清冷的早晨产生一种清冷离别的凄凉。 陇西清露压驿尘, 晨明寂静歇耳音。 群山相阻人西去, 唯恐娇女无回音。 车仗队伍向西慢慢的离开陇西城,细君公主掀开帏窗,情不自禁的回头迎着早晨的阳光再打量一次只住宿一晚的郡城。好像这一座郡城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陇西的蜜枣甑糕、腊肉、鸡丝面,金钱肉、卤鸡蛋、荞粉酿皮?还是老厨师精湛的手艺?不是,因为在这一座城里她见到了青儿的身影,并且定出了怎样接济青儿的计划。所以她的回望有两种愿望,一是在看一看这一座美丽的郡城,二是在回望中说不定会偶然又看到青儿的身影。第一个愿望实现了,第二个愿望在逆光中只看到一队乘马的士兵与长长的商贾驼队。 太阳越来越高,随着越来越高的太阳温度也越来越热,尽管山沟里的风还在刮着,除了在空气中多了一些土腥味外没有送来一丝凉爽。细君公主刚才的举动被阿菱与阿婵看在眼里,根据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们,她虽然贵为公主,实际上是一位小姐姐,除了公主固有的脾气,就是在她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要去打搅她。 公主从窗外收回眼光,无聊的端坐着。过了一会儿,阿菱好像找到了说话的时机: “公主,给我们讲一讲扬州四角菱的故事吧?” “公主,你看……阿菱想知道她为什么四个角了?你就讲给她听好吗?”阿婵急忙说道。 “是啊!青儿送给我们蓝底白花的包裹里就是四角菱,而且都是邵伯湖的四角菱,多么难忘啊!”细君公主把青儿送给她的包裹说成是送给我们的包裹,很明确的是菱角三个人都吃了。 “是呀,是四角菱!”阿婵重复这一句话的目的是让公主快往下讲述。 “邵伯湖里的菱不但是四个角,而且个头大、味道美、皮儿薄,远近闻名。”细君公主像是回忆,又像是体验,坐在车中眼神望着前面行进的队伍,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们已经吃过了,自然知道这些哦!”阿菱催促着说道。 “你们不知道,每年秋天一到,邵伯湖方圆百十里的湖面上就飘出一阵阵清醇的菱香,菱香随着微风飘逸,其味道甜丝丝的,又约略带一丝丝苦涩,沁人心脾,令人陶醉。”细君公主如同身临其境,似乎徜徉在邵伯湖岸。 “哦!就是……个头大、味道美、皮儿薄,远近闻名。”阿婵又重复道。 “你们不知道,刚从水里采下来的鲜菱,绿得像翡翠。煮熟了的老菱,黄得像金子。每逢菱熟时节,四乡八镇的商贩就雇了车、船到邵伯湖边买菱,然后再运到各地去卖。”前进的车辆晃了一下,路上荡起一股烟尘。细君公主依然不紧不慢按照自己的思想叙说着邵伯湖的四角菱。 “各地的菱角都是两只角,邵伯湖的菱角怎么会是四只角呢?”快嘴的阿婵扶着车厢的栏杆,禁不住快语问道。 “这里面有一段凄美的故事……。”细君公主低声说道。 “我的公主,我的祖宗,你往下说啊!”阿婵说完看了一眼阿菱,两人相视会心的一笑,算作默契。 “很久以前,扬州一带的邵伯湖水域的湖与河一带的老百姓十分穷苦。因为这里水多,十年九涝,庄稼常常是种得多、收得少,饥荒年头到年尾……。”细君公主说着停顿了一下。 “哦……。”阿菱、阿婵附和着,两双眼睛望着细君公主。 “收不到庄稼,老百姓就只好去捕点鱼虾来充饥,不料后来,鱼虾都被一种叫‘水猴子’的怪物吃了。老百姓没有吃的,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这样过了一代又一代,这里的老百姓越来越少了。”细君公主伤感地说道。 “……。”阿菱、阿婵没有说话,只是相应的点了点头。 “有一年,扬州的湖区出了两个有志气的孩子,稍大一些是个男孩,因为是在一条河边长大的,名叫里儿;小一点是个女孩,因为是在一个湖边长大的,名叫艾儿。他们的父母都是辛勤的农民,但一年苦到头也养不活自己的孩子,只好让孩子自己去找活路。里儿与艾儿遇到了一起,就像亲兄妹一样。”细君公主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阿菱与阿婵。 “他们两人要干什么?”阿婵心急的问道。 “他们看到这里的百姓艰苦的生活,发誓一定要找到一种植物,这种植物要既好吃,又在水里生长,利用好家乡的水利资源,使家乡的人们从此不再忍饥挨饿。”叙说的细君公主透过车帘目视着前面行走的队伍,但是她的语言却不知何故停了下来。 “公主,他们到哪里去找啊!”还是阿婵的声音在询问。 “于是,他们两人就离开了家乡,到处流浪,寻找解决百姓生活危机的那种植物去了。他们不知走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河,爬了多少山;饿了,就从树上采些野果子吃,渴了,就从河里捧一把水喝,困了,就相拥在路边睡一会儿。走啊,走啊……有一天,他们忽然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里儿和艾儿循着香味找过去,不觉来到深山谷的一个大湖边。”细君公主叙说着,似乎深有同感,眼角充盈着泪水。她在想,他们都可以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自己千里迢迢、兴师动众要找的东西是什么?要找的东西在何方? “在大湖里看到了什么?”阿婵刚说完,就被阿菱轻轻地打了一下,嫌他不看公主的表情,抢话太快。 “原来,那香味就是从湖里散发出来的,只见在湖中心,长着一片从没见过的水草,草上开着一朵朵金黄色的花,结着一颗颗像玉那样洁白、像珍珠那样滚圆的果子。”细君公主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这一种植物找到了?”阿菱过了一会儿轻轻地问道。 “香味好像就是那果子发出来的。‘我去把它摘来吧?’里儿说。 ‘可是,谁晓得这湖水是深是浅呢?’艾儿有些担心。 ‘不要紧,我会游水!’里儿说着脱了衣服,‘咚’一声跳下了水。里儿游水的本领很好,这艾儿是知道的,一路上过了多少河,总是里儿背着她淌过去的。果然,不一会,里儿就从湖心摘了几颗果子,游回岸边了。 ‘啊,真美!真香!”艾儿从里儿手里接过那圆圆的、晶莹的、不知名的果子,看着,闻着,“但不知道它能不能吃呢?也许倒是有毒的?……”艾儿又有些发愁了。 ‘让我先尝一尝吧!’里儿说道。 ‘不行,你不能尝,万一有毒呢?我们还是去找我们发誓要找的那种东西吧!’艾儿说道。 ‘说不定它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呀!还是让我来尝一尝吧!’里儿说。 ‘要尝,我先尝!’艾儿抢着说道。”细君公主对这两个人像叙述故事一样叙说着。 “公主,别让她们乱吃,小心有毒!”阿婵担心地嚷道。 “两个人争了起来,争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这时,里儿和艾儿不约而同地暗暗想了一个主意——趁对方不注意,把那果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去。结果,两个人同时吞下了那奇异的果子。忽然,两个人都高兴得蹦起来,大声说:‘好吃!好吃!’原来这种果子吃起来又香、又甜、又脆。”细君公主高兴地说完后,用手在阿婵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阿婵没有说话算作回答,等待着听下文。 “‘有了这种东西,家乡的百姓再也不会挨饿了!’里儿和艾儿欢喜极了,他们又采了很多果子,跋山涉水回到了家乡。他们把这果子种在了里下河中,但是由于河水太急,果子给冲走了。他们又把这果子种在一个湖里,但湖水太死,果子没有发芽。怎么办呢?里儿和艾儿又是愁、又是急。” “那他们两个人怎么办呀?”阿菱和阿婵在摇晃的车中不知谁问了一句。 “‘我们把它种到邵伯湖里去,邵伯湖的水是活水。’里儿说道。‘对呀!邵伯湖的水是活水,但是又流得很慢很慢,种在那里一定行!’艾儿说道。果然,那果子在邵伯湖里发芽、开花、结果了,而且很快长满了整个湖面。远远望去,邵伯湖上像铺了一层翡翠——那是叶子,翡翠上缀满了金色的、银色的星星——那是花和果。芬芳的气味从邵伯湖飘出几十里、几百里,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都纷纷到这里来采果子吃。大家知道这是里儿和艾儿找来的果子,从此以后不再为吃发愁了,都夸里儿和艾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里儿和艾儿更是开心得不得了,他们每天在湖边,看着这果子怎样开花、怎样结果,看着人们怎样欢天喜地的把果子采回去……”细君公主微笑着想象力非常好的叙说着。 “他们两人终于为家乡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阿菱两个人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是,有一天早上,他们又跑到湖边,一看,啊呀!花、叶都被搅得乱七八糟,果子只剩下一点点,一定是水猴子吃的!里儿愤愤地说。原来,水猴子是非常凶恶、贪吃的家伙,它住在水底下,把鱼虾都吃尽了,又闻到水面上的香味,就在夜里偷偷来吃果子了。”细君公主说完看了一眼两个人脸上的反应。 “该死的水猴子,想办法杀死它。”阿菱气愤的说道。 “艾儿非常伤心,她坐在湖边哭,哭了三天三夜。里儿也呆呆地望着湖面,一动也不动。人们劝他们回去,但他们不肯。第四天早晨,里儿对艾儿说:‘不要哭了。我们一定要找一个办法来对付水猴子。’艾儿揩揩眼泪说:‘有什么办法呢?’里儿用手指向远方说:‘我们再出动找!艾儿说:’好!’于是,里儿和艾儿又离开了家乡,他们把剩下的一点点果子盛在袋子里,随身带着。不知道他们走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河,爬了多少山;饿了,就吃点果子,渴了,喝点河水,困了,就睡在路边。走啊,走啊,有一天,天已经黑了,他们就在路边准备露宿忽然,看到了远处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细君公主叙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看到了什么东西?”两个人同时带着吃惊地腔调问道。 “看到了……看到了远处空中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那星星光芒四射,十分耀眼,慢慢向他们飞来。艾儿有点害怕,紧紧靠在里儿身后。里儿一面安慰艾儿,一面睁大眼睛盯着那颗星星。星星越来越近了,渐渐来到了他们面前,突然一变,变成了一个英俊、美丽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颈子上挂着一条蓝色的项链,项链上拴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宝贝。” “ ‘你是什么人?’里儿护着艾儿大声问道。 ‘你们不要害怕。我的名字叫星儿。你们的名字叫什么呢?’那小孩咧嘴笑着说道。 ‘我叫里儿,她叫艾儿。你为什么叫星儿呢?’里儿见星儿很诚实,就对他说道。 ‘因为我也是在河边长大的,不过那不是地上的河,而是天上的银河,我是银河边上的一颗小星星,所以叫星儿。’那个叫星儿的小孩说道。 ‘你既然是天上的,为什么又要到地下来呢?’里儿又问他。 ‘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姐妹,每天在天上到处遨游,快活极了,也孤单极了。今天我在天上忽然看见你们兄妹,就飞下来想和你们做个朋友,好吗?’星儿说道。 ‘好的。看样子你比我们都小,就做我们的小弟弟吧?’艾儿见他十分伶俐可爱就说道。 “哥哥、姐姐,你们既然生活在里下河和艾菱湖,又为什么到这里来呢?”星儿听了很高兴,就随口问道。 里儿和艾儿就把自己出来的原因向星儿说了一遍。星儿一听,说:‘原来如此!这件事小弟可以帮忙。’里儿和艾儿听了又惊又喜,齐声问:‘你能保护我们的果子不让水猴子吃掉吗?’星儿点点头,说:‘能!不过你们先回去吧,过些天我会来找你们的。到那一天,我要送给你们一样东西。’说完,他又变成一颗小星星,像来的时候那样,渐渐飞上天去了。”细君公主说完停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四章3 天气越来越热了,前面马匹和人员行走中荡起的尘烟越来越大,土腥味越来越浓。阿菱与阿婵看到公主疲倦的样子,对故事的结果没再追问下去。 阿菱急忙递过去水壶,细君公主喝了几口水。阿婵对走在车旁的侍卫说道:“通知张疆域特使,公主需要停车休息!” “是!”一名侍卫应声快马向前飞去。 不大一会儿,侍卫骑马回来说道:“禀告公主,此处山谷气候炎热,不便久 留。再过少半个时辰就到洮河柳树滩了,马和人一同休息进食。” “知道了!”阿婵不高兴地答道。 车仗队伍加快了行进了速度,因为细君公主要休息,张疆域特使不敢明确反对,只是公主提出的时间和地点在路线上不对。人员在这里休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员和马匹都没有水喝……根本不是行军休息的地方。况且后面迤逦跟着皇家婚姻大批的驮载物资,再后面是商贾驼队,必须找一处水源充足的的地方才能歇息。 河风从远处送来了水意,空气好像比刚才湿润多了。细君公主想到离休息的地点不远了。就连走在前面的兵士和马匹都来了精神。据说牲畜是靠鼻子嗅闻空气中的水汽找到的水源的,“老马识途”就是比人技高一筹的见证。 湿气的感觉越来越浓重,拐过一处山梁,景致就截然不同了,不像刚才只是在山底向阳处有绿色,现在山腰中有些山顶上的绿色已经映入了眼帘。斑斑驳驳的绿色像一块残旧的绒毯覆盖着丰满连绵的山体,群山如画,展现远方,蓝天恣意,白云戏风,零星的羊儿与世无争亲吻着草地,像散落的星星点缀着盎然的绿意。 又拐过一座山梁,绿色之所以大绿了,是因为一条河水从这里经过。沿岸一些树木披着绿色从山沟里一路走来,到面前这一个湾变成了一片树林,尽管有些稀落,但是在黄土山中亦像绿色的翡翠让当地人引以为豪了。树下几头黄牛悠闲地甩着尾巴张望着远方,无言而语,不远处一小群怕热的山羊大概从河里喝过了水,看到头扎羊肚子毛巾的主人坐在树荫下抽烟,“偷懒”着不去上山吃草……。 远处。片片的树林,依山势而长,像人一样释放着自己的情感,或相依、或相望、或携手、或相拥,用人世间的情感演绎着自然的神奇。那手牵手形成的庞大伞阵,把正午骄阳顶在了头顶。伸手可触的白云,似遮掩群山神秘的面纱,在热爱皇天厚土浩浩荡荡的车仗队伍到来以后,被风儿慢慢地扯成碎片,露出了蓝天欢迎的微笑。 皇家车仗队伍到来前,一些正在此处休息的商队被催促着提前赶路了,周围的一些居民被劝说远离了……这不是细君公主所要得到的“安静”,而是皇家派头在原野里“膨胀”,高贵在深山中也不能错过张扬和显示。车辆和驮队按照行走顺序沿着河岸一线散开,人休息,牲畜喂草料饮水,除了部分军士警卫外,人员按照分工忙碌着。过了好大一会儿,忙乱的场面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细君公主和她的侍女宫女被安排在河边滩地一片较密的林荫下休息。浓厚的树荫下铺上了厚厚的花毡,服侍人员围着细君公主忙碌着……。可是细君公主今天一改往日的懒洋洋姿态,硬是坐在软椅上不肯躺卧着休息。东张西望的看着周围的人员,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阿婵忙着指挥其他人给公主准备盥洗的水和用具,阿菱则是忙着服侍着公主。阿婵小声附在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就拿起水壶向侍卫班走去,把水壶交给了侍卫兵张宝,要求他把新烧的开水灌满,把阿菱要找青儿事情透露给了他以后,又象征性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回到休息地,阿婵看到公主已经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躺在布幔围成的简单休息所,因为公主已经看到了机灵的阿婵完成了任务,不用听汇报,主仆各自心中已经明了。 细君公主休息过后喝了些水,又喝了些粥,在阴凉处顿觉精神了许多,她突然高兴的说道:“我们走!”站起身来就向河边沙滩走去……。 细君公主反常的举动,慌坏了正在吃饭和吃完饭的七八位侍女与宫女,忙坏了驻扎在附近侍卫班的兵士,她一人的行动像蜂王一样,众多的工蜂跟王而动了。尽管细君公主说“我随便走一走!”可是作为下人哪敢怠慢……。侍卫班长跑步报告给了皇家婚姻特使张疆域,张疆域当即指示“细心保卫公主,不准涉水、不准爬山、不准接近其他人。” 细君公主高兴的走出树荫,在沙滩上行走着……。她感到 正午的阳光耀眼而明亮,宽阔河床沙滩看不到阴凉。当头的阳光一改早晨的孱弱,肆无忌惮流泻着热量。 春天的风,从远处夹带着热气和细碎的尘沙,拂过裸露的手臂和脸庞,给人带来轻微的疼痛。脚下的滩沙,也被太阳烫得炽热,一丝丝的热浪徐徐上升,透过人的脚底和膝盖,缠绕在腰身,最后充满了胸口,让人感觉此时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热烈的。只有偶尔吹来一阵风,带着一丝凉意,证明有一条河和一带绿荫的存在。 从扬州一路西行,最大的特点是人烟越来越少,绿色越来越少,水源越来越少。呈现在眼前这一湾河水与一片绿荫,让她不知道这片绿色是不是西行路上最后的绿色,但是,明天遇到的空旷、荒凉、戈壁、沙漠,缺水少绿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多。难得的水汽,难得的青绿,难得今天实施“找到青儿的计划”走出了第一步,这些简单的理由就是使一个十六岁少女今天“疯狂举动”真正原因。细君公主是痴傻吗?不,有些女孩十六岁年龄的想法比这还要简单与痴傻! 细君公主喜欢这个地方,她自己也找不出爱这个地方的原因。只是心里想,西行的路太漫长,她的心累和身体累,她想在此处住下来,她下嫁的地方要是这个地方该多好啊!或许没有人愿意真正相信,一个在南方长大的女孩,会爱上这干枯粗糙的原野,但她就是在真实的这样想着。 驿道上又想起了“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嘚……嘚……”的马蹄声,细君公主像往常一样又坐在了车内,随着摇摇晃晃车动像昏昏欲睡,以弥补刚才午休由于自己的任性在河滩里疯跑带来的疲倦。忽然从远方飘来一阵高亢的山歌声,使疲倦的细君公主又注入了活力和精神。 男:正是杏花二月天,尕妹妹坐在地里边。 麦苗儿满地象绿毡,今年的麦子我想锄头遍。 女:正是杏花二月天,牧羊哥放羊在河边。 过路的阿哥你别缠,尕妹妹没哥可怜。 男:正是杏花二月天,各样的花儿都长全。 哪怕海枯石头烂,阿哥不叫妹作难。 女:正是杏花二月天,沙燕儿翻飞在云端。 你若是实心我喜欢,这也是前世的好姻缘。 正在细听的细君公主,忽然听到男人的歌声不知什么原因停止了,心中正在猜度之时,前面行军的队伍中突然想起了一名军士的歌声……。看来路边的山歌好像整个行军队伍都在细听,不然,这名军士为什么插唱得这么及时,并且他至少是黄土高坡的人或懂得山歌的人。 军士:正是杏花二月天,杨柳树长在门口前。 宁把身子油锅里煎,兵哥丢妹是万难。 女:正是杏花二月天,牵牛花儿上房檐。 兵哥是肝子妹妹是胆,肝胆儿分离是万难。 军士:正是杏花二月天,马身上备的是雕鞍。 尕手儿抓住问几遍,我走时你心酸嘛不心酸。 女:正是杏花二月天,把兵哥送到路边边。 你去了不要把心变,要念妹子活的很艰难。 军士:正是杏花二月天,叫声妹妹把心放宽。 骑上马不敢往后看,心疼着好象是箭穿。 ……。 一曲山歌唱在寂寞的行程中,象天籁之音唱完了,带着爱情、带着思念、带着留恋与向往,给行走在异乡陌生的大路上的所有军士商贾、宦官宫女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精神。队伍中顿时嘈杂起来,有的人在学习山歌的曲调,评论山歌的内容,有些人哼起家乡的小调。车内的阿菱与阿婵更是叽叽喳喳嚷着一会儿要公主也唱一支山歌,一会儿要公主唱一曲评弹,一会儿要公主给前面的军士对山歌……。还是阿婵聪明,赶紧说道: “还是请公主给我们把四角菱的故事讲完吧!” “我讲到哪儿了?”兴致正浓的细君公主问道。 “讲到星儿飞上天去了。”阿菱急忙说道。 “里儿和艾儿听从星儿的话,回到了家乡。他们白天黑夜地等啊、等啊,等着星儿来到。就在八月十五那天夜里,月亮很圆很圆,很亮很亮。里儿和艾儿忽然看见一颗明亮的星星从月亮旁边慢慢向他们飞来,越飞越近,不一会儿就飞到他们面前,变成一个小孩,原来正是星儿。”细君公主说完脸上依然泛着兴奋的光芒。 “好厉害的星儿,又从天上下到人间。”阿菱也高兴地说道。 “里儿和艾儿非常高兴,上前紧紧拉着星儿的手,向他问长问短。星儿也很高兴,他从自己胸前摘下那闪闪发光的宝贝,说:‘哥哥、姐姐,这是我的宝贝,叫‘四角灵’。它有四只角,指向东、南、西、北;掰开来,里面有一个金元宝。有了它就可以遨游四方,任何魔怪也不敢伤害我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们,你们可以把果子藏在‘四角灵’里面,再种到邵伯湖里去。这样,结出的果实就会得到‘四角灵’的保护,‘水猴子’再也不敢吃它了。’”细君公主看着阿菱与阿婵很认真地说道。 “这一次看天杀的‘水猴子’还有什么招数。”快嘴阿婵嘟囔道。 “里儿、艾儿一听,非常感动,小心翼翼地把‘四角灵’接了过来。星儿又说:‘不过,从今以后我就只能永远呆在天上,既不能发光,也不能到处遨游了。你们假如想念我,就在每年的今天看看月亮吧,也就等于看到了我。’说完,星儿低头不语了。”细君公主说完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阿菱、阿婵两个人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细君公主的脸色。 “里儿、艾儿那又苦又涩的泪水扑簌扑簌地掉在‘四角灵’上。‘亲爱的弟弟,我们不知道怎样来感激你呢!’里儿和艾儿一齐说道。‘不用感激——只愿天上和人间永远一条心,我们这个世界就是美好的。’话音刚落,星儿又变成了一颗小星星飞向了空中,但已经远没先前那样明亮了,星星在邵伯湖上飞了三圈,慢慢向月亮飞去了。里儿和艾儿仰着头凝望,直到望不见了,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忍离去……。”细君公主还在继续说着,不知为什么情面的队伍传来了一阵吆喝声,后来又渐渐的消失了。 “可怜的星儿,为了朋友牺牲了自己。”阿菱伤心的说道。 “不单为了朋友,也为了扬州的百姓牺牲了自己。”阿婵急忙补充道。 “后来,他们把保存起来的果子拿出来,包藏在‘四角灵’里,再种到湖底,结出来的果实竞都和‘四角灵’一模一样——有一层硬硬的外壳,壳上有四个尖尖的角指向东、南、西、弱,里面的果子也变成了元宝形。果实因为有了一层壳,变得沉重了,所以从水上沉入水下;壳上因为沾过里儿和艾儿的眼泪,所以在香甜之中又带一点苦涩。而水猴子却是再也不敢偷吃它了。”细君公主说完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 “太好了,太好了!”阿婵高兴的说道。 “后来里儿和艾儿为纪念星儿,就把这无名果叫 “四角菱(灵)”。每到八月十五这一天,他们都用“菱(灵)”来祭拜月亮,其实就是为了纪念那颗看不见的星星。这种习俗一直在百姓中延续至今。” “哦!这就是四角菱的故事。”阿婵若有沉思的说道。 “四角菱是用星儿、里儿、艾儿的生命换回来的。”阿菱有些伤感的说道。 “所以扬州百姓为了纪念里儿、艾儿、星儿,有一条河叫里下河,有一处湖叫做艾菱湖。星儿与里儿、艾儿见面的那个地方,被后来的人叫做天星庄。还把菱的叶儿念成“亦儿”,意思是:看见了菱的叶儿,也就好像见到了那几个小孩儿。” 据说直到今天,在扬州邵伯湖北面还有天星庄这个地名,还有里下河,艾菱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五章1 护送公主皇家车队继续朝西行驶。 细君公主也好像义无反顾地向西域进发着。 她静静地眯着眼睛随着车体晃动着,心里似乎十分平静。忽然,车厢内钻进来一阵春风,仿佛怀着恻隐之心吹拂着她的脸庞,而这和煦的春风却从不想知道,它所抚弄的是愁绪的脸庞还是喜悦的脸庞。 车外的阳光在大地上制造出水雾的涟漪,耳畔从四周传送着春季特有的高亢音符,而公主的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似乎一种灾难的大手摩挲着她的面颊,她本能的想把属于自己的青春生命紧紧地搂在怀里,不想让别人拿去,使自己来培育它的光华灿烂。可是,如今……,想到此,几颗泪珠儿缓缓地流过她惶惶恐恐的面部,莽莽撞撞滴到她放在大腿的手背上。 这一支行进队伍之所以朝气十足,生气勃勃,原因在于它是皇家送亲的队伍,它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和权利。 假如是一般的商队若是人员病了、牲畜病了,只有等待和花钱另顾,这些工作都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完成。可是,这支皇家的送亲队伍就不一样了,每到一地,一些病弱的士兵、宫女、工匠以及牵驮的驭手被换掉了,一些病弱的牲畜被换掉了,一些损坏的车辆和鞍鞯套具换掉或修理好了,一些给养和水源得到及时的补充……。似乎,除了细君公主以及她随身所带的公文、贴有皇家封条嫁妆和金银财宝不能更换,一切都在补充更换的范畴里。 尤其是在大汉朝威力能及的疆域内,人员的更换成为沿途各郡县青年人积极踊跃的事情。给皇亲国戚服务一次,对于每一个人与家庭来说,无论是获得的荣誉还是郡县衙门开出的优厚待遇条件,足可以使本人、家庭、亲戚和朋友光耀乡里与蓬荜生辉。 “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偶尔又加上人员对牲畜的吆喝叫声……催动着阵势庞大的皇家送亲车队一路西行着。 从汉朝初期,就实行了征兵制度,各地郡县健康的男子从二十三岁起至五十六岁之间,都要服役两年。服役的第一年兵名为“正卒”,在将官的带领下,主要任务是在京师附近的大营训练与保卫京城。驻防的“正卒”分为两支队伍,一支为南军,守卫宫城,另一支为北军,保卫汉朝首都的其他地区;服役第二年兵称为“戍卒”,他们都具备了相当好的军事技术,主要任务是驻守边郡县城和要塞,保卫边防,抵抗外来侵略者。 这支庞大的送亲队伍中几百人的军士,除了将领以外,全部都是家庭兄弟多,身体素质好,军事技术优秀,百里挑一的“戍卒”,在婚姻特使张疆域的带领下,实施对细君公主和所有嫁妆的保护,使她平安地到达乌孙国。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二十多人骑兵前哨班,统一的装束,统一的盔甲,统一的佩剑,统一的长枪。在前哨班校尉王英锦带领下,主要的任务是在前面造势开道,晓谕百姓回避,探查沿途军情,遇到事情向将军张疆域禀报。 在行进中,校尉王英锦在自己前面约三里的地方,派出五名军士作为先遣组;自己跨马提枪带领前哨班走在后面;接着才是张疆域将军的大队人马;后面跟着的是细君公主的车辆,车辆周围是校尉张宝的一个侍卫班保卫公主;接着就是车辆和骆驼运载公主的嫁妆和金银财宝,迎接细君公主的乌孙国特使,由校尉刘亚洲带领一个保卫班负责警戒;最后面就是一起同行的各个商贾驮队。 细君公主根据前队及时传过来的消息,知道前面快要到兰州(金城)了,因为她在行进的路上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黄河水低沉的咆哮之声,大概是处在山涧的作用,这种低沉似乎源于脚下的大地,咆哮又好像来自身边的山体,河水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震撼灵魂的威力。好像有一种召唤的力量和引力,就像一位慈祥善良母亲站在村口,不停地挥手喊叫着心中的游子,回来吧——,回来吧——,你们是我永远的儿女!这就是没有母爱的细君公主心灵的感应。 面前就是所谓的兰州(金城)驿站了,这就是相传黄水两岸遍地盛产黄金的河边金城?既然是驿站到了,就说明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了。细君公主坐在车中,掀起帏帘看了看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自言自语地说道: “时间还早啊!怎么就到了呢?” “公主,你说什么?”在晃动车辆中昏昏甜睡的阿婵被惊醒后问道。 “我是说时间还早啊!这么快就到了驿站兰州了。”细君公主重复着说道。 “到兰州了?”瞌睡虫阿婵睡眼惺忪地问道。 “是的,我已经感觉到黄河的脉跳了。”细君公主心有感触地说道。 “阿菱,到兰州了,你还睡啊!比我还困,快起来服侍公主……。”阿婵说着捏住了阿菱的鼻子,阿菱被弄醒了。 “你干什么?”阿菱气愤地说道。 “快起来服饰公主,呵呵呵……。”两个人还在打闹着,引起赶车的老年驭手笑着回头望了一眼。 大概是临近黄河的原因,前面的队伍加快了行军的速度,老驭手一声响鞭,后面车仗也跟着快了起来。下了一座山梁,看到面前的两座山之间的河谷越来越宽阔,队伍向着宽阔的山谷快速行进,因为别无他路只能这样一直向前走,几百人的队伍精神抖擞的向着黄河岸边走去。 “好了,别闹了,你们两人听到了吗?”细君公主凝目定神的问道。 轰———哗———,轰———哗———。 黄河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震撼人的心灵。 轰———哗———,轰———哗———。 这种低沉浑厚的声音像一把鼓锤,敲击着队伍中每一个人的心扉,前面行进的兵士们竖直了枪刺,战马和骆驼竖起了双耳,连赶车的老汉也直起了腰板,紧紧地抱着长鞭,连鞭杆尖上的红穗好像都发出鲜艳的红色,使整个队伍威严气派起来。 轰———哗———,轰———哗———。 这声音似乎使山在颤栗,脚下的大地也在猛烈地抖动,沉闷的声音仿佛是一支奔突的马队刚刚离去,而另一支马队的万只铁蹄又奔突而来。像庞大群鼓地的声音,地动山摇的稍有间歇地急骤地擂在人们屏气凝神的胸膛上。 行进的队伍离河岸越来越近,细君公主已经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水汽。 又拐过一道山梁,忽然,前面景观大变,在黄河水荡起一团团冲天的云雾中,传出一声又一声雷鸣般的狂吼,雾消后是一排排翻卷着黄色巨浪的急流,而咆啸的浪涛后面,黄河水铺天盖地的拥荡满整个山谷……似乎要把挡道的五泉山、白塔山推着向两边后移。 黄河,在五泉山和白塔山之间形成的吞天吐地刹那间的情态,像一片黄色烈焰,满河滚沸,又似在厮杀狂搏,被不可知的力量掀腾着,席卷着,然后疯狂地闯过两山间的峡谷流向远方……。 黄河,从上游一路好像在以它自身的任性随意流淌,忽而在湾中凝集蓄势,准备肆虐疯狂的力量,忽而平坦处处若淑女,露出母亲慈善的脸庞。忽而一路高歌向东,唱着丰年的歌谣。忽而掉头向北,亲吻布满黄土的山峦,在向人世间证明着力量,在向上苍倾泻冲天的激情。 “后面的人,跟上!”前面队伍中的人传来喊叫声,喊叫声又向后面传去……。 随着涛声增强离黄河边越来越近,一声声浪涛,被山风挟卷起漫天的飞雨碎沫,凉凉地溅了队伍中人员一头一脸。在轰鸣的刹那,大地仿佛要沉陷,然后那轰鸣又从大地深腹中沉闷地反弹了过来。浪涛的轰鸣,和大地恢宏的回声,震耳欲聋地把人夹击在中间,震击得细君公主的车辆摇摇晃晃,似乎在风驰电闪中震荡着飘移。 一座山像一条巨蟒横在队伍面前,山的一头耸立在黄河岸边,像蟒蛇张开大嘴伸进黄河汲水,这一张大嘴就是在岸边河水的上方山崖处挖开的一处豁口——一条傍河而过的路,以便行人辎重通过。送亲的队伍要穿过这一处豁口。 当细君公主的车子通过这一处豁口时,脚下的河水借助山风的威力,一阵狂涛卷了起来,荡起漫天的水滴,像一阵暴雨向着队伍泼了过来。坐在车中的细君公主感觉到这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和考验,还有一阵阵冲动和诱惑!在水中、雾中、浪中,感受到了一种生与死,创造与幻灭的激情体验后,似乎,涅槃后的生命之火又重新燃烧起来了,在这种意识浑沌纪元中,天地重新由此开辟,生命由此重新滋生。有了黄河,才有了日月星辰,有了春夏秋冬。有了他人,有了自己,更有了爱情与生命。 通过山口,队伍又像刚才一样离开河岸在大路上与黄河并行,细君公主看到,近邻的山脉,大概常年惧怕黄河咆哮的声音,默默地后退了许多,耸立在水白的薄雾中,在远处淡淡幻出峰峦的剪影。她感觉走近了黄河,似乎习惯了这种声音,声音反倒变小了,队伍在山下离河岸很远的沙石路上前进,河床袒露着胸怀,显示出黄河暴虐后慈善的一面,仿佛告诉人们,只要它愿意,什么时候亲近它都是可以的。 车队依然沿河水逆行,远远望见一排又一排水浪,在阳光下从上游的河中跳跃着而来,不停的飞溅起乳白色的水雾和浪花,身后拖着长长的银光,有些罩在葱绿青翠中,有些融入一片苍黄。黄河浩荡平和的模样,使人觉得亲切温和了,莫非它知道在这个时侯来了一位巾帼女流?是扬起手臂荡起柔曼的舞袖表示欢迎? “禀告公主,前面渡口到了,稍事休息后,要渡越黄河!”正在思索的公主突然被车帏帘外侍卫长张宝的声音打断。 “回告张疆域特使,知道了!”快嘴阿婵急忙替公主答道。说完她吐了一下舌头,她听出来这是张宝的声音。 “是!”跟在车边的张宝催马向前回报去了。 队伍又前进了一会儿,兰州渡口到了。 这就是兰州?河岸边只有几处大院子,院墙上插着汉朝的旗帜,好像是运兵的驿站。大概是水患或者水声过大的原因,人们在远处的山坡上修建了一小片房子,住着当地的居民。这里荒凉、落后以及一切都被这滔滔的黄河之水覆盖了,只有山坡下的树木和庄稼的绿色显示着浓重的生命信息。 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下来,当地的官员早已在此等候,准备的食物、水、草料已经齐全,人们在岸边说着、喊着、忙碌着……利用暂短的休息时间抓紧补充食物和水分。 参拜细君公主仪式完毕后,公主等人被安排在一座硕大的毡房内,这是她和众位女流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圆形房子,四周围着白色的毡布,半个白色的大球扣在房顶上,如果不是毡布上蓝色的花纹和固定毡房的毛绳,在内地绝对被人误认为是几个大蘑菇长在黄河岸边。 细君公主等人进了毡房,看到里面花毡铺地,设施全部是新的,新毡、新几、新坐垫、新挂布、新被褥,连水壶茶具都是新的……。公主由于刚才过黄河山口时有些紧张,如今似乎感到安全了,但是也感觉到累了,顺势躺在里面的被褥上,众位宫女连忙上前服务。 “哎——公主,刚才过山口时把我吓坏了,我想要被黄河吃掉了。”阿婵端来一杯茶放在细君公主面前的茶几上说道。 “黄河有母亲的情怀,她绝不吞噬你这位有情的儿女。”细君公主笑了一下说道。尽管她在安慰阿婵,其实自己刚才也和阿婵一样的感觉。 “你要是被黄河吞噬了,谁给我打嘴仗。另外,还有人心痛呢!”阿菱在一旁边收拾东西边抢白道。 “你个小……。”阿婵笑着刚想收拾阿菱,突然,听到毡房外面响起了禀告声:“禀告公主,皇家送亲特使张疆域求见,有要事禀报!” “请特使稍等片刻!”阿婵代替公主说道。 听到张疆域特使求见公主的消息,众服侍人员迅速忙碌起来。阿菱伺候公主坐在低一点的椅子上,众人把一切物品收拾利索,分别站立两边侍候。才听到阿婵喊道: “传张特使晋见!” “卑职张疆域参见公主!”张疆域随着声音一掀门帘就迈进了毡房,随即跪了下去。满身的盔甲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 “免礼!”公主平和地说道。 “禀报公主,按照计划,本是今晚夜间渡河,因为夜间风小,河中浪也小。现在要改变计划,定于今天下午渡河!”张疆域声音洪亮地说道。 “原因何在?”公主反问道。 “据当地官员讲,今天公主驾到,兰州渡口一改过去白天风大的惯例,突然风力变小了,我等商议,既然苍天开眼佑护公主,我们应该顺从天意,抓紧时间过河!”张疆域进一步详细地说道。 “悉遵张特使安排!”细君公主听到因为自己到来黄河风力变小的事情,高兴地说道。 “还有一事禀告……。”张疆域欲言又止。 “张特使请讲!”细君公主和蔼地说道。 “为了公主的安全,在乘船过河期间,您要和女嫔分开,由当地八名水手和本人在周围护佑公主,以防不测!”张疆域说完静听细君公主的意见。 “本公主明白张特使的苦心,按照你的计划安排过河吧!”细君公主停了一会儿说道。 “是!”张疆域在花毡上后退三步,转身掀开门帘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五章2 细君公主和侍女们为了争取过河的时间,在毡房内慌忙吃着些东西。此时,当地的人员端来了切好的白兰瓜,因为白兰瓜曾经作为贡品运到过西安,久负盛名,细君公主在西安皇宫里多次吃过。如今来到白兰瓜的故乡,免不得要多食几块。这种性喜高温干燥、温差大、日照长气候的白兰瓜,别看个头不大,瓜皮白中泛黄,色泽美观。切开后瓤口碧绿,肉厚汁多。咬一口脆而细嫩,清香扑鼻,甜味盈口……。 几个人正在忙着食用白兰瓜,听到门外有人催促公主起驾渡河。公主和侍女们出了毡房,在前面两名头挽发髻,面色油黑,体型略瘦,身穿长衫的年轻女水手的引导下,慢慢地向黄河渡口走去。 今日黄河上空的阳光格外明亮,细君公主白色衣裙,外罩红底白色云水波动无袖夹衣,两只水袖轻垂,迈开步子,袅袅娜娜,一走三波。头髻高耸,玉簪斜插,两根辫梢在髻的两边各挽了一个圈,像两道长虹又被一个银筢箍在脑后。一朵纯金的蝴蝶饰订在脑门上方的发髻上熠熠生辉,两绺乌黑的散发顺耳而下,搭在胸前,把一张白皙的瓜子脸衬托的娇俏妩媚。尤其是脚下的一双短腰鹿皮靴,使她的着装虽然保留着江南水乡的韵味,又带着塞北高原的风采。阿婵等人在公主临出毡房时怕她坐船身上冷,又给她披了一件长麾,戴上一顶丝绒披肩软帽,像一枝欲开的芙蓉花婷婷的移动在黄河岸边。 准备过河的皇家送亲队伍的人员,当地送行的官员,想一睹公主风采的百姓已经闪开了一条通道让公主通过。 前面不远处放着一具很大的香案,上面摆着马、牛、羊三牲的头颅和丰盛的面食供品,一炷碗粗的香火燃烧着,很明显这是在祭拜河神。三声炮响后,公主走近香案,本想按照规矩和风俗亲香祭拜河神。这时,随行的阿菱急忙走上前去,代替公主点燃一炷香送到她的手里,公主接过躬身插在香炉内,阿婵随即把公主搀到一旁,跪在香案前替公主叩头祭拜了河神。 拜祭河神以后,公主绕过香案一直前行,阿菱、阿婵及其他侍女们被分隔到了后面,因为细君公主回头时没有看到阿菱、阿婵等人的身影。 因为细君公主心中惧怕黄河,所以根本没有顾及和看到当地送行的官员和百姓热烈的情绪与欢欣的脸色,机械地向前走着,她感觉到是向河水中走去……。但是,她依然鼓足勇气,义无反顾,因为前面的路无论是惊涛骇浪,还是鲜花满地,都不是她所选择的路。这是当今皇帝给她指定的路,要想延续生命,今生只有这一条路,其他的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细君公主走到了船与码头连接的跳板,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黄河,尽管有人已经告诉她,今天风小浪小,眼前黄河水还是轰———哗———,轰———哗———地翻滚着,涌动着,掀起的浪花拼命地拍打着堤岸,溅起到空中的水珠如细雨般落了下来。面对此情此景,条件反射的恐惧,加上身边少了侍女陪护,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站在跳板的一端愣神。 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细君公主还没有迈步的意思,张疆域走向前躬身说道: “护送公主上船!”这一句话既是明示公主必须上船,又给两名女水手下达了命令。 两名女水手迅速走向前去,一边一个搀扶着细君公主的胳膊,后面跟着送亲特使张疆域、六名男水手与部分军士,在欢送百姓的欢呼声中,从跳板上如履平地的把公主拥上了大船。 大船上的蓬下,红毡铺地,一把宽大低腿软椅放在中央,坐在上面的细君公主,在两名女水手的折腾下,一根宽带扎在了腰中,周围系着葫芦,连接着充气的羊皮汽包。然后两名女水手分别盘腿坐在细君公主的两边,六名男水手围坐在公主的周围。 一切停当以后,特使张疆域发出了开船的手势。 “开——船——了——!” 一位满脸银须精瘦的船老大发出的开船喊声,在黄河岸边回荡。诸位水手一起发出了“嗨——噢——。” 只见一位身着无袖布褂的小伙解开缆绳,推动船体离岸,然后纵身跳上船板,一起和船老大使劲的搬动着船尾掌握方向的橹杆,两边的水手使劲的划着桨,大船顺水向着河心开去。接着,第二只船、第三只船……一线跟来。 细君公主坐在船上,大船渐渐地行进到了河的中央,她看到在中午的阳光下,河两岸的群峰披上金甲,光点像一群调皮的孩子在水面上跳跃着,河水像一条金色巨蟒,翻滚着,呼啸着,奔腾流泻。它那激荡的、跳跃的光辉,又投向天空。于是,五泉山、白塔山之间的隙谷,波光闪耀,满河银花,填满了夏天黄河河谷热烈的氛围。 细君公主感觉到刚才离岸的惧怕慢慢地减退了,河水拍岸的恣肆和狂放、恢宏和雄浑,也渐渐收敛了。眼睛看久了,面前的河水渐渐风平浪静了,似乎体会到黄河是富有灵性的,就像一个坦荡胸怀的母亲,让你认识的不仅是她的严厉和冷峻,而且还有她善良温馨的一面。 刚才还很大的船体,融进了宽广的河水,如今像一叶扁舟在浪涛里起伏着,细君公主面对黄河激流,感觉船很渺小,自己很渺小,渺小得自我不复存在,像浪花中的一滴水珠,被轻轻地抛在空中,又飘飘地落入河里,像一缕轻雾随着水势泛起,又伴着黄涛逝去,去寻觅青春与生命的永恒。 “船——到——中——流——了——!”船老大一声吆喝,诸位水手发出了“嗨——噢——”的和声。 细君公主心中忐忑不安的随着颠簸的船坐着,一只手动了一下,触到了捆在身上的葫芦,她忽然想起了“中河失船,一壶千金,贵贱无常,时物使然。”这一句话。是啊!现在假如自己坐的船中流破损,一只救生的葫芦千金难买啊!她不知道人们怎么发现这种形似葫芦的匏瓜,被人称之为腰舟,佩带在腰间可以渡河。如今这东西虽然平凡轻微,被水手们十分宝贵的捆在一名大汉朝公主——就是自己的腰间,来充当救生工具了。想到此,一阵惧怕好像从黄河的浪涛中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捏住“事事如意平安”的玉佩,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在晃动的船上,细君公主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精神兴奋,谈论着,说笑着……尤其是身边的几名水手,更是泰然自若,神情就像坐在自己家里的炕头上喝茶一样平常。自己虽然贵为公主,与船上的人一样都只有一条生命,别人的生命尤为顽强,自己的生命难道说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贵重?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可怜。 于是,在别人都在注意河面的时候,她抖了抖精神,直了直腰,活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一下呼吸,她感觉到惧怕的情绪好多了。她真想像其他人一样站起来,像常人一样在船头观望翻滚的河水,或在船尾和那一位精神矍铄,胳膊和手臂上都布满青筋的老者操舵使船,用自己的行动走出被保护者的阴影。想到此,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几条船,像自己坐的这一条船一样在后面行驶着。 细君公主看到由于黄河时常风大浪高,河中行驶的船不像南方的船,既没有船楼也没有桅杆,大概是张帆或者建船楼风大危险,只是靠水的流动和人力划水行船。虽然时有浪花从船舷跃上船板,但是给人的惊险要比因为风使船体摇摆要小得多。加上黄河九曲十八弯,落差峡谷颇多,流水跌宕起伏,所以,黄河上长距离运输的船很少,只有过河的航船往来。 船过中流,离对岸越来越近了,放松的心情促使细君公主站了起来,她刚一直腰,一阵强劲的河风吹来,把头上所戴的丝质披肩软帽吹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落入了滔滔的黄河水中。此时,只见发现最早的一名女水手奋身跃起,在空中没有抓住软帽,随着丝质软帽的落水,女水手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哧溜——”一声插进河水,当她的头从水中显露时,已经把还没有沉入水中的帽子抓在手内。举在空中游向大船;与此同时,另一名女水手一下子把细君公主摁坐在软椅上,三名男水手立即贴近围住了公主,另外三名水手在船边接应跳进河中的女水手。 “船——过——中——流——,准——备——靠——岸——”处险不惊的船老大像平时行船一样,又长长的一声吆喝,诸位水手同时发出了“嗨——噢——。”的和声。事情发生得异常突然,又结束得异常迅速。整个船上舵手水手们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依然把握着大船驶向对岸。 当女水手爬上大船,湿漉漉的身体站在公主面前,用湿漉漉的双手把湿漉漉的软帽递给细君公主的时候。公主仔细地打量一下女流水手,心中一种敬仰之情油然升起,她想站起身来施礼道谢,无奈身体被另一位女水手圈拢着。公主接过丝质软帽,把上面的两颗宝珠揪了下来赏赐了两位女水手,在她们伏在公主面前叩头谢恩的时候。细君公主又拔掉自己头发上的两根银簪,分别横插在两人的发髻上,算作又一次对她们的赏赐。 据说,自此黄河岸边女水手发髻上横插簪的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直到今天还依然如此。 船到对岸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细君公主和陆续过河的侍女们被安排在驿站内休息。在经过一次渡过黄河的历练后,细君公主的身心都得到了一次极大的锻炼,好像胆子比以往大了,精神也好了,看到身边的黄河和听到黄河水的涛声惧怕心理消失了,对黄河的一种崇敬在心中升起。大概这就是祖先起源于黄河通过血脉延续的情结,经过遗传经络的作用激活了细君公主身上亲祖的向往。 兴奋的细君公主不顾阿菱、阿婵等服侍人员的劝阻,走出了驿站的大门,细细观赏黄河。她们一行爬上一座小山包,细君公主站在上面,看着慢慢落下夕阳的金辉,把远处的山峰装扮上了金边,显得轮廓清晰,从群山缝隙漏出的阳光赠给了宽阔的河面,河水感激地喜笑颜开,把闪闪的光芒带着稍微的红色呈现给了黄河两岸的山体,于是整个峡谷变成了金碧辉煌。远方一河流水像一条宽宽的锦带,从一处山腰缠绕到另一处山腰,闪着金光又消失在山间,最后带着笑颜流向远方。 河中的木船和羊皮筏子在激流中匆匆地游动着,主人似乎趁着红日还没有沉下,回到温暖的家中,把鱼虾丰收的喜悦和家庭的温馨掺合在一起,在黑夜中做一个生活知足的美梦。哦——河岸边,那还在庄稼地里弓腰劳作的农人,抓住一天最后的时光,用辛勤为年终的丰产再加一把劲,争取金秋季节粮食仓满囤流。 太阳渐渐地睡到了山后,大概准备在长长的黑夜中,去孕育明天的喷薄欲出去了,星光下群山似乎安静了,喧闹的黄河似乎也累了,偶尔发出一两句巨大的鼾声,白天的一切风景都在夜色中寂静了。只有山坡下的驿站内依然灯火明亮,穿梭的人不知是在吃饭或休息,还是补充明天路上的给养……。 “公主,我们回去吧!”这不是黄河的浪花声,这是阿婵的声音。 细君公主站在那里没有动,她依然注视着远方的黑暗,她想到人的一生,犹如这日月的转换,通过光明与黑暗,季节变换的雕刻,使生存的内涵在大自然中获得灵性和坚韧。再用顽强的生命迎接苍茫的岁月,在理想的洗练中使生命孕育着更多的期待和希望,这就是我们人在世间昌盛不衰的精髓。 “公主,我们回去吧!”细君公主耳边又响起了阿婵的声音。这时候,众位侍女和远处的侍卫军士谁也不敢打搅细君公主的思路,只有阿婵——她的知音“弟子”敢于规劝公主回去休息。接着阿婵又劝道: “公主,我们回去吧!该回去吃晚饭了!” “哦——回吧!”公主转身下了山坡,其他人鱼贯而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五章3 晚饭上,最起眼的是糖醋黄河大鲤鱼,体胖的身躯两边被快刀划开的肉扇,油炸以后向外翻卷着,周身淋浇暗红色的糖汁,像鲤鱼身体流出的血液,一种惨烈的悲壮夹杂着惋惜,超出了丰满佳肴本身的意义。她想到残暴的人类不惜任何代价,把所有的生灵杀死填入腹中,有时哪怕用间接的手段,即便是人吃人,也从不眨眼。 细君公主面对满桌的佳肴,忽然想到了扬州的蟹,因为扬州人爱食蟹,当地的淮蟹大而味淡,湖蟹虽小却是味厚,所以当地人吃蟹者多以湖蟹为主。她不知道黄河岸边的鲤鱼有多少种吃法?想到扬州人吃蟹可是名目繁多,例如剥壳蒸蟹、酒煮蟹钳、蟹炒鱼翅、蟹炒南瓜、蟹肉干、蟹炖蛋、炒蟹肉、拌蟹酥、脍蟹、氽蟹、蟹粉、蟹松等,可谓一种方法一种味道。细君公主心中想,自己特别爱吃醉蟹或糟蟹。当地的老人们捉到鲜活幼蟹以后,把它浸到清水中,让蟹吐尽腹中的秽物,随后放在大口的瓶中,把酒灌入瓶中,便成了上等的佳肴。所以,扬州的“八鲜” 蟹、虾、菱、藕、芋头、柿子、萝卜,蟹为头鲜。 “你爱吃蟹吗?”细君公主面对满桌的菜肴,转脸问身边的阿菱。 “我最爱吃蟹。”快嘴阿婵答道。 “你吃过‘壮蟹’吗?”细君公主对着阿婵、阿菱问道。因为这句话显然就是问她们两个人的,其他的宫女都是从西安跟过来的。 “没有吃过。我们穷人家孩子吃蟹,用开水煮熟后就吃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壮蟹?’” “‘壮蟹’的制作就是把刚抓的活蟹洗过,头向下悬空半日,用大盆将蛋清打匀,放蟹入盆,让它饱食以后上笼即蒸,吃起来真是香甜味美,令人食后难忘。”细君公主津津有味的介绍着。 “公主,‘壮蟹’真的有这么好吃吗?”西安来的宫女秋菊受到感染突然插嘴道。 “是的,就是好吃,有诗为证啊!‘扬州八鲜蟹为俏,肉黄肥美敌百肴。一爪半甲食一次,不枉人间来一遭。’”细君公主说着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引得众侍女喜笑颜开。 “我们应该从扬州带一些湖蟹来给公主吃。”阿菱说道。 “从扬州带蟹?早在路上给饿死了。”秋菊急忙接话道。 “你们这就不懂了,因为扬州人爱食蟹,为了运输蟹,当地人想了好多办法,譬如藏活蟹用大缸,缸底铺上田泥,把蟹放入内,上搭竹架,悬以糯谷稻草。谷头垂下,令蟹仰食。缸口上面盖以稻草,不透风,见微光,虽久不瘦,可以运到很远的地方。”细君公主好像很有经验地说道。其实她是从老人那里听来的。 “哦——是这样!”菊花和西安来的几位宫女恍然大悟。 黄河的早晨,微风轻轻地吹着,把黄河水面上的雾气推得轻纱般的飘动着。刚刚升起的太阳,由于雾气的缠绕,像一个硕大的金盘挂在天边。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像一个熟睡的老人从梦呓中还没有醒来,均匀地呼吸着,有节奏地发出悦耳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华夏民族悠久古老的故事。 河两岸的滩涂,钻天的杨树挺拔繁茂,郁郁葱葱;倒垂的柳丝摇曳婆娑,像美丽少妇的长发刚在河水中洗净沥着水,在水面上荡出条条波纹;绿荫深处,农家小院升腾的炊烟,慢慢地飘向河水的上方,袅袅婷婷地与轻雾合为一起,给黄河披上了透明的面纱,增添了许多神秘和妩媚。 远处的山坡上,棉田里盛开着白色或紫红色的花;高粱顶穗高擎,随风摇摆;谷子弯腰,长穗吊垂;穄子抽穗……绿浪翻卷的田野加上林中的鸟儿争相鸣啾,黄河一天的早曲晨号叫醒了朦胧的群山,也叫醒了勤劳的人们! “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也加入了早晨的音乐,西行的皇家车队像勤劳的人们一样早早地就上路了。趁早晨风小,远离黄河,主要是远离黄河峡谷,怕雨天落石塞道,车马难以通行,因为过了黄河峡谷以后前面的路就宽阔了。 随着车仗队伍向前行进,轰———哗———,轰———哗———,黄河水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车队仍旧在大山谷里行走着,细君公主坐在车内,由于黄河水声渐渐远逝,车内渐渐的安静下来了,昨夜晚没有睡好的困倦慢慢地向公主袭来。正当她闭目欲睡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阿菱和青儿的事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感觉现在有必要过问一下。于是,她把脸转过来向阿菱问道: “你昨晚说过河时见到青儿了?” “哎呀……我的公主,见到了。”阿菱听到公主又问这一个话题,心脏咚咚的加快了速度。回答完话又小声嘟囔一句:“昨晚在驿站都问过了,现在还问!” “紧急中你怎么想起来送给他银子?”细君公主停了一会儿又问道。 “见面时我没有想起来给他送银子,是阿婵机灵交给张宝送给他的……再者,我不送给他些银子,还能送给他什么?其他……我敢吗?”阿菱吞吞吐吐地说道。 “嘻嘻……你们。他在……?”细君公主刚要问话,阿菱抢过话题伏在她的耳边说道: “他在一个商队里拉骆驼,吃饭睡觉都没有问题,谢谢公主的关心,你还有话要问吗?我要睡觉了。” “青儿的那个小脸晒黑了吗?”细君公主好奇地自言自语说道。 “晒黑了,结实了,嘴唇上面的绒毛都变成黑胡子了。”阿菱说完故意对着公主翻了一次白眼,接着又附在公主的耳朵旁说道:“还问什么?抓紧时间问。等一会儿阿婵听到了,又该拿我说事了。” “没有良心的阿菱,我都听见了,在公主面前编排我……你等着,下一次再让我给你办事,哼……我再也不干了。”坐在公主另一边的阿婵突然插话使阿菱措手不及。 “我以为你睡着了,对不起、对不起……”。阿菱急忙赔不是。 “我睡觉了……就说我的坏话,公主,你看……我帮了她的忙……她还……” “嘻嘻……好了,好了……。”细君公主笑着再没有说什么。 “公主,阿菱的那一个‘小孩子’现在可结实了,阿菱心疼得不得了。哈哈……”阿婵戏谑的想大笑,可又急忙捂住了嘴。 “什么‘小孩子’?”公主不解地问道。 “阿菱的青儿啊!”阿婵笑着说道。 “噢——。”公主笑了一下。 “你看……公主……我说的不假吧!她一听见就拿我说事。”阿菱也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我要眯一会儿了!”公主的话使两个人缄口不语了。 车仗队伍继续向前走着,阿婵和阿菱慢慢地静了下来,不知是公主困觉难挨,还是她不想询问了,车厢内的声音停了下来。 突然一阵花香顺风传来,还处于兴奋中的阿菱揭开帘布向外看了一眼,前面仍旧是群山绵绵,芳草萋萋,两山之间的路向前弯弯曲曲地延伸着,拐进了另一条山谷,这是从哪里飘来的花香? “我们走到哪里了?”阿菱小声问赶车的老驭手,目的是了解花香的来源。 “到了永登县的地界了。”老驭手头也没有回地答道。 车仗队伍绕过前面的山嘴,香味越来越浓,只见前方群山后移,天空忽然开朗了,宽阔的河套山地展现在面前,一望无际的玫瑰连片种植着。看到此景,前面队伍中的人员情绪沸腾了,喊着加快了脚步。 “玫瑰!”阿菱看到后大喊了一声。 被惊醒的细君公主和阿婵睁开惺忪的双眼,公主吸溜了几下鼻子也精神地喊道:“真是玫瑰的香味!” 远远向前望去,满地青绿,在阳光地照耀下,玫瑰的叶子犹如涂上了一层明油,绿得闪亮,油得放光,株株花棵昂首挺胸,相挤相挨,一行一行的顺着山势站立着,如同打了胜仗的士兵,等待将军的检阅。静静地贪婪地吮吸着山谷里的甘露,享受着温馨阳光的沐浴。 走近了,细君公主看到,队伍实际上是在玫瑰王国里穿行,玫瑰从队伍的两边一直向远处山峦延伸,眼前一块红色的玫瑰,红得胜火,热烈奔放;一条块白色的玫瑰,白得像云,洁净不染;一条块粉色的玫瑰,粉得似霞,淡雅乳香;一条块黄色的玫瑰,黄得如金,金光四射……像多姿多彩的玉带一直沿路向前铺展过去。 阳光下,好像是夏季的使者吹响了比赛美丽的号角,玫瑰花儿都竟相开放,张开的鲜艳花瓣,花瓣层层叠叠,微微下卷,朴素大方,不知是等待着风的爱抚,还是雨露的洗涤。一阵凉风吹来,鲜艳与绿色在阳光照耀下轻轻地摇曳,慢慢舒展。尤其是玫瑰花散发出阵阵的迷人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细君公主联想到,自己曾经在扬州见过玫瑰,但是没有见过如此规模宏大的种植面积。是啊!玫瑰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华贵;不像桂花那样十里飘香;也不像菊花那样傲然屹立;更不像梅花那样有姿有态,它,是平凡无奇的,在这黄河岸边的山野里,姐妹们聚在一起群芳相赏,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在这天蓝云白,满山青绿,鲜花盖地,娇艳烂漫,蝶飞蜂舞的世界,不管是谁经过这里,都经不住花的微笑,香的诱惑,会使你停下脚步,接受花香扑面,香沁心脾的熏陶。受到感染的细君公主喜悦地吟道: 谁织天锦覆苍苔?红黄粉白朵朵开。 永登玫瑰甲天下,路人闻香纷沓来。 时越两千多年后,由于水土光照优势资源,现在甘肃永登县苦水镇所产的玫瑰依然质量最好,枝叶茂盛,花朵胖大,花色繁多,花瓣肥硕,色泽鲜艳,香气浓郁,名冠天下。玫瑰花和精油产量仍居全国首位。 送亲的车仗队伍在满山遍野的花海里行走着,由于玫瑰花的衬托,皇家车仗豪华的装饰和前后的旌旗更显得气势豪华,威严壮观。玫瑰地里,零星的农人在田间管理,偶尔传来一两声惬意笑声,皇家送亲队伍经过处,他们不时直起腰来看上一眼,似乎皇帝嫁女与他们无关,送亲队伍的豪华不如眼前的鲜花美丽。 忽然远处响起了一名男人高亢的歌声,从花田上空飘飘荡荡地传来。 正月里到了是新春,大门上挂个红灯笼。 我这里想你着泪淌干,哥哥你流落在哪边 二月里来落雨了,山里的荒地开犁了。 家里的万样不管了,一心儿想开你了。 三月里到了种豆哩,要上几铁锨粪哩。 心肺肝花想烂哩,多早见你的面哩。 四月里到了天旱哩,地边上挖一条渠哩。 想你如旱天里盼雨哩,雨天里盼太阳哩。 五月里到了五端阳,锄田者锄了个心慌。 连连梦见三晚夕,啥时候把你见上。 六月里到了收黄田,身上的汗水儿淌完。 白天想你夜梦见,好人想成了病汉。 男人的声音刚落,在花田里几名女人笑过一阵之后,婉转的歌声从她们那里飞出: 七月里到了菊花黄,织女们要会个牛郎。 白日里盼来晚夕里想,想烂了尕妹的心肠。 八月里到了月圆了,阿哥的远路上照了。 心想着变成个相思鸟,多早着一搭里到哩 九月里到了九重阳,大雁展翅着飞来。 我没有翅膀飞不去,哥来家看一趟妹来。 十月里到了碾场了,一对的犏牛儿转了。 年长日久的不见了,活活地想死妹了。 十一月到了雪花儿飘,雪花儿落在树梢。 为你整日的心不消,想死在这条路上。 腊月里到了满一年,家家的夫妻们都团圆。 一年三百六十天,妹没有欢乐的一天。 细君公主感觉到,农人自给自足,衣食无忧,小富为安的思想就是他们幸福的源泉。他们用不着考虑长远,用不着考虑国家大事,用不着担心边境的战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岁月里时时充满着欢乐。与自己比起来,这种超脱百姓和隔离自然所产生的距离,似乎与眼前的百姓和美景格格不入,起码不被他们所接受。包括车辆中坐着的所有自认为高贵的人。 蓝天白云,鲜花遍地,多好的河套美景啊!多温馨的自然景观啊!细君公主想到,百姓享受的自然风光与自己享受人为优裕生活,完全是两码事,皇家的富裕奢侈根本敌不过苍天赐予广大农民精神上的满足与充实。 队伍越往西走,细君公主越感觉天高地阔,路长人稀,刚才鲜花遍野,碧绿映天的美景渐渐地消退了,黄土高坡特有的干旱与荒凉又充分显现了出来,只有西域才有如此粗旷大气磅礴的地形地貌。公主想到,这种越往西走越高的地势,难道说就是神话传说中共工的杰作?昔日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失败后怒触不周山,才导致“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所以天下的水都流到东南方向去了。沿海都成了鱼米之乡,西北因为缺水才变成了无际的山岭、沙漠、戈壁和荒滩。该死的颛顼,公主轻轻的在心中骂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五章4 皇家的送亲队伍向西走着,不知不觉乌鞘岭到了。 细君公主在行进中仿佛觉得气候越来越冷,山梁越来越密,道路越来越窄,坡度越来越大,队伍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车把式和驭手们个个屏心静气,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路况,小心翼翼地蜗行着。队伍沿着盘山的道路像蛇一样爬行着,跟在后面的驼队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不时地传来了驭手的吆喝声。 午时许,送亲的队伍到了山顶。细君公主举目远望,只见乌鞘岭像一条巨龙,头朝西尾朝东,势如飞腾,披云裹雾,蜿蜒曲折。岭上主峰雪山如一把银剑,闪着寒光,直插云天。西边的祁连山脉一线,百里草场,千里连绵,牛羊成群,骆驼成队。清澈湍急的金强河像一条洁白的哈达,飘然溢出于祁连山脚下,滔滔西去,汇入黄河。 忽然风云骤变,乌云密布,原本明朗的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乌云越来越多。前面传来了“就地俯卧,躲避风雨”的传令声。细君公主被从车上请了下来,蹲在路中间的毡子上,再用薄毯撑起盖在头顶,四周有侍卫班几名军士抓住毯角,以防被狂风刮走。 一会儿天黑如墨,一阵冷嗖嗖的狂风跟着雷声过来以后,暴雨裹着冰雹铺天盖地同时倾泻而下,顿时,山涧百溪争流,轰鸣如雷,似乎整个山体都在震颤移动。许多军士和商人有的双手抱头,有的头顶硬物,有的蹲在低洼处,就连牲畜都低着头用臀部对着上风头,躲避这突如其来雹雨。如黄豆粒般大的冰雹,无情地砸在人的手上,头上,脸上,砸在车子棚顶的木板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大约一袋烟的时间后,雨雹渐停,虽然阴云依旧当空,但是天空稍见明亮,人们慢慢地站起身来,活动着,蹦跳着,尽快地使身体暖和起来。 忽然山涧升起几团白雾,顿时白雾弥漫,一阵刺骨的寒气从脚下升腾而起,脸上也感觉丝丝冰冷,原来天空又飘起了如米的雪粒,接着小雪片飘飘洒洒地从天空落下,用 “盛夏飞雪” 这样的方式来欢迎远道而来的细君公主。啊!公主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因为在炎热的夏季,有幸体验了这样的惊人奇观,不是每一位过乌鞘岭的人都能遇到的,大概这就是细君公主的奇遇与福气。 漫天飞雪整整飘舞了半个多时辰,整个乌鞘岭上下银装素裹,青青的草上盖着薄薄的白雪,海拔高处的横风口,斩龙壕,鹰愁涧,鬼哭崖这些险关隘口已经成了冰雕世界,琉璃乾坤。 午时过后,道路稍微干了一些,送亲队伍开始从乌鞘岭盘旋而下了,路面的冰层积雪随着气温逐渐地升高开始融化了,近处山涧听见了淙淙流水的声音。“一山春夏秋冬四季,一天风雨雹雪齐现”的变换景观,成为乌鞘岭送给细君公主最好的礼物。下岭的路上,细君公主轻轻地吟道: 骤雨飞雪复狂风,乌鞘岭上独风景。 险山峻岭路如带,峭壁悬崖牛羊行。 天降旋道凌空下,崖口松翠直立迎。 平空一声惊雷起,不知春夏与秋冬。 乌鞘岭地区,群山环抱,峰峦叠嶂,有郁郁葱葱的苍茫林海,终年积雪的雪山大川和碧草如茵的广阔草原及大小十多条河流。其实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夏、商、周时期属雍州,是戎、羌居民生活放牧的地方;到了秦朝成为大月支人生活的地方;汉朝初期,曾被匈奴所占领,后来被汉军击溃以后,逃匿到了准噶尔大沙漠以北地方,成为汉军驻守的要塞。 此处只有一条路,而且这一条路穿过几处山峡要塞,地势险要,势控河西,是地扼中原到西域东西通道的咽喉,素有“河西走廊门户”之称。所以,前往西域的人只要翻过了乌鞘岭,就等于越过了通往西域的最大屏障,进入了长长的河西走廊。 皇家送亲的队伍下了乌鞘岭,就接近了松山草原,人从低处看,草原四周的雪峰一片银白,巍巍的群山连绵起伏,草原的青绿好像悠悠地漂浮在乳白色的浮云当中。远处的马牙雪山,冰雕天工,齿峰林立,银光四射。几处陡峭山岩高耸在遥远的天际,浮云像一汪湖水,从山的尖峰倾泻到一望无际的原始冰川,巍峨山岭上覆盖着绿油油的树林,山连着山,树挨着树,草抱着草,把这片草原妆显得地势平缓,绿色辽阔。 草原中,清粼粼的河水在碧绿中绕来绕去,牧草茂盛夹杂着中草药的鲜花盛开,雪白的牦牛和碧绿的草地,袅袅的炊烟和着悠悠的铃声,绘成了一幅美丽和谐的自然图画,在这冰清玉洁的环境里,生活着以藏族为主的土家族、汉族等十几个民族。 草原深处,白牦牛、骏马与高山细毛羊群随处可见,它们悠闲地聚集在一起,在绿色的草原中游动着。在乌鞘岭藏区,关于白色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草原上一个部落的兵士,在一次激烈的战斗后,因寡不敌众在傍晚被对手重重包围了。对手限期部落头领必须在天亮之前率众投降,否则,就要将全部落的人全部杀光。一夜将要过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面临死亡的部落男女哭声震天。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对手大营背后杀来一支骑白马、穿白衣、戴白帽、手持银枪和银剑的人马,杀得对手丢盔弃甲、四处逃散了。 面临死亡的部落人员一看,原来这支人马正是两天前派出去打猎的13对男女健儿。原来这些健儿听到自己的部落遇难的消息后,急忙返回救援。为了靠近对手而又不让对手发现,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方,就骑上与雪山冰地一样颜色的白马、身着白衣、头戴白帽,一下子就击败了对方。部落头领为了表彰他们的英勇行动,杀牛宰羊以示庆贺。从此规定:只有本部落英雄才能骑白马、穿白衣、戴白帽。从此,白色就成了这个部落最崇拜的颜色,而目前居住在乌鞘岭的藏族,就是这个部落的后裔。 草原上的雪山是白色,羊群是白色,牦牛是白色,喝的羊奶是白色,穿的皮袄和戴的毡帽也都是白色。所以当地藏区百姓视白色为理想、吉祥、胜利、昌盛的象征。他们把理想、吉祥、胜利、昌盛祝愿集中在洁白的哈达上,常常虔诚的敬献给山神以及远道来的贵宾客人。 送亲的车队下到了低处的草场,气温越来越高,蒸发起来的水汽裹着浓郁的草香,从草原的上空飘进送亲人员的面前,温馨的挽留着路过之人。走进草原,细君公主好奇地看清了白牦牛的身貌,全身白毛洁白无瑕,蓬松的长满全身向下垂吊着,公牦牛头较大而额宽,额毛卷曲;角粗长,向外上方或后上方弯曲伸出,角尖细锐利,好像是防身最得力的武器。这种白色牦牛的美丽、洒脱、健壮给经过的东方人留下了突发地惊奇和难解地悬念。细君公主情不自禁地赞道: 雍容华贵着长裘, 乐在乌鞘享自由。 最喜高原四季天, 牧歌声处游白舟。 在冷飕飕的气候中送亲车队到了乌鞘岭下的松山驿站。 炎热的夏天在乌鞘岭上经过雹雪的洗礼,风雨的涅槃,尽管细君公主像得到了重生一样的精神,但是,她这一次遇到的恶劣气候还是有生以来最肆虐残酷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在鱼米之乡生长起来的花朵,遭此风雪暴雨的袭击,大概天意要让这一枝娇嫩的花朵坚强起来,所以,细君公主一行人既没有被冻病,也没有感到身体不适,她们在人生惊奇和笑呵呵的愉快中来到了驿站。 到驿站的房内后,不顾旅途的劳累,急忙找来翻译,她和侍女们都好奇的要求证一个问题:乌鞘岭上的牦牛为什么是白色的? 一位藏族翻译来到了公主住房的门前,公主接到禀报以后,按照藏区的礼节赶紧起身相迎。年轻的翻译用藏语说道“扎西德勒,扎西德勒(欢迎)。”然后双手捧起哈达献在公主的胳臂上,以示祝福; 公主嘴里也说道“欢迎,欢迎。”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来哈达,搭在年轻翻译的胳臂上,以示友好。 翻译身着大襟藏袍,衣服的宽大、长袖都被一条布带扎系腰中,衣服颜色与黑色油亮的面部异常和谐,身上红、黄、蓝、绿、白五彩不但象征着菩萨的服装,而且又归纳了雪域大自然所呈现的直观表征。因为在藏族的眼里,认为蓝色代表蓝天,白色表示白云,绿色表示河流,红色表示空间护法神,黄色表示大地,黑色是包含宗教的象征意蕴, 翻译头戴象牙发箍,头扎一根又黑又亮的长发辫,发辫中夹以红色大股丝盘头而绕,尾端呈散状垂落于头的一侧,显得扬扬洒洒。金银镶边的红珊瑚大耳环吊在耳上,用玛瑙、琥珀等珠宝做成的项链,挂在脖颈上。手指上戴着银戒指。藏袍的外套是用毛织氆氇品等制成,还用水獭皮镶了边,脚蹬藏式高腰皮靴,一把横插在腰间的长刀十分耀眼,加上头上飘洒的“英雄结”,倍显这位藏族翻译既雄姿英发,潇洒自如,又粗犷剽悍。 宾主坐定以后,宫女们献茶以后都站在了公主的身后。此时细君公主惊奇的发现坐在面前的年轻翻译好像有汉族人的特征,疑惑地问道: “你是……?” “哦——,我是汉族人,说具体一点我是半个汉族人,半个藏族人。”年轻翻译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那你……原来的家乡,不,你先辈的家乡在哪里?”细君公主惊奇地问道。 “在黄河东面的龙门山……。这是爷爷传下来的话语。”年轻翻译一脸庄重地说道。 “那你的爷爷怎么来到这里了?”细君公主问道。 “爷爷原来是一个商人,不,是给中原商人拉骆驼的年轻人……。”年轻的翻译想着说着。 “你爷爷为什么留到这个地方了?”细君公主接着又问道。 “有一年春天经过这里,乌鞘岭上天气骤变,雹雨雪下了半个多时辰,所有人员的衣服都被淋湿了。下山以后,我爷爷晚上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烧就一直退不下来。两天以后,商人看到耽搁了西行的时间,就把我爷爷以奴隶的身份在王爷府换了两只骆驼后就走了。”年轻的翻译此时表情痛苦地停了一会儿, “哦——”细君公主好像沉思着没有说话。 “在一个藏族女孩的照料下,爷爷慢慢地好了起来,长期相处他们……。”年轻的翻译说着。 “他们以后就结婚了?”细君公主似乎知道了故事的结尾。 “没有!”年轻的翻译答道。 “为什么?”细君公主问道。 “这个女孩是王府大管家的女儿。”年轻的翻译答道。 “哦——那最后呢?”细君公主问道。 “这个女孩很爱我爷爷,可是他们不能成婚,主要是女孩的家庭不让她和这位外来的汉人结婚。无可奈何我爷爷想逃回老家,可是没有路费和食物,也没有马匹。”年轻的翻译继续说道。 “他后来呢?”细君公主瞪着大眼睛望着年轻的翻译,催促着他说下去。 “后来,我的爷爷懂得制作皮革技术,这个技术在藏区是很受欢迎的。爷爷很快就从奴隶改成护院兵丁……,”藏族翻译继续说着。 “再后来呢?”细君公主好像不想听这些过程,只关心故事的结尾。 “这个女孩动员了一位亲戚家的女儿嫁给了我爷爷,我父亲生下来后,我的爷爷教汉语,我的奶奶教藏语。”年轻的翻译继续说着。 “哦——”细君公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父亲又找了一位藏族女人,我生下来以后,父亲不但教汉语,也教会了我藏语,我们家几代都是翻译……。”年轻的翻译停下来不说了。 细君公主看了他一眼,意思是继续说下去。 “我爷爷给我父亲说:‘我们的老家在黄河东面的龙门山’;我长大以后父亲又对我说:‘我们的老家在黄河东面的龙门山’……”当年轻的翻译说到此处时,两行眼泪顺腮而下。 虽然年轻的翻译体内已经注入了藏族的血统,这种血脉遗传的延续和种族教育,使他依然思念着先辈出生的家乡,始终把自己与那个家乡联系在一起,成为不可分开的一部分。 “你的名字叫什么?”细君公主冒然问了一句话。 “我的名字扎西龙门山。意思是‘吉祥的龙门山’……。”扎西看到今天这么庞大的汉族队伍来到此地,他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亲近感和自豪感。此时,年轻的他突然发问: “你们知道黄河东面的龙门山吗?” “我…我们…不知道……反正在黄河的东面!”解释不清的细君公主摇了摇头,最后又求助地回头看了站在身后的侍女们一眼,依然没有人吭声。此时,她感到不知道龙门山在哪里?没有满足一位流淌着汉族血统年轻人的愿望而深感内疚。 “哦——”年轻的扎西龙门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天请你来,是想问你,松山草原的牦牛为什么是白色的?”过了好长时间细君公主才歉疚地问道。 “我们藏族人之所以崇尚白色……。”扎西龙门山答道。 “我只问这里的牦牛为什么是白色的?”细君公主打断他的话题进一步问道。 “相传在古时候,在西方遥远的巴颜喀拉大雪山下,住着华锐人的祖先华秀。长时间繁衍,人口和牛羊越来越多,草原就显得不够用了。”年轻的扎西龙门山开始叙说白色牦牛的故事。 “嗯……”细君公主点了点头。 “有一天,华秀对弟弟说:‘我要去寻找新的草场’。出发前他祈祷山神给指出一条生存之路。正在祈祷中,天空突然飘来了一朵白云,白云上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色战袍、骑着白色骏马的神灵,这位骑马的神灵随着一朵五彩云向东方缓缓飘去。华秀见此情景,告别了弟弟,便带领部落中一部分人,赶着一部分牛群、羊群,带着猎狗悲伤地向彩云飘去地方前进。”说到此扎西龙门山一脸沉重,不由自主地朝公主等人看了一眼。 “嗯……”公主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正当人们和牛羊群将要走出一条石峡口时,所有的牛羊都停住了脚步,哞咩的叫个不停,那声音非常的悲凉、凄惨,仿佛就要到了世界的末日。因为牛的灵性知道前面有不可战胜的怪物。人们见此情景,也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想起可爱的家乡,想起远方的亲人,是那么的难舍难分,谁也不愿前行了。”年轻的扎西龙门山说完话,低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此时该怎么办?”站在公主背后快嘴阿婵急切地问道。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身后一座巍峨的雪山深处,突然冲出了一头白牦牛,它浑身像雪一样洁白,而且十分的漂亮。正当人们惊异不解的时候,只见白牦牛仰天大吼一声,弓身奔跑向着石峡口冲去。说来也怪,所有的牦牛看见了白牦牛,也都停止哀叫,一起向石峡口冲去……。”扎西龙门山说到此提高了声调。 “好……好……”后面的宫女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当人们尾随着牛群追到峡口时,眼前一片惨烈的景象。大部分牦牛都已战死,有些受了伤,只有那只白牦牛依然精神抖擞在和一只巨怪在争斗,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人们都悬着心为白牦牛担忧,心中充满了恐惧。突然,白牦牛吼叫一声,跃起前肢,用锋利的双角,奋力顶向那一只怪兽,只听那只巨怪惨叫一声,便不知去向了。”扎西龙门山的停顿给故事留下了悬念。 “好……好勇敢……好厉害的白牦牛。”这是阿婵的声音。 “人们看到,白牦牛由于用力过度,也昏倒在山脚下。是白牦牛用它的坚强毅志和顽强的精神战胜了巨怪。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了骏马的嘶鸣。人们抬头望去,只见那穿着白色战袍的神灵和白色骏马降临到了草原。为了防止其他怪兽再祸害草原,穿着白色战袍的神灵在人们面前立时化作了了一座雄伟壮丽的雪山,这就是马牙雪山。华秀便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们的家乡了。”年轻的扎西龙门山说完,脸上轻松地露出一丝微笑。 “白牦牛……白牦牛呢?”细君公主急忙地问道。 “后来,那只白牦牛慢慢地苏醒过来,带着剩余的黑牦牛喝了马牙雪山的泉水,所有的黑牦牛身上都变白了,一群群地在草原游荡,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多。”扎西龙门山说完,一种骄傲地神情挂在了脸上。 “哦——原来是这样。”细君公主满意地又点了点头。 “如今乌鞘岭下松山草原白牦牛最多,其他地方的白牦牛都是它们的儿女们……。”扎西龙门山又补充一句。 “哦——,原来是这样啊!”细君公主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兴奋表现在脸上。接着她说道:“赏赐扎西龙门山一枚祖母绿戒指和银两” “是!”阿婵应声答道。并迅速端来礼物送给了扎西龙门山。 “图及其,图及其(谢谢)”扎西龙门山起身站在公主面前张开双臂,躬身虔诚地致谢道。 扎西龙门山退出去以后,晚饭端上来了。饮食“入乡随俗”是公主自己定下的规矩,所以每到一地,饮食方面基本上都是当地的菜肴,更多的是当地的名吃,对于公主而言,只是品尝。对于众侍女可谓是难得的机会,在公主的庇护下,每次都放肆的大吃。 经过几位藏族姑娘低头穿梭式的忙活,餐桌上的菜肴和主食已经摆满了。特地为细君公主制作羊肉、牛肉、菜花合子、哈力海、藏式点心、青稞面搓鱼子、蕨麻米饭、曲拉,酥油茶……满满的一桌子食物。 公主看到眼前饭食,对于放在盘子里三角形的菜花合子和各种藏式点心颇感兴趣。但是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食品。就问身边的藏族服侍人员: “这是什么食物?” “是我们藏族传统的菜花合子。”特意派来懂汉语的藏族侍女丹珠卓玛答道。 “这合子里包的什么馅?”细君公主进一步问道。 “回公主的话,这合子里面包的是野油菜花。”侍女丹珠卓玛答道。 “是野油菜的花?”细君公主又重复地问道。 “是野油菜花。而且是……”侍女丹珠卓玛及时答道。 “油菜花……菜花……。而且是什么?”细君公主在思考中的自言自语。侍女丹珠卓玛看到公主不解的神情,连忙解释道: “而且……而且在我们这片气候凉爽的草原上,采油菜花很有讲究。每年夏季,当山上一片碧绿,野油菜花含苞待放也就是说花蕊没有见天日的时候,没有结过婚的姑娘清晨就早早地来到山上,等到东方天空展开红霞,太阳将要升起,姑娘们就开始采摘还在睡梦中将要苏醒的油菜花了。”丹珠卓玛看着公主神秘地说着。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采摘油菜花?”细君公主又追问一句话。 “刚天亮的油菜花,经过一生的积攒,日月的孕育,一夜的休养,精气旺盛,汁液饱满,养分充足……采摘后食用男人可以通络开窍,健壮如牛,女人可以体液旺盛,滋润美丽。所以,在我们藏区菜花合子是招待宾客和王爷的上等食物。”丹朱卓玛看着公主的脸色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说得细君公主和一些宫女们入神的听着。 “噢——,原来挺有讲究的。”细君公主说道。 “清晨把菜花采下来以后,一部分当天就食用了,一部分冷藏在地窖里进行保鲜。还有些人把它晒干等到冬天食用。”丹朱卓玛继续说着,不时的在公主以及公主身后众红裙脸上扫来扫去。 “那这里面包的是什么时间采来的油菜花?”细君公主指了指桌面上用白面做成的合子问道。这也是众位侍女也想知道的话题。 “这是今天早晨上山采的新鲜油菜花。也是跑到很远的人迹罕至的地方,专门为公主采来的油菜花。”丹朱卓玛也指了一下桌上的菜合子。 “噢——。”细君公主听了以后似乎明白了,因为受到了尊重,脸上漾起了笑容。 “把油菜花采摘回来洗净以后,先用开水焯一下,再放在清油锅里炝拌,加上调料制作成馅, 通常用白面皮包成三角形、半圆形或者满月形的合子,用牛粪烧火,放在平锅里油煎、油炸或者蒸熟,食用时就有不同的味道。” “这一种是……?”细君公主指了指面前的三角菜合子。 “这一种是油炸菜合子,因为和面时掺进了酥油,炸好以后外焦里鲜,吃起来香甜可口;那一种是笼蒸菜合子,吃起来外柔里嫩,到口里香而不腻……。”丹朱卓玛认真详细地介绍着。 “那一种是……?”公主指着桌子上的食品又问道。 “那是我们的藏式点心,是用奶酪加拌酥油、核桃仁、糖等物为馅,用和好的面为皮,团成各种式样的点心,蒸烤熟以后就可以食用了。”丹珠卓玛很有礼貌地介绍着。 “噢——。” “这一种食品叫‘哈力海’,是当地土族的特色食品。做法是将鲜嫩的荨麻晾干,粉碎,和青稞面拌成稠粥,加上调料,再用做好的油饼卷起来食用,味美可口,健脾开胃。”丹珠卓玛给细君公主介绍着吃法。 “噢——。” “这是‘蕨麻米饭’,当地的藏族叫‘哲赛’,其特点是色美味香,营养丰富,是藏族献给最尊贵客人——公主的食品。” 丹珠卓玛说完伸开双臂躬身致礼。 “图及其,图及其……”细君公主说着谢谢!谢谢!这是她刚从扎西龙门山那里学到的藏语。 屋内顿时想起了一片爽朗的笑声。 细君公主此时想到,今天遇见了扎西龙门山和丹珠卓玛,是自己和他们的缘分。生命中就还有一些人,在日常生活中与我们匆匆擦肩而过,却来不及遇见;遇见了,却来不及相识;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说再见。真是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六章1 第六章 天空瓦蓝,白云散飘,山风习习,群山披绿,谷底溪弯,旌旗飘飘,战马嘶鸣,山沟弯弯曲曲的大路上行走着长长的队伍,后面荡起高高的烟尘,皇家送亲队伍拥载着细君公主,在开道的鼓锣声中,声势浩大的一路西行。 过了乌鞘岭以后,就等于打开了河西走廊的门户,进入了经武威、张掖、酒泉、玉门至敦煌石窟终了,一个长达一千多公里的狭长通道。这条通道的两侧南有蜿蜒连绵的祁连山,北有连续不断的合黎山、龙首山。 通道南北的宽度有的地方几公里,有的地方一百多公里,像一个长长的走廊。而且这一狭长的“走廊”又在黄河的西边,所以,在当时被百姓和经过的商人习惯称之为“河西走廊”。 汉武帝派张骞再度出使西域,欲招引乌孙回敦煌故地,与西汉共同对付匈奴,但是未达到目的。但张骞派出的各位副使,访问了大宛、康居、大月支、安息、大夏等国。这些国家与乌孙一样,都派出使者到汉朝首都西安答谢,使西汉与西域诸国的联系更加密切。从此,西汉同西域的交通频繁起来。西汉王朝每年派到西域去的使臣,多则十几批,少则五、六批,每批数百人到百余人不等。这些使臣既担负着政治使命,同时也携带着许多汉朝的物产,与西域诸国进行经济交流。汉朝鼎盛时期中原的丝绸、陶瓷、茶叶等物品都是通过这一条通道,由内地经过新疆,原苏联,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等国到地中海的东岸,再用船运输过地中海,到欧洲罗马等地。 漠北(居延海以北)战役之后,虽然匈奴单于退往北方,河西走廊为西汉所控制,通往西域的道路已经打开,但是匈奴在西域仍保存着相当的势力,匈奴统治者极不情愿看到西汉政府和西域各国之间联系的加强,他们或派出军队,或利用他们所控制的一些西域国家,劫掠汉使,遮断道路,竭力破坏汉朝与西域的联系。为了确保“河西走廊”畅通,汉朝政府在西域地区经常进行一些小规模的战争。 皇家送亲队伍之所以没有受到袭击和干扰,主要是匈奴的军臣单于接到细君公主西嫁乌孙王的消息以后,感到非常的震惊和气愤。震惊的是腾格里沙漠战役以后,匈奴失去了对河西走廊地区的实际控制权,汉朝的物资源源不断地销往西域诸国,从经济上增强了国力。随着国家的强盛,西域诸国依附汉朝的国家越来越多。气愤的是曾经得到匈奴先辈出兵帮助后复国的乌孙王竟然背叛了匈奴,如今纳贡臣服了汉朝并且娶汉朝的公主为妻,出现了与汉朝联手抗击诸国的征兆。所以,军臣单于急忙通知驻扎草原各地的乌兰王侯产、腾格里王罗古、雅鲁赖王哈珠等八个王爷到首都龙庭召开联席会议,主要商议用什么样的办法阻止与应对汉朝越来越强势的外交政策。 临河龙庭的大帐,被四周的帐篷簇拥着显得高大洁白,四周绳索圈绕固定,蓝色的花纹在上檐口和门两边缀钉着,高高的顶罩被升起来了。 帐篷内正面虎皮木榻上,坐着匈奴军臣大单于。两边低一点的软塌上坐着诸位部落的王爷。军臣单于就当时的议题简要的说道: “近日,探马回报,汉朝为了拉拢乌孙王烈骄靡,下嫁一位公主给乌孙王做夫人,正在行进的路上,显而易见汉朝是两面夹击我匈奴。” “报告军臣单于,干脆派一支兵马把汉朝皇家送亲队伍灭掉,把送给乌孙王的公主掳来,给单于做夫人,金银财宝由诸王评分算了……哈哈……。”腾格里王罗古手扶钢刀的刀柄大声说道。 “灭掉汉朝送亲队伍以后,再起倾国之兵进攻汉朝,乌孙小国自然不敢小视我们匈奴了。”乌兰王侯产也跃跃欲试地说道。 “我们和汉朝的战争失败以后,部族人困马乏,休生养息的时间太短,我看不易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应该蓄积力量,再图机会。”乌兰王侯产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你一贯就是胆小如鼠,草原上的部落谁能敌过我们匈奴的快马弯刀” 腾格里王罗古怒目斥责道。 “可是不要忘了,汉朝不是草原上的部落,他的国内有万名勇士,有八千里平原沃土,亿万亩粮仓……。”乌兰王侯产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我们匈奴马队的铁蹄也要把它踏平,让他们的良田变成辽阔的牧场,人员变成我们的牧民。”乌兰王侯产支持腾格里王罗古的意见说道。 “与其发动战争,不如学习汉朝的计谋,我们也送一位匈奴公主到乌孙王身边,时时提醒烈骄靡不要忘记草原大匈奴的存在。”雅鲁赖王哈珠也插话道。 “送公主以前,先把汉朝的公主杀掉。”腾格里王罗古气愤不过地说道。 “不可以,这样会引起匈奴与汉朝大规模的战争。我们也用计谋制胜,不要战争取胜。”雅鲁赖王哈珠继续说道。 通过龙庭会议研究,军臣单于最后决定:阻挠汉家公主和亲,自派一名公主下嫁乌孙王,增进与乌孙国的关系。 匈奴制定的上策是,抓住与乌孙国多年的友谊关系,火速派出使臣带上礼物去乌孙国,说动乌孙王接纳匈奴的一位公主为妻,达到监视汉朝动向和左右乌孙王的目的;中策是派出小股骑兵队伍袭击干扰汉朝皇家送亲队伍,既不能消灭他们引起大规模的战争,又要尽最大的可能减慢队伍的行军速度,为争取匈奴的公主先于细君公主嫁到乌孙国提供时间;下策是大做法事,祈求神灵,最好让这一支送亲队伍遇上风暴或断粮断水,永远消失在——起码是细君公主的生命消失在茫茫戈壁滩上。由于匈奴的干扰和自然条件越来越艰苦, 细君公主等人接下去的西行之路始终充满着危险和艰辛。 龙庭会议的第二天,对乌孙派出“联姻”使者出发了。 第三天,一名叫狐鹿姑的公主在百人的骑兵护送下,向着乌孙出发了。这些马背上的长大的匈奴人,像旋风一样日夜兼程扑向伊犁大草原。 这一天,皇家送亲队伍一路辛苦的到达了武威城 。 武威城位于现在甘肃省河西走廊的东部,石羊河上游。武威在西汉初期为匈奴休屠王所占据,古称故臧,公元前121年(西汉元狩二年),汉武帝派大将霍去病率军西征,打败了活动在河西走廊一带的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右贤王率领四万余人投归汉朝,单于及左贤王逃走。当时从河西走廊逃走的匈奴男女哭声动天:“亡我祁连山,使我牲畜无繁息;亡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汉朝政府为了巩固当地的政权,随之在此设置了武威、酒泉两郡。自此,河西走廊的“丝绸之路”基本畅通。为了纪念这一伟大的胜利,汉武帝下令把这块地方取名武威,并设武威郡,以显示西汉王朝的军威和武功到达河西。后来,又根据军事的需要,汉朝又从武威辖区分离出张掖,酒泉辖区分离出敦煌。从此,汉朝在河西走廊开辟了河西四郡,即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 公元前106(元封五年),西汉王朝又分天下为13州,各置一刺史,武威郡属于凉州刺史管辖。 取得战争胜利以后,汉朝实行了在河西走廊“休兵养民”政策,汉武帝下令把匈奴右贤王投降的四万余人分别按置在武威等地,后来又从关东迁徙贫民72万多人,定居于陇西、武威等地区,在河西走廊各个郡城实行军队屯田和民间垦荒的措施,大力发展农业,兴修水利,茶马互市,兴办教育,有力地促进了武威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这样,长期被匈奴做为从西方进袭中原战争策源地的河西走廊,便逐渐变成了稳定发展的农业生产地区。这些措施无疑对巩固河西、河南地带,发展当地社会生产,具有长远的重大的战略意义。 经过几年的发展,武威城的住户已经达到一千八百余户,居民人数七千七百多人。由于“丝绸之路”的活跃,使武威成了河西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经过武威,大量的西域物产传入中原,如大宛的汗血马,西域的胡麻、蚕豆、核桃、苜蓿、葡萄、葱蒜等;又经过武威,把汉朝的天文学、医药学、文学、音乐和绘画艺术等中原优秀的文化成果源源不断地传入西方。由于商贾往来从不欺凌,渐成经济文化重镇,被人们称颂为“武威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 在当时,虽然说匈奴统治集团对其惨败后面临汉王朝更大打击的局面一筹莫展,已无可奈何。但是,曾经在汉匈漠南战役中投降匈奴的汉将赵信,已经娶了伊稚斜单于姐姐为妻,深受单于的器重,被匈奴尊敬为仅次于单于的显赫人物。赵信向单于建议说,我大军退居大漠以北,以引诱汉军来攻,待汉军疲惫不堪之时,再行攻击,必然置汉军于死地。此建议,很受单于的重视。所以在河西走廊的“丝绸之路”上,一些商贾有时还会遭到匈奴的侵袭和掠夺。有一次匈奴的骑兵突袭,武威城西边就被匈奴杀死四十多名男丁,掠走妇女七十多人和上千只牛羊。 张疆域带领皇家送亲队伍就是在这种形势背景下,护送着细君公主来到了武威城。 实际上,张疆域的送亲队伍越往西走离汉朝的首都西安越远,路上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他的担心越来越重。尤其是过了乌鞘岭以后,长期被匈奴占据的河西走廊,尤其是到了匈奴人最早修建的武威城,他的担心更重了。跟据当地官员的汇报:了解到这里有右贤王投降后遣散的匈奴军士和民众,虽然有从内地迁来七万多汉族人。但是,喜欢游牧群居的匈奴人多数在城市周围的草原上,他们与漠北的匈奴人有千丝万缕血缘亲族关系,常常与北面的匈奴人一起打家窃舍,袭击过往的商队。 进了武威城以后,迎接的当地官员安排好食宿以后,张疆域连夜召集随行的校尉与地方郡守开了个军事部署会议,明确规定:由皇家卫队保证院内细君公主等人的安全,地方武装在院墙外面守卫,如有违反或通敌者,立斩不赦。 接着,地方官员又向公主敬献了一百件当地的细纹毛毯,和一件铜质的骏马。 当这一匹铜质的骏马从箱子中取出放在桌面上的时侯,细君公主眼前一亮,惊奇地走到桌前,看到这匹正撒开四蹄飞奔的骏马,体态矫健,浑圆雄劲的身躯显示着它强大的内在力量和傲气,奔跑中昂首甩尾,高昂的马头微微偏向左侧,额毛、颈鬃、尾巴都随着风飘扬飞起,充满着“天马行空”的不可一世,微张的大嘴似乎一声嘶鸣刚刚落音,飞跃四蹄已经奔腾而起,势如雷鸣闪电。只见它三足已经腾空,右后蹄下踏着一只飞燕。蹄下的飞燕展翅回首,惊恐地仰视着背上的骏马,一阵哀怨从眼睛暗暗地流出,似乎在惊叹世上还有如此快速的神马!细君公主情不自禁的说道: “好一匹神马,真乃快过飞燕!”细君公主用手摸了摸,觉得表面光滑细腻。 “哎呀,太好了,太美了!”这是宫女菊花的声音。 “啧啧……”这是阿菱的称羡声。 细君公主仔细的观察着骏马体型的每一部分,感觉都异常完美而匀称,姿态动感强烈,同时也保持着精确的平衡。雕塑的重心显然经过了极其周密的计算,稳稳地落在踏在飞燕的那一只马蹄上。眼前圆雕作品能取得如此非凡的艺术效果,制作者想象力之卓越、构思之新颖以及铜铸工艺运用之巧妙,都令人惊叹不已。 “公主,把这一件珍品装到箱子里吧!到了乌孙国我们再细细地观看。”聪明的阿婵望着细君公主脸色说道。 公主没有反应,只是从桌子的一边走到另一边,还在仔细地观赏着这一件稀世的珍品……。她考虑到这一件珍品不能收下,不能带到遥远乌孙国,况且万一路上有个闪失,被强人掠去,自己岂不是成了世上的罪人。 “公主,我们还是把它装在箱子里吧?”阿婵又一次催促细君公主,因为沿途各地所送的礼品都是她造册登记后,再交给后队人员装驼载运。 “不装箱了,把这一件铜马退回去!”细君公主开口说道。 “退回去?”阿婵不解地问道。 “退回去!”细君公主坚决地说道。 “你没有看上这件物品?这一件物品做得太好了。”阿婵提醒道。 “看上了,就因为这一件物品太好了,做工太精致了。”细君公主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是为什么?”阿婵还是不解。 “心意我领了,我们不能把这一件精致的铜马带走,应该留在当地保管。”细君公主坚决的说道。 “噢……”阿婵似乎明白了细君公主的心情。 “传唤地方官员,让他们把铜马拿回去吧!”细君公主说道。 听说细君公主要退礼品的郡守,战战兢兢地进门跪在公主的面前,心中忐忑不安地准备听候公主训斥。细君公主却和蔼地说道: “这一件铜质骏马做工异常精致,是当地的珍品,我不能把它带到西域,应该把它放在郡城。” “就因为这一匹铜马做工精致,才献给公主的,请公主收下。”郡守小心地说道。 “这一匹骏马不像陶器一样可以批量生产,是仅此一件吧?”细君公主问道。 “是的,仅此一件!”郡守答道。 “铜质骏马在当地既不能再生,又不能再造,那我就更不能带走了,还是留在武威作为镇郡之宝吧!”从细君公主的语气和脸部表情看,此话都是不容置疑的。 “谢公主,我们一定把它好好收藏。”郡守再也不敢央求公主把铜马带走了。 据说,当时武威郡守看到细君公主虽然是一介女流,深明大义,为了国家的统一和边境安宁,牺牲自我,依然西行和亲,倍受感动。他等到细君公主西行走后,派人在武威城中心大街挖坑下基石,建了一座雄伟漂亮的塔亭,偷偷地亲手把细君公主曾经触摸过而且批准留下的铜质骏马,装在一个石匣内埋在了塔下。2000年过去了,直到公元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被后人挖了出来,“马踏飞燕”珍品才重见天日。 皇家送亲人员在武威一夜无事,天色微明时分,细君公主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知道了昨夜特使张疆域召开军事会议的事情,由此推断此处社情不稳。为了减轻张疆域管理的压力,她起床以后,把阿婵、阿菱及十八名宫女召来开了一个会,规定:今后起床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平时禁穿裙裾,改穿布衣布裤;行军途中一律穿结实的布鞋;自带一顿的干粮和水,以备战时之用。 就在细君公主召集宫女们开会的同时,张疆域根据搜集的敌情,也在布置战斗任务,为了保证细君公主的安全,他决定由前哨班王克带领十五名军士先走;公主侍卫班抽出十名军士护送假公主坐的假车仗跟在后面;部分驮载物品的骆驼和一些商贾最后跟进。自己则率领大队人马在后面行进。 张疆域一再嘱咐王克,若遇到敌情,前面人马不要慌乱,固守阵脚,缠住敌人,等到后来的兵马进行夹击,然后围歼敌人。 武威城的地理位置,在“丝绸商路”中十分重要。南边是连绵地祁连山,北边是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中间便是地理上的“河西走廊”。武威东接兰州,西通新疆,山脉前隔,沙漠后绕,“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 张疆域曾是卫尉,掌管过千人之军马,别看只有三十七岁,有布兵打仗的天才。离开西安时又被朝廷加封为“汉朝皇家送亲特使”,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任务既光荣又有风险,权利既大又命悬一人,就是说细君公主能平安到达乌孙,一切光荣和权力都能尽情发挥,若是细君公主西行的路上有个闪失,任何风险就可以使自己毙命。 早餐以后,东方的太阳提前抛出光亮,还在群山的阴影中玩耍的时候,前哨班校尉王克遵照张疆域的指令就带领自己的队伍出发了,为了引起敌人的注意,沿路旌旗飘扬,鼓乐齐鸣,人喊马嘶,人与人、马与马之间拉开距离,长长的队伍在大路上浩浩荡荡地前进着。 王克带领前队人马背着阳光一直向西快速奔驰,很快到了古浪峡。他顺着阳光清楚地看到,这一处峡谷被称为中国西部通道的“金关银锁”,两边山峰高耸,怪石林立,一处峡口最窄处仅数米,形成一条狭长的走廊,廊壁峭石千仞,势若蜂腰,中间有一条小道,蜿蜒西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军事家说,扼住了武威的古浪峡,就等于扼住了丝绸之路的咽喉。真是形容贴切,名副其实。 王克远远望去,看到峡谷上方的山上有人时隐时现,看到他们的队伍到来,山上的人影就销声匿迹了。他思忖着,看来今日确有敌情。王克分析,因为峡谷深而狭窄,敌人的刀枪和箭矢都失去了作用,一般情况下,在峡谷堵截汉军的去路不现实,消灭对方最好的方法是滚木雷石伤人,此处缺少树木,只有滚石一种方法。若是全体通过峡谷,我军必然吃亏。若是在此与敌人纠缠,也对我军不利。只有把敌人引到前面的开阔地带,才好展开兵马进行交战。于是,为了防止上面的敌人滚石落下,他命令行进的军士化整为零,单人单骑或双人双骑相互照应快速通过,既能使敌人措手不及,又可以引诱敌人的滚石提前滚下,给后面的大队人马创造平安条件。 王克思谋已定,当即实施。他给一名军事耳语后,军士催马向峡谷走去,临近峡谷时,上面的人没有什么动静,这名军士就从峡谷中穿过去了。再放一名士兵过去,依然如此。于是,王克就放两名军士从峡谷通过去,上面的滚石落了下来,但是由于通过军士的目标小机动性强,两名军士无一人受伤。接着又两人通过……又两人……引诱敌人把滚石推下。当王克命公主乘坐的豪华假车通过的时候,上面的滚石一起落下……虽然车辆受损,但是上面敌人已经没有滚石了。当匈奴人感觉已经上当时,气急败坏的从山上纵马向前赶去时,为时已晚矣! 此时,王克一方面指挥本部人马快速前进通过古浪峡,接应先过峡谷的部队。另一方面派人火速报告给总指挥张疆域,提醒他们快速前进,寻找时机共同围歼匈奴的骚扰马队。 在一片比较开阔的山谷中,王克的兵马与匈奴骑兵对峙着,双方只是张牙舞爪的对骂着,挑衅显示着,并没有真正要开战的迹象。原因是双方人员马匹基本相当,谁都没有取胜的把握。看到匈奴兵士头戴圆顶毡帽,身着皮夹战靴,腰挂弯刀,有的还手持长枪大刀,骑着各色的战马,一种彪悍刚烈,好斗顽强的性格从体貌上泛起。王克心中暗想,看来草原上行走如飞,天下为家的敌人名不虚传。但是,今天匈奴人并不知道送亲队伍的真实人数和情况,不然的话,他们不会误认为这一小队人马,几辆和皇家相似的轿车,以及后面少量的商贾就是皇家的送亲队伍。现在一定要拖住敌人,等大部队赶到共同消灭这些多事的匈奴人。王克带领部队顺着山沟向前走去,目的是把自己的兵力摆在前面,以便等大部队从后面到来时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王克带领部队往前走了一会儿,回望时发现峡谷的出口处汉朝的大队人马已经显露了。他立刻调转马头,对峙在后面匈奴兵的面前。当正在追赶的匈奴兵突然看到汉朝军士调转马头,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回身一望看到背后的峡谷口已经有大队的人马涌出,他们才知道误中了汉军的计谋。只听见一位头领摸样的人一声尖厉的口哨,一群匈奴兵士催马旋风般地向右面山坡上驰去。后面张疆域的大队人马中的军士几人一齐放箭,几名匈奴兵士顿时落马,其他人伏鞍依旧向山上逃跑。这时,前后两处汉朝军士看到前后夹击没有成功,从两处一起向山坡上追去。此时,只见一位头扎方巾身着便装的年轻人快马追了过去,由于马快,驰骋在前面的“方巾青年”离逃跑的匈奴兵距离越来越近,只见他在马上拈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匈奴头目的后背,“头目”霎时落在了马下,其他人见此,四处炸散逃走了。 太阳当头,山风骚动,皇家送亲队伍沿路停了下来。刚才小规模的战斗,是这支西行队伍第一次战事,过后人人警惕异常,使所有人都机灵了许多。张疆域人不下马,身不卸甲守卫在细君公主的身边。军士们把匈奴头目和几名兵士押解到细君公主和张疆域的面前。张疆域骑在马上厉声的问道: “大胆地匈奴,受何人所指使,敢侵我汉朝皇家的送亲的队伍。”随后,翻译说给他们听。 “……”站在张疆域马前的匈奴小头目低头不回答。 “说!说!”押解匈奴的几名汉朝军士吼道。 “受何人所指,从速招来!”张疆域仍然厉声的说道。 “……”匈奴小头目抬起头来想说似有难言之隐。 “快说!”周围的军士大吼道。 “看来你们是不说了。来人,拉过去砍了。”张疆域说完勒转马头就要离去。 “慢!你就说吧,说清楚以后就放你回家。”站在一旁的细君公主和蔼地说道。 “我说,我们说……大人我们不敢说啊!”匈奴兵士们大声喊道。 “为什么?”张疆域继续问道。 “大人,我们实在不敢说,要是说了,我们全家人是要被处斩的。”匈奴头目此时才敢大胆的说话。 “你们从实说来,公主和本官绕你不死。若是不说,恐怕你们就要到阎王那里报到了。”张疆域态度好转地说道。 “大人,尽管你饶我不死,而是我们的大王要处死我们。”匈奴小头目辩解道。 “噢——,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疆域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我的名字叫昆仑万达,在军营里是一位百长,我要是说出来以后大人即便绕我不死,回去以后也会被我们大王处死的。”昆仑万达背上插着箭矢痛苦地说道。 “这是为什么?”张疆域接着又问道。 “我们是受腾格里王罗古的指派,以全家性命作担保来袭击你们的……。”昆仑万达顾虑重重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袭击我们?你们有多少人马?”张疆域问道。 “我们有几百骑兵,分成若干个骑兵小队,由几名百长带领,在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沿途找机会袭击你们。”昆仑万达神情紧张地说道。 “到底有多少个骑兵小队,他们分别在什么地方出兵袭击。”张疆域进一步问道。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小队……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有一次袭击,说不定多少天以后才会有一次袭击。”昆仑万达急忙说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张疆域提高声音问道。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因为这是秘密。”昆仑万达哀求着说道。 “好吧,我暂且信你,今日饶你们性命,等会儿给你们处理完箭伤以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不过,今后不能再与汉军为敌。”张疆域大声说道。 “大人,我们不能回去……你把我们杀掉吧,这样可以保住我们家人的性命。如果我们回去,家人也会和我们一样被处死的。”昆仑万达和其他匈奴兵士急忙说道。 “那……?”张疆域一时没有说话。 “大人,还有一条办法。”昆仑万达说道。 “讲!”张疆域说道。 “我们几个人跟你们走,腾格里王以为我们被你杀掉了,这样可以保全家人的性命。”昆仑万达哀求着说道。 “这……?”张疆域此时看了细君公主一眼,意思是征求她的意见。 “暂且如此吧!”细君公主说道。这位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女性,显露出了宽宏大度的胸怀。 “把这几个人带下去处理箭伤,换上汉朝的军服,暂且编在刘亚洲的后卫班。”张疆域命令道。 “是!”几名军士带着几名匈奴兵士走了。 “刚才一位头扎方巾,骑红骝马青年是什么人?”张疆域转脸向王克问道。 “啊!我也……”王克没有回答出来。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刚才那一位头扎方巾的人叫什么名字。 “此人在哪里?”张疆域又问道。 “在那里!”一名军士回答的同时又用手指了一下跟在后面的商贾队伍。 “请他来见我。”张疆域说话是专门用了个“请”字,以示尊重。 “好!”那名士兵催马去了商贾队伍。 “小人参见特使大人!”被军士带回来的青儿在马上拱手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张疆域上下打量后问道。 “小人名叫张青儿,是扬州人。”青儿礼貌地答道。 “做什么工作?为何跟到此处?”张疆域继续问道。 “父母双亡后,流落到西安,后来跟着商队拉骆驼来到此处。”这一次青儿隐瞒了自己是为了阿菱才随队西行的秘密。 “你今天立了一大功,本官想要赏赐你,你有什么要求?”张疆域笑着问道。 “没有什么要求。”青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的武艺超群,想从军吗?”张疆域又问道。 “想从军!”青儿又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带下去换上军服,编在特使护卫营,任副侍卫长。”张疆域说完话后,整顿了队伍,汉朝皇家送亲队伍又继续西行了。 这一次小的战斗,对于时常战斗的军士们来说,似乎是一次轻松的晚宴。但是有些人还处于心有余悸的恐慌中,现在恐慌中最高兴的就是阿菱了。因为她始终站在公主的身边,刚才的场面,事情发展的过程她全都看在眼里。张青儿的出现使她满心的兴奋,再也不用为见不上青儿苦闷了,他已经从人海中走上了前台;再也不用为青儿生活担心了,皇家的供应使他衣食无忧了;再也不用为他的生命担忧了,他融入了军人的队伍,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永远不会枯竭了。再也不会劝青儿回扬州了,因为他已经是军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自己一起踏上西行之路。 细君公主带领阿菱和阿婵回到车中以后,三个人在车体晃悠中谁也没有说话,好像思想还在停留在刚才事件之中。不过,阿菱心中的喜悦刚透显在脸上,就被细君公主与阿婵看到了。细君公主没有先说话,其实脑子里想的是阿菱和张青儿多好啊!两个年轻人自幼青梅竹马,在快要天各一方的时候,青儿执着地随阿菱西行。今天,是阿菱和青儿值得纪念的日子,是苍天开眼成全了这一对小恋人,从此青儿有了名分了。到了乌孙以后。根据草原的规矩,不管是宫女和军人,到了年龄就可以合卺到一起,尽享人间快乐了。自己要把这一件事情办好,让他们二人情感早日得到挥洒和释放……。想到此,公主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心泪涟涟,自己的幸福又在何方?……所以,她不想说话,任凭车辆在沙石路上颠簸着早已破碎的身心。, 公主没有说话,快嘴的阿婵也没有敢说话,而是在微笑中冲着阿菱用指头在自己的脸上刮几下,阿菱装着没有看见。接着她又在自己的鼻子上刮几下……不停地逗着阿菱。细君公主看在眼里初始也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心里想,这两位小妮子兴奋地心火正旺,别阻碍他们高兴一场,于是说道: “阿菱,你睡着了,阿婵在给你说话呢!” “公主,你也向着她?”阿菱生气地说道。 “公主,你别看阿菱撅着嘴像生气的样子,我敢说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阿婵听到公主说话了,开始肆无忌惮了。 “好啊!心里像吃了蜜一样是好事,你看到张宝也不是经常像吃了蜜一样吗?”公主说完又用胳臂肘捣了一下身旁的阿婵。 “我现在心里已经不甜蜜了,因为我们天天见……阿菱今日才光明正大地见到张青儿,所以才甜蜜嘛!”阿婵老练地说道。 “你的心思和眼睛是天天不离开张宝的身上,你的耳朵像一位八九十岁老太太的耳朵,有时公主叫你几声你都听不见……。”阿菱在公主的帮助下,奋起向阿婵进攻。 “你的张青儿是英雄,我的张宝是无名小卒,他们两个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要不,你要是同意,我们两个人换一换,哈哈……。”阿婵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公主,你看她没有正经的,你也……哈哈。”阿菱话没有说完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想换吧!还是你的青儿好吧!哈哈……就把他装在你的心里吧!”阿婵高兴地说道。 “小妮子,你……你等着,等到停车时,看我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张宝。”阿菱假装气愤地说道。 细君公主脸带微笑听着两个小姑娘拌嘴,给艰苦的行程带来了一种欢乐。 “哎——,别说了!你看,张青儿骑马向公主这边来了”阿婵突然说道,并伸长脖子向队伍前面看去。 “在哪里?”阿菱不由自主地也伸长脖子向前方看去。 “你没有看见在前面?”阿婵依然说道。连公主的眼睛也向前方看去。 “到底在哪里啊?”阿菱的眼睛极力地搜索着也没有发现青儿地身影。 “在这里啊!”阿婵说完隔着公主的身体用指头在阿菱的心口戳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也笑了,受到奚落的阿菱也跟着笑了,而且笑得很甜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六章2 一日傍晚,皇家送亲的队伍来到位于河西走廊中部的张掖,这座美丽的城市东邻武威,西连酒泉,公元前121年由汉武帝派霍去病西征,经过数十天的战斗,打败匈奴之兵,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汉武帝从霍去病的奏章中“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通西域之路”之词语中,取“张掖”而得名,在此地开始设立了张掖郡。张掖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加上有黑河之水灌溉,经过十几年的建设,这里环境优美,物阜民丰,草原辽阔,素有“金张掖”之称。当时有诗赞其美:“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 汉武帝为了培养强大的骑兵消灭草原上的匈奴劲敌,听从霍去病的建议,在张掖地区的黑河与山丹河流域,巴丹吉林沙漠南沿,龙首山脚下的山丹草原建立了“皇家养马场”,繁育优良的军马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军队,以提高骑兵的战斗力。所以,山丹马场从西汉时“皇家马场”起,至今已经两千多年了,目前,其规模和马的品质仍然是亚洲马场之最。 细君公主到达张掖以后,有人献上来一小筐当地临泽的小枣,她看着柳条筐中的小枣,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个个全身紫红或大红透着光泽,小而椭圆,有些小枣圆地可爱。在来人一句“一日吃三枣,一生不显老,”语言的诱惑下,她拿起一枚放在嘴里轻轻一咬,“喀嚓——”一声,酥脆的枣肉碎在嘴中,细嚼几下,一股甜汁充盈满口,带着微微酸味和青香味流入脏腑。因为脆甜她又贪婪地拿起了第二枚小枣……。阿婵、阿菱和其他宫女们看到一向挑食的公主竟然如此,纷纷过来取枣放在口中,边干活边吃枣了,为了一嘴不可二用,连一些简单的交流都用手势代替了。 在张掖细君公主饮食以面食为主。比较富的地方特色的搓鱼面、糍耳子、羊肉粉皮面筋、香饭、煎血肠、鱼儿粉、灰豆汤、鸡肉卷子全都端上来了。过了一会儿,端上来了山丹油果子、糊饽和豆腐脑儿等膳食。最后又上了手抓羊肉、清汤羊肉和腊羊肉。根据当地“无酒不成礼”之风俗,不管客人喝与不喝,又敬上了黄酒、南酒、烧酒。 可是,细君公主对于餐桌上的一盆炮仗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炮仗子,顾名思议就是爆竹,是当地回族的一种汤面,就是把面条揉的很硬很滑,比一般面条的面要多揉几道,揉好面之后,醒上十多分种,然后把面条揉成像小手指那么粗的圆条,再掐成像小手指那么长的段,个个如小炮仗一般。炮仗子汤饭,一般用生氽法制作,在锅里添好凉水后,再放上新鲜羊肉,适当的辣椒、熟清油、调料、青菜、西红柿等,将炮仗子面棍在锅内滚上几滚煮熟,再放入葱蒜姜、花椒面、胡椒面、酱油、醋、盐,其味美不胜收,吃到嘴里有放炮仗的味道,满嘴火辣辣的,越吃越想吃,使人胃口大开,欲罢不能。 饭后,细君公主坐在客厅里慢慢地消食喝茶,她在想今天张掖的地方食品真好吃,尤其是回族的炮仗子味道真是好。扬州的饭菜虽然细腻好吃,多以甜软为主,既没有西安与宝鸡面食的花样,也没有武威和张掖食品麻辣豪放,譬如炮仗子麻辣刺激的食欲,就使人抵挡不住诱惑。如果把这种食品带到乌孙……对,把沿途的特色食品和厨艺都带到乌孙国,自然就是一件趣事了。于是她说道: “阿婵,过来!” “公主,有事?”正在忙活的阿婵走过来问道。 “你识字,把沿途各地我们吃过的食品做法都记下来。”细君公主思量着说道。 “公主,记这些干什么?我们还在乌孙国开馆子卖饭?”阿婵不解地问道。“让你记你就记呗!”阿菱在一旁撺掇道。 “来,给你去记。”阿婵明知阿菱没有她识字多,还是笑着抢白了她一次。 “不要啰嗦了,你们两人一同回忆记录吧!”公主说道。 “是!”阿婵与阿菱听到公主的话,回答后相互吐了一下舌头。 “从今以后,凡是在扬州没有吃过的饭菜,都要记录下来品名与做法。”细 君公主又说道。 “是!”两人随即又答道。 就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张疆域特使派人隔着门口的竹帘禀报:有内地商贾张奎元求见公主,请公主定夺! 快嘴的阿婵刚想说什么?被细君公主用手制止了。她坐在那里慢慢地想……商贾张奎元,公主努力思索着,我不认识他啊!他怎么有如此胆量要面见他不认识的公主? 细君公主想,在“重农抑商”的当代,朝廷的法律明文规定,禁止商人乘车骑马,致使商人地位极其低下。在汉朝人的眼里,这些商人属于“七科谪”,就是七种低下不同身份的人,分别指:犯了罪的官吏、杀人犯、入赘的女婿、在籍商人、曾做过商人的人、父母做过商人的人、祖父母做过商人的人。在这七种人之中,与商人有关的就占了四种。百姓们认为这些商人不耕不织,唯利是图,算不上百姓中的良民,因此身份非常鄙夷。当时的官吏也认为,这七种人重视利益,轻视生命,有冒险精神,故此战斗力很强。因此,就经常征发他们去前线打仗。 在当时的汉朝,自从张骞开辟了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而获得尊贵的地位以后,一些吏士争着给朝廷上书,阐述外国物产的稀奇古怪以及通使的利害关系,请求出使。汉武帝刘彻因为西域偏僻遥远,并非人人都乐意去,便接受他们的言论,给予出使的符节,招募官吏和百姓而不问应募者的身份资历,为这些人准备好随行人员打发他们出使,以此扩大出使西域人员的来源。 这些人员在出使期间,沿途利用职位难免有经商和劫掠财物的现象,以及执行使命时违背汉武帝的旨意,汉武帝因为他们熟悉西域的情况,就每每审查他们并致以重罪,但是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进一步激发他们发奋去立功赎罪,再次请求出使西域。出使西域的缘由五花八门,层出不穷。那些使卒也每每一再地推崇外国的物产,夸张程度大的,被给予符节,为正使;夸张程度小的为副使。这种现象使一些无稽之谈者及无良好品行之徒都争相仿效。使者们大都将天子送给西域各国的礼物据为己有,以较低的价格卖出以从中牟利。西域人也厌恶汉使人人言语轻重不实,估计路远汉军不能到达,便断绝汉使的食物供应,使他们陷于困苦的境地。汉使生活穷困,谴责抱怨,以至于相互攻击。 西域路上楼兰、姑师等小国,地处交通要道,攻击、劫掠汉使等尤为厉害,且匈奴奇兵更是时时截击汉使。使者们争相谈论征服这些国家对汉朝有利,不讨伐它则对汉朝有害,这些国家都有城邑,军队战斗力弱,易于攻击。于是汉武帝派浞票侯赵破奴,率领西域各属国骑兵及各郡兵力数万人反击匈奴,匈奴兵全部逃窜。第二年,赵破奴击败姑师,俘虏了楼兰王。汉朝从酒泉郡起沿途部署修建了边防哨所,直至玉门关。这一段丝绸之路的治安相对平稳了一些。 实践证明,虽然商人地位低下,但是他们获得的利益比农民多。在当时的汉朝,已形成无商物不流通,无商家不富裕的局面,特别是经过丝绸之路的现实证明,商人的地位在逐步提高。 细君公主思索到此,向阿婵使了个眼色。阿婵大声说道: “传商人张奎元晋见!” “小民张奎元晋见公主,祝公主千岁千千岁!”随着声音进来一位身体健壮高大的人,跪在了公主的面前。 “下面赐坐!”公主说道。 “小民诚谢公主!”张奎元起身站了起来,只见他头戴毡帽,脸色黝黑,西域的生活和风尘,使他在长途跋涉中留下了健壮和胆量。 “你求见于我,不知有何见教?”细君公主问道。 “公主为国家西行之举,光照日月。小民在此处相遇公主,理应拜见!”张奎元说完看了公主一眼,眼神中透出商人的狡黠,大概这就是西域商道历练的结晶。 “哦!”细君公主应了一声。 “还有……公主西行要在乌孙国生活,小民从罗马帝国带回一些我们汉朝没有的稀罕之物,请公主带一些使用。”张奎元目的很明确,公主所去的乌孙国是西域大国强国,只要有公主在,今后西域路上的生意有了半个保证。 “我堂堂的大汉朝地大物博,物品繁多,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有的?”细君公主反问道。 “有些东西我们汉朝就没有……因为……。”张奎元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还是故弄玄虚地说道。 “哦?”细君公主对此话有一点惊奇。 “来人,把东西抬进来……”张奎元话音刚落,只见两个人抬着一个小木箱进来后放在室内的地毯上。张奎元轻轻地打开木箱,似乎一股光芒从箱中透出,张奎元从里面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轻声地说道: “公主,您请看!” 此时,细君公主和众宫女眼前一亮,慢慢地走到了桌前,看到原来是一匹闪光的骏马。这匹骏马不同一般,就连模样都不像当地马的样子,头、蹄宏大,体肤处均隐约透明,头、蹄、鬃、尾部毛色是深浅不同的黑色,颈部、胸腹部、肢体显示出暗红色,眼睛圆亮透明,口中牙齿舌头依稀可见。一匹两尺多高的骏马在桌面上头颅高扬,奋蹄欲越,似乎就要跃升行空了。更奇怪的是这匹马身上摸上去,手感异常光滑,比汉朝的玉石雕刻物件细腻多了。爱不释手的公主惊喜地摸着骏马问道: “这是何种材料所雕琢?” “此物不是雕琢而是浇铸。”张奎元恭敬地回答道。 “浇铸?”细君公主反问道。 “浇铸。就像我们造铜钱一样,把铜化成汁水浇铸在模具内,一次成型。”张奎元似乎很内行,肯定地答道。 “这叫什么材料?”细君公主又问道。 “罗马人有的叫水晶,有的叫琉璃……当地的多数人称它为‘水晶宝马’。”张奎元笑嘻嘻地答道。 对于水晶和琉璃两个名称,细君公主根本不知道。在当今时期,她只知道能化汁浇铸的原料是金、银、铜、铁、锡。于是她又摸了摸……只见张奎元又从箱内取出一样物品放在桌面上。 细君公主看到在一截小碗口粗、白色柱子插在底座上,近看上面雕刻着许多人物、山水、森林和沙漠,一些人穿着宽大的衣服,有的人甚至于袒胸露怀,或坐或卧,形姿不一。所以,细君公主问道: “这又是一件什么宝物?” “这一件物品是象牙雕,就是在大象的牙齿上刻成的雕塑。”张奎元解释道。 “啧啧……大象有这么粗大的牙齿?!”细君公主不可思议地说道。 “公主,你仔细看……这上面栩栩如生的人物蕴藏着许多故事。”张奎元以商人走南闯北的经历解读着西方文化的内涵。 “哦!”细君公主仔细的看着牙雕上的人物,心中想道,西方人一点也不比汉朝人差。 “公主,这一组人物就是西方基督教中的内容。”张奎元慢慢地转了一下牙雕的位置对细君公主说道。 “基督教?”细君公主不解的轻声问道。 “对,基督教。是西方人的一种教派,他们信奉人是上帝制造的。传说由于天主上智的措施,童贞圣母玛利亚在人间作了救主的母亲。”张奎元说道。 “哦!”细君公主听着。 “你看,这是圣母玛利亚结婚的盛大场面,在圆形豪华的宫殿里,国王站在中间,旁边这一位就玛利亚。周围这些男男女女在婚礼上个个喜颜笑开,雕刻师用精湛的技艺,把人物位置分布的错落有致,各种心理表现全都显露在脸部和姿态上,一幅和谐幸福,喜悦平静整体美润刻画得淋漓尽致。使人联想到圣母的高尚与伟大。”张奎元不停地转动着牙雕的方向,极力解释着。 “哦!是的。”细君公主耐心地听着。 “这一组雕塑是圣母抚育幼儿的表现,你看圣母玛利亚一脸端庄慈祥,温和含蓄,她用心灵的大爱怀抱裸体的耶稣。你看他那一双小脚蹬着玛利亚腿部,一只胳臂挥舞着,欲想挣脱母亲圈拢的臂弯,志向远方……。” “哦!西方人的美,美在外表。”细君公主赞美道。 “西方人的美,既美在外表,也美在心灵……。”张奎元看了公主一眼后补充了一句话。随即他又从箱中取出许多东西,一样一样介绍着:这一件是波斯的地毯;这一件嘴里含珠飞翔的鹞鹰是一件玉雕……。 “好了,很感谢你使我开了眼界。”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这些东西你带在身边慢慢地看吧!权当给公主解闷……。”张奎元满脸堆笑地说道。 “你去了那么多的国家,肯定知道不少西方人的风俗人情,真想和你长时间地交谈。可是……”细君公主无奈地欲言又止,转身坐回到软椅上。 “公主不用怕,我这一次回到西安,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的时间,我还要西行,到时我去乌孙国看望公主,我们再详谈。”张奎元面朝公主乘机说道。 “好,我们乌孙国见!”细君公主说话间摆了一下手。站在一旁的阿婵高声说道:“送张先生!” “感谢公主接见,小民告退了。”张奎元叩头完毕退了出去。 在汉朝经济社会交往中,最活跃的就是像张奎元这样的商人,他们就像天空中的侯鸟,不停地追逐着利益的“食粮”,从一方飞到另一方,源源不断地把汉朝的信息带到外地,又把外地的东西带回汉朝。在这样的交流中,贫穷与富裕的,先进与落后的都各得其所。像这样不断的,甚至于远距离的交流,还包括文明进步,文化艺术,宗教信仰以及生活用品和先进技术等。 “丝绸之路”畅通以后,经过像张奎元这样的商人和使节在政治、文化、物品等方面的交流,汉朝和西域的一些国家彼此都得到了发展。譬如说西域楼兰诸国常派使者来到汉朝,他们看到汉朝地域广大,物产丰富,纷纷依托汉朝结为友好之邦。他们臣服于汉朝脚下,向汉朝献上本国的稀罕贡物,使得汉武帝大喜。 有些汉使利用出使的机会,还把生意做到到了黄河的源头,那里的山上产玉石,他们便采来运回汉朝,喜欢玉石的汉武帝甚是欢喜,他仔细查考了古地图书籍,将黄河源头所产玉的山就命名为昆仑山。以至于 “昆仑山” 这个名字一直被人沿用到今天。 这个时期,由于汉朝诸事成功率极高,加上好大喜功的汉武帝想万年长寿,永远不死,为祈求到长生不老的药物,经常以皇帝视察名义跑到东海边求仙拜神,一心想得到神药。跟在他的身边除了汉朝的文武百官外,还有很多外国使者与客人跟随着。在队伍路过大都市或百姓稠密的地方,汉武帝命人大量散发财物布帛进行赏赐,备办丰厚的礼物送给他们,以此来展示汉朝财力的雄厚。凡是皇上住宿之处,表演大角抵、奇戏等新奇的东西,引来众多的百姓围观,其中也大行赏赐。有时,汉武帝还让外国客人观看汉朝各仓库的储积,以此显示汉朝的物资广大,国力雄厚,使他们对汉朝的强大既佩服又诧异。引诱外国使者不断地交替往来,络绎不绝。 但是,大宛国以西的国家都自恃离汉朝遥远,还是有些骄傲放纵,汉朝没能使他们屈服,就用礼尚往来的方式与他们保持联系,派出使者出使这些国家。 在皇家护送细君公主前往西域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由于汉朝出使到西域的人越来越多,一些青年使者回来后,知道了汉武帝喜欢马的嗜好,多用虚美的言辞怂恿汉武帝,回报说大宛有好马在贰师城,藏起来不肯让汉使看到。 汉武帝刘彻听说后一心想得到它,他便派壮士车令等人带着千金和浇铸的金马去请求大宛王挑一些好马送给汉朝。大宛国统治者看到带来的许多汉朝财物,突然心生歹念,他们互相商量后认为,汉朝离大宛很远,人员从盐湖一带通过每年都死亡许多。假如汉朝人从北道通过到大宛,有匈奴的骚扰;从南面沙漠的边沿通过则缺乏水草,加上沿途没有城邑,若是汉使一批百人的队伍前来,常常因为缺乏食物和水,人员在途中就会死亡过半。这样的情况怎么能派大军来呢?他们决定收下礼物,不给汉朝大宛的好马。汉使车令等人没有得到好马大怒,痛骂大宛人一通,椎破金马,带着剩余的财物而去。 大宛国的贵臣们看到车令如此嚣张,认为汉朝太轻视他们了,不但不给汉朝使团补充给养和马匹,还把车令等汉使们驱逐出了大宛国。车令等人只好东行回国,大宛王毋寡又给东边的郁成王送去密信,让他们在中途拦击车令使团,秘密地杀害了汉使车令等人,还夺取了他们的财物。 汉武帝听说此事后大怒,决定出兵征讨大宛国。一时间汉朝与大宛国的关系风云突变,战事一触即发。 曾出使过大宛的姚定汉等人向汉武帝谨言道:“大宛兵弱,若用近三千的汉军,强弓劲弩向他们射击,便可打败他们。” 汉武帝以往曾经派浞野侯赵破奴攻打楼兰,以七百骑兵先到楼兰,俘虏了楼兰王,故认为姚定汉等人说的话有理有据。由于宫中李夫人受宠于汉武帝,又为刘彻生了一个儿子,他想封李夫人的兄弟为侯。 过了几天,汉武帝便封李广利为西征将军(因为征讨贰师城,习惯称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带领属国的六千骑兵和郡国那些品行恶劣的“七科谪”人,集中的六万骑兵,七万步兵,十三万大军去攻伐大宛。 实际上征西将军李广利是一位庸才,他的部队所经之处,沿途的一些小国家很是恐慌,都各自紧紧地守住自己的城堡,不供给汉军粮草和水,汉军攻打城池又打不下来。能攻下来的就有饭吃,不能攻下来的,只好围几天就离开。当李广利的部队到达杀害汉使郁成城的时候,兵士只有几千人了,而且都饥饿疲乏。勉强攻打了几次郁成城,汉军大败,死伤的人很多。 在行军大帐里,征西将军李广利看到,部队的粮草供应越来越困难。几天来,小小的郁成城都不能攻下,何况大宛王的都城呢?随后,他悄悄地带着部队撤退了。此次征讨往返时间花了两年,等到李广利回到敦煌以后,士兵剩下的不过十分之一了。 无功而返的李广利怕皇上治罪,一到敦煌城,就急忙派遣两位使者分别给皇帝和姐姐递上奏章,他给汉武帝说:“因为路程遥远,环境困难,粮食十分缺乏,饿死不怕打仗的将军和士兵们无数,目前因兵少将寡,不能攻取宛国。请皇上下旨暂且撤兵,等到增派兵马到后再去攻打宛国,一定会取得胜利。” 汉武帝看到所奏,大发雷霆,虽然在李夫人斡旋下没有割下李广利项上的人头,却派大臣拦守玉门关,下旨晓谕三军:军人敢有入关者,立斩不饶! 西征将军李广利也害怕了,因而只得留驻敦煌。 夏天,汉朝又一次对匈奴作战,一仗过后,浞野侯赵破奴的士兵损失二万多人。一部分朝廷高级官员们商议后上奏,调回攻打大宛的军队,专力对付匈奴。一部分官员们认为,根据此时的国力,发动战争尤其是攻打大宛尤为不当,劳民伤财。 汉武帝却认为既已出兵讨伐大宛,如大宛这样的小国都打不下来,西域的一些国家逐渐会瞧不起汉朝,不但大宛国的良马不会送来汉朝,而且乌孙、轮台等国家也将随便难为汉朝的使者,同时也会见笑于外国。 于是,汉武帝惩治了议论“攻打大宛尤为不当”意见的邓光等人。赦免了一些囚徒步卒,选派了一些品行恶劣的青年和边境的骑兵。这支队伍集中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等万头,带的粮食,兵器、弓箭等极为齐备。动员全国郡县,相继供应征伐大宛,军队中共有五十余校尉军官参加西征。更有甚者,朝廷还增派甲卒十八万人到酒泉和张掖以北驻守,并新置了居延和休屠两个县以卫护酒泉。又广征天下“七科谪”,载运粮草供给西征部队,驱车载运的人沿途络绎不绝,相连到敦煌。还授任两名会相马的人为执驱马校尉,准备在攻破大宛国以后选取良马。就这样又一次从敦煌出兵六万多人,对大宛城进行第二次征讨。 这一次是征西将军李广利第二次出征,可谓声势浩大,所至沿途各个小国家,王爷和贵人亲自出城迎接,拿出粮食供养军队。到了轮台国,轮台国不降,连续攻战几天,血洗了轮台城。从此往西,所有小国家全部投降。先头部队的三万汉军一路所向披靡、无一抵抗。本来李广利将军的部队进军先攻郁成城,恐怕军队滞留而使大宛人更生诈谋,于是就急速率军直扑大宛城。 围住了大宛都城以后,汉军发现城内没有水井,都要从城外河流引进流水,于是汉军就派治水的工匠改道河水,不让水流进城内,以求断其水源达到破城的目的。 大宛军无奈仓促出城迎战汉军,刚一交战,汉军一阵乱箭射败了他们,宛军逃到城堡内凭借城墙守卫。因为城内缺少水源,即使大宛坚守也甚感忧愁困窘。大宛的城池被包围四十多天,大宛的外城被汉军摧毁,俘获了大宛贵人、勇将煎靡。大宛人大为震惊,从外城逃入中城防守。 此时,大宛国内部的高级官员相互商量道:“汉朝之所以来攻打大宛,是我们国王毋寡隐藏了好马而杀害了汉朝使者。如果杀掉国王毋寡并拿出好马,汉军之围当可解脱;即使不解,再奋战而死,也为时不晚。”大宛的高级官员们都认为这样对,共同杀死大宛王毋寡。 于是大宛人派出使者到汉营说:“汉朝来攻打大宛,是因为国王毋寡杀了汉使。现在我们已经已经杀了国王毋寡,又把好马全部拿出来,任凭你们选取,并且供给你们粮食。如若不听从,我们杀尽好马,而康居的救兵将要到达。我宛兵在城内,康居的救兵在城外,共同和汉军作战。” 其实,康居的军队正在远处侦探窥视着汉兵,看到汉兵势头还很强大,不敢贸然进兵。李广利听说大宛使者的话,又了解到城内最近找到了汉人,会穿井汲水,而且城内粮食储备还很多。考虑到第二次征伐大宛,就是为诛灭罪魁祸首宛王毋寡,毋寡的人头已经到了,也好向当今皇上交差了。假如此时还不退兵解围,那么大宛人就会坚守,而康居等到汉军疲乏时而来援救大宛,那打败汉军是必然的了。军官们都认为对,就接受了大宛的许约。 大宛人就放出他们的好马,让汉兵自行挑选,还拿出许多粮食供养汉军。汉军挑选了好马几十匹送给皇上,中等公马母马三干多匹赶到山丹马场进行饲养繁育。并且立大宛高级官员中过去对汉人友好的昧蔡为大宛国王,与他订立盟约后撤兵。终于不得进入大宛内城,就结束这场战争撤兵回西安了。 征西将军李广利第二次出兵征讨大宛城期间,汉武帝刘彻派遣使者通告了乌孙国,要它出兵与李广利合力攻打大宛城。乌孙王正在与汉朝建立良好的关系,汉朝公主已经从西安出发,在前往乌孙国的路上。随即派遣两千名骑兵前往,帮助征西将军李广利消灭大宛国。可是,由于带兵的将领看到汉朝与大宛国战斗处于胶着状态,谁胜谁负很难料定,他们悄悄的在远处驻扎,徘徊观望,不敢上前。等到征西将军李广利的队伍凯旋东归,所经过的那些小国听说大宛已被攻破,都打发自己的子弟跟随汉军去纳献贡物,派人前去西安谒见天子,乌孙骑兵的首领才去拜见李广利。 李广利军队凯旋返回西安,当跨马进入玉门关的时候,乌孙及各国的使者和商人随军队前往西安的人员就有两千多人,另外,还带有好马三千多匹,健壮的骆驼一千多头,虎皮、狼皮、花毡、地毯及珍贵物品不计其数。 这一场两年的战争,以汉朝显赫的功绩和在西域产生的强大威望而告终。同时也给细君公主下嫁乌孙王铺垫了平坦的道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七章1 “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载驮着一个和平的希望,踩着岁月的鼓点,沿着沧桑的长路,时而拥抱寒冷,时而热吻骄阳,在岁月的流逝中,向着遥远广阔的草原进发着。 细君公主沿途看到许多乘马的人,大概马匹就是西域诸国人交通工具,尤其是在碧波万里草原上,几乎在草原上行走的人都骑在马上,就连一些女人和孩子都可以在碧绿中纵马如飞,没有丝毫的惧怕和胆怯,这使细君公主先是惊奇,后来甚是羡慕。她在想,自己去的地方是草原,可能乌孙的草原和现在经过的草原基本一样,这里草原上骑马的女性和孩子说不定就是乌孙草原的翻版和再现,可能骑马是自己到乌孙草原的第一堂“必修课”。 她想,与其到乌孙国学习骑马,不如沿途先进行练习。于是,细君公主找来了送亲特使张疆域,乌孙国迎亲主使库孜别克、副主使苏莱曼,要他们把坐车改乘驮轿。当时,双方的使者考虑到安全都不同意她改乘驮轿,在细君公主一再坚持下,才决定在行程期间一半时间坐车,安全仍有张疆域派人负责;一半时间坐驮轿或乘马,安全由阔孜别克等人负责。 驮轿——就是把一个像小轿形状的小房子用帷帐围起来固定在骆驼的背上,驮轿多是单座,有些驮轿也可以是双座。在西域草原譬如结婚迎亲都是使用双座驮轿。人上驮轿的时侯让骆驼卧在草地上,人坐上去以后,骆驼再站起来行走。反之,下驮轿时骆驼也要卧下。行走期间专门由经验的人引导骆驼。 细君公主初次坐在驮轿上时,有点感到新鲜,时间长了才感觉到骆驼行走时的摇摆幅度比车辆大得多,骑过后感觉腰酸腿疼。时间长了也就逐渐适应了。如今,她时不时地在侍卫班小青年的指导与保护下骑一段路程的马,享受一下骑士的风光。 就连阿菱、阿婵、荷花与菊花也在后面仿效细君公主,经常在别人的帮助下,学起骑马技术来。 此时,细君公主坐在驮轿上,随着骆驼行走的步履,一路兴致的悠哉游哉的向前走着,视野开阔地欣赏着路边别致的风景。 左前方的祁连山高高低低地像一条苍龙横卧在南面,突出的山脊像卧龙弓起的脊背,每条分叉的谷壑像坚硬的龙爪,一条一条的布局分明的附在山腰上。山阴处的树木像块块的龙鳞斑驳贴附在表面,像是苍龙在蓄积着力量,等待着有朝一日腾飞而起。 右前方的合黎山象一群黑色的骏马,乘风驰骋在岁月的风头,向着东方势不可挡。不知是谁巧夺天工,把天空的云朵、雪峰、阳光、雨露、月色、星辉、研磨成多彩的染料,饱蘸着浓浓的颜色,用青稞酒的炽烈,微风般的轻柔,在远处的天空中描绘出一幅绚丽的画卷。 细君公主一行向前又走了一阵子,看到面前干枯的河床与起伏的岩丘以强势的威力驱赶着绿色,直到地面上全部成为戈壁裸露的世界,它才伸展开特有的坚硬和干旱,热风和沙暴,把荒凉、寂旷、炎热摊在了地表。把久违的戈壁滩,浩瀚辽阔的突兀,不生草木的荒野,在西部特殊气候下形成特有的自然景观,展现在来自江南水乡的细君公主和皇家送亲队伍的面前。 细君公主坐在驮轿内随着队伍向前走着……。 大概是细君公主第一次看到一望无际,震撼心灵的戈壁滩,面对如此奇特的地貌,在异常激动的心情中,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悲壮。哦,这么大呀!一颗浮萍无依,稚嫩未熟的心境,为这千里戈壁的沧桑和博大,一望无际,浩瀚无边深深的震憾着;为它的广袤无垠、空旷辽阔震撼着;震撼于它的大气深远、穿越亘古的苍凉!震撼于它的宽宏厚重以及面前遥远路程的无奈! 细君公主今生的路,在江南丛绿和长安城墙里面束缚了的视线,从眼前戈壁毫无遮拦地得到了无限的延伸,一直向着西方,似乎延伸到了天的尽头。 她向前看,一条弯弯曲曲的沙砾路伸向天际,像一条死亡的蚯蚓,在戈壁上无助地躺在那里,显得如此孤单和寂寞。这漫长的路仿佛是通天大道,从身后弯弯曲曲地走来又弯弯曲曲伸向前方。路上除了这支送亲队伍以外,偶尔还有驼队经过。人、马匹和骆驼组成的商队,比它们所踩踏的路还要孤独,在路上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蠕动的毛毛虫,从远处爬来又爬向远方。 整个皇家送亲队伍像蛇一样沿着戈壁时隐时现的路爬行着,细君公主坐在驮轿内随着队伍向前走着……。人人都精神振奋,斗志昂扬的前进着,欣赏着路边的景色。唯独给自己牵骆驼的乌孙人库孜别克好像无动于衷,不知是不屑一顾,还是乌孙国这样的景致比比皆是。哦,可能是他在这一条路上走得次数多了,熟视无睹! 细君公主感觉到周围空气干干的,一片炎热,一片寂静,热的使人失去了话语和声音,只有车轮与路面摩擦的声音,热风像一支悲伤的哀乐吹奏着,要送这一支队伍走向未知的世界。她在想,这就是一个公主应有的待遇,这就是命运给出的条件,四周涌动的热浪像死神一样围裹着灵魂……平凡人家的女儿结婚都有一种喜悦之情,自己这位大汉朝的公主却历经如此的磨难。此时她想到了江南水乡,想到了记不清摸样的父母,想起了扬州的叔叔和婶娘,想起了已经过去的童年,她的心含着泪在流淌。她腾出一只手伸进衣领内,紧紧地捏住“事事如意”玉佩,就好像捏住死亡的喉咙,把他狠狠的掐死在摇篮里。 她昏昏沉沉的把轿帘布全部掀起,感到丝丝微风带着热浪,带着一股不知名的烦燥和干渴轻轻地从耳边拂过,她感到周围的环境不欢迎自己,想把这一位从幼时就失去母爱,无所依靠的苦命人挤出这个世界。虽然天地间,有了车轮的嘎嘎声和窗外的风声作伴,好像在她的心中没有一丝声响,死寂死寂……四周无数大大小小的砾石遍布于戈壁上,队伍沿着干燥的路慢慢腾腾行走着。不经意间,身边一片土墙残垣晃过,她想,别看是一处不起眼的土堆,说不定在以往某个时期还是一处废城堡的遗址,在这个小天地的周围生活着一位国王、妃子和他的臣民们,在艰苦中陨命归天了。 忽然,行进在队伍前面的人一阵喧闹,从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七彩山到了!、 队伍慢慢地走进了大山,拐过一处山沟又拐过一处山沟,沿着像云梯一样的路渐渐地爬高,天气越来越热了,队伍加快了速度,一般的商队不敢在这段路上停留,怕热死人和牲畜。细君公主从军士交谈的话语中听到这里是小“火焰山”的声音后,下意识地拿起了身边的水壶喝了口水……。 细君公主骑着骆驼在众人保护下,爬到了山路的最高处,收住骆驼的脚步,往下一看,居高临下的视觉有一种别致的风景。前面的队伍向龙头探海俯下身去,后面商贾的队伍像龙尾扭动着身躯向上爬……。她心中感觉,不立于山巅,如何能知道山之雄伟,身边众多数百米高的悬崖峭壁拔地而起,危崖劲露,光滑如冰,气势磅礴,苍劲雄浑,有一种缚骑苍龙的感觉。 细君公主眺望远方,红色、黄色、橙色、绿色、白色、灰黑色、灰白色、黛青色、暗褐色等多种色彩,把无数沟壑、山丘装点得绚丽多姿。在阳光的照射下,或似色彩艳丽的天锦,或似五光十色的宝石,或像彩海中的波涛,处处璀璨夺目,点点大放异彩。近处五彩斑斓的岩石又与远处白雪皑皑的祁连雪峰交相映辉与重叠,映辉中各放光彩,重叠处意境深远,在众人面前构成了一幅幅多彩的画面。这些色彩没有组成王宫,但是它的起伏,它的自然,它的和谐搭配,胜似王宫人为颜色涂抹的千万倍。 俯望低处,只觉眼前巍巍的群峰,不过是一幅巨大油画上一些凹凸不平的颜料色块。把一种纯粹的自然之美,用不加雕琢的张扬和毫不掩饰的奔放,将西域旷野上的阳刚之美渲染到了极致,把色彩带来的绚丽变为了善意的诱惑,善意的感召,别说是人,就连神仙似乎也无法抗拒。 细君公主目光转向左边,只见赤壁千仞,峰回路转,一步一景,人移景变,别有一番情趣。远处的山峦,雄奇诡险,千奇百怪,险象环生,怪石嶙峋,幽洞通天。石径两旁彩峰耸峙,高山之巅石堡放光。近处一块陀石犹如一位沧桑的老人,好像在给过路之人叙说传奇的神话故事,使公主禁不住想停下来,就地而坐,在聆听中展开漫无边际的遐想与思绪,在高原的群山中幻想飞翔。 再看右边,群峰在色彩作用下,呈现出的形态之美,结构之美,色彩之美,意境之美,幻化之美的变换,一种无需雕饰的自然和现成一起涌入眼帘。其山石高下参差、疏密相间,群峰林立,组合有序,所有的韵律和诗意,把山崖和峭壁装扮得远看似红霞满天,近看则色彩叠染。尽管有些山峰刀削斧辟,想跳出七彩的海洋直插蓝天,还是无意地带着色彩数缕,想当作礼物送给苍穹,和白云一起把天空涂抹出多彩的斑斓。 细君公主此时感觉到,身处在分布广阔,气势磅礴,场面壮观,形态丰富,造型奇特,色彩艳丽无比的场景中,一种幻觉油然而生,周围的山、峰、梁、岩、谷、壑、弯随着意念衍生出心中的想象,那一处波涛起伏像天河,两岸的牛郎织女望眼欲穿;那里的群峰身着彩衣好像仙女下凡;那里像一群天马奔腾去找绿色的草原;那一处像城堡,这一处像宫殿。哦,看这里还有举世罕见的七彩峡、七彩塔、七彩屏、七彩链、七彩湖……千变万化,目不暇接,就连心灵也融化在了醉心的彩色之中。 细君公主坐在驮轿内,又随着队伍向前走了……。 送亲队伍在蜿蜒的路上以它蜿蜒的身躯,如一条在“色”海中游移的长龙,串起了五彩缤纷的每一层波涛。在这七彩的群山中,军士们闪亮的矛刺,带着颜色的盔甲,头盔上的红缨,猎猎的旌旗,多彩的车辇和象征着皇家威严的旗幡好像都失去了颜色。在这一队人马经过的时侯,所有的灵魂似乎不经意地走到了天堂的门口,因为这一片群山的色彩比天堂还要美丽。 “七彩”山体之色,并不只有这如火的红艳,如绿的深沉……洁白与土黄的相间才是大汉朝崇拜的色彩。群山表面轻重不一的每一次着色,都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画师在天地间最神奇的张扬,雄伟山体间的每一次描绘,都是这位寰宇间最天才的绘画者灵感的闪现。而太阳与山峰所共同营造的光与影的变换,则是这位无与伦比的艺术家最后画龙点睛的一笔。既是集天地万物于一体的产物,也是上天赏赐给献身于社会之伟大的细君公主的报酬。因为她感觉到,今生由此一睹“七彩山”之美丽,遮盖了以往心中悲伤的残留。 随着将要落下的残阳,送亲队伍将要走出色光瑰丽的世界。晚霞拖着万丈的尾巴渲染着这色彩的天堂。群峰的黑影无声地为它铺衬,满山的红岩为它而娇艳,山谷间的绿草为它而闪亮。最显眼的是下山路尽头的坡上,那一片青草铺就的绿色,还有绿树掩映的几处茅草房,在霞光织成的纱幔中,不去追逐耀眼的色彩,不去聆听路人的赞歌,它用一抹不一样的色彩让红颜变为了绿叶和黄草,让自己的清新别样与路边零零散散的树木一样,成为他人眼中一群欣赏绝色的看客。 经过一处村庄时,忽然,前面的队伍一阵骚乱,护送队伍有些军士催马到前面去了,有些提高了警惕,在细君公主四周围了一个保卫圈。 细君公主和同行的宫女们被迫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侍卫班的军士在张克带领下,簇拥细君公主招呼着宫女们进了一处有高墙的院子里,刚在正屋内坐定。院子内外汉朝军士逐渐增多,严阵以待,枪刺林立,就连一些迎亲的乌孙人也抽出了弯刀为保卫公主准备战斗。 前面的人叫声和厮杀声依稀可以听见,院门外的路上来往人员脚步声清晰地传来。院子里的军士们严阵以待,准备战斗前的紧张情绪感染了屋内的气氛,所以,屋里的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个时辰以后,看到皇家送亲特使张疆域身穿盔甲,手握挂在腰间的宝剑,带着贴身侍卫张青儿一阵风似的来到细君公主面前,抱拳跪禀道: “启禀公主,刚才在村庄边遇到匈奴骑兵的埋伏,使公主受惊吓了。” “目前局势如何?”细君公主问道。 “现在匈奴的人马已被我们击退,顺着黑河的南岸逃跑了。”张疆域肯定地回答。 “我们的将士是否有伤亡?”细君公主又关心地问道。 “我军将士无一伤亡。俘虏了四名匈奴兵士,他们都不愿意回去,愿意效忠公主和汉朝,就编在昆仑万达班里了” “哦!这样也好。”公主像在沉思,轻轻地说道。 “现在要把刚才耽误的时间夺过来,请公主坐车和我们先行一步,一起快速赶路,天黑赶到酒泉城。”张疆域快速地说道。 “好吧,请张将军安排!”细君公主说完话,就起身随军士们向大门口走去。他看到身边的阿菱正在与张青用眼睛说话,调皮的阿婵用搀扶公主的手捣了一下公主,公主装作没有感觉一直往门口走去。 张疆域把人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马由自己率领,护送公主快速前行,并指示前哨班校尉王克派两名军士带上自己的书信,火速赶往酒泉城,让郡守派出兵马出城接应。另一部驮队人马由刘亚洲负责在后随行,保证公主嫁妆和礼品的安全。并一再叮嘱侍卫班的张宝尽力保护好公主安全的同时,尽量加快行军速度。 工作分配完以后,张疆域纵身上马,一声令下,一队骑兵簇拥着公主的车辆,风一般的向酒泉城驰去,任凭辎重大队人马在后面慢慢地行走。 酒泉城,原名“福禄”。 自从汉武帝派霍去病进军河西,打垮了浑邪王,把匈奴残部追逐到玉门关外,西汉王朝为了巩固得来不易的地盘,从中原迁来几十万人在此屯垦戍边。支援边疆的人来到福禄以后,开始拓荒犁地,耕作种粮,他们在修建酒泉城时,发现“城下有泉,其水若酒”。上报汉武帝刘彻以后,汉武帝异常高兴,于是,就把“福禄”赐名为酒泉城。 如今的酒泉城虽然在汉朝的控制之下,但是由于地理位置处于边防,离匈奴生活的草原很近,所以常常受到匈奴的袭扰。刚才匈奴人突袭送亲的队伍,就是最好的例证。 酒泉城处于巴丹吉林沙漠的边沿,多数地区都干旱缺水,唯独酒泉地下水涌流,自然是人们居住的好地方,无论是东来西往的商贾,还是南飞北去的候鸟,都要在酒泉歇脚,储备体力和水源,做好更远的跋涉。 按照行军时间的安排,张疆域通知细君公主:要在酒泉城休息一天,从物资和身体上得到补充和恢复,做好穿越前面沙漠的准备。 凌晨的青光已经变成了白色,大亮了的天空叫醒了沉睡的原野,不知是太阳比一路疲惫送亲的人们劳累,还是大地之上没有铺好红霞地毯,东方的一轮火红迟迟不肯升起来。这是细君公主内心的感觉。因为她早早的就起床了,十六岁少女一路颠簸的锻炼,加上充沛的精力和好奇心,促使她趁在酒泉休息一天的时间,好好浏览一下酒泉城已经基本具备的西域风光。因为她在沿途已经多次看到了不同于汉族人面目的人,不同于汉族人装束的人,不同于汉族习惯的人。她想在酒泉得到一种印证……。 就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有这一种想法,是由于心情迷茫中的好奇,还是真的从思想上要把西域当作自己的家……总之,她今天特别高兴,一定要在酒泉城浏览欣赏边塞的风光和展示自己的风貌。 被细君公主认为劳累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大概是干旱的原因,酒泉的太阳懒洋洋的只带着少许的光晕,慢慢地向上移动着,喜笑颜开的与公主和其他人打招呼问候。此时的细君公主在阿菱与阿婵睡眼惺忪的埋怨声中已经梳妆完毕,一面派人去催饭,一面派人去通知侍卫班准备骑乘的马匹。 以公主为首的几名青春少女在侍卫班张克及军士的护卫下,骑着漂亮的骏马,跟随着向导从郡府一路向街中心走来,沿途的店铺已经开门,逐利早起的生意人站在门口招呼着顾客。当细君公主一行人经过店铺时,老板们纷纷弯腰致意,大声招呼着下马看货。街道两旁露天的小吃摊点围坐着人,品尝当地食品的同时,用眼神向路过的细君公主打着招呼,尽管他们不认识这些人的来头,但是,依然显示出当地人的热情和好客。 细君公主一行裙红嘻嘻哈哈顺着大街走着,今天的阿婵和张宝既是相见最好的机会,也成了众人开玩笑的对象。尤其是阿菱更是疯狂的取笑他们两个人。于是,戏谑地说道: “你们看那,他们两个人又想拉手了……哈哈!” 本来想凑近的阿婵和张宝只得骑着马快速的分开了。 “你们看啊!张宝又给阿婵送的什么好吃的东西?”阿菱看到此景又笑着说道。 气得阿婵催马追赶阿菱,扬言要用针线把阿菱的嘴巴缝住,阿菱只得催马跑到公主面前求救。 在一阵笑语中,细君公主等人来到十字街中心,看到一座崭新的钟古楼好像刚刚建起,四周用青砖砌起的台座两三丈多高,三层钟楼的最下面的台座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开一个门,公主策马围着鼓楼转了一圈,看到东面的门楣上写着“东迎华岳”,北面的门楣上写着“北通沙漠”, 西面的门楣上写着“西达伊吾”,南面的门楣上写着“南望祁连”字样。二层以上用圆柱撑起,四周瓦垄凸现,尖角高翘,吊铃挂在尖尖的檐角下,一阵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三层顶部高高耸起圆形尖柱直插蓝天,庞大的楼体成为酒泉城乃至西域最雄伟的建筑。细君公主等人收缰下马,顺着边墙台阶走上了台座,又沿着鼓楼中的木梯拾级而上,从楼内感觉出建塔的木质优良,榫眼严密,尤其是脚踏在木阶上稳固可靠,发出咚咚的整体声响。楼内画栋雕梁,颜色鲜艳。凭栏向北远望,远处沙丘林立,一片黄色的天地,怨不得在向北的门楣上写就“北通沙漠”之语。四周巡看酒泉城居民区尽收眼底,街巷清晰,路径交错。当地的向导介绍说:“此处钟鼓楼既是酒泉城的象征,也是观察敌情的瞭望台。” 在钟鼓楼东面三箭之地,一处正在修建的园林引起细君公主的兴趣。这片园林大约四百余亩,园内分布有泉有湖,有山有石,亭、台、榭布局合理的分别建在园内各处,高矮不一,错落别致。初栽的古树名木,郁郁葱葱,虽说不上参天蔽日,倒也显示出蓬勃向上的气势。一行人进了园门,有一用青石砌垒的池台,池台内一股清泉涓涓地涌流着……细君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说这就是前几年骠骑将军霍去病西征胜利后路过此地休整部队,汉武帝赐御酒到此,他把御酒倒入泉池之内,数万将士共享皇上恩宠的泉眼。” 细君公主不经意地叙说,阿婵、张宝等青年男女听到此话,纷纷找来瓢碗在打闹中争相滔饮……。 细君公主看到此景,想到骠骑将军霍去病也真是聪明绝顶,他把皇上的恩宠用到了极致,一种“有福同享,有难共担”的用人手腕,使许多将军和士兵与他出入生死……。是啊!自己眼前的年轻人,饮此泉水已经是兴致大发,何况霍去病手下几十万军队,该是何等热烈宏大的场面?此时,伴随着眼前年轻人愉快的笑声,似乎她眼前也出现了征战得胜的军士们,在这泉眼边同时举着碗内的水酒一饮而尽,泪眼感谢皇上壮观的场面。好像听到了群情激奋庆祝胜利,山呼“万岁、万万岁!”地动山摇的声音。 随着向导的手势,细君公主等人牵着马走进“祁连澄波”,看到一处大面积的湖水呈绿色,微风过处,玉皱纹起,碧波荡漾;小风轻歇,水平浪无,宛如处子。远处的一座桥连着路,在水中犹如一条玉带在水面上弓起了个腰,搭在了湖的两岸。岸边新栽的垂柳和白杨,像亭亭少女,既有昂首挺胸又有秀发戏水。树林中弯弯曲曲的小径,穿过林荫,踏过草坪,一路向着幽深的佳境,向着难解的未来延伸着……。 向导边走边介绍着:这是按照汉家宫廷园林样式建造的,前面还有月洞金珠、西域胜境、烟云深处等八处风景。细君公主心里想到,酒泉城不愧为人所说的“瀚海明珠”,这颗明珠能在沙漠的边沿存在,完全依赖于地下有泉水的天赐。 一群青年男女兴致勃勃地看着花,观着柳,闻着香,听着鸟鸣,绕着假山,漫步桥上,留恋溪边……在园内边说边笑地行走着。忽然,正在随公主行走的阿菱的背上被别人拍了一下,他怒不可遏地回头正想发作,一看是青儿站在身后,心中一阵欣喜用手向假山一指,随即两人隐藏在山的后面了。阿菱一把抱住青儿的脖子小声激动地问道: “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特使张疆域请公主立即回驿站。”张青儿抱着阿菱的腰肢答道。 “为什么要回驿站?”由于两个人脸对脸,一股男人特有的气味冲进了阿菱的鼻腔,本来想好好亲吻青儿阿菱控制住了自己,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让我来通知张宝,我们二人护驾公主速速回驿站。”张青儿无奈地答道。 “噢——不敢耽误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紧张气份冲淡了阿菱急着要亲热的心情。 “也许……可能!”张青儿犹豫不知地答道。 “傻瓜,你快去通知他们吧!”还是阿菱机灵地提醒道。 “嗯!”青儿说话间用劲抱了一下阿菱,这种动作阿菱醉心地享受着。 “我先走,你等一会儿再过去禀告公主吧!”说这话的阿菱在青儿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卸载掉少女体内一部分涌动的春潮以后,一脸阳光在青儿面前笑了一下,就轻如飞燕地跟上了公主的队伍。 细君公主回到驿站后,和几个少女抓紧时间洗漱补妆,嘴里还不停地议论刚才看到的园林美景。 此时,张青儿进来跪报:“禀报公主,特使张疆域命令我向公主通报情况,刚才在酒泉城区内发现大量的生面孔的匈奴人。考虑到公主的安全,认为还是呆在驿馆内比较安全。” “目前情况怎么样?”细君公主坐在软榻上问道。 “目前在酒泉城内加大了巡逻速度,加大了清查力度。张特使请求公主务必不要走出驿站。”张青儿诚恳地说道。 “知道了,你回去后回复特使,我等待在屋子里就是了。”细君公主笑着说道。因为她看到身边的阿菱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 “末将告辞,回去复命!”张青儿说着就要起身。 “我还有话问你,起来回话。”细君公主笑着说道。 “谢公主……。”张青儿说话中站起身来。 “赐坐!”细君公主说道, “感谢公主!”张青儿说话时躬身又是一揖。 “阿菱,上茶!”细君公主喜笑颜开地说道。此时聪明伶俐的阿婵倒是听出来一些味道。 “阿菱,上茶!”细君公主又重复地说道。阿婵看到阿菱由于见到张青儿激动的傻了眼,呆在那里没有动,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阿菱,阿菱才突然醒悟过来。当阿菱端着茶水往张青儿面前的茶几上放时,不听使唤的手哆嗦得把茶水溢出了外面。 憋不住笑的阿婵首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接着其他的宫女也跟着笑起来。这时细君公主站起身来走进了里间屋内,坐在那里的张青儿走也不敢走,如坐针毡般的任凭一群嘻嘻哈哈的少女把他和阿菱当作笑料戏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七章2 过了好大一阵子,又听见门外军士喊道: “酒泉郡守刘学山携夫人求见公主!” “好了,你回去吧!”从里间走出来的细君公主一脸正经地说道。 “谢公主!”张青儿说完起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他的背后一连串笑声,就连公主也童真地笑了。 “传郡守刘学山及夫人觐见!”阿婵这一声传叫,所有的笑声都止住了。 “酒泉郡守刘学山叩见公主,祝公主千岁,千千岁!”随着话音刘学山夫妇跪倒在公主的面前。 “郡守请起,坐下说话。”公主说话时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 “公主能宿临酒泉城,实在是酒泉数万人的福泽,下官感激不尽。”郡守刘学山站起身来又躬身一揖说道。 “这么多的人马路过贵处,多有打搅,望郡守担待!”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 “公主到此,我等理应效犬马之劳,尽心服侍公主,望公主指使,下官当竭尽全力服务。”刘学山说话的同时,他的夫人一直看着公主微笑。 “我等是路过之人,明日就要启程西行,麻烦郡守之处今日先谢了。”细君公主语气轻柔地说道。 “正因为公主圣命在身,路过酒泉,不能长期给予您服务。今日在家中特备酒宴,诚望公主光临寒舍一座。”郡守刘学山向公主发出了邀请。 “哦——” “承望公主光临!”刘学山说着话站起身来又是一揖。 “哦——那我就只好从命了!”公主笑着回答。 “谢公主赏光!”刘学山说着夫妻二人感动地跪了下去。等他们站起身来刘学山又说道:“下官备有薄礼,请公主笑纳。” 此时,几名当地的军士抬进来四只木箱放在了地上。刘学山双手献上礼单,随即又打开木箱,从里面端出一个托盘,托盘的中间立着一只硕大的酒杯,周围还放着八只同样质地的小酒杯,只是颜色略有差异罢了。刘学礼指着酒杯说道: “这是当地的夜光杯,请公主赏看。” “夜光杯?”细君公主惊奇地问道。 “是的,夜光杯。夜晚用此杯饮酒,把酒倒满以后,酒杯就会发出熠熠的彩光,上面雕刻的花草鸟虫、龙凤麟兽会在酒中舞蹈。”郡守刘学山兴致勃勃地说道。 “有此现象,看来今晚去贵府饮酒,当用此杯以观稀罕了。”细君公主笑着高兴地说道。 “当用此杯饮酒,到时间公主就会看到活的飞鸟了……哈哈。”刘学山也高兴地答道。 “此处何时盛产夜光杯?”细君公主郑重地问道。随后就和众位侍女们拿起杯子细细地观看起来。她看到这些杯子有的是雪白色,有的是墨绿色,有的是鸡血红色……颜色不一,各有千秋。 “说来话长……”刘学山欲言又止。 “刘郡守若要为难不说也罢!”细君公主看着夜光杯爱不释手地说道。 “不是不是……,我在想……”刘学山急忙答道。 “那就慢慢的说来……”公主又轻声地说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日,周穆王应西天王母娘娘之邀,乘坐九匹天马的豪华辇车去西天瑶池幽会,两个人一见钟情,情意缠绵。周穆王整日里沉溺于酒宴之中,和王母饮酒作乐,乐不思归。王母娘娘几次相劝他回去料理朝政,周穆王都无动于衷。后来王母娘娘骗他说,我把桌子上这一对夜光杯馈赠与你,见杯犹如见我,杯在我亦在你身边,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把夜光杯放在几上,我必飘然到你面前。如果夜光杯失落,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了。”刘学山开始叙说起酒杯的故事。 “看来真有这回事情。”细君公主说道。 “周穆以为真,怀揣两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就坐辇车回周朝了。在车子经过酒泉上空,因为沙漠的热量大,周穆王感到身上一阵燥热,解带宽衣乘凉,不小心一只夜光杯从空中掉落下来了。”郡守刘学山停了一下,察看公主的脸色,看到公主高兴也就放心了。 “噢?”你说的故事还挺有趣。 “就在这一天,酒泉城一位老玉人在沙漠的边沿行走,忽然一声响动,面前从天空掉下来一件东西,急忙拾起一看是一只玉石杯,他看到此杯制作工艺精致,剔透玲珑,光华灿烂,杯子上面雕刻的九条龙,其势欲飞,栩栩如生。夜晚,月光下他用玉杯饮酒,满酒以后玉杯熠熠生光,尤其是杯底的一条龙,像是在杯中游动,使人惊奇不忍吮吸。”刘学山夸张地说着。 “看来此杯乃奇物也。”细君公主聆听时突然说道。 “这个奇怪的事情在当地一传十,十传百……后来,老玉匠进山采来祁连山质地优良的墨绿玉、黄玉、碧玉和白玉雕成了各种样式的夜光杯……。”郡守刘学山详细细的说着。 “噢——。”公主轻声应道。 “你看这杯体浑圆深沉、古朴典雅,造型独特,象征着东方人朴实、大方的性格,它的纹路与祁连山的古松纹相配,更是传神极致。从此以后,当地产的夜光杯每年都作为贡品献给了朝廷……。”郡守刘学山继续说道。 “这些夜光杯……?”公主欲开口相问。 “这些夜光杯是当地老玉匠雕刻成,送给公主带到乌孙国留作纪念,是当地百姓对公主的一点心意,另外可以在西域彰显我大汉朝的工艺精致文明。所以公主不能不带走。”郡守刘学山诚恳地说道。 “那看来这夜光杯我一定要带走了。”细君公主笑着说道。 “万分感激公主的厚爱,我代表酒泉城的百姓感谢你!”刘学山说着跪倒在地叩头相谢。 “刘郡守快快请起……”细君公主沉思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酒泉夜光杯,斟满酒泉酒,光浮酒香现,龙在酒中游。” “对,酒泉夜光杯……。公主说得太好了。”细君公主吟完后刘学山随即称赞道。 “公主的诗作得太好了。”阿婵、阿菱听后赞道。 “公主的诗句句没有离‘酒’子……”就连宫女菊花与荷花也赞叹道。 “不是诗,随口……随口一吟。”高兴之余的细君公主指着一个锦盒中的东西问道。 “郡守,这是……何物?” “这是当地的名贵补品‘锁阳’。”刘学山急忙上前答道。 “‘锁阳’是为何物啊?”公主追问道。 “我……我有事出去一下……那就让我的贱内给你说吧!”刘学山借故走出门外去了。 “启禀公主,这‘锁阳’嘛!是一种男女长生不老药……人吃了……。”郡守夫人王氏吞吐了一会儿最后说道: “人吃了……尤其是对男人是一种大补品……。” “哦——”细君公主和众人这才注意到郡守夫人王氏四十余岁年纪,慈善的脸上施着粉黛,如果不是眼睛小一些,确实也算得上美人。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祁连山深山老林里有一个村庄,村庄里住着一户人家,这个家中有一个叫大山的男人结了婚。大山结婚那一年还不满二十岁,所以,不知道儿女之情的事,做起事来的时候不经大脑考虑,在结婚的那一天下午,大山离家出走了,独守空房的新娘暗自垂泪,伤心极了……。”说到此处,王氏眨巴几下小眼睛似乎要流出泪来了。 “这大山原来是大傻瓜一个啊!哈哈……”宫女菊花首先说道。 “就你的话多……。”快嘴阿婵训斥道。 “不要说话嘛!听郡守夫人讲……以后怎么样了呢?”阿菱插话道。 “大山有一个弟弟叫小山,当时因为小山年龄小,只是觉得大嫂很是漂亮,不过没有那个意思。见大哥走了以后就慢慢的照顾大嫂……”王氏慢慢地说着。 “还是小山有情有义……”宫女荷花又插话道。 “你们话可是真多……不说话别人还能够把你当哑巴卖了?”快嘴阿婵训斥道。吓得荷花吐了一下舌头。 “大嫂每天吃过饭都到大山深处挖一种叫‘锁阳’的药草,后来小山怕大嫂上山危险,就天天陪大搜去挖药。大嫂就让小山吃‘锁阳’,后来,小山就和大嫂……后来大嫂怀孕了。大嫂就成了小山的媳妇。”王氏说完停了一下,听的几位女性“吁——”的一声出了一口长气。 “好了,荷花、菊花你们两个婆婆嘴把这些‘锁阳’拿去吧!给你们的‘小山’去吃吧!哈哈……”阿婵说完看了公主一眼,先笑了起来。其他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后来小山和大嫂由于经常吃‘锁阳’这种补品,都活到一百多岁……。” “哦,看来这些长生不老药还不能让你们全都拿去,我得给公主好好的保管着,免得你们偷吃了,活到一百多岁……哈哈……。”阿婵说完,几位女性又是一阵大笑。 “这‘锁阳’当地很多吗?”公主向王氏问道。 “我的公主,这种宝物原先生长在山里,由于人们知道了它的好处,都去挖他食用,求得长生不老。后来‘锁阳’就逃跑了,逃到了人烟稀少的沙漠里了。”王氏神秘地小声说道。 “哈哈……锁阳……它还会跑……?”公主依然笑着问道。 “是的,真的会跑,后来‘锁阳’逃到了浑身长满刺针的植物泡泡刺的根部藏了起来,常年与泡泡刺做邻居,好得像一家人。”王氏眨巴着小眼睛神乎其神地说道。 “真是这样吗?”公主好奇地问道。 “锁阳的繁衍过程不同于一般的沙漠植物,与我们人和动物繁殖极为相似。”王氏看着西君公主说道。 “哦?” “每年的五、六月份,锁阳开始露出沙漠表面,到七八月份开始成熟。同株的雄性和雌性之间相互授粉、结籽。”王氏说着用手比划着。 “哦!”公主应声道。 “锁阳籽极小,一般的凡人看不见,看到的神仙说‘种子的形状像一个小孩子摸样’。”王氏说完看着公主点了点头,证明话的可信度。 “哦!能栽种吗?”细君公主突然问道。心里想把锁阳引种到西域去。 “我不知道,大概郡守大人知道。”王氏说完向门外指了一下。 “哦!知道了。”公主答道。 “由于锁阳种籽在顶部包裹的十分严实,无法脱落。到成熟以后,从锁阳根部会生出一种白色的神虫,从底部沿锁阳内径逐渐向上一点一点吃空锁阳,直至顶部。这时锁阳内部就形成空洞,锁阳籽沿洞掉入锁阳底部。随着倒流进锁阳内部水份,通过锁阳和泡泡刺连结很细的通道,进入泡泡刺根部适合其寄存的部位。”王氏慢慢地说道。 “哦!”细君公主说道。 “到了来年春天,锁阳籽经过吸收泡泡刺一个冬天的养份,迅速成长、壮大。寄生部分鼓出一个拳头大的包,一举破土而出。”王氏高兴地说道,好像她看到过锁阳破土的情况。 “哦!”公主点了一下头。 “‘锁阳’为了存活,想出了遮人耳目的办法,它的形状像地毛球、锈铁棒,满身贴满鳞片,样子打扮得非常丑陋。但是,它的威力很大。大得凡是生长锁阳的地方,在严寒的冬天里土地不冻,地面不积雪。”王氏夸张地说着想引起公主的注意。 “有这么神奇的故事?”公主看着王氏问道。 “嗯,真的。在沙漠苦峪城生长的‘锁阳’最多,那里的人吃了以后兵强马壮,所以,苦峪城后来就被称之为锁阳城了。”王氏说完攥了一下小拳头。 “哦,还真是的。”细君公主愉快地说道。 “锁阳城出名了,就连当地的姑娘都愿意嫁到锁阳城去……哈哈……。”郡守夫人王氏说完先笑了起来。 “哈哈……。”听故事的人从她的话语中明白后,也跟着大笑起来。 此时,细君公主听完王氏的介绍,她似乎悟出一个道理,沿途郡守与官吏的夫人们随着丈夫远离家乡,屯守边关,边塞的风雨不但洗掉了一个女性的娇气和懦弱,胆怯与惧怕,由此心中产生的无畏和坚强,给自己丈夫的岗位带来了稳固和扩展。更重要的是她们也有父母亲人在遥远的关内,这些亲人们在遥远的关内倚门期盼着……。可是,他们为了汉朝的事业艰苦的在这里生活着,而且了解了当地风俗民情,地理知识以及许多传奇的故事。 就拿郡守夫人王氏今天的语言、神情、知识来讲,是内地宫廷许多只知道穿戴享受的女人所不及的。今日郡守夫人的知识夹杂着西北旷野的一点粗鲁,这就是一位边塞官吏夫人应有的具备。如今再看这位夫人,她是那样的美丽,美丽得象一首抒情诗;是那样的沉静,沉静得像一片无风的沙漠。全身充溢着中年女性的纯静和风采,就连那一双小眼睛似乎也变大了,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里蕴藏着丰富的知识。那长长的、一动一动的睫毛和眼睛搭配在一起,用碧水漓漓的眼神,看着对方像是说话,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在淡淡入鬓的蛾眉下,微微流露出一丝闪耀的光芒。 细君公主一行从郡守刘学山府第出来的时候,一轮红日将要西坠,刮了一天的风也完全静止了,树叶在晚霞中染成通红,无声无息的在枝头吊挂着。天际的沉寂笼罩着整个空间,在天与地的交合中,一切都静默了。远处的沙漠在天空下袒露出她光润起伏的胸腹,等候火一般热烈的郎君投入到它的怀中。太阳好像被爱情的欲望燃烧着,急忙扑下身去,先给沙漠一个热吻,他们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颤抖着、激荡着隐到了无人能看到的、渐渐来临的黑夜之中。 回到驿站 ,细君公主盥洗完毕以后,就躺下睡觉了。只有阿婵还坐在灯下忙活着……她要把今天在郡守刘学山家吃过食品的做法记下来,这是细君公主早已分配给她的任务。 香酥火烧:具有烧饼与点心的特点,将点心馅与食油和于面中,入火鏊烤炙而成。大于点心,小于一般烤饼,上等的香酥火烧颜色呈浅黄色,最好是趁热食用,酥软香甜,油而不腻。 油酥馍(也叫糖酥馍)用烫面投入姜黄、红曲等味料,通过揉、卷、盘、压等技艺,形呈扁圆,有层次,中间凹下置糖浆适量,圆周面层盘绕,面上洒白糖粒,入鏊烧炙,色黄鲜亮,酥脆香甜。 油老鼠 兑好的面做皮,包入热葫麻油拌成的油面,捏成老鼠形状,上笼蒸制,出笼后面呈白色,里面焦黄,味香适口。 合汁:是酒泉制作独特的混合型粉汤。它的汤是以羊肉汤为主,再加入猪肉汤和鸡肉汤,混合配制,要求汤色清白亮净,不允有调料渣滓或肉屑等杂物。汤汁配好后,加入蚕豆粉丝和猪肉、羊肉薄片,肉片肥瘦咸宜。其味鲜美,色泽明亮,加入海鲜,其味更佳。 糊锅:是酒泉百姓喜食的早点。汤料用鸡汤,投入蚕豆粉汁,成糊状,再加蚕豆粉制成的粉块、粉条、以及鸡丝、肉片,再把炸好的花掰成麻花瓣,放入配好的汤中即成,其味鲜香,突出了姜与胡椒的辣味。 …… 细君公主睡梦中不会知道,就在阿婵伏在灯下,兴致勃勃地书写着今日在郡守府食用过菜单的时候,外面的黑夜中送亲特使张疆域和郡守刘学山正酝酿着大的战斗。因为酒泉城是匈奴、乌孙、汉族等民族杂居的地方,白天在街道上,刘学山的部下看到了许多匈奴人生面孔,悄悄地抓回一名匈奴人审问,发现了隐藏在背后的阴谋。 原来,在巴丹吉林沙漠边沿的金塔城附近,隐藏着古城王布尔塔一只小部队,目的是首先截击送亲队伍的金银财宝,再袭扰细君公主,以达到延缓细君公主到达乌孙的时间。匈奴兵士们决定三更吃饭,四更突袭酒泉驿站,得手以后向北方的巴丹吉林沙漠逃匿。为了保密的原因,这些军事秘密不让细君公主和百姓知道,以免公主心中害怕,另外在百姓中引起恐慌。 张疆域和刘学山商议决定:护送公主嫁妆和礼品的驼队,经过白天暂短的休息后,起更天的时候,由后卫班校尉刘亚洲分出一半兵力护送着,神不知鬼不觉从南道先走。另一半兵力交给前哨班校尉王克。由特使张疆域率领王克的部队和投降过来的匈奴百长昆仑万达等匈奴兵力,携带火种、麻油等燃烧物资,在起更天同时出发,抢先实施攻击匈奴的驻地。城内保护公主的任务由郡守刘学山的卫队和侍卫班张宝来完成。 悄悄的夜晚掩盖着悄悄的行动,悄悄行路的人马去实施悄悄的秘密。由于骑兵在沙漠上行走不出声响,谁都知道这种无声的行动的意义所在,军士自觉地不说话。只是稍微能听到马蹄踩在沙丘上沙沙声、偶尔的枪械碰击声,以及军马响鼻的声音。 张疆域带领部队快速的向金塔方向运动着,张青儿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张疆域心中暗想,今夜的行动是他自领兵以来离长安城最远的一次军事行动。自从保护公主西行以来,每天都是在提心吊胆的心理中度过的,虽然汉武帝刘彻以“皇家特使”任命了他,给了他西行路上遇事代表皇上自决,遇敌代表皇上自行调动兵力等很大的权力,他仍然不敢出现丝毫的差错,不敢有丝毫对公主不敬的地方,不敢在沿途郡守面前有丝毫的傲慢,免得自己前脚走了,后面告御状的奏章送到了长安城。 翻过一道沙梁,又翻过一道沙梁,张疆域带领奇袭的骑兵队伍飞速的前进着,他佩服匈奴首领的谨慎和吃苦精神,在沙漠中作为隐蔽地点,虽然白天干燥炎热了一些,人马受苦,但是它的保密性远远大于人马众多的草原。此时,经过一段路程的急行军,沙漠中白天吸收的热量向外散发着,每个人和军马都汗津津的。蓝蓝夜空下的星光把层叠的沙丘映照的像浩瀚的海浪翻滚着,这支骑兵队伍在前进中,随着起伏的沙浪沉浮着,四周没有树木,没有鸟鸣,没有绿草,没有花香……有的只是寂静和沙漠呼吸出混着土腥味的空气,还有生死未卜的氛围。 骑马奔驰在前面的尖兵报告,离匈奴营地还有一里多路。 张疆域带领王克、张青儿、昆仑万达牵马登上一座沙丘,看到低凹处在灯火的照耀下,扎有七八座帐篷,帐篷的西面系马绳上,拴着两排马匹,有两名哨兵在围着炭火打盹……。张疆域知道,自己的队伍来到此地还不到三更天,奇袭计划必须尽快实施。 他命令昆仑万达等几人带上油棉、油布与火种迅速接近帐篷,首先割断敌人的系马绳,放跑敌人的马匹。然后再把油绵、油布点燃分头迅速甩到帐篷上……。 王克带领本队三十名骑兵从西面看到火起后快速发动进攻,首先派出几个人赶跑敌人的马匹,使他们人马分离,丧失作战能力,其他军士消灭帐篷内的敌人……。 与此同时,自己带领张青儿及剩余的军士在此处居高临下发起冲锋,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张疆域这样部署兵力的目的,是在北方留一条生路,如果能逃出这次劫难的匈奴兵,任其生还回家,说不定家中还有老母与妻儿。由于受当时儒家思想的影响,战争中他不愿杀戮太绝,给失败者留一丝生存的希望,这是他今天的本意。 张疆域布置完战斗任务以后,拔出佩剑无声地向前一指,借着月光各小队立即行动起来。 此时,看到昆仑万达带领几名匈奴兵士怀揣油布,蹲下身体双手抱头,个个像圆蛋一样从沙丘上滚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之中。过了一会儿。借助远处的灯光,隐隐约约出现在马匹和帐篷的旁边。他们刚割断系马绳以后,马匹出现了骚动。正当他们要点火烧帐篷时,被哨兵发现了。随着哨兵的喊叫声昆仑万达等人把一团团燃烧的油棉甩向帐篷,顿时火光冲天……。 此时,张疆域和王克带领的两路人马已经赶到面前,被惊醒的兵士们从燃烧的帐篷里冲了出来以后,一名头目模样的人穿着内衣提着胡刀哇哇地乱叫着……张青儿拈弓搭箭射了过去,提着胡刀的头目中箭倒下。其他的匈奴兵借着火光看到四周都是骑马的汉军,大多数无可奈何地跪在地下投降了。少数提刀负隅顽抗的兵士,经过几个回合也都做了刀下之鬼。 一场保卫细君公主奔袭的战斗,由于张疆域和刘学山策划得当,指挥有方,迅速地结束了。他们把俘虏的士兵集中在一起,让昆仑万达告诉他们,愿意回家的人把武器留下,送给一匹马骑乘回家。愿意在汉军军队服役的或随公主西行的,发给马匹、武器和军饷随部队返回酒泉城。 天将破晓时分,正当酒泉郡守刘学山骑马带兵还在城区巡查的时候,张疆域已经带领部队回到了酒泉城。分别虽然不到两三个时辰,此时相见后两人像山一样的身体拥抱了。无论战役大小,自古武将出征就意味着死亡,胜利的归来,只有这些将士之间,明白生命又活了一天的珍贵意义。 早饭以后,随着“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西行的队伍又出发了。 昨天夜晚的军情和战斗经过悄悄地在队伍中传说着。在细君公主身边,首先知道的是阿婵,不用说是侍卫班侍卫长张宝告诉她的。巧嘴阿婵有声有色地添油加醋地向公主学说着,战斗怎样激烈,怎样出其不备……。只看到细君公主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西行的路上,酒泉郡守刘学山带领一支兵马与张疆域同行,他要把细君公主送出自己管辖的区域,他知道这一带时常有匈奴散兵出没,他要保证细君公主的安全,起码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不能有丝毫差错,她可是皇家的公主,肩负的使命远远大于自己守酒泉城千倍。一旦出现差错,别说自己的仕途,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难保;从另一个方面讲,张疆域是皇上送亲的特使,他可是朝廷身边的人,如果与皇上不近一步能封他为皇家护亲特使?与他搞好关系今后对自己的仕途也不可估量。所以,他在送给细君公主夜光杯、锁阳等贵重礼物的同时,早就给特使张疆域准备了比公主还丰盛的礼物。 昨晚送礼的一幕又浮现在刘学山的眼前。当刘学山把礼单送给张疆域手上时,张疆域看了一遍赶紧说道:“有皇命在身,下官不敢收礼,况且西行不便携带。” “只要特使笑纳,礼物一定派人随商队送到府上。”刘学山对于张疆域前两句话不以为然,对于后一句“况且西行不便携带”觉得才是实情,所以他才这样说道。 “不妥……不妥……这样太招摇,还是不能收。”张疆域又一番推辞。 “特使先把礼单收下,礼物暂且放在酒泉城,等特师回朝复命路过时带走不迟。”刘学山思考一会儿又说道。 “这……这……”张疆域还想推辞。 “区区西域土产不成敬意,大人就不必推辞了,就这样定了。”刘学山说完话后,张疆域把礼单收下了。 张疆域和刘学山两个人骑马在队伍中间并排走着……。由于礼物和刘学山的热情,两个人变得亲密起来。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山野的风光。 “张特使,你看那面的戈壁……。”刘学山向右一指道。 “哦!就是有一点意思,像似……”张疆域看到一片平坦的戈壁上突兀的孤立的散布着许多石头,形像什么没有说出来。 “你看像不像大海里航行的船只?”刘学山提醒道。 “对,像大海,平坦的戈壁一直到远处的地平线就像大海。”张疆域猛然醒悟道。 “你再看那石头,全都孤立的成条状,而且这些条状石块中间宽,两头窄,多么像船型。”刘学山提醒道。 “是的,是的……而且这些条石的一头都朝着一个方向,磅礴气势像百舸争流,场面宏大如万船竟发。”张疆域看久了进入了推理想象的意境。 “你再仔细看,每一块较大的石头周围都散布着许多小石头,就像一支船队在航行……每一只船队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刘学山又提醒道。 “哦!是的——真是错落有致,布局合理,绝非认为。”张疆域赞叹后又问道: “这样巧夺天工的布局和石船是怎样形成的?” “当地人称这里为西海涸,相传许多年前这里是一片汪洋大海,鱼虾成群,水产丰富……。”刘学山说道。 “哦!” “西海龙王一位叫喜海的女儿,爱上了祁连山神的儿子芨芨台,一对青年男女频频约会,感情缠绵形影不离。有一天被西海龙王发现了,阻止他们来往……可是两位年轻人山盟海誓。”刘学山骑在马上走着说着。 “这是好事啊!”张疆域说道。 “芨芨台对喜海说‘请苍天作我的见证人,祁连倾,西海竭,决不与卿别’;龙王的女儿喜海说‘请大地做我的见证人,天柱折,地维绝,执子赴天国!’”刘学山动情地叙说着。 “那老龙王怎么不同意呢?”张疆域急切地问道。 “他们之间有矛盾,原因是在西天王母召开的一次会议上,祁连山神说,西海虽然与祁连山是邻居,由于龙王惜水如命,别说祁连山缺树少草,就连西海边都没有一片草原。”刘学山认真地说道。 “是这样!那……”张疆域从表情上试问道。 “西天王母当着众神的面就训斥了西海龙王……两个人自此就结下了冤仇。”刘学山说道。 “那后来呢?”张疆域又问道。 “西海龙王发现了女儿的事情以后,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扬言要是祁连山神再不管教自己的儿子,就涨水淹没祁连山……。” “哈哈!看来祁连山有麻烦了。”张疆域笑道。 “祁连山神听说以后很是生气,说西海龙王要是敢涨水,他就长高祁连山……。”刘学山又笑着说道。 “那后来……。”张疆域问。 “后来西海龙王拼命地涨水,祁连山神拼命地长山……最后西海龙王失败了,海水都流向了东方……。”刘学山惋惜地说道。 “可惜!真是可惜!”张疆域也惋惜地说道。 “东流的西海水冲刷出的一条大沟,干枯以后就是你们经过的千里河西走廊,这一片西海最后变成了戈壁,当时海面上航行的船,永久的留在了我们面前这片干枯的海滩上。”刘学山望了一眼张疆域说道。 “噢……。”张疆域应道。 “后悔的老龙王为了给女儿留下生命的源泉,在酒泉北面的金塔留下了一湖清水叫鸳鸯湖;人们为了纪念芨芨台和喜海,在鸳鸯湖的北面有一个地名叫芨芨台;在鸳鸯湖南面这一片死海沉船叫‘喜海’,只是时间久了,‘喜’与‘西’音同,当地的百姓把这个地方叫西海涸,官吏、文化人叫做喜海涸。”刘学山继续说道。 “一个传奇的故事造就了一处奇特的地理面貌,让百姓在口头流传中注入了岁月的活力,人们纪念美好是为了在伦理上塑造正义,流传故事是为了延伸正义的内涵。”张疆域毕竟是朝廷中人,他赞叹的评价高出一筹。 “是的……是的……。”刘学山附和着。 “是啊!你再仔细看这一片场景,好像浩浩荡荡的船队从天边驶来,在大海中航行。又像是突然受到变故,海面的船只霎时间沉到海底瞬间石化,永远定格在浩瀚的沙滩上。虽然经历了千万年,仍然不失当年的阵势与威风,让人至今还惊叹不已。”张疆域仍处在惊奇的心理之中。 队伍一路向西,一路戈壁,一路荒凉地走着。沿路偶尔有一些沙枣、红柳和低矮的芨芨草,远处戈壁中偶尔突起的碳石、土堆,行走中从不同的角度,有时侯看什么像什么……。张疆域在马上沉思中向前走着,前面一堆隆起象一处古堡, 城墙与房屋的残垣断壁依然清晰可见;那一处像狮身人面像,雄竣地屹立在一片满地小石块之中,使人感到有一种唯我唯大傲视艰难困苦的感觉;这一处看上去像一支硕大的干涸芙蓉,盛开在戈壁上,莲瓣清晰可见,中间的花蕊在凹处变成一堆固化的卵石……。 中午时分,张疆域他们护送着公主赶上了昨晚出发的后勤队伍,张疆域调整完行军次序以后,依然和刘学山并排行走着。 “刘郡守,现在我们走的这一条路,可能就是霍去病将军用武力打通的路吧?”一段无声地行走中,特使张疆域突然向刘学山问道。 “特使说的是现在走的这一条官道?”刘学山反问道。 “是呀!”张疆域答道。 “是的,这就是二十多年前(公元前127年;元朔二年)皇上派卫青占领河套地区。十五年前(公元前121年)派霍去病夺取富庶的河西走廊,两年后,卫青、霍去病两位将军分东西两路进攻漠北大获全胜。霍去病追击匈奴至今蒙古国境内狼居胥山,卫青东路军扫平了匈奴王庭。右贤王率领四万余人投归汉朝,单于及左贤王逃走后,才有了北方和西方的安定局面,才有了这一条路的畅通。不然的话……哈哈。”郡守刘学山说完话笑了起来。 “你的话我明白,不然的话,我等不可能平安地走在这一条路上。对吗?哈哈……。”张疆域大笑着说道。 “是的……是的……特使所言极是。”刘学山笑着附和着。 “关键在于当今皇上能够在大政方针上审时度势,顺应社会形势的发展,从军事上适时地改变前代单纯防御的战争策略,确立了新的攻势战略思想,夺回了战争主动权。改变了几十年来被动挨打的不利地位。他针对匈奴的分布特点,正确地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针,制定了行之有效的战略计划。为了贯彻主动进攻的攻势战略思想,皇上还进一步大力建设骑兵部队,提高了军队在荒漠中行军作战的机动能力和攻击力。”张疆域行进着望着远方说道。 “还有……还有皇上在用人方面,鉴于一些老臣宿将,如韩安国、李广等,虽然英勇敢战,令匈奴闻风丧胆,但由于多年来消极防御战略思想的影响,他们无法摆脱守边、堵击等防御战法的束缚,每次出战胜少败多,不能担负指挥骑兵集团在荒漠和草原地区进行大规模机动作战的重任。因此,皇上破格地选拔了一批如卫青、霍去病等善于指挥骑兵集团行军作战的年青将领,承担起了打败匈奴的重任。”刘学山也热烈地说道。 “朝廷还确立了察举制度,建立了有系统选拔人才制度,对发现人才、考察人才、使用人才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张疆域接着补充道: “是啊!由于这些制度的健全,被发现的年轻将领卫青、霍去病等人也不负重托,充分领会了皇上”以攻为守”的战略思想,每次出战都表现出主动进攻、大胆果决的积极进取精神,敢于快速冲击、远程奔袭、大范围迂回、重兵包围……由于他们的出色指挥,使汉军看似疲惫而精神不衰,跋涉千里而攻势不减。在实战中,他们都能充分发挥骑兵的特长,以正面的连续冲击,配合两翼包抄,猛冲猛打,摧毁敌军的抵抗,这也是汉军所以战胜匈奴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的……是的……”刘学山点着头说道。 “不然的话,我也没有这次护亲特使之行,即便有这次行动,出现的不是小股敌人,可能是大批的匈奴部队,我等有全体覆没的危险。”张疆域晃着脑袋说道。 “特使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刘学山附和道。 “皇上的明智在于,军事上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后,在东北方,他派楼船将军杨仆、左将军荀彘兵灭卫氏朝鲜(朝鲜北部),置乐浪、玄菟、临屯、真番四郡。在南方,派中郎将唐蒙通夜郎、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灭南越,使得夜郎,使南越政权归附了汉朝,并且在西南先后设立了七个郡,其中还在海南岛置儋耳郡、珠崖郡,海南岛与南海诸岛的地区皆归我有。疆土的最南端包括了南越南部的城市,这也使得今天的两广地区自秦朝后重归中国,汉帝国的版图至此基本成形。”张疆域似乎对汉武帝的战略思想特别明了。 “当今皇上的智谋还在于在发动对匈奴战争同时,派张骞两次出使西域,获得了大量前所未有的西域资料,打通了著名的丝绸之路,进一步加强了与西域的联系,促进了西域社会的进步,丰富了中原的物质生活,并发展了中西经济文化的交流;朝廷这种在东部联合乌桓,西部以和亲通商的方式联合西域诸国,压缩匈奴的空间。所以,张特使这一次乌孙之行,使命光荣,意义深远广大。”刘学山积极附和地说道。 “说来话长,关键还有一条,皇上即位之初,一方面政治形势比较稳定,国家经济状况也相当好,另一方面诸侯王国的分裂因素依然存在,潜在威胁还不小。所以,他在继续推行景帝各项政策的同时,也采取了一系列强化中央集权的措施。”张疆域转过脸来说道。 “在政治方面,采纳主父偃的建议,颁布“推恩令”,削弱汉初分封的诸侯国势力,加强中央集权、加强监察制度。汉武帝还变古创制,包括收相权、设刺史、立规改制等重大改革与创制,建立了一套系统完整的政治制度。”刘学山接着说道。 “在外交方面,派张骞两次出使西域,联络被俘虏的大月支人,开拓了西北边疆。开通了汉朝联系西域以至中亚等地的通道。战胜匈奴,打通了到塔里木盆地及中亚的商路,匈奴控制的河西走廊归属于汉朝。从此,从中原到中亚的丝绸之路上,西汉的外交使节和商人往来不断,丝绸之路逐渐成为中西文化、知识、物资等交流的一座桥梁。”张疆域兴致勃勃地说道。 “在经济方面,采取重农轻商,整顿财政,征收商人资产税,大力打击奸商等政策。将冶铁、煮盐收归官营,实行酒类,禁止郡国铸钱,统一铸造五铢钱。由官府经营税收、运输和贸易,大大增强了国家经济实力。同时兴修水利,移民西北屯田,实行“代田法”,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在经济方面一条重要的举措,就是将当时的货币进行统一。以经济促生产,为打败匈奴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刘学山也高兴地谈论着。 “在思想方面,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使儒家学说成为了社会的统治思想,在长安设立了太学院,大力推行儒学。使儒家学说成为汉朝封建统治正统思想,对政治、社会、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张疆域说完又问道:“我离开朝堂已经多日,听说朝廷在进行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人口统计?” “是的,圣旨近日才到酒泉城。”刘学山答道。 “这可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行动,它的意义说不定超过了这一次细君公主乌孙和亲。”张疆域说此话像是感叹中的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刘学山等人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八章1 烈日当空,皇家送亲队伍在戈壁滩没有尽头的路上,象蜗牛一样慢慢地行走着,干燥、炎热、沙砾伴随着队伍的四周。干渴、头昏、疲倦缠绕着每一个走在路上的人。困难、恐惧、死亡威胁着执行皇家任务的使者……。 行走中的细君公主向前望去,远处戈壁滩的天与地,仿佛只有天上的蓝与地面的黄两种色彩,其间偶而点缀着一点点的墨绿和不起眼的白。在这戈壁滩上行走,满眼都是一片灰黄,如果没有足够细心,根本发现不了路边的这些颜色。因为一些有生命的植物被无情的自然改变了原有的色彩。 路旁偶尔几簇暗绿色会让你眼前一亮,这就是戈壁滩上几乎唯一的植物——骆驼刺。它的外观有点儿像卧龙松,只是植株更矮,紧紧贴着地面,有的一簇两簇,有的只有拳头大,有的连成规模呈现小的一片。看上去像已经干燥死亡,为了躲避这烦人的戈壁滩上的热风,大都蜷缩着身体长在洼坑内。刚发现它时,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毕竟行走在茫茫戈壁上偶尔见到这么一篷植物,会给人一种遐想,提高行人的精神。 但是,在听了熟悉当地情况阔孜别克的介绍后,不禁对它肃然起敬了。因为戈壁滩上长年干旱,很少下雨,甚至有的年份干脆连一滴水都不下,炎热的夏季可以烧熟鸡蛋,而且一年四季风沙不断,如果有雨水的时候,它青翠葱笼,干旱的季节它像死亡的干柴维持生命,走完生命的历程。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能够生存下来,怎能不叫人由衷敬佩? 细君公主看着在炎热中身负驮轿的骆驼,在艰难地行走着……她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把这种沙漠植物叫做“骆驼刺”了。身处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细君公主从思想上感到了渺小,感到了生命脆弱,假如不是在众人团结的力量下,通过这随时都可以干渴吃人的戈壁沙漠,自己肯定还不如一棵小小的骆驼刺。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被大风吹皴的脸和皱裂的手,心中一阵苦楚,想不到在自己人生命运中苍天给设计了这样一段艰苦的历程。 西天的太阳虽然离地面不太远了,但是沙漠的高温还没有下降的兆头,依然热气裹身,身体汗湿。但是,就在这一刻,细君公主从遥远的东海之滨经过长途跋涉,经过千辛万苦,经过风风雨雨终于到达了汉朝帝国版图最西边的一座郡城——敦煌。 来到这座郡城,经过车辇的摇晃,大船的起伏,驮轿的颠簸,骏马的驮载……把一位孱弱的少女在岁月的历练中,逐渐变成了山路能行走,大风能穿行,暴雨敢沐浴,荆棘中敢坐卧的坚强女性。 借着夕阳,这样一位年轻的女性站在敦煌的城墙之上,在晚霞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厚实的城墙夹裹着厚重的历史,宽阔的地域承载着宏大的诗卷。 她站在城头上,身处异乡与故乡交汇点上,回望身后心中一种伤感,一种凄凉,一种无奈,一种黯然一起涌来。在眼前干燥的戈壁大风,在千山万壑,在浩瀚荒漠中,忽然酝酿铸就出的一种沧桑,一种敬畏,一种伟大,一种自豪的激情。正是这样一种激情促使她去完成一件“以身相许”的伟大创举。 她面对这西北人烟稀少、荒漠无垠的空旷与苍凉,无论自己走出去,还是商贾走进来,每一位出入这个郡城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慨。出征人西行出关敲击墙体而祈祷,商贾牵驼队出关时叩头求保佑,洒泪求平安生还;归来时,生命经过战争的浴火和艰辛生死的历练,见此郡城结束牵挂的情愫,扑入国土温暖的怀抱,必然也是热泪满面。因为细君公主满面的热泪正在随着西边的晚霞,大漠的劲风漫天抛洒。 落日中,远远望去,俯卧在丘陵戈壁上那一条隐隐约约的苍龙是长城吧! 面对这座从东到西万里迢迢贯穿大汉朝版图的浩瀚工程,映射出了大汉民族的先辈无比灿烂的睿智和战胜自然的能力。经过许多朝代帝王的运筹,许多劳动大众的汗水、鲜血、生命凝聚的历史建筑啊!它带着沧桑,带着一位巾帼对家乡的思念,从脚下的城楼一路向东,穿过戈壁大漠,送到了东海岸边。此时,细君公主的身心,在夕阳中感觉到了骄傲,在晚霞中体现到了辉煌。 沙漠戈壁荒丘连, 暮色苍茫耸奇观。 长城万里今犹在, 巾帼女流在何边? 此时,立在城头上的细君公主,忽然想起白天曾经被人赞颂“敦煌曲子词”中的那个女子,听说自己的情人在外在的压力下,要离她而去,她伏在情人身上,衣衫不整,云鬓斜插,花摇影破,一地迷乱,她茫茫地向情人表白着……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干。 白日星辰现,北斗回南面。 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灿。 自己细细想来,这发自内心的言语是“誓”,还是“言”?是的,谁都知道誓和言不都是带着口子吗?怎么世上许多人偏偏就是有口无心。看来爱情婚姻有时候只是输给了社会,输给了时代,输给了生死,输给了时间以及奢望。个人,尤其是女人永远得不到自己追求的美好和幸福! 自己的婚姻幸福到底输给了谁?面前辽阔的戈壁荒漠没有回答,回答她的只是心中一阵又一阵涌动的伤感和无休止的漠风。 于是,她扯了扯被漠风吹起的裙裾,用手指拢了拢鬓角的乱发,一种感叹,一种悲壮从内心涌动而出。她命阿婵去取琵琶来……。转身坐在城垛口上,像怀抱希望一样,轻轻的把琵琶揽在怀里,纤指轻拨,声如流水,伴着四周孤寂,和着边塞大风,凄凄哀哀的歌声在黑夜中飘荡……。 缺月照孤城,静夜犬无声。 心内故乡独往来,暗处立山影。 昨夜又回乡,梦里无人醒。 数尽沙丘何处栖,心付大漠风。 …… 就在细君公主在城头伤感而歌的时候,皇家送亲特使张疆域和酒泉郡守刘学山正在驿站里无事小酌。 这一次饭后小酌,主要是刘学山的心意,名誉上是明天张疆域就要出关西去,此夜送别理所当然。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公主的车驾已经走出自己管辖的地盘,了却心头一桩大事,还有更重要的是为了进一步结交张疆域这位朝廷的近臣。所以,他今天连敦煌的郡守胡风都没有让他参加这个酒宴,为的是能与朝廷的命官张疆域细谈。两个人在酒桌前相对而坐对饮起开。 “张特使明天就要离敦煌西去,下官敬特使一杯!”刘学山殷勤献媚地说道。 “岂敢岂敢,送亲队伍途经贵处,扰犯郡守和当地百姓,请你多多担待。”张疆域也礼貌性地说道。 “朝廷之事,理当尽心,更何况是张特使带人路过。不周之处还望特使多多包涵。”刘学山端起杯来高兴地说道。 “我完成使命回朝以后,一定奏明郡守尽力,请朝廷为郡守记功。”张疆域言外之意是我还要回来的,我的礼品还在你这里,替我保管好。 “下官十分感激特使,今后特使有事尽管吩咐,我当尽力而为。”刘学山赶紧接过话题说道。 灯火摇曳,推杯换盏,二人在边塞孤城,一种交易,一种腐败在一种交往和一种友谊的掩盖下名正言顺地进行着。忽然一阵胡笳声乐在夜空中传来,刘学山似乎找到了调节二人气氛的话题。于是问道: “你说这匈奴屡次犯我边境,从高帝到惠帝,从文帝到景帝,一直到当今的皇上武帝,都没有彻底消灭匈奴这一敌人。”刘学山望着张疆域感叹地问道。 “是啊!当今的皇上不是调整了军事战略了吗?可能用不了几年就会清除这一心腹大患。”张疆域是朝廷要员,在美酒的作用下气概非凡地说道。 “这些匈奴人比东胡人剽悍,比南越人机智,他的祖先不知源于何处?”刘学山吃了一口菜问道。 “他们的祖先……”张疆域大概是由于酒过量的原因,思索着。 “他们的老先人是谁?下官确实不知道,还望特使明教。”刘学山接着又说道。 “你知道夏朝、商朝、周朝……吗?”张疆域说道。 “知道。”刘学山答道。 “夏朝的末代帝王夏桀,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他宠幸一个叫妹喜的妃子,整天饮酒作乐,不理朝政,把好好的一个国家弄得乱七八糟……。”张疆域说完停了一下。 “噢……”刘学山应答的同时又给张疆域酒杯里倒满了酒。 “就在夏桀不理朝政的时候,许多有志的英雄起来造反,商朝伟大的商汤就是其中的一位。后来夏桀被商汤打败了,死在了商汤的剑下。”张疆域又接着说道: “ 夏桀的儿子和老婆们,为逃避商汤的杀害,离乡背井,逃到北方的大漠,跟随牛羊四处漂泊,后来竟繁衍出许多子孙来,这些人就是现在匈奴的祖先。” “噢——原来是这样。”刘学山好像顿然醒悟。 “后来,这些人一代又一代跟着牛羊游牧到了蒙古高原,才有了匈奴的名字。而蒙古高原也因匈奴人的出现,而走进世人的眼帘。”张疆域乘着酒兴说道。 “张特使真是知识渊博,稍加点拨,下官豁然开朗!”刘学山开始自卑的拍起了马屁。 “当时的蒙古高原黄沙漫天,无边无际,好像大海一样,故而当时的人称它作瀚海。瀚海中有一个叫做居延海的盆地,著名的额济纳河流入其中。沿河两岸水草丰美,树木丛生,是放牧的好地方。瀚海是一个高原盆地。地理位置以居延海盆地为界,把瀚海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南面的俗称为漠南(大约就是今天的内蒙),北面的称为漠北(外蒙古)。”张疆域提高了声调说道。 “下官真是佩服特使的知识……,来,我再敬特使一杯。”刘学山附和着端起酒杯子,两个人一饮而尽。 “居延海的南边,也就是漠南是阴山山脉,草木繁茂,鸟兽众多,非常适合打猎和居住,是匈奴人生存繁衍的主要场所。但是,阴山的春天是短暂的,夏天和秋天更是匆匆而过,一年最长的时间是冬天。这里的冬天是可怕的,昼夜温差很大,不时会有狂风大雪。如此严酷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匈奴人健壮体格和坚韧性格。”张疆域一改刚才的斯文,边说边用手在空中挥舞着。 “是的……是的……”刘学山边说边点头。 “匈奴人是蒙古高原上第一支游牧民族。每年冬天临近的时候,他们就离开牧场,骑着高头骏马,赶着牛羊,四处游荡,直到发现水丰草茂的地方,才暂时定居下来。他们各户除了马、牛、羊外,还养些骆驼、驴,虽然没有城市,没有房屋,但是他们有毡帐,聚集在一起的毡房、大帐组成部落。每个部落都划分的有领地,就是草原,供族人放牧和打猎。”张疆域兴奋地说着。 “原来如此……”听得刘学山连连点头。 “匈奴人四处流浪的生活,造就了他们的尚武之风。一些人从孩提时开始,就骑在羊背上,拿着小弓,射杀草原上的小鸟和地上的田鼠。儿童们再长大些,就学习射杀狐狸和兔子。等成年后,就骑上骏马,成为单于的骑兵。平常四处放牧,以狩猎为业,一旦民族受到威胁,青年人就全体入伍,随时投入战斗。所以,匈奴人扩军的速度非常快,这就是匈奴打不败的原因。”张疆域兴奋的继续说道。 “噢——。”刘学山应道。 “两军交战,远距离攻击敌人时,他们依靠打猎的弓箭。短兵相接时,则使用切肉剔骨的刀铤(一种铁柄小矛),生活中打猎的工具就是他们战斗的武器。一旦有战斗,他们不需要战争动员,不需要再发放武器,就可以直接参战。他们没有城池需要保护,所以从来不固守在一个地方。仗打得顺利,便勇敢向前冲锋,掠夺一些财物,胜利而归;仗打得不好时,就迅速撤回,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为了保存种族和实力,从不以后退为耻。”张疆域继续说道。 “是这样啊!”刘学山感叹道。 “他们尚武之风的同时还尚力 ,年轻人是力量的代表,所以,匈奴人推崇年轻力壮的人,而歧视那些老弱病残的人。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习俗,就是年轻人吃肥美的肉,而老年人只能得到剩下残羹剩饭。”张疆域继续说道。 “看来他们没有孝道可言。”刘学山气愤地说道。 “是的,因为一个民族要靠年轻人去保卫,去壮大,去发展,所以年轻人就是他们的代表。”张疆域说完看了刘学山一眼。 “也是……也是的。”刘学山急忙答道。 “常年的游牧生活使匈奴人寻找精神寄托,他们信奉太阳神。每天清晨的时候,朝着太阳祭拜,因为太阳给了他们万物;到了夜晚,则向月亮祈祷。当月满如盘的时候,才能出兵征讨自己的敌人;当月弯似钩的时候,必须收兵而归,这是他们的习惯。”张疆域说完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一杯酒。 “这是一个好习惯。”刘学山说完话也陪着喝了一杯酒。 “匈奴人祭拜太阳神的同时,还祭拜祖先,人死后有棺椁,以金银衣裘殉葬。但是,他们不起坟墓,也不在坟旁植树为标志,更没有正规的葬礼和守孝的礼节。单于去世的时候,常常以亲近的奴仆和妾陪葬,有时多达数千人。”张疆域毫无约束地说道。 “看来他们也有殉葬制度。他们的哪一位老先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刘学山不解地问道。 匈奴王国最早的奠基者叫头曼,就是他让四分五裂的族人凝结成强悍的团体,与东面的东胡、西面的大月支,并立为蒙古高原上的三雄。就在他完成王业、准备大力拓展疆域的时候,却遭遇到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王──秦始皇。”张疆域看着刘学山兴奋地说道。 “这也不过百年前的事情啊!”刘学山惊奇地说道。 “是的,在一百多年前,英明的秦始皇看到了匈奴的强盛和潜在的危险,派遣大将蒙恬,带领战无不胜的秦军三十多万人,击败了头曼和他新建的王国。之后在北方边境上,秦始皇又修筑了一系列防御工事,其中最著名的万里长城。郁闷的头曼,本来雄心万丈,意欲与秦朝争雄,此时不得不放弃远大的理想,离开祖先的土地,向北迁徙而去。”高兴之余张疆域又接着说道: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头曼单于开始培养他的儿子。他把大儿子冒顿送到当时较为先进文明的大月支,一方面把冒顿作为人质,表示对月支的友好;另一方面,希望未来的王储能够了解国家的敌人,发现掌握他们的弱点,学习他们的长处,到时一举消灭他们。”张疆域不停地说道。 “看来头曼单于还是挺有眼光的,着眼于长远,着眼于未来。”刘学山此时赞叹地说道。 “冒顿后来用以训练骑兵的鸣镝(响箭),就是从大月支那里学来的。不过,这种善意的举动,因为一个偶发事件,转变成不可挽回的悲剧,最终葬送了头曼单于的生命……。”张疆域说完话停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刘学山焦急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的大月支和匈奴两国因为草场与牲畜发生了争执,问题没有解决好最终爆发了战争。不知内情、滞留大月支的冒顿,差一点被大月支兵士当作敌人杀掉。后来,冒顿千辛万苦从大月支逃回了匈奴。回来以后,得到了父亲头曼的封赏,赏给他一万精锐骑兵,他成为了一万骑兵的头领。”张疆域可能认为头曼单于这种举措是错误的,所以,他摇着头说道。 “是这样……。”刘学山不知原因所以没有明确表态。 “由于冒顿这一次在大月支有惊有险的遭遇,使冒顿产生了对父亲把他作为人质的憎恨。这种憎恨,让冒顿开始培植自己仅有的势力──一万名骑兵。这一万精锐的骑兵就成了冒顿事业成功的资本。”张疆域慷慨地说道。 “那后来呢?”刘学山关切地问道。 “后来,冒顿对万名匈奴骑兵进行了效忠训练,不是简单的只听从匈奴单于头曼号令,而是首先要听从自己的号令,统一思想,统一意志,训练成为英勇善战的斗士。当冒顿的鸣镝射向某个目标的时候,所有的骑兵都得跟着去射这个目标,否则便会被处死。开始,射杀的目标是冒顿自己最爱的战马,接着是他最喜爱的妻子,最后是父亲头曼的坐骑。在这样残酷的训练之后,这一万名骑兵成了冒顿私属的军队,逐渐不再听从头曼及他人的号令了。”张疆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继续说着: 与其说冒顿采取了大月支先进的武器──鸣镝,不如说他用自己的残忍征服了他的父辈。头曼单于被冒顿射杀了,死在亲生儿子的手中,这也许是他最大的悲剧……。”张疆域说完后,自己先沉默不语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头曼单于的一生是成功而辉煌的。他有着称霸天下的伟大理想,并为之奋斗。他第一个统一了匈奴民族,建立了王国。虽然在与秦始皇争霸的过程中失败了,但那不是他的错。当时的匈奴王国还很年轻,秦朝却已有百年的根基和发展,他自然无法取胜。他虽然失掉了部分国土,但是后来又收回了它们。更重要的是,他给匈奴留下了一个更加伟大的领袖──冒顿。”刘学山看到张疆域沉默不语,趁机会评价了头曼单于辉煌的一生。 “是的……冒顿当上新的单于后,继承父亲未竟的事业,推行匈奴的统一。他在军事集权之后,又在政治组织上贯彻集权的理念。之前,匈奴虽然名义上在头曼单于一统之下,但仍然是松散的部落联盟。冒顿学着汉人为匈奴制定了一套精密的官吏体制,实行了完善的统治手段,使自己的民族越来越强大。” 张疆域又接着说道。 “什么官吏体制?”刘学山问道。 “即在单于的下面,依次设立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高级官职。匈奴人尚左,所以左贤王地位极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般由太子担任。从左右贤王到当户,都分别统率骑兵,多者上万,少者数千,号称‘二十四长’。‘二十四长’一般为单于的同姓,为世袭官职,可以自己设置千骑长、百骑长、十骑长等中下级官吏。左右贤王分掌帝国东、西部人马和草原。中部则归单于直接统治,由左右骨都侯辅佐。”张疆域按照自己的思路叙说着。 “这样匈奴就有了组织上的保障,这种组织体系抵不上我们汉朝的郡县制。”刘学山接过话题说道。 “现在朝廷的郡县制是从秦始皇时代演变而来,你没有听说过‘汉承秦制’之说吗?皇上从刘姓封王到把全国分成十三个郡,再使每个郡辖管若干个县……这就是现实‘郡县制’。这种统治体制是经过战争的痛苦,才逐渐完善的。”张疆域激昂地说道。 “是的,是的……。”刘学山附和道。 “如果匈奴还是以部落为单位共存,像西域三十六国一样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没有什么战斗力。朝廷根本不用担心它的力量和侵略。”张疆域说话时用手比划着。 “那匈奴后来呢?”刘学山问道。 “匈奴部落经过冒顿多年治理,形成了北方草原上一个强盛的游牧民族,曾经创建了威震从东海到地中海的奴隶主政权,常年称雄于西域大漠诸国。”张疆域说完以后,仰起脸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哦!”刘学山点头应道。 “自冒顿单于以后,又经过老上单于、军臣单于、伊稚斜单于、乌维单于六七十年的征战,尤其是匈奴右贤王统兵西征,打败了当时占据河西走廊的大月支人,将西域三十六个国家置在自己的统治之下。”张疆域感慨地说道。 “哦,是这样。”刘学山点头道。 “汉朝大将军霍去病受命率军西征,打败了活动驻牧在河西走廊一带的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汉朝政府随之在此设置了武威、酒泉两郡,后来才扩展为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个郡城。才有了今天汉朝的国威和军力到达敦煌城的现状。”张疆域摇晃着身子说道。 “噢,这一次我明白了。”刘学山醉眼朦胧地答道。 其实两个人都已经不胜酒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八章2 雄鸡声伴着风声唤醒了黎明,敦煌城渐渐地亮了起来。据守城军士报告,一队人马黎明前来到城外,声言要见城里的官员。 张疆域接到禀报后,带着酒泉郡守刘学山、敦煌郡守胡风、迎亲大使库孜别克来到城头,看到城门外确实停驻着一支人马,而且还有身着红衣的女性也在其中。通过相互喊话才知道,是乌孙大昆莫(皇帝)猎骄靡派来迎接细君公主的使团人员。 敦煌郡守胡风指示军士打开城门,迎接乌孙使团人马进了城。 通过库孜别克的翻译,得知率队的是乌孙都尉伊勒巴依,率护卫骑兵军士一百人,后勤、翻译、炊事员、医生、巫婆等人员四十人,女兵十人,骆驼、驮马、帐篷物资等前来迎接送亲的队伍……。 按官场礼节见面后,张疆域和伊勒巴依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巧的是相见的地方刚好又是汉朝最西边的郡城——敦煌,对接送的双方来说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这一次,乌孙和汉朝两队人马汇合,使张疆域非常高兴。由于兵马增多再也不用担心匈奴的侵扰,另外乌孙迎亲的使团到来,就等于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即便今后细君公主出现危险和灾难,那就要双方责任同担了。 所以,他高兴的与酒泉郡守刘学山、敦煌郡守胡风、迎亲大师库孜别克商议,决定在敦煌城休息一天,杀牛宰羊,烧奶兑酒,大摆筵席,庆祝细君公主去乌孙和亲,接送双方在敦煌城这一次历史性的会面。 早饭后,张疆域带领乌孙都尉伊勒巴依和随使团到来的十名乌孙女性,在郡守衙门院子里参拜了细君公主,在西安呆过,曾经知道汉族礼节迎亲大使库兹别克的指导下,伊勒巴依按照汉族礼节参拜了公主,尽管仪式简单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参拜完以后众人退到了后面。 当伊勒巴依站起身来的时候,细君公主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只见伊勒巴依二十七八岁,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尽管是炎热的天气,他紫红色的长衫外面扎着一根蓝色的布带,脚穿一双高腰皮靴,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一把弯刀吊在腰间,一股英气暗藏彪悍隐隐的从古铜色的脸上透露出来。 伊勒巴依把一同来到公主面前的十名女仆人、舞者介绍给细君公主。并且向公主说明,这是乌孙王猎骄靡亲自挑选训练的女孩,这些人跳舞、骑马、射箭样样都会,是草原出名的宫廷女兵。从今天起,由“十人长(官职名)”阿依苏带领,日夜服务于细君公主的身边,负责贴身保卫和服侍公主。 细君公主这才把目光移向身边一群草原女性,看到他们大都二十岁左右年龄,大概是由于习俗的原因,装束基本相似。就连伊勒巴依提到的“十人长”阿依苏,体型矫健,身穿枣红色的背心,紧紧地束着刚刚成熟的胸部,背心上面的花边像白色的云彩缠绕在边沿,竖领的皱褶像盛开的雪莲花托起俊俏的脸庞,正像初绽的鲜花焕发着青春,黄褐色的脸颊始终燃烧着的两朵红云为此证明着它的精明伶俐。散乱的长发被一块方巾拢在脑后,发根处扎着一个结,像一只小憩的红蝴蝶附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张小嘴流露出羞怯与克制,甚至于带着某些听天由命的悲哀和无奈。两颗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大眼睛,熠熠的闪着光芒。挺直的鼻梁下面,是淡淡的一抹唇口。削瘦的线条,站在近处,像一件无懈可击的塑像那么优美。谁都知道草原美,其实草原的姑娘更美丽。 一支宝剑吊挂在腰间,斜挎的弓弦一头暴露在左腋下,后背上的箭囊被腰带紧紧的固定着,一把箭矢羽毛朝上静静地插在其中,一双高腰靴子箍住了宽大的裤腿,一种武士潇洒的豪气隐隐约约从她身上升腾起来。 “拜见公主!”阿依苏跪拜中说完以后,又指着身后的一群女孩一一介绍道:“这一位叫哈尼姆(阿拉伯语:公主),那一位叫古丽丁(鲜花般开放)、阿依吐瓦尔(升起的月亮)…… 。” “哦——知道了。阿依苏,你今年多大年龄了?”细君公主等阿依苏介绍完后高兴地问道。 “回答公主,我今年十八岁。”阿依苏两眼看着公主答道。她第一次见到细君公主感到惊奇,中原竟有这样漂亮的女子,就连她身边的女性也是个个嫩皮细肉,玉肌外露,轻施粉黛,貌若天仙。 “你的骑马技术很好吧?”细君公主犹豫地问道。 “公主,在草原无论男女,如果你不会骑马,就像羊儿没有腿一样,所以,我们人人都会骑马了。”阿依苏笑着说道。她的微笑中带着一种轻蔑,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一群美人儿马上的功夫肯定不行。 “你以后……你就教我骑马吧,我也要好好练一练骑马。”细君公主语气委婉地说道。 “好吧!以后我慢慢地教你。”阿依苏恭敬地说道。由于细君公主的谦虚和随和,让她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好了,你们一路辛苦劳累,现在先下去休息吧!以后跟着我在一起行了。”说完细君公主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去了。 张疆域、伊勒巴依连同众人向后退去。只见十名乌孙女孩出了大门以后,如飞燕轻盈上马,似疾风奔驰而去,细君公主暗暗佩服草原女性马背上的功夫。 午饭以后,细君公主休息了一会儿。就匆匆地起床了,在阿菱、阿婵、菊花、荷花等人的撺掇下,公主叫来从乌孙刚来的十人长阿依苏等人,骑马到城外的沙漠看一看。一来可以浏览一下近处的风光,二来可以欣赏刚从乌孙到来的阿依苏等女兵精彩的骑术。 公主把话传给特使张疆域以后,一会儿,侍卫班张宝带领的十人卫队,阿依苏带领的十名宫廷女兵,敦煌郡守胡风派来的十名当地卫兵,两名向导以及公主等人的马匹陆续到位了。 公主起身以后,只看见阿依苏一摆头,女兵哈尼姆和古丽丁两人迅速向前,搀扶保卫着公主骑上枣红马,然后纵身跃上马背,不顾及后面公主的侍女宫女们,就催马前进了,一群乌孙女兵迅速的跟了上来。张宝的侍卫队和向导催马飞快地抢在了队伍的前面,十名当地的卫兵和其他的人员跟在公主的身后行走。 出了敦煌城的南门,细君公主感觉眼前一片开阔。大概今天是有马术较好的乌孙女兵保卫,多日来骑马时战战兢兢的心理一下子消失了,心中不免有些胆大起来。四周有十名女兵围裹着,好像是在马上想掉也掉不下来了。 旷漠无风,细君公主一行人顺着城墙一路向西,马匹踏在松软的黄沙上,感觉平稳了许多。她看到一段城墙边被风沙围堆了起来,失去了抗敌作用。许多士兵与百姓在辛苦的挖运沙土,恢复城墙的防御能力。辛苦地戍边人,这是细君公主看到后心中的评价。 路边的红柳,在沙堆里探出半个身子,轻轻摇动绿色的枝条,向路人证明着生命的所在。烈烈的阳光,轻吻着花枝招展的枝头。不知是红柳害羞,还是兴奋,涨红着脸,像似一群绿色的精灵,在黄黄的沙沟里,涂染着一片一片耀眼的粉红色,默默地展示着生命的风采。这时,沉寂的沙漠似乎热闹起来,一两声鸟儿清脆的歌声,从红柳绿色的枝条上传来。和着人的笑声,把人带进一个自然、和谐、美妙的梦境,在黄沙上书写出一首甜蜜的歌,荡漾在心田里,把温馨的笑意,浮上一群年轻人的脸颊。 红柳粉红色的花絮,聚集着无数小小的花朵,在枝头尽情地绽放。像是在赞颂细君公主的伟大,又像是在积攒顽强的能量,绽放一种生命的美丽。细君公主等人连日来,面对黄色遍野的沙漠,单调的色彩使眼睛感到疲倦时,忽然,眼前出现一团团绿色的红柳,使人觉得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感到面前这些摇曳在枝头的粉红花朵,比扬州的荷花娇艳,比洛阳的牡丹华贵,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它用顽强敬畏出的生命,喷薄而出的是震惊西域最伟大的风景,最伟大的礼赞。 前面的路边有一棵老榆树,细君公主吩咐下马,卫兵们散到四周警戒去了。一群女流歇息在树下,阿菱赶快递上水壶,细君公主摇一摇手意思是不喝水。在行走中一些黄沙灌进了鞋内,她只得坐在沙土上,把鞋内的沙土倒出来。忽然童心泛起,双手不停的捧起沙土,使其从手的空隙中慢慢地流到地上。后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她索性脱掉鞋子,赤脚站起身来,在细软的黄沙中行走着,风将她散开的长发吹乱了,在奔跑的笑声中,后面跟着一群偶露野性的女流。 细君公主回头说道:“阿菱,你们都脱掉鞋子,沙土上面好舒服的。”脸上逐渐荡开笑容的细君公主纵容了长期跟随自己的侍女们,她们按照公主的指示,纷纷脱掉鞋子,赤脚向着沙丘跑去。 细君公主一群女性在起伏的沙丘上行走,背景是无垠沙漠和寥廓欲下的蓝天,这一切,好像觉得人和天地是如此的接近。不然,高高的沙丘怎么会托着幼稚的生灵拼命地向上举起? 沙漠一望无际,她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慢慢的,细君公主慢慢地爱上了沙漠,爱它的沉默与文静,爱它的粗狂与阳刚,爱它的博大和辽远。她赤脚站在沙丘上,感觉到自己很渺小。她想把全部的身心深陷到沙漠的博大中去,愿意看着自己在沙漠的怀抱中一点一点地沉没。这样,便可以忘却世俗的枝枝节节,令心灵沉默寂静,透明愉快。 旁边的向导看到细君公主高兴,建议道:到神沙山看一看。 “神沙山?”细君公主反问道。 “对,神沙山的沙粒会唱歌。”向导神秘地说道。 “沙粒会唱歌?”细君公主又惊奇地问道。 “是的,能发出悦耳的声音。”向导接着说道。 “哦!我们应该去看一看。”细君公主兴致勃勃地说道。 于是,这些姑娘们又穿上了鞋子。在穿鞋子的时候,细君公主对张宝说道: “回去禀告特使张疆域,从今以后,我们也像阿依苏她们一样穿靴子。”因为她看到阿依苏等人在沙漠中行走,沙土根本灌不进高腰靴子里去。 在向导的带领下,众人骑上马从沙沟底部向敦煌城的南边飞驰而去。 兴致勃勃的细君公主突发奇想,吩咐张宝派出两名军士和阿依苏的两名女兵沿途赛马。于是,男女两组赛马开始了……。 一声令下,四人催马争先恐后向前飞去。两名女兵的马匹稍微靠前,后面紧追着两名军士。竞赛在荡起的一团晨雾中进行着,你追我赶,互不相让,一名军士催马眼看就要接近前面的女兵了,只见这名女兵突然在前面一扬手,一道红光闪现,后面的那名军士突然落马。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阿依苏和众女兵保护着公主,后面的人员也以公主骑马的速度为标准,勒住马头控制住速度前进着。 细君公主走近了才知道,原来跑在前面的女兵叫哈尼姆,看到后面军士紧追不舍的渐渐赶了上来,她先是回头看了看,感觉到这名军士身着盔甲,眉清目秀,提枪催马,十分英俊。一种草原上的情怀豁然张开,她在想……多像牧区的“姑娘追”啊!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于是她顺手把自己的红头巾扯了下来,一丝不露的握在手里,等到后面军士的马头将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突然用手一甩红头巾,本想阻止马匹的速度。没有想到后面的军马一个躲闪,把这名军士摔了下来。 随着笑声远去的哈尼姆回头看到此景,赶紧勒马回转,抓住了奔跑的军马,在细君公主赶到的同时,她把马送到了这名军士的手中。这时,阿依苏催马来到哈尼姆面前,要过红头巾后来到这名军士面前,把红头巾塞进了他的怀里。只见哈尼姆羞得独自骑着马向前方奔去。 细君公主茫然不知何故? 阿依苏在公主面前说道:“刚才就是牧区的一幕爱情的‘姑娘追’,这名军士已经追上了哈尼姆,哈尼姆又掏出了红头巾,按照我们乌孙民族的风俗,就是说姑娘已经同意做小伙的妻子了。” “原来是这样,那哈尼姆就成了那名军士的妻子了?”细君公主高兴地问道。 “对,就成了那名汉族军士的妻子了,而且石头烂了都不准反悔。”阿依苏也高兴地对细君公主说道。 “不对呀,还有另外一对男女怎么办?”细君公主不解地问道。 “他们之间没有出示定情之物……哈哈……。”阿依苏笑着说道。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细君公主惊奇地说道。接着她转身询问这名军士:“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林大河。”惊悸的军士扭捏着说道。 “好好记住今天吧,记住你的媳妇,到了乌孙以后,我给你们主持婚礼。”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说完话以后,又看了张宝一眼对他说道: “这是你的兵,你要把此事记在心里,时时地提醒我。” “谨遵公主吩咐!”张宝抱拳叩首答道。 在惊奇、喜悦、笑声中一行人来到了神沙山。 神沙山同周围沙丘一样完全是沙子堆积而成,东西很长,望不到边;南北似乎窄一些,山比周围的沙丘都高。沙丘下面有潮湿的沙土层,山谷的风过处,吹得沙粒振动,声响可引起沙土层共鸣。 细君公主他们到了以后,向导建议把马牵往别处,人蹲下来调匀呼吸,静静地聆听天气晴朗的时侯,沙土里发出的丝竹管弦之音。 “真的,真是有奏乐的声音。”细君公主静听过以后惊奇地说道。 “公主,您要这样,用胳膊肘撑住地面,把耳朵再贴近沙山,音乐会更清楚……。”向导说着话用姿势示范着。 此时,一群人沿沙丘散开,学着向导的样子近距离听沙子唱歌。 “不可思议,不可思的神奇,神沙山的沙子会唱歌。”率先从沙面站起的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此时,向导又建议人们沿着沙脊向山上爬去,在向导的示范下,每人坐在一块船型的杨木板上,顺着斜坡向山下滑去,沙粒随人体下滑,音乐声不绝于耳,别有一番情趣。 正当众人高兴的从山上滑到山下,再从山下爬到山上,一次又一次往返的热闹中,细君公主感到有一点累,坐在几棵红柳的阴影处想休息一会儿。她朝红柳的根部看了一眼,结果令她大吃一惊,一个骷髅在一丛红柳根底沙堆里半埋着,瞪着没有眼珠的黑洞,似乎在看着面前陌生的人,她想跑开,但是惊吓使她迈不开腿,也没有喊出声来,她只有呆呆的坐在黄沙上,因为她没有力气选择别的方式,譬如说逃离……。 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神智逐渐恢复的细君公主看到,阿依苏好像也是滑累了,来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她感到有了依靠和胆量。是的,她也看到了,阿依苏也看到了骷髅,并且伸手拿起来骷髅,在手里不停地翻看着,还若无其事地笑着……公主想到了匈奴用人的头盖骨饮酒的传言。她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凉气从脊背升起,满身的毫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可是慢慢地又像刚才一样,惊悸的心情又慢慢的平静下来。因为有阿依苏在身边,她把骷髅拿在手里都不怕,我怕什么? “唉——,这位老兄不知是古战场的牺牲者,还是长途商贾的落难者?”阿依苏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一位老兄?”细君公主神志清醒以后接道。 “你看这眼孔、鼻孔大,这嘴洞阔,无疑是一位男人了。”阿依苏肯定地说道。 “哦——。”细君公主应道。心里想,一路的艰苦使自己本有的娇气荡然无存,厉风吹走了身体的娇嫩和湿润,雹雨冲掉了固有的懒惰和无知,艰难的路途坚实了自己的思想和身体,遥远开阔了自己的眼界和视野……尤其是刚才面前的骷髅使自己一颗软弱的心,经过两次惊悸的颤变,慢慢地胆大起来。这就是西域之行获得的礼物,意志在近期磨练后的飞跃。 她惊叹自己走进了沙漠以后,心理上已经战战兢兢地靠近了这个既陌生又神秘的地方,看到了大漠的绝美。一种心灵的震撼,是以往生活在扬州城花前月下、小桥流水所无法领略的。一种简明的冲击,是在西安皇宫金碧辉煌,带红裙绿中难以寻觅的。 她看到,身边带着绿色的红柳,像长城一般屏障着沙漠,以昂扬的精神不被沙漠所吞噬。粉红的花朵彩霞一般给蛮荒带来了丝丝春色,小花因为探险者的眷顾而格外鲜艳。枝叶的抽条拔绿与花芯的展苞吐蕊,在这块匮乏生命的沙漠中是那么真实自然,主题鲜明。 它存在的本意沙堆已经明了,它的生存意义在狂风呼啸时昭然若揭。在一幅黄灿灿巨大的背景中,以枝条坚硬不屈和顽强生命力,傲视着一切艰难困苦;在这人迹罕至的亘古荒原,它以风中妩媚的摇曳,以枝梢尽头粉红的艳丽,映出荒凉中的大美。细君公主设身处地思索,什么花敢在此安家?什么人敢在此落户? 除了惊呼赞颂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细君公主站起身来,朝阿依苏放回骷髅的地方看一眼,生怕朝那边多看一眼就被窥视的骷髅掳了去。但好奇心占了上风,假装从容的向前走了几步,骷髅并没有尾随而至。她才放心的向另一处地方走去,谁也没有发现公主心理与脸色的变化。只是自此以后,她便将红柳和鬼魂联系起来。 “禀报公主,我们到了回城的时间了。”侍卫长张宝来到公主的面前说道。 “好吧,我们回去吧!”细君公主应道。 随后,张宝举起手中的红旗摇了摇,玩得高兴的青年男女迅速地聚拢过来了,张宝对回去行军序列作了简单的分工,对保卫细君公主提出了要求,阿依苏等女兵上马后,就簇拥着细君公主向敦煌城驰去。 敦,大也;煌,盛也。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盛大辉煌的敦煌怀着悠久的历史,迎来了明月当空,风沙停歇的夜晚。 按照当地的风俗,经过一天辛苦的百姓们各自回到家中,幸福的聚在一起,惬意地品尝一天最丰盛饮食,在品尝中享受天伦之乐。 敦煌郡守胡风安排好城防哨兵及巡逻人员。早已派人在城中心广场处架起了几堆干柴,摆好了低坐高几,尤其是给细君公主临时搭建了一处简易的帷蓬,前面开了一个便于观看的宽门,三面还用黄布围了起来,以防风吹沙进。因为今天晚上是敦煌难得的夜晚,既有大汉公主光临荒漠之城,又有酒泉郡守刘学山来此做客,还有乌孙王派遣来接亲使者伊勒巴依等人的到来……无疑是给这样一个沙漠边缘的城堡添足了光彩。 过了一会儿,军士们点亮了四周的麻油灯,还有绑在竖杆上的火把,在一片谦让声中,敦煌郡守胡风把一些朝廷命官与乌孙客人都请到了现场,坐在圆圈外的低桌前。又过了一会儿,细君公主在众女红的簇拥下来到帷帐内坐定,一些肉食、食品、美酒在穿梭的军士和美女忙碌中,陆续地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篝火被点燃了。 夜色被熊熊的火焰烧开一个洞,接着光芒在炙热的推动下,把黑暗推到了会场的边沿。微风撩拨着火焰起舞,天上的星星掉进了火堆,带着噼噼啪啪声在焰心中炸响。 张疆域、刘学山、库孜别克、伊勒巴依……就连张宝、王克、刘亚洲,御医刘颂礼都在被邀请之列,像模像样地坐在贵客席上。 除了公主与阿蝉、阿菱坐在惟棚内,其余的宫女和女眷皆一溜坐在公主的左边,阿依苏等一些女兵坐在公主的右边。 餐桌上,羊肉、牛肉、馓子、油果子……各具特色。 器皿内,奶茶、奶皮、酥油、马奶酒……应有尽有。 在音乐声中,主人与客人灵活自如地用皮恰克(刀子)切割着牛羊肉塞进嘴里,时不时的端起碗把马奶酒倒入口中,似乎多日旅途的鞍马劳顿,要在今晚驱赶得干干净净。就连阿依苏等女兵们都把刀子运用的轻松自如,不停地吃着肉,喝着马奶酒,使细君公主极为羡慕。 细君公主竭力适应这种生活习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就是西域生活,这就是乌孙生活,这就是自己今后要生存的生活习惯。她拿起刀子想切割肉吃,可是怎么也割不下来。坐在旁边阿菱、阿婵看到也无能为力……。站在一旁的侍卫林大河想感谢公主今天下午促成了与哈尼姆的婚事,欲伸手帮忙,被公主笑嘻嘻地拒绝了。 一会儿,公主满手的油腻,满脸的狼狈,换来了自己满心的欢喜以及周围女性满场的笑声。 这时,林大河向哈尼姆招了招手,哈尼姆离座笑嘻嘻地跑了过来,一阵耳语以后,只见哈尼姆大方地走到公主面前,双膝跪在地毯上端起一碗马奶酒说道: “感谢公主今日赐婚,小女敬公主一杯!” “我……我……”公主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怎样应付这样的场面,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大胆的哈尼姆,不懂大汉宫廷的礼节,公主赐婚是赐给你与林大河两个人,为什么一个人前来敬酒?”阿婵赶紧说话给公主解围。 “我……我……。”这一次轮到哈尼姆尴尬了。 “还不把林大河叫来,一同向公主敬酒!”阿菱厉声地说道。站在旁边的林大河先是一惊,继而跪在哈尼姆的的身边两个人同时举碗说道。 “感谢公主!” “哈哈……哈哈……啊,公主,你看两个人在双双跪下拜天地了”刚才还一本正经的阿婵,把哈尼姆和林大河戏弄够了,憋不住先是大笑起来。 阿菱也笑起来,公主也笑起来,听到笑声的乌孙女兵门围拢过来也跟着笑起来了。林大河在窘境中想站起身来,被哈尼姆一把拽住,只好乖乖地跪在那里敬酒。因为乌孙的礼节只要客人不接这碗酒,是不能起来的……随即又招来一阵阵笑声。嬉笑着的细君公主接过了酒碗,浅浅的在碗边抿了一点儿酒,坐在一旁的阿菱代替公主喝了下去。 一会儿,官员们陆续来向公主敬酒,此时的哈尼姆成了公主的得力助手,一边分递着肉食和油果,一边小声耳语,指导公主怎样打发着这些官员。由于一些宫女、乌孙女兵们渐渐地都围到公主的餐桌前,搭起的帷帐显得多余了,被公主下令拆除了。 淡淡的甘甜,幽幽的香味,酸酸的马奶酒,软化着公主的心灵。 吃着,笑着,喝着,唱着,渐渐地淡化着公主对扬州、西安的记忆和怀念。 在四周沙漠的敦煌城,细君公主看上去没有醉意,似乎只是心情醉了;醉了吗?她的心中依然明白。于是,细君公主笑眯眯地吩咐阿婵去取一些带玉坠的金项链,送给今夜围在自己身边的女兵、宫女和其他女性服侍人员。公主的慷慨和关爱得到了众女人满脸感激泪水的回报。也可能从这个时候起,乌孙人,尤其是阿依苏所带领的十名女兵成了细君公主的贴身女伴,也成了今后在风雨草原上为细君公主敢于献出生命的人。 酒劲正浓的时候,胡风安排的边塞舞蹈上场了。 一群乌孙男人走上场来,身着黑色的衣服,伴随着冬不拉单调的音乐,跳起了“黑走马”( 卡拉角勒哈)舞蹈,乌孙男性的动作轻快有力,刚健苍劲,竭力模仿黑走马的走、跑、跳、跃等姿态,在整个身体一张一弛的律动中,表现出了草原民族狙犷、剽悍和豪放的风格。 细君公主虽然是懂音乐之人,但是对于乌孙人舞蹈的表现形式不太熟悉。好在身边有阿依苏解说。她告诉细君公主,在很久以前,草原上有一位漂亮乌孙族叫苍狼的小伙子,发现了一群野马,他挥动套马索套住了一匹非常剽悍的黑色野马。小伙子历尽种种艰辛,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将这匹野马驯化成一匹器宇轩昂、日行千里的走马。当他骑着黑走马回到阿吾勒(家乡)时,乡亲们闻讯纷纷前来观看和祝贺。现在跳舞的小伙子们,就是用舞蹈动作表现他在马上和马下,自豪而诙谐地表演捕捉和驯化黑色骏马的整个过程。 从此,以骑马为题材,表现草原上骏马奔驰时矫健姿态的“卡拉角勒哈”舞蹈便在乌孙民间流传下来。你看这个舞蹈它所表现的“黑走马”的形象剽悍雄壮,通体黑亮,走时步伐平稳有力,姿势优美,蹄声犹如铿锵的鼓点。小伙子们骑上黑走马,犹如进入一种欲飞欲翔的境界,人在舞,马亦在舞。 阿依苏还笑着告诉细君公主,生活在草原上的乌孙人,歌和马是乌孙人的两支翅膀,舞蹈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工具和伙伴。乌孙人在聚会、喜事、劳动之余、毡房内、草原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随时跳舞。 “阿依苏,你会跳舞吗?”细君公主拉着阿依苏的手问道。 “我生下来就会跳舞。”阿依苏高兴地说道。 “你现在敢跳吗?”细君公主问道。 “你要是想看,我们就给公主跳一次舞蹈。”阿依苏说完话站起身来。 只见阿依苏走到女兵的面前,用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十名女兵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踏着音乐的节奏依次跟着阿依苏走进娱乐会场,十名玉女手臂飞扬,腰肢慢扭,丰臀轻摇,脚尖旋转,一种“挤奶舞”把乌孙妇女挤奶的全过程表现得惟妙惟肖,从挤奶、搅奶……直到献奶茶全过程的优美表演,使人产生许多联想与美好的享受。 在强烈的音乐声中,当地好舞好歌的塞种人、月支人、突厥人,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纷纷加入了跳舞的行列,千里路程留下的疲惫,戈壁沙漠形成的困倦在舞蹈中消除;一天的辛劳,一天的喜悦伴随着音乐弥散。整个会场人头攒动,动作粗狂……借着音乐,借着酒劲,尽力显示着人原始的本性,表现张扬着心中的欲望。 细君公主催促阿菱、阿婵去找张青儿、张宝学着跳舞,催促林大河走进人群去找哈尼姆跳舞……总之,她要身边的人在人人都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也走进高兴的行列,别留下生活的遗憾。这一晚,人人都得到了实惠,情人得到了相聚,官者得到了美食,舞者得到了场地,连荒漠的敦煌城都得到了沸腾与欢乐,远道而来的细君公主得到了什么呢?她得到了彪炳史册的文字和千年的颂歌。 热闹疯狂的人都围着篝火跳舞去了,此时宫女荷花、菊花来到细君公主身边侍候着。细君公主让她们起身去热闹,二人依然按照宫廷的礼节坚守自己的岗位,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公主。 面对喧嚣热闹,面对月夜,细君公主身处在千里迢迢的异乡自问: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来了?“和亲”。是啊!这种和亲的方式是统治者之间政治上的联姻,通过双方王子和公主的婚嫁,实现军事、经济、国力的相互结盟,这种形式,在这个时代是很受重视的。自己之所以受到朝廷的重视,就是因为牺牲了自己的爱情甚至于命运前途,完成了国家政治需要。把自己“塞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婚姻,缔结成的一种以生命血肉为材料的政治利益纽带,当然要比一种契约、誓言更为可靠,这就是和亲的女人,也就是自己在政治中扮演的真实角色。 在群雄逐鹿的地平线上,为了生存和发展,各国、各部落间的外交关系变得非常重要。一方面谁的盟友多,人数多,也就意味着谁能取得最高的统治权。另一方面,已经取得统治地位者,也需要借助其血亲集团的鼎力支持,才能在弱肉强食的政治、军事舞台上站稳脚跟。谁都清楚,军事行为不仅劳民伤财,而且这种暴力若是长久了也往往不得人心。因此,在国家利益面前,在建立政治同盟的过程中,在“和亲”的光环下牺牲自己,是势在必行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一条路。这一条自己走过的路,从扬州出发,今夜已经走到了脚下的敦煌城。 尽管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的君主会爽快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借助女性的身体巩固了自己的统治,总要千方百计地为这种事情披上华丽的外衣。还有些像自己一样众多纯洁而美好的女性,以伦理道德彻底扭曲的方式被深埋在文字记载的底层,在残酷的政治倾轧中,成为黑色叙事。她忽然想到“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的诗句,这不就是今夜心情的写照吗? 第二天,送亲特使张疆域、接亲大使库孜别克、迎亲大师阿勒巴依告别了敦煌郡守胡风,酒泉郡守刘学山等人,带着送亲队伍又浩浩荡荡向着西方,向着乌孙国出发了。 随着队伍不停的向前进发,敦煌城慢慢地消失在背后的沙丘之中。长长的队伍行走在干燥的沙漠中,干燥的沙堆似乎不接受太阳赠予的热量,把温度都呈现在表面,使行走在沙漠里的人和牲畜热浪缠身,心烦意乱,燥热难熬。 进入沙漠腹地,除了路边偶尔出现几棵红柳,稀疏的骆驼刺草以外,似乎就再也见不到别的生命了。即便是沙漠上活着的骆驼刺,远远望去,也是一片灰色,可能是因为它们惧怕这无情的炎热,改变了原有的面貌。但在另一些地方,成片成片枯死的骆驼刺,在炎热的昏睡中却一直没有醒来。以黄色为主色调地表,将大漠涂抹得更加苍茫。比骆驼刺高的是一丛丛并不茂盛的红柳,它们被沙土埋过了腰,艰难的生存着。有些沙丘的侧壁,偶尔露出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白骨,诉说着以往的岁月。在这广阔的沙漠里,绿色以及人都显得那样的孱弱和无力,那样缺乏生命的力量,倒是那些原本没有生命的沙粒被风吹得象是一片奔腾不息的河水,显示出一种野性的骚动,使荒凉的大漠不至于那么死寂如铁。 走在沙漠里,细君公主感觉到历史与现实交汇,翩翩起舞的思想,冥冥中感觉已经和早去的先人们作了一次心灵交流……。 队伍继续向前走着,看也看不尽黄色的沙丘扑面而来,满眼黄灿灿的影子前面的还没有消退,后面的就迫不及待的进来了,重重叠叠的印在细君公主的脑海里。她想到有人把大海比作母亲,那沙漠则是有父亲的感觉。大海活泼而柔情,沙漠则沉默而深情。大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溢于表面,而沙漠却蕴藏心底轻易不露声色,只是遇到大风时才发怒得昏天黑地……。 由此,隐藏在细君公主怀中一颗孱弱的心不禁对沙漠肃然起敬! 中午已经过去了,挂在沙漠上空的太阳依然还是那么热,热得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和牲畜喘不过气来,缺乏水分的身体率先表现在嘴唇上和脸上。细君公主和随行的女性们嘴唇裂了,脸上的皮肤灼热的疼痛,尽管公主不时的喝水,嗓子仍像眼前的沙漠一样干得没有一点水分,周围炎热的企图很明显,要把这一群人身体及所有的生灵烤熟烤干。 这时,前面传来加快前进速度的消息,队伍前进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而且各队之间拉开了距离。阿依苏率领的十名女兵好像很适应这种天气行军,天这么热,丝毫看不出她们怕热的迹象。难道说只是自己怕热,阿菱、阿婵、荷花等人不怕热,是啊!此时热得人受不了,为什么还要拼命地往前赶路?不知何故! 一会儿,林青儿前来禀报,今天可能有“黄风(沙尘暴)”,队伍要加快前进,前面十里有休息的地方,到了那里人马就安全了。 沙漠行走人奢望安全,虽然是望梅止渴,毕竟还是注入了一剂清凉,使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前进,顶着炎热前进,冒着酷暑前进,在炎热与热血,在自然与生命的对抗中,胜负不见分晓的时候,双方都在坚持着,做着最后的努力。 由于天气炎热,人人烦躁不安,此时在细君公主眼里,身边的沙丘再没有风景可言,起伏的地貌也没有了大海的风采,弯弯曲曲的沙梁脊线失去了刚看到时的美感,好像每一个沙丘都像一个巨大的火炉,散发着巨大的热量,烤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人越来越疲乏了,马匹与骆驼步伐渐渐地慢了下来,但是谁都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这是连牲畜都明白的道理。 离休息地还有多远?被烤得心情烦躁的细君公主,不知道在张青儿传话以后又走了多远的路程,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热得坚持不住了,死神在向她频频招手,认为这不是一次在皇帝圣旨下光荣的“和亲”,丝毫没有体面和尊严,完全是一种死亡之旅,这种煎熬只是走向生命结束的艰难历程。 随即一阵热风吹来,和热风一同到来的还有人的大声 “黄风来了!黄风来了!”的喊叫。眺望前方,一堵高高连着天空的“墙”好像从西面倒塌过来,而且越来越近,渐渐地看清了远处的黄色墙壁,是由无数个翻滚着的黄沙气团堆砌而成的,滚动着,咆哮着扑面而来。其状态、其阵势、其声威似乎要吞噬一切生命,使所有的生灵见到后生畏和惧怕。 张疆域下令,就地在空旷的地方躲避黄风。一会儿,皇家送亲特使张疆域带着张青儿骑着马来了,乌孙迎亲主使库孜别克带着苏莱曼来了,接亲都尉伊勒巴依来了,他们的任务都是共同的,宗旨是保护好公主,平安度过这次“黄风”。 此时,利用风暴还没有来临之际,所有的人抓紧时间喝水和吃食物,骆驼、马匹被分别集中在各处,人员已经分配停当,用群体的力量抗击风暴。细君公主和阿婵被圈固在车辇的木罩中,食物和水放了进去以后,上面被盖上了特大型地毯,圆形的四周第一层由阿依苏十名女兵,第二层有张宝侍卫班的军士,第三层由伊勒巴依护卫骑兵的兵士,他们胳臂挽着胳臂,双脚踩着地毯蹲下身来,首先抗击过强劲的风头。乌孙十名女兵似乎有防风沙的经验,在阿依苏的指挥下,迅速的把头上的围巾拉下来,把眼睛嘴巴都蒙住,预防风沙的侵袭。 黄色的风暴到来了,风头以强劲的风力裹着丰富的沙粒,似脱缰的野马,像顺风顺流的航船,一路势如破竹,以雷霆万钧的力量,劈头盖脑的压向皇家送亲队伍。太空霎时间没有了亮光,天和地连在一起,像进入了元初混沌的世界。空气变得污浊粗粝,因为含得沙尘太多,人员困难的呼吸着。死亡像个巨大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噬每一个人。人的魂灵在躯体上若即若离,似乎在远古中漫游,在昏暗的光线下找不到归宿之地。意志,每一个人都凭着意志让魂灵不能远离自己的身体,此时,似乎要是有一点粗心或麻痹,魂灵就会随风暴远去,躯体永远沉寂在沙丘之中。 风吹着沙丘,发出撕心裂肺尖利的叫声,沙丘表面一层层沙粒在风的作用下,从上风的一面被高高扬起,顺着风势甩到下风头的一面,推着沙丘向前移动。有些沙粒打在人的身上,隔着衣服尤感疼痛。有些战马被打惊了,顺着风跑走了,几名蹲在一起的宫女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阵势,哀嚎中刚要站起身来,被黄风裹走了,但是,谁也不敢去营救他们,假如站起来,会得到与她们相同的命运。 在狂风中,阿依苏的女兵们,相互紧紧的攀拉着,蹲在那里定定的踩着保护公主的地毯,外围的汉族军士和乌孙兵士紧紧地护着里面的女兵们,任凭风沙肆虐与猖狂,坚如磐石地定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人人都明白,如果细君公主遇难,就等于自己被判了死刑。与其被双方最高统治者杀掉,还不如在这风沙中死亡。 又一阵狂风裹着风沙拼命推动着三道人墙围着的细君公主,狂风想把人墙撕裂或打开一个缺口,掀起地毯把公主抛向天空,摔碎这一次伟大的使命。汉朝的侍卫军士、乌孙女兵、乌孙兵士们,臂膀挽着臂膀死死的黏在一起,像三道围墙一样阻挡着强劲的风暴,保护着公主的生命,同时也保护着自己的生命。他们不时地顺着时针转动着,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体力抗击一会上风头最大的催动力,他们保证在这次风暴中的这个集体完好无损,否则就是全部灭亡。 身体越来越疲倦,尽力地坚挺着…… 嗓子越来越干燥,尽力地忍耐着…… 饥饿越来越厉害,尽力地坚持着…… 坚持,为了公主!坚持,为了使命!坚持,为了存活! 一个时辰过去了,黄风还在怒吼着……被蒙在地毯下的细君公主三人也像外面的人一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黑暗中下意识的手扣着手,挤在一起,像外面的人一样以紧张的心情对付着风沙。尽管不知道外面的风有多大,有多厉害,但是打在地毯顶部沙粒的响声就足以使她们胆战心惊了。她们担心着外面的人员,担心着张宝、张青儿……。 聪明的骆驼是沙漠中的精灵,顺着风的方向稳稳地卧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好像在做着美梦,等到身体周围沙土快要掩没半个身体的时候,它们会自动的晃动一下身体,让沙土流到肚腹下,把自身显露出来,绝不会傻乎乎站起身来让狂风吹跑。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风力慢慢地变小了,已经疲劳的大风失去了狂暴的力量,只是偶尔费力地在较大的沙丘上扬起几把沙土,后来,连这一点力量也没有了。细君公主三人被从地毯下解放出来,看到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疲惫不堪的倒卧在那里,像一场大的战役刚刚结束,留下惨烈地场面。 经过多次困难洗礼的细君公主,掏出吊在胸前的“事事如意平安”玉坠,放在唇上亲了一下,带着阿菱、阿婵拣拾着被大风吹跑的物件,拿起水袋倒出清水送到将士的面前……。因为细君公主要酬劳为自己做出牺牲的人。 过了半个时辰,军士们还疲倦的躺在沙土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身强力壮的军士们站起来了。 连续一长两短牛角号声和口令声,催起了最后躺在地上的军士们,就连后面商贾的人员也都纷纷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据报告,这一次黄风,有七名军士、四名宫女,十一匹军马被狂风刮走或掩埋,像沿途的先人一样,永久地成为了大漠的鬼魂。 张疆域号令,迅速搭起公主的车辇,由张宝带队护送公主先走,其他人归拢骆驼马匹,收拾东西,按序列继续西行。 细君公主行走在广阔无际的沙漠上,一场大的惊险过去以后,她环顾四周,似乎卷曲麻木的心灵和身体在瞬间舒展开了。 夕阳在远处挣扎着,象是一只血流汨汨的心脏,那泛滥的血光将天空、大漠染得一片赤红。细君公主看着遥远的地平线,如火漫天的晚霞不由得把她带进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古画卷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九章1 大风暴过后,在沙漠连续紧张地赶路,顶着星光才到宿营的细君公主,怀着惊悸的心情,把沙尘暴的险恶带到了睡梦之中,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天色刚刚微明的时候,她知道快要起床了,又要像往日一样上路了。此时,她又在床上赖一会儿,想到了家乡,想到了扬州,想到了叔叔刘胥王府的舒适,她想要是在王府,今早绝对不会起床的,利用床的舒适与懒惰恢复昨天与风暴抗争的疲倦和腰酸腿痛的身体。 可是,身负皇命不允许她这样做,连续性的行军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必须坚强地爬起来,悄悄地下床来,穿衣盥洗。 第一个发现细君公主醒后起床的是阿婵,她带着满脸的困倦大声地吆喝“快起床了——,快起床伺候公主——。”侍女、宫女们听到阿婵的喊声,全都麻利穿上了衣服,围绕着公主忙前忙后地做起事来。 细君公主走出临时支撑的大毡房,看到四周的沙丘在晨光中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沙脊的曲线像水的波浪一样连绵起伏,山坡上好看的波纹,不用问就知道是肆虐的风刀的杰作,它们在晨光中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军士、兵士、商贾们忙碌的热闹场面。 “昨天晚上张特使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在沙地上行走的细君公主问身边阿菱。 “好像……好像是说……叫月牙湖。”阿菱想了一下答道。 “月牙湖……。”沉思中的细君公主慢慢地登上沙坡,乘着凉风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她看到四周连绵不断的沙丘围着一片洼地,干燥的沙漠中竟有一湾湖水,湖水的三面还生长着青青的树木和小草。几间摇摇欲坠的土房是难得的建筑,房子的一边还耸立着一个亭子,若不是这些人突然光临产生一些喧嚣,绝对是一处修身养性的静谧之地。 “你们看这一弯水就是像月牙,所以才叫月牙湖。”细君公主突然说道。 “我看倒像一牙西瓜,昨晚喝着这里的水好甜的。”坐在一旁的菊花嘟囔道。 “我看像一牙白兰瓜,你看那样碧水晶莹,像是瓜瓤,更重要的是像瓜瓤的水太甜了。”阿菱抢着说道。 “我看最像初五的一弯新月,落在黄沙里。……。”阿婵大概是公主的音乐弟子,她附和着公主。 “我看像一位绝世佳人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美丽、多情。”菊花看着公主说道。 “我看像一位窈窕淑女的一片嘴唇,是那样神秘、温柔、诱人,哈哈……。”荷花没有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们说的是公主的眼睛和嘴唇吧!哈哈……。”菊花笑着接过话题。 几个人笑够了以后,公主突然说道: “无论像什么都不重要,我在想……这一湖水怎么会在沙漠怀抱中娴静地躺了这么多年,虽然年年受到狂风凶煞的袭击,却依然静若处女,碧波荡漾?” “不知道为什么?”阿婵答道。 “你再看那一湖清水,涟漪萦回,碧如翡翠。水在流沙中,干旱不枯竭,风吹沙不落,沙围水不惊……。”细君公主对这一独特的山水地貌,沙漠奇观连连称赞不已。 是啊!这一弯水,千百年来不为流沙而淹没,不因干旱而枯竭。在茫茫大漠中有此一湖,在黑风黄沙中有此一水,在满目荒凉中有此一绿,不深得天地之佑护,不合自然之韵律,如此造化之神奇,真是一处令人神醉情驰之地。 不竭之水该作何解?谁能作解? 梦一般的谜……。 此时,朝霞已经布满了东面的天空,湖水的上空一片红光,就连沙子也改变了原有的颜色,在碧蓝的天空下微微地泛着红晕。心醉神迷的细君公主慢慢地站起身来,迷惑不解地向驻地走去,在她的身后留下了一阵清脆的吟诵: 满天红霞照沙垒,金黄围拥月牙水。 垂枝轻点波涟漪,不涸之谜去问谁? 大路上又响起不变的“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送亲的队伍向着阳关进发的路上,唯独变化的是细君公主目前骑马的次数多了,有时还会像一只快乐的鸟儿一样离队独飞,害得阿婵、张宝、阿依苏等一群人忙着保驾护航。开始时,张疆域、库孜别克、阿勒巴依等人有些担心,怕细君公主遭到袭击或摔伤,这样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别看这是一条艰辛的路程,一些商贾们怀揣着发大财的梦想,一些亡命之徒想逃过法律的制裁,行走在这一条路上。他们为了抗击风暴,抗击干旱,抗击沿途匪贼的掠扰,抗击野兽伤害,保证生命和货物的安全,零零星星的商贾们和单身人在艰苦面前,自觉地组织起来,一队队结伴而行,疲倦地在这一条路上行走着。考虑着生命的延续,考虑着发财美梦。 路边的沙丘越来越少,向前看,没有沙山的遮掩,前面一片辽阔。队伍在荒凉中前进着,路上只有大地和蓝天,没有河流,没有树木,没有青草,没有云彩,也没有飞鸟。行走在这一条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一片乾坤的主宰,因为他们不知道生命什么时间还存在,什么时间结束? 越往前走,景象越苍凉。沿途已没有像样的山,只是一些缓缓的大坡大沟,形成缓缓的大起大伏,一派懒散的意象。看得出来,原先这里是有山的,但这些山年龄太老了,失去青春后已经无法站立,连坐着也吃力了,只能像一位醉酒的老人很随意地躺卧着了。看上去它们是经过漫长岁月的历练之后,步入了地老天荒的大境界,像昨天一样斜着眼睛看着如蚂蚁一般的人,匆匆忙忙地奔走着。荒凉的环境也荒凉了细君公主的心,她的心境荒凉得像沙漠的水,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远眺前方戈壁滩辽阔无限,回望背后沙丘连绵,在沙漠与戈壁滩的交界处,一片奇迹出现了,沙漠的金黄与戈壁滩的灰黄,矮壮的红柳与芨芨草混杂生长在一起,在沙漠的一方红柳较多;在戈壁滩的一方芨芨草较多……这种现象被细心的细君公主发现了,她催马向前赶去,向着这一处自然奇观的深处走去。 红柳、芨芨草两种截然不同的植物,能够在这里相聚交融,呈现一片生机,是路过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产生一种向上的力量。这里的红柳,不像敦煌城外的红柳干枝过人,矮了许多,矮的只有膝盖那么高,大概是把一些营养分给了芨芨草,使它们双方都处于营养不良状态。 细君公主下得马来,似乎找到了知音,向着前面走去,她像朋友一样蹲在一棵红柳旁,仔细地端详着,她分不清红柳是叶子变成了花,还是花落后变成了叶子。因为营养缺乏的原因,像杆状的叶子透着一点绿色,在枝梢的顶端开着艳红的小花,不与青争绿,不与花争艳,或许它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的青绿和万紫千红,竟自在这一片荒凉之地,醉心地、孤芳自赏地开放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成为了沙漠中最艳的花,成为了最坚强的植物。 细君公主蹲在那里,对红柳喃喃细语,相信自己,你的枝干坚硬得压不弯、折不断,就是坚强的佐证。不信吗?世上还有哪一朵花敢在此生长,敢在此停留,哪怕是在肆虐的沙尘暴中停留一会儿? 细君公主发现红柳身边的芨芨草也是很低,拼命地站直身子也只有尺余高。以执著顽强的性格,无论风吹雨打,火烧刀割,抱定信念永远不放弃。一任开春的料峭,夏天的无雨,秋季的干燥,几经寒暑的摧残和蹂躏之后,依然倔强地向上挺拨地生长着,抽出的细干钻出涟漪般的绿脚,挺起不高的腰身,毫不迟疑地抽出白生生、轻盈盈的穗头儿,象一抹天边的云朵,把刚强和坚毅,期待和美丽,写在蓝天下的空间,伫立在寂寞荒芜的土地。 细君公主想着,或许棵棵红柳和芨芨草,本身就是争夺草场和财富留下的将士,在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之后英魂不灭,化作了棵棵植物,在此地见证着从古到今,浩瀚无垠大漠的腥风血雨,鼓角争鸣。在尘土一天一天的覆盖下,历史连同自己尽管渐渐失去了原来的模样。但是,他们依然像武士一样伫立抗风挡沙,仰望天空在蓝天上记载西域三十六国的变迁,从风暴中仔细聆听着远古的故事和无数的神秘。从风暴中无休止不眠的歌唱,诉说着永远诉说不完的悠悠往事,籍此来打破周围的荒凉落寂。 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细君公主清楚地知道,虽然沙漠已经在背后暂时地消失了,说不定在前面随时还会再现,因为遥远的路程和辽阔的土地一旦绿色消失以后,剩下仅有的沙漠与戈壁成为旅途最忠实的伴侣,在以往的行程中它们会交替出现,热情地陪伴在旅人的左右,考验着你的意志和信心。 路边大起大伏的山岭不见了,戈壁滩越来越平坦了,路边满地除了卵石和较大的沙粒,就是忠实于戈壁滩的芨芨草了。只是芨芨草比刚才见到的高了,不知是这里没有腥风血雨,还是没有红柳争夺养份,芨芨已经实现了华丽转身,从矮小变成铮铮的汉子,以其朗朗的筋骨,修长的身材,一簇簇定力在浩瀚的草原上。西风拂来,卷起遍地雪浪,迎风漫天群舞,在这广阔无垠的荒凉上扬帆飞渡,这一刻,整个戈壁似乎水天一色,白茫茫一片,细君公主的心境顿感忘情和超脱。 厉风如锉刀,磨平着人们的信念,同时也磨平着地面上突出的物体。两年前才建好的阳关站,城墙被强大的风力剥蚀了,房屋的棱角被磨缺了。好像这里的风时刻都有,还没有到阳关的时候,就听到了城楼屋檐下吊坠的金戈铁马,铃铛铜链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但是,这里的朝廷官员和军士们,在恶劣的环境下依然坚守着在这里,履行守卫汉朝的版图的职责。在张疆域的队伍护送细君公主到来的时候,从人员有序的忙碌就可以看到当地的官员是一位治理有方,忠于职守的人。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多么现实的描写,多么贴切的叙述,城外没有一点绿色,城内遍地黄沙。“羌笛”抱怨“杨柳”吗?何必呢!蓝天苍穹,飞鸟绝迹,四周辽阔,荒漠无垠,一座古城,在城里人居住的地方,只有井台周围有几棵杨柳树显示着绿色,张扬着生命,大概是汲水的人流洒的水才使它们存活下来。 干燥的城池,干燥的沙漠。由于缺水,连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都不光临了,跑到了青绿遍地,鲜花四野水乡去了。在这里,无论四季怎样努力,既没有春天的花红,夏天的青绿……,大自然精心雕琢的变换美景,常年荡然无存了。在这漫漫的沙漠中,常年是满目的黄沙和无休止的大风。 阳关都尉府内,申请办理通关文牒的人络绎不绝,由都尉府大人的书记官签发关牒。许多人正忙着对照身份,检验货物,审核日期,加盖官印,验牒真伪。一些人经查无误,加盖验牒印章后出关了。 关卡的驿站内,住满了出关与回关内的人,蓬头垢面的脸上显露着疲惫之色,遥远路途的艰辛在他们身上显露出明显劳累。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因为发了大财,喜形于色,这些尽是商贾大户和官商。城两边的不远处有两座军营,驻扎着守关协防的官兵,栅栏内的营区高高飘扬的军旗和操练声显示着集体的生气。同时,在一些墙根也蜷缩着生意上蚀本落难之人,大概因为疾病或资金的原因,他们再也没有能力返回故土和重振雄风,只能在异乡之地慢慢地等待死神的召唤。 早饭以后,张疆域带着皇家送亲队伍将要出发了。 阳关的都尉带着朝廷官员,早早地在城楼外铺上了红毡,设置了香案与酒桌,锣鼓旌旗,火炮执事……。等到细君公主缓步出了城门,踏上红地毯的一头时,城楼上相继响起了每次三声,三次九响炮声,数十名旗手摇动了旌旗,锣鼓声、音乐声同时响起,道路两边官员与当地百姓齐刷刷地跪倒在沙土上,叩头欢送公主出城。 细君公主看到这种送别的场面,心中一阵凄楚,压不住的悲伤似排山倒海之势从心底翻滚上来,阵阵地向上涌动。她缓步来到香案前,不用别人代替,亲手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内,面朝东方,双膝跪下,款款大方地叩头,向远方的朝廷拜别……。然后,站起身来从宫女手中接过出关文牒,含泪象征性地递到阳关都尉的手中,都尉盖上了大汉朝关印,标志着准许出关西行了。 此时,当守城的军士验完公主的关牒,躬身施礼表示准予出关时,数十名手持彩练的姑娘,踏着欢快、轻盈的步伐,向公主翩翩走来,在公主的两边,伴随着音乐跳起了送别的“飞天”舞蹈。 舞蹈期间,阳关都尉率领所有当地官员跪在地上,自己双手托酒盘高过头顶,代表百姓向公主敬献阳关美酒。祝福公主好运永远,西行一路平安。 这时,细君公主脸上流着泪水,端起第一杯酒,双手举过头顶后,洒酒先敬了天地;第二杯酒又举过头顶,敬给大汉朝的统治者及皇室家族;第三杯酒端起以后象征性的在自己嘴唇边抿一下,通过宫女转给了站在身边的张疆域特使……此时,泪水,滚滚的泪水,已经在细君公主的脸上肆意横流了。 喝完送别酒以后,细君公主转身走向西行的阳关大道,任凭身后炮声震天,百姓哭声阵阵……她不敢回头,怕看到凄惨分别的场面,中断了皇命任务的执行;她不想回头,怕对家乡留恋的情愫,淹没了为朝廷献身的决心。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细君公主清楚地知道,在今天送别人的眼中,一出阳关,就算走出了汉朝帝国的版图,走出了朝廷威力笼罩的范围。从此置身异域、天各一方。塞外荒凉,再加上长路漫漫和交通工具落后,人一旦与故土分离,就像脚下的黄沙,往往就会成为不经意的舍弃和永远的诀别。 细君公主想到,既然巨大的政治使命已经落在了自己柔嫩的肩上,也只有默默地承受,带着时代的骄傲与耀眼的光环,带着怨愤和不可名状的恐惧,昂头挺胸西进,用热血和青春去谱写千古绝唱的诗篇。 走在阳关的大道上,她转回身来,带着满面泪水重看了一眼耸立在面前的阳关城楼,是那样的古朴亲切,它带着威严与凝重显示着朝廷的权力,它的建筑格局透露着古韵传统的文化内涵,把她思想引向古城西安,以至于有着相同建筑风格的家乡。 她向前走着,穿过百姓送别的哭声,向前走着,从悲声中似乎听得出,他们理解了这次自己牺牲自我去乌孙和亲的意义。他们以常人之心理解了西出阳关,骨肉分离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位女儿以较小的身躯承载了太重的使命压力。 她向着西方走着,坚定不移地走着。离开了温暖的故土,走进了陌生的疆域,走向了千里冰封的雪山和万顷碧波的草原。走进了与自己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人群。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天不知,地不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细君公主向前走了,汉朝帝国西边最后一个关口——阳关,没有拦阻她,似乎对于她的勇敢开拓没有感觉,只是默默地用沧桑的眼睛注视着她,对于她的壮举不知道是伟大、平凡、还是爱怜?可怜的出关人,但愿历史的记载中有你的文字! 她向前走了,当地百姓没有阻拦她,好像是用悲声给她奏起了启程的赞歌。他们难过的心情过些时日消失以后,他们万家团圆的时候,有谁还会记得,还会想起,从这里——通过像阳关一样的关卡走向西方的人。他们远离家乡,拜别父母,为了更多人幸福贡献青春和生命的人。 她向前走了,大汉朝的天与地没有拦阻她,西安皇宫的金碧辉煌没有拦阻她,扬州鸟语花香的风光没有拦阻她,长江黄河没有拦阻她……因为她已经把这些和悲伤一起装在心灵的底处,在塞外长风荒凉的挤压下,对于这些感念与画面越来越淡薄,多年以后。随着死神最后埋葬在异国他乡。 滨海靓女乌孙嫁,泪洒阳关湿黄沙。 和亲身许安戎马,交欢琴瑟传佳话。 “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嘚……嘚……”的马蹄声继续响着,皇家送亲队伍向西前进着。 出了阳关以后,细君公主,张疆域等朝廷官员,护驾的军士和商贾们,经过别离故土的阵痛以后,似乎忘却了自己身处异域,神寄戈壁沙漠的处境,心情倒是坦然了。面对酷热寒冷,狂风飞沙,狼虫虎豹,死也好,活也罢,在无奈的情况下,既然不能改变命运,只好一切听从苍天的安排了。 几天以后,送亲的队伍到了伊吾。伊吾是以乌孙为主体民族聚集的地方,半城郭半游牧的居住方式,使这里商牧都得到了较好的发展。送亲队伍来到这里后,乌孙迎亲大使库孜别克、苏莱曼,接亲都尉伊勒巴依,十名女兵,还有翻译、医生、巫婆们犹如干渴的鱼儿进入碧波汪洋,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过了一个时辰,细君公主的毡房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骑马的,牵牛的、赶车的、拖儿带女的,把毡房围了个水泄不通。阿婵、阿菱见此情景大吃一惊,既不敢叫醒正在休息的公主,又找不到阿依苏等人。想问计于宫女荷花、菊花等人,看到他们惊恐的面孔,只好怏怏作罢。 “你的张宝哪里去了?他是保卫公主的。”阿菱怒目向阿婵问道。 “他……他……。”阿婵还没有回答出什么话,她看到由于刚才阿菱的声音过大,细君公主已经醒了。 就在这时,阿依苏一掀门帘进了毡房。 “外面什么声音这样嘈杂?”不知情况的细君公主坐起身来问道。 “报告公主,伊吾的牧民听说公主途经此处,高兴之极,围在毡房外面看热闹。”阿依苏高兴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不要怪罪他们,让他们散了吧!”公主说道。 “他们不会离去。”阿依苏接着说道。 “哦——,为什么?”细君公主反问道。 “他们听说公主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美丽,想一睹公主的芳容。”阿依苏诚恳地说道。 “哦——那我见一见他们……”公主说着站起身来。 “快给公主梳妆……。”阿婵一声令下,众位宫女们忙活起来。 此时,阿伊苏站在毡房外,用他们本民族的母语高声地说了几句话。外面顿时安静下来,牧民们自觉地向后让出一片空地,所有的眼光集中在毡房的门口。 “像太阳一样温暖,像月亮一样漂亮的细君公主来了。”随着阿依苏一声高喊,细君公主走出毡房,光芒四射地站在了百姓的面前。沸腾的百姓们齐声欢呼,随即男人们右手贴胸身体前倾,女人腰身微曲双手过膝,像叩拜苍天一样向公主致礼。 “有赏!”公主一句话,所有的宫女提着钱袋把赏钱送到百姓手里。 毡房外百姓们围着细君公主,跳起欢快的舞蹈,唱着赞颂的歌儿,一片高兴热闹、祥和融洽的场面,缔结成了民汉友谊的桥梁。连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带兵前来救援的张疆域、张青儿也受到了感染,收刀弃戈加入了这热闹的场面。 由于这里常有商贾通过,建筑与商业都很好。街巷两旁的房子许多是干打垒建筑,墙体建筑材料采用的是黄沙土,墙内拉筋为胡杨枝或其他树枝,用干草树叶作为防潮层,然后用石锤夯实墙体,上面搭圆木树枝,黄土厚厚的压顶,黄泥抹面。还有些房屋是用圆木扣成,草泥填平后再用细黄泥抹面。居住点四周草地上是易于搬迁的毡房。街面上出售的除了图斯(盐巴)、莫合烟、辣皮子、奶酪、马装具及当地的水果外,还有汉朝、波斯的一些商品。 雨水充足使伊吾草原一片生机,白云蓝天下的草场,奔跑的牛羊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尤其是这里的骏马,身材矫健,行走如飞。骆驼体大峰高,身长腿粗,耐力很强。所以,张疆域在此地购买了七十匹骏马、五十峰骆驼,补充了军队和商队。当地的阿洛斯(乌孙家族头领)赠送给细君公主一匹体型俊秀,名为“雪花”的白马,一副银制的鞍鞯。 细君公主给阿洛斯回赠了黄金和玉器,千斤粮食种子,还留下三名农牧技术人员,在当地指导乌孙人试种小麦、玉米,改良牲畜品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九章2 一天, 细君公主等人在行走的路上,忽然觉得天气越来越热,而且这一种热上 升的速度很快。 “今天怎么这样热?”细君公主说话时仰起脸来看了看天,似乎想找到答案。 “好像突然热起来了,身上像麦芒扎一样燥刺。”身边的阿婵回答道。 “人说西域冰天雪地,怎么会出现这种地方?”因为说话的细君公主内衣已经汗湿了。 “公主,你喝一些水吧!”身边的阿菱小声说道。 “好吧!”公主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 “公主,你往左前方看,怎么戈壁滩上一堆一堆的土在一条线上。”阿婵惊 奇地大声说道。 行走着的一群女眷一起向前方看去,透过飘渺的热雾,看到没有一点生命的戈壁瀚海中,有一溜大小基本相同的土堆一道线排列着,延伸向远方。 “那是什么东西?”细君公主在马上试问身边的阿依苏。 “哦——那是坎儿井。”阿依苏答道。 “什么是坎儿井?”细君公主又问道。 “坎儿井是地下河流。”阿依苏答道。 “我听说过‘天河’,从来没有没有听说过‘地河’,这里还有‘地河’?”细君公主又惊奇地问道。 “是的,这里有很多条‘地河’,是供应人们生活的水源。不然,这里不会有人居住,还会成为一片荒芜的戈壁。”阿依苏感慨地说道。 “看来真的有‘地河’了,我倒要看一看它是什么样子?”细君公主好奇地说道。 “你没有感觉到天气越来越热了嘛!前面就是火焰山了。”阿依苏向前眺望着说道。 “什么火焰山,你说的话我不明白?”公主继续说道。 “我说的是快到火焰山了,只有火焰山周围才有坎儿井。见到坎儿井,就证明快到火焰山了”阿依苏认真地说道。 “坎儿井……新奇神秘的坎儿井?为什么地面上这些小土堆,宛如伸直的珍珠串结的项链?”细君公主带着疑虑自言自语地说道。 “公主,你仔细看,顺着高坡而下的一堆一堆的圆土包,形状像个小尖堆,每一个小尖锥旁边就是一个坎儿井的竖井口,每个竖井口下的地道相连,就形成了长长的‘地河’。从井口向下俯视,就能看到‘地河’的水流。”阿依苏在马上边说边比划着。 “哦——,当地人对付热还真有办法。”没有消除疑虑的公主应道。 “火焰山周围干旱酷热,水分蒸发量大。而坎儿井是由地下暗渠输水,炎热对它影响不大,水分蒸发量小,流量也稳定,可以常年自流灌溉。所以,坎儿井非常适合火焰山的自然条件。”阿依苏进一步说道。 “哦——,聪明的当地人。”细君公主边听边应道。 “坎儿井是一种结构巧妙的特殊灌溉系统,它由竖井、暗渠、明渠和小型蓄水池四部分组成。竖井的深度和井与井之间的距离,一般都是愈向上游竖井愈深,间距愈长:愈往下游竖进愈浅,间距也愈短。竖井是为了通风和挖掘、修理坎儿井时提土之用的,地面上的尖土堆是挖‘地河’的时候,从下面提出来的土堆在了一起。”阿依苏详细地叙说着。 “哦——。”细君公主应道。 “公主你再向远处看,从山上向下,每一溜土堆延伸的地方都会有一片绿洲,那里就是‘地河’水灌溉过的地方,有百姓在那里安居乐业。”阿依苏指着前方有树的地方说道。 “噢——。”细君公主望着远处的绿色应道。 “‘地河’越往下游水位越浅,最后经出水口和地面的明渠连接,可以把远处山上的水从几十尺深处的地下引到地面上来,供百姓利用。”阿依苏高兴地说着。 经过阿依苏的解释,细君公主等人越发感到神奇无比,神奇激发的愉快心情抵抗着炎热的天气,并且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炎热中,远处的绿色渐渐地来到了面前,在一条峡谷里,“地河”引来的天山雪水,接近村庄时变成了明渠,潺潺流水给路两边的树木增添了活力。路的两边,用土堆起来的房子没有棱角,有些房子干脆就像馒头一样圆圆的屋顶。两面山坡上,梯田层层叠叠,葡萄园连成一片,到处郁郁葱葱,犹如绿色的海洋。在这绿色的海洋中,点缀着桃、杏、梨、桑、苹果、石榴、无花果等各种果树,尤其是各种葡萄呈球形的、卵形的、椭园形的等,挂在头顶晶莹如珍珠,鲜艳似玛瑙,而有的则绿若翡翠。在太阳的照射下,五光十色、油绿欲滴,令人垂涎不止。穿着各色服装年轻姑娘穿梭在浓郁的林荫之中,一座座晾制葡萄干的“荫房”排列在山坡下和农家庭院里。别具特色地装点着火焰山下的风景。 因为队伍要在这里休息,阿依苏领着细君公主等人来到“地河”与明渠的衔接处,从树荫下向远处望去,一溜土堆从眼前最大,逐渐变小,象一条长长的毛毛虫,左右摇摆着,从脚下的绿洲经过黝黑的戈壁滩,向雪山脚下爬去。在地表上只听见哗哗的水声,看不到水渠。 阿依苏带着细君公主等人,顺着坎儿井的台阶下到“河”底,尽管是炎热的中午,感觉到凉气扑面,潺潺的河水从洞中幽静地走来,进入明渠以后,在阳光下唱着歌儿流向远方。 细君公主蹲在台阶上,用手掬起一捧水送入口中,一股清凉透入肺腑,顿感甘甜无限,舒适夹杂着惬意醉透了心扉,她想不到塞外竟有这样伟大的工程与风景。在这最热的地方,植物难以生存的戈壁上,虽然它的表面寸草不生,但是经过地下输送来的远处雪水的滋润,竟然打造出片片绿洲。 休息后,离开了使人留恋的绿荫,细君公主坐在辇车上继续上路了,火焰山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热,身体的水分似乎快要被炎热蒸干了,“火州”就是用这种特有的方式热烈欢迎远方到来的客人。 远处,已经看清了火焰山起伏山脉的褶皱,在平行的视线中感到分外宽大,一层层的褶皱,延绵不绝,满眼的红色,在碧蓝的晴空下格外壮美。 躺卧在前方的火焰山,重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势,纵横交错、蜿蜒曲折的褶皱,在阳光的直射下,热浪滚滚,雾霭缭绕,那赭褐色的山峰就像熊熊烈焰在燃烧,像一只腾飞后的火龙伏在那里休息。 队伍继续往前走,离火焰山越近,细君公主感到越热,强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红色的山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红光,像团团火苗在张狂地舞动,又像一个体型庞大的火兽吐着血红的舌头,张牙舞爪地向经过它身边的队伍示威。 尽管细君公主此时是坐在车辇内,上有篷布遮阳,还是感觉身体被放进了蒸笼里,下面正燃着白色的炽焰,瞬间就要脱水了一般,口舌发干,精神朦胧,开始眩晕。 坐在身边的阿婵赶紧递过水壶,公主顾不得身份和修养,急切地把壶嘴放在嘴里,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镇静……镇静!细君公主一遍又一遍地警示着自己。 坚持住……坚持住!细君公主一遍又一遍地鼓励着自己。 皇家的使命等待自己去完成,绝不能中途陨落生命的星辰。 边防的安宁需要自己去现身,不能在这里成为木乃伊。 意念充实着思想,使命激发着精神,细君公主的精神慢慢地得到了升华。 她向前望去,火焰山不仅山体表面的颜色赤红如火,而且整坐山像一场正在燃烧的大火。火势和颜色、形态不一。有些地方如火方炽,火苗高窜,颜色正红;有些地方已经烧成白热,火头旋拧向上;有些地方火头好像得了风,火借风势,呼啸而起,横扯成了一条很长的火带;有些地方,下面的小火为上面的大火所逼,像是带着烟沫气流,倒溢而出;有几个小山叉,褶缝间黑黑的,像是残火已熄的灰烬。 炎热催促着行军,炎热催促着速度……持久的炎热使有些军士昏倒了,被人救起来往嘴里灌一些水继续前进;有些驮马昏倒了,被人拖起来继续赶路……炎热使每个人体内的汗水还没有流出皮外,就被热量攫取走了。细君公主不需要走路,但是像坐在火炉上烤着,她也只能这样烤着……因为不到下一个有水源、有绿茵、有人家的地方,队伍是不会停下来的。 细君公主身边的阿婵也进入了昏厥状态,细君公主给她喂了些水,精神渐渐地好了一些。她在想,现在人人都在接受着炎热的折磨,是行军队伍最困难的时候。不但自己要坚持住,而且身边的人也要坚持住。于是,她看了一眼骑马走在身边的阿依苏等女兵,炎热中依然那么有精神,他心中暗暗的佩服至极。她对说身边的阿婵说: “你看,张宝要昏倒了。” “在哪里?公主,张宝在哪里?”一下子来了精神的阿婵叫了起来。 “那不是吗?在那里……”其实公主也没有看到张宝,只是胡乱说罢了。目的是刺激阿婵提起精神来。 “在哪……”阿婵竭力在队伍中搜寻着。 “这么热的天气,你的青儿呢?”公主又问一旁的阿菱。 其实阿菱听到公主说“张宝要昏倒了”的时候,她已经在行进的队伍中寻找张青儿了。听到公主问话便应道: “还没有看到呢!” “慢慢地找吧!”公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感觉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是,炎热中又一阵昏眩向她压了过来……。 在难挨的炎热中,队伍又向前走了一阵子,拐进了一条山沟里,一片林荫掩映的房屋呈现在面前。说来也怪,进了这一条沟还没有到村庄边,就感到凉快了许多。除了骆驼还是慢腾腾地走着,队伍中出现了说话的声音,其他的牲畜不停地打着响鼻,好像是用仅有的一点气力和声音庆祝翻越火焰山的胜利。 送亲特使张疆域把迎亲、接亲的乌孙兵马,汉朝的三队人马,商贾驼队,顺着山谷沿线布开。传令下去,就水渠林荫埋锅造饭,牲畜饮水喂料。然后,人马休息,明日四更准时出发,争取在日出后摆脱火焰山熏烤。 张疆域的中军设在几棵较大杨柳树下,细君公主等人被安排到树旁一农户家中。进了房子,才发现这家的房子是半截下地。周围的墙体一半在地面下,一半在地面上。进了房门踩着台阶才能到屋内的地面,休息的地方多是用土坯砌成地土炕,用黄泥巴抹得光溜溜的,并且室内的温度非常凉爽。真是室外热浪翻,室内别洞天。 晚饭端来了酥油、奶皮、奶豆腐、手抓羊肉,还有奶茶、香馕等食物。因为这里不靠城堡和较大的居民点,勾兑奶茶等伺候公主的工作由阿依苏一些人承担。 细君公主一边吃饭一边与阿依苏闲聊着,阿依苏和另外一名乌孙女兵忙着张罗十几位女孩的饮食,只见她们很麻利地用皮夹克(腰刀)削馕、削羊肉,烧水,兑奶茶……。手中的活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火焰山这么热,看不见火焰,难道说大火是在山体里面燃烧?”吃着饭细君公主忽然问道。 “大概是天火藏在山的里面。”一位宫女抢着说道。 “天火是在天上,不会在山里面着火。”菊花说道。 “天上有天河,这里地下有地河。看来这地方是有地火的……。”宫女继续说道。 “你就用地河的水浇灭这里的地火,就不会那么热了。”吃着饭的荷花高兴地说道。 “可能山里面是空的,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正在里面熊熊燃烧。”阿菱猜想着说完话,随手端起奶茶喝了几口,似乎她的心火需要浇灭。 “阿菱,你端的是我的碗。”坐在她身边的宫女尖叫着说道。 “怎么是你的碗?”阿菱反问道。 “就是我的碗,你端错了。”宫女说道。 “哦——我的碗在这里。”阿菱笑着说道。 “阿依苏,你说这火焰山怎么这样热?”这个话题细君公主本来是问阿依苏的,刚才被几个人抢过话题议论起来。 正在勾兑奶茶的阿依苏听到公主的问话,因为她不是本地人,也不知所以然。她急忙跑到院子里,用民族话与服务人员交谈了一阵子。回来后高兴地说道: “火焰山来源于一个传说,在很早以前,天山深处有条恶龙,经常出来危害草原上的牧民和牲畜,每年都要吃掉上万只牲畜。各族牧民痛苦不堪,怨声载道。为了求得平安,当地的最高首领决心为民除害,屠杀恶龙,于是派一位名叫哈拉和卓的勇士去降伏恶龙。哈拉和卓走进天山,与恶龙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恶龙败下阵来,哈拉和卓提剑追得恶龙沿着各条山谷飞腾,最后无处躲藏,跑到了这座山上。哈拉和卓挥剑力劈恶龙,恶龙受伤后沿山旋转,心中带着怒火的热血流到山上,整座山脉不但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且怒火久久的燃烧,使得这里炎热无比。” “原来是心火在燃烧……。”细君公主听完自言自语地说道。 “心火?”不知哪一位宫女没有明白,也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心中怒火燃烧,心火大于天火……大于野火……。”细君公主又说道。 “什么怒火、天火、野火的……”菊花问道。 “野火会自然熄灭,心火燃烧不已……。”细君公主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语。 恶龙化作热量燃烧自己,留下一地的干燥,一地的破碎,也要做垂死挣扎。面对火焰山,如果你感到炎热难耐,你可以诅咒它,但是却无法改变它的坚持,改变它的燃烧。 四更天的时候,送亲队伍趁着凉爽出发了,坐在车辇上的细君公主还在梦中,摇摇晃晃地睡着。昨晚,她睡觉前还对阿婵说:“明天起床后要看一看火焰山的火焰有多高?”现在,公主倒是没有心思了。 阿婵记得此事,正在是否叫醒公主的犹豫中,突然车辇被石块垫得咕咚一声响,她趁公主睁开眼的时候赶紧说道: “公主,你不是说要看火焰山的火焰吗?” “哦、哦——。”听到问话的细君公主转身向后看去。 远处的夜空下,火焰山方向没有什么火光,也没有闻到燃烧后的烟灰味,由于天黑的原因,连昨天灼热红色的山体也看不清楚。只有一弯缺月和闪亮的星星高高地挂在天宇,像是給早行的队伍点亮了几盏灯。山沟里的大道上,踢踢踏踏脚步声随着夜风回荡在山谷,惊醒了沉睡的山野。 细君公主想,火焰山没有火光,它靠什么燃烧,靠什么发射出这么大的热量?难道说真的是天火,是太上老君在山体内练仙丹,还是山中有一个大火炉在燃烧?为什么晚上就渐渐地凉爽了,大概是炼丹的人也象我们一样休息了吧! 由于对火焰山不解,难解,细君公主不停地思索着……是的,世上有些事,明知是难解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没有结果的,也不放弃,因为没看到结局;有时候,明知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离火焰山越远越凉快!”这是每一个人脑海里的信号。他们对昨天炎热的恐惧记忆犹新,都希望尽早地远离火焰山。气候凉爽加上昨天连续地休息,人员很有精神,所以,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 天渐渐地亮了,逃出了火焰山熏烤,心情逐渐变好了,凉爽的晨风送来了花香,也送来了鸟鸣。远处的天山草原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均匀的绿草像是一块阔大的地毯,盖住了山峦,铺满了沟壑,一簇簇墨绿的松树在山腰这一片那一片,像是地毯上美丽的刺绣,偶尔可见的灰色,岩色在提醒着皇家送亲队伍里的人,这里不是绿水青山、鸟语花香的江南,是塞外西域,你看到了吗?就是在这初秋的季节,远处的山峰上仍然可见亮晶晶的白雪。 细君公主今日秀发高挽,银簪横插,一身红装,外罩一件镶着黄边雪白的披风,脚穿一双鹿皮高腰马靴,骑着伊吾阿洛斯送给她的“雪花”白马。一路观赏着风景走在队伍的中间,马前走着阿依苏的十名女兵,身后跟着阿菱、阿婵等宫女们。整个队伍像一条苍龙,旌旗猎猎,声势浩大地在大山里行走着。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旁边伴随着一条奔腾的溪流,忽远忽近地唱着歌儿。因为是来自天山的雪水,所以清澈而透明,慌慌张张流下山时,溪水遇到岩石时激起雪白的浪花,给人一股清新气息。 前进的路上,细君公主的心情,随着山势的变化忽喜忽惊,有初见曲折蜿蜒、峰回路转的惊奇,随着大自然造就的图画一步步引人入胜。更使人惊奇的是一日之内,一山之间可以观察到四季的风景。山下小草碧绿,百花争艳,蝶飞凤舞,一派春夏内涵;坡上枯藤老树,倦鸟昏鸦,是晚秋景致;而山峰的千秋瑞雪,则辉映出隆冬风光。 忽然,一面泻水形成的瀑布展现在眼前,瀑水似乎从天上沿嶙峋山石飞泄直下,像白练垂空、流银泻玉,响声如雷、声震山谷,水气扑面、若云若雾,一股灵气夹裹着凉风扑面而来。细君公主情不自禁地高诵道: 珍珠穿挂半空悬,疑是银色雾中帘。 长虹飞架傍青山,烟水飘渺神仙湾。 路旁的草木繁花、山石松林全部笼罩在一层水雾中、在阳光照射下,银星飞舞,声响随风,宛如仙境一般。 队伍顺着山路继续向上爬着 瑶池! 瑶池快要到了! 这是队伍前面传过来的话语,接着队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爬上一道山梁,投入眼帘的竟是一盆湛蓝的湖水! 清波粼粼,层层涟漪,从远处的山腰漫漫铺开过来,倒映在水中的雪山及松影也跟着动情漫舞!终于看到了冰川围裹的一池静水,静静地娇卧在白雪皑皑的天山怀抱中,竟然这样清澈无比,明净可人!冰凉的水面折射着宜人的阳光,恰似一位凝眸浅笑、风姿绰约的成熟少妇,使人构思出无限的遐想。 你要走近它吗?必然心生怯意;想要远离它吗?又难舍那婉约动人的芳姿;想要触摸它吗?那冰肌雪肤的衣服有拒人千里之外的一种疼——一种揪心的、兴奋的、陶醉的疼,瞬间莫名地传遍周身!看着这样的美景,脚步不想挪动半步,眼睛不想眨动一下,在心底唏嘘赞叹万千中,只能任这天山中的雪、松、蓝天、白云风情万种、娇柔漫溢的展示。瑶池静静地用梦一般的温柔,一波一波、一日一日地滋润着天山上所有生灵,记载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内涵。 此时,张疆域传令在瑶池边休息。 细君公主下得马来,和众位女眷们漫步至池边,用眼神亲吻这蕴含着无限诗情画意的瑶池,她似乎醉了,沉醉于瑶池冰凉的外表下那依旧柔嫩的肌肤;她好像服了,折服于瑶池安守于雪山横拔中的无怨无悔;她好像爱了,宠爱瑶池小鸟依人般的娇娇袅袅的安静……。 细君公主赞叹大自然独具匠心、巧夺天工的杰作,池内有湛蓝如玉的清水,池边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池的周围是青松雪峰和撒满鲜花的碧绿草原,真乃是: 山得水润,水因山而妩媚! 水傍山势,山因水而竣伟! 细君公主感觉到,停留于天山的瑶池边,戈壁的酷暑、沙漠的炎热统统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此时,她突然想起《穆天子传》的载记,周穆王从遥远的东方来到天山瑶池,西王母盛宴款待周穆王一行,两人即席吟诗相对,鼓瑟唱和,相见恨晚,缠绵无限。天热了,两个人在这硕大的瑶池中洗澡嬉戏……仙境般的地方,神仙的起居是多少世人羡慕向往的生活方式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两个热恋中的人不得已相别时,池边相对,相互望着对方,西王母含情脉脉地抓着周穆王的手,依依不舍地对周穆王说,祝君长寿,愿君再来! 可是,不知何故,周穆王犯了那一辈的傻劲,却一去没有再来。使西王母每天望眼欲穿,懒得梳妆,更懒得洗澡了,把一盆清水碧浆废弃在这山顶上,真是可气可恼,可惜可叹。 辜负了一个女人的牵挂和相思倒也可以谅解,只是辜负了这片山水美景,留下长久无限的惋惜,太不值得了。 细君公主看着天池边一棵古榆正在出神,当地人告诉她,这是“定池神针”,相传周穆王走了以后,多年也没有来。池中的水怪经常骚扰西王母,时不时在她的面前表现出猥琐的动作,西王母念是邻居饶恕了他。寂寞难耐的西王母为了排遣心中苦闷,在瑶池之滨举行了蟠桃盛会,各路神仙都接到了请柬,唯独瑶池的水怪不在邀请之列。各路神仙宴会上在饮酒作乐,兴致盎然。这时候,湖中水怪借故捣乱,搅得天空乌云翻滚,狂风大作,池中巨浪滔天。盛怒的西王母决定惩处水怪,拔下头上碧簪投入池中刺死了水怪,宴会才得以顺利进行。后来,这根碧簪变成了一棵大榆树,千百年枝繁叶茂,挺立在瑶池北岸。 细君公主站在瑶池边上,远望皑皑雪峰山腰上生长的云杉树,棵棵形如宝塔,成片成片地附着在山阴处,透着深绿,显示着挺拔、张扬着气势,摆布出一种高山风景区特有的韵味。清澈湖水,皑皑雪峰和葱茏挺拔的峻峰,构成了天池迷人的景色。她想,怨不得西王母在此安家生活,此处真乃仙境也! 一泓碧水滞瑶池,青松白雪含润湿。 金秋桂月沉盆底,疑是寒宫嫦娥室。 细君公主想着,自古以来,只要提到中原,人们首先想到是苏杭的美景。可是,当眼前展现出这一幅天山的画面时,突然发现自己也同样渴望生活在遥远的天山,把生命交给蓝天和白云,把心灵交给白雪和草原。可是不知道,天山是否属于一位远道的外乡人,一位将要成为它儿女们的人。或许它只属于当地牧民,而我们不是,这队人马只是一个匆匆地看客和过客而已。 她推理既使双脚站在这个地方又会这么样呢?会天然合一,还是格格不入?也许所幻想到的美丽会在某一刻消失,永远不再美丽,成为生命的遗憾与短暂,成为人们的记忆和牵挂。 于是,细君公主发疯似地向瑶池跑去,伺候的人不知原因紧紧地跟随在后面。直到一口气跑到了瑶池边,她对着前方大喊:“天山,我来了!” 接着她瘫倒在草地上,微微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围静极了,静得人都不敢说话,湛蓝清澈的池水和公主一起安卧在山谷之中,轻轻拍打着芳草萋萋的湖岸;墨绿色的松林蔚然而深秀,阵阵鸟呜和着松林的清香随风飘来,远处的山草深处,露出几顶白色的毯房……公主的整个灵魂融入了一片仙境之中。 面对美景,细君公主突然笑了,学着公主样子躺在草地上的阿婵、阿菱笑了,阿依苏等人也笑了……。尽管人人笑意不同,但是在天山怀抱的池水边,这笑声还是感染了一方天地,因为天山更峻了,蓝天白云更靓丽了。 草长莺飞瑶池边,醉卧草丛看雾烟。 东海佳丽乘兴来,想赴王母家中宴? 队伍一路向西,穿过玛纳斯的芦苇滩,古尔图的沙子山,顺着通往里海的商道,沿着天山北坡向上,准备翻过天山,度过伊犁河,向乌孙冬季居住的大本营伊塞克湖进发。 这一天,皇家送亲的队伍来到赛里木湖畔,队伍要在这里休整,因为前面就是野果沟,穿过这条沟就是乌孙的地盘了。到了那里,除了路途的辛苦外,人为的危险就不存在了。 尤其特别的是,乌孙王猎骄靡派来的第二批近千人的接亲人马已经在此等候多日了。看到在湖畔林密涧清,草茂花繁,辽阔的草原上,耸立的大幕帐和沿湖边有序的简易毡房,猎猎的军旗,成群的战马以及操练的军人,不用说,乌孙人就是想让远来的汉朝人看一看乌孙的实力。 乌孙的部队为什么要在此处迎接细君公主? 因为赛里木湖是生命之水,在乌孙语中是“欢迎、祝愿”的意思。 在此处欢迎汉朝的公主、未来的昆莫夫人是有一定深远意义,并且让此湖见证,祝愿新昆莫夫人健康长寿,乌汉两家结为昆弟之亲。 还因为这次前来迎接细君公主军马带队首领,是乌孙王猎骄靡的长孙军须靡。此人二十出头年龄,由于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心智聪明,柔中带刚,马上功夫非常好,深受年老乌孙王猎骄靡的疼爱。 猎骄靡为了培养自己的孙子,六岁时就送给他一匹纯种的天马马驹,起名为“草上飞”。在人和马同时生长的岁月里,军须靡长成了一个思路敏捷、身体健壮、武艺高强的小伙子。“草上飞”也长成了一匹体格高大、四肢修长、体态匀称、毛色亮丽的黑骝马。在乌孙区域的草原上,军须靡和“草上飞”骏马靓男的结合,成为年轻勇士追捧的目标。在草原上无论何时,只要看到“草上飞”,就证明军须靡在此处。 此时的军须靡已经是千人队伍的长官,组建这支队伍时,猎骄靡特许他在三个部落中挑选人员和战马。尤其是军人使用的弯刀和长枪,都是用牛羊从强悍民族匈奴部落里换来的。所以,这支队伍的人与马既年轻精神,又勇猛异常。在草原上的行动像风一样,来无踪,去无影。 军须靡到达赛里木湖以后,按照天鹅展翅的方位扎营下寨 ,自己的行军大帐居中,鹅头向着山坡,侍卫长率百人的警卫部队,将毡房分别驻扎前后鹅头鹅尾的位置,一位百人长带领百人的部队,居高临下驻扎在离大帐十箭之地远的山坡上。八位百人长带领部队分两侧驻扎在鹅翅膀的位置。这种驻扎布阵做到了两侧稳固,头尾相护,远处的部队既可以起到寮望作用,又可以作为机动救援部队。从布阵列兵上看,军须靡是一位略懂兵书战法的将士。 汉朝送亲队伍到达的时候,军须靡率领侍卫长和九名百人长,礼节地参见了皇家送亲特使张疆域。商定明天太阳三竿高的时候,军须靡参拜公主。接着细君公主在众侍女和阿依勒等人簇拥下,走进了早已准备好的豪华大帐休息去了。 夏末秋初的早晨,不热不冷的气温迎来了初升的太阳。由于山峰的手笔,草原上显出明暗不同的光照,有太阳的草尖上挂着露珠,把太阳的色调映现得七彩斑斓。身边的赛里木湖如璀璨的明珠,晶莹地镶嵌在一片碧绿之中,无风的湖水坦荡,碧绿清澈如镜,无论是蓝天白云,四周的雪山,连同高空飞翔的雄鹰和雁阵全部尽收湖中,组成了另一片天空。湖面上游弋的天鹅和野鸭犁开一道道水波,破坏了水中的画面以后,又展翅高空进入另一番天地。 四周群山巍峨,幽林绣草,充满盎然生机,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松柏显示着苍翠墨绿,湖滨碧草繁花拥托着毡房星点,炊烟袅袅,承载着马嘶羊咩,牧马奔驰,构成了一幅动人的如诗如画的风景。 赛里木湖南岸,细君公主的大帐前,在一片略平的草原上,崭新的红毡由门口向外延伸,连接到几块红毡组成的场地上。靠着大帐门方位的红毡边,放着一具宽大的座椅,不用说这是公主接受拜见唯一的座位。 此时,汉朝的张疆域、张青儿、张宝、王克、刘亚洲等大小官员,乐师、礼师、各类匠人、仆役杂工站立东侧;迎亲大师库孜别克、苏莱曼,接亲使团领队伊勒巴依及百名兵士等站立在右侧。 三声炮响以后,乐师们奏起了乐曲,按照礼师的部署,细君公主由众人簇拥着从大帐内走出,在椅子上坐定以后,阿婵、阿菱众侍女分站后面两边。由阿依苏带领的十名女兵却站在了公主的前面,暂时挡住了公主的面容。因为,将要作为乌孙王夫人的面容,在举行结婚大典前,在乌孙的地域除了皇亲以外,其他人是不能看到的。就是说今天的拜见仪式,除了军须靡外,他的下级将士是不能见到公主面容的。 军须靡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身后跟着十位百人长,从山坡下走来。在离公主约两丈远的时候,他和后面的将士们双膝跪下,此时,阿依苏等十人已迅速分开。听到军须靡喊道:“乌孙王派来的迎亲使者军须靡拜见公主!” “将军军须靡免礼!”公主趁军须靡抬头时,看到掌握着千人军马的小将军稚气刚尽,成人的相貌渐现,壮实的身材透着一股英气。 “感谢公主!”军须靡说话的同时,抬头望见细君公主面容如仙女一般,禁不住惊讶地说道:“柯木孜(马奶),柯木孜公主(马奶一样细白的公主)……。”军须靡这句话是用乌孙语说的,跪在身后的十位将领,站在一旁的乌孙人全部听到了。一位将领经不住诱惑抬起头来观望,只见阿依苏一个箭步跳到面前,大声说道:“大胆狂人,竟敢偷窥公主。”举刀就要砍下去,站在两边的汉朝和乌孙官员皆大吃一惊。 “阿依苏将军且慢。”军须靡赶快出言制止。因为他看到阿依苏手中的直剑,是大昆莫猎骄靡爷爷经常挂在身后的剑,不用说,阿依苏从大昆莫那里得到了很大杀伐权力,这件宝剑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于是又赶紧悄悄地说道: “阿依苏姑娘请息怒,下去以后我定然对此人严惩不贷。” “那好,我就不用……”阿依苏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不用向大昆莫汇报了,谢谢姑娘!”军须靡赶紧说道。 “好吧!”因为他是大昆莫的孙子,顺水做了个人情。 坐在椅子上细君公主也是一阵惊讶,但是不知何故?阿依苏走上前来,附耳低语一番,她高兴地说道: “赏赐将军军须靡!”细君公主话音刚落,只见四名军士搬出两箱子金银财宝放在军须靡面前。 “感谢公主赏赐!”军须靡说着话再一次下跪叩谢。 “将军快快请起!”细君公主看到军须靡诚恳的态度,笑着说道。 “谢公主!”军须靡站起身来以后,向前走了一步又说道: “公主远道而来,今天风和日丽,我想邀请公主乘马游山,欣赏湖山秀色之美,不知公主肯赏脸否?” “哦!?”细君公主对军须靡突然邀请显然没有思想准备。 “请公主赏脸。”军须靡恭敬诚恳地说道。 “哦……好啊!”细君公主轻声地说道。 一次平常的相见,赛里木湖这一次平常的礼节相见,细君公主和军须靡谁都不会知道,就这一次相见改变了今后两个人生活关系和命运,演绎出一段美丽爱情的佳话。真乃是: 千年相会在今朝,湖水映影风抚娇。 相逢一笑撩春动,各掬秋风慰寂寥。 拜见仪式结束以后,军须靡独自一人骑着“草上飞”来到公主的大帐前,等候公主出门上山。他看到细君公主的坐骑“白雪”早已被人牵来了。 细君公主走出大帐门口,军须靡看到公主和刚才参拜时的装束大不一样了。一身色调简单的紧身戎装代替了刚才的雍容华贵,头上插坠的金钗玉簪不见了,一头向上扎起的黑丝,上面用一个发罩箍在头顶,玲珑的耳郭和细腻的脖颈暴露在外。一身红衣被一条玉带扎在腰上,褐色的鹿皮靴筒把裤子的下摆紧紧的箍住。一件白色的斗篷镶着蓝边披在身上,好像一位女侠客刚刚光临草原。 公主走到“白雪”面前,从仆役手中接过马缰绳,不等阿依苏等人的托举,自己翻身上马,催马沿着湖边山坡向上走去。军须靡与阿依苏赶快催马跟了上去,后面张宝的卫队也一路跟来。 渐渐地阿依苏等人与前面的细君公主、军须靡拉开了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细君公主与军须靡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并排行走着。大概是初次接触拘谨的原因,谁也不说话,好像找不着共同的话题,只听见头顶的鸟儿在翻飞歌唱。 马蹄下无边无际的绿色和鲜花,顺着起伏的山峦向远处伸展,一直爬到山腰高处的森林旁,友好的与青杉搭讪;有些则绿绒绒地下到谷底,和潺流对话。绿色的生机激活了湖水的灵性,水的温柔滋润着满山遍野的生命。自此,爬地松被草原的美景陶醉了,躺卧在松软的草原上,不愿像其他的松树一样直起腰来体验风来云去。 翻过一道小山脊,公主试图找到草原的尽头,但是看到的还是没有尽头的绿色。凉风微吹,抚动着绿纹涟漪,在蔚蓝的天空下,在无边的绿海中,白色的毡房像是湖水刚溅出的浪花,点缀着盛大的原野,彪悍的乌孙骑手自由地奔驰。一群群沐浴着阳光的羊儿在碧绿中缓慢地游走。突然远处几位牧人冲着公主高声喊道:“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 “他们的喊话什么意思?”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公主突然向军须靡问道。 “他们喊你是‘马奶公主——,马奶公主——’”军须靡高兴地说道。他也暗自称奇,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在草原上像风一样传送这么快。 “马奶公主?”细君公主不解地问道。 “因为草原上传说天上仙女的皮肤像马奶白皙,他们说你的皮肤也像马奶一样嫩白细腻,所以就喊你柯木孜公主。”军须靡大胆地解释着。 “他们没有见到我,是怎么知道的?”细君公主反问道。 “大概是与你同行的乌孙人告诉他们的,就像后面的阿依苏等人一样。”军须靡狡黠地说道。 “哦?”看来细君公主不满意这一个回答。 “那就是苍天的明示。”军须靡向公主身旁靠了靠,用手向天空指了指赶紧补充道。 一丝笑容从公主脸上掠过,她再也没有问什么,因为她被这样醉心美景深深地陶醉了。 “从赛里木湖到赤都还有几天路程?”行进中的细君公主又问道。 “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军须靡答道。 “大胆地问一句,公主喜欢这里的草原吗?”军须靡第一次向公主问道。 “这里草原的山水很美,很辽阔,很大气……。”聪明的细君公主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完话后,她向后面一招手,阿依苏等人催马跟了过来。 “阿依苏,你敢与将军赛马吗?”细君公主对刚赶上来的阿依苏问道。 “不敢!”阿依苏答道。 “为什么?”细君公主又问道。 “小王子的‘草上飞’是草原上最快的马。”阿依苏笑着答道。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似乎明白了。 “假如我骑的是‘白雪’,就敢和他比赛。”阿依苏忽然激将道。 “我把‘白雪’给你骑,你和将军比赛!”细君公主突然说道。 “‘白雪’是伊吾阿洛斯送给公主的马,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我是不能骑乘的。要比赛公主自己与小王子比赛,公主一定会赢。”阿依苏说完话朝军须靡看了一眼,意思做好思想准备,一会儿公主与你赛马时要谦让一点。 “原来是这样……”公主说道。 “是的,这是草原上的规矩。”阿依苏说完悄悄地吐了一下舌头。 “那好吧!我们来比赛……。”说话间,细君公主扬起鞭子照着马的臀部就是一下,机灵的“白雪”扬起前蹄向前飞奔而去。 公主的举动,别说阿依苏、阿婵等人吓了一跳,就连军须靡也异常惊讶,想不到骑术一般的公主竟然如此胆大,敢与草原上的小伙子赛马。 军须靡看到此景,催动“草上飞”箭一般的跟了上去,阿依苏、王克等也带人快速跟了上去,生怕公主发生了意外。 骏马奔驰,蹄下生风,细君公主的身体伏在马鞍上,雪白的披风被风吹起,鲜红的装束时隐时现,像雪团中的一束火,带着青春,挟着妩媚在草原上燃烧。公主感到风声从耳边划过,花香扑面而来,身边秋燕低掠,寻找被马儿趟起的昆虫。她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着,悄悄地一回头看到了军须靡,一种自信透着自豪,一种骄傲沾着狂妄从心中泛起。她心中想道“谁说女子不如男?”今天就要叫你们看一看,尤其是看一看汉族女子马上的风采……。 军须靡骑着马紧紧地跟在公主的后面,心中暗想,他的马绝对不敢超过公主的“白雪”,他怕一旦跟得太近,“白雪”必然加速,如果公主到时控制不住马匹,是要出大事的,要受到大昆莫的严厉斥责不说,也无法向草原上的牧民交代。 “白雪”还在急速奔跑,前面翻过一道山梁就是下坡了。对于新骑手来说下坡时马是最难骑乘的,就是说危险就要来了。军须靡催动“草上飞”追了上来,阿依苏指挥哈尼姆、古丽丁从两面包抄过去,引导白雪向右面的山坡驰骋。 军须靡看清了阿依苏的意图,等到两边的哈尼姆、古丽丁引导马在前面将要合拢的时候,他催马向前,探身一把抓住“白雪”笼头,顺着山的斜坡慢慢的把奔跑速度降了下来。 “看来还是白雪跑得快!”马匹已经变成慢步后军须靡故意说道。 “怎么样?我的‘白雪’比你的‘草上飞’速度快吧!”还在兴奋中的公主说道。 “是的,是的,比‘草上飞’快多了。”从后面赶上来的阿依苏插话道。 “公主,我们两个人换马吧!”军须靡故意地说道。 “驽骀想换强驹,不换……。”细君公主说完微笑了一下。 在一片鲜花盛开的草地上,跑累了的细君公主被阿依苏从马上扶了下来,军须靡殷勤地牵着“白雪”、“草上飞”遛蹄去了。细君公主累得被一群女兵围着,躺卧在毛茸茸的草地上。阿依苏派出哈尼姆、古丽丁,分别通知遛马的军须靡与后面的张宝不准靠近公主。为了护着公主休息,十几名女兵和服侍人员全都躺卧在青草上。 细君公主微闭眼睛,一只手放进衣领处,用手指捻搓着挂在脖子上的事事如意坠,不知祝愿着什么?另一只手放在茸茸的青草上,拨动着草叶。闻着花草的芳香,均匀地呼吸着难得的清新,在蔚蓝天宇的掩盖下,仿佛悄然睡着的婴儿,用无忧无虑的高兴答谢赛里木湖和它周边草原的款待,答谢军须靡赛马的邀请。 细君公主面对如此温馨的草原,如此蔚蓝的天空,以及伸手可及的悬浮白云,她的心境融入其中,竟然毫无杂念地听不到一丝微风的声响。她用手捂着眼睛挡住一抹阳光,透过指缝看到一只雄鹰在蓝蓝的天空盘旋,呼扇着有力的羽翼,企图要煽起草原的风,破坏赛里木湖暂时的平静。她在想要是在此地住下,不亚于天上仙境,是生命的享受。 将近一个时辰,休息好的细君公主站起身来,原地活动一下腰和四肢,一群女流说着笑着向驻地的大帐走去。 此时,太阳慢慢地下山了,天边泛着金黄,在落日余辉的映衬下,剪影分外美丽。到天色渐黑的时候,低处的湖水在黄昏中呈现出灰褐色,山顶处一条紫红色的镶边将山脉和天空分开,给人一种莫名凄美的感觉。 湖水像海浪一样拍打着岸边,哗——!哗——!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凄美的爱情故事。 传说很久以前,这里还没有赛里木湖的时候,就是一个盛开鲜花的美丽草原。草原上的牧民之所以能够愉快生活,是有一眼泉水养育着这里的人们。在这方天地中,有一位姑娘切丹与青年男子雪德克彼此相爱了,可是凶恶的草原魔鬼贪婪切丹姑娘的美色,将她抓入魔宫,百般劝说和利诱,切丹誓死不从,一心想着雪德克。一天,切丹姑娘伺机逃出魔宫,魔鬼在后面追赶,走投无路的切丹被迫跳进一个泉眼。当雪德克与魔鬼勇猛拼杀后,急匆匆赶来相救切丹时,已经不见切丹的影子。万分悲痛中雪德克,纵身跳入泉眼中寻找自己心爱的女子。刹时间,泉眼里涌出滚滚涛水,于是,这对恋人的真诚至爱和悲惨泪水,化成了波光粼粼的赛里木湖。多年来,这个古老的故事流传开来,这碧绿的草原养育着当地的牧民。 这个故事还会重演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章1 秋风习习,牧草还青,对于游牧民族乌孙来说,草原上的牲畜正是膘肥体壮的季节,也是毡房内肉香酒浓的时候。 今秋,伊塞克湖的水格外的清,清得能照出人影;那伦克尔草原的草格外的丰,丰得吃肥了马,吃肥了牛,吃肥了满山遍野的羊群,整个草原上一片兴旺的景象。 如今的乌孙国,首都设在伊塞克湖岸边的赤谷城(伊什提克),距汉朝京城西安(长安)八千九百九十里。到汉朝所设最近的西域都护治所轮台城(乌垒城)一千七百二十一里。 乌孙有牧民十二万户,人口六十三万,军队十八万八千八百人。在以大昆莫猎骄靡为首的统治集团中,有相(太子),大禄,左右大将二人,侯三人,大将、都尉各一人,大监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骑君一人。土地平坦,丘陵草原,春夏季多雨,气候寒凉,山上多青草松杉。生活习惯基本和匈奴相同,种粮者很少,多数人随牲畜逐水草而居。居民多以养马、牛、羊、骆驼为主,富有者可养马四五百匹,牛羊数千只。民性刚强,是一个强大的草原国家。 今天,在赤谷城乌孙王的大帐内,大昆莫(皇帝)猎骄靡端坐带中央的软塌上,台下一边坐着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另一边依次坐着丞相(太子:大儿子)、大禄(二儿子)、离赤谷城较近的几名兀鲁思、阿洛斯等人,这一次会议可谓是国家的统治者与部落的召集者云集的会议。 因为大昆莫猎骄靡接到军须靡派骑君送来的快报,说汉朝的细君公主已经到了赛里木湖,不日就要抵达赤谷城,今日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迎接汉家公主。 迎娶这件事的本身并不复杂,如果是在本民族内,猎骄靡迎娶新娘,只要简单的杀一百只牛,一百只羊,一百峰骆驼,有充足的马奶酒,各个部落王代表庆贺一下就行了。 由于匈奴的狐鹿姑公主也是马背上长大的,骑乘技术好,行军速度极快,在一个月前,匈奴军臣单于的送亲使团就到了,力逼猎骄靡立即举行结婚仪式。当时,大昆莫猎骄靡非常生气,自己没有向匈奴求婚,何来的迎娶公主?后来考虑到乌孙民众的安全也就忍了。 可是猎骄靡还是百般推辞,说是时间紧结婚的新毡房等物件没有准备好,远处的王爷、兀鲁思、阿洛斯不能及时赶到,草原上的舞蹈没有排练,给公主的聘礼准备不充分,怕伤了狐鹿姑公主的心。可是,匈奴的送亲代表就是不同意,并言明一切从简,抓紧时间举行婚礼。看来匈奴人的目的很明确——早于细君公主举行婚礼。 无奈的猎骄靡通过与部落中的首领,朝中官员大禄、翕侯、都尉们商议,有些人认为匈奴毕竟是乌孙的近邻,一是早年匈奴的老上单于抚养猎骄靡,并且在伊犁河流域帮助他打败大月支,才使乌孙重新有了自己的草原。二是老上单于逝世以后,尽管军臣单于多次到乌孙边界上掠取奴隶、财物和牲畜,但是经过数次抵抗,乌孙均取得了胜利,两国的关系毕竟没有彻底破裂,现在还维持着现状,作为乌孙不易首先表示出决裂的迹象。三是根据西域三十六国所居草原上的形势,匈奴仍然是草原上最强大的民族,既然军臣单于派人送来了狐鹿姑公主给大昆莫做夫人,还是按照他们的意见尽早举行结婚仪式,然后打发来使回去,免生祸端为好。四是匈奴单于的用意很明确,急匆匆地早于汉朝送来公主,目的就是要抢先“左夫人”的位置。 为了不得罪匈奴人,大昆莫猎骄靡与匈奴公主狐鹿姑在赤谷城举行了结婚仪式,并把她立为乌孙的“左夫人”,设一处大毡房另住。仪式结束以后,乌孙送给匈奴一千匹马、一千头牛、五百峰骆驼和一些毛皮等物,作为补偿狐鹿姑公主的聘礼,打发送亲来使回匈奴去了。 如今,要迎娶的细君公主就要到来了,她的婚姻仪式就不同于狐鹿姑公主了。她们两人的区别是,匈奴公主是不请自来的;细君公主是乌孙王派人到汉朝京城西安考察以后,经过王庭会议后上书汉朝,带着聘礼请求朝廷派公主下嫁乌孙,名义上是结为“昆弟”之好,实际上是军事同盟的利害关系,所以乌孙对待此次婚姻大典重视程度,其表现为与汉朝关系的好坏程度。 王庭会议气氛很热烈,在座各位均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昆莫,细君公主是汉朝第一位嫁到乌孙国的公主,凭我们与汉朝的亲密关系,迎娶汉朝公主理应按最高规格接待。”体虚多病的国家丞相(太子)加萨甘(世界的创造者)打起精神对父亲说道。 “大昆莫,前面已经有匈奴公主的例子,我看迎娶汉朝的公主规格不宜太高,如若高于匈奴公主,怕是传到匈奴国激怒军臣单于,到时我们就不好解释了。”任职丞相(太子)加萨甘(世界的创造者)(意为:大鹏鸟)接话道。 “匈奴不能与汉朝相提并论,一个草原上游牧的国家和一个有固定疆土的国家是不能比拟的,也就是说匈奴的公主与汉朝的公主是不能比拟的。大昆莫隆重迎娶汉朝公主是为了国家的长久之策。”太子加萨甘激动地说道。 “大哥身体有病,婚礼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有我等尽力给大昆莫操办就行了。”萨姆勒克说话的意思显然是拉拢下面在座的几位王爷。 “大昆莫。以我之见,无论谁来出头办理婚礼大事,都要定一个规格与规矩,免得主办人不好操作。”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站起来说道。因为他部落的人员最多,接近三十万人,几乎占整个乌孙国人员的一半。此人耿直豪爽,又居住在赤谷城的周围,身居左大将官职,掌管着三万兵马,是大昆莫得力的助手。实际上他的发言是支持了太子的意见。 “我赞成左大将阿克阿尔斯意见”身居右大将的伊犁王别克阿尔斯说道。因为他掌管的两万兵马和部落人员多数居住在巴尔喀什湖与伊塞克湖之间的伊犁河流域。他不愿多说话的原因是,早就听说剽悍善斗的大禄为了王位与太子不和,怕话多祸及自身。 “请大昆莫明示,我等尽心办理就行了,出钱,出牲畜我都照办。” 官居侯爷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说道。他掌管的二万兵马和部落大部分人员居住在伊塞克湖的东面,天山脚下特克斯河流域的夏牧场上。 “依我看,几位王爷年龄也大了,你们只管在婚礼期间吃肉喝酒,由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人辛苦就行了。”萨姆勒克不等下面众多的兀鲁思、阿洛斯们发表意见,就急于表态了,一种强势姿态显然把疾病中的太子、几个王爷都排斥在外了。 “我看不可,此次大昆莫举行婚礼非同一般,关系到我们乌孙人的脸面,简单的场面会使草原各国耻笑,更使东方的大汉朝耻笑。应该像过节日一样四方同庆,万民同乐。”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以自己左大将的身份坚持自己的看法。 “左大将,你想过了吗?给汉朝公主举办声势浩大的婚礼,假如激怒了匈奴军臣单于,他们带兵来犯,当如何处理?”萨木勒克也寸步不让地说道。 “目前,草原上还没有任何国家趁他国办理喜忧之事的时候出兵。匈奴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違,乘他人婚礼之时出兵,必将遭到草原各国的鄙视,招来草原各国的辱骂,匈奴也是草原上的民族,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谅他们也不敢做。”左大将阿克阿尔斯理直气壮地说道。 “要是匈奴人果真敢来进犯乌孙呢?”萨姆勒克强辩道。 “你是想用匈奴来要挟大昆莫,要是匈奴真的敢来进犯那就联合汉朝共击之。以往我们也曾与匈奴交过几次手,我们是胜多败少。这一次更何况有汉朝的兵马?”汗腾格里王突然插话道。 “我看还是由父王大昆莫决定吧!”太子看到会场上的局势不详,赶紧出面调和道。 “请大昆莫决定。”伊犁王也附和道。 大昆莫猎骄靡看到会场上激烈的场面,听到有些人话中的意思,一股难言之隐袭上心头。二儿子萨姆勒克在王庭上的强势态度,很明显是冲着大儿子加萨甘的。大儿子被立为太子后,早先几年因为自己精力充沛,身体强壮,加上太子聪明过人,乌孙国的王庭之上一片和谐气氛。 他心中明白,自从太子生病以后,并且身体越来越差的情况下,二儿子等人的强势态度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霸道,越来越显露出准备抢位内讧的迹象。自己虽然清楚知道其中的原委,可是年老体弱的身体已经无力改变当前的状况了。看来这一次汉朝的人马到达以后,不但要与公主成亲,还要让汉朝的御医好好地治疗太子的病,争取早日康复,稳固乌孙百年基业。想到此,猎骄靡加重口气厉声说道: “大家都知道了迎娶汉朝公主一事,这件事等我和伊塞克王商定以后再通知诸位。” “大昆莫,我看还是今日定下来为好,免得……。”萨姆勒克还想力争。 “免得什么?我看是你害怕失去操办婚礼的权利吧!”大昆莫猎骄靡有些生气地说道。 萨姆勒克听到此话,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其余人也更不好说什么了。 当晚大昆莫猎骄靡与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商定,此次婚礼是乌孙国家大事,由太子加萨甘全权操办,左大将阿克阿尔斯协助操办。 第二天,太子加萨甘派五十名骑兵,通知临近各国与本国的各阿洛斯,诸事准备开始,轰轰烈烈地迎接细君公主的到来。 距王庭大约有五十里的地方,就是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的大帐。 月光下,已经五十一岁的阿克阿尔斯,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帐里处理本部落的事情,而是一个人手提马鞭独自在草原上行走,他在回忆昨天晚上与大昆莫的单独会谈。昨天的会议上,他看到曾经被自己崇拜的英雄猎骄靡老了,这位曾经吃过狼奶,叱咤草原的壮士。由于年龄增长,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由于太子近几年体弱多病,胡医多次治疗,巫婆多次发功都不见好转,乌孙昆莫接班人的问题已经成为突出的问题,乌孙的安定团结也成为王庭官员必须考虑的问题。 昨天大禄萨姆勒克在王庭会议上咄咄逼人,根本不把太子加萨甘放在眼里,不把一帮老臣们放在眼里,大有治理草原舍我其谁的感觉。这次举办婚礼的操持工作,老昆莫猎骄靡不让萨姆勒克参加,明显是对他不满和削弱他的势力。不单从这一件事情上,而是从多次的事情上,他看到了大昆莫猎骄靡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自己协助太子操办好这次婚礼,既可免去大昆莫的忧心,又可搞好与汉朝的关系,稳固乌孙在草原上的地位。他深感责任重大。 昨晚,老昆莫猎骄靡屏退左右人员,第一次小声试问:“如若太子病重早亡,我当传位何人?”这句话使阿克阿尔斯心中一惊,没敢贸然回答。从大昆莫脸上透露出的神色似乎早有对象,只是征求密谈中另一个人的看法和态度,取得这个人对自己决定的支持。 沉默了好长时间后,阿克阿尔斯经过慎重的考虑后表态说:“大昆莫想传位于谁,就传位于谁。我阿克阿尔斯当率部鼎力相助,稳固乌孙。” 此时,大昆莫猎骄靡笑着斟满两碗马奶酒,两个人一饮而尽,又相视而笑,此事成为永久的秘密。 如水的月光,照耀着前方隐隐约约的路,他向远处看去,路在隐隐约约的地方消失了,他知道乌孙明天的路还不明显清晰,需要自己帮助大昆莫去探寻。此时,他突然想起了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因为在草原上他们两个的关系最好。只是夜太深了不便打扰,只好作罢了。于是,他站在原地耸了耸肩,好像感觉一下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然后慢慢地向大帐走去。 这一天晚上,大昆莫猎骄靡也没有休息。他半躺半卧在新娘狐鹿姑毡房内,不是像年轻人一样,高兴地拥抱着新婚的妻子,无限的缠绵和恩爱,不尽的欢乐和喜庆,日夜如漆似胶地难以分离。而是盘腿坐在花毡上,身体斜靠在一边的软塌上,一只胳膊架在被褥上。面前低几上摆着奶酪、奶皮子、羊肉、点心及水果。他慢慢地喝着奶茶,不时地品尝一下马奶酒。 毡房内其他的人员都下去了,除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外,还有一名烧水勾兑奶茶的女仆在不停地忙碌着。新婚妻子狐鹿姑坐在他的身边,猎骄靡没有把她揽在怀里,放肆地亲昵和抚摸,像一位生分的朋友,坐在一起消磨时光,如果不是她有时端起碗来陪大昆莫喝奶茶,她和服侍的女仆没有什么区别。 大昆莫想,自己必须到这个毡房里来,这是自己新婚妻子。在草原上一切都是强壮至上,自己年轻的时候,作为乌孙人最高统帅,带领族人从祁连山脚下,跨马提枪,南征北战,东杀西砍,赶走了塞人,赶走了大月支人,并且从大月支人手里抢来了伊犁河流域这一片广袤的草原。成为乌孙的强者,成为乌孙人的大昆莫。作为一名强者,几十年叱咤草原,不但受到了族人,而且受到了草原各国的尊重。自己这样的年龄再娶年轻的妻子,起码从外表上看还是强壮的。 到这个毡房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做给匈奴人看的。让随狐鹿姑来乌孙的兵士和女仆们看,自己是爱他们的公主的,不然,怎么会像强壮的男人一样,天天住在新婚妻子的毡房里。让他们把消息传回匈奴去,报告给军臣单于,让他找不出什么茬,说不出什么不高兴的话来。 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要说,就连食欲都很强,一顿饭可以吃掉一只小羊羔,所以才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和旺盛的精力。每天就像一只雄壮的公鹿,驰骋于万里草原上,用强势的体能给族人争得了面子,争得了地盘,争得了草原和草原上的人盛蓄旺。 如今,不知怎地就老了,别说,就连食欲也越来越不行了。饥饿感消失了,体力下降了,原来骑马象疾风一样,翻山越岭如电闪雷鸣,如今骑马像夏风一样,慢悠悠地走在草原上,就连上马有时也需要人帮忙了。衰老,可怕的衰老正一步步侵害着自己的身体,衰老得今夜面对年轻美丽的妻子,都没有一点欲望,没有一点性的要求。别人看起来很强壮,表面上装得也很强壮,暗自心伤的英雄除了疲倦的倚靠被褥之上,不停地喝着奶茶与马奶酒,还能干什么呢? 在草原上,一个男人强壮与否?就像草原上雄鹿、儿马或公牛这些动物,看他有多少妻妾和儿女,看他还能不能让女人生孩子。如今,匈奴的公主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别说让她给自己生孩子,就连性事也不能了。唉!要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今晚会让她喊叫不停。看来,以后的婚姻就是名义上的婚姻了,不,是政治或军事需要的婚姻! 夜很深了,经不住梦幻的拽拉,身边的狐鹿姑已经靠在被褥上睡着了,连服侍自己的女仆都磕头打盹了,他摆一摆手,女仆退下睡觉去了。孤寂的夜里只剩下猎骄靡自己,面对即将熄灭的酥油灯,也只有躺下睡一会儿,迎接明天的太阳了。 赛里木湖畔,张疆域率领的汉朝送亲人马休整的第三天,统计快报出来了,大队人马从西安出发,走到赛里木湖,人员伤亡达到一百一十三人,其中六十八人在艰苦的行军中因疾病亡故外,一部分是在沿途戈壁滩、沙漠、雪山、悬崖而伤亡的,还有一部分是在途中零星的战斗中牺牲的。死亡军马驮马二百四十三匹,骆驼二十四峰……。 细君公主知道这一消息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悲伤加上旅途的疲劳,使她的精神一下子颓废了许多。一种负罪感压在她的心头,如果不是自己西行远嫁,这些人肯定是家庭团圆,欢乐地生活。她感到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的家庭。于是,她提笔铺纸向皇上拟就一封奏折,要求朝廷抚恤他们的家庭成员,让张疆域派人送至阳关,然后以“书信八百里加急快递,书信直达皇案”的特权,奏报了朝廷。 这样,她的心里虽然宽慰了一些,但精神仍然极度颓废惆怅,自责的心理加上对失去生命的怜悯,让她郁郁寡欢,到了下午光景,她懒懒地躺在床上病倒了。 细君公主生病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汉朝与乌孙的军营。张疆域后悔统计快报不该让公主知道,但是又不能不让她知道。他急忙找来御医周光明入帐切脉视诊。 军须靡听说细君公主病了,急忙从军中和草原上找来十几名巫师在不同的地点求神,通知兵士、牧民聚集祈祷。还制作狼牙项坠一个,经多位巫师施法后,交给阿依苏送进公主的大帐,放在床头驱妖赶魔。还把公主生病的消息,修制了羊皮文书派人送往赤孤城,报告给了大昆莫。 宽敞的大帐内,细君公主静静地躺在软榻上,昏昏沉沉地神智不清地漫游着,她好像随着已经死亡者的灵魂,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家乡的方向走。她想往回走,始终想往回走,她毕竟才十六岁,应该是在家乡风光秀丽氛围内含苞欲放的年龄。她想念家乡,像平凡人一样,人生到了危难和生病的时候,这是情不自禁的选择,想念家乡,想念亲人,她的思想选择了回家乡,是没有错误的。 她似乎不顾军士的阻拦进了阳关,踏上了家乡的土地,一直穿过曾经穿过的沙漠,她不想在敦煌停留,不想看黄沙围就的月牙湖,不想欣赏马踏飞燕、夜光杯的工艺,不留恋七彩山、乌鞘岭的风景,不贪婪枣糕、〔比昂比昂〕面的香味,她好像遇到了扎西·龙门山、王〔比昂比昂〕,带着他们向家乡走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扎西·龙门山,你的家不是在黄河东面的龙门山吗?我带着你一定给你帮你找到家乡,我们会找到的。” 她好像又在乘着“白雪”与军须靡并辔而行,湛蓝的天空白云飘飘,鹰飞鸟翔。马下是满地的碧绿和鲜花,沿着弯弯的河流林立着洁白的毡房,远处的牧人用优美的嗓音唱着醉心的歌儿……去哪里?和军须靡去哪里?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任凭“白雪”与“草上飞”把两个人驮向远方。 细君公主的身边,御医周光明眯着眼,把手搭在公主的腕部,仔细地感觉着脉象,脉搏沉沉地跳着,间距很大,虽然缓慢但是非常有力,显然是悲郁上焦、气血不通所致,他认为并无大碍。于是,开出一个药方:丹参 杜仲 牛膝 续断、桂心、干姜。自己亲手煎熬调制,等熬好之后给公主喝下去。 大帐内的阿依苏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先是把小王子军须靡给的狼牙用红布包好放在公主的枕头下,嘴里咕哝了一阵什么,一会儿又把布包取出来,两脚站在两位女兵的肩膀上,抓住毡房骨架的木杆,笑嘻嘻的把布包吊在毡房的顶圈上。别人问她是什么?她也不说话,只是心中想着,公主真的是太娇气了,看她的脸色并无大病,有一点不适就躺在铺上,今后怎样适应草原生活? 两个时辰后,不知是药的效力,还是狼牙的法力,公主像从梦中醒来一样睁开了眼睛,阿婵、阿菱、荷花等人高兴得一片欢呼。只有阿依苏附在床头故意地对公主说: “公主,你害怕狼吗?” “噢,什么狼?”刚刚醒来的公主听到了“狼”的字眼打了一个机灵,下意识地去摸吊在胸前的玉佩。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我说的是狼牙,你害怕吗?”阿依苏面带笑容诱惑着说道。她要慢慢地让公主知道狼牙是草原上最大的避邪之物。 “噢,什么狼牙?”躺在床上的细君公主莫名其妙地歪头看了一眼阿依苏。 “有人给你送礼物来了。”阿依苏接下去又说了一句话。因为这一件礼物要让公主接受,不然的话不好向小王子军须靡交差。 “是谁给我送礼物来了?”说话间的细君公主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你猜一猜是谁呀!”阿依苏故意卖关子道。 “在这赛里木湖畔的草原上,我没有认识的人啊!”公主仔细地想着。 “你有朋友啊!”阿依苏笑着说道。 “刚到这里没有朋友的。”细君公主还在认真地想着。 “昨天,你认识了一位朋友啊!”阿依苏慢慢地引导着。 “昨天……昨天……是将军军须靡?”细君公主不知怎的一下子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又好像被他人发现了心中的秘密一样,脸上一阵难为情的神色泛起。 “是啊,我们的小王子给你送礼物来了。”阿依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话,她看出了公主的神情变化。 “他送的是什么礼物呀?”公主的声音显然低了许多。 “我给你说过了,是狼的牙齿啊!”阿依苏也悄悄地说道。 “狼的牙齿,他怎么送这样的东西?挺吓人的。”细君公主吃惊地说道。 “我们草原上的人崇拜狼,我们的大昆莫猎骄靡就是喝狼奶长大的,因为狼勇敢坚强,不畏困难,集体精神好,草原上的乌孙人视狼为圣兽,是英雄无畏的象征。尤其是狼无论在什么样的艰苦条件下都可以生存,它的牙齿可以撕碎一切野兽的筋骨,草原上无论什么野兽都惧怕它,所以,狼牙被草原人看成是辟邪宝物。”阿依苏和声细语地讲道。 “哦——。”细君公主长出一口气。 “小王子送给你的狼牙,实际上是狼的獠牙,一只狼只有四颗獠牙。”阿依苏进一步解释道。 “哦——。”从神色上看出公主在专心地听着。 “小王子把狼牙送给你,是把你当成女英雄看待的,你带上它,既可在妩媚中增添几分娇野,得到草原上牧人的尊重,又可在生活中起到避邪的作用。”阿依苏进一步解释道。 “是吗?”公主反问道。 “是的,你刚才昏迷了,我把它放在你的床头了,这不,你就好了,挺灵的吧!”阿依苏肯定地说道。 “是真的吗?”细君公主显然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你以后再试一次。”阿依苏怂恿地说道。 “那把狼牙拿出来,我瞧一瞧。”细君公主的好奇心理陡然上升了,她从软塌上坐起身来。 阿依苏从怀里拿出红布包,慢慢地打开,一节白里微微透着黄色狼的牙齿展现在面前。细君公主没有去接,只是探着身子仔细地观察着,似乎要看清从来没有见过的狼牙什么样子。阿依苏用一只手提起吊绳,狼牙在空中转动着。公主看到这颗微微弯曲的宝贝,根部被钻了一个小洞,一根红绳从中穿出后精致地编制了一个花结,然后又做了一个套圈,不是狼牙这个名字有一点瘆人外,绝对是一件好的饰物。 公主从阿依苏手中慢慢地接过红绳,举在面前仔细地观看了一会儿,伸手轻轻地捏了捏狼牙,忽然想起了敦煌城外神沙山红柳下的白骨,又急忙把它放在了阿依苏的手中。于是,对阿婵吩咐道:“收起来好好保管着吧!” “这是公主收到的第四件贵重的礼物了。”快嘴阿婵接过话题说道,因为作为细君公主的音乐弟子,看到她用手捏狼牙时眼睛里在放光,是只有心中在意的人才有的现象。她明白了这件礼物对公主的重要性。 “不对,是第五件礼物了。”阿菱接话道。 “你看第一件夜光杯,第二件琉璃马,第三件‘白雪’马,狼牙是第四件了。”阿婵说道。 “还有铜质的‘马踏飞燕’呢?”阿菱说道。 “小妮子,‘马踏飞燕’被送回去了,你忘了吗?”阿婵激动地说道。 “哦?”阿菱突然醒悟道。 “小妮子,以后再胡乱说,公主要是向我索要‘马踏飞燕’,我把你顶上去。公主要是再不愿意,我连你的张青儿也顶上去。哈哈……。”阿婵说完笑了起来。 “公主,你看阿婵老是编排我,她……她……哈哈……”阿菱说着也笑了起来。 “哈哈……。”大帐内顶窗上飞出了阵阵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章2 第二天,队伍从赛里木湖出发,穿过天山山麓西部的野果沟,向乌孙的首都——赤谷城出发了。 送亲的队伍出发前,在军须靡的一再要求下,举行了巫师祈祷仪式,祈祷的内容是祭拜雪山,保证公主平安,行军安全,一切妖魔鬼怪必须让路。张疆域知道已经到了乌孙的地界,清楚军须靡在乌孙的地位,当小王子提出祭拜的要求后,他顺水推舟地做了个人情满口答应了。又谦虚地说道: “从今之后,保护公主安全,途中粮草供应全靠小王子了。” “请张特使放心,我的部队在前面开路,一切必当顺利!”好大喜功的军须靡喜不自禁地说道。 “好!”张疆域说道。 “从今天起,夜间的警卫任务我们来承担。”军须靡又说道。 “好、好!”张疆域答应道。 “用我的人替换下你的公主警卫班人员,你们的部队都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军须靡进一步说道。 “不用,不用,保护公主是你我的职责。我的人不用撤下,你再加上一个班就行了。”张疆域想公主的安全不能儿戏,没有答应军须靡。 张疆域的部队经过了几天休整,人人都甩掉了长途跋涉的疲劳,恢复后的精神和体力又使队伍雄壮起来,旌旗更鲜艳了,刀枪剑戟也闪光了,就连人说话和马嘶鸣的底气也充足了。从行军队形与途中纪律上看,要比军须靡的部队严明得多。看到这一点,张疆域心中悄悄地一阵高兴。 赛里木湖南面的一座山,是天山群中的塔勒奇山,翻过山沿着山坡而下就到底部的山沟——塔勒奇沟,顺着沟曲里拐弯向南走,出沟后就可以到伊犁河流域的草原。由于沟中苹果、杏子、桃子等野果多,被人俗称为野果沟。长期生活在这里的牧民们,为了牲畜转场方便,把塔勒奇山从腰中劈开一个宽大的豁口,再沿着山坡把牛羊踏出的牧道加宽,成了山南地北人和牲畜转场方便之路。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商贾的驮队、牧人和牲畜越来越多,就变成了能过车辆和队伍的大道。 这一条路从牧业上说,是冬春、秋冬牲畜季节转场之通道。从军事上讲,是运送兵马粮秣必经之地。这一个山口,是丝绸之路北道商贾出入地中海的要冲,是军事攻守之要隘。穿越野果沟,在当地流传着这样的话: 野果沟,死亡沟,大弯三十三,小弯六十六。 颠存雪,谷狼吼,峰峭黄羊怕,山高鹰见愁。 夏飞雹,秋披裘,一天经四季,不敢再回头。 穿越野果沟的凶险由此可见非同一般。 队伍进入了艰险的野果沟的山口,军须靡的队伍走在前面,顺着蜿蜒的山路慢慢地往沟底运动着。有些地方山路陡峭,不得不下马步行,所以队伍行进的速度非常慢。 当细君公主和众侍女的车仗刚进入山口,伫立于群峰之颠极目远眺,云雾在山腰峡谷间悠闲地变幻着各种姿态,路从脚下向群山深处盘旋蜿蜒而去,如飘带般在云山中若隐若现,蓝天下浑厚的山影,彰显出山之雄奇、巍峨与惊险。云杉松塔层层叠叠、起起伏伏,如大海之波涛。木屋驿站边的林间,野花满地彩蝶翩跹,如童话世界之静谧。 正行走中,空中一只响箭向公主的车仗飞来,骑在马上的阿依苏一面高喊“保护公主!”,一面身手矫健地从车上抱住公主,顺势滚在路边的草丛中。十几名乌孙女兵手举盾牌背靠背地护着公主,挡住了飞蝗一般的箭矢。细君公主的车辇上插满了箭,走在车辇旁边来不及躲避的荷花和另一名宫女中箭负伤。 走在前面的小王子军须靡见状,大喊一声,果断地带领几十名骑兵顺着南山坡攻了上去,张疆域指挥后卫班刘亚洲,接亲的乌孙都尉伊勒巴依率军一百多人从北山坡攻了上去。 此时,张疆域传令,留一队人马原地待命。护卫班张宝,十人长阿依苏,还有军须靡刚派过来二十人的乌孙兵保卫着公主迅速前行。其余部队和后勤辎重依次跟进。对负伤的宫女进行了包扎救治后,也插进商贾的队伍向前赶去。 山上的战斗由于兵力悬殊很快就结束了,根本就逃不走的十二名匈奴兵被气愤的军须靡下令砍了个干净,带回来的只有战马和兵器,以及小王子对匈奴的气愤。 此时,小王子催马来到细君公主面前,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很是高兴,笑嘻嘻地问道:“公主受惊了?” “没有来得及受惊,就被阿依苏的兵‘劫持’了。”行进中公主喜不自禁地说完看了阿依苏一眼。 “哦!怎么一回事?”军须靡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公主命大呗!”阿依苏说道。 “是的,我命大,不过,我不怕,有这个。”公主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在手中幌了一下,一根红红的丝线露在外面。 “哦……哈哈……”军须靡看到自己送的狼牙已经被公主揣在怀里,一高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尴尬中他掉转马头向前方奔去。不过,这正是逃离开的机会,不然,心中秘密会使这位小王子脸红的。 经过这一次袭击事件后,张疆域、军须靡、库孜别克、伊勒巴依全都提高了警惕。前面放出了先遣哨,后面设立了观察班,各队中派出了寮望兵,并传令发现异常情况,立即报告。 队伍行军到一个大的拐弯处,张疆域悄悄地派张青儿骑马把公主侍卫班侍卫长张宝、前哨班校尉王克、后卫班校尉刘亚洲叫到面前安排道: “目前,虽然已经进入乌孙人生活的草原,应该说离赤谷城越近越安全。但是,近几天行军宿营还处于边界地区,我们绝不能麻痹大意,保护公主是我们最大的任务。我命令:没有我的允许,公主不能离开军中半步;公主的“白雪”马始终要鞍鞯齐备,遇到紧急情况,侍卫班张宝不用请示,带着队伍护着公主,以最快的速度向赤谷城方向运动。其他人听我指挥,准备战斗!” 队伍继续向山沟深处行走,中午时分,到达了松树峡,张疆域传令队伍沿路休息,挖灶做饭。细君公主被安排在路边的十几棵松树下的简易毡房里休息,这是阿依苏选择的地形。背后的松林沿陡坡一直向上,山陡林密,骑兵无法通过,松树的枝冠可防箭矢,两头的路已经被汉朝、乌孙的兵马封锁了,对面的山坡尽在视野之中,保护公主是一处理想的安全之地。 松树峡,是从山口到谷底最大的一条山沟,从这里转一个弯,顺着塔勒奇沟溪水边的商道往下走,不但下山的坡度缓多了,而且一直可以穿过天山到达伊犁河岸。 刚到休息点,细君公主赶紧命人带着自己去看望受伤的荷花等人。她来到一棵大树旁,荷花等两人看到公主到来,慌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公主急忙制止。她看到荷花左肩的箭矢已经拔出,敷上药后用白布包扎着。另一名叫桃花的宫女箭伤在大腿部,包扎后走路有些瘸。 “现在还痛吗?”公主关切地问道。 “还疼,比刚才还疼厉害了。”桃花姑娘如实答道。 “疼痛可能还要持续两天,要忍住,天就会减轻的。”细君公主说着用手轻轻地摸着桃花受伤的腿部。 “你这儿还疼吗?”细君公主又问荷花。 “不疼……不疼……。”荷花眼泪汪汪地说道。 “不疼是假话,但要坚持住,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哭吧!”细君公主说着话眼泪也流出来了。 “我们不疼了,公主,不疼了……”两个人都说道。 “告诉张宝,我从今天起骑马行走,我的车给荷花与桃花坐。”细君公主对身边的阿婵说道。 “公主……这样不行的,这是皇家的礼遇。”阿婵解释道。 “我知道,就这样办吧!”细君公主坚决地说道。 “那要汇报给张特使。”阿婵又说道。 “你通知张宝去汇报吧!”公主又说道。 细君公主吃完了午饭,在近处走了走,顺着峡谷向上方望去,肩膀挨着肩膀的山峰,显露出高高低低的层次;密密匝匝的塔松掩映着漫山遍野的青草,高大的松树用它青色的大伞拨开白云,覆盖着山坡,形成碧绿层叠着的碧绿景观;山谷中,无数小溪汇集在沟底欢快地流淌下来;紧急行军时没有看清的路,如今像一条随便放在山坡上的绳索,弯弯曲曲的就在脚下;青草坡上体高矫健的骏马、高大沉稳的骆驼、洁白的羊儿,有些安详地在吃草,有些到小溪里喝水,有些干脆卧在山坡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远处乌孙牧人白色的毡房,散落在绿草中,像是碧海上飘着几朵洁白的雪莲花。 路还在向下延伸,突然在一处峭壁向左拐时看不见了,只有路两边忙着做饭的士兵、吃草的骏马展现在眼前。此时,一匹快马驶来,小王子军须靡来到公主面前,翻身下马说道: “我给公主带来好吃的东西。” “我已经吃过饭了,还要吃什么好东西?”大概是同龄人的原因,接触后无隔阂的随便,使公主对他有一种亲近感。 “你尝一尝就知道了。”军须靡说着解开一个白布包,里面有七八个白色像鸡蛋一样的东西。身后站着的阿婵、阿菱等人都凑过来看。 “这是鸟蛋?”快嘴阿婵首先问道。 “不是!”军须靡答道。站在一旁的阿依苏也不说话。 “这是元宵了?”细君公主问道。因为她看到这种圆蛋非常白。 “不是!”军须靡答道。 “这是什么?”细君公主反问道。 “再猜一猜看!”军须靡眼里透着狡黠说道。 “阿依苏,你过来,看这是什么东西?”细君公主转脸向阿依苏说道。 “这是……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阿依苏没有说出来。虽然公主叫她说话,可是看到面前站着的小王子在给公主打哑谜,她不敢说。 “大胆的小王子,在这大山深处,你从哪里弄来的什么鸟蛋,敢来糊弄公主,还不从实说来!”忽然,心急欲知究竟的阿婵假意大声喝道。 “哦?这是奶疙瘩呀!”军须靡先是一怔,用手捏住圆蛋蛋指头一用劲,变成了两半。忽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阿婵愚弄,先是微笑一下,最后大笑起来。 “这是还没有晾干的酸奶疙瘩,吃吧,挺好吃的。”阿依苏顺手拿起一块放在了嘴里吃了起来。 “酸奶疙瘩?哎——阿依苏,你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细君公主也拿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细嚼起来。 “你个小妮子,也敢欺骗公主,跟你的主子一样也是一个坏东西。”阿婵上前从军须靡手中抢过马鞭,就要抽打阿依苏,阿依苏笑着一会儿围着军须靡的身体转圈,一会儿围着公主的身体转圈,气得阿婵追也追不上。一阵奔跑后,生长在此处的阿依苏对于高山气候来说无所谓,此时的阿婵只有张着嘴喘气的份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别闹了,快吃奶疙瘩,真的挺好吃的。”公主感觉奶疙瘩到了嘴里,细腻中带着滑润,酸中含有甜味,黏中带绵,软中带粒,满口清爽的感觉。 “张开嘴,给……。”阿依苏又从军须靡手中取一块奶疙瘩,塞进坐在草地上阿婵的嘴里。 此时,阿菱慌忙从小王子军须靡手中接过白布包,跟着公主向拴马的地方走去。军须靡催马向前头去了。细君公主与军须靡两个人没有道别,似乎像老朋友一样用不着道别。 正打闹的几个人接到了张疆域特使前面传来的命令,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公主以男兵装束由张宝等人护驾随大队行走。公主的车辇用厚毡蒙顶由荷花和桃花乘坐,冒充公主前行。 聪明的张疆域特使听到张宝的汇报后,想出的这个办法,既遂了公主的意愿和不失皇家的礼仪,又让其他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细君公主乘马跟着队伍,顺着塔勒奇沟迤逦而下,眼前一片峡谷风光,青山重叠、松涛激荡、野果飘香。一条蜿蜒起伏的道路,顺着深沟中的激流并肩而下,向山外的伊犁河谷奔去。 她催马下了路,跃过溪水,走进秋季的野果林里,山坡上的树林中,黄澄澄的苹果挂在枝间,一阵阵浓烈的带有酒味的果香,随着金风袅袅而来。地上堆积满了足有半尺厚的腐果。细君公主她们在一片惊叹和惋惜中,顺手摘下野苹果尝了一口,软绵奇甜,口味极佳。 在山谷中行进,糟了!前面道路断绝,只见一峭壁横在不远处,前面行走的人马不见了。转过峭壁,眼前山青水秀又一村,路边的山坡上由于水分充足,野花争奇斗艳,泉声如琴。过了小木桥,头顶上突然响起了几声呱呱的鸟叫,抬头一看,是两只白颈山雀站在枝头鸣叫致意。远处,一条瀑布如练从一块岩石飞流泻下,跌宕迸溅,雾气飞扬。细君公主感觉到一股水汽带着清新凉爽轻湿面颊,一种惬意油然而生。走近了,看到瀑布落点水坑旁,几块较大的岩石上摆满了各样祭祀物品,说明这条水练是受人虔敬的。 山坡羊肠小道上,一位乌孙姑娘骑着马儿与队伍并行,头上红色的纱巾在风的撩拨下如蝴蝶翻飞。一曲歌声,悠悠扬扬在山谷里飘荡……。 美丽的牧羊姑娘 你的脸蛋像山顶的红云 你的眼睛像的赛里木湖一样明亮 你的身姿像端庄的塔松 你的歌声像山雀婉转悠扬 美丽的牧羊姑娘 你的红裙是早晨的霞光 那依恋群峰的白云 是你驱赶着的牛羊 那急湍奔流的瀑布 是你骑着白驹在绿草上飞翔 美丽的牧羊姑娘 你的歌声像溪水欢唱 那漫山绚丽的花儿, 盛开着你未来的希望 你热爱塔勒奇沟 因为这是你成长的家乡 “这是什么歌?多么好听啊!”行走着的细君公主问身边的阿依苏。 “这首歌曲叫牧羊姑娘,唱的还是塔勒奇的姑娘”阿依苏答道。 “这里的姑娘都会唱歌?”细君公主又问道。 “是的,在乌孙这个地方,有草的地方就有歌声。”阿依苏骄傲地说道。 骑马行走着的细君公主目视前方沉思着,眼前的美景使她想起了许多。家乡的美景小巧玲珑,加上文人墨客泼彩弄画,低吟高诵,滋生出了许多感慨;眼前草原的美景大气粗狂,不用雕琢出于自然,经姑娘小伙低唱高吼,衍生出了许多赞叹。西北的大草原啊!你以自身的存在,以自己的浩瀚寥廓,以自身无羁张扬横亘在大山身旁。如果不是下嫁乌孙,怎能有此眼福揽目受用。 细君公主思想中,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半个时辰后,军须靡派人来报,说是巫师发现路边一块巨石上有咒语“来一兔,死千户”,通过占卦知道了“汉朝一女不吉”的诅咒。于是,命军士四处寻找,在河流边上发现一匹骒马四蹄捆绑,施咒语后埋在队伍经过的地方。经过巫师解咒,队伍才继续前进。 此时,前进中的军须靡一股怒气,心想此事必定是匈奴奸细所为,本地的乌孙人绝不会干出这种下流的事情。他想知道匈奴为什么想要害死细君公主,到底是与汉朝有仇,还是与乌孙寻仇。他决定把此事不派人报告给大昆莫,等自己回去后再向爷爷详细汇报。 忽然右边的大山越来越靠近路边了,高高耸立的壁石靠近了马头和人的身体,突出的峭壁上长满了松树,有些松树的根从树的底部越过石块插进了石缝里。有些松树由于山坡的阻挡,树枝只能向路的上空生长。左边的悬崖深不见底,只有山风劲吹,飒飒作响。真可谓是: 松枝长当空,足下刮山风。 伸手抓飞鸟,峭壁衣袖蹭。 队伍继续在左山右渊的山路上行走着,细君公主看到,生长在草原上的阿依苏她们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那种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着实让人佩服。可是,自己心里却咚咚地打鼓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途径这样的路况,心中充满着惧怕和艰辛。她想,看来生命的历程要在历程的实践中得到磨练了。在这西行的路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千奇百怪的现象都会出现。经历了多少次让人心惊肉跳的场面和事情,连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一次经历就是一次历练,就这样面对困难,面对逆境,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凤凰涅槃,在浴火重生中得到升华,似乎只要这样才能体会到生命的价值与伟大。 “看,小松鼠!”队伍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一些人仰脸向上看去,一只小松鼠在头顶的松枝上跳来跳去,长长的、毛绒绒的尾巴拖在身后,一会儿坐在那里捧着松果啃咬,不时地丢下一些果壳提示着路下的行人“我在你的上头”。一会儿歪着头看一眼身下的行人,毫无畏惧友善地把高于它的人类当成了朋友。 忽然,松鼠爪中的一片果壳落在了一名士兵头上,这名士兵从背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准备射击,被细君公主制止了。 一路行走,一路风景,一路秋风,一路歌声。细君公主看到远处山头白雪皑皑,还是冬天,可是山腰已是高草已黄,果满枝头,金秋的季节特别明显了。山脚下,草密如毡,牛羊遍地,盛夏的青绿未减。可是谷底的溪水边,仍然是草嫩花艳,蝶飞蜂舞,似乎盎然的春天刚刚到来。 雪线处,隐隐约约看到一群鹿从森林边际出来,张望着、跳跃着向山下走来。大概这一个生活群体,是寻觅秋后还残留的青草?还是在秋阳下饱食后的散步?从它们那健壮高大身躯来看,生活在丰盛的野果沟是无忧无虑的。 细君公主忽然想起,这条美丽的塔勒奇沟中有水、有草、有花、有松倒也罢了。哪来这么多的果树?于是,她转脸向阿依苏问道: “阿依苏,你说,这野果沟哪来这么多的果子?” “野果沟的果子……哪来这么多?”阿依苏被公主突然一问竟然无从答起。 “是的,这野果沟的果子从哪里来的?”快嘴阿婵代替公主问道。 “听老人说,很早以前有一只美丽的大鸟住在这里……。”阿依苏刚开口说话。 “什么大鸟?是凤凰吗?”快嘴阿婵急切地问道。 “凤凰,什么凤凰?”阿依苏反问道。 “凤凰,就是鸟中最大最美丽鸟儿,是百鸟之王。”阿婵说道。 “就是凤凰吧!这只凤凰每天在塔勒奇沟飞来飞去,因为它是百鸟之王,许多鸟儿都从千里之外给它送来水果。果肉吃完了,果实就留在了山坡上,经过雨水的浸润,就发芽长成大树了。不断繁衍滋生,就形成了漫山遍野果树。”阿依苏兴奋地说着。 “阿依苏,不对呀,这里的果树可是一条沟一个品种啊!”阿菱插话道。 “是啊!有一天一位神仙经过上空,看到漫山遍野果子掺杂的生长着,于是,他下令先让山沟里的树分类集中在白桦沟、榆树沟……。又让一种果子迁移到一条沟,于是又有了苹果沟,杏子沟、李子沟……。”阿依苏继续对公主说道。 “阿依苏,还是不对呀!你看苹果沟里怎么还有杏树?”阿婵紧逼着问道。 “那是……”阿依苏刚说出口。 “那是什么?”阿婵问道。 “那些都是像你一样不听话的树,经常乱跑,结果生长错地方了。哈哈……”阿依苏说完大笑起来。 “你……你个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阿婵举起马鞭催马想抽阿依苏。 “哈哈……。”阿依苏催马如飞向前跑去。阿婵象征性地追赶了一段路,自知骑马不是阿依苏的对手,也就哈哈……的笑两声放慢了速度。 此时,队伍中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就连走在前面张青儿不知何事,回身观看了一会儿,当得知事情的原委后,笑着催马追赶张疆域去了。 翻山不厌马蹄稀,下谷无奈如箭飞。 面前豁然心境亮,才知身后群山微。 山头越来越低了,山沟越来越宽了,天空的视野慢慢地开阔了,伊犁河谷的平原展现在眼前,群山和惊魂都消失在身后了。虽然是仲秋季节,伊犁河谷的气候依然湿润柔顺,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遍地的青草簇拥着片片的丛林,林木的掩映处,群居的牧民和零星的毡房显示着西域特色。一处处土打墙低矮的房屋,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冬暖夏凉地蜗居生活,成为当地人定居的习惯。毡房以锥尖朝天根植在草原上,避风雨、挡日月,成为夜晚睡觉,白天进餐场所,随时可以搭建,随时可以拆除,游牧时方便携带,这种智慧的体现是游牧民族之外的人难以想到的。 伊犁河流域的草原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领地。前几天在这片领地上发生了一件使别克阿尔斯不愉快的事情。因为在他所辖的草原上。有一段路是长安通往地中海商贾经常行走的北道,虽然这一条道路远一点,有大量的水源和青草作保障,加上北道大风少,过往的人畜都能得到充足的供应,无形中商队来往不断。以往,经过的商队分别都留下些物品与金钱,作为供奉以求平安走过此地。 可是,就在前几天,一名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手下的千人长竟然醉酒后下令把一队商人三十驮物品全部扣留,并用马鞭痛打了力争分辨的汉人。几名汉人被逼无奈骑马报告给了大昆莫猎骄靡,猎骄靡派骑君给他送来羊皮书信一封,信中写明在汉家公主到来之时,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严惩不赦。于是,此事成为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烦心之事。 别克阿尔斯不想把事情扩大,可是不惩罚千人长说不过去,大昆莫那里不好交差;杀掉千人长这名骁勇的战将,汉人那里好交代了,但是又觉得可惜,另外也不好向他的家人说话,正处在两难的境地,他想到细君公主要路过他的领地。如果当着细君公主的面由汉朝官员来审理这个案件,说明由于初犯或许能躲过杀头之罪。所以,别克阿尔斯匆匆派人联系小王子军须靡,问清楚今晚大队人马何处安营下寨后,就提前来到伊犁河畔的图开沙漠边沿,杀牛宰羊,准备足粮秣,在此恭候了。 因为今晚张疆域带领的皇家送亲队伍的宿营地,是伊犁河畔干燥的图开沙漠边沿。 当张疆域带领人马护送着细君公主到达宿营地的时候,别克阿尔斯就急忙上前拜见了特使张疆域。并一再说明今日是专门为接待特使而来,已经准备好了给养,让特使放心休息,喂马添料的事情由当地牧民干就行了。后来,适时提出要拜见细君公主,献上伊犁河流域牧民的敬仰之情,得到了张疆域的同意。 夕阳时。风完全静止了,草原也慢慢地平静下来,树叶在晚霞中染成通红。天际的沉寂笼罩着整个空间,在大自然的交合中,一切都静默了;这时候,沙漠在天空下袒露出她光润起伏的胸腹,等候那火一般热烈的情郎投入到它的怀中。太阳被爱情的欲望燃烧着,急忙扑下身去,终于他们拥抱在一起,颤抖着、激荡着隐到了无人能看到的地平线以下。 刚吃完饭的细君公主马上召见了别克阿尔斯。 “乌孙伊犁王叩见汉家公主!”别克阿尔斯进了毡房就躬身施礼。 “伊犁王免礼!”细君公主说话间望去,看到别克阿尔斯身后还跪着一名双手被绑的乌孙人跟在后面,不知何故! “我们伊犁人祝愿公主千岁、千千岁!”口甜的别克阿尔斯声音响亮地说道。 “你守卫伊犁草原很辛苦,不必有这多的繁琐礼节,好好休息去吧!”坐在软椅上的细君公主看着他说道。 “公主带领人马路径敝王的辖区,是伊犁人的幸福和光荣,理应服侍公主。公主有何吩咐,尽管言明,小王当尽力照办。”别克阿尔斯抬起头来看清了公主的美丽面容,惊骇中想到,怪不得细君公主人未到,草原上的人就把“柯木孜公主”的美貌传神了。 “你就不必客气了,从今以后你我都是一家人了,忠于职守是对我最好的接待。”细君公主意思是想说防备好匈奴是你最大的工作。 “启禀公主,小王有一事相求……只是……。”别克阿尔斯欲言又止。 “将军有何事,快快讲来。”细君公主说道。 “前天有一队汉朝商人途径伊犁河,被我的部下酒醉后扣押了物资。在奉还商品后,将此人斩首,既严明军纪,又惩治后人。恰逢公主途经此处,不知此处置妥否?”聪明的别克阿尔斯当着众人的面向公主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细君公主这才清楚了被反绑人的原因。 “这件事是你管辖份内的事情,伊犁王何来请示公主?”站在一旁的阿婵快嘴接过说道。 “请示公主的意思牵涉到汉人,又加上公主路过此地,如不请示,我们的大昆莫是要怪罪的。”别克阿尔斯此话虽然牵强,但是也能说得过去。 “礼节拜见,无可挑剔;刑法治军,以本地法律定罪,自己解决去吧!”阿婵提高了声音说道。 “商队的物品损坏了吗?”细君公主急忙接过话题,怕事情弄僵了不好办。 “未曾损坏。”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答道。 “此人知错了吗?”细君公主又问道。 “已经知错。”别克阿尔斯答道。 “那就原物奉还,让汉商起程吧!”细君公主说道。 “来人,把千人长推出去斩了。”张疆域高声说道。 “将军且慢,此人既然知错了,就饶他一死吧!”细君公主说道。 “公主饶你一死,命可以留,但是罪不能不罚。来人,拖下去,抽五十鞭。”别克阿尔斯又喊道。 “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我看今后就让他将功补过吧!”细君公主说道。 “公主不杀不罚你,还不跪拜谢恩!”别克阿尔斯厉声说道。 “末将谢柯木孜公主不杀之恩,今后当以命相报。”千人长跪下喊道。 “谢柯木孜公主,今后当以命相报!”霎时间,毡房外呼啦啦跪倒一片士兵。 伊犁王别克阿尔斯退出公主的毡房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通过接触细君公主他先是惊骇汉家公主竟然是如此美丽,就连身边的服侍人员不但美丽而且思维敏捷。再就是自己想出此办法解决了大问题,可以向大昆莫回报事情处理的结果了。保住一员猛将就是一份战斗力,有战斗力就是强大的象征。 此时,他忽然想到该去准备明天的粮草了。争取明天留住公主一天,让她好好欣赏伊犁河的风光。替大昆莫招待远方的客人,也是让公主与她的下人认识我伊犁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今后有事情可以帮自己说话。留住细君公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因为他看到公主身边的女孩个个貌若天仙,假如哪一天向公主求个情,说不定可以讨得一位漂亮的夫人。 想到此,伊犁王别克阿尔斯吹着口哨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伊犁,泛指天山西部的伊犁河流域以及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广大区域,在这辽阔的区域,平原开阔,丘陵起伏,河流纵横,湖泊如珠,牧道交叉,碧草相连,毡房林立,牛羊遍地,是天然的牧场。被当地人成为塞外天堂和人间仙境。 早早醒来的细君公主异常高兴,她已经接到张疆域的通知,由于伊犁王盛情相留,今日在此处休息一天,观赏伊犁河的风光。 早饭后,张疆域开始安排细君公主游玩时的警卫工作,原则上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的人马在外围警卫,张宝、军须靡、阿尔苏等带领人贴身跟随。因为这些都是年轻人,又在伊犁王的辖区,张疆域自然不愿跟随,就随便他们疯去,自己落得个清闲。安排完毕,他和两名御医,带上库孜别克、伊勒巴依,在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的带领下,找一处毡房吃羊羔肉喝马奶酒去了。 细君公主此时一头青丝高挽,玉箍紧束,细嫩的项颈显露,一身红装,身披黄色长麾,脚蹬白色里皮长靴骑坐在通体白色的骏马上,俨然象一位仙女从天上刚刚降临人间,后面远远地跟着一队随从。 公主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眼前一派美景呈现。看秋阳红艳高远,长天湛蓝如洗,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的赭黄沙丘犹如大海汹涌的波涛,波澜壮阔地向着遥远的地平线一泻千里。置身这天高地远一览无余的境况,她的心胸仿佛随着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忘却了凡俗间的一切喜怒郁积,心胸被涤荡得空明而坦敞。当生命置于故乡的千里之外,还用得着考虑什么荣辱得失与爱情的灿烂? 有谁知道啊!像眼前这样无水、无草、无生命的死亡之海,当沙浪铺天盖地席卷来时,毁灭了多少繁华喧闹、壮志豪情?这茫茫黄沙下掩埋了多少成败、尊卑、贫富与丑美?面对浩瀚与辽阔,面对空寂与死亡,她直觉地感受到了天地之间大自然中,自己真的像沙粒一般。是多么的渺小微不足道。 于是她勒马左转,把黄沙甩到了身后,向着伊犁河方向走去。眼前,秋季成熟的草原情窦初开,情不自禁地向蓝天敞开自己丰满的胸怀,将自己满腔火热的爱情洒向白云。为了遮羞,还羞羞答答地为自己裸露的香胸蒙上了一层浅白色的雾纱。小草在雾纱中静立等待,牛羊和骏马在雾纱中时隐时现地亲吻着小草。一派祥和温馨,幸福缠绵在草原上展示得淋漓尽致。河面上的雾气渐渐向四周翻滚扩散,浓雾飘飘欲醉,摇摇摆摆像一只画笔随心所欲,在富有灵气的山川上描来画去、信手涂鸦,把温暖、朦胧,梦一般的意境留给了草原、流水,还有那高高低低的树林和灌木丛。 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让人如此陶醉的伊犁河谷的容貌了。 上游的特克斯河、巩乃斯河、喀什河,三条河流穿过千年时光,犁开地表结构。穿过弯弯曲曲的谷,绕过层层叠叠的山,钻过密密麻麻的树,把地壳雕刻得有些地方宽若虚谷,有些地方窄如一线。蜿蜒起伏淌过郁郁葱葱的草地,使有的地方飞流直下,有的地方舒缓平坦。曲折回转缠着山腰,使有的地方峥嵘可怖,有的地方奇形怪状……尤为称奇的是,三条河流犹如三兄弟,在三面环山喇叭口向西特殊的地貌形态和自然魔力引诱下,使伊犁河带着美丽百态地风貌,终于在雅玛图宽阔处握手小憩后,一路并肩西行,嬉戏时踩宽了河床,忽而一片沼泽,忽而一片湿地,尽管是仲秋的季节,依然水量充沛,充满朝气和生机,携带自己水汪汪的儿女,慢慢悠悠,潇潇洒洒,蜿蜒西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巴尔喀什湖。 远处,云和雾气扑朔迷离,使一切都变得如梦如烟;岭与云仰俯接吻,轻雾像一方哈萨克族姑娘的纱巾,轻轻地遮住了山峦和大地真实的面目,远远望去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它们的羞涩和忘情。山谷生雾,轻雾遮山,雾在山腰中飘飘悠悠、轻轻袅袅地游逸;山在轻雾中深深浅浅、虚虚实实地隐现,令人产生似醉似醒、如痴如醉的幻觉。 跟在后面的军须靡等人从雾中渐渐地跟了上来,细君公主看到他没有言语,只是咧嘴笑了一下。公主的这一笑,拉近了她与他亲近的关系。在彪悍威严的军须靡心中,她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就连他本人也很难说清楚。他把她看作冰峰上的一朵雪莲花加以保护。他看到了她的冰清玉洁,凝望她的时候,像盘旋在天空的雄鹰发现猎物一样眼睛不忍离去;有时把她当成夏季山峰上的白雪,炎热的夏季仰望敬畏,有时将她看成是沙漠中艰难困苦的旅行者,错引了方向还一如既往;有时把她当成生活中心灵的驿站,像一位骑手日落期间望见了帐篷顶上袅袅的炊烟,又精神百倍……。不动声色的军须靡,以诚实与无畏、思念和怜爱,从心理上悄悄地迎合着细君公主的绮丽幻想,包括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千百种愿望。 微风生起了,悠悠的云雾露出了孔豁,云雾弥合的幕帐渐渐裂开,露出了若即若离云与峰缠绵的景象,一束金光从东方穿过清新透明的空宇摇曳生姿,魔幻般的由黄渐白,变换着色彩慢慢地荡漾开去,给远处的云彩镶上了金边。蕴含着的五彩、斑斓、厚实,给已经升起的太阳铺设了一个多彩的轨迹。 在军须靡的带领下,他们一群人骑马登上了一处山丘,看到了伊犁河,也就从心理上接近了伊犁河。滚滚的河水从东方一路走来,钻进面前宽弯处的树林苇丛中休息了一会儿,又滚滚地流向西方。两岸次生林和乔木护满河床,沼泽内青草疙瘩漂浮,菖蒲与芦苇连成的青荡,成为鸟儿们进出的天地,它们自由地忽而高飞,忽而隐没青绿之中,近处的啾鸣与远处的羊咩,高空的燕叫和地上的马嘶,组成了草原上的天籁之音。不知是景致醉了人,还是人醉在了景致中? 一阵浑厚的歌声从将要散尽的雾中飘来,弥补了美景中的缺失。 伊犁河,故乡的河! 你用甘甜的乳液,抚育了牛羊,抚育了骏马,也抚育了我。 我骑着骏马,走在你身旁,唱着牧歌,心中充满了欢乐。 你日日夜夜,滔滔不绝,奔流不息,永远是我心中的歌。 伊犁河,心中的河! 你那美丽的身影,倾倒了森林,倾倒了群山,也倾倒了我。 我怀抱美酒,醉卧在河边,拨动琴弦,歌唱平安的生活。 你年年岁岁,一路欢笑,一路歌声,伴我走到天涯海角。 如果说伊犁河的美景激发了细君公主的兴致,那么歌声给兴致插上了翅膀。随着她说出“好优美的歌啊!”的话语,像一句起跑的口令一样,她胯下的白雪一下子冲了出去。随即军须靡、阿依苏、阿婵等人也风一般的追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一章1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掠过绿色的大草原,遇秋先零的柳叶在伊犁河畔如雪飘落,沧浪般的萧瑟给起伏着的树林带去了不详的信号,夏天葳蕤的生机,随着季节唱出的节奏,演绎成了一片生命的辉煌。匍匐倒地的青草披上了淡淡的黄纱,把根深深地留在黑土地里,准备好了在最后一场秋雨之后,告别热烈依恋的土地,把生命的归依化为天地的沉寂。 赶着羊群的牧人,迎着萧萧的长风,手持闪亮的牧鞭,催动着骏马,不停的在草原上奔跑。一群南归的雁阵,涉入广袤的草原,掠过阳光的岿顶,剪断忙碌的身影,把草原秋天的气息装点成肃穆的苍穹。在天山深处的冬窝子里,牧民们已经把越冬的土屋和畜圈修缮,饲草已经备足,等到沉寂的天山与草原一起,开始休眠在冰天雪地的银光里的时候,他们才会在悠长悠长的牧道上,赶着羊群、马群、牛群,一字排成迁徙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天山深处躲避寒冷的冬季。 第二天,皇家的送亲队伍又出发了,细君公主依然骑马前行,因为她早就决定自己骑马,把辇车让出来给受箭伤的菊花和另一名宫女坐。虽然出发前菊花几次说伤口已经不疼了,但是拗不过公主严厉的言语,只好乖乖地听从安排,继续享受“公主”的待遇了。 前进的路上,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极目远眺,蓝天下一片金黄。夏日里那些争相斗艳的蝴蝶,此时也妖艳尽敛,像一位半老的徐娘,虽然残留着一些颜色,不得不无奈地融入到金黄色的队列里。微风催促着白云在蓝天上划过,地上的羊群在草丛中蠕动,个个膘肥体壮,晃动着滚圆的屁股,悠然自得地在绿草丛中散步。成群的骏马,一匹匹毛色鲜亮,神采飞扬地奔驰在黄毡绿毯之上。吃饱母乳的羔羊,在草地上或蹦耍跳跃,或成群地相互追逐嬉戏着……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挲挲作响,知秋的劲草随着风的节奏摇曳着腰肢,好像在为金色的秋天舞蹈歌唱。夏日里那些红的、白的、粉的、紫的、蓝的……争奇斗艳的各色花瓣,虽然凋落也忘不了随着微风的召唤而翩翩起舞,将金秋最后一次妆点成五彩斑斓。蜿蜒的小溪,在宽阔草原的深处,像是和你捉迷藏,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或隐入草丛,或仰面暴露,在阳光的照耀下,明快清澈,诱惑着路人俯下身子用手捧起与之亲吻。品尝赐予的甘甜凛冽、清爽惬意。 队伍正在行进中,忽然一位姑娘骑着一匹快马在众人的追赶下,从右边直奔细君公主而来,来不急阻挡的张宝无奈地让过姑娘,带领几十名军士提枪握刀,把后面追赶的人挡在了一箭地之外。 姑娘见到公主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道:“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大胆的丫头,何事惊慌,敢冲撞公主的大驾!”惊慌的细君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催马挡在前面的阿依苏大声地说道。 “公主救我!公主救我!”冲过来的小丫头(小姑娘)跳下马来从阿依苏等人组成的人墙缝隙中冲过来趴在了公主的马前。 “姑娘请起!有话慢慢地说来。”细君公主说着话翻身下马。此时,军须靡骑着“草上飞”带领卫队旋风般地过来了,一边催马一边喊道: “出了什么事情?阿依苏怎么回事?” “公主救我,他们要踏死我。”小丫头说着话用手一指被张宝挡在外面的一帮骑马人。 “因为何事,他们要踏死你?”细君公主上前拉住小丫头的手问道。此时军须靡已经提刀走到公主面前。张疆域、别克阿尔斯、伊勒巴依等人也迅速地赶了过来。 “在公主面前慢慢地说……不用怕……。”阿依苏走到小丫头面前轻轻地说道。 “我叫艾赛木汗,是生长在伊犁草原上一名女孩,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从小生长在一起的艾尔肯相爱了。他们说我俩的相爱不合法,要用草原上的规矩踏死我。求公主救我一命!”艾赛木汗一面哭一面对公主说着。 “哦,原来是这样!”站在一旁的军须靡突然插话道。 “嗯……。”艾赛木汗看到军须靡战战兢兢地应道。 “你知道草原‘天隔七代,地隔七水’的婚姻标准吗?”军须靡严厉地问道。 “我知道,就是同一部落的人联姻要相隔七代,还要相隔七条河才能通婚。”艾赛木汗答道。 “那你和艾尔肯两人相隔几代?”军须靡问道。 “相隔七代。”艾赛木汗答道。 “你们两家相隔几条河?”军须靡又问道。 “相隔……相隔五条河。”艾赛木汗嗫嚅道。 “报告公主,我们乌孙人为了保持种族旺盛,制定了‘天隔七代,地隔七水’的七代外婚姻制度。就是说在同一部落要相隔七代,联姻的人家要相隔七条河才能通婚。如果不符合这个标准,就属于近亲结婚,近亲结婚要受到惩罚。惩罚的方式是把犯罪的男女用毯子裹起来,用100只羊,一百头牛,100匹马,100峰骆驼从上面踩过去后,受罚者如果死了,就挖坑埋掉。如果人还活着的话,轰出部落,永远不准回来。”军须靡认真地对细君公主说道。 “他们两个人呢?”细君公主问道。 “他们两个人虽然相隔七代,但是两家毡房未隔七条河。所以……。”军须靡答道。 “所以什么?”细君公主声调突然严厉起来。因为她刚才听到要用牲畜踏死艾赛木汗,对于人的生命,尤其是对于女人的生命如此轻率菲薄,她的心中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所以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接着说道: “你作为草原上的小王子,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办法了吗?” “来人,请伊犁王前来!”军须靡听完公主的话后叫道。 “伊犁王别克阿尔斯见过公主,见过小王子。”别克阿尔斯恭敬地说道。 “伊犁王前辈,今日在你的草原上艾赛木汗冲撞了公主,我要把犯罪的两个人带走,回到赤谷城处理。”军须靡不容置疑地说道。 “谨请公主和小王子处置,我遵命就是了。”别克阿尔斯答道。 “阿依苏,你负责把艾赛木汗带回去,艾尔肯跟我回大营,到赤谷城以后再行处置。”军须靡严厉地说道。他感到这样处理最好。因为他理解了细君公主的用意是让他们活着。只有离开此地,他们才能活下来。 “公主还有何吩咐?”军须靡处置完事情以后又试探着公主的心情。 “小将军思路敏捷,遇事果断,处置迅速,将来……。”细君公主没有说下去,用满脸的微笑代替了后面的话语。 “谢公主褒奖。”军须靡听到细君公主的夸奖,不知因何原因,突然一阵心跳,下意识地咧嘴伸了一下舌头,用“鬼脸”掩盖了脸上的窘态。随即跨上“草上飞”追赶部队去了。 随着人群的散去,阿依苏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散去,她用眼睛看一看细君公主,又看一看艾赛木汗,心中一阵窃喜。她脸部的细微变化被机灵的阿婵捕捉到了,行走中她催马来到阿依苏的身旁悄悄地说道: “小妮子,你好大胆,竟敢欺骗公主?” “没有,没有啊!”阿依苏听到此话惊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此事要是传出去,公主面前倒好说话。要是被小王子军须靡知道了,一定会把自己用马拖死的。 “小妮子,你还不承认,我去告诉公主和小王子,让你有好果子吃。”阿婵假装生气地说道。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你饶了我吧!”聪明的阿依苏这一回彻底败给阿婵了。 “好姐姐给我保密,到赤谷城以后,我送给你一颗狼牙,还送给你一个巴郎子!”阿依苏笑着说道。 “好吧!到达赤谷城以后,你要是不送给我狼牙和巴郎子,我就到小王子那里告你一状,让他收拾你。”自鸣得意的阿婵笑着说道。 “我一定先送给你巴郎子,再送给你狼牙。”阿依苏也笑着说道。 “哎——,巴郎子是什么东西?”好奇的阿婵突然问道。 “现在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依苏故意地不说。 “告诉我,快说啊!”阿婵亟不可待地说道。 “巴郎子,巴郎子……就是……。”阿依苏故弄玄虚地说。 “就是什么快说!”阿婵催促道。 “巴郎子就是你们汉人说的漂亮的小伙子……哈哈……。”阿依苏伏在阿婵耳边说完,催马一溜烟地向前跑了。 阿依苏的笑话,把阿婵的鼻子都气歪了,可是又抓不住阿依苏,无奈中她脸面通红地看着阿依苏跑走了。在马上她可不是阿依苏的对手。只能气得在背后大声地喊道:“小妮子,你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伊犁河滚滚地向西流着,汉朝皇家送亲的队伍沿着伊犁河的北岸一直向西走着。队伍必须到达前面的伊犁村,才能渡河到南岸,直奔伊塞克湖边的赤谷城。这是他们的行进路线,也是前往乌孙首都最近、最好走的路线。 细君公主听人说,伊犁河水源充沛,气候温和,这片肥茂的草原是多民族的栖息之地。但是,由于牧业方面的利益,草原上经常发生战争。秦朝时期这片草原是塞人的优良牧场。秦末汉初时期,强大的大月支人赶走塞人,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着伊犁大草原给他们带来的丰裕和充足。 可是好景不长,乌孙民族年轻有为、彪悍善战的猎骄靡借助匈奴的军事力量,举起雪耻复仇的旗帜,带领族人象飓风般地袭击了这片草原,把生活在这里的大月支人赶出了伊犁河流域。自此,猎骄靡和他的庞大部落成了这片草原的主人,一些没有来得及迁走的塞人、大月支人也无奈地融入了这个骄傲的民族。 今天,自己千里迢迢就是来嫁给这位曾经喝过狼奶,曾经不可一世的英雄,曾经使大月支人闻风丧胆的胜利者的。猎骄靡什么样子呢?还有昔日的英气和风采吗?还有以往的有为和勇敢吗?不知道他那叱咤风云的气概与纵马草原的威风还有几何?不知道他那神话般的传说和族人颂扬的英雄故事还留存多少?他的孙子军须靡外在的形态有他的影子吗?不对,孙子的年轻和英气在他身上还有影子吗?谁来回答?苍天无语。 几天来,战争的阴云笼罩着乌孙的上空,战争的消息行走在毡房之间,连草原上的草和花都叙说着战争的预兆。 原来,生活在西部边境的大月支人,常常记恨被乌孙人驱赶的悲伤,回忆和留恋伊犁草原的丰茂与水足,虽然生活在咸海周围多年,还是企图旧梦重续,从乌孙人手里夺回草原。多年来,他们经常在边境挑起事端。有时出动小股兵力袭扰对方的边境,有时牧民结伙在一起强占边境的草原。久而久之边境冲突成了家常便饭,也成了乌孙一些阿吾勒(家族)、阿洛斯(基层组织)加强内部团结和报复大月支人的理由。 这一次战争的序曲,是居住在咸海北面锡尔河流域的一部分大月支人,在边境掳掠财物时遭到了乌孙人顽强地抵抗。抵抗中双方投入了兵力四千多人,乌孙一方就死亡二百多名士兵,殃及当地牧民一万多人。 这一带是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管辖的地域,他立即骑马来到了赤谷城大昆莫的大帐内,把大月支人骚扰边境的事情汇报给大昆莫猎骄靡。 “尊敬的的大昆莫,你的身体如山峰,你的精神如青松,你是草原上不落的太阳,我永远地祝福你!”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进门后躬身虔诚地祝福道。 “亲爱的阿克阿尔斯,我也祝愿你的部落兴旺,族人精神,你的家人健康。”大昆莫猎骄靡回应道。 “谢过大昆莫的祝愿,我将传达给我的族人和家人。”阿克阿尔斯再一次感谢道。 “亲爱的阿克阿尔斯,胡大(上天)告诉我,你今天来这里,有要紧的事情要说。”莫猎骄靡的眼睛似鹰隼,从对方的神色上看出了端倪。 “尊敬的大昆莫,近期大月支人屡屡犯我边境,前天被我痛击并驱逐出境。”阿克阿尔斯说明了此来的目的。 “近期是月亏之日,月支人怎么敢舞刀弄枪?”莫猎骄靡满腹疑虑地问道。因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多数都像匈奴人一样,月圆时才出兵打仗。 “确有此事,而且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多次了,都被我回击了,怕的是惊扰大昆莫。”阿克阿尔斯继续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的意见呢?”猎骄靡问道。 “我的意见是发动一次战争,给予他们沉重地打击,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边境的安宁,保证族人平静地生活。”阿克阿尔斯平和地说道。 “就是说要针对大月支人发动一次大的战争,才能使草原平静下来?”猎骄靡猜测着伊塞克王心里的想法,这是猎骄靡用人和处事之道。他要把对方脑袋里的想法全部掏出来,以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做出正确的判断。 “尊敬的大昆莫,我建议用国家一部分兵力和我部落的兵力,联合完成这一次对大月支人的打击,你看如何?”阿克阿尔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一仗放在汉朝的公主到来以后再实施,你会同意吗?”猎骄靡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猎骄靡想,要是在二十年前听到这个消息,我将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带领人马杀向边境,一鼓作气把大月支人赶进里海。如今……如今不但身体不行了,而且大汉的公主快要到来了,自己不能在战场上迎接新娘吧! “当然可以,但是……不过……。”阿克阿尔斯欲言又止。 “亲爱的伊塞克王,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猎骄靡又问道。 “尊敬的大昆莫,这一仗放在汉朝公主来后再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的族人要延长痛苦,我们的牛羊要减少数量,我们的毡房火光不会熄灭,我们的草原正在减少……。”阿克阿尔斯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仗近期非打不可了,但愿胡大能告诉我,是打还是不打?是早打还是晚打?”猎骄靡婉转地说道。 “乌孙人的大昆莫,这一仗打与不打,早打与晚打,都由你来决定,我听从大昆莫的。”阿克阿尔斯委婉地说道。 “你的兵力还是像前几年一样强壮,士兵还是像前几年一样英勇吗?”大昆莫从内心里是不想现在解决乌孙与月支人的草原争议,他想安心地接待汉家公主,给汉朝来的官员营造一个平安祥和的气氛。但是,他又不想自己说出这个答案。 “这几年由于大昆莫照耀草原,草原上一片平安祥和,没有大的战争,军队战斗力不知如何。如果,近期与大月支人开战,既可检验军队的实力,又可以在实战中锻炼士兵。”阿克阿尔斯兴奋地说着。 “我的伊塞克王,这一仗你有把握一定能打赢吗?”猎骄靡向阿克阿尔斯提出了实质性的问题。 “尊敬的大昆莫,我需要国家兵力的支持。”阿克阿尔斯说道。 “有国家兵力的支持,你有把握能打赢吗?” 猎骄靡进一步追问。 “哦——。”阿克阿尔斯似乎意识到什么,没有正面回答。 “我的伊塞克王,你还没有回答我!”猎骄靡亲切地说道。 “我听大昆莫的!”阿克阿尔斯答道。 “我的伊塞克王,根据目前的现状,我们乌孙国多年没有战争,草原上一片祥和安宁,这是好的一面。但是,我们的军队已经不像当年骁勇善战,从祁连山南麓直指准格尔盆地,翻越峡谷直下伊犁草原,纵横驰骋天山南北,饮马贝加尔湖畔。现在我们的军队懒惰了,战斗力下降了,当年的战争练就了雄狮,如今的平安懒惰了军士。若是贸然出战,胜则皆大欢喜,败则失去草原,失去国家。到了那个时候,你我怎么向广大的乌孙人交代?”猎骄靡耐着性子叙说着。他知道做通伊塞克王的思想工作至关重要,因为他离赤谷城最近,是国家的柱梁,是皇宫安全的屏障,是未来保卫皇权的委托者。 “大昆莫的心境像伊塞克湖水一样清明,我愿意听从您的一切安排。”阿克阿尔斯诚心地说道。 “阿克阿尔斯,我们发动的战争不能失败,假如打了败仗,被月支人赶出了伊犁草原,何处是我们族人的安身之地?我们再去进攻匈奴,从他们手中夺取生活资源吗?我们再翻过天山回到祁连山,重新占领故乡的草原吗?这些都不可能。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一个民族把草原让给我们。所以,我们不能失败,要从长计议。”猎骄靡还是耐心地说着。 “我听从大昆莫的。”阿克阿尔斯信服地说道。 “阿克阿尔斯,假如我们提前把军队调度停当,提前把士兵训练月余,提前准备好器械粮秣……,我们胜算的把握就会大一些。”猎骄靡继续说道。 “哦——。” “我们还可以采取另一种办法,比如说像汉朝一样送一些宝物或……”猎骄靡说话间突然停了下来,他认为已经不言自明了。 “是的……是的……还有另一种办法。”阿克阿尔斯似乎突然感悟,佩服得不住地点头。 “大昆莫在吗?我要见大昆莫!”猎骄靡听出大帐外大禄的声音。对于二儿子的到来,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反感的迹象。 “参见大昆莫,祝愿大昆莫精神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旺盛火热,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身体像天山一样健壮……。”进帐门后的大禄萨姆勒克手捂左胸躬身施礼道。 “我的大禄,谢谢你的祝愿,你的家人可否健康,马牛可否兴旺?一旁坐下吧!”猎骄靡处事不惊、不动声色地问道。 “感谢大昆莫的惦记。”萨姆勒克又躬身施礼道。接着他后退几步,向阿克阿尔斯点头致意后,坐在右边的位置上。此时,阿克阿尔斯看到萨姆勒克进大帐竟然没有摘去腰刀,引起了他的警惕。他摆手招来一名自己的卫兵,附耳低语后卫兵出去了。 “我的孩子,今天进帐如此匆忙,有何事汇报?”猎骄靡两眼直视地问道。 “尊敬的大昆莫,我不曾匆忙,有件事情想汇报给……。”萨姆勒克辩解道。 “你不曾匆忙,作为大禄为何佩戴腰刀进大帐?”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严厉地问道。 “哦——!”萨姆勒克急忙站起来,阿克阿尔斯也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只见萨姆勒克快步向帐外走去,他看到帐外已经布满了阿克阿尔斯的兵士。他想,难以饶恕的鲁莽,给自己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如果今天真是有什么不敬之处,会被阿克阿尔斯的兵士乱刀砍死。于是,迅速地解下腰刀放在帐外的刀架上,转身第二次进了大帐。向大昆莫请罪道: “孩儿就是匆忙,违反天规,请大昆莫饶过孩儿,赐给孩儿在草原上生命的权利。”聪明的萨姆勒克之所以自称孩儿,无非是想用父子亲情打动猎骄靡。他知道带刀进帐可是死罪啊! 沉默,长久的沉默……猎骄靡没有说话,阿克阿尔斯没有说话,萨姆勒克因为他们两个人没有说话再也不敢多言。 “你今天进大帐,有何事汇报?”过了好长时间大昆莫猎骄靡才开口问道。对于这件事情猎骄靡既没有表态,也没有处理,而是转入了另一个话题,这是破了乌孙的惯例。猎骄靡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我……我想汇报的是近期以来,贝加尔湖以西,对,就是在以塞克王的地域内经常发生边界骚扰事件,不知大昆莫知道与否?”萨姆勒克声音不大地说道。显然与刚进门时盛气凌人的态度相反,但是,还是明确地提出事件发生在伊塞克王的地盘上。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猎骄靡平静地说道。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看来这就是他作为多年统治者养成的遇事不惊。 “还有,还有族人中传言……。”萨姆勒克欲言又止。 “传言什么?”猎骄靡追问道。 “族人中传言,乌孙草原以往平静和谐,牛羊肥壮,自从来了匈奴公主,边境小规模的抢掠接连不断。若是汉朝公主到来之后,说不定会狼烟四起,大的战争接连不断。”萨姆勒克又说道。 “哪里的族人有这样的传言,我怎么不知道?”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突然问道。 “这样的言语赤谷城周围的人都在相传,你区域中的人有的也在传播,不信你回去调查一下。”萨姆勒克看了阿克阿尔斯一眼说道。 “还有什么传言一并说来。”猎骄靡追问道。 “还有……说汉朝公主到来后,必定祸及大昆莫。”萨姆勒克继续说道。 “你的意见应该怎样应对这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传言……?”猎骄靡问道。 “尊敬的大昆莫,怎么能说这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传言呢?这是巫师询问天神的结果。”萨姆勒克肯定地说道。 “你说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情才有最好的结果?”猎骄靡还是不紧不慢地问道。 “先杀掉匈奴公主,平息百姓的议论传言,稳定边境;等到汉朝公主到来以后再杀掉她,杜绝大的战争发生。”萨姆勒克向大昆莫献计道。 “如果匈奴得知无辜杀了他们的公主,前来兴师问罪当如何处置?如果汉朝得知他们的公主已死,发大兵前来进攻乌孙,我们当如何防御?”猎骄靡两眼盯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你就迫使她们离开大昆莫的身边,嫁给下级王爷,以免引起大祸,祸及大昆莫。”萨姆勒克答道。 “如果她们是祸害的根源,嫁给了王爷,不就等于把死亡给了王爷吗?”猎骄靡问道。 “那就把她们赏赐给儿子,我来严加看管,留她们一条生命,免得她们祸及他人。这样,无论是匈奴,还是汉朝,只要他们的公主在乌孙还活着,他们就没有出兵的理由。”萨姆勒克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因为他看到父亲已经寿高年迈,难以行男女私房之事。他认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就像草原上的一枝花朵,没有人欣赏采摘,浪费了盛开的花艳之期。他看到了父亲身边的匈奴女人漂亮无比,就动了夺取之心。 “我聪明的孩子,你想出的办法,不是不可以考虑,等我们商议以后再做决定吧!”猎骄靡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话语。 “谢过大昆莫的夸奖。”萨姆勒克不知深浅地说道。 “关于大月支人屡犯边境的事情,你们两个人都汇报了此事,情况基本清楚了。”猎骄靡说道。 “请大昆莫筹划安排。”阿克阿尔斯、萨姆勒克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的想法是,萨姆勒克你官居乌孙的大禄(官名),是国家的栋梁,如今乌孙草原有了困难,你应是第一个解困排难之人。三天后,带上你的兵马到贝加尔湖的伊犁河南岸驻扎,在当地筹集粮草,训练兵马,等一切停当以后,等我的命令再与月支人开战,胜利之后我当重赏你。”猎骄靡微笑着说道。他只说了重赏,没有说是赏女人、王位、还是金银财宝。这一句话给萨姆勒克留下了无穷的暇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一章2 三天后,萨姆勒克带领自己的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赤谷城,向贝加尔湖进发了。老谋深算的猎骄靡用他一生的统治智慧,不动神色地打发了年轻气盛、骄傲善战的儿子。他认为汉朝公主到来的时候,萨姆勒克留在京城不合适,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萨姆勒克看到哥哥加萨甘作为太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就产生了接替太子的想法,因为接替了太子就等于接替了皇位,有皇位就有统治草原的资格。所以,自从加萨甘病情加重以后,他事事处处以太子的身份自居,起码说他认为自己离接任接太子时间不远了。可是,猎骄靡并不看好萨姆勒克,因为萨姆勒克性格狂傲,张扬无羁,天生好战,杀戮太重,不适合做乌孙的统治者。 但是,猎骄靡选定的王位继承人太子加萨甘又疾病缠身,虽然经过当地巫师的治疗,匈奴医生、月支、尉犁的医生诊治抓药,均不见好转,并且病情日益加重,这件事成了大昆莫的一块心病。他盼望细君公主早日到来,除了想早日见到这位如花似玉的女人和加强与汉朝的联合以外,很大成分上盼望汉朝的御医早日到来,利用他们高明的医术,尽快地给太子医治,无论是尽快地好起来还是越来越严重,终归要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以便自己对于国家的人事安排早做打算。毕竟年龄不饶人啊!自己也已经快到归天的时候了。 现代人也许对猎骄靡当时的处理方式很不理解,可是如果穿越到两千多年前的那个时代,这位少数民族的部落头领,以他的雄才大略和博大胸襟,巧妙地化解危机的能力,难道不令你折服吗? 其实当他看到萨姆勒克带着腰刀走进大帐时,心中的不快促动着权利想发作起来,因为按照律条萨姆勒克的这种行动当斩不赦。可是,要求平安与身体年迈的现实又迫使他情绪平息下来,他要保持乌孙草原的安定团结。要用心,用计谋化解眼前的矛盾和危机,要用智慧解决生活中的困难和倾轧,要用聪明摆平各国的关系和族人的强弱。 他成功了,成功地转移了伊塞克王准备出兵进攻大月支的指向。成功地化解了萨克勒姆的非分之想,并且让他离开了京城去了遥远的贝加尔湖畔。成功地赢得了时间来处理汉朝公主到来的一切事宜,成功地延续了他一贯成功的信条。 此刻,正值日落时分,西边山头耀眼的金黄色晚霞,把整个草原渲染得璀璨夺目,伊塞克湖水也变成另外一面天空。湖面上按区域泛起了玫瑰色和金黄色的涟漪,只有野鸭天使般地四处荡漾游弋,在灿烂辉煌之中,透过闪烁明灭点点金黄色的光星,慢慢地游动时俯瞰着自己在湖水中不断颤抖的倒影。草原上羊群、牛群、马群……迈着满足与惬意的步子,朝着自己主人家的毡房走去。 大昆莫猎骄靡晚饭后走出大帐,朝近处大儿子加萨甘的毡房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除了卫队的人员,家庭中带着谁去看自己的儿子呢?是啊!他的母亲已经死去多年了。他被立为太子以后,为了争夺皇位的继承人,自己其他生儿子的夫人们在嫉妒中慢慢地疏远了加萨甘,在这一个大家庭中,以前热闹的气氛慢慢地冷清沉寂下来,似乎人人都为皇位而来。 猎骄靡想到了,带狐鹿姑去,对!就带她去。她还没有生子女,应该说她对皇位毫无兴趣……。猎骄靡携着狐鹿姑向太子的毡房走去。 刚到太子加萨甘毡房门口,只听一名卫兵喊道:“大昆莫携新人狐鹿姑到!” 猎骄靡进了毡房,看到加萨甘正在忙着穿戴衣服,虚弱的身体被人扶着在摇摆中没有倒下来。猎骄靡赶紧说道:“不要忙活了,我出来走一走,顺便到你的毡房内看一看。” “见过大昆莫!”加萨甘连同马兰花等他的三名夫人一起弓腰致意道。 “你们也坐吧!”猎骄靡和狐鹿姑坐下以后对着加萨甘等人说道。等侍女们端上奶茶后猎骄靡又问道:“你的身体现在如何?” “目前还是不见好转,每天晚上睡不好觉,并且噩梦连连。”加萨甘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气喘吁吁并连连咳嗽地答道。 “你毡房里的火烧得太旺,热量耗费汗液太多,所以你不能经风,这是我们草原人的大忌。”猎骄靡看着儿子的脸色说着。心里却想从脸色上看,儿子生命的迹象太轻,没有一点草原人体格壮实、肌肉发达的特征。 “是的,或许是的吧!明天我就叫人减一些柴火。”加萨甘轻轻地说道。 “喝奶、吃饭怎么样?”猎骄靡问道。 “每顿一碗奶、一块馕、少量奶皮子就够了。”加萨甘答道。 “不吃一些奶油与羊肉吗?”猎骄靡反问道。按照草原人饮食习惯,平时每顿是要吃酥油的,每天是要吃一顿肉食的。这样才能保持充足的体能。 “有时吃一点酥油,羊肉嘛!很少吃的……。”加萨甘答道。 “你要强吃一点,增加一点营养。”猎骄靡说话时想到,自己年轻时几乎每顿都吃肉,有时侯宰杀羊,还把滴着鲜血的羊肝和油脂趁热合在一起,塞进嘴里嚼着香甜不已。如今,他连胡大赐给的肉食都吃不成了,看来面见胡大的时候不远了。想到此,猎骄靡心中掠过一丝悲伤。 “好吧!明天我试着喝一点肉汤,吃一点肉食。”加萨甘应道。 “等几天吧!汉朝的御医到来后给你诊治一下,我想会好的!”猎骄靡带着希望说道。 “谢过大昆莫,谢大昆莫的牵挂。不过……。”加萨甘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猎骄靡望着太子说道。 “近期……月支人屡犯边境,抢掠我牛羊和……人员,霸占草场与河流,应该……应该对他们采取措施才对。”加萨甘的气喘显然是激动所致。 “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平息边境事件?”猎骄靡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思路敏捷,遇事常常另有意见,不是疾病困扰,是乌孙难得的一代君王。 “我们两家虽然有仇隙,我想发动战争前应该先派人到月支去一趟,说明修好两家关系、稳定边界的重要意义。”太子加萨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你说的有道理!”猎骄靡想,这位儿子的想法常常与自己不谋而合,是为国家分担忧愁和有责任担当的人。 “草原上的争夺不一定全部用战争来解决,应该试着另辟蹊径……。”加萨甘诚恳地对大昆莫说道。 “嗯!”沉思中的猎骄靡应道。显然他在考虑太子的话语。 “战争是劳民伤财的,战争会使许多人家破人亡,战争会大幅度地降低一个王国的富裕……,望大昆莫三思。”加萨甘虽然张着嘴喘气,但还是不停地说着。他的意图很明显,要用另一种方法维持草原上的平静生活。 “嗯!”猎骄靡看着因为疾病而痛苦的儿子,他的心依然想着国家,想着草原上的牧人。他心中对世态有一种怨恨,为什么让面前这位有思想的年轻人疾病缠身。 “大昆莫……。”看来加萨甘还要说什么。 “好了,你安心养病,这些事我会考虑的。”猎骄靡制止了加萨甘的说话后,对三位儿媳和侍女们说道:“你们好生伺候着,有一点差错,重罪不饶!” “谨遵大昆莫吩咐。”众人齐声答道。 随即,大昆莫猎骄靡和狐鹿姑站起身来,猎骄靡走出了门外。狐鹿姑在门里一一和众儿媳拥抱告别。 苍天为什么如此不随人愿?这是猎骄靡此时心中的真实想法和对现实的忧伤无奈。 乌孙人自从进入伊犁河流域已经有四五十年的时间了,草原的兴旺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富庶和发达,以至于乌孙成为天山南北仅次于匈奴的强国。这个强国就是在猎骄靡英勇善战的快马利枪中诞生的。他想把这一份强大和兴亡传承下去,生生不息,这种思想是每一位帝王常有的思想,猎骄靡当然也不例外,而且随着他生命的老化,这种思想越来越明显,选就一位乌孙的接班人越来越迫切。 “太子是有思想的人。”出了太子加萨甘的毡房,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在草原上走着,狐鹿姑突然说道。 “你也这样认为?”猎骄靡停住脚步惊奇地反问道。他佩服狐鹿姑的眼力和思想。 “是的,太子是有思想的人。但是,他的病不会好了,大昆莫要早做打算。”狐鹿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见得?”猎骄靡心中虽然清楚太子的病不会好了,还是停下来等到狐鹿姑走近问道。他想知道她的依据是什么 “他已失去了天地之色,失去了草原之色,失去了生命之色。”狐鹿姑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猎骄靡应道。 “天地之色为黄,草原之色为青(黑),生命之色为红。我们草原上人的脸色黄一些、黑一些、红一些都是正色。”狐鹿姑继续说道。 “嗯!”猎骄靡应道。 “太子的脸色是白中泛灰,眼睛灰中无神,已经没有生命之色了。”狐鹿姑又说道。 “啊!”猎骄靡应道。他想不到的是,这位年龄不大的匈奴公主的知识面还挺宽。 “我要大昆莫早作打算的意思是……。”狐鹿姑欲言又止。 “说呀!”猎骄靡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重立太子。”狐鹿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猎骄靡问道。 “太子的病没有好的希望,你的其他儿子就有得到太子位置的希望。在这期间,众位儿子们免不得你争我夺,后宫的女人互相算计,人心乱则国不安。”狐鹿姑继续说道。 “哦……。”猎骄靡边走边沉思着,她感觉到狐鹿姑的话非常有道理。这种道理各地的王爷因为惧怕自己的权力,没有当面说过,其他人更是不敢当面说。如今狐鹿姑把话挑明了,倒有一种势在必办的感觉了。 “大昆莫,此事晚办不如早办,乱中办不如静中办……早定稳天下,晚定乱天下。”狐鹿姑似乎知道猎骄靡在考虑此事,而且犹豫不决,所以进一步说道。 “哦!你看谁可以立为太子?”猎骄靡突然来了精神问道。 “你的二儿子萨姆勒克,是天经地义的接班人。兄死立弟,是无可争议的事情。”狐鹿姑爽快的言语和洞察力,使猎骄靡产生的爱恋中怀有一丝尊敬。他想要是自己还年轻就好了,起码在年轻时遇到这样的女人就好了,会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自己以前选的女人,只会烧奶茶生孩子。唉……一丝惆怅在脑际划过。 初来乍到的狐鹿姑的思路是对的,但是,因为不了解乌孙现在的情况,不了解萨姆勒克的品德和秉性。提出“废长立次”的理念是对的,但是,立谁为太子她没有说到猎骄靡的心坎上。这是她永远不会知道的秘密。 夜色越来越浓了,劳累一天的太阳已经蛰伏了,偷懒的月亮还没有升起,草原上只剩下头顶的星光和毡房内透出的灯火潇洒地释放着光芒。猎骄靡携同狐鹿姑,还有后面跟着的侍从卫队人员在草地上行走着,脚下的秋草发出沙沙的响声,像一支单调的音乐在为夜行者伴奏,远处一两声犬吠,像是给乐声中的高音增加了节奏感……。是回家还是在草原走一走?这种想法在猎骄靡的脑际一闪而过,他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心思和浪漫了,没有心思携着新夫人在草原上散步,接受清风的拥抱,接受百草的朝贺了。他径直向自己的大帐走去,这是他入冬前像草原上牧人换季一样在城外的临时住所,也是草原最高王权的行使地。 他感觉到自己老了,老得越来越不像以前的猎骄靡了。想得更多的不是提刀跨马带领自己的族人扩展草原时的威风,而是身后的人事安排。今晚到大儿子的毡房来,就是想看一看他的病情如何?据身边的狐鹿姑分析后,看来另立太子是必定无疑的大事情了。他不想看到在自己的生命结束以后,应立而未来得及立的太子问题,影响草原上的安定团结,影响乌孙的兴旺和发展。 是的,这件立太子的大事要与几位王爷单独商量,尽管自己是管理草原的大昆莫,也要首先与他们商量一下,尽量争得三位王爷的同意……这件事的考虑一直伴随着猎骄靡走进大帐并进入迟到的梦乡。 这一天上午,皇家送亲队伍来到了伊犁村。 遵循伊犁河水春涨、夏洪、秋少、冬冰的季节变化,处在仲秋季节的伊犁河,河里的水已经很少了。况且,伊犁村这一段河面宽、支流多,加上气候不算太冷,人马容易通过。 细君公主在远处休息后来到岸边时,看到整个部队、商队在下游的北岸,已经骑着马,牵着骆驼、驮马,拉开距离开始渡河。 细君公主的面前展现出一座桥,这座桥从岸边第一个石墩到对岸十几个石墩之间,无水的地方在裸露卵石上铺着木板,有水的地方在桥墩之间用皮绳连接着,皮绳上横摆着成捆的芦苇,借着芦苇的浮力和绳索的拉力,成为了一座断断续续的小浮桥。在上面铺上木板以后,阿婵、阿菱等人身后跟着一名士兵,“向前看,不要看水!”在有经验人的喊声中,很快就走过去了。 轮到公主过河了。站在河北岸的张疆域已经布置好了保卫人员,从北岸出发的细君公主身后跟着张宝的十名卫兵,对岸是王克的前哨班,在每一处裸露的河床卵石上,都站着五六名军士,不用说公主自己心中也明白,一旦自己落水,这些人会奋力抢救,就连下面过河的军须靡的军队与汉军们,都成为了保护公主的一道屏障。 公主轻易地通过了第一道不大的河水,来到裸露的卵石上,她感到自己处于了河道里面。看到下游与自己不远处阿依苏等人骑马过河的潇洒和勇敢劲,她后悔当初自己没有骑马过河,空留下一次遗憾。 此时,两边哗哗响的流水泛着白光在脚下翻滚着,好像和大地在一起颤抖,公主站在一片菱形河床上,眼望着西流的河水,脚下的土地像一只船承载着自己和周围的人,奋力地逆流而上,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莫名其妙的眩晕越来越厉害,她的身体摇摆着渐渐地站立不稳了。此时,公主感到天旋地转,眼看就要倒下去的一刹那,张宝一声高喊:“背公主过河!”一名军士迅速弯下腰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背起公主,后面两个人扶着,飞速地向前跑去。到了一个桥墩,又上来三个接替者背着向前奔跑……就这样一直跑到了对岸。 公主的眩晕加快了过河的速度, 后面过桥的人,像风一样奔跑着到了对岸。下游过河的军须靡队伍中的士兵,看到细君公主眩晕后,大声地喊着“柯木子公主!柯木子公主!”,这种喊声渐渐地变成了有节奏的呼喊。 在河南岸临时撘起的毡房内,细君公主躺在阿婵的怀里像一个睡熟的孩子均匀地呼吸着,不知是在梦里漫步,还是在天空中飞翔。周围嘈杂的人马中只有她身边的人保持着安静。张疆域已经是第三次派人来询问公主的情况了,因为公主不醒来队伍没有办法启程前行。 阿依苏带着小王子军须靡进来了,她用手掏出公主身上的狼牙,在公主的脸部上方圆圈式的移动着,后来手上不知哪儿来的凉水洒到了公主的脸上,公主睁开了眼睛。她又把狼牙让公主看了一眼,随后又装进公主的身上说道: “公主你听,外面的兵士们都在喊‘柯木子公主’呢!” “哦——。”醒来后的细君公主应了一声。 “公主你听到了?”阿依苏接着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我们怎么在这里?”公主转动着眼睛问道。她似乎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 “是呀,我们在这里休息,现在该走了。”阿依苏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向阿婵挤了一下眼睛。 “走……走,我们出去看一看!”公主说这话时站起身来向毡房外走去。随即,身后的毡房在众人看到公主的欢呼声中被拆掉了。 细君公主骑着自己的“白雪”马和阿依苏在队伍中并辔前进着。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次小憩,通过公主暂短的休息一切都过去了。这是阿依苏和阿婵等人想要得到的结果,她们以及所有护送公主的人都不想看到她懒洋洋、病蔫蔫的样子,公主健健康康可以让她们在伺候方面省去很多时间和精力。 伊犁河南岸的地形,从河边向南,经过起伏的山岭垫衬与连接,把平坦的滩涂和山峰连在了一起,乌孙山、阿吾拉勒山像一对慈祥的老人,搀扶偎依着俯视着河水西流,见证着草原的兴衰。 虽然草原都具有绿色的共性,可是,伊犁草原是细君公主看到的最美丽的草原,大自然鬼斧神工把这片草原雕琢得多层性和多样化,成为实实在在的层层叠叠的花样繁多的草原缩影。以其各种各样不同的神态展现在人们眼前,山顶上的白雪压着山腰的墨绿,山坡草场连着河谷的溪流,河中的浪花撩拨着岸边的灌木,风推着蓝天下悠悠的白云,驱赶着森林中的百鸟,蝶舞草上,蜂穿花间,儿马长长的嘶鸣引出了牛哞羊咩,一片和谐,一片乐声的画卷沿着河岸向西排列过去。 细君公主和众人说笑着,向前走去,忽然远处一位牧羊姑娘用优美的歌喉送来一阵歌声。细君公主惊奇地问道:“阿依苏,这是什么歌?” “她唱的是‘柯木孜公主,请你留下来!’”阿依苏笑嘻嘻地答道。 “小妮子,你给我们……给公主用汉语唱一遍吧!我们也跟着饱饱耳福。”阿婵显然是对阿依苏在野果沟时要送她一个“巴郎子”的报复。从她说完话狡黠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 “阿依苏,你就唱一遍吧!”兴致正高的细君公主也说道。 “那……那,我就给公主唱一遍……”说话的阿依苏还不忘用眼光调皮地剜了一下阿婵。 清了清嗓子的阿依苏,勒转马头走出队伍的外面,把感情寄予草原,把婉转付给秋风,她那优美的歌声缭绕在伊犁河畔行进队伍的上空……。 你到哪里去? 柯木孜公主。 你像温暖的春风, 来到草原。 这里有幼嫩的小草, 等你催绿。 这里有洁白的羊群, 等你看护。 你到哪里去? 柯木孜公主。 你像美丽的蝴蝶, 来到草原。 这里有盛开的鲜花, 等你亲吻。 这里有香脆的松果, 等你享用。 你到哪里去? 柯木孜公主。 你像勤劳的蜜蜂, 来到草原。 这里有生活的甘甜, 等你品味。 这里有如泉的奶酒, 等你饮用。 到哪里去? 柯木孜公主。 你像飘逸的彩云, 来到草原。 这里有葱绿的地毯, 等你停下。 这里有洁白的毡房, 等你入住。 一曲“柯木孜公主”终了,细君公主惊奇地发现草原上人人相传的速度高于行军的速度,赛里木湖的柯木孜公主称号已经传到了伊犁河畔,说不定已经随着伊犁河水传向更遥远的地方。更值得惊奇的是已经有人写成了歌谱成曲在草原上传诵了。 草原上有多少歌,到底乌孙姑娘能唱多少首歌?阿依苏没有告诉细君公主,她只说天上有多少星星草原上就有多少首歌,天河有多长草原上的歌就有多长……。刚才细君公主随着阿依苏歌词的意境放飞着思想,放飞着情感,放飞着现在还属于少女的心,在朦胧的思绪中,她望着远处的山,松塔苍翠,银装素裹。天空的云,层层叠叠,欲合欲离。近处的伊犁河水,像大风吹起了姑娘的长发,湖如珠,湾如带,水连着水。沼泽挨着汀岛,芦苇牵着蒲草,青葱沿岸,云雾缭绕。太阳在云层中穿梭,时隐时现地变化着色彩,时深时浅、时有时无、时而金光灿灿、时而虚幻缥缈,她说不清是景?是画?是诗?是歌?还是家乡天堂般的美景飞到了草原? 伊犁草原是乌孙儿女的母亲,歌唱伊犁草原,就等于歌唱自己的母亲。此时,细君公主想到,自己来到了伊犁草原,属于伊犁草原的儿女吗?陶醉中的公主禁不住扬起玉臂心中喊道:哦!大草原,尽管你怀抱里成群的牛羊低首不语,尽管跃马扬鞭的牧人随羊儿而去,这绿草如茵的广阔草毡,这细溪流淌的柔美湿地,这沁人心腑的清新空气、这斑斓色彩起伏的山峰,这峻秀,这辽阔,这舒坦、这惬意,这随处飘荡着的和谐气息,就是我心中的最爱! 伊犁草原,这片西域最先享受春天的地方——我爱你! 一会儿,从西边吹来一阵凉风,促使伊犁河谷的乌云布满头顶,刚才的艳阳高照一下子变成了斜风细雨,就是这些变幻莫测的天气和充足的雨水,给伊犁草原频添了几分妖娆。面对伊犁河谷如此的美景,大自然热情的礼遇,细君公主和所有刚来伊犁的人,都在哈哈的笑声中评价无词,醉痴相望,甚至——甚至于忘记了赞叹! 又过了一会儿,斜照的夕阳,把两岸的山山水水一并染成红色或橘色,余晖把河谷渲染成梦幻般的仙境,令人一不小心就跌进了优美的梦境和无限的遐思之中。 但是黑夜中,还是有一抹愁绪笼罩着细君公主硕大的毡房,自己到底属于何地?属于何方?伴着悠悠扬扬琵琶的音乐,一曲歌声飞出帐外,在夜空里倾诉着衷肠。 暮色和晚霞, 渐渐隐退。 天宇和大地已经沉寂, 毡房也已安睡。 无垠的秋夜, 没有星辰, 没有月亮。 只有我, 和我的心灵之火, 燃烧正旺。 在天地之外, 循着昨天的记忆, 我像梦境中一只鸿雁 孤身穿行 飞出草原 踏着漫漫长途 携向往与思念同行 向着故乡 向着父母倚望的门 奋力飞翔 今天夜晚 我的灵魂 不属于自己 不属于故乡 因为我是一枚棋子 一个砝码 从东海来到伊犁草原 以青春与生命相博 为着万家灯火 千户的平安 在黑夜里守望 …… “公主的琵琶弹得真好!”细君公主歌毕以后阿依苏高兴地说道。今天夜晚情况特别,细君公主邀请阿依苏睡在自己的毡房内,在四周一片黑暗的孤灯下,几个年龄不大,涉世不深,又一同经过旅途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友谊,在如豆的灯火下嘻嘻哈哈尽情地释放着。 “我们公主的歌唱得真好啊!”阿菱接过话题说道。 “你们的公主歌唱得好?我们的皇后歌也唱得好啊!……哈哈。”阿依苏兴奋地说着。 “你个小妮子,敢如此放肆,我看你现在没有马骑,还往哪里跑?”阿婵今晚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报复阿依苏的机会,从公主后面的位置上挪过来伸手就要揪她的耳朵。 “哎!阿婵,你听我说,‘我们的皇后歌也唱得好’这句话不对吗?你叫公主评评理。过几天公主大婚以后,不就是我们的皇后了吗?”阿依苏说着挡开了阿婵的手。 “你就知道过几天结婚,我让你结婚,我让你再提结婚!”阿婵不但从语言而且从行动上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你来啊!你来啊!”阿依苏说话间后仰身体接着一个翻滚离得阿婵远远的了。 “两位大侠,别闹了,别闹了,好好说一说话。”阿菱被他们打闹得不耐烦了。 “是的,我也承认公主歌唱得好啊!”阿依苏解释道。 “还是阿依苏的歌唱得好,歌喉也好,像叮咚的泉水,优美动听。”细君公主插话道。 “哎,阿依苏,你们都是什么时间要唱歌啊?”阿菱兴奋地问道。 “我们乌孙人除了睡觉的时候不唱歌,其余的时间都可以唱歌。一天不唱歌,嘴巴就会歪。”阿依苏自豪地答道。 “一天不唱歌,嘴巴就会歪……哈哈……是真的吗?”快嘴阿婵问道, “所以,我们在马背上唱歌,放羊的时候唱歌,过节的时候唱歌,喝酒的时候唱歌,结婚的时候唱歌,生孩子的时候唱歌……。”阿依苏望着众人高兴地说着。 “你们结婚的时候还唱歌?”阿婵用手制止了阿依苏后快速地问道。 “是的,结婚的时候新郎要唱迎亲歌,新娘要唱离家歌,参加婚礼的其他人也可以唱歌……是一个唱歌的婚礼,是一个热闹的婚礼。”阿依苏高兴地说着。 “真好,结婚的时候还唱歌!”阿菱和众宫女赞叹道。 “公主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去唱歌……你和张宝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唱歌,你和张青儿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唱歌……哈哈!”阿依苏哈哈大笑着对阿婵、阿菱说道。 “阿菱,你过来,咱们两个人收拾这个调皮的小妮子……。”阿婵看到阿依苏编排自己,鼓动着阿菱与自己联手收拾阿依苏,三个人说着笑着,打着闹着在地毯上滚作一团。 “好了,好了,我们别闹了,还是听阿依苏说结婚唱歌的事吧!”闹得不停喘气的阿菱说道。 “我们乌孙的婚姻方式与你们汉朝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生长在草原上,天天和草原上的小伙子在一起。你们东方这些女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实施了封闭养育,把年轻的女子关在宫中深闺,基本上与世隔绝,男女之间不能相见,甚至于连男子的声音都听不到,男子的面目见不到,男子的气味也闻不到。”阿依苏坐在公主等人的对面慢慢地说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东方汉朝的‘养女经’?”阿婵插话道。 “草原上经常过往汉朝的客商,我们是从他们嘴里知道的。”阿依苏答道, “你说吧!你继续说吧!”阿菱摆手示意道。 “我们女子到了成熟以后,身体变化难以控制的时候,天天可以和小伙子在一起,分散或降低了一部分体内情绪的冲动,不至于整天生活在思念之中。你们这些女子锁居深闺,把身体的需求不停地累积,等待着爆发。”阿依苏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 “小妮子,你知道的还很多啊!”阿婵的屁股在花毡上挪了挪,附在阿依苏的耳边说道。 “你们这些女子把需求积攒到一定量的时候,才在媒人说合下,找到释放的渠道。男女双方还没有见面,彼此就在需求中急不可耐的、无可挑选的相爱了。这样仓促的选择,就失去了选择优秀男人的余地。”阿依苏的叙述好像很在理,说得一帮宫女们不住地点头。 “你们草原上的女孩怎选男人?”阿菱插话道。 “我们可以骑上马在七条河之外,七代人之外草原上选男人啊!”阿依苏微笑着答道。 “哦——。”细君公主不知是应答还是还是在想什么?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们男女见面象喝奶茶一样容易,你们见面只有等到结婚那一天,像这样的情侣,一旦见面或者有了肌肤拥抱之欢,就会达到不能分离的地步,有时间忍受不了分离的痛苦而自尽。”阿依苏继续说着。 “嗯,嗯……。”毡房内一帮还没有结过婚的女孩混混沌沌地应道。 “你们在家中是父母的私有财产,父母说出嫁就得出嫁,年龄大了就嫁不出去了。可是,我们乌孙族的女孩就与你们不同,我们在自己家庭父母眼中是客人,他们特别尊重我们的意志,而且姑娘年龄越大越得到父母和整个部落的尊重。”说到此,阿依苏一脸自豪。 “阿依苏,你们草原上女孩真好,真自由,可以自己选择……。”一名宫女还没有说完心中的话,就被阿菱在手背上打了一下制止了。 “我们草原游牧生活,住的是毡房,没有那么多房子把姑娘隔离起来,姑娘和小伙子们是随时随地见面和说话,允许青年女子自由选择自己心爱的男人的风俗,逐渐演变成了草原上一种节目,叫做“姑娘追”。成为男女在日常生活中谈论爱情的一种方式。”阿依苏愉快地说着。 “哈哈……‘姑娘追’……是追姑娘,还是‘姑娘追’?哈哈……”大家七嘴八舌问着,分析着,解释着。 “‘姑娘追’实际上就是小伙子追姑娘。主要表现是小伙姑娘一起出门骑马去草原时候,路上小伙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在马上搂抱、亲吻姑娘,表达自己的爱情方式……。”阿依苏说着脸上洋溢着一脸幸福。 “那多不好意思啊!”荷花说道。 “那是一种幸福,怎么不好意思呢?”阿依苏答道。 “阿依苏,哪一位小伙子追过你这样一位好姑娘。”阿婵笑着戏虐道。 “嗯……嗯……”细君公主咳嗽了一声,表明自己的存在,但一直都没有发言,因为她的身份不一样,对于这样的事情不便表态,只有听的份。一些打闹和轻佻的话语不能从她这儿发出的。其他人都沉侵在阿依苏的语言中,只有荷花麻利地把一杯热茶端到了公主的面前。 “如果姑娘通过接触看上了这位小伙,回毡房的时候姑娘的马鞭在小伙子头上晃悠,心疼得不愿意打下;如果姑娘看不上这位小伙子,无情的皮鞭会抽得小伙抱头鼠窜。”阿依苏说着好像真的要用马鞭抽小伙子一样。 “举行婚礼时,草原上的亲朋好友都要前来祝贺。新娘子来到男方家时,陪嫁人要拉起红色帐布,让新娘走在中间,男方家人要出来迎接,女方家人这时要将准备好的糖果、奶疙瘩等食品撒向人群,青年男女和小孩要去抢拾有喜气的食品。这种形式叫“恰秀”,意为祝福。”阿依苏说着用手比划着。 “这样的婚礼一定很热闹吧?”有人问道。 “是的,一般来讲草原上远近毡房的人都会过来。新娘和新郎来到父母的毡房正式举行婚礼,毡房中有一堆火塘,新娘和新郎来到火塘前,面对正中长辈和来宾三鞠躬。主婚人便拿着系有红绸子的马鞭子在新娘面前开始唱逗歌了。歌词大意是:‘欢迎新娘的到来,祝福夫妻相敬互爱,尊敬老人,勤劳致富。’”阿依苏一边说着一边唱着,毡房内的气氛高涨起来。 “唱完逗歌以后呢?”阿婵问道。 “逗歌唱完以后,来宾们席地而坐,这时有一位在胳膊上系有各种颜色的布条,手持嫩树枝或马鞭子的男人走出来,随机应变地唱起富有风趣的‘开场白歌’。新娘的婆婆便拿出恰什吾(即奶疙瘩、乳饼、糖果、包儿萨克等混合在一起的食品),一把一把撒向新娘和来宾的头上,人们欢笑祝福。”阿依苏接着说道。 “热闹的盛典啊!等阿依苏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去抢糖果吃。”荷花笑着说道。 “小孩子们拾捡恰什吾的欢笑中。那男人又唱起‘揭面纱歌’,此时此刻新娘在歌声中屈右膝向公公、婆婆、哥哥、嫂子等长辈施礼,人们争相观看新娘子的面容。歌中赞美新娘子如何美丽动人,祝福她幸福美满。”阿依苏说道。 一群女性睁大眼睛津津有味地听阿依苏讲述着。 “在这一天,阿肯和歌手还要进行赛歌对唱,一直唱到第二天红日当空。你说要唱多少首歌吧?”阿依苏精神地说道。 “那听歌的人也要听一个晚上?”阿菱问道。 “是呀,要听一个晚上,婚礼在歌声中开始,在歌声中结束。举行婚礼时,男方要宰羊煮肉,招待歌手、客人,大家边吃边唱十分热闹。一个晚上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阿依苏解释道。 “吃着羊羔肉、喝着马奶酒、听着歌声……哈哈……,也不枉结婚一回”阿婵高兴地说道。 “你个小丫头想结婚了?”阿依苏往阿婵身边靠了靠附在她耳边说道,算是对她刚才挑逗自己的回击。等到阿婵伸手来揪耳朵时阿依苏又躲开了。 “阿婵,别闹了,让阿依苏继续说……。”阿菱着急地说道。 “我们的婚礼仪式上,还有一个重要的热闹场面,就是由伴娘、伴郎和大家一起唱歌,这种婚礼歌叫‘阿吾加尔’,它没有固定的唱词,却有一定的曲调。‘阿吾加尔’大致可以这样区分:一序曲;二劝慰;三哭诉;四哭别;五揭面纱歌。这些歌并不是在一个地方唱的,有的在和父母离别时唱,有的是来到婆婆家唱。每唱完一种歌,还有一些风俗习惯,如当新娘未到公婆家门时男方就举行娶亲仪式,首先由主持迎亲仪式的小伙子唱‘开场白歌’。当歌中唱到‘让各种香甜的喀苏撒下吉祥’时,婆婆就拿着一大盆包尔萨克、水果糖、奶疙瘩朝新娘和客人的头上一把一把地撒去。老人欢笑,小伙子和小孩跑去抢着捡拾,以示吉祥和祝福。”阿依苏说着用手挥舞着。 “阿依苏,你给我们唱一首歌吧!让我们的公主听一听,我们也跟着听一次。”阿婵央求道。 “每一种歌都反映了不同的内容,也代表了不同人的心情。譬如姑娘在出嫁时,因要离别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心情是悲切的,歌中倾诉了对亲人和故乡的留恋,对新生活的忧虑。我给你们唱什么歌呢?”阿依苏问道。 “你随便哼唱什么歌都行。”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好吧,我给你们唱离别父母和亲人的歌吧!”阿依苏说道。 “好、好……。”女儿们欢呼道。 我的新房安置在什么地方, 那里象不象这里水丰草旺? 虽说那里也有亲人, 却不象在妈妈跟前象一只羔羊。 我走了,看不见门前的青松和泉水, 请亲人们常把我去看望。” 阿依苏唱完以后又继续说道: “当新娘来到新天地,小伙子们要唱《揭面纱歌》,让她跟亲人见面。那么亲人对她的态度如何那?要用歌声来表示,一般会唱道: 新娘是个贤淑的姑娘, 她的心象金子一样明亮。 她是别的部落天上飘动的白云; 她是别的部落湖上遨游的天鹅。 啊呜! 漂亮的小伙, 美丽的新娘, 真是天生的一对, 我们效仿的榜样。 阿吾勒的人会把你请进毡房, 你在阿吾勒能象天鹅自由飞翔。 ……。” 毡房内的女人们的心情,随着阿依苏优美的歌声,在理想和向往中飞翔。 “还有不同的是,你们汉朝的女子要是出嫁了,丈夫死了以后就不能再找其他的男人了,要是再嫁就会受到诅咒和惩罚。我们乌孙女子就可以再嫁,先是在亲族人中间选男人,如果没有合适的,就再扩大选婿的范围。”阿依苏愉快地说着。 “啊!”众女子齐声叫道。 刚才歌声带来的愉快心情一下子沉到了海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二章1 战争的气氛笼罩着伊犁草原。 在这片草原上生活的乌孙人和月支人,是多年的邻居,又是多年的仇人。频繁的战争和接连不断的边界摩擦,使两国既有暂短的平静,又有刀光剑影的迷离,战争的目的无怪乎是占有更大面积的草原,得到更多的男人、女人和牲畜。 如今雄踞在伊犁草原的乌孙族,其历史渊源可追溯到秦始皇统一中国的过程中。那时西域乌氏国被秦国灭亡了,一部分成了秦国的臣民,另一部分被迫西逃的残兵与牧民聚集在一起,在长年的生活中,繁衍成了乌孙族。从此在汉朝所指的西域,又多了一个少数民族。这个民族用自己的名字建立了国家——乌孙国。 多年来人们都称包括乌孙在内的西域三十六国为国家。其实,一开始乌孙只是一个马背上流动的团体,经过长期的发展逐步形成了部分人定居,部分人游牧的有国家雏形的国家。 西汉时期,乌孙与汉朝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西汉初期,乌孙与月支均在今甘肃境内,在敦煌祁连山附近游牧,其北邻匈奴,东邻汉朝。月支由于和中原比较靠近,所以开化得比较早,生产力水平也比较先进。月支的活动范围比较广,主要在今甘肃河西走廊的敦煌、祁连一带,后来,月支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学会了中原人的种植方式,而且还学会了青铜兵器冶炼技术,粮食增产带动了人口增长,青铜兵器的使用促进了战斗力的提高,就这样月支日益强大起来。当乌孙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小毛孩的时候,月支就已经是当时西域比较大的部落了。 因为乌孙是个小国,所以常受到强大的月支国的奴役。可是,由于当时的生产技术非常落后,交通不便,从中原来到乌孙,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再加上当时的西域还是片绿洲,而不象现在满目戈壁,是沙漠的海洋。所以,乌孙和西域大多数国家一样,以游牧为主,也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动集团,是一个不是国家的国家。 强大起来后的月支,为了扩大领地,经常发动侵略战争。当然他们不敢对东方的汉朝轻举妄动,相反,他们还害怕东汉会反过来侵略他们。为了既壮大实力又避开东方汉朝的锋芒,月支人只得把目光投向他们的西边邻居——乌孙。 公元前177年,对乌孙虎视已久的月支,突然对乌孙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月支人与乌孙人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乌孙国在月支的弯刀下惨败。西逃之时大部分男人被杀戮,女人与牲畜被霸占。一部分人归顺了逐渐崛起的匈奴部落。就连乌孙国王难兜靡也被月支人杀死,整个国家几近亡国灭种。自此,乌孙国灭亡,祁连山以西的大片草原和牲畜,全都属于了月支人。 这一次突然袭击,整个乌孙王宫只有两个重要的人侥幸逃脱了,一个是布就翎侯,另一个就是乌孙国王子猎骄靡。身为乌孙王宫的总管布就翎侯,在遇到月支人突然的进攻,在血光四溅、尸横遍野的厮杀中抢夺了一匹战马,抱着襁褓中的小王子猎骄靡随着逃难的人群,向着安全的地域逃跑了。在逃跑的途中逐渐收拢了很多乌孙人,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在匈奴的边界停留下来,将此地作为暂时的安身之地,稍事休息再作打算。 据说,为了摆脱月支的追兵,挽救这个濒临灭绝的国家,逃跑中布就翎侯把幼小的猎骄靡搂在怀里跑了一天一夜,什么都顾不上,他心里只想着能够逃离月支人越远越好。他不曾想到的是,这时的猎骄靡连哭声都消停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布就翎侯才意识到猎娇靡已经没有声息了。 此时,布就翎侯害怕极了,他之所以拼命地逃跑,无非是为了救小王子一命,保住乌孙国的命根子,如今只顾着逃跑,却不曾顾及小王子的死活,让小王子活活地闷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正当布就翎侯想一死了之,以死谢罪的时候,他发现猎骄靡并没有死亡,而是被闷得哭不出声音来了。布就翎侯想,小王子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一定是饿坏了,他得赶紧去给小王子找东西吃。于是,布就翎侯把猎骄靡放在草丛里藏起来,在附近做了一个记号,然后一头钻进树林去找食物。 布就翎侯走进树林,四顾一看,这里除了花草树木,就是飞禽走兽,能够找到什么吃的呢?更何况是喂给婴儿吃的。他想,总不能叫不满两岁的猎骄靡吃树皮,啃果子吧。他寻思应该找一户人家去寻觅点吃的。 正在这时,布就翎侯忽然想到自己没有给猎骄靡找到食物,会不会反而让猎骄靡成了树林中野兽的食物。想到这里,布就翎侯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他连忙调头往回跑,当他回到寄放猎骄靡的草地时,眼前的景象差点把他吓晕过去——一只张着大嘴的母狼伸长了舌头,站在猎骄靡的身边。布就翎侯来不及细想,准备拔出腰刀向恶狼扑将过去,他想用自己的这把老骨头喂饱恶狼,换回小王子的性命。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狼不仅没有吃掉猎骄靡的意思,反而一圈一圈地围着猎骄靡的身体转圈,一次又一次地用舌头舔吻他那柔嫩的脸蛋,最后将身子一摆,露出整个奶头喂到猎骄靡的小嘴里。猎骄靡贪婪地吮吸着母狼的乳汁。布就翎侯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这匹狼是上天派来救小王子性命的。 布就翎侯抬头一望,一棵矮树上还有几只乌鸦嘴里叼着肉站在树枝上。母狼给猎骄靡喂完奶后,乌鸦接着给猎骄靡喂肉吃。布就翎侯简直看呆了,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种怪事。在喂完猎骄靡后,母狼和乌鸦都相继离开了,布就翎侯这才跑到小王子跟前,他看见猎骄靡躺在草丛精神百倍,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据史书记载,狼和乌鸦是乌孙国的图腾,乌孙人非常爱戴狼和乌鸦,而不是象其它国家和民族那样视它们为恶魔和倒霉鬼,我想原因应该就在这里。 在母狼和乌鸦联袂喂饱猎骄靡后,布就翎侯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自己现在是国破家亡,单凭自己的力量如何抚养这个“非凡人物”成长呢?布就翎侯思来想去,觉得必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给猎骄靡创造舒适的成长环境,否则,猎骄靡就只能象流浪儿一样,四处流浪食不果腹,想要复国,简直是痴心妄想。可是,哪个地方是猎骄靡和自己的去处呢?这使布就翎侯很犯难。 当时,布就翎侯的选项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投靠强大的汉朝,另一个是委身于匈奴。从理论上来讲,汉朝收留布就翎侯和猎骄靡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当时西汉统一中国已有数十年,羽翼日益丰满,而且,汉朝也有西进的打算,布就翎侯如果在那个时候选择投靠汉朝,汉朝一定会鼎力帮助乌孙复国。后来张骞和班超几度出使西域,收复边疆后,却并不直接占领这些国家,而是保护和帮助这些国家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我们在推测历史事件的时候,不能忽略一个最基本的原理,那就是凡事都要讲可行性,乌孙被月支打败后,被月支人赶到了西边,而汉朝却位于月支的东边,也就是说,布就翎侯如果要投奔汉朝,必须经过月支的地盘,这显然不现实。 而与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汉朝相比,匈奴所在的方向正是布就翎侯逃命的方向,而且距离较近,布就翎侯投靠匈奴无疑最省力;再说匈奴也和乌孙一样,和月支是死对头。这样一来,布就翎侯就只剩下一条路,即归顺委身于匈奴,以图共同对付月支。 布就翎侯想,匈奴人一定会收留他们。于是,布就翎侯带着梦想走啊走,他一心希望匈奴人能够收留他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房子住,给他们配备打仗的兵,甚至给他们女人,繁衍生息,好让他们尽快找月支复仇。可是,当布就翎侯满怀希望地抱着婴儿猎骄靡投奔匈奴冒顿(odu)单于的时候,事实却不象当初他想象的那个样子,冒顿单于虽然召见了他,可面对他的苦苦哀求,冒顿单于甚至都不愿意对他讲半句话。更何况要收留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单于,是匈奴人对他们部落联盟首领的专称,意为广大之貌。 单于,这个称号始创于匈奴著名的冒顿单于的父亲头曼单于,之后这个称号一直继承下去,直到匈奴灭亡为止。冒顿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残杀了他的父亲和亲弟弟,并且还包括和他的父亲和弟弟亲近的人。一个六亲都不认的人,是不可能有怜悯之心的,更何况是别国一个幼小落难的王子。 因此,布就翎侯在冒顿单于跟前碰了一鼻子灰并不难理解,那就是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收留自己昔日的敌人,再说了,即使乌孙国过去对匈奴有利用价值,但乌孙国灭亡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 布就翎侯受到冒顿的冷落,觉得投靠匈奴无望的时候,情急之下,他冒着有可能被杀头的危险,对冒顿说了一句十分霸道的话。他是这样说的,“大单于,你不要认为猎骄靡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他可是真命天子,他是真命天子,你知道吗?如果你今天不收留他,往后你会遭到山神的惩罚的。” 布就翎侯本以为冒顿会以咒骂单于为名杀掉自己,他已经作好了以死相搏的心理准备。就在这时,令布就翎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发生了——冒顿竟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没有半点气恼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这个小孩是真命天子?你凭什么说他是真命天子?” 冒顿单于非常崇拜中原文化,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对中原地区的“真命天子”之说顶礼膜拜,他连做梦都希望成为中原人眼中的“真命天子”。应该说,从古到今,崇拜中原文化是边疆少数民族的共同特点,这也是自秦汉以来,西边和北边的少数民族不断入侵中原,并希望入主中原的最主要原因。在一些人眼里,中国是世界之中,而中原是中国之中,在他们看来,只有中原才是正统。只有坐镇中原,才能统治四方八面。在冒顿单于的心中入主中原,坐镇中间,统治天下,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于是,布就翎侯就把路上看到母狼怎样给猎骄靡喂奶、乌鸦怎样给猎骄靡喂肉……全都告诉了大单于。 无比崇拜中原文化的冒顿单于当然明白真命天子的含义,他深深地知道,既然猎骄靡是乌孙的真命天子,就会有神灵保佑,是不可能轻易死掉的。在危机关头,如果有谁解了真命天子的围,是会得到天神保佑的,反之,见真命天子死而不救,肯定会遭到报应的。就这样,冒顿决心收留猎骄靡,并且把他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抚养。 成人后的猎骄靡在匈奴单于的帮助下,带兵进攻月支人,报二十多年前的杀父之仇,此时的月支人根本不是报仇心切的乌孙人和彪悍匈奴人的对手,连他们的国王都被杀死了,头盖骨做了匈奴单于的酒杯。失败了的月支人一部分人翻过祁连山,逃到了青海湖附近,形成了历史上的小月支;一部分人向西翻过天山,逃到了巴尔喀什湖以西,形成了大月支。目前的大月支人依然生活在巴尔喀什湖附近,与伊犁河流域大草原强大的乌孙民族为邻,在接触中不断有小的摩擦。 不过,前几天这一场草原边界摩擦有一点过火了。双方都动用了大批的兵力,死伤多人。大昆莫猎骄靡派担任大禄的二儿子萨姆勒克,带领自己的几万兵马先期到达了贝加尔湖伊犁河的南岸驻扎, 萨姆勒克到达驻地以后,按照军事部署安顿好人马。一方面囤积兵员的粮秣和马匹的草料,一方面动员边境的牧民和牲畜后撤,大有开战在即的感觉。这一下吓坏了大月支人,他们也开始征调兵员,调配马匹,积极备战。所以,战争的乌云笼罩着整个伊犁草原。 在伊犁河南岸,萨姆勒克最大的军帐面向西方,坐落在一个山头上,大帐前一杆绣着山鹰的军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三万人马按照南、北、东三个方位分别驻扎,另外,一万人马在大帐前向西十箭之地驻扎。老营辎重和后宫女眷均安排在大帐的后面。向西朝大月支方向派出了一支百人的部队,探听大月支兵马的动静。 部队驻扎的布局表面上看,似乎无可挑剔,让人感觉萨姆勒克是一位懂兵法之人。殊不知此安营地点有两大缺陷,一是离伊犁河和巴尔喀什湖太近,虽然水源非常方便,但是部队进攻与后退都有局限性;二是南面是山区,沟壑较多,要是有一支部队从南边斜谷突然攻击,可直达中军大帐,造成指挥失灵。 萨姆勒克安排好大军以后,看到满山的旌旗,遍野的枪刺,大帐气势恢宏,绵延数里不断,心中一股傲气满足,狂妄大气油然而生。似乎军队的胜利阵势已经摆定,只等着胜利的到来。他催促伊犁王别克阿尔斯赶紧调兵遣将前来会战。别克阿尔斯总是说,没有接到大昆莫猎骄靡手令,不能擅自行动,因此一直按兵不动。 萨姆勒克身居国家大禄要职,相当于汉朝宰相与太尉双重的身份,除了发动全国动员令的战争不能做主外,官员的日常使用和部分兵马的调配都可由他来下达指令。加上他又直接掌管着几万兵马,所以,平时的骄纵蛮横和颐指气使为许多人所反感。尤其是在太子生病,身体欠佳之时,一种争夺太子继承王位志在必得的态度使许多王爷和官员嗤之以鼻。 这次受大昆莫派遣,带兵来到贝加尔湖畔,一是离开了王庭有了自己的独立自由,可以带领自己的部队雄踞一方;二是作战胜利后,自己可以捞取更多的功劳,对于争夺太子地位又增加了新的资本;三是面对年迈父亲统治下风雨飘摇的王庭有一定的牵制作用。 他想尽快地督促大昆莫做出决定,倾全国之兵马由自己指挥,早早地对大月支人开战,血洗贝加尔湖以西的草原,掳掠大批的男丁、女人、牲畜,扩充自己的实力和地盘,无论是异地为王还是与大哥加萨甘争夺乌孙都需要扩充自己的实力。另外,由于个人野心膨胀,有时他还幻想用武力夺取乌孙的最高权力。 月亮升起来了,害羞的繁星因耐不住阵阵倾泻的月光照耀,逐渐躲到天际微暗的角落里似乎在窃窃私语,逐渐爬高的月亮,以它淡白的光华洗浴着草原、山岭、森林以及大地上的万物。一时间,浩瀚平静的贝加尔湖银光闪闪,伊犁河水上似乎铺了一层珍珠,不息地流淌,泛起粼粼的涟漪。小草却把银光藏在怀中,不露声色地,静静地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傻傻地站立在那里,透着暗黑的气色;大地似乎也进入了多情温柔的梦乡,在盘算着筹划着怎样迎接明天的曙光。 林立的毡房吮吸着夜色的温馨,渐浓的水露湿润着清新的空气,宁静宽慰,沉默无声地舒展着筋骨,使出全身的力气,要让黑夜和处在黑夜中的一切进入甜蜜的梦乡。 在萨姆勒克中军大帐内,似乎是黑夜永远不光临的地方,帐外火把和篝火并燃,帐内酥油灯吊挂满壁,胜似白昼光芒照耀下的餐桌上摆满了羊肉、牛肉、鹿肉等美味佳肴,马奶酒、奶茶等饮品应有尽有……。身材魁梧高大的萨姆勒克端坐在餐桌的中间,两边坐着服装艳丽的妃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桌前六名乌孙舞女身穿薄衫,舒展腰肢,旋转身体,身心合一地正在给他跳舞助兴。 温暖的帐篷,温馨的环境,温柔的女人加上面前的美味佳肴,缓解了萨姆勒克一天的劳累。成为这个成功男人和威严的男人必备的条件和享受,成为一名草原将领区别于常人显著的标志。 萨姆勒克几碗马奶酒下肚以后,全身的血液渐渐地澎湃起来,气血催动着欲望不停地在体内左冲右突,一切正常壮年人应有的特点慢慢地显露出来,他急不可耐地寻找释放的时机和对象,就连身边的妃子们都从以往的经验中感觉到了。她们相互挤兑着,占据离萨姆勒克身体最近的位置,不停地用自己的身体腻歪着萨姆勒克,等待着他一时性起抱着自己走进后帐,放肆地进行床第之欢。 萨姆勒克又被身边的妃子们灌进了一碗酒……他的欲望在全身膨胀了。他的眼睛色眯眯地在身边妃子身上搜索着,身边的妃子们也对他百般挑逗和引诱,她们故意坦露酥怀与肌肤,但这些他都失去了兴趣。在眼前晃动的舞女中,有一个人勾走了他的魂,迫使他不得不定格在面前不停地暗送秋波、舞动时微露腰腹,舞技轻盈的一名舞女身上。 他突然摆手说道:“停下来,你们下去吧!”舞女们弓着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我要处理军务了。”萨姆勒克向身边的妃子们说道。这些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悻悻地走了。 “你过来……”萨姆勒克把一名士兵叫到跟前,附耳低语。 过了一会儿,这名士兵带着刚才跳舞的那名舞女走了进来。萨姆勒克摆摆手示意士兵们全部退出大帐外,又加上一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你们几个人的舞蹈跳得不错。”萨姆勒克看着跪在低矮餐桌对面的舞女说道。 舞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的舞跳得最好!”萨姆勒克对这名舞女接着说道。 舞女摇一摇头,把脸埋在胸前依然没有说话。 “你能单独给我跳一次舞吗?”萨姆勒克突然问道。 此时,舞女慢慢地抬起头来,细嫩的脸庞如雨后的马兰,光鲜的脸上带着娇羞、嘴角一咧似笑非笑、眼光温柔地从下向上慢慢地游移,最后碰在了萨姆勒克的眼睛上,一次酥麻肉体碰撞的心灵火花,顿时释放出万丈光芒。还没有起身的舞女,由于抬头后发丝后甩,显露出细腻的颈项以及颈项下丰满的一片,萨姆勒克用火辣辣的眼神把这一片丰满抚摸着,品味着,就像一位饥饿得馋涎欲滴的厨师,在看着勺内的佳肴一样百爪挠心。 此时此刻由于距离近,萨姆勒克这才清楚地看到跪卧在面前的舞女真实面目。灯光下,舞女的脸孔不知怎地那么迷人,那样的有吸引力,她近乎像月色的双颊上,衬着两颗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下面,是淡淡的一抹嘴唇,削瘦的线条,像一件无懈可击的塑像那么优美,目光无意识地转了一个角度,沉静的微笑,像草原上一轮初生别样的明月,突然笼罩了一室的光华,萨姆勒克不知不觉失了常态,瞬间被她的光芒震得呆住了。他心中虽然涌动难忍,但是他没有动手,像是一件玲珑娇气的珍品不愿打碎一样。只是机械地喃喃地又一次说道: “你能单独给我跳一次舞吗?” 舞女慢慢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又慢慢地脱去套在身上的外衣,线条匀称的身材显露出来,一种肌肤的引力尽管在薄衫紧箍下,还是从透明处放肆地张扬着活力,引诱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全身好像没有多少肌肉,因为她已经把这多余全都集中在胸部,耸起了两个挺立的乳峰,组成了一处迷人的世界。 当舞女站起身来的时候,萨姆勒克在她的引诱下,也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像一只蚊子发现了叮咬对象一样飞了过去。舞女一个转身甩了一下长长的衣袖,萨姆勒克相应地张开双臂,双手托住了她那欲倒的一身娇嫩玲珑。肌肤一次相挨之后,男女之间的气息得到了传递。随后,两个人一左一右、忽前忽后、高跳低挪,一次次贴面磨蹭,蹭出了滚滚的男需女求;一个个直面相向,觉出了对方的咚咚心跳;一次次抱搂,一次次抱搂中的抚摸……使一对男女生理欲望都达到了。的到来使他们等不及了,也来不及进入后帐了,就在大帐内两个剥去衣服裸的肉体滚在了一起,随着次次情爱的涟漪,在忘情的中,尽情地享受的乐趣……。 直到萨姆勒克和舞女从兴奋的“死亡”中慢慢地苏醒过来,舞女的裸体还像一条滑腻的泥鳅被萨姆勒克紧紧地抱在怀里,慢慢地品味着刚才放荡带来的愉快和销魂的乐趣。于是他抚摸着舞女的裸体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蓝妖姬。”蓝妖姬答道。这是他们今晚交往蓝妖姬说的第一句话,带着磁性的声音不但提高了她的色相,而且紧紧的吸引了萨姆勒克听觉。 “蓝妖姬!这个名字……。”萨姆勒克没有说下去。 蓝妖姬没有说话,在萨姆勒克怀里亲昵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算作回答。 “你是当地人?”萨姆勒克问道。 “也是,也不是。”蓝妖姬答道。 “为什么这样说?”萨姆勒克问道。 “我小的时候属于乌孙,后被大月支人掠去,后来又回到乌孙……。”蓝妖姬声音缠绵地说道。 “你到底属于哪个地方的人?”萨姆勒克一改过去暴跳如雷的性格,心平气和地问道。对于怀中的美人他不愿发火,因为刚才她给自己带来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乐趣。 “我现在属于大禄萨姆勒克,今后会永远属于这位伟大的将军……。”蓝妖姬没有说完话,已经从萨姆勒克怀中爬到了他健壮的身体上。 “你……你……。”萨姆勒克被蓝妖姬在上面挑逗得情欲难忍,接着又一翻身把属于自己的蓝妖姬压到身下,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动作伴随着愉快的歌谣又使两个灵魂飞向了天空。 红尘梦,梦红尘,红尘梦里遇情人。 相思心,心相思,相思之中得知音。 蓝妖姬,其实是大月支人。他的外祖父是经商的汉人。在一次狂风暴雨中,牵着驮货骆驼的外公路过月支国,因暴雨的原因住在了年轻外婆的家中,成熟后的涌动加上年轻时的狂放,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个人偷着完成了自己都想做原来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那一夜,外祖母获得了女儿与一只定情之物——玉镯。 蓝妖姬的母亲被生下来后,因为有杂交血统,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成为当地出名的美人儿,十四岁时就被草原上的一家大户的儿子看中,准备以百匹马、百头牛、百只羊……为聘礼,驮回家中去做媳妇的时候,匈奴人侵犯了草原,母亲只得做了匈奴人的老婆。后来,已经怀孕的母亲偷了一匹马,只带着她母亲送给她的玉镯跑回了自己的月支家乡,做了一名月支人的妻子。 具有多种血统的蓝妖姬,不但体貌特征集中了多民族的优点,而且聪慧过人,幼小时间就被族人看中,又带着母亲送给她的玉镯,被选进了宫廷歌舞班,唱歌和舞蹈成为蓝妖姬明显的长处。大月支人派她到边界来,就是要用她的姿色混进乌孙宫廷内部,等待时机完成月支人给她的任务。 和她一起来的几个漂亮女孩,到达边界以后,经常利用月支和乌孙双方牧人在草原上的集会,展示自己的舞技和歌喉,深受草原上牧民们的欢迎。 这一次,萨姆勒克带领大军压境,给挖空心思的蓝妖姬提供了有利的机会,她被当地乌孙人选中,用歌舞的方式讨好大昆莫的二儿子萨姆勒克。刚开始的舞蹈中,她拼命地展示自己的身段和舞姿,不停地用眼神勾引萨姆勒克。可是,萨姆勒克回报她的只是无视、喝酒、搂抱身边的妃子。正当她以为今夜难以成功的时候,一次眼神相撞和自己舞蹈中故意撩起上衣漏出肌肤的引诱,她感到萨姆勒克的眼神被自己争取过来,并用美貌和搔首牢牢地抓住了……当晚,蓝妖姬就如愿以偿地坐在了急不可耐的萨姆勒克的怀里了。而且到目前,用自己百媚千态床上的功夫,已经引诱萨姆勒克完成了两次风月放荡之事。 如今,在黑夜的重压下,草原上的一切响动都慢慢地平静了,偶尔一两声胡角声是军队定时联络的信号。大帐内的酥油灯有几盏已经熄灭了,剩下的忽闪着火苗穷尽力气做最后的挣扎。 蓝妖姬躺卧在萨姆勒克身边,她今晚没有离开这座大帐,因为睡熟了的萨姆勒克没有说让她离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身边这名强壮的男人,刚才他虽然有一点粗暴,还是给自己带来了透心的快意和舒坦,这是一名女人的需求,也是男人最大的赐予。是啊!自己是女人,是女人就需要一名男人的呵护和关照。不用说,萨姆勒姆不同于普通的牧人,如果自己能终生像今天这样躺在他的身边,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愿天明了他也不让自己离开这座大毡房,在这里有一片容身之地,自己今生也就值了,自己今夜的付出也就值了。 “你们是大月支人的后裔,你们要始终想着月支的利益!”月支国官员的话语在她耳边回荡。 “我们敢为月支牺牲自己!”众女人的誓词仍在耳边回荡。 今夜杀了萨姆勒克?她在问自己。 为了月支人的利益,今夜就杀了萨姆勒克。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毡房骨架上的弯刀,她没有这样去做。因为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身心愉悦,令她舍不得这样做,这就是男欢女爱后,女人表现出的最大的弱点。况且,如果一刀杀不死萨姆勒克,这具刀必定会被萨姆勒克刺进自己的胸膛,自己的灵魂也会从这温柔的男人怀抱里走进冰冷的地狱。 “管它什么月支人的利益,先管好自己的利益吧!”蓝妖姬借助黑暗,心中默默地这样说。 今夜的温柔已经麻醉了她脆弱的意志,初次的男女之欢还想赢得下一次的缠绵之乐。她用手摸了一下腕上的玉镯,想起了母亲的话语……“你的外婆一生都没有等来你的外公,只落下这个玉镯作为长久的思念;你不知道你的父亲什么样子,但是你看清了这只玉镯什么样子,你要好好地保护它,并把它传给你的女儿。” 大不了像外婆一样,大不了像母亲一样。当蓝妖姬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后,她的心情坦然了。大帐内灯火如豆,抽吸这残存的油脂,蓝妖姬蠕动了一下裸体,往萨姆勒克怀里靠了靠,带着十七岁的天真和幻想走进了美丽的梦境。 晨曦拍醒了草原,秋风鞭醒了牲畜。当太阳在东方山头刚刚露出半个脸的时候,草原上已经沸腾了,萨姆勒克军队的马留下值班的以外,趁着凉爽已经上山吃草了,士兵们按照各自的区域,由十人长、百人长等人带领下忙碌着。周围牧人的毡房已经升起袅袅的炊烟,如珍珠的牛羊像往日一样撒满草原,如果不是这么多士兵的存在,草原上的一片祥和宁静,让人根本看不出一点战争的味道。 萨姆勒克睁开双眼的同时用劲伸展了一下身体,嘴里“啊——”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证明他已经休息好了,这个夜晚他是在香甜中度过的。当他的胳膊落下时触到了蓝妖姬甜睡的裸体,他把她又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身体接触的惬意回味着昨晚的爽快,他的手在她的裸体上又贪婪地抚摸了一遍,心中存留着太阳升起得太早的怨恨,抱着蓝妖姬一起坐起来穿衣服。因为他是将领,是几万人的将领。 “来人!”萨姆勒克穿好衣服叫道。 “是!”一名带刀的卫兵长应声进来。 “把她置毡房另行安排,晚上我到她那里吃饭!”萨姆勒克吩咐道。 “是!”卫兵长答应后退出大帐门外等候。 萨姆勒克抱起蓝妖姬,在她咯咯的笑声中原地转了几个圈,脸上印满了一个十七岁女人的吻痕后,蓝妖姬才迎着朝阳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大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二章2 伊犁河畔,在草原上行走的细君公主在众卫士的护卫下,正骑马带领水利、农业、畜牧等匠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在起伏的山岭上察看着。她在农业匠人指导下,看到伊犁河南岸土质优良,土层板厚,养料肥沃,竟然没有一处农耕良田,不生产一粒粮食,一个偌大的乌孙民族的吃粮竟然全靠外地供给。每年辛苦养殖的大部分牲畜以低价换回了粮食、食盐、茶叶、布匹等生活物资。 接着这些人在一处山丘上止步下马。 “你们记清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细君公主对众人说道。 “这座山叫乌孙山。”乌孙都尉伊勒巴依答道。 “记住乌孙山,在它的北面,伊犁河的南岸,有一片可以开垦的土地。”细君公主说道。 “还可以从伊犁河的上游引来一股水浇灌更多的土地,种植庄稼。”水利匠人金厚道接话道。 “是的,有雨水,再加上河水,一定可以开出大片的良田。”细君公主又说道。 “把我们带来的种子先放在这里,等我们到了赤谷城以后,就来开垦这片土地,”农业匠人刘传鸿说道。 “不能放在这里,如果保管不善会失去种子的作用。”有人插话道。 “不能放下,如果放在了这里,不明事理的当地人会把良种当成粮食吃掉的。”伊勒巴依接话道。他知道当地人不会种粮而且缺粮,一定会把种子吃掉的。 “还可以把野果沟桃、杏等果树引种过来,成片地栽种在这里,我看一定能行。”农业匠人金厚道提议道。 “是个好办法,是个好办法。”细君公主赞扬道。 他们这一支小队伍又继续向前走了。 行走中的细君公主想了很多,艰苦的路途,艰苦的行进,艰苦的生活快要结束了。旅途的终点快要到了,自己把“家”从东海之滨搬到了西天的草原。有谁像自己这样顺从地,毫无怨言地把家搬得这样远吗?她回想着,没有,我们刘家的亲人没有,刘家的亲戚也没有。如今的我,刘细君,是盘古开天地的第一人,今生有此壮举,特别是女人有此壮举,也算是不枉今世为人了。 是呀!家已经搬到这里了,那么,草原就是自己的新家了。有家,就有业,这里是可以种庄稼,种蔬菜,种果树,种花卉的……用能人的力量把家中的事情干好,使乌孙草原每一位牧人都能够丰衣足食。创造幸福生活是自己的心愿,一定要达成!噢,对了,这里能养蚕,能织布吗?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干,但愿能成功吧!这就是她此时的思想。一个十七岁少女的理想和抱负。 行进中,细君公主看到一位牧人骑着一匹快马朝远处的一座毡房驰去,走近了,看到毡房外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看到细君公主路过,都纷纷躬身施礼。 “这里的人在干什麽事情?”还礼后的细君公主问身边的阿依苏。 “像是……伊勒巴依,他们聚集在这里在干什么?”阿依苏转脸问道。 伊勒巴依催马向毡房驰去,一会儿返回来后向公主汇报说: “公主,这家女人生小孩难产,全家和族人都心急如焚。” “哦他们……没有采取办法?”公主心急地问道。 “巫婆祈祷了三次,山神也拜了三次了,至今……。公主,救救这位可怜的女人吧!”伊勒巴依替女人求告公主。 “阿菱,传御医周光明!”细君公主说道。 “张宝,传御医周光明!”阿菱一改过去小腔小调的习惯,声嘶力竭地喊道。 过了一会儿,张宝带着御医周光明来到细君公主面前。 “周御医,此处有一女子难产,望御医解救!”细君公主对周光明说道。 “公主放心,小人这就制药为之。”周光明恭顺地答道。 “偏劳御医,我在这里静候佳音!”细君公主心平气和地说道。因为她怕自己心理一紧张影响到御医周光明。 “我这就去调制药物。”周光明说着就和徒弟从驮马上取药调制了。 此时,几位年长的乌孙翁妪听了伊勒巴依叙说以后,前来施礼并请公主下马到另外一处毡房休息。公主等无奈地只得下马,周围的牧人们团团地围着公主,七嘴八舌地不知说些什么?忙得阿依苏不停地翻译着: “多俊的公主啊!” “像雪莲花一样美丽!” “柯木孜公主!真的是柯木孜公主!” “天上派来的女神!天上派来的女神!” 一会儿,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毡房那面传来了牧人的欢呼声!从牧人们围送周光明喜悦的阵势看,不用问是孩子平安地降生了。 草原上太阳更亮了,蓝天更蓝了,白云更白了,细君公主在众人的挽留声中将要离开的时候,人群中有人不知喊了一句什么,众人又团团地把细君公主围住了。阿依苏急忙对公主说道: “他们家生了一个女孩,请公主给这名女孩起一个名字!” 细君公主听到话以后犯起难来,给女孩起一个名字……名字……忽然,几只小燕子从面前当空飞过,她来了灵感,急忙向阿依苏说道:“就叫小燕子吧,不对,不对,你们乌孙话怎么说来的?” “小燕子……卡尔勒阿西……卡尔勒阿西(燕子)”阿依苏大声地对众人喊道。 “卡尔勒阿西(燕子)……卡尔勒阿西……卡尔勒阿西!”众人一再重复着“卡尔勒阿西”的名字,向公主致谢以后高兴地离去了。 进入伊犁大草原以后,由于“柯木孜公主”的美貌和乐善好施的美名超速度的传播,草原上的牧人们都在传诵着她的故事,甚至于杜撰编造出来的她的一些故事,也在草原上津津乐道地传送着。 无论丑俊,心善最美丽。更何况细君公主既俊俏又心善呢? 赤谷城内,近期越来越忙活。因为细君公主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最忙活的是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自从大昆莫猎骄靡把接待汉朝使团、自己与细君公主的结婚大典交给他以后,他可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这项工作。阿克阿尔斯首先在赤谷城近处较好的草原上,搭建了二三十个新毡房作为汉朝送亲特使张疆域行辕和众军士的住处,又在猎骄靡大帐的东面搭建了一座大毡房和两座小毡房,以备细君公主和侍女们使用。与此同时还挑选一些比较俊俏的年轻男女一百多人,供平时和婚礼当天调用。 阿克阿尔斯又派人翻过天山拉运了一批粮食,到三个王的部落征集了牛羊,他天天在大昆莫面前 “老了……干不动了……力不从心了”的抱怨声中总是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在每次汇报后都受到猎骄靡微笑的赞许。 这一天,坐在大帐里的大昆莫正在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突然接到萨姆勒克从巴尔喀什湖送来的羊皮书信,信上的大意说:目前一切准备就绪,请求大昆莫下令派遣伊犁王的兵马赶紧到达并集中,在下雪以前,趁大月支人还没有准备就绪发动进攻,打胜这一仗大昆莫再举办结婚大典,以威慑和扬名汉朝。 大昆莫猎骄靡看到了萨姆勒克的信以后,心中揣摩,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就连宫内的将领们和侍从人员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此时,为了乌孙的长久利益,接待好汉朝使团和细君公主是最大的事情。要办好这件事情,要热闹但人不宜太多,要隆重但人不能太杂,因此免掉各国的祝贺是明智之举。如果张扬起来又娶了汉朝的公主为妻,是福还是祸现在未必可知? 看来,汉朝使团到了以后,就应该抓紧时间举行结婚大典,免得夜长梦多。另外此事不办,其他的事也没有时间去办。譬如说派人到匈奴和汉朝道谢,对月支的战争打与不打,都得有时间考虑,如果要打,得需要更多的时间办好这件事。 大禄萨姆勒克远离赤谷城是自己的得意之举,如果他在,婚礼之时好色成性的他一旦酒醉,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动作来,到时间怎么收场,肯定是血溅草原。如今他离赤谷城十几天的路程,起码少一份担忧。猎骄靡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派人传唤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 一个时辰以后,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进了大帐弯腰施礼问侯道:“草原上的大昆莫,你今天精神抖擞像刚升起的太阳,心情一定不错。我祝福你永远像天上的太阳一样!” “亲爱的阿克阿尔斯,感谢你的祝福!你先坐下,两天来我非常想念你,你的家人身体健康,你的牛羊肥壮吧?”猎骄靡揉着膝盖笑着问道。 “感谢大昆莫的祝福,今天我本来是要来见您的。正准前来,你的‘苍鹰’给我送信来了。”阿克阿尔斯说道。 “哦!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看来是胡大的旨意了。”猎骄靡笑着说道。 “大概是吧!”阿克阿尔斯应道。 “请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猎骄靡说话间摆摆手,让两边的侍从们退出了大帐门口以外。 “请示大昆莫,我想把我的兵马一万人,悄悄调到离您的大帐三十里的地方,一旦有事……用得着好调遣。”阿克阿尔斯降低声调说道。 “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哈哈……。”猎骄靡说完抚着膝盖大笑起来了。 “大昆莫,您高兴我……我可以认为您同意了吗?”阿克阿尔斯进一步问道。 “这些事情你做主办理就行了。”猎骄靡说道。 “那敢问大昆莫今日召唤本王有何吩咐?”阿克阿尔斯问道。 “阿尔克阿尔斯,你看今天的太阳多好啊!你我不如到外面走一走!哈哈……。”猎骄靡岔开话题又大笑起来。 “是吗?我们就到外面走一走。”阿克阿尔斯说道。 “哈哈哈……哈哈……。”猎骄靡笑着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 “哈哈……哈哈哈……。”阿克阿尔斯心知肚明地也大笑着跟着向帐外走去。 太阳已经接近了中午,温暖使草原舒展了身体,秋季的凉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性格,柔柔地带着一点暖意,像是一位使者四处游走着,察看一下牛羊,拍打一下毡房,有时撩一下人的衣角,看没有人挽留它,又匆匆地到别处去了。 猎骄靡和阿克阿尔斯先是在毡房的间隙中走着,后来又走上山坡。人们都知道这是两位最高领导者有事商议,都离得远远的,即便准备往这个方向走的人也远远地避开了,就连后面的侍从人员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远远地跟着。 “大昆莫,你看这是给细君公主等人新搭建的毡房!”阿克阿尔斯前进中说道。 “我的阿克阿尔斯,你搭建得很好!”猎骄靡说话间眼睛看着毡房,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大昆莫满意否?”阿克阿尔斯又问道。 “我非常满意,感谢你,我最亲密的阿克阿尔斯!”猎骄靡转过脸来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阿克阿尔斯说道。 “不过……。”猎骄靡欲言又止。 “大昆莫尽管说……。”阿克阿尔斯说道。 “要是再搭建一处厨房,就好了,细君公主和她的人员可是汉族人,是吃汉族饭的……。”猎骄靡提醒道。 “我再搭一处毡房作为厨房用,对,还有米面……。”阿克阿尔斯醒悟道。 “我很放心你办的事情。”猎骄靡笑着说道。 “那里是汉族人的军帐和营房。”阿克阿尔斯指着远处的很多新毡房说道。 “哦!”猎骄靡应道。 “那里是从各部落调来的牛羊。”阿克阿尔斯又说道。 “哦!”猎骄靡点头后又问道:“来的本地客人住在哪里?” “我已经想好了,结婚大典后为了您的安静与安全,当天我把客人带到我部落的毡房内安置,然后派重兵把你这一片毡房围起来,以保证您的‘安静’。”阿克阿尔斯思想着说道。 “我的阿克阿尔斯,你总是考虑得这样周全……我感谢你!”猎骄靡激动地说道。 突然,一名骑兵飞马而来。将一小卷羊皮信书交给了远处的侍从,又飞马而去。 “报告大昆莫,迎接汉朝使团的小王子军须靡有书信送到。”一名侍从手托书信慌忙跑到大昆莫跟前说道。 “哦!”猎骄靡伸手接过书信。看完书信后高兴地说道:“好啊!他们明天就到了!” “他们……大昆莫,你说的是汉朝使团吗?”阿克阿尔斯问道。 “我的阿克阿尔斯,阿依苏和军须靡信上说,他们已经过了卡拉科尔,明天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军须靡已经把部队开到自己的营地。带领一百人和阿依苏的十人卫队一起护卫公主。”猎骄靡高兴地说着。 “大昆莫,我想他们明天到了以后,让他(她)们先休息一晚,我们应该先到使团头领张疆域那里探听一下情况,商定一下婚礼大典的程序,免得我们失礼了。”阿克阿尔斯建议道。 “我亲爱的阿克阿尔斯,你想得太周到了。我们也是草原上的大国强国,办事要有礼节。考虑周全至关重要,有些事你就自己做主吧!我相信你会往好处办的。”猎骄靡带着微笑说道。 “除了汉朝的兵马,任何人的兵马都不准接近你的行宫大帐!”阿克阿尔斯又说道。 “我的阿克阿尔斯,我已经说过,这些事情你看着处理就行了。我绝对相信你!”猎骄靡说道。 “大昆莫,我明白了!”阿克阿尔斯躬身施礼道。 秋天的太阳已经中午了,看着阿克阿尔斯骑马走后的猎骄靡依然站在那里。他望着北方,那是伊塞克湖的方向,也是细君公主和使团们要来的方向。秋天远处的草原透出的金光直冲天空,这是牧人们收获的季节。猎骄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年来草原的生活,使他感到空气中都带有富足和充盈,他从干燥的风中品味出了美好与惬意。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改变了一下站立姿势,他的腿有一点酸疼。他感到自己老了,老的原因是好长时间没有骑马了,每天在大帐里坐的时间太长了。久坐——这是草原人的大忌。对,动起来!忽然,他对着身后侍从大声喊道:“牵我的马来!” 这一声吆喝忙坏了所有跟在后面的人,牵马的、备鞍鞯的。可是,猎骄靡却想着,刚才要是不让阿克阿尔斯走就好了,两个人可以按辔徐行,可以信马由缰,可以驰骋草原,显一显当年的威风。 于是,等到侍从们把马牵来以后,猎骄靡习惯地用手掌捂一下黄骠马的鼻子,攒足了劲旋身上马,一抖皮缰,然后往下压,两腿一夹马的腹部,黄骠马抬蹄而去。他右皮疆一拉,身体右歪,黄骠马小弯右转顺着山坡飞驰而去。此时,猎骄靡感到身轻如云,雄心泛起,似乎找到了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感觉。后面的侍从们飞马追赶,左、右、后面三面士兵围裹着猎骄靡向前飞奔。涉过了小溪,翻过了山坡,忽然从森林边沿跑出一只野兔,猎骄靡欣喜地拈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离弓弦,飞向野兔。可是,野兔还是在草地上蹦跳着逃跑了,当野兔钻进一片灌木丛的时候,还回头望一眼,不忘奚落一次这位年迈的将军。 老了,猎骄靡越来越感到自己老了。兴致勃勃地射杀竟然箭出落空,多年来可是没有的事情。今天是一只野兔,如果是一只野狼,一只野熊或者是一只野虎,今天该当如何?由于没有射到猎物,猎骄靡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收住黄骠马的速度,在草原上慢慢地走着。他想,刚才还想叫阿克阿尔斯一同乘马游览,如果此时让他看到自己的窘态,说不定会让他笑掉大牙。他的箭术和刀术不知怎么样了,尽管他比自己小几岁,也应该是刀乱箭慢了吧!哎——,看来我们这一代人真的没用了,应该……。想到此,心情一片茫然低沉,尽管他奋力挣扎,还是打不起精神来。于是,他巡视草原的兴致全无,催马向狐鹿姑的毡房走去。 狐鹿姑迎接猎骄靡进了毡房以后,急忙吩咐侍女们准备午餐。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餐桌上堆满了草原上的饮品佳肴。他们边吃边说话。 “大昆莫乘马出行,为什么不通知我?”狐鹿姑边伺候猎骄靡吃饭边说道。 “我是随便出去走走,自从你来到乌孙以后,我有一段时间不骑马了,活动一下筋骨。”猎骄靡故意轻松地说道。其实他并不是狐鹿姑到来以后没有骑过马,而半年多都没有骑过马了。 “那也要通知我一声啊!我跟你在一起,可以在你游览中提高兴致的……我们可以像年轻人一样钻进树林玩狼捉兔的迷藏。嘻嘻……。”说话中,年轻的狐鹿姑的脸上带着年少时玩乐的迷恋。随即她又往猎骄靡奶茶碗里放一块酥油。 “哈哈……好啊!我们到草原上玩狼捉兔的迷藏,哈哈……。”这一次狐鹿姑的话语把猎骄靡年龄拉回到了十几岁。 “如果你捉不到我,你就要趴在草地上,我就骑在你的身上,骑大马……嘻嘻……。”狐鹿姑的话虽然肆无忌惮,但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也不过分。因为这里是士兵保卫下夫妻的相会。 “好好……我一定会捉住你的……哈哈……这不是捉住了吗?”猎骄靡说话的同时一把把狐鹿姑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了。 “这不算,这不算……在草原上才算呢!”狐鹿姑说着趁机直往猎骄靡怀里拱,用柔软的脸蛋蹭着他的脖颈,引起他的欲望来,她在努力着……。 “哦,哦……。”猎骄靡身体的旺点不像年轻时那样迅速兴起,而是迟迟不肯到来。 两个人离开了餐桌,在后帐一阵窸窸窣窣的温存后,尽管猎骄靡做了不懈的努力,还是没能如愿以偿。不过,狐鹿姑没有埋怨他,他知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无奈地躺在软塌上的猎骄靡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老了,面对美酒、羊羔肉他的肚腹老了,面对战马、弓箭他的力量老了,面对女人他的身体也老了,似乎年轻时代能干的事情一样都不行了。他躺在那里慢慢地抚摸着狐鹿姑的身体说道: “汉朝的公主明天要来了。” “应该早到了啊!”狐鹿姑脸上和声调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自己阻挡不了的事情,就连匈奴单于也阻挡不了的事情。所以她的心情平静得很。 “嗯!……”似乎猎骄靡还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这一下好了,汉朝的公主可是一个美女,以后您可以天天像搂着我一样搂着这位美女了。”狐鹿姑不知是醋意还是敌意这样说着。 “这是无所谓的,关键是……。”猎骄靡说道。 “关键是大昆莫又多了一位服侍人员,我们一起照顾好您的身体,这才是大事!”狐鹿姑抢过话题说道。 “我知道,我不……。”猎骄靡想说什么。 “大昆莫,别灰心,你的身体是强壮的,你努力着,我努力着,来……,来……。”狐鹿姑用身体和语言挑逗着、引诱着猎骄靡,她想今日成就床弟之事。因为,她知道明天细君公主到来以后,自己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毕竟汉朝的女人漂亮,草原上的传说已经到了狐鹿姑的耳朵里了。 “哦,哦……”猎骄靡被狐鹿姑缠磨得轻轻地发着声音,可是身体的各个部位像沉默的火山,依然无动于衷。 “来,别灰心!来,别灰心……。”一次,又一次,直到狐鹿姑感觉到彻底无望了,她才筋疲力尽地放弃了,不过她的身体往猎骄靡身边靠了靠,心中谩骂着大匈奴单于, 看来,从匈奴出发前军臣单于对她说过的“你去乌孙国是感情和政治上需要的话。随着这一次感情的失败,她感到,自己今生嫁到乌孙,如今只剩下政治上的需要了。 狐鹿姑醒来的时候,猎骄靡已经坐在前帐里了。她赶快穿好衣服,服侍大昆莫。他看到面前这位可怜的老人,头发白了,胡子白了,就是老了。以前听说的骑马日行千里,开弓射狼,顿食羔羊,力过犍牛,叱咤草原的英雄,已经不复存在,只能像黑夜的影子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细君公主,你还来吗?你来吧!我们两个人作为女人,我比你早来都没有得到什么? 你来以后就能得到什么了吗?即便你美丽也不会得到什么了!狐鹿姑想到此,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丝快慰,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失落。 “公主成婚以后,我想回匈奴国一趟,看望一下我的亲人。”狐鹿姑突然说道。 “这是应该的事情。可是,汉朝公主刚来你就回匈奴看望亲人,有一点不……。”猎骄靡说道。 “细君公主到来以后,我走了,大昆莫可以夜夜与她在一起欢乐啊!嘻嘻……。”狐鹿姑说完带着一脸奚落的表情。 “是的,哈哈……。”猎骄靡用笑声代替了回答。 “大昆莫是同意了吗?”狐鹿姑笑着问道。 “我说过,这本来是应该的事情。到时间再说吧!”猎骄靡说着站起身来向毡房外走去。 站在毡房门口恭送大昆莫的狐鹿姑,脸上除了依然带着刚才奚落的表情外,还有一丝轻蔑。 大昆莫走了,倚门相送的狐鹿姑却没有转身走进毡房,他望着高空的太阳已经斜挂在西方。她在想,太阳今日落下后明天还会升起,依然朝气蓬勃。脚下的草原冬天枯黄春天还会再绿。此时,大昆莫离去了,明天还回来吗?即便大昆莫明天来了,他的年轻还回来吗? 他已经老了,年轻不会来了。难道说自己一生就守着这只草原上的布拉克(淘汰羊)过一辈子?不行!我还年轻,我还没有尝到作为女人的欢乐,我要有自己的生活,我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向天空望了望,又把眼光投向草原,在寻觅着自己的幸福,在寻觅着能给自己制造幸福的人。 贝加尔湖畔的风似乎比冬草场赤谷城凉,几天来凉风已经让地面上除了森林以外的一切植物,都披上了金黄的外衣。尤其是到了夜晚,冬天的先锋探头探脑地光临着湖畔的绽放群,使站哨执勤的士兵们倍感寒意浸骨,不得不用旺盛的篝火低御冷空气的到来。 萨姆勒克的大帐内温暖如春,自从上书给大昆莫,要求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的兵马立即集结到贝加尔湖,迅速对大月支一战的请求后,一直不见大昆莫的回音。他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好在得到蓝妖姬以后,日日欢,夜夜乐。尤其是蓝妖姬作为女人承欢的手段,非常了得,白天同帐同食,夜晚同铺同乐。萨姆勒克自从有了蓝妖姬的陪同和身体奉献,从赤谷城带来的几个年轻妃子成了朽木枯枝,被冷落在别处毡房了。 贝加尔湖水平如镜,宽阔中带着平静,浩瀚中带着贪婪,把对面的蓝天、白云,以及天空的飞鸟全部沉到湖底,企图再造一方苍穹。这个原本咸水的湖,由于汹涌澎湃的伊犁河流入,以它特有的方式贡献给牧人南甜北咸的水质,乌孙人占据了伊犁河,同时也占据了贝加尔湖的南端。 这一天中午,萨姆勒克和蓝妖姬一起乘马沿着贝加尔湖游览,他们感到,太阳的升高提供了温暖的氛围,在温暖中带来了愉快。蓝妖姬满脸笑意地行走着,她的笑意来源于,几天来精心安排的温柔计划,从第一天的舞蹈开始,就像一根绳索牢牢地拴住了萨姆勒克的身体,她明显地感觉到,缠绵温柔正在使刚烈坚强的萨姆勒克的心灵慢慢地软化。让自己不但得到了专爱专宠,而且有一种一人美色压倒众人美色的势头。 正当自己也像萨姆勒克一样沉醉在人生幸福中的时候,大月支高层带来了密令,要求她尽快结束萨姆勒克的性命,为大月支人的利益作出牺牲。这种指令已经是第二次传到蓝妖姬的耳朵里。 她想,为大月支人的利益做出牺牲,是自己当初的承诺。为大月支人的利益,做出奉献也是自己努力的方向。但是,遇到了男女相拥,肌肤相亲,两性相爱的地步,这个信念和承诺在蓝妖姬的心中,好像是没有骨头的大象,怎么也站不起来了。蓝妖姬是人,而且是一名平凡的女性,当生活的幸福在遥远的天边,望不到也摸不到的时候,她的信誓旦旦、铮铮铁言无可厚非。如今,他看到了幸福,也体会到了幸福,此时再要求她实践诺言,就大打折扣了。 她虽然知道如今结束萨姆勒克的性命,已费不了多大的劲。但是她感觉到在自己心里,大月支人的第二次指令比第一次指令更没有力量。当第一次指令到来时,她的回答是因为卫兵多,萨姆勒克有提防,时机不成熟等无法下手,只是想再享受一段男欢女爱的时光。第二代指令到来时,她感觉在感情上越来越离不开萨姆勒克了,只是回答了一句“没有时机”就交差了。 今天,在碧水蓝天,风清草黄的环境里,两个人惬意地潇洒地游览着湖边的风光,心情比往常任何时候都美,可一想起月支人的指令,一阵厌烦与怒气油然而生,她真不知道和平的草原为什么要打仗,要流血,要死人。她不想为这一血腥的场面付出了。它要像鸟儿一样有自己的选择和自由,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想到此,她看着走在身边的萨姆勒克,这也是一位草原上的英雄啊!一位乌孙国骄傲的男人啊!他能爱及自己,今后自己也会有一个坚实的依靠,草原上的女人是弱者,是需要有依靠的。想到此,她好想忘却了“指令”这两个字,勒马向萨姆勒克身边靠了过去。 “将军,你看远处那雪山,多像一位漂亮的丫头披着白衫坐卧在那里?”蓝妖姬笑着对萨姆勒克说道。 “噢!像一位漂亮的丫头?我看像你吧!”骑在马上萨姆勒克说着话就想抱楼蓝妖姬。 “不像我,不像我,倒是像你们乌孙国漂亮的丫头……嘿嘿……”蓝妖姬说话间催马向前驰去。 “就是像你,就是像我的蓝妖姬!”萨姆勒克做出要追赶蓝妖姬的样子,实际上没有催马追赶。 “来呀!将军来呀!”蓝妖姬在前面一边跑一边挑逗着。 “好吧!你等着,我来了……。”萨姆勒克说话间两腿一夹马的腹部,战马得到腾跃的信号后,一声长嘶飞驰而去。等到快要接近蓝妖姬的时候,萨姆勒克在马上象一只雄鹰伸出一只胳膊,一只手抓住蓝妖姬的衣服轻轻地一提,蓝妖姬的臀部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自己的马鞍,整个身体到了萨姆勒克的怀里,他抱着她向草原深处驰去。 在一片灌木的深草里,被挑逗起性的萨姆勒克在蓝妖姬身上得到了满足。两个人亲昵地躺在草丛里,望着蓝天,惬意地享受着刚才一阵暴风骤雨后带来的愉悦。萨姆勒克折断一根马尾草捧在嘴里嚼着,因为嘴巴被占用着没有说话。蓝妖姬则一会儿亲昵地拱在他的怀里,一会儿撒娇地趴在他的身体上,在阳光之下,在大山深处,变着花样享受着一个少女刚被男人所爱带来的幸福。 “大将军,听说汉朝的公主要来了?”亲昵够了的蓝妖姬停止动作后突然问道。 “嗯。”萨姆勒克好像还没有从愉快中走向正常,简单地应了一声。 “我的将军,你不想见一见她吗?”蓝妖姬说着用手不停地摸着萨姆勒克的脖颈。 “我有军务在身,见她做什么?”萨姆勒克好像不屑一顾地答道。用手一把把坐着的蓝妖姬拉倒,让她躺在自己的身边。 “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来汉朝的公主今后是你的后母应该拜见;二来听说汉朝公主美貌惊人,被草原上的人尊称为‘柯木孜公主’,先睹芳容是草原上男人的快事,你怎能说不见呢?”侧身躺着的蓝妖姬和声细语地说着。 “哦!”萨姆勒克应道。 “实际上汉朝人送公主前来,是送给乌孙的大昆莫,结成两家之后。如今,你的父亲是大昆莫,公主自然就成为你的后母,假如将军你是大昆莫,这个美丽无比的汉朝公主,就会像我一样躺在将军的怀里了。”蓝妖姬躺在萨姆勒克的身边娓娓动听地说着。实际上蓝妖姬煽动的话语中暗藏着大月支人的阴谋,她想这样既能应付自己族人催逼,又可以长期享受萨姆勒克的。 “噢!”作为草原上男人的萨姆勒克,此时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身体却动了一下,可以断定他心里在思考着什么? “在我们草原皇上作为一只鹰,发现野兔却没有去捕捉,它只是一只笨鸟;作为一只狼,发现了一只黄羊,它没有努力去追赶,它会遭到同群的驱赶和唾弃……。”蓝妖姬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萨姆勒克依然没有说话,可是他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两眼目视着前方。 “大将军,你看这美丽的贝加尔湖多美啊!它现在属于乌孙的大昆莫而不属于将军……你看那远处的起伏的山峦和千里草场,满山的牛羊和洁白的毡房,还有匆忙如蚁制造财富的乌孙人,何时才是你的财产?”已经坐起来的蓝妖姬看着远方说道。 “哼!”萨姆勒克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用鼻音应道。 “只要将军成了乌孙的大昆莫,不但这山峰,草地、牛羊和女人是将军的,就连这蓝天与蓝天上的白云,头顶上的太阳和夜晚的月亮都是将军的……。到那时,将军也不枉在草原行走一生。”蓝妖姬说完雨点般的吻印在了萨姆勒克的脸上。 强壮兴奋的萨姆勒克突然站起身来,向着山坡疾跑几步,然后回过身来,两只手圈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波光粼粼的贝加尔湖,连续发出了“啊哈——啊哈——”的喊声。接着又一下抱住蓝妖姬的腰部,不顾远处站立卫兵的窥视,一边在原地急速地旋转着,一边大声地喊着,草原是我的,蓝天是我的,太阳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三章1 贝加尔湖畔的草原,蓝天下一片金黄,夏日里那些争相斗艳的花儿和新嫩的草,此时妖艳和葱绿尽敛,静静地加入到金黄色的队列里。微风催促着白云在蓝天上划过,地上的羊群在草丛中蠕动着,个个膘肥体壮,晃动着滚圆的屁股悠然自得地在草丛中散步。奔跑的骏马,一匹匹毛色鲜亮,神采飞扬地奔驰在大片的黄毡灰毯之上。吃饱母乳的羔羊,有的在草地上静静地卧着,有的成群地相互追逐嬉戏着,金秋在草原上涂抹了一幅奇特的风景。 疯够了的萨姆勒克和蓝妖姬,在等待卫兵们牵马到来准备离去时,看到山坡下几十匹快马飞驰而来,走近了才看清是萨姆勒克的两位千人长乔勒潘和巩乃斯巴依。两个人飞奔到跟前滚鞍下马,一起参见道: “千人长乔勒潘、巩乃斯巴依恭迎大将军!” “免了,我是出来随便走一走,没有军务。”萨姆列克说话期间看了一眼身边的蓝妖姬。 “参见漂亮的夫人!”乔勒潘等二人又说道。 “免礼!”蓝妖姬屈身还礼。 夫人,萨姆勒克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看来我不封你夫人也不行了,哈哈……。”萨姆勒克看着蓝妖姬大笑起来。 “多谢大将军垂爱小女,嘻嘻……。”蓝妖姬高兴地说道。 “恭请大将军和夫人到军帐喝茶!”乔勒潘恭顺地说道。 “还请大将军和夫人到我的毡房喝茶!”巩乃斯巴依急忙上前说道。 “这样吧!你们谁的毡房离这儿最近,我就到谁的毡房里喝茶,另一位陪同。”萨姆勒克对二人说道。 “谨遵大将军之命!”二人说道。此时,巩乃斯巴依对身后一名百人长吩咐后,百人长带人飞驰下山准备去了。 萨姆列克和蓝妖姬乘马被众人簇拥着,一起向山下走去,半个时辰到了巩乃斯巴依军营所在地。萨姆勒克站在大帐外,看到指挥大帐设在一座山头上,两边的十个人为毡房单位,近百座军帐排列成多条线,以放射状拱卫着中心指挥大帐,间距不远不近,兵马从间隙中穿插自如。萨姆列克看到以后心中由衷的佩服,情不自禁地向年轻的千人长巩乃斯巴依问道: “你在何处学来的布阵方法?” “汇报大将军,我是从爷爷那里学来的。”巩乃斯巴依答道。 “你爷爷?”萨姆列克又问道。 “我爷爷是汉朝人,在祁连山草原生活多年,年轻时曾跟随大昆莫征战草原,战争中我的父亲死亡了,爷爷带着我来到了伊犁大草原,他送给我一本书,书上有许多图……他一一讲给我听,所以……。”巩乃斯巴依兴奋地说着。 “你的爷爷还在吗?”萨姆列克关切地问道。 “他已经死了……。”巩乃斯巴依答道。 “嗯!”萨姆勒克应道。 “这叫……?”萨姆勒克指着面前白色的军帐问道。 “这叫‘星光阵’宿营法。主帅大帐居高俯下,四周小毡房组成一条一条的线状,任何一方受到攻击,其他的兵士都有时间准备。”巩乃斯巴依说道。 “嗯!”萨姆勒克应道。 “这种‘星光阵’宿营法就像晚上的星星一样,是短期内也就是夜间防御的好阵法,就像星星一样天亮时就没有作用了。因为它远离水源,所以,必须在短期内克敌制胜。”巩乃斯巴依向萨姆勒克说道。说完,他对着大帐躬身伸出了右手,邀请萨姆勒克等人进帐喝茶。 “那还有什么阵法?”萨姆勒克边问边朝另一座毡房指了一下,意思不能占用军事大帐,到那里去吃饭。 “还有太阳阵法、北斗阵法、八卦阵法……。”说话的巩乃斯巴依只得又向另一处毡房走去。 “哦——,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些吧!”萨姆勒克携蓝妖姬走进毡房坐下,在多人的忙活中,食品陆续摆满了餐桌,萨姆勒克一边品尝,一边还在思索着巩乃斯巴依刚才所说的“阵法”。他确信此人是有用之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宏图大业”更加有用。 喝了一会儿马奶酒,坐在萨姆勒克身边的乔勒潘忽然进言道: “大将军,冬季快要到了,我们宜速战速决,军队在此不可久留。” “嗯?”萨姆勒克回应道。 “要战,一鼓作气可胜之。久住则士气低落,无力应战。”乔勒潘进言道。 “嗯!”萨姆勒克点头道。 “不战则撤,让将军与士兵回驻地与家人团聚,也可免除当地牧人的负担,以图日后寻机再战。”乔勒潘继续说道。 “以目前的情况,我看不可发动战争。大昆莫如一匹雄壮过的老狼后劲不足,图谋发展乌孙已经无能为力。太子体弱多病,难以上马驰骋?根本难控乌孙大局……,大将军应以乌孙众多牧人的利益为重,挥师赤谷城……。”巩乃斯巴依说话将完时用手掌在空中作了个劈杀动作“嗯?!”萨姆勒克看了巩乃斯巴依一眼。 “我是说挥师赤谷城协助大昆莫掌控局面。”巩乃斯巴依说完笑了一下,算作补充也算作解释。 “马群无首不驰骋,羊群无首不爬山……大将军,巩乃斯巴依的话是对的。我们想跟着大将军这只头雁展翅高飞!”乔勒潘也进言道。 “太阳不可能永远在正午,错过时机,温暖就会过去……。”巩乃斯巴依又说道。 “好了,不说了!”萨姆勒克大声制止道。 “来、来……我们二人敬大将军和新夫人一杯!”乔勒潘说话时拉了一下巩乃斯巴依。 “喝、喝、喝……,哈哈哈……。”几个人都会意地在笑声中举起杯来一饮而尽。这碗酒包含着情意,包含着敬意,还包含着阴谋。 汉朝送亲的队伍来了! 柯木孜公主到来了! 这个喜讯在草原的蓝天下随风飞翔。飞到高山,高山含笑。飞到河流,河流欢唱。飞到森林,森林伫立相迎。飞到居民点,居民点的牧人们一片欢腾。 阳光下,汉朝送亲队伍在张疆域的带领下,经过一天的休息和整理,昂扬阔步地在草原上行进着,这一天他们要到达赤谷城,到达这次行程的目的地。对于张疆域来说,几个月来身负皇命,千里迢迢,不辞辛苦,长途跋涉,就要平安地到达目的地了。这个目标,是他的精神支撑,是他的力量源泉,也是他一生官宦中最光荣的使命,值得荣光耀祖和彪炳青史。 此时,他一改过去由王克任前哨班行军的序列,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在马上他挺直身躯,左手控制马缰调整着马匹的速度,右手扶着剑柄目视前方,满身盔甲在阳光下更显威风凛凛,头盔上的红缨像火焰一样上下跳动着。从他身边洒下的英武、潇洒、威风一直随着队伍向后延伸。只见皇家旗幡高扬,队列中随风飘舞的旌旗围裹着如林的枪刺,满脸威严掩盖着胜利的军士们用整齐严肃、昂扬统一组成了一支草原上显眼的团队,放射着东方民族特有的风采。就连后面的商队比前几天都变得紧凑快速了。 队伍所经之处,两边的牧人停下手上的事情,有的跑到路边,近距离观看,有的则伫立在原地观望,人们挥着手,呼喊着……。更多的人并不知道走在前面的官员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草原上来了一位汉朝的公主,白嫩得像马奶一样,被人喊作柯木孜公主。他们跑过来就是要看看这位美人。 今天走在队伍中的细君公主,浑身的红色被一件黄披风紧紧地裹住,雪青色长筒靴拢住丝质的裤腿,双足踏在银质的马镫上,稍稍挺起胸膛,脖颈上的披风用两根丝绳挽成一个花结,黄色的丝穗吊在胸前,一头青丝向上拢起高挽,被一管白色的玉箍紧束,玉箍的顶端镶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放射出的红光,与飘在脑后的两根红丝带,在公主上方组成了一圈红晕。红晕下的脸庞如盛开的太阳花(向日葵花),在行走的“白雪”马上跃动着的一脸灿烂和幸福,被一层薄纱罩住,在迎面而来的风的作用下,依然凸显出细君公主美丽脸庞的轮廓。 今天,在阿依苏的安排下,除了象征着公主身份的旌幡随驾以外,所有行进中的人员,都和公主拉开了距离,为的是便于当地牧人辨认与观赏公主的美貌。在行进队伍里,走在前面的阿依苏还不停地用乌孙语喊着:“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在这里!”吸引着众人的眼光。跟在公主后面的哈尼姆和古丽丁等人,一面负责保卫公主,一面不停地在众人围住公主难以通过的时侯,用手往远处撒着铜钱,诱使这些人离开,给公主解围……。 公主骑着“白雪”目视前方走着,远处的山峰似乎在躬身致意,欢迎自己的到来,一丝山风吹来,掠过面颊似低语问候;山峰上纯净的天宇如送给自己蓝色的绸缎,等待裁剪成衣;近处高高低低的山岭,以连绵起伏的姿态形成的金色波浪,显示和张扬着肥沃和富有;在这肥沃的草原上,遍地的牛、羊、驼、马、驴、鹿与牧人们和谐而居,自然地组成了一幅草原的油彩,欢迎这位汉家女儿的到来。 队伍路过毡房,毡房的主人们站在路边,炯炯的两眼带着迷茫,在长长的队伍中滑动着,在阿依苏语言的引导下,最后目光向这边投来,定格在细君公主身上,为此他们奔跑着,大声相互传递着,引导着更多的人像他们一样奔跑。带着憨笑,带着兴奋。细君公主看到他们有些身着粗布衣衫,有些身着兽皮衣衫。面对这片草原,面对众多的牧人,细君公主想,今后,不,说不定是今生,就要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在这片草原上像他们一样共同早迎朝霞,晚送夕阳,打发每天升起又落下的日月,并繁衍生息着。 队伍继续向前走,“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多日来细君公主已经改成骑马,就连曾经受过箭伤的荷花也都骑马了。只剩下“嘚……嘚……”的马蹄声敲击着草原的心脏,催促秋末冬初的草原跑步进入春天。 赤谷城越来越近,山坡石头城墙上的旌旗已经用招展的手势,鼓掌欢迎远方的客人,城外的毡房越来越多,人员也越来越密集,尤其是身穿光鲜衣褶的人员彬彬有礼地站在两边,等待着汉家公主的到来,也等待着自己的亲人顺利平安而归。 忽然,一阵悠扬的音乐从前方传来,伴随着音乐,前方传来张疆域“挺起胸膛,精神前进”的训谕。顿时,人员精神了,战马精神了,队伍也精神了。 路两边的草原上,身着盛装的牧人们,用乐器演奏着动听的曲调,面目俊俏的姑娘和小伙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很明显这是有意安排的杰作,是为了欢迎细君公主到来而烘托喜庆场面的。但是,牧人们一脸的认真,一脸的欢喜,证明这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可以看出,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用歌舞代替语言,草原上处处是他们播撒欢乐的舞台。 山坡上数不清的毡房组成的白色阵势已经清晰可见,在白色边沿旁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群的前面十几块红毡压住了黄草,组成了一方平地,欢迎的条几上摆满了山果与佳酿……。 赤谷城到了。 经过十个多月的行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送亲大使张疆域,在迎亲大使库兹别克,接亲都尉伊勒巴依,接亲护驾军须靡等人的引导下翻身下马。与此同时,细君公主也接到张克传来“请公主移驾前来!”的请谕,阿婵、阿菱等宫女,阿依苏所率领的十名女兵迅速催马向前去了。 山坡的高地上,由数十块红毡铺成的场地,在阳光照射下格外醒目,红毡的周围各种彩旗迎风飘扬,由士兵、牧人,老人、儿童组成的人山人海,把红毡的三面围着,只留出一面用人墙组成的长长通道供细君公主等人通行。红毡的两边坐着的鼓乐手正在聚精会神演奏着乐曲,偶尔发出有节奏的鼓声,是在告知着人们细君公主离欢迎台的距离。 红毡上站着被两人搀扶着的太子加萨甘,虽然有病也没有坐下,他知道汉朝的礼节,欢迎来宾是不能坐着的,他应该尊重汉朝使者。与他共同完成这一使命的有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左夫人狐鹿姑,还有一些宫廷服侍男女人员。张疆域在库兹别克等人引导下踏上红毡后,宫廷的女侍们列成一排挡住了狐鹿姑。太子与伊塞克王上前屈身施礼说道:“我等受乌孙大昆莫之命,在此专侯汉朝张御使!” “谢大昆莫厚爱!祝愿大昆莫身体像太阳一样旺盛,身体像大山一样结实!”张疆域用刚学会的乌孙口语带着傲气答道。 “张御使为了乌孙与汉朝的联姻和团结,尽管一路鞍马劳顿,仍然坚韧如初,此种精神是我等学习的榜样。”太子又施礼谦虚地说道。 “岂敢、岂敢,效力汉朝和乌孙是卑职份内之事。”张疆域看到太子的谦虚与和善,刚才的傲气被风带走了许多。 “从汉朝的西安到赤谷城九千九百九十里,张御使你可是汉朝连续行军,到达乌孙的第一人。小臣加萨甘向您致敬! ”虔诚说话的太子一脸敬畏摆在了脸上。 “太子高看老朽,高赞老朽、高褒老朽……老朽羞愧难当,难于立身草原了!”说话时张疆域抬眼看到太子一脸倦容,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一阵风就可将其刮倒。他曾经听说太子有病,不曾想竟病到如此的地步。 “为了欢迎御史,消除御史疲劳,今日受大昆莫之命,请您饮下这一碗酒!”太子说完在左右两人的搀扶下,端起面前条几上一碗酒,恭敬地递了过去。 “谢大昆莫的酒食,谢过太子!”此时的张疆域已经傲气全无,以礼相待了。 “恭请御史到客帐休息,本人因身体欠佳,不能亲送御使到帐,只能由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代劳了。望御史原谅!”太子说完躬身又是一礼。 “请太子自便,改日定去回拜太子!”张疆域心平气和地说道。张疆域坐到了一边用茶去了,太子被人扶上软榻,抬起来回毡房去了。小王子军须靡没有走,今天他看到父亲出迎汉朝御使,心中非常高兴。由此看到父亲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依然牢固无虞。但是,他也看到父亲的身体又虚弱了许多,精神支撑的力量削减了。不管父亲病情如何,代表乌孙举行的欢迎仪式还算完美,心中也就坦然了。 就在小王子军须靡沉思之际,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张宝等大批的男人也逐渐离开了,红毡的两端凸显了两队女人,一队是代表大昆莫迎接细君公主的主宾狐鹿姑等人,另一队是千里迢迢刚到赤谷城的细君公主和她的侍女们,还有陪同细君公主的阿依苏。 两队女人体型不一样,衣着打扮不一样,精神气质也不一样。狐鹿姑的身边站着的女人清一色褐色宽脸膛,身着土色粗布和羔羊皮毛,头戴高高的白色毡帽,粗裙下穿着黑色马靴,一种粗狂野性、强壮泼辣从队伍中隐隐显露出来;细君公主的身后站着的女人清一色的白净脸膛,除了细君公主身着黄色衣裙外,其余身着清一色的红裙与绿面狐皮马甲,个个青丝高挽,簪斜钗横,玉坠垂肩,腰扎丝带,玉佩吊挂。一种清秀灵气,婀娜多姿以及东方文明从脸上熠熠闪耀和升华。 此时,红毡上一端的“女人墙”断裂了,挡在狐鹿姑面前的众女眷向两头突然退去了,闪亮出现的狐鹿姑大步走到了摆满美酒佳肴的条几前,细君公主在阿依苏的引导下款款地从大红毡另一头昂首慢步走来,在身边阿依苏小声的耳语中,她知道站在自己对面的是大昆莫新近迎娶的左夫人狐鹿姑。她看清了中等身材的狐鹿姑身着羊羔皮薄上衣,头戴狐皮帽,像两个苹果大的白色绒球,越过领口露出的白绒吊在胸前。看上去像是戎装又非戎装的打扮,没有弓箭与胡刀作证,却被两只脚证实了,她站立时不像别的女人双脚并拢,而是岔开两拳头的距离显示着威武……。 “承大昆莫之命,狐鹿姑在此迎候公主!”狐鹿姑的话语吸引了细君公主的眼神。只见她说话时双手垂放在右边,屈身施礼道。 “谢过大昆莫。汉朝公主刘细君拜见左夫人。”细君公主稳住步伐向前施礼说道。 “公主千辛万苦,能从汉朝一路走来,真乃女流中的豪杰,着实让狐鹿姑佩服!”说此话的时候,狐鹿姑想到匈奴人一路截杀,没有想到这一位小女子竟然能活着来到乌孙。一丝怒气从嘴角显露出来。 “细君身单力薄,能抗得住千辛万苦,多亏了汉朝与乌孙两国的将士鼎力护送,今日才能面见左夫人。”细君公主抬头看着左夫人答道。此时,因为距离近了,细君公主才看清狐鹿姑,虽然已为人妇还带着少女的矜持,土色的背心紧紧地束着刚刚成熟的胸部,背心上面的花边像白色的云彩缠绕在边沿,竖领的皱褶像盛开的雪莲托起俊俏的脸型,正如春天草原初绽的鲜花焕发着青春,黄褐色的脸颊始终燃烧着的两朵红云为此证明,她此时有一点激动。 “公主千里迢迢为了婚姻来到此地,是草原,是当世最伟大的壮举,不过……。”狐鹿姑此话目的是蔑视细君公主的婚姻没有一点价值可言。 “细君来到草原,既为婚姻也为王命,在上不负天命,在下不负自己,这就是人生的精彩。”细君公主没有等狐鹿姑说完接过话题说道。但是,她的眼神已经搜索到狐鹿姑脸上流露出的羞怯与自制,还有带着一丝听天由命的悲哀和无奈。 “公主一路辛苦了,来,我代表大昆莫给汉朝公主接风,愿公主像雪莲花一样适应雪山,适应草原。”狐鹿姑从侍女木盘中端起一碗酒送给细君公主,自己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显示出“先干为敬”的洒脱。 “谢过大昆莫与左夫人,只是……。”接过酒的细君公主用嘴抿了一点后,被站在身后的阿婵抢过去一饮而尽。 “我看公主一路骑马而来,你的马术一定很好。”说此话时狐鹿姑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和蔑视。 “自幼操守闺房,不擅长骑马,只是在路上开始跟阿依苏学习了骑马,日后定向左夫人请教马术与弓箭,望不吝赐教!”细君公主以儒家的风范一脸诚恳地答道。 “好说,好说,日后定与公主并辔游走草原,观千山美景,看万壑溪流。”说话中的狐鹿姑一脸的得意和自豪。因为她知道细君公主的马术肯定不及自己,这从娘胎里就在草原上颠簸的丫头。 “承望左夫人日后多指教!”细君公主此话有两种含义,一是指教马术,二是指教生活中的礼数,她不想在欢迎仪式上弄出僵局,也不想失去东方汉朝的身份。 “好说,好说,走,我们进帐休息!”得到心理满足的狐鹿姑走过来挽着细君公主的胳膊向新毡房走去,在外人俨然是一对亲姐妹。两队侍女们如同并流的溪水,一起跟在后面缓缓而来。 狐鹿姑挽着细君公主一路走来,两边挤满了观看的牧民,唏嘘声,口哨声,喊叫声,笑声、歌声,尤其是人群中爆发的“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的喊叫声,加上阿婵、阿菱、菊花、荷花等十几名侍女不停地向人群抛撒着的铜钱声,汇成的欢乐海洋,使狐鹿姑很不自在,如芒在背与心燥不安,把细君公主送到了新搭建的毡房门口,就止步说道: “公主,这就是你生活的毡房,请进房休息。” “细君遵命!”细君公主连忙施礼道。 “这周围还有七座毡房,供你的下人们使用的。”狐鹿姑又说道。 “细君明白。”细君公主礼貌地应道。 “我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你这位俊俏的汉家公主。”狐鹿姑这位好斗的女人,临别时还不忘讥讽一句细君公主。 “送左夫人!”细君公主看到狐鹿姑要走说道。 “不必了!”狐鹿姑说完带着自己的侍女们回去复命去了。 狐鹿姑走了,阿依苏没有走,由于在长途跋涉中与细君公主结下的友谊和感情促使她留下来。她吩咐阿依吐瓦尔带领五名女兵先回去休息,随时听候调用。自己带领五名女兵伺候公主。 细君公主走进毡房,在阿依苏的指导下按照乌孙族礼节,躬身进门,进门后先脱去鞋子,然后从一边绕着走到靠后壁的软榻上。细君公主很累,她不想欣赏自己的新“家,只想躺在软榻上睡一觉。 “公主姐姐这样不行啊!”阿依苏附在细君公主的耳边用两个人在旅途中私下的称谓说道。 “为什么呀?”细君公主不解地问道。 “乌孙的礼节无论在自己或别人的毡房里,白天有人的情况下都不能躺下的。让别人看到不好。”阿依苏难为情说话的同时用手向外一指。她不想难为面前的公主,可又不得不这样做。 “那我该怎么做啊!”细君公主问道。 “像我这样,把腿侧跪这坐下……。”阿依苏说着给公主一些人做着示范。 “噢……哎呀!”公主双腿侧跪坐下的同时,阿菱等十几名宫女也学着阿依苏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 这时候,阿依苏向自己的士兵哈尼姆使了个眼色,哈尼姆快速抱来一摞被子顶在细君公主的背后,有依靠的公主身体这才缓解了一下。这时阿婵大声喊道: “哈尼姆,也给我抱一骡子被子顶在身后,我受不了了。”“不行,都坚持着,从今以后进毡房全部这样坐……。”阿依苏不假思索严厉地说道。 “你个小妮子,到了你的地盘上了,你公报私仇,等我起来……哦、哦……。”尽管阿婵喊着叫着,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练坐功。 “放松——”随着阿依苏一声“令”下,汉朝众侍女伸开双腿躺在了毛毡上。又在阿依苏“坐起来——”的喊声中端坐在那里,接受了到达乌孙草原的第一次训练课。两腿酸疼的细君公主吩咐阿婵等人,以后每天都要练习侧腿坐姿,早日适应乌孙风俗习惯。已经很累的阿婵嘟嘟囔囔地说道: “要是提前知道跟着你到这个地方来,我在家乡到尼姑庵里先当几年尼姑不就得了。” “公主,这样的毡房我们住不习惯,干脆我们在这里建房子吧!”吵着腿疼的荷花接过话题说道。 “阿依苏,你回家去吧!看看你的亲人……”疲倦的细君公主没有接他们的话茬,而是看着坐在身边的阿依苏关切地说道。她想,不能为了自己不让阿依苏回去啊! “我的公主姐姐,阿依苏没有亲人……。”阿依苏的话没有说完,已经是双泪而下了。 “哦——,我……”细君公主一把把阿依苏搂在怀里,心中一阵悲伤上涌,加上多日来的劳累,两个没有父母的女孩禁不住大放悲声。紧接着苦命的阿菱、荷花等人想到远离故乡,来到这西蛮之地,不知何时魂归故里……也加入了悲伤的人群。阿婵此时倒是镇静,急忙跑出去对远处站哨的张宝说道: “我的傻瓜,此时任何人,就连大昆莫来了,都不准进公主的毡房,听清了没有?”阿婵说完话,还不忘在他的脑门子上用指头戳了一下。 “听清了,听清了。”不知何故的张宝回答着还不停地点头。 “你个小妮子,惹得公主掉泪,我叫你哭……你该哭够了吧!”阿婵又跑回毡房揪着阿依苏的耳朵训了一顿。“阿菱、荷花、菊花……都别掉泪了,等一会儿,看我怎么惩罚你们!”阿婵又把其他几个人训斥了一顿。过了一会儿哭声停止了。 “不成体统……。”细君公主自责地说了一句。众侍女急忙伺候公主洗脸化妆,更换衣服,顿时忙碌起来。 此时,她们才感觉到住毡房带来的诸多不便,公主脱下的衣服没有地方挂,洗脸的银盆没处放,铜镜与脂粉没有地方搁,公主装满梳篦钗簪的妆奁盒也无处放……就连公主的坐凳也没有。 聪明的阿婵指挥着,两人举镜,两人捧奁,一人捧脂粉盒……。她看到公主梳妆如此困难,想起了扬州刘王府的豪华与奢侈,昨日还锦衣玉食,一切方便,如今,一名金枝玉叶经过路途的风雨,到达草原竟然变成了要什么没什么的野姑村妇。心中不由得一阵悲伤,两颗泪水晶莹地挂在眼角没有让它掉下来。站在一旁的阿依苏看到了,心疼地想用纱巾给她去擦掉,倔强的阿婵一句话也不说,抱住阿依苏把泪水蹭到了她的衣领上,又去忙其它事情去了。 欢迎仪式结束后,休息的时候到了,细君公主大毡房一阵小忙乱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听到来人传话说准备吃饭时,阿依苏向哈尼姆、古丽丁等人一招手,她们五名女兵全部走到了大毡房外,不知道阿依苏给她们说了什么话,几个人各自分头忙活去了。 哈尼姆带着阿依苏送给她的“尚方宝剑”直奔后厨毡房去了。她走进毡房,看到一群男女正在忙活,她逐一检查了饮食与茶水。当她走到烧好的奶锅时,用手试了一下锅边的温度,感到温度很低,发现锅内烧好的上边竟然没有奶皮或气泡,分明做了手脚。她知道在草原上喝了没有烧开的牛奶是要拉肚子的。于是她大声喝道,“是谁负责烧牛奶的?” “我!”一名穿着宫装的丫头应道。 “这牛奶烧开了吗?”哈尼姆严厉地问道。 “烧开了,快烧开了。”穿宫装的丫头本想回答“烧开了”,但是看到哈尼姆手中的宝剑又急忙改嘴“快烧开了”。她知道这宝剑的样子不同于弯刀,在草原不成文的法律上,用弯刀杀死人要赔偿牲畜,用这把至高无上的宝剑杀了人,人就白死了。 “到底烧开了吗?”哈尼姆大声的询问震慑了毡房内外忙活的厨师和杂工们。 “没有烧开。”穿宫装的丫头大声回答到。 “为什么不烧开,你准备就这样端上去吗?”哈尼姆又大声地问道。 “我这就去烧开。”穿宫装的丫头回答道。 “谁是这里的领班?”询问时哈尼姆故意动了一下手中的权力宝剑。 “是我。”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该怎么处置?”哈尼姆对这名女人问道。 “我来处置。”这名女人走到穿宫装丫头面前,用手左右开弓扇了几个嘴巴。又严厉地说道:“快去把牛奶烧开” 哈尼姆又检查品尝了煮好的羊肉、牛肉……刚打好的香馕,还闻了闻熬好的茶叶水,检查了使用的餐具。又看着烧开了牛奶,才在毡房外下令“给公主上饭——。” 晚饭后,哈尼姆拉着阿依苏离开大毡房,两个人站在草地上,哈尼姆把后厨的事情汇报给了阿依苏,阿依苏问道:“你说他们几个人是同伙?” “是的,从眼神上可以看得出她们在相互掩护”哈尼姆说道。 “哦。”阿依苏应道。心中在思考着,她们到底是谁的人呢?怪不得有人悄悄传话来说,有人要害死汉朝的公主。随即转身又问道,“你看……你分析她们是谁的人?” “这不好说,关键是要把这些人换掉,汉朝公主才能安全。”哈尼姆说道。 “把这些宫人退回去,肯定会有人阻拦或说闲话,除非大昆莫准许。”阿依苏说道。 “这些人一天不离开,汉朝公主就有一天危险。”哈尼姆气愤地说道。 “要想这些宫人离开,除非公主说话。”阿依苏说道。 “嗨——,公主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不如你亲自汇报给大昆莫,大昆莫肯定换人。”哈尼姆说道。 “我汇报给大昆莫,一是怕大昆莫置之不理;二是怕如果大昆莫发怒,把这些人拉出去砍了。‘暗中的人’会更加疯狂地迫害汉朝公主。”阿依苏答道。 “那这样,我们把事情汇报给小王子,就说是公主的意思……让小王子去给大昆莫说。”哈尼姆说道。 “你是羊脑子,结果还是一样,万一大昆莫砍了这些人……公主会招来更大的麻烦。”阿依苏说道。 “那……那……怎么办?这事还要快办。”哈尼姆嘟囔道。 沉默……两个人干脆坐在草地上在黑暗中沉默起来,她们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要让“暗中人”不怒不愠,又要让汉朝公主不受到伤害。两个草原上的乌孙人,两个在长途行军中与细君公主建立起深厚友谊的人,在黑暗中苦思冥想着,无意中两人的胳膊相碰,于是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都想把坚强与信念传递给对方。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阿依苏说道:“这个样子准行。” “什么样子,快说……”哈尼姆急不可耐地问道。 “让小王子给大昆莫讲,就说公主这里的人手不够,再派十名宫人来,我们悄悄地把这些人换掉。”阿依苏小声地伏在哈尼姆的耳边说道。 “她们这些人怎么处理?”哈尼姆问道。 “把她们换到各个毡房做勤杂工,然后再一个……一个……嘿嘿……”话没说完阿依苏偷偷地笑起来。 “嘿嘿……嘿嘿……。”哈尼姆偷偷发笑的同时突然抱住了阿依苏,两个人笑得在草地上打起滚来。 “哈尼姆,你个小妮子想林大河了吧!你抱着我干什么,你去抱他呀!”笑够了的阿依苏学着阿婵的口气在夜色中说道。 “你个小妮子,欺负人!”体格强壮的哈尼姆说着又想动手。 “好了、好了……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想林大河了?”阿依苏搂住哈尼姆的脖子问道。 “嗯……嗯……。”夜色中阿依苏从哈尼姆的体动中感觉到她在点头。 “好了……我去给公主说,在公主与大昆莫成婚以前,先把你和林大河的婚事办了……。”阿依苏话没有说完,起身向细君公主的大毡房方向跑去,后面一个身影跟了过来,不用说这是哈尼姆的身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三章2 在狐鹿姑的毡房里,灯火不该熄灭的时辰熄灭了。她今天代表大昆莫猎骄靡迎接细君公主后,心中一肚子的气愤变成了满腹的高兴。说老实话他没有想到大昆莫会在众多的妻妾中,让自己单独去迎接细君公主,她原以为这项体面的工作应该由妻妾中的老大带领包括自己一群人去迎接,又加上自己在接待程序上有条不紊,接待礼节上完善之至,还把话头占了上风。给大昆莫汇报后受到了赞许。 她一个人躺在软榻上静静地想着,今晚大昆莫没有像往常一样到自己毡房里用餐,不用说今晚不可能和自己同宿这座毡房了。尽管她知道与大昆莫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发生几次男女之事都不成功,这种外人不知道名义上的占有也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特权的象征。她认为虽然大昆莫就像草原上一面旗帜,只能看不能使用。即便如此,他也想把这面旗帜永远插在自己的毡房门前,只能有别人仰望的份儿,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气愤之时她又想到了细君公主,一身东方汉装雍容华贵中所产生的美感和高傲,一脸平和细腻面带微笑中升华出的丽质与漂亮,一头银簪玉钗花团锦簇中闪耀出的美轮美奂和俊俏,不是今日有代表乌孙之重任,自己的眼睛怎么能够大度地笑纳。尤其是她那两道柳眉下黝黑眸子放射出的光芒,差一点使自己自愧不如当场败下阵来。她气愤为什么上天造就了这样的美人坯子,还偏偏来到乌孙草原与自己共同用身体侍奉同一个男人。 她无奈地翻了一个身,依然静静地想着,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马嘶犬吠声,还有酒醉人的喊叫声,今夜草原的不眠,都是因为汉朝公主的到来而沸腾,都是为争夺这片草原权利的心理厮杀。自己从外表上看已经在黑暗中沉默了,但是自己的心没有寂静,仍然在搏杀着,同猎骄靡在争夺权力中搏杀着,与细君公主在争夺猎骄靡中搏杀着,用孱弱的身体代表匈奴与汉朝在这片草原上搏杀着。 她似乎看到了细君公主这位奇女子,在经过家庭的巨大变故和市井阶层艰难生活的磨炼后,少了一分南方女子的多愁善感,在历经数月艰难的旅途中又多了一分北方女子的丰腴健美与爽朗干练,以至于在自己百般刁难和戏虐中,仍然泰然自若面不改色,娇媚中蕴含着浓郁的豪女气概。她从心理上讲是服气的,服气细君公主的身条和美貌,服气细君公主的气质与大度,服气细君公主沉稳与冷静……。只是自己是女流之辈,若是男人,说不定会跨马提刀抢夺这位美人。此时她的心理败给了细君公主,而且败得一塌糊涂。 她在爱意中生出了怜悯,她可怜这位身材苗条的小美人,从遥远的大汉朝千里迢迢嫁到草原,一路上吃了多少苦且不去论说,她做梦也想不到的这一朵鲜花依附的是一位老态龙钟只会说话的躯壳。可怜的小美人啊!尽管草原上都称呼你柯木孜公主,你的美貌又有什么用呢?你和我一样享受不到男人的抚爱与性赐,我们是同龄人,我们一样是有男人,却寡居的行尸走肉,只能供别人评论和欣赏罢了……想到此,黑暗中的狐鹿姑泪流满面。 狐鹿姑的思想还在夜空中继续放飞。她想,假如两个人同时嫁的是一位青年的男人,在争宠方面凭细君公主的美貌自己是输定了,这时还需要可怜这个小美人吗?她是自己争风吃醋的一名劲敌,两个人会为了这名男人争得你死我活……想到此,黑暗中听到了玉牙切齿的声音,一个傲气十足蛮横无理的狐鹿姑,在思想上又复活了她的本性。 狐鹿姑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下意识地掖了掖自己的被角,她在想,要是可怜的猎骄靡现在三十岁、四十岁该多好啊!自己会忠心耿耿地崇拜他,一心一意地喜欢他。在这样的夜里,在月光下,两个人会一同在草原上散步。两个人或许会手牵着手,脸偎着脸慢慢地走着,能听得见两颗心的跳跃,能感觉到肩并着肩的温暖,她会把自己的爱情和夏夜柔和的月色交织在一起,凭着相亲相爱的力量,把自己渗透到对方的内心最秘密的深处。她在的奢望中蓦地觉得仿佛年轻时的猎骄靡真的就在身边,紧紧地搂着自己,一种令人销魂的肉感突然从脚尖直升到头顶。不知不觉中,她用自己的双臂紧搂着胸前丰满的一片,像是要拥抱住这个快意。她把嘴唇不由自主地伸给了不可知的人儿,好像有什么气息缓缓地扑面而来,宛如春风给草原第一次爱情的接吻,狐鹿姑几乎是晕酥了,她带着年轻女人的奢望和需求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清晨,东方一抹霞光照耀在金色的草原上,犹如一只神奇的巨手徐徐拉开一帘柔软的帷幕,所有的风光在眼前尽情地展现了 。 盥洗完毕的细君公主走到大毡房外面,在清晨观看自己昨天因为仪式繁忙没来得及细看的草原。远处的山峦渐渐地披上朝霞的彩衣,越来越浓地装扮着自己,天边牛乳般的白云,也变得火焰般鲜红。森林还是躲在阴影中,昏昏地睁开眼睛静静地站立着。点点毡房上面飘起的缕缕炊烟,在碧蓝的天空中如同一根长鞭,轻轻地抽打着睡梦中的牛羊,一时间畜群里顿时发出“咩咩”“哞哞”的欢叫。成群的马儿也开始骚动起来,甩着尾巴互相摩擦着脖颈,用它们自己的肢体语言传达着清晨的问候……。草丛中的“演奏家”们,借着刚来的光亮,个个都出来登台表演,它们的舞台搭建在土堆上、草丛中、树枝上,一声声啾鸣,一阵阵欢呼,一片片嬉闹,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如泣如诉,随着一曲名副其实“秋之晨”的演奏,拉开了一天忙碌的晨曲。 经过一夜的休息,细君公主精神焕发,站在大毡房门前的淡烟晨雾中,盛开如花,双眼望着远方沉思?她习惯地转脸看看阿依苏,阿依苏没有来。记得她昨晚走的时候,说是“要给大昆莫回话交差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是说迎接和保卫汉朝公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难道又回到了乌孙的宫中,从此不再来了。相处时间久了她们间产生了感情,她一下子离开,自己还真有一点不适应。她想问一问身边阿婵,还没有张口说话,小王子军须靡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见到同龄人细君公主一阵惊喜,她眉毛一扬张嘴想笑,随即被她的含蓄与矜持封锁了。 “公主今天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美丽,你的美貌征服了草原,征服了草原上所有的人,我祝公主早晨愉快,永远美丽!”军须靡施礼后笑呵呵地说道。 “谢小王子的祝福,我也祝你心想……心情愉快,永远年轻!”细君公主还不太适应这种草原上的问候方式,结结巴巴地说道。 “公主今天怎么活动,是不是让我陪你看一看赤谷城周围的草原景色,再看一看伊塞克湖的风光?”军须靡殷勤地说道。 面对同龄人小王子提出的邀请,细君公主想答应,但没有敢答应,她顾及到初来乍到,生怕犯了这儿的规矩。 “我知道现在事情多,以后有的是机会与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蝴蝶谷、野兔湾、鹿生地……。”军须靡抢过话题高兴地说着,无顾忌地透着孩子般的天真。 “这里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比我们扬州……比……比其它地方强多了。”细君公主也高兴地说道。 “还有白桦林,白腊林、核桃沟,鹰爪峰、白石峰、怪树沟,柳树沟、怪石沟……。”军须靡愉快地说着,一脸的得意和自豪。 “好啊!好啊!……好……”听得细君公主也一脸灿烂与阳光。 此时,张宝骑马过来了,阿婵笑眯眯地仰着脸迎了上去等着他给自己说话,张宝只是斜着眼看了她一下,径直走到细君公主面前施礼说道,“禀告公主,特使张疆域说,早饭后拜见大昆莫猎骄靡。” “知道了,退下吧!”细君公主刚才一脸的高兴被突如其来的正事一扫而光,说话声音中带着反感。 “是!”张宝应道。 小王子军须靡与张宝见面拥抱后,看到细君公主脸上忽然降临的愠色,也急忙告辞了。细君公主也转身走进了大毡房。只剩下阿婵气呼呼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宝的背影,身后突然出现的阿依苏看到了阿婵的傻样,用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并轻轻地在耳边说了一句“想你的奎欧巴郎子(女婿)了!”。阿婵回过神来一看是阿依苏在拿自己打趣,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来就想打她,阿依苏围着大毡房跑了起来,几圈后阿婵累得站在那里弯着腰大口地喘气,阿依苏趁机笑着钻进了大毡房。 早饭后,气候慢慢地暖和了,碧蓝的天空扯着几缕云丝,远处伊塞克湖面升起的水雾慢慢地收拢着,有的地方已经裂开看到了湖水,天空的鸟儿翻飞着不忘鸣叫,好像专为细君公主而歌唱……。 草原上的牧人们不知是提前知道,还是根据草原上的礼节推算出了“拜见”之事,早饭后的牧人们从四面八方向着大昆莫猎骄靡的中心大帐云集而来,一些马匹和车辆被挡在了外围,里面的路径被堵塞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组成了人的海洋,喊声、叫声、笑声,汇成了一曲欢乐的音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看一眼汉朝细君公主美丽的模样。 中心大帐按照汉朝的礼仪,两条红绸十字交叉围装在帐顶的斜面上,固定后末端剩余部分在帐顶如同旗帜一样迎风飘扬,后面后宫的小毡房的门口都挂着红绸。从昆莫大帐到细君公主的大毡房,用两排彩旗插成了一条“路”,“路”上铺上了红毡,“路”的两边已经坐满了人,等着一睹汉朝公主的风采。 中心大帐内,大昆莫猎骄靡高高地坐在软榻上,身后挂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左边的刀架上放着一把象征着权利的宝剑。猎骄靡身着灰色长衫,经过修剪的灰色胡须整齐不乱,他右边花毡上跪着小王子军须靡,为自己的行动不便充当“拐杖”。下方的一边依次坐着太子加萨甘、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显然,另一边的上首是留给汉朝送亲特使张疆域等人坐的。 随着大帐外一声高喊:“汉朝送亲特使张疆域晋见乌孙王大昆莫!”张疆域按照汉朝礼节,带着张宝、张青儿、王克等人走进大帐挺胸拱手说道:“送亲特使张疆域代替汉朝皇帝祝大昆莫身体如大山一样健壮,精神像太阳一样照耀草原!”张疆域进帐看清了坐在高处的猎骄靡,这位昔日叱咤草原的英雄已经老态龙钟,快要油尽灯灭了。 “感谢汉朝皇帝的……祝福,同时也祝愿他……像汗腾格里峰一样伟大,像森林……一样长青不老。”当猎骄靡看到张疆域进来时就想站起来迎接,他想起了多年前张骞晋见时自己傲慢出现的不愉快场面。听到张疆域的祝词他又一次想站起来还礼,可是他腿疾连日来的发作已经让他难以站起来了。只好由太子与几位王爷代替他还礼了。 “我也祝愿大昆莫身体健康,寿如山峰,草原上马牛健壮!”张疆域又一次拱手道。同时,他感觉到猎骄靡说话嘴皮子已经不利索了。 “谢大使祝福,我……我也祝福大使身体健壮,全家人精神愉快!”猎骄靡坐着说道。 “卑职受皇帝加封为‘送亲特使’,千里送细君公主前来完婚,带来了礼物和妆奁物资,有送给后宫女眷丝绸一百驮,麻布一百驮。送给各位王爷的玉石五十驮,玛瑙五十驮。公主等人使用的金器五十驮,银器五十驮,香料五十驮。送给乌孙麦种一百驮,稻种五十驮,油菜种五十驮,进行繁育粮食……。请大昆莫验收。”张疆域说完把礼单递了上去。 “汉朝皇帝心意我心领了,感谢汉朝皇帝。礼单转交给公主,这是汉朝的礼物,由她分发与使用去吧!”这话像是对各位王爷说的,又像专门说给张疆域听的,猎骄靡接过礼单,顺手把此事安排给了身边的军须靡。 “禀告大昆莫,汉朝细君公主等候召见!”张疆域又施礼说道。 “张特使等人一路辛苦,请入座休息喝茶,我自有安排!”大昆莫和颜悦色地说道。张疆域等人入座,宫廷侍女们献过奶茶后,军须靡走到大帐的门口高声喊道:“请汉朝公主晋见大昆莫!”“请汉朝公主晋见大昆莫!”就这样一人一人的传了过去,一直传到细君公主的大毡房。 大毡房内的细君公主听到以后,走出毡房,草原上漫天的灿烂阳光照耀着汉朝灿烂的花朵,在人山人海的欢呼声中,霎时间开放了。满身华光的绫罗裹着纤细的身体,满头的青丝被金银闪闪的钗簪挽别得下松上紧,围拥着俊俏的脸庞,下面的红绣鞋托着绸缎裤,一条红绫围腰紧束,余下的两端拖在身后。 前面由阿依苏、哈尼姆、古丽丁、阿依吐瓦尔四人引道,身后由阿婵、阿菱、菊花、荷花等二十四名宫女随行,像一群鲜花簇拥着雍容华贵的牡丹,沿着牧人们围成的路,踏着红毡,撒发着香气一路前行。目睹细君公主的气质与美丽,草原上的人们疯狂了,欢呼的气浪一阵高过一阵,不停地喊着“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 行进中的细君公主似乎受到了气氛的感染,几步一点头,点头时群情激奋,山呼海啸;几步一挥手,挥手处口哨声迭起,音乐轰鸣。行进中的细君公主感受到了尊敬与自豪,她扬起了头似乎有很坚实的依靠,这种坚实来自于东方汉朝的经济繁荣与国力雄厚。一种陶醉感加速了她行进的步伐。踏在红毡上,她感到自己人生的跋涉已经到了目的地,用纤细的手指,已经撩开了沾满厚厚尘土西域的帷幔,看清了漫卷着无尽的黄沙和绿色的草原。用自己的热情和勇气,凭借着胆量和无畏,在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中丈量了广袤而荒芜的西域大地,这就是自己一生的光焰和值得骄傲的篇章。 “张疆域迎侯公主!”跪着的张疆域的声音惊醒了细君公主的思路。 “张御使免礼!”她说话的同时抬头一看,已经来到中心大帐的门口。 礼毕后,古丽丁、阿依吐瓦尔两女兵从两边分别拉起大帐的门帘,阿依苏、哈尼姆尾随着张疆域提前进了大帐迎候公主。细君公主走进了大帐,就像天空多出了一个太阳,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身的娇艳拢住了一室的光华,一人的身体吸引了多人的眼神。大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大帐内光线明亮了。随之一个甜甜的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在大帐内回荡。“汉朝公主刘细君拜见大昆莫!”说话间公主以及公主身后的侍女们屈膝参拜。 “免礼……免……礼!”从迷幻中醒来的大昆莫,想扶着军须靡努力地站起来,欢迎眼前的美人,但是没有成功,他只能无奈地又坐了下去。大昆莫以一个老骑士的姿态,带着自己衰老的身体用眼神迎接着细君走过来。此时他真想站起来,迎接自己未来的妻子。他甚至于想拒绝军须靡这根“拐杖”,并且拒绝衰老,这种姿态让他在思想上产生了一种仁慈而亲近的情感。 “细君不才,以后请大昆莫多多指教!”一位儒家女子甜蜜的声音又在大帐内响起。细君公主微微抬头时看清了大昆莫的真实面目,传说中的乌孙王已经是一位走到了衰竭之年的老骑士。他曾经在无数战役的荒漠中驰马挥枪,驱赶大月支人的刀光剑影,追击塞族人时的旌旗飘飘的过去。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故事。在细君公主看来,她身边这些随季节而行,逐水草而居、住大帐、食生肉、着兽皮的草原人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陌生人,怎样与他们交流?不得而知。 “公主一路辛苦……。”猎骄靡话没有说完,就连连地咳嗽起来。 猎骄靡想到,细君公主像刚才汉朝所送的礼物一样,就这样被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公主无疑是美丽的。因为年轻就拥有美丽。而自己已老迈到微微倾斜着身体。他惊奇而入迷地看着眼前这位肌肤洁白的汉家公主——未来的妻子。第一次为自己的衰老感到了惋惜,感到了微微的羞耻。衰老,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就是躯体从青春炽热到暮年冰凉的过程。 “大昆莫保重身体!保重身体要紧!”细君公主甜蜜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同时细君公主仿佛看到眼前的老人走过许多的战场,他身体上枪伤的疤痕至今犹在。只是现在,他老了,不能再驰马草原并举杯畅饮,由此又想到如林的大山和水汪汪的沼泽将不再对他产生致命的威胁。对他致命威胁的,让他衰老的是时间而不是环境和人。他在时间面前败得一塌糊涂,时间残酷地惩罚了他的躯体,让他进入耄耋之年。在眼前猎骄靡想起咳嗽之声,还不时地用手揉着疼痛的膝盖。 “公主一路辛苦,一路风餐露宿,受尽磨难,本王深感不安!”猎骄靡重复着刚才的话语总算把意思表达完了。 鲜嫩的十六岁的细君公主站在他的面前,在他看来,还带着少许的骄傲,对整个世界宣布她的年轻。她像清晨草叶上的晨露,满身剔透玲珑地显示着精美。她像初升的太阳,满面红光地散发着朝气。她的声音像晨光里第一声鸟鸣那样新鲜,唤醒了他青春的回忆。她的年轻美丽使他惊奇得哑然失语,让他这位古稀之年,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想法而无所作为,就连站起来像以往入宫的妃子一样,近距离端详一下、触摸一下她的能力都没有了。悲哀,像一座山峰压在了猎骄靡的心头。 “细君远来草原,为了汉朝乌孙的友谊,理所应当,请大昆莫不必客气。”此时,细君公主的话语应当是感情之间的委婉缠绵,可是她看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已经青春不再,老态龙钟,她感到已经没有了人生爱情的希望。今后,自己除了是政治上的“砝码”,还能是什么呢?所以,随着心情的低落,她只有这样说,让眼前就坐的乌孙人和汉朝人都听一听,你们共同导演的“杰作”有多么的伟大!有多么的不近人情! “公主远道而来,今后草原就是你的家,一切随意,不必拘礼,你还是回毡房休息去吧!”老弱的猎骄靡以一位长者的身份和蔼地说道。细君公主青春的身体激起他最后的勇气,他感到衰弱的心脏明显地怦怦直跳,在追忆着年轻时的涌动。 “谢大昆莫,细君退下了!”细君公主屈膝施礼后,缓缓地后退两步转身在众侍女的簇拥下走出大帐后,才听到后面传来张疆域“送公主——”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请吃碰杯的声音。 走出大帐的公主,因为面对阳光,她用手在眼前搭起一个凉棚,犹如出水的芙蓉荷叶遮阳,本来安静的牧人们又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在草原上回荡。后面二十四名宫女解开钱袋,把汉朝的铜钱作为纪念币向着两边的人群奋力撒去。牧人们举双手迎接着,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似乎只有这种崇拜的享受才能抵销细君公主这一次会面所引起的情绪低落。 “撒吧!撒吧!”行进中的细君公主低声的言语只有走在身边的阿依苏与哈尼姆才能听得见,因为牧人高亢的欢呼声压倒了一切,同时也压倒了她心中的苦楚。 撒吧!撒吧!在这一条铺着红毡的道路上,洒向人间都是爱。什么金银财宝?什么功名利禄?此时,面对欢呼的人群,面对善良无邪的千万双眼神,还有什么舍不得丢掉呢?她回了一次头,用赞许的眼光鼓励了一下笑着撒钱的宫女们,激起了她们更大的疯狂……。 在欢呼声中,在“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喊叫声中,在鼓乐口哨声中,细君公主回到了自己的大毡房,也不用宫女们的伺候,甩掉鞋子,也不换衣服,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昨晚睡过的软塌上。刚才还是喜笑颜开的宫女们一个个摸不着头脑,拘谨地站在一边不敢放肆。只有阿婵走近前来坐在她的旁边,用手背试了试额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细君公主说道:“我没有事!”接着毡房内又出现了一片寂静,与毡房外沸腾的情绪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公主姐真是大姐大,见了大昆莫和那么多的王爷,居然不害怕,我……。”枕边悠悠响起了阿依苏的声音。毡房内还是一片寂静。 “公主姐,我都吓得尿裤子了。”这一句话比刚才的声音还小,除了公主、阿婵和阿依苏自己谁也没有听见。 “啊……。”细君公主一下子坐起身来,看着阿依苏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说道:“都换掉衣服吧!” “派人守着门口,任何人不准进来!”爱发号施令的阿婵又严厉地吩咐道。 细君公主带着阿依苏向幔后走去,意思是让她换上自己的内裤。当公主知道不是这么个事的时候,笑着戳了阿依苏一指头骂道:“你个小妮子,还敢来骗我。” 幔外的阿婵听到此话后,喊道:“菊花、荷花,你们几个过来,小妮子今天胆敢欺骗公主,我们胳肢她。” 顿时,毡房里笑声,求饶声响成一片,迎合了外面热闹的场面。就连细君公主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在阿依苏的身上抓挠了两下。一群天真的同龄人,在阿依苏的导演下,又演绎了与昆莫大帐以及外面不同的热闹场面。 “阿依苏,今天公主面见大昆莫很成功,我们喝酒庆祝一下吧!。”这是阿菱怂恿鼓动的声音。 “哈尼姆,吩咐后厨上菜,他们王爷们吃肉喝酒,我们也举杯庆祝!”笑够了的阿依苏高声说道。 “好的,我去了。”哈尼姆站起身来正要走,又听到阿依苏问道:“后厨的人换了几个了。” “小王子才给了六个人,我把主要岗位上的人都换了,剩下的四人再慢慢物色吧!”哈尼姆说完,阿依苏点了点,挥了挥手,意思去办事去吧! 一会儿,酒食齐备,她们摆上从东方汉朝带来的酒器和筷子,二十多位闺阁的丫头们躲开喧闹,像阿依苏一样盘腿坐在花毡上,藏在大毡房内身心放肆起来。此时,细君公主端起一樽酒说道:“细君无能,一路千里迢迢,风餐露宿,全靠诸位姐姐照顾,今日敬酒一杯,聊表谢意!说完举杯过头,仰脖喝下。 “不要,公主,我等伺候公主,理所应当,能与公主同经风雨,是我等的福分,愿追随公主地老天荒。”荷花等人带着感情七嘴八舌地说着。 “今天,我已经顺利到了乌孙草原,大家已经看到这里的情况。如果你们有愿意回家乡与亲人团聚的,我劝你们早些做好思想准备,我会上表朝廷,说明你们已经尽心完成皇命,免你们无罪,回到故乡孝敬父母吧!”细君公主眼含热泪说完又想端樽,被身边的阿婵阻止了。 “公主放心,自从长安跟随公主以来,一路看到公主为了皇命吃尽苦头,同时也看到了公主高尚的品德,我愿随公主终老草原。”受到公主情绪感染的荷花哽咽地说道。 “公主放心,我们愿随公主天涯海角!”几十名宫女接连说道。在同样的民族,同样的事,同样的情,同样的历程为了同样的使命,建立起来的一个女人共同体,自今天起在草原上开始演绎有文字记载的生命春秋。 几杯酒下肚,众位丫头们的情绪活跃起来了,说的,笑的、附耳低语的,大声指责的,在今天万座毡房热闹的草原上又增加了一处热闹点。 “你们看清了这座大毡房的底座了吗?”阿依苏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听到问话的宫女们纷纷转过身去看毡房的底座,有一位宫女用手掀开底座上的花毡,露出了银白色的座墩。 “这是什么东西?”阿婵惊奇地问道。 “这是白银做的,是大昆莫专门给公主做的。”阿依苏兴奋地说道。 “哦……。”众女惊奇道。 “你们看到毡房上面的轮毂吗?那也是白银做的。”阿依苏依然兴奋地说着。 “哇……。”众女纷纷仰脸观望。 “你们知道这座大毡房周围有多少骨架吗?它用一百八十五棵小松树支撑而成,而且每根骨架的中部都裹着金纸。”阿依苏继续说道。 “哎呀!”众女赞叹道。 “这座大毡房的身价,在我们草原上就像你们汉朝的皇宫一样。”阿依苏自豪地说着。 “对、对……。”众女点头道。 “来,姐妹们,我们为公主在草原上有这样的大毡房而庆贺!”豪爽的阿依苏举樽煽动着。 “来、来……。”众人附和着,就连公主也举起樽来了。 在阿依苏的鼓动下,几个人又喝了几樽酒,忽然气氛又冷却下来了,有些人眼含热泪,有些人低声暗泣,像是感慨一路的艰辛,又像是触动了心底怀旧之情。 “公主,今天是高兴的日子,给我们唱一曲吧!”阿依苏央求道。 “唱什么呢?扬州的词曲肯定不适应了,想……。”细君公主说道。 “你就随心所欲吧!你唱什么,我们听什么!”说话的阿菱把琵琶递到了公主的手里。她调了调琴弦,纤指轻拨,随着乐声渐起,公主展开了歌喉…… 风,你是草原篦梳,我,在这青青的寰宇,不想歇息,只想与你雀跃。女儿,心中的歌,别哀怨,向往,伴我低吟浅唱。 雨,你是草的青丝,我,缠绕于你的叶尖,不敢亲吻,只求湿润心房。女儿,流浪的心,别孤单,有雨,你就会有希望。 雪,你是山的银烛,我,匿藏你的微温里,不想,只想与你依偎。女儿,一抹晚霞,别骄傲,靓丽,落下后是惆怅。 月,你在故乡明亮,我,仰望淡淡的光华,不敢奢望,只想别离忧伤。女儿,寂坐毡房,别沉默,酒壶,滴下的是诗行。 “小王子军须靡求见公主!”大毡房外面传来张宝的声音。不是里面的人没听见,而是感觉他来的不是时候。 “小王子军须靡求见公主!”外面又响起了张宝的声音。 “公主休息了,转告小王子明天再来吧!”阿婵像是传话,又象是对张宝早晨不理自己的“报复”。说完话后,洋洋得意的神色被阿依苏看出了一二。 外面的声音没有了,阿依苏笑着挪到了阿婵的身旁说道: “我听说张宝……。”阿依苏故意欲言又止。 “你说的什么?”阿婵听到张宝的名字,激灵一下追问道。 “我明天给你说,现在不说了……。”阿依苏故意转过脸来。 “你说张宝什么?”阿婵还在追问。 “我说张宝可能看上……咱们先伺候公主,明天我给你说吧!”阿依苏故意不说。 “你说他看上谁了?”此时阿婵追着不放。 “他看上我们的……可能看上了……”阿依苏一个劲儿的卖关子,故意激起阿婵的情绪。 “他到底看上谁了,我说今天早上……,你给我说。”阿婵抓住阿依苏不依不饶。 “你去问他呀!你去问你的心上人啊!”阿依苏此时一脸认真。 “好吧!你不说,我最终会知道的。”阿婵站起身来找鞋子,欲向大毡房外面走去的时候,阿依苏笑着又给公主耳语起来。 “小王子军须靡有物品呈送公主!”外面又想起了张宝的声音。 “接收过来!”细君公主笑着说道。 “呈上来?”阿婵大声说话的同时走出了大毡房,一把抓住张宝的衣服问道:“你到底看上谁了?” “我……我……。”还没等张宝弄清怎么回事,阿婵一个转身用头顶着张宝的胸部,把他顶进了大毡房,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哈哈……哈哈……。”毡房内的人看到此景笑作一团。 “阿婵,快把物品呈送上来!”细君公主笑着大声说道。 利用阿婵给细君公主呈送物品的时机,张宝落荒地逃走了。公主接过一看,是汉朝今天上午所送的礼单,猎骄靡说话无疑是算数的,这一大批物资细君公主有了分配权和使用权。 细君公主看完礼单,笑着对阿婵说道:“你上了阿依苏的当了。” “你……你……阿依苏。”如梦初醒的阿婵上来就想与阿依苏厮打,阿依苏连连摆手示意停下。 “我没有说什么呀!” “你怎么说张宝看上谁了?”阿婵指责道。 “我说他看上谁了吗?”阿依苏反问道。 “他到底看上谁了呢?”阿依苏追问道。 阿依苏摆摆手,神秘地示意阿婵靠近一些,伏在她的耳际悄悄地说道:“他看上我们的阿婵了!” “你……你个小妮子整天的算计我,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如梦初醒的阿婵动起手来,笑着与阿依苏对着胳肢起来,众女们用笑声起哄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四章1 清晨,细君公主淡妆素裹走出大毡房,用手轻轻地拢了一下头发,在阿依苏的陪同下走向山坡。回首眺望,此时,太阳已经冉冉地升起来了,秋末的草原在柔和的阳光下色彩斑斓极了! 近处,长了一年的青草,已经是苍黄衰老,你挨着我,我拥着你,无力地东倒西歪地瘫在脚下,只有少数不甘示弱的芨芨草和长叶马林在如毡松软的草毡上挺立着,贪婪地享受着阳光赐予的最后一丝温暖,招呼着同伴,傲视着天空,似乎尝试着以自己坚强的躯干迎接冬天风雪的到来。 远处,伊塞克湖面上的雾气慢慢地升腾,越聚越多、越来越浓,渐渐向四周翻滚扩散,浓雾飘飘欲醉,摇摇摆摆像一只画笔随心所欲,在富有灵气的山川上描来画去,把温暖、朦胧,梦一般的意境留给了山峰、森林,还有那高高低低的山岭。 漫天的云和雾气扑朔迷离,分不清哪些是雾,哪些是云,使一切都变得如梦如烟。岭与云仰俯接吻,轻雾像一方姑娘的白纱巾,轻轻地遮住了山峦和大地真实的面目,远远望去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它们的羞涩和忘情。湖面生雾,轻雾绕山,雾在山腰中飘飘悠悠、轻轻袅袅地游逸。山在轻雾中深深浅浅、虚虚实实地隐现,令人产生似醉似醒、如痴如醉的幻觉。 今天细君公主受小王子军须靡之邀,准备去看白桦林。所以早饭用得格外早。此时已梳洗打扮完毕,现在只是等军须靡的到来。不大一会儿,张宝等人已经把公主的“白雪”及其她人的马匹牵来了,并走到阿婵的面前说了几句话。 “公主我们骑马走吧!”阿婵牵着“白雪”走到细君公主面前说道。 “哦,那……小王子还没有来啊!”公主问道。 “哝!”阿婵说着话朝远处山坡上一指。 “哦,我们走吧!”细君公主接过马的缰绳翻身上马了。 “阿菱、荷花,你们几个别忘了带上公主的披风、软帽和其它东西。”上马后阿婵吩咐着。旁边的阿依苏微笑了一下,心中暗想,阿婵真是一个好管家。 “小妮子,你不要笑,公主上马以后就交给你了,要是有半点事情我揪掉你的耳朵。”刚出发阿婵就与阿依苏掐上了。 “是,得令!”阿依苏在马上一挺身答道。阿依苏今天特别高兴,并不是因为要游山逛景,看什么白桦林,而是小王子军须靡已经传话给她,大昆莫猎骄靡已经下令,她所带领的十名女兵有五名作为细君公主贴身宫女,五名继续由她带领充实公主的侍卫队,这样她就可以长期呆在公主的身边了。在几十天的相处中,她认为细君公主和蔼亲近,娴熟文明,是自己学习的典范。不只是她这样认为,就连小王子都经常这样说。这不,小王子军须靡今天如此殷勤,就是对细君公主崇敬的具体表现。另外,乌孙国上下这个时候敢带着未来的大昆莫夫人东游西逛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行人骑着马向曲折的山坡走去,到了与军须靡汇合的地方,细君公主下得马来与小王子问候寒暄后转身回望,此时,伊塞克湖面上的雾气已经基本消散了,退却到湖的四周成为一湖碧蓝围观者,偶尔几丝雾气想凭借风的力量,从湖的这一边飘到湖的另一边,可到了湖中央,还没有来得及实现愿望就消失在阳光下了。 山下的赤谷城,远远望去低矮的房屋与毡房组成群居点,仔细看毡房显得更多一些。城的两边有两条大的山沟,两条河水从沟底哗哗而下,不用说这是山上的雪水融化而成。可是偏巧的是,左边的一条河水分出了一条支流,斜斜地沿着一条小山沟穿城而过,又独自流向下面的伊塞克湖,可能这就是乌孙人选在此处建城的主要原因。一是这里气候温和,冬季雪少,二是水源充沛,人畜饮水有保障。城内房屋和毡房组成了几条街道,大昆莫的大帐在城东一片山坡上,多座刚搭建成的毡房组成了白色的阵营,两个连绵的山坡加一条山沟组成乌孙国的最高权力机构。虽然比不上汉朝首都西安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金碧辉煌,但在万里草原上游牧民族居住地,也算是面积最大、人口最集中、最繁华的商贸之地。 “我的大毡房在哪里?”细君公主暗自思忖。她左右环顾,只见大昆莫大帐的四周全都是毡房,而且有许多大毡房都是新的,相似的模样、相似的颜色,相似的形状,使她无法分清哪一座是自己曾经睡过的毡房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仰望蓝天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旁边的阿依苏似乎洞察到了公主的心思,靠近一点问道:“这里的毡房壮观吧?” “嗯!”细君公主应声时两眼依然看着远方。 “公主,你找到了哪一座是我们的毡房了吗?”阿依苏试探地问道。 “哪一座是我们的毡房?”这句话问到了细君公主的心窝,她转过脸来问道。“最大的那一座大帐向东,再过五顶毡房的那一座就是的。”阿依苏用手指着。 “哦!”细君公主答应时眼睛还在不停地搜索着。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怎样分辨草原上同类的东西,譬如说相似的山沟、相似的森林、相似的马匹,相似的羊儿……。”阿依苏兴奋地说着。 “哦!”公主应道。 “在千百匹马群中,我们草原人一眼就能够看到哪一匹马是自己的马。在漫山遍野的牛羊群中,我们草原人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自己的牲畜……。”阿依苏继续说道。 “哦?”从语气中听,公主对此似乎持怀疑态度。 “我的公主姐,这是真的。”阿依苏小声地说道。 “噢。”细君公主这才相信了她。 “回去以后,我让人在公主的大毡房栽一根拴马桩,上面挷一长条红绸布作为标志,以后你就可以分清了。”阿依苏说完话朝着身边的阿婵笑了一下,意思是说我的主意如何? “公主,我们也上马吧!”阿婵问道。因为小王子军须靡和张宝一行人已经骑马向前走了一阵子,停在那里等他们。 “好吧!”公主应道。 “公主,张宝——一行人都等急了,我们走吧!”阿依苏故意把“张宝”的名字说得特别响亮,引起了一阵笑声。 “小妮子,你不用煽言,我刚才说过了,公主上马以后的安全问题就交给你了,出了问题,我把你的耳朵揪下来,到时间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阿婵大声地回敬道。 “是,得令!”阿依苏说完话后又问道:“哈尼姆、古丽丁,你们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随即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姑娘们骑马快步追了上去。 翻过两座山坡,她们来到了像一块墨绿的地毯贴在山腰边沿的森林。这是汉朝姑娘们第一次近距离走进森林,第一次进入松涛低鸣,伟岸挺拔的森林之中,没有阳光的幽暗夹着一种透骨的凉意隐隐地向身体袭来,她们想,这么伟岸漂亮的松树怎么生长在没有太阳的背阴处? “荷花,快把公主的暖披风拿来。”细心的阿婵大声招呼道。 “来了!”荷花急忙取来暖披风,披在了已经下马的公主身上。 “好高大的树一棵树啊!”公主走到一棵松树跟前,摸着龟裂的树皮,仰脸向上看着说道。 “这棵树至少有五百岁了。”军须靡在一旁说道。 “五百岁了?”细君公主转过脸来看着军须靡反问道。 “是的,它有很大的年龄了,它不与嫩草为伍,为的是躲避牛羊的啃食;它不与百花争艳,为的是怕遭人嫌弃;它不与马牛争夺地盘,为的是怕遭到嫉妒。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并排地站立在一起,像草原上的牧人一样共同抗击风雪寒冷,它们活得像你这位漂亮的公主,靠的是一种精神和一种气质……。”军须靡的比喻十分贴切,恰到好处。阿依苏,哈尼姆等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好了,好了,我的小王子你别说了,你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我的身上来了。”细君公主难为情地说道。 “公主,你有没有注意,你刚才走过去的这几棵小松树,你看它们几岁了?”军须靡指着她身后的小树问道。 “哦,它们几岁了?”公主听到后顺着山坡走了回来,看到几棵很矮的小松树郁郁葱葱地生长着,虽然低矮但是很精神。 “就说这一棵吧,你数它有几蓬枝叶,它就有几岁?”军须靡的话刚落音,一群汉朝的男女们立即好奇地围在了树的周围。 “一蓬枝,就是一岁。两蓬枝就是两岁……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这一棵小松树十六岁了。”军须靡说完笑着站起身来。 “哈哈……这一棵小松树与我们的公主是同岁!”快嘴阿婵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呵呵……真是巧得很,真的和公主同岁。”菊花也笑着嚷道。 “真的和公主同岁?”军须靡也惊奇地看着公主问道。 “嗯……。”细君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很佩服军须靡的知识,也惊奇这么巧,这棵松树竟然和自己同岁。 此时,军须靡走到坡下整了整衣冠,对着小松树施了一礼,接着从兜内掏出一段红绸布条,扎在了松树的树干上。然后,一甩头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卫队的几名士兵闻声飞马而来。他严厉地命令道: “你们看到这一棵扎着红绸布条的小松树了吗?” “看到了。”卫兵们齐声答道。 “汉朝公主与这棵松树的年龄一样大,这棵松树以后叫做‘公主松’知道了吗?”军须靡又大声地说道。 “知道了。”卫兵们又齐声答道。 “现在派人通知下面的牧人,只能养护膜拜,不准近前。”军须靡大声地说道。 “知道了。”卫兵们又齐声答道。 “谁家的牲畜靠近了这棵松树,主人罚奴役;谁家的牲畜糟蹋了这棵松树,一律以主人生命相抵。”军须靡严厉地说道。 “明白了。”卫兵们答道。 “通知去吧!”军须靡说完挥了挥手。 “是!”卫兵们回答完飞马而去了。一会儿,山下传来了“公主松——,公主松——”的呼喊声。 平静,事情突发后一切突然地平静了。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谁也没有来得及想,一切都按照军须靡的思路进行着,一切人都紧跟着军须靡的思路奔跑着。当一切事情都进行完了,一群年轻人才意识到军须靡这一个决定是多么的新奇和伟大,才意识到这个快速的反应,是多么地与众人的心态合拍,多么地意义深远。细君公主她还是一个少女,这一举动,使少女的烂漫情怀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感到在这片草原上,有很多新奇和未知的事物需要自己去认识,有许多难解的知识需要自己去了解。 “马牛羊不进森林吗?”阿菱的话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他们不敢进森林,森林里有黑熊、野猪、野鹿、黄羊和狼。”军须靡说道。 “还有狼?”阿婵突然问道。 “是的,有狼。”军须靡答道。 “要是狼真的来了怎么办?”阿婵问道。 “杀死它。”军须靡说着抖动了一下背上的强弓和箭筒。 “要是一群狼来了怎么办?”阿婵又问道。 “你看看下面,有他们保卫呢!!”军须靡说着指了一下山下卫队的士兵。 “我们还是走吧!”阿婵像一位将军说道。 一行人随即上马,离开森林的边沿一路说笑着向前走去。山下士兵与山上的小分队平行前进着。又翻过几座山头,一条大的沟壑展现在眼前,满沟的金黄直冲云天,把两边的山头装扮得金光灿烂。山沟里长满了金黄的白桦树,极目远望,一条河水自上而下流淌,满沟的白桦树也是自上而下从窄变宽,一溜金黄与河水搂抱着一起流了下来。不同的是,白桦林的金黄到山口嘎然而止,河水却欢唱着流向远方。 军须靡取下强弓,一支响箭向后射去,顿时十几名士兵飞马到前头去了。另外十几名士兵来到面前,接过细君公主和军须靡手中的马缰,把马牵走遛腿去了。接着,军须靡把手圈成喇叭状放在嘴上,使足力气“喔——喔——喔——喔——喔——”地大声喊着。一会儿另一处山头上有人发出了“咦——咦——”的回声。军须靡告诉细君公主这是进山的规矩,一是告诉这里的山神,我来参拜你了,请你多加保护;二是告诉这里的野生动物,我来了请你们避开,尽量避免不愉快的遭遇;三是告诉这里的人们,你不用害怕,我们是友善的人,你有什么需要我们会给予帮助。 “那我们都来高声喊吧!”兴致很高的阿婵说道。 “好啊!喊声越多,这山谷生气越大。”军须靡启发地说道。 “来,我们一起喊。呵——呵——呵——”阿婵说完首先对着群山喊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是阿依苏的声音,她的气力比阿婵高了一个声符。 “哦——哦——”还沉浸在“公主松”兴奋中的细君公主也忘形地喊了起来。 “哎——哎——哎——”这是哈尼姆尖厉的声音。 “刚才对面山上那人的回答是什么意思?”细君公主高兴地问道。 “他告诉我他是猎人,来这里打猎的。”军须靡回答道。“原来是这样啊!”细君公主明白了。 一行人下到了谷底,肆意地穿行于白桦林释放的金光之中。细君公主发现林中树木下没有草,尤其是树木旺盛的地方,树叶下裸露的细沙里没有一根草,好像灌木小草都被白桦赶到了四周,在那里带着敌意成簇成墩地生长着。“公主,快来看,好粗的树啊!”走在前面的菊花突然喊叫起来。细君公主等人循着喊声向前走去,看到荷花站在一棵很粗的白桦树旁边。周围的桦树都很粗,但是这一棵是最粗的,粗得三个人手拉手都围抱不住,像一位王爷挺直巨大的身躯把树冠高高地罩在其他树冠之上。“可能这是桦树王了!”细君公主走近摸着树身说道。她发现光滑的树身上贴着环形的树皮,树身上多处裂皮卷翘着,细君公主用手慢慢地一撕,一大块厚薄如纸的树皮被撕了下来。怨不得前人用桦树皮写字,太美了,细君公主这样想着。 “公主,快来看,这里实在太美了。”阿菱摆着手招呼道。细君公主等人向阿菱所处的地方走去。她们看到河水从高处流下,形成一条五六尺宽的小瀑布,周围的金黄改变了水的颜色,瀑布的跌宕处恰在几块圆石上,飞溅的水珠向四周扬起,如同蹦起的金珠光灿照人,落入一弯平静的小湖后销声匿迹了。湖边生长的几棵野苹果树,秋霜把它染成了绛红色,它不甘寂寞地把颜色投入湖中,使湖水一半金黄,一半绛红,在环流漩涡中形成了不同颜色的圈漪。 欣赏完一弯彩水,细君公主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的张宝朝这里张望着,眼神在阿婵身上瞄来瞄去,她微笑着拉了一下阿婵的衣袖,用手向张宝站立的地方指了指,小声说道: “去吧!哄哄他,成天给我们站岗放哨,够辛苦的了。” “你这里谁来照顾?”阿婵问道。“这里有阿菱她们。”公主打断了她的话,摆一摆手,示意她快走。 “公主……。”阿婵还想说什么。 “快走,快走吧!”细君公主小声地说道。 阿婵悄悄离开的时候,眼尖的阿依苏已经看见了,但是她没有说话,她也想像阿婵一样在这密林里和自己相爱的人手拉手地在一起,可是她至今还没有相爱的人。从内心讲,她想找一个汉族小伙子,可是目前还没找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哈尼姆找到了林大河,大胆的哈尼姆经常私下里与林大河会面,自己是知道的,她不愿意管,也不愿意揭穿。今天阿婵悄悄地去会张宝了,两个人在密林的掩护下可以忘情地亲热了,想到此,一股燥热在体内涌动着,渴望着一位异性的拥抱与亲热。她忽然想到了后卫侍卫长刘亚洲,在行军途中多次见到他,他身材高佻、英俊潇洒、骑马技术又好,每次见到他,自己心中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些都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公主,往前走啊!”阿菱的催促声打断了阿依苏思想的飞翔,她只得身不由己地跟着一群人向前走去。树木下满地的黄叶,有些已经焦黄,卷曲着,刚落下的黄叶还带着透明反射着黄色的光,人走过去发出了沙沙的声响。身着绫罗绸缎的公主小姐们穿行在树林之中,金光中的鲜艳给这片树林带来众多的色彩。发出色彩的女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在这个秋天观赏到这样自然原始的景色。她们踏着斑驳,踏着金黄,披着阳光带来的温暖,把自己的童真完全融入了自然和原始之中。这里虽然没有江南流水,没有堤柳花红,没有琴瑟之声。但是,这满沟里的众多大气、蔚为大观,满山遍野的金黄是没有地方可比拟的。 一群人正在嬉笑着向前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几块竖石,像个小小的山峰。荷花好奇地问道:“这是一座正在生长的小山峰吗?” “对,这是一座小山峰。”阿依苏嬉笑着答道。 “什么时候能长成大山?”荷花认真地问道。 “大概需要年吧!”阿依苏善意地欺骗着。 “哦。”荷花像是突然醒悟。 “我看这一座山峰就叫荷花峰吧!”阿依苏又说道。 “好、好……就叫荷花峰。”其他人随声附和地嚷嚷。 “我可不敢,那边有了‘公主松’,公主是贵人。我……我什么也不是。”荷花笑着说道, “那干脆就叫阿菱峰吧!”哈尼姆大声说道。说完以后就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一直笑着的军须靡忽然对细君公主说道。 “嗯。”公主刚刚裂开的笑容突然矜持地收拢了。因为她对待男性历来就是如此。一会儿,侍卫们在草地上铺上了花毡,她们说笑着纷纷盘腿坐在地毯上,在满处的金光里,享受着太阳带来的温暖。 “要是有奶茶就好了” “要是有马奶酒就好了。” “要是……”就在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的时候,突然,一个女人尖厉的叫声从前面传来。 “不好,有情况!”还没来得及脱掉鞋子的军须靡拔出弯刀向前面跑去。接着一长两短的口哨声从军须靡口中飞出……。 “哈尼姆,快带公主走!”这是阿依苏尖厉的声音。 “古丽丁、阿依吐瓦尔,保护公主!”这仍然是阿依苏尖厉的声音。 人高马大的哈尼姆站起来扛起公主飞步向后跑去,古丽丁、阿依吐瓦尔一面保护着公主,一面催促着其他人快跑。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这些平时嘻嘻哈哈的宫女们吓得瘫软了,她们有些勉强地站起来跑了,有些干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古丽丁和阿依吐瓦尔无奈,只得兵分两路。由古丽丁带领两名女兵保护公主先走。由阿依吐瓦尔催促着其他人跟在后面。聪明的阿依苏向不远处张宝卫队的士兵喊道:“你们快过来帮忙!” 士兵们火速地跑过来把跑不动的宫女们,有的抱着,有的背着,有的扛着,在阿依苏的指挥下,向后迅速撤走了……。 军须靡寻声赶到了张宝的身后,他的卫队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他们看到张宝左手抱着吓昏了的阿婵,右手提着宝剑正在与两只狼对持着。看到这种情况,军须靡断定两只狼后面的乱石堆中一定有狼窝。它们为保护自己的子女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此时的狼不是因为饥饿而战,而是为保卫幼仔而战,由于顾及后代的生命安全,不到万不得已它们是不会主动厮杀的。况且两只狼只是嘴巴张开着,喘着粗气,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但还没有呲牙咧嘴,显示出厮杀的样子。此时,不能有任何的声响来打破现有的沉寂,一切事情都要在无声中进行。 一队士兵粘弓搭箭做好了战斗准备,另一队士兵拔刀在手准备砍杀,只等军须靡一声令下了。军须靡招手让两名士兵过来,用手比划了几下。两名士兵手中各拿一个绳套圈,慢慢地接近了张宝,从他的手中接过阿婵,三个人慢慢地往后退……往后退。一队弓弩手已经拉满了弓,只要狼有动静,几十只箭就会扎满它们的全身。他们四个人向后退着……人眼与狼眼对视,随时准备突然的厮杀。四个人继续向后退着……由于距离拉大的原因,双方的杀气慢慢地消退。四个人已经退到了军须靡等士兵们的后面,阿婵被一名士兵扛着,四个人向后走了。军须靡看了两只狼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一招手,刀手、弓弩手队伍中的一半人员随着军须靡向后退了二十步,后退的人员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以后,前面的刀手和弓弩手才后撤了。就这样交替掩护着逐步离开了那一堆乱石,离开了两只狼守卫的狼窝。军须靡等人带着昏昏沉沉的阿婵走出白桦林以后,才听到野狼一声嘶哑的长嚎,不知是告诉同类已经没有了危险,还是庆祝一次伟大的胜利! 走出白桦林,军须靡看到细君公主等人已经在阿依苏的安排下骑在了马上,时刻准备撤离出白桦林。军须靡告诉他们已经没有事情了,他们才下马来照顾阿婵。躺在花毡上的阿婵被灌进了一些水,阿依苏用严厉的目光剜了张宝几眼,意思是说你真没用,没有保护好阿婵,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她不满地对守在阿婵身边的张宝大声地吼道:“你站在这里干啥?还不离远点!” 随即招呼哈尼姆等几个乌孙姑娘,几个人不停地搓胳膊、揉腿,捻耳朵,摩擦面部,阿婵才慢慢地有些苏醒了,但是还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阿依苏急中生智,伏在阿婵的耳朵边悄悄地说道:“阿婵,你的张宝让狼吃掉了!”听到这话阿婵惊得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的人,张宝赶紧跑过来蹲在她的面前。阿依苏看到阿婵似醒非醒,对着她的脸部左右开弓打了两下,阿婵才彻底清醒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忘情地紧紧抱住了张宝。 “你个没有良心的小妮子。”阿依苏看到此景,甩下一句话向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今天,军须靡之所以没有射杀野狼,是因为草原上的乌孙民族崇拜狼。自从两岁的大昆莫猎骄靡在乌孙亡国时期,吃过狼奶生存下来以后,狼就被乌孙人尊奉为氏族的图腾了,崇拜它、保护它,把它看作了民族的起源与标志。所以,他们不开杀戒的离开是明智之举。在有些人还带着惊恐的情绪下,小分队向赤谷城方向出发了。这一次与狼的突然遭遇,给他们留下难忘的回忆,一些人吓晕了的尴尬、丑态、狼狈样统统暴露无遗,尤其是吓瘫后,宫女们被士兵们抱着的时刻定格在她们心里,成了她们多年以后生活中的笑料和美好的回忆。 回到赤谷城,已经过了中午。本来军须靡把午饭安排在一个阿塔部落,这个部落的牧人们已经为“柯木孜公主”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可是受到惊吓后细君公主坚持要回自己的毡房,军须靡这一次的献殷勤也就成为泡影了。在牧人们“柯木孜公主——”欢呼声中,细君公主等人回到了大毡房。 进门以后,她把放松了的心情与身体交给了软塌,然后摇摇手,宫女们知道她要休息了,连让她先吃饭的话都没有人敢说,只留下阿菱与荷花服侍,其他人都悄悄地退出去了。阿依苏看到公主要休息,怕有风,赶紧拿来一根长杆把大毡房上的盖窗落了下来。然后找来几个牧人在大毡房前挖了一个坑,栽了一根高杆,绑了一块红绸布,让红绸布在杆顶迎风飘扬。从此,细君公主再也不用为找不到自己的毡房而犯愁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门前高杆上飘着红布的毡房,就是草原上柯木孜公主的毡房! 哦,大草原!高高的松树,低低的小草,荟萃了你的生命。暖暖的春风,柔柔的夏风,凉凉的秋风,刺骨的寒风,变换着季节梳理着你的发梢。涓涓的溪流如同血管滋润你的脉络。如今,在大毡房酣睡的细君公主是否想到了,今后,她也会在这一片草原上,像这里的牧人一样,随着季节、随着牛羊群游来游去,整个生命会和小草与山花相濡以沫,与蓝天白云厮守一生,同牛羊驼马共享清新,伴昆虫鸟儿同眠草原。这片陌生的地方,能够改变自己吗?自己能够适应这片草原慷慨的赐予吗? 公主醒来后精神比刚才好了一些,但是,依然坐在那里不说话,就连刚才吃饭时精神上还在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不过还是把饭吃完了。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阿依苏对着阿婵扯开了话题。 “小妮子,你和张宝偷偷地跑到哪里去了,把恶狼都引出来了?”阿依苏一脸挑衅地在众女性面前大声地说道。 “你说的是我?”故意装着没有听清话语的阿婵用手指着自己问道。众女性看到两人又要互掐了,她们一边忙碌一边静静地听着。 “别装了,说的就是你……惹得公主替你担心!”阿依苏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没有……。”平时口齿伶俐的阿婵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知道那两只狼为什么不吃你吗?”阿依苏又笑着说道。 “为什么呀?”心有余悸的阿婵此时虽然醒了过来,可还是昏昏沉沉的,只是感觉自己是下人,不敢躺下休息罢了。所以才反应有些迟钝。 “因为那一只公狼身边尽管有一只母狼,但它也想花心,抬眼一看,你的身边站着一只公狼……。”阿依苏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的身边还有一只狼?”阿婵认真地听着。 “对,有一只狼,而且是一只带颜色的狼!”坐着的阿依苏又向前探了一下身体说道。 “那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阿婵有气无力地答道。 “哈哈……有一只带颜色的狼。”听完话的哈尼姆率先笑了起来。 “哈哈……色狼!”古丽丁一边笑一边拍打着身边的菊花。 “哈哈……野狼是怕色狼的。”荷花明白了阿依苏的话后也笑着插话了。 “阿婵叫色狼抱走了。”阿依吐瓦尔抱着了阿婵嘿嘿地笑了。 “呵呵……”细君公主也被他们的气氛感染得笑了。 “你……你个小妮子……叫你编排我……。”阿婵站起身来扑向坐着的阿依苏,一下子就把阿依苏扑倒了,刚想伸出手来胳肢她,阿依苏一个翻身把阿婵压到了身下说道:“嗨、嗨……你可要小心,我是一只大色狼!” 两个人闹腾一阵后,阿依苏看到公主脸上有了笑意,接着又说道: “公主姐,你评判一下,阿婵有没有良心?” “什么事情?”细君公主笑着问道。 “她吓得昏迷了,不让张宝抱着她,偏偏让一个乌孙兵扛着她……按照我们的风俗,被男人扛过的女人就属于这个男人的了。那一个男兵找我来要阿婵,被我挡回去了。她该不该谢我?”阿依苏笑着看着公主说道。 “应该谢的。”公主笑着说道。 “那个男兵把她扛回来以后,我和哈尼姆几个人又是揉腿,又是搓胳膊……把她救活了……。公主姐,这一次你可看清了。她坐起来以后,不但不谢我们,还一下子抱住了那个小色狼。你说我气不气?”阿依苏假装气愤地说道。 “哪个小色狼?”公主故意问道。 张宝那一个小色狼啊!”阿依苏故意高声说道。 “这也是应该谢谢的。”公主笑着说道。 “阿婵,你看咋办吧?连公主姐都说你要谢的!”阿依苏说完话,一脸的兴奋与骄傲。 “谢谢阿依苏大姐,小女这里有礼了。”阿婵生怕阿依苏后面还会生出什么怪招来。于是说着话,按照汉朝的礼节,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小女子平身……。”阿依苏用男人的腔调说完话,又在胸前装作捋了一下胡须,这才接过茶盅在嘴边抿了一下。 “哈哈……哈哈……”众女性大笑起来。 “你……你……你个……。”细君公主看到阿依苏这个滑稽的样子,也失态地笑得前仰后合,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一下子扑到阿依苏的怀里,不小心把茶盅打翻了,弄得阿依苏胸前湿了一大片。这一下阿婵可找到了解气的话题,走到阿依苏身边说道: “阿依苏大姐,你怎么奶孩子把奶水都流到外面了。”阿婵说完话自己先大笑起来。还好她说这句话时在坐的都是女性,没有其他人听见。 “你们这些小妮子,就知道傻笑,把公主都笑出眼泪了。你们今天上午谁让男人抱过,现在去找他们,跟他们走吧,公主不要你们了。”阿依苏用男人的腔调刚说完话,一阵笑声又响了起来。 “这些汉朝男兵也不是什么好人,抱走的女人自己不要,一个不少都送回来了,现在好了,啊……你们成了一群没有人要的小妮子了。一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阿依苏似乎就是笑源,不停地发酵着,不停地引起更大的笑声。 “今天上午我没有叫男人抱过,只是……。”一位小宫女天真地说道。 “没有叫男人抱过?只是什么?”阿依苏听到宫女的话认真地问道。 “只是手挨了一下我的……不对……摸了一下。”小宫女怎么也表述不清。 “摸了一下,到底摸在哪里了?”阿依苏问话的同时,好像已经做好了大笑的准备,用脸色感染着周围的人。 “摸在……。”小宫女听到阿依苏的话神情紧张起来。 “是摸在‘那个地方’了……是不是摸在‘那个地方’了?哈哈……”阿依苏幽默的问话加上她引诱性的笑声,把一群女孩子们都笑瘫了。一群十几岁的妙龄女郎,一群心里装满憧憬的少女,就像山间的小溪,给一点溪水就歌唱;就像山坡上的松林,给一缕清风就回声;就像草原的野花,给一点阳光就灿烂。他们不去考虑明天,不去考虑未来的生活,因为未来的生活还没有来到。她们不知道今后的生活中有多少艰难险阻,有多少酸甜苦辣咸,她们只想用生命过好今天,这就是伟大的现实。在这片辽阔陌生的草原上,除此以外,她们还能需要什么?还能得到什么呢?此时不乐,更待何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十四章2 “汉朝御史张疆域有文书呈送公主!”大毡房外响起了张宝的声音。 “阿婵,接过文书,把这一个小色狼赶出大毡房”阿依苏替细君公主说话了,因为她面前这些人还笑得没有一位成型人。 “不,阿依苏小姐,我只接文书,不赶色狼,因为他是我唯一的狼(郎)。”阿婵也戏虐地说道。阿婵接过文书递到公主手里,公主看到上面写着: 呈送公主千岁: 经与乌孙大昆莫商定,婚礼大典定于十月二十九日,特此秉呈。望公主修身养性,等待吉日! 卑职疆域叩首 恭祝顺安 细君公主看完书信以后,顺手就放在身边的低几上了,刚才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知道自己的自由身,从今天起只剩下两天了。讨厌的张疆域,说什么“修身养性”,分明是今天上午的“野狼事件”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就明说好了,还七拐八拐,拐出那么多的名堂来,这是公主最气愤的。 经过几天的休整,随行的商队已经陆续告别西行到黑海与地中海沿岸去了。张疆域所带汉朝士兵也已经休息好了。农业师金厚道带领他的几位农业人员把一些粮种储藏后以后,到四周平原丘陵视察了一下,看哪里可以作为农田;刘传鸿带领水利师勘察了几条河流;一些乐师、礼师、厨师也都到处走了走。几位银匠、石匠、木匠、泥水匠在赤谷城内四处看了看,了解了当地的技术……。 这几天最忙的还数几位御医,他们接到聘请后,有两项重要任务,一是给大昆莫猎骄靡诊治老寒腿,二是受大昆莫拜托给太子加萨甘诊治病情。周光明御医带领人员连续几天观察诊断两人的病情后,走进张疆域特使的毡房作汇报。坐定以后,周光明说道:“禀报特使大人,据我诊断,大昆莫身体总体上是好的,他的腿疾主要是因为常年骑马,长期风寒侵袭所致,由于自身体衰,没有能力排出寒气,使寒凉停滞与膝盖上下。治愈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是缓解。”“结婚大典在即,大昆莫这几天突犯腿疾,老是坐着也不行啊!外人看起来,我们的公主嫁给了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老头,有失汉朝的威信啊!”张疆域听完周光明汇报后,忧虑地说道。“彻底治愈是没有希望的了。”周光明犯愁地说道。“你要想办法,结婚大典的前一天让他站起来,不然……你我都不好向皇上交差,我们脸上也不好看。”张疆域威严地说道。“特使请放心,那一天我一定让他站起来完成结婚大典仪式。”周光明说道。 “太子加萨甘的病情如何?”张疆域又问道。“太子的病是草原湿热凝聚中焦,气血瘀滞不畅,久积成疾于肺部,致使气短血稠,生命不能长久矣!”周光明细致地说道。“哦!你说是太子的病情严重,将不久于人世?”张疆域惊讶地问道。“是的,太子病入膏肓,我等已无力回天,只等上天召唤他的时间了。”周光明谨慎地说道。“当地土医有何高见”张疆域又问道。“他们知道病情,只是不敢言明罢了。”周光明小声说道。“大昆莫为太子的病,对汉朝的御医寄托很大的希望。太子的病情如此严重,现在你不能对任何人说,一方面你们再想一想有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另一方面不能把消息散布出去,免得引起宫廷争储之乱。”张疆域谨慎地吩咐道。“在下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特使之话我一定谨记。”周光明小心应道。“没有什么事情你就下去吧!”张疆域吩咐道。 “还有一事禀报。就是太子的病我们尽量不要插手,如果我们不参加诊治,太子身亡后与我们无干;如果我们参与了治疗,太子仍然身亡,对我们的声誉,尤其是对于细君公主立足草原就十分不利了。”周光明近前一步说道。“周御医你有何高见?”张疆域听了周光明的一番话感觉非常在理,所以客气地问道。“以我之见,我们建议大昆莫从匈奴聘请医术高明的胡医前来为太子看病为好,我们主要负责大昆莫的病情。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周光明建议道。“我知道了……。”张疆域说完摆摆手,意思让周光明退下去。 周光明退出毡房后,想到还有一件事想说,却没来得及说。就是他观察到,因为这里潮湿的气候许多人都有腰腿疾病。年轻时乌孙人身体是健壮的,可他们一到四十岁以后基本都会得这种病。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他们骑在马上威风潇洒,一旦到了马下就病态百出,牧人的一生应了他们的一首歌谣: 年轻跨马走四方,赶着牲畜追太阳。 半百以后无人要,病卧毡房酒伴馕。 如今,他想到了自己的去留,如果不日能跟张特使东归,离开这茹毛饮血、文明荒漠之地,是梦寐以求的事。但是,这件事必须得到张疆域批准。如果到时不能东归,在这里生活不需数年,一旦疾病缠身,即便有回到汉朝的机会,这千里迢迢的路程与艰难险阻,还有匪盗抢掠,也会夺去自己的生命。到时还不如残疾终老草原为上。所以,周光明今天想力劝张疆域此地不宜久留,免得染上潮湿病,公主结婚大典后,带着使团,也包括自己尽快离开此地,起码在大雪前回到阳关干燥的地域最好。可是他没有来得及言表就被张疆域命退了。到了草原,完成了皇命,看到了草原生活的艰难困苦,想迅速回归故乡。 这种想法不是御医周光明一个人的想法,是这一次来到草原的汉朝人多数人的想法。以至于今后几千年的时间里,很多从繁华的城市来到草原上的人,哪怕是响应领袖的号召来到草原上的人,还是像周光明一样,一旦认识了草原的真实面目与内涵,他们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还是形成了疯狂回城的大潮。 目前,乌孙国已经把结婚大典当作头等大事,各项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在奴隶制联盟的国度里,盟主大昆莫和各地奴隶主王爷掌管着包括人在内的所有财富,享受着无限的权利。大帐内,猎骄靡不像往常一样坐着,而是一会儿坐在软榻一头高高的地方,一会儿在地毡上走来走去。他的腿疾突然地好转,使乌孙人相信了汉朝御医的医术。坐在大帐下面位置上的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太子加萨甘,还有伊塞克湖附近的七八名兀鲁斯头目苏丹与几位阿洛斯的头目阿訇。谁都没有想到猎骄靡居然想健壮时一样,行走自如了。猎骄靡在说话之余还故意地跳了一下,以展示身体的自信。 “你先说吧!”猎骄靡指了一下太子说道。 “这一次大典要办得既热闹非常,又要体面光鲜,毕竟我乌孙国在草原上是第一个与汉朝结为昆弟之亲的国家。周围的国家都看着我们……。”太子加萨甘气力不济地说道。 “这是当然的事情,各国派来的祝贺使团都到了吗?”猎骄靡问道。 “祝贺使团陆续已经来了十三家,都已经安排好住处。只有一家该来的至今没有到达。”加萨甘答道。 “哪一家?”猎骄靡问道。 “匈奴国。有可能在路上。”加萨甘生怕大昆莫与各位王爷生气,后面又补了一句。 “好,知道了。这次婚礼大典你虽然负总责,有事多与伊塞克王等几位王爷商量。”猎骄靡说道。 “是,我明白了。”太子加萨甘应道。 “我亲爱的伊塞克王,说说你的情况。”猎骄靡听到匈奴国的使团没有到来,先是一阵生气,后来怕影响诸位的情绪,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改话题问道。“我在阿赫奇沟,塔斯布拉克沟以及贝加尔湖方向都布防了重兵。三十三个活动场地都分别布防了百人的兵力。在安全上绝对万无一失。”阿克阿尔斯答道。 “有多少个娱乐项目?”猎骄靡又问道。 “有三处赛马场地,五处摔跤场地,七处马上角力场地,三处姑娘追场地,五处叼羊场地,五处歌舞场地,五处皇室、王爷、各国使团娱乐场地。一共三十三个娱乐场地与项目。”阿克阿尔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伺候各国使团的女人们挑选好了吗?”猎骄靡问道。 “挑选好了,一共挑选了二百名少女,个个嫩草如花,人人含苞欲放,沐浴以后,新装上身,更是眉清目秀,娇态魅人,保证让使团人员心中满意。”阿克阿尔斯又答道。 “在婚礼大典期间,整个赤谷城安全保卫工作就由你负责了。”猎骄靡说着话把手往下一压,慢慢地坐在软塌上。 “我亲爱的别克阿尔斯,你的贝加尔湖方向还安静吧?”猎骄靡这样的问话有两个目的。“敬爱的大昆莫,由于我们大兵压境,大月支方向没有动静;大禄萨姆勒克的军队食物丰盛,粮草充足,此事你不必多虑。”由此看来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理解了猎骄靡话语的含意。引得大昆莫不住地点头。“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草原上外来的贺喜使团,我们做到仁至义尽,也让他们免生事端。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猎骄靡吩咐说。“大昆莫放心吧!这一点我明白。”别克阿尔斯应道。 “江提阿尔斯,你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要陪好张疆域及汉朝所有的官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必要时可以动用你的卫队,不必先请示别克阿尔斯。这是我给你的特权,你要明白它的意思。”猎骄靡深情地说道。“我明白,保证万无一失。”江提阿尔斯大声说道。 “你们各自准备去吧,后宫的事情我再安排。”猎骄靡说完话,一些王爷和苏丹、阿訇相继告辞了。猎骄靡摆手示意江提阿尔斯留下。此时,猎骄靡伏在横腾格里王的耳边说道:“婚礼大典期间万一有什么变故,你可迅速带小王子军须靡和汉朝公主回汗腾格里峰下的草原,在你那里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大昆莫,莫非……。”江提阿尔斯想问明白。 “记住,我说的是万一。”猎骄靡说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哦!”江提阿尔斯会意地点了点头。 走出王庭大帐的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听到猎骄靡的密语以后,仔细地琢磨着,猎骄靡说这样的话,肯定看到了不好的苗头。这个苗头的作俑者是谁呢?是伊塞克王?不可能,这是多年同大昆莫出生入死的老臣,整个王宫都在他的地盘上。一个跟随大昆莫多年的五十岁王爷不可能有非分之想。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不对……哦,是大禄萨姆勒克。对,就是他……。虽然不敢断定,也八九不离十。他心中清楚地知道,目前的乌孙,是亲汉朝派、亲匈奴派与自强派共存的天下,尤其是亲汉派和亲匈奴派之间的斗争,有时在某些具体的事情上,更加明朗化,尖锐化。 大昆莫交代之事他不敢怠慢,首先写成羊皮书信一封,派两名骑君赶回汗腾格里峰,命两位千人长各带部队,分别驻扎在回去路上的那伦科尔山口和普尔热瓦尔斯克接应自己。又把自己千人卫队从伊塞克湖附近拉到了回汗腾格里峰的路上,并且分两处驻扎,一支部队做为应急反应,另一支部队实施接应。还给部队下了命令,结婚大典那天,所有兵士人不离刀、马不歇鞍,以防不测,听候命令随时出动。 猎骄靡为了照顾到匈奴的关系,还吩咐结婚大典当天,后宫家眷事宜由大夫人阿里玛雅与左夫人狐鹿姑负责,一切按尊卑座次坐立行走,在拜贺期间,由大夫人阿里玛雅与左夫人狐鹿姑在前,其余夫人与子女、侍女居后,按礼节参拜。期间任何人不准与族人及亲戚说话,互施礼节。生怕祸从后宫起。 当一轮火红的太阳跳过山峰从东方升起的时候,霞光缓慢而从容地随着秋风在草尖上行走着,像推走云彩一样吹干了有些潮湿的悸动。稀疏的树叶一片又一片地从枝干上飘落下来,藏卧在黄色刚临的草丛中,回望着树梢,回忆着缠绵的昨天,似乎埋怨自己不经意间松开了手,造成春夏拥抱后的长久分离。只有身披黄色衣服的小草,感觉一切都不曾逝去,好像一切潇洒及所有,都还在这一段生命之间流淌。从绿到黄只是季节的点缀,在白雪皑皑之下依然可以做着春天的梦。 细君公主好像被人推了一把走入了草原,在草原上聆听每一次大山下暗流的节拍,都会有不同的感触。走入与走出,是两个完全不同灵魂的交错。就像手中的琵琶在演奏中断了琴弦,发出的声音从优美变成了嘶哑。在这广阔的草原,只能用心中的音符如潮水般洗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才能得到生命的涅槃与升华。细君公主的心灵像一位牧羊女躺在厚厚的草地上,好想怀抱琵琶高声哼唱一支牧羊曲,释放自己的悠扬与豪放。作为唱者可谓是随心所欲,要找一位产生心旷神怡的知音者,不知他在何方?就像秋天的草原一样,每年相同的色彩无法改变。站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中眺望,那浓郁的黄色充满山野的底蕴,仿佛传递着无法言明的内涵。烦恼与忧愁在身边,无论你怎样纵马驰骋,眼前都会有蓝天白云伴你翱翔一样,怎么也甩不掉。甩不掉烦恼与忧愁的细君公主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一年的秋天,身为真正天皇贵胄、王氏宗亲的细君公主,在人与现实的推搡下,在遥远西域的草原上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这个秋天,是中原农历丁亥年的秋天,细君公主刚过十六岁。也是在这一年,在细君公主的倡议下,乌孙的历法模仿中原纪年,因为他们不知道猪为何物和风俗所限,把猪年改为了鱼年,其他属相年照旧。 细君公主清晨起来,尽快地吃完早点后,在众侍女们的服侍下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婚姻大典那一天,你要把汉朝的富贵和气质体现出来。”记得这是在西安离开皇宫时皇后的嘱咐。此刻众宫女们一切都按着“富贵与气质”装扮着公主。公主全身大红,青丝后挽,头戴凤冠,金银满头,珠翠吊挂;内穿锻袄绸裤,黄绫扎腰,丝穗下垂;身披霞帔,前凤后雀,万道光芒;只是脚下穿了一双红色鹿皮长筒靴,形成了汉朝和乌孙的服装组合。今天穿长筒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按照汉朝的礼节,前来娶亲的大昆莫要和公主手牵着手,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到达典礼台。由于猎骄靡腿疾的原因,二人改为乘马到达典礼台。总之,这一次结婚大典的程序是经过汉朝与乌孙的礼师共同商定的结果。程序既有东方汉朝的韵味,又有草原的特点。按照“大总管”阿婵的安排,公主出发时,前面牵马引行的两个人是张克和张青儿,跟随马后的第一排是自己与阿依苏,第二排是阿菱与哈尼姆……三十多人侍女一律着绫罗绸缎的汉装,就连阿依苏、哈尼姆等人也不例外。 草原上的牧人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见证这一次草原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结婚盛典。这时外面的音乐已经响起,笑声、喊声以及喧闹声潮涌般拍打着每个人的心房,就连已经妆扮好的细君公主都有一点激动难控,因为她想赶快结束这些繁琐的仪程,回归生活的轻松和愉快。“恭请汉朝公主出帐乘马!”大毡房的外面响起了一名汉族礼宾师的声音。随即,一块红绸盖在了公主的凤冠之上,细君公主在众人花团锦簇的簇拥下,走出大毡房,前来接亲的猎骄靡一只手牵着公主向挂着红绸的“白雪”走去,临近马体时,他一手握镫,等公主左脚纫镫以后,右手托住公主送到了马鞍上。然后又从卫兵手中接过自己的马缰,旋身上马,由士兵引导,花红柳绿随行。“请一对新人起步,按辔徐行!”又一句汉朝礼宾师的声音响起。两匹马驮载着两名新人起步前行,一老一少的婚配,前呼后拥的队伍,道路两旁站满了草原上的王爷与艳妃,悍男与少妇,胡须斑白的老翁与皱纹满脸的妪婆,不谙世事的童贞和撒野狂妄的儿男……他们欢呼着,鼓掌着,喜悦和高兴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对新人在牧人镶嵌成的通道中行走,一队花枝招展的少女们在欢呼中游动,一群定居与游牧的灵魂汇合在了一起……。 忽然,一阵旋风凭空而来,揭起了细君公主头上的红盖布,显露出了她光彩俊俏的脸,在牧人惊讶的山呼海啸中,人们发现旋转的红布随风越飘越高,一直飘向了天空。后来人们才知道,细君公主头上的红盖布,落到了汗腾格里峰顶上,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峰顶红盖布染成的红色格外鲜红。乌孙人把“汗腾格里”比作“天的昆莫”,牧人们在敬拜昆莫的同时,也在敬拜着细君公主。猎骄靡与细君公主到了典礼台,细君公主下马以后,在猎骄靡的引导下走上典礼台,在礼师的安排下,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坐定,接受众人的祝贺。 “请乌孙国众王爷贺拜!”礼宾师话语刚落,一队队王爷兀鲁思、阿洛斯、乌鲁列队贺拜,礼毕以后各自站到两边去了。 “请汉朝官员们贺拜!”礼宾师话语落后,张疆域带领各位小将、技师、匠人几队排开,按照汉朝礼节跪拜了公主和猎骄靡。 “请各国使节们拜贺!”礼宾师说完,各国使节穿着各样的衣服拜贺完以后,迅速地离开了。 “请乌孙后宫侍妃们拜贺!”礼宾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后宫的夫人与妃嫔阳光灿烂地走来,她们在阿里玛雅与狐鹿姑的带领下,款款下拜,慢慢站起,显示出后宫的秩序与文明。猎骄靡的子女们当然也是要拜贺的,几十个儿女子孙拜毕以后,只听细君公主说了一句“赏赐!”,随即八名宫女手提红色锦袋,走下台阶分发礼物。 接着,猎骄靡用乌孙语说了几句话。翻译说道:“承蒙汉朝公主西嫁草原,艳照后宫,现加封为乌孙右妇人!”众人听到话语后,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呼喊声,群山为之欢笑,溪水为之歌唱……。 “赏赐右夫人金马鞭一根,上可鞭笞群臣,下可抽打牧人。”翻译说完以后,只见一名侍者用双手托着一根金套马鞭献到了右夫人的面前。公主接过马鞭交给了身后的阿依苏。 随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猎骄靡与右夫人刘细君又乘马在众位男女士兵围护下,经过各个娱乐点、活动点、歌唱点、贵宾点以及各位王爷、兀鲁思、阿洛斯的大帐接受祝贺。 这一对新人来到了赛马场,硕大的草原被人与马匹围成了一个大圈。戴白色毡帽的、戴灰礼帽的,嘴上绒毛的,留着胡须的男人们,骑着白色马、黑色马、栗色马的健儿们拥挤在圈外。赛马场的跑道上,十多匹马在七八岁小主人驾驭下争先恐后地奔跑着。周围观看的人挥舞着手臂,舞动着帽子,替小赛手们加油。每当选手们靠近某处时,口哨声、话语声向选手传递着赛马的策略。一场十圈的比赛结束了,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赛手与马被评判人员锁定了。下一场比赛刚要开始时,本来只是被少数牧人看到过的猎骄靡与公主来到了比赛场,他们分开人群率领队伍走进了赛马场,猎骄靡用手摘下毡帽在空中一挥,全场的牧人们看到了他们的大昆莫和新婚的夫人,欢声雷动如波涛般响起……。 此时,兴奋地猎骄靡催动战马,带领细君公主等人沿着赛马道快步行驰过来。忽然间,他一扬马鞭,驰骋如飞,把细君公主等人甩到了后面,这位草原上的英雄,在马下由于腿疾的困扰失去了威风。此时,他一旦到了马背上,骑乘功夫与骑术技巧渐渐地显露出来。大概是新婚高兴,他一会儿俯身抱马,一会儿挂鞍贴腹,表面上做给周围的牧人看,实际上是在细君公主面前卖弄当年。 一圈之后,猎骄靡才渐渐地收住烈马,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慢步走向细君公主等人,带着他们到“马上较力”的场地看了看。细君公主看到两个人都骑在马上,每人一只手控马,伸出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或想把对方拉到马下,或想把对方推到马下,总之只要能让对方离开马鞍就算胜利了。要求骑手两腿有相当好的夹功,灵活的骑马姿势和良好骑术,是一次斗力、斗骑、斗马、斗智的比赛,也是耐力、智力、恒力的较量。忽然间,一名骑手在竭尽全力往自己怀里拉扯对方,对手也拼命地拉住对方的时候,这名选手突然改变了力的方向推了过去,一下子把对方推到了马下。在欢呼声中一局比赛结束了。细君公主想,草原人有草原人的娱乐方式,他们认为“羊多是口粮,马多是財富”。平时他们离不开马,他们的娱乐方式和场地都在马背上。就连女人肚子里的胎儿都在马背上颠簸,有的还生在马背上……。这就是草原人,这就是汉朝人与牧人的不同。今后,自己也将要混迹于这一群草原人之中。 他们来到了“姑娘追”的场地,因为这一个娱乐项目细君公主略知一二,路过敦煌的时候听阿依苏介绍过,林大河和哈尼姆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一对的。所以她格外注意观看这一个活动。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一对少男少女骑马出发了,在途中,少男主动向少女示爱,用胳膊去楼少女的脖颈,少女表面上假装故意躲避,还是依偎在少男的怀中,粘着的成分大于分离,而且在这种感情的缠绵中马匹行走的速度很慢……。在尽头转了一个弯,回来的路上,小伙子并没有负罪逃跑的意思,少女也没怪罪,两匹马并排驰骋,并没有拉开距离,少女的马鞭举起,高高地在空中摇晃着,尽管两边的牧人们起哄地打着口哨,少女手中的马鞭并没有打在少男身上的意思。看来这一对两情相悦,相互倾慕,天地作合,众人证明成功了。他们回到原点后冲出人墙到草深树密的地方去了……。公主想,等自己的事情忙完以后,该给林大河和哈尼姆举办婚礼了,哦,还有阿婵和张宝,阿玲和张青儿。后面的两对自己可以做主,恐怕林大河与哈尼姆的事情还要对面前的大昆莫说一声吧! 忽然,一阵歌声顺风飘来,细君公主侧耳聆听……。 草原的红玫瑰, 别怕山风吹。 雪刀霜剑下, 记住别凄悲。 所有花儿你最美, 莫让泪水湿花蕾。 草原的红玫瑰, 别怕暴雨摧。 莫问错不错, 别管对不对。 淡定坦然能生存, 心中有爱人最美。 草原的红玫瑰, 坚信自己美。 芳香流千里, 路人都陶醉。 不要抱怨爱太累, 一生真爱能几回? 细君公主顺着歌声催马前去,只见到在众人围成的圆圈内,一名身着红裙的乌孙姑娘在音乐的伴奏下,舒展双臂,微扭柳腰,忽而碎步,忽而腾挪,扭颈时歌从口出,摆头时曲从嘴生,边舞边歌,如痴如醉,歌与身共融,词和神同升,连细君公主的神灵随着歌声都飞到了天空。 细君公主看了叼羊,又看了歌舞与弹唱……一个多时辰后才回到自己的大毡房,稍作休息。细君公主在阿菱、阿婵、阿依苏、哈尼姆的侍候下,躺在了软榻上休息。阿依苏冲着古丽丁一摆头,古丽丁明白现在不准来外人,于是,她手握腰刀到毡房外面去了。 “哎,我的公主姐……不对,我的右夫人,你现在要好好休息,等一会要参加宫廷喜宴,你要有足够的精神!”阿依苏在一旁小声说道。 “是吗?”阿婵在一旁替公主问道。 “是的,等一会儿,大昆莫与后宫所有女眷都要坐到一起吃一次团圆饭,以示后宫和睦团结。”阿依苏说道。 “哦,是这样,那要多长时间?”阿婵应道。 “最少要一个时辰才能散宴。”阿依苏说道。 “哦!”阿婵应道。 “到时只能有一名侍女跟随,阿婵,你要谨记,进门你就装着不懂话,熬够时间就行了。”阿依苏又交代说。这些话,看上去是说给阿婵听的,实际上是说给公主听的,也是汉朝宫女们必须学习的礼节。 “我跟上去?我看,还是你跟着公主去吧!”阿婵对阿依苏说。 “我去?不合适。”阿依苏答道。 “还是阿依苏跟我去吧!”躺在软踏上眯着眼睛的细君公主说道。 “那……好吧!”阿依苏只得应允了。 西天的太阳看着疯狂的人群,看着秋季盛大的场面,看着欢乐无限的草原……高兴地似乎忘记了行走,老实地挂在偏西的天宇上送着温暖的光芒,像一位慈祥的老人把一切美好、舒适、祥和无私地送给他们的儿女们。大帐的喜宴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早来的夫人、嫔妃和侍女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大帐门口的阳光下,浓妆艳裹地说着话。只有大夫人阿里玛雅和左夫人狐鹿姑站得稍远一点,显示着与众不同和今天大昆莫赐予的权利。在表面上心平气和,无所嫉妒,实际上用心在较量着,一位有青春美貌的优势,一位有儿女成人的优势,究竟谁胜谁负,只有头顶的太阳知道得最清楚。 当大昆莫猎骄靡与右夫人刘细君向这里走来的时候,众位女眷按照等级顺序自觉地站好了队。他们看到行走中的猎骄靡大概由于劳累的原因,已经步履蹒跚了,要不是身边的贴身士兵用力搀扶,几乎就要倒下去。面对右夫人光彩照人的面庞和今日得宠的自豪,此时,每个人的心里在产生一种嫉妒的同时,还露出一丝羡慕享受的微笑。心想,自己毕竟也有过这一天,尽管没有今天热闹隆重。自己也曾经有过像此刻一样被人恭迎的满足,也有过喜宴后的男女之欢,新婚夜的温柔缠绵……。 心中最不平静的是左夫人狐鹿姑,她气愤的是今日猎骄靡突然赏赐右夫人一根金马鞭,还给她了无限的权力。刘细君是汉朝的公主,自己也是匈奴的居次(公主),两个人同时嫁到乌孙草原,为什么自己没有金马鞭,偏偏把金马鞭赏赐给她了?想到此,她的“左夫人为上”的小欢喜被山风吹得无影无踪了。尽管如此,此时,她不显露一点声色,心中暗暗思衬:来日方长! 猎骄靡携新夫人走到面前,众位女眷赶紧说道:“恭候大昆莫和右夫人!”接着行了屈膝礼。 “免礼……免礼。”二人答复中被拥进了大帐。各人按照顺序坐定以后,只有大昆莫和右夫人坐在矮几一端,大夫人坐在大昆莫的右侧,狐鹿姑今天与大夫人值班,理所当然坐在细君公主的下手。各嫔妃所带的侍女跪坐在主人的身后,整个大帐内像一处草原上的花园,各自花瓣盛开中围着一棵欲倒未倒的胡杨树,虽老依然豪气存在。 在欢庆盛大的喜宴上,在顶窗的光照下,细君公主散发着非常诱人的吸引力,她近乎像花色的双颊上,衬托着两颗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淡红色的一抹嘴唇,身体不胖不瘦的线条,像一件无懈可击的的雕塑那样优美。含蓄沉静的微笑,像雪山上盛开的雪莲花,傲气十足地展现在那里。在场的众位夫人及侍女们,不知不觉的失去了颜色,眼神齐刷刷聚集在她的身上,连新婚的狐鹿姑,也在这一瞬间被她的光化震得呆住了。 “今日是大昆莫和右夫人新婚之喜,请诸位举杯,为大昆莫后宫再添娇艳干杯!”放肆的狐鹿姑不等大夫人阿里玛雅说活,抢先祝贺是为了掩盖她心理的窘态。 一阵随和声与叽叽喳喳嬉笑声,一帮夫人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消除了隔阂。 “大昆莫,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允许。”狐鹿姑看到大夫人想要说话,又抢先发话。 “何事相求?”猎骄靡问道。 “你答应我再说。”狐鹿姑说完后,帐中女人们心中一阵猜测,她们知道这个小妖精心中绝对不是什么好招。 “我答应你,你说吧!”猎骄靡也猜到狐鹿姑很可能出花样,但是他想到有自己在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其实这个时候跪坐在公主身后的阿依苏也听出了话音,从后面用指头捣了一下公主的后背。 “右夫人是汉朝娇贵的公主,千里迢迢来到草原,嫁给大昆莫,使您的后宫又增佳丽,我等姐妹非常高兴,大昆莫,你可要善待爱护她啊!”狐鹿姑说话间一脸的担忧。阿依苏听到后在背后小声地給细君公主翻译着。 “哦,原来如此,我会像对待你们一样对待右夫人的。”猎骄靡听完松了一口气说道。 “还有,汉朝右夫人天生丽质,我等自愧不如,从草原长远的利益来看,这几天我等自觉自愿让出大昆莫,望你对新夫人疼爱有加,早结珠果……。”狐鹿姑的语言超出了众人所想。 “感谢左夫人一番美意,来,我们干杯!”大昆莫高兴地率先举起樽来,看到旁边的细君公主没有动,把一只酒樽递了过去。一阵高兴声,一阵欢笑声,在桌面上游荡。 “大昆莫,我与右夫人年龄相仿,现在虽是姐妹,我愿与汉朝公主、大夫人结为亲姐妹,共同侍奉大昆莫,你意下如何?”聪明的狐鹿姑看到大夫人想要说话时,在抢话题的同时也拉了她一下,因为她毕竟是大夫人,不能把她得罪太深了。 “好、好、好……”等到猎骄靡说完话,阿依苏赶快把话语翻译给了细君公主。 “来、来、来……姐妹们,为我们服侍好大昆莫,为了大昆莫身体象山一样健壮,干杯!”狐鹿姑说完话,一手举樽,一手抓住身旁细君公主的手,在亲昵的笑容中,隐隐地透着一股杀气。 结婚的团圆宴由于猎骄靡的腿疾很快就结束了,一场婚礼的喜宴被她导演成了一次后宫的聚会。一个本应在台下的人,通过喧宾夺主轻易地坐在了台上。 这就是狐鹿姑,一个善用心机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五章1 一天的热闹与喧嚣终于在子夜时分停了下来,不知道是真的寂静,还是喧闹了一天反差后的寂静,这个夜晚静极了,山风歇息了,小溪停唱了,人员牲畜俯卧无声了,就连犬吠声也没有了。 细君公主静静地坐在毡房内的花毡上,白天的喧闹已经渐渐地在脑海里退去,婚典仪式与祝贺声随着太阳的落山落下了帷幕。刚才的事情像幻景在面前一一闪过。因为精神和身体不支,猎骄靡提前结束了筵席,细君公主与他在众人的欢送声中勉强回到毡房,以日暮的心情等待着日落之夜——婚姻的良宵。 她以儒家忠夫的思想坐在他的身边,从这个时候起她要尽一位妻子的义务。尽管不懂他的语言,但她希望从他的眼神与举止,肢体与语言中寻求正确的答案。他一改刚才在妻妾们面前的欢乐,坐在那里两眼望着外面,像一座毡房罩住的雕像一动也不动,供细君公主欣赏着,只不过外面的人看不见罢了。 天渐渐黑下来了,月亮升起了,害羞的繁星因耐不住阵阵倾泻的月光照耀,逐渐躲到天际微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逐渐爬高的月亮,以它淡白的光华洗浴着大地万物。一时间,高高挺立的大山,凄凄艾艾的小草,黝黑的森林,静静的湖泊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组成了一个虚幻境界在天地间存在着。 两位乌孙宫女进来又点亮了几盏灯出去了,细君公主知道从今天起,自己从公主变成了乌孙的右夫人,坐在面前的就是自己今后的丈夫。一个不满一十七岁江南少女嫁给了草原上七十一岁的老翁,一十七、七十一,多麽戏剧性的年龄啊!不管怎么说,已经是如此了,两个人的命运就这样结合在一起了,面前这一座雕像就是自己今后的苍天和依靠。 毡房内的七八盏酥油灯,不但迸发着光焰,同时也散发着热量,尽管已经到了降露的时辰,毡房内还是暖融融的。细君公主感到今夜的空气特别和煦馥郁,无比宁静,这就是新婚之夜的感觉吗?她不知道!此时,大地已经进入多情温柔的梦乡,在盘算着、筹划着怎样迎接明天的曙光……这一座雕像怎么还不睡啊!难道一个馋嘴的乞丐能控制住对馋涎欲滴佳肴的欲望? 忽然,猎骄靡对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先去软榻。细君公主遵命了,静静地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向刚才的位置看一眼,等待着……等待着猎骄靡的到来。 今夜的月光美得无以伦比,她想起了《嫦娥奔月》的神话,多美的夫妻啊!多美的故事啊!一位头脑简单、勇猛无比的后羿向空中连发九箭,把肆虐天空的十个骄阳射落九个。假如不是嫦娥偷偷地藏起来一只神箭,世界可能要永远陷入黑暗而难见天日了。这么心地善良的大美女嫦娥不在世间接受敬仰与鲜花,偷偷飘然地腾空飞向月宫,去享受寂寞和孤单,是受这朦朦胧胧月光的引诱吗?她想自己也能飞上去吗? 猎骄靡坐在那里也在想着,近期连续两次婚典,狐鹿姑与细君公主都说得上是女人中的杰作,可惜自己年轻时没有艳遇,一个也没有得到,等得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如今白发人遇黑发人,她们青春的身体激起了自己体内的欲望,但是这种疯狂像草原上快速的风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种无能失败的心理压得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酥油灯已经熄灭了几盏了,随着黑夜的加深,聪明的宫女们再也不来加油了。细君公主想,这一座雕像坐在那里怎么还不动呢?自己的眼皮已经粘涩了,时常交合在一起不言分开。不能睡觉……新婚之夜的妻子怎么能先睡觉呢?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等待着,等待着美好时刻的到来。从背影上看,猎骄靡老了,当年这位叱咤草原的英雄真的老了,老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说老得连那事也……她不敢想下去,毕竟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呀! 猎骄靡知道,背后就是一张古老的婚塌,在这张婚榻上坐着一位绝代佳人,他的心没有留恋这张婚榻,却早已飞越了这张婚榻,他想起自己曾经像雄狮一样的年龄,二十岁、三十岁……,那时的激情像火一样,不但能纵马驰骋于草原,而且在女人面前也尽情地展示自己健康雄性的生命。而今夜又是一个新婚的初夜,身体中的那团火像被风扑灭了一样,没有一点死灰复燃的迹象。 细君公主努力与困倦战斗着,她不敢让自己睡着,她害怕什么?还想保卫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今夜她要把最无私的东西奉献出来。完成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于是,她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细君公主看着毡房外莹莹的月光,那柔弱清冷、朦胧暗淡的阴柔之美,不就是嫦娥的性格和命运,孤独和忧郁的真实写照吗?月光啊!今晚你照在草原,还照在我的家乡吗?你像是我从故乡带来的一本书,向前翻,看到了江边濛濛细雨,小桥边翠柳扶风,还有那西安的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向后翻,看到了今日结婚大典的喧闹,黄昏后寂寞夜晚的无奈……。此时细君公主的思想像一只飞翔的鸿雁,背负月光,悠悠地飞向东方,传递着对家乡的思念。 猎骄靡想到,今夜从大汉朝求来的美妙绝伦夫人,成了贵重的“礼物”,这一件礼物,对于自己衰老的身体而言,成了一件名副其实的摆设。这一件摆设太贵重,太精致了,贵重精致得让自己有一种负罪的感觉。他讨厌这一个夜晚,就像讨厌与狐鹿姑那个初夜一样,会把自己表面上的健壮强大在女人面前显露得体无完肤,忍受着嘲笑与轻慢,无能和失败,最后毫无光彩地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大概折腾了一天的原故,困倦又一次袭来。细君公主想每一位新婚的女人在婚典以后都这么困么?不,多年的精力积攒,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吗劳累了一天,此时应该是男女相拥,得到补偿的时候了。可是,自己面前的丈夫怎么依然像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又有两盏酥油灯熄灭了,细君公主看到了挂在毡房架上的金马鞭,说到底就是有一段金套的马鞭。那是阿依苏选挂的位置,她说,这件物品是权力与高贵的象征,应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如今,那物件在猎骄靡头顶的上方被灯光照耀得金光四射。白天,在众多侍女的观看和评论中,自己也看了一眼这个马鞭。一段黄羊腿被皮革包裹着,皮革延伸黄羊腿以外的部分被割成了细皮条。编成了略比鞭杆长一些的鞭梢,鞭梢处还留有一指多长的鞭穗,像盛开的一朵山花。鞭杆的前端与后端都用一个银套固定着,中段部分又用四指宽的金套包裹着,用他们乌孙的话讲叫做“金裹银包”,象征着一生富裕幸福。如今看来,这件物品刚得到时的兴致勃勃,已经悄悄地消退了,因为那座要求他动的雕像还没有动,闪着金光的物件也就失去了辉煌的颜色。 猎骄靡想,现在像往常一样出去走一走?不行,今天是新婚之夜,假如自己出了这道门槛,不但外面的月亮会笑弯了腰,明天草原上所有王爷与牧人都会知道自己的衰老,坚持住……再坚持一会,而今,漫长的黑夜对他来说已经不是良宵。而黎明,每天都早到的黎明,今夜却姗姗来迟。他慢慢地转过脸去,看到新婚夫人歪倒在软榻上,熟睡后那张美丽的笑脸。 怎么睡着了?细君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被困倦击倒在软榻上。她睁开眼来,没有起身,向前看去,猎骄靡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刚才梦中分明有一个男人睡在了自己的身边,并且在窸窸窣窣解自己的衣服,她没有出声,甚至于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用一个儒家女子的顺从等待着美好时刻的到来,哪怕是激烈和粗野的,因为作为人妇这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梦境! 还剩下两盏酥油灯在燃烧着,大概像自己一样,整晚的煎熬已经疲倦了,灯头如豆,发着微弱的光,甚至还不如从顶窗缝隙射进来的月光明亮。因为月光的斜移已经照在了软榻上,似乎有意要说明什么?寂寞中她又想到了同样寂寞的嫦娥,她想问嫦娥大姐,你在广寒宫里还好吧?我在草原,你在天宫,我两人虽天上人间相距甚远,但今夜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寂寞。“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正是自己此刻真实思想的写照。 猎骄靡想,一名身为公主的少女,不辞辛苦来到草原,来到自己的身边,自己可以给她无数的骏马,无数的牛羊以及草原上所有的财富……。前几天,把汉朝送给乌孙的所有金银财宝都给了她,就是对她的补偿,这些她却并不需要,她所需要的,自己却给不了她。 “躺在床上陪新婚夫人睡一会儿。”这是猎骄靡唯一能做得到的了。他慢慢地蹒跚着向婚榻走去,心中骂道:“这该死的腿,又疼痛难忍了。”他先悄悄地坐在她身旁,借着昏暗的灯光欣赏着面前有生命的玉雕,然后慢慢地躺在了她的身边,在这大婚的初夜里,无奈地尽了一名丈夫唯一能尽到的责任和义务。 怎么又睡着了?细君公主不可原谅地责问着自己。还在梦中?身边分明睡着一个男人,对,就是一个男人,鼾声如雷就是最好的证明。榻前的雕像不见了也是最好的证明。这一次是真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像睡倒在床上时一样。他怎么没有动手呢?想到此,两行苦涩的泪水流在了枕头上,也流进了苦涩的梦境……。 等到细君公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红日过竿了。 她睁开眼看到,身边的猎骄靡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站在榻前的是阿依苏。阿依苏是看到大昆莫站在毡房门口,被士兵搀扶着走了以后,走进大毡房的。她留下身高马大的哈尼姆守门,传令任何人不准进来,包括汉朝侍女和宫女们,对她们说这是草原上的规矩。 看到毡房内的一切,静候多时的阿依苏全明白了,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公主,两颗苦涩的泪掉了下来。她替公主难过,替女人悲哀……一个女人新婚之夜没有被丈夫动过,在草原上是要被人耻笑的。 等到细君公主醒来以后,她不由分说上去弄乱了公主的头发,解开公主的腰带,扒掉公主的衣服满毡房里乱扔一气,把被子弄得乱七八糟……。 “哈尼姆,公主醒了,让她们那些小妮子赶快进来服侍公主。”聪明的阿依苏人为地导演了一场新婚之后,夜会鹊桥被褥衣服凌乱的场面。阿婵、阿菱等人急忙进来慌七忙八给公主洗脸,盘头、化妆穿衣,收拾凌乱的毡房……。因为她们知道,经过了这一晚公主已经彻底地从少女变为少妇了。 清晨,草原上的风像一条欢快的小河,在草梢上流来流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细君公主刚出毡房,那风就多情地向她吹来,和她拥抱在一起,向她低语着早晨的问候,一种亲昵的柔和刮走了昨夜的忧愁,浑身感觉到一种轻松惬意。翘首远望,一群大雁从天边飞来,又嘎嘎地鸣叫着飞向远方……。沐浴在欢快的秋风里,她感觉到身子轻飘飘的,衣服被吹起后好像长了翅膀,化成了羽翼,身体慢慢地腾空而起,随着雁阵低低地飞翔在山岗之上,她心中不禁轻轻呼喊着家乡……家乡! 于是,她惆怅万份的心中,流淌出一首悲沧歌。 问蓝天 你本辽阔碧透 为什么 白云离你而去 匆匆东走 问小溪 你终日不歇歌喉 为什么 如今沉默不语 涓涓泪流 问湖泊 你本心静如镜 为什么 秋风无情吹过 深皱眉头 问青山 你本无虑无忧 有什么 伤心之事存积 雪发白头 问鸿雁 你急急的飞过 能否为 满腹忧愁的细君 带信到扬州 以歌诉说着少女心中的苦闷和无奈,此时众山为之动容,草原为之落泪,河流为之无语,森林为之不言。从这一天早晨起,生于风景秀丽扬州的细君公主,用自己的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在乌孙人的喜爱下,以右夫人的身份在草原上开始寡欢的生活。 按道理细君公主结婚以后,众侍女应该改称“右夫人”了,但阿依苏提议说,我们跟公主时间久了,称公主的时间也长了,外面人怎么称呼我们管不着,我们是不改口了。她的提议得到了阿婵、阿菱、哈尼姆等人的一致拥护,所以她们对细君依然以公主相称。阿依苏还告诉她,这里的王爷与牧人习惯把大夫人住的毡房叫大毡房,二夫人住的毡房叫二毡房,就这样一直排序下去大昆莫有五位夫人共有五座豪华的毡房。现在刚结婚的狐鹿姑的毡房叫做左毡房。那么。我们的毡房自然而然的应该叫做右毡房了。 早饭后,按照公主事先的安排,去拜见大夫人阿丽玛雅,在礼数上不能亏欠别人,不能够有损汉朝礼仪与尊严。这时,派去询问大夫人是否方便的阿依苏回来了,她告诉细君公主,大夫人听到公主姐这么快就去拜访她,很是高兴,命人正在准备迎接公主的食品呢!一阵秋风,几声鸟叫,数片彩云,碧空飘荡。新婚的右夫人率领众侍女,带着礼物浩浩荡荡地向大毡房走来。也许是阿依苏和阿婵她们有意的张扬,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搞得那么大,惹得其他毡房里的红男绿女们探出头来张望着。 本不该出来迎接的大夫人阿里玛雅,破例带领众侍女站在毡房门口恭迎细君公主的到来。 “右夫人刘细君拜见大夫人,祝大夫人貌如山花,体如白杨,神如白雪。”细君公主施礼中说的话是阿依苏教给的,现在又由阿依苏翻译过去了。 “右夫人新婚,理应休息几天,今日前来,我等实在感激。”阿里玛雅一边说话一边还礼。 “小女子初来草原,理应拜访您,今后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大夫人姐姐多多指教。”细君公主看着阿里玛雅微笑着说道。 “妹妹来自东方胜地,初到草原,肯定有些不适应的地方,今后有什么难事在我面前直说就是了,你我姊妹之间不必客气了。”阿里玛雅一边说话一边做出请进毡房手势。 一行人进了毡房,按宾主位置坐下,不大一会儿奶茶就端上来了,“妹妹请喝茶!”阿里玛雅看着细君公主说道。 “谢谢大夫人盛情款待,细君感谢了。”细君公主端起奶茶抿了一小口。 “右夫人不必客气,这一座毡房就是你的家,你我是一家人。”阿里玛雅笑着说道。 “今日拜见大夫人姐姐,带来中原上好的绸缎两匹,扬州玉簪两根,银钗两根,银质拢发夹两套,江南扑粉和胭脂两盒,还有珍贵的玉雕西施浣纱一件,以及铜质器皿和纪念币……望大夫人姐姐笑纳使用。”细君公主说完话,阿婵等人就把礼品一样一样摆在了大夫人的面前。 “右夫人,哦,公主妹妹,你来到这里,不一定适应这里的天气与地理,应该多休息几天,别忙着到处跑了,有些事情可以等以后再办,今天你突然来看望我,还带来这么多的礼物,大姐我深感不安。”阿里玛雅看到细君公主带来这么多的好东西,有些礼物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见过,高兴之余感情就拉近了。说话的同时支起身子往细君公主身边挪了挪,显示出了一种亲昵的感情。 “姐姐的关心,妹妹感激不尽……你不用担心,我基本上适应这里的气候。哪里不去,姐姐这里还是要先来拜访的。姐姐一生为大昆莫鞍前马后操劳,照顾他的身体,抚育子女,是草原牧人和我尊敬之人。今后,还要常常来看望姐姐,以便得到姐姐的指点。”细君公主说完话,微微笑了一下。 “妹妹这样理解姐姐,就是姐姐的亲人了。妹妹是知书达理之人,聪慧过人,心气又高,必然得到大昆莫爱恋,大昆莫在一天,我们就能够共同相处一天,幸福一天。所以,你我自今天开始要多多走动,相互提醒照顾好大昆莫,管理好后帐,让大昆莫放心。”说话的同时阿里玛雅热情地拉着细君公主的手,她惊奇地感到手中像握住了一团棉花,细腻腻的柔软软的。 “谨遵大夫人吩咐。”细君公主听到此话谨慎地答道。 “我当初倒在大昆莫怀里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的年龄,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他又娶了许多新夫人,突然间我变老了……。”阿里玛雅伤感地说这些,目的就是提醒细君公主我们每个人都会变老的。 “姐姐心情依旧,容貌依旧,风韵依旧,仍然是大昆莫宠爱的大夫人。”细君公主恭维地说道。 “姐姐我不行了,花败草黄了……开始还好一些,就是有个女人来了以后,整日在后帐挑拨离间,掀起是非,搞得姐妹们之间互相猜疑,互相提防,互相暗暗地较劲,有时实在烦恼。”阿里玛雅伤感中气愤地说道。 “姐姐你看这绸缎,细腻柔软,你可以做贴身的内衣,也可以做外面的衣服……。”细君公主赶紧把话题岔开,她不知道说的哪一位夫人,她不想听到不该知道的后帐之事。 “你们汉朝的布绢就是好,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布绢,到时还要请妹妹指教我缝制的方法呢!”阿里玛雅高兴地说道。“姐姐若有事情,随时都可以呼唤妹妹的……。”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 “妹妹的肤色真好,看着真叫人心疼……姐姐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阿里玛雅羡慕地说道,这句话既是对细君公主礼物的感谢,也是对她的恭维。 “姐姐常用这些脸油、扑粉、胭脂,肤色自然会比我的更好。”细君公主看着阿里玛雅说道,她看到阿里玛雅的眼角处已经细纹放射,额纹横叠,脸皮经过岁月风霜的洗礼,留下了明显的印记,一个半老徐娘有风韵而无颜色了。此时她说这话的目的是对阿里玛雅心理上的安慰和鼓励。 “那敢情好,今后我好好使用就是了。”阿里玛雅高兴地说道。 “姐姐,今日前来打搅多有不便。姐姐请休息,妹妹此时告辞了。”细君公主说着话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我已经吩咐后厨准备了,请妹妹在此用午饭,你我姐妹边吃饭边说话,是很好的事了。昨日在你的团圆宴会上只听到一只乌鸦叫唤,我们姐妹还来得及说话就结束了。今日在我的毡房,我们随便聊好了。”阿里玛雅挽留中说出了后帐“挑拨离间,掀起是非”的人。 “请姐姐休息,妹妹改日再来拜访就是了。”细君公主执意要走。阿里玛雅热情地把公主送到毡房外面,在相互道别声中,细君公主带着侍女们远去了。阿里玛雅在背后说了一句“可能又是一只骚狐狸!”,不过细君公主等人谁也没有听见。 在张疆域的客帐里,大昆莫猎骄靡身着便装,屈尊破例地拜访了张疆域。在外人看起来,他既不带礼宾人员,服侍人员,只带了一名跟随多年的翻译和一名侍卫长,纯粹是一次“随便走一走”的无事便访,或者是到汉朝居住的毡房内探讨自己的腿疾。实际上他是有求于汉朝,或者说有求于汉朝的医生和医术,来拯救乌孙这个国家。那就是治好太子的病,免得因太子问题引起纷争内讧,把自己一生创下的强大民族基业毁于一旦。客帐内的气氛很沉闷,太子的病情,张疆域前两天已经听过周光明的汇报,他的基本原则是,太子的病肯定是治不好了,我们不能蹚这道浑水,免得治疗效果不好影响汉朝的声誉,给留在草原上的细君公主等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太子是猎骄靡第一位夫人所生,他的母亲是匈奴一位居次(公主),目前乌孙内部匈奴人与沾亲带故的匈奴人很多,免得制造和激化矛盾。 猎骄靡沉闷地坐着,太子的病使他想起了以往的战争岁月……。想起了被匈奴救助长大后,因为复仇心切,催动战马,舞刀弄枪,驰骋草原,心比天大,以命相搏的经历。二十岁时与自己的第一位夫人成婚,在征服草原顺利的同时怀抱着匈奴美丽的居次(公主),这是他一生成功的骄傲。此后在多年草原征战的戎马生涯中,她跨马紧跟猎骄靡的身后,是一名凶悍的女将,与猎骄靡感情甚密……。可是天不遂人愿,在猎骄靡即将成功,准备建国的时候,她却因刀伤感染恶化死在伊犁河畔。她死后留在乌孙国的匈奴亲人很多,有些人还在奴隶专制政权核心部门。所以,在乌孙形成国家以后,由于有乌孙人、塞人、匈奴人、月支人的存在,虽然这些人都属于乌孙这一个国家,但是他们先人留下来的思想、行为、风俗以及苦难与仇恨,表面上都掩盖在这个庞大的乌孙国之中,实际上在暗中形成了亲匈奴、亲汉朝、亲大月支几股潜流,在不时地较量着,明争暗斗着。猎骄靡只有治好多年来已经被王爷与牧人默认的太子的病,才是平衡这几股潜流最好的办法。猎骄靡今日拜访张疆域,求得汉朝帮助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猎骄靡当着张疆域的面,已经几次向御医周光明等几名医员,询问太子的病情了。他不甘心,这次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汉朝御医在路上能挽救母腹中的生命,难道治不了太子的病?” “小医实在无能为力,请大昆莫谅解。”御医周光明赶快答道。 “是你们汉朝带的药物不够吗?我可以派一万人到山上去寻找。”猎骄靡又说道。 “不是,小医确实医术有限,不识草原上病像之表,不知疾病之起因,不懂用药之品种,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啊!”周光明委婉地答道。 “你是否想得些酬劳,若如此……我愿给骆驼百头,骏马千匹,牛羊万只。”猎骄靡又继续说道。 “汉朝乌孙是昆弟之亲,能尽力时我们当竭尽全力,不是为酬劳而来。”周光明还是委婉地说道。 “请御医教给一些方法,我们做最后的努力。”虽然猎骄靡抱着幻想的态度看起来很可笑,但是他以自身的力量拯救这个国家的做法令人感动。因为大禄萨姆勒克以及他的兄弟们都在看着太子这一个位置。 “用当地医生,用月支、匈奴的医生,他们常年生活在草原,会知道太子病的起因和治疗方法。”这是周光明心里的话语。 “哦!”猎骄靡应了一声,随后试问道:“张御使回到京城西安以后,能否替我禀告汉朝皇帝,派高明御医前来给太子看病,若好了,我把半个乌孙草原给他……。” “就请大昆莫修书一封,我替你带回汉朝就是了。另外为了太子的病情,我还是早一点时间出发东行为好!”张疆域很同情这位老将军的心情,顺便就把回汉朝的事情提出来了。 这次便访,得出了大家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实属无奈。实际上这种结果是最好的结果,双方都不伤害,双方所代表的国家都没有因为太子的病牵连进去。事情自然的发展迫使聪明的猎骄靡作出了明智的决定,他要把王位传给孙子军须靡。这个决定使乌孙王朝从国王猎骄靡开国,到迁居天山深处慢慢地消亡,一共经历了12个王朝,统治时间长达261年,所以说这是明智之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五章2 正当猎骄靡在张疆域的客帐准备告辞的时候,侍卫长报告,大禄萨姆勒克带领一支人马回到赤谷城。并求见大昆莫。 “无书相召,他怎么回来了?”猎骄靡惊奇地问道。这些话他们用的是乌孙语,在座的翻译不译,张疆域等人根本听不懂。 “不知道!”侍卫长答道。“他回来带领多少人马?”猎骄靡又问道。 “据说是一千人马。”侍卫长答道。 “一个时辰后大帐接见,通知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协同接见。”年老的猎骄靡此时听到汉朝的御医都治不好太子的病,想到平时萨姆勒克欲夺太子之位的表现。在举办与汉朝公主婚礼的时候,猎骄靡没有把他召回的原因,就是怕他趁机作乱。此时无书相召突然回来,不知何意?所以让阿克阿尔斯协同接见,有他的几万人马就不必多虑了。 “是!”侍卫长应道。 “通知他,准许带百人的卫队进城,其余人马驻扎城外十里处,免得扰民。”猎骄靡又吩咐道。 “是!”侍卫长应答后退了出去。 猎骄靡随即与张疆域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立刻叫来一名贴身卫兵,让他暗中查看萨姆勒克的一千人马是否撤出了十里之外。面对如狼似虎的儿子,他不得不提防。巳时末,萨姆勒克在大帐门口解下弯刀交给侍卫后进帐。 “大禄萨姆勒克祝大昆莫身键如山,长寿如松。”进了大帐的萨姆勒克躬身施礼道。他这一次是带着新夫人蓝妖姬回来的,由于参见的是大昆莫和伊塞克王,他把蓝妖姬安顿在自己的毡房了。 “无书自来,何事禀报。”猎骄靡阴沉着脸问道。 “主要是向大昆莫汇报对月支的作战部署已经完成,粮草征集已经到位,询问何时下令进攻?”萨姆勒克理直气壮地说着,实际上由于蓝妖姬的原因,他这位以往的主战派变成了免战派。这一次回来主要是探听大昆莫的口气。 “你认为何时进攻为好?”猎骄靡反问道。 “我……我认为……。”猎骄靡突然的反问,使萨姆勒克因为没有思想准备难以回答了。 “大禄,对大昆莫直说无妨!”一旁的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说道。 “我想……天气将要进入冬季,进攻大月支不成问题,就是所掠得的财物牛羊不好运送,不如明年春天发动进攻最为适宜。不过,还是请大昆莫决定。”萨姆勒克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想法虽好,但是集结的军队人数如此众多,现在如何处置?”猎骄靡问道。 “为了震慑大月支,军队依然驻守边界不动,将领和士兵一半悄悄地回归部落,一半留守,等明年春天再悄悄地集结。”萨姆勒克说道。 “边界部队谁为首领?”猎骄靡问这一句话是要探听萨姆勒克的真实想法。 “本人愿意在严冬里带兵驻守边界,日夜枕戈待旦,为乌孙的安全与强大效力。”萨姆勒克声音洪亮地说道。 “此事我与几位王爷商议以后再定。你要记住,撤军时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目的就是不让大月支人知道。所搭的毡房一律不拆,所剩部队每隔一座毡房住人。要多准备冬季取暖的柴火。”猎骄靡不停地说道。他之所以心中轻松,第一是清楚了萨姆勒克此次到来的目的;二是萨姆勒克冬季带部队驻扎在巴尔克什湖,整个赤谷城就安宁了。 “孩儿这次回来,要拜见各位夫人,尤其是右夫人,不去拜见,礼数上说不过去。完了以后,我就带人回前线去了。”萨姆勒克又说道。 “我结婚大典之时你担当重任,不曾把你召回。今日回来,理应拜见右夫人,只是一条,右夫人来自汉朝礼仪之邦,行为要检点不可放肆。”猎骄靡严厉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声色俱厉的威吓多少能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孩儿明白!”这一次萨姆勒克的声音是温顺的,他要带着自己的蓝妖姬在后宫每个毡房里走一走,显示乌孙的强大与富裕。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猎骄靡问道。 “事情已完毕,孩儿退下了。”萨姆勒克躬身行礼后退后几步,然后转身出帐去了。 此时,猎骄靡与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相视微笑了一下,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心中的默契与共鸣已经尽然了。最值得猎骄靡高兴的是,自从他确定“陪主接见部下、轮流晋见昆莫”的制度以后,自己放心多了。对外说是监督权力滥用,其实自己清楚地知道,由于近年来高龄体衰加重,有些事情已力不从心了,有一位王爷在身旁,和自己联手的兵马足以使一个藩王毙命。这一举措为乌孙的江山稳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萨姆勒克一反常态,不像以往那样先拜访大夫人、二夫人……左夫人等,而是带着蓝妖姬走到了细君公主的大毡房门口,通过侍卫长张宝的盘问后,才传报给里面的侍女:“乌孙国大禄萨姆勒克与夫人蓝妖姬求见右夫人!”等到侍卫和侍女传话进去以后,萨姆勒克看到张宝等十几名士兵个个精神抖擞,身穿铠甲,头戴铁盔,盔顶一簇红缨扎在顶刺的根部,尤其是挂在腰中的佩剑,直柄头部吊着一个红穗,看上去感觉到人特别威武。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出话来。“请大禄萨姆勒克与夫人蓝妖姬晋见!”显然警卫森严,派头十足,比乌孙国的礼节严谨多了。放荡惯了的萨姆勒克这一会儿感到面对威严有一丝怯懦的感觉。 “萨姆勒克携夫人拜见右夫人!祝愿夫人永远像花一样美丽,像雪一样静洁,像伊塞克湖水一样清澈……。”萨姆勒克不敢马虎,在他恭敬施礼的同时,身后的蓝妖姬也屈膝施了礼。 “大禄和夫人免礼!”细君公主说完免礼后并没有赐坐,萨姆勒克与蓝妖姬只得像公主后面的侍女们一样站着。这一次,借助门口与顶窗射进来的光线,萨姆勒克看清了细君公主的娇容,怨不得草原上的人都热情地称颂她“柯木孜公主”,他没有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人。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不卑也不亢,似笑非笑的脸上隐隐地显露着一丝凌厉,艳装素裹的玉体隐藏着看也看不完的秘密,钗耀簪闪的头上叫也叫不上名字的发式,红红绿绿的侍女们虽然都光彩照人,她依然像一支雍容华贵的牡丹,旁若无人地开放着……这时萨姆勒克看傻眼了。他认为蓝妖姬怂恿他来看汉朝公主,并一次又一次地说“你要是不看一定会后悔终生”的话是正确的。 “因为军务繁忙,没能参加右夫人与大昆莫的婚姻大典,望夫人谅解!”萨姆勒克的呆像被一名侍女的笑声惊醒后赶紧说道。 “国事为大,家事为小。将军不辞辛苦,担当重任戍边守防理应受到牧人的尊重,你我是一家人,我细君也应当感谢你才是啊!”细君公主不高不低的话语,句句说到了萨姆勒克的心窝里了,他感到自己受到了美人的尊重,一种幸福和甜蜜遍布全身。 “右夫人能如此理解边防的将士,是我们的幸运,我们一定不辞辛苦,保卫乌孙的安宁。”感激中的萨姆勒克似乎在公主面前真的成了将军,同时也一下子成了有身份有礼貌的人了。 “你身边漂亮的夫人如何称呼?”细君公主两眼锐利看着萨姆勒克轻轻地问道。 “婢女蓝妖姬参拜右夫人。”蓝妖姬恭敬地施了一礼。 “看你天生丽质,光彩照人,秀气玲珑,美丽无限……今日第一次相见就感觉我们有缘啊!”细君公主说完话微笑了一下。 “右夫人的夸奖,使婢女无地自容,我在这里谢过右夫人了!”蓝妖姬慌忙说道。她在想自己也是在大月支经过训练的舞姬,怎么遇见汉朝公主高傲的气质,心中倒惴惴不安起来了。 “阿菱、阿婵,去取细绢一匹,花绸一匹,玉坠一双,银镯一对,钗簪各一支赏于蓝妖姬;再取玉观音一尊,九龙杯一套,夜明珠一颗赏于大禄。作为见面礼吧!”细君公主说完转过脸去看着帐外。 “谢右夫人!”萨姆勒克激动地说道。“多谢右夫人!”蓝妖姬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 从右毡房出来的萨姆勒克和蓝妖姬因为心情愉快,感觉到天空变得湛蓝了,草原变得美丽了,群山变得俊俏了,就连当天的气候似乎都变得温暖如春,惬意舒坦了。由于细君公主的赏物贵重,除了欢喜之外,蓝妖姬又一次夸耀叙说了先参拜细君公主的正确性。蓝妖姬暗暗地想,强盛富裕的东方汉朝果然物品丰富,一个小女子赏赐起人来,说句玩笑话都显得那么平常,那么好听。今天不但得到了许多贵重的物品,更重要的是开阔了眼界,看一看那些侍女们身上穿的衣服,那个气质,都能到大月支国当公主。作为女人她终于看到了常年羡慕的汉朝丝绸,这是从自己的姥姥嘴里说给母亲,母亲说给自己的故事。姥姥的相好第一夜晚只给了她一副玉镯,曾许诺从中原回来时给她带来丝绸,可是……姥姥临死前都没有见到,母亲也没有见到,如今自己见到了,而且是两匹丝绸啊!姥姥和母亲灵魂有知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你们一定看到了吧?你们的女儿已经得到了大汉朝珍贵的礼物。更值得蓝妖姬高兴的是,她还得到了玉坠一双,银镯一对,钗簪各一支。这些可是我们那些一同训练的舞姬们没有的珍品,假如我戴在头上,一定会光彩照人,令人羡慕……。 “我们现在去拜访左夫人吧!”坐在身边的萨姆勒克玩够了夜明珠说道。 “好啊!去了一定会名利双收的。”蓝妖姬高兴之余这样说道。于是两个人把东西交给士兵,让三十名士兵们带上东西先回贝加尔湖的军营,他们两个人径直朝狐鹿姑的左毡房走去。谁也没有想到,也就是萨姆勒克这一次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一场血腥的战争! “乌孙国大禄萨姆勒克与夫人蓝妖姬拜见左夫人!”来到毡房外面的萨姆勒克高声喊道。 “你是谁?再说一遍。”这时从毡房内走出一位匈奴侍女问道。 “乌孙国大禄萨姆勒克与夫人蓝妖姬拜见左夫人。”萨姆勒克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 “大禄与夫人,请进吧!”里面传出话来。 “萨姆勒克同夫人拜见左夫人。祝愿左夫人青春美丽……”进门后的萨姆勒克说话的同时,看到狐鹿姑坐在软榻上根本就没有看自己。所以就把后面的祝愿词省略了, “免礼吧!今日来有何事情?”狐鹿姑抬起头问道。 “我在贝加尔湖守防,今日来赤谷城大帐办事,来给左夫人问安。”萨姆勒克解释道。 “我身体很好,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忙你们男人的事情去吧!”狐鹿姑心不在焉地说道。 “哦!那我们就告辞了。”萨姆勒克说完话用手扯了一下蓝妖姬的衣袖,退出了狐鹿姑的右毡房。 “哪一天我非杀了这一个小妖精,让她再高傲与猖狂。”回去的路上萨姆勒克恶狠狠地说道。 “她连抬眼看我都没有看,一句问候语都没有……我……。”蓝妖姬也气愤愤地说道。 气得直咬牙的萨姆勒克再也没有心情拜见其他的夫人,只是在大夫人母亲那里吃了个饭,就匆匆带领千人的军队向贝加尔湖进发了。 自从婚姻大典以后,猎骄靡连日来夜宿细君公主的毡房,既给狐鹿姑带来了安静与寂寞,也带了愤怒与怨恨,方便与放荡。她觉得细君公主的到来,无论是从婚礼的场面上,还是声势上都比自己好得多。她气愤匈奴的单于为什么把他们自己的公主送到乌孙国?为什么给自己带来这么少的嫁妆和物品,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与猎骄靡仓促成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抢在汉朝公主前结婚,争夺一个“左夫人”的头衔吗?难道说就是为了让自己早一天拥抱已经丧失能力的老英雄吗?这是她近几天来一直考虑的问题,也是她心理最不能平衡的结点。 她在思考……假如细君公主没有到来,凭着自己青春年少,活力四射,貌压后帐的得意以及大昆莫夜夜宿在自己毡房内的满足,在其他夫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得宠,气一气后宫里几位褪色的女人,使自己的生活多少还有一点生气和趣味。哪怕自己这一朵匈奴国的马蓝花,只要能夜夜开在猎骄靡这一棵已老未朽的胡杨身边,心理也是满足的。 如今,细君公主来了,庞大的送亲队伍也来了,她靓丽的容颜和活力,使秋风轻舞,使秋颜变色,就连她的侍女们都光鲜得不得了。众多的家俬带来了,贵重得让人眼花缭乱和瞠目结舌,她那种挥金如土的阵势,使皇家贵族和牧人们全都得到了实惠,全都聚集到了她的周围。一个“柯木孜公主”的美称在草原上传诵,她的美貌绝对超过了自己。还有一个“金马鞭” 上可鞭笞群臣,下可抽打牧人,更是威震草原。自己呢?猎骄靡什么也没有给,连一个“赶牛鞭”都没有得到。同是公主两样对待,使她既恼恨右夫人刘细君又恼恨大昆莫猎骄靡。 狐鹿姑想到此,心中愤愤地说,忘恩负义的猎骄靡,不知好歹的猎骄靡,匈奴国的奶水养活了你,把你培养成人,拨出兵马成就了你乌孙国的基业,又多次送漂亮的居次(公主)陪伴你。如今,你倒是不念前情,冷落我狐鹿姑一片情意。昨晚你还在我的身边熟睡,任凭我在你怀里撒娇。一场婚礼你又抱住了汉朝的公主,多日来你再不回头。你忘了我,我也要把你忘掉,我这一朵鲜花何必要伴你这一段朽木……。等我背叛你的时候,请不要怨我。身边名花你不采,自有馋蜂闻蜜来。 汉朝的细君公主,你不用高兴,也不需得意,更不用张扬,尽管大昆莫日日伴你,夜夜温情,我猜你也会像我一样,只有一段朽木陪你睡觉罢了,他只是一块有体温的木头,拍一拍只会有声响,但他没有什么用。同命相连的人啊!你和我一个样,外人看起来我们有新婚的幸福,实际上我们是守着丈夫的寡居者。想到此,一种宽慰和苦涩油然而生,一会儿她的气愤消去了许多。 但是,青春年少躯体的骚动,激荡澎湃的血液在体内无羁无拌左突右冲。成熟的需求,体内翻江倒海的欲望使人焦躁不安似烈马难控。虽然这段时间忙于婚礼的筹备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一颗心闲暇了下来,可忙碌过后,那种翻江倒海的欲望又重回心头,挥之不去。可这里除了自己的侍女们,没有一个人光临她的毡房来安抚,更不要说有一位异性的身影。有时她在想,自己要是不嫁到乌孙就好了,结婚后可以享受到男女同衾共枕的乐趣,何必嫁到这里来呢?现在自己要是一位牧人的女儿就好了,可以自由地在草原上游走,可以自由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心爱的男人,隐蔽在树密草深或黑暗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泡影,一切都是泡影,今生的婚姻注定是泡影了。她不甘心就这样终老一生,就这样随着猎骄靡生命结束也结束自己的青春年华。想到此,她不禁周身寒气围裹,心酸难控。有时真想在黑夜中放开胆量,冲出去……把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抚平心中的激荡。有时她想杀人,杀死把猎骄靡抢夺走的细君公主。就是她的到来才让自己的地位、名誉、自尊以及空洞的虚荣心降到了极点。她不记恨后帐的那些夫人们,因为论年龄、论姿色她们没有与自己较量的资本。只有细君公主是同龄,同级别的人,在争夺大昆莫猎骄靡的战斗中,是一名强劲的对手。这就是她想杀死细君公主的理由。 她甚至于记恨细君公主身边的阿婵、阿菱等侍女们,整天像山花一样簇拥著细君公主这一朵牡丹。小妮子们,你们不要高傲,你看到树叶飘零了吗?你看到如碧的青草转为黄色了吗?她苦笑了一下,就你们那身单体弱的丽质,在草原上还能挨几年?草木都知愁,再美的韶华也低头,看你今生谁舍谁收? 就这样,在难平的心绪中迎来了细君公主的拜访。 “我最亲爱的右夫人,我用天山作保证,今天一大早天空中的鸟儿就清脆地鸣唱,我想一定有喜事出现,看,这不是漂亮的右夫人妹妹来毡房了。”狐鹿姑在细君公主离毡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银铃般的喊叫了起来。 “今日妹妹拜见左夫人,劳动姐姐远迎,愧不敢当!”细君公主说话时学着行了草原上的屈膝礼。 “亲爱的妹妹快别说什么 ‘左夫人’‘右夫人’的了,我们不像后帐的那些人,我们两个人是青春年少的亲姐妹。”狐鹿姑说着亲热地抱住了细君公主,又顺眼瞟了一下侍女们和侍女们带来的礼物。 “是的,我们是亲姐妹,细君初来草原,不懂风俗规矩,今后有许多事情还仰仗姐姐多多提醒和照顾。”细君公主说话时也用劲抱了一下狐鹿姑,表示亲热。 “我的好妹妹不用客气,今后有什么事,我会提前与妹妹通气的。外面风大,我们快进毡房里说话吧!”狐鹿姑亲热地把细君公主让进了毡房。 细君公主看到狐鹿姑的毡房和自己的差不多,略比其他几位夫人的毡房大一些,因为是新婚,家具摆设一切都是新的,自然显得干净整洁。毡房后面放一具软榻,软榻的一头铺着一块皮褥子,用羊绒填充的被子膨胀叠在那里,不像自己的棉布单、缎子被叠得整整齐齐。迎面一幅挂帘拉向了一头,静静地吊垂在那里,这是晚上睡觉的遮羞布。不同的是东面毡房的木架上挂着一块绣花的白布,上面有许多布兜是装东西用的,看来成了狐鹿姑的化妆袋。西边的木架上固定着一个鹿头,枝枝桠桠的鹿角仍然显示着当年的雄风。门口低矮的木架上放着一只银质马鞍,上面挂着一付弓与箭囊……。 “到了姐姐的毡房,漂亮的妹妹不用客气,你请坐,请坐!”狐鹿姑热情地礼让着。热情中带着防备的心理。 “姐姐的毡房好气派,好别致,有一种武气的豪爽,英雄的氛围,看来妹妹是女红难敌巾帼呀!”细君公主由衷地说道。 “哦……哦……妹妹快别说了,我的毡房里乱得很,随心所欲罢了,让妹妹见笑了。妹妹请喝茶!”狐鹿姑热情地命人端上了奶茶。 “谢谢姐姐。今日来拜望姐姐,知道姐姐年轻美貌,身段又好,自然不能与他人一样。我特意给姐姐带来一匹上好的丝绸,让姐姐做衣服;一匹细锻给姐姐做被褥;一匹艳绫姐姐可作内衣,两块花锦装饰毡房。还有苏州的雪花膏,杭州的胭脂,扬州的扑粉,江南的唇膏,使用后姐姐一定会如花似玉;另外妹妹还给姐姐带来夜明珠一颗,玉雕合欢树一株,波斯地毯一块,银质手炉一个……。望姐姐收纳。”细君公主说着,阿婵、阿菱他们在身边展示着。喜得狐鹿姑合不拢嘴了。 “哎呀……妹妹……哦……妹妹……这……啧啧……。”狐鹿姑不停地嗫嚅着,她似乎被感动了。面对青春美貌时代的对手她似乎恨不起来了,面对争夺猎骄靡的情敌她似乎没有战斗力了。现在似乎忘掉了自己的使命,忘掉了所代表的国家。于是,她又赶紧说道:“感谢妹妹,太谢谢妹妹了,妹妹请喝茶!” “姐姐不用客气,姐姐说过‘我们是亲姐妹’,我带来些东西给姐姐本是应该的。”细君公主微笑着说着,端起碗来抿了一口奶茶。 “我的好妹妹啊!只是这些礼物太……太贵重了,姐姐承受不起啊!况且有些礼物我还没有见过。你们东方汉朝就是地大物博,名品颇多。”狐鹿姑在搓捻着一匹颜色鲜艳的丝绸时说出了实话,看来玉帛化掉了她心中的干戈。 “我朝名品就是很多,只是千里迢迢的路程不便携带,随便带来一些罢了,姐姐要是用得习惯,日后妹妹再送来就是了。”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此时,她看清了也在微笑中的狐鹿姑,褐色的脸上泛着一层微黑的晕,遮盖了鼻凹处几粒雀斑。黝黑的双眸微微内陷,更显示了突出的鼻梁,说话时,口中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声响起时震得胸前的丰满颤抖着,一个西方草原标准的女性漂亮地坐在对面。于是,细君公主站起身来又说道:“这些绸缎配到姐姐身上肯定漂亮……”随即,细君公主拉出来一截花绢披在了也站起来的狐鹿姑身上,前后比划着,还不停地转脸问身边的人:“你们看怎么样?” “漂亮极了!”“太好看了!”连狐鹿姑侍女们也这样说着。 “我的妹妹,那敢情好,妹妹不当姐姐是外人,姐姐就心满意足了。”狐鹿姑也有女人天生的弱点。别人对她好时,以往再大的仇恨也会烟消云散。 “我们是亲姐妹,姐姐以后也不许说外气话了。对妹妹要直言教诲才是,免得我乱了草原上的礼节。”细君公主诚恳地接道。说着话又拿出苏州的雪花膏,杭州的胭脂,扬州的扑粉,江南的唇膏说道:“阿婵,你们帮着左夫人化一次妆。” “是!”于是一帮宫女们面对铜镜梳头挽发、抹脂擦粉,黑眉涂红,一会儿就把狐鹿姑打扮成一个汉朝装束的姑娘。她面对铜镜看着自己,想不到汉朝的脂粉竟有这么神奇,怨不得细君公主及她的侍女们如此水灵光鲜,惹得乌孙的男人们像馋嘴猫似的围着她们周围转。 “是的,我们是亲姐妹,何必……本来就是亲姐妹嘛!人人生活得都不容易,妹妹,今后我两人要像青松一样生活着,像蓝天白云一样敞亮着,像满山的鲜花一样开放着……”草原上生长的狐鹿姑,感动得心似乎又飞翔在草原。她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尔虞我诈,你争我斗,难道像这样和平相处,安居乐业不好吗? “我们要像阳光一样灿烂,像鸟儿一样歌唱,像白云一样悠闲……。”细君公主也向往着,充满信心地等待着这一天。所以她也心情愉悦地看着狐鹿姑微笑着。 一张微笑的脸庞像傲寒的雪莲花在狐鹿姑面前晃动着,她看清这位白皙的公主确实皮肤细腻,这是她与草原姑娘相比的优势。俊俏的小脸上鼻眼的分布那么恰到好处,玲珑的嘴唇抹着鲜红唇膏恰似一颗熟透的樱桃嵌在那里。两耳的吊坠不长不短,一头青丝在金簪玉箍的强制下,温顺的像一条黑蟒左盘右旋、上折下弯形成了一个高高发髻,留下的发梢吊在耳际,搭在略瘦的肩膀上,成了细颈的衬物。一身做功精细的艳装裹着玉体,掩藏着外人想探也不敢探的神圣秘密,脖颈下稍稍隆起的山峰,已经显出了强劲生长的势头,红蓝相间,碎花相填,银边相围衣衫,把一个小女子装扮得如出水芙蓉,平添了几分抚媚和娇柔。这就是狐鹿姑细看细君公主自感不如的感觉。 “我的好妹妹,这几天心情还愉快吗?”狐鹿姑往细君公主面前凑了凑轻声地问道。不用想她问的是“那个事”。 “还好,还好……。”细君公主勉强地回答着。她知道狐鹿姑问的是什么意思,只得模棱两可地应付着。 “妹妹,我亲爱的妹妹,我们两个人都是苦……。”狐鹿姑极低的声音带着同情与哽咽。她说这些话时根本不怕周围的侍女们在场。别的侍女们没有听出什么名堂。只有站在一旁的阿依苏心中明镜似的,心中想,高傲的狐鹿姑也是一位受害者啊! “……。”细君公主没有言语。 “我们两人……。”狐鹿姑还要说什么时。 “姐姐,你看这些物品要是什么东西不会使用,到时我派阿婵她们过来就是了。”机智的细君公主赶快岔开了话题。 “妹妹放心,我会的,会的……。”狐鹿姑跟着细君公主说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多有打搅姐姐,妹妹告辞了。”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 “烦请妹妹多坐一会儿,我们姐妹多说一会儿话。”狐鹿姑挽留道。“改日再来拜访姐姐,改日再来拜访姐姐。”细君公主重复话语的同时,站起身来。狐鹿姑拉住细君公主的手诚恳地一再挽留,显露出极大的热情。 这一次挽留是真心的,因为她看到了细君公主高傲的气质下包含着大度,美貌的丽质内蕴藏着大气,灵活的眼神中折射出大量。她感觉到自己与她同是公主,可是自己的小气狭隘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说什么身负皇命?说什么身系匈奴的安危?自己怎么就信了呢!一个女人怎么去影响乌孙的昆莫猎骄靡,他连最喜欢女人的“那个地方”都不需要了,我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还有用吗?她观察到细君公主根本就没有带什么汉朝使命,单纯的思想像开放的花朵,无拘无束的散发着魅力。清澈的灵魂如弯曲的溪水,放任不羁的唱着心中的歌,比起自己在乌孙草原上活得轻松多了。出得门来,狐鹿姑坚持要再送一程,一是感谢细君公主今天的来访,二是让其他毡房的夫人们看一看,“我们两人已经联手了,试看草原谁能敌!” 萨姆勒克和蓝妖姬强忍怒气,带领千人的队伍向贝加尔湖行进着。由于部队缺乏纪律约束,所到之处扰民的事情时常发生。他忽然想到了汉朝的部队,不说张宝等十几个人精神百倍,就说张疆域大营的士兵们吧!他们每天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透视出纪律的严明。于是,他下令:“不准扰民,加速前进!”部队刚临近伊犁河岸,忽听先头部队报告:我们先头出发的十几名士兵被杀了。 萨姆勒克催马上前,询问得知,今天午时附近牧牧人毡房被大月支人袭击了,掠走了许多人员和牲畜。正好护送细君公主送给夫人礼物的士兵走到这里,因为抢夺财宝,十几名士兵寡不敌众全都被杀害了,将军和夫人贵重的礼物也被大月支人抢走了。 萨姆勒克听说后,气得七窍生烟,难以自控。蓝妖姬也感到事发突然,不知所措。她想到为了推迟战争,使大月支人免遭生灵涂炭,牺牲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才换来虽然边界屯兵百万,却无战事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破坏了,另外,汉朝公主刚刚赠送的细绢财宝,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欣赏就被人抢走了,一股怒火也在心中升腾。可是,她不敢爆发。因为萨姆勒克是一位暴躁脾气的将军,惹急了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到时吃亏的毕竟是自己国家的人啊! “巩乃斯巴依,命令你的一半部队沿着大月支人行走的路线火速追赶,解救牧人,要回牛羊和蓝妖姬夫人的财物。”萨姆勒克第一次下达了作战命令。 “遵命!”千人长巩乃斯巴依命人带队追赶大月支人去了。 “后面的三百骑兵做接应,剩余的人随我前进。”萨姆勒克又下达了第二次作战部署。 “是!”巩乃斯巴依应道。 “将军,我们不要追了吧!这些人天黑前是追不上了,我们明天可以派人去月支国要回抢走的物品。”蓝妖姬试探着说道。 “不去追赶他们,难道我士兵的血就白流了吗?”萨姆勒克反问了一句。 “他们抢夺物品,杀戮士兵固然不对,我们千万不能效仿他们,再大开杀戒了……。”蓝妖姬还在极力地劝说着。 “我们追上他们除了要回属于我们的物品,还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萨姆勒克冷笑着说道。 萨姆勒克又对身边的贴身士兵密语几句,一名十人长骑马带领自己的部下旋风般地沿着伊犁河南岸向贝加尔湖大营飞去了。然后,萨姆勒克自己也催马顺着前队刚才走过的路追了上去。天黑时,先头部队的巩乃斯巴依汇报道,已经捕捉到了逃走的大月支人的踪影。 “妈的,这帮野人得了财物跑得还挺快,已经跑到沙漠的边沿了。”萨姆勒克骂道。 “头,我们应该怎么办?”只有巩乃斯巴依这样几个贴心将领才这样说话。 “悄悄地尾追,不要让他们发现,今晚留下女人、牲畜和财物,其余的……。”萨姆勒克停住话语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头,明白了。”巩乃斯巴依歪了一下头后走了。 “亲爱的大禄,不要这样,不要屠杀生命,他们属于草原,理应生活在草原上,与我们一起共同迎送天上的太阳。”身旁的蓝妖姬小声地说道。 “是的,他们的灵魂属于草原,理应长眠于草原,把身体贡献于草原,使这里生出更密更青的草 。”怒气未消的萨姆勒克依然冷冷地说道。 “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今后他们可以做乌孙国的臣役,为你劳动,为你放牧,为你创造财富……。”蓝妖姬小声地劝告着。 “我不需要他们这样的臣民,不需要靠掠夺吃饭的人。不劳而获,不力而食,他们终究要受到惩罚的。”铁石心肠的萨姆勒克依然无动于衷。 “苍天哪!冤冤相报何时了呀!”面对无力扭转的局面,蓝妖姬只能在无奈中望着满天的星斗发出内心的呐喊! 黑色,越来越重的黑色,虽然有满天星辰高挂,依然在把大山、森林、湖泊、溪流及地表上的建筑物掩盖的同时,也掩盖了人类的仇视与血腥厮杀。秋夜的亥时,萨姆勒克带领几百人就是利用这样的漆黑色为掩护,率领几百人神不知鬼不觉扑向了前面的一处洼地。 抢夺了财物的大月支人为了躲避乌孙兵马的追击,已经忍饥挨饿拼命地跑了一天,临近天黑到了一处水草风冒的洼地,他们认为乌孙人不会追来了,决定停下来宿营,埋锅造饭。饥饿与劳累冲淡了他们喜获“丰收”的心情,麻痹大意使他们放松了警惕。他们有的在喂马,有的在生火蒸煮食物,有的在看守掠夺过来的女人和财物。 正当他们将要吃饭的时候,萨姆勒克的七八百人马通过迂回包抄,像几群饥饿的狼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大月支的三百多名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按照萨克勒姆的安排,一队人马率先冲过去赶走吃草的军马,让他们难以逃脱,其他兵士再冲进去杀死大月支军士……。 攻击开始了,乌孙兵马借着灶膛的火光,首先驱散了大月支人的马匹。当猛醒的大月支人看到乌孙人如神兵天降后,也只能在慌乱中拼死的顽抗了。乌孙兵士举起弯刀对着所有的男性无情地砍了下去,枪刺处血腥四溅,刀落处魂魄离身。月支人失去了马匹,只能自发组成若干个团体,便抵抗边向月支的方向撤退。女人们看到有人解救她们,拼命地往回跑,这样就自然把人群分成了侵略者与被解救者,更有利于乌孙兵的血腥屠杀。 已经分成若干队的乌孙的骑兵,他们对着侵略者采取了“风扫草原”的战术,一队人马快速地从一个方向一路砍杀过去。另一队人马再从另一方向如此重复砍杀过去。经过这样多队人马反复的冲杀,大月支的兵士们几乎都倒下了。战斗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战场上逐渐趋于平静,夜空下除了萨姆勒克和他的士兵们胜利的笑声外,还有倒下的月支士兵几声痛苦的……。可悲的是倒下的这些士兵有的刚吃了一些饭食,有的水米还没有来得及粘牙,就成为饥饿的鬼魂游荡荒野了。 掠走的女人被解救了,牲畜夺回来了,细君公主所送的礼品一样不少地也找到了,正当萨姆勒克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在部下赞颂声中洋洋得意的时候,女人群中爆发出喊叫声。士兵们过去以后,才发现有两名月支士兵借助黑夜匿藏在她们中间。巩乃斯巴依派兵把这两人从女人群中拉出来以后,押到了萨姆勒克的面前。 “头,带来了。”巩乃斯巴依汇报道。 黑暗中,只见两名士兵低着头胆怯地站在萨姆勒克面前。萨姆勒克围着两名士兵转了一圈,用手中的马鞭不停地敲打着自己脚上的皮靴,似乎要找到月支人为什麽敢于胆大妄为抢掠自己财物的原因。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突然萨姆勒克转过身来大声吼道:“你们也不看一看,你们面前站的是谁?你们这些人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大兵压境的时候,就应该成为鬼魂,由于我的仁慈没有进攻你们,让你们多活了这么多天。我本想让你们的生命再多存在一个冬季,可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抢夺我贵重的宝物,逼迫我动手……好吧!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记住,明年今夜就是你们的忌日。”萨姆勒克说完话抽出腰刀,左右开弓,霎时两颗人头落地,喷涌的血飞溅而起,洒在了细君公主所送的礼物上。 夜色下,站在身边的蓝妖姬一阵昏厥倒在了草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六章1 呐喊震天,万马奔腾,今天的血腥连着前晚的血腥,前晚的残忍推动着今天的残忍,英勇的乌孙兵弯刀挥舞,枪刺锋利,在滚滚尘烟助阵下,一路向大月支冲杀了过去。 萨姆勒克没有得到猎骄靡的命令敢于出击是有原因的。这一次回赤谷城他听到一些风声,知道太子的病已经膏肓难医,生命的时光不会太长了。平时经常有部将在耳边吹风,再加上他夺太子之位心切,怕到时候后宫势力争斗不断,众位兄弟为争王位发生火拼。因此他想利用这次事件,发动一场战争,以此来检验部队的忠心,提高部队的作战能力,为以后抢班夺权奠定基础。 大昆莫猎骄靡年轻时确实为乌孙国的建设和发展做出过重大的贡献,如今他年事已高,思想的保守与行动的懒惰,使乌孙国这几年没有什么发展与扩张,不求进取、小富即安,保持草原平安无事成了十几年以来的主要课题。萨姆勒克今日就是要越过大昆莫猎骄靡的权力动一动,试探一下大昆莫有何反应,看他还有没有能力制止这种“犯上作乱”的事情。 这次到后宫,看到细君公主如花似玉,娇态百媚,都说汉朝公主是“柯木孜公主”,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枉此行,一次相见,终身难忘。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们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百态千媚,想折不忍心,想爱没缘分。假如自己成为太子,以后自然也就成了国王……到那时,这些人就是我的后宫之人。另外,他要叫身边的蓝妖姬看一看乌孙兵的威风,看一看自己这位将军潇洒的风貌与指挥作战的能力。让这位美人不但委身自己、崇拜自己,而且成为自己建功立业的见证人。让她在草原上有一个好的生活与归宿。 萨姆勒克知道,出兵以后父王猎骄靡很快就会知道。所以他写就羊皮书信一封,假称大月支人首先发起进攻,自己不得不迎战并予以痛击。这样既便父王以后知道了真相,但看到军队已经掠夺财物胜利而归,且兵强马壮,财物丰富就不会追究了。如果到那时父王还是不肯把王位传给自己,凭着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异地称王,另立国家。因此,萨姆勒克在围杀抢夺财物的大月支人的时候,就已经派贴身将领赶回贝加尔湖畔传达了命令:全力做好进攻大月支的准备!由于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因此回到贝加尔湖畔大营后,就出其不意闪电式地对月支人发动了猛烈地攻击。 萨姆勒克制定了“消灭军事力量,努力向纵深进攻,回撤时掠夺财物”的军事方针。他命大将乔勒潘带领左路人马,大将巩乃斯巴依带领右路人马,自己居中统领中军,卯夜时分,风驰电闪般地扑向了大月支国。那时,边界对垒士兵们毫无察觉尚在睡梦之中,遭受突然袭击后,士兵们四处逃窜,溃不成军,死伤无数,防线很快就被突破了。乌孙军队一面追击有生力量,一面察看统计牧人大户,尽量不动他们的财产,以便返回时索取。 大将乔勒潘的左路军在攻击中受阻,原因是在一个山头上竟然屯聚着上万人的部队。萨姆勒克率兵赶到以后,观察了地形,发现这一股军队所占的位置一面靠山,一面临崖,另一面是一条沟,只有进出的东山坡地势较缓一些,三面栅栏相围,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萨姆勒克想,要是时间充足,围而不攻,敌方定会缺水自乱。可是,因为冬季将临气候寒冷的原因,此次进攻不能久拖不决,应采取“速战、速决、速撤”的方针,在短时间内歼灭敌人。于是,他命令乔勒潘就地安营扎寨,从正面做出围攻的假相,以此迷惑敌人。 第一天午夜时分,命人带领后面的部队悄悄地绕过山头,埋伏在山口路的一边;第二天午夜时分又派一支人马悄悄绕过去埋伏在山口路的另一边。偃旗息鼓,做好伏击前准备。第三天萨姆勒克指挥大军从正面佯攻山头,见到这情景,山上的兵士们一边固守不战,一边哈哈大笑,意思是说,你们乌孙人多么地愚蠢,多么地可笑,这样险要的山头与重兵,你们能攻下来吗? 两次攻击过后,萨姆勒克佯装强攻不下,突然带着士兵旋风似地向纵深而去。大月支守军将领,看到乌孙兵突然直向纵深的首都发动攻击,立刻组织兵力火速追击。对大月支将领来说,战场上局势突然的变化,突然的决策,突然的出击,在分析与思考的时间都不足的情况下,仓促的追击导致了错误的发生。 萨姆勒克看到大月支兵火速追来,命令部队加快前进,装作一副逃跑的样子。后面的大月支军队仗着在自己的家门口,熟悉的草原,熟悉的环境,越发追击得紧了。当看到萨姆勒克越过了一处山口,追击中的大月支将领没有过多考虑,也带兵追进了山口。突然间萨姆勒克的军队转身向后万弩齐发,大月支人来不及反应,前头部队的士兵们已经多数中箭落马了。当大月支的将领指挥部队准备后撤时,山口两边的两支伏兵突然现身,弩箭如蝗向他们射来,霎时间又一批人员中箭落马。萨姆勒克的军人穷追不舍地又顺着山势冲了下来。 面对杀戮酣畅,灵魂乱飞,血水迸溅,尸横遍野的惨状,陷入重围的大月支兵马,由先前的抵抗变成了拼死的突围逃窜。无奈四周山头上全都布满了乌孙兵马,兵力的悬殊加上血腥的屠杀,大月支兵马失败已成定局。战局的失利与心理上的恐惧,使大月支人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萨姆勒克突然下令停止杀戮,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难以理解,难以置信。他们不知道萨姆勒克为什么停止了屠杀?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其实萨姆勒克这样做另有深意,那就是留下这些士兵扩充自己的军队,有军队才能组成一个强大的国家,有国家自己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主宰者。 被包围的大月支士兵看到乌孙军队突然停止了杀戮,个个呆若木鸡,诚惶诚恐。一会儿,乔勒潘带着几个头领来到萨姆勒克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萨姆勒克指着一个将领问道。 “阔孜别克“将领答道。 “你在大月支身居何职?”萨姆勒克又问道。 “我在大月支任百人长。”阔孜别克答道。 “我现在给你百人长,带领你的人马编到我的部队如何?”萨姆勒克接着又问道。 “谢将军不杀之恩,我愿意加入你的部队。”阔孜别克犹豫了一下答道。 “告诉你的弟兄们,凡是愿意和你一起过来的,他的亲属也可以一起过来,我分给他们马、牛、羊群和毡房,世代安居乌孙草原。”萨姆勒克又诱导地说道。 “谢将军!”阔孜别克说话时深深地施了一礼。 于是,萨姆勒克命令乔勒潘、巩乃斯巴依等将领按照“将领降职使用,军队化整为零”的原则把剩余的大月支兵马,像一瓢水洒进了贝加尔湖一样编进了萨姆勒克的军队。颇有心计的萨姆勒克将军,把这次侵略当成搜刮财富的机会,借此也扩充了部队的实力,可谓是春风得意,一举多得。 萨姆勒克带领军队沿着贝加尔湖边向纵身进攻,当到达了梅纳拉尔地区的时候,巩乃斯巴依走进了萨姆勒克的军帐建议道:“头,这里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何以见得?”萨姆勒克问道。 “头,我们脚下的梅纳拉尔位于巴尔克什湖西边,由于伊犁河水的流入,湖水从这里开始向北逐渐变咸;贝加尔湖向南的湖面可都是淡水啊!无论是草场和水源,都是不可多得的。再加上西南方有楚河,东南方有伊犁河,从伊塞克湖到巴尔克什湖之间,包括楚河和伊犁河在内的地方,都是优良牧场,是千里伊犁河流域最好的草原了。”巩乃斯巴依恭敬地介绍道。 “哦……是这样!”萨姆勒克应道。 “头,要想成就大事,不但要有强大的军队,而且要有富裕的地盘。我们是牧人,特别想得到优良的草场,对于我们来说,像今天的机会不多啊!”巩乃斯巴依又进一步叙说着。 “是的。”萨姆勒克沉思着应道。 “头,我们应该留下一支部队永久地驻扎在这里,为你今后的大业做基础。”巩乃斯巴依进言道。 “不行,带上财物按照计划撤退到巴尔克什湖以东的营地。”萨姆勒克不容置疑地说道。 “头,我们要把握时机,机会难得啊!”巩乃斯巴依又进言道。 “不行,明天按计划撤吧!”萨姆勒克笑着对巩乃斯巴依说道。 “我亲爱的头,你今后会后悔的……。”巩乃斯巴依仍然做着最后的努力。 “不要说了。”萨姆勒克依然微笑着说道。 “好!”巩乃斯巴依说话间退出了军帐。 不是萨姆勒克对于巩乃斯巴依的话听不进去,而是考虑得更深刻,更周全。他想:”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了,此时派一支部队驻守在这里,来不及准备越冬的物资,既使敌人不来进攻,寒冷和饥饿也会“打得”部队片甲不留。而他要保留的是部队的实力;这一次出兵,大昆莫的反应到底如何,由于自己这几天天天打仗尚不知晓,集中和保存兵力是最大的优势所在。只要自己手中有雄厚的兵马和丰富的物资,那就是生命安全最大的保障。所以他想把军队扩充以后屯兵在边界乌孙的地域内,这是谁都不会怀疑,谁都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一片土地确实是好的草场,可边界的摩擦使两国都谨慎处事,形成了这少有的真空地带,就目前来说,除了自己,还没有人有实力敢于占领这一片草场。所以说这片草场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虽然目前不占领,等以后王位基本形成,自己想占领的时候,就慢慢地向前推进,慢慢地建设,最终会成为自己永久的国土。 十几天后,萨姆勒克带领部队回到了军事大营,他们用两天的时间庆贺这一次出击的胜利。胜利的战利品有随迁的一千三百多户牧人,两千四百多匹马,三千八百多头牛,五百多峰骆驼,一万六千多只羊……还有羊皮,牛皮、马皮,以及毡房与其他物资;最关键的是他的部队增添了两千五百多名人马。 回到大营以后,大昆莫猎骄靡竟没有书信和话语传递过来。这使他很费解,他想亲自到赤谷城汇报一下战绩,但是不包括扩充的军队。他的部下极力劝阻,不让他前往京都,担心的是他到了那里会被大昆莫以“没有口谕,擅自出征”的罪名,解除他的大禄官职,剥去他的兵权。到那时他们就惨了,整个军队也就惨了。于是,经过商议决定,再上书一封,讲清出征后的胜利,陈述由于将要临近冬季战利品不便送往京城,人员暂时在当地安排,牲畜就地牧放,皮张就地加工储存。看一看大昆莫如何处理再做安排。他立即抽调一支人马驻扎在离贝加尔湖百里,赤谷城通往这里的路上,防备赤谷城的官员和军马突然到来时措手不及。然后把部队分为两批,一半人上山砍树准备冬柴,一半人在军营备战,迎击突然来犯之敌。三天轮换一次工作,各尽职守,各显其能,直到大雪来临,做到备战与备冬两不误。 回到军队的驻地以后,蓝妖姬一直打不起精神,尤其是看到面前带血的丝绢、玉坠与银镯,一种不安与血腥在脑海里交替闪现。她看到萨姆勒克每每以胜利者的姿态端着九龙杯饮酒,赏玩夜明珠的时候,一种憎恨从心中油然而生。她回忆着……当她第一次向萨姆勒克请求别追击抢掠大月支人的时候,他那不动声色的脸上透出的冷峻和刚毅,让她知道自己失败了,从他的手中别想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当她在星光下看到最后两名大月支人被他屠杀时的那种狂傲与残忍的张扬暴露,她感觉到身边的这名男人没有什么人性可言;当她看到萨姆勒克指挥士兵大开杀戒,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时候,当她看到他们在村庄妇女的时候,她内心无比悲哀,感到自己说不定那一天尸体也会躺在草原之上……。 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使她心理上厌恶,心中愤懑,精神上彷徨不安,打倒了她的刚强与自信。推翻了她以往“人活着是美好的”理念,面对生活,面对明天,她失去了信心,真正地看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在强者面前什么也不能改变的弱女子,作为一枚棋子任人摆布的悲哀在心中油然而生。想到这里她用手指捻搓了一下身边的丝绸,似乎想把沾在上面的血挤出来。 她突然想到了细君公主,想到了与细君公主相见时的场面,进门时那些侍女们衣着的颜色,还有环佩叮咚的悦耳之声,令自己好长时间都没缓过神来。细君公主的那种气质与高傲,富有与大方,至今难以忘怀,这才是女人生活的选择与羡慕,标准和向往。心中想到像她那样的女人在草原上生活一世,确实不枉为女人一遭。人家有的是物质充裕的享受,有的是众星捧月的迎送,有的是身后强大国家的支撑,有的是生死与共的同胞们……。我有什么呢?身边有的只是杀人的魔王和不断催促自己杀人的魔王。玉坠和簪钗摆放在哪里,她却不能像簪钗原来的主人那样生活,只留下空盼和奢望。 大概狐鹿姑与自己差不多吧!见面时她那种无礼与无知,傲慢与冷漠,一下子就反映出了她和她背后国家的思想与文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她骨子里铸就的强权理念。从身份和素质上讲,充其量她和自己一样是一个草原上生长的女人,或者说是在物质比较丰富的门第长大的女人。女人与女人不能比啊!与汉朝的细君公主相比,今世就不应该生下来;与匈奴的公主狐鹿姑相比,倒有几分自信和勇气活下去。 前几天“那边”又捎话过来,让自己行动,刺杀萨姆勒克。这一次战争后,不用说很快就会有人又捎话来,内容就不用去分析了,还是那句老话,刺杀,刺杀……听过百遍的老话。 掌灯时分了,萨姆勒克还没有回到毡房来,不知怎地,她今晚特别不想萨姆勒克回来,她想让自己的灵魂静一静……。萨姆勒克准备篡位夺权的野心已经形成了。以往为了挽救自己的国家,这个野心曾经被她利用过,根据萨姆勒克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漂亮女人的特点,她不止一次地煽动他夺取乌孙国政权,不止一次地宣扬得到天下就可以得到女人,甚至可以得到汉朝公主的理念,引他上钩,迫他就范。让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产生内讧,以此逐步削弱乌孙的国力,用长时间的委婉的方法达到拯救大月支的目的。这一次赤谷城之行,从萨姆勒克见到细君公主时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惊讶与贪婪。所以,回来以后,他加快了扩军屯物的步伐就不足为奇了。 告诉细君公主?把萨姆勒克准备篡权夺位的秘密告诉细君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即便她不亲自告诉乌孙王大昆莫,她身边的乌孙侍女们为了国家的利益,也会告诉大昆莫的。到那时……。忽然,外面的歌声在夜空里飘荡。连绵的群山,你已经卧倒,我之所以不眨眼,为着防备豺狼的袭扰。天上的白云,你已经睡觉,我还在手握利刃,注视着虎豹的吼叫。善良的人儿,你不要睡觉,用你复仇的双手,把豺狼虎豹消灭掉。听完歌声,她的心中明白了,这是混在萨姆勒克军队中和自己一样的反抗者,在接到命令以后,催促自己按照原计划赶快行动。带着汉人血统的蓝妖姬下定决心加快她的复仇计划,这个决心实际上是萨姆勒克帮着她下定的。 连日来,赤谷城内也在忙活着。一年一度人与牲畜越冬物资的储备,不但要赶在下雪前完成,而且还要保证储备充足。因为乌孙草原的冬天一般要有四个多月,如果哪一年风雪大,五六个月的时间也说不准。况且草原上冬天特别冷,冻死马牛羊,冻死牧羊犬和人的事经常发生。所以,防备雪天延长,防备人和牲畜被冻死饿死,是草原上官员和牧人的头等大事。 猎骄靡的大帐内坐满了议事的王爷、阿吾勒及阿塔(有血缘关系的部落首领)等几十个人。 “我的王爷兄弟们,我的婚姻大典已经结束了,汉朝的使节已经送走了,我们的工作重点也应该转移了。”坐在高榻上的猎骄靡扫了众人一眼说道。 “就是,就是,要忙其他的事情了。”坐在下面的王爷、阿吾勒及阿塔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现在是储备冬天物资的时候了,据我观察,今年下雪晚,必然下雪多,看来这个冬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你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多储一碗面,少死一个人;多备一捆草,救活一只羊。在你们的部落内有多少牧人,多少牲畜你们最清楚,要把东西备足啊!”猎骄靡刚说完话就咳嗽起来,坐在身后的孙子军须靡慌忙递上热茶,他喝了几口,咳嗽才止住了。 “我们从山南换回的五百驮粮,一百驮盐,还有二百驮其它物资已经陆续运回来了。这一次多亏了江提阿尔斯兄弟大力协助,实在感谢你啊!”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向大昆莫汇报的同时,笑着面向汗腾格里王致谢。 “不行,准备得太少了。”猎骄靡说话后赶快喝了一口热茶,因为咳嗽在胸中涌动着。 “据我的骑兵报告,从大月支商人手里购买的第二批物资十天内到达。第三批从山南购买的物资已经装驮出发了。今年我们的越冬物资充裕得很。”伊塞克王胸有成竹地说道。 “耶……好!”猎骄靡听到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伊塞克王越冬的物资准备得好坏,直接影响到京城皇宫的安全。 “我们部落消耗的物资少,越冬的物资早都准备好了。现在准备烧柴、疏通水源……。”伊犁王别克阿尔斯说道。 “你们两人我都放心。今天来的都是一些大的阿吾勒及阿塔,你们可要当心,要做到物资多储备,俭省用……同时,还要饲养好牧羊犬、猎犬,做好冬季防狼的事情。”猎骄靡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以不支的身体完成着国计民生的大计。 “是……是……尊敬的大昆莫,您放心吧!我们都在积极地准备着。”今天有幸参加会议的部分阿吾勒、阿塔,是猎骄靡制定的“陪主接见部下、轮流晋见昆莫”计划的一部分。旨在让王爷分享统治权,让下级崇拜王权。草原上,一般在没有战事和隆重集会的情况下,他们不是随便可以见到大昆莫的,参加这样的会议和大昆莫近距离的交谈,是乌孙最高统治者对他们的奖赏,也是他个人与部落的荣誉。 “右夫人向我建议,为了便于记年,采取汉朝历法。一年十二个月,三个月为一个托克散(季度)。启用十二属相年,二十四节气,把白天与黑夜时间相等的‘春分’作为我们的‘那吾肉孜节’……大家若同意,以告示的形式昭示草原上所有的牧人。”猎骄靡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时下面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赞成的,一种是反对的,亲汉朝与亲匈奴的人意见有明显的不同。由于大昆莫和多数人赞成,上述历法在乌孙草原得以实施。由于乌孙兴衰多年,通过若干年后的检验,有些历法在草原上被广泛地采用,有些历法被废弃了。 因为这一次宫廷议事是大雪前的最后一次议事。议事结束后,远道的阿吾勒、阿塔等人都抓紧时间赶回驻地,准备越冬物资去了。猎骄靡把伊塞克王等三位王爷留下,商量萨姆勒克的事情。 “大禄萨姆勒克上一次来都城回去后,突然进攻大月支,来书信说,大月支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派出了一百多人的部队,首先袭击了我们的部落,掠走人员和牲畜数万计。你们说这消息可靠吗?”猎骄靡故意试探诸位王爷的态度。 “据我的人禀报,大月支人确实出动兵马袭击了我管辖的部落,不但抢走了人员和物资,还抢走了右夫人赏送给他们的汉朝珍品,那可是价值连城啊!”伊犁王别克阿尔斯说道。 “噢——。”猎骄靡应道。 “无论是何种原因出兵,进攻大月支是对的,因为我们屯兵的目的就是要进攻大月支,早进攻与晚进攻,秋季进攻和春季进攻都是一样的。我认为大禄的军事行动是对的。”伊犁王进一步说道。 “进攻是必要的,但是没有大昆莫的命令就进攻,这是目无法纪扰乱朝纲的行为,应该受到严惩……。”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听出别克阿尔斯明显偏袒萨姆勒克,激动地说道。 “尽管大禄没有来得及向大昆莫请示,但是仗还是打胜了,而且还为乌孙带回来许多牧民和财物。”这是不争的事实,伊犁王争辩道。 “这事倒是真实的,后来的书信上已经说明,因为冬天将至,路途遥远,那些物资不能送往京城,暂且在贝加尔湖畔寄放。”猎骄靡又说道。 “关键是‘令行禁止’的问题……”汗腾格里王说道。他说话时被身边的伊塞克王拉了一下衣服,只好停止了。 “依我看,我们进攻大月支的战略方针是对的,不在乎进攻的时间、进攻的方法和进攻的原因,只在于进攻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这是最终目的。如今进攻实施了,并且取得了胜利,为乌孙争到了荣誉,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我们还有必要坐在这里讨论该不该打这一仗?战前该不该请示吗?” 伊塞克王说完看了一眼大昆莫,大昆莫心领神会。 “照你的意见现在应该怎么办?”大昆莫问道。“我的意见是庆祝战役的伟大胜利!起码在皇宫里庆祝这一胜利。另外,朝廷还要拨出一笔款和物资送到贝加尔湖犒赏军队,安定军心,鼓励他们多打像这样的胜仗。让部队安心驻扎在那里,守卫西面边防的安全。”伊塞克王说道。 “耶……耶!”似乎有些道理,大昆莫说道。 “这样就好了,我赞成伊塞克王的意见。”伊犁王高兴地说道。 “那就……。”猎骄靡刚想说话。 “敬爱的大昆莫,依我看那就封伊犁王为皇宫特使,带上物资,在他返回途中代表您慰问胜利的部队后,再回驻地为好!”伊塞克王建议道。 “我看这样最合适,那就有劳伊犁王了。”猎骄靡不等别克阿尔斯说话就表态了。“愿意为大昆莫效劳,为乌孙效劳。”伊犁王高声表态道。 两天后,伊犁王带上犒赏军队的物资出发了,因为他的驻地离赤谷城最远,他怕在下雪前赶不到霍尔果斯王府。会议一结束就上路了。可是他在临走前颇有心计地给猎骄靡出了个难题,他请求大昆莫上书汉朝皇帝,下嫁一位公主到霍尔果斯做他的夫人。当大昆莫表示不能这样做时,他又说那就从后宫右夫人的侍女中挑选一位嫁给自己。大昆莫无奈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前提是先与细君公主商量后再答复他。这里留下一个伏笔,这有可能是草原上一条幸福的道路,一条汉朝和乌孙团结的道路,也可能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一条随时成为战争灾难导火线的道路。 在太子加萨甘的毡房里,坐着大昆莫猎骄靡、细君公主、阿依苏三人。太子的夫人们与细君公主的侍女们,已经被赶到毡房外。这一次名义上是新婚的右夫人来看望太子,猎骄靡陪同而已,而实际上这一次看望,赋予了议论国家大事的内涵。 加萨甘躺卧在毡铺上,瘦得不成人形,皮包骨的躯体已经彻底支撑不了轻得可怜的重量,他只能平躺在被褥上等待死神的召唤。 “你还好吗?我亲爱的儿子,我们来看你了。”猎骄靡进门说话时把细君公主往前推了推。 “你还好吗?我们的太子。”细君公主看到他病成这样,一阵惊讶,只能这样问道。加萨甘因为气息不足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感谢了他们两人的问候,然后用手向阿依苏指了一下。聪明的阿依苏赶紧移来两具软墩让大昆莫与细君公主坐下。 “你喝奶吃饭怎样?”猎骄靡问道。加萨甘没有回答,双手颤动着想抓住猎骄靡的手。猎骄靡把手伸过去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心中与肢体的感觉催动着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而下。肢体的接触似乎让加萨甘得到了力量,于是,断断续续地说道:“把……太子……的……位置……给……给……军须靡!”这句话是对自己的请求?还是对国家的请求?加萨甘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了。但从猎骄靡流泪点头的默许看,他已经答应了面前自己曾经最看中最满意的儿子,这个生命即将结束人的请求。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加萨甘心中的包袱卸载了,游离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光泽,他带着求生的欲望看着面前曾经给自己生命的父亲,是想表示感谢?还是想请求他再给予一次生命?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了。毡房内的谈话结束了,阿依苏给细君公主翻译也结束了,此时的寂静让这一次谈话蒙上了神秘的面纱。实际上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谁也不清楚这次谈话的内容。 “我同意加萨甘的想法,把太子之位赐给军须靡,能者治国,劳者耕田吗!”细君公主在寂静中突然说道。谁也不知道这位儒家思想浓重的淑女说这句话出于何种原因和心理。但是她的看法得到了猎骄靡点头和赞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六章2 黑夜,像一块巨大的幕布,高高地挂在天空,为了显示博大的胸怀,它把山峰、森林、湖泊都揽在怀中沉沉睡去。但此时,猎骄靡的大帐内依然灯火辉煌,四周警卫林立,不是召开什么重要会议,但商量的问题比重要会议还重要。议事桌周围,上首坐着大昆莫猎骄靡,他一反常态没坐高高的软塌,下首的两边分别坐着伊萨克王阿克阿尔斯和还没有返回驻地的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大帐内既没有孙子军须靡,也没有侍女和勤务人员。可见会议的重要性、局限性和秘密性了。 “近期以来我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再加上双腿疼痛,实在难以理事。为了乌孙国的壮大和强盛,我想辞掉王位另择他人,这事……你们两位兄弟看如何处理?”猎骄靡凝重地说道。 “今日话题特别重要,是大昆莫偶然为之,还是长久思虑之结果?”直爽的汗腾格里王问道。 “我已经考虑许多时日了,始终在心中难以定论,今天才与两位兄弟商量。”猎骄靡沉重地说道。 “大昆莫的身体和精力难道不能再坚持一个时期吗?”伊塞克王小声问道。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为了乌孙国大众的利益,最好不再坚持了,你们也别让我再坚持了。”说起这个话题后,猎骄靡渐渐地心情舒畅了,诚恳平和地说道。 “你将如何传位……传位与谁呢?”伊塞克王问道。 “我思虑了好久,太子已经病入膏肓,难以继位,我想在你们两位中间取一位作为王位继承者,你们看如何?”猎骄靡平静地说道。 “不可……不敢……”伊塞克王和汗腾格里王连忙摆手拒绝。 “为了乌孙国的利益,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不行呢?”猎骄靡看着他们两个人问道。 沉默……无情的沉默……,因为这一个话题太沉重,事情太重大,它牵扯到乌孙民族的利益,牵扯到乌孙国的兴衰存亡,牵扯到在草原上立足时周边国家的关系。所以,这个话题是重大的,允许人在沉默中思考。伊塞克王想,虽然继承王位的话题大昆莫多次透露在自己面前吐露过,自己也经常考虑过,还听到他人议论过,但是今夜突然把这个话题摆在桌面上,还真成了一个难解之题。自己追随猎骄靡多年,他的秉性,他说的王位传给我们,显然是一种礼让,礼让的背后必有所求。于是,他说道:“大昆莫在金戈铁马的铿锵声中拼命厮杀组建的国家,王位传于他人,显然于理不符。如果身体尚能坚持,当然亲任是万民之福,如果……也就传位于子孙了。” 汗腾格里王想,今夜大昆莫忽然说出这样的话题,真是身体不济,还是有其他原因?现在从表情上看显然有什么难言之隐,虽说自己是几个王爷中最年轻的王爷,也跟随猎骄靡二十多年了,莫非……他想到此,又听到了伊塞克王的话语,心中就明白许多了。因为他和伊塞克王关系比较密切,又是大昆莫知心的人,也就附和着说道:“如果大昆莫有什么困难之处,我们当鼎力相助;如果大昆莫只是为了交接王位的事情和我们商量,那是你们的家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了。但是有一条,无论王位传给谁,让他别忘了我们这些跟随你在草原上南征北战,拚死沙场的朋友们。” “难道二位兄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领导掌控这个国家?”猎骄靡进一步问道。 “大昆莫不用再问了,此皇位断然不可传于他人,若如此,草原必大乱也。我们这一代人是‘险中求富,乱中建国’。如今我们年事已高,倘若草原再次大乱,我们将难以掌控,乌孙国就不复存在了。”伊塞克王看着猎骄靡认真地说道。 “我同意伊塞克王的意见,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有些事情你感觉不好办,我们来办理就是了。”汗腾格里王也表态道。 “耶……既然你们都不肯接这个王位,太子又无力继承,难道我把权力交给萨姆勒克不成?”猎骄靡这一句话承前启后,既说明了他们两人即便太子病危,也不想接受王位,又点出了自己不想把王位交给萨姆勒克的想法。 “大昆莫不必生气,你把王位究竟传给家族中的何人,还是慎重地考虑,谁能担负起强国富民的重担,谁能担当起抵御外敌的重任,谁能联络各国的友好关系……我想这是有目共睹的。”城府很深的伊塞克王慢慢地说道。 “大昆莫除了大禄以外,在十几名儿子中间挑选一个聪明伶俐的就是了,在我们地杰人灵的草原上现在慢慢地培养着,定能出现一个好昆莫。不然把他送到东方汉朝去学习……。”汗腾格里王兴致勃勃地说着。 “人可以用时间造就,可目前时间不等人。我将老矣,不知那一日命归黄土,乌孙何去何从,令人担忧呀!今日之定小王,就是乌孙今后的昆莫啊!望兄弟们认真考虑……。”猎骄靡插话的目的就是把汗腾格里王扯远的话题拉回来。 “昆莫的儿子中间……。”伊塞克王在仔细地思索。 “是啊!有的有德缺才,有的有才缺德,有的生性暴戾,有的软弱难立……一桩难事啊!”猎骄靡也在认真地分析着。 “大昆莫,儿子中间没有,我们可以在孙子中间找嘛!”汗腾格里王沉思后,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说什么?”猎骄靡赶紧问道。这一句话是伊塞克王等一会儿要说的话,是猎骄靡想说不能先说的话,如今汗腾格里王说出来了。 “我说的是儿子中间没有,我们可以在孙子中间找嘛!”汗腾格里王又重复了一次。 “大昆莫,我们就选军须靡吧!”伊塞克王顺着话题说了下去。 沉默……再一次的沉默。这关乎国家前途命运的人选,到底合适与否必须冷静思考方能决断。伊塞克王说完话后,他们三个人都在冷静思考的同时,用眼神观察着对方的想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经过深思熟虑,三人心中终于有了满意的答案,这个答案使三个人的心慢慢地聚拢在一起。使大昆莫近一个时期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当看到大昆莫猎骄靡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在脸上微微出现的时候,两位王爷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于是,三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端起面前的马奶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我在考虑一个事情,假如军须靡继承了王位,大禄萨姆勒克会怎么样?”猎骄靡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是军队会叛乱,还是萨姆勒客的反乱之心?”伊塞克王望着大昆莫问道。 “我怕他手握兵权头脑发胀以致谋反,以某种名义争夺王位,引起战争。”猎骄靡忧虑地说着。 “那就把‘太子’的头衔戴到军须靡的头上,让他和其余人都别为这个位置忙活了。”汗腾格里王说道。 “关键是怎么不让萨姆勒克有谋反的念头。这样一个加封行动,不是直接刺激萨姆勒克吗?”伊塞克王分析着说道。 “那……那……有什么好一点的办法?”汗腾格里王说道。 “有一个办法可行,不过……要牺牲大昆莫的名誉。”伊塞克王说道。 “你说说看,说出来我们共同商量嘛!”猎骄靡急忙说道。 “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快说呀!”汗腾格里王急不可耐地问道。 “大昆莫以年迈的名义先把右夫人下嫁给军须靡,看看萨姆勒克的反应……。”伊塞克王慢慢地说着。 “这个主意万不可行,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只有大昆莫死了以后,他的儿孙们才能够选挑后宫的女人,大昆莫健在,提前办理不妥。”汗腾格里王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急忙分辨道。 “等阿克阿尔斯说完话,我们再商量。”猎骄靡说道。 “假如萨姆勒克有反应,必定来赤谷城向你兴师问罪。大昆莫就可以说下嫁是正常的,与其我死后命其下嫁,不如我生前命其下嫁,对细君公主,对汉朝皇帝有一个交代。我还准备把狐鹿姑公主下嫁于你呢!到时他自然无言以对。”伊塞克王思考着说道。 “如果他不来询问此事呢?”猎骄靡问道。 “萨姆勒克不来问更好,你可以继续实施我们的计划,以守边或其它的名义拨给军须靡一万精兵,把能作战的大将军都拨给他,甚至于可以把你的卫队拨给他一部分,让他离开赤谷城驻扎在一个地方,日夜操练兵马,扩充兵力,做好接受皇位的准备,同时也做好战争的准备。”伊塞克王胸有成竹地说道。 “耶……耶。”猎骄靡应道。 “你愿意在生前交接王位,就生前交接。若有人发问,你可以说:“我按草原上的风俗提前下嫁了右夫人,已经向草原上的人表明传位给军须靡了,今日传位理所应当。”伊塞克王又补充道。 “假如萨姆勒克举兵反乱呢?”猎骄靡问道。“我想他不敢反乱,你大昆莫健在,他若反乱,先行削去他的兵权,再下书晓谕草原,草原上所有的人都会远离他,就连他的好朋友伊犁王都不敢大力帮助他,他会成为孤家寡人,对草原自然就无害了。这是我们想得到的最好结果。”伊塞克王说道。 “你若死后交出王位,只需在临终前言明,或用遗诏飞传草原,各路王爷、阿吾勒、阿塔必然积极听从,王位交接必定顺利。”伊塞克王深思熟虑地说道。 “假如有一些王爷或阿吾勒、阿塔真的随他们反乱呢?”猎骄靡细心地分析着。 “大昆莫不必多虑,我敢保证我的人马不会随他反乱,会帮助军须靡继承王位。如若负你,神遣雷轰!”伊塞克王起誓道。 “大昆莫不用怀疑我们,我们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们,我也不会助纣为虐的。”汗腾格里王快人快语地说道。 “慢……慢……你们两人误解了,我说的不是你们,而是他们……。”猎骄靡说着向北方一指,明显是指伊犁王等人。实际上伊塞克王心里最清楚,刚才大昆莫说话的意思是指所有的王爷,是自己表态后他才放心的。 “大昆莫不必多虑,以我之见,你无论怎样传位,萨姆勒克都不会犯上作乱,也不敢犯上作乱。他比我们聪明,他应该想到与其谋反不成,落下一个叛逆之名,让自己遗臭万年;不如拥兵自重保全自己,孰重孰轻他自会掂量。而且无论谁当大昆莫,都会对他尊惧有加,这一点他比谁都更清楚。”伊塞克王分析道。 “耶……。”猎骄靡应道。 “另外,有萨姆勒克带兵守候大月支边境,是一件好事,起码西北方是安宁的。无论他怎样轻视朝廷,他始终是一个臣子。消灭了他,还会有一个异部落的人拥兵自重……。与其如此,还不如维持现状。”伊塞克王分析道。 “耶。”猎骄靡应道。 “到时有两位兄弟鼎力相助,我相信乌孙草原会平安无事,否则死难瞑目啊!”猎骄靡说完又斟满碗中酒,三个人端起碗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一饮而尽。 “何时下嫁细君公主较为合适?”猎骄靡虽对此事有些把握,还是想说出来商量一下。 “细君公主未必懂草原上的风俗,依我看要先与细君公主说明,人家是大汉朝的公主,免得产生误解。另外还要慢慢地做一些开导才好,使她心悦诚服地接受,才是最好的结局,倘若出现什么闪失,就会影响全盘计划,也会影响与汉朝的关系。”伊塞克王小心地说道。 “右夫人如若不从,必然麻烦。”猎骄靡说道。 “她若不从,可以把左夫人狐鹿姑下嫁与军须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实施我们的计划……。”汗腾格里王急躁地说道。 “大昆莫切记,这样绝对不可……不可……。”伊塞克王急忙说道。 “为何不可?”猎骄靡问道。 “公主美色草原上人皆尽知,公主富裕路人皆晓。倘若你把狐鹿姑先嫁于了军须靡,萨姆勒克不为王位而反,也为抢夺细君公主而反了。女人与皇位这两个魔鬼一旦全都印在了萨姆勒克的脑子里,争夺中谁胜谁负,鹿死谁手,就很难预测了。”伊塞克王分析着。 “耶!耶!”猎骄靡应道。 “无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由于内讧削弱了自身的力量,当他面对外敌时,譬如说匈奴或者大月支,都将会无力抵挡,成为失败的亡国者。到那时你亲手在草原上建立的乌孙国亦不复存在了。”伊塞克王慢慢地说道。 “耶!耶!”这一次连汗腾格里王也点头了。 “首先下嫁细君公主,就是断绝萨姆勒克喜欢漂亮女人的幻想,你生前不下嫁公主,你死后各方势力必为抢夺美丽女人而战,谁都想把‘柯木孜公主’揽在怀里啊!到那时草原上必然血流成河,死尸遍野啊!我的大昆莫,你要把握住啊!”伊塞克王诚恳地说道。 “耶!耶!我会有办法的。”猎骄靡点着头说道。 “不知太子的病情如何?他能坚持到明年春天就好了,下嫁细君公主的时间最好是在太子在世的时候,假如太子过世,一年内大昆莫下嫁自己的右夫人,与草原理性不符,恐怕落人笑柄。”伊塞克王说道。 “耶!耶!是这样的。”猎骄靡高兴的是今夜意见取得了一致,并且制定出了详细的传位计划,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为了乌孙的最高利益,这一夜,猎骄靡和这两位王爷是最高兴的了。 早晨的风,带着寒意、带着清醒,拍打着每一座毡房叫醒草原上沉睡的人们,它用尖利哨声提醒着:冬天就要来了! 细君公主走出毡房的大门,向山坡上的建房工地看了一眼,因为身上冷又回身走进了毡房加衣服去了。 “哎——,我的公主姐,你没有梳妆、没有穿衣服就跑出去了,你受凉了怎么办?”正在叠被子的阿依苏说道。多日来阿依苏经常睡在这里,为的是教公主学习草原语言。 “我出门只看了一眼新建的房子就回来了。”细君公主答道。 “只知道关心你新建的房子,也不关心关心别人,哼……。”阿依苏说此话所指显然是她与刘亚洲的婚事。因为每次想在公主面前提起此事,都是因为阿菱等几个小妮子在,怕她们听到了又会取笑自己。此时,她们起床后有的出去“解放”去了,有的提水去了,这是说事情最好的机会。 “怎么,想嫁人了?”细君公主装作心不在焉地问道。“公主姐姐,人家说的是正事,你……。”阿依苏一阵心跳后说道。 “好了,我已经说好了,明天刘亚洲就来娶你了,你准备好吧!”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 “真的吗?”阿依苏又惊又喜地问道。 “你不信去问刘亚洲吧!他明天要来娶你,我说不行,等我把新房盖好了,将我们的阿依苏打扮好再嫁给你!”细君公主继续说道。 “公主姐姐——,姐姐公主——,”阿依苏高兴地尖叫着抱起公主在毡房内转起圈来。 “哈哈……你个死妮子,就是想嫁了……。”公主笑着。 “哈哈……我只是问问,暂时不想嫁了。”阿依苏说道。 “为什么?”公主停下来问道。 “阿菱、阿婵等人都没有嫁呀!都在服侍公主,我也要服侍我的公主姐姐哩。”阿依苏深情地说道。 “傻妮子,你不像她们,她们是我从汉朝带来的,是专门服侍我的,你是草原上的姑娘,我要先嫁你。出嫁以后就离开这座毡房,去过自由的生活吧!”细君公主说道。 “不,我要和她们一块嫁,在你面前我要像她们姊妹一样,享受与她们一样的待遇。一直跟着你,跟到你地老天荒。”阿依苏眼含热泪说道。 “傻妮子,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乌孙人,你应该按照乌孙人的习惯生活,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幸福。”公主也感动地说道。 “我嫁给汉朝刘亚洲就是汉族人了,今后我要让他改变我,跟着他走遍天涯海角,他一生跟着公主,我一生也跟着公主了。”阿依苏动情地说道。 两人正在说话,阿婵进来了,看到此情此景后说道:“哎——你个小妮子,大早晨你在干什么?你又招惹公主了吗?” “阿婵——”阿依苏听到细君公主已经把她许给刘亚洲了,刚才没有来得及表露的喜悦心情一下子爆发了,搂住阿婵像草原上的风一样呜呜不止地哭泣了。 “咋回事,咋回事啊!”阿婵莫名其妙地求解于公主。 “让她哭一会儿吧!”细君公主说道。 “让她哭一会儿?”阿婵不解地问道。 “阿依苏,咋回事?别光哭,你说话啊!谁欺负你了?”阿婵性急地问道。 “公主姐欺负我了。”阿依苏呜呜咽咽地说道。 “为什么欺负你?”阿婵问道。 “她要赶我走。”阿依苏说道。 “把你赶到哪里去?”阿婵问道。 “她……她把我嫁给刘亚洲了。”阿依苏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个小妮子,这么好的事情,大清早你还鼻涕一把泪一把装腔作势地哭,看我怎么胳肢你……”,阿婵猛然醒悟后动起手来。吓得阿依苏笑着往外跑去,与迎面端洗脸水进门的阿菱撞了个正着,一盆水浇湿了两个人的衣服,引起了一群女人忘情的笑声。 建房工地的工人们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细君公主因过不惯毡房内的生活,送走了汉朝特使张疆域以后,她把造新房的想法对大昆莫猎骄靡说了,得到了他的同意,他还派小王子军须靡带领他的一千人马帮助建房。 建筑匠人王易起、木工师傅张庆祝先是在山坡上选址,为了减少工程量,加快建房进度,他们的原则是先在一处建成一排木制房屋,让公主今年冬天搬进去度过草原上的第一个冬天。明年春天开始,另外选址按照扬州堂、厅、园、亭的景秀模式,建设一处小一点的“柯木孜公主宫殿”,让公主永久居住。 根据计划,木工师傅张庆祝除了利用他们木工匠人外,还组织二十人的汉族士兵,教他们怎样开槽,怎样砍榫等木工技术,让他们再指导其他人干活。小王子军须靡按照建筑师王易起意见,派出五百兵士扛着斧头,到山上专门砍伐四把粗的松树,清枝后用马拖下山来,两百兵士按照木工师傅规定的长度截断备用。 王易起利用山坡前低后高的山势实行多点打桩,离地架空,中廊两厢,左弯右曲,四周长檐的模式,纯粹用原木扣接的方法,建起一排长廊式的木房,今天早晨公主张望时,已经开始往上面搭檩条了。 吃过早饭后,工地上人们穿梭不停,他们在梯子上爬上走下,紧张有序地忙碌着。真是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把几十间房的檩条摆平了。由于在这里建房是件新鲜事,尤其是象这样扣榫建房,当地人谁也没有见过,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一些牧人们在四周仔细地观看着。在张庆祝的指挥下,稠密的檩条摆满以后,他们忙着在上面铺了干草,接着在干草的上面铺垫两拃厚的泥土,四周的屋檐用劈开的半个原木围起来,防备散土下跑,整个房屋就算盖好了。据建筑匠人王易起说,再把屋顶和墙壁内外用掺草的黄泥抹上一遍,就完工了。这样既保证屋顶上面的土不会被风吹跑,而且冬天还能保温,再加上地板离开了地面,又可以防潮,可以减少风湿疾病的发生。 第二天午时,当细君公主带领人来到工地的时候,草泥都已经抹完,就连室内的木头地面都用草泥抹得平平整整的,显露着微微的黄色。只有几个木工师傅在中间的大门口修建着木梯,这就是最后的工程了。“建筑匠人王易起拜见公主!”王易起身后跟着张庆祝。“你们在工地上,就免礼吧!”细君公主笑着说道。 “房屋基本修建完毕,不知公主心中是否满意?”王易起又说道。 “你们建设的速度很快,房子建得很好,只是冬季烧柴的烟囱留在了哪里?”细君公主问道。 “公主,你看,每一个墙角都有一个洞,房子建好以后用土坯垒一个土火炉,再向上砌一个烟囱,柴烟就跑到房外去了。”王易起耐心地解释道。 “房子的门呢?”细君公主又问道。 “因为这里没有锯子,锯不了板材,外门只能用柴扉做,门外裹毛毡挡风。里面的门只能吊挂毡帘保暖了。”王易起又耐心地解释道。 “嗯,很好!”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这样的建筑,要比那些毡房要暖和百倍,公主今冬无忧矣。不是赶得紧,夜以继日地干活,大雪前很难住进去。此次建房多亏小王子亲自督促……”王易起说着话用眼睛搜寻军须靡。看到以后,摆摆手让他过来。 “军须靡见过右夫人,祝右夫人精神像青松,美丽像花儿。”小王子走进来躬身施礼道。 “公主来这么长时间了,小王子,你才来拜见,是不是讨厌我们来这里。”没有等公主说话,快嘴的阿婵接过话说道。 “不敢有此想法。”军须靡说话时看了细君公主一眼。 “不敢有此想法?多少天了连你一个鬼影子也不见,再这样小心我们几个人罚你吃酒。”阿婵故意威吓道。 “这几天忙着建房,王易起可证明。”军须靡解释着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好了,好了,阿婵别贫嘴了,人家都出汗了。”细君公主拦阻说。 “把房子建好啊!出了问题拿你是问。”阿婵又补了一句。 “遵命,公主!”军须靡在众人面前幽默地向阿婵施了一礼。惹得细君公主忍不住先笑了,接着众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午饭以后,在右毡房内细君公主的对面,坐着紧锁眉头的御医周光明,细君公主已经对他说了,要他想尽一切办法把太子加萨甘的生命延长到明年的春天。 御医周光明沉默着,毡房里只有阿婵与阿依苏在这里服侍,她们一会儿倒茶,一会儿烧水,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谈话……。 尽管周光明向细君公主详细地介绍了太子的病情,给她做了大量的解释,细君公主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一定要周光明等人尽力把太子的生命延长到明年春天。 “公主,这里没有药物维持延长他的生命!”周光明解释道。 “我们从中原带的药物用完了?”细君公主问道。 “没有用完,但都是退烧解热、清肝利胆、温脾暖胃、和中泻下、暖宫安胎的药物,没有延长生命的药物,唯独……。”周光明详细地解释着。 “唯独……什么?”细君公主问道。 “唯独人参还有五棵,这是留给公主您的救急药,我已下令任何人不准动一个根须。”周光明解释道。 “为了延长太子的生命,把它用了吧!”细君公主果断地说道。 “公主,不能用,我要对朝廷负责,要对公主负责,这参是保护公主身体健康的底线,我不敢动它,我的良心也不允许动它。”周光明满脸忧郁地说道。 “我的身体很好,请你先给他用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主也沉重地说道。 “公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害,万一有一天公主……老身也无能为力了,到那时我怎么对得起公主,怎么对得起皇宫这么多年培养的医道。”周光明眼巴巴地望着公主。 “如今你到了草原,就按草原的规矩办吧!”公主开导说。 “我的公主,张疆域御史临走前对我说过,你要好好照顾公主,要是公主有三长两短,你也就没有活路了。公主,你就体谅老臣,让老臣多活几年吧!”周光明说到此流泪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会寄书皇上,为你说明……。”说到此处,细君公主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公主,即便把这几棵人参给太子用了,老臣也无力回天,难解死神的枷锁。像这样你让我用参毫无意义?”周光明还在解释着。 “不是救太子的命,而是延长太子的生命,把他的生命延长到明年的春天。”细君公主坚持说道。 “公主,天命难违啊!”周光明又一次诚恳地说道。 “那我们就共同违一次吧!”细君公主没有丝毫的动摇。 御医周光明看到公主救太子的思想如此坚定,他立即想到了要上山去采药,以多种补药延长太子的生命。于是他对公主说道:“请公主禀报大昆莫,给我派三十名年轻男女,三名翻译,全部骑马,带上绳索和铁爪,边采药边培养他们的医术,让他们为乌孙人服务。” “这是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求公主了,我们准备后天就上山。”周光明向前倾着身子说道。 “要下雪了,明年春天再上山不行吗?”细君公主心疼地说道。 “下雪前能多去一天,就多采一些草药,下雪后,可以利用这个冬季找一处毡房,给他们讲医理和医术。”周光明说道。 “我搬家后,把这座毡房给你作讲学用吧。另外,你要注意身体啊!”细君公主含着眼泪说道。 “老臣不敢,这金顶银座的毡房是大昆莫专门给公主的。”周光明说道。 “这里比不上长安,你住的条件很差。我搬出以后闲置不用,岂不可惜,你还是用吧!”细君公主眼中的泪已经流出来了。 “谢公主厚爱……老臣我告退了。”周光明伏地叩头以后,站起身来流着泪走出了毡房。他远望群山,心潮起伏,心绪难平,作为一名资深的御医,他敬佩公主舍己为人的品德,同时也悔恨自己,干嘛要说出还有五棵人参,如果不说出来,公主就不会“逼”着自己使用人参了。 事后,不堪设想的结局终于发生了,是以一个伟大的女人生命结束为代价的不堪回首的结局,这结局在历史的文字中一直流淌着殷红的血。 周光明走后,细君公主侧卧在软榻上休息。忽然有人传报,大禄萨姆勒克夫人蓝妖姬派人前来问候,并送来了礼物。细君公主赶紧起来坐在软椅上等候。不大一会儿阿婵带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细君公主看到小姑娘苗条的个儿,水灵灵的肌肤,漫长的脸上透着白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她一身草原骑手的装扮,腰际被扎得紧紧的,小靴子筒腰的上面还带一个铜扣,一条小马鞭挂在右手的小指上左右摇摆着,左肩右携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细君公主正在吃惊小姑娘的美貌和精神抖擞时,突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女受大禄夫人委托,前来感谢公主,祝公主靓丽永驻,美丽万年。”小姑娘说着话趴在地上叩了个头。 “好了、好了,让人心疼的乖孩子,你……你……怎么会说汉语?”这是吃惊后的一个大女孩对一个小女孩的称呼。 “我的半个身子是汉族,所以我就会说汉语了。”不知是小姑娘不会表述,还是故意调侃,她的回答惹得周围的侍女们都笑了起来。 “你们家夫人派你来有何指教,怎么派你这么小的姑娘来这里……。”细君公主说话时把小姑娘拉到面前仔细地端详着。 “我家夫人说‘上次你赏赐珠宝,很是感谢’,今日派我来一是答谢,二是给您带来了礼物。”说着从袖筒内掏出一条白绢悄悄塞进了公主的手中。又急忙从背上解下包袱打开,三张熟好的白狐皮耀眼地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好漂亮的狐皮啊!”“这几张虎皮白的好耀眼啊!”“从哪里找到的这样好的珍品?” 众人的称赞声并没有引起细君公主的注意,而她注意的是这个小姑娘流利的汉语而且还带着汉中平原的尾音。她拿起绸绢替小姑娘擦了擦额头上微微的汗水,又替她把一绺乱发抿在耳旁,牵着她的手来到茶几前坐下,喝完茶后又移过来吃的……。她对这位小姑娘似乎很面熟,又似乎在哪里见过。是面目之缘故吗?是乡音之缘故吗?她也说不清。她好像又回到了像这位小姑娘一样大的年龄。在扬州河堤的柳荫下飞跑,在花灯的街市徘徊,在河边苇丛中捉蛙,在田埂上徜徉……。 “吃,吃吧!”细君公主看到小姑娘张望不定的眼神鼓励道。 “吃这个,来吃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有说话,显然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细君公主又把一盘羊肉块端到了小姑娘的面前。这时候,侍女们都静静地站在周围,看着公主对小姑娘献“殷勤”。侍女们知道,这时候谁要是说话冲撞了公主,就会……。 公主示意阿婵端来一碗热水,放在小姑娘的面前,小姑娘端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似乎吃饱了,也喝足了。 “你父亲是做什么事情的?”细君公主小声地问道。“我父亲是打铁的。”小姑娘打了个饱嗝说道。 “他都打些什么物品?”细君公主又问道。“他整天打马掌、菜刀、有时也打宝剑……。”小姑娘说话时眯了一下眼睛,看来睡意来了。 “你母亲做什么事情?”细君公主又问道。“母亲煮茶,挤牛奶,有时放羊……。”困倦使小姑娘的身体摇晃着。 细君公主看到她困意朦胧天真的模样不说话了,她知道如果此时让她躺在那里睡觉,调皮机灵的她是不敢这样做的,但困倦把她打倒后,她就无所顾虑了。细君公主等着,亲眼看着小姑娘坐在那里上身摇晃着,眯着的眼睛睁开又眯上,眯上又睁开,最后带着一丝无奈歪倒在花毡上……。细君公主摆摆手,谁都不敢出声,直到小姑娘一脸天真灿烂精力放松,眼睛和睫毛一动不动的时候,她才命人给她盖上了被子。又摆一摆手,示意所有侍女都退到帐外,随后自己也站起来走出了右毡房。 初冬,有阳光的下午是最暖和的时候,草原上牧人们正在忙碌地准备着越冬的物资,这些都与细君公主无关。她在想,在这里,在辽阔的草原上像小姑娘的父亲那样,会打铁铸造宝剑的人不多。在这里要想强大,必须有精良的军队。军队的马匹来自草原,而打刀铸剑的匠人多数是从关中地区来的,目前可谓是寥寥无几了。根据经验他应该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一批人,他们怎么来到这里,定有缘由。对于乌孙来说打铁铸造的,垒窑焖炭的,砌墙盖屋的,耕种土地的,设计开渠的工匠尤为缺乏,应该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想到此,她让阿依苏跟自己进毡房来,从袖筒中取出刚才小姑娘给她的白绢递过去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萨姆勒克有反乱迹象。”阿依苏附在公主耳边小声说道。 “哦,竟有此事?”细君公主惊奇地说道。 “……”阿依苏没有说话,这样重大的事情她不敢插言。 “蓝妖姬意欲何为为什么告发自己的丈夫?”细君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说完话后,她又和阿依苏一道走出了毡房,外人看起来就好像她们两个人进毡房只不过看看熟睡的小姑娘而已。 一个时辰后,不知什么声音惊醒了小姑娘,还带着满脸困意的她拿着包袱皮,好像办错了什么事似的从毡房里跑了出来。一见到细君公主,忙不迭地趴在地上赔罪。公主把她拉起来笑着说“我们回毡房去吧!” “公主,小女告辞了,我现在要回贝加尔湖去。”小姑娘急忙说道。 “今天不用回去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公主笑着说。 “公主,我叫蓝田伊丽。”小姑娘急忙说道。“好,蓝田伊丽,你今天不走了,我要问的话还没有问完呢!另外,你的马已经派人放到山上去了。你走的时候我会派人把马牵回来的。”细君公主依然笑着说道。 “那……那……”天真的蓝田伊丽没有理由可说了。 这一天晚上,在右毡房内的一群小姑娘,由于年龄更小的姑娘蓝田伊丽的到来,在初冬的寒冷中,增加了热闹的气氛。 “蓝田伊丽,你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呢?”黑夜中细君公主问道。 “我的父亲是长安蓝田人,我的母亲是大月支人,我出生在伊犁河畔,父亲就给我名字。”蓝田伊丽虽然轻声说着,依然透着无邪与天真。 “你的父亲与母亲都在吗?”细君公主问道。 “他们都在。”蓝田伊丽答道。 “你的父亲怎么来到这里的?”细君公主好奇地问道。 “父亲说,他原来是铁匠,是被匈奴请来铸造刀剑的,由于不堪虐待,几个人结伙准备逃跑回乡。”蓝田伊丽说道。 “嗯!”细君公主应道。 “在逃跑的路上遇见汉朝的汉朝的商贾,商贾雇佣他们为伙计西行,答应一年后回到长安。”蓝田伊丽又说道。 “他们怎么没有回去啊?”细君公主惊奇地问道。 “在贝加尔湖商贾的货物被歹匪抢夺了,商贾郁闷而身亡……父亲他们就流落在这里了。”蓝田伊丽无奈地叹息道。 “哦……。”细君公主再没有问下去。此时,她感到了邻国友好的重要和身负责任的伟大。 这个夜晚,由于女人与女人相互信赖与尊重的信息传递,不经意中就避免了一场内讧厮杀。汉朝的皇帝用细君公主平息了西方的战事,细君公主用女人自身的魅力和智慧平息了乌孙内部的一场血腥灾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七章1 进入初冬季节,该下雪的时候不下雪,草原人称这种现象为“暖冬”。 细君公主感觉到近两天的气候比前几天更暖和了一些,就把每天爱穿的红靴子也换掉了。她每天最主要的事情是到新建的房子那里看一次,每看一次脸上的笑容就绽放一次,用阿依苏的话说,这几天公主姐脸上的笑容,都快把脸皮撑破了。 对于久居毡房和地窝子的牧人们来说,这座房子的高度及气派令人称奇,为了让整个建筑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四周用木桩撑起离开了地面,从山下往上看似乎悬在空中,被当地牧人称之为猎骄靡的“空中皇宫”。所以,来到此处观看的人络绎不绝。为了不影响施工,军须靡命人画出了界限,人们只能远远地向这里仰望。牧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稀罕得每天坐在山坡上,把它当作一幅美丽的风景来观看。 站在山脚远远望去,你会发现整个房子被木桩撑起后下面是透空的,即便是山上冲下来雨水,也不会淹没房子,而从房子下面的透空层流走了。每个房间内都用小而薄的石块砌了火炉与烟囱。中间大门与两头的侧门都接盖了门楼,安装了木台阶。 新建的房子抹上草泥后干得很快,用不了多久许多地方就发白了。张庆祝、王易起正在按照公主的意见,对新房不停地建设着,改造着。因为想要公主称心如意,他们必须得这样做。 这一天,细君公主来到工地,检查工程的落实情况。她看到西边长廊从第二间房的位置开始,用木头把走廊隔开了,再往西所有的房间都只能从西边的侧门进出了。几位侍女七嘴八舌地议论,都说这样的隔断不好,以后取东西,尤其是寒冷的冬季取东西不方便。细君公主解释道:“傻妮子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求他们做隔断吗?那是因为你们都快出嫁了,出嫁后你们就成了人家的人了,你们找的人都是穷得没有房子的人,今后你们在哪里生活呢?也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 “我们……我们也住在……这里,敢住在……宫殿里?”侍女们惊愕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们出嫁后就先住这里吧!目前大昆莫是没有精力想起来给你们建毡房的,更不会给你们另外盖房子,只能等明年春天我再盖两处房子,你们才能搬出去。如今这样隔开了,即便大昆莫来这儿,互相都不影响,”细君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哦……公主……公主准许我们住在皇宫里?!”几位女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你看,阿婵、阿菱、阿依苏、哈尼姆都要嫁人了。你们嫁了人都走了,留下我一人多孤单啊!所以,就要把你们拢在我的身边,天天可以看到你们。”细君公主虽然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可是,阿婵、阿依苏等几名侍女却感动得泪如泉涌了。 “都给我精神点,别擦鼻涕抹眼泪的,你们看那里……”细君公主说话时手指远处的人群。这时她们看到两名建筑师过来了。“要加快速度,让我们早日搬进去,搬进去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办的。”细君公主对已经走到身边的张庆祝、王易起说道。“今晚就可以把墙毡挂上去,把地毡和软榻铺好,工程就算完工了。”从另一边走来的军须靡接过话题说道。 “你说今夜就能铺好?”细君公主惊奇地问道。右毡房的小女孩们当面叫他“小王子”,私下里却都称他“大孩子”。她不是不相信这个“大孩子”的话,只是看到他这几天更黑了,就连鼻下唇上绒毛也变黑了。“一定能铺好!明早你就搬过来吧!”军须靡用了“你”,而没有用“你们”就搬过来吧!说完话他傲气地转身走了。不知对他的士兵们喊了一句什么话,只听得下面一阵欢呼声。细君公主回头问阿依苏,阿依苏笑而不答,再三追问,她翻译道:他说:“柯木孜公主说了,这个房子今天晚上要完工,明天在新房里杀牛宰羊宴请大家,她给每个人亲自敬酒一碗。”“嘻嘻……‘大孩子’也会耍贫嘴了。”细君公主嬉笑着,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右毡房走去。不知她此时的高兴,是因为“空中皇宫”快建好了,还是因为其它原因,外人不得而知。 细君公主躺在软榻上,本想休息一会儿,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自 从上次大昆莫猎骄靡对她说,甚至于求她说,无论如何要让御医周光明把太子的生命维持到明年的春天。只要做好了这件事,一切都好商量。细君公主知道,这不仅仅是维持一个人生命的问题,而是关乎到草原太平和政权稳定的大事。太子如今病入膏肓,可能不久于人世,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若非太子生命背后隐藏着重大的利害关系。一个叱咤草原上的老英雄怎会放下颜面,求助于他的新婚妃子? 细君公主把猎骄靡委托给她的事情,当作重要的事情来办。在她的坚持下,尽管周光明还有许多顾虑,还是勉强答应了。她心里祈祷着,但愿这一次能够成功,愿太子的病不再恶化,愿他的生命能坚持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或许更长的一些时日。尽管细君公主不相信草原人信奉的山神,可是她在日出前还是祈求了。 唉!这几天大昆莫一直都不到右毡房里来,不知在哪一处毡房夜宿?怎么能见到他呢?怎么把蓝妖姬绢书上“萨姆勒克有反乱迹象”的内容告诉他呢?这些情况大昆莫知道吗?蓝妖姬的话确实可信吗?对此细君公主思想上有些犹豫不决。但她相信,无论萨姆勒克反乱迹象的消息是真是假,详情禀报大昆莫都是对的。思虑再三,她决定无论消息来源是真是假,都要想方設法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未雨绸缪尽早防范,总是件好事……。 张疆域返回汉朝之行已经十多天了,不知如今走到哪里了?来的路上尽管风雨同舟,却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可是一旦离别却撕心裂肺,牵肠挂肚。他走的时候,自己站在那里,当他用汉朝的礼节向自己辞行时,他一句“公主……”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已是泪雨滂沱了。谁都知道留在草原上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恶劣的环境会给人的身体和生命造成怎样的危害!所以这位平时威风八面的汉朝御史,在人山人海送行的场面中,竟然掩面悲戚,暗泣难控,这种离别不是永久的离别,不是生死离别,还能是什么?张御使,辞别的时刻,真想说一句“我也跟你一起回长安!”的话,可是……,使命!使命高于一切,她只说了一句“张御使,一路走好!”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后来的一切言语都融在泪水中,一切失落和无奈都随着奔涌的泪水流进了脚下的草原……。 细君公主泪眼朦胧地站在高坡上,她突然发现当时的天气特别好,闲逸的白云知趣地让路了,她一直看着张疆域一行,在乌孙兵的护送下渐行渐远,最后在视线中消失了,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无定式地翻滚着,不知什么时候陨落,也不知到什么地方陨落,但愿能够陨落在故乡的土地上。 她给朝廷的书信都写清了,建议所有留下的人官升一级,薪长一等;侍卫、侍女、匠人愿意的五年一轮换,发一些补助金回家尽孝,做到忠孝两全;每年多送来一些耕地的犁耙、播种篓、良种,铁锅、锯子、斧头及其它生产生活用具;多带一些绢绸和药物……。反正能想到的都写在信柬上了,但愿皇上采纳自己的意见,修筑好这一条团结和谐的道路。 她想,张疆域他们大概已经过野果沟了吧!再过一个湖泊就没有高山了,道路也好走了。他千辛万苦护送自己来到此地,回程时自己却没有送他一程。的确是万千歉意……张特使,我真应该骑马送你一程以表谢意,可我没有做到,实在是对不起你了,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够回到长安的宫中,再向您表示歉意吧!但能否有那么一天?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夜晚的风声,伴随着细君公主的思緒在天空飞翔,飞翔,一直飞到遥远的家乡。。。,这一晚她辗转反侧,虽寝难寐。 这一晚,没有睡着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狐鹿姑。随着细君公主 “空中皇宫”建筑的竣工,她的忧虑和气愤越来越重。她首先气愤猎骄靡,为什么不同等待人,都是公主为什么待遇如此不同,为什么不能建造两处同样的“空中皇宫”,让自己也享受这种待遇。新到的细君公主有什么权利住那么高大的房子?而自己却同其他年老的夫人一样住在毡房内。她气愤至极地想……等见到大昆莫的时侯,一定要质问他居心何在?要让他知道轻视匈奴的居次(公主)就是轻视匈奴,等到有一天强大的匈奴国大兵压境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我狐鹿姑的厉害……。 细君公主,你有什么了不起,左夫人的位置高于你的右夫人位置,我永远都在你前面。若干年以后,几位夫人都不在了,我可以把你指挥得团团转,我让你给我倒茶盛饭……看你还能高傲起来吗?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她咬牙切齿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了。 一天午后,当猎骄靡突然来到左毡房时,她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她知道猎骄靡是从大毡房处理完事务,径直来到自己毡房的,她温柔地说道:“大昆莫,你为什么不多建造几处“空中皇宫”啊!让大夫人、二夫人……和我都住进去,到那时间大昆莫住在中间房子里,我们都住在你的身边,你随时都可以临幸我们,该多好啊!而现在有的人已经住进了温暖的皇宫,你怎么忍心让我们这些人在寒冷的冬季里,蜷缩在毡房里受冻啊!” “盖房子不是我的主意,赤谷城也没有这样高大的房子。那是右夫人不习惯草原生活方式,从东方带来的设计师和建筑匠人盖的房子。咳……”猎骄靡解释中咳嗽道。“你应该下令让他们多盖几排这样的房子,免得享福的享福,受冻的受冻。对于这些,即使我不说什么?大夫人她们心中也会不高兴的。”狐鹿姑又说道。 “如果你愿意盖房子,把匈奴的设计师、建筑匠人找来,我给你派人伐树拉运,你们盖就行了。说不定盖得比他们的还好,你用不着眼热她们的房子。”猎骄靡说着话用手揉着自己疼痛的膝盖。“现在盖也来不及了,下手太晚了,再说寒冷的冬天就要到了……。”狐鹿姑似乎惋惜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错误了,你比右夫人先到赤谷城,怎么没有想起盖房子的事呢?如今又说时间来不及了,是不是还有其它原因?”猎骄靡说话的意思就是要让狐鹿姑知道,细君公主建设这样的房子,完全不是乌孙国安排的。“我到的时间你最忙,何况当时右夫人即将到来,如果我贸然提出另建房子,必然牵扯你的精力,我是为你和乌孙国着想的……。”狐鹿姑辩解道。 “你确实用心良苦,能体谅人,我很感谢,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猎骄靡想岔开话题。“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其他几位夫人今年冬天暂且都搬进‘空中皇宫’,将就一冬,明年开春我们另选地址,大兴土木,建一座更大的宫殿扬威于草原。”狐鹿姑为得到房子不懈地努力着。 “你们想搬进去,自己与右夫人去说,房子不是我建的,我不便多言。”猎骄靡又说道。“那……那么大的房子就叫她一个人住了?”狐鹿姑说话时左腮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好了,不说这件事情了……。”猎骄靡露出了疲倦的神态。 “匈奴大单于派人带信来,问乌孙国今年所送的礼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送到?”狐鹿姑露出不快后说道,这句话分明是对猎骄靡偏向的报复。“送礼队伍今日就要出发,夫人莫为此事担忧……。”猎骄靡本来今晚夜宿左毡房,可是狐鹿姑的言语使他满肚子的不高兴,于是借故还有要事处理,站起身来走出了毡房。 他的离去让狐鹿姑后悔莫及,她知道自己语言过多刺激了猎骄靡,可事到临头想挽留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昆莫离去,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一阵摔物骂人之后,她把怒气转向了细君公主和她身后的汉朝,她大骂猎骄靡不该娶了自己又去娶细君公主,草原上既然有了匈奴,为什么还要出现汉朝?聪明的汉朝人修起了草原上从来也没有的“空中皇宫”,让草原上的牧人啧啧称赞!让自己干巴巴地眼馋着住不进去……。实在是太可气了!争下去!在草原上争下去!与细君公主争下去!这是狐鹿姑悲痛欲绝后得出的决定。 一个寒冷与温暖相争的冬日,在众人的帮助下,细君公主搬离了“皇宫群”的右毡房,到新建的住房居住。细君公主急于搬家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冬天已经到了,一旦下雪搬迁起来不方便;二是大昆莫传话来说:“尽早搬迁,尽快生火后,房子会干得快一些。这样可以避免因湿气太重,而损害人的身体健康。 开始搬迁了,一些细软由张宝等人带领汉族军士搬运,许多珠宝珍物由小王子的兵士搬运,所经路线不准牧人通行。阿婵、阿菱、阿依苏等人的衣物铺盖和日常用品也按照公主的指示,分别搬进了她们各自的房间……。 大昆莫骑马带人赶了过来,在众人的掺扶下,他坐在事先准备好的软墩上后,细君公主快步前来拜见。“不知大昆莫亲临,有失远迎,望大昆莫恕罪。”细君公主说道。“我只是路过此处,随便来看一看,皇宫建得很好、很气派,样式也很别致,怨不得他们都说是‘空中皇宫’呢!”猎骄靡笑着说道。 “多谢大昆莫夸奖,因为时间仓促,还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若再建造时,定会有大的改观。”细君公主说着话坐在了猎骄靡身边的软墩上。用细嫩的小手抓住猎骄靡大手的同时,把一团写有“萨姆勒克有反乱迹象”的细绢书塞进了猎骄靡的手中。“这就很好……这就很好吗!”猎骄靡握住绢书高兴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赞扬的话语是指房子,还是指细君公主的诡秘行动。 “大昆莫,我有一事相求,望您恩准!”细君公主感觉到大昆莫有要走的意思,赶紧在他身边细声细语地说道。并且用手给他揉着膝盖。“什么事你尽管说来。” 大昆莫像一个长者慈爱地说道。 “物品搬迁以后,我的右毡房由御医周光明住进去负责照看,让他潜心研究药物治疗太子的病。另外在那里培训一批医徒今后为草原服务,不知可行否?”细君公主轻轻地问道。“你的毡房你有权做主,不必请示我,你自行安排就是了,况且又是给太子治病和培养医徒,这是好事啊!。”猎骄靡转过面来笑着回答。 “谢过大昆莫……还有,近几天我想给几名侍女举办婚礼,望大昆莫恩准!”细君公主又说道。“这是一大善举,你积德行善,为国添丁,理应受到牧人们的尊敬!岂有不准之理,你就尽力地去办吧!有困难找军须靡就是了。”猎骄靡满脸喜悦地说道。 “孙儿拜见大昆莫!”猎骄靡话语刚刚说完,军须靡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儿,随便看一看,你去忙事情吧!”猎骄靡说道。 “汉朝的建筑师就是聪明,宫殿建得很好,大昆莫应该进去看一看,里面的房间既保暖又结实。”军须靡在爷爷面前毫无顾忌地说道。“等房子收拾好了,我会进去观看的,你去忙吧!”猎骄靡说道。 “耶,我去忙了。”军须靡答完话转身正准备走。猎骄靡对他说道:“应该把房子四周的下面用石头砌起来,不让风雪从下面通过,这样冬天保温性能会更好。” “我是怕雨天流水不畅,才没有让人堆砌的。”军须靡答道。“石墙有缝隙挡雪不挡水,即便砌了石头,夏天的雨水也能通过的。”猎骄靡提醒道。“我这就派人运石,把四周堆砌起来。”军须靡说道。“你去吧!”猎骄靡说完欲起身离开,两名侍卫把他掺上了马簇拥而去。 细君公主感觉到,这一天是多么美好呀!既有住进新房的乔迁之喜;又有暗递娟书为国事尽力的壮举;大昆莫既恩准了御医周光明住右毡房;又同意自己为侍女们操办婚礼。真是心想事成,喜事连连。此时她真想取来琵琶坐在高高的山岭上高歌一曲,把心中的喜悦唱出来,可是她贵为夫人,不敢如此张扬,只能把喜悦藏在心底,让笑容洋溢在脸上。仅此而已。 忙碌着搬迁物品的军须靡,从他人的语言中得知细君公主过几天要为侍女们举行婚礼的事。大昆莫走后,他赶紧向公主央求道:“我也有一对新人要结婚,请公主准许一块儿举行婚礼,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为他(她)举行婚礼?”细君公主看着“大孩子”问道。“嘿嘿……。”军须靡笑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耳朵算作回答。 “你哪来的一对新人?”细君公主接着问道。“公主忘了,你们汉朝的队伍行进到伊犁河边,一个叫艾赛木汗的小姑娘和艾尔肯的小伙子因为爱情婚姻问题要被族人用马踏死,被你救下,如今还没有结婚,所以请你一块帮他们举行婚礼。”军须靡笑着说道。 “哦,想起来了,他们两人是你救的,应当由你操办主持婚礼,你自己不去操办,反过来求我做什么?”细君公主故意说道。“我……我不会……我想让他们和你们这些人一块儿举行婚礼,这样会更热闹一些。”军须靡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也是一对新人,由你来办同样也可以办得很热闹的,何必来求我呢?”细君公主还是假装不答应。 “你实在不愿意帮这个忙,也就罢了……。”军须靡站起身来正准备泱泱地离开。阿依苏不知用乌孙语说了些什么?军须靡立即停住脚步,满脸堆笑地对细君公主说道:“大贤大德、大智大慧的柯木孜公主,请你一定帮这个忙,替他们举办婚礼,就算我求你啦!如今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把人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就行了。”说完开心地离去,身后响起了一阵女人清脆的笑声。 细君公主接受了艾斯木汗和艾尔肯一起举办婚礼的请求,她心里盘算着还要分出一间房子给他们做新房,因为艾斯木汗在行军的路上一直跟着阿依苏的侍卫班,来到赤谷城以后就被派到后面厨房里做事去了。如果单是她们一对新人婚后没有新房,会作何感想?不能让这位小妮子受委屈,也不能让军须靡有不公平对待的想法……,所以,公主又调剂了一间房子给他们做新房。 这一天,东山的太阳虽然懒了一点,可升起来后依然带着对秋天的思念,用温暖抚摸着群山、毡房、草原上的牛羊和勤劳的牧人们。大山获得温暖赏赐后精神百倍,草原不愿意过早地冬眠,牲畜们像一群欢乐的幼崽,不知季节地在金黄中游弋。头顶万里蓝天碧透,几丝云条像舞女的衣袖长长地飘在天空,并且还带着波浪,不知是招呼山后的云块赶快聚拢履行冬天的使命,还是为今天特殊的日子妆点天空。 今天是赤谷城入秋以来第三次举办大型婚礼,大昆莫与狐鹿姑的婚礼大方排场;大昆莫与细君公主的婚礼豪华富贵;前两次婚礼给草原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婚礼是大昆莫批准的,细君公主操办的,军须靡协助的,加上天公作美,给婚礼增添了喜庆的色彩。草原上的牧民们按捺不住愉悦的心情,早早地来到婚礼的现场,远距离地观看婚礼的盛况,并向这些新人们致以热烈的祝贺。 “空中皇宫”前,几块鲜红的地毡已经铺就,正中间是受拜席,两边是宾客席,再远处才是赤谷城的官僚和牧人观看的位置,界限处插满了彩旗,既是装饰又是牧人们不能逾越的界限。 按照小王子军须靡的调度,主场活动和各点的赛马、姑娘追、弹唱会……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良辰吉时的到来。 今天是细君公主身边得力“干将”阿婵、阿菱、阿依苏、哈尼姆等人出嫁的大喜日子,她亲自张罗安排,以此表达对她们相依相随,同甘共苦的奖赏。荷花、菊花等宫女都尽力地配合着,忙碌着,婚礼的各项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女方的衣服装扮由细君公主安排;男方的衣服打扮由军须靡负责。拜堂的仪式按照汉朝礼仪进行,由汉朝礼宾师主持婚礼。 早饭后,荷花与菊花等宫女们就开始分组给阿婵、阿菱、阿依苏、哈尼姆、艾赛木汗化妆了,衣着也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试穿了。细君公主决定,用自己从长安带来的物品,把五个人装扮成汉朝上髻下散的发型,一样的银钗玉簪的头饰,一样的银质耳坠的垂吊,一样颜色的玉石项链,一样的上红下绿服装,一样黄色的丝带,一样红色的鞋子。几位新娘经这么一打扮,个个美如天仙,人人显得精神水灵,与平时的自己有天壤之别了。细君公主还规定,五位新娘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所有物品,以后全都属于自己,另外还送给每人一匹细绢,一面铜镜,一副梳妆盒,一副银手镯,作为细君公主赠送的嫁礼。 良辰吉时到了,欢快的婚礼音乐响起,五位新娘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从“空中皇宫”的西门款款而来。五名新郎在五名乌孙小伙子陪伴下从东门快步走了过来,新郎们头戴白色卷檐毡帽,身穿白色花领衬衫,外罩黑色马甲,黑色的裤子下穿着黑色的马靴,每个人的右手上提着一根特制的马鞭,一看就知道军须靡送给他们每人一匹骏马。 新郎,新娘的亮相,把婚礼的气氛推向了。霎时人群发出的欢呼声,祝福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和着音乐声,一起演奏一曲欢快的乐章。使喜庆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你看那,满脸的欢笑融进了初冬的阳光,千万声祝福集中于这块福地,千万个羡慕的眼神集中在五对新人身上。昂首阔步而来的新郎与含笑款步的新娘走到了一起,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他(她)们手牵手,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向受拜席上端坐的大昆莫猎骄靡和右夫人刘细君走去。 “乌孙环宇,天高地厚,请新郎新娘各就各位!”礼宾师高声喊道。听到喊声以后,十名新人牵手自觉地站在前排,十名伴郎伴娘退后两步站在后排。“草原丰茂,牧人富裕,请新人们先拜谢天地!”礼宾师又高声喊道。听到喊声后,新人们成双成对地拉开距离拜谢了天地。这时,外围的喊叫声山呼海啸般地响了起来。“人脉相承,不忘本源,请新人们再拜长辈!”礼宾师刚刚喊完,五对新人连同十名伴郎伴娘一起跪倒红毡,向着微笑的大昆莫和细君公主行了大礼。此时,几名新人由于感谢细君公主成全之美,真诚相待的恩情,已经热泪盈眶了。混杂在人群中张宝的军士们把铜制的钱,当作纪念币漫天抛洒,涌动的牧人们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天地合一,相敬如宾,请新人相互对拜!”随着礼宾师的喊声,新人们朝思暮想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男女互拜之后相拥而泣,终成眷属的喜泪中,包含了多少相思的往事和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日月如梭,来日方长,请新人同入洞房!”礼宾师声音过后,伴郎伴娘各自搀扶着自己的新人向“空中皇宫”走去。 热闹的婚礼刚刚结束,赏心悦目的娱乐活动又拉开了喜悦兴趣的帷幕。在猎骄靡和细君公主面前的中心场地,一群青年在音乐的伴奏下,跳起了欢快的草原舞蹈,他们竭尽所能地把最美的舞姿展现给他们的国王与王后。同时也把欢乐,祥和与美好献给他们的国王与王后。 “我的夫人,很感谢你的智慧和勇敢,把一个重大的消息提前告诉了我。”猎骄靡边看节目边说道。“这是国家大事理应关心,我希望乌孙繁荣昌盛,平安和谐。”细君公主听到后知道猎骄靡说的是“萨姆勒克有反乱迹象”的绢书。 “有虑才能无忧,有备才能无患,夫人的行动会使反乱止于备者。”猎骄靡诚恳地说道。“草原无暴风雨是好年景,乌孙无大动乱是好兆头,我相信乌孙国定能在大昆莫的统领下走向富强昌盛。向你汇报此事是我的责任,因为我现在也是乌孙人。”细君公主接过话题说道。但是眼睛并没有看猎骄靡,而是在看精彩的舞蹈表演。因为猎骄靡也正在看舞蹈表演,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外人看起来他们是在专心致志地看节目,尤其是不能让不远处的狐鹿姑等几位夫人看出破绽。 “我的夫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求你!”猎骄靡又对细君公主说道。 “大昆莫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够办到的。”细君公主说道。“就是……就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想……想求你把侍女荷花下嫁给他为夫人,不知夫人肯否?”猎骄靡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这是好事,女大当嫁,不知荷花有何想法,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容我回去与荷花商量后再答复你如何?”细君公主听到此话后先是一惊,仔细想想又理所当然,于是就这样答复了猎骄靡。“从内心讲,我也不想这样做,恐怕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伊犁王求我,我只好求夫人了。”猎骄靡进一步解释道。 “这是件好事,但要让伊犁王明白,荷花是汉朝的女流,嫁给他是大昆莫对他的看重,是汉朝对他的看重……否则,何必要嫁给他?”细君公主此话是说给伊犁王,同时也警醒着猎骄靡不要轻视汉朝。“耶,是的……我一定把这话转告给他。”猎骄靡答道。 温暖的阳光,热情的人群,沸腾的草原,都是在今天喜事连连的催动下聚合在了一起。贵人们相互审视着、攀比着、问候着,若有所思或心口不一地说着自己不愿说的话语。突然见面之后,心中嘀咕着、议论着、猜测着对方的财源和家庭。判断着对方想要知道的一切。只有贫穷的牧人们不用考虑那么多,抓住这样一个好不容易抓住的快乐机会,把牛羊赶上山去,尽情地释放着心中的喜悦,他们快步地从一个場地跑到另一处场地,观看平时难得一见的舞蹈与各类比赛项目。他们要用眼睛摄取更多更美的场景,并将其留存心中,让自己今后拥有值得夸耀和吹嘘的资本。把一切美好,一切祥和,一切值得纪念和学习的东西,都装在胸中,让自己长久地拥有愉悦的心情和骄傲的本钱。 坐在主会场两侧的宫廷政要和高贵的夫人们,在主宾席的大昆莫猎骄靡和右夫人离开后,他们也没有离开座位。继续品尝着美酒佳肴,继续享受着不同等级给他们带来的尊贵和体面。哪怕在这个等级上是卑贱的、空虚的、受到冷落的王爷们,他们也在用华丽的外表尽力掩盖着内心的痛苦,他们用表面的尊贵威吓着身后的牧人。他们今天能在费力争取的座位上多坐一刻,就能多一点张扬和显示自己的高贵与存在。 最兴奋热闹的是那些草原上参赛的选手们,他们就是要利用这样的机会,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本领,对于他们来说荣誉比物资更重要。因为草原牧人有崇拜英雄的风气,而在比赛中得到的荣誉,是一生的荣耀,自己在某一项比赛中曾经获得过冠军会被人永久传颂,并且受到族人和晚辈们的尊敬。 最开心的是阿婵、阿菱、阿依苏、哈尼姆、艾赛木汗等新婚夫妇,今天的婚礼结束了他(她)们漫长的马拉松之恋,解除了长久的相思之苦,换来了相依相偎,朝夕相处的幸福和甜蜜。从此,他(她)们再也不用躲开众人的目光,再也不需用手势和眼神来传递消息,再也不需掩耳盗铃地迅速亲近一下,然后迅速离去,再也不需借着黑夜的掩护胆大妄为地亲热一次。今天,他们从小伙和姑娘走进了丈夫与媳妇的行列,他们应该尽情欢乐,尽情歌唱……就连他们的同龄人在今天这个欢乐的日子里也应该放肆一回,释放一回,潇洒一回。 一群年轻人像巡逻队员一样,从这间新房转到那间新房,尽情地调侃着,想着花样,变着法儿地戏弄着新郎新娘。在刘亚洲与阿依苏的房间里,他们正在玩让新人啃咬奶疙瘩的游戏,一个奶疙瘩用绳子高高地吊起,刘亚洲正在抱起阿依苏提升高度,用嘴啃咬奶疙瘩,游戏的规则是空中游动的奶疙瘩不能用手抓,只能用嘴咬。刘亚洲抱着阿依苏东跑西窜,累得满头大汗,可阿依苏张开嘴巴却怎么也咬不住奶疙瘩,这种场面引起了人们一阵又一阵的哄笑……。 笑声接着笑声,欢乐连着欢乐,感情融着感情……人们把一天的美好毫无保留地都倾尽在这个冬日阳光的温暖中。用各种方式表达对细君公主成人之美善举的歌颂。 黑夜降临了,日光被掩盖了,白天的欢乐声还在延续,笑声和醉酒者偶尔的喊叫声在夜空中飞翔,连平时夜间的牛哞羊咩,马嘶驼鸣的合唱也被喧嚣声掩盖了。 这一夜,细君公主的住房里由于阿婵等人的分居,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荷花、菊花等人一会儿倒水、一会儿给灯盏添油,尽管来往穿梭,细君公主还是感觉到少了些什么?她想,大概是用习惯了阿婵和阿依苏的缘故吧! 今夜大昆莫应该住在这间房子里,不求别的奢想,起码在这个欢乐的日子里,在面子上给自己一点照顾,细君公主这样想道。可他还是走了,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走了,留下自己在沉沉的黑夜中独享欢乐的同时,也品尝了寂寞冷清与孤独难耐的滋味。西头几间房中还在嬉闹着,并没有因为夜深而降低调门,似乎亢奋的情绪都集中在了歌声与笑声中,只是偶尔传来击打木头墙壁的咚咚声。 黑夜中,躺在软榻上的细君公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任思绪天马行空肆意驰骋……,张青儿和阿菱,张宝和阿婵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了爱情跟随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一起来到草原,这是幸福的两对新人;艾尔肯和艾赛木汗也应该是发小的恋人,同民族的亲密无间会给他们带来无限的欢乐;刘亚洲与阿依苏是相互倾慕后才产生的爱情,凭两个人的长相与武艺水平,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强强结合,用不着有什么顾虑;林大河与哈尼姆是偶尔撞起的爱情火花,烧得两个人不能自己,据阿依苏在耳边唠叨,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两个人最亲密,最胆大、最风流……有时竟敢在黑夜的草丛中……。想到这里,细君公主害羞得一阵心跳。 阿婵他们终于有了满意的归宿,有了称心的家庭,这是最值得骄傲和慰藉的事情。这么多的年轻人身负皇命,千辛万苦跟随自己来到草原,假如连一个安定的家都没有,怎么会有幸福?怎么会有子孙后代?今天把婚事给他们办了,也是布施汉朝皇帝的圣恩,尽一次姐妹之间的情谊。反正是好事不是坏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自己倾心所为,苍天可鉴。 室内的灯光慢慢地暗淡了,荷花与菊花已经进入了梦乡。白天大昆莫要求荷花下嫁给伊犁王的话语又在耳边回荡。是的,时光如梭,岁月易逝,这些人陆续都该到嫁人的年龄了,抽一个时间给荷花把话说透吧!像今天几位新人一样,终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吧! 西头房间里的声音还没有减弱,细君公主只能继续想下去……。这样热闹的场合军须靡参加了吗?怎么突然想到了他呢?自己也不得而知。她及时调整了思路继续往下想,她们出嫁了,得到了男人的宠爱和幸福。自己也出嫁了,而且出嫁的时机是在汉朝皇上和众臣的选择下进行,出嫁的仪式受到了汉朝与乌孙两国的重视,出嫁的场面之豪华,规模之宏大,陪送妆奁之昂贵,跟随人员之众多,出嫁路程之遥远,路途之凶险……是当今与前朝任何小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可是,千辛万苦得来的婚姻给自己换回来的是什么?换回来的幸福在哪里?换回来的和谐在哪里?换回来的快乐又在哪里?在这沉沉的黑夜里,有谁知道一个女人的悲哀与不幸,寂寞与无助。想到此,细君公主的情绪一落千丈,刚才由阿婵等人结婚带来的欢乐,被奔涌的泪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了。 外面好像起风了,山风大概看不惯这样的房子傲气地挺立在山坡上,拼命地用力撼动着!她感觉到房子在颤抖,有时响起咯吱——咯吱——被扭曲的声音。西头房间的人好像也听到了风声,有人出门回毡房去了,刚才的喧闹和吵嚷好像一下子被风刮走了。一天的欢乐平静以后,夜,又像往常一样陷入了沉寂。由于这座房子远离赤谷城,到了夜晚,沉寂成为这里的主旋律,她多么希望夜风把这沉寂与沉寂带来的孤独也一起吹走。 清晨似乎来得很晚,细君公主醒来的时候天还濛濛胧胧的,她走出房门习惯地远眺,如鹅毛雪片组成的一幅绵延不断的大帷幕从天上放下来,一面放,一面摇摆着。尽管雪片闪闪发光,远处万物的形象还是看不清楚,一切物体都蒙上了一层洁白的薄衣。在这种严冬笼罩着的清晨中,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只听见雪片下降时那种模糊的、似乎听得见的、捉摸不住的蟋窣之声,但这种蟋窣之声又不能作为一种声乐,只能说成是感觉到的声响,因为只不过是一些轻飘飘的微屑碰撞在一起,充塞了天地的空间,盖住了草原上万物的一个过程。 随着清晨美丽雪花的到来,阿婵、阿菱、阿依苏等人也踏雪而至,细君公主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了阵阵问候声,毕竟是多日相聚以后,第一个夜晚的分别,让她们对细君公主是那样依依不舍。但从她们笑容绽放的脸上可以看出,新婚之夜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是一个幸福的夜晚。 阿婵她们开始收拾房间,帮助公主梳妆打扮,可能是因为昨晚和自己丈夫温存害羞的余波还没有完全消退,她们一改早晨打闹中干活的习惯,都低头做事不说话。一晚的大雪把“空中皇宫”变成了孤岛,居住在孤岛上的居民也缄言无语了。 “阿婵,你们两个人昨天晚上不睡觉,在房间里干什么?”大胆的阿依苏首先打破僵局。“我们……我们没有干什么啊!”不知何意的阿婵反问道。 “没有干什么?我怎么听到你和张宝咕咕咚咚的……。”阿依苏笑着问道。“没有啊!我和他一起早早地睡觉了。”聪明的阿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阿婵……。”阿菱尖叫着用手指在脸上羞刮了几下。“你个小妮子……你敢编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醒悟过来的阿婵怒不可遏,伸手想去拿公主的金马鞭,又觉得不妥,顺手抓起一只枕头,满屋子里追打着阿依苏。 “公主姐,你看……阿婵离开你一个晚上就变傻了,也变疯了。”逃跑的阿依苏一边说着话,还不忘附在阿菱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逗了一下阿菱,惹得阿菱也参加了“战斗”。“该杀的阿菱,你小心地等着,等一会儿我再揭你的老底,我把你和张青儿昨晚的事情都给抖露出来。”阿依苏依然刺激着阿菱。 清晨,一群年轻女子又像往常一样,用笑声和打闹迎来了这一年第一个雪天的清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七章2 午时,大雪渐渐地停住了,收起雪幕的白云又高高地堆积在天上,云层把远处的山峰拦腰截断,顶尖藏在了厚云的上面。不过,伊塞克湖方向太阳光已经透过云缝,像探照灯一样在湖面上扫来描去,亮光逐渐扩大,让人看到了光明的前景。天降的洁白掩盖了山岭、牧道、草原以及草原上的一切争斗与龌龊。给人一个暂时的干净、新鲜和满意的感觉。 一会儿,“空中皇宫”前面的雪地,在阳光的作用下亮堂了,满地的晶莹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使人觉得心中敞亮但又目光短浅,因为初雪后的阳光使大地变成了一面硕大的反光镜,耀得人目眩神乱。 这时,左夫人狐鹿姑派人来邀请细君公主乘马围猎。阿依苏向细君公主摇摇手,看到她正在思索,及时地对来人说道:“谢谢右夫人的心意,今日公主身体不佳,改日再去吧!” 看到公主不解的眼神,阿依苏急忙解释道:“今天是草原上第一场雪,雪后又出了太阳,雪地强烈的反射使很多草原人眼睛都不适应,你们这几位东方来的娇小姐就更难应对这样强烈的光线,搞不好会患上雪盲,那样眼睛一辈子流泪,看不见东西了。” “哦——那……那……左夫人她们……”细君公主还是想问个明白。“我的公主姐,她们常年居住在草原,这里的阴晴圆缺,风雨雹雪她们早就适应了,你能跟她们比吗?”阿依苏耐心地说道。 “我是想……她们不怕,我何必害怕呢!”细君公主说道。“刚才我是想,第一场雪后的晴天,左夫人来邀请你骑马围猎,是善意的邀请还是别有用心……我怕你左右为难,去吧,万一有闪失患上了雪盲症,不好。不去又难为情。所以,就提前回绝她了。”阿依苏耐心地解释道。 “哦——。”细君公主应道。“草原上的人在强光雪地里行走,要采取措施保护眼睛,一次不注意患上了雪盲症,很难医治。就是你带来的御医也不一定能治好流泪的眼睛。所以今天尽量不要出去在雪地里行走,让眼睛慢慢地适应,阿依苏老练地说道。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说道。“你们这些小妮子们都听到了吧!乖乖地在房子里给我呆着……今天谁都不准出去。”阿依苏挺起身来说话时故意用手指了一下阿婵,气得阿婵一撅嘴作为回应。 “阿依苏,我们什么时间才能到雪地里去玩?”正忙着干活的荷花问道。“过上半天,等到眼睛适应了。或者等到太阳藏到云层后面的时候,我们去打雪仗,堆雪人,玩它个痛快。”阿依苏高兴地说着。 狐鹿姑邀请细君公主围猎受到拒绝后异常气愤,她的气愤不止于今天,阿婵她们婚礼那一天,她看到细君公主与大昆莫像模像样地坐在受拜席上接受拜礼,气就不打一处来。尽管她知道事情的缘由,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气愤大昆莫身边坐着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而是细君公主。她气愤细君公主为什么能想到那么多,那么周到,把身边侍女们的婚事办得如此隆重,如此体面,连人老珠黄的大夫人、二夫人们都拇指高竖,啧啧赞叹。她气愤四周怎么那么多人围着细君公主转,不但牧人们山呼海啸地拥护她,就连乌孙国一些王爷、兀鲁斯,阿洛斯都愿意接近她……       总之,她气愤细君公主到来后发生的一切,以及带来的一切变化。 今天,她邀请细君公主外出围猎,就是要报前日婚礼上被冷落之恨。让她看一看草原上匈奴的居次(公主)狐鹿姑马背上的功夫,追逐时能够射杀几只野兔或狐狸是再好不过的了。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反正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害你个东方女得上雪盲症,一辈子看不到东西,打掉你浑身的傲气,让你承受一辈子的痛苦,你才会知道我狐鹿姑的厉害。 可是,不知为什么细君公主竟然没有答应和自己一起外出围猎,她知道其中的奸计了吗?不可能吧!大概是草原寒冷冬天到来后,她心中害怕了吧!想到此,一阵高兴泛上心头,战胜别人的得意和生在草原上的优势,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大。过两天再去邀请她乘马外出,一定要让她看一看自己马上的功夫,不然,她那种天生自有的傲气的确让人受不了。 下雪后冬天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早,寒冷缩短了人们外出活动的时间,日落后不再相互串门,是草原人的习惯。日落前进门的客人是可以留宿的。狐鹿姑婚嫁到乌孙以后,由于大昆莫猎骄靡年迈体弱的身体,夜晚的床第之欢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名义上的婚姻撩动了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经过与大昆莫数次努力失败后,她生理的需求已经从大昆莫身上,转移到别的男人身上。在这里她只是用左夫人的身份去得到实物的供应以及其它应享有的权利。 开始时,她想有一个男人在自己的毡房里出入,哪怕能看到这个男人的身影,闻到这个男人的气味也就行了。后来她盼望有一个男人躺在自己的身边,亲密无间的裸体尽享衾下之欢,用他的抚摸与温存,哪怕是粗野的征服,来满足自己身体与心灵的需要。所以,她的心长期以来在犹豫与彷徨之间游荡着……白天,她用名誉和脸面的荣光强压着身体内的涌动,她努力封锁着身体不安分的那一部分。可是到了晚上,独伴孤灯,身卧冷被,眼观房顶,耳听山风的寂静和孤独,又使她多次下决心冲破后宫的清规戒律,越过道德的防线,找一个健壮的男人来弥补夜晚生活的空虚,来镇压起源于匈奴,撩动成形于草原不安分身体的躁动和渴望。 她搜索着,寻觅着……等不及的身体使她妄想与一个男人逃入深山私奔草原,无拘无束尽享床第之欢。或者随便与一个男人在野外苟合,这种梦想常常撩拨得她食不甘味,夜难入寝。终于有一天夜晚她如愿以偿了。 初冬时候的一个夜晚,她一个人饭后不想就寝,不想用青春年少去和长长的黑夜拼耗,不想去接受愿望与无奈的煎熬,她一个人坐在矮几边品尝着马奶酒,打发着寂寞和无聊。酒后身体内的欲望如千万条小虫在蠕动,浑身的燥热使她心烦意乱,极度的亢奋和需要壮大了她的胆量,她站起身来走到毡房的门口,想让夜风冷却自己熊熊燃烧的身体……。此时,恰巧自己卫队的一名匈奴兵走了过来,需要与贪婪使她不顾一切走上前去,一把把他拉进了毡房,从这一天灭灯后的黑夜,她不再寂寞了,不再无聊了,内心里偷偷地泛起了惬意,脸上明显地露出了青春的灿笑。就连左腮习惯切齿的动作也消失了 这名兵士叫布尔塔拉,刚开始时,他们的相会只是轮到这名布尔塔拉站岗时才有暂短的欢乐,后来,她干脆把布尔塔拉安排专门值夜班,并允许他坐在毡房门口的里面执勤,这样他们相聚就方便多了。后来她又写信给匈奴单于,提升布尔塔拉为百人长,享受头领的待遇。刚开始时他们还想方设法掩人耳目,随着交往时间延长和感情加厚,他们有时就忘乎所以了。慢慢地有人发现了此事,后来传到了大昆莫的耳朵里,冷静后的大昆莫考虑到与匈奴的关系,加上自己的身体条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大昆莫心中暗暗决定,等开春以后让狐鹿姑也像细君公主一样搬出后宫,住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罢了。其实,他悲愤无奈地忍让是为了这个民族,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几场大雪以后,赤谷城真正进入了冬天,山坡上的积雪已经过尺,在风的作用下,有些山沟的雪很深,深得连马牛羊都不敢进去,生怕掉进雪窟。但是,靠近阳坡的地方由于冬日阳光温暖,还有大片大片的干草可供牛羊啃食,加上伊塞克湖充足的水源,可供人和牲畜饮用。这就是乌孙人把冬窝子(温暖的草场)选择在赤谷城的主要原因,也是选择这里建立国都的主要原因。 面对草原上的第一个冬天,御医周光明既有些畏惧,又忙碌异常。畏惧的是草原上的雪竟然这么大,并且一场接一场地飘扬而下,厚厚地累积掩盖了大部分地表物体,即便在阳光很强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融化的意思。洁白和冰冷把人们集中在一起,形成共同抗击自然现象的氛围,就连他们的牲畜都丧失了在这大雪天生存的能力,依靠主人们喂养和保护度日。 大雪以后的寒冬,食物被积雪覆盖,黑熊因寻觅不到食物填饱肚腹,它想到了平时欺负它们的人类,溜进了牧人们生存的地方,偷取牲畜充饥;狼也因天气寒冷可获取的食物减少了,它们以群体的力量逼近了牧人的牛羊……。每天晚上,尽管四周生起了驱赶狼群的篝火,但是寒冷和饥饿还是促使野性的生灵们冒险进攻人群和他们饲养的牛羊。所以在夜晚,除了寒风的呼啸声,经常会响起驱赶狼群的敲盆打鼓声和牧人们的群体喊叫声……,因为他们崇拜狼不想伤害狼,只是想办法把狼赶走了事。尽管他们对狼如此恭敬,天明以后,还是看到受狼攻击死伤的牲畜和被误射死的野狼同时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的周光明,除了畏惧从来没有见过草原上的大雪与寒冷外,还畏惧说不定那一天夜晚不请自到的野狼会光临毡房,自己会带着梦境从雪原上消失。尽管跟他学医术的乌孙人一遍又一遍对他说,只要草原上还有一只羊,狼就不会伤害人类。但是,他整天还是提心吊胆地生活。 三十多位乌孙青年男女,经过入冬前和周光明一道上山采药,还有其他医徒的指导,对于如何识别草药、挖取草药、晾晒草药以及草药生长的特点都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周光明把细君公主给他的毡房既当卧室又当教室,同时这里也成为了晾晒和储存草药的库房。他先从草原上生长最多的甘草、贝母、麻黄、雪莲、红花、车前子、藁本、沙棘等药物讲起,从它们的形状、味感、毒性、制作、对身体的作用及其原理,到体内吸收,转化及排泄过程。向他们深入浅出,循序渐进,慢慢地传授着中医的理论知识与临床操作技术。 乌孙青年们因为崇拜这个职业,所以听得很认真,他们希望尽快掌握中医知识和技术,为解除草原人的病痛出力。不懈地努力,他们的医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们高超的医术,受到牧民们的赞扬,在草原上,无论周光明和他的男女弟子们走到哪里,都像是冬日的太阳一样受到牧人们的尊敬和欢迎。每逢出诊或给来求医的病人治病,他都分批带着弟子们进行诊治。周光明的行动得到了牧民们的认同后,猎骄靡下令,汉族御医周光明及他的弟子们是草原上的自由人,他们不服兵役,不缴纳税收,所到之处要受到尊敬与保护。天黑路远的时候要有专人护送。 一个汉朝的御医群体,就像草原上的蒲公英,用自身扎根草原力量结出的种子,在山风的作用下,向外飘荡扩展着。成为草原人民身体健康的保护神,像流动的血脉滋润和保护着当地人的生命。 以往,在初冬的时候,大昆莫猎骄靡会骑马带着人到各处查看一下冬储、冬备和牲畜的膘情,加深与各地王爷、阿洛斯的感情联络。年轻时由于冬闲事少,他多年冬天都带着人,冒着严寒跑遍三个王爷的驻地。草原上盛传猎骄靡有五匹宝马,四肢白色的“雪里站”、脑门泛白的“白天星”、浑身透白的“白龙驹”、遍体乌黑的“乌骓马”、骨瘦如柴的“黄骠马”,在他冬夏驰骋的草原上都出过大力,也为乌孙的强盛贡献过力量。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这个草原上流动的国家造就了猎骄靡,同时猎骄靡利用驰骋如飞的宝马,控制着这个流动的国家。 如今,他已经年迈体弱了,只能把以往的潇洒变成美好的回忆,在回忆中激发潇洒的心情。时间把他变得衰老以后,冬季的寒冷把他困守在皇宫的大帐内,只剩下思想在大雪天放飞。 近期,狐鹿姑、细君公主、萨姆勒克等一连串的事情使他手忙脚乱,亏得这位老英雄思路敏捷,处理得当,基本上没有铸成大碍。与大月支、匈奴、汉朝的关系就像踩在鸡蛋上跳舞,在微妙中寻找平衡,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他想让自己的国家在友好中逐渐强大兴旺。他认为与各地王爷的沟通是加强团结,精诚合作,求同存异,达成共识,增强国力的基础……许多国是和工作都需要自己去干,可是衰老和寒冷阻碍了自己的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些希望变成泡影,有些事情并不圆满。 自从细君公主到来以后,他看到了汉朝的先进与文明,看到了工匠们的精湛技术,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们手中都会变得精致和新颖。不要说建设一座“空中皇宫”称雄于草原,细君公主带来的丝麻织品出奇地细腻,穿起来舒适又好看,就连后厨做出的饭食,一改草原单调的馕饼和奶茶,变成了五花八门,式样百出,口味俱佳,甚至于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美味佳肴,惹得一些人经常来这里尝鲜。东方的先进与草原的落后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他在反差中看到了落后与距离。 改变落后的现状就必须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猎骄靡首先想到了乌孙与汉朝相互通婚,一个草原民族与文明的东方民族通婚,是自己早已制定的目标。这种人类智慧基因大交流会给乌孙带来巨大的利益,起码说是文明进步的利益。自己是先行者?无论后代怎样评价——前几天右夫人操办五对新人的结合就是最成功的典范,他希望有更多的汉朝人与乌孙人结为夫妻,组合家庭,生产出更聪明的草原人。 他还清楚地记得,在一次乌孙联合会议上热烈讨论的场面。伊塞克王首先提出来,要充分利用细君公主带来各种匠人的作用,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和支持。“汉朝的各种匠人来了,他们带来了先进的经验和技术,以及支撑技术发展的优良品种,这些人我们不但要供养起来,而且还要给他们毡房,给他们女人,让他们安心地在草原发挥作用。”伊塞克王当众向大昆莫大胆建议。 “要充分利用这些人的智慧设计草原、建设草原,改良牛羊品种。”一名阿洛斯积极响应并提出建议。 “前几天右夫人向我提出‘开荒种田,收粮自给’的建议,我看就是一个好办法。如果我们自己种粮了,能够解决很多人吃饭的问题”大昆莫猎骄靡启发性地说道。“自古以来草原上的水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流淌,他们还说要开渠引水,改变水流的方向,这有可能吗?”有些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是的,开荒种田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因为天山南面就有种粮的。如果当地能够种粮就解决了大问题。我们乌孙每年换粮的物资不算民间交易,牲畜就接近二百万多万头,羊皮超过了八十万多张,羊毛的数量就更大。每年生产出来的牲畜,基本上又被我们吃到嘴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大昆莫说道。“你们去东方汉朝看一看,那里到处是田地,地边就流着水……。”发言的这一位肯定是去过东方汉朝。 “种粮、修渠先在我们伊塞克湖开始吧!你给我一名种粮的技术人,我给他一座毡房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湖边划出一块土地,给他派出五十个劳力,先种试验田,希望能够成功。”伊塞克王诚恳地说道。他知道每年用牲畜与皮张低价去换粮食太吃亏了,因为自己不会种粮食,吃亏也得忍痛交换。 “我们为何不把一些匠人请过来参加会议,当面问清多好,他们多天来一直在察看地形土质,让他们告诉我们那里可以种粮,那里可以修渠,那里可以建房子……。”汗腾格里王性急地说道。“汗腾格里王爷说的是一个好办法,我赞成。”一名兀鲁斯大声说道。 “这样……这样你们看好吗?”猎骄靡面向大家征求意见。“行,可以,把他们请过来吧!”众人先后答道。一会儿,十几名匠人一起被请来了,各位王爷、兀鲁斯、阿洛斯一起站起来以礼相迎,分别坐下后,讨论又继续进行了。 当问道农田开垦时?农业匠人说道:“乌孙多数地方属于丘陵地区,丘陵之间有大块的平坦地域,这些平坦的地方都可以开荒种地。开始时,在乌孙草原选一些远离山峰,气候条件比较好的地方,首先试种几种农作物,看哪一种农作物适应当地的气候,再固定下来长期种植这些作物,然后兴修水利,提高作物产量。根据我们的观察,乌孙山下伊犁河流域可以开拓出大片的农田。如果充分地利用起来,乌孙国一半人的吃粮不成问题,这样可以大量的节约牲畜,国家就能更好地得到发展。” “有这样好的事情……,粮食是很难种的……。”伊犁王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听到这样前景美好的介绍后情不自禁,竟然说出声来。 “我说的是试种,根据我的体验,有几种农作物是适应这里的气候的,譬如说小麦、大豆、稻谷等”?“既然伊犁河流域可以试种……大昆莫,我请示,让农业匠人就在伊犁河流域开始试种吧!”伊犁王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看把农业匠人分成两拨,分别在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以南的地域试种粮食,种子问题由你们两位王爷出牲畜向汉朝交换。要说清楚的是,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匠人们的生活,要有女人给他们烧茶兑奶,做饭洗衣。”大昆莫说道。“试种农作物,种子不会成问题,我们的公主已经上书汉朝皇帝,明年开春以前从阳关调运,农具和劳动工具将会陆续运来。另外,懂水利的人可以一起下到各点,与农业匠人并肩工作。” “右夫人的‘空中皇宫’已经修好了,请大昆莫批准,这些建筑匠人应该到我们那里建房子了吧!建一座大房子,让我们山里人也开一开眼界,哈哈……。”汗腾格里王笑着插嘴道。“精选精育牲畜的匠人也不能够都留在京城,要到草原上去教会我们那里的牧人,带出更多的徒弟。”“听说汉朝的御医是神医,能到我们那里去吗?” 匠人们的到来,使会议的场面更加热烈,听到大家的发言,大昆莫对未来的发展充满了希望,乌孙发展兴旺的蓝图在心中展现。但是他感觉到有些事情是自己可以决定的,有些事情还要与右夫人慢慢商量后才能决定。因此他说道:“各位王爷的心愿是好的,有些事情要慢慢地来。譬如医生的问题,目前,汉朝的御医周光明正在培养第一批学员,共三十名。前几天我到那里看了一下,他们已经从草药的识别、挖取、晾晒、炮制到把脉、观象、开方、熬药等方面开始学习了。等这些人学成以后,再开办第二期,第三期……培养出更多的医匠来。每次医匠学成以后,我会把这些医匠派到各处草原在看病的同时再办班,培养出更多的医匠来。”“噢——”大家应道。 “御医是汉朝皇帝派来保护右夫人的,我没有权利让他到各地去。但他培养出来的医匠,可以分派到各地去为草原人民治病的。”猎骄靡继续说道。“噢——”大家应道。 “譬如说设计师、建筑师也是这样,你们要想搞宏大的建筑,你们就去求告右夫人好了。她批准了我也就批准了。哈哈……。”猎骄靡的幽默使会场上一阵笑声。 “听说右夫人还带来了玉匠,我们这里的石头多得很,哪些可以加工,帮我们看看。”汗腾格里王说道。“玉石是石头,但是与石头有本质的区别,玉石是石头中的精华,就像石头里的铁、铜、锡一样,但远比这些物质贵重得多。不是所有的石头都是玉石。”汉朝的玉匠刘闯说道。 “哈哈……”会场上又响起一阵笑声。“那我们就用石头砌城墙,砌房墙总行了吧!”汗腾格里王又说道。“这个事情我来帮你筹划。”汉朝石匠王道德客气地说道。“那好啊!今后我的地方造屋垒墙,都由你来指挥,我封你一个官,叫作汗腾格里草原上的建筑大臣吧!”汗腾格里王大声地说道。“谢王爷!”王道德说道。 “你如果同意,我去请示柯木孜公主,过几天你就跟我回天山下的夏特草原吧!”汗腾格里王又说道。“我愿意去你那里,你要给我人采石、运石,还要寻找铁匠生火打铁,两年以后,我会给你培养出很多的石匠和铁匠来,到那时别说会打钢钎,就是杀人锋利的弯刀和宝剑都能打造出来。”王道德激昂地说道。 “我们也需要一些铁匠,请大昆莫给寻找调配。”伊犁王听到汉朝石匠说打造宝剑弯刀的事情,急忙说也要铁匠。“你要铁匠做什么?你的地域距匈奴、汉朝都很近,一些兵器可以从他们那里购买。”大昆莫看到伊犁王心有所指,急忙说道。“我要铁匠主要是打马掌,骑兵增多了马掌需要的就多,所以他们忙不过来了。”伊犁王辩解道。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了,以后慢慢地再说吧!”大昆莫的讲话结束了热闹的局面。 这样一次看似不起眼的会议讨论,带来的人们思想观念的大解放,比草原上任何一次战争的影响力都要大得多。战争只是带来暂时的巨大利益;可是这一次会后乌孙人思想观念的转变,学习文明、学习先进技术的风气和态度的形成,将长久地推动草原加快发展的步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八章1 大雪,以大雪为主题的洁白无休止地下着,这是在细君公主等初来草原人的眼里,伊犁草原与黄河岸边雪景显著不同的标志之一。黄河流域冬天的雪片,只是在天空飘飘洒洒装个样子,告诉人们冬天来到了,随着微风徜徉着不肯下落。草原上的雪则不然,像争先恐后的飞鸟,前仆后继地从天空俯冲下来,一两个时辰就能使大地堆积如山。它用洁白盖住了山峰,盖住了草原,盖住了温暖,盖住了不想见到的一切,它时常和寒冷搅合在一起,把鸟儿赶进了窝巢,把牲畜赶进了圈棚,把游动的牧人们赶进了毡房……。 雪崩了!这是细君公主在这一天吃早饭时听到的消息。这个字眼对于她和一起从汉朝来的人来说是新鲜的。什么叫雪崩?什么是雪崩?雪崩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们不清楚,只是听说这次雪崩死了几百人,几万头牲畜,这是在他们战战兢兢的心情上放上的数字。雪崩是山神发威,雪崩时积雪从高山上像水一样倾泻而下,势如破竹,难以抵挡,它拉动山石,推倒树木,填平山沟,埋葬所有建筑和生灵。这就是牧人们叙说中的雪崩。 这次雪崩的地点在塔什布拉克沟,距离赤谷城约五十里山路,在大昆莫猎骄靡的紧急号召下,救援行动迅速开始了。一队又一队牧人们骑着马、牵着骆驼、带着干粮和水向塔什布拉克沟出发了。御医周光明带着他的弟子们也骑着骆驼出发了,用他要求弟子们一生遵循 “救患助伤,扶生延命”的信条,这一次是践行信条的初次尝试。细君公主身边张宝侍卫班和刘亚洲的后勤班各分出一半人,参加救援行动,由刘亚洲带领整装待发。新婚的阿依苏鲁因为不放心丈夫刘亚洲一个人进山,缠着公主也要跟着前去。 “你就不要去了,这种救援是男人们的事情。”细君公主解释道。“公主姐,不行,我一定要去的,我不放心他……。”阿依苏鲁力争道。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有那么多人呢?”细君公主问道。“公主姐,你不知道……假如他是我们草原人,我根本不用担心,关键他是一只汉朝的‘傻绵羊’,不是草原上的‘山羊’……”阿依苏鲁心中一急说漏了嘴,不小心把被窝里的称呼喊了出来。“傻绵羊,什么傻绵羊?”细君公主不解地问道。阿婵等人听后哈哈地笑个不停。 “我是说别看刘亚洲个子大,他像一只绵羊,不是我们草原上的山羊,可以攀岩爬壁,有健壮的体格,所以我不放心。”阿依苏鲁解释道。“那你去有什么用呢?还拖他的后腿。”公主说道。因为她不想让阿依苏鲁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上山受罪。 “公主姐哎——,我不会拖他的后腿,他进山根本没有我有经验。况且我去了,是这些汉朝兵最好的参谋。”阿依苏鲁坚持道。“看样子你是非去不行了,你就去吧!”细君公主终于答应了。 “那我把哈尼姆也带上?”阿依苏鲁又说道。“你……你……看你得寸进尺的!”细君公主假装生气说道。 “公主姐,好姐姐,你看那!你看那哈尼姆眼泪吧吧的多可怜。”阿依苏鲁用手一指哈尼姆。“都去吧!可有一条,你把她给我安全地带回来!”细君公主说完回过头去擦了一下眼泪,她担心严寒的冬天会把两个小女子冻坏。 “你们快去准备一些奶疙瘩,干馕饼、盐巴、茶叶块、辣皮子,让士兵们带上,让他们多穿带毛的皮衣,最好穿毡靴……。”被批准上“前线”的阿依苏鲁俨然像一位将军,指挥着身边的人作好出发前的准备。 刘亚洲小队骑马赶到塔什布拉克沟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他们看到救援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沿途骆驼、驮牛、雪橇、爬犁(比雪橇小一点的雪上运输工具)等压出的无数条雪路,从山沟里出来后伸向山外的各个地方,不用说从雪堆里扒出来有些活着的人,已经运到山外安全暖和的地方了,一些活着的牛羊正陆续地被赶到山外。 刘亚洲听从阿依苏鲁的意见,在一个山梁低洼处卸下驮马,一部分人参入开挖雪道,一部分人留下来清除积雪搭建毡房,阿依苏鲁和哈尼姆忙着生火放锅,化雪水。在暂时还不能做饭的情况下,只能用水把奶疙瘩泡开后,再兑上茶叶水调成奶茶,将就食用……。阿依苏鲁不放心刘亚洲,对哈尼姆交代了几句后就带上一兜奶疙瘩,怀揣一壶热水沿着刚才的脚印出发了。 来到救援现场,只见从上游滑下来的雪几乎塞满了沟口,被流雪冲下来的毡房、人员、牲畜一小部分“浮”在雪面上,多数都被掩埋了。前期到来的救援人员,已经把雪面上或头露在雪面的人与牲畜救出来了,伤员被及时地运走了,伤畜被就地宰杀了。目前,顺着山沟向上两边的山梁上已经搭建了许多毡房,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平时掌握的方位,开挖出多条通道、甬道,并忙着铲雪运雪,寻找雪下有可能活着的人。 刘亚洲开始沿着左边的山梁向上行走,寻找雪下有生命希望的工作点开始挖雪。由于雪太大他们向上行走极其困难,这时山下一处雪流静止的地方,有一个黑点引起了刘亚洲的注意,他赶快从山梁上滚下去,趴在那里用手挖了几下,一根木棍漏了出来,他们请翻译辨认后,知道这是一根毡房的竖杆,他们知道下面一定有掩埋着的人。时间就是生命,救援刻不容缓,他们顺着山坡面向竖杆的方向,开始挖雪道了。正在这时冒着严寒赶到的阿依苏鲁,看到他们找到的生命坐标高兴极了,她顾不得关心丈夫,急急忙忙爬到木棍处,用手在木棍边把雪围了一个窝,将一只耳朵塞进窝内,用指头弹了几下木棍,没有回声……失望之际,她又重重地弹了几下,一个很大的声音传入耳膜,她兴奋地喊道:“我听到声音了,快过来下面有人!” 这一声呼喊,像一声炸雷凌空而起,把有生命迹象的喜讯,迅速地传入了刘亚洲等人的耳中,责任感和使命感在他们心中升腾,他们拼命地向前挖啊!挖啊!他们知道对于雪下的生命来说,早与晚意味着生与死……。因此,他们要与时间赛跑,与风雪打拼,拼命地向前挖雪,救援这雪下的生命。 “嗨……嗨……嗨……。”阿依苏鲁用乌孙语呼喊着刚刚来到塔什布拉克沟,离这个救援点最近的人。又一部分人赶过来了,人员增多后,刘亚洲他们可以轮班休息了,雪越来越厚,通道变成了甬道,牧人与士兵还在向前奋力挖掘着……。从距离上判断,已经离毡房竖杆的位置不远了。 忽然,一团软的东西顶在挖掘的工具上,刘亚洲用手扒开雪,搭建毡房的外毡露了出来,他们对着雪洞喊了几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他们几个人用劲撕开毡子的底边,一股污浊的热气从里面涌了出来,里外的空气流通了,也就是说里面活着的人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向四周挖……。”身体冒汗的刘亚洲大声指挥着自己的军士。“不行!”站在旁边的阿依苏鲁急忙制止的同时,从怀中掏出水壶递了过去,被刘亚洲挡了回来。 “为什么不能挖?”刘亚洲焦急地擦了一把汗问道。他热得想把皮帽子摘掉,被阿依苏鲁又一把摁在了头上,目的是怕他伤风感冒。“以后再告诉你!”阿依苏鲁钻进甬道想把刘亚洲拉开,可是来不及了,“轰隆——”一声,部分甬道上面的雪整体塌了下来。 好在甬道内有好几个人,他们使劲地用身体向外顶,争取了最大的空间。外面的人看到这种突发事件后,拼命把塌下来的雪铲开,刘亚洲、阿依苏鲁等几人才恢复了自由。通过这一次劫难后,刘亚洲老老实实地看着阿依苏鲁的眼色行事了。 阿依苏鲁叫来几个乌孙人,向他们交代了一番?只见所有的乌孙人用工具、用身体、用拳头把挖好的通道壁砸实,再把甬道空间周围拍实后,才慢慢地通过刚才打开的洞口向里面问话。“喂,你还能活动吗?”阿依苏鲁问道。她之所以现在才问话,就是怕里面的人知道有人救他,出现急躁情绪,那样容易过多地消耗能量。 “我的上身能活动,下面被压住了。”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微弱的声音。 “你安心等着,等一会儿我们一块出去,到我毡房去喝茶。”阿依苏鲁平和地说道。她不想把恐惧的情绪传染给对方。 “好,我等着。”女人答道。“你的家人呢?”阿依苏鲁又问道。“我的孩子在我怀里,他好像睡着了。”里面的女人答道。听到这个消息后,阿依苏鲁大滴的泪水顺腮而下,她从内心同情这对可怜的母子。“下面还有其他的人吗?“没有人了,他不在家。”女人显然是指丈夫不在家。 “你等着……等着……我叫人先把奶茶烧好!”阿依苏鲁转过身来,向身边的乌孙人用手比划着……。三名乌孙人按照她的吩咐,两人贴着雪壁用劲撕开毡边,把洞口扩大后,她又指挥所有参加救援的人站成两排背靠雪壁,拼命用劲顶住两面的积雪,预防再次塌方,一个人从洞口慢慢地钻了进去。所有的人屏住呼吸凝视着阿依苏鲁。为了鼓舞士气,阿依苏鲁有节奏地击掌,提醒所有的人使出最大的力量坚持,坚持,再坚持! 一会儿,从里面递出来一个包裹着的婴儿,外面所有顶住积雪的人咬牙坚持,并且把婴儿传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两只手露了出来,阿依苏鲁急忙上前,把一个只穿内衣的女人从洞里拉了出来。接着里面又递出来一些粗毡麻被,紧接着刚才钻进洞里的乌孙人也出来了。至此,救援任务圆满完成。看到阿依苏鲁摆手,救援队员们累得疲惫不堪地跑到了山梁上,不顾严寒躺在了雪地上,忙碌了一天,眼见夕阳将要落山了。 阿依苏鲁给孩子又裹了一件皮衣,把拉出来的麻布粗毡包在女人的身上,给女人喂了些热水后,她的精神才慢慢地好了起来。因为天气太冷,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她要把这对母女运送到近处牧人的毡房里救助。她想找御医周光明等人为她检查,看是否需要治疗?可在满山遍野的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无奈中,阿依苏鲁只能利用乌孙语与汉语都会的优势,鼓动着救援人员往回走。 “站起来,是男人的都给我站起来!”阿依苏鲁大声吼叫着。“两个人用台巴子(木棍柳条编的担架一样的运输工具)运送这个女人,一个人揣上这个娃娃,其他人带上工具,赶紧往回走……回到你们的毡房里去。免得冻死后你们的老婆哭鼻子!”阿依苏鲁诙谐的喊叫,活跃了气氛,引起人们的一片笑声。 “走快一些,把这个女人照顾好,她的男人今天要是被雪埋了,这个女人和孩子就属于你了。”阿依苏鲁故作轻松地喊道。她幽默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人们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嗡嗡的笑骂声又在人群中响起。阿依苏鲁感到目的达到了,神经也随之松弛了下来,突然感觉两条腿不听使唤,步伐渐渐地慢了下来,刘亚洲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夫妻二人在雪地上艰难地向前行走着。 夕阳经不住大山的诱惑,红着脸左右张望一下,借着晚霞遮盖亲吻了山体后,一歪身躺入了大山的怀抱,在热恋中筹划着明天黎明的早起。阿依苏鲁借着丈夫刘亚洲的力量向前走着,就像火红的夕阳依靠了大山。说实话,自从爱上刘亚洲并与他结婚以来,她暗暗地下过决心,得到了此人,就是一生最大的幸福。人生最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了,是自己最大的满足,只要自己的生命存在一天,就要用一颗火热的心去关爱他,绝不让身边的这个男人受累吃苦。 此时,阿依苏鲁走在他的身边,他伟岸的身躯是自己娇小的依靠,是自己心灵航船停靠的坚实港湾,她有不服输的性格,今天她在丈夫面前服输了。她愿意这样做,她感到这样缠绵地偎依在丈夫的身旁很幸福,与夜晚的床第之欢相比有另一种情趣。她从他身上汲取到了精神力量,大雪天严寒中难得的一次相依相偎地行走,她感到既艰难又幸福。她努力坚持着,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是她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自己深爱的丈夫怀里。 看到这种情形,士兵们赶快跑过来准备背她回去。稍事休息体力恢复的阿依苏鲁微笑地对刘亚洲说道:“傻羊,让你的军士走开,我自己能走回去。”于是,他们两人借着渐渐暗下来的夕光向毡房走去。 天黑后,送走了女人和孩子,他们啃了些干馕,喝了些掺奶疙瘩的茶水,吃完了不算晚饭的晚饭,渐渐恢复了精神的阿依苏鲁给刘亚洲建议道,让你的军士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定明天……实际上明天也不需要再寻找雪中的人了,因为人埋在雪里时间太长已没有生存的希望了。但是还要视情况而定,有时会有奇迹发生。 所带的木柴不够了,要派人回赤谷城去运来。她还告诉丈夫,临时搭建的毡房只能起到挡风雪的作用,地面上的雪还没有融化是很冷的,虽然铺上了毡子,如果躺下睡觉,冷气会慢慢地渗入身体留下病患,恶劣的气候,潮湿的地面,在毡房里不能躺下睡觉,只能坐着睡觉。所以今天晚上你们的人要背靠背地坐着睡觉,避免冷气侵害腰部与脏腑。 毡房里没有灯,只能靠火光照明。军士们背靠背渐渐地睡着了,阿依苏鲁和哈尼姆分别躺在刘亚洲和林大河的怀里,像两只跑累了的小野兔幸福地偎依在丈夫的温暖怀抱中,不过她们两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炉子不断地添柴,保证毡房内的温度。 “傻羊,今天是山神显灵,让你们救出两条生命。”阿依苏鲁幸福地偎依在刘亚洲怀里小声说道。“是我发现了生命的痕迹,所以才从那里开始挖掘的。”刘亚洲面朝火的方向抱着阿依苏鲁,一只手摸摸索索地伸进了阿依苏鲁的内衣。 “傻羊,你在大雪天根本没有救援经验,今天塌雪时多危险,现在想起来都后怕。”阿依苏鲁打了一下丈夫的手又把手抱紧了,过了一会儿,才允许这只手自由地在裸体的表面上胡乱游走。 “草原上的事情你是老师,你是我的好老师,行了吧!”说话时刘亚洲用劲抱了一下自己的妻子,算作对她的鼓励与奖赏。“哎……哎……,我的傻羊,以后要听我的了。”黑暗中阿依苏鲁仰起脸来给刘亚洲一个热吻。又急忙坐起来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柴。 “你是怎么知道下面有生命的?”刘亚洲等阿依苏鲁躺倒怀中小声问道。“我是通过木杆震动的传导听出来的,以后你可以试一试,这个办法挺实用的。”阿依苏鲁说完,抓住丈夫的手送进了自己内衣里的腹部,恢复原有幸福的感觉。 “哦——。”刘亚洲应着,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傻羊,昨天公主姐还不同意我跟你来,今天我和哈尼姆要是不来,谁给你们生火烧茶,不把你们冻成冰棍才怪。”阿依苏鲁小声说道。 “哦——。”刘亚洲战胜了难敌的困意应道。“傻羊,你要是离开了我,谁照顾你啊?”阿依苏鲁还在幸福地说着。她感觉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说话跟在自己房子里就是不一样。 “哦——。”又一阵困意袭来,刘亚洲慢慢地合上了眼睛。阿依苏鲁感觉到丈夫睡着了,她又贪婪地享受了一会爱的偎依,才慢慢地把他的大手从内衣里拿出来,悄悄地起身,给他多盖些皮衣,自己坐在火炉旁当起了专职的烧火工。 阿依苏鲁走出毡房准备端一盆雪回来,她看到星光下的山沟里依然还有灯火闪烁,依然还能听到牧人的说话声。有些是刚刚赶过来的救援者,有些现场是因为还有生命迹象而连夜战斗着,灯火是他们唯一的眼睛和标志,证明某一个地方有人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在努力着。天很冷,阿依苏鲁端了一盆雪迅速地回到了毡房内,刚才还感觉冰冷的毡房现在好像温暖了许多。她摸了摸哈尼姆的身体,用手扯了扯她,让她换班烧火,哈尼姆倒往林大河怀里拱了拱,用胳膊把林大河抱得更紧了。阿依苏鲁看到了她可笑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平时哈尼姆都是叫她“媒人”,因为是阿依苏鲁成全了他们两个人,林大河说在中原老家,象阿依苏鲁这样成全别人的人就是媒人。所以她就用不知内涵的“媒人”名称,称呼阿依苏鲁,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寂静的夜晚,阿依苏鲁不敢声张和取笑,用手捏住了哈尼姆的鼻子,哈尼姆醒来后从弱光中看到了阿依苏鲁,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慢慢地站起来,给林大河盖好衣服,扯了一下阿依苏鲁的衣袖,示意让她赶紧睡觉去。黑暗中两个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可见姐妹情深。 雪原的拂晓似乎没有白光,太阳从东山头没有出来就红光漫天,天亮的塔什布拉克沟人影已然晃动着,有的向外出,有的向沟里走,他们按照各自的目标进行着。用他们的话说,来了,没有拯救出生命,山神的眼睛在看着呢! 等到哈尼姆把阿依苏鲁摇晃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一竿高了,阿依苏鲁跑出毡房一边用雪洗脸,一边高声喊道:“你看他们又救出来几个人!” 这一句话比让军士们起床吃饭灵验得多,他们迅速地跑出毡房一边寻找,一边放水排泄。想分享喜悦的滋味。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样的滋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去创造。 早饭依然是干馕,用泡开的奶疙瘩兑茶叶水的茶,再加上一些盐巴,简单又单调。环境艰苦但士气不减,吃完饭以后,刘亚洲就迅速地带着军士们再次踏上救援之路。 这一天阿依苏鲁没有跟着去现场,而是向远处几个毡房走去,她想去“借”一些奶酪或者肉食之类的东西,给刘亚洲这些军士们改善一下伙食。可是她转了几家毡房,结果是一无所有,有些人来时仓促带的东西少,有些纯粹是个体良心行动,比自己还“穷”,她只好空手而归翻过一道山梁伤感地往回走。去哪里弄一点能够使人有口味的东西呢?忽然,她看到远处一队人马向这里走来,远远望去还有红绿鲜亮的颜色,在雪掩的路上格外显眼。此时,山沟里救援的人纷纷向山梁上观望,这引起了阿依苏鲁的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八章2 “公主姐来了!”一个信号闪动了一下,再也没有离开阿依苏鲁的脑海。骑马走在前面的好像是艾赛木汗和艾尔肯,她睁大眼睛,仔细张望,当她确信自己看到的就是艾赛木汗和艾尔肯时。她激动地向着队伍的方向,也就是向着自己毡房的方向跑去……。她边跑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在自己无奈,不,在许多人无奈的情况下,皇宫的夫人能亲自来到雪崩的救援现场,无疑给现场的救援人员无比的精神支持和力量。 阿依苏鲁还在飞快地向前跑着,她已经看清在艾赛木汗和艾尔肯的马后走着的是细君公主和小王子军须靡。公主姐好漂亮啊!阿依苏鲁好像第一次感受到细君公主的美貌和魅力,这种心灵美的支撑和放射,如果说给阿依苏鲁这些人成就婚礼,在感恩的心目中是一种美的存放积累,那么,今天在雪崩灾情面前,冒着严寒来到救灾现场,给更多的人以精神支撑,那么这种美是在心灵积累后的迸发和光大,在雪原上显露出了万丈光芒! 阿依苏鲁努力地向山梁上的毡房跑去,细君公主等人已经在阿依苏鲁没有到毡房前到了毡房。其他人都停了下来,一些军士和牧人忙着卸物品,细君公主骑着自己的“白雪”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无疑是想向远处看一看雪崩后受灾的面积和情况。阿依苏鲁这时才看清楚了,公主穿的是黄白相间的裘皮衣服,红色的棉袄,红色的马靴,一件挡风的黄色披风,披风的下摆不时被欢迎的山风掀起来,公主站在白雪皑皑的山梁上,形象显得出奇地高大。 跑上山梁后阿依苏鲁顾不得和细君公主打招呼,喘了几口粗气后,对着雪崩过的山沟,大声地喊着:“啊……嗨……嗨……嗨……,柯……木……孜……公……主……来……了!”山沟里参与救援的人员听到以后,群情激奋,也发出了一阵又一阵激昂的回声。 “啊……嗨……嗨……嗨……,柯。。。木……孜……公……主……来……看……你们……了!”救援人员又一阵回声在山谷中回荡,这时群山回声,森林颤动……。细君公主的到来给万事万物增添了信心和力量。 细君公主听到回声以后,左手持缰,右手高举,手中握着的金马鞭在阳光下释放出万道光芒,仿佛托举着一个生命的太阳。一种高大、美丽、善良的形象永远定格在阿依苏鲁和牧人们的心中! 细君公主的到来,阿依苏鲁有了心灵的依靠。由于公主的地位和威望,以及平时所作所为得到的公信力,使她在众多人的眼里像一颗大树,骄阳下的阴凉成为身边每个人必然得到的依赖。一夜之分的阿依苏鲁急忙跑上前去,把公主从马上抱接下来,关心地摸一摸公主身上衣服的厚薄,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她指着山沟向公主泪流满面地说道:“公主姐,几百人,还有许多许多的牲畜都被这可恶的雪崩掩埋了。”“嗯!”细君公主用丝绢擦了擦眼泪,看到近处的一些牧人在虔诚地祭拜山神。 “刘亚洲他们昨天救出了一对母子,已经送出山外。”阿依苏鲁流着眼泪又说道。“哦——天哪!他们还好吧!”细君公主问话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用这种方式祭拜失去生命的灵魂。 “送到山外以后,应该没有问题了。”阿依苏鲁擦了一把眼泪答道。 “……”细君公主面对山沟里已经静止的雪流没有说话,像是对已经归田的灵魂默默地祝福。 “公主姐,我们回毡房吧,外面很冷!”阿依苏鲁一只手牵着公主的“白雪”,另一只手拉着公主,并肩向毡房走去。毡房前,已经有许多受灾的牧人和救援的人围过来了,小王子正在指挥发放牛肉、羊肉和一些生活用品。人们看到柯木孜公主走来,急忙闪出一条通道,在希望与感恩的眼神中看着公主走进毡房。此时,细君公主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寒冷中衣衫单薄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她急忙把小女孩抱起来,阿依苏鲁见状赶紧接过来抱着一起走进了毡房。 毡房内,正在忙活的哈尼姆看到细君公主到来后,顾不得擦手就抱住公主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细君公主看到她疲惫的样子,急忙掏出丝绢替她拭泪,哈尼姆受宠若惊,感动得嘤嘤地哭个不停了。“好了,好了,看你病成这个样子,一会儿跟我回去吧!”细君公主拉住她的手说道。“不,公主,我要同他们一起回去!”哈尼姆止住哭声说道。 “那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细君公主关心地问道。“受得了,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哈尼姆答道。“傻瓜哈尼姆,让公主姐坐在毡垫上休息。”阿依苏鲁把小女孩身上裹一张羊皮后,又急忙把毡房内一块毛毡叠起来给细君公主当作了凳子。 “公主姐,喝一点水吧!”阿依苏鲁倒了一碗水递给了公主。公主看到偌大的毡房内只有几块毡子铺在地上,一只炉子生着火,劈柴的火焰与烟同时从炉口冒出来,呛得人直流眼泪。说句实话,中午时分毡房内的温度还不如外面暖和,救灾条件的艰苦不言自明了。 阿依苏鲁把艾赛木汗叫到毡房外说道:“等一会儿,你赶快催促细君公主返回赤谷城,这里条件这么差,万一冻坏了公主的身体,那可怎么得了!“嗯,要是公主不走怎么办?”艾赛木汗答应后又问道。 “我去给小王子说,让他编排一个理由骗她回去……”阿依苏鲁思考着。“嗯!”艾赛木汗应道。“你的任务是照顾好公主,走时带一件皮衣,太阳落山以后,防备路上起风寒冷。”阿依苏鲁交代道。 “我带的有皮衣,在马背上驮着呢!”艾斯木汗答道。“如果路上太冷,在有毡房的地方找一碗奶茶或热水给公主喝。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太阳落山以前要赶回‘皇宫’。记住了吗?”阿依苏鲁又一次吩咐道。“记住了。”艾赛木汗答道。“还有……到家以后,给阿婵她们说,给公主熬一碗酸辣汤驱寒……记住了吗?”阿依苏鲁生怕艾赛木汗忘记了。“记住了。”艾赛木汗答道。 毡房外的牧人们越来越多,他们一方面是来领东西,另一方面是想亲眼目睹草原上传奇神话般的柯木孜公主的模样和风采,所以,已经领到东西人并没有急着离开,因为他们想多看一眼心中的女神,因为这里已经成了救灾人员寻找精神支撑的发源地。 阿依苏鲁在小王子军须靡面前说了几句话以后,只见军须靡面对众人大声说道:“今天,柯木孜公主来看望大家,她请来的山神会保佑我们,会保佑我们渡过难关!现在柯木孜公主要去看望救出的牧人,给他们送去祝福!”这时,众人们发出了嗡嗡的应和声。细君公主在艾赛木汗等人的催促下与牧人们告别,骑上了心爱的“白雪”马,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向山下走去。 离开雪崩现场越来越远,细君公主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受灾牧人们破旧的衣衫与憔悴的面孔,时时在面前闪动,尤其是那个小女孩衣食温暖无助的眼神在一下一下剜着她的心。她虽然离开了雪崩的现场,可那一片爱心却留在了那里,上马时她潸然而下的泪水,变成了一股苦流,不停息地流淌着,流淌着。由于阳光下白雪刺眼的缘故,她几乎是在马上闭着眼睛任凭刚才的画面在眼前一幕一幕地闪过。 当他们的队伍走到申时的时候,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盖,骤起的狂风拼命地摇着雪峰,整个草原发出了“呜——呜——”的怒吼,一会儿斜劈的雪片如凌厉的刀锋从空中飞下,扑向草原,扑向森林,扑向山梁和沟壑。霎时间,周围已变成了风雪飘舞的银色世界。 风云突变!细君公主这时才感觉到身上冷起来了,艾斯木汗赶紧给她添加了一件皮衣,然后用一根布带扎住腰,这样她才感觉暖和了一些。正在行进的军须靡和士兵们因为风雪强劲不得不停下来商量着对策。刺耳的北风呼啸而过,风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气温也越来越低,细君公主等人的身影与周围的天地已经浑然一体无法分辨。 突如其来的风雪使天地混沌一片,军须靡在努力分辨着方向,他大声对艾斯木汗等人说道;“你们照顾好公主,若有闪失我要你们的脑袋!”“现在要防止迷失方向!”军须靡大声对身边的士兵喊着。“知道了。”士兵们答道。 由于周围茫然一片,无法辨认方向,所以他们才相互挤在一起商量对策。 随着风雪的肆虐,寒冷也随即加重。人人都感觉到虽然穿着皮衣依然周身寒冷,像一名长途跋涉者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冰窟,冷得瑟瑟发抖,看来高原冬天的寒冷,此时真的要威风凛凛地登场了。 一些乌孙兵从小就跟随父母在深山里放牛牧羊,按理在风雪天基本上能够应付山中突如其来的情况,遇到能见度不足数步天气的时候,可以凭风向辨别道路。但是,今天的雪下得太快、太密、加上风速强劲,让他们这些久居草原的人也难以辨别方向了。 “小王子,放开马,让马辨别方向,俗话说:老马识途呀!”一名老一点的士兵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这是个好办法!”军须靡用手拍了拍“草上飞”的脖颈,风雪中只听坐骑一声嘶鸣迎着侧风冲了出去。接着细君公主和艾斯木汗随后侧避着风雪向山梁进发。一会儿,一名牧人的乘马超过了小王子的马,成为开路先锋,一行人马头接着马尾在风雪中尾随而行。 细君公主紧跟在军须靡的身后。军须靡的“草上飞”不愧是草原上的宝马,臀部像扣着两个洗脸盆高高地隆起,爬山时左右摆动。“呼哧——呼哧——”大口地喘着粗气,所有的人员俯趴在马背上顺着山坡艰难地向上移动着。 风在怒吼,马在行进。由于气温的突然下降,飞雪改变了刚才的片状,凝结在一起变成颗粒重重地打在脸上。迎面袭来的风雪,把马的额头鬃毛高高地吹起,露出了突出的额头,好像要把冻得僵硬的鬃毛连根拔起。第一次遇到这种天气,细君公主在风雪中低着头,两眼直盯着前方的军须靡,在危难中她发现了自己的“白雪”马很聪明。它怕拉长了与前面马匹的距离,风雪会直接打在它的头上和眼上,于是紧紧地跟着前面的“草上飞”,头颅紧挨着前面马的臀部,借着前面的马体或多或少挡住部分风雪,免受飞雪侵扰之苦。 然而,肆虐的暴风还是发疯般的从侧面吹来,拼命地把飞雪堆积在细君公主等成员的身上和马体上。没有过多久,公主的肩部、头部、睫毛和马的耳根上都挤满了冰雪,灰白色皮衣上冬雪像披上了皑皑的白甲,有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山坡越来越陡。为了保持马匹的体力,军须靡命令全体下马,牵马侧风而行。这样虽然行进艰难,他们一会儿迎风而进,一会儿顺风而行,在山坡上成“之”字形运动。然而,采取的任何措施都没有阻挡住风雪和劳累的袭击。迎风而进时,寒风和雪时而从脸上强行掠过,时而从羊皮帽子护耳间穿出,冷气直刺得细君公主太阳穴发木;顺风而行时,飞雪又从后衣领灌进脖颈,融化后的冰凉顺着前胸和脊背往下流。艾斯木汗生怕公主的脸部冻伤,让她用双手揉一揉双颊。可是,细君公主感觉到已冻得五指难伸,已经很难用这种办法来抗寒抗风了。 进入了沟底,由于山梁的阻挡,风明显小了一些。能见度似乎远了,透过雪幔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摇动的芨芨草,只是寒冷越来越重,人感觉到越来越冷。这时细君公主想到了救灾前线的阿依苏鲁和刘亚洲等人,想起了那个裹着羊皮无助的小女孩,心情随之降到了冰点。 “好家伙,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冷的天哪!”军须靡戏谑道。“雪倒不害怕,但愿狂风快些停住,不然就太危险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后面的艾斯木汗边走边回答道。 “公主,你要坚持住,我们一定会平安地回到赤谷城的。”军须靡凭借自己年轻力壮,信心十足地大声鼓励着与风雪抗争的同行者。“如果方向不错,按照现在的走法离赤谷城不会太远了,天黑以前到达没有问题。”一名有经验的老兵说道,他的话明显地起到了鼓励作用。 但是,暴风雪是不讲情面的,不管你走得快或慢它都不会停下来,他们继续艰难地向前走着。由于天冷的原因,饥饿像一个魔鬼伴着寒冷悄悄地在胃中蠕动。军须靡上马在前面开路,其他人没有吱声,默默地跨上了马鞍,尾随继续向前。细君公主一行在弥漫的风雪里继续穿行,寒冷没有减缓而且越来越厉害,山风似乎又抖起精神在耳边呼叫着,尽管使人感到厌烦,可是它依然发出震悚人心的怒吼,从耳边滑过时,仿佛风雪中挣扎的一群饿狼发出的声声哀嚎,尤其是在今天暴风雪威逼的时刻,这声音更显得阴森和凄凉。在暴风雪的肆虐中,宽阔的草原变得如此狭小,这支队伍变得如此单薄,宛如被雪海淹没的一处孤独畜圈,随时都会被压瘪压垮。 此时此刻,已无法分辨什么是天空,什么是大地!也不存在所谓的山川、河流、平原与高岗。细君公主不明白,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冬日高照,一片洁白,转眼之间竟变得如此乖戾和残暴。风雪裹着寒冷使劲地侵袭着他们的肌体,公主的皮衣下角刚刚掖到腿下,又被狂风刮了起来,艾斯木汗只得与公主兵马同行,紧紧地搂着公主。尽管这样,公主还是感到整个草原成为了一处充满寒冷、饥饿、死亡、吞噬生灵的墓地。看来今天的风雪声就是为自己唱响的葬歌,万里雪原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风势开始转弱了,雪已经不是原来的颗粒,又变成一片片飞舞的雪花。细君公主昏迷中依然在严寒与焦虑中骑马颠簸着,她努力不使自己掉下马来,她知道如果掉下来会再也上不去了,掉下来的地方可能就是生命的终点。这时,风雪天的夜幕提前降临了,天慢慢地黑下来了,他们真的成了风雪夜归人。 灯光,越来越多的灯光展现在一群疲惫人的面前,风雪夜感觉最遥远的赤谷城终于到了。这灯光给艰难行走的人注入了一针兴奋剂,把与暴风雪作斗争后仅有的一点精神和干劲调动了起来,他们拼尽全力走完了希望中越来越近的路程。昏沉沉的细君公主看到灯光后,兴奋了一阵子,心中感觉到终于离开了艰难,到了自己的家了,心理放松后她突然昏迷了,身体在马上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掉下马来,艾赛木汗疾步向前想扶住她,但由于自己过度疲劳,加上重力不稳,两个人从马上重重地摔在“空中皇宫”的雪地上。艾赛木汗无助地跪在雪地里,面对“空中皇宫”的大门歇斯底里地发出了一声喊叫“阿婵——。” 军须靡在马上看到这种情况以后,嘴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口哨,一名兵士迅速下马,双手托起细君公主向皇宫台阶上走去,听到喊声后荷花、阿婵、阿菱等人把公主接进了“皇宫”,她们赶紧烧旺炉火,给公主捂上棉被,随即又忙着熬酸辣汤,冻僵了的细君公主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慢慢地苏醒过来。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回到房内时,先是咧嘴微微苦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去体会暴风雪中的艰辛了。 活过来了,活着回来了。这是细君公主到草原的第一个冬天,行走于第一个暴风雪的夜晚最深刻的体会,她在慢慢地体会中,耳边又响起狂风奏出的哀歌,脑海中又浮现出白茫茫的坟地。此时,生命已经远离了那些不详,那些生命终结的边沿,回归到阳界幸福的自然界中。可是在这个回归的过程中,细君公主发烧了,而且额头热得烫手。 怎么办?在这黑夜中该怎么办?“我得去把公主生病的消息报告给大昆莫,还有小王子。”尽管很疲惫,艾赛木汗边说边穿好了衣服。她好像因为没有保护好公主而内疚。“还要派人去塔什布拉克沟把御医周光明请回来,赶紧给公主治病。”阿婵说道。 “现在刚天黑,你赶快去报告大昆莫,不然来不及了。”阿菱对艾赛木汗说道。“阿菱,准备湿凉的绢纱给公主放在额头上。”阿婵嚷叫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八章3 正当艾赛木汗裹好衣服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一个男人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开门进来了。她们一看竟然是大昆莫。“见过大昆莫,大昆莫身体康健如山。”艾赛木汗愣神的一刹那忽然醒悟后施礼道。阿婵等人也赶忙施礼。实际上,大昆莫听完军须靡汇报灾情以后,同时也听到了细君公主被冻得昏迷的消息。于是,他冒着风雪来看望一下,免得心中挂牵。可是走进屋内的情况却另一番现象,右夫人不仅不能迎接,而且昏昏沉沉地躺在软榻上。 “右夫人怎么了?”坐下来的猎骄靡吊着脸子问道。“回大昆莫的话,因为天气太冷,夫人回来的路上冻得发昏了,现在身上烧得厉害。”快嘴阿婵回话道。 “叫人去请御医啊!”猎骄靡简单严厉地说道。“御医周光明带着他的弟子们去塔什布拉克沟了,那里的灾民需要救治。”阿婵小心地回答着。 “来人!”猎骄靡叫道。门外随即进来了个兵士侯令。“你派人套上我的两个雪橇,去塔什布拉克沟把汉朝御医请回来,告诉他右夫人病了需要治疗,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猎骄靡吩咐道。“是!”兵士转身离去了。 “你们轮流值守,伺候好夫人,等待御医回来。”猎骄靡看了一眼躺在软塌上的细君公主又吩咐道。“是!”众侍女齐声答道。 “来人!”猎骄靡又喊道。进来的两名兵士搀起大昆莫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坐上马拉雪橇回大毡房去了。 大昆莫走后,几名侍女忙活起来,阿婵的手无意中碰到了艾赛木汗的手,感到是那么的热,她急忙用手背挨了一下艾赛木汗的额头,发现也是烧得烫手。她惊叫着“傻妮子,你也发烧了!”“你嚷什么?我没有事情!”艾赛木汗说话时挡开了阿婵的手。 “艾赛木汗,你也病了,看你的额头多烫手,快躺下!”阿婵命令道“我没有事情,我们主要是伺候好公主。”艾赛木汗分辩道。“等一会御医来了给你开药治病。”阿婵真诚地说道。“阿婵,你别说了,别吵醒了公主,公主是金枝玉叶,我是草原的女儿,我哪敢吃御医抓的药。我抗一抗就过去了。”艾赛木汗说道。 经过湿绢额头降温,公主从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了,她感觉到腹中饥饿了。阿婵赶忙叫后厨做了两碗揪面片,后厨们在路上学会的烹调技术,来到草原以后,按照记录经过多次实践操作,有些汉朝的饭菜做得已经像摸像样的了。面片端来后,一碗给公主晾着,一碗递给了艾赛木汗。等到公主开始吃饭的时候,疲倦加上生病的缘故,艾赛木汗已经喝完面片倒在花毡上睡着了。她太累了,一路上为了保护公主她付出了比公主还要多的气力。荷花看到以后,赶紧给她垫上了枕头,盖上了皮衣,让她好好地休息了。 吃过一点饭后,公主的身体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她们几个人只能不停地勤换着湿绸娟,不停地喂一些开水,除此之外她们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来。面对两名病人,阿婵不停地指挥着,有的添柴烧水,有的轮换着用湿绢降温,有的不停地给两人灌进去一点开水,总之公主住房内的每一个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细君公主静静地躺着,任凭体内的火焰熊熊燃烧。她的嘴微张着,鼻子和嘴一同粗粝地呼吸着,排泄着体内的热量。几个侍女谁也不敢合眼睡觉,默默地守在细君公主的身边,默默地在心中流着泪水,默默地为公主干着自己要干的活儿。 黑夜,难熬的黑夜,风雪虽然小了许多,但依然还是不停地下着,它像一个巨大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名少妇的性命,甚至于要吞噬居住在这座房子里面所有的人。雪夜中,一个微弱的生命正在与病魔抗争着,抗争的结果是生命的存亡。所以,双方都在使出所有的力量较量着。 阿婵她们希望黑夜赶快结束,东方尽早地亮起来。在这黑沉沉的夜晚,她们担心,她们担心病魔会夺走细君公主年轻的生命。这间皇宫里没有男人,也不允许有男人,几个女人心中唯一的“大树”细君公主已经因为疾病躺下了。所以,她们希望天快点亮起来,因为天亮以后,她们自己也有胆量了,御医周光明也回来了,公主就有救了。她们默默地用心与公主交流着,叙说着,鼓励着……公主,要挺住啊!假如此时此刻能代替你,我们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病魔的折磨。 屋外风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只是都忙于细君公主和艾赛木汗的疾病,风雪的肆掠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罢了。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阿婵赶紧跑过去打开门,满身披雪的周光明带着一名弟子奇迹般地出现在面前,他的到来让这几个女人有了主心骨,看到了希望,她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身心一阵轻松。 御医周光明脱掉外衣,慢慢地坐在公主木榻边,伸手把脉,感觉手腕烫热,脉相浅显,力足而上浮,快而间歇短,是典型的风寒症。于是开了个处方:桂枝三钱,白芍三钱,生姜一钱,干草三钱,红枣十枚。 随后把药方递给身边的弟子说道:“你回去抓药吧!”“是。”弟子应道。“加六碗水,大火熬到三碗水的时候,再用文火熬到两碗水,过滤后的药赶快端来。”周光明又吩咐道。“是。”弟子应道。 “老规矩,公主使用的药,要药不离眼;熬药时,人不离药罐。不能出一丝差错,记住了吗?”御医周光明又严厉地说道。“谨遵师命!”弟子说道。“去吧!”周光明一挥手。弟子转身回自己的毡房里抓药去了。 “我说几位姑娘啊!你们一定要记住药端来以后,趁热给公主喝下去一碗,两个时辰以后再把药温热再喝下去一碗。”周光明又对阿婵等人说道。“记住了。”阿婵答道。 “另外,请姑娘们谨记,剩下的一碗药和所吃的食物要有专人监管,这是我们汉朝的公主,免得……。我还提醒你们,今天,除了大昆莫,谢绝所有人前来探望公主。”周光明小声地对她们说道。“我们记住了。”阿婵等人也心领神会地小声应道。 御医周光明又给艾赛木汗把脉看病以后,才站起身来告辞,由于日夜劳累,他趔趔趄趄向门外走去。开门时,大家才看到下了一夜的风雪快要停了,东方已经曙光初现,又将迎来一个清冷的黎明。 早饭后,喝了药的细君公主和艾赛木汗病情有些减轻了。艾赛木汗睡了一觉后,又吃了些饭食,已经起来干活了。她笑着对阿婵等人说,自己的命贱,不值钱,阎王爷看不上草原上这样一位穷丫头。只是自己喝的药竟然是汉朝御医给抓的,心中老是忐忑不安,不安归不安,喝了这药疾病竟然好得这么快,真是神了。往常自己生病的时候,请人驱鬼敬神的份儿都没有,因为那是富人家的事儿。自己病了常常是躺在毡房里听天由命罢了。今天,是跟了细君公主才享受了这样高的待遇。 大昆莫又来到了“空中皇宫”探望公主了,而且这一次是带着大夫人来的。细君公主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了大昆莫的说话声,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大昆莫和大夫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大夫人急忙制止了。“不知道妹妹昨晚病了,大姐此时才来看望,实在有点晚了,望妹妹好好休息才是。”大夫人说话的时候看到细君公主脸色微黄,昔日白皙的风韵已经不再,像一枝久旱欲萎的花朵。 “不、不,好姐姐,只怨我单薄的身体经不起草原上凌厉的风雪,有劳姐姐牵挂了。这么冷的天气,你还来看望我,这叫我心中甚为不安。”细君公主连续咳嗽几声后又接着说道:“都是我不好,烦劳大昆莫挂牵了……。”“妹妹是去雪崩现场看望牧人们才冻病的,是为了乌孙草原才生病的,我们理当前来看望的。”大夫人很客气地说道。 “都是自家人,你也用不着愧疚,好好地养病就是了。”因为有大夫人在场,猎骄靡只得少说几句话。“妹妹好好养病,这里缺少什么,只管对我说,我派人置办了送过来。”大夫人诚恳地说道。她想起了细君公主初次拜见自己时慷慨的赠予。对细君公主格外亲近,她亲热地抓着细君公主的手,心中的怜爱油然而生。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好意,有事一定禀报姐姐……。”大概是因为没有进食的原因,细君公主说起话来不但气力不够,还连续地咳嗽着。阿菱赶快端来热茶给她喝了几口,才慢慢地止住了。“看来你病得不轻,怎么还咳嗽着,妹妹好好养病,妹妹一定要好好地养病……。”大夫人见状关切地说道。 “好了,你躺下好好养病吧!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听此话阿婵知道大昆莫要走了。“请示大昆莫,我有话要说。”聪明的阿婵抓住时机说道。 “有何事,你说吧!”猎骄靡欲起身又坐下了。“御医周光明说,公主,不,右夫人的病情一半是感受风寒,一半是雪夜撞上了山神,令我们严加看守,缄口不言,一面治病。一面送山神离去,不宜太多的人来探望。要是惹怒了山神……就不好了。”阿婵快速地说道。 “这好办呀!不让其他人进门探望就是了,叫他们等到山神离开以后再来好了。”猎骄靡轻松地说道。“可是……可是……。”阿婵欲言又止。“可是什么?你说啊!”猎骄靡问道。“可是右夫人的侍卫们大多都去塔什布拉克沟救人去了,我们要是阻止不了怎么办?”阿婵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 “来人。”猎骄靡朝门外喊道。一名侍卫应声而来。“你派四名侍卫轮班把守在右夫人的门前,不是这里的人员一律不准入内。”猎骄靡命令道。“是!”侍卫转身出去了。“谢大昆莫。谢大昆莫周到的安排……。”阿婵感激地说着。 “好了,你安心养病,我们也赶快走吧!免得山神不愿离开。”猎骄靡说完被两名侍卫搀起。“谢谢大昆莫和夫人前来看望,谢昆莫与夫人了。”细君公主攒足力气说道。“我的好妹妹,行了,行了,你躺下休息不要客气了。刚才大昆莫不是已经说了嘛,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关心。”这是大夫人心里的话。 “送大昆莫和大夫人!”众侍女们齐声说道。“免了,免了!”大昆莫说着话与大夫人一起走出门去。 大昆莫猎骄靡走了以后,细君公主或许是经过了一次紧张的场面之后,感到自己饿了,阿婵等人高兴得不得了。急忙到后厨亲自下手和厨娘们一起做起饭来。 “艾赛木汗,你的病情如何?”吃过饭后细君公主好像有了气力。 “公主,我的病已经好了,我喝的药也是御医开的。况且我的身体比你好。”艾赛木汗感激地说道。 “阿婵,你怎么敢欺骗大昆莫说我遇到山神了。”细君公主转过脸来问阿婵。“你不是遇到山神,怎么病了?”阿婵丝毫不说出御医周光明交代过的话。 “我们草原上的人生病了,根本不吃药,都是祭拜山神的。”干活的艾赛木汗在一旁插嘴道。因为周光明给阿婵说话时她已经睡下了。“你看,连艾赛木汗都说是遇到山神了,你就是遇到山神了呗!”阿婵解释道。 “我是偶遇风寒,寒凉侵身,才淤积成病,哪来的山神作祟?你不该欺骗大昆莫。今后不能如此了。”细君公主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说遇到山神就是了。好了,你躺下休息吧!”阿婵高兴的是不管山神不山神的,有大昆莫的侍卫守门,一切省事多了。 “我不想躺了,想站起来走一走。”细君公主说道。“哎呀呀……我的公主,你省力一点吧!御医说你今天绝对要卧床休息,并且一个人也不许见。免得山神跑到别人身上去作祟。”阿婵等人七嘴八舌地劝道。 “唉……天气真是太冷了,不知阿依苏鲁、哈尼姆两个人怎么样了。”细君公主担心地说道。“我的公主,你要先照顾好自己,你的病好了,即使她们生病了,回来后才能安心地养病呀!”阿菱劝道。“好吧!好吧!,还是听你们的吧!”细君公主不得不慢慢地躺在了软塌上。她的头刚挨枕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左夫人狐鹿姑的声音。 “我是来看右夫人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知道我是谁吗?”狐鹿姑今天辰时听到细君公主因为昨夜风雪致病以后,先是一惊,后来又乐了。她快乐的理由是这位平时比自己强百倍的汉朝公主,在草原的第一个冬天里竟然被寒冷打倒了。 “大昆莫有令,任何人不准进这座皇宫。”一名侍卫说道。“大昆莫还管右夫人的门卫,我的门卫谁管?”狐鹿姑显然不讲理了。 “夫人,天太冷,还是请回吧!”一名侍卫劝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给我说出理由来?”狐鹿姑不依不饶。因为她迫切地想亲眼看一看细君公主的狼狈样。 “夫人,大昆莫的指令,不需要让你知道理由。您还是请回吧!”侍卫不急不慢地解释着,因为他们知道面前的人也不是一位省油的灯。“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喊了啊!”狐鹿姑拿出了泼妇的本领。“你喊也没有用,我们不会放你进去的。因为我们不敢违抗大昆莫的指令。”侍卫还在解释着。 “右夫人——我的好妹妹——姐姐来看你来了。”狐鹿姑真的对着“空中皇宫”喊了起来。“夫人,求您了,你别喊了。”侍卫只能解释,因为他们不敢动她,更不敢拉扯她。 “右夫人妹妹——外面很冷,你出来——姐姐见你一面就走。”狐鹿姑使劲地在外面喊叫着。喊叫声惊动了细君公主,公主几次让阿婵开门迎接狐鹿姑,都被阿婵等人用各种理由劝说了。看到狐鹿姑在外面折腾到现在,到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地步,阿婵才手提大昆莫赐予公主的“金马鞭”开门走了出来。狐鹿姑以为阿婵是来迎接她进屋的,刚要张嘴说话,就见阿婵手举“金马鞭”说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空中皇宫’门前吵闹,难道说她就不怕金马鞭了吗?” “禀报姑娘,是左夫人要看望右夫人。”侍卫连忙躬身施礼。“是左夫人在此吵闹?不会吧!难道左夫人敢于不遵从大昆莫的指令?”阿婵故意提高嗓门问道。 “好阿婵,是我——我是左夫人,来探望右夫人病情的。”狐鹿姑生怕阿婵看不清自己,特意向上推了推獭绒皮帽子。“哦——原来真是左夫人呀!我说怎么这样大的动静。我家公主前几天还念叨左夫人你呢,说是不知道上一次送给夫人的绫罗绸缎用完了吗?如果使用完了,让我再给您送一些过去。”阿婵故意岔开话题,她看到狐鹿姑已经在雪地里站了近半个时辰了,已经露出了寒冷的迹象。“还好,还有一些绸缎,等使用完了,我再来向右夫人讨要。”狐鹿姑听到阿婵说话句句在理,急忙接话道。 “我家公主前几天在柜子里又翻出一支风头钗,她拿在手中观看了多时说,这件首饰其他人带糟蹋了,只有漂亮的左夫人姐姐才佩戴上它。说不定哪一天她会送给你的。”阿婵从屋里出来时穿得厚,又是热身子,所以在寒冷中不紧不慢地说着。“那敢情好!要是公主妹妹能送给我,我一定感激不尽。”狐鹿姑说话时打了个寒战。“你知道那一件风头钗来自哪里吗?它来自皇宫,是汉朝皇帝的正宫娘娘从头上拔下来亲手送给我家公主的,它不止漂亮,还价值连城呢!”阿婵向前走近了一步对着狐鹿姑小声说道。“哦——哦——。”狐鹿姑应道。 “这一件风头钗上的鳯凰,头是金尾是银,金灿灿,白闪闪,鳯嘴中的吊坠是一块祖母绿的玉石,这颗玉石被一条金链悬挂着,晃动中光芒四射啊!”阿婵一本正经地还在叙说着。“太好了,太美了,太金贵了,阿嚏——”狐鹿姑出现了冷像。“就是,就是好东西!”阿婵顺着她的话说道。 “好阿婵,右夫人的病到底如何?”狐鹿姑忽然改口问道。因为她感到身上发冷了,想回自己的毡房。“哎呀——一言难尽……。”阿婵故意叹了一口气,故弄玄虚地说。“你是说,右夫人的病情……很严重,阿嚏——。”狐鹿姑假装关切地问道。“我家公主的病因,在于她昨天去了一趟塔什布拉克沟,大家都不同意她去,她偏要去。看,这不是来事了,冻得一直昏迷不醒,我看……我不好说啊!。”阿婵说着又停下来了。 “你是说右夫人的病情很……她的身体……。”狐鹿姑总想从阿婵嘴里探出点自己需要的什么来。“她的身体哪像夫人你呀!你是草原上长大的,你是雪地里的白狐,越冷你越精神,越冷你越潇洒。”阿婵漫无边际地说着。此时,她自己也感觉到身上有些冷了,不过她还是佩服狐鹿姑的耐寒能力,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竟然只打几个喷嚏。 “我想进屋看右夫人一眼,说两句关切的话。”狐鹿姑言不由衷地说道。其实她想进去的真实目的,就是要看一看汉朝公主的狼狈相,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这是女人的天性。“不是不让你进去,我出来后都不想进去了。巫婆说,她的病是因为撞上了山神,山神在她身上不走,她的病永远也好不了。”阿婵继续说道。 “是这样……是这样?”狐鹿姑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心中疑虑着,但嫉妒仇视心理还是减少了一些。 “巫婆说,如果遇到一个年龄相当的人,山神会跟另一个人走的,她的病就好了。你说我们天天陪着她,说不定山神就到了我们身上,心中害怕不害怕?”阿婵还在发挥着语言。“哦哦……是这样啊!”狐鹿姑的疑虑终于消失了。 “现在我们几个都不知道咋办了,这不是大昆莫害怕山神再祸及他人,派了几名侍卫在此守护着……。”阿婵说着好像很无奈地摊了一下手。“那今天我就不进去看望右夫人了,请你替我转达一下问候就行了,阿嚏——。”狐鹿姑说着要走,“等公主醒来我一定转达。”阿婵微笑着说道。 “那我回去了。”狐鹿姑在侍女们的跟随下走了。“送左夫人!”达到目的后阿婵说道。“免了!”狐鹿姑回头说了一下。“夫人一路走好!”阿婵这一句话明显多余。“知道了。”狐鹿姑说话时没有回头,因为她正在打着一个长长的阿嚏——。 细君公主在草原上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寒冷打倒了她,可她又顽强地站了起来。就像山坡上的那棵“公主松”一样,经历风雪的考验后,傲然挺立在山岗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九章1 风儿暖了,草儿青了,冬天原野上积攒的万里洁白,经不住春风的抚摸,在不情愿中归隐到了山峰的顶部,草原点点片片的绿色,经过冬眠后攒足了劲儿慢慢地扩展放大着身影。 春天的草原一片生机,淙淙流淌的小河唱着欢快的歌儿,流进了伊塞克湖。湖面上几只悠闲的野鸭不知是叙说冬季的艰难,还是觅食后的小憩,悠闲地浮在水面上,偶尔用扁嘴相互啄一下羽毛,打着招呼。山林中嫩绿的树叶,被风儿吹得拍着巴掌,欢迎着来也无声,去也无踪的春风。明亮的天空下,草原敞开绿色的怀抱,豁达地包容着草原上的一切生灵。那些被冬季困惑的牧人们,随着春天的到来,终于与相依为命的畜群一起舒展着筋骨,匆匆地惬意地游荡在蓝天之下,碧海之中。 在太子加萨甘的毡房里,春天的到来并没有给这座毡房带来勃勃生机,他骨瘦如柴的躯体只能用呼吸的气息证明着他的生命还存在,本该像秋季的草儿一样在冬季里结束的生命,硬是让御医周光明用药物延续到今天。说句老实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活在草原上是一个累赘,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他更不知道导演这出生命剧的父王猎骄靡出于何种目的?帮着导演这出生命剧的御医周光明采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总之他还活着,在外人眼里依然活着,因为他身上有一件瞩目的“外衣”——太子的名号。 大昆莫猎骄靡独自一人走进了加萨甘的毡房,他坐下以后挥挥手,命令所有妃嫔和侍女都出去了。“我的儿子,你为乌孙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咳……咳……。”大昆莫咳嗽几声后又用手揉了揉疼痛的膝盖。 “我……。”太子加萨甘已经没有力气表达自己的感情了。但是父王的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这是一个良好开端的季节。”其实,今天猎骄靡并不需要加萨甘说话,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意愿告诉他,让他到另一个世界前明了事情的原委。“嗯……。”太子加萨甘表示自己在听着。 “我的儿子,你的生命延续到了今天,给我赢得了时间,给乌孙国赢得了时间。在这个春天里,我要办一件大事。也是乌孙国最大的一件事情。”猎骄靡继续说着。膝盖的疼痛使他咧了一下嘴。 “嗯……。”太子的声音只有父子之间才能听到,才能听懂。 “我的儿子,我准备把右夫人下嫁给军须靡……咳……咳……。”猎骄靡没有说完话又连续地咳嗽起来。 “嗯?”听到这句话太子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这本来是我死后的事情,我想在生前完成它,因为我怕……咳……。”猎骄靡似乎没有留意太子的不解,继续往下说着。 “嗯……。”太子这一次的声音是无奈的,因为他不知道一个冬季都没有来的父王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儿子,还是主要因为你,这个王位本来是你的,但是你虽然聪明却没有好身体,我只好……咳……咳……。”不知是事情重大还是大昆莫的身体日渐衰弱,他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嗯……。”太子想表白,想说的是去年秋天,自己已经请求大昆莫传位给儿子军须靡了。 “我……我……我只好越过你,把王位传给军须靡了。咳……咳……咳……。”猎骄靡说完话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因为周围没有人伺候,过了好大一会儿咳嗽才止住。 “嗯……嗯……。”太子听明白了这句话后,身体动了一下,眼角溢出了泪水。 “传位的事情要想做得顺利,就要趁我活着的时候先把右夫人下嫁给军须靡,给草原上所有的牧人释放出一个信号……。我的儿子,你的生命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努力在这世上多留些日子,给我更多的时间做好此事,我们共同给牧人们留一片和平的草原,留一个团结安定的乌孙国。”猎骄靡这一次是带着请求的目光,看着加萨甘的眼神说的。 “嗯……。”加萨甘以为听到“传位”这一句话后,自己便可以心满意足地死去,可是,父王要让他再痛苦地活上一段时间。为了父王,为了儿子,为了乌孙国,看来他这具有生命的尸体,只得强打起精神来,与无常再战斗厮杀一个时期了。 “我的儿子,你要体谅我的心思,你听懂了吗?咳……。”猎骄靡望着加萨甘问道。 “嗯……嗯……。”对加萨甘来说,虽然活着是一种痛苦,可为了国家的大计,他不得不答应父王,为了安慰父王,他的脸上露出了近段时期来少有的笑容。 “咳……咳……咳……。”尽管猎骄靡还在不停地咳嗽着,但他看到儿子脸上那一丝笑容时,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向毡房外走去。 和煦的春天吹到了草原,也吹到了细君公主等初来草原人们的心中。因为他们害怕寒冷,他们从没经历过如此寒冷的冬天,他们喜欢春天,因为无论是东海岸的春天,还是汉中平原的春天,都是以和煦春风,蓝天白云,花红柳绿为主要色彩的图案。唯一不同的是草原的春天大气空旷,天高云低,给人一种绿色无限,心宽胸阔的感觉。尤其是在明媚的春光里,依然能看到冬天的影子,山峰上的白雪与山下的丛绿显示出冬春的和平相处,足以证明了草原的包容与大度。 春天到来了,细君公主心情也轻松了起来,放松的心情使公主美得像春天的景致,美得象一首抒情诗,全身充溢着少女的纯情和青春的风采。那双伊塞克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以及长长的、一闪一闪的睫毛像是对草原第一个春天的探询,关切或者是问候。她走到哪里就像一片白云飘到哪里,引起众人的仰望,大家高兴地喊叫着“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草原上的人都说,今年一定是一个草茂畜肥的年景,因为柯木孜公主笑得象山花一样灿烂!柯木孜公主笑了,草原就绿了,牲畜就肥壮了。若干年后,这句话在草原上还一直流传着。 值得细君公主开心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带来的宫女荷花就要出嫁了。冬天的时候,当细君公主把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求婚的消息告诉荷花的时候,荷花死活不同意。其原因是阿菱等人都在公主身边结婚,婚后又留在公主身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嫁得那么远?自己是汉朝的宫女,理应嫁给一位汉族匠人或军士。由于语言不通,嫁给伊犁王感情上是很难沟通的,公主的感情生活就是最好的例证。其实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聪明的荷花碍于细君公主的面子不便说出口,那就是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 人活着有时不光是为了自己,有些时候是为了一个理想活着,譬如说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或者目标,用毕生的精力为之奋斗,有些人见到了胜利或胜利的曙光。有些人奋斗一生,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却悲惨地献出了生命;有时候人是为了别人活着,一个寡母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去改嫁,既为失去的丈夫活着,也为在世的儿子活着,唯独不为自己着想;一名将士家有妻儿父母,本可在家中安享炕头之热,绕膝之乐,可是他们偏偏跨马提枪,驰骋疆场,为了国家的安宁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经过细君公主一次又一次耐心地开导,荷花终于明白了这次婚嫁的重要意义,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政治上的婚姻。 大昆莫派人把荷花愿意嫁给伊犁王的消息,传送到伊犁王王府霍尔果斯的时候,别克阿尔斯大喜过望。立即派人送来了一百匹骒马,一百头母牛,十峰骆驼,一千只羊作为聘礼送到了赤谷城。大昆莫命人把这份礼单转送给了细君公主并由她处理。公主看过礼单后,拿出十匹骒马,十头母牛,一百只羊分给了周围十户贫穷的牧人。剩余的九十匹骒马,九十头母牛,九百只羊,十峰骆驼分给了阿依苏鲁、哈尼姆和艾赛木汗。因为她们都是草原人,已经结婚组织了家庭,必须有自己的财产。公主想,倘若有一天到了自己不能相顾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能生活下去。 荷花出嫁的消息,在小姐妹中风趣地传送,相互间开玩笑成了家常便饭了,数月之后,荷花由开始时的害羞渐渐地胆大了,敢与快嘴阿玲、疯妮子阿依苏鲁经常叫阵了。 “荷花妹妹,就你嫁得好,一下子就嫁了个王爷,当上了王爷夫人。”这是阿婵经常对荷花说的话。 “你要是羡慕,我把王爷夫人的位置让给你,你去!”荷花笑着抢白道。 “荷花,嫁给王爷就得生一个小王爷,以后你就是王母娘娘了。到时候我们去找你,都要说奴婢见过王母,给王母请安……。”阿依苏鲁有时边开玩笑边做动作,惹得周围的人笑个不停。 “哪里来的疯妮子,快给我轰出去,找一个小兵给嫁出去算了。”荷花也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别嫁了,我老太婆没有人要了。”阿依苏鲁笑着说道。 “还是嫁了吧!聘礼能换一只羊也是好的。”荷花也笑着说道。 “你个没有良心的,我一个大活人就值一只羊钱?你还值一千只羊呢!看到时侯我怎么收拾你。”阿依苏鲁反驳道。 “咱们先说好,反正你们三个人都分到羊群了,我要是没有饭吃的时候,就来你们家吃饭。你要是不给吃,那你要羊群,我带着你的刘亚洲回东方汉朝。”荷花风趣地说道。 “阿依苏鲁,到时你咋办?”阿菱在一边插话道。 “荷花,你敢这样,你敢打刘亚洲的主意,我告诉你,我看得紧着呢!你连一点气味也别想闻到,哈哈……。”阿依苏鲁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哈哈……疯妮子到嘴里的东西别想让她再吐出来了。”阿婵笑着插嘴了。 “你去,你还是去……。”阿依苏鲁搂住荷花的脖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先是自己笑了,气得荷花满屋里追着她打。 这是一场青春的相聚,它使同龄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相聚在一起就会张扬青春的活力。尽管她们中有些人已经结婚,有事情分心了,但是长期相处的热闹,让她们紧紧地抓住了青春的尾巴,让它淋漓尽致地闪光,让它在草原上肆意地张扬。 荷花出嫁的日子到了。伊犁王别克阿尔斯已经派人来迎娶了。 细君公主作为娘家人,作为乌孙国的右夫人,作为汉朝的公主,很体面地打发了这位同龄人。荷花所用的车辆是草原上最好的车辆,是细君公主从汉朝坐过来的车辆,车顶让木工匠人重新修理一次,又把上面的黄绸帏布换成了红绸帷布,增加了新婚的喜庆气氛。 荷花出嫁时,按汉朝服装穿戴,钗簪耳环、绸带玉佩、锦鞋风帽一应俱全。公主还陪送她金锭一对,元宝十只,绸十匹。缎十匹,水晶器皿一套,九龙杯壶一套,珊瑚树一棵,珍珠、玉石项链六挂……。几乎应有尽有。 荷花登车时一出毡房,衣服和脸面光彩照人,一片亮丽。按照汉朝的礼仪,她在香案前款款下拜,辞别公主……。当荷花双手端起茶杯给公主敬茶时,想起一年多来朝夕相处的感情,此时就要分离,还没有开口说话,已然泪涌鼻塞,哽咽难抑,仪式没有办法进行了。荷花走上前去搂住公主泣不成声,几个月来情绪的压抑,用哭声得到了彻底的宣泄。就连阿婵、阿依苏鲁等人都控制不住感情,任由泪水滂沱了……。毕竟是这个青春团体成员中第一个人离开集体,第一个离开细君公主身边的人啊!难道说这种感情的泪水,能不让它在这些女人面部和心灵处肆虐吗?难道说这悲咽的哭声,能不让它在草原上飘荡吗? 分离,无情的分离……,让她们悲悲戚戚,哀哀怨怨。她们在泪光中喊着再见!在分别中相互不停地挥手,在行走中不断地回头,一群少女为了和平安定来到了西部,一名少女同样是为了和平安定,又从赤谷城去了伊犁河岸边。前途如何?是福是祸?前途未扑?因为命运没有掌握在她们自己手中,只能在生命前进的历程中体验,在沧桑岁月里度量。 “公主,多保重!我会回来看你的!”车子走了很远后,荷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荷花……你也要保重呀!”细君公主哽咽着喊出了这一句话。 “阿婵,你们几个人要照顾好公主!”身处困境的荷花还不忘自己的职责。 “荷花,到时间我们去看你!”阿婵等人大声地喊道。 “荷花……。”细君公主刚想喊出一声告别的话,可是因为过度悲伤没有喊出声来。这时,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御使张疆域离别时的情景,于是,她奋力向前跑去……她不想再留下没有送别的遗憾!但是,由于悲伤过度才追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草原上,把话语和眼泪托付给春风,送给了已经走远了的荷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九章2 暖暖的春风,漫过了草原、山川、大漠,抵达到天山深处有炊烟的地方,在点点如帆的毡房里,牧人们又重新舒展开筋骨,燃起富裕的希望,这种希望变成绿色充实着整个寂静的原野。从草原到山颠,从树林到河边,生机向上的讯息一直弥漫到草原深处无人居住的地方,指引着牧人又一次漫步在天山的深处。 在这个春天里,大昆莫猎骄靡也加快了他心里“传位”计划的速度,吃过午饭后,他还是按照老规矩,先找来了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到大帐商量此事。 “我的大昆莫。这是去年既定的事,你择机实施就行了。”伊塞克王听了大昆莫的话以后说道。 “亲爱的阿克阿尔斯,按理是这样的,但是我还是要提前通报一声,以免……咳……咳……。”看来猎骄靡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嗽越来越厉害了。他所担心的显然是内乱。 “你告诉我实施的时间,我做好军事上应对的准备,保证万无一失。”伊塞克王说道。 “我想在后天开始实施,第一步,先把右夫人下嫁军须靡的事情告诉她本人,你看怎么样?”大昆莫试探着说道。 “不行,你得给我时间做好军队调动的准备,另外还要派骑君送信给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让他知道我们这里开始实施计划了。”伊塞克王说道。 “那需要多长时间?”大昆莫问道。“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以后你就开始实施,方可万无一失。”伊塞克王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怕到时侯对右夫人说明了此事,恐怕……咳……恐怕她心里受不了,不愿意怎么办?”猎骄靡担忧地说道。 “我的大昆莫,为了乌孙国,为了草原,无论右夫人愿意与不愿意,这个计划都得要实施。”伊塞克王坚决地说道。 “耶……耶……是的,我们要考虑周全,充分估计困难,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猎骄靡总是喜欢把话说透,做到心中明了。 “假如你死以后,军须靡顺利地接替了王位,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她还是要再嫁军须靡的。我们只是让她先嫁几天罢了。其它情况不能向她说明……,唉!秘密还是不让外人知道的好。”伊塞克王思考着说道。 “耶……耶……就是……。”大昆莫也在思考着。“我想……我想……。”伊塞克王犹豫着。 “说吧!”大昆莫看到伊塞克王犹豫的样子鼓励道。 “我想在你实施这个计划时,让汗腾格里王适时假传书信一封,说有别国的军队越过天山来骚扰边境,派军须靡带领军队和右夫人暂时迁到汗腾格里山下,既安全无忧,又可以静观其变。”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说完后,猎骄靡暂时没有吭声,他在沉思中,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猎骄靡说道:“你说的是一个好办法,我挑选最优秀的一万兵士与战马拨付给他,让他带领军马前去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的地方待命。” “大昆莫,你不能只拨一万精兵,应该拨给军须靡三万精兵,方才保险。”伊塞克王眼睛看着一个固定的地方,思考着说道。 “三万精兵?那你的军队就……”猎骄靡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意思是说调拨给军须靡一万精兵后,我军队的人数减少了,余下的二万精兵从何而来,他没有明说,通常情况下他希望让对方自己主动说出来。 “你不用担心,我再拨给军须靡两万精兵。两批兵马合在一起他就很强大了。”伊塞克王把猎骄靡的话理解成,国家的军队减少了,地方部队势力强盛了,猎骄靡担心京城的安危,或者担心自己有反叛之嫌。所以,为了国家的安危他果断地拿出两万军队给军须靡。既解除了大昆莫的担忧,又增强了军须靡的军事力量。 “阿克阿尔斯我的好兄弟,你不能这样,军队是你的命根子……咳……咳……。”猎骄靡激动得又连续咳嗽起来。 “尊敬的大昆莫,这是军事上的需要……没有这么多的军队,小王子军须靡是没有实力与别人抗衡的。所以,我必须这样做。”伊塞克王说的“别人”,显然是指萨姆勒克。 “我的好兄弟,以后我无论是死于战乱还是百年归天,我拜托你照顾好军须靡……”大昆莫激动得想站起来拥抱伊塞克王,可是动了一下没有站起来,他气得狠命地在膝盖上用拳头锤了一下。 激动!猎骄靡的激动要说只为了自己,为了传位顺利而延续部落家族的王位,可能有些狭隘。可这次谈话更多的是为了乌孙这个松散国家的团结,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只要草原上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这个国家就会发达兴旺。多年来,草原上引起战争与杀戮的原因往往就是为了争夺权力、利益与美色。如今乌孙国走到了权力、利益与美色的路口,一位来到草原东方美人的归属与方法,对草原的安定团结将会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细君公主到来后,虽然名正言顺做了乌孙的皇娘,但是猎骄靡心里十分清楚,她的美色倾倒了自己以及周围的很多人,自己虽然无力享受这种美貌带来的惬意与舒坦,可是周围的人,包括王爷们对她的美貌可都是虎视眈眈,伊犁王从她的身边要走了体态丰盈的荷花就是最好的证明。对她的欣赏和贪婪也包括孙子军须靡,不然他不会有事没事地往美女云集的“空中皇宫”里跑。虽然这是人正常的心理反应,应当原谅和理解。可是不尽早地把细君公主归属于一位集权力、健壮和利益为一体的人,那么等自己死后,就会出现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说的那样,引起抢夺汉朝公主的大战,使乌孙国在战争中不停地削弱实力,拼尽人力与物力后,最后剩余的是仇恨与尸体,有可能使乌孙国就此灭亡。 此时,二人的谈话或者说是二人会议,会议上一切语言和想法,决定了乌孙国的前途命运。猎骄靡感觉到伊塞克王坦荡无私的心境,胸有成竹的想法,气宇大度的胸怀,忍辱负重的担当,是自己不能及的。他暗自庆幸自己有眼光,多年来对伊塞克王重用和信任是正确的,如今在国家危难时刻能帮着自己,或者说与自己一起指引着乌孙在草原上的航向。这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所以,刚才猎骄靡的激动就在于此。 “大昆莫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身体还是像卧着的山峰一样健壮。”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听到大昆莫刚才的语言也着实感动。 “我的好兄弟,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但愿你能挑起乌孙前途的重担,把这个民族带上一条平安富裕的道路。”大昆莫还在激动地说着。 “请大昆莫放心,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你的利益,我阿克阿尔斯当竭尽全力,若有异心,苍天不容。”伊塞克王说道, “我的好兄弟,我相信你,有你的帮助,我会死而无憾。”连续说话的猎骄靡大概由于心情好一直没有咳嗽的声音。 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想,乌孙国摆脱遥远的匈奴控制以后,定居在伊犁草原,把权力的中心设在了赤谷城,自己就被大昆莫封为伊塞克王,显而易见这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猎骄靡对自己功劳的补偿和信任。否则,决不会让自己留在京城皇宫的周围,留在他生命安全的身边。由于多年来自己的兢兢业业和遇事主见坚定。使自己逐渐成为拱卫京城、保护皇宫举足轻重的人物,权力大到万人瞩目和惧怕,同时也受到大昆莫多年的试探和猜测,在这种试探和猜测中,由于自己的忠诚逐渐得到了他的信任。才有了大昆莫事大事小都与自己商量和通气的习惯。如今,大昆莫遇到了难处,也是说国家遇到了难处,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担当重任,献出自己的军队给军须靡是必要的,只有接替王位的军须靡兵强马壮,才没有人敢对王位奢望和窥视,才能保证王位稳固,乌孙国没有战乱。京城安定也等于自己安定,自己权力的安全。伊塞克王不喜欢战争,牧人们也不喜欢战争,一生随大昆莫南征北战,血淋淋的场面和残忍他不想再看到了,更不想这个国家重新掉进刀光剑影的漩涡里去。 他决定支持大昆莫,支持他和平地完成权力的过渡。要想干好这件大事,就需要智慧和计谋,需要运筹帷幄和决胜千里的本领。有时候他感觉自己比大昆莫想的更多,更周全,生怕在某一点上出了纰漏,因为他们面临的是乌孙的兴旺与发展,面对的是周围大月支、匈奴、塞人和汉朝对于富饶美丽伊犁草原的欲望和占领,面对的是各路王爷、兴起的兀鲁斯、阿洛斯和王公贵族拥兵自重的军事力量,稍有不慎,他们就会为自己的利益掀起一场战争。 “大昆莫,有一个工作一定要做好。”伊塞克王沉思后说道。 “我的兄弟,是什么问题,你只管说出来。”大昆莫接话道。 “当你通知细君公主,让她下嫁军须靡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如下情况:一种是青春对年少,她欣然接受,这种可能性极小;另一种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一气之下返回汉朝去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不回汉朝,以死相抗……”伊塞克王分析着。 “耶……耶……这些我们应当提前想到,防患于未然。”大昆莫也在分析着。 “大昆莫,汉朝公主心地善良,好善乐施,品德高尚,她在宫里和牧人中间威望很高,你把她下嫁给小王子,今后她会成为乌孙国最好的皇后。”伊塞克王依然分析着。 “我的兄弟,你分析得对!我们不能让她的生命有闪失,如果有了什么闪失……我身边的人和牧人们怎样看我,后果不堪设想……。”大昆莫顿时醒悟道。 “做好汉朝公主思想工作很重要,因为这是你交接王位主曲的序幕,序幕没有了或没有‘演’好,你的主曲还怎么往下唱呀?”伊塞克王提醒道。 “耶。是的。”大昆莫应道。 “再说汉朝公主假如在乌孙国出了意外,无论你怎样向汉朝皇帝解释,他能相信吗?我们‘结交汉朝,生存发展’的计划就泡汤了。另外,汉朝因此发兵问罪……当何处置?”伊塞克王又分析道。 “是的,是的……还是兄弟想得周到。”大昆莫赞叹道。 “所以,你事先要与汉朝公主多沟通,虽然交接王位的事情不能透露给她,但最好让她理解你的难处与苦衷。求得她的配合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了。”伊塞克王启发地说道。 “我的好兄弟,你说得对!……是这个理!……。”大昆莫连续说道。此时,他有一点累了,伊塞克王也看到他精神有些疲倦了,不再往下说,谈话就此结束了。 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走出猎骄靡的皇宫大帐,已是晚霞满天了,天际的红光笼罩着整个空间,在大自然的交合中,一切都变得神圣起来了。这时候,大山在草原上袒露出它光润起伏的胸腹,等候那火一般的情郎投入到它的怀中。西边的太阳被爱情的欲望燃烧着,急忙扑下身去,终于天与地拥抱在一起,亲吻着,颤抖着、激荡着隐到了无人能看到的黑暗里面。此时,一个新政权婴儿开始孕育了,不久的将来,就像明天的太阳升起一样诞生在草原上。 大禄萨姆勒克带领千人的卫队从贝加尔湖畔赶来了。他此行的主要任务是向大昆莫请示去年从大月支掠来的物资怎么处理,尽管他已经私吞了许多,但是这一例行手续还是要办的,因为草原上有一个规矩,无论是谁取得战争的胜利,所有的战利品都归乌孙国所有。如果说年老的父王偏向自己,完全可以不计较这一次战利品的归属。另一个任务是以兄弟的名义来看一看太子大哥加萨甘的病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病情那么重的太子,还能熬过寒冷的冬天,难道说自己当太子的梦想,就来得那么迟缓。因为他断定大哥死后,太子的位置即便是轮也该轮到自己了,因为其他的兄弟都还小,更重要的是他们手头上都没有兵马与官职。还有一个想法是在伊犁王下聘娶走了荷花后产生的,想从右夫人身边讨要一个美女做自己的夫人。 于是,他带着狂妄与天真,傲气和霸道,信心满满地赶到了赤谷城。按照老规矩把卫队驻扎在离城十里的草原上,自己带着几名贴身侍卫进城了。 “孩儿萨姆勒克祝父王精神向太阳一样旺盛,身体像大山一样健壮。”走进大帐后,萨姆勒克躬身施礼并大声问候道。“我的儿子,免礼了,你在边关还好吧!咳……咳……。”坐在软榻上的大昆莫揉着膝盖的手停下来问道。 “借父亲的光芒,我在那里虽然辛苦一点,还是很好的。”萨姆勒克装作谦逊地答道。“咳……咳……,边关住处简陋,条件艰苦,难为你和你的兵士们了。”大昆莫咳嗽着说道。 “为父王分忧,为国家出力,为草原人安居乐业,吃一点苦是应该的。再说孩儿是乌孙国的大禄,更应为国出力呀!”萨姆勒克显然提醒猎骄靡不要忘了你的儿子是乌孙国的大禄,掌握着一定的兵权。 “你有此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你要约束好你的军队,尽量少骚扰当地的牧人。咳——”大昆莫长长地咳嗽了一声。萨姆勒克知道,他讲的事情显然是去年冬天他手下的军官奸淫了女人后遭到辱骂,还杀死了这个女人的事情。 “这件事我当时就处理了,准备杀他的头,后经多位将领求情,打了五十马鞭,以儆效尤……。”萨姆勒克显然在欺骗大昆莫。 “你这次不召自来,主要有什么事情。”大昆莫拉下脸来问道。 “主要是来看望父王的身体如何?我感觉你的病应该让汉朝御医好好地治疗一下,尽量早些好起来。”萨姆勒克违心的说道。 “我知道,不是御医治疗调养,恐怕……咳……咳……。”大昆莫说话时接连咳嗽了起来。 “我要向父王请示去年冬初从大月支得来的一批物资何时送到赤谷城?”萨姆勒克要抓紧时间说话,因为他看到大昆莫想要终止谈话了。 “这一批物资就作为你军队的供应了,不过要去办一个入库、出库的手续,物资品名与数字要清楚。”大昆莫知道物资经过这个儿子的手,值钱的物件已经不多了。 “谢父王关心,孩儿替军队领受了。不知太子哥哥的身体如何?我还要去探望兄长,我特意给他带来了一些草药。”萨姆勒克又说道。 “那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你随便好了。”猎骄靡说话时,突然想起了细君公主给他字绢上写的“萨姆勒克有反叛迹象”的事来。 “我想……为了我们家族的后代更加聪明,我想从右夫人侍女中讨一位夫人,不知父王意见如何?”萨姆勒克终于说出了这个话题。 “这个事情你可以亲自去给右夫人说去,我看这个事情还是缓办一些时候好。”大昆莫又改口说道。 “哦——。”听到大昆莫不赞成此事,萨姆勒克一时没有话说了。 “你的帐内已经有几位夫人了,你要善待她们。你若讨了汉朝的女人为夫人,要懂得珍惜,再也不能像衣服一样随便乱扔。我认为还是缓一步好。”在这“传位”非常时期,大昆莫不想因为此事引起右夫人的不快。 “只要父王允许我从右夫人处选一名美人作夫人,我一定会善待她,保证……。”萨姆勒克还在骄横地争取着。 “不是我允许不允许你选夫人,而是右夫人允许不允许给你女人作夫人。以后再说这件事吧!咳……咳……。”抢过话题的猎骄靡由于激动连续咳嗽起来。 “我想,细君公主已经嫁给了父王作右夫人,她就是我们家族中的人,她的侍女们也是我们家族中的人,从里面挑一个女人没有什么了不起。”萨姆勒克说道。 “你……你只知道女人,你能不能了解一点政事,理解一点‘结交汉朝,生存发展’的内容,……咳咳……咳咳……。”更加激动的猎骄靡咳嗽后大口地喘着气。 此时,萨姆勒克的语言刺痛了猎骄靡的心,这也是猎骄靡不想传位给他的原因之一。看到这种情况,萨姆勒克不得不知趣地告辞了,当他看到父王因为连续咳嗽憋红了脸时,他很不理解,身体都成这样了,还占着王位干什么?不如早交班得了。 “这个儿子我一百个不放心,他今后可能会危害草原和乌孙国,真想象宰羊杀马一样除掉他……咳……咳……。”萨姆勒克走后,大昆莫对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说道。“大昆莫不可有此想法,萨姆勒克虽有诸多缺点,但他毕竟是你的儿子,而且是一员虎将,把他用好了,就是战争的胜利者。”伊塞克王解释道。 “事情已经给他讲明白了,他还在这里添乱。”大昆莫依然气愤地说。“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计较了。容忍也是为了乌孙‘结交汉朝,生存发展’的大政方针。”伊塞克王劝说道。 “可是他偏偏不理解,经常以自己的好恶行为办事。我的兄弟,今天你都看到了吧!不是我偏心,是他不能够挑起乌孙命运的重担。”大昆莫逐渐抚平了心中的气愤后说道。 “报告大昆莫,伊犁王别克阿尔斯有加急战报呈送到来。”外面侍卫长高声的报告打断了大昆莫与伊塞克王的谈话。 “呈送进来!”大昆莫说道。报告呈送到猎骄靡手里以后,他看到上面写着:尊敬的大昆莫,开春以来,小股匈奴在边界有两次骚扰,在掠夺期间均被我打退。近日又有腾格里王罗古带领十万人马从哈腊乌斯湖出发,涉过乌伦古河,沿准噶尔北进攻阿拉湖区域,请大昆莫速决断支援。猎骄靡看完以后,转手交给伊塞克王。伊塞克王看了以后沉思着……。 事情就是都赶得这样巧,冬天的雪崩,和平传位,做细君公主的思想工作,提防萨姆勒克反叛,这不又要面临新的战争。要是在以往,坐在大帐内的两位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会奋不顾身,赶往前线立马扫平狼烟。如今他们的顾虑多了,顾虑到了国家,顾虑到了家族,顾虑到了既得利益,还有战争胜负给乌孙带来的负面影响。 “与匈奴开战,活动一下筋骨。”大昆莫猎骄靡首先发话了。猎骄靡说这话时想起了冬天的时候,听到了左夫人与百人长布尔塔拉暧昧关系越传越玄乎,就连大夫人都给自己说过“好好管一管她”的话语。猎骄靡只得去管了,结果遭到了左夫人的抢白。猎骄靡说这话显然把恨记在了匈奴送来的左夫人狐鹿姑身上。 “对匈奴打这一仗,要考虑好这一仗的打法。以往我们与他们交战多次,互有胜负。但是这一仗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心有忧虑地说道。 “目前草原上我们不怕匈奴,匈奴也不怕我们,就像大山里的两只狼因为势均力敌,平时假装谦让,战时就要拼死厮杀了。”猎骄靡说话时耳边又响起狐鹿姑“你不让我找男人你来呀!嫁给你就象嫁给了一棵大树,好看不中用。”这羞煞人的语言,让他想到与其让女人看不起,倒不如马革裹尸,血染沙场。 “假如对方出动十万兵马,我们最少也要出动十万兵马,打一个围攻合击还是有把握的。”根据地形地貌阿克阿尔斯已经说出了作战方针。他同意了大昆莫“打一仗”的方针,长时间的共处,他知道大昆莫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只有服从,在服从中加深了解。 “对,围歼他,让他们受到一点教训。”猎骄靡知道这场战争是狐鹿姑从中挑起的。猎骄靡对狐鹿姑说过以后,她有所收敛。过了一段时间又放肆了。大夫人给自己说过“你不管,我来管,我让她从草原上消失,别坏了乌孙后帐的名誉。”狐鹿姑也曾对大夫人扬言,他要写信给匈奴单于,想用战争的手段解决后帐问题。所以,大昆莫想用病残之躯做最后的打拼,打击一下面前与远处的匈奴人。 “在我们国土上作战,我们虽然有损失,但是地形、人员、物资供应对我们有利,这一仗胜算的把握有六七成。”阿克阿尔斯细致地分析着。 “这一仗如果胜利了,对于我传位于军须靡也大有好处。”猎骄靡考虑的是几年没有打大仗了,每次草原上大仗以后都会有多年的平静,这一仗后的平静时期,对于军须靡接班有莫大的好处,对于巩固乌孙政权也有莫大的好处。 “是的,我赞同打这一仗,现在就开始准备……。”伊塞克王说道。 “这一次我要亲自去前线,即便死在战场上,也比老死病榻强得多。”大昆莫视死如归的精神感动了伊塞克王。 “你是大昆莫,是乌孙的旗帜,你要镇守京城,保持国家的尊严。”伊塞克王劝说道。 “我的好兄弟,我去,我一定要去,就让我打好生命中的最后一仗,你记住,如果我死于战场,你要把乌孙国交给军须靡,并帮着他治理好草原。”猎骄靡沉着脸说道。 “嗯,嗯。”伊塞克王庄重地应着。 于是,草原上一场血腥,带着仇恨的血腥,战争的铁蹄把它踏得飞溅。一卷战争文书由骑君送到了伊犁王抵抗的前线;猎骄靡发出了出征的动员令,国家的兵马进入准备阶段;萨姆勒克被勒令连夜赶回了贝加尔湖畔,组织人马出征;阿克阿尔斯动员伊塞克区的兵马准备出征;一卷后勤保障的文书送给了汗腾格里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十九章3 晚饭后,猎骄靡走进了“空中皇宫”,细君公主恭敬地在门口相迎,相互坐下献茶后,猎骄靡关切地问道:“草原已进入春天,万物放青,百花盛开,夫人这几天都到哪里游玩了?” “还没来得及欣赏美景,先组织了一些人,由农业、水利人员带领到伊犁河流域开荒试种小麦、大豆等农作物。”细君公主谦逊地说道。实际上她是想以此弥补生活上的空虚,因为猎骄靡时常不到她的“空中皇宫”里来住宿。 “我们多年来就是这样生活,有些事情可以缓办,夫人还是出去走一走,欣赏草原美景的千姿百态。”通过猎骄靡的讲话,可以看出他是个不懂农业生产知识的人。 “一年之际在于春,误了农时今年的试种就像草原上的风一样,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如果乌孙草原上能够种庄稼了,强盛的乌孙也就不远了。汉朝就是重农抑商才富裕起来的。”细君公主说话时想起了汉朝的繁荣景象。 “哦——是这样啊!”猎骄靡似懂非懂,只得敷衍着,因为他有重大的事情还没有开始进行。“是的,种庄稼是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这是细君公主前些日子从农业人员那里学来的知识。她告诫自己,要先学会只是和技术,然后再去传授给乌孙人。冬天时她曾下令,让所有的卫兵与侍女都要学会农耕和养殖技术。 “夫人想得就是远,我等自愧不如。看来这些技术方面的事情要让军须靡等,一些年轻人从现在学起,对于将来强盛乌孙必定大有好处。”猎骄靡说道。 “他们不断要学农,还要学牧,人人都应该了解一些农牧知识。大昆莫还应该下令,有条件种庄稼的地方,应该禁止放牧,大力发展农作物。”细君公主建议道。 “夫人心胸如此宽阔,知识如此渊博,是乌孙的福星降临,但愿夫人长命百岁,为草原兴旺献智慧。只是我愧对夫人,愧对夫人的美貌……。”猎骄靡想到自己衰弱的身体面露难色。 “我来到草原就是草原上的人,献智于乌孙是我应尽的义务,大昆莫不必客气,你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了。”细君公主从猎骄靡话意中听出来些什么,体谅地说道。 这时猎骄靡让其他人全都退下,除了自己与细君公主外,唯独留下翻译阿依苏鲁在旁,并对她说道:“阿依苏鲁,今日我和右夫人谈话内容,你听到以后就像牛吃青草,只能烂在腹中,若是反刍口外,就是你生命在草原上结束的时间。你明白了吗?” “尊敬的大昆莫,我明白了。”紧张的阿依苏鲁虔诚地答道。 “我亲爱的夫人,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夫人肯允否?”猎骄靡诚恳地说道。 “大昆莫有事尽管说,细君为了乌孙国的利益愿意牺牲一切,包括生命。”细君公主早就听到传言边境战事不断,她预测猎骄靡可能是请求汉朝出兵相助。 “过几天我就要带领军队出征,到玛纳斯湖附近与匈奴作战,胜负难定,我怕万一回不到赤谷城……咳……咳……。”猎骄靡艰难地说着,他奋力驱赶走阵阵袭来的身衰神暗,让老当益壮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大昆莫幼时曾得山神佑护,一生南征北战,福星高照,逢凶化吉,这一次定能凯旋而归。你凯旋之日,细君定双手举樽迎接大昆莫。”细君公主此时似乎看到了猎骄靡年轻时厮杀鏖战的身影,以及凯旋归来的英雄气概。 “感谢夫人的祝福。我是说万一我雪染疆场,回不来赤谷城……所以……咳……。”猎骄靡说到此缄口不语了。 “大昆莫,不会的……。”细君公主嘴上虽说“不会的”,但是心中依然想到这个年龄的猎骄靡亲自出征,可见战争的残酷性和重要性。谁都说不好生命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战场。于是,细君公主也进入了沉默,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 “为了乌孙国的安宁我要亲自出征,为了乌孙国的安宁我想把你……咳……。”大昆莫说话间的这一声咳嗽是故意的,他有一句话很难说出口故意停顿了。 “大昆莫带兵出征,细君理当相随,侍奉左右,你不必为难,细君跟随你去就是了。”聪慧的细君公主片面地理解了猎骄靡的意思,她儒家思想的忠君、忠夫观念在脑海里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夫人错了,我是说为了乌孙国的利益,假如我死后,你会下嫁接任皇位的王爷,望夫人一如既往地用聪明和智慧,指导乌孙国的发展。”猎骄靡把话语婉转地说出了第一层意思,让细君公主思想上有一个过渡。 “大昆莫西去,我当用生命追随,到另一个世界侍奉您。”细君公主坚定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活着,精神地活着,让你把聪明才智贡献于乌孙国,这才是我说的乌孙国的利益……咳。望夫人能够理解。”猎骄靡解释道。 “哦?”细君公主思考着。 “与其我死后让你嫁给接受王位的人,倒不如我生前圆满地完成这一件事,我想把你嫁给……。”猎骄靡继续说着,一旁翻译话语的阿依苏鲁,听到这里变得紧张起来了,猜想着大昆莫要把公主姐嫁给谁?她最了解作为女人的公主,名义上是出嫁了,可是,由于大昆莫年迈体衰不能床第之欢,目前公主还是处女。她经常为不幸的公主姐流泪。如今大昆莫要把公主下嫁了,要嫁给谁呢?公主理解草原上的规矩吗?阿依苏鲁十分担心。 “哦!”此时细君公主的头脑出现了恍惚眩晕的状态。 “亲爱的夫人,我想说的是在我出征以前把你下嫁给军须靡,让你的才智更好地在草原上发挥作用。望夫人能体谅我的苦衷,能体谅乌孙国的利益,从乌孙国的大局出发,从草原上百万牧人的愿望出发,答应这件事情。”紧张难堪的猎骄靡终于把最后的话语说出了口,而且还没有咳嗽。 霎时,“空中皇宫”内的空气好像静止了,静止和沉默压得人连思考都没有办法进行。其它房间的人因为大昆莫在,不敢说话,连偷听也不敢。坐在这个房间的人谁也不说话,因为该说的话说完了。想说话的人没有发言权。细君公主此时也不想说话。沉默,无情的沉默在延续……。 细君公主的脑海开始顺着猎骄靡的语言恍惚地飞跑着,飞跑着赶上猎骄靡的语速,努力理解他每一句话的含义与份量。听着听着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当听到猎骄靡“我出征以前把你下嫁给军须靡”的话语时,她的身心似乎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深渊里恍惚还显示着一丝光亮,这一丝光亮似乎来自于军须靡这个名字,不过只一闪又熄灭了。沉沦,无助、愤懑似千斤的重力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想躲、躲不开,她想逃、逃不脱,她想伏在母亲的怀抱里大哭一场,可是母亲现在何方? 千里迢迢来到草原,来与一位年迈的国王结婚,这种名誉上的婚姻受到了草原人的羡慕和尊重,在一个“柯木孜公主”爱戴的称号下自己忍受了什么样风雨的痛苦?在这桩婚姻下自己忍受了什么样的生理煎熬?在青春的流逝中自己忍受了什么样的缺憾?所有常人应该得到的都没有得到。遥远的汉朝皇帝及皇亲们不知道,江南水乡的叔叔婶娘及阖府的亲人不知道,就连身边的侍女们也不知道。如今倒好,大昆莫把自己又像一件物品转手赠送给了他的孙子军须靡……。她的心灵在绝望中呼唤着。 猎骄靡对细君公主说出了“我出征以前把你下嫁给军须靡”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谢自己有这个胆量说出了这句话。右夫人可是乌孙国王的右夫人,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向汉朝皇帝请书要求下嫁的妻子。世上有几位国王愿意把自己的夫人拱手送人,就连一般的男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妻子送人,在世人看来,这种做法无疑是自扇耳光与自我龌蹉。 按照乌孙的规矩和礼俗,只有国王死后才允许年轻的皇后们再嫁新的国王,在民间父亲死了以后,年轻的妻子可以再嫁兄弟、儿子及族人。可是就有一位乌孙国的国王猎骄靡,破天荒地在死前就把自己的夫人下嫁了,加上他幼时受到鸦衔肉、狼供奶的喂养,本来一生传奇的猎骄靡在草原上就更加传奇了。 为了乌孙国的强盛,为了草原的发展,几经研究传位的策略在一场战争来临的时候,加快了实施的步伐。从另一方面讲,猎骄靡不顾世人的讥笑和议论,不顾他人的热嘲与冷讽,毅然决然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实施着自己制定的传位方案,不能不说是一位坚韧伟大的人物。 今天,他终于把压在自己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下了,无论细君公主愿意不愿意,服从不服从,他把话说出了口,最起码的说一旦自己战死沙场,让细君公主心理上有一个准备,而不至于仓促应对下嫁事情突然的到来。 另一方面,由于自己年迈体弱的身体,愧对花样般年华的细君公主,把她早日下嫁给军须靡是一种婚姻桎梏的解脱,是为了她今后生活得更好,自己的名誉算什么?自己的得失算什么?为别人牺牲自己,为别人创造幸福本来就是猎骄靡的品德。 还有一个方面,就是怕夜长梦多,虽说细君公主是汉朝皇亲宗族,皇廷闺秀,受儒家熏陶后养成了良好的品德,有较强的自控能力。但是生理现象的恶魔会使人变得疯狂无耻,免得到时像狐鹿姑一样耐不住寂寞,惹出一些风言风语。到那时再把公主下嫁,不如现在就嫁。嫁给军须靡可以稳定乌孙国政权,可以用公主的才智左右国王的思路,可以竖起大汉朝的旗帜昭示草原诸国乌孙是强大的,乌孙有强大的汉朝作后盾。 听到这个消息后,阿依苏鲁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终于下落了,当她听到大昆莫说“与其我死后让你嫁给接受王位的人,倒不如我死前圆满地完成这件事,把你嫁给……。”的话语时,她的心咚咚咚地像要从喉咙里要跳出来,连翻译这句话都结结巴巴的了,当后来又听到“亲爱的夫人,我想说的是在我出征以前把你下嫁给军须靡……”时,下落的心几乎使她瘫坐在花毡上。 阿依苏鲁最清楚公主与大昆莫的婚姻状况,新婚之夜的早晨,她是第一个进右毡房的人,看到和衣而睡的公主,就清楚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怕传出去人们讥笑公主,是她亲手导演了大昆莫与公主新婚之夜凌乱床铺的假象。现在大昆莫把她下嫁给了小王子,作为同龄的女人,她为公主能得到新的欢乐而庆幸。况且小王子与公主年龄相仿,是草原上第一位迎接公主的皇亲俊男,在日常生活中又经常接触,本应该是天造地設的一双,如今玉成得虽然晚了一些,但仍然应该是幸福美满的,更何况细君公主还是含苞未放、玉身未破的处女之身呀!。她想着想着……忽然悟出到了什么?是不是大昆莫早有就有心把公主许配给军须靡? 哦——公主姐下嫁小王子军须靡,意味着军须靡要接王位了,公主姐就是皇后,这个推断是成立的。怨不得大昆莫说“今日我和右夫人谈话内容,你听到以后就像牛吃青草,只能烂在腹中,若是反刍口外,就是你的生命在草原上结束的时候。”现在想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有几个人在这里服侍?”大昆莫的问话终于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气氛。“我们有八个人在这里服侍。”阿依苏鲁被大昆莫的问话拉回到现实。 “好好服侍右夫人,不能出半点差错……。”大昆莫冷峻地说道。“是,我明白……我保证服侍好右夫人。”阿依苏鲁诚恳地说道。 大昆莫被侍卫搀扶着走了。留下公主痴痴地坐着,阿婵、阿菱涌进来围坐在公主的身旁问长问短。阿依苏鲁给她们解释,大昆莫要去前线打仗,公主姐要随大昆莫前去,大昆莫命她在皇宫内好好休养,公主感到自己不能为国效力就不高兴了。这一场秘密的谈话内容就这样被阿依苏鲁掩盖了过去。 对于细君公主来说,这一天是灰暗的,难熬的。她把猎骄靡对她说的话暗暗地埋藏在心底,她听到了猎骄靡给阿依苏鲁说的话语,这件事起码说在目前是秘密的,不能扩散的,尤其是在大的战争将要开始的前夕,猎骄靡的生死与乌孙国的存亡都是未知数,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猎骄靡,给这个国家添乱。她要用理智约束自己。她是汉朝的公主,她是这一群年轻女人的领头人,如果自己的方寸乱了,势必影响其他人的定性,或铸成意想不到的大错。 太阳刚隐没西山,晚霞还没有退去,细君公主说身上很累就早早地躺在了软榻上,进入了不受干扰的个人世界。因为公主要休息,皇宫内一切嘻闹与喧哗都立刻悄然停止了。这一晚,阿依苏鲁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与刘亚洲团聚,细君公主也没有撵她回去。房间内除了一名宫女不解外,细君公主和阿依苏鲁心知肚明。猎骄靡走后,阿依苏鲁召集前宫后厨等服侍细君公主的乌孙女人开了一个会,对每个人的工作与职责做了细致的安排。她在用生命赌赢公主姐的安全。 春月的光华洒满了草原,春天的律动抚摸着草原上的万物,兴旺的小草不知夜眠地生长着,草间的昆虫吱吱——地唱着曲儿,不知是求偶的风流还是打情骂俏的喁喁私语。森林间迟归的山鸦嘎嘎地叫着,向同伴们叙说着一天的飞翔历程。如此美好的夜景,正是年轻人夜游赏月的好时侯……。可是,今夜这些惬意的美景对于细君公主来讲毫无意义了。 她的思绪在黑夜里飞翔,寻找一个属于自己心灵的乐谱和基调,回想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影子和记忆。昨日睁眼看到的是黑丝如墨,笑靥如花,今夜闭眼梦见的是孤独成泪,心结成殇。大昆莫猎骄靡在眼前晃悠的影子,出口的话语将本来就不平静的心绪击碎如砾,变成齑粉细末随春风找寻寄放的地方。花开知季节,人困思故乡,她多么想将一缕一缕的忧愁,一句一句的思恋折成一只一只东飞的大雁,将一丝一丝的牵挂编成一张一张信笺,向远方的亲人倾诉心里的苦衷。抹去今夜思绪中的一抹黑暗和忧愁,擦去最后的一滴眼泪和念殇,还原昨日的美景和抚摸青春荡漾的笑意。 可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一切都被猎骄靡“我出征以前把你下嫁给军须靡”的话语打破了。黑夜中,细君公主想到了死,对于草原上的这种违反儒家的礼俗,这种的礼俗。她实在难以接受。她想一死了之,一死清白,用终结生命维护自己的名誉,维护汉朝的尊严,她认为这是光荣的选择。她想让黑夜永远延续,她不想让黑夜被光明代替,窥视自己丑恶的心灵。她不想让太阳从东方升起,再看到自己无比丑陋的脸庞。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她现在极度痛恨猎骄靡,你既然已经年迈体衰,不再雄健,为什么还要送书汉朝朝廷,请求公主下嫁草原?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哪一座毡房内不是笑声盈耳,欢乐冲天。可汉朝的公主,你的右夫人,只能夜伴孤灯,眼泪暗流,冷枕凉衾,空房独守。你有时几个月都不来我这里住宿,让我连一个男人的气味都闻不到,别说其它的奢求了。这些有谁知道?汉朝皇帝知道吗?远方的叔叔婶娘知道吗?草原上放牧的牧人们知道吗?这种人生的火坑,生不如死的生活,既不敢言破,又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上书朝廷,要求朝廷召自己东归。是黑夜中细君公主一种大胆的想法。对,他们既然如此待我,还是回汉朝好,回家乡像常人一样去过平民的生活!只要皇帝批准了,大不了再来一次长途奔波,回到长安终老天年。即便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兵丁匪徒、狼虫虎豹,戈壁沙漠困死路途,也是一种肉体的解脱和精神的超越,即使生命的躯体不能够安放故土,让灵魂向着东方,行走在归乡的途中,也是一种思想的寄托和精神的解放。 上书朝廷,力争回到汉朝。这是细君公主在黑夜中做出的最后决定,也是唯一能看到的光明前景。 春天的早晨,草原用辽阔描绘着大地绚丽的锦卷,用亮丽巡逻着人们起伏的视野。东方太阳升起就是草原醒来的时候,在草原深处的天山,丝丝温暖充盈着欢乐的人家。山坡上一条细瘦而漫长的牧道,在蝶飞蜂舞中从脚下向前蜿蜒,始于春天,经过夏天的丰茂和秋天的丰硕,一直走到遥远的天边。辛劳的牧人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行走在这条蜿蜒崎岖的牧道上,期盼着幸福与美满生活的来临。 细君公主起床后,没有看到东方的早霞,因为她昨夜思想混乱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了。等她起床走出皇宫的大门,无语地站在山坡青草地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一竿多高了。这是她开春以来起床最晚的一次。她漫步在凄凄青草间,裙子的下摆和鞋面被露水打湿了,跟在后面的阿依苏鲁、阿婵几次提醒她回去,她都置之不理……。忽然,她蹲下身来对着一墩马林草,迎着朝阳在观察什么?身后的阿婵等人也蹲下来观察着。细君公主说道:“你们看,挂在草尖上的露珠,经过一个晚上的孕育,多么饱满充盈。” “露珠?哦——。”阿依苏鲁她们才知道公主是在看挂在草尖上的露珠。“圆圆的露珠也知道打扮,借助太阳的七彩之光装扮丰富自己,给人以美的享受,诸不知它心静如水,无色清凉。”细君公主继续说道。 “是呀!阳光下的露珠挺好看的。”阿婵不知道此时公主的心境,在旁边附和道。聪明的阿依苏鲁却不吭声。“与其给人虚假的外表,倒不如启用自己的本色,给人平凡普通的感觉,才是人生的真谛。”细君公主像是对她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哦——。”不懂公主心思的阿婵只得随声附和着。 这时细君公主站起身来,迎着东方的太阳像发泄郁闷似的吟道: 露珠, 你是点缀, 大地的玲珑。 小草, 在你怀中, 发芽。 我的寄托, 孕育于, 你脚下的土壤。 你的剔透, 让生灵止步。 你的润湿, 让草原穿上青装。 你的晶莹, 让风为我吟唱。 你的洁净, 让月亮的光, 窥视着, 孤独的毡房。 当一轮火红升起, 准备离开。 你答应我, 晚上还会再来。 要与我, 用风和雨, 品味, 边塞的苍凉。 早饭后,细君公主屏退侍女们,铺纸挥笔,怀着满腹的忧愁与惆怅,含着思乡的泪滴,草就一道表章。 皇爷万岁: 红论高照,寰宇碧透,五岳稳固,四海升平,是您缔造的大汉朝江山。远方的孙女为您祝福! 孙女细君自受命朝廷,远离家乡,下嫁乌孙大昆莫以来。经草原风雨沐身,边塞四季雕琢,身心还是难敌艰苦简陋。因皇命在身,只能以命相搏。可近日昆莫有令,令女改嫁孙儿军须靡。君自幼受先圣文字礼教熏陶,实难从命。 请求皇爷下旨召回细君,回京城寡居终年,免辱大汉朝声誉,请求准许。泣血长跪,等盼回音。 细君顿首 写好以后,连同希望一起装进锦袋封好,交给侍卫长张宝,命他派人火速送往长安。这时,她烦躁不安、游离不定的心似乎回归了原位,等待东方的佳音。 数日后,猎骄靡分三路大军携带着粮秣和食盐,分别从三处不同地点向赛里木湖集结了。 大禄萨姆勒克从巴尔喀什湖带领五万人马,伊犁王别克阿尔斯从霍尔果斯带领三万人马,大昆莫猎骄靡与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三万人马,小王子军须靡带领五万人马(猎骄靡拨给的三万人马,阿克阿尔斯拨给的两万人马),几乎举倾国之力,浩浩荡荡地前进了。 唯有不同的是这次大昆莫猎骄靡与阿克阿尔斯私下商议好了,胜利把握大的战役让军须靡去打,让他在战场上锻炼自己,赢得战役的胜利,提高在草原上的威信,为接手皇位赢取更多的资本,以获得草原上牧人们的拥护。 经过十多天的行军,各路大军陆续来到赛里木湖湖畔。猎骄靡根据“兵不现形”的原则,命令各路人马把绝大多数兵力隐藏在几条山沟里,只留指挥部及少量的军马驻扎在赛里木湖沿岸,以此麻痹匈奴探子的视觉。 军事大帐内,大昆莫猎骄靡及各路人马将领正在听伊犁王部下江布尔巴依汇报前线战况。因为战争开始后,他寡不敌众,已经把人马后撤到赛里木湖附近,派人扼守住野果沟,只留下少量的兵力驻扎在赛里木湖岸边。 “开春以来,经常有小股匈奴人骚扰边境,这是正常的事情,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今年不知何故,一个多月前腾格里王罗古带领匈奴约十万人马突然兵压边境,占据了大片的土地,掠去了所占土地上的牧人,牲畜以及所有的生活用具。据探子回报,罗古的军队入侵后,军事大帐设在额敏河的南岸,一只左翼部队驻扎在巴音布拉格,一支右翼部队驻扎在乌恰拉尔,每天外出掠夺人员与牲畜,然后将他们驱赶着向北匈奴占据的草原迁移。因为没有遇到抵抗的兵力,近日来非常骄纵与狂妄。” “汇报中可见,匈奴的罗古扎营的阵法是大鹏展翅,以中心为主导,两翼兵力进攻后退、支援掩护运动自如。对于这次行动,诸位有什么高见?咳……。”大昆莫听完汇报后,不由得又把怒气指向狐鹿姑。鉴于众将领在场不好发作,还是心平气和地向众位将领问道。 “以我之见,各路人马一同出击,直捣额敏河岸腾格里王的中心大帐,打他个措手不及,必然能取得速战速决的胜利。”大禄萨姆勒克骄横地说道。 “如果中心大帐久攻不下,两翼部队救援掩杀过来,当如何处置?”伊塞克王问道。 “怎会久攻不下,以我大兵压境,雷霆万钧之力,定打得他落花流水,惨败收兵!要相信没有乌孙国兵马攻不下的堡垒。”萨姆勒克争辩道。 “江布尔巴依,我问你,匈奴进攻乌孙边境,他们的兵马移动过几个地方?”伊塞克王问道。 “这个……这个好像,好像第一次进攻就驻扎在那里,没有移动过地方。”江布尔巴依答道。 “大昆莫,刚才我担心的是中心大帐万一攻不下来,该怎么办?试想,匈奴的兵马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长期驻扎在一个地方,如果说他们要长期占领我们的领土,或者说对抗我们的军事报复,他们必然加固军事防御设施……。以守为攻,要打败他们,不是一件易事。”伊塞克王分析道。 “那就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同时进攻匈奴三处军事点。我看可取得胜利。”伊犁王别克阿尔斯说道。 “兵力过于分散,各自为战的缺点就形成不了大兵压境的态势,一旦一处兵马失利,胜利后的匈奴部队必然驰援相近的据点,进攻这个点上的军队必然腹背受敌,整个战役就很难取胜了。”伊塞克王分析道。 “阿克阿尔斯,依你之见如何?咳……。”大昆莫问道。他感觉每次吃了汉朝御医的汤药,可以止咳止疼。这一次腿倒是不太疼了,可是咳嗽只是减轻而没有止住。 “我正在思考对策……。”伊塞克王闭口不答的原因,是等着小王子能够发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家畅所欲言,尽量想出一个大胜匈奴的万全之策。”大昆莫鼓励地说道。 “依我看,既要集中优势兵力,形成以石击卵的致命打击,又要减少我方的伤亡,我们必须集中兵力悄悄地接近一翼的据点,给予匈奴毁灭性地打击。”坐在最下首的小王子军须靡说道。 “选择哪一个点比较合适?”伊塞克王问道。主要是启发小王子把整个思路说出来。 “我看集中兵力消灭右翼乌恰拉尔的匈奴部队比较合适。”小王子答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猎骄靡冷冷地问道。他的态度之所以如此,表明对这里发言的人一视同仁。 “右翼部队的右边和南边都是我们的草原,不用担心有其他的敌人支援,集中精力围歼敌人就行了。消灭了这一股敌人,匈奴的大鹏阵法剩下了单翅就很难有作为了。”小王子说道。 “假如围歼期间,罗古中心大帐的兵马出动援助怎么办?”伊塞克王故意问道。 “我们希望罗古出兵援助,只要离开了营地,他建造的军事屏障就失去了作用,受打击的力量就越大。”小王子分析道。 “如果我们久攻不下呢?”伊塞克王又问道。“兵力上的优势是十六万对三万人,大兵压境会速战速决。”小王子答道。 “罗古的部队赶到以后怎么办?”喜于内心的猎骄靡忽然问道。“等到罗古的兵马赶到以后,我们依然是十六万人对四万人,都是绝对优势的兵力,打败他是有把握的。”小王子说道。 “哦——。”猎骄靡应道。“到那时三股敌人灭其两股,胜利成定局矣。”小王子又说道。 “大昆莫,依我看小王子的战术可以考虑。我补充的是,我们在罗古增援的路上埋伏一支部队打一个伏击,胜算的把握就更大了。”伊塞克王补充说道。 战争残害了牧人,同时也推动了草原上的发展,乌孙人用战争制止战争,消灭匈奴人军事上的战略战术就在这次会议上形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章1 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轻轻柔柔地似云似雾地飘洒着,如同乌孙姑娘的裙裾从草原飘过,留下一片白雾茫茫。远处的山峰在雨雾中时隐时现,如仙境般美丽。细雨随风像天空落下的雨帘,摇摇摆摆地浸入草原。顿时,小草的绿色如水般地浮了上来,白雾与绿色交融,雾中透着绿,绿中含着雾。茫雾中春雨有情,尽情飘洒。嫩绿中小草有意,张扬着精神。甜蜜着草原,甜蜜着牧人的心田。 雨雾中吃草的畜群,一会儿被雨雾吞没,一会儿又浮了出来。一群军马穿行于雾雨中被雨水湿透的皮毛光滑闪亮,像是云雾里奔驰的天马。春雨的脚步很密很轻,一直从天边铺排而来。春雨的脾气很柔很长,一直从昨晚落到第二天午后。 天空渐渐地放晴了,西天的太阳露出黄灿灿的脸庞。两眼注视着东方草原上空架起的一座通天彩桥,把人的思绪用绚丽灿烂引向天堂。雨后的清爽并没有给左夫人狐鹿姑带来快意,因为她心里明白匈奴对乌孙这场战争迟早是要打的。原因是这几年乌孙给匈奴的贡品越来越少,并且减掉了五百奴隶,草原上有牧民和牲畜就是强大的基础。乌孙减掉奴隶说明乌孙正在发展人口,准备做草原上的军事强国。经过军臣单于派人每年催促,乌孙国还是只给牲畜、皮毛等物品,不给奴隶。君臣单于就有了教训乌孙的想法。 狐鹿姑与侍卫布尔塔暧昧关系被猎骄靡知道以后,多次训斥使狐鹿姑产生了逆反心理和报复的念头,她多次写信给匈奴单于,编造“猎骄靡忘恩负义,轻视匈奴国,目前正在训练兵马,准备称霸草原。”等谎言。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闭口不谈自己所犯下的之丑事。狐鹿姑多次送信,加快了军臣单于“惩罚”乌孙的步伐,提前选派腾格里王罗古带领十万大军突破乌孙边境,大肆地进行人员、牲畜和财产掠夺。而且错误地认为乌孙国猎骄靡不会出兵反击,更料不到年迈的猎骄靡会带兵亲征。 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地开始了。狐鹿姑心中一开始希望匈奴军队以凌厉的攻势狠狠地教训一下乌孙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最好灭掉乌孙国,以便自己长久地与布尔塔生活在一起。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乌孙军队打了败仗,带兵回城的猎骄靡恼羞成怒说不定会杀死自己解恨,所以她又希望匈奴的部队吃败仗了,这样才能使自己的生命得以存活。她每天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再也不敢向猎骄靡提出回匈奴国探望亲人的事了,她怕回去后猎骄靡找一个借口不让她回来了。在匈奴的草原上已婚女子被丈夫逐出家门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何况自己是匈奴居次(公主),人们会像躲避灾星一样躲避自己。 当猎骄靡带领部队走了以后,狐鹿姑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她害怕挑起这场战争的罪名落在自己头上。所以这一场春雨给草原人带来的惬意与快乐,狐鹿姑不但一点儿没有品尝到,而且心中五味翻腾,痛苦不堪。住在一起的大夫人等几位夫人都不理她,受压抑心理的驱使,她想到了草原上的弱者——细君公主,她想在弱者面前逞强,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所以就径直来到了“空中皇宫”。 “禀报公主,左夫人狐鹿姑在门外求见。”宫外警卫张宝在门外喊道。同样没有兴趣欣赏雨景的细君公主,躲在屋内沉思时忽然听到张宝的禀报,先是一惊,心想越是不愿意见到的人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出于礼貌,细君公主说了声“有请左夫人——” “有请左夫人——。”阿婵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随即陪着细君公主走出房门到走廊的大门口迎候左夫人。 “左夫人姐姐,近来身体可好?妹妹没有及时前去探望,望姐姐原谅!”细君公主看到狐鹿姑一进房门就说道。 “我的身体很好,很好。就是想念你这个妹妹,你看……这不就来看你来了。”狐鹿姑边说边带着两位侍女往里走。两个同侍奉一个丈夫的“冤家”虽然心里有结,表面上却还是坦然得很。 “给左夫人看座,沏茶伺候。”细君公主说着也坐回了原位。 “今日这场春雨,彻底告别了冬天寒凉,草原上春暖花开的季节真正地来到了。妹妹的心情也好吧?”狐鹿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了美景,勾起了她骑马纵缰的欲望。这次来想邀请细君公主外出骑马赏景。 “是的,这是场好雨,妹妹心情也和姐姐一样很愉快。”细君公主应对道。“哎——,男人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们这些女人们,忽然之间连欣赏草原美景的兴趣也淡薄了。”狐鹿姑惋惜地说道。 “不知大昆莫带领的军队现在在哪里?战事还要多长时间?他们那个地方下雨了吗?”细君公主想到了大昆莫,他现在毕竟是自己的丈夫。 “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无论谁取得胜利,我们都是他们的战利品。因为他们需要女人得到满足,需要女人给他们传宗接代……。”狐鹿姑的思想就是草原的思想。她从不会像细君公主一样为改嫁他人的事而烦恼。 “哦——。”狐鹿姑直言不讳的话语倒叫细君公主没有话接了。“我的好妹妹,如此美景,我们应该骑马到草原上走一走,驱散心中的苦闷和郁结。我邀请妹妹去看草原美景,妹妹不会拒绝吧!”狐鹿姑单刀直入点题了。 “好啊!我们出去走一走,我也感觉呆在皇宫里郁闷得很。”细君公主没有等阿婵、阿依苏鲁阻止就答应了。 “妹妹就是爽快,我就喜欢妹妹这样爽快的性格。你们回去一个人通知布尔塔,把我的马备好牵来……。”狐鹿姑对站在身边的侍女说道。一名侍女随即走出去了。 “公主姐?”阿依苏鲁想要说什么。 “派人去备马吧!”细君公主坚定地说道。因为她也想出去走一走,甩掉心中的烦恼,抹去心中的郁闷,把一切源于草原的烦燥与不安,气愤与彷徨统统地甩给草原。 阿依苏鲁迅速出去了,她使了个眼色哈尼姆也跟着出去了,她把叶儿肯和艾赛木汗也找来了。对他们三人说道:“今天公主姐出去骑马,阿婵阿菱她们马上的功夫靠不住,我们四个人跟着。你们给我记好了,叶儿肯你负责看好布尔塔,不准他使坏,假如他在公主身上和马上使坏,你找一个机会把他从马上拉下来收拾;哈尼姆和艾赛木汗不要离开公主左右,小心公主的马激动狂奔,一旦出现狂奔的情况,要引导着‘白雪’向山坡上驰骋,千万不要跑下坡。我来对付狐鹿姑与她的侍女。另外,每人的马匹在前胸加一根肚带,检查好尾鞦。” “知道了。”三人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阿依苏鲁一再强调公主的马“一旦出现狂奔的情况,要引导着‘白雪’向山坡上驰骋,千万不要跑下坡。”因为她对公主的“白雪”太了解了,它有一个不让马头的性格,而且性急,对别人来说这是一匹好马,可公主对此马不太适应。另外按照牧区的规矩,骑手的好坏不是在平坦的草原,而是在下山的飞马。草原上长大的人都知道,“能驰上山千里,不骑下坡一尺”。在草原还流传着“上马三条命,嘴勒肚带镫”,任何一样马装具出了问题,就可能要你的命。所以,当细君公主的“白雪”鞍鞯齐备牵来以后,阿依苏鲁又特地检查了一下嘴勒缰,用四个手指贴着腹部滑动了几下试了试马肚带的松紧度,又稍微紧了一下尾鞦。 公主被阿婵阿菱打扮得一身戎装,下了“空中皇宫”的木台阶来到坐骑“白雪”面前,“白雪”见到公主一声长嘶算作问候,细君公主用手拍了拍它脖子的一侧。随后翻身上马像老骑手一样试了试镫革的长短,即与狐鹿姑乘马顺着山势向前而行,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浏览着草原的景致。雨后,不尽的绿色簇拥着万紫千红的花朵,湿润的雨水滋润着茂盛的植物,连山峰也显得更加黛青了,森林显得更加墨绿了,霁日下,远处圆圆的毡房像白皙的珍珠撒落,游动的羊群如白云飘荡,似乎还在孕育着风雨。许多骑手,飞马在绿海里顺着起伏的山势飘移。拎着粗布袋在山坡上拣地皮、蘑菇的小姑娘,象一条条美人鱼嬉戏欢跳。 细君公主与狐鹿姑并辔前行,其他人远远地跟在后面。她倆来到一处高坡上,眺望着山脚下的赤谷城和远处的伊塞克湖,同样的年龄,同样公主的身份,被自己的国家当作同样的砝码,带着朝廷的使命来到乌孙草原后和同一个人结婚,得到了同样的冷落。如今,在雨后的草原,这两个人又乘马站在一起,各自怀着心事,感叹世道炎凉。她们在相争中和解,以姐妹相称;在和解中相争,各自代表着身后的国家。在岁月中顽强地挣扎着,用青春去赢得光荣的使命。 “妹妹,你看——,下面那一条山沟里,花儿格外的艳丽。”狐鹿姑用话语引诱着用手一指右前方的一条山沟。 “哦……,就是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就是格外的醒目好看。”细君公主也看到了那条沟。 “妹妹,我们下去看一看吧!”狐鹿姑说完催马向山下驰去,站在旁边的“白雪”一挣缰绳飞快地跟了上去。“吱——。”已经听清楚她们俩人对话的阿依苏鲁一声尖利的口哨,脚后跟急磕马腹冲了下去。迅速地从公主和狐鹿姑两人马的中间穿了过去,把两匹飞跑的马隔开了。随后贴着狐鹿姑的马向山下飞奔。听到口哨声哈尼姆和艾赛木汗照着自己坐骑的屁股上就是一鞭,积极地向公主的“白雪”靠了过去。她们两人一左一右裹着“白雪”慢慢地脱离了前面奔跑的马匹,引导着白雪向另外一条山梁跑去。只要下到前面一条沟底,马匹一转头就是上坡了,基本上就安全无事了。 可就在这时,下坡的“白雪”一个马失前蹄虽然站起来了,由于公主腿部的夹力不够,她的身体滑到了马的脖颈上。旁边的艾赛木汗看到以后急忙伸过去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服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公主提到自己的马上。不好的是公主套镫了,右脚插在了镫里怎么也拔不出来。艾赛木汗一手抱着公主,一面骑着马傍着“白雪”奔跑。飞速奔跑的“白雪”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把公主放在马鞍的前部,用控制自己马缰的右手拢压住公主的身体,几次伸出左手去抓“白雪”的笼头,可是都没有成功。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公主掉下马去,不能让公主掉下马去。如果掉下去,身体倒挂在马镫上,必然拖死无疑。 “艾尔肯——,哈尼姆——,”艾赛木汗大声地求救着。走在下方的哈尼姆看到后,迅速地磕马跟了上去,在奔跑中左手控制着坐骑尽量靠近“白雪”,此时她左脚挂住马鞍,右面单脚用劲,一个纵跃跳到了“白雪”的背上,伸手向前控制住了马缰,右手从靴筒内抽出短刀,对准右侧镫革一刀砍了下去……。公主获救了,及时赶到的艾尔肯从艾赛木汗手里接过公主,抱着她催马向前面平坦的山坡上飞去。 狐鹿姑的马匹因为后面有阿依苏鲁的马追赶,拼命地向下坡奔跑着,狐鹿姑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下坡一时疏忽,连人带马滚下山去。阿依苏鲁也不敢掉以轻心,双腿紧紧地夹住马鞍,紧跟着狐鹿姑的马匹,同时还担心着公主跑到哪里去了?这时狐鹿姑的两名侍女已经被甩得好远。刚开始狐鹿姑以为是细君公主跟在后面,想从马上左转身回头观看,只见跟在右后方的阿依苏鲁手里一个红团甩了过来,狐鹿姑的马匹看到惊吓后突然一个躲闪,把狐鹿姑重重地摔在草地上。马匹顺着山坡跑了出去。 阿依苏鲁迅速勒缰使马转了一个圈后,慢慢地停了下来,悄悄地捡起草丛中的红纱巾揣了起来。等到后面的侍女们到来以后,阿依苏鲁说道:“赶紧服侍你们的公主!”随即上马找自己的公主姐去了。阿依苏鲁赶回细君公主身边的时候,只见他们几个人站在那里观看着远处的风景,她丝毫没有看出也没有感觉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把刚才狐鹿姑掉马的事情说了一遍。艾赛木汗把她拉往一边给她叙述完刚才发生的险情以后,阿依苏鲁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拥抱了一下艾赛木汗。 施恩后得到回报,细君公主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故并没有让她感到恐惧。这几天由于下嫁军须靡的事情把她的心情搅得坏极了,她曾经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无父无母的孤女,无挂无牵的世道,对她来说是死不足惜的。连死都不怕了,刚才霎时险象环生的局面对她还有什么作用?所以,此时站在草地上的细君公主心情平静地望着远方。 知恩回报,是几位乌孙姑娘和小伙的心情。要不是细君公主敦促小王子出面解救,艾尔肯与艾赛木汗可能已经被他们的族人踏死了。公主给他们成了婚,还送给了他们羊、牛和骆驼。更可喜的是阿依苏鲁、哈尼姆都找到了汉人丈夫,恩爱的生活中也有了牛和羊。忠心跟随公主,报答公主的恩情,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主要课题。今天,他们为挽救公主姐的生命已经倾尽全力了。 忽然,艾赛木汗腹内疼痛难忍,一会儿大汗淋漓……。一帮年轻人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聪明的阿依苏鲁附在公主耳朵边说道“是不是艾赛木汗怀孕后流产了?”刚才还心静如水的公主赶紧吩咐:阿依苏鲁,你火速通知御医周光明赶到“空中皇宫”。哈尼姆和艾尔肯赶快护送艾赛木汗回去。于是,一群年轻人骑马向“空中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半夜时分,艾赛木汗的腹疼被御医止住了,腹内的胎儿保住了,细君公主身心疲惫地瘫在了软塌上。此时,任何的干扰和嘈杂,任何的忧伤和悲愤,都没有阻止住公主进入梦乡的步伐,她沉沉地进入了甜蜜的梦境,这是几天来少有的甜蜜梦境。梦境中,她好像见到了母亲,虽然记不清也看不清母亲的模样,她还是飞快地跑了过去,诉说着目前遇到的困难和苦楚,把自己的委屈和着泪水一起在亲人面前宣泄。她向母亲求救,母亲开导她,让她服从命运的安排。解除痛苦的无望又迫使她回到现实,用生命向生活挑战。 早晨醒来,她感觉到浑身酸疼,四肢僵硬。好像昨夜梦中母亲的话语起到了作用,这种疼痛使她思想上卸了重载。这才意识到艾赛木汗为了救自己,差一点使腹中胎儿流产。要是真的胎儿流产了,自己就成了刽子手,罪责难逃。于是,她梳洗完毕后,匆匆地来到艾赛木汗的房间探视,慌得艾赛木汗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流着眼泪,嘴里不停地说着“公主——公主——我担当不起啊!”悲伤中的细君公主终于回到了现实,回到了一群姐妹中间。这时,她故技萌发,站在落满尘埃的琵琶前,褴褛的心情纠缠着斑驳的回忆,心,经历了被慢慢层剥的痛苦以后,好像又开始活跃。这一次站在生活漩涡中,宁愿心痛也不愿抽步离去了,因为,只有痛的感觉,才使她在惆怅寂寞世界里感觉到有点真实,只有痛才证明她的生命还有几许色彩,只有痛才能找回遥远家乡柳绿桥弯、湖光山色的影像和儿时的天真。于是,她取下琵琶,轻拨琴弦,一阵泉溪流水之声,喷涌而来……。 手拨琴弦诉幽怨,含泪凄凉忆往年。 草原终日愁眉锁,未敢再弹断肠弦。 我知道,故乡大地已春暖,侬这里,阵阵山风身还寒。 我知道,春到故乡桃李艳,侬身边,满山花开一枝残。 昼想归,夜难眠,遥望东方泪蒙眼,望断关山年复年。 昨夜梦境中,明月照帐前,亦真亦假难分辨。 只觉得,只身又站小桥边。 脉脉含情的柳,依然旧容颜。 桥下潺潺的水,声声把女唤。 乡景如美酒,沁入肺腑蜜样甜。 我只想,双蝶同飞,前行后赶。 春风柳絮,逐球成团,遐想涟涟……。 猛醒来,原来是——风吹草叶沙沙响,月照树影舞翩跹。 盼何时,春回大地乾坤转,万紫千红艳阳天。 飞身回故乡,重赌邵伯碧水蓝。 草原虽然好,始终忆江南。 啊——。 扬州,扬州是我的生死念。 细君公主凄凄切切,边曲边唱,词谱感人,哀婉异常,一曲终了,已是泪流满面,肆意滂沱。身边的侍女们,尤其是她的琵琶弟子阿菱词释曲解,更是泣不成声,跪在公主师傅的面前,接过琵琶,手拿丝帕轻轻地给公主擦拭着满脸的泪水。一群青春年少在沧桑的岁月中,经过草原凄风苦雨的磨砺,伴着泪水和悲伤,走向了人生的成熟和坚强。经过痛苦的嬗变,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的细君公主,像数天阴雨中拉开云的天幕,如初露的霁日带着几分新鲜,几分喜爱游走在周围人的心间。阿婵、阿菱高兴了,阿依苏鲁、哈尼姆也高兴了。“空中皇宫”的氛围基本上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尽管公主的心情仍然是压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章2 一天,闲来无事,阿菱忽然说起了邵伯湖的四角菱,勾起了一群汉朝女人的思乡之情,禁不住又哽咽不止,泪眼婆娑了。 “启禀公主,山坡下有一名汉人求见,声言是你的亲戚。”这消息是张宝亲自通报的。“我的亲戚?”公主不解地问道。他心中想道可能是皇帝的诏书到了。 “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谁来了?”旁边的快嘴阿婵仗着是张宝的妻子,大声地说道。“汉朝商贾张奎元来了。”张宝进一步说道。 “张奎元?”公主似乎还没有想起来,“我的公主,在来的路上送给我们水晶宝马、象牙雕的那位商人啊!”阿婵解释道。 “他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是朝廷派来的吗?”细君公主的心思还在汉朝皇帝的诏书上。“你忘了,临别时他说过,再去波斯做生意,一定来看我们。”阿婵又说道。 “看来此人信守诺言,是一个不错的人……。”细君公主说道。“家乡来的人,见吗?”阿婵试探着公主的心情,她不敢造次,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小心伺候。 “见!”细君公主说道。“你把他引到东侧门里的大厅,公主在那里接见他。”阿婵对张宝说。 阿菱等一帮侍女立即忙活起来,帮公主梳洗挽发,涂脂抹粉,穿衣着装。她们知道这是接见汉朝商贾,稍一疏忽,传到汉朝内地就会议论纷纷。 当公主光彩照人地走进大厅时,张奎元按照汉朝礼节,急忙起身跪拜公主,“商人张奎元祝愿公主千岁,千千岁!” “张先生,一路辛苦,你是娘家人,不必拘礼,请坐吧!”公主微笑了一下说,自己随即也落座了。“谢公主!谢公主!”公主一句“你是娘家人”感动得张奎元高声地连连道谢。 “张先生请喝茶!”细君公主说话时,一阵思乡之情从心中泛起,真要是我的亲戚来这里看我该多好啊!张奎元不是亲戚,胜似亲戚,这是公主此时的感觉。 “谢公主!谢公主!”在汉朝重农抑商的时代,公主把张奎元称为“先生”,无疑是对他的看重。汉朝时期,有知识的人才尊称为先生,这给张奎元极大的精神安慰。 “张先生,你这一次准备货去何方?”细君公主入住草原听到的多是乌孙语,今日听到乡音,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禁不住涌出两滴泪来。她不敢用丝帕擦拭,只能让它慢慢地发散。 “去波斯与地中海一些国家。”张奎元这才看清公主的面貌,经过草原风雨摧残,她比去年相见时苍瘦多了,就连身后站着的侍女们也都改变了模样。 “一人路过这里,还是多人结伴而行?”细君公主问道。 “我一人带骆驼三十峰,脚力三人经过这里,特意来看望一下公主。”张奎元挤巴着眼睛说,心里想公主怎么住这样简陋的房子? “你就在这里小住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以解除路途劳顿。”细君公主真心要招待家乡人在此小住了。 “谢公主。”张奎元说道。 “你们去,把张先生的货物卸下来放好,免受风吹雨淋。牲畜派人赶到远处草好的地方放牧……。”细君公主对张宝等人安排着。 “谢公主!不过有一峰骆驼不用卸,是我从关内给公主带来的礼物。我专门去了一趟扬州,等一会儿命人把骆驼牵来就是了。”张奎元连忙说道。 “那我也谢谢张先生了。你们几个人就和御医周光明住在同一个毡房,你看如何?”细君公主问道。 “感谢公主的厚爱。”张奎元受宠若惊地说道。 “张先生可是从长安城出发?”细君公主探寻地问着,她心中念念不忘皇帝的诏书,这是关系自己命运的判词。 “是从长安城出发。”张奎元隐约地看出了细君公主眼中流露出的哀怨。他这个走南闯北之人想象,公主在草原上的生活并不尽人意。 “我们家乡的人都在忙些什么?”细君公主尽量把话说得随便一点。她想多听一听家乡的消息。 “皇宫的西面又开了一个大院子,据说要盖什么宫殿?叫什么宫殿……我忘记了。”张奎元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 “哦——。”细君公主知道,皇宫年年在建设,天天在更新,不足为怪! “皇帝在各处办了许多学校,有一所学校很大,叫太学。”这一次张奎元记清楚了学校的名字。 “哦——办学校这是好事啊!你在沿途看到什么”细君公主问他,希望他突然能回答出自己想要知道的话题。 “黄河滩涂在种植从这里引进的葡萄、苜蓿,有的地方还养殖了从乌孙引进过去的天马。”张奎元说着。 “路途可见到皇家的官差或兵马?”细君公主又进一步启发道。她看到张奎元比上一次苍老了,路程的风雨除了把这位商人雕琢得刚毅坚强,也在他的脸上印记了岁月的沧桑。 “禀报公主,沿路除了一些行走的商贾外,不曾看到什么官差。只是离开长安城前,有人传言,要派一支队伍西行,但是不知因何事去何方?”张奎元解释时揣摩着公主的问话意指何事?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道。张奎元作为商人,可能不知道朝中的事情,也是有情可原的。其它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多问了,但是,他毕竟是家乡的人啊!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来到赤谷城,都应该热情接待。于是,她又说道:“张先生刚到草原,今天先好好地休息一下,以后再谈……。”就这样结束了谈话。 “张宝,今晚你们几人和御医周光明陪张先生吃饭,张先生是娘家人,好好招待,代我尽一下地主之谊。”细君公主吩咐道。 “是,谨记了。”张宝应道。 细君公主从正门回到房间,看到走廊里摆满了一包又一包张奎元送的礼物,他们正在帮着公主打开。先打开的无非是一些锦缎首饰之类,公主过目之后放在了一边。因为这些东西再好,质量花色也比不上公主出嫁时从皇宫里带来的东西。细君公主想,无论好坏是张奎元的一片心意。 当侍女们用木盘端着一件东西又放在面前时,公主禁不住吃惊地说道:“江都蛤蟆酥!”她精神为之一振,眼睛里放射出高兴的光芒。 “高邮牛皮糖!”公主失态地又一声惊叫,阿菱、阿婵等从扬州过来的侍女们也跟着喊叫起来。 “江都风鹅,干龙虾……啊!”公主更加惊奇了。她想起刚才张奎元说的“我从长安专门去了一趟扬州”的话语,思乡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下来了,一切烦恼与忧愁都顺着泪水排泄了,她急忙用丝帕擦拭了一下。 “绿杨春茶,四角菱……。”阿菱看到公主流泪了,小声地说道。 接下来又端过来一些扬州的纸剪,杂件圆盘漆器等。细君公主随手拿起了一件暗红色的漆盘,看到上面雕刻着扬州的风景,石桥下流水潺潺,河岸的假山处顽童嬉戏,岸柳下影影绰绰行人如织,神态各异……细君公主的心好像回到了扬州,置身于画面之中。她抱着漆盘静静地坐着,阿菱、阿婵静静地陪着,阿依苏鲁、哈尼姆静静地看着……谁也不说话,似乎此时说话会破坏沉静的美好,会阻止思路的翱翔。她们就这样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把上好的奶酒给张先生送去两袋!”抱着漆器的细君公主呆呆地说道。“把这些特产分出一部分送到后厨,阿菱,阿婵亲自下厨,我们也尝一尝家乡的特产,回忆一下乡情的滋味。” 猎骄靡的军事进攻方案定出以后,各路兵马经过一天的准备陆续地向前线进发了。根据“昼伏夜行”的行军原则,首先是萨姆勒克的军队,第二天晚上就向着腾格里王右翼部队驻地——巴音布拉格出发了。接着是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的部队,最后面才是猎骄靡大帐的兵马。小王子军须靡和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的军队则从右路向着额敏河与巴音布拉格中间的地域进发,准备打伏击。 刚开始时,萨姆勒克的军队还能够按照夜晚行军,白天隐蔽的方式前进,到了第三天,有些人对于隐蔽的重要性不以为然,竟然在白天行军时走进毡房吃饭,偎亵调戏女人,使路人怨声载道。由于过早地暴露了目标,当萨姆勒克的军队赶到巴音布拉格附近,还没有来得及安营下寨,就遭到了匈奴右翼大部队的冲击,初次迎敌不利,他的部队溃退得几乎冲乱了紧跟后面的伊犁王行进的人马。 猎骄靡赶到巴音布拉格后,听到萨姆勒克兵败的消息后大为恼火,他一方面派人送信给从右边进发的军须靡和伊犁王,让他们加快前进的步伐,设好埋伏后,派出一支部队从东面夹击匈奴的右翼守军。另一方面命令萨姆勒克整饬部队,组织军队做好进攻的准备。又令伊犁王利用夜色作掩护,火速行军占领了西边的小山头。形成攻势后,等待明天辰时发起进攻。 拂晓到来了,昨天取胜的匈奴兵一觉醒来,看到面前的萨姆勒克的部队,他们佯装不屑一顾地照常吃饭,造成饭后再消灭外面部队的错觉。当萨姆勒克的军队向敌方发动进攻时,匈奴兵并不迎战,只是在营寨箭阻挡。随着一阵声势震天的喊杀声,猎骄靡手提长枪带领自己的兵马冲过来了,西边的伊犁王,东边的伊塞克王也冲过来了。可是,匈奴兵马没有丝毫退却的迹象,只是在临时搭建的栅栏内放箭,固守不战,几番进攻不下,乌孙部队伤亡人数逐步增加,进攻严重受阻。 伊塞克王分析战场上的形势后认为,对于打赢这一仗匈奴是早有准备的,“大鹏展翅”扎营法是能够起到相互支撑作用的,他们固守不战是在等待援兵的到来。不迅速拿下这个营寨,战斗时间拉长,敌方的援兵一到,战局的胜负就很难预料了。而伊犁王提出的“困守”,其他人提出的“以箭对箭”的方案都不是最佳办案。因为匈奴兵占据的地形靠近栅栏,射出的箭杀伤力强,而乌孙兵占据的地形离栅栏较远射出的箭命中率不高,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继续对峙对敌方有利,对我方极为不利。必须尽快调整战略战术,才能保证战斗的胜利。于是,他向猎骄靡提出了“三面助威,一点突破”的进攻原则。就是三面同时进攻,用盾牌作掩护集中优势兵力撕开一处栅栏,逐渐扩大进攻面,迫使敌人从北方走出栅栏,再伺机消灭他们。 进攻开始了,乌孙兵手执防箭工具,高声呐喊着如潮水般地涌向栅栏,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使敌军始料不及,他们的箭矢失去了作用,形成了短兵相接的局面。一个口子被萨姆勒克的军队撕开了,又一个口子被伊犁王的军队撕开了……逐步形成多点撕开的局面,这时大批乌孙兵长驱直入涌进了匈奴的营寨……。匈奴兵马只得向北逃窜而去。 猎骄靡长枪一指,带领后军从旁边掩杀了过去,他沿用原来“先杀后俘”的战法,就是杀得敌人心惊胆寒的时候,再俘虏剩余的人。所以一部分负隅顽抗者做了刀下之鬼,另一部分人成了乌孙人的俘虏。 “大昆莫,我们乘胜挥兵向东,撼动额敏河南岸罗古的大营!”在杀气正浓的军队中伊塞克王建议道。 “好,向东面进军!”猎骄靡大声命令道。 这次胜利来得太迅速、太容易,猎骄靡想不到年迈的自己还能打这样一场胜仗,潜伏在身体各部位的英雄细胞一下子活跃起来了,原来抱定战死沙场换取胜利的想法,得到了无限的膨胀和舒展。于是他指挥各路军方冲杀了过去。 实际上,匈奴右翼部队原先之所以坚守不战,就是等待罗古的人马前来救援,形成内外夹击之势,给乌孙国的军队毁灭性的打击。可是他们没有坚守到罗古军队的到来,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向北溃逃了。而不知内情的罗古率领大军正杀气腾腾地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在飞驰的战马上,伊塞克王对大昆莫建议,让萨姆勒克的军队顺着左边的山岭前进,伊犁王的军队顺着右边的山岭前进,这样既可以在前进中加快速度,又可以完成流动的伏击战,说不定还会遇到前来支援的罗古军队。 这时前面的喊杀声起,留在这里埋伏的小王子军须靡的部队已经与匈奴兵接上火了。原来,气势汹汹的罗古带领部队正疾驰赶来救援左翼大营的时候,没有注意就钻进了军须靡军队的包围圈,他没有想到乌孙国来了这么多的部队,没有想到乌孙兵还会在路上打伏击,没有想到自己也是战场上的枭雄,竟然左突右冲地没有冲出包围圈。正当气急败坏的罗古准备再次准备突围的时候,猎骄靡等几股乌孙的兵马也先后赶过来了。寡不敌众的局面,迫使他率众拼死向额敏河南岸的大营方向冲去。冲出包围圈后,顺着山谷向前飞驰,军须靡在后面穷追不舍,两支队伍在驰骋中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当接近自己大营时,一小部分先头部队冲了进去,大部分来不及进营的人员只得绕过营栅向北逃去。面对乌孙国强大的攻势,罗古自知大营难保,只好弃营向北逃走了。这一仗,军须靡获得大营一座,俘虏匈奴兵一万多人,马匹枪械数以万计。当伊犁王别克阿尔斯率领部队赶到罗古的右翼大营时,已经是人去营空,一片狼藉了。右翼营的匈奴军队听到大营失利后,迅速地后撤了。 这一仗,乌孙人取得的彻底胜利,无论是对乌孙国还是对猎骄靡都有着非凡的意义。对于国家来说,边界的稳定是牧人们安居乐业的前提,是幸福的基础。对于猎骄靡来说,一生中最后的胜仗,给他在草原上传奇的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虽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一生打了多少次仗,记不清得到了多少财产和俘虏,但是那些战役都是预先没有想到会得到胜利,也就是说在战争前没有想过,得到胜利后的意义和打算。这一次,他想到了,他想到要尽量打一个胜仗,哪怕用生命做代价换来的胜仗。他要实施过渡“传位”,給“接位人”留下一个平和的氛围,给乌孙国留下一个平稳的发展时期。 天意啊!他这样想道。自己到了一把年纪,还能创造一个圆满的结局,让一位草原上传奇的英雄体面地谢幕。胜利能治疗疾病,猎骄靡此时感觉到腿不太疼痛了,也不太咳嗽了。他想在原地犒赏三军,后来自己又否定了。回赤古城!这是大昆莫猎骄靡最后的决定。 “兵怕散,将怕聚”, 一旦胜利的心境变成居功自傲,英雄的心态衍生成无所顾忌的时候,军人违反纪律,祸害牧人的事情,就会接连不断地发生。十几万人集结在一地,给牧人造成的负担也太重了。他们需要从动乱中安静下来,,从战争中走向正常生活。于是,猎骄靡命令各部队回归原地,军须靡的军队即日开拔回撤,并规定前三天要连续急行军,以便与后面的军队拉开距离。接着,自己和伊塞克王的军队也出发了……。 这次战役中最蹩脚的是萨姆勒克,战争开始时,由于求胜心切,接近敌人时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受到匈奴人的冲击,溃退的军队几乎乱了后面的大营,若不是父王猎骄靡指挥若定,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军队后撤时他一直闷闷不乐,下面的将领们也谨慎得很,约束自己的部队不敢滋事生非,准备撤回贝加尔湖驻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章3 部队行进到伊犁河的时候,伊犁王别克阿尔斯为了献殷勤讨好大昆莫,想留猎骄靡和各路王爷在霍尔果斯小住几日,浏览一下伊犁河与霍尔果斯河交汇处的风光,品尝一下喝伊犁河水长大的羊羔,芦苇深处的野鸭,伊犁河的金黄鱼,深洞里的旱獭,野果沟的草龟,还有漂亮美丽、体态丰盈乌孙姑娘的性感缠绵……,以此来庆祝额敏河战役的胜利!猎骄靡不好驳回伊犁王的面子,下令部队继续前进,自己率少数将领在霍尔果斯停留一天,然后各自追赶自己的队伍。 那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宴席干脆就放在九棵松大树下的草地上,抻开花毡,铺上软毯,三个长长的矮几成“凹”字型摆放着,旁边放着软墩。猎骄靡坐在首席,其他将军们按照排序自觉入坐。宴会上,奶烙、酥油、馓子、油果、香囊应有尽有,羊肉、牛肉、马肉、驼肉各具特色,羊奶、牛奶、马奶、驼奶、味道各一,奶茶、奶酒、奶皮、奶疙瘩精彩纷呈……。伊犁王还专门调来烹制师傅,制作了烤全羊,烤山鸡、烤野兔、烤旱獭。 “今日大昆莫的光芒照耀伊犁草原,使聚居在这里的牧人们倍感温暖和荣幸,有大昆莫在,就有乌孙草原在,我现在祝大昆莫体健如山,精神如太阳!”宴会一开始,为表地主之谊伊犁王别克阿尔斯举起一碗马奶酒,眯了一下眼睛像是思考,倡议着众人喝下这碗酒。只见猎骄靡端起面前的碗,在胸前停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众人附和着也端起碗来喝了下去。 “额敏河战役的胜利,说明了大昆莫指挥有方,运筹得当,为壮大强盛我们乌孙国显示了力量。由此可见,乌孙草原是兴旺的,大昆莫是威力无穷的,为了大昆莫领导下的草原永远强大,为了庆祝额敏河战役的胜利,来,我们再喝一碗!”别克阿尔斯端起酒来又劝道。 席间,小伙子们穿梭来往服务着,身后的姑娘们不停地倒着酒、奶、茶,不远处,几十名乐手弹奏着边塞草原曲子,身着艳妆的舞女摆手扭腰,耸肩摇臀地跳着欢快的舞蹈,助兴的音乐,刺激的舞蹈,兴奋的奶酒,胜利的心情,把宴会的气氛撩拨得一次又一次地高涨,把参加宴会人的情绪一点一点送到了。 席间,两名乌孙青年用大盘端上来一个煮熟的牛头,(乌孙人传说他们所生活的草原是球形的,由一头神牛用一只牛角顶着,只有这头牛饥饿或发怒时,会换到另一只角顶圆球,这时草原上就会发生地震,地震发生在冬天是雪崩,夏天是泥石流)猎骄靡按照草原习俗,一只手摸了摸牛角表示安抚,又用骨针穿透了鼻中隔,表示它被大英雄降服,然后在席间分而食之了。 肉在吃着,酒在喝着,歌在唱着,舞在跳着,王爷们在高声地喊叫着……,当天的宴席非常文明,因为大昆莫在场,就连萨姆勒克都不敢离席乱来,只是用眼睛在几位他认为性感的女人身上瞄来瞄去,偶尔摸一下身后倒酒倒茶姑娘的脸蛋,不敢有什么明显的猥亵动作。 过了一会儿,一名青年又用大盘跪献了一只煮熟的羊头,盘内还放着后腿、肋条肉。猎骄靡用快刀先将羊腮帮的肉割食一块,再割食左边耳朵之后,青年又将羊头端了下去,大家开始吃起来了。 这时,伊犁王的新婚夫人荷花敬酒来了。只见她身着汉装,外套薄裘衣,在两名乌孙侍女的跟随下,款款地来到席间,侍女们倒上一碗酒,她走到大昆莫面前,按照汉朝的礼节跪下去,双手把酒碗送到了大昆莫的面前,用行动代替了语言。大昆莫接过后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地笑道:“别克阿尔斯,你应该准许她回去看一看她的公主!” 猎骄靡一句恻隐的话语,经过翻译后,荷花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扑下身躯又一次给猎骄靡叩头。有猎骄靡在场,加上荷花又是伊犁王的夫人,给王爷级别的人敬过酒后,又给一些将军们依次整理了一下面前凌乱的餐具,算作是一种礼貌。当整理到萨姆勒克面前时,他故意摸了一下荷花的手,这一动作,被坐在上首的猎骄靡看见了,心中骂了一句“这个畜生,恶习不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宴席上没有筷子,没有酒杯,在草原上任何一名主家请人吃饭喝酒,从来不准备吃饭的辅助器材。因为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刀子和一双手,所有的食物都用刀子切割,所有的食物都用手抓着吃,是名符其实的手抓饭。所以,手抓羊肉、手抓纳仁、手抓米饭等习俗一直延续到今天。在这一次宴席上,只有长短不一的匕首、短刀、酒碗和粗糙的木盘。另外,每次宴席,就连生活中平时吃饭,都是男人们展示刀具——就像现代人展示手机一样在手里认真地摆弄着。 大昆莫的道具插在面前,磨得溜光的骨柄接着一拃长的利刃,发着白森森的寒光,看上去肯定锋利无比,他用尖刀割一块肉,用刀尖插上再送到嘴里,时而端起一碗马奶酒送到口中。今天他感到自己年轻了,战争使他离开皇宫走向草原,战争使他离开女人走向血腥,现在他的年龄在女人面前是弱者,可是在杀戮面前却得心应手。胜利后暴吃狂饮,对于这位昔日的英雄来说还是游刃有余。虽说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一顿饭吃一只羊羔,但是胜利的喜悦使他又回到年轻时的张狂。于是,他端起一碗酒高声说道: “山神保佑我们打了胜仗,胜利滋润了草原,从今天起,我们的松树会更高,我们的草原会更绿,我们的人丁会更兴旺,我们的马会更快,我们的羊会更多,我们的牛会更壮……举起杯来,为强盛富裕的乌孙国干杯! “大昆莫率领我们打了胜仗。” “大昆莫的威风吓跑了敌人。” “大昆莫使乌孙草原更加强盛。”下面的王爷和将领们举杯附和着。 一阵喊声,一阵笑声,一阵碰杯声在宴席上空飞荡。 一股奶香,一股肉香,一股酒香在席间人群中萦绕。 一阵海阔天空,山南海北,古今往来的话题在席间叙说。 一群战场上归来的英雄,陶醉在自我的胜利中,享受在美妙的酒肉中。酒使他们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律,忘却了身份,忘掉了使命。肉使他们产生了贪婪,产生了掠夺,产生了私心。尽管如此,今夜的豪放,他们的心灵与身体都回归到了自然,思想和躯壳都归附了本性。他们用本性和自然的行动把宴席延续到了黑夜。 宴会进行到夜晚时,有些人开始醉了,但是碍于大昆莫的的面子。没有一个人离开席面。萨姆勒克大概失去了放荡的“自由”有点坐卧不安了,并且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这些都被一声不响的伊塞克王看在眼里。 “他要干什么?”这是伊塞克王心里的疑问。 “萨姆勒克一千人的军队往回赶过来了……离这里还有三四十里。”一名侍卫在伊塞克王耳边说道。 “嗯!”伊塞克王用手握了一下身旁侍卫的刀柄,提醒他让卫队做好战斗准备。 “大昆莫,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我看宴会可以结束了。你今晚要好好地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伊赛克王在大昆莫耳边说,并拍了一下他的腿部。 “嗯?”大昆莫用探寻的眼神扭脸看了一下伊塞克王。 “嗯!”伊塞克王发音的同时又用眼神作了补充。 “知道了。”大昆莫说道。于是,他在卫兵掺扶下站了起来。这时伊犁王赶紧从桌边绕了过来,大昆莫原地边活动肢体边说道:“我喝得有一点多了,也累了,我要回去歇息了,你们继续喝吧!” “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我们用酒来送大昆莫回毡房休息!”伊犁王端起两碗酒,一碗递给了大昆莫说道。 “好好……,送大昆莫。”一些已经醉了的将领们身不由己地把酒灌到了肚子里去了。 大昆莫猎骄靡回到了住宿的毡房,他眯着眼睛斜卧在被褥上,不敢睡觉,他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伊塞克王只是提醒他今夜有些异常,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一会儿,伊塞克王进来了。他告诉大昆莫今晚萨姆勒克有些异常,酒席上心不在焉,坐卧不安,他住宿的毡房有很多人在活动,还偷偷地调来一千军队到这里不知什么用途。 大昆莫边听边沉思着,忽然说道:“他敢造反,他敢篡位?” “现在不能这样说,因为他现在还没有造反的行动。我们尽量往好的方面想,这时候尽量不能出事。”伊塞克王说道。 “我先收拾了他!”大昆莫想先下手为强,气愤地说道。 “大昆莫,不……不能……。”伊塞克王赶紧制止说。 “我们怎么办?”大昆莫反问道。 “我们走,我们提前走。”伊塞克王说道。 “走?”大昆莫对于这样有失身份的逃离不太情愿。 “对,走。敬爱的大昆莫,为了国家的安宁,我们要悄悄地走!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伊塞克王诚恳地说道。 “嗯!”猎骄靡一拍大腿,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心中气愤的痛击。 伊塞克王吩咐自己的百人卫队隐蔽在黑暗处整装待发,交代大昆莫猎骄靡的卫队长,只派十人随行,其余的人像往常一样站岗巡逻。猎骄靡的坐骑黄骠马,依然像旗帜一样拴在远处挂着马灯的高杆上,有人加草添料,细心照料。通常将领们认为,只要猎骄靡的坐骑在,猎骄靡的人就在。 半个时辰后,大昆莫毡房门前的马灯被侍卫一箭射灭了。 趁着黑暗,猎骄靡被人簇拥着骑上了另一匹好马,在阿克阿尔斯的护卫下,从另一条路朝着部队前进的方向飞驰而去。 伊塞克王分析得是对的,萨姆勒克上一次去赤谷城汇报物资运输事情的时候,看到经过一个冬天的猎骄靡身体越来越差,他就有了篡位的想法。本来还可想在赤谷城多呆几天,拜访一下大哥加萨甘和汉朝的公主,可是匈奴的入侵迫使他提前回到了贝加尔湖驻地。 一路发兵额敏河岸的巴音布拉格,本想马到成功,抢一个头彩,在战场上迫使父王交班传位。却不料受到了匈奴军队有准备的冲击,折伤人马不说,还在众王爷面前颜面尽丧,引起大昆莫不快的后果是,自己接任王位的希望灰飞烟灭了。 战斗结束后,他把想法告诉了伊犁王,要求伊犁王帮着他,在某一个地方留住大昆莫,为自己下手做最后的努力。伊犁王听到话语以后,既不吃惊也不阻拦。他一直思考着,假如留住大昆莫,帮助萨姆勒克取得王位,一定会受到伊塞克王、汗腾格里王和小王子的排斥或剿灭;如果萨姆勒克的计划失败,他可以逃到天涯海角,自己作为从犯就罪责难逃了。 于是,狡猾的伊犁王想出了一个办法,不单独留大昆莫,留住大昆莫及所有的王爷参加自己的宴会,有各位王爷在,不单是一个证明,而且自己会少担负一点责任。另外,从情理上讲,大昆莫带领人马路过自己的草原,在自己的草原上宴请大昆莫和诸位将军,尽尽地主之谊,他人无可厚非。 他坚持一条原则,不参与萨姆勒克的事情,把自己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始终不离开宴席和大昆莫的眼睛。只是观察着萨姆勒克的卫兵,掌握萨姆勒克的动向。 后来,当他知道大昆莫不让小王子军须靡参加宴会,让他带着先头部队马不停蹄地往赤谷城进发了。他还看到在这一次战役中小王子竟有那么多的军队,他似乎看懂了什么?他越发认为“稳坐钓鱼台”的计谋是对的。 宴会散席后,他得知大昆莫已经借着夜色走了的消息后,他从内心佩服大昆莫猎骄靡的聪明,刚才还在酒宴上端坐畅饮,须臾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事到如今,别克阿尔斯的心情如释重负,这才慢步来到萨姆勒克住宿的毡房,看到萨姆勒克还在安排着人员,实施着他的强行接班计划时,他像一只老狐狸先眯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 “我亲爱的大禄,今夜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享受女人身上的快乐,在消遣中忘记疲劳。同时也让你部队的人员睡一个好觉,这是今晚最明智的举动……。” “哦?”萨姆勒克似乎明白了,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泡汤了。 “人生的色彩是多样的,有耐心的人才会等到绚丽,才能在绚丽中享受美好。我的大禄,你只能再另寻机会得到这美丽的景致了。”伊犁王说道。 “哦!”萨姆勒克明白了事情的结局。 “去睡觉吧!只有这样,一切事情才能像明天早晨升起的太阳一样正常。其他人都不知道在黑夜中太阳是睡觉了还是醒着。”伊犁王又提醒道。 “哦——天不助我!”萨姆勒克明白了伊犁王话里的意思,遣散了站在面前所有的士兵,在哀叹的梦境中渡过了一个沮丧的夜晚。 骑在马上的猎骄靡在伊塞克王护卫下,旋风般地急走了一个时辰后,已经离开霍尔果斯四五十路了,他们才放慢了些速度。借助月光猎骄靡尽力远眺,沉睡的山岭静静地躺在那里,草原上的畜叫声像是山的呓语,偶尔发出一阵声音,随即又寂静了下来。大山不知道这一队疾行的夜行人有什么急事,月亮不知道他们匆匆地赶路到底为了什么?只有远处一两句犬吠声含糊不清地似乎在回答着什么。 战马休息了一会儿后,伊塞克王又安排了一阵急行军,队伍又像风一样地前进了。草原上的骑兵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急行过三,如云上天”,就是说骑兵有三次急行军以后,这支部队就像云彩飞上天一样再也追不上了。 得……得……得……,得……得……,杂乱的马蹄声急急地敲击着大地。 喷哧……喷哧……喷哧……,飞驰中的战马在粗粝地喘着气息。 习惯骑马的猎骄靡在前进中想到,萨姆勒克的贪婪和狂妄从小就可以看出,尤其是在兄弟之间的争食和嬉闹中,显示出了霸道和好强。不计后果达到目的是他的本性。随着年龄的增长,由于他的粗野,其他的兄弟都渐渐地疏远了他。他还多次刺激太子加萨甘,心胸宽大的太子都包容了他。过分好色是他最坏的毛病,仗着社会地位经常做出一些伤风败俗的蠢事,就连自己娶进有西方血统第三房夫人的时候,就贪婪她细高的身条和白皙的肌肤,时常有事没事往她的毡房里钻,有时候还动脚动手的……。经严厉的训斥之后,才不敢前往了。 怨不得右夫人到来以后就把他看穿了,大概是他做的事情有些太明显了,一个外来的人这么快就知道他,“有造反迹象”,说明他的野心与张狂太厉害了。唉——,今夜,难忘的夜晚……一生难忘的夜晚,自己挥抢指点江山,戎马征战草原一生,只能用伊塞克王“为了国家的安宁”的话解释在夜色下飞驰的原因了。此时,他有一种失意和逃跑的感觉……不管他了,只要自己创造的乌孙国在,在草原上自己的脸面就在,更何况月夜中谁也看不清自己的脸色。他想了想,把一切气愤与哀怨,羞辱和失意都交给了夜风,让它们到该去的地方去吧! “敬爱的大昆莫,我们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下吧!”伊塞克王催马凑过来说道。“往前再赶一段路程,天明了以后休息。”猎骄靡说完话又催马向前赶去。 东方慢慢地破晓了,天际的鱼肚白经过涂抹慢慢地变红了,在红色放射源的中心,一个黄橙橙的脸蛋先露出了一块像西瓜大小的头顶,接着纵了纵身就跳出来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山尖上努力地爬升着……。 夜行的队伍停了下来。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来到猎骄靡身边说道:“敬爱的大昆莫,我以为你骑马不行了,现在看你真了不得啊!” “哈哈……你我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在马上比在平地上舒服。你看,一打仗我的腿也不太疼了,咳嗽也好了许多。”猎骄靡笑着说道。 “大昆莫,你这草原上万人敬仰的英雄不减当年啊!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到了这个年龄,思路还那么敏捷,还能指挥若定,还可以提枪冲锋,你有一股神力啊!哈哈……。”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说话时摆摆手,让周围的侍卫离远一些距离。他坐在那里向前倾了倾,小声对猎骄靡说道:“据后哨报告,今晚我们先走是对的,有人就是要行动……。” “耶——。”猎骄靡应道。 “我们走了,可能发生的事件避免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只有参与事情的人心里才明白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漩涡和跌宕起伏。”阿克阿尔斯依然小声说道。 “耶——。”猎骄靡点头应道。“我们不去追究此事,参与事情的人更不会说出此事,我们用光荣和伟大掩盖住它,让这件事情永远成为乌孙国历史的秘密。”阿克阿尔斯既是汇报又是建议。 “耶——。”猎骄靡重重地在伊塞克王肩膀上拍了一下,既是奖励又是感谢。 探马回来报告,据近处毡房的人说,小王子的队伍天明刚刚离开这里,我们与他们相隔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猎骄靡他们在草原上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食物,准备催马向前追赶。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的溪水旁一片“青草”和其他的青草不一样。于是,他问身边的伊塞克王:“那里生长的是什么?”他的手指着前方。 “不像是青草,好像还有人干活。”阿克阿尔斯回答,他也真的没有见过这种植物。 “走,我们去看一看。”两个人说着向前走去。走到跟前,看到沿着溪水一边的土地被开垦了,除了溪水的一边,三个边都是直线,像草一样的植物一行一行地生长着。他们喊来干活的乌孙人一问,才知道这是汉朝农业人指导下开垦的荒地,里面种的矮一点的是麦子,高一点的叫玉米。他们用手向远方一指,还告诉猎骄靡,从这里一直向西,还有许多块这样的农作物。 猎骄靡第一次看到自己每天吃的食物是这样生长的,而且长在自己的草原上,不但感到新鲜,而且真是感谢右夫人和她带来的这些匠人们。看着绿油油的玉米苗和麦苗,他在猜想着这些庄稼成熟时候的景色一定很美,到时候一定到这里来看一看。 忽然,猎骄靡看到麦苗地里有一条新踏出的小路,马蹄印依稀可见,有些麦苗已被马蹄踏进了深深的泥土里。他问站在面前的乌孙男人。“这条小路是怎么回事?” “是刚才过去的队伍马匹新踏出来的路。”乌孙男人看到这些人可能是大巴依(牧主),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怎么不制止他们?”猎骄靡问道。“我制止了,他们不听,反而用鞭子抽我。”乌孙男人低着头答道。 “好,你去吧!”猎骄靡说道。“谢大巴依!”乌孙男人说完弓着身子退后了几步,转身走了。 “想不到我们这里也种上小麦了,真好啊!”猎骄靡感叹地对阿克阿尔斯说道。“是的,伟大的昆莫总是给乌孙带来富裕、祥和和强大。”阿克阿尔斯接话道。 “这条路可能是军须靡的兵士踏出来的,他对军队应该严加管束。”猎骄靡说话时突然想起了右夫人的话语。 “有些种庄稼的地方要禁牧。”当时没有在意,如今看到了这种现象,才感到右夫人预测是何等的英明! “有可能是他的部队踏出来的路。”阿克阿尔斯说话时加了个“有可能”就婉转多了。“现在看来,为了乌孙今后的富裕和强盛,要在种庄稼的地方实施‘禁牧’这一条法令了。”猎骄靡坚决地说道。 “对,为了农业有大的发展,在全国实行这一条禁令,是非常正确的!”阿克阿尔斯也坚定地说道。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了一下,旋身上马,带着卫队向前方飞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一章1 草原上春天的云彩,真是千姿百态,变化万千。它们有的像羽毛,轻轻地飘浮在空中;有的像鱼鳞,一片片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还有的像峰峦,像河川,像雄狮,像奔马……它们用随意点缀着天空,用淡彩勾勒出美丽,随着风把天幕巨大的画卷妖娆地变化着。 连日来,由于细君公主过分地思虑下嫁军须靡之事,给皇帝送去的书柬也没有回音,加上乌孙的官员们大多去打仗了,造成了她生活和思想上的空虚,她经常痴痴地坐在那里考虑自己凄凉的处境,有时在一块卵石上,遥望着东方不言不语地一坐就是半天。尽管阿婵、阿菱等人百般劝慰和尽心服侍,公主的心情一直低迷,精神始终振奋不起来。 进入巳时,心中忧虑的细君公主似乎还没有从昨晚的梦中走出来。昨晚,她在梦境中又回家了,回到了宫殿栉比、金碧辉煌的长安城,她把心中的苦闷向曾经送她的皇爷爷一遍又一遍地哭诉着……,皇爷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无论她跪在地上怎样哀求,皇爷始终都不说一句话,就连站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同情她这个从塞外归来的弱女子。她无奈地举起双手,绝望气愤地叫喊着“母亲——”醒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布。 过了一会儿,聪明的阿菱看到公主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欲言又止,根据自己跟随师父学琴时的接触,她知道此时是最不宜开口说话的。于是,她从墙上取下琵琶,慢慢地细心擦拭着,渐渐地把公主的眼神吸引过来了,引起了她对以往的回忆,心中淤积的苦闷用滴答的泪水排泄着……,这是女人卸载苦闷忧愁最常用的方式。 此时的细君公主,缓缓地站起身来,阿蝉、阿依苏鲁想上前服侍,阿菱向她们摇摇手,任凭公主向门外走去,只有阿菱怀抱琵琶在后面紧跟着,其他服侍人员拿着风衣远远地跟在后面。她们知道,公主又是去山坡上一块大卵石的地方,因为近一个时期她经常坐在这个卵石上,向东方观望。 细君公主沿着羊肠小道向山坡上走去,正面而来的春风,吹乱她的发梢,舞起了她的裙裾和丝带,单薄的绸纱贴在身上,丰满突出的胸部更显得腰细如蛇,迎风上坡,步履艰难来源于愁肠百转的无力。一群青春女子在春天里竟然如霜后的鲜花,初雪的衰草,就连刚才还是白云朵朵,阳光灿烂的天空也从山后涌出了几块乌云。 细君公主来到卵石旁,站在那里向东方观望,思乡之情在风中翻滚激荡,盼诏书之心切在草尖上舞蹈着,她越是祈盼越是无望,越是心急越是无助,经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东方等待着。 倒是阿菱坐在了公主原先坐的卵石上,左手竖起琵琶,指压音区,轻拨琴弦乐声渐起。忽然,她甩动右指,一声猛击,随后乐声山呼海啸般地响了起来。须臾,声音又慢慢地变低了,在有节奏的如珠滚玉盘清脆的音乐中,一曲《春》的歌随着春风飞扬…… 去年伯湖边, 花开似红绸。 春风拂杨柳, 人依黄昏后。 今春草原上, 鲜花开依旧。 不见故人影, 泪滴鲛绡透。 此时,从后山涌出的乌云翻腾着,像千百匹脱缰的烈马,在天空中奔驰、跳跃,有的开始俯首猛冲,有的昂首嘶叫,有的怒目圆睁抬起四蹄,扬起鬓毛甩起马尾,准备扫下大雨倾盆……。 受到弟子阿菱的启发,细君公主胸内的悲伤随着脉搏在体内左冲右突,一切困难凝聚而成的郁闷翻滚跳跃,全被这强烈的思乡之情所包裹,经过心灵的粉碎,意念的捏合,一篇控诉心理受虐的檄文,诉诸世人苦楚的文字在胸中喷薄而出。于是,她从阿菱手中接过琵琶,坐在卵石上向着东方,把琵琶抱在怀里的时候,后山的云驾着风,风推着云,黑压压地飘了过来。突然,头顶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惊人的闪光射入了黑云,把天幕划开了一条银蛇般的裂口,紧接着一声尖利的霹雳,震得地动山摇。和着闪电,伴着雷声,细君公主哀哀怨怨乐声并起,倾诉衷肠的词曲在风声中响起来了。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细君公主歌毕,瓢泼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从山峰而下横扫着草原,遮天盖地地卷了起来。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动着,轰隆隆地作响为细君公主伴唱着。闪电在当头划裂着,发出耀眼的蓝光,把草原上的柯木仔公主塑造为一道永恒。亮光把雨丝粘合在一起的天地,时而分开,时而接近,雷声把草原上的一切都拢入了雨幕,强行闻听震耳的响动和大雨滂沱的伴奏。 细君公主心中的恼怒、悔恨、羞耻,无法抑制对家乡的思念组成了这一篇闪光的名作。一曲琵琶《黄鹄歌》,喷泄出了细君公主心中多年的积怨和惆怅。 这是一首千古不朽的思乡之曲,声声哀怨中见到了细君公主深明大义,同时也不难看出作为远嫁乌孙草原的第一位和亲公主,付出了何等巨大的勇气和毅力。尤其是对于一个来自“礼仪之邦”的妙龄女子来说,远离故土,身不由已的肩负和亲重大使命,做出远嫁草原的抉择,内心深处势必经历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情折磨,纵然有汉朝皇帝派人前来看望,怎能抹去思念亲人和故乡的人之常情?这是她不辱使命,又情不自禁思念故国的真实宣泄。 是一首边塞诗词的先河,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当含苞待放,豆蔻欲张的年华,生活的希望却得不到实现。美好、幸福甚至于生命本性的满足离她而去,远在异乡的她在悲愤至极绝望无救时才从胸中喷发出如此泣血流泪的诗句,让世人在泪流中遥想,也许一切早已注定,注定最终只是一场雪花遇春的绚烂,只有流光耀眼的一瞬,生命璀璨过后,繁华落尽之时,注定是更深更冷的寂寞,更惨更悲氛围,即便这样,她依然希望得到一份缱绻的缠绵,一份青春的眷顾,尽管不可能来到。 是一首历史上女流诗的旗帜,身处逆境和亲公主的断肠哀怨,一个弱女子历史上哀怨基调大曲的不朽之作,她用生命凝聚了肺腑气血,把无奈、失落、彷徨、痛苦聚拢于如刀的笔锋,剜开了女人内心的世界。她用青春张扬的彩霞,经过草原风雨涂抹以后,顺理成章以词代刀,雕刻日月,以天作纸,墨流千里了。 是一首感人肺腑的千古绝唱,它是细君公主自哀、自叹、自怨的心灵表述,是无奈命运语言反抗的赞歌。这位多才多艺、命运不幸的女子在自弹自唱中,琴声正随着她的心意在流淌,郁闷随着音符在排泄,思乡之情随着歌声在飞翔。随着琴声、歌声,她的思想灵魂正行走在一条由屈辱与痛苦铺成的长路上……。 经过风雨侵袭后的细君公主病了,一是经过天浴,好像醍醐灌顶般清醒了。二是心中的郁闷得到了宣泄后精神轻松了。经过凤凰涅槃身体还在发烧着,语言依然保持沉默,但是从她的活泛目光中看出了生命的力量在增强,青春之火还在燃烧。 御医周光明一面忙活着给公主治病,一面以年龄大的姿态埋怨着一群侍女,见到谁就训谁,怨她们没有照顾好公主,让公主风一般的乱跑。并吓唬她们说,如果再犯这样的错误,回到汉朝宫中一定禀告皇上,杖责再犯这样错误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一章2 额敏河战斗胜利的捷报,在草原上风一般地流传,很快传到了赤谷城。狐鹿姑虽然不象别人那样欢欣鼓舞,但是心情却好了许多。因为猎骄靡打了胜仗会不拘小节地饶恕她的错误。所以她要在猎骄靡回到赤谷城后,使出浑身的解数取悦于他,用缠绵来软化他对自己冰冷的心,用温柔来洗涮已经犯下的过错。她等待着……等待着不想来到,又不得不来的这个时刻。她偷偷地观察着汉朝公主的动静,那边一切正常,她感到心中没有秘密的人真幸福啊!汉朝公主就是其中的一位。 细君公主听到胜利捷报后,心中异常开心,喜悦的刺激,使她空落落的心中有了填充物,加上大批的人马就要回赤谷城了,心情好了许多。渐渐地按时起床盥洗了,脸上也偶尔露出一丝笑容。阿婵、阿依苏鲁等人为了尽力活跃气氛,又开始在皇宫中“疯”了起来。 一天,刚吃过早饭,大夫人派人急急忙忙地报告说,太子生命垂危,已经不行了。细君公主命人去传御医周光明,对他吩咐道:“你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的生命。”“公主,我已经尽了全力,把他的生命留住了几个月,他现在已经无药可治,到了该归天的时候了。”周光明解释道。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至少把他的生命留到大昆莫回到赤谷城,这样总可以吧。”细君公主说道。 “公主!我……。”无能为力的周光明哀求说似乎不可以。 “我求你了,你至少把他的生命留到大昆莫回到赤谷城行吗?”细君公主再一次向周光明求救道。 “我的公主啊!我做不到……好医治得了病,留不住命。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周光明解释道。 “周御医,我以乌孙国右夫人的身份求你了。你无论如何要把他的生命再留几天。”说这话时细君公主已经眼含热泪了。她心里清楚,大夫人单单向自己报告太子的病情,说明她相信自己,因为自己身边有一位神奇的御医。 “公主,我担当不起啊!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周光明说完含着眼泪出了皇宫。 周光明走后,细君公主吩咐去太子的毡房探望。于是,阿依苏鲁对阿婵耳语几句,先行下台阶出门了。几个侍女忙着给公主拾掇好以后,就随着公主一起来到太子的毡房。 “恭迎妹妹到来!”大夫人看到细君公主到来,站在门口激动地说道。大夫人原想周御医来就可以了,没想到大汉朝的公主会亲自来探望太子的病情。“大姐,别客气,细君担待不起。”说着就要向大夫人行礼,被大夫人慌忙拦住了。 “妹妹不必进去了,毡房里物品很凌乱,并且阴气很重。”大夫人一片谢意地说道。“我已经来了,哪有不亲自探望太子之理……。”说着就要进毡房。 “感谢姨娘救命之恩……。”几名太子妃听说细君公主到了,按照汉朝的称呼和礼节,齐刷刷地跪在毡房门口说道。“好了、好了,都请起来吧!”细君公主说道。此时,阿婵心里明白,这些都是阿依苏鲁这个小妮子的杰作。 细君公主走进毡房,她看到因为太子的病情怕风,天窗只开了一点缝隙,所以毡房内光线暗得很。她用眼神仔细地搜寻着,在一片狼藉中看到太子躺在软榻上。灵魂游走在阴阳两界之间,对于自己的到来想欢迎,但是根本无力顾及,消瘦的脸上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似乎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不想多看一眼了,因对阳间的一切事情没有了兴趣,包括争斗、婚姻、烦恼、忧愁以及一切给人带来的不愉快。生命已经疲惫不堪,留在人间痛苦至极。无休止地睡眠是他求之不得的奢望和结局。 可是,有人却残忍地让他痛苦地在世上活着。猎骄靡让他活着,自己也让他活着……这时,她才感觉到刚才让周御医、甚至于哀求周御医延长太子生命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多么地残忍无比! 太子的脸颊已经凹陷,由脸部肌肉组成的嘴巴和丰满的嘴唇,由于肌肉的消退,只留下不能合拢的黑洞,洞内留下两排已经没有咬力的寒齿露在那里,回忆着以往从此处经过的美味佳肴……。在这里,细君公主看到了生命的颓废和绝望的归宿,看到了活在世上孤独、无奈和痛苦……。“周御医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为了给周御医腾出空间,细君公主只得退出毡房又站在阳光里,此时她好想太子的生命能随着这明媚的阳光又回到阳间。但她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于是辞别众人,无限惆怅地向“空中皇宫”走去。 胜利凯旋的部队簇拥着猎骄靡回到了赤谷城,大昆莫猎骄靡大帐内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各部落杀牛宰羊、唱歌跳舞、赛马摔跤等来庆祝这一伟大的胜利。马背上的民族常年征战,对于这次战争的胜利给乌孙所带来的安宁环境和发展氛围,他们理所当然是要庆祝的。 猎骄靡回到赤谷城的第二天就来到了“空中皇宫”。名义上是来接受右夫人的祝贺,实际上是探一探公主对“下嫁”事情的具体态度。 “细君同侍女迎候大昆莫,祝贺大昆莫凯旋归来。”细君公主对进门的猎骄靡恭贺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的礼节。”猎骄靡由于高兴大声地说道。 “大昆莫连日来鞍马劳顿,我们本应该前去服侍,怎奈来往官员众多,实在不便……。”细君公主正说着被猎骄靡打断了。“右夫人这一段时间身体可好,一些物资可曾短缺?”猎骄靡转开了话题。 “我们一切都好,大昆莫用心战场上的万千变化,还要挂牵我等之事,实在感激不尽。”细君公主感动地说。“我们离开近一个月,城中多亏夫人照料点拨,力转败局,感激的应当是我……咳……。”猎骄靡咳嗽一声停住了话语。他说的显然是太子疾病的事情。“在下一介女流,谈不上力转败局,只是为乌孙国尽一份绵力罢了。”细君公主谦虚地说道。 猎骄靡回来以后,听到太子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由于细君公主派周御医精心治疗,才坚持到今天。所以他今日先来细君公主的“空中皇宫”,就是要在战争取得胜利以后,加快“交班传位”的步伐。刚想把话题引导到“下嫁”的事情上来,就听到外面的卫队长报告。 “禀报大昆莫,汉朝皇帝委派御史前来看望右夫人,队伍离城只有三十里了。” 这个消息,对他(她)们来说无疑是一声惊雷!终止了猎骄靡与细君公主关系乌孙国前途命运的谈话;使猎骄靡看到自从与汉朝交往以后美好的前景;使细君公主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看到了一线光明,细君公主想:“无论诏书上写的什么文字,对于自己来都得遵旨而行,免得出现众说纷纭的结局。” “通知近处各部落的王爷、兀鲁斯,做好迎接汉朝御史的准备。”猎骄靡声音洪亮地命令道。说完话,猎骄靡被一名卫兵搀扶着向皇宫外面走去。他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他要利用汉朝御史到来的机会加速“下嫁”的步伐。 “空中皇宫”内也忙乱起来了,细君公主先派人叫来了张宝吩咐道:“你要打听清楚汉朝御史是谁?什么时辰能到赤谷城?什么时候拜见我这位公主?”“明白。”张宝兴奋地答道。因为诏书到来的同时,还有他们这些军士将官的任命书。 “还有……这几天把我的‘白雪’刮洗好,说不定我会用得着呢!”细君公主又说道。“明白!”张宝高声答道。 “阿依苏鲁,你办事利索,亲自去打听大昆莫那里有什么重大活动?有空闲的时间我们邀请御史到这里吃饭。”亢奋中的细君公主又吩咐道。“阿婵、阿菱,带领人员收拾好房子……。准备好用具……。”由于娘家官员的到来,细君公主兴奋得心情一片茫然,她细心地想着,细心地安排着……。盼望能有一个惊奇的好消息出现。但愿汉朝御史来后,能给这位弱女子带来好消息。 等待,等待。。。,细君公主已经在漫长中等待了几个月,可最后的几个时辰让她感到更加漫长,她一会儿望望日头,一会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检查着侍女们收拾过的物品,位置摆放得是否合适,是否整齐。阿婵她们感觉到公主有时候显得故意挑刺了,她们尽量地满足她,因为多日来公主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汉朝皇帝委派的御史仍然是张疆域。 去年秋末,张疆域从乌孙回汉朝,他率小分队一路疾行到玉门关,后面赶着牲畜的部队几天后才到。他把物资交给玉门郡守,让他派人慢慢地送往长安,自己带着几名卫兵和乌孙国的礼单,一路轻骑出发了。由于“西部凉东部暖”的原因,他回到长安后依然是秋末的季节。 由于他有功,皇上对他进行了褒奖,官衔由五品晋升为四品,职位由校尉升职为中郎将,俸禄八百石。张疆域这一次前来宽慰看望细君公主所带的礼物,有些是在长安置办,有些是沿途官员遵旨办理的。一路上,由于轻车熟路,人员较少,没有女性需要照顾,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在夏初的季节就来到了赤谷城。 为了迎接汉朝的御史,大昆莫猎骄靡与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紧急商议,决定把庆祝额敏河战役胜利和接待汉朝御使两项事情合在一起办理,这样既节省了人力物力,又节约了时间和精力。 张疆域带着队伍出现在迎接人的视野之中,这是细君公主听到欢迎的音乐声和喧闹声走出门外,站在“空中皇宫”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到的,多么熟悉的汉朝服装,多么熟悉的黄布搭盖着的驮褡,多么熟悉的旌旗……,一路人马从远处向这里走来。它名誉上是来乌孙国,实际上是专为细君公主而来。这支队伍的到来,象征着一个国力强大的集团对在外的人,尤其是皇亲贵胄的关爱和牵念,象征着富裕后敢于恩威远播和福泽四邻的大气,象征着汉朝与乌孙结为“昆弟之亲”后的亲密与团结。它带着吉祥与安宁来了,它带着先进和文明来了。 “我亲爱的汉朝使者,我亲爱的朋友,我用天山和草原做礼物欢迎你!”被人搀扶着的猎骄靡站在那里,老远就高兴地说道。“尊敬的大昆莫,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身体还是像大山一样健壮,我祝你健康长寿!”张疆域向前紧走几步,弯腰施礼说道。 “我尊敬的朋友张疆域,一路风尘辛苦,一定很劳累,我这里有解渴的马奶酒,香喷喷的羊羔肉,舒适的毡房,但愿你热爱我们的草原。”热情的猎骄靡今天之所以没有在大帐里迎接张疆域,主要是显示自己对他的尊重,还有另外一条原因就是细君公主“下嫁”的事情要张疆域从中给与帮助。 “虽然路途劳累,但是一想到又要见到大昆莫了,心情就愉快了。你看,我不是像鸟一样飞到了你的面前?”张疆域说话后与大昆莫两个人象山一样拥抱在了一起。 “你不是一般的鸟,你是草原吉祥的鹰。诚恳地请我的朋友到毡房里休息。” 大昆莫说完后和张疆域松开臂膀,两人又相视哈哈一笑,随后在礼宾人员的引导下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毡房。其他的随员与物资另行安顿了。 稍作休息后,张疆域起身前往“空中皇宫”拜见细君公主。 公主听说张疆域又作特使来了,心中一阵高兴,想起上次临别时只顾自己伤心落泪,连一段路程都没有相送,如今张御史又来了,是苍天开眼给自己机会,来补偿对张疆域的亏欠。 “空中皇宫”外的草地上,一块硕大的红毡已经铺好。张疆域在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小王子军须靡等人的陪同下,向山坡上走去。他抬头仰望,“空中皇宫”虽然比不上长安的宫殿,但是比起周围的毡房和土房来,依然显得高大气派,有一种东方建筑初始西移的感觉。他还看到在不远的山坡上有些建筑正在修建,从规模和雏形上看还是汉式建筑模式。他想到了在来的路上看到的麦田,沟渠等农业种植,他感到公主的智慧和力量已经在草原初现,品德与才华已经被乌孙人接受,这就是汉朝皇帝战略高明之处。 张疆域继续向上走着,他迫切地想看一看自己的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同根同源、同为汉朝、同为乡党。上一次别离,无限惆怅,今日又来,泪眼相望……想到此,没有管住的一股眼泪朦胧了双眼,双眼在朦胧中看到细君公主站在红毡上迎候自己。于是,他定了定神,没有看清公主的模样,对着公主纳头叩拜道:“汉朝御使四品中郎将张疆域参拜公主,祝福公主千岁,千千岁!”“张御史请起,张御史请起!”细君公主看到从家乡来的张疆域,心中一阵反酸哽咽,差一点流出泪来。 “公主只身居住乌孙草原,皇上时常挂牵念起,特命小臣来乌孙慰问公主,望公主保重贵体,免得皇上分心。”张疆域依然伏地说道。“谢皇上隆恩,有将军此言,细君在草原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值得了。”细君公主感动地说道。 “现有皇上诏书一封,任命书一份,礼单一份,请公主接受并查验朝廷赠送的礼品。”张疆域此时才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递上公文,阿婵把诏书等公文接过去了。张疆域这才看清公主尽管有艳丽丝绸的汉朝装扮,但是满脸憔悴,精神颓废的痕迹还是明显地显露出来了。 “张御使一路辛苦异常、鞍马劳顿,请到室内用茶”,细君公主热情地说道。“公主,不必了,待小臣处理完公务,改日再来看望公主,请公主移驾回房休息。”张疆域再次叩首道。 “也好,等过几天,我再请张御使前来叙旧,讨教家乡的事情。”细君公主说道。“谢公主,小臣退下了。”张疆域退后几步转身同伊塞克王和小王子一起回到接待毡房里去了。 杀牛宰羊,跳舞唱歌,热情的招待,尽情的痛饮,放肆的狂欢,豪放的欢呼……草原上用固有的方式迎接着张疆域和庆祝额敏河战役的胜利。 细君公主等到张疆域一行走远了以后,才慢慢地转身踏上台阶向房内走去。因为她要看皇帝的诏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细君公主坐定以后,先喝了一口茶水,阿婵把诏书递到她的手中。周围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待重大事情的揭晓。阿婵摆一摆手,众人佯装干事情去了,可是眼睛的余光都在偷偷地瞄着公主手中的诏书,等待看完诏书后公主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一章3 她坐着那儿,看着诏书的封面,迟迟不肯打开,生怕打开以后文字会像鸟儿一样飞离页面……,过了很久,她鼓足勇气打开了诏书,霎时盖着汉朝皇帝玉玺的页面呈现在眼前。前面无怪乎是宫廷公文套话,接着是安慰自己的话语,她一直向后看……当看到对自己“下嫁”事情的批复时,刚开始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答复的内容竟然是“在其国从其俗,我与乌孙共灭胡。”当她再次观看确信无疑时,细君公主终于明白了,为了汉朝的强盛,皇上顾不上边塞弱女子的痛苦挣扎、哀嚎求救,已经决定牺牲骨肉亲情了。皇上的态度,让她再也没有了痛苦和眼泪,没有了忧愁和对东方的挂牵,心中反而坦然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只能靠自己消除,自己的命运也只能靠自己掌握! 于是,她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拿起身边《军士任命书》,看到军事都尉房的官员们基本上是按自己“每人提升一级”的意见批复的,并且补加了一条“家庭可免除一切劳役,每年加十石粮。”,还同意了在乌孙侍候、侍卫、工匠等人员五年轮换一次的请求。这是唯一能使细君公主兴奋的文字。于是,细君公主喊道:“传张宝!” 公主突然发话,把心中正在担忧的侍女们吓了一跳。 “是。传唤张宝!”阿婵传话筒似地喊道。 “禀报公主,张宝到,有何吩咐?”张宝跪道。 “皇上有令,嘉奖你们等人,家庭还享受朝廷俸薪补贴。望你们不要辜负皇恩,尽力为朝廷效力。详细事宜你们自己去看吧!”细君公主说着把《军士任命书》递给了张宝。 “我等决不辜负浩荡皇恩,尽力为朝廷效力。张宝退下了!”张宝说道。 “下去吧!”公主说完话以后,张宝慢慢地退下去了。 细君公主边喝茶边看皇帝的礼单,小麦种三十石,高粱种十石,大豆种十石,水稻种一石,播种楼六十架,步犁六十具,风车二十架,药材六十包……。杭州细绸五十匹,无锡密缎六十匹,德州细布六十匹,苏州刺绣九十件,蓝田玉器六十件,银器六十件……当他看到合欢树根雕一件时,忽然心生好奇,其他的礼品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了。于是,细君公主让人找到“根雕合欢树”礼品,解开包装后放在了她的面前。 哦——,这原来是一个竹根雕,在一个檀香木的底座上,用胶粘着一棵合欢树,枝繁叶茂,桠枝交错,茂密的树叶下嬉戏的小鸟依稀可见,顺着枝条下看,一胖一瘦两个人形的树身相互缠绕着,不用说丰满的是女人身,因为一只半个露在外面,较瘦男人的身肌腱成条状,像藤条一样有力地缠裹着女人,一种不弃不离,男女合一的默契和成熟,以天然的手法表现得淋漓尽致,树根处,男女二人的叉紧挨着,渐细的脚趾头变成了多条树根。树根旁有几片落下的黄叶,有一片落叶竟然被根须撑起悬空了……。 合理的利用,奇妙的创意,精湛的技术,在一节不长的竹根上竟然表现出了这么多的物件,这么丰富的思想内容,尤其是利用竹子的环节,雕刻出的丝带,把一个女人的腰部勒得纤细,男人的腰部则显得粗旷……。人为的力量使丑陋变得美好,使弃物变成宝贝,使空白变为丰富的思想内涵。这是公主从中得到的启发。 皇上送这一具根雕什么意思呢?不言而喻是希望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婚姻,或者说他看到了自己因为“下嫁”,要求回长安以后,能找到或是能得到一个幸福的婚姻。还会有什么呢?皇上,感谢了,感谢你的良苦用心。无论你的礼物是否包含这层意思,我都用这样的设想,这样的心情感谢你。因为在草原上,能让我感谢的事情太少了。 “阿婵,你们来看这件礼品!”细君公主一惊一乍的说话使侍女们又是一惊。看到细君公主说话时缓和的脸色,她们悬空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在其国从其俗,我与乌孙共灭胡。”汉朝皇帝的金口玉言,像镌刻的雕刀,烙印在细君公主的心灵之上。像不衰的松柏,根植在万里碧波草原。像耀眼的珍珠,蕴藏在卷帙浩繁竹简之中。就这样一句话,决定了汉朝与乌孙的纽带关系,决定了细君公主的前途命运。今后细君公主的生命轨迹,就沿着这一句话的车辙运动着,直到生命的终点。一个受过儒家教育,读过圣贤书的女子,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子,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公主,远在草原接受了汉朝皇帝给予的这个事实。 在这次“下嫁”事件中,大昆莫猎骄靡和汉武帝的行动,的确有值得赞赏的人情味蕴藏其中;我们还能从中看到细君公主深明大义,忍辱负重,不负王命的博大胸怀。表面上看,大昆莫和汉武帝不谋而合地让刘细君“下嫁”,过于残酷,不近人性,有悖中原汉朝的伦理观。而对细君公主的感情生活而言,与年龄相当的军须靡结为连理,远比抱着猎骄靡这根朽木要好得多。另外,即便此时不嫁,猎骄靡死后还是要嫁的。乌孙的规矩和礼俗就是这样。因此,不如尽早成全这对年轻人符合现实的幸福情缘。 三天后,心情平静下来的细君公主请御史张疆域喝茶。宾主坐定后,边喝边聊,就连阿婵、阿菱等人也在身旁一边忙活一边细心地听。阿依苏鲁、哈尼姆说,我们是汉朝的媳妇,我也要听一下。总之,这一次晋见成了一个家庭大聚会,说话的,听话的都有些沾亲带故。 “张御使来时路途遥远,这么快的速度就到了这里,真是飞将军也!”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皇命在身,求见公主心切,无风无雨之时晓行夜宿,风紧雨骤之时养精蓄锐,所以就快了许多。”张疆域答道。 “你这一次的速度的确快得惊人,就连草原上的人也叹服。”细君公主夸奖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匈奴的军队干扰了,心情也放松了,每天能多走几里路,天长日久就很可观了。”张疆域进一步解释道。 “哦——,看来这才是提高速度真正的原因。”细君公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主要是公主到了草原以后,说动大昆莫对匈奴一战取得了胜利,沿途平静多了,别说是一个国家皇家的使团,就是一些商队,行走的速度也快多了。”张疆域心平气和地说道。 “当今朝中什么事情为先?”细君公主问道。“目前皇上正在大力推崇‘儒家学说’,在各地办学堂推广教育。”张疆域答道。 “这个事情前几年不是就开始了吗?我在扬州时就了解一些情况。”细君公主问道。“是的……是的……目前已经在朝廷上下、城乡各地推广他的思想了。”张疆域说道。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应道。“目前,董仲舒将周朝以来的宗教天道观和阴阳、五行学说结合起来,吸收法家、道家、阴阳家思想,建立了一个新的思想体系,受到了皇上的欢迎。”张疆域押了一口茶说道。 “他的思想体系主要是什么?”细君公主进一步问道。“主要是‘道之大原出于天’,自然、人事都受制于天命,反映天命的政治秩序和政治思想都应该是统一的。作为人要服从于天命,服从于天的代言人——皇帝。他的儒家思想大大维护了皇帝的集权统治,受到了朝廷的欢迎”。张疆域慢慢地说道。 “那其他的思想呢?譬如说道家、阴阳家等还存在吗?”细君公主问道。“儒家以外的其它学术思想,比如神仙方术,术数等等,不仅照旧存在和发展着,而且比先秦时发展得还快。另外,天文、地理、水利、数学、农学、医学、纺织、建筑、冶炼、酿造、交通等方面,也都获得较快的发展。”张疆域进一步说道。 “朝廷大力推崇儒家思想是一件好事,不但人的思想统一了,其它的思想和技术都得到了发展。这是强国兴体的决策啊!”细君公主赞叹道。“公主说得极是,小臣也是这样认为的。”张疆域答道。 “朝廷还有哪些重要事情?”细君公主又问道。“自从李夫人病逝以后,因为感情至深,皇上日夜想念……,” “李妃体态轻盈,天姿国色,貌若天仙,肌肤洁白如玉,而且能歌善舞。”“当年李延年为汉武帝唱新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就是唱的李夫人。”张疆域介绍道。 “唉——,美人命短啊!”细君公主感叹的说道。 “汉武帝自得李夫人以后,爱若至宝,一年以后生下一子,被封为昌邑王。李夫人身体羸弱,更因为产后失调,因而病重,萎顿病榻,日渐憔悴。最后竟然……。”张疆域说话间带着伤感。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细君公主似乎有感触 “皇上近日赋诗一首,在京城传颂着。”张疆域说道。 “此诗是何文字,张御使可曾记得?”细君公主问道。 “因为京城的文人基本上都会吟诵,在下也曾熟记吟诵了。”张疆域谦逊地说道。 “请御史说来听听,愿闻其详。”公主说道。 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思奉车子侯歌,嘉幽兰兮延秀。 蕈妖淫兮中溏,华斐斐兮丽景。 风徘徊兮流芳,皇天兮无慧。 至人逝兮仙乡,天路远兮无期,不觉涕下兮沾裳。 张疆域顿挫昂扬的吟道。 “皇上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与自己心爱的人生前情意缠绵,爱妃死后旧情难忘涕泪而歌,也算占尽风流了。”细君公主联想道。 “李妃在病中,汉武帝去看她,听说皇帝驾临,李夫人立刻用被子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说我病得太久了,容貌憔悴不堪,不能再见皇上。”张疆域说道。 “为什么呀?”细君公主问道。 “很多人同你一样也这么想,连她的姐姐都埋怨她为什么不肯见皇上最后一面,当面嘱托兄弟与儿子日后的事情!难道你恼恨他现在才来看望你呀?”张疆域又说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细君公主说道。 “李妃说,我之所以不肯见皇上,正是为了要更好地托付兄弟和儿子。因为我生得美貌,才能由微贱中得到皇帝的喜爱。世上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断情绝。皇帝喜欢我,完全是因为我的容貌。我重病之后,从前的美色尽失,如果真被皇帝看见我如今这个样子,他只会厌恶我唾弃我,就连从前留给他的好印象都会一扫而光,他哪里还会肯回想旧情、照顾我的孩子和兄弟呢!”张疆域边说边看着公主的脸色变化,她不想对公主有一点伤害,一个女人在此孤独地生活已经不易了。 “足智多谋,颇有心计的李妃啊!”细君公主赞叹道。 “公主所言极是。”张疆域附和着。 “朝廷还有哪些动作啊!”细君公主又问道。“公主您在乌孙试种小麦成功以后。皇上决定在轮台、渠犁屯田,并置使者、校尉,大力推行水利沟渠法,农作物种植法,楼车播种法,以发展种植业。”张疆域又说道。 “这是真的吗?”公主高兴地反问道。 “是真的。公主您命人建筑房屋,试种粮食作物和推行水利的贡献,无论是对乌孙还是对汉朝都意义重大啊!”张疆域也由衷地说道。 “细君只是对皇上尽微薄之力而已,朝廷能明白我的心思也就知足了。”细君公主说到此有一丝伤感。 “皇上还打算移民万户分居天山南北,大力发展种植业,使垦荒屯田为军队服务。”张疆域进一步说道。 “这是皇上高瞻远瞩的设想啊!”尽管皇上如此对她,细君公主还是看到了皇上的丰功伟绩。 “公主,小臣斗胆,有一事想问一下,不知……。”张疆域欲言又止。 “张特使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讲来。”细君公主勉强笑着说道。 “好好,小臣想问的是……听说公主在草原也写词章,小臣不知能否观看公主的大作?”张疆域犹犹豫豫地说道。 “我是高兴时乱笔,郁闷时发泄,触景时生情,雁归时思乡,自娱自唱,自写自曲罢了,是不成文体。”细君公主谦逊的说道。 “请公主把大作赐给小臣若干,早晚欣赏临摹,当感恩不尽了。”张疆域说完离座施礼。 “张特使不必客气,愿看你拿去就是了,只是一条,请你修改指教。”细君公主说道。 “公主,小臣不敢,只是拜读习之。”张疆域说道。 于是,公主命阿婵整理出一些文稿,交给了张疆域,张疆域恭敬地笑接了过去。也就是这一次,张疆域把细君公主的部分文稿带回了长安,给汉朝留下了边塞闪光的词章。 此时,张疆域看到尽管朝廷已经对公主要回长安的请求驳回,批示她“在其国从其俗,我与乌孙共灭胡。”要求她屈尊完成使命。他以为公主会悲伤至极,以死相抗,自己这一次皇差有不尽的工作要做。可是,今日看到公主的脸色和举止,谈吐文雅的表现,大为惊奇。着实佩服公主心胸宽阔,气宇无限的胸怀,以国事为重的忠诚和品德。真正地叫一些男人们羞愧汗颜,无地自容啊! 说实话,连日来张疆域一直寝食难安,生怕公主闹出一些什么事来,使自己上负皇上下愧黎民。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心也就放下了。谈话间他看到公主有些累了。于是就说道。“公主贵体要紧,休息一会儿吧!小臣改日再来拜望公主。” “也好,张御使也回去休息一会儿,我改日再请你叙旧,望你能来!”细君公主说道。“小臣告辞了!”张疆域跪辞公主后,怀着卸载般的心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门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一章4 由于太子的病情已经到了死亡的边沿,大昆莫猎骄靡加快了“传位交班”的步伐。暨迎接汉朝使者和庆祝额敏河战役胜利的热闹场面之后,他请来了汉朝御史张疆域,由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陪同,商量实施这一计划的措施。在他看来,这个时期汉朝御史张疆域的到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让他亲眼看到这件事情后并给汉朝皇帝捎一个口信,强大的乌孙国是可以战胜匈奴的,在草原上是可以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在汉朝皇帝钦批同意细君公主“下嫁”的非常时期,张疆域御史看着拉开“传位交班”的序幕,把汉朝的公主下嫁给军须靡,有着非凡的意义。在草原上诸国人的眼里,最起码说做到了光明正大,影响非凡。 在猎骄靡的军事大帐里,宾主端坐,气氛友好,他们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张御使,我“传位交班”这个计划,是为乌孙的前途着想,也是为汉朝着想。”大昆莫猎骄靡对张疆域说着。“应该说大昆莫额敏河战役的胜利是为乌孙国的前途着想,因为它显示了大昆莫英雄风采不减当年,显示了乌孙的强大,奠定了乌孙在草原上的地位。”能言善辩的汉朝御史张疆域说道。 “假如说乌孙在草原上是一个小国,是一个弱国,汉朝还有交往乌孙的必要吗?所以我说额敏河战役胜利和公主下嫁都是为了强大的乌孙,乌孙强大了,我们的“昆弟关系”也就牢固了,汉朝西部疆域也就平静了,来往的商队也安全了,你们也就能得到更多的利益。”猎骄靡说道。 “大昆莫说的极是,乌孙与汉朝两个强大的国家联合,就像草原人的左右手,合起来上山可以打虎豹,下山可以斩恶狼。”阿克阿尔斯从友好关系的意义上补充道。 “是的,额敏河战役胜利是值得庆祝和纪念的,它是乌孙强大的反映。我的‘传位交班’是乌孙强大的延续,‘下嫁’公主是延续强大的重要组成部分。”猎骄靡又对张疆域说道。 “关于公主‘下嫁’之事,我们朝廷已经明确表态,遵从乌孙的风俗,同意此事。主要是从完成乌孙强大转变考虑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额敏河战役的胜利与你们的小王子足智多谋是分不开的。公主‘下嫁’小王子,是美女配英雄啊!”张疆域说道。 “大昆莫的想法是让张御使明白,他的决定对乌孙有利,对汉朝也没有伤害。从英雄美人方面看,是美名远播草原。从人性年龄的角度上,让你们的公主‘下嫁’军须靡,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件好事。”阿克阿尔斯对着张疆域补充道。 “我们‘下嫁’公主到乌孙,是为了‘昆弟之亲’的同盟关系,我朝皇帝非常重视,这一次派我带着重礼前来看望大昆莫和我朝的公主,就是最好的证明。公主‘下嫁’虽是乌孙礼俗,但是与我们汉朝的礼俗却格格不入。汉朝皇帝同意‘下嫁’公主,是对乌孙礼俗和大昆莫举动的尊重。你们无论何时何地何人都要善待我们的公主。”张疆域向大昆莫说道。 “请张御使放心,细君公主已经受到乌孙人的爱戴,被我们草原人称之为‘柯木孜公主’,她所到之处,牧人们都为能一睹芳容而骄傲,为得到公主的馈赠而自豪。就连宫里的王爷和夫人们都争先恐后地与公主套近乎拉关系。可见公主已经融入我们的草原了。”阿克阿尔斯说道。 “我本人很感谢乌孙对公主的照顾,对于公主“下嫁”小王子的事情,回去后一定奏明皇上,朝廷一定会感谢和赏赐你们乌孙的。”张疆域说道。“张御使目前在乌孙,对于‘传位交班’的事情还有哪些建议请指教!请你帮着乌孙把这件事情办好。”大昆莫这一次是诚恳地询问。 “这一件事吗?应该是……。”张疆域欲言又止。“我们是‘昆弟之亲’,张御使但说无妨啊!”猎骄靡说道。 “我认为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宜暗不宜明’。”张疆域说道。“此话怎讲?”阿克阿尔斯急切地问道。 “为避免夜长梦多此事应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才可以避免许多麻烦;大张旗鼓地操办必然费时费力,不动声色地办理,即便以后人们听说时已慢慢地适应了,这样不会掀起大的风浪,对国家的稳定有极大的好处。”张疆域慢条斯理地说着,因为他看到公主的心情特好,目前办理此事是最佳时机。 “张特使的话如草原上的明灯,照亮了我们的心。”阿克阿尔斯佩服张疆域竟然能和自己想到一起了。“我的话只是一种意见,大昆莫叱咤风云,洞察一切,胸中可能早就有主张了。”张疆域谦逊地说道。 “张御使坦诚直言,尽力相佐,实在感激不尽,我想明日就办理此事,不知可否?”看来猎骄靡要速战速决了。“这是大昆莫的国事,轻重缓急你当定论,不必问我。”张疆域说道。 “明天就在宫中办理此事,也是对额敏河战役胜利和张御使到来庆祝的延续。”大昆莫猎骄靡基本上对办理“下嫁”事情的规模,时间定了调子。“耶,这样也好!”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也同意了此事。 第二天,在大昆莫猎骄靡商议政治经济军事的皇宫大帐里,一场不同寻常的宴席在这里举行。这场宴席的目的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场宴席的意义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明白。他们可能只是看到了现象,看到了热闹,看到了不尽人意,永远,甚至于到死他们也没有理解其中的内涵。 参加宴席的有猎骄靡与后宫所有的夫人,汉朝张疆域御史及副使,伊塞克王及两位夫人,几位将军、兀鲁斯和夫人,太子的两位夫人(其中一位是军须靡的母亲)还有张宝,刘亚洲及细君公主的侍女们。 午时许,当人员坐齐,菜肴摆好。狐鹿姑奇怪地看到怎么这一次宴席中单单缺少右夫人啊!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坐在正席最高处的大昆莫猎骄靡说话了。他说道:“额敏河战役的胜利,显示了乌孙国力的强大,乌孙的前途是光明的。在取得这一次伟大胜利中,小王子军须靡的兵马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功不可没。在庆祝这一次伟大胜利的时候,我决定将右夫人下嫁给军须靡,以示对他的褒奖。”猎骄靡不容置疑地说完,阴沉着脸,用眼威严地扫了一下全场人。 这番话使刚才还沉浸在百思不得其解中的狐鹿姑,这一次又和后宫其他人员心中,增加了另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当她们还在揣摩的时候,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说道:“大昆莫威武,大昆莫英明,大昆莫的决断永远是正确的,让我们举杯,为汉朝公主‘下嫁’小王子干杯!”“大昆莫英明,来干杯!”几名将军与兀鲁斯也纷纷举杯喊道。后宫的夫人们和其他人也突然明白了,随波逐浪地举杯祝贺了! “我既然决定把右夫人‘下嫁’给军须靡,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当着天地、当着汉朝御史、当着各位王爷和将军、当着各位夫人的面为他们举行合卺婚礼。”猎骄靡又用威严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全场的人。 “大昆莫英明,大昆莫的决断永远正确!”伊塞克王和其他的将军们又先行举起杯来喊着,没有允许在场的人多想,就把气氛渲染起来了。 “请汉朝细君公主入席——”席间的礼宾师高声喊道。此时,细君公主被阿婵、阿菱等人扶着进来了,她显得格外的娇媚羞涩,柔顺得好像力气不够支撑肢体似的,跟从前端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相思多日,喜出望外的军须靡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牵住细君公主的手,他感到一股柔软麻醉能把自己击倒。今日才感到,面前飘飘然像仙女下凡的人间女子,能把自己带进虚幻缥缈的世界。 “拜天地!”礼宾师喊着。“入洞房!”礼宾师又喊了一句,一切程序都简化了,没有父母可拜,因为大昆莫坐在这里;没有夫妻对拜,还是因为与大昆莫曾经是夫妻。细君公主进来出去,像闪电一样短暂,也像闪电一样亮丽,在人们心头留下了高傲的光焰,人们在惊讶中还没来得及品味猎骄靡的“杰作”,这一道闪电就消失了,给人留下无穷的思考与回味。 此时的猎骄靡以非凡的胆略和气概,把细君公主送进了军须靡的怀抱里,让他们成对成双,自己的心却在暗地里独自吞咽苦水。于是,他活动一下坐着的身体,说是累了,想站起身来。在卫兵没有到来之前,狐鹿姑赶紧跑过去帮忙,不知是媚献殷勤,还是想弥补以往的罪过,猎骄靡走进了后帐,狐鹿姑也跟着他到后帐去了。 喧闹了一天的草原,一切又归于平静的夜晚。“空中皇宫”里侍女们忙活了一阵后,按照阿婵的吩咐,陆续都退出了公主的房间。房间内只剩下细君公主与军须靡,他们俩相互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今日的结合是必然也是偶然。必然的证明是两个人年龄相当,一个小王子和一个公主,与猎骄靡阴差阳错的婚姻得到了纠正。偶然性使他们没有料到二人能结合在一起,假如猎骄靡不作出历史上的一次、仅有的一次,把自己的夫人“下嫁”自己的孙子,他们两个人就没有今天的婚姻和夜晚的对坐。 军须靡知道细君公主是可爱的,也是可怜的,包括她的一颦一笑以及性格,甚至于耍小性儿讥笑他,都令他刻骨铭心。他知道自己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栽在她的温柔美貌里了,这震慑和诱惑是细君公主无以伦比的青春和美貌带来的。年轻人的爱情百分之九十建立在外貌的认可上,精神和性格上的认同被忽略了。 以往的日月里,他想过要得到细君公主,可他认为这是非分之想,他不敢像叔叔萨姆勒克那样超越伦理道德去调戏自己的奶奶。他只是默默地为美貌无比的奶奶多做一些事情,以贪婪的眼神多看几眼,作为等价交换的报酬,这种自认为公平和心安理得的秘密行动,在众人眼里尤其是在猎骄靡眼里树立起了高大的形象,以至于人们认为“军须靡是一个好孩子。” 今日,“得到了细君公主”,这个看起来不能实现的理想实现了,而且今晚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面对美貌佳人军须靡真的象一位“好孩子”,正襟危坐、坐怀不乱?不是,他好像见到一件珍品,在只有自己能观赏的同时,不忍心破坏它。 细君公主静静地坐着,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孩子”(侍女们背后都这样称呼他)真是一个孩子,已经入夜了,侍女们都已经退出了,今夜的主宰是你,今夜这座皇宫和皇宫里的女人属于你,这个“大孩子”却矜持的害羞着,更激起了细君公主对他的爱恋。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吊在胸前的狼牙坠,心中浮现出在赛里木湖第一次见到这位同龄人的景象于湖边赛马的驰飞……。 以往细君公主想用死亡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是怕后人用文字作笔妄加议论,自己不是对军须靡没感觉,只是不敢挑起感情的离愁,也不敢勾动内心的眷恋,细君公主是矛盾的,按照中原的伦理,她愿让自己的生命永远地沉睡它乡。但是,她不甘心自己漂亮的形体没有来得及与人分享,就这样离开人世。这样既浪费了自己的玉体,又灭杀了自己的精神,是件很遗憾的事。 当她面对猎骄靡的时候,将自己放逐到一个与异性男人无性无爱的世界里,在陌生的草原上,她无亲无故,只能选择心灵的屏蔽,对不关心、不在意,静默得像伊塞克湖水,任旁人在岸边怎样招摇撩拨,心中不起一点波澜,也不做任何回应。 可是,军须靡确实太年轻了,面对这样年轻男人的诱惑,细君公主这样一位精明理智的女人,她以儒家思想筑成的抗拒堤坝垮塌了,她的确无法抵御这青春蓬勃该死的爱,尽管她表面上还在挣扎、犹豫、抗拒,当军须靡突然站起身来,吹灭了灯火,把自己拥抱在怀里,扒光了衣服,相互的肌肤之爱已经到了没有间隙的时候,心中的渴望迫使她选择了女人的温柔顺从,任凭软榻上的这位男子在自己身上揉搓、抚摸和粗野的动作,早已忘却了是奶奶是孙子媳妇的名分。 在这一刻,她陶醉了,得到了女人想要得到的幸福与舒坦,好像爱情没有聪明不聪明,理智不理智,只有愿意不愿意。天上的神仙都对爱情抗拒不了,何况细君公主是一个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一章5 当东方的太阳红着脸升起来的时候,细君公主也红润着脸起床了。她本想多睡一会儿,做贼心虚似的怕侍女们讥笑自己还是起床了。公主脸上的红润被进门收拾房间的阿婵看到了,阿菱看到了,只有清楚上一次公主新婚之夜实情的阿依苏鲁视而不见,走上前去把脸贴在公主的脸上试了试温度,悄悄地说“我是过来人,公主姐夜里被小王子欺负得发烧了,嘻嘻……。”气得公主狠狠地拧了她一下,阿依苏鲁故意一声尖叫,吹响了“空中皇宫”一天热闹的晨号。 两天以后,太子归天了,他带着满意和幸福离开了人世。当他的夫人回到毡房告诉他汉朝公主已经嫁给了军须靡的时候,他欣慰地笑了,流泪了。尽管他的笑容是浮现在痛苦躯体之上,依然是灿烂无比。因为他知道父王交给自己“你要活着”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再不负草原任何亏欠,可以心安理得地踏上西行之路了。他走后,乌孙必然是强盛的,因为威震草原的父王不但建立了强大的乌孙国,又足智多谋地导演了生前下嫁夫人的杰作,这个大胆的计划可是草原上从来没有过的,空前绝后的,目的是想把强大的乌孙国延续下来,千年不衰。 大昆莫猎骄靡听到太子病故的报告后,脸上的热泪并没有朦胧他的睿智。他下令封锁这一消息,立即传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来大帐议事。 “我敬爱的大昆莫,我已经知道了你叫我来的原因了。”阿克阿尔斯一进门就说道。“草原上聪明的阿克阿尔斯,这就是我找你来讨论的话题。说一说你的意见,现在怎么办?”猎骄靡问道。 “好像大昆莫已经有了意见,我遵从实施就是了。”阿克阿尔斯说道。“现在我封锁了消息,我们赢得了时间。”猎骄靡说道。 “十几天前我已经给汗腾格里王送信,让他假报军情,说天山南部有敌人来侵犯,制造出小王子军须靡必须去夏特草原的理由。”阿克阿尔斯说道。 “可是送信人到现在还没来,我们该怎么办?”猎骄靡问道。“情况紧急,目前只有我派人假冒汗腾格里王的人谎报军情了。因为时间长了太子的尸体会腐败,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阿克阿尔斯说道。 “只有这样,也只能这样了。”猎骄靡说道。“报告,汗腾格里王有骑君报告边防紧急情况。”这时听到外面卫兵高声的报告。两人相视一笑,猎骄靡一拍大腿说道:“天助我也!”卫兵用木盘端进来信件,猎骄靡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后,随即让卫兵送给了坐在下面的阿克阿尔斯。 “传小王子军须靡晋见!”猎骄靡对卫兵吩咐道。“是,传小王子晋见!”卫兵转身走了出去。 一会儿,军须靡进了大帐。躬身施礼说道:“祝大昆莫身体如山峰康健,万年不衰。”“今日得到汗腾格里王的边报,天山南部有敌人不断骚扰我西南部边境,我决定派你前去协助汗腾格里王消灭敌人,扬我乌孙国威。”猎骄靡严厉地说道。 “请问大昆莫,我带多少人马前往?”军须靡问道。“你的全部人马先行,带上后房家眷。战役取得胜利后,在那里驻扎两年,等到那里彻底平静以后,再听令返回。”猎骄靡说道。 “请问大昆莫,兵马何时出发?”军须靡问道。“你带兵即时出发,粮草由伊塞克王筹备完毕,后面随行。”猎骄靡说道。 “好,待我辞别父母后即时出发。”军须靡说道。 “不用辞别父母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了。现在赐给你我的贴身宝剑一具,你有先斩后奏的权利。”猎骄靡说完把宝剑递了过去。“小王子,现在边情紧急,望你以国事为重,不负众望啊!”阿克阿尔斯在一旁说道。 “请爷爷转告我的父母,我凯旋归来,再去看望他们。”军须靡说道。“请小王子立即启程驰援汗腾格里王,免得大昆莫挂牵边情。”阿克阿尔斯说道。 “爷爷,孙儿告辞了。”军须靡一脸英气地说完,提着宝剑转身出了大帐。 军须靡走了,猎骄靡两行热泪流下来了。此时爷孙一别是永别吗?他不知道。他这不争气的身体还能看到军须靡“凯旋而归”吗?这从伊塞克王不劝说流泪的猎骄靡的现象中,似乎能找到答案。 赤谷城中战争的气氛,是由于军须靡的部队出征和细君公主全部的搬迁而调动起来的。军须靡带领先头部队三万人已经离开了赤谷城,随行的细君公主身边只有阿婵、阿依苏鲁等四人和侍卫十人。其余的人都留在后面,把公主等人的用具打包装驮后运过来。因为军须靡与细君公主是新婚夫妻,细君公主简从随行是理所当然的。 令细君公主不解的是这一次军事行动怎么这样突然,是否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她不敢问,因为自己刚从猎骄靡那里转到军须靡这里,她不想以多嘴招惹是非。况且现在正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她也不愿意用烦心事冲淡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她只能带着侍女们跟随军须靡出行了。 伊塞克湖是一处山坳里的半高山湖,这次行军的目的地,是位于天山深处河谷汗腾格里王驻地——夏特城。行军路线从地形上看,就是从高处沿着天山的北坡向低处走,就是从伊塞克湖到达汗腾格里峰脚下的夏特草原。 第一天行军走了三个时辰的时候,队伍进了一条山沟。细君公主惊奇地发现这条沟里的石头与众不同,沟口处石头微红,越往里走石头的颜色越红,有的红得透亮,有的红得厚重,有的红得发紫。一片红晕从山谷里生成,把生长的草木都披上了一层红光。忽然看见远处的草丛中有一块红石,它的体型像一头半卧的红牛,准备起身向前方走去。还有一只像一头红色的公山羊,蹬直四肢,看着前方,像是准备与对方顶头决斗。 “阿依苏鲁,怎麽会有这样红色的石头?”细君公主问道。 “据老人们说,很久以前,两魔头为了争夺草原,率兵在两边的山头上摆开了战场,在对阵的厮杀中他们的血染红了山谷。后来两位魔头和他们的士兵都战死了,这条山谷的周围既没有了人烟,也没有了牲畜,就连狼虫虎豹都远遁他方了,这里成了没有人烟的草原。”阿依苏鲁骑在马上说道。 “哦——。”细君公主在听着。“我们的大昆莫在年轻的时候,从哈拉乌斯草原一直打到伊犁草原,看到这里水草丰茂,准备在这里建立自己的部落。很多人都劝他,这是一块不祥之地。可是他不信邪,偏偏在红峡谷口建立了都城,起名赤谷城。”阿依苏鲁接着说道。 “赤谷城原来因此而得名?”细君公主问道。“是的,这就是赤谷城的来源。”阿依苏鲁答道。 “知道它的内涵以后,‘赤谷城’这名子感觉很好听。”细君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建立国家以后,草原一片兴旺,许多牧人都来投靠乌孙,大昆莫下令,凡经过乌孙草原上的人,都要热情招待。在这方圆千里的草原上,这种文明友好的风气一直延续至今。”阿依苏鲁告诉细君公主。 “哦——。”细君公主应道。“所以,一直到现在,草原上只要有乌孙人的毡房,旅途不用带一两银子都不会饿死。”阿依苏鲁自豪地说道。 “真是文明豪放的民族啊!”细君公主赞叹道。“如果在太阳下山后放走了客人,就是跳到伊犁河里也洗不清这个耻辱。”阿依苏鲁边走边说着。 “嗯……嗯……。”细君公主高兴地应道。“我们乌孙人有一个说法,‘好客的人家羊下双羔’。因而凡是前来拜访和投宿的客人,无论认识与否,不论懂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论他们是哪个民族,都会受到热烈欢迎,竭诚接待。”阿依苏鲁认真地说道。 “哦——是这样啊!”细君公主说道。“乌孙部落有句俗话说:‘祖先遗产中的一部分是留给客人的。’所以乌孙人在接待客人时,连自己也舍不得吃的东西都要拿出来款待客人,不但用好饭、好肉招待客人,而且还精心喂养好客人的马匹,第二天热情送行。这样的招待,并不向客人索取任何报酬。他们认为向客人要东西是非常耻辱的事。”阿依苏鲁依然高兴地说道。 “怨不得大昆莫建部落以后会很快走向强盛,他们民族的品德是强盛的根本,热情好客是众望所归的精髓。”细君公主赞叹道。 出了红峡谷,山坡宽阔开朗了,队伍沿着森林的边沿向前方走着,茂密的青草馋得行走中的军马,不停地低下头去贪婪地吃上几口,有滋有味地咀嚼着。行走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悠扬的歌声,无论是曲调还是唱腔都非常好听。 “阿依苏鲁,这是什么歌?”细君公主好奇地问道。“歌名是褐色的瘸腿羊,是草原上即兴传唱的歌曲。”阿依苏鲁答道。 “是什么意思?”细君公主又问道。“从前呀,草原上阿合牙孜的一个地方,曾经有一个阿吾勒为了躲避战争,要翻过齐天的高山,迁徙到乌孙部落这边来,翻山越岭要走15天的时间。”阿依苏鲁说道。 “哦——。”细君公主小声应道。“这个阿吾勒的主人准备第二天动身,不巧有一只褐色的大羊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断了腿。相信神灵和命运的主人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又有“宰杀瘸腿的牲畜就会招来更大的损失”的忌讳,便对这只羊的腿进行了包扎,把它放在了原地。主人走了以后,瘸腿羊不甘掉队,便沿着主人走过的脚印,一瘸一拐地寻找主人。” “好可怜的羊儿。”细君公主应道。“有一个冬不拉手路过此地,看到这只褐色的瘸腿羊一边艰难地行走,一边望着主人走过的方向咩叫,它身上的标记正是昨天经过这里的那个羊群,惊叹道:‘连牲畜都通人性,他在寻找自己的主人啊!’于是,拿起冬不拉以令人悲伤的歌声,怜悯的曲调,惟妙惟肖地描绘出了那只山羊一路寻找主人的艰难。词曲节奏忽急忽缓,声声哀怨……把羊儿不畏艰险,执着向前的精神全都表现出来了。”阿依苏鲁说到动情处停了下来。 “阿依苏鲁,你会唱这支歌吗?”细君公主问道。阿依苏鲁没有回应。“阿依苏鲁,公主问你会唱这支歌吗?”阿婵大声地重复一遍。“哦——我会唱,草原上的人都会唱。”阿依苏鲁答道。 “你能唱一遍吗?”细君公主小声问道。“好吧!我给公主唱一遍。”于是,阿依苏鲁把马缰拉紧压在腿下。取出冬不拉抱在怀中,调好音弦,用手指轻弹两下,歌乐一起飞出……。 我是一只瘸腿褐羊,因为受伤太重,主人把我留在山岗。 我要和群羊在一起,我想依偎在主人的毡房。 循着远去的足迹,闻着同伴的芬香,艰难地走向前方。 小径崎岖,翻山越岭,别看走得很慢,我矢志不移,朝着主人走去的地方。 我瘸着腿行走,山坡上的青草,是我的食粮。 沟里的泥水,是我解渴的佳酿。 向着理想,向着草茂的牧场。 山风让我停下,冷雨把我阻挡,我的目标始终在前方。 尽管腿部剧疼,尽管山路万里,只要不停下脚步,就会到达主人的身旁。 阿依苏鲁用凄凉婉转歌声和音乐反映着这只褐色瘸羊一瘸一拐,一边艰难行走,一面咩咩地叫着寻找主人的情景,歌声时而让人心碎,,时而让人激动,时而让人同情,时而让人振奋……,经历了千辛万苦,瘸腿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二章1 这天早晨,天空的颜色不断地变化着,先是浅灰色,渐变到深灰色,最后,组成了乌沉沉、黑压压的天际。此时,天空更加阴沉,铁色般大片大片地的乌云掠过人们的头顶,盖住了山峰,压住了草原,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黑压压的天空像是用黑色帷幕搭成的灵堂,为太子的去世而哀悼。 太子病故的消息发送到各地王爷、兀路思、阿洛斯以后,在草原上引起了强烈的震动。人们为太子的英年早逝而悲痛,也为国家错失储君而忧心。因此,前来奔丧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此时大禄萨姆勒克不合时宜地带领一万人马回到皇宫,给悲伤的赤谷城带来了不安定的因素。按常理太子死后,新太子的人选按伯仲顺序排列,应该是非萨姆勒克莫属了,但他不知父王心中的人选究竟是不是自己,因此他这次带兵前来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显示自己的军事力量,二是对抗大昆莫的独裁政权,万一太子的人选不是自己时实行抢班夺权。 在猎骄靡看来,大禄带兵进城实行抢班夺权的计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用不着惊慌失措,因此,他以军事家的胆略和才能,制定了“任凭风浪起,稳坐在其位”的原则。对萨姆勒克的军事行动泰然处之,不置可否。让萨姆勒克产生一种错觉,即;你带着那点儿人马回来能干什么?我手中有几万人马,加上伊塞克王拱卫京城的人马,消灭你像捏死一只臭虫那样容易,你敢与之抗衡吗?”所以,猎骄靡强抑心中的悲伤和怒火,镇定如常处理着国家的事务,表面上没有丝毫胆怯和畏惧。这样,反倒乱了萨姆勒克的阵脚,他越是想知道大昆莫的心境与真实想法,大昆莫越是出奇地冷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使得不知内幕的萨姆勒克心中既没有底线,也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太子的丧事如常地进行着,进行过程中,牧人们慢慢地了解到了公主“下嫁”的事情。对此,他们不做更多的思考与评判,认为这是猎骄靡家族中的私事而已,真正体现了汉朝御史张疆域提出的“宜暗不宜明,不声张的办理,让人听说后慢慢地适应,不会发生大的风浪”的效果。此时,猎骄靡的确佩服汉朝御使张疆域的先见之明。 为太子丧事而来的伊犁王,遵照大昆莫在额敏河战役胜利后,途径霍尔果斯宴会上的命言“你应该准许她回去看一看她的公主!”,这次专门带荷花来看望细君公主。 可是,当荷花兴致勃勃地到达赤谷城后,才知道公主下嫁军须靡了,而且随着军须靡去了天山脚下的夏特草原了。不知内情的荷花异常气愤与伤心,她感觉到女人怎么能像物品一样,放在谁那里都可以呢?本来嫁给了大昆莫怎么又改嫁了小王子?更伤心的是自己不辞辛苦地来看公主,却没有见到,连阿菱、阿婵也未曾见到,就连小妮子阿依苏鲁都跟着公主走了。他们在一起多么幸福啊!唯独自己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语言不通的氛围内。惆怅催动着泪水,伤心裹挟着呜咽,她还是向着熟悉的“空中皇宫”走去,想寻找以往的欢乐和笑声,可是接待她的却是空旷和寂静,无声与荒凉。后来又知道连御医和一些匠人都随公主而去,她更感觉心灵的孤独和思想上的孤立无援,“公主走了,人去楼空了”,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啊! 荷花站在“空中皇宫”前埋怨公主,自从我嫁过去以后,你们怎么都不去看我,你们知道吗?我离开你们的时候心如刀绞,因为你说要以国事为重,我才委曲求全结婚,到了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每天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话,在那里孤寂地生活着。我日夜地想念着你们,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公主,我今日来了,你们却走了,你们怎么不等一等荷花,你们这么一走,何时再回来?公主,我们主仆一场,荷花想你啊!如果你们不回来了,山高水远的,我们什么时间还能见面?心中哭泣的荷花虽然没有出声,满面的泪水已经证明了她悲痛之极。突然,她对着大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唤:“公主,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要去看你!” 荷花在心中牢牢地记住了“夏特草原”这个地名。 太阳刚刚落山,在光明与黑暗的对峙拼杀中,萨姆勒克临时休息的毡房外,四周潜伏着层层卫兵,外人是不能走近的。毡房内灯光昏暗,清一色的男将领们围坐着,表面上看像是喝马酒、吃食物的聚餐会。实际上他们在密谋策划一场阴谋。 “我说头,不要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干吧!”千人长乔勒潘说的问题是抢班夺权,因为讨论多时了,他对犹豫中的萨姆勒克再次鼓动道。“头,这箭已在弦,只差你说一句话了,现在你只要说一声,我们立即带领人马冲上去,把皇位给你抢过来。”另一名千人长巩乃斯巴依也在一旁说道。 “你看啊!精良的部队都被军须靡带走了,剩下的只有几万老弱人马,现在京城空虚,是下手最好的机会,今日动手肯定成功。”昏暗的光线中有人在分析着。 “头,把我们的人马连夜拉过来,不用包围京城,只为显示实力,迫使大昆莫宣布太子就是你。这样,乌孙草原不久的将来就是我们的了。”又有一名将领建议道。 “既然人马拉过来了,还显示什么实力,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迫使大昆莫退位交班算了。”坐在边沿的一个将领说道。 “你难道是羊脑子,假如大昆莫不退位,我们该怎么办?”巩乃斯巴依问道。 “那我们就包围京城杀掉大昆莫,拥戴大禄做大昆莫……。”这名将领还没有说完话,就遭到思考中萨姆勒克的训斥:“你快给我住口,胡说八道什么?” “头,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再等几天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乔勒潘问道。 “假如大昆莫本来想定太子于我,结果我们沉不住气提前动手了,就等于煮熟的兔子又跑了,得不偿失。还是再等一等吧!”萨姆勒克最后说道。 “也是,也是……我们听大禄的。”乔勒潘说道。 “巩乃斯巴依,你怎么不说话了?”萨姆勒克问道。他是想多听听巩乃斯巴依的意见,这个人军事方面很有智谋,别人用兵打仗,他是用脑子打仗。 “头,我在想……大昆莫会不会传位给军须靡?”巩乃斯巴依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会的,草原上的国家都是传位于儿子,还没有传位于孙子的先例。”萨姆勒克说道。 “头,要是出现了这个万一,破了草原上的先例,大昆莫真的把皇位交给了军须靡呢!我们该怎么办?”巩乃斯巴依问道。 “这……不会吧!”萨姆勒克认为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头,我们分析,太子病故以后,无论怎样说这太子的位置也是你的。因为你下面的弟弟有些不成器,有些年龄小,没有人能够担此重任。太子的位置可不是儿戏,这是治理国家前的实习。所以,太子的位置很重要。”巩乃斯巴依分析道 “是的……是的……你继续说下去。”萨姆勒克说道。 “假如大昆莫有偏心,想把太子的位置传给其他人。哼,我看先得把你们这些弟兄们抓起来,我们不收拾他们,就是不放他们,后宫自会有人在大昆莫面前求情的。我们用这些人换太子的位置,到那时我们就主动了。”巩乃斯巴依又分析道。 “他们都是大禄的兄弟,不是抓,而是请——请他们到贝加尔湖玩上几个月,那里有美酒,有女人,嘿嘿……。”乔勒潘纠正道。 “头,乔勒潘这个想法最好,把他们请到贝加尔湖,既可加深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又可互相得到所得到的乐趣,真是妙计。哈哈……。”巩乃斯巴依高兴地说道。 “头,毡房外左夫人求见!”一名卫兵进门报告道。 “左夫人?她这个时候来,是何用意。”萨姆勒克不解地问。 “头,她说有要事禀报。”卫兵答道。“今天的会议结束吧!乔勒潘、巩乃斯巴依留下,其他人从后面暗处出去。”这就是萨姆勒克的奸诈之处,草原上的毡房从来都是一个门,他的毡房却还有一个后门。 “小女子见过……将军!”被领进来的狐鹿姑不自称左夫人而称小女子不知何意。“左夫人请坐,上茶!”萨姆勒克认为这毕竟是父亲的夫人,尊敬地说道。 “噢……还有两位将军在,你们有事啊!我来的不是时候了。”狐鹿姑坐下后看到巩乃斯巴依等人说道。 “左夫人深夜来访,有何指示!”萨姆勒克看到今晚狐鹿姑穿着汉装与胡装搭配倒显出另一种妩媚。 “我想对将军一个人说话,看来今天说不成了……你们谈事情吧!”狐鹿姑站起身来欲走。“我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准备走了。”巩乃斯巴依说话间用肘子捣了一下身边的乔勒潘。两人站起身来出了毡房。 “将军……你不知道。”狐鹿姑故意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萨姆勒克问道。 “我说将军耶,你不知道……”狐鹿姑借故距离远坐在了萨姆勒克的身旁。 “我知道什么?”萨姆勒克闻到了狐鹿姑身上很诱人的女人味道。 “将军,你真傻,你带兵驻守贝加尔湖边防,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狐鹿姑把脸凑近萨姆勒克面前说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萨姆勒克向前凑近了一点问道。 “汉朝的御史来了你知道吗?”狐鹿姑问。 “我知道。”萨姆勒克答道。 “细君公主下嫁给军须靡你知道吗?”狐鹿姑问。“这件事情我也知道。”萨姆勒克答道。 “大昆莫要把我嫁给你知道吗?”狐鹿姑问。 “这个我不知道。”萨姆勒克吃惊地答道。 “就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今夜我才来告诉你……你要想办法抢到太子的位置,要让整个草原属于你。”狐鹿姑说着往前坐了坐,坐到了萨姆勒克的怀里。 “是这样?”萨姆勒克自言自语道。 “据我所知大昆莫这个老家伙正在犹豫和计划,太子的位置现在有一半是你的……”狐鹿姑说着就在萨姆勒克身上动起手来。的萨姆勒克听说父王要把狐鹿姑给自己,已经按耐不住心猿意马,加上狐鹿姑的手在自己身体上乱摸,急不可耐的要大动作。 “别急,看把你急的,我早晚都是你的……我们到了那一天再亲热。”狐鹿姑欲擒故纵。 “你早晚都是我的,宜早不宜晚,就在今晚……。”萨姆勒克说着用力抱了一下狐鹿姑。 “不行,不行,今晚……今晚我还是你的母后。”狐鹿姑故意说道。 “我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萨姆勒克说着把手伸进了狐鹿姑内衣的里面。 “我嫁过来以后,你们的老昆莫已经没有用了,我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人动过的小母羊呢!”狐鹿姑不停地挑逗着。 “哦——”萨姆勒克更是惊讶得热血沸腾,他伸手就扒掉了狐鹿姑的衣服。 一位感情有意搭讪,一位无心拒客,什么真的假的,什么伦理道德,什么尊卑羞耻,此时在这座毡房里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一对男女亲热地像蛇一样缠绕在一起了。这就是性,这就是性的威力和伟大所在。 “我告诉你吧,看上去太子非你莫属,但是太子的位置不一定是你的,有可能是军须靡的。”动作完的狐鹿姑看到满足的萨姆勒克说道。 “耶。”萨姆勒克伸了个懒腰。 “你争不到太子的位置,大昆莫会把我送给你吗?那你别想沾我的身子了。说不定我属于别人了。”狐鹿姑引诱时又在萨姆勒克身上吻了一下。 “不会的。”萨姆勒克说。 “汉朝公主那么漂亮的女人都被别人抢走了,你能保证你太子的位置不被别人抢走?你能保证我不被别人抢走?”狐鹿姑说着假装擦了一下眼泪。 “我会把太子的位置弄到手的,你也永远是我的。”萨姆勒克攥了一下拳头说。 “这才是……。”狐鹿姑后面的语言被一个热吻代替了。 狐鹿姑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服,跪在花毡上,用草原上最亲昵的方式,揽住萨姆勒克的脖子靠在自己的胸部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出了毡房。此时,月亮已经落下了,暗淡的光明也不在了,她以为只有星星闪着狡黠的眼睛看到自己走回了毡房。诸不知伊塞克王多名暗哨已经看到了她秘密的行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二章2 实际上,在这个非常时期,萨姆勒克以参加哥哥葬礼的名义,突然带领一万兵马来到赤谷城,已经引起大昆莫和伊塞克王的警惕。伊塞克王立即调整了自己部队的驻扎位置,对萨姆勒克的部队进行了战备状态和扇形包围。还派出大量的暗哨分布在萨姆勒克所住毡房的周围,进行盯梢与跟踪,萨姆勒克的举动尽在掌握之中。猎骄靡才做到了稳坐其位,无忧无虑了。 太子的葬礼结束后。十几天过去了,各地的王爷陆续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去了。大昆莫猎骄靡依然坚持着“任凭风浪起,稳坐在其位,”的原则,照常处理乌孙国的日常事务,有时候还邀请伊塞克王坐在山坡的松树底下喝个小酒,一副心中无虑、闲庭信步的心态。萨姆勒克越是心急火燎地想接太子的位置,猎骄靡越是沉着冷静、无声无息。 不能长期在这里住下去啊!再坚持几天吧!萨姆勒克就这样在犹豫中煎熬着。他真想跑过去问一问父王到底是怎样想的,愿意或者不愿意把太子的位置送给自己?不送给自己到底送给何人?刚开始他没有这样做,他怕草原上的人鄙视自己。他也不敢带兵抢班夺权,威逼自己的父王退位,他怕草原上的人责骂自己……。这一天他实在受不了“太子位置”的折磨了,大着胆子走进了父王的中心大帐。 “敬爱的父王,大哥已下葬多日,您的身体又健康如山,我也放心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明日我就要赶回贝加尔湖大营去了。不知父王还有何吩咐?”萨姆勒克谦恭地说道。 “这几天事情太多,我忙得不可开交。本想加快步骤处理,怎奈身体大不如以前……唉……咳——。”猎骄靡说着拍了一下膝盖,好像很疼痛的样子。 “父王还是要注意身体,其它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一推。”萨姆勒克说道。 “有些事情……譬如太子的事情……越是心急越是办不了,只能往后推一推了。”猎骄靡好像很无奈地说道。 “我是留下来帮你,还是回贝加尔湖大营?”萨姆勒克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想听到父王“把自己留下来”的话语。 “你现在先回去吧!要修身养性,掌控好部队,那是我们国家的队伍,别让人心散了。”猎骄靡停了好大一会儿才这样说道。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萨姆勒克怀揣着希望退出了大帐。 因为大昆莫对自己说出了“你要修身养性,掌控好部队,那是我们国家的队伍,别让人心散了”的话语。这句话,把萨姆勒克推到了两难的境地。是带领部队回贝加尔湖,耐心地等待父王传位给自己,还是“请”兄弟们到贝加尔湖玩一段时间,迫使父王提前交班。他选择了前者,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到贝加尔湖去了。他坚信一条:只要自己手中有军队,王位就一定是自己的。 细君公主还走在去夏特草原的路上,这一次行程她心中一点也不害怕,据说只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几个月的路程都走过来了,还害怕这几天的路程吗?一路上大概公主的心情好了一些,东张西望地看着,东拉西扯地问着,不紧不慢地与阿依苏鲁说着话。有时间信马由缰地走着,有时间还在较平坦的草原上催动“白雪”与阿依苏鲁玩一阵“姑娘追”。 骑在马上的细君公主忽然又想起朝廷“在其国从其俗,我与乌孙共灭胡。”的话语。这句话金镂玉刻般地嵌进细君公主的心灵,像一把尖刀,剜得公主的心滴着鲜红的血,斩断了细君公主心中所有的幻想;也像一支麻醉剂使她对周围的事物失去了敏感性,甘心情愿地为这句话的创造者服务。只有军须靡送给自己爱情热烈的火花,在眼前放出的光芒时为之一振,激起自己对生命的珍重外,一切都为两国团结的大局做贡献了。这句话也象影子一样印在了草原上,似乎有青草鲜花的地方都有这个影子,有高山河流的地方也有这个影子,这个影子无处不在,就在细君公主的周围。她每每感到心中不愉快的时候,这个影子就变得无限大。 军须靡带着队伍前进着,队伍过了那轮克尔山以后,就顺着特克斯河南岸一直向东走着。按照行军路线、行军序列,军须靡安排两万部队作为先头部队,两万人为中军,一万人在后面监管督促辎重车仗等后勤物资,还有随带的牛羊和细君公主所带的物资,因为行走的速度很慢,慢慢地就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队伍在行进中,尽管每天宿营时都要专门为细君公主搭一座毡房,这样匆匆行走,慌慌的食宿,忙乱的启程,她怎么也过不惯这种既紧张又居无定所的生活。尤其在吃饭时用手抓着吃,她怎么也做不好,别看这最简单的动作,经常使她在军须靡及他人面前出洋相,有时把食物糊到脸上了,有时蹭到鼻子上了,羞得自己哭笑不得。 这一天,是自己请求停下来休息的,因为跟随自己的艾赛木汗在路上生产了。从赤谷城出发的时候,细君公主曾经对阿依苏鲁、萨姆勒克、艾赛木汗说过,如果不愿意来夏特草原,尤其是艾赛木汗肚腹大骑马不方便,可以在原地放羊生活。可是她们三个人都不同意留下,艾赛木汗还大声嚷嚷说:“怕什么,我的母亲就是在羊群里生的我,我们牧人生孩子草原就是最好的床铺。”看,这不是真的就生在前无村后无店的草原上了吗? 昨晚,细君公主把毡房给了艾赛木汗,御医周光明一个多时辰的忙活,一个小男孩顺利地降生了。公主第一次在明媚月光的照耀下,以苍穹为房,以大地为床,在大草原的花毡上,躺在军须靡的怀里,露天地睡了一个晚上。 清晨,军须靡命令一位千人长留下自己的人马照顾后宫,带领部队先走了。为了让艾赛木汗好好休息,吃过早饭,公主与阿依苏鲁、阿婵等人信步走上了山坡。眺望远处,群山连绵,翠绿层叠,墨绿的松林像山体的马甲紧紧地裹在山腰处,绵绵的云团在头顶晃悠悠地漂浮着,躲在它上面的鹰展开双翼窥视着草原上的猎物,一股清新扯着花香送到公主的面前,诱发了公主仅有的贪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转身,她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一片红晕凝聚,满地的血红几乎盖住了萋萋的青草。仔细望去,红色的花朵儿一盏一盏的,一片一片的,一坡一坡的,一山一山的……像火红的云霞生成在草原上,描绘出多彩的画张,凃抹出优美的旋律。 “阿依苏鲁,你看那是什么花儿?”细君公主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是公主花,公主姐来了,天山为了欢迎你,专门为你盛开的花儿。”阿依苏鲁故意戏虐道。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花儿?”细君公主一边问,一边向开花的地方走去。“这就是被当地人誉为的草原红花儿,牧人们之所以尊敬它,因为它是一种品德很高尚的花儿。”阿依苏鲁神秘兮兮地说着。 “此花品德高尚在哪里?”细君公主追问道。“缺雨干旱的年份,它们静静地把自己藏匿在杂草的底部,谦让出水分和阳光,让其它的草、其它的花生长开放,自己默默地忍耐着、等待着,等待着充沛雨水降临的年景。”阿依苏鲁了解草原,也了解草原红花,赞叹不已地说着。 “它的高贵品质就在这里?”细君公主问道。 “是的,这种忍耐与等待也许是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时间更长。所以大部分的年份,草原上难觅它们娇艳的踪迹,因为它们被无边无际的青草淹没了。”阿依苏鲁如数家珍地说道。 “哦——。”听细君公主虽在应声,可她被阿依苏鲁的话深深吸引着。 “尽管有时侯它的头顶上开满了白色、蓝色、黄色的花儿,任凭别的花儿灿烂争艳,它一点儿也不嫉妒,一点儿也不愤怒。”阿依苏鲁继续说着。 说话间,她们来到了花海的边沿,她看到也许是草原红花绽放来得太艰涩,今年它们开放得恣意而放纵。大概由于雨水充足,它们好像吸够了足够的养分,从草丛中伸出高高的茎成了草原上最高的植物,有些绿色的花苞像蚕蛹般地垂挂在纤细的茎杆上。有一大批红黑相间的四枚花瓣挣脱胞衣的束缚,盈盈地露出笑脸,在阳光下的微风中轻盈地摇动着妙曼的身肢。 细君公主弯下腰来,用手轻轻地捏住茎杆,仔细观看那花瓣,确实有着扬州丝绸的质地,瓣薄而片大,薄得透明,花片大得好像干茎都难于撑起,以至于花瓣在微风中像一面红色的旗帜被劲风摇动着。 “阿依苏鲁,你们都过来看那……。”细君公主又一次激动地喊叫。 “来了!”阿婵她们应声而来。 “你们看这每一朵花瓣的底部都衬着一片黑,像是有红黑两种丝绸缝接而成。”这是细君公主最先的发现。“真是的。”阿婵确定道。 “在这世人的眼中,大红色彩本来是既多又广、既艳又俗的颜色,这花儿它偏找来了高贵的黑色做衬,使花更显得雍容华贵、雅而不俗、卓尔不群了。”细君公主浮想联翩。 “就是的,就是的……。”其他人随声附和着。 此时,太阳已经明晃晃地斜挂在头顶,在渐渐强烈阳光的烘烤下,硕大的花瓣水分难以为继,花瓣不再鲜亮油滑,微微地起了皱褶。但是,每一朵花依然努力地抬着头,像仙子一样晃动着窈窕的身躯,以自己的灿烂,用自己的语言,迎着风,迎着光,怒放着,欢呼着,进行着生命的释放和光彩的展示。把美好留给了别人,留给了草原。细君公主兴奋地面对美景脱口而出: 看你, 那么艳丽, 连草原上的牛羊, 都失去了活力。 像仙女碰翻了花篮, 把鲜红洒落山岗, 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读你, 那么悠然, 你用原始的本色, 仰望着白云蓝天。 像草原人纯洁的心灵, 释放着魅力, 还有那不畏的艰险。 赏你, 那么幽静, 淡淡的清香, 随着夏风飘荡。 使远道的人儿, 为你而来, 醉倒在沉静的草原。 爱你, 那么缠绵, 小溪唱着歌儿, 来到你的脚下。 细细品味你的芳韵, 高挑的身段, 还有千年的眷恋。 “多美的草原啊!”细君公主唱完望着远方赞叹道。 “是呀,我们的草原是最美丽的!”阿依苏鲁站在公主的身边附和着。 “这里就是我们美丽的家啊!”细君公主思想放飞着。 “公主,我们到这儿的时间不是最好的时间,有一点晚了,现在是草原上红色盛宴的尾声,你看,有些花花都凋谢了,连花瓣都无影无踪了,只剩些秃秃的茎杆竖在那儿。”阿依苏鲁指着一片茎杆说道。 “那明年我们提前来欣赏这些花儿。”细君公主余兴未了。 “用不着,夏特草原也有红花,在乌孙有草原的地方就有红花。”阿依苏鲁提醒道。 “是的,你看附近牧人、牛羊见到这样的美景,安然而宁静,仿佛从来就没有经历这样惊奇的艳遇。”细君公主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草原红花只接待初来草原的人,只给初来草原的人留下不尽的怀念与向往。”阿依苏鲁笑着说道。 细君公主一行顺着山谷往下走,山坡两边的红花绵延不绝,人在花海游,花在心中留,她们在最低处拐过一道山梁,红花看不见了。 “阿依苏鲁,你不是说有草原的地方就有红花吗?前面的山坡上怎么没有啊?”细君公主还想着刚才的话题。 “有些地方的红花神奇得很,这个地方的人善待它,它就年年在这里开放;你要是虐待它,它就跑到另一个地方开放。”阿依苏鲁没有告诉公主红花是因为雨水多少而开放的原委,是想让公主心中留一份美好和神秘。 (朋友:写小说与看小说的人虽然目的不同,但是都是朋友。读者每一次鼓励确实是作者的每一次动力,只要读者能读下去,作者就能写下去。所以,我感谢所有阅读我的小说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二章3 正在休息中的艾赛木汗听说公主回来了,执意要搬出毡房。公主走进毡房安慰道:“我的傻丫头,你不要命了,你是草原上的有功之臣,我们要保护你。” “公主实在对不起,我想……我想让孩子到了夏特再出生,可是他要迫不及待地……。”艾赛木汗不好意思得语无伦次。 “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细君公主看到她怀中的小婴儿,一丝喜悦袭上心头。“公主……公主姐,多亏周御医了。”艾赛木汗一激动也像阿依苏鲁一样改叫公主姐了。 “别动……你别动,好好地躺着吧!”细君公主看到艾赛木汗要坐起来,赶紧说道。“公主姐,我……。”艾赛木汗眼里含着热泪。 “好了、好了,我看一看小孩子。”细君公主说话间凑近艾赛木汗,用手轻轻地掀开盖在孩子脸上的布,看到一张熟睡男孩的小脸。由于是女性的原因,有一种天生母亲的本能,她特别喜欢眼前的小生命。心中暗暗想到艾赛木汗已经做母亲了,这是结婚后幸福的结果,这是女人的希望和必然,这种必然也会在阿婵、阿依苏鲁身上经过,也会在自己身上经过……想到此,似乎腹内有一种蠕动的感觉。 “请公主姐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艾赛木汗虚弱的说道。 “你们随自己的心愿就行了,自己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细君公主答道。 “求公主姐了,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艾赛木汗坚持道。 “那……”细君公主说看着周围期盼的目光,于是说“孩子就叫‘祈望’吧!”,众人一阵欢呼声,艾赛木汗怀里的“祈望”娃娃的大哭起来。众人赶紧掩嘴而笑默不作声了。 “叫千人长过来。”细君公主对阿依苏鲁吩咐道。 “见过夫人!”千人长施礼道。“你傻呀,见过公主!”阿依苏鲁在一旁纠正道。 “见过公主!”千人长紧张地又施礼道。“你派人砍几棵树,做一个你们叫什么,这个样子拉着走的……”细君公主边说边向千人长和阿依苏鲁他们比划着,她想让艾赛木汗有一个舒服的旅途。 “哦——明白了,你派人砍几棵树,做一个长杆爬犁,明天拉着艾赛木汗和孩子走。明白了吗?”阿依苏鲁解释道。 “明白了。”千人长转身落实事情去了。 第二天,队伍出发了。当马拉爬犁长长的杆子绑在马鞍两边以后,试走后很平稳,细君公主才让他们拉着走,临行前免不了又嘱咐几句话,经过阿依苏鲁命令式的翻译,公主的话就变成“圣旨”了。 队伍一路向前走着,阿依苏鲁命令几名乌孙兵在前面压住马的速度,自己与哈尼姆的马和公主的“白雪”靠得很近,目的是挡住“白雪”的眼睛避免受惊,毕竟公主不是草原上长大的姑娘,她们怕心情刚刚好起来的公主有个什么闪失。因为干这些马上的事情,阿婵、阿菱等人是不行的。同时,她们也知道有公主在,就有自己的富裕和幸福,草原上除了一些王爷、巴依外,一般的人家即便勤劳奋斗一生,也不会有几百只羊,还有牛、马和骆驼。自己有了,而且在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一次随公主到夏特草原,自己的牲畜就有人在后面赶着随行。另外,只要有公主在,任何人都不敢欺负她们,而且高看她们,因为公主身后有乌孙强大的权力和汉朝强盛的国家作后盾。 “阿依苏鲁,你看前面是什么山?黛青色的蜂尖林立。”行走中的细君公主忽然问道。 “好像是青石峰吧!”说话后阿依苏鲁对着后面兵士一声尖叫,听到回声后又肯定地说了一句:“他们说是青石峰!” “青石峰。”细君公主小声说了一句。 “穿过青石峰旁边的山沟,就是夏特草原的地界了。”阿依苏鲁对公主说道。离青石峰越来越近,细君公主逐渐看清了犬齿般的青石峰周围有许多小的山峰,有些峰顶终年白雪皑皑,远远望去冰塔林立,雪峰如剑,险峻峥嵘。细君公主想,这些山峰大概是天山的延续吧!高高低低的山峰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有一种寒光冲天而起。队伍在错落有致的群峰夹缝中行走着,几十里的行程,景色雄伟壮观,只见有的山峰直插云霄,有的奇峰突起,有的石峰巍峨,有的高峻雄伟,远山近岫,低处的雾、高处的云,在石峰之间隙缝之中穿梭往来,仿佛是一位美丽的乌孙少女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山腰中的松杉、白桦、胡柳、水柳万顷苍翠。路边的林木遮天蔽日、拥簇向上,生机勃勃,充满了原生态的自然与神秘。 一片云彩从空中飘浮了过来,忽然间下起了毛毛细雨,前方的山顶、山涧、山下万物,在视野间变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雨雾缭绕,让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奇妙感觉。雨丝在山风的鼓动下时紧时缓,像是雨,只是潮了潮脸颊;像是雾,又弄湿了衣裳。又走了一段路程,雨住了天晴了,太阳渐渐露出了笑脸,群山、深壑、烟云弥漫,雾雨相向,浩瀚无涯,宛如波涛起伏的大海,远近的峰峦都起伏在这茫茫的云海之中,展现出的雄伟浩瀚、瑰丽神奇,云浓雾密,莽莽苍苍的画卷,使每一个行进的人都心旷神怡,流连其中。 行进中,路两边的山峰逐渐消失,地形由高山变成了丘陵,开阔的视野使细君公主想到乌孙国的草原竟是这样辽阔无边,竟是这样水美草丰,沿途看到少量的牧人,破旧毡房周围散落着遍地的牛羊,与赤谷城周围不同的是这里的牛羊不需要有人专门放牧,任其自由地在广阔的草地上吃喝拉撒以及夜晚卧眠。似乎不用人照看,不需人管理,原始与自然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更可喜的是,这里的青草过膝,山谷里的特克斯河在丘陵地带变成了无数条细流,加上急匆匆汇入这个浩瀚水系的溪流,形成了庞大网状水系在草原上交错的流向东方,造就了一处天然的牧场。 “公主,你快看,那是什么?”哈尼姆用手指着远处的山坡说道。 “啊!你说什么?它们怎么了?”细君公主惊讶地叫着。她看到远处的山腰一群黄羊在奋力奔跑,后面几只狼在拼命追赶。前面的黄羊根据地形忽而跳跃腾飞,忽而跃上山岗,忽而快速奔跑。后面的几只狼围堵包抄,追击拦截,在这场生死存亡的较量中各自都拿出了高超的奔跑技巧,都想赢得最后的胜利。 “啊——”看呆了的细君公主发出一声惊叫。她看到,很多人也同时看到,一只黄羊被群狼隔离出了逃亡的队伍,被扇形的狼群赶往另一个方向。 “完了……完了……”行军队伍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是呀,就是完了!被隔离出的那只黄羊,离开群体后感到了自己的孤单,被后面的狼群追赶得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着,过度疲劳和心中的胆怯渐渐地降低了速度,在一处悬崖被群狼合围,发出声声哀鸣。 “完了!”就在细君公主说话的当儿,黄羊已经成了狼群的美餐。 “这就是草原,这就是自然……”在一旁观看的阿依苏鲁情不自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草原,这就是自然……。从阿依苏鲁的言语中,细君公主好像读懂了草原的另一种内涵。在自然的原始中,生活着自然原始的乌孙民族,他们也就像刚才狼与羊在追逐中一样,在草原上同其他部落的民族竞争着,蚕食着,掠夺着生活物资,扩充着自己的地盘,把自己变成强大的汗国,因为只有强大才能更好的生存。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草原,就是使汉朝强大的砝码,这才是自己生存的价值,这才是狼与羊生存意义的真理所在。 汗腾格里峰,突厥语称“汗”为“王”,“腾格里”称为“天”,连起来就是顶天的汗王峰。汗腾格里峰坐落在南天山的主脊线上,峰体高峻而雄伟,终年积雪,雪崩频繁。特别是南壁,宽阔而多断层峭壁和沟壑,冰雪坡象一堵玉壁高耸于苍穹之下,使人望而却步。汗腾格里峰的地质情况也较复杂,属褶皱断裂复背斜的核部,由此而造成了此峰山势壁立,陡峰险峻,沟堑纵横的地形。 经过长途跋涉,细君公主一行终于来到了夏特草原的边沿。 在汗腾格里峰险峻的山体下,细君公主面前闪现出的是一幅生动的画卷,辽阔的夏特草场缀着星星点点的毡房,马群在草原上奔腾。珍珠般的湖水边,天鹅、野鸭在追逐嬉戏,潺潺缓缓的河流绕过郁郁葱葱的林木流向远方。仰望眼前的兀山险峰,高低起伏,沟壑万丈,回环绕转,鬼斧神工,峭壁上苔藓覆盖,像绿色流泻的痕迹。山花烂漫,蝶飞蜂舞,绿苔茵茵,鸟鸣婉啭,草被清翠,绵缎蜿蜒,使人赏心悦目。在松杉如剑的山沟,穹庐蔽荫,蒸腾的雾气徐徐升腾,袅袅娜娜,宛若一条白练直挂云天。被阳光照射着的冰川雪峰,透射出七彩斑斓,幻化成大小均匀的光环,悬挂在半空中久久难以散去。一只雄鹰显得格外闲逸,像是挂在空中的风筝,在大气蒸腾的云层里慢慢地盘旋,久久地不愿离去。 细君公主一行人怀着虔诚的向往,忘记一路疲惫,沿着夏特河岸,迤逦前行。骑马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仰慕已久的直插云霄的汗腾格里山峰越来越近,在西天阳光的照耀下,跌宕起伏的莽莽群山拥簇着雄伟,峰尖刺破白云,千仞攒空,层峦叠嶂,连整个西天山都显得巍峨壮观,格外晶莹剔透。 夏特草原是汗腾格里王的地盘,他的王府设在汗腾格里峰山下的木扎尔特,这里有平坦广袤的草原和木扎尔特河,是天然优良的草场。军须靡所到的地方——夏特草原,在木扎尔特的东面,夏特河与阿合牙孜河流域。因为这三条河都流入特克斯河,所以,他们的草场都属于特克斯河流域。只是汗腾格里王的驻地在西面,小王子军须靡新营地在东面罢了。 细君公主下嫁小王子军须靡,军须靡带领细君公主要到夏特居住,是大昆莫猎骄靡、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和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共同策划的事情,目的是让准备接任王位的小王子“避开宫廷斗争,暂避夏特草原”。所以,当小王子来到夏特草原的时候,一切都在明了之中,他们的到来令汗腾格里王格外高兴。为了欢迎军须靡的到来,为了给未来的乌孙王创造舒适的生活,在夏特河一处草原上集中了上千只牲畜,作为部队的食物。 军须靡带领军队来到夏特草原后,听说汗腾格里王在不远处的高坡上迎接自己,就带领着卫队催马上了山坡,看到汗腾格里王下马施礼道:“侄儿见过叔王,祝叔王身体如雪峰,精神如月亮!”军须靡称汗腾格里王为叔王,是因为他是父王的同龄人,另外也是一种尊敬。 “哈哈……我的小王子你终于来了。今后我就有帮手了。”江提阿尔斯大笑时腮帮上的黑痣不断抖动着,连全身的肌肉都颤抖着,他张开臂膀拥抱了一下军须靡。然后决定等军须靡的人马和畜群全都通过以后,派兵封锁住青石沟,以防万一。 “叔王,我的人马何处驻扎?”小王子军须靡谦逊地问道。 “今天你所有人马都沿着特克斯河驻扎,在这片草原上休息。”江提阿尔斯说道。 “是!”军须靡应道。“明天……明天两万人马从这里向东,一万人马驻扎在阿合牙孜河沿岸,一万人马驻扎在阿克苏河沿岸。一万人马过夏特河西去驻扎在达尔吉。你的王宫就在这里选址修建,身边留两万人马足矣。”江提阿尔斯说道, “我随队带来的牲畜何处放牧?”军须靡笑着问道。 “四成牲畜分布在特克斯河岸两边的草原,六成牲畜进入夏特沟草场。”江提阿尔斯说道。 “叔王安排周到,我遵命就是了。”军须靡大声说道。 “今天我给你准备了一千多只牲畜,你自己看着分吧!好了,你现在行使权利,调动你的部队,按照方便明天行进的方位驻扎……。”其实这些用不着江提阿尔斯说军须靡也知道,只是显示自己是长辈罢了。 “谢叔王!”军须靡应道。“今天我就不招待你了,等你的后宫到来以后,再到我的王府来吧。”江提阿尔斯说道。 “谢叔王,等到后宫到来以后,我们一定去王府拜见叔王!”军须靡大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二章4 已经成为将军的军须靡,看到天色还早,按照自己的部署开始调动部队。他命令巴哈达提和哈拜依两位将军带领自己的人马晚上以前赶到阿克苏河驻扎,明天巴哈达提的一万人马再去阿合牙孜河。阿斯罕带领一万人马进驻夏特河与木扎尔特河之间的达尔吉。自己身边的部队按照“猛虎四爪”的阵法围着中心大营驻扎。 中心大营设在特克斯河以南,夏特河以东的位置。中心大帐竖立起来以后,后宫、厨房、卫队、储物的毡房相继竖立起来了。军须靡安排完毕以后,换了一匹坐骑带着卫士到各处视察去了。 细君公主一行进入夏特草原以后,在阳光下看到汗腾格里峰离自己很近,似乎催马一阵快奔就可以到达它的山脚下。阿伊苏却告诉她,我的公主姐唉,它离我们还远着呢!草原上有一句谚语,望山累死马呀! 汗腾格里峰之所以是我们草原人心目中的神灵,就因为它平易近人,无论你在那里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它就在你的身边,而且以崭新洁白容貌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的心灵有所皈依,让你的身体有所依靠。你只要面对它,人与山峰之间就有一份感情,就有一份默契,就有一份照应。你的心情就会随着它的变化而变化,它也会随着你的心情变化而变化。在你沉醉的时候,它变成了雪域的莲花,翠山之黛,不由你不沉醉;倘若你欢欣得忘乎所以时去面对它,它那巍巍的身躯中透露出的是冰清玉洁,让你收敛过度的热情;你要是带着轻浮的意念去看它,它严肃的面孔会给你带来一丝冷意和轻蔑,叫你油然生出与自重;假如你心情悲寂的时候看到它,它那洁白的面容又会出现淡淡的哀绪与共鸣,还有一份关心和抚慰……总之,汗腾格里峰神秘莫测,引人遐想,令人难忘,它的伟大之处,能随着人们的喜怒哀乐,从不同的角度展示它与你之间的默契与相得益彰的内涵。 它的身姿与面容中呈现的神秘与美好,就像乌孙人的朋友,只要你见过它一面,便摄取了你的灵魂,无论你同意不同意,已经身不由己地永远留在记忆之中了。见过汗腾格里峰以后,你再去看其它的山峰,你会感到没有一座山峰能够代替它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面对汗腾格里峰雄伟和慈祥,夏特草原的大气与肥沃,细君公主情不自禁地下得马来,用步伐亲自丈量脚下的草原,用手抚摸一下如毡的青草,抓一把黝黑的土壤……感觉到是那样的亲切。陶醉中她仿佛看到了夏特草原的将来,看到了富裕的乌孙国美好的前景。心中仿佛有一种冲动,她断定这个地方是种植农作物的好地方。 细君公主等人赶到中心大帐的时候,军须靡外出巡营还没回来,她走进自己的后毡房,阿菱伺候她先行休息。阿婵、阿依苏鲁指挥着张宝、刘亚洲的兵士们卸驮马,把各种物资分别搬进不同的毡房。因为条件有限,卫兵的毡房分完后,侍女们的毡房因为太少,很多人只有先行挤在一起住了。 细君公主到达夏特草原的第三天,军须靡与细君公主决定去拜访汗腾格里王。因为在军须靡向这位叔王询问边防敌情时,他的明确答复是“敌人已经被我杀退,你我共同守好边防,不让敌人再进犯一寸土地”。根据目前无战事的现实,只好到汗腾格里王府去拜访了。 因为汗腾格里王府离军须靡的驻地较远,细君公主卯时就招呼侍女们起床了。她首先命人再检查一下行装和所带的礼品,阿婵端着灯火边检查便向公主报告道:“玉雕两件,珊瑚树两件,九龙杯一套,瓷器一套,金元宝十只,银元宝十只,细绢五匹,彩绫五匹,苏绣五幅,胭脂五盒……。” “好了、好了……不是让你向我报告,是让你检查一下礼单上的东西都带齐了没有?”细君公主笑着打断了阿婵的报告词。 “嘿嘿……。”阿婵笑声中吐了一下舌头。 军须靡和细君公主带领侍女卫兵披着星光出发了,他们要在午时前赶到汗腾格里王府,御医周光明也跟着公主出发了,他担心公主今晚回不来。一队骑兵在夜色中行进着,队伍先走了一程慢步,接着就快步走了起来。每当公主骑马时,阿依苏鲁、哈尼姆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公主的两边,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因为公主姐不是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姑娘,她们感到有责任保护好公主,更何况公主姐是她们的恩人,尤其是嫁给小王子以后,更不能有任何闪失了。至于阿婵、阿菱、菊花等人自会有人照顾,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公主姐。 队伍经过之处,沉睡的草原在梦中受到了惊扰,青草被马蹄拍打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微合的山花惊醒了一场艳梦,就连在洞内熟睡的旱獭都不知这些人何故起得那么早……。一阵快步后,队伍慢慢地降低了速度,让马匹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色,白色的光线中首先映出的是雄伟天山的身影,那雄伟的卧体上最亮最白的山峰就是汗腾格里峰,当红霞点燃像火炬的峰尖,光焰照亮了群山的时候,吝啬的阳光又给穿着白纱的汗腾格里峰穿上金色的衣裳。顿时,天空亮了,大地亮了,草原亮了,以夏季为主色调的绿色又溢满了人的眼帘。细君公主今天的心情,随着惬意体味草原最完整最亮丽的一天开始,作为草原人她有一种骄傲与自豪的欣慰之情在胸中升腾。 又一阵快步前进了,凉爽的风从耳边划过,细君公主高兴得一只手持缰,另一只手伸到空中,张开手指,想抓住过往的风,让它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前行,可是夏风毫不领情,自顾从掌心划过,溜出掌外;她想定格早霞中草原呈现出的花红草绿、千姿百态,婀娜多姿、万种风情,可是,东方升腾的金黄又把草原打扮成固有的颜色。在这固有的颜色中静静的畜群出现了骚动,发出第一声鸣叫做好了出圈的准备,袅袅的炊烟催动了主人早餐的节奏,幸福的一天就从这个清晨初升的太阳开始了。 军须靡和细君公主等人来到了达尔吉阿斯罕的驻地,阿斯罕已经早早地在外面迎接了。等到细君公主等人进毡房以后,他拉住军须靡到一旁问道:“小王爷,不是说边境战事紧张,我们来打仗的吗?” “是呀!”军须靡答道。 “怎么不见动静,反而把我们的部队分散驻扎呢?江提阿尔斯这一个老家伙搞的什么鬼?”他已经给我说过,目前,敌人已经被杀退,共同守好边防,不让敌人再进犯一寸土地。”的话语。 “我看未必……你要提防着这个老家伙。”阿斯罕进言道。 “我知道了。”军须靡说道。 “这一次要不要我带一千兵马与你同行,免得老家伙耍什么花招。”阿斯罕又进言说。 “不用了,这一次是私人拜访,带兵马多了不好。”军须靡说道。 “不行,我派两个大力士去保护你,这两个人不但力大无穷,手劲可以扳倒犍牛,而且武艺高强,刀矛都可以使用……。”阿斯罕坚持自己的意见。“这样也好,告诉他们不可擅自惹事生非。”军须靡看到阿斯罕一片好意不好驳回,也就答应了。 早饭后,阿斯罕带兵一直把小王子送过木扎尔河,因为前面不远就是汗腾格里的王府了,分手时阿斯罕说派的两名大力士变成了四人,而且还多了两匹备着鞍鞯的马。他向小王子解释道:“跟你的还是两个人,剩下的两个人和马在王府的外面等着,以防万一。”事到如今小王子也只好答应了。 汗腾格里王府内热闹非凡,在这个偏远之处,早些年只有大昆莫猎骄靡乘马到过他的王府,后来由于大昆莫身体欠佳,再也没有人来过了。如今军须靡要来了,外人不知道,他心里清楚过不了多久,此人就是乌孙国的君王,坐在大昆莫的位置上,指挥着草原和草原上的千军万马。再加上有一个汉朝思想的公主,乌孙就会更加强大。虽然自己与这位小王子以叔侄称呼,他还是认真准备了一番,就连王府内外,周边的卫生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各处焕然一新了。另外又派人到山上打了些山鸡、野兔、马鹿、黄羊等野味备用。命人到外地购买了阿拉伯的一些食品。并搭建九处新毡房,等着招待这一对“贵客”及其随从。 本不该亲自出迎的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看在与大昆莫出生入死的份上,热情地到王府门外迎接军须靡和细君公主。 “哈哈……今天早上的红霞就照得我的脸发烧,我想是我们的汉朝公主骂这个老叔公了吧!哈哈……。”没有等客人说话,江提阿尔斯的话题直奔女客人。实在是一种亲切的语言艺术。 “晚辈见过叔王,祝叔王身体结实长寿!”细君公主随着军须靡躬身问候。 “哎呀……免了免了……别这么多的礼节,来到这里,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快进家,快进家……。”江提阿尔斯一番热情真使细君公主有一种安慰感,她想不到健壮高大、勇猛过人的江提阿尔斯的性格会如此温和。 “见过叔母!”细君公主在汗腾格里王的引导下拜见了站在门里的江提阿尔斯夫人。 江提阿尔斯夫人抱着细君公主瘦弱的身躯,以长辈的身份亲切地进行了吻脸接唇的贴面礼,然后拉着公主的手,笑嘻嘻地边看着公主便向里面走去。进了王宫大毡房,宾主坐定后,细君公主站起身来重新施礼道:“叔王、叔母在上,晚辈第一次来王府,带来一些薄礼,望您笑纳!”随后让阿依苏鲁把礼单递上前去。 “哎呀,我的孩子,来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回家是不用客气的……。”叔母笑眯眯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拉着细君公主的手到另一座毡房去了。 到了叔母的后府,气氛就随便多了。一种家的氛围裹挟着细君公主,加上体态丰盈叔母慈祥的面孔,心中一种温馨平静油然而生。她看到叔母大约四十多岁,白皙脸颊的皮肤已经微微下垂,平光的额头细纹已经横现,睫毛下的眼睛虽然放着光彩,但已经失去了灵活,只有说话的一刹那射出一股迷人的眼神,微微下吊的嘴唇依然红晕,裹着洁白的牙齿在微笑时露出颗。说话前先微笑是这位叔母最大的特色,她把人一下子就拢进了她的语言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会传送给你一股温暖。 叔母一接触到细君公主,就感觉草原上盛传的“柯木孜公主”果然名副其实。刚看到她的时候,小巧玲珑的身影如天鹅般美丽,与众不同的衣着虽然紧裹着青春的躯体,还是禁不住靓丽外露与张扬。叫不上名字的发型盖住俊俏的小脸,乌黑下更显得皮肤白净。淡雅的化妆,娴熟的举止,平静含蓄的性格都集中在一起装点了这个美人。 女人自有女人的乐趣,一群女人在观看礼品时发出夸奖和赞叹声充满了整个毡房。尤其是看到沿海的布料,叔母的侍女们不停地一件又一件地往妇人身上比划,喜得叔母不停地笑着说:“嘿嘿……我老了,不能穿了。” 当细君公主把一串洁白的珍珠项链挂在叔母脖子上的时候,叔母连声说道:“这个好!这个好!……”细君公主又拿出一些小小的挂件,一一分给叔母 的侍女和下人,这些人高兴得连声说“谢谢公主!谢谢公主!”,他们不但为见到 细君公主,得到礼物而高兴,还乐意倾尽全力为公主服务。 细君公主的到来,像凉爽的夏风吹进了王府,偏居一隅的叔母心花怒放,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这一位汉朝的公主,她想怨不得草原上的人都喜欢传颂她。自从她进了王府的后帐,后帐内一直是笑声不断,热闹非凡。 (作者用天山的洁白,和着纯真的祝福。用绵长的伊犁河水,融入我的感谢。揽一怀雪莲花掺入新年的希望。骑上天马到您面前,敬重的说一声:感谢读者的大力支持,给您拜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二章5 开饭的时刻到了,自然是肉食丰盛,奶酪多样,惟有不同的是细君公主等人坐在餐几前,欣喜地看到在席面上放上了汉朝人用的筷子。这是汗腾格里王派人到别的地方用羊换来的,从细节上体现出对细君公主的尊重。席间,看到细君公主等人灵活地运用筷子夹食菜肴,王爷与叔母等人惊呆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们,这情节成了席间一道亮丽的风景。 正在吃饭的细君公主,忽然感到胃中一阵翻滚只想呕吐,她赶紧用丝绢捂住嘴想起身离席。这些被细心的叔母看到了,她说了几句话,王府内几名侍女赶紧过去把细君公主搀扶到另一个毡房里去了,自己也赶紧跟了过去。叔母是过来人,她预想细君公主可能是怀有身孕了。 这一下席间乱了阵脚,细君公主的侍女们也跟着出去了,阿婵火速找来了御医周光明。周光明仔细地把了一阵脉笑着说:“不妨事,不妨事,大家都去吃饭吧!”众人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只有阿依苏鲁看到周御医嬉笑的脸色,欣喜地笑了。 周御医把阿依苏鲁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了些话,阿依苏鲁又把叔母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了些话。叔母笑着命人到山里去采割嫩酸杆子(草原上一种酸味很浓的高杆植物)去了。这种植物的酸味是怀孕女人爱吃的东西。 众人重新回到餐桌时,叔母看到小王子军须靡探询的眼光,笑着告诉他“不妨事,不妨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军须靡这才放心了。 宴会继续进行,叔母细心地命人端了一些清茶和油腻少的食品,又去了公主休息的毡房,让公主慢慢地吃一些东西。她高兴的是这位高贵的公主,竟然是在自己王府内第一次出现妊娠反应,以往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她决心要留公主在这里住几天,以便更好地度过孕期的前几天,免得一帮小女子毛手毛脚地照顾不好公主。 由于细君公主的离席,叔母进进出出地忙碌,午宴很快就结束了。本来申时要去小石沟看蒲公英花的计划也被叔母取消了,她一开始说天气太热,后来又说自己太累改日再去,现在她把公主安置在毡房里,和自己一起休息了。主人们休息以后,叔母给一帮小妮子放假了,她们像鸟儿一般地飞向草原寻找自己的乐趣了。 此时,留在大帐里的江提阿尔斯与军须靡在慢慢地谈着话。 “据骑君报告,太子加萨甘已经去世了。”江提阿尔斯说到了这一个话题。 “哦——,叔王什么时间接到的消息?”军须靡惊奇地问道。 “昨天接到的消息,希望你节哀!”江提阿尔斯说道。 “叔王,我怎么没有接到消息?”军须靡看着江提阿尔斯伤心地问道。 “大昆莫让我通知你,并嘱咐你不要回去奔丧,为了乌孙国的安宁守好边防。”江提阿尔斯说道。 “大昆莫怎么能不让我回去奔丧?”军须靡反问道。 “我说过了,为了乌孙民族的未来。”江提阿尔斯一语双关地说道。 “你这里没有战事,说明边防是安全的。”军须靡说道。“就因为你我同在这里,有几万兵马在这里,边防才没有战事。”江提阿尔斯说道。 “叔王,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军须靡对大昆莫不合常规的安排,说出了这样的话。江提阿尔斯命人把大昆莫的圣示取来,随即递给军须靡,军须靡展开看到: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太子已经去世,你不必前来吊孝,守好边防,以保乌孙安宁。另通知军须靡照办。 面对圣示小王子军须靡含着眼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作为王室的人,他深知服从大昆莫这是铁的纪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三章1 细君公主怀孕的消息。像夏季入夜的风一样悄悄地传遍了草原。 这怀孕的事情在汗腾格里王府发现以后,慢慢的在高兴的侍女中传开了,接着人们善意的庆贺着在草原上就传开了。 首先高兴的是小王子军须靡,没有经验的他什么事情也不让细君公主做,经常说让他呆在毡房里,阿依苏鲁她们则不这样认为,她听老辈的人说,腹中的胎儿就像挂在树上的果子,不到成熟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都不会落下来,所以草原怀孕的女人经常骑马也没有事情,腹中的胎儿越摔打越结实,她们总是偷偷的跑到草原上撒野。 这消息也同时传到了赤谷城,后宫的夫人们有的高兴有的愁,高兴的是家族又有了新的一代。有些人不高兴的是公主怀孕后就对自己不利了,狐鹿姑就是这样的心思。无论高兴与不高兴,这种自然规律的孕育就像山上松树一直在生长着。 三分之一的兵士训练,三分之一的兵士垦荒,三分之一的军士盖房。一个月轮换一次,以便使人人都学会农业、建筑、军事技术。 这是小王子军须靡与高级参谋细君公主在夏特草原决定的事情,也是军须靡与细君公主夫妻两个人实施的计划。 驻扎在各处兵士已经行动起来了,细君公主把懂农业农业、水利、矿山、建筑、铸造的匠人们进行了学习分工,派到各地指导传授技艺。 夏特城的定址在特克斯河以南,夏特河以东的较高的丘陵上,向南看,一片草原连着天山山脉。向东看,平坦中能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向北看,越过特克斯河连着乌孙山脉。向西看,目光漫过脚下的夏特河还是绿色的草原。此位置视野开阔,水源充足,草原青绿,森林茂盛,是理想中的家园。 夏特城按照长安城的建筑模式,南北长一千尺,东西长一千尺建城墙,东西南北方向各留一门出入。门口做栅栏、鹿角设卡防御。拉运石头垒城基六尺宽,上面用草皮加泥堆垛六尺高,城墙的外面栽截断的树身一丈高。遇到敌兵来犯兵士可以在城墙上快速运动,行走自如,居高临下实施防卫。如果进攻,则利用城门出城。该城建成后,可以与达尔吉、阿克苏、阿合牙孜城互为掎角之势。 兵士如蚁,各司其职,整个部队行动起来了,建城的军人开始了上山伐树、运木,下河拣石运石,远处分片零星挖草皮运草皮。垦荒的人在水源充足的地方利用现有的工具忙着开荒。一切都在这一个夏季开始了,只要开始干了,离辉煌成果就不会太远了。 细君公主看到城墙的底座一天一天的升高,有些墙段已经开始和着黄泥往上面垛草皮了,一层黄泥,一层草皮,加上人踩石头夯,结实坚固异常。接着又在外面挖沟竖栽上了一排的木桩,每隔九个一样高的木桩插一个高木桩,作为隐蔽射箭的防身依托。走在里面的城墙上,对于防御来说实在是理想的高度。 建设城中的皇宫,因为这一次建筑师张庆祝和王易起等人有充足的时间选址、规划、设计,有充足的兵源运送木头,而且多数兵士还是上一次在赤谷城建设过“空中皇宫”的人,就经验与技术来讲,他们远比建城的部队要优秀的多,工程的进度要快一些。两个多月的时间,中间的大殿。两边的偏殿,后宫与两边的偏房已经初具规模。就连稍远一点厨房、储物间,远处的马厩都开工建设了。 张宝禀报,有一位叫蓝田伊丽的姑娘,说带着他的父亲等人到了。 这是细君公主在赤谷城出发前派人给大禄萨姆勒克的夫人蓝妖姬送信,让她帮忙放走蓝田伊丽和她的父亲等人。果然蓝妖姬不负所望,竟然真的把这件事情办成了。 当细君公主看到了蓝田伊丽的时候,又想起了这个小姑娘的聪明伶俐,还有她笑的时候两颗好看的小虎牙。见到她带着自己的父亲和几位中年汉子来到夏特草场,因为原来有一次的接触,所以倍感亲切。 细君公主让蓝田伊丽到夏特草场来,主要原因是他的父亲和周围的人是铁匠,这种手艺在草原上是少有的。乌孙铁匠只会打马掌和简单的铁器,而汉朝的铁匠所打造的物件就多了,尤其是她的父亲等人会铸剑的手艺,在剑锋淬火方面有很深的造诣,更是难得人才了。但是,由于居住乌孙草上没有人重视他的手艺而当作普通役人使用,就大为屈才了。细君公主把他请到这边来,主要的工作是打犁和铸剑,开荒与强兵。 原因为蓝田伊丽会骑马,公主就把她把留在身边使唤了。 她的父亲等匠人们,两个人被派到阿布热勒山铜矿指导帮着炼铜铸件,其余的几个人在天山脚下盖屋生火,打犁铧、铁锨、斧头、锯子等劳动工具,还专门铸剑、打矛头、箭头、弯刀等兵器,实行强兵富国的策略。 一天下午,阿依苏鲁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巴掌大小白色的卵石,说上面有细君公主的像。喜得阿婵、阿菱抢着看,她们把石头递给细君公主,公主在她们手指的引导下,真的看到一个漫长脸型的女子发髻高挽、身穿汉裙,双手握在胸前,欲行还立、欲停想行站在那里。一幅袅袅婷婷,丰韵如风的感觉。使细君公主惊讶的是这个卵石不是雕刻琢磨,全是出自天然,并且惟妙惟肖,活脱脱就是缩小的自己站在那里。 几个侍女就议论起来了。 “这是苍天的安排,公主今生必来此地。”阿依苏鲁启发的说道。 “哎呀,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难道说真的是天意?”阿婵看后也在反思着。 “我怎么越看越像我们的公主。”阿菱还在观看着。 “你们看,关键是这颗片石就像公主的铜镜,更像铜镜里面的的公主。”阿依苏鲁又启发道。 “啧啧……就是像铜镜里的公主。”阿婵赞叹道。 “我们老辈人说,草原上有多少人河里就有多少是乱石,名人就是有身影的,公主姐是仙女,自然就有身影了。”哈尼姆在一旁说道。 “哦——,是这样啊!”阿菱说道。 “那我们在河里有身影吗?”阿婵问道。 “你是普通人,河里有一颗石子就不错了。哪来的影子?”哈尼姆说道。 她们在热烈的议论着,只有细君公主和新来的蓝田伊丽静静地听着,无论这样的说法真与假,当一个故事听还真是不错的。 “有没有我们的影子,我们到河坝里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阿依苏鲁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撺掇道。 在阿依苏鲁善意的怂恿下,细君公主一帮人真的骑着马带上工具向夏特河出发了。一路上,先是经过不成形的城门,一队人刺眼装束和美丽引起了兵士的眼光。当阿依苏鲁大声地喊道: “你们的柯木孜公主来看你们来了!” “柯木孜公主!柯木孜公主!”更多的目光中响起了山风般的响声。 “你们好!”细君公主向他们招手时无名指上吊着金马鞭。 “祝柯木孜公主先白天鹅一样美丽,想白云一样轻快,像月亮一样精神。”有一名兵士这样喊道。 一行人来到夏特河岸,把马羁绊在夏特河床的二台上吃草,细君公主看到这一段河岸两边,除了青草和遍地的蒲公英花以外,几乎没有树林与灌木。河底的卵石像零乱的士兵用胸膛抗击着流水,两边翻着的浪花夹着中间起伏的水波,一路向着北方的特克斯河流去。河水发出的响声不是优美动听,沉闷的轰隆隆声连脚下的草地都在震颤,似乎告诉人们,我的张狂是连绵的天山赋予我的秉性,是峡谷的地貌使我跌宕起伏。 沿着河床向下游看,草原在蓝天下一片碧绿,绿得浓重,绿得升腾,绿得与天空中的蓝色争分着眼前的空间。白云下一片又一片集中的毡房,也用洁净的白色与天空地白云呼应着,一片片在绿海里沉浮,一片片在蓝色的天空飘逸。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一片洁净的天堂。细君公主这样思想着。 细君公主顺着河床向上游望去,雄伟的天山就在面前,高耸的汗腾格里峰峥嵘凸现,峻峭的峰尖下,云移雾绕,雾云相缠,亦虚亦实,亦梦亦幻,真有点圣地仙境的迹象,这湍急的河水就是源以仙境,经过夏特峡谷中流了出来,不然能有这样多的人敬畏汗腾格里峰? 她不知道河水的源头在于天山腹地的何处?也不知道河水已经流经了多少年?还能流淌多少年?但是从这宽阔河床的深度,满河大小不一滚圆的卵石,看到了它的远古和岁月的漫长。 “公主,这一条河是从夏特沟流出来的,里面可大了。”看到公主发愣的阿依苏鲁凑过来说道。 “噢?你是说夏特沟里面可大了。”细君公主反问道。 “是的,听牧人们说里面可大了,这里原先就是乌孙国的一个夏牧场。后来牛羊多了,都进了沟,就把河南的阴坡作了夏草场,河北的阳坡作了冬草场了。”阿依苏鲁说道。 “沟里面有很多牛羊吗?”细君公主又问道。 “我们这一次带来的牲畜六成都进了夏特沟,我和哈尼姆几个人的牲畜也在沟里面……。”阿依苏鲁话没有说完,就连续干呕了几声。 “那里面还有……。”细君公主想问着什么又不说了。 “那里面还有吃羊的野狼。”阿依苏鲁俏皮的说道。 “野狼会吃人吗?牧人们不怕野狼?”细君公主又问道。 “有羊吃的狼就不会吃人,没有牛羊的时候也就没有狼了;因为人也走了,狼永远也吃不上人。”阿依苏鲁笑说着的时候又干呕了几声。 “阿依苏鲁你这是怎么了?”细君公主关切的问道。 “他……里面……。”阿依苏鲁说着用手指了指公主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哦……是这样……嘿嘿……。”细君公主会心的笑了。接着又说道: “我们应该到夏特沟里去看一看,以后他们出来了,就不方便了。” “公主姐说的对,我们应该去沟里看一看。”阿依苏鲁高兴地说道。 两个人便走便在河床上捡石头。细君公主突然发现一颗椭圆白色卵石,的确像一枚鸡蛋。捡在手里用水冲了冲,表面被水洗磨的光滑无比,她看到身边如缸的卵石,她想要经过多少年大水的冲刷后,才能像手里的卵石这样大……。 “公主,快来看……。”喊叫声中的阿婵摇晃着手里的薄石。 “看什么?”哈尼姆询问着和公主一起走了过去。 只见阿婵手中的雪青色片石上有几条黑色的曲线,像连绵的山岭一样,山坡上有一个身背弓箭的人,后面还跟着一匹马。后面点点的黑色像一片茂密的森林。 “小王子!”哈尼姆突然叫出声来了。 “有点像……有点像……。”阿依苏鲁说道。 “不像,人太矮了。”阿婵摇摇头说道。 “不太像……不太像……。”刘亚洲不知什么时间来到身后搭了腔。 “有点像他……。”细君公主说。 “就是像……。”其他人听到公主说像,都改口说像了。 “你们看……水里面那闪光的是什么东西!”阿菱说话时指着一个方向。 在阳光的照射下,众人看到了随着水流波动,水底有一样东西在放光。刘亚洲几个人脱掉鞋子向水中走去。不一会儿拿回了一个大卵石,上面镶嵌着有一个像茶盅口一样大的黄色圆坨。 “像空中的太阳。”阿婵说道。 “不是,像大昆莫。”哈尼姆说道。 “怎么会像大昆莫?”阿婵问道。 “大昆莫就是照耀草原的太阳啊!”哈尼姆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阿婵说道。 “我看像一个黄色的大圆饼。”一直没有说话的蓝天伊丽说道。 “哈哈……哈哈……。”一群人听到天真的语言后,相继大笑起来。细君公主转身走到蓝天伊丽面前,摸着她的头微笑着说:“还是你说得对,什么太阳,什么大昆莫,一个大圆饼是最实际的。” 夏特河里产黄金?细君公主心中泛起了疑虑,这黄色的石头金光闪闪是什么呢?看来回去还要问一问石匠们,他们见识广肯定是知道的。莫非这里的黄金当地牧人不认识,也不知道,倘若如此,夏特草原真是一块天然的宝地。 “这块可能是黄金石。”细君公主本意是提高大家兴趣的一句话,在一群姑娘和侍卫之间传开了。 “夏特河有黄金了。”一个人喊道。 “这是山神知道细君公主要来,从山上流下了黄金水。”又一个人喊道。 这个消息确实是这一群人高兴起来,她们沿着水边继续向前走,看一看能否再发现一块黄金石。不停的有人发现新的奇石,再也没有看到黄色的石头。 “公主,快来看,这个图像像谁?”拣奇石跑得最快蓝田伊丽童声的喊道。 “细挑的个儿像一个中原人,像谁呢?”身边的阿婵自语道。 “有点像张……张御史,下巴像,他这是站在哪里呀?”阿菱看了一阵说道。 “在行走的路上,你看后面有条隐约的路……。”蓝田伊丽用小手指着说道。 “像是走在路上,像是走在路上……。”细君公主也这样说道。 “就是的。”阿依苏鲁在冥想着。 “好像是。”哈尼姆顺着别人的思路端详着。 忽然,远处一队骑兵飞驰而来,细君公主的“白雪”不由自主的一声长鸣,它知道是军须靡的“草上飞”来了。 侍女们看到小王子军须靡来了,都自觉的离开了。军须靡与细君公主两个人站在那里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军须靡又把阿依苏鲁叫过来说了一些话就骑马走了。 军须靡走后,细君公主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看着远方好像在搜寻什么?她刚才听到了不幸的的消息,汉朝的御使张疆域在回去的路上,途径火焰山时亡故了。 她想起了张疆域千里迢迢不辞辛苦送自己进入草原,第一次回汉朝时,因为自己悲伤没有送上一程而遗憾多日。第二次又带着汉朝皇帝的旨意来到草原,带来了朝中许多新的消息,慰藉了心中对朝廷的挂念,遗憾的是他离开乌孙草原自己又先行离开了赤谷城,没有亲自送他启程回汉朝,对他留下了终生的亏欠。更值得心中留存的是自己的两次婚姻他都是见证人。他在路途亡故了,他的副使和随从们能顺利的回到汉朝吗?能把自己心愿原原本本带给朝廷吗? 她想起了来时病死役卒,战死的士兵,风暴裹走的宫女……。西行的路啊!漫长又漫长,艰难又艰难,为了汉朝、乌孙及周围部落的基业和繁荣,有多少朝廷的官员、士兵、商贾来往其中?这是一条友好的路,一条强盛的路,一条物品流通的路。也是一条困难重重的路,一条白骨堆砌的路,一条度量生命的路。 张疆域的音容笑貌在面前浮现,谈吐举止还在眼前,虽然情如昨日,已经是阴阳两隔……不知不觉两颗泪水顺腮而下。她从蓝田伊丽手中接过有张御史形象的石头,俯下身去朝着东方放在地上,又在大石面前摆了三颗小石头,以石代香,深深的拜了下去,愿张御史的亡灵早归汉朝故里! 祭奠事毕以后,众女红再也无心浏览夏特河美丽的风光,没有兴趣寻找奇异的石头,细君公主吩咐众人把拣到的奇石宝物带回去,她在阿依苏鲁等人的护送下,向正在建设中的夏特城走去。 回到夏特城以后,细君公主决定要在这片草原上给张疆域塑一尊石像,纪念他为汉朝和乌孙作出的贡献。于是,她命人找来石匠顾传德等人。 顾传德五人来到细君公主的后宫大帐,拜见完毕后静静的坐在花毡上等候公主的吩咐。 “顾老师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细君公主看到几个人健壮的坐在那里,四十多岁的顾传德满脸沧桑,所以尊称他为师傅。 “尊敬的公主,在下担当不起这样的称呼,有事尽管吩咐好了。”顾传德诚惶诚恐的说。 “汉朝张御史在归途中不幸身亡,我实在是心中悲痛不已,我想……。”细君公主刚说起此事便以袖拭泪了。 “张御史怎么会中途殒命?英年早逝,着实可惜啊!”顾传德说到此也有些悲伤了。 “顾师傅,所以我想给张疆域御史雕一尊石像,纪念他对汉朝和乌孙的贡献,不知师傅愿意帮我吗?”细君公主认真地说道。 “公主的主见,也有我的心意,我会尽心尽力去做好这件事情。我们摸石头的匠人心硬,可以使石头变成面团,在手里做出你想要的东西。”顾传德诚恳的说完,其他人也附和着。 “顾师傅,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细君公主说道。 “感谢公主相信我们,你带来的匠人会不负草原人的希望。”顾师傅答道。 “取礼物来,赏师傅们!”细君公主满意的说道。随即阿菱端来了五个金元宝和五封包着的礼物摆在顾传德等人的面前。 “公主,小人们不敢接受这样的礼物。”顾传德说道。 “顾师傅此话何意?”细君公主问道。 “这些礼物是朝廷东西,专供公主所用。此事是为汉朝的官员雕像,这是我们分内的事情。另外,跟随公主到草原就是伺候公主,公主吩咐之事里当效劳。所以,我等不敢受此大礼。”顾传德解释道。 “依顾师傅的意思是——。”细君公主耐心的问道。 “公主用过的物品赏给我们几件就行了,也不忘跟随公主来草原一场……。”顾传德说此话时一股思乡之情催动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你们都是难得的人中有一颗难得的心啊!”含泪的细君公主从头上、手上取下金银钗环放在众人的面前说道:“你们自己随便挑一样吧!” “谢公主赏赐!”众位石匠们各自挑了一件物品依次谢道。 “顾师傅,不过刚才的礼物你们还是要带过去。我的意思是今后所有对草原有贡献的人,都可以用石人的方式来纪念他们。”细君公主解释说。 “公主吩咐的事情我们照办就行了,不必如此。”顾传德说道。 “用它培养新的石匠如何?”细君公主指着第一次端上来赏赐的礼物解释说。 “也好、也好……看来我们只有收下了。”顾传德犹豫了好长时间说应道。 “这就对了。”细君公主微笑着说。 “谢公主了!”石匠们说完话,向公主拜谢后,起身离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三章2 由于军须靡兵员与物资分配得当,夏特城建设的速度很快,皇宫“生长”的速度建设尤为突出,象征着王府皇宫最高权力的前大厅已经封顶了,后宫已经初具规模,左右的偏房正在兴建中。储物间已经建好了,细君公主贵重的物品已经搬进储物间了。 皇宫东面修建的军营,可以住宿生活一千人规模房子,建设的速度也很快,因为这里是军须靡卫队的住址。四面城墙已经有三面初具规模,城门还没有开建,因为大批的原料要从这里通过。城墙四角的木制角楼已经高高耸立起来了,脚楼下驻扎兵员的几排大房子已经盖好,有些兵员已经搬进去住了,免受了风吹雨淋之苦。城门与角楼之间的观察楼也已经建好了,城墙内按一定距离盖好了兵员的宿舍,宽阔的城墙上面成了简易的通道。 这一次建夏特城,由于推广了砌石法、打墙法、土块法、泥堆法,榫眼法、木扣法,加快了建城的速度。城内规划的道路,经过人踩马踏后又垫了许多砂石,变得坚硬了,路的两边有些居民已经开始建私人的房子了,有些临路的房子已经成了商品交易的场所。 小王子军须靡刚与细君公主成婚,本来应该是形影不离、卿卿我我、感情缠绵的时候。可是,这打破常规的的婚姻,打破常规的迁移,这打破常规的条件,他不得不连日的忙碌着,一方面处理着军务上的事情,还要处理好建设和垦荒种地的事情。经常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连与细君公主交流的机会都没有,有些时候回到毡房吃完饭后就呼呼大睡了。 一天晚上,军须靡在与细君公主温存中,提出他要去阿克苏、阿合牙孜两地看一看建城与垦荒的情况,问她是否愿意一同前往?细君公主听到消息后,非常高兴的搂着军须靡告诉他愿意前往。细君公主考虑,自己到夏特草原后,只是近处走了走,远处一次也没有去过。自己怀孕的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假如现在不去这些地方,不知道何时再能去了。即便是去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方便的游玩了。所以,这是她要跟随去的主要原因。另外她还向军须靡提出要去夏特沟的想法,军须靡爽快的答应了。 这一夜,是军须靡与细君公主最愉悦的一个夜晚。大概是新婚的突然性两个人还没有思想准备,还没有把爱慕对方的情感来得及释放。或许不停奔波的劳累使身体疲倦,周围的事情太多精神无法集中,没有安全住所的担心等等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困难解决了,有些环境适应了,由于两个人习惯也适应了对方,感情在不停积攒与上升到一定厚度的时候,控制再也控制不了的疯狂感情变成了夜晚性生活疯狂的行动。他们在相互的抚摸中,激起体内无数条小虫一样蠕动着,热血在澎湃,情感在张狂,需要对方意念促使两朵白云相挨后合二为一,两座山体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暴风骤雨的狂浪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接着就是灵魂出窍后的瘫软,随着惬意寂静的旋律慢慢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这一个夜晚印记超过了他们新婚之夜的初试。 第二天,由于细君公主的随行,军须靡出行队伍的人员扩大了,单细君公主所带的侍女、警卫、御医、杂务人马就超过了二十人。 阿依苏鲁特意在细君公主的“白雪”的鞍子上多垫了一块软毡,让她舒服一些。 “阿婵,别忘了公主姐的水壶。”阿依苏鲁大声喊道。她开始“欺负”阿婵了。 “哦——,我知道了。”毡房内的阿婵应道。 “阿婵,把公主姐的披风装好。”阿依苏鲁依然大声喊道。她知道这个时候是“报复”阿婵最好的时候。 “哦——,我知道了。”毡房里的阿婵连续应道。 “阿婵,你个死妮子别忘了带公主姐的……。”阿依苏鲁话还没有说完。 “哦——,我知道了。”已经走到阿依苏鲁身后的阿婵狠狠地拧了一下她的屁股。疼得阿依苏鲁叽哩哇啦的乱叫。细君公主对她们相互逗乐取笑已经习以为常,根本就不去管了。 今天细君公主的心情分外高兴,有说有笑的骑马走在军须靡的身旁,像两只鸟儿离开后面的人在前面“飞翔”。队伍在草原上就这样一起走了一阵子,慢慢地分成了两拨人马,小王子军须靡带领的兵士与匠人在前面走了,细君公主与跟随的人慢慢地与前面拉开了距离。 蓝天碧透,青草盈盈,辽阔连着宽广,青黛携着碧绿,一望无际的草原呼应着浩宇无限的蓝天,使行走的细君公主有一种愉悦清爽的感觉。忽然天空中一只雄鹰在盘旋,展开两翼悠悠的望着草原。细君公主触景生情,望着前方,像草原上的姑娘一样放开了歌喉: 你每一次扶摇直上,没有任何风暴能束缚你的翅膀,而你将会带着草原的绚丽,开始下一次的飞翔。 你每一次搏击长空之后,都会让你想起回望了千万次的绿色,忘不了草原上这个永远温暖的亮丽笑容。 你每一次伤痕累累的经历,都会令你想起草原上永远流淌的歌声,忘不了草原上这个永远温暖的宽厚襟怀。 在蓝色的天宇,你是长空的精灵,你的希望就是翱翔于白云之下,俯视山河壮美之色,饱览河水灌木的精彩。你的生命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飞翔中得到升华。 在静寂的夜晚,收起双翅的时候,你才有机会倾听来自天籁的神曲,月夜银辉下,梦想会触动你心底最美好的地方,醉卧在峭壁之上。 在绿色的大海中,无论你走向何处,博大的草原和奔腾的骏马,已成为你无法释怀的情结,编就了你生命中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 草原本来是沉静的,就因为细君公主对沧桑草原倾注了一份热爱,一份执着,一份追求,一份向往,一份感恩,才使这一片草原赋予一切生命更加亮丽的色彩。在别人眼里,平淡也好,热烈也罢,暗淡也好,辉煌也罢,这都是大自然接受细君公主后,呈现给众人眼前的颜色。一个人与一个人思想不同,接受方法也不同,今天的草原,在细君公主的眼里是美好和亮丽的。 队伍沿着特克斯河岸前行,公主想看一看开垦荒地庄稼的长势。开垦好的地块黑黝黝的躺在那里,有些已经种上了大麦、小麦,负责种植的匠人骑马沿麦地周围转了一圈,在对这里劳动着的人指导和安排着。有些开垦的土地因为错过了季节,裸露着胸腹接受着阳光孕育的同时,一些人正忙着平整土地,挖沟修渠等待来年播种。看到牧人们慢慢的接受种植大麦、小麦等庄稼的表情,成片成片的开垦的土地,欣慰的细君公主露出了笑容。自此以后,因为细君公主的到来,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开始了种植庄稼的先河。 走到了一处铁匠铺,细君公主下得马来,用松木松枝搭建大棚下,几十名铁匠正在忙活着,可喜的是铁匠里面还有乌孙男人轮锤打铁。十几处燃烧的火点,被羊皮制作的鼓风袋把火吹得发蓝,有节奏的叮叮当当的锤砧声从他们手中飞向草原上空。一些打成的马掌、马镫、弯刀、箭头等兵器,斧、锯、犁铧等劳动工具分类堆放在那里。在另一处大棚下,一些人正在忙着烘烤箭杆,一些人正把铁尖固定在箭杆上。还有一些人正忙着给铁锨安装木把……强兵富国的梦正在这片黑土地上飞翔。 阿克苏兵营到了,驻军将领哈拜义带领部下出来迎接。细君公主看到他们房屋建设的很快,他们集中兵力实行了“先建房屋,后修城墙”的方案,四面无障碍物的空间加快了建房的速度,一排又一排木房伫立在那里,已经颇具规模了。细君公主看到此景,一丝成就感油然而生了。 她想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尽力改变乌孙牧人的游牧条件,修建象样的住所,每当风雪骤雨与身心疲惫归来的时候,有一处好的修养场所;扭转以牧养人的愚昧和落后,开发种植业发展前景;用铁器代替石器和骨器,提高劳动速度和效率。多少个星斗转移,她想把汉朝的文明和进步植根于草原,在这里繁衍茂盛开花结果,渗透于乌孙的血脉之中……。如今,她从农田、房屋建筑和铁件等方面已经看到进步的曙光,这种曙光必将托出一个鲜艳的太阳。 驻扎在阿克苏的将领哈拜义带领几名部下前来迎接小王子军须靡和细君公主,一阵寒暄之后,他们下马步行,沿着“街道”一边观看已经修好的房子,一边听建筑师张庆祝和王易起的指导意见。 “你们这几天的建设速度很快!”行走中的军须靡赞赏说道。 “我按规定投入了减少了三成兵力。”哈拜义答道。 “为什么这样安排?”军须靡不高兴的问道。 “轮班休息有好处,首先体力充沛,兵士再不安排其他的休息时间,除了阴天下雨,宾士们可以一直干下去。”哈拜义解释道。 “你还是有办法啊!”军须靡说话间看了哈拜义一眼。 “但是还要注意墙角、屋檐结合处,一定要用榫眼扣结实,房子才能够长久。”在建房子的工地上转了一圈张庆祝补充道。 “知到了。能不能再给我们这里派几位建筑师?”哈拜义问道。 “据我所知,不是指导建筑的人员少,而是你们有些人故意刁难指导建筑的人员。”张庆祝当着军须靡的面说道。 “竟有这种事情?”哈拜义听说以后生气了。 “非常时期,再发现此事定要严惩不贷。”军须靡指示道。 “小王子放心,我自有办法。”哈拜义答道。 一行人来到了哈拜义的指挥大房,军须靡命细君公主先进去休息,自己又和哈拜义等人到别处巡查去了。 休息时,细君公主看到这所房子刚刚建成的房子,已经成为挡风避雨的场所,屋内淡淡的松香随着清新的空气愉悦着人的心肺,改变住宿条件,改变生存方式,提高生活质量在人为中实现了。 午饭间,他们便吃饭便说话。 “你们有多少兵士住进了房子里了。”军须靡问。 “现在有有八成人有住所。不过……再过二十天时间,人员全部可以搬进房子了。”哈拜义说道。 “然后……。”军须靡问。 “然后全力以赴从四面开时筑城,争取用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今年入冬以前烧柴全部准备完毕。”哈拜义说道。 “耶!”军须靡在思考。 “小王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哈拜义满脸兴奋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小王子抬起头来问道。 “山里来的人说,今年雨水好,青草茂盛,春羔成活提高了三成。”哈拜义大声说道。 “耶!”小王子高兴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无疑是生活在草原人的最大喜事。接着,又是一阵端碗碰酒的响声。 “来人,把礼物取出来。”哈拜义一声吩咐,只见一名军士木盘里端出了一颗雪莲。 “细君公主……不不,小王子夫人,初来阿克苏地域,我等来这里时间较短,无贵重物品相送,今天送雪莲两棵,望……诚望夫人笑纳。”哈拜义说话间,众人眼前一亮,惊讶的发现雪山上竟有这样大的雪莲花。 “雪莲王!”坐在公主身后的阿依苏鲁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雪莲王?”细君公主顺着阿依苏鲁的思路,看到了摆在面前的这棵雪莲,尺余高的主干上,密密麻麻的叶片围成了木桶粗的直径,一片叶一片叶叠加在一起,托起了顶端一朵碗口的花苞。 “哦——好大的雪连王!”军须靡也这样称呼道。 “啊!既出奇又少有。”御医张疆域也赞叹道。 “看得出来这是在花苞刚咧开嘴,花的精气还没有外泄的时候采回来的。”小王子内行的说道。 “采药人带回来后,专门搭起了一处窝棚,把雪莲花直立着阴干的。所以叶面不挤不压,栩栩如生前状态。”一名副将说,看来他熟悉情况。 “你看这绿叶如故,花瓣乳黄,连根须都稠密成绺,这种大气与不畏不愧为花中之王……。”小王子又说道。 “一个山头只有一株雪莲王,这一棵雪莲不知是哪一座山的王花?”小王子看着哈拜义问道。 “天山有许多高峰,托木尔峰、汗腾格里峰……第十八座高峰叫玉女峰,采药人说,这棵雪莲王是在玉女峰雪崖边采来的。”哈拜义慢慢地解释道。 “这棵雪莲花这样大,这样壮实,要多少年才能长成这样,长成这样的花王?”细君公主好奇的问道。 “雪莲花一年一枯荣,据说,只有少数健壮的雪莲枯而不死,像人在严寒里打个盹,醒来继续生长,经过风雪严寒的洗礼,日月光华浸润,慢慢地就变成花王了。”哈拜义解释道。 “把这一棵雪莲王采走了,这座山……这座玉女峰不是没有雪莲王了吗?”细君公主越听越神奇,按耐不住愉悦的心情插嘴问道。 “这一棵雪莲王被人采走了,说明它已经仙化了,新的一棵雪莲王就会出现在雪峰上。”小王子转过脸来解释道。 说话间,第二棵雪莲又端上来了。一棵硕大的雪莲花旁边,还有一颗小雪莲花。仔细看,从根部还发出这颗小雪莲花,椭圆型的叶面虽小,密密地围着杆茎,上面托着鹅蛋大的花骨朵还没有咧嘴,像熟睡的婴儿一样依偎在大棵的旁旁,做着沉沉的童梦。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两棵雪莲身上。 “这是……这棵雪莲砸……。”细君公主好奇的问道。 “这叫‘母子’莲,是雪莲中少有的奇品。”哈拜义小声说道。好像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婴儿。 “哦——,”细君公主也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声音。 “天山上的雪莲,是一籽一棵苗,一岁一荣枯,各自生长,成片相依,相近不同根,相邻不挨花,很少有同根而生的。”哈拜义小声说道。 “哦——。”细君公主静静地听着。 “这种从杆根结合部生出来的幼苗,是从老雪莲分出的营养中长大的,像一种‘母子’关系,所以我们草原人称之为‘母子’莲。”哈拜义依然小声说着。 “哦——是这样!”细君公主静静地听后小声说。 “等到子莲长大了,母莲就像一位透支气血的母亲,就慢慢地衰老枯死了。此时的花之所以名贵稀有,就是这个时期的莲花,正是母子相依,老幼相济,血脉相通的时候,”哈拜义又说道。 “怨不得雪莲花在雪山如此的高傲伟大,受到草原人的尊重,原来是通灵人性的植物。”细君公主赞叹道。 “我把这些灵性的雪莲献给夫人,望您能够接受。”哈拜义这时说话时才提高了声调。 “这……这……这些生灵贵过金银,价过珠宝,我怎么好接受呢?”细君公主说道。 “这是雪莲中的珍品,若夫人不能享受,我们更不敢了,敬请夫人收下。”哈拜义再三说道。 “好,我就谢谢将军了。”细君公主说话时接过了“雪莲王”与“母子莲”。 细细的看着这些雪莲花,多美的花啊!且不论你的颜色与娇艳,就凭在那这冰天雪地的高山之上,连生命力极强的小草都不敢光顾的地方,山风肆虐鹰隼惧怕的空间,寂寞难耐植物无以为邻的贫瘠之地,不与青草争绿,不与山花争艳,骄傲地生长,骄傲的开放,骄傲生息繁衍的伟大,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了。 细君公主想到,如果在低处阳光充足的地方,看着这满坡的雪莲花,完全可以徜徉于青棵之间,浏览含苞欲放神花的雍容华贵,汲取天地日月,冰雪霜雨赐给它的灵气与精华。无奈它生长在山高坡陡,空气稀薄,行之气喘,动之心跳的地方,只能坐在这里守着这些干花远远的思念了。 接着,细君公主向前凑了凑,细看雪莲花,只见美丽雪莲花的个子高不满尺,却茎粗杆壮,可以看出从贴近地面的地方长出宽大的厚厚的叶子,好像没有间隙紧紧地堆摞着,组成了一个精致的青色莲座。最下面的叶下,花根又粗又密的根须,她想到了雪域高原寒冷中无畏的精神,她想到了根须伸进脚下石缝中和粗疏贫瘠的土壤里的艰难,吸取到少量水分和养料后的满足。她看到在极密的叶面上,长着状如白色的叶绒,叶绒相互交织在一起,像是人的衣裳,不知是白天挡住阳光的照射,使机体免遭强烈辐射的伤害,还是夜间保暖御寒和防止水分蒸发,不得而知。这可能是用自身的力量对抗大自然的一种应急反应吧。 细君公主看着忽然想起,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王母娘娘到西天瑶池洗澡时,仙女们为了增加香气往水中撒花时掉下来的花瓣。还是多情的周穆王向王母求长生不老药,王母随手取花赠之,天子从云端驾车回去的路上掉下来的花朵,就成了当今天山的雪莲花? “公主,听我们当地年长的牧民说,雪莲花是神花,牧民要是到高山放牧,在放牧途中遇到雪莲花时,会认为遇到了吉祥如意的征兆。”阿依苏鲁的话语把公主的思路拉回到了现实。 “哦——,应该是这样,雪域寒冷中的花朵应该是有神气的。”细君公主也赞成阿依苏鲁的观点。 “假如能汲取到辰时的露珠津液,人可以永葆容颜,长生不老。”阿依苏鲁接着说道。 “真是神奇的花啊!”细君公主赞叹道。 “公主姐,我们应该骑马上山登上雪峰,去亲眼看一看生长着的雪莲花。”阿依苏鲁建议说。 “是的,应该爬上雪峰去看一看这样神奇名贵的花朵,也不枉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去,我们一定去。”细君公主看了阿依苏鲁一眼坚定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三章3 第二天,军须靡带着队伍继续沿着特克斯河向东行走,他们的目的地是阿合牙孜营地,巴哈达提带兵驻防的地方。 特克斯河南岸,生长着的桦树、杨树、柳树等乔木在河边已经成为宽宽的林带,林林总总的灌木丛被沙棘刺、红柳和一些不知名的杂树支撑着。没有长树的大片大片间隙草地上,成了忍冬、小檗、蔷薇等疯长场地,也不示弱的拼命的向上生长着。宽宽的河岸连着草地,河床阶地上草深花艳,如织似锦,玄参、柴胡、柳兰、鹿蹄草、车轴草、龙牙草、金莲草、糙苏等,不同植物的花色相异,造就清香四溢、绚丽多彩的河岸。 特克斯河水经过山谷的跌宕疾奔,到了丘陵地带似乎要喘一口气,泛着白光缓缓地向东流淌着,两岸被滋润的灌木葱茏的站在那里,招呼着身边的小草,一同尽力的张扬着绿色,像是夹道欢迎艰苦跋涉的水流,兴奋的挥动着绿色的旗帜。向上游望去,河流像一条初离山涧的苍龙摇摇摆摆的游动着钻进了下游的山峡。高低起伏的上岗用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它的张扬与肆虐,生怕伤害了自己的根基。 队伍到了阿合牙孜河的时候,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河岸的的一边,首先映入细君公主眼帘的是军队训练的兵士。大约有千人的队伍在草原上训练,一部分人整齐的了排列着,手持弯刀前砍、上步左削、转身右劈,每一个动作到位之时从每人嘴里发出的“嘿——”声,威震草原,气吞山河;一部分人分队排成一列粘弓搭箭,对准百步以外的箭垛,强力射击;远处的草场上,几百人骑兵一字长蛇般的忽而慢步行走,忽而掉头向后,不停地变换着方向,训练着人马结合的队形;在远处,一队骑兵挥舞战刀以树桩为靶,在训练斩劈……。 小王子軍须靡和将领们催马向前赶去了,检查将士的训练。细君公等人主则顺着训练场的边沿向巴哈达提的大帐进发。忽然间看到旁边的开垦的土地上,种植的庄稼稀稀拉拉,有些麦子被高草吃掉了,在一端的地头,尽管不太好的麦苗已经牛羊踏得不成样子了。这种现象别人看到了没有敢吱声,细君公主心中却非常生气。想不到千里迢迢从汉朝运来的良种竟这样被糟蹋了。 她传来了农业师刘传鸿吩咐道:“你带人到其他地方看一看,种植的庄稼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是,公主。”刘传鸿带人分头检查去了。 “原地休息!”细君公主说完收缰下马了。 “给公主拿来软墩坐垫。”阿依苏鲁吩咐道。 细君公主下马后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沿着地边查看着,她看到了不是这一块麦地出苗率低,而是几块地都是如此,她自言自语的说道“人误了地,地会更误人啊!”她看到了在草原上推广种植的难处。 当细君公主来到大帐的时候,軍须靡一行已经检查完兵士训练提前来到了这里。好妙的是巴哈达提的夫人春妮娅带领侍女也站在丈夫的身边来迎接细君公主了。 “小将巴哈达提拜见小王子夫人!”巴哈达提说话时他的夫人春妮娅也跟着行了拜见礼。 “免礼!你们这里艰苦,我们进帐吧!”细君公主说完上前拉着巴哈达提的夫人的手走进了大帐,似乎她成了这座硕大的毡房的主人。 进去以后,分宾主坐下,照例细君公主坐在軍须靡的身边,可是细君公主非要拉着巴哈达提的夫人坐在自己的身边。受宠若惊的春妮娅怎么也不肯,她不敢坐在上首细君公主的身旁。等到巴哈达提的眼神求助于軍须靡后,才大胆的说道:“小王子夫人让你坐,你就坐在那里好了。” “草原上你的牛羊我看起来怎么这么少啊?”休息喝茶之时,軍须靡问道。 “为了腾出训练场,我让一些牧人把把毡房和牛羊都赶进了阿合牙孜沟。”巴哈达提回答道。 “哦——这里也有一条沟?”軍须靡问道。 “是的,这里也有一条沟,叫做阿合牙孜沟,我建城的地方旁边的一条河水就是从这条沟里流出来的,当地人叫做阿合牙孜河。” “哦——。”軍须靡应着想,这里的水源这么丰富真是个好草场。 “阿合牙孜沟口约两里宽,纵深约有四十里,沟内平坦开阔,牧草丰盛,冬暖夏凉,不但可以进去二三十万牲畜,而且是最好的冬草场。”巴哈达提高兴地说着。 “哦——,真是个好地方。”军须靡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沟里有盘羊、马鹿、狍子、雪豹、熊、野猪、北山羊等,还有稀有的珍禽大天鹅、雪鸡等。”巴合达提接着说道。 “沟里有雪莲花吗?”听着说话的细君公主突然插嘴问道。看来她对昨天的雪莲花还念念不忘,尤其是阿依苏鲁提出上雪峰采雪莲的事情以后。 “有、有……雪峰上的雪莲花成片成片的。”巴哈达提答道。 “太好了,这里太好了。”细君公主似乎爱上了这片草原。 “尊敬的夫人,我有一样礼品想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喜欢。”巴哈达提笑着说道。 “嘿嘿……你有什么礼品送给夫人?”还没有等到细君公主问话,军须靡先说话了。 “有,我有草原上贵重的礼品送给夫人,而且这个礼品有生命,生长得很快。”巴哈达提回答完小王子的话题队长帐外 “来人,把‘白花’领上来。”巴哈达提向帐外喊道。 “明白!”帐外有人应道。 巴哈达提说完话以后,又与军须靡高谈阔论去了,似乎把送给细君公主“白花”的事情忘记了。这一下引起了细君公主许多猜测。 “白花”是何许人也?可能是是一名俊俏的乌孙小姑娘,一定是聪明伶俐招人喜欢,不然巴哈达提怎么会送给我呢!~送就送吧,留在身边就是了。 “白花”是一种花?或许是一种草原上名贵的花,不是像雪莲花一样生长在冰峰雪岭之上,而是生长在更艰苦的悬崖峭壁之侧,不然不会作为名贵的礼物送给我大汉朝的公主。 “白花”是……细君公主的思想不停的飞翔着,眼睛不停地向门外张望着。为了掩饰自己盼望的心情,她与身边的春妮娅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儿。她让阿婵取来了几样礼物送给了春妮娅,春妮娅看到手中的金银首饰制造得如此精致,高兴得如获至宝。有些首饰被身后的阿依苏鲁插在了头髻上,别在鬓发上,着实精神了好多。细君公主想问一下春妮娅“白花”什么样子?她没有出口,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样浅薄无知。 细君公主情不自禁得又往外面望了一眼,依然没有“白花”的影子。 她并不知道这是巴哈达提耍的小聪明,当他卖关子说出“白花”以后,让细君公主热切期盼的思想升腾,升腾到不能自控的时候,再把“白花”领来,一定会使她满意并爱不释手。 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兵士喊了一声:“白花来了!” 毡房里人的眼神一下子集中在门口,恭候“白花”的出现。只见一名兵士抱着一头小鹿放在了毡房内,转身就出去了。 小鹿似乎刚会走,歪歪拽拽的走了几步,在一片笑声中竟然踏着众人面前的餐布走到了细君公主的面前,用小嘴亲吻公主的手。细君公主先是一阵惊奇后来喜悦在心。 “哈哈……这头‘白花’看来与公主夫人有缘,真是草原上的一大奇事。”巴哈达提大声的说道。 “它怎么认识我家的公主?真是不可思议。”阿婵也惊奇地说道。 “这件礼物贵重!” “这是有灵性的礼物!” “千年鹿……不简单!” 在人们议论中,细君公主用手抚摸了一下只有尺余高小鹿,干净得连蹄甲都没有泥草,透出体外的热量使身上的毛带着融融的温暖,两只小耳朵在两只黝黑的眼睛后面不停的摇晃着,像是听人们在议论它什么?津腻的鼻头像一个黑色的元宝附在那里,沿着鼻梁向上,一条指头宽黑线逐渐变淡,与下面的白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站了一会儿,竟然卧在了细君公主面前花毡上。这才看清颈部的灰毛微微透着土黄的颜色,越往背部这种颜色越重,还渐渐泛起了白色的斑点,许多不起眼得小白点先是在淡黑色脊柱两边形成串状后,又均匀的分布在被臀部,临近腹部时戛然而止了。 这个幼稚的生灵来到公主面前后,的确使细君公主非常高兴。于是她问道: “它的名字叫‘白花’?” “是的,它叫白花。”巴哈达提答道。他看公主不明白,接着又说道: “这是天山上的幼鹿,小鹿生下来等到身上的胎液干了以后就会奔跑,这头小鹿是牧人通过多天的观察跟随,看到小鹿生下来后就吓跑母鹿,把它抱了回来的。”巴哈达提说道。 “哦——可怜的孩子。”细君公主陡然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情。 “这一种幼鹿,是一头梅花鹿,你看在生来后就显示出白色的梅花,长大后一定是很漂亮,所以才送给小王子夫人的。”巴哈达提说。 “哦——这白点真的有一点像梅花。”细君公主抚摸着小鹿应道。 “乌孙草原上的鹿有灵性,与主人神思相通,想法相连,主人喜它欢,主人忧它愁。跟随主人永不分离。”巴哈达提继续说着。 “这是真的吗?他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细君公主问道。 “很久以前,在夏特草原上,生活着刚从父母毡房里分出来的一对幸福的小夫妻,这对小夫妻只有五十只羊一头奶牛,一只牧羊犬,连放牧的马都没有。为了发展羊群,丈夫江布尔徒步赶着羊群在山上放牧,第二年他们的羊群就发展到八十多只。一天江布尔带着弯刀和干粮在森林边放牧,他突然听到一声鹿鸣,顺声望去,看到不远处一只正在产仔后的母鹿与一只恶狼对峙着……。”巴哈达提故意不说了。 “啊——说呀!到底怎么了?”细君公主催促道。 “江布尔把木棍插在草地里,挂上自己的衣服,把羊群拢在衣服的周围,拍了拍牧羊犬头顶,拔出弯刀向前跑了过去。赤膊握刀挡在了狼与鹿之间,像鹿一样怒视着恶狼。”巴哈达提说着又停了下来。 “母鹿呢?跑了?”细君公主睁大眼睛问道。 “没有跑,它已经跑不动了,已经生产了,小鹿的身体已经生出来半个身子了。”巴哈达提说道。 “哦、哦、哦……”紧张的细君公主担忧着。 “由于江布尔提刀的出现,给母鹿产仔赢到了时间,幼鹿顺利的产在了草地上。狼也知道,只要过了半个时辰小鹿就会奔跑了。此时,恶狼连续发起进攻,要袭击幼鹿,产后虚弱的母鹿自知不是饿狼的对手,丢下幼仔寻找鹿群去了,剩下江布尔只身一人一次又一次对付着恶狼,保护着幼鹿。”巴哈达提的语言是其他人的心都提上来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幼鹿由于没有受到母鹿舔育,身上的粘液迅速被风干,形成了皮状的外壳,箍住幼鹿怎么也站起不来。江布尔只得面对着恶狼后退着,他要用刀挑开幼鹿身上的‘皮衣’,让幼鹿站起来。” 其他人静静的听着没有吭声。只有细君公主心中感到了危险还依然存在。 “当恶狼利用这一次机会又发动一次进攻,被江布尔用刀挡开了。他迅速的抛出去了套马绳,恶狼怕绳套,才远远的站着不敢进攻了。” 巴哈达提话语停下来后,“听众们”还是没有人吭声。 “后来江布尔一只胳膊夹着幼鹿,一手提着弯刀,赶着羊群回到了自己的毡房。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雄幼鹿长大了,每天早晨它随着江布尔走出毡房跟着羊群上山,日头落山,它与牧羊犬护卫着羊群归圈。头上枝桠锋利的鹿角和健壮四肢成了他进攻敌人与保卫羊群有力的武器。”巴哈达提继续说着。 “往下说吧!”小王子军须靡代表大家催促着,说完话他看了一眼细君公主。 “有一年的冬天,连续的大雪使草原不再温馨宽容,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山岭和草原。冬窝子里的牧草被大雪覆盖了,牛羊没有草可食了,就连藏匿在森林深处的狼群找不到开始动物,开始袭击羊群和牧人了。一天夜里,守着吓狼篝火的江布尔听到牧羊犬先叫起来,接着其他的牧羊犬也跟着叫起来了。雄鹿不停的打着喷嚏,用蹄子敲打和地面,看来危险就要来了。江布尔看到不远处五六只狼的眼睛像灯笼一样闪着蓝光。江布尔像往常一样先用木棒敲打着破盆,狼没有退去的样子;接着,他一手提刀,一只手把燃烧着的劈柴甩过去,狼还是无动于衷;他把绳套高高的挂在有火光的木柱上,狼还是不肯走。因为着几只狼饿急了。江布尔想喊邻居来帮忙,许多邻居都遭到狼群的侵袭。江布尔、牧羊犬、雄鹿护卫着羊群一点也不敢懈怠,江布尔的媳妇不停的往火堆里加着柴火。他们就与狼群这样相持着,心想到了天明就好了。可是狼群却分散了,它们在羊圈的周围转悠着,伺机下手。一只狼从后面想钻进羊圈,牧羊犬出击了,雄鹿也跟着出击了,狼溃退了。接着又有狼进犯羊群了,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了狼的身影,牧羊犬、雄鹿、江布尔已经应接不暇,顾此失彼了。雄鹿虽然越战越勇,毕竟用锋利的鹿角刺才伤了一只狼,狼的进攻力依然很强。它和牧羊犬不停地围着羊圈转悠着,找狼厮杀……又一只恶狼在雄鹿的蹄下受伤了。”巴哈达提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 “后来呢?”军须靡问道。 “后来天明了,狼群退去了。”巴哈达提说道。 “勇敢的雄鹿还是把主人的羊群保住了。”军须靡说道。 “是的,羊群是保住了,可是雄鹿却倒下了。”巴哈达提说道。 “哎呀——。”细君公主惊讶道。 “筋疲力尽的雄鹿再也没有站起来。”巴哈达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哦、哦、哦——,知恩图报的雄鹿。”身后坐着的阿依苏鲁说了一句话,代表了大家的看法。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细君公主好像才回过神来,抚摸着面前的小鹿说道: “哦——,看你的眼睛这样机灵,可能也是一个有灵性的生命。” “王子夫人,你看这礼物肯收否?”巴哈达提故意问道。 “谢谢你的礼物,这是最有情味的礼物,它区别于其他的礼物,就是它有生命,通达人性。”说完话,细君公主把小鹿抱在了怀里。后来,这头小鹿转门有蓝田伊丽在宫内尽心饲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三章4 午饭结束后,軍须靡又和巴哈达提去视察其他的工程去了。细君公主命一群小妮子到草原上乱“疯”去了,自己则与巴哈达提的夫人春尼娅在毡房里闲聊。论年龄春尼娅要比细君公主大,加上细君公主特殊的地位,又是来这里的客人,所以对细君公主毕恭毕敬,态度十分和蔼,无形中就引起了公主的好感,一种亲近与相见恨晚的感觉在公主心中产生了。 “你家的毡房在哪里?”细君公主学着草原上的问语。 “我的家在玛纳斯湖畔一个牧区。”春尼娅微笑着答道。 “你怎么到乌孙这里…… ”细君公主想问的意思是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嫁给了巴哈达提。 “我们那里是乌孙草原的边沿,巴哈达提也是玛纳斯湖边长大的男人。”春尼娅说此话时露出了一丝忧愁。 “你们两家的毡房很近吗?以前都认识?”细君公主又好奇地问道。 “两家的毡房离得很远,以前我们两人也不认识……。”春尼娅答道。 “那你们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细君公主说。 “是这样地……有一年乌孙与匈奴兵在玛纳斯草原上打仗,战斗非常激烈,双方的骑兵来回在草原上厮杀,厮杀中的巴哈达提身上受了两处箭伤后倒在了草地上,我的父亲就用身上的尖刀挖掉了箭伤后的坏肉,把他背进了毡房。在我家毡房里用盐巴和药草给他治疗,父母亲不在的时候都是我照顾他,给他洗伤口、兑奶茶、端马奶,许多天后,他的箭伤慢慢的好了。一天晚上,他悄悄的对我说‘我想叫你一辈子这样照顾我’,我听到以后心跳快极了,还没有等到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就把我拉进了他的被窝……。”春尼娅说话时头埋得很深,从侧面看到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你们两人还挺风趣的……你们的父母没有反对?”细君公主忽然转了个方向问道。 “早晨起床后的母亲看到我们两人在一个被子下,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吃早饭的时候,父亲第一次把巴哈达提当作客人坐在了上席,嘿嘿……。”春尼娅说此话时一直低着头,羞涩地不敢看细君公主的眼睛。 “你们的婚姻挺有意思的,巴哈达提没有给你们家牛和羊,还有什么……”其实细君公主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聘礼。 “他什么聘礼也没有给我的父母亲,又过了几天,他伤好后要回家,我也就骑着马跟着他回了他的家后,又跟着他回到了赤谷城,又跟着他来到了这里的阿合牙孜河畔。”说话的春尼娅这时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带着一脸的微笑。 “巴哈达提对你好吗?”细君公主忽然转移到了女人的话题。 “他对我很好,别的大将军都好几个女人了,他……他只有我一个女人。”这是每一个女人最敏感最难答的话题,面对这个话题,春尼娅带着骄傲的神色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细君公主。 “但愿他以后一如既往的爱你。”细君公主感叹地说,她知道草原上的婚姻随便得很。 “会这样的,有一天晚上,我劝他再找一个女人吧!别的人都是这样,我不怪你。他在被窝里把我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自此,我们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个话题。”说这话时,春尼娅骄傲的仰起了头。 “看来他懂女人的心,他是一个好男人。”细君公主也仰起了头说道。 “他是一个好男人,所以这辈子我跟定他了。” “你们应该准备一些礼物,回去看一看双方的父母亲,他们不容易……。”细君公主说到这里一股愁肠泛起,因为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 “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一步一步都升为大将军了,根本没有回家的时间。在这一个事情上,因为他是一个好男人,我原谅他了”春尼娅为难的说道。 “回家一次吧! 回去看一看父母的生活怎么样?我去替你们向小王子请求此事。”细君公主感慨的说道。 “小王夫人,可不敢这样做啊!巴哈达提知道后会……会惩罚我的。”春尼娅担忧地说。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小王子既准许你们回玛纳斯探亲,又不让巴哈达提知道是我们两人的注意。”细君公主胸有成竹的说道。 “谢小王夫人,谢公主!”春尼娅急忙高兴地说道。 “先不用谢我,我有一事求你……。”细君公主本来听到农业师刘传鸿报告,这里的大麦、小麦的播种没有按规定下种,播种量都不够,据了解是有人吃了良种后造成的。她本想说通军须靡在此选点惩罚,找出出谋人杀一儆百。可是考虑到巴哈达提是一位好男人,突然改变了主意,让他们自查自纠,不许再犯这样的错误。细君公主想到了春尼娅的力量。 “柯木孜公主有事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兴的春尼娅此时要报答公主知遇之恩,说溜了嘴就叫成了“柯木孜公主”了。 “你见过麦子吗?不,你见过种麦子吗?”细君公主问道。 “没有见过?”春尼娅摇了摇头说。 “你们这里种的有麦子,你看见过吗?”细君公主又问。 “见过,像草一样的东西。”春尼娅答道。 “对,那就是麦子。它结出来的果实就是我们吃的小麦。”细君公主解释道。 “原来如此……。”春尼娅思考着,仍然不知道公主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这些小麦的种子,是遥远东方汉朝皇帝赐给乌孙的良种,让乌孙发展种植业,以后再也不用到天山南面用皮毛换粮了。”细君公主又说道。 “哦——是这样,是好事啊!”春尼娅情不自禁的说。 “可是这些贵重的种子竟然被人偷吃了,麦子播种太少了,麦苗就稀了,秋后产的粮食就少了。有些麦苗被牛羊吃掉了,自然就没有收成了。”细君公主说道。 “在巴哈达提的军营里竟有这样事情?”春尼娅懂得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件事情可是可是小王子下令实行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求你的事情是把我的话传给巴哈达提,惩罚这些人,今后不许再犯这样的过错,但是有一条不准杀人,我不想看到血淋淋得惨状场面。”细君公主郑重地说着。 “我会对巴哈达提说的。”春尼娅也郑重地答道。 “我们用女人改变男人!”细君公主说道。 “对,我们用女人改变男人!”春尼娅看着公主相应道。 “为了乌孙国的利益,我们发挥女人的力量!”细君公主说话间站了起来。 “公主请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发挥女人的力量!”春尼娅也跟着公主站起身来。 于是,两位高兴的女人相互看着对方,随即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两千多年前的先进与落后,文明和愚昧,在相互抵触与碰撞中融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四章1 昨天还晴空万里的伊塞克湖上空,现在却乌云翻滚。乘着北风从巴尔喀什湖涌来的黑云一块一块地从湖面上掠过,像奔腾的骏马,像饥饿的群狼,像山神扯着的巨大黑旗 一起向赤谷城压了过来,不知是会风雨交加,还是会大雨倾盆,山雨欲来的前兆给乌孙国的都城带来了动荡和不祥。 风雨前的夜晚,尽管外面狂风怒吼,肆虐无忌,大昆莫猎骄靡的皇宫大帐里依然灯火通明。上座与下座分别坐着猎骄靡和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他们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外面的恶劣天气,而是稳坐各自的位置上慢慢地商量着事情。 原来,一个多月前大禄萨姆勒克好像听到了“传位”的什么消息,突然采取行动把猎骄靡的七八个儿子“请”到了贝加尔湖畔游玩,至今没有回来。据探子回报,萨姆勒克将有些人在军队中封了官,有些人安排了事情做,有几名要回皇宫来的人,萨姆勒克就是扣住不放。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控制住所有的皇子,要挟大昆莫猎骄靡传位于他本人。 开始几天,猎骄靡以为萨姆勒克只是要显示一下实力给自己看,时间长了,目的与性质就显露无遗了,变成了以众皇子为人质,要挟猎骄靡以王位来交换。尽管猎骄靡外表上稳如泰山,可是后宫夫人们整天吵吵闹闹地要见儿子,搞得他有些阵脚微乱了。在这个风雨夜,猎骄靡请来了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商量对策。 “为了草原的安宁,我决定派人杀掉萨姆勒克,以绝后患。”猎骄靡气愤地说道。“不可滥开杀戒,更何况流的是皇家族人的血。要尽量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阿克阿尔斯说道。 “此人权力欲望太强,贪欲太重,实在是不能做君王,我们才有传位孙子辈的想法。这是天定,绝对不能更改。”猎骄靡把“我们”二字说得重。“这是计划实施中的沟壑,我们是能过去的……。”睿智的阿克阿尔斯思考着说。 “先捏造一个罪名,然后罢免他的官职,削掉他的兵权,把他贬为庶民,留一条命让他老死在草原上。”猎骄靡看了一眼风云飘摇的灯光说道。“他何罪之有?无故惩治一位高级别的官员恐难服众。”阿克阿尔斯提出了新的问题。 “先让他将几名皇子放回,如他抗旨不遵,罪名不就有了嘛!”猎骄靡说。“我的大昆莫,你是想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吗?”阿尔阿克斯说道。 “我认为该用刀时就要用刀,而且要快刀斩乱麻,刀是斩断一切恩怨烦恼最好的武器。”看来猎骄靡想孤注一掷了。“那就可能引发战争,出现更大的流血场面,大伤元气的是乌孙国。假如兵力耗尽了,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对峙匈奴,称雄草原?”阿克阿尔斯分析道。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实施?”猎骄靡问道。此时,外面的风更强劲了,他们听到了外面有士兵拉绳子固定大帐的喊叫声。“我认为萨姆勒克出此下策,证明他做贼心虚,也证明他无计可施。”阿克阿尔斯说道。 “何以见得?”猎骄靡问。“他心里想夺取王位,却没采取过激的行动,说明他目前还在犹豫观望,如果逼得过急,他必然会一意孤行,带兵进攻赤谷城了。”阿克阿尔斯分析道。 嗯?”猎骄靡不解地问。“他隐约感觉到,你不会把王位交给他,又不敢肯定想法,这是他的内心犹豫之一。”阿克阿尔斯说。 “有可能。”猎骄靡说道。“他把几名皇子圈困在贝加尔湖,并未加害,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会把皇位交给谁?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这是他的内心犹豫之二。”阿克阿尔斯又说。 “有这个可能。”猎骄靡又说道。“他或许已经通过其它途经获悉自己已经得不到王位了,心理无法平衡,但顾及父子之情,没有动用武力夺取王位,这是他内心犹豫之三。”阿克阿尔斯继续说道。 “或许是这样啊!”猎骄靡应道。“目前皇位人选不明,父子情谊未泯,后宫众怒难犯。有此三条,萨姆勒克绝不会用兵动武。”阿克阿尔斯分析道。 “你说得有些道理。”猎骄靡同意了这个观点。“只要大昆莫不动神色,稳住阵脚,我敢保证过不了多久‘贝加尔湖事件’就会出现新的转机。”阿克阿尔斯说着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但愿如此。”猎骄靡说道。“请大昆莫把后宫的夫人们安抚好,对她们说再过几天儿子们就回来了,让她们别整天乱嚷嚷。胡言乱语地说话,惹恼了萨姆勒克,对解决问题不利。”阿克阿尔斯说道。 “要转变萨姆勒克的犹豫思想,让他知道传位事情的真相?”猎骄靡说。“是的,就是要让他慢慢地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我们去告诉他,而是让他通过时间自己了解,或由别人告诉他,乌孙国就不会有大碍了。”阿克阿尔斯这样分析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慢慢等待?”猎骄靡问道。“还是采取你制定的老对策‘任凭风浪起,稳坐在其位’,让昼夜的日落月升去磨灭萨姆勒克的奢望,让山风刮走我们的不愉快。”阿克阿尔斯轻松地说道。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我的阿克阿尔斯,关键的时候你总是羊群中领头的公山羊。”猎骄靡夸奖道。“跟着你这么多年,我也学会了一些……,哈哈……。”阿克阿尔斯和着风声笑了,这一笑他又情不自禁地仰起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哈哈……。”猎骄靡也笑了。随手端起面前的马奶酒说道:“来,干一碗!”“大昆莫且慢!”阿克阿尔斯示意停下。 “为什么?”猎骄靡问道。“为防万一,我已经把我的兵马进行了调整,把我认为智慧的将军、勇敢的士兵、优良的骏马集中在一起进行了重新编队,驻扎在要道塞口,目前正在加紧训练,以增强部队的机动性和战斗力。其余的兵力也按照守防预案重新进行了部署,使拱卫京城的兵力更加合理。”阿克阿尔斯说道。 “你的意思是……。”猎骄靡问道。“皇室的兵马交给军须靡几万后,没有新的补充与调整,我建议先把你的千人卫队重新调整补充,以防……。”阿克阿尔斯没有说下去。他站起来走到猎骄靡身旁附耳说道:“要防备卫队里有匈奴和萨姆勒克的奸细。”“嗯、嗯。”听完这话猎骄靡不停地点头表示赞许! “目前左夫人的情况怎么样?”阿克阿尔斯问道。“没事找事,无事生非,吵吵嚷嚷,永不停歇。比……。”猎骄靡本想说“比右夫人差远了。”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妥就缄口不提了。尽管如此,阿克阿尔斯还是理解了他没说出的话语的意思。 说话间,一道闪电从天空亮起,猎骄靡突然看到毡房外有一个人恶狠狠地站在那里,然后又随着亮光消失了。猎骄靡顿觉浑身发冷,老眼昏花产生的幻觉使他不寒而栗!随后雨点从天窗里飘落而至,谁也不知道大雨后的天空是阴云密布还是晴空万里? 倾盆的大雨,洗涤着夜的黑色。猎骄靡这一晚的睡眠,隐晦而潮湿。在毡房的笼罩下,他睡眠中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生机无限的草原,融化在夜空淅淅沥沥的雨幕中,继而一些梦境犹如离奇的花朵盛开其中。他的思想与身体就如同展开在广阔而深厚的水幕里,随着风一样无形的波纹在幽暗的世界一一显形。他知道,刚才的幻觉就是衰老的前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离融入脚下的草原时间不会太长了。 阴雨天的夜晚是最适合睡眠的。白天那干燥的、混乱的、生涩的、不和谐的杂色,被湿润的雨水所涤荡。因此,在睡眠的过程中,一般人都是深沉的。但是,猎骄糜似乎看到了茂盛的草原,威武的骑兵,部下与将领,以及血淋淋的尸体,白色的毡房,火炉,熟肉以及大碗酒。还有一些巨人般的嘴脸,无头无发行尸,厮杀与呼喊,罪恶和阴影。所有这些,构成了汹涌而来的波浪,向自己无情地压迫过来,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挡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替他用手抵挡这铺天盖地的波浪,他只好无奈地在梦境中跌宕沉浮,完成这一夜饱受折磨的睡眠。 狐鹿姑及时把乌孙国萨姆勒克争位的消息传送到了匈奴的王庭,匈奴单于召集各路王爷商议的结果是:出资、出兵支持萨姆勒克,争取扶持一个友善于匈奴的大昆莫。于是,匈奴单于一方面派人送信给狐鹿姑,让她大胆地在萨姆勒克面前活动与许诺,只要萨姆勒克张口提出的问题都答应他,向匈奴借兵借钱都可以,其余的事情等他夺取王位以后再兑现。另一方面派腾格里王罗古带领五万精兵,分多路秘密向匈奴与乌孙边界运动,就地分散隐蔽,用时快速集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对萨姆勒克的帮助。 狐鹿姑得到匈奴单于的密令后,以自己在后宫有利的身份,抓紧时间在大昆莫各位妇人之间活动游说,由于几位夫人想念儿子心切,担心他们长期困守贝加尔湖会有三长两短,夫人们一致请求大昆莫,推荐狐鹿姑作为后宫代表,去向贝加尔湖的萨姆勒克要人。 大昆莫猎骄靡经不住众位夫人天天吵闹,又不见萨姆勒克放人,于是就同意了这件事情。一天,猎骄靡把狐鹿姑召进大帐。 “我的左夫人,如果我派你去贝加尔湖面见萨姆勒克,你心中有多大把握能让几名王子回到赤谷城。”猎骄靡问道。“亲爱的大昆莫,我有六七成把握让几名王子回来。”狐鹿姑听到要让自己去贝加尔湖,异常高兴地说道。 “你准备用什么方法让萨姆勒克把他的几位兄弟送回赤谷城。”猎骄靡又问道。“我去以后,会向他晓以利害关系,要他以乌孙大局为重,不要制造分裂国家,流血草原的事情,这样会遭到后人辱骂的。”狐鹿姑心口不一地说道。 “他没有分裂国家啊!他只是把他的几个兄弟‘请’到贝加尔湖玩几天,尽一点兄长的情谊,怎么能与分裂国家和流血草原联系在一起呢?”猎骄靡解释道。“他扣住几位兄弟多日不放,明明是叫板皇室的人吗?明明是想抢班夺权嘛!”狐鹿姑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想叫板皇室,想抢班夺权了……你从哪个方面看到萨姆勒克想抢班夺权。”猎骄靡问道。“那……我怎么说……。”狐鹿姑一时语塞。 “我的左夫人,你不能胡乱猜测,萨姆勒克没有分裂国家,他只是让他的兄弟们到贝加尔湖玩几天,只是时间玩得太长了,后宫的夫人们很想念他们的儿子,希望他们尽快回到赤谷城。告诉萨姆勒克,假如他们玩够了,就把他们送回来。”猎骄靡微笑着说道。“哦,是这样。我懂大昆莫的意思了,我知道怎么向萨姆勒克说了。”狐鹿姑也微笑着说道。不过每个人的笑容包含的内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狐鹿姑带着自己的侍女与卫队向贝加尔湖出发了。她之所以没有显示派头,向大昆莫申请保卫人员,主要是因为干自己的事用自己的人方便;大昆莫见狐鹿姑出发时没有提出要人,也就装聋作哑不提及,只是赏赐了一些物品了事。这样更显得她是后宫派去的“使者”,不是大昆莫有意派去的说客,会免去萨姆勒克偶然提出什么条件的麻烦。 走在路上,狐鹿姑一边观赏路边的风景,一面思考着。这一次大单于的指示很明确,让自己担当重任,充当匈奴的最高代表,与一个未来的大昆莫萨姆勒克去会晤,无疑是在公主的虚名上冠于了实际的权利,因为此时自己可以代表整个匈奴国。 匈奴单于交给的任务这一次能成功完成吗?狐鹿姑心里没有底。她想成功,扶植乌孙国一位新的大昆莫成功了,会给匈奴带来不尽的利益与方便。所有的匈奴人都会因此感谢她,对她投来尊敬的目光,尤其是在王庭的声誉会陡然增高。对自己来说,无论是大昆莫退位或死亡,自己必然是萨姆勒克的夫人。如果能扶持萨姆勒克登上大昆莫的宝座,就自己的功劳,号令后宫是必定无疑的了。 行走间,她忽然看到贝加尔湖方向的天空中,有一只鹰在悠闲地飞翔,平稳地滑动,慢慢地旋转着。尤其是两面展开的翅膀像两面白帆,托着船体在广宇的天空中自由地航行着,多惬意的画面啊!此时自己的思想就是如此,自己的处境也是如此,带领侍女与卫队走在浩瀚的草原上,不是也像一只自由的鹰吗?只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罢了。所不同的是,飞翔在天上的鹰只知道捕捉猎物和饱食终日,行走在草原上的自己,可是阴谋颇多秘密无穷啊! 随着夏风的吹拂,狐鹿姑远远地就闻到了湖水的腥味,她知道离贝加尔湖不远了,据向导讲再翻过两座山头就是萨姆勒克的军营了。她看到由于军队的到来,牲畜过度的啃食这里草原上的小草刚露出地皮,一些丘陵地带遍布着鼠洞与旱獭窝,风起处尘土在空中随风飞扬。她诅咒该死的军队,有军队的地方连草场也不得安宁。她想,自己今天去的是一个女人不该去的地方,可是为了匈奴的利益又不得不去这个地方! 快到贝加尔湖的时候,狐鹿姑进行了一番梳妆打扮,这次她明里是代表乌孙后宫夫人们的特使,暗里是代表一个匈奴国家,再加上她和萨姆勒克还有那么一点私情,所以梳妆打扮是非常必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四章2 萨姆勒克突然听到报告,说左夫人狐鹿姑来到了贝加尔湖的营区,起初有些诧异,后来想了想,自己把兄弟们“请”到贝加尔湖以后,她毕竟是赤谷城方向来的第一位“客人”,一种行动被大昆莫重视的得意感油然而生,他断定狐鹿姑来后,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新的消息。 狐鹿姑下马以后,在兵士的引导下,向萨姆勒克的军事大毡房走来。“小臣听说左夫人光临贝加尔湖,心情异常高兴,这里给左夫人行礼了。”萨姆勒克看到狐鹿姑,在毡房外施礼道。“将军日理万机,长期镇守贝加尔湖,依然精神充沛,威武袭人,可敬可贺。”狐鹿姑见到萨姆勒克后,看到他由于年轻确实有一种潇洒的感觉。 “多日不见,左夫人依然光彩照人,艳丽草原。你的到来,我真分不清是花美还是你艳了。”萨姆勒克专拣好听的话说给她听,因为他要从她的嘴里了解赤谷城的形势和大昆莫的想法。“谢谢将军!将军近日来心情愉快,身体健康吧!”狐鹿姑把话题转移到生活方面来了。 “托美丽左夫人的福气,我的身体近日很好。”萨姆勒克说话间伸开右手把狐鹿姑引导到另一座毡房。利用两人进门的机会萨姆勒克趁机把狐鹿姑的屁股摸了一下,狐鹿姑回首笑了一下,不愠不声。“萨姆勒克将军,此毡房应该是客房,怎么房内有女人的味道?”狐鹿姑早就听说他在贝加尔湖大营专门有一座与漂亮女人交媾的毡房,所以故意这样问道。 “此毡房就是客房,听说左夫人光临贝加尔湖,特意让人用香草熏过。”萨姆勒克解释道。“是这样么?看来你对我的到来很用心嘛!嘻嘻……。”狐鹿姑笑着说话时慢慢地坐在了几旁的软榻上。 “是这样的,夫人天生丽质,小臣不敢怠慢。来到贝加尔湖后,请夫人尽情享受在京城享受不到的快乐。”萨姆勒克语意深藏地说道。“感谢将军如此盛情,我狐鹿姑定会不虚此行,尽情享受贝加尔湖的风光,嘻嘻……。”狐鹿姑笑声中夹杂着一丝淫意。 “夫人歇息片刻,小臣去去就来。”萨姆勒克说完话走出毡房一招手,狐鹿姑的六名侍女鱼贯而入,两位坐在了狐鹿姑的两边,其余的坐在了狐鹿姑的身后。接着,几名士兵端着熟菜美酒、珍品佳肴摆满了条几。 萨姆勒克再次走进毡房的时候,为狐鹿姑接风洗尘的宴席在和谐的气氛中开始了。他们边吃边聊,边笑边谈,融洽的气氛中洋溢着甜蜜,和谐的环境中充满着爱意。萨姆勒克越是想知道狐鹿姑此行的目的,狐鹿姑越是顾左右而言其它,一丝不露,此次宴会成了二人斗智斗勇的校场。 “漂亮的左夫人,此次来到贝加尔湖是担负大昆莫之命,还是受后宫大夫人的委托?”迂回探询不行,萨姆勒克忽然单刀直入地问道。“此次前来没有任何人委托和指派,就是自己想来这里看一看,人人都说贝加尔湖风景如画,赛若天堂,我一激动就来了!打扰大将军之处,望您谅解。”狐鹿姑巧言周旋道。 “夫人怎么知道贝加尔湖风光迷人,赛若天堂?”萨姆勒克反问道。“大昆莫来过,伊塞克王来过,其他的王爷们来过,就连宫内的皇子们几天前也都跑过来了,我经不住美丽的诱惑,也就跑过来了。”狐鹿姑很自然地答道。 “那敢情好,无事一身轻,既然来了,就尽情地玩几天。前些时候我邀请夫人来此游玩,夫人再三推辞,今日终于来了,我深感荣幸,来,这第一杯酒给夫人接风洗尘!”萨姆勒克举杯邀请道。“好,酒是醍醐,喝杯酒,解放灵魂,放纵形体,来一次精神和身体上的涅槃,我想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啊!”狐鹿姑感慨地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夫人爽快,实乃女中豪杰,我等望尘不及……。”萨姆勒克尽力地奉承着。看到面前的狐鹿姑故弄玄虚,说是纯粹无事来此游玩,心想骗谁呢?你等着吧!我有办法得到你心里的秘密。“将军才是草原上的英雄,顶天立地的大山,虽然困居在此,只要像贝加尔湖一样,敞开胸怀接纳滴水尘粒,聆听众人的意见,定能成就大业,一统草原。”狐鹿姑闭口不谈这次的使命。既回答了萨姆勒克,又点出了弦外之音。 “夫人所言极是,不知有何教导?”萨姆勒克顺着狐鹿姑的话意说道。“将军是聪明人,难道还要由一介女流点拨,成大业者必定有大思路。将军早就胸有成竹,我何必节外生枝呢?嘻嘻……。”狐鹿姑看了一下左右,笑而不语了。 “哦,是这样!”萨姆勒克知道在众人面前狐鹿姑不便直言,也就不再追问。随即又端起酒来说道:“夫人聪慧不言,改时再讨教不迟,来,我们饮酒。”“来,酒中自有玄妙之计,喝!”其实,狐鹿姑连连喝的酒,多半顺着脖下衣领流进了内衣。 萨姆勒克看到宴席上不能淘出狐鹿姑的秘密,大家随便吃了一些食物,欢迎的仪式草草结束。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一天的喧嚣都被黑幕掩盖了,偶尔响起的马嘶牛哞,虽然给沉睡的夜空带来不协调,但是多数时间还是寂静的。东方的月亮还没有升起,天上的银河在燃烧,熏烤难耐的星星在天空不停地眨着眼睛,怒视着夜晚草原上发生的一切。 狐鹿姑独自一人住在一座毡房内,其他的侍女们,包括自己的贴身侍女都被萨姆勒克安排到其它毡房睡觉去了。狐鹿姑心中明白这样的安排,也明白今晚这座毡房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在发生这事以前的等待是寂寞的,焦虑的,她根本就没有睡意,而是穿着内衣躺在软榻上翻滚着热血沸腾的身体,想让心情平静下来。可是怎么也做不到。她只能在期盼中等待,在渴望中煎熬,在硕大的空间里忍受着体内蠕动的需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夜风把萨姆勒克送到了她的身边,两个人的衣服被萨姆勒克扒光以后,一切在不言中进行。亲吻、抚摸着,两只裸体在相互吸引中缠绕在一起了。两个人变换着姿势,让快乐达到了至高点,由政治上的需要,向性情的渴望,肉体的摩挲转换,把身体送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在萨姆勒克力量的作用下,狐鹿姑的身心已经不能自控,她的灵魂在跌宕起伏中愉悦,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只有自己才懂得的尖叫,整个身心像一片风中的树叶,经过一阵愉快的旋舞后,突然间落在了地上……。最后,只剩下两只疲倦的裸体。 灵魂慢慢附体后的狐鹿姑,依偎在萨姆勒克的身边,用柔弱的拳头在萨姆勒克身上打了两下,算作刚才给自己带来愉快的报酬。接着又蠕动了几下,钻进了萨姆勒克的怀里。“我未来的大昆莫,你健壮得如一头公牛,看来乌孙草原一定是你的了!草原上众多美丽的女人非你莫属了!”聪明的狐鹿姑在萨姆勒克愉快的时候说道。 “你这一次来贝加尔湖到底有什么事情?”萨姆勒克向上移了移身体,搂着狐鹿姑靠在后垫上。“你知道,我的身体早晚是属于你的。就是想来看看你,帮助你得到大昆莫的位置,过上我们两人共同幸福的日子。”说话间狐鹿姑用手在萨姆勒克的下部抚摸着,闭口不谈后宫交给自己的使命。 “我不想做大昆莫,只想过这样愉快的日子。”萨姆勒克违心地说。 “哼,你骗鬼去吧!草原上的人,谁不想做大昆莫,就连我都想做大昆莫,只有做了大昆莫,才能掌控草原,草原上的一切,包括漂亮的女人都会属于你一个人。”说话时狐鹿姑在他怀里柔软地蠕动了一下。 “我不想做大昆莫,是因为我当不上大昆莫,父王根本没有传位我的意思。”萨姆勒克说道。“所以你就把你的兄弟们全都抓到了贝加尔湖……。”狐鹿姑反唇相讥。 “你不要胡说了,我只是把他们‘请’过来玩几天,看看这里的风景,过几天就会让他们回去的。”这一次萨姆勒克说了实话。自从他把几位皇子弄到这里来以后,赤谷城方向竟然平静得没有一点动作,骑虎难下的他不想树敌太多,已经考虑放人了。“你的手腕太软了,把他们全部杀掉,只剩下你一个皇子,大昆莫还能传位给谁?”狐鹿姑说道。 “这可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倘若这样做了,大昆莫会兴倾国之兵剿杀我的。到那时……。”萨姆勒克这样说,其实在故意试探狐鹿姑来此真正的目的。“大昆莫不会讨伐你的,因为只剩下一个皇子,杀死你就等于灭亡了乌孙国,或者乌孙的统治就有某一个王爷代替了。这样的事情,聪明的大昆莫会干吗?”狐鹿姑进一步启发道。 “要是大昆莫或者各处的王爷真的来讨伐我,且不说胜败如何,我哪来这么多的兵马应对战争的局面?”萨姆勒克又问道。“我有兵马和物资可以帮你得到王位。”狐鹿姑看到萨姆勒克的思想有所转变,顺口说道。 “你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兵马?”萨姆勒克说话的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爱着狐鹿姑,在她胸部丰满处抚摸着。“我背后有强大的匈奴国,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骑兵,一定会让你得到应该得到的王位。”狐鹿姑愉悦地说出了此来的真实目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尽力帮我?”萨姆勒克又问道。“我只想得到我应该得到的幸福,就像今晚这样,躺在你的怀里,享受一个女人最大的快乐。你是男人,你有地位,可以尽情地享受女人身上的柔情和蜜意。我是女人,我是大昆莫的左夫人,在千百双眼睛下我只能独守空房……我想帮你,帮助你得到王位,永远偎依在你的怀里……。”狐鹿姑煽情中挤出的几滴眼泪,在黑暗中落在了萨姆勒克的胸脯上。 “打仗需要物资,再说匈奴军队遥远,远水不解近渴啊!”说完萨姆勒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需要多少物资,大单于会尽数送来。军队你不用发愁,腾格里王罗古已经率领五万精兵悄悄地驻扎在乌孙草原边界,只要将军起事需要,三天内就可以赶到贝加尔湖与你汇合。”狐鹿姑说出口后感觉到此话多说了。因为她感觉到裸体接触萨姆勒克身体时微微的一震。 “那……。”萨姆勒克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先杀掉几位皇子!”狐鹿姑建议道。 “啊?”萨姆勒克发出疑问。“就在今晚秘密杀掉他们,等大昆莫知道,我们的人马已经到了赤谷城下了。”狐鹿姑怂恿道。 萨姆勒克没有吭声,一直沉默着……。狐鹿姑知道他心中在思考,她想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过急会适得其反。于是,就缠绵地往萨姆勒克身体上靠了靠,睁着眼睛各自想着心事。 (说句老实话,写这本历史《泪洒草原》书籍很麻烦,真不如前年写现在题材《山草青青》上手。一位17岁小姑娘2000多年前来到现在的伊犁草原,嫁给了71岁的乌孙王,生活了5年就去世了。可是她是史书最早记载有名字的公主。在她去世2年后,又一位汉朝20岁的解忧公主嫁到这片草原,在草原生活50年,经历了汉朝的四位皇帝,改嫁三个乌孙王,70岁回到长安。本想把这故事接着写下去……。可是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另选书名《风流草原》写它的姊妹篇。因为更多的是,这样的史书既要有汉族的文字功底,更重要的是还要有少数民族历史习俗,由于这二者的结合缺一不可,很少有人涉及。我想努力一下,权当抛砖引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四章3 今晚不眠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蓝妖姬。当蓝妖姬在后帐听说狐鹿姑单独来到了贝加尔湖,既不是跟随大昆莫猎骄靡,又没有其他的成员一同前来,她就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她考虑萨姆勒克“请”来的几位皇子当中,没有一个人是她亲生的,她来贝加尔湖干什么?无疑是有重要的事情或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狐鹿姑和萨姆勒克的私情早已传到她的耳朵里了,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草原上有些男人就像儿马一样,喜欢把母马拢在自己的身边随意交配,尤其是萨姆勒克更是喜爱女人。 表面上看来,狐鹿姑是为情而来!蓝妖姬气愤地想,你们在别处偷情倒也罢了,竟敢在我的身边如此放肆,狐鹿姑,哼!你也太过分了,太低估我的手段和力量了,于理于情我都不会饶过你。她往深处想了想,又觉得狐鹿姑来此的目的决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于是,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秘密线人,任务只有一个,监视狐鹿姑的一切行动。 因为她担负着大月支国的重任,大月支王已经明确原则,不能(实际上她不愿)杀死萨姆勒克,要尽量保证大月支国不受侵犯。通过她的努力,几年来大月支边境安定,畜群兴旺,牧人生活富裕,已经是建立奇功了,决不能让孤鹿姑打破或毁坏目前的局面。为保卫国家而战,为守卫自己的感情阵地而战的思想占领了上风。 由于狐鹿姑的一切行动尽数掌握在蓝妖姬的手中,所以,狐鹿姑与萨姆勒克夜晚的风流轶事和谈话内容,蓝妖姬全都知道。她反复思考着,该把这件事情报告给谁,报告给细君公主,由她报告给大昆莫,可细君公主已经去了夏特草原,山高路远的多有不便;直接报告给大昆莫吧,她又接触不上皇室的人;怎么办!亲自动手杀死她!突然一个念头在蓝妖姬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想假如匈奴帮着萨姆勒克夺取了王位,就等于乌孙国臣服了匈奴,乌孙国不在了,大月支离灭亡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她原以为狐鹿姑只是与细君公主争夺大昆莫,这是正常现象,因为感情上的争夺是女人的天性。想不到她这位公主的外衣下隐藏着很大的阴谋,一个颠覆乌孙国和破坏和谐草原局面的大阴谋。要不是自己派出这么多的人窥探情况,险些误了大事。阻止她,阻止她的阴谋实现,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于是,蓝妖姬首先把情况通报给大月支王,又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派人飞马告诉细君公主,她相信聪明的公主有办法化解危机。另一方面继续派人观察狐鹿姑的动静,思考制定刺杀方案,在做好各方面准备工作的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几天来,萨姆勒克的思想处于了两难的境地,接位大昆莫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太子死了以后,大昆莫迟迟不定人选,许多传闻向他一起涌来,什么另立其他王爷为大昆莫;立其他的皇子为太子;传位皇长孙军须靡等。这些传闻无论真假都有一定的可信度。他把几位皇子拘到贝加尔湖,是想看一看那一个人有可能接位大昆莫。另外也看一看大昆莫的反应。正在他骑虎难下准备放人的时候,狐鹿姑来了,打乱了他的计划,也令他对狐鹿姑另眼相看,他以往以为狐鹿姑只是一个风骚的匈奴公主,是一个只懂得放荡的女人,这一次他才知道狐鹿姑的不简单,她的行动有着更深层次的内涵。 狐鹿姑也许真的可以帮着自己夺取政权,实现继位的愿望,可是得到了王位却失去了亲情,这种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到那时自己有可能会象早期的父王一样,臣服于匈奴之下,这是其一;战争一旦打起来,尽管伊犁王可以中立或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是还有伊塞克王、汗腾格里王和军须靡十几万人马,树敌太多,加上军事力量的对比,自己没有多少胜算,一旦失败,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其二;他想到了狐鹿姑作为父王的左夫人,背地里却干着颠覆父王统治的勾当,假如夺位成功,她作为自己的夫人,同样也可以帮助匈奴颠覆自己的王位,因为她后面有着强大的匈奴国和这个国家吞并乌孙国的阴谋做支撑,这是其三。 为保全国家的利益和自己的名声,萨姆勒克决定放弃争夺大昆莫王位,在狐鹿姑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把几位皇子送回了赤谷城。蒙在鼓里的狐鹿姑为了得到萨姆勒克的欢心,每夜都尽自己身体所能满足他的欲望,她想用美色拢住萨姆勒克,使他尽快下决心杀死几位皇子,她认为到那时萨姆勒克想不反也不行了。 蓝妖姬也加快了谋杀狐鹿姑的计划,只是每次都难以得手。她看到萨姆勒克放走了几位皇子以后,气愤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是,她对狐鹿姑的仇恨始终没有减弱。派人在狐鹿姑的饭食上做手脚,她不敢用剧毒药,怕事情败露了不好收场,而是派人到山上先采一些泄药熬成水兑进奶茶之中,再加上生奶皮子让狐鹿姑食用……。一日,狐鹿姑腹泻了,尽管萨姆勒克找来药师前来诊治也不见好,两三日后,腹泻让她只能躺在毡房不敢远走了,浑身无力的狐鹿姑再也没有精神卖弄风骚吸引萨姆勒克了。她认为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 狐鹿姑的腹泻一直都没有停止,越来越瘦的身体使脸庞已经变形了,大有垂死前的感觉。她已经没有能力劝说萨姆勒克以武力夺取王位了,也没有心思效忠于匈奴单于颠覆乌孙国的宏伟计划了。蓝妖姬看到这些,对萨姆勒克说:“你想让狐鹿姑死在贝加尔湖,担当一个谋杀的罪名吗?”“总得等她的病好了以后再走啊!”萨姆勒克答道。 “她是水土不服,离开贝加尔湖就好了,在这里一天她就会腹泻一天。”蓝妖姬看到奄奄一息的狐鹿姑,想让她死在回赤谷城的路上。“是这样啊!”萨姆勒克下决心送走了狐鹿姑,他也不想担负谋杀父王夫人的罪名。 经过几天的行程,狐鹿姑终于回到了赤谷城。回到赤谷城的当天,不但后宫的夫人们走出毡房迎接,客套得问长问短,就连大昆莫也特地到毡房探望,安排医生好好治疗。后宫夫人们感谢她的原因是:她去了贝加尔湖后,几位皇子从贝加尔湖平安地回到了赤谷城。乌孙国又进入了短暂的平静。 草原的秋天是丰硕流油的季节,牲畜幼羔长大了,牧草收割了,新种的麦子结出了果实,牧人们脸上露出了笑容。在细君公主等人的努力下,宜牧宜农,农牧发展的乌孙国已具雏形,富强繁荣将从这时开始起飞了。 夏特草原三处城寨已经建成了,尤其是夏特城中间的宫殿,像一群武士一样前后左右拱卫着中间的大殿,檐廊相连,木板路左拐右弯,处处相接,殿房相连。四面城门高大结实,开能出入,关可防守。城墙上兵士行走自如,调兵如飞。城内街巷交叉,人头攒动……更可喜的是从夏特河上游引来的一股河水,弯弯曲曲地穿城而过,给这座新城增加了生命与活力。 这一天,细君公主带着侍女们和小鹿“白花”走出了宫殿,出城后的清凉使细君公主格外精神,就连久不出门的“白花”都高兴地在面前的草地上跳来跳去,尽情地撒欢。 细君公主来到顾传德石匠的工棚,细看顾师傅的杰作,用花岗岩石雕刻成的汉朝御史张疆域人像,雕刻虽然不太细致但确实有几分神似。顾师傅内疚地解释道,带来的工具有些损坏了,在草原上没有办法补充,自己已经尽力了,汉朝和乌孙其他的工匠们都沉默着不说话。公主告诉他们,我们只要有这份心情,把思念寄托于石人,也就够了。 随后,命人把工匠雕好的石人面向东方的汉朝,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摆放在草原水足草茂的地方,用细君公主的话说,让他们在富裕的地方望着家乡。所以,以后草原上每一个石人都向着东方。 一日,居住在后宫里的细君公主忽然听侍女们说,汗腾格里王进了小王子的王宫,在神色沉重地谈论着什么,忽然间,小王子掩面而泣了。 “大昆莫陨落草原,这是神的意思,望小王子节哀!”汗腾格里王劝导着。“我要回去一趟,见大昆莫最后一面!”軍须靡流泪说道。“我死以后,一切丧事由伊塞克王阿克阿尔斯办理,各路王爷、将军守好边境,不得擅自进赤谷城。这是大昆莫生前的训导,望小王子遵守。”汗腾格里王念着遗旨中的内容。 “我对大昆莫敬重如神,怎么不让我回去尽孝?”軍须靡悲痛中又说道。“我死后,传位于长孙軍须靡,为了乌孙国的利益,各地的王爷要号令兵士和牧人精诚团结,拥戴新的大昆莫。”汗腾格里王念完这句话,随后站起身来施礼说:“汗腾格里王拜敬新昆莫。”慌得小王子拉住江提阿尔斯的衣袖连连说道“叔王不必如此!叔王不必如此!” “新的大昆莫择日入住赤谷城,有敢犯上作乱者,军士共伐之,牧人共讨之。”汗腾格里王继续念道。“皇爷——我的皇爷!”軍须靡听到此已悲痛难忍了。“我死以后,左夫人狐鹿姑下嫁军须靡……。”阿克阿尔斯继续念着,悲伤的軍须靡已经听不进去了。无奈,只得命人送軍须靡后宫休息。 细君公主看到軍须靡被送进了后宫,眼前情景吓了她一跳,赶紧命人伺候。又传令御医周光明前来诊治。怀孕期间虽有不便,但还是跪守在軍须靡的身边,喂药端水,尽一个妻子的责任。 后宫的侍女们已经知道大昆莫归天的消息,軍须靡已经是新的大昆莫,不用说他们所跟随服侍的公主已经是大夫人了,细君公主要是能生一个男孩,自然就是太子了。所以,从今日起女侍与卫兵就更加尽心地服侍公主了。 一个时辰后,悲痛的軍须靡慢慢地醒了,他坐起身来,看到细君公主等人如此尽心服侍的场面,连忙抓住公主的手看着公主,虽然没有说话,他已经用一个男人的动作表示感谢了。随即站起身来到前殿处理事务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四章4 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在自己管辖的草原上筹备一个“新昆莫贺拜会”,会议期间,宣读大昆莫“传位于长孙军须靡”的遗旨,恳请山神保佑新昆莫万寿无疆,传告草原人知道这一时代变故的消息。 五天后,“新昆莫贺拜会”在离新建的夏特城不远的地方如期召开,这是汗腾格里王特意选就的地方,他考虑到新昆莫就位大典人一定很多,放在城里人员活动肯定受限制,就设在了离城不远的高坡上。广阔草原可以容纳无尽的人员,有身孕的细君公主可以免受劳顿之苦,还充分体现了以新昆莫为主的理念,更重要的是这个会议能在自己管辖的草原上召开,是无上的荣耀。 当天。夏特草原四面八方的牧民们,携老抱幼,拖儿带女,有的坐着木轮车,有的骑马,有的骑着牛,一起向会场涌来,他们以能参加“新昆莫贺拜会”为一生的荣耀,所以上至老翁、下到无语的幼子都来了。 会场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欢呼的人群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就是木头搭就的高台,四周乐曲飞扬,彩旗招展,加上草原人各色鲜艳的服装,在草原上组成了一个彩色的海洋。 “新昆莫贺拜会”还没有开始,几匹快马飞旋而至,伊塞克王恭贺新昆莫正位的贺词贺礼送到;又有几匹快马到来,清醒后的大禄萨姆勒克的贺词和礼单也送到了。 汗腾格里王江提阿尔斯亲自主持了新昆莫贺拜会。当军须靡携夫人细君公主从后帐登上高台时,把牧人们的目光一下子吸引过来了。当军须靡和细君公主站定以后,江提阿尔斯高声喊道:“亲爱的牧人们,现在宣布大昆莫遗旨,‘我归天以后,大昆莫之位传位于长孙軍须靡,为了乌孙国的利益,各地的王爷、兵士和牧人精诚团结,拥戴新的大昆莫。’新的大昆莫军须靡就在你们的面前,愿意做他臣民的草原人,请向我们新的大昆莫行礼!” 台下的人听完阿克阿尔斯话语以后,黑压压的人群纷纷躬身致意,证明他们愿作乌孙臣民的心境。 接着,阿克阿尔斯又大声宣读道:“代替新的大昆莫宣读圣令:‘册封汉朝细君公主为乌孙国大昆莫的大夫人’,让我们共同向大夫人致意行礼!”顿时,黑压压的人群又躬身施礼了。 阿克阿尔斯又大声说道:“为了祈求山神保佑乌孙国百年不衰,草原千年兴旺,牧人生活万年富裕……让我们同新的大昆莫、新的大夫人一起向汗腾格里峰祈求幸福!”台上和台下的人一起面对汗腾格里峰方向躬身施礼的同时,各自说出了自己要祈求的幸福。 “今天所有参加‘新昆莫贺拜会’的牧人们,都会得到乌孙国新的大夫人赏赐的汉朝纪念币一枚!”阿克阿尔斯话语刚刚落下,人群中欢呼的声浪此起彼伏,牧人们挥舞着帽子、马鞭向新的大昆莫、新的大夫人致意。 乱云飞渡,草原沸腾。数日来牧人们盼望祈求的事情,今日成为事实,怎不叫人欣喜若狂,你看那,喜悦的脸庞,涌动的感情,优美的歌声,轻盈的舞蹈……一起汇成了草原上绿草红花,游动的牛羊,奔腾的骏马。牧人们挥洒着自己的感情,在高台的四周,不,整个草原正在用歌声和舞蹈庆祝乌孙国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 笼罩在欢乐气氛中的夏特城似乎比以前忙碌了,不断来朝见新大昆莫的人增多了,渐渐地繁华夹杂着喧嚣,渐显了商品互换地的雏形。皇宫的宫殿用威武和高耸大气映射和支撑了现在的大昆莫年轻有为的潜力。高大的城郭、坚固的门楼以及雄壮整齐的军队,显示着乌孙国的强大与不可战胜。 接位大昆莫后的军须靡,首先写表章报告了汉朝皇帝,又通知了草原上的临近诸国,携手稳固国防,大力发展牧业,还对农业及其它行业的发展进行了专门布置,一个崭新兴旺乌孙国发展蓝图就从这时开始了。 由于国事忙碌,他不能像以往日那样时常与细君公主见面,夜夜与爱妻细语缠绵。两人初遇后的新鲜,枕上衾下的厮守渐渐地减少和淡薄了。初始,细君公主尽量安慰自己,把这些谁也不知道不清楚的暗伤藏在心底,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好在有腹中胎儿的精神寄托,邀上阿依苏鲁,两个怀孕的女人带着小花鹿“白花”出城,常常在众侍女的陪同下,信步在草原之上,解除一时的寂寞与烦恼。 秋末的风早晚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巳时初始,随着高升的太阳渐渐地暖和了,这个时候是细君公主外出锻炼的时候,因为汗腾格里王的夫人已经多次告诉她,怀孕期间一定要多走动,这样有利于胎儿的生长。 细君公主与阿依苏鲁行走期间,看到远处广阔的草原上一片金黄,牲畜经过春夏鲜草的育肥个个体格健壮、肥滚溜圆。大路上,一些车辆、爬犁,拖载着青青的草和金黄的粮食正在往夏特城运送,冬天的储藏开始了。 细君公主想,自己力主种植麦类作物的想法,到各地每年先后实施种植总算成功了,尽管每亩产量还很低,这种植物在年年的种植繁衍中已经不会绝种了。其主要原因是乌孙人先从植物的神奇到收获后能作为口粮,经过强迫督促到了自发种植的阶段,就像放牧牛羊一样成为了自觉的行动了;还有一些沟渠水利建设,当地人已经知道和基本掌握了水平高低和挖渠的走向的方法;铁匠们培养出了打造箭头、马掌和剑刀的乌孙人徒弟;石匠们教会了他们简单的雕刻方法;一些牧人们也掌握了农历的节气与每天时辰的运用;就连一些烹调技术从身边皇宫已经向四周扩散,阿依苏鲁、哈尼姆在与汉人婚姻的过程中,学会了做各种面食的饭菜。这是细君公主最值得欣慰的事情,也是许多随公主来此的匠人们最值得欣慰的事情。此时她遥望云天,俯瞰草原,在草原的亲切和包容下,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几年草原的生活已经让她爱上了草原,产生了以草原为家的感觉了。尤其是腹中小生命不停地蠕动,使她对草原产生了一种义务与责任,在杂居的人们中间,儒家的道德观念好像渐渐地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入乡随俗的氛围感化,使她成为了既有儒家思想又有草原生活的另类女人了。活下去,在草原上这种古怪的生活方式中,只能用自己古怪的方式生活下去!这是细君公主在无奈中、无法改变中自定的生活方式。 军须靡接受了大昆莫位置以后,本来是要搬回赤谷城居住的。因为将要进入冬天,那边一切军需及生活用品没有提前准备,只能等到来年春天再搬迁了,所以,国家的重大事情也只能就在夏特城处理了。 十月末,一场早来的大雪把夏特草原塞进了冬天寒冷的帷幕,原本夏牧场的草原被雪的洁白覆盖了。汗腾格里峰头上雪帽下也披上了白色的衣衫,眼前的崇山峻岭也被冬天赐予耀眼的白光,拱卫着它的险峻与挺拔,群山茫茫,松杉披雪,草原洁白,只有河流还把冒着热气的淡青色乳液输送到四面八方,供应着蛰伏在冬季人们与生灵的必须用度。 夏特城的后宫内,早早生起了火炉,温暖如春的室内除了哈尼姆和阿依苏鲁不在外,众人都忙碌着事情。坐在花毡上的细君公主,望着窗外的雪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在想着乌孙草原上的雪每年都这样大吗?夏特草原的雪今冬初始怎么会这样大?鹅毛般的大雪竟然毫无顾忌地下了一天一夜,好像要把所有的生命全部覆盖,提前告诉人们这个冬天会有无比的寒冷与艰难。 她想到了故乡扬州的雪,每年冬季初始,稀有胆小的雪花根本就不敢光临大地,只有在隆冬腊月才结队成群在人们盼望中飘洒而下,它们在空中尽情地旋舞着,害羞得不敢与梅花争艳,落在地面上就不见了身影。幼时想堆一个雪人,天天盼望降雪,无奈还是阳光普照。偶尔一场大雪会乐疯了成群的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她想到了叔叔王府中的雪,想到了那一棵老松树,家乡的雪之大、松树之多都不能与乌孙草原相比,家乡的雪只能作为观赏,这里的雪大得可以压塌房屋,形成雪崩,消灭圣灵;家乡的松树只是点缀,这里的松树像人的头发一样密集布满整个山坡;家乡的牛羊只能在集市上看到,农家小户只能养两三只,这里的牛羊漫山遍野……她不停地思考着,因为在寒冷的冬季,加上她已有身孕,除了漫无边际的思考,她还能干什么呢? 夏特草原又一场无情的大雪覆盖在原有的积雪上,对当地人来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细君公主等人来说,这里的雪比伊塞克湖畔的雪大多了,两尺多厚的积雪和极度的寒冷已经露出险恶与狰狞,这个冬天好像一个魔鬼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想把整个草原的生灵塞进肚腹而后快。 夏特沟里冬窝子的牧人与牲畜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大雪封锁了道路,掩盖了甘草,有些小河结了冰,人和牲畜的饮水草料都十分困难,军须靡的新政权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这一天,疲惫不堪的军须靡又回到了后宫,细君公主命人服侍期间看到他长吁短叹的情景,禁不住问道: “大昆莫为何愁绪满怀,心情如此沮丧?” “近日事情太多了,来往赤谷城方向的山路已被大雪封锁,来往消息已经不通了,加上……还有……唉!”军须靡叹气道。“还有什么?说出来我们一同想办法。”细君公主关切地问道。 “还有夏特沟、阿克苏沟、阿合牙孜沟等几条沟的路也被大雪封锁了,冬窝子里的人员和牲畜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军须靡又说道。 “你准备如何解决当前的困难?”细君公主问道。 “我想找来神汉向天山神祈祷,请求他们帮助。”军须靡答道。“请求山神帮助有一个时间过程,以我之见,先动用你和汗腾格里王的部队自救。”细君公主建议道。 “动用部队?”军须靡反问道。“对,动用军队,你有几十万骑兵冬天躲在房子里吃饭,边骑马训练边踩踏积雪,过的人和马匹多了,必然就会踩出一条路来。”细君公主微笑着说道。 “用马匹踏雪,用人踏雪,还可以用犍牛踏雪……。”军须靡举一反三地思考着。“采取这种方法,雪薄的地方用踩踏的方法,雪多的地方用人运走它……。明天军队出动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各处来往救援的道路就通畅了。”细君公主依然微笑着说。 “所有的人员走出毡房,踩通各处的路径……。”军须靡的思想还在发挥着。“阿合牙孜沟由巴哈达提将军的部队打通,阿克苏沟由哈拜义将军的部队打通,夏特沟就有皇室的部队打通。通往赤谷城方向的路径可以交给汗腾格里王去完成。”细君公主又建议道。 “汗腾格里王是叔王,我不好意思下这个命令!”军须靡为难地说。 “你是乌孙的大昆莫,是管辖各路王爷最大的王,整个国家都由你来掌控,非常困难时期,第一道命令就从他身上实施,这位叔王会理解的……。”细君公主继续说道。 “好!”军须靡犹豫了一会说道。“还要通知各地将领,今后以雪为令,下一场雪就踏出一条路,不得有误!”细君公主说道。 “太好了!”军须靡听完后站起身来,高兴地一蹦老高答道。接着又跪下身来把餐桌上自己的奶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多情地看着细君公主像是有什么动作,碍着身边的侍女们,笑着到前殿处理事务去了。此时,心灵相通的细君公主心里的花儿比脸上开得还灿烂。 肆虐了一个季节的白雪开始融化了,躲在阴影处的残留虽然还做着寒冷的美梦,却用不情愿的融化变作伤心的眼泪湿润着身下的土地,由于草原上逐渐加重的绿色吸引了牧人与牲畜的眼光,已经无人怜悯它的悲伤与哀嚎了。春天里,一阵又一阵的风哨招呼着人们走出了房屋和毡房,温暖的阳光摇动着多彩的鞭梢驱赶着牛羊走进绿色的世界……沉睡的大山脱掉冬装,精神地抬起头来;松树活动着僵硬的肢体,伸着懒腰;小草伸出稚嫩的巴掌欢迎小溪歌唱;早产的马驹、羊羔、牛犊……在母畜身旁青草上撒着欢儿,所有的生命都在春天里绽放了。 在这个明媚的季节,阿依苏鲁生下了一个男孩,刘亚洲和阿依苏鲁,还有细君公主以及皇宫里所有的人都高兴极了。 这一天,细君公主拖着不便的身体来看望阿依苏鲁,进门后,阿依苏鲁鲁吩咐用两个软墩摞在一起,让公主坐得高一些,坐得舒服一些。 喝茶期间公主问道:“阿依苏鲁,你的身体和孩子怎么样?” “我的公主姐,我们草原上人说,春天下的羊羔是最好时间的羊羔。我的孩子是春天生的,所以很健壮,我的身体也很好啊!”阿依苏鲁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傻瓜,我们都成了……呵呵。”细君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公主姐,我可没有说你啊!”阿依苏鲁笑着解释道。 “没事,就我们两个人心里明白,呵呵……哎,刘亚洲呢?他……。”细君公主又问道。“大昆莫军须靡带官员回赤谷城处理事务以后,安排他帮助留守的官员处理这里的事务,这几天他既忙碌又高兴。”阿依苏鲁没有等公主把话说完就接过了话题。 “哦——这样好啊!”细君公主笑着说道。“公主姐,刘亚洲说,等孩子到了五六岁会骑马的时候,我们想回长安看一看,让孩子开开眼界后再回到草原上来。”阿依苏鲁鲁满脸笑容地叙说着。 “你们应该回到长安去,回到刘亚洲的老家去,带着孩子和刘亚洲的父母亲长期生活。汉朝皇帝已经批准,我的所有随从人员五年一轮换,你是刘亚洲的媳妇,理应和他一起享受同样的机会和权利。”细君公主郑重地说道。“不,我们不离开公主姐,永远与公主姐生活在草原上。”阿依苏鲁动情地说。“那好,到时我们一起回长安。”细君公主高兴地说道。 “公主姐,你可要注意身体,大昆莫不在这里,到生产的时候你一个人心里害怕吗?”阿依苏鲁问道。“他经常不在后宫,我已经习惯了,只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在我面前,心里也是害怕的。”细君公主担忧地说道。 “没有事的,哈尼姆和我生产时都很顺利,公主姐一定也会顺利的。”阿依苏鲁鼓励道。“是的,会顺利的,还有阿婵、阿菱等人在我的身边。”细君公主也壮着胆说。 “公主姐,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吧!”阿依苏鲁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孩子怎么还没有起名子啊!”细君公主询问道。 “我们都是……就你识文断字,所以就等你呗!这也是刘亚洲的主意。”阿依苏鲁解释道。“那……那就叫‘长安’吧!你们心里想着长安城,也祝愿孩子长年平安。”细君公主想了想说道。 “公主姐,这名字真好,小长安……小长安!”阿依苏鲁听后脸带笑容,用手逗着怀里的孩子。这种幸福温馨的笑容也传染了身边的细君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细君公主——泪洒草原》正文 第二十四章5 细君公主看完阿依苏鲁的第二十一天的下午,多变的山区天气,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一时间却突然阴沉下来,倾刻之间天空布满了浓浓的乌云。 乌云笼罩着群山,笼罩着草原,原野一片昏暗,闪电像利剑劈开乌云划出一道亮光,暂时扫去了昏暗带来的沉闷。隆隆的雷声从远处滚来,像群野马在大山上奔腾,又像陨石从空中跌落,震人心魄,又一声霹雳在长空炸响,在山谷回荡,震耳欲聋。暴雨来临之前狂风四起,狂啸在群山、轰鸣在峡谷。雨点和刚才炸响的雷声几乎是同时落了下来了,雨借风劲,风助雨威,泻向山川,洒向大地,雨越来越大,雨越下越猛,和着风、和着雷电,主宰了整个草原。顿时,视野中的毡房和树木隐入暴雨倾泻之中。 身居后宫的细君公主,感觉到腹中一阵疼痛,她知道自己就要生产了。阿婵、阿菱急忙把她扶着躺在了床上。阿婵冒雨去叫来了多天前就在这里等候的接生婆,传来了御医周光明在附近房间里候着。 在接生婆的安排下,两名侍女去烧开水,阿婵、阿菱守候在公主的身旁照顾。细君公主痛苦地着,不停地转动着身体,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依然还在腹中。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滚落,阿婵不停地给她擦着。烧水的侍女们把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所有的人都盼望着,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我的公主,你不用紧张,用一点劲……用一点劲……。”接生婆一遍又一遍安慰鼓励着细君公主。“啊——。”随着细君公主的一声长叫,一声清亮的啼哭,结束了细君公主痛苦的分娩过程。孩子响亮的哭声,众人忙乱的过程却没有唤醒公主极度疲劳后的昏迷。 接生婆赶紧掐住细君公主的人中,随着一次长长的呼吸,细君公主微笑中睁开了眼睛,她想转头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已精疲力竭了。 随着外面的风雨声,“哇——”又一声孩子的啼哭,激发了公主全身残存的力量,她睁大了眼睛,无力地挣扎着要坐起来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被阿婵轻轻地摁住了。这时,接生婆把洗净的女儿轻轻地放在细君公主的身边,她的眼睛闪出一丝宽慰和感谢,虽然她的笑意是疲倦的,众人们看到后,还是轻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挂满了比细君公主还多的笑容。 这种笑容持续不到一天,又被担忧所代替了,产后虚弱的细君公主一反常态,吃不下任何食物,尽管她的笑容有时还勉强挂在脸上,不过多数的倦容和周围人的担忧形成了强大的忧虑。这时,慌坏了御医周光明,他既要用药提高公主的食欲,又要考虑产后过量用药的害处,还要注意用药后奶水的问题。 孩子生下来以后,由于细君公主吃饭极少,一直没有奶水,好在哈尼姆、阿依苏鲁的奶水充足,两个人在宫中轮流值班充当奶妈,才保证了孩子按时吃到奶水。七八天过去了,公主的食欲依然没有很大的起色,阿婵安排后厨想着办法、变着花样给公主做一些可口的饭食。阿菱每天像哄小孩一样让公主多吃一些东西,无奈公主的精神和身体一直疲倦无力、食欲不振,没有从虚脱的困境中走出来,就连脸上少有的笑容也消失了。 御医周光明在满月的第二天,就走进了细君公主居住的后宫,坐在她的身边第一次给她把脉,大家都把希望集中在他的身上,每个人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从周光明的神情中想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周光明眯着眼睛,仔细地把着脉,眼里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他强忍着不让它掉出来。当周光明站起来走出后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觉到细君公主所有生存的希望都被他带走了。 把脉后的第一服药端来了,阿婵、阿菱给公主喂下去半个时辰以后,公主睁开了眼睛。高兴得阿婵、阿依苏鲁等人脸上挂满了笑容……围在她的身边笑着问长问短。可是时间不久,公主又渐渐地进入了昏迷的状态。 又一次喂药,又一次清醒,接下来又一次昏迷,细君公主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的心在漫无目的飞翔着。她想起了初来草原的不适与尴尬,不会盘腿坐喝奶茶的窘态,以及不会用刀子吃肉的无奈。是草原张开它那博大的胸怀包容了她,是草原人的热情豁达温暖了她,使她从无奈中渐渐地爱上了满眼葱绿的草原和草原上的人们。 她想起了千里迢迢路上的风沙与戈壁,风雪雹雨。倒在这条路上的官员、士兵、夫役及侍女们,为了汉朝皇帝的神圣使命,为了自己能够平安走到乌孙草原,成为远离家乡故土的鬼魂。 几天来,细君公主渐渐地只能喝一些汤水了,时间在悄悄地流逝着,公主在慢慢地虚弱着,生产以后公主仅仅勉强地靠着被子坐起来一次,此后再也没有力量坐起来了。只是在孩子哭声响亮的时候,艰难地睁开长久闭着的双眼,想在脸上泛显出一次笑容渐渐地也难以实现了。 昏迷中,她回到了长安城,眼前的金碧辉煌,亭台楼阁对她来讲再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她已经看腻了,看烦了,她想找到当皇帝的爷爷问明白一个事情,为什么现在还不让自己回到中原的都城……。 阿依苏鲁、哈尼姆每次给孩子喂完奶的时候,都会把细君公主的手放在孩子的身上,让她抚摸着孩子的身体和脸蛋。每当这时,哈尼姆等人虽然泪流满面却不敢吱声,生怕破坏了公主这种温馨与满足的心绪……。因为只有孩子才能使细君公主心理得到满足,也只有孩子才是她最后的挂牵。 她的思想回到了扬州城,见到了冷笑的叔王和陪着自己流泪的婶娘,她无力地向他们诉说着自己的惆怅与失落,他们也无力给她帮助与救援,空旷的旁屋内冷嗖嗖的像寒冷的冬天,她不禁打起寒战,赶紧又逃回了草原,家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难道家就在草原? 死亡抚摸着细君公主,她微闭双眼轻微地呼吸着,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游离体外的魂魄,看到了草原上的白雾与扬州如烟如雨的雾连在了一起,掩盖了前进的路,她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正当这时,一个声音在大声哭喊着:“公主,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她听到了,这是阿婵的声音,于是,她也奋力呼喊着:“赐福!” “子夫?”没有听清的阿婵又大声问道。 “赐……”公主后面的话被无情的死神在黑夜中带走了。 “祈望长安赐福!”的细君公主没有等到军须靡的到来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祈望”、“长安”、“赐福”三个幼儿花开草原。 天渐渐变亮了,一抹瑰丽的七彩之色透过后宫的大窗从山尖喷涌而来,覆盖了细君公主的全身,为她和她制造的夏特城镶上了极其美丽的金边,成为绿海里一座峻伟的金碧辉煌。 细君挣扎着走出后宫的大门,惊喜地看到前面一道彩虹,横跨了整个天际,从天边草原这一头一直到惊涛拍岸的东海边。来自天国引导灵魂的彩色水珠,晶莹透亮地悬挂在彩虹的两边,几乎伸手可及。浩大蔚蓝的苍穹仿佛正是为了这样举世无双的彩虹而存在。远处扬州城的楼阁、石桥、细柳、流水、鲜花隐约可见,她笑了,带着思念故乡情结笑了。 这一刻,她抛掉了人世间所有忧愁与苦难,在这难以言说的光芒里,宛若重生的以自己从未有过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草原上,几匹快马在奔驰,年轻的军须靡不停地用马鞭抽打着胯下的“草上飞”,带着卫士们向着夏特城飞奔……。当她走进夏特后宫的时候,可怜的细君公主已经与他阴阳两地了,他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对于一个草原上彪悍的男人来讲,父王病逝没有见上一面,爷爷去世也没有见上一面,如今自己的夫人别离时又未能见上一面……他为了国家既伟大又可怜,伟大得以公忘私,可怜得远离了亲情。 苏醒过来的军须靡,悲痛中立即下令,按国葬掩埋细君公主。细君公主的骏马“白雪”,鹿儿“白花”放归草原,让所有的草原人看护和照料。 这真是天山不语,特克斯河垂泪,万里草原寂静无声,在汗腾格里峰脚下,三条山壑汇集的地方,夏特河岸边的高坡上,一座新坟高高地堆起了,青山峻岭当做供品,夏特河的清流化作美酒,永远祭奠这位美丽的公主。 这一天,是细君公主去世的第七天,阿依苏鲁和刘亚洲,哈尼姆和林大河,阿婵与张宝及公主所有侍女、卫士,他们抱着新生的祈望、长安、赐福(子夫)向公主墓地走来。 远远地就听见一阵琵琶声和着吟唱声凄凄切切传来……。 公主啊! 曾以为, 你和我 一生一世一家人。 谁料想, 分道扬镳各自去, 两鞯两马两路程。 公主啊! 曾以为, 你与我 一师一徒一生情, 谁料想, 叶落枝头离心痛, 落花流水两无声。 公主啊! 你走后— 群山挂白草含泪, 特克斯河水悲欲停。 你看那—— 群松肃立花低首, 白云不移默无声。 公主啊! 你看那—— 朝霞无红扯白丝, 天宇不蓝泛灰光。 你看那—— 蜜蜂振翅呜咽语, 蝴蝶收翅不梳妆。 公主啊! 你莫忘—— 三月扬州花烂漫, 杨青柳绿舞春风。 你莫忘—— 邵伯湖的四角菱, 小桥流水笛声清。 公主啊! 你莫忘—— 千里迢迢黄尘道, 一路同行到草原。 你莫忘—— 琵琶演绎师生意 阴阳两界主仆情。 今日里, 你已西去我安在, 怎敢阳间苟偷生……。 声落处,阿菱怒摔琵琶,头触石而死。山谷中又一阵哀痛的哭嚎回荡! (封底) 细君公主—— 一位最早历史上向西域“长征”的女流 一位最早开创边塞诗先河的公主 一位最早以柔弱负重国家使命的少女 一位最早用琵琶演奏草原赞歌的大师 一位最早用生命书写凄美爱情的“作者” 亲爱的读者,本书写完了,感谢您的阅读和支持。 因为细君公主去世三年后,汉武帝又下嫁了一位解忧公主到伊犁河的乌孙草原,本想接着写下去。经考虑又觉不妥。细君公主在草原生活五年;解忧公主在草原生活50年,经历了汉朝的四任皇帝,连嫁了三位乌孙王,生五个子女,七十岁回到长安。所以,只能另外开篇了。不过现在已经动笔了,书名是“解忧公主——《风流草原》”。敬请诸位关注,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