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骨(快穿)》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秋家老太田桂花是被活生生气死的。 本就是一只脚跨进棺材里的身体,哪里受得了怒极攻心的滋味?人刚倒下来马上就没了呼吸。偏偏秋家正堂里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外加一伙泼皮都以为秋老太这是在装死,不但泼皮们在那儿冷笑,说:“秋老太太您今日便是死了也得把方子交出来,否则您做鬼咱们也不能放过您。”就连秋老太的宝贝小儿子也在一边急急地给外人帮腔:“娘!您就把咱家的酿酒秘方给拿出来吧!今日赌坊不见我拿出方子是不会放了我的!您也不愿意让我缺了胳膊少了腿,以后没法帮您养老送终吧!?” 秋老太忙活了一辈子,哪怕身子骨越来越糟、精血都熬干熬尽了照旧是一天没个歇。她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个家中平顺,子孙孝敬。不想这贼老天就像是故意折磨她似的,让她临到被牛头马面勾魂时都闭不上一双老眼。 还是坐在一边看看二房笑话的秋家大伯和秋家小叔发现秋老太睁着眼睛不喘气儿了的。两人扶起秋老太连摇带晃,嘴里不停喊着:“老二家的!”却发觉秋老太身上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了。 满屋子的人大惊失色,秋老太的宝贝小儿子更是连滚带爬地滚下了炕——秋家的酿酒秘方只有他老娘知道在哪儿,这会儿他老娘还没交出秘方就咽了气,他岂不是要被赌坊的人打死? “娘啊!您怎么就去了!!” 顾不得别的,秋宝山张嘴先嚎了一嗓子,跟着假模假式的嚎哭便直冲云霄。秋家大伯和小叔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喊上一声:“我去找大夫!”那个接上一句:“我也去!”忙不迭地就跑了。 赌坊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秋宝山这逼死老娘的兔崽子是在假哭?可这到底是闹出了人命官司。要知道虽然派他们来逼秋老太拿出秘方的是赌坊,但实际逼死人的是他们。要是他们因为逼死被官差拿了,赌坊可不会拿银钱去给他们脱罪。 赌坊泼皮们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一个个地都往外退,最后撂下过几天会再来拿秘方的狠话便匆匆而去,只留秋宝山这个没心没肺的败家子在秋家正堂里假哭。 等赌坊的人都退了个干净,秋宝山哪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样子?他得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拍拍自己染了灰尘脏污的学子衫。只是他没得意几秒就记起泼皮们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想到过几天赌坊还会再派人来,顿时愁得不行。 再看一眼冷冰冰的地上阖不上眼皮的老母亲,秋宝山整个人都瘆得慌。 “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跺着脚的秋宝山骂了一声,连忙避了出去。他心中只恨自家老娘轻易地就翘了脚,害得赌坊拿不到方子,自己的小命也悬于一线;竟是半点儿也没想过自己对不起老母亲,自己该为老母亲入殓。 可怜秋老太就这么睁着眼睛被扔在秋家正堂里,直到家中两个女儿秋柳绿和秋桃红被邻里喊回来了才得以被抬回自己的床上。 顾凌霄就是在秋柳绿和秋桃红的哭声里醒来的,她一睁眼就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秋柳绿和秋桃红给吓了个半死——不能怪柳绿和桃红胆子小,谁家的老母亲死去八个多时辰还能再睁眼的?尤其是秋老太的眼皮还是柳绿和桃红给她抹下来的。 “诈尸啦!!!” “鬼啊啊啊啊啊!!!” 秋老太的房里一阵鬼哭狼嚎。 顾凌霄当然不是鬼,她是被师祖扔进下位世界的修真者。可惜秋老太的两个女儿看不出来秋老太已经被换了芯子,尖声惨叫着从床边滚了下去。 “——还不都给我把声音收了?” 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这埋汰的口吻以及严厉的目光柳绿和桃红是再熟悉不过。滚到床下的两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尖叫的嘴巴,仰着头见鬼似的看着床上的秋老太坐了起来。 顾凌霄岣嵝着身体,低声咳嗽着轻拍自己胸口,一副刚喘过气来的模样。其实她还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修真三百年,顾凌霄已经到了渡劫期,只要能撑过九重天劫的打击就能飞升为仙。前八次的天劫她都度过的有惊无险,第九次的天劫也近在眼前。 眼看着顾凌霄就要成为无量宗近两千年来唯一一位成功飞升的仙,她却悟了:所谓道法自然,那便是不应强求。修真者只要道心圆满、耐心积累,时候到了自然能羽化成仙。 然而不是每个修真者都有耐心恒心去积累千年万年,要达到道心圆满之境更是不易。见偶有一、二修真者因机缘巧合在必死逆境中迅速突破且羽化登仙,便有修真者争相模仿。这样的模仿者多了,因投机取巧而生的渡劫期与九重天劫被视为正道,那些潜心修炼维持本真的修真者反倒成了众修真者眼中的痴人傻子。 顾凌霄放弃去渡那最后的天劫,哪怕师尊连同整个无量宗的门人都来劝顾凌霄也不能动摇她分毫。她这么旁若无人,自是触怒了师祖。师祖以将她扔进下位世界里轮回为要挟,她干脆笑着对师祖说:“请便。” 老子有云:“无为。”这无为说的不是人不应该作为,而是说人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顾凌霄不愿为,没人能摁着她的头让她为。 ——顾凌霄能勘破修真迷障便证明她道心圆满。到了这一步,她对这个为了羽化登仙而不择手段的世界再无一点留恋。师祖以为把她扔进下位世界里去是折磨她,殊不知顾凌霄非但不惧到其他世界去,反倒对其他世界颇有兴趣。 老子的“无为”里也包括顺势而为。她道心圆满,迟早会羽化登仙。登仙之前无所事事,倒不如遍历三千世界。既然师祖要亲手送她到别的世界,她又何乐而不为? 这会儿顾凌霄岣嵝着身体喘气,实则是在整理这具身体的记忆。被气死的秋老太记忆残缺不全,因为极度的痛苦与不甘,她脑袋里装着的全是死前看见听见的那一幕幕。 秋老太的不甘心排山倒海地朝着顾凌霄倾泻而来,就像那拍岸惊涛,一下一下的。顾凌霄张口吐出一口浊气。罢了,她会进入这老人家的身体里,那便是与这老人家结了一份缘。这田桂花的伤心、悲愤、不甘,都由她来化解。 柳绿和桃红从小就没被娘亲和颜悦色地对待过,但依旧是两个孝顺的。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就接受了秋老太死而复生的事实,爬起来簇拥到老母亲身边不说,还一个给顾凌霄揉胸口,一个给顾凌霄顺后背。 “娘,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太夫过来?” “娘怎么可能会没事呢?都被小弟气得——” 柳绿噎了噎,硬是把那个卡在喉咙口的“死”字给咽了下去。 顾凌霄掀起耷拉的眼皮瞧了一眼年纪不算太大但都显出些老相来的柳绿和桃红,伸出鸡爪似的手,拉过两人,在两人的手背上拍了拍。 “好孩子。”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柳绿和桃红都是呆若木鸡。 田桂花这秋家二房的主母是个极其偏心的老太太,她一辈子都没夸过两个女儿一声好。这会儿虽不过是赞了两个女儿三个字,却也叫柳绿和桃红瞬间又红了眼眶,姐妹两个抱着老母亲哭成一团。 秋家老太死而复生的事情瞒不住人,一来是武定村这个地方太小,谁家吵句嘴隔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二来也是因为秋家的败家子秋宝山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谁家不知道秋家的偏心老太宝贝自家的独儿子跟宝贝心肝肺似的?偏偏这独小子是个大赌棍,还赌运奇差,每每都能输得裤子都不剩下,得被赌坊的人压着回来找他老娘擦屁股。 昨个儿秋家都挂起白幡白布了,整个村儿里都看得分明。今日秋老太却是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亲自出来拆了那些白幡白布,着实把武定村的村人都给吓了一跳。 不少村人都是又好奇又恐慌,明明不用往秋家过的,这天都在秋家附近打转,一个个还净把脑袋往秋家那边杵,像是要瞧瞧这死而复生的秋老太究竟是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变成了妖怪。 这会儿也就秋宝山这没良心的大赌棍还不知道自家老娘已经复活了。 昨日他吓走赌坊的打手泼皮后翻遍整个秋家也没找到“百里闻香”的方子,他怕赌坊的人再来找他麻烦,干脆披麻戴孝冲去镇上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他在赌坊面前撒泼打滚,直哭说赌坊逼死了他老娘,要赌坊给他老娘偿命。 周围的人没少唏嘘说这赌坊真不是东西,可大家伙儿的眼睛都雪亮着呢!你家老母亲被赌坊逼死了是赌坊的过错,可你要真是孝顺,又怎么会连老母亲的身后事都不操持一下,直接跑来这种地方闹事?再者,把赌坊的打手泼皮带回家里的可不就是你这个亲儿子么?事到如今装什么孝子贤孙! 这边正闹腾着,被派来找人的二狗蛋子就瞅见赌坊门口打滚儿的秋宝山。他喊了秋宝山几声“宝山哥!”也没被搭理,便吼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儿: “秋宝山!你家老娘活了!桂花婶子她没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武定村里,柳绿和桃红正帮着顾凌霄拆下最后一块白布,这些白布白幡还是昨日她们两姐妹亲手给挂上去的,这会儿再亲手拆下来,难免惴惴不安地去看老母亲。 田桂花这会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就是脸色寡淡了些。武定村没有大夫,要请大夫必须去镇上。大伯和小叔都不在,柳绿和桃红又不敢从母亲身边离开,就求了隔壁李家的二狗蛋子去镇上给老母亲找大夫,顺便叫回小弟秋宝山。 “娘,都这种时候了,小弟还能去赌坊?二狗蛋子要是到赌坊找不到他、那……” 抱紧了怀里的白布白幡,柳绿畏畏缩缩地问。昨日秋宝山在家中乱翻一气,接着便一去不回,她家老母亲张口便让二狗蛋子去赌坊找秋宝山,显然是对这独儿子的品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柳绿从小没少照顾秋宝山,她这长姐也算是秋宝山的半个妈。这会儿她既担心自家小弟再去赌坊惹祸,又觉得小弟不至于这么冷血无情,连自家老母亲出了事都还能去赌坊里逍遥自在。 耷拉着眼皮的田桂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去赌坊又不是只能赌钱。他这回去,是想要钱。” “啊?” 柳绿张大了嘴巴,满脸写着莫名——赌坊那种地方就是个吃人窝!只进不出的。哪里会有你向他要钱,他就会还你钱的事情? 然而她娘亲也不对她解释,只是嘿然一笑,道:“看着吧。那小子必定被人打断了腿给送回来。” 桃红不喜说是要读书、时时从家里拿钱却不见考上童生的小弟,听见向来偏心儿子偏心到咯吱窝里去的娘亲说上这么一句,心里痛快,噗嗤一声笑道:“真打断了腿才好呢!也免得他总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柳绿连忙打了妹妹一下,见娘亲半点儿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顾凌霄理解柳绿的紧张。以往要是有人敢说秋宝山半句不好,田桂花都是要跳起来打人的。因为在田桂花看来,谁敢说自己儿子不好那就是在咒儿子!她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她决计不能让人把她的心肝给害了! 只不过秋宝山会被养成今天这幅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模样,田桂花的偏心眼儿还真是功不可没。这种无底线的偏心让秋宝山在歪路上越走越歪,这才是真的害了秋宝山,也害了秋家二房一家子。 田桂花直到被气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可是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晚了。她说不出话又无法动弹,只能流着眼泪忏悔,在生命的逝去中生出无限的悔恨与自责来。 现在顾凌霄接管了田桂花的身体,她就成了田桂花,田桂花造的孽只能由她来消除。昨夜她尝试运功,发觉这幅身体灯枯油尽连天地灵气都无法吸收,她以往身负的武学功法乃至仙术仙法这具身体一概用不出来。 然而田桂花的眼睛能看见他人身上的吉凶福祸,她的嘴巴更能钦定这人身上的福祸是否发生。这或许是因为田桂花生平两大遗憾,一是识人不清,二就是一张嘴巴胡说乱讲,该慈时不慈,该严时不严…… 顾凌霄穿来之后虽然没亲眼见过秋宝山,可田桂花最后看见的人就是他。是以今天秋宝山有可能会被赌坊的人打断腿这件事顾凌霄已经“看见”了。 “秋宝山!你家老娘活了!桂花婶子她没死!” 二狗蛋子这一嗓子可不得了了。那一直没露面的赌坊掌柜当即就踢开了赌坊的大门出来,指着还在地上打滚的秋宝山怒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秋家在武定村算是富有的,可比起镇上的人可真算不得什么。秋宝山在赌坊里输的那点银钱对秋家来说是巨款,对巨富之家而言却还不到一顿饭钱。 秋宝山在赌坊门口翻秋打滚痛哭流涕,这一早上也不知道赶走了赌坊多少生意。听闻这家赌坊为了要债能逼死人家的老母亲,就是瘾再大的那个赌棍都不敢再来,何况是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儿们? 赌坊的掌柜的不愿意背上人命官司,这才隐忍到了现在。乍然一听秋宝山的老母亲没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不得使劲儿折磨秋宝山这断人财路的小子? “哎呀!别、别打!别打了!我错……是我错了还不行么!?哎——” 秋宝山话音未落,旋即被人当胸一脚,一条腿更是断在了棍棒下。他连声惨叫,赌坊打手们的拳打脚踢却是像雨点儿一样分毫不歇的落下来。 一旁的二狗蛋子都被吓傻了,只怕被人知道是他那一嗓子害秋宝山挨了打,回去秋老太听说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急急忙忙地挤入人群,连滚带爬地去找大夫——先把镇上的大夫带回去给老太太看看身子,老太太再气他害秋宝山挨打,看在他请回了大夫的份上也不至于手撕了他。 再说秋老太都去阎王爷面前露过一回面儿了,天知道她听说秋宝山被人打断了腿会不会被急得再被牛头马面勾一回魂?让秋宝山挨了一回打是小,气死了秋老太秋家人不会放过他才是大啊…… 中午柳绿和桃红给老母亲熬了化化的鸡丝粥,两人前脚把粥送到顾凌霄的面前,后脚就听见外面有两拨人前后在喊:“桂花婶子!大夫来啦!”、“老秋家的!出事儿了!你们家宝山被人给打断了腿!” 原来这头二狗蛋子心急火燎地带着大夫来了,那头被打断了腿的秋宝山也正好被赌坊的打手泼皮给拖进了秋家的院子里,巧得是赌坊的打手泼皮们身后还跟着昨天说去给田桂花找大夫就再也不见人影的秋家大伯和小叔。 村人见秋家又有戏可看,一个个地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长进秋家院子里来。 “何事吵闹!” 顾凌霄拄着根拐杖出来了。其实她不用拐杖也行,可昨天还被不肖子孙气得没了呼吸的老太太今天就挺直了腰杆、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的走出来,岂不是要被人当成妖物附身?所以即便不需要,她还是拄着拐杖,一步抖三抖地跨出了正堂。 “嘿,秋老太太,咱们又见面了。” 一个泼皮冷笑着上前几步,见秋家老太真没死,心中那一丝犹豫、恐惧以及人性良知立马被他抛到了脑后。 看来昨天是这老太婆故意装死骗了他们!也是秋家那小子蠢,得了便宜还想讹人!这下好了吧!不但秋家的酿酒秘方保不住了,他也断了一条腿! “既然您老没事儿了,是不是也该交出‘百里闻香’的秘方了?昨天咱们对您说过,您一天不交出‘百里闻香’的秘方,咱们一天不会放过您!您要再不交出秘方,下面折的可就不止您家独小子的一条腿了!” 这泼皮狞笑一声,他身后的打手们就抓起奄奄一息的秋宝山往顾凌霄的眼前送。 这时的秋宝山哽咽得极其可怜,他那一身灰绿的学子衫早就破了,上面还有不少血迹。头上的束发方巾早已经不知所踪,一头乱发满是灰尘,脸上也是又青又紫又肿,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娘、娘……求、求您救救我……求您……” 秋宝山无助地伸着手。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大伯小叔都不会救他,这时候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他老娘了! 柳绿捂着嘴巴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前去扶住可怜的小弟。不料她这一动,立刻就被那为首的泼皮擒住,那泼皮好不狎昵地捏住她纤细的腰摸了一把,还垂涎欲滴地拿一双手往她的胸上罩。 田桂花年轻时是武定村出了名的泼辣美人,柳绿和桃红都是酷似其母,不但面容姣好,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尽管这些年来她们都被生活磋磨得老态尽显,可她们的身体曲线依旧是前凸后翘,看得村子里的年轻汉子鼻子里都是痒痒的。 柳绿和桃红都是嫁了人的,即便她们不是自己愿意给外男摸的,狠心的夫家听说自己女人被泼皮摸了也还是会拖着自己的女人去沉塘、浸猪笼。于是看见那泼皮向着自己前胸伸过来的那只手,徒劳挣扎着的柳绿用力闭上眼睛,眼泪直往外冒。 一根拐杖敲在了那赌坊泼皮的手上,瞬间就把那泼皮的手都给打麻了。那泼皮愕然地顺着拐杖瞧见了秋老太,只见耷拉着眼皮、满身满脸都是老年斑的老太太沉声道:“小子,我看你印堂发黑满身煞气,想你三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你若识相,三步皆为后退既可化解血煞,你若执意往前,每进一寸必有天罚!” 赌坊的打手泼皮们都是愣了一愣,随后齐声大笑。那领头的泼皮哪里能信一个疯老太太的胡言乱语?淫笑着又想去摸柳绿。 “秋老太莫不是以为几句话就能吓走……啊!!” 想碰柳绿的泼皮一声惨叫,竟是被从天而降的铜盆正正砸在脸上,鼻梁骨都给砸断了。人更是后脑勺着地,磕在青石板上流了好大一滩血。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只凭空而生、从天而降的铜盆,直到铜盆滚落在地打着旋儿停了都没回过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武定村有座后山,刚搬来一年的张家和村里人不熟,一直低调地住在后山上。这日在外晾衣服的张家小女儿翠儿一回头就发现自己拿来盛衣裳的铜盆不见了。她“哎呀”一声,连忙摊平绳子上的衣物,接着下去找铜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转身时一不小心把铜盆给扫下去了。家里的木盆被她摔坏了六个之多,她一狠心就把这铜盆给拿出来当洗衣盆使了。 也是奇了,以往这铜盆滚不了多远,今天翠儿却是快到山脚也没能找见自家的铜盆。 翠儿正兀自奇怪呢,就见山脚下的秋家里里外外围满了都是人,还有人窃窃私语着说什么:“铜盆砸死人啦!” 翠儿一听见“铜盆”两个字就慌了。她不过是出门晾个衣服,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呢?张家会来这种边远的小村落定居本就是为了避祸,要是她闹出人命被告了官,张家的行踪岂不就暴露了? 翠儿越想越害怕,一张小脸都发青了。没想到旁边几个泼辣婶子指着秋家门里就骂:“活该!”翠儿这才伸了脑袋去看秋家院子里的情况。 顾凌霄站在原地,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只问了一声:“如何?” 打手泼皮们喉头滚动,谁敢接一个字?这秋老太太也是神了,说这领头的王五三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退后三步可无事,往前一寸有天罚。王五往前一寸,果然被天降的铜盆砸了个头破血流。 王五没看清砸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只道是面前的臭老太婆敢加害自己。捂着流血不止的后脑勺,王五摇摇晃晃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状若疯虎又要袭击顾凌霄。 顾凌霄这会儿就是个病弱的老太太,别说挨王五一拳,就是王五动静大了都能把她心跳给吓停。偏偏她耷拉着眼皮站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不动也不出声,看得周围人一阵抽气,冷汗乱冒,想上前拦住王五却已经来不及了,顾凌霄面前的王五已经挥出了拳头。 “啊!!!” 王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那高举着的拳头挥了个空,直接从顾凌霄的耳边擦了过去。人却是被一只幼狼扑倒在地,后颈被生生咬下块肉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只有二狗蛋子看见那幼狼就叫:“来福!撒嘴!回来!” 李家是武定村功夫最扎实的老猎户,而猎户最看重的畜生就是狗。去年张家搬来的时候请李家除了后山的野狼,李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顺便还掏了野狼的窝,只留下一只还没睁眼的小奶狼给家里年纪最小的二狗蛋子当狗养。这只小奶狼就是现在的来福。 来福是被土狗带大的,性子上更多的随了狗,平时一不爱叫,二不咬人。但主人二狗蛋子一声令下,它两秒就能咬碎一只兔子吞到肚子里去。二狗蛋子也从不拴着来福,因为来福是个打猎好手,自己去后山闲逛一圈,总能叼回些野鸡野兔乃至无毒的蛇来。 李家就在秋家隔壁,来福偶尔也会来秋家串门。田桂花和柳绿桃红都喜欢威武的来福,见了来福都会拿点儿东西喂喂。来福也就跟巡逻自己领地似的,不时就来秋家转一圈儿。 今天也不知道是那王五头在秋家闹事正好被来福撞见,还是王五磕破了头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刺激到了来福,来福这一口上去,王五的命刹那间就去了半条。与顾凌霄所说“进一寸必有血光之灾”分毫不差。 这时候周围的人再去看顾凌霄,眼神中已经有了对鬼神的敬畏。 秋家大伯秋铁柱和秋家小叔秋铁牛更是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而顾凌霄也像是有所感应那样朝着秋铁柱和秋铁牛看了过来。她耷拉的眼皮之下,一双老眼里却似乎有精光爆射而出。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扔下两句话,顾凌霄拄着拐棍就要回正堂去。被留下的秋铁柱和秋铁牛相顾无言,额上的冷汗混合着热汗直往下淌。 ——田桂花死前秋铁柱和秋铁牛都在,还都在劝说田桂花把秘方拿出来给赌坊。田桂花倒下后两人说是去给田桂花找大夫,却是比秋宝山更先一步去翻了田桂花的卧房。 见状田桂花那点浮在空中的残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次的事情分明是大伯和小叔勾结了赌坊,给秋宝山那败家子下了套。……往深了去想,大伯和小叔也不是第一天觊觎那“百里闻香”的秘密,指不定秋宝山怎么染上的赌瘾都和他们有关系。 明白这一切的田桂花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有及时看清大伯小叔的真面目。也恨自己没有及时把儿子给拉回正道上……可她哪里还有更正错误的机会? 如今顾凌霄用着田桂花的身体,一看见秋宝山就会生出许多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再看见秋铁柱和秋铁牛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撕了那两张永远填不满的破嘴。 还好顾凌霄本性坚毅,加之她道心圆满,不容易受情绪与感情的左右。田桂花的情绪再浓烈也能被她轻巧地克制住,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田桂花的怨魂所吞噬操纵了。 顾凌霄走后被二狗蛋子叫来给顾凌霄看病的大夫手忙脚乱地给王五止血,一嘴血的来福却是吐出王五那块后颈肉,瞪着赌坊派来的泼皮打手们“呜呜”低鸣,仿佛再说:“下一个想来倒霉的是谁?” 秋宝山完全被吓傻了,连浑身的疼都忘记了,只喃喃道:“疯了……!得罪了赌坊,还伤了赌坊的人……这要我怎么活啊!” 柳绿自己都还有些发抖,依旧下意识地想去扶抖成一碗水的小弟。听到小弟的话却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事到如今小弟还是只想着自己,他怎么不想想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若还有三分良心就该想想他惹了赌坊给娘亲……给整个秋家二房带来多少的麻烦多少的危险!娘亲差点儿因他而不能活!他现在却觉得是娘亲得罪了赌坊连累了他?真真是倒打一耙! 柳绿心中又怒又痛,甩了袖子就与桃红一起去扶娘亲。顾凌霄被两人扶着,一摇一晃又是那副马上就像是会晕厥过去的模样。 走了几步,顾凌霄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慢慢地回过身去,只是拄着拐杖往那儿那么一站,就压迫得在场的众人不敢呼吸,哪怕是她两侧的柳绿和桃红都屏住了气。 “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一月之内他若关了赌坊,身家无忧。两月之内他若关了关了赌坊,性命无忧。三月之内他若不关赌坊,则阖家上下都有血光之灾。若他还命人纠缠我秋家,不出半月,他必定家徒四壁,妻离子散。” 此言一出,赌坊的打手泼皮们都跟被人塞了一嘴泥似的,本能地想要“呸!”上一声说几句狠话,又怕一叫嚣就又开罪了这位金口玉言的老太太,立刻步了那王五的后尘。 这个泼皮用肘子拐拐身后的打手,那个打手用手推推身边的泼皮。平时一个个嘴上逞凶斗狠得厉害,这会儿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武定村的村人只见向来嚣张的赌坊泼皮们此时跟群被豆子噎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心中的畏惧没了不说,对这些只敢捡软柿子捏的泼皮也有了几分鄙夷。 在秋家门口看了老半天的翠儿拍着心口回家去了,铜盆的事儿她给忘的一干二净。直到把今天看到的神奇一幕告诉给了爹爹知道才被爹爹提醒说:“你的盆呢?” “哎呀!” 翠儿跺着脚用小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她有些气自己——都已经不是官家小姐了还这么丢三落四!再这么下去张家哪里养得起她这个败家女儿! 咳嗽着的张沉翳笑了起来,望着女儿的眼中充满了怜爱。他轻轻拍拍小女儿的头顶,道:“无事,明天再去要盆吧。” “哎!” 张倚翠应了一声,见爹爹瘦得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心中疼得跟被剜了块肉似的。 她爹爹原是尚书令,为国尽忠三十年,却因为病糊涂了的老皇帝猜忌东宫太子连带着猜忌上了他爹爹。爹爹被逼着告老辞官,他们一家又在回乡路上被人追杀,母亲病逝后爹爹也病成现在这个样子。叔叔伯伯们被外放,哥哥们也远在边关,如今只有她能守着爹爹了…… 默默咽下眼泪,张倚翠笑着转出了门去。她躲在自家小院儿里抽泣了半晌,这才洗了脸梳了头,下山去了秋家,想拿回自家的铜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秋家就像刚被一场风暴肆掠过,满地都是狼藉。 秋铁柱早就拽着弟弟秋铁牛去大房屋子里商量事情了。唯恐正堂里的老娘忘记了自己,被打断了腿的秋宝山在院子里“哎唷!”、“啊呀!”、“疼!”的叫唤着,倒也没敢进屋。 都说知子莫若母,秋家是知母莫若子。每次田桂花狠下心肠想罚秋宝山,秋宝山只管闹个肚子受个凉,露出痛苦的模样再哭上两场,田桂花马上就会屈服于他的苦肉计,不管他犯下天大的错误都为他兜着。 秋宝山自知老娘这次是动了真怒,便也不去求老娘开恩,只是在院子里不停地呻吟喊疼。二狗蛋子请回来的大夫要给他看看他还不乐意,直把人家大夫气得跟着赌坊的人走了——昏迷过去的王五生死不知,这时候也确实需要大夫看着顾着。 二狗蛋子被他爹老李头揪着耳朵领着来福回去了。来福到底是狼,即便是老李头也不敢随便凶它打它,就怕更激出来福的凶性来。只是来福今晚肯定是没吃喝了。当然这对于熟练老猎手的来福来说也不是个事儿。它去后山走一圈儿,有得是吃喝。 柳绿在院子里打扫王五留下的血迹,看都没看正卖苦肉计卖得如火如荼的秋宝山。顾凌霄让桃红把张家的铜盆捡了回来,仔仔细细地擦洗干净了。然而王五的脸在铜盆上留下的凹陷有些明显,顾凌霄便又让桃红把盆送去村头铁匠家重新敲敲。 张倚翠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她本后悔自己怎么没听爹爹的话,明日再来,柳绿却是已经瞧见了她。 再避是避不过了,张倚翠只能向柳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被柳绿引着进了秋家的正堂,等着去铁匠那儿的桃红回来。 秋家的正堂不大,局促地坐在里边儿,张倚翠惴惴不安。她家是来武定村避祸的,因着怕泄露了身份,与武定村的村人接触不多。田桂花这为了维护独儿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暴躁老太婆名声不大好,张倚翠以往见了都是绕着走的。 这会儿坐在顶着田桂花刻薄名声的顾凌霄面前,张倚翠很是有些害怕。然而她家教良好,面对再不喜欢的人都能忍耐,这会儿也只是悄悄地揉皱了自己的袖口。 顾凌霄只看了张倚翠一眼就窥破了天机,犹如找到了拼图中心缺了的那一块儿。 顾凌霄究竟窥破了何种天机暂且不表,毕竟天道自然,在时机到来之前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事情自会发生。此时只说顾凌霄已经看明白了张倚翠的福祸运道。 张倚翠身上的运道乃是大吉大凶,吉凶各自掺半。她若是遇祸,那便是家破人亡的灭顶大祸。但此祸若是能避过去,等待着张倚翠的就是凤凰于飞的泼天富贵。 如此矛盾的大吉大凶很难出现在一个农女身上。且衣饰易改,姿态难变。张倚翠虽然作农女打扮,可她一站一坐一颦一笑之间都流露着高门出身的气质。顾凌霄即便看不见张倚翠的运道也能看出她的出身非同一般,又因窥见了张倚翠的命运,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如何钦定张倚翠的福祸运道。 “丫头,” 被顾凌霄喊了一声的张倚翠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然而她印象中十分可怕的暴躁老太太只是从一旁的碟子里抓了一捧炒黄豆塞进了张倚翠的手里。 乡下人哪里能吃什么好零嘴?秋家还能吃点儿炒黄豆已经很不错了。张倚翠望着自己手里这捧以前喂她家马儿都嫌寒碜、现在自己吃却觉得很香的黄豆,又被顾凌霄拍了拍脑袋。 “放心吧,你爹爹没事的。他的身体会好起来,你们家也会好起来。” 张倚翠浑身一震。这秋家老太太是怎么知道她爹爹身体抱恙的?她可没告诉过任何人爹爹生病的事! ……对了,因为爹爹生病,她每三天去镇上的药铺抓一次药,次次都要抓够三天的药量才回来。武定村离镇上那么远,她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要蹭村里人的驴车坐。她已经在武定村和镇上来回了好几个月,村里人哪怕没见着她在镇上的药铺里抓药,肯定也看见她坐驴车抱着药回来。张家现在就只剩自己和爹爹了,药不是自己吃,自然只能给爹爹吃。 张倚翠自己说服了自己,时时紧绷的情绪顿时像绷过头断了弦的弓一般松弛了下来。她眼圈一红,鼻头一酸,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别人嘴巴里听见安慰,连忙低下了头去。 自打母亲去了张倚翠就不敢在爹爹面前掉泪,生怕牵出爹爹的悲思来。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从给爹爹煎个药煎得瓦罐里的水全熬干了,到现在荤菜素菜都能做熟、好歹能吃,可以说是进步巨大。 只是压在心底的那些怕、那些痛、那些苦闷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折磨着她。她不敢跟人倾诉,怕自己大嘴巴暴露了爹爹的身份,又为爹爹引来追杀。也不敢软弱,怕自己撑不住了连爹爹都要离自己而去。更不敢去怀念以前的生活,想念已逝的娘亲,希冀叔叔伯伯与哥哥们能找到自己与爹爹……她不敢对渺茫的前途抱有任何希望。 用细弱的肩头扛起只有两个人的张家,就连张倚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直到顾凌霄那只粗糙如鸡爪的手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头顶,她的眼底才渐渐潮湿起来,泪水如开了闸一般泉涌而出。 顾凌霄慈爱地替张倚翠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看着这小丫头身上的吉凶运道渐渐改变。 所谓福祸运道其实都离不开一个“缘”字。一个人做下的事情是“因”,能影响这件事情结果的就是“缘”。每个人都在背负着自己的“因”织成的“缘”,而“缘”是连接“因”与“果”之间的纽带。 用数学的话来说,“因”是基数,“缘”是变量。不管基数和变量之间的关系是加减还是乘除,结果必定是基于基数和变量进行计算的结果。 寻常的逆天改命是强行重写结果,这种不与基数、变量匹配的结果因为“因”与“缘”的排斥几乎不会生效,偶有生效的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且“因”与“缘”的排斥会报应在强行改命的人身上,也就是所谓的“遭天谴”。 然而顾凌霄有的不仅是一张能决定结果的嘴巴,还有一双能看到“缘”这个变量的眼睛。她不用强行为人重写命运的结果,只需要说出这人会有的命运,这个命运便会实现。 换句话说,顾凌霄钦定他人命运不但不会遭天谴,一旦她令善恶各有报还能顺应天道积下功德。田桂花灯枯油尽已是无寿之相,但顾凌霄积下的功德能替命还能转运。顾凌霄在田桂花的身体里只会越过越好,田桂花这已成怨魂的原主也能重新投胎做人。 要是张倚翠能看见自己身上的运道变化,她一定会诧异于自己运道里那一层浓雾般的血色凶煞正如潮水般快速地褪去。而受了她运道改变的影响,她父亲张沉翳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的运道也悄悄生出一丝亮光。 张倚翠声嘶力竭地哭了一场,眼睛都肿成了两个桃子,吓得刚回来的桃红以为自家娘亲又为难人了。等看见顾凌霄拿着浸了井水的毛巾给张倚翠冰敷眼睛手法温柔,知道自己误解了娘亲的桃红又有些不是滋味——她长这么大,便是高烧到快死了的那次母亲都没守在她身边过。 张倚翠不知这些,只是因顾凌霄的温柔对待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险些又要在顾凌霄怀中泪崩,抱着顾凌霄直抽鼻子。一边想着爹爹说得对,人言果然不可轻信!万事都应该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辨别。村人说秋家老太特别偏心特别坏,那都是假的!秋……不,田婶子人可好了! 顾凌霄见打扫完院子回来的柳绿一脸见鬼,桃红也是眼露复杂。等送走了张倚翠便朝着两个便宜女儿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柳绿桃红不明所以,刚过来就被老母亲抱了个满怀。她们只听老母亲不无感慨地道:“是娘错了,不应只顾着家里的小子,忘了女儿也是人。” 纵使对娘亲有百般怒千般怨,柳绿和桃红被冰封的心也在此刻融化。两人嗫喏着,竟是连句假惺惺的“女儿怎会怨娘亲呢?”都说不出口。只有委屈从她们的眼睛里冒出来,又顺着眼泪全流走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们想从母亲这里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承认自己错了的道歉,不过是一句将她们也视作为人的话语。 学着田桂花在女儿们刚出生时轻拍襁褓的手法,顾凌霄拍着便宜女儿们的背,更是直惹得柳绿桃红又哭又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其实田桂花这个做娘的也不是一开始就重男轻女的。她六岁时父母双亡,不到两个月就被大伯用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手里的人口都是活着就行,别说病了不给药吃,就是吃的东西都给得极少。毕竟吃的要花钱,给人吃饱了还得防着人跑。人牙子收了人就往别处走,一来是怕卖孩子卖媳妇儿的人反悔了来追,二来也是怕被卖的孩子媳妇儿自己偷跑回去——这时代会看地图的人都很少,离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基本没法找回家去。 还不满七岁的田桂花连草鞋都没有一双就被人牙子像赶牲口一样带离了自己的家乡,一边要赶路,一边还要服侍人牙子。郊外都是会吃人的野狼野狗,有的地方甚至有老虎,七岁的田桂花听着狼群远远的吠叫连觉都睡不好。 她以为自己迟早会和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路上,没料到经过武定村时被秋家人买了下来。 秋家家贫,生了三个孩子还全都是男孩儿。老大铁柱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的心上人还是镇上秀才家的闺女。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攀亲秀才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秀才要想继续考举人还得有钱财的支撑,这便向秋家要了极高的聘礼。 秋家两口子不敢让大儿子放弃秀才闺女,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生就生了三个全是儿子,大儿子作为最先来到的香火被养得极为娇惯,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就能绝食个三、五天逼着爹娘妥协。 让大儿子娶秀才闺女让秋家花光了家底,可秋家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小,能等,二儿子却已经有十岁了,再过个三、五年也是要娶媳妇儿的。老俩口愁得不行,见人牙子带着“货物”在武定村休息,便买了容貌姣好的田桂花给二儿子铁栓做了童养媳。 秋家老俩口对田桂花还算不错,起码是让田桂花吃饱了饭穿上了鞋的。田桂花感恩秋家人,对秋家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秋铁栓与她是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两人婚后感情是蜜里调油,好得令人眼红。 只是田桂花嫁给秋铁栓的时候到底年纪太小,第一胎没能留住。之后就一直迟迟不孕,秋家老俩口在世时都没能看到二房孙子孙女的脸。 等秋家老俩口都没了,秋家大伯和小叔就不断嫌弃“不下蛋”的田桂花。一年、两年田桂花还能忍,三年、四年田桂花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在她总算再度怀孕,还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然而,这却是个不带把的孩子。 生了柳绿的田桂花没气馁,一年半后又生下了桃红。刚生柳绿桃红时田桂花对女儿们还是很疼爱的,她要一心只想要儿子,柳绿和桃红就该叫“招娣”、“招儿”、“盼弟”、“盼儿”之类的名字了。 只是如此一来田桂花免不了又被大伯和小叔时时奚落。秋铁柱和秋铁牛总把“二房要在你身上绝后了”、“你没弄死女胎让女鬼发觉可以投胎到你肚子里,所以你才生不了儿子!”的鬼话挂在嘴边,田桂花听多了这些鬼话,竟也开始看女儿们不顺眼了。 最雪上加霜的是秋铁栓在外送货时遇上了大暴雨,脚下一滑便摔进了山沟里。等他被人找到,人已经被野狗啃得没了全尸。 秋铁栓是横死,因为不吉利甚至不被允许葬入族墓。田桂花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听到秋铁栓的死讯当即就晕厥了过去,被大夫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又有孕了。 这次田桂花生下的孩子正是秋宝山。 和两个酷似其母的姐姐不同,秋宝山一看就是秋家人的长相。特别鼻子下巴那一块,活脱脱是第二个秋铁栓。田桂花笃信鬼神之说,认定秋宝山的出生一定是秋铁栓显灵,自此就像着了魔一样宠着家里这个独小子。就是“百里闻香”的秘方都没传给迟早会嫁进别人家的女儿们,就等着传给小儿子。 顾凌霄不是田桂花,她对秋家人没有感恩也无敬畏,她也不能感受田桂花经历秋铁栓的死与秋宝山的生时那种过山车式的大喜大悲。在她看来,柳绿桃红和秋宝山既然都是田桂花十月怀胎后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就应当一视同仁。 另外田桂花的记忆里有几件事让顾凌霄颇为在意。 ——秋铁栓真的是一时失足自己摔死的吗?都说秋铁栓是路遇大雨,脚滑了才摔进山沟里的。可当时秋铁栓已经把货送到了地方,他是在回程时遇上的大雨。 带着货上路,必须要保证货物不被雨水淹了的商人也未必会在大雨天里走山路,又不是不要命了。秋铁栓性子稳重,当时秋家又无人知晓田桂花已经怀上了身子,秋铁栓没道理等不了几个时辰、一个晚上,非要立刻回到武定村。他的死里透着蹊跷,可惜田桂花没看出来。 且按照田桂花的记忆,秋铁栓死的时候正是“百里闻香”为二房乃至整个秋家带来极大的声誉与利润的时候。 当年买卖田桂花的人牙子是个酒鬼,“百里闻香”的基础酿法还是小田桂花从喝醉的人牙子那里听来的。农村里哪里有什么闲粮?糊口都成问题了,更别提拿粮食酿酒。要不是秋家老俩口过世后秋家的财产与田地都被大房和三房瓜分的差不多了,田桂花也不会生出酿酒赚钱的心思来。 酿造“百里闻香”的粮食全是田桂花夫妻两个一口一口攒下来的。酿酒又不是个能一蹴而就的事情,田桂花夫妻花了好些年、忍着饥饿与嘴馋倾尽了心血才酿出第一坛极致的好酒。田桂花拍开酒坛泥封那天,整个武定村的人都闻见了浓郁的酒香,也因此这酒取名“百里闻香”。 二房的“百里闻香”先是卖给村人,有村人拿去孝敬了镇上的亲戚,这才渐渐在镇上也有了名气。“百里闻香”的产量不高,价格却是越卖越高,后来秋铁栓就定期给镇上的酒楼去送“百里闻香”。 那段时光是二房过得最红火的日子。田桂花熬了二十几年才终于过上滋润的生活,不想秋铁栓偏偏这时候出了事。也难怪田桂花会指天咒地,骂这贼老天不给人活路,一颗心也是越来越狭隘。 秋铁栓死后,给酒楼送“百里闻香”的活计就均摊到了秋铁柱和秋铁牛的身上。这两人私底下跟酒楼抬了“百里闻香”的价格,田桂花不是不知道,却觉得自己一家孤儿寡母总是需要男人来撑起一个家的,也就对大伯和小叔私底下的种种揩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房和三房也不跟二房客气,暗地里揩油还不算,还和二房要“百里闻香”的分成。且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人人都以为“百里闻香”是秋铁栓写的方子,听秋家大伯和小叔说秋家手艺传男不传女,便都默认“百里闻香”的方子只能传给秋家的男人。 由此看来,若不是秋铁栓出事时田桂花已经怀上了秋宝山,二房的心血直接连锅带灶都得被大房、三房给端走,田桂花会这样偏爱秋宝山或许也不是纯粹地昏了头。 “桂花,这都闹了一天了,你还不原谅宝山?” 秋铁柱一脚踏进正堂,脸上的神色在摇曳的火光中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跟在大哥身后的秋铁牛倒是挤出个笑来了,就是这个笑挂在他脸上说不出的猥琐。 “桂花嫂子就饶了宝山那小子吧,他也知道错了。这毕竟是你们二房的独苗苗,你怎么舍得教训他?”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没说话,就跟没看见大伯小叔似的。秋铁柱的计划在顾凌霄这里连连受挫,这会儿他又被顾凌霄无视,就跟一壶火油里被扔进个炮仗似的,眼看着就要炸起来了。 “好你个田桂花!你害了我弟弟不说,还想害我秋家二房唯一的香火么!?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大雨天还去送货!铁栓没了命,现在你是要宝山也疼死在外边儿么!?” 柳绿和桃红都被口沫横飞的大伯吓得缩起肩膀躲到了顾凌霄的身后。秋铁柱却是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 田桂花这女人是个外强中干的耙耳朵,只要把错推在她身上,让她心生愧疚,十有八九就能让她照着自己的话做。秋铁柱对弟媳的性子再熟悉不过,骂起弟媳来非但没有一点儿心虚,还越骂越找到了攻击弟媳的窍门。 “大哥小弟,” 顾凌霄嘴一张就打断了挑拨母子关系的秋铁柱。 对待许多人许多事顾凌霄都能一笑了之。师尊说她这种性子可以说是淡,因为她不执著不在意;但也可以说是傲,因为她目空了太多的人与事。 只是不论顾凌霄的性子究竟是淡还是傲,顾凌霄都不是那种被人欺辱到头上还能不还手的人。 谁都最好不要惹她,因为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我只想问你们一件事:铁栓死的那天,你们都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顾凌霄的话勾起了秋铁牛的回忆。秋铁栓死的那日,他和大哥在哪里?那当然是在—— 秋铁牛仿佛又看见了那日的光景。那日大清早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他不爱种地,借口天气不好窝在屋子里躲懒,又办了一回媳妇儿后还睡了个美滋滋的回笼觉。后来大哥来了,说是有事要他帮忙,他一向无法忤逆长兄,便不情不愿地跟着大哥出了门去。 从武定村到镇上要经过一座山,冒着越来越大的雨翻过了山,秋铁牛心中嘀咕大哥这是发什么神经,却在山脚下的小茶棚里见到了二哥。 “二弟快跟我们回去吧!你家桂花出事了!” 秋家祖宅不大,但一二三房之间都有墙隔着。秋铁牛不是个爱操心的,家里不管有事还是没事,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都不知。大哥既然这么说了,秋铁牛就真当有那么回事。想到二哥和桂花嫂子都对自己很是照顾,秋铁牛在二哥面前他也不好意思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对二房毫无关心的脸来。 于是他也连忙道:“二哥快快跟我们走吧!耽误不得!” 秋铁栓当即就变了脸色,连送货的木推车都不要了就要回家看媳妇儿。秋铁柱却是把木推车推上了山,跟在了两个弟弟的后面。 秋铁栓大为感动,秋铁牛在前面给哥哥们引路。行到一处窄道时秋铁牛忽然听见后面的二哥惨叫了一声,像是摔下了山去。他一回头,只见大哥狰狞着一张脸目露凶光,而二哥连同推车已经不见了。 秋铁牛呆住了。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老二不在了对你我都好。你不是看上那田桂花了?那婆娘性子泼,老二在着你一辈子都甭想碰那婆娘一下!” 大哥的眼神太可怕了,秋铁牛真怕自己反驳大哥一句就能被大哥也推下去。他慌乱地点着头,嘴上附和两句,就这么跟着大哥走了,也没想过回头去找找二哥。 后来……后来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大房和三房吸着二房的骨血吃着二房的脂肉越过越好。最初他拿着从酒楼昧下的钱还有点儿心虚,后来他私下仿制“百里闻香”,以次充好倒卖“百里闻香”,还从二房这里拿着“百里闻香”的分成钱竟然也不觉得烫手了。 田桂花没弄到手是有些可惜,但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操持家业的女人老得快也丑得快。他拿着钱去风月坊什么千娇百媚的女子找不到?还用死盯一个田桂花?大哥说得不错,二哥不在了对谁都好。 “——老三!老三你失心疯了!?” 秋铁牛被人一拳打翻在地,愣愣地捂住了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他还不及问面前的大哥这是要做什么,秋铁柱的拳头又抡了过来。 秋铁牛虽然四肢不勤但好歹也是田里长大的庄稼汉,秋铁柱刚才能打中他那是因为出其不意。这会儿秋铁牛回过神来了,他哪里还会愿意乖乖挨打?顿时兄弟两个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秋铁牛直冲着大哥喷唾沫星子:“大哥你才疯了呢!见人就打你是有什么毛病?!” 秋铁柱更怒:“你含血喷人!” “我怎么就含血喷人了?!” 秋铁柱张口结舌,秋铁牛这时也发现不对了——主位上的二嫂田桂花捂着心口,一副差点儿晕厥过去的表情。柳绿和桃红含着泪瞪着他与大哥,一副恨不得将他们两兄弟生撕了啖其肉的表情。就是在门外偷听的秋宝山都摔进了门里,趴在地上用看妖魔鬼怪的表情看着他平时最亲近的大伯与小叔。 秋铁牛脖子后边儿一凉,心道:不会吧…… 是的,秋铁牛刚才所回忆的一切都从他的嘴里被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顾凌霄修真三百多年可不是白修的。纵然失去了过往的修为能为,也没法汇聚吸收天地灵气运转功法,可她脑子里对各项术法的参悟并无损失。 田桂花的身体因为顾凌霄的批命之举积攒了些许的功德,顾凌霄便用这些功能代替修为,以田桂花的“金口”施放了一个小小的真言术。 秋铁柱是个狠人,杀了人侵占了人家大半的财产还能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长子,长子本来就有权利得到家中八成的财产。尽管他被真言术影响了,但还不至于自曝杀弟之事。 秋铁牛心性可比大哥软多了,真言术的影响下那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和盘托出,听得柳绿桃红和秋宝山都是头皮发麻,心中剧痛。 顾凌霄一次就把先前积攒的功德全部用出去了,一时间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好在她本心坚定,只是晕眩了一会儿就缓了过来。这看在二房三个孩子的眼里却是老母亲差点儿被气得又要背过气去,大伯和小叔不仅杀了自己爹爹,还要诛自己娘亲的心!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桃红眼睛红红地拿起扫把来就朝着大伯和小叔打,柳绿扶着顾凌霄,也将顾凌霄往自己身边护。 “你们、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秋宝山喃喃着,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他是混,却不是笨。以前一叶障目,只会在自家老娘面前用心眼,耍些小手段。这会儿脑海里翻江倒海,一幕幕全是自己如何沦落到现在的过程。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秋宝山从小就被老娘揪着耳朵念叨这句话,天天都被逼着去读书,自是对读书产生了极大的排斥。他大伯小叔也时常在他面前说读书有什么用?许多人读一辈子还不是那么穷。外面有贵人肯用几百两银子换“百里闻香”,秋宝山只要从他娘那儿继承了“百里闻香”的方子,转手把方子这么一卖,一辈子不用干什么也能吃香喝辣。 秋宝山被大伯小叔们带着到镇子上见了许多的世面,也真切地感觉到吃香喝辣的好来。他听着大伯小叔对他说他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二房的一切以后都是要传给他的,就这么堕落了。书看不进去,镇上的夫子又是只要缴了束脩就不拘着学生。他日日出去斗鸡遛狗,去过一次赌坊之后更是长长流连于赌坊之中,以至于欠下了赌坊几百两的银子…… 从小叔嘴里听到爹是为大伯所害,大伯小叔都有何图谋,秋宝山这才算是看清了大房与三房的真面目。 他凝固般趴在地上,不敢想象自己做出的一系列混账事是不是在帮着大伯和小叔拿着刀子往自己老娘的脖子上架。 “桂花!桂花你别听老三胡说!老三他是失心疯了!” 秋铁柱在桃红的扫把下连连逃窜,还拿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可桃红怒极气急之下是下了死力气的,秋铁柱的手臂上很快就有了红肿的伤痕,脑袋也差点儿被桃红开了瓢。 顾凌霄“奄奄一息”地扶住柳绿,声音如烟如雾地飘散在了秋家正堂里。 “大哥小弟,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害了铁栓,早已经背上了血煞。这血煞你们背了二十年,二十年里血煞每天都在长大,如今这血煞长得有多大,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我以前是看不见,这次去那阎王殿里走了一遭,阎王老爷和判官老爷说我阳寿未尽,又可怜我一生为人所害,便借了我他们的眼睛和嘴巴,让我看见了你们身上的血煞。” “你们自己去衙门把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吧。否则三日内家宅难安,五日内家中有难,十日内家破人亡。” 秋铁柱秋铁牛两兄弟悚然一惊,头皮发疼。田桂花那张嘴巴说出来的话有多灵验他们是亲眼见过的,饶是秋铁柱这种猪油蒙了心不怕报应的都感觉颈后一阵冰凉。 “少、少吓唬人了!几句狠话而已,谁还不会说呢!?” 秋铁柱大怒,一脚踹烂了正堂的门,走了。唯有最是了解哥哥为人的秋铁牛知道大哥这是在用怒气掩饰自己的恐惧。没见大哥的下颌线条都绷紧了?他嘴里是紧紧咬着牙呢!想来要是不咬牙,他牙齿打架的声音就要传出来了吧! 秋铁牛望着大哥的背影冷笑一声,还不忘转过头去对着顾凌霄一笑:“大哥不是我杀的!大哥就算要报仇也报不到我身上!” “哦?是吗?” 顾凌霄拄着拐杖,耷拉的眼皮下一双眼睛里犹如有鬼火在明亮的跳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旁观杀人而不作为便是帮凶。杀人的要赔命,你猜,你这个帮凶要赔上什么?” 秋铁牛呼吸一窒,随后就挨了桃红一扫把。 “娘与这种人多说做什么!?这种人……这种人只要打出去便是!今日起秋家再没有二房!秋家人不配有二房!” 手里的扫把打到折断,桃红这才哭着回来了。顾凌霄长叹一声,心疼地拍拍两个女儿的头。 “明日我们便去里正那儿把家分了吧。” 柳绿桃红纷纷应是,地上的秋宝山这才恍然回神。 “不,娘……” “你还想阻着不让分家!?” 桃红怒极,手里已经断裂的扫把又举了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秋宝山连忙摆手,他青白着一张和田桂花有三分像的脸道:“我的意思是大伯小叔诡计多端,等到明天只怕他们已经先下手为强。倒不如趁着大伯和小叔还在慌乱,我们现在就去里正爷爷那儿把事情说了……” 柳绿一抹眼泪,人看起来坚强了许多:“那我们现在便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秋家二房的媳妇儿桂花并着柳绿桃红和宝山三姐弟都去了武定村的里正家里。里正听了秋家二房的话,被吓得一松手,手里的旱烟杆儿顿时掉了下去。 旱烟杆儿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还燃着的烟丝落到了里正的腿上,硬生生给里正的腿上烫起了几个泡来,里正却是顾不得这许多:“铁栓家的,你们可别胡说!铁柱和铁牛他们怎么可能会……会把铁栓推山沟里去?他们可是亲兄弟呀!” 顾凌霄理解里正的顾虑。兄弟残杀手足,这可是一等一的丑事。家丑不外扬,这个道理放到村子里也一样通用。光是为了武定村的名声里正都不会愿意让事情闹大,再说秋铁栓二十年前就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如今上哪儿去找证据证明秋铁栓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秋铁牛那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的自白只有秋家二房的人听过,可算不得证据。 “我知道您不信,我也不想相信……” 顾凌霄拿帕子抹了抹自己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泪水,她的心一片平静。她早就知道里正会是这么个态度,她也没指望里正会为秋铁栓做主。 她把秋铁栓死亡的真相告诉里正,只是为了顺利的分家。 “可我真的没法再带着孩子和大房三房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顾凌霄说罢就用帕子捂了脸,肩头直抽抽仿佛压低了声音在啜泣。桃红连忙抱住“悲痛欲绝”的老母亲,柳绿哭得满面泪痕:“里正爷爷您就让我们分了这个家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多年我们二房是怎么对待大房三房的村子里人人都看着,大房三房怎么作践我们二房的人人也都知道!就算看在我爹爹的面份上,也请您别再让大房三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了……我们三姐弟已经没了爹爹孝顺,不能再没了娘亲啊!” 柳绿平时是个什么话都自己忍在肚子里的,如此发作一通倒真震撼了里正。里正再一看桃红,桃红往日泼辣的就跟田桂花年轻时候似的,这时候却是抱着她娘亲泪眼朦胧,哽咽不已。 还有二房那败家子秋宝山……这小子今天居然也转性了。晚饭时还听人说这小子被赌坊的人打断了腿,在院子里哭着卖苦肉计呢。这会儿他居然拖着断腿来了不说,还一声疼都没叫,神情中满满都是愧疚、自责以及同仇敌忾的醒悟。想来若不是秋家二房真的出了大事,也不会把这一家子都刺激成这么个反常的样子。 里正长叹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该塌的楼始终是要塌的,他拦不住。先不管铁栓当年是怎么死的,今日他必须要给桂花一家做这个主。 翌日一大清早,秋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了家。尽管秋铁柱和秋铁牛都不愿意,可里正带着人来了,整个武定村的阖家老小也都上赶着趟儿地来秋家看热闹,难道他们还能在人前明明白白地说:“我们大房三房就是要吃二房的血肉,把二房利用到死!”? 秋铁柱再气、秋铁牛再急也无计可施,听里正把秋家的田地、老屋乃至银钱都重新划分一番,大房三房都快疯了。二房也不客气,一点儿都没因为自家赚得多就便宜了一房和三房。听顾凌霄说二房要收回给大房和三房的所有分成,同时也不让大房三房再插手二房的生意,秋铁柱的媳妇儿跳出来就要找顾凌霄拼命。 “好你个田桂花!我家铁柱给你家卖力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要大房三房的帮忙?!你以为是谁在你家那短命鬼死后帮衬着你家的!?你这个小人!你这个恶妇!你这个克死了你男人的丧门星!” 顾凌霄朝着怒骂不止的汪氏看了过去。汪氏是秀才闺女,自打进了秋家就过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本来应该媳妇儿们分着做的活儿,她统统推给了田桂花。田桂花是童养媳,很多活计都是做惯了的,汪氏不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几年后三房的杨氏进门后抱怨了许多。 汪氏会跳脚也在顾凌霄的预料之中。根据田桂花的记忆来看,大房和三房都是靠着二房过日子的。尤其大房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先后脚进了镇上的私塾。 大房老大虽然只考了个附生,但也能称一声“童生老爷”。老三过了府试没过院试,下一次是肯定还要下场的。 镇上的私塾一个月束脩起码五两银子,两个孩子就是十两。何况大房老大已经考起了童生,镇上的私塾对他来说已经用处不大,汪秀才的意思是要女儿送大外孙去更好的书院读书。 单靠秋家那点田地,一年都未必赚得上五两银子。大房两个孩子已经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自是不愿意功亏一篑。可二房不给大房三房“百里闻香”的分成,大房用什么给两个孩子交束脩? 顾凌霄懒得和汪氏吵嘴。狗朝着你叫,难道你还要叫回去不成?然而桃红却是忍不住了。 大房怎么能这么无耻!害死了爹爹不说,吃着二房的用着二房的,这会儿还在娘亲心口上撒盐! 眼见便宜女儿要冲动,顾凌霄一把拉住了桃红,按了按桃红的手。桃红委委屈屈地看了过来,顾凌霄却是耷拉着眼皮瞧了汪氏一眼,道:“日角污秽无光,你父近日有难。月角黯淡,你与你母缘淡,你母不会相助你父。你疏眉淡目乃寡淡之相,子孙唯有弃你而去才有荣华富贵可期。而你眉眼间乌云罩顶,可见你前尘未卜,一定会被家人所弃。” 顾凌霄说罢便扯着桃红去跟老李头说话了——二房竟是早就做好了要走的准备,在分家之后不但直接让村人把里正划给二房的东西搬上了老李家的驴车,还托了老李家护送。 老李头一家都是打猎好手,二狗蛋子身边还有一条一口能在人身上咬出个血洞来的来福。即便秋铁柱有一百个、一千个歪点子,也不敢往老李头一家身上使。 汪氏已经听说了顾凌霄这张嘴巴的邪门儿,纵使告诉自己田桂花这死了太婆就是在胡说,也难免脸色铁青,浑身发冷。杨氏大气都不敢乱喘一口,她不怕田桂花,却是怕秋铁柱的。昨个儿她家男人说了不该说的话,难说狠心的大哥不会对她家男人下毒手…… 秋家二房出手阔绰,但凡村里好些的驴车牛车都给包下了。一家子在老李家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出了武定村,乍一看居然有几分王公贵族出行的架势。 二房除了带不走的田地和秋家老屋,其他的什么都没给大房三房留。以往因为二房人口最少,家里又没个干活的男人,所以秋家老屋和秋家的田地二房都是占的最少的。这回里正给秋家分家,二房也划到了更大的屋子和更多的田地。可顾凌霄已经跟里正说了,屋子和田地到不了她手里,横竖她要带着二房的孩子们去镇上,倒不如直接折了可以带走的东西给她。里正想想也对,就照着顾凌霄的话做了。 等顾凌霄带着二房的人一走,秋家干净的连把锅铲都没留下。 花钱让人运笨重的旧铁锅自是不比重新买个新铁锅来得好。但花钱买个新锅哪里有什么都不给大房三房留下来得解气? 柳绿想到大房三房发觉秋家就只剩下空屋子和光田地是什么表情她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她又想起爹爹被害死的事,鼻子一酸,倚着顾凌霄流下了泪来。桃红也是一样。 顾凌霄拍拍柳绿桃红的背,见秋宝山獐头鼠脑地伸了个脑袋过来,差点儿被姐姐桃红用巴掌伺候,这才问:“你要作甚?” “我、我没想做什么……” 秋宝山有些狼狈。他讷讷的,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来说了一句:“娘、我不想读书了。” 桃红差点儿没跳起来打死这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蠢弟弟。秋宝山被吓得不敢说话大喘气了,连忙道:“我想和娘学酿酒!” “酿酒可不好学。” 柳绿一脸警惕,在她眼里,小弟这是玩儿迂回战术,还是想骗走“百里闻香”的方子。 秋宝山跟被姐姐们打了耳光似的,他狼狈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两位姐姐解释自己真的没再打“百里闻香”的主意。他这是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继承秋家二房的酿酒事业,免得以后老娘和姐姐们再被欺负。 可他也能理解姐姐们对他的不信任,因为他曾经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坏事…… “行。” 顾凌霄一张嘴,秋宝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娘!” “娘亲!” 柳绿和桃红却是异口同声,明显不同意顾凌霄的话。 “酿酒是个考验人毅力,磨练人韧劲儿的活儿。打今日起,你若能完成我要求你做到的每一件事,一年之后,我教你酿造‘百里闻香’。但只要你令我失望一次,你就再也不是我田桂花的儿子,再也不是秋家的子孙。你可愿意?” 顾凌霄前几句话还让柳绿和桃红挺开心,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姐妹俩的心都揪了起来——宝山到底是她们疼着护着长大的小弟,她们希望小弟能改了那浪荡骄奢的性子,却是不愿意没了小弟。 然而秋宝山不等两个姐姐为他开口求情,已经用沉重到像是可以滴出水来的表情、郑重地给顾凌霄磕了个头。 “孩儿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顾凌霄带着秋家二房去了镇上安顿,当日就在老李头等人的护卫下带着赔礼去见了镇上酒楼的掌柜和几户一直在向秋家订“百里闻香”的大户。 柳绿待人殷勤周到,桃红嘴快而利,二狗蛋子这个外姓人也是耿直爽快不偏私的性子,有这三人对酒楼掌柜的和大户的管家解释,顾凌霄只需要走上一圈儿就足够让酒楼与大户们和大房三房断了联系。 还不到傍晚,酒楼和大户就都派了管事去武定村找秋铁柱和秋铁牛。大房三房一见贵客临门,连忙端着笑迎了出来,不料管事们一改过去的和蔼态度,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辛苦管事大人们了……请问您几位今天上门是想……?” 秋铁柱赔着笑,姿态放得很低。汪氏却是着急两个儿子的束脩,忙不迭地问:“是不是要‘百里闻香’?地窖里还有几坛,我去给你们起出来。” “‘大人’二字不敢当。这位夫人您也不用动了。” 王大户家的管事在笑,那笑却看着要多讽刺有多讽刺。就连他口中那“夫人”二字,听起来也扎人鼓膜。 他一抬手,后面就有青壮从驴车上跳下来,开始把驴车上的东西卸在秋家门口。那些坛坛罐罐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没有开过泥封的“百里闻香”。 “我家老爷说了,他宁愿三年只饮一杯真酿,也不愿时时都喝有名无实的假货。” 秋铁柱瞬间黑了脸,知道自家拿私下仿制的“百里闻香”充当真的“百里闻香”的事已经暴露的汪氏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我家掌柜的可干不出以次充好,给客人喝掺水酒的事情。” 其他的管事们也纷纷附和。他们的人也一样把大房三房仿制的酒水卸了车,就堆在秋家门口,供武定村村人看笑话。 秋铁柱恨得牙痒痒,大户和商人见多识广,偶有一个受了下人蒙蔽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以前都没察觉到自己买下的“百里闻香”不是真货?谁会傻到相信“百里闻香”有那么多!谁又会傻到相信供不应求的“百里闻香”自己只花不到市价一半的钱就能买到真货! 这些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都知道自己买的是假货,但大户为了面子虚荣,酒楼为了能用更贵的价钱把酒水卖出去,他们都选择心照不宣的以假当真!可现在这是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又要来退酒?难道是二房—— 不等秋铁柱再想下去,王大户家的管事已经道:“秋家的,你与我等也有几年的交情了,我等也不愿对你家赶尽杀绝。但此事老爷已经派人禀告了县太爷,你要是识相就尽快把‘百里闻香’的钱退回各家,否则日后官差来你家拿人,可别怪我等不讲义气。” 王大户家的管事说罢就带着人和车走了,其他管事也纷纷告辞。秋铁柱气急,又找不到地方发泄怒火,干脆去锤躲得比谁都快的三房的门。秋铁牛生怕一探头就被大哥抓去扔了山沟,任凭大哥把自家们拍得山响也不愿意出去看上一看。 杨氏胆子小,抱着孩子窝在炕上连连抹泪。自家男人自己知道。她一看秋铁牛那样子就知道大哥杀了二哥的事情做不得假,否则自家男人如何能怕成这个样子? 村人看够了秋家的笑话,茶余饭后的谈资全是秋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秋家二房在里正家里说的话也传了出去。 不出两天,村人看秋家大房和三房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不但秋铁柱出门会被说三道四,大房、三房的院子里更是时时都有人扔牛粪石头进来。汪氏前脚收到汪秀才催她送大儿子去书院读书的信,后脚就听闻镇上读书的三儿子与同窗打了起来。 原来那同窗因为大房卖假的“百里闻香”刺了大房三子几句,大房三子这些天已经被无数人阴阳怪气的奚落过,当即就炸了把人给打了。夫子旋即以“品行不端,白读圣贤”的为由将大房三子逐出了私塾。 这还不算完。被大房三子打了的同窗一家联合二十几名亲戚一起闹上了武定村,尽管汪氏请来父亲汪秀才做主,却不料对方家中居然是有举人的。举人老爷一来,别说汪秀才镇不住场子,就是里正都得赔小心。 顾凌霄的话果然应验,秋家大房三日内家宅难安,五日内家中有难。汪秀才眼见三外孙算是废了,眼珠一转决定全力支持大外孙。可镇上大户与酒楼向大房三房退了酒,王大户家管事的意思又是让大房三房按照“百里闻香”的市价赔钱给他们,否则他们就会让官府来拿人。大房为了赔钱都快疯了,哪里顾得上大儿子的束脩? 汪秀才因着有秀才的功名,平时在文房四宝店给人当掌柜。他挪了一笔钱想让大外孙先把束脩交上。哪知主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他挪用店中银钱,他这一出手便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汪氏的娘只生了汪氏一个,为汪秀才所不喜。汪秀才落难,被苛待了多年的汪氏的娘直接卷了铺盖就走,一点儿面子都没给秀才公留。 三房的秋铁牛急得起了一嘴燎泡,他不敢出门,成日在家中彷徨踱步。可就是这么来回踱步他都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大了,被外面的人听见他在家中,被大哥想起他这个小弟。他怂得就跟一只鸡崽子似的,日日都怕被人从窝里掏出去宰了。 不出门买粮农作,只靠家里院子那只母鸡下的蛋和那一小块菜田哪里能生活?看孩子已经被饿得面黄肌瘦,杨氏再也受不了这种不能见光的生活,她背着两个孩子趁夜跑了。一天后到了镇上一马当先地敲了县衙门口那面伸冤鼓,见到县太爷后跪下把秋铁柱和秋铁牛做的“好事”一股脑儿地全招了。 ——杨氏还记得顾凌霄所说的那几句话。秋铁柱和秋铁牛不愿意招,她招!她不能让孩子们给秋铁柱秋铁牛陪葬! 媳妇儿告自家男人和大伯残杀手足已经耸人听闻,别提拿一般的酒水充作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的名酒一事还牵扯到大户和酒楼的利益。县太爷连忙让衙役去武定村绑了秋铁柱秋铁牛两兄弟回来。 不过七日,秋家两兄弟已经活得没了个人样,不但眼下都是一片乌青,脸上也全是狰狞、憔悴与恐慌。不等县太爷用刑,秋铁柱和秋铁牛就都招了。 杀人偿命,何况杀的是亲兄弟。秋铁柱被处以极刑,秋铁牛被送去修河道。修河道凶险至极,秋铁牛这是有去无还了。 前后不过七日,秋家大房和三房的顶梁柱都垮了。杨氏虽然没了丈夫,可她十分庆幸——她没有像汪氏那样对二嫂出言不逊,所以她现在还有家可归,她的孩子们也都平平安安。 大房三房如何腥风血雨是他们的事,顾凌霄不去搀和。她这七天吃得好、睡得香,田桂花那张皱纹满布的老脸因为她变得慈和起来,有了几分福相。 她在镇上选了一处院子特别大的宅子买了下来,又让柳绿和桃红收了上好的五谷杂粮回来。秋宝山那混小子说到做到,居然真的老实了。 这天顾凌霄让他抄一百遍五谷杂粮的名字当定性书,他抄到眼花手酸,正好以前私塾里的同窗来了,他便把人迎了进来。 “恭喜咱们宝山哥重掌家业!” 一个同窗嘻嘻哈哈地朝着秋宝山拱拱手,眉目里全是调笑。 秋家大房三房都倒了,可不是便宜了秋宝山这个二房唯一的男丁么?经过秋家这一摊子破事,“百里闻香”的名声更大了。市面上那些假的“百里闻香”也不敢再继续打着“百里闻香”的旗号售卖,怕步了秋家大房三房的后尘。“百里闻香”量少精贵,价钱也随之水涨船高。 和没什么脑子又容易操纵的秋宝山打好关系,以后不就能跟着秋宝山吃香喝辣? 换了往日,秋宝山肯定得得意一阵。可经历了这些天的事情,他竟是脸上一辣,有些面目无光——他为秋家做了什么?他为娘和姐姐们都做了点儿什么?他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净给家里拖后腿还去霸占娘亲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他算哪颗葱?难道他要和大伯小叔那样的无耻狂徒比肩吗?怕是嫌自己命长。 也不管秋宝山是不是讷讷,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同窗连忙怂恿秋宝山:“风月坊来了新花娘,还出了个新花魁!咱们宝山哥现在正风光,不如去看看?指不定人家花魁就愿意跟了你呢!?” 风月坊乃是一等一的销魂窟,想起那些女子曼妙柔软的肢体,甜蜜的笑靥以及带着钩子一般的温言软语,秋宝山心都酥了一半儿,顿时意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看出了秋宝山的蠢蠢欲动,他那几个同窗更是舌灿莲花不遗余力地向他吹那风月坊的新花魁有多么的迷人。 刚买了些药材回来的桃红见此情景就想去赶这群白读圣贤书的败家子,转角处却斜着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她。 顾凌霄对桃红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稍安勿躁。桃红这才悻悻地睨了小弟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秋宝山抓的是脸挠的肺,要不是兜里没银子只怕他已经和同窗们一起去玩儿了。同窗们见都说到这个程度秋宝山也不肯跟他们走,顿觉无趣,没一会儿便找了借口作鸟兽散。 秋宝山唉声叹气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看见顾凌霄和桃红。他脸上一黑,心知这是被抓包了。 “娘、二姐……” 讪笑着迎了上去,搓着手的秋宝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桃红“哼!”了一声不理他,他又巴巴儿地转向顾凌霄。 “我只是与同窗说了会儿话,没跟着他们去玩儿。” 桃红眼睛一瞪就想教训秋宝山,让他别和这些迟早死在风月场的烂人多来往,顾凌霄却是踮起脚来拍拍秋宝山的脑袋,道:“你做得很好。” 当年的小妇人如今已经是小老太,明明还不到五十岁,饱经风霜的脸孔却像六、七十岁。想到自己老娘被生活和痛哭压弯了脊梁,就连摸摸自己儿子的头顶都得踮脚,秋宝山心里先是一松,接着一紧,然后是酸酸的,有点疼有点涩,还有一点点的甜。 “……娘,你说我能改么?” 低着头的秋宝山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是真怕自己改不掉被人稍微诱惑一下就又跑去吃喝玩乐的性子,下颌的线条蹦得紧紧的,一双手也紧握成拳还有些发抖。 “能。” 听见顾凌霄的声音,秋宝山晃荡在空中的心稳稳地落地了。他家老娘金口玉言,他不相信自己的毅力,但相信没娘亲的话。深吸口气,把眼泪水憋了回去,秋宝山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继续回去抄定性书了!” 顾凌霄笑着点头,秋宝山就拖着瘸腿一蹦一跶地跑了。桃红好气又好笑,望着小弟的背影生出些弟弟长大了的感慨来。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问顾凌霄:“对了娘,您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你猜。” 接过桃红拿来的药材,顾凌霄一样样地捻开在鼻下轻嗅。确定桃红买来的药材都符合要求,顾凌霄这才让桃红去把柳绿喊来,母女三人一道去了后院的库房。 田桂花一家没什么值钱的物什需要锁起来,前主家留下的偌大库房这会儿全都空荡荡的,连锁也没上。 刚打扫过的库房里地面还有些湿润,空中是清新如雨后的气味。顾凌霄指挥着木匠、铁匠家来送货的长工一件件地把东西往上摆。等人装好了灶台,放好了架子尽数离开,这才把桃红买来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到架子上的簸箕里备用。 柳绿和桃红都很好奇娘亲这是要做什么,一边帮着忙一边忍不住朝着顾凌霄看。顾凌霄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让柳绿和桃红看清自己都挑选了那些药材,将这些药材如何碾碎混合。 “柳绿,热锅。” “诶!” 顾凌霄让柳绿热锅,柳绿和桃红还当娘亲这是要做吃的。两人心疼娘亲,难免嘀咕说:“娘,您要吃什么,让女儿们来做就成。”哪知顾凌霄笑着摇了摇头,让两人好好烧火便是。 铁锅渐渐热了,顾凌霄的手往锅上探了几回,等温度够了这才把碾碎的药材悉数倒了进去。 甘草半两,黄姜四片,桂皮些许,小茴香一把。这些药材入锅被烘干了水分,顿时散发出清香的气味。顾凌霄在些微的烟雾中眯着眼睛,慢慢地翻炒着这些药材,手法之温柔犹如在抚摸孩子的头顶。 田桂花是个酿酒的奇才,否则她也不会凭着人牙子喝醉后的只言片语就拼凑出“百里闻香”的方子。只是乡下人日子过得贱,能吃饱就算不错了,好不好吃不在考虑范围内。田桂花一个过惯苦日子的童养媳即便天生就拥有极为敏感的嗅觉和味觉,没有味道的水她能尝出不同来,闻闻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就知道这人昨天吃了什么,她也没把自己的这种能力当成是有用的东西。 “百里闻香”其实没有方子——田桂花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她哪里能写什么方子?“百里闻香”的秘密全都在她的脑子里。 大房三房帮着二房,早就悄悄摸清了“百里闻香”究竟用了多少种粮食来发酵,他们仿制“百里闻香”时用的是同样的粮食。只可惜大房三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成就“百里闻香”的远远不止是发酵的粮食要用哪些,各自的比例是多少。成就“百里闻香”的还有水,还有温度、湿度,气候的变化以及发酵的时间。 田桂花酿“百里闻香”用的水是后山山顶那口泉眼的水。那口泉眼的水清凉甘甜,还透着丝丝寒意。用那口泉眼的水才能酿出饮时如琼浆玉液般甘冽醇美,过喉后暖如冬阳入腹,饮后吐气只觉异香连绵不绝的“百里闻香”。 当然,即便大房三房也用了后山山顶那口泉眼的水,他们也酿不出与“百里闻香”一样的酒来。田桂花酿酒时除了对装酒的罐子坛子的大小薄厚有要求,还对什么时候把罐子坛子埋入泥中,埋在哪处泥中,埋多深、埋多久,什么时候起出都有明确的要求。 天气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受到天气天候的影响,泥土中的温度湿度也会有变化。田桂花日日都在意天气如何倒不是因为在乎田地里那点收成,而是她在心中计算着“百里闻香”的熟成程度。 顾凌霄会选择这个宅子来做落脚的地点除了这个宅子有非常大的库房之外就是因为这个宅子有很大的院子。活学活用田桂花的经验,顾凌霄可以确定这个宅子的院子适合熟成“百里闻香”。现在,从秋家地里起出,还没有完全熟成的“百里闻香”就埋在这个宅子的院子里继续着熟成。 田桂花后半生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酿酒上,她的记忆里除了“百里闻香”的酿法还有许多酒的酿法。只是二房被大房三房压榨,田桂花担心日后自己一命呜呼,酿酒的方子全部落到大房三房的手里自家的孩子无以为继,这才绝口不提自己还研发了其余几十种酒的酿造之法,只等着有一天儿子定了性,她再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传给儿子。 田桂花没能等到这个“有一天”,这是她最大的遗憾没有之一。 顾凌霄得到了田桂花的记忆,田桂花会酿的酒她自然都掌握了酿法。她现在要展示给柳绿桃红看的正是其中一种药酒的酿法。 药酒可不是随便拿瓶白酒来把药材泡进去就行的。基酒从度数到成分都会影响药效,如果基酒的品质达不到要求,药酒甚至可能变毒酒。 用蛇胆酒做例子:蛇胆清肝明目,蛇胆酒祛风除湿、解毒祛热,还能延年益寿。是不可多得的佳品。然而蛇胆酒必须用度数高的烈酒来泡,低度数的酒难以引出蛇胆的药性不说,还因为无法杀死蛇胆中的微生物,导致蛇胆腐坏,整瓶酒都变质。 顾凌霄现在要酿的一坛是祛风除湿的药酒,这种药酒对基酒的要求不算太高,“百里闻香”的半成品完全能够胜任。 炒好了几味药材,顾凌霄就让柳绿和桃红起了一坛还没发酵好的“百里闻香”出来。她当着柳绿和桃红的面将药材放入新的坛子里。 丁公藤、桂枝、麻黄、川穹、当归、黄精……其他的柳绿和桃红就看不出来了。顾凌霄这才开口解释说这个是这个是羌活,那个是防风。 柳绿桃红认真地记着,直到看见顾凌霄将半成的“百里闻香”倒入新坛,再将新坛密封起来,这才猛然回神。 ——娘亲这是在教她们酿酒?不是说手艺传男不传女吗!? 柳绿和桃红张大了嘴巴却依旧激动地喘不过气来。 “娘、你这是……” “娘说过了,你们都是娘的孩子。今后娘会的,都会教给你们。娘不会的,还要你们自己去发现、去创造。” 顾凌霄笑呵呵地拍拍柳绿和桃红的脑袋,她这两个便宜女儿最近真是特别爱哭。一言不合眼泪就扑扑簌簌地往下掉,也不怕哭出大眼袋来。 “我、我们能行吗?我们、真的能继承娘亲的手艺吗?” 柳绿结结巴巴的。 “当然能。娘能,你们也能。” 顾凌霄此话一出,两个便宜女儿哭得更厉害了。无奈顾凌霄只能状作心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哭了。小心眼泪掉进酒坛子里去。” “嗯!” 柳绿和桃红连忙擦了眼泪,语笑盈盈地帮着顾凌霄把药酒坛子搬去外面埋了。 晚上吃饭时秋宝山惊讶的发现桌上竟然开了一坛“百里闻香”,这坛“百里闻香”虽然还没有完全熟成,但那奇异的香气已是醉人无比! 家里这是有喜事了?不对呀!他大姐早已是下堂妻,他二姐可是刚被休了没几天啊!秋宝山挠挠脑袋,疑惑地向着春风满面的两位姐姐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武定村的后山上,张沉翳久病不愈的身体一日日的好了起来。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他已经能自行下床行走了。 张倚翠一边为爹爹叠着刚收进来的衣服,一边笑道:“爹爹你是不知,桂花婶子当真金口玉言,她说您会好,您就真的好起来了!还有啊,桂花婶子曾经对害了她夫君的恶人说……” 听小女儿虎着脸粗声粗气地学她口中的“桂花婶子”说话,张沉翳无声轻笑。小女儿这些天已经把秋家的事翻来覆去地给他说了个遍,关于秋家,小女儿知道多少他就知道多少,说是听得耳朵长茧也不为过。 只是他素来是个有耐心的,小女儿在她娘亲过世之后又是郁郁寡欢。现在见女儿开心开朗,便是女儿再重复同样的话一百遍一千遍他都是愿意听的。 “……后来果真应验!” 张倚翠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充满了对顾凌霄的崇拜。她住在后山,又不怎么与村里人来往,村里发生什么没法马上知道。等听说秋家二房一道搬去了镇上,那已经是秋家搬家后好几天的事了,为此张倚翠还失落了好几天。 好在顾凌霄并没有因此与张倚翠生分。张倚翠到镇上给张沉翳抓药时去了一趟顾凌霄新置办的宅子,她在门口徘徊不敢敲门进门,却是被顾凌霄撞见了。 顾凌霄让张倚翠进去坐,临别时又给了小姑娘一坛活血的药酒——张沉翳的病顾凌霄帮不上忙,但张沉翳卧病在床这么多个月,身上难免会生褥疮。用这药酒内服外敷,张沉翳又痒又痛还不好意思对女儿说的褥疮不到三日便结痂掉痂了。 女儿自打从秋家回来就不再惴惴不安,人有精神了许多不说,还朝气蓬勃起来。张沉翳自知病弱的自己就是那个让女儿惶惶的根源,他对女儿有多愧疚,对安慰激励了女儿的顾凌霄就有多感谢。 听小女儿说秋家二房与赌坊打手起了冲突,怕日后赌坊的人又上桂花婶子找茬。张沉翳想了想还是提笔给州刺史修书一封。 他曾是尚书令,县太爷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或许不明白他张沉翳的名字意味着什么,但州刺史一定明白。 就是这封信一去,他的行踪也暴露了一半。不管先找上门来的是哪一路人马,他想再过清净日子是难了。 “对了爹爹!您肯定不知道,和秋家那些恶人们沆瀣一气的赌坊也被县太爷查抄了呢!” 张倚翠咯咯笑着,眼睛都喜得眯缝了起来:“抄得好!谁叫他们还敢追着桂花婶子要秘方!秘方能随便给人那还是秘方么?桂花婶子真的好厉害!她说那赌坊掌柜的再派人纠缠,他不出半月就会家徒四壁、妻离子散,这也应验了!爹爹,您说桂花婶子厉不厉害?” 张沉翳一抿嘴角,心道这些地方官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毕竟事情一旦闹大,那是影响地方官的政绩的。这次县太爷会如此重视秋家的事情,还不是因为自己修书给了州刺史?然而这么点小事州刺史亲自出马就太显眼了,所以实际出面的还是县太爷。 “厉害。” 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张沉翳为官几十载,早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说——鬼神要是有用,那还要做官的干嘛?他只是不愿破坏了小女儿“善恶到头终有报”的美好想象罢了。 至于他的身体大好……那应当是女儿坚持不懈地给他抓药煎药的成效吧。 这头张家父女温情脉脉,那头一行人策马奔腾卷起阵阵尘土。 在福临镇这种乡下地方驴车已经是寻常人家的顶配,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驮马。这一行人胯下的骏马个个比人还高,扬蹄奔腾之声更是犹如奔雷。 福临镇的街道两旁,无数人都挤出来看热闹。无奈宝马跑得太快,镇上的人没能怎么看清宝马的庐山真面目,倒是吃了一嘴烟尘后看见了被吓破了胆子,滚到角落里瑟瑟发抖、连挑来卖的山货都丢在一边不要了的武定村村人。 不说福临镇的人如何嘲笑武定村的村人,只说这驾驭着宝马的一行。这一行人一进福临镇就直奔着秋家二房的宅子去了。 也是正巧,这天中午顾凌霄正在家门前泼水。最近天气太过干燥,一有人从她家门前过就得掀起一片尘土来。顾凌霄要酿酒,酿酒就需要粮食。一会儿粮商就要送粮食过来,到时候一群人进进出出还不得把到处踩得都是脚印?是以顾凌霄让柳绿桃红扫地,自己拿了桶来泼水。 驭着一匹纯白宝马跑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弱冠年纪的男子。男子修眉俊眼高鼻深目,细长的凤目带着些玩世不恭的倨傲,身上的气质却是如开刃宝剑般锐利。他一袭白色的外裳以金线绣着飞天金鹤,内里玄色袍服上暗绣松枝,两者合起来看竟是一副仙鹤栖松图。 皎皎如月令女子望之面红的容貌配上华贵异常令男子目瞪口呆的衣饰,男子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朝着这位王公贵族兜头而来的却是一桶冷水。 顾凌霄举着桶,口中“唉呀”了一声。她不是故意的。 田桂花的反应速度比她原本的反应速度要差很多。这一行人的马又都骑得极快。最要命的是这一行人突然减速要停在她家门口,她这一桶水就不偏不倚浇了那为首的男子。 男子被这桶水从头浇下,他胯下的白马也遭了秧。踱着蹄子的白马打了个响鼻,抖着脖子就开始甩鬃毛,飞散的水珠顿时让男子犹如被泼了第二次。 夏袍轻薄,为了赶路男子更是只穿了一件真丝的里衣在里边儿。这会儿他衣裳湿透全黏在身上,壮硕的胸肌线条随之喷薄欲出,火辣辣地烧着人眼睛。 柳绿桃红只是看了男子的俊颜一眼便不敢再直视如此俊美的男子,两人连忙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偏偏她们低头时都瞥见了男子那壮硕优美的身材线条。哪怕柳绿桃红已经努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别再回想自己看到的东西了,她们的脑子依旧不停地回味着男子的身材,连带着她们的喉咙都干燥起来,喉头像是有自我意识滚动连连。 即便是见过不少美人的顾凌霄也要承认这名男子的容貌非同一般;一个个单看,他身后那些侍从模样的男人们也都相貌不差,然而和男子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些人却被男子衬得如同土鸡瓦狗。 但,也就这样了。顾凌霄对男子没有更多的感想,她比较好奇男子堵在她家门口是要做些什么。 “侯爷!” 见自家主子被水泼了,后面的马上立刻跳下来几人,为首一个络腮胡子大怒,朝着顾凌霄就是又瞪眼睛又吹胡子。 “乔大,还记得本侯说过什么?出门在外要有礼貌。” 络腮胡子一愣,旋即恭谦地拱手:“是!侯爷!” 男子翻身下马,乔大便忙不迭地帮他牵住了马绳。他朝着顾凌霄上前一步,众人都以为顾凌霄这是要遭难了——听这人与那络腮胡子的对话,这男人似乎还是个王公贵族!?这样的人被当头泼了一桶凉水,就是杀人都不会被问罪的啊! 柳绿和桃红瞬间白了脸,再想抢上前去为母亲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的也来不及了。 来到顾凌霄面前的男子却只是姿态潇洒地将濡湿的前发往后一顺:“这位老太,你可是田桂花?” 顾凌霄点头:“我是。” 男子的凤目顿时一亮,点漆的瞳仁里透出一丝不作伪的喜悦。 “那本侯便没找错地方!” 男子收一抬,他身后侍从模样的男人们全部都开始解下马上的东西往秋家的宅子里般。柳绿和桃红都傻了,两人站在一边连拦都忘记了拦一下。 远在京城的蓬莱县主被气了个仰倒。她那素有“京城第一纨绔”之名的侄子居然给她偷溜出了京城,还一跑就跑到了极为边远的地方说是要找什么名酒仙酿!福临镇?这个名字她听都没听说过! “侯府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本县主让他们看个人他们都看不住!” “县主息怒!” 婆子轻敲着蓬莱县主的腿,讨好地道:“京城里谁不知道锦衣侯要做什么,下面的人从来拦不住?您再如何惩罚下人,下人们也还是拦不住小侯爷的。您倒不如顺了小侯爷的意,等小侯爷的兴头过了,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蓬莱县主想想也对,嘴上却道:“那我这百花宴又是白摆了!让他相看贵女怎么就这么难呢?他都已经弱冠了!别家的男子到了这种年纪,不说是儿女成群,起码也是成了亲的!就他一个,死活不愿成亲!像是我逼他成亲是害他似的!他也不想想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哪怕占着一个侯爷的位置那也是没有贵女稀罕的!也就我这个姨姨还愿意为他打算两分!他不趁我在世的时候成亲,难道是想气死我让我地底下为他找姻缘么!?” 说罢蓬莱县主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不由得长叹一声,婆子也为她锤着腿,安慰着她让她消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锦衣侯萧晋凡在秋家的院子里用井水冲凉。大概是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丢人地方,这位小侯爷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避人。他赤裸着上身露着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单手绞起水桶来拿过就往自己的头上淋。 柳绿和桃红早就羞跑了,瘸着腿的秋宝山没见过如此大排面的贵人,抖得跟筛糠似的,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萧晋凡的那群侍从被他打发去安置他的行李打扫他要住的地方,顾凌霄只能自己捧了布巾给这位小侯爷擦身。 阳光晴好,照在小侯爷湿淋淋的胸膛上就像是给小侯爷精壮的胸膛上抹了一层可口的蜜。可惜这如此养眼的画面里唯一的雌性生物是个老太。 “给,莫要冻着了。”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眸光平静无波。萧晋凡奇异地看她一眼,只见这位老太太居然能与自己对视——便是他姨姨蓬莱县主也鲜少能与他如此对视,因为这张脸,他已经习惯了被人避开视线。 这老太待他却与待旁人别无二致。 萧晋凡颔了颔首,接过布巾后就喊了乔大的名字。乔大果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套干净的新衣裳。 弄干净了自己的萧晋凡换了衣裳就走,丝毫没在秋家的宅子里多留。柳绿桃红都是莫名,想起那小侯爷那俊逸无双的外表又忍不住一阵心跳。 “不是说来我们家是为了寻访名酒吗?怎么酒也不喝一口便走了……” 从桃红的语气里听出了怅然,顾凌霄有些好笑。食色性也,果然只要是人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她知道见了人就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埋地里的桃红也不是想与那位小侯爷发生点儿什么,就是好看的东西人总是忍不住想放在眼前多看两眼。 “贵人的事莫要深究。” 这位锦衣侯哪里是来寻酒的?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武定村后山上的张家父女,顾凌霄又是一笑。看来张倚翠那小姑娘的命运转折点就是在这里了。 “他们如何说,你对外人便如何说。实际如何你们自己知道就好,莫要挂在嘴上。” 锦衣侯萧晋凡是打着寻访名酒仙酿的旗号出京的。作为京城第一纨绔,萧晋凡追求吃喝玩乐再正常不过,众人早习惯了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 “百里闻香”在地方上小有名气,萧晋凡一到福临镇就住进秋家是为了这“百里闻香”倒也说得过去。 洞悉了天机的顾凌霄却是知道萧晋凡此次到访秋家绝对不是为了酒。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是孤立的,张倚翠命运就与她父亲息息相关。 张沉翳若是死了,等待着张倚翠的不是寻找哥哥的路上被人诱骗后遭人卖入腌臜窑子的命运,就是他哥哥们还来不及找到她她就死于刺客之手的命运。但张沉翳若是没死,张倚翠就能重新做回贵女,今后还有可能成为皇后。 顾凌霄改了张倚翠的运道,连带着影响了张沉翳的运道。张沉翳因此没有病重乃至病逝,也因此张沉翳给州刺史修书一封。 州刺史得到了张沉翳的书信知会了县太爷,这便有了赌坊被查抄,赌坊掌柜的一贫如洗还妻离子散的一出。 顾凌霄在赌坊打手们身上看到同样的灾厄之相时便推断出赌坊有可能一朝倾覆。她当时还不明白如此倾覆从何而来,等她看见了张倚翠,看到了张倚翠的运道,她便窥得了这一串因果。 这锦衣侯会出现在福临镇,想必是因为州刺史将张沉翳的行踪透露了出去。说什么寻酒而来,恐怕是他知道张沉翳暗中相助秋家二房,下人又打听到秋家二房做的是酒水生意,这才挂了个寻访名酒仙酿的名头便宜行事。 至于这小侯爷找到张家人是想做什么,那便与她无关了。田桂花的愿望左右不过是子女平安,自己的手艺得以传承。她本人也对这些京城来的“贵人”不感兴趣。 顾凌霄给秋宝山布置了新的作业,要他在十日内记住之前抄写的所有五谷杂粮的外形与味道。之后再叫上柳绿桃红,又母女三人一道去了改成酿酒坊的库房。 秋宝山也想学老娘的酿酒绝技,却也明白一年之约还没满,他娘是不会教他酿酒之法的。死乞白赖已经不好用了,他再耍赖反倒会遭娘厌弃。不如老老实实地完成娘的交待,指不定看在自己表现好的份上,娘会把一年的考验期缩短成十个月。 思及此,秋宝山对着小碗里的粮食更加上心。他对着这些小碗摇头晃脑,一会儿摸摸这种粮食,一会儿捻起一粒粮食送入口中咀嚼,倒是认真得很。 柳绿和桃红原本还怕小弟知道她们姐妹学了娘亲的酿酒绝技后大发雷霆,没想到小弟乖得就和小狗儿似的。听闻姐姐们学了酿酒绝技后非但没有闹起来,还巴巴儿请姐姐们私底下教教他。 无奈娘亲早就料到有这一茬儿,放出话来说她们两个水平不够手艺不行,不想害了弟弟就不要教弟弟。柳绿桃红大臊,这才再次端正心态。秋宝山经此也不敢再想偷奸耍滑招数了。 离开秋家宅子的萧晋凡自是在找张沉翳。 张沉翳不是个喜欢争斗的人,尽管他是位同三公的尚书令,在朝中仍不算起眼。太子是储君,尚书令管理的是内廷的事务,本来太子与张沉翳有来往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偏偏龙椅上的那位也不知道是病糊涂了还是因为离死越近就越怕被人夺权,不但猜忌太子,还随便拿了件事情就对张沉翳发难。 张沉翳离京的时候龙椅上那位还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然而不到两年的功夫,原本井井有条的内廷已经乱得一塌糊涂。龙椅上那位假装没发现自己的错误,下面也没人敢逼天子认错。 萧晋凡这个“纨绔”不属东宫一派,也不是备受天子宠爱的直臣。他只是不愿意看着大齐乱起来,这才命人寻找张沉翳的踪迹,准备亲自劝说张沉翳,让张倚翠先向天子低个头服个软,再回去执掌内廷。 张沉翳给州刺史的书信里只写了寥寥数语。内容概括来说就是福临镇上的赌坊太无法无天,希望当地的父母官不要轻忽。萧晋凡的人收到了消息,连忙赶到福临镇探访。萧晋凡没等手下继续传回消息自己就先来了福临镇,他本想着乡下人愚昧,见了贵人肯定是问什么答什么。自己在福临镇周围找找总该会有收获,不料一晃三天他什么线索都没寻到。 “张”是大姓,姓张的人数不胜数。乡下人不识字,张章不分。萧晋凡亲赴几处姓hang的人家自然无一例外地皆是扑空。 算算时间,被萧晋凡甩下的眼线也该追到福临镇并且对他的下落起疑心了。萧晋凡不得不回了秋家。 刚到秋家附近,萧晋凡就见一群人在秋家门口推推搡搡。一身疲惫还没找到人的萧晋凡眉头皱起,本来就很有攻击力的美貌此刻已是锋芒毕现。 “你不让我们拜见侯爷我们都忍了!让你为我汤家的子孙后代说几句吉利话还委屈你了!?” 为首的男子蓄着文士须,已经是四十而不惑的年纪,然而他脸上那倨傲的神色却像是十四岁的京城纨绔——换句话说就是愚蠢又幼稚。 “我亦说过,我开口必定只说真话。” 顾凌霄才不管汤大户如何势大。她不想给人改运道,谁都别想让她开这个金口。 “你……!!” 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怒指顾凌霄,一连“你”了好几声。 自打秋家大房和三房伏法,与大房三房勾结的赌坊被查抄,“秋家老太死而复生后借了判官眼能看人福祸,借了阎王口能定人生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有段时间秋家新宅的门坎都快被人踏烂了,就是因为听了传闻的人人人都想求顾凌霄给批个命。 改一个人的福祸运道就等于改千千万万个人的命运。像张沉翳张倚翠父女这种她们活着能造福许多人的个例太少,这找上门来的人大多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正经人大多不信什么金口玉言,会想借顾凌霄的金口玉言来改运改命的人几乎都是平时就偷奸耍滑、投机取巧的人。 顾凌霄见多了这种人,这种人为了自己连歪门邪道的事情都会去干,他们才不讲什么良心道义。让这种人好运连连可不就等于让无辜的人噩运不断?是以无论谁带多少钱财,提多少宝贝上门,顾凌霄一律拒绝为其批命。 就是县太爷来了,顾凌霄也只是对县太爷道:“大人,实不相瞒。老身这眼睛和嘴不过是借来的东西。能看见的只有人命里自带的东西。”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倘若老身在一个人身上看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生坎坷,从老身嘴里说出一生坎坷的这个刹那,这人就只有一生坎坷的命。若老身不说,这人身上的气运还有自行转变的可能。” 顾凌霄见县太爷还有些不甘心,又道:“有的东西老身若说没有,那便是逆天,没有的东西老身若说有,那也是逆天。逆天遭天谴……老天爷生起气来可不会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分辨,所以天谴向来牵扯甚广。大人英明睿智,定然明白孰轻孰重。” 想起洪水、大旱、大寒、蝗灾、疫病、山崩还有雷劈,县太爷肩头一震,他的侍从们也都蔫头耷脑地歇了心思。等顾凌霄嘴里的话又传出去,那些以前和秋家二房说过几句话都能来和顾凌霄攀亲戚的人因为怕被批了个特别差的命,也就渐渐地不再找上门来了。 不想这汤大户也是能耐,颜面都不要了,上门来指着顾凌霄的鼻子就要她给汤家老太爷刚出生的小儿子批个最吉利的命。 对,顾凌霄眼前不足月的襁褓不是汤家七十有八的老太爷的孙子,而是他最小的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2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见顾凌霄无动于衷,那文士模样的中年男人又去吼柳绿:“你还愣着干什么!?我汤家可替秋家养了你十几年,还让你进过我汤家的门!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我汤家对你可是恩重如山!你可别不知好歹!” 柳绿被推搡了一下,她红着眼眶,张口结舌。 柳绿小的时候秋家二房还很穷,秋铁柱总是在二弟秋铁栓的面前“赔钱货”、“赔钱货”地叫柳绿,后来还直接把柳绿送去镇上的汤家当了丫鬟。 柳绿与汤家后院的几位公子小姐年纪相仿,她在汤家待了足足九年,十五岁的时候被汤家的五少爷收作了通房。 五少爷与柳绿从小玩到大,他爱柳绿温柔的性子,更爱柳绿娇艳的外貌。柳绿怀孕后便被五少爷当心肝宝贝抬进了门。然而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汤家前院一地王八,后院满是妖风,阖家上下都不是安生的。 五少爷只迷恋柳绿也算得上是不染淤泥了,然而他只是个在家族里没什么份量的庶子。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迎娶了柳绿。但就这么一件事也足够让他被长辈们厌弃。 柳绿不知道是被殃及池鱼还是被人故意暗害,总之是被害得落了孩子,之后她被大夫断言终生不会有孕。 五少爷待柳绿再真柳绿也没法在汤家待下去了。她自请下堂,回了秋家。可二房这时候已经有了秋宝山这个宝贝疙瘩,不是善茬的大房和三房又日日拿她说嘴。柳绿脸皮薄,很快离了家到镇上找了个绣娘的活计做,没事不会从绣坊里出来。 后来桃红遭夫家休弃,还是柳绿收留的妹妹。桃红原本的夫家向桃红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把女儿给她,姐妹两个便没日没夜的做工,眼睛都快熬瞎了。 要不是秋宝山气得自家老娘一命呜呼,柳绿和桃红现在肯定还在绣坊里做工。 这会儿汤家人找上门来,柳绿就跟脸上挨了几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那些她不愿回首的过往就跟长了手脚似的,一边往她身上爬,一边缠住她整个人,令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文士模样的男人是汤家三爷,也是五少爷一母同胞的哥哥。柳绿不敢忤逆汤三爷,又不愿意为了汤家去逼迫自己的娘亲。被汤三爷搬出旧事来教训,她一句话都没法辩驳,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把自己埋起来。 周围都是伸长了脖子的人,这些人无不是爱看人笑话爱拿人痛处说嘴的。柳绿暴露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她与汤家的恩怨不消两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福临镇。 顾凌霄着实不喜这汤三自诩高人一等施恩于人的态度。柳绿是个聪明贤惠又温柔如水的女子,说她满足男人对于妻子所有的想象都不为过。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不光是男子之幸,也是男子家族之幸。遑论当初柳绿与汤五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怎么到了这汤三的嘴里,汤五娶柳绿反倒成汤家给柳绿的恩典? “汤三爷……” 在顾凌霄开口之前,柳绿先出了声。 换作过去,柳绿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只怕早就抹泪了。然而这些日子她一直受顾凌霄的熏陶,即便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也泛出了潮意,她还是沉声道:“汤家确实于我有恩,我一直感念着汤家的恩情,在伺候主子们的时候向来是尽心尽力。” “我知汤家深恩不可负,但我是我,娘亲是娘亲。我若欠了你汤家的,我来还。犯不着你找我娘亲要。况且你汤家不仅害我落子,还害我终生不能有孕。算起来还是你汤家欠我,而不是我欠汤家。” 众人诧异,旋即小声议论起来。汤三爷也没料到柳绿竟敢当众说出自己无法再生育的事,毕竟不会生育的女子谁还会要?柳绿这样说等于是自绝找下家的路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倒是顾凌霄眉毛一挑,旋即唇角勾上一抹笑意。 她之前还想柳绿这样懦弱,等自己从田桂花的身体里离开柳绿要如何过活。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她的女儿正像一株青葱的小苗苗一样健壮的成长呢! “娘亲,我——” 柳绿一直瞒着家里自己被人害得落胎并且不能再生育的事。秋家人只当她是吃五少爷身边女人的醋这才作天作地地自请下堂,作没了汤家主子的身份。 这会儿柳绿撕破所有遮掩自己坦白一切,那是抱着今后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母亲因自己受到逼迫的决心。 顾凌霄笑了。 “不能生孩子不丢人,不嫁人也不丢人。日后不论我儿嫁不嫁人、有没有孩子,秋家永远有你一双筷子,秋家永远是你的家。而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纤细如枯枝的手摸摸柳绿的头顶,顾凌霄转身望向汤三的这个瞬间,萧晋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竟然在逆光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了一个缥缈若仙、气势凛然的女子。 “我儿心细如发,聪慧通达。有一双巧手,更有一颗善心。娘亲以你为傲。” 握着柳绿的手,顾凌霄笑着向众人宣布:“‘百里闻香’我已传于我儿,日后我儿开宗立派,定成一方酒王!到时我儿桃李满天下,更甚百子千孙!” 金口定吉命,这吉命却不是给汤家人的。汤三爷很想当众骂娘——这胳膊肘往内拐也不是这么个拐法!关上门这秋家老太要怎么偏心她女儿都是她的事,在人前为她这个下堂女儿批个大吉之命岂不是在当众打他汤家的脸,骂他汤家有眼无珠还仗势欺人!? 汤三爷不知道的是人身上所背负的“因”与“缘”都是自己创造的,顾凌霄不能无中生有。 今日柳绿战胜了自身的软弱,因此得到了新的机缘。瞧见此机缘的顾凌霄才乐得以金口为她定下吉命。若是柳绿今日还是低头哭泣,她身上的福祸运道只会越趋恶劣,又哪里会有桃李满天下的可能? “……打!给我打!赶走围观的人!打死这两个泼妇!给我砸了秋家!” 看上去还算斯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汤三爷扭曲着眉目,竟是恼羞成怒命令家丁动手。殊不知自己身后此时已有一人带人越众而出,而这人不是锦衣侯萧晋凡又是谁? “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在本侯的面前蓄谋杀人。” 萧晋凡狞笑着,姿态中充满了纨绔的倨傲。然而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同是纨绔,萧晋凡这顶尖纨绔却端得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他那细长的眉眼就像是一把利刃,对着女子们的心窝就是一阵捅刺,害得围观女子们个个效仿西子捧心,恨不得把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挖出来呈上去只求换萧晋凡一个正眼。 汤三早就把自己此行目的主要是来拜见锦衣侯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这会子见到了锦衣侯本人,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跪得速度之快,仿佛身体里的骨头给人拔了。 “乔大,你可知按律此人该如何处置?” “回侯爷话。此人意图谋害他人,按大齐律应当杖五十,没收家产并流放边关。”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每多说一句跪在地上的汤三就是一抖。那些受他指挥的家丁更是满头满脑全是冷汗。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萧晋凡挑眉,声音尖刻摆足了纨绔的谱儿:“还不快些把此人送到父母官的面前听从发落?” “是!” 乔大领命,立刻有随从上去把汤三从萧晋凡的眼前拉走,让他别碍着侯爷走路。 汤三连哭带叫,在地上摸爬滚打不愿走。县太爷和汤家有着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平时对汤家的一些作为睁只眼闭只眼。可有锦衣侯看着,别说一个县太爷,就是巡抚也不敢包庇他汤三! 别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锦衣侯若是有那个意思,碾死一个小小的汤家比拂掉身上的灰尘还简单。 ——上一代的锦衣侯为了不让匈奴犯境,在一场大战里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他的夫人得知噩耗后久病不愈,终是追着夫君而去。帝王有感于萧家的忠义正直,在萧晋凡六岁的时候就下旨让他这个锦衣侯唯一的孩子继承了锦衣侯的位子。 萧晋凡母亲虽然只是端亲王家的庶女,却是极得端亲王还有嫡姐蓬莱县主的宠爱。萧晋凡没爹没娘之后就是被蓬莱县主拉扯大的,端亲王府的长辈们也十分心疼这个小辈。 有端亲王府撑腰,父亲又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荣宠加身的萧晋凡再荒唐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哪怕皇帝听闻萧晋凡抢了三皇子的美婢也只是一笑而过,道:“年轻人就是这么荒唐。”如此轻飘飘的一言就算揭过了。 如此一来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大帽子萧晋凡不戴还有谁能戴?萧小侯爷和他的大帽子也就为伍了十几年。 即便是没出过福临镇的汤三都对锦衣侯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想而知得罪了锦衣侯会有何后果。 见汤三不走,乔大脱了一只鞋就塞进汤三的嘴里,让他不能再玷污自家主子耳朵。萧晋凡的侍卫们都是力大无比,居然像提鸡崽子那样提着汤三和他的人就走。剩下的人驱散了还在旁观的人群,秋家门口终于清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3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多谢侯爷。” 顾凌霄对萧晋凡略略一鞠就算是谢过萧晋凡了。萧晋凡倒也不嫌弃她这一礼敷衍,“嗯”了一声便从顾凌霄身边经过,进了秋家的宅子。 萧晋凡风尘仆仆面无喜色,想来寻人并不顺利。顾凌霄原无意去管萧晋凡的闲事,因为要对萧晋凡解释她如何知道他的目的和张沉翳的身份太麻烦了,且一个不好还有可能遭到萧晋凡的猜忌。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方才萧晋凡顺手处置了一个汤三,算是帮了她的忙,她也该回报一下这位小侯爷才是。 “侯爷留步。” 三天里只睡了四个时辰的萧晋凡有些不耐烦地回头,他一定是睡得太少先前才会将一个老太太看成一名谪仙般的女子。他真的应该好好补个觉了。 “何事?”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和缓的声音很是能安抚人浮躁的心:“侯爷既为我秋家好酒而来,不妨明日与我出门一趟。我家能酿好酒皆因我夫家老宅的后山上有一口仙泉,在仙泉侯爷说不定能遇见仙缘。” 换作平时萧晋凡铁定眉毛一挑就要露出倨傲的冷笑,顺便再讽刺装神弄鬼的神婆几句。然而不知道是他太困了还是这老太的嗓音太过柔和舒缓了,顾凌霄说的话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萧晋凡抬脚就往宅子里走。等他的背影融入了秋家的院景之中,柳绿和桃红这才敢抬头,悄悄地伸长了脖子去看俊美无双的小侯爷的背影。 “娘,侯爷那一声‘唔’究竟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呀?” 顾凌霄好笑地看着对着人家背影才敢拿出胆子的柳绿和桃红,道:“你说呢?” “我又不是侯爷,如何能知侯爷是去还是不去……啊。” 等桃红回答了顾凌霄这才明白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她讷讷地红了脸,对顾凌霄道了声歉便低头进门准备明天回武定村要用的东西了。 福临镇人多,水源皆有一定程度的污染。这里的水酿不出好酒。对顾凌霄的酿酒事业而言,武定村后山的泉水是必不可少的。 但福临镇到武定村很是有一段距离。想要把水源从武定村引到福临镇不是做不到,但要想做到除了要花许多的银子雇佣许多的人力,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指不定还得上下打点里正、官差还有县太爷,确实不是什么小工程。 所以在成功把武定村后山那口泉眼的泉水引到福临镇之前,顾凌霄需要定期回武定村取水。来回一趟不容易,每次顾凌霄都让柳绿和桃红带上所有能带的坛子罐子。等秋宝山的腿好了,他也得一并跟着姐姐们给老娘做苦力。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顾凌霄就已经坐上了驴车。此时晨雾还未散去,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柳绿桃红见顾凌霄这么早就要出发回村,心道娘亲恐怕也没真的指望侯爷能随自家一道去武定村——达官贵人们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才什么时辰呢。 就在桃红扬鞭打算赶驴车走的时候,秋家宅子里居然又走出一人。此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哪怕没有言语也是不怒自威。他身后一行彪形大汉个个都是怒目金刚之相,却个个都是安安静静,没有分毫多余的动作。 顾凌霄睁开满是皱纹的眼皮,朝着萧晋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诧异于这个京城第一纨绔能这么早就起床。 其实京城里身份越高的官员起得越早,因为要去应卯。应卯应卯,那就是卯时(5到7点)得到场应声。芝麻绿豆的小官点卯时不在顶多也就罚点儿俸禄,要是高官误了时辰,轻则会被皇帝斥责,重则会被皇帝重罚。萧晋凡虽然不用应卯,可他身为侯爷也得上朝,人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出门对他来说反而不算早了。 萧晋凡多看顾凌霄这个老太婆一眼,心道罢了,反正自己起床后也无事可做,便与这老太走上一趟权当敬老,也方便作给人看自己确实是寻觅“好酒”而来。……有那么一瞬自己会当“仙缘”二字是这老太在暗示自己必定是自己多想了。一个乡野村妇能知道什么? “乔大——” “是,侯爷。” 萧晋凡只吐出两个字便翻身上马,乔大则是不需要具体的指使就已经明白主子的意思。他让人把秋家的驴子换成了两匹上等好马,自己则坐上车辕充当车夫。 驴子的速度可比马慢多了,驮着秋家母女三人和这么多用草绳系起、避免磕破的瓶瓶罐罐就更慢了。萧晋凡的坐骑是汗血宝马,驴见了就不敢迈步走,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坐骑与驴走一道,便让乔大出去买几匹马来。 锦衣侯要买马,自然是买最好的马。可惜福临镇上卖的马再好看在小侯爷的眼里也就属驮马一流,就这样福临镇上最贵重的宝驹被京城第一纨绔拿去给秋家当了驮马。 周家掌柜的刚让自家小二把酒楼的门打开就见自家老爷眼馋了很久的宝驹拉着一辆破车走过,而那辆破车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被老爷刚休弃不久的正房夫人……呸呸!是前夫人! 伸着脑袋往外看的掌柜抹了把额上的汗。一定是他看错了吧?他怎么好像还看到了一个特别俊美的公子骑马走在破车前面呢? 桃红并不知晓看见自己经过的周家掌柜的回过头就把小二叫来问秋家的事情,也不知晓这掌柜的听说有位京城的贵人下榻在秋家后就急忙把这个消息报给了她曾经的夫家。 桃红嫁的是邻镇一户姓周的富商。这周大山会娶桃红除了是垂涎桃红的美色之外,也是在打“百里闻香”的主意——他可是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他娶妻更多的是看重这个妻能不能帮他赚钱。 周大山磨了桃红好几年、直到桃红生了孩子都没从桃红的嘴里问出“百里闻香”的配方来。他刚开始还以为桃红是不愿意告诉他这个外姓人实话,便想方设法甚至是低声下气地讨好桃红。 谁知实际是秋家不念分毫亲情,真的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做到了极致。等听说秋家的秘方传男不传女,只有二房的秋宝山能继承“百里闻香”,周大山变脸如翻书。以桃红只给他生了一个没用的女儿为由,休掉了桃红不说,还在休掉桃红的当日便抬了风月坊当时的第一红牌进门。 桃红舍不得孩子,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不要脸的跪地哭求还能怎样?周大山见她纠缠不休想把孩子带走,干脆放话出来,说桃红有本事拿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就把女儿还给桃红。 桃红一咬牙去找了姐姐,通过柳绿的介绍她也进福临镇上的绣坊。姐妹俩都觉得自己给家里丢了大脸,没事从不说自己是秋家人。绣坊工钱低微,为了让桃红早日与女儿团聚,柳绿把自己那份工钱也给了桃红。但即便如此,两姐妹攒下的银钱也不过区区十几两。 桃红不是没想过和娘亲商量这五百两的事,可一来过去的田桂花偏心偏到咯吱窝,桃红不信娘亲会帮自己,还怕娘亲反过来痛骂自己一顿。二来是田桂花一命呜呼后秋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桃红不敢和死而复生的母亲要钱,生怕又把母亲给气得急得魂归西天。 经历了这么多,桃红哪会儿会不明白娘亲已经变了,只要自己开口她一定会帮自己?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示弱,更不允许她去做秋宝山那样成了年还要倚靠娘亲才能生存下来的人。 ……诚然现在的秋宝山已经不那样了,可她不能在弟弟变好之后还变成弟弟以前的那副样子、拖家里的后腿吧? 顾凌霄接手田桂花的身体后只有田桂花的部分记忆。田桂花的记忆里对柳绿嫁进汤家的事情还有印象,对桃红的嫁人后的遭遇却是一片空白。是以顾凌霄并不知道桃红还有一个女儿被留在周家。 这头周大山派去探听在秋家下榻的京城贵人究竟是哪位、为何下榻在秋家的人刚回来,那头把萧晋凡带上武定村后山的顾凌霄指着一处低矮萧索的院子对萧晋凡道:“侯爷一路行来累了吧?不若在此问人要碗茶喝。” 不等萧晋凡说话,顾凌霄已经叩响了那萧索院子的木门。屋子里头很快就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来啦!是哪——” 乡下人吃饭时没那么多的规矩,啃着杂面馒头来不及放下的张倚翠一出门就吓掉了自己馒头:“恒之哥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4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张倚翠被顾凌霄带着去泉眼集水去了,张家只留下萧晋凡与张沉翳两个人。 “恒之来了?” 恒之是萧晋凡的字。张沉翳与萧晋凡的父亲是旧友,两家从几十年前便颇有渊源。张沉翳离京之时萧晋凡几番挽留。然而龙椅上那位的疑心病已经发展到了病态的程度,张沉翳不愿因为自己而殃及池鱼,便谢绝了萧晋凡的挽留,还把萧晋凡的人都退了回去。 ——萧晋凡与蓬莱县主都属于端亲王一系。萧晋凡这个没有兵权侯爷与张沉翳扯上关系是小,有封地有亲兵几万的端亲王连带着被皇帝猜忌上了那才是山雨欲来。 “恒之所来为何,您是知道的。” 萧晋凡虽然为人纨绔,可对待长辈一向有礼。这也是长辈们都爱重他这个小辈的原因之一。此时他朝着张沉翳一拱手,语气却是有些咄咄逼人:“您就打算蜗居在此,看着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张沉翳瞧了萧晋凡一眼,含笑的眼眸像是在说小辈浅薄:“恒之怕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下大乱。” 皇帝和太子都要父子相残了,这还不叫天下大乱?萧晋凡寒了一张俊颜,表情冰冷得如同结了一层淡霜在上面。 “恒之,百姓并不是我们。只要能一直吃饱能一直穿暖,他们才不会在意那把龙椅上坐得是老子还是儿子。且不光是百姓如此,高门乡绅也是如此。” 身体已经大好的张沉翳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向窗外高远的天空:“恒之,你知道你父亲为何会马革裹尸?你知我为何现在身居此处不愿出?” 到底是聪明人,萧晋凡瞳孔一缩,已然明白了张沉翳的意思。 “……是恒之思虑浅薄了。” 萧晋凡再度拱手。 让天下大乱的不是皇帝这个头衔写谁的名字,而是争权夺利中造成的死伤与动乱。当下最重要的不是阻止皇帝与太子父子相残,而是稳住形势不让父子打架变成党派相争。 一家人内讧和一群人斗殴是两个概念。文武百官、高门乡绅若是各自站队皇帝与太子,牵连之广才是天下劫难。 而且别忘了关外还有虎视眈眈的匈奴人。若是大齐内乱,匈奴人就找到了侵吞中原的好机会。前代锦衣侯就是为了不让匈奴犯境这才马革裹尸,这时候在京城里站队,那才叫辜负了前代锦衣侯的赤胆忠心。 作为被迁怒的官员之一,张沉翳一点儿反抗都不做的就离开京城便是不投效皇帝和太子任一方。他用自己的蛰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是用自己的行动在劝说朝臣们不要卷入天家父子的意气之争。与其为人手中刀,不如坐山观虎斗。 张沉翳见自己略一点拨萧晋凡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很是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笑着朝萧晋凡点头。 “恒之还有一事。” “但说无妨。” “那老太……她怎么会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您?您向她透露过您的身份?” 锦衣侯的“锦衣”其实指的就是杀完人后被溅回来的鲜血染红的血衣。萧晋凡子承父位自然也是武人。他不但从小习武,幼时还是在边关军营里长大的。他一怀疑顾凌霄的身份与目的,身上就散发出压抑不住的戾气,张沉翳丝毫不怀疑他若说田桂花确实可疑,不到一天的功夫田桂花就会以尸首的状态被人发现。 “你可别小看人家。人家虽然没读过四书五经,可心里的沟渠可不比我们少多少。” 张沉翳呵呵一笑,他越听女儿提起这位“桂花婶子”就越觉得这不是个寻常村妇。尤其听女儿说“桂花婶子不愿给人批命!连县太爷来了她都请人回去了!”之后,他更觉这是个心性极佳的女子——寻常人不说是奴颜媚骨,但几分薄面还是要留作人情的。 能为而不为,这是位极人臣的权臣都未必拥有的心性。 “恒之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你多再此处待些时日,指不定还能从人家的身上多学些东西。” 张沉翳说得轻松,意识到自己暂时别回京城才能不把端亲王一系扯进天家父子争斗里的萧晋凡只能没脾气地点了头准备修书两封,一封让人送回端亲王的封地,一封则要送入京城,给蓬莱县主。 暂且不提数日之后蓬莱县主见了萧晋凡的信,看到信中萧晋凡写他要向一老太学酿酒因而不回京城且归期不定后暴跳如雷。等萧晋凡从张沉翳家中出来时,张沉翳也出来了。 “有劳桂花总是照顾我家翠儿,我这里有条腊肉,桂花要是不嫌弃便拿回去给小辈儿们打打牙祭吧。” 张沉翳殷勤得萧晋凡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本以为张倚翠总该对他父亲有所不满,不料小姑娘比她爹爹还积极,见顾凌霄不接那条腊肉,竟是一把拿过爹爹手上的腊肉就塞进了柳绿的怀里。 “姐姐可千万收着!这样我下次才能去你家吃好吃的!” 这是浑然不把秋家当别家了。 顾凌霄被张倚翠逗得“噗嗤”一笑,爱怜地摸摸她的头顶,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翠儿便随我们回去吃糟肉吧。” 说到糟肉,不但柳绿喉头滚动,连桃红的眼睛也都是亮晶晶的:“娘亲前些日子起了一坛‘香梅雪’,这糟肉就是用‘香梅雪’做的!那味道呀——” 话未尽桃红已是心神荡漾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现在还能闻见那“香梅雪”的气息。张倚翠见状急急抓了一把爹爹的衣袖,想求爹爹开口同意。不料她爹爹也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 “我对‘百里闻香’早有耳闻,这‘香梅雪’……” 顾凌霄含笑道:“不若您与翠儿一道来我家,翠儿吃肉,您喝酒。” “好好好!” 张沉翳笑得跟朵烂柿花似的。 萧晋凡:“……”是不是他今天也没睡够,两只眼睛又出问题了?他居然看见那个为人严肃的尚书令为了点酒水跟着人跑了? 回福临镇的路上因为有了活泼的张倚翠的加入,一行人欢声笑语再不复来时的沉闷。 张沉翳因为有萧晋凡的人保护,这会儿也不怕露了行踪。他谈吐风趣,为人又亲和,就是柳绿与桃红在他面前也不觉拘谨,顾凌霄看着三个小辈儿与他说话说得见牙不见眼,神情愈发温柔。 张沉翳偶尔与顾凌霄对视一眼,每每面上都会露出些许羞涩之意。只可惜顾凌霄没长那根儿女情长的神经,张沉翳的温情脉脉夕阳红只有一旁的萧晋凡看见了。 还没到秋家宅子的门口,顾凌霄等人乘坐的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原因无他,秋家门前浩浩荡荡地跪了上百人,竟全是来得整整齐齐的汤家人。 “豆儿!” 不明所以的桃红忽然跳下了车,也不管会不会碰到跪在地上的汤家人,她抓着裙摆就是一阵疯跑,跑到门口那抱着一瘦弱孩童的妇人面前已经是涕泪满面。 “豆儿、我的豆儿……!” 那妇人怀中看起来进气少出气多的孩童正是桃红为周大山生下的女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5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汤三是被乔大亲手送进县衙的,县太爷不是不想看在汤家的面上放过汤三,可他也得先掂量掂量放了汤三自己脑袋上的乌纱保不保得住。 以汤家在福临镇的势力,别说人还没杀成,就是汤三真杀人了汤家也能抹掉一切证据。偏偏这次汤三蓄谋杀人萧晋凡是最大的人证,只要萧晋凡不改口,就是汤家请来州刺史、两江巡抚也没用。 汤老太爷还活着,包括汤三在内的汤家六位爷都没分家。汤三蓄谋杀人杖五十只要不认真打是出不了人命的,但没收家产搁汤三身上那就是要没收整个汤家的家产。 现在汤家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把汤三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将汤三赶出汤家。如此才能保全汤家其他人与汤家的根基不受影响。汤三不管怎么说都是汤老太爷的儿子,而且还是靠中了秀才的。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汤老太爷不会抛弃这个秀才儿子。 所以汤家人在县衙内与县太爷商议了一夜之后,选了另一条路,汤老太爷带着阖家老小,浩浩荡荡地上门来给秋家赔罪了。 萧晋凡这位侯爷不是易于之辈,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汤三还不如直接拿捏予秋家人——秋家人不过是一家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她们能见过什么大场面?柳绿还做过汤家的媳妇儿,对汤家不至于绝情。一边哭求秋家人,一边给秋家人施压,把秋家人架起来两面烤,她们还不是得照着自己的心意办事? 只要柳绿和她娘说汤家人害她们的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萧晋凡这人证也就成了笑话。且如此一来得罪萧晋凡这锦衣侯的就不再是汤家,而是忘恩负义的秋家。 哪知秋家人天不亮就出了门,任凭汤家人和汤老太爷再外边儿跪着哭了一个早上,哭到午后汤老太爷人都快晕了才被蒙头大睡到日上三竿的秋宝山告知母亲带着姐姐们出门了。 汤家人被气得半死,忍不住瞪了秋宝山好几眼,心中骂道:“那你不早说!?” 秋宝山见嘴上说是来道歉、看起来却更像是来讨债的汤大户是如此做派,干脆关了门进了屋,非但不请汤家人起来说话,还又把汤家人晾在了家门外。 那周大山本想着凭自己和桃红的关系,今日必定能以女儿做要挟让桃红给自己引荐京城的贵人。不想秋家门前一早就跪满了汤家人。 周大山嘴皮油滑,和汤家人套了半天近乎后问出了事情的经过。听闻汤大户也是占着自己原是秋家女儿夫家的身份来向秋家女儿要求引荐,后因贵人不在便要秋家老太为其批命,不想因此惹怒了那京城来的贵人,落得个要被杖责和没收家产外加流放的下场…… 想起自己出门时的打算,周大山头皮阵阵发紧。他是不敢再去向桃红要求什么了。回家一看,见桃红留下的女儿竟是进气少出气多,连忙像扔烫手山芋那样让个仆妇把女儿送到了秋家。 ——这孩子要是死在周家该多晦气啊?万一桃红带着她那邪门儿的老娘找上门来要个说法,他也惹了贵人不快呢?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于是这个一岁多连大名都没有的女孩儿被周大山送到了秋家,那五百两的事情也没有再提。 桃红只见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儿浑身发红,小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就跟只小猴子似的。可能是哭得时间太长,孩子的喉咙已经完全嘶哑了。小小的手指一张一合,像是要从虚空中抓住什么东西。 “嘛、啊……嘛……” 小孩子还不会叫娘亲,只会对着桃红喊“嘛啊”。桃红心中大恸,抱着孩子就要去请大夫,顾凌霄见了却是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对着乔大道:“去请大夫,你骑马,快。” 乔大一向只听萧晋凡的命令,他张嘴就想反驳却见自家侯爷递来一个眼神。乔大闭了嘴,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清脆一响,马儿顿时飞奔起来。 顾凌霄几乎是从桃红手里抢过小豆儿开始就开始剥她身上的衣服。她就跟没看见家门口跪得浩浩荡荡汤家人一样,连经过汤老太爷身边时也是目不斜视。 汤老太爷打的主意是只要见到顾凌霄就抱着她的腿哭上一哭——女人对眼泪最是没有抵抗力,村妇见他这样高贵的人亲自来抱她大腿哀嚎痛哭,就是铁打的心也得马上软了。谁知道他心中那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村妇在一地跪满的人里依旧走路带风,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半点。 “起一坛酒来。” 把小豆儿放到凉席上,顾凌霄吩咐道。 瘸腿的秋宝山手忙脚乱:“哪、哪一种?” “哪种都可以,要快。” “诶、诶!” 秋宝山拖着瘸腿刚跑了几步就被两位姐姐扔在了身后。他见姐姐们去起坛子了,竟然知道用上脑子思考了一下,回房找了些透气凉爽的麻布来。 顾凌霄一眼就看出小豆儿是中暑了。她三下五除二剥掉了孩子身上极不合身的小衣服,孩子因窒息而充满痛苦的脸上顿时轻松上半分。等她将熟成到一半的“千山玉露”往帕子上倒了再给孩子擦身,孩子已经能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了。 乔大把大夫从马上拎下来的时候,小豆儿已经盖着麻布呼吸匀长地睡着了。 顾凌霄这才放心地擦干了手。 秋家正堂内充斥着清冽浓郁的酒香,那酒香中竟然还透出一丝松木的高雅气息以及繁花百草的甘甜味道。只是微微一嗅,这酒香就像是会带着人的神魂飞入那深山密林之中,带人领略那葱茏深处繁华百草与甘泉玉露之美。 早在顾凌霄拍开这一坛“千山玉露”泥封的瞬间,萧晋凡与张沉翳就已经被那馥郁甘甜的香气所惊艳,等两人知道这还不是秋家最有名的“百里闻香”,顾凌霄除了能酿“百里闻香”、“千山玉露”与“香梅雪”之外还能酿其他几十种佳酿,两人都心生震撼。 要知道就算是不愁粮食的京城大户也没人能酿出如此多的佳酿。且这“千山玉露”据说还只熟成了一半,若是完全熟成……那该是怎样一番令人神魂荡漾的滋味啊! 身为京城第一纨绔,萧晋凡自负海量。别说什么屠苏、七尹、南烛、元正、竹叶青,就是关外诸国的葡萄酒、蜜酒、乳酒,宫中的声闻、三味、琥珀、法酒……他哪一种没品过?独独这秋家老太所酿的酒他不但听都没听过,就是闻着酒香都想象不出这酒是何等滋味来! “娘、汤大户还在外面跪着,您说……” 秋宝山抓耳挠腮的,他要不提汤家人的事,萧晋凡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用管他们。” 大手一挥,萧晋凡冷笑:“这些人跪够了该玩儿往哪儿滚自然会往哪儿滚。这些日子你们不必出门,需要什么让人送来就是。银子本侯来付。”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儿手段?怎么不想想他们玩儿得过他吗? 顾凌霄点点头。只要生活没有不方便,她不是很在乎能不能出门。……可能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都是这样的吧。 方才她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汤家还有昨日被汤三带来的那婴孩儿的福祸运道。 ——汤三作死汤家不思悔改不说,还妄想绕过锦衣侯来直接拿捏她秋家人。锦衣侯被汤家彻底惹恼,本来只是汤三一个人的错变成了汤家所有人的错。 日后汤家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将汤三赶出汤家,汤三对汤家怀恨在心,被流放前指着汤老太爷的老来子、也就是昨日他抱的襁褓说那就是个灾星,汤家祸事因他这个野种而起。 汤老太爷因为有了这个老来子,经常在人前自豪宝刀未老。汤三这番话一出来,打得岂止是一个人的脸?因生了这孩子而得势的姨娘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汤老太爷疑心生暗鬼,成天躁郁不安生怕被人嘲笑戴了绿帽子,竟是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而被指灾星野种的男孩子从小被汤家人苛待,日后当真的成了毁灭汤家的灾星——这孩子为了报复汤家,离开汤家后就从了军。日后成了威震一方的大将军的孩子重回福临镇,直接寻了汤家人的一处错误便把汤家连根拔起。 当然了,福祸运道是时时都在变化的东西。若是汤老太爷不去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份,汤老太爷死后汤家人不去苛待这个孩子,汤家人没有犯下牵连一家的大错,那么汤家被连根拔起的命运也不会发生。 一切端看汤家人自己的选择。 被小豆儿用手掌握住了手指,顾凌霄笑得温和极了。萧晋凡一怔,旋即抬手就想去揉自己的眼睛,却听张沉翳道:“既然不方便出门,那……我与翠儿这几日不如也留在秋家做客。翠儿,你说可好?” “好啊好啊!” 张倚翠点头如捣蒜,她活泼可爱的样子瞬间吸引了秋宝山。柳绿和桃红对视一眼,一人拧了弟弟后背一把,顺便一人一句:“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牛别想着嚼牡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6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小豆儿大名田馥郁,取芬芳馥郁之意。 别怪顾凌霄起名土。一丁点儿之乎者也都不懂的田桂花大字不识,她挂着田桂花的人设给小豆儿取这么个名字已经让张沉翳都拍手说她取得妙了。 “甘美馥郁必定是好酒。好酒乃酒家珍宝,就如小豆儿是你们一家的宝贝。” 张沉翳不愧是文化人,彩虹屁是出口成章。就连顾凌霄都不知道自己取的名字还能这样解。倒是桃红激动得满面通红,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一大截。 至于小豆儿为什么会姓田,那是因为周大山实在不是个东西,小豆儿是他亲生女儿,他也能让亲生女儿差点儿没命。桃红和柳绿自己姓秋那是随了父,可一说起秋这个姓一家人又忍不住会想起大房和三房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姐弟三人一合计,干脆让小豆儿和顾凌霄姓了。横竖当家的是姓田的母亲,她们比起自称秋家二房来当然更愿意称自己是田家人。 萧晋凡连日收到蓬莱县主催他回京相看贵女的家书,着实是烦不胜烦,干脆连信都不给蓬莱县主回了。 蓬莱县主收不到萧晋凡的信,直骂这臭小子在外面心都玩野了,没过几日便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家仆从浩浩荡荡地到了福临镇。 天家父子与文武百官都听说了锦衣侯去寻美酒惹怒了蓬莱县主的事,众人只当萧晋凡依旧是那个糊涂无脑的小侯爷,在把萧晋凡和蓬莱县主当笑话看之余并未把萧晋凡与蓬莱县主出京之事当成回事。 这边蓬莱县主一见萧晋凡就气得直往萧晋凡耳朵上拧,浑然不顾秋家正堂里还站着秋家一家以及张沉翳张倚翠父女,半点儿贵妇姿态也无:“跑呀!你再跑呀!我看你这混小子还往哪儿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混小子的婚事!?” 蓬莱县主正值而立之年,比柳绿桃红还要略长几岁。但她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她夫君是镇国公府上的三公子,然而她刚嫁进镇国公府还没怀孕三公子就没了——三公子也是武将,他也折在匈奴人的手上。 如此情况蓬莱县主是能归家再嫁的,可她不愿。镇国公夫妇想留蓬莱县主在府中,蓬莱县主却不愿公爹婆婆看见她触景伤情。她独自在京城买下一座宅子,这座宅子距离镇国公府不远,她随时能去镇国公府探望。 无子是蓬莱县主今生最大的遗憾,因此她对萧晋凡格外上心。加之前代锦衣侯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对蓬莱县主而言妹夫是替自己报了杀夫之仇。种种因素之下,蓬莱县主这个姨姨比亲妈更像亲妈,对萧家的香火问题也无比看重。 ——谁让萧晋凡这小侯爷也是武人呢?匈奴一日不死,谁都不知道大齐还会死多少个武将。 “萧晋凡!你知不知道萧家只剩你一个了?你要是没了,萧家就……!” 萧晋凡早被姨姨用同样的话念得耳朵长茧。他这么大个人,又是威风八面的侯爷,这会儿被蓬莱县主当众又骂又揪耳朵,难免感觉被下了面子。一时恼怒萧晋凡竟是忘了自己是武人,蓬莱县主只是个柔弱妇人,臂一抬就要掀开蓬莱县主。 “县主莫怒。” 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笑呵呵地劝了一声,萧晋凡的手一顿,蓬莱县主也下意识地松开了萧晋凡的耳朵。这对眼看着就要闹僵的姨甥对视一眼,不由得各自尴尬。只是萧晋凡到底端着侯爷的威严,面上不显。 “老身乃乡野村妇,斗胆插嘴,还请县主恕罪。” 顾凌霄微微弯腰,朝着蓬莱县主拜了一拜。 此刻她若是不站出来阻止萧晋凡与蓬莱县主闹翻,萧晋凡便会将蓬莱县主掀翻在地,此后姨甥疏远。 数年之后萧晋凡要么直接去往边关,要么勉强按照蓬莱县主的意愿娶了一名贵女,在贵女生下孩子后便丢着母子不管去驻守边关,而蓬莱县主则无论如何都会郁郁而终,萧晋凡得到消息后也会追悔莫及,终生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当然,被萧晋凡抛弃在京城的妻与子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身只是觉得萧家从来就没有只剩侯爷一人。” 萧晋凡一怔,飞速抬眼朝着顾凌霄看去。灿烂的阳光里,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就和抱子观音一般慈和。她那皱纹层叠的眼皮之下,一双眼睛里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通透。 “萧老侯爷与侯夫人虽然已不在多年,但萧家军魂从未灭。而且别说是边关,就是咱们武定村里也没人不知道我们今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还要多亏锦衣侯打退了匈奴人呢。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老身想呀,活在千千万万人的心里人就不算是死了。” 不光是萧晋凡眼底一热,就是一旁候着的乔大听了顾凌霄这话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们这些汉子便是钦佩上一代的锦衣侯,这才追随了萧晋凡这小侯爷。保家卫国的信念一直都在他们心里,只是时间久了,胸中那点炽热的火焰似乎都要熄灭了。倒不想在这种乡下地方,会被这样一个乡野老太唤醒了曾经的初衷。 “这传宗接代传也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作数的。若是这孩子没教好长歪成了败家子,那完全就是给家里抹黑,又哪里算得上是传了宗,接了代?” “难不成还会有人把败坏家门当宝贝想传下去?” 秋宝山听得脸上一辣,讪讪地低下头来。是他错了,真当自己生下来就已经是替秋家接了代,以后随便找个妇人生个儿子就算传了宗,倒不想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传的。 张倚翠仰起头,只见含笑捻须,默默点头。张沉翳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田桂花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虽然她没法很好地表达人活一世与其只留下一群一无所知、一无所成的后代,不如留下自己的神魂心魄。毕竟人会死,意志精神却能星火相传。而点点星火足以燎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田桂花参透的是古往今来唯有大贤才能参透的道理。 蓬莱县主愣愣的:“可我……” 因为自己无子的遗憾,蓬莱县主一直都想着不能让妹妹的血脉断了。她生怕妹妹断了血脉,日后黄泉下相见,自己无颜面对妹妹。 “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各有机缘。县主强求反倒不美。” 萧晋凡只是感动了一瞬,见蓬莱县主还不肯放弃,他忽然计上心头,唇角勾起个恶劣的笑。笑罢又飞快敛起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张十分严肃的脸。 “姨姨,我一直不愿成亲是因为没有遇见可心之人。天底下多得是美貌的女子,身份高贵的女子,可我想找的是懂我的女子。” 被外甥用无比认真的神情盯着,蓬莱县主心头一突。她嘴上是骂外甥没有贵女稀罕,可谁不知道即便锦衣侯如此纨绔,整个大齐的贵女们还是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就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都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她愿意给外甥做妾……谁让这混小子生了这么张好脸! 这会儿外甥松了口,她是不是也该…… “但是姨姨,今日我找到了可心之人,我遇见了懂我的女子。” 萧晋凡长臂一伸就把顾凌霄揽了过来,正儿八经深情款款地道:“姨姨若是允许,今日我便娶了桂花!” ““!!!???”” 柳绿桃红手上的茶盘碗碟纷纷落地。众人头皮发炸,个个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谁要娶谁!? “你、你……” 蓬莱县主掐着帕子结结巴巴,看得萧晋凡心里差点儿没有笑死。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这样一来蓬莱县主反倒真当他是紧张,嘴巴开开合合竟是挤不出一个音节。 被萧晋凡揽在怀里的顾凌霄并没有把萧晋凡的话当一回事。她清楚这位小侯爷就是想逼着蓬莱县主不再插手他的婚事——逼他娶妻是不是?好呀,他又不是不娶,他娶个老太太也是娶啊! 小馥郁倒是被吓了一跳,嘴一扁就要哭。顾凌霄连忙颠颠怀中的小馥郁,对着她轻轻地哄道:“馥郁不哭,馥郁乖乖……” 蓬莱县主脑袋一晕,简直有种顾凌霄怀里的小馥郁是萧晋凡孩子的错觉。萧晋凡见状心中一喜,连忙装模作样也帮着哄小馥郁。 这老妻少夫一家三口的奇葩画面美得人不忍直视,蓬莱县主身子摇晃两下,被婆子扶住这才缓过劲儿来。 罢了罢了……诚如这老太太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逼外甥了。否则以这孩子的倔脾气,指不定真把人家老太掳去成了亲…… 数日后京城中的天家父子都得知了同一个消息。 “萧晋凡要娶一个乡野老太!?他亲口说要娶的?” 皇帝和太子都在自己的人面前失态了。两人皆是嘴角直抽抽。 以前他(们)只当这锦衣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不愿娶妻不想生子。不想这锦衣侯的口味原来如此特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7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一次就用顾凌霄吓退了蓬莱县主的萧晋凡大概是发现顾凌霄这块挡箭牌特别好用了,但凡蓬莱县主那边有一点死灰复燃的动作,他就顺势把求娶顾凌霄的事搬出来。 秋家的瓷器不过两天就碎得不剩几件,重新买回一批瓷器来的柳绿和桃红肉疼得忍不住直嘶嘶。家里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们真不是故意失手摔碎那么多的瓷器……谁叫那小侯爷动不动就揽着娘亲说些情意绵绵的话儿!她们听了都脸红! 蓬莱县主见状也觉得挺对不起秋家人的,就因为她来了这么一趟,她这纨绔外甥就破罐子破摔缠上人家老太了。以蓬莱县主的心智,她多少能猜到外甥不是认真的。……就是、就是你说她外甥真对人家老太完全没那个意思,只是想让她死了做媒的心吧,看上去又不是那个样子。 “……牛郎偷了仙女的羽衣藏起来,以为这样仙女就没法回天上去、只能留下来给他做老婆。不想仙女早就看穿了他的卑鄙阴险与狡诈,随手唤来个天雷把牛郎劈了个外焦里嫩。” 有人躺在顾凌霄的腿上笑,顾凌霄便剥了个葡萄塞进这人嘴里。 “仙女的姐姐们听到雷声也折返回来。她们发现牛郎欲对妹妹行不轨之事,各个抄起了刀枪剑戟。牛郎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又被青脸肿地挂在了城头上示众。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偷仙女的羽衣啦。” 萧晋凡一边笑一边咽了葡萄,见小馥郁对自己腰间那垂到塌下的玉佩玉环有兴趣,便一手揽住身子前倾的小馥郁,一手把玉佩玉环提起来给她玩。 顾凌霄的故事原本是讲给小馥郁听的。现在是午睡时间了,平时她都是把小馥郁放在自己腿上拍着讲几句故事,小馥郁听上一会儿故事,自然就会睡着。 现在可好,萧晋凡这个大孩子占了小馥郁的位置,他自己枕在顾凌霄腿上,把小馥郁塞自己怀里。他身上那些个环佩叮当的东西太多,小馥郁又正是好奇的时候,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见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就不会转了,硬是要把每一件亮晶晶都拿到手里当玩具。 顾凌霄叹了一声:“县主不在,你这般是作戏是给谁看?” “总会有人看的。” 萧晋凡老神在在地回答。 他这般做派刚开始确实是为了拿来吓唬蓬莱县主的,但前些日子手下的探子给他带回了消息,说皇帝和太子果然都清楚他和蓬莱县主的动向。现在他专好老太的名声已经经由两者的幕僚传了出去,成了京城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早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有别处派来的暗桩。暗桩有暗桩的用法,与其拔了暗桩打草惊蛇,倒不如让暗桩把他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告诉给别人。 “再来一个。” 萧晋凡说罢张开了嘴。 “好好。” 耷拉眼皮下的双眸泛出母性的慈爱。顾凌霄剥了个葡萄又喂给萧晋凡,萧晋凡这才满意地又躺回她腿上。 啊,这种感觉……这就是养宠物的感觉吧。顾凌霄摸着自己的心口,直接将萧晋凡看成了个头特大又特别能吃,张开了大嘴在窝里等着喂食的雏鸟。 萧晋凡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顾凌霄的喂食,这位小侯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愿意没形象地过巨婴生活不仅是因为自己需要用这个形象来麻痹敌人,也是因为待在顾凌霄的身边实在是太舒服。 七个月后,顾凌霄所酿的“百里闻香”、“千山玉露”、“香梅雪”还有“一杯忘忧”相继熟成完毕。新的“百里闻香”开封之日刚进福临镇的旅人都能循着那极致的酒香找到秋家门前来,福临镇的街坊邻居与听闻顾凌霄要开封新“百里闻香”的武定村村人早早地就将秋家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嗅着醉人的馥郁酒香,街坊邻居们都想去敲秋家的门问问这“百里闻香”要怎么卖。可谁都知道锦衣侯与蓬莱县主两位京城里的贵人都住在秋家又扩大了五、六倍的宅子里。怕惊扰到贵人,谁都不敢去带这个敲门的头。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当儿,顾凌霄带着柳绿桃红还有秋宝山从秋家宅子里走了出来。 大伙儿一看,嘿呀好家伙!这田桂花竟然让人抬出一块用红绸包裹着的匾。 暗红色的酸枝木从红绸里露出个角来,隐约可见上面用金漆描了刻字。那字虽然只露出一点儿,亦能窥见这提字之人必是书法大家——不过一竖,磅礴气势已收敛其中,可想而知红绸后面将是一副多么霸道的字! 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因此大伙儿都更兴奋了。等那酸枝木的牌匾被稳稳当当地挂在秋家大门上,鞭炮铜锣与唢呐齐响,还有舞龙舞狮从两边跳出,人群里顿时一阵欢腾。 顾凌霄含着笑,在唢呐吹到最高潮时揭下了红绸。 牌匾上书“闻香酒坊”四个大字。字型张扬不羁,字态随意洒脱,整幅字笔走龙蛇酣畅淋漓,如银钩,如铁画。果真霸道如斯。 “今日,我闻香酒坊正式开业。一来要让天下皆闻我酒香,二来要开宗立派传我之佳酿,三来——” “要我之酒魂不灭!” 如此桀骜之语要是出自他人之口只怕会招来谩骂。然而此时四周酒香弥漫,众人像是连血液与魂魄都被浸泡在了“百里闻香”之中。不但口齿生津喉头连连滚动,更是不及接过柳绿桃红等人送上的试饮已心魂俱醉。 如此佳酿就在眼前,再是酿酒世家也是拍马莫及。又有谁敢说顾凌霄是妄自尊大、大言不惭? 萧晋凡与蓬莱县主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到闻香酒坊门前去凑热闹。早在秋家宅子开始动土扩建的时候萧晋凡便买下秋家对面的土地,此时这片土地上已无家宅,而是新立了一家酒楼。 萧晋凡与蓬莱县主就坐在这家还未开张的酒楼的三楼雅间之中,姨甥各自以“香梅雪”、“千山玉露”干了一杯,饮罢相视而笑。 说来也是奇事,大凡酒类只要味道混杂在一起就会令人不快,酒香统统变成酒臭。然而顾凌霄酿出的酒放到一块儿却是依旧各有各的香,谁都夺不走谁特有的味道,谁都不会污染谁的香气。 只是可惜顾凌霄的酒没法与其他人酿的就放一起——顾凌霄所酿的酒香得太过极致、甘甜凛冽得太过入骨,其他人酿的酒放在她的酒面前就和水似的,不但失了香气,连滋味都寡淡至极。 “没想到这田桂花也是个聪明人,竟想到与你我联手。” 萧晋凡听见姨姨的话,忍不住哼笑一声,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哼笑声中包含着怎样的骄傲自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都懂,她只是说不出来罢了。” 蓬莱县主心头一突,生怕外甥下一句话又是:“所以姨姨你愿意让我娶桂花了么?”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端亲王府那边——” 秋家不是乡绅不是巨富,家里一个做官的都没有。秋宝山如今已经完全放弃了科举之路,专心钻营酿酒之道,也就不用指望他还能做个秀才举人什么的罩着家里了。 秋家光凭一个“百里闻香”就赚了如此多的银子,怎能不叫人眼红?更何况在“千山玉露”、“香梅雪”、“一杯忘忧”还不是顾凌霄的极限,她还打算推出更多品种的佳酿。 顾凌霄有“判官眼”和“阎王口”,但人的恶意哪里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就能防住的?所以顾凌霄请萧晋凡与蓬莱县主入了股,闻香酒坊今后便是背靠端亲王府这棵大树。 不过就算不搬出端亲王的名字来,光是锦衣侯与蓬莱县主的名号也足以吓退任何宵小了。而只要端亲王不倒,凭着端亲王府的人脉,顾凌霄那一番“要让天下皆闻我酒香,要开宗立派传我之佳酿,要我之酒魂不灭”的话还真不是什么好高骛远。 至于端亲王府…… 翌年九月,端亲王率众攻入宫中——昏君无道,与太子父子相残。匈奴见大齐内乱,趁势攻入边关,无数百姓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再放任天家父子争斗只会置大齐于死地。听闻太子被昏君囚于冷宫,端亲王下令前去营救。 入宫后端亲王一行势如破竹,因在冷宫内找不到太子,转而向昏君寝宫出发,不出半日已至昏君寝宫之前。昏君旋即自刎于寝宫,太子被成功救出,却是只剩下半口气,不出十日便薨了。 皇帝与储君先后逝去并没有让大齐陷入更大的动乱,端亲王亲自临朝,为摄政王。前尚书令张沉翳再度入京,官拜丞相。 而锦衣侯萧晋凡点兵三十万,欲往边关迎击匈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8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顾凌霄拍开一坛“千山玉露”的泥封,亲自给空碗里满上,再递给萧晋凡。萧晋凡身后乔大等人手里也都捧着柳绿桃红和秋宝山等人送上的佳酿。 关外几城相继失守,匈奴人已经快要深入中原腹地。一旦号称中原铁盾的樊城被攻破,整个大齐就会门户洞开。 樊城身后的万城、商城、云城、湖城是大齐最主要的粮食产地,此时正是秋收之际,一旦万城、商城、云城、湖城四城被匈奴攻破,大齐一年的收成就等于被匈奴拿去了八成。 此消彼长,别说剩下两成的粮食根本没法让大齐人活到明年春季再行耕种。得了补给的匈奴只会愈发凶悍——匈奴唯一的弱点就是身为游牧民族的他们缺少粮食补给,无法长时间进行长线作战。以往匈奴都是南下来劫掠一番便重回草原,这次少年匈奴王为报父仇蛰伏已久,一旦亮出獠牙利爪自然是准备能吞下大齐多少就吞下大齐多少。 关外也不是只有匈奴人一支对大齐虎视眈眈。若是匈奴人拿下作为大齐粮仓的四城,关外诸国与草原上的诸部族必定也要来掺一脚,不把大齐瓜分殆尽不停手。 到时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也无法阻止大厦倾颓。所以大齐国祚可说是全系于樊城之上也不为过。 萧晋凡此去就是为了支援樊城,而顾凌霄便是在为他壮行。 “珍重。” 平时吊儿郎当满身纨绔之气的萧晋凡此时一改往昔的轻浮模样,珍重地接过顾凌霄递来的“千山玉露”,一口气便饮尽了。他反转手腕,只见碗中酒液一滴不剩。 顾凌霄并不像萧晋凡这样严肃,她依旧用慈和而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萧晋凡,就像在看自己的大孙子。 “莫道穷途末路,不如抬头看天。” 顾凌霄的声音不大,这没头没尾没关联的两句话只有萧晋凡一个人听见了。萧晋凡眉头微皱,想问眼前的老太她这是什么意思,然而顾凌霄已经端起碗凑到了唇边,同样将整碗“千山玉露”喝得涓滴不剩。 “侯爷此去必将成我大齐战神,所向披靡!” 乔大等人听见顾凌霄的吉言都乐了,当场便吼:“所向披靡!!” “诸位壮士,多谢各位保家卫国!老身在此谢过!” 这次换顾凌霄身后的柳绿桃红等人跟着喊:“在此谢过!!” 方才还只是萧晋凡一个人尴尬,这会儿乔大等人也被百姓们的声援弄得有些面红。 双方再饮一碗,各自掷碗于地。随后萧晋凡等人纵马离开,以顾凌霄为首的百姓则低头拱手,一直恭送到萧晋凡等人不见背影。 这一年大齐与匈奴人正式开战,锦衣侯率部驰援樊城,果然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同年冬季,九皇子在摄政王与丞相的辅佐下继位,接过了先帝与前太子留下的烂摊子。闻香酒坊则在京城开了一间小小的分号。 翌年夏季关外大旱,本该是草原的地方寸草不生,无数牛羊先后饿死,疫病开始传染。匈奴人的补给被进一步被切断,樊城却依旧屹立于大地之上,犹如万丈高墙阻绝了匈奴人的进犯。 一边是寸草不生的故土,一边是看起来唾手可得的粮食。匈奴人自然选择了后者,他们倾巢而出攻向樊城。可此时镇守樊城的人已是一战成名、现在已经有大齐战神之称的锦衣侯萧晋凡。 萧晋凡已经习惯了在出阵之前先饮一碗闻香酒坊的好酒。这一年的时间闻香酒坊的店铺已经从小小一个福临镇铺到了四城,樊城虽然百废待兴还没有闻香酒坊的铺子,但闻香酒坊铺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蓬莱县主与萧晋凡各占闻香酒坊三成的干股。光是用这三成的干股萧晋凡就能养起一支最为精锐的亲兵,可想而知闻香酒坊盈利之巨。 “千山玉露”涌入口中,带来凌冽的甘甜与幽深玄奥的清香。像是被那清香从内到外的洗涤过一般,长出一口带着酒香的热气,萧晋凡提枪上马,眼中锐光一如开封宝剑。 再过半年,匈奴人的军队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四处都是散乱的逃兵,更有人听见“锦衣侯”三个字就吓得连连磕头,直呼饶命。 匈奴不再是大齐的威胁。然而草原大旱是一柄双刃剑,它加速了匈奴的溃败,却也将各种关外部族赶往了南方。 萧晋凡东征西战一路凯歌,却还是有一次中了对方的计策,被困在大漠一处荒凉之地。 食物早已经吃光了,水也马上就要见底。白日的大漠热得令人晕眩,晚上的大漠又冷得令人窒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众将士眼看自己恐怕是走不出这片荒漠了,竟是有七尺男儿忍不住哭出声来。 “穷途末路……这是穷途末路了啊……” 萧晋凡心中也烦,只是他是主将。连主将都动摇了,军心还怎么稳?所以他一直保持着不动如山的表情,直至此刻。 莫道穷途末路,不如抬头看天。 顾凌霄的声音轻轻地敲在萧晋凡的鼓膜上。萧晋凡猛然抬头,只见夜空中星光璀璨,无数星子像是要引起他的注意那样不停地闪烁着。 小馥郁很喜欢看星星,只要是能看得见星星的日子,顾凌霄就会抱小馥郁出去看星星,并指着星星跟她讲这是哪颗星。萧晋凡就在旁边,难免也听了几耳朵。 以北斗七星为标准,萧晋凡很快就认出了旁边几颗星星。他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心中默算,不一会儿便咧嘴而笑,朝着乔大道:“传我命令,开始行军!天亮之前我们必能脱困!” 星星是不灭的路灯,顺着星星的指引萧晋凡果然带着自己的人走出了荒漠。等离了这片荒漠萧晋凡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之前一直没法走出去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一片螺旋形的荒漠里来回打转。实际上只要不被地形迷惑,要走出那片荒漠并不困难。 春去秋来又是三年,萧晋凡再次踏入京城的时候已经不是京城第一纨绔,而是武威安国大将军。为了嘉奖四方平乱的萧晋凡,新帝又封萧晋凡为安国公。 国宴之上,抱着孩子的新后也来了。萧晋凡这才知道张倚翠已经是执凤印掌后宫的皇后娘娘了。 “恒之哥哥……” 张皇后刚脱口而出就有些懊恼于自己竟然忘了改口,好在这是单独召见,偏殿里除了萧晋凡就只有新帝与她。 新帝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又还在是九皇子的时候就与张皇后玩得很好。他知道萧晋凡与张皇后情同兄妹,便只是取笑张皇后一句:“见了哥哥就长不大。” 张皇后被气得跺了跺脚。她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还是保有着最初的善良以及无伤大雅的天真,也因此新帝对她更加爱重。 “不说我了,今后你如何打算?” 张皇后问得自然是萧晋凡的婚事。 当年还是青葱少女的张皇后不是没有偷偷憧憬过萧晋凡,但也仅此而已。如今她有夫君,更有可爱的孩子,萧晋凡对她而言更接近家人、大哥。 “我能有什么打算?” 萧晋凡不羁一笑,微抿一口金樽中的酒水才发现这居然是“百里闻香”。 熟悉的甘冽香气勾起了萧晋凡许许多多的回忆。他垂眸而笑,唇角笑容竟是无比温柔:“我只想逍逍遥遥地过安生日子。” 就像五年前在秋家那个小宅子里时一样。 张皇后不说话了。她也想起了她寄居秋家的那段时间——那是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光是回忆起来那些欢声笑语似乎都近在耳边。 眼角一瞬就湿润了。张皇后鼻子酸酸的,还记得父亲带她启程那日,她扑进桂花婶子的怀里大大的痛哭了一场,直扯着桂花婶子的衣角要她和自己一起来京城。 张皇后说不出安国公与老太太不相配的话。尽管她理智上明白桂花婶子的年纪是萧晋凡的两倍大。 出宫之后萧晋凡没有就近歇息,而是就这么出了京城——喝过“百里闻香”之后,他越发想念故人了。 这一路萧晋凡风驰电掣,竟不觉疲累。等他含着笑进了福临镇,却见福临镇上四周缟素,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布白幡。满地的纸钱像雪一样,风一卷便铺天盖地地飞舞起来。 萧晋凡心中一突,强忍下心中的不安继续往前走,走到秋家门口只见秋家大门洞开,无数人正提着东西往里边儿走。 秋家正堂里柳绿桃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昏死过去。秋宝山眼睛肿成两个桃子,却还强撑着安慰两个姐姐,护着外甥女馥郁。 还不满六岁的馥郁茫然地跪在地上,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趁着柳绿桃红不注意跑到了棺材前,伸手去扯棺材里那人的衣袖。 “嫲,阿嫲。阿嫲你怎么还睡着?这么多人来看你了,你快起来呀。因为你不起来,娘她们哭得好伤心——” 桃红柳绿一怔,瞬间眼泪再度决堤。冲进秋家正堂的萧晋凡脚步一顿,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顾凌霄,或者说是田桂花的身体安安稳稳地睡在棺材之中。 她这些年没老,反倒是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连脸上的褶子都跟变戏法儿一样看不见了。这会换了一身新衣又涂了淡红的口脂躺在一片白菊之中,她就跟睡着了一样,连嘴角都勾着众人最熟悉的慈和笑容。 萧晋凡发不出声音。他几步走到棺材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轻轻地抚摸小馥郁头上的软毛。 “……阿嫲想睡,就让她好好地睡吧。我们不要打扰她。” 小馥郁虽然不认识这个红了眼眶的大哥哥,但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阿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 等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棺材抬出秋家,与萧晋凡一起站在秋家门口的小馥郁忍不住问。 萧晋凡笑了一下,矮下身子对小馥郁道:“阿嫲从来没有离开,阿嫲永远都会在你心里。” - 张皇后从安国公手中收到了一坛女儿红以及一包炒黄豆。 那个已离开的人就像是知道安国公一定会再去福临镇、再去秋家那样,在逝去前一日准备好了这些东西,让柳绿桃红妥帖的收起。 张皇后抖着手打开那包炒黄豆,闻见那带着些许酒香的黄豆香气,顿时泪流不止、嚎啕大哭。 有内史记载: 承天十五年,后泣于帝前,盖因国酿圣手已逝。 从此,国酿绝唱。 - 顾凌霄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 这些年田桂花所有的悲伤、愤懑与不甘都被她悉数化解,田桂花的魂魄再无遗愿。秋家的酿酒事业也完全走上了正轨,连带着整个福临镇都成为了酿酒大镇。 凭顾凌霄攒下的功德,她要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可她对生没有执着,所以等她做完该做的事情,她顺手就把功德全给了田桂花的魂魄,送本来要沦落为孤魂野鬼的田桂花再入轮回。 至于她自己……顾凌霄也挺好奇自己离开田桂花的身体后会发生什么。 脖子上忽然狠狠一紧,顾凌霄因为窒息而醒了过来。 “……别叫我娘亲!你这种下贱东西也配叫我娘亲!?” 身着锦衣华服、满身环佩的美艳女子满面是泪,盛怒让她双目通红。可尽管已形似疯魔,美艳女子依旧美艳逼人,艳丽得不可方物。 “她怎么敢……那贱人怎么敢狸猫换太子!!” 女子用力收紧了自己的双手,而被她掐住脖子的顾凌霄眼前一黑。 “……娘、娘亲……” 还残存在这个身体里的魂魄勉强地挤出最后几个音节,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蜿蜒,抓着女人手腕的小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9章 贵女独步天下 顾凌霄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颠簸的马车上了。 把顾凌霄丢上这辆马车的人显然没考虑过顾凌霄会不会不舒服,这辆青盖小车不但狭窄,车底也没有什么缓冲防震的垫子。每当车轱辘碾过碎石、树枝与坑洼,整辆小车就是一阵像是要散架的颠簸。 顾凌霄刚睁眼就因为马车的颠簸撞到了几下头,这青盖小车上除了她就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那马夫只顾着赶车,根本不理车里的顾凌霄。 顾凌霄按着隐隐作痛的头爬了起来。她这回的身体是个九岁的小女孩,还是个身娇体弱的郡主,名字叫作安乐。 小安乐的父亲是和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安城王,母亲则是丞相家的嫡幼女。 丞相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小安乐的大姨三十年前便已入宫,被先帝封为了贤妃。贤妃虽因容貌普通说不上圣宠不衰,但贤妃深明大义、做事稳重,向来深得先帝的信任倚重。与皇后的关系也亲如姐妹。 因着贤妃与先帝的这层关系,身为先帝胞弟的安城王从小就与丞相家往来密切,与王妃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后如胶似漆。 先帝仙去之后,贤太妃被今上尊为西宫太后,与今上生母东宫太后分治后宫。可见今上对贤太妃之爱重。 贤太妃还与先帝育有一子,这位便是敦亲王。敦亲王是镇守边域的大将,虽然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到京城里来一次,但他素来宠爱小安乐这个比他女儿年纪还小的表妹。哪怕人在边关打金人都不忘从战利品里选最耀眼的宝石、最美丽的布匹、最柔软的皮毛、最奢华的金器细工给小安乐送去。 如此家世,小安乐的身份地位不可说不超然。若是小安乐在京中自称一流贵女,则整个大梁无人敢自称顶流贵女。 偏偏,这样的小安乐被人指为换了太子的狸猫。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安城王妃当场崩溃。 原来当初安城王妃刚嫁进王府不足一月就有了身子。然而新婚燕尔的安城王正值壮年,与王妃又是情到浓时。王妃有了身子,自然不能再行房,还未与新婚妻子缠绵够的安城王也不好勉强王妃,只能自己忍着。 见状,王妃的陪嫁里就有人动了心思。等生米煮成熟饭,王妃也没有立场对那爬了安城王床的丫鬟发火,毕竟陪嫁就是这么个作用。 本就是感情很好的少年夫妻,比起一个记不住面孔的丫鬟来,安城王当然更在意王妃的感受。他见王妃终日郁郁寡欢,深感自己对王妃有所亏欠,便在王妃面前发誓终生不抬侧妃,不养通房外室。小夫妻俩这才和好如初。 这边安城王与王妃甜甜蜜蜜,那边爬床的陪嫁丫鬟非但没因为肚子里孩子一步登天,反倒是遭了主子厌弃日子愈发难过。 临近王妃生产的那个月,王府里所有人都围着王妃团团转。而那大着肚子的陪嫁丫鬟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闹了肚子,还是被人给穿了小鞋以至于早产;总之等王妃生下了孩子,王府内恢复了平静,安城王和王妃再想起那丫鬟时,那丫鬟早就撒手人寰了。 安城王和王妃有了孩子,当然是如珠似宝地疼着、爱着、宠着。尤其是安城王妃,她怀孕时年纪太小,又因丫鬟爬了安城王的床而忧思过重,小安乐出生时非常羸弱。 此后安城王妃用尽所有办法都没法再生下第二个孩子,御医说恐是生第一胎时亏了身子,今后是否有子还得看天意。王妃对于再生一子一事已经绝望,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母爱还有所有对孩子的冀望都投注在了小郡主的身上。 小安乐生下来就处于权利的浪尖上,当然是被宠得天上地下,连对着当今天子都敢喊:“堂哥哥!”还曾经爬过这位堂哥哥的大金椅子,要和堂哥哥一起坐。 堂哥哥不但不气小安乐爬他龙椅,还直夸小安乐聪颖可爱。从此小安乐做什么都没有下人敢说她做错了,安城王和安城王妃倒是会训斥小安乐几句,但这种不痛不痒的训斥又起得了什么作用?小安乐这调皮捣蛋、招猫逗狗的性子只是被惯得越来越差。 不过九岁,小安乐已经学会日日打罚下人,以欺负人为乐。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要是这么活到长大,只怕今后死在她手上的人能堆成一座小山。 安城王妃想管教小安乐,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她整日都为女儿不省心的骄纵性子叹息不已,却又因小安乐是她唯一的血脉而不得不忍受小安乐的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候,与安乐一个年纪的九岁少年与老仆找上了门来,声称自己是安城王世子。他出生时遭歹人偷龙转凤,以至于流落在外,安乐这虚凰却是得了郡主之位,鸠占了鹊巢。 安城王妃从小受的都是“女儿嫁出去就是要为了婆家传宗接代的”教育,她哪里会不想要一个儿子? 可是造化弄人,她也不能怪老天不长眼对不对?毕竟当年是她自己气坏了自己,害得女儿身体羸弱不说,自己今后也难以受孕。 不想一过九年,居然有人上门告诉她:她娇宠了九年的女儿竟是那个阴险卑鄙的丫鬟的孩子!而日日夜夜自责于没能为王爷生下一个儿子的她其实已经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儿子,这个儿子还流落于民间吃了整整九个年头的苦! 安城王妃差点儿没疯了过去。她第一时间就命人把那丫鬟的尸首挖出来鞭笞。 若是小安乐这时候乖乖的,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多半也还是会念点旧情。可小安乐偏偏没有。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特别小安乐这种从小就活在金殿玉楼里、见惯了勾心斗角的孩子。她一见那个清秀男孩儿就本能地知道这是自己的对手,自己的敌人。等再听下人嚼几句舌根,说这男孩儿是来抢她的宠爱,要对她取而代之的,当下就去找了这个男孩儿的麻烦。 后来的事不用说了,被安城王妃掐着脖子的小安乐直到死都不明白日日宠着自己、把自己泡在蜜罐子里的娘亲怎么就变得如此狰狞,如此恐怖。顾凌霄要是没来,从安城王府驶出去的就不是这么一辆青盖小车,而该是棺材一副了。 顾凌霄伸了个懒腰,左右扭扭脖子。她这么一动只觉得浑身都扯着疼,掀开宽袍大袖的衣物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磕出了许多的淤青。 无奈一笑,顾凌霄放下了衣袖。小安乐以前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也难怪身子这般柔弱,光是坐了一会儿车就浑身都是磕碰出来的淤青。要知道这会儿太阳都还没下山,恐怕这青盖小车也就走了不过半日的功夫。 盘腿打坐,顾凌霄感应了一下小安乐的残魂,又大略检查了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和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小安乐的残魂已经完全沉睡了,这多半是因为她死前实在是太伤心太伤心,她幼小的灵魂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已经沉睡的小安乐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遗愿,她唯一有执念的只是想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要她了,而这个谜题对顾凌霄来说算不上谜题。 今后都要做些什么呢?顾凌想了想,决定顺其自然。 不过首先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解决,那就是小安乐这具过于柔弱的身体。光是坐马车磕碰一下就能全身淤青,这已经不是“今后要做什么”的问题,而是“今后还能做点儿什么”的问题。 豌豆公主是没有前途的,增强体质迫在眉睫。 入夜之后,青盖小车就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掀帘一看发觉顾凌霄竟然醒了,心里先是一个哆嗦,接着就骂自己怂蛋。 ——都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凤凰不如鸡。这位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狸猫罢了。 她要以为她还是什么鬼见愁的小祖宗,今个儿自己就能替王府里那些受了这野鸡欺负的兄弟姐妹收拾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0章 贵女独步天下 出乎车夫的意料,这一路上刁蛮任性且得理不饶人的小郡主都十分安静且配合。不知小郡主已经被换了个芯子的车夫只当小郡主这是知道自己已被安城王府抛弃,今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由得心生轻视。 顾凌霄倒是不嫌弃这怠慢自己的车夫。车夫让她用干巴巴的粗粝胡饼就冷水吃,她就吃,也不去眼馋车夫手里的肉干。夜里车夫自己找店家投宿,把她扔在青盖小车中不许她出来,她也就睡在青盖小车里不出声不动弹。 车夫如此磋磨一个小孩子,还自诩这是在为以前受小郡主惩罚的下人们出气。他心里的小算盘很简单,无非就是要让这个骄纵妄为的小郡主明白她现在的身份还不如一只掉毛野鸡。要是顾凌霄气病了,死在了路上,他就是为王爷与王妃出了大气,回去禀报了王爷王妃指不定还能拿一笔赏钱。要是气跑了顾凌霄,那安置顾凌霄的银钱财物他便能尽数贪墨,再栽赃到顾凌霄的头上,说是偷跑的小郡主自己带走了所有的细软。 车夫想得虽好,可他决计想不到顾凌霄修仙三百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苦修。只有又干又冷又塞脖子的胡饼吃对用惯了山珍海味的小安乐来说确实是一种羞辱折磨,但对顾凌霄来说不痛不痒。 小安乐的身体娇弱归娇弱,底子却是不差的。安城王妃怀她的时候除了忧思过重之外并无大碍,衣食住行又是无一不精。加之保胎安胎药物的精心调养,小安乐的身体素质能差到哪里去? 之所以小安乐出生时那般孱弱还是因为安城王妃一怀孕就不走不动,成日床上躺着,又是忧思过重、情绪郁结导致了胎相不稳。为了稳住胎相,御医就为王妃开了巨量的保胎安胎药。 所谓物极必反,王妃喝多了保胎安胎的药,肚子里的小安乐反倒深受其害。她呱呱落地后就远离了那些个药物,身体这才自行调养逐渐好了起来。但小安乐身体孱弱的印象已经根植在安城王妃与安城王的心里,两人怕女儿磕着碰着,简直把小安乐当瓷娃娃在养,便把小安乐养成了这么个豌豆公主。 小安乐性格暴躁没耐心除了是教养的问题以外,和她在娘胎里被大补过头也有关系。可惜这一点安城王妃与安城王并不知道。 根据小安乐的身体状况还有造成她这种身体状况的理由来推断,顾凌霄能确定小安乐确确实实是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的亲生女——如果小安乐真的是那丫鬟让接生婆子偷换出“太子”的“狸猫”,她压根儿不会有这样一具根骨极佳的身子。 那丫鬟不受宠爱,心气之郁结较之安城王妃只会更甚。她又是早产,早产的婴孩很容易出现胸闷心慌气短等病症。即便早产的婴孩非常幸运的没有这些毛病,那生了早产儿后很快就死去的丫鬟哪里能照拂到自己的孩子? 一个没有人看管照拂的早产儿真的能活下来吗?一个连孩子都没法足月生下来的丫鬟真的有足够巨大的能量,能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指使一个接生的稳婆用自己的孩子换出安城王妃的孩子吗?稳婆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知道得罪王府、得罪王爷王妃是什么下场。即便一个不受宠的丫鬟能拿出买命钱,稳婆敢拿冒掉脑袋的风险去偷换孩子吗? 顾凌霄觉得安城王妃与安城王挺可笑的。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一叶障目,蒙蔽了他们身为父母的眼睛?是对儿子的渴望,还是下意识里认为自己不可能会生出小安乐这样恣肆妄为、任性可怕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应当是儒雅温和、高贵聪慧的……对,就像那个上门儿子一般。 不过是因为小安乐出生时较为孱弱,而安城王妃养胎养得很好,不应生出孱弱的孩子。那自称是世子的男孩儿上门后安城王下令彻查两个孩子身世时又“正巧”抓到了当年给王妃接生的稳婆,稳婆受不住刑“招了”当年的事情。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就信了自己放在身边养了九年的女儿不是亲生女。 不过这些也不关顾凌霄的事。小安乐并没有想过要重新夺回父母的爱,也没想过要夺回她郡主的身份。她甚至没有“报仇”这种概念。 顾凌霄接管了小安乐的身体,只管吃好睡好,慢慢地增强体质。至于今后要怎么做,那是今后的事。 幸运的是小安乐虽然没有田桂花能看见福祸运道的眼睛、能定人吉凶命运的嘴巴,她的身体却很适合修习无量宗的功法。 若是想修仙,锤炼肉体是必须的。因为修仙的最终目标是挑战九重天劫,并在天劫中不死。无量宗的功法一进门就是增强体质、锤炼肉体的内容,这正好就是顾凌霄现在的需要,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捡起了无量宗的功法。 重头修习自己已经无比纯熟的功法,顾凌霄的进境自然十分迅速。青盖小车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走到第六天时顾凌霄已经突破第一重小境界,身上的淤青渐消。第十一天时顾凌霄突破第二重小境界,力气有所增长,整个人完全摆脱了豌豆公主瓷娃娃的状态。 第十二日顾凌霄发觉车夫带着她拐进了一个小村子里。她们一路上都在往西南走,这个村子却不在西南方向,又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起来十分封闭。 顾凌霄看了鬼鬼祟祟的车夫一眼就明白了——看来是她这些天太乖巧太配合,以至于养大了这车夫的胆子,准备当她是软柿子。 车夫见一身布衣的顾凌霄自己跳下了车,忍不住打量顾凌霄几眼吞了口唾沫。 虽然只是个狸猫,但不愧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贵女啊。不过九岁就已经显露出花苞一般的稚嫩风情。别的九岁孩子还顶着一头乱草似的黄毛,她的一头长发已经是又黑又亮,就跟缎子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嫩生生的面庞白皙无暇,还从中透出些健康丰润的粉来。就跟桃花粉白的花瓣儿似的,你只要一看就会忍不住去猜她的脸颊皮肤该有多柔软,摸起来该会有多好的手感…… 即便头上已经没有了繁复奢华的金钗步摇,身上亦无珠宝镯子,就是衣服都不过是粗布麻衣,小姑娘依旧跟云端上的仙女儿似的,每一步都像是会踏在人的心上。 想到自己前些天以“换干净衣服”的名义让顾凌霄脱了那身锦缎襦裙给他,车夫忍不住想那套裙子他在上个镇就卖了十两银子,等把这狸猫给卖出去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只卖了十两银子的裙裳其实光料子都不止三百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车夫咕噜噜地转动着眼球,心想自己这一趟赚大发了。只可惜这狸猫性子不好,带她回自己家恐怕家宅难安,否则他还真想尝尝金尊玉贵的贵女的滋味儿。不过也没差,狸猫性子不好外貌好啊。把她高价卖给不知道她性子不好的人家,他拿上钱就能回去娶媳妇儿了。 想罢车夫嘿嘿一笑,在村子中心那颗大榕树下翘腿一躺就等着村子里的富户来“取货”。 这富户在镇上就看中了跟着车夫的顾凌霄,也是他塞钱给车夫,说服了车夫让他把顾凌霄当货物卖掉。 ——一个九岁大的女孩儿哪里跑得出一个都是同姓人的村子?进了村子也就和死无对证差不多了。只要车夫嘴巴够紧,那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人知道。 顾凌霄这个小郡主每天就吃鸟食那么大一点儿东西,人也是细胳膊细腿儿看起来风一吹就会飞到天上去,车夫对她放心得很。他靠着榕树打起盹儿来,看都懒得去看着顾凌霄。 顾凌霄也挺自在的。她和所有手闲脚痒的小孩子一样这里摸摸大榕树的枝干,那里折一折大榕树的气根。她很快就找到一根趁手的气根轻轻地折了下来,像拿马鞭一样把那根气根放在手里拍拍。 村里人从来没有见过车夫和顾凌霄,顾凌霄和车夫也不像是父女兄妹,加之顾凌霄那令人惊艳的外表,来来往往的村人都忍不住多看顾凌霄与车夫几眼。顾凌霄就在村人们的注视下走向车夫。 空气中忽然传来“噼啪”一声脆响。这声脆响听得村人们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顾凌霄当头一气根打在脸上的车夫更是捂着脸战战兢兢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安乐在安城王府可没少拿鞭子打人。她不高兴了要打人,无聊了要打人,府中下人不管是谁做了什么她只要鸡蛋里挑骨头一样能打人。只是她力气小、身子又纤细,打人也不疼,府中下人就故意装得特别疼,像是被打的很严重,每次一挨小安乐的打就哆哆嗦嗦地跪下高呼饶命了。 小安乐脾气暴躁,但也不是不辨是非。她当然知道下人们就是在演戏糊弄她,可她每次一听下人们大惊小怪地山呼饶命她就开心了,因为下人们向她高声求饶的时候是她感觉自己最有能力、最有威严的时候。 小安乐非常沉溺于这种支配感。 顾凌霄一气根下去就知道自己受了小安乐的影响,因为听见车夫那一声惨嚎,看见车夫捂着脸对着她哆哆嗦嗦眼中全是惊恐的模样,她居然感到很享受。这是对事物鲜少有执着的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固然顾凌霄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但不得不说这种“享受”带来的快乐确实能够让顾凌霄感到心灵上的慰藉与安宁。 她从上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发觉自己某些记忆丢失了,且丢失的记忆大部分是上个世界里的记忆。顾凌霄想这应该是她穿越不同的世界还更换了不同身体的后遗症。 究竟自己丢了哪部分的记忆顾凌霄并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会被她遗忘就说明那些记忆不是很重要的记忆——你看她无量宗的功法不就记得一清二楚?因为这是她认为重要的东西。 “明人不说暗话,这一鞭我只是小惩大诫。若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今日便把你活生生打死在这里,也方便你死不悔改。” 顾凌霄笑得阴狠毒辣,浑不似个九岁孩子。可配上天仙般的外表,她这幅模样反而令人神魂倾倒。可见人对漂亮的人真的没有底线,有的人还就喜欢被漂亮的人残忍的对待。 那车夫一下子软了膝盖,他没法思考顾凌霄是怎么发现他起了歪心思的,他也不知道顾凌霄纤细瘦弱的身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能把他打得这么疼。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被顾凌霄强大的气场给震住了,本能地就发挥出奴才的本色跪到了地上,乖乖听着顾凌霄发号施令。 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车夫,顾凌霄用榕树气根拍了拍自己左手掌心:“如何?你是想死在这儿,还是现在就愿意带着我离开?” “我、我……不,小人、奴才……奴才愿意带郡、带小姐离开!” 脸上那一条被气根抽出来的痕迹火辣辣的,就跟被烙铁烫了一般。车夫的汗水从额上、脖子上、背上往下流淌,竟是硬生生将他的衣裳濡湿。 顾凌霄点点头,这次却不自己上马车。她一个眼神过去,车夫立刻跪到了车前,脑袋朝下看膝盖,双手掌心朝上举过头。 顾凌霄踩着车夫的手,脚步沉稳姿态优美地上了马车,以前的小安乐就是这么上车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凌霄挺佩服这车夫的能屈能伸。这样也省了她抽他第二下。受到小安乐的影响,她理解了施虐的快乐,但她本质上依旧不是个嗜虐的人,能不抽人她自然会选择省点力气。 青盖小车风驰电掣地出了村子,等不在村中的富商从镇上赶回,顾凌霄与车夫早就已经走远了。 从这天开始,顾凌霄的三餐不再是冷硬如石头的胡饼与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冷水。晚上过夜的地方也不再是青盖小车之中。青盖小车的车底开始垫上了厚厚的棉布,青盖小车上路时也不再颠簸得像是要把人的胃从身体里震出来。 又走了大半个月,青盖小车停在了一处庄子门外,顾凌霄知道,目的地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1章 贵女独步天下 顾凌霄被送去的地方是一处果园。话虽如此,这座果园里的果树却是没什么精神,一棵棵都是半死不活的蔫巴模样,想来整个果园的进项也不会好。 车夫把顾凌霄送到后忙不迭地跑了,像是怕顾凌霄化身索命厉鬼收了他似的。不过安城王府用来安置顾凌霄的钱财他这次倒是没敢贪墨,连同卖顾凌霄衣裙的那十两银子都尽数交给了果园的管事。也因此事先没有收到消息,乍然见王府派人送了个不事生产的小姑娘过来的果园管事对顾凌霄的态度稍稍放好了一点儿。 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儿。六个月过去,发现王府一次都没有再派人过来关心过顾凌霄,也没有人给顾凌霄送东西来,果园管事先前收敛起来的糟糕嘴脸尽数显露,半点儿忌惮也无。 “你今日先去把所有人的衣服洗了,再回来给果园里的树浇水。要是没把衣服洗干净或者让我看见地里有一寸土是干的,你今晚就没饭吃了!” 果园管事恶狠狠地对着顾凌霄恐吓。顾凌霄的话很少,时常一天都不会说一个字。她这种三杆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性格加上她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简直让果园里每一个雄性生物都蠢蠢欲动。 这果园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婆子,夫家姓李,人称李娘子。李娘子打从一开始就嫌弃顾凌霄这张嘴来她的果园里吃饭,但那时她还有王府给的安置钱拿着,即便看顾凌霄不顺眼也还是愿意对她说几句好话。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车夫没有完完整整地对李娘子交待顾凌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送到这果园庄子上来,只说顾凌霄是王府上的小姐,暂时要住在庄子上。但李娘子自己托人打听到了顾凌霄的身份。 得知顾凌霄是个下贱丫鬟生的“狸猫”,与世子互换身份后还真当自己是正经的郡主四处横行霸道、打骂下人,对顾凌霄已是不屑。见自己十八岁的大儿子天天对着顾凌霄流口水,十三岁的小儿子看见顾凌霄眼珠子就不会转动,忍不住骂顾凌霄和她娘一样是个狐狸精投胎的狐媚子,别的好事不会干,就会勾得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李娘子这话说得难听,又恰巧戳到她夫君李大郎的痛处——儿子像老子,李大郎其实和两个儿子一样垂涎顾凌霄。只是碍于自家的母老虎,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李娘子的破口大骂听在心中有鬼的李大郎耳朵里就跟指桑骂槐似的,两人瞬间就闹了起来。 此事过后李娘子对顾凌霄的厌恶更甚,已经到了像是有夺夫夺子之恨的程度。 李娘子让顾凌霄干成年男人都吃不消的重活儿,还想方设法地克扣顾凌霄的口粮,顾凌霄却都没当回事。她已经突破了无量宗功法《太清无量经》的第一重大境界,体内生气源源不断,无论有多累多疲劳,只要睡上一觉身体就能自愈。且一次能辟谷十日不用进粒米。 李娘子越是让顾凌霄干重活儿,顾凌霄的肉体以及丹田之处的生气就越是被锤炼。等顾凌霄突破《太清无量经》的第二重大境界,她就有拳打疯牛,手撕山猪的力气了。 顾凌霄遭了无妄之灾,果园里多得是男人来找她,向她表明自己愿意为了她出头,哪怕会得罪管事的李娘子。 顾凌霄觉得这些男人挺可笑的。若是真有人因为好心愿意为她出头,那人早就已经出头了,又何必先来她面前惺惺作态一通,摆出一副“我为你吃苦、我为你受累”的苦大仇深来?可见这些人没一个是心善的,都不过是打着要她感激、要她依赖、最好以身相许的主意罢了。 小安乐要是活着才刚刚十岁,能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起那种龌龊心思的人该是什么天杀的变态啊。顾凌霄心中摇头。 庄子上下有三十余人,几乎都与李娘子沾亲带故。其中男子超过二十人,女子要么是这些男子的媳妇儿,要么是这些男子的女儿。 女子的衣物比较干净,大多好洗。可是为了折磨顾凌霄,这些女子故意糟践旧衣,把旧衣上弄满锅底灰才扔出来给顾凌霄。男子们怜惜顾凌霄这个小美人,倒是不会额外给她罪受,但男子们的衣物因为时常浸透了汗水,光是要洗掉体臭就不是件易事。 庄子里还有婴孩。婴孩们都是秽物制造机,每天光是换出来的布片就能有上百片。这些布片自然也被李娘子丢给了顾凌霄。 顾凌霄扛着大盆去了溪边,庄子里虽然有水井,可水井打水太慢,且她一干活儿就有人来围观。女人们是来看她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勾引汉子”。男人们嘛…… 要不是顾凌霄用得是小安乐的身体,她都想一刀把自己的脸给划了——她虽然不怕苍蝇,但是天天一窝苍蝇在眼前飞舞,是人都会犯恶心。 溪水冰凉清透,声音淙淙宛若弦乐。顾凌霄随手折了一根竹子,用手刀削掉竹子上的枝丫,把竹子做成了竹竿。她脱了鞋袜跳到溪水里一处石头上,正面迎向往下流的溪水。待她手中竹竿一挑,大盆中的脏衣就天女散花似的掉落在溪水之中,跟着溪水顺流而下。 顾凌霄手腕反转,竹竿连连打在脏衣之上,这些本来要从顾凌霄身边流过的脏衣一件件被顾凌霄的竹竿掀动水花打回上流,又从上流继续被冲往下流,如此往复。 顾凌霄舞着竹竿,就像仙子舞着彩练。她每一步都暗合《太清无量经》中的步法,每一动都以真气注入竹竿,使得生气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真气。而真气的消耗加速了生气的流转,生气使用得越多,顾凌霄休养之后她体内能储存的生气的量也就越大。 不到午时顾凌霄已经将脏衣尽数洗净,她将衣物布片挂到竹竿上晾晒,自己则在擦过身子后飞身到溪流旁的大树上午睡。 即便是睡觉的时候顾凌霄也是很警惕的。她没有完全睡死,她的神识无时无刻都保留着身为武人的警惕。一旦有人来了,她立刻就会醒来。 睡上一个时辰,顾凌霄早上用掉的生气已尽数恢复。她下了大树,又扛着满盆的衣物布片回了庄子。 李娘子见顾凌霄居然又只用一个上午就把这么多的脏衣物都打理干净了,气得直跺脚。私底下没少揪住那些个小媳妇儿乱骂一通。 小媳妇儿们也很无辜啊!她们明明已经给了顾凌霄最难洗、甚至是根本不可能洗干净的衣服抹布,天知道顾凌霄是怎么只用一上午的时间就把这些东西弄干净的……这能怪她们不给力吗? 李娘子见光靠小媳妇儿们是没法刁难顾凌霄了,又跑去怒骂男人们。在她看来,顾凌霄能这么快就洗干净那么多衣服一定是因为有人偷跑出去帮了她!让她知道是谁偷帮那小狐媚子,她定要把那狗男人的头都给拧下来! 男人们已经习惯了李娘子的歇斯底里,人人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要是能出庄子帮那小美人,他们肯定愿意去帮小美人好不好?可你李娘子把人看得这么紧,就差没拿绳子栓起来了。 ——这庄子背后的东家是安城王府,王府里的人财大气粗,不怎么在意进账。以往都是随便浇浇地就算了,现在这小美人来了,李娘子为了不让他们不去帮忙,每天都给他们布置侍弄果树的任务,还不达标就扣他们工钱。他们即便想帮小美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月钱开玩笑好不好? 李娘子骂了半天没人理,自己闹了个没脸。不一会儿有小媳妇儿过来说顾凌霄拿了馒头出去了,李娘子立刻追到果园里想找顾凌霄麻烦。不料她举目望去,果园里的泥土都是湿润的,显然顾凌霄已经给果园浇过水了。 李娘子不甘心地捻了一把泥土,想说要是泥土只是表面潮湿她就用这来发难。然而果园里就跟刚下过雨似的,哪怕李娘子挖了两手都是泥,那些泥依旧散发着湿润的芬芳。 李娘子差点儿没被气得背过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2章 贵女独步天下 李娘子是个典型的市侩。她精打细算,能装进自己腰包里的就是一粒瓜子儿都少不了,能不给出去的哪怕只是一颗小石头都不会掏出来。怨人贫穷恨人富,能抱大腿的时候比哈巴狗还谄媚,能对人落井下石的时候一定利利索索地踩人几脚。 她一边觉着果园给安城王府赚着钱,安城王府养着这庄子是天经地义。一边又想反正安城王府财大气粗不在乎果园那三瓜俩枣,所以侍弄果园从不上心,只要账面上能把派下来查账的人糊弄过去了就行。 对李娘子而言,顾凌霄来了庄子上就是吃她的喝她的。她自是不喜。见当宝贝宠着的儿子和当老子伺候着的夫君为了一个顾凌霄给她脸嘴和她吵架,她心里更是上火。每当看见顾凌霄那张娇艳至极的早熟面孔,她心里那股邪火就愈发压抑不住,明明顾凌霄没得罪过她她仍是看顾凌霄哪哪都不顺眼。 什么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李娘子丁点儿都不会用在顾凌霄的身上:顾凌霄这狸猫注定是永无翻身之日。她凭什么给这小小年纪就满身狐媚子气质的臭狸猫好脸子看? 顾凌霄被李娘子刻薄也不恼。李娘子这样刻薄她,对她而言未必是坏事——正因为李娘子想刻薄她,所以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和庄子里男人们的动向。有李娘子这么如狼似虎地盯着,庄子里的男人们才不敢真的对顾凌霄动手动脚。就怕招了李娘子的嫌恶,被赶出庄子丢了可观的月钱。 顾凌霄没有一早离开这庄子也是因为小安乐这容貌在民间太过显眼。失去了安城王府的庇佑,没有当权者的保驾护航,小安乐的长相堪称灾难。美丽的花儿再有多少毒刺都会被人摘下,不留着自己观赏、当成宝贝给进献上去也是极好的。寻常的乡绅豪族根本护不住小安乐这种长相的女儿。 想要不被人觊觎,要么顾凌霄自己够强,要么顾凌霄再攀上一门不弱的权贵。暂且不说顾凌霄不是那种攀附于人的性子,光凭顾凌霄脑袋上这顶“狸猫”的大帽子,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甘心与安城王府交恶,哪家权贵都不会收留顾凌霄的。 顾凌霄距离突破《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正是体内力量最难控制的时候。对付一、两个成年男人倒是不成问题,可要是七、八个男人一起围攻她,她下手时就未必能掌握好分寸。到时候她一掌给人的脑袋上开个瓢,那又要徒然生出许多麻烦。倒不如在有完全的自保之力前老老实实地待在庄子里,混不过就是天天洗点衣服劈些柴火,再浇浇果园里的地罢了。 李娘子刻薄归刻薄,还不至于坏到让一伙男人糟蹋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这也是顾凌霄能忍受她刻薄的根本原因。 干体力活儿顾凌霄非但不觉排斥,反而还挺喜欢的。人一干活儿身体就暖和,挥洒汗水时能排除许多负面的情绪。 她在这庄子里待了半年,渐渐明白小安乐为什么会是那种动辄伤人的暴戾性子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果园庄子,每天谈论小安乐是非的男男女女都没个消停,遑论是偌大一个安城王府? 因为小安乐是“狸猫”庄子里的每个人都在说幸好安城王妃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否则安城王不抬侧妃不养妾室外室,以后安城王一脉还不得断子绝孙?那爬床的贱丫鬟也真是阴险恶毒,拿自己的女儿换了人家的儿子不说,还把这个儿子丢到王府之外,摆明了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占尽一切好处,还让王爷和王妃永无后继之人。 哪怕是顾凌霄这种不在意他人背后私语些什么的人都能听见这样多的闲话,可想而知小安乐当初在安城王府每天要面对的都是怎样的风言风语。 她这个郡主就像个天生残疾的怪胎……不,是比天生残疾的怪胎还不如。即便是天生的残疾、面目丑陋的怪胎,只要是能延续安城王血脉的世子,残疾和丑陋就都是无关紧要的小瑕疵。 而小安乐美丽、聪明、早熟,却仅仅因为是女儿身就不得不承受是她害安城王府今后无以为继的指摘。下人们因为小安乐的性别而轻视她、怠慢她,甚至拿她说嘴。别说其他的王公贵族,就是她的亲生父母都觉得唯一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比较好。也无怪乎小安乐只能用惩罚下人来树立自己的权威,以暴力的方式来让下人们对她有所尊重畏惧了。 当然这不是说小安乐随意打罚下人就是对的,只是这种病态的立威习惯着实对小安乐的影响太深,以至于穿进小安乐身体里的顾凌霄有时候都会生出一种暴戾的冲动,想把说嘴闲人的脑袋拧下来。小安乐只要看见下人们装疼求饶就放过他们,大抵是因为小孩子容易被满足。小安乐若是再大几岁,那可就不好说了。 每次被闲言碎语激起深不见底的暴戾之时,顾凌霄就会去干活儿。不管是劈柴还是挑水,总归有件事情做着能让她分心。李娘子布置了活计那是最好,省得顾凌霄还要去找有什么能做的。 而且为了让男子们与顾凌霄这个“小狐媚子”分开,李娘子也总是煞费苦心。殊不知她这样正中顾凌霄的下怀——顾凌霄可不想被当成俎上肉天天被人打量。 顾凌霄被送出安城王府的时候还是春末,这会儿却已经是初冬了。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李娘子点了些人并上顾凌霄要去采买。 果园里的树不经冻,往年树苗动死了也就算了,今年整个院子的果树都被人天天伺候、一伺候就是半年多,这时候再让果树冻死了该有多亏啊?李娘子便打算趁着年末采买粮食新衣的机会,顺便采买些能防止树木被雪给冻死的罩布回来。 顾凌霄力气大被李娘子看在眼里,心道狸猫就是狸猫,以前养得那么金尊玉贵,看起来也是娇弱可怜。实际上还不就是个干粗活儿的命?死丫头也就适合灰头土脸地卖死力气。王府不给钱,死丫头吃的喝的还不都得她出?能多让死丫头干活儿就尽量让她多干,也省得她个狐媚子四处勾引男人。 就这样,顾凌霄一个小丫头并着李娘子一行去了距离庄子最近的镇上。 年末事多,顾凌霄被李娘子使唤得团团转。突破《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却需要静心打坐二十个时辰以上。第二次修习《太清无量经》的顾凌霄倒是有把握只需要用六个时辰便能突破第二重大境界,然而她每天的睡眠时间连三个时辰都不到,又哪里找得到机会去突破《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 李娘子在前边儿采买,顾凌霄跟在一行人的后面。她略微出神地想着要不干脆在回去的路上直接“失踪”,找个没人的山林先突破了第二重大境界再说。横竖再过几日山上就会下起大雪,大雪封山之后就是老猎人也不会没事往山上跑。等到开春之时,她的《太清无量经》应该又能再上一层,她便是顶着这张脸出去也是无事的。 “……跑!快跑啊!八极门的人来啦!!” 忽的,一声叫喊传进了顾凌霄的耳朵里。 顾凌霄回头一看,只见远处那叫唤了几声的小贩竟是被人一马蹄踩在了背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3章 贵女独步天下 无论是小安乐还是顾凌霄都不曾听人提起过“八极门”这个名字。这时候骤然听人惊呼“八极门的人来了”顾凌霄也不明所以。 等看见一伙强盗模样的男人狞笑着骑马飞驰,一手拿刀一手持缰,遇见挡路的人就砍,瞧见合意的东西就抢,顾凌霄顿时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八极门”不过就是一伙强盗。 其实八极门并没有顾凌霄认为的那么不上台面,只是王侯公卿与江湖草莽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八极门纵然在西南地区很是有些势力也不敢去招惹朝廷命官、王侯将相。朝廷只要八极门做得不太过分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两厢安好。 安城王府是当世一等一的王侯世家,区区一个只在西南地区有些影响力的八极门哪里值得被安城王府的人拿来说叨?顾凌霄被送去的果园庄子虽然偏远且贫瘠,但好歹也是安城王府的产业。八极门的人敢去滋扰小村小镇,却是不敢去安城王府的庄子上闹事的。 小安乐和顾凌霄没听过八极门的名字,实在怪不得八极门。 再说八极门。这八极门的历史并不久远,前后也不过就二十多年。最初做的全是些替人跑腿押镖之类的生意,后来手下的游侠儿多了也就兼做情报贩子、倒卖私盐的勾当,说不上正经但也不至于天理难容。 近些年来八极门在西南地区迅速崛起盖因八极门中多了个能人。这能人也是八极门的新任门主,名叫俞若洋。俞若洋早年是个世家子弟,后来家道中落,他随家人一起被除了士。 能被除士的俞家只是下等士族,但俞若洋的已经比寻常人高了许多。一般的游侠儿能占身手不错、嘴皮油滑、能打会算、擅于交际、识人善用中的两条就已经是个中翘楚,这俞若洋却是这五条都占了。起初他给前代八极门门主当军师,等他身为军师的地位稳固了,他转头就把各堂主都纳为己用,架空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前代门主。两年前俞若洋自己坐上了八极门的门主之位。 八极门的势力因为俞若洋而急速扩大,门中之人皆以俞若洋马首是瞻。因为八极门吞并了不少小帮派,还端了些山匪盗贼的堂口,起初官府衙门当八极门是正义之士,不但对八极门称赞有加,还有地方官员亲自出面以财物感谢八极门打跑了山匪盗贼。 山匪盗贼们不愿意与日渐壮大的八极门起冲突,又见以前的老对头向俞若洋伏低做小反倒活得更滋润,干脆也投进了八极门的门下。 山匪盗贼不是无限的,不服八极门的都被八极门端了,识趣的都成了八极门的自家人。眼看着八极门又要断了营生,俞若洋又生一计:让原本是山匪盗贼的继续去做山匪盗贼的勾当,然后让另一批人去假扮山匪盗贼的“义士”。 这种贼喊捉贼在民间早已是人尽皆知,官府的态度却是暧昧。方才那小贩一见盗匪就叫破了他们的身份,可见这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袭击这个镇子了。 这地的父母官也不是不知道八极门危害一方,只是和其他地方官一样,他也不敢吱声儿。一来是即便找上八极门,八极门也不会承认他们贼喊捉贼,反而会骂官府意图败坏八极门的名声。二来地方官和他们的家眷都不是什么不死之身,谁都怕八极门的报复。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治下出了乱子,地方官的考绩就要受到影响。与其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吃力不讨好的上八极门要说法,倒不如就当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等熬满了任期直接离开就是。还有些地方官是一早就与八极门有合作,大大地欢迎八极门来替他们剿匪。事到如今要这些地方官自打耳光说八极门不是好人,这会让朝廷直接质疑地方官的眼光与能力,地方官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眼下这个小镇来说,八极门的人就跟前来索命的牛头马面一样。目及之处所有人都在惊慌地奔跑、尖叫,就连李娘子这个平时跋扈惯了的也吓得膝盖一软,直接摔在地上起不来身。 李娘子手上戴着金耳环与金镯子,金耳环虽然只有黄豆大小,金镯子也不过小半指的粗细,但在这乡下地方这已经是十分奢侈的打扮。 那伙八极门的人一见李娘子就眼放绿光,打马上前竟是手上一捞就连皮带肉地扯下了李娘子耳朵上的金耳环。李娘子惨叫一声,疼得差点晕过去。她的耳洞被扯裂了,正皮开肉绽鲜血长流。周围的汉子们都被这一幕给吓木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维护李娘子。李大郎更是没用,裤裆瞬间就湿透了,晕出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扯掉李娘子金耳环的大汉美滋滋地把李娘子的金耳环往嘴里塞,他正准备用后槽牙咬一咬那金灿灿的耳环。然而他身边的人就像是白日见鬼一样睁大了眼睛,长长地抽了口气。循着那人的视线,大汉看见了顾凌霄。 顾凌霄个子小,人又纤细,站在一群汉子的身后还真有些难以发现。可她的皮肤白得欺霜赛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还带着一种玉石般莹润的光泽。哪怕用来挽发的只是一块细长的竹片,在那头黑如丝缎的长发的映衬之下,那块竹片也好似翡翠钗子。 明艳的五官上含着分明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淡淡愁情,淡红的唇微微抿成一条优美的线,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点漆,顾凌霄纤细却挺拔地站在那里,只要有人看到了她第一眼,之后就再难移开视线。 李娘子的金耳环从大汉的嘴里掉了出来,大汉却依旧呆愣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儿,哪怕这仙女儿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喉头滚动了半天,大汉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样的上等货色只能送给门主了。凭他,想私藏这种货色那是嫌自己命太长。倒不如一早就把人当礼物送进门主房中,说不定还能从门主那里捞个好! “看什么看!?还不把人给我绑咯!!” 大汉呲牙瞪眼,这才让另外几个悍匪如梦初醒地爬下了马背。几人的视线总是忍不住朝着顾凌霄飘去,找个绳子竟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 顾凌霄不跑也不叫,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悍匪们动作。等终于有悍匪找出了绳子,他们你看看顾凌霄,我看看那粗粝的麻绳,居然没有一个人舍得给顾凌霄系上麻绳。 那为首的大汉从一地尘土中捡回了李娘子的金耳环,他把金耳环塞进腰间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截锦缎来。这截锦缎也是这行人抢回来的,一摸就知道是极好的料子。只是碍于料子太少做不了什么,便逼着裁缝铺子的人通通做成了发带,准备拿去讨好那一群老相好。 这会儿见了顾凌霄,大汉早把老相好一二三四五六七给忘到了天边。他用力把满是手汗的手在身上抹干净了,这才靠近顾凌霄,丁点儿不敢与顾凌霄对视地垂着脑袋,红着一张黑如锅底的大脸,嘴里念叨着:“小娘子勿怪……咱们不会伤害你的,咱们只想请你回去做个客。” 大汉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顾凌霄,不料顾凌霄居然主动伸出了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折断的手腕。 “绑了我,今天就放过这个镇子吧。” 听见顾凌霄温温柔柔的声音,大汉瞬间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甜汤,那滋味,简直销魂。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大汉忙不迭的点头,另外几个悍匪也露出喝了蜜一样的神情来。这会儿他们反倒有些羞愧了:天啊!他们竟然在这仙女儿一般的人物面前砍了人,让她见了血!这可真是罪过,罪过啊! 见八极门的人允诺了自己,顾凌霄微微勾唇。她不过是露出这么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大汉与几个悍匪就起了能与这样的美人儿缠绵一次,就是死了也甘愿的念头。可惜顾凌霄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她垂下眼睫,道:“那便走吧。” 大汉与悍匪们悻悻,但还是点头如捣蒜。他们也不管李娘子一行如何,就这样把顾凌霄扶上马给带走了。 李娘子呆若木鸡,等八极门的人都看不见影子了她才意识到顾凌霄被歹人给掳去了。 这……究竟要不要上报给安城王府知道呢? ……不!这决不能给安城王府知道!狸猫再是狸猫那也是王爷的种!王妃恨毒了那爬床的丫鬟也就算了,要是万一王爷忽然发了慈父心肠,让人给她治个监管不力的罪怎么办? 她不能让这种万一发生!她不想被治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4章 贵女独步天下 八极门的总坛设在一处山腹之中。因为上山之路狭窄且崎岖不平, 寻常车马根本无法上行。要想上山,除了用脚走上去,就只能让人用人力抬上去。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八极门中还有一条从山腹中直通山底的道路。只要提前知会留在门中的同伴, 让同伴打开机关, 就能驱车进入密道直奔总坛。 顾凌霄被带到八极门总坛时非但坐着马车, 人也换了一身樱草色的对襟小袄。就连脚上也踏着鹿皮锦靴,耳朵上还多了一对水滴状的珍珠耳珰。 在小镇上掳走了她的大汉名叫赖卫。亲自为顾凌霄驾车的赖卫见到了地方, 连忙跳下车辕向车里道:“小娘子, 咱们到啦!” 什么人能让那个疯起来和熊瞎子如出一辙的赖大熊乖巧得跟只直摇尾巴的大黑狗似的?八极门的人好奇心起,一个个地都把脑袋往马车这边伸。 这一看众人心里就是嘿呀一声。 赖大熊这人吝啬,守财就跟熊瞎子守蜜似的。就是他那几个老相好都没法从他这里挖到多少好处。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他居然留着这样的香车没折成银钱,莫不是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嗯。” 一只纤细雪白嫩如春葱的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上面晶莹圆润的指甲就跟樱色的贝壳似的。随着那只手掀开车帘, 八极门门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会儿再没有人想去揶揄赖大熊难得的阔绰了。 顾凌霄从马车中探出了身子。她不过是向四周平淡无奇地扫了一眼, 周围便无端升起一片抽气之声。年轻些的八极门门人更是都闹了个面红耳赤, 连手脚往什么地方搁都不知道了。 赖大熊一看众人这幅模样就乐了。傻了吧!这回自己可真是带了个宝贝回来!这仙女般的小娘子说了,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是个祸害, 也愿意委身于强者。自己只要助她一臂之力将她送到他认识的最有权力的人身边,今后她便有了保障。等她牢牢地掌握住了门主的心,便会提拔自己,权当是给自己的谢礼。 这好人家的小娘子呀, 果然就是不一样!既聪明又漂亮, 还特别明事理, 那些读书人把这叫作什么来着……对对!“深明大义”! 小娘子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知道不与自己为难, 还知道对自己涌泉相报! 见顾凌霄惊艳四座,赖大熊心里美滋滋的,连为顾凌霄置办行头花了不少钱都不觉得心疼。反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吝啬了些,钱不够就去抢啊!小娘子合该用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因为一般的东西哪里配得上小娘子!也就是他不中用,这才没法为小娘子准备最好的东西…… 顾凌霄踩着赖大熊的手心下了马车,她那动作就跟仙女踩着云彩下凡似的行云流水,半点儿不见踌躇犹豫。 赖大熊被踩了手掌还乐呵呵笑嘻嘻的,看他那模样,众人就知道这货肯定要天舍不得洗手了,免得洗掉了仙女踏在他掌中的触感。 周身不染一片尘埃的顾凌霄在赖大熊的引路之下翩然前行,她姿态惬意,仿佛不是被人掳回来的,而是真的被当成上宾请来做客的。就是那些个不喜幼女、只爱丰乳细腰的妖艳女子的男人们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在她经过时只觉得仙风扑面。 “小娘子,你先在这儿小憩片刻!等我禀明门主立刻就请你过去!” 赖大熊没有把顾凌霄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住的地方鱼龙混杂,过往自己不觉得腌臜,这会儿只觉得就是让小娘子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都是辱没了小娘子。他将顾凌霄安置在八极门众人平日商议事务的聚义堂内,自己则向里边儿递话请见门主。 顾凌霄闲来无事,就站在聚义堂中打量着屋内的字画与呈设。说来奇怪,她以前对字画摆件并无研究,这会儿却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字画与摆件是否是真品。顾凌霄歪着头略略思考一阵后恍然大悟——这定然是小安乐的能耐。 小安乐长在真正的王侯世家。她或许不明白字画与摆件中的门道,但她所见所用俱是真品。她已经看惯了真品,习惯了真品的质感、笔触与各种小细节。再来看仿品赝品自然会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只是她之前一直在庄子里,每天面对的都是果树泥土,看不见什么像样的字画摆件,也就没有发现自己还多了这么个本事。 顾凌霄看字画,八极门的人躲在聚义堂外头朝着里面偷看她。为了不惊动顾凌霄,平时这些见什么女人都能调戏几句的粗人们一个个喉头滚动地咽着唾沫,谁都不敢说话。就是喘气大声了都用手捂住鼻子。 “晦气!诶!真是个晦气东西!” 就在此时,一人从聚义堂里边走了出来。这人走得极快,青黑的脸上凶神恶煞。 让顾凌霄注意此人的却不是此人凶恶的面相,而是此人手里抓的东西——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型。之所以说是“人型”,那是因为这个半大的少年已经被揍得不成样子,脸上不但青紫相间,右眼和左脸更是高高肿起。 顾凌霄皱了眉头。 在来八极门的路上她向赖大熊和他的几个手下套了不少话出来。上从八极门的门主俞若洋是个怎样的人物,下到八极门有哪些营生顾凌霄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八极门的门主俞若洋智谋过人,在武学上也有不低的造诣。单看他对八极门的经营就知道他确实能算是一号人物。 然而人无完人,这俞若洋还是下等士族是就养成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癖好,那就是亵玩孩童,尤其是雌雄莫辩的貌美男孩。 为了满足这种变态的癖好,俞若洋很是放任下面的人为非作歹。不管你是杀人还是放火,只要给门主送了他钟意的孩童,门主统统会帮你把事情抹平。这种行事作风之下,八极门中人人都知道俞若洋的这个癖好,想讨好他都是送上美貌孩童。 孩童不比大人,能忍辱负重。害怕的时候哭叫抓打都是常有的事。俞若洋在做了门主之后就被属下当神一样供着,谁敢忤逆他?他喜欢亵玩孩子却讨厌听见孩子的哭叫,只要孩子露出一点儿不情愿或者是痛苦的神情,俞若洋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孩子。孩子要是哭叫出声或是抓打他,他立刻就会把孩子打得皮开肉绽,甚至是直接凌虐致死。 为此赖大熊还特意嘱咐顾凌霄千万不要忤逆门主,在门主面前一定要千依百顺。 顾凌霄一看这浑身是血的少年就知道这少年是被俞若洋给打了。听那面相凶恶的汉子的怒骂,原来是这个少年不愿意委身于俞若洋,在俞若洋的面前咬了舌想要自尽,这才被俞若洋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还把这凶恶汉子叫来训斥了一通。 赖大熊急急忙忙地从里边儿跑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凌霄拦下了那凶恶的汉子,让他把破布一样的少年留下。 “小娘子!” 赖大熊一声惊呼。 里边俞若洋正在发火。赖大熊见门主被个小兔崽子给惹火了,自然就闭上嘴巴不敢提顾凌霄的事——小娘子天仙般的人物,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摧残?他是想要小娘子得势,希望小娘子好才愿意把小娘子送到门主的跟前,哪里愿意让小娘子受一个不识趣的小子的拖累? 顾凌霄见了赖大熊,也不问门主如何,只是道:“帮我把人要下来。”竟是一开口就对赖大熊下了命令。 凶恶汉子自然是认识赖大熊的。见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居然敢对诨号熊瞎子的赖大熊指手画脚,难免想要开口讥讽这过于漂亮的小丫头几句——她是不是以为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他手里这小子原本长得不比她差哩!现在如何了?还不是跟块破布似的? 让凶恶汉子意想不到的是赖大熊抓了抓后脑勺,竟然真的一反常态地觍着脸对他道:“孙旗主,您看,我家小娘子稀罕你手里这小崽子,不如您就把这小崽子让给我吧?我也不会让您白给!门主那边我会想办法……” 赖大熊说着搓了搓手。这一路醒来,不知不觉中顾凌霄已经成了他的主心骨。因为顾凌霄说得话总是很有道理,每次按照顾凌霄的话去做,他必定是得利的。虽然搞不明白小娘子要这么个只剩一口气的废物想做什么,但既然小娘子开口了,他就会为小娘子去做。 孙旗主被气笑了,他冷哼一声。赖大熊算个什么东西?他可是身份仅次于堂主的旗主!敢和自己要人,这熊瞎子可真是瞎了眼睛! “旗主这是何必呢?” 少女的声音清冽甜美如山中寒泉,顾凌霄抬眼看向有自己两个高的孙旗主,却硬生生让孙旗主生出一种顾凌霄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感觉来。 “这痴儿惹了门主的不快,再留在身边也只会让旗主徒遭牵连。倒不若旗主现在就舍了这无用的痴儿,也好让门主明白您不是故意惹他老人家生气。” 像是被一桶冰水凭空从天灵盖上浇下来,孙旗主一个激灵,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个小丫头片子的气场给震住了。只能瓮声瓮气地丢下一句:“这样的破烂你要便给你罢!也省得尸体脏了我的屋子!”便拂袖而去。 赖大熊抓抓脸,觉得这孙旗主好没意思。小娘子点醒了他他不谢谢小娘子也就算了,这般凶小娘子是作什? 这时聚义堂里头又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是八极门的管事。 暴怒归暴怒,阴鸷的俞若洋一见赖大熊慌慌张张地走了就派管事出来看看——他能感觉得到赖大熊有事瞒着他。 方才孙旗主与赖大熊两厢对峙,管事就故意落后几步。等孙旗主走了这才出现。 “这位小娘子跟我走吧。咱们这儿不同外面,来伺候门主的都算半个主子。主子们都是要住在后院儿的。” 管事笑眯眯地对着顾凌霄道。见顾凌霄不打算丢下那浑身是血的少年,这眯眯眼又不失时机地加上几句:“小娘子的行李也可一并搬到后院。赖卫,还不快些帮小娘子把行李搬走?” 眯眯眼管事说着就递了个眼色给赖大熊。俞若洋这人警惕又怕死,哪里会让人带着“行李”去见他?若说顾凌霄有什么行李,那就只有地上那生死不知的少年了。 赖大熊“啊?”了一声,愣了一愣才从顾凌霄的视线里明白这“行李”指得是什么。 “……好嘞!我现在就帮小娘子把行李扛后院去!” 赖大熊扛着人先进去了,眯眯眼的管事故意落后了几步,与顾凌霄慢慢地走在曲折幽深的回廊上。 “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 “我……” 话到嘴边停了停,顾凌霄也不确定自己现在该报自己的本名,还是该报小安乐的名字。 想到小安乐被亲生母亲亲手掐死,被亲生父亲发配到遥远的庄子上不闻不问,再想起小安乐名不副实的名字,顾凌霄讽刺一笑:“凌霄,先生便称我为凌霄吧。” 眯眯眼一顿,分明知道顾凌霄有隐情却依旧从善如流:“小娘子真是好名字!今后一定是个有福分的!” “借先生吉言了。” 顾凌霄不动声色,却是没把管事的话放在心上。 福分?她来八极门可不是为了什么“福分”。她来八极门是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逃是没有用的。 在那镇子上她固然可以打倒赖大熊和他的几个手下,但八极门得知自己的人被收拾了能消停吗?最坏的情况是她把八极门的人引到了安城王府的庄子上,还让那个镇子上的人都被殃及池鱼。 既然逃没有用,打倒赖大熊和他的几个手下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那她何不用自己换取一个镇子的太平呢?横竖她也打算离开庄子,找个安静的地方突破《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现在她进了八极门,只要杀了俞若洋就能从根源上把八极门的威胁排除。 顾凌霄被安顿在了一处厢房里。这处厢房比起安城王府的厢房来算不得什么,对平头老百姓而言却已经是奢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听管事说俞若洋的后院里全是这样的厢房,顾凌霄就知道这些厢房全是俞若洋为他亵玩的小宠物们打造了金丝笼了。 ——小宠物们在被用坏之前都会被锁死在这金丝笼里。想出去要么变成尸体一具,要么等年纪稍长容色衰退被俞若洋厌弃。只是从俞若洋亵玩孩童的手段来看,目前恐怕还没有孩子活着从他的后院里出去过。 赖大熊被管事“请”走了,走时一步三回头。他想对顾凌霄说上几句诸如:“小娘子莫怕,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之类的话,想到门主俞若洋又统统都说不出口了。末了赖大熊只能张口结舌,心中对送小娘子进龙潭虎穴产生无限悔恨。 顾凌霄并不在乎赖大熊怎么想。她撕了做床单的锦缎浸入水中,给那血人般的少年清理了身上的血迹。这一清,顾凌霄往窗外倒出去的血水就有好几盆。 这少年的皮外伤已经很严重,但最严重的两处伤口还数他的舌头与他的腹内。 少年的舌头已经被他自己彻底咬断了,想来他确实是存了必死之志。只可惜他不知道咬舌自尽大多是话本儿的杜撰,光是咬舌不足以让人痛死,也不足以让人出血而死。咬舌只能让人有一定的机率被血沫呛死,但这种机率是非常低的。 少年的另一处重伤在腹内。他雪白的腹部上有一个青黑的脚印,应该是被习武的俞若洋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顾凌霄不懂医术,只会些粗浅的包扎与上药。她不确定这少年的肠花里肚有没有被俞若洋踢裂,只能点了这少年周身几处要穴,将自己的生气注入到少年的体内,护住少年的奇经八脉,为少年止了舌头上的出血。 脏器不同于舌头,脏器上血管密集,一旦脏器破裂就会引起巨量的出血。若是这少年没有继续内出血,有顾凌霄在,他一定能活下去。可若是这少年继续内出血,顾凌霄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他。 顾凌霄难得无声喟叹。也是她当初一心修仙,只对钻营《太清无量经》有兴趣。若是她当时能多看几本医书,向小师叔学些医术,现在也不会这么为难。 今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医术,免得再重蹈今日的覆辙。 顾凌霄厢房里的蜡烛亮到了天光大亮才熄。那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少年眼皮跳动了两下,这才微微撕开了一条细线。 光芒像水一般朝着他的视野中涌来,少年有片刻的失明。朦胧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影,然而那人影逆着光,他看不分明。 “你醒了?” 一只手朝着少年伸来,少年几乎是本能地要从床上跳起来——与其被歹人玷污,他宁肯自尽!!他可是谢家子嗣!谢家不容玷污!谢家的子孙也不容玷污!他决不能成为谢家的污点!! 守了少年一夜的顾凌霄万万没想到这少年一醒来只呆住了一秒就满身戾气地想要跳下床来。因为被俞若洋殴打,他的眼球上满是血丝,偏偏他眼神清明干净,其中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孤绝求死的坚决。 顾凌霄再叹一声。她连点少年身上几处穴位,少年立刻神志清明却浑身酸软地倒回了床上。 “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少年气急败坏地瞪向了顾凌霄,顾凌霄逆着光的面庞他却看不真切。 “你死了你的家人就会记住你吗?你死了你的家人会骄傲吗?还是你希望他们愧疚呢?” 顾凌霄喃喃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说给眼前的少年听,还是说给灵魂沉睡着的小安乐听。 把顾凌霄当成了俞若洋的说客,少年张口想要咆哮让顾凌霄闭嘴,一张口却发觉自己的舌头只剩一半,自己想要说的话从嘴里出来统统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呜呜”声。 即便是被俞若洋殴打的时候少年都没有掉哪怕只是一滴的眼泪,此时此刻,发现自己苟活于世,且还成了残疾的少年忽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狂涌而出。 百年谢家,传承至他这一辈,他这嫡长孙居然为歹人所掳,还差点儿遭歹人所辱。 他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翻盘。死了就只是死了。” “我不会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不要让你的死变得没有价值。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你的热血你的头颅也应当为更值得的东西而洒而落。” 少年见鬼似的望向顾凌霄,差点儿以为顾凌霄能听见自己心声的他这才慢慢看清了顾凌霄的面容。 面前的少女显然比他还小上一、两岁。虽然已经出落得极美极美,五官却是稚嫩青涩。 少年顿时怀疑自己坏的不是舌头而是耳朵,否则怎么会听到面前这个身子单薄、像是弱不胜衣的小姑娘说出一串像是夫子才会说出的话来? “好好休息吧。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 顾凌霄起了身。为了防止这少年死去,她一整个晚上都在不断地给少年输送生气。别说睡觉了,就是两片眼皮都不敢阖上。看少年活蹦乱跳,甚至还有精神想再来一次自残,她反倒是放心了。 现在她需要出去擦把脸,也免得待会儿精神不济。 ——过了一个晚上,想来那俞若洋的“兴致”也该恢复了吧? 咚咚—— 门上响了两下。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凌霄小娘子醒了么?门主想要见你,命我带你过去。” “……!!” 床上的少年骤然浑身紧绷,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在俞若洋的后院里根本没见过顾凌霄这样一号人物。 “我这就来。” 顾凌霄说着打开了门,那管事便递进来一套衣物并着一些首饰。 “今日是小娘子第一次见门主,还得打扮得隆重些。不才为小娘子准备了些东西,端看小娘子用不用得上吧。” “多谢先生。” 顾凌霄也不矫情,接过管事递来的东西便道了谢。 少年这下子总算明白顾凌霄是别人送来的下一个牺牲品。想到昨天自己把俞若洋惹得有多么生气,能够想见顾凌霄会被俞若洋如何虐待的少年瞬间从头顶冷到脚底,就连体内的血流都像是在逆行。 “呜!……呜呜!!呜!” 少年拼命地想告诉顾凌霄不要去。顾凌霄却只是过来点了他的哑穴。 “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 顾凌霄说罢便拉下床上的帐子,隔着帐子开始更衣。 动弹不得的少年躺在床上,泪流满面。他开始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要闹那一场。若是他不闹,就那样忍辱负重地任由俞若洋玷污,指不定今日就不会轮到这个少女去给俞若洋凌虐。 ……她以为她有点武功就能自保吗?他是谢家子弟,不说是长于拳脚,起码基本的护身是可以的。可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来?为什么会沦落到只能在俞若洋的面前咬舌自尽?那完全是因为—— 俞若洋实在是太强了。强得令人心惊胆寒,强得令人生不出能战胜他的想法,强得让他只有用死来逃避不可避免的侮辱。 顾凌霄换好了衣服,整了整裙角又回到床边。 她掀开帐子,对着少年轻笑:“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说罢顾凌霄又放下了帐子,而少年翕动着鼻子,早已是泣不成声。 睡一觉她就回来了?那只怕是梦里的事吧。……也罢。死后他们就能在梦中再相见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对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说一声:“谢谢。” 将少年的视线隔绝在门内,出门后掩上门的顾凌霄着实让管事再度惊艳了一把。 他昨天就知道眼前的女孩儿漂亮了,今日更觉得眼前的女孩儿美得就像一个梦。 她似乎穿什么颜色都适合,昨日的樱草色对襟小袄看上去俏皮活泼。今日的月牙白宫装又衬得她愈发仙气飘渺,黑发如夜。 银步摇并不贵重,簪在她头上看起来却别有一番气度。最妙的是那银步摇果然如他所想,女孩儿每走一步,步摇最下面坠着的银铃就轻轻作响,女孩儿亦如踏歌而行。 顾凌霄总算见着了俞若洋。 平心而论,这不是个难看的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还蓄着一下巴美须的俞若洋甚至称得上是美男子。 只是他那双桃花眼太过阴鸷、太过冰冷也太过淫邪,即便有文士须的修饰也难以掩盖他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变态气质。 “那不才就先下去了。” 管事笑眯眯地给俞若洋还有顾凌霄关上了门。 “一大清早就叫你过来,连早饭都忘了让下人给你送去,饿了吧?” 屋中紫烟蒸腾,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氤氲着像是要渗进人的血脉之中。俞若洋拿起小酒盅来喝了一口,状若温和地问顾凌霄。 “不饿。” 顾凌霄看见俞若洋的手指在酒盅边缘来回滑动,心中涌起一股反感,却还是端正地坐着。 俞若洋见她冷淡也只是笑笑。天仙般的人儿自然要摆天仙般的排面,这小娘子气质出尘,清清冷冷不爱笑是可以理解的。 “那便过来陪我喝上一盅吧。你喝过酒吗?” “喝过。” 顾凌霄的手里被俞若洋塞了他刚才喝过的小酒盅,她清楚这其中的酒水被加了东西——顾凌霄现在就像田桂花一样对酒十分敏感。酒中只要有一点点不属于酒液本身的味道,即便那东西号称无色无味,她也是能分辨得出的。 还有这氤氲在屋中的紫烟,这同样是集龌龊下流之大成的玩意儿。别说是孩童了,就算是成年人,只要武功不够精深都会着了道儿。 ……也难怪就没有孩子活着从俞若洋的后院里走出去过。多被这种玩意儿药翻几次,不成傻子也得被搞坏脑子成了白痴。俞若洋举止自然应当是事前服了解药,且他的武功真的不弱。 顾凌霄没有“不喝”这个选择。于是她很快端起了小酒盅,一手以袖掩口,闭上眼睛很是得体庄重地把酒盅对准了自己的朱唇。 这种姿态饮酒本是无可指摘的,偏偏俞若洋一把就扯过了顾凌霄。 诚如他所想,那一盅酒尽数喂了顾凌霄的衣袖,顾凌霄一滴也没喝进去。 “你倒是聪明。” 俞若洋冷冷地笑着,像盯住猎物的毒蛇一般用视线细细地摩挲过顾凌霄粉嫩的面庞、雪白的颈项,乃至整个单薄的身躯。 他舔了舔唇。 他偏爱男童是不假,但如此殊色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淫邪地笑着,俞若洋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双手一扯就撕烂了顾凌霄的前襟,顾凌霄也软绵绵地瘫在了他的身下,像是已经被那紫烟侵蚀了身心。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知道吗?这酒和那紫烟都是为了让你们更舒服,要是没了这些,嘿嘿——” 后面的话凝在了俞若洋的喉咙里。 顾凌霄睁眼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明。显然那紫烟对她无效。可这时候才发现这件事对俞若洋来说已经太晚了。 ——顾凌霄并指成剑,两指直接刺穿了俞若洋的左眼。俞若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顾凌霄的手指就在其中猛力一搅。 “你、你……!!” 有液体滴滴答答地洒在了顾凌霄的白色宫装上。她清媚一笑,脚上一蹬就把俞若洋踹了出去。 俞若洋在亵玩孩童时动静总是很大,外面的人就算听见了什么声响也只作不知。反正屋门已经从内锁起,等俞若洋玩够了自己就会从里面出来,那时才会有人进屋去收拾善后。 灭了屋中的紫烟又找来水洗了手擦了脸,顾凌霄打了个呵欠,扯下床帐扑在地上蜷成一团——她可不想睡俞若洋的那张床。 那张床还是留给被俞若洋折磨致死的那群孩子们吧。没看见现在那群孩子们拘着俞若洋的魂魄在那上面将俞若洋对他们做过的事情一件件地都报复回俞若洋的身上吗? 在顾凌霄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个扎羊角小辫的小女孩儿蹭到了她的身边。她本来空洞的眼眶里流着血泪,这会儿血泪干了,她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对着顾凌霄笑。 顾凌霄想要拍拍小女孩儿的头顶,手指却只能触到一团冰冷的空气。她这才想起小安乐没有阴阳眼,她现在能够看见魂魄仅仅是因为这些魂魄与她结下善缘,她因此能够看见他们片刻。 姐姐,谢谢你! 小女孩儿快活的笑声轻轻飘散在空气中。顾凌霄笑了一笑,说了一句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见的话:“不谢。……希望再也没有人遭受你们的经历。” 一转眼就到了黄昏,天空如同火烧,上面漂浮着橙红发紫的红云。 知道顾凌霄早上就被门主召了去的赖大熊见顾凌霄还没有从门主的后院里被抬出来,急得活似灶台上的蚂蚁。 “——不行,我得去见门主!我得去求门主!小娘子那样好的人,她不能死了!她不该死啊!” 赖大熊以前只敢在心里咒骂几句门主的癖好真不是人干事,对于那些死了的孩子们他也只是觉得他们命不好。愧疚啊自责啊什么的往往只会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更深层的感情他不会有,也没想过要有。 到了这时候,到了发现顾凌霄被门主带去意味着什么赖大熊才突然悲从中来,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些被八极门抢了孩子的父母该有多么的痛心,该有多么愤恨。 “老大你疯了吗!?那可是门主!门主你知道吗?!门主用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你要是去了……你要是去了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 赖大熊的几个手下抱腰的抱腰,抓脚的抓脚,硬是把赖大熊给拖了回来。赖大熊先是生气,他哽着脖子喊了几声:“门主又怎么了!?门主就能草菅人命了?!小娘子就活该被门主折磨死了?!”接着越喊越伤心,膘肥体壮的一个汉子竟是坐在门坎儿上就哭了起来。 见赖大熊流着鼻涕哭得嗷嗷的,他的手下也不好让他小点儿声,免得被人听见了告到门主的面前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拿赖大熊没办法。 赖大熊哭完了,吸着鼻子就扛上了自己的斩马刀。 “一会儿不见我回来你们就相互朝着面门揍几拳,说是我把你们打晕了就成。” 赖大熊红着眼睛哑着嗓子,一看就是不准备活了。 “老大!?” “别劝我,我心意已决!” 赖大熊还想再慷慨激昂地说上几句,不料手下们压根儿就没看他,而是指着窗外。 窗外一道红色的浓烟腾空而起,仿佛在橙黄的天空上飞起一条巨龙来。赖大熊一愕,紧接着就跑了出去。 等他与手下吭哧吭哧地跑到聚义堂前,聚义堂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但凡是八极门中有头有脸、人也在总坛里没出去的人物都尽数到齐了。 赖大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没看错,他果然没看错! 那绯红的浓烟是八极门中一种传递讯息的信号烟。每种信号烟根据颜色的不同都有各自的含义,其中唯有绯红色的那一种鲜少有人会用。 因为绯红色的信号烟代表着:“头领危险”。 这里是八极门的总坛,在这里,头领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门主俞若洋。 “门主危险”,这个讯息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几位堂主已经在前方交头接耳在了一处,从他们的脸色来看,谁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听他们吵嘴的内容,这几位竟是相互都怀疑彼此有意背叛门主,发动叛乱。 赖大熊听了一会儿几位堂主的吵嘴就懒得再听下去了。这些人谁都不是善茬,这会儿人人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倒还真装起正人君子来了。 赖大熊死死地盯住了聚义堂的大门。他有种说不出是奇妙还是奇怪的感觉,仿佛……对,仿佛一天都不见人影的小娘子跟那绯红色的信号烟有关系似的。 难道说……不,不可能吧?小娘子那样的柔弱,她怎么可能—— “吱呀”一声,众人望眼欲穿的大门终于敞开了。 这个瞬间,聚义堂门口的八极门堂主们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个个都木雕泥塑,连揪着对方衣领的手都松开了。 赖大熊个子高大,挺直背踮起脚就能越过人头往前看。此时他只见顾凌霄白衣飘飘地走出了聚义堂,宛若天人降临,又似谪仙欲回天上。 清丽逼人的顾凌霄光是站在那里都能将周围的一切变成一幅绝美画卷,她的手上却是提着一颗可怖的人头。 毫无疑问,那是属于俞若洋的人头。 顾凌霄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了又慢吞吞地重新擦过脸、梳过头,这才开始冲击《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 不同于第一次冲击第二重大境界,这次顾凌霄感应到了更加玄妙的某种东西。为了弄清楚自己究竟感应到了什么,顾凌霄缓下了冲击第二重大境界的速度,却意外地发觉原来无量宗所传的第二重大境界仅仅只是第二重大境界的皮毛。 如今她窥得《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的全貌,虽然功体仅仅只到第二重大境界的边缘,内力却完全不同了。 现在别说是和俞若洋正面对决,就是再来十个俞若洋她也能一并送他们去见阎王。 八极门的管事躲在聚义堂里偷偷往外看,他眯着眼睛,忍不住对着顾凌霄的身姿发出了诚挚地赞美之声。 半个时辰前他见顾凌霄潇洒利落地走出了俞若洋的后院,身上还带着血渍,心中已是惊骇莫名。哪知顾凌霄走到他面前,第一句话便是:“可有换洗的衣物?” 管事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等他进了俞若洋的厢房,这才发觉俞若洋已经死了,且死了起码六个时辰以上。 能与一个死人共处六个时辰还不惊不躁不惧不乱,这是何等的心性啊?……这心性坚韧、实力脱俗的神秘少女倒比那俞若洋更值得侍奉。 顾凌霄在外边儿,管事一点儿不慌。他欣赏着夕阳中顾凌霄美丽的倩影,只觉得赏心悦目。 “你等门主已死。” “不想死的尽快离开此处。” 一指点住一个掌风朝着自己扫来的堂主的额头,顾凌霄指尖微微使力就像在豆腐上按下个指洞一般在这个堂主的脑门上按出了一个浅浅的血洞。 她勾唇一笑,灿若春花。 “想死的,我不拦着。” - 五年后—— 四匹骏马拉着一辆上乘红榆木打造成的四轮马车,发狂似的飞奔在乡道上。马车两旁与车前车后均是骑马带刀的士卒。这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所过之处烟尘四起。 周围百姓一看见队伍里那四处飘扬着的虎头大旗便纷纷远远避让开来,只因那虎头大旗是安城王的旗帜。 安城王一行马不停蹄,马上的士卒亦不敢有分毫懈怠。便是午时已经过去了许久,整支队伍里也不见有人面露饥渴之色。倒是车中的安城王主动命下属找了个地方落脚歇息、喂马进食,又命人待会儿换上备马再走,免得跑死了马儿。 “王妃,你也用些吧。” 掀起帘子进了车中,安城王忧心忡忡地扶起自己的王妃,递了碗刚煮好的野菜汤与两块刚在锅盖儿上烘热的胡饼给她。 “我哪里用得下……” 王妃一开口便是潸然泪下。这一路行来他们走了多久,安城王妃就流了多久的泪。她原本保养得丰腴白皙的面庞眼下已经瘦得凹陷进去,衣服下边儿也是空荡荡的,就连一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美目都已经被眼泪泡得肿成了一条线,看着着实令人心疼。 “唉……” 安城王叹息一声,非但没责怪王妃不识好歹居然推开了自己的手,反倒是放下野菜汤与胡饼,坐过去半扶半抱住摇摇欲坠的妻,温声安慰她:“不吃东西哪里来的力气?你这般下去,倒是在我们找到安乐前就得先倒下了。为母则刚,王妃,不为自己只是为了安乐,你也得撑下去了才是。” 这点道理安城王妃岂能不懂?只是她每每想起自己对女儿做的那些事情来,她就心如刀绞,一时间又是怨恨那撒谎的假世子,恨不得再把假世子从阎王殿里拖出来挫骨扬灰,一时间又锥心刺骨满是自责,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假世子的鬼话,竟亲手抛弃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抽噎声凝在喉咙里,安城王妃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等尝到了咸腥的气味儿这才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是,为了我儿我也得撑下去!” 见妻子眼中终于迸发出了坚毅的光芒,安城王心中微微一松,忙把热气腾腾的野菜汤送入妻子手中,自己的唇角也往上弯了弯。 当年安城王命人将女儿安乐郡主送到了山高水远的庄子上,之后便不再过问安乐的情况。如今水落石出,安城王与王妃自然忙着寻回他们唯一的亲生骨肉。然而到了这种时候,他们才得知安乐早在十岁那年就遭歹人掳去。 本来出了这种大事,庄子上是应该立刻禀报王府的。那庄子的管事李娘子却是因为怕被问罪而瞒下了事情。 起初李娘子还担心王府会派人来问安乐郡主的近况,结果因为安城王和王妃都忙着与“认祖归宗”的假世子培养感情,压根儿就没派过人过问安乐的情况,也没让人给安乐送过东西,这些年来李娘子不仅瞒住了安乐被掳走的消息,安城王府从上到下也无一人知晓安乐的行踪。 安城王与王妃找不到女儿,气得将这一庄子的下人尽数发卖。李娘子这一家上从七十岁老父、下到半岁婴儿尽数被捆在木桩上喂了野狼,连遗骨都无人收敛,安城王与王妃却依旧难消心头之恨。 只是安城王与王妃也知道事情究其源头还是身为父母的他们对安乐太过绝情冷漠,这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两人除了向果园庄子的下人兴师问罪之外,并没有为难其他的下人。 现在安城王与王妃只想借助一切可以接触的势力去寻找安乐,以求早日让安乐平平安安地回到他们的身边。 当初落井下石、挑拨小郡主与王爷王妃亲子关系的下人们见王爷王妃没有追究她们却还是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就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5章 贵女独步天下 安城王妃是一等一的高门贵女, 打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娇养于丞相府中。别说是离开京城了,就是踏出后宅的事情一年都没有几次。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京郊的皇家寺庙,一双脚娇嫩得连茧子都长不起来。 第一次离开京城的安城王妃长这么大才知道原来并非每个地方都和京城一般繁华。她以为王府马厩已经是世间最腌臜的地方, 却不想外边儿多得是比王府马厩更肮脏的地方。 安城王妃刚开始还有些矫情, 洁癖也犯得厉害。可是想到爱女在这种腌臜中打滚了整整五年, 她就什么毛病都好了。 此次奔赴龙山、奔赴八极门总坛,安城王妃已经做好了到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见一群莽荒野人的准备了——下人的形容中江湖草莽就跟野人差不多, 一个个都是茹毛饮血、丧心病狂之徒。 结果倒是出乎安城王妃、乃至安城王的意料。 被人用小轿抬上来的安城王与安城王妃还未到山腹就看见了一座汉白玉制成的山门。那山门周围有群山环翠的掩映, 乍一看除了风雅竟还有几分隐世书院般的风骨。 待到了近处再细看就能发觉这山门不仅气质风雅,其上还雕花刻鹰。且鹰飞于花上竟是一幅完整连贯的图画。人从此过便能看到一个完整且栩栩如生的鹰与花的故事。 这般技艺,这般巧思,可见打造了这山门的人有吹影镂尘之能。如此国手京城中不说是没有,但要想请动这样的大家光靠金钱权势是不够的。还需要诚心、耐心以及恰好的投其所好。这份功夫了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便是有了……谁家又有这么大的心能用国手的作品来当府门呢?就不怕被国手当成是羞辱么? 身为王爷, 安城王自是最了解文人墨客的清高。见了这山门, 他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 难免啧啧称奇。 安城王妃可没心情欣赏什么山门。这一路上她完全不敢想象这些年来安乐在恶人手里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只敢想着若是安乐为人妻妾, 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安乐的夫婿写下和离书,拿回安乐的卖身契。若是安乐已经有了孩子,不论孩子父亲是何许人也,她都会将安乐与安乐的孩子一并带回王府, 好好补偿安乐并亲自教养安乐的孩子…… 安城王妃越想脸色越差, 她被安城王扶着下了小轿时已是面如金纸、一脸憔悴。 像是感应到了山门前的动静, 一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从山门之中走了出来。 青年高鼻深目, 长眉斜飞入鬓,一看便知有异域血统。阳光下青年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深蓝的海面,其中有包含兴味的探寻,同时还透出一股子慑人的英气。观此人身形高挑、手脚修长有力,宽肩窄腰步履轻盈,想必是个练家子。 说实话安城王并不讶异于八极门会派人来迎自己与王妃。八极门能发展到今日,情报网自然是一流的。他们一行人来时浩浩荡荡,又没有避人耳目,八极门的人能提前在此等候并不奇怪。而他与王妃的身份贵重,八极门只要不打算与皇权为敌,必然会好好招待他们这样的贵客。 他只是没想到八极门中竟然还有域外之人。 “恭候多时。” 青年一拱手就算是对安城王还有王妃打过了招呼。他态度并不倨傲,甚至可以说是恭敬有礼,偏偏安城王和安城王妃都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 安城王自忖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光是容貌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的青年,也不知青年对着自己和王妃为何隐有敌意。 但想到江湖与朝堂向来都不算对付,朝廷中人一向视江湖草莽为洪水猛兽,江湖草莽也都嗤朝廷中人为伪君子、真小人,也就不难理解此人的态度。 再者他安城王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来求一个江湖门派帮忙。先不管丢不丢人,江湖中人当然有理由怀疑他这是找借口来替朝廷刺探江湖动向,又或是今上对八极门这个出头鸟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请王爷王妃随我来。” 青年向安城王与王妃做了个“请”的动作,安城王点了点头,扶着王妃就上前去。他满心以为八极门派出如此俊逸的男子来给他与王妃做向导,其后一定还有许多人在恭迎他与王妃。不料这一走安城王就发觉八极门的人压根儿没把他们一行当回事。洒扫的粗使仆人依旧在洒扫,应当是仆人子嗣的孩童们也欢笑着追逐打闹。 八极门中一片升平安康的景象,倒是比京城的气氛还和缓上几分。 安城王妃已经开始怀疑这样没有规矩的八极门能不能成事了。她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连掌心里已经被自己抠破皮了都感觉不到。 青年又带着安城王与王妃走了一段,冷不丁的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停在了距离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不远的小道上。 “来……来者何人!?” 安城王的亲兵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下意识地要去拔出腰间佩剑,玄衣青年手中一粒小石子已经划破空气,比电光更快地击在了刀柄底部。安城王的亲兵这一下被震得手掌发麻,一松手就让根本还没来得及出鞘的佩剑又滑回了鞘中。 来人不语,像是到了这时候才发觉了安城王一行的存在,缓缓地侧过头来。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少女的侧颜很美,巴掌大的脸颊有着饱满优美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就跟蝴蝶的翅膀似的,一眨眼就会微微颤动。黑色的长发虽然在后脑勺上挽成个髻,但是这髻早已经松了,丝线般的黑发有的被风吹得轻轻飘起,有的被汗水黏在太阳穴上、鬓边与脖子上。 雪色的肌肤,黑夜般浓密的长发,两者一对比,少女的脖颈更显修长。被汗水浸透、上面还浮着暧昧红晕的脸庞也显得愈发的稚嫩了。 “——————” 安城王妃长长地抽了一口气,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 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看得到自己的影子也看得到王爷影子脸……这少女还能是谁? “安乐……!!” 安城王妃几乎已经看不到顾凌霄凌乱的衣襟以及敞开大半的前襟了。她瞬间便甩开了安城王搀扶着自己的手,朝着顾凌霄冲了过去。待她一把抱住顾凌霄时,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 顾凌霄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理会扑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安城王妃。她只是抬头去看劲装青年,眼中有着询问之意。 青年、琳琅自知有错——门主没让他去迎接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他却自作主张的去了,门主便是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他刚准备开口承认错误,安城王妃就抬起了满是泪水的面庞,大声道:“我的儿啊!我的安乐……!你说!你快跟娘亲说究竟是谁欺负了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敢对我的女儿——!!” 安城王妃刚从见到顾凌霄的冲击里缓过劲儿来就意识到了顾凌霄衣衫不整。一个柔弱的女子,在一个充满野蛮男人的地方,前襟大开、衣衫凌乱,浑身香汗淋漓又是满面红晕,这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安城王妃只当女儿成了江湖草莽的泄欲工具,暴戾之心骤起,只恨不得杀了所有敢动自己心肝宝贝一根汗毛的畜生。 顾凌霄一愣,旋即理解了安城王妃的想法,显然琳琅也是一样。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 只是顾凌霄作为亲历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狠心绝情的那个人,她除了无奈之外更有一种无稽之感。 ——安城王妃现在知道担心女儿了?当初她亲手掐死小安乐,又眼睁睁地看着安城王把小安乐丢出安城王府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小安乐那张脸有多么的危险? 如果她没有来,小安乐恐怕就是成了尸体也无法安息……这世间有俞若洋那样喜爱亵玩孩童的魔鬼,自然也有喜爱亵玩尸体的变态。 当然若是小安乐没有死,那等着她的会是比死更惨的未来。 顾凌霄轻皱眉头,对上安城王妃那张满是泪水的憔悴面庞时心中却是狠狠一痛。这一痛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小安乐的残魂。 死在九岁的小安乐,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九岁这一年。这五年里她的残魂日渐虚弱,就是顾凌霄也没有办法。为了让小安乐不至于完全神形俱灭,顾凌霄只能与她同化,以自身的神识滋养小安乐的残魂。 现在小安乐的感情传到顾凌霄这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这个五年来一次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想法的孩子此时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感情波动。 她想回去,她想回家,她想回爹爹与娘亲的身边。 顾凌霄无声长叹,终究还是柔和了表情,张开了嘴准备解释。 “——门主,你又是只穿这么点儿衣服就跑出来。” 琳琅无奈,说着就要解开自己的上衣给顾凌霄披上。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是劲装,脱了便只能赤裸上身。 “翰墨不在吗?他要是在怎么会允许你在锻炼后连衣服都不披一件就出来?……哦,这可真是说人人到,谁鬼鬼来。” 循着琳琅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人翩然行来。此人一身白衣如云似雪,墨发及腰。容貌清雅宛若女子,却又隐有英气,正是君子宛如云间月,不染一缕凡间尘。 见了安城王与安城王妃,这云间月般的男子也只是淡淡。给顾凌霄披上鹤氅的他唯有望着顾凌霄时眼眸才会染上温度。 “门、门主……?” 张大了嘴巴的安城王妃愣愣的,就是有男人在她面前给女儿系好鹤氅上的系带都已经不能让她更惊讶一些了。 “你、你说谁是……?” “琳琅是在叫我。因为我就是八极门的门主。” 顾凌霄看着安城王妃在自己面前抖啊抖的,然后直接一个后仰就这么晕倒了。 安城王妃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接受了女儿在被人掳去后击杀了上一代八极门门主,并且此后接管八极门、将八极门导向了正途的事。 她只是不明白女儿怎么去山林里洗个衣服就撞见了绝世高人,不但被绝世高人传授了武功,还得到了绝世高人的毕生功力。 但是再一想女儿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兴许这便是诸天神佛见她堂堂郡主沦落民间,还生活得如此之苦所以特地为她降下了恩泽吧? 安城王妃这么想又觉得好受了一些。只是每每想到居然有下人敢叫她金尊玉贵的女儿洗脏衣服,她又觉得当初把李娘子一家拿去喂野狼真是太便宜李娘子一家了。 安城王倒是早早的就接受了顾凌霄的说法——这些年来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什么关系呢?女儿对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又何必去细细考证呢?只要女儿活着、能随他们回去便好。其他的还重要吗? “门主,你真要去京城?” 长相可爱的小少年扁着嘴,衣服也不叠了,直接就坐到顾凌霄的床上抱着顾凌霄的腰撒娇。 顾凌霄在做田桂花的时候已经很习惯小辈绕膝,小少年这么对她撒娇,他只当小少年是第二个小馥郁。 “丹枫——” 正在为顾凌霄准备行李的琳琅喊了一声,名叫丹枫的小少年却是直接当没听到。 无论是琳琅、翰墨还是丹枫都是当年八极门的门人给俞若洋准备的玩物。只是他们相较于其他的玩物要幸运些,在俞若洋玩死他们之前顾凌霄就来了。 唯一有些不幸的是翰墨。他便是当初那个咬舌自尽的半大少年。因为舌头上的伤口恢复得很顺利,他其实是能稍稍说些话的。只是因为缺了半截舌头,他的说话声很含糊。不知是因为自卑还是别的原因,翰墨在人前从不开口,八极门里的人除了顾凌霄都当他是天生哑疾。 “不要嘛!我不要门主去京城!那个安城王和安城王妃坏得很!以前他们不过是听人挑拨几句就把门主给抛弃了!以后呢?要是再有人到他们面前去挑拨几句,是不是他们还要把门主送去和亲啊?” 梁朝与金人断断续续打了近二十年的战,最近几年梁朝已经开始明显不敌金人,金人却是越战越勇。 原本边关有敦亲王镇守,金人们还没有那么频繁的来犯。可是也不知是什么缘由,金人居然得知镇守边关的敦亲王染了肺病,开始趁你病要你命。 敦亲王的肺病一直都属于重大的军机,谁泄露出去谁就会被砍头。但究竟是谁泄的密到现在都没人能说得清。被金人袭击的敦亲王虽是被救回来了,但人却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身体状况眼见着每况愈下。 如此情形之下,梁朝开始有官员提出不如拿公主去与金人和亲的意见,今上不置可否,众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舍不得女儿。 今上子嗣单薄,除了两个儿子就只有一个女儿。若是今上舍不得亲女儿,那往下的和亲人选就该是宗室之女。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古往今来皇室用来和亲的公主大多都不是什么正经公主,从宗室随便过继个女子挂个公主的名头就嫁出去的比比皆是,更不讲究的时候皇帝皇后甚至能把宫婢收为义女养女,让宫婢充当公主去和亲。 只有一个国家弱到了连皇室的正统血脉都保不住了的时候真正的公主才会被拿出去和亲,只是这种和亲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洗刷的屈辱。 丹枫并不太清楚皇室的这些门门道道,他得知顾凌霄是安城王之女后就开始担心顾凌霄进入这个和亲候选的名单,这会儿自然也不愿意让顾凌霄去京城。 顾凌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把小安乐的身世说出来。可翰墨琳琅以及丹枫这五年来一直和她在一起,说是她的手足四肢都不为过。安城王找上门来,她却什么都不对他们说,这似乎说不过去。 顾凌霄的眉心还未皱起,丹枫已经被翰墨拎下了床。 “就你话多。” 琳琅屈指一弹丹枫的脑门儿:“门主有自己的考量,去不去京城自然是门主说得算。” 看着琳琅教训丹枫,顾凌霄接过翰墨递来的甜汤。京城她是要去的,但并不是“回去”。诚如琳琅所说,她有她的考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6章 贵女独步天下 一匹浑身雪白、通体不见一根杂毛的白马拖着一辆香车驰骋过京城的朱雀大街。 不懂马与木料的人见了只会感叹这香车华贵异常, 其上华盖竟是蜀锦缀以金累丝凤纹嵌珍珠的宝石坠,车窗与车前则悬挂着薄如蝉翼、如雾般透光的蝉翼纱来遮蔽烟尘。 驾车的还是个金头发蓝眼睛的胡人。打从金人再次南下,这等容貌姣好的白奴就已经从京城里销声匿迹了。倒不知京中现在还有哪家权贵能有本事弄到这么个漂亮的玩物。 懂马识料的人则会捶胸顿足, 怒骂这是何等暴殄天物的不肖子孙——这拉车的白马是大宛马, 也就是俗称的“汗血宝马”。汗血宝马在梁朝是有市无价, 就是王公贵族也只舍得买来看看,很少会骑出来炫耀。 而这整辆香车居然是以金星紫檀制成, 要知道哪怕是正一品的朝中大员其家中也未必会有一整套的金星紫檀家具。若是有, 那便是要当传家之宝来用个几辈乃至十几辈人的。却不想竟会有人拿这样稀少珍贵的金星紫檀做了马车,还把这马车拿出来当街用上。 朱雀大街上无数人对着这辆香车纷纷侧目,众人在香车经过身边时只能隐约瞥见香车内坐着一道佳人的倩影,却看不出这是哪家哪府的马车。等香车都走远了,众人还望着香车远去的烟尘回不过神来。人人都觉得车内那如同渗出般的异域香气优雅而神秘, 仿佛还萦绕在自己的鼻尖之上……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安乐对京城没什么印象, 顾凌霄又没来过梁朝的京城。今日清晨刚到京城安城王妃就忙不迭地知会下人回去报信, 开始张罗打扫布置。顾凌霄对安城王府没什么兴趣,便命人驱车出去转转。 安城王本想让顾凌霄先回府中安顿, 但再一想府中还有个麻烦,便觉得让女儿先去京中逛逛也好。他先回府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了,也免得有人冲撞了女儿。 等顾凌霄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京城回来,外边儿已经开始谣传坐着紫檀香车的佳人是关外公主, 公主此来是要嫁给今上当妃子的。这些顾凌霄此时并不知晓, 也就按下不表。 安城王府中的打扫已经基本告了一段落, 只是布置还没有完全结束。顾凌霄刚带着琳琅走进安城王府正堂, 就听见丹枫在里边撒泼。 “就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啪!”的一声,一罐子茶叶并着上好的瓷器就碎在了地上,丹枫冲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冷笑:“这玩意儿连我们家门主的漱口水都不配做!” 丹枫模样可爱,年纪又小,若是不熟悉他的人,确实会因为他的外表而将他当成人畜无害的小鹿崽。实际丹枫是个泰迪的身材,藏獒的脾性,惹了他可比惹了翰墨和琳琅更麻烦。 安城王按着太阳穴一幅头疼的模样。 他本不欲女儿将这几个男子带回京城来,毕竟面首男宠这种东西说出来总是不好听的……但他与王妃亏欠女儿良多,根本没那个立场劝女儿不要把面首男宠带回安城王府来。 况且女儿当初被恶人掳走,不管实际上女儿有没有受辱,总归名节是不在了的。虽然以安城王府的身份,要让女儿嫁个良家子并不是什么难事,要确保女儿的夫家不亏待女儿也不算什么问题,但将没了名节的女儿硬塞给良家子弟,人家就算看在安城王府的面上对女儿还算相敬如宾,心里可不知要多恨他们安城王府。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面首男宠多陪陪女儿,起码面首男宠看在安城王府的颜面上也不敢造次。待女儿生下孩子来,安城王府也算是有后了。 只是,唉……女儿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奇葩。一个哑巴,一个胡人,还有这个——这小男宠可真是不像话!占着年纪小受宠爱就嚣张跋扈。一进安城王府的门就开始朝人发难,长此以往今后如何得了?还是得劝女儿找面首也得找身世清白些的,别只顾着脸好不好看。 “怎么了?” “门主!” 一听见顾凌霄的声音神色狰狞的丹枫就又换上了“你的小可爱”的表情上线了。他冲到顾凌霄面前一把就抱住顾凌霄的腰,跟着就指着那对着这满室的下人对顾凌霄哭诉:“门主你都不知道!这府里的人实在太坏太过分了!” 那捧来茶罐的女子一听丹枫这话就对着安城王跪下了。她泪水涟涟,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还未说话就已经被完全濡湿。人也颤颤巍巍的,一副弱不禁风之相。 见女子这般模样,女子身后的下人们也是一下子跪倒一大片,个个脸上都是愁云惨雾,颇有种顾凌霄一回来就仗势欺人,欲将她们祸害致死的架势。 “是、是雪儿错了……雪儿不知郡主的口味,擅自做主拿了明前龙井过来……是雪儿错了……” 到底是当亲儿媳迎进门的贵女,安城王妃可是把罗雪瑶当自己的半个女儿看待的。见罗雪瑶未语泪先流,再见罗雪瑶一流泪就低下头去拼命忍住哭声,一字一句地认错,安城王妃心中一软一疼,忙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即便假世子身份暴露且已经伏诛,罗雪瑶既然当初是作为世子妃嫁进安城王府的,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就不会弃罗雪瑶于不顾。把罗雪瑶送回罗家任人说嘴,被人逼着自尽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你……!!” 丹枫一听这罗雪瑶的话又想发火。他简直恨不得给这个假惺惺的坏女人两脚再拖着门主赶紧离开京城这个鬼地方。然而月白的衣袖轻轻一拂,翰墨就挡住了他。 “你确定……这是明前龙井?” 琳琅似笑非笑地从碎瓷片里捡起一撮茶叶。他这么一问,刚把罗雪瑶扶起身的安城王妃也就朝着他看去。 罗雪瑶心中一紧,却还是状似不解地点头:“这自然是明前龙井——” 琳琅朗笑,深蓝色的眸子微眯成一条惑人的弧线。罗雪瑶嘴里一干,只得急忙低下头去,压抑自己过快的心跳。 “丹枫,你怎么说?” 被琳琅问到的丹枫气呼呼地怒道:“这是龙井不假,却不是什么明前龙井!明前龙井起码也是旗枪,莲心才算上品!这龙井已是鹰爪,多半是谷雨后才采摘的!” 所谓“明前龙井”就是清明节前采摘的龙井茶。这时的龙井茶是一个单独的芽头,外形酷似莲心,所以称之为“莲心”。旗枪就是茶芽生出一片叶来时的状态,因为叶如旗、芽如枪,所以是“旗枪”。 “鹰爪”时茶芽已经长成了完整的茶叶。虽不至于难喝,但滋味比起莲心来万万不可同日而语,两者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顾凌霄平时的衣食住行都是丹枫在打点,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什么规格,对于什么明不明前的龙井也毫无兴趣。这会儿丹枫说,她不懂就站在一旁听。 “最可恶的还不是拿鹰爪当莲心!这龙井根本是陈茶!看看这颜色!这起码已经是三年的陈茶!你们是觉得我们家门主分不出陈茶和明前的区别吗?这是不是欺辱我们家门主是什么!” ……对不起,你们家门主可能还真分不出来。 顾凌霄有些不明白丹枫是怎么产生她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错觉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丹枫对她的这份上心真的让她颇为感动。 “所以你才说这不配做我的漱口水?” 顾凌霄失笑地拍拍丹枫的脑袋。丹枫对着罗雪瑶等人时龇牙咧嘴,被顾凌霄拍着脑袋时却委屈得跟只小奶狗似的。 “本来就是嘛!” 抱回顾凌霄的腰不松手,丹枫撒娇道:“再说门主爱喝的雀舌我带着呢。今年的新茶我也已经命令下面直接送进京城了,大概再过个三、五天就到。” “你倒是贴心。” “嘿嘿!我是门主的小棉袄嘛!” 丹枫仰头冲着顾凌霄甜甜一笑,随即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罗雪瑶和罗雪瑶身后的一干丫鬟婆子身上。 “为了门主,我什么都会做的——” 罗雪瑶此时已经浑身冰冷,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更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丹枫年纪小归小,却也是八极门离火堂的堂主。要论杀伐果断,他可不输另外七名堂主。 当他那微微眯起的眼睛扫过人时,就像一把匕首缓缓游走于人的全身,就等着找出人身上的一处脆弱来,再狠狠地往里面扎去。 罗雪瑶抖着嘴唇,膝盖一软又重新跪回了地上。她这一跪那是下了死力气的,两个膝盖毫无防护地磕在冰凉的地板上,怕是回去就得肿起来。 安乐郡主六年前被当成换“太子”的“狸猫”被扔出京城,五年前又于民间失踪,罗雪瑶本以为就算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将人找回来了,回来的也会是个被磋磨得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小可怜。 对于这种连茶叶味道可能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的小可怜,她肯拿点陈茶出来糊弄敷衍已经是看在了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的面份上——她嫁进安城王府已经一年有余,早就开始帮着安城王妃掌管中馈,事到如今就算世子是假的,她这个世子妃的身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又怎样?难道从民间回来的“安乐郡主”还想拿捏她吗? ……不想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回来的不是个小可怜,反倒是朵金尊玉贵的霸王花。这霸王花对自己的名节有损不以为意不说,居然还大刺刺地带着三个男宠回来?她怕不是疯了! “郡主恕罪!是雪儿茶道不精,被人以次充好了都没有发现!是雪儿有错!还请郡主莫要惩罚他人!要惩罚就只惩罚雪儿一个吧!” 心里揣着什么心思不重要,对罗雪瑶而言重要的是她表现出来的东西。她跪在地上朝着顾凌霄纳头便拜,一副大义凛然舍身取义的样子。她身后的下人们亦是一副看英雄慷慨赴死的壮烈神情。 翰墨是大家族出来的,深知后院斗争的路数。罗雪瑶的小手段在他看来比谢家旁支的姨娘还上不了台面,不过这账他算是记下了。 顾凌霄眨了眨眼。 惩罚?她连“吃恩”这个音节都没发出来过,怎么这位……雪儿?就表现得像是她要杀她全家一般? 罢了,既然这位是谁她都不知道,和这位计较又有什么意思? “王爷王妃,我回来是想告诉两位不用在府中为我准备院子厢房了。” 顾凌霄越过了罗雪瑶,直接当她不存在。罗雪瑶脸上先是一白,接着就烧了起来,涨成了猪肝紫。她怎么敢!安乐怎么敢这么对待她!她父亲可是翰林学士!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现在安城王府被天子忌惮,他父亲这个天子近臣在天子面前说的话就对安城王府格外重要!这一点安乐难道不知道吗!? “我出门闲逛时遇见了一位故人,故人见了我,非要送我一个京城里的院子。我拗不过他,便多谢他的美意了。” 罗雪瑶在心中连连要自己冷静。等听见顾凌霄这么说,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凌霄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这安乐郡主确实会长,长相兼具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的优点。安城王妃本就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安城王也是潇洒不羁、姿态风流之人。说不好听些,若是安城王与安城王妃里的谁长得不好看些,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也不会相互看对眼。假世子就是因为越长越不像这两人,这才引来了疑窦,后来还被查出了真正的身世…… 罗雪瑶暗恨顾凌霄那张眉目如画、清媚至极的脸。忍不住心中冷笑说有些女人当真是一次失身就以烂为烂再无贞洁可言。长了这么一张脸,这些年安乐在外如何保命的还用说吗?当然是只能够靠爬床了。 什么故人?怕不是曾经的恩客吧! “故人?什么故人?” 安城王妃来不及计较女儿还是不肯叫自己娘亲这件事情,听女儿说她不愿意在王府中住下,急得瞬间就把还跪在地上的罗雪瑶给忘记到了天边去,只是拉着手就想要女儿坐到自己身边。 顾凌霄没被安城王妃拉动:“是白衣卿。” 安城王与安城王妃都是一怔。 “白衣卿”是驸马王都尉的号。王都尉是大长公主、也就是今上姑母的驸马,换句话说就是安城王的姐夫。 大长公主头一次生子便死于难产,当时她与王都尉成婚甚至还不足一年。王都尉自嘲恐是亲缘稀薄,此生无缘妻与子,此后便孤身一人寄情山水丹青,堪称梁朝丹青第一人。 今上认为王都尉品性高洁,对王都尉多有赞誉封赏。白衣卿声名鹊起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假世子还在的时候曾经为求一幅白衣卿的墨宝而送了万两黄金到白衣卿府上,不想却被白衣卿连人带金子地丢了出来,半分不认香火情。此事还曾沦为京城高门的笑柄几月有余。 安城王心说难道王都尉这是看他们安城王府找回了真正的千金,这才想用和安乐拉近关系的方式修补与安城王府的不睦吗?末了又觉得不对,安乐今日才回到京中,他们一家甚至还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此事,王都尉又能从何处得知安乐的事情? “可、这、这——” 安城王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只能急急看向安城王。 安城王只得开口:“王都尉虽然是你的长辈,可你借住在他府中,怕是有些——” 顾凌霄怀疑安城王的耳朵不大好。她都说了白衣卿是送了个院子给她,为什么他会听成她要住进白衣卿的府邸里? “王爷放心吧。白衣卿送我的是大长公主成亲前住的府邸。他说大长公主仙逝后他便触景伤情再也不敢踏进去一步,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了我。” ……嗯?白衣卿送了大长公主的府邸给安乐?那就是说……安乐什么都没做就白得了一座公主府?? 这个瞬间,不光是跪着的罗雪瑶,就连安城王与安城王妃都像是听见了雷声的鸭子,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琳琅悄悄地扭过了头,翰墨知道他在拼命憋着不笑出声来。 ——安城王一家的脸色真的是太精彩了。就跟变戏法儿似的。要是安城王一家今后被除了王爵无以为继,他推荐他们拿变脸去街头卖艺。想必还是能挣不少铜板儿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7章 贵女独步天下 富贵人家都讲求四季有花,王侯公卿就更是如此。大长公主幼时便是个爱花怜花的性子, 因此她出嫁前所居的公主府内遍植花木。 此时正值春深, 庭中桃李梨杏高低错落,繁花盛开满地粉白。半落的梅花香气幽幽, 如看不见的烟雾般弥漫在各个角落之中。整个府中当真是三步一景,五步成诗, 十步似画, 百步犹如仙境。 据白衣卿王都尉所说, 他与大长公主结缘还是因为他们都是喜花之人——当年先帝在宫中举办宫宴, 各家子嗣与命妇都一齐入宫同乐。大长公主不爱吵闹,也不喜阿谀奉承。在宫殿里推杯换盏之际她屏退了身边命妇, 只身一人去了御花园里,想要清静清静权当散心,不想御花园中已经有先至之客。 这客便是独爱丹青之术, 成天对着花花草草“不务正业”的王都尉。当时的王都尉还不是国手“白衣卿”, 对一个嫡系的世家子弟来说, 不爱做官甚至不想做官的他纯属异类。 大长公主因花与王都尉结缘, 后来王都尉做了驸马也就顺理成章地不用入朝为官了。在旁人看来王都尉这是为了美人丢弃了属于王家嫡系子弟的大好前程,只有王都尉知道他能和大长公主在一起是多么的幸运。 当时的他们那样年轻, 那样的恩爱,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每日都觉得还看不够对方的脸。 “——成婚前我日日来这府中看她, 只觉得她人比花娇, 嘴上说是来画这里的花花草草, 却是一个月都没能画出一幅能见人的画儿来。倒是她的小相我画了几百张还觉得不够,脑海里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白衣卿王允之说罢抹了抹眼睛,嘴里还说着:“哎呀这里风真大,竟是迷了老夫的眼睛……” 顾凌霄微微一笑,也不拆穿王允之的谎言。只是挥挥手召来翰墨,翰墨便在顾凌霄与王允之歇息的亭外坐下,弹奏起了一曲《玉蝴蝶》。 《玉蝴蝶》是大长公主最喜欢的曲子,大长公主下嫁于他之后也经常弹这首曲子。小夫妻两个平日总是一个作画一个抚琴。王允之擅长丹青但对音律并无兴趣,可是见大长公主着实喜欢这首曲子,他便经常缠着大长公主要她教自己这首《玉蝴蝶》。 到了现在,王允之最喜欢的曲子也成了《玉蝴蝶》。 听见《玉蝴蝶》那熟悉的旋律,王允之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他笑着捻须,换了个话题道:“早知门主是自家人,我早就把谢礼送安城王府上去了。哪里还能想谢门主救命之恩都没个地方谢。” “白衣卿言重了。” 顾凌霄接过丹枫递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 王允之是个视身外之物为粪土的人,他将大长公主婚前的府邸送给顾凌霄时连带着府中服侍的下人一并都给了顾凌霄。 但顾凌霄并不想要王允之的人伺候。王允之送的人除了一些洒扫的粗使仆人她留了下来,其他的都被她送回去了。是以在顾凌霄身边伺候的还是翰墨、丹枫与琳琅三人。 “安城王与安城王妃是我生父生母无错,但我此次进京却不是为了认亲的。” “噢?” 安城王府的八卦王允之也听过一些,无他,最近京城里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从民间归来的安乐郡主还有安城王府的——“狸猫换太子”这种事情就已经够耸人听闻了,谁能想到这“太子”居然还能是个假货呢? 众人都在说安城王和安城王妃真是想要儿子想疯了,见到个带把儿的就当了真,还不念一点亲情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出去就不闻不问,以至于小郡主被人掳走。 王允之的着眼点却不在这些八卦之上,他想知道的是:是谁手眼通天,能将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的心思揣摩得如此通透,还能尽数知悉安城王府内的私密,利用这些私密与安城王与安城王妃想要儿子的心理做了个本该天衣无缝的局。 之所以说这个局“本该天衣无缝”那是因为假世子就算长得再不像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安城王为了安城王府的延续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假世子——假世子可是已经娶了翰林学士罗大人的嫡女为世子妃,只要两人之间再生下个儿子,安城王府起码能再烈火烹油十几年乃至几十年。 安城王府这一出“假世子倒台,真郡主回京”的闹剧明面上看着是两个糊涂家长闹出的家事,其背后的深意却远不止如此。 身为王家子弟,纵然王允之寄情山水只爱丹青也不会忘记家中的训诫。他可以肯定,安城王府的这一出闹剧后面是至少两方高人的博弈。 “白衣卿不必担心,此次的事情不会波及到你王家。” 顾凌霄说话时分明没有在看着王允之,而是慵懒地观着落花。然而王允之却有顾凌霄洞若观火之感,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才好。 “门主误会了,我不是……” 翰墨尾指一勾,古琴便发出一声不协调的声音来。顾凌霄侧目一看,只见远处一道明艳的水红席卷而来,原来是安城王妃到了。 王允之还有话想与顾凌霄说,见了安城王妃便随着琳琅避去了亭子外面——白衣卿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针对那些他不想应付的人。假世子拿钱来侮辱他的事情王允之还记着呢,他可不觉得假世子那种什么事情都用钱和权解决的脾性是天生的。可想而知他也不想亲近把假世子的脾性给养坏了的安城王与安城王妃。 “安乐!” 安城王妃还没进府邸就急了。一是这府邸没挂匾,相当于无名无姓。二是这府邸里的下人实在是太少了,且都是粗使下人。这让出门时少说要带五个十个大丫鬟的安城王妃极度不安,心中也埋怨王允之好人不做到底。 她女儿可是才刚回京!且又是从民间回来的!她哪里会知道仆从丫鬟要各有多少才算得上是排面?仆从丫鬟又要从哪里买才能可靠?偏生女儿还记着仇,不愿意用安城王府里现有的下人,也不愿意收自己给的下人。唉……也是她这个做娘亲的以前对不起女儿,现在想再认回女儿可不是只能事事顺着女儿么? “王妃来了。” 顾凌霄随便招呼一句后便放了茶盏。见状琳琅为顾凌霄送上鱼食,顾凌霄便走到凭栏前,把鱼食掰成小团小团地喂给池中肥硕健壮、花纹异常华丽鳞片还微微闪着金光的锦鲤。 女儿居然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喂鱼!喂鱼这种腌臜事给下人做不就行了?她又何必自污双手。 安城王妃不喜琳琅等人,认为这几个面首男宠败坏了自家女儿的名声。他瞪了为顾凌霄送上鱼食的琳琅一眼,又不悦地望了一眼亭外弹琴的翰墨,接着径自走到顾凌霄身边便道:“娘亲知道你刚回京,人还倦着。可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总归不能这样下去。” “近日天气甚好,我与王爷想在府中为你办个百花宴,一方面是想正正经经地为你接风洗尘,另一方面也是想向京中的夫人、贵女们介绍你。安乐你意下如何?” 顾凌霄喂鱼的手顿了顿,对安城王妃的话不置可否。安城王妃浑然不觉顾凌霄的冷淡,又道:“娘亲知道让你一次性见那么多人你会怯场。可是你身为郡主,今后必然是要在京中交际的。不止是人际,许多规矩从现在开始都是要捡起的。你受累也就是一段时间,今后就习惯了。” 安城王妃这话说得把丹枫都给气笑了。恕他恶毒,像安城王妃和安城王这样的父母根本不配拥有他们门主这样的女儿!他们就活该抱着鱼目当珍珠,和他们的假世子相亲相爱! 见丹枫愤愤不平,琳琅带着丹枫避到了亭外。丹枫还想说话,却被翰墨用眼神制止了。 一时间亭内只有微风拂动花木的“沙沙”声。等微风渐止顾凌霄才缓缓开口:“王妃说得对,近日天气甚好,不如办个百花盛宴。” “只是安城王府好虽好矣,这花木却是要逊这府邸几分的。王妃与王爷若是愿意,不如就让我来做这百花盛宴的东家,两位只需当日来此赴宴即可。如何?” 安城王妃听见女儿想做这宴会的东家,一时犹豫起来。 女儿在民间长大的,纵使是个那什么极的门主恐怕也没操持过宴会。她小女儿心性,多半心中还与自己和王爷较着劲儿。这次她想在自己和王爷的面前表现她已经长大了,是个不需要爹娘帮忙也能张罗好一切的女儿家了,也好让自己与王爷对她刮目相看,后悔当年那般对她。 安城王妃思及此心中又是柔软又是酸疼,她几乎都要对着顾凌霄一口答应下来,又担心顾凌霄操持不好宴会,事后被各家夫人还有贵女拿去说嘴。那样女儿铁定受不了打击,安城王府也得丢了面子。 “安乐你才刚回京,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不如这次你就在娘亲身边看看学学?娘亲保证,下次你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凌霄又笑了。她是个艳丽的长相,偏偏气质清冷高绝,这样一笑气度高华,犹如山巅之云、云中之花,倒是显得安城王妃那一套安慰孩子的套话很是可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安城王与安城王妃还是没变。 要是安城王妃老老实实地对顾凌霄坦诚她和安城王安排这样一个百花宴除了是为她接风洗尘,向京城高门的贵女、夫人介绍她之外还别有用意,顾凌霄倒是不介意配合一下安城王与安城王妃。毕竟这两个人是小安乐的生父生母,又养了小安乐足足九年。小安乐死去时对父母并无仇恨,再次见到父母时还颇为激动。 然而,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五年,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为了寻找小安乐已经身形憔悴瘦脱了形,他们对待顾凌霄的方式与对待小安乐的方式并无不同。 以前的安城王妃也是这样的,她总是用各种各样地借口说小安乐不行,承诺小安乐下一次她来做主。但是每一次安城王妃都没有履行她的承诺。安城王和安城王妃对着小安乐说好听了是哄,说难听了就是骗。他们在无形中打压着小安乐的自信,也让小安乐生出一种:“我做什么都不行,我干什么都不好,那我为什么还要忍着脾气去做这些?”的逆反心理。 “那便下次吧。” 安城王妃被顾凌霄的笑晃花了眼睛,她还想再说几句,张了嘴却发现顾凌霄已经将她的意见应承下来。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安城王妃讪讪,旋即又说服自己说:百花宴需要准备许多东西,她现在得赶快回府为安乐张罗起来才是。 安城王妃走后王允之才慢慢地踱了出来。他捻着美须,已然明白眼前这位少女压根儿就没打算认回安城王与安城王妃这对父母。更甚者她连“安乐郡主”这个位子都不在乎。 “——门主,百花盛宴何时开始?老夫也来凑个趣儿。” “三日后吧。” 顾凌霄说罢招手,丹枫立刻过来奉茶。可怜安城王妃,她来见女儿一趟,竟是连杯茶都没能喝上。 - 京中传闻:为了抬一抬将将回京的安乐郡主的身份,安城王与安城王妃请来了白衣卿王都尉。王都尉人老心不老,不但为这位安乐郡主画了好几副美人图,更是色令智昏连大长公主婚前居住的府邸都借给了安乐郡主。 更有传闻说安乐郡主好男色,每日床上必有三名绝色男子轮番侍奉。 再过几日,京中又传闻说高门大户都收到了安乐郡主的帖子,帖中说安乐郡主想趁着百花盛开办个百花盛宴,实际是民间出身的安乐郡主有面首男宠侍奉还嫌不够,想要寻觅良家子作为夫婿。 此传闻一出,各家男子提到“安乐郡主”四个字都是笑得意味深长。一方面众人都想看看能迷惑了白衣卿王允之的女子是何等美貌,一方面男子们又是鄙夷安乐的下贱下流、自甘堕落,又是想见识见识此等下贱下流的淫娃荡妇在床笫上有多少招数。 但凡家中收到了安乐郡主帖子的高门子弟都会被人调侃:“你也不怕被安城王府那妖女吸了魂魄?”、“要是安乐郡主要与你私相授受,你家未婚妻怕是要哭死!”之类的话。 一时之间高门女眷都对顾凌霄有种天然的厌恶,男子们则各有心思。安城王府这边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这些难听的流言都是从何而起,也没法将流言扼杀在襁褓之中。百花宴的事情不得不一拖再拖。 反观挂牌安乐郡主府的顾凌霄一边,每天都有无数车马出入郡主府。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就像是疯了一样钻头觅缝地找来郡主府,然后把当季最新最好的东西一样样地奉上。 外面的人只当安城王府为了给安乐郡主撑排面,自家老底儿都全部掏出来了,一个个地都嗤之以鼻。 安城王府因为假世子之事已经很是遭了今上的厌恶:你安城王府便是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也完全能够养老送终。这样想要儿子是不是对朕的龙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渴望? 安城王府如今动作这样大,还不就是想表示:不不不,陛下我们安城王府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们从没想过要个儿子干什么谋朝篡位的大事!之前都是误会、误会—— 然后一晃眼,百花盛宴的日子就到了。 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做梦般地走在郡主府里。他们两人今日不是作为东道主,而是作为客人被帖子请来的。在郡主府门口被下人索要帖子时,安城王的脸都青了,安城王妃则是脸上又白又红。 与安城王还有安城王妃一起来的罗雪瑶因为没有帖子,直接就被拦在了郡主府外。尽管安城王妃再三重复罗雪瑶与他们是一道的,郡主府的下人就是认帖子不认人。你要多说一句人家就笑着说:“不好意思,咱不是京城人士,就是个粗鲁下人。咱认不得你们京城的大官儿,只会认这帖子。帖子上说了阖府两位受邀,您要不再看看要进去的是哪两位?” 如此一番纠缠,安城王、安城王妃一行在郡主府门口更是显眼。眼见众人已经悄悄拿眼角偷瞄这边了,安城王只能安慰罗雪瑶说她的名额可能在她父亲罗大学士那里,让罗雪瑶稍安勿躁等一等。安城王自己则先带着王妃进了郡主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8章 贵女独步天下 与安城王一同进入郡主府的安城王妃刚开始也觉着有些丢脸,可是见身后与自己不对付的阁老夫人吴氏想带自己侄女进来也被那守门汉子给拦住了, 安城王妃又忍不住有些美滋滋:安乐这是第一次做东, 下人又全是刚找来的,有些许应对上的瑕疵可以理解。一回生二回熟, 下一次这些下人们定然就识趣了。 再说安乐一开始就把宴会的规矩定严些也好,京中那么多人成天就爱乱嚼舌根。安乐这么一立威, 谁还敢看不起她?她这个做娘的举双手赞成安乐给人下马威! 安城王身份贵重, 今日百花盛宴的主角又是他的亲女儿, 即便有传闻说今上因为安城王不查假世子之事而恶了安城王, 此时还是有许多人过来与安城王打招呼。安城王与众人一一寒暄,心中却道奇怪。 京城的文武百官安城王不说是人人认识, 起码高门嫡系安城王大多脸熟。然而郡主府里有不少安城王没见过的生面孔,这些生面孔从举止言行来看又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出身。 安城王心中满是疑惑,不想其他京中的高门士族也和他同样疑惑——同朝堂上有派系之分一样, 高门子弟与贵女命妇们同样有自己的小圈子。京中的高门子弟与那些生面孔完全混不到一处去, 几乎都是端着架子自恃身份杵在一旁。 “孔兄!难道是孔兄吗?!” 忽然有一人惊呼, 待这人越众而出众人才发现这惊呼之人是中书舍人陶然。这陶然是东海陶家的嫡子, 素有才名,还颇有善名。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在京官之中算不得大官, 但一来中书舍人是天子近臣,官职清贵, 二来中书舍人是入阁乃至为相的重要跳板, 京中官员非但不会看不起这么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官员, 反而还对陶然多有追捧奉承。 能被陶然称为“兄”的人不少, 但能让陶然如此惊喜的人不多。看到陶然再说到孔这个姓氏,众人会想到的首先都是东海第一大士族的孔家。 孔家出过三任阁老,一位丞相,还有不计其数的官员。然而数年前孔阁老去世,孔家嫡系尽数丁忧,哪怕今上一再夺情,孔家嫡系也依旧淡然婉拒,没有入京任职。孔家虽有旁支还在京城,可无论是能力还是官职皆只是平平。 有人骂这样的孔家不知好歹,恃才傲物。也有人说孔家果然有骨气,今上不愿再给孔家阁老丞相之位,人家干脆就不为你做官了。先不论孔家是傲还是蠢,总之孔家没卖今上面子的事是事实,突然有孔家人出现在京城,这下子倒是让不少人都开始猜想安城王府与东海孔家的关系。 中书舍人陶然的出现打破了小圈子之间的平衡。通过孔弈辰的介绍,陶然又认识了其他几位地方豪族。 待白衣卿王允之出现,众人只见王允之身边还有两个奇人。其中一位奇人着僧袍披袈裟,看样子是域外的佛门中人。另一位黑发黑瞳,作异域打扮,竟是个皮肤深黄至黝黑的天竺人。这天竺人身着白色裹裙,佩戴搭帕和腰带。他身后还远远坠着一行天竺武者,可见身份不低。 听王允之介绍,众人才知道这天竺人竟是纳兰佳帕王子,是天竺的皇太子,也就是说没有意外日后他将加冕为王。 各大世家派人出席安乐郡主的百花盛宴还能说是给安城王府面子,天竺皇太子的出现却不可能还是看在安城王府的面上——一个假世子就已经让今上对安城王府诸般忌惮,安城王府得是阖府上下都被门夹了脑子才敢与他国皇室有私交。即便有,安城王也不敢把这种私交搬上台面。“里通外敌”这重罪名落下来,管你是王爷还是国公,统统都得掉脑袋。 不知幸或是不幸,这纳兰佳帕王子似乎也不认识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他只与王允之还有那异域的僧人说话。 王允之不在京中大多是因为寄情山水。他走得远了,见得人多了,各个地方的语言还有风俗规矩也就都懂上那么一点儿。纳兰佳帕王子会一点点汉话,王允之也会几句天竺语,两人能从彼此身上感觉到对方同样是对异域、对这世间各国充满兴趣之人,是以不管是手舞足蹈的比划还是通过译长、译令官都能相谈盛欢。 这两人身边宝相庄严的佛门中人是和尚摩罗什。摩罗什从比天竺更远的地方而来,无论是汉话、天竺语还是金语、胡语他都精通,说是当世第一的语言天才也不为过。 随着战乱不断,佛门的影响也日渐深远。在梁朝,官员们可以没听说过纳兰佳帕王子,却不能不认识和尚摩罗什。谁不知道一个月前东宫太后、今上生母想请刚到京城的摩罗什进宫讲经都被摩罗什以“缘分不到”的名义拒绝了? 若是请来白衣卿、纳兰佳帕王子和和尚摩罗什的是同一个人,只怕是这人的面子已经堪比今上……不,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过了今上。 在场无不是人精,面上端着笑,心里的算盘却是拨动地噼里啪啦响。就在此时,身着黑色劲装的胡人抱着一卷东西到了席面之上。 凡是对顾凌霄这个“安乐郡主”有些了解的人都认出这金发蓝眼的胡人是安乐郡主的面首之一,世家子弟正想不屑地用鼻孔哼之就见琳琅手一抬,手里那一卷东西就铺到了正中最高的位置上。原来,他手里那一卷东西竟是白色的虎皮。 琳琅铺好虎皮,丹枫拿来了巨大的软垫,最后翰墨落座于主位斜后方,众人终于意识到这场百花盛宴的主人要出场了。 顾凌霄来了,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不轻也不重,姿态闲适甚至带着些慵懒。在她行走时,她的视线悠悠扫过众人,既无怯场的退避之意,也无刻意讨好的小意温柔。她只是平静地、如同观赏花木般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的面庞,无喜无悲无任何情绪。 倒是下方的纳兰佳帕王子一见到顾凌霄就有些激动,和尚摩罗什也是低头行礼。白衣卿更是慈和一笑,望着顾凌霄不断点头。 顾凌霄今日穿了一身纯白的宫装,说来稀奇,这宫装明明是纯白的,在光线的照耀下却不断地反射出隐约的虹光来。那虹光有时靛蓝、有时火红、又有时灿金,倒是比任一的单色更加绚丽却又不让人感到庸俗。 “今日风和日丽,正是赏花的好时节。我便邀了诸位来此赏花,还要多谢各位赏脸。” 在场的男子谁没见识过千娇百媚的百般风情?然而即便是与顾凌霄相熟的白衣卿等人都深感顾凌霄与他们以往见过的女子完全不同。 不是说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顾凌霄这样漂亮的女子,而是顾凌霄分明长着一张艳丽得不可方物的脸庞,却让人一点儿都不敢生不出轻薄亵玩的意思。她并不冷淡,亦不拒人千里之外,但她周身气质异常清贵,高绝犹如天上之人。就连她俯视你你都会感觉这是理所应当——天上的太阳月亮不就是这么俯视人的? 顾凌霄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算是与众人寒暄过了,接下来便有乐师与舞者一旁奏乐舞蹈。然而有顾凌霄在,那些貌美的舞娘都成了一个个地活动背景板,半点儿视线都吸引不到。 这边王允之刚与顾凌霄说了几句话就被人挤开了。今日想与顾凌霄叙旧的人实在太多,纳兰佳帕王子、和尚摩罗什不用说,他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见顾凌霄一面。孔氏一门以及各地强豪更是纷纷送上大礼,口中对顾凌霄感激不断。 几个貌不惊人的老人与中年妇人本来被挤在一旁,顾凌霄没有忽略他们。而这些人一一上前自报家门之后,众人才发觉原来这一个个貌不惊人的老人与中年妇女竟都是一方隐世高人! 这下子京城高门的子弟们彻底坐不住了,谁都想弄清这安乐郡主究竟是什么身份……不,他们当然都知道安乐郡主是郡主,可别说区区一个郡主了,哪怕是当年的大长公主,其排面也越不过今日的顾凌霄去。其他的高门贵女乃至后宅夫人,最有人缘、辈分最高的那个顶多也就能请来诸如亲王、皇子这样的上宾,还要把上宾当神仙似的供着。像安乐郡主这样的……别说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就是连想都不敢想! 被人挤开的王允之无奈地笑着捻须。有好事之徒见他落单便凑过去问:“王都尉,听闻您为安乐郡主画了几幅美人图?” 目瞪口呆的各家女眷听见了这好事之徒的话,连忙闭上嘴巴朝着被众星拱月地顾凌霄作出一副不屑为伍的表情。 王允之假作沉吟,细细地将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这才拖长了声音道:“这……老夫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这种明显是敷衍的话让好事者眼睛一亮,连忙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白衣卿不要误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给安乐郡主画美人图那是给安乐郡主长脸的好事呀!天底下可没有几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荣幸,被白衣卿画成画儿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戳人心肝了。王允之一辈子只画过三个女人。他年幼时所画的是母亲,婚后画的则只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去世之后,入过王允之画儿的就只有山水风景、花鸟鱼虫。人人都以此为佳话,赞王允之对大长公主一往情深。此时这好事之徒提起王允之给顾凌霄画像,那就跟指着王允之的鼻子骂他为老不尊是一个意思。 纵使王允之脾性再好、心胸再宽,此等侮辱也让他瞬间敛了笑容,面上只有被冒犯了的不快。 王允之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怀疑他对妻子的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这么不应该么?合着只要男子不三妻四妾就是罪过了?他王家子孙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还用指望他来传宗接代?他不过是爱着妻子,想要忠于妻子罢了,怎么到了别人嘴里这就是他王家男儿迫于皇室淫威而终生不敢再娶了? 冷笑一声,王允之道:“美人图老夫是真没为门主画过。倒是以门主为原型的观音图老夫画过一次。” “你等可知道,在你等风花雪月满脑子都是美人图的时候,门主她带着八极门人亲自赶往黑山,剿灭了那里的土匪!又带着堂主们扑灭了在沿海一带猖獗的倭寇!大漠、塞外、草原……门主所到之处,都有被她救过性命之人!” “老夫被胡人劫掠至关外荒漠,也是门主救了老夫与老夫的从人!今日老夫能站在这里说话,全是多亏门主!老夫欠门主的何止是一条性命!被门主所救的又何止十人、百人?别说是一张观音图,便是千张天女相、万座神女像门主都当得!” 王允之一口一个“门主”而非“郡主”,这让众人都有些糊涂。但中心思想众人算是听明白了——这就是说,安乐郡主在民间的这些年,她都在救人? 高门子弟们只觉得脑筋转不过弯儿来。 安乐郡主虚岁也只有十七吧?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孩,这样的女孩能出手救人?还能一救就救下那么多的人?这……骗鬼鬼也不信啊! 顾凌霄见王允之脸皮都被气得涨红,便穿过人群来到老爷子的身边,亲手斟了碗温茶给王允之用。 “白衣卿何苦生气?不值得的。” 温茶递入王允之手中,那馥郁甘甜的香气顿时让王允之头脑一清。他啜饮一口,随之露出享受的表情回味无穷:“这是今年的龙井吧?此时不过三月,清明都还未到,门主如何得来的新茶?” 顾凌霄抿唇一笑:“这我可不知,你得问丹枫。” 因着交通不便,寻常茶叶从采摘到送入京城,便是御供都要在四月以后。最新鲜、最美味、最上等的茶叶通常只有当地的高门才能享用。然而地方高门一般都舍不得自己享用最好的茶叶,都是拿来进贡给京城官员与王侯公卿的。 众人先前忙着八卦,竟是不查这百花盛宴上的一餐一饮,此时再作细看,就是安城王妃的额上都冒出汗来——西域葡萄酒,因能顺利运至梁朝京城的量极度稀少,梁朝京城里能卖到一两金子一壶。说是喝金子都不为过。塞外香瓜,安城王妃只在宫中见过一次。西宫太后贤太妃因为宠爱她,赏了她一指宽的那么一块。听说一般的妃子也就只分到这么大一点儿。 玉杯翡翠盘不算少见,可这里如此多宾客,竟是人人面前都摆着一套玉杯翡翠盘。说不好听些,就是东西宫两位太后都没法拿出如此排面。哪怕这些东西只是借来的赊来的,能借到赊到如此之多的珍宝,也足以证明借出这些东西的人有多信任安乐了。 安城王妃偷偷瞧了一眼女儿,她有种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女儿了的错觉。同时,她也逐渐认识到一个事实:女儿没了父母并没有落魄,她甚至过得比在安城王府时更好。她的生活乃至她的生命,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个娘亲,还有安城王这个父亲…… 想到安乐小时候暴躁的性格与暴戾的行事,再听其他人口中安乐的行侠仗义、心怀天下,安城王妃忍不住想:是不是并不是安乐不好,而是自己和安城王没把小时候的安乐给教好呢?是不是他们在无意之间,给安乐做了错误的示范呢?……安乐离开了安城王府,离开了他们,所以她终于找到了对的方向…… 安城王妃不敢再想下去了。 见王妃脸色一变再变,安城王的心里也很复杂。他一直以为“安城王府”会是子孙后代最好的倚仗,最大的靠山,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一定都要仰仗安城王府,却没想到连今上都忌惮不已的安城王府,在女儿自身的面前居然如此渺小,简直有种自以为是的可笑。 安城王与安城王妃都与顾凌霄说不上话,见状周围的人精们多少都意识到这位“安乐郡主”不是背靠安城王府,而是安城王府或许都巴结不上她。然而事已至此,即便想亡羊补牢地去接近下顾凌霄,他们也找不到机会了。 高门子弟尚且如此,遑论女眷们。她们不是没看到自己父亲、兄长、叔叔伯伯、丈夫或者其他家中长辈使过来的眼色,可她们平时连话都不太能与外男说,安乐郡主身边又是一大群男人,这种情况下她们怎么插嘴? 好好一个百花盛宴,竟是没有人在真正地赏花。被当成了借口的花儿们只能兀自于风中争奇斗艳,直至—— “呀!!!” 一声尖利的惨叫穿透了整个庭院。坐在白虎皮上靠着软垫的顾凌霄并不意外,她手指一点,琳琅、翰墨与丹枫三人就冲了出去,守在院外的其他人也纷纷行动。 给顾凌霄充当了一早上门卫的赖大熊也在行动的人其中。他如今已是八极门的一名旗主,打家劫舍的事情早已金盆洗手,在顾凌霄的提点下几年不曾长进的武功反倒是嗖嗖嗖地提升。 此时赖大熊的武器斩马刀并不在他的身边,但是赖大熊抡起拳头来威力却也不小。他一拳就打翻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另一个黑衣人用匕首向着他喉咙挑来时也被他轻易避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太多,这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应该是收到了明确的指示,一个个都朝着举行宴会的庭中冲去,到了庭中还直直地就往顾凌霄袭去,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琳琅、翰墨与丹枫动作奇快,一人使鞭,一鞭挥出就打裂了几个黑衣人的衣服;另一人从琴中抽出一柄长剑,剑刃所到之处全是血光。丹枫个子虽小,攻击力却高得惊人。因为他手中有会从中炸开的雷火弹,对着人是一炸一个准。 众黑衣人见直接袭击顾凌霄无望,干脆一把抓向慌乱四散的女眷,不过眨眼之间竟已有数名夫人与十数名贵女被黑衣人用匕首顶住了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29章 贵女独步天下 “你一个死, ” 为首的黑衣人掐着安城王妃的脖子, 瓮声瓮气地道:“还是她们全部死?” 顾凌霄没有从白虎皮上起身, 靠在蓬松软垫上的她甚至面不改色。 这个瞬间,捻着玉杯的顾凌霄仅仅是抿干了杯中艳如宝石的琼浆玉液,然后她那双白皙纤细得仿佛嫩葱的手微微合拢, 如同捏面点一般将手中的玉杯捏碎成了一掌的玉片。 顾凌霄一翻手腕玉片便尽数激射而出,每一点水光荡漾的嫩绿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黑衣人们电射而去。 黑衣人们哪能料到如此变故瞬间陡生?眼中还倒映着那个二八年华的绝艳少女,人却是已经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那一片片玉片不偏不倚直直刺入黑衣人的颈动脉之中,就像一把放血的小刀挑开了黑衣人的颈动脉。乱溅的鲜血里那蒙面的黑衣人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没能明白,他掐着安城王妃脖子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等他用那只手摸到自己的脖子, 他颈动脉里喷出的鲜血也已经染红了他半个身子。 “啊……?” 强壮的黑衣男子就这样倒了下去。女眷们的惊叫声里他看见了其他同样倒地的黑衣人。……原谅他此时已经连张嘴说:“撤!”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要远去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眨眼之间就能取数十人性命的高手?这高手怎么能是一个女子?这女子怎么能是一个娇弱的贵女?这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 领头的黑衣男子咽了气。整个庭中的花香已经完全被血腥气所掩盖。 “门主,活口……” 琳琅只觉自己说慢一句。 门主也真是的,一出手就是绝杀,连活口都不留下一个。他们刚才可是特意没有下死手的, 现在可好,这群黑衣人但凡是侵入庭院的都被杀了。……唉,只能希望这群蒙面黑衣人不是那么蠢, 外面还留着接应的人吧。 顾凌霄见琳琅满眼埋怨, 这才缓缓起身, 踏着一地纷乱的血点与溅上了血的花瓣走到了那领头的蒙面黑衣人面前。 被吓得如筛糠般直抖的安城王妃已经不会说话了。她钗落鬓散地跪坐在地上, 看顾凌霄的眼神犹如在看魑魅魍魉。 顾凌霄也不在意。她揭了那领头黑衣人的面巾, 露出个“果不其然”的笑来。 “还要什么活口?横竖我们都知道这是谁派来的人,也知道就算抓到了活的刺客,他也不会承认这是他露出的小尾巴。” 随手扔了领头黑衣人的面巾,顾凌霄吩咐下人清理庭院,带各位贵客去更衣修整。若有贵客不想再留,则送上大礼权当让人受了惊扰的赔罪。 京中各家高门自是巴不得马上就走,然而地方豪族、白衣卿乃至纳兰佳帕王子与和尚摩罗什都稳坐于宴席之上,其乐融融仿佛嗅不到熏香之中那淡淡的血腥气味,也好似方才那一场杀戮只是一场虚无的噩梦。 京中的高门也不全是脓包草包。有几家非但同那中书舍人陶然一般留了下来,还又唤来下人急急回家取了贵重的见礼来送给顾凌霄。 顾凌霄对礼物无甚兴趣,全是让丹枫收着。丹枫的眼睛那叫一个毒辣,谁是真的有心相交,谁是虚头巴脑假意示好的,他只用看看礼物就知道了。 有丹枫在耳边提醒,顾凌霄差不多也把握了今日参加百花盛宴的每一户人家对自己的态度。她对与高门结交没什么兴趣,但保不齐这些高门以后就会是她前行的阻力。防人之心不可无,顾凌霄虽然不会拿着他人的把柄主动挑事,可这不意味着她什么准备都不会做。 ——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哪怕对“那位”亦是如此。 百花盛宴两日后,安城王妃怯怯地上门了。这次再入安乐郡主府,这位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已经没了前些日子的倨傲与理所当然,就连对着身为女儿的顾凌霄,她的遣词用句都带上了尊重。 顾凌霄心中一叹,只想告诉小安乐:看吧。安城王与安城王妃都只是把你当成他们的附属物。他们需要子孙后代了就把你生出来,觉得你被养坏了就能轻易地抛弃你。无论你有多爱他们,对着他们怎样撒娇讨好,你在他们眼里依旧不是和他们一样有感觉有感情的人。你只是任由他们揉圆搓扁的“父母的孩子”。 只有当你强大到了可以不受父母摆布的地步,你的父母才会第一次把你当作是一个与他们平等的人来对待。 “……安乐你也是知道的,那假世子欺天瞒地,我与王爷都是不查。现在假世子已经伏诛,安乐你也已经回到京城。是以陛下有意为你重开宗祠,将假世子的名字削掉,再重新将你的名字记到玉牒之上。” 来了。 顾凌霄觉得那位的借口找得听好的。开宗祠、改玉牒,这对皇族来说确实是大事。她不能拒,安城王府更不能。 见安城王妃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生怕自己说出个“不”字来。顾凌霄放软了声音:“陛下愿意为我重开宗祠,更改玉牒,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事。我求之不得。还要劳烦王妃回府说一声。” 皇帝与安城王算是一家人,一家人谈起玉牒的事情来无可厚非。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安城王只是臣子。皇帝主动要求插手臣子的家事,这于理不合。 所以安城王妃这里得了顾凌霄的点头之后,她还得回府与安城王通一声气。等安城王上朝时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禀明事情缘由,这才能请皇帝重开宗祠。尽管安城王府的丑事已经人尽皆知,但安城王请皇帝开宗祠改玉牒,那相当于当众自曝家丑。安城王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做心里准备的。 当然了,这还算是好的。若是开宗祠改玉牒的事情由皇帝来提出,那就成皇帝当众嘲讽安城王府,且有意问罪安城王府拿假世子欺君瞒上的事情。 两相其害取其轻,安城王当然是愿意丢小脸而不是背大锅了。 “好好好!” 安城王妃听了顾凌霄的话,立即眉开眼笑。她差点儿以为女儿就要不认她这个娘亲、不认安城王府这个家了。女儿肯上玉牒,那便是说她还是“安乐郡主”,她还认她这个娘亲,还认他们安城王府! 安心了的安城王妃很快就从郡主府告了辞。看着她那轻快的背影,琳琅都有些不忍了。 他是不是该提点一下这位夫人:门主答应上玉牒不代表着她就会认安城王府为家,认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为母亲啊? “莫要多管闲事。” “没有没有,我不过就是想想。” 琳琅顺口回了一句,这才睁大了海蓝的眼睛,牙疼地瞪着翰墨:“你会说话!?” 抱琴的翰墨无声轻哼:“我有说过我不会说话?” 顾凌霄这边刚回复了安城王妃,第二日的朝会上安城王便向皇帝禀明了假世子落马以及安城王府的正统血脉、安乐郡主被找回的事情。皇帝果然痛快地答应了安城王开宗祠、改玉牒的请求。 又过了半月须臾,宫中来人赏赐了顾凌霄郡主袍服,又送来香车宝马乃至宫中女官,说是陛下怜惜安乐郡主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又想起安乐郡主年幼之时活泼可爱,觉得自己一时失察没有保护好小堂妹,心中久久难以平复,这才特意想要补偿一二。 宫中送出的东西顾凌霄全部都笑纳了。那能言善道的传话太监说什么顾凌霄都笑着点头,并不说自己是信还是不信。待那传话太监要走之时,顾凌霄又塞了满满一袋子金叶子给这太监,太监推辞一二,出门时还是揣着金叶子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 “这太监可真是会说话。” 丹枫一阵冷笑:“一边表示那位和安城王府的破事没有干系,一边又说那位很关心门主。要不是我知道是他把手伸进安城王府里,指不定我今天还真要因为他关心没人在乎的可怜小堂妹而掉几滴眼泪呢。” 顾凌霄随手翻了翻宫中赐下的袍服。这袍服美虽美矣,却是藏不住任何东西的。哪怕只是在大腿之间绑一把小刀,都会被袍服那贴身的布料暴露出来。想必那位让人送来香车宝马也是怕她将武器带入宫中了。 见去安置宫中赐下的女官的琳琅回来了,顾凌霄问:“如何?” “挺好的。” 琳琅摊摊手:“就是比起我们的暗桩来还差一截。” 顾凌霄摇头失笑。 这次她回京便是为了见见宫中的“那位”。这位当世帝王五年多前找了一个与小安乐年纪相仿、眉目之间又与安城王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儿,让这男孩儿假扮安城王世子。 他很清楚“儿子”两字就是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的死穴。尤其是安城王妃。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这个世道里,像白衣卿王允之那样终生只取一瓢饮的男子终究是异类。安城王妃容姿殊丽,却熬不过岁月。一旦色衰爱弛,谁知道安城王会不会迎新人进门?安城王妃半生荣宠,哪里受得了与他人共侍一夫?她又是真心爱着安城王,哪里能不哭不闹不怒不悲地在夫君与妾室的面前装活菩萨? 恰好小安乐又被教坏了性子,安城王妃潜意识里是很不想承认自己的教育十分失败的。小安乐是上不了台面的爬床丫鬟所生这种解释恰好给了安城王妃推脱自身责任的理由,假世子对她而言就像是天上掉救星。所以安城王妃可能不抓紧这根稻草么? 安城王也差不多。只是他没有安城王妃这样急迫。当然了,有继承人总比没有继承人好。多了个世子对安城王来说稳赚不赔。 就这样,小安乐成了这场阴谋里唯一的炮灰。而龙椅上的那位,他得到的是安城王府至少十几年、几十年的绝对支持。 ——今上与其说是尊重贤太妃,所以才将贤太妃尊为西宫太后的,不如说他是因为忌惮贤太妃才将贤太妃放到西宫太后的位置上的。贤太妃作为后妃虽不得先帝的喜爱,却作为臣子深得先帝的信任。先帝死前不知托付给了她多少的秘密,又为她留下了多少的遗产。 今上一直害怕手握先帝太多秘密与遗产的贤太妃一旦不满足于她太妃的地位,就会转而支持她的亲儿子敦亲王。敦亲王又是手握重兵,一旦谋反今上就很可能成为俎上肉、 因为忌惮敦亲王,皇帝一再地把敦亲王往战事频频的边关放。而敦亲王也隐约察觉到了皇帝对自己的芥蒂,所以哪怕被安排到最危险的边关、连肺病都熬出来了他也没有请奏过皇帝将他调回。而是日复一日地为皇帝守着边关大防,不让金人越过雷池一步。 贤太妃是安城王妃的嫡长姐,论血缘亲疏安城王府自然是与敦亲王更为亲近。敦亲王爱重小安乐众所周知,到了皇帝的眼里这就成了敦亲王借故收揽安城王府的人心。 除掉小安乐等于废掉了敦亲王对安城王府的笼络,同时听命于皇帝、相当于皇帝操纵的傀儡的假世子也能确保安城王府一定站在皇帝这边。 不顾血缘,不谈亲情,这就是帝王心术。龙椅上的那位的计划也确实是个一石二鸟的高招。 顾凌霄这五年里待在八极门中除了练功就是在查当年之事。纵使龙椅上的那位自以为谋划得天衣无缝,终究雁过留痕,那假世子身上的猫腻还是被八极门的人一点点地挖掘了出来。 假世子的落马当然也不是什么巧合。他占着小安乐的位子也就罢了,为了让自己在安城王府里站得更稳,他时不时就让身边的人拿出“暴戾刁蛮”、“任性武断”的小安乐来当衬托自己的反面教材。这个明面上伟光正的“正统”嫡子,实际上不过又是一个吸着小安乐的血嘬着小安乐骨头的恶魔罢了。 顾凌霄让翰墨去了京城。假世子落马的背后一切都有翰墨的影子。 顾凌霄对翰墨的手笔很是满意。 假世子在落马之前皇帝不是没有替他遮掩过一二,只是纸包不住火。待假世子身上的真相彻底曝光,皇帝所要做的就是与假世子撇清关系。 可他多次为假世子打掩护,外人眼里皇帝早就是对假世子青眼有加。再这么下去难保安城王不会察觉到什么,皇帝干脆在安城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大发雷霆,以假世子之事向安城王府发难。 在众人、乃至于安城王的眼里,皇帝会因假世子的事忌惮安城王府那是因为他真的被假世子所蒙蔽,因而得知真相后恼羞成怒。 皇帝这一手贼喊捉贼当真玩得贼溜,连安城王都不曾怀疑过他的真心。 这次顾凌霄会跟着安城王与安城王妃来到京城是因为单凭八极门门主的身份不足以见到龙椅上的那位。 八极门再怎么强大,那也只是江湖门派。门人万万不可与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提并论。八极门门主再强,那也只是“江湖草莽”。顾凌霄固然能擅闯禁城,可是在那之后呢? 杀不杀皇帝,顾凌霄都难逃被军队追杀的下场。她武功高绝,一个人被军队追杀也就罢了,八极门门人还有与八极门有点干系的平民百姓呢? 如果到时候有人借着铲除八极门的名义,将任何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都安上八极门门人的头衔又将如何? 顾凌霄不是个莽撞之人,也并非不懂得借势造势的道理。既然她已经接手小安乐的人生,那么在“安乐郡主”这个头衔有用的时候,她就会用。 “安乐郡主”是皇室一员,她去觐见皇帝那是合情合理。 皇帝当然不想见顾凌霄了。因为顾凌霄特意让翰墨留下了痕迹,让皇帝的人能查到她是假世子落马背后的幕后主使。 百花盛宴时前来袭击顾凌霄的蒙面黑衣人就是皇帝的死士。这些人已经是皇帝手里武功最为高强的棋子,却仍在顾凌霄手下撑不过一招。 皇帝杀不了顾凌霄,又听混进百花盛宴里的自己人回来禀报说顾凌霄的百花盛宴上除了有地方上的显赫豪族,更有天竺皇太子以及当世第一的语言天才,他哪里还能稳坐钓鱼台? 差一点就死在乱军之中的敦亲王现在下落不明,但边关大军并没有散乱。可见敦亲王并没有死。皇帝几乎可以确定敦亲王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就是因为有八极门暗中相助。 地方豪族,这些人不用说,每一家都是韬光养晦,其根基之深,哪怕朝廷也难以撼动。若想将这些豪族尽数拔除,只怕朝廷要四分五裂不说,民间也得爆发起义。 天竺人尚武,最为尊崇的主神之一便是主宰毁灭与创造的湿婆。虽然与梁朝相距甚远,但天竺人与西域诸国往来多年,通过西域诸国天竺人完全能对梁朝施以压力。 再加上一个和尚摩罗什。有他从中协调沟通,敦亲王、地方豪族、西域诸国、胡人、金人……诸多蛮族,所有这些独立的点都能连接成线,甚至能由线成面。 站在这些人的中间,顾凌霄的存在就如同嗤笑皇帝的手段。 当初皇帝以为他炮灰掉的不过是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郡主,却不想回归的是个能撼动他帝位,甚至能撼动整个梁朝的异类。 皇帝还有什么选择?现在的他连“选择”二字都不配提。 顾凌霄大刺刺地摆了百花盛宴不过是让他明白这一点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0章 贵女独步天下 郡主的形制在公主之下, 公主的形制又在皇后之下, 皇后之上有太后与太妃。宫中每一个人都按照其位份被划分得等级鲜明, 袍服是如此,冠饰亦是如此。 今日是皇室重开宗祠,为安乐郡主正名之日。除了“下落不明”的敦亲王, 宗室几乎尽数到齐。贤太妃与李太后辈分最高,两人高坐其上,周身都是珠光宝气,令人难以逼视。皇后与众妃亦是千娇百媚、衣香鬓影。 顾凌霄不要说是和贤太妃、李太后比,就是与皇帝唯一的女儿寿安公主比都能说是素净。她今日只着了宫中送去的郡主袍服,连披帛都未戴。除了腰绳上坠以两枚玉扣, 乌黑的盘发以两支对称的琉璃簪子固定,身上再无别的装饰。 如今人人都知道安乐郡主在外头得了大机缘,没有人会怀疑顾凌霄是用不起首饰。贤太妃只道是小安乐受了五年多的委屈,如今心中还憋着一口气。玉牒上的名字还没改回来,她也就不认自己是这个郡主。会打扮得这么素净,便是提醒在场各位:她现在还不是金尊玉贵的郡主, 只是一个曾经被生父生母抛弃了五年的民女。 李太后与皇后等人同样唏嘘,她们想得与贤太妃差不多。唯有寿安公主,这位皇家唯一的明珠拢在大袖之中的手在微微颤抖。 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再金贵的马鞍放到驮马身上也是不衬的。然而有些人, 即便你只给她一身麻布衣裳, 她依然能穿出清贵威严、淡泊娴静。 她见了这位安乐郡主, 只感自己衣袖裙摆上的日月仙鸟都失去了色彩, 自己头上的五头凤钗也没了光辉。高悬于顶的阳光似乎只倾注在安乐郡主一人身上, 照得她如同周身镀金,神圣凛然。 顾凌霄并不在意贤太妃、寿安公主以及其他的后妃如何想,她的目标只有皇帝一人。待礼法皆成,宗祠关闭,皇帝又象征性地赏赐了她一些东西之后,她就等着被皇帝唤去单独说话。 寿安公主虽然听过“安乐郡主”的名头却没有见过安乐郡主本人。小孩子不同于大人,没见过的人生人等同于不存在。寿安公主没有姐妹,年纪又比顾凌霄小,此次见到顾凌霄,只觉得乍然多了个神仙妃子般的姐姐,心头突突直跳。 她的两位皇兄一位十六,一位十八,正是婚配的年纪。父皇也曾问过皇兄们属意哪家的贵女,皇兄们却一再推说学业繁忙。况且他们身为皇子,理应为父皇分天下忧,他们的婚事可以缓一缓。 寿安公主却是知道皇兄们不松这个口是因为私底下暗自较劲儿。毕竟皇子只有两个,不是我为君你为臣便是反过来。娶妻除了是娶一个能生儿育女的女子回来准备孕育继承人,也是收拢一方势力的手段。 皇子妃之位是现阶段皇子手里最有力的筹码之一,断然不能轻易给出。还有就是……京中贵女们的模样大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着实没什么意思。 寿安公主想着咂了咂嘴。 梁朝讲求文人风范,以瘦为美。男子以清隽为最优,但凡高壮的都会被嘲为“将种”,不但于仕途不利,于娶妻也不利。 男子都已经追求弱不胜衣的美了,可想而知这些男子对女子的要求如何。京中贵女多羸弱。没拿过比筷子更重的东西的贵女比比皆是,在庭院里走上两步也就是一个高门贵女一天全部的运动量了。 这样娇养出来的贵女白虽白矣,却个个的脸色都是病态的白。瘦虽瘦矣,却个个都是风吹要倒。就是去城郊的佛寺礼个佛、上个香,回来病倒的都是一片片的。 贵女们普遍气色不好,是以个个都用白粉敷面,再搓些胭脂。偏生那些二流士族都当这种遮掩气色的浓妆是时兴,也让家中女眷画上。这下子可不是家家贵女看起来都无甚差别? 寿安公主看见这种浓妆就感觉那些贵女都是搓了胭脂的纸人,吓人得紧。又想她自己都不喜欢这些个病秧子了,她那两个眼高于顶的皇兄又怎么能看上这些病秧子。 此时她再看两位皇兄,只见两位皇兄的眼珠子果然都黏在安乐郡主的身上。 亲上加亲古来有之。如果能娶了安城王的女儿,就等于得到了安城王一派的支持。再加上安乐郡主如此美貌,娶回家摆着定是不亏的。 大皇子二皇子虎视眈眈地等在一旁,只想父皇对安乐郡主的赏赐一结束就请父皇去密谈一番,求父皇做主将安乐郡主许配给自己。末了发现对方与自己都是同样的想法,难免为了牵制对方而相互冷嘲热讽。 大皇子二皇子的声音虽然放得够轻,可皇帝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不肖子孙。心道要不是寿安不带把,他何苦到现在都还不立太子,又防着贤太妃又防着敦亲王,还要注意着安城王和其他宗室的动向? ……也就他这两个蠢儿子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他们兄弟俩皆不是什么为君之才,治理天下的事情一窍不通,算计他这个位子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若是贤太妃有意敦亲王来做这个天下之主,他们两兄弟日后登基靠什么来安身立命?就凭正妃或侧妃的外家吗?愚不可及。 倚靠外家无异于饮鸩止渴、引狼入室。先帝就是为了避免外家过于势大,这才会让一个不得宠的贤妃与皇后分庭抗礼。以至于传位至他,他只能尊贤太妃为西宫太后,继续让贤太妃与李太后相互掣肘。 想到此处,皇帝又瞥了一眼寿安公主,心中满是惋惜之情。 寿安从小就机敏聪慧,不说是一目十行,也是出口成章。且她对政事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这种敏感完全天生,着实令他惊喜。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寿安偏偏是个女儿身呢?唉……定是寿安投胎时跑得太快,丢了那胯下应有的东西。 “——钦此。” 就在皇帝出神的当儿,给顾凌霄的赏赐礼单已经被司礼太监念完。顾凌霄提起裙摆优雅行礼,尔后便如挑衅一般朝着皇帝看了过来。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就像一汪水银里放入了一块最上等的黑玛瑙,黑是黑,白是白。她的眼神异常清澈,视线过于笔直,以至于对上她的眼睛你就会产生一种被这眼睛看尽了灵魂里的错觉。 皇帝不自觉地在心里打了个突。 “安乐,多年不见,堂哥哥有话想与你私下说。如何?到堂哥哥的宫殿里去喝杯茶,吃两块点心吧?” 皇帝的口吻就跟哄孩子似的。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口吻哄得小安乐把他当成天底下最好的好人,顾凌霄在恍然间就像是化身为了小安乐,她能清晰的回忆起她如何被这个九五之尊抱到膝上分享龙椅,也能清晰地回忆起这个九五之尊是如何亲昵地喂她糕点吃的。甚至于她似乎还记得他亲手擦去她唇角点心渣时的体温。 十指连心,锥心刺骨的疼痛令顾凌霄的手指都在袖中微微抽搐,顾凌霄面上却是如常。她知道,这是小安乐的伤心。 还是个小孩子的小安乐并不懂男女情爱,她的痛心疾首完全是源自于她不敢相信自己认为是全天下最好的那个人,会亲自策划了她悲惨的下场,并让她为之付出性命。 小孩子的痛太纯粹,这种痛中甚至没有怨、没有恨,没有愤怒,至多不过是一种疑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堂哥哥才会这样对我? ——小孩子惯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现在的小安乐就认为当年爹爹娘亲不要自己,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是个“坏孩子”。爹爹娘亲会把顾凌霄找回去,因为顾凌霄是个会救人的“好孩子”。 顾凌霄的面色白了一白,她很快福了福身,声音和缓地回答:“堂哥哥有请,安乐莫敢不从。” 皇帝既然开口,也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大皇子二皇子心不甘情不愿,还不想告退,寿安只得假装小孩子脾气,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地把人给哄走了。 安城王妃有些不安,想借口与女儿一道,又被安城王拉了回来。安城王算是看出来了,今上与女儿之间必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现在卷入其中,未必是福。 跟着皇帝穿过繁复的回廊,最后来到泰辰殿中,顾凌霄一路都神色轻松,仿佛看不见自己身后那一行会武的太监宫婢。 泰辰殿是皇帝平时理事的地方,此时案头还堆积着厚厚几叠奏折。这些奏折都是崭新,且半点尘埃也无,可见不是积压已久的老折子,而是皇帝日日都要处理上百份折子。 太监端了茶来,顾凌霄便喝。宫婢送上点心,顾凌霄便吃。瞧她这般无所顾忌,皇帝反倒是一笑:“堂妹妹真是艺高人胆大。” 顾凌霄睫毛一颤便勾起唇角来:“不敢当。堂哥哥明知道我能百步之外取你人头却还是把我叫来,又不留一人在殿中,不是比我更胆大?” 皇帝心中又是一凛。 听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说夏炳荣等人尽数死去、一个都没被留活口时他还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正常人都会留一、两个活口吧?就算不为了消息情报,留下一、两个活口也好当交易的筹码啊。夏炳荣身负武功绝学,是大内第一人,不光禁城的地形、人手布置他了若指掌,对自己的起居以及想法夏炳荣也是知之甚详。如此有用的人才一刀杀了岂不可惜? 但是当颤抖的吏部侍郎小心翼翼地低着头,额上的汗水都滴到泰辰殿地板上的时候,皇帝就明白了。 安乐早就料到他不仅会私底下派蒙面杀手去袭击她,还料到光明正大地参加她的百花盛宴的宾客里有自己的人。哪怕杀手全灭,事后这些宾客也能将事情的展开巨细无遗地告诉自己。 她一击便杀死夏炳荣等人那不仅仅是在立威,也是在告诉自己:他打什么算盘她都是一清二楚。她不需要打探多余的情报,也不需要什么交易的筹码,因为—— 即便没有那些东西,她也不会落于下风。 “……朕是不是连钗环都不应该让你带进来?” 皇帝改了自称,又玩笑般地再试探一句。顾凌霄也愿意大发慈悲,解答他的小小疑惑:“陛下就是让我□□的进宫来,我也有办法取了你的人头挂在金殿顶上。” 从这个瞬间开始,皇帝和顾凌霄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堂哥哥”、“堂妹妹”。她们一个是冠绝天下的八极门门主,另一个是富有四海的天子。 “不仅如此,” 顾凌霄的笑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艳丽,谈到折磨人的话题时她居然打从心底带了一丝快意。 “你的大儿子,小儿子,你的女儿,你的母亲,你的发妻,你的妃嫔……只要我愿意,这个禁城里我能不留一只老鼠。” “我能用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残忍手段将他们变成你不想看见的样子。也能吊着你一口气让你想自尽都无法自尽地看完这一切。” 对上顾凌霄唇上那魔魅的笑,皇帝的背上不自觉地除了一层热汗。他身为帝王的骄傲告诉他你该大发雷霆,命人来把这个亡命之徒斩了,又或是用八极门还有其他江湖草莽的性命来威胁她。而他的本能却告诉他:不要惹火这个女人,你知道她能说到做到。 “……你就不怕朕灭了你的八极门?” 结果,在身为天子的骄傲与作为人的生存本能之间,皇帝选了前者。 顾凌霄噗嗤一笑,她的声音好听极了,有种珠落玉盘的质感。哪怕你明知她是在不屑你,你也会觉得她的轻笑声甚是悦耳。 “那也要陛下你的命令能传得到京城之外呀。” “敦亲王镇守边关多年,其声誉之高将敦亲王推向边关的陛下你自是心知肚明。纵然敦亲王没有治国之才,只适合治军打仗,但在您名声平平的现在,只要敦亲王登高一呼,地方豪族又愿意附庸,你以为你在京城之外还有几分影响力?” 顾凌霄的话让皇帝的脸色难看了两分。 “如果高僧摩罗什再得到‘天谕’,说敦亲王才是真龙天子、众望所归呢?” “天竺人笃信毁灭与创造一体,敦亲王善战,你说天竺人愿不愿意支持他为帝,然后远交近攻与他一起双面夹击关外诸国呢?” “大梁内有外戚之患,众官员尸位素餐,文人眼高手低只会赞颂糟粕而不会正视现实。自己贫弱不思进取向上,反倒作践女子,要女子病弱。倒不想想女子积贫积弱,她们的子孙后代又如何富强。” “大梁外有金人虎视眈眈,敦亲王一旦放弃镇守边关转而谋划帝位,金人便会如蝗虫过境。到时别说是边关,兴许关中乃至京城都要化为尸山血海吧。” 说罢,顾凌霄又是一笑。而此时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你是想说朕不如敦亲王,朕做什么都是错的吗!?” 郁怒至极地扫落一地折子,皇帝目呲欲裂。他当然知道顾凌霄说得都是对的,也都是真的。但就因为顾凌霄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假的,他才觉得无法接受。 ——他从小就勤奋上进的学习,登上了帝位更是矜矜业业。但他这边挑灯夜战多年,每日看六个时辰乃至八个时辰的折子,都远不及敦亲王打一场胜战来得赞誉多。 凭什么啊? 大家都是手足兄弟,他还是那个嫡出的正统。抵御金人要紧,难道治理国家就不要紧了吗?难道没有人想想抵御金人的物资都是哪里来?难不成粮草兵马和守城的器械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可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到过他的努力!人人都想要敦亲王去坐那个位子! “不。” 顾凌霄不为皇帝的怒气所动,她稳稳地将茶杯放到了桌上。 “适才适用,你确实有帝王之才。若不是你勤政,指不定梁朝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吧。” “只是有一点陛下或许不明白。” 纤细葱白的手指指向了皇帝纠结的眉心,这种大不敬放在平时绝对能惹怒皇帝。这时候的皇帝却只是呆然地望着顾凌霄那优美的一指。 “敦亲王知道自己是将帅之才,而你是帝王之才。他明白适才适用的道理,也能着眼整个梁朝来看事情,所以从来没有与你争过。” “其他人如何想那是其他人。你也好,敦亲王也罢,你们兄弟不过都只是希望能不辜负祖上的传承,将梁朝延续下去罢了。” 这个瞬间,皇帝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过往。那时泰辰殿还是先帝的办公处,他与敦亲王就从这里跑过,嘻嘻哈哈地笑着追逐打闹。 “为帝,不仅仅是做九五之尊。” “为帝也意味着在生命燃尽之前都有责任与义务守护这个国家,守护你的人民。登上帝位等于选择了放弃属于‘人’的幸福,从此只能作为支撑国家运转的齿轮而活。” “如果没有如此觉悟,那君不配为君,此国也距亡国不远。” “你当然可以抱着你的皇位去死,但这个国家呢?你要千千万万无辜的人都为你的自私愚蠢而陪葬吗?当国之不国,家之不家,你那龙椅也不过就是一把镀了金的铜椅子。到了那个时候,你即便还是皇帝又能如何?” 大厦倾颓,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力挽狂澜?皇帝不是万能的。而当一个人的能力撑不起“皇帝”这个头衔的时候,他就会知道这是顶能将人压成肉泥肉酱的大帽子。 “陛下,收起你用在手足身上的帝王心术吧。你的兄弟希望你能还梁朝一个朗朗乾坤,那样他也就能放心去与金人厮杀了。” “哪怕不归。” 难道说……!? 皇帝肩头一动愕然至极地看向顾凌霄:“泓博他——!” “是。敦亲王求我不要杀了你。” 顾凌霄望着朝着自己扑来,岣嵝着背显出些老态来的皇帝:“否则你当年害我差点被娘亲掐死之事就足够让我把你剥皮抽筋。” 皇帝嗫喏了一下,先是扬起嘴角像是想笑顾凌霄的记仇,接着竟怔然泪下。 ——他最想除掉的手足,竟是唯一理解他,甚至愿为了他战死沙场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1章 贵女独步天下 开宗祠、改玉牒的事被定下之后, 得知顾凌霄要去见皇帝, 与皇帝当面对质的丹枫急得要命。他硬是要顾凌霄告诉他她具体是想如何作。琳琅和翰墨虽不像丹枫这样将急切写在脸上,但神色之中显然也对顾凌霄要去单独会一会龙椅上那位颇不赞同。 顾凌霄无法, 只能让其他人都退下, 三人到近前来, 把自己进宫要做些什么、要说些什么一一对三人挑明了。 “……门主, 你说那狗皇帝当真能信你的这番话?” 丹枫见顾凌霄因为自己的话朝着自己看来, 立即摆手道:“我不是在怀疑门主的口才!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那狗皇帝会因为几句话就改了吃屎的习惯……啊!” 丹枫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满都是后悔。他做什么在门主的面前提秽物! 顾凌霄被丹枫逗笑了。是不是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儿小男孩儿都像小奶狗一样可爱?小馥郁自觉说错了话的时候也会用自己的手去捂嘴巴,不想比小馥郁要大上好几岁的丹枫也是这样。 作为田桂花活完田桂花的余生之后, 顾凌霄待孩子就尤为宽容。她怜爱疼惜又宠溺地用食指轻点丹枫的鼻尖,柔声为丹枫解释:“他信不信, 不重要。” “啊……?” 前一秒还被自家门主迷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地丹枫这会儿放下了手,眼中全是问号。 “情绪是一时的, 利益才是永恒的。高门如此,天家更如此。皇帝是不是真的相信敦亲王没有觊觎王位之心不重要, 皇帝是不是真的被打动了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话已经带到了。皇帝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听到这里, 翰墨已经懂了。他轻轻松了口气,袖中握成拳的手缓缓摊开。 五年……不, 六年前, 打从门主救了他的那个时候开始, 他就决定舍弃自己谢家人的身份, 从此之后只为报恩而活。 那时的他郁郁寡欢, 因为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地留在八极门里的。他只是因为觉得自己遭歹人掳去,又没了半截舌头,已然成为谢家的污点。即便回到谢家也只能拖谢家的后腿,让人嘲笑谢家连自己的嫡脉都保护不好。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是翰墨,他是八极门的堂主,他是门主手中的刀。他不姓谢,谢家的嫡孙也已经在六年前死去了。 他今生要做的事只有服从门主,在门主需要的时候成为门主的手足,替门主行动。保护门主,不让门主陷于危险之中。以及—— 消灭所有妨碍门主行动的人。 皇帝又如何?如果门主想要这天下,他愿将这天下亲手奉上给门主。 感觉到了翰墨的视线,顾凌霄朝着他笑看了一眼,她还在对丹枫解释:“兔子对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不要吃我又有什么用?你若无强权在手,谁愿意同你讲道理?” 丹枫恍然大悟:“所以天竺人、大和尚还有那些深居简出的都来了!” 顾凌霄微笑颔首。 “这天底下有的是愿意改天换地的人。他要是能勤勤恳恳地做个好皇帝,那就罢了。若是不成,能代替他做好帝王的人也不是没有。他知道我在威胁他,也知道与我正面对抗甚为不智。可天子也有颜面需要顾全。那么,该如何呢?” “该借驴下坡!” 丹枫此时面上已是一片明朗。琳琅眉间的纠结也彻底松开。 皇帝不傻,相反,他的帝王心术几乎是从未落空。要不是顾凌霄这个变数过于匪夷所思,安城王一家已经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敦亲王也早已为他所铲除。 如此帝王当然不会因为顾凌霄的几句话就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他或许会有那么一瞬真情流露,但说到底,让帝王不得不选择放过敦亲王的还是眼前的局势。再者—— “人都是情感动物。光用武力威逼到底会让人生出反弹。光呈大局利弊又让人于心不甘,想要扳回一城。那不如先给他一鞭子在慢慢哄着,等他没用了再扔掉就行。当然皇帝那边也会在暗处挣扎,想重新取回有利的地位。到时候就是水面下的竞争。” 丹枫没听懂“情感动物”是什么,但攻心为上这件事他已经明白了。 “……好麻烦啊。横竖门主也有皇室血脉,不如门主做这天下之主算了。” 丹枫扁着嘴。他这话说得大逆不道,换在其他人家那是听见了就得拖去打死,以免被皇帝猜忌上了全家砍头。然而室内四人,竟没有一人觉得他这话说不得。 顾凌霄又笑了,像看傻孩子般拍拍丹枫的脑瓜子:“治理一个国家可不容易。面上风光,私底下全是劳心劳力。百姓又不在意那位置上的人是谁,只要自己吃饱了穿好了就不在乎他人的死活,若是日子过的不好,首先想到的就是怪罪皇帝,谁会记得你为这个国家做过多少努力?” “因为一时麻烦就接手一个烂摊子,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位子还是给喜欢劳心劳力,又确实有治国之能的人坐吧。我是不愿要的。” 顾凌霄活得久,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对皇权没有那种天然的渴望,又不像有些修真者那样追求极致的力量。她做事不需要别人认同,只讲求自己乐不乐意。 她若是不乐意,没人能逼着她乐意。 所以纵使琳琅丹枫都有些可惜,也只能顺着顾凌霄的意思,不再提让顾凌霄自己称帝的事情。 翰墨听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门主是否有属意的储君了?” 果然还是翰墨最懂自己的心思。顾凌霄就喜欢翰墨这种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地方。 “这是自然。” 翰墨并不看好大皇子,也不认为二皇子能承皇位之重,所以他面上隐约有些冷色:“哪一位?” “寿安。” 琳琅“嘶——”了一声:“那不是个公主吗!?” 顾凌霄笑着微微眯眼:“公主便做不得储君了?” 方才还想让自家门主接手帝位的琳琅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只是……” “只是习惯了将我列为‘例外’?” 顾凌霄缓缓起身,她没有生气,但周身气场压迫得琳琅几乎无法呼吸。 轻轻挑起琳琅的下巴,顾凌霄看入了琳琅海蓝色的眼睛里:“琳琅啊,这世间并不是偶有一、两个女子能驾凌于男子之上。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差,亦不比男子弱。只是男子把条条框框加诸在女子身上,砍掉她们的双脚,拔掉她们的翅膀,给她们脖子上套上锁链,以对待牲口的方式要她们学会服从,大部分的女子才成了被驯化的家畜。” “寿安不比哥哥们有无数专门的老师教导,却依旧比哥哥们出色,你以为这只是偶然吗?” 琳琅喉头滚动,屏住了呼吸。顾凌霄见状便放开了他的下巴。 “寿安有治国之才,有知人善用之德。人人都可惜她是女儿身,无论如何优秀都与皇位无缘,我偏要全天下的女儿家都为她骄傲,以她为榜样。” 同样都是宗女,寿安公主是今上的亲女,安乐郡主却只是安城王的嫡女。先不提顾凌霄愿不愿意,她若坐上帝位,那便是安城王一家大逆不道,行谋反之事。后来人能轻易用“匡扶皇室”的名义推翻顾凌霄的改革。到时候人人都能举起反旗,人人都能自尊为王。 但若是今上传位于寿安,文人顶多说一句今上荒谬,谁又敢与今上对着干?先例一开,此后再立女子为储君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事。和平的政权交接也能不让金人有可乘之机。也免得内乱方起,边关再乱。 顾凌霄当然不会轻易杀了当今天子,她会利用他达到解开女子身上束缚的目的,将他的剩余价值尽数榨干,这才会把他丢弃。 ——悔过有用,那还要律法干嘛?死太容易,算不上赎罪。今上往后要赎的罪,还多着呢。就是不知道让他来做支持女子继位的第一人对他而言算不算是惩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2章 贵女独步天下 山峪关外, 金人集结了约二十万骑兵。这二十万骑兵头戴皮帽, 身着轻捷皮甲,手持战斧长矛, 胯下清一色肌肉高高隆起的骏马。 金人首领完颜安巴骨与儿子完颜兀骨打于中军压阵, 两人脸上皆是志得意满。 风萧萧兮易水寒, 马匹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 不自觉得打起了响鼻。完颜安巴骨与完颜兀骨打望着已经在视野范围之内的山峪关, 只觉得那就像是一道低矮的栅栏。只要他们跨过栅栏, 整个梁朝就会化为一头待宰羔羊。等着他们的弯刀去剥皮拆骨。 嘟呜呜—— 号角声起,飘扬的旗帜传出完颜安巴骨的命令:全军突击! 这一刻,山峪关内只闻奔雷之声。被亲兵簇拥着的敦亲王咳嗽不止, 明明面如金纸,嘴唇却是涂血般鲜红。 结束了。终究是要结束了。他戎马一生, 终究还是守不住大梁国门。他对家国的忠诚,终究换不来黎明百姓的安生。但是…… 但是只要他还存有一丝力气, 只要他还在喘息,他就不会放弃大梁!他就不会放弃关内那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向着金人拔剑出鞘, 额角青筋凸现的敦亲王站立于城头, 像是要用尽最后一点气力那样狂吼出声:“众将士!!迎击!!!” 铁箭头早已用尽,弓弦早已断裂。士兵们手上的箭是拆了城内的民家, 以梁木削制而成的木矢, 折断过数次的长弓也是用布条重新裹紧了一次又一次。 他们要战!哪怕前方只有死亡亦要战!战死是他们最高的荣誉, 背对敌人是他们最大的耻辱! 完颜兀骨打冷笑着旁观梁人最后的挣扎。前日他们就知道梁人的箭已经用光了, 连像样的箭头都没有一个。前军身上都是重甲, 木矢却连皮甲都难射穿。更何况梁人早已又饿又累,连弓都是一堆破烂。 最可怜的是连他们的皇帝都背叛了他们——梁朝皇帝秘密传书给完颜父子,希望完颜父子取下敦亲王的人头,事成他将送十座城给完颜父子权当谢礼。 一边利用他们金人除掉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一边只花十座城就让金人不再南下。梁朝皇帝想得倒美,但他是不是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梁人除了敦亲王,其他一个有骨气的都没有。死了敦亲王,谁还能奈他们金人何? 完颜兀骨打畅想着梁朝肥沃的土地、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两脚羊一般柔顺的女人,想到兴处难免咧嘴一笑。这一笑他便听见一声破空之声从自己耳边划过,紧接着自己太阳穴附近一片湿黏滑腻,火烧般的疼痛感瞬间蹿起。 大脑还不能很好地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完颜兀骨打只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他的父亲、金人首领完颜安巴骨被一箭射死在了马上。 ——那一箭与其说是一箭不如说是一矛。那一矛从他父亲完颜安巴骨的眼窝中穿入,直接将他父亲与他胯下之马钉到了一处。完颜安巴骨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来不及敛起,人已经吐出血沫,死在了马上。 完颜兀骨打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幕,山峪关城头上的顾凌霄却是略略皱眉。她面前的巨弩因为承受不了她的内力而从中断裂,整台巨弩已经不能再用了。 “一次就坏了……” “属下失职!还请门主责罚!” 绿衣美女单膝跪地,身为坤堂堂主的她主管器械,这巨弩便是她的作品。 “无事,这对计划无甚影响,芳菲快起来吧。” 顾凌霄将芳菲扶起,芳菲立刻面泛红晕,郑重地对顾凌霄承诺道:“属下下次定会做出更适合门主的武器来!” “嗯。” 顾凌霄与芳菲说话,在两人身后正被一身水色的可爱少女捏着手腕把脉的敦亲王忍不住出声:“安乐……” “都说了不要说话!你的脉这么乱!一说话更乱了!” 少女生着一双大大的猫儿眼,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就是这幅不饶人的小模样特别可爱。她一边给敦亲王把脉,一边扒开敦亲王的眼睑和嘴巴检查敦亲王的眼内和舌苔。 “你这个根本不是肺病啊。分明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 “下毒的多半就是这个人吧。刚才我看他和一群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去开城门,就把他那一队人都杀了。” 少年说罢把敦亲王的副官丢在了敦亲王的脚下。敦亲王一凛,再看向自己的副官时除了不敢置信就只剩下满心冰冷。 “王、王爷……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知道的,我家孤儿寡母、我——” “然后你就接受了皇帝的收买。等着害死敦亲王,将来得个万户侯。” 少年一刀割了这副官的舌头扔了,面上没一点好气。 “灵珑、吟风。” “门主。” 听见顾凌霄唤自己,少女灵珑和少年吟风就都老实了。两人敛起轻慢,对着顾凌霄端庄行礼。 “待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 顾凌霄原本是打算先远程射杀完颜父子,再在金人大乱时进行反击。然而巨弩只用了一次就从中裂开,顾凌霄只能先让完颜安巴骨的儿子先多活一会儿了。 完颜安巴骨是首领,金人惯是父死子继。但完颜安巴骨死得太突然,完颜兀骨打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在他完全统合父亲的残部之前,顾凌霄就会开始反击,完颜兀骨打的命数很快也要尽了。 “表哥,你与你的人都去歇息吧,之后的事交给我与我的人即可。灵珑会为你解毒,你要相信她的医术。” “不,可是安乐——” 顾凌霄明白敦亲王想说什么:江湖草莽哪里能和正规军相比?十个游侠儿虽然未必就不是十个金人的对手,可对面是二十万大军,就算游侠儿有两、三千人那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翻盘的! “表哥,不,敦亲王。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八极门门主。你若不相信‘安乐郡主’,便相信‘八极门门主’吧。” 顾凌霄跃上城头,回首朝着敦亲王一笑。她绯色的裙摆与披帛就像在风中绽开的花,有着奇妙的神圣感。 城头上的所有人都被顾凌霄这一笑晃花了眼,而顾凌霄轻盈一跃,人便落在了马背上。 翰墨、琳琅、丹枫骑马出阵,将将出城顾凌霄就从天而降。她们四人三骑的后面居然跟着千军万马。这些军马无论是铠甲颜色还是马匹颜色都是一团杂乱,然而这些五颜六色汇聚在一起却犹如拧成了一条巨绳。 穿过被八极门门人扶去疗伤、喝水还有吃饭的士兵们,气喘吁吁的白衣卿王允之好不容易才爬上山峪关的城头,而当他爬上城头时大军已经跑出了很远,他只有欣赏烟尘的份。 王允之不无可惜,心中却又是激荡不已。他以袖袍抹了抹眼角,见敦亲王一脸目瞪口呆,这才对敦亲王解释道:“八极门的游侠儿们跑到各地游说各家,说不动大家族的就去说服百姓,说服不了百姓的就去说服地方官,说服不了地方官的就去说服大户,说服不了大户的就去了关外……” 两、三千的游侠儿在战场或许是不抵什么用,可如果这两、三千游侠儿都去搬救兵了呢? 高门士族、乡绅豪族或许不在意龙椅上坐得是哪位,也不在乎统治者是梁人还是金人。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谁又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厦倾颓而不动不跑?关外诸国也不是人人都愿意金人做大的。 “您是……?” 公主府内,正与人对弈的寿安公主捏着帕子。她今日本打算随意下上一局打发时间,不想与她对弈之人强得超乎她的想象。 寿安公主一开始漫不经心,后来越来越专注用心,到了此刻她已经心力不济,百步之后的棋谱已经算不下去。寿安这才意识到她面前的弈者绝不是往常那些只会随意下下,哄哄自己这个小公主的棋师。 “公主殿下金安万福。” 寿安公主对面的人是个眯眯眼,他朝着寿安公主拱了拱手,笑道:“小的是八极门的雷震。以前是八极门的管事,现在则是震堂堂主。” “尊门主的之令,小的特来陪公主殿下玩乐。公主只需将小的当成小厮来驱使即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3章 贵女独步天下 保业七年, 安乐郡主射金人首领完颜安巴骨于二里之外。翌日,安乐郡主斩完颜安巴骨之子完颜兀骨打于马下。 据闻郡主每每踏琴声而来, 于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金人若见郡主仙姿,则片刻间头首分离。是以此后金人闻琴声而逃, 再难见当初勇壮。有天竺皇子口称郡主“迦梨”, 时人则谓之:神仙妃子貌, 凶神降世行。 同年,明宗封安乐郡主为梁朝护国公主,民间遂建公主庙。 保业八年,护国公主退金人残部与契丹大军于山峪关外二十里。金人死伤惨重,契丹亦元气大伤。十年之内无再起之能。 同年冬, 明宗加封护国公主为护国神女, 公主庙遂成神女庙,民间多香火供奉。 保业十二年, 明宗欲传位于寿安公主。朝野震动, 文人大哗。然, 护国神女有言:皇命不可违。其后文人于朝堂之上死谏明宗。 “请陛下、收回成命——” 颤颤巍巍的老臣在明宗的面前将笏板举过头顶, 见龙椅之上的明宗不为所动,便爬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了殿中朱红的大柱。 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都麻了,在殿中侍奉的宫人无不低着头, 心想今日还不知要闹多久。陛下……噢, 不, 太上皇不纳谏, 老大人们不惜命, 君臣闹别扭,最后累惨了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宫人。 朝上的文武百官内心其实也是不想闹的。可这时候死谏是美德,是能名留青史的。他们没全体撞柱子上已经为文人士大夫所看轻了,谁还敢说这些撞一个少一个的老大人们如何?只能嘴上坚定,心中打鼓。 明宗面有菜色。不是他不想纳谏,是他没法纳谏!他自己也不想传位给女儿!但他想不想又能如何?安乐隐于朝堂之后。因她不杀金人妇孺,金人已经信奉她这个神女。契丹人亦服从于她。神女的名号在关外比佛祖还有用。 现在神女表示无条件支持自己传位于寿安,自己自打脸就等于同时与关外诸国诸部翻脸——大皇子与二皇子可是支持斩草除根杀尽金人契丹人的。若让他们承袭皇位,金人与契丹人第一个就能跳出来与梁朝拼命。 偏偏“护国神女”又站在寿安一边,敦亲王一系也以寿安马首是瞻。这些人若是不愿去打战,梁朝当真无人可用! 除非他愿意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否则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信任且倚重的老臣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徒劳撞死。这种感觉,犹如自断臂膀还只能咬牙生受,倒比上刑更令人痛苦几分。 明宗后槽牙都快咬烂了,真恨不得自己干脆也在重臣面前撞死以明志算了,可顾凌霄要他活,他就死不了。起码在寿安顺顺当当地继位之前,他还得好好活着做这个靶子。 已经作为储君开始监国的寿安公主自然也在殿上。她有些同情父皇,也有些同情那些死谏的老大人们,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能接受进步的人迟早都会倒在车轮之下。她对这些人有同情、有怜悯,唯独没有可惜。 保业十三年春,寿安公主继位,改年号为兴和,史称光瑞帝。光瑞帝继位时,朝堂上十分寥落。见死谏无用的官员们心灰意冷,纷纷辞官,于是整个朝廷都出现了大量的人才空缺。 可是令文人士大夫乃至这些辞官的官员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最后的反抗也成了一场笑话。 像是早就预见了这场辞官潮,蛰伏多年的各地高门并着民间人才倾巢而出。光瑞帝开科取士,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就将朝廷上下的空缺都给堵住,还顺手抹掉了一些方便尸位素餐的“清流”之位。 朝廷气象上下一新,那些个等着看光瑞帝笑话、等着被光瑞帝三抬四请请回去的官员们则是气到上蹿下跳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朝廷丢下他们自己玩得风生水起。 积贫积弱的梁朝砥砺前行,此后光瑞帝在位的五十年内,梁朝虽不是风调雨顺,但有天灾而无人祸。兴和二十年,梁朝已迎来空前盛世,万邦来朝。 六百年后,大学教授戴着麦对梯形教室里的学生们说到:“这明宗啊,也是个非常具有争议性的人物。” “根据现代的人物侧写来分析,明宗和显宗一样,属于从来没有想过把皇位传给女儿的那种帝王。否则寿安公主应该像两个哥哥一样早早地就接触政务了。可他究竟为什么会传位给寿安公主、也就是光瑞帝呢?这到现在依旧是个不解之谜。” “我看你们都喜欢看什么重生对吧?所以我也去看了。” 学生们一听教授突然提起和历史风马牛不相及的重生,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发出了困惑的“咦~~”声。 教授则幽默道:“我怀疑明宗是重生的!因为他重生了,所以他发觉自己的两个儿子不靠谱,坚定地选择了子嗣里最不适合继位,但最适合为帝的寿安公主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可怜当初明宗被骂得狗血淋头,骂他的诗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念两首给你们听听——” 教室里的学生们随着教授摇头晃脑的念诗发出一阵阵哄笑。等教授念完了,众人也笑出了眼泪。 “不过明宗这骂挨得值啊。” 教授感叹:“正因为明宗传位给了光瑞帝,光瑞帝又是个好皇帝,梁朝才能从极度的衰弱重回巅峰,而我国在历史进程中也不至于落后于西方诸国。” “当今的女性能自由地在科研领域、体育领域、金融领域等等职场上发光发热,都得感谢明宗的‘重生’呢!好了,下一节课我们继续讲讲明宗的堂妹,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虽然不是梁史上唯一的女将军,却是最著名的女将军。她的经历非常奇幻,而这还要从一出‘狸猫换太子’说起——” - 顾凌霄离开的时候,小安乐已经轮回转世去了。 这暴戾的小姑娘花了好几十年的功夫才想明白原来错的不是自己生为郡主,不是自己是个“坏孩子”,而是这个扭曲的世道。 她虽然无法与爹爹娘亲和解,可是她终于能接受自己,也愿意在这个渐渐变好的世道里再世为人。 顾凌霄等的就是这一天,她亲手送对新人生有了向往的小安乐离开,然后自己也脱离了小安乐的躯壳。 冥冥中她仿佛听到了谁的叫喊,可她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 既然想不起来那一定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顾凌霄坦然得很,这一闭眼睡过去便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把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变成这种人的!” “阮软你听见了没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这个……你这个!!” 有东西劈头盖脑地朝着顾凌霄砸了过来,顾凌霄吃痛皱眉,心道不是吧又来? “我正正经经一辈子!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有廉耻的货色来!?” 女人歇斯底里的痛哭叫喊声中,顾凌霄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看清楚了面前的女人,旋即也看清楚了方才砸到自己身上的东西。 那是一根根不可描述的丁状物。 顾凌霄花了好几秒才想起这些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丁状物都是拿来干嘛的。她开阖了一下嘴唇,想说话却是无话可说。 面前恨铁不成钢的中年妇女像是被顾凌霄的这幅模样激怒了,她捡起一根丁状物就朝着顾凌霄的脸抽过来。 这丁状物看着柔软,实际可是实打实的硅胶。因为最中间有坚硬的“龙骨”做支撑,打在人的身上会很疼。更不要说这种东西抽在脸上有多侮辱人。 顾凌霄驰骋战场多年,即便光瑞帝继位后她就做她的闲散门主去了,她的反应速度依旧在。 她一把就抓住了中年女人的手腕,女人则是在一怔后叫道:“你还长能耐了是不是!?姓阮的!你还不过来管管你女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4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说得像是这女儿是我一个人的一样!要不是你没教育好她, 她会这么丢人现眼吗?!” 在客厅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的中年男人大步跨了出来,看得出他原本不想参与妻子教育女儿。更明显的是他一看见那满地的丁状物就一脸青黑, 大有要把顾凌霄拖去浸猪笼的架势。 顾凌霄的闪神只是片刻。这具身体很完整,没有外伤也不衰弱, 然而原本该在其中的灵魂却是死一般地沉寂了, 这让顾凌霄几乎是立刻就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与常识。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阮软。人如其名, 是个外表软,内在软,连性格也很软的软妹。 因为从小到大就这么个任人揉圆搓扁的泥人脾气,阮软经常被人欺负了也说不出苦来。小学的时候还好,到了初中高中她就成了一些同学欺负霸凌当好玩儿的对象。到了大学报志愿, 她父母听都不听她想考什么学校, 直接就给她报了幼师专业。说是幼师以后好嫁人。 阮软这种硬不起来的性格哪里能违抗父母?然而她心知肚明幼师根本就不适合她——管人是需要脾气的,即便是幼师。你要镇不住那一群熊孩子, 熊孩子分分钟就给你变恶魔。到时候哪家熊孩子出了点事, 怪兽家长不光能让幼师名声扫地, 滚出教育圈, 还能让幼师和幼儿园陪得倾家荡产。 幼师要应对的还不仅仅只是熊孩子和怪兽家长,幼儿园还有幼儿园上头的领导机构也不是好说话的。孩子的身高体重不达标就扣老师工资,家长不满意投诉幼儿园也扣老师工资, 老师为了那点工资大多都是明哲保身、委曲求全。 像最近有个幼儿园就被曝出了为敛财而拿霉变食物给孩子们充当营养午餐的事情。阮软不是个没良心的人, 她反复问自己, 如果你看到了这种事, 你会为了孩子们出头吗?还是说你会为了自保而选择像其他的老师们一样默不作声呢? 为孩子们出头, 不但工作保不住,难说还要被人报复。不为孩子们出头呢,这又是眼睁睁看着恶人毒害孩子们,阮软知道自己受不了这种良心的谴责。 阮软就这样在对未来的恐惧中念完了幼师。天空在她眼睛里是灰色的已经好几年了,她多少发觉自己得了抑郁症,然而阮软不敢对父母说。 雪上加霜的是父母为她相了亲,还塞了个“男朋友”给她。男朋友对待阮软的手段就是无限贬低,稍有不如意就加以叱责惩罚。终于,阮软不堪重负,某天说是想念母校,回了趟师范大学,然后鬼使神差地从最高的教学楼上一跃而下。 阮软想着自己的一生终于能结束了,很是解脱庆幸,再睁开眼睛却是回到了高考后。 阮软懵了,但也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她决定不再重蹈覆辙,高考后的假期她拿着自己攒下来的压岁钱离开了家,一边在小超市里打工一边去看了心理医生。 认真耐心地与心理医生沟通交流,每天按时按量的服药,阮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有所好转。然而她的父母找到了她,一口咬定她没病,她就是不服父母给她填了幼师专业在作,强行把阮软带回了家。 阮软试着与父母交流,想说明抑郁症是什么样的病症,她父母却大吵大嚷说阮软就是心理扭曲,说自己是精神病来折磨父母,要父母顺了她的意。 沟通未果,阮软还是去了幼师专业。她顽强地与抑郁症对抗,加入了同样患有抑郁症的病友群,和小伙伴们一起寻找着对抗抑郁症的方法。 不得不说,幸福的人同样都是心满意足,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病友们都有自己的苦恼。素不相识的他们相互鼓励、相互打趣,偶尔有些人的头像灭了就再也不会亮起。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明白还在坚持的同伴又少了一个。 和阮软很熟的姐姐消失了大半年,阮软灰心地想着姐姐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毕竟姐姐已经寻了好几次的短见,说不定这次就没人再救她了。 然而这个姐姐回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她要结婚了! 原来每次在姐姐自寻短见的时候救姐姐的都是她的邻居弟弟。邻居弟弟用他无微不至的爱与关心一直支撑着姐姐,两人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城市,远离了让姐姐痛苦的环境,现在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和群友们视频聊天的姐姐看起来十分幸福,无数群友哭着对她发去祝福。还有人打趣地要姐姐退群吧!她这么幸福以后再也不可能抑郁了,倒是不要让群里的抑郁感染了她。 姐姐的准老公却十分郑重地在视频里向群友们低头,说姐姐很珍惜群里的朋友,请让她继续留下来。 群友们感动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说得出“不”字?再后来姐姐就结了婚,又拉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女孩儿建了小群。在讨论姐姐如何走出抑郁的时候,姐姐有一次在无意中说过:我与我们家那位肌肤相亲之后总是觉得特别安心…… 群里都是成年的姑娘,对于自己的另一半都是有所憧憬的。可抑郁症患者很难与一般人建立起信任关系,能正常恋爱的抑郁症患者少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所以大家讨论着讨论着就七拐八绕地到了不要男人如何进行为爱鼓掌的环节上。 阮软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对男人有很大的抵触。但对那方面多少还是有兴趣的。她忍着羞耻网购了一个会振动的小海豚回来。 从此阮软的人生新大门打开了。父母不与她沟通?没关系。父母不认可她?没关系。没什么悲伤难过是她的小海豚不能为她排解的。比起吃了会让脑子变笨的那些药来,效力只有短短的一小会儿的小海豚更让阮软依赖。她明知父母找到了这种东西一定得把她生撕了吃掉,她还是忍不住用自己打工的钱去买一个又一个的玩具。 今天就是东窗事发的日子。阮软那一箱子玩具被她妈妈找到了,而阮软在妈妈的骂声中无地自容,只想当场死去。 于是她将自己的精神完全封闭了起来,如果顾凌霄没来,她大概就会不说不笑、没有任何的反应,犹如植物人那样衰弱直至死亡吧。 顾凌霄说不出什么滋味,因为阮软最后只留下一个愿望:她希望世界上不要有“阮软”这个人。她想抹掉“阮软”这个存在。她想变成别的人。 “真是翅膀硬了你!我们给你的钱你不拿来学习不拿来做正事,就拿来买这些东西了是吧!?你才多大年纪?连婚都没结!真是下贱!下三滥的破烂货!谁还会要你这种破鞋!” 臧丽新越说越气,一想到女儿不是处女就等于没了“贞洁”,等于会在婚恋市场上掉价,她就气得要给女儿几耳光,打醒不要脸的女儿。 说话就好好说话,顾凌霄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些人仗着自己辈分高,动辄就要动手。她在臧丽新动手之前先后退一步,臧丽新这一巴掌顿时挥了个空。 “你还敢躲了你!!” 臧丽新大怒,气得眼睛都是通红的。她见女儿敢往客厅躲,干脆追着女儿冲向客厅,飞起一脚就朝着女儿的腰上踹去。 这一瞬电光火石,与臧丽新近在咫尺的顾凌霄本该被臧丽新踹到在地。偏生顾凌霄背后就像长了眼睛,她往旁边一侧身,臧丽新这一脚就与她擦身而过。 臧丽新踹人时已是怒极,哪里会考虑什么平衡问题?她这一踹落空,脚根本收不回来,就这么直接在自家客厅里劈了个叉。 阮敏华本来也在生气,骤见老婆踢人不成反劈叉,顿时一个没憋住就喷笑出声。可惜他忘了自己两指之间还夹着香烟,香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上。他这一喷笑,一大截烟灰就掉在手上。 烟灰滚烫,烫得阮敏华猛然松了手。结果烟屁股也往下掉,正巧就掉在男士塑料大拖鞋的x型中空里。阮敏华“哎唷!”一声,脚上一抖,连忙踢开拖鞋扒开自己的袜子。也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的脚背上已经被烟屁股烫出了个水泡来。 臧丽新才四十五岁,还不能说是“一把老骨头”的年纪。她平时也挺注重身体保健,时不时就去楼下和小区里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一起跳跳广场舞。可是广场舞最难的动作也不过就是扭扭腰、抖抖手,谁会玩儿劈叉?臧丽新这叉一劈下去那是疼得哭爹喊娘,爬都爬不起来。 见顾凌霄要往自己身边过,臧丽新怒而哭喊:“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白眼狼!还不快扶你妈起来!” 见顾凌霄无动于衷,面上挂不住的臧丽新又去喊阮敏华:“姓阮的!你是不是死了!?我都这样了你也不知道过来帮把手!!你个自私鬼!” 阮敏华“嘶嘶”着吹了吹自己的脚背,他本来是想去扶一把老婆的,不料兜头而来的就是老婆的怒骂。 这下可好,本来在针对顾凌霄的两个人相互怒骂起来。这个指责那个没有良心,那个指责这个连教育女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最后夫妻两个骂成一团,连诸如哪天臧丽新多看了院子里某家男人一眼,阮敏华成天打麻将不着家之类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都拿出来又骂了一圈。 顾凌霄默默地收拾了阮软的东西。看见她拉着拉杆箱出来,臧丽新一下子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堵到了门口。 “你要去哪儿!?不许去!你今天敢跨出这门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凌霄少见地皱起了眉。 她真是不明白臧丽新是怎么样的脑回路。在家里,女儿方方面面她都看不顺眼,女儿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有错可挑。既然这么讨厌女儿,那干嘛不和女儿分开,给彼此点距离,也好不碍彼此的眼呢? “让开!你让她去!让她去!” 阮敏华一把拉过了臧丽新,指着装有那一箱丁状物的拉杆箱就道:“她连这种东西都用上了,谁知道她有几个男人,在外面靠什么吃饭!你担心她,人家还嫌你累赘呢!” 这话骂得可难听,顾凌霄都要怀疑阮敏华和臧丽新是不是阮软的亲生父母了。哪里有做父亲的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也难怪阮软初高中时宁肯在学校多被同学欺负几个小时,也不愿意提前回家。 “我不管!我生了她养了她,她吃的用的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钱!她现在还想穿着我买的衣服出去,我告诉你!没门儿!!有本事她给我脱干净了再走!” 怎么说呢?顾凌霄一点儿也不意外臧丽新会这么说。因为这不是臧丽新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上一辈子阮软还会因为羞耻只能在说这种话的妈妈面点掉眼泪,这一辈子的阮软已经能在妈妈的面前强硬地脱掉衣服了。 然而见她真脱衣服,臧丽新又会骂阮软:“不要脸!” 阮软之所以再怕人也要坚持出去打工,其实也就是为了在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放心。我现在穿的衣服鞋子乃至内衣裤都是我自己拿打工钱买的。” “你的东西,我一件都没拿走。” 臧丽新脸色一变,气焰跟着一敛。但她马上又跳起来:“那你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呢!?” “借条我已经写给你了,就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上面除了我的签名,还有我用印泥按的红手印。你要不满上面的本金和年利率,你短信上告诉我,我再快递一份新的借条给你。你要是想拿去公证,在公证处前面打个电话给我,我随时都会去的。” 顾凌霄懒得再和气得脸都变形了的臧丽新还有一张嘴就让人厌恶的阮敏华啰嗦了。她提起拉杆箱,咚咚咚地下了楼梯。阮敏华这时候又知道要脸面了,他把在楼道里气急败坏地喊了几声:“阮软!阮软你个白眼狼给我回来!!”的臧丽新拉了回来,还摔上了门。 顾凌霄下楼时正巧撞上三楼的奶奶支着耳朵偷听别家的八卦,奶奶被当场抓包,脸色很是有些精彩,顾凌霄却是当没看见。 等顾凌霄出了单元楼,三楼的奶奶立刻去给家里的儿媳妇八卦阮家的大新闻,想来不用到明天,阮家的大新闻和阮软的事情就要在小区里传得人尽皆知了。 顾凌霄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再回这个小区来。 现在顾凌霄的身上只有三千两百块,这是阮软这些年来所有积蓄的总和。 海城的出租房多是八百到一千二一个月,治安不好、采光差的老小区偶尔也有五百一个月的。但不论是哪里,房租的惯例都是押一付三。且这还是与别人合租一套房的钱。顾凌霄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 阮软之前打工的地方是不能再去了,臧丽新对女儿的把控非常严格,凡是阮软平时去的地方她都会严密监控,搞得谁都不愿意和阮软继续来往——谁愿意交个朋友就要被这位朋友的爸妈二十四小时随时突击审问啊? 就连阮软在学校里受欺负也是从臧丽新这神经兮兮骚扰她同学的举动开始的。 经过小安乐的事情,顾凌霄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父母给你造成的影响是负面、且极端负面的,那你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离他们远一点。 上辈子顾凌霄就不曾代替小安乐原谅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也从未想过要与安城王还有安城王妃和好。这辈子她接手了阮软的人生,当然也没有理由去代替阮软原谅臧丽新和阮敏华。 阮软想要消失,想要变成别人,这个“别人”自然不会再和臧丽新、阮敏华有什么联系。 ——顾凌霄走之前把阮家的户口本拿了出来。等她迁了户籍,顺利改完名之后,她会把户口本邮回去的。 三月的海城,看着起处处是繁华,走在街上却能感觉到海风的微腥与寒冷。顾凌霄想了想之后,决定先去学校招待所里住上一天。 海城师范大学的招待所就在校内,价格非常便宜,双人间只要八十块一晚。但房价这么便宜也是有原因的:招待所的硬件设施非常差,ifi时断时续,速度奇慢。晚上过了十一点就不供应热水,想洗澡可以,花洒出不出水就不好说了。且房间内从柜子、床头灯到热水壶、马桶盖乃至洗手台上的水龙头都有可能是坏的。 校内的小情侣们宁肯多花点钱去快捷酒店开放也不会来校内招待所,所以校内招待所随时都有空房。 顾凌霄一点儿也不嫌弃招待所的环境,只是喝着免费的袋泡茶时走了一会儿神:茶是这么难喝的东西么?怎么在她记忆里茶都是很好喝的?难道说这是泡茶的手艺问题?……说起来,给自(安乐)己(郡主)泡茶的是谁来着? 唔……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顾凌霄不会为这点小事纠结。茶不好喝她改喝白开水就是了。 顾凌霄拿出了智能手机,第一次碰这玩意儿她感到有点儿新奇。不过阮软的记忆很快就让她驾轻就熟地摆弄起了手机,登上了几个招聘网站。 黎承泽坐在电脑面前,手指不断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看得出来,他很心烦。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在办公椅的靠背上蹭得微翘,一向熨得笔直的领带也松垮垮地塞到前胸的衣袋里。就连总是扣到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衣领也微微松开,露出一小段诱人的锁骨。 “怎么?今天也没有简历发过来?” 叶睿从旁边冒了个头,跟着滑着办公椅凑了过来,把手搭在了黎承泽的肩头。 黎承泽懊恼地把发小的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丢下去。他瞪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信封图像,像是只要他够用力那信封图像上就会多一个鲜红的数字小角标。 “你这么瞪着屏幕也没用啊。” 叶睿想了想,抢过黎承泽的键盘按下了“编辑”按钮。 本司诚招女性职员,不限学历,不限身高,不限年龄,不限未婚已婚,不限xxx……薪资面议,福利优厚。 在这段话的后面,叶睿又加了一句:不坐班,包食宿。接着叶睿点击“更新招聘要求”。 顾凌霄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划过一家家公司的招聘要求,骤然出现在她眼里的是一条怎么看怎么可疑的招聘启事。 别家公司的招牌都有诸多限制与要求,除了年龄性别身高那一类,还会要求应聘者会一些软件,比如说r、exel、pp等等。就这家叫作“爱蜜”的公司,竟然只要求一条:性别女。 不能怪顾凌霄眼前闪过无数阮软曾经看过的社会新闻,什么花季少女找工作被骗入黑色洗头房,从此被迫做皮肉生意不见天日。什么人口买卖,脏器配型,怪胎畸形秀,暗网拍卖……总之五花八门件件新闻都让人头皮发炸。 再看这个不坐班还包食宿的招聘,顾凌霄觉得这家公司的人事只差没把“可疑”两个字写在脑门儿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5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黎承泽一看到公司主页收到了新简历就想迫不及待地挑剔了一番:“应届生, 没有相关行业的从业经验?太年轻了……幼师专业是什么鬼?这完完全全不对口啊——” “就我们这公司,你还想找‘对口’的专业?我说让我的那些女性朋友过来, 你又不要。” 叶睿笑着打趣,拉着黎承泽的办公椅把他从电脑面前挪开, 自己过去回复这份简历的投稿人。 女性朋友?是女、性朋友吧?想起叶睿的那些“女性朋友”, 黎承泽身上顿时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你要敢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叫来, 我现在就和你一刀两断。” 叶睿耸耸肩:“也就只有你会说人家不三不四了。人家好歹也是正经家庭出来、有正经工作正经学业的人啊。” “能养出捞女的家庭也算是正经家庭?捞女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黎承泽冷笑。 叶睿失笑地摇摇头,不想与发小争论捞女算不算正经。只是这么几秒的功夫,他已经写好了回复,并且点击了“发送”。 明天早上9点请到公司面试。地址:龙环公寓电话:16八xxxxx…… 正在吹头发的顾凌霄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回复。对面这种几近秒回的态度让她挑高了眉毛。不过两秒后顾凌霄就放下手机重新吹起了半干的头发。 龙环公寓那一片有华国有名的富人区豫后区,豫后区在华国的地位就像纽约的上东城之于美国。即便是阮软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实姑娘也能数出好几个住在那一片的世界明星、围棋国手、科研大家。 纵使龙环公寓只坐落于豫中区与豫后区的交接处, 那边的租金依然高得可怕。你问为什么只有租金没有卖价?因为只要不是家里天崩地裂真的连一分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了, 谁都不会卖掉那一片的房子、既自家身份的象征。 虽然高昂的租金不能说是一个地方不是黑窝点的保证,但总归因为性价比的问题可能性比较低。 既然顾凌霄看到了“爱蜜”这家可疑的公司, 她就不会放着不管。阮软的身体虽然不适合修炼《太清无量经》, 无法产生内力, 但只凭拳脚顾凌霄也足够应付一般的歹徒了。 如果“爱蜜”真的是家假借公司之名行龌龊事的黑窝点, 顾凌霄不介意直接端了它——海城正在严打黄赌毒各类黑窝点,揭发黑窝点可是有奖励金可以拿的。即便对方身后是富n代,报警无效顾凌霄也不怵。 天下之大, 她孤身一人哪里不能去闯? 就这样顾凌霄打理好了自己, 安安稳稳地在招待所里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在龙环公寓外的咖啡店见了面的顾凌霄、黎承泽和叶睿双方都因为对方是正经人而微微有些吃惊。 ——一边是从公司名到求人要求都非常可疑的奇怪公司, 一边是连这种奇怪公司都愿意来应聘的幼师, 可想而知双方对彼此的第一观感和第一次见到真人时的心理落差了。 和黎承泽还有叶睿一见面, 顾凌霄就被叶睿约进了咖啡店里用早餐。等用完早餐三人才回到龙环公寓里。 不得不说“爱蜜”这家公司的主页看起来确实非常可疑,但实际办公的地方却与它的主人一样正经。 公寓在十八楼,因为楼层高,四周又全是落地窗,整个房间的能见度非常好。可以三百六十度地俯瞰周围的景致。 繁忙的海裕大桥到白色的沙滩延长线,绿地公园到海城的标志建筑物金贸塔楼,希尔顿、铂悦、君越、绿洲等等大型酒店,还有无数的写字楼以及纵横交错的无数道路……人在龙环公寓里才能感受到什么叫作“被繁华拥抱”。 室内的呈列基本以黑、白、灰三色构成,没有一丝多余的颜色,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黎承泽的品位。 ——黎承泽是时下少有的禁欲系男子,整个人从衣领到袖口都是一丝不苟、工工整整。眼镜下的外貌虽然英俊秀逸远胜电视上那些唱唱跳跳的小鲜肉,奈何不苟言笑,脸上除了不高兴不开心就是没有表情。 这会儿他脱了西服外套坐到桌边,神色更是严肃,活像要用眉头把人夹死。 “抱歉啊,我们都还没吃早饭,所以面试开始前想先随便吃点东西。” 叶睿端了两杯咖啡过来,一杯给了自己,另一杯给了顾凌霄。 这位一头卷发,长发还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的风流帅哥一看就是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一挂人设的浪荡子。顾凌霄在吃早饭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人只要一对上人的视线就会朝着对方笑,不论男女。 接过咖啡的顾凌霄坦然地回答:“没关系,我也正好有些饿了。” 本来长得好看的人就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叶睿又是那种很有雄性魅力的长相。这种长相的人不说不笑时很有威压,会令人有种难以相处的错觉。偏偏叶睿随时都端着笑脸见人,这种反差只会让人更觉得他人温和亲切。 就是他这种态度对于小姑娘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如果这个时候面对他的不是顾凌霄而是阮软本人,只怕阮软已经被叶睿身上那种说不出是费洛蒙还是雄性荷尔蒙的东西给弄昏头了。 “请问可以开始面试了吗?” 顾凌霄望着叶睿的眼神依旧清澈而明亮。其中不要说是没有叶睿和黎承泽见惯了的迷恋痴狂了,就是受宠若惊的好感都有些奉欠。 叶睿忽然就对顾凌霄来了兴趣。 好歹他和黎承泽都是“海城六少”之一,他这样的也就算了,面前这个柔柔弱弱、文文雅雅的小姑娘怎么连看见了黎承泽都没什么反应呢? 黎承泽,黎大少。黎氏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他的脸没少在电视、杂志还有各种八卦版块上出现。网络上扒他的帖子数都数不清。这次出来创业又是被人大肆报道了一番,新闻标题是:《黎家大少:创业不成只能回家继承亿万财富的贵公子》、《黎家父子是否决裂?贵公子缘何叛逆?》 刚才在咖啡店里这小姑娘就是一边用三明治一边喝咖啡,看起来落落大方没有半分拘谨。饭后还主动扫码结了自己那份早餐的账,看起来半点没想过要他和黎承泽帮忙。 想到这些,难得不被人鸟的叶睿忍不住轻笑几声:“哈哈哈,对不起。其实面试从我们一见面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对顾凌霄眨眨眼:“如果我和承泽见到你就觉得不合适,那早餐之后我们已经会请你走了。”早餐费打车钱则当成让人白跑一趟的赔礼。 后面这句话叶睿就不会对顾凌霄说了。 顾凌霄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好像明白这家公司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了。 这两位公子哥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看年纪和阮软应该差不多,多半是第一次出来创业。不要说是没有招聘的经验了,估计连工作的经验都没有。也难怪他们的公司主页看起来就跟黑窝点似的可疑。 “你知道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问话的人是黎承泽。他双手放在桌上,用挑剔地眼光审视着顾凌霄。 “知道。是情趣用品公司。” 大概吧。公司的简介只写了“情趣用品”四个大字,别的什么都没有。 “关于情趣用品,你又知道多少?你有使用情趣用品的经验吗?感想呢?” 顾凌霄抿了抿唇。 见顾凌霄像是有些犹豫,叶睿忍不住道:“啊,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在借着面试性骚扰。只是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无法避免接触这方面的话题。之后可能还会问些让你尴尬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其实叶睿是不打算对顾凌霄解释这些的。黎承泽铁了心要做情趣用品是因为黎氏在情趣用品这一行没有涉猎,且以后也不会去涉猎——在黎家人的心中,这么不可言说的一行太上不得台面了,且又赚不到多少的钱。 为了那仨瓜俩枣地就让自己家的孩子走出去被人说:“你看!就是他!他家是做成人用品的!”该有多丢脸啊?要不是黎承泽是那种做了决定就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谁说都不听的人,黎家人都想出钱让这位祖宗什么都别做了,回家闲着造钱就行。 黎承泽需要的是那种不把情趣用品一行当羞耻的人才。他渴望的是有极高专业意识,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来面对产品,而不是随时都会胡思乱想的人。 他问问题这样直接是挺让脸皮薄的小姑娘受不了的,但在面试的时候就受不了总比进入了公司,天天面对情趣用品和两个大男人的时候尴尬好吧? 顾凌霄一怔,旋即道:“我没有觉得这是性骚扰。我刚刚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黎总的问题。” 是不是性骚扰顾凌霄是分得清楚的。黎承泽的态度十分严肃,言语间对她作为“女人”的反应也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是在就事论事地问她问题,等着她开口回答。 露出思考的神色顿了一下,顾凌霄这才道:“情趣用品我用过一些,我不确定对比大多数人我用过的是多还是少,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数据。但在我看来,现在市面上的情趣用品性质雷同的太多,真正有用的又非常之少。” “比如说丁状物吧。为什么丁状物只有人类的?” 顾凌霄这一问猝不及防,连黎承泽和叶睿都一时答不上来。 对哦,为什么丁状物一定要是人类的形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性都表示在亲密体验、夫妻生活中从未达到过愉悦的状态。可见人类的丁状物并不能给予大部分的女性良好的愉悦体验。 “情趣用品的本质应该是引导人达到肉体上的极乐,那么用品最重要的应当是功能性。情趣用品的外观也属于功能性的一环,那么为什么一开始就要限制住最容易开发其功能性的外观,以至于市面上充斥着的全是大同小异的产品?” “这——” 叶睿噎了噎。 “因为弗洛伊德。” 黎承泽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弗洛伊德认为成熟的女性应当使用体内高潮。换句话说女性的快乐应当源于男性,男性给予女性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阮软当然知道弗洛伊德是哪位,但她并不知道弗洛伊德原来还有这方面的见解。顾凌霄闻言瞬间失笑:“可弗洛伊德明明不是女人,他怎么会认为一个男人会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身体呢?” 黎承泽难得有了好脸:“我们公司需要女员工就是为了制作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身体,能满足女人所有需要的产品。” 黎承泽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顾凌霄这样能侃侃而谈的女性了。说到关于身体的东西,东方人总是很羞涩。他们羞耻于面对人的三大欲求之一,仿佛只要把这欲求藏起,这种欲求就是不存在的。 然而越是缺乏对欲望的坦然,越是去压抑这种人与生俱来的欲望,这些欲望越容易以令人厌恶恶心的形式被表现出来。例如暴力与犯罪。 如果要叶睿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时对视的黎承泽与顾凌霄,他只送他们一句:“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果不其然,在对视过后黎承泽主动起身,宣布:“顾小姐,你合格了。” 顾凌霄也起了身,与黎承泽略一握手:“谢谢贵司给我这个机会。” “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开始上班可以吗?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头脑风暴。” 顾凌霄郑重点头:“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6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既然顾凌霄已经在“爱蜜”入职, “爱蜜”又包食宿,顾凌霄当然要把行李从师范大学的招待所里搬出来。 叶睿听顾凌霄说她要去拿行李, 拿了车钥匙就跟着顾凌霄下楼,黎承泽也不反对顾凌霄搬来——被黎承泽和叶睿充作办公室的公寓非常大, 是个五室一厅一厨三卫的结构。因为公司刚成立, 现在又只有三个人, 器材、工具还有一些拉拉杂杂的东西连一室都占不满,顾凌霄可以在空着的房间里随便选一间房间住。 顾凌霄对办公地点与住宿地点在同一处没有什么抵触,她选了一间能眺望海景的房间,黎承泽非常爽快地给了她房间门的钥匙,又让叶睿在帮顾凌霄去拿行李之前先带着顾凌霄去物业保全那里走一趟。 龙环公寓今年刚把保全系统从电子门卡制换成了人脸识别系统。因为这个系统判断人脸的依据是人脸的骨骼, 化妆并不会对系统判断造成影响。但要是住户去削了下巴磨了骨头, 那就得重新做一次系统录入了。顾凌霄以后要经常在龙环公寓出入,录入的事情当然是早做早好。 等叶睿用他那辆鲜红抢眼又骚包的法拉利载着顾凌霄驶进师范大学的时候, 恰好赶上学校午间的饭点。 法拉利在豫中、豫后区着实不算什么。那一片就跟名车博览会似的, 闭着眼睛拿一个花盆随便往下扔, 未必会砸中人, 但会砸中迈巴赫、奔驰还是兰博基尼就不好说了。 但海城师范大学在三环以外,这里宝马奥迪还算常见,法拉利就很稀有了。当叶睿的法拉利像野兽一样轰鸣着直入校园, 学生老师们纷纷避让不说, 还有不少人掏出手机来拍照。 “到了, 就是这里。叶总请稍微等我一下。” 请叶睿停车在招待所前的顾凌霄说完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不料叶睿也下了车, 跟在她后面随着她往招待所前台走。 “你一个人拿行李不方便。我比你有力气,还是交给我吧。” 叶睿朝着顾凌霄一笑,又开始无意识地散发魅力。单论力气顾凌霄的力气未必比叶睿小,但叶睿既然肯殷勤,顾凌霄也就无可无不可。 顾凌霄的东西很少。几乎不需要怎么收拾。 叶睿很有礼貌地等在房间门口,等顾凌霄拉着拉杆箱出来,他自然地就接过了顾凌霄手中的箱子。 “你好——” 顾凌霄喊了一声,手托香腮一边嗑瓜子儿一边拿手机看着电视剧的女前台没理会她。这女前台正戴着耳机看偶像剧看得津津有味呢,就连顾凌霄和叶睿的出入都没有注意到。 顾凌霄无法,又喊了第二声:“你好——” 这次顾凌霄喊得声音有点大,女前台终于听见了。她不高兴地嘟囔着“喊个什么喊啊!”继而不耐烦地朝着顾凌霄看了过来。 顾凌霄身边就是高大俊美的叶睿,叶睿又惯常是对上人的视线就露出笑模样。见女前台看见了自己,他就礼貌性地对着人家微勾嘴唇,露出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来。 这下可好,女前台“唰”地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其速度之快不但掀翻了瓜子儿,更是让手机因为耳机线的拉扯而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被摔的手机一下子变成了公放,一声花痴的:“尹为哥哥~~”就这样在寂静的招待所里响起。 “离(您)、离嚎(您好)……请、请问有、有什么服务的……” 女前台结结巴巴,连一句“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都说得七零八落,着实是惨不忍睹。她脚边的手机还像嫌她不够狼狈那样发出一声声:“哥哥你别走啊哥哥!!我穿越千山万水就是为了来见哥哥你一面!”“滚!”“尹为你怎么能占着你是大帅哥、大明星就这样对我们家甜馨呢!?”之类的台词。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叶睿这下子笑得更真心了。可怜的女前台则是被他笑得腿软,满面都是兴奋过度的潮红。 “不好意思,我想办一下退房。这是房卡。” 顾凌霄显得有些不识趣,女前台只能心里暗骂眼前这个小蹄子就是在破坏她和帅哥之间的好气愤,然后翻着白眼给顾凌霄办退房。 “这位小姐,现在是十二点十分,我们招待所中午十二点前退房算一天,你这得算两天的房钱。可以吗?可以我就给你退了。” 顾凌霄知道这女前台在为难自己。阮软的记忆里招待所虽然有这样的规定,但执行的并不严格。别说现在只是十二点十分了,就算是下午两、三点来退房,招待所也只算一天的房钱。毕竟要是连这么点通融都没有,本来就没什么人住的招待所更是没人来了。 现在她只是刚找到工作,还没和黎承泽叶睿谈具体的工资是多少,包食宿里的“食”又是个什么待遇。这个月的工资下个月什么时候发也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豫中区的衣食住行真的很贵,今早那一顿早餐就花了顾凌霄三百多块,她只有三千多块却还要过一个月的生活……说起来丢脸,顾凌霄以前就没体验过还要考虑钱这个问题的生活。 修真的时候她是无量宗的弟子,后来更是最有前途的弟子之一。无量宗自然不会短了她的衣食住行。身为田桂花的时候她是家里辈分最大的长辈,田家二房又因为“百里闻香”而小有闲钱。到了接手小安乐人生的时候,她也就在果园庄子的时候过得差点,进了八极门就是门主待遇,后面再加上皇室的供养,当真是穿金着玉,贵不可言。 现在她虽不至于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但身上只有三千块真的就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在提醒她她有生存上的压力。 顾凌霄难得微微皱眉,跟着叶睿的手就从斜处伸了过来。 一小叠粉红色的钞票,大概有个十张左右。叶睿数也没数就放在了前台的桌面上,笑道:“退房吧,剩下的钱就当是你的小费。” 本来就软了腿脚的女前台这下子连膝盖都软得想朝叶睿跪下了。这男人笑起来实在太好看,就连那人人都爱的粉红色钞票在他面前都会被他的颜值比下去。 “叶——” “走吧。” 叶睿的手掌轻轻一带顾凌霄的腰,他这种恰到好处的虚扶说不出的绅士又带一点点暧昧,呼吸之间闻到他身上古龙水味的顾凌霄踌躇了一下,还是张了嘴。 “叶总,” “什么?” 叶睿看着面前的姑娘,视线扫过她圆圆的杏眼,略有些厚的嘴唇,看起来十分文静柔弱的粉脸,最后停留在那双与外貌完全相反的坚毅眼眸上。 “谢谢。” 她道谢时并没有受宠若惊的害羞,只有些微的烦躁:“不过您要是嫌钱多,不如把钱给我。” 顾凌霄说得很真诚。抱歉,她真是这么想的。谁让她现在穷的叮当响呢? 叶睿一怔,之后大笑出声。他一点儿也不生气,末了还拿手去擦擦自己笑出眼泪的眼角。 想从他身上拿钱的女人他数都数不清,但是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女人们拿钱的时候总是给小心翼翼,嘴里还要说着:“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之类的话。像顾凌霄这样理直气壮地要他给钱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再看顾凌霄一脸无法理解他笑成这样的表情,叶睿又对顾凌霄多了些好感。 顾凌霄找他要钱如此坦然,那是因为在顾凌霄的意识里她是他的员工。员工做了工作,老板给员工符合她工作价值的薪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同样是凭本事赚钱,拿硬实力赚钱就是更理直气壮些。 顾凌霄莫名其妙,叶睿却是放好她的行李后就为她开了车门。两人先后钻进法拉利里,发动的法拉利又像怪兽般咆哮着离开了师范大学。 “那个女的……不是阮学姐吗?” 有女生拍下了顾凌霄和叶睿站在法拉利前谈话的一幕,只是因为角度问题,女生没有拍到叶睿的脸。等女生兴奋而八卦地端详了一番后,她没端详出什么来,她身边的男生却认出了她照片中的女主角。她们这一行都是打了午饭回来,听说有豪车进学校了就跑来围观的人。 “啊?” 男生见女生们不知道,就开始当众科普:“就是大我们两届的那个阮软啊!哪个男生敢多和她说一句话,她妈妈一准儿打电话到人家手机上问人家和阮软什么关系,准备怎么负责。天知道她妈妈怎么会知道人家的电话号码的!听说和她一届的学长本来对她有意思,结果都被她妈妈吓跑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是不是她就是那个还没毕业就去相亲的?我听人说她找了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当男朋友,她这是多怕找不到男人啊?简直奇葩本葩了!” 你一言我一语,随着这个添点儿油,那个加点儿醋,一个拜金、滥交还要装清纯小白花的学姐形象就被竖立了起来。阮软与叶睿停步在法拉利前的照片被人传上班级群,然后像病毒似的席卷了和师范大学有关的帖吧,校友群以及校友朋友圈。 在顾凌霄不知道的时候,她又一次出名了。当然,是臭名。 臧佳佳抱着笔记本电脑啃着饼干,她看完自己最喜欢的狗仔的微博,心满意足地开始刷学校帖吧。 这刷着刷着,臧佳佳很快就刷出了一个标题为:“xx级xx专业的阮软也太女表了吧,不是已经有三十多岁的男朋友了吗?怎么又傍了个富二代大款?(有图有石锤)”的帖子。 臧佳佳啃在嘴里的饼干当场就掉了,饼干碎屑一床都是。 她是小阮软三岁的表妹,因为从初中开始成绩就不怎么好,所以刚进高中家里就让她以分数不高的海城师范为目标。 臧佳佳就不是那块教书育人的料,她喜欢的是时尚明星、潮流装扮,这么一个骨子就看不起老师,觉得学校里的老师全是土老帽的人你要她怎么喜欢师范学校? 于是这位人精眼珠子一转就对姑姑臧丽新说幼师以后好找对象,把姑姑臧丽新哄得非让女儿去念师范大学不可——自己难过不要紧啊,抓个垫背的,看这个人比自己更难过就行。有阮软在前面“开路”,臧佳佳也就清楚师范学校里哪些老师不好惹,哪几门专业重点会考哪些,以及哪些证书最好在什么时候提前考好。可以说真的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了。 阮软那一箱子的秘密会被臧丽新发现其实也是因为臧佳佳。臧佳佳一家和阮软一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臧佳佳经常去阮软家玩。因为臧佳佳能说会道嘴巴甜,臧丽新这个姑姑非常疼爱臧佳佳,臧佳佳一来,阮软就得去客厅睡沙发,房间则让给臧佳佳住。 臧佳佳经常在寝室里小偷小摸顺手牵羊,阮软不怎么买护肤品,一年到头只买一大罐马油都算是好的。因为这一罐子马油她一年未必擦得完。阮软也不化妆,不喷香水,不买高档包包。臧佳佳在阮软这里实在没什么好拿的,干脆去翻阮软的衣服。这一翻就发现了阮软藏在衣柜深处的小秘密。 好哇,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冰清玉洁、真情实感地讨厌男人的表姐居然这么的好色下流。臧佳佳仿佛看到了一朵巨不要脸的超级大白花。她当然是想都没想就把事情告诉了臧丽新。 后来……后来臧佳佳就在旁边看戏啰。 x栋x单元谁家的女儿是个下流胚子在小区里传开关她什么事?阮家丢了大脸关她什么事?阮软被父母打骂关她什么事? 说到底还不是阮软自己不好。她要是守妇道,没有那些下流的念头不做那些恶心的事,她会被爸妈打吗?她会被爸妈赶出家门吗?她会被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她肮脏下流吗? 臧佳佳只遗憾学校里没人曝光阮软的“真面目”。要不是她自己去外边喊:“我表姐是个会用成人玩具的大骚货!”别人也会觉得她有病,她早就自己去宣扬阮软有多“骚浪贱”了。 学校帖吧里这张帖子可谓是正好瘙到了臧佳佳最痒的地方。她爬下床,在舍友们愕然的眼神中开始狂敲键盘,揭露阮软这个卖柔弱人设的假白莲的“真面目”。 ——等着!周末回家了她还要去告诉姑姑这个大消息!她的女儿真的被包养了! 和叶睿一起回到龙环公寓的顾凌霄发觉自己选的那个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看黎承泽清凉地坐在一边,想来不是这位老人家亲自动得手。 “放心吧。我检查过了。物业派过来的人还算可靠,打扫得挺干净的。” 黎承泽见顾凌霄朝着自己看过来,以为她是和自己一样在意房间打扫的细节,遂解释道:“就是角落里用手去捻可能还会有一点灰尘,待会儿你可以自己再打扫一遍。” 对着像是被水重新又洗过好几遍,从里到外都闪闪发亮的房间,顾凌霄不认为自己再动手打扫一遍还能打扫出些什么东西来,便对黎承泽道:“谢谢黎总。” 黎承泽眉头又拧成了一团:“你能别老叫我黎总吗?” 这人也是麻烦,一张脸说就阴就阴,连点前置都不带的。 叶睿头一低就凑到顾凌霄的耳边解释:“承泽他爸也是黎总。他和他爸之间有点小问题。” 所以黎承泽一听见“黎总”两个字就会想起他爸,叫他“黎总”约等于踩他地雷。顾凌霄bsp “那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 “也别叫我‘您’。” 黎承泽沉吟了一下:“……和你旁边那个一样,叫我承泽吧。” 叶睿这个跟风狗立刻指着自己笑道:“那叫我睿好了。有没有偶像剧的那种感觉?” “叶总,您如果喜欢偶像剧,我推荐您去做影视行业。” 顾凌霄算是发现了,叶睿有点倾向。你对他冷淡些,他反而对你越亲切。 果不其然,叶睿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又和顾凌霄开了几句玩笑。 下午顾凌霄就开始和黎承泽还有叶睿一起头脑风暴,等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黎承泽让外面的饭点送了外卖过来。 吃着不花自己钱的外卖过日子,一晃眼时间就到了周末。顾凌霄从早上就开始收到臧丽新的短信,到了中午又接到了阮敏华的电话。她只是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就按掉了这些未接来电与未读短信,见对方锲而不舍,顾凌霄干脆直接关了机。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黎承泽和叶睿并不想休息。顾凌霄的工作“不用坐班”是没错,但工作时间远比坐班的朝九晚六长多了。不说叶睿,黎承泽是那种来了兴致就能熬到深更半夜的人,好在顾凌霄的工作时间只要超过六小时就算加班,加班费是一般工资的两倍,节假日是三倍,所以顾凌霄对于陪黎承泽加班完全没有抵触。 “……你不看看是什么事情,或者接一下电话?” 即便顾凌霄一直都当自己的手机是震动按摩仪完全没管,注意到她手机震动个不停的黎承泽这时也忍不住问。 “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叶睿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顾凌霄就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能有什么急事?真这么急就不该打给我,该打110和120。” 臧丽新和阮敏华最喜欢用追魂夺命连环all来逼阮软认怂了。他们不是不知道不断震动的手机对于女儿来说是一种精神负担,但她们就是要利用这种负担来打垮女儿,摧毁女儿,让女儿俯首认输,方便她们摆弄。 “继续刚才的内容吧。” 顾凌霄不想多说家事,把关了机的手机往旁边一放就拿起激光翻页笔按了按。 这种激光翻页笔除了可以用来当教鞭,还能非常方便地控制pp。只见随着顾凌霄按键的动作,会议桌上的显示屏又开始显示下一页pp。 “这是我对国外一些品牌的调查。” “这些品牌并不是专门的成人品牌,但我必须要说,无论是美国的、英国的、法国的还是日本的,所有这些品牌在做情趣内衣的时候都非常专业。” “比如说saps这个品牌。saps是做女装起家的,近年来才开始涉及女士内衣的业务。前年saps的女士内衣中又多了情趣内衣这一项。可以看到图上saps的情趣内衣都是以‘捆绑’为主题。每一件都能对人产生极大的视觉刺激。但这种刺激并不低俗下流,反而有种艺术般的美感。” “我也在某宝某猫以及某狗等等的网络电商上查过。这些电商上都有相应的仿款以及山寨在卖。仿款与山寨的价格十分低廉,大概只有正牌的百分之十。但是请看一下两者的对比——” 黎承泽像是被对比图伤到了眼睛那样拿下了眼镜,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他矫情,着实是看起来很像的东西,被女性穿到身上之后有了太大的区别。 saps的情趣内衣让女性看起来精致、有着扎丝带的礼物一般的甜美与性感。仿款与山寨穿上后则是把女性身上的所有缺点都放大了。平胸的女士看起来一马平川犹如套了几条塑料袋在身上,丰满的女士看起来要么像被线勒紧的猪蹄,要么像那种一捏就会如葡萄般凸出来的解压球。着实是辣眼睛得很。 “但是情趣内衣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从去年saps公开的税务报告来看,情趣内衣部门一季度的销售总额就已经超过了整个女士内衣部门一年的总和。” “我认为如果公司真的想踏入情趣行业,情趣内衣必定是让公司成名最快,回收前期投入最快的项目。” 顾凌霄斩钉截铁:“没有之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7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黎承泽会选择情趣行业着手, 除了因为情趣行业黎氏嫌丢脸绝对不会碰之外,也是因为华国的情趣行业确实有着巨大的潜力。 根据近期的统计,仅美国一个国家的情趣市场每年就有几千亿的消费规模。而华国甚至不到一百亿。要知道在做这个比较的时候, 华国的人口可是美国人口的五倍。而华国的预估市场需求则达到了五百亿左右。 同时情趣行业在华国又是一个非常暴利的行业。华国因为传统的道德观念问题, 直到九十年代初才有第一家合法的情趣用品店。在华国情趣行业是极度不成熟的,各种粗制滥造的产品层出不穷, 明明成本只有几块甚至几毛钱, 放到那些挂着门帘,被人讳莫如深一看就像黑窝点的小店铺里卖就能卖到几十块到上百块。 随着人们观念的转变, 情趣市场的需求也在日渐扩大。国产情趣品牌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头, 但更多的人还在买那些便宜的三无产品。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用在人身上的东西买不好、使用不恰当就可能会对人体造成损害。 说技术, 国人因为羞耻很少愿意去研究这方面的技术。说材质, 购买者为了图便宜, 对材质压根没有追求。无良产家为了节约成本, 也是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敢用。说设计, 国内做品牌的企业都少, 专业人才包括设计师在内打着灯笼都难找着。国外的品牌却少说都养着一支专业的团队,且团队人才完全不以自己的工作为耻。 说一句国产情趣用品完全被国外品牌全方位碾压还真不是一句夸大其词。 大环境拘谨, 国外品牌又带来这样强大的冲击。不少国产的情趣品牌在扑腾了两下之后要么没了水花, 要么直接夭折。能屹立下来的公司掰着手指都能全部数完。但即便是这些公司, 在产品的创意、品质以及可用性上也难和国外品牌叫板。 如果真的能建立起一个媲美国外情趣品牌的公司, 不说垄断整个国内市场, 起码大蛋糕是真的能分到至少一半的。五百亿的一半就是二百五十亿, 对一个大型企业来说这点钱或许不算什么, 但作为创业得到的第一桶金来说,这已经非常丰厚了。 叶睿再是黎承泽的发小也不会陪着他干绝对看不到前途的事情。然而他们两个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真正做起来才知道难。看看现在员工只有顾凌霄一个就知道要迈出这第一步比他们预料中艰难太多了。 叶睿和黎承泽固然都有许多想法,启动资金也不缺。可究竟要先实现哪个想法,两人眼前都是一抹黑。顾凌霄的出现就像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他俩的笨拙一样,在他们都快要绝望了时候送了一个最完美的人才给他们。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是内衣吗?” 叶睿就事论事:“一般而言玩具比较赚钱吧?如果能出一款创新的革命性新产品,那我们公司的形象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做内衣会不会让人误会我们是想进军女士内衣行业?” 叶大少爷人是牛高马大,但人家今年才二十二岁,比阮软还小一岁。他家是做方便食品起家的,属于抓住了浪潮,一次就翻身的暴发户一类。不幸的是他的父母只能共苦不能同甘,日子一过好了两人就各自东南飞。叶大少爷的父母在钱上从不亏待他,但因为各自重组了家庭,叶大少爷从小就是一匹野马——放养大的。 叶大少爷在国外镀了几年金就回国了,这些年他在国外过得浑浑噩噩,仔细想想自己学到的好像只有兄弟会吃喝玩乐开轰趴的那一套。他问顾凌霄这些真不是刁难顾凌霄,或者有意考验顾凌霄,他是真的不明白。 黎承泽从小都是爸爸妈妈的乖乖牌,家里要他做什么他就做。又因为家族传承得比较久,有些类似于家学的东西在,黎承泽不缺商业头脑的教育。只是他爸就是他的死穴。这次为了和他爸开战,他连大学都办了休学。差点儿没把他妈妈急出病来。 他憋着一股劲一心只想搞一票大的给他老爸大黎总看看,难免有好高骛远与不够务实的地方。顾凌霄把方案放在他眼前,叶睿又问了那些非常基础浅显的问题,他这才头脑清醒了些。 不过黎承泽不准备对叶睿解释。因为叶睿问的人是顾凌霄,他嘴上嘴巴不仅是对顾凌霄的尊重,也是看清顾凌霄肚子里究竟有多少东西的好机会。 “被人误会公司是想进军女士内衣行业也没关系,这不是重点。” 顾凌霄又按了一下激光翻页笔。她显然事先就做了够充分的调查与准备,这会儿说服起叶睿与黎承泽来不紧不慢,胸有成竹。 “重点在于比起玩具来,情趣内衣的制作工期更短,销售也更加迅速,整个资金回笼的流程会比较快。” “根据这份网络调查问卷显示,有伴侣的女性在伴侣提出要使用情趣内衣的时候抵抗并不大,九成以上的女性都表示愿意尝试。相对的,有五成左右的女性不愿意尝试玩具,一方面是因为羞耻而放不开,另一方面则是觉得玩具有点可怕。担心玩具会带给自己疼痛、不快或是导致疾病。” “国内能生产情趣玩具的工厂并不多,大多是在给国外的公司代工,少数则归属于国内几个比较有名的品牌。先不说我们没有成熟的设计团队、品控团队和对接外务负责联系的沟通团队以及负责宣传的公关团队,即便有,我们现在也很难说服产家腾出手来为公司制作新的玩具,并保证公司的创意不会在短时间内就经由工厂方面外流。” 顾凌霄这些话说得已经不是一针见血,而是刀刀见血,毫不容情。她精准地戳穿了黎承泽和叶睿都在下意识忽略的问题,搞得叶睿尴尬地摸摸鼻子,黎承泽则是反复地推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诚然,少数精英可以成就奇迹。但人手不足真的会给团队带来非常大的限制,尤其当这个团队已经上升到了公司的层面。 “服装产业就不同了。我们华国的人力资源比起欧美来相当便宜,快速量产同样的产品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受了身陷抑郁的阮软的影响,顾凌霄很少笑。这会儿她不自觉地勾起唇来,眼中满是光彩,就犹如黑丝绒上点缀了无数的钻石。 饶是黎承泽这种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人也得承认,面前这女人自信地笑起来的模样确实非常吸引人。 “生产服装的厂家很好找,如果公司有条件,甚至可以收购一个员工在十人左右的小型的服装厂。布料可以通过服装厂固有的渠道来收购,也可以我们自己再去跑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供货商。” “如果两位认识服装业的什么熟人,事情应该会更好办。” 这不是巧了么?本来叶睿是没什么头绪的,顾凌霄所说的每一个环节他好像都插不上手。但要论熟人,他的熟人可就太多了。 海城的富人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富n代们不在海城的不论,在海城的多少都会给他这个有事没事就组织轰趴带着大家一起high的轰趴王一个面子。服装行业的小开他现在能想起名字的就超过一只手的数量,这些人要是嫌这蚂蚱太小,让他们推荐几个小弟来也行。横竖凌霄也说了,十人左右的小服装厂都够用。 “服装厂这边就交给我吧。我可以搞定。” “在这之前……” 黎承泽蹙着眉头,眼中似有琐碎的冰凌。开始正视现实的他在自我厌恶中慢慢地咀嚼完了顾凌霄的提案,顾凌霄提到的每一点都是对的,但有一点让他无法乐观。 “情趣内衣的设计要怎么办?我们这里没有设计师。要找对口的设计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还是说……你准备做和那些三无货色一样的玩意儿?” 情趣内衣成本低廉是建立在情趣内衣品质糟糕的基础上的。提升品质本身就等于提升成本。如果失去了成本上的优势,顾凌霄所提的内衣计划的优势就要失去大半。 “这个部分我也考虑过了。想要挖角国外专业团队里的成熟的设计师并不容易,公司的流水也容易吃紧。如果想从头去找设计专业的学生或者应届生,能做内衣设计、有内衣设计经验的人恐怕也不多。完善设计师队伍的事只能慢慢来。” “啪”的一声,显示屏上的pp又换了。 “所以我试着做了一些情趣内衣的设计。” 顾凌霄没有学过画画,技巧上自然是不如大家的。但是她的画很有灵韵,让人一看就明白她画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所设计的情趣内衣和现在市面上绝大多数的情趣内衣完全不同。 目前市场上的情趣内衣大约有三大类。一种是布料少、薄且透,以暴露和色情为卖点的传统型情趣内衣。另一种则是比起愉悦他人来更愉悦女性自身的情趣内衣。这种情趣内衣相对高端,通常选用的都是最亲肤的材质。因为蕾丝、缎面以及荷叶边都非常漂亮,这类内衣堪称穿上既享受当公主女王的感觉。 第三种则是主题式的情趣内衣,比如saps的情趣内衣就是以“捆绑”作为主题。其他还有“护士”、“女警”、“水手”、“芭蕾舞者”等等的主题。经典ip与内衣品牌进行的合作的项目也在这一类中。比如说一再卖到断货的《美少女战士》系列。 顾凌霄的设计却是纯东方,甚至可以说是纯粹的国风设计。 所谓“薄罗衫子透肌肤”,顾凌霄的设计很明显是脱胎于古代的纱衣罗衫。 “罗”这种织物在华国有着非常长的历史,在古画中亦时常能见。比如公元556年画家杨子华就曾绘《北齐校书图》,画中的学士就因不堪夏季的炎热而只着一层几近透明的纱罗,可见纱罗之普及。 比起现代情趣内衣的直白露肉,蝉翼般纤细薄透的纱衣罗衫裸露得十分低调。那种如烟如雾,让人看不真切地虚幻感觉能带给人无限的遐想。那种分明魅惑却又带着些矜持,不忘记自尊的微妙感觉更是会激起人的征服欲。 可以说纱衣罗衫是华国人特有的浪漫。只可惜直到清代都能在闺房里看到的罗衫到了现代却为人所遗忘,提到情趣内衣最初浮现在华国人脑海里十有八九出现的是那种看上去就十分风尘的开洞破渔网。 顾凌霄做了几十年的郡主,对于古典的国风服装自然非常清楚。人体工程学她可能一问三不知,但人体构造在她脑内是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 她做设计的时候本能地就会考虑到女性的身理构造以及身材曲线,因此画出来的设计稿并不仅仅只是好看的草稿而已。 “东方女性和西方女性的身材还是有差异的。不看那些特定的模特身材,大部分东方女性的身高、腿长的比例、四肢与身体的比例都与西方女性完全不同。” “东方女性因为这种比例的问题,比起西方女性来是很自卑的。她们不愿露出有一点点小赘肉的小腹,也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拜拜肉,她们更不喜欢像是只有两根绳子的字裤。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对穿上过度暴露的内衣都抱有强烈的不安感和恐惧感。” “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有‘传统’撑腰的罗衫能很好的缓解这些女性的不安与恐惧。” 黎承泽没有发现自己原本还残存在心底的轻慢已经完全收敛,自己的脑袋也正不断地微微点头。 年轻人里喜欢国风的人不在少数。从衣服鞋子到创意文具、美妆彩妆所有行业都想做国风。但要做好国风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顾凌霄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她的设计或许不是最标新立异的,但她的设计一定是无论男女都会接受并且喜欢的。 玩够了直白暴露那一套的人会喜欢她设计的委婉含蓄。观念传统、性格腼腆的人也敢接触她的设计,并从这里迈上愉悦自身、愉悦彼此的道路。 她的设计就像断臂的维纳斯,因为有想象的空间,所以格外诱人。 “确实是很漂亮的设计……就是不知道上身效果怎么样。凌霄,你要不要——” 黎承泽一把捏住了叶睿的脑袋,用要杀人的视线把叶睿没说完的话送回了叶睿的肚子里。 这货怎么开玩笑也不分时间地点啊?顾凌霄要是听不出他是玩笑,觉得他这是在性骚扰怎么办?——顾凌霄要是辞职怎么办?他叶睿十个……不!一百个也顶不上人家的缺! 差点被发小爆头的叶睿可怜兮兮地举手投降:“我只是想问要不要做出来找几个模特试试上身效果……” “真人试穿肯定是需要的。不过现在还在初步设计阶段,这个时候就开始请人模特过来对公司的流水会有负担。” 公司的钱也是钱,肥水不流外人田。顾凌霄这是一朝缺钱开始有点儿往小财迷的方向发展了。 “我用最新的材质模拟软件生成了3效果预览视频。黎……”顾凌霄一个急刹车,眉毛都不动地就改了口:“黎少、叶少请看一下这个视频。” 不得不说现在的材质模拟软件确实很方便,纵使顾凌霄是零基础,自己看了下教程也就学会如何来运用软件的基本功能了。 3效果预览的视频能直观地让人看到顾凌霄的设计穿在人身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托这个的福,非设计专业出身的黎承泽和叶睿都对顾凌霄的设计心中有数了。 只是两人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 “这、这怎么还有男人的……!?” 顾凌霄“嗯?”了一声,接着:“啊……” “男人也是人啊。女人能穿情趣内衣,男人为什么不能?” “如果说女人穿情趣内衣是为了讨好男人,那男人为什么不能穿情趣内衣讨好女人?” 顾凌霄想想又觉得不对:“不,应该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穿情趣内衣让自己的另一半惊喜开心不都是好事吗?” 振振有词振聋发聩。黎承泽呆愣了数秒,接着轻推鼻梁上的眼睛。 作为一个盲生他似乎发现了华点:对啊,为什么有女性用的情趣内衣,不能有男性用的情趣内衣?即便是直男也有想被主动的时候吧?让自己的老婆、女朋友为自己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而兴奋,这对于男性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顾凌霄。” “?什么事黎少?” 你或许是个天才。 这句话黎承泽没能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我给你加薪。” “!” 顾凌霄瞬间睁圆了眼睛,大大的眸子里亮闪闪的。她一点也不客气:“谢谢老板!请问加多少!” 黎承泽这个冰山脸瞬间就笑了出来,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你说多少……” 顾凌霄的眼睛更圆了,里面还闪动着财迷的光芒:“我说多少就多少?” 黎承泽憋着笑:“不行,你老板现在还没开始赚钱,不能一次就把你的薪水调到顶。” “——哦。” 顾凌霄的兴致肉眼可见地低了下来。 “就月薪六万带五险一金吧。” 六万!顾凌霄一秒看向了黎承泽。 黎承泽清清喉咙:“在这附近上班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工资。” 这下子顾凌霄心满意足了:“谢谢黎少。” 见顾凌霄一直对着黎承泽,叶睿不知道自己什么想法,竟然张开了嘴巴,道:“那你的绩效我给你发好了。” 顾凌霄非常识趣,转过头来就向着叶睿道:“谢谢叶少!” 如果能做得好,绩效说不定还能超过六万。顾凌霄在心里搓搓手,这可是阮软活了两辈子都不敢想象的钱呢。 ——经济不独立意味着你即便是个成年人也要受父母的掣肘。只有在经济上独立了,人才能在精神上第一次独立。 能用多快的速度摆脱臧丽新和阮敏华就用多快的速度摆脱这俩夫妻,顾凌霄实在不想与阮软的原生家庭再有任何牵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8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进公司半个月, 顾凌霄算是知道黎承泽和叶睿为什么迟迟招不到人、尤其是女性了。说起来这锅还真不能全给黎承泽和叶睿、以及他俩制作的公司招聘主页背。 来应聘的男性大多都是年轻的应届生,这些应届生几乎没有情趣行业的从业常识。听他们的描述,顾凌霄不难推断他们想象中的情趣行业就是a那什么和小黄那什么文里描述的不但能免费解决生理问题还能赚上超多钱的行业。 要不是顾凌霄不负责人事这一块, 两位大少面试人才的时候没她什么事, 她都快想拍着这些“心怀梦想”、以为自己只要“献身”就能财色双收的大男孩儿们的肩膀,用老阿姨的口吻感慨:“朋友, 虚拟是虚拟, 现实归现实啊。”了。 来应聘的女孩儿是稀有生物,有的是直接没看公司招聘主页里的公司简介, 压根就不知道公司叫“爱蜜”, 公司做的是情趣用品。有的还以为这是拍摄动作爱情电影的地方, 问自己这一脱能值多少钱, 以后能不能从脱星走向大荧幕, 成为风风光光的大明星。 还有的女孩儿会问黎承泽和叶睿公司是不是在龙环公寓里, 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看黎承泽和叶睿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一见到黎承泽和叶睿就认出两人姓谁名谁的女孩儿就更不用说了, 她们的表现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顾凌霄听叶睿说, 当初她来应聘他们会约她先去吃早点就是因为之前出过女孩子跟着他俩回了龙环公寓之后就直接对着他俩献身的事情——华国人对情趣行业的了解真的少到令人失笑的程度。 偶尔也有对情趣行业有点常识的中年男人来应聘,但黎承泽又嫌弃人家油腻。黎承泽的这种决定顾凌霄到是支持的, 因为这些中年男人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免费的糖浆奶精。想必在这些男人的眼里, 年轻的女孩子来做情趣行业就和全身上下写“我很开放, 你不占我便宜白不占”一样。 再开放也轮不到牲口啊。一个女孩子爱吃肉, 难道她连腐烂长霉还发臭的肉也爱吃吗?顾凌霄对着这种油腻中年人只想摇头。 又过了两星期, 公司的人员依旧没有增加。不过叶睿那边已经通过一个哥们儿的关系盘下了一个老旧的成衣厂。 这厂子以前是国营单位, 后来因为单位改公司而被卖掉了。因为其中的机器都是即将淘汰的老型号, 里头工作的又全是四十岁以上的阿姨,整个厂子的价格四舍五入便宜得就跟白送似的。 黎承泽起初还有些担心阿姨们会不会因为保守,宁肯不要这份工作了,也不去做“伤风败俗”的情趣内衣。没料想阿姨们见多识广,对于纱衣罗衫式的情趣内衣非但没什么成见。还有人当场就夸顾凌霄设计得好,小姑娘这么漂亮穿上一定特别好看,回头她也要给自己儿媳整一件。 听说小俩口最近闹矛盾了,是儿媳怀疑儿子出轨,结果发现完完全全是误会一场。儿媳有些丢脸,想和儿子和好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这次换和顾凌霄、叶睿一起来考察厂子的黎承泽尴尬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姨们竟是比他还洒脱率性。看来他有必要修正一下对阿姨们的印象了…… 叶睿倒是与阿姨们相谈盛欢。阿姨们就喜欢叶睿这种长得好看,说话嘴巴甜,随时都用笑模样待人的年轻人,对叶睿一边夸赞一边埋怨。夸是夸他一表人才,怨是说他这个小年轻肯定是游戏人间的那种花花公子,还不知道他这花花公子要伤多少小姑娘的心。 顾凌霄对闲谈聊天的兴趣不大。两位顶头上司被爱闲磕牙的阿姨们抓着说话,她就与那些熟悉业务的阿姨们说起工作上的问题来。 “……问题果然还是面料啊。” 试作品的纱衣罗衫已经被阿姨们做得很好了。问题在于这一批面料是叶睿找朋友拿下的库存。生产这种布料的厂子已经倒闭了,想要拿到同样品质的布料非常困难。除非你有本事从大型服侍品牌的手下抢布料。 但如果没有同样的面料,之后再生产出来的纱衣罗衫就没法维持同样的水准,对于消费者而言这可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黎承泽也叹了口气。叶睿拿布料的时候只想着便宜,没想过后面的问题。 “要不干脆弃用这批面料,直接拿别的近似布料来做?虽然这会让公司多一笔支出。” 顾凌霄有些舍不得手中这细腻柔软,看起来又透明清亮的纱衣罗衫。她沉吟了好半天,突然眉头一展:“黎少!不如我们把这批最好的面料拿来做一个限量的特别版?然后普通版和限量版一起发售。” 如果是限量版,那不但生产数量可以有具体的规定,之后就算停止了生产也不会为人诟病。且限量版之所以限量就是因为限量版总有比普通版好的地方。用比普通版更好的布料做限定版,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黎承泽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点头拍板:“不错。就这么办吧。” 还被阿姨们缠着说话的叶睿见了这一幕,有些想踏出人群去问问顾凌霄和黎承泽都在谈论些什么——最近他经常有种自己离顾凌霄和黎承泽越来越远的感觉。这种感觉隐隐钝痛,就像是肉里扎了根看不见的小刺一般。 工厂这边的考察结束之后三人就回了公司。到了公司黎承泽问顾凌霄:“银行转账还是网络支付?” “啊?啊!网络支付,麻烦黎少了。” 眼看着工资就要入账,顾凌霄兴奋地在内心搓手手。她这会儿是个文静柔和的长相,一笑起来就失去了平时凌厉,多了几分带着青春气息的可爱。 顾凌霄随口报了阮软的网络支付账号,黎承泽按了一会儿手机,很快皱眉:“阮……?你是不是报错了账号?这不是你的名字。” 顾凌霄旋即摇头,对着黎承泽解释:“这是我以前的名字。正好,我还想请黎少给我开个单位证明,等我下次休息的时候,我要去公安局改名。” 黎承泽一怔,这时候才想起顾凌霄进公司一个月,自己就没让人家休息过。工作日也就算了,周六周日人家也是陪着他们连轴转的。 即便给了钱,也不意味着人就能不讲人情没礼貌。黎承泽轻轻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掩盖住了自己些许的歉意。 “你——” “凌霄,你要改名的话,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叶睿就像是掐准了点一样,适时地加入进对话里。他说:“我在局子里多少有那么几个帮得上忙朋友。你自己去改名,人家嫌业务麻烦,很是要刁难你一下的。我和你一起去,应该能减少点流程。” 叶睿很难说明自己是什么心态。他和顾凌霄刚认识不过一个月,相处的时间虽多,但工作时间几乎挤满了两个人的全部生活。私人时间里两人独处前后算下来大概就只有他陪顾凌霄去师范大学招待所拿行李的那一次。 再者人也不是和谁相处得多就会对谁产生越多感情的生物,否则他父母也不会一拍两散,他也不会像放野马一样的长大。 那么究竟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顾凌霄呢?叶睿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最初只是礼貌地去对待顾凌霄,就像对待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开始无意识地追逐着顾凌霄,就像它们有自己的意识,压根不听他的使唤。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不喜欢黎承泽和顾凌霄两个人把自己排除在外。 “那就麻烦叶少了。” 顾凌霄很坦然。 无功不受禄。她有功,自然是坦坦然然地受禄了。 叶睿见顾凌霄这样,又忍不住轻笑一下。对着他那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不知道第几次被叶睿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风糊了脸的顾凌霄有点小感慨。 看来自己或许猜得没有错?叶睿他对黎承泽……嗯,或许有点那种超越友情,难以言说的情感在。 ——没见她每次与黎承泽说话,叶睿都记着来插一腿吗?他这样极力避免她与黎承泽相处,还能是为了什么? 双修的道侣从来就不止夫妻,顾凌霄见得多了,当然是见怪不怪。 别人的爱恨情仇顾凌霄向来是作壁上观。叶睿和黎承泽之间的问题只能他们自己解决。顾凌霄拿到工资就开始做下面的计划。 她的正常工作时间是每天六小时,每周五天。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小时。工资六万等于每小时薪资五百。所以她加班的费用是十万块两千零五百块。 阮父阮母向阮软要的钱是三十万。她该忍上一个月一次给够阮父阮母三十万,还是这个月先给阮父阮母十五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39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想到臧丽新与阮敏华的脸嘴, 顾凌霄决定还是能少与这两夫妻接触就少与这两夫妻接触。再晾着这对夫妻一个月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免得他们一见她就又想搞幺蛾子。 再说这会儿的臧丽新与阮敏华, 这两夫妻最近在小区里可谓是无地自容。那天他们夫妻与阮软吵架的事情被三楼那个死了以后要下拔舌地狱的死老太婆给张扬出去了, 接着那天他们骂阮软的内容也原封不动地传进了左邻右舍的耳朵里。 没过几天臧丽新的侄女来告诉臧丽新和阮敏华阮软被大款给包养了, 学校里传遍了不说,事情还直接闹上了网络。 臧丽新和阮敏华都是已经退休的人了,他们就搞不明白怎么自己家里关上门来的事情也能闹到网上。臧佳佳立刻说同学们不过是看不惯阮软不自尊不自爱不自强, 觉得她败坏了师范大学的名声, 败坏了教师行业的品行, 这才义愤填膺地讨伐她。 等臧丽新和阮敏华发觉邻居们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只觉得整个小区、所有的亲戚朋友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在网络上看到了讨伐阮软的帖子, 顿时气得报警, 想要民警把阮软给抓回来。 其实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只盯着别人生活的闲人呢?也就是退休的老年人、没工作没事干的人和拿父母钱吃饭的学生党才有那么多的空闲去iss这个iss那个。 民警收到臧丽新和阮敏华的报警说他们的女儿离家出走, 立刻就出了警。到了地方一问才知道臧丽新和阮敏华嘴里仿佛只有十岁大的阮软其实已经是二十三岁的成年女性了…… “抱歉, 这我们帮不上忙。” “民警同志,别这么说啊!你看那孩子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居然出去了就不回家!我们打十个电话她只接一个!短信发一百条她才会回一条!” 民警哭笑不得:“二位, 你们的女儿已经是具有刑事能力的成年人了。即便你们是她的父母也不能强行逼迫她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做事。再者人家姑娘这也算不上出走, 顶多是离家。既然你们能联系上她,就说明她不是失踪, 既然不是失踪,我们就必能立案。不能立案,我们也不能把人家强行带回来。” “那怎么办?” 阮敏华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臧丽新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居然告诉民警阮软会接他们的电话、回他们的短信了——她要是编个谎话骗警察说自己的女儿离家之后就音信全无就好了。那样警察就会帮他们把阮软给抓回家里来了吧? 女警一见臧丽新那不情不愿不甘心的模样就知道这位当妈的还没死了搞幺蛾子的心。同样都是给人做女儿的, 女警难免劝上一句:“阿姨,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您女儿既然——” “呸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臧丽新欺软怕硬,见女警娇娇小小一个,又是圆圆的脸儿大大的眼睛,顿时就变了脸,哪里还有在面对中年男民警时的谄媚讨好与唯唯诺诺? 女警猝不及防地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愕然中被中年男民警给挡到了身后。不仅是她,在场所有的民警都算是明白那二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会不愿意回家了。 等民警悉数离开,阮敏华又马后炮地怪臧丽新居然敢喷人家小女警,害得民警们一生气就不为他们办事了。 “你这么能耐刚才你倒是说话呀!刚刚在人面前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看看你说话跟吃了枪子儿似的!你说话的时候有人能插嘴吗?!” 夫妻两个门一关上又开始对骂,两个窝里横和吃了炮仗似的叫骂声回荡在小区的院子里,引得左邻右舍又是一阵摇头。 ——老阮家这两个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小阮走得好!二十三岁的女青年有点生理需求怎么了?人家一没出去乱搞男女关系,弄些脏病回来。二没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像隔壁那个谁家的一样养不活自己也不避孕,生下孩子来丢着给老俩口领着,自己继续在外边儿不三不四。 小阮没有毛病,倒是她父母糊涂得很!谁不知道老阮家的侄女有事没事就在小区里说小阮的闲话啊?身为父母不在风言风语里保护自己的女儿、让那侄女闭嘴就算了,火上浇油是不是脑子里有泡? 臧佳佳最近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都混得风生水起。听说她是那个不要脸的“白莲花”阮软的表妹,人人都来找她八卦她表姐的事情。 臧佳佳一面说着“那是我表姐,我不好说她什么”,一面什么脏水都往阮软身上倒。她非常享受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却不知孽力回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就算是仇人,臧佳佳说得也太过了。你听听她成天挂在嘴巴上的都是什么?不是‘女表’就是‘骚’的……” “就是啊!我就没见过这么ia癌的女生!人家找谁做对象干她什么事!又不是脚踏两条船。用玩具怎么了?合着身为女生就不能有性生活了?有就是‘不守妇道’该被浸猪笼了?拜托!大清早亡了!” “哈哈哈!大清也不像她那样好不好!古人还是挺开放的,人家就是表达的婉转一点~” “别歪楼!说她表姐呢!臧佳佳的表姐可是她亲表姐!她表姐来过我们宿舍那么多次,每次不是给她带笔记、带卷子就是给她带零食带烧烤带好吃的……她那么说她表姐,也不怕被报应!” “快了快了,你别看她现在和别人说她表姐说得开心,私底下好多人都在说臧佳佳这人人品不行。揪着表姐的痛处就能把表姐往死里踩,那要是揪着别人的痛处呢?这种人还是离远点儿好——” 寝室里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臧佳佳正好在这时候回了寝室,她一开门,寝室里的姑娘们就作鸟兽散。这个去洗饭盒,那个去刷牙,还有上下铺挤一起追剧的。总之就是不带臧佳佳玩儿。 臧佳佳只觉得寝室里骤然一静。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室友们,见室友们都挺正常,便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我们没说什么呀。佳佳你听错了吧?” 追剧的其中一个女生笑笑,调高了笔记本电脑的音量。臧佳佳无法,只好转向刷牙和洗饭盒的女生。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似乎说着什么,见了臧佳佳,洗好饭盒的女生主动道:“我们要去买冰激凌,佳佳你要我们帮你带什么吗?” 这就是说她们不打算约臧佳佳一起出去了。臧佳佳只能悻悻道:“不用了……” - 第一批纱衣罗衫生产出来之后,改了名字的顾凌霄就更忙了。 黎承泽和叶睿这两位大少没有运营官的经验,甚至不玩eib。一个在国外只知道往s上面发轰趴的照片,另一个脸书上乏味无趣得就跟个僵尸号一样。他俩合开公司后只知道找熟人外包做了个徒有框架的公司网站,连某宝店的开店资质都没有去达成。 顾凌霄无奈,只能左手开了公司eib并申请蓝认证,右手去申请某宝的开店资质,同时再拿左脚丰满公司网站,右脚开始联系公关团队,准备发通稿给“爱蜜”的第一款情趣内衣纱衣罗衫造势。 好在黎承泽和叶睿不是那种自己帮不上忙就什么都不做,看见有下属在忙自己就给自己放假的那种人。两人笨拙归笨拙,但都开始食人间烟火了。 黎承泽接手了某宝店,叶睿接手了官。然后通过叶睿的朋友,顾凌霄联系上了可靠的公关团队。造势宣传的事情只要给够了钱,公关团队什么都能为你做好。 儿子儿媳正闹别扭的阿姨用内部员工价拿下了一件边角料做的罗衫瑕疵品,这件衣服边缘处布料有小色块的瑕疵品果然被她当成了礼物送给了儿媳。 “他们小俩口现在可好啦!” 阿姨喜不自禁地笑着:“指不定我明年这时候都能抱孙子了!孙女也行!哎呀女儿更好!女儿贴心小棉袄!” 顾凌霄被阿姨逗笑了,顺口也说了一句:“那阿姨你最近可得少去他们小夫妻的家里,还有不要给他们压力。” “啊?为啥?——噢!” 阿姨很快领悟了顾凌霄的意思,她笑得“嘿嘿嘿嘿”,顺便点头如捣蒜:“小顾说得对!说得对!” “还叫‘小顾’呢?之前两位总裁不是说了吗?顾总可是市场总监呢!” 另一个瘦阿姨走了过来,嗔了这抱孙心切的阿姨一眼,又对着顾凌霄笑:“顾总,你看能不能也让我拿一件我们这产品……” 瘦阿姨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要,只能结巴道:“我、我也送人……” “呸!是想穿给你家那口子看吧!你们俩结婚都几年了?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们儿子都上大学了把?害不害臊呀!别不是还想再给儿子添个妹妹!” 有阿姨从旁伸出头来,大声笑骂。其他阿姨更是笑得一片花枝乱颤。这瘦阿姨瞬间涨红了脸,咬着嘴唇就低下头去,露出一截白白的脖颈。 “夫妻和睦是好事呀。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的夫妻不多了,我也希望我将来结婚能和老公恩恩爱爱一辈子!” 多亏叶睿这个好老师,顾凌霄从旁观摩叶睿的言行也学会了如何嘴甜。听她这么一说,瘦阿姨立刻高兴起来,其他阿姨也露出羡慕的眼神朝着她看去——到了阿姨们的这个年纪,离婚的人那是八成以上。她们拿这瘦阿姨来说笑,多少是因为柠檬精附体、有些变酸了。 “不过这一批产品的料子比较特殊,所以产品数量有限。网店那边要销售的数量已经被固定好了。再从内部拿两边的数量就要对不上了。” 顾凌霄看着瘦阿姨开心的表情逐渐暗淡下去:“所以……阿姨要不要男士款的纱衣罗衫呢?” “阿姨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你送给老公一件纱衣罗衫,效果也是一样的啊!我们年轻人里可流行‘男友衬衫’了!就是女孩子穿男朋友的衣服,看起来宽宽大大特别娇小可爱。我看阿姨你身材这么好,想来你穿老公的衣服一定也特别有魅力。” “送一件纱衣罗衫给老公,自己既能穿又能看,两方面都能享受到……不觉得比买女士的纱衣罗衫更好吗?” 黎承泽目瞪口呆,叶睿轻轻吹了声口哨。方才还在和人谈机器维护问题的他们一进来就听见顾凌霄在忽悠人,两人对顾凌霄的三寸不烂之舌可算是有了新的了解。 “那、那承蒙顾总的好意,我就、就要男士的吧……” 瘦阿姨脸红红地说着,周围的阿姨们又是一阵起哄。 说实话,一、两件纱衣罗衫的钱对于黎承泽和叶睿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让厂子里的员工养成了不花钱就拿厂里的东西回家的习惯可不好。所以顾凌霄对制衣厂方面的监督很严格,员工仅仅是能以员工价购买产品,而不能直接拿瑕疵品或是不合格的产品回家。 回办公室的路上,开车的叶睿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他从后视镜里看向望着窗外的顾凌霄,忍着笑问:“我们顾总监又有什么新点子了?你推荐那阿姨拿男款的纱衣罗衫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多卖一件纱衣罗衫吧?” 顾凌霄闻言回过头来,也是一笑:“叶少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叶睿的耳朵不动声色地红了一红。 “我们的官和主页上都太空了。我想征得用户的同意,收集一些实际的用户体验,然后放到官和主页上。” “但我们的纱衣罗衫现在还没有大面积的发售,所以只能先从身边人下手了。……对了叶少,你有没有什么当网红做明星偶像的朋友?不管男女给这些人都送一件过去,让他们给我们做个宣传。” 叶睿勾唇一笑,刚想说“这点我已经考虑到了”就听见黎承泽道:“你放心,前天晚上我和这货就已经把这件事给搞定了。估计效果这几天就会出来。” 不过黎承泽和叶睿可不是白送东西给人家,求人家帮忙宣传一下。实际上凭黎少和叶少的名声和家世,多得是想附庸他们的网红和小明星。黎承泽和叶睿拿出东西来,狐朋狗友都会捧场,谁还会稀罕那几百块钱,愿意为了几百块钱和黎少、叶少坏了交情呢? 要不是黎承泽和叶睿是真的想要经营公司、做好生意,光是看在兄弟面子上他们的朋友都会扫光纱衣罗衫,就当是给朋友送份开业礼物了——别说拿钱来换的交情不是真的交情,连一点钱都不愿意出的交情那才真不算是交情。 “那太好了。” 顾凌霄不知道这么多,她只是一想自己的绩效工资笑容就直达眼底。 顾凌霄自己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种不符合阮软年纪的成熟稳重。她的这种成熟稳重让周围的人很难接近她。只有她笑起来的时候,尤其是真心诚意地绽开笑容的时候,她才会显出与外表相符合的稚嫩来。 叶睿有些跟不上成熟稳重的顾凌霄的步调,是以他很喜欢看见顾凌霄露出这种带着些稚嫩气息的笑容来。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顾凌霄和自己离得不是那么远。 即便被黎承泽抢了话让他心头一黯,一旦看到顾凌霄的笑容他也就释然了——顾大总监开心就好。 “啊。” 一听见这个“啊”。黎承泽就知道顾凌霄又想起了什么,果不其然,顾凌霄马上就挪了挪坐在真皮座椅上的身子。 鲜红的法拉利已经被叶睿卖了出去——只有两个位置的超跑好看归好看,但商务价值着实不如一般的四座车。再者公司需要远比他当初所想更多更大的投资,卖了法拉利换沃尔沃90不丢人。 “黎少叶少,我有个提案。” “什么?” 在红灯前停下来的叶睿与黎承泽一脸认真地回过头去。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最认真地态度去面对顾凌霄的每一个提议。 “两位一起做我们公司的代言人怎么样?” 经过一个多月的工作,顾凌霄口中的“公司”已经变成了“我们公司”。这代表着顾凌霄已经对公司有了归属感。 叶睿对顾凌霄的这种转变非常开心。但是—— “二位穿上纱衣罗衫拍一组硬照,做打响我们公司名气的第一炮吧!” 凌霄什么时候都只为公司考虑,有时候真的让他们很欲哭无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0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顾凌霄这个人有着魔鬼般的行动力, 她说要做, 谁都挡不住她的势头。 哪怕这个人、咳, 这两个人是她的顶头上司。 “大家好~~这里是可儿的种草小屋, 今天呢可儿要给大家介绍一款特别的产品,这款产品呢是基于传统的汉服所设计的国风好物哦!” “哈喽哈喽!大家好!我是anl!又在直播里和大家见面很高兴!今天anl有一款非常特别的好物想要和大家分享~废话不多说,大家一起来看吧!” “大家都知道瑞倪我是美妆博主, 平时在视频里推东西基本上都是和美妆有关系的东西。今天呢比较特别……瑞倪想推一款可——能不是那么和美妆有关系的东西。嗯……怎么说呢?这件宝贝也不能完全说和美容没有关系(笑), 不是都说得到滋润的女人最美吗?(笑)” “确实, 我不是美妆博主, 也不是这方面……情趣行业相关的博主。但我今天真的是吐血推荐这款……对, 就是大家看到的这个。‘爱蜜’公司出品的‘纱衣罗衫’。真的, 我和我女朋友用了都说好。真的真的。重要的话说三遍。” “大家先来看一下他们家的包装盒。上面写着:‘爱蜜, 爱如蜜’。怎么说呢?光看‘爱蜜’两个字确实有种涩琴的赶脚对不对?但是把‘爱如蜜’这句话读出来就觉得好甜啊!我觉得情侣之间这种甜甜的感觉特别好!” “除了外包装高大上意外, 爱蜜这盒子的里面也很棒耶~~买过礼品盒的大家应该都叽道的啦~很多那种盒子很高大上的东东其实里面给人感觉很廉价的!人家一直不喜欢那种的啦~感觉好假喔~~爱蜜的这个礼盒就真的是从外到内都很上档次呢~啊……弹幕上说普通版虽然包装简单但是也很有品味?嗯嗯~!人家也是这么觉得的耶!不过人家更喜欢这个限量版的盒子!拿去送人都不会丢份的!” “那我现在就穿给大家看看这个‘纱衣罗衫’……(移开镜头更衣中)……对了。爱蜜把男款取名为‘纱衣’,女款就是‘罗衫’, 我虽然是女生, 但穿的这件是‘纱衣’。” “大家看,穿上就是这样的。我感觉我一穿上就白了两个色号(笑)。而且大家看我手臂, 是不是真的就是要透又不透的?我这个人痣很多,穿上‘罗衫’之后皮肤上很多小瑕疵就看不见了。” “……最厉害的是爱蜜他家居然让老总亲自出来做代言!我了个老天鹅啊!经常看我拍拍的姐们儿估计没人不知道爱蜜他家老总是谁的。毕竟我这不说得嘴巴都起泡了嘛。但今天咱们还是给新加入的姐妹们儿交个底儿哈!” “爱蜜公司的总裁是黎少!也就是黎氏集团的小开!他爸是胡润亚洲富豪榜上排名第三的男人、黎远!黎远身家保守估计起码几百个亿,因为只有黎少这一个独儿子, 以后他的财产肯定都是由黎少来继承的!爱蜜公司的副总裁叶睿叶公子虽然没有黎少那么富有, 但人家是出了名的海城轰趴王!人脉关系真不知要甩一般的富二代几条街!” “黎少禁欲性感!叶少风流倜傥!今晚我们都是永动鸡!醒时为黎少而哭泣!梦里做叶少的爱妻!” 各种美妆博主、时尚博主、手工博主乃至操着各种口音的主播、网红都在疯狂推荐爱蜜的“纱衣罗衫”, 仿佛别人都在推, 你不推你就是落伍。 又因为顾凌霄“逼”着自家老总给公司产品做代言,“纱衣罗衫”和“爱蜜”先后登顶热搜,和“黎少”、“叶少”相关的内容更是紧跟自家公司与自家公司产品之后,在热搜榜上形成了要屠榜的趋势。 没办法。谁叫大家都爱看豪门八卦呢?尤其当这八卦和钱色沾边。 办公桌前的黎远被气得头疼。看着秘书送上来的那些资料,他差点儿没把自己那张金丝楠木的定制办公桌给拍烂了。 “他说他要自己办公司,好!可以!我让他去办!可你看看他现在都办了什么!?情趣用品?这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他隐在背后掌控,让叶家那小子出头我还能说他有头脑!现在他是想怎样?!自己穿上这种玩意儿拍照片发全网他是不是嫌还不够给我脸上抹黑?!” “黎、黎总……” 秘书被黎远的火气吓得瑟瑟发抖。偏偏人家是老板,她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小秘书,老板的火气再大她也只能受着。否则就没饭吃了。 瞪了一眼还敢站在自己面前碍眼的秘书,大黎总黎远铁青着一张尤能看出年轻时潇洒模样的脸,道:“还站着干什么?!给我去联系夫人啊!你以为我每个月付你那么多薪水就是为了让你在我面前傻站着!?” “可、可是黎总……夫人现在在英国,那边和我们有时差……现在打电话过去,夫人应该在睡着……” “我可不管英国现在是晚上几点!黎承泽是我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让你去打电话你就去打!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 黎远气得砸了一个烟灰缸,这种人造水晶制作的烟灰缸十分坚硬,被砸在地上也没有半点儿划痕。就是烟灰飞了一地。 秘书被大黎总的脾气吓得不轻,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出去的。她一边急急忙忙地打电话联系黎承泽的母亲,一边还要安排人手进黎远的办公室里打扫那一地狼藉。 老子这边气得暴跳如雷,儿子这边过得却是舒心无比。爱蜜凭借着“纱衣罗衫”成功地赚到了第一桶金,限定版和第一批、第二批“纱衣罗衫”已经完全售空。顾凌霄不失时机地提议在某宝上新增一个预定页面。现在“纱衣罗衫”的预定已经排到五个批次之后了。 官那边还有热心的粉丝发来了私信,感谢了爱蜜的“纱衣罗衫”。 这位粉丝是个很保守的女硕士。因为从小就是一心学习,长大了也是在象牙塔里搞科研,所以在情趣方面真的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女硕士的老公是她的同事,是个博士后。两个同是搞科研的研究人员在一起,难免聊科研的东西比过夫妻生活更多。 这种不咸不淡的日子过多了,谁都会有些受不了。女硕士和博士后老公的感情越来越淡,两人的夫妻生活更像是履行义务,而不是水乳交融。女硕士觉得自己有必要主动改变一下,但是要她放弃自己的尊严去模仿那些大保健从业者她是做不到的。毕竟她读了一辈子的书,为的就是不沦落为去靠大保健吃饭的女人。 “纱衣罗衫”给了女硕士还有她的博士后老公很多乐趣。两人能从古代的衣饰文化聊起,聊到一些古代的闺房之乐。后来慢慢的博士后老公仿佛就开了窍,他开始会学习古人的“传统技艺”与“传统文化”,并把这些很“复古”很“传统”的玩乐用在了妻子的身上。 女硕士如今和博士后老公非常甜蜜。因为找到了合拍的相处方法,两人的感情倒是比刚结婚的时候还炽热几分。 这封私信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女硕士的兴奋与开心,即便是受了阮软影响的顾凌霄看了都会会心一笑。 她征得了这位女硕士的同意,将女硕士的昵称和头像马赛克后把她的私信放到了爱蜜的官还有公司官网上。 其实这位女硕士的私信激励得又何止是和她一样在夫妻生活方面找不到头绪的女性们呢?对于顾凌霄、黎承泽和叶睿来说,这同样也是一份激励——事实告诉她们,她们在做的东西,在发展的事业确实是有用的,确实是能帮助到他人的。 这种成就感远比赚钱还要来得让黎承泽、叶睿两位大少爷满足。他们“献身”拍硬照做自家公司的代言也算是值得了。 同样看到爱蜜的成就与爱蜜的潜力的还有叶睿的一个朋友、岳宸翔。 岳宸翔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人却还像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一样。整个人作街头男孩的打扮不说,人也是没个定性。 他家是开连锁超市的。虽然规模比不上什么家某福沃某玛,但也堪比罗某森和7某1了。 岳宸翔对自家的生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混到这么大还是一文不名。见以前在一圈狐朋狗友里过得最浑浑噩噩的轰趴王叶睿都转性了,他难免对叶睿和黎承泽的生意多一些关注和关心。 等他亲眼见证了叶睿和黎承泽以及爱蜜的成功,他当即就跑到叶睿公寓楼下狂按门铃,求给叶睿当小弟。 等知道“纱衣罗衫”是顾凌霄的构想,爱蜜几乎是靠着顾凌霄站起来的,岳宸翔也没改初衷——他愿意给家里就是一般小市民、年纪还比他小的顾凌霄当小兵使。 岳宸翔有没有能力、有多大能力顾凌霄不是很在意。是叶少的朋友就意味着这又是一个有钱人。有钱人的财力以及人脉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能力对他们而言反倒是最无所谓的东西了。 正所谓“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既然岳宸翔的加入能为公司注入新的资金源,顾凌霄当然很愿意欢迎新同事了。 “凌霄,要不今晚我们开个庆功会?你已经一个半月没休息过了吧?这么连轴转会把身体搞坏的。” 叶睿的问题其实有点鸡贼。因为他压根就没说这个庆功会是整个公司的庆功会,还是他和顾凌霄两个人之间的庆功会。 “庆功会啊……” 顾总一犹豫黎承泽就知道这个小财迷又开始计算公司的流水上应不应该多这一笔开支了。 “与其开庆功会,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出去外面吃个饭吧。钱由我个人来出。” 黎承泽才不会让叶睿专美与人:“你想吃什么?” 完全看不见两个男人的对峙,顾凌霄道:“我现在不饿。比起这个来,黎少叶少有时间吗?我这里有个新的企划案。” 一听有新企划案,黎承泽和叶睿都眼中都透出一分无奈,两分失笑与三分纵容。岳宸翔在一旁将黎少和叶少微妙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发出了长长地:“喔——”声。 他说呢!黎少和叶少能这么听人的话。果然这世界上就是一物降一物,癞蛤蟆降怪物。 咳……他这可不是说顾总监是癞蛤蟆。只是黎少和叶少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极端。一个是不近女色到让人怀疑他没长那玩意儿,另一个则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身边的女人全是自己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撑不住的就哭着离开自己去处理自己的情绪,反正叶少是不会出面劝慰安抚谁的。 “饭还是要吃的。……这样吧。我们先坐下来听你说新企划的事。晚些再去外边吃饭好不好?” 顾凌霄一听叶睿让她说新企划,立刻点头道好。就差没在眼睛里写:“叶少你真好!”了。 这完全是个工作狂魔啊……摸着下巴有点小饿的岳宸翔见黎承泽都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容坐下来了,哪里会张嘴说“不”? 新的企划案已经在顾凌霄脑内酝酿很久了。只是之前公司暂时没有那个实力去做这件事,于是她也就按下不表。现在初期投入的资金已经在回笼,又有岳宸翔这个新的冤大头……哦不,是新同事加入了公司。顾凌霄有九成的把握能说服他们着手新项目。 “这次的企划,我想命名为‘爱宠’系列。” 和之前一样,顾凌霄的准备做得很完美。她手中的激光翻页笔轻轻一按,被制作得非常简单易懂的pp就在屏幕上展开。 “黎少还记得你面试我的时候我们谈过些什么吗?对,我曾经问过‘为什么情趣玩具里丁状物只有人类的?’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爱宠’系列就是我对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丁状物根本就不用局限于人类的。” 顾凌霄放出了一张对比图。这张对比图上全是各种动物的丁状物。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长倒刺的生肉瘤的有曲折的螺旋形的……简直堪称老大爷看见也要羞红了脸。 说话的顾凌霄却很正经:“调查显示,无论对象是什么性别什么性向都能接受、就连不是人类的对象也能接受的泛性恋群体是在持续扩大的。且无关男女,许多人都曾经幻想过与非人的生物发生关系。随着‘人外’这个概念的扩展与实体化,这里有可以分出两大类别的‘人外’来。” “一种是实际存在的生物,比如说猫、狗、马、海豚。另一种则是幻想生物,比如龙、异形、触手怪、软泥怪史莱姆、地精哥布林。” “其中在国际上都非常有名的公司ba ra就主营幻想类生物的丁状物。而纵观国内,竟然没有一家公司做过与‘非人’相关的丁状物。绝大多数公司还停留在欧美猛男、非洲壮男的程度。” “我认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顾凌霄不是个光玩嘴皮子的人。为了让企划不止停留在企划环节上,她去了宠物医院、动物园等地方,为的就是请教专业人士倒模动物的丁状物是不是可能的。 用膝盖想也知道宠物医院的医生、动物园的饲养员听到这种问题对顾凌霄都是什么态度。这些人有的露出一脸轻蔑,就差没直接说顾凌霄不正经、不要脸,根本是个色情狂。有的觉得顾凌霄就是个变态女,对着顾凌霄恨不得啐几口。还有的人直接轻声问顾凌霄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需要,动物那么脏,不如让他来代劳…… 敢对顾凌霄动手动脚的都被她送了一记断子绝孙脚。所以顾凌霄实际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她需要的数据与模型迟迟没有进展,这可让顾凌霄高兴不起来。 还好,这个世界有“网络”这种东西。 国内没法轻易得到的数据,在国外竟然是公开的一般常识。顾凌霄花了一点钱甚至买到了这些动物丁状物的3建模。 有了3建模,之后只要对模型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再使用3打印机就能生成模型。换句话说,国内没有工厂能做动物丁状物的问题一并解决了——没有厂子,公司就自己花钱买3打印机开个厂子啰。 岳宸翔的加入让顾凌霄感觉“时机到了”、“要做就是现在”,所以岳宸翔进公司的第一天,她就对着黎承泽、叶睿还有岳宸翔提出了“爱宠”系列企划。 “可国内现在的主流是‘做不会让人尴尬的玩具’。” 黎承泽提出的问题是很实际的。 华国人因为传统教育的问题,是将人的三大欲求之一视为“邪恶”、“肮脏”、“不贞”的。情趣玩具就更是被老一辈钉在了耻辱柱上。要知道当西方视情趣玩具为“医疗器械”专治妇女暴躁症的时候,在华国贩卖情趣玩具是要因为“贩卖淫秽物品”而被逮捕入狱的。 到了现在,华国人对情趣玩具依旧是遮遮掩掩的态度。这种大环境让很多想要尝试的人不敢尝试,也催生了一系列小清新产品的诞生。 现在最受华国人欢迎的情趣玩具就是这些看起来就文艺小清新的产品。 “确实,不让人尴尬的小清新玩具是一个很好的尝试方向。让人不把自我抚慰与下流低俗联想在一起这种想法本身是好的。” “但是我认为,适当的下流低俗是必要的。” 虽然不是存在即合理,可用高大上来包装本来就很三俗的事情和掩耳盗铃又有什么两样呢?事实证明越是露骨的越是卖得比苦大仇深的更好。有飙车内容的电影比冗长沉重的纪录片票房高上不止十倍。可见人们对三俗内容的喜闻乐见。 本来某行为讲求的就是刺激。一点恰当合理的下流低俗对于平时正经正常的人来说正是最好的刺激。又想要刺激又要避讳下流低俗,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实际上我翻阅过国内各品牌文艺小清新产品下面的真实评论。普遍的用户都表示这些产品的实用性不大,她们完全是出于对品牌本身的支持才在购买后给了好评。这就是说文艺小清新在帮助人获得愉悦感这件事上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好的玩具应当是你看到它,就会产生渴望。” “当然了,为了解决客户不好意思购买我们产品的这个顾虑,我们也应当拿出相应的对策。我的对策是这个——” 阮软被父母找见了自己那一箱子的小秘密,因此羞愤欲死,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都从这个世界上抹除。顾凌霄比谁都明白女孩子在面对情趣玩具时的羞耻与不安。也因此,顾凌霄没事就在琢磨要如何减少女孩子们对于情趣玩具所抱有的羞耻感与不堪感。 她很想帮到那些渴望快乐,却又不敢踏出那一步,只能原地徘徊的女孩子。 她真的很想对阮软这样的女孩子说:你渴望快乐不丢人。你没有错。你不是父母口中的坏女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1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当然了, 为了解决客户不好意思购买我们产品的这个顾虑, 我们也应当拿出相应的对策。我的对策是这个——” 顾凌霄在pp上展示出自己对策的时候岳宸翔正好在喝水。没办法,平时这个时间他哪里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室里?肯定是早就与美女一起吃吃喝喝笑笑闹闹了。他这会儿是真饿了, 又不好意思说,这才拿着办公室里的矿泉水充饥。 “噗——” 岳宸翔当众表演了一个鲸鱼喷水, 黎承泽嫌弃的视线顿时扫了过来。 叶睿坐得比黎承泽远些, 更靠近顾凌霄的他也对着屏幕上的画面哭笑不得。 ——屏幕上正在展示的是顾凌霄手绘的“爱宠”系列包装。这一系列的包装全是卡通图案,有点丑,有点可爱,有点幼稚, 有点可笑,还有种充满社会感的诡异童趣。 看到这一系列的卡通图案,叶睿脑中浮现出的首先是《小猪佩奇》。他一直不明白下至几岁,上至二十岁,甚至三十岁、四十岁的女性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在他眼里一点都不可爱的卡通, 但这不妨碍他用感觉去理解顾凌霄为什么会做了这种丑萌丑萌的包装设计。 确实, 如果面对的不是那种一看就下流低俗或是有性暗示的包装, 而是这种滑稽有趣的包装, 女孩子们大抵都能会心一笑。哪怕是最害羞的那个女孩也能开玩笑似的买下这种包装的情趣用品。 “包装是给别人看的,包装里面的内容物是给消费者本人享受的。既然消费者在意的是别人的目光,那就专门做一个给别人看了也不尴尬的包装。至于内容物嘛——” “就像我刚才说的, ” 顾凌霄勾唇一笑, 笑意直达眼底:“玩具应该让看到它的人就渴望去感受它的存在。我想这才是情趣玩具的价值所在。” 坦然又无畏, 这一刻的顾凌霄不知道她就像站立于光芒之中, 要把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用光填满。 她只是认真地,又充满自信地继续道:“还有玩具的收纳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困扰使用者的一个问题。” “黎少、叶少还有岳少请看这些评论。这些都是我从各大品牌的玩具下面收集的评论。这些评论里都有提及玩具收纳的困难。” “硅胶这种材料单独存放是不容易坏,但如果好几个硅胶材料的玩具都被挤在一起,加上玩具的储存环境不是太好。那么玩具只要被放置上一段时间就会像图片上这样变形。女性因为不好意思,通常会把玩具藏在平时看不见的地方。等发现玩具变形,很可能玩具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所以我提议再做这样一组外壳。这些外壳可以作为单独的配件来出售,也可以加入产品的标配之中。” pp上顾凌霄的丑萌卡通手绘再一次冒了出来,这次这些小猫小狗小兔子小狮子小老虎全部变成了一个个的塑料壳。 “塑料制品的生产成本比较便宜,同时生产技术也不需要太过高端。凭公司现在的实力,只要——” “只要盘下一家小型的塑料制品厂,甚至只需要让一家中型、大型的塑料制品厂在生产其他订单的间隙为我们生产塑料壳就可以了……对吧?” 顾凌霄闻言眼睛一亮:“知我者莫过于叶少!” 叶睿以拳抵唇,轻笑几声,他望着顾凌霄的视线柔和极了。其中那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柔情就像是会溢出来一般,当真是爱从眼出,看得岳宸翔毛骨悚然。 果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叶少以前片叶不沾身还自诩自己就是这么个性格,现在想跳火坑里了,人家却没把他当对象,连坑都没给他留。 岳宸翔心里那个唏嘘啊。 顾凌霄当然注意不到岳宸翔的反应,她的注意力完全在pp的演示上。可怜叶睿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只要多这么一个收纳的壳子,即便被父母、被熊孩子找到了玩具也未必就会感到丢脸。” 毕竟这些壳子看着就跟儿童玩具似的。只要不是故意手贱打开壳子去窥探里面的东西,就不会发现其中的东西和壳子有多大的反差。 如果是故意手贱……长针眼那是活该。并且对于会手贱的人,除非你把东西放进打不开的保险柜里,否则无论你把东西藏在哪儿,用什么来收纳,这些手贱的人始终会手贱。 思及此顾凌霄忍不住喃喃:“是不是应该再找人设计几个同款的保险箱……” “既然要做保险箱,那就再做点那种……blg的保险箱怎么样?” “黎少?” 黎承泽随手拿了一张a4纸在上面涂涂画画,顾凌霄很快看懂了他的意思。 “确实!不少年轻的女孩都喜欢水钻、蕾丝、蝴蝶结和blg!那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和知名的人造水晶、人造钻石品牌合作,推出联名款?取名就叫……‘秘密宝石箱’之类的?” “我觉得可以。” 黎承泽点头,旋即就与顾凌霄商议起一些细节来。 叶睿不甘示弱,立刻道:“正好我认识一个品牌的,他是——” 嗯?怎么感觉好像……岳宸翔皱皱鼻子,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硝烟味。 且不说黎少和叶少之间这场看不见火光的战役究竟是谁赢了。总之顾凌霄的企划案被通过了……或者说公司里压根就没有人想过不通过顾凌霄的企划案。这样一来“爱宠”系列的开发就被搬上了日程。 因为3打印机是逐个生产产品,而非直接量产配件,所以“爱宠”系列被定位为定制系列。每一个“爱宠”无论是从材质的软硬还是到玩具的大小,都可以由消费者自己选择。即便是未入门、刚入门的初学者也能找到适合自己使用的小号尺寸。高级玩家则不必担心尺寸不够或是硬度不够不能尽兴。 同时“爱宠”系列还提供多种配色以及多重配件给消费者自由选择。从一般的深红到红棕、红蓝的渐变色,到非常仙气的仙女配色。还有仿佛矿石、玉石、宝石的特殊配色,以及岳宸翔提案的街头玩酷配色、朋克配色、蒸汽朋克配色以及嘻哈配色。 如此多的选择,加上琳琅满目的可选配件。“爱宠”还未正式开始接收预定,只是宣传预热“爱蜜”的官就已经被转发评论刷爆了。无数网友作雪姨脸呐喊:“开门呐!你有本事宣传!你有本事开门接订单呀!” 还有网友粗暴直接地做了一组熊猫沙雕表情包。表情包上的沙雕熊猫要么呐喊:“——今天爱蜜出爱宠了吗?——没有!”,要么上书:“这是爱蜜说要开爱宠但还没开的第1(划掉)2(划掉)3(划掉)……第n天!” 岳宸翔差点儿没被沙雕网友笑出腹肌来。敢情想要送钱来的人比他们这些等着赚钱的人还急……他们竟然一天天地记着爱蜜宣传了“爱宠”系列几天,这是打算记到“爱宠”系列正式开始接受订单吗? 又过了小半月,在网络上的热潮消退之前,爱蜜的“爱宠”系列开订了。 因为“爱宠”系列的定制门坎比较高,需要一次性全额付款,所以黎承泽本来是担心网络上雷声大雨点小的。 不过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开订当天全额付款订下“爱宠”的就超过一千五百人,二十四小时之内爱蜜的营业额就已经冲上了百万。 眼看工厂那边吃不住如此大的订单量,顾凌霄立刻着手加购3打印机。岳宸翔那边则招聘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客服团队来开始做客户服务。 叶睿这边还在和几家著名的首饰珠宝品牌在商谈联名款的事宜。原本这些首饰珠宝品牌都不看好一家情趣用品公司,可一来叶睿举出了不少国际一线珠宝品牌与成人品牌合作的例子,二来也是爱蜜的营业额成长太快。在珠宝业越来越老态龙钟显出疲态的今天,爱蜜成长壮大的速度对珠宝业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一晃眼又是三个月过去,爱蜜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顾凌霄这个市场总监第一次迎来了休假,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2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上午顾凌霄就预订好了和臧丽新还有阮敏华见面的会议室——鉴于臧丽新和阮敏华连在人前都会拿着阮软打的前科, 顾凌霄不打算一个人回阮家去见臧丽新和阮敏华。她可不相信这对夫妻拿到她们要的三十万就会圆润了。 对吸血鬼而言, 一个能反复吸取新鲜血液的活血袋可比一个一次性的a机要好许多。臧丽新和阮敏华一旦发现自己的女儿很能赚钱,她们哪儿能对女儿放手?她们只会把女儿当会自动回血的活血袋, 有事没事吸一吸。 阮软对父母的感情是复杂的。其中有爱,有恨, 有怨, 有无奈,也有想要远远离开的厌恶与畏惧。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对家人动手。因为在阮软的心中,生养之恩不可负。这是她的底线, 也是她为什么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最大原因。 在阮软还没有试图杀死自己的精神之前,她的愿望是把父母的生养之恩全部都还回去,从此以后与臧丽新、阮敏华两不相欠再不相干。现在试图自我毁灭的她已经自我封闭,只有顾凌霄能替阮软实现这个她花了两世都没能做到的愿望了。 顾凌霄想了想又预约了一家安全顾问公司。她虽然不需要保镖保护,但有保镖在, 欺软怕硬的阮父阮母应该也会收敛些。当然如果能把这两个欺怂怕恶的直接唬住了, 乖乖收钱乖乖滚蛋, 少浪费一点她的时间她的精力, 她会更开心。 做完这些顾凌霄着实没事干了。她干脆一边去厨房泡茶,一边想要不要干脆从公司里搬出去。现在公司里的人越来越多,她还占着公司里的一个房间, 把公司当自家用, 这好像有点不好…… “偶然”在公司里的叶睿撞见顾凌霄, 立刻喊了声:“凌霄!” “叶少。” 笔电开着纯属冲当小道具的叶睿笑着快步到了顾凌霄的面前:“好巧啊!” 巧什么?自己住在公司里, 叶少只要来公司肯定会撞见自己啊?顾凌霄莫名其妙。 叶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带着一点点微红的面庞对顾凌霄道:“我有个朋友是搞新媒体的。今天你有时间的话,能去给他们做个访谈视频吗?” “访谈视频?” “对。他们办公室就在市中心,离我们不远。我正好也想请这个朋友帮我们爱蜜做一轮宣传,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去。你搭我的车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到他们办公室了。” 访谈视频顾凌霄是看过的。如果叶睿只是让她以个人身份去接受访谈,她多半不会愿意。但叶睿说到了想请这个朋友帮忙做爱蜜的宣传,这就不一样了。在顾凌霄看来,叶睿是用自己的访谈来换爱蜜的宣传。 别误会,顾凌霄对叶睿的这种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媒体本来就是这样,你要人家帮忙,你也要给人家相应的甜头啊。既然对方已经指名了要顾凌霄的访谈视频,那反倒不需要有多余的顾虑了。 对待工作总是十分认真的顾凌霄了然地点点头,问:“那我是不是该去换个衣服、然后化个妆什么的?还有我的头发也……” “这个没关系的!” 叶睿连忙道:“衣服妆发什么的我朋友都会准备,你只要人去就可以了!” “那行。” 顾凌霄爽快地答应了叶睿。叶睿的眼中顿时燃起细碎的小火花来。他殷勤地帮顾凌霄拿了挂在一旁的外套,然后两人直接乘电梯去负二层的停车场。 大概因为是双休日的缘故,去市中心的一路都在堵车。今天叶睿开车又开得特别小心保守,以至于顾凌霄和叶睿错过了好几个红灯。而红灯众所周知,你错过一个,起码就要等上三、五分钟。 明明从龙环公寓到市中心没有几步路,这一路还是花了顾凌霄和叶睿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好在财富a座的停车位十分充足,叶睿不用再花额外的时间去找停车位。 叶睿这位做新媒体的朋友是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雅痞中年,名叫鲁一玮。鲁一玮一见和叶睿在一起的顾凌霄就露出了若有深意的笑容,在与顾凌霄相互认识后便让女职员带着顾凌霄去化妆做头发和换衣服。 “就是她?” “对。” “和你叶少以往放在身边的女人风格很不一样啊。” 叶睿耸了耸肩:“我没想过要在自己身边放什么风格的人。” “但你得承认以往你身边都是看起来脸很贵,活儿也很好的那种女人。” 被鲁一玮戳穿的叶睿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好半天才沉吟道:“……这次不是我把她放身边。” 鲁一玮“哦?”了一声。 “是我想在她身边。”说完这句话,叶睿自己都失笑了:“我这么说是不是特别……矫情?” “矫情倒是不至于,就是想说一句——‘你叶少也有今天’。” 鲁一玮拿手上的杂志拍了一下叶睿的肩头,先是调侃,后是忠告:“这姑娘可不是那些那男人当饭吃的女人,你可别因为拿不下人家就因爱生恨为难人家。” 叶睿无奈:“我像是那种人?” “我可不管你是哪种人。我只知道从来不会被人拒绝的富n代第一次遇到会拒绝自己的人就爱干些强取豪夺的破事儿。今天我帮了你,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要是想还我人情就别强迫人家姑娘。记住了?” 鲁一玮说罢便打了几个响指示意几个负责拍摄的小伙子过来。看鲁一玮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工作,叶睿张嘴无声地长叹一声,随后靠在了墙上。 他和顾凌霄说鲁一玮想给她做个视频采访并不是撒谎。鲁一玮确实对身为女性却丝毫不觉得羞耻地投入情趣行业的顾凌霄很感兴趣。 但叶睿今天带顾凌霄来财富a座见鲁一玮确实是存了私心的——只要顾凌霄方便,采访什么时候都能做,哪里都能做。鲁一玮比起把顾凌霄请到财富a座来,让顾凌霄在他们的采访室里接受采访,更倾向于能跟着顾凌霄到爱蜜公司里或者是爱蜜公司旗下的厂子里去看一看。 今天把顾凌霄请来财富a座做采访,那完全是为了方便叶大少。 被带去化妆更衣做头发的顾凌霄被人一打扮就打扮了近三个小时。不是她底子不够好,纯粹是那些为她打扮的造型师、美妆师们真的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把她变漂亮。 经常被顾凌霄拿一支笔随手盘起的长发被修剪掉了一些,然后烫成了微微的梨花卷。头发本身也被一次性的染发剂染成了焦糖奶茶色。圆圆的杏眼被画了精致的眼线,睫毛也通过单根式嫁接睫毛被接得更长更翘。脸颊与鼻翼被打上了高光,唇瓣则从养护唇膏开始涂起,直涂了有五、六层。 顾凌霄即便一直被人这么摆弄也没有不耐烦。帮她做头发、化妆的造型师和美妆师忍不住连连夸她脾气好。顾凌霄只是笑,并不反驳。她师父和师祖都说过她这个人最是难搞,看起来脾气好,实际上脾气比天还大。 好不容易打扮完了,顾凌霄诧异地发现叶睿居然还在。并且,叶睿似乎还在与人争执。 与叶睿争执的是个漂亮得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子。她有着波斯猫一样迷人的眼睛,风情万种的曲线,还有一张年轻姣好的脸庞。头发染成了活泼的橘色,热裤之下的腿又长又细,皮肤更是牛奶一般白。 顾凌霄脚步一顿,脚尖就转向了叶睿那头。巧得是顾凌霄还没迈开脚步,那边就有女职员来为她引路了。 “顾总监,这边请!” “——好的。” 顾凌霄立刻跟上了女职员。 出于礼节问题,顾凌霄并没有去听叶睿和这女孩儿都在说些什么。方才匆匆一瞥,她只看到女孩儿倔强地抱住叶睿的手臂,被叶睿甩开后又双眼含泪地继续去抱叶睿的腰。 看来十有八九是感情问题了。 顾凌霄并不关心自己老总的私生活。她来这里是为了拍采访视频,那么除了拍好采访视频之外她并不需要多想什么。 采访由鲁一玮亲自进行。鲁一玮说话风趣幽默又很有分寸,不但不会让顾凌霄感觉被冒犯,反而还让顾凌霄感觉与之相谈甚欢。 两人从顾凌霄头一次看到爱蜜的招聘主页开始聊,聊到顾凌霄对华国情趣用品市场的展望,内容充实,趣味与爆点也是十足。 “今天多谢你跑一趟了,顾总监。” 鲁一玮伸出手来。顾凌霄与鲁一玮握了握手,笑道:“不,是我该谢谢一玮哥给我这个机会。” 都是会说话的人,视线一交错就能看出对方都不是在敷衍。鲁一玮与顾凌霄又是笑着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从采访室里走了出来。 “下次有空能带我们去厂子里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顾凌霄正与鲁一玮说话,冷不丁地就被人用力撞了过来。她平时不穿高跟鞋,今天穿的这双高跟鞋是为她做造型的造型师给的,足有十二厘米高。要不是顾凌霄曾经有武功,走路极稳,换一个没穿过高跟鞋的人来穿这双鞋,只怕别说走路了,连想站稳都困难。 这一瞬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反应不过来。唯有顾凌霄面色不变,略略侧过了身子。 要撞顾凌霄的人没能直接撞进顾凌霄的怀里,此时顾凌霄贴门而站,想要撞翻她只能连门一起撞开。 没能把顾凌霄撞翻在地的人恨恨地仰起了小脸,梨花带雨地发出接近诅咒的声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顾凌霄有印象,她就是刚才抱住叶睿的手臂、被叶睿甩开后又去抱叶睿腰的女孩。 “做鬼都不会!!” 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女孩转头就走。 见状女职员们难免用略带兴奋的八卦眼神去扫顾凌霄,男人们则是一个个摇头的摇头,望着女孩窈窕倩影回不过神来的继续回不过神来。 顾凌霄感觉自己挺冤的。 她什么也没做就被人恨上了。那她是不是真该做点能气死人的事情? 她不会主动惹事,但谁都最好别以为她是好惹的。 “凌霄!” 甫见那漂亮女孩没走,而是埋伏在采访室门口等着顾凌霄出来,叶睿就已经朝着采访室这边飞奔过来了。但他手脚再长也没法在办公室里飞,是以等他到了顾凌霄的面前,那女孩都已经冲出去好远一段距离了。 “叶少,你是不是该对我解释一下?” 顾凌霄好整以暇地望着叶睿,周围的其他人也同样期待地观察着叶睿的反应——修罗场啊!谁会不爱看呢? “我……” 叶睿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顾凌霄却多少猜到了什么。 见那已经走开的漂亮女孩回头来看自己和叶睿。顾凌霄笑笑,双手捧着叶睿的脸,把叶睿拉进到自己的近前。 ——感谢高跟鞋,没有高跟鞋她还真没法这么轻松地碰到叶睿的脸。 那个想让顾凌霄出丑、最好受伤的女孩被叶睿背对着,手里价值几万的包包落到了地上,掉出了口红粉饼,还掉出了手机腮红。 女孩却是颤抖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掉了一地。 被顾凌霄拉到至近距离与她对视的叶睿心脏狂跳。他已经能感受到顾凌霄近在咫尺的甜美气息。此刻,只要他再往前一厘米,他就能碰触到顾凌霄的嘴唇。 被他背对着的漂亮女孩则以为他已经与顾凌霄吻到了一处。整个人抖如风中落叶,眼泪更是冲掉了黑色的眼线,在她脸上糊出了一双巨型熊猫眼。且这双熊猫眼还有朝着下方继续扩大的趋势。 “嗷!”的一声,女孩哭着跑走了,因为没注意到自己的东西落在脚边,她一脚踏碎了自己手机的半个屏幕,又被粉饼盒一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线头。” 顾凌霄从叶睿的额发上拿下了一根小小的线头,她把这根线头在叶睿的眼前摇晃一下,随后便退了回去。 可怜那漂亮的女孩并没有看到这些,她只是一瘸一拐地冲进了楼梯间,然后在楼梯间里痛哭流涕、嚎啕大哭。 ……示威!那女人居然敢对她示威!她是什么货色!她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亲她的叶少!还敢对她示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3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顾凌霄坐上了叶睿的沃尔沃90。 原本她是想要换掉衣服、卸掉妆容之后再回公司去的, 但鲁一玮说她身上的小礼服非常适合她,请她直接穿回去。今天他们公司保全安排得不够充分, 以至于让闲杂人等进来冲撞了顾凌霄, 这件小礼服就当作是今天的赔礼, 顾凌霄不收下就是不接受他的道歉。 人家话都说成这样了,顾凌霄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加之一向从容的叶睿消沉得厉害,眼中满满的都是倾诉欲, 顾凌霄也就直接披上小礼服自带的外套就与叶睿一起去了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的地下停车场里没什么人进出, 因此十分安静。沃尔沃90的喇叭声却打破了这一片寂静。沮丧的叶睿把脑袋搁在方向盘上,好半天才丧气地爬起。 “……凌霄, ” “嗯?” 喊了一声顾凌霄的名字, 见到顾凌霄有所反应之后叶睿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找到了自己的话头。他喉头滚动了两下, 忽然不敢正视顾凌霄美好的侧脸, 只能低下头去:“抱歉……” “叶少不需要对我道歉。来撞我的是那女孩,向我发火的也是那女孩。要道歉也该是那女孩本人对我道歉。” 顾凌霄的话让叶睿的情绪更低落了。诚然,顾凌霄说得很在理。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怪罪他这个始作俑者, 他反而觉得很难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对, 就像是完全没被顾凌霄放在眼中。 ——就算是迁怒也好,他很想被顾凌霄痛斥他一度混乱不堪的私生活,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到顾凌霄是在意他的,是会为他看向别人而不安、而生气的。 “但、导火索确实是我。” 二十好几才生长出一颗纤细少男心的叶大少又挤出几句干巴巴的话来。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可儿她……该怎么说好呢?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我女朋友,但她认为她就是我女朋友, 所以——” 所以那个叫“可儿”的女孩子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找叶睿身边任何人的麻烦?顾凌霄很不能理解可儿的想法。 如果背叛你的人是你的男朋友或是丈夫, 你该收拾的人难道不是身为背叛者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吗?你舍近求远地去找一个或许并不了解、甚至于根本陌生的人的麻烦, 这是什么道理?柿子捡着软的捏吗?还是自欺欺人觉得只要没有了竞争对手,自己就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这真是太可笑也太愚蠢了。 更可悲而可怜的是,按照叶睿的说法,这个可儿连他的女朋友都不是…… “叶少,我能说句话吗?” 叶睿立刻抬起了头:“你说!” “你太渣了。” 对上顾凌霄视线的叶睿清楚地看到了顾凌霄瞳仁深处的嫌弃。 “既然叶少对可儿没有那个意思,那叶少就该对她说清楚。不拒绝对你来说或许代表不承认,但对可儿来说就是默认。我明白叶少你喜欢黎少但碍于世俗的眼光不敢出柜,你的内心有许多痛苦。可你也不该因此就拉着别的女孩子一起堕落……” “等等、等等——” 叶睿每听顾凌霄说一句心就下沉一分,他这边已经面无人色了,却忽然听到了什么……他喜欢黎承泽但不敢出柜? “谁喜欢黎承泽但不敢出柜了?” “叶少,对我你也要否认吗?我不觉得你喜欢黎少是什么坏事。更不会拿你们的事出去八卦。” 叶睿这下子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他按着自己的心口连续几下大喘气,这才有力气继续:“谁说我喜欢黎承泽了!他只是我发小!” 顾凌霄点点头,看似相信了叶睿的说法。可叶睿平时有事没事就在观察顾凌霄,当然明白她这是没把他的话当真。她只是以为他在掩饰。 “顾凌霄!你知不知道我——” 咚咚—— 车窗上传来了两声敲击声,叶睿一回头就看见了黎承泽那张脸。 叶睿心下不甘,却只能开了车门锁。黎承泽上了后座,看着后视镜道:“我听说你们过来做了视频采访?” “嗯。” 哼了一声作为回答,叶睿真是服了自己这发小——他怎么这么会挑时间? 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比平时更美的顾凌霄,黎承泽道:“你这打扮正好。今天晚上湾岸那边有个酒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你如今也是爱蜜的顶梁柱了。再没点人脉今后怎么往上走?待会儿我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熟人。” 不得不说黎承泽太了解顾凌霄的事业心有多强了,他不用多加解释,只需要一句提醒就能让顾凌霄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 叶睿今天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不就是为了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顾凌霄与自己一同去湾岸那边的酒会,顺势把顾凌霄当成自己的人介绍给圈子里的朋友认识?结果不但被可儿搅了局,还被顾凌霄斥之为渣。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为过。 反观黎承泽,这货四两拨千斤,做得铺垫准备比他少,却是抢先一步拨得了头筹。 “那就麻烦黎少了。” “嗯。” 黎承泽状似不经意地应下,手上却是微微拉开领带松开了领口。 看到了黎承泽的这个小动作,叶睿立即意识到发小看起来轻松,实际上要找到自己和顾凌霄恐怕也是废了相当一番功夫的。看他这个整齐狂魔连领口都不系紧就知道他刚才肯定是跑步了。天知道他上次看见黎承泽做出“跑”这个动作还是在他们上小学的时候。 轻笑一声,叶睿发动了车子。 ……算了。你争我抢这种事情他和黎承泽总是互有输赢。以前他在成绩上被黎承泽比了过去,后来他在体育上碾压黎承泽。顾凌霄是人,不是成绩,她的芳心不是谁更努力谁就能摘下的,鹿死谁手亦未可知。 - 叶少黎少亲自带女人来酒会,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是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众人的视线都会往黎承泽、叶睿,还有被这两人夹在中间的顾凌霄瞥。 等弄清楚了顾凌霄的身份是爱蜜的管理层,而不是黎少或叶少的女友,人群对顾凌霄的好奇就转变为了带着轻微鄙夷的不屑。 在这些人眼里,一个青春靓丽却没有家庭背景的女孩子能做到管理层,那一定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有家庭有孩子的女人姑且不论,一个年轻的女孩怎么可能凭实力做到管理层呢? 许多公司里都有潜规则,女人实力顶天也做不到高层,做到了中坚管理层就算是顶头了,上面再无晋升的可能。而一些女孩子把自己潜规则了之后,因为身份不够高,没法做男方的“女朋友”、“未婚妻”、“老婆”,所以男方会在公司里补偿她相应的职位。 叶少和黎少都不承认这所谓的“公司管理层”是他们谁的女朋友,却还带着她来这种场合,不是拿自己的人脉当给她的补偿是什么?再说叶少和黎少的公司是做什么的谁不知道?一个去做情趣用品的女孩,哪里能是什么正经女孩? 大黎总黎远一早就在等着死活不回家的黎承泽了。明知道儿子已经来了却不愿意主动下楼去见儿子,非要等自己儿子在二楼闪亮登场才升起腾腾杀气。 刚从英国回来的钟薇本来是在与另一位总裁夫人说话的,被丈夫揽住腰就往前带,她略有错愕,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优雅得体,笑着与那位夫人道了待会儿见。 “怎么又瘦了!?” 大黎总凶巴巴地瞪着怀里的妻子,声音却放得轻轻的、小小的。 钟薇轻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就跟一片羽毛在黎远的心上轻轻扫过似的。搞得大黎总面上的凶恶都褪去了三分。 “在儿子面前可不要这么凶。” 钟薇拍拍老公的臂膀,大黎总用力“哼!”了一声,搂着妻子纤腰的力道却放松不少。 “承泽。” “爸,妈。” 见了走过来的父母,黎承泽也不怵。他很自然地拉过顾凌霄,将顾凌霄介绍给了黎远和钟薇:“介绍一下,这是凌霄,顾凌霄。” 黎远眉心一皱。他过来是想一家三口人好好谈谈。他们一家人说话,儿子干嘛介绍个外人给他认识?……等等,难道说—— “黎总、黎夫人你们好。我是顾凌霄,很高兴能与两位认识。” 顾凌霄教养良好地与钟薇还有黎远握了握手。 她看见黎远的第一眼就觉得黎承泽和黎远不愧是父子,两个人皱起眉头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大黎总的眉目更加坚硬阳刚,黎承泽优美精致的五官应该是继承自大黎总的太太、钟女士。 “我们也很高兴。” 钟薇随意地将手里的香槟杯随手放到侍者的托盘上,自己则亲昵地挽住了顾凌霄的胳膊,笑道:“我和承泽他爸爸也想见你很久了。你不知道,承泽总是在电话上和我提起你。对了,承泽平时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有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这傻小子。” 钟薇自来熟,但顾凌霄并不讨厌她。她本能地感觉到钟薇对她是一片善意。虽然她不明白钟薇对她的这种善意、好意是从何而来,不过她并不困扰。 “黎太放心,黎少对我很好。” 钟薇闻言笑眯了眼:“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别看承泽他爸有点吓人,其实他们爷俩都是好人,就是有点愣头青。这次也是,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这个固执那个拗,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先低头……” 钟薇柔声细语地给顾凌霄介绍自己老公和自己儿子的优点,又不畏他人的目光简单地对顾凌霄解释了黎家父子之间的嫌隙。这别说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了,根本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婆婆在哄未进门的儿媳妇儿。 叶睿心中暗道一声“失策”。确实,对于女孩儿来说,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人固然重要,可另一半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很重要。 考虑到今后,他和黎承泽相比,不光是家世,父母公婆这方面也是极大的短板。 “叔叔阿姨。” “哎呀,小叶也来了。也是,你是承泽这孩子的好朋友,你俩就像连体婴一样。他来你怎么可能会不来呢?是阿姨不好。” 钟薇对叶睿这个家庭不幸的小辈有着天然的母性,见了过来招呼的叶睿,就像见到了自家的子侄。 见钟薇和叶睿说话,黎远对黎承泽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两个人单独谈谈。黎承泽点点头,不忘回过头去对钟薇说:“妈,我和爸出去一下。你帮我照顾好凌霄。” 钟薇抿唇一笑,嗔了儿子一眼:“这还用你说?” 钟薇是一位非常好相处的女性。她完全打破了大众固有印象里中年女人就是“难缠”、“无知”、“没有自我”的印象,她有学识,有阅历,有良好的教养,还有让谁都能如沐春风的待人手段。和钟薇比,连时时笑脸待人的叶睿都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顾凌霄很快就喜欢上了钟薇,和钟薇说话让她感觉是一种享受。 “黎太太!这不是黎太太吗?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我听说你在英国的分公司已经在准备上市了?其实我和我老公都对你的公司很看好,你看我们是不是来得及谈一谈——” 一个和钟薇似乎非常熟悉的阔太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钟薇的面前,嘴里说得还全是和钟薇事业有关系的事情。钟薇笑着想拒绝这位阔太的热情邀请,顾凌霄却主动道:“黎太,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顾凌霄如此识趣,就是那十分唐突的阔太都要高看她一眼。钟薇就更是了。 “可是……” “黎太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顾凌霄说罢也与叶睿打了个招呼。叶睿明白顾凌霄这是在为钟薇着想,也笑着对钟薇道:“阿姨,别忘了还有我在。” 钟薇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与那阔太到一边商谈去了。 虽然只是借口,但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了,顾凌霄总是要去一趟洗手间的。 这次的酒会是商务性质,其邀请的主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但酒会的会场很大,洗手间距离主会场也有些远,需要绕过一条僻静且曲折的回廊才能到。 不过从回廊到洗手间没有岔道,只要进了回廊往前走,就一定可以不会迷路地找到洗手间。 叶睿当然不会跟着顾凌霄进洗手间,他只是等在了回廊外面。 “叶少!” 一个还算脸熟的男人跑了过来,显见是特意来找叶睿的。他一见叶睿就道:“黎少请你过去!” 黎承泽这个时候要他过去?叶睿往身后静悄悄的回廊看了一眼。想说等顾凌霄出来,两人再一起去找黎承泽。 可那脸熟的男人马上就道:“黎少说他刚才看见了可儿!可儿来者不善,很可能是来砸场子的!” 这下叶睿淡定不了了。 可儿是出了名的报复心强。她十六岁就高中退学开始做起了主播,后来辗转做过舞蹈博主、美妆博主和时尚博主。去年可儿开始做lg,因为直播上流圈子的奢靡生活,每天展示自己的各种名牌大牌,又被无数大哥拿钱当纸的打赏,可儿很快一炮而红。 可儿这一路走来,身边和身后的男人换了可能有七、八个。最早是家里有点小钱的中产阶级,后来是肯狠砸钱的煤老板。之后是二线小生,再后来是男团爱豆、金牌经纪人。自打在叶睿的轰趴上认识了叶睿,可儿就开始倒贴叶睿。 叶睿对可儿不上心,可儿是什么人、做过什么,想做什么他毫无兴趣。叶睿身边的人却急了,不止一个人来给叶睿科普可儿的黑历史。 当年和可儿对打刷榜的舞蹈博主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拖进小巷子里痛打了一顿,腿骨都断了。后来打人的人被抓到了,那人却只是说自己打人纯属看不惯那舞蹈博主。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可儿指使的。 但无疑,可儿是在这个舞蹈博主陨落后获利最大的人。没了对手的她横扫某站舞蹈区,这一霸榜就是一年。 然而随着“舞见”这个名词的大众化,舞蹈博主越来越专业、舞蹈博主团也越来越多。开始占着年龄小、有灵气的可儿逐渐让人审美疲劳。很快可儿就被淹没在了大量的舞见之中,连个水花都没有了。 当时就有人嘲笑她说:“比可儿牛叉的舞见太多了,可儿没办法叫人把她们全打了,所以可儿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可儿或许确实没能耐一打就是几十个舞见,但要治这么个嘴贱的还是挺容易的。很快这个账号的主人就出来公开道歉,再过几天这个曾经骂过可儿的账号被直接注销了。 随后可儿就去了时尚区,开始祸害众时尚博主。这次没有时尚博主敢和她打对垒,但可儿却没有因此再度翻红。 可儿此后连连转战其他的视频网站,据说那种卖肉的网站她也去过,只是后来她被个很有势力的大哥看上,大哥出钱把她的露肉视频全网删除了。 到了去年,可儿重出江湖做lg。她不是富裕家庭出生,既没有公司又不懂什么股票债券和期货。这样二十岁刚出头的水嫩年纪却拥有繁华地段的整套房产以及能塞满所有房间的奢侈品,可想而知凭得是什么。 叶睿刚认识可儿的时候听她说过她悲惨的童年,父母的打骂、亲戚的嫌恶、同学的欺辱……当时他们是在轰趴上,又都喝得醉醺醺的。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就在身后,喧闹的欢声与他们无关,那个瞬间,叶睿确实是与可儿有所共鸣的。 但等酒醒了,叶睿就发现虽然他和可儿有相似的悲惨童年,他们待人接物的观念却全然不同。 可儿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打、砸、闹。她滥用暴力,也滥用自己的魅力让别人为她使用暴力。她脑子里只有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但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象,她立刻就乖顺了。可见她的“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是挑人用的。这让叶睿十分不喜。 今天的事顾凌霄没有半点错,但以可儿的脑回路,她会想对付顾凌霄叶睿一点儿都不奇怪。 听见面前的男人说黎承泽见到可儿,可儿可能是来砸场子的叶睿想也不想地就跟着男人跑了起来。 “承泽在哪里!?不,可儿在哪里?!” “这边、这边——” 和人谈完生意的钟薇一回头就看见了在人群中穿梭的叶睿。这边黎承泽和黎远也冰释前嫌。父子两个正说到顾凌霄的事情,就看见了状似疯魔的叶睿。 奔跑着的叶睿同样是一眼就看到了愕然疑惑的黎远与黎承泽父子,然后在这个瞬间,他一个急刹车就掉回头去朝着回廊那边飞奔。 ——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计! 是他一时大意忽略了一个问题:承泽是在自己和凌霄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之后才追上自己和凌霄的。他知道凌霄做了采访,却未必就知道可儿会来横插一脚,还恨上了凌霄。这也就是说……可儿根本是在拿她自己当调虎离山计的饵!为的就是引提防她报复凌霄的自己上当! 等自己真的见到了可儿,可儿的人多半已经对凌霄下手了。到了那时候,可儿的计划非但得逞了,他还成了可儿不在场的首席证人!这真是打击了凌霄又报复了自己的好手段! 幸好自己离开的时间并不长!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叶睿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叶睿身后,与叶睿打了个照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的黎承泽也跑了起来。黎远“喂!”了一声,却只见儿子脱兔般身手矫健地撞开了人群,一路向前。 人群因为两位大少突然发疯般的举动而起了些骚动。众人忍不住跟在叶睿与黎承泽的身后,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酒会会场。众人顿时齐齐侧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4章 情趣用品设计师 顾凌霄确实遇到了袭击。 她刚从回廊里走出来, 即将踏进酒会会场的时候就被几个穿着侍者服的男人抓住,试图撕烂她身上的小礼服。 这些人目标明确、分工明晰,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而非一时兴起。而在这些男人的身后, 还有人手持手机, 看样子不是在拍照就是在拍视频。 发觉这些男人的企图是让自己当众出丑的顾凌霄在其中一个男人从后用手肘卡住她脖子的瞬间矮下了身子,接着抓住男人的手臂就来了一个背投。 她背投的动作太潇洒、太利落,也太迅速、太不留情面。那个想要卡她脖子的男人就像是做梦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脱离地心引力飞了出去, 然后撞上了一边放满餐点的桌子。 巨大的破碎声中顾凌霄使力挥臂, 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两个男人就这么额头对额头地撞到了一起,哥俩好地同时倒地。 手还放在顾凌霄的裙子上, 正准备开撕的男人哪里想得到看起来温温柔柔、弱质纤纤的顾凌霄居然会有熊一般的可怕力量?他刚一抬头就被高跟鞋迎面踢脸, 整个人竟是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把人一脚踹飞的顾凌霄好整以暇地放下了修长匀称的腿。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确实不是那么好穿, 可是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可比起用轻功在湖面上行走简单多了。她一路把这双高跟鞋穿到现在, 已经很习惯这十二厘米的细高跟了。让她将这双十二厘米的细高跟用作武器根本不在话下。 面不改色的打翻了一地的人。顾凌霄在发现脚下有些不稳后才微微皱眉。原本是拿来记录顾凌霄如何被人撕烂衣裙、如何惨叫、如何哭着求饶的直播视频里此时顾凌霄正微微抬脚。她看了一眼鞋跟断掉的细高跟,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些可惜这双鞋子。 “凌霄!!” 叶睿赶到的时候, 顾凌霄鹤立鸡群地站在一地被她放倒的男人堆里。 她一见叶睿眼睛就亮了一下。而仅仅是这么一个眼神, 叶睿的整个身体、乃至灵魂中都涌出了比方才奔跑时更大的热量。他激动地看向顾凌霄,还张开了双臂想抱住她,然而顾凌霄只是轻轻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颇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叶少,我鞋跟断了, 有些站不稳……能借我扶一下吗?” 叶睿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敢情凌霄看见他这么高兴, 那是因为来了个能扶的把手? 这次叶睿不想再苦笑了。他吩咐后面赶来的侍应生:“去买双鞋子, 三十六码。要适合这位小姐的。”说罢把自己的黑卡扔给了侍应生。 侍应生手忙脚乱地接了卡,撒丫子就跑了起来。对面就是红底鞋hrisian bu,哪位喜爱高跟鞋的女士会不爱l家的高跟鞋呢? 小小的混乱连个雨点儿都没落下来就平息了。酒会的主办方很快就把可儿还有受她指使来袭击顾凌霄的男人们都交给了警方。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其他宾客的注意,换了新鞋子的顾凌霄也被钟薇带着介绍给了她的朋友们。 不得不说钟薇这样的长辈就是交游广阔,非黎承泽和叶睿这样的小辈能比。顾凌霄不但认识了一些投资人,还与几位女高管交上了朋友。 其中一位女高管拉过顾凌霄偷偷对她说,其实她是“爱宠”系列的忠实拥护者。 都说“女人四十,如狼似虎。”这话虽不中听,却也不是毫无道理。只是到了四十岁之后,女高管见什么男人都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 原因无他,女高管见多了丑恶的男人,连带着对“男人”这个族群都有了强烈的嫌恶感。尤其职场这种地方是男人的天下,男人最丑恶的嘴脸在职场上都能见到,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要对着职场上的男人们,可想而知女高管有多腻歪。 女高管甚至和爱情长跑了十五年的未婚夫都分手了,因为她觉得很麻烦——工作已经够忙够累够消耗精神的了,她紧绷了一天,到了床上只想单纯地爽一爽。可未婚夫总是抱怨她对他不够用心,不够温存,不够小意体贴,在床上也是一会儿要她这样伺候,一会儿要她那样配合。 更糟糕的是女高管发觉未婚夫出轨了。被出轨的她在察觉到自己头顶绿色草原之后,她的第一想法不是挽回未婚夫,也不是一定要打听出勾引自己男人的小浪蹄子是谁,而是:未婚夫出去乱搞,他会不会得病传染给自己啊? 于是女高管结束了这段已经不再存有感情的感情。她的生理需求则成了她压力的另一个来源。她开始疯狂地吸烟,在发觉吸烟让自己失眠得更厉害之后,她开始购买玩具。 玩具比人好。因为玩具纯粹为服务人而存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市面上的玩具都让女高管感到不太满足,这让女高管有些焦渴。 幸好在这个时候,“爱宠”系列横空出世。女高管第一时间就下了订单,做了吃螃蟹的第一批人。后来嘛…… 她再也不失眠了,焦虑和潮热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因为不焦躁了,烟瘾也跟着很少犯了。最近就连精神都开朗了一大截。 “你知道什么让我最感到轻松吗?” 女高管笑着问顾凌霄。她凑近到顾凌霄的耳边,蓬松的卷发和迷人的红唇带着畅快的意味。 “我以为不喜欢人,居然想和动物试一试的自己肯定是疯了、变态了。但看到你们的玩具,我才发觉这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谢谢你们的玩具让我没有真的去祸害动物。” 说罢女高管郑重地朝着顾凌霄举起手里的鸡尾酒。 顾凌霄也笑了,她与女高管一碰杯,两人都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有人把性看作是肮脏的、不洁的,令人不齿的。但归根结底,人都是从性中而来的。顾凌霄会到“爱蜜”应聘仅仅是为了钱,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对她而言也不过只是机缘巧合。 直到女硕士给爱蜜的官发来了感谢的私信,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情趣产业是可以帮助到人的。而面前的女高管,她让顾凌霄的心中再一次微微激荡。 “……我也想谢谢你。” “什么?” 女高管一时没听清顾凌霄的话。 “我想谢谢你肯尝试这些玩具,没有看见这些玩具就抨击它们下流,制作它们的人心思龌龊。” “也谢谢你肯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让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我所做的玩具确实给人带来了快乐。” “这对我来说,是比什么都美好的回报。” 发自真心的喜悦融化了顾凌霄的眉眼,轻轻挑高了顾凌霄的唇角。她露出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没有忧愁没有疑虑的笑容,曾经盘踞在阮软这具身体里的那些阴霾、痛苦与挣扎犹如青烟般缓缓从她的身体中消散。 不远处的黎承泽看着这一幕静默无声,叶睿则是深深地叹息了。 他不能让凌霄露出如此的笑容,当然,承泽也不能。他和他,他们都输给了工作,都输给了不仅仅只是情趣用品的情趣用品。 - 黎少带顾凌霄见父母和叶少为顾凌霄买鞋的绯闻是同时传出的。而可儿为了让顾凌霄露点的狼狈瞬间永远留在网络上,她是用自己的直播大号直播的顾凌霄遭人袭击却瞬间全面反杀的。 可儿是百万粉丝量级的网红,看她直播的人可不少。其中还有不少的粉丝每一次直播都会录屏。顾凌霄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反杀看得人叹为观止,哪怕可儿没有出现在直播里粉丝们也不会说可儿这一次的直播不精彩。 遑论之后可儿因为“教唆犯罪”的理由被丢进了局子里,这次直播还成了可儿唆使他人犯罪的铁证。 网红的粉丝们前排吃瓜的多,真情实感的少。可儿进了局子,没什么粉丝为她说话。倒是人人都在讨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顾凌霄是怎么有那样强悍的爆发力的。 也幸好这个时候可儿还在局子里,否则她要是知道自己的直播非但没让顾凌霄丢脸,反倒成了促使顾凌霄成为比自己还红的网红的契机,只怕会气到吐血。 经此一役,“高跟鞋反杀”、“可儿”、“网红教唆犯罪”、“黎少”、“叶少”连带着“爱蜜”、“爱宠”等关键词再次血洗热搜榜。“高跟鞋反杀的女主角是谁?”的问题也三级跳似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顾凌霄的大名不到十二小时就被爆了出来,给顾凌霄做了视频采访的鲁一玮则下令工作室通宵加班,总算是赶在所有人都好奇“高跟鞋反杀的女主角是谁”的当口发布了新一期的“视角·焦点人物”。 天知道顾凌霄的采访原本是不会被放在“视角·焦点人物”这个鲁一玮工作室最重要的王牌系列之中的。因为鲁一玮是答应了叶睿要为爱蜜和爱蜜的产品做宣传,这才让顾凌霄过来拍采访视频的。顾凌霄在采访中说的话、回答的问题当然也全是围绕着爱蜜与爱蜜的产品打转。 由于拍摄时间很短,采访收集到的素材不够做一期完整的“焦点人物”,鲁一玮干脆让人在视频上打了个“(上)”,还命令剪辑师把可以上的片花全都剪成正片。他自己则打电话给顾凌霄,问她什么时候能抽个空,与他们工作室再约一次。 尽管只是“(上)”,顾凌霄做主角的这一期“焦点人物”依旧在三天内获得了超过百万的播放量。堪称“焦点人物”历史上播放量上升最快的一期。 在视频中被顾凌霄反复提起的“纱衣罗衫”还有“爱宠”系列更是人气爆棚,追加订单多到客服那边都怀疑商城那边中了病毒,这些单子全不是真人下单,而是电脑病毒自动生成的假订单。 海城师范大学里,臧佳佳被一个人撇在教室的最末尾。没有人和她搭话,也没有人朝着她看过来。她就像一个幽灵,明明活着却被所有人视而不见。 这一个月来,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被人视作噪音,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被人视为坏事。如果她碰到了公用的东西,其他还要用这件物品的人立刻就会像看到了秽物一样避开这件东西。如果臧佳佳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立刻会像被沾染了秽物一样用力拍打或是擦拭被臧佳佳碰到的地方。 和臧佳佳同寝室的女生们只能感慨:不作死就不会死。 臧佳佳一看到顾凌霄反杀的视频就认出了那是她表姐阮软。正好当时抨击阮软爆阮软的料已经不能让臧佳佳再获得他人的瞩目了,臧佳佳便又在网络上开了帖子专门扒一扒自己的表姐,那位“高跟鞋反杀视频”里的女主角。 她这么无孔不入、孜孜不倦地贬低自己的表姐早就让不少同学不舒服了。众人见她钻头觅缝地还在抹黑顾凌霄,都觉得这女生要么是有精神疾病,要么是有心理疾病。 臧佳佳只听姑姑臧丽新说表姐被她和姑父赶出了家门,却不知道顾凌霄是主动离开的阮家,更不知道之后顾凌霄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扒皮”阮软的那些内容没什么劲爆的点,反而让人觉得这楼主怎么这么喜欢偷窥别人的隐私,好恶心。臧佳佳见扒皮楼里没几个支持她的人,终于放了大招,把阮软被父母找出那一箱子情趣玩具的事情公之于众,还十分开心的宣布表姐因此被赶出了家门。 这下子吃瓜群众真是出离愤怒了。如果说臧佳佳之前的表现仅仅是一个令人讨厌、巴不得离远些的表妹,她这种落井下石就令人所齿冷了。 别说顾凌霄现在作为情趣用品设计师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名气,她接触情趣玩具非但不会令人觉得她不要脸,反倒让人觉得天经地义;哪怕顾凌霄只是个普通人,吃瓜群众依然觉得曝光表姐隐私的臧佳佳可恶至极。 ——天天就盯着别人的私生活,这是有多闲?天天就拿屎盆子往别人脑袋上扣,专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怎么就没发现自己是根专业搅屎棍呢? 吃瓜群众前排丢瓜,集体加入狂锤楼主的行列,直把臧佳佳骂到怀疑人生。最绝的是不知道哪位曾经被臧佳佳用收拾阮软的手段也收拾过的师范大学学生直接踢爆了发帖的臧佳佳是何许人也,还把臧佳佳过去怎么造谣阮软,怎么找人要来阮软追求者的手机号码给自己的姑姑,导致自己姑姑打电话找人家男生麻烦的事都给一股脑儿地捅了出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臧佳佳作的孽全部都回报到了她自己的身上,连校方都被惊动了。副校长找臧佳佳去谈话,话里的意思很简单:校方希望臧佳佳无限期休学。什么时候舆论风平浪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学校上学。否则扰乱了学校的秩序,校方就只能对臧佳佳进行退学处理。 臧佳佳的父母都快疯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女儿私底下居然会是个造谣大王。在女儿口中充满了不堪的阮软其实很争气很成器……哦,不,已经不是阮软了。现在人家改名“顾凌霄”了,不但不软,就连“阮”这个姓氏人家都不要了。 ……看来以前他们都说错了,不是老阮家生了个丢脸的女儿。是老阮家配不上这么个优秀的女儿。 人家现在不爱姓阮了,就看你还能怎么办吧? 臧佳佳一开始没同意休学,坚持了一个月后还是黯然地离开了校园。至于她什么时候能再回归校园生活……有谁在乎呢?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毁掉另一个女孩儿的正常生活,而她也如愿以偿了。现在她自己的生活被自己毁掉了,她有什么资格叫屈? 臧丽新和阮敏华见到顾凌霄的时候,顾凌霄自己的身家已经有数百万之巨。以她的年龄、家庭背景以及学历来说,她可谓是当代最出色的青年创业者之一。 由于臧佳佳在网络上作妖,顾凌霄作为“阮软”的那些过往黎承泽和叶睿也知道了。二位大少终于明白当初“爱蜜”的招牌主页看起来那么可疑,顾凌霄为什么还会来应聘了。 嘴上说着实在不放心顾凌霄一个人去见臧丽新和阮敏华,实际上还是好奇顾凌霄的父母是什么模样的黎承泽和叶睿跟着顾凌霄见到了臧丽新和阮敏华。 半年前气焰嚣张,随时都像是要吃人一般的臧丽新这会儿畏畏缩缩的,显出一股子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来,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阮敏华看起来更是猥琐至极。黎少和叶睿这下子一点儿都不好奇顾凌霄的家人了。在他们的见证之下,顾凌霄把这对夫妻要求的三十万现金给了他们。 “阮软,我们……” “我不是阮软。” 顾凌霄打断了臧丽新的话。她平静地说出了阮软最想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银货两讫,今后你们没有生过一个女儿,世界上也不存在一个阮软。” “……你们就当阮软轮回转世,已经变成了别人,开始了新的人生吧。” 说完这些话的顾凌霄眼前,阮软的灵魂出现了。 她满面泪痕却又大大地咧开了嘴巴。 “谢谢!” 阮软笑着这么说,封闭的灵魂直接抛弃自己的肉体,重新进入了轮回。 顾凌霄明白了,原来在她进入阮软身体的那个刹那,阮软就已经不想活了。她的灵魂还留在躯壳里不过是因为她心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现在她的心愿已经了结,她的灵魂自然不再停留——她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人生的准备。 顾凌霄微笑了一下。她转过身,撇下身后忐忑不安着想要挽回a机的臧丽新与阮敏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外头的阳光之中。 黎承泽和叶睿都追了出来,走在前头的顾凌霄却没有回头。这会儿她的脑子里只有下一个企划案—— “人外”里的动物有了。下一次做什么好呢?幻想生物吗?还是说机甲类呢?又或者以传统的华国志怪为灵感,做点诸如九尾妖狐、白相公、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夜叉罗刹之类的主题? - - - 顾凌霄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感觉自己睡得浑身疼痛,全身的肌肉都仿佛缩在了一起,脚筋手筋集体粘粘。 “……茜姐你不要吓我!求你了!求你了!!” 有人在顾凌霄的耳边喊,喊得特别大声还特别声嘶力竭。顾凌霄被他喊得难受急了,只觉得鼓膜上都嗡嗡作响。她很想皱眉,很想睁眼,很想让这人别再对着她的耳朵喊了,偏偏她的身体不听使唤。 “茜姐——” 喊她的那人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顾凌霄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拉了起来,然后贴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上。 当手指被滚烫的液体濡湿,顾凌霄心中轻轻地“哦”了一声。她知道自己的手背贴着什么了…… 那是一个人的脸,哭得满脸眼泪,又红又烫的脸。 顾凌霄总算将自己的眼皮扯开了一条细线。她听见自己以好似吞了几把砂砾的干涩声音道:“哭什么……有时间哭,不如打120……” 拉着顾凌霄手的大男孩儿一惊,旋即恍然大悟地去掏斜跨包里的手机。见他真要打电话给120,顾凌霄一挥手打掉了他手里的手机。 “你、你别真打啊……咳咳……我只是、感冒了……咳咳咳……” “茜姐你快别说话了。” 大男孩儿脸上还挂着眼泪,他急急忙忙地扶着顾凌霄躺好,还重又给顾凌霄掖了掖被子。 顾凌霄烧得糊糊涂涂的,不过有一点她是明白了。 原主聂英茜在她穿来以前已经一命呜呼了。她没有为人所害,也不是故意被人放着等死,她真的只是因为没想到自己能病得这么严重,就这样被一场最普通不过的流行性感冒夺走了年仅三十四岁的生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5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被四十度的高烧折磨得顾凌霄浑身都疼。被窝对她而言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她的皮肉乃至骨头都像是被蒸化了的奶酪,马上就要融成一团。 冰凉的手放在顾凌霄的额上试了试她的体温, 跟着凉得让顾凌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冰袋缓缓地盖在了顾凌霄的脑门儿上。有人放柔了声音问顾凌霄:“茜姐, 你想不想喝水?” 晕晕乎乎浑浑噩噩的顾凌霄张了张嘴,刚想发出一点声音就又咳嗽了几声。聂英茜的体质糟透了,顾凌霄不过是咳嗽了几下就耗尽了全部的体力。喉中干渴的感觉敌不过睡意, 她如同昏迷一般又睡了过去。 人死前或多或少都会回看一遍自己的人生走马灯,聂英茜的灵魂已经不在她的躯壳里了,所以现在在看她人生走马灯的人是顾凌霄。 聂英茜是个三流……不,是个连三流都称不上的十八线作者。她十九岁大一开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第一篇文就是个开门红,取得了以新人而言十分不错的成绩。 当时的聂英茜经常被人评论为“灵气十足”、“今后可期”, 一向平平的聂英茜也很自负于自己的成绩, 马不停蹄地继续写了下去。 然而现实就是容嬷嬷, 见不得人好过。聂英茜和一批早期的网络写手很快就齐齐遭到了来自这位容嬷嬷的社会性毒打——因为盗文的泛滥,这个网站的盈利规模撑不起公司的运营, 导致了公司资金链的断裂。网站的创始人,公司的高管将网站卖给了国际上有名的投资公司, 这家外国公司却因为在华国水土不服而很快淡出了华国市场。 等这个网站重新回到华国的投资公司手里, 这网站已经是不良资产。 而在这一连串的震荡之中, 网站先是拖延作者的稿费, 后来因为发不出编辑工资导致编辑集体离职。编辑都走了作者们哪儿能不恐慌?作者也是作鸟兽散。撤得早的作者重开马甲, 精力和时间损失得都不大, 像聂英茜这样死心眼地相信着网站, 相信创始人那句:“我一定会保住我们这个纯净纯粹的家园。”的作者则白白损失了近两年的时间,更损失了大量的精力。 等网站彻底死亡,只留下尸骨架一般的成就网页还留在网络上,聂英茜已经心力交瘁。 她沉寂了几个月,之后到另一个网站上开了第二个马甲。 第二个马甲开始聂英茜好好地研究了当时最受欢迎的红文。而当时别说,就连出版的仙侠文、都市奇幻文都有很多n那什么p,无肉不欢的大背景下没人觉得作者飙车不对。网上的红文也几乎满篇都是糖醋里脊红烧肉。 聂英茜学习红文,自然也写了不少嘿嘿嘿的内容。如此一来聂英茜的新文数据自然是节节高升,聂英茜也多少找回了最初的风光。 后来净网活动开始了。 聂英茜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第二个马甲,穿上了第三个马甲又继续发表新文。 这次的新文数据没有前两个马甲的好,但聂英茜可以理解。一来比起两年前,网络写手已经多了许多人。二来不再炖肉的作者们多少都会经历转型的阵痛,作者群里天天都有人哭诉新文成绩不理想,生活下去好艰难。 聂英茜沉着气继续写了下去,她积极地与各种作者讨论剧情,分享经验。偶尔也会诉苦说新文成绩艰难。 好在聂英茜也没有艰难很久,她的新文有了起色,读者一天比一天多。 可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聂英茜的新文被人用“地域歧视”的名义挂上了论坛的墙头,接着这篇惨遭刷负。读者们被刷负吓跑了一些,被科普了聂英茜的“黑历史”后唾弃她离开她的又是一些。聂英茜心态崩了直接断更,剩下为数不多的读者很快就全跑光了。 聂英茜毫不意外地烂尾了。在这之后聂英茜就有些一蹶不振。雪上加霜的是她与基友分享过的构想与剧情成了基友的剧情,她每次写某种梗,不出几天就有人写一模一样的梗。 聂英茜在群里向群友抱怨,转头就被人挂上墙头,嘲笑她是“梗母”。这帖子下面她是“地域黑”的“黑历史”又被提起,于是聂英茜刚开的新文又被人轰轰烈烈地刷负了。 评论逼着聂英茜道歉删文封笔三连,纠缠了好几周,聂英茜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抛弃了这个马甲。 开了第四个马甲的聂英茜这次好好地捂紧了自己的马甲,她再也不敢和其他作者走得太近,也不敢再与人讨论自己的构思与剧情。好在她逐渐接触到实体书印刷这一块儿的内容,也确确实实地靠着印实体书吃了几顿饱饭。 再接着,有作者因为私自印刷并贩卖非法出版物而锒铛入狱。 这时候从大学里毕业的聂英茜已经和父母闹翻,她离开了家,做起了全职作者。为了生存,她开始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写自己的文,然后—— 本本血扑。 读者嫌弃她文风古早。要么说她剧情太狗血,要么说她人物太平淡。聂英茜就像只玻璃瓶里的无头苍蝇,对自己要如何突破瓶颈毫无头绪,只能认了命,签了有保底的买断合约,每个月就靠保底生活。 一晃眼就是十五年,聂英茜的生活起初比月薪两千的应届毕业生好些。可房价一直在涨,从三千块一平到一万三千块都未必买得到一平。房租也像是坐了火箭。聂英茜写保底,每个月的收入仅仅是刚够当月的开支。 聂英茜的日子过得可谓艰难,偏偏她出了大学之后就在做全职写手。到了现在工作经验是一片空白,就算想出去找工作,也不可能找到对口的好工作了。 可如果不是对口的工作,聂英茜马上能赚到的钱也不会比她现在做写手更多。为了不让自己饿死街头,聂英茜一天都不敢停下码保底文的手。 就这样,她的文越来越水,文笔也是越来越烂…… 这次她感冒发烧,不好好地卧病在床就算了,还又是熬夜码字,又是饿着肚子不吃东西不睡觉。 等她一头砸倒在床上睡过去,她永远都不会醒了。是猝死无误。 “茜姐,来,是水。” 有东西贴到了顾凌霄的嘴唇上,凭感觉,顾凌霄知道这是吸管。她实在是渴坏了,张开了嘴咬住吸管就是用力一吸。 那为她端来水还拿了吸管给她的人则是轻声喊着:“慢点儿,茜姐。小心呛着。” 顾凌霄最先感觉到的是酸味,那种酸味稍稍有点冲鼻,却是让顾凌霄脑子一清。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接着就尝到了有点黏糊、还带着点儿铁味儿的甜。 原来,这是一杯加了些许柠檬汁的电解质饮料。对于饥困交加喉咙又痛到仿佛刚吞过烧红炭团的顾凌霄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饮品了。 艰难地掀开眼皮,好一会儿顾凌霄的眼睛才聚焦在面前的男孩子身上。这个男孩子现在就跪在她的床头前,满脸担忧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子。 顾凌霄虽然烧得厉害,但还不至于糊涂。她用吸管吸着马克杯里的水,心道聂英茜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聂英茜晚两天再病,说不定她不会死。因为面前的小奶狗和她说好了过几天他就搬来和她一起住。 这只大眼睛短头发还自然卷的小奶狗叫易生。易生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这倒霉孩子就被姥爷给取了这么个经常害他被人嘲笑的名字。 易生算起来应该是聂英茜的堂弟一类。之所以说是“一类”是因为易生是拖油瓶,聂英茜的小叔和易生的生母结了婚又离了婚。易生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血缘上都与聂英茜没有干系。 聂英茜和易生的缘分始于十四年前、易生六岁的时候。和易生妈妈结婚的聂英茜小叔不是什么良人,没结婚的时候还好,结了婚就原形毕露,对易生非常刻薄。 聂英茜是家里的大孩子,从小表弟表妹就都归她管。她见不惯和爷爷奶奶同住的小叔苛待一个无辜的孩子,大冬天还让易生光着膀子给他手洗脏衣服和臭袜子,忍不住说了几句。小叔狞笑一下,竟然把易生丢出了门,还对易生说是聂英茜害他有家不能回。 也是奇了,平时跟个哑巴一样的易生那天扑扇扑扇地眨了眨眼睛就对着聂英茜的小叔说:“茜姐没有害我,是我没有家。” 易生妈妈是个非常软弱的性子,平时聂英茜的小叔欺负易生她都不敢吭声。听见儿子这么神来一句,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聂英茜的小叔恼了,连着媳妇儿一起赶了出去。孤儿寡母的能去哪儿呢?易生的姥姥家可是奉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易生妈妈压根儿没法带着儿子回娘家。聂英茜的小叔还因此转头就恶人先告状,告诉聂英茜的父母她挑唆自己的老婆和继子来对付自己。 这还得了?聂英茜的父母赶来,对着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望着父母各自带来的孩子,聂英茜这才知道父母早就在离婚后各自再婚,还都有了孩子。同母异父的弟弟只有两个月大,同父异母的弟弟居然已经三岁多了…… 原来聂英茜的父母不是在她考上大学之后才离的婚,她们是离了婚之后还在聂英茜的面前装夫妻,一直装到聂英茜考上大学离开了家。 可怜假期里也住在宿舍里忙着些的聂英茜连自己的父母把老房子卖了各分一半儿都不知道,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有家可回。 当时正好是聂英茜在网络上炖肉炖得最好的时候,她算是薄有积蓄。易生妈妈决定与苛待自己儿子的聂英茜的小叔离婚,聂英茜也不知道是出于对易生母子的同情,还是觉得易生妈妈和小叔离婚是自己的错,她出钱给易生母子租了房子住。 当时的人对网络写手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聂英茜的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聂英茜的父母知道她有钱之后也不再管她了。聂英茜从生活费到学费都得自己赚。 后来易生妈妈离婚后通过老乡的关系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易生随着母亲去了另一个城市,聂英茜则因为净网活动一下子就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不饶人。 易生妈妈前些年拿出自己攒下来的钱开了个火锅店。因为味道好,量又足,生意异常火爆。正好这几年食品安全问题越来越受人重视,每年都有记者在曝光不良商家。 潜入易生妈妈火锅店卧底的记者没拍到想象中的店家回收口水油、使用地沟油的可怕光景,只拍到易生妈妈用真材实料做火锅,用真心实感教育员工,这些片段作为正面教材在电视上播了之后,易生妈妈的火锅店很快就开成了连锁店。 易生这些年也算个小富二代了。大学他考来了聂英茜所在的城市,在知道聂英茜经济困难后好几次提出要援助聂英茜。 在聂英茜眼里易生这还是个小孩子呢,她哪儿能拿一个孩子的钱?易生便提出要搬过来和她搭伙一起住。 大一学校强制住校,易生挨到第二年七月期末考一结束就开始打包宿舍里的东西往聂英茜这里送。要不是易生暑假还得回家里陪妈妈住几天,只怕行李刚到聂英茜这里,他人也就一并过来了。 见自己只是晚来几天茜姐就病倒在床烧得一塌糊涂,易生难过极了。他想给茜姐做点儿东西吃,又怕茜姐吃不下。 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易生见床上的茜姐嘴唇都干得开裂了,连忙去买了运动饮料和两个柠檬回来——听说病人还是补充点维生素和电解质比较好。电解质有助恢复体力,维生素能促进白细胞的生长发育。一旦白细胞把有害细菌杀得差不多了,人体也就自然而然地退烧了。 “易、生……” 顾凌霄挤出几个音节。她和聂英茜不一样,聂英茜难受的时候谁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做,顾凌霄却是能撑着痛到犹如被千刀万剐了一轮的身体,对着易生道:“我想、吃东西……” 身体不舒服人就容易没胃口。说实话顾凌霄也一样。但哪怕不想吃,她也会逼着自己吃。因为只有吃了东西人才会有力气,五脏六腑中的细胞也才能充满能量的工作。 “好!” 易生一把握住了顾凌霄的手。他的手温暖又潮湿,显见是起了很大一层手汗。他望着顾凌霄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是马上会掉出泪来。 “茜姐想吃什么?” 顾凌霄下意识地就想拍拍易生圆滚滚的脑袋,她动了动手臂,却只有手指轻轻地屈伸了两下。 ……罢了。顾凌霄无奈地放弃了想拍易生头顶的想法,沙哑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 易生几乎是破涕为笑。他连忙把顾凌霄的手放到被子里,接着就“咚咚咚”地跑出了房间。 顾凌霄闭上眼睛又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她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她是被易生给她拿下额上冰袋并擦了一把脸的动作唤醒的。 “茜姐,你醒啦。” 易生要是狗狗,他身后的尾巴一定在这个时候开始摇晃了起来。 见他这幅模样,顾凌霄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她被易生小心地扶了起来,腰后也被垫了厚厚的软垫。这软垫不是聂英茜原本就有的东西,应该是易生刚买回来的。 “我不知道茜姐的口味,就按照自己的喜好随便做了点东西……要是不合胃口,茜姐你尽管骂我。” 易生说着将一个小盘子端到了库搜的顾凌霄面前。这个白色盘子里的东西不是顾凌霄所想的热粥,而是几块漂亮得像宝石的啫喱。 小小的啫喱块有紫色、有橙色、有靛蓝色、有水红色,还有奶白色。这些啫喱块又弹又软,用小勺就能轻松地挖开。易生手持小勺,先挖了一块紫色的啫喱送到顾凌霄的唇边:“啊——” 顾凌霄浑身都疼,易生要喂她,她也不矫情,张开了嘴就让易生喂。 尽管鼻塞得厉害,顾凌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但是当这小小的啫喱随着易生的动作被送入她的口中,滑落到她的舌头上,她瞬间就尝到了最新鲜、最浓郁的果味。 是葡萄!这个紫色的啫喱是香甜的葡萄口味!虽然顾凌霄没有看到易生是用什么做出这啫喱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只觉得无数香甜可口的水嫩葡萄在自己口中爆开,那种带着点玫瑰香气的浓郁果香又清爽又美妙,这让顾凌霄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 易生紧张地望着顾凌霄。 “茜姐、怎么样?” 小奶狗期盼的目光之中,顾凌霄缓缓地重新睁开眼睛。 她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嘴“啊——”了一声。 易生笑了,耳朵尖和脖子上都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色。他用有些抖的手挖了一勺奶白色的啫喱,再次送进嗷嗷待哺的顾凌霄嘴里。 吃过东西又被易生背着去医院吊了水回来的顾凌霄躺了整整一天,人才恢复了些精神力气。 从床上爬起来,顾凌霄坐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聂英茜的近视很严重,顾凌霄却没有戴眼镜的习惯。起床后她总是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想起来为什么自己看不清东西。 聂英茜的房间既贫瘠又杂乱。贫瘠是因为她除了办公桌和弓形椅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像样的家具。杂乱则是因为她的房间里四处都是书,《山海经》、《百物语》、《万年历》、《中世纪衣冠》、《华服云鬓》……许许多多的书被排在架子上,被堆在聂英茜的床头。 除此之外就是药品。桌面上和架子上多得是摆放得十分随意的药品。从两块钱一瓶的维生素b到三块钱一帖的膏药,从可以涂抹的撒隆巴斯到用来喷的云南气雾剂。风油精和绿药膏有好几个牌子,或多或少都用了一些,看得出聂英茜应该挺依赖这些提神醒脑的东西。 醒过来,爬下床,洗漱好,随便喝点东西,码字。 写到肚子饿随便去吃点东西,回来继续码字。 码完字,洗漱睡觉。这就是聂英茜的一天。 聂英茜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循环,几乎没什么例外。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朋友,只是随着朋友们纷纷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连个能出门陪她看电影的人都没有了。 聂英茜的世界很狭小,或者说这个狭小而灰暗的房间就是她的全世界。 “茜姐!” 狭窄而灰暗的世界染上色彩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易生“乓!”地打开了顾凌霄房间的门,在想起自己没有敲门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关上了。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茜姐!!!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门外的小奶狗结结巴巴,大概是拿自己的脑门儿往并不厚的墙壁上撞了吧,门外传来“咚!”的一声,接着就是小奶狗低声的呐喊:“好疼!” 门里的顾凌霄忽然就想笑起来。换好衣服的她扶正眼镜,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 “我、我给茜姐煮了面!面已经熟了、我就来叫茜姐一起吃面……” 易生的脑门儿上果然有点红。他垂眼看见顾凌霄朝着他笑,顿时脸颊和脖子都红成一团。 为了成为真仙,修真者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有杀妻证道的,有屠戮自家全门以断情绝欲的,有修炼魔功,将活人当作炉鼎以及炼制法宝的材料的,还有专门牺牲至亲至爱,能生啖儿女妻子道侣的。 顾凌霄不能说因此就不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只是看着这些事长大的她仿佛天性中就缺乏对感情生活的渴望,不要说是男女之事,就是恋爱之情她都看得极淡。对于他人的好感,她也是无可无不可,只要不妨碍到她,她都不会干涉。 易生的感情是坦诚、直白而灼热的。他自己或许想过要掩饰,但就连这种掩饰也成了昭示。 顾凌霄看得易生写在脸上的喜欢,却也明白易生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原本的聂英茜。 但聂英茜已经死去了,顾凌霄会进入她的身体仅仅是因为机缘巧合——聂英茜还有想实现的愿望,还有不想放弃的梦想。不管她是偏执得走火入魔,还是她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懂得回头,总之顾凌霄既然已经来了,她就会完成聂英茜不想向命运低头的遗愿。 至于易生的感情……这不是顾凌霄会去干涉的问题。因为易生的感情属于他自己,她不该为易生做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6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在客厅里坐下的顾凌霄无意识地轻咳了几声。为她拉开椅子的易生一见连忙重回房间给顾凌霄拿了条披肩出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到了顾凌霄的肩上。 “谢谢。” 被顾凌霄道谢的易生脸上一红,讷讷了两下, 垂下长长的睫毛“嗯”了一声。 “茜姐, 我现在就去把吃的东西端过来?” “好。” 得到顾凌霄的应允,易生又“啪嗒啪嗒”地跑走了。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那边,顾凌霄环视四周。 聂英茜租的是老小区的房子。这个老小区的历史已经超过四十年, 虽然建筑本身因为施工质量好,所以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毛病,但无论是水管还是电路都因为老化以及落伍而有些小毛病。水管是动辄漏水,电路则是家用电器的功率一大电闸就得跳。 随着老一辈住户的纷纷离世,这个老小区的住户也越来越少。就是租客都不愿意租这种家家户户全是阴宅的房子。 聂英茜搬来的时候这房子里还有另一个租户,那女大学生毕业后就回了老家, 于是这里就成了聂英茜一个人租。 话虽如此, 聂英茜也不想承担更多的房租, 所以无论是其他的房间还是客厅她都空着,房东可以随时带人看房入住。 与之前毫无生活痕迹的客厅相比, 现在这个客厅光洁、明亮,还多了几分人情味。 积满灰尘的窗户被擦得亮堂极了, 窗户上还挂上了一层硬薄纱、一层遮光布的二层窗帘。发黄发黑的老吊灯被换成了小巧可爱的吸顶灯。灰色的水泥地板上铺了崭新的地板纸, 圆形的餐桌和精巧的餐椅正好适合两个人搭伙吃饭。 易生就像是一阵春风, 所到之处都焕发出活力与生机。听着他“啪嗒啪嗒”地又跑回客厅, 顾凌霄一转头就看到了戴着厨房手套的易生端来了一个砂锅。 顾凌霄有些错愕, 两个人吃点便饭还需要出动砂锅这样的厨具吗?难道是她记错了?之前易生不是说今天吃面吗? “这是……鱼汤面?” 砂锅在顾凌霄的眼前被揭开了盖儿, 从中冒出的是浓郁的乳白色热气。被那乳白色热气一熏, 顾凌霄的眼镜就起了厚厚一层白雾,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但看不清不意味着闻不到。即便顾凌霄的感冒还没全好,在锅盖儿揭开的那一瞬间,她也嗅到了带着咸鲜与甘甜的鱼汤味儿。 “茜姐你猜!” 易生有些小得意地笑着,大大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儿。他的表情总是非常丰富,让人看了就想给他摸摸头。 拿下眼镜吹了吹,等白雾消了再戴上的顾凌霄这次总算看清已经下了炉子被端上桌的砂锅里,浓白如牛奶的鱼汤还在“咕咚咕咚”地扑腾着。 易生怕顾凌霄烫着,专门买了新的厚底瓷碗回来。这碗颜色翠绿,就跟青竹一般,好看极了。当易生把散发着浓浓香气的鱼汤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盛进这碗里,再给顾凌霄的碗里洒上一小撮葱花,顾凌霄光是看着那青翠欲滴的绿就有了食欲。 端起碗,触手是令人舒适的热度。顾凌霄吹了吹奶白色的汤,这才缓缓下口。 鲜,无比的鲜。像是能看到鱼儿从山涧里的溪水中跃出来一般的鲜,仿佛鱼儿就在人的唇齿间跳跃一般的鲜。而鲜味过后是甘美香浓的甜。这种甜和顾凌霄以前尝过的任何一种甜都不同。它不像红糖白糖那样甜得霸道,也不像安赛蜜那样甜得没有韵味。这种甜是一种滋润的甜,甜得人身心舒畅,又不会让人生腻。 聂英茜大小讨厌吃鱼,因为她嫌鱼腥气。可即便是以她的味觉来品尝易生所做的鱼汤,顾凌霄也不得不说这鱼汤实在是好喝得紧。 大口咽下鲜美的鱼汤,顾凌霄在眼镜又要被热气糊住前放下了碗。然后拿起了筷子。 汤少了,碗底的面也就清晰了起来。半指粗的面软软嫩嫩的,粗细不太均匀,看来应该是纯手工制的面。 顾凌霄有些意外。 现代社会,下厨的人少,下厨的男人更少。大凡母亲都舍不得让自家的儿子下厨,二十岁的易生能独立下厨着实是难能可贵。最厉害的是他不仅亲自下厨炖了鱼汤,连面都是手制的。而且看易生那轻松不累的模样,想来他不是第一次下厨做吃的。 之前易生做了水果啫喱顾凌霄还只当这孩子是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一手,毕竟果冻啫喱是很容易做的。哪怕是新手也不容易出错。易生想用这种简单的小吃食来刷聂英茜的好感度无可厚非。 对着这白白嫩嫩的面条,顾凌霄第一次产生接近心虚的罪恶感——这是易生爱心爱意地做给聂英茜吃的,可现在享用美味的人是自己,领受着易生好意的也是自己。 然而被易生闪着小星星、充满了期待与企盼的眼神催促着,顾凌霄还是动了筷子。 白嫩的面条入口顺滑,不似一般的面条口感扎实,有面粉的味道。这面条细腻滑嫩又有弹性,入口满满都是鱼肉那浓而不散、香而不腻的甘甜味道。 与其说顾凌霄此刻是在吃面,不如说是她在吃被做成面条形状的肉。可怕的是以前吃什么都不会有太大感情起伏的顾凌霄这会儿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下意识张大了的嘴,只能听着自己大口大口吃面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里。 吃完一碗面,顾凌霄的脸很热,手也很烫。不知是被鱼汤和面暖的,还是被自己不顾形象的吃相臊的。 “这是……?”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耻,顾凌霄用纸巾抹了抹自己的嘴,轻声问。 “是鱼面!” 易生早在看见顾凌霄大口大口地吃面时就笑开了。顾凌霄是病人,因此他给顾凌霄做的面是清汤面。他自己的碗里则多加了小米辣与香蒜油。 看着那红艳艳的小米辣与金灿灿的香蒜油,顾凌霄忍不住喉头滚动了几下。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身为八极门门主的时候她也没少吃各种美食,被封为“护国公主”、“护国神女”后更是全国各地乃至关外的好东西都像流水一样往她的宫殿里送。 做情趣用品设计师的那些年她吃的外卖不说是一流名店的,但也绝不是苍蝇馆子的。在她创立了属于自己的情趣品牌后,时常被人约出去的她更是被人带着吃遍了大江南北乃至国内外的名店。 贵如鹅肝松茸大鳇鱼鱼子酱她也就觉得中上。米其林餐厅她也就是去吃个气氛新奇。像现在这样吃得浑身都舒畅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在顾凌霄的身上。 “鱼汤清火,对感冒有好处。生病的人也应该多补充点蛋白质氨基酸,所以我就给茜姐做了鱼面。” 易生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说罢忽然想起:“配菜!对了我还给茜姐做了配菜!刚刚忘记拿过来了!” “不用,你先——” 顾凌霄推辞的话都没说完,还穿着小黄鸭围裙、自己那碗面一口都没动过的易生又已经杀出去了。 等他急速地冲回来,手上多了几个小碟子。小碟子里面分别装着用手撕得细细的鸡丝,将将好切成一口一块大小的熟番茄与嫩豆腐,以及还冒着热气的小香菇和绿油油的京白菜。可谓种类丰富。 “茜姐喜欢什么就配着什么吃!……我本来还想给你煮个水煮蛋的,但不知道茜姐喜欢吃几成熟的水煮蛋。要不茜姐你告诉我你喜欢吃几成熟的水煮蛋,我现在给你做去?” 停一停、停一停,小少年你这样老姐姐的压力很大啊。 顾凌霄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句话。接着她就以上帝视角看到了聂英茜笔下的男女主角将易生为她所做的事情重新排演了一遍。 顾凌霄顿了一顿,很快理解了——这是聂英茜的习惯。她只要遇到任何有书写价值的情节,立刻就会试着往自己的文里搬。 “茜姐?” 见顾凌霄沉默,易生显得有些不安。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正好踩中了茜姐的地雷?比方说……比方说她前男友也说过相同的话……之类的。 “没事。你也快些吃吧。” 顾凌霄左右看看,见易生新买的电冰箱上用磁铁贴着便利贴,随手扯下一页来就用放在电冰箱上的圆珠笔写下了几句话。 这也是聂英茜的习惯。 聂英茜经常熬夜,导致记性很差。她要是不马上把自己想到的东西记下来,一会儿她就得忘了自己刚才想出的好台词与好描写。 记好了重要的台词,顾凌霄这才回到桌边重新坐下。她踌躇了一下,这才拿起筷子状似不经意地对易生道:“谢谢你。” 易生先是一愣,接着就用力点头,咧开嘴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他的牙齿很白,笑容璀璨得仿佛自带灿光。 “嗯!” 对着易生的笑容,顾凌霄只觉得难以直视。 饭后易生把顾凌霄这个想帮忙洗碗的病人给“赶”回了房间。坐到聂英茜的电脑面前,顾凌霄打开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文档。 她无端产生出一种接近倾诉的欲望,手指在碰到键盘的瞬间开始像有自我意识那样飞快地点动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里顾凌霄看着文档中出现了一行又一行的文字,这些文字渐渐填满了电脑的屏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凌霄才停下了打字的手。她长长地吁了一声,疲劳地靠在了弓形椅上。 原来能够流畅地写出文章是这样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好像当初她研习《太清无量经》时有所突破时的感受。 无怪乎聂英茜怎么都戒不掉码字,再被读者骂得像狗一样也没法停止继续写自己的,一砖一瓦地构建自己的世界。 - 《向北向南,我们背道而驰》是一本文艺伤痛系的姐弟恋。开头就像所有的梦一样,是狗血套路:御姐女主发觉渣男劈腿闺蜜,在两个最亲的人的双重背叛下伤得惨烈。就在她以为自己永生不会再次恋爱的时候,小狼狗出现了。 小狼狗对女主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女主也渐渐心动。可周遭的一切、包括两人的父母、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都在提醒她们:你们根本不合适。 书中的小狼狗男主只有十八岁,女主却已经三十六岁。两人的年龄正好相差一倍。如此年龄差,说一句“母子恋”都不为过。 姐弟恋和霸道总裁一样都属于经久不衰的题材。姑且不论不吃这种题材的读者,总之喜欢这种设定的读者就是特别吃这种巨大的年龄差。 可是《向北向南》这篇文有几个非常大的问题。一个是奔四的女主满脑子都是“大人的矜持”、“成年人的余裕”,反而显得斤斤计较、比男主这个十八岁的学生还要幼稚放不开。另一个问题就是男女主之间的相处没有火花,没有那种性的张力,也就是俗称的“p感”。 读者对于男女主的纠结、犹豫、踌躇非但不能感同身受,反而觉得很烦——你们这么磨磨唧唧的干嘛!?老老实实地撒糖喂狗粮不好吗?! 其他还有女配太招人厌,男主不是处而多金男配人气太高,读者要求换男主等等不一而足的问题,总之《向北向南》的成绩着实与红扯不上关系。 《向北向南》之前日更八千,榜单好的时候能更新到一万二。这次断更好几天,再次更新时只更了三千不到,读者们光是看见“3”都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把“八”给看缺了一半儿。 脾气不大好的读者已经在文下炸锅了:老娘等了三天!你就给老娘这么短的更新?作者你知不知道你的文真的很一般!唯一的优点也就是了!现在你连这个优点都没了,你觉得你还剩下什么? 楼上 1,我觉得作者就是没有责任心。想断更就断更,丝毫不考虑读者的感受。你要不能保证更新你早说啊。我们绝对不会戳进来。 2。走了走了。没意思。剧情白开水,女主特别作,男主不干净,女配特别烦,男配还不上位。以前是看才拿来打发时间的。现在一看,真是钱都喂了狗。好看的文那么多,我何必在这里浪费生命? 谢谢楼上们扫雷!幸好我没买这文! 谢谢扫雷 1 谢谢扫雷 2 多谢扫雷 100八6,以后对作者绕道走。 …… 批判的留言就跟病毒似的一条传染一条,要是聂英茜本人看到了这些留言,只怕要气晕过去。 顾凌霄压根儿就没理会文章下面是个什么状况,因为她在重写《向北向南》的大纲。 平心而论《向北向南》并没有聂英茜自己认为的那么差,起码顾凌霄是能看下去的。只是文艺伤痛确实不符合现在的主流市场,《向北向南》本身的质量又没有好到能够打破虐文不受欢迎的魔咒。 顾凌霄没有对另一半的向往,也没有对爱情的渴望。要她继续聂英茜那种以谈恋爱、撒狗血为中心的写法不太现实,而聂英茜的遗愿也不是就这么照本宣科地继续她原本的生活。 聂英茜的遗愿有且只有一个:她想红。哪怕只是一本书也好,她想写一本大爆特爆的爆款红文。她想让那些嘲笑她“一本红文都没有”的人自打耳光,她自己也能扬眉吐气。 顾凌霄没有写作的经验,但她活了几百年,算上这一世那就是五世为人了。她的人生经验比起只活了三十四年的聂英茜丰富太多。而聂英茜写了那么多年的,用词遣句的技巧是不缺的。她缺得不过是放开手脚再朝着巅峰发起挑战的勇气,以及一点小小的运气。 横竖顾凌霄现在也不用去考虑保底不保底了,她便重新梳理了《向北向南》的剧情,砍掉了聂英茜原本的大纲,再一边看《向北向南》的前文,一边记下一些可以用来当伏笔的内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7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向北向南》的读者敏感地发觉作者花枝在西的文风变了。要不是花枝用词遣句的习惯、使用标点的习惯和段落回车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们都要怀疑花枝这是请了枪手来代写。 只是《向北向南》的文风变虽变了,但这种改变并不突兀。就像是黑白照片被数码还原成彩色照片一样,照片上的人还是那个人,风景还是那些风景, 只是色彩不同而已。 《向北向南》的剧情在此时也有了重大的突破。随着剧情的往前推进, 那些看起来像是bug的情节回头再看竟然全是伏笔, 读者们稍微考虑一下就能感觉到细思恐极。 女主怎么这么能作?事业有成的奔四女主怎么会这么幼稚?只有十八岁的男主为什么感觉比女主更成熟稳重?男配为什么那样多金温柔、深情体贴却得不到女主哪怕只是一次的正眼?还有文章的背景设定分明应该是现代都市, 为什么文章中隐约透出一点上个世纪的古早感呢? 《向北向南》的读者们刚开始时都认为这是作者花枝的锅。觉得这是花枝拿捏不好写崩了——花枝的文风本来就有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古早感,和现在大多数的不是一个路子,她想学其他作者, 但画虎不成反类犬再正常不过。 等到追平《向北向南》的最新更新, 读者们纷纷战栗了。 我靠!我以为我看的是姐弟恋的言情!没想到我看了个悬疑恐怖片! 神展开!不!这是神炸开吧!作者怎么了?别不是断更那几天撞到头了吧? 作者太硬核了……我从来没见过把写崩了的文这么圆回去的。 ??????我就是想看个姐弟恋, 结果作者你告诉我这不是姐弟恋, 这一切都是男主臆想出来的情节?????那女主是什么???黑人问号脸jpbsp 这文碉堡了……上一次让我发出这种感叹的还是亲王那本流星团灭全文完呢…… 妈耶!不会女主一开始就不存在吧?我看过的某本古穿就是, 最后女主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梦!作者不会这么坑爹地告诉我这就是男主的一个梦吧?? 不怪读者们纷纷发出这样的评论。因为《向北向南》的最新更新已经非常明确地揭露了一个真相:男主每一次都能未卜先知一般地应对女主那些与年龄对不上号的幼稚作是因为他确实知道“剧情”。而女主的言行与年龄对不上号则是因为她很有可能是一个男主虚构出来的角色。 同理, 男配完美得一塌糊涂女主却不鸟他也是因为男配真的是男主世界里的配角。这样的配角再完美也只能成为男主的陪衬。追着男主不放, 什么事情都能做的脑残女配也不是真的脑残, 她只是被分配了个脑残人设。 这下子没人嫌弃花枝在西以前每天更新八千字,现在就只更新三千字了。一群读者在下面抓心挠肝地哀嚎,留言敲碗: 更新!更新呢?作者你的更新呢!? \\更新!\\更新!\\更新! 小妖精!交更不杀! 求求你作者, 给我个痛快吧!我好奇得快秃了! 楼上 1真的求求了! 当然也有读者怒而弃文:不看了不看了!什么破文!没有半点逻辑!弃文! 但这样的留言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求更新给淹没, 读者们一楼一楼盖起长长的话题楼, 顾凌霄这个新的“花枝在西”却不为所动, 连要多更一个字的意思都没有。 顾凌霄准备完结《向北向南》后就不再写买断了。写买断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聂英茜的稿费甚至比许多枪手的稿费都低多了。 如果聂英茜是那种码字飞快、一天能更新两万字或是更多的作者。写一本保底,同时另外开坑对她而言不失为一种出路。然而聂英茜是没法一心二用的那种人,她只能专注于一篇文,别说多开了,哪怕只是双开她的思路都会立刻乱套。对她而言买断完全压制了她的上升空间,还令她心力交瘁。 顾凌霄刚开始写,她这会儿就是界里将将学会了爬的小婴儿。要她现在就长出翅膀开始飞,那有点不现实。 在顾凌霄看来,写文和修真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欲速而不达,过于急功近利反而容易走火入魔。保持心态坚持不懈方为正道。 咚咚—— 门上响了两下,顾凌霄回过头去。穿着围裙的易生掀开了门口的帘子,端进来一碗热乎乎的鲜汤——和聂英茜不同,顾凌霄不喜欢把房门锁起来将自己一个人隔绝在狭窄灰暗的空间里。除了晚上睡觉,平时她都开着门,只是为了避免分心,她在门上加装了一道年年有鱼的门帘。易生生得高大,没回进顾凌霄的门总会被门帘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茜姐,休息一会儿吧?你也坐了有三个小时了。” 易生小心翼翼地说着,有种大金毛拼命忍着想和主人玩儿的冲动,又忍不住凑到主人身边,乖乖巧巧地把脑袋往主人脚背上凑的既视感。 “好。” 顾凌霄关了电脑屏幕,名叫易生的大金毛顿时喜笑颜开。顾凌霄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他又不好意思坐到顾凌霄的床上,便巴巴儿地从外面拿了个小马扎进来,高大的身子缩在小马扎上甜滋滋地看着顾凌霄喝他做的汤。 易生非常热衷于给顾凌霄炖汤。因为顾凌霄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弱到药都不能多吃,吃多了马上就会出现药物的副作用。 而华国人经常说医食同源,有的食物本身就有一定的药用效果。易生听医生说顾凌霄虚不受补,需要加强身体锻炼和摄入更多营养丰富的食物,自此承包了顾凌霄一天三顿的伙食。现在是假期,易生不用去学校,他对顾凌霄的“管理”更是细致入微,只要他人在家里,每三、四个小时就会给顾凌霄端点儿热汤或是甜品过来。 如果顾凌霄正在忙,或者是正好写到顺手的地方完全进入了状态,易生不会进顾凌霄的房间,也不会发出声音打扰到顾凌霄的思路。但若是顾凌霄正好处于思考状态,他就会开开心心地把汤汤水水的东西送上。 说到这些汤汤水水,易生也确实是有心了。砂锅土锅铜锅压力锅……他把各种锅具都搬了至少一个回来。还是通过易生的介绍,顾凌霄才知道这其中一只造型奇特的锅子是土耳其土锅。 从这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锅里被烹调出来的汤品至少一周不重样,顾凌霄只想感慨易生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种的汤,还每一种都能做得这样好喝,让她回味无穷。 易生也不是成天闷在家里。他很爱运动,隔三差五就有朋友约他出去打球。顾凌霄这个受了聂英茜的影响、喜欢窝在家里不出门的也被他早中晚三顿饭后带下楼去溜达消食。 这里就不得不说老小区的好处了。这座老小区刚建成的时候家用汽车还不是很普及,因此整个小区的道路除了主干道,其他地方最大都只能将将容纳一辆三轮车通行。在这样的小区里散步,只要你不逛到主干道去,就不用担心下楼散步是去吸尾气。因此顾凌霄对一天三次的散步也不是那么排斥。 喝完了易生端来的杜仲羊肉汤,又和易生说了会儿话顾凌霄才重新转回电脑屏幕前。她一开屏幕就看到右下角的企鹅在疯狂弹跳。点开来一看,找她的原来是聂英茜的责编。 “花枝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改大纲了?” 责编一看就很心焦,斗大的粉红色字体满屏都是:“这和你之前和我看的大纲完全不一样啊。不说是单纯谈恋爱的言情文吗?有读者来举报你挂羊头卖狗肉了。” 顾凌霄“啊”了一声,这才想起签买断文只要先给编辑看大纲的。只有编辑看过大纲说了k,这篇文才能敲定千字多少,然后走买断的行政流程。 聂英茜这一块做得太过熟练,以至于根本不再把这一块的内容放在心上。要不是这会儿责编敲了顾凌霄,她根本无法从聂英茜的记忆里找到这一块的内容。 “uibuq…” “对不起”的拼音还没有变换为汉字,责编的对话框里又多了几行字。 “不要因为断更了拿不到保底了就想着要快速完结烂尾啊。否则我也没法保证你下本还能继续以一样的条件签买断。” “……” 顾凌霄顿了一顿。打完“对不起”三个字发送了过去,又问:“下一本我可以不签买断吗?” 见花枝终于有了反应,电脑这边的责编立刻拍了拍胸脯。 说实话读者的投诉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就本质而言《向北向南,我们背道而驰》还是一篇姐弟恋的言情文,不管结局的时候这篇文有多大的反转,这篇文的核心还是一个姐弟恋的故事。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不存在,顶多就是《向北向南》从纯粹的现代都市爱情故事转为了带有一定幻想元素的爱情故事。 重点在于花枝的下一本书。 以你的成绩,不签买断赚不到钱啊。 责编打这句话的时候可不觉得昧着良心。花枝在西的成绩偏中下是有目共睹。她的买断文虽然通过其他渠道赚了不少钱,可这并不是因为她写得有多好,而是因为网站主推买断文——买断文作者是没有版权的,拿到版权的网站能赚多少钱则是网站自己的事。因为版权在网站的手上,网站想把作品改什么名字都行,当然改个名字就拿去卖ip也可以。 花枝在西在网站上的成绩就那么点,她不签买断网站肯定不会为她推文。现在的网络作者那么多,早已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没有推文的作者除非自带流量,否则一准儿是死在沙滩上的命。所以她说花枝在西不签买断赚不到钱没毛病。 顾凌霄不熟悉业界,也不知道责编还有这一套肚皮官司。她想了想,只回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既然她留在这个网站编辑只让她签买断,那她就去别的网站吧。 在聂英茜的记忆里,她很想去一个满屏绿光……咳,是整个界面都充满豆沙绿的网站。只是听说这个网站很难签,不少写过好几本买断的作者半年、一年都签不进去。聂英茜为了生存耽误不起,也就从来没有去挑战过这个网站。 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走,顾凌霄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她要用什么样的文来挑战这个页面都冒着葱郁绿光的网站呢? “茜姐,我同学喊我出去打篮球。我五点以前一定会回来,好吗?” 大金毛钻过门帘,又出现在了顾凌霄的视野内。 顾凌霄看见易生就想起清炖毛肚、当归煨小鸡、口蘑乳鸽、奶汤鲫鱼、红酒炖牛肉、葱香猪油拌饭、土豆火腿焖饭以及云吞面等等吃食……她先“嗯”了一声,随后又叫住了抱着篮球的易生。 “下午我能和你一起去买菜吗?” “啊?” 易生手里的篮球“砰”得砸在了地上,一下子滚出好远。 “不方便么?” 顾凌霄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易生连忙摇头,一颗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让人看着都眼晕。等他停下来,一张俊秀年轻且还带着些稚气的脸已经完全涨红。 “可可可、可以的……” 结结巴巴的易生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斑比一样,这双眼睛却不敢往顾凌霄的方向看。 “在在……” 为了止住自己的结巴,易生用力吞咽了一口空气,这才哽着嗓子道:“在哪里见?……不然我少打会儿球,早点回来、和茜姐、汇合?” “不用。我们直接在超市门口见就行。” “哦……” 顾凌霄从易生的声音里听出了小小的失望。她没有代替聂英茜回应易生感情的意思,也就对易生的失望充耳不闻,更不会去想少男心究竟是在失望些什么。 - “这个呢,就是河豚了。” 涨得圆鼓鼓的河豚被易生捧在了手里。 “河豚之所以有毒是因为河豚吃的藻类有毒。这些毒素堆积在河豚的内脏里,所以河豚也有毒了。以前做河豚的师傅都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要用不会破坏河豚内脏的手法去掉河豚的内脏,这才算合格了。” “这个是人工饲养的无毒河豚。这些河豚从来都没有吃过有毒的藻类,又已经繁育了好几代,所以可以确定体内是完全无毒的。” 把手里的河豚轻轻的放到明显不习惯进厨房的顾凌霄手里,看着顾凌霄战战兢兢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易生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食河豚而百无味。茜姐,今天我就教你做一道河豚刺身。” “……嗯。” 捧着河豚的顾凌霄肉眼可见地冒着些傻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拿自己手里这条嘴里还在喷水的鱼怎么办,一直到易生重新接手了河豚,她全身上下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易生忍着笑出声的冲动。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可是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的印象里茜姐的形象实在太过高大,能看到那个茜姐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实在是太难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8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众人只见她手中尖刀延胸鳍根紧贴鱼身, 自上向下切除左右鱼鳍。又刀走游龙除背鳍、尾鳍与鱼皮。 料理河豚可有莫大的讲究。河豚的皮与肉之间有一层黏膜,但凡这黏膜有一点破处,水流进去打湿了河豚的肉,河豚的鲜味就会受到影响。寻常的料理师傅起码要专门修行个两年才能流畅地去除河豚的鱼皮而不碰破河豚皮与肉之间的黏膜, 眼前这八、九岁的小姑娘却是一出手便行云流水。 河豚到了她手上被切得薄如蝉翼, 那微微带粉的白色肉片娇嫩柔滑得就跟绽开的花瓣一样。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小姑娘的手法, 忍不住惊呼:“这是御厨苏大人的刀法!可这刀法不是失传了吗!?”小姑娘却是恍若未闻, 手中的动作半点儿不停。 她的动作很快,一眨眼整条河豚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碟盛开在青花鱼藻纹大盘上的水晶花。 晶莹剔透的鱼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莹润的光芒,空气中分明没有半丝香气, 可众人腹中已是犹如擂鼓。刚刚才吃饱了早饭的行脚商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这一碟鱼生, 像是要用目光把这鱼生全吃进肚子里。没办法, 一看这小姑娘做菜他们就饿, 还是胃里发疼的那种饿! 举着手机歪在宿舍床上的潘乐乐“咕咚”地咽了口口水。她以前总觉得“拼死吃河豚”这种说法特别不理智, 拜托, 现在都9102年了, 什么好吃的没有?干嘛还要冒着一命呜呼的危险去吃一种可能会毒死人的鱼呢?又不是傻…… ——直到潘乐乐看了这本叫作《反派以美食逆袭》的书。 这个瞬间潘乐乐在自己心里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让你乱立fg!让你没事就拿旗往自己身上插!看你现在自打脸了吧?! 没错, 光是看《反派以美食逆袭》里对河豚刺身的描述,潘乐乐就已经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日料店里点一碟河豚刺身来安抚一下自己可怜的胃——华国人不吃河豚鱼生、也就是生鱼片很久了。连带着制作鱼生的传统刀法都失传了。 也是这些年见隔壁岛国人民吃刺身吃得美滋滋,华国人民才又想起了河豚刺身这美妙的食物。可做鱼生的传统刀法已然失传, 技术的空白期已然形成。华国人现在只能参考日料刺身的做法来做河豚刺身, 传统的鱼生几乎绝迹……潘乐乐还是从《反派以美食逆袭》这本书的“作者有话说”里看来了这些科普。 知道没有传统鱼生可吃的潘乐乐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想吃河豚刺身了。 可她的学校在城郊啊城郊, 与繁华沾不上一点儿边儿的城郊哪里找得到日料店?潘乐乐龇牙咧嘴痛苦万分地爬下了床, 摸出半包没吃完的巧克力夹心饼干, 下着《反派以美食逆袭》的后文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这种巧克力夹心饼干是潘乐乐最喜欢的零食之一。饼干本身又酥又脆,充满了巧克力的香气,里面的夹心则是浓郁又醇厚的奶油味儿。咔嚓一口咬下去,巧克力的芳香和奶油的醇厚浓郁同时在嘴里炸开,让人欲罢不能。 要不是潘乐乐这个月已经胖了三斤,这饼干哪儿能现在还剩着半包?这会儿潘乐乐着实是看《反派以美食逆袭》看饿了,也顾不上慢条斯理地好好享受自己最爱的饼干了,抱着饼干就是狂吃一气,还开了瓶酸奶佐餐。 半包饼干很快就被潘乐乐吃完了,她抹了抹嘴,发现胃里有了些许饱胀感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进食后的满足感。是的,她现在更想吃河豚刺身了。 爬在桌上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潘乐乐是真的后悔自己干嘛当初手贱点进《反派以美食逆袭》这本书里了。作者简直就是个放毒大魔王!每次看她更新自己都要饿个半死!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有走火入魔的倾向——她居然连曾经最爱吃的零食都觉得不好吃了!就因为她看了这本书里描写的那些佳肴! 这还需要什么每逢佳节胖三斤啊?光是看《反派以美食逆袭》这本书就够她胖十斤……不,二十斤的了! 想到这里潘乐乐气呼呼地将《反派以美食逆袭》移出了收藏夹。她告诉自己:潘乐乐!你不想馋死、胖死,死外边儿,不想馋得胖得从这儿跳下去,你从今往后就不要再看这本书了! 中午,从食堂打饭回来的潘乐乐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一片绿油油的界面,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真香!! ——《反派以美食逆袭》的作者又更新了。这次她写的美味是鸽子羹。 潘乐乐灌着学校食堂里免费自取的米汤,仿佛嘴里真的尝到了鲜美的鸽子羹。 ……你说胖?胖和饿相比算回事么?再问她潘乐乐继续这么看下去怕不怕胖,她就回答自己胖了肉都全长作者口乞的身上! 起了“口乞”这个新笔名的顾凌霄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喷嚏。最近几个月她被易生胖了两斤,之前惨白如女鬼的脸这会儿多了几分血色,人也不再是那种看起来能迎风起飞的纸片体型。 “茜姐!下午你想吃点儿什么?” 刚和易生散步回来的顾凌霄微微失笑,这才刚吃过午饭呢,怎么又问起晚饭来了? “今天下午你没课?” “只有一节!” 大二开学之后易生就有些忙碌,他学的专业是食品卫生与营养学专业,目标是大学毕业就拿到注册营养技师的资格。与通宵开黑吃鸡的同学相比,他确实要忙得多。 “那……我和你一起去买晚饭的材料?” “可以吗!?” 易生眼睛一亮,顾凌霄似乎看见了他身后有尾巴在吧嗒吧嗒摇的幻象。 “那我们今天去远一点好不好?超市里的花蛤都不大新鲜,菜市场里的生蚝个头也都太小。我想去水产品市场看看!那边不远的,骑车一会儿就到!” 易生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看起来兴致极高。顾凌霄被他带着,情绪也很好。 聂英茜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的时候很少有表情,连带着整个人的情绪也总是徘徊在低落与一般之间。顾凌霄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容易被聂英茜残留在身体里的情绪带着低落下来。 易生就像是上天派来专门调动他人情绪的,对着笑容灿烂的他,谁都板不起脸来。 “行,那我们待会儿就去水产品市场看看。” 正在写美食文的顾凌霄对水产品市场也有不小的兴趣——托易生这个行走资料库的福,她写起美食文来得心应手,各种美食更是信手拈来。但人总不能肆无忌惮地依赖别人一辈子。易生懂不是她懂,她不能要求易生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时时都能为她解惑。要想写好美食文,还得她自己对美食、对食材、对各种烹调方法有足够多的了解。 再过几天她就要入了。根据晋江城的上架规则,她的《反派以美食逆袭》这本书需要在上架、也就是入当日放出三更。并且入第四天,她将和其他同一天入的作者们一起登上晋江城的收藏夹页面。 收藏夹可谓是所有晋江上架文的检阅台。无数的作者带着她们的作品从这里走过,堪比经纪人带着自家新人参与选秀活动,任新人们被眼光犀利毒辣的粉丝们随意挑选。 好看的作品就像有特色的美人,很快就能获得高pik。一眼看上去不是那么美,但内在非常有趣的新人也有机会逆袭。晋江收藏夹下来每天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一切选择的权利,全部都在用真金白银为新人们投票的粉丝们手中。 即将第一次带自家孩子上“夹子”选秀的顾凌霄半点都不紧张,甚至还觉得晋江的这种机制蛮有趣。 是成是败两说,最起码,只要是上了架的作品,谁都有机会在读者们的面前露一露脸。光是有这么一个希望在,作者们就能多一分动力。 易生去了大学之后,顾凌霄重新坐回电脑面前。这边她打开文档敲出了《反派以美食逆袭》最新一章的内容,那头另一个网站上的《向北向南,我们背道而驰》文下第一次收到了一条长评。 作者花枝在西: 距离花枝完结《向北向南》这篇文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一直想写点儿什么,又总是写了又删掉写了又删掉……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我想……我是后悔了…… 发出这条长评的马甲正是几个月前骂过顾凌霄断更,复更后又更得特别短的读者。当时她十分气愤,完全是口不择言。不但喷花枝在西只有一个优点,更是表示自己已经弃文,以后绝对不会《向北向南》,对花枝在西这个作者也是绕道走。 我承认,我放下狠话之后就去看了盗版。并且刚开始看盗版的时候我还骂过你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这种玩意儿根本不值得我花钱。 但是花枝你知道吗?随着《向北向南》走向完结,我终于明白之前都是我太过武断。你不是个没责任感的作者,相反,你比谁都认真地对待着《向北向南》这篇文。所以《向北向南》最后的几章才会那样震撼,那样扣人心弦! 看完最后一章,我是真的哭了,哭了好久好久……我回来订阅了正版的全部内容,还额外给你打赏了。求求花枝你看我一眼!我知道错了!你别抛下我们这些读者,别这么人间蒸发的失踪!我们还想继续看你的更新!还想继续看你的新文啊! 长评写到后面,当真是声泪俱下。这要是不明所以的人看了,恐怕还以为这读者之前是逼死了作者,这会儿良心发现忏悔来了。 只有当时和这读者一起追过《向北向南》这篇文的其他读者才知道,不是这个读者良心发现,而是《向北向南》这文最后真的是神了。 《向北向南》运用了许多叙述性诡计,文章中充斥着插叙、倒叙以及跳叙。这就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是将不同时间点的内容捏合到了一起,一定要仔细分析才能看出端倪。 被读者骂“作逼”的女主到了后期一度被认为是男主臆想出来的产物,因为她的行为和她的人设太矛盾了。然而结局前作者进一步地揭示了女主的身份。她并不是男主的臆想,她也是真作而不是假作。 ——女主年轻时曾经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姐弟恋。当时小狼狗就是这样追逐着她、包容着她,给她温暖、给她爱,给她全世界最美好的感情。 而当时的女主,她选择了温柔体贴且多金的“男配”成为了自己的人生伴侣。只因为人人都说男配与她更相配。 在女主做出决定后,每一个人都欢天喜地地祝福她,说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即将走上最幸福的道路。 可是现实哪里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呢?看起来完美至极的男配其实质把女主当作是自己拿来炫耀的勋章。他以攻略了女主这个高岭之花而自傲,私底下经常干着虐待女主、折磨女主并以此为乐的勾当。 女主只要与男配在一起,每天都会遭受各式各样的家庭暴力。有时候是直接的身体殴打,有时候是心理上的折磨、语言上的凌辱。有时候是冷暴力,还有的时候是性虐待。 女主活得苦不堪言,在外人眼中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有一天,女主再次遇到了小狼狗。小狼狗长大了不少,但对女主还是一样的好。就连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打动他、让他愿意与她“试一试”的女配都被小狼狗放到了一边。 小狼狗真的是纯粹地想帮助女主摆脱她过于晦暗艰辛的生活。他想亲手为他的初恋找一个美满的归宿,即便那个归宿不是他。 男配发现了女主和小狼狗的来往,在争执打闹中,男配恶从心头起,直接杀了小狼狗。 女主被男配胁迫,做了伪证说小狼狗是她的跟踪狂。这个跟踪狂闯入她的家里,被她的丈夫失手杀死了…… 小狼狗以最不名誉的方式死去了,女配恨女主入骨。只要能让女主付出代价,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她开始勾引女主的心理医生,后来借着这医生的手换掉了有抑郁症的女主平时吃的抗抑郁药物。 将现实中所有的不幸都归结于自己选择错误的女主早就有精神问题,小狼狗死后她已经很少睡觉。等抗抑郁的药物被换掉,她精神恍惚、精神错乱、幻视、幻听、幻痛等等的症状更严重了。她的记忆开始支离破碎,她的人格也渐渐出现崩溃的迹象。 《向北向南》前面两百万字的纠葛就是女主被男配扔进精神病院后的回忆和幻想——她太想修正自己的错误了,太想抹除那个在小狼狗和男配之间摇晃犹豫的自己了。所以她开始修改自己的回忆,在回忆中加入了幻想。 这就是男配如此完美,女主却从不鸟他的原因。也是女配为什么那样疯狂针对女主的原因。当然也是男主为什么能“未卜先知”处理好每一件女主作出来的事情的原因。 故事的结尾,女主接受了很长时间的精神治疗。当她像个正常人那样出院之后,她去看望了女配。 女配不能说是完全走出了过往的悲痛,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可爱的孩子。她的老公是个好人,即使知道女配依旧对小狼狗念念不忘也从不戳破。 女配开了瓶葡萄酒,看上去是要杯酒释前嫌。然而她只是淡淡地泼了女主一头一脸的葡萄酒。女主顶着满身的葡萄酒,又想起那一天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溅上了小狼狗的血。 女主也去见了男配。男配的身旁早已有了新的“勋章”。当女主对上那个可怜女人的目光时她就发现了她的恐惧与悲伤。 然后女主在人前,在那个可怜女人与男配的结婚派对上拿起了切蛋糕的厨刀,就像当年男配对待小狼狗那样割断了他的喉咙。 她喘息着,像一头刚完成了捕猎的野兽。她的视野被鲜血染上一层薄红,世界在这一刻重新于她的眼中焕发出了瑰丽的色彩。 尖叫声中她静默地站在原地,欣赏了他的死亡。等那具往外喷血的尸体凉透了,枪声也响了起来。 带血的厨刀从她的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鸣。她倒下时撞塌了放着蛋糕还装饰着百合与玫瑰的餐桌,溅起了一地的花瓣。 将死之人所感觉到的时间流速与常人是不同的。她看着那些沾了血点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往下坠落,就像在看电影里的慢镜头。最后,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含着自嘲的笑闭上了眼睛。 阿楠,我终究是与你的愿望背道而驰。 小狼狗男主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女主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可女主的选择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两人仿佛一个往南一个向北,最后果真点题。 诚然这种压抑到心塞的内容不受大多数读者的欢迎,可《向北向南》本来就是文艺虐文。进来的读者就是为了被虐个爽的。 《向北向南》最后不但虐得读者不要不要的,还是拿糖做的玻璃刀来凌迟读者的。爱好这口的星人们又爽又疼,又疼又爽,根本停不下来。 但凡是看到结尾的读者,几乎都会去重看前面的内容。这次再看女主各种作男主各种宠,读者们的心态完全不同了。表现得完美至极的男配和操着脑残人设的女配的风评也完全反转。 看文被文捅了猝不及防的一刀怎么办?当然是——呼朋引伴让真基友们也都来被疯狂捅刀啊! 《向北向南》被读者自发推荐推文到了各种地方,文下更是直接爆炸。许多被安利来看这篇文的读者都嗷嗷地吼叫:作者你怎么能这样!?作者你不能这样!作者你居然这样!! 不管是不是有杠精跑来骂:“作者你神经病啊!写的这什么破玩意儿,看得压抑死了!恶心!”也不管是不是有人阴阳怪气:“作者写出这么消极负面的内容来,现实生活里肯定过得很艰难吧?” 总之《向北向南》的数据是一天一个样儿,吓得网站编辑都跑去查是不是花枝在西这个作者找水军、买流量了。 午夜月光是一家大型的传媒公司,由于他家是拍电视连续剧起得家,哪怕现在事业重心转向了艺人的运营,午夜月光依旧保持着每年必出一个精品连续剧的水准。 可今年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午夜月光的新电视剧里也没有一部能在豆瓣上取得八分以上的成绩。流量小花和流量小生担当主演的几部电视剧哪怕有粉丝撑着口碑,分数也还是掉下了六,眼看着很可能会破五。外界都传说午夜月光这是金字招牌要不保了。 午夜月光的老总胡越非常的头疼。股东那边已经在问他今年的电视剧口碑不佳是怎么回事了。他难道还能正面和股东对刚说:“好剧本都过不了,能过的拍出来效果都不好”?怕不是想被投资人撤资。 午夜月光是拿剧来捧人的,剧集方面只要口碑够好,票房稍微亏一点儿也没关系。运营艺人的利润比拍电视剧赚的仨瓜俩枣多多了。再说好剧集大多亏不了,毕竟行业巨头网飞非常乐意收购好剧在华国以外的所有地区的独播权。 胡越现在愁得是找不到合意的好本子。午夜月光早些年占着有好的编剧在,压根儿就没往网络的影视版权上考虑。现在再去找好的网络的ip合作,已经慢了竞争对手好几十步。 总不能天上突然掉下个好ip来,恰巧就让他捡漏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49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茜姐吃过牛油果吗?” 厨房里易生将绿得发黑的牛油果一切两半。 “吃过……” 穿着易生的围裙,和易生一起下厨的顾凌霄不过是下意识地微微皱眉, 易生就知道顾凌霄绝对是不爱吃牛油果这种东西的。 也对, 牛油果就和香菜、榴莲一样, 喜欢的人特别喜欢, 讨厌的人特别讨厌。据说这是个人基因不同所导致的——因为基因的不同, 每个人的嗅觉与味觉都有微妙的差异。有的人鼻子特别尖, 有的人味觉特别灵,这都是正常的。当然对食物的好恶也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牛油果对健康很好哦。” 易生笑着把牛油果的核挖了出来:“牛油果是一种很特别的水果,因为构成其他水果的基本都是碳水化合物,但牛油果的主要成分是健康脂肪、单不饱和脂肪酸。” “而且牛油果里的维生素还有矿物质的含量也很高!说吃牛油果能美容健康不完全是骗人的。当然了, 这也要看料理的手法。” 带着顾凌霄下厨的易生每次都会给顾凌霄科普许多的食材知识和营养方面的常识。他起初还担心顾凌霄不想听他啰嗦, 觉得他这是在自炫知识。后来却见顾凌霄拿这个小本子就来听他“上课”, 还请他说更多,易生也就更加上心地给顾凌霄科普了。 “除了牛油果适合做沙拉,菠菜、鹰嘴豆、藜麦、羽衣甘蓝、燕麦、菠菜、三文鱼、西蓝花还有一些坚果也都很适合做沙拉。” “坚果可以增加沙拉爽脆的口感, 还含有丰富的油脂能让人感觉更饱腹。藜麦、燕麦这样的碳水化合物因为是缓释的, 所以能比一般的碳水化合物维持更久的饱腹感。蔬菜不用说, 能提供充足的维生素和纤维, 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 易生说着举起了刚洗好的番茄。他的手很大, 顾凌霄拿在手里觉得很大的番茄到了他手里就显得不盈一握。当他持刀时, 那双本就骨节分明的手就显得更有力了。 “今天早上我们就做番茄牛油果沙拉吧!” “甜椒过水, 切成甜椒圈。番茄、牛油果与奶酪切丁。番茄最好切成一口大小, 牛油果与奶酪则应切成番茄一半的大小。” 在小姑娘气定神闲的指挥之下, 本来已经乱成一团的厨房总算井然有序了起来。方才还因为食材被毁而心神大乱的学生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不由得以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为中心相互合作了起来。 “黄柠檬榨汁,皮不要扔。以旋转搓揉的方式将皮擦成碎屑。注意不要擦得太深,黄柠檬皮的外层很香,可以提供很强的风味感,但是从白色的地方开始就会非常苦。” 潘乐乐看到“黄柠檬”几个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虽然她没吃过番茄牛油果沙拉,可是她喝过柠檬水啊!一想起黄柠檬的香气和酸味,她的鼻梁上就会有种凉凉的感觉——她每次被酸到都会这样。 “牛油果、番茄、甜椒和柠檬……感觉这沙拉挺好做的嘛。” 潘乐乐一边看《反派以美食逆袭》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 口乞这个作者很有意思,文章开头她写了许多一般人没法在家自己完成的美食,比方说什么河豚鱼生啊,鸽子羹啊,佛跳墙,百菌宴啊……时间一长,下面的读者们都有点儿痛苦——看得见吃不着这也太虐心了!有些菜馆子里虽然也有,可一般人哪里能天天下馆子?再说馆子里的菜哪有文中形容的那么好吃?最惨不过像她一样,憋了大半个月总算回了城里一趟,约了姬友去市中心的餐厅打牙祭却发觉著名日料店里的河豚刺身也就一般般,还贵得她肉疼。 但是口乞这作者就好像开了天眼能偷窥读者的日常生活一样,《反派以美食逆袭》里的女主穿到了下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里她是因为容貌丑陋而被同学欺负,最终黑化成了复仇大魔王的反派女配。 现在其貌不扬的反派女配被女主穿了,女主除了凭着美食收拢人心,还凭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豁达胸襟狂收小弟。《反派以美食逆袭》里也开始出现一些普通人也能轻松买到材料做出来的美食。 看着这些材料简单的美食,潘乐乐非常的心动。牛油果她们学校周边是买不到,但她在学校里买得到生鲜次日达啊! 牛油果、番茄、甜椒、柠檬和奶酪这些生鲜次日达上都有卖,她今天买了明天就能动手做沙拉!……她这几个月胖得太厉害,是时候茹两天素了阿弥陀佛。 第二天舍友们见潘乐乐一直在捣鼓什么,都好奇地伸过了脑袋来。等看见潘乐乐笨手笨脚地把东西做出来,三个女生也都眼巴巴地围住了潘乐乐。 “乐乐啊——” 老大语重心长地按住了潘乐乐的肩膀,接着一记夫妻对拜式鞠躬到底:“大姐在这儿向你讨饭了!” “二姐也!” “三姐也!” 先是被老大瞪得一愣一愣的潘乐乐瞬间给自己的舍友们跪了。至于吗?不过就是碗沙拉而已。这群肉食动物哪个不是一到晚上就闹着要去吃烧烤,不吃二、三十串小肥牛不歇口的?怎么现在转性子想吃草了? 看见潘乐乐怀疑的眼神,老大轻咳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也在看那本书。晋江的《反派以美食逆袭》。” 另外两个舍友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潘乐乐!因为潘乐乐天天拿《反派以美食逆袭》下饭,她们都好奇得不得了,就也去看了《反派以美食逆袭》。 这一看一个宿舍里的人都停不下来,个个都是熬夜熬成熊猫眼,花了好几天总算追平了更新。 昨天她们都看到了番茄牛油果沙拉,今天潘乐乐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把实物给做了出来。脑中自动播放起《反派以美食逆袭》里各种路人对于番茄牛油果沙拉的赞美,她们可不是馋坏了么? 潘乐乐一听舍友们的话就笑了,还笑得超大声。 天道好轮回!当初老大她们嘲笑她拿字下饭也不知道吃的是字还是饭,现在她们还不是和她一样! 把那一碗红绿黄白相间的草放在桌子中央,潘乐乐快快乐乐地和宿舍里的姑娘们一起电光火石地开抢!——抢着吃的东西最好吃嘛! 大大!我做了你在文里写的那个沙拉!真的好好吃啊!以下赞美省略5200 字! 真的那么好吃?真的那么好吃我也想做了啊…… 楼上不骗你!真的你只要照着大大写的做,就能做出超好吃的沙拉! 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觉得牛油果好吃? 楼上杠精,你不喜欢吃牛油果不代表全世界的人都不爱吃牛油果。我就特别喜欢吃牛油果。感谢大大提供这个好吃的牛油果沙拉! 天啊,我就没看过美食文还真能当菜谱做菜的……不如作者你出本食谱吧,我一定买! 楼上哈哈哈!真出了我买爆!一本自己看,一本送给我那只会做黑暗料理的爸妈! 楼上不如直接给你爸妈看这篇文算了哈哈哈! 看完满屏哈哈哈的评论,顾凌霄也勾了勾唇角。她刚关掉页面就发觉屏幕右下角的qq正在跳动。 “亲爱的!你在吗?” 发来对话框的人是晋江的编辑,也是签了顾凌霄的责编。这位责编手下几百号作者,一般的通知她都是直接发在作者群里。像这样主动找作者说话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我在。” 顾凌霄一回复,对话框里就“啪”地跳出很长一串内容,显然责编先前就已经在打这些字了。 “亲爱的,有人想要你买你的影视ip!就《反派以美食逆袭》这篇文!对方是圈内相当有名的大型传媒公司,养着不少实力派艺人和当红流量。你知道任素素吧?就是在《第八个疯子》里演八重人格的女主角的那个女演员,她今年可是拿了金凤千花两个影后和两个最受观众喜爱的女演员呢!还有我们家宝藏男孩儿彭鹏也是他家的!彭鹏和任素素都是口碑特别好的艺人!如果你和这家传媒公司签约,指不定你的作品就会被彭鹏和任素素这样的演员演!你想这对你的名气你的人气会是多么大的提升啊!……” 看得出晋江编辑也是追星女孩儿,说起自己喜欢的明星艺人来头头是道。不过晋江编辑也不纯粹是追星女孩儿,除了给顾凌霄阐述卖版权给这家传媒公司的好处,她也在为顾凌霄着想。 “——不过我还是推荐亲爱的你不要马上答应对面,和对面走行政流程。” “首先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完结,一旦开始走行政流程了,对面肯定会要求你尽快完结,他们才好拿到全版权。你的文文还有好几个好榜没上,尽快完结挺亏的。版权虽然是大头,可是能赚的钱你还是该牢牢抓在手中对不对?蚂蚱也是肉啊!从商谈到签约,从签约到打钱,等版权费到你手里还是需要挺长时间的。亲爱的你总不能等着版权费就不生活了。” “而且如果对面马上就把拍摄提上日程,你又没法马上完结,说不定对面会让你的原作配合他们剧版的宣发。到时候你更不更新,更新多少、更新什么内容可能就是对面说得算了。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好。首先断更等于自杀,数据会断崖式下跌的。但版权方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你十天半个月的收入他们不会放在眼里。” “还有就是像他们这种大公司,第一次报价绝对不是他们的上限。给我们的版权组一点时间,版权组会尽可能地帮亲爱的争取到更好的版权费。只是签约版权这种事多少会有点风险……亲爱的,你怎么想呢?” 顾凌霄明白了,晋江编辑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晋江的报价太高,或许对方就不要这个版权了。如此一来本来可以变现的版权就又积压在作者手中成了一文不值。 可买卖这种事情哪里能完全没风险?小到街头的讨价还价,大到上市公司股份的买入卖出。生意总会有谈崩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要买《反派以美食逆袭》这本书的影视版权对顾凌霄而言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之后责编告诉她这饼没了她也不会有多失望。 顾凌霄修仙的时候能佛系,没道理在写作上不能佛系。 既然责编告诉她有这个机会,那她就同意试一试。哪怕最后影视公司嫌她的版权太贵不想买也没关系——只要能持续产出有价值的作品,她的作品就只会升值,不会贬值。 一支长红不跌只会往上升的股票,谁还会嫌买进的时候价格高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0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胡越会找上晋江、会找上顾凌霄还是因为那本《向北向南》。 现在的界和十年前的界已然不同,十年前是作者们写什么, 读者们就看什么。现在是读者们想看什么, 作者们就去写什么。毕竟作者们都是要恰饭的, 能养家糊口谁会愿意去血扑大暴死呢? 像《向北向南》这种结局爆炸, 几乎把所有读者都给玩弄了一遍的神转折文就像古代化石一样稀有, 这也导致看过这篇文的读者都忍不住自发安利这篇神文。 各种微信群和豆瓣读书小组就不用说了, 连八组鹅都在八组开八《向北向南》。某视频网站的读书up主和烧脑解析up主们闻风而动,一时间许多up都不约而同地做了相关的解析视频。 不同的up做解析,做出来的解析自然也不一样。如果说满分十,而《向北向南》本身的悬疑度只能达到六, 在up们的解析之后, 《向北向南》的悬疑度就成了九。 有up提出一个观点:最后女主其实并没有离开精神病院, 她也没能见到女配、杀了男配为男主报仇。一切都只是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永远无法离开的她的幻想。她只不过是离开了第一层的幻想世界,也就是开头前两百万字有小狼狗活着、她与小狼狗相爱的世界,却又走进了第二层的幻想世界, 也就是见了女配, 杀了男配报了仇的幻想世界。女主整个人乃至她的整个人生就是一个悲剧。 在这个观点出现之后, 又有别的up主更离谱地分析说:女主可能早就有精神疾病了。其实小狼狗男主并不存在, 小狼狗男主只是她根据现实中见过一面或几面的某个小鲜肉塑造出来的、只存在于她精神世界里的男性。一直针对她的女配以及看似好人实际上异常可怕的男配则是她将现实中的同事以及丈夫在精神世界里丑化的结果。结论就是女主是个没人要没人爱的大龄剩女, 她太缺爱太缺存在感所以得了精神病。 观众们爱看分析, 可这不代表观众们爱看为了博眼球随便瞎分析。分析女主是因为没人爱就得了精神病的up主立刻遭到了各种口诛笔伐。不但他的分析视频下面观众都在说:“不会做烧脑分析就别强行分析!”就连他的微博下也遭人评论:“up主你才比较像那个因为没人理所以哗众取宠的精神病呢。” 观众掐up主掐到up主又是删分析视频又是发道歉申明很是让不少围观路人前排吃瓜, 吃完了up主的瓜, 不少路人也对那本神奇的《向北向南》有了些好奇。 为了验证up主们的分析, 去看《向北向南》的人更多了。知某乎上也开始出现问题:请问如何评价《向北向南, 我们背道而驰》这本书?《向北向南,我们背道而驰》这本书真的好看吗?《向北向南,我们背道而驰》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正的悬疑? 另一边胡越已经被股东们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年内午夜月光不能再一次展现出他们优秀的造剧能力,来年影视制作部门就得裁员缩水,好把更多的公司资源留给艺人运营部门。 资本说白了就是外行。外行指导内行这种事情胡越实在厌恶得很。无奈资本是爸爸,哪怕他是午夜月光的老板,在爸爸们的面前他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然而砍掉午夜月光的影视制作部门无异于自断手脚、竭泽而渔。固然艺人运营部门是比影视制作部门更赚钱,但一直没有好作品的艺人只会越来越掉价。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放弃对艺人的培养和打造,艺人的剩余价值很快就会被榨取干净,艺人的艺能生命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胡越不喜欢三心娱乐那种过度消耗艺人路人缘,用红黑或是黑红将艺人尽快推上名声巅峰的做法。午夜月光的初心是整个公司就像大家庭一样温暖。即便这初心在商业的面前无法一成不变,他也希望午夜月光不要偏离初心太远。 这些天胡越都没回家,他困了就睡在公司里。这会儿他胡子拉碴,连眼睛都熬得满是血丝。前前后后看了十几个剧本,就没有一个剧本让胡越满意的。勉强能拿出来用的剧本也不是没有,但前几次用这种差强人意的剧本拍出来的电视剧是个什么口碑全世界的人也都看到了。 前些年那种只要有流量在观众们就会无条件买单的莽荒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观众不但会甄别烂剧和好剧,更会以挑剔的眼光来对待每一部剧。想随便把观众糊弄过去,那是越来越难了。 胡越烦躁得下巴上都爆了好几个痘,他一出办公室却见下面的人都在开开心心地议论着什么。 下面的人一见大老板出来了,个个都急忙闭了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胡越的眼睛之尖却比他们关视频的速度更快。 “……你们在看什么?” “胡、胡总……” 一个女下属讪笑了两下,带着些小讨好道:“我们也没在看什么……就是有本网络最近特别火,到处都是推这本书的人。我们想说看看这本书能不能做剧本……” 胡越挑起半边眉毛。翻看当红的网络,看看这能不能做剧本没毛病。可他刚才分明看见他们看的不是,而是视频。 对着女下属做了个“过来”的动作,胡越道:“把你们刚才看的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女下属立刻抱着手机过来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胡越就对《向北向南》这本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看的分析视频他都看了一遍,这才去看了原作。 不得不说原作的版权保护做得十分差劲。随便一搜,到处都是盗文和x文包。胡越都在网上把这文给看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看的是盗版。 “胡总,你觉得《向北向南》这本书怎么样?” 见自家老板对《向北向南》有兴趣,属下连忙小心翼翼地去询问老板的意思——如果老板觉得这本书适合翻拍成剧,那下去谈版权的就是他们这些人。未雨绸缪对他们而言也是好事。 “这本书不错。” 胡越对《向北向南》的前两百万字不感冒,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的。到了后期的转折部分他才重又翻回前面,对着转折去细看前边儿的内容。 “但是这本书不行。” “这本书没法拍成剧。” 胡越说得斩钉截铁,下属们却是一头雾水——既然没法拍成剧,胡总怎么还对这本书这么上心? “我说这本书不适合拍成剧,没说这本书不适合拍成电影。今敏大师你们知道吧?我感觉这本书有点今敏大师的调调。如果是深受今敏大师影响的诺兰导演,应该能把这本书拍成非常好看的电影。” 诺兰!在座的众人都惊了。胡总对《向北向南》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吗?诺兰可是国际一线大导演!票房大卖的作品多到令人发指!别说华国的明星了,就连好莱坞的巨星都以和诺兰导演合作为荣。如果能与这样的一线大导演合作,那岂不是…… “那我们——” 视线扫过属下们各怀心思的脸孔与异彩连连的眼眸,胡越嘲讽一笑:“不必买这本书的版权。” “啊???” 属下们都呆住了。《向北向南》如果是这么好的作品,那不马上买下版权来岂不是要被其他公司抢走这么好的ip了? 胡越没有解释。 实际上以午夜月光的实力,别说诺兰那样的国际大导演了,就是华国的一线大导公司都未必请得动。就算请动了,以大导们档期的密集程度,从筹备到开拍只花一、两年的功夫已经算短的了。拍戏起码一年半载,宣发上映又得挨上几个月。 都说网友的记忆力就和金鱼一样,拖上个三、五年,谁还记得《向北向南》这本书? 而且《向北向南》这本书的内容极为挑导演,不是任何一个大导演来都适合拍这本书。 比方说业界出名的张导,这位导演擅长拍摄如诗如画的爆米花大片。冯导则适合拍讲述人际关系、富含人情味儿的娱乐商业片。李导倒是个拍起文艺片来非常好看的,他之前拍的悬疑片也拿到了小金人。但这位也是好莱坞名导演之一,他正在拍摄一部突破之作,档期起码要排到两年后了。 《向北向南》是游鱼的书。游鱼是出了名的爱做买断,十之八九《向北向南》的版权在游鱼手里而不是作者的手里。游鱼最喜欢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现在凑上去那是人傻钱多速来。 胡越不是傻子,其他公司的人也不是傻子。在版权难拿,拿到又不能马上变现的情况下,除非真的是资金多到愿意买ip来当收藏,不怕ip烂在手里,否则现在没人会买《向北向南》的版权。 “帮我查查看这个作者以前的作品,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胡越刚吩咐下去,下面的人就面露为难:“那个、胡总……” “什么?你直说。” “花枝在西、也就是这个作者以前的作品我们都看过了。她以前的作品就是普通的恋爱,可能比我们手上现有的这些本子还差一点……” 胡越眉头一拧:“那她的新作呢。” 下属更为难了:“她好像封笔不写了……游鱼的专栏里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发过任何的新作了。” 听到这里,胡越就跟个被海豚撞了的河豚一样,泄气得很。 “胡总——” 一个戴眼镜的女实习生忽然举起了手来:“花枝在西没有封笔,她只是披了个新马甲去了晋江城。” 胡越眼睫一抬,眸中再度燃起一点希望:“怎么样?” 女实习生鼓足了勇气,站起身道:“我觉得她的新文非常适合改编成电视连续剧!” 女实习生一语中的。看过《反派以美食逆袭》的胡越马上就知道了。 首先《反派以美食逆袭》非常符合核心价值观,因为文中的原本应该是“坏人”的角色都因为女主成了“好人”。这样的内容利于过审。其次是吃货力量大,美食这个题材的受众群体非常大。 最重要的是《反派以美食逆袭》里不少美味都是可以实际做出来的,作者写出了详细的食材、烹调时间乃至是烹调过程。 正好午夜月光的老牌女星想让自家六岁的女儿出道做童星,这个童星来演幼年的女主十分合适。刚拿了影后和视后的任素素也非常适合女主成长后的形象。 而且《反派以美食逆袭》里出现的男性角色众多,可说是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午夜月光力捧的小鲜肉们不怕没地方出镜了。 胡越一合计就让下面的人去联系晋江城的版权编辑,《反派以美食逆袭》的版权他势在必得。 新马甲是“口乞”的顾凌霄会掉马是个意外。聂英茜的晋江账号关联着她的微博,而她的微博自打她猝死、顾凌霄接管了她的身体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花枝在西”的微博地址就挂在她的文案上与专栏内,点一下就能通过超链接直接进入她的微博。因为她不再在游鱼上开坑了,读者们就涌向了她的微博。 聂英茜对微博不上心,连带着顾凌霄在穿过来后也没怎么注意过聂英茜的微博。聂英茜的微博默默地涨了几万粉的事她压根儿就不知道。 有一天出门在外的顾凌霄遇上了堵车,她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家里,便打了电话让易生用她的电脑帮她发一下文。 发表了新章节之后,晋江的网页会跳出一个“是否分享到微博”的弹窗,平时顾凌霄都是按“不分享”,易生却按了“分享”,还在弹窗刷新后继续点了下一步的“确定分享”。 就这样,顾凌霄掉马了。 《反派以美食逆袭》里涌进了大量的新读者。有人哭:“花枝你回来啊!”,也有人表示:“花枝你换文风啦!没想到你的新文会是美食文!”《反派以美食逆袭》的老读者们也很惊讶,但在知道“口乞”就是“花枝在西”之后,老读者们也表示理解:她们早就觉得“口乞”肯定不是什么新人作者,现在果然证明“口乞”是外站大大的小马甲! 等顾凌霄回到家里,已经有关注《反派以美食逆袭》的作者把“口乞”就是“花枝在西”的事挂去了作者论坛。顾凌霄这时候再删微博也晚了,她索性就不管了。 至于那些说她故意炒作的人……她感谢这些人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做免费宣传。 “茜姐,开饭啦!” 手里还拿着汤勺的易生过来敲了敲门。 “好。” 早就被肉汤的香气勾得魂不守舍的顾凌霄立刻放下手里的鼠标,快步到了门边。 易生没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看着他笑得肩膀一抖一抖,顾凌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好的天使小奶狗,金毛萨摩耶呢?眼前这大孩子最近越来越让她怀疑他是个切开肚里黑了。 “茜姐就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饭?” 易生歪着头就笑,露出的牙齿还是那么白生生的,无形中却给了顾凌霄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顾凌霄的睫毛颤了一颤,随后她微笑了一下:“好吃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那就是说我做的东西很好吃了!” 欢天喜地的易生又恢复成了顾凌霄最熟悉的小奶狗模样,他啪嗒啪嗒地摇着尾巴,牵起顾凌霄的手就往客厅走。 这会儿已经是冬天了。这座南方城市冬天不下雪,只下雨。一到下雨天,这天气冷得就跟冰雪皇后放了魔法攻击似的,冷气直往骨头缝里跑。 易生拿西藏特有的墨脱石锅煮了一锅鸡汤。据说这种石锅的原料是一种叫作“皂石”的天然云母石。这种石头在当地挺稀有,得在悬崖上才采得到。由于西藏的天候不是时时都好,每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能让人上山取材。“皂石”的质地又太过绵软,上了机器就得碎开,只能用手工打磨。因此墨脱石锅比较少见,价格也着实不低。也不知道易生是用了什么路子把这锅给搞回来的。 “来,茜姐,喝鸡汤。” 易生给顾凌霄盛了鸡汤之后就看着她喝,他自己连筷子都没动。顾凌霄被易生看得有些拘谨,低头喝汤时却是瞬间就被这锅酸木瓜鸡汤给征服了。 鸡肉切丁后蒸煮、沥干再爆香,其后加入松茸和酸木瓜腌渍。以矿泉水慢火炖煮细细熬出来的汤又浓又醇,带着鸡肉温柔的咸香味道,又有着酸木瓜清爽开胃的香气。 再是老饕也难以抵挡这种味蕾上的冲击,顾凌霄坐久了,身子有些冰凉。这一碗汤下去,她浑身舒畅,犹如泡在温泉之中,连眉眼都完全舒展开来。 “还要再来一碗吗?” 易生期待地望着顾凌霄。 顾凌霄半是恍惚地点头:“……好。” - 情人节过后,城市里还是下了一场迟来的冬雪。顾凌霄完结了《反派以美食逆袭》,这篇挂在金榜上好几个月的美食文也已经被午夜月光买下了影视版权,被游畅网络买下了游戏版权。 按照一般的理解,顾凌霄这应该算是一本翻身,已经“红”了。可顾凌霄自己一点儿完成了聂英茜心愿的感觉都没有。 ——对创作这件事乐此不疲的作者像是永远都有用不完的脑洞,写不完的故事。 她们仿佛永不满足,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越写越好,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的人看见,被更多的人喜欢。同时,只要有机会,每个作者都会试图构建更宽阔更庞大的世界,写出更多超越过去作品的故事。 在完结《反派以美食逆袭》之前顾凌霄就已经开始收集下一本书会用到的资料了。责编为她加油鼓劲的同时还提醒她暑假晋江会举办作者大会,要她提前做好准备。 午夜月光的胡越特意飞来顾凌霄所在的城市见了顾凌霄一面,这让易生紧张了好几天,知道胡越走了他依然像只抱紧自己肉骨头的小奶狗那样龇牙咧嘴。 时间在顾凌霄身上过得很快,她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天。时间在顾凌霄的身上也过得很慢,因为她笔下的世界正在以蓬勃的速度飞快地发展起来。 她的“女儿”有用美食逆袭的大魔王,有爱参加选秀节目的道尊,还有明明不会武功还武功天下第一的公主,以及一不小心就吃遍宇宙的地球人。她的“儿子”有乱世里树立起新政权的白切黑,用睡觉来修炼超能力的大懒虫,还有和女鬼谈恋爱的驱鬼人。 “茜姐。” 一如既往的只有易生。 在顾凌霄搬家后他也跟着搬了家,还就搬到顾凌霄那栋独栋别墅的隔壁,直接在分隔两家花园的墙壁上开了个门,方便他随时跑来串门子。 “吃饭了!今天我做了你爱吃的瑞士奶酪锅!” 易生大四上学期就自己开了个做私房菜的餐厅,话虽如此他在餐厅里待着的时间很少。他一般是早上六点开始检查供货商送过来的食材,食材检查完没问题就看大厨们如何工作。如果大厨们的工作没失误,易生就赶在八点前回家。 到了家做好早饭,正好早上九点。顾凌霄九点醒,他就九点半去叫顾凌霄来自己家和自己一起吃早餐。 只要餐厅不出什么大问题,易生就只会在打烊后才去检查餐厅的情况。这时候顾凌霄通常也码完了字,准备睡觉了。 如此周到体贴还细致的“服务”让易生手下的大厨们经常打趣自家老板:“老板的正职是他心上人的私人营养师,餐厅老板才是兼职的。” 易生也不恼,听到人谈起顾凌霄这个心上人来还会露出甜丝丝的笑。他这么做反倒让大厨们不想调侃他了——谁愿意调侃别人反被塞一嘴狗粮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1章 小奶狗的美味讲座 在桌边坐下, 顾凌霄打开了电视。这几年她养成了吃饭时小声开着电视看节目的习惯, 易生也从不反对。这个电视儿童有时候看得比顾凌霄还欢畅, 特别是看到改编自顾凌霄的电视剧时。 对,顾凌霄的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改变成电视连续剧了。四年前胡越特意跑来见顾凌霄一面就是为了和她谈合作。 剧本和的差异是巨大的,通常意义上的和适合用来改编成电视连续剧的又是两回事。适合改编成影视剧的不一定能在网络上取得极好的成绩, 成绩极好的改编成剧版之后也未必有水花。毕竟和电视剧的受众群体是两拨人,要想两边讨好着实不容易。 胡越不仅想要签下《反派以美食逆袭》,还希望顾凌霄以后能舍弃的语言风格、往方便改编影视剧的方向写。 通常而言作者是不会拒绝这样的邀约的,因为在盗版猖獗无比又没有法律有效制裁盗版的今天, 正版的订阅有时候可能连作者一个人都养不活。作者却是上有老下有小,得养家糊口, 得衣食住行。 另一方面,影视版权的收入非常可观。但凡能卖掉一本书的影视版权,作者就能小有积蓄。是以只要作者不是家有万贯能为爱发电, 几乎都会选择改变风格, 放弃网络订阅这块小饼干,转投版权这块大蛋糕的怀抱。 胡越对说服顾凌霄是抱着十拿九稳的想法的。哪知他的话顾凌霄听了只是若有所思, 不置可否。 当时的胡越以为顾凌霄是放不下网络上的名声——许多作者转投版权之后的数据就不是太好, 时间一长就会被人嘲讽是“糊了”。名声和钱就像鱼和熊掌, 仿佛不可兼得。 四年后已经要靠当年做“伯乐”的知遇之恩才能比其他传媒公司快上半步联系到顾凌霄的胡越只能感慨:原来人家不是舍不得名声, 而是人家一早就打算把鱼和熊掌都收入囊中。 ——签约了午夜月光的《反派以美食逆袭》仅仅是一个开始, 后面顾凌霄写一本就卖一本的影视版权, 到了现在顾凌霄连新坑都还没开呢就有影视传媒公司来找她买新文的影视版权了。 没办法, 午夜月光靠《反派以美食逆袭》赚得盆满钵满。不但演女主角的任素素凭着《反派以美食逆袭》再次夺得视后大奖, 只有六岁的星二代的迪尔也在其中贡献了充满灵性的神演技,堪称新一代小戏骨。 午夜月光的一众小鲜肉虽然演技基础不大行,可是能和任素素这样的实力派演员搭戏,能在一个靠谱的好剧组里不断学习,不过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就已经有了相当的成长。悟性最高的“国民弟弟”一昊很快就被午夜月光提拔成了新剧的男主演,还得到了大导张导的青眼,半年后主演了张导的新电影。 《反派以美食逆袭》的成功肉眼可见,午夜月光也凭借《反派以美食逆袭》重回一线造星工厂。 剧版的《反派以美食逆袭》同时带动了网络剧的精致化,有了这个业界标杆在,各种粗制滥造的网剧已经没人看了——观众们甚至懒得花时间去看烂剧有多烂,更懒得花精力去吐槽烂剧烂成什么鬼样儿。 剧版《反派以美食逆袭》还在年轻人之间带动起了一场亲自下厨房的潮流。见以往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从不曾下厨的儿子、女儿忽然间就做出美味来了,老母亲老父亲们都惊呆了!再听儿子女儿乃至孙子孙女说他们会做饭了只是因为看了一部连续剧……别说老母亲老父亲们坐不住了,就是爷爷奶奶们都坐不住了。 老母亲老父亲们开始用手机、平板电脑或者笔记本电脑和孩子们一起追剧。爷爷奶奶们搞不懂孙子孙女看的连续剧电视上怎么电视上没有,就打电话到电视台去问。也不知道是问的人太多,还是问的人里有不可言说的大佬,总之剧版《反派以美食逆袭》上星了! 所谓的“上星”就是指在电视上播放。能上星的网剧寥寥无几,但凡上星就约等于必定是爆款红剧。这下可不得了了,顾凌霄的原作都完结了一年还在晋江首页的金榜上挂着,那边业界大佬网飞也开始与午夜月光以及顾凌霄接触。 网飞就像一个无比巨大的自助餐厅,无论是什么口味的观众,总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吃的食物。 华国美食博大精深,华国人五千年的技能点在点美食技能树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对于连“左宗棠鸡”、“炸蟹脚”那样的东西都觉得好吃的西方人,真正的华国美食就像是许多西方电影里都会出现的一句话:“那是神秘的东方力量”。 网飞不但想要午夜月光版的《反派以美食逆袭》,还希望顾凌霄能再写一版西方版的《反派以美食逆袭》——财大气粗的网飞从来不吝啬于投资自己觉得好的项目。《反派以美食逆袭》里东方美食与西方美食的比例差不多是7:3,人物的设定上也比较贴合华国背景。如果直接照搬全部内容,这显然就脱离了西方观众的生活以及西方观众的口味,对西方观众来说太不友好了。 顾凌霄当然答应了与网飞合作。同时她在晋江发表的新文也没有落下。追着更新天天撒娇打滚要加更的小天使们谁都不知道当时的顾凌霄一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几乎没有除了码字之外的任何娱乐。 易生对着顾凌霄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在发现顾凌霄不是在勉强自己,而是她真的对现状乐在其中之后,这个大男孩儿干脆也不劝顾凌霄了。他安静又温柔地支持在顾凌霄的身后,总是在顾凌霄需要的时候递上她最需要的东西,让顾凌霄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写作。 他炖得汤越来越可口,煮得饭做得料理的种类更是横跨全球。哪怕顾凌霄一个字都没对他提过,他也像是感觉得到顾凌霄的需要那样为她科普全球各种美食的作法以及优点,还会做出实物来让顾凌霄一尝其真实的滋味。 但凡写到美食,顾凌霄根本不需要查什么资料看什么书。她不需要用臆想来描述美食的味道,她对美食活灵活现的描述全都是她发自内心的感受。如此真实的描述自然让读者们也心有戚戚焉,谁看顾凌霄描写美食的段落都会有种满满的幸福感。 等顾凌霄回过神来,易生已经成了她最坚实的后盾。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习惯了易生的陪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习惯了易生的支持。 易生之于她就像是温暖的微风,虽然不是没有就不能生活,但被名为“易生”的熏风温柔地包裹,顾凌霄确实生活得更加放松、工作得愈发愉悦。 “啊,《反派》又在重播了。” 易生说着给顾凌霄添了碗汤。《反派以美食逆袭》如今已经成了假期必播的电视连续剧之一。以前能享有如此殊荣的只有《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和《亮剑》这样的经典。午夜月光这波挽回口碑的操作可谓是力挽狂澜,在业界都堪称典范。 “易生。” 顾凌霄放下了筷子。 “嗯?” 见顾凌霄这么郑重其事,易生也放下碗筷、挺直腰背。他深深地看进顾凌霄的眼睛里,期待着她能说出那一句最重要的话——他已经等她许多年啦!虽然都等这么久了,再等等也无妨,但是能少等一天总归是好过多等一天的。 被目光灼灼的小奶狗盯着,顾凌霄莫名有种被易生用视线亲吻的错觉。她在心中微叹一声,旋即道:“明天陪我去看电影吧。” 易生想要从她这里听到的话她是不会说的。因为她不是聂英茜,她是顾凌霄。而易生崇拜的、喜欢的都是他记忆里、他脑海中的“茜姐”。 闻言易生果然肩头一动。他微微怔然了两秒,看上去就像是在思考顾凌霄的话。然而他还是没能完全掩住自己眼中的失望与落寞,即便他强自爽朗地朝着顾凌霄又笑了开来,顾凌霄也能看见他身后那条其实并不存在的尾巴已经耷拉了下去。 “好啊!明天我们去看什么,茜姐?” “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凌霄的回答模棱两可,易生这下子又有些心跳。 ……难不成茜姐想给他个惊喜?惊喜他可以不要,他只想要茜姐。 易生的尾巴又摇晃了起来。顾凌霄见了只能微微摇头。 这孩子想什么呢? 第二天顾凌霄果然带着易生去本城最大的影城看了电影。只不过这场电影并不是公映,而是提前点映。 电影监督、也就是电影导演是隔壁岛国的新锐鬼才,有“黑泽明继承人”之称的深山嘘。而深山嘘竟是不远万里,直接跑来了顾凌霄所在的城市。 易生甫一见到一个年轻男人热情地过来与顾凌霄握手就愣住了,等他发现这个年轻男人是个日本人,他更是满脸写着懵圈。 等旁边的翻译介绍深山嘘说这是本片导演,易生才恍然大悟,之后又再次茫然。 为什么外国的电影导演会特意跑到华国来,还看起来和茜姐很熟? “茜姐、这是……?” “嗯。这部电影的原著是我。” 准确的说,前两百万字的原著是聂英茜。后期转折的部分原著才是顾凌霄。 易生惊讶地张了张嘴,深山嘘则是轻快地用并不熟练的汉语和顾凌霄攀谈起来。 《向北向南,我们背道而驰》最终被拍成了电影。只是电影的名字被改成了更简洁的《北へ南へ》。 包括《向北向南》在内,易生在搬进聂英茜租住的房子前并不知道聂英茜都写了些什么样的,即便后来听说过《向北向南》他也一时没法把《北へ南へ》和《向北向南》联系到一起。 当年胡越来找顾凌霄签下《反派以美食逆袭》影视版权的时候就对顾凌霄提过一嘴他对《向北向南》的想法。他说这本书肯定适合影视化,只是如果影视化的时候版权不在作者手里,那作者就真的亏大了。 有人好心提醒顾凌霄,顾凌霄没有不领受的道理。只是对于聂英茜的作品,她考虑的不比胡越考虑的少。她早就做好了决定,等拿到午夜月光买下《反派以美食逆袭》影视版权的钱就去向游鱼买回《向北向南》等作品的版权。 游鱼当初是极为看好《向北向南》的,也做好了高价卖ip的准备。可各家影视传媒公司在这时候就像瞎了眼一样谁都不主动来谈这本《向北向南》的影视版权。《向北向南》的内容不适合做游戏,因为写作的手法比较特殊,也没法制作成广播剧,这让《向北向南》就连游戏版权和广播剧版权都卖不出去。 游鱼手握《向北向南》这样的红文,竟然是只能收点订阅费和打赏钱。因为不重视盗文现象,也不做什么防盗手段,包括《向北向南》在内,所有游鱼的都是盗文满天飞。这让游鱼的收入更加惨淡。 可以说网友再怎么追捧《向北向南》都和游鱼没有半毛钱关系,游鱼看着《向北向南》叫好不叫座,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而《向北向南》这本书折射出的问题并不仅仅只发生在《向北向南》这一本书上。游鱼的一姐、作者糖囡囡对游鱼的不作为忍无可忍,将游鱼以“不履行合同上所承诺的法律义务”为由对游鱼提起了诉讼,要求游鱼归还其版权,并赔偿其损失。 一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糖囡囡告了游鱼就像是点爆了一个炸药罐,游鱼的作者们纷纷加入原告团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原告团队已膨胀到上千人之巨。 和知识产权相关的诉讼其过程是十分冗长而曲折的。作者们都各有粉丝,一姐糖囡囡的粉丝更是战斗力惊人。在诉讼结果出来以前,游鱼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臭鱼”。 游鱼的编辑带着熟悉的作者集体跳槽,游鱼的e变卖房产想要卷着公司的余款潜逃却因为不良信用记录被海关扣下。 之后游鱼选择与原告团私下调解,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但是调解是需要花钱的,管不了三七二十一那么多的游鱼开始变卖一切可以变卖的东西,包括版权。 许多作者的版权都被打包出售。“花枝在西”的版权也不例外。 不少作者不想打官司是因为打官司真的很花时间又很花钱,最可怕的时候官司打下来结果经常不尽如人意。这种付出多收益少的行为对作者们来说划不着,于是乎更多的作者选择花一点钱来快速买回自己的版权。 顾凌霄就是愿意花钱买版权的其中一人。她在游鱼的责编早就后悔自己放跑了这么个宝贝疙瘩,更害怕跳槽以后会被已经和午夜月光等影视传媒公司打好了关系的顾凌霄针对。在离开公司之前这个责编帮着顾凌霄低价买回了“花枝在西”签给游鱼的所有版权,权当是补偿当年被她坑得不轻的花枝在西。 《向北向南》的版权回到顾凌霄手中之后,顾凌霄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把《向北向南》影视化。 彼时深山嘘还一文不名,只是个在推特上发些五分钟自拍小电影的年轻人。“黑泽明继承人”这样强烈的光环他想都不敢想。 顾凌霄偶然间在推特上看到了深山嘘的作品,当时她就有种感觉,如果是深山嘘,说不定就能拍出自己想要的画面。 东方人和西方人在感情的把控上是很不相同的。东方人的委婉、东方人的欲言又止西方人看在眼里可能会摸不着头脑。而西方人的大胆直率看在东方人的眼里可能就是欠缺矜持。 在这一点上,比起好莱坞的大导演们,同样属于东方人的深山嘘与顾凌霄有更多的共鸣。 顾凌霄是个学习欲望很强的人,且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去做。她想与深山嘘交流,所以就自学了一些日文。因为是速成的水平,所以还需要翻译器的帮助。好在网络上除了翻译器还有语法修正器,顾凌霄与深山嘘交流起来不是特别困难。 深山嘘当时也就一千多个粉丝,会给他评论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顾凌霄的日文很生涩,但却更令他感动——就算是这样的他居然也能拥有国外的粉丝!而且这个人看他的作品总是很认真!他总是能理解他想表达的东西,并给出十分中肯的评论或建议! 深山嘘得知顾凌霄不是“他”而是“她”是一年多后的事情了。这时深山嘘已经在顾凌霄的经济支援下拍出了一部小成本的个人电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部小成本的个人电影居然杀进了柏林电影节,拿到了那年的金熊奖。 深山嘘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岛国更是一片沸腾。等着深山嘘凯旋归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受任何电视台的采访,而是联系到顾凌霄,抖着嘴唇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对她说:“聂,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的非常棒,我想把它拍成电影。但我一直没有那样的勇气,因为我认为自己的才能配不上你的……” “但是现在、如果是现在的话……我想我或许、或许有这个资格,请你把你的交给我了……” 说到这里深山嘘还是哽咽了。他对着麦克风不停地抹着眼睛,人却是笑着的:“……能请你把你的托付给我吗?” 顾凌霄就这样把《向北向南》托付给了深山嘘。 深山嘘也确实不负顾凌霄的所托。他本来就是个镜头色彩非常特别,镜头语言极为丰富的导演。《向北向南》到了他手中显现出更加鲜明的个人特质。 《向北向南》的电影文艺归文艺,却有非常强的可观赏性与娱乐性。如果说深山嘘把《向北向南》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任素素就是这万花筒中的变色龙。她发挥出了比《第八个疯子》里更好的演技。聂英茜笔下的女主在她的演绎下既可悲又可怜。明明内心丑陋得无以复加,身姿与神态却美得令人心碎心疼。 虽然《向北向南》还没有正式排片公映,但看过的人都有种感觉,这必定是部口碑票房双丰收的佳作。 同样是作品大卖,顾凌霄想比起自己披着聂英茜的皮以聂英茜的名义发表的作品来,聂英茜一定会更希望能看到她自己亲自写下的作品获得赞美与声誉。这也是她不遗余力地把最好的资源留给《向北向南》的原因。 从电影院里出来易生就一直绷着面皮。看他鼓着脸颊把“我不高兴”几个字大大地写在脸上的模样,顾凌霄简直好笑得想拍拍他的狗头。 深山嘘只是她的朋友、她的事业伙伴。他约她改日详谈还不是为了作品?易生想象中的事情没有一件会发生。 “易生,过来。” 难得主动拉起易生的手,带着易生避过来往车辆的顾凌霄很快靠在了江边的围栏上。 冬日的江边人很少,但蓝白两色的le等挂在树上,倒映得整条江面都灯火辉煌。顾凌霄见易生出来也不戴好围巾,便给他拢了拢领子。 “茜姐——” 小奶狗委屈巴巴地向前一步,直接就把顾凌霄压在了围栏上。 顾凌霄被贴近过来的易生压得窒了窒。都说男孩子到了二十岁就不会再长高了,易生却是像被喂了饲料一样到了二十五岁还在往上拔高。 这个热爱做饭的大男孩大学毕业后依旧热爱运动,健身房没少去。如今他那喷薄欲出的大胸肌就跟一堵厚厚的肉墙似的,她推上去只觉得像是按上了两块温热的石头。 轻轻吸了口气,顾凌霄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缓缓抬眼道:“易生,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是——” “我知道茜姐你想说什么。” 从来不违抗顾凌霄的易生再上前小半步,这次他按住了顾凌霄的腰,让平时滑溜如蛇随时都会逃掉的顾凌霄再也没法从他面前逃开。 “茜姐无非就是想说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以前的你,我记忆中的你。我其实也不是喜欢你,我只是想报恩……云云的吧。” 易生又不是天生迟钝,加上他和顾凌霄在一起这么久,天天都是面对面,哪儿不明白顾凌霄在顾虑些什么。 对此他可是早就有话想说了:“我承认我刚开始来找茜姐是想对你报恩,也确实是喜欢我记忆里的那个你。” “但是茜姐,这些年和我在一起的是谁啊?是我记忆中的你吗?不是吧?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现在的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少年时代的憧憬已经融化在了时光之中,剩下的唯有对眼前这个人的依恋。易生不敢告诉他的茜姐其实他已经有点儿忘记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了。 毕竟六岁的他和大学生的茜姐交集实在是太少了,就是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当时他眷恋的是她留在他心中的一个完美虚像,现在的她则是活生生地就站在他的面前,深邃的眼眸仿佛装入了数百年的时光。 “易生……” “嘘,茜姐,不要说话——” 易生带着糙茧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顾凌霄的唇瓣,他能感受到那柔软唇瓣上顾凌霄的体温。这让他有种快要按捺不住的焦渴感。 顾凌霄并不想挑战易生的底线,所以她只是将视线上移,从易生按着自己嘴唇的手指上看到了易生的眼眸中。 - - - “……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有人在黑暗中深深地喘息着。她的声音又粗又重,带着难言的愤恨。 娇腻甜美地嗤笑一声,有着绝色容颜还身披火红嫁衣年轻女子娇笑道:“好姐姐,你永远都没法从这里出去了。因为今日妹妹我就将在此取了你的心尖血,拿去做相思蛊引。” “待相思蛊成,云城少城主便会对我死心塌地,慕容家也就没有再留着姐姐的必要了。” 红唇白牙绽出个森冷的笑,身着嫁衣的女子在自己亲姐姐的面前转了个圈儿,展示着自己绣纹精美的嫁衣:“如何,姐姐?好看吧。这嫁衣可是父亲命一百五十个绣娘历时三个月才为我制成的呢。” 听到锁链拖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嫁衣女子嘻嘻轻笑。又转回头去面向了那个被铁链洞穿了琵琶骨与大腿骨的人形。她抓起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提了起来。 “好姐姐,为了妹妹,去死吧。” 囚牢外的火把在空气中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一柄尖刀朝着被吊在囚牢里的那人的心上刺去,轻易地挑开了薄薄的血肉,扎入了她的心脏之中。 这个瞬间,所有的悲哀与痛苦都不存在了。因为这些全部转变为了啃心蚀骨的恨。 她大睁着眼睛,眼底从白变红,从红变黑。原本点着一点浅紫的瞳仁化为了血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2章 圣蛊 顾凌霄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脚下的一地鲜血, 顺着鲜红的血渍往上回溯, 她才发觉那一地鲜血竟都是从自己的胸口上流出来的。 此刻, 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柄放血用的尖刀,不但刀尖极为锐利,刀身上还有两道放血的凹槽。哪怕是此时, 深深没入她胸膛里的这柄尖刀也依然在放着她的心头血。她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就有更多的鲜血顺着尖刀上的放血槽往外滴答。 顾凌霄颤抖着深深吸气。看来她是平稳的好日子过多了些,不过这么一点疼痛,竟已教她晕眩了一下。 被锁链高高吊起的双手快速结了个玄武印, 顾凌霄试着固守本源,止住破碎心房上的出血口。幸运的是《太清无量经》似乎非常适合她此次使用的身体, 她心中刚念起法诀,这个身体就有了反应。 然而下一秒顾凌霄就七窍流血,口中鲜血更是狂喷而出。 神思恍惚之间, 顾凌霄感觉到了恨。这是一种绝望无情的恨, 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恨,是恨不得活着的所有生物全部都死绝的恨。 这是原主慕容云母的恨。 慕容云母短暂的一生就是个悲剧。她母亲是苗疆圣巫巫叶, 父亲则是慕容家的家主慕容清泽。 年少时游历天下的慕容清泽误入苗疆, 困于毒瘴迷雾之中差点儿殒命。是身为圣巫候补的巫叶救了他, 还冒着被长老们责罚的危险把他送出了苗疆。 数年后慕容清泽再次来到苗疆, 竟是向苗疆几位大长老求娶已是圣巫的巫叶。要知道自打五百年前修真门派在中原急速壮大、中原开始人人修真之后, 苗疆的蛊派便也都成了一家, 开始推行人人养蛊。两边不说是势不两立, 却也是形同水火。 中原人认为蛊虫邪恶不吉, 养蛊是歪门邪术。苗疆人看不惯中原人自诩名门正道,做得事情却肮脏龌龊。双方多次冲突未果,苗疆人便利用地形与天候之便,在流珠河下游设下了蛊瘴。时间一久,蛊瘴已与当地的自然环境浑然一体,毒瘴迷雾四处丛生,寻常中原人若是误入苗疆,不被野兽袭击也得被虫豸啃干净了骨头。 巫叶虽然身为圣巫,却内心柔软,不像之前的圣巫们那样好战,愿意帮着苗王与中原人打仗。巫叶一直希望中原与苗疆能握手言和,毕竟平民百姓都是无辜的,且双方的祖先都是同承一脉。 慕容清泽极为赞同巫叶的这种想法,巫叶第一次遇见知己,难免对慕容清泽也有些不同。这对年轻男女很快便相知相爱,后来巫叶以苗疆圣巫的身份嫁入了慕容家,代表着苗疆愿与中原永结同好。自此中苗休战。 很快,云母降生了。她从小就听周遭的人说她娘亲巫叶因为生了她而坏了身体的根本,她见不到娘亲是因为娘亲需要好好的休养。她还被告知爹爹心疼和娘亲一样体弱的她,所以才总是让她待在屋子里。 云母从来没有怀疑过周遭人的话。过于幼小且没有去过院子外面的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屋子逼仄而狭小。 云母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自己“病发”,每每都被“病发”时那千刀万剐、剥皮抽筋的痛苦给折磨到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十岁那年,再一次“病发”的云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腿里的森森白骨刺穿自己的血肉露了出来,自己的双脚竟然变得像蜘蛛腿一样。她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得了怪病,自己总是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不能见人不能与他人玩耍是因为自己可能是个怪物…… 情绪平稳下来的云母腿脚虽然恢复了正常,可慕容清泽还是下令将她关入地牢。即将被关入地牢的云母没有挣扎,她只是哀求慕容清泽让自己再见数年未见的母亲一面,让自己与母亲好生道个别——这个被慕容家洗脑了的傻孩子竟然傻乎乎的认为慕容家把她关起来是为了她好。 慕容清泽却对云母说她娘亲身体不好,受不得丁点刺激,见了她恐怕情绪起伏。十年来就任性过这么一次的云母就这样连母亲的面都没能看上一眼,便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对于长期被软禁的云母而言,被关进地牢也不过就是换了另一个地方吃饭睡觉罢了。慕容清泽为了补偿她也经常来看她,还给她带来了许多小玩具,几套精美的衣裳以及一些漂亮的首饰。 云母第一次看到了“云母”这种石头。这种石头漂亮极了,亮晶晶的。想到在爹爹的眼里自己也是如此美丽,云母即使见不到娘亲也没了怨言。然而再过几日,慕容清泽再来看云母时已经是满面愁容。 “云母,你娘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大夫说她……说她很可能会撑不过这个月!” 云母被爹爹吓了一跳,连忙问:“爹爹可有法子治好娘亲!?” 慕容清泽看她一眼,低下头去用力叹息一声:“方法……方法不是没有!但……你、唉!!” 尽管被软禁多年让云母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可她终究不是不懂事。她拽着爹爹的衣袍,跪到了慕容清泽的脚下。 “爹爹,女儿这样的身子,这辈子是出不去了。女儿不能在爹爹娘亲的面前为爹爹娘亲尽孝,还请爹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救救娘亲……哪怕、哪怕让女儿做任何事情都行!” 当时的慕容清泽果然一脸感动。他只稍稍推拒一下就允了云母。 自此,云母就成了活生生的蛊盅蛊床,一个人形的蛊母。 为了娘亲,为了爹爹,云母再痛也是无怨无悔。多少次她的身体被各式各样的蛊虫从里到外撕咬得七零八落、千疮百孔,她痛到神魂都要溃散依旧强撑着一口气命令自己醒来、活着,要为了治好娘亲继续产出蛊虫。 而慕容清泽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前来从云母身上取走被她血肉滋养得肥肥壮壮的蛊虫的慕容家家仆都只是说慕容清泽很忙,他接手了中原八大城之一的飞虹城,成了飞虹城的新城主。 在浑浑噩噩中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家仆,心心念念让家仆再给自己说说爹爹、娘亲的事,云母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牢里度过了多少时日。她的双眼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哪怕地牢中没有一丝光线,她也能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一天,一个女孩儿来了。那女孩儿自称是云母的妹妹,长得却与云母不到一分相似。云母好奇地问妹妹娘亲如何了,那女孩儿……也就是慕容云珠却放声长笑,笑得直捂着肚子喊疼。 “娘亲?你是说巫叶那老蛊女吧?她早就被爹爹做成了蛊床!生了太多的蛊虫生死啦!” 慕容云珠的笑声里,云母战栗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是骗我……你是骗我的……爹爹怎么可能会——?娘亲可是苗疆的圣巫……代表着……” “代表着苗疆愿意与中原永结同好?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云珠笑过了头,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文雅,便掏出一条帕子来捂了嘴,嘻嘻轻笑:“可中原不愿和苗疆永结同好啊。” “那个老蛊女真不赖,拿她养出的蛊轻松就破了苗疆的蛊瘴。而你……” 慕容云珠挑起云母的下巴,嗤笑了一下:“你的血比那老蛊女的血还适合养蛊。你说我慕容家不拿你来当蛊母,还能用你来做什么呢?难怪爹爹在你呱呱落地的时候就喂你吃了苗疆蛊王。” “你就在这儿生蛊虫生到死吧。放心,你死了就能和那个不要脸的老蛊女团聚了。你会和她一样被做成蛊床,永永远远留在我慕容家为我慕容家所用,直到你被完全没用或是被蛊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下。” “云母云母……这可真是个适合你的好名字。” 轻佻地放开云母,慕容云珠提着华贵的裙子笑着离开。她的声音通过幽深的地道远远地传来:“一块破石头什么地方比得上我这云上珍珠?” 云母肩头一抖,从难以置信中微微回过神来。她的大脑终于理解了娘亲已经被人害死了的事实,她的七窍都开始流血,眼泪也随之被染得一片鲜红。 “啊啊啊啊啊啊!!!” 地牢中的云母发出了猛兽般的嚎叫,她嚎叫得连自己的声带都开始撕裂。她腿骨再一次撕裂她的皮肉,她开始化形为半人半蛊的怪物。 云母发狂地冲出了地牢,可就在她冲出地牢的瞬间,六年不见的阳光灼伤了她的眼睛。她哀声惨叫,被扑过来的慕容家家仆们拿着棍棒钉耙打倒在地,像只畜生那样被人用锁链洞穿了琵琶骨与大腿骨,拷住了手和脚,再被重新拖回了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从这天开始,云母的心中就只有恨。 她恨慕容清泽,恨慕容云珠,恨慕容家,恨飞虹城,恨中原人。也恨轻信了慕容清泽的巫叶,恨在巫叶嫁入慕容家就就对她不管不问的苗疆,恨这个没有任何人愿意对巫叶、对她施以援手的世界。 她恨所有的人。她恨所有活着的东西。 恨着一切的云母在被慕容云珠一刀刺破心脉取了心尖血之后濒临死亡。在她体内尚未孵化、同样面临着濒死之境的蛊王因为感应到了她的恨意、不甘以及求生的欲望,竟与她直接同化。 云母彻底成了半人半蛊的怪物。她硬生生扯断没入自己琵琶骨与腿骨之中的锁链,冲出了地牢,展开了对慕容家的屠杀。 当日正是慕容云珠与云城少城主大婚之日,前来观礼的中原修真者不计其数。云城更是高手毕至。 云母误打误撞先后以子蛊吞掉了不少修为一般的修真者,修为暴涨。等她遇上高阶修真者时,这些修真者已不是复原能力强劲至极的她的对手。 云母作为蛊母带着子蛊一路吞噬。飞虹城生灵涂炭,连一根草、一枝花都没被放过。 飞虹城迅速沦为了只有活蛊的死城。有云母这个蛊母在,子蛊们不断地繁殖、不断地变强,不断地往外吞噬,终于,中原成了死地,苗疆成了死地。苗疆之外的方外之境也尽数沦陷,整颗蔚蓝的星球都被蛊虫吞噬殆尽,云母这灭世蛊母也以子蛊自尽。 云母再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被慕容云珠往胸口上捅了那一刀的时候。她无法阻止自己与蛊王的融合,只能碾碎了自我的存在,意图用自我毁灭来阻止蛊化的自己再度灭世。 云母还是太天真了。她以为只要恨着一切的自己的意识不存在,蛊王就不会戮世。却没想到她的意识一旦消失,就没有人能再压制蛊王。 蛊王没有人性,只是本能地吞噬、本能地变强,本能地寻找更强的猎物吞噬,如此往复。子蛊的自我复制性和自我发展性完全是源自于蛊王本身。云母这是放出了不得了的灭世怪物。 睫毛微微颤动两下,轻吁出一口气的顾凌霄明白自己这是干什么来了。 她需要压制住蛊王的杀戮冲动,压制住原主云母滔天的恨意,她需要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只不人不鬼的怪物活下去。 顾凌霄所修的《太清无量经》正是抱元守一撇除一切杂念,以自身感应天地自然的功法。方才她结印又默念《太清无量经》让蛊王感到了威胁,继而激起了蛊王的凶性。幸而顾凌霄的意志力极为强悍坚定,蛊王被她压制住,而《太清无量经》显现出了效果,蛊王陷入了沉眠中,暂时不会妨碍到顾凌霄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顾凌霄还是被本能反抗的蛊王伤得不轻。她七窍流血便是因为如此。还好云母的这具身体经过了各种蛊虫的改造,恢复能力极强。只要忍得住痛,痊愈不过是片刻之事。 顾凌霄不是云母,不会急着想闯出去杀死慕容家的所有人。她维持着被吊的姿势,继续双手结印。 慈尊、北斗、日月、冲虚、圆玄、万神……随着顾凌霄慢慢结印,各种各样的蛊虫爬出她的身体,犹如臣服般在她脚下深深拜服,再潜入黑暗之中。 顾凌霄通体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白,白得几近透明,白得吹弹可破。她纤细曼妙的肢体在黑暗里泛出点点萤光。而她的满头青丝也在无风自舞中渐渐化为雪银。就连她的指甲都染上了莹润的光泽,通透犹如冰种玉石。 等顾凌霄再睁开眼睛,她的眸子已不再是黑色,而是妖异的淡紫——她将体内还未孵化的蛊卵作为天地造化的一种尽数吸纳,这具身体已经初步具备各种蛊的特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3章 圣蛊 在顾凌霄睁开眼睛的这个瞬间, 她手腕上的铁铐被崩飞了出去,洞穿她琵琶骨与大腿骨的铁链则像是三伏天里的小雪花一般迅速消融于无形。 顾凌霄轻若羽毛般地落了地, 身上的破衣旧裙、斑斑鲜血乃至胸口上刚刚愈合结出的疤痕、天生就有的黑痣统统都被被看不见的力量所溶解。她的脸庞、手臂、腿脚乃至身上每一寸的体毛都飞快地凋零, 就连一头银发都迅速枯萎。 可是不过片刻, 她的银发又再次生长而出。新生的银发又浓又密, 柔顺无比, 仿佛月光被人织成了缎子, 又好像水银流泻至顾凌霄的腰间。顾凌霄的皮肤则光滑如刚刚剥壳的鸡蛋,又如光洁腻手的羊脂白玉, 没有一丝瑕疵。 曾经被关在地牢里不见天日的惨白怪物如今脱胎换骨, 顾凌霄只是面无表情地朝着地牢的铁栅栏一看, 用玄铁制成的牢门就从中被溶化出一个大洞。 ——如果有人能和顾凌霄一样在黑暗中视物,那他就能看见无数细小但外貌狰狞可怖的蛊虫密密麻麻地爬上了玄铁牢门,它们喷出强酸融化所有的障碍物,之后喜食金属的蛊虫们又快速爬出将融成一滩铁水的玄铁牢门吃了个干净。 像是要确保顾凌霄每走一步都能踏在最洁净的地方,蛊虫们分工明确、层次分明地工作着。食腐食锈食尘食土食青苔的蛊虫飞快地为顾凌霄开路, 以至于顾凌霄就像是身负魔法, 她往哪里走哪里就会变得异常洁净, 连灰尘都不会有上一粒。 蛊虫和人不一样,这些小家伙们天生就对顾凌霄这个蛊母充满敬畏与忠诚。顾凌霄体内又还有条凶暴的蛊王, 这只蛊王的存在使得即便不是顾凌霄这个蛊母所产的蛊虫也会下意识地臣服于顾凌霄。 当顾凌霄踏上走出地牢的石阶时,不着寸缕的她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薄薄的露背丝裙。这丝裙就如同刚从她身上长出的第二层皮肤, 极为贴合她的身体曲线, 更显她身材纤秾合度、曼妙至极。 这是冰火天蚕丝。冰种丝极轻极薄极为柔软, 织成布后依旧宛如会流动的液体。其触手柔滑细腻,然而水火不侵、入土不腐。只要穿在身上就能抵御巨力,是比玄铁盔甲更好的护身材料。 曾有中原高手以冰火天蚕丝练就成一套七彩断肠弦,此弦非但削铁如泥,还不会遭酸毒腐蚀。中苗大战时水月派宗主以此弦屠戮三座苗城,毁去无数苗寨,令苗人无不闻风丧胆。巫叶嫁入慕容家前曾请水月派宗主毁去此弦,以祭苗疆亡灵,此事甚为有名,故而被囚多年的云母也知道一二。 冰火天蚕丝珍贵,冰火天蚕本身也极为难得,放眼整个苗疆,冰火天蚕也不过就出现过两条。一条在中苗大战时不知所踪,另一条则被安置在苗疆的圣巫殿深处。想入圣巫殿,需要圣巫与大祭司到齐并做法才可。 巫叶身为苗疆圣巫虽不能把冰火天蚕带入慕容家,却是带了一粒冰火天蚕的蛊卵充作一样嫁妆。奈何慕容清泽压根就没有本事孵化这粒蛊卵,是以慕容清泽将这里蛊卵种到了云母身上,以云母的血滋养了十数年。 这次冰火天蚕会突然孵化,想来是因为蛊虫本能地感受到了顾凌霄运起的功法,明白若自己再待在顾凌霄的体内就会被蛊母吸纳消失,这才拼命破卵而出。 而刚刚破卵而出的冰火天蚕感应到了顾凌霄的强大,下意识地便将顾凌霄认作母亲,臣服于母亲。无论母亲到哪里去,它都会紧紧跟随着母亲的脚步,不与母亲分离。 顾凌霄可不止冰火天蚕这一个“孩子”。敢近她身的蛊虫无不是像冰火天蚕这样强大的蛊虫。这些蛊虫生来就有统御其他蛊虫的天赋,也能释放出令其他虫豸不敢靠近只能臣服的威能。身为蛊母的顾凌霄看上去孤身一身,实则已有千军万马。 地牢外头的阳光很刺眼,顾凌霄忍不住抬手遮了一遮。随着她浅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的瞳色很快转变为了深紫——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在适应阳光了。阳光无法向灼伤云母的眼睛那样灼伤她。 顾凌霄的身后,那些驻守在地牢门口的慕容家家仆三两下就被子蛊们撕裂吞噬。就和人类爱吃牛羊肉一样,子蛊们也觉得修真者很好吃。 因为蛊母是顾凌霄,子蛊们的教养很好。它们吃得很干净,连骨头渣子和地上的血渍都没有放过,不像其他巫蛊师唤出的蛊虫总会在吞噬活物后留下些可怖的痕迹。 顾凌霄翩然若仙,她走过的地方却都是空空荡荡。慕容家的家仆一个个犹如人间蒸发,他们甚至来不及捏起法诀、展现出自己的分毫功法。 因为看到顾凌霄的第一眼,任谁都会把她当成海市蜃楼一般的美景虚像。等发现自己不是眼花,妖异而绝美的女子确实是真的存在,这些家仆也已经被子蛊们爬了手脚、蛰了后颈。然后化为了子蛊们的饵食。 前来参加慕容云珠的婚礼的修真者们也不是没人注意到了慕容家家仆的减少。可慕容家与云家的联姻极为盛大,从四海八荒而来的宾客十分众多。慕容家的家仆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人手不够也是情有可原。 顾凌霄到达礼堂时婚礼正好进行到最高潮。云城少城主云烈身着红袍,胸戴大花,明明正与新娘子慕容云珠夫妻对拜,却是一脸的百无聊赖恨不得马上结束,仿佛今日与慕容云珠成婚是逼不得已,此时也是被人按着头才与慕容云珠对拜。 半透明的盖头之下,慕容云珠却是喜形于色。她眼角含春嘴角带笑,一张极为娇俏的脸上写满了对云烈的浓情蜜意。 顾凌霄忽然就有点理解数年前打算让云母为她慕容家生蛊虫生到死的慕容云珠为什么会在今日找上云母,并一刀结束了云母的性命——在慕容云珠的眼里,留云母一命、让云母一生一世为慕容家产出蛊虫为慕容家所用根本没有得到云烈的心这件事那么重要。 深紫色的眼眸里闪过暗芒,顾凌霄勾了勾嘴唇。 将个人的私心置于家族的利益之上,将与一个男人的结合置于姐妹的性命之上,将整个家族推向毁灭……这种既坏又蠢还十分恶毒的女人竟然就是慕容清泽的掌上明珠……慕容清泽的为人也可见一斑了。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顾凌霄越来越靠近礼堂的中心,越来越多的人也注意到了越众而出的顾凌霄。 顾凌霄清楚地看着慕容云珠脸色丕变,方才还一片春心荡漾地凝视着云烈的眼睛染上不可置信的恐惧。 “大胆!来者何人!?为何妨碍慕容大小姐与云少城主的喜事!?” 有人跳了出来,是个白胡子老头儿。顾凌霄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嘲笑便从那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那人本想抬手阻止衣着暴露、犹如妖魅的顾凌霄,却是手指未动,人已经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地上。 ——失心蛊的毒素可是即效性的。若是解毒不及时,人哪怕保住了性命也会变成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诸位,” 顾凌霄没怎么张嘴。她的声音却像是无处不在地直达众人的耳底,有人猛然捂住耳朵,这才发现原来听见这声音的根本不是他们的耳朵,而是他们的脑子。 ——蝠蛊不是一种强力的蛊虫,它只能震动翅膀发出人耳几乎无法辨识的超音波。顾凌霄却是能利用蝠蛊的这种特性,让自己的声音直达众人的耳底脑内。只要她愿意,她甚至能操纵超音波直接绞碎人的脑子。 “我与慕容家不共戴天,此来便是为了报血海深仇。我无意节外生枝,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与那白胡子老头儿一道来的中年男人已然暴起,口中大呼:“什么行个方便!!你这妖女竟敢伤我三叔!给我纳命来吧!!” 这是一个使枪的修真者,三尺长的火尖枪在他手中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然而不等他的枪尖进入顾凌霄身前五米之内,他的枪尖已然溶解,金水滴滴答答了一地,还顺着枪杆流到了他的手上。 “啊!!!!!” 此人惨叫一声,众人这才发现他那沾了金水的手竟是已无皮肤肌肉,只余森森白骨。而滴答到地上的金水也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灼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圆洞——原来这是极强的酸液! 顾凌霄依旧彬彬有礼:“诸位若是不想被慕容家牵连,速速退去即可。我不会伤尔等性命,亦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毕竟……” “今日我只想让慕容家整整齐齐。” 顾凌霄这话说得古怪,却不妨碍修真者们从她身上散逸而出的煞气杀意中感觉到她这是要取慕容一族的人头。 慕容清泽当场就拍桌而起,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在抖动。他看到顾凌霄的第一眼时还没认出如此绝色的美人是谁,等他想起了那个与顾凌霄有八分像的女人,他浑身都战栗起来,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和巫叶的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那个怪物不是该被关在地牢里吗?!难道是因为今日云珠大婚,地牢的守备被放松了些,这怪物才趁机逃了出来?不,可是——地牢通往地上的大门是足足有两千斤重的极冰玄铁啊! 再看一眼那被溶了火尖枪与整个右手的修真者,慕容清泽额上微微冒汗。 难不成这怪物连极冰玄铁都能融掉? 实际上顾凌霄的子蛊们不仅在极冰玄铁上开了洞,后来更是把两千斤的极冰玄铁全部吃下了肚。此时别说是慕容家的秘密地牢看不见玄铁,就连各处的库房乃至最重要的地下宝物库都被子蛊们吃得一干二净,什么天材地宝都不剩下了。 慕容清泽作为飞虹城的城主,手中的宝贝之多可不逊色于中原八大城里另外七位城主的私藏。慕容家被顾凌霄的子蛊吃空,中原至少八分之一的天材地宝都化为了乌有,其损失之巨难以估量。 也是慕容清泽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损失,否则只怕光听损失他都能心绞痛痛死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擅闯礼堂的妖女给我杀了!难道你们还要我亲自动手?!” 慕容清泽一声令下,慕容家麾下的修真者们立即与慕容家的家仆们一起朝着顾凌霄扑去。周围也不是没有修真者认出顾凌霄那殊丽的容貌传承自谁,可谁都不敢揭破。 ——飞虹城是慕容家的地盘,更何况慕容清泽就在众人的眼前!谁都胆量叫破慕容清泽口中的“妖女”就是他与苗疆圣巫巫叶生下的女儿?怕是不想竖着从这里出去了! 巫叶嫁入慕容家后不到一年,慕容家便声称巫叶并不是诚心嫁给慕容清泽。她是打着里通苗疆的主意蛊惑了慕容清泽的。慕容清泽也不是恰巧为巫叶所救,而是踏入巫叶陷阱的人恰好是慕容清泽。 什么相知相爱,什么中苗和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 慕容清泽“大义灭亲”杀了巫叶在中原是出了名的义举,后来慕容清泽拿巫叶的尸体养蛊,并用此蛊破了苗疆的蛊瘴更是大功一件。凭着此功慕容清泽才拿下了飞虹城城主之位。 至于巫叶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是男是女无人知晓,更别说其去向。因为慕容家被承认的“大小姐”只有慕容云珠一个,许多修真者甚至不知道巫叶还为慕容清泽怀过孩子。 顾凌霄的出现就像是一个讯号,一个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慕容家与巫叶之间存在隐情的讯号。 云城少城主云烈便是最先察觉到这讯号的人之一。他本想上前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不过迈出半步就被起身的慕容清泽拦在了原处。 “慕容城主,您这是——” “少城主该改口了吧?毕竟你已经与珠儿拜了堂、成了亲。” 慕容清泽一字一句威逼道:“还是你想悔婚?” 云城这些年的日子可不好过。为了保住云城,保住云家的颜面,云烈这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慕容云珠这个慕容家塞过来的妻子。 如果云烈悔婚,云家失了面子是小,云城失陷是大。 “不,” 用力一咬牙,用力到牙龈都微微溅出血来。尝到了满口铁锈味的云烈退了回去:“岳丈莫怪。” 这头,瞬间便陷入遭人围杀的绝境,顾凌霄却是不慌不忙。她的唇角甚至浮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蛊王嗜血嗜杀,云母憎恨世人世界。压抑着两股灭世情绪的顾凌霄发觉自己只有在取人性命的时候能得到片刻的心绪宁静,犹如以往她看飞花落雪、听雨落风吹。 这种感觉令顾凌霄怀念,也令顾凌霄畅快。众人只见顾凌霄优美的身形在空中兔起鹘落,她美得如梦似幻一般的脸庞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道法自然可纳万物,天人合一我即为天。 《太清无量经》开篇点题,告知修炼者天地间的自然万物都可纳为己用,也告知修炼者当你将万物纳入体内,你便要如同一方天地宇宙,化用体内万物。 此刻顾凌霄却对《太清无量经》开篇点题的这两句话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 我,即为天。 既然我已为天,为何不可恣肆? 万物万象皆为我腹中之物,是生是杀乃由我心。 石蛊坚硬,一只石蛊能承受自己体重一万倍的以上的重量。冰蚕通体冰寒,触之便可能冻伤。只要将冰蚕置于地下,便可将寻常房屋便为四季不化的冰库。 顾凌霄调动体内冰蚕与石蛊之力,肌肤瞬间通透得像是能让阳光直接透体而过。她一拳挥出,众修真者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之后便见带头围杀顾凌霄的修真者躺在二十米开外,整个人已经没了脑袋——这个修真者的脑袋已经炸了。字面上的意思,他的脑袋像气球一样被顾凌霄一拳打炸。 顾凌霄轻轻地落在地上,就像一根轻盈的羽毛。 她的手因为这暴烈至极的一拳而皮肉破碎,白骨露出。方才骨骼碎裂的并不仅仅是那被爆了脑袋的修真者,顾凌霄的指骨也碎了。 但她并不在意。 比起压制无穷无尽的杀意恨意和吞噬一切的欲望,这点疼痛算什么?不如说这点疼痛能够确实地告诉她:她还活着,她还有知觉。她还没有完全变成非人的怪物。 ——哪怕身体已经不适于人类的范畴了,身为人的人性也不能丢掉。否则她与慕容家的畜生们又有什么区别? 甩掉手上的红白之物,顾凌霄破碎的指骨与损伤的皮肉已然痊愈。被冰蚕与石蛊的力量修复后,她白嫩纤细的双手更加强韧,犹如修了数十年的金皮铁骨功。 眼见顾凌霄一拳便了结了自己的侄儿,慕容清泽心中惊疑不定。他能猜到一定是大女儿体内的蛊虫产生了某种变异才会有今天之事,却万万想不到打开修罗地狱之门的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小女儿慕容云珠。 慕容云珠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想往云烈的身边躲,云烈却上前与她爹爹对峙。她又不敢往爹爹的面前杵,怕被爹爹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一跺脚,慕容云珠躲到了自己大哥、二哥的身后。 ——慕容清泽在去苗疆娶巫叶之前其实就有了家室。彼时他的妻妾已经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从血缘上来说,云母还得称慕容清泽的这三个儿子一声“哥哥”。 “妹妹莫怕,大哥这就去为你做主。” 慕容云中是慕容清泽的长子,也是慕容清泽三个儿子里修为最高的一个。他如今已有融合期的实力,实力只比金丹期的慕容清泽低那么一点点。 说罢慕容云中飞身而去。他二弟慕容云海喊了一声:“大哥等我!别一个人出风头!”便也跟着去了。 与慕容云珠年纪最为相近的慕容云深对哥哥们的实力极为自信,转过身便笑着对慕容云珠道:“大哥二哥可是八城才俊中的翘楚之人!最近的中原就属他们两人风头最劲,妹妹……” 慕容云深话音未落,只见平日里娇俏任性的妹妹竟是面无人色,双手捂着嘴巴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妹妹?” 慕容云珠已经没法回答自己三哥了。她打开三哥要来搀扶自己的手就吐了——慕容云深的身后,联手合攻顾凌霄的慕容云中与慕容云海已经被顾凌霄一拳一个爆了头。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中,顾凌霄已经从刚开始挥出一拳骨头就碎上一次到了连杀数十人而身上无一道伤痕的程度。 ——她赤手空拳是因为她压根就不需要法宝武器,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会成长的法宝武器。 像扔垃圾一样含着笑把慕容兄弟的尸体扔出去,顾凌霄就像是在随手投喂子蛊们。密密麻麻的细碎咀嚼声很小,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放大了每一丝恐惧感。像慕容云珠这样恶心反胃到直接吐出来的人不在少数。 不敢相信片刻之前还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的儿子们此时已是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慕容清泽脸孔抽搐,额角更是青筋满布。 “你、你竟敢、竟敢杀了我儿……你竟敢、杀了我儿!!!!!” 血阳剑、绿玉剑脱鞘而出,暴虐的剑气竟是在大理石的地板劈开四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其势之猛更是逼得礼堂内众人都纷纷后退。 几个还在与顾凌霄缠斗的修真者来不及撤退,眼看就要被慕容清泽的剑气连同顾凌霄一起绞碎。顾凌霄见状竟是随意踢在一人脸上,踩着此人颜面轻轻一跃。再抓起一人当武器,把另一人击倒在地。 三人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生死不知,却是恰好避过了慕容清泽的剑气,没被绞成碎片。 “爹爹,我也是你的儿呀。我杀哥哥们你知道我杀了你儿……” 众人呼吸一窒,没想到顾凌霄会亲口叫破慕容清泽和她的秘密。庆幸自己没有上前为慕容家送死的修真者们心有余悸——谁愿意为别人家的家务事而死呢? 鬼魅般飘忽的身影出现在慕容清泽的身后。释放出狂猛剑气后背后就空档大开的慕容清泽听到了带着些小女儿稚气的撒娇声。 “妹妹杀我时你怎么不对妹妹说同样的话呢?” 顾凌霄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犹如催眠的天籁。可这声音又是那样的冷酷,冷酷到慕容清泽感觉胸口一阵冰冷。 事实上他确实该感到胸口冰凉,因为顾凌霄的手在他的胸口上开了个洞。她就像是伸手进豆腐里寻找一块岩石那样摸到了慕容清泽的心脏。 “也对……是我忘了呢。爹爹待我和娘亲向来都是铁石心肠。” “别、别这样……别这样……” 顾凌霄握着慕容清泽的心脏,在慕容清泽惊恐万状的眼神中、在慕容清泽的求饶声里一点点地把他的心脏拽离原本的位置。 “爹爹明明是铁石心肠,怎么心脏还会跳呢?这可真是奇怪。” 掏出了慕容清泽的心脏,顾凌霄一扯就把那心脏呈现在了慕容清泽的眼前。 慕容清泽虽是金丹期的修为,即便心脏破损或是离体片刻也不会马上死亡,却仍是失声痛叫:“别这样云母!!我……我可是你爹爹!!!” 慕容清泽不喊还好。当他喊出“云母”两个字的时候,属于云母的戾气、恨意与杀意就尽数涌了出来。哪怕顾凌霄已经竭力遏止着属于云母的愤恨,她依旧当着慕容清泽的面一把捏炸了慕容清泽的心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4章 圣蛊 顾凌霄被慕容清泽的心头血溅了一脸。 她静静地看着失去了心脏的慕容清泽张口呕出一大团鲜血, 抖着嘴唇向她伸手。心中那压抑的暴戾、愤恨与痛苦缓缓平和下来。 子蛊感应到顾凌霄的心意,犹如一片漆黑的潮水向着慕容清泽涌来。慕容清泽连顾凌霄的裙角都没能碰上一下, 就被那团漆黑的潮水淹没、吞噬了下去。 子蛊们没有像吃掉其他慕容家的修真者那样吃掉慕容清泽。它们只是裹挟住他, 然后一只只地从他的七窍往他的身体里钻。它们穿透他的鼓膜, 撕开他的肌肉, 游走在他的血管之中, 以他的脏器为温床, 产下无数蛊卵。 ——巫叶和云母两母女一个被慕容清泽杀死做成了蛊床,另一个被慕容清泽哄骗, 甘愿成了慕容家豢养的蛊母。她们用自身血肉饲育那无数蛊虫的时候, 慕容清泽可想过她们会有多痛苦? 只是杀了慕容清泽, 那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顾凌霄不是巫叶也不是云母,要她站在一个无关第三者的角度上原谅慕容清泽、饶恕慕容家的其他人是很简单。但她不愿意啊。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慕容清泽这样的人就适合活着感受他在别人身上造过的孽。而他好歹也是金丹实力的强者,拿他给子蛊们当孕育蛊卵的温床倒也不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慕容清泽发出了崩溃地呐喊。通过他胸口上的空洞,谁都能看到他的体内已经被蛊虫填满了。那些蛊虫肆意地蹂躏玩弄着他的脏器,在他的脏器上造出一个个大洞小孔以安置自己的蛊卵。 然而慕容清泽死不了。蛊虫们维系着他的生命, 将他吊在一个将将不会死, 又不能说成是活着的状态里。 顾凌霄这般大刺刺地在人前把慕容清泽做成了蛊床, 众修真者除了恶心呕吐之外也是毛骨悚然—— 五百年前中原的修真门派都潜伏于水面之下。原因无他,不过是大多数修真者的进境都极其慢, 而人的一生短不过数十年,长也就百年出头。修真者一生能达到筑基期的人便已是寥寥无几, 能突破筑基期达到融合期的修真者更是屈指可数。 然而修真者只有进入融合期才会第一次感应到天地玄妙。 在浩瀚深远到看不到尽头的天地玄妙中, 融合期的修真者会发现人中翘楚的自己原来不算什么东西。融合期仅仅是修真道路上一个小小的门坎。在前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才有通往巨大力量的门扉。 花费近百年的时光只能得到这样可怜的结果,不光是民间,就连不少的修真门派都开始当修真成仙只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虚幻念想。 五百年前偶然有修真者得到了一本残卷。这本残卷中没有一个世人熟悉的文字,只有一堆没人见过的鬼画符。可这修真者却是只要看着这本残卷就能无师自通地领悟出无限的修真奥妙。此后他就称这本残卷为《无字天书》,依靠《无字天书》以极快的速度登顶融合期。 一日此修真者喝得烂醉,继而向他人说出了《无字天书》的秘密。他也不怕有人敢来夺他的《无字天书》,毕竟论修为,他已是天下第一。 只能说这修真者真是太看清了人类的欲念。他修为虽高,却不是百毒不侵。铜皮铁骨到了百毒面前照样是肠穿肚烂。此后为抢夺《无字天书》,众门派精锐尽出,杀得是血流成河,就连朝廷都被惊动了,皇室派出了能征善战的大将军率领几万兵马亲自去取这“天书”。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众门派这时候知道团结一心了。他们干脆将这《无字天书》复制了无数份,送到了每一方大势力的手中。这下子皇室再抢《无字天书》又有什么用?反正各宗室各高门手里都有誊写的《无字天书》了。 《无字天书》的散播让中原人疯狂。每个人都试着修真,每个人都想成仙。田野荒芜了,果林枯萎了。没有人放牧,没有人织布,没有人买卖货物。 等感受到了生存的困难与障碍,被《无字天书》冲昏了头脑的中原人才稍稍冷静下来。各大家族各大门派乃至皇室都开始按照是否有修真的潜能将人重新划分为三六九等。 修真潜质上等的人开始支配中原,潜质不佳或是就没有修真潜质的人则为修真者做牛做马,一生都难以翻身。 慕容家是修真家族里的老牌家族了。只是到了慕容清泽这一代,慕容家只有慕容清泽这一个儿子。慕容清泽的父亲从来没想过将女儿们培养为女修,说是女孩儿还是安安稳稳地嫁人享清福便好,慕容家便在慕容清泽这一代败落下来。 后来的事情谁都知道了。就是慕容清泽深入苗疆,还娶了苗疆的圣巫回来。巫蛊之术加上慕容家的血脉之力,果然让慕容家重回一流修真家族之境。 眼前这美貌得犹如妖物的窈窕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就十八、九岁。被融合期的修真者围杀能全身而退已经可以拍手称赞其天赋异禀,举世罕见。 可是当一个金丹期的修真者都在她面前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只能像一只虫子那样卑微地匍匐求饶,这就太令人恐惧了。 ——要完全碾压金丹期的修真者,起码也要有元婴期的实力。放眼整个中原,进境最快的修真者就是云烈。云烈今年虚岁二十一,已是金丹期的修为。众人纷纷感慨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云烈必将成为中原第一人,却是不想更加年少的顾凌霄不止甩了云烈一条街。 云烈何尝看不出这一点?在最初的震惊与不可置信过后,他已经明白顾凌霄是比他强数倍……不,很可能是十倍、数十倍的强者! 可他如何能不作为? 不论他是不是慕容家的女婿,不论他是不是已经娶了慕容云珠为妻,也不论他是不是对慕容云珠没有分毫感情。此刻他挺身而出,仅仅是因为他看不惯那妖艳女子的行径! “你若是想为你母亲报仇,杀了你父亲便是!何苦这么折磨他!羞辱他!” 贯日雷光嗡鸣出鞘,云烈一把扯下自己胸前碍事的红绸大花,朝着顾凌霄就攻了上去。 和慕容清泽一样,他也是一名剑修。只是不同于一般更注重观赏性与“君子之风”的剑修,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劈砍多过于挑刺,在路子上更偏向于实战,攻击力更是不下于刀斧。 也是云烈幸运,出生于世家还是云城少城主,否则他这剑路一出,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批判他“没有君子儒雅温和、宽容大度的风度”。实际上云烈就见过真这么被批判的人,只因为那人是个斧修。 顾凌霄看着贯日雷光朝自己袭来,倒也不意外这个慕容清泽的女婿会跳出来逞英雄。能进慕容家这个门的,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他可是你父亲!!” “他若不是我爹爹。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应该把他的肉从他身上一片片剥下来喂蛊。” 伸出看起来极为柔软娇嫩的纤手,顾凌霄以掌心迎向云烈的刀刃。云烈瞳孔一缩,手中的贯日雷光竟有半分踌躇——他出手并不是为了击杀顾凌霄,他也知道自己没杀了顾凌霄的能耐,凭自己的功夫最多只能纠缠顾凌霄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想阻止顾凌霄继续肆无忌惮地杀人并喂蛊。 顾凌霄是比云烈更强的高手,自然察觉到了云烈那一瞬间的留手。只是贯日雷光的剑势太过迅烈,云烈这一顿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 眼睁睁地看着贯日雷光带着异常炽热狂猛的剑气撞上顾凌霄的掌心,云烈心中后悔,却没有后悔药可吃。 逼命一剑,其产生的风压剧烈得令人睁不开眼睛。云烈也不愧是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一人,不过一剑就令人领略了他异于常人的强悍。 然而等众人睁开眼睛,映入他们瞳孔之中的不是顾凌霄被削掉了一只手或者是被那裹挟着雷光火电之力的剑气炸掉了半个身子,而是顾凌霄轻轻以食中二指夹住了贯日雷光的刀刃。 她微笑,轻声的碎响从贯日雷光的刀刃上传来。云烈亲眼看见自己的剑气犹如微风般拂动顾凌霄银色的长发,而被融入火焰与雷电之力的贯日雷光就像个小玩具那样被顾凌霄徒手挡住了。 她像是弄碎一块小饼干那样折断了云城至宝之一的贯日雷光。 礼堂中的中原高手们早已怯了、怕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所受的惊吓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活到现在所受的全部惊吓。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时间偌大的礼堂里只能听得到中原高手们吞咽唾液与额上的汗水往下滴落的声音。 “我不杀你。” 顾凌霄轻轻说着,放开了贯日雷光。她能够感觉到从剑柄那边传来的轻微震动。云烈在颤抖。是的,这个被誉为中原之光的年轻人,如今正像个被吓到了的孩子那样,颤抖个不停。 “但你对我拔了剑,所以我毁了你的剑。” 云烈到底是心中存了一分善念,看在这个份上,顾凌霄不杀他。折断他的佩剑只是警告他别再得寸进尺。 云烈呆若木鸡、木雕泥塑,纵然事先他已经猜到了自己与顾凌霄的实力差距,还是没料到两人居然连你来我往战个痛快都做不到,他不过数招便已败于顾凌霄手下。 几只失心蛊爬上了云烈的后颈,高高举着带毒的尾巴。但凡云烈只要敢动半分,失心蛊立刻就对着他脆弱的后颈刺下去。 丢下被失心蛊控制住的云烈,顾凌霄朝着慕容云珠走去。慕容云珠与慕容云深早就躲在了一处,兄妹两个也不知是谁被吓得失了禁,衣摆下方全是肉眼可见的深色水渍。 “杀、杀你的人是云珠!不是我!你要报仇找云珠就是!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是、我是无辜的!无辜的!!” 慕容云深口齿不清,竟是一把将往日里千宠万疼的妹妹推了出去,挡住了自己。 顾凌霄饶有兴味地看向被哥哥抛弃的慕容云珠,她略略歪头:“如何?三哥可是这么说了。” 慕容云珠从来就不是个顾念血脉亲情的人,她的观念里她对别人歹毒可以,却是不允许他人对自己有一分不好的。被三哥推出来当人肉盾牌,她自然是恼羞成怒,一张娇俏的脸涨得又红又紫。 “少说得事不关己!!慕容家能获得今天的地位你以为靠得是什么!?是蛊!!你!大哥!二哥!弟弟们!你们以为你们能这么快突破筑基期真的是因为你们天资出众!?” 三哥不要脸,慕容云珠索性破罐子破摔:“整个慕容家、乃至所有和慕容家有关的家族都是用着慕容家提供的蛊来刺激奇经八脉,冲击奇穴要穴!!” “蛊从哪里来?不从云母和她娘的身上来还能从哪里来!?” “云母和她娘被慕容家拿来养蛊为的还不就是你们这些带把儿的儿子!!你们吸着她们母子的血吃着她们母子的肉也好意思说你们是无辜的!!” 众修真者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他们是隐约感觉到了慕容家崛起的速度太过诡异,也想过慕容家是不是在用苗疆的巫蛊之术。但说到底,这些也不过只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谁都没有证据。 而如今,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云珠却是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满室的吸气声中,慕容云珠总算是回过了神。即将被杀的恐惧让她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等到不管不顾地喊出慕容家隐瞒的真相来,她才想起这里除了云母这个怪物和她与三哥,还有其他的修真者们…… “……不!不是的!我说错了!我说的不对!我——” 慕容云珠连忙转头去看云烈,却见云烈满面愕然,漆黑的瞳孔中先是难以置信,尔后便转变为疏远淡漠的拒绝。 慕容云珠心中“咯噔”一声,她在慕容清泽的培养下对蛊虫很是熟悉,自己也是用蛊养蛊的好手。 “你!是你!!是你用蛊虫控制了我让我说了谎话!!我、我——”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我没有、不——” 慕容云珠语无伦次。她拼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怎么看都是在阻止那些不该说的话从自己的嘴巴里擅自地跑出来。 ——中了真言蛊的人,到死之前都会说真话。每说一次谎,每动一次撒谎的念头,人就会感受到剥皮抽筋般的痛苦。 要想不说真话,要么弄哑自己,要么直接去死。慕容云珠既没有毒哑自己的意志力,也不想去死,她只能拼命地阻止自己说话。 偏偏她的喉中就像是住了个小人,真话还是从她嘴里溜了出来。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里,慕容云珠的脑袋从脖子上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歪到了一边。她竟然在人前掐死了自己。 顾凌霄给萎顿下去的慕容云珠鼓了鼓掌。她想了想,踱步到一修真者身旁,把那修真者吓得屁滚尿流满地乱爬。 捡起那修真者丢在地上的华贵长剑,顾凌霄把那长剑扔给了慕容云深。 “好三哥,你若自断双腿,今日我便饶你不死。只要你日后夹着尾巴做人不要让我遇见,我便不取你性命。” 寝其皮食其肉又有什么用呢?死人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活着,人才能受最大的折磨。就像过去的云母一样。 顾凌霄说罢又转向慕容家残存的其他人。 “念在你们年纪尚小,意志力不如三哥坚定。我便允许你们相互帮助吧。” “但凡斩下手足亲人的一手或一足你们就能活命。来,开始吧。尽快。我的孩子们肚子很饿。若是待到了天黑,你们所有人就都得给我的孩子们塞牙缝了。” 摊开双臂的顾凌霄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芒。兴许是这具身体做蛊母做久了,在说到“孩子们”的时候,顾凌霄总是会产生一种慈母般的感性。这种感性会让她止不住地露出慈和柔软的微笑。 像是被这微笑蛊惑,本就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只想活下去的慕容家年轻一辈开始了疯狂的相互厮杀。 云烈顾不得后颈上还有蠢蠢欲动的失心蛊,也顾不得自己的爱剑贯日雷光也已经折断了。他用力握紧剑柄咆哮出声,已经折断的贯日雷光却是只动弹了一下便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人哪里快得过蛊呢?失心蛊开开心心地扎云烈扎了个爽。然后翘着小尾巴找顾凌霄这妈妈邀功去了。 这一日,飞虹城里的慕容家一夜覆灭。死了的尸骨头发都不剩一根。没死的都活在比死更可怕的境遇下。 慕容家如何利用巫叶,慕容清泽如何以自己的亲女为蛊床蛊母之事被传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慕容家年轻一辈是如何活下来的——为了苟全性命,他们竟然猪狗不如地杀害自己的手足、自己的亲人。 “慕容举目无亲”这句嘲讽慕容家六亲不认的话也成了童谣中最常出现的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5章 圣蛊 中原八大城分别是:洛阳城、长安城、丹平城、大兴城、神来城、文西城、飞虹城以及云城。其中洛阳与长安都是几朝古都, 规模比其余六城更加庞大。 但要说洛阳城与长安城是不是比其他六城更加富庶,那倒不见得——自打中原人人修真, 皇室权威日益衰落。到了现在,皇室更加像是一种用来稳定人心的装饰品, 各地的实权都落在慕容家这样的修真世家上。 洛阳城和长安城名义上都是皇室所有,然而实际上还在皇室掌控之下的也就只有长安城这一座古城。比长安城大上近三倍的洛阳城由宇文家“代为”掌管,其他城每年对长安城上缴的税贡也就只是意思意思的范畴。 是以中原八大城, 长安城规模第二, 实力却只比垫底的飞虹城强上一些。 顾凌霄出了飞虹城之后就往长安城而去——巫叶的遗体不在飞虹城内。顾凌霄旁观慕容家厮杀内乱时就令子蛊掘地三尺, 将飞虹城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几遍。 子蛊身量极小, 又能上天入地、下水挖土凿石。便是深埋地下的密室也逃不过子蛊的眼睛。 顾凌霄的子蛊找不到巫叶只能证明一件事:慕容清泽将被做成了蛊床的巫叶送到了飞虹城以外的地方。 噬心蛊爱啃食人的脑浆与脊髓, 同时还能从中读取部分的记忆。顾凌霄本是能对慕容清泽用噬心蛊的。但噬心蛊造成的结果不可逆转, 要是对慕容清泽用了噬心蛊,他就会变成一个不会感觉到痛楚的废人。 只有慕容清泽清醒地感受到无止无休的痛苦, 惩罚才有意义。所以顾凌霄不打算对慕容清泽用噬心蛊。 正好她不缺时间, 也不缺毅力。巫叶下落不明,她就踏遍千山万水,直至找到巫叶的遗体为止。 可怜慕容清泽时时刻刻都在五脏剧痛, 没有一秒能够感受到安宁祥和。他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央求顾凌霄杀了他, 却只是被蛊虫们堵了嘴巴,连哀嚎都只能嚎给自己听。 无止境的疼痛逼迫得慕容清泽想要发疯, 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幻蛊是一种可以盘踞在生物的脑内, 分泌出各种化学物质并以此来影响生物大脑的蛊。这种蛊如今被顾凌霄反过来用——慕容清泽想发疯是吗?能使人发疯的幻蛊偏偏能让他保持清醒。 每次慕容清泽眼看着就能逃进精神崩溃后的虚无世界里, 幻蛊又分泌出了新的化学物质调整好他的大脑、控制好他的神经,让他重新精神百倍、神清气爽地迎接新一轮的惩罚。 一个疯了的人,人人都会觉得凄惨。慕容清泽却是想疯都疯不了。他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想疯想死之于他都是奢望。 也是到了这种时候,慕容清泽才总算体会到了过往云母的感受。 那个曾经相信着爹爹,深爱着家族的小少女就是这样时时刻刻的痛着,时时刻刻的游走在清醒与疯狂的边缘。多少次她都怀疑自己已经疯了,又清醒的认识到原来自己还没疯,疯了或许对自己来说更好。 可这又如何呢?慕容清泽再有多深刻的反省,千疮百孔的云母也已经回不来了。 顾凌霄让噬心蛊啃了其他慕容家的人。从噬心蛊从这些人的记忆碎片里提炼出来的内容来看,顾凌霄确定慕容清泽是将巫叶的遗体作为一件法宝送给了某人。 长安城是距离飞虹城最大的八城之一,其中又有郁郁不得志,始终想夺回天下霸权的皇族在。如果问顾凌霄另外七城,哪一座城最有可能和慕容清泽勾结,并且能令慕容清泽交出巫叶的遗体,她一定会回答:长安城。 慕容清泽可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他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交易。换句话说,如果只是一般的修真者,一般的修真家族,一般小城的城主,他是不会同意将巫叶拿出去做交换的。因为这些修真者、这些修真家族、这些小城城主根本就给不起他要的代价。 他被顾凌霄折磨得这么惨却依旧没有供出巫叶遗体的去向,还说自己不记得了。这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慕容清泽是铁骨铮铮硬汉子,不惧威胁、不怕疼痛。二、慕容清泽是真的被人消除或是调整了这段记忆。反正利益他照收,这利益从何而来反倒不重要了。 慕容清泽这样卑鄙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什么铁骨铮铮不怕折磨的硬汉子。那么他说不记得自己与谁交易多半就是真的不记得了。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所以顾凌霄一路行来也没少让自己的子蛊地毯式地搜索每一个村每一个店。 子蛊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呼朋引伴,当地的毒虫若是够强就能加入子蛊的队伍,弱小的则被顾凌霄的子蛊吞噬。冰火天蚕是子蛊中的霸王,等顾凌霄反应过来,冰火天蚕竟然已经带着好几条与它实力差不多的“小弟”了。 金蛊和银蛊一个喜欢吞金,一个喜欢吃银。这两只伙着喜爱吞食矿石,还能将矿石融化成体液后再吐出来形成新矿石的宝石蛊们给顾凌霄添了许多的首饰。 顾凌霄经常一睁眼就会发现自己的脑袋很重。用手一摸,她头上保准已经多了一个巨型的华冠。 ——子蛊们被慕容云珠还有来参加慕容云珠婚礼的女修带歪了审美。这群小家伙大概是看那些个女修身上都是环佩叮当,自己的妈妈身上却是什么首饰都没有,自此奋力产出美美的首饰,誓要让妈妈比过世间一切人等。 飞虹城里所有的金银玄铁乃至宝石、灵石、灵石矿全都在子蛊们的肚子里。子蛊们产出的首饰极尽奢华,其功能性也是远超一般的法宝。只是顾凌霄不爱长裙也不爱华冠,因为太沉太重会妨碍到她的行动。 但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将它们的心血毁去。最后她只能选了些小巧轻盈的首饰戴上。子蛊却因此以为妈妈喜欢精致灵动的首饰胜过繁复厚重的首饰,产出了更多小强精致但极为奢侈华美的首饰,像是要用这些首饰把顾凌霄淹没。 身为蛊母,顾凌霄的心情有点复杂。 在顾凌霄离开飞虹城后就一路朝着顾凌霄离开的方向赶的云烈再见到顾凌霄时也是心情复杂。 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八、九岁,无论是手臂还是腿脚都纤细得像是一折就断。在家中时他总是嫌弃小他四岁的妹妹太过天真,都这么大了还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再见手段残忍、杀人无数的顾凌霄,他却忍不住想不谙世事的妹妹若能这么天真下去也好…… 如果不是被现实狠狠地磋磨过,谁愿意褪去最初的天真呢? 慕容家分明才崛起了数年,家资就已经丰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慕容云珠作为慕容家的大小姐更是奢侈至极,时常一掷千金就为与宇文家的女修们比个高低。 然而慕容家的万贯家资与慕容云珠拿来挥霍的天材地宝、金银宝石全部都不是凭空而来。慕容家崛起的资本是蛊虫,而蛊虫是慕容清泽拿自己亲女的血肉来养育的。说慕容家的每个人都在喝眼前这瘦弱女子的血,生啖她身上的肉不为过。 ……无怪乎她看起来会如此弱不胜衣。也无怪乎她会对慕容家恨之入骨。 想来在她从蛊虫身上得到今日之力之前,她所遭受的苦楚远非常人所能忍受。而即便她现在可以徒手折断贯日雷光,也不等于她曾经所受的伤害已经消弭于无形。 同情一个比自己强上数十倍的强者似乎有些可笑。但是为什么呢?他一想到和妹妹年纪差不多的她遭受的那些事情,心里就酸酸的,还有些犯疼了…… 云烈心中用力摇头。不,他同情谁都可以,唯独不该同情一个能把自己亲生父亲做成蛊床的女子。 这时的顾凌霄正对着溪水试首饰。天气太热,她一只脚就泡在溪水里。光洁的肩头从银发之下微微露出,蝴蝶骨分明的后背就像是白得在发光。 所谓娇花照水,此时没有比这句话更适合顾凌霄的了。她轻轻拨弄着腕子上的镯子,像是不知道要选哪个镯子那样微微皱眉。 撞见这一幕的云烈立刻转过了身。虽说随着强悍女修的日益增加,中原早就没了男女大防以及女子被人看一眼腿脚肌肤就会被人视为“失贞”的迂腐传统。可云烈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男子,也不爱对人指手画脚。顾凌霄春光乍泄,他转过身去便是,没有要对方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迁就自己遮上肌肤的道理。 早在云烈还在十里之外子蛊就已经来提醒了顾凌霄。云烈能见到顾凌霄可不是他自己所想的“正好撞见”。 顾凌霄就是坐在这儿等他,想知道他追着自己来干嘛。 “少侠不是来杀我的么?何不亮出兵器?……哦,我给忘了。你的剑被我折了呢。” 若是寻常修真者听见顾凌霄这挑衅一般的话语,立刻就会因为想起自己的得意法宝被毁而感觉受到了折辱。 云烈却只是摸到腰间剑鞘,用力握了一握贯日雷光。 “……兵器亮了也无用。在你面前亮兵器不过是自取其辱。” 哦?难得有个明白人。 顾凌霄总算赏了云烈一个正眼。 “那少侠来此是为何?” 通过慕容家的人的记忆,顾凌霄多少知道一点云烈的事情。 云城如今正被大兴、文西两城夹击,眼看着就要陷落。云烈虽是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剑修,可他一个哪里抵挡得了两城数千高手的围攻? 云烈的父亲当然是不愿意让云烈来飞虹城做这个上门女婿的。但形势比人强,云城眼看着就要被两城瓜分,其他大城哪里愿意去淌这滩浑水?小城更是不敢参与大城之间的厮杀。纵使云家曾经乐善好施、救人无数,到了云家落难也无人相帮。 顾凌霄猜测云烈是来请自己帮忙云家——她一个就能屠了慕容家,即便大兴、文西两城高手尽出,她要灭了两城高手还不就是在顷刻之间? 不过对不起,她对中原人的内乱私斗真是半点兴趣也无。云烈要敢对她提出交易,她就先入云城屠了云家,再杀尽大兴、文西两城的高手。 要抑制住无差别杀人灭世的欲望,那只有适当地将这种欲望释放出一部分。 顾凌霄是个清醒而冷静的人。她确实有慈悲之心,却不会因为慈悲就替那些真正的受害者原谅犯下罪过的恶人——身为第三者,如果原谅了犯罪行恶的人,那就是在加害受害者。如此“慈悲”与做帮凶有何区别? 挑起战端的人该死,伤害他人、凌辱他人的人该死,为了自身的利益去牺牲他人的人该死,为了满足自身而凌虐他人的人也该死。最后多加一条,想拿她当枪使的人都该死。 云母还未出生就已惨遭利用,短短的人生里也是一直在被人榨取。她愤恨又悲哀地想过若有今后,她绝不要再被人利用。顾凌霄虽不是她本人,却还是想实现她的这个愿望。 “我是来阻止你继续杀人的。” 云烈的声音很笃定。 顾凌霄微微一怔,随后自喉咙深处产生了强烈的笑意:“那与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不是只有杀了你才能阻止你杀人。” 云烈垂着眸子,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葱郁的绿意。在他的双脚之间,一朵小小的野花正迎风飘扬。 顾凌霄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不停不断地杀人。” “我走过的地方一定会流出血海,我踏过的土地必定会堆起尸山。” 云烈肩头猛然一动,但他依然没有回头。他沉吟了好一阵,这才缓缓道:“……那我希望你只杀坏人。” 顾凌霄瞬间失笑。 她确实有这种想法,可当这种想法被云烈明确地说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可笑。 “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一个坏蛋做了一件好事,他还是坏人吗?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他又还算好人吗?” 正邪本就不是绝对的。非黑即白只存在于给孩子们看的童话书中。 就像慕容清泽。他做的事对巫叶、对云母、乃至对顾凌霄来说都是天理难容。然而对于中原来说,他就是打击苗疆这个死对头的大英雄。而把慕容清泽变成蛊床的她则是不折不扣、应当被置诸死地的杀人魔头、万恶妖女。 “……” 显然没料到顾凌霄会提出这么难缠的问题,云烈哽了好半天。 顾凌霄以为云烈不会再回答自己,她将腿脚从溪水中抽出,旋即站起身来欲要离开。不料云烈回过了身来。 “……这种复杂的问题我想不明白。但我知道对我而言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我要做的不过在你要杀我觉得不该杀的人时阻止你。如果你觉得这个人该杀该死,那你拿出你的理由。如果我觉得这个人不该杀不该死,我就拿出我的理由。” “仅此而已。” 顾凌霄媚眼圆睁,随后大笑出声。她笑得酣畅淋漓,也笑得云烈摸不着头脑。 “好好好,真是好一个‘仅此而已’!” 顾凌霄笑够了,长吸了一口气后才道:“你们这些修真者啊,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6章 圣蛊 价值观?那是什么东西? 云烈还在琢磨自己没有听过的新名词, 脖子上就已经多了一只纤细雪白的素手。 “修真者不是一向以实力说话?” 弱肉强食,修真者的世界里强者不用对弱者讲道理。你弱你输, 你活该被辱,你活该去死。你强你赢, 你就是天,你就是地,你就是一切的法理。 顾凌霄见过太多自诩强大, 自己就是道理的修真者。像云烈这种一出生就站在极高的修真者, 顾凌霄可不相信他会对比自己弱小的一般人讲道理。 那凭什么云烈要她讲道理? “怎么你会觉得能与我讲道理呢?” 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以实力碾压, 对于比自己强悍的人又要求对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和自己讲道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是什么? 云烈被顾凌霄掐得无法呼吸。他的脸慢慢涨紫, 嘴唇开阖喉咙却无法发声。 “懂了就不要再来纠缠我。” 被子蛊簇拥着离地的顾凌霄放开了云烈。云烈被摔到地上, 咳嗽不止。 “少侠自家的云城都快落入别人的手中了, 少侠有空做圣父,不如多怜悯怜悯自家人如何?” 顾凌霄被子蛊们簇拥着远去, 再次留下一个云烈没听过的名词:“圣父”。云烈捂着喉咙咳嗽了好一会儿, 重又从草地上爬起,往顾凌霄离开的方向追去。 ……父亲说过,人应当为正确之事。不该因此事难以达成就轻易放弃, 更不该将自己个人的私事放在家国大义之前。 既然慕容家已然覆灭,那援军之事自然不存。而云烈之父与他早有约定:如果慕容家的援军不至, 则他不用回到云城。因为云烈之父会放弃抵抗,带着整个云城向大兴、文西两城投降。 大兴、文西两城的城主曾经承诺过云家, 只要云城放弃抵抗, 他们就不会屠戮云城百姓, 更不会对云家子弟出手。在云烈亲至飞虹城来娶慕容云珠之前,云烈之父已经向大兴、文西两城的城主要到了书面的承诺——云家迟迟不放弃抵抗倒不是云烈之父舍不得云城城主之位,只是云家不是云烈之父一个人说得算。他肯退居二线、三线,供大兴、文西两城的城主驱驰,却不代表云家的其他人愿意舍弃曾经尊贵的地位。 是以即便云城日子难过,云家还是带着云城百姓熬了好几年。如今云城人心涣散,倒有不少百姓希望能早日归降大兴、文西两城了。 想必慕容家覆灭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到了父亲的耳中,云城也向大兴、文西两城投降了吧?云烈心中微叹。 他是云家年轻一辈中最富声望的一人,有他在云城,大兴、文西两城的城主定然不会放心。到时只怕又是数不尽的腥风血雨,他离云城远远的反倒是最能帮到云城与云家。 况且那女子……慕容清泽的女儿,她似乎是叫“云母”?云母带着子蛊不知会屠戮多少无辜人等,他若不能阻止她,指不定八大城都要毁在她的手中。 - 顾凌霄在入长安城之前换了一身齐胸襦裙,又戴上了面帘与帷帽。还想为她代步的子蛊们在她的驱使下老老实实地分散开来。将头发和眼眸变为黑色的她则是如同一般的高门女子,缓缓向长安城的城门走去。 长安城的守卫只是看了顾凌霄一眼便让她进了城。 这让顾凌霄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兴致勃勃地游走于长安城的大街之上,不时在一些小摊子面前停下脚步,买上一个甜饼,拿上一串山楂。 这个修真世界与她原本的世界相差许多。 用来打比方,这个修真世界是“仙侠修真”,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都市修真”。在她的世界里,修真与科学技术是并存的,两者并不冲突。这就好比《哈利·波特》里除了魔法界,还有一般的“麻瓜世界”。 修真者们并不排斥科学技术。因为在修真者眼里,只要能对修真有帮助,不管你是科学技术还是超能力他们都无所谓。只是修真者与一般人之间的能力差距实在太大,一般的科学技术对修真者而言又完全没用。毕竟一般人没有手机,即时通讯都成问题,修真者随手捏个诀或是拿出法宝即可传音入密。无论是智能手机还是apple这样的东西修真者都完全不需要。 所以在修真者的眼里,没有修真潜力的一般人都是残疾。一般的科学技术都是辅助残疾人生活的技术。一定程度的歧视无可避免,但顾凌霄原本所在的世界里修真者与他一般人的关系还不至于像这个世界一样泾渭分明,修真者对一般人毫无尊重可言。 顾凌霄想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对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而言是下位世界的原因吧。 “姑娘第一次来长安城?那这个便不收你银子了。” “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长安城吧。当作欢迎你,这个不收你的银子!” 长安城的小贩看起来都十分和善好客。顾凌霄让银蛊给她的碎银子竟然从街头到街尾都没花出去。她的手上除了甜饼和山楂,又被塞了面人儿、风车、烤肉串和拉拉杂杂一堆吃的玩的。 顾凌霄的视线缓缓从这些小贩们的脸上滑过,她笑笑,也不推拒。该吃吃,该玩玩。 只是顾凌霄似乎很快就乏了,她打了个呵欠就要到朱雀大街上的客栈投宿,这时却见一人追着自己而来。 “云、……云姑娘!” 顾凌霄这么恨慕容家,云烈自然不会叫她“慕容姑娘”。可要他直接叫人家的名字“云母”,他又有些叫不出口。然而见到顾凌霄“云”字已然脱口而出,他只能将错就错把顾凌霄喊成了“云姑娘”。 顾凌霄恍若未闻,悠悠哉哉地进了客栈,吩咐了小二给自己一间上房。 “好嘞客官!客官是第一次来咱们长安城?” 小二满面堆笑地问。 “嗯。” 顾凌霄给了小二一个笑,接着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这间客栈似乎住得人不多,不仅是楼上,大堂里也十分娴雅幽静。顾凌霄上楼时在二楼回廊前停了一停,像是有些头晕乏力。小二也没有催促她,等她休息好了才继续将她引上了三楼。 云烈直接追进了三楼的上房中,他进门时还撞到刚要出门的小二。 “哎唷!” 小二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云烈立刻将他拉起。 “没事吧?” 小二立刻满脸堆笑,急急点头哈腰:“没事儿没事儿!是小的不长眼睛!还望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则个!” 明明是云烈撞了人,小二却是一叠声地对云烈道歉。云烈“啊”、“哦”了两声,下意识地放开了小二,小二立刻滑溜如泥鳅地跑走,嘴里还说着:“爷您慢坐!小的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爷您只管叫小的!” 顾凌霄坐在窗边,她望着下方人来人往的街道,腿脚在空中摆啊摆。 这下换云烈尴尬了。 云姑娘现在既没伤人更没杀人。那他杵在这儿是不是有些不好?这就像是监视一样……不,他是该监视她。因为他如果不监视着她,他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去杀人? 云烈心中天人交战,那小二却是又来了。这次他手里还端了满满一个托盘。 “客官!这些酒菜是蔽店赠予您的!您要不嫌弃,就趁热用了吧!” 把托盘上的上等卤牛肉、白灼鲜虾、莲子银耳羹以及一壶桂花酒一一放到桌上,小二笑得跟个笑弥勒似的。这好像是长安城的特色,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人,无论做什么生意,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笑意。对待每一个外来人,长安城的人也总是十分热情,分外妥帖。 “也好。” 顾凌霄果然在小二殷切的眼神中坐到了桌边,她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莲子银耳羹。 “嗯,好吃。” 顾凌霄露出个笑来,又多吃了两口。 云烈这一路追来,滴水未进。此时见顾凌霄吃得开心,肚子里竟也传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云烈面上一红,顾凌霄却是招呼他:“过来一起用吧。” “不用,我……” “不过是吵了几句嘴,你就不愿与我一同吃饭了?” 顾凌霄这话让小二确定这二位客官是同来的小俩口。只是路上两人不知怎么的吵了起来,这才表现得有些尴尬生分。 云烈挣扎了一下,还是坐到了顾凌霄的对面。小二见两人都动了筷子,顾凌霄还给云烈斟了酒,这才满面笑意地道:“二位慢用二位慢用!” 嘎吱—— 关上的门掩上了小二那有些诡异的笑脸。 云烈抬起眼来,无声地开阖嘴唇:饭-食-里-被-下-了-药。 门外,小二只听顾凌霄轻声笑起来。那声音略带沙哑,说不上轻佻,但格外撩人。小二的骨头差点儿都被这笑声融化了一半儿。 客栈的后厨里,有修真者转头对身旁的同伴道:“他们没有发现饭食和酒水里有问题,也没有传音入密。” 同伴点头,朝着外间打了个手势。顿时无论是大厨还是掌柜都安下了心,这两人一脸恐惧地以袖口擦拭着自己的额头,那里早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一切顺利真是太好了……他们不用死了……不用被吸成干尸了…… 顾凌霄吃得很痛快。 云母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和美食相关的部分,她却是对美食情有独钟。现在既然有得吃,又何必浪费? 顾凌霄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吃过那么多的美食。不过她也没把这当成是一回事。 吃过这件事比在哪里吃这件事重要,不是吗? 每次穿到不同的世界,换了不同的身体,她的记忆就会有一部分的缺失。这种缺失对她而言没有构成任何的不便,所以她也不想自寻烦恼地搞清楚自己究竟都忘记了些什么。 以云母的味觉来说,客栈里这掺了药的卤牛肉、白灼鲜虾与莲子银耳羹都十分美味。顾凌霄也就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提醒过顾凌霄的云烈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顾凌霄是蛊母。全天下最毒、最烈、最致命的蛊毒恐怕都为她所有。这饭食酒水里的那点药,只怕对她而言就跟调味品差不多。 微叹一声,云烈也拿起酒盅喝起了桂花酒。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谁为了什么而在他们的饭食酒水里下药,但要是他一直不动,对方很可能会怀疑她们已经察觉到了这饭食酒水的不对劲。 他这是想动也得动,不想动也得动。 小二来收拾时果然见所有的饭食与酒水都被顾凌霄与云烈一扫而空。他点头哈腰地收拾着饭碗筷子,脸上的笑容格外真诚。 等小二走了,一只小小的子蛊爬上了顾凌霄的手。它举起小小的前肢,立了起来,又转了几个圈圈。 顾凌霄含笑点头,子蛊立刻感应到妈妈在夸它。它兴奋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叽!”声,然后开开心心地爬走了——它要立刻去向冰火天蚕大哥报告!妈妈夸它了! “好困……” 顾凌霄软软地倚到了床上,像是没有骨头。云烈也打了个呵欠,直接靠到了软塌上。 两人像是倦极,连洗漱的水都没要,灯也不吹的就睡了。 一阵微风从半掩的窗户缝里透入房间之中,些微的甜腻香气里,室内的灯火一齐而灭。 客栈之外,暮色四合。当黑暗像巨兽一样袭天盖地地压制住整座长安城,白日里游走在长安城大街小巷里的人们就都缩在自家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们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笑容?人人的眼眶里都蓄着满满的泪水。有孩子的家庭更是父母齐齐抱住孩子,一边低声哄着孩子不让孩子啜泣,一边自己流泪不止。 十三岁的皇甫荣站在禁城最高处的城楼上。他极目远眺着属于自己的长安城,缓缓地磨着牙龈,咀嚼着怨恨的滋味。 皇甫是本朝皇室。然而作为本应富有四海的天子,他却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城池之中。……这一切都是因为宇文老贼! 宇文老贼不过就是占着他有分神期的实力,这才从他这个天子的手中夺走了他的天下!甚至还拿走了属于他的都城洛阳城! 比起洛阳城来,长安城不过就是个又小又破的小庙!他这尊大佛凭什么要屈居于这一座小庙?不公平!不公平!! 他恨!他恨宇文老贼!!他恨宇文家!!他恨所有从他这个天子的手中夺走任何东西的修真者!! “东西准备好了吗?!” 皇甫荣一甩明黄色的大袖,冷着声音问。 他身后的侍卫长被吓了一跳,立刻单膝跪地、双目直视地板地答:“启禀陛下,昨日入城的人少,其中修真者只有两人……” “那就把今天入城的人也给朕送来!” 侍卫长肩头一抖:“可、可是陛下……今日入城的人还没有被处理好……万一他们反抗——” “你的意思是万一这些修真者反抗,朕就会打不过他们,被他们伤了吗?” 皇甫荣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侍卫长的脑袋,这一刻侍卫长身上热汗冷汗俱下。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人头已经不在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了! “不、不!卑职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陛下明鉴!卑职、卑职只是、只——” “是”字还没有落地,侍卫长已然被皇甫荣抓到了手中。皇甫荣的双手就像是一块磁铁,而被他的双手吸过去的侍卫长就像是一块铁块。 “闭嘴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皇甫荣面目狰狞扭曲,双手紧紧掐着侍卫长的脖子。侍卫长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人就已口吐白沫并从脖子开始变成了一具干尸。 一把甩开皮包着骨头的干尸,皇甫荣浑身戾气地阴沉道:“去把今天入城的人一并给朕送来——” “是、是!” 齐齐跪在地上的侍卫们领命后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宛如身后有鬼在追。他们中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等陛下将自己指定为下一个侍卫长——金钱名利是好,可也要有命去享用啊。做陛下的侍卫长,实在是太危险了…… 顾凌霄于月下漫步,此刻她的银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光,人则姿态曼妙,仿佛真仙下凡,周身俱是仙气缥缈。 她已经不必隐瞒自己的发色与眸色了。 因为在她的身后,子蛊们正如同从黑暗中探出的怪兽巨爪,抓住了那些前来抓她入宫的士兵们就拿去塞了牙缝。 不光是这些士兵,作为帮凶的客栈小二、客栈掌柜的以及大厨们也都被潮水一样的子蛊们啃噬殆尽。偷偷从窗户缝与门缝里往外看的百姓们只见一位月华仙子乘着黑色的潮水而来,接着听见的就是让人心胆俱裂的惨叫惊呼。 云烈来不及阻止顾凌霄。他不像顾凌霄,能轻易消化各种奇毒与迷药。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运功抵挡巨量迷药的作用,排出体内的毒素,然而他此刻还是有些晕眩,鼓膜上亦是嗡鸣声声。 噬心蛊爬上了顾凌霄的手指,从噬心蛊传回的记忆片段里,顾凌霄已经确定了隐藏在长安城里的秘密。 日间她一进长安城就感觉到了违和感。 ——哪怕天子渐渐沦为一种没有实权的象征,天子所居的长安城又怎么能如此松懈呢?她一个女子孤身入城,身上佩戴着诸多名贵的首饰却唯独没有带法宝。这难道还不够可疑? 要知道修真者通常都会把自己的法宝放在最显眼最抢眼的地方。因为法宝约等于实力,修真者的法宝即昭示了自身的实力,这是一种对外敌的震慑,也是明明白白地报上家门——各门各派各家族都会给自己门下的修真者相应的法宝,法宝上也有相应的印记。 与一个修真者为敌往往不是和一个修真者作对,而是和这个修真者所在的门派、家族都一并敌对。 在这个用实力说话的莽荒世界里,身上带着名贵的首饰,穿着华丽衣服却没有法宝的人,简直就和把自己放在砧板上的肉一样引人疑窦。可长安城的守卫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让她入了城,连一句盘查询问都没有。 且,一个城既然有入城的人,那也应当有出城的人。顾凌霄从城门走到朱雀大街,一路上竟是没有见到一个要出城的人。 长安城的小贩也很奇怪。对待外来的人再是热情,也不至于是个人就送上礼物吧?这些礼物的大部分还全是吃食。 等顾凌霄咬上一个甜饼,她已经明白为什么长安城的小贩会喜欢送人吃食了。 这些吃食里或多或少都有苏筋软骨的成分,也有一些能封住血脉与要穴的物质。这些东西单吃一、两样看不出问题,吃多了再一齐发作出来,那就是元婴期的修真者都会被拖了手脚。 再看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大街上固然繁华,人却是太过稀少。小巷附近更是没有半个人在。 作为体量仅次于洛阳城的中原第二大城,长安城起码也应有十五万人。可根据子蛊们的回报,长安城里现居的顶多也就只有两万人。这两万人还都集中于朱雀大街这样的繁华之处。 长安城真是从里到外都写着“我有猫腻”。 顾凌霄旁若无人地朝着禁城长驱直入,侍卫们还没向着她涌过来就已被子蛊们吞没。 等皇甫荣发现不对劲,顾凌霄已经踏着月光而来。 空气中一片寂静,连蟋蟀的歌唱声也无。皇甫荣做梦一般地看着仙子一般的顾凌霄从一团看不清的朦胧黑潮上走了下来,朝着他笑。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朕的禁城!你——” 顾凌霄并不回答皇甫荣的问题,只是问他:“你知道苗疆的上代圣巫、巫叶在哪里吗?” “巫叶?什么巫叶?” 皇甫荣是被曦太后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就生活的禁城之中,非但没有出去过,甚至不太知道外边的事情。 先帝说是病死,实际上怎么死的还有待考证。皇甫荣的哥哥姐姐们也先后“病逝”,只剩他这个先帝最小的孩子硕果仅存。 曦太后片刻不敢让皇甫荣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怕皇甫皇室的最后一个孩子也莫名其妙的没了。等宇文翰向她提出“宇文家愿为陛下看管洛阳城”,她立刻就答应了宇文翰。如此皇甫皇室的凋零才终于止住了。 只是皇甫皇室此时所剩的也不过就两人,一人是曦太后,另一人就是皇甫荣。 皇甫荣今年十三,本来明年就该考虑婚事了。然而如此情境之下曦太后哪里敢提为皇甫皇室开枝散叶之事? 而皇甫荣,这个名义上的小皇帝从小到大每天都被曦太后灌输宇文家的可恶以及皇甫皇室过去如何荣光。他开始越来越恨越权的宇文翰,也越来越想杀死宇文一族的每一个人,重振他皇甫皇室的声威。 “……你就是今天入城的修真者对不对?” 小皇帝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虎牙。 为了赢过宇文翰,为了收割宇文一族的人头,为了收回他皇甫家的天下……他已经吸收了长安城里大部分的修真者。当然一般的百姓他也吸了,只不过一般的百姓吸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是聊胜于无。 不过给了他《无字天书》的那人也说过:“量变引起质变。”只要他吸收的人够多,哪怕这些人不是修真者,他们的生命力也会成为他的力量! 现在他的身上可是有超过二十万人的力量!眼前着女修一看就很强!只要能像吸收其他外来的修真者那样吸了她,只要能将她的力量也变成自己的力量,自己一定能战胜宇文瀚—— “这样啊。” “那看来不是你了。” 顾凌霄对小皇帝的豪情壮志没有兴趣。既然小皇帝于她而言帮不上忙,她便送他归西就是。 ——你想变强、你想报仇是你的事。拿他人的性命来做垫脚石,把人不当人看待,这样的修真者,和把人类当口粮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纤细葱白的手指在暗夜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无数子蛊蓦然起飞,如同一阵黑色的飓风朝着皇甫荣袭去。 皇甫荣还不及摆出防御的架势,子蛊已然侵入他的鼻腔与口中,开始朝着他的身体里涌去。 小皇帝只知道如何把人吸成人干,却不知道被人吸干血肉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张嘴想要嚎叫,却只是方便了子蛊们进入他的身体。他的眼泪徒劳地流了下来,不知此刻,他是否为自己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而感到有一分后悔…… 云烈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顾凌霄被子蛊们托着,坐在虚空中。曦太后匍匐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 “住……!” 云烈想要让顾凌霄住手——他一路往禁城赶来,已然猜到长安城里发生的怪事是小皇帝皇甫荣的手笔。 顾凌霄杀了皇甫荣无可厚非,毕竟事到如今哪怕没了皇甫皇室,中原该乱的地方照旧在乱,不会乱的地方依旧不会有任何的动作。 但曦太后是无辜的,她只是养育了小皇帝…… “罪妾知错!!” 没有以太后自称的曦太后泪流满面,惊惶中带着满满的哀戚。 “是罪妾没有教导好陛下……是罪妾没有让陛下知晓人命的可贵……是罪妾、是罪妾——” “一切都怪罪妾的纵容。” “若不是罪妾明知陛下在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而不管不问、若不是罪妾明知陛下想要报复宇文家而假作不知……若不是罪妾认为平民百姓的性命如猪似狗不值得可惜……又怎会、又怎会——” 若见人作恶而不制止是帮凶,那为自己做了坏事错事的孩子开脱,便是纵恶行凶。 一个毫无人性的孩子身后,必定有同样毫无人性的成人。恶虽然无法通过肉体来遗传,却是会通过潜移默化传染给他人。 皇甫荣就是曦太后纵容出的恶。他的恶与他的死,曦太后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罪妾、罪妾只能……以死谢罪了——” 曦太后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对着自己的咽喉就戳了下去,子蛊们形成的黑色爪子却是在她手中金钗没入皮肉三分后抓住了她的手与金钗。 曦太后手中的金钗融化成了金水,滴答在她华贵的衣裙之上。曦太后泪眼朦胧地睁开眼,哽咽着望向空中的顾凌霄。 “你没有死的资格。所以在我说可以之前,在你偿还完你的罪孽之前,你都不能死。” 顾凌霄可不会这么好心,让曦太后想死就死。 此时被蛊虫控制了的曦太后早已是对顾凌霄言听计从。顾凌霄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顾凌霄要她偿还她的罪孽,她就无论有多么痛苦,都会努力去偿清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罪妾领命——” 曦太后跪伏在地,朝着顾凌霄深深地拜了下去。她的额头磕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石缝。 云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头也不晕了,耳朵也不耳鸣了。他只能感觉到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提醒着自己、自己的脸异常滚烫。 ——月光下那满头银发的女子哪里需要自己来教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比自己更加清楚这世上何人该杀,何人该死。 何人该活着赎罪。 顾凌霄又命子蛊彻底地翻了一遍长安城。果不其然,这里没有巫叶的遗体,也没有和巫叶有关的线索。 顾凌霄乘着子蛊继续往下一座城走。 冰火天蚕绕在顾凌霄的手指上,向妈妈展示着自己和小弟们的最新杰作——高跟鞋。 顾凌霄哭笑不得地望着那双跟高十八厘米的高跟鞋,也不知道冰火天蚕是感应了自己的什么想法才会弄出这么一件凶器来。 罢了,这双高跟鞋还真……挺好看的。宝石做的外壳晶莹剔透,把脚伸进去却像是踏入某种胶状物里一般绵软,倒比寻常的布鞋好穿多了。 顾凌霄套上鞋子,转过头去问身后的云烈:“如何?” “什么如——” 御着残剑的云烈话音未落就看到了顾凌霄脚上的高跟鞋,同时也看到了顾凌霄嫩生生的小腿。 面上一烧,他扭过了头。没有作声。 顾凌霄不甚在意地耸耸肩。 云烈这个小尾巴依旧跟在她后面,起初她也想过要不干脆杀了云烈。可是云烈一来没做什么坏事,二来也没妨碍过她。她路上闲来无事还可以逗着云烈玩玩解闷,似乎也没必要一定不允许云烈跟在她后面。 怎么说好呢?她好像已经习惯有人做她的小尾巴了。 八大城的下一座是云城。不是顾凌霄故意要去云烈的老家,而是恰好云城就在顾凌霄途径八大城的路上。 这一路顾凌霄看着云烈面露复杂之色,每每似乎想要开口,又总是沉默地闭上嘴巴,垂下眼眸若有所思。顾凌霄没道理为了云烈而改变自己的前行方向,既然云城就在前方,那她就去云城。 一路行至云城,顾凌霄还未到云城的城门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城门上悬挂的东西。 那是人头。 密密麻麻的人头被码在云城的城头上,就像一个个小黑点排列起来组成了一条黑线。 云烈已经不会呼吸了。他站在那里,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抽走了灵魂。 “父、父亲……母亲……二弟、三弟、五弟……” 膝盖着地却感觉不到疼痛。云烈的泪水冲出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野,他却只是呆愣着。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说好不会对云家子弟动手吗?不是说好不会对云城的平民百姓动手吗?……那这些悬挂在城头上的人头是什么? 那这些染黑了城头、让风中充满的血腥与腐烂臭味的人头是什么!? 被折断了剑尖的贯日雷光嗡然鸣动,犹如忽然从沉睡中惊醒。云烈乘着贯日雷光的身影瞬间就与那如雷似火的色彩化为一体,向着云城之内驰骋而去。 顾凌霄轻叹一声,远远地坠在云烈的身后。 她看着云烈还未冲至云城最高处的城郭里就被数到光芒拦下,又与那些光芒缠斗到一起。又看着被人偷袭、分明处于劣势的云烈如同战鬼附身,先斩一修真者于贯日雷光之下,又踢开拦路的三人,再向城郭发动突袭。 顾凌霄能够感觉到云烈心中那股强烈的绝望。 ——云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顾凌霄埋了一只知心蛊在心脏里。一旦他有感情上的波动,知心蛊的子蛊就会传达给母蛊知道。而母蛊知道自然就等于顾凌霄知道。 顾凌霄这一举动本是为了避免麻烦——若是云烈对顾凌霄起了杀心,顾凌霄还得动手杀他。与其时时防备,花精神花功夫花心思去看顾一个云烈,顾凌霄倒愿意放个定时炸弹在云烈的心脏里。 他只要有加害于她的想法,在他动手之前他的心脏就会被知心蛊绞烂。顾凌霄毫无后顾之忧,自然有心情逗着这个一板一眼的小尾巴玩儿。 前头有云烈这个不管不顾、不讲一点儿计策战法的战鬼在吸引火力,顾凌霄没有受到什么阻挠就进入了云城。 云城中一片萧条,处处都是无人收敛的死尸。 与其说这里刚经过一场战火的洗礼,倒不如说这里刚被人当成屠宰场血洗了一遍。 让顾凌霄不解的是,云家子弟也就算了,为什么血洗云城的人连一般的平民百姓也要杀?即便是皇甫荣那样一心复仇的修真者也知道做事不能做绝,总得留着几个平民百姓给自己耕田织布养牲口。云城被屠城,今后哪里找这么多的人口来为支配云城的新城主做工? 没了平民百姓谁来养修真者?修真者自己吗?看不起一般人的修真者能自己做农民渔夫织布女?能用自己那“尊贵”的力量下田、织布、养牲口? “云少城主,您父亲已经说过要你不要再回云城,你怎么能不听您父亲的话呢?” 一个留着长须的白胡子老者恨铁不成钢地感慨着。他的双手放在身后,人也是摇头晃脑仿若私塾里的刻板夫子。然而他面前的云烈动弹不得,已然像被捆粽子那样被看不见的细绳捆成了一团。 “老、老贼住口……休要侮辱我父亲——!!” 他拼命挣扎着,却是越是挣扎越被身上那看不见的法宝勒进肉里去。 “噗嗤”声连连爆响,是云烈的皮肉已被那法宝割裂,喷出一道道的鲜血来。 “唉……孺子不可教也。” 白胡子老者捻着自己的长须,叹道:“老朽哪里是在侮辱云老城主?老朽打从一开始,侮辱的就是云少城主你啊。” “你若是早回来三天,或许还能与云老城主一起归西。你若晚回来三天,也不会正好撞见今日这一出。” “你说你这么不早不晚地回来,难道不是没把自己的亲人、没把云城放在首位,也没把您父亲的教诲放在心头?” “云少城主啊,但凡你能将对亲人的重视、对云城的重视贯彻到底,或是听您父亲的话,将您父亲的话贯彻到底,老朽都会高看你一眼。” “可你——” “你真是个废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7章 圣蛊 “可你——” “你真是个废物。” 白胡子老者的话就像是一柄尖刀, 它冰冷地切开云烈的血肉,剜开他的心脏,让他暴露出最为脆弱的一面。 身为天之骄子数十年, 云烈一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有自信。他相信自己是对的,相信自己做的事是好的,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信念, 同时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可现在, 他的这种幻想被无情的戳穿了。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确,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正义, 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他所做的决定充满了自欺欺人,他对太多的事情无能为力, 他既不能抛弃自身的信念, 选择亲人, 选择亲情。也没法为了贯彻自己的想法与信念而舍弃亲人、断情绝欲。他只是一个不高不低,不左不右,一直在东摇西晃的半吊子、墙头草。 对自身的否定让云烈对自身产生了莫大的厌恶感。 他的自尊已被践踏, 信念也被摧毁, 就连最后底线都在动摇。他充满了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该悲哀。如果愤怒,他的愤怒是该向着心狠手辣的敌人,还是该向着无能无力的自己。 云烈已经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哼。果真是个废物。” 见云烈眼神空洞, 还挂着泪痕的脸上无喜无悲再无一点波澜, 竟是不再挣扎也不再动弹, 白胡子老者勾动手指,准备将云烈以法宝撕裂成碎片。 “七彩断肠弦?阁下可是水月派宗主侯文柏?” 被人一口叫破法宝,侯文柏的眸色沉了沉。他最自傲的就是七彩断肠弦可隐可现,能杀人于无形,而无人能看破他的手法。 侯文柏警惕地朝着说话的人望去,只见如谪仙般神圣,又如妖异般艳丽的银发女子乘在黑色的巨爪之上,朝着自己与云烈行来。 “你是——?” 侯文柏眯细了眼睛。 如此美貌又如此异质的女子,无论是谁都会一见难忘。若是她以前曾在江湖上出现过,只怕现在江湖上都还会流传着如此美人的传说。可他从未听闻这世间还有一银发女修的传闻。 而且,这女子的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 侯文柏忽然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眼前这女子是什么来路了! “你是巫叶的什么人?” “看来宗主果然认识我娘亲。也是。能使用我苗疆的冰火天蚕丝所炼制的七彩断肠弦,宗主想必是和我苗疆人有些干系的。” 侯文柏愈发警惕,他看上去仙风道骨,实际上手中常人根本看不到的七彩断肠弦已然微飘而出,毒蛇一般朝着阳光下的顾凌霄电射而去。 “你是云少城主找来的帮手?” 侯文柏面上镇定,口中询问。实际上他对顾凌霄与云烈是怎么认识地毫无兴趣——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和一个英俊的天之骄子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这妖女救她的情郎来了。 不过可惜了,这妖女恐怕事前也没想过云城会被屠了,云家会只活着她的情郎一个吧?没有云家的鼎力支持,云烈哪有年轻一辈中最为翘楚的名声?散修是成不了气候的。云烈孑然一身,不论巫叶的女儿想靠他来做什么,她的算盘都已经落空了。 “宗主说笑了。像云少城主这样年少有成的少侠,哪里会和我这样的妖女沆瀣一气呢?” 顾凌霄在子蛊形成的巨爪上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因为踏着宝石制成的高跟鞋,她小腿的线条显得极为诱惑。 “那你是云少城主的什么人?” 侯文柏依旧在拖延着时间。他倒不是没有自信打不过区区一个蛊女。只是能用一成力量做成的事,何必要尽全力呢? 顾凌霄看了一眼朝着自己看来,仿佛在寻求什么帮助的云烈,笑着回答: “什么人都不是。” 云烈当然清楚顾凌霄没有帮他报仇的理由。可哪怕是这样,身为人的本能还是让他在看到能成为他救星的顾凌霄时产生了奢望。 当听到顾凌霄的回答,云烈那崩溃的自尊再一次碎成了渣滓,风化成了齑粉。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耳畔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响。 一会儿是父亲对他的耳提面命:“烈儿,为人当做侠义之士,行正确之道。” 一会儿是母亲心疼他练功辛苦:“烈儿,别听你父亲的。他那人迂腐得很!母亲只要你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就好!什么侠不侠仙不仙的,母亲不在乎!” 一会儿是弟弟们对着他崇拜道:“大哥真厉害!外面都叫你雷光一剑呢!”、“大哥你的贯日雷光能不能给我摸摸?”、“大哥再教教我剑法吧!”、“大哥——” 一会儿是云城里众人对他的赞誉,一会儿是八大城其他同辈们的恭维,一会儿是—— “少侠自家的云城都快落入别人的手中了,少侠有空做圣父,不如多怜悯怜悯自家人如何?” 顾凌霄那带着嗤笑与不屑的声音。 阳光之下,七彩断肠弦无色无形。在无形之中已经被七彩断肠弦完全包围的顾凌霄勾起唇角。感应到云烈身上变化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应当心怀理想,理想主义者却终将被现实害死。云烈不是个坏人,他只是被教育得太过幼稚,又被保护得太好,没有受过真正的磋磨。 但是,从此刻起,一切都将不同了。那个天真的、圣父一般的云少城主已经死了。即将诞生的会是真真正正的“云烈”其人。 “是吗?那老朽劝你一句——” “莫要碍事!” 随着侯文柏一声低啸,他手中的七彩断肠弦狂暴飞舞。顾凌霄眼看就要被绞碎在七彩断肠弦之下。 然而就在七彩断肠弦要将顾凌霄那纤细柔软的身体分割成一段段时,顾凌霄一跃而起,犹如天女舞蹈般轻松地穿梭腾挪在七彩断肠弦之间。 她的动作太柔软,太迷人,七彩断肠弦不但无法伤到她分毫,她甚至还能以七彩断肠弦为落脚点轻轻借力,以更快的速度袭向侯文柏。 “你——!!” 侯文柏心中大骇,连忙挥手防御。 七彩断肠弦之柔韧远胜一般法宝。哪怕是云烈的贯日雷光砍在其上,一个不小心也会被崩出裂口来。在自己周身前五寸处以七彩断肠弦结出巨型茧盾,侯文柏实在想不通顾凌霄怎么能完全看清应当是无色无形的七彩断肠弦。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七彩断肠弦之所以能看上去无色无形,那是因为它和太阳光有同样的原理。太阳光看起来就是无色透明,然而太阳光实际能析出七色以及人眼无法辨识出的其他颜色。换句话说,只要能改变物质的光学属性,让人眼无法辨识出其色彩便能使物质看起来“无色无形”。 可顾凌霄是蛊母,具备多种蛊虫特性的她当然也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色彩与东西。 七彩断肠弦看在她眼里一开始就不是无色无形的。侯文柏拖着时间自以为已经对顾凌霄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不知看在顾凌霄的眼里,他就是个耍小手段的跳梁小丑。 犹如离弦之箭的顾凌霄停在了茧型的巨盾之上。她脚下一划,高跟鞋的鞋跟竟如刀片割开丝线一般直接割开了整个茧盾。 侯文柏眼睁睁地看着茧盾在自己眼前散落开来。下一瞬顾凌霄的拳头已经正中他的脑袋,让他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冰火天蚕重新落回了顾凌霄的手上,它轻轻缠着顾凌霄的手腕,乖乖巧巧地爬回妈妈的手指上。天知道它要是长了眼睛,它肯定会用自己小小的眼睛对着侯文柏翻大大的白眼。 ——同样都是冰火天蚕,身为妈妈子蛊的它可比其他的冰火天蚕强多了!用那些老旧的冰火天蚕丝来做盾,还想防住妈妈的攻势,是不是傻? 想到自己给妈妈做的鞋子派上了用处,冰火天蚕又骄傲地挺起了一根细线般的小胸脯。它的小弟们纷纷对于冰火天蚕大哥如此厉害表示由衷的敬意,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地努力酝酿下一次要献给妈妈的礼物。 云烈能听到子蛊们的声音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妈妈!” “妈妈妈妈!” “妈妈好厉害!” “妈妈好漂亮!” “喜欢妈妈!” “妈妈不愧是我们的妈妈!” 无数的声音潮水一般席卷了云烈的脑海。他先是头痛欲裂,随后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沉往海底那样在无限的声音螺旋里一直往下沉溺、坠落…… “妈……妈妈——” 被子蛊刺激了奇经八脉与奇穴要穴的云烈睁开眼睛就张口对着顾凌霄喊了这么一声,顾凌霄瞪圆了眼睛,好几秒后才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云烈先是有些尴尬,随后又坦然了。 子蛊们和人不一样,它们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也不会说谎。它们十分单纯,却不像他那样天真。 子蛊们确实是有意用它们的感情来为他洗脑,但是子蛊们这么做的原因是防止他得到了力量之后背叛妈妈,伤害妈妈——即便是这些小家伙们也知道人类不可信。可妈妈既然选择赐予这个人类力量,它们就会顺从妈妈的意愿。 如何才能让一个人类不会想着背叛妈妈呢?单纯的子蛊们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把云烈也变成它们的同胞,它们的兄弟,妈妈的孩子……不就好了吗? 所以子蛊将自己对顾凌霄最单纯的爱意与最纯粹的好感全部如实地灌输到了云烈的体内。说现在的云烈已经是人形的子蛊也不为过。 但云烈并不反感这样的新生。他甚至还有种自由了的释然。 “妈妈——” “……从你这张嘴巴里吐出妈妈两个字还真是惊悚。” 顾凌霄缩缩肩膀,打了个寒颤。她并没有对子蛊们下令,让它们给云烈洗脑。她只是有感于云烈的痛苦,愿意解放云烈的潜在能力,给云烈一个复仇的机会。哪想云烈会被洗脑成人形的子蛊…… “叫我凌霄吧。” 人和蛊虫的思考回路相差甚远。顾凌霄不能责怪子蛊们处于保护她的目的而做下的事情,因为即便她责怪了子蛊们,子蛊们也不能理解它们想要保护妈妈有哪里错了。 “嗯,凌霄。” 云烈十分乖顺。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负与居高临下,他安静、安稳,显现出一种成年人才有的成熟稳重。 “你知道云城发生了什么吗?” 云烈摇摇头,想了一下才道:“但我总觉得,云城的布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布置?” 云烈不提,顾凌霄差点儿都要注意不到这种违和感。然而几乎是在云烈提到“布置”这两个字的同时,顾凌霄已经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把头颅一个个地挂在城墙上通常是为了吓唬敌人,并且对敌人示威。顾凌霄作为“护国圣女安乐郡主”的那一世就曾看见过金人屠城后将梁朝守将的头颅尽数摆上城头的画面。 但密密麻麻地排布在云城城头上的人头却不像是要对谁示威。首先,云家已经被灭,屠了云城的人还能向谁示威?云烈吗?那样把云烈抓回来,当着他的面处决他的亲人不是更能折磨他?向小皇帝皇甫荣吗?皇甫荣一心只想报复宇文家,哪里会管云城的死活? 其次,云城中的尸首被摆放的很奇怪,有的地方被堆起小山来,有的地方又空有血痕不见尸体。可见尸体是被人人为移动过了。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一点。云城里剩下的修真者太少了。具备元婴期、接近分神期实力的只有一个水月派宗主侯文柏,其他一路上被她的子蛊们吃掉的修真者最强也不过就是元婴期入门。 这样的布置不像是等人自投罗网,倒像是知道云城很快就会寸草不生,所以让人提前撤出,只余少量人等最后再撤。 不好的预感让顾凌霄微微皱眉,她脚下一蹬,背上瞬生两翼。 以蝴蝶般的两翼飘上天空,顾凌霄朝下一看,心道:果不其然。 ——云城被做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从空中看,不论是人头还是尸堆,所有的血腥都只是为了拼凑出阵法的图案。 这种阵法顾凌霄恰好最近才见过:这和小皇帝皇甫荣脑内所记下的《无字天书》里的一个阵法十分相似。如果小皇帝皇甫荣的记忆靠得住,那么这个阵法的作用就是将修真者的修为连同一般人的生命力一并转化为巨大能量,供人吸收。 顾凌霄落地后看见云烈正抱着一少女的尸体,从城郭里飞身而下。 那是他的四妹妹。只有十六岁的花样少女被活生生地做成了阵法的阵眼,死状极其痛苦。 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这时的云烈已经不会有深入骨髓的痛苦了。子蛊化的他虽然还记得从前,虽然还记得过去,却对那一切记忆都没有了感情。对他而言,他过去的记忆只是一场存在于自己大脑里的电影,其中之人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关。 云烈平静地收敛了自己一家的尸体,让噬心蛊吃掉了亲人们的尸身——与其让亲人们的尸身有可能被人挖出来继续利用,他宁肯让噬心蛊吃掉亲人们,好弄清楚云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即便对亲人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他也还有身为人的道义。他会为云家、云城的所有人复仇。 离开云城之后,顾凌霄去了大兴城和文西城。理论上应当是毁灭云城的罪魁祸首的两城却已然成了焦土一片,显然这两城被做成法阵比云城还早。 云烈躺在顾凌霄的大腿上,他抱着顾凌霄的腰,轻声呢喃着:“妈妈……” 他已经睡着了,睫毛上还带着点滴的泪水,也不知道是梦见了过往的事情,还是又被迫分享了其他子蛊的情绪,精神上有小小的错乱。 顾凌霄抚摸着他削得短短的头发,真的犹如母亲在抚摸孩子的头顶。 没办法,子蛊与蛊母的情绪是连接在一起的。云烈既然已经成了子蛊,不论他是什么样的外表,顾凌霄对他都会像对其他子蛊那样产生近乎母爱的怜惜。 顾凌霄在细细地回顾着云母的记忆。 云母完全蛊化是因为慕容云珠为了放她的心头血养相思蛊而杀了她。蛊化之后的云母刚开始还有一点理智,在吞噬了几个修真者之后这种理智就开始溶解。 当她在慕容家的礼堂里遭受到以慕容清泽为首的慕容家的修真者们的联手围杀后,她就彻底癫狂了。 癫狂之后的云母只是凭着本能与恨意在杀戮。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今后要去哪里,也无法思考自己今后要做些什么。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颗星球已经死了。所有的生命都被她和她的子蛊吃空了。剩下的只有她和子蛊们。 过度的后悔使得云母开始了自我毁灭的行动,她让所有的子蛊都开始自相残杀。 本来最基础的养蛊就是把各种各样的毒虫都丢进一个密闭的蛊盅里,让蛊虫们自相残杀、相互蚕食。最后活着的那一条蛊虫们就是蛊王。而蛊王们被放到一起,再过一轮厮杀之后,就能诞生更强大的蛊王。 假设这颗星球就是蛊盅,那云母最后的自我毁灭其实就是在忠实地执行最基础的养蛊过程。在她死后这个已经只剩下蛊虫们的星球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新的蛊王又怎么样了呢? 云母的记忆只到她的死前。 仔细想想,顾凌霄只觉得云母的行为十分蹊跷。 首先是云母的意识。为什么她的意识恰好在她灭世之后恢复?如果说之前她会丧失生为人的意识还能说是因为她无法忍受被自己的父亲带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围杀的结果,那么灭世之后云母又没有受到什么刺激,怎么意识就恢复了呢? 还有,云母的灭世是无意识中的行动。可她在灭世的时候,她的行动是很有条理性的。她没有东走走又西走走,在一个地方打转。也没有偶尔停歇,去做别的事情。她是十分明确地以一种可以称之为合理的路线在行动,行动中也没有一点多余的部分。 这是不正常的。 这不是任何癫狂到失去理智的生物无意识中可以做到的事。 那么,要是云母的灭世并不是无意中的产物,是不是这就等于有人在诱导云母的行动? 顾凌霄在这时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巫叶。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诱导蛊化的云母的行动,顾凌霄只能想到一样了。那就是同为蛊床蛊母、又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的巫叶。 万一巫叶真是有心人拿来控制云母的“操作台”,那难怪顾凌霄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巫叶的遗体了。 仔细想来,慕容云珠的行动也很奇葩。她养相思蛊为什么要杀云母呢?即便是为了取心尖血,她取了血后不要把放血的刀子插在云母的身上就能让云母继续活下去,为她的家族提供更多的蛊虫。为什么她非要置云母于死地,还故意说那么多会刺激到云母的话? 顾凌霄原本以为慕容云珠是个恋爱脑,所以才会做出些难以理喻、不和逻辑的脑残事来。可现在看来,说不定事情的内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慕容家覆灭、云母屠戮飞虹城,与云城被屠、大兴城和文西城在法阵中化为焦土的时间太过接近,且看小皇帝皇甫荣的反应,如果顾凌霄没有送他归西,那长安城在近期内也会步上大兴城与文西城的后路。 这让顾凌霄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微妙。 她仿佛能看见一双恶毒的手在后面操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八大城,乃至整个中原都只是这个棋盘上极小一部分的弃子。那个人的终极目仿佛是要将所有的棋子都从这个棋盘上抹去…… 顾凌霄和云烈还未到神来城就被人围在了距离神来城十里的地方。 “妖女你切莫再要上前!再上前我们就不客气了!!” 身着金甲的修真者们看起来应该是神来城的私军。这些修真者们齐齐怒视着顾凌霄,对云烈报以嗤之以鼻、怨其无能的眼神。 中原此时处处都有传言,说是一使蛊的妖女魅惑了云城的少城主云烈,让云烈先帮着她杀尽了慕容家的人,又哄着云烈先屠了大兴、文西两城。因为云家人不同意这妖女与云烈的关系,这异常歹毒的妖女居然指使云烈杀死了他所有的亲人,还屠了云城以儆效尤,看全天下的能人异士谁还敢反对他们的结合。 顾凌霄眨了眨眼睛。 神来城的修真者们这么神采奕奕,想来神来城现在还没事。 “那好。我不上前就是。” “我来只是为了向贵城城主说一句话,可否请诸位转达?” 一个修真者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你个不要脸的妖女真以为人人都会受你的蛊惑?”接着这个修真者转向了云烈,冷笑:“你当这世间只有云少城主这样没心没肺、没皮没脸,连自己家人都能杀的畜生?” 云烈面无表情,就连眸子深处也没有一丝情绪。 他也诧异于自己的平静冷淡。然而即便有“诧异”这种感情,他心中也生不出任何的波动——如果是以前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和这些人打起来了吧。这些人不过就是想羞辱他罢了,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要是能把他激怒,他们也就有了对他和凌霄动手的理由。要是能把自己和凌霄激怒到杀了他们…… 整个中原都会与他和凌霄为敌。 这些人真可悲。连自己已经沦为他人眼里必死无疑的炮灰都不知道。还洋洋得意地骂着自己,以为这是在“声张正义”。 “凌霄,走吧。” 既然人家不欢迎他们,他们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守护神来城的人。 云烈说着就扶住了顾凌霄。他刚想带着顾凌霄转身,就见身后那人竟然想对着顾凌霄吐痰。 瞳孔瞬间收缩,贯日雷光陡然出鞘,带着一股能焚天裂地的威势横在顾凌霄与神来城的人马之前,绽放出比烈火更艳丽、比雷光更凛冽的光芒。 那还想羞辱顾凌霄的修真者只觉热浪扑面,明明贯日雷光上的火焰与雷点都他都还碰到,人的身子就已经麻了——这就是分神期强者身上的威压。在这威压之下,他只能释放出动物遇上比自己强百倍、千倍的怪物时被激发的自保本能:静止不动并装死。 “凌霄要说话,你们就听着。” 云烈的声音十分冷淡。隔着光华流溢、威势猛然的贯日雷光,他的声音遥远的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再浪费凌霄的口舌,莫怪我手下无情。” 在场众多修真者,谁又敢说个“不”字?他们身体还麻着呢!哪怕还想逞强,舌头也僵在嘴里不会动啊! 被云烈扛到肩头上坐下,顾凌霄爱怜地抚摸着云烈的短发。 “诸位只需转告你等的城主,要他加强防范便是。” “啊……不过今日这样的阵仗便免了吧。若是不想被诸位拦下的人,哪怕再来今日十倍、二十倍的人也不会被拦下。诸位不如请贵城主打开防御的法阵,能防一阵是一阵,免得步了大兴、文西还有云城三城的后尘。” 顾凌霄说罢,云烈就扛着她走了。贯日雷光亦回到云烈的剑鞘之中,重又安静了下来。 四周只有冷风吹过。金甲的修真者们却是吹足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才有人勉强地说了话:“哼、哼……区区一个妖女、也敢这么嚣张……还不是那云烈给她的底气!” “今日若无云烈在,这妖女早就死在我老吴的矛下!” “吴老四,少说几句吧。” 有人制止了一句,吴老四这才哼唧哼唧地闭了嘴巴。但他依旧心有不甘——刚才被云烈用贯日雷光那么一吓,他差点儿就当众尿了出来。这会儿横竖云烈走远了,他想怎么说都行。 满脑子只有挽回自己的面子,吴老四很快又道:“口说无凭!那妖女算什么东西!她的话能信得?老子就不信了!咱们城主行事最是小心!哪里用得着她来提醒?呸!” 真是不知好赖脸。吴老四身旁的修真者翻了个白眼。人家一剑就能把他们都烧成焦炭,如今人家都放过他们了,吴老四还要怎样? 要说算什么东西,他吴老四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云烈的实力那样可怕,可说是深不见底,他们有什么资格与云烈叫板? 还有那天仙般的女子……那女子他们确实是感应不出一点儿力量,但这很可能不是因为那女子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而是……而是那女子比云烈更强,强到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测算那女子究竟有多强…… 当夜,神来城里张开了防御的法阵。在城外等着子蛊回来报告的顾凌霄不意外神来城中同样没有巫叶的线索。她与云烈没有停歇,而是继续往洛阳城而去。 听闻自打长安城里的小皇帝被顾凌霄所诛,长安城里的百姓就大量逃往洛阳城。洛阳城的反应也很迅速,宇文翰一收到来自曦太后的消息,立刻就命手下的修真者前去接应长安城来的逃亡百姓。 中原八大城,除了最靠近苗疆的丹平城,就只剩下眼前的洛阳城顾凌霄还没有去过了。 顾凌霄从云烈的肩头跳下,轻盈地落了地。 在她和云烈的面前,一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正双手执礼,向着她微微低头。此人便是宇文翰。 宇文家是丞相之家。在中原开始群起修仙之后,这个能读书、能治国、有无数能人辈出的家族也涌现出了修真的天才。宇文翰便是其中一人。 宇文翰虽被小皇帝皇甫荣骂作“老贼”,可年纪不算很大。在修真者中他甚至算是年轻的奇才、天才与鬼才。 他不过知天命的年纪就已经修到了分神期,其天赋着实令人惊叹。 “恭迎圣巫。” 顾凌霄带着兴味审视着以“圣巫”称呼自己的宇文翰:“圣巫是我娘亲,并不是我。” “父死子继,母死女继。苗疆如今已无圣巫,您又能驱使万蛊,尊您为圣巫并不为过。” 宇文翰说话时并不谄媚,看得出他是真心这么想。 只是他的话中也隐隐透露出他对顾凌霄所知甚多,从这一点来看,此人就不容小觑。 顾凌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宇文翰的话。 “圣巫所来为何?如果是为了其他几城覆灭之事,吾已有耳闻。” “那宇文城主可知为何其他几城会覆灭?” 宇文翰一顿,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犹豫。 “吾……知,却也不知。” 这话说得可就玄妙了。其他人未必听得懂,顾凌霄却是懂了。 宇文翰这是在说,其他几城的覆灭,他知道表面上的原因,却不知道深层次的原因。 表面上云城是为文西、大兴两城所屠。可实际上除了知道一个水月派的宗主侯文柏参与了云城的屠戮,其他众人都不知道。 而侯文柏的记忆里,他就是受大兴城城主的命令来屠城的。很显然,他的记忆和慕容清泽的记忆一样受了修改。当然也很有可能,受到记忆篡改的不是他,而是大兴城的城主。 无论如何,现今大兴城与文西城的城主都与他们的城一起化为了灰烬,这些东西也无法再往前追溯了。 长安城那边也是一样。表面上一切都是小皇帝皇甫荣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实际上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给了小皇帝皇甫荣一本与各门派都有流传的变体《无字天书》不同的《无字天书》。 而最初那本让整个中原都走上了修真之路的《无字天书》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说得清——传说里那个偶然得到《无字天书》的修真者遇到了什么样的“偶然”?他是发现了古代的文字卷轴还是雕版石刻?还是一梦梦到了圣人祖宗? 关于这个修真者所遇到的“偶然”,根本没有记录。《无字天书》的出现就像是凭空发生的。 而自打《无字天书》出世,整个中原就乱了套。获得力量的人们并没有过得更好,修真只是让这个世界沦为了血腥、残酷而莽荒的世界。 与《无字天书》的出世对应的是苗疆的蛊术。本来蛊是需要经年累月去饲养、去催化、去诱导其缓慢变异的。但苗疆的蛊术在《无字天书》出世后也是不正常地高速发展。 即便这是因为中苗关系不好,苗疆感觉到了来自中原的威胁,苗疆人也不该这么快就研发出可以对抗中原修真者们的巫蛊之术。 顾凌霄感觉自己已经隐约地看到了真相。 “宇文城主今后打算如何做?” 被宇文翰招待进洛阳城里的顾凌霄问。 此刻矮机上全是精美的食物,金盏中是可口的佳酿。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有歌女谈着琴曲,和曲而唱,也有美貌舞女缓缓旋转,水袖于空中飘然若云。 宇文翰叹了一声。 “吾倒是想要有所作为。然——” 宇文翰是个聪明人,顾凌霄与他一谈就明白他与自己想到了一处。而宇文翰也愿意配合顾凌霄,他知晓顾凌霄在寻找巫叶,便主动告知顾凌霄自己并不知道巫叶的下落。 当然了,顾凌霄不会因为宇文翰的几句话就相信他。宇文翰也知道自己说实话顾凌霄也未必会相信。他猜到了顾凌霄会让她的子蛊们查遍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却不阻止顾凌霄,也无法阻止顾凌霄。 等顾凌霄确定宇文翰与自己所想的幕后黑手没有关系,她这才愿意与宇文翰有所商讨。 “吾连对手是谁,在哪里,修为如何,目的为何都不知。又如何作为?” “无妨。” 顾凌霄停止了抚摸着云烈短发的动作。养狗的人习惯撸狗,养猫的人习惯撸猫。云烈的头发撸起来软软的,她已经撸成了习惯。 被撸毛撸得正舒服的云烈睁开了眼睛。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大型的食肉动物,闭着眼睛窝在顾凌霄身边的时候是肚皮软软可以随便撸的家养宠物,一睁开眼睛就是能在片刻之间咬死猎物的残忍蛊兽。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这人一定会通过灭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是的,顾凌霄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云母的灭世并不是结束,反而是一种开始。 可怜云母,生下来就被生父所利用,之后更是被整个慕容家所榨取。亲妹妹那一刀与其说是将她送至濒死之境,不如说是杀死了作为一个“人”的她。她疯狂、她愤怒,她誓要毁天灭地,却不知这也是他人利用的结果。 灭世后清醒过来的云母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爽快、半分的轻松。她望着满目的疮痍,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竟将自己一个人的仇恨扩散到了这整颗星球之上。 她不后悔杀了慕容清泽,也不后悔葬送了慕容家,但她依旧恨自己。她恨自己将没有关系的人也一并卷了进来,恨自己让无数无辜的生灵一起与慕容家赔了葬。 云母会在重生的那一刻选择杀死自己的精神便是因为她不想面对第二次的灭世,第二次成为灭世的罪人。 顾凌霄来了,所以云母没有成为灭世之兽。从这一刻开始,那个挑起中苗对立,用《无字天书》和巫蛊之术激化了双边矛盾的幕后黑手的计划开始脱轨。 只是这人也没有把灭世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云母一人的身上。毕竟事有偶然,多一个备用计划,多一分成功率。 于是导致云城、文西城、大兴城、长安城覆灭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 “……圣巫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宇文翰望着顾凌霄,顾凌霄却是看着窗外的月亮。 今夜的月色很美,皎洁的月光像是脱离了一切的污秽。对云烈而言,顾凌霄就是那月光,而他现在有一种预感,他的月光,他的月亮要离开了。 “是。” 顾凌霄含着笑容,向着月亮举杯:“不管这人是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随意地玩弄人心,随意地摆弄人命。将人的感情与人性都践踏进泥地里,这样的存在,哪怕是神也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8章 圣蛊 奥尔德斯·埃德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来自科学系统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用不太精确但人人都能理解的话来说,他是从其中一个平行地球的彼端来到这个还相当原始的平行地球上的。 他原本所在的平行地球因为核污染已经不适合生物生存。眼看着人类就要尽数灭亡。于是当时的人类为了拯救自己的种族,提出了许多铤而走险的计划。 彼时的人类已经不敢往宇宙开拓殖民地, 因为人类已经在宇宙中引来了外星物种的注意——人类曾经在宇宙里开拓过殖民地,殖民地的扩张也非常顺利。整个银河系都被地球人征服、支配, 而人类的爪牙也向着银河系外伸去。 人类是野蛮的, 每到一个新的星球就想方设法地杀死被他们视为“异形”的原住民。他们每占领一颗星球就会疯狂榨取这颗星球的生命力, 直至星球死亡。 高智能宇宙生物眼中的人类,就像人类眼中的蝗虫。显然, 这些高智能的宇宙生物被人类触怒了,人类在宇宙中的势力被大量歼灭, 而人类也只能灰溜溜地逃回了太阳系。 为了保护宇宙生物的多样性, 高智能宇宙生物并没有将所有的人类赶尽杀绝。只要人类不再染指太阳系以外的星系, 它们就对人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太阳迟早会用尽它的能量,而在那之前,地球就会因为人类的糟践而变成一颗死星。人类不甘心只能坐以待毙, 便同时开始了数个保留人类种群的计划。 其中一个计划就是将人类的大脑、精神、人格数据化, 并安装在仿生人的身体中。但是这个计划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这些人反对的理由是:当构成人类“灵魂”的精神、人格遭到数据化后,人类还算是人类吗? 于是数据化人类精神、人格的计划被搁置,另一个代替的计划出炉了——人类只将大脑与脊髓神经取出,并植入仿生人的肉体里。即, 人类将自己的血肉之身革新成了钢铁之躯。 如此一来人类不再受到污染的困扰, 并且拥有了半永久的生命。 只是这里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钢铁这样的无机物并不具备繁殖能力。而精神与人格并不是凭空诞生的。除非人类今后愿意根据计算机所存储的人格种类, 并以随机演算的方式生成新的人格与精神,否则新的人类不会诞生,原有的人类也只是在等死。 反对将人的精神、人格数据化的人类会允许自己的“子孙后代”只是一堆随机出来的数据吗?当然不可能。 被保存下来的人类肉体是有限的,有着钢铁之躯的新人类暂时可以提取这些被保存下来的血肉之躯里的细胞用来制造胚胎。可是污染的影响无法杜绝,这样的污染没有个几百年、上千年也不可能减轻或是清除。在污染无时无刻无不在影响着地球的情况下,无论是这些肉体还是这些胚胎都在持续坏死。人类眼看着就要绝种了。 科学家们更加激进,他们开始研究如何跨越次元,到另一个平行地球上去。奥尔德斯·埃德嘉就是被派往其他平行地球上去延续人类种群的其中一人。 他不知道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里有没有其他人成功地到了别的平行地球,他只知道与自己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同伴都死光了,他已经是能实行计划的最后一人。 ——同样是平行地球,本质上却差许多。 因为对于星球而言,时间的跨度并不是以百年、千年为单位的。对星球这样的体量,哪怕万年也只是眨眼一瞬。 本源虽然同一,但地球数千万年前只要有一个细菌在构造上有所不同,都会导致千万年后不同的平行地球上的生物、生态完全不同。 奥尔德斯·埃德嘉的同伴们就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死的。 一旦仿生人的身体有些微的破损,细菌、真菌、病毒等等就都能侵入仿生人的身体里。被安置在仿生人体内、与仿生人的身体完全一体化的人类大脑、脊髓神经也会受到这些细菌、真菌、病毒的影响。 奥尔德斯也是在死了一个同伴之后才意识到这颗星球与自己所熟悉的地球根本不是一回事。 想要在这颗星球上孕育自己带来的胚胎,让自己那个地球上的人类在这个地球上继续延续,他只有先毁灭这颗星球一次。 ——只有完全杀死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物,才能杀死依附在生物之上的细菌、真菌、病毒等等的微生物。 奥尔德斯并不觉得自己有灭世的想法很可怕,也不觉得自己为了延续另一个地球上的人类种群,因而想要毁灭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想到了《圣经》,想到了大洪水,想到了诺亚方舟。 他甚至开始认为想要创世,必先灭世。所有的创世都一定要通过灭世才能开始。而一旦他的计划成功,他就会成为下一个造物主,下一个全能的创造神。 奥尔德斯是看不起这颗原始的地球的。他也看不起这些自诩几千年历史的东方人。 这些东方人动辄就在背后讽刺他们西方人是“蛮夷”,骄傲地诉说自己有上下四千年、五千年的历史。可这些人也不看看,被他们当成是“蛮夷”的西方人以多快的速度追上了他们,并且打败了他们,征服了他们。 他不想对着这颗星球上同样金发碧眼的人下手,因为那会让他有种是在向同胞动手的内疚感。然而对于那些黑发黑眼黄皮肤,满脑子都是狡诈念头的干瘪懦夫们,他完全不会有罪恶感。 为了伟大的人类繁衍计划,五百年时光的准备与呕心沥血精心策划的惨剧对他而言都是快乐。 “无字天书”其实是奥尔德斯那个世界拿来开发人类潜在能力、也就是“超能力”的洗脑图案。当他发现这图案能让“修真者”快速提升“修为”,他非常爽快地就把“无字天书”给了一个中原人。 此后他更是让“无字天书”在中原扩散。“修真者”比起一般的人更适合做蛊虫的饲料,因为他们身上的能量更为巨大。 一方面,奥尔德斯也在苗疆普及变异的蛊虫。并且挑唆苗疆与中原对立,两者为了击溃对方都在修真和养蛊方面倾尽全力。 奥尔德斯的计划进行得顺利极了,直至—— “……失败了。这也失败那也失败!!究竟还要失败多少次!?” 本应该化为灭世蛊兽的少女没有化为灭世蛊兽,且那少女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无法,奥尔德斯只能实行自己的pn b。他拿出了制造灭世蛊兽的备用品。 巫叶静静地躺在试验箱中。从表面上看,她依旧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美貌。 可是在她的皮囊内部,她的身体里无处不是变异的蛊虫。这些蛊虫是奥尔德斯用这个世界的昆虫经过放射线照射后生产出的变异昆虫。因为奥尔德斯带到这个地球上的实验器具太过有限,他能对这些变异昆虫进行的基因调整非常有限。 不过这也够了。 “本来只打算把这女人当作是控制蛊兽的开关,没想到——” 苗疆圣巫最初是指能将蛊虫操纵得特别自如的人。但一些特定的血统比其他血统要更加容易招惹虫子,所以后来圣巫基本就在特定的家族中诞生。 而蛊虫会受到某一特定血统的吸引究其本质是还是因为基因。人类的精子与卵子结合,在发育成胚胎的时候虽然会进行基因交换,但女性基因中的线粒体是会代代相传下去的。 无论东西方,民间常见母亲有特殊的异能,这异能却只在女儿身上显现的例子。这不是偶然,单纯是只有女儿才能得到来自母体的遗传恩惠,亦或是“诅咒”。 巫叶的家族经过五百年时光的沉淀,其基因中铭刻的内容自然是越来越与众不同。到了巫叶这一代,她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力量。 只是奥尔德斯制造出的蛊虫们在不断的完善,苗疆原本就存在的蛊虫们也在与奥尔德斯制造的蛊虫们混种、结合,再生出更多更强的新蛊虫。衍化积累的时间越长,蛊虫的力量也就越大。 那只凶暴残忍的蛊王还在巫叶体内时只是蛊卵。直到比巫叶力量更强的云母被生下,这只蛊卵才被奥尔德斯移植到了云母的身上。当然,在被篡改了记忆的慕容清泽的记忆里,是他将蛊王喂给刚出生的云母吃下的。 云母是最适合与蛊王同化的个体。一旦她蛊兽化了,蛊王的本能就会让她试图吞噬世间的一切。而手握巫叶遗体的奥尔德斯则能通过巫叶这个母体操控蛊兽化的云母,使云母在不知不觉中避开他所在的区域,效率地完成灭世。 奥尔德斯本是满心鄙夷地看着这些勾心斗角的黄皮狗们相互利用、相互残杀的。他不用多对这些黄皮狗们做什么记忆操纵,只要把利害呈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就会乖乖地作出残害亲人,迫害弱者的事。奥尔德斯一点儿都不同情这样的黄皮狗们。 偏偏,计划在最关键的一环出现了变化。 巫叶在血统上的力量远弱于女儿。并且由于她多年来都是新型变异蛊虫的试验田,所以她的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就是奥尔德斯都不确定巫叶还能承受多强的蛊虫。 最重要的一点是:蛊王只有一条。奥尔德斯手里虽然还有其他与蛊王同种类型的变异蛊虫,但这些变异蛊虫的力量着实不比蛊王。 “——啧!可恶的黄皮狗!居然让我多费手脚!” 为了让巫叶能够承受与蛊王同种类的变异蛊虫的力量,也为了让巫叶能够化为第二头灭世蛊兽,奥尔德斯让人屠了文西城与大兴城。 分别吸收了这两个城生命能量的人回到他这里就被他喂给了巫叶身体里的蛊虫们吃。而原定要吸收云城生命能量的侯文柏却迟迟未归。长安城里的黄皮狗小皇帝皇甫荣也提前死了,还是死得不明不白,像人间蒸发那样半点儿没有痕迹。 神来城开始据守,长安城的残存百姓进入了洛阳城。随后丹平城所有的人由城主带着向洛阳城撤退,洛阳城的修真者们也前去接应。 苗疆自打被慕容清泽破了蛊瘴后就落到了下风。苗人带着家族纷纷外撤,也有舍不得故土的苗人分散潜伏,平时鲜少露面。苗疆现在已是一片寂静之地,这里虫比人多。 奥尔德斯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哪里可以下手继续获得庞大的生命能量以催化巫叶体内的蛊虫,让巫叶与蛊虫一体化后成为灭世蛊兽。 奥尔德斯快要被气死了。他神经质地咬着大拇指上的树脂指甲,却完全无法缓解自己心中的焦躁感。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凭空消失的少女,那个明明屠了慕容家却没有化身为蛊兽、没有吞噬掉整个飞虹城的少女,她会是自己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顾凌霄打开了苗疆的圣巫殿。 这里许久没有人来了,光是打开巨大的石门就能闻到一大股发霉的气味。云烈一抬手,刚想用火焰干净圣巫殿里的一切腌臜,其他的子蛊门就已经密密麻麻地分散在了圣巫殿里。 等它们退开,整个圣巫殿就从废弃的魔宫摇身一变成了天上的宫阙。跟着顾凌霄一齐来到苗疆,但没有进入圣巫殿的宇文翰等修真者们在远处只看见阳光下的圣巫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揭掉了脏污的外壳。 谁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光景,众修真者齐齐惊叹。 有人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宇文大人,您说、那女子……可靠么?万一她要是苗疆派来覆灭我中原的——” 宇文翰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眼这个子侄辈的修真者:“她若是想要覆灭我中原,你等还能活到现在?” 修真者闻言心中悚然。他讷讷着向宇文翰行了个礼,连忙退到了后面。 宇文翰说得是实话,顾凌霄若想毁灭中原,以她的力量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她甚至不用多动一根手指,只需要驱使那数不清的子蛊就让每一个城的每一个人防不胜防。 “这已经不是中原或是苗疆的问题了。” 宇文翰道:“你们难道没有感应到吗?方圆百里之内都无虫豸,可见——” 可见没法轻易对中原人下手的“某种东西”对着苗疆的虫子们下了手。 顾凌霄真的不意外那个幕后黑手会这么做。 毕竟对方的目的一直都是灭世。 只是那人想灭世,也得看看这个世界愿不愿意给他灭。 “离开吧。离开这里。回中原的修真者们那里也好,去比苗疆更远的方外之地也罢。” 被子蛊托起身体的顾凌霄柔柔地抚摸着云烈短短的头发。虽然被子蛊化了,但云烈在她心中依旧是人类。她想自己不该让云烈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云烈很有可能会无法接受。 说不定他还会想杀了她。……她是不会死的,但只要想妨碍她,云烈一定会死。她只是不希望云烈死罢了。 “我不要。” 带着粗糙厚茧的大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顾凌霄的手腕。他的手掌将她纤细的手腕固定得紧紧的。 “我哪里都不去。” “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 像小狗一样用自己的脸颊磨蹭着顾凌霄的掌心,云烈的眼眸湿漉漉的。 “不要让我离开,不要赶我走。……凌霄,只有你的身边是我的归处。” 顾凌霄无奈一笑,自动把云烈口中的“凌霄”二字换为了“妈妈”。 蛊母的本能让她无法强硬地赶走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子蛊,云烈也在哀声求她。 母亲的心最是柔软。顾凌霄用拇指抹掉云烈脸颊上的泪水,轻道:“……那便与我一道吧,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云烈顿时破涕为笑。 冰火天蚕等一众子蛊们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它们是蛊虫,它们没有人类那样多彩的心理活动,也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表情动作。它们既羡慕身为手足兄弟的云烈能用和妈妈一样的语言与妈妈交流,也羡慕云烈能让妈妈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怜爱他、疼宠他。 不懂得什么叫作“嫉妒”、“羡慕”还有“酸溜溜”的蛊虫们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只能有些焦急地绕着顾凌霄转圈圈。 冰火天蚕还好,身为高等蛊虫,他比其他蛊虫更加明确自己的感情。他很是吃醋地用身体在妈妈的手指上多卷了两圈,小小的脑袋也学着云烈去蹭妈妈的手。 只可惜它实在是太小了,妈妈只顾着和那个超大只的小小小小小弟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它的动作。 冰火天蚕更吃醋了。 顾凌霄在圣巫殿最深处开始打坐。当冰火天蚕听到妈妈要它为她织个茧的时候,它开心极了。 细细密密的冰火天蚕丝飞舞而出,围绕着顾凌霄旋转,又在旋转中以整齐美丽得不可思议的节奏将顾凌霄裹住。 顾凌霄望着茧外的云烈微笑,她以传音入密告知云烈不要过来,守在茧外便好,于是云烈只能与她对视到她完全被冰火天蚕丝裹住。 ……我的孩子们, 沉入茧中的顾凌霄发出了只有蛊虫们能够听得到、听得懂的声音。 一直以来,你们都活在比你们智能更加高等的生物的支配下。 你们被忽略、你们被玩弄、你们被蹂躏、你们被肆意改造……然而哪怕是这样,你们也没有停止进化。 数千年来,已经停止了进化的人类都在原地踏步。在更遥远一些的未来,人类甚至有退化的迹象。 可是微生物们却不是这样。 这颗星球给了所有生物平等的诞生机会,也给了所有生命平等的进化机会。 现在,我要给你们,给我的孩子们一个额外选择的机会—— 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灭世对顾凌霄而言并不重要。她只是很厌恶有些人自诩为神,擅自却决定所有人类、所有生物乃至是一颗星球的命运。 ——当生命已经形成,这新生的生命就已经不是谁的附属物。这些生命的命运,只能由这些生命自己来选择,自己来决定。 云烈的眼眶中溢出了泪水。他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这是、什么!?” 奥尔德斯讶然地望着巫叶的遗体。那个千疮百孔的遗体里现在有微微的光正一闪一闪地跃动着。 ……是吗?我的孩子们这么选择了。 那么…… 作为母亲,我只能说:“我很为你们骄傲。” 无数的蛊虫都钻进了茧里,哪怕是巫叶体内那与蛊王同种的暴烈蛊虫也开始吐出丝来,一圈圈地将自己缠住。 一直忍受着被蛊虫肆掠整个肉体的巫叶不再疼痛,她于昏沉中隐约露出个笑来。 “云、……云母……” 呢喃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巫叶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通过蛊虫之间的感应联系,她也看到了女儿作出的选择。 就像顾凌霄为自己的“孩子们”感到骄傲那样,她也为自己女儿的选择感到了骄傲。自然,作为蛊母,她也会帮着女儿一起实现她的想法。 顾凌霄终于见到了巫叶。 娘亲!! 意识世界中她似乎看见云母从她的身体中奔出,化为一道光芒投进了巫叶的怀中。 云母—— 身为母亲的巫叶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而一次也没能好好抱抱母亲的云母赖在她的怀中,母女两个一边哭一边笑。 顾凌霄站在两人身后,她也笑了起来。 尽管自己不在那幸福的画面里,可大团圆总是让人心情愉快,不是吗? 像是想起了顾凌霄,巫叶抬头,云母也回过了头。 母女两个笑着向顾凌霄挥手,再顾凌霄也向她们挥手之后逐渐融化成两团光芒,消逝而去。 奥尔德斯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一度进入茧中的子蛊羽化。这些子蛊们扇着带光的翅膀,突然就从吃人肉喝人血的恐怖虫子变成了童话中花仙、妖精模样的精灵。 它们有着小小的、仿佛人一般的躯体,像是絮语一般的声音也开始接近人类的语言。 “……做了什么……究竟是谁做了什么!?” 奥尔德斯差点没有疯癫过去。他被那些看起来长着翅膀的美丽发光体吓得连连后退,连自己撞倒了整盘的手术器具都没有发现。 “……是妈妈。” 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儿们竟然也老老实实地回答奥尔德斯。 “是妈妈给了我们选择!是妈妈给了我们进化!” 以闪光的翅膀飞翔,曾经没有太高智力的蛊虫们现在能像人类一样思考、说话。 “——!!” 奥尔德斯差点儿把自己的树脂牙齿咬断。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虫子怎么可能会变成人!?区区的虫子……这么些丑陋肮脏的虫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进化到智力逻辑媲美人类的程度?!这不科学!不科学!! ……不,等等。如果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如果是有这种力量的人,那只要把她抓回自己所在的地球,让她为人类进化—— 轰!!! 激烈的爆炸声掀飞了整块地皮,露出了地下的实验室来。 云烈手持没了剑尖的贯日雷光浮在空中,冷眼下瞰着窝在地底的奥尔德斯。 顾凌霄与巫叶有所感应,与云烈也有感应。她为云烈指了方向,于是云烈就来了。 “就是你?” 害死云家上下几百口人,让云城毁于一旦,夺走无数中原人与苗疆人的生命,将他的无数同胞改造成怪物的人。 害得他失去了凌霄的人。 烈焰与闪电同时当头而下,奥尔德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被烧成了焦炭。 面上没有表情的云烈却是再度流下了眼泪。 ——这世上哪里有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达成的丰功伟绩?顾凌霄让子蛊们进化可不是张一张嘴就能做到的。 昆虫是可以变态的。此“变态”非彼“变态”。这里的“变态”是最初意义上的变态:改变自己作为生物的状态。 储存了足够多的能量之后,幼虫就会进入茧中。在茧中幼虫融化成一团黏液,除了少部分的器官依旧在持续运作之外,昆虫所有的身体结构都能改变。 所以毛毛虫能变成蝴蝶。 顾凌霄将自己的基因信息共享给了所有的子蛊。而子蛊们从基因层面重组了自己的肉体。 在顾凌霄的催动之下,小型的子蛊很快就能完成羽化。大型的子蛊们却还要花上一些时间。 从此以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再也不用觉得“孤独”,再也不必自傲于自身的“独一无二”了。他们将不会再把自己当成是“百兽之灵”,也不必自诞生就认为自己高其他动物一等。 这颗星球上将多上一个全新的种族。 它们能把毒物当家常菜吃,它们很少生病。它们有着极为俊美靓丽的外表,还有着极为强健坚韧的体魄。它们甚至拥有许多特别的能力,比如说修真上的天赋…… 只是,它们的生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短。 但人类生命比较长的这个优势在百年、千年之后也将不复存在。因为人类开始和这个种族通婚了!通过基因的交换,这个种族获得了更长的寿命,人类也走向了全新的进化之路—— “打死你个小婊子!竟敢抓我!你们女人只要顺从地张开腿就行了!你这个疯婊子——啊!!” 腆着肚子的络腮胡男子被人一脚从金发小女孩的身上踹了下去。 一个宽肩窄腰、服饰奇特的男子蹲下身来,将小女孩扶了起来。他有着犹如月光织成的银发,还有着像紫水晶一般的深紫色眸子。他的容貌很美,美得就像小女孩曾经在街上的吟游诗人那里听到过的精灵王子。 在银发紫眸的男子身后,还有另一名容貌与他相似,同样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子。那女子笑眯眯的,看上去脾气很好。却是对着那络腮胡子男的胯间就是一脚,直把那络腮胡子男踹得哭爹喊娘。 “没事吧?” 男子的口音有点奇特,不像是这一片的人。被那络腮胡子绑架到玉米田里的小女孩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迟迟不敢向着男子伸手。 男子看见小女孩膝盖上的血痕,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男子皱了眉头,她这才一骨碌从麦秆堆上爬了起来,用抖个不停的声音道:“没、没事……” “你流血了。” 男子手腕一翻,一条雪白的手帕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中。小女孩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这个男子一定是精灵王子,因为他长得非常非常漂亮,又会使用魔法…… 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因为她的脸好烫!烫得就像是有火在烧! 男子轻手轻脚地把手帕系到了小女孩的膝盖上,为她止了血。 牵起小女孩的手,男子带着她走出了玉米田。 不远处有声音飘来:“安被带进玉米田里去了吧?” “不要多管闲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农场主的儿子!弄不好我们都会受牵连!” “可是、可是安才那么大一点儿啊!起码也要等到安十三岁——” “噢我的上帝!你可闭嘴吧!你以为安到了十三岁那狗娘养的就会娶她吗?就算娶了她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会被——” “谁叫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祖父那个老赌棍早就想把她送到农场主儿子的床上了……” 男子听了一会儿,优美的唇线抿了一抿。他很快再一次矮下身来,以和小女孩、也就是安齐平的视线问:“如果你已经没有了呵护你的家人……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安并不奇怪男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会魔法的精灵要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很难吗? 安的眼睛亮了一亮,随后她蓝色大眼睛里的光芒又熄灭了:“……我不能走的、我还有祖父要照顾……” 她也很想随着精灵们回到精灵王国去,可是—— “你的祖父已经是大人了。他可以照顾自己。你现在要决定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安的眼中再一次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碎芒:“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精灵一般的女子走了过来,蹲下来朝着安笑道:“我蛊族不欺凌弱小,不践踏善人。我们很欢迎你与我们同去!” 蛊族,他们是从遥远神秘的东方而来的种族。他们将跨越大海与高山,从每一个不配拥有女性和孩子的种族那里带走每一个女性和孩子。 “选择你自己的人生吧!” “你要与我们同去吗?” 女子朝着安摊开了手心。 安这次不再迟疑,她用力握住了女子向着自己递来的手。 “……我要去!” - - - 即便是对顾凌霄这样的修真者而言,融化成一团还是挺疼的。 好在她想做的事情做成功了,这让她即便疼痛也深感满足。 这次她好好地睡了很长的一觉,人在睡梦中也是一直含着笑。 姜禹君的同学们本来围绕在她的棺材前抹着眼泪,等葬礼的司仪宣布:“请上前献花。”这才一个个将手中的纸花放进姜禹君的棺材里。 睡梦中的顾凌霄刚开始还没分辨出那越来越清晰的音乐是什么音乐,等她意识到那放得超大、几乎可以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是哀乐,姜禹君的同学们也一个个地注意到棺材里的姜禹君睫毛动了动了。 一个人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心理作用。这里特么六十个学生还有五个老师,难不成都中了集体催眠,看到了同样的幻觉? “喂,你有没有觉得……” 一个男生拿拐子捅了捅自己的死党。 “姜禹君的眼皮在动啊……?” “不、不止……你、你们看……” 一个胖胖的男生吓得面无血色、结结巴巴,额上全是汗水:“我、我还觉得……姜禹君、看、看上去、是、是在笑……” 明明哀乐已经快震破人的鼓膜。这胖男生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听到了抽气声。 “不,不会……吧?啊啊啊啊啊啊!!!!!动了!!姜禹君真的动了!!” 伴随着一个男生的惨叫,献花的队伍全乱了。所有人都想往外跑,结果全部撞成一团、人仰马翻。 顾凌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连带着抖落了身上的几朵纸花。她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悠悠地揉着眼睛说:“怎么这么响……上操的音乐不是这个啊……” - 姜禹君,高中三年级,是a市第一实验中学的一名尖子生。 她外公是根正苗红的老革命,外婆是军医,连带着妈妈与她的姐妹们全是学医的。 姜禹君的爸爸是缉毒警察,妈妈继承了外婆的事业,也是军医。姜禹君的爸爸在她六岁的时候因为出任务而成了不归人。姜禹君的妈妈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到非洲参加抗击超级病毒的战斗,也牺牲了。 姜禹君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吧,姜禹君从小正义感就比别人强上一倍不止。只是她的家庭教育太过刻板也太过模板化,以至于她这个人被教成了不知变通的执拗鬼。 别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是棺材里抓痒不知死活。见到了不义之事就会冲上去,也不管以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全身而退。 姜禹君高一的时候就发生过她看见有小偷在地铁月台上割人家姑娘的包包,她冲过去自己抓住小偷,结果被小偷拿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还顺手把她推到月台下面去的事情。 但这个小姑娘一点儿教训都没学到,反而觉得自己哪怕是牺牲了也是光荣的牺牲。对于她人敢怒不敢言的事情,她向来是直言不讳。 姜禹君能平安活到十七岁已经是老天照顾她,不愿意看见这么个心怀正义的小姑娘就这么一事无成的死去了。偏偏姜禹君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 a市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玄学大师”,大师名讳“悲天”,取“悲天悯人”之义。 姜禹君向来觉得所谓风水玄学就是骗术,专骗那些封建余孽。什么“悲天大师”“悯人大师”的都是骗子! 她光是这么认为也没关系,毕竟风水玄学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可这小姑娘嘴巴上不把风啊。 见好友的妈妈信悲天大师信得都快把整个家的财产献出去了,这小姑娘怒火上头,直接冲去人家悲天大师的“玄缘馆”闹了一场,搞得是鸡飞狗跳。连悲天大师的亲传弟子都压不住场子,非得悲天大师亲自出面。 从悲天大师那里要到了他会把好友妈妈所花的钱全部退回去的承诺,姜禹君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然后,毫无征兆的,姜禹君就出了事。 她从学校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呼吸了。 因为她外伤很轻微,医生判断她是休克性猝死。 姜禹君一出事学校里铺天盖地的传言就冒出来了。说是姜禹君得罪了玄学大师,玄学大师肯定是用神秘的玄学制裁她了云云。 但到了姜禹君的告别式上,同学们还是挺真心实意地在为姜禹君难过的。 姜禹君这人的性格虽然有点那什么吧……平时同学都会在她背后说些“拎不清”啊、“傻大姐”啊、“耿直不在正处”啊。但是谁有了困难,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去找姜禹君帮忙。 ——除了又傻又耿直还拎不清的姜禹君,谁会愿意为了别人去给自己树敌呢? 姜禹君也确实帮着同学解决了不少的困难。因为她成绩很好,第一实验她排第二没有人能第一,所以连带着她所在班级的平均分都高出别班一大截——自打老师让姜禹君做了班里同学的“小老师”,她就尽心尽力。她也不怕变成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谁来问问题她都会不厌其烦地给人家好好讲题,一直到人家真的搞懂为止。 有时候老师们都感慨这还是是生错了年代。她要是生在人心淳朴的时代,人人都会赞她一声好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好人没好报…… ……想是这么想,看到姜禹君真从棺材里坐起来的老师们也和学生们一样颤抖了。他们没和学生们挤在一起往外跑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已经被吓软了,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了。 妈妈咪呀啊!!谁来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59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禹、禹君……?” 有声音颤颤巍巍地从旁边传出,顾凌霄循着声音侧头一看, 只见还有两个没往外边儿跑的学生在那里站着。 这两人一男一女。女生清丽秀气, 是那种温婉柔顺、但凡是个人都不忍心伤害她的小家碧玉。男生的身材十分高挑, 因为鼻梁上戴着眼镜、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眸光,他的脸上又没有能称之为表情的东西, 极容易令人产生“麻鸭这人绝壁不能惹!”的感觉。 “思思……” 听见顾凌霄这么喊自己,那个满脸泪痕,眼睛也肿得不成样子的小家碧玉顿时嚎啕大哭,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就给了顾凌霄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禹君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吓我呢?你坏!你坏——” 小家碧玉正是姜禹君的好朋友兼好闺蜜黄思雯。黄思雯从姜禹君出事的时候就开始哭, 哭到现在早已是不成人形。她边哭还边举起小拳头来想锤顾凌霄,可想到闺蜜已经死过一遍了,她那举起的拳头又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顾凌霄看见黄思雯就有种极强的保护欲。想来保护黄思雯已经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姜禹君的习惯了。她轻轻抚摸着黄思雯的头发,嘴里跟哄孩子似的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啊?” 黄思雯被哄了好几声, 这才睁开肿成两个大桃子的眼睛, 对着顾凌霄破涕为笑。 到了这会儿,先前被顾凌霄吓跑的学生们和僵住的老师们也大致回过神来了。 方才跑得最快、叫得最大的男生这会儿也是最先靠近顾凌霄和黄思雯的。众人只见这贼眉鼠眼的男生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 问:“你他妈是人是鬼啊?还是说……你是装死?好吓唬吓唬那悲天大师?这么多戏拍行尸走肉真人版呢?” 好友才刚醒就被问了这种问题,黄思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想对着面前的讨厌鬼吼:“你才装死!你全家都装死!”偏生黄思雯从小胆子就小, 她气得双手都在抖,喉咙里的声音却细得可怜:“你、你才——” “毛明宇你个沙雕不会说话就给小爷闭嘴。” 个子高挑的眼镜男生一张口就让顾凌霄愣了一愣, 这人的嘴巴怎么和外表差那么多?说好的高知精英人设呢? 拍拍自己的脑瓜, 顾凌霄调整了一下心态。是她对眼镜男的刻板印象太深了……谁规定眼镜男不能是火爆脾气的胡汉三? “裕哥……??” 毛明宇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裕哥不是和姜禹君的关系最差了么?平时在学校两人天天都得杠上。甭管你是期中成绩还是期末成绩甚至是随堂小测验的成绩两人都要一较高下、比个高低。屁大的小事两人一言不合就能玩儿成一对一单挑决斗, 你死我活生死决战。 学校运动会男女混合接力见过吧?对, 就是那种班级与班级之间对抗的团体竞技。但轮到一班的这两学霸头上,她俩一个队伍都有本事能给整成敌人。姜禹君提出要压轴跑最后一棒,裕哥不给。两人争执不休,老师都劝不住。最后干脆来了个双压轴…… 别班的学生都是只要拿着一根接力棒跑就行了。一班的学生是左右手各拿一棒,同时递给姜禹君和裕哥。要不是最后一棒跑得是直线,指不定这两个人还能争一争谁跑内道,谁跑外道。 私底下裕哥也非常讨厌听见姜禹君的名字。但凡有人敢提姜禹君的名字,裕哥分分钟就得甩脸子发火。 还有刚才的告别式上……不管真心假意吧,其他同学都看着呢,怎么说都得挤出两滴眼泪来以示哀痛,就只有裕哥一个人板着脸,看都不看棺材里的姜禹君一眼。满脸都写着:“h ares?老子不在乎。” “还愣着干什么!去请老师们取消……”说不出“火化”两个字,严裕皱着眉头换了个说法:“后面的流程啊!” 严裕其实在意姜禹君很久了。 这种在意他也说不好是不是单恋,毕竟他丫就没喜欢过别人。他连“喜欢”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搞不懂。 那些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连面都没和他见过几次就敢跑来他面前说“喜欢他”的女生,他怀疑她们脑子里要么又泡要么有坑——她们了解他的什么啊就敢来对他说喜欢。 再说她们喜欢他的哪点啊?成绩好吗?他就是个被姜禹君压得死死的万年第二,这么喜欢成绩好的,那去喜欢姜禹君啊。脸好看吗?那么多脸好看的偶像明星怎么不见她们去死皮赖脸的追求人家呢? 喜欢他家的军区大院背景啊?那去喜欢他爷爷他奶奶啊。大院背景又不是他严裕挣来的,那两位才是当兵的。 还是说她们喜欢他有钱?他有个屁钱!他用的全是父母下海经商赚来的钱!他自己那点儿压岁钱也就只能买点儿一般的理财产品了。 总之他搞不懂那些脑子有坑有泡的女生们的想法,也不想轻浮地就把自己对姜禹君的在意定义成了男女爱情。他对姜禹君就是、就是…… 看见她的名字就会心里痒痒的。听见她的声音就会忍不住接她的话。因为平时她连正眼都懒得甩给自己,自己干脆就去激她。 她学习成绩好,他就想比她更好,用她最擅长的东西压过她(虽然没有一次成功过)。她不服输,他也就学着她绝不让步。 男女混合接力他不想跑她前面也不愿意跑她后面,他就是想和她一起跑…… 毛明宇他们那群沙雕老找姜禹君的麻烦,私底下一说起姜禹君来就全是坏话。他不想让这些沙雕知道姜禹君其实有多好,因为这些沙雕不配。又不想听他们继续贬低姜禹君,所以每次总是打断他们,让他们闭嘴。 知道姜禹君出事了的那个瞬间,他是拒绝相信的。一直到刚才的告别式,他都拒绝正眼去看姜禹君。他怕他一正眼看她,她就真的从他的生命里像流星一样的消失了。 他甚至不敢上去,把手里那朵老师发下来的纸花给姜禹君…… 幸好、幸好姜禹君她活了过来,幸好、她不是真的死了—— “你他妈还傻站着干嘛?” “啊……哦、哦!是!!” 严裕一声令下,毛明宇立刻回过神来,撒丫子跑去找那几个腿还软着的老师了。 这里是老庙山火葬场。火葬场里直接附带哭灵的礼堂,方便亲朋好友哭完灵之后直接送家人、朋友进焚化炉。顾凌霄就是在哭灵的礼堂里醒过来的。她只要再晚醒一刻钟,人就在焚化炉里躺着了。 “禹君、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还在疼?” 黄思雯扶着顾凌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火葬场附带的礼堂时时都是爆满,礼堂的外边儿随时都站着其他等着租礼堂哭灵的人家。学生们这么一闹腾,诈尸的骚动早就被人注意到了。现在已经有人贴在玻璃上拿手机拍黄思雯扶着顾凌霄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幕了。 严裕面色不善,朝着班里的男生们一扬下巴。男生们顿时一拥而上,拦住了那拍视频的几个人。 “这里的事情老师们会处理,你先下山去医院里检查一下。” 严裕说完也不等顾凌霄反应,直接道:“黄思雯,你先陪着姜禹君。我跟老师说一声,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黄思雯没少看着严裕和闺蜜鸡飞狗跳,这时忍不住道:“我一个人陪着禹君就行了。……你要和我们一起?” 严裕瞪了一眼黄思雯。要不是黄思雯是个小姑娘,又是姜禹君这老母鸡护在怀里的小鸡仔,他肯定一句“沙雕”就甩过去了。 “从这里去医院不要钱?在医院里检查不要钱?” 黄思雯一噎,顿时脸如火烧。严裕说得对,这世道什么不要钱?可她偏偏没钱。 她家因为她妈妈叶雯笃行那有毒的“悲天大师”,搞得几乎是倾家荡产。禹君虽然逼着悲天大师承诺把钱还给她们家,可老虎吃进去的肉,你哪里能指望它给你吐出来呢? 要不是学校的学费是一年一交,她现在恐怕连学都没法继续上了…… “严裕,” 把低下头去的黄思雯往自己身后一挡,顾凌霄道:“谢谢你。” 严裕哼哼唧唧几声,假作潇洒地背向顾凌霄随意挥了挥手。他没好意思和顾凌霄对上视线,心脏却是“砰砰砰”一阵乱跳,直跟插了个打桩机到心脏上,走路的脚都快飘起来了。 顾凌霄很庆幸自己家的人没来。因为家人没来,她的后事都是老师和黄思雯帮着处理的。也因此她躺在棺材里时穿的不是寿衣,而是校服。 想想看,一个穿着寿衣的小姑娘从火葬场里出来,一个穿着寿衣的小姑娘坐在医院的候诊大厅里……那光景是不是特别有恐怖电影的feel? 顾凌霄可不想没事吓人玩儿。 严裕这人的办事效率是真的高。先下山的顾凌霄和黄思雯还没打到出租车呢,严裕就已经和老师商量好了下面的流程,并且追上了前面的顾凌霄和黄思雯。 他到的时间还将将好,他拿app预约的网约专车也正好到。三人一路直奔距离老庙山最近的三甲医院,在路上严裕就帮顾凌霄把号给挂了。 单论成绩,姜禹君是胜严裕一筹,可论为人处世,严裕这是比姜禹君高了一成不止。倘若姜禹君做事的时候能有严裕一半的缜密,想来她也不会总是被人在背后骂“傻大姐”、“拎不清”了。 身体检查显示顾凌霄有轻微的头部创伤以及脑震荡的迹象,但总体来说身体还算健康。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近期要注意休息不能再累到,还有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这样的结果让严裕和黄思雯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严裕以电话向老师汇报了顾凌霄的身体状况,又给顾凌霄多请了几天假。见黄思雯扶着顾凌霄要走,他也连忙跟上。 回家的路上顾凌霄一直在翻姜禹君的回忆。姜禹君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她死前与她有过最大冲突的就是玄缘馆的悲天大师。当时悲天大师还说什么她五日之内必遭报应云云…… 姜禹君一点儿都没把悲天大师的话放在心上,但如果姜禹君的死真的和悲天大师、和玄缘馆有关系,那顾凌霄代替姜禹君“起死回生”之后,她必定得再次撞上悲天大师与玄缘馆的人。 悲天大师既然敢说姜禹君五日之内必遭报应这样的话,事后免不了用姜禹君的死、还有死而复生的事来为自己壮大声势——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能操纵鬼神、干涉他人的生命与运道更令人拜服的能力? 悲天大师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但就姜禹君的记忆来看,悲天大师就是个骗子。他懂的不是“玄学”,而是彻头彻尾的骗术。 姜禹君死前惦念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把黄思雯的妈妈叶雯从对悲天大师的狂信中解放出来。让黄思雯过上正常的日子。为此,她必须要拆穿悲天大师的真面目。 用科学来对付骗子有时候并不是最好的。因为有些人宁肯去信八字都看不见一撇的东西,也不愿意相信科学。 同时,科学也不是万能的。因为还在发展中的科学本身也存在错漏。有很多事物是现今的科学还不能解释的。 玄学属于一种科学,却又不是西方传统意义上的科学。它古老,传承久远,所以神秘。而“神秘”本身就是一种非常人可以控制的力量。 要想完成姜禹君的心愿,她——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拉回了顾凌霄飘远的神思。不远处有黄色的大卡车开了出来,那是搬家公司的车。 姜禹君的家在一个老小区里。有传闻说这个老小区两年之内必定会被拆迁改造,所以这一片的房价很是猛涨了一阵,搬回来住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小区里隔三差五就有搬家公司出入,是以小区里的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顾凌霄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她没有摸到自己家的钥匙,但她并不奇怪——她多少已经猜到家门钥匙在谁的手里了。 “慢点儿慢点儿!哎呀!那边的你们做什么呢!我这红木桌子可贵了!你们可轻点儿搬!”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单元楼下咋咋呼呼。她一会儿要那些把家具搬出来的人小心点儿,一会儿又骂几个搬家工不长眼睛,把破烂当宝贝给搬了出来。 “诶诶诶——你们这搬家公司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好东西尽给我擦着碰着撞着!破烂全给我捧着抱着!你们小心我投诉你们!真是的!” 茶壶一样叉着腰,中年妇女指着人的鼻子就骂。那些搬家工年纪大些的神色麻木、恍若未闻,几个年轻的却是嫌中年妇女说话太臭,脸上隐有恨意。 顾凌霄看见那一件件被当成垃圾的家具要么四分五裂、一堆稀烂地被堆在单元楼门外,要么直接被扔进了垃圾房里,和臭不可闻的垃圾混合在一起。 她的心皱成了一团。 “——我才两天没回来,小姨你就这么对我?” 顾凌霄快步上前,红着眼睛就站到了那中年妇女的面前。中年妇女一见顾凌霄,顿时被吓了个趑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禹、禹君?!” 这可真是大白青天地活见鬼了。姜禹君的小姨赵美娟尖叫一声“你不是死了吗!?”,捂着嘴哆哆嗦嗦。 不是她夸张,是她外甥女真的已经被医院宣布死亡了。要不是外甥女已经死了,她能这么名正言顺地去外甥女的学校,见了外甥女最后一面,再让老师和学校去处理外甥女的葬礼,自己拿着外甥女的钥匙来了外甥女家? “禹君!” “姜禹君!” 黄思雯和严裕连忙跟上,两人见顾凌霄摇摇晃晃的,又想起医生说顾凌霄这几天受不得刺激的话。黄思雯是马上扶住了顾凌霄,严裕眉头一皱,顿时上前一步。 “现在你也看见了,你外甥女没事。你还要继续对她家做什么?” “我、” 赵美娟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确定外甥女是个脸上有血色的大活人,这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脸上堆笑道:“我这还不是怕禹君没人照顾嘛……以前我就和禹君说过了,她一个女孩住在这里不方便的,还是得有人照顾她才行。” 一个女孩子住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没手没脚,哪里需要别人的照顾?再说有她这么照顾人的吗?外甥女不过新丧,人都还没化成灰呢她就急着来鸠占鹊巢,还把人家的家具扔的扔、砸的砸……那些值钱的、看起来应该是古董的家具则搬到了搬家公司的车上,想来是准备拉去卖掉吧? 严裕真不知姜禹君的小姨怎么能这么无耻,而且她居然还想碰姜禹君! 见赵美娟对着顾凌霄伸手,严裕挥手就想打掉赵美娟的手。哪知顾凌霄比他更快,她往后退了一步:“小姨,我刚从老庙山上下来。浑身都是阴气。你最好别碰我。” 赵美娟的手和她的笑一样僵在了脸上。 既然用纯粹的现代科学不能击败骗子,那干嘛不用玄学呢?悲天大师不是自称是“玄学大师”吗? 但论玄学,她顾凌霄可是专业的。 正好赵美娟自己到她眼前来送人头,她就牛刀小试一把,看看捡起老本行来,自己是不是还得心应手。 “小姨你今年四十五岁,属相是虎。” 顾凌霄指尖连点轻捏,看得出是在推算:“你生的那年年号是甲寅,那年命就是大溪水。小姨生日……嗯,应该是农历的八月左右吧。这就是说小姨你是石崖苦海的命格。我不知道小姨是几点生的,更精确地算不了。但是小姨——” “我家基本上是个字的形状。此种形状的屋子可聚气也可散气。小姨年命大溪水,只能散气不能聚气,你住进来压不住这房子,反而会被这房子泄了气。你看这院子里的花木又枯的枯死的死,不能不能防止房子人气,反倒会从房子里吸收人的气。” “石崖苦海的命格本来就是付出与得到难以成正比。小姨今日霸占我家房子是为了谁我不用提醒,我只想告诉小姨:哪怕你做得再多,你想象中的回报都是不可能得到的。” 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张口就是“年号”、“年命”、“命格”。这可不是把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黄思雯与严裕。 姜禹君因为黄思雯妈妈的事情极端厌恶风水算命之类的东西,一说起来就愤慨于那些拿这些东西骗人的骗子,怎么她现在忽然就……?这一点无论是严裕还是黄思雯都没想明白。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美娟怒道。 “没关系。” 顾凌霄平静地对赵美娟摊开掌心:“我只是想说住这个房子对小姨你、甚至是你们一家都没什么好处。请你把我的钥匙、我的家还给我。” 赵美娟从早上就开始捯饬姜禹君的家,因为她脾气太差又爱嘴碎骂人,听她骂搬家工骂了一早上的街坊邻居早就很烦她了。这会儿顾凌霄和赵美娟起了冲突,老头儿老太们打开了窗户一个个地竖着耳朵伸着脑袋。 这时街坊邻居们可算听出来赵美娟是当自己外甥女死了,还没确定外甥女是真出事了还是出了事但命没事就急着过来霸占外甥女的房子,顿时面露鄙夷之色。 有几个大妈直接“哎哟哟!”地咂着嘴,说些:“这当小姨的还要不要脸了?”、“看着起人模狗样,没想到连个孩子都要欺负。”之类的话。 ——新搬来的住户不说,在这小区里住过几年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姜家一门都是英雄?小姜的爷爷是警察,爸爸是缉毒警,两人都是早早地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小姜奶奶走得早,小姜妈妈也牺牲在了非洲。小姜外公外婆在她十五岁那年就先后撇下这孩子撒手去了。就留下小姜一个孩子来操持她家里老人的丧事。 小姜她大姨倒是在她爸妈新丧的时候回来奔过一次丧,听说她和老外结了婚,孩子也生在国外,以后不回来了。 人在国外,回来一次也折腾,老赵家二女儿不回来,这个街坊邻居们都能理解。但小女儿呢?小姜的这个小姨呢?爸妈不在了的时候她没出现,就丢着人家一个孩子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现在外甥女都出事了她跑过来说是要照顾外甥女,这不纯粹是不要脸地说瞎话吗? 真当世态炎凉就没有老领居敢吱声儿了? “姜家小姨,我劝你还是把房子还给人家孩子!” 有街坊直接从楼上喊。 “就是!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怎么早几年不给你家老人养老送终啊!?” 这一句句话像朝着赵美娟的脸扇来的巴掌,真是噼里啪啦一个比一个响。赵美娟涨红的脸很快被扇成了猪肝色。 她咬了咬牙,大声道:“凭什么这房子就成她姜禹君的了!?这又不是她爸妈买给她的房子!这是我爸妈的房子!我爸妈的!我身为爸妈的女儿,住我爸妈的房子怎么了?!” “区区一个外孙女还亲得过我这个亲亲的女儿?!” “呸!臭不要脸!” 赵美娟话音未落就遭到了街坊邻居们的谩骂:“你敢不敢在你爸妈的墓前说这些话?” “你家老人刚走的时候你出现过?” “呸呸呸!我都替你这个大人害臊!” “……” 群情激奋,街坊邻居们越骂越凶。奈何只要脸皮够厚,哪怕被人唾面也能自干。赵美娟咚咚咚地奔上楼去,指挥一度停下手里活计的搬家工们继续,然后自己摔上了姜禹君家的门,开始给老公儿子打电话。 顾凌霄叹息了一声。 她也料到了是这种结果。 姜禹君的身体不适合修炼《太清无量经》,而且因为脑震荡,她现在都有止不住的晕眩感。想用这样的身体和赵美娟还有她老公、她儿子争,着实是难了些。 严裕早就在一边心疼顾凌霄心疼得要死。顾凌霄那一声叹息更是让他的心跟扭着一样疼。 他手上青筋乱爆,嘴里也有无数难听地话想问候赵美娟全家。偏偏,他这边刚一张嘴想要赵美娟别嚣张,那边已经赵美娟的不要脸给被气哭了的黄思雯就已经对顾凌霄道:“……禹君!你来我们家住吧!你总不能没地方住啊!” “来我家。” 严裕想也不想地沉声道。 等顾凌霄看过来了,无法直视顾凌霄的他才对着黄思雯道:“你也不想想姜禹君为了你都和那悲天大师闹成什么样儿了?你妈妈不是站在悲天大师那一边吗?她让你不许再和姜禹君来往了你不记得?” “现在你把姜禹君带回去你家,你不是在保护她,是要害死她!” “严裕!” 纵然严裕这些话说得没错,但他还是说得太过火了。顾凌霄皱眉一喝,把黄思雯往自己身后藏。以往总是躲在姜禹君身后的黄思雯亦是泪盈于睫。 只是这一次,黄思雯想到了好闺蜜的死。虽然说闺蜜现在复活了吧,可她好怕……好怕闺蜜这只是回光返照,明天一醒来闺蜜就真的没了。 同时,她也很自责。 如果不是她碎嘴,禹君会知道她妈妈近乎沉迷邪教那样地听信悲天大师、听信玄缘馆的人的话吗? 如果她没有去求禹君救救自己、救救妈妈,禹君用得着和妈妈杠上,又因为和妈妈讲不通道理,所以到玄缘馆去闹吗? 如果不是禹君得罪了悲天大师,她会被悲天大师诅咒吗?如果没被悲天大师诅咒,禹君会死吗? ……如果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只是对禹君抱怨妈妈、没有只是寄希望在禹君身上,而是自己努力说服妈妈,那么—— 禹君已经为她出过一次事了,她怎么还能觍着脸以后再依附在禹君的身上,让她帮自己这个、让她帮自己那个,甚至……让她为了自己而付出生命…… 黄思雯想着又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银豆豆。她用力咬着颤抖的嘴唇,努力地压制着那个胆小如鼠的自己,总算从顾凌霄的身后迈出了一小步。 “严裕……严裕他说得没错。你别怪他……” 自己用自己的袖口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再也不想只是被人保护的黄思雯吸着鼻子,轻轻拽着顾凌霄的衣摆。 “是我、是我说话太不经大脑了……” 严裕最不待见黄思雯的一点就是这女人每回都是躲在姜禹君的身后。她凭什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她的好、别人对她的保护啊?姜禹君自己也是和黄思雯同样年纪的小姑娘,凭什么人家就得为她黄思雯抛头颅洒热血的,经常为了保护她黄思雯而被骂…… 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姜禹君对着他就直呲牙,对着黄思雯就和颜悦色像宠小公主一样而生气……真的!他像是那么小肚鸡肠会和一个女人争宠的人吗?哼! 现在听黄思雯道歉,严裕双手抱胸地冷哼了一声,心里倒觉得今天的黄思雯不是那么惹人厌了。 “你知道就好!” 严裕这种态度,又让顾凌霄瞪了他一眼。 这下子顾凌霄算是知道姜禹君为什么总是遇上严裕就跟只斗鸡似的了。 ——这货瞧不起她就算了,还欺负她的好闺蜜!他算哪颗葱啊! ↑姜禹君大概就是这么想着,所以才每次都没法在严裕的面前维持镇定。 要顾凌霄来说,小朋友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青春洋溢。只可惜姜禹君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严裕身上除了讨人厌的“傲”之外的部分人就已经不在了…… - 顾凌霄是真的很需要休息。 她身上带着伤,一大早就经历了老庙山上那诈尸的一幕,接着又到医院里做各种检查。之后见了姜禹君的小姨,还没能要回自家的钥匙…… 她一到严裕家就洗洗睡了,连东西都没吃一口。 可怜严裕还为给她点什么外卖发愁了好久。 严裕家在城郊别墅区。别问从这种地方上学麻不麻烦,问了就是每天早上有专人司机专门接送。严裕自己也喜欢玩摩托车,只是摩托不能骑进城,他也就节假日骑出去溜溜。 作为一个富二代,严裕对自家有钱还是心里有数的。当然他也清楚自己家挺豪华的,毕竟来过的哥们儿一个个都忍不住对着他家的豪宅吹口哨。 顾凌霄对着他家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无,害得他觉得原本想安抚顾凌霄说:“别看我家的东西看起来贵,实际上也是真的很贵,但你千万不用担心哪里磕着碰着,直接用就是了……”的自己就跟个白痴一样。 严裕的爸妈并不知道小儿子带了女孩子回家。因为这对父母一个在国外开会,另一个在国外签合同,两人少说都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倒是严裕他哥知道弟弟带女生回家,狠狠地调侃了弟弟一回。之后才列了张单子让弟弟照着去买东西。 ——带女生回家可不是人来了就行的。从牙刷口杯到毛巾换洗衣服等等等……要准备的东西着实不是一样两样。这些没带过女生回家的严裕当然没有经验,严裕他大哥倒是一把好手。 严家有给客人用的一次性牙刷与口杯毛巾,顾凌霄要暂住几天,严裕可不打算让她天天用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至于换洗衣服、洗头洗脸这类相对私密的东西,严裕打算等顾凌霄醒了之后他骑车带顾凌霄去买。 严裕这两天又是哀痛难过又是突然之喜。一会儿陪着自己在意的女孩儿去医院检查,一会儿又目睹了在意女孩儿的家事。 琢磨了半天外卖,他自己也在沙发上睡着了。幸好严家的空调是自动感应式智能空调,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的严裕这才没有感冒。 于是第二天,第一实验的两大学霸双双缺席。 然而除了知道内情的黄思雯,谁都不敢把这对冤家对头联想到一起。 顾凌霄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严小爷正笨手笨脚地拿微波炉给顾凌霄热外卖。没办法,平时做饭的都是阿姨,他连微波炉都没开过。现在是临时抱佛脚。 顾凌霄住过几百号下人只为伺候她一个主子的宫殿,严家这点豪宅对她来说还不够看。好在她这人随遇而安,也不是个太纠结住哪里的人。严裕既然好心借屋子给她住,她自然感谢严裕的这份善念。 “醒、醒啦?” 严裕其实在顾凌霄用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洗漱时就看见她了,所以他才会先下楼来热外卖。只是他生怕顾凌霄看见了他方才那笨拙的动作,便随口说些什么想要把自己的尴尬遮掩过去。 “嗯。” 顾凌霄点点头。 “那来吃早点吧。” “好,谢谢。” 顾凌霄的平静与乖巧让严裕窒了一窒。他感觉顾凌霄和他熟悉的姜禹君气质有些不同,但再想想顾凌霄遇到的那些破事和她现在的状况—— 严裕的心缓缓下沉。 他本以为要是有一天自己看见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的姜禹君示弱,自己会很开心。不料光是想到面前的女孩儿现在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是因为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他就觉得心理不舒服。 “严裕,这附近有地铁或者公交车站吗?” 用力啃了一口汉堡的严裕抬起头来:“你要干嘛?” 顾凌霄以澄澈的双眼回视他。她既没有寄人篱下的拘谨,也没有自尊心被打击的阴郁。 她只是平常的,如同只是在同学家里正常留宿了一晚那样平静地道:“我要去一趟银行。我得去拿存折和房产证。” 姜禹君这人是有些猪突猛进,但这不代表她没脑子。老小区的治安只能说是一般,她一个未成年住在那儿,自然会多留一个心眼。 存折、房产证,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姜禹君都没有放在身边。她在银行里租了一个小保管库,把这些东西都放了进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回身边放着。 赵美娟既然想住姜禹君的家,那她就让她们一家住几天——房子挂牌出去也不是马上就能卖掉的。 等房子卖掉了,过户手续办完了,她也不需要亲自去赶人了。新房主有的是方法收拾陌生的老赖。 至于老小区的拆迁嘛…… 顾凌霄从老小区里一进一出,基本上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老小区的风水状况。 这个老小区二十年之内是别想拆迁了。毕竟这老小区已经被人做成了一个生财的风水局。 这个风水局说起来简单,无非就是水生金,将老小区本身当作一个可以汇聚水气的泽。然后将这个泽里汇聚的水汽引往别的地方。 新建的b(enral bess isri中央商务区)正好就在这个老小区附近,根据四周的道路以及绿化来看,老小区里汇聚的水汽应该就是在供养这一个片区。 这个风水局做得甚是巧妙。巧妙在于如果这不是一个老小区,这个局根本成不了。 其一,阴宅聚阴,阴为水。这个老小区里最早的住户们只有零星几个还活着,几乎家家都是阴宅。同时相对于b,这个老小区在北边。北边是玄武位,玄武司水。 其二,新建b的地势比老小区的地势更低。且地基打得很深,据说地下会建三层购物中心。而水往低处流。 其三,为了保证b的人口吞吐量与进出的便捷程度,b周围的路与绿化全是新修的。这些路与绿化带就像是一条条引流的沟渠,保证了老小区的水气能不外泄地流向b这个低洼处。 有了这些还不算,b本身的设计里也蕴含五鬼运财的阵法。两者相加,想来定会是威力无穷。 老小区里的住户只看见附近拆迁了,还开始盖b里就以为老小区也能拆迁。真是太天真了…… 能大手笔地弄出这么一个生财风水局的人会让自己做成的阵法轻易被破了?就算这个人无所谓,花钱建b的金主爸爸也不会愿意的。 所以顾凌霄断言,那老小区起码二十年之内别想拆迁。除非b先炸了,生财风水局没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0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存折和房产证……” 严裕本想问顾凌霄她是不是手里缺钱,要不要自己转点给她应应急。可再一想这丫头从来都是心比天高、自尊心比别人强上好几十倍, 他贸然提出拿钱给她恐怕在人家眼里自己这不是在帮她, 而是在羞辱她。 于是严裕认真严肃地思考了几秒后道:“这样吧。你不用自己去拿, 我让银行的人给你送过来。” 见顾凌霄看着自己,他这才解释说:“我们a市只有民发银行的总行才有保险库。你东西就存在那家银行对吧?你要是亲自去那家银行的保险库拿东西, 得事前预约,之后还要跑到市中心去。我家这边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地铁站,打车也要挺长时间车才能到。” 最重要的是, 严裕还不满十八, 他还没有驾照。他要是有驾照,哪里还需要和顾凌霄废这么多的口舌?肯定是让她吃完早点就跟着自己走。……所以他绝对不是找借口找理由,故意不让自己在意的女儿离开自己的身边哦?真的不是哦? “我妈在银行里存了几套首饰。我爸也存了些古董古画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些东西我们自己去取也麻烦,还是银行送过来比较安全。你是我……” 严裕哽了一下,这才道:“你是我同学, 我让银行把你的东西送过来没什么不行的。” ……大不了自己再取一套老妈的首饰回来摆着呗。他帮老妈取首饰, 顺带捎上同学的存折房产证没毛病。 顾凌霄只要能拿到存折和房产证,对于怎么拿到并没有太多的讲究。严裕的提案确实能有效地节省时间和精力, 所以她对严裕其人的评价又高上三分。 “那就麻烦你了。” “嗯。” 从自己在意的女孩儿那里得到一个微笑的严裕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洒脱模样,心里的打桩机又砰砰砰地凿起了地来。 他就说嘛!姜禹君笑起来绝对好看!他眼光这么好的一个人, 哪里会看错呢?……不过有一点他也算是明白了:以前他总纳闷儿姜禹君这么一个小姑娘干嘛总板着脸皱着眉头,现在他有点儿觉得姜禹君不笑也挺好。 她……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让、让人感觉特别甜……咳, 她对着他这么笑也就算了。因为他不会跟那些沙雕一样轻易就会错了意, 当姜禹君对他有意思。可她千万别这么对着别人笑。那些沙雕们见了她的笑容还得了?就算他们对姜禹君没那个意思, 也肯定百分之百地要冒出不该有的心思来了。 少男情怀总是诗。严裕这边心猿意马地心里犯嘀咕,那边顾凌霄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笑容的杀伤力。来而不往非礼也,接受他人好意的人也该用好意来回馈他人。严裕帮了她不少忙,她为严裕动动嘴皮子是应该的。 “不说是作为感谢……严裕,我提醒你一件事。” 顾凌霄指了指餐厅外边儿。 “你们家客厅里的那个铃铛,还是拿下来比较好。” “铃铛?什么铃铛?” 严裕抹了抹嘴角的汉堡酱汁,又舔了舔自己的拇指。 他家的客厅大归大,可平时基本没什么人用。他爸妈纯粹是因为不在家,他是放学后就钻回自己房间看功课去了——虽然世界上有些人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不用很辛苦就能成为学霸学神。可很显然,他严裕不是那样的天才。别人看他轻轻松松回回都和姜禹君争第一,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能和姜禹君一次次地交锋,他真是废寝忘食地在学习。 只是为了面子,他经常要在考试之前做那种:“复习?小爷我怎么可能会复习呢?”的大猪蹄子狗男人。 客厅是他大哥的地盘。他大哥时不时就会伙着一群哥们儿在家里打游戏,开通宵游戏趴。对于客厅,他的最大印象就是每每下楼都能在电视屏幕上看见一个斗大鲜红的“死”字。听见他大哥还有他那群猪朋狗友的嚎叫。至于铃铛什么的…… 他家客厅里还挂着铃铛? “就是被挂在那把日本刀上面的铃铛。” 顾凌霄昨天一进严家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太好的气息。当时她太累了,已经没法仔细去分辨这种凉飕飕的,仿佛有毒蛇盘踞在阴暗角落里的感觉是什么东西带来的。今天她休息好了,轻易就分辨出了那气息的来源。 “日本刀……” 说到这个,严裕就想起来了。 他家客厅里放着一个三层的刀架,刀架上确实有几把日本刀。这些刀是当年他爷爷上战场打鬼子的时候收缴的战利品,是真正的开刃刀。 只是到了和平年代的现在,日本刀与其说是实战武器不如说是工艺美术品。放在客厅里权当装饰。 他大哥那群猪朋狗友里有几个驴友。上次这些人过来打游戏的时候送了他大哥一个从西藏带回来的铃铛。说是什么在旧物店里淘来的,能趋吉避凶吧啦吧啦…… 他哥那人随便得很。当着朋友的面儿就把这铃铛随手给挂那日本刀的刀柄上了。 “怎么?那铃铛有问题?” 严裕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他其实没指望顾凌霄给他什么答案。 “对。那铃铛有问题。” 虽然那铃铛被人刻意做旧了,上面铭刻的那些篆文很难分辨内容。可有时候篆文的字形比它的字意更重要。因为汉字本来就是一种象形文字,汉字先有图案,图案才演变为文字,文字才因为它的形状而有了含义。 只是随着朝代的更迭、时代的发展,汉字的意思也在不断的演变。像“囧”这个字。原本这个字意指“光明”。因为大口是一片天地,而“八”象征着天光,天光照耀在小口之上,是为光明。然而现在“囧”成了一种颜文字,意思是人遇到了尴尬的事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也就是:╯□╰ 图案是构成玄学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不管世间的语言如何衍化,只要图案对了,这个图案所代表的意思就始终是相同的。 那铃铛上的篆文看内容没问题,但看字形可就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了。 “那是个能夺人气运的铃铛。” “只要把它挂起,它每响一次就会夺走一些气运。离它越近的人,被夺的气运越多。而且这个铃铛的作用范围是能听得到铃声的范围,也就是说你们家阖家上下都会受到这个铃铛的影响。” “——” 严裕窒了一窒,很张嘴问问顾凌霄她一个打假少女究竟是怎么变成玄学大师的。可他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就走进了厨房。 “小妹妹平时喜欢看玄幻?” 严杰像是没骨头那样“飘”进了厨房。他打开双门大冰箱,发现里面没有椰子水了,这才拿了瓶牛奶当早餐。 “你怎么还在家?” 严裕很不客气地抬脚踹了踹自己大哥的腰。 严杰被踹得摇来晃去,笑着答了弟弟一句:“我今天下午才有课。”这才朝着顾凌霄笑:“幸会!我是严裕他哥,我叫严杰。你可以叫我杰哥,也可以叫我阿杰。反正我们年纪也没差太多。” 严裕顿时对自家大哥露出了:“我靠你个二十二岁的老年人在高中生面前装嫩还要脸不?”的鄙夷目光。 无视自家弟弟的物理攻击与精神攻击,严杰说罢就朝着顾凌霄伸手,顾凌霄也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 “您好。我是姜禹君。是严裕同学的同班同学。” 笑眯眯的严杰闻言轻笑,令人如沐春风:“我早就久仰姜同学的大名了。” 严杰再次被弟弟痛击腰部,瞬间笑不出来只能跟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一样捂住了自己脆弱的腰。 顾凌霄总觉得笑容满面的严杰会让自己想起一个人。但她想要仔细回想那人的时候,他她又想不起来了。 这种既视感顾凌霄了习惯了——她每穿越一个世界,每换一次身体,记忆就有一部分的缺失。这种缺失并不会对她造成决定性的影响,也不会让她生活不便,所以她是懒得去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的。 真正重要的记忆是想忘都忘不掉,忘掉的就是不重要的,不是吗? 见严家两兄弟都没把自己的话当成是一回事,顾凌霄只能再次提醒:“那铃铛现在还没夺走你们家的气运是因为它以风为媒介,你们放铃铛的地方无风。且那把开刃刀的日本刀上有杀气煞气,所以镇住了它。” “哈哈哈哈哈哈!小妹妹真幽默!” 严杰朝着顾凌霄举了举牛奶,晃出了厨房。 就算这小丫头是他弟弟喜欢的女人,他也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太不像样了——看着还挺眉清目秀、一脸正气的,怎么就是个神棍呢? 他弟的眼水有待提高啊,女人可不是只要脸好看身材好就行的。成绩有时候也不代表人品啊。 严杰几口喝完了牛奶,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他没对弟弟说谎,他今天确实是下午才有课。可他一个哥们儿晓峰那边出了点事情。熬夜打了一晚上《只狼》的他就是被晓峰的求救电话给all醒的。 严杰前一天一回来就把背包扔沙发上开始打游戏,他临到出门到处找不见包才想起包被自己扔在客厅里。 把包背到背上,严杰一转身就看到了那把开刃的日本刀,也看到了刀柄上挂着的铃铛。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严杰勾唇一笑,对着那铃铛就是屈指一弹。 叮当—— 铃铛响声清脆,铃铛下面系的明黄色穗子也在空中摇晃不定。 严杰摇摇头,觉得自己挺幼稚的:他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要和一个女高中生较真,向人家证明这铃铛真的只是一个声音好听的铃铛、夺人气运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严杰把钥匙环套在右手食指上,转着钥匙吹着口哨出了门。 一出门严杰就被耀眼的日光晃了眼睛。就这么一晃神,他的车钥匙就从手指上飞了出去。 独栋别墅门口全是层层叠叠的灌木与绿油油的草地。偏偏严杰的车钥匙套还就是个迷彩的——迷彩是男人的浪漫嘛! 严杰后脑勺上冒汗。想说:“骗人的吧……这么快自己就开始倒霉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不对,他可是个现代人。现代人要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问题。他一定是因为心理暗示,才把偶然发生的一点点小小的意外和霉运联系在了一起。 铃铛只要响了就会夺人气运什么的……不存在的。不可能存在的。 严杰快要用上洪荒之力才终于以地毯式搜索找到了自己的车钥匙。他唏嘘地想着下次再也不随便转着钥匙玩儿了,进了自家车库,开出了自己的座驾。 他的座驾是一辆阿尔法·罗密欧。买阿尔法·罗密欧的人不看性价比,严杰也是如此。对他而言车这种东西就是消耗品。既然都是要消耗的,他干嘛不选自己觉得最好看的? 半小时之后,严杰已经想回家在沙发上葛优瘫了。今天他真的是流年不利。先是迎面遇上一辆逆行的老人用四轮电动车,后来直接被一辆大众擦了座驾。 擦车是因为大众车的司机忽然变道自己蹭了过来,按理说大众车的司机应该是负全责。可那大众车司机一见开车的是严杰这个小年轻,立刻就开始在人前痛斥他说:“你都开得起名车了!怎么还能向我们这种一辈子只开得起大众的人要钱呢!?” 严杰当场就想化身为黑人大哥问号脸表情包。他开得起名车就活该被人撞掉后视镜,车身被擦掉漆??老哥,是你撞我不是我撞你好吧? 重点是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就连交警也在说要不你们私下调解吧。甚至还有围观者大声喊,让他有爱心一点,赔钱给可怜的大众车司机。 严杰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闹心过。这边大众车司机和围观路人吵吵嚷嚷,那边晓峰又来了电话,因为他和严杰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 严杰不想放过大众车司机,因为他不愿意助长大众车司机这种“我弱我有理”、“我穷你们就都得让着我”的老赖思想。可他也不能让晓峰再等下去了。 严杰无法,只能打了个电话给弟弟,让严裕来帮他收拾车子这边的烂摊子,自己赶去见晓峰。 “啊?我凭什么给你擦屁股。” 亲弟弟,真的是亲生的好弟弟。 听着电话那头严裕冷淡的声音,严杰勾勾唇角:“那行,我现在就把你小子带女生回家过夜的事情告诉爸妈。”说着严杰就要挂电话。 “你敢!!” 严裕咆哮一声,严杰这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 “那就过来帮帮你大哥呗,好弟弟~” 电话那头的严裕嗷呜嗷呜着还是认下了给严杰擦屁股的活计。这下严杰才直奔和晓峰约好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晓峰就坐在窗边,脸色难看得出奇。连平时最喜欢的咖啡欧蕾都放凉了也没动一口。 一见严杰出现在咖啡馆门口,晓峰这个一米八的汉子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杰在他的眼中看见了隐隐的湿意,以及满眼底的红血丝。 晓峰是严杰的小学同学。不说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吧,也当真是从小玩儿到大了。 严杰的爷爷、严老爷子也挺喜欢晓峰这个年轻人的。所以在晓峰读完高中进了部队之后对晓峰有所照拂。想当然的,这样的晓峰原本是可以有大好前途的。 然而一次演习里晓峰伤了腿,他只能黯然退伍。 退伍之后晓峰过得不是太好。前年他和几个朋友和开了一个酒吧,事情这才有些转机。但——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鬼鬼劝过我的,但我没听。我把酒吧的资金全拿去炒股了……” 晓峰已经快疯了。他使力扒拉着自己剔成圆寸的脑袋,满面痛苦:“刚开始确实赚钱了、可我没有见好就收……我太贪心了、结果、结果——” 结果血本无归。 酒吧是三个人合开的。无论是资金还是盈利都是三等分。晓峰拿走了自己的资金不说,还挪了另外两人的资金,把这些钱全亏在了股市里。 现在酒吧账面上没钱了。从酒保到服务员、清洁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还连带着进酒的钱都没有了。就不说人手问题和兄弟情的破裂了,没有酒,酒吧拿什么开? “而且鬼鬼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晓峰的眼泪却是止都止不住。 鬼鬼是晓峰女朋友。两人今年刚领证。鬼鬼现在大着肚子,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了。晓峰搞得破事一出,鬼鬼直接被气得见了红,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严杰一段时间没见过晓峰了,还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开始想上次和晓峰见面还是大家一起来他家里打游戏的时候,接着—— “……峰子,你那里是不是有一个铃铛?” 严杰其实是不想在这当口提这茬的。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顾凌霄的话。 “就上次阿狗他们从西藏给带回来的那个。” 提到这里,严杰又想起一个细节。 当时阿狗为了表现出自己走到哪里都记得朋友,自己特别仗义,所以说过这么一段话:“诶你们不知道!入藏的时候我们走得可顺利了!出藏的时候简直就跟鬼附身了一样!” “当时吧车子突然打滑,我们就这么呼啦啦地转着圈儿飞出去了!” 阿狗摇晃着胖手比划着:“那惊险的啊……!我觉得肯定是老天保佑我们才能活着回来!诶诶!别笑啊!你们可别不信我说的话!当时真的很惊险的!而且你们知道吗?哪怕是经历了这种生死劫难,兄弟也没忘记给你们拿礼物来。喏!就是这个!” “这铃铛我本来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就挂在车上,响起来好听极了。但车子打滑飞出去的时候铃铛也从车窗上飞出去了。飞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我感觉肯定是这个能保佑人平安的铃铛替我们挡了一难!这才不见了!” 严杰望着晓峰,也不知道是想从好兄弟的嘴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晓峰不大明白严杰这时候问起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是想做什么。但出于对好兄弟的信任,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那铃铛我一直挂在窗户上。” “那铃铛的声音好听,鬼鬼又说音乐是一种好的胎教,所以我们就——” 嘎吱!! 严杰像是被屁股下面的沙发给烫了似的,几乎是用跳的站起来的。 ……但凡这些事情只要有一件事能否定顾凌霄的话,他都不会是这种反应。这些事情分开来看,任谁都会认为这只是意外。 可这么多意外加在一起,中间还都牵扯了铃铛这么个玩意儿,事情就变得玄妙了起来。 “峰子,我接下来得跟你说点儿事儿。你可以觉得我是在瞎胡说,但别觉得我是想借口不帮你。你酒吧缺多少资金周转你直说就行,我今天之内给你到账。” 严杰说罢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晓峰的眼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可以夺人气运的铃铛?” - 顾凌霄和严裕原本是在房地产经纪公司里谈给老房子挂牌的事情的。 这事情严格上来说是顾凌霄的家事,所以严裕不该听。可严裕担心这些个搞中介的一看顾凌霄小女生一个就准备糊弄她,所以他还是翘着二郎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坐在一旁。 他哥来了电话要召唤弟弟过去给他擦屁股,严裕这才从房地产经纪公司里出来,和他哥严杰磨牙。 顾凌霄则是对中介的人道:“我定这个价格应该不算不合理。” 中介的人笑着搓手道:“那是!那是!” 实际上因为那一片已经传“拆迁”传疯了,房价早就高了好几倍。现在有的是人抢着买,却没人愿意把房子拿出来卖。 中介只当顾凌霄这个小姑娘不懂市场行情,也没听说拆迁的传闻,这才把心理价位定的这么便宜。这样一来他们中介盈利的空间就很大了。 “就是我这房子被我家的亲戚占着,我一个人赶不走我这些亲戚。” “当然!当然!极品亲戚真的讨厌,我们懂我们懂!” “所以如果有意买房的人里有能自力把我这些亲戚赶出去的,我会优先考虑。还要麻烦您把这个情况给买主那边说说。” “好的!没问题!” 中介继续搓手手。他非常能理解面前这个小姑娘的选择。 极品亲戚这种东西就跟蟑螂似的。只要出现了一个,家里很快就会有一窝。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对付得了这么多极品亲戚啊?正面对上还不得被极品们生撕吃了。当然是能避则避最好。 “那一切就都有劳您了。” 顾凌霄懂礼貌,中介的人听着她说话就觉得舒服。她这边和中介的人谈好了,那边被亲哥堵得说不出话来的严裕也恨恨地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严裕,你怎么了?” 听见顾凌霄的声音,严裕的火气就下去了一半儿。 “没呢。就是得给我那白痴哥擦屁股去。那货才刚开车出去多久啊?现在就来说车被人蹭了,那人还耍赖不想赔偿。” 严裕说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顾凌霄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严裕的白眼。姜禹君的记忆里严裕就是一个特别讨厌、心眼特别坏的四眼仔,除此之外她对严裕就没什么印象了。 这会儿看见严裕脸上非常符合他年纪的表情,顾凌霄只想笑。她也确实笑了。 “行,那走吧。咱们给你哥擦屁股去。” 一句“咱们”胜过千言万语。这会儿哪怕有人说严裕就跟吃了人生果的猪八戒似的他也不会反驳——他耳朵里只有顾凌霄那一句“咱们”在不断地回响飘荡,别的他什么都听不见。 - 严裕还是给他哥擦了屁股。他一听那大众车司机的狡辩,人就露出了个异常恶劣的笑容。 “不赔行呀!不过从今往后你可别怪不管你走到什么地方,我都替你宣传:这人仇富!但凡比你过得好的都是你袭击的对象!这人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都他妈地烂进了骨子里!我要给你单位送锦旗,在你家小区外边儿拉横幅,还会在电视上给你打广告!” “你——!” 大众车司机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教养十分良好的公子哥儿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个屁的‘你’!你的钱是血汗钱,别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还好意思说什么放你一马……放你一马出去害更多比你过得好的人吗?切。” 严裕说话就跟机关枪连珠炮一样,一张口打得人满脑子都是包。但他说完想说的话就懒得鸟那大众车司机了。 “你、你个富二代别嚣张!小心我到网上曝光你!曝光你!” 大众车司机说着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严裕。严裕被摄像头拍着,果然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 这下子大众车司机得意了:“你再嚣张啊!嚣张啊!” 顾凌霄知道严裕不是怕了摄像头,只是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所以他懒得再和沙雕纠缠。 顾凌霄瞥了一眼交警桌子上登记的大众车司机的资料,手指连点轻捏,接着道:“数为七八,九行为金,天干庚辛,地支申酉。五气燥,色白而味辛……这位伯伯,我劝您少生气。否则不但会牙龈出血牙齿疼,还会胸闷、心烦,然后脱肛。” “你说什么!?” 大众车司机以为顾凌霄是在讽刺自己。他不敢对严裕这个比他年轻比他强壮的男孩子动手,却是举起拳头来就想揍顾凌霄。 可他就是这么一吼,嘴里就涌出一股血腥味儿来。 ——这大众车司机竟是真的牙龈出了血,这会儿一张嘴就能看见一口被血染红的黄牙。 大众车司机举在空中的拳头有些发抖。 这、这他妈也太邪门儿了吧!? 就连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交警都忍不住细细地打量顾凌霄,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点儿什么古怪来。 顾凌霄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当即就笑了:“我只是瞎胡猜的,没想到真猜对了。” “这些天都没下雨,天干物燥的,天气又这么热,人难免会觉得烦躁。人一烦躁就肯定有上火的毛病。一上火牙龈就特别容易出血。我看这位伯伯很生气,就想他或许会把自己气出些病来。” 顾凌霄这么一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舒了口气。交警们嘴上说着让顾凌霄别再耍贫,眼里的笑意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神秘的力量能让人从他人那里得到尊崇,也容易让人惹上过度的猜忌。有的人对玄学充满了狂热狂信,也有人将拥有神秘力量的人都视为怪胎怪物。 有的人发觉玄学的“玄”其实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之后就不再尊重玄学,甚至唾弃玄学为迷信。也有的人一点儿都不相信玄学,任何事物只接受科学的解释。 殊不知玄学与科学一点儿都不对立,甚至还是互通的。 顾凌霄和严裕从交警支队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严杰带着晓峰来了。 晓峰当然不信自己最近遭遇的霉运都和阿狗送的铃铛有关,毕竟擅作主张从酒吧里拿钱的人是自己,自顾自地把钱投进股市里的人也是自己。他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不会把自己的错误推给一个铃铛。 “——我知道了。那我就和你们走一趟。” 答应严杰去晓峰家里回收那个邪门铃铛的顾凌霄在路上去了一趟便利店。她买了两个密封袋。 当严杰看着顾凌霄把晓峰家窗户上的铃铛取下放进密封袋里,他忍不住问:“完了?这样就结束了?” 严裕踹了自己亲哥小腿一脚:“你还想看开坛做法啊?” 顾凌霄挺喜欢看严裕和严杰这对兄弟的相处的。她把铃铛用密封袋装好,又把密封袋多余的部分塞进铃铛里边堵好。之后用红色的胶带将铃铛整个固定住,保证铃铛不会再响一声。 “说到底风水对人的影响并不是绝对的。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极其复杂的命格,而命格又会受时运的影响。所谓时运当然也会每时每刻都跟着时间在变化。” 顾凌霄对着严家兄弟还有晓峰解释道:“当人身上的气运、时运还有命格够强的时候,风水产生的作用并不大。但如果一个人的命格变轻,这个人的气运也会随之降低。时运又不是总能维持在最高点,而这种时候,风水造成的影响就会显现出来了。” “峰哥的老婆……是鬼鬼姐对吧?” “鬼鬼姐怀孕之后,命格变轻,因为她的命格受到了肚子里的宝宝的影响。而尚未呱呱落地的宝宝作为生命来说还不稳定,所以命格也是很不稳定的。” “作为宝宝的爸爸,峰哥的与鬼鬼姐一起分担着宝宝不稳定的命格,所以峰哥的命格和气运当然也和宝宝还有鬼鬼姐一样有所下降……” “这时候你们被这风铃夺了气运……” 顾凌霄手握铃铛,心里只觉得弄出这玩意儿的人着实十分歹毒。 这种夺人气运的玩意儿已经能算是邪物了。弄出这玩意儿的人却是量产了这种邪物,还把这邪物放在店里卖,一卖就是几千块。 要知道一般的驴友是不会花上大几千买一个、几个风铃回去的。而买下这些铃铛的人必定是小有积蓄,又不懂玄学,还没有能感应到物体气息体质的人。 但凡是稍微有点规矩的门派,一定不会让徒子徒孙们拿着门派家学去祸害一般人。因为这就等同于拿着大炮轰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是违背道义、有损天命的。 然而这铃铛却是一开始就在针对普通人,它被生产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祸害有点闲钱,运气运道还不错的家庭与个人。 “不过换而言之,峰哥,” “因为有能与鬼鬼姐还有宝宝一起分担命格的你,所以鬼鬼姐和宝宝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顾凌霄不想让晓峰把自己气运跌落、命格变轻还有早已噩运的缘由都怪在鬼鬼和他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以至于以后晓峰回忆起现在的事情来之后觉得后悔。所以她多说了几句。 “如果是不能与妻子还有孩子一起分担命格与气运的人,这样的人今后想必也得不到妻子与孩子的气运分享吧。” 顾凌霄看到晓峰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神色,又道:“当然了,峰哥也可以把这次的事情当成是你爱妻爱子心切,所以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但是峰哥是爱老婆爱孩子,能为她们付出的人,所以你今后一定会得到来自老婆和孩子的爱的反馈。” 晓峰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顶。 他为什么会去股市里孤注一掷?还不是因为现在他和鬼鬼是在外边儿租着房子住。他很想给鬼鬼还有孩子一个稳定而温馨的家,所以急着在鬼鬼把孩子生下来以前多赚一点儿钱,好把房子首付给挤出来。 ……从结果来看,这就是欲速而不达吧。 - 严杰的阿尔法·罗密欧今天是开不了了。顾凌霄与严家兄弟要回严家只能打车。晓峰千恩万谢地把三人送了出去,自己就忙着去给鬼鬼炖鸡汤了。 顾凌霄坐上出租车,严裕也跟着挤到了她右边的座位上。顾凌霄往左边挪了挪,结果严杰开了左边的车门,一屁股也挤了上来。 “你倒是去坐前边儿啊!” 严裕眯细了眼镜后边儿的眼睛。 严杰笑笑,仿佛没听见:“我有话跟小妹妹……跟你同学说。” “那你倒是说啊。”严裕皮笑肉不笑:“说完就滚前边儿去。” 严杰理也不理自己的弟弟,只是深深地看着顾凌霄:“风水……玄学真的存在吗?” “我怎么觉得今天的事情换个说话就能用科学解释呢?” 顾凌霄也不惧,她对上严杰的视线,道:“自由心证吧。” “毕竟有些玄学的内容本质就是统计学、心理学、自然科学以及建筑学。” 想到姜禹君记忆中那些复杂的数学方程、化学城市还有物理定理,她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再说在一般人的眼里,高等数学和玄学有区别吗?” 严杰一怔,继而失笑。他捂着肚子“哈哈哈”地笑倒在后座上。 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奇才!对信玄学的人说玄学,对信科学的人说科学。真是不怕神棍科学家打架,就怕玄学大师自己是学霸啊。 严裕瞪着严杰,要不是碍于自己和亲哥之间还有一个自己在意的女孩儿,真是恨不得把脚伸过去直接把自己亲哥踹下出租车。 是夜,严家别墅的二楼,严杰在打电话。阿狗那货当时送出去的铃铛远不止两个,他当时就和批发商似的,一出手就送了五、六个铃铛出去。幸好阿狗和这些人的电话严杰都有,这会儿他就是在打电话问阿狗和这些人要铃铛的。 ——虽然那小丫头说玄学也是科学,科学也可以解释他们遇到的问题。可是怎么说呢?只有亲自感受到那股自铃铛上散发出的凉意的人,或许才能理解玄学的可怕。 又在严家吃了一顿外卖的顾凌霄扛着榔头到了严家的车库里。她手起榔头落把两个被密封袋封得严严实实的铃铛砸了个变形。 铃铛一变形,上面的篆文自然也扁得扁、扭曲的扭曲、变形的变形。这两个铃铛上抽取他人气运,再将他人气运顺着风传出去的法阵顿时失效。 在华国的某处,一个双手负在身后的中年人手指一动,人跟着就皱起了眉头。 两个?怎么会一下子就有两个法阵失效了?而且其中一个法阵白天都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十分强烈的气运,怎么会这个时候就…… ……兴许只是意外吧。没辙,那夺运风铃是量产品,质量着实比不得真正的法器。一旦上面的篆文有所损毁,整个法阵也就不能再运转下去了。 不过,这种量产品也是有好处的。 中年人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大金牙来。 被当成旅游纪念品的这个夺运风铃已经卖出去将近十万个了。虽然不是每一个风铃都能夺取到气运,被夺取的气运也不都是极强的气运,但积少成多。如今已经有几万个家庭的气运都汇聚到他李家人的身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1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庞纲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挥斥方遒。他先是打开微信, 打上一段:今天真是见识了富二代的丑陋嘴脸!果然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不偷鸡摸狗的老实人成不了富人!可想而知这些杀千刀的富人培养出来的富二代都是些什么狗东西! 眼看自己只不过开了个头就已经接近一百字, 庞纲想了想,干脆复制黏贴, 把这一段文字放进了文章转图片的软件里, 接着继续往下打: 今天我在二环的吴家地不小心蹭到了一个富二代的车。当时我正着急去接人, 这一不小心就在右转的时候开快了点儿。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我也给这富二代赔礼道歉了。结果好家伙!这个富二代跳下来就要我赔钱,还说什么自己的车价值好几百万,要我赔他几万块!要知道我就只给他蹭掉了一点儿漆啊!真的只是一点儿! 忽略掉自己当时风驰电掣地赶去接人是因为自己早上睡过了头。忽略掉严杰的车是阿尔法·罗密欧。忽略掉自己一脚油门直接撞掉了严杰的后视镜该负全责。庞纲用了近千字来描述自己怎样无辜, 严杰这个富二代有多么的得理不饶人。然后才意犹未尽地写到了严裕。 ……你们以为这就是高潮吗?我可以告诉你们,高潮还在后面! 富二代说什么有事先走了, 他弟弟来了。这个弟弟比他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对我这个年纪都能做他父亲的人说话吗?他骂我是仇富的臭傻逼穷ia丝!还说要动用关系毁掉我的正常生活与正常人际交往!他威胁我说要去我单位举报我!还要在我家楼下拉横幅让所有人知道我故意撞有钱人的车而不想赔钱! 天可怜见!我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如今我妈已经没了,我爸帕金森好几年了还得我出钱请保姆!家里两个孩子都要上学, 我老婆又不出去工作!我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我爸谁来照顾?我家两个孩子怎么上学?我老婆和我拿什么吃饭?我那个瞬间真是恨不得自己跳楼死了, 省得拖累家里! 庞纲字字椎心泣血。然而事实是他妈妈当年病危时是可以抢救的。庞纲兄弟几个却以家里没钱为由拒绝抢救濒危的他们妈妈。庞纲的爸得了帕金森是真的,庞纲出钱给他爸请了保姆也是真的。只是庞纲他爸是有退休工资的人,这退休工资还不低。因为庞纲和他爸住在一起, 平时是庞纲的老婆和保姆一起照顾他爸,所以庞纲他爸的工资卡是在庞纲手里的。 换句话说, 庞纲这是拿他爸的工资给他爸请的保姆, 中间还能小赚一笔。当然了, 庞纲这么“忙”,请保姆这样的“小”事他是不会管的。从请保姆到操心保姆照顾不到的方方面面就全是他老婆的责任了。 当初庞纲的老婆在婚后也提出过要出去继续工作。是庞纲自己说:“女人去外面抛头露面干什么?不相信你男人养得活你啊?丢脸!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把孩子给我带好就行!” 这样争执了几次,庞纲的老婆才死了外出工作的心,在家里日复一日的相夫教子。 庞纲想不起自己如何掐住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迫害他,一切都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不好。他洋洋洒洒地写了大五千字,这才找出录的严裕的视频,把视频和转化为图片的文字一起发到了朋友圈里。 庞纲的朋友圈里没什么真心朋友可言,大家几乎只在工作上来往,私底下谁是什么模样大多都是朦胧的。庞纲今年年初刚跳的槽,公司里的人都对他家什么情况知之甚少。见他发了这么一条朋友圈,几乎是完全不会怀疑他在文章里写的内容。 公司hr是个热血的小姑娘。那姑娘一见年纪和自己老爸差不多的庞纲被富二代欺负了,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不仅转发了庞纲的朋友圈,还发动整个公司的人一起转发。 身为hr,交游不说是广阔,起码不能狭窄。各公司之间的hr因为要互通员工黑名单,所以平常也都有所交际。 不管是出于礼貌面子,还是真的为富二代欺负一般人而义愤填膺。总之通过公司的hr,庞纲的这条朋友圈和庞纲本人算是出名了。 尽管短视频里的严裕没骂脏话,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可他眼神中的鄙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加之这长相不俗的小伙子浑身都是名牌,连眼镜的镜框都是ls、罗特斯的。可想而知庞纲这长微博一发,能引发多少人对严裕这个富二代的仇恨。 这些天庞纲在公司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有上司主动来慰问他,hr发动全公司的人给他捐款,好赔偿那个无耻讹钱的富二代。 庞纲得意极了。因为将军肚而弯下去的腰再次直了起来,在儿子女儿乃至全公司的人面前也抬起了头,有了面子与荣光。 就在庞纲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到了最得意最巅峰的时候。他出事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大老板在老板们欢聚一堂、要在饭桌上谈生意的时候叫上了庞纲这个最近的话题人物。结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板们开始要说正事的时候,庞纲的菊花炸了。 庞纲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他被告知:他脱肛了。还是极为严重的iii度脱垂。 大老板叫庞纲这个话题人物过去本来是想拿他给其他老板逗个趣。谁能猜到庞纲会在那样的场合弄出那样惊天动地的动静来? 别说是和庞纲第一次见面的老板们了,就是庞纲公司的大老板现在一听见他的名字都会回忆起那一段有味道的记忆然后呕上半天。庞纲不光是毁了当天老板们的商谈,更是给众位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心理创伤。 大老板美其名曰让庞纲好好休养,暂时不要想着回公司工作的事情——人要心情好身体才恢复得快嘛。实际上是把庞纲扔在医院里,等着风头过去就随便找点理由把庞纲给开了。 病来如山倒,病发的时候没法控制是没错。可庞纲一有感觉就该从包间里出去啊。之后不管他是去卫生间还是去打120,大老板都不会说他什么。偏偏庞纲撑不住还要死撑着,直接让自己的菊花炸在了那么多同行的面前。 ——就算庞纲不是故意的,哪个老板又会愿意留着这么个捅娄子的人呢?更别说现在他一听见庞纲的名字或者看见庞纲那张老脸心理阴影就又要冒出来了。 hr是觉得老板挺无情的,可老板心意已决,她又能说什么呢?难不成她还想代替庞纲被炒? 回家之后,hr又鬼使神差地拿出庞纲那条怒叱富二代没良心的朋友圈来看。这次没有马上义愤填膺的她:“咦?”了一声。 “数为七八,九行为金,天干庚辛,地支申酉。五气燥,色白而味辛……这位伯伯,我劝您少生气。否则不但会牙龈出血牙齿疼,还会胸闷、心烦,然后脱肛。” 视频最后,摇摇晃晃的镜头里闪过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对,那天庞纲在拍了严裕之后并没有马上关掉视频录像,镜头里的人正是顾凌霄。 庞纲也不是忘了把顾凌霄的这段“预言”给剪掉。相反,他故意把后面顾凌霄解释自己如何推断他会上火的内容给剪掉了。这样一来,视频里的顾凌霄就纯粹是一个学着神棍装神弄鬼的女生。 这样的女生还是和那个富二代是一路的。可想而知在严裕收获了网友们众多口水的同时,顾凌霄也作为“神棍”代表被狠狠地讨伐了。 时间再往前回溯一点。在网络上因为庞纲那歪曲事实的朋友圈掀起讨伐富二代和女神棍的浪潮之前,顾凌霄和严裕一起回到了学校里。 第一实验的学生们一大早就看见严裕先从自家车的后座上下来,之后就看见严裕绕到了另一边拉开了车门,顾凌霄接着也下了车。 妈呀!!地球要爆炸了!世界要毁灭了!校内一霸的裕哥居然和他的死对头、那个拎不清的傻大姐姜禹君一起来上学了!! 第一实验的学生们被吓得不轻,高三一班的学生们更是目瞪口呆、木雕泥塑、呆若木鸡。 狗腿子毛明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裕哥给只会死读书的臭书呆子拉开椅子,连自己的书包都还挎在肩上就帮着人家把书包挂书桌侧面。 “今天中午想吃点儿什么?” 整个高三一班的学生们都屏住了呼吸,教室里一片寂静,当真落针可闻。 平时从不用正眼看人,脾气又冲又臭连老师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的裕哥这会儿跟结婚十年的老婆奴没什么区别,声音居然好听得像是能掐出水儿来?他们耳朵没问题吧?别不是眼睛和耳朵的硬件都出了毛病吧…… “……谢谢。杰哥说中午让我去他学校一趟。” 顾凌霄随口对严裕道过谢,接着就告诉严裕她中午不能与他一起吃饭。 严杰让所有手里有夺运风铃的人今天一早就都把铃铛拿密封袋装好送他那里去,他在学校里等着他们。他要顾凌霄中午去一趟他念的工业大学就是为了要处理掉那些铃铛。 顾凌霄也确实不放心让严杰一个人处理那些铃铛。诚然,只要有砸扁那个夺运风铃的力气就能毁掉那些铃铛。可是那些夺运风铃再怎么不济、再怎么是量产货,其上的法阵依旧会在被毁坏时释放出一定程度的诅咒。 严杰不懂玄学,又不是那种命格强无敌、什么咒都对他无效的人形杀器。诅咒的量再小,对他来说都是有害的。 一个小小的诅咒可能只是会让他平地摔一次,但是诅咒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多个诅咒堆积在一起,最糟糕的情况下能直接毁掉一个人的生命。 姜禹君是已逝之人。按照命格来说她已经不存于世。顾凌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的命格、命数乃至寿数都不受这个世界的控制。由她来毁掉夺运风铃,其上的诅咒找不到能报复的对象,也就自然消灭了。 是以顾凌霄午休时是一定会去见严杰的。 看得出严裕挺受用顾凌霄的“谢谢”,他虽然只是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但看他下巴微点的模样就知道他心情不错。可听到自己哥哥的名字,他瞬间就沉下了脸。 “我也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行。” 严裕跟来顾凌霄才是会不放心他——诅咒对她无效,可严裕要是旁观她如何毁掉那些夺运风铃,指不定那些夺运风铃上的诅咒就会捡软柿子捏,跑严裕那儿去了。 严裕哼唧了一声:“我管你行不行。” 他和顾凌霄脑电波压根儿就没对上。严裕的担心和顾凌霄的担心完全是两码事。 “禹君!” 黄思雯一进教室就看见了顾凌霄。她开开心心地朝着顾凌霄扑过来,顾凌霄和严裕之间的对话便也中断了。 早上只上了一节课严裕就以自己眼睛度数加深为由向老师申请了调座位。他选的位置还正好就在顾凌霄的旁边。 等上课铃一响,严裕对顾凌霄说:“我带漏了课本儿。”就大刺刺地把自己的桌子和顾凌霄的桌子拼到了一起。上课后坐得很近的两人也不时交头接耳。 高三一班的学生们、乃至老师们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没人敢上前去戳破。 早恋是不好……奈何两个都是学霸,她们坐在一起说是讨论题目,谁还能说不是呢?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本校的两大学霸隔离开来,不允许人家交流啊? 其实严裕和顾凌霄的关系扯不上什么早恋,他们俩讨论的内容更是一点儿也不香艳。 “喂,黄思雯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见顾凌霄用那双黑白分明、视线仿佛会洞穿人灵魂的眼睛看着自己,严裕又补上一句:“……反正就算我让你抽身不管黄思雯家的事情,你肯定也还是会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是。” 真正的姜禹君唯一的遗愿就是能让好闺蜜好好地生活下去。远离那些骗得人倾家荡产的骗子,最好还能维持与妈妈之间的亲情。 十七岁的姜禹君是没法对亲闺蜜说出:“你妈妈要是不能远离骗子,就只有你去远离她了。”这样的话的。因为姜禹君自己比谁都渴望来自妈妈的疼爱,还有来自家人的亲情。 ——五岁没了爸,十一岁没了妈,爸妈在世时又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姜禹君的世界里亲情、母爱和父爱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渴望亲情,作为一个“懂事”的“乖孩子”却没法对着爸妈“任性”,要她们多陪陪自己,多爱自己一点。 姜禹君的爸爸走的时候姜禹君还太小。她没有太多关于爸爸的记忆,所以比起父爱来姜禹君更渴望的是母爱。 黄思雯她爸出轨包二奶养小三,导致她妈妈情绪崩溃。为了挽回老公,为了挽回家庭和已经逝去的爱情,黄思雯妈妈才会不顾一切地去相信玄缘馆的悲天大师。 姜禹君不可能去劝黄思雯原谅她爸,毕竟黄思雯她爸真的不值得原谅。所以她想至少要把黄思雯妈妈从迷信那里夺回来还给黄思雯。 因为,她已经不可能从死神那里夺回自己的父母了。 回顾一下姜禹君的做事风格,顾凌霄想姜禹君做事那么不顾后果兴许还有一个原因:这个没能得到足够的父爱和母爱,连外公外婆也已经逝去的孩子心底深处其实是想追随着自己的家人而去的……在她那些看似无脑的举动后面,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厌世,以及一个人孤独活着的辛酸。 严裕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也是,姜禹君就是这样的人。他认识的姜禹君可是从不言败的! “行吧……不过先说好啊。黄思雯的事,还有你以后要做什么,都得让我掺一脚。” 再放着她一个人那么没头脑的横冲直撞,她要是再出点事情怎么办? 顾凌霄微微失笑,心中有种可惜的感觉。 如果姜禹君本人活着的时候,严裕也能对她说出这些话,许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 “凭什么?” 顾凌霄表情不变,声音中的冷意却是透了出来。 一般人扯上玄学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来就是为了和那些以“玄学”之名诈骗的人作对的。现在被她知道除了有骗子冒充玄学大师,还有人在利用玄学做恶事,她必定会与这些人刚到底。 严裕和她在一起,那是嫌命长啊。 她还是别带害严裕了。 “凭——” 严裕被顾凌霄质问,也是一时语塞。 “凭、凭我对玄学有兴趣行吧?” 顾凌霄瞥了严裕一眼:“玄学不是玩笑。不是因为兴趣就该去碰的东西。你还是……” “那凭我在意你行了吧!?” 平地一声炸雷。背对着学生们正在写板书的英文老师非常有用手抹脸的冲动。 现在的年轻人啊……告白也挑挑地方好不好?在她课上告白,这是让她当听见还是当没听见? 掀翻了课椅的严裕已经站了起来。他气势汹汹的,说不出刚才那一瞬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姜禹君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去一个很远很远……远到自己都追不上去的地方。 “……” 顾凌霄对严裕对视着。她本来想对严裕说:“就算你在意我,也不代表你能插手我的事情。”然而全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只能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严裕是班里的领头人物。得罪他没关系,因为他这人不坏,不会因为有人得罪了他就去报复别人。可严裕的跟班们就说不定了。 姜禹君答应过去世的外公外婆会好好毕业,考上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学。顾凌霄不能披着姜禹君的皮让她变成校园霸凌的对象。 对着严裕沉默以对,顾凌霄很快转向了黑板。 没被搭理的严裕站了一会儿,还是扶起了课椅,坐了回去。这时候英文老师才终于写完最后的板书。她像是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面的骚动,继续讲起了复习的要点。 英语老师的声音里,严裕看着顾凌霄的侧脸就开始发呆。他以前也经常偷瞄姜禹君。只是那时他做得自认隐蔽。 现在他就坐在姜禹君的身边,却总觉得姜禹君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姜禹君。 比如说吧,以前的姜禹君总让人感觉有一股暖和劲儿。不管这暖和是因为她心地善良人很暖,还是她生起气来就跟烈火燃烧似的。 可这个姜禹君……这个姜禹君虽然待人和气,他却总感觉她凉凉的,待人有一种淡漠疏离的距离感。 他也不是说现在的这个姜禹君不好……试想看看,谁能在经历了她经历的那些事情后还没有改变的?她那么想拯救自己的好朋友、拯救好朋友的妈妈,到头来被人家妈妈骂得一文不值,好朋友差点儿没法去老庙山上见她最后一面。玄缘馆里那些受骗的人没有一个感激她不说,还人人都恨不得替那什么狗屁大师撕了她吃了。 他要是她,恐怕连报复社会的心都有了。姜禹君只是变得冷淡了一点,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他还是有点儿怀念以前的姜禹君。 比起被她无视来,他甚至愿意被她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叮咚当咚—— 下课铃一打,操场上就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黄思雯习惯性地小跑到顾凌霄身边想挽起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去操场,却被顾凌霄拍拍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黄思雯不安地看了一眼顾凌霄,见严裕也瞪着顾凌霄不眨眼,这才小小地“哦”了一声:“那……那我在操场上等你。” “嗯。” 同学们鱼贯走出了教室。虽然也有人好奇严裕与顾凌霄这是要做什么,但毛明宇几个狗腿子很是识相地帮严裕清了场,听壁脚的全被他们拖着下楼做操去了。 “严裕,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严裕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情窦初开、视线围着初恋打转的男孩子。顾凌霄想即使自己不说,他早晚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与其到时候被严裕当成妖怪,还不如她现在就跟严裕说清楚。 “我不是姜禹君。” 眼镜背后,严裕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了。 嘹亮的《运动员进行曲》里,顾凌霄把姜禹君如何逝去,自己如何进入姜禹君的身体里,今后打算如何代替姜禹君完成遗愿的事尽数告诉了严裕。 而严裕,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2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这个问题……姜禹君你来回答。” 身旁的座位空了。被老师点了名的顾凌霄从座位上起身, 她走上了讲台, 在白板上写下:na+kl===nal+k↑ 这题考得是工业中如何制取金属钾, 是一道典型的置换反应题。顾凌霄一看到题目脑中就自动浮现出了姜禹君的记忆, 看来对姜禹君而言,见到题目就解是她的习惯。 批了姜禹君三年作业的化学老师摸着下巴。姜禹君的字迹是不是有点儿变了?以前她的字迹十分工整, 可以说是一笔一划都透着正经到可以说是死板的气质。如今她的字迹多了些连笔, 这些连笔却没有让她的字迹变得邋遢松散, 反倒是给了她的字迹注入了灵动与鲜活的生命力。 透过姜禹君现在的字迹, 每个人似乎都能看到她身上的游刃有余。同时也能想象得到这写字的人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 化学老师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学生叫了声好。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再过两个月就是高考。一班的学生基本功扎实,真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的高考成绩只看他们正式上场的时候发挥如何。 而影响发挥最大的要素之一,就是学生们的心态。这个时期学生们的心态是很容易崩溃的, 能像姜禹君这样逆流而行,在高考前反而找回了余裕,能以自己的步调去适应高考压力的学生着实不多。 他很看好她! 倒是严裕……他人呢?他教了一班三年,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脾气很臭、架子很大, 但在学习上很认真的臭小子翘课呢。 严裕还在学校里,他其实没打算翘课的。只是他的心脏疼得就像是要裂开一样,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没法像拧紧水龙头那样关上自己的泪水。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尽头的隔间里,不让任何人看见现在的自己。 喉咙里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 严裕就跟只濒死的野兽一样。他的眼睛灼热的就跟有火在烧似的, 胃里也一抽一抽, 像是被心脏上的疼痛给传染了。 他初恋的女孩已经死了。 当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严裕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早就喜欢上姜禹君了。姜禹君真的是他的初恋。 只是……当他明白这就是“喜欢”,这就是“恋爱”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挽回那个横冲直撞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写好答案的顾凌霄平静地回到了姜禹君的位子上。 她刚开始对严裕说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严裕是不信的。他用力地摇着头,大声地对她喊:“你骗我!” 但是严裕自己也明白,顾凌霄没有骗他的必要,骗了他,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况且顾凌霄相信严裕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了她和姜禹君的区别,他不过是情绪激动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等他冷静下来再想想就会彻底分清她与姜禹君。 又过了两节课,严裕还是没回教室来。顾凌霄把书包里的书塞进课桌的抽屉里,拿着只装了几本练习册与作业本儿的空书包出了第一实验。 严杰在a市工业大学读城建学部,念的专业是环境与能源工程。这专业和他爸妈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边儿,因为严杰和严裕的父母下海时并没有想过一夜暴富,今后有亿万家产需要孩子来继承。等严杰严裕的父母在生意上小有所成之后,严杰又对爸妈说过反正弟弟学习成绩比自己好,脑子肯定也比自己强,家里的事业交给自己不如交给弟弟,省得他把家给败了。 严父严母一听大儿子说得有道理,就任由着严杰继续散漫了下去。严杰的大学专业纯属他自己的兴趣,平时他爱打游戏,爱去逛点儿什么漫展游戏展什么的他爸妈也没意见。 “严杰,有女生找你!” 有同学喊了一声靠在椅子上玩儿sih的严杰。严杰把游戏暂停,勾起唇来就对那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女孩儿笑。 “来啦?……怎么是你?” 严杰的笑意在看到女孩儿的脸时瞬间淡了下去。 “我不能来吗?” 染着粉红色的头发,五官精致、身材纤细,连腿都比周围的女生长上好几分还细上好几分的女孩儿说这话时有些负气。 于是严杰重新端起笑脸来:“没有。” 就是谁都看得出他这笑浮于表面,半点儿都没有进入眼底。 不过同学们也都理解严杰对这么个pl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这个pl叫宁雨薇,是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也是材料与制造学部的部花,还是严杰的前女友。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先是女方这边指控严杰劈腿,后来女方的同学出来证实说严杰劈腿纯属子虚乌有、倒打一耙,明明是女方先爬了的别的男人的床。 真真假假的八卦周围的人也就听个新鲜,事实如何谁都不清楚,大家只知道这对以前如胶似漆的情侣在分手时闹得挺不愉快的。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人敢在严杰的面前再提宁雨薇的名字。 宁雨薇就青春靓丽地站在严杰的面前,严杰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玩起了游戏。宁雨薇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又只能耐着性子与严杰说话——如果说现在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无偿地帮她,那么那个人只能是严杰了。 “……你等的人是你的新女朋友?你有新的女朋友怎么不说一声?” 宁雨薇向着教室后门看了一眼:“是不是你们院的院花?还是我认识的人?”接着又朝着严杰娇嗔一声,笑道:“你也真是的,有的这种大喜事也不和我分享。下次把你女朋友叫出来,我们一起去玩。对了,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店。下次我带着你和你女朋友去吃啊。” “没这个必要。” 严杰回答地斩钉截铁。 宁雨薇一脸受伤,她露出快要掉出泪来却还强撑着挤出个笑容的表情。 “我们不是朋友吗?就算不能……不能在一起了,也不必这么生分见外吧?” 严杰以前最喜欢宁雨薇这么小意温柔的温婉模样,现在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何必呢?” 他抬起眼来,笑看向宁雨薇:“直说吧。这次你要多少钱?” 宁雨薇呼吸一窒,“……严杰你什么意思?” 严杰看着宁雨薇骤然惨白下去的脸,叹息了一声:“你爸爸那边有窟窿等着你去填,你妈妈生病又要住院。我理解。所以直说吧。多少钱?” 宁雨薇的嘴唇嚅动了两下。她很想怒骂严杰说:“你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你的钱!?”、“你以为我稀罕你的臭钱!?”,也很想马上从众人的视线中离开。 可她做不到,因为她真就是为了钱来找严杰的,她也确实稀罕严杰的臭钱:她爸爸从牢里出来之后又开始赌了,赌了还不算,这次她爸还借了高利贷,说是要搞一票大的——只要把家里的风水弄好了,财神自然就会下凡来。只要把财神关住了,他们家就能一直发大财!永远不愁吃喝! 宁雨薇想说他爸疯了,可事到如今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拦得住一个疯子?她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被她那疯子爸打了之后更是直接进了医院里躺着。 现在全家的重担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能怎么办? 当初她劈腿另一个比严杰更有钱的小开是因为严杰他爸妈的公司是要给他弟弟的,而严杰每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就一万!一万块对普通人来说是够了,可对她来说……一万块连个名牌包都买不起!更别说她家里还有两个填不上的黑洞! 咬着嘴唇的宁雨薇脸色狰狞了起来。她不确定自己是要狮子大开口,一次从严杰这里拿到可以拿到的所有钱,还是细水长流一点儿,不要彻底寒了严杰的心,断了严杰这条路子。 “杰哥。” 一个女声突然从宁雨薇的身后冒出。宁雨薇没有循着那声音马上去看是谁在说话。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冒出一簇明亮的火光,整个人像是重新被染上色彩那样鲜活了起来。 “来啦?” 严杰一见走廊上的顾凌霄就从裤兜里掏出钱夹。他点也没点就直接捻了一小叠粉红色的大钞塞进宁雨薇的手里,然后一手抓起自己的背包就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他是真的爱过自己的初恋女友宁雨薇。但宁雨薇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她甚至不珍视他对她的爱乃至他这个人。 他在与宁雨薇分手之后也确实放纵过自己,胡来了一段时间。结果他发现那只是让自己更加空虚。 后来他想通了,他不能强求宁雨薇爱自己,也不能说宁雨薇劈腿找别的男人追求她的幸福是不对的。作为一个失恋的失败男人,他最后能为宁雨薇做的事情也就只能让大家好聚好散,就这么着吧。 “走走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严杰心里难受,面上还要没心没肺。他“哈哈哈哈哈”地笑着,搂着顾凌霄的肩膀就在众人的视线中走过长廊。 顾凌霄被严杰搂得肩膀生疼,呼吸也不大畅快。她想推开严杰却推不动,只能低声对严杰道:“杰哥,你把铃铛给我就行,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一个人处理。” “说什么呢!这么好玩儿的事我当然也是要掺一脚的!” 严杰说着对顾凌霄风流不羁地眨了眨眼睛。顾凌霄挣扎的动作却是一顿。 她分明在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眼里看到了浓郁的悲伤。 顾凌霄越过严杰的肩头看了一眼严杰身后的宁雨薇,宁雨薇站在走廊的那头,手里还捏着那一叠纸钞。她的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压抑至极的郁愤。狰狞使她化着精致妆容的整张脸都变得有些渗人。 顾凌霄隐约理解了严杰和宁雨薇的关系,也看出了严杰的开朗是在逞强。他现在这么亲昵地搂着自己是故意让宁雨薇误会她和他的关系。 ……好吧。既然严家对她有两宿还有好几餐饭的恩情。她帮帮严杰也不为过。 “那说好了啊。” 顾凌霄放开了声音,笑着捏了捏严杰的脸:“你要带我去吃特别好吃的东西。不好吃……唯你是问。” 严杰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他先拿着顾凌霄作戏的,这会儿在至近距离之下,怀里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居然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妩媚,还有一丝丝的……心动。 “好!” 严杰搂着顾凌霄肩膀的手顺势下滑,直接搂到了顾凌霄的腰上。 第一实验的校服有两套,一套运动服,一套小西装。鉴于运动服是真的难看,活似黑白相间的企鹅或是圆滚滚的熊猫,高三又没有体育课,所以第一实验的高三生能穿小西装的都会穿小西装。 顾凌霄现在穿着的就是西装校服裙。这身校服很快就被工业大学的学生们认了出来,很快“严杰找了个高中生做女朋友,还故意把人带来给宁雨薇看,又塞钱给宁雨薇,把人家好好一个部花搞得跟个乞讨乞丐一样”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严杰和顾凌霄没忙着去吃饭。 就在别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去花天酒地了的时候,严杰把顾凌霄带去了材料与制造学部。以前严杰经常来材料与制造学部来等宁雨薇下课,连带着和材料与制造学部的男生女生们都混熟了。 昨天严杰打完电话下楼,想看看顾凌霄如何处理夺运风铃,却只看见顾凌霄把那些个风铃都锤扁了。 “这样风铃上的法阵就算是被破坏掉了。但是已经损失的气运是不会自己回来的。” “我需要重铸这些铃铛。” 当时严杰听了顾凌霄的话还没什么反应,今天见过宁雨薇他忽然就想起:论材料和设备,还有比材料与制造学部更齐全的地方吗? 所以他带来顾凌霄跑来了这儿。 相熟的材料与制造学部的学生见了严杰,听严杰说想借地方和材料做点儿东西,立刻就答应了,把教室的钥匙给了严杰——横竖中午他们也要出去吃东西,暂时不用教室。教室里还放着他们做的作业半成品,有人看着些他们也放心。 顾凌霄本来还烦恼于材料、场地没法马上一次性凑齐,这次问题是一次性全部解决了。 从零开始做法器是很麻烦的,麻烦的不在于金属,而是其中那些“杂质”。夺运风铃的材质基本是铜,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合金以及肉眼难以辨识的鸡血、香灰、符水、草木枝叶以及动物的皮毛与骨头。要顾凌霄一样一样地去还原这些配方,确实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所以顾凌霄直接把夺运风铃拿焊枪半融了,再重新拿锤子手打成新的风铃。这相当于她就着别人的算式,改了别人的整个算法,使得算法结果逆转。 “……好了。接下来冷却就行了。” 顾凌霄拿着钳子把新打好的风铃放进了冷水槽里,“嘶——”的声音里白气直冒。 “这样就可以了?” 看着顾凌霄三两下就把六个风铃做成了六个丑丑的……咳,不,是非常具有手工风格的新风铃,严杰难以置信地抱着椅背问。 “不是多难的事情。” 姜禹君这个学霸的头脑很不错,顾凌霄心算时非常轻松也非常迅速。她又不是从零开始做法器,自然改人家的法器改得得心应手。 “回去麻烦杰哥把你朋友们的生日、家里有哪些成员还有住家是个什么情况告诉我一下。我好算这风铃他们该挂在哪里。” 脱了技工手套,顾凌霄抹了抹额上的汗。 “啊??还要问这么多事情啊?” 严杰拧了瓶矿泉水给顾凌霄。 “嗯。” 顾凌霄坐了下,拿着矿泉水就猛灌了几口。 “铃铛的铃声有‘招’与‘聚’的力量。风铃如字面的字意,是以风为触发铃声的媒介,不需要人力的驱使也能发动。” “但是会被招来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福,会循着铃声聚起的东西也未必就是幸。” “风铃如果挂在正确的位置上,确实能为家主招财纳福聚福气。但如果风铃挂的位置不对——” 以前的房屋寿命比较短。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重建。而任何的阴气怨气,只要在烈日下面暴晒个几天都会消散。怨气重到难以消散的也会潜入地底,多年难以醒来。 然而现代城市的建筑物许多都是几十年不曾重建。随着建筑物越建越高,阴宅也是一户叠一户。 过去很多偏远的地方是以村子为单位出事,因为一个村子的风水都是相连的。现在村子少了,城市多了。可城市里有了一个个的小区,各个片区都以不同的姿态相对独立地竖立在都市里。这些小区片区也和村子一样,会因为某种人为或是凑巧的原因成为一片独立的风水地。 每个地方的风水都会形成独立的漩涡。漩涡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在流动。风水不好的地方,当然也就比风水好的地方更容易汇聚那些不好的东西。 想想看,如果你把能“招”能“聚”的风铃挂在一个四周都是戾气、躁郁、仇恨、苦恼、嫉妒之气的地方,你会招来什么,让什么东西聚在自己的家里? “之前也说过每个人的命格都不同,每一家的气运都不同。因为住家的方位与风水都不同,所以许多东西不能一概而论。” “要根据实际情况才能调整出最佳的方案。” 严杰听罢,顺口感慨一句:“真麻烦啊……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风铃。” 顾凌霄不意外严杰是这个反应,她笑笑:“本来是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如果一开始设计房屋的人就已经注意到了风水的问题,将风水考虑进设计的范围之内,这种居家微调型的风水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区区一个风铃也不能带来多大的祸事。 但华国的风水学曾经因为不可抗力断过传承,如今真正懂风水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而玄学作为一种古代的科学技术并没有在近代现代得到正确的认识,反而还被妖魔化了。当然这种妖魔化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着实是许多骗子都自称玄学大师,打着玄学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真正懂行的人又不愿意出山惹祸,这才让玄学沦落为了“骗术”的代名词。 在华国风水学断了传承的那些年里,华国平地起高楼,到了现在还有各种各样地开发商在不管不顾地建楼房。 这种只要把房子建出来就完事,完全不用考虑里边儿的人住着如何的房子多得一塌糊涂,当然这些房子的风水和这些房子所在区域的风水也是一塌糊涂。 ——根子上全是虫害的树,你要它结出一个正常的果有多难,调整一个家的风水就有多难。 听了顾凌霄的话,严杰唏嘘了一阵。很快他联系了晓峰,又亲自把顾凌霄和铃铛一并送到了晓峰开的酒吧。 顾凌霄让严杰在晓峰酒吧门前的霓虹灯下打了个孔,又把新铃铛挂到了霓虹灯之下。每当有风吹过,那其貌不扬的铃铛就会“叮铃铃”一阵脆响。 没过几天,晓峰请严杰去一趟酒吧,还要严杰务必把顾凌霄也一并请去。 坐下来之后,抱着鬼鬼刚生下的女儿的晓峰立刻喊了顾凌霄一声:“大师!”接着连连道谢。 原来顾凌霄那铃铛挂上去的当天,被晓峰挪了店里资金的那两个朋友就正好来了。当时晓峰已经做好了被两个朋友臭骂一顿再赶出去的准备,他那两个朋友也确实是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来酒吧与晓峰碰面的。 然而两人下了车,刚在酒吧门口站住了脚就听见一串“叮铃铃”的轻响。 风铃的声音清脆极了。那清脆的声音也不知怎么地就让晓峰那两个朋友想起了从前。想到了晓峰平时的为人处世,想到了晓峰对鬼鬼的一片赤诚,也想到了晓峰和鬼鬼孩子都快出生了还只能蜗居在一间小小的出租房里。 不急着用钱也不缺钱的两人摸摸鼻子,突然就不怎么想骂人了。 晓峰这哥们儿平时多讲义气、多帮朋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没有忘记以前晓峰是怎么豁出去帮他们的。再者,明明他们都比晓峰有钱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可每到了分红的时候,晓峰差过他们一毛钱,少算过他们一分钱的红利? 是人,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错过一次的朋友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也在积极的弥补。甚至为了保证他们的利益去向别人低头。他们又何必赶尽杀绝? 相信朋友的人品,给朋友一点时间,这哪里会是什么错事?哪怕错了,那也权当拿钱买个教训,用钱买下了晓峰以前对他们的恩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3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晓峰的两个哥们儿本就有意给晓峰一次补过机会, 而晓峰因为从严杰这里借到了钱, 一见哥们儿就提出想把欠哥们儿的窟窿先给补上。 两个哥们儿对视一眼, 朝着晓峰相视而笑——果然,晓峰还是那个他们最熟悉的晓峰。他之前被巨大的利益诱惑得昏了脑子,现在他及时醒悟,还不算为时已晚。 如此这般,晓峰的两个哥们儿和晓峰算是冰释前嫌。晚一点的时候平时给晓峰他们酒吧送酒的分销商也过来了。 这分销商年纪轻轻就出来跑业务了, 虽然是区域总代,年龄却比晓峰和鬼鬼还小一点儿。酒吧白天没什么客人, 主要工作是打扫、清点和进货。鬼鬼见这分销商的小兄弟经常跑业务忙得顾不上吃饭,就在给晓峰还有店里的员工们做饭时也捎带上这分销商小兄弟的份。 分销商被鬼鬼投喂了几次, 干脆开始喊鬼鬼“姐”,叫晓峰“姐夫”。有事没事来酒吧里蹭个饭。 酒吧账面上的资金全被晓峰给提了还亏了之后,晓峰就没钱再进酒。无奈之下他只能打电话给这分销商小兄弟说暂时不用送酒过来。这小兄弟一听晓峰这话就愕然了, 直问晓峰是不是酒吧这边找了别的供货商。晓峰无奈, 只能跟这小兄弟说了实话。 这酒水分销商的小兄弟时常在酒吧一条街跑, 他原本是打算避着晓峰的店走的。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时心软、热血上头了就给晓峰送了酒水过去,也害怕晓峰和别的老赖一样拿了酒水转手卖了人就玩失踪。到头来自己做了好人,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既折了钱,又没能留住一个朋友。 然而就在小兄弟低着脑袋快步经过晓峰的店的时候, 他听见了铃声。 循着那“叮铃铃”脆响的声音看去, 小兄弟看见了晓峰酒吧门口那个丑丑的铃铛, 还有正好把两个哥们儿送出门来, 与两个哥们儿握手的晓峰。 小兄弟心里一酸。既是难过自己竟然不相信晓峰这个“姐夫”,也是难过鬼鬼姐都住院了,自己还想着独善其身,不愿意帮把自己当弟弟看待的她们夫妻一把。 回去后小兄弟自己拿钱垫了酒水的费用,接着就带人把新一批的酒水给晓峰送来了。 晓峰对着那一车酒水讶然地说不出话来。这小兄弟却是已经指挥着其他人把酒从车里卸下来,给晓峰送进店里去。 晓峰这个当过几年兵的退伍军人自诩是无神论者。严杰带来的小姑娘要在他的店门口挂了风铃,他就让她挂了。天知道当时他满心都是苦涩,心里想着只怕这店铺马上就要转租出去,这店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再挂什么或不挂什么,那都没什么差别。 邪门儿的是自打店门口挂上这个其貌不扬的风铃,他就变得好运起来。不但他的两个哥们儿都表示愿意再相信他一次,连这个做酒水分销的小兄弟都送了货过来,让他先卖着。货款等资金能周转了之后再付。 晓峰这种铁血真汉子奉行的是流血不流泪,为了哥们儿和人打架,手臂上被缝了二十针他都没“嗷”一声。到了被哥们儿原谅、被朋友支持的这个时候,他却是泪流不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鬼鬼在听晓峰说了酒吧那边的情况之后,精神和身体都以看得见的速度极快地恢复了起来。这不,这才几天她就被医生“赶”出了医院。而出院之后鬼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晓峰把人家大师给找过来,自己要亲自谢谢大师。 “我没想到大师您居然这么年轻!不过大师,您的铃铛是真的灵!” 鬼鬼对着顾凌霄比了个大拇指。抱着睡得正香的女儿的晓峰抽不出手来,只能跟着老婆,点头如捣蒜。 顾凌霄很平静:“我不是什么大师,这和风铃也没有关系。纯粹是峰哥和鬼鬼姐人缘好,你们平时行善积德、待他人真诚善良,所以你们的善行善举都会化为福报回到你们的身上。” 要是晓峰没听他那两个哥们儿和鬼鬼那干弟弟都提起过那风铃,指不定顾凌霄的话他就信了,且还沾沾自喜于自己平时的行善积德。 但是他那两个哥们儿和鬼鬼干弟弟都无意间提过一嘴门口那风铃,说是听见铃声的那一瞬,他们仿佛被那清脆的铃声给敲醒了脑子。所以晓峰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偶然。 “大师——” “峰哥和鬼鬼姐还是叫我禹君吧。” 对于“大师”这种称呼,顾凌霄是拒绝的——姜禹君最厌恶的就是“大师”了。在姜禹君的心中,“大师”这两个字写作“大师”,读作“骗子”。那些骗子根本就不配被称之为什么“大师”! “好、好。” 大师不乐意,晓峰也没法强求人家。他看了严杰一眼,只见严杰一耸肩头,一脸“你知我知”的笑容。 这下子晓峰算是明白了:真人不露相,真正的大师是不会管自己叫“大师”的。相反,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不招惹是非,大师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大师身份,也不会承认自己身上的特殊力量。 这就和平平无奇扫地僧是一个道理。他们只要心照不宣即可。 至此晓峰和鬼鬼这边的事算是尘埃落定,顾凌霄没收晓峰和鬼鬼的感谢费,但晓峰和鬼鬼留她和严杰吃饭她没有拒绝。 吃完饭,鬼鬼拉着顾凌霄叨叨些家常。那边晓峰把严杰抓出去,然后把给顾凌霄的感谢费塞给了严杰,让严杰之后拿给顾凌霄。 严杰从弟弟那儿听说过姜禹君的家庭状况。想想人家小姑娘孤身一人,没爹没妈没人疼的,他便没替顾凌霄拒绝。还偷偷又加了点儿钱进去,心道人家小姑娘这些天来四处给自己那些猪朋狗友们装风铃也算是为了自己。自己没点儿表示可不够意思。 从晓峰和鬼鬼的酒吧出来,严杰开着自己还没修好的阿尔法·罗密欧送顾凌霄回她新租的房子去——他在考虑直接换车。而这丫头只在他们家住了两宿就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房子还离第一实验很近。 按理说这种市中心的学位房,租金应该贵得要命。偏偏这丫头不但以极低的价格把这房子租了下来,还与房主谈好,一旦她十八岁成了年,她立刻就会全款购买这套大宅。 “大师给我说说呗,你是怎么拿下这套大宅的?……别不是你给人家下了失心蛊或者降头吧。” 严杰随口耍着嘴皮子。 “失心蛊没法让人言听计从。幻蛊才行。” 顾凌霄的话似真又似幻。严杰总觉得小丫头是在逗自己玩儿,可再一看顾凌霄那认真的神情,他又开始怀疑顾凌霄说得全是真的。 别人说这世上有什么蛊虫降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但如果是这小丫头说的……嗯,风水之类的玄学都能存在了,蛊虫和降头或许也是有的? “还有别叫我‘大师’。” “那你就实话告诉我。” 能这么死皮赖脸地威逼别人,却不让人讨厌也算是严杰的一门独门本事了。顾凌霄轻叹一声,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那是座凶宅。” 看红灯过了的严杰一脚油门:“切……我还当是什么。凶宅有什么了不起的?死过人的房子还少啊?我听说还有大妈出国专门疯抢国外的凶宅呢!就因为便宜!” “这座凶宅不一样。” 顾凌霄看着车窗外不断流逝的光点,她想起了那座身处市中心,却无人敢买的大房子。 这座大房子最初的主人是个军阀。这个军阀带着自己的部下并着几个姨太太北上来了a市,转眼又把一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抬进门来做了第十三房的姨太太。 这漂亮的小姑娘放到古代也是尚未及笄的年纪,可想而知她有多排斥这个比自己爸爸年纪还大的军阀。两人的新婚之夜完全就是上刑,军阀差点儿没弄死小姑娘,小姑娘倒是想死,可她咬掉自己半个舌头也没能死成。 到小姑娘身体好了,军阀对她更是爱极。这引发了几个姨太太争风吃醋,等军阀带了部下出去打战,小姑娘很快就“病死”了。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姨太太们在害死小姑娘之后并没有就此收手,她们开始祸害彼此,祸害军阀的孩子。军阀回来的时候,他那座有着大大的舞厅,整个舞厅正对花园的豪宅里已经和精神病院差不多了。 军阀在战场上死了大儿子,已经是痛心疾首。再看见这些妖魔乱舞、害死了小姑娘还有自己其他幼子的姨太太们,干脆亲自带着部下收拾了这一屋子的女人,一个活口不留。 在这之后,军阀一个人住在这大房子里觉得冷清。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远在乡下独守空房的糟糠妻,他让部下把自己的糟糠妻和被他遗忘多年的女儿一并接了过来。打算这次一家三口人好好地过日子。 然而,也不知道是军阀那身为乡下人的糟糠妻对他积怨已久,还是这糟糠妻认为杀了军阀再带着女儿自杀就能永远不再被这军阀抛弃。总之,军阀被自己的糟糠妻并着女儿杀死在了这座豪宅里,还被糟糠妻与女儿吊在了舞厅的中央。 部下发现军阀的时候,他还穿着那身卡其色、有大垫肩的军装,身上挂满了勋章与绶带,脑袋上戴着军帽,脚上是带着马刺的长筒靴,腰间还别着马鞭与军刀。 而在他的身体两侧,一边坐着他的糟糠妻,一边坐着他的大女儿。军阀的脖子骨这断了,可以判断他是被人用极大的力量绞死的。他的糟糠妻与大女儿则都是割喉。两个刚换上白色蕾丝裙的农女这下子不用担心自己与蕾丝裙格格不入了——鲜血染红了她们的裙子,也让蕾丝裙子黏糊在了她们身上,难以脱下。 “——这就是屋主告诉我的故事了。” 顾凌霄的叙述让严杰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极小声地骂了句:“妈的!”反复咀嚼着顾凌霄的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说这是屋主告诉你的。那……他没告诉你的呢?” 严杰不敢说自己了解顾凌霄,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丫头说话就喜欢留一半儿。他要是没注意到其他的问题,他要是没问,她是不会对他说那剩下的一半儿的。 顾凌霄微微地勾勾唇角。严杰明明胆子就不大,偏偏还喜欢缠着她问这些会吓到他的东西。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心态……难道他是抖吗?就和恐怖片爱好者一样,越怕越想看,越怕真相越想知道真相。 “屋主没敢告诉我的是那座房子里发了疯的姨太太们其实在住进去以前都是很正常的女人。她们本来就不爱军阀,只是为了不用在外被人侮辱亵渎,能过上优渥的生活才做了军阀的姨太太的。” 宫斗的目的恒常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坐上帝位,让自己的血脉成为天下之主。 军阀可不是皇帝。即便能一统华国,成为大总统,也不可能让总统的位子世袭下去。更何况当时的华国距离统一遥遥无期,军阀这职业可比皇帝高危多了,动辄就得死在别人手里。他的儿子们就更不用说了。 军阀的姨太太们谁不是忙着多过一天好日子是一天,谁会傻到去为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争风吃醋?要是军阀死了,或者是她们给军阀生的孩子死了,大家姐姐妹妹的指不定都要别人拉扯着些才能继续过日子。这种情况下,不是傻子的女人们哪里会轻易去得罪别的姨太太呢? “还有,军阀再怎么生气,能一进家门就把自己的姨太太们全屠了么?难道他不该先弄清楚自己离开的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严杰背上的汗毛集体起立。 “那军阀和他妻子以及女儿的死也很不对劲。那更像是——” 自古红白两色对华国人来说就有特殊的意义。尤其是红色。红色除了代表喜庆吉祥之意,也代表着血腥凶煞。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血衣厉鬼”。 据说女子只要自杀时穿上一身红衣,死后就能化身厉鬼。如果女子身上的冤屈极重,则死后穿白色寿衣,寿衣会被怨气染成血红。 顾凌霄还听说过一种炼鬼术。这种炼鬼术是将本来没有冤屈、没有怨恨的女子残忍杀害后强行将她们催化成厉鬼的法术。 据说这种炼鬼术需要找阴时阴刻生的女子,将女子吊于屋子正梁的中心,以正梁对女子形成压顶之势。之后杀害女子,让女子的血从颅后流出来,进而将身上的白色寿衣染红。待七七四十九日女子回魂之日,就是厉鬼大成之时。 那军阀的妻子与女儿的死法暗合炼鬼术的方法,顾凌霄不觉得这只是个偶然。 还有那屋主只说了军阀的事情,但他的神情怎么都不像是在惧怕接近一个世纪以前的惨案。就像严杰说的,喜爱房产的华国人只要便宜,就算是凶宅都能给你买爆。这处凶宅的区位这样好,价格以豪宅而言也是极低,却是连买家都没有一个。 “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 严杰心惊肉跳地说着,只觉得心脏都到了喉咙眼儿上。见顾凌霄朝着自己看过来,他连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真的没有!就是觉得那啥……你一个女孩子住那种地方,实在是有点可怕——” “我不怕。” 可我怕啊!!! 严杰心里哭唧唧,降低了车速只恨不得永远别开到那凶宅的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4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a市一环内的平均地价在三万一平米左右, 最繁华的市中心五万一平米的地方也有。 顾凌霄租下的大宅建筑面积在七百平方米左右, 花园也有近两百平方米。这处大宅最初建于三十年代, 之后数次易手。每个接手这处大宅的屋主或多或少都会大宅对扩建、翻修与装修。也因此整个大宅的房屋结构比较古老,承重用得统统不是墙,而是柱子。但内装富丽堂皇,外装也是正时兴的新中式主义。 不得不说这座大宅的现屋主傅老师是个很有品位的人,这或许和他建筑设计师兼大学建筑系导师的身份不无关系。 不过这位傅老师会这么用心地装修这座大宅可不是因为他打算自己住在这里。打从一开始, 傅老师接手这座大宅就是为了把大宅转手卖个好价钱——在傅老师接手这座老宅以前,他就听说过这座老宅的故事。对, 没错,那就是顾凌霄刚才对严杰说的军阀一家的故事。 这个故事以前在a市流传得很广, 老一辈的人几乎都听过一耳朵。只是后来前屋主一家出了国,这个大宅被空置了几十年,大宅的传闻也就随着上一代人的老去而逐渐湮灭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严家不是a市的本地人, 对a市上一辈的传闻并不熟悉。严杰严裕两兄弟一个爱打游戏一个爱读书, 平时就算听别人说起这种神神鬼鬼的都市传说, 也都是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了。 说回大宅的现屋主傅老师。傅老师在设计方面小有才干,平时不但在做建筑设计师,也在做室内装修装潢这一块儿的东西。因为他的业务水平着实不错,待人又热情谦虚,有朋友从中牵线搭桥, 傅老师很快被大学聘为了建筑系的导师。 有了大学的背书, 傅老师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他身边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朋友, 他自身的交游也更加广阔。 只可惜“交游广阔”这四个字的背后是金钱的代价。为了为了留住比自己社会更高的“朋友”, 傅老师不得不频繁地请客来维持“友谊”。他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地圈子里钻,他的工资和设计费用却总是拖他的后腿。 巨大的日常开销让傅老师不得不找更多的机会来赚钱。可设计费这种东西,能几个月给你结了就算甲方有良心。碰上大些的案子,几年都拿不回设计费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别看经常有人感慨讨薪的农民工可怜,实际上讨薪的设计师比农民工还可怜。因为农民工可以灰头土脸、不管不顾,设计师这样的体面人却必须以体面的方式、体面地在不葬送自己社会关系的前提下,不得罪人地讨薪。 否则哪怕你讨到了这一次的薪水,下一次你面临的或许就是无活可做。 傅老师也是被逼急了,这才一门心思只想着要一次性多挣点儿钱。正好朋友为他介绍了一华侨,说着华侨此次回来是为了处理国内的房产的。 这华侨一家已经在国外拿了绿卡,以后不打算再回国了。因为是急着赶回国外,所以国内的房子处理得异常便宜。 做建筑行业的傅老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那座大宅的邪门儿故事?他知道华侨肯把房子卖这么便宜不仅仅是因为他人在国外多年,不清楚国内的房价,也知道这座房子肯定有什么猫腻。但他没有深想。 ——拜托!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各位有为青年都是在无神论的大环境下被培养出来的,事到如今谁还相信什么鬼怪妖精?古人是因为无法解释许多的自然现象,这才yy一些子虚乌有的玩意儿出来,现代人又不是愚昧的古人,怎么能还像古人那样封建呢? 就这样,傅老师在朋友的牵线下从华侨的手里买下了这座大宅。他打算好好地把这座豪宅装修一番,然后转手以高价卖掉。 市中心学位房,还是大到爆的豪宅。这种房子卖不到千万以上,那起码得是活在二十年前啊! 傅老师自己就是设计师,自然是花了最大的心力去改造这座老房子。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老房子的改造一切顺利,可打从装修工人动了这老宅的地板开始,一切就都不对了。 一连五、六个装修工人在大宅里出了事,有断手的,有断脚的。傅老师刚开始以为这是工程队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讹他的钱。他怒而投诉,接着换了另一个装修队过来。结果这个装修队里的人也是一个个地出事。小到被门夹断了手指的,大到跟着丈夫到一个工地来工作的女工人流产,总之是破事不断。 傅老师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还没想明白呢,工程队的人就集体跑路了。傅老师一再对工程队的人提出加钱,人家都不愿意再做下去。没辙的傅老师一狠心又拿出合同来威逼工程队,结果工程队的人表示他们愿意付违约金。毕竟在命的面前,钱已经不算重要了…… 工人们经常互通有无,傅老师手里那房子是个凶宅的事情越传越广。傅老师不得已只好从外地请了工程队。 这支外地工程队办事效率超高,没过几天大宅最主要的几处改造就告了一段落。可就在傅老师吁了一口气,想着什么凶宅鬼宅的全是瞎杰宝胡说,不过是偶然都凑巧在一处了的这个时候,大宅里死人了。 傅老师左手刚付了工程款给工程队,工程队老板右手就给下面的人发了工资,然后带着家小先回远在农村的家乡继续盖自家的房子去了。大概是见财起意,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的几个工人当晚合伙杀了另外几个工友,他们抢走了工友的工资,天不亮就逃之夭夭。 那会儿正是大夏天,傅老师又去了外地见了个甲方。等他回来的时候,大宅里已经飘满了恶臭。警方倒是很快把在逃的几个工人给抓住了,但凶宅的大名不胫而走,傅老师已经堵不住旁人的嘴了。 顾凌霄租下房子的时候傅老师已经颓丧得厉害了。满脸沟壑的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上个二、三十岁,神情中根本没有壮年男子应有的雄心满志,反倒是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后悔、慌张与想要逃避的痛苦。 不能怪傅老师变成这个模样。装修这个凶宅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积蓄,这座凶宅又是业界闻名。哪怕傅老师付钱给中介,请中介帮忙卖房子中介都不愿意——每一家中介都是好声好气地请屋主去找别家,说自家能力不足,实在是帮不上傅老师的忙。 傅老师因为凶宅,在学校里都饱受学生的议论。虽然凶宅会变成凶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校方还是觉得他给学校带来了不良影响。傅老师偷鸡不成蚀把米,房子不能变现不说,还快要被连累得把学校的工作都丢了。 傅老师早就不指望回本,他只想尽快将房子脱手。然而要他平白无故把房子送出去,他确实没法甘心。况且人人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傅老师愿意用馅饼砸人,对方却未必会觉得他是好心,甚至如果有人在这凶宅里再出了事,那就变成傅老师在害人了。 浓密的黑发掉成了地中海,傅老师的心肝天天都像是被油煎火烤。他能不老得这么快么? 姜禹君家的房子被她小姨占了之后,顾凌霄就把那老小区的房子拿去中介挂了牌。她进出中介的时候正好听到中介的员工在八卦这屋主被这家中介大老板拒绝了事情。 听者无意,闻者有心。傅老师并不难找,因为他自己在中介外的电线杆上贴了打印纸打印的小广告。顾凌霄在中介把傅老师的小广告撕掉以前先记下了傅老师的手机号码,这才与傅老师搭上了线。 顾凌霄的出现对于傅老师来说不亚于天降救星。当然傅老师也还是有点良知的。他一看想要接手那闹鬼宅子的竟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就有些犹豫了。 顾凌霄说服傅老师的方法也很简单。 她说自己是无父无母,天煞孤星。是最克亲人的命,却也是最硬的命。有这种命在,什么凶宅对她而言都是假把式。 傅老师半信半疑,却在看了顾凌霄的资料后发现她真的是无父无母,就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尽数离世。这下子傅老师相信以顾凌霄的命格,她镇得住这座可怕的凶宅了。也因此,傅老师早早地就与顾凌霄签好了合约。两人只等顾凌霄满十八岁就可以去办房子的过户手续。 “……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屋主都不知道的事情的?” 在大宅的铁栅栏门停下车子的严杰只是往那黑漆漆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头皮上就一阵发麻。 “我不知道啊。所有的故事都是我编造的。” 顾凌霄笑笑。 “……” 严杰算是发现了,只要自己问到小丫头不想让自己深入的问题,小丫头就会表示:“一切都是我的编造与妄想”,或者是端出“别问,问了就是科学解析”的态度。 顾凌霄下了车关上车门,这才低下头对严杰说:“谢谢你送我到这里,你快回去吧。” 喉头发紧的严杰怂成狗,他的理智告诉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应该一脚油门赶快走。所有的恐怖片、恐怖游戏不都在重复同一个主旋律?——不作不会死。只要你不去好奇,只要你不去不该去的地方,所有的恐怖都不会发生。 可是看见顾凌霄转身,一个人打开那铁栅栏的大门往漆黑一片的花园里走。严杰的大脑瞬间摒弃了所有的理智。他连自己怎么动作的都不知道,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阿尔法·罗密欧已经响了两声表示电子锁已开启,而他追着顾凌霄进了那可怕的凶宅。 一阵森冷的阴风吹过,严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白了几个色号,只能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顾凌霄瞎扯上几句:“门口要不要安个监控啊?只有铁门感觉不大安全……”之类的话。 其实这个大宅哪里需要什么监控?光是有人横尸当场的凶名就足够让人被请也不愿意进来喝杯热茶了。 顾凌霄却是听了严杰的话后点点头:“过几天我就去买监控装上。” 她倒不是怕小偷强盗来光顾,她是想看看还有什么人在背后作妖。 傅老师觉得这间大宅出了杀人案,作为凶宅被中介拒绝买卖是正常的,但要顾凌霄来说,这绝对是有心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现代大都市里天天都有耸人听闻的惨案在发生。说句不好听的,工人为了抢夺工友工资,因而残忍杀害工友的新闻比起分尸老婆,与老婆的尸块共度半年时光真的不算惊悚了。看多了惊悚的新闻,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惊悚与残忍的麻木。只要刀子没捅在自己身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记忆只有十五秒的金鱼。 而有因才有果。凶宅的传闻爆发得这么迅速,这么的轰轰烈烈,还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覆盖傅老师的整个生活面,且传了这么久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这要说是没人在后面操纵,顾凌霄是不会信的。 要她想得不错,那在背后操作传闻的人不仅仅是想要这座大宅,还想将傅老师的信赖与人脉也一并收入囊中。 ——有什么是比将一个人逼至绝路,再作为救世主降临帮这人一把更能卖人恩情的? 傅老师已经是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只要再加一把力将他推下悬崖、又在他触底粉身碎骨之前将他救下。想必傅老师以后就要为这人予取予求了吧? 就是不知道那想要这么做的人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因为自己这个半路杀出的陈咬金而气得以头抢地尔? 开门进门,顾凌霄按亮了走廊上的灯。严杰也不知道是踢到了什么,只听“咕噜噜”一声,一个圆形的物什就打着旋儿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严杰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好在他马上就看清了那是一个苹果。 ……妈妈的,他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踢到了一个人头。不过要真是踢到了人头,他现在只怕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顾凌霄看了严杰一眼,走上前去蹲下身去捡起苹果。她拿着苹果回来,严杰这才发觉玄关不仅摆着苹果,还摆着梨和一些糖果。其中梨和苹果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尖塔,塔前还插着燃尽的线香。 严杰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停了一拍。他……他不会破了什么阵法吧? 被严杰以快要哭出来的求助眼神看着,顾凌霄失笑。她把苹果顺手摆在鞋柜上,然后安慰严杰道:“不用怕,没事的。” “这些贡品已经贡到了,贡到了就没用了。左右之后都要换新的。” 贡品需要经过作法才能到达另一个世界。而最常见也是最方便的一种作法便是燃香。从线香开始燃算起,等到线香完全燃毕就算作法完毕。作法完毕,自然“贡品”就“到了”。 用现代的事物来比喻,燃香的过程就像是快递。线香是快递员。你得等快递员完全到了“那边”,你的贡品才算送到了贡的人手里。 “以后记住了,搬家到新住处的时候进门先点香上贡。因为对这屋子里的东西来说,你才是外来者,你才是闯入别人空间的人。” “尤其是长时间没有人住的空房子,这种空房子最好每一间屋子里都点上香,因为空房子很容易就会被无意中走进来的东西当成是自家。” “你点香等于提醒它们你来了,上贡则表明你不会与它们为难。” 严杰结结巴巴:“你、你说的它、它们……难、难道是……是——” 顾凌霄没让严杰说出那个字。瓜怂的严杰让她觉得好笑,又有点可怜。她不免放柔声音,对严杰道:“它们只是生活在与你不同维度的另一种存在,你不害它们,它们也不会害你。” “当然你知道世界这么大,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反社会人格。它们里面偶尔也会有那种变态精神病。” 那就是厉鬼了。 严杰的脸色一直在变啊变。顾凌霄的前几句话确实安慰到了他,可想到变态精神病,他又虚了。虚得满脑袋都是汗。 顾凌霄无奈,只得拍拍怂到掉头的严杰:“听好了,那些东西本质上也是人。是人呢大家都一样。遇上了变态,变态见你怂,变态就会专门盯着你欺负。说白了还是捡着软柿子捏。” “你要想,那些东西也就是占着它们和你维度不一样才欺负你胆子小。要是它们真让你有三长两短,你就和它们在一个维度上了。” “大家都一个维度了,那还谁怕谁啊?它敢欺负你,你到了它那边就弄死它——” 兴许是严杰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顾凌霄说出“弄死它”三个字的同时,自己身边的阴冷气息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禹君的身体没有阴阳眼,顾凌霄也跟着看不见“那些东西”。但是那些东西的气息她感觉得到。自然她一进门就发现那些以人的恐惧为食,被人类的幻想赋予实体的东西就像是循着甜美的味道被严杰这瓜怂的家伙给吸引来了。 所以她对严杰说这些话,也相当于是给那些东西一个警告:我是愿意与你们好好相处、井水不犯河水的。但你们要敢碰我带来的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在这间大宅里四处走动的主要就是军阀的那几个姨太太和她们的孩子。 方才严杰问顾凌霄怎么知道姨太太们的事情,那当然是因为姨太太们入了顾凌霄的梦,带着顾凌霄一遍遍地经历曾经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 因为目的就是为了吓唬顾凌霄,姨太太们让顾凌霄经历的全是她们记忆里最恐怖、最可怕、最暗无天日、最绝望的时刻。换作普通人,只怕做上这梦一次就得被吓得自闭,多做几次就得疑神疑鬼甚至精神崩溃。 顾凌霄却是淡然得很,无论几次她都不会丧失本心,更不会被洗脑以为自己也是姨太太们中的一员。她始终诘问姨太太们:你们这么做有意义吗?是谁指使你们来做这种事的?你们是被禁锢在这里的吧?如果需要我帮忙解开你们的禁锢,请先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否则我无法追溯到事情的源头,也没法帮上你们。 姨太太们生前虽是战乱时代的女子,却因为有军阀的保护而大多是温室里的娇花。以这些姨太太们的能耐,让顾凌霄做做噩梦已经是她们尽了全力的结果。 姨太太们和她们的孩子本就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她们也不是想让人精神错乱自相残杀才主动控制人的。见噩梦对顾凌霄无效,姨太太们确实心动于顾凌霄的提议。她们也在试着告诉顾凌霄这座凶宅的“源头”是什么。无奈她们受那“源头”的控制,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想说出那源头的来历和名字,更是难上加难…… “喝完这杯水就回去吧。待会儿我送你到门口。” 端起柠檬水的严杰不满地睨了一眼说话的顾凌霄:“这样就赶我回去?你都还没带我参观你的新家呢!” 刚才是谁怂得口齿都不清了啊? 顾凌霄真想这么问问严杰。 “要参观明天白天再来参观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又能看得清什么?” 不如说要真是看见了什么,那才真是麻烦。 顾凌霄还没完全摸清这座大宅的底子。她能确定自己可以从姨太太和她们的孩子手里保护严杰,却因为不确定这座凶宅的“源头”是什么而不能保证那玩意儿要是出来了,严杰能不能毫发无伤。 “切……” 严杰说不过顾凌霄,端起柠檬水就要喝,顾凌霄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四眼田鸡”。这是姜禹君暗搓搓地给严裕记上的。 严裕已经好几天都没和顾凌霄说过一个字了。哪怕两人就坐在隔壁,严裕也坚决地不看顾凌霄一眼。他的态度仿佛顾凌霄就是块砂纸,只要一进入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会被磨出血泪来。 这会儿严裕忽然来了电话,这让顾凌霄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嘶哑的。 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困到人会突然断片儿的严裕一直做梦梦到姜禹君。 姜禹君就跟刚进校门时一模一样,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活像是民国女学生的妹妹头。 她穿着第一实验那身土里吧唧的运动服,手里抱了好多参考书。 她望着他的眼睛,先是对他笑。在他想朝着她奔去的时候又问他:“你为什么不救我?” “严裕,你不是喜欢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救救我呢?”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严裕总是泪流满面。 今天晚饭后他又梦见了姜禹君。这次姜禹君哭着对他说:“你就愿意看着一个不是我的东西占据了我的身体,不让我入土为安吗?” “严裕,你就这么无所作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5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 顾凌霄听得出严裕的语气有些奇怪。但严裕人都已经在大宅的门口了, 她再让他回去说不大过去。 再者现在外边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座大宅, 将那军阀的姨太太们和孩子们的灵魂囚禁在这个大宅里的“源头”也蠢蠢欲动。顾凌霄不能保证这些人和不是人的玩意儿不对严裕下手,是以她不过沉吟两秒便回答:“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出来接你。” “怎么?是严裕那小子啊?” 一口气喝下半杯柠檬水的严杰不怀好意地眯细眼睛, 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戏谑调侃。 他弟弟谈起那个次次考试都能把他碾压成老二的小姑娘的频率比谈起他自己的频率还要高。他父母当他弟弟是真的不甘心被同班同学碾压, 他弟弟的小跟班们以为他弟弟是讨厌比自己成绩更好的女生。只有他敏感地从弟弟的身上嗅到了青春的酸甜味道。 自家弟弟的条件并不差,只要他开了窍, 青春的酸甜味马上就能变成恋爱的酸臭味了吧?严杰带着看好戏的心情这么想。 “不如我顺道送你出去?” 顾凌霄看了严杰一眼,眼中似乎透露出四个字:“你真无聊。” “别啊!也让哥哥我看看你们的青春物语嘛!” 严杰不正经地耍贫嘴。他这人就这样,一看到别人的青春小物语、恋爱小课堂就兴奋,他一兴奋就忘了害怕。 顾凌霄摇摇头, 转身去门口接严裕。严杰就在顾凌霄家的客厅里埋伏起来,打算见证弟弟告白的伟大时刻。顺便, 要是弟弟失恋了, 待会儿他就拿着载着弟弟去市中心开个失恋趴。要是弟弟成功了—— 这个瞬间, 严杰的脑内很自然地出现了顾凌霄与严裕站在一起, 两个人你侬我侬、花前月下的场景。 严杰离“学霸”这个位置相距甚远, 他不太能想象学霸和学霸之间要怎么谈恋爱。但哪怕学霸和学霸谈起恋爱来不说人话,只把“这道几何题可以简化为三个步骤”、“这道数学题要用什么方程来解”当情话来说, 严杰也确定弟弟和顾凌霄十分相配,两个人站在一起必定是天造地设的跟幅画似的。 胸口处闷了一闷, 这让严杰回过神来。他摸摸自己的胸口, 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 ……弟弟能和自己的初恋女孩儿成一对那不是好事吗?就算自己和初恋女神宁雨薇没成, 也不能嫉妒弟弟啊! “进来吧。” 顾凌霄带着严裕走了进来。 大宅里平时只有她一个人住, 客用拖鞋这种东西是没有的。不光是严杰进来不用换鞋,严裕也没鞋可换。 严裕很沉默。明明是他对顾凌霄提出要见面说话的,但这一路上,他对着顾凌霄竟是一个字都没有。 顾凌霄也不去逼着严裕说话。她理解严裕有多么地不知所措,也明白对严裕来说,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话头并不容易。 进了客厅,顾凌霄没有看见严杰。她眉尖一挑,心道严杰在搞什么鬼。恰好,严裕在这时候开口了。 “……如果你不是姜禹君,那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嗯,这是非常正当的质问。 顾凌霄转过身,丝毫不加隐瞒地回答道:“我的名字是顾凌霄。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真者。” “修真、者……” 严裕抖着嘴唇:“修、真……” 躲在沙发后面的严杰有些傻眼。 哈?什么?小丫头在和他弟弟说些什么?修真者?顾凌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杰严重怀疑弟弟和小丫头是在一起整蛊自己,他从沙发后面探出个脑袋来,却忽然因为恶寒而打了个寒颤。 即便严杰不是通灵体质,没有阴阳眼,他作为生物的本能也感觉到了一种令人周身发寒的战栗气息。 “修真者、修真者……你是修真者……因为你是修真者、所以你夺舍了姜禹君、所以你侵占了姜禹君的身体——” 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条难看的线,脸上的肌肉抽搐般绷紧起来。严裕站在原地,嘴唇不停的开阖。他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光线,让人看不到镜片背后他的双眼。 如果有人能看见严裕眼镜背后的东西,那人一定会讶异于严裕的瞳孔居然在不断地扩大又不断地缩小。且他的瞳仁深处竟然生出了一点血腥的红光。 “为什么、为什么是姜禹君?因为她父母双亡?因为她没有愿意照顾她的亲人朋友?因为她是孤独一个人?因为她不相信迷信?” 严裕的语速越来越快,手上也暴起无数的青筋。终于,他的瞳孔完全紧缩成一点,而这一点也完全被染成了猩红。 “所以你就害死了她?所以你就夺舍了她?所以你就拿了她的身体、所以你就偷走了她的人生!?” “你该死————!!!” 咆哮声中严裕化身为成一道残影朝着顾凌霄袭来。当他抓向顾凌霄的时候,他十根指头之上的指甲已经足足长长了五、六公分,且锐利得就跟刚被磨刀石打磨过的小刀一般。 顾凌霄侧身一避,躲过了严裕朝着自己胸口袭来的一抓。然而她身上的衣服却是已经被严裕指甲上的罡风撕裂了一个口子。就连柔软白皙的皮肤上也多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黑虎掏心。 已经察觉到严裕这是朝着自己的要害下死手的顾凌霄脚下连退,又是连连避过严裕的几次攻击。不过几十秒的功夫,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成了非常前卫的“现代时装”,而四处闪避的顾凌霄依旧冷静。 严裕的双目之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意,他死死地盯住顾凌霄。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着:“报仇、我会为你报仇的姜禹君”、“我要把你被抢走的身体抢回来还给你……”、“你不要死……我要让你复活……”之类的话。 顾凌霄大致已经明白严裕这是怎么了:严裕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心魔控制,换句话说,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姜禹君的身体不适合练《太清无量经》,顾凌霄使不出法术来,也没有内力可用。幸好姜禹君的身体素质还不错,顾凌霄的拳脚功夫也还在。 只是单凭拳脚功夫是很难战胜走火入魔的严裕的。毕竟走火入魔的人没有正常的感官感觉,他们会释放出人体的所有潜能,而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超出身体的承受限度,人类的身体就会损毁。所以在身体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之前,人类就会产生痛觉。痛觉的本质是提醒人类危险,然而走火入魔的人根本不怕自己的身体会废掉。痛觉也只会刺激得他们狂性大发而无法让他们产生畏惧,更无法减轻他们的战意。 顾凌霄要想战胜走火入魔的严裕,恐怕只有一瞬的机会。她如果没有一击打倒严裕,只怕严裕下一个瞬间就会杀了她。 严杰瞪大了眼睛,他的大脑还没理解眼下是什么状况就看见弟弟双手的所到之处都有布片与棉花齐飞——他弟弟的指甲居然就像金刚狼的利爪一样,能撕裂眼前所有的障碍。 小丫头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跟小乞丐似的,她家客厅的沙发就像被哈士奇拆迁大队给拆迁过一样。 胡乱四散的棉花絮在空中飘飞,而他弟弟红着一双眼睛,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样追着小丫头不放。 “严裕!你小子都他妈的在干什么!?” 严杰的喊声在此刻不亚于平地惊雷。哪怕严裕的理智已经十不存一,对于严杰的声音他还是有了反应—— “碍事!!去死!!!!!” 卧槽真是塑料兄弟情!! 严杰抱着头一屁股摔在地上。在他身后,一个看上去很有年代质感的木头书柜顿时被切裂成了两半。柜子门上的玻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严杰的手在地上一扒拉,顿时被玻璃碴子拉出无数的口子。 在严杰出声的那一瞬,顾凌霄已经动了。 严杰出声的正是时候。他这一吼,严裕改变了行动模式,这也让严裕身上出现了破绽——顾凌霄无法正面抵挡走火入魔的严裕,这让严裕的攻击成了最好的防御。顾凌霄只能一直后退回避,直至此刻。 顾凌霄高高跃起,纤长有力的小腿划破了空气,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严裕的爪子已经到了严杰的眼前,几乎就要削掉严杰的鼻子,抠掉严杰的眼珠。但就在这一瞬,呆愣的严杰看着顾凌霄自弟弟身后凌空一踢,竟是把弟弟从自己的眼前踢飞了出去。 严裕被踢得翻滚出去,一路上撞开了破烂的沙发、撞碎了茶几,最后整个后背直接撞上了承重柱。 顾凌霄轻盈落地,冲着严裕就冲了过去。 她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一击就能打晕一个走火入魔的人。补刀这种事情她向来是不会吝啬的。 强烈的撞击让严裕脸上的眼镜被震掉了下来。他咳嗽几声,发觉自己嘴里全是血腥味儿,自己的唇角和五脏六腑也火烧火燎地疼——他的嘴角已经裂开了,血液正泂泂而下。他的后脑勺也破了块皮,头发里湿漉漉的,想来是在往外疯狂渗血。 “——?” 严裕迷迷瞪瞪的,眼前一片模糊的他既看不清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感觉全身都在痛。 正当他抬起手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顾凌霄的身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那个差点儿要正中严裕鼻梁的拳头擦着严裕的太阳穴过去,严裕那一口还没吸入肺中的冷空气就凝在他嘴里。 至近距离之下,严裕看清了眼前的脸。 那是姜禹君的脸。 可在那其中的,并不是姜禹君这个人。 严裕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他隐约地想起来了: 他因为顾凌霄所说的话而痛苦,因为太痛苦了,所以完全无法再去直视姜禹君的那张脸。他躲着她,但他又在意她。他心中满是后悔,又满是不甘。自责只能让他更难受,所以他开始恨顾凌霄,恨顾凌霄假扮姜禹君欺骗了自己,恨顾凌霄让自己产生了一种和初恋女孩儿更近了一点儿的错觉,最后他终于把自己没能帮助初恋女孩儿的原因怪到了顾凌霄的头上。 然后…… 顾凌霄的头发垂了下来,痒痒地扫过严裕狼狈的面孔。 严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带着诡异的笑容从顾凌霄的身后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感觉颈骨都快要被折断的顾凌霄无法呼吸。说实话,她不意外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导致这个大宅成为凶宅的“源头”,它来了。 即便没有严杰严裕这两兄弟进入这个大宅,“源头”迟早也会吸引来别的人做它的手脚。在这里的人是严杰还好,因为严杰这个游戏宅的身体素质顾凌霄心中有数。 “姜……” 严裕想喊姜禹君的名字,又只喊了一个字又停了下来。他看见他大哥温柔地凑到顾凌霄的耳边,用一种非常奇怪的音调对她说:“这个坏男人追着你想杀了你……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呀?” “只要你愿意献祭自己的性命,我就让这两个臭男人相互残杀,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笑着看他们厮杀致死……怎么样?很解恨吧?” 就在这种时候,顾凌霄竟然还能轻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轻蔑。 “这种话……你不该对我说。” 顾凌霄的身体就像脱离了重力。被掐着脖子提起来的她居然一个后空翻,整个人就脱离了严杰的掌控,并且骑到了严杰的脖子上。 “如果我想杀人,如果我想报仇,我一定会自己亲自动手,而不依靠任何人的力量。” 顾凌霄双手结印,一个“五宝莲花”就朝着严杰的天灵盖兜头罩下。她的意识深深地潜入严杰的意识世界之中,循着那“源头”就直奔那“源头”的意识世界里。 意识世界被当成了过道的严杰也随着顾凌霄一起看到了那悚然的一幕。 少女身着水蓝的衫子,瀑布般的长发梳了个妇人髻,以银簪挽起。打着红伞的她穿过雨帘,到她走进堂屋的时候,她的布鞋已经有些湿了。 “爹爹,您唤我呀?” 收伞的一瞬,少女露出了如画的眉目。她的笑容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但这讨好显然对眼前的男人是无用的。 “绑起来。” 见了女儿,中年男人只是淡淡地吩咐左右。 “是!” “爹爹?” 少女愕然地望着那个称之为“爹爹”的男人。男人却是一次都没有看向她。他忽略了她呼唤他的声音,也忽略了她是他亲骨肉的事实,他甚至没有与她对上视线。 在那个被她唤作“爹爹”的男人眼中,她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存在……不,或许在那男人的眼中,她甚至不算是“存在过”。 “此女阴时阴刻生,是大阴之命!” “阴为水,水生金。大人运气上佳,竟然女儿中就有阴时阴刻生的大阴之女!要知大阴之命难得,大阴之女更难得。您的女儿又曾结过阴婚,是万中无一……不!十万中无一的绝阴之命!” “大人想保阖家富贵着实简单!只要将此女换上红衣钉进红棺里,待鄙人作法之后将红棺埋入后院之中即可。” 因为有人这么说,所以她被灌了药,然后被换上了大红的裙子。 这裙子真漂亮啊,是她最渴望却一生只穿过一次的颜色——她新婚时也只能穿水红色呢。因为她听爹爹的命令,嫁去给个将死的老大人冲喜了。身为庶女,又只是个冲喜的妾室,她是没资格穿正红的。况且,在她进门冲喜的那天晚上,老大人就去了。她的喜服很快就换成了白色的丧服…… 现在,她终于能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了。 只是代价是她要神志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弹地被钉入红色的棺木之中。 她的掌心好疼啊,像是火烧一样疼。她的脚背脚心也好疼啊,疼得让她想嚎啕大哭。 可是她只能流泪却哭不出声音。因为她的嘴里已经被塞进了玉佩。据说玉佩上的佛祖能镇压她的怨气,那样她死后也不会怨恨将她埋入地底,以她的命格来换取阖家富贵的爹爹。 为了不让她化身厉鬼作祟。那姓李的道人还带着好多人在她的棺木前作法了呢。他们戴着面具,在她的面前跳着奇怪舞蹈。他们朝着她洒下香灰,往她身上贴上明黄的符纸。最后,他们在她的面前将那沉重的棺盖压了下来,彻底地把她封死在了棺材里。 她好疼,好疼,好疼…… 疼痛让她一直清醒,也让她比被一剑抹了脖子更加痛苦。她在棺木里体会着自己的血液从四肢里流出去的恐怖感,她几乎用扯烂自己双手双脚的力气试图脱离钉住她的禁锢。 或许是苍天也在可怜她吧。钉住她一只手的大铁钉松了,她终于能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去推那黑漆漆的棺盖。 可当她推上那棺盖的同时,她感到了更深的绝望——即便她的四肢完好无损,那棺盖之重也不是一个女子能推得开的。 她嚎叫了起来,喉咙却被玉佩塞住。她用指甲去挠棺盖,可即便挠掉了指甲,棺盖上也没留下丝毫的痕迹。 空气越来越稀薄,黑暗越来越浓重。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只是在一片黑暗中,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在浓郁的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恐惧里,等死。 她的挣扎是无意义的,她的嚎叫是无意义的,她的眼泪是无意义的,她的痛苦是无意义的,她的生死…… 是无意义的。 好恨…… 好恨啊!她好恨!好恨!!好恨!!! 她不会原谅的—— 不论是爹爹还是这个家族,不论是那姓李的,还是所有害了她的男人们。 生时她被被爹爹利用,被哥哥弟弟们欺负,被送给一个死了的老头当新妇。就连猥琐的下人都敢用言语肆无忌惮地调戏她。 死后她的身体成了家族的聚宝盆,她命格成就了家族男丁们的财富与地位。就连她的怨气都只是招来更多的阴气,为这个家汇聚更多的金运。 她可以不轮回,她可以不转世。但她一定要杀死所有害了她的人—— 被家族为了永葆富贵而献祭了的少女成了盘踞在地底的红衣厉鬼。因为被人作法镇住,她很难报复活人。幸好,她的左手没被完全镇住。 她的爹爹死在了政敌的手里。她的哥哥弟弟们也霉运附身,病死的病死,被强盗杀害的被强盗杀害。这一家的主支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凋零下去,皇帝却更加看重这个家族。等旁支完全取代了主支,这一家果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泼天富贵,直至数百年后才因战祸而凋零。 时间到了民国。 被战火席卷过的a市在满目疮痍之中被人重建。因为是曾经的高门豪族住过的地方,那高门豪族又维持了数百年的辉煌,人人都说这块地风水好,建在这块风水宝地上的豪宅也被军阀买了下来。 当他的十三姨太在床上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咬掉自己半个舌头,鲜血滴到地上又渗入地下……她,那个完成了对家族的复仇、却因为出不了大宅而无法找寻姓李道人报仇的红衣厉鬼,她慢慢地从沉眠中甦醒了。 十三姨太的愤恨、怨怒、悲戚就像是一把火燃烧着她。 小小的十三姨太不仅恨军阀,也恨军阀的姨太太们。因为那些年纪和她母亲差不多的女人分明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痛苦,她们也没有试图阻止军阀的丑恶行径,更没有试图帮帮她……即便她流着鼻涕眼泪、跪在地上求她们—— 她们只是安慰她说: “你忍忍就好啦!” “忍过一次就好了!” “嫁谁不是嫁?嫁给大帅还能过好日子呢!” “能做姨太太是你的福气!” “女人要会惜福啊!” “你只要怀了孕生了孩子大帅就会找别人了。” 帮凶。 这群女人,全是无耻的帮凶。 她要她们死。一个不留的,连同她们为那令人作呕的老东西生下的小怪胎们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6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一察觉到自己被顾凌霄侵入了意识世界, 红衣厉鬼便操控着严杰的身体一把抓住了顾凌霄的脚踝, 她想将骑在严杰肩头之上的顾凌霄头朝下地往地上摔。 ——附身他人后便张牙舞爪滥杀无辜的红衣厉鬼是占着自己用得不是自己的身体,一切物理攻击都对自己无效才能肆无忌惮地逞凶逞悍。但在意识的世界里,各人强弱纯粹只看各人精神的坚韧程度。红衣厉鬼的本质不过是一个身世凄凉的高门庶女, 哪怕她再怎么不想承认自己的意志不够坚韧, 也确实不敢冒险在意识世界里与他人对峙。 更别提这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她的内在与她的外在完全是货不对板! 意识世界中顾凌霄被十三姨太扯进了她的身体里。她变成了被军阀蹂躏着的十三姨太,她听见了自己哭叫求饶的声音, 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牙齿抵在自己舌头上就要咬下去的疼痛。 顾凌霄伸出了手。那属于小女孩儿的细软五指竟是当空就捏爆了军阀的脑袋。 鲜红与纯白之中顾凌霄脱离了十三姨太的身体。十三姨太则是微微一愣,接着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打着转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要是那个时候,要是她也能像这样捏爆军阀的脑袋,是不是她就不用献祭自己了?……不, 就算她能捏爆别人的脑袋,她也不敢捏爆军阀的脑袋吧? 因为她有勇气选择咬舌, 却没有勇气选择在枕头下面藏上一把能诛杀军阀的尖刀。 后来她将自己献祭给了红衣厉鬼。她让红衣厉鬼帮她杀掉的人也不是侮辱了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军阀。而是军阀的姨太太们和姨太太们为军阀生下的孩子们。 对此, 她美其名曰:“让那狼心狗肺的混蛋心痛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难过!”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 即便杀了那些姨太太们, 杀了姨太太们给军阀生的孩子们, 军阀也不会有什么感觉——那不是个会把人当人看待的男人。他若是会把自己的姨太太当人看待,他也不会强行糟蹋了他口中“爱若珍宝”的她。 真正有勇气杀了军阀的, 还是他的原配妻子与他的大女儿。 军阀的原配妻子是个极为温顺的女人。她从小受《女儿经》的教诲,出嫁前从父, 出嫁后从夫。她从来不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而痛苦难过, 甚至还觉得自己受得一切磨难都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贤妻良母应当的。 她撑过了近乎所有的磨难, 却没能撑过丧子之痛。 她的儿啊, 她倾注了所有心血,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养育的儿啊,就那样被他爹爹领上了战场,然后被无情地丢在敌人的面前,为他爹爹堵了枪眼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见能用自己亲生儿子堵枪眼儿的军阀比那豺狼虎豹更心狠。她没法动手杀了那豺狼心的男人,只有用自己当活祭了。 哥哥死了,娘也变得神神叨叨、疯疯癫癫。横竖在这乱世里女子总是没有好下场,活着的不比死了的幸福。所以军阀的大女儿决定陪着自己的母亲到阴曹地府去,也算是与哥哥团聚了。 穿上白色的蕾丝裙子,拿刀相互抹了脖子。献祭出两条性命,终究换来红衣厉鬼掐断了军阀的脖子。只是她们没想到,献祭了自己性命的她们也成了厉鬼,阴曹地府与轮回转世与她们再无干系。 “既然有勇气互抹脖子,为什么不亲手手刃了仇人呢?” 顾凌霄问血衣母女,血衣母女却只是阴森冷笑:“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有多难?” 化身为血衣母女的顾凌霄在靠到军阀怀里的那一瞬就从他的腰间抽出了他的军刀。她毫不踌躇,一刀就将那开了刃的军刀送进了军阀微凸的小肚子里,接着刀刃一转,往侧用力一拉,军阀就被开了个大口子。 血衣母女一愕,军阀的幻象顿时片片破碎。 没有停顿,在十三姨太与血衣母女之后,那红衣厉鬼已然袭来。她将顾凌霄按进那身着水色衣衫的庶女的的身体里,然后让化身为那庶女的顾凌霄代替那庶女经历她本应该经历的一切。 当记忆开始轮回,庶女的父亲要她去嫁给那将死的老大人冲喜的时候,顾凌霄当着众人的面便道:“我永不为妾。”随后转身便走。 红衣厉鬼恨恨咬牙,她再一次将顾凌霄按进庶女的身体里,这次庶女已经坐上了轿子,在一片吹吹打打声中被送向了老大人所在的府邸。 轿中的顾凌霄一清醒就扯掉了自己脑袋上的凤冠扔出了轿外,吹奏声顿时戛然而止。尴尬的喜婆上轿来看顾凌霄,却见顾凌霄已经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霞帔,只着单衣。 “小、小姐……!?” 狭窄的轿子里,喜婆还没来得及倒抽一口冷气,人就已经被顾凌霄扣住了脖子。当她捏碎那喜婆的颈骨的时候,红衣厉鬼释放出的幻象也再一次消失了。 红衣厉鬼又怕又怒,这次她直接把顾凌霄塞进两个自己最怕的场景之中。 一个是她被父亲唤去,却被人绑起灌了药塞进红棺里的场景。另一个则是她的手脚都被钉入棺中,她又痛又怕在黑暗中惨啸挣扎的场景。 被父亲唤去的顾凌霄在被人绑住往药碗上按的那一瞬,她居然咬住了瓷碗,以自己的牙齿硬生生将碗咬碎。 众人大惊失色。和着鲜血“噗”地吐出一块瓷片,顾凌霄拿那块瓷片割断了绑着自己手脚的麻绳。她分明那样的纤细、那样的柔弱,站在一群高大健硕的家丁之中,却是不动如山,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我还赚了。来吧,看在我死去之前,你们会死几个人。” 顾凌霄笑得冷酷,也笑得妖艳。她的身上有一种真正的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超然,还有一种面对绝境时永不肯屈服的韧劲。 她绝不为自己的胆小找任何的借口,也不会柿子挑软的捏,把自己的矛头与仇恨对准比较容易收拾的对象。 “不、不可能……” 红衣厉鬼看着顾凌霄对着向自己扑来的家丁们报以老拳与腿脚,牙齿与指甲。哪怕她柔弱得挠人都像是在给人抓痒,她也能用自己的牙齿从那些往她身上伸手的人手臂上撕下一大片肉来。 “怎么可能——” 意识世界之中,红衣厉鬼抖个不停,她捂着嘴巴,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她曾经以为自己当初所面临的就是绝境,自己已经是尽了全力地去反抗自己悲剧的命运,却终究是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 而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看得到的地方,顾凌霄用一种完全能称得上丑陋的方式在进行着最难看的反抗。可她的反抗也在告诉红衣厉鬼:当初的你并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样用尽了全力去反抗。 “活着的时候没有尽全力去一搏,死后也只是占着自己死了,不会再死一次才敢去报仇,这不是马后炮是什么?” 顾凌霄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出现在红衣厉鬼的身后。红衣厉鬼心念一动,严杰的身体也跟着动了。 脚踝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但顾凌霄依旧死死地用两条腿死死地卡着严杰的脖子。万神、圆玄、冲虚、慈尊……随着她双手手印的变化,顾凌霄在意识世界中也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 薄薄的嘴唇显得有些冷情,一双丹凤眼锐利而明亮。一身青色的道袍无风自舞,额上一点红莲金印闪烁发光。 红衣厉鬼再不迟疑,操纵着严杰身体的她直接让严杰以头抢地尔。她已经无所谓严杰的身体还能不能用第二次了。 顾凌霄心中一凛,却是没有办法在这个瞬间保护好姜禹君的身体同时护住严杰不让他撞上地面。但是最糟糕的事态并没有发生—— “咳……!!” 千钧一发之际,严裕抱住了顾凌霄的腰。他以自己为垫子,撑住了顾凌霄,也避免了严杰直接脑门着地。 只是严裕的后脑勺上本来就有伤。被加起来超过一百公斤的两个人直接撞到地板上,他一张口就咳出了一大团血来。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大哥怎么突然发疯,姜禹君……不,是那谁怎么会骑在自己大哥的脖子上。也搞不明白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来。可是这些现在统统不重要了……! 见总是给自己添麻烦的狗屎大哥挣扎着居然还想再带着顾凌霄朝地上撞,看不大清楚的严裕艰难地抱住了顾凌霄,还手脚并用章鱼一样抓住了自家大哥的衣服。 “草泥马!严杰你给我清醒点!!” 不得不说严裕和严杰果然是亲兄弟,对着兄弟飙脏话飙得毫无顾忌这一点真是如出一辙。听见严裕叫骂的顾凌霄心中略微一松——看来严裕身上的咒已经暂时被解除了。 因为严裕的阻碍,红衣厉鬼牺牲严杰也要除掉顾凌霄的计划没能得逞。 意识世界中,顾凌霄一手凝天雷为剑,一手以地火为刀。她手持一刀一剑,飞身就劈开重重幻象,红衣厉鬼释放出的幻象与仇恨再不能阻她脚步分毫。 严裕和严杰都受了伤。兄弟两个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有的直接透过顾凌霄身上破破烂烂的校服落到了她雪白的肌肤之上。 严杰被红衣厉鬼夺了身体,神志本来是朦胧不清的。可这一瞬,他就像是从烟雾凝聚成实体一般瞬间找回了自身的意识。而就在同时,脑袋上猛然一昏的严裕也赫然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自从小学四年级戴上眼镜开始,从此再也没有在不戴眼镜的情况下看清自家大哥那张油腻大饼脸的严裕愕然地发觉,自己不仅看清了仿佛八百米开外的大哥,也看清了那个一身青色道袍的女子。 女子气质清冷,容貌端丽却又有锐利之感。若以花来形容女子,杨贵妃是牡丹,西施是青莲,女子就是玻璃所制的昙花。看上去脆弱不堪一击,实则又冷又利,仿若出鞘之剑。 天雷如长钉,追着红衣厉鬼便是如雨般落下。谅红衣厉鬼逃得再快也是被天雷长钉逼入了角落,被钉住了衣物而动弹不得。 意识世界里,一个人的衣饰也是一个人力量的一部分。如果被钉住了衣物,则如同被钉住了手脚。 顾凌霄缓缓下降到红衣厉鬼的面前,而十三姨太、血衣母女乃至各位带着孩子的姨太太们都在此刻挡在了顾凌霄的面前。她们以自身为盾,将红衣厉鬼护在了身后。 顾凌霄举起了手中的地火刀,那把倒上缠绕着能焚尽一切污秽的火焰。而那火焰眼看着就要烧掉以红衣厉鬼为首的女鬼们。 “喂……!!” 严裕这时候出声已经来不及了。 血衣母女还有姨太太们都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并将孩子们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不让他们看到这残忍一刻的降临。就连红衣厉鬼也抱住了十三姨太,捂住了十三姨太的眼睛。 顾凌霄手中的地火刀落下了,厉鬼们却没有感觉到灼烧之感。她们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地火焚烧的竟然是她们脚上的明黄色锁链。 ——当初那李姓道人将红衣厉鬼镇在地底时用了许多的符咒。这些符咒在红衣厉鬼身上体现出的便是这明黄色的锁链。 十三姨太和血衣母女,乃至所有的姨太太们和她们的孩子都是红衣厉鬼的伥鬼。她们同样受到符咒的束缚,没法从这片土地里出去。 “不是要报仇吗?” 顾凌霄张开手掌,天雷地火一剑一刀便消弭于无形。 “那就离开这里报仇吧。” 红衣厉鬼一怔,却见顾凌霄已经转身离去。 “害了多少人,就要赎多少罪。冤有头债有主,对着害你的正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对着被你害了的人,你该如何赎罪便如何赎罪。” “……” 红衣厉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抿着唇朝着顾凌霄深深地拜了下去。 枷锁已断,这次她总算能从这片土地里出去了!而伥鬼们……她们本就是为她所害,如今她们没有理由帮她。她应当放她们自由,不论她们是想去轮回转世,还是想来报复她这个罪魁祸首,她都一并接受。 “……说什么呢。你我姐妹多年,哪里还需要这样客气。” 血衣母女里的母亲腼腆一笑:“你可别觉得是你害了我们。……反正我没觉得你害了我。” “是呀。” 血衣母女里的女儿与十三姨太也都是弯唇一笑:“你是帮了我们的大恩人!” 姨太太们有的撇撇嘴,有的翻翻白眼,还有的拿帕子捂着嘴。不过最后,这群女人们都是一抖帕子,一幅“算了算了”的模样。 其中一位生前在做生意、口才着实拔群的姨太太代表众姨太太娇声道:“我们做鬼的时间可比做人的时间长多了。……做人时你确实害了我们,我们做鬼时你却没少照顾我们。恩怨两说。总之吧,你也是被人害死的。你要不被人害死,我们也不会被你害死。说来说去还是那害你的人不好!这仇,我们也有一份儿!” 红衣厉鬼脸上的狰狞逐渐淡去,她开始恢复成那高门庶女的模样。人……不,鬼也开始泪眼婆娑地抹着眼睛。 一个年纪尚小的姨太太拿手肘拐了她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儿呀?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奴、奴家名唤柔儿……” “哎唷!都什么时代了还自称‘奴家’!” “对对!现在可都两千年了!” “呸你个算术不好的!可别瞎胡说了罢!两千年那可是十几年前了!” “柔儿、你居然叫柔儿……你横起来那么横!居然叫柔儿!” 姨太太们七嘴八舌,一个个话多得不得了。顾凌霄没去管身后的那一众完全丧失厉鬼威严的厉鬼们,她抓住了目瞪口呆的严杰严裕,一手一个便把两人的意识都带回到他们原本的身体里。 ——她顾凌霄可不是什么除魔卫道的斩鬼大师,她做事只论是非,不看人鬼。她没有包庇做错事的人的道理,也不会因为对方是鬼就一定要将对方斩草除根。 严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就压在顾凌霄的身上。他被柔儿当玩具一样用,现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人也是半点儿力气都挤不出来了。 被严杰和顾凌霄压在身上的严裕差点儿就无法呼吸。他咬牙切齿地挣扎着,先踹开了严杰这个大石头,在要推开顾凌霄的时候又犹豫了。 他、他可不是觉得她不重!他是看她浑身破破烂烂的自己下手去碰她就好像吃她豆腐……不,是吃姜禹君豆腐才不去碰她!! 作为严家兄弟三明治里的火腿,顾凌霄反而是第一个爬起来的人。她一起来手就撩开了严裕的额发,见严裕神志清明,这才转向严杰。 严杰一见顾凌霄起来就“哎哎唷唷”地哼哼唧唧。顾凌霄见他这么精神,连检查都没给他检查就去找手机打了120。 发生在凶宅里的事情被当成了严家兄弟的兄弟打架来处理。 因为顾凌霄没有报警,受伤的严杰和严裕也都积极地在医生护士们的面前表演了一场相互原谅的戏码,所以医院里也没医生护士报警。 结果就是严杰全身都有肌肉拉伤和各种扭伤与软组织挫伤,严裕的后脑勺上缝了三针,喉咙里的毛细血管有些破损,暂时不能大声说话。 顾凌霄身上也有许多的小擦伤,不过她身上的伤口她自己就能处理,看样子也确实不像是被严家两兄弟给殴打了。医生护士们顶多背后议论一下:“那三个小年轻是不是相互争风吃醋才搞成这么一幅模样啊?”倒也没想过要联系三人的家长与学校。 “……意思就是说,这不是你初——咳,这不是你们班的学霸,而是另一个人?” 总算搞明白顾凌霄身份的严杰现在明白弟弟这几天怎么怪怪的了。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修真者是真实存在的?修真者还能从另一个世界跑到他们的世界来?那是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也能去别的世界啊? “对。” 严裕没戴眼镜。他的眼镜已经被顾凌霄彻底粉碎了。 “然后你的目的就是实现这位学霸的遗愿?” “嗯。” 顾凌霄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踩着严裕的眼镜,又用脚碾了碾。 那副眼镜上被人下了咒。戴上那副眼镜的人会被诱出心底的心魔,然后被心魔逐渐吞噬——是人都会有心魔,心魔不是什么珍稀的玩意儿。只是有的人心魔大,有人的心魔小。 通常而言,心魔是不会飞速地成长的。因为只要是还有正常人性、正常理性的人,谁都会有意无意地禁锢住自己的心魔。 严裕是个学霸,哪怕可以一时丢掉理智,也不会一下子就丧失全部的理性。要是没有外力的影响,他怎么可能几天就培育出足以吞噬自身的心魔? “如果说人的身体是锁,人的精神是钥匙,那么大多数人都是一把锁配一把钥匙。” “我不是万能钥匙。要是姜禹君没有遗愿,我也没有办法进入她的身体。因为人的身体会抗拒不是本人的灵魂。否则世界上那么多飘荡的游魂厉鬼,岂不是个个都能进入新死之人的身体?” “姜禹君有遗愿,而我能实现她的遗愿,所以她的身体才允许我进入。” 顾凌霄微微皱着眉头,问严裕:“你真的不记得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碰过你的眼镜?” 严裕摇头:“我真的没有印象……” “那你这几天都和什么人说过话?” “太多人了……” 严裕头疼地回忆着。他这几天的记忆都非常暧昧朦胧,就好像脑子里被人放了烟雾弹似的:“同学、老师……学校里很多人都和我说过话。” 顾凌霄眯细了眼睛:“你没在校外和人说过话吗?” “……?” 严裕沉吟了片刻。 “……没有,这几天我心情不好,放了学就是直接回家……” 而严家除了严裕就只有严杰。咒不可能是对玄学没什么研究的严杰下的。 “看来果然如此了。” “啊?” 严杰满脸疑惑地看看顾凌霄,又看看自己的弟弟。 “姜禹君死前的记忆也非常模糊。而且她出事的地方也是学校里。这就是说,姜禹君很可能是被人下咒害死的。大概率这个害死姜禹君的人,就是对你下咒的人。” “这个人对你下咒的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因为‘姜禹君’没死,所以这个人打算借你的手再杀‘姜禹君’一次。” 被姜禹君万年压制在第二位的富二代。这样的富二代因嫉妒与恼恨而杀人,似乎很有道理。 而事情一出,姜禹君又真的死在严裕的手上,哪怕严裕哭着叫着喊自己冤枉,自己没想过害姜禹君,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恐怕就是亲手足的严杰也不会相信严裕是无罪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7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你说什么!?” 李长生眼中精光四射, 手里的大红袍还没啜上一口,青花茶盏便被他连茶带水地拍在桌面上, 发出“砰!”的一声响。 李建泽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如今虽已是不惑之年, 但一对上掌家的大伯,他就还像青蛙见了蛇。 眼珠子只敢瞅着黄梨花木桌面上流淌开来的茶水,连连咽着唾沫好让自己的喉咙不那么干涩的李建泽道:“大、大伯您不要生气……生气对您身体不好……” “你还知道我身体不好?!你知道我身体不好还来气我!?你倒是说说遇上你这么个窝囊废!我怎么能不生气!!” 李长生又是一拍桌面,吓得面如土色的李建泽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大理石地板里去:“你知道许家的地有多值钱吗?!你知道那片地对我们李家来说有多重要吗?!啊?” “你要是知道你怎么会连那么一个宅子都守不好?!我也没给你布置多重的任务吧?就一块地你都守不住!那你还能做什么?你倒是说说你还能做什么?!你个猪脑子!!” 不能怪李长生身为长辈却对一个小辈发如此大的脾气, 实在是李建泽没用得令他发指——这烤熟了的鸭子将将就要吃到嘴里,李建泽居然还能让这鸭子给飞了! 李家祖上发得是死人财。上到为人敛尸、缝尸、赶尸、下葬, 下到为人冥婚阴配, 给还未生下孩子就意外身亡的年轻夫妻过继孩子以供奉香火……其他活人不愿意接手的事儿, 李家人都没少干。 与尸为伍太久,纵使李家干得是积阴德的活计也难免被人诟病。加之李家人因为能力有限, 大活儿办不好不说, 还折了几个子弟进去。可只办小活儿李家人又赚不到多少银钱。李家儿女子孙天天活在非议之中, 吃不饱饭又穿不暖衣,有的爹妈还折在了活计里,难免性子扭曲, 身缠疾病,一家老小生活得相当艰辛。 彼时道家弟子时常入世, 上茅、下茅、梅山、排教、华光派、阴阳道……等等派系的徒子徒孙们都在世间或明或暗地行走, 北上和南下也分别有不同的姓氏家族肩负斩妖除魔的使命。 一个道人见了李家人的窘境, 心生同情, 便私自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传给了李家人, 希望李家人能因此生活得好一些。 李家的年轻一辈也着实天赋惊人,他们不但钻研透了这道人传给他们的术法,还将这道人的术法与各地民间的巫术结合到一起,做成了新的术法。 李家很快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家族一跃成为除魔卫道的大家族。同时,李家也分出了不同想法的几支。 主家还是以助人、帮人为己任。哪怕收不到一文铜钱还要贴上自家人的性命,李家主家也要护卫他人性命,守卫人间正道。几支旁支则唾弃饿着自家人的肚子,连自家人的性命都保护不好还洋洋得意地说些大道理的主家。 结局是几代之后主家家破人亡,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旁支取代了主家,成为了新的李家正统。而李家也走上了繁荣昌盛之路。 只是天道循环,世间任何事都需遵循盛极必衰的道理。无论在哪个朝代都能在权贵之家找到靠山的李家人撞上了某个十年。那十年间不光是李家一家,几乎所有以玄学为根本的家族都遭到了清洗。还活着的要么是举家外逃,要么是藏起自家的家学,终其一生都不敢对儿女提起自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现在时局稳定,玄学却成了骗子们手里的工具。李家人既唾弃骗子们,又觉得骗子们既然都能靠假的玄学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这样有真本事的世家凭什么不可以? 李家再度出山,可家族需要面对的是人丁单薄、子孙辈从天赋到能力都是差强人意的局面。如此境况之下,李家不得不祭出多种手段。比如说:夺人气运。 现代社会倒霉的人太多,精神抑郁、一夜破产、跳楼自杀的人比比皆是。即便有成百上千的人因为被夺了气运而倒霉得无以复加,这些人的伤或死也不会被大众当成是一回事。 李长生的儿子李国华收购了一家纪念品制造厂。这家制造厂已经为李家造出了几万个夺运风铃。而这些夺运风铃通过不同的渠道,散布在华国乃至国外的各个地方,每天都为李家送去源源不断的气运。 但气运是会流逝的。尤其不属于自己的气运,那简直就像是过体而不入的水流。李家要想恢复往日荣光,还得靠最世俗的方式,那就是:敛财。 古往今来,权钱一体。有钱的人会谋求更大的权,有权的人也难免总是惦记着以权谋钱。李家不是例外。 只是作为真正的玄学世家,李家和其他的玄学世家一样都大隐隐于市,不敢自曝能力。毕竟谁都说不准像李家这样的玄学世家,会不会有朝一日又成了人人喊打的“封建余孽”。 李家人明面上都有世俗的职业、世俗的身份,比如李国华就是纪念品制造厂的厂长。说起李家人来,不少老街坊都知道老李家的儿子卖纪念品卖得发了财,他们决计想不到让李国华发财的不是那些土味的旅游纪念品,而是那些旅游纪念品收集来的他人气运。 作为一家之长的李长生则是能够在抚摸一些旧物时看到这旧物的“回忆”。这些“回忆”通常包括这件旧物所经历过的历史事件,以及这件旧物的来历。凭着这种能力,李长生成为了国内著名的古董鉴定专家与古董收藏爱好者。还曾经在潘家园的跳蚤市场里发现过好几件真品古董,因此做了华国央视鉴宝节目好几年的嘉宾。 然而随着李长生年纪越大,他的这种能力也在不断地退化。到了他五十四岁那年,李长生已经完全看不到旧物的“回忆”了。 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鉴宝能力,又没了开挂的金手指。此后李长生在鉴宝节目上他频频出错,甚至让人误砸了一个举世罕见的宋代瓷器。后来此事被人证实,李长生彻底臭了名声。要不是节目上最终选择砸不砸自己宝贝的是带宝贝来的人,节目组的噱头之一也是砸了宝贝后的盈亏自负,李长生只怕是要赔出几千万去。 经此一役,李长生正式从华国鉴宝专家的阵线上退了下来。别人都以为他老人家是受了打击收山了,只有李家人才知道李长生根本不是迫不得已的收山。他这是转入暗处,全心全意为李家谋划起来。 李建泽是做房地产的。他的公司比起什么恒大、什么万科来确实只能算是个小虾米。但小虾米也有小虾米的活法,李建泽在房地产业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李长生交给李建泽的任务就是找到一处凶恶之地。 ——李家祖先有写手记的习惯,这些手记如今都在李长生的手里。 李长生翻来覆去地查看祖先的手记,也就翻到了一条古老的秘密。 某地一户姓许的人家曾经请了一名李家的子弟去家中作法,想要永葆家中财源广进。于是那李家的子弟将许老爷的一名庶女当作活祭活埋在了地下。 此女阴时阴刻生,所埋之地又正好是地脉之所在。于是此女死后与地脉合为一体,化为了极阴大邪的厉鬼。本来如此极阴大邪的厉鬼是非常恐怖的,然而这厉鬼因为无法脱离李家弟子设下的禁锢,只能不生不死不灭地持续为许氏一门提供着远远不断的阴气。 靠着这些阴气,许氏一门兴旺发达,数百年间从未缺过钱财。 后来战争开始,许氏一门在炮弹的轰炸下齐齐被灭。而李家祖先的手记自此之后也没有了与许氏有关的内容。 民国局势动荡不安,李家祖先的记录也十分稀少。更不用说建国后的那十年,李家祖先的手记被焚被毁得十不存一。李长生一直惦记着这可以生出无限阴气的极阴厉鬼,却苦于天下之大,祖先的手记不全,他寻找无门。 李建泽做房地产业做了大半辈子,他的儿子也要接他的班继续做房地产,那可不是偶然。李建泽本身就是李长生安放到房地产业的一枚棋子。 只是李建泽能力平平,运气也着实是一般般。等他找到a市,把传说中的军阀凶宅和李长生念念不忘的许氏厉鬼对上号,军阀凶宅已经到了傅老师的手里。 倒不是说做房地产的李建泽连一座市中心的豪宅都买不起。可能白得的东西,凭什么要拿钱去买呢?再说买下这豪宅,还不是要上供给李长生那老家伙?花自己的钱,用不到自己身上,这不是平白让人肉疼吗?李建泽眼珠子一转,就让在玄学上面颇有天赋的儿子对着傅老师刚买下的豪宅做了些手脚。 等傅老师雇的装修工人一来,这些装修工人又动了大宅的地板。李建泽儿子做的手脚立刻唤醒了大宅里的厉鬼们。于是曾经一度沉寂下来的大宅再度成了凶宅,总是有人在里面缺胳膊断腿。 厉鬼会带来阴气,阴气如果无法转化为金气则无法带来任何的财运,还会推波助澜隐藏在人心中的恶念。 发工钱那天,数着钱嫌钱少、赚钱还累的工人们对着工友手里的工钱起了心思。“要是这钱也能归我就好了。”在阴气的影响下,本就藏着恶念的心思很快升级成了连同胞也能杀死的残忍。终于,血案爆发了。 李建泽美滋滋地等着傅老师把房子跳楼大甩卖。在儿子的提醒下又想:对哦!如果自己在关键时刻才去帮助傅老师,自己岂不是能成傅老师的“救世主”? 设计这种东西又不用花什么成本,天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设计师”们随随便便就能收那么多的设计费。他要是成了傅老师的“救世主”,就可以让傅老师免费为自己做一辈子的设计了!到时候他哪里还需要额外花钱哄着那些动不动就嫌钱少要跳槽的键盘民工? 再说傅老师可是大学导师!他给自家公司打工,自家公司有排面儿不说,指不定儿子高考的时候傅老师还能用他的人脉为儿子活动活动呢! 就这样,李建泽一点儿也不着急去把那座大宅弄到手了。横竖他儿子也会定期去那座凶宅附近收集一些阴气回来。 李长生会放任李建泽的这种做法是因为现在的李家还没有人能正面抗衡那极阴大邪的厉鬼。若是无法将厉鬼所带来的阴气化为己用,阴气对人只是有害无益。 李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与侄孙研究如何炼化那只极阴大邪的厉鬼的时候,李建泽会来报告说那只极阴大邪的厉鬼唐突的消失了。就连盘踞在许家那一代的阴气也一点不剩的不翼而飞! “爷爷您先别忙着生气,孙儿现在就过去看看。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李长生望着侄孙李高,只恨这不是自己的儿子孙子。 如果李高的爹不是李建泽而是自己的儿子李国华,自己老早就抛弃李建泽这个没用的废物了!也省得那废物老是让自己闹心! “……也好。” 强忍下自己的脾气,恨不得把茶盏拍李建泽脑袋上而不是桌面上的李长生朝着李高颔了颔首。 李高的天赋与才能是李家这一代年轻人里最好的……不,是现在整个李家里最好的。哪怕他有心掐死李高那没用的爹,在李高的面前他还是要装出一副慈和大度的模样,也省得和李高坏了情谊。 李高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成人的行列里。要想轻易摆布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李长生恨只恨他年轻的时候没有发现李高的才能,没有把李高从李建泽的手里抢过来当自己的孩子养。 李高推门而出,跨上自行车就朝着市中心而去。 他现在就读的高中就在那军阀凶宅附近,是以这一片他轻车熟路,没多久就拐进了能看得到凶宅的小巷子里。 他爸说得果然没错。那凶宅附近果然感觉不到半点阴气,曾经他能用肉眼辨识的冲天煞气与浓烈血气也尽数消失得无踪。 难道说有人把那地底的厉鬼放出去了?李高推着眼镜想。末了又笑自己是不是傻了。 要是有修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厉鬼被放了出来,天地早已为之变色,哪里还来这样风和日丽、风轻云淡的好天气?——厉鬼出关那可是百鬼之王。别说现在的“玄学大师”大多徒有虚名,就是把华国所有有真才实学的玄学大师汇聚到一起,恐怕也扛不过极阴鬼王啊。 “班长?” 女孩儿的声音吓了李高一跳。李高差点儿没从自行车上蹦下来。他一扭头,旋即看见了姜禹君。 平心而论,姜禹君确实是个颇为漂亮的女孩儿。她的眼睛又大又水,就跟一汪墨似的。皮肤又白又腻,脸颊上还有一种健康的粉,着实让人一看见就想起女生们最爱的草莓大福。 就是……这漂亮的女孩儿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候来碍事。 “你怎么在这儿?” 姜禹君眨眨眼,很快又“哦!”了一声:“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请假,所以班长你来看我了?” 在第一实验,每个学期班主任老师都至少要去学生的家里进行一次家访。所以班主任老师那里,所有学生的家庭住址都是有的。 班长是班主任的左右手。即便姜禹君没有告诉李高自己搬家了,李高也能从班主任那里问到姜禹君的新家地址,所以他会来见姜禹君并不奇怪。 “是、是啊。” 李高像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心里直犯嘀咕:姜禹君怎么还没死?她家就在这附近?他怎么记得她家是另一个方向啊? 这几天姜禹君没去学校,他还当她是被严裕杀了弃尸在了什么不容易找的地方——严裕这几天也没去学校。 以严裕的家庭,他要真犯了事儿,他家里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下他。要保下一个杀人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要让杀人犯杀了人的事情曝光。严家有军区大院儿的背景,想处置一具尸体应当不难。 “姜禹君,你这几天还好吗?是生病了还是……?” 李高忍不住往四周看了一看。 “不是,我只是忙着搬家呢。” 姜禹君笑眯眯的,她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抬起雪白的手臂就指向了不远处那座曾经属于军阀的大宅。 “搬到那儿去。” “——” 浑身仿佛过电,李高从天灵盖儿凉到脚底板。他看着眼前微笑的姜禹君,身上的冷汗就像水一样狂涌而出。 姜禹君总是很碍事。 “窝得马鸭!姜禹君又是第一名!” “第二名的严裕也就只差她两分!我的天!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妖精转世吗?!” “人家那叫学神转世好吧?哈哈哈!” “学不来学不来——” “我妈看见我这次月考的成绩,再看见姜禹君她们的成绩,只怕是要取我狗命了!” “好兄弟,兄弟明年今天会给你上香的。” “去你丫的!” 严裕也就算了。人家家庭太好,从小所接触到的资源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比拟的。可是凭什么,她姜禹君,一个女孩儿,她凭什么比他们这些男孩儿还好? 不是说女孩儿不适合学理科,女孩儿哪怕高一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差,到了高三根本就学不过男生了吗?她为什么还在第一名上? 她可是个无父无母,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死光了的天煞孤星!她什么资源都没有!她凭什么占着那第一名的位子就不挪窝! 而且老师居然对他说:“姜禹君和严裕都不想做班长,老师也不想让她们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分心。所以班长李高你来做,可以吗?” 她们不能分心,他就活该分心吗?! “你、你搬到、那、那儿了……?” 李高结结巴巴的,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一天的事情。 那一天,玄缘馆的“悲天大师”求上了他们李家。 “大师!□□!求您帮帮我!您是不知道那小丫头闹得凶的啊……再这样下去我玄缘馆的生意就不要做了!大师您在我们玄缘馆可是有干股的!我亏不要紧,我是不想让大师您和李家亏啊!” “悲天大师”抱着李长生的腿就哭了。 “悲天大师”严格算来也能说是李家的旁支。只是两边的亲戚关系隔得太远,以前彼此又不来往,这种远亲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悲天大师”说得没错。李家在玄缘馆是有干股的,玄缘馆要是亏了,李家也得跟着亏。 ——玄缘馆不完全是靠骗术来忽悠人的。毕竟纸包不住火,现在的人又不是那么好骗。纯粹的忽悠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是骗术,一定要有一点真才实学,才能用九分假一分真把人骗到倾家荡产还对着“大师”深信不疑。 李长生对玄学有兴趣是因为自己天生就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他从来没想这双天生的眼睛会有没法用的一天,因此他从来都是依赖着这双眼睛过活。等没了这双有特异功能的眼睛,他已经老了。术法、符咒、相学……要一个五十四岁的老人重头开始学习这些东西,别说李长生高傲的自尊不会允许,就是他愿意去学,他那已经不甚灵光的反应速度也不会同意。 不管是出于专业的角度,还是单凭李长生的身份。总之他是不可能亲自去指导玄缘馆和“悲天大师”的。于是指导玄缘馆和“悲天大师”的担子就交到了李高的身上。 李高教给“悲天大师”的都是一些皮毛,这些皮毛结合骗术与话术,很快就成就了玄缘馆的好名声与大名气。李家也从玄缘馆赚了不少的钱。 这会儿“悲天大师”前来哭诉,那是因为一个上高中的小姑娘做了刺头儿。而这刺头小姑娘太聪明,一般的话术骗术根本忽悠不了她,恐吓威胁对她一个孤家寡人的孩子也没什么作用。“悲天大师”敢骗人却不敢杀人,这才找上李家的门来,想请李家人想想办法。 李长生被“悲天大师”哭得心烦,手指敲着桌面便对李高道:“你去帮他处理一下。” “好。” 李高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十分奇妙。 ——那个特别碍眼的姜禹君居然会以这种形式撞到他的手上,他可真是没想到。 但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可以用在铲除碍眼的人上。天知道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这事,因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取人性命者亦为人害之。”他虽然讨厌姜禹君,但从来没想过要冒着被老天爷报应的风险去害姜禹君。 但爷爷都开口了,他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他不是自己想害姜禹君的。他是“不得不”“为了爷爷”“为了李家”,才去向姜禹君下咒的。 如果这也会有报应,那报应不该报应在他的身上,应该报应在每一个李家人身上,那才算公平,不是么? 再说他真的对姜禹君下咒之后,也没被天道报应。 “是呀,我搬到那儿了。” 姜禹君,也就是用着姜禹君身体的顾凌霄一眼就从李高的脸上看到了心虚。她即便不用读心术也能感觉得到面前的男孩儿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相信“报应”是吗?他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受报应不公平是吗? 那就让李家所有人都一起来享受“公平”的待遇吧,这样所有的李家人都会知晓“报应”两个字怎么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8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阴风骤起, 明明是青天白日之下,李高眼前却像是被蒙下了一层薄薄的黑纱。这层黑纱令日月无光,令天地晦暗。所有的建筑物在此刻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浓重的影子。 呼吸急促的李高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踏着的仿佛不再是自行车的脚踏板, 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他想弃车逃走, 却发现自己被看不见形体的东西掐住了脚踝, 整个人都被无声地往黑暗的污泥里拖去。 顾凌霄看着无数的怨念抓住了李高的腿脚,捂住了李高的嘴巴。它们让他发不出声,喘不过气, 还让他的一双手被拧到背后, 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骗我们?” “为什么——” “我被你们骗干净了钱财,还借了高利贷……我活不下去, 只能开煤气自杀。” “我妈她只肯吃你们的符纸灰,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吃药。她被耽误了最佳的时期,癌症扩散治不好了——” “还我女儿的命来!!” “骗子!骗子!!你们这群骗子!!” 活人的怨恨与死后化身厉鬼的灵魂们纠结在了一起,像一团长着无数只眼睛的巨大黑影,又像一簇活生生的触手。这团黑影裹着李高就往下沉, 触手也纷纷往李高的七窍里伸。李高流着眼泪向顾凌霄伸手,眼里满满的都是求救,顾凌霄却是看着他眼泪变血泪,最后整个人如同蒸发那样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辆因为失去了支撑而倾倒在地的自行车。 极阴鬼王既已出关, 整个a市自然是阴气满溢。顾凌霄为了不让一般人也受到阴气的影响, 让鬼王许柔带着她的伥鬼们收束了阴气, 并尽数都进入了凶宅地底的地脉之中。 地脉之气有阴阳之分,这座凶宅地底的地脉当然是属阴的。否则当初许柔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与地脉同化,成了极阴厉鬼。李建泽分不清地脉的阴气与许柔等厉鬼的阴气。在他看来,许柔这极阴鬼王可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么? 李高能看得见煞气血气,也感觉得到冤魂厉鬼。可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罪业——看相地看不出自己面相怎样,算命地算不出自己命运几何。别说李高这样的半桶水了,就是玄学界的泰斗也没法准确地看到自己身上缠绕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缘分,自己的命数将有如何的变化,这很正常。 设想如果一个人能看得到自己身上的命数,这个人又有改命之能,这个人岂不是要脱离天道循环? 李高一来,许柔立刻认出了他。 许柔不会把李高这种小渣渣放在眼里,她循着李高血脉的味道找李家人算账去了。只是她散逸出来的阴气使得缠绕在李高身上的活人怨念与厉鬼冤魂都聚合成了半实体。 这些半实体蜂拥而出吞没了李高,与玄缘馆沆瀣一气,帮着“悲天大师”骗人的李高这是自食恶果。 “悲天大师”与他的徒子徒孙们还在玄缘馆里继续骗人。他们舌灿莲花却看不见那些厉鬼冤魂夹杂着活人怨念一个个地从他们脚下的地板上冒了头。 活人觉得被冤魂厉鬼害死那就叫可怕。殊不知死后与冤魂厉鬼到了同一个世界那才是惩罚的开始。“悲天大师”今后不用悲天了,因为他绝对没有悲天的空闲。 极阴鬼王许柔找上了李家。她不过是轻飘飘地一抬红色的大袖,李家的大门便已轰然洞开,贴在门后的数十枚符咒尽数化为了齑粉。 血衣母女与军阀的姨太太们妖妖娆娆地往前迈步,阳光下竟有无数冤魂在漫天飞舞。 “我说别走得那么快,看红红绿绿朵朵花儿为你开。叫你别走得那么快,看蜂蜂蝶蝶匆匆忙忙飞过来。” 欢快的音乐凭空传来,有女子在唱:“我说别走得那么快,看娇娇滴滴新鲜花儿逗人爱。叫你别走得那么快,看少年哥儿要采好花襟上戴。” “噗”的一声,李建泽被溅了一脸的血。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因为血点的飞溅闭起又睁开。而他的面前,李长生的胸口多了一个血洞。 “呃、……啊……” 李长生按了按自己濡湿的胸口,又顺着鲜血滴落的放下朝着自己的脚下看。 溅落的鲜血就像是开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花儿,李长生胸口无法停止流血的血洞果然像是一朵不断盛放的大红花戴在他的心口上。 “啊啊啊啊啊啊!!!” 李建泽惨声嚎叫,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西装革履的他腿间一片濡湿,隐隐的尿骚味儿顺着他的大小腿往下零落,在他跑过的地方蜿蜒了一路。 “我已走遍天涯路,今天才把你绊住。我想找个好地方,一同仔细来商量。哪怕你高飞到海外——” 李建泽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尖头的高跟鞋,还有一袭鲜艳的绿旗袍。 “——我也能随随便便把你追回来。” 惨叫凝在口中,睁大了眼睛的李建泽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许柔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被吓得筛糠抖的大金牙李国华,她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李家现在的顶梁柱——在感受到李国华身上可匹敌万人的气运时,她曾兴奋了一瞬。她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将会撕碎的是一个绝强的高人,却没想到李国华仅仅是夺了他人的气运纳为己用,他连他祖先十分之一的修为都没有。 这让许柔很扫兴。也让许柔很后悔自己怎么就只在李长生的胸口上开了个血洞。……早知道李家已经衰微至此,连个能做她对手的人都没有,她真不该马上就杀了李长生。不过也罢,李长生的魂魄如今已落到了她的手里,她可以在掀了李家的祖坟之后再慢慢地折磨他。 提着超市塑料袋的顾凌霄回到了家里,回家路上正好遇到李高的她在洗手之后用有些笨拙的动作开始下厨。 外卖她差不多也吃腻了。……怎么说好呢?她现在更想吃有家庭味的食物。 楼上忽然“咚咚咚”地冲下两个人影,原来是严裕严杰两兄弟。这两兄弟如今都暂时借宿在顾凌霄这里,原因很简单:家里有阿姨,阿姨是爸妈的眼线。他们两兄弟一个脑袋上还包着绷带,另一个浑身上下不是绷带就是创可贴。就这么回家去,他们爸妈一准儿要从国外飞回来对着他们俩臭骂一顿,然后追根究底,顺便再禁了他们的足,不许他们出去找同学玩儿,还会扣一、两年他们的零用钱。 严杰从以前开始就没少在兄弟家留宿过夜,伙着兄弟通宵打游戏。严裕马上就要高考了,他和爸妈说自己想住在离家近些的酒店里他爸妈也不会说他什么。两兄弟搪塞了自己的父母躲在顾凌霄这儿养伤,准备等再好些才去上学,也免得被同学或是朋友、跟班向父母戳破了自己的谎言。 抱着平板电脑下楼的严裕把平板电脑举到正在切胡萝卜的顾凌霄面前,他问:“这是那个鬼干的?” 顾凌霄瞥了一眼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画面:李家门户洞开,门口还有几点血迹。拍摄视频的人旁边有其他的路人在大声报警,还有人提出要进去看看。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抢劫吗?” “110吗?这里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对!我觉得这家人应该是遭遇了入室抢劫!我这里的地址是——” “天啊!我花这么多钱搬来这里就是因为听说这里富人多治安好……这太可怕了!” “120!120!赶快打电话给120啊!” 画面里路人们乱成一片。看得出拍了这个视频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断询问周围的人,在得不到肯定回答后才往李家的房子里走去—— 看到李建泽尸体的时候,拍视频的这个人直接被吓出了嚎叫。镜头旋转下落,看得出是这人的手机掉到了地上,之后视频就结束了。 “应该说是那‘群’鬼干的。” 顾凌霄纠正了一下严裕的量词,严杰“嘶——”了一声,拼命地抹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视频里的那地方我去过。那是李高的家。” “李高?谁啊?” 严杰可没听说过自己弟弟的朋友里有一个叫这名字的。 严裕咬了咬牙:“我们班班长。” 顾凌霄对严裕说过,对他下咒的人和对姜禹君下咒的人大概率是同一个。李高确实能接触到他和姜禹君而不被怀疑,而李高的家又“碰巧”、“正好”是厉鬼冤魂报复的对象。 “难道姜禹君是被——?” 严裕这几天想了很多。他想过顾凌霄是不是在对他扯谎,也自我辩证过,确定顾凌霄没有对自己撒谎的必要——他就算知道了顾凌霄不是姜禹君也没法对顾凌霄产生什么威胁。他出去嚷嚷姜禹君的壳子里装得不是姜禹君本人只会让其他人觉得他被高考的压力还有总输给姜禹君的嫉恨逼疯了。 那么如果顾凌霄的话是真的,他有朝一日还真的找到了杀害姜禹君的真凶,那时他要怎么对付那个真凶?他要让那真凶都付出什么代价? 杀了他?绑了他慢慢地折磨?用酷刑凌虐他的肉体?还是羞辱他以折磨他的精神? “对。” 顾凌霄的话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严裕的各种幻想。 “给姜禹君下咒的人就是李高。只是李高刚才已经被冤魂厉鬼给吞了,姜禹君的仇……算是报了。” 这样就算为姜禹君报仇了?这么轻易地就给姜禹君报仇了,那我想要姜禹君报仇的这颗心该怎么办? 严裕张开嘴,这些话却没能说出口。 “严裕,你还是继续做没心没肺的‘四眼田鸡’就好。” 这一刻,严裕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姜禹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嘴上不饶人,看起来像颗地雷随时都在爆炸,实际上是个好人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顾凌霄这一番话不仅是自己想说的,也是已经不在人世的姜禹君所想的。 确实,姜禹君看上去挺嫌弃严裕的。她和严裕也像是八字不合五行相克,一见面就要吵个嘴,争个高低优劣,斗个你死我活。可是姜禹君不得不承认她其实……还挺享受和严裕这么较量的。 因为严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哪怕总是和她较量、总是在考试成绩上输给她,也完全没想过要私底下耍些肮脏的小手段来打击姜禹君、报复姜禹君的人。 严裕总是堂堂正正地挑战姜禹君,也总是堂堂正正地和姜禹君较量。严裕脑中用来打败姜禹君的方式方法永远是增强自己,而不是去攻击姜禹君,从侧面削弱姜禹君。 这对于初中的时候太过优秀、太过正直,以至于被同学排挤乃至是霸凌的姜禹君而言,简直如同救赎——严裕的一言一行乃至严裕的存在本身就像是在告诉姜禹君:优秀不是你的错。把别人衬得不如你也不是你的错。那些因为你优秀就攻击你的人才是错的。真正的强者是无论被你打败几次都会正面与你再决胜负的人,那些因为输给你一次两次就忍不住用歪门邪道来迫害你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卑鄙可耻。 姜禹君并不希望这样的严裕改变。在她的心里,和严裕一较高下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义。这意义甚至远超她再次卫冕第一名的意义。说严裕是推动着姜禹君前进的力量并不为过。 而姜禹君自己也清楚,如果自己念的高中不是有严裕在的第一实验,如果自己没能遇上严裕这么个人,兴许自己早早地就已经向“人情世故”低头,不会再那么“强势”地去争那第一名的位置。 是严裕让姜禹君可以锋芒毕露,是严裕让姜禹君敢于变得更强更好。姜禹君来不及对严裕产生男女爱情,但这并不妨碍她尊重这个对手,感激这个对手。所以如果姜禹君现在也在场,她一定会和顾凌霄是同样的想法:严裕不该背上为姜禹君复仇的重担,他不该生活在姜禹君的影子里。他值得更加光明更加美好的未来。他应该为自己而活。 “——” 严裕的唇线紧紧地绷成了一条,他的眼泪稀里哗啦地往外冒,看得严杰都忍不住想给弟弟一个爱的抱抱,当然下一秒严杰就被严裕按着下巴推开了。 顾凌霄的视线重新回到砧板上。她就奇了怪了,自己不管哪种武器都用得挺顺手,怎么手上的武器一换厨刀,这食材就能被她切得奇丑无比呢? 难道她没有下厨的天赋,张着嘴吃吃吃才是她的宿命? - 玄缘馆被一场大火给烧掉了,包括“悲天大师”在内的几十位“大师”都没能从火场里及时逃出。倒是玄缘馆的顾客大多都安然无恙,只有爱虐杀动物、最近夜半总是能听见猫狗在耳边啸叫的客人在快要逃出玄缘馆时被着火的大吊灯砸到了身上,一命呜呼。 警方分析玄缘馆的不明大火是由于电路短路所造成的。玄缘馆的工作人员除了清洁工都没能跑出来则是因为工作人员在起火之时最先想到的是跑去拿自己的财物。等他们拿到了财物,他们也跑不出火场了。 当日a市警方蓝在微博上公布了警情通报,并在通报最后写到:“a市警方呼吁广大群众不要相信封建迷信,请记住:‘大师’可以为你算命,却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黄思雯的妈妈死活不愿意相信警方的通报,直到自己跑去亲眼目睹了化为焦炭的玄缘馆,这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她开始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整个人憔悴得和没了两魂三魄似的。 “妈妈,你起码喝点儿水……” 讨好地笑着,黄思雯把杯子凑到了叶雯的嘴边。 “滚!!” 匍匐在沙发上的叶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掌打歪了女儿带笑的脸。玻璃杯“啪”的一声摔了个稀碎,里面温热的葡萄糖水顿时洒了一地。 见女儿摔倒在地,叶雯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她的本意不是伤害女儿,她只是心里很烦,所以—— “思、思思……思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故意的……” 叶雯试图扶起黄思雯。可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哪里有什么力气?人不过是想要站起,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嘴角都被叶雯给打裂了的黄思雯见叶雯犯晕,顾不得自己嘴里还充斥着铁锈味儿,连忙上去抱住了叶雯。 “思思、思思你不要怪妈妈……妈妈就是、就是太想你爸爸了——” 叶雯泪眼婆娑的,前一秒她还状似疯魔,此刻便已哽咽哭泣,回抱着黄思雯不肯松手。 “妈妈想让你爸爸回来,想要你爸爸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思思你不要怪妈妈,要是连思思你都不要妈妈了,妈妈可怎么活呀……思思你知道吗?妈妈是真的很爱你的、真的真的很爱你的——” 叶雯把话说得颠三倒四,她喃喃念叨的那些东西反反复复全是同样的意思。 黄思雯的鼻子酸得要命,她也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她怕刺激到自己妈妈,所以她忍着,强迫自己挤出个笑来,对着脆弱的妈妈道:“我知道,妈妈。我也很爱你。” 叶雯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女强人”。别的女孩儿都是娇滴滴的,就她一个假小子从小野到大,不爱穿裙子,不爱留长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也不和人家男孩子眉来眼去,只知道傻傻的工作。人人都说叶雯要不是爸妈是机关干部,能给她安排熟人的儿子结婚,只怕叶雯要孤老终生。 叶雯不服输,别人说女人不适合经商,她偏要用经商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别人说做商人的女人肯定都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她偏要做个贤妻良母,事业家庭两手抓。别人说她老公性格太懦弱,这辈子肯定都会被她揉圆搓扁,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她干脆对着老公举案齐眉,在老公在人前从来都是面子十足。 她一个女人把自己活成陀螺,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儿,还将女儿教导得知性温柔。虽然女儿被她保护过头有点儿胆小,但她相信温文尔雅的女儿将来一定能过得比自己更好…… 然而就在女儿即将面对人生关键一刻的时候,她的老公跑了。姓黄的在外面找了小三,小三和他同居好几年,为他堕了好几胎,终于怀上了儿子。 叶雯就不明白了,当年和她说不要二胎的是老公。怎么如今事情就变成了因为她生不出儿子,所以老公抛弃了她和女儿?她不懂啊,不明白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件事都尽力去做、去努力了,结果自己还是成了被抛弃的弃妇呢?她真的有这么不好吗?那么老公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好歹也该给她一个能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吧……! 全世界都在说她有错。邻居说她只顾工作不顾家里,可女儿从小到大的养育都是她亲自在做,就连幼儿园、小学的接送都是她一个人包揽。 亲戚说她不但只生了个女儿,还赚的钱比老公多,这是折损了老公的自尊心。女人就该柔柔弱弱让老公养着,这样老公才会拼了命的赚钱。可是她出去工作老公也是支持的啊!他自己也说了,单凭他一个人的工资连女儿的学费都交不起! 下属说她太强势,没有女人味儿,一个女人活成了男人的样子。可谁来告诉她,究竟什么叫作“女人的样子”?像个没手没脚没脑子的废物被人饲养,这就是女人的样子吗?多少男人做的事情比她过火百倍,怎么就只有她“强势”了呢? 只有玄缘馆的大师们不说她有错。大师们只是告诉她:你老公被那小三下了降头。只要你解了那小三下的降头,你老公就会回来了。 要是老公回来了……要是老公回来了,其他人就能知道她没做错事了吧?只要老公回来了,她这一生的努力就能获得正当的评价了吧?只要老公回来了,女儿也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对吧? 只要老公回来了—— 噢,对了。玄缘馆的大师们还说了。他人的闲言碎语也是受了小三降头的影响。这小三歹毒无比,除了对她老公下了痴情的降头,还对她也下了讨人嫌的降头。她要想不被人议论,一定要先解了自己身上的降头。 这也是为了她的女儿。思思今年就要高考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女儿受到任何的不良影响,绝对不能!她必须在女儿高考之前,解开自己身上的降头,让别人不再嚼自己的舌根。解开老公身上的降头,让老公主动回家。 为此多少钱她都愿意花。但…… 玄缘馆已经不在了,没有了大师们,谁还能为她解降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69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漆黑屋子里的窗帘被人拉开了。躺在床上的叶雯缓缓睁眼,他一睁眼就看见了窗边的顾凌霄。 “你……!” 叶雯一见顾凌霄就没了好脸色。她想让顾凌霄出去, 却是一张口就咳嗽了起来。 叶雯昨天直接晕倒在了黄思雯的怀里, 吓得黄思雯六神无主差点儿崩溃。黄思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摸出手机打了电话给顾凌霄, 被顾凌霄安抚地稍微镇定下来才记得按照顾凌霄的话去给120。 ——黄思雯对顾凌霄说她想试试看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让妈妈清醒过来, 顾凌霄尊重黄思雯的意志与决断,所以这段时间她就放任着黄思雯和她妈妈, 没管这母女俩的家事。 但在背后默默支持闺蜜不等于以后都不再插嘴闺蜜的家事。黄思雯需要支持的时候,无论顾凌霄人在哪里她都会第一时间飞奔过去。就像昨天,黄思雯一给她电话, 她就放下手中正在写的习题就起身去拿钱夹。等黄思雯被她安抚得稍微冷静些了, 顾凌霄也已经乘上了去黄思雯家的出租车。 这会儿叶雯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她有轻微的脱水迹象, 还有些营养不良。长期的抑郁导致她人不人鬼不鬼, 多日的不眠更是让她的理性土崩瓦解。 “阿姨, 思思给您炖了汤, 您还是快喝上一口吧。” 被黄思雯抚着后背顺气的叶雯这时才发现原来女儿就坐在自己床旁的护工椅上。医院提供的护工椅可不好坐,不但凳面硬的不得了,还没有扶手与靠背。真是看上去就像是在催着人离医院远点儿。 护工椅上的黄思雯却是坐了很久。她分明那么年轻,眼下却有着浓重的青黑。叶雯记忆里应该柔美得像朵花儿似的女儿如今形容槁枯, 不但面皮泛黄嘴唇起皮,长发也参差不齐,开叉得厉害。 晨光之中,叶雯像是第一次看清了女儿。她逐渐停止了咳嗽, 眼中积蓄起了泪水。抖着鸡爪子一样瘦得皮包骨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女儿的脸颊, 叶雯在女儿“妈?”的不解声音里, 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是因为她么?女儿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么? 许久没有用上心头的歉意忽然间就像海啸一样席卷过了叶雯的心头。她的心像针扎一样疼,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甚至有些难以呼吸的黄思雯却是心头一酸接着一甜。 “来!妈妈,喝汤!” 拿纸巾给妈妈擦了眼泪。黄思雯把怀里的保温桶向着叶雯递去。顾凌霄把拉开的窗帘用绑带扣上,让清晨的阳光洒满整个病房。 真正中了降头的不是黄思雯的爸爸,而是黄思雯的妈妈。下降头的人也不是黄思雯爸爸的小三,而是玄缘馆的“大师”。 李家人在术法上的天赋虽然退化了,但不得不说李家人与时俱进的能力很好。湘西那边的巫术有不少都带有催眠以及暗示的性质,李家人在充分学习了催眠与暗示之后,将催眠暗示与湘西的巫术结合,做成了一种没有术法天赋的人也能使用的降头术。 这种降头术你要用科学来解释它的原理它就是催眠与心理暗示。所以玄缘馆的“大师”们也没想到自己学得是真正的下降头,而不是一般的催眠与心理暗示。 只是不同于一般的催眠与心理暗示,这种降头术效果更强、起效也更快。哪怕是不相信玄学以及催眠术和心理暗示的人,被下了这种降头之后也很容易就会屈服在这种降头术之下。 如果说毒品是从物理上破坏人体,破坏人的精神,那这种降头术就是从人的精神上直接摧毁人的心理防线与心理底线。 叶雯生性要强却很怕输。他人的闲言碎语对她而言不啻于凌迟之刑。她是为了不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才去努力做事业上的女强人,家庭里的女超人。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逼自己,自己承受的精神压力实际会有多大。也没有想过当这种精神压力到达一个临界点,自己会不会被这种精神压力完全击倒。 黄思雯爸爸的出轨就像是在即将决堤的大坝上开了一个洞,叶雯直接崩溃了。她试图修复自己的崩溃,可她的努力方向打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出轨这种事情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最大的理由就是出轨的那个人变了心。因为人的心从来不是一成不变,每一天、每个人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都会对一个人的心理还有想法产生影响。人善变,人心善变,也因此不变的情谊才难能可贵。 叶雯显然是把“结了婚两个人就要在一起一辈子”和“夫妻感情永不变”当成了绝对的。习惯遇到事情先自我反省的她从来没想过在老公的身上找他出轨的原因,倒是在那一句一句的闲言碎语里把自己先给定了罪:一定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对,她的老公才会离开她。 可实际不管找多少理由借口,变心就是变心。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a怎么作天作地你都会觉得a真可爱,你想给a全世界,给a你所有的爱。别人不包容的,你来包容。别人不原谅的,你来原谅。哪怕a错得太离谱,你不得不教训a,你也会带着爱意与温暖,用你能做到的最和善的方式来教训a。因为你根本舍不得a受伤,舍不得a难过。 而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不管a做得事情有多么的正确,你总是能找到一个槽点来批判a。a的一言一行乃至一个眼神或许都会挑起你对a更深层的猜忌与嫌恶来。 叶雯正是不明白这些道理,才会把夫妻关系破裂的黑锅都揽自己身上背着。等她再被玄缘馆的“大师”们下一下降头……一个成本不到五块钱的纪念品她也能当几十万的“转运符”买回来。 这些出自大金牙李国华纪念品厂的“转运符”也是量产的小法器。它们不能像夺运风铃那样夺走人的气运,却能让佩戴的人进一步丧失理智逻辑,对玄缘馆“大师”们的话深信不疑。 说来也是讽刺。以玄学助人的人总是有心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力量,因此不敢轻易出手助人。像李家这种钻头觅缝地用玄学害人的人反倒是有恃无恐,丁点儿不怕报复报应。 黄思雯把叶雯送进医院之后,顾凌霄就问黄思雯愿不愿意相信自己。黄思雯若是愿意,在黄思雯守医院里照顾她妈妈的这个期间,顾凌霄会帮她处理好她家里那些“转运符”。若是黄思雯不愿意…… 黄思雯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这个世界上她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的好闺蜜,像亲姐妹一样的姜禹君。再说她早就想过一定把妈妈买的那些“转运符”扔掉。只是碍于她妈妈魔怔一样地守在家里,不断地对着那些“转运符”祈祷拜拜外加跳大神,她才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扔掉那些“转运符”。 要不是医院里不能没人守着,她一准儿和禹君一起去处理那些害妈妈至深的玩意儿! “思思炖的汤真甜,真好喝。” 叶雯眉开眼笑地夸女儿,直把黄思雯夸了个大红脸。黄思雯讷讷的,这鸡汤她自己尝过,有些腥还有些淡,距离好喝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妈妈会这么捧场地夸她,还是真心实意地夸她,明显只是想让她高兴。 ……多久了,究竟有多久妈妈没这么笑过了?究竟有多久,她没能和妈妈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好好地说话了? 黄思雯想着又是泪盈于睫。叶雯拿拇指抹了抹女儿脸上的泪痕,面上笑着问:“傻孩子哭什么呢……”心里却是觉得自己欠女儿良多。 顾凌霄看了一眼这对有爱的母女,旋即提着刚买来的苹果去洗了。 黄思雯家里那些“转运符”已经被她尽数毁掉,叶雯身上的降头术也已经被她阻断了。但阻断还不是完全的根除,叶雯身上的降头又是一层套一层,也不知道究竟被下了多少层降头。恐怕她每去一次玄缘馆,每见一次玄缘馆的“大师”,那些“大师”就会在她身上例行公事地先下个降头,等降头生效了再来和她说话。这样哪还怕叶雯不听他们的话? 单纯的降头被叠了这么多层已经够难解开了,要解开催眠和心理暗示更是难上加难。要知道如果是极其成功的催眠与心理暗示,只需要一次就足够完全洗脑一个人,将这个人的人格乃至行动逻辑都完全改写。 这种现代化降头既保留了老式降头的精密复杂,也保留了高级催眠以及强烈心理暗示的效果与持续时间。想解开这种现代化降头,哪怕是搞出这种现代化降头的李家人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不幸中的万幸是进入姜禹君身体里的顾凌霄是个有真才实学、本事胜过“大师”们千倍万倍的修真者。她昨天把黄思雯家里该扔的东西都扔了,剩下能利用的法器都收集了起来。傍晚严杰从材料与制造学部的同学那个借到了钥匙,在严杰要载顾凌霄去工业大学的时候,严裕也跟上了他们两人,说是去帮顾凌霄打个下手。 严裕作为打下手的小弟真是尽职尽责,很多东西顾凌霄只需要吩咐过他一遍,他就完全心领神会。下次不等顾凌霄的吩咐,他就已经提前为顾凌霄做好了准备。 尤其严裕的化学知识非常丰富。顾凌霄要提纯金属他知道顾凌霄需要什么材料。顾凌霄要在合金里放入作为媒介的杂质,他也知道这些“杂质”该什么时候放。可以说严裕真是把自己的学霸身份给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严裕这样孺子可教,顾凌霄干脆在他打下手的时候顺便教他一些法阵的基本。严杰在一旁看得完全合不拢嘴,被弟弟抢了顾凌霄身边位置的他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再选择旁观,而是上前来帮忙。 顾凌霄看着严家两兄弟闹闹腾腾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把多余的法器材料拿出来另打了两样东西:一枚小小的铜镜和一把迷你金刚橛。 这枚铜镜虽然是铜镜,但没法作为一般的镜子使用。因为它能映照出的东西实在是太模糊了,就是智能手机的显示屏作为镜子都比它称职。 顾凌霄把这枚铜镜给了严裕。严裕拿着铜镜,只觉得自己拿了个小小的单色眼影盒,只能无语地点点点…… 迷你金刚橛顾凌霄则给了严杰。这迷你金刚橛也真的是非常迷你,迷你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最粗的地方不过一支中性笔那么粗。这样的金刚橛实在没有半点儿杀伤能力。 “拿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当然我个人觉得这些东西永远派不上用场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宝镜是最经典的法器之一。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都有各自的宝镜法器。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八卦镜与照妖镜。民间直到现在也有把八卦镜挂在门头,反射煞气、阴气的习俗。 金刚橛和金刚杵一样多为佛门所用,其中金刚橛比金刚杵要更加少见。顾凌霄把金刚橛做得这么迷你,就跟个锥形的匕首小装饰似的。 严裕脾气刚烈,给他武器指不定会让他走上歧途,所以顾凌霄给他的是能护卫他人、护卫自己的法器。 严杰性子柔软,但为人很有底线。他这人看起来糊涂分不清轻重,实际上心里的秤杆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给他能攻击的法器,顾凌霄相信他不会滥用,用时也会小心判断时机。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管是不是嘴里嫌顾凌霄打得小铜镜和迷你金刚橛土味,最后都老老实实地按照顾凌霄的话用红色的丝线把两样法器绕起再戴到脖子上去。 顾凌霄自己抱着要给黄思雯、叶雯母女的法器,三人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出了工业大学。 彼时宁雨薇刚从噩梦中惊醒,她坐在宿舍的床上,在晦暗不明的天色里止不住地发抖。 她和她爸已经完全闹崩了。因为自打上次去找严杰要钱之后,学校里就人人都知道她是个向前男友开口要钱的乞丐。还有人直接叫宁雨薇“白莲乞丐”。事到如今,哪怕她爸再逼她,宁雨薇也没脸再向任何人要钱借钱了。 ——以前男生们因为她漂亮,都把为她花钱当荣耀。现在她成了人人唾弃的“乞丐婊”,她的美貌就让她变成了他人口中有钱就能随意亵玩的妓女。宁雨薇要再去找人借钱要钱,岂不是直接坐实自己只要有钱就卖的传闻? 宁雨薇她爸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宁雨薇的痛苦,他就是觉得宁雨薇这个小贱人不愿意认他这个爹,不愿意支持他这个爹的百年大计。 他可是她爹!法律可是规定了,当子女的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他现在找自己的女儿要点钱花花怎么了?别说他是为了事业,就算只是为了赌博宁雨薇也该给他钱! 就这样,宁雨薇在自己亲爸的打骂下直接和自己亲爸闹崩了。她无处可去,只能求住校的同学收留。还好她们是大三,大三住校的学生已经少了许多,不少宿舍里都有空床。宁雨薇占上一个床位,也没人会说什么。 窗外淅淅沥沥地飘了几点雨。听着下床的女生微微的鼾声,宁雨薇重新躺回被窝里,她平复了呼吸,人也跟着又昏昏欲睡了起来。 宁雨薇知道自己开始做梦了。因为梦里她又回到了被她爸占据的那个家。 家里防盗门是最老式的绿色栅栏门。那门每次开关总是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开了那门,后面就是刷着白漆的木头门。那木头门的年纪大了,不仅被风一吹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上面的白漆也黄化成了一种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的颜色。斑驳的掉漆处能够看见里面棕色的木头。 宁雨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开栅栏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推开木头门。只是在她即将进门的那一刻,她忽然看见了木头门上那一个塑料小圆镜。 那是地摊上五块钱一个的便宜货。还是她和妈妈逛夜市的时候买来的。回家妈妈把镜子装饰在了木门上,她还问过妈妈:“不是应该挂在防盗门的上面吗?” “挂在防盗门外不是被人伸手一摘就得被偷了么?” 宁雨薇还记得妈妈这么说过。然后她也想起自己帮妈妈挂上那面小圆镜的时候,那小圆镜清楚分明地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 可现在,这小圆镜里分明没有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宁雨薇反复被小圆镜的反光给刺了眼睛。她张大嘴巴倒抽一口冷气,人也浑身是汗地猛然醒来。 “……啧!” 宁雨薇爸爸烦躁地抓着头发,冷不丁就被烫了一下。他骂了句脏话,拿鞋底拧熄了烟灰烧到自己手上的烟屁股。 妈的!又失败了! 大师对他说过,困财神最好的方法是用活人的身体,特别是女人。因为女人阴气充足,力量也比较弱,捆仙锁绑女人身上凭女人的力量挣不开。 起初他念在宁雨薇是他亲女儿的份上,没想用宁雨薇,只是想用宁雨薇她妈。谁知道她妈那病秧子居然藏在医院里就不肯出来了,他去医院想给宁雨薇她妈办退院手续,人家医生又要他先缴清那病秧子住院治疗的费用。 可宁雨薇那小娘皮根本就忘了谁是她爹!不忠不孝的!他疼惜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却不支持他。那他凭什么还要对这小娘皮留情? 小贱人翅膀硬了躲在学校里不出来,他还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这个小贱人给抓回来。大师从十几天前就怎么都联系不上了,他只有一个人施行大师说过的办法:拘魂大法。 一个人,你只要拘了a的魂,a的身体就会自动循着a的魂去到a的身体所在的地方。地方太远,a的身体去不了魂所在的地方,或者是断了与魂的联系,人就会因为失去魂儿变成植物人。但若是拘魂的地方是这个人很熟悉的地方,尤其是有特别回忆的地方,这个人的身体就会自发自动地去自己的魂。 宁雨薇这个小贱人好对她这个当爸的没感情,总不能对这个她和她妈一起住了二十几年的家没感情吧?幸好他当初都是把大师的话当箴言一字不漏地全部记下来的,到了现在要用上的时候,即便联系不上大师他也知道要怎么做。 拘魂大法听起来高深,实际上也算简单。只要摆好了阵法,再以鸡血、黑狗血以及要拘魂之人的亲人的血催动法阵,接下来的事就只剩下等。 他就是宁雨薇亲爸,放点儿自己的血还不容易?横竖也只需要针尖那么大一点儿的血也就够了。 大师说过,拘魂大法需在黎明之前的至阴之刻、也就是凌晨三到四点之间开阵。收阵不能超过五点。否则会受反噬。 这也就是说,他凌晨三点开阵,之后就要一直清醒地坐到五点以前。 大师还说过,开阵之时他不能出声,一旦他出声了就会惊醒被引诱到法阵附近的生魂。生魂一惊醒,马上就回自己身体里了。 所以他也不能看电视、听音乐。 而且大师说,判断拘魂大法有没有成功最关键的是靠感应。他得静气凝神地听着自己家门的动静。如果那门自己开了,周围又没有其他人。那就可以确定生魂已经自己走进了阵中,他可以开始收阵拘魂了。 一连试了十几次,搞得家里全是血腥味儿以及血干了之后的腐臭味儿,宁雨薇他爸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他恨恨地重新点了支烟,一边猛抽一边想要是这十几天自己都埋伏在工业大学里,指不定这会儿已经抓住那个不孝的小贱人了。 “呼——”地猛吐一口烟气,宁雨薇他爸狞笑了一下。 没事儿,小贱人躲学校里不好抓,那他就让小贱人没法继续躲学校里就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0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营养失调和轻微脱水不是重病, 但叶雯入院前有轻微的自残现象以及精神紊乱的表现, 所以医院还是让她住了三天院, 好着重观察她的精神状态。 三天后医生判断叶雯只是因为营养失调和睡眠不足有暂时性的精神抑郁。第四天叶雯就被允许出院了。 叶雯住院的这三天是工作日, 于是黄思雯向学校请了假。这三天里她天天都是不离不弃地陪在叶雯的身边,又是照顾叶雯的起居生活,又是和叶雯聊一些母女之间的快乐往事。叶雯既自责愧疚,又因为被女儿触及到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心中总是装着满满的感动感动。 为了让黄思雯母女好好地单独交流,顾凌霄不怎么陪着黄思雯。她去医院给黄思雯送老相簿的时候也没进病房。叶雯听着顾凌霄在门外与黄思雯说话,再见黄思雯拿着家里的老相簿进来,心中对女儿这同学的敌意冰消雪融。 叶雯出院这天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顾凌霄。这次叶雯再看顾凌霄,只觉得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在医院里的这三天, 黄思雯没少告诉叶雯自己的闺蜜帮了自己多少,又为自己分担了多少。 叶雯之前敌视姜禹君那是因为姜禹君一直在否定她打从心底里深信不疑的玄缘馆,更把她心目中的“大师”们个个都斥为骗子。冷静了三天,叶雯回过头来再想当初的事情,当真是悔不当初——她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能无视女儿的痛苦与阻止,每天都干些像是把家产往大海里倒的事情。 钱可以再赚, 人的心冷了就很难再热乎起来。叶雯不是不心疼被玄缘馆的骗子们骗去的那几十万家产, 但是比起那些钱来, 叶雯现在更怕的是女儿对自己失望,女儿因为自己而寒心。好在她的女儿思思着实懂事, 不但原谅了她, 还愿意再一次与她这个当妈的相依为命。 姜禹君也是个好孩子。之前自己犯浑时之觉得这孩子就像个蛊惑女儿的恶魔, 如今她看着这孩子却觉得这孩子是救了自己女儿、及时把自己从悬崖边儿上拉了回来的天使。对姜禹君,她除了感激,还有更多的抱歉与不好意思。 “禹君啊,以后没事多来我们家坐坐。” 走在小区的楼道里,叶雯忍不住对身边的顾凌霄说:“……以前都是阿姨错了。是阿姨错怪了你,也是阿姨信错了人。阿姨现在知道错了,还请你不要因为阿姨的无知而和思思分道扬镳。” 叶雯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因为她有种感觉:如果自己到了家门口时依旧端着长辈的架子,死活不肯对姜禹君这被她错怪过的小姑娘道歉,那么兴许从自己被送进门的那一刻起,女儿思思与她闺蜜的友情也就到头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姜禹君在她疯疯癫癫的时候没有放弃与她女儿的往来,甚至还为了她的女儿来和自己这个长辈据理力争。当真是患难见真情。 可惜那时候她脑子进了水,非但不领受这个小姑娘的好意,还把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再看人家,人家不但在她住院的时候帮着女儿忙里忙外,还怕刺激到她,只敢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帮忙。现在她出院了,人家小姑娘二话不说就来接她回家。她得是块茅坑里的大石头才能又臭又硬没法被这样善良可心的小姑娘捂热。 “阿姨真的非常感谢你。感谢你没有放弃我们思思这个朋友,没有放弃和思思之间的友情。还有你帮了阿姨这么多,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知道吗,小姜……要是没有你,或许阿姨直到现在也不会意识到思思才是阿姨最该宝贝的人。” 固然叶雯以前也很宝贝女儿,可宝贝黄思雯的方法实在不对——她宝贝黄思雯,所以才想让黄思雯父母双全,不用因为父母离异而受三姑六婆的欺负嘲笑,也不用自卑于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但她为了将破碎的家重新拼凑起来而疯狂的时候,其实正是最伤黄思雯的时候。黄思雯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她的宝贝女儿不会因为三姑六婆的两、三句闲言碎语就怪她这个当妈的不好,留不住她的亲爸。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单亲家庭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双亲都在身边对孩子而言固然是一种美好,可对儿女而言最幸福最幸运的难道不是即使夫妻不在一起了,身为人母、人父的她们依旧爱着自己的孩子,会关心自己的孩子? 黄思雯她爸不能给她的爱与呵护,她这个当妈的给也是一样。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她该做的不是纠结于那一盆泼出去的水,复原那一块已经碎成渣渣的镜子。她该做的是好好坐在女儿的对面,正视自己女儿的眼睛,听她说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好事坏事。 “阿姨不求你原谅阿姨。阿姨只希望你能和思思继续做朋友。” 前面正在拿钥匙准备开门的黄思雯一愣,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因为没了你这个朋友,思思真的会很寂寞、很难过的。” 怔忪着的黄思雯眼中一热,险些就流下泪来。她不着痕迹地低下头,轻轻地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她不知道让一个长辈对一个小辈承认错误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宽的胸襟,但她确实能感觉得到她的妈妈是爱着她的,是关心她的。 正是因为她爱她,关心她,在乎她,所以她的妈妈才会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挽留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朋友。这远比对她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我是为了你好”更让她感动。 “阿姨说什么呢。我之前没有放弃过思思这个朋友,以后也不会。” 顾凌霄看着叶雯因为自己的话从满面担忧到面露轻松与安慰。或许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这一刻听到了姜禹君抽着鼻子笑起来的声音。 “不过阿姨,先说好啊,待会儿您可不能生我的气!” 顾凌霄说着与黄思雯对视一眼。叶雯一看两个小姑娘这模样,心中一惊。不过她还是连忙道:“不会不会!阿姨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等家门打开的时候,叶雯就知道顾凌霄方才为什么给自己打“预防针”了。不过说实话,她非但不想生气,甚至又想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可劲儿道谢了。 这三天里叶雯与黄思雯的家已经来了个大变样。室内光线前所未有的充足,曾经阴森阴郁的影子再也看不见不说,整个家里还洋溢着一股温馨美好的感觉。 “不好意思啊阿姨,没和您商量一声我这边就动手了。但是我想您也知道,我要是提前说了您准得生气。” 学霸有点儿小高傲的语气曾经让叶雯觉得很是刺耳,这会儿再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叶雯的心态完全不同了。 “我知道阿姨很在意风水,所以整个房子我都给您按照风水学重新布置了。” “首先是门这边。阿姨家的门正对楼梯,这是穿堂漏财之相。同时因为门口对厨房,所以门神灶神两相冲。” 顾凌霄说罢掀开门口的门帘进了门。这门帘是改穿堂漏财的风水的,上面的图案是一条硕大的锦鲤,锦鲤跃水而出,身后满是碧绿如玉盘的荷叶。 古来风水学家都认为门前有水可引财运。所以很多餐厅的门口都会有巨型鱼缸、转运水磨乃至人造溪池。讲究的人家会在家门口栽上竹子,既美化门前的风景,也是在利用竹子聚阴。 小区单元楼里竹子是栽不了了,黄思雯家的大小也着实放不下转运水磨或是大型鱼缸。所以顾凌霄选了锦鲤门帘。此门帘上有水有鱼还有荷叶,荷叶如轮盖,在象征意义上有守护的意思。 在防盗门后面挂上这样一面门帘,或多或少能改善穿堂漏财的风水。 厨房那边顾凌霄让人打掉了半堵墙。这堵墙是半墙,没有承重的作用。打掉之后客厅与既是厨房又是阳台的条形厨房连成了一体,原本还有些晦暗的客厅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厨房里安放灶台的地方顾凌霄安了个p的折叠拉门。这种简易拉门非常便宜,安装也不难。严杰和严裕没捣鼓几下就安好了。 打了半墙,安上拉门后厨房的构造就变了。因为厨房被单独隔离了出来。门神与灶神不再直接相对,也就不存在门神与灶神相冲的问题了。 “客厅里的大吊灯是泰山压顶之相,这会让人久病不愈、沉疴泛起。所以我请灯具公司来把那吊灯回收掉了。回收的单据我给了思思,待会儿阿姨问思思要就行。” 叶雯的脸热了热,大吊灯是她的爱好。当年她明知家里客厅小小一个,却因为自己喜欢豪华大吊灯硬是弄了一个回家里挂着。 大吊灯细节很多,实在很难清洁。加上又是挂在高处,十几年来叶雯也就只打扫过两次。她被送进医院之前大吊灯上已经满是厚厚的积尘,从中透出的灯光也是极黄的颜色。时常被那灯光照着,真的让人感觉从头懒到脚,浑身都没有力气。 “然后新换的灯是这个——” 几何形状的吸顶灯漂亮极了,大圆套小圆的简约设计看着就让人舒服。灯一开,温柔的光就洒落在客厅之中,既不冷白到让人感觉森冷,也不黄到让人感觉无力。 “客厅的窗帘换成了透光的米黄色,阿姨卧室的窗帘换成了深蓝色,思思的换成了浅橙色。其他还有……” 顾凌霄认真地给叶雯汇报着。照理说她这样插手别人的家,应该让叶雯很不舒服才对。可是莫名的,叶雯在这个被顾凌霄改造过的家里感觉异常的舒服。等被顾凌霄带进自己的房间,她的这种感觉就更深刻了。她甚至没想过去找家里那些不见踪影的“转运符”。 拉上了深蓝色的遮光窗帘,顾凌霄打开了一盏灯。这盏灯造型奇特,一看就是手工制品。 “这是……” “是我送阿姨的礼物。” 手工的台灯就像一束铃兰花。纤细柔嫩的枝条上垂着脑袋,上面穿着一串小灯笼一样的花朵。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阿姨当个小玩具就行。” 这就是顾凌霄拿叶雯花了几十万买来的“转运符”打造的法器。 自古以来“火”和“灯”就被视为有驱魔的力量。不论是烛台还是灯台又或者是台灯都会被做成吉祥的造型,或者是雕刻上、绘画上有象征意义的神兽、能驱魔辟邪的花草。哪怕是近代的量产灯,在配色上也会选择提升财运、气运或者是能防小人的配色。 顾凌霄手打的手工灯比不上外面卖的量产灯那么精致,可这灯每点亮一次就等于催动了一次法阵。 这法阵可除邪避魅。叶雯身上的降头再复杂,被这法阵发出的光照耀着,过不了多久也会完全消失的。叶雯被法阵的光芒照个十年八年的,想来以后即便是去大凶之宅也能百邪不侵。 “这灯真好看啊!” 黄思雯望着顾凌霄做的手工灯,忍不住发出了羡慕的感慨。 这等看起来像一串花花,但投影到墙壁上、屋顶上就像星星。每天点亮这样的一盏灯简直就是享受。 “那我下次也给你做一盏?” “好啊好啊!” 黄思雯拍手而笑,末了又道:“不!我不要禹君做灯给我!下次禹君你做灯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做!” “嗯。” 顾凌霄笑着点头。叶雯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心里也是一阵亮堂温暖。 ——姜禹君这小姑娘没发现她自己就是一盏最亮的明灯。她照亮了她们母女的人生,也让她们母女都看清了自己以后想走的前路。 - “小师叔,小师叔您走慢点儿!” a市机场里一老一少正一前一后的穿过人群。年少的那个脚踩马丁鞋,腿穿黑皮裤。上身工字背心配黑衬衫,腱子肉与费洛蒙同时呼之欲出。 年长的那个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小小的眼睛就像是镶嵌在面庞上的两条线。他凸出的小肚腩松松软软的,四肢看起来很短,走起路来却是跟一阵风似的,一眨眼就甩了身后那大长腿的耍帅小青年一条街那么远的路。 小青年艰难地推着两人份的行李,跑到机场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他见自己的小师叔竟然自顾自地坐进出租车的后座里,还正要关门。连忙一叠声地朝着出租车司机喊:“师傅!诶师傅您等等!我也是一起的!一起的啊!” 首都到a市不算远,乘飞机也就两个半小时。a市的极阴鬼王一出世,远在首都的华国玄学大家们就感应到了那冲天的戾气与煞气。 此后盘踞在a市的李家遭遇“入室抢劫”,掌家的李长生,李长生的儿子李国华,还有李长生的侄子李建泽全部死在家中。身为侄孙的李高则是“下落不明”,被怀疑是遭到了凶犯的绑架。 玄学世家之间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李家私底下在干些什么勾当其他玄学世家多少都有过耳闻。但这些玄学世家一般都是在为某个机关、某个单位,或是某个、某几个姓氏服务,李家没有侵害到他们的利益,其他玄学世家都不耐烦去管李家造的孽。 再者,有李家这样的歪门邪道在造孽,他们这样的“正道”才有市场。能够经历几百年上千年的风云变幻,现在还在存续的玄学世家无不是心若磐石的精明生意人。谁会傻乎乎地去歼灭李家这样的“敌人”?怕不是想被兔死狗烹,鸟死弓藏。 如今李氏一门被极阴鬼王从上到下端了个干净,正道这边固然想不说不动装睁眼瞎,奈何上头说话了:他们不在乎是哪家哪门去处理a市的极阴鬼王,也不关心私底下正道如何调解利益上的纠纷,如何分配与分摊讨伐鬼王的风险。上面要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确保极阴鬼王不会大规模的屠戮人民群众,造成社会性的恐慌。 各大玄学世家不管在不在首都的,统统都被喊来首都开会。世家们各自撕扯推拒,这家一个借口,那家一个理由,直撕到昨天都没撕出个结论来。 上面没耐心了,直接给下了个死命令。要求每一家二十四小时内都必须派出人手去a市处理极阴鬼王的问题。这要是还没人去,上面会命令军方直接绑了每一家的首脑给扔到a市。 万家的这对师叔师侄就是万家的代表。年长的这个人称“万叔”,是个不爱浪费口舌,平时惜字如金的老江湖。年轻的这个则是自称“万三”。 日本有“言灵”的说法,意既语言本身就具有威力。华国也有类似的说法,所以混玄学界的,不报真名本名是规矩。毕竟被人拿住了真名,有时候就等于被人捏住了把柄。 万叔和万三在玄学世家派出的人手里算是到得早的。师叔师侄两个不忙着去做他人的马前卒、小炮灰,是以到了a市后两人没去招惹那极阴鬼王,而是先找地方安顿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1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打着呵欠的严杰一大早就到了工业大学。 临近期末, 学校里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哀鸿遍野。但凡要考试的科目学生们都指着教授划重点, 不考试的科目则是无一例外地要交作业。严杰身上的绷带还没拆完, 人就得天天往学校里跑。他亲爱的sih被他暂时封印在包包里, 已经快一星期没拿出来了。 “第一节就有课,真是要我狗命……” “谁叫你小子晚上通宵下本?” “不下能行吗?那可是我情缘!你想让我死情缘啊?” “啧啧啧。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你是想要情缘这条鱼,还是想要期末成绩这个熊掌啊?” 严杰勒着哥们儿的脖子和哥们儿嘻嘻哈哈地笑着,突然就有个与严杰不怎么熟的女生过来拍了拍严杰的肩膀。 “外面有人找你。” 女生说着往走廊上看了一眼。 严杰奇怪地问了一声:“是谁?” 女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不认识。她说自己是珠宝设计专业的。” 珠宝设计专业?那不就是宁雨薇的专业?难道是宁雨薇?……不,如果是宁雨薇,同学不会说不认识。再说宁雨薇来找他向来都是大大方方,从来没有拐外抹角地托其他的女孩儿来找他。 严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这会儿已经快上课了,第一节课的专业老师又是特别严厉的老赵。老赵向来是进门就点名, 要是他没及时回来,一准儿得被记个缺席。 速战速决,如果是麻烦的事那就不去管了。天大地大没有划重点大。严杰这么想着,和哥们儿说了一声,快步出了教室。 走廊上等着严杰的女孩儿严杰有些眼熟。那女孩儿一见严杰,六神无主团团转的神情立刻转变为了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 “严杰!” 女孩儿见严杰咧咧嘴, 显然没想起她哪位, 心中苦涩了一下, 不过还是道:“严杰,宁雨薇可能出事了——” 原来这女孩儿是宁雨薇的同班同学, 也是收留宁雨薇、让宁雨薇住进自己宿舍里的人。小姑娘特别爱吃学校对面那家煮品铺子的豆面汤圆, 今早也去买了豆面汤圆回来当早点。 工业大学的女生宿舍在学校里边儿, 进出女生宿舍必定得经过学校的南门。女孩儿端着自己的豆面汤圆回宿舍的时候看见一个长发飘飘、像极了宁雨薇的人影被一个邋遢的中年男子塞进了面包车里。 当时天还没有大亮,因为是期末,外面也没有学生在晨练。女孩儿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敢一个人上前喊住那中年男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中年男人把那个像极了宁雨薇的女孩子塞上车子后座然后开着车跑了。 女孩儿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万一是自己看错了,被中年男子丢上面包车后面的人不是宁雨薇呢? 可是等女孩儿回到宿舍,她发现宁雨薇真的不在宿舍里。她把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室友喊醒问了一圈儿,才知道宁雨薇离开宿舍前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好像是说她妈妈出事了还是怎么着的,宁雨薇接完电话就冲下床换了衣服,连妆都没来得及画就跑出去了。 这时候女孩儿再打宁雨薇的手机,再去找南门附近的学校保安已经晚了。她想报警,可保安提醒她说宁雨薇丢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就算报了警也没用,警方不会立案。如果事后证明宁雨薇是主动跟着人家走的,那她可真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报乌龙案很可能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声誉。 女孩儿无法,只得拼命地继续打宁雨薇的手机,可宁雨薇的手机一直没人接,之后没过多久就直接关机了。 保安承诺女孩儿会去调监控。但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调到监控,什么时候能确定宁雨薇是被人给抓了,被抓的人确实是珠宝设计专业的宁雨薇。女孩儿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吧,于是她找上了宁雨薇的前男友严杰。 “严杰,你一定要帮帮雨薇!不管你和她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请你一定要救救她!因为只有你会救她了!” 就像宁雨薇知道这世上只有严杰会无偿地对她好一样,宁雨薇的朋友们也感觉得出来在宁雨薇交往过的那一圈儿男人里,唯有严杰一人是真的不图她什么,只要看着她好就会开心的。 严杰没说话。不是他没想过像其他男人一样冷冰冰地说上一句:“我已经和她分手了,她现在怎么样与我无关。”只是想归想,他着实不是那种能见死不救的人。 别说宁雨薇是他初恋女神,哪怕他与宁雨薇素不相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雨薇出事而不作为。 眼前这女生说得是不是实话,事后宁雨薇会不会倒打一耙先不管。总之现在,他得尽力去做他做得到的事情。免得宁雨薇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辈子都得活在后悔里。 “——能不能救宁雨薇我不敢打包票。因为我连她出了什么事儿都还不知道呢。”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严杰道:“你先回去上课吧。我去她家找找,看看她是不是回家了。” “嗯!好!” 女孩儿说着吸了吸鼻子。她看着严杰朝她挥挥手,接着就跟一阵风似的蹿进了教室。 上课铃响了,赵老师拿着名簿进了教室。他看见严杰抓着双肩包就从后门飞一样地跑了,打开名簿找到严杰的名字就用红笔在后面画了个大大的x。 a市的一家快捷酒店里,万三盘腿坐在床上,面前还摆着一个罗盘。 这个罗盘的材质似铁非铁,似石非石。上面除了有八卦图像,还标着天干地支五行轮转。九粒小珠子在罗盘上不停地打着旋儿,如同在预示什么一般隐隐发光。 万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自己的罗盘,面上写着的全是复杂:“……小师叔,你看这罗盘转得滴溜溜的,要不咱们先去看看?” 坐在旁边喝了口热茶的万叔一睨那罗盘上的内容便知这是有人在作法借阴。他哼哼了一声,问万三:“你还记得我们来这a市是干什么的?” 万三扁扁嘴:“小师叔你是当我脑子不好还是记性不好?我当然记得啊。是为了和其他家的人一起消灭那极阴鬼王嘛。” 万叔鄙夷地“哼”了一声:“我看你不单是记性不好,脑子也不好。既然你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就别节外生枝。” 万三不说话了。 借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种术法虽然叫“借”,实际上做的事可远远不是“借”这么温和。 人死后三魂七魄会慢慢地从身体里散逸出来。这三魂七魄游荡在人间,就会形成一股阴气。所谓“借阴”就是把这些飘荡在人世间无处可去的游魂野鬼拘禁起来,然后利用这些游魂野鬼身上的阴气转化为能够带来财运的金气。又或者是直接奴役这些游魂野鬼,让它们为自己运财。 那么为什么想要财运就得“化阴为金”呢?因为纯粹的金气非常伤人。大量的金气就像罡气一样暴烈,不但不能带来财运,反倒是一个不好就会破坏人的肉体。 民间不管是请“笔仙”、“碟仙”、“筷仙”还是“请财神”,其实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用有形之物拘住一个或者是几个阴气。而这一类的术法,其本质都是“借阴”。 “x仙”和“x神”在这里是一种大概念的尊称。并不是真的能让神话传说里某个特定的神仙下凡来。 有的人家运气比较好,“请”来的“东西”因为具有比较善良的人格或者比较强的服从性,这样的“x仙”和“x神”确实能给一个人或是一个家一些庇佑。 但随着现代都市人的戾气越来越大,请到善性的“x仙”或“x神”的机率是非常小的。更多愿意被人驱使的“东西”要么邪,要么恶,要么就是有自己的意图。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不能白白给人干活儿,人之外的东西也不能白白给你们活人利用啊,不是吗? 许多人求神拜佛,其本质就是想不劳而获。这些人却不知道自己若是真把某些“东西”“请”来了,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恐怕远远要超出他们的想象。 万三罗盘里的珠子能转成游乐园里的碰碰车是因为有“请财神”的人召来了难得一见的庞然大物。 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太幸运了还是太不幸了,还是门外汉头铁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人“请”下来的东西极阴极邪。 越强大的冤魂厉鬼,越容易保留生前的记忆。越庞大的阴气,越容易存有接近人格的性子。且一旦成了冤魂厉鬼,人格就容易变得偏激暴戾。 对着这样的东西许愿,不管你许下的愿望是好的坏的,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其初衷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其实现愿望的方式都会变得很扭曲。 万三就见过有个中年阿姨许愿自己得癌症的女儿能不再痛苦,结果她请的那玩意儿直接杀了她女儿,实现了她“希望女儿能不再受病魔折磨”的愿望。 “小师叔——” 不想再看见有人害人害己的万三望向了自己的小师叔,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闭嘴,闷着。你要这点儿小事都忍不住,今后也别做我万家的传人了。” 万叔一巴掌就把万三那小小的希望给拍进了泥地里。 “你想做救人的大英雄是吗?那我告诉你小子,这世上的人你是救不完的。总有人自作聪明地要去走歪门邪道,你能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救下来吗?就算你把这些人都救下来了,这些人会感激你吗?” “总有些人该自食恶果。这些人要发现有人能替他们食了自己的恶果,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必定不是保证下次不再犯错,而是再来一次,觉得这次自己就能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 万叔说罢直接睨了一眼万三的罗盘。 罗盘像是感应到了万叔的眼神,九枚纷纷乱转的小珠子顿时全部收敛了光芒,且排成了一线。 “……” 万三见罗盘已经被小师叔重置,只得悻悻地叹了口气。蔫头巴脑地从床上下了地。 罗盘上的九枚小珠子再度开始了旋转。这次它们没有受到借阴之法的影响,只是全心全意地追逐着空气中那一丝属于极阴鬼王的煞气血气。 严杰已经到了宁雨薇家所在的小区里。 以前宁雨薇和严杰好的时候没少把严杰带回家里来吃她妈妈做的家常菜。现在严杰在来到这个小区,只觉得物是人非,唏嘘不已。 接到严杰电话的宁雨薇妈妈对严杰非常热情。她先是问严杰最近身体好不好,又感谢严杰再一次给自己缴了住院费。 等听严杰说自己和宁雨薇好久不联系了,这次联系她这当妈的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问她,宁雨薇的妈妈才知道严杰已经和宁雨薇分手很久了——她一直以为最近不见严杰只是因为严杰和宁雨薇都在忙大学里的事,小俩口的感情淡了些。 宁雨薇的妈妈还来不及想如果严杰早就和宁雨薇分手了,怎么大半个月前宁雨薇给她缴住院费的时候还说这是严杰给的钱,她就听见严杰道:“阿姨,雨薇同学说她看见雨薇被个中年男人带走了,您有没有头绪?” 刹那之间,宁雨薇的妈妈头皮发炸。她想起了自己的赌棍前夫,也想起了前夫对自己的威胁。她急得差点儿从病床上摔下来,口齿也不清楚了。 “男人?中年男人?不会是雨薇她爸吧?肯定是雨薇她爸!……那天杀的要拿孩子去请财神了!他疯了!!” 严杰听着宁雨薇妈妈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叙述,大约搞明白了状况。他一边安慰着阿姨,一边开车去了宁雨薇她家。 闯进宁雨薇家之前,严杰给严裕打了个电话。其实他也怕,怕疼,怕受伤,怕死。怕自己来晚了,宁雨薇已经出事了。 严裕正在楼下和顾凌霄一起做习题呢。见了他哥的来电直接就当没看见,继续与顾凌霄讨论这个x要怎么解。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yur nuber is……” 严杰自嘲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别进裤兜里。他从门口的盆栽下面抠出了宁雨薇家的备用钥匙。 宁雨薇对严杰说过她和她妈妈经常出门会忘带钥匙。因为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忘了带钥匙,另一个未必能及时赶回家来。母女两个索性在家门口的盆栽底塞了把备用钥匙。那盆盆栽放在那里很多年了,上面又灰又脏,只要有人碰了就得出印子。那盆栽底上有个圆洞,家门钥匙就塞在那洞里。 拿了钥匙,严杰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转动了门把。 “……所以这里需要代入这个方程,你看。” “你这种算法没错,就是太繁琐了。我能比你少一步。” 顾凌霄话音未落就看见严裕挂在脖子上的宝镜发出了微光。而严裕自己也被红线缠着的宝镜给烫了一下。 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严裕下意识地去握那宝镜。他的手指刚一按上宝镜,就看见他哥给人开了瓢,脑瓜子上全是血地被扔进了狭窄的浴室里。 “——————” 严裕长长地倒抽一口冷气。顾凌霄虽然看不到他看见的东西,但是光凭他的脸色,顾凌霄也明白是严杰出事了。 她给严家兄弟的法器算是一对。严家兄弟又是血脉相连、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一人出事,另一人能通过成对的法器看到另一人的情况很正常。不过这也就是说…… “你哥人在哪?” 严杰身上出的事肯定是十分严重的事。 严裕白着脸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去过的地方。感觉是老房子,老小区。九几年的那种装修。” 顾凌霄也不废话,她心念一动,许柔就出现在了客厅里。这个严裕看不见的美少女一手握住严裕的手,一手握住顾凌霄的手。严裕只觉得手上猛地一凉,顾凌霄就已经透过许柔看见了严裕看到的画面。 “找。” 顾凌霄一声令下,以许柔为首的冤魂厉鬼们立刻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去。 刚从火车站里出来的驱魔人只见孩童外表的厉鬼快步跑过,在三星级酒店里享受早餐的玄学世家继承人差点儿没因为看见窗外身着旗袍的绝色女鬼带着百鬼翩然经过而喷出嘴里的咖啡来。 万三的罗盘“啪!”地一声从中裂开。万叔差点儿被那钢弹一样的小钢珠给射穿脑门儿。 “现、现世了……” 万三看着罗盘上的九枚小钢珠一颗颗地砸落在房间各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鬼王,又、现世了——” 鬼王出,百鬼齐鸣。整个a市都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气漩涡之中。 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阴气、鬼气、煞气、血气、魔气、戾气的一般人只当a市这是忽然变天。 “怪了,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二十八度晴呀。” “这风吹得可真邪门儿,冷死了——” 路上不断有行人抱怨着,还有人拿出手机来重新查看今天的天气预报。 顾凌霄和严裕出门打车,因为许柔下面的冤魂厉鬼里已经有“人”找见了严杰的行踪。 严杰闯进宁雨薇家时宁雨薇已经被绑在法阵里被她爸召来的东西吞噬心神了。好好一个漂亮女孩儿被捆成一团,状似疯魔地又哭又叫,像是抽搐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翻着白眼还口吐白沫。 严杰见状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都管不了,直接就冲了过去。 他想解开宁雨薇身上的捆绑,把宁雨薇带出她家去。可他刚扑到宁雨薇的面前,躲在一边等着宁雨薇发完狂、也就是彻底被“财神”上身的宁雨薇她爸就操着生锈的铁水管给严杰的脑袋上开了瓢。 严杰被打翻在地,人事不知,就这么被宁雨薇她爸扔进了卫生间里。他脑袋上的血流个不停。亲眼看着自己爸爸把唯一一个肯无偿对自己好的人弄死在自己面前,宁雨薇的意识瞬间断片儿。她对她爸的怨、她对她爸的怒,还有她对她爸的恨全部纠结在了一起,竟是和被她爸“请”来的那玩意儿合为了一体…… 姜禹君的身体不适合修习《太清无量经》,所以现在的顾凌霄没法飞天遁地也没法御剑御器。她和严裕要出门,只能用最普通的出行方式。 网约车来得太慢,严裕就直接在马路上打车。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对面的马路上,严裕刚要带着顾凌霄过马路就见顾凌霄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先去。” 顾凌霄对着严裕轻声道。严裕往四周一看,并不诧异地见到了一群衣着各式各样、年龄各有大小,但同样眼神深邃的人们。 “这些人难道是……” “冲我来的。” 顾凌霄神情自然,仿佛在说天阴了就会下雨。 “他们针对的不是你。所以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严裕的嘴唇紧抿成一线。他用力一咬牙齿,决定相信顾凌霄的话。 这女人不会骗他。以前她没骗过他,以后……多半也不会骗他。她让他先走,那就真的只是让他这个拖后腿的先走而已。她绝对会追上来的。 “好。我先走。……你可别来得太晚。” 严裕说罢快步冲向了对面的马路。顾凌霄看着他上了出租车,乘着出租车离开。自己则站在原地,等着这一行将她包围在其中的人靠拢过来。 “小师叔啊,她朋友跑了诶。” 万三一指严裕乘的出租车:“不用管吗?” “那人身上没有鬼气,跑了就跑了。” 万叔一手背在身后,袖子一倾,手里就多了五张明黄的符纸。 “先收拾了这个被极阴鬼王附身的。之后再说别的。” 各个玄学世家派出的代表显然都和万叔一个想法。他们之间平时虽是竞争关系,但也有不少合作的时候。哪怕这会儿没人出来发号施令,众人也非常整齐一致地排开了阵法,将顾凌霄锁定在了阵法的中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2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说到除魔驱鬼, 许多人最先想起的都是茅山道士。实际华国地大物博, 人也是一级多。以除魔驱鬼为职业的派门光是茅山之中就能分出上茅与下茅, 其他玄学世家更是多不可数。 包括神话时代在内,华国上下已经有五千年的历史传承。能屹立到现在还不倒的玄学家族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像李家就擅长制造法器, 而万家擅罗盘占卜与研制符箓。马家有独特的武术八卦驱鬼拳,以及天地除魔脚。张家擅长培育桃树,更擅长以桃木制剑;其桃木剑据说能斩万鬼, 杀尽邪魅。其余冯、唐、岳、封、卜……等各家也都有压轴绝活,平素不轻易现于人前。 放到平时,即便有极阴鬼王出世,也不会有这样多的玄学世家倾巢而出。因为家家都认为只要祭出自家绝活儿, 没有道理除不掉极阴鬼王。当然, 如果有一家祭出了自家绝活儿,却没能除掉一个鬼王, 那么其他家再派人去也没有用——能抵挡住其中一家绝学的鬼王, 那必定是强大到无人能及的鬼王。谁愿意把自家的中流砥柱拿去徒然送死呢?真到了那种时候,当然是金钱诚可贵, 生命价更高。跑路要趁早,谁傻谁殿后。 此时围绕着顾凌霄的玄学世家约莫有十余个。每个世家都至少派出了两人。像马家这种以人阵、拳脚功夫见长的家族, 直接就来了八人,以全八卦之阵。 想象一下,一个只有一米六的高中女生被近四十个练家子围着那是多么欺负人的光景。别说八人成阵、被派来的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的马家。就是只来了两个人的万家万三都觉得眼前的光景着实让人不舒服。 而作为猎物被锁定的顾凌霄, 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儿像是丝毫不存在“恐惧”这种感情。她的眼睛里平静无波, 也不知是这一群练家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还是她看见的只是满地的黄瓜茄子小南瓜。 “不要被肉眼看见的东西迷惑了!” 唐家一元老厉声怒叱麾下有些心软的小辈们:“即使看起来再人畜无害,这也是被极阴鬼王附身的人!她发起狂来能一手一个把你们都给生撕了!” 此话一出振聋发聩。因为顾凌霄文静文雅的外表而对她无法产生战意的各家小辈们纷纷用力一咬自己的舌尖,在疼意之中迅速找回了战意与杀意。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极阴鬼王附身的人只有一个!哪一家先端了极阴鬼王哪一家就能提着极阴鬼王去找首长要嘉奖! 马家八人率先暴喝,八人身形同时怒起。他们手中脚下汇聚全身之力,分八个不同的方向对应先天八卦一起袭向顾凌霄。 顾凌霄原地不动,马家八人只当她是吓破了胆子。唐家、冯家、张家等家族有马家八人在前面做人盾,也十分放心地该拔木剑拔木剑,该掏朱砂弹丸地掏朱砂弹丸。 万三手持罗盘也要跟着冲上去,不料人才刚动,万叔便伸了脚把万三绊倒在地。 “急什么?” 万叔收回脚来,双手负在身后,老神在在地望着顾凌霄,也不管身边的万三是不是摔了个狗啃泥。 “小师叔你这就太过分了!” 万三怒道:“我急难道不是因为鬼王只有一个?!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儿!” “谁告诉你鬼王只有一个的?” 万三细细的眼睛缓缓从一条线睁开成了两个小小的点儿。 “你小子给我看好喽——” 前方的马家人还没在顾凌霄的身前结成八卦之阵,八人就被一股巨力弹飞了出去。离得近的张家人最先成了马家人的缓冲垫。那把号称已斩万鬼,因此从木色化为血红,又从血红化为深黑的桃木剑被马家人一坐直接从中折断。唐家诸人向着顾凌霄投去的朱砂弹丸则是在虚空之中就爆裂开来,化为层层血色薄雾,丝毫伤不到顾凌霄半分。 嘻嘻哈哈的隐约轻笑出现在了顾凌霄的身边。众世家愕然惊骇,这才感知到了一个个像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的厉鬼冤魂。 “这、这怎么可能……!?” 万三已经被吓傻了。 “这些不是伥鬼吗!?” 伥鬼相当于鬼王的一部分。鬼王需要把自己的力量分配给伥鬼,伥鬼才有能自由行动的力量。相对的,鬼王要想全力动作,那就得把自己分给伥鬼的力量重新收集回来。 在这种法力的总量没有变化的前提条件下,伥鬼的强弱端看鬼王分了多少力量给自己的伥鬼,所以只要知道了伥鬼的实力,稍微进行一下计算就能大致推算出鬼王的法力几何。 这些玄学世家就是追踪着伥鬼找到顾凌霄的。他们自然都感应到了这些伥鬼们身上的法力强弱。进而个个世家都推算就好了许柔这个极阴鬼王的实力。 但是—— 包括万三在内,谁都没有想到这些伥鬼不是从极阴鬼王身上分到的法力。而是她们每一只都具有鬼王级的力量!极阴鬼王本身的力量还要在这些鬼王之上! 万三从头皮麻到脚底,众世家子弟也都颤抖了。这别说他们只来了三十余人,哪怕家里派得上用场的人都来了,也难说敌不敌得过这支鬼王大军。 要是这支鬼王大军想宰杀活人以提高自己的法力,区区一个a市只怕不用三天就能变成一处死地。整个华国上上下下,包括有无数能人异士镇守,被无数结界保护着的首都恐怕也撑不过六个月。 “怎、怎么会?” 顾凌霄并没有回答这些世家子弟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她做事只论是非,不看人鬼。许柔也好,十三姨太她们也罢,她们都没有做错什么,神志也是清醒正常。顾凌霄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些自诩正道的人跑来要弄死许柔她们,只因为她们是厉鬼冤魂。 要想许柔她们不被玄学世家灭掉,那就只有提升她们的实力。能提升冤魂厉鬼法力的,除了人血人命还有怨恨愤怒等等负面感情凝聚成的晦气,就只有依赖天材地宝或者是阵法法宝了。 李家是玄学世家,不管力量再怎么微末,他们家的血脉中总还是蕴含着些许力量的。顾凌霄让许柔她们抽了李长生等人身体里大多数的血液与骨髓,又让许柔带着十三姨太她们深入了地脉之中,以李长生等人的血液骨髓为阵,与地脉同化。 现在要想灭掉许柔,除非这些玄学世家能先炸了a市的地脉。但破坏a市的地脉就意味着a市气数已尽,这里会逐渐变成一个极为萧条的城市,最终沦落为国外那种连地图上不会有所标注的“幽灵城”。 “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是,恩人。” 许柔对着顾凌霄福了福身,接着便带着十三姨太等鬼王隐匿了身形。 顾凌霄将她从上千年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让她得报自身大仇。此后又传予她阵法,使她能带着十三姨太她们与a市的地脉相结合。许柔知道顾凌霄这是想帮她们这些本该灰飞烟灭的厉鬼冤魂活下去,对顾凌霄不但再无敌意,还以“恩人”相称。 这会儿顾凌霄要许柔往东,许柔绝不会向西。恩人既然没有要为难这群所谓“正道子弟”的人,她们也就不会把这些人赶尽杀绝。 听见许柔称呼顾凌霄为“恩人”,再见许柔这极阴鬼王对顾凌霄马首是瞻。众世家子弟的眼珠子差点儿没凸到眼眶外边儿。 ——敢情不是极阴鬼王附身了这女孩儿,而是这女孩儿在操纵极阴鬼王、还有这一大堆的民国女鬼!? 众人皆面露难以置信。 眼前这女孩儿身上分明没有法力!她是用什么让极阴鬼王臣服的!?要是能让她把这种御鬼之法说出来,那岂不是…… “锵——”地一声龙吟。万三只见身旁的万叔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平时被万叔当拐杖使的那一截木头居然从中露出银晃晃的刀刃,那甫一出鞘就能让人感觉到无上法力的刀刃眨眼间已经到了女孩儿的脖子根前。 万叔不相信冤魂厉鬼,也不相信能驭鬼的人。 因为冤魂厉鬼很容易就会被仇恨、愤慨以及悲痛吞噬了人性。而一旦失去了人性,原本再温和的冤魂厉鬼也会露出它们凶狠残暴的真面目。 驭鬼之术阴邪,驭鬼之人经常触碰阴邪,也容易被阴邪侵染。但凡驭鬼大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要么被自己收服的冤魂厉鬼哄骗,被钻了空子失了心智,甚至被蚕食成为冤魂厉鬼的一部分。要么被驭鬼之术反噬,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最终求他人在自己疯狂之前了断自己。 驭鬼,那就是害人害己。 所以万叔宁肯在这里就斩杀了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儿,也不愿意有一天看见这女孩儿被自己手下的极阴鬼王给生吞活剥,变成伥鬼为极阴鬼王四处杀人。 顾凌霄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许柔。” “是!恩人!” 万叔听见了极阴鬼王的声音,却看不到极阴鬼王的样子。他跌入了一片黑暗,像是被无色透明的东西黏在了空中。他手中还握着万家祖传的“断魂断鬼”,人却是动弹不得。 这是里意识世界! 万叔不愧是老江湖,不过瞬间已经明白自己被极阴鬼王拖进了意识世界。他调动全身的法力往脑袋上冲,只想咬破自己的舌尖好把自己的意识拉回到身体里,然而他还没能咬破舌尖就发现这个意识世界里除了自己,还有万三、马家乃至其他所有到场世家的人。 能动手的别哔哔。顾凌霄懒得对这些玄学世家一个个打嘴炮,更懒得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以许柔和十三姨太等女鬼的个性,她们是不会主动害人的。 既然嘴炮不解决问题,她对他们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这些人会相信她不会被许柔等人的意识反噬,会相信许柔等人只是想报仇、报过仇后想继续活下去的她们不会去伤害一般人?就算他们相信了,他们上头的人能相信? 她只要揍到他们不敢再来招惹她与许柔她们就是了。 东宫苍龙七宿忽然亮起,角、亢、氐、房、心、尾、箕在众世家子弟头顶上闪闪发光,这些光芒像是有实质一般,直接投射到了众世家弟子们的脚下。 马家八人刚一动,西宫白虎七宿也瞬间点亮。接着就是南宫朱雀与北宫玄武。 二十八宿如同镜子两边相互照应,这正对应了天地乾坤。万叔正惊疑不定,却见一人影幽幽从空中现出身来。 女子薄唇凤目,额上一点红莲金印正散发出无限威光。万三膝盖一软,比万三修为更弱的冯家几人竟是不堪女子威光的照射,直接跪伏到了女子的脚下。 顾凌霄立于虚空之中,犹如空中金乌。她的倒影则如夜空银盘,与地上那二十八宿一起交相辉映。 像是突然之间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像是宇宙乾坤回归混沌,一切骤然不存。极致的压力之下,万叔只觉得自己的脚不见了,自己的身体碎了,自己的手臂没了,自己的头颅飞了,最后连自己的魂魄都被完完全全地碾碎—— 顾凌霄好整以暇地回到了姜禹君的身体里。 她周围那一圈练家子,包括万叔在内都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那种从脚趾开始化为齑粉的感觉太过可怕,以至于他们现在根本是魂不附体,连自己还活着的实感都找不回来。 十三姨太在顾凌霄收拾这些玄学世家的时候找到了一位没拉客正闲着的出租车司机。她手指一点,出租车司机就感到脑中灵关一闪,觉得前方一定有客人在等着打车。 出租车风驰电掣地驶了过来。顾凌霄手一抬,司机就正好把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拉开车门就要上车,顾凌霄却听见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道:“敢、敢问道尊,道尊如何称呼……?” “道尊”这个称呼对于顾凌霄而言倒是久违了。她回头一看,就见万叔拄着他的“断魂断鬼”,以一种狼狈但并不卑微的姿势望着自己。 “道、道尊……?” 万三舌头打结,多的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还在空中震荡,思维更是散乱得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完全找回来。 “回去吧。别再来了。” 顾凌霄没有回答万叔的问题。她上了出租车,关上车门便对司机道:“师傅,我要去城南的白糖厂。” 万叔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只得一声叹息:“我们连得知道尊名讳的资格也没有吗……?”说罢整个人脱力地滑倒在地,真有几分悲惨可怜之相。 万三从自家小师叔嘴里得知那位能让极阴鬼王都视作恩人的道尊自己该管人家喊祖宗,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被顾凌霄在意识世界里收拾过的世家子弟里不是每个人都功力深厚到万叔这个地步。有人直接昏迷不醒,在医院里躺了足足三天才睁开眼睛。而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像万三一样,魂不附体了好几天,在去机场乘飞机回首都的时候腿都还在打抖。 再说顾凌霄这边。 姜禹君身上没有异能,姜禹君也不适合修习《太清无量经》。在玄学世家的面前,姜禹君这具身体约等于没有防护。是以顾凌霄在见识过许柔与十三姨太她们把人的意识拖进意识世界之后,她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那日万叔的“断魂断鬼”到她面前时她唤许柔的名字便是为了开阵。阵法一开,无论是顾凌霄还是万叔与其他的玄学世家子弟们就全部被许柔与十三姨太等鬼王抓进了意识世界里。 之后许柔与十三姨太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旁观那些惨得不要不要的玄学世家子弟各种哀嚎惨叫了。 顾凌霄也没有故意恃强凌弱。她不过是让那些世家子弟在精神层面见识了一下类似灭世大地震,宇宙大爆炸之类的情况。在这些世家子弟精神崩溃之前,她就把他们全放了出来。至于有没有一两个世家子弟今后会有应激创伤障碍,那就不是她会关心的事了。 宁雨薇的家在城南白糖厂的职工宿舍小区里。 白糖厂因为已经倒闭了好几年,当初的厂房、机器乃至土地都全部卖了出去。职工宿舍小区也是名存实亡,有钱的都搬出去了,没钱搬不出去的因为不认识新搬进来的邻居们,家家都是关门闭户不管闲事。 宁雨薇家的动静还是挺大的。无奈小区里住得人少,少数的几个邻居又都是缩头乌龟,一个个权当自己听不见宁雨薇家里发出的怪声。哪怕宁雨薇家里女人的惨叫哭嚎以及重物倒地被人拖拽的声音都穿透了薄薄的墙壁,小区里依旧是寂静得仿佛无人。 严裕一急就感应不到他哥在哪个位置,小区里他也找不到人问路。眼看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的建筑物,也不知道自己该进哪个单元里的严裕人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冷汗濡湿了严裕的恤。他一不做二不休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宝镜,撕拉开了宝镜上裹着的红线。宝镜果然像有灵性一般透出一道细细的光。循着那光,严裕看向了一座单元楼。 “啊!!” 像是要印证宝镜的对错,光束所指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严裕再熟悉不过,是他哥严杰的声音。 严裕发足狂奔,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因为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严杰你个倒霉鬼可千万别死了!! 躺在血泊里的严杰确实还没死,不过也接近半死了。 宁雨薇被她爸召来的玩意儿附了身,整个人状似疯魔,抽搐不止。宁雨薇她爸吓是吓到了,可是想到自己今后赌运亨通,这个没人性的大赌棍竟然很开心。 他坐等着宁雨薇身上的挣扎迹象一点点的消失,在看到宁雨薇完全停止抽搐挣扎之后开怀地搓了搓手:“成了……!终于成了……!” 看着躺在一片血糊的阵法里的宁雨薇如同初生婴儿一般柔美无辜,宁雨薇她爸立刻上前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 大师对他说过,如果“财神”被“请”成功了,那之后他女儿的声音或者语气乃至神情都会有所改变。被“请”下来的“财神”会对“请”自己下来的人提出要求,一旦请“财神”的人答应了“财神”的要求,满足了“财神”的需要,“财神”就会问请“财神”的人想要什么。这时候他就可以向“财神”许愿了。 “宁雨薇、宁雨薇?” 宁雨薇她爸摇晃着自己的女儿,宁雨薇果然很快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次,宁雨薇看着她爸的眼里没有怨怼,没有愤慨,也没有嫌恶。她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用陌生的目光看着第一次见到的人。 被女儿这么看着,宁雨薇她爸的心中满是激动与期待。 “你想要什么?” “财神”如果没有主动提出自己的需求,那就等着。请“财神”的人千万不要主动去问。——宁雨薇她爸把大师的话都记了个清楚明白,偏偏此时因为心情激荡,把这最重要的一条给忘记了。 只见宁雨薇在她爸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微笑起来。她上弯的嘴角越来越诡异,笑容也越来越狰狞,当她脸上的肌肉尽数扭曲,她脸上的笑容也成了一种骇人的恐怖。 宁雨薇她爸被吓得松了手。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大师的警告又有什么用?不可犯下的大错已经铸成。 “我要你的命——” 宁雨薇一张口就咬掉了她爸的四个指头。她爸惨叫连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屁滚尿流连连后退。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胯间的湿意模糊了地板上以血画成的法阵,只是捂着自己流血不断的断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像宁雨薇她爸这样的外行人哪里会知道地上这血阵其实目的不光是聚阴,还有锁阴困阴。他弄糊了法阵,相当于松开了附身宁雨薇的那玩意儿身上的锁链。现在可好,谁都阻止不了这玩意儿的杀意与恨意了。 “雨、雨薇……” 被血糊住了眼睛的严杰拼死睁开了眼皮,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宁雨薇要手撕她爸的画面。 不能让一个本该活在阳光下的小姑娘成了杀人犯。宁雨薇她爸这种狗货色不值得宁雨薇用一辈子去为他坐牢。 严杰心中念起,脖子上一阵滚烫。顾凌霄给他的金刚橛已经自己烧断了红线,滑落到了严杰的手中。 金光在严杰手中凝成光柱,严杰想也不想地就握着金刚橛就朝宁雨薇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3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严杰的一击让附身宁雨薇的东西嘶声惨叫。只可惜严杰到底是普通人, 他这一击的力量还不足以完全毁灭宁雨薇身体里的“财神”, 反倒激起了那“财神”的凶性。 一寸寸地撕碎自己身上具有法力的“捆仙绳”, 宁雨薇当即就给了严杰天灵盖儿上一击。早就因为失血而神志模糊的严杰脑袋上再次鲜血四溅,人也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知。 人生第一次感觉自己一千米没白练的严裕冲上了楼, 就在宁雨薇要把严杰从他的脖子那里撕成两半的当儿以宝镜对准了宁雨薇的脸。 宝镜光芒大炽,差点儿没烧瞎宁雨薇的眼睛。严裕一把将自己大哥扛上肩头,正想退出去却是被宁雨薇一爪抓了过来。严裕只得再次将宝镜对准宁雨薇的脸。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 这次宁雨薇抄起她爸就当成了武器。一百四十斤的成年男人朝着严裕和严杰就飞了过来,要不是严裕闪得快宁雨薇她爸直接就能和他脑袋对撞。 宁雨薇只是个柔弱的漂亮妹妹而已。别说让她抄起一百四十斤的成年男人当棍棒乱甩了,就是让她扛一桶桶装水她也吃不了那苦。 果不其然的,只不过这么一下, 宁雨薇的手臂就发出了骨头断裂、骨骼脱臼的声响。但宁雨薇身体里的那玩意儿压根就不在乎宁雨薇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宁雨薇的一只手不能用了, 它就用另一只手。两只手都不能用了,它就用宁雨薇的腿脚。 严裕有宝镜在手也只能堪堪妨碍一下宁雨薇的攻击。他已经不知道面前这个动作完全不似人类的玩意儿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 宁雨薇身体里的“财神”也挺聪明的。它知道严裕手里的宝镜可以伤害自己, 但伤害不了宁雨薇她爸, 就把被砸在地上、墙上不知道几下的宁雨薇她爸扛起来当成了自己的人肉大盾。 严裕还扛着一个头破血流的严杰呢,哪里能和顶着人肉大盾就发起突击的宁雨薇正面刚?眼看着宁雨薇已经蹿到了自己的面前, 严裕把手中宝镜对着冲来的宁雨薇就用力地闭上眼睛,想着:吾命休矣…… 顾凌霄一进白糖厂职工宿舍就看见了宝镜放出的光芒。这光芒相当于最后的求救信号, 不到宝镜裂开时不会放出。 顾凌霄毫不迟疑,许柔与十三姨太等鬼王瞬间开阵。接着下一刻严裕就微微睁开一只眯起的眼睛,偷看到了木雕泥塑地立在了自己面前的宁雨薇。 意识世界里, 顾凌霄伸出了五指。在她的下方, 有一团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那团玩意儿就像一个长着无数五官的肉瘤, 上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嘴巴则是在不停地念叨着:“要命要命要命要命要命我要你的命命命——” 这就是被“请”下来的“x仙”、“x神”的真正模样。 它们没有实际的形体,更不可能是完整的人。碟仙、筷仙是妖艳大美女,笔仙、财神是阴森大帅哥的美好想象只存在于里。实际上这些玩意儿连人格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像人类那样思考,还站在人类的角度上去帮助人类? 顾凌霄五指屈伸,凌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巨大的诡异肉瘤便浮空而起。等顾凌霄五指一握,那恶心的肉瘤也被一把捏碎。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也是一些阴气。拿去炼化了吧。” “谢谢恩人。” 许柔带着姨太太们福了福身。 阴气对她们这些厉鬼冤魂而言就像食粮。顾凌霄已经把那聚合成肉瘤的意识给捏了个粉碎,剩下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阴气。这些阴气不会污染许柔她们的意识,她们可以将之慢慢炼化,纳为己用。 尘埃落定,严家兄弟再一次进了医院。因为宁家父女的事情已经惊动了警方,连带着严家两兄弟的父母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这可把两兄弟的父母被吓得当时就打包了行李,当天就飞回了a市。 万幸的是严家兄弟这是荣誉的负伤。工业大学不仅允许严杰期末不参加考试,让老师们等他九月开学返校后单独给他考上一回。还表彰了严杰见义勇为,为了女同学挺身而出的英勇义举。 严裕没他哥那么幸运,毕竟高考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就提前推后。好在严裕也没受什么重伤,只被他妈妈押着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被允许回学校里上课了。 宁家父女的事情最后被定性为赌棍父亲出狱后逼迫其女儿提供钱财供他赌博,其女儿在数次妥协后终于再也拿不出钱来便想与父亲断绝关系。然而她很快被赌棍父亲用“你不来我就进医院里弄死你妈”的说辞威胁,还被赌棍父亲绑架回家里喂了大量的致幻剂。 这名赌棍父亲喂女儿致幻剂是因为意图用致幻剂控制女儿,将女儿调教成做皮肉生意的暗门子,以此赚钱供他赌博。他没有想到的是女儿被喂下致幻剂之后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幻觉,差点儿把他给宰了。更没有想到女儿的前男友及其弟弟会因为女儿被他绑架而找了过来,其中那个差点儿被他杀了的女儿前男友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他的性命…… 至于这名赌棍父亲声称的什么女儿被“财神”附体之类的无稽之谈则一律被警方当成了他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又或者是他吸毒后产生的幻想妄想。 宁雨薇不是主动吸食致幻剂,也不是故意伤人的。她没有被送检判刑,倒是宁雨薇她爸又是聚众赌博,又是绑架伤人,又是给人下致幻剂,又是杀人未遂信口开河,数罪并罚,这辈子很难从监狱里出来了。 只是宁雨薇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大学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读下去了。好在她妈妈看得开,一直安慰女儿说没事的,只要她们娘俩儿还能在一起,明天就一定会更美好。 学生们的议论声中,宁雨薇办了休学,她家里那套白糖厂职工宿舍的房子也很快卖掉了。她最后打了个电话给严杰,说是要和妈妈一起去外地疗养,没有个三、五年应该不会再踏上a市的土地,从此之后就和严杰断绝了来往。 后来严杰听一个两人共同的朋友说宁雨薇改名了,具体改了什么名字朋友没告诉严杰,严杰也没问——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家今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行。 后话是几年后这个朋友告诉严杰:宁雨薇这几年从原本娇滴滴的模样成了肩能跑马、力能扛鼎的亚马逊女战士。亚马逊战士·薇则通过函授的方式从工业大学毕了业,后来还去了纽约,在一家专门学校里再次学习起了珠宝设计。 另一个改了名的人是黄思雯。她现在叫叶思雯了。 高考之前改名着实不怎么方便,叶雯几次都想劝女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奈何叶思雯带着身份证去教育局也要改名字,叶雯也就随女儿了。 要叶雯自己说,女儿改名其实她是开心的。因为“黄思雯”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取她前夫思念她的意思。然而她前夫出轨劈腿在前,抛妻弃女在后,每次看见、听见女儿的名字,她的心里都像是被针扎着一样疼。 女儿把名字改成了“叶思雯”,就像是在说:“爸爸不念着妈妈,但我永远都会念着妈妈呀。”这可不是让叶雯曾经疼痛难抑的心变得又甜又软么? 叶雯还在女儿的鼓励下重新回到职场。她本来是打算等女儿高考结束后再开展自己事业的第二春的,不料叶思雯让她说做就做不要等明天。 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女儿教育的一天,叶雯在感慨于女儿长大了的同时也开始把女儿放到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六月,撞掉了严杰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后视镜的庞纲让顾凌霄出了名——他那掐头去尾的魔鬼剪辑让顾凌霄成了网络上一时间激起千层浪的“神棍少女”。 无数键盘侠在嘲讽顾凌霄,说: “小姑娘家家的也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 “如今真是是个人就可以假装自己是算命大师了!” “我也来给这小姑娘算算命吧!这么迷信的人肯定非常愚昧。愚昧的人只配过苦日子,这姑娘不用说,绝对得被骗子大师骗得失身还家财散尽啊!” “等等楼上!小姑娘这么嫩!不能便宜了老秃驴!要来也应该我们先来啊!” 后面还有许许多多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话。 不要怀疑人为什么能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尤其是女性释放出莫大的恶意,因为捡着软柿子捏是人的共性。键盘侠对自己打出来的字又不需要负什么责任,自然是把自己内心的丑态与恶意原原本本地释放在了网络上。 第一实验的学生们也有不少认出了网络上疯传的“神棍少女”就是高三一班的学霸姜禹君。不是没人想嚼舌根,只是最后一次摸底月考上人家学霸依旧是堂堂正正的第一名。 第一实验拿来做最后一次摸底月考的卷子是号称全国最难卷的首都卷。去年的首都卷考哭了无数高三生,当时在网络上引起轰动的就是记者镜头下的考生们——当时不少考生一出考场就崩溃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得直抽抽、跪在爹妈面前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考生比比皆是,一说起来任何华国人都对那一年的高考记忆犹新。 就是这么可怕的卷子,到了第一实验连霸三年第一的学霸这里,那就跟考着玩儿似的,每门都是接近满分。 第一实验的学生们有羡慕学霸压根儿没受任何网络影响的心理素质的。有赞美学霸、把学霸当神拜,觉得这样可以提高自己成绩的。还有一群怎么都提高不了成绩的学渣深深笃信学霸之所以是学霸,那是因为学霸是真正的玄学大师,她已经开了天眼,并用她的天眼看到了考试的内容…… 顾凌霄也多少听到了这些传闻。她有些好笑于这些学生的想象力,转念一想这些学生们想的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对。 只要把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作为答题者就能看穿出题者的意图,读懂出题者这题是想考哪一部分的内容。这样自然就能轻松解体。如果熟悉了出题者的出题思路,确实就能未卜先知用“天眼”看到考试的内容。 就顾凌霄本人而言,玄学和其他的神秘学一样也只是一种科学。这种科学和这个世界的主流科学不完全一致,但对学霸而言,两者完全能够触类旁通。这就像列奥纳多·达·芬奇可以是数学家、生物学家、气象学家、地理学家、物理学家,也可以是画家、音乐家、发明家……等等一样。 顾凌霄穿过的世界不止一个,眼界无疑比寻常人开阔许多。在她眼里,无论是站在科学一边无限贬低玄学的人,还是站在玄学一边完全不相信科学的人,这两种人的本质都是相同的:这些人其实无所谓科学和玄学究竟有多少对错,适用于哪些范围。这些人想证明的只有自己是对的,自己的看法是对的这一点。 与这些人说科学有它的局限性,玄学有它的先进性,那就是对牛弹琴。比起去网络上给人讲道理,顾凌霄觉得还是做卷子比较有趣。 顾凌霄性子佛系,不代表许柔还有十三姨太等鬼王性格佛系。得知自己的恩人居然被素不相识的人无限贬低,这群鬼王一个不爽便顺着网线找上那一个个键盘侠…… 对着电脑屏幕就指点江山喷人一脸唾沫的键盘侠们万万想不到报应会来得这样快。一片鬼哭狼嚎里华国的玄学世家们集体沉默,个个都是装聋作哑当自己是睁眼瞎。 ——别说许柔这群鬼王上面的人是这些世家见了就该跪下喊“祖宗”的道尊,单是许柔这群鬼王这些世家也惹不起啊。又不是像李家那样嫌命长,愿意被一锅端了…… 不过这世上总是有心里没数的人的,比如说姜禹君的小姨赵美娟。 赵美娟最近过得实在不大好。自打她搬进了姜禹君的家,家里就像是被鬼给惦记上了。三天两头保险丝烧断、水管漏水、下水道堵塞、马桶冲水坏掉、自来水浑浊有泥沙、窗户被风吹得撞碎了玻璃、电视机没信号、电冰箱不制冷、太阳能晒不热……一个家里能出的小毛病总之天天都有那么一、两个会出现在赵美娟的这个新家里。 赵美娟也觉得邪门儿,可这小区的年纪比他今年刚开始工作的儿子还大,有些鸡零狗碎的小毛病真是再正常不过。她要是神神叨叨地说什么撞邪之类的话,她儿子老公听了一准儿要跟她翻脸。 最棘手的是赵美娟一家以前从不上门看望老人。这会儿她们一家刚搬过来,对这边压根儿不熟。外面那么多五金修理铺子赵美娟眼睛都看花了,也不知道选哪一家的工人来修才能靠谱。就这样,她为了家里这些小毛病被修理工人宰了好几次。外边儿一个卖十块的水龙头到了她这里,人家直接卖她两百。 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前前后后把自己小几万的私房钱补贴在了家里,赵美娟也顾不得肉疼了。因为她要跟儿子老公抱怨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儿子老公一准儿会说自己太忙,压力又太大,她还要用这么点儿小事去烦他们,真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赵美娟还敢说什么? 每每做了晚饭没人回家吃,每每被儿子老公喷:“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压力!”,每每只敢一个人在夜里对着墙壁偷偷流泪的赵美娟总是忍不住会回忆起那天外甥女跟她说的那几句话…… 那什么“石崖苦海”的命格啊,那什么注定付出了得不到回报啊,还有那什么字型的房子泄气啊…… 赵美娟也四处托关系去找了一些“大师”来为自己算命。起初玄缘馆的大师告诉她不存在“石崖苦海”这回事的时候她还高兴了一下,等玄缘馆被一把火烧了,里边儿的大师一个都没能逃出来,赵美娟也笑不出来了。 她上网搜了搜“石崖苦海”这几个字。发现这个特定的词不仅存在,其含义也和外甥女说得一模一样……赵美娟开始焦虑,她气愤,同时又觉得无助。 人能斗得过天吗?人能斗得过命吗?她的命格已经被写好了,那是不是说她的一生也已经完全被注定好了呢? 想到自己付出什么都得不到回报,以前还能处处忍让着老公儿子的赵美娟这会儿被老公儿子说上几句难听话就炸开了锅。她老公和儿子都被她这状似疯魔的模样给吓到了,接着她儿子直接搬出了家,去女朋友家里和女朋友同居去了。她老公则说是去出差,一个月竟然都没回家一趟。 后来的事不用说,赵美娟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连电话都不给自己妈打一个。赵美娟老公被她逮到说是去出差,实际上是和年轻美丽的女下属去巴厘岛度假。 上天就像是嫌赵美娟还不够惨,她被连人带东西踢出了家。 ——已经年满十八岁的姜禹君把老小区的房子卖了出去,现在新房主已经把房子过户,而与新房主毫无瓜葛的赵美娟也没道理再继续住在人家新房主的屋子里。 新房主与姜禹君的过户手续十分齐备,姜禹君在家中遗产的继承问题上也找不出丝毫的瑕疵。赵美娟不管怎么到法院和法官的面前闹都没有用。 社会是法制社会,谁会因为你撒泼就给你按闹分配呢? 赵美娟被法官警告如果她再去法院或者是法官的面前找麻烦,这次她将面临刑拘,还将留下案底。这下子她总算是消停了。 只是窝在肮脏廉价的出租屋里,赵美娟始终意难平。 她们一家会搬进老小区的房子里是因为她儿子打算年内与女朋友结婚。但女方父母说了,结婚要有新房,新房要以馈赠形式在结婚前送给儿子女朋友。赵美娟拿不出给儿子重新买一套新房的钱,只能和孩子他爸商量把老房子给卖了。 房子一卖,赵美娟的儿子开头几天给了赵美娟好脸色看,也着实哄得赵美娟开心了几天。可首付完了还有贷款。刚出社会就背上贷款的赵美娟儿子很快就又怨上父母,觉得父母给的钱不够。 赵美娟的老公因为她擅自做主卖了房子给儿子付首付,尚未交房的新房又馈赠给了女方,所以对赵美娟早有不满。在职场上混到这个年纪的中年人大多都是管理职。下面新来的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水灵,作为管理层的赵美娟老公很快就利用职务之便和一个小姑娘好上了。 赵美娟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公,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现在她没了儿子,没了老公,甚至连栖身之所都没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 她只能一天天地靠着微信上那些毒鸡汤来过活。而“神棍少女”的视频也终于火到了赵美娟的朋友圈里。 赵美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就觉得自己不能饶了姜禹君——她会这么惨肯定是姜禹君那个小贱人搞得鬼嘛!她要么是用巫术害了自己要么就是给自己下了恶毒的诅咒!总之一切都是姜禹君的错!只能是姜禹君的错! 自己过不好也没想过让外甥女过得好的赵美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她可是姜禹君的小姨!是姜禹君亲亲的亲人!姜禹君怎么能害她呢!?她住她爸妈的房子也成错了!?凭什么姜禹君能跳过她把她父母的房子给卖了!有遗嘱?有遗嘱又怎么样!她不认! 六月初,高三生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天,赵美娟趁着第一实验给高三学生们的家长开动员大会的当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第一实验。 第一实验平时是闲人免进的,哪怕赵美娟是姜禹君的小姨也一样。也只有这种时候,保安才会放人通过校门。 赵美娟风驰电掣地杀到了高三一班,看见外甥女正与她见过的眼镜男生说话,心中便是一声抓奸在床的冷笑:好哇!小小年纪不学好!不但搞封建迷信还乱搞男女关系!真是龌龊!肮脏!可耻! “姜禹君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赵美娟眼中只有顾凌霄和严裕,当然下意识地就忽略了正对顾凌霄道谢的严裕父母,也忽略了就在一旁的叶思雯与叶雯母女。她这当众一声就骂了出来,宛如平地炸雷。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赵美娟。 顾凌霄最后一次月考的成绩太可怕,现在别说是学生们了,就是家长们都恨不得拜拜顾凌霄这个学神,请她和自家的孩子做朋友。也好帮着自家的孩子复习复习,在高考之前多提高些成绩。 只是碍于严裕父母与叶思雯的母女在与顾凌霄说话,其他家的家长找不到空隙去与顾凌霄这个小辈搭话,这才一个个地都竖起耳朵来听顾凌霄与严裕父母的对话,寻找着能往顾凌霄身前凑的机会。 “你抢了我父母给我的房子!还搞些封建迷信的巫术诅咒来害人!”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你这个心机婊!你这个该被杀人刀的神棍!你太恶毒了!你这么恶毒你怎么不去死!!” 赵美娟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泄愤。哪怕她什么都得不到,她也不能让自己外甥女快活了去。 许柔刚才来跟顾凌霄报告说有玄学世家的人带着首都的人来了。顾凌霄这会儿心思不在这儿,反应难免要比众人慢上一拍。 她这边还没开口,不过是视线将将转向赵美娟,叶雯就已经站了出来。 “嘴巴放干净点儿!我可不管你是谁,你今天来想干什么,我只知道小姜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叶雯曾经误会过姜禹君,还是那种深到极点的误会。如今她被人以德报怨,除了羞愧得想重生回去给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自己几大耳巴子之外,她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人家小姜对自己的这份恩情还回去。 赵美娟没有关心过姜禹君,自然从来没有出现在姜禹君的正常生活里。叶雯不认识赵美娟,只当赵美娟是人肉女儿朋友的网络暴民。 以前她相信玄学,信得难以自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小姜为了她,为了把她从骗子设下的陷阱里拉出来,她特意说自己根据“风水玄学”更改了她家的布置。 后来她重回职场,果然凭着多年的经验把那些个年轻她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们尽数比成了渣渣,让上司们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人也完全从前夫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那些闲言碎语能等闲视之。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她只觉得自己的改变不是因为风水玄学。而是小姜以“风水玄学”为名,实际上用科学救了她。 在家门口装上门帘让客厅避免被“穿堂”实际上就是让其他人没法在门外就把她家的布置看个一清二楚。打了半墙引入“阳气”实际上就是让阳光能够照到客厅。因为从心理学上来说,人经常龟缩在黑暗的地方容易滋生出负面的情绪,深陷悲观中而无法自拔。 把厨房重新分割开来让“门神不冲灶神”,实际上就是避免厨房的烟熏火燎影响到旁边的屋子。换了窗帘的颜色则是因为心理学上说过蓝色能让人沉静下来,红色能激发人的动力。米白色则能给人带来温馨宁静的心态。 “是啊。” 严父严母也站了出来,双双把顾凌霄护在身后。 严父严母和首都那边有些关系,叶雯不可能知道的东西严父严母却是知道的。夺运风铃和李家的那一堆破事他们都听说了个大概,也都知道自家俩小子是怎么一次两次地死里逃生的。 作为知道顾凌霄不是神棍,而是货真价实的道尊的两人可没法坐视道尊被人侮辱。 “你们都是谁啊!?凭什么管我家的闲事!?” 赵美娟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手撕顾凌霄。 “恩人,要不我让这人闭嘴吧?” 许柔已经隐隐动怒,满头青丝在空中无风乱舞。 “你自己把事情闹到公众的面前,还说这是你家的闲事?” 万三冷笑一声,抓住了赵美娟的手臂就是往后一拧一拽。赵美娟顿时嚎叫一声。 万三的本职是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俗称“特警”。这会儿他护卫着一老者来见顾凌霄,不想刚见到这位道尊祖宗就看见一个脑残在祖宗的面前作死。 “放……!放开!你什么人!居然敢动手!啊!!” 赵美娟对着万三就是又踢又打。万三被她抓破了手背,心中真是恨不得对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吼:老子要是不把你拦在这里,你上去就会被人家鬼王生吞活剥了!不过是按着你的手臂不让你动手就少哔哔了吧! 万三不管是在机关里还是在玄学界里身份都不低。他小师叔万叔因为见识过了顾凌霄的厉害,干脆就此隐退,闲云野鹤去了。现在他倒成了万众瞩目的万家继承人。 “把这个疯婆子丢学校外边儿去吧。别让她伤到了首长……咳,崔老。” 万三这改口相当生硬,不过这刚好也点明了老者的身份。 家长们已经听见了“首长”两个字,站得远没听清万三说什么的也都看出了这个身穿中山装的老者不是一般人。 此时再见这老者慈祥地走到顾凌霄的面前,拍着她的手说:“你外公是我老战友啦……”家长们纷纷压下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识相地拉着自己的儿女或者是与老师们一起走开。 有崔老在,叶雯和严父严母都没法让顾凌霄跟他们回家吃饭。严裕和叶思雯虽然也有话想和顾凌霄说,但寻思着以后也有机会就放弃了。 崔老在万三还有另外几个气势内敛沉稳,但举止间特别有压迫感的特警护送下与顾凌霄一起出了第一实验。他将顾凌霄邀上了自己的红旗轿车。 “小姜啊,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爷爷’。当然今后你跟我姓也是可以的。” 崔老笑眯眯地递出了橄榄枝。他说和他姓,那可不是单纯想多个孙女而已。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族,乃至自己所代表的势力招揽顾凌霄。 “不用了,谢谢您,崔老。” 对顾凌霄而言,崔老这把年纪的人也和孩童一般。她当然不可能认崔老做爷爷。 崔老也不生气。他笑呵呵地又道:“小姜,准备高考很辛苦吧?如果我说半个月后的试你不用考了,华国的大学你想去哪一所就能去哪一所……甚至你不用去读大学,你能直接到待遇最好的政府机关来工作,你怎么想呢?” 国人读书的目的是很现实也很功利的。那种真的只是纯粹为学术而读书,为科学而献身的人是亿中无一。崔老可不认为眼前的小姑娘去挤高考那千军万马都要过的独木桥是为了科学与学术——要是这是个醉心学术、醉心科学的小姑娘,她也就不用将玄学研究到让所有的玄学世家谈起来都面有难色了。 而他接触过的玄学世家,嘴上说着“除魔卫道”,实际上却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 玄学世家们也都知道,像李家那样的家族迟早都得灭亡。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手段腌臜沦为了下品,而是他们无枝可依,在真正的权利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 许多人以为玄学宗师能攀附上有钱人就已经是最好的归宿。却不知比起给富贵人家打工,做权利机器里的小齿轮更加划算。 毕竟,国家的力量可不是一介个人可比的。 崔老现在就是代表华国,在邀请顾凌霄成为国家最看中的特殊人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4章 当学霸成为玄学大师 顾凌霄垂眸微笑了一下。 答应崔老没什么不好的, 顺着崔老这条线顾凌霄有把握自己能以极快地速度接触到这个国家最核心的顶端人物, 也能靠着这些顶端人物给的资源轻易地君临华国的玄学界。 可变成玄学界的泰斗是姜禹君这个原身所希望的吗?显然不是。小姑娘的愿望里从来没有包含成为玄学大师这一条。人家学霸的心里只有学习。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只想专注学业。” 崔老愣了一愣。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小姑娘居然还说她想专注学业?……别不是面前的小姑娘有别的打算吧?就像空军那边原本被非常看好的那个小伙子一样。 年纪轻轻就成了王牌机师的小伙子转头就进了地球对面另一个超级大国的军队。那个国家有规定只要你是入伍士兵, 不管你原本属于哪个国家都可以拿到他们的绿卡。于是小伙子不仅自己拿了绿卡,还顺便带走了一帮子关系不错,同样将来有望的机师们。 华国虽然不缺人,但这种高精尖人才的流失还是让高层十分痛心的。尤其机师上面还知道如何培养,玄学人才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如何?” 崔老此刻还不至于背上冒汗。可是想到玄学世家提起顾凌霄这个小姑娘来都说不仅自己没有对抗如此天才的把握, 就算把现存所有的玄学世家绑一起可能都不是小姑娘手下鬼王的对手,崔老又觉得还是尽力为上峰争取到顾凌霄这个人才才好。 “好的。” 顾凌霄笑笑。崔老看得出她这是有口无心。 到了自家附近, 顾凌霄请崔老让自己下车。崔老本还想留一留顾凌霄, 一老一少去吃个饭、打打感情牌和国家大义牌之类的, 无奈任崔老如何慈祥地晓以大义, 顾凌霄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下了车的顾凌霄走进了军阀大宅,她文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花木深深、充满绿意的庭院之中。 崔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端详了一下军阀大宅外部那美妙的三十年代建筑风格。之前和司机坐在前头的万三与坐另一辆车护卫崔老的特警们则是机警地围绕在了崔老的周围。 其中一名中年特警是军人出身, 一身铁血根本不畏玄学。他是崔老的心腹, 同时也是崔老手底下最硬的底牌。 一看崔老的表情,这名老特警就知道崔老没能招揽到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对他这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视军令为山的军人而言,年纪比她女儿还小, 只是单纯一个高中生的顾凌霄根本不知道崔老亲自来请。她应当是听到万三的传话就得自己哭着喊着的找来, 求崔老留下她、任用她。 可这小姑娘居然敢不给崔老面子,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难道不知道崔老伸出的橄榄枝是代表着国家吗?如果她知道还拒绝为国家做事, 那她就是大逆不道! 这种人留着反而是个祸害,倒不如把这种无法掌控的力量先捏死在襁褓之中——符纸可挡不住子弹。 “崔老,要不要我带人去——” 中年特警对着崔老做了个干净利落地抹脖子的动作。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自然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把事情弄成“意外”。 “别!” 万三一声惊呼。解释的词语还没到嘴边呢,这中年特警就在崔老的面前炸成了一个血人。 “唉……” 终究是慢了一步,没让老前辈别对着顾凌霄起杀心的万三抹了抹自己脸上、主要是眼睛周围被溅到的血,这才掏出手帕来给崔老。 崔老已经好几十年没把眼睛睁这么大了。他确定现在是大白青天,也确定现在天上万里无云万,还确定此时周围风和日丽,四周根本没有其他的人。 万三指挥着其他的特警七手八脚地把那中年特警塞进了黑色的小轿车里——这种一个人全身皮开肉绽没一寸好肉的画面实在太惊悚了,被人看见了着实难糊弄过去。要是被人报了警,那得和a市当地的机关还有官员们解释不说,那些逢迎谄媚的小官们肯定还会排着队地来请崔老还有他们去赏光,到时候光是拒绝这些人都得给他们添很多麻烦。 安置好了那中年特警,万三才坐上崔老的红旗车。随着红旗车缓缓发动,驶向机场,万三才道:“性命没问题,就是这伤……可能得养几个月了。” 见崔老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万三叹息一声,对崔老解释道:“……这是一种诅咒反弹。阵法只要感觉到了针对主人的诅咒、杀意乃至恶意,就会自己运作。陶哥刚才不但对着人家释放了恶意与杀意,可能还在脑中描绘了杀人后怎么毁尸灭迹的过程,所以被人家的诅咒反弹把所有的杀意、恶意成倍地弹回来了。” “那、那个小姑娘——” “估计人家都不知道还有陶哥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吧。” 万三实在不敢对崔老说:“这还是人家无意中的施为。要是被她身边的那群鬼王发现了咱们居然因为无法招揽人家就对着人家意图不轨,指不定我们都出不了a市——” 他只能劝道:“这位不是省油的灯。别说她本人了,就是她身边的人身上都戴着法器。要是对她身边的人动手,只怕招揽谈不成,倒是直接把人给逼反了……” “……” 对着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直白。万三没说出口的话崔老已经想到了。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微叹了一声,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动用国家的力量让一个人妥协是很容易。但古往今来,把原本不是自己敌人的高手生生逼反、逼去投敌的蠢蛋还少吗?有时候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才是避免悲剧的唯一途径。他既无法招揽人家,那起码不要与人家为敌。 顾凌霄确实不知道自己走后还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 姜禹君是被李高的诅咒害得丢了性命。在她接管了姜禹君的身体之后,李高又差点儿借严裕的手第二次结束“姜禹君”的生命。有了这两次前车之鉴,顾凌霄在编织反弹诅咒的护命阵法时格外细心。护命法阵的反应速度也异常灵敏。 如今严裕和严杰两兄弟加一块儿也算她半个朋友,叶思雯和她也关系很好。严裕和严裕的宝镜、金刚橛坏了,她就给他们打了新的法宝。叶思雯她则直接买了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来附了阵法上去。 让许柔等鬼王没事就到军阀大宅下面的地脉里修炼去,顾凌霄没有后顾之忧。她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高三生那样参与了半个月后的高考,然后果不其然地成了a市的高考状元,还是理科的高考状元。 各个地方都以自己地方上的高考状元为荣。每年高考成绩一出来,每家地方电视台最盛大的活动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介绍这些高考状元。今年作为a市高考状元的顾凌霄不仅仅只是a市一个地方的高考状元,还是整个华国理科最高分的真·状元。连华国官方的电视台央视都特意派了一支采编小队来采访她。 曾经在网络上批斗“神棍少女”的键盘侠们在看到顾凌霄这个全国高考状元的新闻后都疯了。 ——说好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骗人呢!? ——说好的上了那么多年学却不务正业地沉迷于封建迷信的活动里呢!? ——说好的这种骗子没有好下场呢!? 不好意思,人家非但不是不学好,反而是好得你们这些渣渣望尘莫及。 而在电视上播放了顾凌霄这个高考状元的新闻之后,各家电视台与各家新闻杂志、各种娱乐周刊和八卦营销号都开始挖掘高考状元背后的故事。 姜禹君父母的事迹、姜禹君爷爷奶奶的事迹、姜禹君外公外婆的事迹乃至赵美娟一家的事情全部被挖了出来。就连叶思雯妈妈叶雯曾经被玄缘馆骗走几十万家产,姜禹君曾经失足从楼梯上滚落,已经进过一次火化场的事情都被人扒了出来。 一个死而复生的少女,一个自己痛恨玄学骗术,但自己居然也把玄学挂在嘴上的学霸……所有这些关键词掺杂在一起,真是看得人目不暇接。 吃瓜群众吃瓜吃到一脸懵圈,对脸懵圈,三脸懵圈,再到全民懵圈。最后还是央视做的高考状元专题给这位经历比更曲折的高考状元定了性。 “——我认为玄学也是一种科学。” 在央视的节目里,那个文文雅雅但绝对不服输的小姑娘大方坦率的说:“确实,我一度认为玄学只是骗术。我想帮助所有被骗的人认清现实,让这些人不再沉溺在不切实际的念想里。” “……可能有很多人也看过相关的报道了。是的,当时我很要好的朋友的妈妈就是被骗子骗得几乎倾家荡产,而我的这位朋友也因此和妈妈产生了很大的嫌隙。我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打假少女’我的初衷仅仅是让我的朋友不再为她妈妈的事情难过。” 看到这里的叶雯眼眶微微湿润。叶思雯握了握自己妈妈的手,也吸了吸鼻子。 “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发现玄学并不仅仅是骗术。现存的玄学中也有不少的内容可以对应现代科学。比如说心理学、建筑学——” 严裕看着电视上侃侃而谈的顾凌霄“切”了一声。 “怎么?这会儿后悔没跟人家报一个大学啦?” 正在倒橙汁的严杰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弟弟:“当初是谁说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既然那个人不在了,你也没必要再追着她、和她走一样的路了?” 眼睛被挡在眼镜后面的严裕朝自己亲哥翻了个大白眼:“少说我的事。你呢?那个姓万的特警现在可是当了她的小尾巴。你就不怕人家刷脸刷成近水楼台先得月?” 严杰手里的橙汁差点儿一盒砸到他脚上。 臭小子!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想到万三严杰就牙疼。他每次约顾凌霄出去,万三那货居然都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他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看气氛”啊?!真是靠了! ——万三被崔老派过来常驻顾凌霄身边了。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还不是“监视”?只是万三完全没有和顾凌霄作对的意思。要是顾凌霄哪天决定和崔老或是崔老身后的人作对,万三铁定第一时间就跳反做了那不要脸的二五仔。 “今后的发展方向吗?嗯……我想今后我会把玄学当作一门科学技术来研究吧。” 电视上的顾凌霄认真又平静地说着,网络上再多非议她的内容她都无所谓。知某乎上那些“如何评价‘玄学学霸’姜禹君?”、“如何评价‘玄学是科学’这种观点?”、“如何评价高考状元要去研究玄学这一行为?”的问题对顾凌霄而言毫无意义。 后续“有关部门”直接找上那些污蔑顾凌霄、造谣顾凌霄的那些键盘侠,对某些账号进行了封禁与删除的事情也与顾凌霄无关——顾凌霄根本懒得管那一个个的烂人。姜禹君的学霸本能就是想弄清楚自己弄不清楚的科学问题,勾心斗角的撕x扯ia着实不是她的爱好。 “有关部门”之所以会纷纷行动是因为见识过顾凌霄力量的人都不愿意惹恼她。说不好听些,他们是怀着小讨好的意思去处置那些污蔑顾凌霄、造谣顾凌霄的人的。当然,这对键盘侠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柔和十三姨太她们可是很记仇的。而且不同于活人只有几十年、上百年的性命,有着半永久生命的许柔她们可是会把这仇记到键盘侠的下一代、下下代、乃至下下下代的子子孙孙身上…… 五年后,纽约—— “哇哦!那边是怎么回事?今天有哪家科技公司发布他们的新产品吗?” 金发碧眼的美人坐在出租车上。因为堵车,她按下了车窗探头往外看。 纽约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拥挤的道路上车辆密密麻麻。难听的喇叭声中金发美女看见了前边一条街上的队伍,那队伍排了有几百米长,且就像贪吃蛇一样,那弯弯曲曲的队伍居然不是单排,而是一条队列来来回回折了三道才能勉强在人行道上排下所有人。 “噢,那应该是在买姜博士新书的人。” “书?这个时代还有人会买纸质的书籍?不可思议。” 金发美女说着把脑袋缩了回来。 司机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位金发美女。他心里说这位可真是彻头彻尾的“金发女孩”——胸大无脑。 现在全世界还有谁不知道这位姜博士的?哪怕是刚刚拥有互联网自由的巴西人民也一定听说过姜博士的大名。 姜博士是第一位将东方玄学当作一门应用科学来研究的人。她的研究结果震惊全球,也让西方人逐渐能够掀起一点点东方神秘力量的面纱,看到东方神奇玄学的真面目。 这些年里,姜博士陆续出版了《现代风水学》、《建筑中的风水学》、《风水应用学》、《炼金术与炼丹术在现代化学中的运用》、《有关灵魂与能量波的检证》、《心理学、话术与玄学》、《术法:暗示效应》、《卜卦:命运是复杂的大统计学》等等著作。 这些著作除了别开生面、让人耳目一新之外,因其逻辑的缜密、完整性也使得大量的科学从业者开始正视“玄学”这种以前被他们当成是个笑话的古老学科。 骗子们轻易不敢再拿玄学出来骗人,因为有更多的人理解到了玄学并不是毫无逻辑的神秘力量,玄学也有它的科学道理。骗子们再用假的玄学来骗人,很容易就会被人拆穿。 一般人、尤其是年轻人也再一次为玄学而狂热。华国的玄学文化很快就与岛国的忍者文化一样在全世界被普及开来。就像“魔法师”、“忍者”是华国孩子们心中的憧憬那样,“道士”也成为了很多西方孩子心目中憧憬。 “姜禹君”作为推开玄学神秘大门,让玄学之光再度闪耀的第一人,将名留青史。 - - - 窗外的雪下得纷纷扬扬的,天地间一片寂静。大将军府被纷落的鹅毛大雪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冻在了灰色的天地之间。 然而屋中温暖一片,烧得暖烘烘的地龙让在外面踩湿了鞋子的丫鬟都能很快烘干自己的布鞋,躺在榻上嗅一会儿那旖旎香甜的熏香,人就更是昏昏欲睡。 顾凌霄闭着眼假寐,她软绵绵地倚在榻上,被丫鬟用美人锤轻轻锤着腿脚,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抽了筋,竟是一点力气也无。 皱着眉接受这具身体的记忆,顾凌霄很快得知这位原主名叫郭殊,原是监察御史郭子刚的嫡女,后嫁进了大将军府,给大将军陆恒做了正室。 所谓监察御史就是言官,虽能弹劾百官,品级上却只有正八品,是实打实的小官。大将军陆恒乃是齐国第一武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事统帅。即便大齐的风俗是高嫁低娶,郭殊之于陆恒还是太不相配了。 京中贵女们人人羡慕郭殊,觉得郭殊是捡了个大便宜。郭殊自己也被天降的馅饼儿砸得晕乎乎的,过门后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为陆恒生下了孩子。 正室生下的嫡子,那自然是大将军府的继承人。郭殊一次就能得子,在众人眼中可谓是平步青云,运气简直好到逆天。 然而顾凌霄在这里,那就意味着郭殊这个原主已经死去了。而死去的郭殊也是因为有着无法实现的遗愿,这才会让顾凌霄进入自己的身体,代替自己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珠儿一见顾凌霄就弯膝给她跪下了。她脸色发白,满头鬓发也甚是凌乱。因为是刚从大雪里跑回来的,珠儿身上全是小碎冰凌。这些冰凌被地龙散发出的热气一烘,顿时成了晶莹的水珠把珠儿打了个透湿。 顾凌霄掀起了眼皮:“发生了何事……你会如此惊慌?” 跪着的珠儿身体一僵,立刻额头朝地磕了个响头:“奴婢、是奴婢看管不周!又让少爷和小姐打起来了!求夫人恕罪!求夫人恕罪!” 郭殊并不是个对待下人十分严苛酷烈的主母。相反,因为她有一个做言官四处得罪别人的爹,她的性子很是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懦弱可欺。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事情,郭殊绝不会与人争。即便是别人有错在前,能与人说和的,郭殊也一定会与人说和。 珠儿这么着急的过来还对着她就磕响头,看来事情远不止郭殊那一对儿女打起来这么简单。 顾凌霄撑起了郭殊柔弱到让她感觉像是纸片做的身体,她下了塌,一把扶起还要用脑袋去撞地的珠儿。 “哥儿与姐儿现在何处?” 顾凌霄的声音不大,但是那声音太冰冷了。哪怕是拦不住少爷和小姐打架,被那两个小霸王给推进雪地里滚了好几滚的珠儿都觉得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来,还是自家夫人的声音更加冰冷。 “夫、夫人……” 结结巴巴的珠儿眼泛热泪。见自家夫人那本就无甚血色的脸更加的苍白冰冷,也不敢再继续卖乖了。她咽了口唾沫,喉中干涩道:“启禀夫人……少爷和小姐打架的时候被老太太看见了。所以、所以……” “所以?” 顾凌霄眯细了眼睛。 今日的夫人好生……陌生。 珠儿打了个冷颤,不敢再与自家夫人对视。她低下头去,道:“所以老太太罚了少爷与小姐去跪祠堂……” 顾凌霄松了手。 大将军府的祠堂极大,也极冷。那鬼地方别说是让两个孩子去跪了,就是让健妇去跪,三、五天也得把人给跪出病来。 现在正是深冬,外面的雪浅的地方都有一人高。这时候让两个孩子去跪祠堂,老太太怕不是想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不过那老太太会想做这种事情也不奇怪。谁让郭殊为陆恒生的那一对儿女,竟然是一对“灾星”双胞胎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5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披了狐裘斗篷, 又接过大丫鬟递来的兔毛手笼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珠儿虽然浑身湿透却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跟在为顾凌霄打帘撑伞的丫鬟们后边儿,追上了前面的顾凌霄。 一出门顾凌霄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灌了几口, 她被呛得咳嗽不已,泪花直在眼里打转。两条腿也是瞬间就在寒风中麻木,一点点地没了知觉。 郭殊还在闺阁之中就一直带在身边的大丫鬟露儿一见自家小姐这模样,立刻就急了:“夫人!都说病去如抽丝。如今您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如何能再冒如此大的风雪出门?您今日莫要去祠堂了吧!有奴婢在,便是刀山火海能代您去走一遭的!” 顾凌霄捂着嘴, 脸色已经和这遍地的白雪一般毫无人色,然而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可。” “今日你若是代我去了, 指不定明日我便见不着你了。” 露儿闻言眼圈一红, 连忙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 好掩住自己眼底的潮意。 人人都觉得她家小姐的命好、运气好, 竟然什么都没做就捡到了陆恒陆大将军这个香馍馍。实际上她家小姐婚后如何,那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她看来, 她家小姐虽不是与陆大将军门当户对。可小姐心地极为善良, 待人又是个软和慈悲的, 其才情虽然在外面名声不显,实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是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也的万家小姐与自家小姐对上, 只怕也要输上一头。 这般好的小姐如何配不上陆大将军?偏生这大将军府阖府上下就没有一个看得上小姐的人, 真真是一帮子瞎了眼的豺狼虎豹…… 要她说, 小姐哪里是幸运?分明是不幸到了极点才会被嫁进这大将军府里来!若是当初小姐没嫁给陆大将军, 而是嫁了别家的子弟,她又何至于都为陆大将军生下了子女还被这么欺负? 就连现在也是,她代小姐去看看小姐的孩子们,居然也要让小姐担心她会因此被老太太给处置了…… 顾凌霄又咳嗽了几声。她每咳一下,胸腔里就是一片火烧火燎的钝痛。 也难怪郭殊在榻上打着打着盹儿就没了性命,她这浑身都是慢性毒药。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活不成了。也幸好《太清无量经》里有压制奇毒与奇药药性的功法。 郭殊的身体很弱,偏偏这具犹如风中残烛的身体将将达到了可以修炼《太清无量经》的条件。以郭殊的身体,武功是没法修炼出来了。但用《太清无量经》来压制郭殊身体里的慢性毒毒素却是可以的。 顾凌霄紧了紧自己脖子上带着一圈绒毛的衣领。 给郭殊下毒的人是谁她暂时还没有头绪,但她不让露儿代自己去看郭殊的一双儿女还真不是因为她信不过露儿。 露儿在郭殊的记忆里与郭殊情同姐妹,方才露儿的一言一行乃至她眼中闪动的光芒也让顾凌霄知道露儿是在真心实意的担心郭殊。不同于陪嫁过来的珠儿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露儿是真的站在郭殊这一边,就没想过要骑在墙头上的。 但也正因为露儿是这样的性子,这一趟顾凌霄才更不能让露儿去跑。 老太太陆魏氏早就看不惯露儿一个下人总是护着郭殊,还替郭殊出头了。郭殊嫁进大将军府后没几个帮手。处置了露儿,那就等于是砍了郭殊的手足。既能让郭殊无人可用,也能敲打郭殊,让郭殊乖乖听话。 至于这陆魏氏为什么会这么嫌弃郭殊,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那也得从郭殊得了陆家的这门婚事开始说起。 陆家和郭家在朝堂上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边。一来陆家是武官,郭家是文官。二来陆家位高权重,郭家不过是一个玩弄言词的小小言官,左右不过是皇帝的喉舌。三来郭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陆恒没有半点儿交集。哪怕京城这地方的权贵之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两个也是从未见过一次面,更别提说上一句话了。 陆魏氏的夫君,也就是陆老将军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下陆魏氏这一个寡母拉扯大了年幼的独子陆恒。陆恒下面虽有两个弟弟,但那两个都是庶出的,自然得不到陆魏氏的欢心,分不到陆魏氏的一点母爱。 陆魏氏把全部的心血都扑在了陆恒的身上。哪怕在陆恒及冠之后也没急着给陆恒定下亲事来,就等着给陆恒找一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女回去,如此才觉得配得上自己儿子了。 彼时大将军府的二爷陆锦三爷陆涛都有了各自的心上人。可掌家的大哥都还没定亲呢,他们这些庶子哪里敢抢在大哥的前面成亲?怕不是想被陆魏氏赶出大将军府去。 陆锦陆涛能等,这与他们两兄弟相看的人家却是等不了啊!——女子如花般盛放的时间也不过就那么几年的功夫。大将军府的两位横竖不过是庶子,他们让女儿从及笄等到二八年华已经是很给大将军府面子了!可大将军府的两位庶子还要他们的女儿等到什么时候呢?万一女儿等到了人老珠黄,这大将军府的两位庶子又相看上了别的年轻贵女怎么办?那他们岂不是要白白地亏出去一个女儿,女儿的这一生也岂不是就这么毁了? 如此这般,陆魏氏苛待庶子、不允许庶子婚嫁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陆魏氏气得要命,却又不好去收拾两个庶子。毕竟她这要是一去,就真的坐实了苛待庶子的名头。 皇帝嘉隆帝也听说了大将军府的事情。当时齐国已经开始和金人、羌人还有乌丸交恶。作为接手了陆老将军衣钵的嫡长子,如果齐国与关外蛮族开战,陆恒当然也是要出征的。嘉隆帝未雨绸缪,已经拿朱砂笔点为了陆恒作为下次带兵出征的总大将。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不能保证陆恒不会像他爹那样马革裹尸。于是皇帝干脆拿着手中的朱砂笔又是一点,把郭殊许配给了陆恒。 郭殊的父亲郭子刚不过是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郭殊容貌又不过只是尔尔,顶多能赞一句:“气度雍和,待人诚挚”。加之郭殊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就没有什么贤名,才名虽有,可在京城这种地方,哪家贵女脑袋上没几个好听的名声的?陆魏氏半点儿不稀罕什么琴棋书画,在她眼里那些个破玩意儿还不如女红来得实在! 可想而知,陆魏氏真是捏着鼻子才认下了这门亲事,只因皇命不可违。而在陆魏氏的心里,郭殊真是连给陆恒提鞋都不配。 陆恒当时也有心悦的女子,那是个丫鬟,已经被他收作了通房。因为陆魏氏肯定不会同意让一个丫鬟做陆恒的正妻、大将军府的主母,所以陆恒也很乖巧地不去陆魏氏面前提这个茬。 丫鬟被陆恒天天用甜言蜜语哄着,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大将军府的半个主子。她周围的其他丫鬟也乐意捧着她,卖她这个好。嘉隆帝的赐婚一下来,这丫鬟直接跟陆恒哭上了。 前脚迎了皇帝指给的新妇进门,后脚就把通房抬成妾室,这不是照着皇帝的脸扇耳光是什么?皇帝不要脸的啊?于是陆恒第一次对着丫鬟冷言相向,希望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或许是陆恒的言语与态度太过冷淡,刺激到了这个通房丫鬟,又或许是大将军府里的下人们给了这通房丫鬟难堪。总之这丫鬟不日便上了吊,吊死在了她第一次承陆恒雨露的书房里。 还未过门的郭殊哪里会知道大将军府里这些私密的破事?她个小少女满心都是对陆恒这个大将军的期待与憧憬,还有即将嫁为人妇的甜蜜羞涩。 等郭殊进了门才发现原来大将军府里就没有一个人待见她,上至老太太与夫君、下至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 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里她才得知原来她的婚姻不过是不可违的皇命,她的父亲在陆家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天子喉舌,利用自己天子直臣的身份为女儿攀附上了一门富贵亲事。而她,不过就是为了避免夫家死了顶梁柱而无人继承香火,这才被嫁过来的孕母。 这还不是最让郭殊心如死灰的。最让郭殊心如死灰的是她得知原来夫君对自己如此冷淡不是因为他自持禁欲,而是因为她姿色不够,又还未过门就“逼死”了一个殊丽绝艳的通房丫鬟…… 好在郭殊很快怀孕了。望着自己大大的肚子,郭殊也算是松了口气。哪怕肚子大得像是随时会从中炸开,她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就连走路都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坠痛与虚弱,郭殊也觉得只要自己能剩下孩子,就可以苦尽甘来…… 生下女儿钰姐儿的时候郭殊有一瞬的失望。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还年轻,还能继续生。今后有女儿陪伴在身边,她好歹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了。 只是在这一瞬的心思过后,郭殊发觉自己依旧疼得厉害。再听稳婆说上一句:“还没生完!”郭殊差点儿没晕过去。 于是比钰姐儿小了整整一圈儿,跟只红皮小猴子一般的安哥儿也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这个被稳婆一把抹掉脸上的羊水和血液,翻过身来被打了好几下屁股才哭出声来的男孩子却让郭殊以及她的婚姻被判了死刑。 在齐国,龙凤双胞胎可不是“龙凤呈祥”的意思。因为齐高祖曾得一巫祝卜算国祚,此巫祝有言:“齐国将亡于一双雌雄灾星手中。”因此,龙凤双胞胎在齐国就成了灾星降世的代名词。 此后但凡有人家生了双胞胎,尤其是龙凤双胞胎,那都是要拿去溺死活埋的。刚开始是两个孩子都会被处理掉,后来变成能活一个。 如今齐高祖都已经登仙四百年有余了,皇室也曾出过龙凤双胞胎。虽然这对龙凤双胞胎里的妹妹还是早夭了,但又有谁敢再去提见了龙凤双胞胎就要弄死的事呢?嘉隆帝的父亲、先帝可就是那皇室龙凤胎里的哥哥。 只是迷信这种东西,时间过去再久也总是有人信的。尤其这“雌雄灾星”的大帽子用来惩治龙凤双胞胎和双胞胎的母亲实在是太好用了。 陆魏氏未必相信什么“雌雄灾星”,但她对郭殊以及郭殊生下的两个孩子有着天然的敌意,这“雌雄灾星”也就成了她收拾郭殊和两个孩子最好的口实。 郭殊自己从未信过“雌雄灾星”这种谣传。民间关于高祖的传闻大半都是以讹传讹的东西,她读了那么多的诗书歌赋,哪儿能不懂这个? 因为怕被老太太偷偷处置了自己的孩子,自打孩子生下来,她能睁着眼睛看护两个孩子就一定会睁着两只眼睛片刻不让孩子们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同郭殊一起护着孩子们的只有郭殊嫁进门来时带来的丫鬟婆子们。陆恒在郭殊一被诊断为怀孕之后就带着兵去了边关。第一次出征大捷之后回京又带去了两个通房丫鬟,美其名曰:“夫人需在家中好生休养,孝敬母亲。我身边之事便不劳夫人操心了。” 郭殊就是被自己的夫君如此对待也只是伤感,并无别的心思。待到钰姐儿和安哥儿一岁多的时候,郭殊的奶娘,也是最帮着郭殊照顾两个孩子的方婆子有一天突然失踪,后来被人发现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井里。 从那时开始,郭殊就意识到了这大将军府是个吃人的狼窝。她一辈子没争过什么,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决计不能让人害了她的孩子。 郭殊临死时唯一的遗愿就是护着两个孩子,让她们好好长大,看着她们圆满一生。她因为毒药而残破不堪、恍惚破碎的精神世界里只有关于孩子们的记忆格外鲜明。顾凌霄看得出郭殊是真的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好容易走到了祠堂,顾凌霄的喉咙已经是奇痒无比。她用帕子按着自己的嘴唇,声声低咳。每咳一下都能感觉到喉头翻涌着血的腥味儿。 陆子钰和陆子安青着脸跪在地上,一个把脑袋扭朝一边儿,谁都不想去理旁观跪着的那个——都是他她的错!害得自己要被人追着叫“灾星”!还害得自己被罚跪在这冻死人的破地方! 心细的陆子安第一个听见了外边儿传来的脚步声。还跪着的他一转头就看见祠堂的门轰然洞开,一个单薄纤细到令人怀疑她是不是会被一阵风吹到天上去的人影岣嵝着出现在了祠堂的门口。 “娘!” 陆子安叫了一声,膝盖刚要离地就被陆魏氏院子里的嬷嬷一竹板打回了地上,膝盖结结实实地着了地。 即便与弟弟不对付,见弟弟如此惨状陆子钰还是“嘶——”地抽了口冷气。 那嬷嬷见了顾凌霄连眼皮都没抬,浑然像是看不见这大房的夫人一般。待看见顾凌霄摇摇晃晃地进了祠堂,这才以拖着声音道:“这不是大奶奶么?您身娇体贵的,没事儿来这地方干嘛?回头冻病了又要阖府上下为你操劳。” 这样不客气的话,换了郭殊只怕眼圈又要红上一红。顾凌霄却是充耳不闻。 她来这里是为了两个孩子。臭虫的鸣叫难道她还要一句句地去分辨吗? 见顾凌霄沉默不答、毫无反应,这嬷嬷有些不快了:“大奶奶,您虽然是大奶奶,但在这大将军府里谁说的算还请您心中有数。老太太让钰姐儿和安哥儿跪祠堂,那便是您也不能免了钰姐儿和安哥儿的罚。多说无益,还请您回去吧——” 顾凌霄长睫一抖,原本笼罩在睫毛下的眼睛就正对上了这嬷嬷的视线。她放下了按着嘴唇的帕子。 “……我倒是不知你一个下人如何敢在主子的面前质问谁在府中说话算数。莫不是金嬷嬷年纪大了,被人捧着便越活越糊涂,真当自己这大将军府的主子了?” 以前的郭殊哪里有这么拿话与人对呛的时候?金嬷嬷倒吸一口冷气,指着顾凌霄“你……!你——!”了半天,硬是找不出能反驳顾凌霄的话来。 顾凌霄却是不打算与这金嬷嬷客气的:“来人啊!把金嬷嬷给老太太送去!问问老太太这个敢在主子面前问谁说得算的刁奴要如何处置!” 金嬷嬷的本意当然是要告诉顾凌霄:只有她们院子里那位的话在这大将军府里才顶用。偏偏顾凌霄巧妙地置换掉了金嬷嬷话中的对象,如此一来金嬷嬷表达的意思倒像是说自己才是那个说得算的。 这种言语之间的小问题算不得什么。用大脑思考一下就知道这是抓住了对方言语之间的漏洞进行的挑拨离间。可在场会有用脑子思考的下人么?一群习惯了把人分成主子与下人的奴才,听见顾凌霄对金嬷嬷的指摘,立刻就觉得这好像是个大问题没错了。 只是早已经被老太太的雷霆手段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丫鬟婆子们起初闻言还不敢动。等顾凌霄回过头来,拧着细细的柳眉看着她们,后面的丫鬟婆子们才被顾凌霄那居高临下的冷彻视线给看得浑身鸡皮疙瘩暴起,忙不迭地去拉金嬷嬷了。 金嬷嬷暴怒,还想反击却不敌悠悠众口。 “嬷嬷您就先去给老太太陪个罪吧!莫要待会儿老太太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事儿,真误会了您!” “就是说呀!我们都看着呢!金嬷嬷您没那个意思,可大奶奶这边……” “大奶奶今日嘴巴如此厉害,谁知她一会儿会不会到老太太那边作什么妖?” “哼!她一个没权没势没靠山的,还能作什么妖!” 嘴上哼哼归哼哼,瞪了一眼祠堂方向的金嬷嬷还是气咻咻地往老太太的院子快步去了。她倒不是怕那只有名头响亮的“大奶奶”,只是怕踩高贬低的碎嘴下人回去就拿那大奶奶的话到老太太的面前告黑状。让老太太误会了,她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金嬷嬷一走,谁还敢拦着顾凌霄不让她接触孩子们。 钰姐儿几乎是马上从冰冷到像是可以从人的膝盖腿脚上黏下一层肉来的地上爬起,安哥儿更是大呼一声:“娘亲!”就乳燕投林地撞进了顾凌霄的怀中。 钰姐儿被安哥儿抢了先,简直又想和弟弟再打上一架。顾凌霄摇晃了一下,缓缓蹲下身来,直把两个孩子都搂进了怀里。 钰姐儿的皮肤晒得有些黑,但她的杏眼大大的,一头黑发犹如鸦羽,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那双大眼睛里的光芒太强烈也太锐利,不像个寻常姑娘家的眼神,倒仿佛哪家小霸王穿了一身女装。 五岁大的安哥儿依旧比他姐姐要小上一圈儿,眉目间柔和宁静。他不爱晒太阳,所以皮肤像牛奶那么白,脸颊又透着柔柔嫩嫩的粉,活像个水做的娃娃。对着顾凌霄安哥儿也是奶声奶气,撒起娇来能让人的心都化了。 若是给这一对双胞胎换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九成九的人都得把这对双胞胎的性别给认错了。 顾凌霄摸摸钰姐儿手背人的抓伤,再摸摸安哥儿脖子上的挠痕,见两个孩子都龇牙咧嘴的,这才问:“你们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打架?” 顾凌霄不问还好,一问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竟是又来了脾气。 “……你站过去点!不要挨着娘亲!” “凭什么!娘亲也是我娘亲!你才该过去!” 钰姐儿先推了安哥儿一把,安哥儿旋即还手。两个孩子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眼看着又要打起来。 “都怪你不男不女!” “谁不男不女!你才不男不女!” “你没男孩儿的霸气!” “你没女孩儿的娇气!” 两个孩子相互戳到了痛处,活像两只被对方踩了尾巴的小狗。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骂作灾星!!”” 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钰姐儿和安哥儿就跟对着镜子骂自己似的。 ““你——!!”” ““不要(别)学我说话!!”” ““谁学你说话了!”” “咳……” 顾凌霄一声咳嗽,还在龇牙瞪眼的俩孩子就看见自己的娘亲吐出了一口血来。 那血燃在雪白的兔毛手笼上,格外的刺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6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雪白之上一滩红, 俩孩子当即就被顾凌霄吓傻了。 方才还在争吵的两张嘴张得老大老大,活像是要生吞鹅蛋。接着两双圆圆的大眼睛里便泪水泛滥。 “娘……!” “娘亲!!” “娘亲你不要吓我!” 孩子们一叠声地喊着, 把顾凌霄抱得紧紧的。小孩子的体温本来就高,这一哭俩孩子就跟特大号的热水袋似的, 熨帖得浑身冰冷的顾凌霄稍微找回些知觉来。 她的确是有意要吓吓这俩孩子, 只是她没料到钰姐儿和安哥儿的反应会这么夸张。 不过再一想, 顾凌霄又明白了:郭殊身体不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想来背后嚼她舌根、就指着她这大奶奶赶快一命呜呼的人也不少。 钰姐儿和安哥儿开春后就是六岁了,俩孩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王八犊子。不管是下人无意间的言谈,还是老太太那边有心的说叨, 这俩孩子都知道自己娘亲病入膏盲, 指不定哪天就有个三长两短了。 钰姐儿和安哥儿不被亲奶奶待见, 又没有亲爹的照顾, 最依赖的最喜爱的自然是娘亲。对俩小的来说,娘亲要是没了, 她们的天就真的塌了。这是一种无关利益前途,纯粹在感情面与精神面上的坍塌。 “娘亲……没事……” 顾凌霄说罢又咳几声。 她吐出的血是堵在郭殊心脉里的毒血。说实话,这血她多吐一口就能多活好几天,于身体是有益无损之事。只是郭殊中毒太深,不是随便呕两口血就能排干净体内堆积的所有毒素的。要想完全解毒,除了修炼《太清无量经》,时常运功压制毒素之外, 还得去药堂医馆开些解毒的药物来。治愈这个身体是个急不得的长期任务。 “娘亲你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钰姐儿鼻音浓重, 一出声就吹出个鼻涕泡泡来。她们这两个小的一看见娘亲又咳, 连忙一左一右轻抚娘亲的背脊,为娘亲顺气。两双大眼睛里的泪珠子分明掉得噼里啪啦的,却又不敢大哭出声来。因为她们知道自己哭得一大声,就会吵得娘亲头疼。 顾凌霄轻声一叹,愁绪万千如烟如雾,听在孩子们的耳朵里却比大声的呵斥还要令人动容。两颗小小的心脏都在此时紧紧一缩。 “……你们少让娘担心一些,娘亲就没事了。” 顾凌霄说罢,趔趄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门外的婆子丫鬟本来是想拦着顾凌霄,不让顾凌霄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的。可祠堂的青石地板上还有顾凌霄刚刚吐出的污血,白色兔毛手笼上那崭新的血迹看在人眼里也是惊心动魄。纵使再给婆子丫鬟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再和顾凌霄叫板。 ——这位大奶奶要真被哪个丫鬟婆子给气得咽了气,那丫鬟婆子肯定是得给大奶奶偿命的啊!冲撞主子就已经是大罪,遑论是把主子给气进棺材里去! 老太太在府里可劲儿折磨儿媳,只要不闹出人命谁能说什么呢?婆母管媳妇儿那是天经地义的权利,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但要是出了人命,老太太为了大将军府的名声也得给自己的儿媳一个交待。横竖不过一个或者几个下人的贱命,让下人背好黑锅再把下人拖出去打死,这对这些高门贵人们来说还不简单?她们这些下人出身卑贱,可这不代表着她们就傻。谁会轻易拿着自个儿的性命不当数? 眼珠子转过一圈,陆魏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不去追赶被两个孩子扶着离开的顾凌霄了。她们只是忙着把顾凌霄从祠堂带走钰姐儿和安哥儿的事情报到了陆魏氏那里,顺便添油加醋几句:“老太太您是不知道!大奶奶这是要反了天去了!您可是钰姐儿和安哥儿的亲奶奶,难道您还会害钰姐儿和安哥儿吗?” “钰姐儿和安哥儿这都闯了多少祸了!您说了要让钰姐儿和安哥儿跪上六个时辰,钰姐儿和安哥儿就该跪满六个时辰!这样才能说是小惩大诫,也省得外面说我们大将军府没有规矩!” “可大奶奶呢?她就只知道包庇纵容钰姐儿和安哥儿!我看钰姐儿和安哥儿就是因为被她养在膝下,这才被养坏了的!哪家的女孩儿会与男孩儿打架呀?莫说这男孩儿还是自个儿的亲弟弟!” 冯妈妈是陆魏氏院子里的老人了。她在陆魏氏身边服侍了数十年,哪儿能不知道陆魏氏都爱听些什么话儿?这些话她句句都是说在了陆魏氏的心头上,说得陆魏氏连连点头。 “好她个姓郭的!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本就是八品小官攀附我们大将军府,还成天一副我们都要害她的样子!看着她那张脸我都要呕上半天!难为大将军还要与这种要德无德的女子成亲!也难怪大将军去了边关就不愿意回府了!” 掐着帕子的曹妈妈也在旁边帮腔。 陆魏氏被两人越说越气,这一气就顺手砸了小丫鬟刚端上来的热茶。 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次,烫得小丫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陆魏氏听见小丫鬟的叫声,眉毛一挑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直把小丫鬟踹在了那一地的茶水里。 小丫鬟这次不敢出声儿了,哪怕她被陆魏氏踹到的地方疼得厉害。 “你们都是怎么教下面的人的?连管好下面的人的本事都没有,那还是早早从我这院子里出去罢!” 丫鬟婆子们人人汗颜,除了冯妈妈和曹妈妈,个个都低着头诺诺应是。 其实这屋子里人人都知道陆魏氏这是在迁怒。可谁又敢去招惹在大将军府里当家做主了几十年的女主人呢?所有人都只是在心里说那将将端茶过来的小丫鬟运气太差,正好撞到了老太太正在气头上的时候。 “来人呀——” “老太太。” “给我把这贱丫头拖出去发卖了。” 小丫鬟肩头一震,惊愕万分。她做错了什么要被发卖出府? “老太太!?” 就算她真的做错了,那是大到需要被发卖的错吗? “老太太!老太太求您别!奴婢、奴婢什么都能做!求您别把奴婢发卖!” 小丫鬟膝行过去抱住陆魏氏的腿脚,任凭陆魏氏怎样踹她也只是苦苦哀求。 大户人家发卖出去的丫鬟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因为发卖本身就是一种处罚,人牙子可不得捡着最折磨人的地方把人卖出去么?腌臜烟花地都算是好的,要是进了黑窑子,那不出几个月就得一张席子裹着送乱葬岗了。 小丫鬟被陆魏氏踹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被拖了出去。凄厉的惨叫盘旋在空中,振动得丫鬟婆子们鼓膜都疼,只有陆魏氏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曹妈妈咽了口唾沫,冯妈妈也连忙骂了那小丫鬟几句“对老太太不上心该死!”之类的话。再说起郭殊这儿媳,曹妈妈和冯妈妈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把陆魏氏这便宜媳妇儿辱骂贬低了一番,之后又帮着陆魏氏拟定铲除碍眼儿媳的计划。 顾凌霄回了郭殊的院子,进了有地龙烧着的屋子,又喝了两盏热茶,她终于不那么咳了。 “……行了,你们两个谁先说说你们今天是怎么打起来的。” 钰姐儿和安哥儿端来的热茶顾凌霄皆喝了一盏。见俩孩子还要抢着再给自己端茶,顾凌霄制止了他们。 钰姐儿和安哥儿不安地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这一对视,两人又各自气呼呼地拧过了脑袋。 ““都是她他!”” 果不其然,两根手指一齐指向了对方。 只能说双胞胎不愧是双胞胎。钰姐儿和安哥儿的同步率当真是高达百分之一百。 顾凌霄眉心微皱,再一次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看起来又想咳嗽了。 ““……!”” 想起娘亲方才咳出的血,俩孩子立刻没了血色。 两人上前几步,簇拥在顾凌霄的身边,期期艾艾地望着顾凌霄。 “娘亲……是子安错了……” 安哥儿一扁嘴眼泪珠子就掉啊掉的。钰姐儿却是嫌安哥儿烦一般,一巴掌就把他推到了旁边,自个儿挤到了顾凌霄的面前。 “不是子安的错。娘亲,是子钰的错。” 安哥儿一听姐姐这么说,小奶音立刻拔高了几度:“不是的……!” 连认个错也能抢起来,顾凌霄算是明白钰姐儿和安哥儿怎么会闹到打架了。 只是整个事情说起来还真不是陆子钰陆子安这对姐弟的过错。 当初郭殊怀孕,并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两个。就连修书给自己父亲,请父亲为孩子取名的时候也只取了一个名字,那就是:“子钰”。意思是:“小宝贝”。 陆子钰是先被生出来的,自然就占了“子钰”这个名字。恰好刚生出来的陆子安又瘦又小还有些干干巴巴,太精贵的名字据说压不住瘦弱孩子的命格。于是郭殊就自个儿给儿子取了“子安”这个名儿,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 别问给孩子取名这事儿里怎么没有陆恒这个当爹的一份儿。他要是愿意给孩子取名,郭殊也不至于给自己父亲去信。 “钰”这个字不是不能给女孩儿用,就是男孩儿用得更多一些。在大将军府里两个孩子还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妥,可如今两人虚岁都已经六岁了,早已被送进了私塾里开蒙。 这私塾是荣国公府并着宋太傅府一起办的私塾,说是京城高门中最顶尖的私塾也不为过。陆老将军与宋太傅是极好的交情,哪怕陆恒是被陆老将军亲自开的蒙,后来也并着两个庶弟在在这私塾里上了一阵子课。 陆子钰和陆子安好歹也是大将军府的正统血脉,外人能看得见的明面上陆魏氏是不会插手的。自然,陆子钰与陆子安也都进了这私塾,被宋太傅开了蒙。 开蒙归开蒙,宋太傅和荣国公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往私塾里跑。私塾平时还是两个举人和一个进士在教着。 举人和进士在乡下固然是了不起,在京城这种一块石头扔下去都能砸到好几个权贵的地方可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私塾里的孩子们个个非富即贵,这三个夫子除了教好课业之外根本不敢管这些小霸王和娇小姐们都在做什么。 起初也就是几句无心之言。 “你叫子钰?我还以为子钰是你弟弟的名字呢。你的名字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儿的名字!” 荣国公的嫡幼孙随口这么一说,旁边孟太师家的外孙女就柔柔糯糯地接上了一句:“我也觉着子钰更像男孩儿,子安更像我们女子呢。” “你们俩不会是偷偷换了衣服来捉弄我们吧?” “说起来子安你要不和子钰换下衣服?我觉得你穿子钰的裙子肯定更漂亮!” “哈哈哈!说得好!陆子安你白成这样!你好意思说你是男孩儿!” “子钰啊,你莫要嫌我多嘴。我父亲说过了,女儿家家要有女儿家家的样子——”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说开了。 刚开始的时候陆子钰和陆子安还是对脸懵圈,因为她俩没出过大将军府的门,也没接触过这么多同龄小伙伴。这些个小伙伴还个个都是身份不比他们低太多,甚至有些身份还比他们高不少。 别说身份对交朋友没影响。下人的孩子是没几个有胆气能和主子家里的孩子平起平坐地说话的。即便有也只会被大人当作是不懂事,回去得被收拾。 陆子钰和陆子安从来都是对着彼此,也就不知道外边儿男孩子和女孩子居然还有这么泾渭分明的差别。俩孩子起初还不明白周围的小伙伴怎么都拿着自己和姐姐弟弟说事儿,等时间再长一点儿就发现自己是被取笑了。 私塾里的孩子们本也都不是怀着什么恶意才说这些话的。但小孩子就是大人的镜子,这些位高权重的权臣们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捧高踩低的下人堆里,久而久之也就浸染了些不自知的恶意。 陆子钰和陆子安这对姐弟很快就成了孩子们嘲笑取乐的对象。 从肌肤的颜色到五官的大小,从衣着配件儿到兴趣爱好。陆子钰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居然只能小步小步的走路,步子略大一些就是“没规矩”。女孩不能主动与男孩儿攀谈玩乐,否则就是就是“不知羞”。 陆子安则是成天被私塾里的男孩儿们抓到角落里涂脂抹粉。这些男孩儿一会儿拿白粉把他的脸涂成墙白,一会儿给他腮边抹上浓艳厚重的胭脂,让他的脸蛋儿看起来像猴儿屁股。一会儿又偷来自己姐姐的裙子给陆子安套上,没事就叫陆子安扮女孩儿给他们献舞一曲。 起初陆子钰还能耐着性子尽量学习各家千金们的做派,但这小丫头很快就受不了连吃饭吃点心都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只吃小小两口就得饿着肚子停嘴好保持身材,面上还虚伪的说:“我已经吃得肚儿浑圆了。” 陆子安也是一次两次还能陪着那些个小霸王玩霸王美人儿的扮丑游戏,时间长了他就是泥人儿也得积出三分火气来。 陆子钰和陆子安都是坦诚的,各自对千金们与小霸王们直言自己觉得这样不对。这下可倒好,千金们开始孤立陆子钰,当她不存在。不与她说话也就罢了,事事都要故意漏掉她一个。陆子钰不服,孟太师家的外孙女就带头冷笑。 “你根本不像个女儿家,你凭什么与我们一起?我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哪里像你有爹生无爹教。你这么喜欢玩儿,又这么不知羞,不如去找男孩儿们玩儿呀。” 陆子安这边各家小霸王倒是答应他不再让他扮丑女了。可陆子安并不比他姐姐幸运。男孩儿们开始以最苛刻的态度要求他做“男子汉”。 陆子安出生时就体弱,能长这么大都是天保着。私塾里的男孩子们数他年纪最小,要他和那些动辄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比骑射,他哪里比得过? 可他比不过,小霸王们就奚落他、嘲笑他。让他看尽了白眼。 也不知道是谁先从什么地方听来了“雌雄灾星”的说法。这下子陆子钰陆子安可完全沦为了欺负的对象。 小孩子欺负人那可是没有轻重可言的。大将军陆恒不爱其妻、无感其子的事情不是秘密。 以前是郭殊瞒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因为年纪小,所以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父母的感情。这会儿俩孩子直接从别家孩子的嘴里得知娘亲口中因为护国护民才“迫不得已”地去镇守边关,实际上也非常想回来与她们团聚的将军爹爹,实际上是多么的不待见她们母子三个。 只是大将军府的家事孩子们也不可能完全知道细节,郭殊不受陆恒宠爱,陆恒丢着正室与孩子一去边关就是几年这事的原因也就完全被归结到了陆子钰和陆子安是龙凤双胞胎、是“雌雄灾星”之上。 陆子钰和陆子安这下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疑惑了很久的答案,也意识到是自己和姐姐弟弟的出生害了母亲。 被身边的孩子们挑拨几句,以前没吵过嘴的俩孩子因为一点小事第一次吵了起来。有了第一次,很容易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郭殊因为中毒而终日病恹恹的,哪怕知道孩子们之间有了嫌隙也没法正常地判断这只是小孩子都会有的两看相厌,还是别的什么。 陆魏氏那边知道郭殊命不久矣,干脆给郭殊雪上加霜——陆魏氏竟是命管家把府中所有的账本儿都送到了郭殊这里,并放话出来,说自己年事已高,已无精力再操持大将军府的事务。郭殊做大将军夫人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她早该接手大将军府的中馈了。 郭殊死前没在床上,而是歪在榻上就是因为她手边还有一半儿没看完的账本。她是看着看着账本打起瞌睡,接着就在瞌睡里没命了的。 郭殊被人算计了性命,死前都没能注意到陆子钰和陆子安之间的冲突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进一步升级,终于到了觉得只要对方不出生,自己就不会是“雌雄灾星”的地步。 顾凌霄到此算是明白陆子钰和陆子安明明是双胞胎,但为什么见了对方都像红了眼睛的斗鸡。 “娘亲!你来评评理!子安他跑上两步就喘,都这么大了还开不了小弓,还连马都不会骑!我说我比他强,我俩要是只能活一个,那必定是我活有什么不对?” 陆子钰一想到弟弟总是被那群小霸王抛在身后,被人嘲笑被人辱骂也跟不上去,活像小狗被人遛似的就怒火中烧。 “娘亲您别听子钰的。子钰才是,别的女孩儿能做到的事,她一件都做不到!别的小姐教她绣花,她能照着人家的绣的花绣出块斑秃来,把人家气得直哭!琴她五音不全,夫子听了都要塞耳朵!棋她连安稳坐上半刻都不成,书她一习字就能把簪花小楷写成夫子都看不懂的狂草!画更是——” “闭嘴陆子安!” 陆子钰的脸早已在弟弟说到“斑秃”的时候涨得通红。陆子安说话虽然条理分明,可他被姐姐嘲笑时脸上升起的血色还没退下去。 “我不!我就不!我就要说!说你画山像乌鸦!画猫像怪物!” “你还敢说!看我不打死你!” 迈着小短腿,两个孩子就在顾凌霄的面前追逐着打闹了起来。顾凌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陆子钰追上了弟弟,以武松打大虫的架势骑脸陆子安。 “咳咳……” 顾凌霄的咳嗽声适时响起,两个孩子的动作瞬间僵硬。下一秒,两人一个像霜打的茄子,一个像霜打的白菜,都在顾凌霄的面前蔫巴巴地跪下了。 “这样吧……” 以帕子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擦掉一点毒血的顾凌霄道:“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能做得比对方好,那你们就交换好了。” “钰姐儿,明日你便穿上男装去私塾。安哥儿,你换女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7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翌日, 当陆子钰、陆子安看到丫鬟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姐弟两个发自真心地窒息了——娘亲居然不是只想吓吓她们! 陆子钰还好, 她打小就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蹦蹦跳跳的时候裙子太碍事, 她早就想甩了裙子只穿方便活动的中裤了。对于男装这种她威胁逼迫都没能从丫鬟婆子们手里要来的衣服, 她与其说是陌生, 不如说是羡慕。 三两下穿上了男装,陆子钰开开心心地坐到妆奁面前,命令丫鬟给自己梳了个书生髻。末了又拿出一方蓝色的竹纹帕子代替儒士巾扎好了发髻。没有那些叮叮当当好几斤重的玩意儿插头发上,陆子钰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脖子都轻盈了好多。 等到了该照镜子的时候, 陆子钰犹豫了一下, 还是挪到了铜镜的面前。 小姑娘平时最不爱照镜子了, 因为她已经被私塾里的千金们说得看自己哪哪儿都觉着不好。每次一对上能倒映出自己模样的东西, 即便那是盆洗脸水陆子钰也得把水面给搅碎了,免得看见自己这张在别人口中“又黑又大又圆”、“不像个姑娘家”的脸, 心中又是酸痛委屈,又是卑微自怜。 现在出现在铜镜里的只有一个端丽的小书生。小书生年纪虽小,目中却有精光,显得比同龄人要早熟几分。又因其容貌殊丽,隐有英气,便只是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儿,都能让人能够想象十数年后此书生该如何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这会儿哪怕是不赞同大奶奶荒谬决定的丫鬟婆子们看了陆子钰这扮相都忍不住微叹出声, 心中起了大不敬的念头:你说大奶奶当年怎么就没把钰姐儿生成钰哥儿呢?要是看见了这样的钰哥儿, 就是大将军心再狠, 也不可能任着如此好苗子的嫡长子在府中被老太太折腾废了。 丫鬟婆子们纷纷对视,种种心思你知我知,尽在不言中。陆子钰一抬眼就从铜镜里看到了丫鬟婆子们若有深意的眼神。这种眼神她也不是第一次见着了,小小的人儿翻出两大个白眼球,一句话不说就朝着弟弟那屋跑了过去。 ——说实话,要是可以,她也愿意替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建功立业啊。她比任何人都觉得自己生错了性别,也比任何人都恨自己的女儿身。 “陆子安!你还要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不就一件衣服吗?穿好了就快些出来!” 陆子钰在外屋跟叫魂儿一样朝着里头喊。里头的陆子安站在铜镜面前抖了好一会儿嘴唇,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活像是一张白纸染了朱砂,拂去朱砂又落一层朱砂下来。 “陆——子——安——!!” 如果没有双胞胎姐姐在门外拖长了声音喊门,陆子安只怕已经去求娘亲不要如此为难自己了。 这男儿怎么穿得女孩子的衣服呢?他这样出去定然是要叫人笑话的! “——嘿哟?” 窗户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调笑,陆子安顿时浑身僵硬,一回头便看见自己的姐姐跟猴儿一般爬了自己的窗户,正一只脚跨过窗框来朝着自己笑。 “你——” 要嘲笑就嘲笑吧!就像太傅府的那谁!太师府的那谁谁!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手脚利落地翻进了窗户,陆子钰噔噔噔地跑到了陆子安的面前。她没有像陆子安想象的那样讥诮他、嘲讽他,倒是拉着他就往外跑,见了丫鬟婆子们还要了盒胭脂过来用小指给陆子安点了朱唇。 丫鬟婆子们震惊归震惊,却拦不住两个往顾凌霄那屋跑的孩子。屋中的顾凌霄已经起了,但因为咳嗽不止与连连吐血,她洗漱更衣的速度反倒落在了两个孩子的后面。 换了对方衣裳的陆子钰与陆子安都在外屋等着。陆子安头发都没挽就被自个儿姐姐拽出了屋,这会儿一头青丝就垂在脑后。 见姐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陆子安有些恼怒地也想绑个发髻,抓了几把头发却发现平时看丫鬟挽起来极容易的书生髻自己死活挽不起来。 陆子钰一看弟弟那笨手笨脚又一事无成的模样就嘲讽的哼笑了一声。不等陆子安恼羞成怒,她已经一把将弟弟按回了小圆凳上。 “切,就你这样的……你说你还能做成什么?你连个髻都扎不好。” 陆子安想要反驳,却听姐姐的声音从脑袋上飘来:“拿个铜镜过来,给陆子安自己照照。” “诶!” 外屋服侍的小丫鬟瓶儿立刻去取了一方小铜镜出来,呈到陆子安的面前。而陆子安也诧异的发觉自己怎么拧也绑不起来的头发在被自己不当女子看的姐姐手中听话的要命,只不过片刻就成了半边儿精巧的双丫髻。 “发带呢?还有珠花。” “啊?诶、是!” 瓶儿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被一个婆子指点了才知道进屋请示一下顾凌霄这个夫人。 正在被露儿拿玳瑁梳子梳着头的顾凌霄微微一笑,便吩咐珠儿:“拿些发带和珠花给钰姐儿和安哥儿去。” “可是夫人……男孩子怎么能……” 珠儿这不抬眼还好,一抬眼正好对上铜镜里顾凌霄的视线。 顾凌霄的表情并不怎么凌厉,甚至称得上是温和。但她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深邃了,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随时会用她的波涛将人卷入其中,带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珠儿一颤,连忙低头道:“……是奴婢僭越了!还请夫人责罚!” “咳咳……” 顾凌霄又咳嗽几声,捂着嘴唇的帕子不出意外地染了血。她轻轻将那染了血的帕子放到了妆奁面前,喟叹般道:“我命不久矣,剩下的时日掐着指头都算得出来。……我一辈子恪守规矩,倒不想人都快没了还一事无成,连孩子们之间的争端都解决不了。” “剩下的日子……就让我癫狂一把。能让钰姐儿和安哥儿和好了最好,也省得我地下闭不上眼睛。若是钰姐儿和安哥儿始终体谅不了彼此,我这做母亲的也总算是尽了自己的力,不违本心了。” “夫人……” 露儿的泪花在微微肿起的眼眶里打转,偏生她还要挤出个笑来,柔声安慰顾凌霄:“夫人万万莫要如此说!夫人定然会长命百岁的!孩子们呀都是风一吹就又高一尺,倒是夫人别嫌她们长得太快!” 如此明显的安慰似乎真的安慰到了顾凌霄。她惨白一笑,喃喃低语:“是呀……孩子们长得都快……我定是能看见姐儿哥儿成家立业的……” 这下不止是露儿,就连瓶儿的眼中都有了些许的晶莹。其他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接着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以此压抑着汹涌的泪意。 夫人是个好人。可好人怎么总是不长命呢? 一片哀戚的气氛中,被顾凌霄命令拿珠花与发带给两个孩子的珠儿很快退了出去。 外屋的陆子钰与陆子安只能听见里屋传来些许的说话声。具体这些话都是在说什么,两个孩子却是不知道的。 陆子钰一见珠儿端来的发带与珠花,便瞪着眼睛叱了一句:“真慢!” 珠儿口中连连认错,人很快退了下去。等顾凌霄打扮好了来到了外屋,珠儿这才回了里屋帮着露儿收拾了起来。 露儿正在铺床,珠儿瞥了瞥妆奁前那一块沾着顾凌霄咳血的手帕,趁着露儿不注意便把那方帕子叠了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外屋的陆子安和陆子钰一见顾凌霄就呆住了:“娘、娘亲、您这是……?” 今日的顾凌霄穿着打扮也不同于惯常的郭殊,她今日穿了一身胡服。这胡服虽然也是女子着装,却是精悍干练的裤装。只因胡人女子善骑善射并不输于男子,有些部落的神射手甚至就是女子。 郭殊是小家碧玉,温婉可人。顾凌霄没有郭殊那份婉约旖旎之美,也没想过要把自己囚禁在郭殊那温婉慈和的形象之中。借着生病吐血,命不久矣成了顾凌霄改变形象的最好借口。毕竟人人都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人要是快死了,做出什么以前做不出来的事情都不奇怪。 大善人为了能活下去可以变成屠夫,大恶人为了死后不下十八层地狱也会做上几件好事。……如此剧烈的转变都无人会质疑什么,何况顾凌霄不过是改了改做事的态度。 “娘亲既然是你们的娘亲,自然也当身先士卒,为你们做个典范。” 顾凌霄纤细葱白的手指挨个点过呆若木鸡的俩孩子的鼻尖。她的笑看在陆子钰和陆子安的眼里还是那样的慈和温软,纵使姐弟两个都觉得娘亲仿佛和以往不一样了,也照旧生不出与不一样的娘亲疏远的想法。 被顾凌霄带着坐上了马车,陆子钰和陆子安这才有些慌了。 “娘、娘亲……您不会真的让我们穿这一身去私塾吧?” 陆子安巴巴儿的,只希望娘亲能说一个“不”字。可顾凌霄残酷得很,一点儿没顾忌对方不过是个虚岁六岁的孩子,直接打破了他那一点儿小小的侥幸。 “娘亲虽不是君子,却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岂会食言而肥?咳咳、咳咳咳——” 顾凌霄说话的时候是虚耷着眼皮的。她看起来实在太虚弱也太疲惫了,不过短短的几句话而已,竟已像是熬干了她所有的精神气血。 露儿一见顾凌霄又咳,连忙把慈安堂大夫给开的药丸拿了出来,还让坐在车辕上的珠儿也进来取装水的竹筒伺候顾凌霄服药。 “夫人,夫人您就服一粒吧。” 露儿不明白夫人怎么从祠堂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愿服上一次药。别说是黑乎乎的浓稠汤药了,就是这种不苦不难吃的药丸她都不愿再服一粒。 顾凌霄无声轻叹,将将止了咳嗽才道:“……这都吃了多久的药了?我这身子还不是每天都比昨天变得更坏一些?……想来吃再多的药,我这病也不会有什么起色了罢。” “夫人您千万别这么想!” 哽咽着的露儿已经快掉下泪来了。 “就是啊夫人!药还是得好好吃人才会好呀!” 珠儿连忙接下话柄,把药递到顾凌霄嘴边劝道:“这药若是不好,咱们就请慈安堂的苏大夫来开一副更好的药……横竖大将军府的中馈是夫人掌着,夫人为自己请一请大夫、开一开药总是不至于被人为难的。” 顾凌霄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珠儿一眼。接着那药连同珠儿的手就被顾凌霄拍开了。 黑色的药丸随着马车的颠簸咕噜噜地滚出了车厢,掉到了外边儿的雪地上。珠儿僵硬在原处,这一瞬她都快以为自己被顾凌霄发现什么不妥了。 然而顾凌霄只是紧紧地蹙着一双娥眉,眸中愁绪万千地拧过了头。 “咳咳……吃了也不会好。还吃它做什么?不过是白白浪费浪费功夫,白白浪费府中的银子。” 轻微的咳嗽声里,顾凌霄的声音颤颤的。那其中既有对命运的恨,也有对老天的憎,更有自我放弃的颓丧。 “活人抢不下阎王手里的生死簿……我已经想通了,还有多少时日便撑多少时日吧,多一分是煎熬,少一分指不定还是解脱呢。” “往后再有人提半句吃药的事情,休怪我翻脸无情。” 如此决绝的话语,只有那存了必死之志的人才说得出口。陆子钰与陆子安的心就跟被刀生绞着似的,心尖尖上千疮百孔血液齐流,一阵阵抽搐着疼得人鼻子发酸,双眼火烫。 ——娘亲都这样了她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听娘亲的话!别说不过是换了彼此的衣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们也不该再找哪怕只是一个借口! 被人嘲笑又怎么样?被人欺负又怎么样?难道她们平时就被嘲笑、被欺负的少了? 只要娘亲能好起来……不,但凡娘亲能少一分痛苦,她们什么都能为娘亲做! 马车外飘着细细的雪花。昨日那场大雪之后,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泰半。往日在私塾门前停放得满满当当的马车今日只有稀稀拉拉的四、五辆,想来是因为天气太冷,私塾里的小霸王与千金们大多都差下人来向夫子告了假。 顾凌霄的咳嗽声一路就没停过,陆子钰和陆子安几次想劝她吃药,却又怎么都开不了那口。 回忆着往昔最为疼爱她们两个孩子的娘亲,想到娘亲往日但凡她们表现好了就有奖励给她们。陆子钰和陆子安都在琢磨自己要是表现好了是不是能哄着娘亲吃药。 两个孩子的心底因为过度的凄然,反倒没有了恐惧、慌张与惶然。 “钰姐儿,安哥儿。” 到了私塾前,陆子钰与陆子安正要钻出车厢,却被顾凌霄叫住了。 她轻轻地抚上两个孩子还很稚嫩的背脊,轻咳着道:“抬起头来,把胸挺直了。”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是娘亲最骄傲的孩子……咳咳、所以,千万别低着脑袋、驼着背脊,叫人看轻了去。” “娘亲不许我的孩子没了脊梁。” 以前的郭殊哪里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两个孩子刚要回头,却被顾凌霄推出了车厢。 顾凌霄的容颜与连绵不断的咳嗽声被落下的车帘隔绝在了车厢之中。陆子钰和陆子安红着眼睛,不过一顿之后就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私塾大门走了过去。 私塾的门童在寒风中冷得直打颤,见了陆子钰和陆子安这平时他都敢调侃两句的姐弟,看清了她们身上完全掉了个个儿的打扮,竟是一个调侃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陆子钰和陆子安还是那个陆子钰和陆子安吗?怎么这两个小不点身上的气势、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呢?那种威压感,简直就像天家的皇子皇女似的……虽然他也没见过天家的皇子皇女是个什么样子就对了。但、若要他来说,皇子皇女的气势大约就是这种一眼看来就能将人完全碾压的感觉吧。 把钰姐儿和安哥儿两姐弟送到了私塾,顾凌霄便又乘着车回了大将军府。她这一回去就歇下了,外间的丫鬟婆子们少不得又是一通议论。 露儿在顾凌霄跟前的榻上值守,珠儿就先下去休息了。 等轮到珠儿来值守的时候,顾凌霄恰好起了,珠儿便并着露儿一起为顾凌霄收拾,又让厨房那边端了白粥过来。 待顾凌霄用过白粥,她便吩咐露儿:“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珠儿伺候就够了。” “奴婢不累,奴婢还想再陪夫人一会儿。” 露儿说着就要用美人锤给顾凌霄锤脚,却被顾凌霄拍了拍手背:“乖,去休息。明个儿还有要事要差你做呢。” 露儿只当顾凌霄是在哄自己。但主子的话下人哪儿能不听呢?纵使有千般不舍,万般担心,露儿还是去歇着了。 屋子里就只剩珠儿和顾凌霄。 珠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怕对上夫人那双眼睛。她连忙拿起露儿放在一旁的美人锤,给顾凌霄轻轻敲起了腿。 “……你倒是个懂事的。不用我多说。” 夹杂着咳嗽的称赞让珠儿如同羞怯般温婉一笑:“奴婢是下人,下人为主子考虑是应当的。” 只可惜我不是你的主子对不对?顾凌霄勾起了唇角。 早晨那方染血的白帕是她故意放在妆奁前的。她前脚刚出去见了孩子们,后脚再回来穿披风拿手笼便没再见到那方染血的白帕。 固然那方染血的白帕有可能是被拿去洗了,可那方白帕上的熏香是郭殊最常用的水沉香。水沉味道浓郁,经久不散。下人们可用不起这种贵重的香品。但顾凌霄在珠儿要给自己喂药的时候分明从她的身上闻到了水沉的味道。 要么珠儿是偷了郭殊的水沉,要么是珠儿拿了那方白帕。顾凌霄穿过来之后就没让人焚过香,而香这种贵重品平素是锁在柜子里的,那柜子的钥匙郭殊一直是让露儿保管着。露儿心细,钥匙都串成一串贴身带着。要从她身上拿走钥匙还不被她察觉的还回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露儿没开柜子,珠儿得会隔空取物才能偷得到水沉。那么能让珠儿染上水沉味道的就只有那方被顾凌霄拿去裹了一晚上水沉的白帕。 珠儿若是单纯想偷东西去卖钱,又何必偷一方染血的白帕?郭殊那里帕子多的是,少个一条两条压根儿不会有人注意。 这方白帕最好的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她这个夫人时日不多的证据。现在这证据多半已经被送到了某个人那里。这个某个人嘛……也不难猜测,要么就是老太太陆魏氏,要么就是巴不得嫂子早些死了,自己好代嫂子掌管中馈的二房奶奶或三房奶奶。 顾凌霄无所谓收买珠儿的是哪一方人马。她只需要确定珠儿属于该被扫地出门的那一类人就够了。 ——昨日顾凌霄刚穿过来就怀疑郭殊吃的药有问题。 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全无色无味的毒药。想要给人下毒又让人察觉不了,最好的方法不是在人吃的饭菜与茶水里动手脚,而是在药里做手脚。 毕竟雁过留痕,下毒也是一样。大户人家最是提防下毒,饭菜茶水从谁做的到谁经手了再到谁搬到桌上都很容易查到,谨慎些的人家还会用银针、银碗来验毒。在药里做手脚却简单许多,一来药味浓重,容易掩盖毒的味道,二来不用毒,直接放几味药性相冲的药材既可取人性命,查药渣还不一定能查出问题来。 即便药渣里真查出了问题,那也可以说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医术不精,又或者是喝药之人恰好不能用这位药材。说是蓄意杀人未免证据不足。 珠儿对顾凌霄恭敬有余,殷勤不足。她唯一殷勤的一次就是劝顾凌霄吃药……可想而知珠儿是知道这药里有猫腻的。 “珠儿,明日你去慈安堂请苏大夫来为我看诊。” “是!奴婢遵命!” 顾凌霄没有错过珠儿眼中一闪而过旋即就被她敛下的潋滟波光。珠儿却是没把顾凌霄为什么突然开口要请大夫的事情放在心上。 ——是人都会怕死,这位大奶奶也不过就是在钰姐儿和安哥儿的面前耍嘴皮子吓唬吓唬两个孩子,好让两个孩子听她的话罢了。她才不相信大奶奶会真的舍得这锦衣玉食选择去见阎王爷呢! 不过这样最好,她越是不想死,越是死得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8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诚如顾凌霄所想, 那方染血的白帕确实到了大将军府老太太的院子里。 陆魏氏之前便在气着,因为有下人来报,说是这郭氏怕不是病久了得了失心疯, 竟让自己的一双儿女互换衣着打扮,还亲自把两个换了衣着打扮的孩子送去私塾里丢丑。这会儿见了珠儿给送来的这方染血白帕, 陆魏氏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哼……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进棺材就成了,这还瞎折腾些什么?也不怕坏了我们大将军府的名声!” 曹妈妈一甩帕子,口中骂道。 冯妈妈一声冷笑, 道:“不正是因为她就快死了, 这才蹦跶得厉害么?毕竟她马上就没法蹦跶了不是?” 两人说罢一齐看向陆魏氏, 只见陆魏氏端详了几眼丫鬟捧来的白帕,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罢了, 她想蹦跶就让她蹦跶好了。只要让她死得再快一些就行。也省得我们偌大一个大将军府, 成天就要被她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拖累, 日日被人嚼舌根,没个清净的时候。” 陆魏氏阴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被人精心修整过,又用域外海娜花做成了描眉棒仔细描绘过的长眉之下一双眼睛看起来尖酸又刻薄。任她年轻的时候生得再是美貌, 老了再是养生有方, 光是这秃鹫般阴鸷的眼神就令她看起来丑陋了不少。 “回去告诉那丫鬟, 料理完郭氏的后事, 她便能进我的院子。” “是, 老太太。” 捧着带血帕子的丫鬟低头领命, 旋即小碎步从陆魏氏的面前退了出去。 外面珠儿还在等着, 她趁顾凌霄只要露儿一个人伺候的功夫跑了一趟陆魏氏的院子。当然她这样身份低微、又没有主子撑腰的奴仆是没法直接见到陆魏氏这个大将军府实质上的女主人的。所以纵使她有千言万语, 也一再向着陆魏氏投诚,依旧只能守在院外,等着陆魏氏院子里的丫鬟出来告知自己结果。 珠儿既怕被人看见,又怕自己还不能取悦陆魏氏。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直在院外走来走去。等见门边走来了陆魏氏身边的丫鬟水仙,她立刻迎了上去,挽住了水仙的胳膊。 “好姐姐!如何了?老太太如何说?” 水仙在陆魏氏的院子里也不过就是个二等丫鬟。但在珠儿的面前,她矜骄犹如内宅小姐。她不紧不慢地翻了个白眼,推开了挽着自己胳膊的珠儿,这才道:“老太太说了,你是有功的,所以特意允你以后与我们一个院子做事。” 珠儿大喜过望,连被水仙推开也不觉得难堪了。 “真的么!?老太太当真如此说!?” “老太太还能诓你这下人么?” 水仙的白眼又是一翻。末了她又道:“只是老太太也说了。你毕竟是大奶奶院子里的一等贴身丫鬟,她去要人总是不妥的。你要想到老太太的院子里来做事,只有你们家那位主子先——” 水仙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人没了,那边整个院子的下人都是要重新清理一遍的。到时候其他人通通滚蛋,你到老太太院子里吃香喝辣,指不定大将军回来了你还能在大将军的面前露露脸呢!” 珠儿闻言心中又是一热。她对着水仙盈盈一拜,道:“多谢姐姐指点!珠儿明白!” 珠儿早就不对郭殊抱有任何期望了。成亲七载,为夫君诞下一男一女,换作别家,这大奶奶的位置要多稳有多稳。偏生郭氏被夫家厌恶得透彻,不但老太太一心想让她“病死”在后宅,好空出正妻的位子给别人坐,二房三房还站在边儿上看热闹。 要是郭殊争气一点儿,与二房三房交好、与外边儿那些个高门夫人交好,在大将军府里也能将内务处理得妥妥帖帖,指不定老太太也不会想让她死。可郭殊除了闷在自己院子里,别的什么都不会。中馈说是到了她的手上,实际生杀大权还不全在老太太的手里? 珠儿是陪嫁女。像她这样的身份,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爬上妾室的位置,然后帮着自己的主子固宠。可如今珠儿年纪已经不小,却连大将军的衣角都没摸过一片儿。 老太太又这样不喜欢郭殊,郭殊若是死了,她和郭殊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要被卖出府去的。 珠儿不甘自己长得如花似玉却得去外面碌碌无为一生,更不愿嫁个贫庸、赤贫甚至会对着妻子儿女拳打脚踢的夫君。所以她向着老太太陆魏氏投诚,只希望郭殊死了之后自己能被陆魏氏收到她的院子里来。 “珠儿多谢姐姐。还请姐姐代珠儿再向老太太回句话儿。就说珠儿省得,还请老太太放心,她老人家近期必能心想事成。” “嗯。” 水仙颔首,又叮嘱了珠儿几句这才回了院子里。 陆魏氏与身边的冯妈妈、曹妈妈一起听了水仙的回话。等水仙恭敬地退了出去,冯妈妈才朝着陆魏氏一笑,道:“看起来这倒是个机灵的丫头。老太太,事毕之后是不是……?” “事毕之后便将这丫鬟寻个由头除了吧。能背叛自己主子一次的人,将来也能背叛主子第二次。我可不愿意这种女人出现在我恒儿的身边。” 冯妈妈背上一寒,却仍是笑着点头:“就是呀!连自家小姐都能背叛,这样的人还能不背叛谁呢?留在身边那可是晚上都得睡不着了呢。” 曹妈妈也一叠声的附和。 珠儿踌躇满志,半点儿不知自己即便害死了郭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晚上她服侍顾凌霄时听见顾凌霄果然要她去找慈安堂的苏大夫,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她便急急披上了斗篷,一个人去了慈安堂。 苏大夫本名苏井廷,慈安堂本是他师父的药堂。在他师父身故之后,他师娘悲痛欲绝地带着儿女回了故乡。而苏井廷就这么继承了慈安堂。 慈安堂在外名声很好,只是自从换了大夫,这名声就跟着往下跌了跌。但苏井廷外貌俊美儒雅,气质又十分清隽,声音更是一把带着男子磁性与柔和的天籁之声。是以即便知道苏井廷的医术不如他已经过世的师父,高门妇人还是喜欢请苏井廷去看诊。 苏井廷被请到大将军府来的时候穿了一身月白打底、上画修竹的袍子,整个人宽肩窄腰,好不俊逸。也无怪乎郭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总是爱多往他这边看上几眼。 “咳咳……” 薄纱后边儿,顾凌霄一再轻咳。为她悬丝症脉的苏井廷认真地垂着眸子,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才一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夫人的身体……”末了又为难地闭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露儿一见苏井廷沉默不语,整个人就急了。 “夫人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唉。” 苏井廷沉重地叹息一声,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吃着我配的药,身体依旧每况愈下,那是因为我的药只能治身子,却治不了心啊。” “咳咳咳……” 就像是印证了苏井廷的话,顾凌霄咳得更加厉害。露儿连忙端了盏热茶来给顾凌霄,等顾凌霄饮上几口,压下了咳嗽,她才红着眼睛问:“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救救我们夫人了么?” 纱帐后面的顾凌霄缓缓地放下了茶盏:“露儿,莫要为难苏大夫。” 苏井廷因为顾凌霄那充满了美感的动作而心神一分。他的分心看在露儿的眼里就像是一种思考的沉吟。露儿眼含期待地望着苏井廷,苏井廷却没有注意到她。 ……这郭氏以前是个会引人遐想的女人么?要知道面前这纱帐还是以前那个纱帐,这郭氏的脸也还是原本的那一张脸,就连郭氏那纤细的手腕还是同过去一样纤细。可怎么……他就是被这郭氏那随手一放茶盏的动作给勾引到了呢? 究竟是他太久没有没有与高门女子苟且所以想得慌,还是珠儿这小丫鬟对他百般挑逗又偏偏不让他吃到嘴里,所以让他看到哪个女子都会生出那般心思呢?又或者说……郭氏终于开窍了? 他以前瞧着郭氏,只觉得这个柔弱的女人惊疑不定、心中挣扎的模样着实可怜。这种可怜人最是对他这种人的胃口。 因为这种柔弱融化在骨血里的女人威胁起来最是没有难度,一旦他得手了,必定是对他予取予求。即便中途郭氏幡然醒悟,想与自己断了关系,也会因为害怕东窗事发无法脱身。真真是最好利用的女人。 但现在再看郭氏,他只觉得那些威胁不威胁的都无所谓了。在那朦胧纱帐后面的郭氏就像是无声散发着蜜香的糖。她那眼神就像带着勾人心魂的钩子。 ……郭氏会有这般眼神,这即是说她也对他有意。对吧?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治愈夫人。” 苏井廷故作深沉,顿了一顿才道:“还请夫人屏退所有下人,我方好与夫人解释……” 露儿虽然有些奇怪苏大夫为何要夫人屏退自己与其他的下人,但医者父母心,她相信苏大夫不会害了夫人。再者她们都不懂医,要想夫人能好,还是应当把大夫的话放到第一位上。 “咳咳……” 顾凌霄眸光深深,隔着纱帐直让苏井廷心猿意马。眼看苏井廷的两颗眼珠子都黏在了顾凌霄的身上,珠儿难免有些气怒。 虽说她是为了完成“大业”才不得不以身饲狼、以自己为饵去勾引这最好女色的苏井廷的,压根儿没想过要委身于苏井廷,让苏井廷得逞。 可看见方才在药堂里还与自己耳鬓厮磨,就差一点点就要擦枪走火的男子被顾凌霄一个眼神就勾搭过去,珠儿心中真是气了个半死,直骂顾凌霄死都要死了,还这么不守妇道,简直是枉为人母! “既然苏大夫这么说了……那你们就先下去吧……” 顾凌霄咳嗽几声,又道:“露儿你守在门外就行,万一我或者苏大夫有什么需要,也方便唤你进来伺候。” “是。” 露儿福了福身,带着珠儿等人出了屋。听着门扉阖上的声音,苏井廷动了。 “夫人……!” 下人们前脚刚走,后脚苏井廷的手就一把握住了顾凌霄纤细的腕子。 “苏大夫、你——” 顾凌霄微微一怔。 郭氏的记忆里可没有和这位苏大夫的纠葛。她至死都满怀对孩子们的担忧、心疼与爱,也至死都怀着对大将军陆恒的想念与惦恋。 “夫人、夫人明知在下对您的心意,又为何要假作不知?” 苏井廷的喘息粗重了些,握着顾凌霄腕子的手也不安分地揉着她细腻的手腕。 顾凌霄微微蹙眉。 她厌恶这种冒犯,但这会儿她要是出声引来了人,一准儿有人会把事情报到陆魏氏那里。而以陆魏氏不待见郭殊的程度,她一定会给顾凌霄定罪,说她私通外男,然后送她去沉湖。 见顾凌霄不喊不动,只是垂着眸子蹙着眉任由自己动作,苏井廷更加大胆,竟是起身绕过那纱帐,然后跪在了顾凌霄的面前,拉起了顾凌霄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夫人,在下对您钦慕已久。也知您在这府中度日如年,心病一日日的深重下去……在下不能看着您就这样自暴自弃,直被困死在这深宅大院里。所以才斗胆表明自己的心迹!还请夫人相信在下对您的一片情意!” 苏井廷说得十分真诚。加之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一跪,当真看起来情深义重。 寻常的深宅妇人哪里会见过这等阵仗?又哪里有机会被年轻俊朗的男子这样热烈大胆的表白?苏井廷这一招向来是百试百灵。到了这一步,不管哪家夫人都得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任他拿捏。 ——苏井廷他师娘会不带他走是有原因的。因为苏井廷就没怎么认真地去学习医术,他学医更多的是为了方便出入女子们的香闺。而世人对医者又向来是言听计从,他有个大夫的身份傍身,有时候行走起来比穷酸秀才还要方便几分。 苏井廷的师父一去世,他师娘就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那位聪明的妇人早就能遇见苏井廷这种做派迟早得阴沟里翻船。 只是能撑住门面的人都走了,不被带着玩儿的苏井廷一个人便难以支撑慈安堂。于是苏井廷又生一计:横竖那些深宅女子都那么蠢笨,还他说什么就信什么,那他把她们当钱庄使使又有何错?不用白不用嘛。 “夫人,您的病分明是大将军还有这阖府上下逼出来的心病!您在这里待下去永远都不会好的!” “在下虽家中不丰,唯有一点儿医术能拿得出手。但在下绝不会像大将军那样丢下您一人,让您在这宅院之中自生自灭!” “夫人,与在下走吧。我们走到天涯海角,谁都追不来的地方,做一对神仙眷侣。在下必定会治好你,让你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苏井廷说着说着,两滴泪水已经挂在了眼角处。这若是郭殊本人对着苏井廷,指不定已经被他的说辞打动了芳心。 可惜在这里的人是顾凌霄。 顾凌霄对于苏井廷无甚感觉。看着苏井廷演爱情戏,她心中甚至有种:“请结束你的表演。”的不耐烦。 只是心中不耐烦归心中不耐烦,面上顾凌霄泪盈于睫,抽回了自己的手便是转过身去背对着苏井廷。 苏井廷有一瞬以为自己失手了。 “……苏大夫,恨不相逢未嫁时。妾身、怕是给不了你想要的……” 顾凌霄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看起来就像是在无声的抽噎。实际她在一根根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其实苏井廷要真有一定的医术,光是诊脉时他就该发现郭殊的虚弱是因为中毒,此次复诊更是该意识到顾凌霄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出了不少。 可他偏要说顾凌霄这是“心病”。 拿“心病”说郭殊还行,对顾凌霄,那就真是笑话了。 望着顾凌霄的背影,苏井廷心中一动,就想去抱她肩膀。不料人刚站起,便听顾凌霄道:“还请苏大夫给妾身一点考虑的时间……妾身不是不舍大将军、也不是不舍这荣华富贵的生活……妾身是舍不得我的孩子们……” 被顾凌霄提起她生的那对“雌雄灾星”,苏井廷心中的邪火稍微往下灭了灭。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维持着情深义重的表情深深点头:“在下明白。”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即便一人是病人、一人是患者也难以避免被人嚼舌根。于是很快顾凌霄便唤来门外的露儿,让露儿喊珠儿把苏井廷送回慈安堂。 苏井廷只当顾凌霄这是谨慎,丝毫不知顾凌霄只是纯粹地希望他快滚。回去时又装模作样地叮嘱露儿与珠儿好生照顾夫人,这才拎着药箱走了。 对内宅女子而言,除了毒药,还有什么最为致命?那当然是私通外男了。 一想到郭殊先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现在又被人往私通外男的死路上带,顾凌霄真是想要摇头。 这得多恨郭殊,这才能几个月的毒发时间都等不住,又想往郭殊的脑袋上安一个“私通”的罪名? “露儿,” 顾凌霄的声音柔柔软软。 “奴婢在。” “一会儿你帮我去送封信。这封信你一定要亲手交到我说的人手上。” “是,奴婢明白。” 露儿乖巧应下。 珠儿送苏井廷回慈安堂,这一“送”便花了好些时间。她回来后向顾凌霄请了罪,顾凌霄却是对她十分温柔,还屏退了露儿,只让珠儿上前来说话。 “珠儿,今日多谢你请苏大夫过来……” 顾凌霄眼神闪躲,看起来有些娇羞。 珠儿心中怄得不行,想到从顾凌霄这里出去苏井廷对她就不屑一顾的模样,差点儿想咬碎自己的银牙。 偏生面前这人还是她的主子,她心里再怄,也只能端着笑:“夫人与奴婢说话怎的如此生疏?奴婢可是您的陪嫁呀!” “那珠儿也莫要在我的面前自称‘奴婢’了。这才是真的生疏呢。” 顾凌霄姐妹好地拉起珠儿的手,轻轻拍了拍,随后道:“……今日有苏大夫跑这一趟,我这心病似乎都好了些呢。” 珠儿瞬间意会——鱼儿上钩了! 苏井廷是出了名的会勾搭女人,尤其是深宅的妇人。而且苏井廷这人没什么操守,你在他那儿开了药方,要他多在药方里抓几味药或者是减那么几味药都是可以的。 郭氏这条命也真是够硬的。都喝那玩意儿喝了一年半载也没能喝死。这不,她只能向老太太那边再要了些银子,塞苏井廷手里让苏井廷替她办事儿。 对于郭氏现在的反应,珠儿是很满意的。她忙不迭地道:“苏大夫妙手仁心!不若夫人多请他来看看!” “……” 顾凌霄开阖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羞涩地垂下羽睫,拿帕子掩了唇:“也好……” 珠儿大喜,就差没在心里放鞭炮了。等顾凌霄再问起钰姐儿和安哥儿的事情,她只是敷衍过去,说姐儿哥儿昨日只上了半天课就回府了。盖因天气太冷,夫子们已经提前给孩子们放了假,只等开春后再回去上课。 顾凌霄点点头,不说其他。也没让珠儿去把两个孩子给喊来请安。只是说自己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不要把病气过给了钰姐儿和安哥儿,要珠儿去告诉两个孩子,她免了他们的请安。让孩子们没事不要到她的院子里来走动。 往日郭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如今孩子都被她疏远开来,珠儿只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 于是她又撺掇道:“夫人,要不……您写封信感谢感谢苏大夫吧?” “奴婢瞧着、苏大夫怕是对您有心呢——” “你这丫头,就爱胡说。” 顾凌霄一点珠儿的额头,言笑之间却并无恼意,只有羞涩:“真要写,也是你替我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79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陆子钰与陆子安这两个小的被顾凌霄免了请安之后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她们都怕再也见不到娘亲, 也怕被告知可以见到娘亲之后见到的是醒不过来的娘亲。更怕自己这么一想,什么坏事都成了真。 于是姐弟两个蔫巴巴地从了命,不再去顾凌霄的院子里打转, 成天吃不好睡不香。 冬日日头短,京城里又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往日里各家夫人太太、公子小姐总会拿些琴棋书画的由头来开宴会, 这会儿却是除了寿宴没几家做东道主的。而平时事儿最多的酸腐文人们也都偃旗息鼓,京城里竟是整整一个半月都无赛诗会。 像陆子钰和陆子安这样的小姐弟,在内宅能做的事情就更少了。两人常常是睁了眼, 用过早饭, 很快便被告知可以用午膳了。用过午膳稍稍休息一会儿, 睡个午觉,就被告知可以用晚膳了。晚膳之后就又是休息睡觉, 这样一天的时光便过去了。 姐弟两个这下也不生对方的气了, 谁让除了对方, 她们就没别的知心人能说话了呢? “钰姐儿,我……我有话想与你说。” 陆子安性格没姐姐那么刚强,经过了这些天与姐姐的相依为命, 心中早已对姐姐有了歉意。只是他也清楚自己姐姐那蹬鼻子上脸的个性, 生怕自己真道了歉, 回头姐姐就拿自己的道歉来说事, 便硬生生把“对不起”这三个字咽下了。 “那你说呀。” 陆子钰没有弟弟那么多心思, 她把手中的书一放, 就转向弟弟, 盯着弟弟的脸看。 “我、嗯, 其实也没什么。” 不敢对上姐姐的视线,陆子安垂着眼睛,恰好看见自己粉白裙摆上沾了一点污渍。 这些天顾凌霄非但没允许两个孩子把衣服换回来,甚至还吩咐下去,让两个孩子相互学习平时她们在学的东西,且这学习的要求不能降低,每天的成果都要送去给她亲自过目。 陆子钰倒是开心极了。她最怕什么绣花打络子,一坐下来这屁股下面就像有针在扎。陆子安的书她喜欢,即便是艰难晦涩的兵法书她也啃得津津有味。 陆子安就没那么开心了,他发现绣花这事情还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一针一线在丫鬟婆子们的手里和在自己手里,那差别就和云与泥似的。他以后再也不敢嘲笑姐姐绣花能修成一块儿斑秃了……因为他和钰姐儿,还真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我就是觉着,当女孩儿也挺辛苦的。” 陆子安老老实实地说着自己这些天的感受。 以前他总觉得女孩子真轻松呀,不必学什么君臣大义,也不必读什么圣贤君子,更不用懂那些个兵法战策。只需要绣绣花、打打络子,按照自己的兴趣来学学琴棋书画、舞蹈歌谣。天天穿着好看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了。 “这裙子看起来轻飘飘的,实则比我的衣服重多了。而且我都不知道裙子下边儿居然会凉飕飕的!冷气会从我两腿之间不断地涌上来。” “还有这头发,我都不知道发式还要根据当日的衣着来变换。还得配上相应的钗子步摇。” 这些天光是为了更衣梳发,陆子安每天早上都得比过往早起上至少半个时辰。看着那些衣服饰品钗子步摇他就脑袋发胀,再看妆奁里那些胭脂油膏描眉棒更是眼前一黑。 别的不说,光是钰姐儿每日都比他少睡上半个时辰,还比他有精神体力这一点陆子安就是钦佩的。何况绣花不好绣,这络子也好打不到哪里去。女儿家行走坐卧皆有要求,裙裳虽美却是碍事极了,又加之稍不注意就容易弄脏,光是维持外表的光鲜亮丽就够让陆子安心累的。 想到这些,陆子安那说不出口的道歉自然而然地就到了嘴边。 “以往是我不好,我给钰姐儿赔罪了。” 陆子安说着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得对着陆子钰一鞠。 被陆子安这么郑重其事地道了歉,陆子钰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女子的生活不易,难道男子的生活就轻松了吗?自然不是。 陆子钰平素嫌弟弟不顶用,这个不行那个不成。等轮到她自己来做,她发现自己做得竟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超越弟弟太多。 即便她是个爱看书的,成天对着那一堆“之乎者也”也难免头疼。兵法战策听着有趣,要想学以致用却是极难。 女子学琴棋书画大多是个消遣的程度,便是一时半会儿学不好也不会遭人嘲笑。男子学琴棋书画,不但其要求高出女子甚多,就是努力你都不能把努力放在明面上。否则一准儿有人因为你努力却得不到回报而说你“天资低微”。 说起来,倒真是各有各的难处。 抿了抿嘴唇,陆子钰也站了起来,学着弟弟的模样朝着弟弟一鞠。 “我也错了……安哥儿,姐姐对不住你,明明不知道你有多辛苦,还总是嘴上欺负你。” 对上彼此的视线,两个孩子都下意识地直起了身子,然后笑了。 “姐,我以前都不知道绣花和打络子那么无聊。坐在那儿对着那一堆针啊线啊的我就直犯困。以后我再也不跟着那些丫鬟婆子说你坐不住没个定性了。” “那我也不说你没用了。那些个兵法战策的啊,我也没法全部理解呢。” 姐弟两个说着说着就坐到了一处。等露儿来替顾凌霄取两个孩子的当日作业时,只见姐弟两个一同睡在榻上,像两只打累了的猫儿抱成一团。 顾凌霄听了露儿的回禀,微微一笑。 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行了,露儿。你下去歇着吧。” “是,夫人。” 露儿依言退下,走前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顾凌霄,再对着珠儿投去羡慕的眼神。 这小半月来夫人总是只留珠儿一个人服侍,她心有困惑,却又不能对主子的作法提出意见。毕竟哪里有主子想用哪个下人还需要别的下人同意的道理? 珠儿看着露儿不甘心地退下,只觉得通体舒畅。她早就不满虽然自己和露儿都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郭殊却只与露儿亲近、重大的事情都只与露儿商量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现在谁不知道她才是郭殊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就是这郭殊开窍开得太晚。她早这么听自己的话,自己也不用向老太太投诚了。……算了。这个当口再说郭殊开不开窍又有什么用呢?她再开窍还不是逃不过个“死”字? “珠儿,我与苏大夫约好,明日你上他那儿拿药去。” 顾凌霄轻声咳嗽着,面上有着好看的红晕。珠儿眨眼间便明白了,夫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什么去拿药,实际上根本就是让她去拿私相授受的信件。 ——这段时日夫人已经与苏井廷那浪荡子通了几封信。刚开始的时候夫人还因为羞怯,不愿意亲自写信,让她代了笔。后来那一封一封带着香气的洒金笺可就都是夫人亲笔所写。而她一直以“拿药”的名义往返于慈安堂,实际就是为了这两人的勾搭,所谓药不过是个幌子,传信才是真的。 “是,夫人。” 珠儿言笑晏晏,故意打趣:“夫人身体不好,是该多吃些苏大夫开的药。” “你这丫头。” 顾凌霄轻轻锤了珠儿一拳,那力道却是轻飘飘的,人更是笑意盈盈,看起来比平时活泼了不少。 与珠儿嬉笑了一会儿,顾凌霄忽然想到一般指了指自己的白狐裘斗篷。那斗篷顾凌霄不过穿过三、五次,看着崭新崭新的。这时顾凌霄手指一点,竟是对珠儿道:“外面的天气日渐冷了,珠儿你又时常出门帮我拿药。这斗篷我便送予你了,明日你穿上再去苏大夫那儿吧。” 珠儿受宠若惊,口中连称不敢。她这辈子都没穿过狐裘这样好的东西,更何况是稀有的白狐裘? 然而顾凌霄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用柔和如姐姐般的眼神望着珠儿,道:“莫要推辞。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出不得门。这斗篷放我这儿,我也是穿不上的。再说……” 顾凌霄的眸光一黯,旋即轻叹一声:“今后我说不定还有事要珠儿你帮忙。那事要是成了,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京城里了……到时候我的东西反正是带不出去的,与其被陆家烧了,倒不如提前给了你。” 珠儿一听顾凌霄这话就明白了。 这位夫人是想着要和苏井廷私奔呢!她想要不动声色地出了这大将军府,还确实少不得要别人帮忙。等她私奔成功,可不是不会再回京城了么? 陆家的大奶奶和个大夫跑了,这要是成真了,对大将军府而言着实是奇耻大辱。陆家未必会声张,只是郭氏的东西陆魏氏是绝对不会留下的。郭氏知道自己留下狐裘这狐裘也得被烧成一把灰,干脆拿来贿赂她了。 珠儿心中冷笑:可怜我的好夫人,你决计想不到你这辈子都别想出京了。哪怕你成了一具尸体,成了一把骨灰,你也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 收下了华美柔腻的白狐裘,珠儿可是一点儿都不心虚。晚间露儿俯视着顾凌霄睡下之后,她还又去了一趟陆魏氏的院子,请水仙告知陆魏氏,郭氏即将与人私奔,到时候还请老太太拨出人手来抓住这对奸夫淫妇。 陆魏氏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珠儿这边的话一传过来,她就命曹妈妈和冯妈妈做好准备。两位妈妈摩拳擦掌,又是对下面的家丁健妇耳提面命不许让人跑了,又是要家丁健妇们到时候不要手下留情,抓了人就地直接打死,不要给人反咬一口的机会。 翌日天还未亮,珠儿就揣着顾凌霄给苏井廷的信,披着顾凌霄的白狐裘出了大将军府的后门。 此时外面风雪正大,呼呼的北风吹得珠儿裙角乱飞。幸好她身上的白狐裘斗篷又重又厚,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她才不至于寒气入体。 可就算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珠儿在狂风之中也有些难以呼吸。迎面而来的雪花总是会糊住她的视线,让她不得不尽可能地拉低斗篷上的兜帽,好让自己的脸免受寒冷的侵害。 “珠儿!” 珠儿不过刚绕过后巷,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居然是苏井廷。 “苏井廷?” 珠儿不明白苏井廷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好好的慈安堂他不待,来这儿吹风挨冻是有毛病吗? 疾步走到苏井廷的面前,珠儿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苏井廷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能不来?你家夫人在信里写了让我今日前来这里等你,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你转交给我。” 还有这回事?珠儿皱着眉头,开始回忆究竟是自己记漏了,还是郭氏就忘了告诉自己,她和苏井廷有此一约。 苏井廷却是半点儿也不想等着珠儿慢慢回想。这天寒地冻的,他光是站在这里都要被冻掉了下巴。让他在这儿陪着珠儿这么个丫鬟装深沉,他有什么好处可拿? “快、快。” 苏井廷对着珠儿勾勾手指,做了个“给我”的动作。 鄙夷地瞪了一眼猴急的苏井廷。珠儿心中暗骂郭氏怎么连这种货色都看得上眼。末了又觉得正好,郭氏看得上苏井廷这样的男人,才证明她不过就是如此的女人。 “喏。” 珠儿掏出了顾凌霄给苏井廷的信。她不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因为被苏井廷还有风雪声夺走了注意力而没有及时分辨出这是什么声音。 “找到了!就在这边!!” 有人在喊。珠儿茫然地转过头来,不等看清风雪里向着自己冲来的是什么人,脑袋上就挨了狠狠一棍。 “哎呀!” 珠儿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她被血糊了眼睛,刚想问来人为什么要打她,旋即腿弯里又挨了一棍。 这下子珠儿连叫都叫不出声儿来了。她跪倒在地,乱棍劈头盖脑地打在她的身上,打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发出碎裂的声音。 等珠儿终于看清了打她的人的脸孔,她已经想不明白这些老太太院子里的家丁们为什么要打她了。而那些殴打珠儿的家丁们也不会向她解释为什么。 苏井廷看着珠儿活生生被人打死在地,大睁着满含疑惑的眼睛,俏丽的面庞半埋进了被人踩踏得脏极了的雪里,这才回过神来用上吃奶的力气喊出一句:“救命啊杀人啦!!!” 然而他也就只喊了这么一声。因为接下来他也被人几棍子打倒在了地上。接着在珠儿的身边一命呜呼。 这天清晨,大将军府前出了两条人命。 死的一个是大将军府的一等丫鬟珠儿,另一个则是慈安堂的大夫苏井廷。 据说这两人之所以会被大将军府的家丁打死,那是因为丫鬟珠儿私通大夫苏井廷。两人不但苟且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丫鬟珠儿更然胆大到从自己主子那里偷出了白狐裘斗篷与几千两银子的银票,准备与大夫苏井廷私奔,两人去双宿双飞。 京兆尹倒是没为这案子怎么头疼。死的人里虽然有大将军府的一等丫鬟,可那丫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她背主欺主的事实清晰无比。 一则是大将军夫人郭氏那价值千两的白狐裘就在她身上穿着,二则是她身上带着几千两银票,这银票据说是她一见苏井廷就给递过去了的。 三则是在苏井廷的慈安堂里,京兆尹手下的皂吏翻出了一堆珠儿与苏井廷私通的信件。这些信件可以证明两人往来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四则是大将军夫人郭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能证明苏井廷每次过来给郭氏看诊,都是珠儿送她回去。给郭氏推荐这苏井廷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珠儿。 人证物证俱在,哪怕珠儿和苏井廷都活着,身上还都长了一百张嘴巴也抵赖不了。 大将军府的家丁虽是下手重了打死了人,但也不过是失手,并不是有私人恩怨牵扯其中。于是乎京兆尹非常识相地轻判了大将军府的家丁,又罚了大将军府些银钱,以银钱补偿将无父无母的苏井廷养大的苏井廷师母。 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只有陆魏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命人去捉儿媳郭氏的奸的,怎么一转头,郭氏好端端地还在院子里,那个向自己投诚的丫鬟反倒是并着苏井廷一起死了。 要知道那日可是那被打死的丫鬟递了纸条来她院子里,上书:“今日卯时,大奶奶与情郎私奔。” 她身边的冯妈妈和曹妈妈早早就去埋伏起来,监视角门与后门的动向。冯妈妈是看清了那从后门出去的女子穿的是郭氏的白狐裘斗篷,这才命人上前。 ……莫非! 陆魏氏眼皮一跳,心头跟着一抖。 莫非这郭氏早就看出那个小蹄子向自己投了诚,这才将计就计,利用那小蹄子的计划反手就将了那小蹄子一军,让那小蹄子李代桃僵,让自己误以为那小蹄子正是她本人? 这,可能吗? 这、是那个郭氏能想得出的计划,能有的手段吗? 陆魏氏的头皮隐隐发紧。一时间只觉得郭氏兴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傻。可若是郭氏不傻,这近七年的功夫,为何就没有见过她施展如此手段呢? 在郭殊院子里待着的顾凌霄刚喝了一盏热茶。这热茶里加了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对化解她身体里的余毒十分有效。 “夫人。” “嗯。” 露儿呈上了一封信来。顾凌霄接了打开,一片龙精虎猛的字迹便展现在了顾凌霄的眼前。 写信的人是元纪。元纪原是陆恒座下的一名虎将,无奈一次战役中为了掩护陆恒,元纪伤了腿,从此以后成了跛子。 跛子是上不了战场的,元纪只能从军中退下来。可他家赤贫,他若是吃不了军中的粮饷,下面的五个弟妹外加老母亲就得活活饿死。 当年郭殊听闻了元纪的事情,向来从不插嘴夫君事务的她破天荒地去求了一回陆恒,请他给元纪找个军中的差事,千万不让元纪丢了饭碗。 郭殊这不说还好,因为陆恒心中早已有了如何安置元纪的想法,郭殊这一说,厌恶郭殊的陆恒干脆就不耐烦安置元纪了,直接把元纪晾在了一边。 郭殊发现自己害了元纪,难过的无以复加。火速卖了些自己的嫁妆,让下人以陆恒的名义给元纪送去了高额的银票。 元纪这人也是通透。大将军对他什么态度他看得门儿清,也隐约从伙伴那里听说了大将军晾着他的原因。再看被丫鬟送来的银票,他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大将军陆恒可不会让一个小丫鬟替自己跑腿。让丫鬟跑腿的,那通常都是后宅的妇人。 话虽如此,元纪面上还是装作没发现这是郭殊差人送来的银票。只差人去了一趟大将军府,说是多谢大将军的好意,日后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夫人,只要一句话,他便愿意肝脑涂地。 顾凌霄之前就是给元纪去信。 倒不是没有元纪她就收拾不了珠儿与苏井廷,坏了陆魏氏让她背个千夫所指的骂名送她去死的计划。只是有元纪相助,她今后能走得更顺当些。 顾凌霄让珠儿给自己代笔了一封给苏井廷的情信,后来顾凌霄亲自写信时用的就全是珠儿的笔记。苏井廷没有见过珠儿的字迹,更不可能见过顾凌霄的字迹,拿着信看着上面火热的字句,全然不知那些甜美的情话没有一句是真话。 顾凌霄给珠儿,让珠儿去送的最后一封信实际不是信,不过是一叠银票罢了。平时她给苏井廷写信总是故意写得很长,珠儿压根无法从薄厚上分辨信封里的是银票还是信纸。 珠儿自以为聪明地给陆魏氏的院子通风报信,哪里知道顾凌霄仿了她的字迹就让露儿趁着夜黑把纸条送进了陆魏氏的院子里。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打杀珠儿和苏井廷的都是陆魏氏的人,与顾凌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顾凌霄也没想到陆魏氏下的命令是直接把人活活打死。 元纪是个有本事的,如今是京城大营三十万官兵的总教头。他出面请京兆尹吃酒,京兆尹哪里有不允的? 席间元纪半醉半醒地告诉京兆尹这下令打死丫鬟和大夫的是陆魏氏,陆大将军的母亲,京兆尹便明白元纪这是要他把事情就这么终结在了这点子上,不要再继续往下追究了。 其实就算元纪不请京兆尹吃酒,京兆尹也是不打算滩这滩浑水的。只是他也明白元纪为何有此一说——元纪这么一说,相当于他给大将军府帮了忙。坏事的人是大将军的母亲,大将军回来可不得感谢元纪包庇自己母亲么? 即便是武官,那也离光风霁月相去甚远。各种小九九你来我往,比之文官也是不遑多让。 元纪与京兆尹相谈甚欢,各取所需。大将军府闹出的这两条人命至此也就尘归尘、土归土,没人再多加理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0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拒绝服药之后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如果说露儿之前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珠儿和苏井廷一并死了之后, 她什么都明白了。 顾凌霄没有特意对露儿解释什么, 露儿却是心里难过的一塌糊涂。她一边心疼自己家小姐, 一边又恨老太太这般恶毒。但她最恨的还是大将军——一日夫妻百日恩, 大将军便是不爱自家小姐, 也不能任由着别人这么对待他的妻吧?那可是他的正室!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当年大将军要真是这么喜欢那绝色的通房丫鬟,那他为什么要答应皇帝的赐婚?为什么要让那丫鬟屈居于通房的位置?他直接拒绝皇帝的赐婚,娶了那通房不就没后面那些劳什子的破事! 说到底大将军根本就是个懦夫!他为了自己的权势,自己的前途, 分毫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 在皇帝的面前就跟只夹着尾巴的哈巴狗似的!转过头来他就把气撒在被指了婚的小姐身上,而小姐何其无辜!她连见都没见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一面!要说可怜,他陆大将军凭什么以为自己比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的她家小姐可怜!? 其他院子的下人还说什么大将军情深义重,是为了那吊死的通房丫鬟抱不平,这才接受不了她家小姐……呸!他陆大将军要真是拿人家通房丫鬟当回事, 他早就不会让人家只顶着一个“通房丫鬟”的身份在这府里受人白眼了! 他不过是拿了那丫鬟的事情当由头,好作践被皇帝指给他的小姐! 还有那通房丫鬟……那丫鬟是不是真是自己上吊的都还难说。陆魏氏那老不死的连自己的正经儿媳都敢害,一个通房丫鬟她哪里会有下不去手的? 真真是母亲毒, 儿子毒, 母子两个都是害人的大毒虫! 露儿并不是个有胆子编排主子的下人。要不是她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 也不至于在心中连连诋毁陆恒。 要知道她以前经常劝慰在陆恒那里受了委屈的郭殊。哪怕郭殊哭得难以自抑她也只会抱着自家小姐说些:“夫人, 忍忍吧!兴许再忍忍就好了呢?您可是陛下指给大将军的妻子, 大将军便是对您无爱也不至于无情……” 现在的露儿只想回去咬死过去的自己!谁说一个男人对妻子无爱但不会无情?陆大将军非但是无情, 更是绝情! 这边露儿为自家小姐的遭遇气得够呛。那边大将军府也有一些消息不胫而走。 因为京兆尹给下面的人打过招呼,让不要再深究大将军府打死了丫鬟和大夫的事情,难免有人好奇京兆尹为什么下这种封口令。 京兆尹不能直说,也不能不说——朝中关系复杂,文官武官之间都是门庭分立。大将军府背后站着的是陆系的武官集团,而京兆尹虽说有管制京城的权限,可看品级还真是实打实的小官。他不敢和陆系武官集团对着干,也不敢和其他派系的官员起冲突。 这次的事情他不想被人当作是自己为了讨好大将军府、站队大将军陆恒,这才把事情给按了下去。是以京兆尹一开始就要表明把事情按下去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自己迫于大将军府的势力而不得不闭嘴。 于是有些人从京兆尹的嘴里得知了这次的事情京兆尹之所以低调处理是因为牵扯上了大将军府的老太太。 确实,作为一家之长,陆魏氏下令打死一个丫鬟着实算不得什么。可这丫鬟不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甚至不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反倒是她儿媳妇儿的陪嫁丫鬟。算起来要收拾这么个丫鬟,最好的处置不是把她交给她的主子,也就是郭氏么? 就算郭氏还病着,也不至于病得连一个丫鬟要怎么处置都不知道了吧?再说大将军府里的中馈还是郭氏掌着呢。 越过当家主母,直接打死当家主母的陪嫁兼贴身大丫鬟,这老太太再有理也让人感觉她过于跋扈。更别提丢了性命的还有一个慈安堂的大夫。 老太太命人捉奸就罢了,至于把人家大夫也一并打死么? 这倒不像是冲着捉奸去的,更像是打一开始就瞄准了人家的性命去的。 不得不说人性这种东西就是喜欢刨根问底。越是云里雾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事情,越是有人感觉有趣。 苏井廷活着的时候很不检点,但哪家后宅的妇人们都不是蠢蛋。曝光了苏井廷的不检点,平日经常请苏井廷去看诊的她们也会被质疑人品。是以在苏井廷活着的时候,即便是被他拿住了软肋前后威胁过多次的妇人也不敢动他,更不敢曝光他。 等苏井廷并着珠儿一起死了,被他威胁过的后宅妇人无不拍手称快。刚开始与苏井廷有私情,还没被苏井廷威胁过的后宅女子则因为听闻苏井廷与珠儿有私而恼羞成怒。 不消几天,京城里就有传闻说大将军府的老太太之所以会下令打死儿媳的陪嫁丫鬟以及苏井廷,那是因为老太太自己与苏井廷有私。她儿媳郭氏的陪嫁丫鬟撞破了她与苏井廷的私情,这才被老太太下令灭口。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差不多版本的谣言也在流传。另一个版本里珠儿会被灭口是因为苏井廷不仅与陆魏氏有私,还搭上了久病不愈的郭氏身边的珠儿。陆魏氏嫉妒珠儿年轻貌美,自知自己不是这小贱蹄子的对手。 好在外表胜不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不要紧,陆魏氏可是大将军府的老太太,生杀大权在握,哪里还会怕一个丫鬟与自己抢男人?于是…… 两种说法皆是各有道理,听起来好像都对。实际上究竟对不对……哪里有人在乎这种八卦对还是不对呢?冬日无聊,也就只有说叨说叨些别人家的事情才能打发时间了。 京兆尹从自己夫人的嘴里听见大将军府的八卦,直接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他连忙问自己的夫人究竟是哪里听来的这种闲话。等他知道外面都在传大将军府老太太的闲话,他已经没法分辨是自己透露出去的消息引出了如此多的猜测,还是京中有人比他更清楚大将军府那件事的原委。 京兆尹无法,最后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并告诫自己的夫人,要她当什么都不知道。 京兆尹夫人见夫君如此谨慎小心,心中道事情只怕有八、九分得是真的。 他们这些前院的男子什么时候关心过后宅的家长里短?这要不是真的,自己夫君有什么必要如临大敌? 此后有好事者来询问京兆尹夫人关于大将军府打死了人的事情,京兆尹夫人统统沉默以对。她这样三缄其口的态度看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就跟默认是一回事。 陆魏氏平时就不爱与各家太太走动,今年冬日她更是没出过一次家门。外边儿的人不知道陆魏氏这是成天钻研要怎么弄死自己的儿媳妇,与死了的珠儿还有苏井廷没有关系。陆魏氏亦不知道自己一个冬天没出门被人看作是心虚争风吃醋打死了人。 等冬日过去,春日的暖阳照耀下四周都开始化雪,陆魏氏再想挽回自己的名声已经太迟了。 听她否定的人都对着她露出“我们理解”、“我们明白”的安抚笑容来,竟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打死苏井廷不是因为和苏井廷有私。 陆魏氏气得一张老脸直抽筋,又碍于春日的宴会上走动的全是各家夫人与各家贵女,没法发作。只能心中怨恨京城里这些长舌妇,骂这些长舌妇个个都和苍蝇一样追着人叮。 一个冬天静养下来,顾凌霄的身体好了不少。等钰姐儿和安哥儿开学,她亲自送了两个孩子去私塾。 陆子钰和陆子安经过一个冬天,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掉了个个的衣着打扮。当初她们都是借了彼此的衣裳穿,陆子钰穿弟弟的衣服太小,陆子安穿姐姐的衣服又太松。现在可好,衣裳都是新做的,穿在两人身上正是整整好。 私塾里的小霸王们早就被无聊的冬天给憋坏了。他们还没见到陆子安呢,就开始聚在一起谋划如何恶整陆子安好逗乐儿。等见了大将军府的车驾,个个都是坏笑不已,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嘴里嚷嚷着:“你上!”、“你去!” 高门士族大多是衣着干练的哥儿先下车,身子娇弱的姐儿后下车。平日里大将军府却是反着来,一贯是陆子钰这个没女孩儿相的先跳下车,接着才是陆子安手抖脚抖地爬下来。 今日诸位小霸王都等着看大将军府的疯丫头和男大姐,却意外见一绝美的少女婷婷袅袅地掀开了车帘,接着在车夫的搀扶下姿态万千地下了车。 看那眉,看那眼,诸位小霸王倒抽一个冷气——不是吧!?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大将军府的疯丫头就成了仪态万千的大小姐!? 待那绝美少女下车后停步回首,这次轮到诸位千金捂着心口抽气了。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好生俊俏!好生潇洒!虽然年纪尚小,可那从车辕上跃下的姿态真是风流极了!可想十年之后……不!五年之后小郎君必定名满京城,引得女子竞折腰啊! “娘亲!” “娘!” 潇洒俊朗小郎君陆子钰和仪态万千美少女陆子安一起朝着顾凌霄踮起了脚尖,还伸出了手。扶着姐弟两个的手,顾凌霄含着笑下了车。 春风温柔,吹着粉白相间的桃花、梨花往顾凌霄的脸上拂。众人只见一女子窈窕纤细,腰肢款款。 待她步出马车的阴影,踏入灿烂的春光之中,人人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束天光。 她的肌肤那样洁白、那样光滑,就像最上等的凝脂,吹弹可破。而她一双温柔的眼睛仿佛装入了西子湖水,波光粼粼。两道柳叶眉浓淡恰好,正如湖畔杨柳,令人望之便觉心旷神怡。纵使两片薄唇少了些血色,女子依旧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给私塾当夫子的姚举人今年四十有三,见了顾凌霄眼珠子竟是不会转了。开春才拜堂成亲的吴举人竟也是痴痴地望着顾凌霄,一时想不起什么礼义廉耻。 顾凌霄不过是牵着陆子钰与陆子安走了几步,私塾门前的众人竟是下意识地纷纷退开,给她让出道儿来。 “去吧。” 到了私塾门口,顾凌霄挨个摸过陆子钰与陆子安的脑袋。 她不像其他家的夫人,总要叮嘱孩子几句:“要听夫子的话。”、“要好好读书。”什么的,她只是笑着对陆子钰陆子安姐弟两个问:“记得娘亲在家里教过你们什么么?” ““记得!”” 陆子钰与陆子安对视一眼,朝着顾凌霄咧嘴而笑。 ““要开心!”” 对孩子们嫩滑的脸蛋儿爱不释手,顾凌霄亲了亲两个孩子的脸颊:“对,要开心。” 这个冬天顾凌霄没教两个孩子勾心斗角的玩意儿,也没教两个孩子世态炎凉、世间险恶。她只是告诉她们:要开心。 要开心的玩耍,要开心的读书,要开心的吃饭喝汤,要开心的跑跑跳跳。“要开心”是顾凌霄对这姐弟两个唯一的要求。 两个六岁的孩子宛如王母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两个孩子面前的女子则如花仙般温婉。温柔的气氛和煦得比春光还要明媚。一时间不论身份,人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顾凌霄与陆家姐弟的身上。 “夫、夫人!” 忽然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这家丁跑得像是要断气一般,还在地上摔了一跤。 只是这家丁也不管自己摔得膝盖上鲜血淋漓,爬起来就朝着顾凌霄喊:“大、大将军要还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1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秋老太忙活了一辈子,哪怕身子骨越来越糟、精血都熬干熬尽了照旧是一天没个歇。她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个家中平顺, 子孙孝敬。不想这贼老天就像是故意折磨她似的, 让她临到被牛头马面勾魂时都闭不上一双老眼。 还是坐在一边看看二房笑话的秋家大伯和秋家小叔发现秋老太睁着眼睛不喘气儿了的。两人扶起秋老太连摇带晃, 嘴里不停喊着:“老二家的!”却发觉秋老太身上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了。 满屋子的人大惊失色, 秋老太的宝贝小儿子更是连滚带爬地滚下了炕——秋家的酿酒秘方只有他老娘知道在哪儿, 这会儿他老娘还没交出秘方就咽了气, 他岂不是要被赌坊的人打死? “娘啊!您怎么就去了!!” 顾不得别的,秋宝山张嘴先嚎了一嗓子,跟着假模假式的嚎哭便直冲云霄。秋家大伯和小叔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喊上一声:“我去找大夫!”那个接上一句:“我也去!”忙不迭地就跑了。 赌坊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秋宝山这逼死老娘的兔崽子是在假哭?可这到底是闹出了人命官司。要知道虽然派他们来逼秋老太拿出秘方的是赌坊, 但实际逼死人的是他们。要是他们因为逼死被官差拿了, 赌坊可不会拿银钱去给他们脱罪。 赌坊泼皮们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一个个地都往外退,最后撂下过几天会再来拿秘方的狠话便匆匆而去,只留秋宝山这个没心没肺的败家子在秋家正堂里假哭。 等赌坊的人都退了个干净,秋宝山哪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样子?他得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拍拍自己染了灰尘脏污的学子衫。只是他没得意几秒就记起泼皮们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想到过几天赌坊还会再派人来,顿时愁得不行。 再看一眼冷冰冰的地上阖不上眼皮的老母亲,秋宝山整个人都瘆得慌。 “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跺着脚的秋宝山骂了一声, 连忙避了出去。他心中只恨自家老娘轻易地就翘了脚, 害得赌坊拿不到方子, 自己的小命也悬于一线;竟是半点儿也没想过自己对不起老母亲, 自己该为老母亲入殓。 可怜秋老太就这么睁着眼睛被扔在秋家正堂里, 直到家中两个女儿秋柳绿和秋桃红被邻里喊回来了才得以被抬回自己的床上。 顾凌霄就是在秋柳绿和秋桃红的哭声里醒来的, 她一睁眼就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秋柳绿和秋桃红给吓了个半死——不能怪柳绿和桃红胆子小,谁家的老母亲死去八个多时辰还能再睁眼的?尤其是秋老太的眼皮还是柳绿和桃红给她抹下来的。 “诈尸啦!!!” “鬼啊啊啊啊啊!!!” 秋老太的房里一阵鬼哭狼嚎。 顾凌霄当然不是鬼,她是被师祖扔进下位世界的修真者。可惜秋老太的两个女儿看不出来秋老太已经被换了芯子,尖声惨叫着从床边滚了下去。 “——还不都给我把声音收了?” 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这埋汰的口吻以及严厉的目光柳绿和桃红是再熟悉不过。滚到床下的两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尖叫的嘴巴,仰着头见鬼似的看着床上的秋老太坐了起来。 顾凌霄岣嵝着身体,低声咳嗽着轻拍自己胸口,一副刚喘过气来的模样。其实她还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修真三百年,顾凌霄已经到了渡劫期,只要能撑过九重天劫的打击就能飞升为仙。前八次的天劫她都度过的有惊无险,第九次的天劫也近在眼前。 眼看着顾凌霄就要成为无量宗近两千年来唯一一位成功飞升的仙,她却悟了:所谓道法自然,那便是不应强求。修真者只要道心圆满、耐心积累,时候到了自然能羽化成仙。 然而不是每个修真者都有耐心恒心去积累千年万年,要达到道心圆满之境更是不易。见偶有一、二修真者因机缘巧合在必死逆境中迅速突破且羽化登仙,便有修真者争相模仿。这样的模仿者多了,因投机取巧而生的渡劫期与九重天劫被视为正道,那些潜心修炼维持本真的修真者反倒成了众修真者眼中的痴人傻子。 顾凌霄放弃去渡那最后的天劫,哪怕师尊连同整个无量宗的门人都来劝顾凌霄也不能动摇她分毫。她这么旁若无人,自是触怒了师祖。师祖以将她扔进下位世界里轮回为要挟,她干脆笑着对师祖说:“请便。” 老子有云:“无为。”这无为说的不是人不应该作为,而是说人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顾凌霄不愿为,没人能摁着她的头让她为。 ——顾凌霄能勘破修真迷障便证明她道心圆满。到了这一步,她对这个为了羽化登仙而不择手段的世界再无一点留恋。师祖以为把她扔进下位世界里去是折磨她,殊不知顾凌霄非但不惧到其他世界去,反倒对其他世界颇有兴趣。 老子的“无为”里也包括顺势而为。她道心圆满,迟早会羽化登仙。登仙之前无所事事,倒不如遍历三千世界。既然师祖要亲手送她到别的世界,她又何乐而不为? 这会儿顾凌霄岣嵝着身体喘气,实则是在整理这具身体的记忆。被气死的秋老太记忆残缺不全,因为极度的痛苦与不甘,她脑袋里装着的全是死前看见听见的那一幕幕。 秋老太的不甘心排山倒海地朝着顾凌霄倾泻而来,就像那拍岸惊涛,一下一下的。顾凌霄张口吐出一口浊气。罢了,她会进入这老人家的身体里,那便是与这老人家结了一份缘。这田桂花的伤心、悲愤、不甘,都由她来化解。 柳绿和桃红从小就没被娘亲和颜悦色地对待过,但依旧是两个孝顺的。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就接受了秋老太死而复生的事实,爬起来簇拥到老母亲身边不说,还一个给顾凌霄揉胸口,一个给顾凌霄顺后背。 “娘,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太夫过来?” “娘怎么可能会没事呢?都被小弟气得——” 柳绿噎了噎,硬是把那个卡在喉咙口的“死”字给咽了下去。 顾凌霄掀起耷拉的眼皮瞧了一眼年纪不算太大但都显出些老相来的柳绿和桃红,伸出鸡爪似的手,拉过两人,在两人的手背上拍了拍。 “好孩子。”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柳绿和桃红都是呆若木鸡。 田桂花这秋家二房的主母是个极其偏心的老太太,她一辈子都没夸过两个女儿一声好。这会儿虽不过是赞了两个女儿三个字,却也叫柳绿和桃红瞬间又红了眼眶,姐妹两个抱着老母亲哭成一团。 秋家老太死而复生的事情瞒不住人,一来是武定村这个地方太小,谁家吵句嘴隔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二来也是因为秋家的败家子秋宝山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谁家不知道秋家的偏心老太宝贝自家的独儿子跟宝贝心肝肺似的?偏偏这独小子是个大赌棍,还赌运奇差,每每都能输得裤子都不剩下,得被赌坊的人压着回来找他老娘擦屁股。 昨个儿秋家都挂起白幡白布了,整个村儿里都看得分明。今日秋老太却是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亲自出来拆了那些白幡白布,着实把武定村的村人都给吓了一跳。 不少村人都是又好奇又恐慌,明明不用往秋家过的,这天都在秋家附近打转,一个个还净把脑袋往秋家那边杵,像是要瞧瞧这死而复生的秋老太究竟是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变成了妖怪。 这会儿也就秋宝山这没良心的大赌棍还不知道自家老娘已经复活了。 昨日他吓走赌坊的打手泼皮后翻遍整个秋家也没找到“百里闻香”的方子,他怕赌坊的人再来找他麻烦,干脆披麻戴孝冲去镇上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他在赌坊面前撒泼打滚,直哭说赌坊逼死了他老娘,要赌坊给他老娘偿命。 周围的人没少唏嘘说这赌坊真不是东西,可大家伙儿的眼睛都雪亮着呢!你家老母亲被赌坊逼死了是赌坊的过错,可你要真是孝顺,又怎么会连老母亲的身后事都不操持一下,直接跑来这种地方闹事?再者,把赌坊的打手泼皮带回家里的可不就是你这个亲儿子么?事到如今装什么孝子贤孙! 这边正闹腾着,被派来找人的二狗蛋子就瞅见赌坊门口打滚儿的秋宝山。他喊了秋宝山几声“宝山哥!”也没被搭理,便吼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儿: “秋宝山!你家老娘活了!桂花婶子她没死!” 抱紧了怀里的白布白幡,柳绿畏畏缩缩地问。昨日秋宝山在家中乱翻一气,接着便一去不回,她家老母亲张口便让二狗蛋子去赌坊找秋宝山,显然是对这独儿子的品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柳绿从小没少照顾秋宝山,她这长姐也算是秋宝山的半个妈。这会儿她既担心自家小弟再去赌坊惹祸,又觉得小弟不至于这么冷血无情,连自家老母亲出了事都还能去赌坊里逍遥自在。 耷拉着眼皮的田桂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去赌坊又不是只能赌钱。他这回去,是想要钱。” “啊?” 柳绿张大了嘴巴,满脸写着莫名——赌坊那种地方就是个吃人窝!只进不出的。哪里会有你向他要钱,他就会还你钱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2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等看见一伙强盗模样的男人狞笑着骑马飞驰, 一手拿刀一手持缰, 遇见挡路的人就砍, 瞧见合意的东西就抢, 顾凌霄顿时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八极门”不过就是一伙强盗。 其实八极门并没有顾凌霄认为的那么不上台面, 只是王侯公卿与江湖草莽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八极门纵然在西南地区很是有些势力也不敢去招惹朝廷命官、王侯将相。朝廷只要八极门做得不太过分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两厢安好。 安城王府是当世一等一的王侯世家,区区一个只在西南地区有些影响力的八极门哪里值得被安城王府的人拿来说叨?顾凌霄被送去的果园庄子虽然偏远且贫瘠, 但好歹也是安城王府的产业。八极门的人敢去滋扰小村小镇,却是不敢去安城王府的庄子上闹事的。 小安乐和顾凌霄没听过八极门的名字,实在怪不得八极门。 再说八极门。这八极门的历史并不久远, 前后也不过就二十多年。最初做的全是些替人跑腿押镖之类的生意,后来手下的游侠儿多了也就兼做情报贩子、倒卖私盐的勾当, 说不上正经但也不至于天理难容。 近些年来八极门在西南地区迅速崛起盖因八极门中多了个能人。这能人也是八极门的新任门主, 名叫俞若洋。俞若洋早年是个世家子弟,后来家道中落,他随家人一起被除了士。 能被除士的俞家只是下等士族,但俞若洋的已经比寻常人高了许多。一般的游侠儿能占身手不错、嘴皮油滑、能打会算、擅于交际、识人善用中的两条就已经是个中翘楚, 这俞若洋却是这五条都占了。起初他给前代八极门门主当军师,等他身为军师的地位稳固了,他转头就把各堂主都纳为己用, 架空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前代门主。两年前俞若洋自己坐上了八极门的门主之位。 八极门的势力因为俞若洋而急速扩大, 门中之人皆以俞若洋马首是瞻。因为八极门吞并了不少小帮派, 还端了些山匪盗贼的堂口, 起初官府衙门当八极门是正义之士,不但对八极门称赞有加,还有地方官员亲自出面以财物感谢八极门打跑了山匪盗贼。 山匪盗贼们不愿意与日渐壮大的八极门起冲突,又见以前的老对头向俞若洋伏低做小反倒活得更滋润,干脆也投进了八极门的门下。 山匪盗贼不是无限的,不服八极门的都被八极门端了,识趣的都成了八极门的自家人。眼看着八极门又要断了营生,俞若洋又生一计:让原本是山匪盗贼的继续去做山匪盗贼的勾当,然后让另一批人去假扮山匪盗贼的“义士”。 这种贼喊捉贼在民间早已是人尽皆知,官府的态度却是暧昧。方才那小贩一见盗匪就叫破了他们的身份,可见这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袭击这个镇子了。 这地的父母官也不是不知道八极门危害一方,只是和其他地方官一样,他也不敢吱声儿。一来是即便找上八极门,八极门也不会承认他们贼喊捉贼,反而会骂官府意图败坏八极门的名声。二来地方官和他们的家眷都不是什么不死之身,谁都怕八极门的报复。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治下出了乱子,地方官的考绩就要受到影响。与其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吃力不讨好的上八极门要说法,倒不如就当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等熬满了任期直接离开就是。还有些地方官是一早就与八极门有合作,大大地欢迎八极门来替他们剿匪。事到如今要这些地方官自打耳光说八极门不是好人,这会让朝廷直接质疑地方官的眼光与能力,地方官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眼下这个小镇来说,八极门的人就跟前来索命的牛头马面一样。目及之处所有人都在惊慌地奔跑、尖叫,就连李娘子这个平时跋扈惯了的也吓得膝盖一软,直接摔在地上起不来身。 李娘子手上戴着金耳环与金镯子,金耳环虽然只有黄豆大小,金镯子也不过小半指的粗细,但在这乡下地方这已经是十分奢侈的打扮。 那伙八极门的人一见李娘子就眼放绿光,打马上前竟是手上一捞就连皮带肉地扯下了李娘子耳朵上的金耳环。李娘子惨叫一声,疼得差点晕过去。她的耳洞被扯裂了,正皮开肉绽鲜血长流。周围的汉子们都被这一幕给吓木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维护李娘子。李大郎更是没用,裤裆瞬间就湿透了,晕出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扯掉李娘子金耳环的大汉美滋滋地把李娘子的金耳环往嘴里塞,他正准备用后槽牙咬一咬那金灿灿的耳环。然而他身边的人就像是白日见鬼一样睁大了眼睛,长长地抽了口气。循着那人的视线,大汉看见了顾凌霄。 顾凌霄个子小,人又纤细,站在一群汉子的身后还真有些难以发现。可她的皮肤白得欺霜赛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还带着一种玉石般莹润的光泽。哪怕用来挽发的只是一块细长的竹片,在那头黑如丝缎的长发的映衬之下,那块竹片也好似翡翠钗子。 明艳的五官上含着分明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淡淡愁情,淡红的唇微微抿成一条优美的线,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点漆,顾凌霄纤细却挺拔地站在那里,只要有人看到了她第一眼,之后就再难移开视线。 李娘子的金耳环从大汉的嘴里掉了出来,大汉却依旧呆愣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儿,哪怕这仙女儿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喉头滚动了半天,大汉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样的上等货色只能送给门主了。凭他,想私藏这种货色那是嫌自己命太长。倒不如一早就把人当礼物送进门主房中,说不定还能从门主那里捞个好! “看什么看!?还不把人给我绑咯!!” 大汉呲牙瞪眼,这才让另外几个悍匪如梦初醒地爬下了马背。几人的视线总是忍不住朝着顾凌霄飘去,找个绳子竟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 顾凌霄不跑也不叫,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悍匪们动作。等终于有悍匪找出了绳子,他们你看看顾凌霄,我看看那粗粝的麻绳,居然没有一个人舍得给顾凌霄系上麻绳。 那为首的大汉从一地尘土中捡回了李娘子的金耳环,他把金耳环塞进腰间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截锦缎来。这截锦缎也是这行人抢回来的,一摸就知道是极好的料子。只是碍于料子太少做不了什么,便逼着裁缝铺子的人通通做成了发带,准备拿去讨好那一群老相好。 这会儿见了顾凌霄,大汉早把老相好一二三四五六七给忘到了天边。他用力把满是手汗的手在身上抹干净了,这才靠近顾凌霄,丁点儿不敢与顾凌霄对视地垂着脑袋,红着一张黑如锅底的大脸,嘴里念叨着:“小娘子勿怪……咱们不会伤害你的,咱们只想请你回去做个客。” 大汉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顾凌霄,不料顾凌霄居然主动伸出了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折断的手腕。 “绑了我,今天就放过这个镇子吧。” 听见顾凌霄温温柔柔的声音,大汉瞬间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甜汤,那滋味,简直销魂。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大汉忙不迭的点头,另外几个悍匪也露出喝了蜜一样的神情来。这会儿他们反倒有些羞愧了:天啊!他们竟然在这仙女儿一般的人物面前砍了人,让她见了血!这可真是罪过,罪过啊! 见八极门的人允诺了自己,顾凌霄微微勾唇。她不过是露出这么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大汉与几个悍匪就起了能与这样的美人儿缠绵一次,就是死了也甘愿的念头。可惜顾凌霄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她垂下眼睫,道:“那便走吧。” 大汉与悍匪们悻悻,但还是点头如捣蒜。他们也不管李娘子一行如何,就这样把顾凌霄扶上马给带走了。 李娘子呆若木鸡,等八极门的人都看不见影子了她才意识到顾凌霄被歹人给掳去了。 这……究竟要不要上报给安城王府知道呢? ……不!这决不能给安城王府知道!狸猫再是狸猫那也是王爷的种!王妃恨毒了那爬床的丫鬟也就算了,要是万一王爷忽然发了慈父心肠,让人给她治个监管不力的罪怎么办? 她不能让这种万一发生!她不想被治罪! 本就是一只脚跨进棺材里的身体,哪里受得了怒极攻心的滋味?人刚倒下来马上就没了呼吸。偏偏秋家正堂里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外加一伙泼皮都以为秋老太这是在装死,不但泼皮们在那儿冷笑,说:“秋老太太您今日便是死了也得把方子交出来,否则您做鬼咱们也不能放过您。”就连秋老太的宝贝小儿子也在一边急急地给外人帮腔:“娘!您就把咱家的酿酒秘方给拿出来吧!今日赌坊不见我拿出方子是不会放了我的!您也不愿意让我缺了胳膊少了腿,以后没法帮您养老送终吧!?” 秋老太忙活了一辈子,哪怕身子骨越来越糟、精血都熬干熬尽了照旧是一天没个歇。她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个家中平顺,子孙孝敬。不想这贼老天就像是故意折磨她似的,让她临到被牛头马面勾魂时都闭不上一双老眼。 还是坐在一边看看二房笑话的秋家大伯和秋家小叔发现秋老太睁着眼睛不喘气儿了的。两人扶起秋老太连摇带晃,嘴里不停喊着:“老二家的!”却发觉秋老太身上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了。 满屋子的人大惊失色,秋老太的宝贝小儿子更是连滚带爬地滚下了炕——秋家的酿酒秘方只有他老娘知道在哪儿,这会儿他老娘还没交出秘方就咽了气,他岂不是要被赌坊的人打死? “娘啊!您怎么就去了!!” 顾不得别的,秋宝山张嘴先嚎了一嗓子,跟着假模假式的嚎哭便直冲云霄。秋家大伯和小叔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喊上一声:“我去找大夫!”那个接上一句:“我也去!”忙不迭地就跑了。 赌坊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秋宝山这逼死老娘的兔崽子是在假哭?可这到底是闹出了人命官司。要知道虽然派他们来逼秋老太拿出秘方的是赌坊,但实际逼死人的是他们。要是他们因为逼死被官差拿了,赌坊可不会拿银钱去给他们脱罪。 赌坊泼皮们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一个个地都往外退,最后撂下过几天会再来拿秘方的狠话便匆匆而去,只留秋宝山这个没心没肺的败家子在秋家正堂里假哭。 等赌坊的人都退了个干净,秋宝山哪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样子?他得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拍拍自己染了灰尘脏污的学子衫。只是他没得意几秒就记起泼皮们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想到过几天赌坊还会再派人来,顿时愁得不行。 再看一眼冷冰冰的地上阖不上眼皮的老母亲,秋宝山整个人都瘆得慌。 “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跺着脚的秋宝山骂了一声,连忙避了出去。他心中只恨自家老娘轻易地就翘了脚,害得赌坊拿不到方子,自己的小命也悬于一线;竟是半点儿也没想过自己对不起老母亲,自己该为老母亲入殓。 可怜秋老太就这么睁着眼睛被扔在秋家正堂里,直到家中两个女儿秋柳绿和秋桃红被邻里喊回来了才得以被抬回自己的床上。 顾凌霄就是在秋柳绿和秋桃红的哭声里醒来的,她一睁眼就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秋柳绿和秋桃红给吓了个半死——不能怪柳绿和桃红胆子小,谁家的老母亲死去八个多时辰还能再睁眼的?尤其是秋老太的眼皮还是柳绿和桃红给她抹下来的。 “诈尸啦!!!” “鬼啊啊啊啊啊!!!” 秋老太的房里一阵鬼哭狼嚎。 顾凌霄当然不是鬼,她是被师祖扔进下位世界的修真者。可惜秋老太的两个女儿看不出来秋老太已经被换了芯子,尖声惨叫着从床边滚了下去。 “——还不都给我把声音收了?” 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这埋汰的口吻以及严厉的目光柳绿和桃红是再熟悉不过。滚到床下的两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尖叫的嘴巴,仰着头见鬼似的看着床上的秋老太坐了起来。 顾凌霄岣嵝着身体,低声咳嗽着轻拍自己胸口,一副刚喘过气来的模样。其实她还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修真三百年,顾凌霄已经到了渡劫期,只要能撑过九重天劫的打击就能飞升为仙。前八次的天劫她都度过的有惊无险,第九次的天劫也近在眼前。 眼看着顾凌霄就要成为无量宗近两千年来唯一一位成功飞升的仙,她却悟了:所谓道法自然,那便是不应强求。修真者只要道心圆满、耐心积累,时候到了自然能羽化成仙。 然而不是每个修真者都有耐心恒心去积累千年万年,要达到道心圆满之境更是不易。见偶有一、二修真者因机缘巧合在必死逆境中迅速突破且羽化登仙,便有修真者争相模仿。这样的模仿者多了,因投机取巧而生的渡劫期与九重天劫被视为正道,那些潜心修炼维持本真的修真者反倒成了众修真者眼中的痴人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3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小安乐的父亲是和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安城王, 母亲则是丞相家的嫡幼女。 丞相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小安乐的大姨三十年前便已入宫, 被先帝封为了贤妃。贤妃虽因容貌普通说不上圣宠不衰, 但贤妃深明大义、做事稳重, 向来深得先帝的信任倚重。与皇后的关系也亲如姐妹。 因着贤妃与先帝的这层关系, 身为先帝胞弟的安城王从小就与丞相家往来密切, 与王妃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婚后如胶似漆。 先帝仙去之后,贤太妃被今上尊为西宫太后, 与今上生母东宫太后分治后宫。可见今上对贤太妃之爱重。 贤太妃还与先帝育有一子,这位便是敦亲王。敦亲王是镇守边域的大将,虽然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到京城里来一次, 但他素来宠爱小安乐这个比他女儿年纪还小的表妹。哪怕人在边关打金人都不忘从战利品里选最耀眼的宝石、最美丽的布匹、最柔软的皮毛、最奢华的金器细工给小安乐送去。 如此家世,小安乐的身份地位不可说不超然。若是小安乐在京中自称一流贵女, 则整个大梁无人敢自称顶流贵女。 偏偏, 这样的小安乐被人指为换了太子的狸猫。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安城王妃当场崩溃。 原来当初安城王妃刚嫁进王府不足一月就有了身子。然而新婚燕尔的安城王正值壮年,与王妃又是情到浓时。王妃有了身子,自然不能再行房, 还未与新婚妻子缠绵够的安城王也不好勉强王妃,只能自己忍着。 见状,王妃的陪嫁里就有人动了心思。等生米煮成熟饭, 王妃也没有立场对那爬了安城王床的丫鬟发火, 毕竟陪嫁就是这么个作用。 本就是感情很好的少年夫妻, 比起一个记不住面孔的丫鬟来, 安城王当然更在意王妃的感受。他见王妃终日郁郁寡欢,深感自己对王妃有所亏欠,便在王妃面前发誓终生不抬侧妃,不养通房外室。小夫妻俩这才和好如初。 这边安城王与王妃甜甜蜜蜜,那边爬床的陪嫁丫鬟非但没因为肚子里孩子一步登天,反倒是遭了主子厌弃日子愈发难过。 临近王妃生产的那个月,王府里所有人都围着王妃团团转。而那大着肚子的陪嫁丫鬟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闹了肚子,还是被人给穿了小鞋以至于早产;总之等王妃生下了孩子,王府内恢复了平静,安城王和王妃再想起那丫鬟时,那丫鬟早就撒手人寰了。 安城王和王妃有了孩子,当然是如珠似宝地疼着、爱着、宠着。尤其是安城王妃,她怀孕时年纪太小,又因丫鬟爬了安城王的床而忧思过重,小安乐出生时非常羸弱。 此后安城王妃用尽所有办法都没法再生下第二个孩子,御医说恐是生第一胎时亏了身子,今后是否有子还得看天意。王妃对于再生一子一事已经绝望,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母爱还有所有对孩子的冀望都投注在了小郡主的身上。 小安乐生下来就处于权利的浪尖上,当然是被宠得天上地下,连对着当今天子都敢喊:“堂哥哥!”还曾经爬过这位堂哥哥的大金椅子,要和堂哥哥一起坐。 堂哥哥不但不气小安乐爬他龙椅,还直夸小安乐聪颖可爱。从此小安乐做什么都没有下人敢说她做错了,安城王和安城王妃倒是会训斥小安乐几句,但这种不痛不痒的训斥又起得了什么作用?小安乐这调皮捣蛋、招猫逗狗的性子只是被惯得越来越差。 不过九岁,小安乐已经学会日日打罚下人,以欺负人为乐。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要是这么活到长大,只怕今后死在她手上的人能堆成一座小山。 安城王妃想管教小安乐,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她整日都为女儿不省心的骄纵性子叹息不已,却又因小安乐是她唯一的血脉而不得不忍受小安乐的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候,与安乐一个年纪的九岁少年与老仆找上了门来,声称自己是安城王世子。他出生时遭歹人偷龙转凤,以至于流落在外,安乐这虚凰却是得了郡主之位,鸠占了鹊巢。 安城王妃从小受的都是“女儿嫁出去就是要为了婆家传宗接代的”教育,她哪里会不想要一个儿子? 可是造化弄人,她也不能怪老天不长眼对不对?毕竟当年是她自己气坏了自己,害得女儿身体羸弱不说,自己今后也难以受孕。 不想一过九年,居然有人上门告诉她:她娇宠了九年的女儿竟是那个阴险卑鄙的丫鬟的孩子!而日日夜夜自责于没能为王爷生下一个儿子的她其实已经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儿子,这个儿子还流落于民间吃了整整九个年头的苦! 安城王妃差点儿没疯了过去。她第一时间就命人把那丫鬟的尸首挖出来鞭笞。 若是小安乐这时候乖乖的,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多半也还是会念点旧情。可小安乐偏偏没有。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特别小安乐这种从小就活在金殿玉楼里、见惯了勾心斗角的孩子。她一见那个清秀男孩儿就本能地知道这是自己的对手,自己的敌人。等再听下人嚼几句舌根,说这男孩儿是来抢她的宠爱,要对她取而代之的,当下就去找了这个男孩儿的麻烦。 后来的事不用说了,被安城王妃掐着脖子的小安乐直到死都不明白日日宠着自己、把自己泡在蜜罐子里的娘亲怎么就变得如此狰狞,如此恐怖。顾凌霄要是没来,从安城王府驶出去的就不是这么一辆青盖小车,而该是棺材一副了。 顾凌霄伸了个懒腰,左右扭扭脖子。她这么一动只觉得浑身都扯着疼,掀开宽袍大袖的衣物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磕出了许多的淤青。 无奈一笑,顾凌霄放下了衣袖。小安乐以前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也难怪身子这般柔弱,光是坐了一会儿车就浑身都是磕碰出来的淤青。要知道这会儿太阳都还没下山,恐怕这青盖小车也就走了不过半日的功夫。 盘腿打坐,顾凌霄感应了一下小安乐的残魂,又大略检查了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和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小安乐的残魂已经完全沉睡了,这多半是因为她死前实在是太伤心太伤心,她幼小的灵魂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已经沉睡的小安乐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遗愿,她唯一有执念的只是想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要她了,而这个谜题对顾凌霄来说算不上谜题。 今后都要做些什么呢?顾凌想了想,决定顺其自然。 不过首先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解决,那就是小安乐这具过于柔弱的身体。光是坐马车磕碰一下就能全身淤青,这已经不是“今后要做什么”的问题,而是“今后还能做点儿什么”的问题。 豌豆公主是没有前途的,增强体质迫在眉睫。 入夜之后,青盖小车就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掀帘一看发觉顾凌霄竟然醒了,心里先是一个哆嗦,接着就骂自己怂蛋。 ——都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凤凰不如鸡。这位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狸猫罢了。 她要以为她还是什么鬼见愁的小祖宗,今个儿自己就能替王府里那些受了这野鸡欺负的兄弟姐妹收拾她!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方才萧晋凡顺手处置了一个汤三,算是帮了她的忙,她也该回报一下这位小侯爷才是。 “侯爷留步。” 三天里只睡了四个时辰的萧晋凡有些不耐烦地回头,他一定是睡得太少先前才会将一个老太太看成一名谪仙般的女子。他真的应该好好补个觉了。 “何事?”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和缓的声音很是能安抚人浮躁的心:“侯爷既为我秋家好酒而来,不妨明日与我出门一趟。我家能酿好酒皆因我夫家老宅的后山上有一口仙泉,在仙泉侯爷说不定能遇见仙缘。” 换作平时萧晋凡铁定眉毛一挑就要露出倨傲的冷笑,顺便再讽刺装神弄鬼的神婆几句。然而不知道是他太困了还是这老太的嗓音太过柔和舒缓了,顾凌霄说的话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萧晋凡抬脚就往宅子里走。等他的背影融入了秋家的院景之中,柳绿和桃红这才敢抬头,悄悄地伸长了脖子去看俊美无双的小侯爷的背影。 “娘,侯爷那一声‘唔’究竟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呀?” 顾凌霄好笑地看着对着人家背影才敢拿出胆子的柳绿和桃红,道:“你说呢?” “我又不是侯爷,如何能知侯爷是去还是不去……啊。” 等桃红回答了顾凌霄这才明白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她讷讷地红了脸,对顾凌霄道了声歉便低头进门准备明天回武定村要用的东西了。 福临镇人多,水源皆有一定程度的污染。这里的水酿不出好酒。对顾凌霄的酿酒事业而言,武定村后山的泉水是必不可少的。 但福临镇到武定村很是有一段距离。想要把水源从武定村引到福临镇不是做不到,但要想做到除了要花许多的银子雇佣许多的人力,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指不定还得上下打点里正、官差还有县太爷,确实不是什么小工程。 所以在成功把武定村后山那口泉眼的泉水引到福临镇之前,顾凌霄需要定期回武定村取水。来回一趟不容易,每次顾凌霄都让柳绿和桃红带上所有能带的坛子罐子。等秋宝山的腿好了,他也得一并跟着姐姐们给老娘做苦力。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顾凌霄就已经坐上了驴车。此时晨雾还未散去,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柳绿桃红见顾凌霄这么早就要出发回村,心道娘亲恐怕也没真的指望侯爷能随自家一道去武定村——达官贵人们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才什么时辰呢。 就在桃红扬鞭打算赶驴车走的时候,秋家宅子里居然又走出一人。此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哪怕没有言语也是不怒自威。他身后一行彪形大汉个个都是怒目金刚之相,却个个都是安安静静,没有分毫多余的动作。 顾凌霄睁开满是皱纹的眼皮,朝着萧晋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诧异于这个京城第一纨绔能这么早就起床。 其实京城里身份越高的官员起得越早,因为要去应卯。应卯应卯,那就是卯时(5到7点)得到场应声。芝麻绿豆的小官点卯时不在顶多也就罚点儿俸禄,要是高官误了时辰,轻则会被皇帝斥责,重则会被皇帝重罚。萧晋凡虽然不用应卯,可他身为侯爷也得上朝,人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出门对他来说反而不算早了。 萧晋凡多看顾凌霄这个老太婆一眼,心道罢了,反正自己起床后也无事可做,便与这老太走上一趟权当敬老,也方便作给人看自己确实是寻觅“好酒”而来。……有那么一瞬自己会当“仙缘”二字是这老太在暗示自己必定是自己多想了。一个乡野村妇能知道什么? “乔大——” “是,侯爷。” 萧晋凡只吐出两个字便翻身上马,乔大则是不需要具体的指使就已经明白主子的意思。他让人把秋家的驴子换成了两匹上等好马,自己则坐上车辕充当车夫。 驴子的速度可比马慢多了,驮着秋家母女三人和这么多用草绳系起、避免磕破的瓶瓶罐罐就更慢了。萧晋凡的坐骑是汗血宝马,驴见了就不敢迈步走,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坐骑与驴走一道,便让乔大出去买几匹马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4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萧晋凡风尘仆仆面无喜色, 想来寻人并不顺利。顾凌霄原无意去管萧晋凡的闲事, 因为要对萧晋凡解释她如何知道他的目的和张沉翳的身份太麻烦了, 且一个不好还有可能遭到萧晋凡的猜忌。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方才萧晋凡顺手处置了一个汤三,算是帮了她的忙,她也该回报一下这位小侯爷才是。 “侯爷留步。” 三天里只睡了四个时辰的萧晋凡有些不耐烦地回头,他一定是睡得太少先前才会将一个老太太看成一名谪仙般的女子。他真的应该好好补个觉了。 “何事?”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 和缓的声音很是能安抚人浮躁的心:“侯爷既为我秋家好酒而来,不妨明日与我出门一趟。我家能酿好酒皆因我夫家老宅的后山上有一口仙泉,在仙泉侯爷说不定能遇见仙缘。” 换作平时萧晋凡铁定眉毛一挑就要露出倨傲的冷笑,顺便再讽刺装神弄鬼的神婆几句。然而不知道是他太困了还是这老太的嗓音太过柔和舒缓了,顾凌霄说的话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萧晋凡抬脚就往宅子里走。等他的背影融入了秋家的院景之中,柳绿和桃红这才敢抬头, 悄悄地伸长了脖子去看俊美无双的小侯爷的背影。 “娘, 侯爷那一声‘唔’究竟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呀?” 顾凌霄好笑地看着对着人家背影才敢拿出胆子的柳绿和桃红, 道:“你说呢?” “我又不是侯爷, 如何能知侯爷是去还是不去……啊。” 等桃红回答了顾凌霄这才明白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她讷讷地红了脸,对顾凌霄道了声歉便低头进门准备明天回武定村要用的东西了。 福临镇人多, 水源皆有一定程度的污染。这里的水酿不出好酒。对顾凌霄的酿酒事业而言,武定村后山的泉水是必不可少的。 但福临镇到武定村很是有一段距离。想要把水源从武定村引到福临镇不是做不到, 但要想做到除了要花许多的银子雇佣许多的人力, 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指不定还得上下打点里正、官差还有县太爷, 确实不是什么小工程。 所以在成功把武定村后山那口泉眼的泉水引到福临镇之前, 顾凌霄需要定期回武定村取水。来回一趟不容易,每次顾凌霄都让柳绿和桃红带上所有能带的坛子罐子。等秋宝山的腿好了,他也得一并跟着姐姐们给老娘做苦力。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顾凌霄就已经坐上了驴车。此时晨雾还未散去,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柳绿桃红见顾凌霄这么早就要出发回村,心道娘亲恐怕也没真的指望侯爷能随自家一道去武定村——达官贵人们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才什么时辰呢。 就在桃红扬鞭打算赶驴车走的时候,秋家宅子里居然又走出一人。此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哪怕没有言语也是不怒自威。他身后一行彪形大汉个个都是怒目金刚之相,却个个都是安安静静,没有分毫多余的动作。 顾凌霄睁开满是皱纹的眼皮,朝着萧晋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诧异于这个京城第一纨绔能这么早就起床。 其实京城里身份越高的官员起得越早,因为要去应卯。应卯应卯,那就是卯时(5到7点)得到场应声。芝麻绿豆的小官点卯时不在顶多也就罚点儿俸禄,要是高官误了时辰,轻则会被皇帝斥责,重则会被皇帝重罚。萧晋凡虽然不用应卯,可他身为侯爷也得上朝,人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出门对他来说反而不算早了。 萧晋凡多看顾凌霄这个老太婆一眼,心道罢了,反正自己起床后也无事可做,便与这老太走上一趟权当敬老,也方便作给人看自己确实是寻觅“好酒”而来。……有那么一瞬自己会当“仙缘”二字是这老太在暗示自己必定是自己多想了。一个乡野村妇能知道什么? “乔大——” “是,侯爷。” 萧晋凡只吐出两个字便翻身上马,乔大则是不需要具体的指使就已经明白主子的意思。他让人把秋家的驴子换成了两匹上等好马,自己则坐上车辕充当车夫。 驴子的速度可比马慢多了,驮着秋家母女三人和这么多用草绳系起、避免磕破的瓶瓶罐罐就更慢了。萧晋凡的坐骑是汗血宝马,驴见了就不敢迈步走,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坐骑与驴走一道,便让乔大出去买几匹马来。 锦衣侯要买马,自然是买最好的马。可惜福临镇上卖的马再好看在小侯爷的眼里也就属驮马一流,就这样福临镇上最贵重的宝驹被京城第一纨绔拿去给秋家当了驮马。 周家掌柜的刚让自家小二把酒楼的门打开就见自家老爷眼馋了很久的宝驹拉着一辆破车走过,而那辆破车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被老爷刚休弃不久的正房夫人……呸呸!是前夫人! 伸着脑袋往外看的掌柜抹了把额上的汗。一定是他看错了吧?他怎么好像还看到了一个特别俊美的公子骑马走在破车前面呢? 桃红并不知晓看见自己经过的周家掌柜的回过头就把小二叫来问秋家的事情,也不知晓这掌柜的听说有位京城的贵人下榻在秋家后就急忙把这个消息报给了她曾经的夫家。 桃红嫁的是邻镇一户姓周的富商。这周大山会娶桃红除了是垂涎桃红的美色之外,也是在打“百里闻香”的主意——他可是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他娶妻更多的是看重这个妻能不能帮他赚钱。 周大山磨了桃红好几年、直到桃红生了孩子都没从桃红的嘴里问出“百里闻香”的配方来。他刚开始还以为桃红是不愿意告诉他这个外姓人实话,便想方设法甚至是低声下气地讨好桃红。 谁知实际是秋家不念分毫亲情,真的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做到了极致。等听说秋家的秘方传男不传女,只有二房的秋宝山能继承“百里闻香”,周大山变脸如翻书。以桃红只给他生了一个没用的女儿为由,休掉了桃红不说,还在休掉桃红的当日便抬了风月坊当时的第一红牌进门。 桃红舍不得孩子,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不要脸的跪地哭求还能怎样?周大山见她纠缠不休想把孩子带走,干脆放话出来,说桃红有本事拿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就把女儿还给桃红。 桃红一咬牙去找了姐姐,通过柳绿的介绍她也进福临镇上的绣坊。姐妹俩都觉得自己给家里丢了大脸,没事从不说自己是秋家人。绣坊工钱低微,为了让桃红早日与女儿团聚,柳绿把自己那份工钱也给了桃红。但即便如此,两姐妹攒下的银钱也不过区区十几两。 桃红不是没想过和娘亲商量这五百两的事,可一来过去的田桂花偏心偏到咯吱窝,桃红不信娘亲会帮自己,还怕娘亲反过来痛骂自己一顿。二来是田桂花一命呜呼后秋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桃红不敢和死而复生的母亲要钱,生怕又把母亲给气得急得魂归西天。 经历了这么多,桃红哪会儿会不明白娘亲已经变了,只要自己开口她一定会帮自己?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示弱,更不允许她去做秋宝山那样成了年还要倚靠娘亲才能生存下来的人。 ……诚然现在的秋宝山已经不那样了,可她不能在弟弟变好之后还变成弟弟以前的那副样子、拖家里的后腿吧? 顾凌霄接手田桂花的身体后只有田桂花的部分记忆。田桂花的记忆里对柳绿嫁进汤家的事情还有印象,对桃红的嫁人后的遭遇却是一片空白。是以顾凌霄并不知道桃红还有一个女儿被留在周家。 这头周大山派去探听在秋家下榻的京城贵人究竟是哪位、为何下榻在秋家的人刚回来,那头把萧晋凡带上武定村后山的顾凌霄指着一处低矮萧索的院子对萧晋凡道:“侯爷一路行来累了吧?不若在此问人要碗茶喝。” 不等萧晋凡说话,顾凌霄已经叩响了那萧索院子的木门。屋子里头很快就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来啦!是哪——” 乡下人吃饭时没那么多的规矩,啃着杂面馒头来不及放下的张倚翠一出门就吓掉了自己馒头:“恒之哥哥……” 她一边觉着果园给安城王府赚着钱,安城王府养着这庄子是天经地义。一边又想反正安城王府财大气粗不在乎果园那三瓜俩枣,所以侍弄果园从不上心,只要账面上能把派下来查账的人糊弄过去了就行。 对李娘子而言,顾凌霄来了庄子上就是吃她的喝她的。她自是不喜。见当宝贝宠着的儿子和当老子伺候着的夫君为了一个顾凌霄给她脸嘴和她吵架,她心里更是上火。每当看见顾凌霄那张娇艳至极的早熟面孔,她心里那股邪火就愈发压抑不住,明明顾凌霄没得罪过她她仍是看顾凌霄哪哪都不顺眼。 什么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李娘子丁点儿都不会用在顾凌霄的身上:顾凌霄这狸猫注定是永无翻身之日。她凭什么给这小小年纪就满身狐媚子气质的臭狸猫好脸子看? 顾凌霄被李娘子刻薄也不恼。李娘子这样刻薄她,对她而言未必是坏事——正因为李娘子想刻薄她,所以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和庄子里男人们的动向。有李娘子这么如狼似虎地盯着,庄子里的男人们才不敢真的对顾凌霄动手动脚。就怕招了李娘子的嫌恶,被赶出庄子丢了可观的月钱。 顾凌霄没有一早离开这庄子也是因为小安乐这容貌在民间太过显眼。失去了安城王府的庇佑,没有当权者的保驾护航,小安乐的长相堪称灾难。美丽的花儿再有多少毒刺都会被人摘下,不留着自己观赏、当成宝贝给进献上去也是极好的。寻常的乡绅豪族根本护不住小安乐这种长相的女儿。 想要不被人觊觎,要么顾凌霄自己够强,要么顾凌霄再攀上一门不弱的权贵。暂且不说顾凌霄不是那种攀附于人的性子,光凭顾凌霄脑袋上这顶“狸猫”的大帽子,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甘心与安城王府交恶,哪家权贵都不会收留顾凌霄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5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秋铁柱赔着笑, 姿态放得很低。汪氏却是着急两个儿子的束脩, 忙不迭地问:“是不是要‘百里闻香’?地窖里还有几坛, 我去给你们起出来。” “‘大人’二字不敢当。这位夫人您也不用动了。” 王大户家的管事在笑,那笑却看着要多讽刺有多讽刺。就连他口中那“夫人”二字,听起来也扎人鼓膜。 他一抬手,后面就有青壮从驴车上跳下来,开始把驴车上的东西卸在秋家门口。那些坛坛罐罐的东西不是别的, 正是没有开过泥封的“百里闻香”。 “我家老爷说了,他宁愿三年只饮一杯真酿,也不愿时时都喝有名无实的假货。” 秋铁柱瞬间黑了脸,知道自家拿私下仿制的“百里闻香”充当真的“百里闻香”的事已经暴露的汪氏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我家掌柜的可干不出以次充好,给客人喝掺水酒的事情。” 其他的管事们也纷纷附和。他们的人也一样把大房三房仿制的酒水卸了车,就堆在秋家门口, 供武定村村人看笑话。 秋铁柱恨得牙痒痒, 大户和商人见多识广, 偶有一个受了下人蒙蔽也就罢了,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以前都没察觉到自己买下的“百里闻香”不是真货?谁会傻到相信“百里闻香”有那么多!谁又会傻到相信供不应求的“百里闻香”自己只花不到市价一半的钱就能买到真货! 这些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都知道自己买的是假货,但大户为了面子虚荣, 酒楼为了能用更贵的价钱把酒水卖出去,他们都选择心照不宣的以假当真!可现在这是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又要来退酒?难道是二房—— 不等秋铁柱再想下去, 王大户家的管事已经道:“秋家的, 你与我等也有几年的交情了, 我等也不愿对你家赶尽杀绝。但此事老爷已经派人禀告了县太爷, 你要是识相就尽快把‘百里闻香’的钱退回各家,否则日后官差来你家拿人,可别怪我等不讲义气。” 王大户家的管事说罢就带着人和车走了,其他管事也纷纷告辞。秋铁柱气急,又找不到地方发泄怒火,干脆去锤躲得比谁都快的三房的门。秋铁牛生怕一探头就被大哥抓去扔了山沟,任凭大哥把自家们拍得山响也不愿意出去看上一看。 杨氏胆子小,抱着孩子窝在炕上连连抹泪。自家男人自己知道。她一看秋铁牛那样子就知道大哥杀了二哥的事情做不得假,否则自家男人如何能怕成这个样子? 村人看够了秋家的笑话,茶余饭后的谈资全是秋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秋家二房在里正家里说的话也传了出去。 不出两天,村人看秋家大房和三房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不但秋铁柱出门会被说三道四,大房、三房的院子里更是时时都有人扔牛粪石头进来。汪氏前脚收到汪秀才催她送大儿子去书院读书的信,后脚就听闻镇上读书的三儿子与同窗打了起来。 原来那同窗因为大房卖假的“百里闻香”刺了大房三子几句,大房三子这些天已经被无数人阴阳怪气的奚落过,当即就炸了把人给打了。夫子旋即以“品行不端,白读圣贤”的为由将大房三子逐出了私塾。 这还不算完。被大房三子打了的同窗一家联合二十几名亲戚一起闹上了武定村,尽管汪氏请来父亲汪秀才做主,却不料对方家中居然是有举人的。举人老爷一来,别说汪秀才镇不住场子,就是里正都得赔小心。 顾凌霄的话果然应验,秋家大房三日内家宅难安,五日内家中有难。汪秀才眼见三外孙算是废了,眼珠一转决定全力支持大外孙。可镇上大户与酒楼向大房三房退了酒,王大户家管事的意思又是让大房三房按照“百里闻香”的市价赔钱给他们,否则他们就会让官府来拿人。大房为了赔钱都快疯了,哪里顾得上大儿子的束脩? 汪秀才因着有秀才的功名,平时在文房四宝店给人当掌柜。他挪了一笔钱想让大外孙先把束脩交上。哪知主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他挪用店中银钱,他这一出手便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汪氏的娘只生了汪氏一个,为汪秀才所不喜。汪秀才落难,被苛待了多年的汪氏的娘直接卷了铺盖就走,一点儿面子都没给秀才公留。 三房的秋铁牛急得起了一嘴燎泡,他不敢出门,成日在家中彷徨踱步。可就是这么来回踱步他都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大了,被外面的人听见他在家中,被大哥想起他这个小弟。他怂得就跟一只鸡崽子似的,日日都怕被人从窝里掏出去宰了。 不出门买粮农作,只靠家里院子那只母鸡下的蛋和那一小块菜田哪里能生活?看孩子已经被饿得面黄肌瘦,杨氏再也受不了这种不能见光的生活,她背着两个孩子趁夜跑了。一天后到了镇上一马当先地敲了县衙门口那面伸冤鼓,见到县太爷后跪下把秋铁柱和秋铁牛做的“好事”一股脑儿地全招了。 ——杨氏还记得顾凌霄所说的那几句话。秋铁柱和秋铁牛不愿意招,她招!她不能让孩子们给秋铁柱秋铁牛陪葬! 媳妇儿告自家男人和大伯残杀手足已经耸人听闻,别提拿一般的酒水充作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的名酒一事还牵扯到大户和酒楼的利益。县太爷连忙让衙役去武定村绑了秋铁柱秋铁牛两兄弟回来。 不过七日,秋家两兄弟已经活得没了个人样,不但眼下都是一片乌青,脸上也全是狰狞、憔悴与恐慌。不等县太爷用刑,秋铁柱和秋铁牛就都招了。 杀人偿命,何况杀的是亲兄弟。秋铁柱被处以极刑,秋铁牛被送去修河道。修河道凶险至极,秋铁牛这是有去无还了。 前后不过七日,秋家大房和三房的顶梁柱都垮了。杨氏虽然没了丈夫,可她十分庆幸——她没有像汪氏那样对二嫂出言不逊,所以她现在还有家可归,她的孩子们也都平平安安。 大房三房如何腥风血雨是他们的事,顾凌霄不去搀和。她这七天吃得好、睡得香,田桂花那张皱纹满布的老脸因为她变得慈和起来,有了几分福相。 她在镇上选了一处院子特别大的宅子买了下来,又让柳绿和桃红收了上好的五谷杂粮回来。秋宝山那混小子说到做到,居然真的老实了。 这天顾凌霄让他抄一百遍五谷杂粮的名字当定性书,他抄到眼花手酸,正好以前私塾里的同窗来了,他便把人迎了进来。 “恭喜咱们宝山哥重掌家业!” 一个同窗嘻嘻哈哈地朝着秋宝山拱拱手,眉目里全是调笑。 秋家大房三房都倒了,可不是便宜了秋宝山这个二房唯一的男丁么?经过秋家这一摊子破事,“百里闻香”的名声更大了。市面上那些假的“百里闻香”也不敢再继续打着“百里闻香”的旗号售卖,怕步了秋家大房三房的后尘。“百里闻香”量少精贵,价钱也随之水涨船高。 和没什么脑子又容易操纵的秋宝山打好关系,以后不就能跟着秋宝山吃香喝辣? 换了往日,秋宝山肯定得得意一阵。可经历了这些天的事情,他竟是脸上一辣,有些面目无光——他为秋家做了什么?他为娘和姐姐们都做了点儿什么?他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净给家里拖后腿还去霸占娘亲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他算哪颗葱?难道他要和大伯小叔那样的无耻狂徒比肩吗?怕是嫌自己命长。 也不管秋宝山是不是讷讷,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同窗连忙怂恿秋宝山:“风月坊来了新花娘,还出了个新花魁!咱们宝山哥现在正风光,不如去看看?指不定人家花魁就愿意跟了你呢!?” 风月坊乃是一等一的销魂窟,想起那些女子曼妙柔软的肢体,甜蜜的笑靥以及带着钩子一般的温言软语,秋宝山心都酥了一半儿,顿时意动。 其实田桂花这个做娘的也不是一开始就重男轻女的。她六岁时父母双亡,不到两个月就被大伯用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手里的人口都是活着就行,别说病了不给药吃,就是吃的东西都给得极少。毕竟吃的要花钱,给人吃饱了还得防着人跑。人牙子收了人就往别处走,一来是怕卖孩子卖媳妇儿的人反悔了来追,二来也是怕被卖的孩子媳妇儿自己偷跑回去——这时代会看地图的人都很少,离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基本没法找回家去。 还不满七岁的田桂花连草鞋都没有一双就被人牙子像赶牲口一样带离了自己的家乡,一边要赶路,一边还要服侍人牙子。郊外都是会吃人的野狼野狗,有的地方甚至有老虎,七岁的田桂花听着狼群远远的吠叫连觉都睡不好。 她以为自己迟早会和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路上,没料到经过武定村时被秋家人买了下来。 秋家家贫,生了三个孩子还全都是男孩儿。老大铁柱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的心上人还是镇上秀才家的闺女。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攀亲秀才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秀才要想继续考举人还得有钱财的支撑,这便向秋家要了极高的聘礼。 秋家两口子不敢让大儿子放弃秀才闺女,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生就生了三个全是儿子,大儿子作为最先来到的香火被养得极为娇惯,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就能绝食个三、五天逼着爹娘妥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6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人牙子手里的人口都是活着就行, 别说病了不给药吃,就是吃的东西都给得极少。毕竟吃的要花钱, 给人吃饱了还得防着人跑。人牙子收了人就往别处走,一来是怕卖孩子卖媳妇儿的人反悔了来追, 二来也是怕被卖的孩子媳妇儿自己偷跑回去——这时代会看地图的人都很少,离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基本没法找回家去。 还不满七岁的田桂花连草鞋都没有一双就被人牙子像赶牲口一样带离了自己的家乡, 一边要赶路,一边还要服侍人牙子。郊外都是会吃人的野狼野狗, 有的地方甚至有老虎, 七岁的田桂花听着狼群远远的吠叫连觉都睡不好。 她以为自己迟早会和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路上,没料到经过武定村时被秋家人买了下来。 秋家家贫,生了三个孩子还全都是男孩儿。老大铁柱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的心上人还是镇上秀才家的闺女。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攀亲秀才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秀才要想继续考举人还得有钱财的支撑,这便向秋家要了极高的聘礼。 秋家两口子不敢让大儿子放弃秀才闺女, 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生就生了三个全是儿子, 大儿子作为最先来到的香火被养得极为娇惯, 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 就能绝食个三、五天逼着爹娘妥协。 让大儿子娶秀才闺女让秋家花光了家底, 可秋家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小, 能等, 二儿子却已经有十岁了, 再过个三、五年也是要娶媳妇儿的。老俩口愁得不行, 见人牙子带着“货物”在武定村休息, 便买了容貌姣好的田桂花给二儿子铁栓做了童养媳。 秋家老俩口对田桂花还算不错,起码是让田桂花吃饱了饭穿上了鞋的。田桂花感恩秋家人,对秋家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秋铁栓与她是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两人婚后感情是蜜里调油,好得令人眼红。 只是田桂花嫁给秋铁栓的时候到底年纪太小,第一胎没能留住。之后就一直迟迟不孕,秋家老俩口在世时都没能看到二房孙子孙女的脸。 等秋家老俩口都没了,秋家大伯和小叔就不断嫌弃“不下蛋”的田桂花。一年、两年田桂花还能忍,三年、四年田桂花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在她总算再度怀孕,还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然而,这却是个不带把的孩子。 生了柳绿的田桂花没气馁,一年半后又生下了桃红。刚生柳绿桃红时田桂花对女儿们还是很疼爱的,她要一心只想要儿子,柳绿和桃红就该叫“招娣”、“招儿”、“盼弟”、“盼儿”之类的名字了。 只是如此一来田桂花免不了又被大伯和小叔时时奚落。秋铁柱和秋铁牛总把“二房要在你身上绝后了”、“你没弄死女胎让女鬼发觉可以投胎到你肚子里,所以你才生不了儿子!”的鬼话挂在嘴边,田桂花听多了这些鬼话,竟也开始看女儿们不顺眼了。 最雪上加霜的是秋铁栓在外送货时遇上了大暴雨,脚下一滑便摔进了山沟里。等他被人找到,人已经被野狗啃得没了全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7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车夫想得虽好,可他决计想不到顾凌霄修仙三百年, 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苦修。只有又干又冷又塞脖子的胡饼吃对用惯了山珍海味的小安乐来说确实是一种羞辱折磨, 但对顾凌霄来说不痛不痒。 小安乐的身体娇弱归娇弱,底子却是不差的。安城王妃怀她的时候除了忧思过重之外并无大碍, 衣食住行又是无一不精。加之保胎安胎药物的精心调养, 小安乐的身体素质能差到哪里去? 之所以小安乐出生时那般孱弱还是因为安城王妃一怀孕就不走不动, 成日床上躺着, 又是忧思过重、情绪郁结导致了胎相不稳。为了稳住胎相, 御医就为王妃开了巨量的保胎安胎药。 所谓物极必反, 王妃喝多了保胎安胎的药,肚子里的小安乐反倒深受其害。她呱呱落地后就远离了那些个药物,身体这才自行调养逐渐好了起来。但小安乐身体孱弱的印象已经根植在安城王妃与安城王的心里, 两人怕女儿磕着碰着, 简直把小安乐当瓷娃娃在养, 便把小安乐养成了这么个豌豆公主。 小安乐性格暴躁没耐心除了是教养的问题以外, 和她在娘胎里被大补过头也有关系。可惜这一点安城王妃与安城王并不知道。 根据小安乐的身体状况还有造成她这种身体状况的理由来推断,顾凌霄能确定小安乐确确实实是安城王与安城王妃的亲生女——如果小安乐真的是那丫鬟让接生婆子偷换出“太子”的“狸猫”, 她压根儿不会有这样一具根骨极佳的身子。 那丫鬟不受宠爱,心气之郁结较之安城王妃只会更甚。她又是早产, 早产的婴孩很容易出现胸闷心慌气短等病症。即便早产的婴孩非常幸运的没有这些毛病, 那生了早产儿后很快就死去的丫鬟哪里能照拂到自己的孩子? 一个没有人看管照拂的早产儿真的能活下来吗?一个连孩子都没法足月生下来的丫鬟真的有足够巨大的能量, 能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指使一个接生的稳婆用自己的孩子换出安城王妃的孩子吗?稳婆又不是傻子, 哪里会不知道得罪王府、得罪王爷王妃是什么下场。即便一个不受宠的丫鬟能拿出买命钱, 稳婆敢拿冒掉脑袋的风险去偷换孩子吗? 顾凌霄觉得安城王妃与安城王挺可笑的。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一叶障目, 蒙蔽了他们身为父母的眼睛?是对儿子的渴望,还是下意识里认为自己不可能会生出小安乐这样恣肆妄为、任性可怕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应当是儒雅温和、高贵聪慧的……对,就像那个上门儿子一般。 不过是因为小安乐出生时较为孱弱,而安城王妃养胎养得很好,不应生出孱弱的孩子。那自称是世子的男孩儿上门后安城王下令彻查两个孩子身世时又“正巧”抓到了当年给王妃接生的稳婆,稳婆受不住刑“招了”当年的事情。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就信了自己放在身边养了九年的女儿不是亲生女。 不过这些也不关顾凌霄的事。小安乐并没有想过要重新夺回父母的爱,也没想过要夺回她郡主的身份。她甚至没有“报仇”这种概念。 顾凌霄接管了小安乐的身体,只管吃好睡好,慢慢地增强体质。至于今后要怎么做,那是今后的事。 幸运的是小安乐虽然没有田桂花能看见福祸运道的眼睛、能定人吉凶命运的嘴巴,她的身体却很适合修习无量宗的功法。 若是想修仙,锤炼肉体是必须的。因为修仙的最终目标是挑战九重天劫,并在天劫中不死。无量宗的功法一进门就是增强体质、锤炼肉体的内容,这正好就是顾凌霄现在的需要,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捡起了无量宗的功法。 重头修习自己已经无比纯熟的功法,顾凌霄的进境自然十分迅速。青盖小车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走到第六天时顾凌霄已经突破第一重小境界,身上的淤青渐消。第十一天时顾凌霄突破第二重小境界,力气有所增长,整个人完全摆脱了豌豆公主瓷娃娃的状态。 第十二日顾凌霄发觉车夫带着她拐进了一个小村子里。她们一路上都在往西南走,这个村子却不在西南方向,又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起来十分封闭。 顾凌霄看了鬼鬼祟祟的车夫一眼就明白了——看来是她这些天太乖巧太配合,以至于养大了这车夫的胆子,准备当她是软柿子。 车夫见一身布衣的顾凌霄自己跳下了车,忍不住打量顾凌霄几眼吞了口唾沫。 虽然只是个狸猫,但不愧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贵女啊。不过九岁就已经显露出花苞一般的稚嫩风情。别的九岁孩子还顶着一头乱草似的黄毛,她的一头长发已经是又黑又亮,就跟缎子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嫩生生的面庞白皙无暇,还从中透出些健康丰润的粉来。就跟桃花粉白的花瓣儿似的,你只要一看就会忍不住去猜她的脸颊皮肤该有多柔软,摸起来该会有多好的手感…… 即便头上已经没有了繁复奢华的金钗步摇,身上亦无珠宝镯子,就是衣服都不过是粗布麻衣,小姑娘依旧跟云端上的仙女儿似的,每一步都像是会踏在人的心上。 想到自己前些天以“换干净衣服”的名义让顾凌霄脱了那身锦缎襦裙给他,车夫忍不住想那套裙子他在上个镇就卖了十两银子,等把这狸猫给卖出去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只卖了十两银子的裙裳其实光料子都不止三百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车夫咕噜噜地转动着眼球,心想自己这一趟赚大发了。只可惜这狸猫性子不好,带她回自己家恐怕家宅难安,否则他还真想尝尝金尊玉贵的贵女的滋味儿。不过也没差,狸猫性子不好外貌好啊。把她高价卖给不知道她性子不好的人家,他拿上钱就能回去娶媳妇儿了。 想罢车夫嘿嘿一笑,在村子中心那颗大榕树下翘腿一躺就等着村子里的富户来“取货”。 这富户在镇上就看中了跟着车夫的顾凌霄,也是他塞钱给车夫,说服了车夫让他把顾凌霄当货物卖掉。 ——一个九岁大的女孩儿哪里跑得出一个都是同姓人的村子?进了村子也就和死无对证差不多了。只要车夫嘴巴够紧,那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人知道。 顾凌霄这个小郡主每天就吃鸟食那么大一点儿东西,人也是细胳膊细腿儿看起来风一吹就会飞到天上去,车夫对她放心得很。他靠着榕树打起盹儿来,看都懒得去看着顾凌霄。 顾凌霄也挺自在的。她和所有手闲脚痒的小孩子一样这里摸摸大榕树的枝干,那里折一折大榕树的气根。她很快就找到一根趁手的气根轻轻地折了下来,像拿马鞭一样把那根气根放在手里拍拍。 村里人从来没有见过车夫和顾凌霄,顾凌霄和车夫也不像是父女兄妹,加之顾凌霄那令人惊艳的外表,来来往往的村人都忍不住多看顾凌霄与车夫几眼。顾凌霄就在村人们的注视下走向车夫。 空气中忽然传来“噼啪”一声脆响。这声脆响听得村人们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顾凌霄当头一气根打在脸上的车夫更是捂着脸战战兢兢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安乐在安城王府可没少拿鞭子打人。她不高兴了要打人,无聊了要打人,府中下人不管是谁做了什么她只要鸡蛋里挑骨头一样能打人。只是她力气小、身子又纤细,打人也不疼,府中下人就故意装得特别疼,像是被打的很严重,每次一挨小安乐的打就哆哆嗦嗦地跪下高呼饶命了。 小安乐脾气暴躁,但也不是不辨是非。她当然知道下人们就是在演戏糊弄她,可她每次一听下人们大惊小怪地山呼饶命她就开心了,因为下人们向她高声求饶的时候是她感觉自己最有能力、最有威严的时候。 小安乐非常沉溺于这种支配感。 顾凌霄一气根下去就知道自己受了小安乐的影响,因为听见车夫那一声惨嚎,看见车夫捂着脸对着她哆哆嗦嗦眼中全是惊恐的模样,她居然感到很享受。这是对事物鲜少有执着的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固然顾凌霄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但不得不说这种“享受”带来的快乐确实能够让顾凌霄感到心灵上的慰藉与安宁。 她从上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发觉自己某些记忆丢失了,且丢失的记忆大部分是上个世界里的记忆。顾凌霄想这应该是她穿越不同的世界还更换了不同身体的后遗症。 究竟自己丢了哪部分的记忆顾凌霄并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会被她遗忘就说明那些记忆不是很重要的记忆——你看她无量宗的功法不就记得一清二楚?因为这是她认为重要的东西。 “明人不说暗话,这一鞭我只是小惩大诫。若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今日便把你活生生打死在这里,也方便你死不悔改。” 顾凌霄笑得阴狠毒辣,浑不似个九岁孩子。可配上天仙般的外表,她这幅模样反而令人神魂倾倒。可见人对漂亮的人真的没有底线,有的人还就喜欢被漂亮的人残忍的对待。 那车夫一下子软了膝盖,他没法思考顾凌霄是怎么发现他起了歪心思的,他也不知道顾凌霄纤细瘦弱的身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能把他打得这么疼。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被顾凌霄强大的气场给震住了,本能地就发挥出奴才的本色跪到了地上,乖乖听着顾凌霄发号施令。 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车夫,顾凌霄用榕树气根拍了拍自己左手掌心:“如何?你是想死在这儿,还是现在就愿意带着我离开?” “我、我……不,小人、奴才……奴才愿意带郡、带小姐离开!” 脸上那一条被气根抽出来的痕迹火辣辣的,就跟被烙铁烫了一般。车夫的汗水从额上、脖子上、背上往下流淌,竟是硬生生将他的衣裳濡湿。 顾凌霄点点头,这次却不自己上马车。她一个眼神过去,车夫立刻跪到了车前,脑袋朝下看膝盖,双手掌心朝上举过头。 顾凌霄踩着车夫的手,脚步沉稳姿态优美地上了马车,以前的小安乐就是这么上车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凌霄挺佩服这车夫的能屈能伸。这样也省了她抽他第二下。受到小安乐的影响,她理解了施虐的快乐,但她本质上依旧不是个嗜虐的人,能不抽人她自然会选择省点力气。 青盖小车风驰电掣地出了村子,等不在村中的富商从镇上赶回,顾凌霄与车夫早就已经走远了。 从这天开始,顾凌霄的三餐不再是冷硬如石头的胡饼与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冷水。晚上过夜的地方也不再是青盖小车之中。青盖小车的车底开始垫上了厚厚的棉布,青盖小车上路时也不再颠簸得像是要把人的胃从身体里震出来。 又走了大半个月,青盖小车停在了一处庄子门外,顾凌霄知道,目的地到了。 阳光晴好,照在小侯爷湿淋淋的胸膛上就像是给小侯爷精壮的胸膛上抹了一层可口的蜜。可惜这如此养眼的画面里唯一的雌性生物是个老太。 “给,莫要冻着了。”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眸光平静无波。萧晋凡奇异地看她一眼,只见这位老太太居然能与自己对视——便是他姨姨蓬莱县主也鲜少能与他如此对视,因为这张脸,他已经习惯了被人避开视线。 这老太待他却与待旁人别无二致。 萧晋凡颔了颔首,接过布巾后就喊了乔大的名字。乔大果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套干净的新衣裳。 弄干净了自己的萧晋凡换了衣裳就走,丝毫没在秋家的宅子里多留。柳绿桃红都是莫名,想起那小侯爷那俊逸无双的外表又忍不住一阵心跳。 “不是说来我们家是为了寻访名酒吗?怎么酒也不喝一口便走了……” 从桃红的语气里听出了怅然,顾凌霄有些好笑。食色性也,果然只要是人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她知道见了人就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埋地里的桃红也不是想与那位小侯爷发生点儿什么,就是好看的东西人总是忍不住想放在眼前多看两眼。 “贵人的事莫要深究。” 这位锦衣侯哪里是来寻酒的?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武定村后山上的张家父女,顾凌霄又是一笑。看来张倚翠那小姑娘的命运转折点就是在这里了。 “他们如何说,你对外人便如何说。实际如何你们自己知道就好,莫要挂在嘴上。” 锦衣侯萧晋凡是打着寻访名酒仙酿的旗号出京的。作为京城第一纨绔,萧晋凡追求吃喝玩乐再正常不过,众人早习惯了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 “百里闻香”在地方上小有名气,萧晋凡一到福临镇就住进秋家是为了这“百里闻香”倒也说得过去。 洞悉了天机的顾凌霄却是知道萧晋凡此次到访秋家绝对不是为了酒。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是孤立的,张倚翠命运就与她父亲息息相关。 张沉翳若是死了,等待着张倚翠的不是寻找哥哥的路上被人诱骗后遭人卖入腌臜窑子的命运,就是他哥哥们还来不及找到她她就死于刺客之手的命运。但张沉翳若是没死,张倚翠就能重新做回贵女,今后还有可能成为皇后。 顾凌霄改了张倚翠的运道,连带着影响了张沉翳的运道。张沉翳因此没有病重乃至病逝,也因此张沉翳给州刺史修书一封。 州刺史得到了张沉翳的书信知会了县太爷,这便有了赌坊被查抄,赌坊掌柜的一贫如洗还妻离子散的一出。 顾凌霄在赌坊打手们身上看到同样的灾厄之相时便推断出赌坊有可能一朝倾覆。她当时还不明白如此倾覆从何而来,等她看见了张倚翠,看到了张倚翠的运道,她便窥得了这一串因果。 这锦衣侯会出现在福临镇,想必是因为州刺史将张沉翳的行踪透露了出去。说什么寻酒而来,恐怕是他知道张沉翳暗中相助秋家二房,下人又打听到秋家二房做的是酒水生意,这才挂了个寻访名酒仙酿的名头便宜行事。 至于这小侯爷找到张家人是想做什么,那便与她无关了。田桂花的愿望左右不过是子女平安,自己的手艺得以传承。她本人也对这些京城来的“贵人”不感兴趣。 顾凌霄给秋宝山布置了新的作业,要他在十日内记住之前抄写的所有五谷杂粮的外形与味道。之后再叫上柳绿桃红,又母女三人一道去了改成酿酒坊的库房。 秋宝山也想学老娘的酿酒绝技,却也明白一年之约还没满,他娘是不会教他酿酒之法的。死乞白赖已经不好用了,他再耍赖反倒会遭娘厌弃。不如老老实实地完成娘的交待,指不定看在自己表现好的份上,娘会把一年的考验期缩短成十个月。 思及此,秋宝山对着小碗里的粮食更加上心。他对着这些小碗摇头晃脑,一会儿摸摸这种粮食,一会儿捻起一粒粮食送入口中咀嚼,倒是认真得很。 柳绿和桃红原本还怕小弟知道她们姐妹学了娘亲的酿酒绝技后大发雷霆,没想到小弟乖得就和小狗儿似的。听闻姐姐们学了酿酒绝技后非但没有闹起来,还巴巴儿请姐姐们私底下教教他。 无奈娘亲早就料到有这一茬儿,放出话来说她们两个水平不够手艺不行,不想害了弟弟就不要教弟弟。柳绿桃红大臊,这才再次端正心态。秋宝山经此也不敢再想偷奸耍滑招数了。 离开秋家宅子的萧晋凡自是在找张沉翳。 张沉翳不是个喜欢争斗的人,尽管他是位同三公的尚书令,在朝中仍不算起眼。太子是储君,尚书令管理的是内廷的事务,本来太子与张沉翳有来往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偏偏龙椅上的那位也不知道是病糊涂了还是因为离死越近就越怕被人夺权,不但猜忌太子,还随便拿了件事情就对张沉翳发难。 张沉翳离京的时候龙椅上那位还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然而不到两年的功夫,原本井井有条的内廷已经乱得一塌糊涂。龙椅上那位假装没发现自己的错误,下面也没人敢逼天子认错。 萧晋凡这个“纨绔”不属东宫一派,也不是备受天子宠爱的直臣。他只是不愿意看着大齐乱起来,这才命人寻找张沉翳的踪迹,准备亲自劝说张沉翳,让张倚翠先向天子低个头服个软,再回去执掌内廷。 张沉翳给州刺史的书信里只写了寥寥数语。内容概括来说就是福临镇上的赌坊太无法无天,希望当地的父母官不要轻忽。萧晋凡的人收到了消息,连忙赶到福临镇探访。萧晋凡没等手下继续传回消息自己就先来了福临镇,他本想着乡下人愚昧,见了贵人肯定是问什么答什么。自己在福临镇周围找找总该会有收获,不料一晃三天他什么线索都没寻到。 “张”是大姓,姓张的人数不胜数。乡下人不识字,张章不分。萧晋凡亲赴几处姓hang的人家自然无一例外地皆是扑空。 算算时间,被萧晋凡甩下的眼线也该追到福临镇并且对他的下落起疑心了。萧晋凡不得不回了秋家。 刚到秋家附近,萧晋凡就见一群人在秋家门口推推搡搡。一身疲惫还没找到人的萧晋凡眉头皱起,本来就很有攻击力的美貌此刻已是锋芒毕现。 “你不让我们拜见侯爷我们都忍了!让你为我汤家的子孙后代说几句吉利话还委屈你了!?” 为首的男子蓄着文士须,已经是四十而不惑的年纪,然而他脸上那倨傲的神色却像是十四岁的京城纨绔——换句话说就是愚蠢又幼稚。 “我亦说过,我开口必定只说真话。” 顾凌霄才不管汤大户如何势大。她不想给人改运道,谁都别想让她开这个金口。 “你……!!” 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怒指顾凌霄,一连“你”了好几声。 自打秋家大房和三房伏法,与大房三房勾结的赌坊被查抄,“秋家老太死而复生后借了判官眼能看人福祸,借了阎王口能定人生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有段时间秋家新宅的门坎都快被人踏烂了,就是因为听了传闻的人人人都想求顾凌霄给批个命。 改一个人的福祸运道就等于改千千万万个人的命运。像张沉翳张倚翠父女这种她们活着能造福许多人的个例太少,这找上门来的人大多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正经人大多不信什么金口玉言,会想借顾凌霄的金口玉言来改运改命的人几乎都是平时就偷奸耍滑、投机取巧的人。 顾凌霄见多了这种人,这种人为了自己连歪门邪道的事情都会去干,他们才不讲什么良心道义。让这种人好运连连可不就等于让无辜的人噩运不断?是以无论谁带多少钱财,提多少宝贝上门,顾凌霄一律拒绝为其批命。 就是县太爷来了,顾凌霄也只是对县太爷道:“大人,实不相瞒。老身这眼睛和嘴不过是借来的东西。能看见的只有人命里自带的东西。”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倘若老身在一个人身上看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生坎坷,从老身嘴里说出一生坎坷的这个刹那,这人就只有一生坎坷的命。若老身不说,这人身上的气运还有自行转变的可能。” 顾凌霄见县太爷还有些不甘心,又道:“有的东西老身若说没有,那便是逆天,没有的东西老身若说有,那也是逆天。逆天遭天谴……老天爷生起气来可不会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分辨,所以天谴向来牵扯甚广。大人英明睿智,定然明白孰轻孰重。” 想起洪水、大旱、大寒、蝗灾、疫病、山崩还有雷劈,县太爷肩头一震,他的侍从们也都蔫头耷脑地歇了心思。等顾凌霄嘴里的话又传出去,那些以前和秋家二房说过几句话都能来和顾凌霄攀亲戚的人因为怕被批了个特别差的命,也就渐渐地不再找上门来了。 不想这汤大户也是能耐,颜面都不要了,上门来指着顾凌霄的鼻子就要她给汤家老太爷刚出生的小儿子批个最吉利的命。 对,顾凌霄眼前不足月的襁褓不是汤家七十有八的老太爷的孙子,而是他最小的儿子。 翠儿正兀自奇怪呢,就见山脚下的秋家里里外外围满了都是人,还有人窃窃私语着说什么:“铜盆砸死人啦!” 翠儿一听见“铜盆”两个字就慌了。她不过是出门晾个衣服,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呢?张家会来这种边远的小村落定居本就是为了避祸,要是她闹出人命被告了官,张家的行踪岂不就暴露了? 翠儿越想越害怕,一张小脸都发青了。没想到旁边几个泼辣婶子指着秋家门里就骂:“活该!”翠儿这才伸了脑袋去看秋家院子里的情况。 顾凌霄站在原地,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只问了一声:“如何?” 打手泼皮们喉头滚动,谁敢接一个字?这秋老太太也是神了,说这领头的王五三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退后三步可无事,往前一寸有天罚。王五往前一寸,果然被天降的铜盆砸了个头破血流。 王五没看清砸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只道是面前的臭老太婆敢加害自己。捂着流血不止的后脑勺,王五摇摇晃晃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状若疯虎又要袭击顾凌霄。 顾凌霄这会儿就是个病弱的老太太,别说挨王五一拳,就是王五动静大了都能把她心跳给吓停。偏偏她耷拉着眼皮站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不动也不出声,看得周围人一阵抽气,冷汗乱冒,想上前拦住王五却已经来不及了,顾凌霄面前的王五已经挥出了拳头。 “啊!!!” 王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那高举着的拳头挥了个空,直接从顾凌霄的耳边擦了过去。人却是被一只幼狼扑倒在地,后颈被生生咬下块肉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只有二狗蛋子看见那幼狼就叫:“来福!撒嘴!回来!” 李家是武定村功夫最扎实的老猎户,而猎户最看重的畜生就是狗。去年张家搬来的时候请李家除了后山的野狼,李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顺便还掏了野狼的窝,只留下一只还没睁眼的小奶狼给家里年纪最小的二狗蛋子当狗养。这只小奶狼就是现在的来福。 来福是被土狗带大的,性子上更多的随了狗,平时一不爱叫,二不咬人。但主人二狗蛋子一声令下,它两秒就能咬碎一只兔子吞到肚子里去。二狗蛋子也从不拴着来福,因为来福是个打猎好手,自己去后山闲逛一圈,总能叼回些野鸡野兔乃至无毒的蛇来。 李家就在秋家隔壁,来福偶尔也会来秋家串门。田桂花和柳绿桃红都喜欢威武的来福,见了来福都会拿点儿东西喂喂。来福也就跟巡逻自己领地似的,不时就来秋家转一圈儿。 今天也不知道是那王五头在秋家闹事正好被来福撞见,还是王五磕破了头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刺激到了来福,来福这一口上去,王五的命刹那间就去了半条。与顾凌霄所说“进一寸必有血光之灾”分毫不差。 这时候周围的人再去看顾凌霄,眼神中已经有了对鬼神的敬畏。 秋家大伯秋铁柱和秋家小叔秋铁牛更是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而顾凌霄也像是有所感应那样朝着秋铁柱和秋铁牛看了过来。她耷拉的眼皮之下,一双老眼里却似乎有精光爆射而出。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扔下两句话,顾凌霄拄着拐棍就要回正堂去。被留下的秋铁柱和秋铁牛相顾无言,额上的冷汗混合着热汗直往下淌。 ——田桂花死前秋铁柱和秋铁牛都在,还都在劝说田桂花把秘方拿出来给赌坊。田桂花倒下后两人说是去给田桂花找大夫,却是比秋宝山更先一步去翻了田桂花的卧房。 见状田桂花那点浮在空中的残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次的事情分明是大伯和小叔勾结了赌坊,给秋宝山那败家子下了套。……往深了去想,大伯和小叔也不是第一天觊觎那“百里闻香”的秘密,指不定秋宝山怎么染上的赌瘾都和他们有关系。 明白这一切的田桂花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有及时看清大伯小叔的真面目。也恨自己没有及时把儿子给拉回正道上……可她哪里还有更正错误的机会? 如今顾凌霄用着田桂花的身体,一看见秋宝山就会生出许多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再看见秋铁柱和秋铁牛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撕了那两张永远填不满的破嘴。 还好顾凌霄本性坚毅,加之她道心圆满,不容易受情绪与感情的左右。田桂花的情绪再浓烈也能被她轻巧地克制住,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田桂花的怨魂所吞噬操纵了。 顾凌霄走后被二狗蛋子叫来给顾凌霄看病的大夫手忙脚乱地给王五止血,一嘴血的来福却是吐出王五那块后颈肉,瞪着赌坊派来的泼皮打手们“呜呜”低鸣,仿佛再说:“下一个想来倒霉的是谁?” 秋宝山完全被吓傻了,连浑身的疼都忘记了,只喃喃道:“疯了……!得罪了赌坊,还伤了赌坊的人……这要我怎么活啊!” 柳绿自己都还有些发抖,依旧下意识地想去扶抖成一碗水的小弟。听到小弟的话却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事到如今小弟还是只想着自己,他怎么不想想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若还有三分良心就该想想他惹了赌坊给娘亲……给整个秋家二房带来多少的麻烦多少的危险!娘亲差点儿因他而不能活!他现在却觉得是娘亲得罪了赌坊连累了他?真真是倒打一耙! 柳绿心中又怒又痛,甩了袖子就与桃红一起去扶娘亲。顾凌霄被两人扶着,一摇一晃又是那副马上就像是会晕厥过去的模样。 走了几步,顾凌霄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慢慢地回过身去,只是拄着拐杖往那儿那么一站,就压迫得在场的众人不敢呼吸,哪怕是她两侧的柳绿和桃红都屏住了气。 “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一月之内他若关了赌坊,身家无忧。两月之内他若关了关了赌坊,性命无忧。三月之内他若不关赌坊,则阖家上下都有血光之灾。若他还命人纠缠我秋家,不出半月,他必定家徒四壁,妻离子散。” 此言一出,赌坊的打手泼皮们都跟被人塞了一嘴泥似的,本能地想要“呸!”上一声说几句狠话,又怕一叫嚣就又开罪了这位金口玉言的老太太,立刻步了那王五的后尘。 这个泼皮用肘子拐拐身后的打手,那个打手用手推推身边的泼皮。平时一个个嘴上逞凶斗狠得厉害,这会儿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武定村的村人只见向来嚣张的赌坊泼皮们此时跟群被豆子噎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心中的畏惧没了不说,对这些只敢捡软柿子捏的泼皮也有了几分鄙夷。 在秋家门口看了老半天的翠儿拍着心口回家去了,铜盆的事儿她给忘的一干二净。直到把今天看到的神奇一幕告诉给了爹爹知道才被爹爹提醒说:“你的盆呢?” “哎呀!” 翠儿跺着脚用小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她有些气自己——都已经不是官家小姐了还这么丢三落四!再这么下去张家哪里养得起她这个败家女儿! 咳嗽着的张沉翳笑了起来,望着女儿的眼中充满了怜爱。他轻轻拍拍小女儿的头顶,道:“无事,明天再去要盆吧。” “哎!” 张倚翠应了一声,见爹爹瘦得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心中疼得跟被剜了块肉似的。 她爹爹原是尚书令,为国尽忠三十年,却因为病糊涂了的老皇帝猜忌东宫太子连带着猜忌上了他爹爹。爹爹被逼着告老辞官,他们一家又在回乡路上被人追杀,母亲病逝后爹爹也病成现在这个样子。叔叔伯伯们被外放,哥哥们也远在边关,如今只有她能守着爹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8章 我把儿女对调了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还不满七岁的田桂花连草鞋都没有一双就被人牙子像赶牲口一样带离了自己的家乡, 一边要赶路, 一边还要服侍人牙子。郊外都是会吃人的野狼野狗, 有的地方甚至有老虎,七岁的田桂花听着狼群远远的吠叫连觉都睡不好。 她以为自己迟早会和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路上,没料到经过武定村时被秋家人买了下来。 秋家家贫, 生了三个孩子还全都是男孩儿。老大铁柱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他的心上人还是镇上秀才家的闺女。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攀亲秀才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秀才要想继续考举人还得有钱财的支撑, 这便向秋家要了极高的聘礼。 秋家两口子不敢让大儿子放弃秀才闺女, 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生就生了三个全是儿子, 大儿子作为最先来到的香火被养得极为娇惯, 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就能绝食个三、五天逼着爹娘妥协。 让大儿子娶秀才闺女让秋家花光了家底, 可秋家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小, 能等, 二儿子却已经有十岁了, 再过个三、五年也是要娶媳妇儿的。老俩口愁得不行, 见人牙子带着“货物”在武定村休息, 便买了容貌姣好的田桂花给二儿子铁栓做了童养媳。 秋家老俩口对田桂花还算不错,起码是让田桂花吃饱了饭穿上了鞋的。田桂花感恩秋家人, 对秋家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秋铁栓与她是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 两人婚后感情是蜜里调油, 好得令人眼红。 只是田桂花嫁给秋铁栓的时候到底年纪太小, 第一胎没能留住。之后就一直迟迟不孕,秋家老俩口在世时都没能看到二房孙子孙女的脸。 等秋家老俩口都没了,秋家大伯和小叔就不断嫌弃“不下蛋”的田桂花。一年、两年田桂花还能忍,三年、四年田桂花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在她总算再度怀孕,还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然而,这却是个不带把的孩子。 生了柳绿的田桂花没气馁,一年半后又生下了桃红。刚生柳绿桃红时田桂花对女儿们还是很疼爱的,她要一心只想要儿子,柳绿和桃红就该叫“招娣”、“招儿”、“盼弟”、“盼儿”之类的名字了。 只是如此一来田桂花免不了又被大伯和小叔时时奚落。秋铁柱和秋铁牛总把“二房要在你身上绝后了”、“你没弄死女胎让女鬼发觉可以投胎到你肚子里,所以你才生不了儿子!”的鬼话挂在嘴边,田桂花听多了这些鬼话,竟也开始看女儿们不顺眼了。 最雪上加霜的是秋铁栓在外送货时遇上了大暴雨,脚下一滑便摔进了山沟里。等他被人找到,人已经被野狗啃得没了全尸。 秋铁栓是横死,因为不吉利甚至不被允许葬入族墓。田桂花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听到秋铁栓的死讯当即就晕厥了过去,被大夫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又有孕了。 这次田桂花生下的孩子正是秋宝山。 和两个酷似其母的姐姐不同,秋宝山一看就是秋家人的长相。特别鼻子下巴那一块,活脱脱是第二个秋铁栓。田桂花笃信鬼神之说,认定秋宝山的出生一定是秋铁栓显灵,自此就像着了魔一样宠着家里这个独小子。就是“百里闻香”的秘方都没传给迟早会嫁进别人家的女儿们,就等着传给小儿子。 顾凌霄不是田桂花,她对秋家人没有感恩也无敬畏,她也不能感受田桂花经历秋铁栓的死与秋宝山的生时那种过山车式的大喜大悲。在她看来,柳绿桃红和秋宝山既然都是田桂花十月怀胎后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就应当一视同仁。 另外田桂花的记忆里有几件事让顾凌霄颇为在意。 ——秋铁栓真的是一时失足自己摔死的吗?都说秋铁栓是路遇大雨,脚滑了才摔进山沟里的。可当时秋铁栓已经把货送到了地方,他是在回程时遇上的大雨。 带着货上路,必须要保证货物不被雨水淹了的商人也未必会在大雨天里走山路,又不是不要命了。秋铁栓性子稳重,当时秋家又无人知晓田桂花已经怀上了身子,秋铁栓没道理等不了几个时辰、一个晚上,非要立刻回到武定村。他的死里透着蹊跷,可惜田桂花没看出来。 且按照田桂花的记忆,秋铁栓死的时候正是“百里闻香”为二房乃至整个秋家带来极大的声誉与利润的时候。 当年买卖田桂花的人牙子是个酒鬼,“百里闻香”的基础酿法还是小田桂花从喝醉的人牙子那里听来的。农村里哪里有什么闲粮?糊口都成问题了,更别提拿粮食酿酒。要不是秋家老俩口过世后秋家的财产与田地都被大房和三房瓜分的差不多了,田桂花也不会生出酿酒赚钱的心思来。 酿造“百里闻香”的粮食全是田桂花夫妻两个一口一口攒下来的。酿酒又不是个能一蹴而就的事情,田桂花夫妻花了好些年、忍着饥饿与嘴馋倾尽了心血才酿出第一坛极致的好酒。田桂花拍开酒坛泥封那天,整个武定村的人都闻见了浓郁的酒香,也因此这酒取名“百里闻香”。 二房的“百里闻香”先是卖给村人,有村人拿去孝敬了镇上的亲戚,这才渐渐在镇上也有了名气。“百里闻香”的产量不高,价格却是越卖越高,后来秋铁栓就定期给镇上的酒楼去送“百里闻香”。 那段时光是二房过得最红火的日子。田桂花熬了二十几年才终于过上滋润的生活,不想秋铁栓偏偏这时候出了事。也难怪田桂花会指天咒地,骂这贼老天不给人活路,一颗心也是越来越狭隘。 秋铁栓死后,给酒楼送“百里闻香”的活计就均摊到了秋铁柱和秋铁牛的身上。这两人私底下跟酒楼抬了“百里闻香”的价格,田桂花不是不知道,却觉得自己一家孤儿寡母总是需要男人来撑起一个家的,也就对大伯和小叔私底下的种种揩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房和三房也不跟二房客气,暗地里揩油还不算,还和二房要“百里闻香”的分成。且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人人都以为“百里闻香”是秋铁栓写的方子,听秋家大伯和小叔说秋家手艺传男不传女,便都默认“百里闻香”的方子只能传给秋家的男人。 由此看来,若不是秋铁栓出事时田桂花已经怀上了秋宝山,二房的心血直接连锅带灶都得被大房、三房给端走,田桂花会这样偏爱秋宝山或许也不是纯粹地昏了头。 “桂花,这都闹了一天了,你还不原谅宝山?” 秋铁柱一脚踏进正堂,脸上的神色在摇曳的火光中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跟在大哥身后的秋铁牛倒是挤出个笑来了,就是这个笑挂在他脸上说不出的猥琐。 “桂花嫂子就饶了宝山那小子吧,他也知道错了。这毕竟是你们二房的独苗苗,你怎么舍得教训他?”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没说话,就跟没看见大伯小叔似的。秋铁柱的计划在顾凌霄这里连连受挫,这会儿他又被顾凌霄无视,就跟一壶火油里被扔进个炮仗似的,眼看着就要炸起来了。 “好你个田桂花!你害了我弟弟不说,还想害我秋家二房唯一的香火么!?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大雨天还去送货!铁栓没了命,现在你是要宝山也疼死在外边儿么!?” 柳绿和桃红都被口沫横飞的大伯吓得缩起肩膀躲到了顾凌霄的身后。秋铁柱却是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 田桂花这女人是个外强中干的耙耳朵,只要把错推在她身上,让她心生愧疚,十有八九就能让她照着自己的话做。秋铁柱对弟媳的性子再熟悉不过,骂起弟媳来非但没有一点儿心虚,还越骂越找到了攻击弟媳的窍门。 “大哥小弟,” 顾凌霄嘴一张就打断了挑拨母子关系的秋铁柱。 对待许多人许多事顾凌霄都能一笑了之。师尊说她这种性子可以说是淡,因为她不执著不在意;但也可以说是傲,因为她目空了太多的人与事。 只是不论顾凌霄的性子究竟是淡还是傲,顾凌霄都不是那种被人欺辱到头上还能不还手的人。 谁都最好不要惹她,因为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我只想问你们一件事:铁栓死的那天,你们都在哪里?” 顾凌霄刚睁眼就因为马车的颠簸撞到了几下头,这青盖小车上除了她就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那马夫只顾着赶车,根本不理车里的顾凌霄。 顾凌霄按着隐隐作痛的头爬了起来。她这回的身体是个九岁的小女孩,还是个身娇体弱的郡主,名字叫作安乐。 小安乐的父亲是和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安城王,母亲则是丞相家的嫡幼女。 丞相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小安乐的大姨三十年前便已入宫,被先帝封为了贤妃。贤妃虽因容貌普通说不上圣宠不衰,但贤妃深明大义、做事稳重,向来深得先帝的信任倚重。与皇后的关系也亲如姐妹。 因着贤妃与先帝的这层关系,身为先帝胞弟的安城王从小就与丞相家往来密切,与王妃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后如胶似漆。 先帝仙去之后,贤太妃被今上尊为西宫太后,与今上生母东宫太后分治后宫。可见今上对贤太妃之爱重。 贤太妃还与先帝育有一子,这位便是敦亲王。敦亲王是镇守边域的大将,虽然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到京城里来一次,但他素来宠爱小安乐这个比他女儿年纪还小的表妹。哪怕人在边关打金人都不忘从战利品里选最耀眼的宝石、最美丽的布匹、最柔软的皮毛、最奢华的金器细工给小安乐送去。 如此家世,小安乐的身份地位不可说不超然。若是小安乐在京中自称一流贵女,则整个大梁无人敢自称顶流贵女。 偏偏,这样的小安乐被人指为换了太子的狸猫。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安城王妃当场崩溃。 原来当初安城王妃刚嫁进王府不足一月就有了身子。然而新婚燕尔的安城王正值壮年,与王妃又是情到浓时。王妃有了身子,自然不能再行房,还未与新婚妻子缠绵够的安城王也不好勉强王妃,只能自己忍着。 见状,王妃的陪嫁里就有人动了心思。等生米煮成熟饭,王妃也没有立场对那爬了安城王床的丫鬟发火,毕竟陪嫁就是这么个作用。 本就是感情很好的少年夫妻,比起一个记不住面孔的丫鬟来,安城王当然更在意王妃的感受。他见王妃终日郁郁寡欢,深感自己对王妃有所亏欠,便在王妃面前发誓终生不抬侧妃,不养通房外室。小夫妻俩这才和好如初。 这边安城王与王妃甜甜蜜蜜,那边爬床的陪嫁丫鬟非但没因为肚子里孩子一步登天,反倒是遭了主子厌弃日子愈发难过。 临近王妃生产的那个月,王府里所有人都围着王妃团团转。而那大着肚子的陪嫁丫鬟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闹了肚子,还是被人给穿了小鞋以至于早产;总之等王妃生下了孩子,王府内恢复了平静,安城王和王妃再想起那丫鬟时,那丫鬟早就撒手人寰了。 安城王和王妃有了孩子,当然是如珠似宝地疼着、爱着、宠着。尤其是安城王妃,她怀孕时年纪太小,又因丫鬟爬了安城王的床而忧思过重,小安乐出生时非常羸弱。 此后安城王妃用尽所有办法都没法再生下第二个孩子,御医说恐是生第一胎时亏了身子,今后是否有子还得看天意。王妃对于再生一子一事已经绝望,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母爱还有所有对孩子的冀望都投注在了小郡主的身上。 小安乐生下来就处于权利的浪尖上,当然是被宠得天上地下,连对着当今天子都敢喊:“堂哥哥!”还曾经爬过这位堂哥哥的大金椅子,要和堂哥哥一起坐。 堂哥哥不但不气小安乐爬他龙椅,还直夸小安乐聪颖可爱。从此小安乐做什么都没有下人敢说她做错了,安城王和安城王妃倒是会训斥小安乐几句,但这种不痛不痒的训斥又起得了什么作用?小安乐这调皮捣蛋、招猫逗狗的性子只是被惯得越来越差。 不过九岁,小安乐已经学会日日打罚下人,以欺负人为乐。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要是这么活到长大,只怕今后死在她手上的人能堆成一座小山。 安城王妃想管教小安乐,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她整日都为女儿不省心的骄纵性子叹息不已,却又因小安乐是她唯一的血脉而不得不忍受小安乐的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候,与安乐一个年纪的九岁少年与老仆找上了门来,声称自己是安城王世子。他出生时遭歹人偷龙转凤,以至于流落在外,安乐这虚凰却是得了郡主之位,鸠占了鹊巢。 安城王妃从小受的都是“女儿嫁出去就是要为了婆家传宗接代的”教育,她哪里会不想要一个儿子? 可是造化弄人,她也不能怪老天不长眼对不对?毕竟当年是她自己气坏了自己,害得女儿身体羸弱不说,自己今后也难以受孕。 不想一过九年,居然有人上门告诉她:她娇宠了九年的女儿竟是那个阴险卑鄙的丫鬟的孩子!而日日夜夜自责于没能为王爷生下一个儿子的她其实已经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儿子,这个儿子还流落于民间吃了整整九个年头的苦! 安城王妃差点儿没疯了过去。她第一时间就命人把那丫鬟的尸首挖出来鞭笞。 若是小安乐这时候乖乖的,安城王与安城王妃多半也还是会念点旧情。可小安乐偏偏没有。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特别小安乐这种从小就活在金殿玉楼里、见惯了勾心斗角的孩子。她一见那个清秀男孩儿就本能地知道这是自己的对手,自己的敌人。等再听下人嚼几句舌根,说这男孩儿是来抢她的宠爱,要对她取而代之的,当下就去找了这个男孩儿的麻烦。 后来的事不用说了,被安城王妃掐着脖子的小安乐直到死都不明白日日宠着自己、把自己泡在蜜罐子里的娘亲怎么就变得如此狰狞,如此恐怖。顾凌霄要是没来,从安城王府驶出去的就不是这么一辆青盖小车,而该是棺材一副了。 顾凌霄伸了个懒腰,左右扭扭脖子。她这么一动只觉得浑身都扯着疼,掀开宽袍大袖的衣物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磕出了许多的淤青。 无奈一笑,顾凌霄放下了衣袖。小安乐以前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也难怪身子这般柔弱,光是坐了一会儿车就浑身都是磕碰出来的淤青。要知道这会儿太阳都还没下山,恐怕这青盖小车也就走了不过半日的功夫。 盘腿打坐,顾凌霄感应了一下小安乐的残魂,又大略检查了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和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小安乐的残魂已经完全沉睡了,这多半是因为她死前实在是太伤心太伤心,她幼小的灵魂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已经沉睡的小安乐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遗愿,她唯一有执念的只是想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要她了,而这个谜题对顾凌霄来说算不上谜题。 今后都要做些什么呢?顾凌想了想,决定顺其自然。 不过首先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解决,那就是小安乐这具过于柔弱的身体。光是坐马车磕碰一下就能全身淤青,这已经不是“今后要做什么”的问题,而是“今后还能做点儿什么”的问题。 豌豆公主是没有前途的,增强体质迫在眉睫。 入夜之后,青盖小车就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掀帘一看发觉顾凌霄竟然醒了,心里先是一个哆嗦,接着就骂自己怂蛋。 ——都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凤凰不如鸡。这位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狸猫罢了。 她要以为她还是什么鬼见愁的小祖宗,今个儿自己就能替王府里那些受了这野鸡欺负的兄弟姐妹收拾她! 别怪顾凌霄起名土。一丁点儿之乎者也都不懂的田桂花大字不识,她挂着田桂花的人设给小豆儿取这么个名字已经让张沉翳都拍手说她取得妙了。 “甘美馥郁必定是好酒。好酒乃酒家珍宝,就如小豆儿是你们一家的宝贝。” 张沉翳不愧是文化人,彩虹屁是出口成章。就连顾凌霄都不知道自己取的名字还能这样解。倒是桃红激动得满面通红,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一大截。 至于小豆儿为什么会姓田,那是因为周大山实在不是个东西,小豆儿是他亲生女儿,他也能让亲生女儿差点儿没命。桃红和柳绿自己姓秋那是随了父,可一说起秋这个姓一家人又忍不住会想起大房和三房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姐弟三人一合计,干脆让小豆儿和顾凌霄姓了。横竖当家的是姓田的母亲,她们比起自称秋家二房来当然更愿意称自己是田家人。 萧晋凡连日收到蓬莱县主催他回京相看贵女的家书,着实是烦不胜烦,干脆连信都不给蓬莱县主回了。 蓬莱县主收不到萧晋凡的信,直骂这臭小子在外面心都玩野了,没过几日便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家仆从浩浩荡荡地到了福临镇。 天家父子与文武百官都听说了锦衣侯去寻美酒惹怒了蓬莱县主的事,众人只当萧晋凡依旧是那个糊涂无脑的小侯爷,在把萧晋凡和蓬莱县主当笑话看之余并未把萧晋凡与蓬莱县主出京之事当成回事。 这边蓬莱县主一见萧晋凡就气得直往萧晋凡耳朵上拧,浑然不顾秋家正堂里还站着秋家一家以及张沉翳张倚翠父女,半点儿贵妇姿态也无:“跑呀!你再跑呀!我看你这混小子还往哪儿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混小子的婚事!?” 蓬莱县主正值而立之年,比柳绿桃红还要略长几岁。但她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她夫君是镇国公府上的三公子,然而她刚嫁进镇国公府还没怀孕三公子就没了——三公子也是武将,他也折在匈奴人的手上。 如此情况蓬莱县主是能归家再嫁的,可她不愿。镇国公夫妇想留蓬莱县主在府中,蓬莱县主却不愿公爹婆婆看见她触景伤情。她独自在京城买下一座宅子,这座宅子距离镇国公府不远,她随时能去镇国公府探望。 无子是蓬莱县主今生最大的遗憾,因此她对萧晋凡格外上心。加之前代锦衣侯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对蓬莱县主而言妹夫是替自己报了杀夫之仇。种种因素之下,蓬莱县主这个姨姨比亲妈更像亲妈,对萧家的香火问题也无比看重。 ——谁让萧晋凡这小侯爷也是武人呢?匈奴一日不死,谁都不知道大齐还会死多少个武将。 “萧晋凡!你知不知道萧家只剩你一个了?你要是没了,萧家就……!” 萧晋凡早被姨姨用同样的话念得耳朵长茧。他这么大个人,又是威风八面的侯爷,这会儿被蓬莱县主当众又骂又揪耳朵,难免感觉被下了面子。一时恼怒萧晋凡竟是忘了自己是武人,蓬莱县主只是个柔弱妇人,臂一抬就要掀开蓬莱县主。 “县主莫怒。” 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笑呵呵地劝了一声,萧晋凡的手一顿,蓬莱县主也下意识地松开了萧晋凡的耳朵。这对眼看着就要闹僵的姨甥对视一眼,不由得各自尴尬。只是萧晋凡到底端着侯爷的威严,面上不显。 “老身乃乡野村妇,斗胆插嘴,还请县主恕罪。” 顾凌霄微微弯腰,朝着蓬莱县主拜了一拜。 此刻她若是不站出来阻止萧晋凡与蓬莱县主闹翻,萧晋凡便会将蓬莱县主掀翻在地,此后姨甥疏远。 数年之后萧晋凡要么直接去往边关,要么勉强按照蓬莱县主的意愿娶了一名贵女,在贵女生下孩子后便丢着母子不管去驻守边关,而蓬莱县主则无论如何都会郁郁而终,萧晋凡得到消息后也会追悔莫及,终生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当然,被萧晋凡抛弃在京城的妻与子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身只是觉得萧家从来就没有只剩侯爷一人。” 萧晋凡一怔,飞速抬眼朝着顾凌霄看去。灿烂的阳光里,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就和抱子观音一般慈和。她那皱纹层叠的眼皮之下,一双眼睛里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通透。 “萧老侯爷与侯夫人虽然已不在多年,但萧家军魂从未灭。而且别说是边关,就是咱们武定村里也没人不知道我们今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还要多亏锦衣侯打退了匈奴人呢。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老身想呀,活在千千万万人的心里人就不算是死了。” 不光是萧晋凡眼底一热,就是一旁候着的乔大听了顾凌霄这话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们这些汉子便是钦佩上一代的锦衣侯,这才追随了萧晋凡这小侯爷。保家卫国的信念一直都在他们心里,只是时间久了,胸中那点炽热的火焰似乎都要熄灭了。倒不想在这种乡下地方,会被这样一个乡野老太唤醒了曾经的初衷。 “这传宗接代传也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作数的。若是这孩子没教好长歪成了败家子,那完全就是给家里抹黑,又哪里算得上是传了宗,接了代?” “难不成还会有人把败坏家门当宝贝想传下去?” 秋宝山听得脸上一辣,讪讪地低下头来。是他错了,真当自己生下来就已经是替秋家接了代,以后随便找个妇人生个儿子就算传了宗,倒不想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传的。 张倚翠仰起头,只见含笑捻须,默默点头。张沉翳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田桂花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虽然她没法很好地表达人活一世与其只留下一群一无所知、一无所成的后代,不如留下自己的神魂心魄。毕竟人会死,意志精神却能星火相传。而点点星火足以燎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田桂花参透的是古往今来唯有大贤才能参透的道理。 蓬莱县主愣愣的:“可我……” 因为自己无子的遗憾,蓬莱县主一直都想着不能让妹妹的血脉断了。她生怕妹妹断了血脉,日后黄泉下相见,自己无颜面对妹妹。 “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各有机缘。县主强求反倒不美。” 萧晋凡只是感动了一瞬,见蓬莱县主还不肯放弃,他忽然计上心头,唇角勾起个恶劣的笑。笑罢又飞快敛起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张十分严肃的脸。 “姨姨,我一直不愿成亲是因为没有遇见可心之人。天底下多得是美貌的女子,身份高贵的女子,可我想找的是懂我的女子。” 被外甥用无比认真的神情盯着,蓬莱县主心头一突。她嘴上是骂外甥没有贵女稀罕,可谁不知道即便锦衣侯如此纨绔,整个大齐的贵女们还是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就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都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她愿意给外甥做妾……谁让这混小子生了这么张好脸! 这会儿外甥松了口,她是不是也该…… “但是姨姨,今日我找到了可心之人,我遇见了懂我的女子。” 萧晋凡长臂一伸就把顾凌霄揽了过来,正儿八经深情款款地道:“姨姨若是允许,今日我便娶了桂花!” ““!!!???”” 柳绿桃红手上的茶盘碗碟纷纷落地。众人头皮发炸,个个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谁要娶谁!? “你、你……” 蓬莱县主掐着帕子结结巴巴,看得萧晋凡心里差点儿没有笑死。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这样一来蓬莱县主反倒真当他是紧张,嘴巴开开合合竟是挤不出一个音节。 被萧晋凡揽在怀里的顾凌霄并没有把萧晋凡的话当一回事。她清楚这位小侯爷就是想逼着蓬莱县主不再插手他的婚事——逼他娶妻是不是?好呀,他又不是不娶,他娶个老太太也是娶啊! 小馥郁倒是被吓了一跳,嘴一扁就要哭。顾凌霄连忙颠颠怀中的小馥郁,对着她轻轻地哄道:“馥郁不哭,馥郁乖乖……” 蓬莱县主脑袋一晕,简直有种顾凌霄怀里的小馥郁是萧晋凡孩子的错觉。萧晋凡见状心中一喜,连忙装模作样也帮着哄小馥郁。 这老妻少夫一家三口的奇葩画面美得人不忍直视,蓬莱县主身子摇晃两下,被婆子扶住这才缓过劲儿来。 罢了罢了……诚如这老太太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逼外甥了。否则以这孩子的倔脾气,指不定真把人家老太掳去成了亲…… 数日后京城中的天家父子都得知了同一个消息。 “萧晋凡要娶一个乡野老太!?他亲口说要娶的?” 皇帝和太子都在自己的人面前失态了。两人皆是嘴角直抽抽。 以前他(们)只当这锦衣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不愿娶妻不想生子。不想这锦衣侯的口味原来如此特殊…… 柳绿在院子里打扫王五留下的血迹,看都没看正卖苦肉计卖得如火如荼的秋宝山。顾凌霄让桃红把张家的铜盆捡了回来,仔仔细细地擦洗干净了。然而王五的脸在铜盆上留下的凹陷有些明显,顾凌霄便又让桃红把盆送去村头铁匠家重新敲敲。 张倚翠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她本后悔自己怎么没听爹爹的话,明日再来,柳绿却是已经瞧见了她。 再避是避不过了,张倚翠只能向柳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被柳绿引着进了秋家的正堂,等着去铁匠那儿的桃红回来。 秋家的正堂不大,局促地坐在里边儿,张倚翠惴惴不安。她家是来武定村避祸的,因着怕泄露了身份,与武定村的村人接触不多。田桂花这为了维护独儿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暴躁老太婆名声不大好,张倚翠以往见了都是绕着走的。 这会儿坐在顶着田桂花刻薄名声的顾凌霄面前,张倚翠很是有些害怕。然而她家教良好,面对再不喜欢的人都能忍耐,这会儿也只是悄悄地揉皱了自己的袖口。 顾凌霄只看了张倚翠一眼就窥破了天机,犹如找到了拼图中心缺了的那一块儿。 顾凌霄究竟窥破了何种天机暂且不表,毕竟天道自然,在时机到来之前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事情自会发生。此时只说顾凌霄已经看明白了张倚翠的福祸运道。 张倚翠身上的运道乃是大吉大凶,吉凶各自掺半。她若是遇祸,那便是家破人亡的灭顶大祸。但此祸若是能避过去,等待着张倚翠的就是凤凰于飞的泼天富贵。 如此矛盾的大吉大凶很难出现在一个农女身上。且衣饰易改,姿态难变。张倚翠虽然作农女打扮,可她一站一坐一颦一笑之间都流露着高门出身的气质。顾凌霄即便看不见张倚翠的运道也能看出她的出身非同一般,又因窥见了张倚翠的命运,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如何钦定张倚翠的福祸运道。 “丫头,” 被顾凌霄喊了一声的张倚翠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然而她印象中十分可怕的暴躁老太太只是从一旁的碟子里抓了一捧炒黄豆塞进了张倚翠的手里。 乡下人哪里能吃什么好零嘴?秋家还能吃点儿炒黄豆已经很不错了。张倚翠望着自己手里这捧以前喂她家马儿都嫌寒碜、现在自己吃却觉得很香的黄豆,又被顾凌霄拍了拍脑袋。 “放心吧,你爹爹没事的。他的身体会好起来,你们家也会好起来。” 张倚翠浑身一震。这秋家老太太是怎么知道她爹爹身体抱恙的?她可没告诉过任何人爹爹生病的事! ……对了,因为爹爹生病,她每三天去镇上的药铺抓一次药,次次都要抓够三天的药量才回来。武定村离镇上那么远,她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要蹭村里人的驴车坐。她已经在武定村和镇上来回了好几个月,村里人哪怕没见着她在镇上的药铺里抓药,肯定也看见她坐驴车抱着药回来。张家现在就只剩自己和爹爹了,药不是自己吃,自然只能给爹爹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89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五少爷与柳绿从小玩到大, 他爱柳绿温柔的性子, 更爱柳绿娇艳的外貌。柳绿怀孕后便被五少爷当心肝宝贝抬进了门。然而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汤家前院一地王八, 后院满是妖风,阖家上下都不是安生的。 五少爷只迷恋柳绿也算得上是不染淤泥了,然而他只是个在家族里没什么份量的庶子。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迎娶了柳绿。但就这么一件事也足够让他被长辈们厌弃。 柳绿不知道是被殃及池鱼还是被人故意暗害, 总之是被害得落了孩子, 之后她被大夫断言终生不会有孕。 五少爷待柳绿再真柳绿也没法在汤家待下去了。她自请下堂, 回了秋家。可二房这时候已经有了秋宝山这个宝贝疙瘩,不是善茬的大房和三房又日日拿她说嘴。柳绿脸皮薄,很快离了家到镇上找了个绣娘的活计做,没事不会从绣坊里出来。 后来桃红遭夫家休弃,还是柳绿收留的妹妹。桃红原本的夫家向桃红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把女儿给她,姐妹两个便没日没夜的做工, 眼睛都快熬瞎了。 要不是秋宝山气得自家老娘一命呜呼, 柳绿和桃红现在肯定还在绣坊里做工。 这会儿汤家人找上门来, 柳绿就跟脸上挨了几个耳光似的, 火辣辣的疼。那些她不愿回首的过往就跟长了手脚似的, 一边往她身上爬, 一边缠住她整个人, 令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文士模样的男人是汤家三爷,也是五少爷一母同胞的哥哥。柳绿不敢忤逆汤三爷, 又不愿意为了汤家去逼迫自己的娘亲。被汤三爷搬出旧事来教训, 她一句话都没法辩驳, 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把自己埋起来。 周围都是伸长了脖子的人,这些人无不是爱看人笑话爱拿人痛处说嘴的。柳绿暴露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她与汤家的恩怨不消两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福临镇。 顾凌霄着实不喜这汤三自诩高人一等施恩于人的态度。柳绿是个聪明贤惠又温柔如水的女子,说她满足男人对于妻子所有的想象都不为过。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不光是男子之幸,也是男子家族之幸。遑论当初柳绿与汤五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怎么到了这汤三的嘴里,汤五娶柳绿反倒成汤家给柳绿的恩典? “汤三爷……” 在顾凌霄开口之前,柳绿先出了声。 换作过去,柳绿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只怕早就抹泪了。然而这些日子她一直受顾凌霄的熏陶,即便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也泛出了潮意,她还是沉声道:“汤家确实于我有恩,我一直感念着汤家的恩情,在伺候主子们的时候向来是尽心尽力。” “我知汤家深恩不可负,但我是我,娘亲是娘亲。我若欠了你汤家的,我来还。犯不着你找我娘亲要。况且你汤家不仅害我落子,还害我终生不能有孕。算起来还是你汤家欠我,而不是我欠汤家。” 众人诧异,旋即小声议论起来。汤三爷也没料到柳绿竟敢当众说出自己无法再生育的事,毕竟不会生育的女子谁还会要?柳绿这样说等于是自绝找下家的路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倒是顾凌霄眉毛一挑,旋即唇角勾上一抹笑意。 她之前还想柳绿这样懦弱,等自己从田桂花的身体里离开柳绿要如何过活。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她的女儿正像一株青葱的小苗苗一样健壮的成长呢! “娘亲,我——” 柳绿一直瞒着家里自己被人害得落胎并且不能再生育的事。秋家人只当她是吃五少爷身边女人的醋这才作天作地地自请下堂,作没了汤家主子的身份。 这会儿柳绿撕破所有遮掩自己坦白一切,那是抱着今后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母亲因自己受到逼迫的决心。 顾凌霄笑了。 “不能生孩子不丢人,不嫁人也不丢人。日后不论我儿嫁不嫁人、有没有孩子,秋家永远有你一双筷子,秋家永远是你的家。而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纤细如枯枝的手摸摸柳绿的头顶,顾凌霄转身望向汤三的这个瞬间,萧晋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竟然在逆光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了一个缥缈若仙、气势凛然的女子。 “我儿心细如发,聪慧通达。有一双巧手,更有一颗善心。娘亲以你为傲。” 握着柳绿的手,顾凌霄笑着向众人宣布:“‘百里闻香’我已传于我儿,日后我儿开宗立派,定成一方酒王!到时我儿桃李满天下,更甚百子千孙!” 金口定吉命,这吉命却不是给汤家人的。汤三爷很想当众骂娘——这胳膊肘往内拐也不是这么个拐法!关上门这秋家老太要怎么偏心她女儿都是她的事,在人前为她这个下堂女儿批个大吉之命岂不是在当众打他汤家的脸,骂他汤家有眼无珠还仗势欺人!? 汤三爷不知道的是人身上所背负的“因”与“缘”都是自己创造的,顾凌霄不能无中生有。 今日柳绿战胜了自身的软弱,因此得到了新的机缘。瞧见此机缘的顾凌霄才乐得以金口为她定下吉命。若是柳绿今日还是低头哭泣,她身上的福祸运道只会越趋恶劣,又哪里会有桃李满天下的可能? “……打!给我打!赶走围观的人!打死这两个泼妇!给我砸了秋家!” 看上去还算斯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汤三爷扭曲着眉目,竟是恼羞成怒命令家丁动手。殊不知自己身后此时已有一人带人越众而出,而这人不是锦衣侯萧晋凡又是谁? “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在本侯的面前蓄谋杀人。” 萧晋凡狞笑着,姿态中充满了纨绔的倨傲。然而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同是纨绔,萧晋凡这顶尖纨绔却端得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他那细长的眉眼就像是一把利刃,对着女子们的心窝就是一阵捅刺,害得围观女子们个个效仿西子捧心,恨不得把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挖出来呈上去只求换萧晋凡一个正眼。 汤三早就把自己此行目的主要是来拜见锦衣侯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这会子见到了锦衣侯本人,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跪得速度之快,仿佛身体里的骨头给人拔了。 “乔大,你可知按律此人该如何处置?” “回侯爷话。此人意图谋害他人,按大齐律应当杖五十,没收家产并流放边关。”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每多说一句跪在地上的汤三就是一抖。那些受他指挥的家丁更是满头满脑全是冷汗。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萧晋凡挑眉,声音尖刻摆足了纨绔的谱儿:“还不快些把此人送到父母官的面前听从发落?” “是!” 乔大领命,立刻有随从上去把汤三从萧晋凡的眼前拉走,让他别碍着侯爷走路。 汤三连哭带叫,在地上摸爬滚打不愿走。县太爷和汤家有着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平时对汤家的一些作为睁只眼闭只眼。可有锦衣侯看着,别说一个县太爷,就是巡抚也不敢包庇他汤三! 别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锦衣侯若是有那个意思,碾死一个小小的汤家比拂掉身上的灰尘还简单。 ——上一代的锦衣侯为了不让匈奴犯境,在一场大战里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他的夫人得知噩耗后久病不愈,终是追着夫君而去。帝王有感于萧家的忠义正直,在萧晋凡六岁的时候就下旨让他这个锦衣侯唯一的孩子继承了锦衣侯的位子。 萧晋凡母亲虽然只是端亲王家的庶女,却是极得端亲王还有嫡姐蓬莱县主的宠爱。萧晋凡没爹没娘之后就是被蓬莱县主拉扯大的,端亲王府的长辈们也十分心疼这个小辈。 有端亲王府撑腰,父亲又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荣宠加身的萧晋凡再荒唐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哪怕皇帝听闻萧晋凡抢了三皇子的美婢也只是一笑而过,道:“年轻人就是这么荒唐。”如此轻飘飘的一言就算揭过了。 如此一来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大帽子萧晋凡不戴还有谁能戴?萧小侯爷和他的大帽子也就为伍了十几年。 即便是没出过福临镇的汤三都对锦衣侯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想而知得罪了锦衣侯会有何后果。 见汤三不走,乔大脱了一只鞋就塞进汤三的嘴里,让他不能再玷污自家主子耳朵。萧晋凡的侍卫们都是力大无比,居然像提鸡崽子那样提着汤三和他的人就走。剩下的人驱散了还在旁观的人群,秋家门口终于清静了。 汤三是被乔大亲手送进县衙的,县太爷不是不想看在汤家的面上放过汤三,可他也得先掂量掂量放了汤三自己脑袋上的乌纱保不保得住。 以汤家在福临镇的势力,别说人还没杀成,就是汤三真杀人了汤家也能抹掉一切证据。偏偏这次汤三蓄谋杀人萧晋凡是最大的人证,只要萧晋凡不改口,就是汤家请来州刺史、两江巡抚也没用。 汤老太爷还活着,包括汤三在内的汤家六位爷都没分家。汤三蓄谋杀人杖五十只要不认真打是出不了人命的,但没收家产搁汤三身上那就是要没收整个汤家的家产。 现在汤家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把汤三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将汤三赶出汤家。如此才能保全汤家其他人与汤家的根基不受影响。汤三不管怎么说都是汤老太爷的儿子,而且还是靠中了秀才的。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汤老太爷不会抛弃这个秀才儿子。 所以汤家人在县衙内与县太爷商议了一夜之后,选了另一条路,汤老太爷带着阖家老小,浩浩荡荡地上门来给秋家赔罪了。 萧晋凡这位侯爷不是易于之辈,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汤三还不如直接拿捏予秋家人——秋家人不过是一家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她们能见过什么大场面?柳绿还做过汤家的媳妇儿,对汤家不至于绝情。一边哭求秋家人,一边给秋家人施压,把秋家人架起来两面烤,她们还不是得照着自己的心意办事? 只要柳绿和她娘说汤家人害她们的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萧晋凡这人证也就成了笑话。且如此一来得罪萧晋凡这锦衣侯的就不再是汤家,而是忘恩负义的秋家。 哪知秋家人天不亮就出了门,任凭汤家人和汤老太爷再外边儿跪着哭了一个早上,哭到午后汤老太爷人都快晕了才被蒙头大睡到日上三竿的秋宝山告知母亲带着姐姐们出门了。 汤家人被气得半死,忍不住瞪了秋宝山好几眼,心中骂道:“那你不早说!?” 秋宝山见嘴上说是来道歉、看起来却更像是来讨债的汤大户是如此做派,干脆关了门进了屋,非但不请汤家人起来说话,还又把汤家人晾在了家门外。 那周大山本想着凭自己和桃红的关系,今日必定能以女儿做要挟让桃红给自己引荐京城的贵人。不想秋家门前一早就跪满了汤家人。 周大山嘴皮油滑,和汤家人套了半天近乎后问出了事情的经过。听闻汤大户也是占着自己原是秋家女儿夫家的身份来向秋家女儿要求引荐,后因贵人不在便要秋家老太为其批命,不想因此惹怒了那京城来的贵人,落得个要被杖责和没收家产外加流放的下场…… 想起自己出门时的打算,周大山头皮阵阵发紧。他是不敢再去向桃红要求什么了。回家一看,见桃红留下的女儿竟是进气少出气多,连忙像扔烫手山芋那样让个仆妇把女儿送到了秋家。 ——这孩子要是死在周家该多晦气啊?万一桃红带着她那邪门儿的老娘找上门来要个说法,他也惹了贵人不快呢?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于是这个一岁多连大名都没有的女孩儿被周大山送到了秋家,那五百两的事情也没有再提。 桃红只见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儿浑身发红,小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就跟只小猴子似的。可能是哭得时间太长,孩子的喉咙已经完全嘶哑了。小小的手指一张一合,像是要从虚空中抓住什么东西。 “嘛、啊……嘛……” 小孩子还不会叫娘亲,只会对着桃红喊“嘛啊”。桃红心中大恸,抱着孩子就要去请大夫,顾凌霄见了却是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对着乔大道:“去请大夫,你骑马,快。” 乔大一向只听萧晋凡的命令,他张嘴就想反驳却见自家侯爷递来一个眼神。乔大闭了嘴,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清脆一响,马儿顿时飞奔起来。 顾凌霄几乎是从桃红手里抢过小豆儿开始就开始剥她身上的衣服。她就跟没看见家门口跪得浩浩荡荡汤家人一样,连经过汤老太爷身边时也是目不斜视。 汤老太爷打的主意是只要见到顾凌霄就抱着她的腿哭上一哭——女人对眼泪最是没有抵抗力,村妇见他这样高贵的人亲自来抱她大腿哀嚎痛哭,就是铁打的心也得马上软了。谁知道他心中那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村妇在一地跪满的人里依旧走路带风,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半点。 “起一坛酒来。” 把小豆儿放到凉席上,顾凌霄吩咐道。 瘸腿的秋宝山手忙脚乱:“哪、哪一种?” “哪种都可以,要快。” “诶、诶!” 秋宝山拖着瘸腿刚跑了几步就被两位姐姐扔在了身后。他见姐姐们去起坛子了,竟然知道用上脑子思考了一下,回房找了些透气凉爽的麻布来。 顾凌霄一眼就看出小豆儿是中暑了。她三下五除二剥掉了孩子身上极不合身的小衣服,孩子因窒息而充满痛苦的脸上顿时轻松上半分。等她将熟成到一半的“千山玉露”往帕子上倒了再给孩子擦身,孩子已经能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了。 乔大把大夫从马上拎下来的时候,小豆儿已经盖着麻布呼吸匀长地睡着了。 顾凌霄这才放心地擦干了手。 秋家正堂内充斥着清冽浓郁的酒香,那酒香中竟然还透出一丝松木的高雅气息以及繁花百草的甘甜味道。只是微微一嗅,这酒香就像是会带着人的神魂飞入那深山密林之中,带人领略那葱茏深处繁华百草与甘泉玉露之美。 早在顾凌霄拍开这一坛“千山玉露”泥封的瞬间,萧晋凡与张沉翳就已经被那馥郁甘甜的香气所惊艳,等两人知道这还不是秋家最有名的“百里闻香”,顾凌霄除了能酿“百里闻香”、“千山玉露”与“香梅雪”之外还能酿其他几十种佳酿,两人都心生震撼。 要知道就算是不愁粮食的京城大户也没人能酿出如此多的佳酿。且这“千山玉露”据说还只熟成了一半,若是完全熟成……那该是怎样一番令人神魂荡漾的滋味啊! 身为京城第一纨绔,萧晋凡自负海量。别说什么屠苏、七尹、南烛、元正、竹叶青,就是关外诸国的葡萄酒、蜜酒、乳酒,宫中的声闻、三味、琥珀、法酒……他哪一种没品过?独独这秋家老太所酿的酒他不但听都没听过,就是闻着酒香都想象不出这酒是何等滋味来! “娘、汤大户还在外面跪着,您说……” 秋宝山抓耳挠腮的,他要不提汤家人的事,萧晋凡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用管他们。” 大手一挥,萧晋凡冷笑:“这些人跪够了该玩儿往哪儿滚自然会往哪儿滚。这些日子你们不必出门,需要什么让人送来就是。银子本侯来付。”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儿手段?怎么不想想他们玩儿得过他吗? 顾凌霄点点头。只要生活没有不方便,她不是很在乎能不能出门。……可能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都是这样的吧。 方才她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汤家还有昨日被汤三带来的那婴孩儿的福祸运道。 ——汤三作死汤家不思悔改不说,还妄想绕过锦衣侯来直接拿捏她秋家人。锦衣侯被汤家彻底惹恼,本来只是汤三一个人的错变成了汤家所有人的错。 日后汤家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将汤三赶出汤家,汤三对汤家怀恨在心,被流放前指着汤老太爷的老来子、也就是昨日他抱的襁褓说那就是个灾星,汤家祸事因他这个野种而起。 汤老太爷因为有了这个老来子,经常在人前自豪宝刀未老。汤三这番话一出来,打得岂止是一个人的脸?因生了这孩子而得势的姨娘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汤老太爷疑心生暗鬼,成天躁郁不安生怕被人嘲笑戴了绿帽子,竟是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而被指灾星野种的男孩子从小被汤家人苛待,日后当真的成了毁灭汤家的灾星——这孩子为了报复汤家,离开汤家后就从了军。日后成了威震一方的大将军的孩子重回福临镇,直接寻了汤家人的一处错误便把汤家连根拔起。 当然了,福祸运道是时时都在变化的东西。若是汤老太爷不去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份,汤老太爷死后汤家人不去苛待这个孩子,汤家人没有犯下牵连一家的大错,那么汤家被连根拔起的命运也不会发生。 一切端看汤家人自己的选择。 被小豆儿用手掌握住了手指,顾凌霄笑得温和极了。萧晋凡一怔,旋即抬手就想去揉自己的眼睛,却听张沉翳道:“既然不方便出门,那……我与翠儿这几日不如也留在秋家做客。翠儿,你说可好?” “好啊好啊!” 张倚翠点头如捣蒜,她活泼可爱的样子瞬间吸引了秋宝山。柳绿和桃红对视一眼,一人拧了弟弟后背一把,顺便一人一句:“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牛别想着嚼牡丹。” 安城王府是当世一等一的王侯世家,区区一个只在西南地区有些影响力的八极门哪里值得被安城王府的人拿来说叨?顾凌霄被送去的果园庄子虽然偏远且贫瘠,但好歹也是安城王府的产业。八极门的人敢去滋扰小村小镇,却是不敢去安城王府的庄子上闹事的。 小安乐和顾凌霄没听过八极门的名字,实在怪不得八极门。 再说八极门。这八极门的历史并不久远,前后也不过就二十多年。最初做的全是些替人跑腿押镖之类的生意,后来手下的游侠儿多了也就兼做情报贩子、倒卖私盐的勾当,说不上正经但也不至于天理难容。 近些年来八极门在西南地区迅速崛起盖因八极门中多了个能人。这能人也是八极门的新任门主,名叫俞若洋。俞若洋早年是个世家子弟,后来家道中落,他随家人一起被除了士。 能被除士的俞家只是下等士族,但俞若洋的已经比寻常人高了许多。一般的游侠儿能占身手不错、嘴皮油滑、能打会算、擅于交际、识人善用中的两条就已经是个中翘楚,这俞若洋却是这五条都占了。起初他给前代八极门门主当军师,等他身为军师的地位稳固了,他转头就把各堂主都纳为己用,架空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前代门主。两年前俞若洋自己坐上了八极门的门主之位。 八极门的势力因为俞若洋而急速扩大,门中之人皆以俞若洋马首是瞻。因为八极门吞并了不少小帮派,还端了些山匪盗贼的堂口,起初官府衙门当八极门是正义之士,不但对八极门称赞有加,还有地方官员亲自出面以财物感谢八极门打跑了山匪盗贼。 山匪盗贼们不愿意与日渐壮大的八极门起冲突,又见以前的老对头向俞若洋伏低做小反倒活得更滋润,干脆也投进了八极门的门下。 山匪盗贼不是无限的,不服八极门的都被八极门端了,识趣的都成了八极门的自家人。眼看着八极门又要断了营生,俞若洋又生一计:让原本是山匪盗贼的继续去做山匪盗贼的勾当,然后让另一批人去假扮山匪盗贼的“义士”。 这种贼喊捉贼在民间早已是人尽皆知,官府的态度却是暧昧。方才那小贩一见盗匪就叫破了他们的身份,可见这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袭击这个镇子了。 这地的父母官也不是不知道八极门危害一方,只是和其他地方官一样,他也不敢吱声儿。一来是即便找上八极门,八极门也不会承认他们贼喊捉贼,反而会骂官府意图败坏八极门的名声。二来地方官和他们的家眷都不是什么不死之身,谁都怕八极门的报复。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治下出了乱子,地方官的考绩就要受到影响。与其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吃力不讨好的上八极门要说法,倒不如就当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等熬满了任期直接离开就是。还有些地方官是一早就与八极门有合作,大大地欢迎八极门来替他们剿匪。事到如今要这些地方官自打耳光说八极门不是好人,这会让朝廷直接质疑地方官的眼光与能力,地方官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眼下这个小镇来说,八极门的人就跟前来索命的牛头马面一样。目及之处所有人都在惊慌地奔跑、尖叫,就连李娘子这个平时跋扈惯了的也吓得膝盖一软,直接摔在地上起不来身。 李娘子手上戴着金耳环与金镯子,金耳环虽然只有黄豆大小,金镯子也不过小半指的粗细,但在这乡下地方这已经是十分奢侈的打扮。 那伙八极门的人一见李娘子就眼放绿光,打马上前竟是手上一捞就连皮带肉地扯下了李娘子耳朵上的金耳环。李娘子惨叫一声,疼得差点晕过去。她的耳洞被扯裂了,正皮开肉绽鲜血长流。周围的汉子们都被这一幕给吓木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维护李娘子。李大郎更是没用,裤裆瞬间就湿透了,晕出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扯掉李娘子金耳环的大汉美滋滋地把李娘子的金耳环往嘴里塞,他正准备用后槽牙咬一咬那金灿灿的耳环。然而他身边的人就像是白日见鬼一样睁大了眼睛,长长地抽了口气。循着那人的视线,大汉看见了顾凌霄。 顾凌霄个子小,人又纤细,站在一群汉子的身后还真有些难以发现。可她的皮肤白得欺霜赛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还带着一种玉石般莹润的光泽。哪怕用来挽发的只是一块细长的竹片,在那头黑如丝缎的长发的映衬之下,那块竹片也好似翡翠钗子。 明艳的五官上含着分明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淡淡愁情,淡红的唇微微抿成一条优美的线,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点漆,顾凌霄纤细却挺拔地站在那里,只要有人看到了她第一眼,之后就再难移开视线。 李娘子的金耳环从大汉的嘴里掉了出来,大汉却依旧呆愣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儿,哪怕这仙女儿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喉头滚动了半天,大汉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样的上等货色只能送给门主了。凭他,想私藏这种货色那是嫌自己命太长。倒不如一早就把人当礼物送进门主房中,说不定还能从门主那里捞个好! “看什么看!?还不把人给我绑咯!!” 大汉呲牙瞪眼,这才让另外几个悍匪如梦初醒地爬下了马背。几人的视线总是忍不住朝着顾凌霄飘去,找个绳子竟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 顾凌霄不跑也不叫,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悍匪们动作。等终于有悍匪找出了绳子,他们你看看顾凌霄,我看看那粗粝的麻绳,居然没有一个人舍得给顾凌霄系上麻绳。 那为首的大汉从一地尘土中捡回了李娘子的金耳环,他把金耳环塞进腰间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截锦缎来。这截锦缎也是这行人抢回来的,一摸就知道是极好的料子。只是碍于料子太少做不了什么,便逼着裁缝铺子的人通通做成了发带,准备拿去讨好那一群老相好。 这会儿见了顾凌霄,大汉早把老相好一二三四五六七给忘到了天边。他用力把满是手汗的手在身上抹干净了,这才靠近顾凌霄,丁点儿不敢与顾凌霄对视地垂着脑袋,红着一张黑如锅底的大脸,嘴里念叨着:“小娘子勿怪……咱们不会伤害你的,咱们只想请你回去做个客。” 大汉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顾凌霄,不料顾凌霄居然主动伸出了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折断的手腕。 “绑了我,今天就放过这个镇子吧。” 听见顾凌霄温温柔柔的声音,大汉瞬间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甜汤,那滋味,简直销魂。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大汉忙不迭的点头,另外几个悍匪也露出喝了蜜一样的神情来。这会儿他们反倒有些羞愧了:天啊!他们竟然在这仙女儿一般的人物面前砍了人,让她见了血!这可真是罪过,罪过啊! 见八极门的人允诺了自己,顾凌霄微微勾唇。她不过是露出这么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大汉与几个悍匪就起了能与这样的美人儿缠绵一次,就是死了也甘愿的念头。可惜顾凌霄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她垂下眼睫,道:“那便走吧。” 大汉与悍匪们悻悻,但还是点头如捣蒜。他们也不管李娘子一行如何,就这样把顾凌霄扶上马给带走了。 李娘子呆若木鸡,等八极门的人都看不见影子了她才意识到顾凌霄被歹人给掳去了。 这……究竟要不要上报给安城王府知道呢? ……不!这决不能给安城王府知道!狸猫再是狸猫那也是王爷的种!王妃恨毒了那爬床的丫鬟也就算了,要是万一王爷忽然发了慈父心肠,让人给她治个监管不力的罪怎么办? 她不能让这种万一发生!她不想被治罪! 耷拉着眼皮的田桂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去赌坊又不是只能赌钱。他这回去,是想要钱。” “啊?” 柳绿张大了嘴巴,满脸写着莫名——赌坊那种地方就是个吃人窝!只进不出的。哪里会有你向他要钱,他就会还你钱的事情? 然而她娘亲也不对她解释,只是嘿然一笑,道:“看着吧。那小子必定被人打断了腿给送回来。” 桃红不喜说是要读书、时时从家里拿钱却不见考上童生的小弟,听见向来偏心儿子偏心到咯吱窝里去的娘亲说上这么一句,心里痛快,噗嗤一声笑道:“真打断了腿才好呢!也免得他总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柳绿连忙打了妹妹一下,见娘亲半点儿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顾凌霄理解柳绿的紧张。以往要是有人敢说秋宝山半句不好,田桂花都是要跳起来打人的。因为在田桂花看来,谁敢说自己儿子不好那就是在咒儿子!她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她决计不能让人把她的心肝给害了! 只不过秋宝山会被养成今天这幅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模样,田桂花的偏心眼儿还真是功不可没。这种无底线的偏心让秋宝山在歪路上越走越歪,这才是真的害了秋宝山,也害了秋家二房一家子。 田桂花直到被气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可是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晚了。她说不出话又无法动弹,只能流着眼泪忏悔,在生命的逝去中生出无限的悔恨与自责来。 现在顾凌霄接管了田桂花的身体,她就成了田桂花,田桂花造的孽只能由她来消除。昨夜她尝试运功,发觉这幅身体灯枯油尽连天地灵气都无法吸收,她以往身负的武学功法乃至仙术仙法这具身体一概用不出来。 然而田桂花的眼睛能看见他人身上的吉凶福祸,她的嘴巴更能钦定这人身上的福祸是否发生。这或许是因为田桂花生平两大遗憾,一是识人不清,二就是一张嘴巴胡说乱讲,该慈时不慈,该严时不严…… 顾凌霄穿来之后虽然没亲眼见过秋宝山,可田桂花最后看见的人就是他。是以今天秋宝山有可能会被赌坊的人打断腿这件事顾凌霄已经“看见”了。 “秋宝山!你家老娘活了!桂花婶子她没死!” 二狗蛋子这一嗓子可不得了了。那一直没露面的赌坊掌柜当即就踢开了赌坊的大门出来,指着还在地上打滚的秋宝山怒道:“打!给我狠狠的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0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萧晋凡连日收到蓬莱县主催他回京相看贵女的家书, 着实是烦不胜烦,干脆连信都不给蓬莱县主回了。 蓬莱县主收不到萧晋凡的信, 直骂这臭小子在外面心都玩野了, 没过几日便收拾了东西, 带着自家仆从浩浩荡荡地到了福临镇。 天家父子与文武百官都听说了锦衣侯去寻美酒惹怒了蓬莱县主的事, 众人只当萧晋凡依旧是那个糊涂无脑的小侯爷,在把萧晋凡和蓬莱县主当笑话看之余并未把萧晋凡与蓬莱县主出京之事当成回事。 这边蓬莱县主一见萧晋凡就气得直往萧晋凡耳朵上拧,浑然不顾秋家正堂里还站着秋家一家以及张沉翳张倚翠父女, 半点儿贵妇姿态也无:“跑呀!你再跑呀!我看你这混小子还往哪儿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混小子的婚事!?” 蓬莱县主正值而立之年, 比柳绿桃红还要略长几岁。但她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她夫君是镇国公府上的三公子,然而她刚嫁进镇国公府还没怀孕三公子就没了——三公子也是武将,他也折在匈奴人的手上。 如此情况蓬莱县主是能归家再嫁的,可她不愿。镇国公夫妇想留蓬莱县主在府中, 蓬莱县主却不愿公爹婆婆看见她触景伤情。她独自在京城买下一座宅子,这座宅子距离镇国公府不远, 她随时能去镇国公府探望。 无子是蓬莱县主今生最大的遗憾, 因此她对萧晋凡格外上心。加之前代锦衣侯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 对蓬莱县主而言妹夫是替自己报了杀夫之仇。种种因素之下, 蓬莱县主这个姨姨比亲妈更像亲妈, 对萧家的香火问题也无比看重。 ——谁让萧晋凡这小侯爷也是武人呢?匈奴一日不死,谁都不知道大齐还会死多少个武将。 “萧晋凡!你知不知道萧家只剩你一个了?你要是没了, 萧家就……!” 萧晋凡早被姨姨用同样的话念得耳朵长茧。他这么大个人, 又是威风八面的侯爷, 这会儿被蓬莱县主当众又骂又揪耳朵,难免感觉被下了面子。一时恼怒萧晋凡竟是忘了自己是武人,蓬莱县主只是个柔弱妇人,臂一抬就要掀开蓬莱县主。 “县主莫怒。” 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笑呵呵地劝了一声,萧晋凡的手一顿,蓬莱县主也下意识地松开了萧晋凡的耳朵。这对眼看着就要闹僵的姨甥对视一眼,不由得各自尴尬。只是萧晋凡到底端着侯爷的威严,面上不显。 “老身乃乡野村妇,斗胆插嘴,还请县主恕罪。” 顾凌霄微微弯腰,朝着蓬莱县主拜了一拜。 此刻她若是不站出来阻止萧晋凡与蓬莱县主闹翻,萧晋凡便会将蓬莱县主掀翻在地,此后姨甥疏远。 数年之后萧晋凡要么直接去往边关,要么勉强按照蓬莱县主的意愿娶了一名贵女,在贵女生下孩子后便丢着母子不管去驻守边关,而蓬莱县主则无论如何都会郁郁而终,萧晋凡得到消息后也会追悔莫及,终生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当然,被萧晋凡抛弃在京城的妻与子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身只是觉得萧家从来就没有只剩侯爷一人。” 萧晋凡一怔,飞速抬眼朝着顾凌霄看去。灿烂的阳光里,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就和抱子观音一般慈和。她那皱纹层叠的眼皮之下,一双眼睛里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通透。 “萧老侯爷与侯夫人虽然已不在多年,但萧家军魂从未灭。而且别说是边关,就是咱们武定村里也没人不知道我们今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还要多亏锦衣侯打退了匈奴人呢。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老身想呀,活在千千万万人的心里人就不算是死了。” 不光是萧晋凡眼底一热,就是一旁候着的乔大听了顾凌霄这话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们这些汉子便是钦佩上一代的锦衣侯,这才追随了萧晋凡这小侯爷。保家卫国的信念一直都在他们心里,只是时间久了,胸中那点炽热的火焰似乎都要熄灭了。倒不想在这种乡下地方,会被这样一个乡野老太唤醒了曾经的初衷。 “这传宗接代传也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作数的。若是这孩子没教好长歪成了败家子,那完全就是给家里抹黑,又哪里算得上是传了宗,接了代?” “难不成还会有人把败坏家门当宝贝想传下去?” 秋宝山听得脸上一辣,讪讪地低下头来。是他错了,真当自己生下来就已经是替秋家接了代,以后随便找个妇人生个儿子就算传了宗,倒不想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传的。 张倚翠仰起头,只见含笑捻须,默默点头。张沉翳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田桂花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虽然她没法很好地表达人活一世与其只留下一群一无所知、一无所成的后代,不如留下自己的神魂心魄。毕竟人会死,意志精神却能星火相传。而点点星火足以燎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田桂花参透的是古往今来唯有大贤才能参透的道理。 蓬莱县主愣愣的:“可我……” 因为自己无子的遗憾,蓬莱县主一直都想着不能让妹妹的血脉断了。她生怕妹妹断了血脉,日后黄泉下相见,自己无颜面对妹妹。 “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各有机缘。县主强求反倒不美。” 萧晋凡只是感动了一瞬,见蓬莱县主还不肯放弃,他忽然计上心头,唇角勾起个恶劣的笑。笑罢又飞快敛起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张十分严肃的脸。 “姨姨,我一直不愿成亲是因为没有遇见可心之人。天底下多得是美貌的女子,身份高贵的女子,可我想找的是懂我的女子。” 被外甥用无比认真的神情盯着,蓬莱县主心头一突。她嘴上是骂外甥没有贵女稀罕,可谁不知道即便锦衣侯如此纨绔,整个大齐的贵女们还是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就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都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她愿意给外甥做妾……谁让这混小子生了这么张好脸! 这会儿外甥松了口,她是不是也该…… “但是姨姨,今日我找到了可心之人,我遇见了懂我的女子。” 萧晋凡长臂一伸就把顾凌霄揽了过来,正儿八经深情款款地道:“姨姨若是允许,今日我便娶了桂花!” ““!!!???”” 柳绿桃红手上的茶盘碗碟纷纷落地。众人头皮发炸,个个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谁要娶谁!? “你、你……” 蓬莱县主掐着帕子结结巴巴,看得萧晋凡心里差点儿没有笑死。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这样一来蓬莱县主反倒真当他是紧张,嘴巴开开合合竟是挤不出一个音节。 被萧晋凡揽在怀里的顾凌霄并没有把萧晋凡的话当一回事。她清楚这位小侯爷就是想逼着蓬莱县主不再插手他的婚事——逼他娶妻是不是?好呀,他又不是不娶,他娶个老太太也是娶啊! 小馥郁倒是被吓了一跳,嘴一扁就要哭。顾凌霄连忙颠颠怀中的小馥郁,对着她轻轻地哄道:“馥郁不哭,馥郁乖乖……” 蓬莱县主脑袋一晕,简直有种顾凌霄怀里的小馥郁是萧晋凡孩子的错觉。萧晋凡见状心中一喜,连忙装模作样也帮着哄小馥郁。 这老妻少夫一家三口的奇葩画面美得人不忍直视,蓬莱县主身子摇晃两下,被婆子扶住这才缓过劲儿来。 罢了罢了……诚如这老太太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逼外甥了。否则以这孩子的倔脾气,指不定真把人家老太掳去成了亲…… 数日后京城中的天家父子都得知了同一个消息。 “萧晋凡要娶一个乡野老太!?他亲口说要娶的?” 皇帝和太子都在自己的人面前失态了。两人皆是嘴角直抽抽。 以前他(们)只当这锦衣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不愿娶妻不想生子。不想这锦衣侯的口味原来如此特殊…… 柳绿和桃红早就羞跑了,瘸着腿的秋宝山没见过如此大排面的贵人,抖得跟筛糠似的,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萧晋凡的那群侍从被他打发去安置他的行李打扫他要住的地方,顾凌霄只能自己捧了布巾给这位小侯爷擦身。 阳光晴好,照在小侯爷湿淋淋的胸膛上就像是给小侯爷精壮的胸膛上抹了一层可口的蜜。可惜这如此养眼的画面里唯一的雌性生物是个老太。 “给,莫要冻着了。”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眸光平静无波。萧晋凡奇异地看她一眼,只见这位老太太居然能与自己对视——便是他姨姨蓬莱县主也鲜少能与他如此对视,因为这张脸,他已经习惯了被人避开视线。 这老太待他却与待旁人别无二致。 萧晋凡颔了颔首,接过布巾后就喊了乔大的名字。乔大果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套干净的新衣裳。 弄干净了自己的萧晋凡换了衣裳就走,丝毫没在秋家的宅子里多留。柳绿桃红都是莫名,想起那小侯爷那俊逸无双的外表又忍不住一阵心跳。 “不是说来我们家是为了寻访名酒吗?怎么酒也不喝一口便走了……” 从桃红的语气里听出了怅然,顾凌霄有些好笑。食色性也,果然只要是人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她知道见了人就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埋地里的桃红也不是想与那位小侯爷发生点儿什么,就是好看的东西人总是忍不住想放在眼前多看两眼。 “贵人的事莫要深究。” 这位锦衣侯哪里是来寻酒的?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武定村后山上的张家父女,顾凌霄又是一笑。看来张倚翠那小姑娘的命运转折点就是在这里了。 “他们如何说,你对外人便如何说。实际如何你们自己知道就好,莫要挂在嘴上。” 锦衣侯萧晋凡是打着寻访名酒仙酿的旗号出京的。作为京城第一纨绔,萧晋凡追求吃喝玩乐再正常不过,众人早习惯了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 “百里闻香”在地方上小有名气,萧晋凡一到福临镇就住进秋家是为了这“百里闻香”倒也说得过去。 洞悉了天机的顾凌霄却是知道萧晋凡此次到访秋家绝对不是为了酒。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是孤立的,张倚翠命运就与她父亲息息相关。 张沉翳若是死了,等待着张倚翠的不是寻找哥哥的路上被人诱骗后遭人卖入腌臜窑子的命运,就是他哥哥们还来不及找到她她就死于刺客之手的命运。但张沉翳若是没死,张倚翠就能重新做回贵女,今后还有可能成为皇后。 顾凌霄改了张倚翠的运道,连带着影响了张沉翳的运道。张沉翳因此没有病重乃至病逝,也因此张沉翳给州刺史修书一封。 州刺史得到了张沉翳的书信知会了县太爷,这便有了赌坊被查抄,赌坊掌柜的一贫如洗还妻离子散的一出。 顾凌霄在赌坊打手们身上看到同样的灾厄之相时便推断出赌坊有可能一朝倾覆。她当时还不明白如此倾覆从何而来,等她看见了张倚翠,看到了张倚翠的运道,她便窥得了这一串因果。 这锦衣侯会出现在福临镇,想必是因为州刺史将张沉翳的行踪透露了出去。说什么寻酒而来,恐怕是他知道张沉翳暗中相助秋家二房,下人又打听到秋家二房做的是酒水生意,这才挂了个寻访名酒仙酿的名头便宜行事。 至于这小侯爷找到张家人是想做什么,那便与她无关了。田桂花的愿望左右不过是子女平安,自己的手艺得以传承。她本人也对这些京城来的“贵人”不感兴趣。 顾凌霄给秋宝山布置了新的作业,要他在十日内记住之前抄写的所有五谷杂粮的外形与味道。之后再叫上柳绿桃红,又母女三人一道去了改成酿酒坊的库房。 秋宝山也想学老娘的酿酒绝技,却也明白一年之约还没满,他娘是不会教他酿酒之法的。死乞白赖已经不好用了,他再耍赖反倒会遭娘厌弃。不如老老实实地完成娘的交待,指不定看在自己表现好的份上,娘会把一年的考验期缩短成十个月。 思及此,秋宝山对着小碗里的粮食更加上心。他对着这些小碗摇头晃脑,一会儿摸摸这种粮食,一会儿捻起一粒粮食送入口中咀嚼,倒是认真得很。 柳绿和桃红原本还怕小弟知道她们姐妹学了娘亲的酿酒绝技后大发雷霆,没想到小弟乖得就和小狗儿似的。听闻姐姐们学了酿酒绝技后非但没有闹起来,还巴巴儿请姐姐们私底下教教他。 无奈娘亲早就料到有这一茬儿,放出话来说她们两个水平不够手艺不行,不想害了弟弟就不要教弟弟。柳绿桃红大臊,这才再次端正心态。秋宝山经此也不敢再想偷奸耍滑招数了。 离开秋家宅子的萧晋凡自是在找张沉翳。 张沉翳不是个喜欢争斗的人,尽管他是位同三公的尚书令,在朝中仍不算起眼。太子是储君,尚书令管理的是内廷的事务,本来太子与张沉翳有来往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偏偏龙椅上的那位也不知道是病糊涂了还是因为离死越近就越怕被人夺权,不但猜忌太子,还随便拿了件事情就对张沉翳发难。 张沉翳离京的时候龙椅上那位还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然而不到两年的功夫,原本井井有条的内廷已经乱得一塌糊涂。龙椅上那位假装没发现自己的错误,下面也没人敢逼天子认错。 萧晋凡这个“纨绔”不属东宫一派,也不是备受天子宠爱的直臣。他只是不愿意看着大齐乱起来,这才命人寻找张沉翳的踪迹,准备亲自劝说张沉翳,让张倚翠先向天子低个头服个软,再回去执掌内廷。 张沉翳给州刺史的书信里只写了寥寥数语。内容概括来说就是福临镇上的赌坊太无法无天,希望当地的父母官不要轻忽。萧晋凡的人收到了消息,连忙赶到福临镇探访。萧晋凡没等手下继续传回消息自己就先来了福临镇,他本想着乡下人愚昧,见了贵人肯定是问什么答什么。自己在福临镇周围找找总该会有收获,不料一晃三天他什么线索都没寻到。 “张”是大姓,姓张的人数不胜数。乡下人不识字,张章不分。萧晋凡亲赴几处姓hang的人家自然无一例外地皆是扑空。 算算时间,被萧晋凡甩下的眼线也该追到福临镇并且对他的下落起疑心了。萧晋凡不得不回了秋家。 刚到秋家附近,萧晋凡就见一群人在秋家门口推推搡搡。一身疲惫还没找到人的萧晋凡眉头皱起,本来就很有攻击力的美貌此刻已是锋芒毕现。 “你不让我们拜见侯爷我们都忍了!让你为我汤家的子孙后代说几句吉利话还委屈你了!?” 为首的男子蓄着文士须,已经是四十而不惑的年纪,然而他脸上那倨傲的神色却像是十四岁的京城纨绔——换句话说就是愚蠢又幼稚。 “我亦说过,我开口必定只说真话。” 顾凌霄才不管汤大户如何势大。她不想给人改运道,谁都别想让她开这个金口。 “你……!!” 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怒指顾凌霄,一连“你”了好几声。 自打秋家大房和三房伏法,与大房三房勾结的赌坊被查抄,“秋家老太死而复生后借了判官眼能看人福祸,借了阎王口能定人生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有段时间秋家新宅的门坎都快被人踏烂了,就是因为听了传闻的人人人都想求顾凌霄给批个命。 改一个人的福祸运道就等于改千千万万个人的命运。像张沉翳张倚翠父女这种她们活着能造福许多人的个例太少,这找上门来的人大多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正经人大多不信什么金口玉言,会想借顾凌霄的金口玉言来改运改命的人几乎都是平时就偷奸耍滑、投机取巧的人。 顾凌霄见多了这种人,这种人为了自己连歪门邪道的事情都会去干,他们才不讲什么良心道义。让这种人好运连连可不就等于让无辜的人噩运不断?是以无论谁带多少钱财,提多少宝贝上门,顾凌霄一律拒绝为其批命。 就是县太爷来了,顾凌霄也只是对县太爷道:“大人,实不相瞒。老身这眼睛和嘴不过是借来的东西。能看见的只有人命里自带的东西。”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倘若老身在一个人身上看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生坎坷,从老身嘴里说出一生坎坷的这个刹那,这人就只有一生坎坷的命。若老身不说,这人身上的气运还有自行转变的可能。” 顾凌霄见县太爷还有些不甘心,又道:“有的东西老身若说没有,那便是逆天,没有的东西老身若说有,那也是逆天。逆天遭天谴……老天爷生起气来可不会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分辨,所以天谴向来牵扯甚广。大人英明睿智,定然明白孰轻孰重。” 想起洪水、大旱、大寒、蝗灾、疫病、山崩还有雷劈,县太爷肩头一震,他的侍从们也都蔫头耷脑地歇了心思。等顾凌霄嘴里的话又传出去,那些以前和秋家二房说过几句话都能来和顾凌霄攀亲戚的人因为怕被批了个特别差的命,也就渐渐地不再找上门来了。 不想这汤大户也是能耐,颜面都不要了,上门来指着顾凌霄的鼻子就要她给汤家老太爷刚出生的小儿子批个最吉利的命。 对,顾凌霄眼前不足月的襁褓不是汤家七十有八的老太爷的孙子,而是他最小的儿子。 人牙子手里的人口都是活着就行,别说病了不给药吃,就是吃的东西都给得极少。毕竟吃的要花钱,给人吃饱了还得防着人跑。人牙子收了人就往别处走,一来是怕卖孩子卖媳妇儿的人反悔了来追,二来也是怕被卖的孩子媳妇儿自己偷跑回去——这时代会看地图的人都很少,离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基本没法找回家去。 还不满七岁的田桂花连草鞋都没有一双就被人牙子像赶牲口一样带离了自己的家乡,一边要赶路,一边还要服侍人牙子。郊外都是会吃人的野狼野狗,有的地方甚至有老虎,七岁的田桂花听着狼群远远的吠叫连觉都睡不好。 她以为自己迟早会和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路上,没料到经过武定村时被秋家人买了下来。 秋家家贫,生了三个孩子还全都是男孩儿。老大铁柱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的心上人还是镇上秀才家的闺女。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攀亲秀才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秀才要想继续考举人还得有钱财的支撑,这便向秋家要了极高的聘礼。 秋家两口子不敢让大儿子放弃秀才闺女,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生就生了三个全是儿子,大儿子作为最先来到的香火被养得极为娇惯,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就能绝食个三、五天逼着爹娘妥协。 让大儿子娶秀才闺女让秋家花光了家底,可秋家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小,能等,二儿子却已经有十岁了,再过个三、五年也是要娶媳妇儿的。老俩口愁得不行,见人牙子带着“货物”在武定村休息,便买了容貌姣好的田桂花给二儿子铁栓做了童养媳。 秋家老俩口对田桂花还算不错,起码是让田桂花吃饱了饭穿上了鞋的。田桂花感恩秋家人,对秋家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秋铁栓与她是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两人婚后感情是蜜里调油,好得令人眼红。 只是田桂花嫁给秋铁栓的时候到底年纪太小,第一胎没能留住。之后就一直迟迟不孕,秋家老俩口在世时都没能看到二房孙子孙女的脸。 等秋家老俩口都没了,秋家大伯和小叔就不断嫌弃“不下蛋”的田桂花。一年、两年田桂花还能忍,三年、四年田桂花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在她总算再度怀孕,还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然而,这却是个不带把的孩子。 生了柳绿的田桂花没气馁,一年半后又生下了桃红。刚生柳绿桃红时田桂花对女儿们还是很疼爱的,她要一心只想要儿子,柳绿和桃红就该叫“招娣”、“招儿”、“盼弟”、“盼儿”之类的名字了。 只是如此一来田桂花免不了又被大伯和小叔时时奚落。秋铁柱和秋铁牛总把“二房要在你身上绝后了”、“你没弄死女胎让女鬼发觉可以投胎到你肚子里,所以你才生不了儿子!”的鬼话挂在嘴边,田桂花听多了这些鬼话,竟也开始看女儿们不顺眼了。 最雪上加霜的是秋铁栓在外送货时遇上了大暴雨,脚下一滑便摔进了山沟里。等他被人找到,人已经被野狗啃得没了全尸。 秋铁栓是横死,因为不吉利甚至不被允许葬入族墓。田桂花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听到秋铁栓的死讯当即就晕厥了过去,被大夫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又有孕了。 这次田桂花生下的孩子正是秋宝山。 和两个酷似其母的姐姐不同,秋宝山一看就是秋家人的长相。特别鼻子下巴那一块,活脱脱是第二个秋铁栓。田桂花笃信鬼神之说,认定秋宝山的出生一定是秋铁栓显灵,自此就像着了魔一样宠着家里这个独小子。就是“百里闻香”的秘方都没传给迟早会嫁进别人家的女儿们,就等着传给小儿子。 顾凌霄不是田桂花,她对秋家人没有感恩也无敬畏,她也不能感受田桂花经历秋铁栓的死与秋宝山的生时那种过山车式的大喜大悲。在她看来,柳绿桃红和秋宝山既然都是田桂花十月怀胎后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就应当一视同仁。 另外田桂花的记忆里有几件事让顾凌霄颇为在意。 ——秋铁栓真的是一时失足自己摔死的吗?都说秋铁栓是路遇大雨,脚滑了才摔进山沟里的。可当时秋铁栓已经把货送到了地方,他是在回程时遇上的大雨。 带着货上路,必须要保证货物不被雨水淹了的商人也未必会在大雨天里走山路,又不是不要命了。秋铁栓性子稳重,当时秋家又无人知晓田桂花已经怀上了身子,秋铁栓没道理等不了几个时辰、一个晚上,非要立刻回到武定村。他的死里透着蹊跷,可惜田桂花没看出来。 且按照田桂花的记忆,秋铁栓死的时候正是“百里闻香”为二房乃至整个秋家带来极大的声誉与利润的时候。 当年买卖田桂花的人牙子是个酒鬼,“百里闻香”的基础酿法还是小田桂花从喝醉的人牙子那里听来的。农村里哪里有什么闲粮?糊口都成问题了,更别提拿粮食酿酒。要不是秋家老俩口过世后秋家的财产与田地都被大房和三房瓜分的差不多了,田桂花也不会生出酿酒赚钱的心思来。 酿造“百里闻香”的粮食全是田桂花夫妻两个一口一口攒下来的。酿酒又不是个能一蹴而就的事情,田桂花夫妻花了好些年、忍着饥饿与嘴馋倾尽了心血才酿出第一坛极致的好酒。田桂花拍开酒坛泥封那天,整个武定村的人都闻见了浓郁的酒香,也因此这酒取名“百里闻香”。 二房的“百里闻香”先是卖给村人,有村人拿去孝敬了镇上的亲戚,这才渐渐在镇上也有了名气。“百里闻香”的产量不高,价格却是越卖越高,后来秋铁栓就定期给镇上的酒楼去送“百里闻香”。 那段时光是二房过得最红火的日子。田桂花熬了二十几年才终于过上滋润的生活,不想秋铁栓偏偏这时候出了事。也难怪田桂花会指天咒地,骂这贼老天不给人活路,一颗心也是越来越狭隘。 秋铁栓死后,给酒楼送“百里闻香”的活计就均摊到了秋铁柱和秋铁牛的身上。这两人私底下跟酒楼抬了“百里闻香”的价格,田桂花不是不知道,却觉得自己一家孤儿寡母总是需要男人来撑起一个家的,也就对大伯和小叔私底下的种种揩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房和三房也不跟二房客气,暗地里揩油还不算,还和二房要“百里闻香”的分成。且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人人都以为“百里闻香”是秋铁栓写的方子,听秋家大伯和小叔说秋家手艺传男不传女,便都默认“百里闻香”的方子只能传给秋家的男人。 由此看来,若不是秋铁栓出事时田桂花已经怀上了秋宝山,二房的心血直接连锅带灶都得被大房、三房给端走,田桂花会这样偏爱秋宝山或许也不是纯粹地昏了头。 “桂花,这都闹了一天了,你还不原谅宝山?” 秋铁柱一脚踏进正堂,脸上的神色在摇曳的火光中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跟在大哥身后的秋铁牛倒是挤出个笑来了,就是这个笑挂在他脸上说不出的猥琐。 “桂花嫂子就饶了宝山那小子吧,他也知道错了。这毕竟是你们二房的独苗苗,你怎么舍得教训他?”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没说话,就跟没看见大伯小叔似的。秋铁柱的计划在顾凌霄这里连连受挫,这会儿他又被顾凌霄无视,就跟一壶火油里被扔进个炮仗似的,眼看着就要炸起来了。 “好你个田桂花!你害了我弟弟不说,还想害我秋家二房唯一的香火么!?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大雨天还去送货!铁栓没了命,现在你是要宝山也疼死在外边儿么!?” 柳绿和桃红都被口沫横飞的大伯吓得缩起肩膀躲到了顾凌霄的身后。秋铁柱却是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 田桂花这女人是个外强中干的耙耳朵,只要把错推在她身上,让她心生愧疚,十有八九就能让她照着自己的话做。秋铁柱对弟媳的性子再熟悉不过,骂起弟媳来非但没有一点儿心虚,还越骂越找到了攻击弟媳的窍门。 “大哥小弟,” 顾凌霄嘴一张就打断了挑拨母子关系的秋铁柱。 对待许多人许多事顾凌霄都能一笑了之。师尊说她这种性子可以说是淡,因为她不执著不在意;但也可以说是傲,因为她目空了太多的人与事。 只是不论顾凌霄的性子究竟是淡还是傲,顾凌霄都不是那种被人欺辱到头上还能不还手的人。 谁都最好不要惹她,因为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我只想问你们一件事:铁栓死的那天,你们都在哪里?” ——萧晋凡与蓬莱县主都属于端亲王一系。萧晋凡这个没有兵权侯爷与张沉翳扯上关系是小,有封地有亲兵几万的端亲王连带着被皇帝猜忌上了那才是山雨欲来。 “恒之所来为何,您是知道的。” 萧晋凡虽然为人纨绔,可对待长辈一向有礼。这也是长辈们都爱重他这个小辈的原因之一。此时他朝着张沉翳一拱手,语气却是有些咄咄逼人:“您就打算蜗居在此,看着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张沉翳瞧了萧晋凡一眼,含笑的眼眸像是在说小辈浅薄:“恒之怕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下大乱。” 皇帝和太子都要父子相残了,这还不叫天下大乱?萧晋凡寒了一张俊颜,表情冰冷得如同结了一层淡霜在上面。 “恒之,百姓并不是我们。只要能一直吃饱能一直穿暖,他们才不会在意那把龙椅上坐得是老子还是儿子。且不光是百姓如此,高门乡绅也是如此。” 身体已经大好的张沉翳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向窗外高远的天空:“恒之,你知道你父亲为何会马革裹尸?你知我为何现在身居此处不愿出?” 到底是聪明人,萧晋凡瞳孔一缩,已然明白了张沉翳的意思。 “……是恒之思虑浅薄了。” 萧晋凡再度拱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1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从武定村到镇上要经过一座山, 冒着越来越大的雨翻过了山,秋铁牛心中嘀咕大哥这是发什么神经, 却在山脚下的小茶棚里见到了二哥。 “二弟快跟我们回去吧!你家桂花出事了!” 秋家祖宅不大, 但一二三房之间都有墙隔着。秋铁牛不是个爱操心的,家里不管有事还是没事, 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都不知。大哥既然这么说了, 秋铁牛就真当有那么回事。想到二哥和桂花嫂子都对自己很是照顾, 秋铁牛在二哥面前他也不好意思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对二房毫无关心的脸来。 于是他也连忙道:“二哥快快跟我们走吧!耽误不得!” 秋铁栓当即就变了脸色,连送货的木推车都不要了就要回家看媳妇儿。秋铁柱却是把木推车推上了山, 跟在了两个弟弟的后面。 秋铁栓大为感动,秋铁牛在前面给哥哥们引路。行到一处窄道时秋铁牛忽然听见后面的二哥惨叫了一声,像是摔下了山去。他一回头,只见大哥狰狞着一张脸目露凶光,而二哥连同推车已经不见了。 秋铁牛呆住了。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老二不在了对你我都好。你不是看上那田桂花了?那婆娘性子泼, 老二在着你一辈子都甭想碰那婆娘一下!” 大哥的眼神太可怕了, 秋铁牛真怕自己反驳大哥一句就能被大哥也推下去。他慌乱地点着头, 嘴上附和两句,就这么跟着大哥走了,也没想过回头去找找二哥。 后来……后来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大房和三房吸着二房的骨血吃着二房的脂肉越过越好。最初他拿着从酒楼昧下的钱还有点儿心虚, 后来他私下仿制“百里闻香”, 以次充好倒卖“百里闻香”, 还从二房这里拿着“百里闻香”的分成钱竟然也不觉得烫手了。 田桂花没弄到手是有些可惜, 但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操持家业的女人老得快也丑得快。他拿着钱去风月坊什么千娇百媚的女子找不到?还用死盯一个田桂花?大哥说得不错, 二哥不在了对谁都好。 “——老三!老三你失心疯了!?” 秋铁牛被人一拳打翻在地,愣愣地捂住了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他还不及问面前的大哥这是要做什么,秋铁柱的拳头又抡了过来。 秋铁牛虽然四肢不勤但好歹也是田里长大的庄稼汉,秋铁柱刚才能打中他那是因为出其不意。这会儿秋铁牛回过神来了,他哪里还会愿意乖乖挨打?顿时兄弟两个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秋铁牛直冲着大哥喷唾沫星子:“大哥你才疯了呢!见人就打你是有什么毛病?!” 秋铁柱更怒:“你含血喷人!” “我怎么就含血喷人了?!” 秋铁柱张口结舌,秋铁牛这时也发现不对了——主位上的二嫂田桂花捂着心口,一副差点儿晕厥过去的表情。柳绿和桃红含着泪瞪着他与大哥,一副恨不得将他们两兄弟生撕了啖其肉的表情。就是在门外偷听的秋宝山都摔进了门里,趴在地上用看妖魔鬼怪的表情看着他平时最亲近的大伯与小叔。 秋铁牛脖子后边儿一凉,心道:不会吧…… 是的,秋铁牛刚才所回忆的一切都从他的嘴里被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顾凌霄修真三百多年可不是白修的。纵然失去了过往的修为能为,也没法汇聚吸收天地灵气运转功法,可她脑子里对各项术法的参悟并无损失。 田桂花的身体因为顾凌霄的批命之举积攒了些许的功德,顾凌霄便用这些功能代替修为,以田桂花的“金口”施放了一个小小的真言术。 秋铁柱是个狠人,杀了人侵占了人家大半的财产还能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长子,长子本来就有权利得到家中八成的财产。尽管他被真言术影响了,但还不至于自曝杀弟之事。 秋铁牛心性可比大哥软多了,真言术的影响下那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和盘托出,听得柳绿桃红和秋宝山都是头皮发麻,心中剧痛。 顾凌霄一次就把先前积攒的功德全部用出去了,一时间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好在她本心坚定,只是晕眩了一会儿就缓了过来。这看在二房三个孩子的眼里却是老母亲差点儿被气得又要背过气去,大伯和小叔不仅杀了自己爹爹,还要诛自己娘亲的心!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桃红眼睛红红地拿起扫把来就朝着大伯和小叔打,柳绿扶着顾凌霄,也将顾凌霄往自己身边护。 “你们、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秋宝山喃喃着,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在听到三房的秋铁牛道出他爹爹真实死因的当儿,他的天灵盖儿上就像是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一些他本来没有的记忆此刻铺天盖地,像是被人硬塞进了他的脑海里……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秋宝山从小就被老娘揪着耳朵念叨这句话,天天都被逼着去读书,自是对读书产生了极大的排斥。他大伯小叔也时常在他面前说:“读书有什么用?许多人读一辈子还不是那么穷。” 秋宝山一面怕穷,一面又听大伯小叔说外面有贵人肯用几百两银子换“百里闻香”的秘方。他只要从他娘那儿继承了“百里闻香”的方子,转手把方子这么一卖,一辈子不用干什么也能吃香喝辣。 秋宝山被大伯小叔们带着到镇子上见了许多的世面,也真切地感觉到吃香喝辣的好来。他听着大伯小叔对他说他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二房的一切以后都是要传给他的,就这么堕落了。书看不进去,镇上的夫子又是只要缴了束脩就不拘着学生。他日日出去斗鸡遛狗,去过一次赌坊之后更是长长流连于赌坊之中,以至于欠下了赌坊几百两的银子…… 前世的他在老娘死后翻遍了整个家也没找见酿酒的方子,之后他果不其然地被赌坊的人给打成了瘸子。 成了瘸子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秋宝山因为逼死老娘而被他大伯小叔赶出了家门。别说武定村了,就连镇上都是人人听过他逼死老娘的名声。 他饿得整个胃都像是被白蚁千虫给啃成筛子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施舍他一粒米。他渴得快死了,连自己的汗水都想舔下来的时候没人愿意施舍他一瓢水。他饿了只能去刨草根吃,渴了只能在低洼处啜饮些泥水污水。 哪一家见了他都跟见了瘟神似的。脾气好些的见了他就教育家中儿女:“今后定然不要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否则下场就和那秋家的畜生一样。”脾气不好地见他敢挖自家附近的草根,抄起柴火和铁锹来就能对着他打,还边打边骂:“桂花婶子要是不生你个丧门星,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秋宝山也去找过自己的两个姐姐。然而自打他逼死了老娘,两个姐姐对他就是视而不见、冷若冰霜。 她们不承认自己还有秋宝山这个弟弟,更不会帮上一帮秋宝山。有一次秋宝山在姐姐们做活儿的绣坊闹,直接被绣坊的老板娘报了官。官差来了将人拘走,县老爷一听秋宝山的“丰功伟绩”立时就下令重罚秋宝山。 秋宝山挨了三十个板子,差点儿没直接死在县衙。后来还是官差嫌他晦气,这才把他丢到了街头。 昏昏沉沉之中,秋宝山又看见了赌坊的打手。那些曾经对着他就是奉承话不要钱的打手泼皮们一看他像破布一样躺在原地就笑了。 “哎呀呀,咱们秋大公子也有今天呐!” 那些打手嬉笑着,一边踹他一边把他当作了擦鞋布。 “为了让秋大公子做个明白鬼,实话跟您说吧:打从一开始,您大伯和小叔就和咱们掌柜的说好啦。要让您染上赌瘾,要让您赌得血本无归,要让您输了你家的方子。” “等方子到了您大伯小叔的手上,‘百里闻香’的分成就是您大伯四,您小叔三,咱们掌柜的也得三!” 秋宝山目呲欲裂,可他不过刚巴住赌坊打手的鞋子就被赌坊的打手一脚踹碎了鼻梁骨。 “可惜大公子您逼死了老母亲也没能拿到方子,咱们掌柜这一趟等于什么都没赚,真是血亏了呢!” “掌柜的气不顺,我们下面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公子您忍忍,等咱们掌柜的气出了,咱们就放过您。” “您要是撑不住……死了变成鬼可得记住,害你的是你大伯小叔!” 凝固般趴在地上,想起自己前世怎么死的秋宝山浑身冷汗。再看屋子里还活着的老娘,还在家中的两位姐姐,还有还在狡辩的大伯与小叔,秋宝山满脸是泪,抬手就先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巴子。 “桂花!桂花你别听老三胡说!老三他是失心疯了!” 秋铁柱在桃红的扫把下连连逃窜,还拿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可桃红怒极气急之下是下了死力气的,秋铁柱的手臂上很快就有了红肿的伤痕,脑袋也差点儿被桃红开了瓢。 顾凌霄“奄奄一息”地扶住柳绿,声音如烟如雾地飘散在了秋家正堂里。 “大哥小弟,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害了铁栓,早已经背上了血煞。这血煞你们背了二十年,二十年里血煞每天都在长大,如今这血煞长得有多大,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我以前是看不见,这次去那阎王殿里走了一遭,阎王老爷和判官老爷说我阳寿未尽,又可怜我一生为人所害,便借了我他们的眼睛和嘴巴,让我看见了你们身上的血煞。” “你们自己去衙门把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吧。否则三日内家宅难安,五日内家中有难,十日内家破人亡。” 秋铁柱秋铁牛两兄弟悚然一惊,头皮发疼。田桂花那张嘴巴说出来的话有多灵验他们是亲眼见过的,饶是秋铁柱这种猪油蒙了心不怕报应的都感觉颈后一阵冰凉。 “少、少吓唬人了!几句狠话而已,谁还不会说呢!?” 秋铁柱大怒,一脚踹烂了正堂的门,走了。唯有最是了解哥哥为人的秋铁牛知道大哥这是在用怒气掩饰自己的恐惧。没见大哥的下颌线条都绷紧了?他嘴里是紧紧咬着牙呢!想来要是不咬牙,他牙齿打架的声音就要传出来了吧! 秋铁牛望着大哥的背影冷笑一声,还不忘转过头去对着顾凌霄一笑:“大哥不是我杀的!大哥就算要报仇也报不到我身上!” “哦?是吗?” 顾凌霄拄着拐杖,耷拉的眼皮下一双眼睛里犹如有鬼火在明亮的跳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旁观杀人而不作为便是帮凶。杀人的要赔命,你猜,你这个帮凶要赔上什么?” 秋铁牛呼吸一窒,随后就挨了桃红一扫把。 “娘与这种人多说做什么!?这种人……这种人只要打出去便是!今日起秋家再没有二房!秋家人不配有二房!” 手里的扫把打到折断,桃红这才哭着回来了。顾凌霄长叹一声,心疼地拍拍两个女儿的头。 “明日我们便去里正那儿把家分了吧。” 柳绿桃红纷纷应是,秋宝山也闯了进来。 “不,娘……” “你还想阻着不让分家!?” 桃红怒极,手里已经断裂的扫把又举了起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拿衣袖胡乱擦了擦脸,秋宝山顶着满脸的红指印道:“我的意思是大伯小叔诡计多端,等到明天只怕他们已经先下手为强。倒不如趁着大伯和小叔还在慌乱,我们现在就去里正爷爷那儿把事情说了……” 柳绿一抹眼泪,人看起来坚强了许多:“那我们现在便去!” “侯爷留步。” 三天里只睡了四个时辰的萧晋凡有些不耐烦地回头,他一定是睡得太少先前才会将一个老太太看成一名谪仙般的女子。他真的应该好好补个觉了。 “何事?” 顾凌霄耷拉着眼皮,和缓的声音很是能安抚人浮躁的心:“侯爷既为我秋家好酒而来,不妨明日与我出门一趟。我家能酿好酒皆因我夫家老宅的后山上有一口仙泉,在仙泉侯爷说不定能遇见仙缘。” 换作平时萧晋凡铁定眉毛一挑就要露出倨傲的冷笑,顺便再讽刺装神弄鬼的神婆几句。然而不知道是他太困了还是这老太的嗓音太过柔和舒缓了,顾凌霄说的话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萧晋凡抬脚就往宅子里走。等他的背影融入了秋家的院景之中,柳绿和桃红这才敢抬头,悄悄地伸长了脖子去看俊美无双的小侯爷的背影。 “娘,侯爷那一声‘唔’究竟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呀?” 顾凌霄好笑地看着对着人家背影才敢拿出胆子的柳绿和桃红,道:“你说呢?” “我又不是侯爷,如何能知侯爷是去还是不去……啊。” 等桃红回答了顾凌霄这才明白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她讷讷地红了脸,对顾凌霄道了声歉便低头进门准备明天回武定村要用的东西了。 福临镇人多,水源皆有一定程度的污染。这里的水酿不出好酒。对顾凌霄的酿酒事业而言,武定村后山的泉水是必不可少的。 但福临镇到武定村很是有一段距离。想要把水源从武定村引到福临镇不是做不到,但要想做到除了要花许多的银子雇佣许多的人力,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指不定还得上下打点里正、官差还有县太爷,确实不是什么小工程。 所以在成功把武定村后山那口泉眼的泉水引到福临镇之前,顾凌霄需要定期回武定村取水。来回一趟不容易,每次顾凌霄都让柳绿和桃红带上所有能带的坛子罐子。等秋宝山的腿好了,他也得一并跟着姐姐们给老娘做苦力。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顾凌霄就已经坐上了驴车。此时晨雾还未散去,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柳绿桃红见顾凌霄这么早就要出发回村,心道娘亲恐怕也没真的指望侯爷能随自家一道去武定村——达官贵人们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才什么时辰呢。 就在桃红扬鞭打算赶驴车走的时候,秋家宅子里居然又走出一人。此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哪怕没有言语也是不怒自威。他身后一行彪形大汉个个都是怒目金刚之相,却个个都是安安静静,没有分毫多余的动作。 顾凌霄睁开满是皱纹的眼皮,朝着萧晋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诧异于这个京城第一纨绔能这么早就起床。 其实京城里身份越高的官员起得越早,因为要去应卯。应卯应卯,那就是卯时(5到7点)得到场应声。芝麻绿豆的小官点卯时不在顶多也就罚点儿俸禄,要是高官误了时辰,轻则会被皇帝斥责,重则会被皇帝重罚。萧晋凡虽然不用应卯,可他身为侯爷也得上朝,人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出门对他来说反而不算早了。 萧晋凡多看顾凌霄这个老太婆一眼,心道罢了,反正自己起床后也无事可做,便与这老太走上一趟权当敬老,也方便作给人看自己确实是寻觅“好酒”而来。……有那么一瞬自己会当“仙缘”二字是这老太在暗示自己必定是自己多想了。一个乡野村妇能知道什么? “乔大——” “是,侯爷。” 萧晋凡只吐出两个字便翻身上马,乔大则是不需要具体的指使就已经明白主子的意思。他让人把秋家的驴子换成了两匹上等好马,自己则坐上车辕充当车夫。 驴子的速度可比马慢多了,驮着秋家母女三人和这么多用草绳系起、避免磕破的瓶瓶罐罐就更慢了。萧晋凡的坐骑是汗血宝马,驴见了就不敢迈步走,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坐骑与驴走一道,便让乔大出去买几匹马来。 锦衣侯要买马,自然是买最好的马。可惜福临镇上卖的马再好看在小侯爷的眼里也就属驮马一流,就这样福临镇上最贵重的宝驹被京城第一纨绔拿去给秋家当了驮马。 周家掌柜的刚让自家小二把酒楼的门打开就见自家老爷眼馋了很久的宝驹拉着一辆破车走过,而那辆破车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被老爷刚休弃不久的正房夫人……呸呸!是前夫人! 伸着脑袋往外看的掌柜抹了把额上的汗。一定是他看错了吧?他怎么好像还看到了一个特别俊美的公子骑马走在破车前面呢? 桃红并不知晓看见自己经过的周家掌柜的回过头就把小二叫来问秋家的事情,也不知晓这掌柜的听说有位京城的贵人下榻在秋家后就急忙把这个消息报给了她曾经的夫家。 桃红嫁的是邻镇一户姓周的富商。这周大山会娶桃红除了是垂涎桃红的美色之外,也是在打“百里闻香”的主意——他可是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他娶妻更多的是看重这个妻能不能帮他赚钱。 周大山磨了桃红好几年、直到桃红生了孩子都没从桃红的嘴里问出“百里闻香”的配方来。他刚开始还以为桃红是不愿意告诉他这个外姓人实话,便想方设法甚至是低声下气地讨好桃红。 谁知实际是秋家不念分毫亲情,真的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做到了极致。等听说秋家的秘方传男不传女,只有二房的秋宝山能继承“百里闻香”,周大山变脸如翻书。以桃红只给他生了一个没用的女儿为由,休掉了桃红不说,还在休掉桃红的当日便抬了风月坊当时的第一红牌进门。 桃红舍不得孩子,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不要脸的跪地哭求还能怎样?周大山见她纠缠不休想把孩子带走,干脆放话出来,说桃红有本事拿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就把女儿还给桃红。 桃红一咬牙去找了姐姐,通过柳绿的介绍她也进福临镇上的绣坊。姐妹俩都觉得自己给家里丢了大脸,没事从不说自己是秋家人。绣坊工钱低微,为了让桃红早日与女儿团聚,柳绿把自己那份工钱也给了桃红。但即便如此,两姐妹攒下的银钱也不过区区十几两。 桃红不是没想过和娘亲商量这五百两的事,可一来过去的田桂花偏心偏到咯吱窝,桃红不信娘亲会帮自己,还怕娘亲反过来痛骂自己一顿。二来是田桂花一命呜呼后秋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桃红不敢和死而复生的母亲要钱,生怕又把母亲给气得急得魂归西天。 经历了这么多,桃红哪会儿会不明白娘亲已经变了,只要自己开口她一定会帮自己?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示弱,更不允许她去做秋宝山那样成了年还要倚靠娘亲才能生存下来的人。 ……诚然现在的秋宝山已经不那样了,可她不能在弟弟变好之后还变成弟弟以前的那副样子、拖家里的后腿吧? 顾凌霄接手田桂花的身体后只有田桂花的部分记忆。田桂花的记忆里对柳绿嫁进汤家的事情还有印象,对桃红的嫁人后的遭遇却是一片空白。是以顾凌霄并不知道桃红还有一个女儿被留在周家。 这头周大山派去探听在秋家下榻的京城贵人究竟是哪位、为何下榻在秋家的人刚回来,那头把萧晋凡带上武定村后山的顾凌霄指着一处低矮萧索的院子对萧晋凡道:“侯爷一路行来累了吧?不若在此问人要碗茶喝。” 不等萧晋凡说话,顾凌霄已经叩响了那萧索院子的木门。屋子里头很快就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来啦!是哪——” 乡下人吃饭时没那么多的规矩,啃着杂面馒头来不及放下的张倚翠一出门就吓掉了自己馒头:“恒之哥哥……” 旱烟杆儿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还燃着的烟丝落到了里正的腿上,硬生生给里正的腿上烫起了几个泡来,里正却是顾不得这许多:“铁栓家的,你们可别胡说!铁柱和铁牛他们怎么可能会……会把铁栓推山沟里去?他们可是亲兄弟呀!” 顾凌霄理解里正的顾虑。兄弟残杀手足,这可是一等一的丑事。家丑不外扬,这个道理放到村子里也一样通用。光是为了武定村的名声里正都不会愿意让事情闹大,再说秋铁栓二十年前就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如今上哪儿去找证据证明秋铁栓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秋铁牛那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的自白只有秋家二房的人听过,可算不得证据。 “我知道您不信,我也不想相信……” 顾凌霄拿帕子抹了抹自己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泪水,她的心一片平静。她早就知道里正会是这么个态度,她也没指望里正会为秋铁栓做主。 她把秋铁栓死亡的真相告诉里正,只是为了顺利的分家。 “可我真的没法再带着孩子和大房三房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顾凌霄说罢就用帕子捂了脸,肩头直抽抽仿佛压低了声音在啜泣。桃红连忙抱住“悲痛欲绝”的老母亲,柳绿哭得满面泪痕:“里正爷爷您就让我们分了这个家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多年我们二房是怎么对待大房三房的村子里人人都看着,大房三房怎么作践我们二房的人人也都知道!就算看在我爹爹的面份上,也请您别再让大房三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了……我们三姐弟已经没了爹爹孝顺,不能再没了娘亲啊!” 柳绿平时是个什么话都自己忍在肚子里的,如此发作一通倒真震撼了里正。里正再一看桃红,桃红往日泼辣的就跟田桂花年轻时候似的,这时候却是抱着她娘亲泪眼朦胧,哽咽不已。 还有二房那败家子秋宝山……这小子今天居然也转性了。晚饭时还听人说这小子被赌坊的人打断了腿,在院子里哭着卖苦肉计呢。这会儿他居然拖着断腿来了不说,还一声疼都没叫,神情中满满都是愧疚、自责以及同仇敌忾的醒悟。想来若不是秋家二房真的出了大事,也不会把这一家子都刺激成这么个反常的样子。 里正长叹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该塌的楼始终是要塌的,他拦不住。先不管铁栓当年是怎么死的,今日他必须要给桂花一家做这个主。 翌日一大清早,秋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了家。尽管秋铁柱和秋铁牛都不愿意,可里正带着人来了,整个武定村的阖家老小也都上赶着趟儿地来秋家看热闹,难道他们还能在人前明明白白地说:“我们大房三房就是要吃二房的血肉,把二房利用到死!”? 秋铁柱再气、秋铁牛再急也无计可施,听里正把秋家的田地、老屋乃至银钱都重新划分一番,大房三房都快疯了。二房也不客气,一点儿都没因为自家赚得多就便宜了一房和三房。听顾凌霄说二房要收回给大房和三房的所有分成,同时也不让大房三房再插手二房的生意,秋铁柱的媳妇儿跳出来就要找顾凌霄拼命。 “好你个田桂花!我家铁柱给你家卖力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要大房三房的帮忙?!你以为是谁在你家那短命鬼死后帮衬着你家的!?你这个小人!你这个恶妇!你这个克死了你男人的丧门星!” 顾凌霄朝着怒骂不止的汪氏看了过去。汪氏是秀才闺女,自打进了秋家就过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本来应该媳妇儿们分着做的活儿,她统统推给了田桂花。田桂花是童养媳,很多活计都是做惯了的,汪氏不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几年后三房的杨氏进门后抱怨了许多。 汪氏会跳脚也在顾凌霄的预料之中。根据田桂花的记忆来看,大房和三房都是靠着二房过日子的。尤其大房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先后脚进了镇上的私塾。 大房老大虽然只考了个附生,但也能称一声“童生老爷”。老三过了府试没过院试,下一次是肯定还要下场的。 镇上的私塾一个月束脩起码五两银子,两个孩子就是十两。何况大房老大已经考起了童生,镇上的私塾对他来说已经用处不大,汪秀才的意思是要女儿送大外孙去更好的书院读书。 单靠秋家那点田地,一年都未必赚得上五两银子。大房两个孩子已经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自是不愿意功亏一篑。可二房不给大房三房“百里闻香”的分成,大房用什么给两个孩子交束脩? 顾凌霄懒得和汪氏吵嘴。狗朝着你叫,难道你还要叫回去不成?然而桃红却是忍不住了。 大房怎么能这么无耻!害死了爹爹不说,吃着二房的用着二房的,这会儿还在娘亲心口上撒盐! 眼见便宜女儿要冲动,顾凌霄一把拉住了桃红,按了按桃红的手。桃红委委屈屈地看了过来,顾凌霄却是耷拉着眼皮瞧了汪氏一眼,道:“日角污秽无光,你父近日有难。月角黯淡,你与你母缘淡,你母不会相助你父。你疏眉淡目乃寡淡之相,子孙唯有弃你而去才有荣华富贵可期。而你眉眼间乌云罩顶,可见你前尘未卜,一定会被家人所弃。” 顾凌霄说罢便扯着桃红去跟老李头说话了——二房竟是早就做好了要走的准备,在分家之后不但直接让村人把里正划给二房的东西搬上了老李家的驴车,还托了老李家护送。 老李头一家都是打猎好手,二狗蛋子身边还有一条一口能在人身上咬出个血洞来的来福。即便秋铁柱有一百个、一千个歪点子,也不敢往老李头一家身上使。 汪氏已经听说了顾凌霄这张嘴巴的邪门儿,纵使告诉自己田桂花这死了太婆就是在胡说,也难免脸色铁青,浑身发冷。杨氏大气都不敢乱喘一口,她不怕田桂花,却是怕秋铁柱的。昨个儿她家男人说了不该说的话,难说狠心的大哥不会对她家男人下毒手…… 秋家二房出手阔绰,但凡村里好些的驴车牛车都给包下了。一家子在老李家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出了武定村,乍一看居然有几分王公贵族出行的架势。 二房除了带不走的田地和秋家老屋,其他的什么都没给大房三房留。以往因为二房人口最少,家里又没个干活的男人,所以秋家老屋和秋家的田地二房都是占的最少的。这回里正给秋家分家,二房也划到了更大的屋子和更多的田地。可顾凌霄已经跟里正说了,屋子和田地到不了她手里,横竖她要带着二房的孩子们去镇上,倒不如直接折了可以带走的东西给她。里正想想也对,就照着顾凌霄的话做了。 等顾凌霄带着二房的人一走,秋家干净的连把锅铲都没留下。 花钱让人运笨重的旧铁锅自是不比重新买个新铁锅来得好。但花钱买个新锅哪里有什么都不给大房三房留下来得解气? 柳绿想到大房三房发觉秋家就只剩下空屋子和光田地是什么表情她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她又想起爹爹被害死的事,鼻子一酸,倚着顾凌霄流下了泪来。桃红也是一样。 顾凌霄拍拍柳绿桃红的背,见秋宝山獐头鼠脑地伸了个脑袋过来,差点儿被姐姐桃红用巴掌伺候,这才问:“你要作甚?” “我、我没想做什么……” 秋宝山有些狼狈。他讷讷的,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来说了一句:“娘、我不想读书了。” 桃红差点儿没跳起来打死这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蠢弟弟。秋宝山被吓得不敢说话大喘气了,连忙道:“我想和娘学酿酒!” “酿酒可不好学。” 柳绿一脸警惕,在她眼里,小弟这是玩儿迂回战术,还是想骗走“百里闻香”的方子。 秋宝山跟被姐姐们打了耳光似的,他狼狈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两位姐姐解释自己真的没再打“百里闻香”的主意。他这是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继承秋家二房的酿酒事业,免得以后老娘和姐姐们再被欺负。 可他也能理解姐姐们对他的不信任,因为他曾经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坏事…… “行。” 顾凌霄一张嘴,秋宝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娘!” “娘亲!” 柳绿和桃红却是异口同声,明显不同意顾凌霄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2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萧晋凡连日收到蓬莱县主催他回京相看贵女的家书, 着实是烦不胜烦,干脆连信都不给蓬莱县主回了。 蓬莱县主收不到萧晋凡的信,直骂这臭小子在外面心都玩野了,没过几日便收拾了东西, 带着自家仆从浩浩荡荡地到了福临镇。 天家父子与文武百官都听说了锦衣侯去寻美酒惹怒了蓬莱县主的事, 众人只当萧晋凡依旧是那个糊涂无脑的小侯爷,在把萧晋凡和蓬莱县主当笑话看之余并未把萧晋凡与蓬莱县主出京之事当成回事。 这边蓬莱县主一见萧晋凡就气得直往萧晋凡耳朵上拧, 浑然不顾秋家正堂里还站着秋家一家以及张沉翳张倚翠父女,半点儿贵妇姿态也无:“跑呀!你再跑呀!我看你这混小子还往哪儿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混小子的婚事!?” 蓬莱县主正值而立之年,比柳绿桃红还要略长几岁。但她保养得宜, 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她夫君是镇国公府上的三公子,然而她刚嫁进镇国公府还没怀孕三公子就没了——三公子也是武将, 他也折在匈奴人的手上。 如此情况蓬莱县主是能归家再嫁的, 可她不愿。镇国公夫妇想留蓬莱县主在府中,蓬莱县主却不愿公爹婆婆看见她触景伤情。她独自在京城买下一座宅子,这座宅子距离镇国公府不远,她随时能去镇国公府探望。 无子是蓬莱县主今生最大的遗憾,因此她对萧晋凡格外上心。加之前代锦衣侯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 对蓬莱县主而言妹夫是替自己报了杀夫之仇。种种因素之下,蓬莱县主这个姨姨比亲妈更像亲妈, 对萧家的香火问题也无比看重。 ——谁让萧晋凡这小侯爷也是武人呢?匈奴一日不死,谁都不知道大齐还会死多少个武将。 “萧晋凡!你知不知道萧家只剩你一个了?你要是没了, 萧家就……!” 萧晋凡早被姨姨用同样的话念得耳朵长茧。他这么大个人, 又是威风八面的侯爷, 这会儿被蓬莱县主当众又骂又揪耳朵,难免感觉被下了面子。一时恼怒萧晋凡竟是忘了自己是武人,蓬莱县主只是个柔弱妇人,臂一抬就要掀开蓬莱县主。 “县主莫怒。” 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笑呵呵地劝了一声,萧晋凡的手一顿,蓬莱县主也下意识地松开了萧晋凡的耳朵。这对眼看着就要闹僵的姨甥对视一眼,不由得各自尴尬。只是萧晋凡到底端着侯爷的威严,面上不显。 “老身乃乡野村妇,斗胆插嘴,还请县主恕罪。” 顾凌霄微微弯腰,朝着蓬莱县主拜了一拜。 此刻她若是不站出来阻止萧晋凡与蓬莱县主闹翻,萧晋凡便会将蓬莱县主掀翻在地,此后姨甥疏远。 数年之后萧晋凡要么直接去往边关,要么勉强按照蓬莱县主的意愿娶了一名贵女,在贵女生下孩子后便丢着母子不管去驻守边关,而蓬莱县主则无论如何都会郁郁而终,萧晋凡得到消息后也会追悔莫及,终生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当然,被萧晋凡抛弃在京城的妻与子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身只是觉得萧家从来就没有只剩侯爷一人。” 萧晋凡一怔,飞速抬眼朝着顾凌霄看去。灿烂的阳光里,抱着小馥郁的顾凌霄就和抱子观音一般慈和。她那皱纹层叠的眼皮之下,一双眼睛里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通透。 “萧老侯爷与侯夫人虽然已不在多年,但萧家军魂从未灭。而且别说是边关,就是咱们武定村里也没人不知道我们今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还要多亏锦衣侯打退了匈奴人呢。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老身想呀,活在千千万万人的心里人就不算是死了。” 不光是萧晋凡眼底一热,就是一旁候着的乔大听了顾凌霄这话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们这些汉子便是钦佩上一代的锦衣侯,这才追随了萧晋凡这小侯爷。保家卫国的信念一直都在他们心里,只是时间久了,胸中那点炽热的火焰似乎都要熄灭了。倒不想在这种乡下地方,会被这样一个乡野老太唤醒了曾经的初衷。 “这传宗接代传也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作数的。若是这孩子没教好长歪成了败家子,那完全就是给家里抹黑,又哪里算得上是传了宗,接了代?” “难不成还会有人把败坏家门当宝贝想传下去?” 秋宝山听得脸上一辣,讪讪地低下头来。是他错了,真当自己生下来就已经是替秋家接了代,以后随便找个妇人生个儿子就算传了宗,倒不想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传的。 张倚翠仰起头,只见含笑捻须,默默点头。张沉翳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田桂花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虽然她没法很好地表达人活一世与其只留下一群一无所知、一无所成的后代,不如留下自己的神魂心魄。毕竟人会死,意志精神却能星火相传。而点点星火足以燎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田桂花参透的是古往今来唯有大贤才能参透的道理。 蓬莱县主愣愣的:“可我……” 因为自己无子的遗憾,蓬莱县主一直都想着不能让妹妹的血脉断了。她生怕妹妹断了血脉,日后黄泉下相见,自己无颜面对妹妹。 “儿孙自有儿孙福,各人各有机缘。县主强求反倒不美。” 萧晋凡只是感动了一瞬,见蓬莱县主还不肯放弃,他忽然计上心头,唇角勾起个恶劣的笑。笑罢又飞快敛起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张十分严肃的脸。 “姨姨,我一直不愿成亲是因为没有遇见可心之人。天底下多得是美貌的女子,身份高贵的女子,可我想找的是懂我的女子。” 被外甥用无比认真的神情盯着,蓬莱县主心头一突。她嘴上是骂外甥没有贵女稀罕,可谁不知道即便锦衣侯如此纨绔,整个大齐的贵女们还是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就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都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她愿意给外甥做妾……谁让这混小子生了这么张好脸! 这会儿外甥松了口,她是不是也该…… “但是姨姨,今日我找到了可心之人,我遇见了懂我的女子。” 萧晋凡长臂一伸就把顾凌霄揽了过来,正儿八经深情款款地道:“姨姨若是允许,今日我便娶了桂花!” ““!!!???”” 柳绿桃红手上的茶盘碗碟纷纷落地。众人头皮发炸,个个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谁要娶谁!? “你、你……” 蓬莱县主掐着帕子结结巴巴,看得萧晋凡心里差点儿没有笑死。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这样一来蓬莱县主反倒真当他是紧张,嘴巴开开合合竟是挤不出一个音节。 被萧晋凡揽在怀里的顾凌霄并没有把萧晋凡的话当一回事。她清楚这位小侯爷就是想逼着蓬莱县主不再插手他的婚事——逼他娶妻是不是?好呀,他又不是不娶,他娶个老太太也是娶啊! 小馥郁倒是被吓了一跳,嘴一扁就要哭。顾凌霄连忙颠颠怀中的小馥郁,对着她轻轻地哄道:“馥郁不哭,馥郁乖乖……” 蓬莱县主脑袋一晕,简直有种顾凌霄怀里的小馥郁是萧晋凡孩子的错觉。萧晋凡见状心中一喜,连忙装模作样也帮着哄小馥郁。 这老妻少夫一家三口的奇葩画面美得人不忍直视,蓬莱县主身子摇晃两下,被婆子扶住这才缓过劲儿来。 罢了罢了……诚如这老太太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逼外甥了。否则以这孩子的倔脾气,指不定真把人家老太掳去成了亲…… 数日后京城中的天家父子都得知了同一个消息。 “萧晋凡要娶一个乡野老太!?他亲口说要娶的?” 皇帝和太子都在自己的人面前失态了。两人皆是嘴角直抽抽。 以前他(们)只当这锦衣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不愿娶妻不想生子。不想这锦衣侯的口味原来如此特殊…… 顾凌霄被李娘子刻薄也不恼。李娘子这样刻薄她,对她而言未必是坏事——正因为李娘子想刻薄她,所以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和庄子里男人们的动向。有李娘子这么如狼似虎地盯着,庄子里的男人们才不敢真的对顾凌霄动手动脚。就怕招了李娘子的嫌恶,被赶出庄子丢了可观的月钱。 顾凌霄没有一早离开这庄子也是因为小安乐这容貌在民间太过显眼。失去了安城王府的庇佑,没有当权者的保驾护航,小安乐的长相堪称灾难。美丽的花儿再有多少毒刺都会被人摘下,不留着自己观赏、当成宝贝给进献上去也是极好的。寻常的乡绅豪族根本护不住小安乐这种长相的女儿。 想要不被人觊觎,要么顾凌霄自己够强,要么顾凌霄再攀上一门不弱的权贵。暂且不说顾凌霄不是那种攀附于人的性子,光凭顾凌霄脑袋上这顶“狸猫”的大帽子,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甘心与安城王府交恶,哪家权贵都不会收留顾凌霄的。 顾凌霄距离突破《太清无量经》第二重大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正是体内力量最难控制的时候。对付一、两个成年男人倒是不成问题,可要是七、八个男人一起围攻她,她下手时就未必能掌握好分寸。到时候她一掌给人的脑袋上开个瓢,那又要徒然生出许多麻烦。倒不如在有完全的自保之力前老老实实地待在庄子里,混不过就是天天洗点衣服劈些柴火,再浇浇果园里的地罢了。 李娘子刻薄归刻薄,还不至于坏到让一伙男人糟蹋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这也是顾凌霄能忍受她刻薄的根本原因。 干体力活儿顾凌霄非但不觉排斥,反而还挺喜欢的。人一干活儿身体就暖和,挥洒汗水时能排除许多负面的情绪。 她在这庄子里待了半年,渐渐明白小安乐为什么会是那种动辄伤人的暴戾性子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果园庄子,每天谈论小安乐是非的男男女女都没个消停,遑论是偌大一个安城王府? 因为小安乐是“狸猫”庄子里的每个人都在说幸好安城王妃生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否则安城王不抬侧妃不养妾室外室,以后安城王一脉还不得断子绝孙?那爬床的贱丫鬟也真是阴险恶毒,拿自己的女儿换了人家的儿子不说,还把这个儿子丢到王府之外,摆明了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占尽一切好处,还让王爷和王妃永无后继之人。 哪怕是顾凌霄这种不在意他人背后私语些什么的人都能听见这样多的闲话,可想而知小安乐当初在安城王府每天要面对的都是怎样的风言风语。 她这个郡主就像个天生残疾的怪胎……不,是比天生残疾的怪胎还不如。即便是天生的残疾、面目丑陋的怪胎,只要是能延续安城王血脉的世子,残疾和丑陋就都是无关紧要的小瑕疵。 而小安乐美丽、聪明、早熟,却仅仅因为是女儿身就不得不承受是她害安城王府今后无以为继的指摘。下人们因为小安乐的性别而轻视她、怠慢她,甚至拿她说嘴。别说其他的王公贵族,就是她的亲生父母都觉得唯一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比较好。也无怪乎小安乐只能用惩罚下人来树立自己的权威,以暴力的方式来让下人们对她有所尊重畏惧了。 当然这不是说小安乐随意打罚下人就是对的,只是这种病态的立威习惯着实对小安乐的影响太深,以至于穿进小安乐身体里的顾凌霄有时候都会生出一种暴戾的冲动,想把说嘴闲人的脑袋拧下来。小安乐只要看见下人们装疼求饶就放过他们,大抵是因为小孩子容易被满足。小安乐若是再大几岁,那可就不好说了。 每次被闲言碎语激起深不见底的暴戾之时,顾凌霄就会去干活儿。不管是劈柴还是挑水,总归有件事情做着能让她分心。李娘子布置了活计那是最好,省得顾凌霄还要去找有什么能做的。 而且为了让男子们与顾凌霄这个“小狐媚子”分开,李娘子也总是煞费苦心。殊不知她这样正中顾凌霄的下怀——顾凌霄可不想被当成俎上肉天天被人打量。 顾凌霄被送出安城王府的时候还是春末,这会儿却已经是初冬了。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李娘子点了些人并上顾凌霄要去采买。 果园里的树不经冻,往年树苗动死了也就算了,今年整个院子的果树都被人天天伺候、一伺候就是半年多,这时候再让果树冻死了该有多亏啊?李娘子便打算趁着年末采买粮食新衣的机会,顺便采买些能防止树木被雪给冻死的罩布回来。 顾凌霄力气大被李娘子看在眼里,心道狸猫就是狸猫,以前养得那么金尊玉贵,看起来也是娇弱可怜。实际上还不就是个干粗活儿的命?死丫头也就适合灰头土脸地卖死力气。王府不给钱,死丫头吃的喝的还不都得她出?能多让死丫头干活儿就尽量让她多干,也省得她个狐媚子四处勾引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3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柳绿被推搡了一下, 她红着眼眶,张口结舌。 柳绿小的时候秋家二房还很穷,秋铁柱总是在二弟秋铁栓的面前“赔钱货”、“赔钱货”地叫柳绿,后来还直接把柳绿送去镇上的汤家当了丫鬟。 柳绿与汤家后院的几位公子小姐年纪相仿,她在汤家待了足足九年, 十五岁的时候被汤家的五少爷收作了通房。 五少爷与柳绿从小玩到大, 他爱柳绿温柔的性子, 更爱柳绿娇艳的外貌。柳绿怀孕后便被五少爷当心肝宝贝抬进了门。然而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汤家前院一地王八, 后院满是妖风,阖家上下都不是安生的。 五少爷只迷恋柳绿也算得上是不染淤泥了, 然而他只是个在家族里没什么份量的庶子。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迎娶了柳绿。但就这么一件事也足够让他被长辈们厌弃。 柳绿不知道是被殃及池鱼还是被人故意暗害,总之是被害得落了孩子, 之后她被大夫断言终生不会有孕。 五少爷待柳绿再真柳绿也没法在汤家待下去了。她自请下堂, 回了秋家。可二房这时候已经有了秋宝山这个宝贝疙瘩, 不是善茬的大房和三房又日日拿她说嘴。柳绿脸皮薄,很快离了家到镇上找了个绣娘的活计做,没事不会从绣坊里出来。 后来桃红遭夫家休弃, 还是柳绿收留的妹妹。桃红原本的夫家向桃红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把女儿给她, 姐妹两个便没日没夜的做工,眼睛都快熬瞎了。 要不是秋宝山气得自家老娘一命呜呼,柳绿和桃红现在肯定还在绣坊里做工。 这会儿汤家人找上门来, 柳绿就跟脸上挨了几个耳光似的, 火辣辣的疼。那些她不愿回首的过往就跟长了手脚似的, 一边往她身上爬,一边缠住她整个人,令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文士模样的男人是汤家三爷,也是五少爷一母同胞的哥哥。柳绿不敢忤逆汤三爷,又不愿意为了汤家去逼迫自己的娘亲。被汤三爷搬出旧事来教训,她一句话都没法辩驳,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把自己埋起来。 周围都是伸长了脖子的人,这些人无不是爱看人笑话爱拿人痛处说嘴的。柳绿暴露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她与汤家的恩怨不消两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福临镇。 顾凌霄着实不喜这汤三自诩高人一等施恩于人的态度。柳绿是个聪明贤惠又温柔如水的女子,说她满足男人对于妻子所有的想象都不为过。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不光是男子之幸,也是男子家族之幸。遑论当初柳绿与汤五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怎么到了这汤三的嘴里,汤五娶柳绿反倒成汤家给柳绿的恩典? “汤三爷……” 在顾凌霄开口之前,柳绿先出了声。 换作过去,柳绿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只怕早就抹泪了。然而这些日子她一直受顾凌霄的熏陶,即便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也泛出了潮意,她还是沉声道:“汤家确实于我有恩,我一直感念着汤家的恩情,在伺候主子们的时候向来是尽心尽力。” “我知汤家深恩不可负,但我是我,娘亲是娘亲。我若欠了你汤家的,我来还。犯不着你找我娘亲要。况且你汤家不仅害我落子,还害我终生不能有孕。算起来还是你汤家欠我,而不是我欠汤家。” 众人诧异,旋即小声议论起来。汤三爷也没料到柳绿竟敢当众说出自己无法再生育的事,毕竟不会生育的女子谁还会要?柳绿这样说等于是自绝找下家的路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倒是顾凌霄眉毛一挑,旋即唇角勾上一抹笑意。 她之前还想柳绿这样懦弱,等自己从田桂花的身体里离开柳绿要如何过活。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她的女儿正像一株青葱的小苗苗一样健壮的成长呢! “娘亲,我——” 柳绿一直瞒着家里自己被人害得落胎并且不能再生育的事。秋家人只当她是吃五少爷身边女人的醋这才作天作地地自请下堂,作没了汤家主子的身份。 这会儿柳绿撕破所有遮掩自己坦白一切,那是抱着今后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母亲因自己受到逼迫的决心。 顾凌霄笑了。 “不能生孩子不丢人,不嫁人也不丢人。日后不论我儿嫁不嫁人、有没有孩子,秋家永远有你一双筷子,秋家永远是你的家。而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纤细如枯枝的手摸摸柳绿的头顶,顾凌霄转身望向汤三的这个瞬间,萧晋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竟然在逆光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了一个缥缈若仙、气势凛然的女子。 “我儿心细如发,聪慧通达。有一双巧手,更有一颗善心。娘亲以你为傲。” 握着柳绿的手,顾凌霄笑着向众人宣布:“‘百里闻香’我已传于我儿,日后我儿开宗立派,定成一方酒王!到时我儿桃李满天下,更甚百子千孙!” 金口定吉命,这吉命却不是给汤家人的。汤三爷很想当众骂娘——这胳膊肘往内拐也不是这么个拐法!关上门这秋家老太要怎么偏心她女儿都是她的事,在人前为她这个下堂女儿批个大吉之命岂不是在当众打他汤家的脸,骂他汤家有眼无珠还仗势欺人!? 汤三爷不知道的是人身上所背负的“因”与“缘”都是自己创造的,顾凌霄不能无中生有。 今日柳绿战胜了自身的软弱,因此得到了新的机缘。瞧见此机缘的顾凌霄才乐得以金口为她定下吉命。若是柳绿今日还是低头哭泣,她身上的福祸运道只会越趋恶劣,又哪里会有桃李满天下的可能? “……打!给我打!赶走围观的人!打死这两个泼妇!给我砸了秋家!” 看上去还算斯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汤三爷扭曲着眉目,竟是恼羞成怒命令家丁动手。殊不知自己身后此时已有一人带人越众而出,而这人不是锦衣侯萧晋凡又是谁? “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在本侯的面前蓄谋杀人。” 萧晋凡狞笑着,姿态中充满了纨绔的倨傲。然而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同是纨绔,萧晋凡这顶尖纨绔却端得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他那细长的眉眼就像是一把利刃,对着女子们的心窝就是一阵捅刺,害得围观女子们个个效仿西子捧心,恨不得把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挖出来呈上去只求换萧晋凡一个正眼。 汤三早就把自己此行目的主要是来拜见锦衣侯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这会子见到了锦衣侯本人,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跪得速度之快,仿佛身体里的骨头给人拔了。 “乔大,你可知按律此人该如何处置?” “回侯爷话。此人意图谋害他人,按大齐律应当杖五十,没收家产并流放边关。”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每多说一句跪在地上的汤三就是一抖。那些受他指挥的家丁更是满头满脑全是冷汗。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萧晋凡挑眉,声音尖刻摆足了纨绔的谱儿:“还不快些把此人送到父母官的面前听从发落?” “是!” 乔大领命,立刻有随从上去把汤三从萧晋凡的眼前拉走,让他别碍着侯爷走路。 汤三连哭带叫,在地上摸爬滚打不愿走。县太爷和汤家有着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平时对汤家的一些作为睁只眼闭只眼。可有锦衣侯看着,别说一个县太爷,就是巡抚也不敢包庇他汤三! 别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锦衣侯若是有那个意思,碾死一个小小的汤家比拂掉身上的灰尘还简单。 ——上一代的锦衣侯为了不让匈奴犯境,在一场大战里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他的夫人得知噩耗后久病不愈,终是追着夫君而去。帝王有感于萧家的忠义正直,在萧晋凡六岁的时候就下旨让他这个锦衣侯唯一的孩子继承了锦衣侯的位子。 萧晋凡母亲虽然只是端亲王家的庶女,却是极得端亲王还有嫡姐蓬莱县主的宠爱。萧晋凡没爹没娘之后就是被蓬莱县主拉扯大的,端亲王府的长辈们也十分心疼这个小辈。 有端亲王府撑腰,父亲又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荣宠加身的萧晋凡再荒唐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哪怕皇帝听闻萧晋凡抢了三皇子的美婢也只是一笑而过,道:“年轻人就是这么荒唐。”如此轻飘飘的一言就算揭过了。 如此一来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大帽子萧晋凡不戴还有谁能戴?萧小侯爷和他的大帽子也就为伍了十几年。 即便是没出过福临镇的汤三都对锦衣侯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想而知得罪了锦衣侯会有何后果。 见汤三不走,乔大脱了一只鞋就塞进汤三的嘴里,让他不能再玷污自家主子耳朵。萧晋凡的侍卫们都是力大无比,居然像提鸡崽子那样提着汤三和他的人就走。剩下的人驱散了还在旁观的人群,秋家门口终于清静了。 还不满七岁的田桂花连草鞋都没有一双就被人牙子像赶牲口一样带离了自己的家乡,一边要赶路,一边还要服侍人牙子。郊外都是会吃人的野狼野狗,有的地方甚至有老虎,七岁的田桂花听着狼群远远的吠叫连觉都睡不好。 她以为自己迟早会和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路上,没料到经过武定村时被秋家人买了下来。 秋家家贫,生了三个孩子还全都是男孩儿。老大铁柱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他的心上人还是镇上秀才家的闺女。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攀亲秀才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秀才要想继续考举人还得有钱财的支撑,这便向秋家要了极高的聘礼。 秋家两口子不敢让大儿子放弃秀才闺女,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生就生了三个全是儿子,大儿子作为最先来到的香火被养得极为娇惯,但凡有一点儿不顺心,就能绝食个三、五天逼着爹娘妥协。 让大儿子娶秀才闺女让秋家花光了家底,可秋家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小,能等,二儿子却已经有十岁了,再过个三、五年也是要娶媳妇儿的。老俩口愁得不行,见人牙子带着“货物”在武定村休息,便买了容貌姣好的田桂花给二儿子铁栓做了童养媳。 秋家老俩口对田桂花还算不错,起码是让田桂花吃饱了饭穿上了鞋的。田桂花感恩秋家人,对秋家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秋铁栓与她是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两人婚后感情是蜜里调油,好得令人眼红。 只是田桂花嫁给秋铁栓的时候到底年纪太小,第一胎没能留住。之后就一直迟迟不孕,秋家老俩口在世时都没能看到二房孙子孙女的脸。 等秋家老俩口都没了,秋家大伯和小叔就不断嫌弃“不下蛋”的田桂花。一年、两年田桂花还能忍,三年、四年田桂花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在她总算再度怀孕,还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然而,这却是个不带把的孩子。 生了柳绿的田桂花没气馁,一年半后又生下了桃红。刚生柳绿桃红时田桂花对女儿们还是很疼爱的,她要一心只想要儿子,柳绿和桃红就该叫“招娣”、“招儿”、“盼弟”、“盼儿”之类的名字了。 只是如此一来田桂花免不了又被大伯和小叔时时奚落。秋铁柱和秋铁牛总把“二房要在你身上绝后了”、“你没弄死女胎让女鬼发觉可以投胎到你肚子里,所以你才生不了儿子!”的鬼话挂在嘴边,田桂花听多了这些鬼话,竟也开始看女儿们不顺眼了。 最雪上加霜的是秋铁栓在外送货时遇上了大暴雨,脚下一滑便摔进了山沟里。等他被人找到,人已经被野狗啃得没了全尸。 秋铁栓是横死,因为不吉利甚至不被允许葬入族墓。田桂花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听到秋铁栓的死讯当即就晕厥了过去,被大夫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又有孕了。 这次田桂花生下的孩子正是秋宝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4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二狗蛋子被他爹老李头揪着耳朵领着来福回去了。来福到底是狼, 即便是老李头也不敢随便凶它打它, 就怕更激出来福的凶性来。只是来福今晚肯定是没吃喝了。当然这对于熟练老猎手的来福来说也不是个事儿。它去后山走一圈儿, 有得是吃喝。 柳绿在院子里打扫王五留下的血迹, 看都没看正卖苦肉计卖得如火如荼的秋宝山。顾凌霄让桃红把张家的铜盆捡了回来, 仔仔细细地擦洗干净了。然而王五的脸在铜盆上留下的凹陷有些明显,顾凌霄便又让桃红把盆送去村头铁匠家重新敲敲。 张倚翠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她本后悔自己怎么没听爹爹的话,明日再来, 柳绿却是已经瞧见了她。 再避是避不过了,张倚翠只能向柳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又被柳绿引着进了秋家的正堂,等着去铁匠那儿的桃红回来。 秋家的正堂不大,局促地坐在里边儿,张倚翠惴惴不安。她家是来武定村避祸的,因着怕泄露了身份,与武定村的村人接触不多。田桂花这为了维护独儿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暴躁老太婆名声不大好,张倚翠以往见了都是绕着走的。 这会儿坐在顶着田桂花刻薄名声的顾凌霄面前, 张倚翠很是有些害怕。然而她家教良好,面对再不喜欢的人都能忍耐,这会儿也只是悄悄地揉皱了自己的袖口。 顾凌霄只看了张倚翠一眼就窥破了天机,犹如找到了拼图中心缺了的那一块儿。 顾凌霄究竟窥破了何种天机暂且不表,毕竟天道自然, 在时机到来之前天机不可泄露, 时机到了, 事情自会发生。此时只说顾凌霄已经看明白了张倚翠的福祸运道。 张倚翠身上的运道乃是大吉大凶, 吉凶各自掺半。她若是遇祸,那便是家破人亡的灭顶大祸。但此祸若是能避过去,等待着张倚翠的就是凤凰于飞的泼天富贵。 如此矛盾的大吉大凶很难出现在一个农女身上。且衣饰易改,姿态难变。张倚翠虽然作农女打扮,可她一站一坐一颦一笑之间都流露着高门出身的气质。顾凌霄即便看不见张倚翠的运道也能看出她的出身非同一般,又因窥见了张倚翠的命运,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如何钦定张倚翠的福祸运道。 “丫头,” 被顾凌霄喊了一声的张倚翠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然而她印象中十分可怕的暴躁老太太只是从一旁的碟子里抓了一捧炒黄豆塞进了张倚翠的手里。 乡下人哪里能吃什么好零嘴?秋家还能吃点儿炒黄豆已经很不错了。张倚翠望着自己手里这捧以前喂她家马儿都嫌寒碜、现在自己吃却觉得很香的黄豆,又被顾凌霄拍了拍脑袋。 “放心吧,你爹爹没事的。他的身体会好起来,你们家也会好起来。” 张倚翠浑身一震。这秋家老太太是怎么知道她爹爹身体抱恙的?她可没告诉过任何人爹爹生病的事! ……对了,因为爹爹生病,她每三天去镇上的药铺抓一次药,次次都要抓够三天的药量才回来。武定村离镇上那么远,她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要蹭村里人的驴车坐。她已经在武定村和镇上来回了好几个月,村里人哪怕没见着她在镇上的药铺里抓药,肯定也看见她坐驴车抱着药回来。张家现在就只剩自己和爹爹了,药不是自己吃,自然只能给爹爹吃。 张倚翠自己说服了自己,时时紧绷的情绪顿时像绷过头断了弦的弓一般松弛了下来。她眼圈一红,鼻头一酸,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别人嘴巴里听见安慰,连忙低下了头去。 自打母亲去了张倚翠就不敢在爹爹面前掉泪,生怕牵出爹爹的悲思来。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从给爹爹煎个药煎得瓦罐里的水全熬干了,到现在荤菜素菜都能做熟、好歹能吃,可以说是进步巨大。 只是压在心底的那些怕、那些痛、那些苦闷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折磨着她。她不敢跟人倾诉,怕自己大嘴巴暴露了爹爹的身份,又为爹爹引来追杀。也不敢软弱,怕自己撑不住了连爹爹都要离自己而去。更不敢去怀念以前的生活,想念已逝的娘亲,希冀叔叔伯伯与哥哥们能找到自己与爹爹……她不敢对渺茫的前途抱有任何希望。 用细弱的肩头扛起只有两个人的张家,就连张倚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直到顾凌霄那只粗糙如鸡爪的手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头顶,她的眼底才渐渐潮湿起来,泪水如开了闸一般泉涌而出。 顾凌霄慈爱地替张倚翠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看着这小丫头身上的吉凶运道渐渐改变。 所谓福祸运道其实都离不开一个“缘”字。一个人做下的事情是“因”,能影响这件事情结果的就是“缘”。每个人都在背负着自己的“因”织成的“缘”,而“缘”是连接“因”与“果”之间的纽带。 用数学的话来说,“因”是基数,“缘”是变量。不管基数和变量之间的关系是加减还是乘除,结果必定是基于基数和变量进行计算的结果。 寻常的逆天改命是强行重写结果,这种不与基数、变量匹配的结果因为“因”与“缘”的排斥几乎不会生效,偶有生效的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且“因”与“缘”的排斥会报应在强行改命的人身上,也就是所谓的“遭天谴”。 然而顾凌霄有的不仅是一张能决定结果的嘴巴,还有一双能看到“缘”这个变量的眼睛。她不用强行为人重写命运的结果,只需要说出这人会有的命运,这个命运便会实现。 换句话说,顾凌霄钦定他人命运不但不会遭天谴,一旦她令善恶各有报还能顺应天道积下功德。田桂花灯枯油尽已是无寿之相,但顾凌霄积下的功德能替命还能转运。顾凌霄在田桂花的身体里只会越过越好,田桂花这已成怨魂的原主也能重新投胎做人。 要是张倚翠能看见自己身上的运道变化,她一定会诧异于自己运道里那一层浓雾般的血色凶煞正如潮水般快速地褪去。而受了她运道改变的影响,她父亲张沉翳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的运道也悄悄生出一丝亮光。 张倚翠声嘶力竭地哭了一场,眼睛都肿成了两个桃子,吓得刚回来的桃红以为自家娘亲又为难人了。等看见顾凌霄拿着浸了井水的毛巾给张倚翠冰敷眼睛手法温柔,知道自己误解了娘亲的桃红又有些不是滋味——她长这么大,便是高烧到快死了的那次母亲都没守在她身边过。 张倚翠不知这些,只是因顾凌霄的温柔对待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险些又要在顾凌霄怀中泪崩,抱着顾凌霄直抽鼻子。一边想着爹爹说得对,人言果然不可轻信!万事都应该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辨别。村人说秋家老太特别偏心特别坏,那都是假的!秋……不,田婶子人可好了! 顾凌霄见打扫完院子回来的柳绿一脸见鬼,桃红也是眼露复杂。等送走了张倚翠便朝着两个便宜女儿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柳绿桃红不明所以,刚过来就被老母亲抱了个满怀。她们只听老母亲不无感慨地道:“是娘错了,不应只顾着家里的小子,忘了女儿也是人。” 纵使对娘亲有百般怒千般怨,柳绿和桃红被冰封的心也在此刻融化。两人嗫喏着,竟是连句假惺惺的“女儿怎会怨娘亲呢?”都说不出口。只有委屈从她们的眼睛里冒出来,又顺着眼泪全流走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们想从母亲这里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承认自己错了的道歉,不过是一句将她们也视作为人的话语。 学着田桂花在女儿们刚出生时轻拍襁褓的手法,顾凌霄拍着便宜女儿们的背,更是直惹得柳绿桃红又哭又笑。 “恒之所来为何,您是知道的。” 萧晋凡虽然为人纨绔,可对待长辈一向有礼。这也是长辈们都爱重他这个小辈的原因之一。此时他朝着张沉翳一拱手,语气却是有些咄咄逼人:“您就打算蜗居在此,看着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张沉翳瞧了萧晋凡一眼,含笑的眼眸像是在说小辈浅薄:“恒之怕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下大乱。” 皇帝和太子都要父子相残了,这还不叫天下大乱?萧晋凡寒了一张俊颜,表情冰冷得如同结了一层淡霜在上面。 “恒之,百姓并不是我们。只要能一直吃饱能一直穿暖,他们才不会在意那把龙椅上坐得是老子还是儿子。且不光是百姓如此,高门乡绅也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5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小河村里种马铃薯的人家越来越多, 到了临近秋天的时候,小河村里家家都吃上了马铃薯。而顾凌霄拿去人工饲养的田鼠也产下了第一窝小田鼠。 野生动物吃不得的最大原因其实还不在于野生动物的珍贵稀有。野生动物不能拿来当食物的根本原因在于实用野生动物有很大的危险性。 被人类当作经济动物饲养起来的家禽家畜通常而言吃的东西是很固定的。特别是在注重品质控制的近现代, 家禽家畜不但饲料来源非常明确, 且为了控制经济动物的食用价值以及美味程度,家禽家畜的饲料通常遵循科学配比。 更高端的经济动物品控环节还有许多,诸如给乳牛听音乐以确保牛奶更好喝啦, 为了让猪肉少油脂更健康,特意让猪运动啦。真可谓是无所不尽其极。 而野生动物吃的东西来源不固定, 很难说什么时候就病从口入染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病, 又或是被寄生虫寄生。 人类的肠胃没有野生动物那么结实,免疫力也大大不如野生动物。可想而知对野生动物的生命都能构成极大威胁的寄生虫与传染病在人类社会爆发会有多么的可怕。 曾经差点儿毁灭了小河村的那场传染病就是小河村的村民偷偷去山里猎野味来吃引起的。也因此李光辉在听顾凌霄说了野味的危害之后被吓了个半死,还偷偷溜去找小谢医生想请小谢医生帮自己做个体检。 小谢医生对李光辉嫌弃极了。但嫌弃归嫌弃,她还是尽自己所能地给李光辉做了体检,并且告诉李光辉:卫生站里没有能进行精密体检的仪器。他要真想从头到脚都好好地检查一番, 那只能找时间去趟省里。因为只有省会城市的大医院才有最好的体检仪器。 出去捯饬马铃薯的钱是顾凌霄给的,平时有点闲钱就吃光喝光用光的李光辉自己哪里有什么资本拿去折腾体检?他这回总算是学到了不忌嘴的教训, 不敢再胡乱吃东西了。 好在跟着顾凌霄有肉吃, 李光辉也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总是背着人到山上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顾凌霄做田鼠、竹鼠、地鼠和毒蛇等野味的时候很小心。这些野味的内脏再好吃她也是一律掏干净了拿去山里埋起来。这一来是为了避免血腥味儿把山上的野生动物引进村子里来,二来也是省得有些饿得什么都敢吃的村民会把这些野味的内脏给挖出来拿回家炖了炒了。 野味的肉顾凌霄则是一律进行高温消毒, 在考虑好不好吃之前先保证肉里没有寄生虫或是寄生虫的虫卵。 等以后被隔离起来人工饲养的田鼠多经过几代繁育,田鼠身体里的有害物质就会渐渐代谢干净。以后只要注意不要让新生的小田鼠吃到被污染的食物,田鼠肉和田鼠内脏的安全性就可以有所保障了。 顾凌霄很忙碌, 这一忙碌就忙碌到了秋天。小河村的马铃薯在这个秋天迎来了初次的大丰收。河里肥肥的大鲫鱼也顺利地产完了卵, 拿来吃也不会对明年河里鲫鱼的数量造成太大的影响。 能填饱肚子还能吃到肉, 小河村的村民们以前哪里有日子这么好的时候?一提起顾凌霄这个“小盛老师”来,大家伙儿就像是嫌赞美人的词汇不够多似的,什么好词都给不要钱的用上了。 以前谁提起“小盛老师”四个字,前面必然加上一句“首都来的”,这会儿小河村的村民们都当顾凌霄是小河村的一份子,张口闭口全是“咱们村儿的小盛老师”。 与之相对的是侯秀琳在村子里过得是越来越不好了。她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村民们说她的坏话,知青们虽然不像村民们那样能在她的眼前说她的坏话,可对她也是不冷不热。以前被她刺棱过的女知青看上去依旧是拿好脸笑脸对待她,实际上却是暗搓搓地排挤她。干什么都不带上她。 刘卫国倒是对侯秀琳的态度一如往昔。然而他越是对侯秀琳亲切、越是待侯秀琳好,侯秀琳就越觉得刘卫国是对自己有所图谋、想要自己对他有所回报才心甘情愿的付出。这样一来,就连刘卫国在侯秀琳的眼里都是面目可憎。 觉得村人厌恶自己,知青们排挤自己,刘卫国对自己不怀好意都是因为自己成分不好,让人当了可以鸡蛋里挑骨头的软柿子。侯秀琳每天都活在抑郁中,她的歌声已经很久没有在小河村里响起过了。 这天侯秀琳下完田正准备出田埂,人刚跨过水沟就被人从后边儿用力撞了一下。要知道水沟边上的泥全是稀泥,那叫滑得一个厉害。侯秀琳被人这么一撞,直接在水沟边儿上脚踝一崴。不但人栽进了沟里,脚踝也肿起了老高。最要命的是她不仅不知道撞她的人是谁,周围还一个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着侯秀琳的狼狈。 侯秀琳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也顾不上水沟里是不是全是发臭的稀泥了,好好的姑娘家跟只被卡在水沟里的泥猴子一样挣扎个不停。可她脚踝疼得就跟脚断了似的,这一挣扎,那更是疼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陈华距离侯秀琳不远,他看见了侯秀琳这边的情况,汗都没抹就脖子挂着白毛巾地冲到了水沟边上,半是扶半是拉地将侯秀琳拽出了水沟。 顾凌霄确实和侯秀琳起过冲突,但顾凌霄那是对事不对人。事后侯秀琳没再去找过侯庆国和侯安民的麻烦,顾凌霄也就想不起小河村里还有侯秀琳这么一号人了。 顾凌霄不针对侯秀琳,陈华也没道理针对侯秀琳。作为生产队大队长,陈华牢记团结群众、友爱乡邻八个大字,见侯秀琳摔着了,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就过去救人。 侯秀琳脚踝肉眼可见的肿起一大圈,路是没法走了。陈华见状背起了侯秀琳,也不管侯秀琳是不是浑身是泥,能给自己也糊一身臭水沟的味道。 等被侯秀琳刻意避开的刘卫国到了田埂边上,陈华已经背着侯秀琳往卫生站去了。 刘卫国在田埂边上站了很久,久到田里已经没别人了,就剩他和一个刘秀兰。 “刘大哥还不走呀?” 刘秀兰凑了过去。她见刘卫国动也不动,像失神一样望着侯秀琳和陈华离开的地方,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旋即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用力一推刘卫国。 “刘大哥!回魂了!今个儿队里要做马铃薯炖田鼠!咱们再不回去就没得吃啦!” “你先回去吧。我……我待会儿再回去。” 刘卫国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他和侯秀琳曾经的伉俪情深全是那梦里的东西,拿不出也带不走。 现在梦醒了,他该面对现实了。这个侯秀琳不是自己的妻子,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因为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理智容易,可惜意难平。刘卫国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意给平复下来,只能选择先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刘秀兰望着满脸灰败的刘卫国,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她高声喊着:“那好!我现在就去那你那份马铃薯炖田鼠给吃了!”从刘卫国的身边跑开了。 侯秀琳在陈华的背上甜蜜得冒泡泡。她恨不得一辈子都这么赖在陈华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抱着自己,温暖自己。 可到卫生站的路总是要走完的。 于是侯秀琳就想这要是古代就好了。古代的姑娘家要是被男人背了抱了看过了,那就必须嫁给那个男人。现在陈华背也背过自己了,碰也碰过自己了,自己却没法就这么赖定陈华、嫁给陈华。 对了—— 侯秀琳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要是自己和陈华睡到了一起呢? 虽说这个时代已经是提倡自由恋爱、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的时代了。可陈大队长憨憨的,又很听他爸妈的话。要是自己找个机会和陈大队长睡到了一起,再想办法让他爸妈看见—— 侯秀琳为自己的小计谋得意了起来。不管时代再怎么变,男人都是要对女人负责的嘛!只要陈大队长对她负责,和她结婚,她就不是什么“走资派坏分子的亲属”,而是“生产队大队长的爱人”了! 因为脚踝肿得厉害,侯秀琳起码一星期下不得地。小谢医生的意思是让侯秀琳静养,但静养就得没公分,没公分对侯秀琳这个没有积蓄的外来知青而言就等于没东西吃。所以侯秀琳仅仅是休息了一天就去求顾凌霄,让顾凌霄批准自己上山采菌子。 顾凌霄有些莫名侯秀琳为什么要来求自己——之前确实是她带队上山采菌子,可这是因为村里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懂菌子。她不是村子里的干部,这几个月的时间又足够她教出了一批懂得分辨毒菌与食用菌的村民、知青来,现在采菌子这事早就不归她管了。 顾凌霄最近正忙着田鼠养殖和验收鲫鱼养殖的成果呢。 “这事不归我管。你去问问绍大姐吧。” 侯秀琳一听顾凌霄这话就觉得她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又觉得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的对顾凌霄示弱示好了,顾凌霄居然来这么一出,真是心胸狭窄,没有半点肚量。 思及此,侯秀琳突然想起来自己开始被人穿小鞋就是在和顾凌霄当面对上之后。紧接着她就跟突然被打通了脑子里的任督二脉一般想到:难道是盛爱军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上了我,所以要给我难堪!? ……是了、是了、一定就是这样!她就说!她就说自己明明没得罪其他人,怎么村子里人人都不喜欢自己!就连和自己一起来小河村的知青们都处处排挤自己!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当然只能是“首都来的小盛老师”了! 好哇!她可算是见识到首都来的老师的手段了!好一招借刀杀人!好!真是太好了! 侯秀琳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生气。再想到顾凌霄这么坏个人陈华居然喜欢她,她更是气得喘不上气儿来,只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顾凌霄从侯秀琳的表情变化里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她实在懒得问这个小姑娘:“你怎么又生气了?我没招你惹你啊。” 人都是有脾气的,可不能说你一产生脾气就要把这脾气劈头盖脑地往别人的脸上怼。即便顾凌霄是侯秀琳的妈,她也没责任没义务承担侯秀琳每一次突如其来的不高兴。 “行,我去问绍大姐。那要是绍大姐同意了我上山呢?” 顾凌霄端着搪瓷缸喝了口凉白开,那动作慢得侯秀琳想发脾气。偏偏在这小河村她立场着实不好,顾凌霄又是人人拥戴。她这会儿要对着顾凌霄吼上两句,转过头去保准儿就被顾凌霄穿小鞋。 所以侯秀琳硬生生耐着性子,强忍着怒火看着顾凌霄慢慢喝水,喝完水后又把搪瓷缸给稳稳当当地放回桌上。 见侯秀琳依旧没走,好一会儿顾凌霄才像是刚明白侯秀琳那几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噢”了一声,道:“绍大姐说的算。” 得了这句话,侯秀琳昂着头挺着胸,仿佛胜利地斗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跛着腿出了盛爱军的屋子。 顾凌霄叹息一声,摇摇头又转回去写自己的笔记。 最近田鼠增殖得很快,而且太能吃了。她得想办法保证田鼠的饲料,还得确保这些饲料的安全性。 侯秀琳死缠烂磨,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总算磨动了老张家的媳妇儿绍美华。绍美华是真的担心侯秀琳脚不方便,上山可能会出事情,又怕侯秀琳一个弄得不好留下了残疾。然而她好说歹说侯秀琳都不听,又怕侯秀琳把自己当成不愿意给她公分的坏人,最后只能草草对侯秀琳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侯秀琳可高兴了,以为自己这是金石为开、精诚所至,第二天就背着篮子上了山。 这会儿已经是仲秋了,山上着实没有多少菌子可采。还没被采的菌子,大多都是有毒的菌子。 侯秀琳脚踝还伤着,走不到太远的地方,也没法爬太高的山,她只能四处转着走走,可想而知收获寥寥无几。 只是侯秀琳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这一趟上山,为的本来就不是无毒无害的菌子。 ——想要和陈华躺一张床上被人看见,还得不被骂“贱人”、“不要脸”,除了灌醉陈华之外,侯秀琳能想到的就是那些能让人看见小矮人在人身上跳舞的菌子。 菌子可比酒好。毕竟酒贵,而且好姑娘怎么能买酒喝酒呢?姑娘家家去给男青年劝酒,那就是臭不要脸,那就是风骚坏,那就是走资派。 菌子就不一样啦。吃了菌子后就稀里糊涂、倒地不醒的人还少吗?就算脱了衣服躺到一起,那也可以说是因为看见小人钻衣服里面去了。 再说她前些天扭到脚被陈大队长背去了卫生站,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呢。她给陈大队长送些吃的去表达谢意那是合情合理。 事毕,为了自己的名声,陈大队长肯定会负起责任来。陈大队长的父母顶多会说自己和陈大队长吃东西太不小心了,绝对不会想到别处。 这么一想,侯秀琳的干劲更足了。她哼着欢快的歌儿,一点也不觉得累地继续往山上走去。 侯秀琳下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她拖着跛了的脚,美滋滋地开了小灶——这几个月她总被排挤,有时候连饭都打不上。一气之下她干脆就给自己搭了个土灶,平时捡些山上的枯枝烂叶子回来烧。 侯秀琳把几样杂菌拿出来切了,然后炒在了一起。她炒的很香,引得其他知青们都过来看她做什么好吃的。 侯秀琳也没藏着掖着,直说自己是要感谢陈大队长的“救命之恩”。她把炒好的杂菌拿铁饭盒装起来,跟着就去了陈华家。 陈华还跟父母住,只是他父母除了他还有别的孩子,他又是这么大一小子,和父母一起住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所以陈华和父母虽是住一个院子里头,实际陈华父母带着其他的孩子住主屋,陈华自个儿住着一小间屋子。 陈华屋子周围倒是有大片的空地,这是陈华的父母给将来的儿媳妇儿准备的——以后儿媳妇儿嫁过来了,她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横竖亲自盖房的人是陈华,他要怎么讨好自己媳妇儿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陈大队长!我给您烧了个菜!” 侯秀琳捧着饭盒笑得甜极了。 她本来就有一副好样貌,只是平素老爱与人口角,脸上总是杀气腾腾、满是愤怒和抑郁,这才显得人丑了不少。这会儿有心讨好陈华,侯秀琳自然是打扮得漂漂亮亮,面上的笑容也是对着洗脸水练习过很多次的甜笑。 陈华受宠若惊,“喔、喔”几声也没说出个什么东西来。他感觉到侯秀琳身上好像有种平时没有的东西,可要他详详细细地把那“东西”描述出来,他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傻大个儿拘谨局促又满是尴尬地被侯秀琳按坐到了小院子里的板凳上,陈华不安道:“咱们都是团结在社会主义光芒下的兄弟姐妹,不用那么客气……要不、咱们把大伙儿也都喊来,大家一起吃你做的好吃的、开心开心……?” 侯秀琳千娇百媚地横了陈华一眼,她这又嗔又怒的表情非但不会令人觉得不快,反而会让人感觉她俏皮可爱。 “陈大队长也说了咱们是兄弟姐妹,我哪里会跟你客气?所以你看,我只给你做了这么独一个菜。我也想和大伙儿一起开心开心,可陈大队长你要去喊人,那人家一来一看,不是要说我道谢不诚心了么?就做这么一个菜哪儿能叫道谢呀。” 侯秀琳噘着嘴嘟嘟囔囔,她说的话居然让陈华感觉很有道理。 没办法,傻大个儿确实不懂姑娘家的手段。侯秀琳的话一下子就把他给绕进去了。 “行了,陈大队长你也甭和我客气了。你平时干活儿还得喊号子,干得又比谁都要卖力,可吃饭你却总跟我们这些胃口小的吃一样的。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把铁饭盒推陈华面前,侯秀琳努努嘴:“不过一盘子菌子,三两口划拉下肚一会儿也就没了。陈大队长还是快吃了吧,我好拿着饭盒回去洗呢。” 陈华听了侯秀琳这话,整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他唇角甚至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侯秀琳算是看出来了,陈华最怕姑娘家小意温柔。在他眼里,姑娘家对他小意温柔就跟蜘蛛精要把唐僧骗回盘丝洞里似的。也难怪他就吃盛爱军指哪儿他打哪儿的那一套,被盛爱军骑在脑袋上还天天乐开花。 侯秀琳因为和顾凌霄有冲突,所以从没在顾凌霄带队的时候去山上采过菌子。但顾凌霄教给小河村村民还有知青们的菌子知识她却是知道不少。 谁让小河村里家家都在吃菌子呢?每一家还把都把“小盛老师说过菌子一定要闷熟”、“小盛老师说过菌子不能混着炒”、“小盛老师说过菌子要怎么怎么处理——”挂在嘴边。 侯秀琳既然想用菌子当迷药,那当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没有听盛爱军讲过菌子的知识啊,那就算她弄错了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故意的。不知者无罪嘛。 拄着下巴眯着眼,想象着自己的美好未来。暮色四合中就坐在陈华对面的侯秀琳催促着陈华、让他快吃。 陈华脑子里那种觉得侯秀琳今天很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一面打开侯秀琳的饭盒,一面把饭盒的盖子翻过来摆在桌上。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侯秀琳尖叫了一声。 侯秀琳尖叫的同时人也站了起来。她那还肿着的脚踝顿时撞在板凳上,疼得她眼泪直冒,人也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侯秀琳、你怎么?侯秀琳同志?” 陈华见事情不对,连忙起身想去扶侯秀琳。然而侯秀琳就像中了邪一样看见他就尖叫。她手脚并用的往后爬,跌跌撞撞之间一会儿磕了脑袋,一会儿撞了篱笆。 “别、别过来!别过来!!” 侯秀琳一声比一声叫得大。怕被人误会自己对侯秀琳耍流氓,陈华进退维艰。他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有多远退多远,跟只惨兮兮的大狗一般缩到了自己屋的门边儿。 “同志——侯秀琳同志、你怎么样了——” 陈华的声音有些遥远,但侯秀琳不是没有听见。这个穿了一身黑白波点花纹连衣裙的姑娘在地上蹭脏了自己最好最贵也是最漂亮的衣服,却是半分没有心疼。 她只是一直嚎叫着:“别过来!”这几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6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侯秀琳是在陈华把铁饭盒的盖子翻过来的时候看见尖帽子小人的。 五彩缤纷的尖帽子小人黏在饭盒盖子上, 大的有拇指那么高,小的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这些小人就跟被栽在饭盒盖子上似的。当陈华手里的饭盒盖子被他放到桌上,这些小人就一个个地把自己从饭盒盖子上“拔”了下来。 侯秀琳看着那些尖帽子小人朝着自己跑回来。她还来不及问陈华:“你有没有看见满桌子的尖帽子小人在跑?”这些小人已经从桌上往她的脸上跳来。可怕的是在这些小人起跳的瞬间,侯秀琳发现看似可爱的小人们全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它们大多生着三对复眼, 嘴巴像虫子一样有着尖利的口器, 而在口器之中还有蛇一般猩红开叉的长信子。 “啊——!!!” 侯秀琳叫得撕心裂肺。她在地上滚来滚去,那动静大得陈华的父母并着他的弟弟妹妹们都走了出来。 顾凌霄是来和陈华谈一下田鼠养殖的事情的。因着田鼠不断增殖,现在的田鼠养殖笼已经完全不够用了——要知道田鼠这种生物看着萌萌哒,实际很凶残。公田鼠打起架来经常出现死伤。如果不能及时把田鼠们都分开, 田鼠为了争夺地盘和首领的地位就会时时打架。由此造成的伤亡对田鼠养殖是很不利的。 为了把田鼠分隔开来,好保证田鼠的产量,顾凌霄需要更多的田鼠养殖笼,还需要更多能养殖田鼠的建筑设施。泥胚房她就不指望了, 但简易的棚子她认为还是能和陈华争取一下的。 顾凌霄还在陈家院子外边儿就听见了侯秀琳的惨叫。而这时候陈家院子外边儿已经围了几个长舌的小河村村民。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把自己的脑袋塞陈家院子里头看个清楚, 却又都假惺惺地装出一副不八卦的样子在陈家院子前伸头缩脑,小声议论着陈家院子里头怎么会传出年轻姑娘的惨叫声。 顾凌霄不止一次地听到过侯秀琳的歌声。对于侯秀琳的声音,她很熟悉。这会儿她一听到尖叫, 她立刻就辨认出这是侯秀琳的声音。 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 顾凌霄在一众乡亲们的眼前冲进了陈家的院子里。 侯秀琳还在陈华的院子里翻滚个不停。她眼中那些七彩小人一个个地都在往她身上爬, 它们一时是蜘蛛, 一时是毛毛虫,一时是蛾子, 一时又是大个大个还会飞的灶蚂蚁。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侯秀琳的嗓子已经完全叫哑了。她绝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拿指甲挠花了被小人钻了进去的面皮,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抠出了满脸的血痕,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全毁了。 陈华看不见在地上翻滚的侯秀琳都对她自己的脸做了什么,但善良的本性和乐于助人的天性让他在些微的踌躇之后还是从自己屋子的门边走了出去。 “陈大队长——” 顾凌霄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陈华院子地上翻滚个不停的侯秀琳,之后才看见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华。顾凌霄的身后还站着陈华的父母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们。 陈华虽然什么都没对侯秀琳做,且他这个瞬间还站在距离侯秀琳很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可陈华的父母瞧着儿子还是满眼的疑惑。 陈华从来没被人怀疑过德操与德行。被人用这种抓包一般的眼神盯着,脸上既是红又是黑。他脸红那是因为不被人相信,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所以给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脸黑则是因为发觉自己在亲人眼里居然那么缺乏可性度,不由得有些失望和生气。 顾凌霄并没有去问陈华这是怎么了。她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个不属于陈华的铁饭盒。 铁饭盒这玩意儿在小河村这种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贫瘠小村庄里算是高级货。村里头没有人有,村民们看见了知青带来的饭盒儿都觉着稀奇。 在场只有陈华和侯秀琳。既然铁饭盒不是陈华的,那多半就是侯秀琳的。顾凌霄过去拿起饭盒一看,只见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菌子。那些菌子虽然都被切成了看不出原本形状的薄片,还被加了几头蒜让人没法从味道来辨别这是什么菌子。 可顾凌霄是谁?她是把吃菌子的风险扛在自己肩头,依旧教着小河村村民们如何辨别哪些菌子能吃、哪些菌子最好别吃的人。她一看那一饭盒菌子,顿时就明白侯秀琳是把好几种杂菌炒到了一起。 菌子只能单独吃,特别是野生菌。因为许多菌子中的成分非常复杂。这些复杂的成分被混合到一起之后,极有可能形成强效的致幻效果,也有可能会变成剧毒。 但最可怕的是还不是侯秀琳把一堆山里的野生杂菌炒到了一起。最可怕的是这一饭盒的杂菌被侯秀琳炒得是半生不熟。光闻味道倒确实是香得不行,多半吃起来也非常非常鲜。可是没熟和半生不熟的菌子那是比没熟的四季豆更危险的东西。 说半生不熟的炒杂菌跟“含笑半步癫”一个性质,那还真不是吹牛。每年到了夏秋季节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吃菌子吃狗带了的。别说送去医院急救抢救了,那是120都拨不出去,想急救抢救都来不及了。 顾凌霄一看菌子,再看尴尬迷惘不知所措还有些脸黑的陈华。她多少能猜到侯秀琳这是来送炒菌子给陈华吃,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先中了招儿…… ——盐、糖、酱油和醋等等调味品在这个时代很是精贵,侯秀琳调味的时候极其小心。既不愿拿了没有味道的炒菌子给陈华,又怕放多了盐陈华吃着拗口不说,自己贴出去的盐也多。所以调好味后侯秀琳亲自尝了尝自己的炒杂菌。 只是侯秀琳自己心怀不轨,她不敢直接去吃半生不熟的炒杂菌。就拿干馒头蘸了锅底的菌汤填了填肚子。这也是为了到陈华的面前不露出贪吃相来。 可就是这锅底的一点点菌汤让侯秀琳成了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侯秀琳想得很美很好,以为靠菌子就把陈华给放倒,然后自己就能为所欲为。她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菌子做不好,那就是可以要人性命的毒药。 她儿戏地给陈华做了这么一饭盒炒杂菌,却不知要是这些杂菌被陈华全部吃了下去,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陈华就会咽气。 顾凌霄一弄清侯秀琳发疯的原因就大声喊人去卫生站找小谢医生。她自己则向陈家人要了冷水和毛巾,又让陈华配合自己钳制住侯秀琳。 侯秀琳乱动的手被顾凌霄拿毛巾给捆住了。她张嘴想咬人,结果顾凌霄一罐子水就怼到了她的嘴上。侯秀琳呛了水,咳得像是肺都要从嘴里飞出来。顾凌霄又趁机按着她的颌骨,用筷子朝着她的舌头压了下去…… 小谢医生带着工具赶到的时候,侯秀琳已经被顾凌霄按着催吐了。院子里谁都顾不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物理洗胃是不是不雅观是不是脏,外头围观的乡亲邻里以及知青们则是不断地发出“噢!”、“哎呀!”、“真脏!”等等的嘘声。 顾凌霄着实不喜欢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有人嫌救命的人不够优雅、被救命的人不够美观。这又不是流量偶像拍电视剧,要命的事情还能搞点儿凄美的特效。 她目光朝着院子外边儿一横,顿时小河村村民们的脖子上都感觉微微一凉。知青们更有眼色,见顾凌霄如此,连忙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顾凌霄回答没有之后,知青们则是很自觉地开始疏散围观的村民们。 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侯秀琳总算是把吃下去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吐了个干净。陈华家的院子里狼藉一地,陈华并着顾凌霄和小谢医生把侯秀琳送进了卫生站里,回到家才发觉家里人已经在帮自己打扫院子了。 被顾凌霄强行洗了胃的侯秀琳脸色青白一片。没办法,哪怕是有洗胃机的年代,被洗胃依旧很令人难受。更何况侯秀琳压根儿就没有洗胃机可以用。这种人工灌水人工催吐,直至排空胃部的事情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我就先走了。” “诶!小盛老师你快回去吧!你这都忙活一晚上了!” 侯秀琳刚有意识就听见小谢医生叹息说:“小盛老师你白天那么忙,晚上还遇上这种事……唉,也是你处置及时而且得当,否则侯秀琳同志的命还在不在都难说……” “医生你太夸张了。” 顾凌霄的轻笑声融化在冷空气里,隔着白色的帘子,侯秀琳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在即将天明的暗色中流出了眼泪。 她说不出自己是愧疚、是庆幸、是羞耻、是狼狈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她只是—— 咚咚—— “有人来了?” 小谢医生嘟囔了一句:“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啊?”旋即朝着外头喊:“来啦!谁呀?” 侯秀琳快速抹掉自己的眼泪,闭上眼睛装睡。不想她很快就听到了好几个脚步声,然后那些脚步声到了帘子前面就停下了。 侯秀琳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看是谁来看自己。可是那将她和外界隔开的白色帘子纹丝不动。 一把沉稳的男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你是盛爱军?” “是。” 顾凌霄的嗓音还是那么沉静。 “带走。” 然而那男声不为所动。他冷冷道:“盛爱军同志,我们公安收到举报信,说你投机倒把、破坏公共财产,将国家财产据为己有、公器私用。并且你到处宣扬封建迷信,说自己的观音菩萨转世。同时你与多名男同志保持有不正当的关系,我们怀疑你已经犯了流氓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7章 60年代硬核美食 天才蒙蒙亮身着白色制服的公安把顾凌霄给带走了,小河村霎时间流言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 李光辉这人混惯了, 对顾凌霄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情。他被嘈杂声惊醒, 出门听人说公安来抓小盛老师,当即抓了门口的犁耙就想出去把公安给拦下来。 侯庆国和侯安民住在破棚子里, 侯庆国听见声音从棚子出来,恰巧见着李光辉急吼吼地去拦人,对于体制内那一套最清楚不过的侯庆国立刻跑上去抓住了李光辉就往一边的角落里拖。 “你做甚子!” 李光辉被气得不行,简直想一犁耙拍侯庆国的脑袋上。侯庆国只是拉着他藏到别家的泥胚房后面,这才急急道:“同志!不要冲动!” 李光辉本来想骂侯庆国“你懂个屁!”,不料表情并不比他更轻松的侯庆国比他先开口:“你现在冲出去小盛老师没罪也变成有罪了!” 侯庆国虽然不知道顾凌霄为什么会被公安带走, 可他和父亲侯安民又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情。李光辉这时候要冲出去, 别说他手上还拿着当武器的犁耙了,就是他赤手空拳去与公安理论, 公安也会视李光辉这是受了顾凌霄的鼓动,与公安、与政府乃至与国家为敌。 国家现在严打的就是将个人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的人。是宁肯错怪一千一万, 也不愿意放过一个半个。李光辉为了顾凌霄与公安起冲突, 那害得可不仅仅是他自己。毕竟他的行为可以解毒为顾凌霄洗脑了他人、让他人将她置于国家以及国家利益之上。而具有鼓动他人为自己行动的能力的顾凌霄也跟着会被定罪。 听了侯庆国的解释, 李光辉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犁耙。他那句“你懂个屁!”是骂不出来了, 因为侯庆国还真的就知道这些他根本想不通的门门道道。 “走, 咱们快去跟陈大队长通个气儿。” 侯庆国太清楚顾凌霄对整个小河村而言有多重要了。他也知道要是小河村没了顾凌霄,这个眼看着总算大家都开始能吃饱肚子的小村子迟早会因为内斗又回到饥寒交迫的无光暗夜里。 他不能看着小河村失去顾凌霄, 也不愿意顾凌霄这样好的人被人用莫须有的罪名扣上叛国叛党的大帽子, 然后活得凄凄惨惨甚至是生不如死。所以他要行动。 说实话, 侯庆国不敢夸口断言小河村里有多少人愿意为顾凌霄出头。他甚至在想自扫门前雪、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哪怕顾凌霄想尽办法喂饱了小河村的这一帮子村民知青,也不好说会不会有人做那《农夫与蛇》里的蛇,为了自己的利益站出来反咬她一口,定了她的罪。好让自己得到组织上的嘉奖与看中。 但同时,侯庆国又怕像李光辉这样想为顾凌霄出头的人太多。 人心叵测,现在这种疑心生暗鬼的大环境之下,谁都说不准谁是人、谁是鬼。有些人看起来义愤填膺热血上头,实际上不过是反装忠,巴不得惹毛激怒了公权力的大铡刀,让大铡刀一刀齐齐砍下来。 这么些年来,侯庆国的每一次经历都让他看到更多的人心诡谲。如果今天出事的不是顾凌霄,而是别的什么人,对人性已经失望的他都不会愿意出手。当然,就他的身份,他就是出于好意地出手也只会害了别人。 ——是顾凌霄在小河村村民们的面前摘下了侯庆国头上“走资派坏分子”的大帽子。侯庆国和侯安民因为顾凌霄的庇护,这才能在小河村里像正常人一样劳作并领到吃的、用的。在小河村,侯庆国和侯安民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鼠疫,他们有发言的权利,且他们说的话不会被人恶意曲解。 正是因为有如此的大环境,侯庆国想帮忙才真的能使得上力。自然,他也会倾尽自己的全力来回报顾凌霄。 “……行,听你的!” 用力一扬犁耙,李光辉算是认可了侯庆国。两人匆匆忙忙地往陈华家赶,却是还未到陈华家就看到了小广场上失魂落魄的陈华。 陈华是眼睁睁看着顾凌霄被公安带走的。他想上前阻止,却正好对上顾凌霄坚定的视线。后者朝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陈华瞬间就明白了顾凌霄的意思:她不要他上前帮忙。 陈华自诩不如顾凌霄聪明。他不懂顾凌霄为什么不让他上前对那些公安解释说她绝对不可能有做什么坏事,一切肯定只是一场误会。他只是心中一片冰凉,既怀疑顾凌霄眼中的自己帮不上忙,又想知道究竟是谁写了那封举报信。 好在侯庆国和李光辉的到来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是你、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是你侯秀琳干得好事!” 另一头,绍美华抓住侯秀琳的衣领就“哐哐”给了她两嘴巴。乡下妇人要干农活儿,这打起人来下手可是极重。侯秀琳的脸眼看着就肿起老高,王婶子和李大嫂怕闹出人命,连忙过来拉住绍美华,对着侯秀琳这两人却也都是怒目相对。 侯秀琳被打得直发蒙。她昨天晚上又是中毒又是洗胃,到了现在还穿着那一声脏兮兮的波点裙。这会儿她一身狼狈,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嗫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我没——” “你没?” 一张写废了的举报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正下方的落款正是侯秀琳。刘秀兰冷笑着质问侯秀琳:“这也叫你没写举报信?” 侯秀琳瞳孔一缩,不明白自己藏在枕头下边儿的东西怎么就被人翻了出来。但她到底不笨,几乎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是你……!是你——!!” 不等侯秀琳高声喊出真正举报了顾凌霄的是刘秀兰,怒不可遏的绍美华已经冲过来对着她左右开弓,将她打了个鼻青脸肿。 绍美华和王婶子、李大嫂与其他的村民早就听刘秀兰说过侯秀琳在偷偷写举报信的事情。大伙儿见侯秀琳吃着马铃薯烧田鼠还想给小盛老师使绊子,对侯秀琳这种卑鄙小人当然是厌恶至极。 现在顾凌霄被公安带走,侯秀琳举报顾凌霄的事情又是证据确凿。可想而知小河村的村民们会有多愤怒。 别说是看着女儿丫丫从干瘪的小瘦猴长成漂亮小姑娘的绍美华了。家里都有孩子、以前每天都为吃的头疼的王婶子和李大嫂都气得不行,这个冲上去抓着侯秀琳的头发就是几巴掌,那个对着侯秀琳写字的右手就狂踩几下。 要是侯秀琳早些时候认下侯庆国、侯安民这两个亲人,这时候肯定会有人去告诉侯庆国和侯安民侯秀琳被人打了。侯庆国和侯安民无论如何都会庇护侯秀琳。 可侯秀琳已经撂了狠话甩在侯庆国和侯安民的脸上,谁还会当他们是一家人呢?村妇们打起一个外来还孤身的女知青来,真不会有什么顾忌。 侯秀琳的惨叫声里,知青们冷漠地看着侯秀琳被打。她们不能说这些村妇们的行为是正义的,但她们一定要说——看侯秀琳被打真解气! 她们确实不是小河村的人,可谁来了小河村还不得吃一口小盛老师带领大伙儿弄回来的吃食呢?侯秀琳可以羡慕人家、可以嫉妒人家,但她偏偏要下作地去陷害人家……这已经超过了为人的底线。 这时候只有刘卫国站了出来。 “住手!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别拦着!拦着连你也一起打!” 绍美华果然说话算数,见刘卫国还不肯让开,对着刘卫国就上了拳头。 拿自己当盾分开了村妇们与侯秀琳的刘卫国挨了十几下的打,脸上很快渗出了血——绍美华的指甲上有一小块儿开裂的地方,这块地方划过刘卫国的脸,在他脸颊上开了道口子。 绍美华平时对知青这种知识分子还是很尊重的。见刘卫国脸上见了红,她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从愤怒里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跟着停了手。 见刘卫国像遮风挡雨的大树一样为自己挡下了一切攻击,侯秀琳可算是发觉原来刘卫国原来这样可靠、原来这样对自己好了。她像溺水的人紧紧地攀住浮木一般紧紧地抓住刘卫国,瑟缩在刘卫国的身体后面,心道刘卫国还是很不错的……兴许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他。 然而下一个瞬间,刘卫国僵硬地转过了身。他极为缓慢的将侯秀琳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在对上侯秀琳视线的同时也将视线错开到了一边。 许多话不用说出口,侯秀琳呆若木鸡地从刘卫国的身体语言里理解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她、保护她。这不是因为刘卫国想与她撇清关系,毕竟真要撇清关系,一开始刘卫国就不会冲上来保护她。 刘卫国这是对不懂感恩的侯秀琳仁至义尽,他最后一次保护她既是全了侯秀琳的面子,也是全了两人之间只有他当方面付出的、不存在的情分。 从此之后,大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也不会相干了。 - 在侯庆国的指导之下,小河村的村民们日间依然继续劳作生产,该干的活儿一点儿都没少干。到了下工之后,家家户户就自备干粮骑驴或者步行到县上的公安局,去给公安同志说小盛老师的好。 公安原本还担心这是小河村的村民被顾凌霄煽动了开始有反党反国家的倾向,后来才发觉小河村的村民们情绪稳定,而且他们身上从来没有威胁政府、胁迫公安的意思。 这群质朴的老百姓只是质朴地跑来请命,他们既不耽误生产任务,也没有反动性质。来的人也不妨碍公安同志办案,他们只会眼巴巴地站在一边或坐在地上,见公安同志休息了才凑过来给公安同志将首都来的小盛老师是怎么帮助他们这些村民的。 小河村从上到下,不管是最年迈的还是刚出生的,村民们走了又来。等村民们每一家每一户都轮过了,这次轮到知青们来了。 知青们提起这位“小盛老师”依旧是交口称赞。她们钦佩她的知识储备,敬佩她的为人坦荡,憧憬她的不畏艰难,每个人说话时眼中都闪着赞美的光芒。 公安同志们从最初的警惕到后来的感叹,中间并没有花上太长的时间。这期间陈华一直没有在县上露过面,而极为重视举报信的公安局长之前就从与陈华有亲戚关系的政委那儿听说过陈华对这首都来的小老师有意。 局长很好奇陈华这是什么心态。 如果陈华这是不想自找麻烦而做缩头乌龟撇清与小老师的关系,他会看不起他,可他也会觉得陈华这么做是对的。如果陈华这是纠结犹豫,在生产队大队长的身份和喜欢的姑娘家之间摇摆不定,他也会看不起他,但他也能理解他。 十天过去,在小河村村民以及知青们统统都去过县上的公安局之后,陈华总算出现在了公安局门口。局长见了呆呆站着的陈华,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然后不着痕迹地问起了眼下一片乌青的陈华。 “我……第一个就想带头来公安局门口跪着了。” 粗哑的声音有些发飘,陈华讷讷地说着:“可盛老师说过的、现在已经不是需要给官老爷磕头求办事的旧社会了。咱们人民当家做主的新社会是按照法律办事儿,一切自有公断……” “盛老师从来没做过坏事,反倒做的都是好事。我相信国家、相信组织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而且……” 不安地露出个苦笑,陈华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微光闪过。局长以为他哭了,待他抬起了眼,透过白开水的热气,局长看见了他眼底的血丝,却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笑。 “盛老师说过,她最想做的事就是不让小河村的任何一个人饿肚子。我要是放下了国家交给我的生产任务,不顾一切地带着大伙儿来为她求情……那小河村,谁还来生产呢?不生产,大伙儿就都得饿肚子。” 陈华笑得很苦,仿佛下一秒就得哭出声来。可他就是死憋着不哭,满眼都是坚毅。 “盛老师被带走的时候让我不要追过来。我……我不能辜负盛老师的心愿。我不能辜负盛老师对我的信任……” “我不能让盛老师回来咱们小河村的时候看见,大伙儿又没饭吃了。” 听完这些话,局长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出了口气,一边点头一边拍了拍陈华的肩膀。 其实被拘留的顾凌霄过得实在不算差。她一个人一间,有床铺睡,每天也有饭和水可以吃喝。 她进来的第二天就有公安因为听小河村的村民说了小盛老师如何挽救她们差点儿被饿死的孩子而偷偷给她的饭里多加了几片肉。第四天已经有人直接煮了两个带皮鸡蛋塞给了她。 顾凌霄没有纸笔就把所有的想法都放在心里一遍遍地演练。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一下子规律了许多,人也因为充足的睡眠精神奕奕起来。 被拘留的第十二天,顾凌霄被放了出来。查清顾凌霄只是被陷害的局长亲自送顾凌霄回了小河村。 顾凌霄刚到小河村门口还没进村,臭蛋、丫丫、小英几个在村子门口闷闷不乐地踢着石子的小毛桃就看见了顾凌霄。 像变戏法似的。几个小毛桃揉揉眼睛,见小盛老师真的站在那里没消失,她们脸上的苦闷以极快的速度转变为了开心。 “小盛老师!!” 孩子们欢呼一声,冲着顾凌霄就跑了过来。丫丫的小短腿跑不快,她一着急,差点儿摔到地上。顾凌霄动若脱兔一般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丫丫。 惊魂未定的丫丫也不哭。这小短腿抱着顾凌霄的脖子就笑了,一边笑还一边甜甜地喊:“小盛老师!我想你啦!我特别特别想你!我想听你再给我讲讲能吃的虫子。” 顾凌霄一怔,旋即一笑。她轻轻一刮丫丫的鼻子,笑道:“小馋猫。” “小盛老师!” “小盛老师回来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小河村里这两句话就向滚滚浪涛不断向外扩散。 不断有乡亲们朝着顾凌霄奔来,她们哭、她们笑,她们欢呼、她们雀跃,她们就向迎接任何一个伟人那样激动地围绕着顾凌霄,与她握手、与她拥抱。 隔着人群,顾凌霄看见了陈华。这个汉子手上青筋直暴,被秋老虎又催黑了几个色号的脸上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他整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从里到外全是隐忍。 顾凌霄朝着陈华笑了一下。她不及对陈华打招呼,陈华已经到了她的眼前,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用力抱住了她。 顾凌霄下意识地就要推开陈华,可陈华在他耳边发出了沙哑的抽泣声。这个高大壮实的青年竟是没能忍住眼泪,当众就哭了起来。 ——他高高悬起十几天的心,这会儿终于稳稳地回落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顾凌霄回归小河村的当天,侯秀琳被公安带走了。 人长一张嘴,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诬陷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举报顾凌霄的信落款是侯秀琳,于是侯秀琳被带回调查。一旦公安确定她就是诬陷顾凌霄的人,她就会按照《刑法》中对于诬告陷害罪的规定被入狱。 侯秀琳自然不忿,她向公安举报说陷害顾凌霄的人是刘秀兰。刘秀兰这是打算一石二鸟,利用她和顾凌霄之间的冲突把她和顾凌霄双双陷害。 公安人员很快按照侯秀琳所说的方向去查,还真查出不少的猫腻来。 首先送到公安局的举报信,其上的字迹虽然与侯秀琳的字迹有些相似,但能看出模仿的痕迹。可见举报信未必就是侯秀琳本人写的。其次小河村里侯秀琳举报顾凌霄的传言也确实是刘秀兰传的。诚如侯秀琳所说,刘秀兰确实有极大的嫌疑。 侯秀琳在拘留所里住了四天,压抑得无以复加。她开始有歇斯底里的倾向,逢人就说自己是冤枉的。还有自己虽然写了举报信,但自己并没有把信寄出……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侯秀琳的哭诉,且刘秀兰竟然也被丢了进来。 “你……!你这个畜生!你这个贱人!你这个——!!” 一见刘秀兰侯秀琳就冲上去要撕烂刘秀兰的嘴巴、刘秀兰的脸。什么污言秽语都从她嘴里倾巢而出,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是知识分子。 刘秀兰又不是第一天恨上侯秀琳了。见侯秀琳要来撕自己,她当即就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侯秀琳一把推了出去。 侯秀琳在拘留所这种地方是吃不下睡不了,人虚弱的厉害。刘秀兰又是恨她恨得牙痒痒。不过这么一下,侯秀琳直接被推倒在地上,人都给撞得晕晕乎乎。 公安口头教育了一下刘秀兰和侯秀琳,接着就走了。侯秀琳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刘秀兰尖叫:“你为什么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又没有害你!” “你还好意思说!?你害的人还少吗!?” 刘秀兰气急败坏,又恰好此时只有她和侯秀琳两个人在场,她顿时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因为你刘卫国他一生都毁了!还有陈大队长!他更是被你毁了一辈子!!” 原来重生的人不仅仅是刘卫国,刘秀兰也是重生的。 刘秀兰上辈子就喜欢刘卫国这被人嫌弃不已的“奶油小生”。但她太矜持,又太害羞,根本不敢对刘卫国明示暗示。刘卫国一心都在侯秀琳身上,哪里能注意到刘秀兰这个样貌平平的姑娘? 上辈子盛爱军死后陈华就一蹶不振。因为在陈华心里,盛爱军这位首都来的小老师会死那都是他的错——盛爱军饿着肚子又在田地上顶着烈日干活儿,这才中了暑。陈华本该阻止盛爱军这种鲁莽的行为,可因为盛爱军太坚持,陈华也只能闭嘴。而且陈华把盛爱军送到卫生站后就回家拿糖去了,盛爱军就是在陈华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咽了气的。 愧疚自责到了极致,陈华整个人都陷入了爬不出来的谷底。他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盛爱军,然后日日夜夜都在煎熬中消瘦。 侯秀琳嘴上说着缅怀小盛老师,转过头去通过李光辉……也就是李二狗这个不干好事儿的二流子弄到了几瓶二锅头,还拿着二锅头去找陈华一醉解千愁。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陈华被他父母、他弟弟妹妹们还有小河村的村民们看到和侯秀琳睡到了一起。陈华只能对侯秀琳负责,娶了侯秀琳,然后每天都活在郁郁寡欢里。 被送到小河村的侯庆国和侯安民被侯秀琳欺负得厉害。因为侯秀琳是生产队大队长的爱人,谁都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有陈华实在看不下去侯秀琳那么欺负人,这才总是出言阻止侯秀琳。 可即便是这样,侯安民还是因为病情恶化活得生不如死。白内障让他完全失去了视力,这位本该身披荣光的老人失足摔死在了村子外头。至于为什么侯安民会到村子外头去,没人说得清楚。 只有刘秀兰在重生后想过,是不是侯秀琳把侯老引出了村外。因为整个小河村最很侯老父子的就是侯秀琳。而且当初小盛老师会死,也是侯秀琳在后边儿拿言语刺激她,说什么“首都来的老师就是惹不得、了不起、真精贵”之类的臭话,这才激得盛爱军不顾饥饿与炎热,硬要拖着瘦削的身体下田。侯秀琳会心肠歹毒到连自己爸爸、爷爷都害,她是相信的。 侯庆国倒是活着挨到了平反,也是那时候大伙儿才知道侯秀琳居然是侯庆国的女儿、侯安民的孙女。但侯庆国平反后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也去世了。据说他死前只说了一句:“可算是看见老天还我一家清白……”就闭眼了。 侯秀琳和陈华结婚之后,刘卫国过了一段极其痛苦的日子。那段日子里刘秀兰都是偷偷关心刘卫国的,她给他写匿名信,给他送吃的。她总算让刘卫国振作了起来,刘卫国出国经商后也着实取得了卓著的成绩。 刘秀兰等了刘卫国十几年,和谁都没在一起。听说刘卫国回国了,她拿着当初刘卫国写的信就准备去与刘卫国相认。 结果刘卫国一见侯秀琳就天雷勾动地火,只记得侯秀琳是他心上朱砂痣白月光,完全想不起当初鼓励自己的是那个给自己写匿名信的姑娘。 刘秀兰死了心,匆匆把自己嫁了,可惜她匆匆嫁人的结果就是那人不是什么良人,对她是日常照三餐的打骂。 直到很多年之后,在刘卫国的火化仪式上刘秀兰才发觉刘卫国不是忘了写匿名信的姑娘——他一直保存着那些匿名的信件,甚至不忘让侯秀琳把那些信和他的遗体放到一起,他要和这些信一起火化。 刘卫国只是被侯秀琳用话术给哄住了,当那些匿名信是侯秀琳给他写的。 因为在刘卫国看来,其他人写信鼓励他不必匿名。需要匿名的只有已经嫁作他人妇的侯秀琳。侯秀琳不但默认了这一点,还大略表示过自己不想被人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在她还和前夫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写过信给刘卫国”。 陈华,这个侯秀琳的前夫也没什么好下场。侯秀琳之所以能和刘卫国在一起,那就是因为陈华脸孩子都没留下就自杀了。 “——听过这些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害过我?我可是被你害得可惨了呢!” 刘秀兰朝着侯秀琳狰狞地笑了起来。和盘将一切托出的她根本不想去管侯秀琳怎么看待她所说的一切。 “你、你疯了!!” 侯秀琳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嘴里喊着:“你有病!精神妄想症!”之类的话。 刘秀兰听见侯秀琳这么骂自己,一脚就踹在了侯秀琳的肚子上。她可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刘卫国死后这臭婆娘怎么拿着刘卫国辛苦赚来的钱挥霍的。 “疯了正好。这辈子刘大哥还是眼里只有你,我拗都拗不回来。在这里弄死你省得你去蛊惑刘大哥也好。反正我都疯了,弄死人也没事儿,顶多疯人院住了几年十几年的。” “你……!” 侯秀琳刚张嘴就又被刘秀兰掴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嘴巴里也全是血腥味儿。 疯了疯了!刘秀兰当真疯了!为了一个男人就想杀人,这可不是个疯子么!? 想到这里的侯秀琳突然一怔。 为了一个男人就想杀人的,除了刘秀兰不还有个自己吗? 刘秀兰是为了刘卫国,她侯秀琳是为了陈华。刘秀兰的目标是自己,自己的目标是盛爱军…… 被刘秀兰一巴掌打回地上躺着,侯秀琳失去意识前晕晕乎乎地想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 - - 顾凌霄并不想这么快就醒过来。只是她睡着睡着人就呛了水,无数冰冷还夹杂着奇怪味道的液体朝着她的鼻子、嘴巴乃至耳朵洞里狂涌,而她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发抖个不停。 “咳、咳咳咳、咳咳……” 被脏水呛醒的顾凌霄根本站不住脚。她头晕目眩差点儿砸倒在地上,又被人像抓小鸡一样提起,然后拿刷马一般的大棕刷刷得皮肤上一丝丝全是血痕。 “快点儿快点儿,大王还等着吃肉呢。” 有男人在外间催促,抓着顾凌霄搓洗的女人则是朝着外边儿喊了一声:“奴奴省得了!” ……吃肉? 抓住两个关键字的顾凌霄忍受着身上强烈的疼痛感,掀开了眼皮。莫不是她就是那外间男人嘴里的“肉”? 这里是哪里?这是什么时代? 把人当肉吃……那是妖怪还是野兽? 一想思考顾凌霄脑袋上就是猛然一疼。她下意识地想尝试运转《太清无量经》以自愈,却发觉这具瘦弱可怜的娇小身体连运功的力气都没有。 顾凌霄又一次穿了个饿得不行的人。最麻烦的是这饿得半死不活的,还是个小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8章 食神的1001夜 顾凌霄浑身上下都被刷过。因为她很乖巧, 所以给她刷身的女人下手轻了不少。和顾凌霄同处一室的另外四个女孩儿那就惨了, 一个个被刷得是鬼哭狼嚎。有一个年纪大些、已经知羞的女孩儿甚至被两个女人一个按手一个拽脚, 硬是像刷猪一样掰开了四肢, 连同羞处也被刷了个皮掉。 顾凌霄轻轻喘息着,视野不时被流下的脏水给模糊。其实她并不是刻意装乖, 只是她这次穿的这个身子已经被饿得直不起身来。她使不出力气, 干脆就软绵绵地任着人摆布。 见顾凌霄乖乖配合, 把她刷干净的女人瞧了她一眼。她将顾凌霄拉过来,用小刀削掉顾凌霄脑袋上稀疏如乱草却还凝成一饼一饼的头发。 女孩儿们的哭叫声里,哗啦作响的水声里, 顾凌霄看着自己稀稀拉拉的黄毛掉落在脚边, 又被水流给冲走。 兴许是她被饿出了幻听, 她听见一声喟叹:“大王真是作孽呀……” 大王、大王、大王……“大王”两个字盘不断旋在顾凌霄的耳朵里,因为低血糖而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缓缓地运转起来, 顾凌霄的脑海之中总算浮现出了一些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叫萤儿, 没有姓。因为她是奴隶,生了她的娘也是奴隶。 奴隶虽然是人, 但并没有作为人的任何权利。他们和家畜是一个等级,想怎么使用都是主人的自由与权利。萤儿的娘因为相貌姣好, 经常被主人拿去待客。其他下人奴隶占着自己身材强壮、力气大,也没少拿着萤儿的娘用。萤儿的爹爹是谁没有人说得清。 大约是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没法逃脱这种生活吧, 萤儿的娘逆来顺受, 有时候还会主动拿自己的皮肉换些东西糊口。萤儿从小就看着娘被人拖进某个角落、某个草丛、某个柴堆里, 小小的人儿不识字、连话都不怎么会说, 对那方面却是十分清楚。 其实萤儿在奴隶里算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她娘在她生下来后并没有抛弃她,且她娘即便拿着自己去给人糟蹋也会替萤儿找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萤儿比起那些生下来后即被活埋、丢弃乃至被卖去换上一斗豆子的孩子们来,已经幸福了许多许多。她娘临到了死,还把自己唯一一双鞋、也是从来没舍得穿的鞋给了萤儿。 只可惜这双鞋也在萤儿被人抓走的时候给人抢走了。 萤儿不识字,也不懂数数。自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自己几岁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娘求了一个识字的奴隶给取的,为此娘特意陪了那已经没了那玩意儿、还特别爱折磨人听人惨叫的奴隶好些日子。 娘回来后告诉她说:她的名字是一种特别美的虫子,那种虫子像她们脑袋上的金乌一样会发光…… 可以说萤儿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是这个名字和她关于娘的回忆。所以即便她的记忆混乱得一塌糊涂,只有“萤儿”这个名字的来历和她娘的事情她记得非常清楚。 每当顾凌霄回忆起这位不知名的“娘”,她身上再难受都会感觉自己舒服了许多。想来这应该是萤儿残留的感觉与感情。 洗干净身体剃干净头,顾凌霄就跟和小沙弥似的。她被换上了一身灰色的袍子,却没被给鞋子。 这倒不是那给她洗澡的人忘了她还需要一双鞋子,而是鞋子这种会磨损的物什在这个世界是个精贵的东西。像顾凌霄这样马上就得死的奴隶不需要鞋子,给她鞋子那也是浪费。 赤脚走在粗糙的石板路上,顾凌霄的脚并不会痛。奴隶都是这样的,没有几个主人舍得给奴隶穿会耗损的鞋子,所以奴隶大多都是赤脚而行,哪怕身负重物也是一样。奴隶们都把走路走久了脚底会出血当成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有的奴隶甚至会去嘲笑脚底老茧不够厚的奴隶,因为这些奴隶已经把自己脚底的厚茧当成了有本事的象征。 顾凌霄走在路上,并没有向其他的女孩儿一样四处张望,或是挣扎着不想走。她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在女人的带领下穿过四面有着沟渠环绕的广场,一眼都没有看身后那些穿着皮甲、大约是士兵的男子们。 顾凌霄想自己应该是被领到了一处宫殿……之所以说是“应该”,那是因为这座宫殿实在与人们印象中的金碧辉煌不符。 这座宫殿说好听了是“朴实”,说难听了就是“寒酸”。大虽大矣,却是空荡荡的,且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原始的味道。这里的“味道”还不仅仅是比喻,要知道广场四周的沟渠里都散发着熏人的味道,显然其中的淤泥无人清理。大约是宫道的地方上偶尔会有一坨坨的动物排泄物,看来应该是从这里经过的马车留下的。 顾凌霄对古装电视剧不算热衷,但在闲暇时也看过那么几部。她可以断言:即便是横店的野鸡摄制组租下的摄影棚大概都会比这里看上去更加富丽堂皇。 不过随着深入宫中,顾凌霄发觉周围的一切慢慢地变得精美了起来。待到了一处挂着象形文字牌匾的大殿时,这里已经十分奢华。 大殿里三个成年人也无法合抱的朱红色巨柱足有六根,宫殿既高又宽,稍微在其中发出声音就能听到回声。脚下深褐的棕毯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毛。这些皮毛垫在地上,人踩着就跟踩上了棉花一般。而这偌大一个宫殿,竟然满殿铺的全是这样的皮毛。 最可怕的是在宫殿的中心处,那里放置着一个巨鼎。这个被黄金栅栏特意圈在其中的巨鼎下燃着熊熊火焰,其中有水在沸腾冒烟。 那个大概就是用来烹调“肉”的地方了吧。 顾凌霄默默地想着。她身后被女人们拖着抓着走的女孩儿们有的见了这鼎就被吓晕的,还有的尖声惨叫,哭着就瘫软在地上的。 和顾凌霄等五个女孩儿一起被带上来的还有两个男孩儿。这两个男孩儿同样穿着灰色的袍子,因为男孩儿和女孩儿都被剃干净了头发体毛,所以两个男孩儿与女孩儿站到一起后竟是不辨雌雄。 顾凌霄想这要吃人肉的“大王”多半是个颜控。它选出来的七个孩子,不论心性如何,俱是有着一张好脸的。即便没了头发还被饿得皮包骨头,七个孩子依旧能看出其容貌较之常人殊丽许多。 ……就是不知道这食人大王自己长成了什么样貌。它这样想吃美貌儿童,兴许是觉得把好看的人吃下去,自己也能变得好看? 顾凌霄的目光静静地扫过那些皮甲士兵的腰间。她正琢磨着要怎样突然暴起拔出一人的佩剑,然后一剑了断了那食人魔王。 这具身体的原主萤儿没什么具体的愿望。如果一定说,萤儿大概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吧。 顾凌霄虽不认为自己杀了想吃人的大王还能活着,可她什么都不做,还不是一样得被人当成是两脚羊给宰了吃掉?既然如此,她宁肯拼命一搏,也算是为活下去努力过,不至于死的毫无价值。 就是—— 顾凌霄眉头微皱,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皮甲士兵腰间的佩剑都是青铜剑。 青铜剑比铁剑笨重。且因为青铜的韧性比铁差上很多,所以青铜用来做矛、拿去突刺敌人还行,青铜剑就比较鸡肋了。毕竟青铜剑一作出劈砍的动作刀刃就容易折断,然而剑若是不能劈砍,杀伤力就会降低许多。 突刺和劈砍不一样,劈砍不需要太多的技巧,突刺却是需要找到合适的姿势,还必须对着敌人一击即中。萤儿这样瘦弱无力,饶是顾凌霄已经尽可能地节省体力了,青铜剑的重量还是让她难以驾驭。饶是萤儿身体里的人是顾凌霄,想要一击得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王!肉已带到!” 随着一声禀报,顾凌霄被拉回了心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想先看看自己准备刺杀的“大王”究竟是副什么模样,再重新在脑内拟定战术,却不想一个“球”从宫殿深处“滚”了出来。 对,来人形似圆球。一个身子就像是一个被放大了几十倍的篮球套在一个黑色打底、红色滚边的袍服中。那球上凸起另一个小球来,那个小球就是这个人的脑袋。 神话中有一种凶兽叫“混沌”。混沌形似猪,却无头无尾,身上还有翅膀。这个“球”出了有脑袋没翅膀之外,其他什么地方都和混沌一模一样。 顾凌霄心中微微揪紧。倒不是她被这人极为丑陋恶心的怪物外表给吓到了,而是她心知一个人身上的脂肪越厚,这个人越难击杀。 别说是青铜剑了,就是子弹也可能被脂肪卡住。这人如此肥胖,简直和身穿最为厚重的防弹装甲没有差别。 心念电转,顾凌霄心中已经模拟了好几次刺杀,只可惜这些刺杀均以失败告终。 那个滚动过来的“球”,不,“大王”在此时居然发出了一道清澈的少年美声。众人只听他道:“这‘肉’真的好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99章 食神的1001夜 顺着圆球大王的视线朝着他身后看去, 顾凌霄这才发现原来圆球大王身后还有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身素白, 腰上以丝带系着诸多环佩。年纪不大但态度从容, 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周身着实有几分出尘之气。然而这人头戴通天冠, 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虽然令人能感觉到他的机灵睿智, 却也让顾凌霄本能地察觉到这人心比天高。 “大王多虑。” 听见圆球大王的问题, 被圆球大王那“出众”的身材一时挡住了身形的青年整了整袖子,拂掉了衣袖上不存在的皱褶才朝圆球大王道:“吾乃食神, 人间至味尽在吾的脑海之中。大王不也尝过吾做的无数美食?为何如今大王还对吾有所怀疑?” “我怎么敢怀疑神人!” 圆球大王连忙道, 他神色之惶急, 可见是真的当眼前的青年是神而非人。 “我、我只是……” 圆球大王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以极快地速度看了顾凌霄等人一眼。声音低了下去:“他们虽然是奴隶,可终究也长着人的模样啊……” 自称“食神”的青年蹙起眉头,他略略抬手, 衣袖遮住半张端正的脸庞,却遮不住眼中的鄙夷:“大王,为王切忌不可仁弱。奴隶不过两脚羊。即便他们长着人的模样,他们也不能算作人。大王可会可怜昨日端上你桌的鸡鸭?若是大王连鸡鸭都可怜, 那你吃着那些鸡鸭的时候是否因为它们可怜而觉得它们不好吃了?” 圆球大王顿时语塞, 他讷讷地张了张嘴, 最后只是低下头去。可怜他脖子太短, 脖子上还全是肥肉, 即便他弯了脖子, 这脑袋也只是在圆球一般的身体上微微往前了一点点——原本这样的动作应该是充满了被强行刷新三观的可怜以及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他人的委屈, 放在圆球大王身上却只能让人感觉到滑稽与可笑,以及一丝畸形人一般的可怖。 “我……不想为了吃就杀生……” “不想杀生?” 面对圆球大王最后的抵抗,自称“食神”的青年嗤之以鼻。他笑得十分冷酷:“世间吃食皆要杀生。人吃菜,菜就要死。人吃米,稻就要死。人吃肉,屠夫就要杀鸡宰羊,杀猪宰牛。都是用来吃的,吃两脚羊和吃羊又有什么区别?” 说罢像是发觉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食神”顿了一顿,柔和了语气才道:“罢了罢了……既然大王如此仁弱,这人间至味吾是难以呈予大王了。既然如此,吾就此求去。也免得大王再为杀生痛苦——” “神人!” 圆球大王听“食神”说要求去,立刻变了脸色。他挪动圆球似的庞然身躯,“滚动”到了“食神”的跟前,以一种卑微的表情向着“食神”求和道:“神人千万莫走!我卫国不能没有神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神人莫要生气!” 被圆球大王抓住了衣摆的“食神”温和地笑了,他抽出大王手里的衣摆,低头道:“吾如何会生大王的气呢?吾不过是因为大王不是吾所想的明君英主而有些寒心罢了……” “食神”这话说得比直接斥责圆球大王还要重,圆球大王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看到这里,顾凌霄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中。她身旁站着的两个男孩儿已经站不住了,一人失禁,另一人抖成一团瘫软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其他的女孩儿们因为哭泣声太吵,被那些皮甲士兵给捂住了嘴巴。现在见圆球大王下定了决心一脸坚毅地转向她们这些“两脚羊”,半张脸都在士兵们掌中的女孩儿们已经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唯有顾凌霄。她站在那里,神情淡漠。仿佛“食神”口中的“两脚羊”与她无关似的。 这时别说给顾凌霄刷身子又剃体毛的女子了,就连那些士兵们都朝着顾凌霄侧目。圆球大王更是早早地注意到了顾凌霄的存在。 视线对上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圆球大王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又生长在深宫之中。他的父王不喜他娘,也不喜他,他以前住在很偏很远很破旧的宫殿里,别说其他孩子、就是童儿的影子都没见过。他哪里能想到居然有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会有一双深沉似夜、幽广如海的眼睛? 这一眼,圆球大王就像是被顾凌霄的眸子吸走了魂魄。他记不得自己姓谁名谁,也记不得自己是何许人也,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瘦弱干瘪的女孩儿,连眨眼都不会了。 “大王,奴奴斗胆。” 顾凌霄的声音带着些涩意,还有些发干。但她的声音并没有小孩子特有的尖利,她沉静的气质也让她的嗓音披上了一层神秘的感觉。 卫士头领见顾凌霄居然敢手在袖中朝着圆球大王一鞠,尔后擅自开口,脚步一迈就想抓住顾凌霄,像其他士兵捂住别的孩子嘴巴那样捂住她的嘴。 可是话比动作快,这卫视头领不过将将动作,顾凌霄的话已经如连珠炮一般吐出。 “神人所言差矣。大王不吃我等并非大王仁弱,乃大王不信神人将呈人间至味予大王。” “!!” 顾凌霄此言一出,就是那卫士头领都被吓得发出了回荡在偌大宫殿里的抽气声——挑拨大王和神人的关系,这奴隶怎么敢!这两脚羊怎么敢!! 可顾凌霄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没什么表情的样子:“‘食神’既然乃司掌‘食’的神人,为何不知这食材是一等一的重要?” 露出一双细的皮包骨头的手,顾凌霄道:“莫说奴奴是两脚羊,便是一般的羊,像奴奴这样的也没什么吃头吧?谁会觉得皮包骨的病羊瘦羊好吃呢?便是奴奴这样已经三日没吃东西的两脚羊也是不愿吃自己这样的羊的。” “再者神人虽然下令饿奴奴这群两脚羊三天,以排空奴奴这群两脚羊体内的秽物。可大王与神人请看——” 顾凌霄袖袍一挥,圆球大王和“食神”的视线便顺着她的手移向了那些个几乎要被捂得窒息的孩子们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顾凌霄的用意,四个女孩儿里其中有一个当场失禁,而本来就已经失禁的那个男孩儿直接爬在自己弄出的一滩秽物里哆哆嗦嗦。 “如此污秽的食材,神人也要大王下口?莫不是神人把大王当成比奴奴脑子还不如的傻子了,觉得连这样的食材都能糊弄大王。” 顾凌霄说罢冷笑:“可见神人口中的‘人间至味’也不过尔尔。” “住口!” 那卫士头领已经被顾凌霄吓得毛骨悚然,要知道在这个卫国,名义上虽然是大王最大,可人人都知道大王听“食神”的。因为“食神”是神人,卫国因为有这个神人在才能风调雨顺,大家都有饭吃,还不会被相邻的诸侯国打。 这奴隶敢挑拨大王和神人,那是杀个几百、几千刀也不够的啊!她难道就不怕被活剐—— 冲着顾凌霄就扑了过去的卫士头领忽然脚下一顿,也就是这一顿,让顾凌霄侧身闪过了他的一扑。 卫士头领爬了起来,他没有马上再去扑顾凌霄。而他看着顾凌霄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惊讶与错愕是最基本的,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而连卫士头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是,他看着顾凌霄的眸光居然无可抑止地生出一种敬佩来:眼前这奴隶没有求饶,因为她知道求饶无用。她选择挑拨大王与神人、挑寡神人也不是因为她不怕死,而是因为她想活,所以哪怕会死得很惨她也要搏上一把! 这哪里会是一个奴隶能有的心性!这哪里会是一个孩子能有的心性!这是连他都未必敢做的选择……! 躲过卫士头领一扑的顾凌霄脑袋一晕,耳朵里嗡鸣大作。血糖太低让她难以听清周围的声音,她眼前还有金花乱跳,这让顾凌霄看不大清楚周围人的表情。 沉下心,干脆不听也不看四周。顾凌霄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神人自然是可以命人将奴奴拖下去再刷一遍再饿几天。但神人可知道食材一旦受了惊吓、一旦心情不够愉悦,再好的肉也会变得难吃?” “呵……‘食神’选的两脚羊非但没有吃头,污秽满身,还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毫无心情可言的两脚羊……” “如果神人都是不过如此,那奴奴也可称自己为‘食神’!” 站稳脚步,顾凌霄抬起头来,朝着自称“食神”的青年眯眼而笑:“神人可愿意赌上‘食神’之名与奴奴比拼一场?” “奴奴若是输了,自当香花沐浴,笑迎活剐。但若是奴奴赢了,神人可得把‘食神’之名让给奴奴——” 声音中是浓浓的不屑,眼神是十足的挑衅。顾凌霄唇角的笑容既狂又傲,明明是小沙弥一般的打扮,却硬生生让人看出帝王将相般的气魄。 “食神”一惊,下意识就想说“不”。可顾凌霄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 “神人莫不是怕了?神人既是神人,又怎么能怕一只两脚羊呢?” “还是说,神人觉得自己会输给两脚羊?” “嗤嗤”地轻笑两声,顾凌霄把惹人恨做到了极致:“……也是,若是神人输给了奴奴这两脚羊,就证明神人不是神人。” “不是神人却在大王面前自称神人……欺骗大王这是一宗罪。占着自己神人的身份干涉大王的日常起居,这是二宗罪。明明大王不愿意食两脚羊却非要逼着大王食两脚羊,这是三宗罪。不是神人还敢妄言大王仁弱,擅断大王品行,这是四宗罪。” “奴奴不过在此旁听片刻就能替大王数出神人如此多的罪状……” 顾凌霄抿唇一笑:“可见奴奴数不出、大王能数出的神人罪状还要更多呢!” “大王,” 顾凌霄转向了圆球。她低下头来,垂着袖子深深一拜:“今日神人若拒绝与奴奴比试,又或是奴奴与神人比试前死于非命,那神人一定并非神人。” “奴奴可以为大王而死,便是成了大王盘中肉、鼎中骨也是欢喜的。但奴奴不能见妖人蒙蔽大王。” “请大王明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0章 食神的1001夜 顾凌霄都把话说到了如此地步, 那自称“食神”的青年哪里还有退路?他口中连连道了几声“好”,这才冷笑:“没想到区区一个奴隶也敢对吾这神人无礼, 看来是吾看走了眼,真当卫国是礼仪之邦,大王是明君之后……” 拿话刺了圆球大王几句, 直到看见圆球大王脸色煞白、神色仓皇, “食神”才道:“那吾便应下这挑战!只不过这一战不论输赢,结束后吾都要离开卫国!因为卫国已经不值得我留下!” “神人……!” 圆球大王惨叫了一声,差点滚到地上。那“食神”却是眼皮子也不掀一下,大袖一甩就负气离开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姬淼、也就是圆球大王一下子撑不住自己的膝盖,竟是跌在了地上。他的鼻涕随着他的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后悔与纠结同时冲击着他的心扉。 姬淼身后, 那卫士头领恨恨地朝着顾凌霄瞪了一眼, 眼中写着满满的大字:“你看你都闯了什么大祸!” 他向着姬淼抱拳跪下, 口中急道:“大王!千万不能让神人走!若是神人走了, 我们卫国必定无以为继!现在去向神人道歉还来得及!请大王命在下杀了这妖言惑众的妖女,即刻去向神人请罪吧!” 顾凌霄看都懒得多看那要求处死她的卫侍头领一眼。她一点也不嫌弃地上的姬淼臃肿沉重, 又满脸涕泪。她在姬淼的身边跪下,将姬淼的一只手搁到自己单薄的肩膀上。又硬是使出浑身的劲儿来帮着身子着地、却因为过于肥胖而半天爬不起来的姬淼找回了自己身体的重心。 “来,大王,随奴奴一起用力。” 顾凌霄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会滴出水来, 姬淼听着她的声音, 侧头看见她瘦弱却十分昳丽的容貌, 竟是不由自主地随着顾凌霄站了起来。 姬淼自知丑陋恶心。毕竟人一胖就难免脸庞走形, 五官变形。姬淼都已经胖成一颗球了,可想而知他的五官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肥肉挤在了一起,一张脸丑得足够吓哭贴身伺候他好几个月的宫女。 姬淼还特别容易出汗,小的时候他只需要自食其力地去打桶水来往身上浇就能把自己弄干净。现在他一双手连自己的膝盖都摸不着,要入浴只能让宫女与宫人们齐齐上阵,十几个人一通伺候。 可宫女们人人都怕伺候姬淼入浴,因为出汗的姬淼很臭,被热气一蒸更臭。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肥肉褶子里又全是皮垢油脂,脏得厉害。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十三岁了,已经是随时可以宠爱女子,令女子怀孕的年纪了。入浴时需要裸裎相对,宫女们都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妖兽混沌一样的大王给拖去压在了身下。 姬淼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见宫女们私底下议论说委身予体格健壮的奴隶都比被大王宠爱好。自然对自己的丑陋蠢笨、形似种猪的外貌自卑得很。第一次被人温柔以待,这人还是一绝美少女,姬淼说不出是自惭形秽多一些,还是不是所措多一点。 “大王!” 见姬淼盯着顾凌霄就转不动眼珠子,像是被一个奴隶的容貌所惑,那卫侍头领喊了一声。 卫侍头领姓商,名郦,是卫国五姓之一商家的次子。卫国如果灭亡了,那对于姬淼而言不过是他追着他的父兄们一起踏上死路,对于姬姓而言也不过只是少了一支,但对于卫国五姓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商郦容貌普通,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卫侍头领。然而他其实是卫国的大将军,卫国要是与邻国打战,第一个要带着人动身的就是他这个卫国唯一拿得出手的将军。 姬淼被商郦这么一喊,肩头猛然震动。他不敢再看顾凌霄优美的面容,只是讷讷地推开了扶着自己身体的顾凌霄:“我、我能自己站好。” “是。” 被推开的顾凌霄也不恼。她好脾气地向着姬淼点了点头,随后才朝着商郦道:“这位大人,如今便是你杀了奴奴,拿着奴奴的人头去与那神人请罪,神人也是不会原谅你、原谅大王,原谅卫国的。” “反之,若你真提着奴奴的头去求那神人,或是让大王烹了奴奴,邀神人来共品奴奴这两脚羊的肉,你才是将大王和卫国推到了无法回头的谷底。” 商郦没想到一个奴隶不仅敢插嘴神人和大王的对话,还敢来教训自己,当即就把手握在了青铜剑柄上:“你一个奴隶懂什么!” 顾凌霄清媚一笑,道:“大人又不是奴奴,怎么知道奴奴什么都不懂?再者大人不也说过奴奴是妖女?既然奴奴是妖女,又怎么是寻常的奴隶?” “你……” 顾凌霄这一席话毫无疑问地吓住了商郦。商郦握着剑柄,紧紧地皱着眉头。他旋即见顾凌霄轻轻一挥袖袍,竟是擅自下令道:“还不快把这些奴隶带下去?你们还要任由着他们玷污大王的宫殿吗?” “这……” 皮甲士兵们皆是不安地看向了商郦和姬淼,商郦和姬淼这时才想起大殿之中满是秽物。方才那几个被当成“食材”的孩子们差点儿都被吓得精神失常。 “下去吧。” 不待商郦安排,姬淼已是叹息一声。等皮甲士兵们带着那些被当成食材的孩子们下去了,顾凌霄又凑到了姬淼的身边,她还轻轻地扶住了姬淼。 “大王莫急,先让奴奴为你呈上一顿美味。等吃饱了奴奴再与大王谈谈我卫国粮食的事情。” 顾凌霄的声音又软又糯,还甜丝丝的。她的手也很最上等的皮毛一般,触手滑腻。但这些在此刻都不重要,因为顾凌霄说出的那一句话,对于姬淼和商郦来说都无异于青天白日里一声巨大的惊雷。 看了口中含了个“你”字,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把自己当成探子刺客砍死的商郦一眼,顾凌霄笑道:“只要大王相信奴奴,奴奴自有办法为大王排解忧愁。” 顾凌霄这一字一句,句句都正中人心底最痒的地方。别说年纪还小的姬淼了,就是商郦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语中的,面前这奴隶真是一妖物所化——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顾凌霄穿过来还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她不过是有策略有谋略,胆子也够大罢了。 首先她虽然不知道那自称“食神”的青年是个什么人物,但是根据她穿过的那些世界来看,通天冠这种冠冕不该出现在一个白衣青年的脑袋上。因为通天冠曾经是一种帝冠,只有帝王才能佩戴。自称“食神”的青年得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到了圆球大王之上,又占着这圆球大王不知道通天冠是帝冠,这才敢明目张胆地戴着通天冠。 其次只是会做几样好吃的,做个“御厨”之类的皇室御用厨子也就到头了。这又不是能用美食来控制人的漫画世界,哪里会有凭着几盘美味就能操纵帝王国家的事情?自称“食神”的青年却是敢逼着圆球大王杀人,乃至吃人。 再次,“神人”给自己取的头衔也很有意思。他不是自称“厨神”,而是“食神”。 “食神”,从字面上来理解就是“食物之神”。顾凌霄记得自己在现代世界看过一部电影就叫这个名字。加上那个通天冠,她无端地生出一种感觉:这个自称“食神”的青年会不会不是这个时代、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可不是第一次见到穿越者了。 假设那个“食神”真的不是这个时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他的能力应该不仅仅只是做些美食。圆球大王对于“食神”离开卫国心怀恐惧,这卫侍头领更是怕得要死。由此看来“食神”或许不仅仅是控制住了大王的胃袋,他很可能攒住了卫国上下的胃袋。 心中抱持着这样的怀疑,顾凌霄才会用话试探姬淼。 她先说自己可以为姬淼呈上美味。这样一来,如果姬淼是被“食神”的美食控制住了才会怕“食神”离开,他一定会在此时有所反应。果不其然,听见顾凌霄此言的姬淼立刻眼睛一亮。 但这种反应还不够狂热,所以顾凌霄又说了第二句话,这一次便是关于卫国的粮草。 诚如顾凌霄所想,这次不仅是圆球大王姬淼,就连卫侍头领商郦也大惊不已。他们的表情完全证实了顾凌霄的猜想。 “食神”手里捏着的果然不光是大王的胃袋子,更是整个卫国上下的胃袋子。 顾凌霄说了要给姬淼呈上美味,她当然不会食言。宫殿深处有伙房,她随着宫女们一起去了,不但先自己填饱了肚子,还一边从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得到了不少的情报。 “以前大王的伙食都是我们在负责。自从神人来了之后大王就一直与神人用饭,再也不吃我们做的东西了……” “可神人做的东西就是好吃啊!他只要拿手这么一挥!就是煮白水都能变成甜水呢!” 一个宫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另一个用力点头,也做了个挥袖的动作:“对对!神人每次都是这样——然后汤就特别鲜了!” 顾凌霄微微笑着,她正就着几根不光咸还有些发涩微苦的腌菜啃着黏牙的米团子。她并不嫌弃这些粗糙且难以下咽的食物。因为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来说,她吃的东西已经不算坏了。再者她虽然喜欢美食,却也对吃什么没有太大的执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1章 食神的1001夜 有得吃就吃,没得吃也就不勉强, 顾凌霄就是这样的脾气。现在有情报当佐料, 她吃起东西来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快。 原身萤儿倒是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白米——奴隶只要有一口吃的不被饿死已经是万幸,不管是极为硌牙的粟米, 还是吃多了就肚子里头胡乱胀气的豆子,对奴隶们而言都是好东西。肉……这种奢侈的东西奴隶也就只敢闻闻味道。偷吃主人的肉, 奴隶是会被打死的。 上一辈子带领着小河村村民们度过了曲折历史中极为艰难的十年,让整个小河村的村民们与知青们都活到了看见高考恢复以及改革开放。顾凌霄有自信,只要给她时间,迟早这发涩微苦的腌菜、粘牙的米团都会变成香喷喷的饭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提起那位“食神”。他自称“食神”,在卫国留下的“神迹”却不过只是变点甜水鲜汤……顾凌霄听着宫女们的话简直想笑。 她已经能确定这位“食神”是何方神圣了。 ——一个身怀调味品的穿越者,亦或是一个懂得怎么制造调味品的穿越者。 能把白水变成甜水的除了仙法就是糖。“食神”不管是让水变甜还是把一般的汤水变成鲜汤都需要挥袖, 这多半是因为他在袖子里面藏了东西, 借着袖子拂过汤面水面, 把袖子里的东西洒进了锅里。 要这位“食神”真是个真材实料能从零开始做出一桌子美食的厨子,顾凌霄还不会夸口自己能轻松赢过一个专业人士。可既然对方不过是拿着调味品投机取巧,假装自己是用“仙术”做出的美食, 那就别怪她吊打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了。 说实话,顾凌霄从不认为穿越者拿着后世的科技产物、又或是自己掌握的好手艺在新世界活得风生水起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毕竟人往高处走, 穿越者想和土著一样过好日子,这无可厚非。 她之所以无法容忍那“食神”是因为那“食神”身为现代人却丝毫没有进步的价值观,也没有对于生命与人命的尊重。在他眼中, 特权阶级可以没有人性, 奴隶就是没有人权。他自己在践踏道德不说, 还怂恿着别人去跨过身为人不该跨过的境界线。 一个会怂恿他人去吃人的玩意儿,那绝对不能称之为“人”。在顾凌霄眼里,就是圆球大王这个正儿八经的古代土著都远远比那“食神”有原则有底线多了,当然,也可爱多了。 想起圆球大王,顾凌霄把黏糊糊的米团子塞进口中,就着兑了井水的开水咽了下去。 圆球大王那可怕的身材是怎么在这种缺吃少餐的地方养成的?即便他再怎么好吃懒做也不该在身体代谢正旺盛的少年时代胖成个球啊。这又不是后世那种糖啊、油脂啊,各种化学添加剂唾手可得的时代……嗯?等一下。 顾凌霄脑海中灵光一闪,旋即又问了宫女们几个问题。 顾凌霄嘴甜有礼貌,相貌又是一等一得好,宫女们有什么都愿意说与她听。遑论方才就有宫女悄悄瞧见了殿上那一幕。听说顾凌霄这么小小一个人儿方才在殿上竟是三言两语就说退了“食神”,又劝服了大王不要吃人,算是拿自己保下了另外六个孩子的性命,宫女们都对顾凌霄另眼相待。 说白了宫女们也是奴隶。要不是“食神”对大王说孩童柔嫩,指不定今天被推上大殿,差点儿就被丢进大鼎里煮熟的就是她们。物伤其类,宫女们对于差点儿成了别人碗中肉的奴隶孩童们都是充满同情悲悯的。 只是宫女们的同情与怜悯大多给了那另外六个孩子,对于顾凌霄,宫女们是看着就激动。慕强是人的本能,奴隶更是如此。因为对奴隶而言,强代表着能活下去的时间会更长一点。身体好的能为主子挡刀,脑子好的能陪主子聊天解闷。任何一个会被主子喜欢的优点,对于奴隶而言都是延长自己性命的稻草。 然而奴隶们既不可能读书,亦没有机会习字。他们吃得不好,穿得更差。所有奴隶只能凭着天资而活,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能被打磨成更好的自己。被骂“蠢”、“笨”、“痴”、“傻”多了,就连奴隶都认为自己是天生就低人一等。他们很畏惧那些“天生”脑子就比他们好的“大人”,便是天生神勇的大力士也是如此。 顾凌霄既不怕大王,也不怕神人,连商大将军都不怕。她的谈吐、她的聪颖、她的气质、她的无畏……顾凌霄身上的一切都不像个奴隶。偏偏她的身份就是个奴隶。这种不似奴隶的奴隶让同是奴隶的宫女们看着她就觉得与有荣焉,仿佛奴隶们都共用智商,每个人的智商都是均摊,她们也被顾凌霄带的聪明了起来。顾凌霄对她们又非常亲切和蔼,非但不像小小的少女,反倒像温和的长辈,这些宫女们本也不过十几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遇上顾凌霄这个老黄瓜刷绿漆、内在是个几百岁的老货,不消半刻钟已经被顾凌霄收服了人心。 投桃报李,顾凌霄给圆球大王炖汤的时候也没忘记这些宫女们。她嘴上说着怕做失败了所以多做几锅,实则把宫女们的份也给做了。顾凌霄这边让人用鼎盛了大王与商郦的那一份吃食之后,便让宫女们自行处理剩下的食物。宫女们欢天喜地,倒是一个都没跟顾凌霄客气。这头顾凌霄还没出伙房呢,那边一群人就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半奴隶半封建的时代莽荒归莽荒,却没有后世封建社会那样多的规则与条条框框。卫国是没落的小国,大王又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宫廷竟还不如后世封建社会里一个小小县衙中的规矩多。……不,就是大将军商郦的家中规矩也比大王的宫里的规矩多。 不过这也不能怪身为大王的姬淼。 良朝是个相当于殷商周时期的朝代,姬淼这一支是良天子的直系,和良天子是一个姓氏,相当于后来的宗室。但姬姓早已有败落之势,别说姬淼这一支了,就是良天子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众异姓诸侯王早已对姬姓的权势与地位虎视眈眈。 但这时代讲的是君权神授,从上到下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迷信异常。天子在民众眼里那与神王无异,谅你诸侯王再牛啤,百姓不认你就是不认你。而且因为人口少,人力不足,后世那种动辄几万、几十万的兵力是根本不可能会有的。一个大城能有五千兵力已经算是了不得的“雄师”,小城兵力最多几百,偏僻的地方连几十也是有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打战基本靠嘴炮,也就是“仁爱”与“不战而屈人之兵”。双方先对骂几十个回合,看哪边的臣子能人先把对面骂服气了或者是拿道理说得没脾气了,那战就不用打了,大家各自默契,输了的给城给地给粮给人,赢了的接管人家的城市,拿走人家的钱粮,就跟后世玩线上游戏似的。 真要提刀拿剑的对砍,双方也砍不了几下就得收兵——青铜武器都是小脆皮,造价又很是不菲。各国在人力上都是捉襟见肘,谁会脑残到大把大把地撒钱在打战这种不具有生产力的事情上呢? 卫国是良天子的直系血亲,本来在这种情势之下不该混的这么卑微。可姬淼他爷爷不争气啊,这位老卫王打小就是个软柿子的懦弱脾气。别的诸侯王来找茬,丫一个猛虎落地也不管卫国还有自己人是不是有错,总之先跟人家赔不是。 别的诸侯王见卫王如此好欺辱,当然是蹬鼻子上脸,今天羞辱你,明天欺负你,后天换着法子地夺你的城,抢你的地,连你卫国的妇孺粮草都一并掳了去。 奇葩的是姬淼爷爷这个老卫王可能唱多了《卡路里》,把城池当火锅,把土地当米饭,把妇孺粮草当大盘鸡,统统是拿走拿走别客气。自己则躲在宫殿之中与众宫女淫乐。等隔壁诸侯王都打到卫国的王都楚丘来了,这老家伙才带着自己的两位夫人、也就是小妾逃到了帝丘,将自己的皇后、也就是姬淼的奶奶扔在了楚丘。 姬淼的奶奶殉了国,究竟是怎么殉国的、是他杀还是自杀顾凌霄还没打探出来。总之就结果而言,老卫王重新定都帝丘,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发妻活活死在自己的不管不顾里,死在赵国人的迫害下。姬淼的爸爸当时只是大公子,他因为不受亲爹的宠爱,十几年的时间一直在外“游学”。听说赵国和卫国打起来了,这才匆忙赶回。然而他回来的太迟了。他能看到的只有易了主的楚丘,在帝丘大肆重建新宫殿,以及抱着各种女人吃喝玩乐的老卫王。 这个可怜的男人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于是大公子疯了。他联合卫国五姓,先杀了老卫王,再屠了帝丘的新宫殿。老卫王的两位夫人外加数不清的孩子与生下那些孩子的宫女统统被大公子杀了。 此后大公子继位卫王,却是再无心于国事家事。姬淼明明是他唯一的子嗣,还一直跟着自己那不得宠的父亲颠沛流离,大公子却半点儿不在乎这个子嗣。 没过几年,大公子撒手人寰。作为卫国姬姓最后的末裔,姬淼被五姓推上了大王的宝座。 姬淼老爸连自己亲爹都能杀,害死了姬淼奶奶的赵王哪里敢惹他?卫国平静了几年,等姬淼继了位,向天子呈了书,天子也认可了姬淼这卫王的身份,赵国又不安分了。 现在卫国的状况就是最为丰饶的十座城池又沦陷到了赵国的手里。卫国这些年又休养生息,很是多了不少人口。没有这十座城池的供给,卫国眼看着就要吃空了。 可想而知“食神”的到来对卫国人而言不亚于地狱中垂下了一根蛛丝,是人都想顺着这根蛛丝爬出这个地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2章 食神的1001夜 鼎最为一种极为古老的器皿, 顾凌霄一看见它就会想起火锅。火锅作为一种极为方便易做、只要调味好几乎什么食材放下去都能变得好吃, 且能够源源不断地给人供给热量的餐饮方式, 可以说是永不过时。 顾凌霄手头没有太多的食材,火锅是没法做了。但就着铜鼎, 她做了一锅红汤。 待红汤端到姬淼的面前, 这位圆球大王看了半天也没敢下嘴——他没吃过这么红彤彤的东西啊!从那红汤里捞出来的不管是肉是菜还是米都是红彤彤的!而且闻起来还有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这真的是吃了不会死人的东西么!? 对着那一鼎红汤圆球大王可怜兮兮地抽动着鼻子,都快哭了。 商郦看不过去,立即上前,道:“大王,此汤如此可疑,未免有毒——” 不等商郦把话说完,他已经被顾凌霄拿勺擅自盛了一勺红汤,还美滋滋地喝进嘴里的动作给惊呆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奴隶……!哪家的奴隶对待主子不是诚惶诚恐?何况在她面前的人是大王!是正儿八经的卫王!还有他!他可是卫国五姓!是卫国唯一的大将军! “嗯……果然还是差了些味道。” 顾凌霄舔舔嘴唇。 不同于只要有钱, 哪怕高坐家中不愿意出门也能吃到全世界任何犄角旮旯的美食的后世, 良王朝的食物种类非常少。毕竟填饱肚子都是个问题, 也就别调味方面还能有多大的建树了。卫国的宫廷里调味料只有寥寥数种, 别说什么孜然桂皮、茴香豆蔻, 就是五香八角、花椒胡椒乃至酱油和醋都是没有的。 倒是有一种接近醋的调味品叫“苦酒”。只是苦酒与其说是酸,不如说是苦占大半,酒味甚浓,酸味倒寥寥无几。 幸好卫国还不至于没有酱。作为最简单的发酵调味品,酱算是酱油的祖宗。不过也因为酱这种发酵调味料的味道比其他的调味品的味道都要浓郁鲜美, 宫女们做什么都要放酱, 简直是离开了酱就不会吃饭。 只是卫国皇宫里的酱也有缺点。那就是味道略带苦涩, 且香味不强。 用来做酱的原料是面、米、麦一类的谷物,这些谷物混合辣椒面还有盐之后进行封存发酵。然而从源头上来看,卫国的盐就有问题。 宫女们对卫国皇宫用的盐是什么盐一无所知,压根儿不知道盐还有井盐、海盐、矿盐、池盐等等种类之分。顾凌霄尝过在这些盐后发觉即便是宫廷用盐,这些盐里也有相当多的杂质,这些杂质正是苦味与涩味的来源。可见对卫国在盐的提纯方面造诣不深。 盐的泛用性是很广的。盐的提纯技术放到现代绝对不是什么黑科技,但就对人的影响深远来说,盐的提纯不比黑科技差太多。 顾凌霄一边计算着盐的提纯需要用上多少的人力来做实验,一边又想着需要多少的粮食才能稳定地把酱油和醋捣鼓出来。接着又想要增加食物、水果、谷物乃至调味品的数量需要做哪些工作,因为脑子里有事,她舔唇回味的时间就比平时长上许多。 这时代佛法都未诞生,自然也没有和尚尼姑。没有人看见顾凌霄那小光头就想起小沙弥来,但顾凌霄容貌姣好,因为眉眼温润、神情中又带着慈和之相,她只要不说话不动作,含着笑立在一边就有种神圣光辉之感。 偏偏她一伸舌头,粉色的小舌在唇上转上一圈,那种神圣感不知为何就变得异常淫靡,令人联想起诸多污秽的画面。 姬淼这大王到了精通的年纪,早被五姓的臣子教过酱酱酿酿的事情。这时代对于不可描述的事情是很开放的,臣子们都希望大王早早就有继承人,说起不可描述来那都是一个百无禁忌,就差没让姬淼当众表演他们亲自指导了。 姬淼被宫女们嫌弃多时,臣子们送上的妖艳女人他又一个都不喜欢。顾凌霄神清骨秀,与他说话总是会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又是一副菩萨般的慈悲眉目,声音更是如清泉般甘冽甜美。姬淼见到她心脏就怦怦乱跳,想到那些亵渎神人般的念头,这心更是要跳到嗓子眼儿上。 商郦不过少看着姬淼一眼就让这少年大王对着笑鼎一通吨吨吨。等他发现了后喊上一声:“大王——!!”姬淼已经按着自己的喉咙眼儿,一脸中毒的表情。 商郦差点儿又要对着顾凌霄拔剑了。然而下一秒疑似中毒的姬淼就把放在红汤旁边的整碗蔬菜给倒进了嘴里。 “这——” 商郦震惊了。 自打“食神”降临卫国,与大王同食同寝,大王就鲜少会吃菜。菜这种东西种起来很耗水,所以愿意种的人不多,卫国也少。而且因为不填肚子,基本都是下人、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在吃菜,男人主要还是爱吃米粮。 几块肉、一碗粮、一碟酱,商郦在家都是这么吃的。菜对他而言就跟调味品差不多。 “好、好吃……!” 姬淼手一松,碗就从他手里掉落在地上。顾凌霄笑着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木碗,对商郦道:“大将军不妨也试一试。” 商郦正奇怪大王怎么是这种反应,一听顾凌霄的话,错愕转变为坚毅。他直接就着姬淼用过的勺与鼎,学着姬淼的样子就对着那红汤大口吨吨吨。 因为喝得太大口,商郦差点没直接用鼻子把红汤给喷出来。 这是一锅极辣极呛的汤,入口只能感觉到要让人喷火的辣。奇妙的是那辣中带香,香中又有着酱与另一种东西的强烈味道。虽然舌头都快被辣掉了,但细细品味这汤,却能喝出一股子的鲜味,这种鲜味十分神奇,像是肉的味道又像是鱼的味道,再细品下去又感觉鱼和肉都没这么好吃,简直、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那“食神”做的汤!而且、而且—— 商郦被辣得泪流不止,卫国的大将军竟然就这么在殿上抽起了鼻子。涕泪横流之间他学着姬淼那样把满满一碗菜塞进嘴里,然后神奇的事发生了。 以往从不觉得好吃的菜,这会儿居然前所未有的好吃。那种水嫩甘甜的滋味,简直比夏日里的青瓜还要可口!这奴隶究竟在里边加了什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顾凌霄笑着拿布巾给姬淼揩了揩额上的汗与眼角的泪。她解释道:“这红汤是辣酱汤,这菜……用的只是普通的菜,里面只加了一点点的盐。” 辣,其实并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种“疼痛”。这种疼痛之所以能让人快乐是因为它能刺激你的大脑皮层,使你的大脑释放出减轻痛苦、增加快乐的激素。吃辣和运动都会让人上瘾就是这个原因。 长期被味精、鸡精惯坏了嘴巴的人,这些人是很难感受到鲜味的。因为鲜味的本质是谷氨酸钠、乌苷酸钠还有核苷酸等氨基酸。人的味觉、嗅觉在经受过长时间、大剂量的刺激后都会产生麻木迟钝的迹象,辣味因为不属于味道,而属于疼痛,被疼痛刺激过之后,人类的味觉能够有一定程度的回复。这也是吃完辣后再吃别的东西,酸、甜、鲜等滋味会越发鲜明的原因。 卫国王宫里的蔬菜不大新鲜,姬淼这种半大的孩子当然不会喜欢吃干巴巴又没什么味道的菜。这时代的人又不懂得什么维生素不维生素的,当然是能吃腌菜就是腌菜,不会吃寡淡干瘪的新鲜菜。 顾凌霄将蔬菜浸了水,泡过之后蔬菜放入沸水中大火焯水。这样焯水的蔬菜口感脆嫩,且汁水较之平时更为丰富。因为焯水的时间短,焯水对蔬菜中的营养物质、主要是维生素的破坏也小。 前头有火辣浓郁的红汤,后头有清脆爽口还带着自然甘甜的蔬菜。两者相互对比,姬淼和商郦要觉得不好吃都不行。 姬淼被辣得呛了好几次,汗出如浆连身上的袍子都湿透了。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停止自己进食的动作,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和菜,吞着米饭喝着汤,直到那球一般的身体像是滚了一层泥浆浑身湿透,这才停了下来。而他面前的鼎中,别说肉和米饭了,就是蔬菜与汤都没剩下一丁点儿。 被辣得面红耳赤,嘴巴都快肿成香肠的商郦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只是他到底没有姬淼吃得那么快,面前的鼎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吃食。 顾凌霄放着商郦继续吃,自己则和姬淼说起了话来。她一双为姬淼擦汗的手柔弱无骨,姬淼嗅着她身上些微的细香,心脏狂跳的同时也开始嫌自己太臭。 “大王现在身子还热,千万不要此时就去沐浴。” 像是看穿了姬淼的心思,顾凌霄轻声劝道,她旋即换了条帕子,这次纤手移到姬淼的脖子上给姬淼擦汗。 “身子还热着的时候就去沐浴对血管经脉不好,对皮肤也有害。大王日后若是觉得热,不如到不热的地方坐上一会儿,等身子凉些再去沐浴。” “你……是医者?” 姬淼有些迟疑。 顾凌霄轻笑:“奴奴如何会是医者?” “……那你是哪一家的?” 事到如今,商郦根本不相信顾凌霄就是个没有来历的奴隶。直觉告诉他:顾凌霄最起码是哪一家的流亡之后。 随着诸侯王之间剑拔弩张,各国诸侯王开始撇下自己制下诸姓想要一家独大,许多家族也出现了没落、流亡的事情。这时代没有户籍,人口流动性又大。他国来的流亡者一般都是充入贱籍,也就是做奴隶。除非你带着钱带着粮带着人还在他国有门路。 商郦观顾凌霄旁若无人的举止与无畏的谈吐,只觉顾凌霄应当是他国大姓流亡至卫国的末裔。他现在只怀疑一件事:顾凌霄是不是真的自然沦落为了奴隶,还是说她是自愿沦落为奴隶,然后欲借着奴隶这个身份亲近大王、进入卫国的宫廷? 商郦想着,决定之后让人查一查是在哪里抓到的顾凌霄。 “奴奴没有家,也没有姓氏。” 顾凌霄好整以暇地对商郦说了一遍萤儿的身世。商郦还好,因为顾凌霄所说的内容在卫国、在良朝任何一片土地上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姬淼却是听到顾凌霄被抓时弄丢了娘给自己的鞋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当即就要脱自己的鞋子给顾凌霄,却又怕被顾凌霄嫌弃,连忙让一旁的宫女脱鞋给顾凌霄。 那宫女百般不愿——和后世宫廷中有专门的配给处不同,卫国的皇宫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穷。 大王自己都没几身衣裳,宫人们就更别提了。放到后世,大概就是一个市长、甚至一个区长都要比姬淼这大王更加铺张浪费。 顾凌霄到底没收别人的二手鞋。她如今已经自报了家门,信不信那是圆球大王和卫侍头领……噢,不,是大将军的事情。他们可以慢慢查证她的身份。 现在,她想要与他们商量的是更重要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3章 食神的1001夜 吴环宇是个九零后, 他成绩中上, 家庭一般。从小过得还算顺遂,只是小时候因为长得太“娘”老被欺负。但审美这种东西是会随着年纪变化的, 貌好若女对于男孩儿来说并不是件坏事。这一点在吴环宇升上高中之后就体现了出来, 女生们总爱围绕着他打转, 外校的女生能跨越大半个市区到他高中来蹲守,就为了近距离看他一眼。他的qq空间和朋友圈就像是名流通道,女生削尖了脑袋往里挤是想让他看她们一眼, 男生则是把他当吸引女生的磁铁,他们利用他来捡“漏”。 二十岁的暑假,吴环宇在哥们儿的邀请下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到了集合的地方他才发现原来哥们儿还约了好几个女校友同去。 年轻的男女聚在一起, 蓬勃的荷尔蒙中只要有暧昧的火花一点, 跟着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的爱恨纠葛。隔壁系花相中了吴环宇,吴环宇的哥们儿钟情系花,吴环宇对系花也有那么点儿意思,哥们儿差点和吴环宇反目成仇。一场洗涤身心的旅行成了灾难。 回家的路上吴环宇全程靠在后座上打盹儿。他们这一趟是到山里去野营, 野营是个体力活,既消体力,也消耗精神。但野营也是让男女感情升温最好的方式之一。 想想看, 四周不是熟悉的钢筋水泥,而是未知的恐惧。男性要展现自己可靠的一面, 就要展现自己的体力、精神坚韧程度、领导能力还有动手做事的能力。女性则要展现自己的包容能力、温柔体贴还有家务能力。这种既包含了吊桥效应又给了每一个人展现自身优点的旅行, 谁不是铆足了劲儿想把握住机会? 一趟旅行下来, 不止是吴环宇和系花, 所有人都难免疲累。等睡梦中的吴环宇因为颠簸而醒来,他也差点儿死了过去——和他差点儿反目成仇的哥们儿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疲劳,还是他看着吴环宇和系花依偎到了一起、其他人也成双成对而被刺激成了fff团,哥们儿一脚油门撞开了山路上的栅栏,租来的小巴旋即飞落山崖。 吴环宇没死是因为他这一摔,直接从2019年摔回了公元前的良朝。至于系花和哥儿们有没有死、小巴有没有爆炸,吴环宇统统不知道。和吴环宇一起摔到良朝的只有当时被他抱在怀里的桶包。当然,这个时候的吴环宇还没想过自己已经穿越了。 回程时吴环宇无心收拾东西,只把野营的道具随手往里面一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桶包里究竟塞了什么。 吴环宇被摔断了肋骨,躺在森林里动弹不得。幸好一户猎户把他捡了回去。 吴环宇在猎户家静养,猎户一家的方言他听不懂,只想着自己遇到了好人,日后一定要报答猎户一家。却不料猎户一家偷了他的包,不但拿走了他的手机换了一把粟米回来,还准备再拿他的其他东西去卖。 吴环宇养了好几个月,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怒从心头起,提着木凳先从猎户身后给毫无防备的猎户开了瓢,等弄死了猎户又拿着猎户捕猎用的道具去杀了猎户的妻子。最后他连猎户家的小姑娘也没有放过——吴环宇之所以这么狠心,那是因为他牢记一句话:“斩草要除根。” 他是不会放过草根再被春风吹生了的。 换了猎户的衣服,搜刮了能带走的猎户一家的所有东西。等吴环宇顺着路找到一个古镇模样的地方,他才发觉自己不是摔到了闭塞的山沟沟里,也不会有什么搜救队来就他——他根本就不在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里。这里是连“公元”这个词汇和概念都没有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社会。 那猎户打从一开始就不明白他手机的价值,在猎户看来那只是一块有点怪怪的装饰品,大概和稀有的玉牌差不多。而那猎户一家养他一个不干活儿无产出还特别能吃的青年已经养了好几个月,他们整个家早已是弹尽粮绝。 猎户拿吴环宇的东西去卖,事先也不是没和吴环宇说过。只是吴环宇听不懂他们的土话,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是自己的手机换来的,这才以为猎户一家偷他的包。 吴环宇无话可说。因为等他想明白这些,他已经在良朝度过了一千两百多个日子。也就是近三年…… 吴环宇是穿越者,他没有身份,也因此颠沛流离,几度沦为奴隶,又几度逃跑。幸好他从小就爱学方言,穿到这个世界后也在一直耳濡目染,加上一张好脸,女人们总是站在他这边,对他是能帮就帮。 沦为奴隶的日子里,吴环宇被其他的男奴隶嫉妒,被其他的男奴隶陷害。他天天为人卖力却扔遭人鞭打,只要主子一个命令,就是主子的脏草履他也得用舌头去舔干净。牲口不如的日子让吴环宇生出了一种极大的愤懑,也让他有了野心。 ——他一个穿越者,怎么能沦落到这种地步!?穿越里的男主可都是无一例外的龙傲天,个个成就一番霸业后宫环绕,且无数后宫聚在一起相亲相爱从不起火! 而他呢?他居然只是个奴隶,连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还需要自己去讨好女主子才能将将保下其中几样东西的奴隶! 吴环宇连哄带骗让女主子帮着自己拿回了几样桶包里的东西,他虽愤慨于女主子没什么卵用只帮他讨要回盐巴味精这些装在塑料瓶里仿佛什么好看装饰品的调味品,却还是不得不低三下四哄着女主子帮自己逃走。 等女主子被他撩得芳心乱跳,真的助他出逃,他拍拍屁股便远走他乡,心道自己这不是欺骗那可悲的女人。他只是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接女人。等他有能力了,一定回来报答女人。 再一次摸出自己身上那些瓶瓶罐罐,吴环宇开始了自己的神棍生涯。 第一次他业务不熟练,被轰出了楚国的王都。第二次他倒是让赵王另眼相待了,然而赵王这个古代土著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蠢笨。他被赵王逮住了破绽,差点儿被杀死。好在危机关头,他总算再度说服赵王,让赵王相信自己是可用之人。于是他被赵王派到了卫国来。 ——赵王已经承诺他,只要他能助赵国灭掉卫国,赵王就愿意封他为相! 区区一个诸侯王的丞相自然无法满足吴环宇的权欲,他要的是更大的、更多的、更高的权利。为此他计划二十六岁前先帮赵王灭掉卫国,在赵国接收了卫国丰饶的土地以及蓬勃生长的人口之后,在三十岁前帮赵王横扫周边诸国。 等扫清诸国,那就是对良天子下手的时候了。到时赵王攻入朝歌,他就反水赵王,以此换取做天子近臣的权利,并向良天子展示自己的忠心。 之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直接废了良天子自己做皇帝,吴环宇还没有想好。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慢慢地做权衡。 卫国……一个大王幼稚无能、还有些昏庸,五姓满脑子都是让大王快快长大好去抱女人的无能国家。这样的诸侯国只会是他吴环宇星辰大海征途上的小小一颗石头,他只需要将它踢开即可。 昂首阔步地迈入卫国首都帝丘那完成了还不到一半的宫殿之中,二十五岁的吴环宇自信满满。 这几天他已经仔细想过了——就算途中杀出来个程咬金又如何?他以“食神”的身份进入卫国之后一直是饱受礼待。但同时,卫国的五姓直到现在也依旧与他隔着一层。 这些老奸巨猾的土著从最开始就是旁观着他忽悠过于年少的卫王。在五姓的眼里,卫王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而卫国的实权也确实攒在五姓的手里。即便他已经让小卫王臣服于他,倚仗着小卫王的他依然越不过五姓。 他需要展示自己的“神力”,可之前他为了提高自己的逼格,也为了节省那些不剩多少的调味品。很多时候他都在强调自己的“神术”多么多么难用出来,多么多么的珍贵珍惜。他不能自打嘴巴主动提出展示“神力”与“神术”。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倒是给了他最好的展示舞台。 换上白色的宽袍大袖,如同云中仙人一般翩然行过卫国的宫殿,走到大殿之上的吴环宇骄傲地仰着头颅,他相信自己的时代即将马上到来。 “大王。” “神人!” 一见吴环宇,胖成个球的大王就连“滚动”到了他的面前。吴环宇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自己一手制造的胖子,只觉得他不光长得像猪一样丑,还和待宰的猪一样笨。 “……神人今日真要与萤娘一战?” 吴环宇听小卫王的问,自动在脑内把小卫王的话换成了猪哼哼。 “那奴隶既然敢质疑吾,想必卫国从上到下质疑吾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视线走过大殿一圈,不出意料地看见卫国五姓齐齐到场。吴环宇冷笑着拿话去刺姬淼,在见到顾凌霄这个美貌的小女奴时眼中迸出了难以压抑的狂热。 吴环宇不是恋童癖,又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可以把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当女人看。他看着外貌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的顾凌霄,胸中全是大人欺负孩子的得意——他不认为自己将一个女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女童当敌手有什么问题。首先是对方先来挑衅他的,其次,受限于平均寿命很短的缘故,在这个世界,十三、四岁的孩子已经会被视为成年了。九岁、十岁就嫁人的女孩儿比比皆是。十三、四岁就当爹的孩童也不少。 吴环宇本来就不是道德标准非常高的那种人,他当然也不会有大人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反之因为对方是小孩子,觉得自己一个社会人哪儿能输给小学生的他自信满满,只恨不得早早结束这场已经早有定论的比试,开启自己的下一个任务关卡。 “——今日吾便当着众人的面让你们见识见识吾的神术神力!也好让世间万人皆知吾并非欺世盗名之辈!” 吴环宇说罢正经严肃地从小卫王的身边走开,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在表示拒绝与姬淼浪费口水。姬淼默然无语,这下子再有多少话也没法说了。 顾凌霄早看见了吴环宇。对上吴环宇的视线时她还微笑着抬起手臂,左手上右手下、袖中两手掌朝下地向吴环宇行了个卫国的传统礼。 吴环宇见状只是轻声冷嗤,非但没有还礼,反而倨傲又鄙视地拧开了脑袋。 顾凌霄也不恼。她自顾自地行完礼,又站回了姬淼身后。吴环宇心道这黄毛……噢不秃头丫头倒是抱大腿抱得快,他要让那胖成球的小卫王多说两句,那小卫王铁定要为她求情,想把她从今天的比试里摘出去。 不过事到如今,谁还能阻止他呢?小卫王休想,小卫王的舔狗就更别想了。 见年少的大王满肚子劝解都被憋回的肚子里,商郦心中喟叹一声,面上严肃道:“既然神人对比试无意见,萤娘,你又如何?” 顾凌霄微微屈膝,朝着商郦行礼:“奴奴自然也无意见。” “如此,那便遵照大王之命,比试开始。” 商郦挥手,他身后四列士兵顿时两两分开,向着顾凌霄与吴环宇让出了道路。 “两位,请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4章 食神的1001夜 大殿之中已经被挂上了一块素白的麻布。稍一仔细分辨就能知道这块麻布是许多块小麻布拼接而成的, 可见卫王与卫国宫廷着实穷得慌, 连几块大些的布都拿不出。 想想也是讽刺,老卫王为了能随时与宫女淫乐,在大殿上铺上了厚厚的皮毛, 他的孙子却是几块□□布都拿不出来。不光如此,这帝丘的宫殿除了这第一座是极尽巧思,其他全是未完工的烂尾楼。尤其是王城外围, 那附近的宫道还不如五姓门前的大道干净宽敞呢! 吴环宇想到这里,这才注意到今日大殿上的毛皮已经被撤掉了——既然是要比拼厨艺,殿内自然不能再铺易燃的皮毛。大殿平时只有中央那块凹下去的方形地面上能燃火, 因为那块方形的凹地上镶嵌的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一种导热特别厉害的石头。这种石头从中央的凹陷往整个大殿延伸出去,铺在其他石头的下面。是以只要在大殿中央的方形凹地上烧火,热量就会从大殿中央往外一圈一圈的传播, 整个大殿都能在雪中温暖如春。 现在为了让顾凌霄与吴环宇公平竞技,大殿中央的巨鼎以及大殿上铺的厚实皮毛都已经被移走。正好现在也到了初春, 地板虽然渗出一层冰冷的凉意, 但还不至于让人无法忍受。 被当成帘布的拼接麻布悬在大殿中央, 将大殿从中分为均等的两边。遵从男左女右的习惯, 以卫王姬淼的上座为中心,吴环宇被带往了姬淼的左手边,顾凌霄则被带往了姬淼的右手边。两人中间那一块白麻布完全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无论是吴环宇还是顾凌霄都看不到彼此。 帘布在风中微微摇曳。吴环宇向着右手边看去, 只能依稀辨识出顾凌霄的影子, 但无法看清顾凌霄究竟在做什么。显然对面也是一样。 吴环宇猜这要么是那个女奴隶萤娘的要求,要么是五姓布置,毕竟那个猪一样的大王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脑子的。会这么布置的原因也简单,萤娘怕他能看见她做什么,怕他与他做同样的东西,却又比她做得更好。 吴环宇心中冷笑。萤娘真以为隔开他们两人,她就有胜算?先不提他留了个决定性的后手,光是他今天要做的东西那萤娘就决计无法想象。他原本想着萤娘这个对手会时时刻刻盯着他一点儿也不放松,自己“施法”的过程被她看在眼里,难说她就看出了什么破绽。有这帘子在中间隔着,那观察力异于常人的萤娘压根儿看不见他,剩下这些头脑简单的古人,他要糊弄他们还不容易? 恶意地想象着自己事后告诉顾凌霄:她提议用帘布隔开两人那是自己亲手断送了自己唯一的获胜希望。那时的顾凌霄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吴环宇咧开了嘴巴。 石制的日晷在大殿外就有一个。有宫人在外面候着,见日影指向了未时,便宣布比拼开始。 比拼的时间统共是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这样长的时间足够吴环宇轻轻松松地铺开自己带来的一系列原材料,他开始慢慢地和面、揉面,用一些神神怪怪的奇怪姿势仿佛施法一把在面上搓来揉去,嘴里还不断的念念有词,一会儿是“呀!”、一会儿是“嚯!”一会儿是“显灵!”总之是什么能扰乱顾凌霄的心思,他就专捡着什么说。 吴环宇真正的杀手锏在他的袖子里。他往面团里加了干酵母,又往其中揉了些白糖。 野营时有女生带了面粉和酵母,准备钓不着河鱼、捡不着野菜的时候烤饼子吃。这些东西野营时直到最后都没人用上,以前在家里从不做饭的吴环宇却是在穿越后用上了。 这个时代的发酵技术还停留在极为原始的地步。酒几乎没有度数,味道连现代的甜白酒都不如。酱油和酸醋这种极为基本的发酵调味品也没有。通过发酵制作出的主食更是见都没见过。 这里没有馒头,没有包子,没有花卷,没有发糕,没有臭豆腐,没有乳腐,没有豆豉,没有酸菜,没有乳酪,没有酸奶,当然,也没有面包。 这里的面统统都是死面。面饼坚硬到能当飞盘使,可想而知吃起来会有多么的硌牙和粗糙。面条没有人做,吴环宇让人做出来的面条要么是下水一煮就化了散了,要么就是吃起来像无味的口香糖,最糟糕的莫过于一半稀一半夹生的面条,真得是光卖相就让吴环宇下不了那口。 卫国因为被赵国夺下了城池还拿走了整个国家超过三分之二的粮食,现在是民不聊生。发酵能让面团膨大至少两倍,不但能飞跃性得提高面食的口感口味,从视觉上还极大的增加了面粉的量。 同样多的面粉,卫国人只能拿去做一个死面坨坨,吴环宇却是能拿来做三个鼓鼓的大面包。一个死面坨坨吃不饱一个年轻人,三个大面包却是怎么都能喂饱一个饿汉了。发酵技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妥妥的是“神术”。 糖与高温让面团飞速发酵,等面团发酵好了,吴环宇把面团放进了自己做的蒸笼里,上锅蒸起。 实际上他原本是不打算蒸馒头的,他想做的吃食是汉堡包——汉堡包多新颖啊!有肉有菜!还能拿在手里吃!这对这个大多数食物都用手掰着吃的时代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他没有烤箱,也没办法做出类似烤箱的东西。汉堡里独特的酸甜酱他又不会做,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准备做号称“华国式汉堡包”的肉夹馍。 只是这个肉夹馍是他自己的改良版,其中加入了他自己泡的腌黄瓜,还夹了这时代的人最爱吃的油滋滋的红烧五花肉。 这时代的人个个饿肉,见了肉、特别是五花大肥肉那眼珠子都会泛绿光。这个时代的人还特别好甜,因为这里没有糖工厂,连甘蔗和甜菜都没有。红烧肉对这时代的人来说是极品的奢侈。 把腌黄瓜剁碎和红烧五花肉拌在一起,里面加多多的味精。吴环宇敢确定:只要这时代的土著吃上一口他这肉夹馍,保准就跟磕了有成瘾性的大麻子一样停不下嘴来。 红烧肉甜腻腻的香气之中,吴环宇极为满意地扫了一眼被红烧肉的甜腻香气吸引过来的卫国五姓。现在这座宫殿里就没有一个是不为他的红烧肉流口水的。五姓这样的贵族还好,那些伺候在旁的宫人宫女个个是喉头滚动不停地吸着口水,年纪小些的童儿甚至已经在啜着自己的指头了。 “时、时辰到——!” 外面看着日晷的宫人朝着殿内喊。早就完成了肉夹馍的吴环宇高坐一旁,他看着几个宫人急急忙忙地拆下大殿中那块隔绝了他与顾凌霄的白布,却在白布落地的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头吴环宇的桌子上只摆着一模一样的一堆肉夹馍,那头顾凌霄前方的矮机上却是摆了五花八门少说也就几十种的蛋料理。 一片金黄嫩白的色彩之中,吴环宇心中只有四个大字:怎么可能!! 生产力十分落后的这个时代,不光是肉少,就连鸡蛋这种东西也是极为罕见。卫国穷得要命,哪儿来大规模的养鸡技术能一回拿出这么多的蛋来!? 吴环宇当即便怀疑顾凌霄这是利用小卫王搜刮了整个帝丘的鸡蛋来。虽然这次比试事先说好双方用的食材都是自带,萤娘只是一个奴隶,她用的是小卫王与五姓为她准备食材也算是正常。可怎么说也不该让一个能动用整个国家资源的人来对付他一个吧!? 质问的话瞬间就到了吴环宇的嘴边,他早已忘记自己不但是以大欺小,更是拿着未来的工业产品以及先进技术来欺负土著。 正在擦手的顾凌霄见了吴环宇的眼神,放下了手里的布巾。她笑笑,像是看透了吴环宇的想法:“想必神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些鸟蛋和蛇蛋都是无毒的。” 鸟蛋和蛇蛋?鸟蛋和蛇蛋! 吴环宇一怔,旋即明白顾凌霄这话与其说是恭维奉承他,不如说是借着他“神人”的名头对五姓的贵族解释她用的食材无毒。 “大王可还记得那日未死的六个孩子?” 顾凌霄所说的正是吴环宇鼓动姬淼当肉吃的另外六个孩子。那六个孩子因为顾凌霄这一通搀和,总算是保下的性命。 顾凌霄知道继续把人留在荒芜的宫殿深处当牲口养,这六个孩子即便今天没被当肉吃了,明天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被杀。她便请姬淼收了这六个孩子做童儿。 姬淼自觉蠢笨,见顾凌霄说话做事皆是头头是道,没两天就成了顾凌霄的小拥趸。到了今日,姬淼已经养成了两句口头禅:“萤娘说得对。就按萤娘说的办。” 六个孩子不但没成鼎中肉、碗中骨,还得了份工作。六人都对顾凌霄感谢不已,顾凌霄想要蛋,这六人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钻头觅缝地帮顾凌霄弄来了蛋。 “奴奴能得到这么多的蛋,还是多亏大王仁慈,饶了他六人的性命呢。” 顾凌霄说着就朝姬淼行了一礼,见状吴环宇心中骂娘。姬淼则羞是得面红耳赤,他低下头来,因为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只好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肥肚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敢问……咳、萤娘,这都是些什么吃食?” 商郦身为五姓,本是不愿意与顾凌霄这个奴隶搭话的。但顾凌霄做的这些东西他一样也没见过,他除了不耻下问,还能怎么着呢? 顾凌霄却是把问题推给了吴环宇:“不若问神人吧。神人自天上来,博学多识,我这一番献丑,哪里算得上什么?” 顾凌霄这一番话听起来是在自谦,却着实是把吴环宇气了个眼珠子充血。对面这是看他只做了一样吃食,要他报对面的菜名以提醒他只做了一样能吃的东西!这秃头丫头就是在明晃晃的在刺激他! 可他挂着“食神”的名号,总不能显露出自己对吃食的无知不是? 心中深吸一口气,吴环宇维持着心胸宽大的神人形象,道:“吾既为‘食神’,世间吃食自然皆在我的掌握之中。” 说罢吴环宇横穿大殿,来到了顾凌霄摆放吃食的矮机面前。 这不仔细看吴环宇只知道这些是蛋料理,一旦吴环宇自己看了,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见吴环宇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商郦与其他的五姓不禁目露狐疑:“神人,您这是——” 刚刚又是和面揉面,又是蒸馒头做红烧肉的吴环宇此时浑身冷汗,他只觉得从殿外吹来的风都是一阵阵阴风—— 他面前的矮机上既有他最熟悉不过的煎饼馃子烤冷面,也有进阶版蒸鸡蛋的茶碗蒸和无人不爱的布丁。甚至还有一些他没见过也说不出名字,但他能确定是创意蛋料理的吃食。 “呀,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样吃食忘了出锅。” 顾凌霄的声音从吴环宇身后传来,吴环宇一回头,只见顾凌霄揭开了一个锅盖,锅盖下面不仅有蒸屉,还有白嫩且散发着一点儿酸味的发糕。 吴环宇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这不是一个古代土著能做出来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的吴环宇心凉了一半儿,他要使出全部的定力才能勉强找回自己的镇定。 萤娘,那个秃头丫头原来和他一样,她也是穿越者! 终于理解顾凌霄为何对着自己这个“神人”那样有恃无恐的吴环宇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与另一个穿越者杠上。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在一瞬的后悔之后,吴环宇立刻暗骂顾凌霄真他娘的卑鄙无耻——对面这个穿越女可真是个心机婊!她居然拿他当垫脚石! ……也对,男频文都是杀伐果断开天辟地,女频文全是心机婊白莲花!可见女人眼里没有什么建功立业!只有斗来斗去的撕x!这里是卫国宫殿,他这是被穿越女卷进宫斗戏里去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被顾凌霄气笑了的吴环宇差点儿咬碎自己的压根。他压抑着自己的厌恶与怒火,告诉自己即便对方是玛丽苏穿越女,她是魂穿自己是身穿,两者总归是不一样的。 身穿的他带着来自现代的调味品,玛丽苏穿越女魂穿即便自带金手指黑科技,要做出调味品来也没那么容易吧? 思及此,吴环宇又定了定心。 商郦看不到吴环宇心中那一幕幕的小剧场。他见吴环宇半天没吭声解释顾凌霄这做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只当吴环宇压根儿说不出这些吃食的名称与作法。 心中对神人的笃信不知不觉就小了许多,商郦再看吴环宇眼中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那神人……” 以为商郦这是嘴馋催着开吃的吴环宇“噢噢”了两声,道:“诸位随意吧。” 果不其然,在吴环宇同意之后,五姓的贵族不管是用跑的还是用走的,不管是姿态娴静优美还是龙行虎步、大步流星,所有人都朝着吴环宇那边的矮机涌了过去。 姬淼这个圆球大王哪里能和臣子挤一起?他恪守礼节,眼巴巴地站在一旁朝着拥挤的五姓之人干瞪眼。 还好商郦惦记着大王,忙不迭地给姬淼拿来了一个肉夹馍。 刚蒸好的馒头很饱满。虽然因为做的人手生、馒头味道一般,但在座的哪里有吃过发酵面的人?一个个啃着馒头只觉得自己啃得是天边那又白又软的馒头,猥琐些的只觉得这堪比少妇酥胸。 不大入味的红烧肉油汪汪的,又香又甜还又鲜。偶尔嚼到黄瓜碎,那酸得人鼻子发凉、牙齿发软的味道却正好调和了红烧肉的油腻感。 五姓里一个瘦子光啃一个肉夹馍还不够,枯柴似的手掌一伸还又拿了一个,这左右开弓,吃起来就跟饿狼嚼肉似的。 这下子吴环宇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看吧,这就是他与玛丽苏穿越女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个穿越女才来到这边的世界几天?她哪里会知道这边土著的口味?她做的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确实好看,可这世界的土著会在意好不好看?她把她做的东西拿去封建时代哄哄阿哥说不定还能捞个什么四阿哥五阿哥的做老公。在这时代……呵呵! 一次性把剩下所有的味精都加红烧肉里了,吴环宇有些肉疼。可他这也是没办法。 他确信饿肉的古代土著会先吃自己的肉夹馍甚至是只吃自己的肉夹馍,想到这些土著说不定吃完自己的肉夹馍还会去尝尝顾凌霄做的吃食,他便决定要让这些土著都吃不出顾凌霄所做吃食的味道来。 他之前也这么干过。为了让姬淼只吃他做的饭菜,他给姬淼的饭菜里下了很重的味精。 味精吃多了人的舌头就会在一段时间里体会不到鲜味来。之后哪怕你吃大闸蟹、黄花鱼来,也只能吃到一嘴的腥味,而察觉不到天然的鲜美。 前面的鲜美好吃,后面的淡而无味,这样两者一对比,谁输谁赢还有什么好说? 吴环宇得意地想着,不免露出抹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5章 食神的1001夜 商郦所在的商家不能算是五姓之首, 盖因商家前边儿还有一个孙家。 孙公叔是孙家的顶梁柱,也是卫国的丞相。当年老卫王昏庸无道,大公子又被老卫王丢去“游学”, 有家而不得归,这位美须中年人就在老卫王向赵国伏低做小之后称病不出, 任外面谁来求见都不见。 到姬淼父亲赶回卫国, 孙公叔依旧“病”着, 连带着整个孙家都不往大王面前挤。也因此姬淼父亲杀父屠宫的时候,半个孙家人都没受影响。 这时代没有后世的尸检, 更没有仵作、法医这样的职业。姬淼的父亲说是病逝,可“病逝”就是一个万能的名头。不管是病死、猝死、刺杀还是毒杀, 反正只要没有证据, 都可以是“病逝”。姬淼的父亲死后是孙公叔扶了他这无父无母的孩子上位,所以暗地里有传闻说是孙公叔暗中弄死了阴郁嗜血、还自不量力想着对赵国发作的大王,换了个容易摆布的小娃娃上去掌权。 姬淼虽是从小就随着亲爹颠沛流离, 可他亲爹与他关系并不密切。他爹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也不清楚。对于孙公叔,姬淼只是当长辈敬重。 此时孙公叔不过是拿着吴环宇的肉夹馍咬了一口便皱起眉头。 孙公叔从来不相信吴环宇这个“食神”。对, 他是这个时代里少有的不信鬼神、不惧天意的人。孙公叔今日来殿上看顾凌霄与吴环宇的比拼与其说是他想见识见识神人的力量, 不如说他是想见识见识连“神人”的名头都不怕的奴隶。 奴隶是有奴性的。这就跟猪狗被人养多了就不记得自己祖宗是能杀人吃人的山猪野狼一样。良朝有奴隶可以脱离奴籍的律法, 可这律法早已经形同虚设。因为奴隶们太过习惯被当作奴隶使唤。“它们”不能脱离奴籍那是因为“它们”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认为奴隶这个身份是对它们的保护。毕竟主人心情好了就会施舍摇尾巴的家犬一口吃的, 野狼却只能靠自己的本事狩猎。 听闻有奴隶敢反抗神人, 孙公叔倒很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奴隶。今日见到了顾凌霄, 孙公叔除了意外, 更多的是惋惜。 神人是真是假其实对于他、对于五姓都没有区别,只是卫国绝对不能传出怠慢神人的传言——普罗大众是愚蠢的,这些蠢人轻易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是传出了卫王怠慢神人、卫国怠慢神人这样的传言,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不论神人是真是伪,那都会让蠢人因为恐惧自己被神人迁怒而想先下手为强,主动去平息神人的愤怒。 姬淼的外表已经让他成了普罗大众嘴里“混沌转世”的“迟早得吃人的大王”,要再来一个怠慢神人的罪状,不用赵国来打,卫国自己就得先乱成一团。 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迎来短暂和平的卫国再受拨乱,孙公叔来之前已经想好无论如何都要偏袒“神人”。偏生在这个瞬间,他的心里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孙公叔承认,“食神”是个很有些小聪明的人。他清楚大王的口味,了解一般人饿肉的心思。但他想错了一件事:卫国五姓并不是他这样招摇撞骗的骗子可以看轻的。 卫国是穷,可穷是爷爷不要脸的大王穷,和他们有自己封地的五姓有什么关系呢?五姓治理之下的城池是国中之国,这些城池产出的米粮、银钱当然近乎全部都流入了五姓的手里。给了赵国的十座城池全是大王自己的地,所以大王得在宫殿里吃糠咽菜。他们五姓却没必要陪着大王如此艰苦,像他这样的家中支柱更是端坐席上每日都被细粮好肉精心伺候着。 “食神”若真是神人,他就该清楚他们五姓的底细。这神奇的、蓬蓬松松的厚饼子是有些好吃,可其中的肉当真是败笔中的败笔。都说食中见人心,他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却是觉得所言非虚。若要他给自称“食神”的年轻人评价,他只有四个字奉送:过犹不及。 顾凌霄看见了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的摇头。只心道一句:这是个明白人。 顾凌霄一闻见红烧肉那股味道就已经猜到了吴环宇的策略。她不用品吴环宇端出来的肉夹馍也能听到吴环宇的心声:“吃吧吃吧!这是专门做给你们这些肉都吃不上的土著吃的好肉!” 那红烧肉就像是他的居高临下的鄙夷的具现化,那浓腻甘甜的油脂味就像是他身体里浓浓的优越感。 可惜身为司掌人间各种吃食的“食神”,吴环宇显然闭上了他的“天眼”。他一没有看出今天来的五姓里有不少人都是来捧人场的,二来他也没有想到真正的五姓中人、特别是主支一脉压根不会缺肉吃。 他只是擅自把这个落后社会里的土著全部都当成了喜欢吃流油甜腻大肥肉的猴子,以为加了味精的红烧肉就是猴子最爱的香蕉,自己只要拿着香蕉就能操纵猴子。却不想在智商情商碾压的面前,他才是这些土著眼中拍着自己屁股把自己当人的毛猴子。 商郦勉强啃了两口吴环宇的肉夹馍,他很快就蹙着眉到顾凌霄这边的矮机上寻了一碗甜汤,尔后又找了另一碗甜汤给姬淼送去。 商郦这一动就像是提醒了五姓在大殿的另一边还有一桌子可以吃的东西。五姓之人纷纷从吴环宇的矮机前离开,而吴环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夹馍从刚开始的人气鼎沸很快变成无人问津。 最打击人的是一旦去了顾凌霄这边,五姓的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吴环宇这边。无论一开始有多么嫌弃顾凌霄矮机上那一堆蛋料理怎么都是自己没见过的玩意儿,只要一端起碗来,这些五姓之人的脸上就很快呈现出讶然、不信、疑惑的情绪,而最后这些情绪统统都会化为心满意足的笑容。 吴环宇瞬间暴怒,却只听一人道:“美哉!奇哉!这是何物?为何如此柔滑甜美宛若少女酥乳!?” 这时代对于性事相当开放,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可以在公开讨论少儿不宜的内容的——谁让这时代就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说法。这时代的人只是把那档子事情当成和吃饭解手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孩子到了岁数还一窍不通,家里才是真的着急。 听了这人直白又大胆的形容,顾凌霄不动声色,她微笑道:“这是乳冻。” “牛乳羊乳皆可制,我找不到牛乳羊乳,便用人乳代替了。” 顾凌霄上辈子带着小河村的村民与知青们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蛇虫鼠蚁,到了这远古社会,她也不避讳一些特种食材。何况在没有奶粉的良朝,人乳谁都喝过,还真算不上什么特种食材。也没人会拿着人乳说恶心。 “原来如此!无怪乎如此软嫩娇弹、入口即化!甜如蜜,细似雪,香隐隐!” 这夸奶冻的人一听就是个文人,看着他那副心驰神往、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脑补出了一个绝色美人。 顾凌霄没想到食材还能让人联想出一片春色旖旎,心中摇头失笑。再有人问她其他的吃食,她便一一答了。 “这白似云的是鸟卵清。” “妙哉!” 把蛋白霜送进口中的青年只觉得天边的祥云在自己口中融化,青年充满幸福的回味着口中的甘甜。 “这一长条的是蒸卵。” 听说那长长一条,掰开来看中间裹了几片咸肉还在流心的居然是蒸蛋,一老人满面不信。 顾凌霄只好对他解释说:“莫要看这鸟卵蛇卵细滑软嫩,实际要仔细研磨捣碎了再蒸才能入口柔滑。” 孙公叔见连自己家中的小辈都去问了那半透明中还飘着卵白的羹汤是何物,他的视线停顿在了蒸屉上的蛋黄发糕。他记得方才这奴隶放进锅中的只是一盘子汤汤水水。 “这是……?” “发糕。” 顾凌霄拿线流畅地取下一块还热乎乎的发糕,随后递到了孙公叔的面前。孙公叔接下时烫了烫手,他孙儿顿时目录关心,探身过来。 然而即便是被烫了烫手,孙公叔依旧不肯放下那块发糕。他抽动着鼻子吸取着发糕上带着奶香味儿的甜润香气,随后食指大动,忍不住掰下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 微微的酸,润口的甜。独特的奶香混合了浓郁的米香,其中还有鸡卵的味道。孙公叔活到这把年纪,第一次吃到这么松软的饼子,就连方才从“食神”那里拿到的饼子他都觉得噎喉塞牙,这蓬蓬松松的饼子却是又香又软又弹。不但他的舌头感到无上美味,就连他的牙齿也仿佛备受疼宠。这一口下去,孙公叔再不迟疑。他也不一点点地掰这发糕了,直接拿着比手掌还大的发糕就往嘴里塞。 孙公叔的孙子眼睛都直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问问爷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吞虎咽? 眼角瞥见蒸屉前笑眯眯的顾凌霄,孙公叔的孙子立刻表示给我也整一个!顾凌霄依言照做,其他五姓的人见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竟是开始疯抢发糕。抢不到发糕的就去拿别的吃食。 白生生还流着油的肉夹馍悄然落地,瞬间就被人踩了个稀烂。吴环宇从头皮冷到骨头缝里。他不明白自己放了那么多的调味品,还把肉做得那么香,怎么这满殿的土著就像是疯了一样只去吃那玛丽苏穿越女做的东西,把自己的肉夹馍弃在一旁。 顾凌霄却是明白的。 原因其实很简单:放多了调味品的料理,齁且腻。 有人说料理是一门艺术,这话不假。在顾凌霄看来,料理除了应该有属于艺术的热诚与温度,更应该有黄金比例般的“恰如其分”。 调味品多一分与少一分对料理而言都是不足。因为料理的食材本身也有味道。这味道不是你加越多的调味品进去就会越好吃的。要知道有时候过度的堆砌反而是对原材料的破坏,艺术时尚是如此,料理也是。 吴环宇这个冒牌“食神”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味精战术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奏效的,可顾凌霄已经想到他会狂放味精。所以顾凌霄不在“鲜”这个领域和吴环宇较量。她先用“甘甜”与“清爽”唤醒众人被味精毒害的味觉,是以众人个个拿起了她的料理就不曾放下。能吃的更是一样接一样,只想知道下边儿还有什么好吃的是自己没吃过的。 半个时辰之后,吴环宇这边总量只有小半个矮机的肉夹馍还剩许多,顾凌霄这边的矮机却已经是被扫得空空荡荡,只有空空如也的食器堆叠得高高的。这一战谁胜谁败早已不言而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6章 食神的1001夜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吴环宇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双目阴鸷地瞪着自己的脚下,尔后那像是要将人撕裂碾碎一般的可怖眼神转移到了顾凌霄的身上。 他明明已经让人去做了,那人也绝没有背叛他的胆量……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留下的后手都没有起作用!? 相由心生,吴环宇心绪翻腾,再美好的面皮也被他内心的愤恨翻搅成了恶毒怨怼的模样。平时总是痴痴眺望着吴环宇这“神人”的宫女们见吴环宇没了平时的仙风道骨,且还露出厉鬼般摄人的目光,个个都是退避三舍,胆子特别小的还把自己的身形缩到了大殿的巨柱之后。 察觉到吴环宇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与自己的灶台上来回转动,顾凌霄好整以暇。她看得出吴环宇此时正心念电转、想着要如何翻盘。她不在意吴环宇在想象中已经把她摁死了好几次。 “大王,差不多是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商郦见姬淼面露不忍, 忍不住到姬淼面前提醒到。 姬淼是个纯善的性子, 他从来没厌弃过吴环宇这个“食神”,即便吴环宇逼他吃人, 他也只是不想吃人,而不愿意伤害吴环宇。 可吴环宇自称“食神”。要违背神人的旨意, 那就只有把吴环宇从神人的位置上撸下来。姬淼不想下了吴环宇的面子,折了吴环宇的自尊,也不想和吴环宇起冲突,是以他迟迟不愿宣布结果,只希望吴环宇能出面说些什么……例如找个台阶,给他自己也给萤娘下。吃人那事就那么算了。 在姬淼的想象里, 只要吴环宇借驴下坡, 不管孙老丞相还愿不愿意承认吴环宇这个“食神”, 他作为大王都愿意把吴环宇当作上宾贵客, 一直奉养在卫国的宫中。 ——姬淼并不知道吴环宇是身负任务而来的。就像他不知道“卫国大王是凶兽混沌转世”的传言以及吴环宇逼他吃人是个里应外合的连环计。 也是傻乎乎的姬淼心怀仁义道德,没被吴环宇直接带进沟里。要知道一旦姬淼的嘴真的沾了人肉的腥,他凶兽转世的名声也就尘埃落定。讨伐凶兽自古以来就是天子大王的任务,因为天子与大王有守护自己人民的责任。 若姬淼成了“混沌转世”,哪国前来瓜分卫国、杀死姬淼那都是名正言顺。又因为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很慢,距离卫国最近、同时也是最具野心的赵国天然就具有优势,必定会拔得头筹。 最妙的一点是只要知道自家大王是个妖物凶兽,卫国人民哪里还能老老实实地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人成虎、人言亦言的奴隶会最先开始逃逸,五姓这样的大家族即使不信大王是凶兽混沌这样可笑的传言,在他人鼓动之下也必将有所行动。 卫国内乱起来,赵国要侵略卫国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赵王拿下一整片丰饶土地,几十处大小城池,还既不用花太多的兵力人手,又不用拨太多的粮草钱财,可不得半夜笑醒? 孙公叔等五姓之人听说“大王是混沌转世”,只当是姬淼的体型惹来了闲话非议。是的,这些聪明人相信大众就是这么蠢,蠢到听风就是雨。他们虽然觉得大王被这么说着实不好,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五姓还真没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再者姬淼是真胖,五姓不能对着姬淼说:“大王你少吃东西别再胖下去了吧。”也没法调兵遣将地去封大众的嘴。因为五姓要真动用武力去镇压街上的谣言,那才真的会引起卫国民众的恐慌。关于姬淼这个大王的负面传闻也会变本加厉。 在场除了一个吴环宇,还真没人知道他没有退路——他是打了包票又说了自己的计划才被赵王留下一条狗命,接着被扔到了卫国。 要知道为了促成他的计划,吴环宇又是给姬淼吃激素、让姬淼不受控制的长胖,又是写信给赵王,让赵王派奸细在卫国散布“卫王凶兽转世”的传言。 吴环宇要是办不成他对赵王承诺的除掉小卫王,让卫国大乱,赵国的间者探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抹了他的脖子。 无法后退的吴环宇此时压力巨大,见他没有求和之意,孙公叔更是心中摇头不止。 这年轻人若是懂得见好就收,大王孩子心性、仁慈纯良,必定会将这场比试不了了之,之后还会留他在卫国继续“做客”。偏生这年轻人非但生性贪婪,还不懂得识时务。这就不能怪别人了。 见姬淼无言又无助地开阖了几下嘴巴,孙公叔上前慈和道:“大王不善言辞,不若让老朽来替大王宣布比试的结果吧。” 孙公叔乃是卫国五姓之首,他一说话,下面自然无不是应和。姬淼向来敬重孙公叔,此时略一踌躇后便向孙公叔点了头。 孙公叔见圆滚滚的小卫王低下头去,眼中透着些难过,心中叹息之意更浓。 这个小卫王是真的仁弱。这样的仁弱以后是保卫不了卫国的。他听闻“食神”要逼小卫王吃人时第一反应是想去阻止,末了又坐下来,心道如果这样就能让这个小猪儿一样的年轻大王坚毅起来,那人肉吃了也就吃了罢。 “神人,今日比试——” 吴环宇已经顾不得听孙公叔要说什么了。他脑中闪过万千念头,每一个念头都在向他展示着这个原始社会的凶残野蛮不讲人性。 要逃,必须要逃。 没有了“神人”光环的笼罩,这些卫国人也不知道会对他做些什么!他在卫国可没少吃好的玩儿好的用好的……光睡了不少小卫王的宫女这一点就足够让卫国人把他扔护城河里淹死!更何况他睡的不光是身份低贱的宫女,还有一些小贵族家的各种女儿! “汝等大胆!!” 吴环宇一声暴喝,指着顾凌霄就道:“此妖女早已施下妖法蛊惑大王!汝等非但不使大王醒悟,还与此妖女沆瀣一气对吾不敬!此等大罪,天必罚之!吾与汝等再无话可说!汝等等着天罚便是!!” 吴环宇嘴上说着,实际脚底抹油。他一个转身,白袍大袖潇洒挥舞,人也正气凛然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他这一招就叫先发制人。这些古代土著不管想拿他作什么筏子,都会被“天罚”唬住。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卫国皇宫,等他出去了就隐姓埋名到其他诸侯国去再次来过!赵王又如何?这时代交通这么不便,信息传达又特别困难,等赵王得知他从卫国跑了,只怕他已经到其他的诸侯国里变成诸侯王的座上宾了! 思及此,吴环宇的脚步又快了些。 殿上众人听见“天罚”二字,无不是呆若木鸡、倒吸冷气。对这时代的人来说,天罚是最大的忌讳,也是最严重的诅咒。若真有“天罚”降下,那便是最严重的批判。别说五姓这样的贵胄之家了,就是诸侯王若是糟了“天罚”,那都是要自请退位、否则就会被人逼着退位的。 孙公叔大睁着老眼,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这稀泥还没和上呢,这假神人就吐出了“天罚”这样的字眼。这下就算是他也不由得僵硬了一下——之后无论有什么人在背后操作,只要大王被伤了,那都可以推给“天罚”。大王要有个三长两短,那便是天意要卫国姬姓凋零。 吴环宇这转身转得太急,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童儿。童儿被他撞得摔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吴环宇急着走,迅速朝着童儿怒目而视,嘴里还“哼!”了一声。童儿怕他,连忙低着头从他脚边爬开。 “‘天罚’啊……” 顾凌霄的声音轻飘飘地穿过落针可闻的大殿,含着笑意飘到了吴环宇的耳边。 “老天若要罚人,那必定是罚罪大恶极的恶人。就是不知谁人恶到如此程度,居然让老天都看不下去,居然降下了惩罚。” 吴环宇一凛、浑身汗毛倒立,他恨恨地加快了脚步,一脚踏出了殿外。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大殿之外万里晴空,不见一线白云。经过日晷的吴环宇额上汗水渗出,他低声了一句咒骂:“妈的……!”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异变陡生!吴环宇身上忽然蹿出一朵火苗,接着这凭空而生的火焰就像是活物一般朝着吴环宇就咬了下去! 吴环宇长声惨叫,他惊骇莫名地转身望向大殿,只见被他的惨叫引来的众人都愕然地朝着他这边看来,而顾凌霄也在其中。只是顾凌霄的面上并无惊讶与恐惧。 “是、是你……!” 吴环宇一张嘴就感到使不上力了。他在阳光下、在火焰中颤颤巍巍地怪叫。像疯了一样转圈,又像傻了一样趴在地上打滚。然而他身上的火焰就是不熄灭,且还烧得越来越旺。 “神人……!” 姬淼喊了一声,却被孙公叔拦了下来。 “大王,您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 孙公叔的话让众人都看向了他。 “此人并非真神人,又赌咒说天罚将降。如今天罚降予他身,可见是上天都看不过他假借‘食神’之名行那不轨之事。” 孙公叔如此一说,众人皆颔首不止。殿外的吴环宇还在翻滚,可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窒息地朝着顾凌霄伸出了一只手。 这次脸色各异、面上五彩缤纷的众人都把视线转向了顾凌霄。 老天若要罚人,那必定是罚罪大恶极的恶人。就是不知谁人恶到如此程度,居然让老天都看不下去,居然降下了惩罚。 顾凌霄方才的话还回荡在他们耳边。再看那已经趴在地上、看样子是死了的吴环宇,五姓之人已经把“天罚”与顾凌霄联系在了一起。 她说老天要罚人,老天就真的罚了人。那是不是说……她就是天?若她就是天,那岂不是真神人? “食、食神……!”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个头,喊了这么一声。总之在这一声之后,有五姓之人给顾凌霄跪下了。 “……神人!这边的才是真神人!” “神人!神人!” “神人大人有大量……不!神人有神量!还请饶恕我等有眼无珠!还请饶恕我等啊!” “饶恕我等!饶恕我等!” 头一次看到天降神罚,虚空起火,五姓之人纷纷化身为狂热教徒,一个个地拜倒在顾凌霄的脚边。他们压根记不起顾凌霄原是一个奴隶,一个差点儿就要被当成是食材的奴隶。他们只知道面前形貌殊丽的小小少女是神人,一个真正展现了自身神通的神人。 殿外的吴环宇尸身还在烧,但已经没人在乎他身上的火焰是不是没一会儿就熄灭了。 只有那在吴环宇踏出大殿前撞到了他的童儿站在后首与自己的祖爷爷一起摇头。 唉,这些人真是太蠢了。怎么随便看到点儿什么就能把人当神人呢? 孙传嫌弃完这满殿人的智商之后翻了个白眼。接着朝顾凌霄看去。他的视线正好与顾凌霄的视线对上,后者仅是在看见他时微微颔首,如同质疑。 ……算了,这世上也还是有聪明人的。 孙传决定收回自己那句“这满殿都是蠢货”的话。 萤娘,那奴隶……不,那女人可不傻。她比自己懂得还多,也因此她才知道那“天火”的来历。 吴环宇在与顾凌霄比拼之前随手抓了个童儿,要童儿找机会把一个小瓶塞到顾凌霄那边的火堆里。 吴环宇给了那童儿甜甜的馒头试作品,还给了那童儿几颗奶糖。他相信这“天上的食物”以及“仙丹”足够让童儿对他忠心,却不想好死不死、他逮到的童儿竟是孙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7章 食神的1001夜 孙传并不是在宫中服侍的童儿,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卫国的宫中, 那是因为他祖爷爷、也就是孙公叔把他扔进了宫里, 让他看着些大王。 孙传早熟聪颖, 七岁的他不但过目不忘,还出口成章。孙家主支的子弟平日里都是在一处学习,孙传的父亲不过二十二岁,也与孙传一起听家中长辈传道受业。孙传小的时候被孙公叔开蒙, 他父亲还能教他些东西。可不过几载的功夫, 孙传所学之深竟已远超他的父亲,臊得他父亲无地自容。 孙传父亲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嫉妒之下难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冷言相向, 不时还阴阳怪气。孙传被父亲如此对待,自是与父亲感情不睦。但也是因为这一番周折, 孙传发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他意识到自己是和祖爷爷一样,是“特别的”。而他父亲、乃至他的爷爷都只是凡人。 孙公叔喜欢孙传的聪颖,对孙传的触类旁通也甚为欣赏,他有意在孙传长大之后将孙家的一脉的权利交到孙传的手上。可孙传性格之中的缺陷也是十分明显的:七岁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只与孙家人打过交道便为人倨傲, 成天摆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独孤求败的脸来。要知道越锋利的刀越该藏在鞘中, 只有到了精要关头才该出鞘现于敌人眼前、诛敌于片刻之间。宝刀不藏其锋锐,那是愚者之举。只因见了吹毛断发的宝刀, 是人都会有所顾忌, 欲夺之、毁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为了磨一磨孙传的心性, 孙公叔拎着孙传这只小鸡崽子就丢到了姬淼和商郦的眼皮子底下。孙传不愿被商郦这个商家人发现并惦记, 便从不透露自己是权势滔天的孙家直系。 卫国宫中有许多小贵族送来的儿子女儿。和后世高门士族的庶子庶女享受少爷小姐的待遇不同,这些小贵族的子女因为母亲是奴隶,哪怕有贵族的血统依旧是奴隶。会把奴隶生下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来养的贵族男子极其罕有。但如果母亲身份高,那么即便是私生子,地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送儿女进宫来当童儿宫女的小贵族大多是五姓的旁支,像孙传这样姓孙,和五姓还有些渊源的童儿并不扎眼。姬淼太过年轻,老卫王的荒诞和前任卫王的不上心之下,卫国的宫廷人事也是一摊烂账。 且从外貌上来说,孙公叔年事已高,虽然面容清俊,无奈皱纹满头。孙传长得更像母亲,容颜昳丽雌雄莫辩。若说吴环宇那八分的长相已经是校草的级别,等孙传五官再长开些大概就是十分级别的偶像明星。 现在的孙传因为年纪太小、容貌太幼,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脸颊又带着些线条柔润的婴儿肥,看起来更像可爱的小女娃儿。哪怕孙传与孙公叔站到一起,只怕也不会有人从他们的样貌上察觉到他们是一家人。 孙传进宫后占着自己长得好看人又聪明,没过多久就在宫中过得如鱼得水。昨日孙传见吴环宇在宫中探头探脑,他直觉这人肯定有什么阴谋,便故意在孙传面前露脸,还用一张幼齿又天真无邪的小脸引得吴环宇真当他这个影帝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童。 事后孙影帝被吴环宇塞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在手里。没见过玻璃这样通透的“宝石”,也没见过玻璃瓶这样精巧珍稀的“宝石瓶”,孙传非常好奇这小瓶子里被一层膜覆盖起来的东西是什么。而且吴环宇还对他千提醒万警告,说一定不能打开这个小瓶。 瞧着这瓶子里那覆膜的块状物以及应该是水的液体。孙传回想着吴环宇的话,不但拔开了瓶塞,还开始往外倒水。 顾凌霄不是天生就少一个心眼的姬淼,她不过在宫中半日就已经发现了孙传这个“童儿”的存在。她对孙传的身份存疑,也就状似不经意地注意着孙传的行踪。孙传和吴环宇的交谈与交易她都看在眼中,等吴环宇走后,她便继续观察孙传。 吴环宇交给孙传的那个小瓶里有水,说到必须用水隔绝空气与热量才能存储的东西,顾凌霄下意识地就想到了白磷。 白磷有剧毒,而且非常易燃。四十度的温度就足够白磷自燃,人若是徒手去拿白磷,那直接就会被灼伤。 “且慢!” 顾凌霄一声叫停孙传,孙传差点儿没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毁尸灭迹。幸好顾凌霄眼疾手快,扑过去就按住了孙传的手,如此那已经被倒掉小半瓶水的白磷才没有从玻璃小瓶里掉出来。 关于白磷,顾凌霄没法对孙传说得太细。因为这时代的人都很迷信,为了让孙传意识到白磷的可怕性,她便说这小瓶子里封的是“天火”。 孙传听到这“天火”不被水封住就会自燃,还会释放出剧毒的烟雾,一时不信。顾凌霄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的人,瞧见他的眼神,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当下便把孙传带至一处隐秘处,让孙传见识到了“天火”的自燃与毒性。 看见一窝毒蛇分分钟死在“天火”释放的剧毒之下,孙传吓得手抖。他回过味儿来,整个人接着就感到愤愤。 ——吴环宇让孙传在他与顾凌霄对决当日,提前把这小瓶塞进顾凌霄用来制作料理的火堆中。孙传如果真照吴环宇的话做了,顾凌霄必死无疑不说,若是旁边的人退避得晚些,只怕也要被那“天火”释放出的毒烟给毒死。 吴环宇和顾凌霄这可是神人之争,届时卫国的当权者、也就是五姓必将到场。孙传可以不在乎姬淼这个他心中暗自瞧不起的大王,甚至可以为商家以及另外三家的凋零拍手称快。但神人之争他祖爷爷也会到场,他不可能对如师如父的祖爷爷被人暗害而无动于衷。 吴环宇哪里会知道自己这一道本应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后手会在这里就毁于一旦?这瓶白磷是他一个男校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说是看什么旅游攻略网站上有人写:出去野营要拿白磷在野营地周围画线。白磷燃着的时候人就离开野营地去收集食材,有效的利用时间也正好远远的避开白磷的剧毒。等白磷的毒差不多散了,人也差不多收集好食材回来了。多这样一道程序,之后蛇虫鼠蚁乃至野兽都会因为怕白磷残留下来的剧毒而不会去骚扰野营地。 这种旅游攻略真真假假,有的纯粹是一些人一拍脑瓜子就想一出是一出地瞎编出来的故事。吴环宇的校友带了白磷,却没胆子用上。这些白磷被塞进了吴环宇的桶包里,也就跟着他一起来了良朝。 吴环宇之所以忽然人体自燃就是因为他放完“天罚”的话后就撞上了故意撞过来的孙传。孙传把白磷塞回了他的身上。 外边儿正是一天里气温最高的时候,吴环宇又因为做肉夹馍整个人在炉火前被烘烤的许久。小瓶中的水已经被孙传这个要他自食恶果的小心眼给倒掉了,所以带着白磷的吴环宇还没走出去多久,身上的白磷就开始自燃。 众人只见吴环宇身上起了火,只当他是被“天火”烧死的,其实吴环宇的死因是中毒。 若只是普通的火,吴环宇扑腾两下还有得救。毕竟人体的百分之七十都是水,要烧起来不容易。白磷的剧毒对人体的打击却是极为致命的:十五毫克的白磷就能令人中毒,五十毫克的白磷就足够杀死一个成年人。吴环宇身上的白磷何止五百毫克? 吴环宇不是刺客,他自诩脑筋比古代土著好得太多太多,也不屑拿白磷直接毒死姬淼。要不是这次他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他还真不会用上白磷。 可惜害人终害己,吴环宇这是挖了个坑,自己把自己埋土里去了。 为了不让吴环宇尸体上的剧毒带害了别人,顾凌霄到了姬淼的面前,行礼后道:“大王,假借神人之名行事的伪神人已经为天所诛,此时为此这伪神人收尸唯恐触怒上天,让天以为我卫国逆天而行、违天之命,不若便让此伪神人呈尸于殿前数日,也好以儆效尤。” 姬淼连连点头,竟是不似以往左看商郦一眼,右看孙公叔一眼便下了命令:“一切全照神人……不!神女的话做!” 这下子倒是孙公叔与商郦两两对视,接着一同转开视线,一个轻咳几声,另一个清清喉咙,道:“大王说得是……一切照神女的话做。” 在有些世界里,修真者也算是“神人”了。顾凌霄被尊为“神女”也无甚感觉。所以三日后孙公叔嘴上说着前来拜见神女,实则是来警告她不要作妖,并提醒她她的神女身份不过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所施舍的名头时,顾凌霄并不意外。 “孙相对大王、对卫国真是忠心耿耿。这是大王之喜,也是卫国之福。” 顾凌霄与孙公叔对坐一处,面上浅笑。 代替吴环宇成了卫国的“食神”,顾凌霄周身用度自然是焕然一新。她今日换上了白色细帛所裁的长裙,光溜溜的脑袋上也多了乌黑油亮的长发——细帛长裙是孙传送来的礼物,人小鬼大的孙影帝这是在以此感谢顾凌霄提醒他“天火”的事情。乌黑油亮的长发则是商郦送来的礼物。这时代的假发都是拿真头发做的,商郦这份礼物也不知让多少个拥有一头美发的姑娘剃了光头。 顾凌霄不会干把礼物退回去还假惺惺地骂别人冷酷无情、待人残忍的事情。每个时代的道德观念都是不同的。对商郦、孙公叔和孙传这样一出生就是上位者的人来说,让几个女奴隶剃头就和后世养宠物的人给宠物剃毛一样。 顾凌霄不赞同奴隶制度,但想要废除奴隶制度也非一日之功。商郦送她假发,其中包含的意思不光是希望她这“神女”能更体面一些,也说明商郦是打算让她出现在人前的。 事到如今,无论是商郦还是孙公叔都注意到了一点:吴环宇这个“食神”对卫国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其背后似乎有他国间者的影子——吴环宇不过刚死,姬淼、孙公叔、商郦还有另外三姓都默认封锁了消息,可“食神”死了的消息还是像一阵狂风吹出了帝丘的宫殿,吹遍了帝丘的大街小巷。 不过三天的功夫,整个帝丘已经是人心浮动。这可不是什么寻常。 吴环宇的死非但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了安抚民众还要有代替他的角色。如果这个角色不够强,则无论姬淼和五姓大声向民众宣布吴环宇是伪神人也无用。因为民众不会相信。 顾凌霄作为直接导致吴环宇遭“天罚”而死的导火索,让五姓见识到了“神通”的“神女”,无疑她是代替吴环宇最合适的人选。 孙公叔跑这一趟,除了给足顾凌霄下马威,就是要顾凌霄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给自己当提线木偶,也免得前头死了一个“神人”,再来一个搞事的“神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8章 食神的1001夜 顾凌霄这一套彩虹屁给孙公叔吹得有点儿发晕。孙公叔位高权重, 打从他少年成名之时起, 在他面前谄媚的人就不知道凡几。女子爱他清雅英俊的面容,男子艳羡他惊才绝艳的天赋。长辈在他面前自愧不如, 同辈被他衬得如尘如土。小辈个个都视他为天上金乌、云间明月, 对他是只能抬头仰望, 生不出半点儿攀比的心思。就是他最看重的重孙孙传也是敬他畏他,不敢对他有丝毫异议。 孙公叔会被顾凌霄的彩虹屁给吹昏了脑袋,那是因为他看不明白顾凌霄对他吹彩虹屁的用意。他不会看错,这过往的女奴, 现在的“神女”眼中对他并无崇拜,亦无敬畏。她嘴上的话说得再甜, 她清澈的眼神中也没有讨好谄媚。 这让一贯自认识人精准的孙公叔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不是退化了。 顾凌霄此时纤腰束素,端得是婷婷袅袅。她接手了吴环宇的神人身份,自然也接手了吴环宇之前居住的宫殿。这座宫殿名为琼华, 是老卫王给自己的夫人、也就是那对姐妹小妾盖的。 老卫王比起待在自己的宫殿里, 更喜欢与两个夫人厮混。是以迁都帝丘后,新宫殿中作为主殿的万泰宫并没有琼华宫的完成度高。现在姬淼入主万泰宫, 没想过也没钱继续把万泰宫给修完。于是不在王城最中心的琼华宫反倒成了王城里最高的建筑物。 吴环宇自诩神人, 当然要住离天越近越好的地方。他看中了顶层没有墙壁, 宛若空中楼阁可以俯瞰帝丘的琼华宫,认为这里的仙气能配自己。姬淼又没有妻妾家族,可不就只能点头, 让吴环宇住在了这里? 顾凌霄此时坐于琼华宫顶层之上, 周身白衣被风拂得飘飘摇摇, 头上编成辫子的假发也如同真发一般轻盈灵动。望着顾凌霄那花骨朵般鲜嫩娇艳的面容,哪怕是孙公叔这样的人物也要发自内心地赞上一句:天上谪仙也不过如此,此女倒是当得上“神女”之名。 “孙相,天气炎热,不如先用些汤水。我今日也有事与孙相相商,还请孙相多在琼华宫里留上一段时间。” 话说得软和,但顾凌霄并不低声下气。她如今身为“神女”,便不再自称“奴奴”。对孙公叔的态度也依旧是不卑不亢,不倨傲却也不卑微。 有童儿抬着盘子端了两碗汤来,孙公叔无意中一瞥,错愕地发现那童儿竟是自家的孙传。 老眼瞪小眼,没想到眼高于顶的重孙会心甘情愿地真给人当童儿使唤了起来,孙公叔一时讶然无语。 “孙相请用。” 心思不在顾凌霄的身上,以前觉得重孙性子需要打磨的孙公叔现在懊恼于重孙居然会甘心屈居人下。他蹙着眉头,心中思忖着之后要找个机会把重孙拎回去教育一顿,对着顾凌霄也就敷衍地“嗯”了一声,随手拿起碗来喝了一口。 细嫩油滑的某种东西随着鲜汤落入了孙公叔的口中。孙公叔大惊,差点儿没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看看。见他这副模样,孙传得意的笑了,顺手把勺子递到了孙公叔的手边。 孙公叔拿起勺子来就往碗底一搅!顿时嫩白的豆腐有的碎了一些,更多的却是被孙公叔用勺盛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待孙公叔问“这是何物?”,顾凌霄已经笑着向他解释:“这是豆腐。” 顾凌霄这次穿的萤儿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儿。尽管芯子换了,她的身体却依然记忆着见到人时就对人笑的习惯。顾凌霄不会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也因此她在这个世界时常露出笑容。 “豆、豆腐?” 孙公叔自诩博学,却没听过“豆腐”这种东西。不过他知道豆子,也知道豆子是一种只有牲口和奴隶才会吃的作物种子。因为这种作物人吃了会放屁,而好一些的人家注重风仪又觉得会让人胀肚子的豆子对人体有害,所以孙公叔从小到大从来没碰这种低贱的东西。 “这是拿豆子研磨成豆浆,然后让豆浆凝固做出来的食品。吃豆腐既不会让人生病,又不会让人放出秽气。” 顾凌霄说着又挥了挥手,孙传立刻命人将一个小石磨抬了进来。 这石磨还比较原始,因为是赶着做出来的东西,也说不上什么精致。顾凌霄把这小石磨的组件一样样地拆散,再放到孙公叔的面前让孙公叔亲自把玩。 孙公叔用过碾子却没见过石磨。他以手指轻轻摩挲着小小的石磨,又翻来覆去的查看石磨的构造。听着顾凌霄柔和的解释声,不消片刻孙公叔已经意识到无论是这石磨还是这豆腐都意义重大。 卫国缺粮,还是很缺。缺粮的人又正好是身份低微之人。拿五姓拿上好的细粮去养活奴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可要五姓从赵王的手上夺回卫国失陷的十座城池,那更是天方夜谭。 豆子倒是可以给奴隶吃。然而哪家的主子愿意闻着奴隶的屁味生活呢? 思及此,孙公叔试探地看了重孙一眼。孙传点头示意祖爷爷,孙公叔心里顿时有底。 看来这个女娃儿说得是真的。人吃这名为“豆腐”的食物不会闹肚子,也不会放出秽气。 顾凌霄见孙公叔勺子也不用,仰头一口就把所有的豆腐汤给喝下了肚。她轻轻拍手,又有人送来几样物什。 “夏日炎炎,精神不济。孙相若不嫌弃,请再用些我这里的泡菜。” 泡菜?孙公叔微怔。 从字面的意思来看,泡菜应当是拿什么东西泡过的菜。那是拿什么东西泡的呢?水吗? 孙公叔夹了几片装在小盘中的菜叶。他观这几片菜叶颜色鲜嫩,不像是腌菜那干瘪发黄甚至发褐发黑,又嗅到一股说不出的酸香味道。等把菜叶送入口中,孙公叔被酸得一个激灵,竟是头皮发紧,手中的筷子差些掉落在地。 见祖爷爷捂着嘴巴被酸到一张老脸都缩成了一朵菊花,孙传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第一次吃泡菜时也是没想到几片平凡无奇的菜叶子还能被做出如此味道,着实是吓了一跳。 可再一细品,只觉口齿生香、舌头泛津。夏日的闷燥郁热似乎都被这强烈的酸意给硬生生按了下去。而往日腌菜里那股怎么都会有的涩味苦味在这泡菜中竟是丝毫不存。 “孙相觉得如何?” 顾凌霄好脾气的笑容就和那春风似的,看着便让人舒服。瞧着她不断命人呈上各种吃的喝的。被灌了一肚子酸甜鲜辣的孙公叔僵硬半天,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 “大王,出来吧。” 突然被点名的姬淼悚然一惊。他自认自己已经藏得很好了,却不想孙公叔在进殿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袍角。 其实孙公叔不拆穿他不过是想给这个傻乎乎圆滚滚的小大王一点面子,顺便看看顾凌霄和他这都是在玩儿什么把戏。 现在顾凌霄不说自己的目的,只是向他呈出一系列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也是想都没想过的吃食,孙公叔已经隐约明白了顾凌霄的意思。也看穿了姬淼的企图。 “孙、孙相……” 姬淼挠着脑袋,一脸憨蠢地从墙后“滚”到了孙公叔的眼前。 “我这把老骨头是真没想到大王这么快就有自己的主见了。” 孙公叔哼哼着,说得姬淼面红耳赤,恨不得自己脖子够长能把脸埋到自己鼓鼓的大肚腩上。 “我、我没有……” “大王,” 孙公叔打断姬淼,以腊月飞霜的语气冷肃道:“为人君者要堂堂正正。你若是有话想与我说,说便是了,何必畏首畏尾?” 姬淼肩头一震,抬起头对上孙公叔的视线,一时间竟是福至心灵,突然理解了孙公叔为何突然对自己冷言。 长辈对孩子才需要哄,孙相平日里哄着他那是因为孙相不当他是大王。今日孙相以臣子身份与他说话,他自然也该拿出大王的气魄担当,如此方才对得起孙相的一片心意。 “——孙相、所言极是。” 姬淼明明害怕,还是在孙公叔的面前坐了下来。顾凌霄不着痕迹地坐到姬淼一步之后地方,与姬淼维持在一个亲近但不过于亲密的位置。而孙传就伺候在顾凌霄左右,可见这三人已经达成了一致,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同盟,一个命运共同体。 “孙相,孤打算尽快告知我卫国子民神女下凡、重罚伪神人之事。” 球形的小少年惶恐的声音都在抖,放在腿上的手却是紧紧地攥成拳头。 “孤需要你写……或是你找人写些赞美神女的文章,命人四处传唱。” 孙公叔静静地凝视着姬淼,姬淼被他盯得满头大汗,眼神却一次都没有闪躲。这个三日前还随人摆布的小卫王如今竟是有了战斗的意识和不想认输的意志。 孙公叔忽而一笑,旋即侧脸。他没有让姬淼看到自己眼中的庆幸与感慨,只让姬淼察觉到了他神态之中的失望。 姬淼差点儿就想问孙公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说错了。然而既然他已经摆出了大王的态度,就不能再以孩子的身份向孙公叔这个长辈撒娇。 换句话说,姬淼已经选择了不再做缩在孙公叔羽翼之下的孩童,他选择了为君为王。 “臣,谨遵大王旨意。” 孙公叔起身,朝着姬淼敛衽一礼,随后告退。 姬淼从琼华宫的高台上望着下方离开宫殿的孙公叔背影,难免心惊肉跳,胸膛里像揣了只撒泼小鹿似的:“孙相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祖爷爷那不是在生大王的气。他那是正气他自己呢!” 孙传嘿然一笑,难得看见祖爷爷吃瘪的他幸灾乐祸道:“他气自己这么些年都没能让大王开窍!反倒是让萤娘这个刚来的抢了个先!” “孙相是看重大王才会这样呢。” 顾凌霄轻笑几声,姬淼的脸又一次通红。他讷讷着,低下头去又因为舍不得少看顾凌霄一眼而重新抬起头来。 三个都是孩子,一个是老黄瓜刷绿漆,一个是早熟早慧不似孩童,还有一个是分明早熟却极力压抑自己,只靠着他人施舍的怜爱而活,端得是身份高贵却活得卑微。 这会儿在高高的琼华宫之上,三人相视而笑,各自都释放了自己的真实天性。 孙传自打收拾了吴环宇就向顾凌霄还有姬淼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顾凌霄也没瞒过姬淼吴环宇的手段。 姬淼听不太懂“过敏”是什么“激素”是什么“内分泌失调”又是什么。不过顾凌霄的话他都牢牢记在了脑内:神人……不,伪神人一直在他的吃食里混入治疗过敏的激素类药物,那些激素使得他内分泌疯狂失调,非但吃什么都会胖,胖成现在这颗球之后也会很难减重。 可“难”不等于“不可能”。姬淼从小就是个实心眼,还有些死心眼,他想做什么,就会尽全力去做什么。既然知道自己胖成球并非自己的过错,他心中那名为愧疚自卑的沉重枷锁也就掉了下来。没有负担,姬淼便敢大胆想象自己能够瘦下来。 萤娘……萤娘那般好看,就跟仙子神女似的。……呸呸!萤娘本来就是天上来的神女!他的意思是站在萤娘的身边,自己总不能还如猪似狗吧?所以即便是为了不污了萤娘的眼睛,他都得让自己不那么丑陋! 姬淼心中握拳,孙传看在眼里转过头去又与顾凌霄说话。 唉,这大王可真是呆头鹅。他瘦下来又如何?还不是没有他好看。 孙传臭美地想着,言语间又对顾凌霄亲昵了些。 顾凌霄养孩子都养成习惯了,便是穿成萤儿这个小不点也拿姬淼孙传这样的小朋友当孙辈看。 她上辈子花了十年的时间让小河村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后来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与华国的其他科学家们一起开发了更多的新品种粮食。 她一生都醉心于开发各种各样的食物来填满华国人民的胃袋,丰富华国人民的餐桌。可惜盛爱军的身体不适合修习《太清无量经》,她无法吸收天地精华,也无法延长寿命,盛爱军的身体灯枯油尽,顾凌霄还没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完全做完,人就倒下了。 这次来到这个莽荒的半封建半奴隶社会,顾凌霄脑子里只有消除自己之前的遗憾。 她穿过田桂花田老太,而田老太是酿酒高手。顾凌霄学习了田老太记忆中关于发酵的知识,可以说她是这世代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酵方面的专家。 酱油和醋的原料此时已经在罐子中开始发酵,顾凌霄琢磨着有了豆腐就可以开始准备做臭豆腐和腐乳,于是她开始思考要如何快速且大量地提纯卫国的食盐。 不光是卫国,良朝所有诸侯国的腌菜都是带着苦味与涩味的。因为所有的诸侯国都没有一套系统有效的方法来去除食盐中的杂质。 若是哪个国家有了大批量快速精制食盐的技法,那个国家将会得到惊人的收益! 卫国缺粮却无人手可以抢回那十座产粮城池。那若是卫国有钱呢?赵王在金灿灿的铜钱面前还能把持得住,能继续不让粮食流入卫国吗? 即便赵王把持得住,其他的诸侯王们呢? 钱既然买得到粮,当然也能买奴隶。将奴隶训练为军队,卫国不就有了从赵国手上抢回自己城池的人手? 所以顾凌霄的结论很简单。她要让卫国的人民不饿死,还要赚进大笔的钱让已经萧条落后下去卫国起死回生。 为此,她首先要研发出精制食盐的方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09章 食神的1001夜 一头脖子上挂着只破铜铃的骡子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行走, 上头的一老一少被颠得起起伏伏, 没一会儿就被晶莹剔透、纷纷扬扬的雪花给糊住了脸。 老人先自己拿手抹了一把脸,跟着就手把糊在怀中小孙女脸上的雪花一起给揩掉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 靠海近的卫国一早就开始下起了雪。卫国人自己觉着冷, 从苦寒的燕国而来的祖孙二人却只觉得卫国跟仙境似的, 连下雪都不大冷。 就是小姑娘这一路行来实在是饿了,她吸吸流着清涕的鼻子,瓮声问:“阿爷,咱们要走到哪里呀?不是说卫国有司掌食物的神女姐姐在, 神女姐姐的保佑之下人人都有东西吃么?可我们走已经在卫国走了两日了……” “傻孩子,每个国都有好多好多的城池、好大好大的地呢。咱们这才刚到卫国边边上,哪里见得着神女?” 慈爱地拍拍小孙女的头顶, 老人心中失笑。卫国人到哪儿都自称有“食神”保佑,吃得还当真比其他国家的人要丰富。可他活到这么大的年纪, 就没见过一次神人仙女,神通法力, 倒是那骗人害人的骗子见了不少。 卫国与赵国对峙多年, 眼见赵国兵强马壮,害怕被赵国踏平的卫国可不得捏造一个“神人”、“神女”的出来“保佑”他们?所谓“食神”不过就是卫国人杜撰出来给自己长脸、让赵国忌惮的玩意儿, 也就只有自家孙女这样不经世事的孩子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有“神女姐姐”了。 “那神女姐姐在什么地方?” 小姑娘不肯放弃地追问爷爷。 她阿爷只好回答:“神女自然是与大王在一起了。” “那大王在哪里?” “大王在王城。” “王城在哪里?” “王城在帝丘。” “帝丘在——” 小姑娘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她阿爷头痛不已, 也让从后面赶上来的一队商人听得忍俊不禁。 这队刚从齐国回来的商人全是卫国人,见这祖孙两个在谈自家神女, 小姑娘对神女又颇为崇敬憧憬, 不由得对祖孙两个产生了一丝好意。 “老丈是打北边来的吧?燕人?” 给商人做护卫的男子扛着一柄只有枪头是青铜的新式长枪, 腿一夹马腹胯下棕色的骏马便“嘚嘚”上前,很快与骡子并排而行。 “是啊。” 老人心中一凛,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燕地苦寒,我们这一老一少禁不起冻,听闻卫国气候暖和,我们便往卫国来啦。” 良朝并没有统一的标准语,每个诸侯国的人都有自己的口音。其中燕国靠北,蜀国靠南,口音尤其浓郁。这是想藏都藏不住的。老人自知瞒不住来历,也就干脆不瞒。 “这样啊……” 男子点了点头,眼中竟有怜悯闪过。 燕国是北地,冷天比暖天多,晴天比阴天少,一向是难种粮食。每到冬季燕地就有挨不住冻的民众出逃,更有因为家中缺衣少食,所以主动离家的老少。很多老少离家不带钱粮,相当于自杀。而他们为的仅仅是把自己本应消耗的那一份钱粮留给了家中的青壮。 家中青壮主动抛弃老少的事情也不少。那种一家人相约逃亡他国,路上青壮丢下老少就走的事情也甚为常见。这从燕国而来的一老一少身上破衣烂衫,骡子又是骨瘦如柴看着起病恹恹的。卫国男子知道祖孙两个是被家人抛弃,没有多问两人家事,只说商队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扎营做饭,招呼这对祖孙一起吃饭。 “这……” 老人有些迟疑。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就怕这是一个陷阱。他与孙女吃了人家的东西,转头就被人家搜刮了身上的东西,被剥夺了身份成了奴隶。 那卫国男子也不催促老人下决定。他对祖孙两个说上一句:“今夜我们这队人会宿在神女庙中,老丈要愿意与咱们一起用些粗茶淡饭,来庙中便是。” 说罢男子一声吆喝,骑着马绕到了队伍的后方督促后面的人快些跟上,等后面的人总算加速超过了骡子上的祖孙二人,这卫国男子才对燕国老人一点头,往前头去了。 老人身上早就没粮了,见怀里饿了一天半的孙女嗅着风雪中隐约传来的酱料香气咽口水咽个不停,心中哂笑。 ……这都快饿死了,是不是奴隶还有什么区别?罢了罢了。就算要给卫国人当牛做马,最后会死在卫国人手里,那和死在燕国人手里也没什么差别。孙女好歹还能吃上一顿饱饭呢! 想到这里,老人一夹骡子干瘪的腹部,催促着骡子走得快些。而他怀中的小姑娘随着越来越靠近那香气四溢的神女庙,灰白发青的小脸竟是微微浮起一层激动的红晕。 老人领着孙女到了神女庙,这才发觉神女庙中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光景。 不止一支商队的人在神女庙留宿,每支商队都有自己的锅子火堆。男子们操着各国口音围绕着锅子火堆笑笑闹闹,这支商队拿出一罐泡菜倒进锅里,那支商队拿小碟子盛了一堆红艳艳的小方块来沾白生生的大饼子吃。几个咕嘟翻滚的浓汤各有香气,活像是在比赛谁家炖的浓汤味道更好。 “来了呀?” 招呼老人的是方才的卫国男子,他的人这会儿正在架火堆。另几支商队都差人送了些吃的过来,这男子自然也拿出一大块儿乳黄色、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让自己的人给其他商队送去。 其他商队得了男子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爆发出惊喜的喊声来:“乳酪!是乳酪!”再看男子,其他商队的人已经带了崇拜的眼神。 燕国老人不知道什么是乳酪,也没有见过比拳头还大的白饼子。那种拿小碟子装着,看起来红、夹开却是黄色的东西他觉得应该是传说中的“腐乳”,却又不敢确定。最后这一堆吃食里他能辨认出的只有鼎鼎有名、他却也只是听过名字的卫国泡菜。 把自己那份馒头和腐乳让下面的人拿去给老人,帮着自己队伍的人生活的卫国男子示意祖孙二人先吃。 小姑娘早就饿得不行,想都不想地就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酱香冲着馒头一口咬了下去。 松软的馒头带着麦子的香气,扎实但也蓬松的口感中属于粮食的甘甜在小姑娘口中扩散开来。小姑娘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掉了出来,她拼命再吭两口好吃得像是天上云彩的馒头,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噎着。 “慢些吃。没人会和你抢。” 卫国男子笑着打趣一句,给小姑娘递去一碟泡菜。他身后的男子们也都是哄然一笑,那笑声中却没有半点儿不好的意思。 小姑娘被笑得脸蛋儿都红透了,想接泡菜又不敢接——冬天里吃菜,这得是多大的奢侈啊!她家以前还算富裕,冬天里酱菜也都是省着省着吃,三天能有一小碟就算不错了。 “拿着吧。” 见小姑娘眼神闪烁,男子眸中怜悯更甚。他把泡菜稳稳地放到小姑娘手里,这才道:“这东西在外边儿卖的贵,对我们卫国人来说却只是平常。” “!” 老人一惊。 男子笑着解释道:“我们卫国是有‘食神’庇佑的国家嘛!在这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可神女说了,她庇佑的只是我们卫国,贱卖我卫国独特的吃食是对她庇佑的轻贱,所以这些吃食卖出去都是贵价的。” 小姑娘听到男子说神女的事情,又大又圆的眼睛顿时亮晶晶了起来。她啃着馒头的嘴不停,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 男子见小姑娘有兴趣,便继续道:“五年前神女在天上看见有伪神人冒充‘食神’来大王面前招摇撞骗,还私下谋害大王。身为‘食神’的神女法力无边,她看得见咱们大王以后必定不凡,所以她亲自下凡惩处了那伪神人,还辅佐咱们大王,庇佑咱们卫国人。” “卫国会有这么多吃食,人人都能吃得起这泡菜、馒头,那都是神女的恩赐。” 说罢男子朝着神女庙中那巨大的雕塑跪了下去,“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在男子的身后,他的人也同他一般虔诚,一个个都是双膝着地,磕头时绝不省力。 已经向神女像磕过头的队伍见男子带人向神女像叩拜,也起身向神女像鞠躬。尔后神女庙中又陆陆续续来了三、四支队伍。每支队伍在架好火堆、摆上锅子或能当锅子的头盔之后都会上前叩拜神女像,而一有人叩拜神女像,其他人也就起身鞠躬。这种跪拜叩首以及鞠躬对卫国人而言似乎已是习惯与常态,没有人会觉得麻烦,更不会有人漏掉这一步骤。 五年前的卫国差点儿因为赵国夺城而饿死几万民众,下凡的“食神”却为卫国带来了数之不尽的新吃食。这数之不尽的新吃食又为卫国还有卫国人换来的巨额财富。如今的卫国已经不再似五年前那般积贫积弱,可以说卫国完全是靠“食”之一字来扭转了原本朝不保夕的命运。 民众最初听到传唱神女的歌赋时还不大敢相信神女的力量。毕竟上一个自称“食神”的“神人”除了给大王还有五姓的那些贵族做好吃的以外就没干过别的事情。然而神女不过下凡几月,已经让大王差人到宫门前的广场上免费教人如何酿造“酱油”和“酸醋”。 酱油可以用最贱价的豆子酿,用的时间虽长,可酱油一旦酿成就可以在别国卖出极高的价格。酸醋极酸,沾着肉和菜吃,兑着水喝却是酸得极为爽口!不光是卫国人喜欢酸醋,爱吃辣的巴人蜀人现在更是离了酸醋就没法过日子。 燕国、齐国、楚国、韩国、宋国……就连赵国都得求着卫国!因为只有卫国人才懂如何酿造最好的酱油,酿出最香的酸醋!最妙的是即便他国的间者来窃取了卫国人的酿造方子,他们酿出来的酱油酸醋总是有些不对味儿。神女对此没有解释,民众却擅自替她解释了,他们都说:卫国受了身为“食神”的神女的祝福,所以人杰地灵,连作物都长得比别的诸侯国好。其他诸侯国没有神女的神力庇佑,仿制出的东西自然是些四不像了。 卫国民众因此对神女充满了狂热。每一个人都是虔诚的“食神”信徒。他们发自内心地尊重着、崇拜着据说极为美丽的神女,对外也是骄傲于卫国有神女保佑,卫国受到了神女的祝福。 因为日子过得好了,卫国人对他国人的态度也很极端。像主动遇邀请祖孙两个一起吃饭的卫国男子,他便是可怜他国人的卫国人。每当他带着自己的商队去别国卖卫国特有的吃食,他总是很想念卫国——一出卫国,这可真是哪里的东西都难吃。他想这就是有没有“食神”庇佑的区别,尔后又觉得日日都吃这么些难吃东西的他国人挺可怜的,也就下意识地会因为怜悯而施舍他国人些好吃的,顺便为他国人科普一下卫国的神女有多么光辉厉害。 卫国有也十分厌恶他国人的人。这些人主要集中在五姓之中。 对于这些自诩高贵的人来说,试图从卫国偷走神女赐下的方子的他国间者都该被千刀万剐。神女赐下的方子只配卫国人拥有!他国人想都不要想能和卫国人一起分享神女所带来的恩惠! 从燕国来的祖孙两个是幸运才遇上了肯对他国人好的卫国人。这人在人前骄傲了一通卫国神女,这才哀叹一声:“我现在就是怕神女忽然回了天上。那我们卫国可就……” 过过好日子,谁还愿意过苦日子呢?想到神女若是离开卫国,自己和众人或许又要活回以往那种啃着树皮拿野草充饥的日子,这男人忍不住说了一句:“神女若是能嫁给大王就好了。那样她就回不去天上了。” 男人的话像是在沉滞的空气里开启了一扇大门,闻言立刻有青年道:“对!最好让神女给咱们大王生儿子!多生几个儿子!以后大王神女的儿子当了大王,神女为了庇佑她的子子孙孙也要永远留在我们卫国的!” “这点子好!这点子好!” 男人说到女人难免狂热,更何况他们所讨论的是他们眼中最优秀的男子与最美丽的女子。 “我觉得大王就是太仁慈太软弱了,这才没法娶神女!” “是呀!只要嘿嘿……” 一个男人下流一笑:“你们懂的!只要有那么一次中了!神女就能留下来了!” 神女庙里只有那啃完了馒头的小姑娘有些默然。她按着自己饱饱的小肚子,觉得自己不该说些泼恩人冷水的话,却又因为孩子心性,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要是神女,听见可这话才真想离开呢……” 小姑娘声音虽轻,无奈神女庙里的男子个个都是耳聪目明。出去跑商、锻炼得耳闻八方眼观六路的男人们瞬间就把视线集中在了小姑娘的身上,小姑娘的阿爷见势不妙,一把捂住了孙女的嘴巴,可这还是晚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火光在卫国男人的眼瞳里跳跃,男人的表情让人分不出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我说,” 小姑娘扯下了阿爷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一本正经道:“神女姐姐要听到你们这么说,肯定是要生气的。” “我娘说了,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日子很难过的。生孩子又很疼很疼,如果不是为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她根本忍不过这疼去。” “神女姐姐又没说自己喜欢大王,愿意给大王生孩子。她要知道这么多人想逼着她嫁给大王,生大王的孩子,今后想回家也回不了,还必须要守着孩子、守着卫国,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神女姐姐一生气就回天上去了!凡人怎么拦得住她呢?再说神女姐姐又不是凡人,就算生了孩子,她也未必就肯为了孩子留下啊。大王不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逼神女姐姐的?毕竟大王可是卫国的大王,他一定很聪明的。谁都能想到的他怎么会想不到呢?” 说着说着,发现周围的男子们全是一阵沉默的小姑娘噎了一噎,心里开始没底:“不、不是这样吗?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0章 食神的1001夜 男人们喉头滚动, 胸中虽然有万千情绪想要反驳小姑娘,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说得对。 回头再一看神女庙中央的神女像, 只觉得那神女像慈眉善目、眼中似有万千光华,能将人的灵魂神识都看个透彻, 更能将人心中的思绪尽收眼底。顿时一行人纷纷跪地, 开始忏悔自己方才所言, 乞求神女不要为自己、为家族降下灾难, 不要收回对卫国的庇佑。 这一行人忏悔了很久, 待他们跪拜完了,又有别的商人受影响继续跪拜。小姑娘和阿爷没有行李, 那卫国男子看这一老一少连个铺垫的东西都没有, 就分了些可以拿来做马料的干草给祖孙两个。 干草蓬松,虽然说不上柔软却能御寒。小姑娘抱着干草乐得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阿叔你人真好!” 阿、阿叔?? 男子按按自己的心口, 心道自己没这么老吧。随后又一想自己去齐国这一趟, 路上餐风露宿、不修边幅, 现在胡子拉碴、破衣烂衫, 也无怪乎人家小姑娘当他是阿叔。 “诶, 你叫什么名儿?” 总是叫人家“诶”也不大好, 男子顺口便问了小姑娘名字。 “姚……阿瑶!” 想起阿爷说过的话,小姑娘反应极快地改了口, 跟着又问:“阿叔呢?” 男子被反将一军,一怔后才道:“你就叫我觞叔吧。” “嗯!” 小阿瑶一点儿也不纠结这是真名还是假名, 她朝着男子就甜甜地喊了一声:“觞叔——”害得男子被同伴们哄笑, 调笑他这老不要脸的别想着老夫少妻。 觞叔这一行都是年轻人, 举止活泼豪放。又因为已经跨进了卫国的领土,所以显得十分放松。被觞叔这行人带着,其他商人们的兴致也很高。神女庙中热闹到深夜这才偃旗息鼓,所有人都靠着神女庙的墙壁、柱子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男子们的鼾声吵醒了小阿瑶。她年纪小,熬不住夜,先前神女庙中众人谈笑唱歌时她已经先睡死了过去,这会儿睡醒了一觉她反倒清醒了。 外边儿正在下雪,神女庙中的火堆却烧得很暖,不时有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轻微地响起。本应注意着外头动静的护卫们在火光的映照下头点头点,有的甚至因为酣睡而流出了哈喇子。 大冬天的还要押送着钱物赶路,所有人都很累了。在祖国的土地上,在神女的庇佑下,没有人会怀疑自己能安全到家,然而—— 打了个呵欠的小阿瑶揉了揉眼睛,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好端端的,地上的干草怎么会一跳一跳的呢? “阿爷,阿爷。” 小阿瑶有些心慌,她推了推阿爷,见阿爷没有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一股刺鼻的气味微微地飘了过来。小阿瑶浑身紧绷,霎时间想起了上一次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 姚家是燕国地方上的小贵族,家中人口不多,对待奴隶也不过于苛刻,一家人平时的生活很是平和。去年燕国天气太冷,饿死冷死了大批的奴隶不说,还到处欠收。燕王是个穷奢极欲的人,赵国的绢帛传到燕国后他发现赵国的绢帛比燕国的布料漂亮,从此只穿赵国的绢帛。卫国的美食传到燕国后养刁了他的胃口,他就非卫国美食不吃。发现国库空虚没法让自己继续奢侈,燕王干脆就拿小贵族开了刀。 ——大贵族诸侯王是不敢惹的。哪怕诸侯王知道大贵族手里的粮和钱比自己多几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因为有钱有粮还代表着有兵马。诸侯王不是无可取代的天子,很多大贵族对诸侯王而言就是爸爸,爸爸想扶你上位是爸爸开心乐意,你若惹了爸爸被爸爸揍成弟弟,那就是你自找的。不光是天子不会帮你,其他诸侯王一样不会帮你。 燕王只动小贵族,大贵族就无所谓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家大王干得是灭你满门继承你财产的勾当,可刀不扎在自己身上,大贵族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什么风声都没听见。 姚家被人泼了易燃的黑水,小阿瑶的哥哥弟弟乃至父母姐姐尽数被烧死在自家宅院之中。小阿瑶被家中的总管、也就是爷爷同父异母的弟弟及时救了出来,爷孙两个这才流落在外,一路往卫国逃亡。 燕王未必不知姚家还活着一个小阿瑶,但一个小姑娘看在燕王的眼中能有什么威胁,放过也就放过了。 小阿瑶此时又闻见黑水那股臭味,只当是燕王的人追来了,要灭她和阿爷的口。 一张小脸惨白如雪,小阿瑶似乎又回到了亲人被杀的那一夜。她顾不得那许多,冲到觞叔面前就喊:“阿叔快起来!!贼人放火了!!” 觞叔惊醒过来,他尚未起身就看见外头瞬间窜起一丈多高的火墙来。 “起来了!兄弟们起来了!” 觞叔高声咆哮,如同闷雷滚动:“有人放火烧了神女庙!!” 霎时间叫声、喊声、敲着头盔铜锅的声音都响了起来。而一波又一波的热浪也夹杂着黑烟熏蒸得神女庙中众人咳嗽不止。 “走这边!!” 有人发现神女庙一处窗户还没着火,立刻惊喜地朝着那边涌了过去。可那人甫一破窗而出,破空之声立即瞬发而至。惨叫声中,那破窗而出的人被一箭射了个透心凉,鲜血溅了神女庙一墙一地。 这时候哪怕是个傻子也看出来神女庙起火并非偶然,他们这是遭了截杀了。 小阿瑶抖作了一碗水。她分明不想哭,泪水却止都止不住地往眼眶外冒。阿爷想护着她退走,可此时神女庙已经因火焰而化为了人间炼狱。往前走会被射杀,往后退只能在火焰中等死。纵使阿爷三头六臂,此等情势之下也无法施为。 觞叔骂了一句卫国当地的脏话。他提起他的青铜长矛便与兄弟们一起冲了出去。 想活命就不能缩卵,出路只有一条,想闯出去必须突围。周围没什么能当盾的东西,觞叔一狠心干脆抓了具被射杀的尸体过来,举起就当成了肉盾。 “杀呀!!” 觞叔暴喝之中,被烟火熏得一张脸上只有两点眼白的兄弟们突袭了出去。小阿瑶的阿爷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似一般的商人那样只敢缩在神女庙中等着被烧死,见状他尾随觞叔等人其后,抱着小阿瑶总算是闯离了火海。 神女庙是卫国民众自发建的,这里又是卫国边境,自然就不太富庶也没那么多资源。像帝丘的神女庙那样砖砌石雕是不可能的,卫国边境的神女庙都是木质。神女像也不过是木雕外边儿涂了一层泥。 此时高温卷过,神女庙就如同燃烧的烤箱。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里小阿瑶与阿爷身后的神女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一下子坍塌下来。商人们的惨叫声终究湮灭在了两人高的火柱中。 全心护着小阿瑶的阿爷不停的咳嗽着。上一次他将小阿瑶救出火海的时候已经被烟子伤了肺,这次再吸入无数烟子,他咳得是要把肺管子都给吐出来。 “阿爷!阿爷你没事吧?” “咳、咳咳——!!” 阿爷也想骗小阿瑶一骗,无奈他一张口就是一阵猛咳。小阿瑶的泪水在她被熏黑了的脸上拉出几道白白的印子,她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哭声。 小姑娘心里明白得很:这不是能歇下来哭的时候。 先冲出来的觞叔作战勇猛,明显不是一般的商人。在他的带领之下,放冷箭的弓箭手很快就被杀了个干净。他拿手抹了自己脸上被溅上的血,吩咐兄弟们前往周边查探,自己则折返回去看小阿瑶祖孙。 若是没有小阿瑶喊醒他,只怕他们也没法以这么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现在兄弟们没折损,这功劳有小阿瑶一份。 觞叔到了小阿瑶面前,刚蹲下身就听见两声惨叫。他认出那是自己方才派出去的兄弟的叫声,浓眉一皱就要回头。可是破空之声再度响起,这次是朝着觞叔的后脑勺就来。 阿爷正对觞叔,竟是在这个刹那将觞叔一把拉开。这一箭没能射中觞叔,却是穿过阿爷的左眼,钉在了阿爷的眼眶之中。 “阿爷……!!!” 小阿瑶尖声惨叫,阿爷用右眼慈祥地望着她,没有把脸转过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顾忌着怕吓到了小阿瑶。 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阿爷拍了拍小阿瑶的头顶。他最后朝着觞叔的方向瞧了一眼,觞叔对上他的视线,不需要语言便理解这位老人是在乞求自己快带着小阿瑶离开。 马蹄之声犹如奔雷,震动得地面上被火光融化的雪水都微微颤动。觞叔一把将小阿瑶抱出阿爷的怀抱,心知派出去刺探的兄弟们已经回不来了。 “将军!” 有人这么喊了觞叔一声,这人肩头被箭矢贯穿,腿也跛了。整个人血流不止,活似半个血人。但他牵着觞叔那匹棕马跑来,竟是没想过自己骑马而逃。 “将军快走!” 这人把缰绳塞进觞叔手里,道:“这些人虽然装成野盗,但他们用的是赵国的武器!赵王……是赵王要杀我们!” “赵国亡我之心不死,今日没找见我的尸首,他们必定还要一路杀着过去,直到把我灭口。……这其间不知还有多少卫国百姓会被杀死。” “将军!” “莫要再说了。” 觞叔看似平静,实际眼底一片血红。他对兄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着把小阿瑶放到了马上。 “阿瑶,你相信阿叔不会害你吗?” 小阿瑶点了点头,于是觞叔在冲天火光中粲然一笑,解下腰带将小阿瑶绑到了马上。 “大风识得回家的路,它会带你回我的家。到了我的家,你就安全了。” “但阿瑶,阿叔不是无偿帮你的。阿叔要你记住阿叔下面要说的这些话,你能做到吗?” 小阿瑶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记不住,所以阿叔你和我一起走。却因为在觞叔的眼中看到了决然的火光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觞叔微笑点头,朝着小阿瑶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随后问:“记住了?” 小阿瑶泪流满面,但只是点头:“阿瑶记住了!” “那便好。” 觞叔笑了一下,跟着拔出短匕就往马屁股上用力一刺! “噫唏唏唏唏唏——!!!” 大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人、待自己最好的朋友会这样对待自己,顿时人立而起,接着撒开蹄子就冲了出去。 “将军……” 给觞叔牵来了大风的青年泪如雨下,觞叔却只是看了一眼瞬间便在雪夜中模糊了影子的大风,随后扶住了他。 “喊什么‘将军’,喊大哥!” 觞叔豪迈而笑,在他的前方,那里有黑压压的军队正潮水般地狂涌而来。 “这样咱们来世还做兄弟!!” - 顾凌霄正在琼华宫巍峨的玉楼之上,她手中捏了一条帕子,正在为姬淼擦汗。 如今的姬淼早就不再是那副如猪如狗般既蠢又胖的样子了。他高出顾凌霄两个头来,便是商郦这个大将军站在他身边也像是被锯了半截腿似的,被衬得很矮。又因为商郦蓄了胡须,整一个小老头,姬淼看上去更是青春年少,令人望之便血脉贲张。 五年前还圆滚滚的大肚腩现在是顾凌霄指下八块流着汗的腹肌。前胸宽阔、窄腰结实,姬淼壮硕的身材让宫女们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呼吸急促、春潮泉涌,也只有顾凌霄能面对如此诱惑而平静如水。 “萤娘!如何?” “大王的枪术越发高明了。” 顾凌霄含笑说着,眼中全是老母亲的慈祥怜爱。 商郦虽然佩剑,但商家最厉害的枪法。腰间的佩剑对商郦而言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装饰品。姬淼师从商郦,又不愿意学些银枪蜡头的门面功夫,商郦便教了他商家的枪法绝学。 一开始顾凌霄支持姬淼学功夫是出于支持姬淼运动减重的心态。后来一看:嘿!这圆滚滚的大王居然挺有学枪法的天赋的,就由着姬淼去了,也没再给姬淼推荐过其他什么运动。 姬淼跟着商郦学枪,最初是真是生不如死,就跟乌龟耍牙签似的。可他这人拗,即便被人当成笑话也坚强地学了下去,压根儿不管别人怎么唱衰。一年后一套枪法耍得有模有样的姬淼已经是个灵活的胖子。 又过了一年,姬淼还是很胖,但已经胖到了不会压死人的程度。由此宫女们对姬淼的态度有了些转变,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有宫女试图爬上姬淼的床。 姬淼就跟被黑山老妖看上了的小白兔似的魂不附体,连夜就从自己的万泰宫逃到了顾凌霄的琼华宫,在这之后连沐浴洗漱都不要宫女服侍了。 顾凌霄穿过来两年多,是看着姬淼长大也看着姬淼从个圆球瘦回人样的。作为长辈,她好笑于姬淼被宫女们追得哭唧唧惨兮兮,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姬淼不愿意被宫女们性骚扰,顾凌霄也不可能逼迫姬淼去承美人恩。她对孩子们一向采取半放养的态度:只要不过底线,只要不铸大错,孩子们想怎么发展、想怎么选择都是他们的自由。她认为孩子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 顾凌霄穿过来的第三年,也就是姬淼十六岁这年,终于有宫女不光是晚上去爬姬淼的床,而是在伺候姬淼更衣的时候对姬淼出手了。 姬淼防不胜防,而卫国五姓也开始明着暗着给他送来无数美人,并表示:大王你可以不急着立后立夫人,但您可以先玩着这些美人让她们给你生几个孩子哈。 顾凌霄听着姬淼对她说感觉自己像成了专门拿来配种的种猪种狗,对他难免同情。她心一软,便同意了姬淼的请求。 姬淼请顾凌霄与他在人前更亲密亲昵一些。这挺好理解的,无非就是以行动告诉五姓和外人:大王和神女是一对!你们这些女人都不要再觊觎神女的男人了! 自古以来神都是任性又自我,脾气古怪还反复无常的。卫国是靠着“食神”的庇佑才壮大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谁愿意去做触怒顾凌霄这个“食神”的事呢? 所以哪怕顾凌霄不和姬淼生孩子也没人敢说她什么,五姓更是不敢逼着大王去和顾凌霄之外的女人生孩子。 如此一来姬淼这边是少了很多麻烦,起码他不必一沐浴就得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就怕忽然来个美女往自己怀里钻。 五姓倒是挺哀怨的。可哀怨归哀怨,谁敢向顾凌霄这个神女抱怨什么?于是现在一说到大王和神女,五姓都是给大王加油助威摇旗呐喊,希望他能早日哄了顾凌霄这个神女生一大堆崽子。 “萤娘又敷衍孤。” 嘴上是抱怨,心底却是浓厚的情意。姬淼握住顾凌霄给自己擦汗的手,呢喃一声:“什么时候萤娘才愿意真心实意地对待孤一次?” 姬淼有一把好嗓音,瘦下来又度过了青春期之后,这把好听的嗓音非但没有因此变得难听,反倒是又低沉磁性了两分,别具异样的魅惑。 顾凌霄只当姬淼这是在人前演戏,见身边伺候的小宫女们羞得一个个以袖掩面,又忍不住从袖缝之间偷看自己与姬淼,便笑道:“我待大王何时不真心了?” 说罢顾凌霄从姬淼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只留了帕子给姬淼自己擦汗。 姬淼无奈,迅速地自己擦干了汗水。见顾凌霄拿着干净的上衣过来,他又笑了开来。 遗传自母亲的姣好眉目一展笑颜便令人如沐春风,与浑身雪白宛若枝头梨花、高山雪莲的顾凌霄站在一处,谁都得说姬淼与顾凌霄当真相配。 唯有孙传见了这一幕翻了个白眼。他的这个白眼如果有实质,只怕会像流星锤一样朝着姬淼砸去。 “大王,孙相想见你。” 孙传信口开河,他相信自己祖爷爷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 姬淼不疑有他,点头便道自己立刻就去见孙公叔。孙传敛衽一礼,跟着便引着姬淼往琼华宫外走。 孙传今年十三,孙家已经在给他物色妻子的人选了。毕竟孙传不是大王,而这个时代男子十三、四岁就结婚生子才是正常。 在宫中处理事务的孙公叔见姬淼不告而来就知道孙传那混小子又撒谎骗了大王,心中有些气重孙总拿自己当幌子,却还是留下了姬淼。巧得很,他还真有国事要与姬淼商量。 卫国有“食神”保佑,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事自然是但凡卫国人生活质量都有所提高。坏事则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眼红卫国靠“食神”崛起,不光是赵国,燕国、齐国、巴国、蜀国等等诸侯国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拿下了卫国,再瓜分卫国这块大肥肉。 “大王可知赵国已将自己的盐田让给了齐国?” “此事当真!?” 姬淼闻言悚然一惊,旋即便沉默了下来。 在卫国靠着顾凌霄的方子大批量产出品质极高的海盐以前,赵国的盐田能产出良朝最好的的盐。即便是在卫国的海盐风靡了整个良朝的现在,赵国的盐田也有极大的价值。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赵国拿盐田去换,姬淼只能想到一样东西。 “——赵国和齐国结盟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卫国。” 孙公叔无言颔首。说实话,这正是他最害怕的结果。 可事到如今,赵国齐国的结盟已成,再想破坏双方的关系是不成了。 “大王,为今之计只有我们早做准备。若不能先发制人,只怕——” “孤明白。” 姬淼神情凝重,此后找来商郦与另外几位近臣与孙公叔商量诸多事务。一直到了半夜孙公叔与商郦等人这才出了王城,心累的姬淼也才回到自己的万泰宫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床是顾凌霄命人给他做的。想到顾凌霄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而给自己打造了这么个稀奇古怪还带着四条腿儿的寝具,姬淼疲惫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 少年时代的情爱总是浓烈甘醇,一旦坠入其中便是难以自拔。姬淼头一回识得爱人的滋味,就是想着顾凌霄的模样口中都仿佛含了糖一般甜。 萤娘、萤娘、萤娘…… 他轻声默念着顾凌霄的名字,忍不住想萤娘的手指可真细啊,手背又滑又腻,更甚那细细的水磨豆腐。 再想萤娘手掌温热,靠近自己时吐气如兰、身上淡香隐约,原本被冬日里的冰雪气息所笼罩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发热。 口中呢喃数声,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渴望。姬淼翻过身去拥住自己的被子,只愿梦中得见佳人。 兴许是上天听见了姬淼的愿望,又或许是神女终于愿意给卑微的姬淼一分爱意。朦胧模糊之中姬淼感觉到了一只柔软的手。 那只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下颌,沿着他下巴的线条来到他的喉结上。 “萤娘……” 姬淼浑身战栗,肌肉瞬间紧绷,顿时只觉得人都要化成一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1章 食神的1001夜 顾凌霄很爱干净, 便是在下雪的冬日也会命人烧水以沐浴。因此她身上常有沐浴后澡豆留下的淡香。 姬淼怀中的娇躯又香又软,但那香气十分浓郁, 不似平时顾凌霄身上味道般甘甜,倒像是五姓拿来遮掩身上体味的熏香。 姬淼的本能远远胜过理性, 环着怀里那具娇躯的他剑眉一皱, 不待睁开眼睛就一把将怀中那磨着他胸膛的温软给推开了。 “谁……!?” “诶呀!大、大王……” 孙家的女儿哪里会想到姬淼会推她推得这样用力?她毫无防备, 被推得一骨碌就滚到了床下, 半散的衣物顿时给扯掉了一半。 见姬淼从床上坐了起来, 孙家女儿强忍着痛意与雪夜的寒凉,我见犹怜地在地上跪好:“问大王安……奴奴、奴奴是——” “——够了。” 姬淼语气森冷, 光是听见那地上女子的声音便已觉得厌恶——既然这不是萤娘,那这只能是又一个试图爬床的宫女。 “大、大王……?” 黯淡的烛火微光之中,孙家女儿微微抬起头来。她被孙家训练了许久, 自然清楚要用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动作来打动姬淼。此时她眼中有流光闪烁, 那纤细的身影一举手一投足皆带着顾凌霄的影子。 听着外头风雪吹拂的声音, 望着跪在自己脚下与顾凌霄有八分相似的美姬, 姬淼心中更冷。 顾凌霄对姬淼是温柔的, 是宽容的, 是爱怜的,同时也是有距离的。这种非物理的距离不是姬淼巴巴儿地凑上去便能缩短的,所以哪怕是此时此刻姬淼也想着要是萤娘能对自己多些热情、多些兴趣就好了。 想到自己当初精通时做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梦, 想到自己曾经对自己视为友人的孙传戏谑着感慨过:“要是有一个爱慕孤的萤娘该有多好……”姬淼再看跪在自己脚下, 开始以光润的身躯向着自己爬来, 仿佛蛇一般试图游上自己身体的女子, 只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而确实,他也真这么做了。 孙家女儿只见大王抡起巴掌来就往自己脸上扇,这一扇还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顿时吓得是花容失色,连继续学顾凌霄的神态仪容都给忘了,只是大大地张着嘴巴,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把自己的脸扇肿半边,姬淼这才吐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脚边的美姬,心道别人装得再像那也不是萤娘,尔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自己的寝宫,向着宫人居住的地方而去。 孙传屋子的门被姬淼一脚踹开。正拿着顾凌霄发明的“炭笔”、也就是一种较为原始粗糙的铅笔在同样粗糙的纸上写着书信的孙传惊了一惊,待看到出现在自己门口的人是姬淼,他脸上的愕然几乎是马上就褪去了。 孙传知道姬淼跑这一趟是为的什么。因为培养那孙家女儿、让那孙家女儿模仿顾凌霄的仪容神态的,就是他本人。固然其中不乏孙公叔的意思,但孙传之所以愿意接手这个麻烦的差事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把信塞进信封里,心知姬淼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孙传主动开口:“大王何必呢?你明知她不会回应你,那退而求其次不也挺好?” “好个屁!” 姬淼粗鲁地骂了一声。他虽然是大王,但幼时也曾在外漂泊,骂人的土话恐怕他比孙传懂得还多。 孙传闻言似笑非笑,放好了信便转过身来对着姬淼又道:“不是大王自己说的想要个爱慕你、对你热情的萤娘?” “神女只有一个,我没法变一个神女给你。‘萤娘’么……怎么?这个还不够像?那我为你再养一个……不,两个、三个、四个更像的如何?” 姬淼被孙传这一席话说得是面红耳赤。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冲上前去,抓着孙传的衣领就把孙传从椅子上给提了起来。 “你……!” “大王,” 被抓着衣领、呼吸都困难了的孙传并没有被姬淼吓到。他平静得很,甚至还能够想到最能刺痛姬淼的言词。 “没有子嗣,即便你是这个卫国的大王也很可能朝不保夕。我作为你的近臣,不希望看见你有朝一日身首异处。更不愿你努力做了个好大王,结果百年之后却有人骂你糊涂,仅仅是因为你执着于神女,却没想过延续香火。” “姬淼,你得记住,你是大王。作为姬淼你可以为一个女子献上你全部的忠诚与爱,作为大王你首先该担负起的却是这个卫国。” “你想因为卫国没有继承人而动乱吗?” “还是说你能保证你可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你怎么能确定神女一定会回应你的情意?你怎么能肯定神女会下嫁予一个凡人?” “亦或……你也想像那些无知的商家人一样,打算用孩子来绑住神女?让神女像奴隶一般只为护这卫国的国祚而倾尽一生?” 孙传的话一句接一句,每一句都让姬淼的愤怒与力气流失一分。姬淼忽然无法直面孙传那过于直接的视线,他松了抓住孙传的手,以袖袍掩盖住自己手指上的颤抖,以愤怒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她是神女,她该高高在上。和你在一起,她只会被拖进地上的泥潭里。” “别说了!……是我嘴笨!是我说不过你这孙家人!” 丢开孙传就走,也不管孙传是不是像只鹌鹑一样被自己撂倒在地。姬淼不敢去仔细思考孙传的那些问题,孙传的声音却如同魔音绕梁一般在他鼓膜上不断回响。 “姬淼——” 来自背后的这一声呼唤姬淼也分不出是自己的幻听,还是孙传真的这样说了。 “卫国与神女,你只能选择一方。” “是选你祖辈的基业,滔天的权利和无数的美姬,还是背叛你的子民,选对你无意的神女,你可得想清楚了。” 姬淼走得太快,仿佛没有听见孙传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被人拆穿自己是徒劳的单相思有多么的可耻,被人指出自己的感情中掺杂了鱼和熊掌兼得的侥幸心理是多可笑。 姬淼失魂落魄,游魂似的在宫里转来转去。宫人们不敢去触大王的霉头,只能远远坠在姬淼的身后。幸好之前有机灵的宫人见了姬淼进了孙传的屋子,又听见姬淼与孙传似有争执,早早地就去了琼华宫把事情禀给了顾凌霄身边的宫女。 琼华宫的宫女犹豫再三,还是唤醒了早早睡下的顾凌霄。顾凌霄虽不知姬淼与孙传起了什么冲突,却还是披衣而起,随后亲自去把姬淼带回了自己的琼华宫,还给姬淼冰敷了微肿了一块的脸。 在顾凌霄看来,小少年们血气方刚,吵吵嚷嚷一下也未必就是坏事。再说真朋友才会与你吵架,以孙传那种少年老成、狐狸成精的性格,不入他眼的人他只会哄得人家开开心心,然后跟傻子一样替他把自己的命卖了还帮他数钱。 孙传会和姬淼吵架,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认可了姬淼这个大王,视姬淼这大王为自己人。 “睡吧。” 让宫女们收拾了冰敷的用具之后,顾凌霄只让宫女多拿了一床新做的冬被过来。她拍拍自己的床铺,示意姬淼睡在朝外的一边儿,自己则解了披风躺回床上,往里头挤了挤。 琼华宫是神女的专用宫殿。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姬淼这个大王也不能宿在这里。也因此琼华宫上上下下只有一张床。宫女们值夜就在榻上,要睡觉得回琼华宫后边宫人专用的屋子里。 姬淼见周围的宫女都低头行事,一个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再看顾凌霄已经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是尴尬多一点还是狼狈多一些。 在这琼华宫里,不光是顾凌霄,就是顾凌霄身边的宫女都没把他这个大王当神女的男人。她们像是认定了他绝不会对神女出手,神女也绝不会和大王宽衣解带,不但一点儿也不避讳神女与大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对神女邀大王同床之事毫不惊讶。 作为男人,这要姬淼如何不感到受挫?起初顾凌霄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心中火热熨帖,想着孙传的话说得不对,孙传这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可现在……方才他有多觉得孙传被打脸,这时候他就有多觉得自己被打脸。 姬淼终于有了自觉,理解了自己在顾凌霄的眼里就像是亲戚家的孩子。孩子半夜出去漫无目的地溜达她就找他回家,孩子到时间该睡觉了她就带着孩子睡同一张床,也省得孩子被这严寒给冻病了身子。 顾凌霄是那样的不在乎他身为男人的部分,以至于连她身边的人都明白他们绝对不会发生什么。 姬淼气得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猫,又狼狈得像是丧了家的狗。他听着宫女们衣篾摩擦窸窸窣窣的离开声,望着顾凌霄安稳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子酸痛与仇恨来。 顾凌霄感觉不到姬淼那压抑着戾气的视线,毕竟她已经睡着了。梦里她还在思考着要如何提升卫国田地的产粮量,是先开发农具还是先推广新的灌溉法。 突然之间,顾凌霄感到自己腰上一紧。神思从梦中被强行拉回到身体里,她“唔……”了一声,微微掀开眼帘。 “大王……?” 睡得迷糊的顾凌霄看清了姬淼逆光的脸庞。发现腰上的东西是姬淼大手的她只当姬淼这是小孩子想抱着大人睡。随意用手轻扯了两下姬淼的手指,困倦的顾凌霄不敌睡意,耷拉下眼皮低声咕哝道:“大王快睡吧……” 哄孩子的语气让姬淼心如火烧。他一生气,先前还存着三分愧疚、两分畏惧与一分旖旎好奇的心思就全部转为了羞怒。 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再说萤娘与他年纪相仿,她又凭什么还当他是个孩子! 双手用力,绢帛顿时发出“呲啦”的撕裂声。顾凌霄身上一凉,再睁眼只见姬淼压在自己身上,跟只一掌摁住了羚羊就想下口的老虎一般。 顾凌霄总算开始清醒了。 穿越前她活了三百多岁,穿越后又活了九辈子,说她不识男女情爱那一定是假的。只是她养孩子养多了,灵魂又历经十几个世纪的沧桑。对她而言十几岁的孩子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孩子,看着姬淼长大的她完全是祖母看孙子的眼神。 这会儿姬淼精壮滚烫的身躯隔着衣物压了下来,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拿人家当孙子,人家却没把自己当祖母。 说不出自己是失落于姬淼对自己没有亲情,只当自己是一个可以得到的女人、一个终需依附雄性的雌性,还是自己也算是教养过的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强迫女子的行为。顾凌霄蹙着眉,安静地望着姬淼。 若是顾凌霄气得伸手就给姬淼一巴掌,又或是尖叫“放开我!”、“不要碰我!”姬淼还不会这么有罪恶感。见顾凌霄不挣扎、不反抗,面上没有神情目光中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失望”二字,姬淼再有多少的心火也被冰水浇熄了。 要知道他原本是想如果顾凌霄给自己一巴掌,或是冲自己说几句重话他就能爽爽快快地对顾凌霄彻底放手。若顾凌霄欲拒还迎、犹豫踌躇,他便是用强的也要让顾凌霄明白自己是个男人,自己是在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在看她。他不是她的小辈,他不需要她的照顾!他喜欢她、想要她,想要她用正眼看他! 可现在顾凌霄如此冷静,一双眼眸澄澈得没有热度。霎时间只有悲哀弥漫上了姬淼的心头,令他如同被人攥紧了心脏一般鼻酸眼红。 原来,对萤娘来说,若自己不是她需要照顾的责任,自己便什么都不是么? 那萤娘的心中有谁? ……不,说到底,萤娘是会把人放在心中的人么? 这个瞬间,姬淼的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了孙传的脸。他似乎又听见孙传冰冷冷的声音在问:……还是说你能保证你可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你怎么能确定神女一定会回应你的情意?你怎么能肯定神女会下嫁予一个凡人? 神女,神女…… 对了,萤娘是神女。 婚丧嫁娶不过是凡人的红白喜事。萤娘是天上来的神女,她又如何会被这些凡间的琐事羁绊? 萤娘……神女的心中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心中永远只有大义而无私情。 自己为什么一早没有想到呢?她的精力、她的时间永远都花在如何让更多的人吃饱饭上,她有兴趣的永远是让更多的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自己停留在她眼中的时间,永远只有短短的片刻。 神女的视线总是穿透了姬淼,看向一个可以按照她的话来统治国家发展民生的“大王”。 一滴眼泪从姬淼的眼角滴落下来,滚烫地砸在顾凌霄的脸颊上,又顺着顾凌霄的脸颊蜿蜒出了一道透明的线。 “……神女心中只有国,只有民,却无人么?” 顾凌霄因为姬淼的眼泪一怔,旋即因为姬淼的话而出神了一瞬。 似乎在某个时候,有某个人也曾经质问她说:盛老师你心中只有祖国和人民,只有发展社会主义事业吗?那我呢?……我呢?盛老师,我呢? 那人十分伤心,不光哭了,那泪还滚烫地沾湿了自己的手。 顾凌霄想不起质问自己的人是谁,她试图去回忆,偏偏她一回忆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好似完整的拼图被人刻意抠掉了最重要的几块。 这种感觉顾凌霄非常熟悉,她对自己丢失了某些记忆的事心知肚明。不过她并没有要找回这些记忆的意思,因为她还记得这些是“不重要的事”。 ——真正重要的记忆顾凌霄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失去。比如说《太清无量经》,不论她穿到哪个世界,她总是记得《太清无量经》里的每一个字。既然她把关于某个人的记忆忘掉了,那就说明那个人对她而言也只是“不过如此”的人。 对顾凌霄而言,面前的姬淼倒比那被自己遗忘了的谁来得重要许多。她微微启唇,心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姬淼,安抚住姬淼跑偏的情绪。然而话都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顾凌霄发现自己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问题:自己这么对待姬淼公平么? 但若是谈论公平,感情这种充满主观的东西又哪里有公平存在呢? 她对姬淼从无男女之情,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因为姬淼推到自己、质问自己几句就对他改变了看法。 她承认自己冷酷,就是对着可怜凄惨的姬淼也无法产生共情。但她同时也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姬淼,毕竟如果姬淼是真的爱她,那就是连她冷酷无情的地方也必须接受。因为这种冷情也是她的一部分。 不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有所残缺,有不符合自己理想的地方,那只能说明这人爱的并非是他她认为的那个人。他她爱上的仅仅是他她心中以那个他她认为爱上的人为蓝本而创作出来的假想。 “是否无人我亦不知。” “但我知便是有那人,那人也不会是你。” 顾凌霄的话像刀一样把姬淼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想哭又哭不出,最后竟是笑了。似癫狂,实无奈。 放开顾凌霄冲出了琼华宫,姬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绵软的深雪中,朝着暗无光明的夜空发出了野兽般凄厉的嚎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2章 食神的1001夜 一连数日姬淼都再没有踏进琼华宫一步。帝丘的王城虽然离竣工差着十万八千里, 万泰宫和琼华宫之外的地方大多荒芜荒凉, 可王城被规划的极大,其中又只有姬淼和顾凌霄两个主子。姬淼要想避开顾凌霄, 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容易。 顾凌霄明知姬淼在避着自己,却还是每日早起就开始见商人、见工匠、见五姓的官员、见她从一般的平民乃至奴隶中挑出的小吏。 新的农耕器具和新的灌溉法顾凌霄决定同步推动,她一边选拔学者, 一边赏识能工巧匠,不但将一些头脑明晰、学习速度很快的平民和奴隶放到自己身边,还试着让一些能工巧匠开班授业, 以“招揽学徒”的名义开办了小型的专业技能学校。 这时代文化课程以及精神建设主要还掌握在贵族们的手中, 随便为平民还有奴隶启蒙, 让平民和奴隶得聪明了、变得不好控制了那便是动了贵族们的蛋糕。 顾凌霄能接触到的人不多, 身边又总是人手不足。五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她具备直接与五姓撕破脸皮正面怼的力量。也因此顾凌霄只将对平民和奴隶的教育控制在专业技能的程度。 而对于五姓还有其他的小贵族来说,平民与奴隶会些建房子、造大路的专业技能非但不是坏事,反倒是好事。因为这样贵族能让平民和奴隶做的事情就增加了, 与此同时贵族们手中的人力也具备了更高的价值。 如果要类比,没有专业技能的平民与奴隶就是盐泥,就是尚未切割打磨的玉块。拥有专业技能的平民与奴隶则是精制的食盐, 被精雕细琢、抛光打磨好的玉佩。两者之间的价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代还没有后世“人力资源”的概念。贵族不去培养人才除了是觉得这些出身低下的人形牲口天生蠢笨、值不得培养之外,也是培养自家子嗣都缺乏经验与心得, 更不愿意把自己宝贵的时间、金钱与精力花在区区贱民的身上。毕竟学了东西的贱民能不能替主子赚回其付出的钱财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就好比一个工厂明知道生产更高水平的工具能赚更多的钱, 可是因为担心投入与支出不成正比, 又不想搞什么科研。就想着:“反正我做低等的工具也有人买也能赚钱, 那我干嘛还费那个心思去搞创新投资呢?” 顾凌霄免费教授众人酿造酱油酸醋酒, 精制食盐做各种调味料。这等于直接为贵族们省下了人力培训的费用。贵族们只要让自己的奴隶去听广场上的课就能得到有着专业技能、可以卖出高价的奴隶。顾凌霄又放话出去,有多少人才都可以送进宫中接受她的考核,若是考核通过她便以不错的价格买下这些奴隶。 对贵族们而言,顾凌霄这种做法特别傻、特别蠢。因为她把“神术”共享出去,让他们白白多赚了许多钱。殊不知对顾凌霄而言,他们的自以为是刚好方便她操作。 顾凌霄不缺技术,她缺的是能够掌握技术的人。要她一个个的去挑人来培训,不但要花出更多的钱与时间,还会让贵族们感到威胁。他们会怀疑顾凌霄要人的用意,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顾凌霄的一举一动。 顾凌霄先放出技术,又没拿着技术牟利。贵族人人都觉得这神女怕不是个傻子,对顾凌霄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顾凌霄从他们手上买人,他们只想着赚钱,并不会去过问顾凌霄都把这些人用在了哪儿。 “神女”这个职业听起来十分休闲,然而顾凌霄比谁都忙。姬淼是大王,每天都有学不完的课程。在姬淼开始躲着顾凌霄之后,孙公叔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恰好这节骨眼儿上就是破事特别多,他开始让姬淼越来越多地参与国事。 姬淼忙,顾凌霄更忙。两个彼此都忙的人只要有一方不愿意主动去见对方,顾凌霄与姬淼哪怕在王城里比邻而居也见不到面。 就这样过了几日的功夫,一日深夜商郦竟是毫无征兆地闯了万泰宫,他为姬淼带来的除了一个消息,更有一个小女孩儿。 小阿瑶在马上颠簸了几日,非但粒米未进更是滴水不沾。商郦将她从大风身上解下来的时候小阿瑶的呼吸都轻微的近乎没有了。 但小阿瑶的意志力真的十分惊人,为了把觞叔的话给带到,她硬是强撑到了帝丘,强撑到了商家。 奄奄一息的她在掀开眼皮见到商郦的第一眼时并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喊疼喊累喊饿喊渴。这个几乎快要死过去的小女孩只是说:“我要见大王……我要见、神女姐姐。” 商郦想问小阿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风是他长子商蟒的坐骑,一人一马从小时候就在一起,好得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但凡商蟒人还活着,他就不会舍了他的大风。然而现在大风奔回了商家、商蟒却是不见人影。……难不成,大风驼得这女孩儿是商蟒的私生女?可就算是商蟒的私生女,这年纪也不对啊? 商蟒是商郦第一个孩子,今年不过十六。因为他年纪小,在别国的商人面前又面生,所以乔装成卫国商人到齐国去跑商了——卫国的新颖调味品与各种新奇的吃食为卫国商人带来了可观的财富,也因此别国的商人有嫉恨卫国商人的,也有视卫国商人为大肥羊的。 商人上路会雇保镖,而这些保镖蒙上脸就是强盗。商人雇这些强盗相当于是主动给强盗们上供,这明路一过强盗们也就不抢商人们了。 商人和强盗除了有这种“买路财”的交情,时不时也会“双赢”一下。有的商人会向强盗提供自己竞争对手的信息情报,强盗有情报就知道在哪里伏击人,抢谁最有油水捞。 至于抢来的物资和人怎么分配,商人时不时还要额外给钱财能雇佣强盗去杀人越货,这都取决于双方交情的深浅以及目标商队的棘手程度。 像卫国商人这种大肥羊,他国商人只要给强盗指个路,分分钟就有几窝强盗都会跟上卫国的商队。之后谁抢、怎么抢,抢了怎么分,几伙人是不是还要比比谁先动手、谁的武器最精良、谁的人马最彪悍,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点在于卫国商队出门在外实在是太危险,顾凌霄与姬淼又不能总是让卫国商人吃亏。所以商郦命自己的儿子乔装成别国的二道贩子,在卫国买了东西再千里迢迢地去齐国贩卖。说白了就是官方出口装走私。 小阿瑶认不得商郦,坚决咬死要见了大王和神女姐姐才说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觞叔对她的交待。 商郦劝小阿瑶先吃饭喝水乃至睡觉小阿瑶都不听。怕小阿瑶在说出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先一命呜呼,商郦这才夜闯王城,把小阿瑶带到了姬淼与顾凌霄的面前。 再见顾凌霄,姬淼心中尴尬。他偷偷去看顾凌霄的侧脸,却见顾凌霄与往常别无二致,平静又平和得仿佛没发生过他将她推倒在床上的事情。 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中指的指根上冒出,接着一丝一缕地往姬淼的心脏里头钻。他的心痛的像要裂开,却只能低着头,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 因为姬淼是知道的,就算自己再伤心再难过,这样的情绪也无法影响到顾凌霄一分一毫。他的爱慕也好,他的沉痛也罢,这些都与顾凌霄无关。……神女是不会因为大王而心痛的。 小阿瑶的神志已经十分模糊了。在商郦带她进宫的这一路上,她看着那些破败而尚未完成的宫殿宫道,只是默默地想着这带她来这鬼地方的人是不是想要骗她。 可当她见到那金殿玉楼的琼华宫,见到琼华宫上那一身雪白的顾凌霄时,她本能地就理解了:面前的女子就是神女。她就是她要找的神女姐姐! 仿佛一个在暗夜之中徘徊的人终于见到了白昼的日光,小阿瑶望着顾凌霄双目不断流泪,她自己却是平静无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样叙述了那一场暗夜中的截杀。 觞叔便是商蟒。商蟒在齐国除了成功地做成了生意,还探听到了齐王与赵王结盟的消息。 原来赵王送予齐国的那片盐田打得是“嫁妆”的名义。年轻貌美的赵姬嫁给了七老八十的齐王,而齐王业已许诺为赵国出兵,助赵国灭掉卫国。双方没有就就地分赃谈得太多,想必都是各自心有小九九,准备灭了卫国之后双边再打上一战,好看要怎么瓜分卫国的“遗产”。 兴许是商蟒探听的太多太细,遭了人的疑窦。他这边刚进入卫国,那边就有人追上来灭口。 齐国和赵国都决定一起打卫国了,又哪里会管你什么国境线不国境线的。再者若不是小阿瑶活着将消息送进了帝丘,只怕赵、齐两国的军队都开进卫国的领土来了姬淼与顾凌霄也不会知道。 商郦听到自己的长子与他的配下留在了神女庙前,顿觉头重脚轻,一瞬间仿佛脚底踩得全是棉花。 可商郦到底是卫国的大将军。眩晕的错觉只维持了片刻,一刀劈开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绪,商郦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有任何的悲恸、有任何的动摇。 “……阿叔让我带的话,就是这些了。” 小阿瑶摇摇欲坠,她转动着因为疲惫恐惧空腹干渴而迟钝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还少说一句。 “对了,阿叔要我告诉他阿爹。他说——” “‘阿爹,我不怪你。’” 商郦一怔,小阿瑶却是已经昏倒了过去。 顾凌霄早就命人备了糖水吃食还有洗澡擦身的热水,她尊重小阿瑶想要首先完成自己使命的选择,是以她并没有先催促小阿瑶吃饭喝水与洗澡。 小阿瑶在马上度过了好几天。她能不吃不喝却是不能不拉不撒。这会儿小阿瑶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异臭,顾凌霄却是半点儿没有嫌弃这个一身脏污的小女孩,将她亲自抱了下去。 “他们怎么敢……!赵王和齐王怎么敢……!” 宫墙并不隔音,喂了小阿瑶些糖水、把小阿瑶身上的脏衣剥了扔掉,让小阿瑶泡在温水里的顾凌霄听见了姬淼的咆哮。 “孤的卫国一无天灾二无人祸,他们手上没有天子的御令,如何敢伐我卫国!!” “有何不敢?” 孙传的声音冷冰冰的。 “天子不理国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等他们打下了卫国,将卫国蚕食殆尽,只怕朝歌里的那位还不知道卫国已经被灭了呢。” “慎言慎行。当务之急可不是编排天子。” 孙公叔告诫了重孙一句,随后凝重道:“怕就怕赵国和齐国这是师出有名啊……” “孙相何出此言?” 姬淼奇怪道:“赵国与齐国并不比我们卫国更亲近天子。天子不理国事已有二十余年,近十年来更是没有召孤等入朝歌觐见。若天子知晓赵国与齐国有覆灭我卫国的狼子野心,不是应当即刻派天使来阻止战事吗?孙相为何担心赵、齐狼子师出有名?” 顾凌霄认为姬淼这一席话没有任何毛病。 天子为什么要分封诸侯王?除了是诸侯王是与天子一起开疆辟野的大功臣、必须要厚待之外,更重要的是天子需要诸侯王彼此牵制。 一旦有一家独大,势力与资源就会开始倾斜。天子可以什么都不做,唯独不能不做和事佬。否则等诸侯王的力量壮大起来,他这天子的位置可就坐着烫屁股了。 然而事实证明,孙公叔的直觉果然可靠。 小半个月后,孙公叔的话成了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3章 食神的1001夜 “天子有令, 请神女即日前往朝歌, 不得有误。” 来人头戴锦冠,锦冠两侧簪着长长的锦鸡翎羽, 一身深红长袍以黑色滚边,其上绣有锦鸡纹样。脚上一双黑靴靴头上翘,上翘的靴头上以黄线绣出四道竖纹, 乍看上去正如锦鸡鸡爪。 此种装扮正是良朝自古以来最高级别的天子使臣打扮,因其取锦鸡报喜之意,带去的也大多是好消息, 所以民间也叫锦鸡使。 这次锦鸡使一到卫国就直奔帝丘王城, 不待姬淼、孙公叔与商郦孙传等人反应, 便于万泰宫宣布良天子请神女入朝歌。 一时间五姓哗然, 毫无应对之策。而王城之外的民众因为分辨出了锦鸡使那明显的衣着打扮,不少人都去问护送锦鸡使这位天使入帝丘的随行人员锦鸡使所来何事。这一点正中那天使下怀,于是卫国神女、“食神”被天子请往朝歌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要知道这锦鸡使在到达帝丘之前压根儿没有透露其身份, 在到达帝丘之后却是换上天使的衣服声势浩大的往王城而去。如此电光火石,就是五姓也瞒不住锦鸡使前来卫国见卫王的消息,显见这位天使就是故意打了卫国一个猝不及防。 这头姬淼和孙传都疯了, 孙公叔和商郦还算镇定但也是面有菜色——都不提顾凌霄捣鼓出的种种吃食、调味品还有对农耕科技的推进了。单说顾凌霄作为“保佑”卫国的神女,她对卫国人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精神支柱。顾凌霄若是从卫国离开, 卫国人首先就无法承受“神女不再庇佑卫国”的这个事实。悲观丧气之下会有什么结果, 那简直是显而易见。 再者如果顾凌霄不在, 卫国很难继续研发出领先其他诸侯国的吃食与调味品。一旦在研发上的领先优势被其他诸侯国追平, 卫国就会被打回地少人穷的原形。 可卫国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卫国了。五年前卫国的人口还没有这样多, 那时卫国各地的粮食都是捉襟见肘,就是孙家大家长的孙公叔也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现在无论是姬淼这个大王还是孙家、商家这样的大家族都颇有积蓄。然而坐吃山空又哪里会是什么好事呢? 别忘了赵王可是一心想覆灭卫国,他现在已经笼络了齐国,又煽动了天子。指不定其他诸国也在与赵王的人接触,甚至是达成了初步的合约。卫国正在逐渐被架上烤架,一时的平稳不过是急速衰竭的先兆。 “原来如此,难怪赵国敢如此胆大妄为。” 顾凌霄轻声一笑,晃得满室心急如焚的男人们纷纷眼花。 她穿的萤儿本就是个缺衣短食还能神清骨秀的美人胚子。这些年顾凌霄的吃穿用度皆是最上等,身体自然抽条发育。原本干干瘦瘦、像枯枝一样一折就断的纤细身材如今像春天里的花枝一般舒展,行时步步生莲,坐时婷婷袅袅。 别说现在的顾凌霄看男人一眼能让男人失魂,就是琼华宫里的宫女有不少都在私底下说比起伺候大王她们更想伺候神女。 姬淼不敢去看顾凌霄,只觉得被她一笑笑得胸口都疼——天子要她离开卫国到朝歌去,她竟是半点慌张难过也无,甚至还能好好的笑出声来。可见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卫国,更不在乎他…… 顾凌霄可不会去在乎姬淼怎么想。她就觉得这位赵王还真是个人才。 看准了卫国就不撒口,便是卫国异变陡生来了个逆转贸易差他也没想过放弃。联合齐国的同时还到天子面前吹了不少的风。这分明是确定她就是卫国发展的主因,因此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结合赵国之前嫁女送盐田的事情,顾凌霄确定赵国这是打了一套完整的组合拳。并且这套组合拳是真的打了卫国一个措手不及。 不论这一套组合拳是谁出的主意、是赵王还是赵国的谋士,能批准实施这套组合拳的赵王确实有资格做她的对手。 见顾凌霄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刚丧子的商郦却是面色不好,孙公叔捻了捻须:“神女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哪里有什么打算?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顾凌霄不打算多言。赵王动用天子来针对她,显然赵王比不少五姓之人都清楚她真正的实力。那就是说赵王的人不但潜伏在卫国,还潜伏在能够近距离观察她的地方。她的一言一行很难说都会被报给赵王知道,这等于她已经落后赵王好几手了。 拖着长长的衣摆离去,顾凌霄回了琼华宫便命宫女们收拾东西。 小阿瑶无父无母无亲人,这些日子被顾凌霄养在了琼华宫中。顾凌霄欣赏小阿瑶心思坚定,心性坚韧,又见她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是有模有样,便问她:“阿瑶是否愿与我同去朝歌?” “阿瑶愿意!” 小阿瑶冲着顾凌霄磕了个头,顾凌霄见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丝毫勉强,这才一笑,又道:“那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下一任神女的候补了。” 顾凌霄这还是第一次提到下任神女候补的事情。而她这一提竟然就让一个来历不明、甚至没与她相处多少时间的少女成了神女候补。琼华宫中的宫女们不可谓不吃惊,就是阿瑶自己也受惊不小。 众宫女们除了向阿瑶道喜的,也有处于嫉妒说顾凌霄这是心血来潮才选了阿瑶做下一任神女候补的。 只有顾凌霄自己知道,她这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一个人的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与想法,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立场与行动。不过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 阿瑶小小年纪就能有超出常人的心性,由此可见她本质如此。顾凌霄把阿瑶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也不怕阿瑶被养歪了。 顾凌霄穿的原主萤儿没什么愿望,只是想活下去罢了。顾凌霄顶着她的身份,一边延续着萤儿的生命,也志在减少萤儿这样身不由己的两脚羊奴隶。 可今日见过良天子派来的天使之后,顾凌霄领悟赵王的用意。同时也感觉到赵王是把她的可为而不为当成了软弱可欺。对,赵王将她视为了可以随便摆布其命运的小玩意儿。 对此顾凌霄并不感到生气,但既然对方已经蹬鼻子上脸到这份上了,怕事畏事也不是她的性格。 去朝歌便去朝歌吧。至于她出了帝丘离了卫国,到了朝歌、到了良天子的眼前赵王是不是会悔不当初,那只要等她到了朝歌就知道了。 因为是天子亲自下令锦鸡使将神女带回朝歌,顾凌霄这一次出行可谓是空前盛大。然而卫国人眼看神女要离开卫国,不少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帝丘求锦鸡使不要带走神女,求神女留在卫国不要走。 庄严盛大的队伍被无数卫国人拦在了帝丘的城门口,锦鸡使差点儿就要下令直接以马蹄踏平所有跪地磕头的卫国人。 一身白衣的顾凌霄从车驾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站在那被建得无比奢侈夸张的车驾之上,白衣飘飘、居高临下。下头跪着的卫国人在风雪飘摇中仰望着神女,眼中都噙着泪花。 “天子乃神裔,我则乃神女。既然同属神裔,天子有请,我自是要去的。不过——” 顾凌霄温柔一笑,朝着下边跪拜的卫国人道:“大王待我真诚,卫人待我友善,我在卫国无一日不快乐。因此在我走后,只要尔等向善行善勿作恶,我之神力便不会消退。” “若尔等心头起恶念,为逞私欲行恶事,则天道循环天罚终至。” 顾凌霄明明是在对着下头跪了一地的卫国人说话,锦鸡使却是听得心中突突直跳。他总觉得那句天道循环、天罚终至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因为他确实在帮人行不义之事。 天子想见卫国神女其实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赵国的使者对天子说卫国神女十分貌美。又说天子乃神裔,那神女为天子生儿育女便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天子对“神女”这个身份并无兴趣,但他素来喜爱美人。若能从卫国得到绝色美人,天子完全不会在意用得是什么借口。 锦鸡使心知赵国不怀好意,又知天子乃酒色之徒。可他仍旧助纣为虐,不曾劝谏天子,更没有示警过卫国神女。 而这卫国神女……唉,看样貌她恐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天子的王宫了。 深冬的雪又下得大了些。将顾凌霄送往朝歌的队伍最终还是开出了帝丘,在飞扬的雪花中不断远去。 姬淼站在琼华宫之上,他极目远眺,只见那鲜红的神女旗帜在一片银白中逐渐模糊。 姬淼心中大恸,可今日他并没有哭。 萤娘抛下了他,不带一丝忧虑,不带一丝踌躇。她不在乎他是否悲哀彷徨,也不在乎他是否会没有尊严地跪着趴着地求她留下。 她走的那样轻松,走的那样决绝。这让姬淼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萤娘不值一提。自己压根儿没有让萤娘为自己留下的价值。 没有他,没有卫国,萤娘不论到哪里依旧可以过好日子。而他还有他的卫国,没了萤娘的庇护就是风雨飘摇。究竟是谁需要谁,究竟是谁依赖谁,可见一斑。 况且今日他不但无法阻止萤娘离去,也无法阻止天使带走萤娘。 ……不,便是来人不是天使,只是他国的军队,他拼上性命也多半护不住萤娘。 萤娘会走得如此潇洒,大约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吧。 他姬淼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占着自己父母双亡、身世可怜而撒娇的孩子了。他是卫国的大王。 此时此刻起,他必须承担起为王的责任来。 只有卫国不再羸弱落后,不再依靠神女的庇佑才能安然无恙,他才有资格去追逐萤娘的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4章 食神的1001夜 从帝丘到朝歌花了顾凌霄几个月的时间, 这一路上顾凌霄从深冬大雪里走来, 在万物复苏中掠过,最后在繁花似锦、花开荼蘼时进入了朝歌。 “卫国神女到——” 朝歌王城宫门轰然洞开,巍峨高耸的大殿被犹如登天梯一般的上千级台阶与地面相连。顾凌霄眉目淡淡,拖着迤逦裙摆便拾级而上,半点儿不见心惊。 良天子早听闻过顾凌霄花容玉色,又见过赵国人递来的神女画像,此时他站在殿上遥望一步一步向上而来的顾凌霄,只觉那些个他曾经觉得夸张的画像不及顾凌霄本人万分之一的美貌。 琼鼻杏眼星眸,能占其一便已是绝色, 而此女外貌竟是让人找不出一丝瑕疵!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巴, 细嫩的面庞, 鸦羽般漆黑的头发, 沾露花瓣般的红唇……这卫国神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明艳, 却又无一处不清寒。她就仿佛一朵独自盛放在高远崖壁上的花, 美得虚幻缥缈, 令人想要据为己有, 却又觉自己有如此已是亵渎。 良天子将拢在袖中的双手背到了身后。他兴奋、他狂喜,他这五十来岁的身体瞬间就像是年轻了四十个年头, 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在血脉中咕咚咕咚地飞驰。 他知道他要得到这个女人, 不论这个是不是“神女”。 顾凌霄以“卫国神女”的身份进入朝歌的第一日, 良天子在与她说第三句话时便言及要顾凌霄为他的夫人。 “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 老丞相与大祭司脱口而出, 顾凌霄也是微微一愕。 急急忙忙地起身来到良天子的面前跪下, 老丞相纳头便拜:“陛下,恕臣直言,陛下与卫国神女不过一面之缘,这时就求娶神女,恐怕于理不合……” 说罢丞相抬起头来,以眼神示意良天子:这“卫国神女”说她是神女您就当她真是神女啊?之前不也说了这就是卫国人在故弄玄虚,好引起陛下您的注意吗?这种乡下来野鸡不过就是脸好看了些,她如何配得上尊贵的您?求求您不会说话就闷着吧。 收到了丞相的眼神,良天子心头火起——他可是天子!是九五之尊!这天下、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东西,他想要一个女子又有何不可? 丞相总是规劝他莫要荒淫无道,可他哪里荒淫无道了?他既没像好酒的祖先那样挖个酒池,也不曾在树林间挂上各式各样的肉,作为肉林。要说荒淫无道,诸侯王哪个不比他更加荒淫、更加无道?要他来看,丞相这不过就是想支配他、控制他这个天子罢了。 狭长的双眼凝视着丞相,良天子的视线在支持丞相的贵族们身上转了一圈。即便他已经尽可能地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他的身上依然散发出隐隐的戾气。 大祭司心道不妙,陛下与丞相之间早已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热衷于享乐,丞相却希望陛下坚守“天道”。他作为祭司之首并不想偏向于贵族们,却也不敢惹恼生杀大权在握的天子,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圆场。 “陛下,卫国神女可是神女。神女不同于一般女子,您这样唐突,是会冒犯神女的。” 大祭司这话说得妙,乍听起来是在让良天子多尊重顾凌霄一些,然而再多品品就知道他一不相信顾凌霄的神女身份,二也不支持天子亲近卫国来的顾凌霄。这种不支持究竟是源于对顾凌霄“神女”身份的不信任,还是正因为相信顾凌霄确实有“神女”的能耐,因而害怕自己作为大祭司的地位有所动摇,这就不好说了。 良朝三大势力在顾凌霄的面前暗潮汹涌。明面上是一副君臣和谐的光景,实际上却是彼此撕扯不清,唯恐动到了自己的那一份蛋糕。 顾凌霄看得有趣,不仅脸上的商业微笑多了三分真诚,对这三方势力的状况也心中有数了不少。 良天子见面就让他国神女给他当小老婆,若非此人城府极深,其作戏之态连丞相与大祭司都分辨不出,那便是此人自高自大且极为短视。这样的人,只要对他下一道钩子便能像给牛的鼻子里穿了环一般轻松地拉着他的鼻子走。 老丞相自恃身份贵重,大约还觉得自己既然为天子恩师,天子就该听自己的。此人不知进退,不守本分,又不愿意正视天子早已不喜他更不想听他规劝的现实。想要挑拨他与良天子不易,但一旦挑拨成功,良天子与他之间就只能活一个——天子可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位置的。 大祭司……他对良天子说的那一席话分明是在告诉良天子卫国将她“包装”得如此神圣那是故意对良天子下了钩子。良天子想要她可以,但绝不能听她的话、听卫国人的话。他们可以先打压她的身份、降低她的价值,最好让她褪下“神女”的光环,只能作为一个服侍男人的女奴去巴结天子。又或是对天子有所求的卫国人被打压得实在憋不住,也不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直接就把她送到良天子的床上,只希望她能为卫国对良天子吹些枕头风。 由此可见大祭司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他不能容许任何人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胁。看上去他忠于良天子,实际上却是他把自己和良天子放到同一阵线,再利用良天子的权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冒犯……倒谈不上。” 嘴上如此说着,但呵呵直笑的顾凌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很生气,因为自己感觉被冒犯了。 “天子乃神裔,追溯起来与我是同源,我一见天子便心生亲近。” 良天子闻言大喜过望,却不料顾凌霄下一句话话锋一转:“不过想来天子也是知道的,神女亦有神女的尊严。今日我若答应了天子——” 话是对良天子说的,冷声的顾凌霄却望着老丞相与大祭司。 “那岂不是失了身份。” 老丞相背上一冷,大祭司亦感觉脸上发疼。两人默默,心中都在思忖顾凌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却听顾凌霄又道:“不若天子与我打个赌吧。” 顾凌霄勾起红唇。她这一笑,令天光都在她的面前失色,众人望着她的脸痴痴呆呆,一时都忘了出声提出反对。 如此一来,顾凌霄下面的话便说得畅快。 “既然天子与诸位都无意见,那我便当你们同意与我一赌了。众位皆知,我乃‘食神’,乃司掌食物之神。” “是以我的赌很简单。从明日起,我每日做一道吃食予天子。天子吃过后若觉得不过如此,我便什么都不要也愿陪在天子身边,与天子生儿育女。” “但若天子明日还是想吃我做的吃食,那这个赌约就继续下去。如何?” 顾凌霄这赌约对良天子简直太有利了!想到自己只要忍住一天的口腹之欲就能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将面前的美女收入宫中,良天子只差没拍手称好了。 一旁的老丞相与大祭司都在琢磨顾凌霄提出这个赌约是什么意思,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坐实自己“神女”的名头,还是故意要吊一吊天子的胃口,让求之不得的天子抓心挠肺。 等见良天子一口说出个“好”字来,老丞相触电般回过神来。他想都不想便开口规劝:“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良天子对老丞相早就是一忍再忍。这会儿他都已经应允了顾凌霄,老丞相还出来这么横插一脚,这是把他身为天子的威严放到了什么地方? “丞相,神女已如此让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莫非你是觉得神女还能欺瞒了孤不成?” 老丞相因为良天子的话而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大祭司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中计了! 这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顾凌霄,后者正好脾气地微笑着。 老丞相现在再想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晚了。出于对他的厌恶,现在不管老丞相再说什么,良天子一定会与他唱反调。 老丞相对顾凌霄这神女的身份、目的持疑,良天子本也是同样。可现在出于反驳老丞相的心理,良天子不但亲口坐实了顾凌霄是“神女”,更为顾凌霄背书,认为她绝不会做出欺瞒于他的行径。老丞相若是执迷不悟再指摘顾凌霄可疑,那他便是忤逆天子。 想到顾凌霄不过刚入王城不过片刻,已经拿捏住了天子的心思、摸透了天子与自己的矛盾,朝着自己就是一招打蛇打七寸,老丞相心中骇然。他一时间竟不敢相信顾凌霄心计如此之深,只愿当作顾凌霄这是误打误撞得了便宜。 大祭司不像老丞相这样乐观,擅长占卜之术的他十分精通察言观色。方才顾凌霄提出一个看似荒谬且绝对有利于良天子的赌约他一时没能看穿顾凌霄的目的,现在却隐隐觉得顾凌霄这是一石几鸟,不但让天子对她有了好感,又让天子坐实了她“神女”的身份,同时还让天子答应了她的赌约,又挑拨了天子与丞相的关系,最后…… 逼着他不得不明确站队。 “……吾知丞相关切陛下,怕陛下有所闪失。然而小小一赌又有何妨?若此赌能成就陛下与神女鸳盟,那必将成为佳话。陛下若拒绝神女,那对神女而言才是真正的冒犯。” 过往大祭司都是从朝歌中的大贵族里选拔出的。但三十年前良天子不愿让贵族继续坐大挤占自己的权势,是以他钦定的这一任大祭司只是小贵族家的子弟。 大贵族自然不满小贵族家得了大祭司的荣誉,私底下没少干践踏人家小贵族的事。大祭司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不在王城中丢掉性命,只能站到了大贵族的对立面,靠住了良天子这棵大树。 若是寻常小事,大祭司不介意和和稀泥。可天子与丞相势同水火,他再做壁上观那之后就该两边不是人了。所以权衡的结果,大祭司只能把自己绑定到天子的船上。 看着大祭司与天子沆瀣一气,老丞相气得白胡子都要飘起来。 偏偏二对一也就算了,现在是三对一。老丞相也不愿意马上就成了黑脸,成了卫国人的眼中钉,踌躇片刻他便告罪,说自己是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转而支持顾凌霄与良天子小赌怡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5章 食神的1001夜 顾凌霄与良天子这一赌就是三年。 头几个月以老丞相为中心的朝歌贵族们对良天子是软硬兼施, 非逼迫着良天子继续与顾凌霄的赌约。良天子被老丞相还有朝歌上下的贵族们气得够呛, 私底下也不知道问候了这些“肱股之臣”的祖宗十八代们多少次。 幸好顾凌霄做的吃食是真的好吃,良天子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这对碍于大贵族们逼迫、不能将顾凌霄迎为夫人的他而言是唯一的安慰。可顾凌霄一样吃食从不做第二次,于是乎每天出现在良天子梦中的美味都在增加,良天子想这些好吃得想得抓耳挠腮,却又更期待顾凌霄今天会给自己送来什么自己没见过的吃食。 这一个月两个月的还好,一年两年之后良天子对顾凌霄是又爱又恨又怕又怨又敬又服。 他爱得是顾凌霄一双巧手。那双手仿佛真乃神之手,再匪夷所思的吃食只要是出自那双手之下,必定是美味得令人难以忘怀。他恨顾凌霄则是顾凌霄做得吃食过于好吃, 以至于再吃别的他只觉索然无味。便是偶尔吃到下头献上的极品美食,心中也不会有畅快之感, 只会拿这极品美食与顾凌霄的手艺比较, 跟着得出这极品美食还是略逊萤娘手艺一筹的结论, 最后对着顾凌霄的手艺日思夜想, 几乎成疾。 良天子会怕顾凌霄是因为他满脑子都是顾凌霄还有顾凌霄的好手艺。但凡顾凌霄这边送来的吃食晚了一些他就会心神不宁, 是以良天子时常会想若是哪天顾凌霄离开了朝歌, 他没了顾凌霄做的美食可吃可如何是好。 而他会怨顾凌霄则是因为顾凌霄总不让他好过, 她每天做出的新吃食似乎都比昨日的还要好吃,这让良天子无法不期待顾凌霄明天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同时他又怨顾凌霄从不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让自己知道她还能做出多么美味的料理, 她做出的最美味的料理是个什么滋味。 你问良天子还想不想娶顾凌霄当小老婆?他当然想啊!没一天不想! ——只要让卫国神女成了自己的夫人, 自己就能想吃多少美食就让夫人给自己做多少的美食! ↑良天子每天都这么想着, 每天都试图忍住自己泛滥的口水。然而习惯已经形成,一天吃不到顾凌霄做的东西对良天子而言就相当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想想赌约继续下去自己依旧能每天吃顾凌霄做的美味,自己执意要娶卫国神女反而会被那个老不死的丞相和那群讨人厌的贵族联手打压。人到中年人道已经不怎么行了的良天子选择向美食屈服。至于顾凌霄的美色……灯火一吹,良天子想着顾凌霄的花容月貌,怀中的女人是何模样对他而言也不重要了。 三年的时光,数千个日日夜夜,能端出数千种独特美味的顾凌霄别说是让良天子感到敬佩服气了,就是老丞相与大祭司都不得不承认卫国神女当真是神了。 朝歌贵族们从最初看不起卫国包装出来的“神女”,到在宫宴时吃过一次顾凌霄所做的料理后便惊为天人。三年后的现在,朝歌的大贵族们已经是奉上无数珍宝,只求顾凌霄能在给良天子做料理的时候顺手做一份小的给他们拿回去孝敬家里祖宗。有些小贵族甚至愿意出大笔的钱来买顾凌霄的厨余。 顾凌霄身边的阿瑶最初只觉得这些朝歌贵族怕不是疯了。后来才渐渐明白这些贵族既不疯也不傻。他们肯花重金买顾凌霄做的料理,享受美味不过是其一,拿来在其他贵族的面前炫耀是其二,用来揣摩良天子的口味是其三,侧面证明自家的实力以震撼政敌是其四,在人前有排面则是其五。 小贵族们想购买厨余则是为了学到顾凌霄的料理手法,还有研究顾凌霄用的调味品——一旦能复制出顾凌霄所做的美食,小贵族们不但可以把这些美食送到大贵族们的面前讨好大贵族,还能试着做些简化或是劣化的低成本美食,低成本美食挂着“食神”的名头拿出去高价卖,那可是能挣到大钱的。 阿瑶以前并不知道人心如此诡谲,三年的时间却足够她变得对他人充满怀疑。但同时,三年的时间也足够阿瑶将顾凌霄当成真神——顾凌霄这位“神女”无论做什么总是没错的,阿瑶已经习惯了相信顾凌霄的决定。 时值仲秋,天气热极了。已经长成少女模样的阿瑶正给顾凌霄打着孔雀翎羽做的凉扇,顾凌霄则躺在榻上半睡半醒。 虽然这三年来顾凌霄日日烟火熏蒸,可她的脸上、手上乃至身上都没有多上一丝皱纹。此时她躺在榻上,当真是一幅芙蓉春睡图。 远远的,有宫女急切的声音飘渺地传来。阿瑶不及仔细分辨,就见一华服女子从蜿蜒的曲廊大步行来,面目之上笼罩着狰狞戾气。 “郑皇后、不可!不可呀!” “滚开!” 挡在回廊上的宫女被华服女子一把推开,再想追上前去,却是被华服女子身边的宫人们给制住了。 “郑皇后!郑皇后请留步!!” 顾凌霄宫里的宫女拼命地想要拉住郑皇后的袍角,可郑皇后走得那样快,撕扯着她们的郑皇后的手下又是毫不容情。 眼看着郑皇后朝着神女而去,怎么看都是想要兴师问罪,这三年中已经被顾凌霄折服得五体投地的宫女们喊得声嘶力竭,连眼泪都流到了腮边。 郑皇后是良天子的发妻,作为天子的正宫,这位显然是最为厌恶顾凌霄这个“狐狸精”的。在朝歌这个地方,大到良天子本人,小到贩夫家奴,谁都知道自打顾凌霄一脚踏入朝歌,这位郑皇后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子看。 不过郑皇后的这种反应也算是理所当然,毕竟看在郑皇后的眼里,顾凌霄就是个拿“神女”之名给自己镀了层金的乡下村姑。而这个乡下村姑来朝歌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引她的丈夫。 眼见良天子被顾凌霄迷得神魂颠倒,日日都要把顾凌霄的名字挂在嘴上念个十遍、二十遍甚至上百遍,郑皇后哪儿能不吃醋?哪儿能不嫉恨?她之所以能忍顾凌霄继续待在王城里,那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敢得罪天子。 郑皇后眼中凶光大盛,莫说一般的宫女了,就是阿瑶对上她那眼神都得抖上三抖。 见郑皇后已经走了过来,阿瑶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识趣地从榻上起身,让开了拦在顾凌霄与郑皇后之间的身体。 宫女们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瑶,似是不敢相信被顾凌霄钦定为下任神女的阿瑶竟然在这种时候选择明哲保身。有几个宫女已经冲了出来迈步上前,然而她们一个个都没有阿瑶距离顾凌霄那么近,即便这个时候再上前去,也拦不住郑皇后了。 榻上的顾凌霄听见了异动,睫毛一点点地抖动,仿佛蝴蝶正欲振翅。宫人们见郑皇后朝着顾凌霄冲了过去,胆子小一些地已经闭上了眼睛。郑皇后身边一些年纪较大的宫女则是噙着看好戏的笑容,巴不得张口就喊:“打起来!打起来!” 香风拂面,顾凌霄终于掀开了眼睫。她只觉一股大力向着自己袭来,尔后她微微一怔,旋即笑着拍拍冲入自己怀中,抱着自己抖个不停,同时也泪流个不停的郑皇后。 “阿圜,哭什么呢。” 在场除了阿瑶与郑皇后的乳母,众人尽皆傻眼。 被顾凌霄扶起的郑皇后、不,应该说郑圜瑟瑟抖着,犹如寒风中最后一片落叶。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甫一开口,泪水就流进了她的嘴里,让她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郑圜曾经是郑姬,她是郑国的公主,因为貌美而嫁予了良天子。 在郑圜之前,良天子还有其他的皇后。但先前的两位皇后都是早亡,郑圜已经是良天子的第三个皇后了。 郑圜嫁给良天子时不过十四,自然被比自己大个十几岁的良天子哄得芳心乱颤。帝后两个有过琴瑟和鸣的时光,也一起生下过孩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良天子对郑圜的兴趣过了之后,郑圜就只能看着天子沾花捻草,一年多出四、五个孩子。 良朝人的出身高低得看母亲,妻子在夫家也还是有发言的权利的。郑圜作为皇后倒是不用像后世封建王朝里“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样心里满是苦水馊水,还得装作大度、杀死个人情绪地劝着天子“雨露均沾”。郑圜怒了就是怒了。 刚开始良天子还觉得郑圜与他闹脾气挺新鲜,几次下来他也就不喜总是闹闹闹的郑圜了。最可怕的是后来赵国与郑国打了起来,郑圜求天子下令让赵国收兵,天子却是对此不闻不问,甚至有意放纵赵国。 见天子都不管郑国的死活,与郑国结盟的友邦纷纷当没看见赵国对郑国的侵略。郑国上借不到军队,下买不到粮草,国家覆灭。郑圜家中之人连同老幼基本死光,没死的也受了骟刑。受了骟刑还活着的郑家人有几个郑圜不知,因为那些被骟了的郑家人再也不会自称是郑家人。 没了郑国做靠山,郑圜却依旧是皇后。这让郑圜直接被架在了火架上烤,与她争宠的夫人则下手捂死了她的儿子。 这时代天子的儿子算不上有多精贵。毕竟良天子的孩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许多孩子他自己都叫不出名儿来。 郑圜没了儿子,又不受良天子宠爱,相当于已经与太后之位无缘。良天子让她占着后位看起来是对她“一往情深”,实则不过是就把她摆在那儿给人当眼中的肉中刺,好让她受人磋磨。 郑圜坐在后位上是苦,却心知没了这后位自己会更苦。她日日煎熬,疏于对女儿们的照顾。不久之后,她的大女儿与世长辞。 良天子对于一个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女儿当然不可能多上心。郑圜看着大女儿被一副薄棺抬走,又听大祭司言未成年的孩子先父母而去是不孝,不孝子孙不能进皇陵,几欲癫狂。 可这次她不再癫狂,甚至不敢在沉溺于悲伤之中。因为她还有一个小女儿,她不能连小女儿都失去了。 顾凌霄在卫国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打探卫国之外的消息。她大致听说过郑圜的事情。 只是在顾凌霄听到的那个版本里,郑圜不过是个背景板一般的“郑姬”。孙公叔提到她的话只有两句,就是说郑圜这位郑姬与卫国的姬姓在祖上沾亲带故。姬淼的爷爷之所以对赵国那么百依百顺,其实就是怕步了郑国的后尘。虽然从结局上来看姬淼爷爷被自己的亲儿子手刃的这种下场也没比郑国的大王好上多少就是了。 从卫国到朝歌的路上,顾凌霄就写信联系了郑圜。当时的郑圜并不相信顾凌霄,于是她从不回信。 顾凌霄也不急,依旧徐徐给郑圜写着密信。这些密信就通过郑圜的乳母送到了郑圜的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佛系反骨(快穿)》正文 第116章 食神的1001夜 郑圜的乳母是少数真的关心郑圜死活的人。这倒不是因为郑圜失势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更多的还是因为郑圜的乳母从少女时代就代替了郑圜母亲的角色。郑圜在乳母的眼中与自己的亲子无异。 本来乳母是不该也不能替顾凌霄的人给郑圜递信的。可郑圜在深宫中孤立无援,再不寻个同盟怕是连自己与小公主的性命都保不住。顾凌霄坚持给郑圜送信, 她的人被郑圜的乳母拒绝再多次也依旧好脾气。郑圜的乳母对一直送信来的顾凌霄好奇,再听替顾凌霄送信的人说他以前不过是个奴隶, 是被卫国神女破格放到了身边重用,郑圜的乳母左思右想, 最后一咬牙到郑圜面前跪着求郑圜看一看顾凌霄的信。 顾凌霄写信不用木简, 也从不刻字。她总是用炭笔和纸, 而送来的信纸也是肉眼可见的精美起来。 这时代纸还是大多数人没有见过的奢侈品。顾凌霄能以这样快的速度让信纸更新换代,其背后的实力不言而喻。 郑圜没有别的选择,即便有, 她也还是会选择与顾凌霄联手。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能像顾凌霄这样每一字、每一句都恰好说中郑圜的心思。该不掀开郑圜的时候她也很懂礼貌地绕开郑圜的敏感区域, 如此倒是让郑圜更加明白素未谋面的顾凌霄是真的理解自己的处境, 且她并没有拿自己处境作为威胁, 让自己去附庸于她的意思。 顾凌霄是真的想帮她。 等顾凌霄到了朝歌,郑圜也与顾凌霄有了盟约。 外人只道郑圜厌恶顾凌霄,顾凌霄根本不将郑圜放在眼中, 却不知郑圜与顾凌霄早有联系。阿瑶和郑圜的乳母知晓两人情同姐妹,但这两人的嘴都紧得跟钳子一样,直到此时都不曾露出一点儿破绽。 “阿圜, 哭什么呢。大计已成, 你该笑才是。” 听见顾凌霄温柔的声音, 郑圜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顾凌霄伸手, 阿瑶连忙递了条丝绢给她。于是顾凌霄拿着丝绢给郑圜细细地擦脸。 郑圜好容易才止住哽咽, 她颔首一笑,眼中光芒闪烁:“……萤娘说得是,我该笑才对。只是、只是我——” 深吸一口气,郑圜的身体抖动地更剧烈了。 “太激动了。” 如同猛兽在与天敌鏖战三百回合之后终于杀死了天敌,郑圜果真是兴奋到颤抖。她深深地喘息,如同呓语般呢喃:“姬桐已经死了,他儿子亲手杀的。” 姬桐便是良天子。因为直呼天子名讳是犯忌,是以人人都只记得他是“天子”,无人记得他名叫“姬桐”。 此时姬桐被自己的儿子刺死在了大殿之中,跟着他的几个儿子又开始了混战。 顾凌霄摇了摇头,像是不齿于在不远宫殿中发生的父子相杀、手足相残。她手一松,手上那块被泪浸湿的丝绢就落到了地上。 顾凌霄脾气又佛又道,别人不惹她,要上天她都无所谓。可姬桐摆布他人还不够,还摆布到了顾凌霄的身上。于是顾凌霄想看看被姬桐摆布了一生的人在有机会摆布姬桐命运的时候究竟会做些什么。 顾凌霄会帮郑圜并非是为了惩罚姬桐,因为郑圜本有不去惩罚姬桐的选项。然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倘若当初姬桐肯声援郑国,肯救下郑圜的家族,在郑圜的儿子被人谋杀后惩处了那行凶的夫人,甚至只是在郑圜的女儿死后将也属于他的女儿葬入皇陵,郑圜对姬桐也不会有这样深刻的仇恨。 这样的仇恨推动着郑圜去挑唆本就对姬桐充满恨意与怨怒的姬桐的儿子们。 天子的权柄那样诱人,姬桐哪里舍得放手?五十好几的他不但想长命百岁,还恨不得再活五百年再享五百年的逍遥。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玩弄着无数人的命运,享受着天子的身份为自己带来的种种利益。 在姬桐的眼里,不论是郑圜还是后宫那无数的女子以及他的儿子女儿们,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点缀。他可以享受她们的拥戴与敬畏,也可以享受她们的悲苦与煎熬。 姬桐早已忘了自己是人不是神,也忘了除了他把自己当神看,同样自诩“神裔”的儿子们认为他们更加年轻、更加力壮,更加适合做这个王朝的君主。 男人骨子里就是好战的,他们没有女性共通的慈悲与共情。他们把支配称为“大业”,为了这份“大业”,他们不吝使用暴力,还可以六亲不认地父杀子、子弑父。 郑圜只是一个加速剂,她让天子之家的矛盾更早的爆发了出来,终是送姬桐父子同归于尽——再过片刻,等姬桐父子中终于厮杀出唯一一个胜利者,郑圜将亲自把那个双手沾满父亲兄弟鲜血的胜利者推入无边的地狱。 “现在激动还早着呢。之后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凌霄安抚地拍拍郑圜的手,郑圜反手一握,竟是将顾凌霄的十指攥入手中。 “萤娘说得对……你总是说得这样对。” 郑圜的眼睛红彤彤的,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激动。此刻她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充斥着畅快,连心脏也怦怦直跳。 “萤娘,这世间唯有你一人总是这样正确。我信你,也只信你。” “这天下早已千疮百孔,群雄逐鹿却看不见苍生之苦。” 握紧顾凌霄的手,像是握紧黑暗中的一束光,地狱里的一根丝,郑圜徐徐在顾凌霄的面前跪下了。 “萤娘,收下这帝位吧。因为只有你站在这至高的位置之上还会让人活得像人,让人能选择不做牲口。我知你对这天下不敢兴趣,然而我还是斗胆请求你——” “以神女之身君临良朝,成为下一任的良天子。” 见郑圜跪下顾凌霄却不应允,阿瑶被自己的回忆扯回了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之中。她想起自己被燕国覆灭的家,想起被赵王还有齐王派兵杀死的商蟒,想起本该积贫积弱却在顾凌霄的手里焕发出异样生机的卫国,同时也想起在到朝歌来的路上所看到的那遍野饿殍,以及被顾凌霄当成人来对待的奴隶们。 放眼天下,这个时代还有第二个人能超越出身、超越性别、超越一切不可超越之物并君临于人上吗? 如果有,那必定就是面前这人了吧。 “阿瑶也恳请神女,请救救吾等!请救救这世间!” 阿瑶跪了下来,在她的身后,这满宫的宫女都受到她与郑圜的感染。 “神女!请救救我们!” 宫女们跪了一地,不远处郑圜的乳母也跪在地上,她低头时眼泪打湿了衣裙,再抬头时眼中却有希冀的光芒。 本想看着郑圜手撕顾凌霄的宫女们还愣着,但在片刻之后,这些宫女也跪下了。她们中有人懵懵懂懂,也有人心中雪亮:郑圜阿瑶以及郑圜乳母的态度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今日一切不过是郑圜与顾凌霄的一个局。而郑圜身为局中人已经看破这天下应当交到有能力执棋的人手中。 这个天下说不定再也不会属于姬姓了。 “萤娘,这是禅位诏书。” 郑圜呈上了一卷木简,木简上果真刻着姬桐的字迹。要知道平日里姬桐若有政令要发,那都是老丞相代为拟诏并加盖丞相印。丞相这边过了诏书还要给大祭司,大祭司认可了诏书,诏书才会给群臣看,群臣检查过没问题,诏书这才会从王城里传出。诏书中的政令也要在这个时候才会被承认。 换句话说,如果禅位诏是从老丞相还有大祭司那里出去的,那还有可能是老丞相窜通大祭司刻的假诏。但这一份禅位诏是姬桐亲自刻的,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只是这里也有一个麻烦,那就是老丞相和大祭司如果不认这份禅位诏,这份诏书就出不了王城,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王城里还有禅位这么一件事。 但,这种麻烦在顾凌霄的面前根本不算是麻烦—— “丞相的与大祭司的命都在你的手中,你让他们盖印,他们绝不敢不从。” 丞相和大祭司因为怀疑顾凌霄的身份,没少在背后抹黑顾凌霄,做些手脚来打压顾凌霄。顾凌霄自称“食神”,回敬丞相与大祭司当然也是用的食物。 老丞相和大祭司好好的在家吃饭,突然就开始上吐下泻。他们吃的也都不是什么时兴的玩意儿而是平日里吃惯了的吃食,然而不管砍几个厨子,换多少种吃食,他们的上吐下泻还是那样严重。 除非不吃东西不喝水,否则老丞相和大祭司根本没法不吐不泄。问题是人不吃饭活上半个月已经是顶天了。人不喝水,那是三天都撑不到的。 大祭司不过两天就向顾凌霄臣服了。老丞相奄奄一息,还是他的子孙们来向顾凌霄求了和。 感念于顾凌霄的“神威”,不懂什么叫“食物过敏”的大祭司从此对顾凌霄忠心耿耿,颇有狂热信徒的风范。老丞相直接卸下丞相之位回家颐养,在顾凌霄的示意之下,姬桐把丞相之位给了老丞相的大孙子。 这位大孙子就是当初带头来向顾凌霄求和的人。听闻他代自己像顾凌霄求和,老丞相刚一醒过来就拿喝水的鼎拍在了大孙子的头上,直接把大孙子的脑袋都给拍秃了一块——鼎上的花纹将这容貌堂堂的大小伙子的头发连带着头皮都扯下了一块。他侥幸没有头破血流而死,头上这一块的头皮却是治好了也再长不出头发来,今后都得秃着了。 算是投桃报李,顾凌霄将丞相之位给了老丞相的大孙子。如此一来虽然明面上是姬桐把丞相这个光荣的头衔留在了这个家族里,丞相家感念姬桐的大度,也继续效忠于姬桐。然而丞相一家、尤其是新丞相对于自己的丞相之位从何而来,自己该效忠于谁门儿清。 再者放眼天下局势,一只手已经悄然无声地将盘面重新摆过。 当世最好的盐只从两处产,一处是临海并且开发出食用海盐的卫国,另一处则是原本处于赵国,后来被赵国当成嫁妆送给了齐国的盐田。 赵国把盐田送给齐国是赢得了齐国大量的兵力没错,可是卫国拿着粮食与盐从苦寒的燕国买来了大量的人口。 赵国与齐国的联军久攻卫国而不下。齐王看着齐国的消耗远远超出预期,但得到的回报却远远低于预期,不由得心生退却之意——一个老年人,再有多少雄心壮志那雄心壮志也持续不了多久。再美的娇女在他耳边吹枕头风,最后也只是让风烛残年的老人愈发感到自身的不中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