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 《媵宠》正文 1、第1章 媵宠 文假面的盛宴 01章 正值隆冬,才下过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洒洒扬扬飘了好几天,京城的百姓都担忧着这莫怕是要闹雪灾,谁知天居然晴了。 紫禁城里黄色的琉璃瓦上还笼罩着一层白,但宫道和甬道上的积雪却早已被清得干干净净。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明明是数九寒天,宫女和太监们却都是喜笑颜开,来去匆匆。 今儿是懿安皇太后大寿。 虽太后说了先帝殡天才不过一年,不宜大办,但皇帝仁孝,命皇后娘娘操办为太后贺寿事宜,只挑了那个三品以上的命妇和皇亲国戚们,于慈宁宫摆筵为太后贺寿。 慈宁宫里,一改平日的宁静。 后花园的听戏楼,一片锣鼓喧天的熙攘,太后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吵嚷的戏,但身边的宫女说了,民间家中有老人过寿都是如此,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太后也知道这是皇帝和皇后为了逗她高兴,就说,那便摆吧。 热闹了一天,逢到下午听戏时太后倦了,就先回寝殿里歇息。 懿安皇太后穿着黄底儿金线绣龙凤的袍子,头上的凤冠和首饰都卸了,疲倦得歪靠在贵妃榻上的软枕上,阖着双目。 宫女跪在榻前,轻柔地为她捶着腿,见上方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抬头看去。 只看此时的太后,谁能想到她的孙儿都已是舞勺之年,太后娘娘驻颜有术,先帝殡天时已垂垂老矣,唯独太后依旧受时光眷顾,明明不过只比先帝小十岁,却和皇后娘娘仿若是姐妹。 大抵只有这般女子,才能深受皇帝宠爱,宠冠六宫,最后不仅儿子成了皇帝,自己也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戏楼的动静隐隐还是能传来,青衣的唱词宛转悠扬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太后突然想起她年轻的时候。 那时她不过及笄之年,稚嫩天真,像一颗还未成熟的青梅。烟雨朦胧的江南,懵懂少女前途未卜,谁曾想日后竟有那般福气。 她原不过只是扬州一户人家养大的瘦马,因机缘巧合被陈家的女婿买下送到京中,又被送入东宫,为陈家所出的太子妃固宠。 其间风风雨雨再不细说,她再是软弱天真,也被这吃人的后宫逼成了心机深沉的女子。 前半生沉寂在先帝后宫,除了诞下三皇子,在这姹紫嫣红的宫里着实不起眼。直到近四十之年,为了儿孙为了自己,才豁出一切去争去抢。 所幸最后成了最大的赢家,先帝殡天,遗留妃嫔都被迁入寿康宫,独她以皇贵妃的位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入住慈宁宫,受天下人奉养,假以时日殡天之后,还能和先帝同葬。 谁人不说她有福气,连懿安皇太后都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气。 运气 可在这宫里,最让人瞧不起的便是运气。 有运气能走一时之运,却走不了一世。 人人都觉得她做了太后定是高兴的,她也觉得自己该高兴,可她总会想起先帝驾崩时的场景 他比自己大了十岁,她驻颜有术,他嘴里不说,却总是偷偷找太医寻那养生之法。 即是如此,他还是走在她前头。 临走前,他攥着她的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眼里却满是叹息。 “朕在帝陵等你” 她埋首在他手上,泪水打湿了他的掌心,心中却满是茫然。身在这深宫里的女人,做戏已经成了本能,她已经分不清这眼泪到底为何而流。 她知道自己薨了后,定是要与他同葬,连先皇后都没有这个殊荣,他早就与她说了,他身边的位置只给她。 他驾崩后,她整整有两个月吃不香睡不好,后来她又想这样不是挺好她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地讨好他了,不用再怕帝心难测,更不用怕哪一日别的皇子压在她儿子的头上。 她倒不是贪那位置,只是争了那么多年,就必须得赢,不然她和她的儿孙都得死。 所以只能赢,不能输。 她赢了,她成了万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她应该是高兴的才对。 她是高兴的 “娘娘,太后娘娘” 懿安皇太后睁开双目,映入眼中的是她心腹倩嬷嬷的脸庞。 “怎么了哀家睡了多久。” 倩嬷嬷小声道:“娘娘没睡多久,是奴婢有事禀报。” 太后微蹙着眉,她心知倩嬷嬷不是无的放矢的性格,定是出了什么事,但好好的梦境被打断,难免有几分不愉。 “守冷宫的太监来报,庶人陈氏殁了。” “殁了”太后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平静,“殁了就殁了吧,她岁数也不小了,真能熬。” 太后有些叹息。 倩嬷嬷瞅着她脸上表情,跟着附和:“可不是能熬,先帝殡天时就说不行了,一直这么吊着。也是您仁慈,珍稀的药材不要钱似的往冷宫里流,她还说您不怀好意,殊不知当年若不是您求情,她早就该随叛王赴死了,她可是偷活了这么多年。” “人死如灯灭,你也就不要排揎她了。吩咐下去,按妃位的规制于她下葬,也算是全了当年的一份的情谊。” 情谊 太后无声地咀嚼了下,心里有些讥讽却又有些惆怅。至于倩嬷嬷的应诺,她完全没有听进耳里。 瞧瞧,最大的对头也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 太后又睡着了,梦里依旧有戏腔在浅唱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1。 盘儿出阁了。 卖了一千八百两银子。 要知道扬州瘦马里,最上等的瘦马也不过只卖一千多两。一千八百两无疑是个高价,连着几日娘都喜笑颜开,家里的娘也是欢天喜地。 不怪她们会这么高兴,扬州当地素来有这种规矩,有那种穷人家养不起女儿的,便送到别人家去寄养。 一般都是银货两讫,表面说是收养,其实是全了彼此的颜面。 而盘儿的情况和一般人不一样,她亲生爹娘和这户养瘦马的人家是拐着弯的亲戚,盘儿的娘当初也不是真想卖女儿,实在是家里无米下锅,才会把女儿送来换了几两纹银。 说的是待有钱后便来赎回,谁知一直凑不出银钱,盘儿便一直养在这里。跟着寄养在此处的姐儿们学规矩,学琴棋书画,倒也学得有模有样。前些日子有富户老爷前来挑瘦马,被娘精心培养的姐儿们没挑中,倒看中了盘儿这个半路出家的。 娘知晓盘儿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把盘儿留在家里养着,知道她那个表嫂是个难缠的,还不知这事能不能成,索性开了个高价。 一千八百两。 谁知对方竟然同意了。 这下娘晕了,家里的娘也晕了,一番商量后,索性卖了女儿,二一添作五两家平分了这银子。 当然肯定不会是平分。 这不,这两日家里闹腾得厉害,盘儿的娘频频上门,和家里的娘吵了好几架,对着盘儿的时候,却又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后来也不知两人怎么达成一致,家里的娘来对盘儿说,让她莫怨,实在是家里太穷,盘儿的二哥至今还没娶亲,总不能一直打光棍,大哥家中的孩子又多,每年都要拉饥荒。 又说富户老爷买了她是做妾,比嫁给贫家做妻,那简直是掉进福窝里。说得是天花乱坠,还许诺是时给盘儿五十两银子当压箱底,又搂着她哭了半日,盘儿终于点头了。 隔日,家里的娘就欢天喜地拿着银子走了,临走时塞了盘儿五十两银子。 其实盘儿知道,她娘说的都是假话,如果真看重她,能将她一直放在这不领回去。还不是既想卖了她得银,又怕被人知道坏了名声。 有那几百两银子到手,想必这名声也可以不要了。 不过她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总比哪天撕破脸皮被卖进青楼的强,家中姐姐就有过了年纪没被人挑走的,最后被卖进青楼,听其他姐姐说,那是一辈子都完了。 所以做妾就做妾吧,虽然那位富户老爷长得痴肥了些。 盘儿就这么离开了苏州,一路坐船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沿路上那做盐商的老爷对她还不错,既不缺吃也不缺穿,还派了两个小丫头侍候她,就是看她的目光就有点奇怪。盘儿是个胆子小的,也形容不上来,反正是被吓得不轻,平时能待在舱房就待在舱房里不出来。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盘儿这水乡长大的女子竟晕起船来,吐得是昏天地暗,没几日人就虚弱得只能卧床不起了。 “姑娘,奴婢服侍您喝药。” 一个身形瘦小的丫头端着药碗走进来,她穿了件绿色的比甲,面黄肌瘦的,衣裳似乎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站在床前的,是个与她同样瘦小的丫头,只是她是小脸,这个丫头身上挺瘦,却是个小圆脸,眼睛又大又圆,看着有几分天真烂漫之气。 两个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也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一起将盘儿扶起来,之后一人撑着她,一人服侍她喝药。 看得出两人在服侍人上是生手,就让她们这么喂着,一碗药半数顺着嘴角流了,幸亏盘儿面前垫了张帕子,不至于弄得满身都是。 盘儿咳了一声,道:“哀我自己喝便是。” 也幸亏这两个丫头懵懵懂懂,盘儿醒来几日,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异。若随便换个精明的丫头,早就从盘儿醒来后只字片语中洞悉真相。 是的,盘儿的瓤子换了。 此时的盘儿虽还是盘儿,却也是懿安皇太后。 只是这时的盘儿不过是个被人买下的瘦马,她还没有到陈家,也没有被陈家送进东宫,帮陈家嫡出的七姑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妃固宠,自然也没生下三皇子和十六皇子,之后还成了宠冠后宫的丽皇贵妃,直至儿子后来登了基,她又成了皇太后。 前一刻懿安皇太后方在慈宁宫睡下,今日是她生辰,皇帝仁孝,奉上天下奇珍为她贺寿。 见儿子儿媳恩爱,兄弟手足情深,阖宫上下风平浪静,懿安皇太后心满意足之余,也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功德圆满了,若问有没有什么遗憾,还真是没有。 谁知一睁眼竟回到她十五之年,被送往京城陈家的路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第2章 媵宠 文假面的盛宴 02 盘儿硬撑着把一碗药喝完,非但没有压下呕意,反而更想吐了。 香蒲也是个机灵的,忙从几上的小碟里拿起一颗盐津梅子,塞进盘儿口里。 那句放肆,就这么硬生生被塞了回去。 懿安皇太后金尊玉贵,宫女太监服侍她,谁不是净手薰香,生怕腌h了主子,如今倒好,竟被个蠢不知事的丫头腌h了一回。 可 她却知道,她病得这些日子里,却是这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尽心尽力服侍她,每日为她净身喂药从不懈怠。 懿安皇太后已经记不得当年有没有这么一场了,毕竟这些记忆太久远,她依稀记得自己在进京的路上好像确实病了一场,却没有病得这么严重。 到底是什么变了难道是她重活回来的缘故 盘儿无味地咬着口中的梅子,剧烈的酸意刺激着她口腔,致使口涎克制不住地泛滥着。 直到现在盘儿依旧想不通,她到底是庄周晓梦,等醒来后依旧是养尊处优的皇太后,还是真的又活了一场。 这个问题她想了几天都没想通,可她知道已经没时间给她想了。 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半路上裴永昌专门让船靠岸给她寻了个大夫来瞧,脉把过了,药也吃了不少,可她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倒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浑身酸软无力没办法下床。 眼见离京城没几日路程,她的病若还不能好,是时面临的下场毋庸置疑。毕竟裴永昌买她来是干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她得让自己赶紧好起来。 分神之间,青黛已经给盘儿净了面又擦了手和颈子,并将她放在床上。 盘儿试着使了使力,已经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虽还是酸软无力,但不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抿了抿嘴,道:“香蒲,你去弄些热水来,还像昨日那样帮我热敷按摩。我感觉比前两天好多了,也许再来几次就能好。” 盘儿虽不懂医术,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这种情况养一阵子就能好,可她现在恰恰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也只能拔苗助长,聊胜于无。 香蒲应声下去。 不多会儿,带着一个提着热水的小厮走进来。 正是初春之时,天还是有些冷的,不过床前燃了炭盆,倒是不觉得冷。 榻上,盘儿罗衫半褪。 墨绿色的绸被,更显她肌肤胜雪,肤色晶莹。 香蒲眼含羡慕,手下动作更是轻柔,生怕伤了姑娘这身好皮子。 两个小丫头忙得满头大汗,先是热敷,再是按摩,这按摩之法是姑娘交给她们的,也不知姑娘怎会懂得这些。 她们哪知道盘儿的瓤子早就换了,金尊玉贵的懿安皇太后什么没见识过,她初入宫那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邀宠需要保持苗条的体态,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以上。 练完功,就得有人帮忙按摩放松筋骨,久而久之无师自通。 按完了胳膊和脊背,再是双腿和足,一场弄下来,盘儿满身大汗,香蒲和青黛也累得不轻。 可这两个丫头一声抱怨都无,又忙着给盘儿擦身穿衣。 而经历这么一场,盘儿也是困乏得紧,很快进入梦乡。 就在众人都以为盘儿莫怕是不成了,谁知她的病情竟渐渐有了起色,等到通州时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 到了通州就等于是到了京城,下船修整一日,裴永昌见盘儿虽还是虚弱,到底与之前病恹恹的不一样,就没再耽误往京城去了。 从通州到京城,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次日天不亮,一行人就出发了,紧赶慢赶,赶在中午前到了京城。 陈家因为陈首辅深受皇帝器重,宅子置办在东华门附近的西堂子胡同。五进三路的大宅子,住着陈家四房人。 一路上,盘儿都是垂头跟在裴永昌身后,一直到二夫人所住云霞院,才抬头看了看周遭的情形。 五间带耳房的正房,院子里铺着青砖地面,正中是一座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上有流水蜿蜒而下,山上奇花异草绽放,端的是罕见稀奇。院角又种有冬青树和石榴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廊前,伫立着几个穿绿比甲的丫鬟,一见到裴永昌,便规规矩矩叫了声姑爷。一个穿蓝比甲的丫鬟快步迎上来,亲切地将裴永昌和盘儿迎了进去。 香蒲和青黛则被留在外头,两个丫头没什么见识,早已被陈家所显露的气势和富贵给镇得连头都不敢抬。 此时的裴永昌还不知道,陈家最近可不清净,他那岳母陈二夫人最近被其他几房私下的小动作给气得不轻。连着多日,云霞院的下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倒霉惹了主子的晦气。 这不,今日二夫人又发了场脾气,在房里大骂三夫人四夫人假仁假义、卑鄙无耻,又骂大夫人是个笑面虎,眼红她女儿是太子妃,就背地里给她下绊子。 就在这时,裴永昌来了。 裴永昌是陈家二房的女婿,娶的是二房的庶长女。 彼时陈家还没有出个太子妃,光是清,还不够贵。再加上陈二老爷是个胸无大志的,虽有功名在身,却沉迷于书画山水之间,陈二夫人也心知指望丈夫做官怕是不成了,既然官捞不到,不如捞银子。 就凭着陈家这块阁老的牌子,二夫人给自己找了个做盐商的女婿。 别看盐商的名头不好听,但架不住有钱,裴永昌孝顺,逢年过节从不落空,不光肥了二房,也饱了陈家,裴家在扬州的生意自然也做得顺顺遂遂,从无人敢出手刁难。 陈家谁不知四姑爷此排行是按陈家女儿总排行算孝顺,二夫人但凡有点不舒服被四姑爷知道了,各种珍稀贵重的药材便宛如不要钱似的从扬州送来了,二老爷喜欢各种古画孤本,四姑爷但凡搜罗到,便赶忙往京中送。 就靠着这股水滴石穿的劲儿,裴永昌在陈家是真有脸面。尤其是在二房面前,陈二夫人几乎是把他当亲女婿看待。 于二夫人来说,大女婿是孝顺的,再加上现在府里个个都与她作对,连丈夫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大女婿自然就成了贴心人,听说裴永昌来了,忙让人把他叫进来说话。 裴永昌和二夫人说话时,盘儿就侯在外面抱厦中。 正值阳春三月,云霞院花圃里的花已经开了,有月季、丁香、迎春花,相互辉映,竞相绽放,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盘儿半垂着头坐在那儿,时不时有丫鬟进进出出,她们穿着或蓝或绿的比甲,只看那通身的气派和打扮,便知晓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丫鬟。 甚至连之前的盘儿都有所不如。 到底一个是以色侍人的瘦马,一个却是大家婢女。不是有那句话,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两者的意义虽不中,亦不远矣。若是换做十五岁的盘儿,被这些如针般的目光看着,恐怕早已是坐立难安,幸亏盘儿内里的瓤子换了,所以也仅仅是垂目安坐。 在懿安皇太后那模糊的记忆里,当年似乎也是有这么一出。 彼时她不知内情,遭受如此侧目,只当是大家都知晓她瘦马的身份,心中自是自惭形秽,无颜见人。以至于后来被二夫人借由她谦卑的心态拿捏住她,对她予取予求,她也丝毫不敢反抗。 旁人对她略微施舍,她便感激涕零,旁人不假颜色,她也不敢多置一词,及至之后吃了那么些苦,才醒悟过来。 就在盘儿径自沉浸在回忆中时,院子里来了人,是二老爷身边的小厮。 说是二老爷今日休沐,听闻大姑爷来了,叫大姑爷过去说话。 二夫人自是不好再留裴永昌,而裴永昌离开时,也没有把盘儿带走,显然是故意留下的。 二夫人想了想,来到窗前,往斜侧的抱厦里看去。 从她这个方向去看,只能看见女子柔美的侧脸,这时刘妈妈送走裴永昌回来了,两人相携往次间走去。 “奶娘,你觉得此女如何”坐下后,二夫人问道。 她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从外表看去,却顶多三十出头。穿了件褚红色绣瓜蝶纹的褙子,石青色的马面裙,乌黑的头发梳了个堕马髻,戴着赤金点翠的头面,显得十分贵气。 圆脸柳眉,体态丰腴,白皙的脸上有一双与面相不符的锐利凤目。 刘妈妈叹了口气:“夫人您觉得” 二夫人摩挲了下指间的宝石戒指,抿了抿嘴道:“容貌倒还过得去,就是看着似乎小了些,且未免太过瘦弱了,这样病恹恹的女子送进去,真能讨了太子的喜欢” 刘妈妈方才送人出去时也看了一眼,觉得盘儿的相貌也算极为出色,尤其是那柳俊15萌瞬嗄浚幻庥辛阆в裰摹 至于二夫人为何会这么说,恐怕还是此女的面相犯了夫人的忌讳。二夫人平日里最是厌恶这等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只是这陈年旧事,只有府里老人才知道,大姑爷哪里会知晓。 若撇开二夫人个人喜恶,此女倒是真合适。 想想之前送大姑爷出去时,说给她听的点拨话,刘妈妈犹豫了下,很聪明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夫人可知何为瘦马” 二夫人出身伯爵家,自然清楚是什么,左不过就是些以色侍人的下贱胚子,是她连说都嫌脏了嘴的东西。 “这瘦马便是有人投其所好,专门调教好用来服侍男人的女子,咱们女子和男人的眼光不同,也许咱们觉得不入眼的,恰恰能投其所好。且这样的人总比大夫人三夫人她们寻来的人好,真若沾上个亲戚关系,是时咱们姑娘如何出手钳制既不能把人钳制在手中,还把人往太子身边送,无疑是分了咱们姑娘的宠,这样的人反倒最好,出身下贱,性命都捏在咱们手里,还不是咱们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道理二夫人都懂,只是事关她的心头肉的女儿,实在容不得她不慎重。 想起她那做太子妃的女儿,二夫人既是骄傲又是懊恼道:“也是当年我急着讨好老夫人,把研儿送到她膝下养着,德言容功俱是没得挑,却养成了个心高气傲的性格。她只咬牙不说,当我们不知道那起子下贱胚子是如何给她添堵,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那真是挖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第3章 03 二夫人连连扼腕叹息,刘妈妈自然不好说她嘴里那起子下贱胚子,都是有朝廷封号的,又是太子正经的妾室。 只是后宅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太子倒是个处世做事有章法的,也尊重嫡妻,但架不住皇家以子嗣为大。 姑娘嫁入东宫已有五载,只诞下一女,一直未再有所出。这几年东宫是一个又一个往里面进人,尤其那胡良娣在生下一女后,如今再度有孕,如果这次对方要是生下庶长子,太子妃的地位危矣。 二夫人担忧女儿处境,最近一直心事重重,也是她做事不够周全,竟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大夫人从来是个笑面菩萨,转头就把这事捅给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都知道,另外两房自然也知道了。 如今其他三房天天打着为太子妃解忧的招牌,寻了娘家亲戚中适龄女儿来家中做客。说是做客,还不是给老夫人挑看,就想从二房那顶顶尊贵的太子妃身上分一杯盅。 于陈家人来说,这是一家子的荣辱,可于二夫人来说,分她女儿的宠就是在喝她的血挖她的肉。 她即使想寻人帮衬女儿,也会寻个好拿捏的,怎会择了妯娌家拐着弯的侄女,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她那几个妯娌说得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姐妹才好互相帮衬。 帮衬 这些泼皮户,指着谁看不出她们那些肮脏的心思 可架不住老夫人态度暧昧,二夫人只能病急乱投医捎信给女婿裴永昌让他在江南寻一绝色,才会有盘儿的入京。 “既是大姑爷专门从江南寻来的,那必定是不错,如今夫人手里也没合适的人儿,难道真从家里丫鬟中挑那些个小蹄子们放在外面是不差,可若是进了宫那是真不显。” 要知道这世间貌美的女子,都聚集在宫里,真要挑个人进去替太子妃固宠,怎么也要选个能说得过去的。 “把人叫进来我再细看看。” 很快,侯在抱厦的盘儿就被丫鬟领着来到二夫人的面前。 方才隔着帘子看,二夫人只觉得此女长得还行,此时认真端详,她似乎也明白女婿为何会择了个这样的人送来。 且不提姿容如何,最引人瞩目的反倒是此女那纤纤弱质之态,眉宇间可见温婉怯弱,却又格外有一种婉转风流,让人心中怜惜,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二夫人不自觉皱了皱眉,联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在她记忆里,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惺惺作态,让她深恶痛绝。 就在二夫人观察盘儿时,盘儿也在偷看对方。 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奇怪,也非常复杂,她还没忘记自己前世半生坎坷的罪魁祸首是谁,便是这陈二夫人和太子妃母女两人。 可她又想起睡着之前,冷宫报来庶人陈氏殁了的消息。 她跟陈家的恩恩怨怨太多,拖的时间线也太久,若说曾经有恨,随着时间的磨砺,以及她们的下场都不太好,那些恨早已风吹云散,留下的只是复杂。可她偏偏又有一种明悟,哪怕重来一回,这宿世纠缠依旧解不开。 这一切情绪都隐藏在盘儿半垂的眼睑之下,二夫人又看了盘儿几眼,越看眉间皱得越紧。 一直观察她神色的刘妈妈心中暗暗直叫糟,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二夫人突然出声了。 “让人领她下去。” 盘儿适当地露出一抹诚惶诚恐,让小丫头领下去了。 往回走时,盘儿还在想这个问题。 难道说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把曾经经历过的再经历一遍 也许未来的某一日她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可她刚入宫时候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可以说举步维艰,是拼了大力气大运气才能走到最后,几番险死还生,她实在不想再来一遍。 可盘儿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少女,她十分清楚以她目前的处境来看,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跑是不用想,她一个弱质女流,恐怕前脚跑出去,后脚就会被拐子卖进勾栏瓦舍。回家更不用说,一来她是裴永昌买来的,二来她就算回家,也只可能被家里人再卖一次。 当然她也可以故意扮丑,让二夫人厌恶自己,可盘儿没忘记如果陈家的事不成,她的下场只有两种,跟了裴永昌,或者被裴永昌送给其他人。 与龙姿凤章的太子爷相比,她自然不会选了别人。 毕竟那个男人也宠了自己大半辈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早已在艰难漫长的宫廷生涯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其实她也是心悦这个唯一的男人的。 盘儿又想起方才二夫人厌恶的神情,想来二夫人并没有看中她。 只是当初为何会定下她,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盘儿记得前世送她进宫是十分仓促的,彼时她满心忐忑,为未来忧心,为不明的前路垂泪,成天过得浑浑噩噩,很多事情根本没弄清楚就被送进宫了。 可经历了一世的盘儿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陈家到底是官宦世家,帮太子妃固宠这种事关家族的大事,怎么可能草率为之 送谁不送谁,看似就是挑个人,实则牵扯着大干系。陈家不止二房一家人,陈二老爷在陈家也算不得拔尖,却恰恰是二房出了个金尊玉贵的太子妃,这里面该有多少人羡慕眼红,恨不得在二房身上咬掉块肉下来。 所以这事根本不可能是二夫人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不过盘儿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她初来乍到,又是这种尴尬的身份,现唯有静心等待小心筹谋方是正途。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前世那般艰难的境地。 这么想想,盘儿到底静下心来,打算趁着有限的时间好好养养自己的身子。 这一切不过是盘儿内心的纠葛,于香蒲和青黛两个小丫头来说,只发现姑娘突然大变态度。 往常吃得不比鸟多,总是吃两口就放下筷子,问她想吃什么都是没胃口,这几日倒是胃口大开,也让她们终于放下心来。 老爷可是说了,若是姑娘不好,她们也不会好。 香蒲和青黛不过是裴永昌临时现买来侍候盘儿的,没被买下之前两人天天饿肚子,现在的日子对她们来说就是掉到福窝里,自然一心一意想盘儿好,也不会瞧不上盘儿身份低贱。 可她们不会瞧不起,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 大户人家就是这样,上面的主子不管内里如何,表面都是和善至极,生怕坏了体面,下面人却是牛蛇鬼神,捧高踩低的不在少数。 裴永昌是二房的姑爷,却带了不明来路的女人住进客院。刚开始还有人猜莫怕是四姑爷的妾,可又见四姑爷从不和那女子同居一室,这猜测自然就立不住。 后来就有流言传出,说这女子是四姑爷买来的扬州瘦马,打算送人办事之用。 这一切不过是小范围面积的流传,于裴永昌所住的客院来说,服侍的下人们难免有鄙夷怠慢之举,于整个陈家来说,却不过是风过水无痕。 倒是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往老夫人院子里去得更勤勉了。 香蒲怒气腾腾拎着食盒走进来。 青黛忙迎了上去,没等她走进落纱罩,就将她拉到了外间。 “你这又是怎么了” “姑娘不过想吃碗鸡丝粥,她们就推三阻四的,又说菜单是厨房里早就定下的,又说厨房正忙着给各房备饭顾不得,让我来看她们就是故意刁难” 青黛一边往里面看,一面小声道:“行了,你声音小点,咱们寄居在此,姑娘的前途又未定,小心给姑娘听见白惹她生气。” 香蒲不忿地翕张了下嘴唇,到底没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像她们这种穷苦出身,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 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和青黛进去了。 盘儿正坐在窗下的大炕上,望着窗外静静出神。 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褙子,月白色的挑线褶裙,乌鸦鸦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插了根鎏金的簪子。 听见动静,她望了过来,见青黛手中拿着食盒,便主动从炕上下来了。 青黛打开食盒,把午饭拿出来。 三菜一汤,最简单不过的饭食。 没看到自己想吃的鸡丝粥,盘儿差不多也明白为何香蒲的脸色不对了。 不是盘儿矫情,非要吃那碗鸡丝粥,而是她被家里养大,家里对姐儿们的饭食有极为严苛的要求。 何为瘦马 纵然有侮辱女子之嫌,但瘦字恰恰切中要害。 时下女子以瘦为美,而到了江南此风更甚。瘦马的首要条件便是女子身形消瘦,腰肢细美,以不盈一握为最佳。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要求,这里且不提。 可也说了以瘦为美,这瘦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养瘦马的人家从小严格管控其饮食,以此来保持女儿的体态。 像前世,懿安皇太后活了一辈子都没吃过几顿饱饭,为了维持身体的柔韧度,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先皇龙驭宾天。 可到那时也晚了,懿安皇太后因多年少食,胃被饿得奇小无比,又有严重的胃病,汤药断不得,更吃不了难以克化的食物,只能以粥代食。 此时的盘儿虽不如懿安皇太后那般严重,但已经被饿了这么多年,一时难以改善,只能先吃软和的粥慢慢调理着。 见盘儿也不动筷,香蒲和青黛心知瞒不过,两人对视一眼,磕磕绊绊将缘由道出。 盘儿也没说什么,静静吃饭。 她没动碗中的粳米饭,只挑了几筷子素菜吃了,就恹恹地放下筷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香蒲之前才会急成那样。让她来看每天吃这么少,是个人也受不了,姑娘的身子怎么能好 可她们一个做丫头的又能怎样,只能看那些人的脸色 这事盘儿本没放在心上,在哪儿都少不了捧高踩低之人,计较是计较不过来的。可见香蒲圆圆的小脸,气得像包子一样,她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丫头,不免生了两分玩笑的心。 “不过是一点子吃食,何必与她们计较。” “可她们实在太欺负人了” “那你去找了裴老爷,把这件事告诉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第4章 04 听了这话,香蒲和青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其他,而是她们在姑娘身边也服侍的有一阵子了,姑娘的性格素来温和,很少提出什么要求,像今日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姑娘从不说什么,怎么这会倒是大变态度。 “我即是老爷带来的人,自然代表着老爷的颜面,她们欺了我,就是欺了老爷,裴老爷可是这府里的姑爷。”似乎看出两个小丫头的犹豫,盘儿柔声解释道。 她本就是水乡长大女子,说话自然带着属于江南女子的软糯。香蒲和青黛两人,一个是河南籍,一个是江西发大水被卖到扬州的,每次见姑娘这么柔声细语的说话,总是羡慕至极。 更不用说姑娘那身赛雪欺霜般的皮子,如羊脂白玉,触手生香,搁在青黛和香蒲两个没啥见识的小丫头眼里,那就是仙女。 这般仙女似的人物,即使被送了人为妾,那也定是富贵至极。再加上盘儿性子好,从不对下人打骂,也因此明明才侍候盘儿不久,香蒲和青黛却都存了想一直留在姑娘身边的心思。 心想姑娘是不是在试验她的忠诚,又想哪个主子身边也不会放个不会办事的下人,香蒲咬牙一跺脚道:“奴婢这便就去,总要让老爷替姑娘做主。” 盘儿莞尔一笑,清亮如水的眸子瞬间波光流传,以前美则美,但比她更美的不是没有,可此时竟一跃有了天人之姿,顾盼之间摄人心魄。 香蒲和青黛心驰神荡,更是笃定了姑娘以后的前途定不小。 香蒲下去了。 盘儿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又去了炕上坐下。 她心知香蒲肯定是误会了,不过误会了也好,她本就存了探一探裴永昌的心思。如今的她太被动了,可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又处在这种复杂的环境,无疑是如无根的浮萍,想要做点什么,自然要借势。 而她目前唯一能想到可以借势的人,那就是裴永昌了。 另一头,香蒲去寻裴永昌。 可惜没见着人,裴永昌哪里是她想见就能见了,不过转头裴永昌就从随从那里知道了香蒲来寻他的事。 本来裴永昌不打算来走这一趟,可他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此番他京城之行,看似是替二夫人办事,实则对自己也有好处,做生意的都笃信善缘,能随手结个善缘,他并不排斥。 他刻意等了一会儿,才去了盘儿住处。 香蒲心知姑娘是个脸皮薄的,有些事情得做下人的出面,便拦在门外多嘴地把陈府下人瞧不起姑娘,屡屡与姑娘为难的事都说了。 裴永昌听完也没说什么,入了屋中。 盘儿见裴永昌来了,忙下了炕来对他行了个福礼:“见过老爷。” 裴永昌见她螓首低垂,纤腰盈盈,姿态优美而不失柔顺,满意之余目光落在那褶裙下的莲足上,不免有些惋惜。 盘儿是个天足。 所谓天足,便是没有裹过脚的女子。 大周乃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建朝之初便明令禁止女子裹足,可惜民间愚民多阳奉阴违,尤其是江南一带,裹足之风更甚。 甚至达到了一种病态,所以瘦马除了身形纤细,腰肢细美外,还有便是要有一双三寸金莲。 这金莲美不美,也关系着瘦马的身价。 以瘦、小、尖、弯、香、软、正为上品。可盘儿却因为是半路出家,幼时根本没有缠过足,等送到家里时已经过了年纪,这也是当初为何娘觉得盘儿卖不出价格,漫天喊了个高价的原因所在。 谁知反而阴错阳差被裴永昌买了下。 见裴永昌目光落在自己的绣花鞋上,盘儿寒毛卓竖,一种膈应感上了心头。 她当然明白裴永昌为何会看她的脚,也许前世这个时候的她懵懵懂懂,重新再来一次的她却十分明白宫里不会要一个裹了足的女子。 这也是裴永昌为何会在一众瘦马中,独独挑中她的原因。 “老爷请喝茶。” 盘儿从青黛手里接过茶盏,恭敬地放在炕桌上,她自己则在裴永昌坐下后,去了他对面坐下,也接了盏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裴永昌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皱了皱眉。 盘儿眉眼不抬,柔声道:“不是什么好茶,老爷多包涵。” 这话里的意思实在太多,盘儿本就是裴永昌带到陈家的人,再加上有香蒲之前的告状,盘儿此言反而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说香蒲之言,裴永昌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有些不耐,那盘儿所言则让他感觉到十分没有面子。 别看裴永昌每次来到陈府,陈家的下人总是热情之至。可实际上那种热情是浮在表面的,明摆着是冲他的银子而来,那些人骨子里根本瞧不起他。 哪怕他富甲天下,哪怕这陈家的主子们没少收他好处,士农工商,大周朝虽没有禁止商人家子弟不得入仕,可地位依旧排在末列。 裴永昌又不傻,怎会看不出来。 盘儿也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美目一转又道:“这几日总有陌生的丫鬟婆子走错地方,妾身等不过初来乍到,什么人也不认识,也不敢出去乱走,就是这些人看着脸生,又一而再再而三,不免就寻人问了几句。原来那几人有的是府上大夫人院子里的,也有三夫人四夫人院子里的,也不知为何几位夫人院子里的人会来这里打听消息,奴家也不懂这其中原因,便说给老爷听。” 裴永昌目光一凝,须臾落在盘儿脸上。 “这些事你不要多管,只管养好身子便是。至于下人慢待,此事我自会处理。” “是。”盘儿柔声道,将闪烁的目光藏在卷翘的睫羽之下。 果然孝顺女婿如裴永昌,也有自己的心思。 人有不如我有,若不是动了别的心思,裴永昌何必把到嘴的肉舍了,还千里迢迢送到京城,打得不就是如若有一日她真富贵的心思。 可惜曾经的她不懂这一切,甚至对裴永昌避如蛇蝎,浪费了这一好助力,重来一次她自是不会放过。 思及这些,盘儿又道:“奴家还想要一个人。” 她历来少言,尤其在面对裴永昌的时候,因此裴永昌不禁愣了一下。 “是奴家寄养那户人家的一个教养妈妈,”她半垂了垂首,鬓角的一缕乌发掉落下来,衬着那晶莹剔透的雪肤,让人心生惊艳感,“家中的姐妹都是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养瘦马的人家中也算有点薄名,可惜妾身是个半路出家,有许多东西都没学到,这些东西对妾身有大助力,于老爷的大事也有大助力。” 裴永昌没忍住打了个激灵,这种感觉于他来说太陌生了,忙端了茶来喝以做遮掩。 同时,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突然对盘儿有些改观。 本以为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可通过方才所言,他才发现此女极为聪慧,且她似乎洞悉了自己的目的。 裴永昌眯了眯眼,目光在盘儿身上足上来回流连,眼中异光频闪。 他向来喜欢聪明人,因为聪明人通常容易打交道。 “我这便让人去安排,至于你,就好好养着,老爷还等着你替老爷办事。” 说及最后一句,他目光颇有意味,盘儿与他对视一眼,眼光盈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状似害羞地垂下首。 见此,裴永昌不禁更满意了,吩咐青黛好好侍候姑娘人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香蒲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个荷包。 “姑娘、姑娘” 她将荷包放在炕桌上,有些激动道:“这些都是老爷给的,老爷说姑娘想吃什么不用屈着,直接给银子让那些下人去安排,那些下人定不会不从。” 香蒲的心跳都快停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青黛也是惊喜万分。倒是盘儿,浑不在意地翻了翻荷包,似乎根本没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荷包里银子很杂,银锭子银角子都有,大约有五六十两的样子。还有几张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 以盘儿曾经的眼光,自然不会将这些银子放在眼里,可这些银子现在恰恰正当用,能办好多事。 有了银子,盘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一日三餐拿银子打点,那些跑腿的下人最是愿意接这种差事,几乎是盘儿想吃什么,厨房里就能弄来什么。 更不用说三餐之外的茶点热水果子,平时想要点热水还得看管热水婆子的脸色,现在不用说,就有人主动把热水送来。 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非虚。 盘儿还让人准备了些零嘴,让香蒲和青黛拿着零嘴出去玩。 她不能出去,是因为盯着她的人太多,可香蒲和青黛不过是两个十来岁的丫头,不往招眼的地方去,就寻了那扫地洗菜的粗使丫头说话,总能打听到点细碎的消息。 尤其是香蒲,在外面人缘很好,没几天下来就有人主动上门来寻她玩了。 期间裴永昌来过一趟,说是寻人的事已经让人去办了,盘儿见他行色匆匆,言语间颇有暗示,恐怕自有计量。 盘儿也没多说,只是言语之中点了点枪打出头鸟,不管几位夫人那儿是何意,其实并不影响什么,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何必得罪人。 裴永昌浑身一震,心中不禁想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怎会知道他在愁什么。 这几日他正为送盘儿入东宫的事忙着,本以为不会太难,谁知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府里几位夫人竟都有想寻人进宫帮衬太子妃的想法,而且这事仅二夫人一人说了不算,还得过老夫人那一关。 如此一来,这事就难办了,盘儿的说法倒让他眼睛一亮,又有了新主意。 又想,之前盘儿能提点他几位夫人派人来客院探消息,又猜出他的目的,必然有其消息来源渠道。可他却知道平时盘儿从来足不出户,尤其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如此看来,此女真是了不得了 裴永昌看盘儿的目光更是欣赏,之后急急忙忙走了,恐怕是将盘儿的话听进了心里。 至于盘儿什么都没管,一心只管养身体,平时听香蒲说些陈府的琐碎事,就当打发时间。 而她想看到的局面,很快就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第5章 05 荣安堂是陈家老夫人所居之地。 此时荣安堂的东梢间里,陈老夫人正在和余妈妈说话。 说的正是二房的事。 其实二夫人并不知道,就算没有大夫人把事捅到老夫人面前,陈老夫人也是要寻着机会把这件事办成的。 太子妃八岁之后就养在她的膝下,让她来看这个孙女被她教得极好,唯独就是性子不容人。 而这不容人的性子,陈老夫人觉得是随了二夫人的根。 “四姑爷这趟从江南寻了个瘦马,二夫人也见过人了,让老奴来看,这事不日就能成。”余妈妈一边给老夫人捏着肩,一边轻声说道。 老夫人闭着眼睛,手里拨动着佛珠:“若不是七丫头是个不容人的,我又何必费这些心。” “有您看着,必定错不了,这府里能越来越好,多亏您老把持。” “我到底年纪大了,也有顾不到的地方。就说这七丫头,若不是当年她出嫁时闹了那么一场,谁能想到她竟是这种性子,可惜当时知道也晚了,如今就盼她能想开些,哪怕她能抬举个人养个庶子在手里,也比这样硬撑下去强。” 提起当年那事,余妈妈也是知情人之一。 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陪嫁可谓是面面俱全,包含了其起居坐卧,甚至从生到死的一切用物,有的还甚至有陪嫁棺材的,就是告诉夫家,我们家嫁女儿连棺木都不用夫家准备。若是碰到那些累世的官宦之家,还要给自家姑娘寻几个姿容出色的丫鬟一起陪过去。 这是留作备用的,若是女儿在夫家需要,可直接开脸用来服侍丈夫,也免得被其他外人分了宠。 当年陈家就是这么安排的,因着七姑娘是做太子妃,还专门寻了几个容貌出众的。可惜家里人的苦心,七姑娘一点没看见,表面上不敢驳了长辈的苦心,私下里连番使计竟利用自己几个哥哥,把那几个陪嫁丫鬟都撇了下。 事情发生后,老夫人很是震怒。 可事已至此,再加上七姑娘今非昔比,老夫人就算不满,也不会和她撕破脸皮。又心悸七姑娘的心思深沉,此事在未发生之前,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漏,还让家人有苦说不出,想来她受老夫人教养,估计也把老夫人的手段学会了几分。 本来老夫人还担心她嫁入宫里,宫中形势复杂,她难以立足,如今见她这般手段,倒又放下几分心。 原想着你既驳了家人的好意,若能让自己顺顺遂遂也就罢,可事实证明有些东西存在即为必要。 近几年来,东宫发生的种种陈家人也尽收于眼中,太子妃的所作所为让老夫人这种世家妇出身的来看,无疑是一场笑话。 只可惜鞭长莫及,她就算想指点孙女,一来不容易见着,二来太子妃太有主意,也不能把这种事挑明了说,也因此如今的局势才会发展成这样。 一切不过是为了通过二夫人的手,把人送进去,至于送进去的是谁,老夫人还真不在乎。 她不过是为了稳固太子妃的地位,维持陈家的体面罢了。 “老夫人您也别忧心,太子妃必定能懂得您的苦心,都是从小女儿家过来的,自然明白这小女儿家的心事,谁不期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就只有等经历了明白了,才知道其中的利害之处。” “但愿如此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那三位夫人那里该如何处置还有齐大太太、唯大太太、如姑奶奶最近可没少往家里跑。” 齐大太太、唯大太太、如姑奶奶都是陈家旁枝的几个女眷,在陈府也算有点体面的,不然也不会能频频上家里来。 “其他人也就罢,奴婢就怕大夫人心中不好想。”余妈妈又道。 老夫人的面色暗了暗,余妈妈能想到的她怎么会想不到。 陈家乃江西大族,诗书传家,族中子弟入仕为官的不在少数。 陈老太爷所在的这一支原本不过是陈氏一族的旁枝,因出了个内阁首辅,在族中地位不同往日语。 陈首辅膝下有四子,一门四进士。 长子陈平文,乃建武十年的进士,官拜礼部侍郎;次子陈平武,算是兄弟几个最胸无大志的,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在身,还是太子妃嫁入东宫以后,才荫恩了个五品的散官在身;三子陈平章是庶出,寄在老夫人的名下,是建武十八年的进士,如今外放在山西任参政;四子也是陈阁老的幼子,不过二十有五,便考中了进士,还是庶吉士,如今在翰林院。 所以说陈家满门清贵,真不是虚言。 当年傅皇后为太子求娶陈家的女儿,是看重陈阁老历经两朝,对皇家忠心耿耿的份上,也是看中陈家清贵传世,在士林中执牛耳的地位。 按理说,陈平文是陈家长子,陈阁老已是耳顺之年,要不了几年就会致仕,是时自然是陈平文上去,该由大房里选适龄女儿。可偏偏大房的嫡长女嫡次女都已出嫁,嫡幼女只有十三,太子却已是加冠之年,岁数不合适。 庶女中倒有适龄的,可怎么能拿庶女去配太子。 而二房的七姑娘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德言容功皆出色,再加上二房算是四房中前程最差的一个,作为父母的陈首辅和陈老夫人不免有些偏心,各种原因考虑下,最终定了二房的女儿。 认真来说,二房是沾了大房的光,若不是大房心存退让,也是顾忌十二姑娘年纪太小,嫁过去没办法立即诞下皇嗣,不然怎么也不会轮到七姑娘。 当初大夫人便对此事心存不满,所以这回大夫人虽没有明言,却将娘家的一个侄女接到了陈府小住。 意思再明显不过,想得到太子妃的提携。 老夫人能拒了三房四房,甚至旁枝那几个奶奶太太的,却不能罔顾大夫人的意思,不然这婆媳就没办法做了。 再说了,太子妃以后还要仰仗伯父撑腰。 “那你的意思” 余妈妈恭恭敬敬道:“奴婢哪敢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给老夫人提个醒,也免得您和大夫人之间起了罅隙,闹得不美。不过奴婢觉得,反正都要费一场事,送一个送两个其实并不妨碍什么,这样一来也不妨碍两位夫人的情分。至于有没有那个福分,还要看自己的造化。” 老夫人没有说话,显然正在深思。 良久,她徐徐吐出一口气,睁开眼道:“就这么办吧。” 身后的余妈妈面露一丝喜色,很快又隐了去。 等晚上服侍老夫人歇下后,余妈妈离开了荣安堂。 她虽在老夫人身边服侍,但有夫有子,所以每天下值以后还要出府回家。不过她家的宅子就在陈府后面,这一片住的都是陈家的下人,离陈府就隔着一条巷子,从后门出来就是了。 余妈妈快走到后门时,从斜侧里走出来个婆子打扮模样的人,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问她是不是回家。 说着,又说到给这婆子的儿子说亲的事上,两人就去了一旁的角落里说话。 “这是夫人谢谢你的,”婆子往余妈妈手里塞了个荷包,眼睛却看着不远处守后门的婆子,“夫人说,妈妈的情谊记下了,以后定不辜负。” 余妈妈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将荷包收进怀里,之后又随便和这婆子唠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 她这也不算背主,不过是顺手推一把的事,老夫人上了年纪,以后大夫人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她自然不会得罪大夫人。 云霞院,自打二夫人从荣安堂里回来,正房的大门便紧紧闭合。 往常门前总要候着几个丫鬟,今日一个都不见,偌大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正房里,二夫人高举一个冰裂纹的梅瓶,想要狠狠地砸下去,却被刘妈妈从身后抱住了腰。 “夫人,您什么都不念,总要念念太子妃。您前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后脚就在院子里闹出动静,恐怕到时候整个府里都知道您对老夫人不满了。” 二夫人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脸色煞白,眼中却泛着红血丝,俨然是被气恨了。 她连连跺脚骂道:“那个老虔婆,平日里吃斋念佛装着一副菩萨模样,实际上心肠最毒不过,她这哪里是想送人,她这是想把我研儿往绝路上逼还有赵氏,平时见人三分笑,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 刘妈妈连连劝道:“夫人您说的老奴都知道,可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也知道太子妃为难,这种时候您若是乱了方寸,太子妃怎么办您消消气,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不至于让人骑在头上。” 趁着二夫人恍神,刘妈妈对边上的翡翠使了个眼色。 翡翠忙把二夫人手中的梅瓶夺了,刘妈妈趁机又扶二夫人往次间去了,并命人打水来服侍夫人净面。 等二夫人净了面,刘妈妈一边给她揉着太阳穴,一边劝道:“夫人您出身高贵,再明白不过这大家里头的糟心事,姑娘往小里说是一家主母,往大里说未来是堂堂的一国之母,咱们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何必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您自己之前也说了,姑娘太不懂事,奴婢劝您姑娘年纪还小,出嫁不过几年,想不开也是正常。可姑娘糊涂,您不能糊涂啊。那宫里进人是能拦得住的再往远点说,未来太子爷登了大宝,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是时又该怎么办 “您可还记得王姨娘当初您恼恨她受宠,日日和老爷闹,闹来闹去反倒闹得夫妻生分,连老夫人都说您的不是。之后您使计对付了那王姨娘,又趁机给老爷纳了洪姨娘、钱姨娘,男人都是贪花好色的,不出一年,老爷自己就对王姨娘淡了。后来王姨娘抑郁而终,您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个大对头。” 刘妈妈温言温语,劝得苦口婆心:“您让大姑爷在江南寻个绝色,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如今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就算大夫人给您出手下绊子,可您别忘了大夫人那侄女出身河南赵氏,最是讲究女子德行。 “这样的女子若是做大家妇,自然是没什么挑,可夫人别忘了,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总是端着的女子,若论讨男人喜欢,还是得那些下贱的,下贱的才能放下身段百般笼络。之前您瞧不中大姑爷送来的那瘦马,实则让奴婢来看,正正好。 “咱们别的不让她做,只要她能替太子妃拢住太子,等太子妃生下嫡子,稳坐太子妃的位置,就什么都不怕了。那赵姑娘,现在我们顾忌亲戚身份,不免束手束脚,可若进了宫,她就是个妾,还不是任太子妃拿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第6章 06 经过这一番劝解,二夫人到底恢复了一些冷静。 她徐徐长吐一口气,道:“奶娘你说的我不是不懂,我就是气不过赵氏背地里玩花招。” 刘妈妈道:“夫人您这就想差了,再退一步讲,若她是时和太子妃作对,别的不说,咱们陈家就饶不了她,是时您看大夫人是向着她侄女,还是向着陈家,有她的苦处受。” 二夫人露出一抹笑,似乎已经看见大夫人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的情形了。 “那奶娘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夫人说让我明天就进宫,把事情跟太子妃说了,我听老夫人那意思,是想把赵曦月当妾抬进东宫。赵氏那个贱人,竟说动老夫人让抬那赵曦月给太子做妾” 说到最后,二夫人又恼怒起来,显然恨大夫人至深。 “老夫人怎么说,您就怎么做,为今之计,还是要劝好太子妃,毕竟太子妃现在还得家里撑腰,若不是咱们家实在不合适再进人到东宫,又哪轮得到赵家的女儿。不过如此一来,三夫人四夫人的念想就落空了,夫人何不趁机做个好人,也要让三夫人四夫人知道该恨谁。” “这好人我定是要做的,她让我难受,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还有那赵曦月,赵氏不说让她帮太子妃替太子开枝散叶吗我就让她好好的替太子开枝散叶” 之后二夫人又和刘妈妈说了些私房话,就歇下了不提。 次日,二夫人收拾妥当打算进宫,谁知临出门时被老夫人叫住了。 老夫人还是不放心让二夫人去和太子妃交涉,再加上太子妃自打入了东宫后,除了逢年过节宫中筵宴远远能瞧见一面,老夫人已经许久未曾和太子妃说过话了。 今天进宫,她除了打算办这件事外,估计还存着点拨的心思。 按下不提,盘儿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 消息是香蒲传来的,不过是小丫头们之间的琐碎话。 盘儿只知道老夫人把二夫人叫去荣安堂,回来的时候似面带怒气,今儿一大早老夫人就和二夫人一同进了宫,就心知她让裴永昌办的事办成了。 容不得她多想,因为裴永昌把晴姑姑送来了。 盘儿自打七岁被家里送去寄养,就再也没回过家。 除了逢年过节,家里的娘偶尔会过来探望她。 她处境尴尬,说是被寄养的女儿,偏偏又不是。娘虽然待她不亲近,但家里其他姐姐学什么,也是让她跟着学一些的。 于是不免和晴姑姑相处要多一些。 晴姑姑便是家里的教养妈妈,她出身风尘,命也苦。据说当年是秦淮河的头牌,沦落风尘多年,最后寻了个待她真心的读书人,便自赎下嫁了。 原想这算是脱离苦水,谁知世事无常。男人喜新厌旧,说是爱重,不过是贪爱好颜色,待真是日日相处,里头的苦水就一点点漫了上来。 那男人说是文采风流,实则在举业上一事无成。 家中有老母,也有两个侍候的下人,却是外强中干,早就家道中落。晴姑姑嫁过去没几年家里就支撑不下去了,只能靠晴姑姑攒下的私房贴补家用。 就这,婆婆还嫌弃她出身下贱,败坏了儿子的名声。屡屡刁难不说,见晴姑姑一直无所出,还逼着儿媳给儿子纳妾。 等到那纳来的妾生下庶子,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男人读书出身,百无一用,又不愿出外谋生,晴姑姑侍候了婆母,还要操心家中生计,日子越来越难过。眼见那恶毒的小妾谗言让男人趁着晴姑姑还没有年老色衰,将她卖掉换银子,晴姑姑无奈奋起给自己找了个营生。 这营生便是替人调教家中的瘦马。 晴姑姑本就是瘦马出身,又受过名师指点,沦落风尘的那些年所见所闻也不少,深谙此道。 就靠着这营生,晴姑姑才保全了自己,可夫妻之间也是名存实亡。晴姑姑平时是不回家的,只每次那男人来要银子的时候,夫妻才会见面。 晴姑姑心疼盘儿处境,私下里教过盘儿很多东西,虽学得不精,但也帮过盘儿很多。 前世的盘儿就像这世一样,被裴永昌送进陈家,又被送入东宫。 因中间没有她拉拢裴永昌搅局,便只送了她一人。 这无疑是在太子妃心中扎了根刺,所以盘儿入东宫后处境并不好。太子妃既想利用她笼络太子,却又见不得她受宠,对她屡屡磋磨打压。 她不谙世事,又生性胆小,只知自己是陈家买来固宠用的,又被太子妃控制在手中,就要为其办事,敢怒不敢言,屡屡退让。 不光如此,太子妃不想让她怀上身子,不止一次对她暗中下手。盘儿就是靠着跟晴姑姑学的那点医理和调香的手段,才发现了这一事情。 之后她能生下三皇子,也都是因为这。 等后来她终于有了能力,曾命人去扬州寻过晴姑姑,可那已是五六年之后,那时晴姑姑早就已经死了。 她派去的人说,晴姑姑是被那小妾煽动,生生被那男人打死的。 一时间盘儿心绪百转,望着晴姑姑的目光也透露着一种哀光。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忙把跪在面前的晴姑姑扶了起来。 “我想事情想走了神,姑姑快起来,盘儿当不起你跪。” 晴姑姑近四十的年纪,皮肤白皙,柳眉凤目,体态微丰,看得出年轻时姿容不差,只可惜这些年境遇不好,满脸尘霜,眼角和额头上也已有了细细密密的皱纹。 她穿一身檀香色的褙子,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纂儿,打扮得十分干净利落,言谈举止之间格外有一种风韵,让人赏心悦目。 “什么当不当得起,该是拜一拜的,以后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了。”估计是裴永昌对晴姑姑说了什么,她才会有这么一说。 盘儿让晴姑姑在对面的炕上坐下,又让香蒲上了茶。她见晴姑姑的脸颊上有处淤青,不免多看了两眼。 晴姑姑低头抚面道:“多亏了姑娘命人去寻了我,那杀才被那小妇煽动,说我昧下银子不给家里,便寻了借口把我叫回家中,将我痛打一顿关在家里不让出门,非得把我逼服了,承诺以后所赚银两尽数给家里,才放我出来。” 也是巧,裴永昌派去的人找到那户人家,才知道晴姑姑回家了。之后又寻到晴姑姑的夫家,正巧碰上晴姑姑被关在家中受虐打。 裴永昌在扬州有钱有势,连府台大人都要给几分颜面,更不用说是个落魄书生家。只拿出些许银钱,那家人便`着脸主动把晴姑姑送上前,为了表示自己懂事,还主动签了卖妻的契书。 听完晴姑姑的诉说,盘儿再次庆幸自己的主意及时,不然晴姑姑下场危矣。 两人说了些旧事,期间盘儿也屏退左右,把自己的处境吐露些许给晴姑姑知道。晴姑姑也心知凡事有利必有弊,如今也容不得她反悔,其实在她来想,只要能脱身狼窝,在哪儿都比被那家人磋磨的强。 等到下午,裴永昌来了一趟。 说事成了,陈家已经定下送入宫的人选,除了盘儿,还有大夫人的侄女。 只是大夫人的侄女是作为妾抬入东宫,盘儿则是充作丫鬟进宫,还是要跟在太子妃身边。 盘儿虽有些叹息,表面上也没说什么。 她的谋算自然不止这些,不然今生的她和前世的她还有什么区别,照样是要做太子妃的奴婢,照样要被她捏在手里打压。且进了宫后,她背上太子妃奴婢的身份,到时候再想从太子妃手里出来就不容易了,只能明面对上,要么就是伏低做小一辈子。 不过这些事她不会跟裴永昌明说,得靠她自己的手段,才能让裴永昌死心塌地为她所用。 而同时香蒲和青黛两个丫头却是如丧考妣,因为裴永昌也也说了,如果盘儿作为丫鬟进宫,自己都是奴婢,肯定不能带人进宫服侍。 晴姑姑之所以能同去,还是他借口晴姑姑是盘儿的奶娘,身边就这一个亲人,实在离不得。二夫人想着这正是钳制盘儿的手段,打算送到太子妃手里让她握着,才会同意。 连着几天两个丫头都神情低落。 她们本就是裴永昌临时现买来服侍盘儿的,如果不能留在姑娘身边侍候,还不知以后会流落到哪儿。像她们这种年纪的小丫头,好点被人买下当丫鬟,不好的流落到下等的暗娼窑子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盘儿看了几天,实在有些不忍心,便将她们叫到面前。 “只要你们尽心服侍,听我的话,我肯定带你们一同入宫。” 两个丫头先是一喜,旋即又忐忑:“可、老爷说了,顶多只能带姑姑。” 晴姑姑也挺喜欢这两个小丫头,这几天她们低落归低落,可从没有露出过嫉妒不满的神色。 她这一辈子,见多了常人见不到的人间惨剧,幼年遭遇是一处,在秦淮河畔又是一处,而当了教养妈妈以后,也见多了不过稚龄便被家人卖了的小女孩,为了学艺,挨饿挨打都是家常便饭。 像当年的盘儿,像现在的香蒲和青黛,越懂事的孩子越是让人不忍心。 她不禁看向盘儿。 与盘儿重逢的这些日子,她也感觉出盘儿的性格大变。可人还是那个人,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肯定是碰上了大变故。 想着当初盘儿的家人做出的种种,以及盘儿的娘卖女儿卖得毫不犹豫的架势,她又能理解这种变化。让她来看,以前的盘儿性格实在太善良,为人也太软弱。这样的孩子,有人庇护也就罢,离了庇护又该如何。 像她们这样的人,自己都掉进苦水窝里,如果自己都不能为自己打算,以后苦日子多着呢,所以她也庆幸盘儿的这种变化。她哪里知道,前世盘儿就是苦水咽够了,才学会使计为自己筹谋,可不仅仅只是扬州那些人的缘故。 “所以我才说让你们听我的话。”说着,盘儿招了招手,让两个丫头靠到近前来,对她们做了些吩咐。 两个丫头又惊又疑,有些不懂难道做了这些,裴老爷就会同意她们跟在姑娘身边 晴姑姑倒是笑了,对盘儿道:“光凭这两个小丫头可还不够。” 盘儿转目一笑:“所以,二夫人派来的那李荣家的,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都只管听着看着,她越是嚣张,我们接下来的事才好办。” 这李荣家的,是二夫人刚派来教盘儿规矩的妈妈。大抵是怕盘儿这枚棋子脱出掌控,所以教规矩是假,施威才是真,她不过只来了两天,香蒲等人就叫苦不迭,足以见得此人有多难缠。 只是李荣家的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丫头还是懵懵懂懂,但见姑娘和姑姑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听着,之后按照盘儿的吩咐去办事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7、第7章 07 送赵姑娘和盘儿入宫这件事,在陈家多多少少还是激起了些波澜,尤其最近三夫人和四夫人没少给大夫人找事。 都知晓三夫人四夫人这是恼了大夫人从中截胡,下人们私底下没少议论纷纷。 趁着这势头,盘儿又指使香蒲青黛出去传了些二夫人也是被大夫人逼迫,才会同意让大夫人侄女进宫的话。 本来二夫人就想置身事外,挑唆三夫人和四夫人跟大夫人斗,对这些话自然听之任之,还觉得下面奴才会办事,打赏了不少人。这更是让陈家的一些下人觉得摸对了主子的心思,为此没少传这些话,闹得沸沸扬扬。 自然而然就传到大夫人耳朵里,大夫人心中生恼,表面没如何,私下里却没少针对二夫人,两人打擂台打得是如火如荼。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陈府的主子下人们都弃了夹衣换上春衫。 裴永昌出手大方,曾提及要为盘儿置办衣物和首饰,却被盘儿拒了。 她虽和裴永昌达成私下合作,但此时到底是在陈家,能少一事是一事,若是招了二夫人的眼,不光盘儿危矣,裴永昌这个女婿也堪忧。 裴永昌到底是个男人,哪里懂得这些内宅阴私,经由盘儿的点拨,更是觉得自己当初买下盘儿实乃明智之选。 心中对她十分看重,表面上什么都不能做,还得避嫌,私下却没少给盘儿塞银子塞银票,让她尽管用就是,他什么不多就是银子多。 且不提这些琐事,这日二夫人命人招盘儿前去云霞院。 盘儿知晓二夫人不喜自己,更不用说想见她,心中十分疑惑。她进里间梳妆打扮,却命晴姑姑去套传话丫头的话。 晴姑姑塞了那丫头一块银角子,对方就吐露实情了。 原来这叫丹儿的丫头也不知二夫人叫盘儿去做什么,只知道同时还请了大太太的侄女赵姑娘。 不多时,盘儿就出来了。 她穿了件湖色杭绸素面褙子,下着豆青色褶裙,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个纂儿,插一根再简单不过的银簪。 衣裳都是半新不旧的,看起来再寒碜不过,却极为符合盘儿的身份。 临出来之前香蒲还说盘儿的衣裳太素了,不如赵姑娘的亮眼。这些日子,盘儿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香蒲却暗里去瞧过那赵姑娘,种种富贵,天姿国色不必说,香蒲心里是生怕盘儿被人比下去了。 只是盘儿的心思哪里会与她说得太明白,只是笑笑不言。 盘儿带着青黛,跟在丹儿后面,顺着夹道一路往云霞院走去。 走到半路时,迎面走来两个人。 一个人近中年,面孔白皙,长眉俊目,穿一身靛蓝色的直裰,腰间系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满身儒雅之气。一个却是随从模样打扮,显然这中年男子是陈家的某位主子。 似乎没料到迎面会来人,那中年男子抬目看了过来,目光顿了顿,落在盘儿的身上。 丹儿拉着盘儿主仆避到一旁,深蹲行礼:“二老爷。” 盘儿目光一凝,看了过去。 却只看了一眼,又见对面的目光直往她来了,忙垂下头。 陈平武收回眼神,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丹儿心中虽有些疑惑二老爷怎么会问这等琐事,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说是二夫人请盘儿姑娘过去说话。 对于家中的事,陈平武是知道一些的,这阵子二夫人也没少在他耳边说些酸言酸语,说大夫人如何如何,太子妃又如何如何。 让陈平武来看,宫里形势复杂,太子妃独木难支,家中不能再送女儿进宫,可大夫人娘家是河南赵氏,大房的长子陈清华又娶了赵家的女儿,那即将被抬进东宫做妾的赵曦月,乃陈清华之妻的妹妹。 这种关系再亲近不过,又可避免皇上猜忌,唯独二夫人后宅妇孺不懂事,总觉得是大夫人故意给她使绊子。 只是这种事陈平武也不会和二夫人细说,反正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那盘儿的身份,不言而喻。 可她的长相 二老爷已经走过去了,盘儿却依旧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后。 她僵直着脊背往前走,心中存了良久的一件事,渐渐有了明悟。 只是她顾不得细想,转眼间已经到了云霞院,她也见到了久闻大名的赵姑娘赵曦月。 前世是没有赵曦月的,盘儿也不知是不是前世她没有拉拢裴永昌搅局,才会没有此女的出现。可现在两人俨然有了交集,且不提以后入了宫如何,二夫人今日把她和赵曦月同叫了来,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翡翠说二夫人午睡还没起,让两人在宴息室里候着,又命丫头端来了茶水果子。 等丫鬟们下去了,宴息室就剩了两人。 赵曦月穿了件莲青色蝶穿花的杭绸褙子,天水碧的挑线裙子,乌黑的头发梳着随云髻,戴着金累丝红宝的珠钗,肌肤赛雪,面如海棠,十分漂亮。 与她比起来,盘儿就寒碜多了。 赵曦月的目光只在盘儿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她早就听说二房托人在江南寻了个瘦马,打算送进宫帮太子妃固宠。 让她来看,这种行径简直让人笑话,姿容出色又如何,难道不知太子爷历来厌恶声色犬马之辈,自然也不会喜欢这种女子。 不足为惧 盘儿何等眼色,只看那赵曦月眼角撇除的余光,便知晓对方是如何想她。 只是她早已习惯了,不,是盘儿早已习惯了。 甚至是前世,太子得登大宝,她因是东宫老人,初封了贵人,后来又当上丽妃,只因她是太子妃的奴婢,太子妃哪怕当了皇后以后,依旧不忘打压她。她明明可以分宫另住,陈皇后却说舍不得她不放人,将她桎梏在坤宁宫,明明是主子,却连个奴才都不如。 所以宫里人人都知她出身低贱,看着她脸是笑的,目光却鄙夷。 直到什么时候呢 直到钺儿长大成人了,皇后依旧不肯放过她,不光要她当一辈子的奴才,还要让她儿子给当太子的奴才,她才下了狠心与皇后斗,使尽手段讨了陛下的喜爱。 她虽人近中年,可在陛下身边待了二十多年,也不是待假的。宫里的花儿开了败,败了开,能依旧待在陛下身边,临幸不断的没几个。以前她存了避让之心,一心一意只想保存自己和儿子,退无可退的时候,就只有豁出去了。 幸亏陛下心里还是有她的,加上她一心一意笼络,陛下对她的宠爱也越来越多,丽妃晋丽皇贵妃宠冠后宫之时,这种目光才绝迹了。 直到她后来成了皇太后,所有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对她俯首下拜。 不过是一瞬间,盘儿的脑海中便闪过沧海桑田,等她再抬起头来,赵曦月正端着茶盏喝茶。 是上等的茉莉香片,盘儿只嗅香气便知晓,可其中还多加了一味东西。 她对药理不过一知半解,仅懂的一点还是跟晴姑姑学来的,她之所以会知道里面加了东西,是因为她对这香片茶实在太熟悉了。 见赵曦月等得焦躁,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茶,盘儿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旋即又趁用帕子擦嘴时吐在帕子上。 帕子不是丝制,时下贵人们多喜用丝帕,觉得帕面丝滑柔顺,看起来体面不说,也不容易脏。盘儿却喜欢用棉帕,寻那吸水的细棉布的制成,看起来是没那么光鲜,但好用。 前世这棉帕子不知救了她多少回。 拭干净嘴角,盘儿放下茶盏,柔声道:“夫人估计马上就到了,赵姑娘还是少喝些茶水,也免得等下要去净房误了事。” 赵曦月没料到盘儿会跟自己说话,瞥了她一眼,没吱声,却又啜了口茶。 明摆着是没把盘儿的话听进耳里,反而怪她多事。 盘儿心里暗叹一声。 罢,仁至义尽。 她依旧觉得是因为她让裴永昌搅局,才会有赵曦月的出现,本想顺嘴提醒她一两句,谁知对方听不进去,那就怨不得她了。 这时,花罩上的珠帘响了,翡翠先走了进来,转身又撑起珠帘。 见此,两人忙站了起来。 不多时,穿一身大红洒金折枝牡丹褙子的二夫人,便在刘妈妈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二夫人在紫檀透雕万字梅花纹的罗汉床坐下,盘儿和赵曦月俱都行了礼,才在二夫人的示意下又坐下。 “多日不见,曦月似乎又漂亮了不少。” “谢二叔母的夸赞,曦月反而觉得二叔母更容光焕发了。” 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长辈夸了小辈,小辈自然要投桃报李,可听在二夫人耳中,不免思及起大房的逼迫,又见赵曦月艳若桃李,一身打扮格外光彩照人,心中便更添了几分恨意。 她目光在紫檀花几上的茶盏上落了一下,又移了开,脸上浮起一抹笑,嘴上却说赵曦月的小嘴更甜了。 因为没人把盘儿放在眼里,她观察的自然更多,也就没忽略二夫人的小动作。 之前该敲打的敲打了,该教的规矩也教了,这是指盘儿,赵曦月也轮不到二夫人教导。今日二夫人叫她们过来,看来就只是为了喝茶。 果然,二夫人和她们说了些家常话,又点了点姐妹要同心同德。这话还是说给赵曦月听的,就让两人散了。 出了云霞院大门,赵曦月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让她来看,二夫人这就是困兽之斗,不过是发泄心中的怨气,反正再过半个月她就要进宫了,也忍不了她几天。 “赵姐姐。”盘儿对赵曦月点了点头,意做道别。 赵曦月瞥了她一眼,眼神讥诮:“谁是你姐姐,我可没有你这种妹妹”那个这种,被她刻意加重了语调。说完,她冷哼了一声,就带着贴身丫鬟走了。 青黛欲言又止,盘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又笑了笑,方领着她往客院走去。 宴息室,二夫人正和翡翠说话。 听了刘妈妈指使,翡翠上前把两个茶盏揭开看了看。 “一个怕喝多了茶上净房在您面前丢丑,一个倒是贪这上等的香片没少喝。”这贪饮的自然指的是赵曦月。 听了翡翠的话,二夫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不怕她这时候猖狂,迟早让她知道我的厉害,”她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又道:“反正她们觉得我这是做困兽斗,这些日子就每天叫了她们来喝茶。” 刘妈妈和翡翠俱是默然。 二夫人又问起赵曦月和盘儿相处的情形。 翡翠答道:“奴婢听银儿说,赵姑娘似乎不大瞧得起盘儿姑娘。” 二夫人更是笑的得意:“瞧不起才好,等下让李荣家的多点拨点拨她,挑得两人斗得你死我活,我研儿才能坐收渔翁之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8、第8章 08 陈平武回到临碧轩,依旧在想方才见到的女子。 这临碧轩乃他书房,因临着一池湖水,湖畔绿柳遍植,方取了此名。 屋子面阔三间,俱都打通了,只以数个多宝阁隔开。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屋中那个比寻常书案宽大了不少的书案,上面放着笔架笔洗纸镇等物,书案旁放了数个青花大缸,缸里插着许多画轴。 人人都知陈家二老爷在科举上不中,于官场上也没有寸进,殊不知陈平武心不在此上,他更崇仰的是魏晋时期的名士,寄情于山水书画之间,清俊通脱,纵情山水,只以文采诉风流,哪是以学问求功名。 说白了,陈平武有些不屑庶务。 不过他在书画上确实有些才学,人称九恒居士,他的书画在市面上,千金难求。 陈平武在书房静坐半晌,突然站起来在身后的书橱里翻找片刻,方找出一副画来。 摊开,画中是一女子。 虽没有倾城之貌,却有柳恐 若是盘儿在,定会发现她与画中女子虽相貌有些差异,但眉眼之间十分相似。都是眉如远黛,眼含秋水,顾盼之间我见犹怜。 “柳儿” 愣神片刻,陈平武突然大叫一声陈才,很快就从门外走进来一名青衣男子。 “老爷,可是有什么事” “你看方才那女子” 陈才乃陈家家生子,跟随陈平武多年,自然清楚老爷的心思。方才陈平武异样之态也落于他眼中,他不免也多瞧了那女子两眼。 回来后见老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心里正想老爷怕是又触景生情,果不然这就来了。 “老爷,那女子确实有几分肖似王姨娘,可王姨娘已经不在了。” 陈平武喃喃了一声媛儿。 陈才当即浑身一震,才知道老爷究竟是想到哪儿了。 他的笑容有点干,道:“当年出了那样的事确实让人痛心,可此女乃扬州籍,扬州离京城何止千里,她是被大姑爷寻来的瘦马,不会这么巧的。” 还有一句陈才没说,当年那种情形,都知晓十姑娘肯定是不在了,只是他知晓陈平武的心结,这话自然不敢明说。 陈平武恍惚良久,徐徐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挥了挥手,让陈才下去了。 另一头,盘儿刚回到客院不久,李荣家的就寻来了。 她请李荣家的坐下,青黛上了茶。 李荣家的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她穿着秋香色比甲,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圆髻,头上插着嵌了玛瑙的老银插梳,耳垂上戴着鎏金的耳钉,她生得圆盘脸,却长了对三角眼,言谈之间眼中厉光频现,一看就不好惹。 实际上也不好惹,若不是盘儿是个两世人,恐怕早就被她磋磨得苦不堪言。这老婆子也刁钻,寻常让盘儿学规矩,都是学了一遍又一遍,有哪个动作不到位,便寻了那细柳条抽打。 让你疼了,身上还不会留下伤疤。 不光如此,李荣家的骂人也极为难听,开口闭口小蹄子下作玩意。骂盘儿倒是少,骂香蒲和青黛居多,其实也就是杀鸡给猴看,想拿捏住盘儿为二夫人所用。 盘儿心知若她拿银两打点,这老货绝对会大变脸,可为了怕横生枝节,她还是忍下了。 这会儿她刚从云霞院回来,转头李荣家的就过来了,看这架势又是来敲打她。 果然之后李荣家的没少说话,除了敲打盘儿,还不忘给大房和赵曦月上眼药。 说赵曦月瞧不上她,是因为盘儿出身下贱,说赵曦月出身河南赵家,那赵家如何如何,自然瞧不上盘儿这种出身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盘儿日后靠着太子妃,多为太子妃出力,自然能将此人踩在脚下。 有时候盘儿忍不住会想,太子妃是不是非二夫人所生,为何明明是母女,手段却相差如此之远。 前世她和太子妃斗了一辈子,太子妃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若换成二夫人的话,太子妃别说当皇后,恐怕尸骨早就没了。 转念再想,其实这手段不是没用,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世,见多了这些牛鬼蛇神,像前世她不就被这些人拿捏得稳稳的。 应付走李荣家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晴姑姑叹了一句:“也难为您了。” 话音刚落,裴永昌来了。 裴永昌和盘儿所住的小院毗邻,自然清楚这阵子二夫人是怎么拿捏盘儿的。 照例是坐下上茶,这次盘儿一改之前的态度,而是说了说今日见到赵曦月的事,又提了提李荣家的来说的话。 之后又道:“奴家觉得这火候也差不多,您可以跟二夫人说收我做义妹,和赵姑娘一样当做妾抬入东宫,也免得大夫人和赵姑娘太得意,真当二夫人是怕了她们。” 裴永昌一愣,没料到盘儿会这么说。 转念再想,觉得什么都通了。 思及盘儿总使着丫头出去玩,再思及这些日子陈家的局势,他的目光隐隐含着惊叹。 能收盘儿为义妹自然是有好处的。 一来他在东宫那里算是过了明路,以后别人提及盘儿的身份,都会说是陈家二房大女婿的义妹。 别看这一小点区别,须知哪怕是守牧一方的高官,大名也不一定能入太子的耳,若哪日盘儿受宠,太子不好抬举陈家,自然会抬举她的家人。 再来,盘儿将不会受制二房。 之前说将盘儿当做丫鬟送进去,裴永昌心里也不是没想法。 奴婢便是任人拿捏驱使,为人所用,以后天天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想要真正得宠还得看太子妃的脸色,是时如何为他所用。可做妾就不一样了,至少明面上太子妃不会做得太过。 且这阵子二夫人拿捏盘儿的手段,裴永昌也不是没见识过,心里也有隐忧,怕为她人做嫁衣裳。 能做盐商,还把生意做这么大,自然不是蠢人。裴永昌还算有决断,当下同意了,就匆匆走了。 他自然不会现下就去提这事,而是利用云霞院的一些奴婢在二夫人耳边煽风点火。 本来裴永昌作为二夫人的女婿,少不了和云霞院里的人打交道,平时大家都收过裴永昌的好处,此时自然方便操作。 尤其还有刘妈妈,这些年为了在二房面前刷存在感,裴永昌没少给刘妈妈一家子送银子,如今又是大笔银子往手里塞,刘妈妈也不敢拒绝。 再加上最近三房四房和大夫人打擂台,风波闹得不小,老夫人也出面插手了,训斥了三夫人和四夫人。 思及家里以后还是大夫人掌家,三夫人四夫人也不想把大夫人得罪狠了,都想祸水东引,没少在下人面前说些是二夫人利用她们,和大夫人打擂台的话。 几方一挑唆,此时裴永昌再出面,二夫人心想输人不输阵,裴永昌是自己女婿,就算给那瘦马抬高身份,也不过是想恶心大夫人,当即就答应下来。 为此还做了不少抬举盘儿的事,例如送衣裳送首饰之类的,言必称让赵曦月多照顾盘儿妹妹,毕竟盘儿比赵曦月小。 大夫人和赵曦月素来心高气傲,被二夫人弄得这手气得不轻,她赵家的嫡出女儿竟被等同一个瘦马视之,谁能受得了。 就这么纷纷扰扰到了四月十二这一日,两顶小轿被接进东宫。 今日东宫有喜,虽就是抬两个侍妾进门,但都知晓这两位是太子妃娘家人,所以东宫还是给了几分颜面。 太子妃吩咐下来,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收拾院子,打扫屋子,最后在院子里挂了红灯笼,还扎了些红绸,算是图个喜气。 已是掌灯时分,东宫的甬道和廊下都挂起了六角琉璃宫灯。 衬着这皇家富贵阵势,小院里的那几个红灯笼自然寒碜得不能再寒碜。 太子妃所住的继德堂中,此时一片寂静。 用罢膳,太子妃就去抄佛经了。 太子妃抄经时,最忌有人打搅,所以宫女太监们进出都格外谨慎,轻手轻脚的,生怕惹了主子厌烦。 也是知道主子今儿心情不爽。 “殿下回了吗” 书案前,端站着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子,她穿一身湘妃色缂丝凤穿牡丹的妆花褙子,雪青色八幅湘裙,头上梳着朝阳髻,戴七凤流苏赤金红宝的凤钗。 她长着鹅蛋脸,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唇稍薄,明明只是站着,却十分有威仪,让人不敢轻视。 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陈嬷嬷,默了一瞬后答道:“听富春说,太子爷在前面还有事,今晚恐怕是不会去小院了。” 这小院不偏指某一处,而是这座五进院东宫的第四进,那里住的都是太子的妾,一共八座小跨院,不过太子向来懂得节制,不重女色,如今不过只四座小院里住的有人。 往后就有五座了,谁叫今儿又进了新人。 进了新人 这无疑是在太子妃心口上挖肉。 陈嬷嬷看着太子妃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心疼。想着前些日子老夫人进宫,点拨太子妃的那些话,哪怕陈嬷嬷明白老夫人是为了太子妃好,也不禁有些心寒。 哪个女子愿意把丈夫让给别的女人,可谁叫太子妃是太子妃呢日后要母仪天下的人,就注定要含笑望新人。 哪怕心口上还滴着血。 太子妃手上一紧,那句故名极乐的乐字的最后一笔便写坏了。 面上却是淡笑着,反而劝着陈嬷嬷:“奶娘,你不用为我担忧,我心里明白着呢,祖母她老人家说得对,抬谁不是抬呢,我也能多两个帮手,总比” 总比皇后娘娘命她抬人入东宫的强。 当年太子妃初嫁太子,也是要强过一阵。 太子于女色上不注重,身边除了太子妃,就只有两个侍候他多年原本是司寝的宫女。太子不提,太子妃也就不提,直到太子妃嫁入东宫一年无所出,皇后娘娘忍不住了。 刚好碰上选秀,就给东宫赏了人,还一下子赏了两个。 一年过去,这一年除了徐良媛生下太子长女,东宫还是无其他所出,皇后挑了刑部侍郎胡家的嫡女,给太子做了良娣。 后来太子妃生下太子次女,胡良娣生下太子第三女,至此东宫依旧无男丁诞下,这下傅皇后更急了,没少明里暗里敲打太子妃,又抬举胡良娣,故意给太子妃难看。 眼见胡良娣再度怀了身孕,太子妃处境越发艰难,只能主动帮太子纳妾。说白了,就是形式不容人,可明白归明白,太子妃到底是陈嬷嬷奶大了,自然心疼她。 心知太子妃说的话言不由衷,陈嬷嬷拭起泪来,可又不知该怎么劝太子妃,只能说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太子妃的手越收越紧,终究失了那份平常心,便丢了笔。 富春带着两个宫女走进来,先扶着太子妃去炕上坐下,方服侍她净手。 一个跪着端盆,一个撩着水帮太子妃洗。等洗毕了,富春从身边宫女的手上接过帕子,为太子妃擦拭干净水。 又捧了香膏来,挖出一团在掌心里搓匀捂热了,细细地帮太子妃涂上每一个指缝。 如是这般下来,等人都退下去了,富春又端了盏茶,太子妃这才长出一口气喝了半盏茶。 “让小路子去前头问问,到底今天东宫进新人,我这个太子妃总要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9、第9章 09 不多时,小路子就回来了。 站在门外大声禀报,说是太子爷招了田先生说话,今日就歇在毓庆宫。 其实这东宫就叫毓庆宫,以前乃是太子读书之地,后来改成东宫时扩建过。正门叫前星门,前殿叫镜睿翘佑攵舫家槭轮亍 镜詈竺媸秦骨旃颂邮榉考八又Αx骨旃竺媸羌痰绿茫钟商渝樱痰绿煤竺媸且惶醭こさ酿溃懒讲喔魉母鲂缭海詈笠唤硕纳欧考霸右酃嗝撬又Α 太子纯孝仁厚,性情温和,不重女色,平日里极少来后院。即使来了,也多数都在继德堂,少数才会去小院。 别看现在天黑了,东宫里少有人走动,其实都盯着前面呢。 尤其是继德堂的动静。 见小路子出了继德堂,消息就传到后面去了。等再过一会儿,小路子从前面回来,只他一人,面带喜色,是什么结果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 太子素来行事有度,这种时候是万万不会打太子妃脸的。 眼见夜越来越深,几个小院都熄了灯,只有一个小院门前的红灯笼还亮着,随着夜风轻轻摇摆着,绽放着晕红色的光。 玉萍从窗子里往外看了看,回头对赵曦月说:“姑娘,对面熄灯了。” 这座小院共三处可以住人的地方,正房、东厢、西厢。 也不知太子妃是装糊涂还是怎么,按理说赵曦月出身河南赵家,身份比盘儿高,可以住正房的,却被安排到东厢。 盘儿住西厢,两两对望。 就为了这事,赵曦月生了不小的气。 本来她就因为二夫人故意打她的脸气得不轻。今日进东宫,她和盘儿一样只能带两个丫头一个妈妈,坐着同样的小轿,同样不能带任何嫁妆,只是几个包袱了事,同样只能封个最低等的奉仪。 她竟跟个瘦马是同等待遇。 不过二夫人的理由充足,哪怕是普通人家纳妾,也都是这般阵仗,难道进宫就不是妾了,反而为了不落人口柄,更要低调。 好不容易在两个丫头的劝解下消了气,赵曦月又惦记今晚太子会去谁那儿过夜。 今天东宫进新人,哪怕是图个喜庆,太子爷也该寻一处过夜。 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承宠,所以赵曦月憋着劲呢。 谁知一等太子不来,二等还是不来,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敢用膳,生怕被太子撞上了出丑,可是太子还是没来。 “也许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吧”玉霞小声说。 玉萍道:“对面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竟早早就把灯熄了,估计是不敢跟姑娘争,主动退让呢。不过这样也好,更衬得姑娘您懂事乖巧。” 就靠着这句话,赵曦月正了正早已僵硬的身子,继续等待着。 西厢那头,其实也经历了一番谈话。 别说赵曦月这边计较着,盘儿那边也是,不过计较的不是盘儿,是香蒲和青黛两个丫头。 香蒲历来是个开朗的性子,胆子也大,不像青黛话少,早就在盘儿耳边叨叨也不知太子爷晚上会去谁那儿过夜。 就如同对面东厢的想法,香蒲也认为今天东宫进新人,太子总要选个地方过夜。早就知道彼此是对头,心里都憋着劲儿呢,尤其赵曦月素来表现得看不起盘儿,香蒲就憋着劲今晚太子一定会上姑娘这,好好的打一打对面的脸。 盘儿也没说什么,让人服侍她更衣净面又散了发髻。 为此,香蒲还有点不愿意,觉得盘儿应该打扮好,这样才能讨太子喜欢。 见香蒲不大点小丫头,长着一张小圆脸,大眼睛,一笑起来十分可爱,说起这话来也不害臊,盘儿忍不住调侃她:“太子爷今晚不会来了。” 这话可把香蒲吓得不轻,连着问为什么。 当时盘儿刚被拆了头发,正让晴姑姑用梳子帮她通头。 乌鸦鸦的头发,长及腰臀,盘儿长得是瘦,但腰肢极细,此时坐在妆台前,从身后看去,衬着那缎子似的长发,越发显得那曲线勾人。 “不光不会来这边,也不会去对面。” “可为什么呢” 香蒲还是不解,盘儿但笑不语。 等晴姑姑帮着在身上涂了一层香脂,又按了会摩,盘儿就让熄灯歇下了。 天还没亮,继德堂里已经有了动静。 太子妃向来习惯了寅时四刻起,虽太子不用上早朝,但早些年在上书房读书时,一般都是卯时早读,这习惯太子妃也是跟太子学来的。 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忙碌着。 等太子妃收拾好,富秋端上一盏红枣枸杞香茶,服侍太子妃喝下。 太子妃每日清晨起来,都会喝这么一盏茶。一盏茶喝下去,心平静了,脑子也清楚了。 太子身边大太监福禄的干儿子张来顺来报,说是等会太子爷会过来用早膳。 富春上前塞了张来顺一块银子,太子妃面露一丝喜色,太子已经许久没来继德堂用早膳了。 她站起来吩咐道:“殿下口味清淡,那些荤菜就少上些,多让膳房准备些素的爽口的。” 小路子响亮亮地应了一声,就忙去后面膳房安排了。太子妃复又坐下,从妆台上的镜子里看仪容可还合适,陈嬷嬷见她如此上心,也就顺着意帮她正了正头上的金钗。 不一会儿,太子就来了。 太子每次来都有独有的动静,常是一连串紧凑而轻巧的脚步声后,跟着一个不疾不徐的步子。 太子妃听久了,也就记在心里,所以明明坐在里头,也知道这是太子来了。 她起身迎了出去。 太子穿了身藏青色锦袍,用暗金线绣了云纹,腰间挂了枚羊脂白玉的玉佩。他肩膀很宽,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格外有种温润儒雅感。 只是神色太过温和,就像烟雨朦胧的江南,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看不清楚后面到底是什么。 她又何尝看清楚过 太子在太子妃蹲下行礼前扶住她,两人相携去了八仙桌前坐下。 早膳已经摆得差不多了,桌上的地方有些不大够,又挪了几张紫檀的长条案,上面琳琅满目摆得都是吃食。 等太子拿起银箸,太子妃也跟着拿起。 侍膳太监夹菜、试毒,跟着又随太子的眼神,将他想吃的一道道菜放进他面前的粉彩小碟里,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连碗勺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食不言寝不语。 太子历来是这种习惯,太子妃在家里时,只有逢长辈们在时才会如此,如今倒也学得像老僧入定。 太子吃了一碗燕窝百合粥,又吃了几个面点,并一筷子清蒸鸭子,一筷子口蘑锅烧鸡,其他素菜都是一两筷子,倒是那道素锅子太子多吃了两筷子。太子妃记在心里。 太子放下筷子,太子妃也就忙跟着放下筷子。 太子看过来,太子妃拿帕子按了按嘴角道:“殿下可吃好了妾身一大早胃口不佳,就少吃些。” 两人漱口净手后,去了正堂坐下。 趁宫女上茶空档,太子妃说了昨日进新人的事,又说太子要多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 边上站着的福禄觉得太子妃不太会说话,都知道太子如今领了个修书的差,虽不至于闲得快发霉,但和入了朝的齐王和楚王相比,就比较轻闲了。 让一个轻闲的人不要太劳累,也不知这到底是关心还是讥讽,尤其最近太子心情不佳。不过太子心情不佳这事一般人看不出来,也只有像福禄这种从小侍候到大的能看出些端倪。 宫里给太子上了清茶,太子妃照例是香片。几个太监轻手轻脚把剩下的早膳撤了桌,那边富秋来禀报说胡良娣等人来请安了。 此时刚是卯正,不算早,但也不晚。 当然这仅是对请安的时间而言,实际上外面天还没大亮。 随着一声传唤,门前的帘子被掀了开,胡良娣等人低着头鱼贯而入。一一拜下行了礼,太子妃让赐座。 这时候几人显然放松了许多,徐良媛笑着问太子妃可用了早膳,胡良娣忙着对太子眉目传情。 何良媛嘴唇轻抿,看着太子的目光隐隐有着幽怨。刘承徽和马承徽则半垂着头坐在椅子里,像个隐形人似的。 太子妃将下面一切动静都尽收眼底,唇角含笑,抬了抬手道:“也别让新人等久了,把人叫进来吧。” 不多时,盘儿和赵曦月被引了进来。 方才她们同样守在外面,却未经通传不得入内。虽已是四月中旬,一大早上还是有些凉意。盘儿早有经验,出门时穿了披风,倒是赵曦月一心只想艳冠群芳,被冻得瑟瑟发抖,却又怕在人前出丑只能强忍着。 听了里面传唤,盘儿脱下披风递给香蒲,和赵曦月一同被宫女引了进去。 堂中的琉璃灯耀耀生辉,屋子里还残存食物的香气,看样子是刚用完早膳。盘儿垂头不敢乱看,双手垂放在身侧静静站着。 新人进门,第二天要向主母要敬茶。 富夏带着一个小宫女端了茶来,又在太子妃和太子面前摆了两个锦垫。 赵曦月先上前,跪下。 端茶先敬给太子妃,又敬太子,方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太子妃打赏了一支珠钗。 然后是盘儿,过程与赵曦月般无二致。 轮到敬茶给太子时,盘儿隐隐嗅到那股熟悉的迦南香味。 太子有一金丝白奇楠沉香手串,底色白润,珠子上有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金丝,因为盘玩久了,上面已生出一层薄薄的包浆,色如玉石,珍稀非常。 这手串太子常年不离身,奇楠又称迦南,最上等的奇楠香气经久不散,甚至可以根据体温散发出或浓或淡的香气,也因此太子即使不薰香,身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迦南香。 一时间盘儿不禁有些恍惚,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不禁回忆起前世她初见太子的情形。 彼时她初来乍到,因是充作奴婢被送进东宫,自然要服侍在太子妃身边。她不懂宫规,规矩也不大好,太子妃便命人她。怕她生二心,寻常几乎不让她出门,直到太子妃爆出有孕,才让她在人前走动,却从不让她往太子身边凑。 那次也是巧,她不知太子会来,一不小心撞上了,她胆子小又怕受罚,便躲到柱子后面。 心嗵嗵直跳,远远看去,只知道太子身材很高大。 后来太子妃因身怀有孕不能侍寝,又不想便宜胡良娣,便命了她侍寝。 第一次和太子提这事时,她正是充当宫女在一旁侍候茶水,太子听了太子妃的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之后就借口还有事走了。第二次太子妃再提,太子留下了。 她记得就在这继德堂的偏殿里,她瑟瑟发抖,却努力讨好。因为她知道只有讨好了太子爷,让他下次还来找她,才能救自己。 第二日太子又来了。 她心里很欢喜,后来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太子素来不重女色,从没有连续两天找同一个人侍寝过。就因为这连着两日的宠,扎了太子妃的心,太子妃表面不说什么,下面的宫女却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后来她才知道她是太子妃的奴婢,即使有宠,她也不能留住,也不敢留,再往后她就再也不敢刻意邀宠了,直到 恍惚之间,盘儿只看到上首处藏青色金绣暗纹的袍摆,在烛光下跳跃闪动着金光。他的手大而修长,骨节如玉,放在宝座的扶手上。 淡黄色金丝白奇楠手串上坠有明黄色璎珞穗子,状似随意地垂下来,轻轻摆动着。 盘儿说不出心中悲喜,忍不住半抬起头,正好撞进那幽深似海的瞳子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0、第10章 10 太子不显地蹙起眉。 盘儿心里一个激灵,同时也回归现实,忙垂下眼将茶举得与眉平齐。 “殿下”太子妃感觉到异常,侧脸询问道。 太子把腕上的手串捏进手里,才伸出大掌。 茶盏被拿走了,只略微沾了沾了薄唇,被放在福禄所捧的托盘上。 “起吧。” 盘儿忙站了起来,垂头往后退了几步。 太子妃含笑道:“赵奉仪和苏奉仪初来乍到,以后有不懂的多问问在座的各位姐姐,或者来问本宫也可,望尔等恪尽妇道,好好服侍殿下,早日为殿下开枝散叶。” “是。” 太子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跟着站起来了。 太子盘了盘腕上的手串,做了个不用送手势,就离开了。 太子未免也太寡言了。这是赵曦月的心声。 东宫的老人们却是早就习惯了,太子不是寡言,而是不太爱说多余的话。他是个温和的性子,但就因这习惯,总让人觉得淡淡的。 待什么都淡淡的。 等太子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太子妃的声音打破寂静。 “今日赵奉仪和苏奉仪初来乍到,大家姐妹之间互相认识认识。望尔等日后可以和睦相处。” 盘儿这才抬起头,看向记忆中那些有的印象深刻,有的却早已模糊的面孔。 坐在上首处右侧宝座上的,正是太子妃陈氏。 她穿一身正红色缂丝蝶恋花的妆花褙子,靛蓝色八幅湘裙,裙摆上滚着织金裙,头梳朝阳髻,戴七凤流苏赤金红宝的凤钗。她长相算不得多出众,但五官端庄而大气,脊梁挺得笔直,十分有威仪,倒让人不敢小觑。 左侧下首第一位的是胡良娣,也是日后的胡贵妃。 此女长相极为妩媚,犹如盛开的海棠。今日她穿了身海棠色洒金折枝牡丹的褙子,梳着随云髻,戴成套赤金点翠的头面。 是个妩媚又不失贵气的美人 坐在胡良娣对面的是徐良媛,与胡良娣相比,徐良媛的长相就稍显硬朗了,浓眉大眼,挺鼻朱唇,只看面相倒是个性格爽朗的美人。 徐良媛下首是何良媛,她生得柳眉细目,气质出尘,穿一身柳青色杭绸褙子,雪锻云纹的褶裙。样子看起来有些高傲,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盘儿和赵曦月,就她出尘忘我,眉宇间隐隐有着幽怨。 再来就是刘承徽和马承徽,两人相貌都不太出众,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一个是圆脸,看着一脸福相,一个是瓜子脸,稍显瘦弱。两人都很是低调,衣着打扮也是如此,一个穿秋香色褙子,一个穿竹青色褙子,颜色老气横秋,再半垂着头坐在最下面,很轻易就被人忽略了。 东宫妃嫔可设太子妃一人,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 不过太子素来不重女色,不加昨日刚进门的两个新人,才不过五个妾室。也许五个妾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多了,可相比几个成年皇子动辄后院十几二十人,太子已经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了。 这五个妾室中,除了胡良娣为皇后所赐,大周制太子无侧妃,良娣即为侧妃,再加上胡良娣生育了太子第三女,如今又怀了一胎,在东宫算是十分受宠了。 然后是徐良媛。 徐良媛乃武将之女,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向来以太子妃为马首是瞻,再加上过门后就生下了太子长女,也算是十分有体面。 除过二人,何良媛性格高冷,一直没什么宠,刘承徽和马承徽是太子身边最老的人,两人长相平平无奇,太子一年到头难得去一次,在东宫几乎算是隐形人。 这就是当下东宫大概的局势。 盘儿和赵曦月作为后来人,位份又是最低的奉仪,自是要对其他人一一行礼。 胡良娣笑盈盈地对太子妃道,“两位妹妹长得可真是好,太子妃娘家不愧是出美人的地方,个个都这么水嫩。” 这话有点讥讽意味,赵曦月和盘儿都不傻,自然不敢贸然开口,只是低着头装害羞。 太子妃笑着瞥了她一眼:“胡妹妹谬赞了,有胡妹妹的天香国色在,谁又敢专美于前。” “那倒也是,只是到底比不得年轻的小姑娘,尤其自打有了身子后,我这脸就不如往日光鲜了,也多亏皇后娘娘之前赐了雪容膏和玉容粉,才让妹妹敢于出门见人。”说着,胡良娣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微凸的小腹。 一时间,堂上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落在她小腹上。 盘儿也看了过去,不是早就知道,她还真没注意打扮如此光鲜亮丽的胡良娣,其实还怀着身孕。 看肚子大小,应该有四个多月了。 太子妃没有说话,脸上最还端着浅笑,但眼底却藏着几分冷色。 这时候徐良媛说话了。 “这雪容膏和玉容粉乃贡品,咱们东宫也就太子妃得了一份,转手就给了胡姐姐,如今皇后娘娘又赐了胡姐姐一份。殿下素来宠爱姐姐也就罢,连带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也十分看重胡姐姐,真是让人羡慕。” 说是羡慕,但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果然,她话音一转又道:“这不,太子妃体恤胡姐姐身怀有孕不便,恐怕不能侍奉殿下,这才寻了两个妹妹来,也算是替胡姐姐分忧了。” 这话极为扎心窝子,不过也正好回了之前胡良娣讥讽的话。 胡良娣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下去,露出怒色:“你” 徐良媛浓眉一挑,笑了:“怎么,难道妹妹说的不对。” “行了,你们俩也不怕人笑话,都是东宫老人儿,怎么说话一点都不懂忌讳。”太子妃似有些恼怒,皱眉道。 徐良媛忙笑着讨饶:“太子妃还不知妾身的性子,妾身惯是口没遮拦,得罪人不自觉,跟胡姐姐也闹习惯了,胡姐姐可是从不怪我的,噢”说着,她往胡良娣看了去。 胡良娣撑起假笑:“我自是不会和妹妹计较。” 太子妃无奈地摇摇头:“罢,一群不省心的,你们也不用陪着了,都散了吧。” 众人忙站了起来,曲膝行礼后,方鱼贯而出。 趁着出门转身的空档,盘儿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太子妃端坐在上首处,脸很冷,眉间似有疲倦,但眼中却绽放着一种奇异的光。 她不敢再多看,低头出去了。 等人都走后,陈嬷嬷扶着太子妃去了次间暖炕上坐下:“太子妃怎么不留两位奉仪说话” 太子妃柳眉先是蹙起,再是舒展:“不急。” 陈嬷嬷欲言又止。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道:“这两人初来乍到,还是先看几天性情再说。” 陈嬷嬷点点头,想起方才胡良娣的放肆,不免有些抱怨:“这胡良娣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明晃晃当众给您难堪,真当自己肚子里揣块儿肉就了不得了。” 可不是了不得,胡良娣敢和太子妃叫板,不就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又仗着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 思及此,太子妃脸上不免浮起一抹苦涩:“母后本就对我心中有怨,觉得我嫁入东宫多年,却一直未能替殿下生下嫡子。当初指了她入门,不就是为了让她与我作对,如今她再度有孕,母后更是抬举她,也不怪她会如此嚣张。” “皇后娘娘真是不懂得体恤人,她自己便吃了庶出儿子的苦,如今那齐王楚王在朝中风头正盛,倒还要压了太子爷一头,不就是因为庶出的生在嫡出的前头,如今还要把这苦让您再吃一遍,抬举那个小妖精。 “也幸亏太子爷懂得体恤,不管怎样从不会人前让您难堪,也不让其他人越过您。瞧昨日进了新人,太子爷往后面踏都没踏一步,一大早又过来陪您用早膳,不就是为了给您做脸,告诉那些贱人们您的位置稳如泰山。让老奴说,您就只管安心,把身子养好了,再给太子爷生个嫡子,咱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什么都不怕了。”太子妃神情似喜又似悲,说悲来其中夹杂着些甜蜜,可若说是甜蜜中间又难掩苦涩,总而言之是五味杂全。 她斜靠在引枕上,不自觉地抚了抚小腹:“我不着急,只要这次”思及心事,她的手渐渐收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1、第11章 11 因为都住在一处,回去的路上不免同了路。 从走路的架势就能看出当下东宫的局势,胡良娣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在前,徐良媛在后,两人明明在继德堂差点没吵起来,出来后倒是很安静,谁也不理谁。 徐良媛后面不远处,何良媛带着两个宫女走在右后侧。离何良媛有些距离的是刘承徽和马承徽,两人都是各带一个宫女,默默伴而行。 再往后就是盘儿和赵曦月了。 两人所住的院子在最后面,便目送着其他人一一进了院子后,才到了她们的住处。 进了院子,赵曦月理都没理盘儿,领着玉萍进东厢了。 盘儿回了西厢,香蒲迎了上来。 她服侍盘儿脱下披风,又将她引到东间的暖炕上坐下,脱鞋擦手换家常衣裳。一通忙罢,晴姑姑去端了盏热茶来。 这东西厢是同样的规制,都是三间屋子带两间耳房,后面还有个后罩房。 正中是厅堂,西间是书房,东间将隔墙的耳房打通了,分成了两大间和一小间。靠外面的次间做起居之用,设了暖炕,往里是卧房,摆了张黑漆雕如意万福的拔步床。设有妆台、桌几、衣柜和屏风。 屏风后面是做净房和浴房之用的小间。 盘儿喝了盏热茶,心里舒服多了。 香蒲问:“姑娘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先用早膳” 早上因为起得太早,自然是没有用早膳的,趁着盘儿去继德堂敬茶的功夫,香蒲也把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下。 东宫有专门的膳房,供应早中晚膳。 到用膳时,各院的宫女太监去膳房提膳。当然,想吃什么,只要不超出份例,也可以提前把菜单给膳房,膳房自会做好,到点来提。 但盘儿只是个最低等的奉仪,份例并不多,指望着份例想吃好,那是不容易了。不过据说可以使银子,这是香蒲打听来的,暂且还没试过。 另外,由于奉仪乃太子最低等的侍妾,按例身边可设管事姑姑或嬷嬷一人,宫女四人,跑腿打杂太监两人。之前盘儿还没回来时,内务府已经把人派过来了,就在旁边耳房里候着。 说话间,早膳提回来了。 早膳极为丰富,分量都不多,但做得很精致,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盘儿也饿了,吃得极香,就是胃太小,吃几口就饱了。她也不敢多吃,让同样没来得及吃早饭的青黛拎下去吃了,也免得浪费。 之后晴姑姑和香蒲侍候盘儿漱口净手,两人才去了堂间,香蒲把侯在耳房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叫了进来。 “奴婢奴才,参见苏奉仪。” 两个宫女跪在前面,两个太监则跪在靠门边的位置。这是顾忌着初入宫的新人嫌恶太监这种阉人,也免得冲撞了主子。 盘儿心知肚明,也没说什么,将目光先放在两个宫女身上。 这两个宫女容貌极为普通,只能算是清秀,一个年纪似乎小点,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面相沉稳,看样子年纪在二十左右。 果然让她们自报名字和年纪后,盘儿没有猜错。其实这两个人中还有个熟人,以至于盘儿心情有些复杂。 “罢,不管你们以前叫什么,从今往后,你叫白芷,你还叫白术。” 白术看了盘儿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她本就叫白术,没想到这苏奉仪竟没给她改名。而白芷就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见此忙磕头道:“谢奉仪赐名。” 接下来是两个小太监自报姓名,一个叫小德子,一个叫小田子。两个小太监年纪都不大,都是十五六岁,一个高瘦面相很机灵,一个矮胖看着就是个憨实的。 “咱们屋里也就这么几个人,但总要分工明确,也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大家互相推诿闹得不美。至于赏罚” 盘儿顿了顿,道:“该罚的时候我不会心慈手软,该赏的也不会少了你们的。现在我初来乍到,你们以前没与我相处过,也不太清楚我的性子。不过以后慢慢相处就知道了,只要你们不做出什么背主的事,日后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以后这屋里的事都由晴姑姑管着,晴姑姑与我是多年的情义,希望你们能像敬我一样敬重她。青黛细心,管屋里的茶点,白术管首饰和钱匣子,白芷管衣裳和库房。至于香蒲,你管吃食和对外的一切事情,小德子和小田子也归你管。” 这一番话,让屋中的几人面色俱是变幻不定。 青黛也就罢,她本就是个老实的,在主子身边分管茶水也不算冷落。香蒲一听说首饰钱匣子和衣裳都让两个新来的管了,反而让她去管外面和两个小太监,不免就觉得有些委屈。 至于白术和白芷两人,她们入宫多年,也算了解宫里的情形。这苏奉仪的安排看似随意,其实恰恰切中要害。 比起入口的东西来说,衣裳首饰甚至财物都是次要,命都没了,还要这些身外物来做甚,所以仅从这一点她们就能看出,新主子是个不好蒙骗的,且并不信任她们。 不过刚见面,现在说信任未免太早了。若一上来这苏奉仪便表现的很信任她们,她们心里才要犯嘀咕。 不为其他,宫里的人都趋利而生,投个什么样的主子,这主子以后有没有前途,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太天真的人在这宫里活不下去,但如果主子是在做戏试探,她们也得掂量掂量以后该怎么表现。 倒是两个小太监没太纠结,他们也清楚进屋服侍没他们的份,所以也就不那么患得患失了。 把大致的都安排好,盘儿借口要睡回笼觉去了里间。 实则是想跟香蒲青黛和晴姑姑她们说话,白术她们也明白这点,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出去了。 香蒲的小脸上依旧还带着委屈。 盘儿让青黛服侍她更衣,晴姑姑将香蒲拉过来,笑着拍了她肩膀一下,道:“主子如此信任你,还不快谢谢主子。” 香蒲一脸懵状。 还是太小了,虽然机灵聪明,胆子也大,但还是得慢慢调教。不过香蒲和青黛是裴永昌从扬州买来的,来历知根知底,盘儿如今初来乍到,宫里的情况又容不得有疏忽,也只能用她们。 “以前在陈府也就罢,姑娘不过是寄居,如今入了这东宫,这妻妾相争,轻则损伤子嗣,重则要人性命,而后宅女子身娇体弱,想要动什么手脚一般都是由口而入,把进口的东西都给你管着,难道这不是信任” 晴姑姑的话,让香蒲彻底混乱了。 还算她不笨,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来:“姑娘、不、奉、奉仪、主子”她语无伦次着,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话说通顺,“奴婢说不出好听的话,以后奴婢一定给主子管好吃食,定不让人有机可乘。” “好了,快起来,”盘儿去了床沿上坐下,又对晴姑姑道,“她们两个还小,以后还有劳姑姑多教教她们。” “主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教导她们。” 盘儿又对香蒲和青黛说:“至于你们,别总想着和人争一时长短,你们是外面带进来的,宫里的规矩又严,凡事少说多看不懂就问,不光可以问我和晴姑姑,也可以问白术他们。” 香蒲就有点不解了,“奉仪不是说那几个人不能轻易信任吗” 盘儿笑了笑:“这也要因地制宜,这几个人都是内务府派来的,可能其中会有别人人,但也可能没有。至于有还是没有,与你们向他们请教没太大关系,日后多观察多琢磨,自然心里就会有答案。 “另外,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们只需把该做的事都做好,让他们找不到漏洞,自然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其实这些人也不是不能用,关键要看怎么用,这宫里奴才众多,想分到主子身边来侍候不容易,能到这里来,说明他们已经胜过了不少人,必然有其可取之处,如果用好了也能帮上很多忙。” 盘儿说这些话的时候,香蒲和青黛都是静静聆听,包括晴姑姑,也一脸若有所思。 对于这紫禁城,她们其实都是新人,要学的东西还有许多。倒是奉仪,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香蒲和青黛也就罢,晴姑姑不免多看了盘儿一眼。 盘儿心知自己惹了怀疑,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青黛,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青黛忙去了衣柜里,翻出一个钱箱子。 打开箱子,盘儿的所有家当都在这。 临进宫前,裴永昌给了盘儿五千两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以及金银锞子各一匣子,大约都是一百两,还有两百两的现银,都是五两一个的银锭子。 可谓是考虑的十分周全,准备的也很全面了。 这些银子如果不大手大脚随便乱花,够盘儿在宫里用十年了。可若是想出头,或者做点什么,可能也就只够用个几年。 商人就是商人,凡做事必有其深意。 且不提前面裴永昌所下的力气,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人看清盘儿是不是个可造之材。如果是,以后裴永昌只有捧着供着她的份,如果不是,这几千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倒不是说他在银钱上算计盘儿什么,不过是以此来提醒她罢了。 盘儿想了想道:“把多余的这些都收起来锁着,外面就留些散银子吧。另外等会香蒲你拿点银子出去,每人打赏一两,既然想用人,肯定不能小气了。” 香蒲脆生生地应了句是,之后三人就下去了。盘儿躺在床上,竹青色的软罗帐子低低垂下,依稀能听见香蒲说话的声音。 大致就是些主子打赏的话,小田子小德子谢赏的声音特别响亮。 盘儿不禁又想起白术。 白术是前世她承宠后,太子妃怕落人口柄,安排在她身边服侍的宫女之一。当时安排了两个宫女,另一个是太子妃的人,至于白术是不是,她一直不敢肯定。 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她能感觉到白术和那个宫女是一伙的,但白术总会背着人做些有利于她的事。 就像当初她有了身子,因为就在太子妃眼皮子下面,贴身服侍的人又都是太子妃的人,根本瞒不住。可那阵子白术却有意无意帮她遮掩,一直到过了三个月,实在瞒不住了才为人知晓。 还有她生产时难产,命悬一线,也是白术寻机捅出去,最终让她活了一命。 曾经她问过白术,白术只是不言,不过白术也没在她身边留太久,后来被放出宫了。 而她为何会那么做,则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其实盘儿心中有点明悟,但此事没印证过,没想到这一世白术又来到她的身边。 盘儿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因为不用出去,她就随便穿了身家常的衣裳,头发也没梳太复杂的髻,只随便挽了个纂儿,插了根白玉簪子。 屋里似乎重新打扫过,家具光洁一新,地上隐隐带着点水渍,桌几上及多宝阁上似乎多了些摆设,堂屋中堂画下的大案上,则摆了许多杂物。 盘儿出去时,白术正带着青黛给窗户换窗纱,香蒲和白芷抱着一些瓷器四处摆放,连小德子和小田子都没闲着,正站在门前的屋檐下,往上悬挂着什么东西。 一见盘儿出来了,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要给她行礼。 盘儿摆了摆手,让她们各自忙着,晴姑姑从外面走进来,跟盘儿说之前她睡着时内务府的人过来铺宫了。 所谓铺宫,就是指宫妃入住某处宫室后,内务府会奉命送来合乎其规制的用物和器具。奉仪虽只是太子侍妾,但太子乃储君,规制下帝一等,太子的侍妾也算是宫妃。 按规制,皇后以下不得用金器,嫔以下不得用银器,当然赏赐除外。按照盘儿的份例,她只能用铜器和锡器以及不带龙纹的瓷器,且这些铜器锡器瓷器都有额定数量,不得超过,损坏后自己补上。 除过送来铺宫的物件以外,内务府还送了盘儿的份例。 这份例分为年例和日例,包含了宫妃从吃穿到用的一应物什,例如按照盘儿的份例,她一年有年俸三十两、云缎一匹、素缎一匹、彭缎、宫绸、潞绸各一匹,还有纺丝及绣线之类不等,甚至还包含了棉花。 宫里不另供衣裳,只发布料自己做,这些东西是一年的用量。 另外日例有炭、蜡烛、茶叶、白糖以及米、面、羊肉、鸡、鸭不,按照盘儿的分例,她是没有鸡鸭鱼羊牛肉的,每日只有猪肉两斤,想吃份例以外的可以,花银子。 这些日常供应不发给宫妃的,而是发给膳房或者库房,需要就去领,超过了份例就没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2、第12章 12 盘儿听完晴姑姑的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光她,晴姑姑也有点懵了。 她才知道原来宫里的贵人,也不如市井中人想象的那样,过得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吃只鸡还不行,还得花银子。 幸亏她性格沉稳,当着外人面也没露出什么端倪,只在盘儿面前才显露出了些不敢置信。 至于盘儿,她其实是知道这些的,只是前世她日子过得艰难,关注的根本不是这些身外之物的东西。等开始有余力关注时,她已经是妃位了,也不在乎这点。她只是听晴姑姑说吃只鸡还没有,必须花银子,感觉有点窘罢了。 她,懿安皇太后,吃鸡还得给人塞银子才有。 显然这吃只鸡还没有,必须花银子,影响得不止盘儿一个,连香蒲和青黛看着盘儿,都是一脸同情。 香蒲体贴道:“主子午膳想吃什么没关系,他们不给,奴婢拿银子去试试。” 盘儿想了想,犹豫道:“那要不,就来只” 诡异的来只鸡 除了白术白芷小德子小田子外,另外三人都是赞同意见,格外义愤填膺。 那就来只鸡 香蒲去洗了手,往怀里揣了点银子,就把小德子叫上,两人一起去膳房提午膳。白术默了默,继续带着青黛换窗纱。 每到春末夏初之际,紫禁城的窗户纸都会从纸换成窗纱。之前这院子没人住,窗纱就一直没换,方才送来的份例里就有一匹纱,这活儿青黛和香蒲没干过,白术就带着她们干上了。 换了窗纱后,果然屋子里亮堂多了,也格外觉得清爽。 盘儿让她们都去洗了手歇一歇,有活下午再干就是,心里却在想一个问题,裴永昌给的那些银子,她原想着节省点能用五六年,照这么看来,也许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可以因为形势逼迫忍一时,但不可能为了省银子一直忍着。夏天得有冰,冬天得有炭,黑炭是不用的,都只用最上等的红罗炭,可刚才晴姑姑跟她说了,她的份例里没有冰,而且也没有红罗炭,只有黑炭。 黑炭有烟 夏天没冰,她住的又是西厢,这日子怎么过。 盘儿突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太简单了,她以为她进了宫后,只要远离太子妃,老实低调的过自己的日子,到时候把钺儿生出来,就算完成了一半任务。 现在想想,她竟然还在生存的边缘线上挣扎着。 这个问题盘儿没想太久,因为香蒲提着她点的那只鸡回来了。 除了鸡以外,还有两个小炒,炒木耳肉丝和炒三样儿,另外还有一道清拌粉皮儿,一道木须菜。鸡是红烧的,放了大油和豆瓣,汤汁红艳艳的,十分浓稠,里面还放了山药。 盘儿很怀疑昨晚的那一桌席面和今早的早膳,是膳房特意为新人准备的。果然香蒲帮她摆膳时与她说了,说膳房的一个姓张的小太监说了,之前那两顿是贺新人进门,既然份例已经下来了,以后就按份例安排膳食。 其实那张姓小太监还说了些刺人的话,不过香蒲银子一塞,他就哑了,立马阴阳脸变成大笑脸,还点拨了香蒲和小德子,说是其实也有人可以吃超过份例以外的东西,不用另外给膳房银子。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胡良娣身边的宫女如画去提膳。 负责给她拿膳的小太监,那满脸巴结的那样子,简直让人不堪入目。膳房当时做了不少菜出来,临出门了还在往食盒里塞。 香蒲当时心里就不舒服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她幼年吃过的苦不计其数,明白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可她懂,不代表玉萍也懂。 玉萍打小在赵曦月身边侍候,世家姑娘们身边的大丫鬟,走出去比普通富户家的千金也不差,什么时候因为一碗吃食被人甩过脸子了 她点菜,负责给她拿膳的小太监说没有,还刺了她两句。 玉萍顿时恼了,在膳房里闹了起来。 香蒲走时,玉萍还在那里吵呢,也没人理会她,中午正是膳房忙的时候,谁顾得搭理她。不过这事也传到了继德堂,下午太子妃就派了个老嬷嬷来,也没说别的,就说教一教玉萍和玉霞的规矩。 这事还把香蒲和青黛连累上了,因为第二天去继德堂请安时太子妃说了,都是从宫外带进来的,要教一起教,也免得不懂规矩再生事。 盘儿和赵曦月什么也不敢说,说什么呢,谁叫丫鬟不懂事。 老嬷嬷姓李,据说以前是专门小宫女出身的。 规矩特别严,手也特别黑。 就这么被她教了几日,香蒲等人都是叫苦不迭,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伤。 这也就罢,此事还有一个很大的影响就是东宫里人越来越不把这个院里的人放在眼里了,具体体现在膳房和继德堂。 膳房是每天都要打交道的地方,本来看着银子的份上,别人还有点笑脸,现在笑脸也没了,还时不时总想找点事多要银子。 而继德堂那边,盘儿作为侍妾,每天都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在继德堂服侍的人,因为服侍的是太子妃,格外高人一等,所以平时看盘儿这些做妾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 其实还是有区别,区别就在有的会客气,有的不客气,还有的直接就当成空气。 现在盘儿和赵曦月就是空气,谁叫两人进门也有多些天了,不但太子没有临幸二人,还让太子妃下了脸。 在这东宫,太子和太子妃就是风向标。 之前盘儿还在想太子妃会以什么样的面孔,面对她和赵曦月两人。毕竟从身份上来看,三人同属一个阵营,但从感情而言,太子妃是迫于无奈将两人抬进宫的,肯定会觉得碍眼。 却万万没想到,既不是拉拢,也不是打压,而是借着丫鬟做筏子,下了她们的面子,既敲打了两人,告诉她们在这东宫的后宅谁才是主子,又暂时断了她们的臂膀,更展现了自己的公平公正。 一箭三雕 香蒲和青黛暂时不能用,白术、白芷和两个小太监,不免都被盘儿重用了起来。 本来几人还因为初来乍到,不适宜和老人争宠犹豫着,凡事从来不争不抢,这下子被赶鸭子上架。 同时,也让盘儿对他们有了些了解。 就好比这白芷吧,有点傻大姐的性格,据她自己所称,她进宫也有好几年了,却还是有点傻乎乎的。 她似乎很怕李嬷嬷,见到李嬷嬷来这个院子,她就绕道走,为此还摔了一跤,摔得不轻,鼻青脸肿的,模样特滑稽。 据她自己说,她当年刚进宫当小宫女的时候,就被李嬷嬷过,都有阴影啦。 那李嬷嬷还记得她,称她为胖丫头,后来白芷才坦诚,她刚进宫那会儿有点胖,还特别能吃,可能是以前在家里总吃不饱,进宫后白面馒头管够,她一顿能吃五个。 要知道宫里供应宫女太监的白面馒头,一个比男人拳头还大。 盘儿就心想,这白芷应该不是太子妃的人,太子妃也不会派个这么憨的人来。 还有就是小德子。 和小田子不同,小德子特别会来事,就像当初他比小田子更早的和香蒲打好了关系一样。为了牢固这点关系,这几天香蒲和青黛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为此他特意自告奋勇去给两人找药酒。 还真让他找来了,据说是从御药房里弄来的。 也没花银子,不过事后盘儿还是打赏了他一个银锞子。 这是在展现自己的价值宫里这么多奴才,能被分到主子身边服侍的没几个,你不上来有的是人,这不小德子就上来了,至少是跟小田子相比而言。 而且小德子的消息还算灵通,时不时就能给盘儿递点消息。 例如太子爷好些天没来后院了,就前儿在继德堂坐了坐,这几天本该是何良媛和刘承徽侍寝,因为太子爷没来后院,刘承徽也就罢,她从来就是个透明人儿,何良媛可气得不轻。 为何会说气得不轻,还被人知道了呢 因为何良媛生气和别人不大一样,别的主子生气要么生闷气,要么气往奴才身上撒,这何良媛倒好,她只要心里不爽快了,半夜就得抚琴。 何良媛所住的院子和盘儿不在一个方向,所以这边倒是没听见什么动静,据说对面和她住一个方向的刘承徽和马承徽,这几天被吵得不轻。 这个据说,是盘儿自己观察来了。 因为连着几天早上去请安,刘承徽和马承徽都挂着一对乌眼圈,用香粉盖都没盖住,两人的精神也不好,蔫头耷脑的。 本来大家都看在眼里,太子妃没说话,旁人也说不了什么,这天早上太子妃却是发了火。 “你也太不像话了闹腾什么闹腾” 何良媛大抵第一次被这么下脸子,坐在那儿用帕子掩着脸呜呜直哭。 “你还有脸哭,太子爷日里繁忙,不常来后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你这么闹腾是说我这个太子妃不公,还是指责太子爷不到你院子里去”平时素来淡定的太子妃,今儿也不知怎么,火气是相当大,说话也格外不留情面。 这帽子实在太大了,何良媛不敢戴。 她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 “平时你们不管怎么样,私底下闹腾什么,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事也别太过了太子爷乃储君,这宫里宫外多少人看着让外头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说太子爷治家不严别的时候也就罢,若是谁连累太子爷坏了名声,我首先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说完,太子妃就烦躁地挥了挥手,“罢,都退下吧,何良媛闭门思过半个月,抄女戒十遍,解禁后交来我看。” 下面人都站了起来,又行了礼,方鱼贯而出。何良媛也被贴身宫女搀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太子妃还是阴着脸。 陈嬷嬷低声劝道:“太子妃也别生气,免得伤了身子。” “我倒不想生气,可那楚王妃今日竟在太后那儿挤兑我,不就是仗着自己怀了身孕。”太子妃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 说白了,何良媛今日也是受了牵连,太子妃唯独没生儿子这事上腰杆子不硬,又是当着太后面落了排揎,不怪她会气成这样。 “这事也急不来,您这个月小日子过了快半个月,要不请吴太医过来瞧瞧” 太子妃还是皱着眉,却不禁摩挲了下小腹。 “还是再等几日再说。”顿了顿,她又道:“这马上就要排下个月侍寝的日子了,恐怕到时候又得热闹。那两个不是坐的住吗,提前把消息放给她们知道,经过之前的事再加上这一回,我就不信她们还坐的住。” 说着,太子妃露出一抹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3、第13章 13 也确实坐不住,至少东厢那边急了。 连着几天,赵嬷嬷都在院子里发作奴才。自然不是她们带进宫的,而是内务府那边分派过来的。 同住一个院子,这边吵吵,那边不免就听了动静。盘儿也就罢,她心知肚明新人进门,太子肯定要给太子妃做脸,一时半会不会来这个院子,可下面人却有点坐不住了。 这不,连晴姑姑都暗自与她商量是不是想个办法,盘儿不好明说,只能说不着急。正说着,白术进来禀报说小德子求见,盘儿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心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多时,小德子进来了,规规矩矩在门口给盘儿磕了个头。 “起来吧,什么事” 小德子忙爬了起来,来到炕边弯着腰站着。 “奴才方才打听到,继德堂那边正命人在各院问各位主子的小日子呢。” 他说话细声细气的,是格外压低了嗓音。这种声音和距离,给人一种他与盘儿正在说私密话感觉。宫里的人就是这样,时时刻刻不忘给自己造势,这势自然是造给别人看的,让人觉得自己跟主子亲近,旁人就不敢小瞧。 “咱们宫里和乾西五所那边不太一样,各位主子们侍寝日子都是每个月头太子妃排下的。先询了上个月主子们的小日子,照着例子,避开小日子为各位主子排下个月侍寝的日子。以前咱们宫里有六位主子,合每人五天,太子妃也是五天,如今多了两位,恐怕这几日宫里不会太平静。” 小德子的话点到即止,这是等着盘儿往下问,也是怕说错话了给自己招祸,但其实盘儿是知道这件事的。 这规矩是太子妃定下的,说是防止妻妾争宠,有伤天和,就把每人侍寝的日子都提前定下来,非侍寝日子,不得故意邀宠。 因此,东宫里还有一盏特制的琉璃灯,轮到谁侍寝,这盏灯就挂在谁院子外头。这是方便太子来到后院记忆今晚该歇在那儿,毕竟太子不像皇帝,还有个绿头牌什么的。 当然若是太子执意想去其他地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据盘儿所知,这种事情还没发生过,至少前世没有。太子向来给太子妃面子,在这上头不会让她没脸,但盘儿也会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太子才会对来后院不太热衷,十分寡淡。 太子妃因为此举,还在宫里得了个贤名,周贵妃和高贤妃没少说给齐王妃、楚王妃听,意思让她们多学学太子妃大度。 不过盘儿知道太子妃此举还有其他目的,这里暂不细说。 后宫女子有宠没宠,跟侍寝是直接挂上钩的,侍寝不光关系着宠爱,还关系着子嗣。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要个子嗣,有了子嗣,就有了以后。 怪不得小德子会急慌慌的找过来,这应该是目前这院里最关心的事了。果然是个机灵的 “有人来咱们院问过了”盘儿的话问到点子上了。 白术低着头,小德子也缩着脖子,唯有晴姑姑似有所思的模样。 最后还是小德子开口说话了。 “还没呢,也许晚点就该轮到咱们了。” 晚点 如果晚点会来,小德子至于这么急慌慌来找其他院子都去了,唯独没来这个院子,继德堂那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故意憋着她们呢,等着她们过去立投名状。 自打盘儿和赵曦月入东宫以来,太子妃从不主动留两人说话,而两人也太安分老实了,太子妃不留,她们也不主动过去亲近。 让盘儿来想,赵曦月恐怕是还有傲气,也是大太太和二太太闹得太僵,她不想和太子妃低头。至于盘儿自己,她巴不得离太子妃远点,自然不想去生事。 如今我不去就山,山逼着你去。 “要不主子去太子妃那儿坐坐”小德子小声建议道。这话估计埋在他心里多时,这时候才说出来。 “还是先看看对面的动静再说吧。” 其实盘儿是打定主意不去了。 同样的话题,对面东厢也在进行着。 不过却已经是下午了,东厢的消息到底不如西厢灵通。而赵曦月也不如盘儿镇定,听完后,牙齿都快咬碎了。 “她这到底想干什么挟怨报复故意给我难堪” 赵曦月的奶娘赵嬷嬷低声劝道:“姑娘您的声音小点,若让那些人听到,到时候传出去,还不知道她怎么给您穿小鞋呢。” 赵曦月板着脸,眼泪花却直在眼里打转:“还要怎么穿来的第二天就拿我的贴身丫头下我脸,这进门也十多天了,她也不劝着太子爷来我屋里,如今连给我排侍寝日子的打算都没有,她这是想逼着我去求她呢。” 赵嬷嬷满脸苦涩,叹了口气道:“那要不咱们就去求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先借着她寻机会侍寝,等姑娘有了身子后,自然不用再去求她。” “她自己都没生下儿子,能会让我生” “那胡良娣不是怀上了这宫里可不像外面,还讲究个主母未生下嫡子,妾室不得有孕,皇家可是非常注重子嗣,她嫁进来也有五年之久了,还不是连个蛋都没下,如果她能生,还能抬了姑娘和对面那位进门” 听了赵嬷嬷的话,赵曦月想了想,也觉得是个这个道理。 “陈家可是打着我们生了儿子,想抱给她养的想法。”这事赵曦月早就知道,大夫人也与她明言过。 “就算抱过去又怎样,只要您这个亲娘还在,谁还能越过您去您可和别人不同,她再是怎么心里恨,也不敢对您下手,要不陈赵两家的关系就坏了。而且等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也由不着她,您承了宠,又替太子爷生了儿子,到时候您小意儿求一求养在身边,谅她也不敢明夺。” “可你别忘了,对面还有一个。与其让我生,还不如让对面那个生,对面那个无依无靠,说是被姓裴的盐商收做了义妹,其实就是个外人,外人才更好拿捏。” “所以您才要抢在前头,等到时候您笼络了太子爷,哪还有对面那位的事,现在说别的都是假,有宠才是真。”赵嬷嬷信誓旦旦道。 赵曦月被她这么一劝,心思也活了。 “那我这就便去” “紧早不紧晚。”赵嬷嬷赞同道。又叫了玉萍和玉霞进来给赵曦月梳妆打扮,至于内务府分来的那几个人,至今赵曦月还没叫他们进来服侍过。 等收拾好后,赵曦月又有点犹豫了。 “还是等等吧,免得被对面看了去,她心里该不知怎么嘲笑我。” 赵嬷嬷忙把她拉起来:“我的姑娘啊,这是在乎颜面的时候嘲笑等您有了宠,对面没有,才是您嘲笑她的时候。” 赵曦月就这么被赵嬷嬷推出了屋,还让玉萍跟在一旁小心服侍着。等她前脚刚走,后脚消息就被传到盘儿耳里了。 这下连晴姑姑都坐不住了。 “主子,要不您也去坐坐” 盘儿满脸无奈:“姑姑,您就信我一次好不好别着急。” 她都这么说了,晴姑姑也只能听着。 赵曦月去了继德堂后,回来后据说挺高兴。 也没见东厢那边闹出什么动静,想来应该还算顺利。 之后,连着几天每次去请安后,她都要借故多留一会儿,甚至偶尔下午无事还会去找太子妃说话。 这动静不光落在盘儿眼里,也落在其他人眼里。 于是其他人看盘儿的眼神就越来越奇怪。 也是该奇怪,别看东宫就这几个人,寻常大家都是足不出户,实则每次来个新人,也不过一两日的时间就能把对方的底儿摸透。盘儿是什么来路,又是来干什么的,大家心里都门清。 原该是她急着巴结太子妃的,偏偏她就是不动,倒是这个赵曦月平时架子端得挺高,没想到放下身段后也是殷勤得很。 再去请安碰上时,胡良娣就不免讥了赵曦月两句。 不过胡良娣也是个能人,哪怕是说讥讽话,也让人抓不着手脚,赵曦月只能白受气。回院子后把气发在内务府派来的那几个奴才身上,转头又往继德堂去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到月底最后一天,侍寝的日子排下来了。 不光有赵曦月,还有盘儿。 太子妃历来自诩做事公正,不管私底下如何,表面是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不过赵曦月这殷勤也没有白献,她的日子赫然排在了最前头。 如今胡良娣有孕,自然不能侍寝,除过她以外,还有七人,每人四天,剩下那两三天,太子就自便了。 太子妃是初一初二,赵曦月的四天被分成两份,分别是初三初四和初十初十一。 而盘儿,则被排到了中下旬,分别是十七十八和二十八二十九。就看这排寝的顺序,东宫上下也该知道谁在太子妃跟前得脸了,至于盘儿,只差在脸上写四个大字不受待见。 小德子的消息还算灵通,出去转了一圈,就把所有人的侍寝时间摸了个七七八八。 听完小德子的话,晴姑姑的脸色惊疑不定。 不过当着小德子的面,她也没说什么,转头却把盘儿拉到了里间。 “主子,按照您这日子来算,太子妃恐怕不仅仅是不待见您,还打着不想让您有身子的主意,你可得赶紧想个办法。” 盘儿不禁一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事刚开始她也不知道,还是前世侍奉太子有一阵子了才发现太子妃安排人侍寝的日子很有深意。 时下人总以为女子月事前后最容易怀孕,所以一般大家主母或宫里敬事房排宫妃侍寝日子,都是谁得脸谁有势力谁塞银子多,就把谁的侍寝日子排在这些日子里,殊不知恰恰相反。 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盘儿恰恰是其中之一。 盘儿之所以会知道,还是晴姑姑告诉她的。 晴姑姑出身风尘,青楼女子日里迎来送往,最怕的就是珠胎暗结。而最上等的青楼女子,她们从小受青楼里培养,不光初夜要卖大价钱,以后侍候客人价格都要高出寻常妓女许多。 若是有贵人帮忙赎身,这又是一笔大进账,所以老鸨子也不会把生意给做绝了。给楼子里姑娘灌绝育药,那是下等娼窑才会干出的事,寻常她们就是靠避子汤以及算日子来控制有孕的。 这样一来,日后若有人帮忙赎身,还能诞下子嗣,免得老无所依。所以要说这世上谁拿捏这个拿捏的准,还要数这些术有专攻的人。 晴姑姑怜惜盘儿,早先就把这些事私下告诉了她,也是心知盘儿日后只能为妾,为了以后的日子,自然要早早诞下子嗣,也免得被耽误了。 这也是为何晴姑姑只一眼就看出太子妃的心思,殊不知太子妃哪是光这么对付盘儿,而是其他人也这么对付。 就靠着这一手,及二太太家学渊源的香片茶,太子妃想让谁有身子,谁就能有,想不让谁生,谁就生不出来。 太子身体康健,为何至今只有三个女儿,还要应在这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胡良娣就算是例外吧,盘儿猜测胡良娣大抵也发现了其中蹊跷,才能接连有孕。 至于徐良媛,盘儿虽当时不在,也能猜出大概情形。 徐良媛进门时,正是东宫无后太子妃压力大的时候,徐良媛一进门就投了诚,太子妃自然会抬举她。如果徐良媛那一胎是个儿子,孩子定被太子妃抱走了,就因为是个女儿才能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4、第14章 14 “那现在如何是好您总要想个办法”晴姑姑说道。 盘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不急,日子还长着呢。” 晴姑姑不禁有点丧气:“您这定力未免也太好了,您瞧瞧对面那个,难道真要让她比下去” 纵是见惯各种场面的晴姑姑,在这院子里待久了也不免生了几分躁。 实则这恰恰就是太子妃想看到的,宫里的女子不管是艳冠群芳,还是默默无闻,就没几个简单人物。她们最擅长无声渗透,借势行事,捧高踩低,手段多得让人诧异人怎么能生这么多心眼子。 瞧瞧,太子妃什么都不用干,就让东西两厢都着急了,再捧一个压一个,日后还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到时候会便宜谁自然便宜太子妃。 “姑姑您忘了枪打出头鸟再说,如今这情形,她能不能承宠还是未知。而太子爷是个注重规矩的,我初来乍到,两者之间又毫无情分,您觉得太子爷会为了一个新人驳了太子妃的脸面再说,小德子就算消息还算灵通,也做不了让太子爷来我屋里的主,我们又不能到前头去拉人,所以还是等等吧,等到该我侍寝的日子再看看。” 晴姑姑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华灯初上,小院门前亮起一盏璀璨夺目的琉璃灯。 八角宫灯的样式,上面绘着龙凤呈祥,其下缀着正红色的璎珞,怎么看怎么喜庆。 玉萍已经找着借口出去看了好几次,这盏灯可是为了她们主子而挂。 而打从今儿白日开始,东厢西厢的气氛就颇为怪异,西厢的人是紧绷着神经,生怕主子生恼,心里却又暗暗生气被对面夺了头筹。 尤其随着侍寝日子出来,恐怕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苏奉仪既不得太子眼,也不得太子妃眼。 膳房那边,塞的银子是一日比一日多,陪着小心不说,还受着白眼气。平时奴才们出去,也处处不得意。 两厢一结合,能看对面顺眼 至于东厢那边,今儿格外神采飞扬,奴才们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尤其临近傍晚的时候,东厢就叫了水来沐浴,奴才们进进出出送水倒水,别提多刺眼了。 “让她落空了才好”香蒲低声咒道。 “行了,多大点事儿。”盘儿笑着说。 下午无事,盘儿就叫了人备纸,打算做一副双陆。 上等瘦马琴棋书画、抹骨牌打双陆、管家算账无一不精,盘儿除了没有一双三寸金莲,也能算得上是上等瘦马,所以她打双陆打得极好。 不过还有个晴姑姑,盘儿师承于她,徒弟要是能赢了师傅,那师傅也该回家重新学艺了。不过打双陆讲究运气,盘儿运气还算不错,下午有输有赢,输多赢少,等香蒲和青黛学规矩回来了,便拉着两个丫头也来学,以后也好凑人数。 很快天就黑了,盘儿随便吃了些晚膳,继续打双陆。 她不打,让香蒲青黛和白术白芷玩,小田子和小德子在边上助兴。一屋子人从主到仆,玩的是高高兴兴。也是有意给盘儿找乐子,怕她暗自生气,小德子和小田子各种搞怪逗趣,惹得满屋子都是笑声。 可这笑声让对面人看,却是窘迫之下的自娱自乐。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几个奴才都有些坐不住了,面上打着双陆,眼睛却不停地往窗外看。小田子找借口出去溜了一趟,回来后面色如常,继续打双陆。 见此,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爷还没来。 盘儿心里暗叹一口,却佯装不知。 过了会儿,小德子也找借口出去了一趟,他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过了许久才回来。他脸上带着笑意,刚走进来就道:“太子爷被胡良娣使人截走了。” 众人皆是疑惑,小德子也没卖关子。 原来这几日三郡主病了,时下幼年的孩子极其容易夭折,哪怕是富贵如皇宫,养不住的孩子也不再少数。 太子妃已经帮着叫过太医了,谁知今天傍晚三郡主又发了高烧,胡良娣心中惶惶,刚好听说太子进了后院,就命人去把太子截走了。 都这个点了,太子被叫去看女儿了,想来今晚是不会去赵曦月那儿了,也不怪小德子会高兴成这样。 得到这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自然也不想打双陆了。 眼见时候不早了,香蒲小声问:“主子,要不奴婢等侍候您歇息。” 盘儿瞥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一夜无梦。 次日去请安,盘儿出门时没见对面有动静,一直等她到了继德堂,在外面站了会儿,赵曦月才姗姗来迟。 她脸上擦了脂粉,即是如此也没掩住眼眶下的乌青,神色很是憔悴。 刚到的徐良媛笑了一声,道:“妹妹昨晚这是没睡好听说昨晚太子爷被胡姐姐叫走了。你也别生气,胡姐姐向来霸道惯了,以前姐姐我也不是没碰见过这种事。” 赵曦月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激愤,没有说话。 富冬从里面走出来,叫了众人进去。 按照东宫的惯例,早上请安一般都是卯时二刻,因为太子妃在受了她们的请安后,还要去给皇后请安,甚至偶尔还要给太后请安,因此紧早不紧晚,偶尔有变动会另命人传话。 进去后,太子妃端坐在首位上,她打扮的极为规整,满头珠翠甚至华丽,俨然打算等会就会去坤宁宫。 一一行了礼后,太子妃赐座,又让人奉了茶。 照例是香片。 香片其实就是所谓的花茶,这种茶花香四溢,格外受女子喜爱。今日上的就是荷香味的香片,格外有一种幽幽的清香。 “三郡主这几日有些不好,昨晚又请了太医,胡良娣这几日的请安我也给她免了,让她好好照顾三郡主。至于赵奉仪,姐妹之间当和睦相处,不要心中生怨。” 怎么可能心中没有怨 不过赵曦月还是捏着帕子,撑着笑道:“妾身自是不会的。” “昨晚因三郡主的事,我今日有些起晚了,要先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你们坐一会儿喝了茶再走,这是今年新贡上来的香片,内务府知道我喜欢特意送来了,你们尝尝。”说完,太子妃就走了,浩浩荡荡跟她走了许多人,堂里就只留了两个小宫女侍候。 新茶,又是太子妃赏的,自是要多喝些,也免得不给太子妃面子。 几个人坐在那里干喝茶,也不说话,不过盘儿能感觉到其他人看赵曦月的目光很意味深长,心中不禁暗暗摇头。 又坐了会儿,徐良媛站起来走了。 她走了,其他人跟着接二连三的走了。 盘儿本想和赵曦月错开,谁知别人都走了,赵曦月还没动静。见此,她只能站起来往外走,谁知刚走到门前,就听见身后也有了动静。 盘儿带着白术埋头往回走,正走着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也得意不到哪儿去” 盘儿看着赵曦月的背影,有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 整整一天,对面东厢都没什么动静,太监宫女们进出轻手轻脚。主子得不得意,其实从身边的侍候的人就能看出来。 相反西厢这边就肆意多了,小田子和小德子在外面说话格外大声,香蒲和青黛进出时都面带微笑,也不嫌弃那李嬷嬷磋磨人了。 盘儿有点不喜欢这样。 前世身处在这紫禁城,看多了捧高踩低和机锋阴谋,她自诩自己算不得是个好人,但也从来不干那落井下石的事。 就把人都叫了进来,让他们都收敛些。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得意时不忘形,失意时更不能忘形,更何况我现在还没得意呢,我不管别人那儿是怎样,但在我这你们都要记住这些话。” 白术看了盘儿一眼,白芷说了句是,倒是小德子话挺多,连连说以后再不敢犯了。等再出去时,所有人都收敛了不少。 临近傍晚,东厢那边低落归低落,还是有人打了水来给赵曦月沐浴。赵嬷嬷也出来了趟,颇有点指桑骂槐的意味,把几个奴才骂得狗血淋头。 夜幕降临。 因为知道今晚太子大抵又不会来,西厢上下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安适多了。倒是香蒲出去瞅了瞅对面的动静,回来说了句赵奉仪今晚大概又难以安眠了。 盘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好说什么。早上赵曦月对她示威,别人不知道但当时香蒲在,这丫头心里憋着气呢,不让她奚落两句,她估计也难受。 “行了,你看别人做什么,天色也不早了,你让人去备水来服侍我沐浴,今天早点歇着,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请安。” 香蒲对盘儿顽皮地笑了笑,就领命下去了。 不多时,热水提了来,盘儿带着香蒲去了浴间,正解了衣裳,就听见外面一阵动静。 动静颇大,隐约还夹杂着小德子一句殿下万安。 盘儿忙出了去,人刚走出里间,就看见太子步了进来。 今日太子穿了身雨过天晴色长袍,衬得他面容更是清隽,他身材高大挺拔,脊背总是笔直的,仪态极好,一种温雅而雍容的感觉。 看见盘儿的样子,太子不显地皱了下眉。 盘儿下意识去摸衣襟,才发现刚在里头香蒲正给她更衣,外衫都解开了,她竟然这样衣衫不整就出来了。 “殿下赎罪,方才妾身在里头打算沐浴,一时情急才会如此。”说到后面,她红了脸,是紧张的,也是窘的。 是的,盘儿很紧张。 天晓得她在面对太子的时候为何会紧张,似乎从前世到了今世,又处在这个环境,她的代入就完全生了差错。 她代入的不是两鬓斑白面容冷峻的建平帝,她也不是养尊处优被他宠了多年的皇贵妃,而是她就是刚入东宫的苏奉仪,他是那个年轻清俊的太子爷。 前世,初入东宫,她面对太子时的紧张忐忑,似乎一下子就降临在她的身上。幸亏旁边还有个香蒲,香蒲从后面戳了她一下,顿时将盘儿戳回了现实。 “殿下您坐,香蒲青黛快上茶。” 盘儿忙走过去,请太子去炕上坐下。 她自己为了掩饰心乱如麻,则去盯看香蒲青黛上茶,直到她从青黛手里接过茶,放在炕几上,才终于稍微冷静点了。 “殿下今日怎会来妾身这儿” 话刚出口,盘儿就意思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是在赶太子走她恨不得打自己一下,又忙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意思是今晚应该是赵奉仪侍寝的日子” 难道说太子是走错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5、第15章 15 好吧,太子还真是走错门了。 东宫进新人,是什么来路,又是为何进来的,太子虽漠不关心,但也是门清。他向来给太子妃颜面,所以新人进门当晚,他谁那儿也没去。 他了解太子妃,也清楚太子妃平时制衡后院的手段。傅皇后虽贵为皇后,但却不得宠,他从小是看着母后过来的,所以他不会不给嫡妻面子,甚至偶尔还会去全对方的颜面。 让太子来看,太子妃为了避免后院失和,给后院女子安排侍寝的日子,虽不乏小心思,但他愿意配合,毕竟他也不愿闹出后院失和的事。所以他等着太子妃排下侍寝日子,才打算到新人这儿,到底是太子妃娘家人,这个体面他是会给的。 昨日胡良娣为何拦他,他也清楚原因,但有三郡主在里头,最近三郡主不好,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在胡良娣院子里陪了三郡主大半夜,后来天色太晚他又歇在那儿。 胡良娣不能侍寝,便推了身边的一个宫女,被他给驳了,他还不至于饥渴成这样,去临幸一个宫女。 事后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因为他禁了口,下面人自然不敢乱说。不过他已经打算好今晚还是要过来一趟,胡良娣借着三郡主想打太子妃的脸,这个脸他得给出去。 琉璃灯是太子妃弄出的噱头,偶尔走在甬道看着那盏璀璨夺目的琉璃灯,太子也会想太子妃为了避免失和所以制衡后院,可为何又要弄出这盏灯,难道不知晚上看见这盏灯,有多少人会心中暗自生怨,日积月累,必定生乱。 曾经太子以为自己娶了个端庄贤惠知晓轻重的妻子,可随着这几年过下来,又渐渐不这么想了。 太子就是想着这些步入这个院子,所以他根本忘了问福禄今晚该是谁侍寝,没人敢说太子走错门了,谁敢说呢 盘儿也不敢,至少现在不敢。 不过话已经说了,只能弥补。她忙凑了上前,像以往侍候建平帝那样,为他脱鞋上炕捏肩放松,等把人靴子脱了下来,她也跟着上了炕,伏在太子背上正打算为他捏肩,她才发现两人初次见面,她这么做好像有点太不含蓄。 不过又晚了,事情已经做了,她就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殿下肯定累了,妾身就想帮您放松放松。” 她满脸通红,怯生生的,衬着那水眸,那纤细的身子,真是我见犹怜。 太子就算有点诧异,好吧,是十分诧异,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嗯了一声。 盘儿不禁又回想起当年第一次侍候他的时候,她也慌中出乱,他也没有怪她,听了她的解释,他也是这么嗯了一声。 有些东西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实则并没有,只是深埋在记忆里,等待重启的那一刻。 盘儿陷入回忆中,手下轻轻地揉捏着。 她当瘦马那会儿就学过这些侍候人的手段,前世又干了那么多次,早就知道力道的轻重,也知道怎么捏他才会舒服。 所以太子这会儿很舒服,因为长时间伏案而僵硬的颈子轻松多了。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早在方才,多余的人都下了去,只香蒲和青黛守在次间的门外。对了,还有福禄,连他的干儿子张来顺都去了门外看着。 福禄低着头,不敢往那处看,其实方才他已经偷偷看了很多眼,简直不敢置信这苏奉仪胆子这么大,也不敢置信太子会随了她。 太子看似随和,但也有许多旁人不能碰触的禁忌,例如太子爷从不会让一个女人与他如此亲近,哪怕是太子妃,哪怕是胡良娣。 这位苏奉仪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不愧是那种出身 福禄又暗自咂嘴,看来扬州瘦马能闻名天下,也不是没道理。倒不是他瞧不起盘儿,经过此事,他再怎么傻也知道这苏奉仪日后前程定不小,哪是他能看不起的,而这宫里最是不讲究出身的地方。 出身低贱又如何,能进了主子的眼,那就是本事。 太子的脊背极直,即使坐在这炕上,也丝毫不见懈怠。手下的肌理结实而又富有弹性,也许旁人不知,见太子看似温文儒雅,便以为他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实则太子的也是有功夫的。 骑射、剑法都很好,只是少有人知。 他的衣袍很薄,那肌理上的温度透过指尖便传递到盘儿身上,大抵是这具身子从没这么侍候过人,盘儿感觉有点累,心口也有些热。 捏完肩后,盘儿的手指惯性就滑上那结实的颈子。 指下的颈椎硬硬的,盘儿还用指尖压了压,才找到穴位下了力气去揉捏。指下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盘儿没有注意,她鼻尖全是他身上的迦南香。 纤白的指尖被人按住了,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搓了一下,太子的嗓音有点低沉:“安置吧。” 盘儿有点晕,这是要侍寝了 她那声嗯刚出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人在说话,盘儿还听到张来顺正低声斥着什么。 是东厢的人发现太子走错了门,找了过来 门外廊下,张来顺阴着一张脸,眼睛死死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宫女。 是玉萍。 除过这些从宫外带进来还不懂规矩的,旁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过来。 太子爷就算走错了门又如何,是个小小的奉仪可置喙的再是委屈也得给我受着,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张来顺还从没见过有这么大胆的奴婢,命是不想要了 怕外面动静扰了主子的兴致,张来顺压着嗓子道:“你和你主子要是不想要命了,就尽管嚷,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可、可今晚本就该我家主子侍寝”玉萍流着眼泪,磕磕绊绊把话说出来。 太子走错了门,东厢那边也是刚发现。 知道后,她家姑娘顿时不得了了,又是嚷着下三滥的东西也敢来截她的胡,又是要让人去把太子请回来。 赵嬷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好,玉萍和玉霞也慌了,还是内务府拨来的那两个宫女死死拦着,又是让赵曦月别嚷嚷,免得惹祸。 要是闹出去赵奉仪也就罢,她们当奴婢可就是个死的下场。 这么一来,都冷静了,可还是不甘心啊,尤其昨晚被胡良娣截了胡,赵曦月受了一肚子气更不甘心了。 赵嬷嬷就出主意让下面宫女过来一趟,总是要让太子爷知道是走错了门,谁知道对面那苏奉仪会不会故意瞒着不说。反正宫女不懂事,到时候太子爷也责怪不到赵奉仪身上来。 内务府拨来的那两个宫女怎么都不愿,只跪在那儿说不能这么干。使唤不动人,这不就只有赵奉仪贴身丫鬟能当事了。 来之前玉萍心里就忐忑,她还没意识到宫里规矩的厉害,但看那两个宫女那样,也知道这事不好办。 来了后,张来顺一顿黑脸,又这么恐吓她,她早就被吓得浑身发软,就是心里对主子那点忠心,支撑着她把这话说了出来。 张来顺一听这话,被气笑了。 也懒得再跟她废话,招了招手,从暗处走出来两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太监。 “快把人拖走,这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张来顺觉得晦气极了,掸了掸衣袍摆子。见福禄从里头走出来,他忙凑到跟前去,叫了声干爹。 福禄问他怎么回事,他凑在耳根子旁把来龙去脉说了。 福禄斜了他一眼,又笑着踢了他一脚,才转身回到里面,轻描淡写道:“回主子的话,没什么事,就是有个不懂事的奴才,张来顺已经处理了。” 太子嗯了一声。 那就继续安置吧。 太子往里间走去,盘儿跟在后面,香蒲和青黛有点慌,不知道该干什么。福禄在心里笑骂一声,压着嗓子提点:“还不快去备热水,备好后等会儿用” 香蒲和青黛忙去了。 里间,太子在床前站定,盘儿上前服侍他更衣。 描着暗绣的袍子,盘扣一颗颗被解了开,盘儿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太子,就这么慢慢地解着。可靠近斜襟那处还有两颗盘扣,盘儿身形娇小,太子又生得高大,只及他肩膀,想要解开那两颗盘扣势必要抬头。 盘儿不敢抬头,她还没想好等会上榻了该怎么办。 犹豫之间,就见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捏住她的手。 “方才见你很镇定,怎么这会儿慌了”太子声音里带着不显的笑意。 “妾身、妾身” 盘儿还在琢磨怎么说,太子已经松开手,自己脱了那袍子,又转身去了榻上坐下。 盘儿只能跟了过去。 太子抬目看她,眼神幽深幽深的,“杵在那儿做甚歇下吧。” 可你倒是动啊,躺下啊,你不躺下我怎么歇 盘儿觉得太子有点故意为难她,心里有些委屈。后面那些年他可从来不这样的,可现在不是那时候了。 她心里也有点上火,这是曾经被这个人宠来的娇气,对别人她不这样,唯独对他,她就是忍不住,总会想后来的那些年,这个人是如何如何娇惯她的,如今却待她这样。 索性方才他讥她胆大,她就胆大给他看。 盘儿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太子腿上,环上他的颈子,轻柔的叫了声殿下。 太子眼神一暗,手环上她的腰。 这腰身极细,太子掐了掐,又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这暗示已经极为明显了,盘儿就势亲上他的下颌,在上面滑动了两下,往下移了去。 他的颈子结实而修长,脱了外袍的他,只着了中衣,露出两条笔直的锁骨。太子挺白的,喉结凸出,一种属于雄性的攻击性。 她在那凸出的喉结上咬了一口,感觉它上下动了动,又舔了一口。 掐着她腰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太子低低的道:“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随着他说话,那喉结上下滑动着。她顺势倒了下去,环着颈子的手略微使劲,太子跟着倒下了,压在她身上。她有些不习惯这沉重,但又有些怀念,心里一时激荡,舔上那薄唇。 “太子爷” 她的声音软糯,细声细气的,如泣如诉。 太子回应她的是,掐着她腰的力道更大了。 盘儿知道太子是不会亲人的,堂堂的太子怎么会去亲人,尤其是亲一个女人,跟她以沫相濡,哪怕是太子妃也从未曾有过。 别问盘儿为何会知道,因为前世太子就不会,他临幸人的时候从不会去取悦对方,也不会去做多余的动作。还是她承了宠后,觉得实在难熬,根本没有晴姑姑曾经跟她说的舒服感。 实在没办法,她又找不到可以舒缓的润膏,才勾着他让他做些可以让她舒服点的前戏,慢慢他才知道这些。 方才盘儿在床前犹豫,就是犹豫这个,她事前根本没有准备,太子的本钱又足,她肯定要受一番苦处的。会大着胆子去亲他,是一时情难自禁,也是不想让自己受苦。 她尝试着伸出舌尖,往那薄唇里探去。 太子没有设防,被她钻了个正着。太子心中生恼,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厌恶,她单刀直入,根本不给他缓冲的余地,就勾上他的舌尖嬉戏起来。 他抵着她唇,嘴里含糊道:“你好大的胆子” 她就是不说话,手却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襟里钻。 触手生香,肤若膏脂,太子一把攥住手里的东西,呼吸乱了。 这小妖精 外面传来了动静,动静还有点大。 福禄踉跄着从外面进了来,隔着屏风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忐忑。 “主子,胡良娣院里来人,说三郡主不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6、第16章 16 盘儿是知道三郡主的,前世三郡主就是个体弱多病的胚子。 胡良娣总是借着三郡主向太子邀宠,这事她也知道,但因为当时被关在继德堂,知道的并不详细。 但她知道三郡主后来夭折了。 并不是这个时候,要比这时候晚一些,但具体时间盘儿已经记不清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尤其她刚进东宫那会,刚开始活得浑浑噩噩,后来又被太子妃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她之所以会知道,也是通过继德堂奴才们之间的闲言碎语,据说胡良娣因为三郡主病的事没少闹腾,甚至有两回还从太子妃这把太子截走了。 太子妃倒没生气表面上,但下面奴才们都气得不轻,才让盘儿听了些碎言碎语。 之前盘儿就在想,也许三郡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不好的,那今晚赵曦月的侍寝又堪忧,可能未来几个月东宫恐怕都不能安生。 谁知,晚上太子出现了,还走错了门,更因为她的放肆,打算让她侍寝。两人都上榻了,谁知胡良娣又来搅合了。 太子临走时看了盘儿一眼,盘儿把人送走后,就回了榻上躺着。 她是在想心事,香蒲和青黛却觉得她是不高兴,毕竟把人从床上拉走了,搁谁谁也不会高兴。 “这胡良娣未免也太过分了,昨晚拦了一遍,今天又来”香蒲气呼呼的。 所以说人都有幸灾乐祸的劣根性,之前笑话对面东厢时也不觉得,轮到自己了就气得不得了。 “行了,少说两句,三郡主恐怕是真不好了。”盘儿道。 “奴婢却觉得胡良娣就是故意的。” 晴姑姑走进来,刚好听见香蒲的话,斥道:“你怎么跟着李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还是没学聪明,主子是你能议论的这话在这屋里说说也就罢,被人听见了小心没了性命。” 之前晴姑姑已经回后罩房歇下了,听说太子来了又匆忙起来,也不敢进来,就在边上耳房候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自然也没漏下。 香蒲挨了训,蔫头耷脑的:“姑姑,我错了。” 玉萍被人拖走时,香蒲也看着呢,她现在才意识到宫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 “好了,都去歇着吧,我也歇下了,明儿还要起早去请安。” 而且还有一场仗要打,就凭今晚太子走错了门,赵曦月明天就不会放过她。不过这会儿盘儿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她觉得自己和太子的这个开端还算不错。到底有了交集,太子会不会惦着自己呢 虽然有点不要脸,但盘儿觉得会。 果然第二天去请安,昨晚太子走错门的事,都知道了。 个个眼神都是意味深长,赵曦月脸色十分憔悴,也难看得吓人,眼神差点没吞了盘儿。 要是换做以前,太子妃肯定要出面说两句看似大度实则挑拨的话,可今日她也顾不上了。 三郡主是真的不好了。 昨天下午还醒了,让人喂了点稀粥,到晚上时突发高热,浑身抽搐,胡良娣被吓得魂飞魄散,才会明知太子已经进盘儿的屋里有一会儿了,还壮着胆子让人来叫。 实在是慌不择乱。 太子妃也被惊扰了,当时就过去了。 请了太医过来,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到了半夜热才退了下去。太子守了大半夜才走,太子妃自然也不好走,只能在旁边陪着,所以她今天根本没精神应付这些。 “都散了吧。你们与其有功夫在这里争风吃醋,不如去看看三郡主,一个个都不省心” 挨了通训斥,所有人都老实了,等从继德堂出去,也没当即就走,而是约着去看三郡主。 因为胡良娣有太多次前科,所以三郡主病了,大家也都以为她是故意借着孩子邀宠,这次眼看着不是了,总是要去看看,尤其太子妃又提了,哪怕是做给太子看。 约好去的时间,众人当即就散了不提。 盘儿回去后就让人拿银子,去内务府造办处做了个长命锁。 不大的小锁片,上面雕刻着福寿禄的花样,掂在手里不轻也不重,大约有三四两的样子,正适合三郡主这个年纪戴。 当然三郡主肯定不会戴,送与受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就是个意思。 胡良娣所住的院子俨然是几个小院里最大的,也是布置最豪华的。据说她对面那个院子也有这么大,太子按例可封两位良娣,如今只有一位,所以对面那个院子如今还空着。 众人去看了三郡主,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安慰话,之后各自奉上礼物。轮到盘儿时,胡良娣多看了一眼,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这话听不出什么味道,可盘儿在宫里待久了,自然知晓宫里的生存之道。 宫里送礼最忌讳送吃的穿的,相反像她这样的最安全。薄薄的一片,里面也藏不了什么机巧,自然也不会落人手柄或者为人陷害。 盘儿看胡良娣娇艳中带着点憔悴的神色,再看三郡主那单薄瘦小的身子及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就权当她是好话。 她这人别的不擅长,最擅长自我安慰,毕竟要不是她的心这么大,前世的那头三十多年里,她也活不下去。 胡良娣自然不会留她们喝茶,于是一行人也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三郡主的病,让东宫的上空笼罩了一层阴霾,。 太子子嗣艰难,就这么三个女儿,如果再少一个,虽不至于天要塌下来,却也是一件让人挺不快的事。 连着多日,太医们都在东宫里进进出出。 甚至连傅皇后都听说了,把太医院的院使鲍院使都派了来。鲍院使医术高超,专为成安帝和傅皇后及太后看病,也许鲍院使能妙手回春。 鲍院使连着多日进出东宫,据说连药方都换了好几个,三郡主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其实三郡主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胎里不足容易生病,再加上年纪小,可能很寻常的一场风寒,都能让她病入膏肓。 据说三郡主就是受了场凉,才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说是奶娘没看护好,还被胡良娣给发现了,当时胡良娣就要把人在院子里杖毙了,被太子妃知道后阻了下来。 随着这几年齐王楚王接连入朝后得势,相反太子好不容易领了个差事,还是替成安帝修什么成安大典。 成安帝临政近二十载,自诩文治武功还不错,如今又天下太平,就想修一部集合古今文化典藏的旷世奇书,以求流芳百世,若干年后人们再提起他,不是从青史,而是看到这部成安大典就能想起他的威名。 这部成安大典太子已经修了近五年了,从大婚后就开始修,成安帝俨然还打算让太子继续修下去,一点都没有让他临朝的打算。 如今东宫处境不好,正值风头浪尖之上,若是胡良娣杖毙了三郡主的奶娘,还不知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太子妃自然要阻止。 可这行径俨然是把胡良娣给得罪了,甚至因此延伸出可能奶娘就是被太子妃收买了,才会对三郡主下手。 当然后面这些是盘儿自己猜测的,因为自打这事后,胡良娣俨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先是借着三郡主的病不来请安,三郡主的病见起色后,又借着自己动了胎气要养胎不能来请安,倒是期间她往坤宁宫跑了两趟,这架势哪里是动了胎气。 太子妃面上看不出喜怒,可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不过她对三郡主可一点都没有疏忽,日日嘘寒问暖,哪怕胡良娣给了脸色看,也依旧照做不误。 如是这般几天下来,太子妃突然有一天在继德堂晕倒了。 请了太医来请脉,爆出太子妃有孕的事。 这件事又发生的比前世要早,盘儿发现自打她重活以后,很多事都变了。 太子妃有孕自然是喜事。 前脚消息传出来,后脚后院里的女人们宛如流水般都去了。 别人都去了,盘儿自然也要去。 徐良媛在太子妃面前素来得脸,满屋子人就听见她嘴不停的说着讨喜话,其他人都在后面眼巴巴的。 胡良娣没来,盘儿不信她没收到消息,大抵是不愿来,抑或是正在院子里发愁。 太子妃一旦有孕,这后院势必有所变动。 变动是好是坏,谁都说不出来,但对胡良娣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靠着这个肚子,她俨然要把太子妃压下去的架势,在皇后娘娘那里也十分得脸。如今太子妃有孕,若是生出个嫡子来,就算她也生了个儿子,这庶子总比嫡子要低一头。 果然,盘儿等人刚站定说了没两句话,坤宁宫派人送东西来了。 出面的人是傅皇后身边得脸的宫女念秋。 “娘娘让您养好身子,若有什么事只管命人去坤宁宫说。” 太子妃穿了件藕荷色的褙子,端坐在床榻上,她面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太好,但行举得体,态度宠辱不惊。 “劳烦母后为我操心了,我定会好好养好身子,争取为殿下生个小皇孙。” “那奴婢就不打扰了,也免得扰了太子妃休息。”念秋又行了一礼后,就打算告退了。 “姑姑慢走,富春你送念秋姑姑出去。” 要不怎么说宫里人都擅长睁眼说瞎话,明明这屋里还站着这么大一群人,念秋却好像没看见似的,非说怕扰了太子妃休息。 不过坤宁宫派人来,送东西是假,表明态度才是真。 傅皇后出身世家大族,若不是太子妃一直不能替太子生下嫡长子,东宫的子嗣也不丰,傅皇后又何必明里暗里给太子妃难堪,还抬举胡良娣。如今太子妃既有了身孕,不管她怀的是男是女,胡良娣都要靠边站了,因为傅皇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太子妃添堵。 所以宫里的女人就是能屈能伸,尤其身在高位,雷霆雨露皆是恩,奚落你时不留情面,抬举你时也能把架势摆出来。 经历这么一场,之后徐良媛的讨喜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扔,连何良媛这个素来高冷的,也磕磕绊绊说了两句好听话。 太子妃有孕,就不能侍寝了,按照她的秉性,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势必要抬举人打压胡良娣。 而胡良娣自诩有宠从来独来独往,又因为三郡主的事给了太子妃难堪。太子妃抬举人,她必然也会有动作,东宫动荡在即,谁能拔了头筹,谁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体面人。 徐良媛不用说,自然是太子妃这一派的,何良媛动向不明,就今日来看,可能也会倒向太子妃。刘承徽和马承徽就更不用说,早就是隐形人了,那就只剩盘儿和赵曦月了。 赵曦月之前就投向了太子妃,剩下盘儿虽表面上是太子妃的人,实则双方并不热络,盘儿心想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不会太安静。 从继德堂回去后,盘儿便吩咐下面的人,人前人后说话小心谨慎,也免得招惹了祸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7、第17章 17 等所有人走后,太子妃虽还是面色苍白,但脸上带着笑容。 陈嬷嬷带着富秋几个进进出出,给屋子里通风散气,方才来了那么多人,个个都擦粉薰香,还是不同味道的香,聚在一起的味道可想而知。 尤其太子妃身在孕中,这乱七八糟的香还是少闻为妙。 等屋子里的味道恢复清新,富春端了盏刚炖好的血燕来,陈嬷嬷接过来端到床边。 “太子妃喝些血燕,补补元气。” “我有孕的事大概很快就会传出宫外,家里那边还没传话,不管如何,还是递个消息出去,也免得显得生分了。” 陈嬷嬷瞅了一眼她的神色,应下了。 心里却在想之前太子妃生下二郡主后,一直没有身孕,宫里皇后娘娘逼她也就算了,府里那边也逼着她。知道其实是为了太子妃好,可感情上总是会受伤,如今太子妃怀了身孕,恐怕府里会很高兴吧。 “就因为我一直怀不上,家里对我颇有怨词,如今我顺着他们的意抬了人进门,还是怀着身孕的时候,想必府里的人进宫后会表现一番羞愧。母后那儿也是,不然何至于前脚太医来诊了脉,后脚她就命人来与我做脸,还不是怕被人说,她待我刻薄。”太子妃嘴角噙着笑道。 之前太医诊脉,太子妃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盘儿和赵曦月进门也就才一个多月,正好是在这之前怀上的。世人多同情弱者,旁人听了这事不会说别的,只会非议傅皇后待太子妃刻薄,儿媳怀着身子还让人往东宫抬人。 尤其高贵妃和周贤妃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中宫一系的好机会。太子处事谨慎,旁人很难抓住他的错处,但傅皇后就不一样了,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因为其母是皇后,是中宫嫡子。 可若是傅皇后不是皇后了呢 太子妃当然不会自毁长城,毕竟太子的荣辱也关系她的身份地位,但她也不介意在恰当的时候给皇后添点堵,就当全了她憋了好几年的这口气吧。 “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最近因三郡主的事,您也是心力交瘁,别伤了肚里的孩子。”陈嬷嬷劝道。 太子妃却往后靠了靠,神情有些亢奋:“奶娘你放心,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你说我这阵子如何对三郡主,殿下也看在眼里,我可是怀着身孕殚精竭虑,殿下会怎么想” 陈嬷嬷没料到太子妃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道:“以后殿下必定会更看重您。” 太子妃笑了一下,忽然神色又黯淡下来:“奶娘,虽然我不说,但我知道自从齐奉仪胎死腹中后,还有那刘承徽怀了三个月小产,殿下就疑上我了,可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期间夹杂着富秋的一句问安。 按理说,继德堂不该有这么不懂事的奴才,可富秋却在外面问了安,这是在提醒里头有人来了。 太子很快就进来了。 有人搬了椅子来,太子在床榻前坐下,陈嬷嬷退去了一旁。 “殿下” “你躺好,不用行礼。”太子按住想起身的太子妃。 太子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人又在软枕上靠了下来。 “你这阵子也劳累了,既然怀着身子,就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妾身省得,定会以身子为重。” 太子点点头,沉默下来。 感受着这份沉默,太子妃心里有点难受。 什么时候她和殿下之间只剩下沉默了,他竟没有话跟她说。虽然太子向来话不多,心思也让人难以猜透,但以前却不是这样的。 是自打齐奉仪胎死腹中,刘承徽无故小产,太子才对她越来越淡了。 可他为何不想想她的处境,嫡子未生,就让庶子生在前头,若干年后她会不会又是一个傅皇后,她的儿子会不会踏上太子的老路。 太子妃不禁又想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这个孩子。 想来太子一直没有儿子,压力也是挺大的,可他却从没有对她抱怨过,所以就算有不睦,也不是不能挽回,她现在可是怀上了,说不定就是个男胎。 “殿下不用担心妾身的身子,妾身向来康健,只是最近月事有些紊乱,也没想到月事没来是有了身子了。幸亏这孩子还算争气,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最近累了些,不过歇一歇就好。” 太子看向太子妃,眼神暗了暗:“你既知道要多休息,就好好休息吧,多静心养一养。” 说着,他站起来道:“前面还有事,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太子妃点点头,太子便走了。 她感觉到太子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想着他是从前面过来的,想必是有什么事临时被打断了,倒也没有多想。 太子出了继德堂,其他奴才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就福禄随在一旁。 福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子的脸色,头垂得更低。 方才太子妃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可太子妃却不知道,继德堂的动静太子殿下都看着呢,包括之前借着陈嬷嬷偶感风寒叫了一次太医。 所以太子妃说她不知道怀了身子,这话肯定是假的。 而太子妃明知自己身怀有孕,这阵子三郡主病重却跟着忙前忙后,还陪着太子守了两晚上,之后也是一派关心之至的模样,甚至还把自己累晕了。还有刚抬进来的那两个新人,是打着替太子妃分忧解难进的东宫。 这事是皇后娘娘一直施压,太子妃才办下的。 太子妃到底想干什么呢给皇后娘娘难堪又故意把自己累晕,是为了在太子面前表现自己的贤良淑德 是的,太子妃所做的这一切,无不是在表现自己贤良淑德与大度。 可未免把人都当傻子看了。 但福禄又能理解这种行径,宫里的女人从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说来也是可怜,可这种表现却是借着傅皇后,借着太子来彰显自己,太子大抵也高兴不起来,明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福禄暗叹了一口,却什么也不敢说。 坤宁宫,念秋回去后,傅皇后就将她叫了去。 傅皇后四十多岁的年纪,柳眉长目,面相和太子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娇柔一些。她保养得还算不错,头发乌黑亮丽,就是眉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显示她平时忧虑多于欢愉。 “太子妃可还好” “回娘娘的话,太子妃是极好的,奴婢去的时候,东宫的侍妾们都去给太子妃道喜了。不过胡良娣倒是没去,怕是还没收到消息” 后面这句,念秋说得极轻,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别人都收到消息了,胡良娣又怎么会没收到。 大抵这会儿正在不高兴吧。 “她是被本宫纵容坏了,倒失了本分。”傅皇后皱眉道,顿了顿,她又说:“也是个蠢的,这种时候我又怎么会给了她难堪。” 这个她,指的是太子妃。 边上的念慈犹豫了一下,道:“太子妃有孕,这是好事。只是太子妃未免也不注意了吧,自己怀了身子,难道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头里还生了一个。她这又是往东宫抬人,又是照料三郡主累得晕倒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咱们娘娘怎么她了” 念秋瞪了念慈一眼,斥道:“你在娘娘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奴婢不也是” “行了”傅皇后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宫女的对话,她有些疲惫地往身后的引枕上靠了靠,又揉了揉眉心,“不管她打什么样的主意,这当头我该给她做得面子就一定要做,那胡良娣也是时候该敲打下,免得她分不清主次。” “可娘娘” “她是太子妃,若她这次能为太子生下嫡子,我背上几分名义倒也算不得什么。” 念慈小声道:“奴婢就怕高贵妃和周贤妃又拿了这事做筏子,当着陛下面前说您的不是。娘娘有多难,旁人不知道,咱们这些身边的都清楚,太子妃她”说到最后,念慈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傅皇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念慈本来还不想走,被念秋拉了下去,可不过一会儿,两人又回来了,念慈脸上带着笑意,向傅皇后禀报:“娘娘,殿下来了。” 能在坤宁宫被这么称呼,除过太子无疑,傅皇后坐了起来,这期间太子已经走进来了。 “母后。” 太子给傅皇后行礼,被她一把拉住了。 “到了母后这,还用这么讲规矩”傅皇后笑道,一面指使着宫女们上茶拿果子点心,这是还把太子当以前还在上书房读书那会儿对付呢,太子也就看着。 傅皇后又拉着太子去了炕上坐下,才道:“怎么这种时候过来看母后了” “刚好无事,又想起来了,就过来给母后请安。” 傅皇后摇头笑了笑,见端上来的果子里有一碟洋莓,便让太子吃。 太子是男儿,男儿少有喜欢吃甜食吃这些红艳艳的吃食的,可太子却喜欢吃洋莓,知道的人并不多。 太子吃了几颗,就停了手,傅皇后看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让念秋拿了帕子服侍他擦手。 之后,母子俩又说了些别的闲话,太子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告辞了。 等他走后,傅皇后静静地坐在炕上出神,想起太子妃,想起她肚里的孩子,又想起方才太子明明喜欢却只吃了几颗就克制住了的样子,一种悲上了心头。 念慈送了太子回来,见傅皇后的神色,不禁愣一下叫了声娘娘。 傅皇后抬了抬手,道:“好了,你不用再说,这里没傻子,她以为她赢了,殊不知”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盘儿所猜并没有错,果然所有人都动了。 现如今每天请安的时间无形加长,以前都是坐一坐,顶多喝杯茶就会走,现在被各人寻着借口,总是往后拖了又拖。 哪怕太子妃身体不适,不会在外面留太久,甚至偶尔人没有出来就让她们都散了,但还是有人留下来。留下来一个,其他人自然不甘心,就变成都留下来了,盘儿心里就算再想走,也不想当那出头的椽子。 太子妃这里俨然成了热灶,都想来烧一烧。 这天请安回去后,盘儿被累得不轻。 进了屋,就直往炕上去了,蹬掉脚上的绣鞋,往炕上一歪,还拿了个小靠枕垫在腰后面。 就这么坐一上午前后左右都不挨边的椅子,还坐的硬凳子,椅子上虽有垫子,但现在天气热了,都是换成了单层,只是做装饰用,并不能缓解久坐不动的臀。 盘儿不光屁股疼,腰也疼。 晴姑姑有点心疼,亲自给她揉腰,香蒲和青黛则又是端茶,又是拿果子给盘儿垫肚子。 虽然已经快中午,马上就要吃午膳了,但盘儿没用早膳,还是先吃点再说。 “看来以后得提前叫早膳了,主子还是吃了再去请安,不然就这么挺着,久了对身子也不好。”香蒲说道。 盘儿有气无力的,“行吧,以后我再早起一点,晚上早点睡。” 白芷进来说小德子有事禀报。 现在小德子俨然成了这西厢的万事通,这一看就是有什么消息要禀给盘儿,别说盘儿了,连香蒲她们都表现得十分好奇。 不多时,小德子来了,还是在门口跪下磕了头才进来。 “主子,胡良娣身边的小豆子今儿在膳房,和赵奉仪身边的小六子说了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8、第18章 18 自打吃了那几次亏后,现在赵曦月也意识到光靠她带进宫的三人不够用,就学着盘儿重用起内务府派来的人了。 小六子就是她身边的太监之一,用小德子的话说叫长得歪瓜裂枣,也不知怎么就派到主子们身边来了。 实际上小六子长得并不丑,就是身形瘦小,有点尖嘴猴腮,这样的面相看着就不怎么讨喜。 听了这话,盘儿换个姿势正想着怎么说,倒是香蒲说话了。 “胡良娣身边的人去接触赵奉仪的人她这是想干什么拉了赵奉仪为己用可、可赵奉仪不是太子妃的人” 盘儿揉了揉眉心,道:“你别忘了我在别人眼里也是太子妃的人,可胡良娣也命人和小德子搭过话。” 这倒是实话,只是太子妃做事向来有深意,也不屑得主动向盘儿二人示好。之前她已经逼着赵曦月投诚,估计接下来正打算收拾盘儿,可惜出了三郡主的事,接着她又有了身孕,大抵是一时间也没顾上。 所以盘儿虽脑门子上挂着太子妃的牌匾,实际上两人并没有更深一层的接触,更没有所谓的投诚了。 “胡良娣不会在乎这些,她现在才不会管谁是谁的人,不接茬她没损失,接了茬更好,现成打太子妃脸的工具。且你们别忘了太子妃身边还有个更得脸的徐良媛,不过徐良媛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东宫里能孕有两个孩子的,只有胡良娣,而且这第二个还揣在肚子里。太子妃不可能在形式不明之前,让徐良媛再怀上一个,只会拉一个更迫切想承宠的人收为己用,这样对方才会尽心尽力给胡良娣添堵。 不过这事赵曦月可不知道,她也清楚徐良媛在太子妃身边得脸,胡良娣身边却没有得用的人,会不会因此动了倒向胡良娣的心思 尤其之前大夫人和二夫人之间还有那般龃龉,赵曦月向太子妃低头,恐怕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就算她不动,也该要让她动一动。 截止至今,盘儿并没有打算想和太子妃对上的想法。前世是前世,尤其太子妃的下场也算不得好,她心里的那些怨早就烟消云散了,只要太子妃这一世不主动对她下手,她还是要顾念着这份提携之恩。 而且盘儿已经有些受不了当下这种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是骡子是马还是拉出来遛遛,也免得继续像这样每天耗下去,她还得跟在一旁吃苦受罪。 “小德子香蒲,你们过来。”她招了招手。 香蒲一看主子这架势,就知道接下来有事办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半下午正热的时候,往往就是院子里最安静的时候。 玉霞被热得心发慌,便让纯儿看着屋里,自己出来想找个地方吹吹风纳凉。 往常在家里,这个时候早该用冰了,可来到宫里,奉仪的份例竟然没冰。玉霞倒也见对面的太监每天都要提几盒子东西回来,她猜那是冰,可总不能往人屋子里钻了去看。 她私下打听过,拿银子塞管冰的太监,其实可以弄到冰的,但价钱太贵了。她家姑娘进宫得匆忙,临行前就大夫人给塞了些银子。进宫后,处处都要花银子打点,为了点冰就把银子花光了,姑娘现在还没得宠,以后该怎么办。 再加上赵嬷嬷看银子看得紧,只能不了了之。 奉仪都没冰用,他们这些下人自然就别说了。玉霞知道院子里有个夹角,每天下午都有过堂风,她时不时就会去散散凉,谁知今天去了,那地处竟然有人。 还是西厢的人。 “主子屋里有冰,香蒲姐姐怎么不在屋里凉快,竟出来跟我们一样蹭这穿堂风” “屋里实在太闷,趁着主子睡了,出来散散” “对了香蒲姐姐,你跟我们说说,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胡良娣那儿,那小豆子不是你跟我们说说,我们也知道走出去该是个什么态度” “你们这些油滑刁钻的行了行了,你们也别怪我没提点你们,太子妃明摆着不待见咱们主子,又被对面的抢了先,咱们主子肯定不想被对面压在头上,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玉霞没有往下面再听下去了,脚下不停就回了东厢。 她自然没发现等她走后,那三人就没说话,而是对视而笑,小德子还嬉皮笑脸问香蒲他演的像不像,被香蒲一阵笑骂。 赵曦月也被热得难受,做梦都梦到自己被火炉子烤。 可赵嬷嬷说了,女子不宜受凉,冰还是少用的好,免得影响子嗣,她也只能忍着。正难受着,被玉霞给叫醒了。 玉霞的动静太大,睡在次间小榻上的赵嬷嬷也被吵醒了。 她把方才听到的话一说,顿时两人都没瞌睡了。 胡良娣派身边人跟她们接触,赵曦月和赵嬷嬷再傻也明白其中的意思,现当下后院里也就何良媛与这院子里的两个人当用,徐良媛是太子妃的人,赵曦月虽被太子妃捧了一把,但能感觉自己还是不如徐良媛在太子妃面前得脸。 且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几日太子妃一直不接她的岔,她总不能明着跟太子妃说想得到抬举,再说还有个徐良媛虎视眈眈呢。 所以当胡良娣派人和赵曦月接触时,她就犹豫了,心里既想胡良娣独来独往没帮手,投了她也是个法子,可之前她才投了太子妃,赵曦月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还是要点脸的。 如今 “姑娘,你可得赶紧想个章程,也是老奴想差了,这胡良娣既然能派人跟您接触,肯定不会漏下对面那个,若是让她抢了先可怎么办”赵嬷嬷道。 听了这话,赵曦月更加慌了,有些六神无主。 “老奴之前就说了,其实投了胡良娣也是条路子,她如今大着肚子,太子妃明摆着接下来要打压她,她肯定会拉拢人抗衡。这种时候看着复杂,恰恰是姑娘的机会,太子妃和胡良娣都不能承宠,若是姑娘在这时候冒了头,趁机怀上身子,以后就什么也都不愁了。” 玉霞也觉得赵嬷嬷说得很有理,道:“姑娘,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能让对面抢了头筹,您别忘了玉萍。” 玉萍那日被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到现在还在后罩房里养伤。 赵曦月心想,现在已经让对面那个抢了先机,虽然事情被胡良娣搅黄了,但太子爷定对她有了印象,可自己长得什么样,恐怕太子爷还不知道。等太子妃有孕这风头过了,太子爷肯定要找人侍寝,一个有了印象的人,怎么也比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人有优势。 哪怕赵曦月再想不承认,也不得否认盘儿长得也是蛮勾人的。尤其又是瘦马出身,她再是鄙夷,也知道瘦马深谙侍候男人之法。 如果这个时候输在前头,被人耻笑也就罢,谁知道日后还有没有她的翻身之地。入了东宫这段日子虽短,却也让赵曦月意识到宫里和外面的不同,入宫之前她从不担心以后,可入了宫才发现太子妃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她竟然不提携她,反而无动于衷。 冷眼、嘲笑、讥讽、挤兑,这阵子赵曦月受够了,她素来心高气傲。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遭遇了逆境,最迫切的就是翻身,把所有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玉霞,你让小六子去找小豆子说话。罢,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等下午醒来后,听说赵曦月去胡良娣那儿看三郡主了,盘儿不禁有些感叹:“还是有点太嫩了。” 想想也是,赵曦月一个姑娘家,哪里懂得宫里这些阴私,倒是有个赵嬷嬷,可赵嬷嬷那一套适用在外面,可不适用在宫里。 盘儿都收到消息了,太子妃自然也收到消息。 正在喝安胎药的她,露出一抹冷笑,低头又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这赵奉仪也真是,她忘了这是捧谁家的碗,连点脸都不要了,明儿二夫人进宫来,太子妃您可要好好告她一状。”陈嬷嬷怒道。 “告状有什么用,娘还能进宫来处置她不曾” “总要让家里人知道,费尽心思送了个什么东西进来”陈嬷嬷嘴也毒,估计是被气恨了,顿了顿,她又有点头疼:“那太子妃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任她投向胡良娣” “别急,我自有法子对付她。” 晚上太子来看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妃向他提了新人进门还未承宠的事。 说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和太子刚用完膳。 自打太子妃有孕后,太子每天都会过来坐一坐。 每当这个时候,太子妃还是挺感动了,她知道太子这是给她做脸,也是在安她的心。可她又不免想到从她这儿走后,太子还会去胡良娣那儿坐坐,虽说是看三郡主,可三郡主是胡良娣生的。 于是这种感动顿时就打消了,又回归到自己的肚子上。 她觉得女人还是靠儿子才靠得住,像她娘还有祖母不都是如此。男人再有宠爱的妾又如何,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护住,色弛则爱衰,男人一生中总有那些开了败败了开的花儿,可来来去去,只要正妻能养个争气的儿子,他最终还是要回到正妻的身边。 陈老夫人的话在太子妃耳边蓦地响起,所以只要她这胎能生下嫡长子,她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想到这里,太子妃的笑容更是得体:“殿下虽说忙着差事,可还是要多注意身子,劳逸结合方是正途。” 劳逸结合就是去找女人,还是找太子妃安排的女人 太子眉眼淡淡的,盘了盘手串道:“你既然怀着身孕,就不要操心这些无谓的事。” “妾身乃殿下的妻子,就算怀着身孕,也要分出几份心思照顾丈夫,这是妾身的职责。殿下放心,妾身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的,定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孙。”说到小皇孙时,太子妃眉眼都是笑。 这种笑太子还从没有见过,也许是见过,他已经忘了。 这时,陈嬷嬷端了碗药进来,是安胎药。 太医开的,每日三碗。 既然是药,肯定不会好喝,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药味。 陈嬷嬷将药碗递给太子妃,又从富春手里拿了罐李子糖,一边服侍太子妃喝药,一边忧心道:“殿下说的是,太子妃也该多注意身子,太医都说您心血亏损,气血也有些不足,安胎药日日喝着,还是保养身子为重。像下午您不又被气得头晕” 太子妃斥道:“乱说什么话”又忙对太子道,“您别听陈嬷嬷瞎说,她就是关心则乱。” 气得头晕 太子抬眸看了陈嬷嬷一眼,又去看太子妃。 太子妃没有说话,只佯装无事喝药。 太子默了默,缓声道:“既然琐事冗杂,就好好养胎,可把后院的事交给陈嬷嬷或者高嬷嬷也成。” 高嬷嬷是太子乳母,以前管着东宫的事,自打太子妃嫁进门后就荣养了。因着她也没有后辈子嗣,还待在东宫,不过寻常极少出来。 一听说把后院的管事权交出来,太子妃的脸僵了一下,忙道:“您别听陈嬷嬷胡说,她就是关心则乱而已。” 既然给出的建议,太子妃不愿听,太子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见太子妃喝完安胎药,他站了起来:“你早些歇息。” 这是要走了 太子妃忙想站起来送,想想陈嬷嬷刚说她身子不好,又坐了下来,只指挥着富春把太子送出去。 等人走了后,太子妃才道:“奶娘,我都说了有些话不能说。” “不说殿下能知道您的辛苦且殿下这会儿肯定去看三郡主了,胡良娣肯定又要在殿下面前说些谗言,她现在就巴不得拿那起子人来恶心您。” 这章程是之前太子妃和陈嬷嬷拿下的,提了侍寝是次,在太子面前告状是真。可怎么告状,也讲究策略了。 宫里历来不缺少背后告黑状的人,有的黑状告得好,有的适得其反。当面直说就落了下层,要让人自己去想。 所以前脚太子妃这边方说了有人故意去气太子妃,后脚胡良娣不提赵曦月也就罢,一提恰恰就中了太子妃的埋伏。 太子不傻,当然知道赵曦月的来路,太子妃的人让胡良娣提携了,那太子妃为何会生气不是一目了然 太子妃心里也觉得陈嬷嬷这样做没错,可方才太子那道眼神,总是让她想起来心悸。她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太医也说了有孕之人就会胡思乱想。 等太子从胡良娣院子里走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抬头往后看去,两排小院鳞次栉比,其中有一座小院门前挂着盏琉璃灯,在昏暗的甬道里格外醒目。 太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厌烦。 “主子”福禄在后面小声问了句。 “回书房。” 福禄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抬步跟在后面走,谁知太子突然调转了方向。 太子的步伐很急,至少比他平时慢条斯理的步伐要快了许多。 福禄追在后面,心想主子大抵是心里有气吧。事情太多太杂,前朝的事,后宫的事,还有宫外面的事,这些事一件都错不得,太子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可回来后东宫还有这么多破事。 太子终于停了脚步,没有停在斜对面那盏挂着琉璃灯的院前。 福禄瞅了一眼,心里一个激灵。 等他再次抬头,太子已经走进去了,进了西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19、第19章 19 用了晚膳后,盘儿见时间还早。 索性也睡不着,便让白术在卧房的地上给她铺了块毯子,把今天该做的功课做了。 盘儿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功是柔功,还是晴姑姑教给她的。只可惜她学得太晚,骨头已经长硬了,据晴姑姑说若是从小就练,可以让整个身体柔弱无骨,怎么弯曲对折都不费力气。 瘦马乃以色侍人,练好了柔功在床榻上有无穷妙用,更可强身健体。前世盘儿持之以恒,这门柔功从来没拉下过。 就因为她这认真劲儿,晴姑姑说她的柔功虽达不到登峰造极地步,但也够用了。 一场功练完,盘儿出了一身香汗。 让人打水进来服侍她沐浴,白芷的脸色怪怪的,每次盘儿练功时除了晴姑姑,从不让人在一旁看着,不过都是贴身服侍,多少还是知道点。 沐浴完,盘儿去了床上,晴姑姑端了几罐子自制的香膏,为她涂抹并按摩。这些香膏一部分是晴姑姑从扬州带过来的,还有些是没进宫前在陈府做好带进宫的。 “主子这些日子改了膳食,也不是没作用,奴婢瞧着这里比以往大多了。”晴姑姑笑着说,手下没停。 盘儿不免有些赧然,红着小脸:“姑姑你快别说了。” “羞个什么你小时候可没少让姑姑这么盘捏。不过这样也好,长年累月的控制着少食,到底与身子不宜,你既打定主意了,就别半途而废了。” “就怕到时候身段坏了。”盘儿低低地道。 说白了,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担忧,前世建平帝宠爱她,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身姿纤细驻颜有术,可等那最后十几年里,她又觉得不是。 总而言之就是挺矛盾的。但重活一世,盘儿觉得自己除了邀宠,还应该有点别的,这也是她为何改了膳食习惯的原因。 “只要功继续练着,就不怕身段会坏,日里注意些就是。瘦马要求身段纤弱还要有一双金莲,不过是满足某些男人的一些怪癖,你可知与扬州瘦马同样闻名天下的,还有何人” 不等盘儿答,晴姑姑又道:“还有大同的婆姨,西湖的船娘和泰山姑子。后两者且不提,不过是因身份得来的野趣,而大同的婆姨在青楼韵语里还排在扬州瘦马前头,皆因大同婆姨丰乳肥臀又擅媚功而得名。 “那大同的婆姨在幼年时,便每日坐瓮练习媚功,与我教你的柔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说来当年我有一姐妹,便是大同来的,当时在秦淮河畔可是大有名声,彼时我也算是楼子里的头牌之一,在她面前也要退一射之地。所以正常男人的审美,还是较为喜欢丰腴一些的女子。” 晴姑姑让盘儿翻了个身,又在她背上涂上香脂:“所以啊,你就安心吧,有姑姑在,总要让你在这里头拔尖。甭管瘦也好,丰腴也好,男人说白了就图床上那点事,你要是能在这上头讨好了,就算要星星月亮,他也得摘下来给你。” 后面这几句,晴姑姑特意压低了腔调,说得盘儿的小脸臊得极红。 可转念想想,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因她侍候的好,太子就一直没忘记过她。之后太子登基当了皇帝,她作为皇帝妃嫔的那些年,虽然算不得极宠,但宠幸一直没断过。 就这么断断续续一直到钺儿长大了,她被逼着去争去抢,使了浑身解数去笼络他,然后宠爱就越来越多,虽不至于摘星星摘月亮,可也是头一份了。 “姑姑” 想到前世的一些事,盘儿不禁软了身子。 晴姑姑见她小脸红彤彤的,眉眼软绵,像含着一汪春水,不禁更是疼惜,“你啊,命比姑姑好,不管怎样来到了这里,就不用受外面的那些苦处。以后小心筹谋,怎么都不会缺了好日子过,只是这地方太复杂了,还得小心谨慎才是。” “嗯。”盘儿软软地应了声。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动静,还不及盘儿反应过来,屋里就多了个人。 还是个男人。 一身天青色锦袍衬得他气质清朗,身姿挺俊,如苍松翠柏般。腰间垂着一枚羊脂白玉的龙形玉佩,腕间的珠串蜿蜒盘旋,明黄色的璎珞低垂,他单手负于身后,又格外有一种雍容从容的气质。 福禄也跟着进来,一看到床榻上情况不对,忙退到屏风外头。晴姑姑也有点傻了,不过还算她机警,不动声色地从床榻上下来了,退了出去。 香蒲哭丧着一张小脸,低声对她说:“奴婢想拦,没拦住。” 太子是她们能拦的吗 福禄瞪了这小宫女一眼,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屋里,盘儿拥着被子傻坐在那儿,方才她忙乱之下,只来得及将被子拉过来遮住自己,可惜有些亡羊补牢,该看见的早被人看见了。 晕黄的灯光下,香肩上仿佛涂了层油脂,泛着莹润雪白的光。绸被是莲青色,这颜色本就衬肤色,更显那肌理晶莹剔透,让人心中叹为观止。 再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直到感受到那仿佛被劈开了的疼,盘儿才反应过来她忘了做事前准备,也忘了让他怜惜些。 那沉重的、一下一下的钝疼,让她从未有过的清醒,她已经不是懿安皇太后了,她就是盘儿。 屋外,福禄听着宛如娇莺般声声切切的求饶声,打了个激灵的同时,也忍不住暗道一句真娇气。 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恩宠,有宠就受着,第一次谁不疼啊,不疼才不正常。 可在听到那越是求饶,越是大的动静后,他臊红了一张老脸,忙挥手赶人。都赶到外面去,包括他自己,才低骂了一声:“一群没眼力见儿的” 到最后时,盘儿哭了。 她觉得自己挺丢人的。 且不说她是个瘦马,前世也不是没经历过,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不过是重来一次,她竟然第一反应不是想办法,而是哭。 可实在是太疼了。 且哭都哭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把脸揉吧揉吧,就当做没发生这事。 屋里很安静,只有男子事后的微微有些不稳的呼吸声。 盘儿在想自己该怎么办。按理说,她该挺着不适的身子,起来叫人备水,服侍太子擦洗,再让人把床单被褥换一换。 可她就是不想动,也是太疼了,一动就疼。 这个棒槌 盘儿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声,可骂完又想他真是有个棒槌。 怨谁呢怨太子有个棒槌可她现在是苏奉仪,就是干这事的,别人求都求不来,她可真矫情。 盘儿脑子里还乱得一团糟,旁边太子动了。 想着她方才哭得一团糟的样子,太子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蚕茧:“可是伤着了” 盘儿蠕动了一下,没吱声。 太子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以往也不是没人侍寝过,过程虽有些不适,但没人会表现出来,还会表现得像得了莫大的恩宠,他第一次碰见侍寝中有人哭出来的人,还闷在被子里不愿理他。 转念又想,她方才哭得越狠,他越是用了力气。 想着她年纪不大,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姑娘,且她比寻常人来的纤细,到处都细细软软的,而他自己看着斯文,其实五六岁就练武习骑射,所以她定是伤着了。 “起来我看看,伤着了就让福禄去叫太医。” “不准去叫太医” 盘儿一下子从被子里出来了,红着一张小脸,脸上还有着泪痕。再看露在被子外的一些地方,有点地方白,有的地方红,那红色现在已经渐渐退了,隐隐有些泛青的样子。 “不准叫太医”太子的目光暗了暗,嗓子沙哑地重复了一遍。 盘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吸了吸鼻子,把绸被往上抱了抱,把脸遮住一大半,只露了双眼睛在外头:“我就是有点疼,把太医叫来多丢人。” 太子笑了。 是看她这可怜样儿,也是她说的这句丢人。 又看她成了这样,这样一个小姑娘,他确实不知道体恤。心中不禁有些怜爱,嗓音又温柔了几分:“那让人备了水,你去洗一洗泡个澡,就能舒服些。” 说着,他套上亵裤打算下榻。 盘儿的第一反应不是太子这么关心她,而是他要走了 她想起当年在继德堂偏殿侍候太子,他总是事后就走的。她心里对这种行径特别不舒服,但也知道这事不是她能置喙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嘴比脑子快:“你要走你不准走” 听到自己声音嚷着,盘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宠她宠到她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的建平帝。 想弥补,却又知道是亡羊补牢,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软着嗓子道:“殿下你别走,妾身舍不得你走。” 两人都还光着呢,就盘儿身上抱了床绸被,她急得伸手去抱他,绸被自然滑落下来。 太子的脸僵了僵,瞪着那又起了反应的某个地方,想去推手在半空顿了顿,转为拍了拍她光裸的肩膀,温声道:“你先去泡澡,我不走。” 之后就是盘儿去浴间沐浴,太子在外面收拾,等盘儿从浴间里走出来,床榻上的用物都换过了,太子穿了中衣躺在外侧,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从脚头爬进里面。 方才她在浴间里,已经让晴姑姑帮忙上了药,现在舒服多了,动作也比方才要顺畅些。 “上药了” 盘儿心想他怎么知道,转瞬又想到他素来观察入微。 她窘着脸嗯了声,在他身边躺了下。 隔着一层帘帐,床上的光线很暗,静悄悄的。 她想起那最后的十几年里,他们几乎夜夜相伴入眠,早就习惯了彼此,所以他殡天后,她经常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此时嗅到那熟悉的迦南香味,盘儿屏住呼吸,哽着嗓子,那一口气在嗓子和肺里来来回回地徘徊,她佯装无事侧首埋进被子里,憋了自己良久,才将那口气吐出,同时一滴眼泪也无声地没入绸被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 一点点往那边磨蹭,直到感觉到了体温,她闭着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一骨碌钻进他怀里。 太子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所以知道她没睡,是在装睡。不过他也没好出言戳破,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敢这么干。 他有些不习惯地想去推她,可她的手臂却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推了也不松开,反而埋在里头咕哝了句我就要抱着。 好大的胆子 这大抵是太子这辈子,碰见过的最胆大的女子,不准、我来来回回被她说了好几遍,曾何几时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男人在床上,尤其是面对一个刚被自己折腾的不轻的小姑娘,她年纪还不大,身娇体又软,这种时候什么都能硬,唯独心肠硬不起来。 尤其动静闹大了,福禄在外头肯定要进来。 让人知道他堂堂的太子,被一个小姑娘抱着不丢,他还拿她没办法,他太子的颜面都可以不要了。 太子决定忍了,但还是有点生气,手掌在她腰上揉了揉:“方才不叫着疼,现在又来招惹我。” 盘儿多精啊,当即知道这男人就是口硬心软,更是爱娇了。 “这样舒服一点。” 可你舒服了,我不舒服啊。 没人知道这一夜太子是念着经睡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0、第20章 20 次日两人都起迟了, 不光是盘儿,太子也是。 福禄已经在外头犹犹豫豫, 几次想进来叫, 都没敢吱声, 一直都快卯时了,他才壮着胆子猫在屏风后面叫了声主子。 太子向来觉浅,当即就醒了。 动了一下,才发现身上压在个人,然后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他想起自己昨晚是快三更了才睡着, 今天自然起晚了。 同时盘儿也醒了, 记忆也全部回笼,而且一大早出奇的清醒,她意识到自己昨晚干了很多出格的事。 不过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也没脸说后悔,就特别老实地服侍太子梳洗更衣,一直到把太子送走,才慌慌忙忙梳洗打扮往继德堂去了。 昨晚盘儿睡得挺好, 她并不知道昨晚后院没几个能睡得好的。 太子从胡良娣院子出来,扭头往盘儿所住的小院里来了。 刚开始胡良娣还很得意, 之前她特意在太子面前提了赵奉仪来探望三郡主的事,转头太子就去了赵奉仪的院子。 胡良娣虽心里有些酸楚, 但只要一想到太子妃知道后大抵又会气得不轻,她就十分高兴,谁知过会儿有人来禀说是弄错了, 太子确实去了赵奉仪的院子里,但那院子里可不止住着赵奉仪一个人。 连太子妃收到消息后都有点懵,忍不住去想她昨天有没有在太子面前提苏奉仪的事。 其实按理她应该提的,毕竟想打压一个,必然要捧一个起来,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又因陈嬷嬷的话,太子突然要走,这事就没提。 可既然没说,太子为何去了苏奉仪那儿 是那个苏奉仪运气太好,还是虽然她没明说,但太子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太子妃还是觉得应该是后者,就像陈嬷嬷总说的那样,太子还是顾念着夫妻情分的,从不会故意给她没脸,也不容许这后院有人能越过她。 于是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顿时没有了,再想想自己的肚子,和胡良娣知道后估计气得要吐血,太子妃心里还是高兴居多。 也因此明明今天盘儿来请安有些迟了,太子妃还是很和煦,还说她今天感觉身子舒服多了,才出来陪大家坐坐。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每天请安时太子妃都不会出来,今天却身子舒坦出来了。同样出现还有胡良娣,也不知她到底如何想的,明明借口胎气不稳好多日子不来继德堂了,偏偏今天也来了。 大概是来看盘儿的。 也确实是来看盘儿的,打从盘儿进来后,胡良娣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同样如此的还有一人,便是赵曦月。 赵曦月心中又恼又恨,既想竟然让她抢了先,又想是不是太子妃在后面鼓动的,心里忐忑自己投向胡良娣是不是错误之举,又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其实赵曦月也清楚,她的路走得太绝对,也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再投向太子妃是不可能了,她只能跟着胡良娣一条道走到黑,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太子妃身边除了这苏盘儿,还有徐良媛。 瞧瞧徐良媛只差在她身边甩眼刀子了。这么想了想,赵曦月到底心里平静了些。 平静下来不免就想搞事,她瞅了一眼老实巴交坐在斜对面的刘承徽,道:“苏奉仪应该谢谢刘姐姐才对,昨晚明明应该是刘姐姐侍寝才对。” 是的,昨晚是刘承徽侍寝的日子。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往那处想,包括盘儿。也是刘承徽和马承徽在这东宫太透明了,像隐形人似的,所以盘儿根本没当成回事。 此时被赵曦月提及,盘儿既有些懊恼,也有些猝不及防的羞愧。她觉得自己昨晚若是抢了徐良媛何良媛的侍寝,甚至是赵曦月的,她说不定都会头疼一下,可偏偏是刘承徽的,她竟就宛若无事了。 盘儿向来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颇有韧性,可让她这么明晃晃欺负一个老实人,她也做不出来。不过让她当面道歉,她也有些说不出口,这种情况她若是说了什么软话,恐怕这以后东宫里人人都敢欺辱她了。 她只能默不作声,半垂下眼帘。 倒是刘承徽,反应比盘儿大多了,她连连摆手,笑得既尴尬,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笑的可怜。 “我不在意的,我真不在意。” 因为这么一场事,让紧绷的气氛顿消,反而让人有几分忍俊不住。之后胡良娣临走时,颇瞧了盘儿和刘承徽好几眼,眼神十分有意味。 何良媛则是含怨一瞥。 倒是赵曦月,幸灾乐祸看了盘儿好几眼,刘承徽这个事主则拉着马承徽匆匆忙忙走了,谁也没搭腔。 盘儿回去后,继德堂来了赏赐。 说是惯例,每次有新人进门承宠后,太子妃都会赏东西。 东西大多都是布料,一改早先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布料,都是些时兴颜色鲜亮的好料子。 还赏了几样首饰。 太子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打扮好看点,好好替她争脸。 香蒲和青黛等很高兴,包括晴姑姑,也给出主意这些布料做些什么款式的衣裳才好看。倒是盘儿显得很平静,其他人没看出什么,晴姑姑看出了点端倪。 “这是怎么了”等进了里间只剩了两个人,晴姑姑才问道。 “没什么。” 晴姑姑有些感叹,将她拉到妆台前坐下。 不光她能顺着镜子看到盘儿平顺的眉眼,盘儿也能看清楚自己。 “姑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咱们的命该如此,多想无益。” 盘儿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想什么呢不舒服什么呢 她本就是因固宠才入宫,如今承了宠,太子妃非但没生气,反而抬举是好事,她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邀宠是她的本分,她只要趁着太子妃有孕期间,确定自己的地位,若是能趁机怀上钺儿更好。 其他的事都不该是她想的。 盘儿觉得自己是乱了,以为重活了一世,也许很多东西会不一样。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她是应时而生,注定有些人有些事越不过躲不开逃不了,她若想日后路走得平顺,就不该去庸人自扰。 毕竟她上一世能走到最后,无外乎想得开心态好,有些人输就输在这上头,所以 “姑姑你放心,我没多想别的,我就想啊,我是不是该去太子妃那儿谢赏。”盘儿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说。 太子整整一天都有些不对劲。 这是福禄观察来的。 认真来说,太子的定力很好。若是不好,他现在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只想着抓他的把柄,却苦求不得。 甚至一部书一修就是五年,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尤其又是太子这位份,恐怕早就在寻思圣心难测,庶子当道,处境堪忧什么的,唯独太子仿佛没事人似的,不疾不徐地修着书,甚至私下该安排的也没少安排。 福禄能看出来,太子爷是真想把这部书修好,所以他平时很认真。 可今日却无缘无故走神了好几回,尤其是自打从继德堂出来后,能明显感觉出他心情不愉。 是因为太子妃还是苏奉仪 不知为何福禄想起了苏奉仪,想起那新承恩宠娇无力的模样,想起太子从那院子里出来时难得一见神清气爽。 不就是幸了个合胃口的女人。可福禄又想起之前在继德堂,太子妃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想起她提起苏奉仪刻意的口吻。 福禄突然意识到,苏奉仪是太子妃的人。 昨晚太子去幸了苏奉仪,想必很合太子妃的心意吧,以至于高兴成那样。 福禄觉得自己都搞快不懂这些女人们到底在想什么了,怕人说自己善妒,所以弄些虚套来,人是自己抬进来的,高兴的是她,不高兴的还是她。 他也搞不懂太子的想法,想遂了太子妃愿的是他,遂了却又不高兴的还是他。 其实不就是幸个女人 合胃口就多幸两次,不合胃口就不去,就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搞这么复杂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敢搁在心里偷偷想想。眼角瞅见他干儿子张来顺的袍角在门边闪了一下,福禄抬目看了书案后的太子一眼,悄悄下去了。 “什么事” 张来顺笑得讨好:“干爹,刚才刘元来报了点事。” “哪位胡良娣” 张来顺摇了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是昨晚那位。太子妃赏了小院的苏奉仪,苏奉仪刚去继德堂谢赏了。” 福禄听了这话,搁在心里品了品,方摆摆手让张来顺退下了。他自己则又进了书房,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猫着。 他继续想心事。 福禄没想到那苏奉仪竟进了刘元的眼,刘元在这东宫看似不显,可这里头上上下下很多事可能他不知道,但刘元知道,刘元干得就是这活儿。 自打东宫连着出了那两场事,刘元就从书房侍候调到库房去了,其实是明贬暗升,之后后院那边但凡有点刘元觉得可以报上来的事,都会事无巨细地报上来。 以往这些消息都集中在继德堂、胡良娣、徐良媛这几处,其他几个地方也有,但都是些零零碎碎,万万没想到这苏奉仪不过就昨晚侍寝了那么一回,就让刘元这龟儿子上了心。 福禄知道刘元看着凡事不沾,实际上从不干那无谓之事,他的命都是太子爷的,自然也不可能背叛,既然急慌慌地把苏奉仪的消息递上来,就说明有递上来的必要。 须知福禄虽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但这个地位不是不能取代。 俗话说铁打的主子,流水的奴才。用谁不是用呢,这宫里什么不多,就是奴才多,在一处当差的奴才们看似和睦,其实都挖空心思想往上头爬。太子这边规矩严,不允许有哪些互相踩的事发生,那能不能爬上去,就看会不会替主子办差事了。 想当初刘元会被调去库房,还是福禄耍了心思,就是觉得这小子看着年轻,实际上对他还是有点威胁。 如今刘元比他先意识到这位苏奉仪非比寻常。 不,不是他福禄意识比人浅短,是因为他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还在这里琢磨主子的心思犹豫着要不要卖个好,殊不知下面人已经动了。 有时候有的人输不是输在比别人蠢上,而是输在想得太多。 这么想了一会儿,福禄挺直了腰杆,瞅了瞅角落里的西洋钟,又把腰弯下去凑到书案旁边。 “爷,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先让人传了晚膳来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有红包掉落,多多留评哈onn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1、第21章 21 太子抬眸看了看墙角的大座钟, 时针已经指到酉时二刻,也就是下午五点的时候。 宫里人人都爱这西洋来的玩意儿, 尤其是这大座钟, 太子却嫌它吵, 走起来滴滴答答,到了整点还鸣叫。后来造办处一个师傅琢磨了大半年,终于把声音都给去了,还能大座钟运行如常,毓庆宫里才摆了这东西。 太子没有说话, 又把目光投注在书案上。 这是没听进去了 福禄默了默, 又道:“您在这儿也坐了大半天,总得顾念顾念身子。这会儿正是各院用晚膳的时候,要不奴才命人把晚膳摆在苏奉仪那儿,您去看看苏奉仪” 这次太子又抬起头,目光却落在福禄身上。 福禄本想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可太子的目光压力实在太大,他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顺着鼻翼往下滴,终于忍不住跪了下来。 “自己去领罚。”福禄低低地应了声, 就忙出去了。 出去后叫了人,也没让执刑的太监下轻手, 硬挨了十板子。 张来顺慌得手忙脚乱,想说话又不敢说,只能在旁边看着。等打完后, 他忙过去把福禄扶了起来,想问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就受了罚,又想搀他去值房里上药,被福禄一把推了开。 “嘴都给我闭紧些,不该说的不要说。”福禄啐了口唾沫道,自己又一瘸一拐进了书房。 张来顺领着一众太监应诺。毓庆宫的规矩,他们这些在太子身边服侍的再清楚不过,这里头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往外说,睡觉也得把嘴给捂严实了。 等福禄进去时,殿中已经有些暗了,他又忙叫人掌灯。随着一盏盏烛火燃起,书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太子抬目看了他一眼,虽什么也没说,但福禄却松了口气。 心里暗暗骂刘元王八犊子害人,又庆幸这顿打挨得好,挨了打才说明摸对了主子的心思。 太子突然扔了笔,往后靠了靠,捏着眉心。 一个奴才竟妄图揣测主子心思打了他不屈 可他却不能否认福禄确实猜到了点子上,他确实是因为昨晚的事懊恼着。懊恼的不光是昨晚破例太多,也是因为他今天突然意识到那娇气的小姑娘是太子妃的人。 对于太子妃这个人,太子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知道她是原配,是发妻,他该对她尊重,全她的颜面,毕竟夫妻一体,这几年东宫又是多事之秋,可后来太子却发现,因为他的纵容,太子妃越来越不像话了。 有些事情他不能明说,是不宜将事情闹出来,也是要给她颜面,却也不能任她这么折腾下去。所以胡良娣被立了起来,一改东宫后院太子妃一家独大的境况,她似乎也知道哪儿错了,渐渐有了收敛。 可治标却不能治本,之后太子妃做出的一些事,太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太子妃只要一天没生下嫡子,这事就不会完。可如今她怀上了,似乎依旧没完,想想中午太子妃说的那些话,太子一大早的好心情就全被破坏了。 福禄见太子扔了笔,忙上来又是洗笔又是收捡桌案。 看这老货如此殷勤的模样,太子瞥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福禄笑得又是讨好,又是委屈,咕哝道:“奴才倒没想那么多,奴才就觉得主子好不容易碰个侍候合心意的人,觉得好就多去两回,也没什么。” 太子一愣,旋即笑了。 他站了起来,轻踢了福禄一脚:“滚” “主子不用晚膳奴才这便去让人传膳。”似乎也看出太子不是真怒,向来稳重的大太监福禄也学那小太监嬉皮笑脸的。 “你不是说把晚膳摆到苏奉仪那儿,就摆过去吧。” 今儿西厢上下格外喜气洋洋。 苏奉仪侍了寝,太子妃又赏了东西,别提多扬眉吐气了。 香蒲去膳房提膳回来,兴高采烈的,盘儿这才知道原来是膳房多塞了香蒲两个菜,不用塞好处的。 盘儿现在的食量还是不佳,但吃东西已经不挑了,软硬甜辣都可以吃。但晴姑姑说了,要想保持体态,还是要注意吃食,所以如今她多是吃瓜果蔬菜及鸡鸭鱼,少数吃主食和一些牛羊肉。 猪肉是不吃的,荤油也不吃。 像今儿晚膳,除了熬得粘稠的红枣小米粥,还有牛肉脯丝一碟,清炒地三鲜一碟,鲜菇牛肉肠一碟,卤煮咸鸭一碟,麻油拌木耳一碟,两小碟腌的咸香脆的小酱菜。 面点有四样,枣泥糕,放红豆沙的山药糕,还有香葱小花卷和龙眼包子。 里面有几样都不是盘儿份例里该有的,却被端了上来。看样子膳房那边还是挺有眼色的,昨晚太子刚歇在西厢,今儿太子妃又赏了东西,到晚上时他们的孝敬就来了。 所谓受宠,什么叫宠,这就是宠,来自于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盘儿是见怪不怪了,香蒲青黛几个小丫头倒是挺高兴,连白术都不禁露出几分笑意,盘儿多看了她一眼。 膳摆好后,盘儿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外面院子有动静。 她还没站起身,太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太子,盘儿一时有些发愣,她没想到太子会在这时候来,按照她对太子的估摸,他就算觉得服侍得合心意,也不会连着两天来找同一个人。这无关乎喜欢不喜欢,不过是性格使然。 但她比脑子反应快,忙上前行了礼。 太子抬手叫起。 盘儿看看刚摆好的桌子,问道:“殿下可是用了晚膳妾身这儿刚坐下,若是没用,妾身让他们再去准备几个菜” 这边正说着,那边福禄做了个手势,就有几个提着食盒的太监走进来了。 这自然是福禄的巴结之举,那边太子刚放了话,福禄就命人安排上了,等太子从前面到后院来,膳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候自然轮不上香蒲她们侍候了,不过能在太子身边侍候的,都是奴才里头拔尖的,摆起膳来是又快又稳,连点动静都没。等两人来到桌前,膳已经摆好了,盘儿也不知自己是该坐还是站着侍膳,只能选了稳妥的做。 见她还站着,太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坐下用。” 盘儿就坐下了。 太子有专门的试毒太监,不过这次倒是没出动,他平时的膳食专门有人盯着做,这种情况自然不需要有人试毒,也是福禄故意卖好,心想太子每次在继德堂用膳,用的拘谨,吃得也少,到妾这儿来就是来享受的,何必弄几个侍膳太监在旁边杵着碍眼。 再说有他也就够了,不行了苏奉仪还能搭把手。 别人不清楚这事,盘儿却是极为清楚,知道太子私下不是个规矩大的人。见没人侍膳,她就挑拣了几筷子菜夹给太子,都是太子喜欢吃的。 她不以为然,旁边的福禄却是心肝都颤了,不禁想自己这么干是不是错了,难道这苏奉仪还私下还打听过主子的口味,要不怎么夹的都是主子爱吃的菜 转念再想这苏奉仪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就是太子妃透露的,可连太子妃都不知道太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啊。 可要说贸来的,那这人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盘儿何等眼色,当即意识到自己又出错了,只能笑着道:“妾身也不知殿下爱吃什么,就捡了妾身爱吃的,殿下千万莫怪。” 这倒不是虚言,再是胃口相驳的两个人处在一起久了,口味就会慢慢变得一样。 例如盘儿前世虽吃得少,很多东西也不吃,但她喜欢吃的无一不是建平帝喜欢吃的。她喜欢吃的,建平帝也会跟着吃两口,渐渐也就喜欢吃了。 一听这话,福禄当即松了口气。 太子却有些忍俊不住,为这老货的戏多莞尔。再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一改前两回的胆大,不禁蹙了蹙眉,心也软了。 “无妨。”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不过盘儿倒是没少为太子布膳。也是习惯了,索性已经做了,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也不拘什么。 前世每当盘儿为建平帝布膳的时候,他也没少替她夹菜,不过这就不用想了,现在的太子也不是日后的建平帝。这倒让盘儿多了几分不甘心,想让他回来,却又知道这事根本急不来。 用罢膳,太子并没有想走的意思,盘儿只能陪着。 他去盘儿的书房看了看,见书架上寥寥无几的书,以及没怎么动过的书案,绕到书案前,见纸镇下压了张纸,便拿起来看。盘儿跟着看过去,才发现是她那日画坏了的双陆图。 大概是她没说,香蒲她们也不敢乱扔,就还一直留着,而盘儿这些日子没怎么用上书房,倒是给忘了。 “你会玩双陆” “会一些,殿下可会” 这不是废话,太子自然是会的,不过是盘儿眼见两人这么杵着太无聊,故意给彼此找些事来做罢了。 见太子点头,盘儿就装得兴致勃勃让人去拿了她做的双陆来。 她做的这副双陆极为简单,也是碍于材料有限,连棋盘都没有,不过是用纸画了图阵为底图,棋子是木头做的,是小德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木块,上面让盘儿用毛笔写了字。本来盘儿想找造办处做副精美的,碍于不想惹眼,只能这么了之。 盘儿让人把双陆图置于炕桌上,她和太子各据一方,一共三十枚棋子,黑白各分十五。 配有骰子,另有筹计算输赢,不过双陆高手都会在心中默算,用不用有人在旁边算输赢倒是不妨。 不过主子们想玩,自然要玩得高兴,福禄就专门找了个人在旁边算筹,他不精通这个,身边的小太监也没人会,最后还是请了晴姑姑来算。 前世盘儿和建平帝玩过双陆,就知道他是高手,所以特别谨慎。 不过是双陆这东西,除了靠算,还得有几分运气。所以刚开始玩的时候,盘儿和太子各有输赢,可玩着玩着盘儿就输多赢少了。 后来她才发现太子竟会投骰子。 这事哪怕是前世她都没发现的,骰子自然没做手脚,这点盘儿还是知道的。所谓太子会投骰子就是他似乎很精通,想让骰子出几点就能出几点,盘儿观察了两盘才发现。 “不玩了,殿下这么会耍赖,谁还玩得赢啊。”她丢了骰子,赖皮道。 福禄恨不得把她拖出去打两板子醒醒脑,白术几个也被吓得不轻,倒是太子十分受用她这副模样,难掩欢颜地哈哈大笑了几声。 “我怎么耍赖了” “您这么会玩骰子,这我还怎么玩的赢”盘儿一脸娇嗔,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为了以示公平,你得把这手绝活儿教了我才成,你把我教会了,咱俩就势均力敌了。” 太子哪里见过这么赖皮这么会撒娇的妾室,不免有些窘迫,却又受用得很。又见她年纪小,自己长了她十岁,也是存了让心。 “这个不太好学,也是当年我还小的时候,身边太监们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等等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2、第22章 22 太子没说的是, 他整整学了三个月才学会,为此还耽误了功课。幸亏他从小天资聪慧, 才险险过关, 可这事却被成安帝知道了, 父皇当着几个兄弟的面训斥了他,说他不堪为储,玩物丧志。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为何同样是儿子,却会有区别待遇,为何二哥可以, 四弟可以, 偏偏轮到他却不行,后来母后对他说,因为他是太子。 他是大周的太子,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别人可以他不可以。 他把这话听进去了,事事做在人前,从不允许出疏漏, 后来才发现这句话其实也不对。 想到这里,太子的眸色不禁暗了暗。 盘儿下意识靠过去, 问:“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去看她,想着两人本来挺高兴的。 “没什么, 你既想学,我就教你。” 两人开开心心学起玩骰子,福禄这会儿也不暗道苏奉仪胆大了, 见太子难得高兴,就把屋里侍候的人都撵了出去。 盘儿手劲儿不对,太子教她如何使力用巧劲儿,她面上连连点头,可亲手去试总是不行,急得小脸通红,太子只能将她拉进怀里手把手教她。 “你要这样,不能不用力,但力要收着用” 盘儿侧脸看他。 灯光下,从她这个角度去看,他下颌的弧度近乎完美。方正却又不会显得太过,精致但又不会阴柔,颈子修长有力,喉结凸起,十分具有男性阳刚之气。 她不禁在上头蹭了蹭,又亲了一口,太子的动作瞬时顿住了。 盘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肺之间都是他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人恍惚而沉醉,想深深的埋在里面,紧紧地包围住她。 盘儿突然觉得上天让她重活,定是来补偿她的,让她重遇年轻时候的他,来补足她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却面临时光残忍只剩自己一人的悲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在皇帝里头已经算是长寿的了,可她依旧活得比他久,而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太多年。 这一刻,盘儿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太子妃胡良娣东宫,就让时间在这一刻停顿。 “你想要了”两人靠得很近,所以这话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尤其他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格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近和亲昵,让人耳朵发麻。 呃 盘儿晃了晃不清醒的脑子,觉得他的思路有点诡异,转念再想她突然亲了他,他以为她迫不及待想与他敦伦,这么说也没错。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脸颊依旧埋在他颈处,小声道:“殿下身上好香啊,这种味道妾身好喜欢。” 太子浑身紧绷,面上却佯做正经:“这是手串的味道。” 他盘了盘手里的佛珠,拿给盘儿看。 他的手十分修长,骨节如玉,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手。 盘儿却置若罔闻,手甚至伸了上去,环住他的颈子。她像一个沉迷于花香之间的少女,低低地嗅着,呼吸喷洒之间,太子就觉得颈上辣的,毛孔似乎在一瞬间大开,变得敏感至极。 佛珠掉落在炕桌上,发出一阵暗哑的响动。福禄听到动静,伸了个头进来,又在下一瞬忙缩了回去。 “去榻上” “殿下你捏疼我了” 两人完全是鸡同鸭讲,不过还是去榻上了,至于怎么去的,事后两人都不知道。 这次盘儿一改上次的被动,变得主动起来。 太子被她压在榻上,她骑在他的腰腹上,手指在他喉结上盘旋。 太子压在嗓子里的放肆,来回转了几个圈,都没说出来,也是喘得太厉害。何曾有人这般在他面前放肆过 颠龙倒凤太子没见识过,自认也不会有人敢在他身上这般施为,可偏偏竟然有个大胆的人破例了。 而他竟没有想要喝止的打算,也是顾不上来,眼见盘儿将他的衣襟撩开了。 是的,撩开。 因为现在太子的注意力,都在那根纤白的手指上,就看着那根手指在他身上划来划去,又眼见它钻进衣襟,在里头肆意放火。 “你” “殿下” 因着盘儿的刻意撩拨反被压,动静一直闹到三更才停下。 外面的福禄终于吐出一口气,望了望一脸疲色加窘色的晴姑姑和白术,疲惫地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去歇着。 今夜眼见他是歇不成了,那就继续守着吧。 晴姑姑想了想,步到近前来,低声道:“奴婢让人把耳房收拾出来了,公公还是去歇一会儿,您日里跟着殿下百般忙碌,夜里不歇可不成,这边由奴婢看着就事,怕耽误了差事您说个时候,到时候奴婢让人叫您。” 福禄瞅了晴姑姑一眼,才发现这苏奉仪身边还有个还挺会办事的人。 想了想,他点点头,也是之前刚挨了板子,本就是强撑着,如果不歇一会儿,明日他恐怕支撑不住。 小德子也一直没去回去呢,就在回廊下蹲着打瞌睡,晴姑姑让白术去把他叫醒了,由他侍候福禄去歇息。 小德子虽被叫醒了,却一点不快都没有,这可是太子爷身边的大太监,往日里巴结都巴结不到,如今让他侍候,自是各种奉承体贴不提。 而晴姑姑虽面带疲色,但还是露出一抹笑意,她知道今晚过后,不管怎样,这东宫后院里都有姑娘的一席之地了。 至于东厢那边,也有人没睡呢。 赵曦月流了一晚上的眼泪,赵嬷嬷也是连连扇自己老脸,说都是她胡乱出主意,不该让赵曦月那么快跳出去,就算想出头,也该继续奉承着太子妃,不然也不会便宜对面的。 这东西厢本就是两对面,离得也近,那边声响稍微大点,这边就能模糊着听见。 玉萍玉霞来回进出几趟,嘴里骂盘儿是个骚蹄子,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羞。这话她们敢说,纯儿香儿和小六子他们却不敢说。也没人提醒她们,也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明摆着听不进去反而落埋怨不是。 反正这东厢事事都不顺,下面的奴才办事也什么劲儿。 一直到眼瞅着福禄都去歇下了,这边也才都去歇了。 次日起来,两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备水沐浴。 等都沐浴后出来了,盘儿服侍太子更衣。 大抵是经历了昨晚,两人都有点不自在,尤其盘儿,头垂得都快到胸口了。 一到晚上就大胆,天一亮就怂了的小姑娘。太子垂目看了看她,临走前捏了捏她的手。 就因为这一下,盘儿临去继德堂之前都挺高兴的。等到了继德堂,看见站在门外似乎站了很久的赵曦月,盘儿嘴角的笑也不禁收了起来。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富春走了出来,叫众人进去。又说太子妃今儿身子有些不爽,让她们喝了茶就回去。 胡良娣照旧是没来,她不在,太子妃也不在,向来话多的徐良媛都安静多了。徐良媛的目光在盘儿身上转了又转,笑了笑。 等所有人都走后,盘儿暗暗叹了一口,也起身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打帘子的宫女看了她一眼。 盘儿垂眸走出继德堂,刚走出去没多远,身边的香蒲轻轻撞了她一下。 竟有人在前面等着她,正是刘承徽和马承徽两人。 对于这两个人,盘儿前世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太子登基后大封后宫,两人只得了贵人的位份,再之后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两人关系倒是极好,从来同进同出,当了贵人后也住在同一个宫里。 “刘承徽、马承徽。”眼见到了近前,两人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看着她,盘儿屈膝行了个福礼。 刘承徽似乎感觉受了盘儿的礼,有些难以适应,想躲又没躲开,有点慌张。 “苏奉仪,我等你不是其他事,就是想说说昨天那事,我是真的不在意。”说完后,她就拉着马承徽匆匆走了。 盘儿愣在当场。 就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她不禁皱起眉。不为其他,而是一个不像能干出这种多余事的人,恰恰反而多余干了这件事。 她怎么都觉得很怪。不过盘儿也没多想,只当是刘承徽处事太谨慎,也太胆小,她不过是个新人,不过两晚上的临幸,竟能让她怕到如此。 可盘儿却知道太子从没有连着两晚临幸一个人的惯例,至少这世是没有的,而且这两晚不该是她侍寝,偏偏太子却来了她的院子。 所以太子妃今儿身子不爽,也是因为这 盘儿感觉心有点累。 香蒲道:“主子,她这是看您得宠示弱呢。” 盘儿看向她,忍不住笑了笑:“什么得宠不得宠,尽胡说。” 香蒲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奴婢只知道不招人妒是庸才。” “你还懂这话” “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盘儿顿时心情好多了。是啊,不招人妒是庸才,如果现在她都受不住,还谈什么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老规矩去围脖。这一章更新提示微博的评论区里有图,放两天就删,如果删了,就在这条微博的第二个链接里。 关键词盘他,在围脖搜这个关键词也能搜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3、第23章 23 用罢早膳, 太子去了惇本殿靠东侧的围房。 这里本是东宫属臣值房之用,因现在太子领了修书的差事, 这差事琐务繁琐, 自然也不能都太子一个人干, 成安帝便从翰林院挑了几个人协同太子修书,办公之地就设在此处。 太子到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见太子从外面走进来,俱是恭敬地行了揖礼。太子点点头, 越过他们往里面走去。 靠最里端有一间僻静的值房, 充作太子日常之用。太子去了书案后坐下,就有小太监上了茶。 夏日的阳光是极好的,尤其是早上的时候,临着墙的一排槛窗都打了开,照得满是通明,窗外的墙根下种了两株芭蕉和几丛竹子,虽面积不大, 但十分雅致。 太子心情很好,不禁想起昨晚的事。 想到今早她收拾被他撕烂的那两件衣裳时, 露出埋怨的小眼神,不禁道:“让人开了库房, 给苏奉仪送些做衣裳的料子。” 站在旁边的福禄还没反应过来,听清了忙记了。 “多送几匹。” 听了补充,福禄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 应诺下去办了。 太子既然说了,东西肯定是要赏下去的,可没说经过太子妃,那就是要走太子的内库。 太子的内库和东宫的内库并不是一处,东宫的内库如今由太子妃管着,里面的东西只限于后院这处,也会有些额外的东西,例如让太子妃拿去赏人送礼之类的物什,一般都是由太子的内库提前分下去,由太子妃做处置。 而太子的内库也分两处,既有外库,又有私库。外库算是公用,比较混杂,私库是太子个人的库房了,里面所藏之多,反正福禄是暂时没弄清楚。 这地方有专人去管,就在毓庆宫后面,福禄怕下面人办不好差,让张来顺先侍候太子,自己亲自去办了。 就因为这张来顺还颇为感到稀奇,以为干爹是去办主子吩咐下的大事,殊不知就是给个奉仪送做衣裳的料子。 实在不是福禄太小题大做,而是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给人送衣料。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如赏太子妃、胡良娣,但那都不是这种口气,还怕他送少了,补充说让多送几匹。 男人宠爱女人,福禄虽是个太监,但在宫里也见多了,他自诩自家主子不是那样的人,如今破了天荒。 所以这既是送衣料,又不是。 为了这次破天荒,福禄坚决要亲自去看着,一定要把这差事办好了。把那位主儿哄高兴了,主子去了,就能把主子哄高兴,主子高兴了,下面人自然也都皆大欢喜。 看守太子内库的是个叫许长富的老太监,说起来老,也不过四十多岁,福禄跟他比起来还要虚小十岁。也算是太子心腹之一,不然也不能在这儿。 见福禄来了,许长富还有点慎重其事,以为他是来替太子取东西的,谁知却是取给女人做衣裳的布料。 许长富将他领进库房中专门存衣料的地方,见福禄东一指西一指的,看样子要拿的似乎不少。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对方,笑着问:“怎么太子爷要大赏后院,怎么你亲自来了” 福禄见差不多了,就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把东西送到苏奉仪那儿去,还叮嘱小太监去了放客气点儿。这边才顾上许长富说话,不过见到这架势,许长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咂着嘴比了个手势:“怎么那地方终于要三足鼎立了” 福禄含蓄地笑了笑,有点卖关子的味道。 “你关心这事做甚” “怎么不关心虽咱守着这地方,万事不沾身,只管把这些死物看好就行,但这死物也关联着活人嘛,总不能哪天一伸头,发现外面天都变天了还不知道。” 福禄咂了咂嘴:“哎呀,这事我也不知怎么说,到底怎么样还得再看看,再看看。” 说完,他就匆匆忙忙走了,许长富在后面骂了他一声老滑头,转头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打听打听那位苏奉仪的事,他方才可是听到了,东西都是送到苏奉仪那儿的。 因福禄这差事办得太体贴,再加上东西也确实多,所以从毓庆宫出来往后院去的这一路,看似路程极短,实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眼见那些东西流水般的都送到苏奉仪那儿去了,气急败坏暗中妒忌的不知有多少人。太子妃那儿也收到了消息,她刚从坤宁宫回来,就听说了这事,脸上得体的笑容僵了下来。 见此,陈嬷嬷忙让禀报的人下去了,又让人侍候太子妃更衣洗漱,待太子妃换上一身家常衣裳,环佩饰物都卸了下,本来光鲜亮丽威严得体的太子妃,不过是个面容有些苍白的女子。 妆台前,陈嬷嬷给她按摩着头,富春束手站在一旁。 “那位倒是个不得了的,不愧是二夫人精挑细选送进来的,老奴看那赵奉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太子妃这下总算安心了,由她压着胡良娣那边,且不说胡良娣会不会一气之下孩子生不出来,就算生下来了,等能再次出山时,外面大抵早就变天了。” 太子妃苦笑,顺着镜子看了陈嬷嬷一眼,摩挲了下她的手道:“奶娘,我知道你是在故意宽慰我。我明白,我也懂。” 陈嬷嬷低了低头,掩下眼中的水迹,强笑道:“老奴可不是宽慰太子妃,不过事实如此罢了。太子妃现在紧要是养好胎,只要这胎养好了,生下嫡子,任是谁也越不过您去。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玩意儿,咱们且用着她,以后如果不用了,随手打发了就是。” 太子妃心中有些茫然,她心里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可同时她心里又有一层阴霾。 这层阴霾是近一两年太子的变化留下给她的,如今这种感觉更甚,向来信心十足的她似乎突然就没那么有自信了。 真的只要她生下了嫡子,所有人都越不过她去了 这答案注定是未知。 过了会儿,太子妃还是打起精神来,吩咐富春赏几样东西去苏奉仪那儿。 苏奉仪是她的人,太子赏东西也是给她做脸,不管如何,这个面子她也要做下去。 这么想想,太子妃又振作起来。 看着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布料,西厢上上下下都十分高兴。 这可是太子爷赏下来的。尤其小德子说太子爷极少赏人东西,还赏这么多,意义就格外不一样了。 要不怎么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呢,太子赏完继德堂那边跟着就又赏了,中午香蒲去提膳时,膳房那样不光塞了好几个不在分例里的菜,还多给拿了好几样糕点和一些新鲜的瓜果。 都没要银子,都是硬塞过来的。 不光香蒲和小德子提过去的两个食盒塞满了,又另多拿了几个食盒,怕他们不好拿,膳房还派了两个小太监帮忙送。 这一路招摇的架势,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看到这么些果子,盘儿有些头疼。 夏日本就是瓜果多的时候,所以膳房不光送了时鲜的桃子、李子、沙果、西瓜等,还有平时不容易见着的荔枝和洋莓。 荔枝也就罢,大周的运河极为发达,这东西早就不算是稀奇物了,只要应季,运到京城来不算什么罕见事。可这洋莓却是西洋传进来的,种植不易,前世盘儿便极为喜欢吃这种果子,有进贡的洋莓上来,内务府那边都是紧着咸福宫,后来她当了太后,又紧着慈宁宫。 也不知膳房是从哪儿弄来了这么一碟,盘儿估计整个东宫都没多少,如今却送到她这儿了。还有那西瓜,膳房估计也是图精致,都是切了片的,上面还插根了银叉子供以取用。 盘儿再怎么喜欢吃瓜果,这么多一下子也吃不了,坏了又实在可惜。小德子灵机一动,说去库房一趟,过了会儿回来,身后跟了两个小太监,抬了个偌大的冰釜。 这冰釜与寻常的冰釜不同,乃是内造,样式精美自是不必说,除了可以放冰块用来降暑,中间还有个小箱子模样的构造。这样一来既可以解暑,又能用来存一时吃不完的瓜果,一举两得。 方才盘儿就想到这东西,只是按照她的份例,用不了这东西,没想到小德子就给弄来了。 香蒲可没见过这种稀罕玩意,围着转了好几个圈,那边青黛正吩咐人去摆着,又拿了银子打赏那两个小太监把人送走,这边她就拉着小德子问上了。 小德子学着一些大太监的姿态,掸了掸衣袍,大模大样道:“咱主子为人低调,也不愿为难下面人,其实这东西好弄得很。我不过去库房说奉仪屋里有些一时吃不完的瓜果,放坏了实在可惜,他们就主动提了这东西,怕我弄不回来,还专门让人帮我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香蒲不相信道:“你就别骗我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晴姑姑顺着帘子瞥了他们一眼,对盘儿道:“这俩活宝。” 盘儿也忍不住笑了。 晴姑姑摩挲了下那冰釜,认真地看了看,把正中那盖子揭了,看了看藏在里面的瓜果,又摸了摸那触手冰凉的铜壁,道:“还别说,这东西倒是真好。” “只要冰不断,存个两三天是没问题的,而且冰镇过的瓜果吃了也解暑。”盘儿说。 “就是用冰也比以前用冰盆费。” 奉仪的份例里没冰,这些冰都是盘儿让人拿银子打点来的,用了这冰釜,也就意味着以后要花银子打点来更多的冰。晴姑姑不是没见识的人,但这些日子也不是没见着盘儿花银子的速度,不免有些忧心。 “费冰就费冰吧,左不过也用不了几个月” 屋里正说着话,外面来人了,小德子见是熟人,忙迎了出去。 “怎么这会儿几位哥哥来了” 小德子是睁眼说瞎话,没见着人家手里提着东西呢 为首的太监大约有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长眉细目,十分秀气。见小德子迎过来,他忙堆起了笑,亲热地走到近前,道:“这不是见弟弟今儿没来拿冰,我刚好没事,寻思着你恐怕忙着,就专门过来跑一趟。让我说,你平日在主子身边侍候也忙,以后就别每天跑了,我若有空我亲自给你送来,我若没空,就让下面小太监送。” 说着,他回头命道:“快把东西搬去安置,动作都轻点,别扰了主子。” 瞧这话说得好听的,腔调还抑扬顿挫,像唱大戏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4、第24章 24 跟着一同来的两个小太监, 忙手搭手把一个大箱子给抬进去了。脚边还放着一个,等着下趟。 小德子回头冲小田子和香蒲使了个眼色, 让他们看着, 才转头和这太监笑语:“那怎么敢劳烦冯哥哥, 我不过是个帮主子跑腿的小太监,哪有什么忙不忙的。今儿也是膳房送来的瓜果太多,主子生性节俭,怕东西坏了,瞅着这天热成这样, 我就往库房跑了一趟, 才会耽误去拿冰。以后还是弟弟我亲自去,你们日里那么忙,哪能麻烦哥哥。” “不麻烦不麻烦,给主子办事,也是我们当奴才的本分。” 说话之间,东西就全搬进去了,根本没劳动小田子他们动手。 眼见差事也办好了, 这姓冯的太监抓起小德子的胳膊,拍了拍道:“就这么说定了, 我还有事呢,就不跟你聊了, 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酒。” 小德子笑盈盈地将三人送走,等人走后,他才收起脸上的笑, 冲着那边呸了一口。等转过头,对上香蒲和小田子时,又是一副无奈的笑脸:“这起子人都是些捧高踩低的,眼瞅着咱们主子得宠了,这就赶紧过来烧热灶。” 香蒲笑骂了他一声,转身进屋了,把这事告诉了盘儿。 另一头,冯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往回走,有个圆头圆脑的小太监颇为有点不服气:“冯哥哥又何必跑这趟,让我们来也就行了,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冯太监冲着他头打了一巴掌,骂道:“你懂什么膳房、库房都动了,我们还能安坐着你忘了平时那小子来拿冰,塞给我们多少好处,你们给了人家多少脸色我们这些管冰的,一年到头也就这天气能得意两天,寻常时候哪能见着我们的人影,眼瞅着这位主子要一飞冲天,我们还不赶紧巴结着,等着人家得意了回头来找我们的麻烦” “冯哥哥怎么就看出她就要一飞冲天了” “怎么看出的啊”冯太监笑得十分玩味,又拍了拍他脑袋瓜子:“这就是为何我能当哥哥,还能管着你们的原因。行了,别废话,往后碰到这位主儿的事都紧醒点,跑勤快点儿,说不定入了眼也能跟着一飞冲天。” 就如同冯太监方才所言,他们这些管冰的在东宫算是颇为受冷落的地方,一年到头也就夏天几个月忙一忙,平时都是闲着。若是当做养老的地方,自然也不错,可谁叫冯太监还年轻,还想往上挣一挣,自然什么路子都不想放过。 让他来看,小德子这小子运气可真不错,进来就分到这么一个有前途的主子身边,日后真等太子爷登了基,走出去也是一宫的大总管。 不过能冒出头,自然不是运气好能解释,想到小德子方才跟他打哈哈的样子,冯太监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口。 盘儿十分喜欢吃冰镇过的瓜果。 反正没事,又是闲坐着,没事就让白术端一碟吃着,吃着吃着一碟就没有了,又让人拿,让晴姑姑给拦住了。 “就算解暑,主子也要少吃这些寒凉的东西。” 盘儿拿着团扇扇了扇风,道:“这么热的天,也不下场雨来凉快凉快,屋里都快闷死人了。” 晴姑姑无奈地看了眼被竹帘挡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又见即使有竹帘挡着也有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西厢迎着西晒,每到下午就是正热的时候,别说奉仪觉得热,她其实也热得不轻。 她抹了把额上的汗道:“今儿送来的冰多,屋里摆了两处,要不奴婢让白芷她们给您打打扇子” 说着,她去叫了人,让白芷和青黛各拿一把大扇子对着冰山扇风,这样一来凉气就能吹到盘儿那儿,也能降一降暑气。 扇了会儿,盘儿见白芷和青黛也是满头大汗的,烦躁道:“算了,别扇了,别没给我降暑,反倒让你们中暑了,都去歇着去,反正过一会儿就能凉快了。” 等太阳落了山,再让人打水把门前洒上水,屋里的地再拖一拖,窗户大开,摆上冰山这么想了想,盘儿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白芷两个下去了,晴姑姑让香蒲用小盆装了几块冰,拿到炕桌上放着。她自己来到炕沿坐下,拿着扇子轻扇着。 如此以来,两人都能凉爽不少,也有心情说话了。 “膳房送来的那碟洋莓,主子怎么不吃,奴婢见你很喜欢吃的。” 今天盘儿吃了桃吃了李,还吃了冰镇的西瓜,唯独对那碟洋莓手下留情了,也就刚冰镇时吃了几颗,就没再舍得吃了。 “好东西自然要省着吃。”不好明言,盘儿只能绕着圈子说。 晴姑姑笑了笑:“就算这东西稀罕,膳房那边能送一碟,肯定还有第二碟,如果吃完了不再给了,大不了拿银子打点。” 晴姑姑的经历算得上是大起大落,富到极时家里败落又沦落风尘,在风尘里摔打那会儿,虽是苦了点,但在吃用上却从没受过苦。从良后没遇见个好男人,又把尘世间的苦吃了一遍,所以平时晴姑姑虽表现的极为仔细,但并不是个小气的人。 从她这口气中就能听出。 盘儿亲昵地笑了笑:“还是不了,谁知道拿银子打点还有没有呢,再说我也不是舍不得吃。” 为了表现自己舍得,她让香蒲从冰釜里将那盘洋莓端了出来。 红艳艳,嫩滴滴的,上面还散发着诱人的凉气和香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盘儿看了一眼又一眼,还是道:“用个小碗捡一点出来,剩下的还放着。” 晴姑姑笑看了她一眼,还是个小姑娘呢。 盘儿用银叉子叉来吃,因为东西稀罕,下口时就有点犹豫。咬一口,香甜的汁水都出来了,将她的小口染得红艳艳的。 盘儿吃完一颗,突然叉了一颗喂进晴姑姑嘴里:“姑姑也尝尝。” 晴姑姑猝不及防被喂了满嘴,随着那香甜的果肉化为汁水流进嗓子里,她总算明白盘儿为何会舍不得吃了。 盘儿还要再喂,被她拒了。 “姑姑不吃了,当姑姑跟你一样还小啊。” 这不过是彼此之间亲昵的话,却让盘儿有些恍然。 小 她可不小了,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早就够进棺材了。 只是盘儿一直没忘记曾经晴姑姑所说的话,想要驻颜有术,光靠外物还不够,还得保持愉快而年轻的心态,这才是容颜永驻的秘方。 这不过是一句闲语,却被前世盘儿奉为醒世良言,也是宫里的日子太寂寞,她如果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日子大概早就过不下去,于是才会想到这句托词。后来就这么保持着,她确实比常人要显得年轻,然后就这么一直保持了下去。 烦恼不过是一时的,毕竟日子得是自己来过嘛,开心总比每天烦着好。 吃了一小碗洋莓,盘儿觉得极为满足,也不觉得热了,懒洋洋地靠在晴姑姑的腿上,让她扇着风就这么睡着了。 晴姑姑也就这么一直给她打着扇子,她这一生没有自己的子女,盘儿就像她的女儿。 屋里静悄悄的,青黛和白芷去收拾了下回来,见主子睡着了,两人也没吱声就悄悄下去了。 对面隐隐又传来一句骂声,到底是什么,也没人能听清楚。两人对视之间,突然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对于一个做奴才的来说,摊上一个好主子比什么都强。 盘儿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香蒲和小德子去拿晚膳,这边她去沐浴换了衣裳,又让人把屋里屋外用水泼了一遍,窗户打开,换上冰山,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也有心情吃饭了。 今天一天盘儿都没怎么吃东西,除了吃了些瓜果,晚上这顿就多吃了些。 吃完后,她在屋里转圈消食,见外头有风,就去外面纳凉。 似乎见到她在外头纳凉,东厢那边的人十分吃惊,奴才们进进出出,连赵嬷嬷都站在门口往对面看了看,盘儿看见就当没看见。 等消了食,盘儿才回屋,白术正在整理冰釜里的瓜果,一些已经切了块的不能过夜,盘儿也吃不下了,就让白术她们端下去吃了。 自然又提起那碟洋莓,盘儿让人端了出来,忍不住看了看窗外,叉了一颗喂进嘴里。 是的,盘儿是有意留下这碟洋莓的,她知道太子喜欢吃。 可太子今天会不会来还是两说,盘儿心里知道他今晚肯定不会来了,毕竟已经连着两晚上,但心里就是想留下。 再不来我就把它吃完,到时候一颗都不给你留下。 抱着这种想法,盘儿吃了一颗又一颗。越吃越没味儿,还剩下半碟子,她看了看正打算让人拿去收着,外面院子里突然有动静。 “殿下。” 赵曦月穿了身水红色的夏衫,月白色的褶裙,衬着她那花容月貌,端的是十分诱人。 天色本就暗了,只东西厢的廊下挂着灯,光线朦朦胧胧的,所谓月下看美人儿,这便是了。 太子的眉皱得很紧,福禄跟他一样。 只是主子可以不出声,不代表他也可以不出声,悄悄瞅了眼主子的神色,福禄决定还是不要等主子坏了心情,忙使了个眼色,上来两个太监把赵曦月给挡住了。 然后太子就走了。 “殿下” 这边的动静,西厢那边早就发现了,正心里窝火着,见太子往这边来了,忙都藏了起来当隐形人。盘儿也是听了动静出来看,当时她没意识到自己行径,等听到那声凄厉的殿下,她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太子已经看见她了。 太子睇了她一眼,似乎在问她怎么站在这儿。 门边上的盘儿摸了摸发髻,有点发窘。 难道说想看看有人截我胡能不能截走只能不说话,心里还有点小恼意,扭头羞答答地走了。 她那别扭的样子可没瞒过太子的眼睛,惹得他发笑跟在后头进了屋。见她也不理自己,太子可不会哄人,只能自己去炕上坐下了。 他摩挲了下手腕上的佛珠,看了看她的背影,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这时盘儿端了两碟果子过来,放在炕几上。 “这是膳房今日送来的,新鲜着呢,殿下用过晚膳没,如果没用,妾身让人去备了。” “吃了才过来的。”太子清了清嗓子道。 其实他是从继德堂用了晚膳才过来的,不过这事他肯定不会挑明说,盘儿也不会问,两人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果子上。 一个是有心,想知道他高不高兴,一个是意外,没想到膳房把这东西送来了。 这次进贡上来的洋莓,东宫也分了一篓,除了给继德堂送了一碟,毓庆宫这边福禄做主留了一碟,其他就没管了。太子只知道这件事,具体不清楚,不过他知道如果按盘儿的位份,是不会有这东西的。 这些刁奴,倒会揣摩人的心思 太子叉起一颗喂进嘴里。 用冰镇过的,入嘴就带着一股凉气,更显得这洋莓甘甜可口。随着咀嚼,丰盈的汁水沾湿了薄唇,淡白色的唇,染了红色的汁水,给太子增添了一丝不同于平时的气质。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以前盘儿也没发现太子好看。只觉得他威严、得体、雍容、不动声色,帝王之心难猜,现在才发现太子真的很好看。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见她眼巴巴的瞅着,太子犹豫了一下,叉了一颗递过去。 盘儿看了那洋莓一眼,又看了太子一眼,张开小口咬住。 作者有话要说:  洋莓即是草莓。 对了,说一下,从明天晋江的防盗模式就要开启啦,订阅比率是百分之八十,七十二小时。我估计很多小天使都知道,不过还是说一下。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卿一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城啊、janewu、拖拉裙、心暖花开、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邪那美 59瓶;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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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她就糊涂了,她一糊涂就喜欢胡言乱语,至于最后说了什么羞人的话,她根本就记不清。就记得太子咬着她的嘴唇,说她尽胡言乱语。 次日,太子神清气爽地离开了小院。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清了清嗓子道:“刚进贡上来的洋莓,苏奉仪喜欢吃,给她那儿送一些去。” 到底是苏奉仪喜欢吃,还是您喜欢吃啊 这个问题福禄很识趣没问出口。 不过有事奴才服其劳,要不要奴才是干什么的,奴才就是干这事的。福禄心里默默念叨,打算等会就吩咐下去办。 于上面人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于下面人来说,却不知要找多少为难。 福禄以为不过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就随口吩咐了个小太监去办,可话传到膳房那里,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事先惊动了膳房管杂务的贾太监,当时一听这话,贾太监就难上了。 无他,剩下的洋莓都被人拿走了。 拿走的不是别人,正是继德堂的富秋。 事情也是巧,洋莓是稀罕物,又是贡品,不过这东西是吃食,又不能放,所以上面主子们处置完,就直接送到膳房来了,打得主意就是让膳房看着分一分完事。 本来按理说这东西没盘儿的份儿,是贾太监见新人得宠,想卖盘儿一个好,就做主送了一碟。 理是这么个理,事也没办错,可问题就出在太子妃那儿之前就得了一碟,大抵是觉得吃了还顺口,昨儿也没说,突然今天早上继德堂的富秋来了,把剩下的都拿走了。 富秋刚走没多久,跟毓庆宫来传话的小太监大概是前后脚。 贾太监心想就是一口吃的,再说太子妃也没表现出多喜欢这洋莓,以前东宫也不是没分到过,太子妃都是让下面人分了,说不定这次又是拿来赏后院的妾。 出于这个原因,他就没多想,怕下面小太监不会办事得罪人,自己亲自追了出去,拦住富秋让她均了一碟出来。 当时富秋也没说什么,表情变都没变,就是问了问是送到哪个院子,又是谁发的话,贾太监就如实说了。 这头贾太监回来还得意自己把事给办成了,谁知等他干爹王太监知道后,差点没一巴掌把他呼到南墙上。 “你说你这办的叫什么事,给太子妃的东西要回来,送到苏奉仪那儿。你是生怕挑不动两个主子打擂台咱们那个太子妃是个什么性子,这几年你还没看出来这事太子爷要是不知道也就罢,知道了能要了你小子的狗命” “你可真会办事,老子活了一辈子,临到头被你这个王八犊子给害死了。” 贾太监何曾见过向来老谋深算的干爹,如此这般模样。说来他能坐上这位置,还多亏了干爹。 他其实心里本来没当成回事,被王太监这一通打骂,会过来意思,也是吓得冷汗直流。 可这事没完,王太监打完了骂完了不算,还把贾太监拎着出去打了一顿板子,才整了整衣袍出了东宫,舍了这张老脸皮,还倒贴了不少银子,才从内务府又弄了一些洋莓。 拿到东西后,他没敢往继德堂送,而是往毓庆宫请罪去了。 也没敢直接求见太子,先找到福禄把这事跟他说了。 说起来王太监在东宫膳房里侍候了二十多年,不是吹的,打从太子小时候就管着他吃饭,膳房这块儿一直是他管着。 他现在老了,没办法亲自下厨侍候主子了,就天天盯着膳房,太子把膳房给他管,足以证明是信任他办事稳重不出差错,却万万没想到今儿竟闹出这么一场事,这事还跟自己有关。 福禄心里那个晦气啊,就别提了。 又看王太监实在可怜。别看王太监现在在他面前装得可怜,可当年他还是小太监时,王太监就是爷爷了,福禄也不敢把他得罪死了。又寻思这事跟自己也扯得上一点关系,说起来也是他办事不牢,就好言好语和王太监商量看这事怎么办。 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太监办事滴水不漏,不光事先就把贾太监打了,还去内务府又弄来了洋莓,又主动过来请罪,如今就只差太子那儿的最后一关。 “东西我没敢往那边送,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真得主子发个话,我可不敢随意处置,也免得办坏了事。”王太监苦着脸,连连叹气。 福禄想了想,说:“行吧,您老把事办得这么全乎,我就先去探探爷的口风。不过能不能办妥了,我还真不敢给您老打包票。” 这事看着不过是口吃食,可若是结合了太子和太子妃不睦,事情就闹大发了。本来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就紧张,如今除了这么档子事,往大里可以说是膳房故意挑得两个主子打擂台,还把苏奉仪给牵扯上了。 这道理别人不懂,福禄懂,在东宫侍候了几十年的王太监也懂,要不贾太监没当成回事,王太监却如此慎重其事,不惜小题大做。 “我明白,就全托福公公你了。” 福禄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也没敢直接说,而是在一旁琢磨着怎么开口。 他在这儿琢磨上了,太子又怎会没发现他的异常,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没反应,太子将笔搁在笔架上,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拭了拭手。 “说吧,什么事。” 福禄的脸一苦,也没敢遮掩,就把事全说了。 太子听完后,起先就觉得很可笑,为了一碟子洋莓事情都闹到他这儿来了,转瞬想透了福禄和王太监为何会这么慎重其事,又觉得心里有点晦涩。 他不禁揉了揉眉心,他和太子妃之间已经紧张到连下面人都严阵以待了 整个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福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突然,太子的声音响起了。 “东西就不用往继德堂送了,要都要了再送像什么话,送苏奉仪那儿去吧。” 福禄下意识看了太子一眼,此时太子已经又拿起笔,伏案写着什么。不过已经不需要瞧了,太子的话已经显露了他的意思。 之后,福禄出去把事跟王太监说了。 “你这回运气倒是好,爷向来重规矩,估计今日心情好,竟然没发作。” 王太监看了福禄一眼,一种不用言喻的默契:“还不是主子疼惜我侍候了几十年,今天给我一份体面。行吧,福公公事多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回去好好教教我那不成器的干儿子去,就靠他这办事的糊涂,以后把老子的命送了都不知道为甚。” 福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王太监走后,张来顺凑到了跟前来:“干爹,您和王爷爷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福禄斜了他一眼,笑骂:“都说是打哑谜了,还能告诉你” 太子妃确实对洋莓这东西不怎么喜欢。 当然也不是讨厌,就是觉得不就是个果子,怎么就稀罕成这样。既然别人都觉得稀罕,觉得能得了就是有脸,她并不介意拿这给人做脸面。 这次她同样也没当成回事,可这回她有身子了,自打太医诊出她有身子后,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就知道折腾了,之前明明挺好的,现在却有些害口。 再加上天热,太医说她体虚又不能用冰,于是她的食量日渐下降。 这回富春也是心存给太子妃改个口的心思,东西送过来她就端上来了,还故意讨好说这是太子爷专门命人送来的。 当时太子妃整个人恹恹的,就没吃。晚上用了晚膳,太子妃在屋里散步消食,看见几上放的这一碟子洋莓,在灯光下红艳艳的,格外诱人。就随手拿了一颗喂进嘴里,一尝之下竟出奇甘甜。 太子把一碟子洋莓都吃了,富春富秋几个喜出望外,终于找到太子妃能吃下的吃食了。富秋本打算当时就去膳房把剩下的都拿回来,被太子妃阻了,如今因她有了身孕,继德堂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让人知道还以为她故作姿态,就说让富秋明儿再去,因此才会生了这么场事。 其实若是早些拿回来,贾太监也不至于追出来讨,偏偏就这么巧。 如今东西倒是拿回来了,却怎么想怎么让人膈应。 一开始富秋没打算告诉太子妃,怕她坏了心情,可她是个藏不住事的,就把这事跟向来稳重的富春说了。两人说话时也没注意,谁曾想就被太子妃听见了。 太子妃当时没说什么,等富夏把东西洗了端上来,太子妃一把将东西全掀在了地上。 扑通扑通地上跪了几个,陈嬷嬷听到动静出了来,问怎么回事。 富秋就把事说了,听完后陈嬷嬷脸色也阴了,斥道:“让我说你们就是不懂事,这一点点事至于闹到太子妃这儿” 又劝太子妃:“估计也是巧合,上面发了话,下面奴才怕办差不利,又想着您不喜欢这物,才会敢壮着胆子让富秋帮忙均了一些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怕被锁,有一段话被我省略号了。 以后若是有这种疑似敏感的小片段真是小片段,可能就百来个字,或几十个字,我会用省略号代替,然后贴在围脖这一章的更新提示的评论区里,直接搜章节号就能出来,但围脖现在会删图片,前天那个就删了我好多次,所以会另备一份在外w,那条围脖的第二个链接点进去就是,没有账号的会提示让注册账号,非常简单的操作,注册了账号退出再顺着链接点进去,就能看到了。所以图被删了,启用方法二。 记得关注下围脖,不懂的多看看我写的这段话,或者看围脖评论区,别私我要,因为我围脖可能一天就上一两次,也没空都一一回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6、第26章 26 不得不说, 陈嬷嬷算是猜中了个十乘十。 可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在外人眼里就是太子殿下不给太子妃的脸, 为了个小小的奉仪, 就下了继德堂的面子。 陈嬷嬷也清楚这么解释不通, 让富秋几个都下去了,才来到太子妃身边。 “左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新建的茅厕还有三天香,殿下估计也就是随口一句话,就像随便打赏个什么玩意给下人。您可千万别多想, 万万不当因为这点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该说的陈嬷嬷都说了, 太子妃能说什么呢。她不可能因为这点事与太子闹不痛快,也犯不着,可她心里不痛快又该怎么办 太子妃也知道为了自己,最近陈嬷嬷没少劳心费神,也不想让她担心,之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可终究不是心里没感觉,等晚上太子来继德堂用膳的时候, 她提了提徐良媛所出的大郡主。 说大郡主今儿来寻了二郡主玩儿,让她没想到的是, 大郡主小小年纪已经会背诗了。 大郡主乃太子长女,三岁过半虚四岁, 平时深受太子喜爱,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背诗,尤其还是个女孩, 确实是一件值得令人夸赞的事。 若是没有上午那件事,这不过就是普通的一句话,可结合到上午发生的事,太子不免想多了。 太子脾气温和是出自于教养,也是从小的经历告知他有些事急躁没用,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认真说来,太子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一个生下来就受万众瞩目,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怎可能没点傲气。 只是太子的傲气藏得深,他不愿在人前表现出来,也是觉得没必要。 如今太子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越过他的底线。 这一切心思都藏在太子的淡淡的眉眼之下,表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除了福禄似心有所感,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子爷会在上午发生那样的事,晚上来继德堂用膳,本就做着给太子妃做脸的想法,也是在安她的心,更是告诉下面人,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是谁也越不过去的,可太子妃偏偏这么要强。 等用罢膳,太子走了。 太子妃心想太子应该会去徐良媛那儿,毕竟太子一向看重女儿,这种事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说回回都能如意,三回里也能成两回。 她心里甚至有点得意,也有点鄙夷盘儿,心想我能让你得宠,也能让人瓜分了你的宠,以至于忽视了陈嬷嬷欲言又止的眼神。 不过这一切没持续多久,随着下面人来报殿下往去了苏奉仪那儿去了,终于支离破碎。 太子已经连着多天宿在盘儿这儿了,且自那天晚上过后,也连着多日没去继德堂用膳。 就因为这些,太子妃和太子闹矛盾的事,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人前提及。 尤其随着这事之后,之前在膳房发生的事也被有心人知道,闹矛盾的原因就出来了。 原来都是因为苏奉仪呀 一时间盘儿在东宫风头无二,俨然有了盛宠的架势。 可对于这一切,盘儿却有些反应迟钝。 其实也不是她迟钝,开始是迟钝,只是沉浸在太子又来了的欢喜中,可渐渐她就感觉出不对劲了。再结合小德子已经多天没来向她禀报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她让人把小德子叫来一通逼问,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竟成了太子和太子妃闹矛盾的起因 因为这事,盘儿难得生了气。 倒也没罚小德子,可小德子自己就绷不住了,哭丧着脸跪在盘儿面前,说这些事他不敢说,也是怕给主子添堵,再说了就算主子知道又能怎样,难道还敢能把太子爷往门外撵不成 是啊,难道还能把太子往门外推 盘儿不会这么干,也不可能这么干。 打从重活回来,她就打定了主意,她一定不让旧事重演,更不会像前世那么傻,把送上门的宠爱往门外推。 因为太子妃不会感激她,反而会更恨她。既然如此,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这些道理虽然浅显,却是盘儿前世花了近二十年才堪透,可谓是疼过之后才领悟。 既然不能推,那就只有受着,受到受不住的那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盘儿不愧多活了一世,有些事情想得也透彻,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没事了,又开始每日沉浸在自己给自己寻乐子,顺便想想太子的日子里。 这样的日子说难过也难过,说好过也好过,端看人怎么想,盘儿过得很愉快,晴姑姑就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可私底下她却把西厢所有奴才都叫到一处说了话,大概的内容就是警醒他们平时人前人后不要得意忘形,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什么把柄,给主子惹了祸事。 同时重点提醒小德子,让他多注意外面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就来报。次者是香蒲和青黛,让她们万万把好盘儿的吃食。 这些话是当着白芷白术的面说的,也是心存试探之意。其实接触了这么久,晴姑姑也看出白芷白术不像是暗怀心思的人,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背后有没有另一张脸,如今盘儿正在紧要关头,她一定得把这个关给她把住。 就在无形之中,盘儿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具体表现在向来高冷的何良媛,突然在今天请安后从继德堂里出来时,对盘儿笑了一笑,以及刘承徽竟主动来小院找盘儿说话。 前者也就罢,后者却让小院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万万不会让人觉得内心虔诚的,只会让人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对此,西厢所有奴才都意见统一,觉得是刘承徽和马承徽无宠,见盘儿得宠,想从她这儿分一杯盅。 试想想,太子最近几乎每天都会来盘儿这,她们频频前来,不就是打着想偶遇太子的主意 连向来稳重的白术都偶尔露出一丝忧心忡忡,盘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明悟了。 可她总觉得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为何会这么想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日,刘承徽又来了,借口说盘儿这凉快,过来说说话顺便蹭点凉气。 说来刘承徽也可怜,算是最早侍候太子的人,混到如今却连个冰都没混上用。盘儿不能说自己大度,竟然能和太子别的女人和睦相处,只是前世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前世她宫里时不时就有人前来拜访,及至等她升皇贵妃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无宠嫔妃来奉承她。每当这个时候,盘儿都不会多想,既然人家想奉承,那就受着吧,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宫里的女人日子过得太无聊,这其实也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方式。 所以盘儿挺安之若素的,倒是香蒲,那不高兴差点没写在脸上,盘儿怕她惹事,就跟晴姑姑说刘承徽来时,不让她出来侍候。 如是连着几回,刘承徽和盘儿从衣裳的样式聊到所用的脂粉,再聊到鞋子上的绣样,聊到最后今天终于没话聊了,只能干坐着。 刘承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一直有点欲言又止的。 不过她不说,盘儿也不会主动去问,这种套路她前世见过太多,说话就说话告密就告密,偏偏喜欢故作姿态,前世盘儿就不会惯着这些人,这世更不用说。 不过她也清楚。从刘承徽主动寻过来,她就输了,不管她想说什么想干什么,迟早露馅。前世漫长的宫廷生涯,盘儿什么都没学会,唯独就学得十分有耐心。 “苏妹妹” 正在看书的盘儿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刘姐姐,怎么了” 刘承徽勉强一笑,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盘儿又把目光投注在书上头,看得兴致来了,还叫白术端了盘切好的冰镇西瓜来。她随口让了让刘承徽,刘承徽只是摇头,她也就不提了,继续看书,一边用银叉子挑了西瓜吃。 说起来这书也是有来历的,自打太子频频来盘儿这儿,渐渐就开始觉得她的书房实在太寒碜。其实一开始看见盘儿的书房,太子就这么觉得,只是当时没有说。 书房没书能叫书房 于是他隔三差五就会命福禄寻一些书送过来,就当给盘儿填充书橱。有些还似乎是以前太子用过的,上面写了不少注释。 盘儿识字,却从不看太正经的书,什么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之类的一律不看,顶多偶尔看看乡野志异或话本子什么的,看话本子还是她前世无聊时养成的习惯。 可这回看到太子让人送来的书,她却来了兴致,把所有的书都翻了翻,寻了那上面有太子注释的,根据笔迹的变化,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她在这书里寻了不少乐子,似乎看到了太子从懵懂少年,一直成长到如今这般地步。这一切都是她前世从没参与过的,所以她很有兴致。 盘儿看书看得聚精会神,刘承徽却更是坐立难安了。犹豫了好几下,她站了起来:“既然苏妹妹还忙着,我就不多打扰了。” 也不知她哪只眼睛看出她忙了。盘儿心里暗忖着,面上却笑了笑道:“我不忙,反正刘姐姐也没事,再坐坐就是了。” “还是不坐了。” 盘儿也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可刘承徽却在走到帘子那处时,突然停下脚步,像是终于有了决断,往盘儿这儿走了几步。 “苏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请出了我口进了你耳,我不希望再被其他人知道,毕竟说这些话,姐姐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刘承徽语气极为仓促,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迫切想说出口。 这下倒是把盘儿的兴趣勾引出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对方。 刘承徽被她看得局促,眼睛垂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老实的人,面相就长得老实,现在却干了不太老实的事。这才是勾起盘儿兴趣的原因,也是让她愿意这么一直应付此人的原因,更让她想起了之前刘承徽多此一举跑到她面前说她不在意的事。 “刘姐姐说来听听就是,你放心,我定不会告诉旁人。”说着,她还把一旁服侍白术给挥退了。 刘承徽点点头,笑得还是勉强,不过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苏妹妹如今得宠,就该想想以后的事,对子嗣方面还是上些心。若是身子有什么不好,可寻了太医来看看,反正这对苏妹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有妹子说固定更新时间,一更在下午一点。如果有二更的话,一般在下午四点半左右,或者晚上八点左右。因为家里有个小朋友,每天都要去接他放学,所以二更固定不了。有存稿的话,下午四点半肯定更了,没存稿就得现码,所以就会晚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7、第27章 27 盘儿眨了眨眼, 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起来。 刘承徽也没敢看她,似乎显得很慌张:“姐姐出身民间, 家里以前有人做过大夫, 曾听人说过女子不宜薰香, 也不宜喝那些带着香气的茶香这东西用得好则好,用得不好极损伤身体,妹妹还要多注意才是。” 盘儿不想绕圈子了,问道:“刘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承徽忽的一下抬起头, 眼神闪烁:“我没想说什么, 就是想起一些曾经在家里听说过的事,就当是说个乐子给苏妹妹听。苏妹妹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姐姐天生不会说话,妹妹可千万莫怪。”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转身走了,这行举实在是失仪得很。不过她是承徽, 盘儿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奉仪,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盘儿揉了揉眉心, 端起手边的茶来喝。 晴姑姑从里头走了出来,面色沉凝:“她闹了这么半天, 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盘儿啜了口茶,道:“姑姑难道你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我小心太子妃呢。” 说来说去, 饶了这么多弯子,其他的话都是虚言,那句带着香气的茶才是重点。 于盘儿来说,她重活了一世,自然知道太子妃背后做下的事,可她若是没有重活呢 一个突然得宠的女子,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后宫女子再是圣宠无双,最终想的还是子嗣。 因为有了子嗣,才会有未来的保障,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得宠一辈子。 如此一来,刘承徽的行举就显得很有深意了,借着来找她说话,实则是为了提醒她小心太子妃。若是盘儿是个城府不深的,又或是行事莽撞的,会怎么干定是心中疑窦,寻了太子不管怎么样都要请个太医来。 有太医诊脉,身体里的某些隐晦,自然就公之于众。 不不不,还是想错了,太子妃那花茶乃是二夫人家中不传之谜,能叱咤后宅这么久,就是因为大夫通过诊脉根本诊不出什么问题。 前世盘儿也不是没找过太医,可无一人能发现端倪,至于盘儿怎么会猜忌上那花茶的,还是因为晴姑姑。 晴姑姑家里祖上就是做太医了,不知因为犯了什么事,才会落得全家男丁被诛,女的全部被发卖教坊司的下场。当初晴姑姑是因为年纪小,再加上有人暗中帮衬,才没沦落教坊司,可依旧逃不过沦落风尘的下场。 因为家学渊源,晴姑姑还是懂点医理的,但她最擅长的却不是医理,而是调香。 其实前世盘儿根本没发现茶里头的问题,只是发现太子妃让人给她燃的香里有问题,才会心中提防,以至于连她的茶都不敢喝,东西也不敢吃。后来断断续续观察,才猜出是这茶里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她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是妨碍子嗣。 而她之所以会弄明白,还是这次入了东宫后,她故意找了个借口,把觉得茶有问题的事告诉了晴姑姑。晴姑姑通过她的帕子上残茶,发现茶没问题,是茶里放了一种花蜜。 香片茶本就是花茶,花茶喝得就是花香四溢,这种茶极为受女子追捧,女子都喜甜口,放些花蜜增添其甘甜,这种做法并没错。 错就错在这花蜜不是别的,是薰草的花蜜。 所谓薰草,又称香草,此草在古书上多有记载,又因多产于永州零陵,也有人称之为零陵香。 薰草乃是最常见的香草,多用于调香配料,可在医林集要方中却有一关于薰草的偏方用薰草研韧末,黄酒途服二钱,连服五日,可在一年之内不受孕。 这偏方算不得冷门,很多避子汤里便掺有薰草。但薰草即是香草,香味就难以遮掩,普通人只要知道香草是什么味道,轻易就可分辨出。 所以这种东西极少会有人用在后宅阴私上。 无他,太容易被发现。 可太子妃的茶里却舍了熏草,而是采用了熏草的花蜜,若不是晴姑姑嗅觉过人,幼年又听说过有这种据说每年产量极少的花蜜,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通过花蜜,薰草浓郁的香气被去掉,就不再令人容易发觉。虽然药性大减,但也多了一层从脉象上看不出来的益处。 晴姑姑说,这种茶对女子身体的损伤微乎其微,多于用前朝贵族女子避孕之用。因为药性轻,便需每日都服,才可起避子效用。再结合太子妃排侍寝日子的手段,几乎可以算是万无一失。 这件事是盘儿花了两世时间,还是机缘巧合下才知道了些内情,刘承徽不可能会知道。那么如此说来刘承徽定是和盘儿一样发现了茶中有疑点,却找不到证据。但她还是以此来提醒盘儿,是想让盘儿提防太子妃 是了,只能是这个原因。 就像她前世一样,身体没问题却一直怀不上,自然是哪儿出错了,只要心中有提防,就会避其如蛇蝎,看对方做什么都是别有居心。 可刘承徽为何要这么做 提点了盘儿,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若说她是想从盘儿这儿分一杯盅实在不像,这几回刘承徽来是来,但一般都不会留到太阳落山,若真是想从盘儿这分宠,她肯定冲着偶遇太子来的,可她恰恰又避过了这个时间。 盘儿心中有些烦躁。 人就是这么奇怪,不知道的时候好奇,若是半知半解那就更令人烦躁了。可就算真有人将答案公示出来,又会半信半疑去想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或是骗人的。 她觉得刘承徽成功了,至少成功搅坏了她的心情。 “不管她,她若是还有目的,肯定还要来。” 可刘承徽却没再来了,甚至人前人后和盘儿除了寒暄再无其他的话,甚至有些躲着她。 申时刚过,毓庆宫就有人来传了话,说太子爷等会儿会过来用膳。 刚好香蒲正打算去膳房安排晚膳,盘儿就又加了几个太子爱吃的菜,命香蒲一并安排了。 酉时过半,太子来了。 随着他的到来,西厢外面多了许多太监,相反东厢那边安静得仿佛没人似的,大门紧紧地闭着,连奴才都看不到一个。 那日赵曦月在院子里拦了太子的去路,虽事后太子并未降下责罚,也让赵曦月颜面尽失。于是她就病了,已经连着很多天没去继德堂请安了,不过继德堂那儿倒是告了病,太子妃还为她请了太医来看诊。 从那以后,东厢上上下下都变得异常低调,只偶尔传出的浓烈的药味,诠释了里头人的处境不好。 太子走进西厢时,身上还带着腾腾的热气。 他穿了身杏黄色绣龙纹的袍子,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里三层外三层的,盘儿看着就热,他倒是处之泰然。 不过太子就有这样的魅力,本来挺热的看着他就不热了,只有那汗湿了衣领子,告知人其实他也是挺热的。 “您还是先沐个浴,换身衣裳吧。”说完,盘儿也没等太子答应,就命人去备水了。 太子笑看了她一眼,已经放弃去说服她要懂得规矩。 说来也是,太子向来是个注重规矩的人,偏偏规矩在盘儿在屡屡被破。也是盘儿知晓轻重,和他处了几乎一辈子,她太清楚在太子面前,什么可以触犯,什么不可以触犯。 所以尺度拿捏得极为恰当,太子也只能听之任之。 现在天热,一日里太子总要沐浴两三次,所以身上也不会太脏,只是过了遍水洗了汗渍就出来了。因他来盘儿这来得频繁,福禄专门命人放了几套他的家常衣裳在这里。 等换了身轻薄的夏衫,连太子都不免松了口气。 松弛的同时,也皱起了眉。随着这些日子频繁前来,太子也意识到盘儿住的这西厢时不大舒适。 想想看,迎着西晒,必定闷热。 给盘儿换个院子,对太子来说不算什么,可 膳已经摆好了,盘儿笑眯眯地请太子同去用。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太子的习惯,这茬也就被略过了。 用完晚膳,两人下起围棋。 这是自打盘儿发现打双陆打不赢太子,又想出的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可惜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前世几乎没怎么下过围棋的太子,竟然又是个围棋高手。 想想,双陆打得好的人,怎可能围棋下的不好。按理说,君子六艺中,围棋才是主流,所以盘儿又被虐了。 被虐的同时,太子也意识到这么玩下去,她又要想别的招来对付他了,遂明里暗里让着她。 一个下棋的高手通常让人也是让得不动声色,所以当盘儿各种赢太子后,开始她也以为自己只是运气,毕竟赢得也少,总是一子两子的。可次数多了,她不免就觉得定是她棋艺大增,才会能赢了他。 毕竟以前她也是个棋艺高手呢。 呃,盘儿所以为的棋艺高手,是当初在养瘦马人家那里,和教棋艺的师傅下棋,她能和对方下的旗鼓相当,这也是她认为自己是个棋艺高手的根本。 她也不想想,一个教女子棋艺的女师傅,能和被当做储君培养的太子相比围棋可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谋略和布局。 今晚盘儿又大获全胜,三局赢了两局,她十分高兴。 十分高兴的她在榻上也就格外温顺,几乎是太子要怎样就怎样,也不自作主张了。这又是一番别样的感受,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在女人面前能大展雄风,自然不希望被压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情到浓时,太子抹了抹她额上的汗,看着她道:“过阵子给你换个院子,这阵子先忍忍。” 实在是热,憋了一天的热气怎会因太阳落山后这一会儿时间就能散去,太子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有他的顾虑。 太子眼里有些不显的霭色,盘儿隔着被汗湿的眼睫看着他,突然她笑了笑,环上他的颈子,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娇声道:“你都不嫌弃,我怎会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专门查了下,香草在古代又称熏草,还有个说法是在零陵长出来的叫零陵香,具体不可考。本草桐目引的医林集要方上,确实有这么个偏方,是不是真能避孕具体还是不可考,我还查了几篇论文考证,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只要知道文里的这个是我胡诌乱编的就行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萍水相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蛋、木梓庭、萍水相逢、宝宝813、姣芙、hob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萍水相逢、十妄 50瓶;向北 28瓶;宝宝813 25瓶;朝歌如梦、小仙女、fan 20瓶;港岛妹妹 15瓶;小小白、23290202、寒欣、娟子、珠 10瓶;久久逢清 6瓶;okyoyoo 5瓶;敏小姐爱生活、如果,我说如果、hannaxh 4瓶;嗷、蜜蜜 3瓶;悦目、28744001、幽灵 2瓶;章鱼婷、胭脂红铝色淀、小雪、黑眼圈、阳阳春天、华少、ャo綄镁箹锭、橙橙、罗罗、司虞、琳琳、宝宝很乖 1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8、第28章 28 是的, 太子怕盘儿委屈。 这种想法并不明显,只是觉得若是换成别人, 恐怕早就委屈上了, 她却从来不提, 除了膳房那儿的一些吃食,她也从不额外生事,甚至最近太子妃那儿没少给她脸色,她却是提都没提过。 再想想平时太子妃和胡良娣,笑脸之下还不忘给对方上眼药, 太子在她唇上碾了碾, 喑哑道:“真不委屈” 盘儿睨了他一眼。 这阵子盘儿本就被滋润得频繁,以前还微微带些青涩,如今褪去了青涩,增添了些属于女人的妩媚。本就是水波流转的眼睛,因这含嗔带娇的一眼,那股子春意随着波光就刺进了人心里。 太子呼吸一紧,抱紧她。 盘儿微微喘着, 小声凑到他耳边说:“您都因为我和太子妃闹了矛盾,我哪还敢委屈, 再委屈就成众矢之的了。妾身胆子小,就想和殿下这样好好的, 不想当众矢之的。” 这是自打那事发生后,盘儿第一次在太子面前提起此事,也算做出了回应, 告知太子她知晓轻重。 “好好的。”太子无声喃喃,心里更是爱怜,揉了揉掌下的软肉,声音里带着点儿笑意:“真是个小精怪” “是什么小精怪狐狸精,还是玉兔精”盘儿凑了上来,嘴唇红艳艳的,水光润泽,又娇又美。 “是个吸人精血的小妖精。”太子咬牙切齿道。 过了会儿,他翻了个身,将盘儿抱了起来。 也没多躺,坐起来叫人备水。 各自洗了后,回到床上,两人隔了些距离躺着,感觉舒服多了。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太久,盘儿醒着的时候还知道两个人贴得太近会热,等她睡着后就什么也不管了,习惯性就往那边挤。 一直把太子逼到床沿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 结果就是睡到半夜,两人都被热醒了,然后分开,然后又重复一遍,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沐浴。 夏天亮的早,还不到卯时外面的天已经麻麻亮了。 太子从浴间里出来,盘儿上前服侍他穿衣。 中衣、外衣、腰带、玉佩,临走时,太子摸了摸盘儿的脸,盘儿觉得他眼神有点奇怪,不过她还赶着要去继德堂请安,就没有多想。 盘儿心里存着事,对刘承徽前后的反差,不免就落了痕迹。 这天请安,太子妃又没有见她们,让她们坐了一个时辰的冷板凳,又喝了茶就各自散了。 出门的时候,打帘子的宫女手滑了一下,差点没砸到盘儿。香蒲反应极快,用胳膊一拦挡住了,又喝斥那宫女怎么做事的。 刘承徽和马承徽走在盘儿前面,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盘儿的目光对上。 那小宫女连连告罪,盘儿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下次小心些。她见刘承徽看自己,就对她点了点头,谁知对方竟然扯了马承徽一下,就匆匆忙忙走了。 这可真是 “听说刘承徽前几日经常去苏奉仪那儿小坐,说是苏奉仪那儿的茶极好喝” 耳侧突然响起一个十分清冷的女声,是何良媛。 盘儿收回目光,对何良媛笑了笑,道:“刘姐姐实在夸赞了,不过就是普通的茶,哪里比得过太子妃这儿的茶好喝。” 何良媛不置可否,也没说其他别的,盘儿以为她就是随口一句话,谁知就在两人先后从继德堂出来的时候,何良媛在她身后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挺疑惑为何她前后态度变得这么快” 盘儿站住脚步,转身看向何良媛。 她脸色带着淡淡的嘲讽,但因长相本就是清冷款,倒是不让人厌恶。 “她这个人,胆子极小,偏偏又想凡事不得罪人,不得罪任何人。但凡有人得宠,她就要去奉承一二,可惜做不到有始有终,等于白费力气。” “何姐姐的意思是,刘承徽不光去过我那儿,以前也去过胡良娣那儿”盘儿目光闪了闪,问道。 何良媛看了她一眼:“不光胡良娣,徐良媛那儿也去过,不过她只挑拣那风头盛的,诸如我这般的,倒是等不到她的大驾光临。” 盘儿点点头:“谢谢何姐姐了。” 何良媛似乎被噎了下:“你谢我做甚。” 盘儿笑了笑,有点意有所指:“谢谢何姐姐的提点,才不至于让我误会了。” 何良媛似乎有些诧异盘儿竟会这么想,但这么解释也不是不行,她冷着脸点了点头,就带着贴身宫女走了。 “这人未免也太高傲了吧,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香蒲小声说。 盘儿道:“你别这么说,阴阳怪气总比别有居心好。” 与其他人不同,盘儿对何良媛的观感还是极好的。 她清楚何良媛这个人的,太自傲了,对任何人都低不下头,不然也不至于一直被冷落。 是的,前世何良媛就是如此,及至到了太子登基大封后宫,她得了个嫔的位份,却一直没有宠,后来还不过四十就死了。 很多时候盘儿是忌讳提到这些在她记忆里已经死了的人,这会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但这不妨碍她对何良媛的观感。 也许她对何良媛的观感好,是因为两人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不睦,一个无宠的人,谁又跟她计较的起来。可人生有很多事,都不是能掰扯得清楚的,至少现在盘儿不讨厌她。 而方才盘儿感谢她的那句话,也是真心的,因为何良媛的一句无心之言,盘儿似乎有些明白刘承徽到底想干什么了。 对每个风头无二的人都逢迎谄媚,这是外人的观感,恐怕太子妃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对刘承徽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 可她是事主,却知道刘承徽是提点了她。 刘承徽提点她,是为了让她提防太子妃,更甚者也可以延伸为想给太子妃找点事做,反正就是挑唆,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也没有损失。反正刘承徽胆小,喜欢逢迎风头盛的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且她很有分寸,不会过多接触,自然会让人理解为,前面的逢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其实没有想投靠谁的心,就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要来找她的麻烦。 似乎所有人都是这么理解的,可盘儿却想到更深一层,一个做事这么迂回且有脑子的人,会是干出这些多余事的人吗就像之前那次主动找她解释,恰恰是这种不合常理,让盘儿起了疑窦。 这次同样如此,而且盘儿还想起刘承徽主动找她解释那次之前,胡良娣意味深长的那一眼。 结合东宫后院里就胡良娣孕了两个子嗣,且此人极为喜欢截别人的胡,为此甚至招来无数怨愤,也依旧我行我素。胡良娣自然不是没脑子的人,不然前世不会成为胡贵妃,那么她这么做就让人值得怀疑了。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盘儿没进东宫之前,胡良娣初入东宫,也曾风头盛了一段时间,刘承徽像这次找盘儿一样,和胡良娣有了接触。是不是可以说,她也提点了胡良娣,才会有胡良娣能孕有两个子嗣,且一直喜欢截胡别人,以此来避过太子妃为她安排的侍寝日子 那刘承徽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的焦点依旧停留在太子妃身上,那么换一种说法,太子妃对刘承徽做过什么以至于让她这么费尽心机也想拉拢人去提防她,又或是对付她 回去后盘儿就叫来了小德子,让他去查一查刘承徽以前的事。 刘承徽以前的事并不难查,小德子不过出去找人喝了几顿酒,就问了个大概。 若说刘承徽和太子妃有什么过节,那真是降低了太子妃的等级。刘承徽素来老实不惹事,又胆小如鼠,虽侍候太子的年头久,但因太子不重女色,其实身上并没有什么宠。 太子妃进门后,她终于从通房丫头晋为了正六品承徽,这个恩赏还是太子妃给的,她自然感激涕零。 若真说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那就是太子妃进门没多久后,刘承徽小产过一次。据说是刘承徽不知道自己有了,怀了三个月都不知道,当时刚好下雪,她好像是摔了一跤后,就小产了。 可这事根本和太子妃没什么牵扯,事后据说太子妃还为她请了太医,赏了不少补身子的药材下去。 难道就是因为这事,刘承徽和太子妃之间起了龃龉 也许事情并不如据说中那样,宫里有很多东西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光听别人说是得不到真相的。太子妃刚进门,自己还没诞下子嗣,就有妾室怀上了,太子妃会因此下手,盘儿并不意外。 可到底是不是,因为事情发生很久了,谁也不知道。盘儿只能找出这个她觉得是答案的答案,而刘承徽为何做这一切,不外乎想报复太子妃。 瞧瞧胡良娣,没少给太子妃添堵下绊子,太子妃自打生了二郡主后,一直没有身孕,且二郡主的身子一直不太好,难道这其中就没有胡良娣乃至其他人的原因 也许刘承徽以为她会是下一个胡良娣,可惜她注定是想错了。 感觉把这事弄明白后,盘儿的注意力终于回归到太子身上。 太子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自打那次太子和太子妃闹矛盾后,太子就频频来找盘儿,连着持续了五日,才改了频率,变成隔一日来,或者隔两日来。 看似频率变了,实则这个频率可不低,要知道太子一个月里难得有几次来后院,还多数是上继德堂用膳,这样已经很频繁了。 这段时间他还从没有连续好几天没来过的例子。白术白芷也就罢,香蒲和青黛不免有些着急,盘儿已经发现有好几次香蒲似乎想说什么,被青黛拉了一把,这丫头就闭嘴了。 盘儿倒没有多想,这种他来不来她都要过日子的日子,她过了太久太久,早就习以为常。且自打太子表现出似乎真有那么点宠爱她后,盘儿就禁了小德子对于太子在后院踪迹的禀报。 前世她就是这么干的,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掩耳盗铃也罢,她只是明白当人力不可抗拒,想太多无疑是庸人自扰。 她不想当一个庸人,索性就不知道最好。 “主子,今儿这汤如何这可是膳房专门孝敬您的。”香蒲穿了身宫女规制的蓝色长比甲,如今吃得好穿得好,人也长开了。以前包子脸是蜡黄蜡黄的,现在是油红似白,更像个包子了。 一笑起来甜得要人命,每逢盘儿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这张脸心情就好了。 “还不错,”盘儿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汤,笑着瞥了她一眼,“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又有人给香蒲姐姐塞好吃的了” 香蒲本来还绷着,这下绷不住破功了。 “主子您可别这么调侃奴婢,那都是别人吹捧的。” 那个别人首推小德子,香蒲姐姐就是从他这儿传出去的。明明香蒲是个不大的小丫头,还没及笄呢,因为盘儿得宠,走出去比她大的小的都叫香蒲姐姐,可把这小丫头给美的。 看她这扭捏样,把盘儿更是逗笑了。 香蒲也陪着笑了会儿,人往跟前凑了凑:“既然主子觉得好喝,要不给太子爷也送一盏过去也显得您惦着太子爷。” 盘儿睇着她,意味深长的。她也没恼,也没羞,而是像香蒲那样,特意压低嗓子:“那你告诉我,这主意是谁给你出的小德子” “主子怎么知道” 香蒲没防备,把小德子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别多想,不会虐的,说好了宠文啊,一定要齁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29、第29章 29 话说出口, 香蒲也反应过来了,低着头拽着衣角扭着:“其实奴婢们都是、都是” “行了, 别都是了, 知道你们为了我好, 不过送汤就算了。”盘儿将小碗搁在炕几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继续看书。 香蒲收拾碗时,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晴姑姑走了过来,将端着托盘的她推了出去。 “行了, 主子比你们有主意, 没事你和小德子别胡思乱想瞎折腾,这也就碰到奉仪主子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换到别人,随便干涉主子的事,小心吃板子。” “姑姑” “还不快去” 香蒲下去了,晴姑姑看了盘儿一眼,见她状若无事, 就什么也没说。 别看盘儿这会平静,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小不愉。 别人做一件事就是做件事, 可太子做的每一件事,都别有深意。就像他最近来她这里的频率吧, 从日日来到隔一日就来,渐渐又演变成隔两日来,今儿是第三天没来了。 他是想让她渐渐习惯他不是每天都来, 还是在告诉她有些事情她得习惯 在盘儿来看,太子什么都好,就是他做事的手法太冷静,冷静到有时候显得残酷,甚至冷血。 幸亏她早就习惯了,甚至已经修炼到可以从他的行径里,去猜度好的一面,而去忽略那些不好的。 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毕竟他是太子,就算对她有一时之喜,也不可能日日陪着她只来她这里,那对她而言不是好,只会害了她。 她总有一天得习惯,而他现在就是在让她习惯。 若是换做前世的盘儿,在揣摩到建平帝的深意,通常会心领神会,可盘儿这次却不想心领神会了。 她突然把手里的书撂在炕几上,大声叫着香蒲。 香蒲正在外头和小德子打官司呢,小德子埋怨她把自己卖了,可香蒲天生就这个性子,年纪又小,所以与其说像打官司,不如说是两人闹着玩。 白术听到声音,出来找香蒲。 香蒲听说奉仪找她,忙就进屋去了。 “你过来。” 盘儿招了招手,让她凑到近前,一看到这架势,香蒲就激动的知道主子又有动作了。等她听完盘儿的吩咐,当即点点头就出去了。 香蒲出门叫了小德子,喊他一同去膳房。 小德子眼神疑惑,香蒲笑眯眯的:“还是我会办事吧,主子要给太子爷送汤呢。” 闻言,小德子也挺高兴的。主子不知道的,他们做奴才的要提点,主子不懂的,他们就要在一旁出主意。 送汤,这可是宫里邀宠不二法门既可表现自己的贤惠,又能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要是太子爷喝了汤,想起主子的好,不就过来看主子了 “主子要送什么汤是之前那党参枸杞炖猪心这汤在夏日里喝安神定惊又补元气。” 香蒲摇了摇头,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不是呢,主子要送的汤挺稀奇的,里面还要加一种药材,说是膳房里大概没有,要是难弄的话,就让我们给些好处。” “什么汤膳房经常帮主子们炖些滋补的汤,应该不会没有要用的药材,到底是什么药材” “好像叫肉苁蓉。对,是肉苁蓉枸杞炖羊腰子。” 说者不觉,听的人差点没一跤摔出去。 香蒲连忙去拉小德子:“你没事吧,怎么走着路都摔了。” 小德子站稳了,看了看香蒲脸上的懵懂无知,脸上浮起一抹古怪。 “主子当真说要这么送” 香蒲连连点头:“当然,主子专门交代了。” 小德子抹了抹脸,想回去提醒提醒奉仪主子,转念再想奉仪主子打从入了这东宫,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偏偏就把鳌头给独占了,能是个没本事的人 说不定主子有自己的注意呢说不定送去了太子爷就高兴了呢 小德子默默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之后去了膳房,他把香蒲支到外面,特意去找了贾太监说话。两人一番交谈,贾太监拍着胸脯说交给他了,小德子要给他银子,他还没要,说肉苁蓉不难弄。 他这边应承的好好的,扭头却去找了王太监,把这事跟他说了。 “干爹,你说是不是咱们爷不行啊,若不那位主儿怎么点名要这种汤”他说得磕磕绊绊,犹犹豫豫。 王太监一巴掌就拍到他脑门上,骂道:“这话是你能说的总归汤是那位主儿要的,她要咱们就给,那肉苁蓉不好弄,你去一趟御药房,至于剩下的跟咱们没关系,装聋作哑会不会” “会,会。”贾太监连连应道,摸着热汗下去了。 汤一直到下午才炖好,小德子亲自拎着食盒送去毓庆宫。 到了毓庆宫,听说他是苏奉仪身边的太监,就有人将他领到了福禄面前。 “你主子给殿下送补汤” 小德子连连点头哈腰,就是笑容有点勉强:“主子专门交代膳房炖下的,还让奴才趁着热送来。” “行吧,东西给我。” 福禄接过食盒,挥挥手让小德子走了。 见小德子离开的步子极快,他还笑骂了声,才转身进了书房。 太子正在写字。 太子能有一笔让人人夸赞的字,多亏他勤学苦练,日日不缀,每逢有闲暇的时候,就会铺纸习上几篇字,一来养气,二来也可进益自己。 见中间太子停下的空档,福禄上前一步道:“爷,苏奉仪着人送了补汤来。” “送汤” 太子疑惑地侧脸看过来,似乎有些诧异。他放下笔,从旁边拿起擦手的帕子,拭了拭手,才去了椅子上坐下。 “拿上来。” 不多时,有个小太监端着托盘上来了。 外来的东西在进太子嘴之前,是要经过试毒的,不过这事是别人管着,福禄也是把汤接过来,才看清是什么汤,差点没一个趔趄把汤扔出去。 当然,他的临场反应没这么差,站稳后他下意识就想把汤端下去,却被太子拦了。 “到底什么东西端过来” 福禄垂着头,塌着肩走了过去。 太子接过来那甜白瓷的汤盅一看,终于明白福禄为何反应失常了。 肉苁蓉 这东西并不稀罕,但大周境内没有,乃是番邦的贡品。其功效深受很多男子喜爱,既能填补精血,又能壮阳补气。 别问太子为何知道,他就看傅皇后给成安帝送补汤多数时候会用到这个。 那另一样是 太子拿着汤匙搅了搅,这是羊腰子 好啊,又给他上肉苁蓉,又给他炖羊腰子,这是在说他 太子被气笑了。 笑完,他把汤给喝了,一滴不剩,在福禄惊恐的眼神里。 之后他继续写了会儿字,又去前头书房和人商议事情,这一忙就到了日落西山,他这才沉吟了一下道:“晚膳就摆在苏奉仪那儿。” 西厢的奴才只知道主子给太子送了汤,至于送了什么汤恐怕只有小德子知道。 因此当太子来时,所有人都没多想,甚至还挺高兴。就是盘儿的笑容有些僵,不过没人看出来。 因为太子来了,晚膳的桌上又多了不少菜。 荤的素的,冷的热的,还有一道虫草鸭子,配了八珍糕和龙眼小包子,及上面抹了层奶皮里面包着绵白糖的奶皮烧饼和咸口的葱油烧饼。 这烧饼是膳房的拿手绝活儿。把面和好,擀得极薄,上面撒上佐料和切得极碎的葱花及炒过的芝麻,卷成一团,再重新擀成饼状,下炉子烤了,吃得时候外酥里香,盘儿吃了一回就爱上了。 盘儿尤其喜欢吃咸口的,配着一道汤,她能吃好几个。今儿晚膳她就点名了要吃这饼,因为太子来了,又加了几道菜,还加了两道粥。 面点里,太子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饼,当然也不是不吃,只是不吃这种会掉渣的饼,太损形象。此时见盘儿吃得高兴,就不免跟着尝了尝,一尝之下味道竟然不错。 于是盘儿不过只吃了两个,他倒吃了四个,也是这饼做得不大,就巴掌大小。 吃罢晚膳,两人找事消食。 太子见盘儿最近爱看书,就不免想到她的字,让她写几个字给他看看。 这事可戳中盘儿痛脚了,前世她的字就写得不怎么样,没少被建平帝排揎,如今又来。 可她越是不愿,太子就越是好奇,两人磨蹭着去了书房,就因为盘儿不愿意,太子还亲手给她铺纸研墨。 事到临头,盘儿只能硬着头皮写了几个字。 太子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盘儿:“你这字得练练。” “不练。” 又是嘴比脑子快的例子,也是这话前世盘儿没少跟建平帝这么说。她故技重施,苦着一张小脸,拉着他衣袖摇了摇:“我手没劲儿,练字练久了手疼。” 说着,她还把那白白嫩嫩的小手递给太子看。 太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确实又小又白,手腕也纤细,想起自己为了练字吃过的苦,太子有点心软了。 想想,她练字干什么呢又不用做文章,宫里的女子一年到头写不了几个字。当然也不是不写,宫里的女子都信佛,都抄佛经。可惜真心向佛的没几个,都是抄给别人看的,久而久之自己都觉得自己慈悲,实则慈悲的人在宫里早就死了。 盘儿并不知道因为这练字一事,太子竟然想了这么多。而太子心软归心软,面上他可不会这么表现。 “还是练练的好,于你自己也有好处。” 能有什么好处啊,后宫女子用得着写字 根本用不上,再好的字也荒废了。倒也不是不写,盘儿知道宫里有不少人喜欢抄佛经来着,但这都是抄给皇帝看抄给太后看抄给皇后娘娘看,可她现在就是个东宫的小奉仪,也到不了几尊大佛面前,太子又不吃这个,她还是省省吧。 不过面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她倒是诚诚恳恳跟太子说,以后有闲了定会练的。 太子看着她眼睛,心里有点质疑,总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别看别人不敢,她可是敢得很,要不会给他送那样的汤 想到这,太子心肠又硬了,一本正经道:“反正现在也无事,你就先练几张。我在这儿看会书,你练字。” 太子从书架上拿了一册书,去临窗的椅子上坐下。 盘儿站在那儿,觉得他就是故意报复自己,以前他可从不会干这样的事,难道说人年轻了还有点小孩子心性 骑虎难下的她只能去叫了白术,让她给自己铺纸研墨。 她想磨蹭着想看太子会不会心软,为此没少欲言又止地看他,可太子心肠硬着呢,看都不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onno哈哈多留评啊,猜猜太子爷会不会惩罚盘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0、第30章 30 他肯定是在报复她 盘儿心里很生气, 但想到之前给他送的汤,又有点怂。既然他没说什么, 只是让她练字, 那就练呗。说不定他一个高兴忘了她干的事, 她不就成功过关了 别看之前让人送汤时,盘儿挺坚定的,但心里多多少少怕他恼羞成怒,如今他轻拿轻放,盘儿也愿意顺坡下驴。 辛辛苦苦写了几张大字, 时候也不早了。 太子看过后, 虽有些微词,但倒也没说什么。今天的盘儿出奇的老实,也格外的殷勤,太子洗漱时,她忙前忙后,只差亲手上了。 两人换了寝衣,上了榻。 盘儿安安静静地躺着, 格外乖巧。 太子被她逗笑了,坐起来看着她:“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她眨了眨眼, 羞羞地说:“妾身一向本分。” “本分”太子低喃,将她拉了过来。 盘儿的寝衣是新做的, 上身是件掐腰的肚兜,下身是条薄绸的阔腿儿裤。这么穿凉快,可凉快了难免清凉。那裤子的腰低低的, 险险悬在胯上,露出一截小腰肢,衬得小胸脯鼓鼓的,小屁股也格外挺翘。 太子顺手在屁股上打了一下:“那你今天给我送的那汤是个什么意思” 来了,来了。 盘儿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眨着眼无辜道:“那汤怎么了据说这汤最是滋补,尤其对男子好。” “对男子好”太子低喃,被气笑了,又打了一下。 盘儿捂着臀,一脸委屈。 他顺手在上头揉了揉,低哑着嗓子道:“你这不就是在说我这几日没来你院子,是亏着了,又是肉苁蓉,又是羊腰子的,你想干什么” 好吧,盘儿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就是垂着头,也不说话。 太子无奈将她拉到面前来,柔声道:“不是说不想当众矢之的” 是啊,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但其实心里是不想这么想的,所以她就放肆了。前世她从不会这么放肆,也是见了他待自己不同,也是就想放肆一回 “我以后不敢了。” 太子本就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此时见她娇娇怯怯的样儿,又想这样一个小姑娘,年纪还不大,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肆意和莽撞,她其实已经很懂事了。 “孤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句话让太子说得格外感叹,“罢了,以后别这么干了,这东宫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若是被人知道了说出去,你以后怎么有脸出门,以后别干了就是,若是想孤了” 他顿了顿,道:“就让人到毓庆宫传话,孤就来看你。” “真的” 她一下子有了精神,环上他颈子问。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盘儿很高兴,知道太子说出这话意味着什么,她一高兴就不免笑开了花。爱娇地贴着他脸颊,撒着娇:“那我要是每天都想你怎么办” 这话可真把太子难住了。 盘儿见他不言,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想爷来我这儿过夜,就是偶尔白天也会想到爷啊。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每天想了,隔两天想一次行不行” 这样一个小娇娇,娇娇气气柔柔媚媚的说想自己,又怕为难自己,说不每天想了,隔两天想一次。太子心里有些激荡,有些酸楚,又有些高兴,总而言之复杂到不行,万般心绪只化为一句你这个磨人精。 为了应承这句磨人精,盘儿之后就真充当了一次真磨人精。 就她这段数,太子虽已经大有进步,却依旧不是对手。两人折腾到半夜,才歇下了。 福禄心累得很,看来那盏肉苁蓉炖羊腰子确实是大补啊,补得殿下大展雄风。 若是太子知道这老货敢这么想,估计能一脚把他踢到什刹海去。 一个本来不打算来的,来了。 一个本来不想说的话,说了。 似乎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盘儿格外黏人。具体表现就在于勾着太子的腰带,半天都舍不得丢,水灵灵的眼睛看他,欲言又止。 太子没把持住,说留下来用早膳,盘儿一下子就笑开了,进进出出忙着安排人去准备早膳。 一顿饭吃完,时候也不早了,就算太子不走,盘儿也得去继德堂请安了。 “好了,我中午过来陪你用膳。”揉了揉她的手,太子道。 得到这句承诺,盘儿总算不勾勾缠了,把太子送走后,就忙着打扮去继德堂。 她到时,门外已经站着人了,有何良媛,还有刘承徽和马承徽。徐良媛不在,但徐良媛的贴身宫女锦屏站在外头,后来盘儿才知道太子妃一大早吐得厉害,徐良媛进去侍候太子妃晨起了。 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也没人招呼她们,几个人只能继续站着。 期间,富秋富夏出来又进去了一趟,手里端着脸盆热水帕子,太子妃似乎害喜害得严重。 盘儿在心里算了算,太子妃的身孕应该快有四个月了,怎么这种时候还有反应,前世盘儿生过两个孩子,知道一般孕吐这东西撑过头三个月就会有所好转。 不过太子妃这本就不正常,三个月的时候闹孕吐,也许是推迟了 这一站就是近一个时辰,期间何良媛似乎有些烦躁,时不时往里看看,又看盘儿和刘、马二人,看盘儿的居多,似乎很是谴责她为何能站得住。 盘儿心里苦笑,不管太子妃是真孕吐还是假孕吐,抑或是故意想晾着她,这都不是她能甩脸走人的理由。 她也没那个资本,她就是个小奉仪而已。 这时,富秋陪着徐良媛走了出来。 徐良媛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累得不轻的样子,何良媛讥诮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富秋道:“太子妃身子不爽,今日就不留各位了。”说着,她对徐良媛点点头,人就进去了。 回去的路上,盘儿还在想,难道太子妃是真的身子不爽 很快小德子就带来了最新消息,继德堂请了太医。 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继德堂里,一片低迷之气。 其实太子妃严重的不是孕吐,而是前些日子见红了。就在太子那日转头去了盘儿的小院,当时太子妃什么也没说,可半夜的时候就见红了。 陈嬷嬷说要去请太医,太子妃拦着没让。 就这么挨了一夜,第二天看下红不多也止住了,太子妃也没感觉到疼,请太医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想想也是,以太子妃的高傲,她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软弱。传出去成什么了前脚太子和太子妃生了矛盾,后脚太子妃就闹着找太医,恐怕太子不会相信,反而觉得太子妃是故意为之。 陈嬷嬷心疼地不得了,恨不得吃了盘儿的血肉,所以在盘儿看来,这阵子太子妃总是晾她们做坐板凳,其实是太子妃卧床养胎。 可天气本就酷热,太子妃胃口不好又闹孕吐,所以这胎非但没有养好,反而太子妃越来越不好了。期间断断续续见了两次红,昨晚上又折腾了一夜,这不实在撑不住了,才叫了太医。 不过这一切盘儿并不知道,她只听小德子说继德堂似乎熏了艾,就陷入震惊中。 前世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太子妃这胎可谓是安稳无恙地一直到临产,难道她重活了一世,事情就真的变了。 因为这事,太子本来答应好好的会过来用膳没来,盘儿也并未多想。太子妃都这样了,太子怎么可能一门心思陪小妾不去陪正妻。 盘儿心里想,经过这场事太子和太子妃的矛盾恐怕也闹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太子妃到底是太子正妻。 继德堂里,太子妃面色的苍白地躺在榻上。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艾叶味道,这种味道并不好闻,甚至可以说有些熏人。 太子坐在榻前,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本来是夫妻,怎么会闹成这样太子想来想去,没想出答案。 这一刻的太子妃无疑是脆弱的,褪去了平时的面具,她其实不过是个苍白憔悴的女子。 “殿下,我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若是我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而不是这样”太子妃有些激动地道。 太子按住她,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别多想,好好养身子。” “可” “太医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这一胎很可能保不住。后院的事你现在也管不了,就交给陈嬷嬷打理,别多想,好好养身子,孤有空就会来看你。” 似乎最后这一句安抚了太子妃,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又躺了回去。她似乎也极累,半阖的眼睛渐渐闭了上,进入梦乡。 陈嬷嬷在旁边直抹眼泪,太子蹙眉坐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了。 西一院里,挺着大肚子的胡良娣正在侍弄一盆栀子花。 那叶子绿油油的,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期间点缀着几个花苞,虽只是含苞待放,但已有了扑鼻的清香。 胡良娣手持一把锋利的剪刀,咔擦咔擦地剪着多余的绿叶,听完下面人的禀报,她嗤了一声,红唇微勾:“真是便宜她了。” “可不是,让奴婢说太子妃莫怕是装的,这是找不到台阶下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变着花样向太子爷示弱呢。”宫女如烟说道,似乎颇为对太子妃不耻。 胡良娣只笑不言,眼神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这盆花修剪好了,胡良娣移动脚步左右看了看,见花枝对称,本来不登大雅之堂的栀子花被她修剪出风雅的味道,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不好了,艾都熏上了,显然闹得不轻。既然如此,又何尝不是机会,”燃着蔻丹的纤纤玉指,摘下一朵花苞,搁在鼻尖上嗅了嗅。胡良娣眼波一转,笑了笑道,“去请刘承徽,就说她上次给三郡主送那套衣裳,三郡主很是喜欢,我出布料托她再帮忙做两身。”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1、第31章 31 因为太子妃胎像不稳, 东宫里气氛格外压抑。 这事被傅皇后知道后,特意派人前来探望的太子妃, 让她好好养胎, 又赏下了不少药材。 太医在继德堂进进出出, 经过继德堂大门,远远就能闻见浓浓的艾叶味。以前走在东宫的甬道上,时不时还能见着说话嬉闹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如今见着的人,都是步履匆匆。 小院也格外的安静, 以前盘儿还会时不时叫人打双陆, 如今双陆都不打了,每天就是抱着书看。 太子已经许多天没来了,盘儿克制不住地想他。 想到他那日说,若是想孤了,让人去毓庆宫传话,他就来看自己。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她也就只是想想。 平时盘儿上了榻,总是睡得极快, 现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却又成了一夜一夜睡不着觉。 盘儿知道青黛细心, 怕被晴姑姑知道她晚上睡得不安身,她这几日就让香蒲值夜。香蒲躺下就能睡着,隔着屏风听见那小小呼噜声, 盘儿一阵阵羡慕。 一直到三更天,盘儿才合了眼。 她睡得并不安稳,明明睡着了还能听见外面动静,听见香蒲起来了,去如了厕又回来睡,听见隐隐有人晨起的脚步声。就这么糊里糊涂,等盘儿再次醒来,却是被一声尖叫声吓醒了。 外面天已经亮了,盘儿坐了起来,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梦里还是梦外。 晴姑姑听到动静走进来,脸上有些沉凝之色。 盘儿问她怎么了,才知道方才那声尖叫并不是她在做梦。 出事了。 隔壁小院里吊死了个宫女。 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会有倒夜香的太监来收恭桶。 今天也同样如此,可收恭桶的太监却发现本来被封死的一座小院的门大开着,好奇之下他就进去看了看,谁知看到一个吊在树上,舌头伸老长的死人。 那声尖叫就是收恭桶的太监发出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八座小院呈两两相对之态,又分东西向。 西向一共四座小院,一字排开,分别是胡良娣的院子、徐良媛的院子以及盘儿和赵曦月住的这个小院,还有个小院是空着的,大门一直从外面锁着。 东向只有两个院子住了人,分别是何良媛,和住在一个院子的刘承徽和马承徽。 如今本来空无一人的小院里,竟然有人在里头上吊了,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惊恐的事。 她到底是谁,为何会跑到这个院子里上吊,又为何上吊 想着就与旁边小院隔着一道墙,盘儿就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不过这事并没有完,等中午香蒲和小德子去提午膳,从外面带回来许多消息。 据说这个吊死的宫女曾经侍候过齐奉仪,齐奉仪当年就住在隔壁那座小院里,当初齐奉仪怀胎八个月突然早产,孩子没生下来,憋死在肚子里,她自己也跟着去了。 当时这事在东宫可是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据说齐奉仪就是死在七月里,七月是鬼月,鬼门关大开,当初就有流言说齐奉仪是冲撞了什么,才会好好的突然早产,最后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为此太子还下了禁口令,命东宫所有人不得再提此事,并把那座小院给封了。 如今刚进入七月,以前侍候过齐奉仪的宫女竟出现在被封的小院,还自己把自己给吊死了 难道是七月鬼门关大开,齐奉仪回来索命 一时之间,东宫是鬼影重重,人心惶惶。 太子妃如今养胎不管事,事情是由陈嬷嬷出面管的,陈嬷嬷命人查了后,给出一个这宫女是和同屋的宫女拌了嘴,才会一时想不开把自己吊死了的结果。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说服众人,可上面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只能听着。不过自那以后天一黑了,东宫里少有人敢在外面行走,尤其是后院。 私底下,各种流言并没有因陈嬷嬷出面干涉得到任何遏制,反而越说越离谱。至少盘儿从小德子口里,听说了许多版本。 这天,盘儿正打算用晚膳时,太子来了。 他皱着眉,满身冷凝之气,进来后就拉着盘儿的手,看了看她。 “怎么不好好用膳孤瞧你倒是清减了。” 盘儿一愣之下笑了,往他跟前凑了凑,道:“妾身没有不好好用膳,也没有清减,我自己瞧着反而胖了些。” 说着,她下意识看了看胸前。她这些日子确实吃得少了,但该瘦的地方瘦了,该大的地方反而大了。这要归功于晴姑姑,没少替她抹膏脂按摩,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比以前丰腴多了。 太子瞧她不往该看了地方看,顺着也看了一眼,当下眸色一暗,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勾引孤。” 勾引 这个词,太严重了,再说她哪有。 盘儿嘴里虽然没说,但眼里无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看了看外面正在摆膳的奴才们,道:“既然来了,我陪你用膳。” “殿下还没用吗”她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还没。” 太子自然不会告诉盘儿,他是从宫外回来后就来这里了。 那次的事以后,王太监就嘱咐贾太监多盯着苏奉仪,平时只要不太过格,什么新鲜的好吃的都往这里送,盘儿若是想吃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膳房也都是极力满足。 以前王太监除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菜单,从不关注别人的,如今倒让贾太监把盘儿的准备一份,隔天他就看看。 这阵子东宫事多,人心惶惶的,下面的奴才们办差也不安心,王太监就隔了几日没看,还是贾太监主动来禀,苏奉仪那儿的膳食越要越少,以前每顿都要点两个爱吃的菜,现在也不点了,也不提前送菜单来了,都是膳房安排什么就吃什么。 他偷偷和小德子打听了下,据说最近苏奉仪食欲不佳。结合最近闹得这事,苏奉仪就住在那座出事小院的隔壁,会不会是吓着了 这些猜测不是贾太监说的,都是王太监自己想的。再结合太子妃卧床养胎,很久没去继德堂的太子最近每日都会过去一趟,相反后院却是不去了,王太监差不多得出了个结论。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可不往上报他也觉得有些不妥。 奴才办事可不是主子戳一下你就动一下,而是要事事体贴妥当,事事办在前头,这才能一直屹立不倒。尤其之前他刚办坏了事,谁敢说太子妃这次动了胎气,跟上次膳房的事无关王太监就想弥补弥补,犹豫了好几天,今天才把这事报上去。 也没说别的,就说小院的苏奉仪已经连着许多日子胃口不佳了。 太子本来打算中午来的,临时有事,才会拖到晚上才来。 两人相携去了桌前坐下,因为太子来了,福禄临时又加了几个菜。这老货鸡贼,俱选的是盘儿爱吃的。 太子这次竟知道给盘儿夹菜,估计也是见她动筷子动得不欢快,平时她可不是这样,大抵是在宫外没吃到什么好的,觉得宫里的膳食好吃太子你想什么呢,看她吃东西不禁就能让人胃口大开。 太子哪知晓盘儿是被饿了两辈子,如今虽然她改了习惯,不再管着苛着自己了,可平时还有晴姑姑看着呢。 虽然晴姑姑极少明说管着盘儿不让她吃这吃那,但她在一旁看着,盘儿压力就大。太子来了,晴姑姑一般不在旁边服侍,再加上两个人一起吃,盘儿不免就吃得比平时多。 盘儿吃着碟里的菜,眼睛却不停地太子身上打转。 太子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却在下面捏了捏她的手。似乎也被她看得急了,他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快吃,想要也要等会儿。” 盘儿没忍住咳了两声,白术忙上前来给她拍背拿水,好不容易消停了,她含羞带娇地瞪了他一眼。 她就像他想的那么淫荡吗 用罢膳,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两人消了会儿食,就洗漱上榻了。 太子履行了他的承诺,把盘儿的嗓子都快折腾哑了,似乎久没见面了就格外贪,两个人都贪。事罢,两人沐浴后又回到榻上,盘儿依偎在太子怀里。 “真是黏人的小东西。”太子有些感叹。 她哪儿黏人了 “我才没有呢。” “那是谁黏着不下来的” 盘儿把脸藏在他怀里,小声说:“那也不是我,再说殿下这么久都没来了,我也没让人去毓庆宫请你来啊。” 太子顺了顺她缎子似的长发,低声道:“想孤了,但忍着了” 她小小的嗯了声。 太子心中又是复杂万千,千言万语化为了又揉了揉她的腰。 “孤最近有些忙,忙得都是宫外的事。” 他没有提太子妃,盘儿也就没不识趣的问。都明白的事,何必说出来让人不痛快,不过太子倒是没有虚言,他这阵子确实很忙,也都是忙着宫外的事。 他今年已二十有五,却一直未入朝,一部成安大典让他修了近五年。如今该沉淀的沉淀了,该积累的也积累,正好逢着乾清宫透出风声成安帝打算去泰山祭天,就有大臣请奏该启用太子监国制。 此乃汉人古礼,皇帝若是外出不在京,必然需要一个人来监国。哪怕内阁已经完全可以运转整个朝政,也得有个人看着。 就因为这事,成安帝早就打算去泰山封禅,一直拖了下来。 向来好大喜功的成安帝能忍成这个样子,着实难得。早先年因朝廷内忧外患不止,成安帝是没机会去,如今天下太平,按理说该去了,可这时候太子也大了。 说白了,成安帝防着太子呢。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个监国制度,太子有没有监国权利,对于太子本身来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太子拥有监国权,为了保证皇帝不在时,朝廷能够正常运转,必然要开始涉足朝政。同时在监国期,可以对朝廷官员进行任何调用任命,当然若是较为大的变动,为了不引起猜忌,必然要经过皇帝。 可一旦拥有监国权利,太子在朝臣们眼中不同往日语,同时也是大量扶持培养亲信的最好的时机。 所以这个监国权,太子是一定要拿下的,哪怕在此期间不能妄动。 如今太子已通过亲信,以及傅陈两家说动许多朝臣为自己说话,能不能成也就在近前了。当然其实还有许多布置,就不一一细数,所以太子最近是真的忙。 不过盘儿也不会关心这些,就算说给她听,她也不懂。她现在关注的是太子说最近没来看她,是因在忙朝政上的事,这样就足够了。 他在向她解释,前世的时候也就是后面几年他才会这么做。也就是说,她现在对他开始渐渐不一样了 这个进展让盘儿十分高兴。 “你就算想孤了,也该好好用膳,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不好好用膳,就罚你写一百篇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都有随机掉落的红包,多多留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2、第32章 32 怎么又提到大字了。 盘儿偷偷地翻了翻眼, 在他身上揉了揉脸,也不吱声, 格外乖巧, 一看就是被吓着了。 太子笑了笑:“明天我让福禄给你换个院子, 就挪到对面东三院。” 换院子 盘儿一下子坐了起来:“殿下怎么想到给我换院子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屋子迎着西晒,夏天闷热,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怎么不愿意” “那倒没有。”她又躺了回去,抓着他的寝衣的衣角一顿揉搓, 心里却想着事情。 想着最近外面闹的那事, 他来就说自己不好好用膳,她最近胃口不好,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么是她身边有太子的人,要么就是膳房那边报给他的。 盘儿不认为自己身边有太子的人,那就是膳房了 想到他因为知道自己最近胃口不好,就过来陪她用膳,还要给她换院子, 是不是以为她吓着了盘儿就心中一阵阵甜蜜,可同时她又想起太子妃。 “不是说还要等等吗殿下, 不怕太子妃知道了,不高兴” 这话其实盘儿不想说的, 可这个问题躲避不了,太子妃发了大招,事关嫡子, 不管太子愿不愿意,面子都要给足了。 如今太子既然忙着大事,如果盘儿没猜错太子应该是在为入朝的事忙着,这事前世就有过,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只知道成安帝一直不愿太子干涉朝政,但不知为何太子办成了。 既然有关朝政必然少不了陈家出力,这种时候把她拎出来,会不会又闹出什么事来 听了这话,太子下意识的反应是皱了皱眉,转瞬他就明白盘儿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也不认为她一个后院女子能知道朝廷上的事,既然不是朝廷,那就是太子妃。这种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不高兴,许诺妾室的东西竟怕正妻不高兴,不过太子众观大局,不免想多了一些。 陈家确实有用,但在这种大事上,陈家和太子妃却是分离的。陈家有陈家的处世方针,帮他不光是为了太子妃,也是为了陈家长久安稳之计。 “这事你不要管,既然说给你换,就给你换。” 盘儿也知道这话说得让他心中不愉了,不禁又往上贴了贴,伸手搂着他的腰。当然也没少做些小动作,拿指尖扣着他寝衣的下摆。 一看她这乖样,太子就板不住脸了:“快睡,明早还要早起。” 她柔柔地嗯了声,偎着他闭上了眼,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就走了,没留下用早膳,不过走之前还不忘跟她说,让她好好吃饭多练字,过几天他来检查。 练字这茬,被盘儿本能忽略了。 至于吃饭怎么检查,她摸了摸自己的腰,不小心红了脸。 太子吩咐下来的事,办得就是快。 盘儿从继德堂回来,这边已经来人了,是张来顺领着十多个小太监,来帮盘儿搬家。 打包、装箱,因为就搬到斜对面,再加上盘儿的东西也不算太多,所以还不算难处置。 其实盘儿的东西也不算少了,她入东宫的时候,也就带了几个包袱。这些日子内务府送来铺宫的,太子妃赏的,还有太子零零碎碎赏下的,以及那些书,一直忙到午时过了才算罢。 晴姑姑香蒲等人都是满脸喜气,总算不用和对面赵奉仪两两相望了。 还别说,一个得意,一个不得意,不管得不得意天天对着,心里都不痛快。随着盘儿越来越得宠,对面倒也不敢明着找茬,尤其随着赵曦月抱病,更是消停了不少,但这只是表面,私底下还是有些矛盾。 这些矛盾具体体现在奴才们之间,纯儿香儿小六子他们也就罢,他们是内务府出来的奴才,知进退识轻重,再加上侍候赵曦月的日子也短,根本算不上忠心。 可玉萍和玉霞还有赵嬷嬷就不一样了,她们是赵曦月身边的老人,根本意义上的立场就是对立的。且当初她们见过盘儿寒碜的样子,以及赵曦月奚落她时,她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的软弱。 如今这样一个人,爬到了她们主子头上,就算赵曦月服气,她们也不服气。 西厢的奴才都受了盘儿嘱咐,从不与东厢那边计较,可同住一个院子里,难免有些交际。 就比如说用来烧热水的小厨房,东西厢因都是给位份较低的妾室做的,本身并没有单独的小厨房,只有一个小厨房是两边公用的。 这小厨房平时也用不了几次,吃食都是从膳房过来,平时就是下面奴才们拿来热热吃食,以及烧热水之用。紫禁城里规矩严格,院中并无水井,每日所用的柴炭也是自己去领。 柴炭也就罢,领一次可以用很久,可水却是要日日挑。 所以每天都会有小太监挑了水送来,只送一缸水,不够用自己去后面挑。因着小厨房是两边公用,水缸也就分了两处。若是吃喝也就罢,上上下下所有人加起来,也吃不了多少,可主子沐浴洗漱频繁,就比较费水了。 自打盘儿得宠后,用的水也不用小德子和小田子自己挑了,去说一声,主动就有人送来。可东厢没有,奴才们又想省事怎么办 反正水缸也没人看着,那就借用一点吧。 当然为了不让人发现,东厢的奴才也是比较收敛的,西厢这边就算知道了,见不过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打那次赵曦月拦太子没拦下大失脸面后,她估计是面子过不去,也是内心焦灼就病倒了。 这下矛盾大了,表面上东厢格外低调,私底下香蒲几个却连着好几次发现西厢的水缸里落了脏东西。 水缸是盖着的,不用的时候从不打开,平时奴才们都仔细,就怕腌臜了主子,怎可能会落了脏东西。 那就是东厢的人为了报复干出来恶心人的。 当时香蒲就要找去东厢,被盘儿阻下了,她倒不是怕赵曦月,只是不想惹事,另外也是想着若不是她出面搅局,也许赵曦月不会入宫,也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这注定是个无解的谜题,也许就算盘儿不搅局,这一世赵曦月同样也会入东宫,只是盘儿因为前世的关系,有些固执的这么想。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她就让香蒲她们另找个地方放水缸,让东厢的人接触不到就算了。 其中多给香蒲她们增加了不少负担,就不细说,总而言之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东厢见西厢有了防备,倒也没继续做其他事情。 如今能不用和东厢日日照面了,不怪她们会这么高兴。 而且屋子也比以前大了,估计是太子交代过,张来顺没把盘儿安排在东西厢,而是安排在正房。 就因为这事,盘儿觉得有些不好,犹豫了会儿,才把张来顺叫来问。 张来顺这个福禄的干儿子,又在太子身边侍候,在东宫可是极有脸面的。平时看人不说鼻孔朝天,也没有那么和蔼,如今却是满脸堆笑,那笑都快从眼睛里跑出来了,半弯着腰跟盘儿回话。 “回奉仪主子的话,这是福公公亲自吩咐下来的,说您的东西多,恐怕东西厢住不下。再说了,太子爷经常来您这儿,您住的宽敞了,爷也舒服点。刚好这事福公公还是能做点主的,就把这事给办了。” 盘儿才不信,若不是太子给了话,福禄办事素来谨慎,敢这么办不过既然太子把事事都安排妥了,她也就没多做纠结。 “这屋里的摆设,都是这几日奴才们帮忙安置的,若是奉仪主子觉得不好,换了也行。您看看这儿这帘子可太子爷亲自挑的,还有这花瓶” 张来顺领着盘儿游觅了所有屋子。 正房还是三间带两间耳房的构架,但因为是两间的进深,就比以前的西厢大多了。 正中是堂间,堂间只用了一间半,从中堂画后面隔了个小隔间是茶水房;东间还是做书房用,不过靠外面还做了个宴息处,中间用顶天立地的多宝阁及花罩隔了开,临窗设了炕,炕下设了数把圈椅及花几。 西间并了一间耳房,除了靠外面的次间做起居之用,往里是卧房,靠里摆了张黑漆嵌螺钿花鸟的拔步床,妆台、桌几、衣柜都是一水的黑漆嵌了螺钿的,看着雅致又不失贵气。 门和床之前设了一架屏风,是黑漆嵌螺钿绣四季花卉的,这种屏风不挡光,却又能挡住人不会直接看到床的位置。 里间靠右侧,隔了两个小隔间,一间做浴房,另一间做净房,同时还捎带可以存放些东西。 张来顺等着盘儿说满意,毕竟以她的位份可住不了这样屋子,摆上这么些珍稀的玩意儿。 盘儿也确实很满意,她也当着张来顺适当地表现了自己的满意,等张来顺临走时,还让白术给封了二十两银子的封子。 等不相干的人都走了,香蒲总算可以表现下自己的喜悦了。 来来回回在屋里院子里到处看,隔一会儿就能听见她一惊一乍的喜悦声,还跑来给盘儿说,后罩房比以前大多了,专门有个地方可以当库房。还有一个小厨房,以后说不定还能在里面做点吃食什么的。 见惯了大场面的盘儿,就这么被感染着,心情竟然也出奇的好。 想着他昨晚说的话,又想他这是不是就是在哄她 另一头,张来顺回去就到太子跟前回话了,说苏奉仪很喜欢刚换的新屋子,还打赏了他二十两银子。 这笔打赏在宫里来说,也算是极多了。 太子就想着看来她是真喜欢,又想她作为奉仪,一年下来的例银不过几十两。想了想,他又让张来顺送了一小箱子金银锞子过去,专门吩咐了别大张旗鼓。 刚换了屋子,现在又送银子来了,其实现在盘儿并不缺银子,但她也十分高兴。 晴姑姑等人见她摸着那箱金银锞子舍不得撒手,都知道主子这会儿高兴着呢,个个都笑眯眯的。 香蒲是个讨巧的,就凑到盘儿身边问她午膳想吃什么。 盘儿点了几个菜,还大方地从箱子里抓了一把银锞子递给她,让她拿下去几个人分分,剩下的打点膳房。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亲说,进展有点慢。 其实该发生的正在悄悄发生着,别忽略了,放心,两个人腻歪的同时面面不会忘记剧情的,一直在跑着呢。再说了,这正是太子和盘儿感情慢慢发生变化的时候,只能通过互动来体现。 另外这是一个日常文。所谓日常文,就我理解的啊,就是事无巨细吃喝拉撒都要写一写,两个人腻歪起来,能因为一点小情趣腻歪好几章。当然我不会这么写,因为我心里着急剧情,但有这种倾向onno。 还有,有木有营养液啊,来点喝喝好充充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念生、247663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醒时分 40瓶;舔甜糖糖365 25瓶;葡萄柚绿、° 平淡点 20瓶;章珍、胖哒星人、rsfirefox3952、浅水的鱼、晓七柒、旧味、柠、菇凉、字太丑、果然、无心 10瓶;夏粉、雪晴 8瓶;蜡笔呀 6瓶;赞宝贝、西瓜西瓜、我也想若无其事、26010828、ittecy、赛赛、纯粹2333、19577741、渚清沙白、深深 5瓶;cire、黑眼圈 4瓶;小饺子ya、23473894 3瓶;哇哈哈、加油加油 2瓶;猫熊下山啦、墨白、橙橙、雪下、淡定hod不住、ャo綄镁箹锭、丛榕、二胖、卡茨嘎嘣脆、barbaraz21、cyfioe、木爻、26893126、乖仔囡、棠梨、adea、琳琳、贝贝啊贝贝、光阴、木子瓜、清樽独醉、20247089、嘟嘟、假如时光不负我、云 1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3、第33章 33 这边闹这么大的动静, 其他几个院子都知道了。 自是不好上门来问的,有心的人就去了太子妃那儿。 如今太子妃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什么也不想就静心养胎, 脸上渐渐有了点肉, 人也有气色多了。其实人就是没被逼到绝路上,当知晓自己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就会选择最有理智的做法。 她必须保住这个孩子,哪怕内心如焚。 听完徐良媛试探的话,太子妃眉眼平静道:“难得她讨太子爷喜欢, 天气酷热, 她住的屋子又迎西晒,换个地方其实也好,也免得太子爷去了她那儿不舒坦。” 徐良媛仿若不认识太子妃似的看着她,旋即她也明白自己失态了,忙又低头掩饰地笑道:“妾身就是好奇,怎么突然就换院子了,我听下面的奴才说让还她住了正房呢, 按规制低等奉仪只能住偏房的,咱们太子爷可真是难得破天荒, 以前可从没见过他这么宠一个妾室。” 太子妃看着自己无意识紧抓着被面的手,缓缓放了开, 微笑道:“不过就是个奉仪,太子爷愿意宠着就宠着,咱们怎么好干涉。不过也就是一时的新鲜, 过阵子没那么新鲜了,也就是那回事。” 她拍了拍徐良媛的手,无视她慢慢变了脸色道:“你也是,都是东宫的老人了,还吃这种飞醋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这宫里的女子靠得是什么,还不是子嗣。所以我觉得,你与其把精神放在吃醋拈酸上头,不如想想怎么给殿下生个儿子,也好给大郡主做个伴。行了吧,我也累了,你下去吧。” 徐良媛站起来福了福身,退下了。 等她走后,太子妃砸了手边的药碗。 陈嬷嬷快步走进来,连声问怎么了。 太子妃冷笑道:“奶娘,你说我这个太子妃做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给人换院子,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 陈嬷嬷老脸一紧,忙上前道:“太子妃可是说给苏奉仪换院子的事这事老奴知道,前几日毓庆宫的福公公命人过来说过,只是当时您歇着,就把这事跟老奴说了。老奴年纪大了,这几天事也多,竟然忘了告诉您,您说这事弄的,都怪老奴” 陈嬷嬷又是急又是悔,忙给富春等人打眼色,几个宫女上前说着劝解话,太子妃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你是说毓庆宫来人说过,因为那屋子住着太热” 陈嬷嬷道:“张来顺是这么说的,您说太子爷都发话了,派人过来知会一声是敬重太子妃,老奴一个当奴婢的也说不了什么。不过太子妃您何必动这个气,您忘了太医说的让你戒急戒怒不过就是换个院子,再说了她也算是陈家的人,她得宠您也得脸,您可千万别听了那徐良媛的挑唆。” 太子妃的脸色半信半疑,总觉得陈嬷嬷的态度变得有些快,之前提起那姓苏的瘦马,还一口一个下作玩意儿,现在怎么说话口气倒有些向着她。 转念再想,她不就是因为这个人才会和太子闹了矛盾,后来她低头了,多多少少有些影响下面人吧。且她素来信任陈嬷嬷,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有多想。 太子妃的身子看着是好,其实还虚着,也受不得累,经过这么一会儿,只感觉身心疲惫,喝了一碗安胎药后,就睡下了。 另一头,陈嬷嬷领着富春等人下去了。 出了这道房门,陈嬷嬷才转身看着她们道:“嘴巴都闭紧些,那件事可千万不能在太子妃面前提及。” 是什么事,富春几个都知道,忙应了声是。 陈嬷嬷紧皱着眉,想起昨天张来顺来找她时说的话。 “嬷嬷,您说这事闹得确实挺沸沸扬扬的,那苏奉仪又是个胆子小的,求到太子爷面前,你说不过是换个院子,爷肯定就准了,这不福公公就让我来继德堂报一声。” 当时陈嬷嬷心乱如麻,又哪能去细想,她自然也清楚太子发话了,这事肯定要办,可太子妃那儿怎么说如果明说,势必要把最近东宫发生的事一一道出,那有些事势必瞒不住了。 这才是陈嬷嬷态度大变,替太子乃至盘儿说话的原因。 “嬷嬷,您得好好想想,这事奴婢恐怕瞒不了多久。”富春道。 春夏秋冬四个大宫女,又以富春最沉稳不过,如今她都这么说了,就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陈嬷嬷面色疲惫地叹了口气:“能瞒过一天是一天,现在太子妃的胎还不稳,不能让她为这事烦愁。” 话都说成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本来这事已经快平息了,谁知就在这当头继德堂却又出了事。 一个小宫女半夜起夜,说看到了鬼火,被吓得痴痴傻傻,因为夜里闹出的动静太大,这下想瞒都瞒不住了。 卧房里,太子妃脸色极为难看:“这么大的事,你们就瞒着我” 陈嬷嬷的老脸一片灰色:“老奴也是怕太子妃听了心烦,不利于养胎。”她本就上了年纪,最近内忧外患不止,继德堂的事她得看着,后院的事也得看着,早已是心力交瘁,昨晚又一夜没睡。 “我心烦,我为何要心烦你们想瞒着,现在不还是让我知道了”太子妃怒道,苍白的脸庞微微有些抽搐,显得有些神经质。 来了来了,陈嬷嬷就怕这个,当年对付那个齐奉仪,是太子妃嫁入东宫后第一次下那么狠的手,以前她或许知道但凡后宅少不了有些阴私手段,但与置人于死地以及亲自动手却是两码事。 尤其齐奉仪死的太惨了,她是难产而死的,孩子一直生不下来,疼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惨叫。太子妃作为主母,这个时候自然要等在外面,也好显示作为主母的贤惠,就因为这个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面上虽表现得没事,但她却整整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 这些事别人不知道,服侍在她身边的亲近人却知晓,这才是陈嬷嬷为何会大着胆子也要瞒住她,可惜没瞒住。 陈嬷嬷老泪横流:“我的姑娘啊,你再不念,念念肚子里的小皇孙,你别想了,那齐奉仪的死跟你没关,是老奴命人做下的,她要是来找,就来找老奴就好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陈嬷嬷又忙道:“再说,都多少年了,以前也没闹过,现在闹起来,这肯定是有人想对付您,怎么可能是闹” “我当然知道是有人搞鬼,给我去查,狠狠的查” 口说不及,太子妃感觉到小腹一阵抽疼,紧接着一阵热流而下。 陈嬷嬷等人见势不对,忙凑到近前,被子掀开,太子妃的雪白色的中裤上染了一片血色。 “快去请太医。” 这事发生在继德堂,又是半夜,事情就被捂了下来。 反正盘儿是不知道,只知道连着几天去继德堂,都没能进去。不光如此,富秋几个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们一下,也不让她们在门外站了,直接就让她们回去。 嗅到那浓郁的艾烟的味道,盘儿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子妃又动胎气了。不过也没头绪,因为换了新房子,她最近几天都忙着布置新屋子,也没功夫去管这个。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屋子她还要住好几年,自然得好好捯饬一下。 张来顺他们虽送来了不少摆件,也算是布置了一番,不过到底不精心,也不是盘儿喜欢的习惯的,她就按照自己习惯布置了一下。虽只是改动了一些家具摆设,和摆件的安放,却格外增添了一股雅致。 陷入忙碌的盘儿,自然没功夫去想太子又有几天没来了。 他也说了,他最近忙,有空就来看她。 太子确实忙着,但此时此刻却不是忙着外面的事。 福禄也知道主子事务繁忙,没敢把这几天东宫的事报给他,可眼见继德堂那边又出了一场乱子,这事可关系着子嗣,他也不敢再瞒。 听完福禄一番叙述,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奴才已经命人去查过了,那个小宫女确实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痴痴傻傻的,问她什么也不知道说,只说看见了鬼火,还有白衣女鬼。”说到最后一个字,福禄低下头。 宫里最忌讳什么,不外乎这些鬼鬼神神巫蛊什么的,尤其东宫如今正值风头浪尖之上,事情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而且成安帝知道了也会过问。 “奴才已经让下面人禁口了,继德堂那儿陈嬷嬷也安排过了,当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被看起来了,除过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其他人如何处置,因为是继德堂的奴才,奴才” 太子挥了挥手,腕上的佛珠相撞发出阵阵响动。这般如此,足以证明太子的心中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过了会儿,太子道:“这事你继续看着,命人再查,继德堂那儿的奴才”他顿了顿,又道:“就由太子妃自己处理。” “是。” 福禄低头打算下去,脚步却有些迟滞。 太子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话没说下次若再这般,自己下去领板子。” 福禄忙道:“继德堂又请了太医,太子妃胎像似乎很不好,不过也没命人传话过来,似乎是有意隐瞒。” 这次太子没控制住嘴角的冷笑,但却只是一闪即逝,他眉眼淡淡道:“既然没让人传话,就说明没有大碍,你就当做不知道。” 福禄也觉得自己这个话问得有点蠢,如果毓庆宫这边有任何反应,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子妃,太子命人盯着继德堂。 见此,他忙应诺下去了,留下太子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任从窗外投射下的阴影笼罩在他脸上。 太子抬手捏了捏眉心,往椅子里靠了靠。 父皇为了不让他监国,竟打算让自己代替他南巡,这两件事实在太让人难以抉择,还真得好好斟酌一下。 这其实也算是成安帝的一个让步吧,毕竟太子也这么大了,德行上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成安帝若一味不讲理拦着他入朝,只会遭受天下人的非议。 这次太子就是利用这一点,命人鼓动群臣上书,大抵是这声势吓着了成安帝,他先是留中不发,再然后就拿出了打算让太子替自己南巡的幌子。 大周自建朝以来,历来有皇帝南巡的惯例,一来考察民情,毕竟江南一带的赋税占据了整个大周赋税近一半以上,二来也趁机观察下当地戎政,当然也有游觅名胜之因,毕竟江南的美景和富饶都是天下闻名。 但还从没有过太子替皇帝南巡的事发生。 南巡当然不是没好处,天高皇帝远,太子一直困守宫中,因为没有入朝,明面上根本无法接触朝臣,江南一带文风鼎盛,出了许多当代大儒和名士,江南之地的官员也是遍布朝堂,离了成安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极为方便。 可若是能在成安帝前去泰山封禅,拿到监国权利,对太子来说也是不同往日语。 天色越来越暗,有小太监进来掌了灯。 有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搅动了低垂在四周的轻纱,福禄走进来禀报:“主子,汪大人求见。” 太子想了想,站起来往前面围房处去了。 这一忙就忙到月上树梢,盘儿正打算睡下,太子却突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面面想试一下手动防盗,等会儿会更新个防盗章上来,大家不要买,买了也没关系,下午更新的时候会替换,到时候刷新一下就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4、第34章 34 太子还没用晚膳, 不过这事不用盘儿操心,福禄亲自命人去安排了。 因为马上就要歇着了, 也没做什么难以克化的, 膳房准备了一大碗鸡汤面, 另备了四碟小菜,及一道鸭丝卷饼。 用鸡蛋掺了面摊的薄饼,比纸厚不到哪儿去,里面放了葱花及掌勺太监秘制的佐料,单着吃就很好吃。 鸭肉是从烤鸭上剔下的, 晚上盘儿就吃了道烤全鸭, 蘸了酱吃,此时把带着鸭皮的鸭肉切成丝,上面抹一层薄薄的酱,卷了饼来吃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风味。 盘儿看太子吃,自己也有点馋了,便讨了一张饼来吃。 吃完还想吃,太子无奈地看着她, 说她肯定晚膳又没好好用。 其实才不是呢,盘儿晚膳吃得可饱了, 就是练了一场功,又把之前吃进去的那点给消化了。 太子还专门让人拿了个小碗, 将碗里的面分给了她一筷子,配着浓浓的鸡汤,吃着劲道又滑香的面, 再吃上一张鸭丝卷饼,简直是人间极致的享受。 盘儿觉得前世天天苛待自己,浪费了宫里这么好的御厨,真是暴殄天物。转瞬又想吃了这顿,明天肯定要多长二两肉,再想太子说要来检查她有没有好好吃饭,顿时压力全无。 真的不是她馋嘴,就是这个人非要让她好好吃饭。 用完漱口,太子去沐浴后,两人上了榻。 因为都吃得很饱,也都懒洋洋的。盘儿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眯着眼感觉自己挺幸福的。 太子看她这样,被她逗笑了。 “又不是有人管着不让你吃,你这样要是被人看见,别人还以为东宫少了你这口吃的。” “那不一样,跟殿下一同用膳,我就格外吃得多。” “你说的意思,孤还有秀色可餐的这层意思” “当然,”盘儿大大方方点点头,凑了上来,拿手指勾画着太子的眉眼,“殿下生得多俊,是妾身见过最俊的男子。瞧瞧这眉,浓淡相宜,瞧瞧这眼,狭长深邃,还有这鼻子” 她说一声,在上面印下一个吻,就是口气怪怪的,不见魅惑,反倒有点可爱。 太子被她逗笑了,兴致也来了,将她拉到身上来,任她骑在自己的腰腹上。 “还有什么,一并都说了吧。” 此时外面还亮着灯,但隔着一层帐子,光线就暗了不少。他衣襟半开的躺在那里,露出光滑结实的胸膛,墨色的长发披散,少了平时温文儒雅的气质,多了几分狂放不羁。 盘儿看得心醉神迷,脑子里全是他怎么这么俊呢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她说一声,亲一口,渐渐往下,“当然,还有这里” 大太子的眼神暗了下来,看着她。 盘儿有点紧张,但这时候可不能示弱,她咽了咽口水,继续硬着头皮说:“所以说殿下无一处不好,妾身最喜欢了。” 其实盘儿想说的是,你快别看着我了,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可太子还是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像里面藏着一口幽深的井。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哪儿好” 这 盘儿脸色爆红,一瞬间,红得像烫熟了的虾子。 “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她小声咕哝。 “你不说最是喜欢了” “可、可” “孤让你练的字,你可是练了”太子眯了眯眼,表情正经起来。 呃怎么又说到练字上了 下一瞬盘儿发现,这个男人在威胁她。 怎么可以这样 “上次孤临走时,说过几天会来检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脖子下面打了个转:“你练的字呢” 明摆着二选一的结果,要么老实招了,要么以后天天练字。 盘儿颓丧地抹了一把脸,打算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已经够丢脸了。 她将衣襟拉开了些,凑到太子脸颊前,眼神魅惑:“那爷就听妾慢慢道来” “总有一天,孤要死在你身上。”太子贴着她耳朵说了句。 盘儿被压得有点难受,无力地推了推他:“明明是你欺负人家。”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殿下怎么会那样的” “什么那样”太子微挑了挑眉看他,清俊的脸庞满是汗水,倒是与他增添了些不羁的气质。 这下儿脸红了,支支吾吾不愿说。 太子笑了声,越发饶有兴味看她,盘儿不想理他了,转身把自己往被子里钻。 “起来洗洗,一身黏腻。” 他拉了她一把,起身将中裤套上,又叫人备水。不过起来时,他也没忘把床帐子放下来,知道她平时看似胆大包天,实则脸皮挺薄。 福禄领着两个提着热水的小太监,太子随他们进了浴间。不多时,白术和白芷也进来了,在另一个浴间里备了水,又将盘儿搀去沐浴。 盘儿特意让人把以前充作净房的小间改了,也改成了浴间,这样用起来方便一些。等她收拾好,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太子已经先她一步出来了,床榻上的被褥又被换了个遍。 盘儿忍不住有点脸红,觉得以后要多做几床被褥换洗,不然等天冷了就不够用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她已经在太子身边躺下了,这个时候是绝然睡不着了,盘儿免不了又拉着太子说了几句话。 自然又问到之前那事,太子就是不答。 两人正闹腾着,门突然被轻敲了两声,紧接着福禄出现在屏风后面,低声道:“殿下,继德堂又出事了。” 七月的天,夜里还是有点凉的,尤其盘儿听了福禄的禀报,更是觉得打心底的凉。 本来太子不让她来的,可这种情况下,太子都来了,哪有她还躲着的份儿。 天上有月,却是平时少见的毛月亮。 所谓毛月亮就是天上无云,月亮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像长了毛似的。 民间有句老话,毛月亮不出门,小心出门断了魂。这老话不知从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但凡是有毛月亮出现,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发生,久而久之人们就觉得是不祥之兆。 而这个不祥,多数与魑魅魍魉有关。 盘儿觉得寒毛卓竖,明明身上披了披风,还是觉得冷。 此时继德堂已是一片灯火大作,明明该是明亮温暖的,却鸦雀无声,更是增添了几分怪诞之感。 随着太子一行人的到来,就像是打开了某个机巧,有人哭了起来。张来顺连声喝斥,哭声才止住了,变成了让人听了十分难受的哽咽声。 “到底怎么回事” 富秋白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将来龙去脉大致讲诉了一遍。 原来自打上次那事发生后,继德堂的奴才晚上就不敢单独起夜了,可起夜这东西哪能是人力可控制的。这不,有个小宫女睡前喝多了水,到半夜被憋醒了,就想上恭房。 她一个人不敢去,就拉着同屋的宫女一起。 两人出了屋门就后悔了,因为今天竟是难得一见的毛月亮,想起毛月亮的传闻,两人都吓得不轻。 可出都已经出来了,且宫女们平时用的恭房离住处并不远,被拉着一起的宫女被这么一吓,也有些想上恭房,两人就推推搡搡一起去了。 上完了出来正往回走时,两人看见一道亮光,不知不觉就跟着亮光走了,然后才发现那亮光不是别的,而是鬼火,还是一大片鬼火。 这两个宫女当即被吓得尖叫起来,吵醒了不少人,陆陆续续起来的人也有不少人看见鬼火了,其中就包括富秋。 后来可能是因为人多了,那鬼火渐渐就消散了,就在大家心有余悸之时,突然有人发现庭院里那颗芙蓉树上,竟然还吊死了个人。 被吊死的人已经被解了下来,放在不远处,怕腌臜了主子,上面盖了块白布。 盘儿没提防还有死人,下意识抱住太子的手臂,太子反手拍了拍她,稍作安抚。里面传来了些动静,是太子妃要出来被陈嬷嬷她们拦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没惊着太子妃吧” 一道女声突然在大门处响起,却是胡良娣带着人来了。 她挺着不小的肚子,身上披着披风,前呼后拥的,估计也是听到继德堂的动静,带着人寻过来看看。 不光有她,还有徐良媛、何良媛和刘承徽和马承徽,个个都是白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而说话的人正是徐良媛。 太子听到声音,本是下意识皱起眉,看到几个人都来了,不禁皱得更紧:“你们怎么都来了” 胡良娣挺着肚子走过来,道:“这不是听见继德堂动静不小,怕太子妃这儿出了什么事,妾身就带着人过来看看,没曾想出门就碰见了徐妹妹和何妹妹。” 太子环视了她们一眼,道:“没什么事,更深露重,你们都回去。” 都站着不动,还有人往太子身边的盘儿身上看了看。 “你也回去。”这话是太子对盘儿说的。 盘儿正想应下,何良媛突然说话了,“殿下,最近东宫因鬼魅之说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您就算让妾身等回去,也该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不然还不是暗中揣测,更添惊恐。如今东宫后院里,晚上已经没人敢出来行走了,长此下去,恐怕七月还没过完,还要再生事端。” 盘儿觉得何良媛的话挺有道理,有些事不是遮着掩着能解决的,但太子的顾虑他也明白,一来怕女人们胆子小,再吓坏一个得不偿失,二来也是怕人多口杂,事情传到了东宫外面。 很显然太子对何良媛的敢于直言有些不悦,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带头了进了堂中。盘儿和胡良娣几个,跟在他后面也进去了。 进了堂中,有着明亮的灯光,方才那种不安感似乎就淡了许多。 太子妃早就出来了,身上只穿了寝衣和外衫,也没穿足袜,身上披着的披风估计是现加上的。她面色极为苍白地站在堂中,嘴唇紧抿着,富春在一旁搀扶着她。 “你身子既不好,就回去歇着,此事孤会解决。” 太子妃凄厉一笑,旋即回归平静:“臣妾也想知道真相如何,最近东宫因这鬼魅之说闹得沸沸扬扬,继德堂又连着出了两场事,臣妾就想知道在这当头,到底哪个鬼魅想来害我” 说着,她目光扫视在众人身上,眼神前所未有的狠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太监版的。 没太监的在围脖,还是在这一章也就是34章更新提示的那条围脖的第二个链接,也可用关键词盘他搜出这条围脖。围脖评论区会放图,过两天删,如果找不到图,就从链接点进去,围脖放图容易翻船。 更新迟了,就是为了搞这个,哭死了。等会还会扔防盗章上来,别买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5、第35章 35 显然太子妃说成这样, 今日这事无法善了了。 盘儿坐在下面,观察了下众人, 胡良娣垂眸抚着肚子, 徐良媛的目光投注在太子妃身上, 何良媛谁也没看,刘承徽和马承徽都是半垂着头。 其实盘儿也不信什么鬼魂之说,若是冤鬼能回来报复,这阖宫上下的人估计要死一半,可有人信, 尤其是那些曾经做了恶事的人, 不然太子妃能是现在这样 这一局,明摆着是冲太子妃去的,就是想趁她病,要她命。 前世因为她沉寂在这继德堂中,受太子妃钳制,自然没有太子宠她,与太子妃发生不睦的事, 所以太子妃这胎安安稳稳一直到生产。 可这一世变了,因着她从入东宫身份就不一样, 太子妃失去了对她的钳制,她是太子的妾, 侍候太子乃理所应当,太子妃哪怕碍于颜面也不能在明面上阻止。 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具体的盘儿并不知道, 只知道因为太子和太子妃闹气,太子连在她这里宿了好几日,之后又连着来,而太子妃动了胎气。 太子妃难得怀上了这一胎,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不用细述。她因心情起伏过大,胎像一直不好,这么好的时机,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就出来了。先是趁太子妃不管事,闹出一场事,流言四起,太子妃知道后内忧外患,身体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场,估计目的与前头的打算是一样的。 那么到底是谁这么费尽心机要害太子妃 不知怎么,盘儿想起了刘承徽。 可她不觉得以刘承徽的手段,能做到这般地步,背后必然还有一个人,与她一样恨着太子妃,却又比刘承徽的势力更大,才能促使这一切。 盘儿看向胡良娣,总觉得她半垂着眸抚着肚子,但嘴角似乎勾了勾。 而就在盘儿暗自思索的期间,场中的局面已经发生了些变化,福禄来报说已经查清死者是谁了。 是继德堂的一个粗使小太监,平时沉默寡言,最近也未和其他人发生口角什么的。据说今晚临睡之前,还跟同屋几个人笑闹了会儿,没有自戕的嫌疑。 那就是人为了 可谁能在继德堂的院子里头,把人给吊死,还不让他人发现呢 此时外面灯光大作,气氛很是严峻,张来顺正带着人一个个审问,堂中的气氛再度凝固。宫女上了茶来,盘儿有点冷,就端起来尝了尝。 这次倒不是香片,就是普通的清茶。 太子一直盘着腕间的佛珠,显然不如表面平静,其实盘儿大概猜得到他的心思,如果与鬼魅无关,那就正中太子妃所言,害人的就堂中坐着的几个。 不管有宠没宠,都是他的妻妾,恐怕他心里也是不高兴的吧。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样子,其他人的盘问也结束了,都没有什么嫌疑,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这个小太监时怎么死的,包括他同屋的几个,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下了,谁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其实想想也是,之前继德堂闹了那么一场事,晚上少有人敢四处走动,要么当差值夜,要么躲在屋子里。可若是换念想想,这同样也是一个契机,没人敢四处走动,自然方便暗中之人害人,不让人发现也不足为奇。 事情俨然已经陷入僵局了,太子放下茶盏,捏着腕上的佛珠道:“接着查,福禄你来查,至于你们,现在都回各自的院子” 话音还没落,太子妃道:“殿下,还是再等等。” 她此言一出,堂上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盘儿却下意识看了看门外。 紧接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有的有些坐立难安,有的却是蹙着眉。胡良娣一怔后笑了笑道:“看来太子妃早就有了布置啊,也不知今晚这事是不是也是太子妃为了抓所谓的幕后真凶布置出来的。” 太子妃一拍宝座扶手,喝道:“胡良娣,你慎言” 不愧是做久了太子妃,身上那份威严自是不必说,哪怕太子妃如今还病着,这一声怒喝也让许多人都不禁低下头。 太子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一直没见着的陈嬷嬷。同时还有刘承徽院中的下人,以及胡良娣的贴身宫女如画。 她们是被人押着进来的。 如画进来就哭道:“主子,陈嬷嬷带人要闯院子,奴婢等和小李子他们拦着不让,陈嬷嬷就说我们不敬太子妃,要抓我们来处置。” 胡良娣懒洋洋地道:“那你们就让她们抓来了” 如画跪在那儿,抹着眼泪:“奴婢等是主子的奴才,太子妃就算要处置我们,也得经过主子。陈嬷嬷逼得紧,奴婢实在无法,就跟着她同来分辨个清楚,如烟她们还守着院子,没有主子发话,就算让奴婢等人死,也不能让她们闯了院子。” 瞧瞧,这种奴才才是合格的奴才,盘儿不免分思想着,若是有一天香蒲她们也碰上这样的事,恐怕做不了这么妥当,不光没让陈嬷嬷的目的没得逞,还当着太子的面告了太子妃一状。 不过与之相比,刘承徽的奴才显然不中用,此时正腿脚发软地被人推搡了进来,人还没到近前,就瘫倒在地上。 刘承徽的脸一下子白了,盘儿心中有一种明悟,也许今日这事恐怕要结了。 对于如画的告状,陈嬷嬷视若无物,只是对太子和太子妃行过礼后,禀报道:“奴婢奉命前去搜查胡良娣和刘承徽的院子,从刘承徽的房间里搜到一包还未用完的白磷,当时搜到这包白磷时,刘承徽的贴身宫女颖儿拦着不让,等奴才发现里面是白磷后,她又吓得面色苍白。奴婢怀疑今晚上的事,就是刘承徽命人做下的,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主使人,奴才不知。” 盘儿看得越来越起劲儿了,高手过招就是这么让人激动,这峰回路转,这回马一枪,甚至是彼此之间的奴才也是锋芒毕现。 如画前脚告状,陈嬷嬷反手就将了一军。明明没必要说的话,偏偏让她说得背后好像还有主使人,且把人的思路往不让搜院子的胡良娣身上引。 果然,胡良娣的反击也来了。 “那照嬷嬷所言,这背后主使人是我了我还倒要问问,为何太子妃不经过我这个良娣的同意,就让奴才搜我的院子。若是都搜了也就罢,一视同仁,偏偏就只搜我跟刘承徽的。刘承徽做了什么事关我什么,我与她可从无来往,平时也就是点头之交。 “哦,对,其实也不是没交往,前阵子三郡主病了,刘承徽送来的一套衣裳三郡主很喜欢,我就让人拿了料子又让她帮忙替三郡主再做两身。太子妃不会就因为这事,就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那照这么说,以后这后院里的人最好见面不相识,谁也别跟谁有来往,免得被泼了脏水。” 太子妃板着脸,道:“胡良娣慎言,本宫可没这么说。” 胡良娣笑了起来:“您没说,你身边的奴才就是这么做的,反正到时候不管查出来是不是我,就因为你们今日之举,我就得被人猜忌是那个背后主使人泼黑水也没有你们这种泼法。” 胡良娣越说越委屈,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也不看太子妃,就委屈地看着太子。 良娣位同侧妃,若今日这事发生在徐良媛何良媛身上,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胡良娣不一样,就不说她生了三郡主,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光凭她的位份,这事也不能随便处置。 不等太子说话,太子妃就率先道:“院子是我命人搜的,最近东宫流言四起,下面的奴才都人心惶惶,传出去让别人听了成什么了,我这个做太子妃的自然要管管。胡良娣你放心,不光搜了你的,其他人的也没落下,估计陈嬷嬷是急着回来回话,就先回来了。” 太子妃的这番话,让胡良娣彻底成了笑话。 也是陈嬷嬷老奸巨猾,竟然有意误导胡良娣,估计这也是她和太子妃顺手给胡良娣挖了个坑。 胡良娣讪讪地坐了回去,但嘴上可没服输:“你们又没有直说,这也不能怪我误会了。” 果然没多久,其他人都回来了,跟过来的还有徐良媛、何良媛以及盘儿身边的奴才。 盘儿跟着太子过来继德堂,身边就带了白术,其他人留在院子里。这趟跟着过来的是晴姑姑和香蒲,晴姑姑面色沉凝,香蒲是满脸委屈,一看就是院子被人搜过了。 盘儿扶额,她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她院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倒是不惧让人搜。 只是此事可一,不可二三,若搜查的人有意栽赃,这事就不好弄了。 因为想到这茬,徐良媛几个都是面色凝重,但也都没有说什么,现在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其他人的院子里也没有搜出什么可疑之物,只有刘承徽。 “你这是栽赃”刘承徽跪倒在地,哭道。又一步步膝行到太子面前,“殿下,婢妾不敢做这样的事,也不会做,太子妃无缘无故,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人去搜婢妾院子。婢妾人在继德堂,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婢妾不知道那白磷是怎么来的,婢妾也弄不到那东西。” “如果提前打招呼,刘承徽不是早就把东西毁尸灭迹,还能等着奴婢等人去搜再说,奴婢还没说着白磷是用来干什么的,怎么刘承徽麻溜就想撇清了看来你很清楚这白磷是用来干什么的。”陈嬷嬷道。 确实,一般的女子可不知道白磷这东西会自燃,且燃点很低,一旦自燃后就会随风漂浮在空中,形如鬼火。 盘儿之所以知道,还是建平帝晚年时有一阵子沉迷炼丹之术,虽这不过是建平帝故弄玄虚,用来迷惑他人,但彼时她并不知道,为了劝他,专门私底下了解了一些。 这白磷十分罕见,除了那些游方术士炼丹时会用到,便只有工部和神机营用来研制。常人不可见,自然也不知它能有什么用,没见着之前陈嬷嬷提起白磷,徐良媛等都是一头雾水,可刘承徽却表现得仿佛早知道是什么的样子。 刘承徽似乎也知道自己疏漏了,哭着解释:“婢妾并不知这白磷有何用,但陈嬷嬷信誓旦旦说这是害人之物,婢妾自然要为自己辩解。” 没人理会她,等陈嬷嬷把这白磷的特性说出来后,再结合她之前的反应,就等于是给刘承徽盖了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防盗,别买。买了也没关系,晚上更新的时候替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6、第36章 36 太子妃看着刘承徽连连冷笑, 对太子说:“妾身不知到底哪儿得罪了刘承徽,竟如此让她如此费尽心机害我。妾身不甘连连被害, 今晚出了这场事后, 外面又闹得一片不可开交, 灵机一动就命陈嬷嬷去搜后院,打得也是想可能会让对方措手不及,没想到竟然搜到了真凶。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凶,或者背后还有他人,这刘承徽一个小小的承徽, 如何能在东宫搅风搅雨, 兴风作浪,妾身心有余力不足,已经没办法查下去了,还请殿下做主。” 事情发展到此时这个局面,真可谓是峰回路转,跌宕起伏。 谁能想到身体虚弱的太子妃,竟会回马一枪, 趁着所有人都来继德堂看热闹,命陈嬷嬷去搜后院。 其实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法子, 事情发生的仓促,若背后有鬼, 那人定是来不及收拾后手,说不定就能查出真相。 可盘儿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顺理成章了, 似乎就好像太子妃早就等着这一场事发生,然后坐看着闹得不可开交,等着大家都来继德堂探虚实,探她到底有没有出事,她却私下命人去搜院子。 至于盘儿为何会如此判断全因太子妃平时最是要强看重颜面的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让继德堂乱成这副样子,可今日偏偏就乱了,还惊动了这么多人。 显然想通这一切的不止盘儿一个人,还有刘承徽,她的脸白得近乎死灰,却依旧在哭诉着,只是看起来分外无力。 太子看了她一眼,道:“福禄,把刘承徽带下去审问,还有她身边的一干奴才也一并审了,务必问出幕后可还有其他人,以及这白磷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是从何人手中所得,是谁夹带进宫,一一都要查问清楚。” “是。” 福禄抬了抬手,张来顺便带着几个太监过来押刘承徽下去。 因为是太子的妾,他们也没直接动手,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可刘承徽依旧啼哭不休,无奈只能去拉她。 “别拉我” 刘承徽站了起来,圆脸上满是泪痕,却满是讥诮地看着太子妃。 “事情就是我做的,也不用审了,没有其他人,就是我一个人做下的。至于我为何要这么做,太子妃是不是忘了一报还一报当年你命人在我屋前的台阶上泼水,害我摔了一跤,小心藏着三个多月的孩子没了。你以为你做的隐秘,别人不知道还故作好人为我请太医送药材,你大概不知道,从齐姐姐出事后,我就防着你了。 “可,还是没防住,谁叫你是太子妃呢,这整个后院都是你管着,使动个奴才祸害我,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的孩儿,我小心翼翼藏了三个月,换洗都要藏着人,就想等胎坐稳,还是被你害了没人替我那可怜的孩儿伸冤,既然没有那我就自己替我孩儿报仇” 这一切转变的实在太快,也是平时刘承徽老实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此时她突然大变脸,旁人除了瞠目结舌,也做不了其他。 当然,可能也有她说的这些话的原因。 “你简直不知所谓,胡说八道,你雪天不当心非要出门摔了,反倒怨我说是我害你。”太子妃被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有些激动道:“来人,快来人,快把这以上犯下不知所谓的贱婢给我拖下去” 陈嬷嬷忙上前扶住她,又命人赶紧把刘承徽拖下去,可这一切发生的都没有场中的变化快。 “你以为这后院里就我一个人恨你你想错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恨你的人多着呢可不止我一个我诅咒你陈研,我诅咒你像齐姐姐那样难产三日,痛不欲生却生不下孩子,胎死腹中我诅咒你想要而不可得,求什么老天不给你什么,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的” 说完,刘承徽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盘儿下意识闭上眼,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这一幕实在太令人震惊了,估计所有人都没想到刘承徽会当场把自己撞死。 鲜血流了满地,所有人都是惊魂未定。 马承徽痛哭出声,跌跌撞撞往刘承徽的尸首上扑去,太子妃怔在当场,宛如石化。 盘儿闭着眼睛,已经能猜出刘承徽为何如此决绝了。 恐怕想恶心太子妃是一个,另外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不可能暴露胡良娣,暴露了胡良娣,且不说胡良娣怀着身子会不会受到惩治,反正这一劫她一定是逃不过。到时候胡良娣会不会调头来报复马承徽,又或者太子妃因此迁怒马承徽 毕竟两人同住一个院子,又同进同出,说刘承徽做下的事,马承徽一点都不知道不可能。 还有刘承徽身边的奴才,真这么审下去,个个都脱不了关系,说不定还会连累更多人。 这就是做宫里主子们的悲哀,做什么事之前要想清楚,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失败的结果。因为一旦失败,牵连的不止自己一个人,而是身边的奴才一个都跑不掉。 “主子,没气了。”福禄亲自去试过了鼻息,转头过来同太子禀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子,心里想着这叫什么事。 太子盘了盘手里的佛珠,垂下的璎珞发出一连串不显的响动。 “把人抬下去,好好安葬。”说完,他站起来,走了。 盘儿也走了,因为太子临走时看了她一眼。 出了继德堂大门,太子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色朦朦胧胧的,可此时看到这一幕,盘儿没了惧怕,只余下心疼。 是的,心疼。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太子。 这个时候的太子还不是日后的建平帝,他的人生不过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年,他还没有成长到后来运筹帷幄,帝王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地步。 前世,很多时候盘儿见建平帝做事,总会觉得他太冷静太冷血,她也总是忍不住会想,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难道是天生如此。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太想当然,没人能天生如此,那必然是经历了岁月,经历了太多太多,才会沉淀如此。 前世她来不及参与,她面对建平帝的时候,有真心仰慕,有故意做戏,也有刻意讨好,但同时还有一种怕。 哪怕是最后那些年,两人相处宛如寻常人家的夫妻,他对自己也是疼呵至极,可就因为那前几十年的印象,让她对他有一种深入骨子里的怕。 怕他的帝王心术,怕他会突然翻脸,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布局,怕也许在未来某一天他会突然冷落她。 可此时,她在命运的作弄下一下子回到几十年前,在这片天空之下,盘儿对眼前年轻的太子却有一种心疼感。 原来他在年轻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困扰,会因为夫妻之间出现矛盾意气用事,甚至无奈,会因为一个侍妾悲愤自戕而感伤,却又迫于大局只能隐忍。 事情闹成这样,太子感伤的恐怕不止刘承徽的自戕,不止是她说得那些话,是不是也有今晚这件事 太子妃对一切太胸有成竹,胸有成竹到让人觉得刻意,甚至忍不住去想,整件事到底是她将计就计,还是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于是进行了栽赃。 胡良娣和刘承徽之前的话并非没有影响,就如同刘承徽给人老实的感觉根深蒂固,和太子妃做了快六年夫妻的太子,是否也是太清楚自己这个妻子的性格 前世,盘儿从没有考量过这一切,她只知道她只用抓紧建平帝就行了。可重活了一世,很多事情改变了,本该是等太子妃所出的太子长大后,夫妻之间才会浮现的矛盾,在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浮现了。 不不不,也许这些东西一直都存在,只是前世的她不知晓罢了。 这一切都只是盘儿一瞬间的胡思乱想,思绪之间她已走近太子。 “殿下。”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太子侧目看她,神色很平静:“我让张来顺送你回去。” 他没有说自己去哪儿,盘儿也没有问,她想他大概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事情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仿若那晚发生的事只是大家都做了一场梦。 对外,刘承徽以患病暴毙为名,装进一口薄棺悄悄运出了宫。 因为她是患病而亡,身边的奴才自然也要挪走,同时挪走的还有一部分继德堂的奴才,没人知道这些人去哪儿了,宫里人一般都不会深究这个。 马承徽病了,与此同时病了的还有太子妃。 不过她肚里的孩子依旧很顽固,似乎本就该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哪怕太子妃连动了好几次胎气,都没什么事。太医过来诊脉,左不过静心养胎的老三篇,严重时熏点艾,安胎药按时喝着,盘儿几乎可以预料到这个孩子生下来大概不会很康健。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这件事发生后,太子荣养已久的乳母高嬷嬷就出山了,从陈嬷嬷手里接过后院的一切事宜。 继德堂那儿到底有没有闹,盘儿并不知道,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太子身上。 那次事后的第三天,太子就来盘儿的院子里了,看着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唯独不同的就是比以往更内敛,他也似乎很忙,有好几次盘儿见他都是一副很正式的打扮,一看就知是从外面回来的。 天气依旧炎热,但一早一晚多少有些凉意,熙熙攘攘中,眼看着八月中秋就要来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中秋佳节宫里是要摆宴的,还是大宴。 筵宴从中午开始,一直要摆到晚上,有款待王公大臣的,有招待皇亲国戚的,自然也少不了家宴。 这一天宫里所有主子们都会很忙碌,如果太子妃是好好的,她应该陪在太子身边,或是陪在傅皇后身边,可如今宫里上下都知道太子妃有孕了,且胎像有些不好,她也只能缺席。 这一次太子妃没有逞强,早早地就命人去坤宁宫请罪,说是时恐怕不能出席。太子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可临近日子的前几天他却跟盘儿说,中秋节那日让她去侍候傅皇后。 这个侍候的意义可不寻常,当天傅皇后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势必要出现在各个筵宴上,跟在她身边,也就是意味着要在人前露脸。 盘儿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奉仪,就算当天傅皇后身边需要人侍候,也该是胡良娣。 好吧,胡良娣也有身子了,那还有徐良媛和何良媛,怎么也轮不到她。 “害怕” 盘儿有点窘,在他心里,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胆小啊 “妾身倒不是怕,只是这种场合我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合适吗”她拉着太子的袖子,有点忐忑地道。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到时候还有胡良娣和徐良媛,再说孤也会去。” 那意思就是到时候不是她一个人,听了这话盘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子反而有些失笑,这小姑娘真是个没出息的,抬举她都不懂,换做别人恐怕争着抢着要去,轮到她反而觉得不合适。 可恰恰因为这个不合适,让太子不免想了很多,看盘儿的眼神里也不禁多了点笑意。 怕她到时候不知道章程,估计也是让她心里好有个底儿,太子把当天她可能会经历的场面大概说了一遍。 左不过就是陪在傅皇后身边,宫里各处的宴上露下脸,还有就是十五这日,一大早会有命妇进宫到坤宁宫朝贺。 这些不用太子说,盘儿就知晓,前世见多了也经历多了的场面。 不过见灯光下,他的侧脸英俊而清隽,眉眼温和,嗓音低沉地跟自己说着话。她突然发现其实这样也不错,就让他把她当做不知事的小姑娘宠着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会放防盗章,注意别买,买了也没关系哒,明天更新的时候会替换,到时候刷一下就可以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是艾斯特 2个;蛋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羽、卿一顾、林深百千景、jennif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怎么又要查水表 100瓶;洛离 40瓶;夏夏夏夏夏 22瓶;四月谷雨、未央、请叫我丹丹、清萍 20瓶;许我的永安、晓七柒、绿腰、晓人、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10瓶;軟軟、想不出名字的胖子 8瓶;28070554 6瓶;zy、蓝色鱼、apriockwood、文艺先生、嗷、蓓儿白、170557、风清松林秀 5瓶;黑眼圈 4瓶;晴雨线、aanda 3瓶;悄胤、宝宝很乖、华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7、第37章 37 听说主子在中秋佳节这一日, 要去坤宁宫侍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盘儿身边所有的奴才都很高兴。 连夜赶制新衣裳, 又准备首饰, 晴姑姑更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连着两天每天都会在盘儿身上脸上涂涂抹抹一些东西,盘儿拦都拦不住。 到了当天,一大早盘儿就起了,白术青黛服侍她更衣梳头,晴姑姑为她着妆。 一通打扮下来, 外面日头也上了三竿。 盘儿从镜中看了看自己, 从头上拔了几根簪子下来,香蒲捧来的镯子她也只挑了一个,其他却是不戴了。 “行了,我又不是出风头去的,太子妃今日不能露脸,胡良娣也在,我位份最低, 却打扮成这样,不是明摆着回来后不会消停。姑姑我就跟你明说了, 今儿我去就是个陪衬,说不定皇后娘娘根本不需要我服侍, 只是太子爷故意想给我长脸罢了。” 这一通话说完,屋里的奴才们顿时泄气了。 其实她们也不是不懂风头不能出太多的道理,只是突然天降喜事, 一时有些忘形罢了。 “主子考虑的周全,那就这样吧。” 随后,盘儿就出门了,身边也没带别人,而是把白术带上了。 到了继德堂,胡良娣和徐良媛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太子妃也终于露了个脸。不过她穿得倒是素净,一身家常衣裳,并未过多装饰。 相反胡良娣却是一身盛装,海棠红洒金折枝牡丹对襟的宽袖夏衫,下着月华裙,梳着样式复杂的反绾髻,满头珠翠,格外富贵。 她嘴角噙着笑,人比以前要圆润些,但皮肤还是吹弹可破,虽然挺着个肚子,但并未损减她丝毫风华。 倒是徐良媛和以往别无不同,衣着打扮都是中规中矩,但能看出是精心打扮过,却不会太僭越。 盘儿进来后,堂中三人的目光就移了过来。 见她穿了件鹅黄色绣紫兰的对襟夏衫,下着茜红色八幅湘裙。头上梳着蝶髻,发髻上中规中矩地插了几根发簪用以点缀。 看她通身打扮,既展现了自己的姿容,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抢了谁的风头,又合了佳节要喜庆的标准。 胡良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偏开了脸。 徐良媛笑着道:“苏妹妹今日打扮得可真漂亮。” 盘儿低着头,状似害羞地道:“谢徐姐姐的夸赞,不如徐姐姐。” 徐良媛碰了个软钉子,就不说话了,太子妃环视了三人一眼,目光在盘儿身上顿了顿。 “今日你们代表着东宫的颜面,望尔等谨言慎行,不要给东宫丢脸。”她脸色庄重,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 语毕,她端起茶盏,这是送客的意思。 胡良娣站了起来,扶着如画的手,对太子妃行了礼很敷衍的礼,就款款往门外走去。盘儿见徐良媛没动,跟在后面出去了。 她和胡良娣在庭院中站着等徐良媛,期间胡良娣也没跟她说话,只是盯着院中一个花圃端详。 那里以前种了棵芙蓉树,自打上次上面吊死个人后,树就被挖走了,现在换成了一排花圃,里头鲜花绽放。 这手笔,大抵也就只有宫里才有。 盘儿看了几眼,徐良媛就从里面出来了。 她也没说什么,似乎对让两人等她颇有些不以为然,实际上也能想象,徐良媛一直是立场分明地站在太子妃这一边,自然也不惧得罪任何人。 三人也没多说话,各自带着身边的人往大门外走去。 出了继德堂大门,就见如烟领着几个小太监站在不远处,身后停放着一架二人抬的肩舆。 似乎看出两人在看肩舆,胡良娣妩媚一笑:“这是皇后娘娘专门赏我的,体恤我身怀六甲,出入不便。” 徐良媛和盘儿自是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不过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各带一个宫女走在胡良娣的大部队后面,颇有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从东宫到坤宁宫,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胡良娣坐着肩舆,自然比两人快很多,她似乎也有故意不等两人的意思,走得飞快,等盘儿和徐良媛到时,她已经坐着在里面喝茶了。 不是正殿,而是偏殿,傅皇后不在,就旁边陪侍着几个宫女。 见两人在宫女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胡良娣懒洋洋地道:“两位妹妹的脚程似乎不快,我已经给你们留茶了,快坐下喝了解解渴。” 这话奚落的味道实在太足了,盘儿惯例是不出声,没想到向来以直爽著称,有什么说什么的徐良媛,今日竟然也没说话。 两人去了椅子上坐下,刚坐下没多久,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她对几人笑了笑,来到盘儿和徐良媛面前:“天气炎热,两位小主还是随奴婢去梳洗一番,也免得等下见了娘娘失礼。” 确实,走来这么一路,盘儿和徐良媛虽不至于灰头土脸,但也有些汗流浃背的。 盘儿倒还好,前世有经验,仗着年纪小底子好,连脂粉都没擦,就上了些口脂。徐良媛脸上擦了妆粉,现在的妆粉都挺白的,以至于出了汗留下一道道汗迹,颇是有些不雅。 徐良媛尴尬地笑了笑,起身时看见盘儿那如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显的嫉妒。 “那就劳烦念慈姑姑了。” 盘儿没有见过念慈,但一听是念字辈儿的,便知晓大抵跟念秋一样,同是傅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怪不得进来后也没有行礼,又称呼她与徐良媛为小主。 别看她在东宫被人人前人后唤作主子,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主子,不过是被人吹捧罢了。至于出了东宫,更是连半个主子都不算了,小主不过是雅称。 盘儿跟在徐良媛后面和念慈走了,胡良娣继续喝茶。 此时的她,倒是显出了几分尴尬,且从方才念慈的出现与她的口气中能听出,傅皇后不是有事在身,而是根本没见胡良娣,估计是打算一起见三人。 照这么看,胡良娣也不像她平时表现的那样,在傅皇后跟前十分得脸。 念慈领着两人到了一处净室,便有一行宫女鱼贯而入,服侍她们梳洗。 待她们梳洗整理好,念慈又领着她们去了方才的偏殿,之后她便走了。盘儿三人继续喝了会儿茶,这时来了一个小宫女,说皇后娘娘召见她们。 坤宁宫的大气磅礴,乃至富贵气势,自是不用说。盘儿走在最后面,一路上只是垂眸安静地走着路。 随着一道帘子被人掀起,似乎终于到了地方,盘儿继续盯着金砖地面往前走,见前头的徐良媛停住脚步,便跟着停下了,跪下行了叩拜大礼。 “行了,都起来吧。胡良娣有孕在身,念秋,让人给她搬张椅子。” 盘儿这才站起来看向宝座上的傅皇后。 对于傅皇后,她的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是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就是稍显瘦弱了些,身体似乎也不太好,太子登基后没几年,作为皇太后的傅皇后就殡天了。 此时看过去,确实端庄美丽。 她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穿明黄色的吉服,皮肤十分白皙,长眉细目,眉眼之间有些像太子,只是更娇柔些,双眉之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又给她添了几分严肃。 “你们是太子的内眷,既然来到坤宁宫,就别拘谨。今日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太子妃身体有恙,不能陪在本宫身边,才会择了你们来。你们既然能来,就说明平时是懂规矩的,今日跟在本宫身边,少说多看,谨言慎行。” “是。”三人俱是低眉垂目,异口同声道。 “时间还早,等会进宫朝贺的命妇们才会到,给她们俩也挪个座,先歇歇脚。” 傅皇后话音刚落,就有小宫女搬来了两张墩子,放在胡良娣下首处。在傅皇后面前,胡良娣因为肚子还能得张椅子,换成盘儿和徐良媛,就只能坐墩子了。 不过盘儿心里清楚,她能坐墩子,还是托了徐良媛的福,以她的位份,在这里其实跟个宫女没什么区别。 至少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念秋几个的品级就比她高。 干坐了会儿,有宫女进来禀报前来朝贺的命妇们,已经侯在坤宁门外了。这下盘儿几个连坐都不能坐了,去了一旁站着,看着那些按品大妆的命妇们,一排一排走进来对傅皇后行叩拜大礼。 傅皇后或是庄严肃穆,或是和蔼微笑,或是和煦地和对方说着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胡良娣面露艰难之色,念秋看了她一眼,附在傅皇后耳边说了句话,傅皇后点点头,念秋就把胡良娣领下去了。 盘儿和徐良媛继续站着,像个木头墩子似的,其实她们现在就是充作背景板之用。盘儿的脚已经开始有些疼了,但她知道离结束还早着呢,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偷偷在裙子下换着脚站。 等下一拨命妇入内的间隙,傅皇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看到盘儿和徐良媛站的方向。 “领她们也下去喝些茶吃些点心,等下就没空歇了。” “是,娘娘。” 盘儿终于松了口气,心里觉得傅皇后为人真是体贴温和,也没什么架子。 去偏殿后,没有见着胡良娣,大抵是跟宫女下去歇息了。期间盘儿和徐良媛也没说话,只管喝茶吃点心,还让宫女领着去了趟净房,就怕等会抽不出空来露丑。 盘儿想起晴姑姑她们昨天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得了莫大的恩宠,再对比自己现在有些狼狈的情况,真是好鲜明的对比。 在这紫禁城里,若不能做那最上头的几个主子之一,其实就是驴屎蛋子外面光。但凡宫里有任何宫宴庆典,白受苦不说,还得陪着站陪着笑,比个宫女不过就好那么一点点。 之后的经历就不多细述,大致就是等命妇朝贺完,又挪去其他宫里设宴。 分了好几处设宴,盘儿等人就跟着傅皇后来回每个宫里停留一会儿,傅皇后受礼赐宴,盘儿就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当桩子。 其实盘儿也清楚,这整个殿里大抵没一个人松快的,甚至上的御宴也没几个人会吃。吃了喝了就会排泄,紫禁城看着富丽堂皇,其实连个茅厕都没有。反正据盘儿所知,宫外的那些命妇们视入宫赴宴为大难,都是抱着一整天滴米不进打算进来的。 盘儿并不知道,就在她暗自腹诽时,其实下面有很多人都在看她,能进宫朝贺的命妇哪会有傻子,看似个个恭恭敬敬,实则傅皇后身边换个宫女,她们都能看出来,自然看见了盘儿这个脸生的。 一直到下午申时的时候,才总算能歇一歇了。 盘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挺佩服傅皇后的。穿着厚重的吉服,戴着沉重的凤冠,来来回回人前人后都得端着,所以能当皇后的都是非常人。 想到这里,盘儿突然有一种奇妙感。 因为她前世似乎就有这么一段心路历程,不过对象是现在的太子妃,以后的陈皇后。 “苏奉仪,奴婢带您去歇一歇,晚上还有赏月宴,另外陛下也在乾清宫设了家宴。” 宫女轻柔的声音,打断了盘儿的胡思乱想,她见徐良媛已经跟着宫女走了,就对跟她说话的小宫女点了点头。 谁知刚出偏殿的大门,竟见太子迎面朝这里走了过来。 太子穿了身杏黄色绣四龙袍,腰束金玉腰带,脚踩金绣龙纹皂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梳了发髻,不过比起平时,今日还戴了翼善冠。 这一身吉服让他看起来格外俊美,又多了几分威严。 “殿下,您怎么来了”话说出口,盘儿才意识到旁边还有别人,忙住声了,只是拿眼睛去看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评论,见大家对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颇有争议,就夫妻之间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待,有事可以直说,以及太子妃发展到这一地步都是太子放任的等问题,大概说一下。 太子出身宫廷,天生的天之骄子,太子妃出身陈家,到了年纪才嫁入东宫。两个生长在不同的环境里,注定思维模式、性格、脾气都不一样。在古代,尤其是明清时期,女子有妇德需要遵守,例如女子不得善妒。我们设想,太子妃在初嫁给太子的时候,她不想太子纳妾,她会跟太子明说吗不会。她只会把心事存在心里,因为她毕竟不是寻常人,是日后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她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受人瞩目,尤其是东宫在宫里处境并不好的情况下,她干什么别人都看着。 第五章还是第六章通过陈老夫人的旁白,应该能看出太子妃从小在她的教导下,其实心机也挺深的,出嫁前家里按规矩给她陪嫁了丫鬟,她利用自己几个哥哥把几个丫头都撇下了,虽没有明写是什么手段,但应该从侧面不难反应出来。这种性格的她入了东宫以后,当太子纳妾后,她会干什么,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再说太子,从太子妃出场那一章节,通过白描就写过太子妃嫁入东宫后,一直没有所出,这期间太子是没有纳妾的,太子没有说,她便也不提,是傅皇后急了,见太子妃进东宫一年多没孩子,才赏了人下来。原文大概是这样。 太子为何不说,又为何对太子妃百般容忍因为傅皇后不得宠,因为成安帝宠妾灭妻,他和傅皇后处境并不好,所以他最是注重规矩,这里的规矩是指不会让任何妾室越过太子妃太子也是一直这么贯彻的,直到后来矛盾频发,夫妻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持。包括盘儿入门,太子洞房当天晚上没去,之后一直也没去,直到太子妃安排了侍寝日子,他才去,最起初去的时候抱的想法是这是太子妃娘家人,要全了太子妃颜面。 至于说太子为什么不跟太子妃明说,太子妃都拒绝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交流,他要怎么说呢难道觍着脸说我不纳妾,就我俩过,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做的够明白了,但太子妃想多了。当然这里也牵扯到傅皇后,因为太子一直没有儿子,所以当妈的傅皇后也着急。 着急的不仅仅是抱孙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太子一直没有儿子,成安帝并不喜欢他,他就只能补足自己的不足,来让自己无懈可击,继续坐稳太子的位置。所以傅皇后才会连连赏人下来。 关于太子放任太子妃。之前文里在太子妃起初有孕时,太子妃的乳母陈嬷嬷在太子面前故意说太子妃辛苦其实是想给胡良娣挖坑跳,太子曾说过可以把手里的事交给陈嬷嬷或者高嬷嬷,太子妃误以为要被夺权,于是拒绝了。我记得当时有句旁白,既然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听,太子就不愿再多说了,然后太子就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妃依旧没有发现太子是心里不高兴了,足以证明夫妻之间的隔阂。也说明类似这种提点的话,以前太子没少说过,只是太子妃不听。虽然没有直面描写,但我觉得通过侧面应该表现的很清楚 这种情况下,太子他即使知道太子妃做的一些事有的是猜疑,毕竟太子让人盯后院,也是出了那两场事后,他也不能捅破,还得去给她圆场,不然就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例如这回。 而且这种事情是要捂着的,不然太子妃的太子妃位置坐不了了,同时太子也会被攻讦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所以整件事说下来,谁都有错,谁都有自己苦衷,所以也就别说谁是谁非了,反正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吧,不是有句俗话,混久了,总是要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8、第38章 38 太子没说话, 只是做了个手势,就转身往旁边走去。 盘儿带着白术和那个小宫女跟在后面。 一番七拐八绕, 终于来到一间僻静的宫室。 太子屏退左右, 宫室里就只剩了两个人。 “刚好事忙完了, 我过来看看你。” 其实太子没说的是,她素来娇气得很,让她练字她都嫌辛苦,恐怕招架不住今天这种场面,可这小姑娘又是个懂事的, 怕是有苦也不会说。 这么想想, 太子就有点担心了,刚好他来坤宁宫见傅皇后,就顺道过来瞧瞧盘儿。 “妾身还好,就是脚有点疼,腿也有些酸。” 太子温和地点点头,道:“等会让你那宫女给你捏捏松快一下,再吃点东西休息会儿, 下午和晚上应该没什么其他事了,就是家宴和赏月宴。” 见他这样说, 盘儿就知道他没留下来的打算。这是坤宁宫,多多少少得注意些, 也就没腻歪上去撒个娇什么的,只是勾着他的手,看着他。 太子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小手:“这是坤宁宫, 等晚上”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不过还是把盘儿羞得有点抬不起头,嗔了他一眼,他在想什么呢 “好了,孤走了,这是孤幼年在坤宁宫的住处,你在这里休息便是。” 等太子走后,盘儿很没形象地去榻上歪了下来,又喊白术:“白术,你快过来帮我捏一捏。” 感觉稍微舒服了点,她起来围着整个殿中转了一圈。 这里竟是太子幼年时住的地方 依稀还能看见到些孩童的气息,例如墙上挂的那把小巧的弓,一看就是小孩子用的,还有书房里格外高的椅子,和小一号的笔墨和砚台。 盘儿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忍不住去那椅子上坐了一下,有点窘然地发现太子幼年用的书案桌椅,她用起来竟刚刚好。 另一边,坤宁宫的寝殿里,送走了太子,傅皇后也拆了凤冠脱了吉服,只着了一身中衣,半靠在贵妃榻上。 念慈给她捏着小腿,念秋则端了碗燕窝服侍她用。 “这么多年,本宫还从没见过太子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就是那个年纪小点的,看着挺瘦弱的” 念慈笑着点点头:“那位就是苏奉仪。” “太子妃就算不能露面,有胡良娣也就行了,又弄个良媛来,怕人看出他是故意想给那小奉仪做脸”傅皇后摇头笑了笑,挺有点无奈的样子。 念秋噙着笑道:“殿下年纪还轻,难得有个孟浪的时候。” 提起这个,自然不免又让傅皇后想起了太子妃,想到她多灾多难的这一胎,傅皇后不免有些烦愁。 “也不知道太子妃身子怎么样,这一胎”也不知能不能稳稳当当地生下来。 这话说得念慈和念秋可不好接,两人对视一眼,道:“太子妃定能安安稳稳为殿下生下嫡子的。” 傅皇后揉了揉眉心:“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就想着太子能赶快有个嫡子,最好多生几个儿子,这样才稳当。” “定会有的,先开花后结果,老话不是有这么一句如今不光太子妃怀着身孕,胡良娣也怀着呢,说不定两个都是小皇孙。” 这话傅皇后听着喜欢,不免露出了几分笑容。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色上寡淡了些,他不着急,我这个做娘的成天着急。太子妃又是个喜欢妒忌的,自己生不出来,也不帮着太子充盈后院,反倒要我这个做婆婆的伸手。弄来弄去弄得婆媳生分,她还在心里怨我,难道不知太子最着急的就是当下得有个儿子,那储君的位置才能坐得牢稳。”估计是这会子高兴,傅皇后难得抱怨了几句。 念秋也不好说太子妃的不是,只能说些太子妃年轻不懂事,以后就能明白的老三篇。倒是念慈颇有些不忿,不过她很识趣地没说话。 “行了,你也不用替她说话了,我这个儿媳妇我算是了解她的性格。不提她了,提起就让人心中郁闷,还是说说那个小奉仪,今儿我看她胆子好像挺小的样子,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我也没怎么看清楚面相。” “苏奉仪姿容出色,为人处世也很谨小慎微。” 但凡提到这种话题,一般懂事的奴才都会很谨慎,不会过多吹捧,但也不会贬低。不过傅皇后知道,能得了念秋这种评语,说明人很不错。 “是个懂事的就好。太子和太子妃不亲近,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也好,也免得琮儿他” 说着,傅皇后不想说了,换了口气:“罢,这事我还是少说,说多了未免有给人宠妾灭妻的嫌疑,本来太子妃心里就怨我。他们年轻人的事由他们年轻人自己看着办,太子是个稳重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得太过,不过你们让人多看着些那小奉仪,胡良娣向来跋扈惯了,别让她在这坤宁宫欺负了那小奉仪,回头太子心里怪我。” “殿下哪会怪娘娘,不过娘娘放心,奴婢让人看着呢。” 正说着,进来一个小宫女禀报,说太子殿下绕到偏殿去看了苏奉仪,还把她带到纯祥殿歇息。 这事挺让傅皇后诧异的,纯祥殿是太子还没挪去东宫前的住处,这些年傅皇后一直没让人动,留着也能让太子偶尔来歇歇脚,如今竟把个小奉仪带进去歇息了。 因为这事,晚上去赴宴时,傅皇后在路上不免多看了盘儿两眼。 盘儿总觉得傅皇后在看她,但她又觉得这念头挺无稽。 此时她们正走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傅皇后身边前呼后拥,人多的数不清,看她一个小小的奉仪做什么。 胡思乱想之间,已经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正殿里,一派金碧辉煌之色,极人间富贵之能事。偌大的殿上摆了许多张条案,早就有许多人到了,一眼过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傅皇后作为皇后,自然是要压着轴出场,该来的除了成安帝都到了。 正中的高台上摆着三张桌案,中间有两张,分别是成安帝和傅皇后的位置,右侧斜下坐着一身盛装的高贵妃。 前世盘儿见过高贵妃,但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此时见她明明已是坐四望五的年纪,却依旧风华绝代,倒也能明白为何她能坐上贵妃之位,还能和傅皇后争得旗鼓相当。 大皇子就是由高贵妃所出,封号齐,坐在左侧下首的第二位。他的后面摆着数张小案,分别坐着齐王府的女眷和孩子。 齐王下首处是二皇子楚王,二皇子系周贤妃所出。周贤妃坐在右侧第一位,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与高贵妃的风华绝代不同,她的气质偏淑雅,看着是个很温和的人。 这就是目前后宫的三大巨头,傅皇后、高贵妃和周贤妃。 高周二人在潜邸时就深受当时不过是个亲王的成安帝喜爱,不然也不会抢在傅皇后前头生下皇子,等成安帝登基后,两人依旧荣宠不衰,和傅皇后斗了几十年,单一人自然不是皇后的对手,但两人联手却也能分庭相抗,甚至略占上风。 至于其他妃嫔,盘儿都不认识,也就没过多注意。 楚王下首坐着四皇子燕王,再往下的皇子们俱都还没成年加冠,身上自然也没有封号,只以皇子的齿序论之。 皇子们一般都是十八大婚,二十加冠,赐封号出宫建府。如今五皇子十八,刚大婚没多久,身后的小案坐着五皇子妃。六皇子今年十五,七皇子十二,八皇子九皇子尚且年幼,十皇子最近刚出生,还在襁褓中。 成安帝的妃嫔倒是挺多,但子嗣并不繁茂,大抵与他多年信道,并服食丹药有关。公主倒有十多个,不过到了年纪大多已经出嫁,年幼的被各自母妃领在身边坐在下面。 太子坐在左侧下首第一位,因着东宫的女眷都跟在傅皇后身边,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趁着傅皇后和高贵妃说话的功夫,念秋对她们示意了下,三人就从侧面走到太子身后坐下了。 过了会儿,有人领来了大郡主。 大郡主不过三岁多的年纪,但似乎已经开始学规矩了,仪态很好,规规矩矩在乳母的陪同下,来到徐良媛身边坐下。二郡主三郡主身子都不太好,三郡主又大病一场,刚稍微好些,自然不适合出席这种场合。 东宫也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对比旁边齐王、楚王、燕王三家的女眷,显得十分稀少。甚至连刚大婚的五皇子身后,都比这边看起来好些。 不过太子是个居士,多年修佛,素来清心寡欲淡女色,这件事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因此也没惹来几个侧目的。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多钟的样子,成安帝来了。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消瘦,肤色白皙,看着稍显单薄了些,但在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衬托下,也是满身威严,不同寻常。 殿中所有人都跪下行礼,成安帝叫了起,才来到龙案后坐下。 之后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上御宴起歌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期间成安帝和几个成年儿子,及一些亲近的宗室说了些家常话,还赐了酒菜,杯盏交错之间,似乎与寻常的家宴也并无任何区别,就是宫里的排场大些。 太子稍显冷寂了点,成安帝问过了齐王楚王,唯独略过了他,倒也不是没与他说话,就是场面的寒暄话,与和齐王楚王说话又是一种不同的味道。 其实宫里谁不知道太子没有齐王楚王燕王几个得宠,但他的太子之位依旧坐得稳如泰山,这就是宗法祖制的力量,只要太子不出差错,谁也不得多置一词。 宴过一半,成安帝似乎喝了些酒,提到让太子替他南巡的事,甚至还勉励了他几句。 这算是一个惊雷砸下来,知道这事的人没几个,知道的大多忌讳莫深,等着看笑话,也就不觉得诧异。诸如盘儿这样的,第一次听说的,自是吃惊不已。 场上有人羡慕,有人幸灾乐祸,至于出于何等心思,那就只有各人自己知道了。 齐王端起酒盏,对太子虚敬了一下:“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先恭喜太子殿下了,父皇竟让你代他去南巡。” 别看齐王的口气钦羡,但眼神可不是这么表示,满是调侃。他而立之年,身为皇子自是气度不凡,就是面相稍显有些阴柔了些,笑起来给人一种冷测测的感觉。 太子又怎会不知齐王在幸灾乐祸什么,这次从中插了一脚坏了他事的,就有齐王的人。他若真是离京去南巡,成安帝前往泰山祭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齐王和楚王代为监国。 也因此二人早已有默契,齐王敬完太子,楚王就上了。 与齐王不同,楚王不光身材高大魁梧,五官棱角分明,看着就气势逼人。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此时敬太子酒,太子还没表示,他就一饮而尽了。 太子端起酒盏,被他打断:“老三,你这样可不行,哥哥们喝的都是酒,你怎么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有点跑剧情,下章预告大包子,小包子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哈 上一章作话说得太多,就忘了说说防盗的事。 提醒下一章防盗,面面几乎每章作话都说了,有些同学估计是没看见。另外手动放防盗章这事,其实并不影响正常的读者看文。我举个例子,更新35章后,我会放36章的防盗,下午更新的时候,我会把36的内容替换成对的内容,放上37章的防盗,第二天更新替换37,再放上38,以此类推。 一天两更,每次更新都会替换前一章防盗章,这也是为什么面面说这样也能督促我勤奋码字,因为作者偶尔真的会懈怠,想想白天更了,晚上要是有的事,二更就懒得码,但要是有个防盗章卡着那儿,怕被骂就会多动动,其实这就是个紧箍咒吧。 至于我说的如果提前买了不要紧,等下次更新替换,就当是提前买了打个折。这话并不是胡乱说的,如果是晋江的老读者应该知道,晋江文章每章不同的字数,相应都要付出不等的点数。例如200是一档,500又是一档,到800的时候,又会多一个晋江币。 也就说,一章3200字,会比3199个字多一个币,同理3499还是和3200是同样的点数。 我每次放防盗章的时候,如果放了3200这个档的字数,替换的时候就会更3500,如果是3500的档,就是3800的字数,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放防盗章这几章字数都比较多。 只是这种有点复杂的东西,我有时候不想多费口舌去解释,就像我每隔几天都会回头把前几天更新的章节的评论里随机发几十个红包,但我并不是每章都会在作话里提示,也免得给人骗评论啥的误会。就当是对支持的读者,一点点很小的福利,因为福利太小,所以不好意思说。 防盗章我依旧会放,想起来就搞一下,望大家多多理解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39、第39章 39 这边一起动静, 殿中的目光都投注过来。 太子不喝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幼年身体不好, 虽不至于多灾多难, 但也是小病小疼不断。 傅皇后就着急了,后来寻到护国寺的高僧慧明大师,慧明大师看过太子后,说他与佛有缘,既不能出家修行, 那就做个在家修行的居士。 居士自然不如比丘的忌讳多, 但该戒的也得戒,像五戒之中就有不饮酒这一条,所以太子平时从不饮酒,这是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实在有躲不开的场面,就以白水代之。 都知道的事,此时楚王故意纠缠, 若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也不信。不过他之前就喝了不少酒, 方才还让成安帝赏了酒,再看他眼珠子有些红, 也许是喝醉了 下面正有人心里嘀咕着这个,就听见成安帝在上头说:“这个楚王,又喝多了, 明知道太子不饮酒,还要纠缠他。” 好吧,这下楚王就算没喝多,也是喝多了。 喝醉的人百无禁忌,于是一旁的宗亲和皇子们都乐呵呵地看着楚王对太子胡搅蛮缠,非要让他自罚三杯。 只有五皇子似乎有些为太子着急,还上前拦了下,却被楚王一把挥了开。 楚王脸颊微红,呼吸之间喷洒着浓重的酒气:“老五,我跟你三哥说话,轮得上你这个当弟弟的插嘴今天难得兄弟们都在,父皇也在,还有这么多宗亲,都是自家人,都是姓宗的,老三你就不能破回戒你再推下去,就是不给哥哥我面子了。” 坐在上首处的傅皇后面露一丝焦虑之色,攥紧了凤袍的袖口。 她看向成安帝,启唇道:“陛下,您也知道慧明大师说的话,再说琮儿确实不饮酒,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 高贵妃听了这话,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说的那都多少年的事了,太子幼年多病多灾,慧明大师才让他多研习佛法,寻求佛主保佑。至于那劳什子居士,咱们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再说太子现在已经成年了,都当爹的人了,男子哪儿有不饮酒的,楚王的脾气谁不知道,他一喝多了就犯浑,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您说是不是啊,陛下”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成安帝身上。 成安帝捏着酒盏,对傅皇后笑道:“难得他们兄弟高兴,别管他们闹腾。对了皇后,这道荔枝肉还不错,你尝尝。” 太监总管王瑾年做了个手势,旁边上来个小太监端了那碟荔枝肉,放在傅皇后的面前。 皇帝赏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必须要尝尝。傅皇后拿起筷子,夹了块喂进嘴里,待咀嚼完后对成安帝勉强地笑了笑,说了句味道不错。 明明吃进嘴里是甜的,此时傅皇后心里却充满了愤怒。 从来就是这样,嫡妻嫡子还不如做妾的和庶子,永远是别人讨他欢心,永远别人都是对的。打从一开始她和成安帝的这场婚事就是个错,人人都说她有福气,一个不得宠亲王的王妃,最后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从来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 傅皇后心绪不平之际,下面的场面已经生了变化。 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估计要发作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接下了那酒。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孤就却之不恭了。”太子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饮完这一盏,又让一旁的太监倒了两盏,俱都喝了下去。 楚王一愣后,伸手想去拍太子的背,谁知太子往侧里让了下,让他落了个空。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脸上却笑着:“好好好,不愧是宗家的人,老三你好气魄” 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止不住了。 方才太子与齐王喝的是水,此时齐王自然要纠缠不能厚此薄彼,又是自罚三杯。再是燕王、六皇子,连五皇子都被推着让去敬太子一杯,还有几个宗室上来凑趣。 盘儿眼瞅着太子喝了那么多酒,心里十分担忧,那酒盏看着就不小,也不知他会不会醉。 这不过是家宴中的一个小插曲,不过乾清宫的家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结束了,因为还有今日的重头戏赏月宴。 赏月宴设在御花园的浮碧亭。 盘儿前世见多了宫里各种大宴小宴,也就不觉得稀奇,反而有些无聊。 既然是赏月宴,自然要以赏月为主,这种场合少不了吟诗作对,不过这和她们这些内眷们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些在成安帝面前得脸的大臣、宗亲及皇子们表现的时候。 十二岁的七皇子当众做了一首诗,迎来成安帝的夸奖和赏赐。连向来重武不重文的楚王都赋诗了一首,也博来了好彩头。 太子表现的中规中矩,既不过格又不会太差。盘儿坐在角落处,往那边的看着,也不过只能看见太子的侧脸。 整整一个下午没出现的胡良娣,此时倒是出现了,大抵是休息好了,格外容光焕发,和旁边的齐王妃楚王妃说着话。 太子妃没出现,她俨然一副代之的模样,不过盘儿看齐王妃和楚王妃那含蓄笑着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她当成回事。 不过这种事就是当局者迷了,盘儿也没有多关注,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后,又往太子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楚王估计抱着想灌醉太子的打算,来到赏月宴上也不消停。盘儿在心里咒了此人两句,心想太子可千万别喝醉,也免得当众出丑就不好了。 等赏月宴快结束时,已经是亥时了。 成安帝先离了场,紧接着傅皇后就离场了,过了会儿有人过来请太子。盘儿一直瞅着那边的动静,眼巴巴地心里念着什么时候她们也能走。 正想着,傅皇后身边一个叫腊月的宫女过来请她们。 出了天一门,就见不远处傅皇后正与太子说话,因为离得远,倒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旁早已备好了三台软轿,两台是宫里的贵人们惯用的,还有一台稍微大点的,盘儿瞅着似乎是给太子准备的。 胡良娣上轿子走了,徐良媛跟着后面也走了,倒是盘儿没人安排。 过了会儿,太子走过来,拉着盘儿进了软轿。 随着轿子被人抬起,盘儿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打从上轿后太子一直没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 “殿下,是不是胃里难受”盘儿问道。 太子身上的酒味儿很浓,隐隐还夹杂这一股奇特的浓香,盘儿嗅了嗅才发现是他那串佛珠散发的味道。这最上等的沉香金丝白奇楠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根据人身上的温度散发着或浓或淡的香气。 可以相见,这会儿太子并不舒服。 盘儿有点心疼,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轿子很大,两个人坐都有宽裕,盘儿就让太子靠在她膝上,用手指给他揉着太阳穴。太子明明眼神很清亮,依旧听从了,被按了会儿,他笑了:“怎么以为孤喝醉了” “难道没有平时不饮酒的人沾酒就会醉,尤其您今儿喝了这么多。” 太子笑笑不说话,捏了捏她的手。 路上的时候,盘儿还心想,说不定太子天赋异禀酒量过人,毕竟他实在看起来不像喝醉了,等回到小院后她就知道,太子其实还是喝醉了,只是他喝醉了和寻常人不一样。 回去后,下面奴才就是一通忙碌。 也实在是累得不轻,盘儿就把太子交给福禄几个侍候,自己让香蒲她们服侍着去沐浴了。 偌大的浴桶,里面撒满了芳香四溢的花瓣,水温刚刚好,不冷不热,盘儿泡一下感觉舒服多了。 青黛给她捏肩放松,捏得她昏昏欲睡。 正迷糊着,突然她感觉脚下一空,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突然踩空了,她顿时惊醒了,才发现肩上的手有些不对劲。 青黛是双小手,如今换成了大掌,一看就知道这是男人的手。 她心里一惊,扭头看过去,竟是太子。 太子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只着了中衣裤,衣襟敞着,露出如玉石般结实的胸膛。他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将那白色的布料濡湿成半透明状。 “殿下” “可是舒服” 灯光下,他眉眼清俊温和,眸色深幽,又隐隐透出一种光。 盘儿被他看得有点脸红,忍不住拉过擦身的帕子将胸前挡了挡。 “殿下你怎么来了你还是去把头发擦一擦,我马上就洗好了。” “一个人沐浴没意思,我们一起洗。” 说着,太子踩上脚踏,进了浴桶。 浴桶挺大的,地方倒是够,就是水是按照盘儿的习惯装入的,突然多了个人进来,浴桶的水顿时溢了出去。 盘儿扶额,心想等会儿有的香蒲她们收拾了。同时心里又觉得太子有点怪,他平时可不会这么说话,尤其还是这种口气。 “殿下,你没事吧”她端详了下太子的脸。 太子用手指挠了挠她脸颊:“你想什么呢觉得孤喝醉了” 他越是这么表现,盘儿越是觉得他喝醉了,只是喝醉的人不该是发酒疯,或者呼呼大睡,抑或是吐得昏天暗地,他怎么却是好像比平时活泼了不少 是的,活泼,太子的语气和动作,都给盘儿一种换了个人的感觉,就是感觉这个人好活泼。 “既然你没喝醉,咱们就赶紧洗洗出去吧” “你给我洗。” 盘儿又受惊了,却是什么也没说,拿起搓澡用的帕子,给他假装搓着肩膀,实则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静。 这一切太子并没有发现,他眼睛看着水里呢。 注意力被转移的盘儿并没有发现,她把帕子拿走用了,用来遮掩不就没东西了 太子观摩了会儿,用手指摩挲了几下下巴,又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一下,道:“你这里似乎大了不少,孤记得以前就是个小包子,现在怎么成大包子了” 盘儿僵硬地看着太子,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太子脖子以下的地方,以及他那只作孽的手。再抬头,看他满脸饶有兴味,她就发现他真是喝醉了。 小包子,大包子平时他可不会说这种话。 天呐,为何太子会说这种话 盘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殿下,妾身也洗好了,我们出去吧。” 太子不理她,就是低头观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你还没跟我说,为何变成了大包子” 这不是包子 再看他还拿手掂了掂,又道:“真的变了,重了不少。” 盘儿在想,自己要靠什么样的克制力,才能不一下把他手拍开 “殿下,你看水都快凉了,我们快出去吧。” 他皱着眉,看她:“凉了不是正好,可以解解热。”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他身上,确实很烫,怕他着凉,她小声哀求着:“就算解热也不能泡太久,会着凉的。殿下你先跟我出去,等会儿去了榻上我再告诉你为何小包子变成大包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f在外面吃饭,用手机替换的,错字没改,回来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0、第40章 40 显然这个话题很勾太子, 他老老实实从浴桶里出来了。 还站着让盘儿给他擦了身,又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期间一点都没捣乱, 站得稳稳当当的。寝衣是白术抱进来的, 白术本是想给盘儿搭把手,被盘儿拒了,太子现在明摆着不正常,就怕一个不好再刺激到他,她就怕今晚要在这浴间里耗上了。 上了榻, 帐子也被放了下来。 盘儿还没歇下, 拿着一大块棉帕子给太子一点点绞着头发,本来他是不愿意的,说盘儿骗他,为什么不说包子的事。 一旁服侍的福禄他们有点诧异,什么包子的事被羞红了脸的盘儿挥退了,于是这剩下的事就只能她来干了。等人都下去后,盘儿才悄悄告诉他, 头发擦干了才能告诉他包子的事。 太子也就老老实实让盘儿给擦头发。 真的很老实,双腿盘坐, 两手放在膝上,脊背挺直, 让盘儿不禁想起前世两个儿子刚去上书房时,就是这般模样,规规矩矩的。 实在太乖了, 盘儿赶紧给他擦干了头发,又给自己擦了擦,才终于松了口气。 “是不是能说包子了” 盘儿今儿快要被这包子噎死了,想了想,她忍着害臊,一本正经道:“其实这个很简单,我们平时吃的包子都是面做的,面在做包子之前要进行发酵,发酵后本来很小的一坨面,就会膨胀成一大坨,这样做出的包子才松软可口,所以小包子才变成了大包子。” “原来是这样。”太子喃喃,又点点头。 盘儿松了口气,又道:“对,就像现在天黑了,殿下该睡觉了,今天累了一天,快歇下吧。” 她又去拉太子躺下,太子也就躺下了,本来盘儿心想他喝醉了也不难应付,谁知太子躺下后并不老实,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又动一下。 她本来闭着眼睛装睡,无奈只能睁眼去看他。 眼睛一睁,才发现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吓了她一跳。 “殿、殿下,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事情。”太子很认真的样子,眉心蹙了个小小的折。 “你在想什么事情”盘儿的嗓音隐隐颤抖,实在经不起他这么一出又一出了。 “我在想,今天老大和老着我喝酒的事。” 太子说得坦然,盘儿的心却在一下子收紧,克制不住地隐隐作痛,她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表情上并没有任何感伤的意思,好像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真是喝醉了啊。 她有点感叹,又有点唏嘘,胡思乱想了会儿,她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看着太子道:“殿下,你别多想,他们也就是逞一时的威风罢了。你想想,如果他们能奈何得了你,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恶心你” 这话是盘儿早就想说了。于她来看,只有那些没本事却只能吠的狗,才会人前人后吠得那么大声,一般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就譬如太子。 好吧,并不是她拿狗去比喻太子,只是这么个意思,所以盘儿看今日楚王和齐王的种种行举,真被恶心得不轻。 这用一句市井哩语就叫做,瘌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 关键你一时半会儿还拿他没办法,你与他计较,降低了自己的水准,不与他计较,心里堵得慌,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视。 无视他,然后打心底地去鄙视他,让他再也动摇不了你丝毫情绪,才算是真正地赢了。 “瘌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太子喃喃重复,盘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将心里话说出来。 既然说出来了,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说。 太子认真地听着,他头发还没干,披散在枕头上,像最上等的缎子,散了发髻的他,少了平时的沉稳内敛,多了几分洒洒扬扬和年轻的稚嫩。 “无视他,然后打心底地去鄙视他,原来你也是这么想啊”太子的眼睛随着喃喃声渐渐亮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就想恶心下孤,孤不恶心孤如了你们的意,看你们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吃惊了吧,诧异了吧,两个傻子。” 这会儿盘儿已经习惯了太子酒醉后的说话模式,也是心里心疼他,就想顺着他,也是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招人喜欢了,也特别招人疼,盘儿看着他的眼神又爱又怜,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抱着他的头,在他额上印了个亲亲,就陪着他演。 “当时我在后面看楚王那脸色,真是够难看的,殿下做的真好,咱们不跟他们计较。” “对,不跟他们计较,”太子也跟着点头,可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他们这么嚣张,都是父皇在后面给他们撑腰。”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了,不过现在太子这样,盘儿大抵也没什么不敢说的话了。她很是义愤填膺道:“那是圣上没眼光,就看重了这么两个人,不过这些都没用,殿下你系出中宫,身份尊贵,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早已在大臣和百姓们心中根深蒂固,只要你别犯错,圣上就算不愿意,还有祖宗家法压着。那起子人我们先不理他,再等几年且看他还得意”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怪不得孤这么疼爱你。” 见他大刺刺说着疼爱、解语花之类词汇,丝毫不感到羞耻,盘儿已经羞耻得快冒烟了,但同时心里也冒着泡泡。 平时殿下寡言少语,没想到喝醉了还有这等好处,这莫怕就是他心里话,平时谁也不说,只有喝醉了才说 “你怎么不说话” 太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盘儿反应过来,忙道:“妾身在想怎么回答殿下,才足以表现我对殿下的敬佩之意。” “你随便说两句就行了。”他一挥手,倒是大方的很。 盘儿瞅了他一眼,这是认真的 还真是认真的太子看着她,一副等她说的样子。可到了此时,盘儿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听的话不是没有,就凭她多活了一世,脑子里多的是那些吹捧逢迎的话,但她又不想拿那种话来敷衍他。 现在她突然又不觉得他喝醉了有好处了,想想还是那种喝醉了就呼呼大睡的人比较省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盘儿就为这随便说两句头疼着。 显然太子虽然醉了,但并不傻,她若是存心敷衍,一下子就能被他拆穿,于是她只能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说比较迎合他的话,但又不会令人太羞耻。 就这样,两人纠缠了半夜,到后面盘儿已经是半梦半醒之中,太子却亢奋得很,再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盘儿做了个梦。 梦见太子拿着两个包子,追着问她为什么包子这么大。盘儿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挺羞耻,就是不跟他说话,她跑开去藏了起来,太子在后面追她,追到一个悬崖边上,她被吓醒了。 她坐了起来,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而她身边少了个人。 香蒲似乎听到动静,撩开帐子走进来。 盘儿揉了揉眉心道:“殿下走了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的话,刚卯时,殿下还没走,在浴间沐浴呢。”香蒲压着嗓子说。就她这样,不用她多说,盘儿就知道屋里还有外人在,这丫头才会这么懂规矩。 “侍候我起吧。” 等盘儿洗漱了又穿好衣裳,正坐在妆台前梳头时,太子从浴间出来了。 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从镜子里观察到浴间门口的动静,她就从镜子里偷偷看着太子。见他换了身雨过天晴色的袍子,散开的长发已经梳成了发髻,束在头顶上,又回归往日里一副内敛成稳又从容不迫的模样。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人总算正常了,转念又想起昨晚临睡前他逼着自己说的那些羞人的话,也不知道他喝醉后有没有记忆,心里有些紧张。 盘儿正出神着,镜中远处的人突然不见了,紧接着正给她梳头的晴姑姑避到一旁,镜中出现了一张脸。 太子半俯身从镜中看着她,道:“在想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不过没跳起来,被太子摁住了。 “怎么,慌什么” 是啊,她慌什么若论昨晚做的丢脸事,明明是他比她多,所以她慌什么 盘儿顿时不慌了,笑得娇嗔:“还不是殿下突然从镜子里冒出来,吓了妾身一跳。” “原来是我吓着你了啊。”太子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沉。 嗯。她连连点头。 太子眼中浮起笑意:“我已经让人备了早膳,在外面等你。”说完,他就出去了,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他喝醉后肯定没有记忆,要不能这么镇定 这么想了想,盘儿心里安稳了不少。 之后用早膳时,盘儿的眼睛一直在太子身上打转,太子向她看过来,她赶紧移开了眼,故作无事。 太子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筷子,从福禄手里接过茶漱口,又净手擦手。 盘儿走神,又吃得慢,碗里的粥还有半碗,她也没放筷子,继续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太子,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出奇的好看。 “孤近日可能要离开京城一趟。” 盘儿当即不吃了。 难道说是昨日成安帝所说的南巡可盘儿也知道,一般帝王南巡都会选在天气正好的时候,例如阳春三月四月,这样来回一趟几个月,回程的路上也不会太冷,现在已经八月过半了,难道定下的是九月南巡,那年关前太子还能回京 “父皇命我代帝南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个月启程,这么一来,今年过年恐怕不在京里。” 盘儿顾不得诧异,忙道:“殿下带妾身一同吧您放心,妾身在路上一定很听话,一定不给殿下找事,再说了您在路上也需要人服侍,把妾带上,路上也有人照料你” 她小口一张,说的是天花乱坠,只差说太子若是不带她绝对是他的损失。福禄在一边听得冷汗直流,既为这苏奉仪的大胆,又为她的傻,殿下要是不想带她同去,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可很快他就发现,主子的心事有点难猜。 “这件事孤要考虑考虑。” 听了太子的话,盘儿直接傻了。 不为其他,他竟然要考虑,要知道太子向来是个处事很果决的人,如果他都要考虑了,就说明这事有点悬。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没喝酒是太子,喝酒了是小琮琮°‵′ 偷懒没收藏文章的,记得收藏一下,忘记收藏面面专栏的,记得点进专栏也收藏下,这样可以帮助面面涨积分。我是正经脸。 等会儿会放防盗章,认准内容提要框别买。手动加黑加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1、第41章 41 盘儿如丧考妣。 当然也没有这么夸张, 垂头丧气是免不了的。想跟太子说情,却又不知说什么, 可一想到太子走后, 将她一个人留在东宫, 面对太子妃、胡良娣还有徐良媛,她觉得等太子回来了,她肯定要脱一层皮。 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奉仪。 “殿下,那您一定要好好考虑。”到了最后,她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试图挽回。 太子颔首, 道:“你慢慢用, 孤还有事先走了。” 盘儿忙放下筷子,一路将太子送了出去。 这次是送到院门口,弄得太子有点诧异,因为以前盘儿才没有这种觉悟。 “殿下,您可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这次太子没有颔首,而是嗯了声。顿了顿,他突然抬了抬手, 将福禄一众人挥退到十步之外,才道:“昨晚孤似乎喝醉了, 对之后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印象,孤没有失仪吧” 盘儿一愣, 忙摇头:“没,殿下好着呢,回来沐浴后就歇下了。” “那就好。”太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有一缕头发掉落在脸颊边,抬手帮她往上抿了抿,就转身走了。 留下盘儿有点愣愣的,心里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喝醉后还有记忆可这实在不符合太子的秉性,他这种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还这么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 那他为何要这么问一句 盘儿想了半天,想得头都疼了还是没结果,索性不想了,打算想想眼下的事,若是太子真不带她同去,接下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连着多日太子都十分忙碌,也没有来盘儿这。 盘儿猜他肯定是忙着南巡的事。 历来南巡都对朝廷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大的事,不说要准备个一两年,提前半年开始准备是必须的。如今太子被赶鸭子上架去南巡,又这么仓促,其中的事可以想象的繁琐。 而随着时间过去,太子那边一直没给她信,她渐渐也断了想跟去的念头,开始认真打算等太子走后,她该如何闭门过日子。 对此,盘儿提前就给身边的奴才们敲了警钟,让他们从现在开始低调做人,趁早歇了跟太子南巡的念头。 主子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没希望了,颓丧完小德子他们就打起精神来,真正开始琢磨接下来的章程。 这期间,外面终于有了风声,成安帝已定下太子代为南巡的日子,就在九月初二,钦天监算过了,乃难得一见的好日子,万事大吉。 太子也来过盘儿这儿了,他并未提及要带盘儿南巡的时,盘儿自是不好再问,就当这事没戏。 这几日福禄都快忙疯了,太子出行自然非比寻常。 如今太子妃既然养着胎,为太子打点行装的事只能他来办。太子九月出行,距离春节只有三个月不到,年关肯定是不能回来了,等开了春被耽误的行程恐怕还要往前再走走,也就是说等太子从江南回来差不多已经是夏天了。 期间要跨越春夏秋冬整整四季,这中间光衣裳就要带去不少,更不用说太子平时的一些贴身用物。 终于把这件事忙完,福禄也能歇歇空出心思关心其他事情了。 这日从盘儿的院子里出来,福禄想起苏奉仪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不免又想到之前她说让殿下好好考虑的事。 “主子,您这趟出去真不带苏奉仪” 太子瞥了他一眼。 他忙道:“奴才没有其他意思,奴才就是”好奇。 如果打算带着,现在也该做准备了,如果不打算带,为何殿下不给苏奉仪个准信瞧她方才那可怜样儿,福禄方才不过偷瞄了一眼,心都软了。 “多事”太子噙着笑,踢了他一脚。 福禄顺着他那一脚,就跌了出去。当然是故意的,看太子高兴,故意逗趣呢。 等站稳了,他又凑到跟前道:“奴才也不是故意窥探主子心思,就是觉着吧如果打算带着苏奉仪一同,这会儿也该做做准备了。” “那还不去” 福禄一愣,旋即明白了,道:“奴才这便去。” “悄悄的。” 太子只要一想到那晚她如何蒙骗自己,就牙痒痒。小姑娘还跟他装机灵呢,就让她继续机灵着。 “是,奴才一定悄悄的。” 九月初一这日,太子妃在继德堂摆了家宴,算是给太子践行。 这是自打那次事后,太子妃和太子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其他人都忌讳莫深,倒是太子和太子妃都一副宛如无事的模样。 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太子妃的胎暂时是保住了,但太医依旧让静养,所以如今后院的事是高嬷嬷管着的。太子这趟出去不打算带福禄,留着他看东宫,倒是把张来顺给带上了。 至于带不带侍妾随行侍候,太子妃没问,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问,权当是太子早就有了安排。 胡良娣很是伤心,她的生产日子就在十月底,眼见太子不在京里,是没办法看着孩子出生了。不过她倒也没多做矫情之态,知道太子最重规矩,容不得她在人前放肆。 期间三位小郡主也出现了,这还是盘儿第一次看见三位小郡主出现在人前,大郡主是最康健的,已经开始学规矩了,恭恭敬敬给太子磕了个头,说了些祝词。 二郡主和三郡主身体都不太好,看着都瘦瘦小小的,二位郡主连路都还走不稳当,都被奶娘抱在怀里。见了大郡主给太子磕头,还说祝词,胡良娣就让乳母把三郡主也放下来,这样二郡主就不能免俗了。 最后太子阻了,才没继续折腾下去。 看着两个病恹恹的女儿,太子再好的脾气,也难得有些气堵。 “既然病已经好了,就别成日将她拘在屋里,多在外面走动走动,把学走路的事也提上日程,别成日让奶娘抱着。” 这么冗长的话,对太子来说有些罕见了,胡良娣也意识到太子对三郡主至今不会走路有些微词,可前头还有个二郡主呢。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只是连声应是,又说三郡主才两岁多,像这么大年纪不会走路的小童也不是没有,且三郡主也是才病了一场,才会被耽误了。 太子不置可否,不过也没有再去说二郡主。 太子妃向来把二郡主看得娇惯,平日将人拘在屋里,寻常人轻易见不到。这话与其说是太子说给胡良娣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 只是在二郡主教养上,太子和太子妃没少产生不愉,次数多了就不再提了。 太子妃似乎也意识到了,看了苍白瘦小的二郡主一眼,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太子瞥到她的反应,眉不自觉蹙了蹙:“罢,都各自散了,孤不在的这些日子,望你们都谨言慎行,安分度日。” “是。” 众人鱼贯而出,只留下太子和太子妃二人。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安心养胎,有什么事多跟高嬷嬷商量,也许她能帮你出些主意,还有母后那里” “殿下你放心,臣妾一定会看好东宫的。”太子妃说道,期间她抬了抬眼,不小心撞进太子的眼里,一种莫名的悲伤上了心头。 太子拨着佛珠,另一只手拍了拍腿,难得耐着性子多说几句:“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胎养好,东宫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多操心。” 太子妃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这是要夺她权了虽然之前后院的事都交给了高嬷嬷,但并未摆到台面上说,现在他竟不顾体面拿到面上跟她说。 可她能说什么呢太子妃突然发现她竟什么也说不了。 太子就知道她又误会了,心中一阵气堵得起伏不定。 罢罢罢,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他只要稍微有些动作,她就会如惊弓之鸟胡思乱想,拦都拦不住。 他站起来道:“你早些休息。” “是。” 太子妃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走出去,眼泪终于滑出眼眶。 盘儿没想到今天太子也会来她这儿。 按理说,明日太子要远行,今日该歇在太子妃那儿才是。不过想想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盘儿又能理解为何太子没留在继德堂。 剩下的就全然是高兴了。 明日太子就要走了,能多相处一会儿自然是好的,也因此今夜的盘儿格外殷勤,太子似乎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两人折腾了半夜才歇下,临睡之前盘儿还在想明天恐怕见不到太子了。 她明天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反正等她醒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才好。 第二天盘儿确实睡到日上三竿,不过她不是在她屋里醒来的,是在车里。 刚醒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幸亏晴姑姑就陪在她跟前,她才知道自己在南巡的车队里,恐怕这会儿已经快走出皇城了。 盘儿在晴姑姑的服侍下,穿上外衫又梳了发髻,才把注意力放在车外安静中,隐隐带着些吵杂,这是在街上吧。 她悄悄地把车帘撩开一个小角,顺着往外看去。 此时队伍已经走出了皇城,街上的百姓就多了起来,大路两旁都是甲胄分明的禁卫军,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拦在外围。 太子要代替皇帝南巡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今儿大家都是来看太子的。 在天子脚根下的京城里,哪怕是普通百姓也少不了能见着一些王公大臣勋贵国戚什么的,有的运气好,还有幸目睹过圣颜,可若说见太子还是头一遭。 尤其是太子代帝南巡,恐怕这个太子很受皇帝宠爱吧。 偌大的队伍中,皇太子独有的仪仗卤簿格外醒目,前面是执龙旗的龙旗队,黄青赤黑白各一,黄旗居中,其后是手持绛引幡、戟、戈、仪锽、羽葆幢、青方伞等仪仗队。 仪仗绵延了几十米,局中的皇太子金辂最为醒目。 太子穿一身规制的礼服,端坐在金辂里,透过垂在辂车四周的帷帐,围在道路两侧的百姓们依稀能太子俊美无俦的侧脸。 要知道皇亲国戚不难见,但见到的不是上了年纪,就是纨绔子弟,长得俊的可没几个。如今有个长得这么俊的皇太子,身份还这么高贵,之后等南巡队伍过去后,市井里少不了有人砸嘴议论着这皇太子一看就是有威严的,长得也好,以后肯定是个明君之类的话。 互相传播最多的还属那些大娘们小媳妇们,太子在她们眼里那就是天仙般的人物,这样的皇太子以后做了皇帝,肯定是个好皇帝。 所以说人还是受眼睛管制,甭管了解不了解,第一面见到,长得好就是好。 且不提这边太子出巡对京城百姓造成的影响,另一边盘儿低着头弯着腰,掀着车帘往外看,一直看到快出永定门,才念念不舍地放下车帘。 旋即她就想起一件事,她怎么会从床上出现在南巡的车队里 之后是晴姑姑给她解了疑惑。 “福公公早就来说过了,但因为说要瞒着主子,奴婢就带着香蒲她们偷偷替主子收拾了行装。” 也就是说,上上下下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了怪不得她说最近香蒲也不愁眉苦脸了,都应在这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2、第42章 42 “主子莫怪, 殿下也是想给你个惊喜。”晴姑姑边说边看盘儿脸色,生怕她生气。 倒不怕她跟她生气, 而是怕她生太子气, 再在面上显露了出来, 到底年纪还小。 盘儿气得牙痒痒,惊喜恐怕是惊吓吧,亏她这阵子百般讨好,那人就是不动如山,生受了她的讨好, 却不办事。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丧权辱国地不知道妥协了几回, 他明明懂她想什么,就是不松口,临走时安排了这出,她就想掉转头回去。 好吧,她是不会回去的,但还是会气。 “姑姑你也是,怎么就帮他瞒着我”盘儿娇嗔道。 晴姑姑一看她这样, 心就放下了,心一松脸上就有了笑:“福公公专门交代过, 你说我们你知道也就算了,千万别带上脸。” 盘儿又有点感动, 又有点无奈:“姑姑,我懂。”她知道晴姑姑其实是为了她好,说白了她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妾, 哪里够得上去和太子置气。 不过她心里的事,晴姑姑却不懂,她自然也不会跟她解释,她活了两世,能拿捏稳和太子相处时的度,再说还有那天晚上的事,盘儿总觉得太子让瞒着她,似乎跟那天晚上的事有关。 难道说他第二天酒醒了,其实是还有前一天晚上记忆的 想想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忽悠太子的,又是怎么大逆不道对他又是摸头又是亲额,像哄小孩子似的,盘儿心里的气忽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会真和这事有关吧 她心里正嘀咕着,突然低垂的珠帘被人掀了开,太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车都没停,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晴姑姑忙从跪坐改为跪,弓腰对太子行礼。 太子摆了摆手,晴姑姑忙往车的外层去了。 这辆车是太子出行用的车,比普通的马车要大好几倍,分内外两层。外层便比普通马车大两三倍,设了桌几以及煮茶的风炉等等,供以起居闲坐之用;里层则设了一张榻,虽然比不上家中的拔步床,但也够睡下两个人了。 整辆车用了八匹马来拉动,设了两个驾车的车夫,另还有人随时护佑在侧,以防马儿在跑动时发生意外。 仅从这乘车就能看出皇族底蕴的深厚,拉车的马儿得专门训练过,包括车夫也是,且这车跑起来人坐在里面根本感觉不到颠簸,这也是盘儿醒来后没感觉自己是在车上的原因。 “这车跑得不快,对女子来说难以登上,对男子来说却不算什么。”太子穿着一身礼服,格外的繁重,他一边说一边让盘儿服侍他更衣,盘儿也就老老实实上了,一点都没有方才生小气的模样。 把衣裳冠全都摘下,又换上一身轻便的白底儿金绣五龙的长袍,太子来到榻上坐下,盘儿没有别的地方坐,只能坐在他身边。 “队伍太长,恐怕等到通州,已经是晚上了。你才醒,还没用早膳,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等会陪我一起用一些。”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晴姑姑的声音,说是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和盘儿来到外面。这车上的桌几都是特制的,碗碟放在上头纹丝不动,所以这顿早膳用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如平时丰盛,但有肉有菜,有粥有面点,也算十分齐备了,都还热乎乎的,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备下的。 整整一个下午,都是在路上度过。 太子睡了一觉,盘儿看了半册话本子,之后太子起了,两人又下了会儿棋。 这期间太子看了盘儿一眼又一眼,因为她难得十分沉静,也十分乖巧,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她十分心虚想讨好人的时候,但不会这么话少,相反话会很多。 “怎么因为孤让人瞒着你的事生气” “没,没”盘儿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太子一副你就别掩饰的样子,盘儿能怎么说,难道说我确实有点生气,但我心虚啊,就不敢生气 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妾身真的没有生气。” 见她这么说,太子似乎相信她了,颔首道:“带你随行是临时现定下的,因为路上这一趟估计不会太平静,带上你不太方便,毕竟你是女子。” 一听说不会太平静,盘儿顿时打了个激灵,脑子里各种场景纷纷上演。 什么刺客、下毒、暗夜袭击,看太子不顺眼的人太多了,齐王和楚王的势力都不小,他们一直屈于人下,就是因为太子占了个名正言顺,乃是中宫嫡子。 如果这个中宫嫡子没有了,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太子盘玩着手串,有点忍俊不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东西除了温驯娇气,还有另外一面。自打那天晚上后,太子再看盘儿那张乖巧的脸,就会忍不住替她配上潜意词。 就像那天晚上她说得那些话一样,方才说没有生气,心里肯定想你是太子,你那么厉害,我惹不起你,我肯定不会生气,但我会在心里偷偷的唾弃你,鄙夷你。 诸如现在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太子发现他还真有点不知道。 面上却是轻咳了一声,道:“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没,”可盘儿还是有点忍不住,毕竟这是性命攸关,“殿下,是不是真的很危险会不会有人派刺客,或是在饮水中下毒什么的,那这一路上怎么办,难道一直防着别人下手你说我们要不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太子喃喃,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对啊,就是弄几个替身什么的,或者兵分几路,混淆视听。” “孤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懂兵法” 盘儿一个激灵,知道自己似乎露馅了,忙遮掩道:“妾身不懂什么兵法,但无聊时看了不少殿下送来的书,还有话本子什么的,里面都有说啊。” “什么话本子还讲这些” 盘儿才不会说话本子从来不讲这些,讲的都是些书生和大户人家小姐,或者纨绔公子和小尼姑的乱七八糟。 这些话本子的起源于江南一带各种戏的风靡,戏需要戏本子才能演,便有许多落魄书生靠给人写戏本子为生。但写戏本子到底路子太窄,能有多少戏班子买戏本子,又能将之排成戏演出来赚来的钱根本不够糊口。 久而久之,就有书商发现这些戏本子在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中十分盛行,就有人专门请落魄书生写这种话本子,长点的故事能分十几册出,短点的一册能收纳好几个小故事。 盘儿以前还是瘦马那会儿,就从家里姐姐们手中借看过这种话本子,曾经还动过念头想写话本子赚点银钱,那时候的她心思很简单,就想自己能赚来银钱,说不定就能回家了,不用再被寄养在养瘦马的人家里,后来尝试了下,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材料。 当然那是出阁之前的盘儿,见识浅薄,也没什么阅历,每日所见所闻除了家里的,就是从姐姐们口里听来的各种事,以及晴姑姑口中。若是换做现在的盘儿,就靠这两世的经历,写个话本子肯定不在话下。 盘儿的思绪一时飘得有点远,且有点小激动,没能写话本子赚钱可是她两世的憾事,她到底要不要重新拾起来呢 不过她现在该想的不是写话本子,而是怎么回答太子的问题。 “妾身看过的话本子实在太多了,也记不清到底是哪本上面写着,以前寄养在娘家里,平时无事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便有姐姐们偷偷从市井上弄来话本子,我跟着看了不少。” “寄养” 盘儿也没遮掩,点点头。 太子这次南巡肯定是要去扬州的,毕竟扬州的富裕天下闻名,又是两淮盐场的集合地。她作为扬州人,是时免不了会提及她的身世甚至来历,还不如现在就打个伏笔,也免得到时候尴尬。 不过盘儿也清楚太子肯定知道她的来历,可太子知道,与从她口里获知又是两码事。 作为一个内心对太子十分仰慕的内宅妇孺,就该对他坦诚相待,这事两世盘儿归纳出的经验,这样他才会对你了解,了解了才会亲近,一切都是潜移默化的。 “那照这么说来,你还有亲生父母” “是啊。” 盘儿将自己的经历讲了讲,大概就是年幼时家中无米下锅,娘将她送到了拐着弯的表婶家中,换了几两纹银。这表婶杜伟亮家就是扬州那些专门养瘦马的人家。因为家里一直凑不出银钱来赎她,她就一直被寄养在那里,直到这次出阁。 她说得很简单,也就寥寥几句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太子却听得脸越来越黑。再去看她,脸上并无怨恨之色,他就觉得这真是个傻丫头。 “你娘哪是没银子赎你,是不想赎你,又怕被人说卖女儿,索性便将你一直养在那儿。若真是简单的寄养,你那个娘能请师傅教你学艺估计她们早就商量好到时候卖了你换银子的事,只是当着你又是另一副说辞。” 这事盘儿当然知道,不过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被人卖了才知道。其实心里隐隐是有些明悟的,只是还有期望,直到真出阁时才明白,那些期望都是奢望。 “我现在懂了,那时候不是小还不懂事。”盘儿有点窘。 太子心里又是疼又是怜,真是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银子 可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关键她还一点抱怨都没有。 “笨丫头” 太子点了点盘儿的额头,她捂着脸往旁边躲,哭丧着一张脸。 他又把她拉回来,心想幸亏来到他的身边,有他看着,以后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雨好凉快,是个睡觉的好天气,所以睡得忘记还有更新这事了。o╰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3、第43章 43 到通州时, 果然天已经黑了。 通州乃是京城的门户,又是运河终点, 此地商贾云集, 千船聚泊, 繁华不下于京城。不光有各地会馆,朝廷的驿馆和招待外国使节的四方馆也在此设有据点。 南巡队伍在驿馆落下脚,这里早就准备好了接驾的一切事宜。 外面盘儿不清楚,反正安排给太子的地方一切都是尽善尽美,甚至她这个随侍在身边的小奉仪被安排的屋子都不错。 晚膳随便用了些, 盘儿正准备睡下的时候, 太子过来了。 都累了一天,也没做其他事,收拾一番就歇下了。 第二天盘儿起得挺早,但是直到巳时才出发,期间过程繁琐就暂不细述,反正盘儿是替太子挺累的,皇家出巡, 连出门的仪式都无比繁琐。 等从通州码头上了南下的船,已经是下午了。 盘儿本想推门进去, 听到里面的训斥声,停了步。 张来顺看见她, 踩着猫步走过来将她请到一旁后,才小声道:“奉仪可是来寻主子的主子这会儿正发火呢。” 能让太子发火,也算是难得了。等张来顺跟她说了个大致的来龙去脉, 盘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通州乃是运河终点,每天有成千上万条船会来到此地,可打从前天开始,因为南巡队伍之事,通惠河就被禁止普通商船通行了,有不少南北通商的商船如今都停在天津等着开禁,以至于造成河道拥堵,百姓怨声载道。 这事太子本来不知道,还是南巡船队碰见进京述职的河南布政使高邑。高邑见到御船,以他的品级自然不是远远避开,而是该上船来请安问个好。尤其他和太子有旧,曾在太子幼年时给他讲过经义。 太子就是从他口中得知这件事的,高邑也是随口一说,说要不是他坐的官船,又打出自己的旗号,恐怕不会给通行,有不少船如今都堵在天津外头。 这不,高邑前脚走,后脚太子就把随行的太仆寺少卿舒大人叫来发作了。 “既然殿下有公务在,我还是先回去吧。” “千万别”张来顺情急之下,差点没上去把盘儿的腿抱住,他陪着笑,笑得格外讨好:“奉仪主子,您可千万别走,殿下之前就说了,奉仪若是来,直管领进去就是,您还是在边上等等。奴才领您去坐一坐,也就是喝盏茶的功夫。” 盘儿又怎会不知张来顺在想什么,太子怒成这样,等里头的舒大人走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有她在里面挡一挡,反正凡事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一群耍滑刁钻的奴才 不过盘儿也没拒绝,毕竟她也有些担心太子。她跟着张来顺去了旁边一间临着水的宴息处坐下了,这屋子里有一排槛窗,此时槛窗大开,可对江面上一览无遗,果然是好景致。 书房里,此时太仆寺少卿舒平来是冷汗直流,也满腹委屈。 可他也清楚太子正在怒上,容不得他辩驳,等太子去了书案后沉着脸坐下,他才开始小声解释什么惯例就是这样,也是为了大驾的安危,反正说了挺多。 太子这会儿怒火消下,也清楚自己是迁怒了,积弊已久的事情,还真怪不上一个小小的太仆寺的少卿。 可打从京里出来,从通州驿馆,到出行启航,这一路繁琐的种种,都让他有种不厌其烦感。 他从小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也清楚皇家规矩繁琐,有些东西让外人来看,都是些不必要的步骤,可既然存在这么多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已经出京了,还是这种样子,那是不是之后他每到一地,当地官员都是大张旗鼓夹道相迎 太子只想到四个字,劳民伤财。 太子不是个做事没章法的,倒也没再继续发作,只是让舒平来在明天之前交一份接下来的行程以及到地方的安排后,就让他退下了。 这个倒是难不到舒平来,因为在南巡队伍出发之前,礼部就列过一系列章程。例如几日到达天津,几日行经德州、清江等地,这些都是提前定好的。 按理说这个细则该拿给太子看看,但因为南巡队伍启程的太突然,事多繁忙,就暂时忘了这事。 所以他也没走,用口头就把大致跟太子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朝廷不会强要求地方官员接驾” 舒平来点点头:“大致是这样,但您要知道难得御驾南巡一次,那些地方官好不容易目睹一次圣颜,肯定会费尽心思接驾的。其实像这种事,殿下不用烦忧,即是人情,又是惯例,那些地方官钻营官场多年,深谙轻重之深浅,不会做得太过。” 对方还有剩下的话没说完,但太子已明白其中深意。 这种事于他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 太子既是朝廷的面子,又是稳定江山社稷之必备,有了太子,就不容易闹出争储之事,朝臣们的心就不会乱,只会一心一意为朝廷做事,而不是结党营私,勾结倾轧。 虽如今的局面已经有这种倾向,到底有他这个封储已久的太子在,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不敢轻举妄动,其他人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太子到底是什么 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标志,有了这个标志就代表出生正统,乃天选之子。可太子这层标志背后的人又是如何,那些朝臣们并不知道。所以太子入朝不光是为了培养太子熟悉朝臣和朝政,为以后接下皇位打下基础,也是为了让朝臣们对这个大位继承人有个具体印象。 他因成安帝内心偏颇,一直入朝被阻,好不容易借着成安帝登泰山祭天之事,想拿下监国权,又被人回马一枪支出京南巡。 看似被撇开了,其实这也恰恰是他的机会,不是想多和朝臣们来往熟悉吗可别拿地方官不当回事,恰恰是这种占据了整个朝廷大半以上江山的地方官,才是朝廷真正的基石。 太子冷静下来了。 他看了舒平来一眼,觉得这个太仆寺少卿有点意思。他以为成安帝安排舒平来作为这趟南巡的随侍大臣,此人定少不了给他找事闹幺蛾子,没想到他竟会提点他。 转瞬太子也就明白为何会如此了。 什么叫做名正言顺为何太子之位人人都想想的恰恰就是这份名正言顺。因为名正言顺,朝臣都视他为正统,他所认为的提点其实于这些人来看不过是下意识所为。 从龙之功人人想,与其跟着别人,何不选了他这个最正统的太子 这也许就是成安帝为何会千方百计阻拦他入朝的真正原因。 太子缓和了面色,道:“舒大人,须知通惠河乃通往京师运河的唯一通道,仅因南巡之事,便因此致民商之船尽皆被阻,太过兴师动众,也与圣皇帝南巡之初衷违背。孤这趟是第一次出京,你作为这次随侍在侧的总管大臣,孤对你寄予厚望,还望你能了孤之所想解百姓之困,所谓惯例人情通俗也,一切都要基于不劳民伤财之上。船队马上就快到天津了,天津历来是京城的门户,又因南巡船队,多些民商船被阻在此,这次可万万不要再发生此类之事。” 舒平来听了这话,似是非常感动,当即大拜后高声:“太子大贤下官在此替百姓叩谢太子贤德。殿下放心,下官这便下去拿出具体章程,再与天津当地官员商议,尽量做到不劳民伤财,不因南巡队伍阻扰了百姓日常之行。” 舒平来退下后,太子独坐半晌,方站起走了出去。 盘儿正坐在窗前,看江面上的风景。 她突然想起当初她进京时也是经过通惠河,当日千帆过目之景象,让人瞠目结舌之余,也不免感叹此处的繁华,如今这江面上甚是平静,反倒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初进京时,也是走的通惠河,当时江面上有好多船,一路上走走停停,因为用的是商船,总要给过路的官船让道,如今江面上这般的平静,倒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 也许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可同时伴随着而来的还有高处不胜寒。 太子真怀疑就这么一路南下,难道真能体察民情 所听到的所看到的,都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谁又知道这副景象下到底有多少才是真。 本来太子的打算是不跟着南巡队伍走,半路上兵分两路,也算是微服私行,他利用南巡拉拢朝臣之余,也想看看这座未来将属于自己的江山到底是什么样,可方才舒平来的话又让他犹豫了。 太子从小所习的就是大儒之道,帝王之术,书上、圣人言乃至身边人,甚至他的太师太傅,都告知他为君之道,必要先存百姓,先百姓,后君王,可他眼睛所看到的却告诉他,这些话都是假的。 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日后等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要当个好皇帝好君父,可真的事到临头才发现,君父也可以因一己之利轻易舍弃自己的初衷。 “你说有人想做一件事,可在做成这件事前,他必须要做一些有违初衷的事,那么他想做的那件事可还有意义” 太子竟不自觉说出自己的心声,盘儿诧异地看过来。 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装着不懂地眨了眨眼,问道:“那这个人想做的这件事可重要与那些让他有违初衷的事相比较” 太子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可在面对盘儿这种另辟蹊径的不答反问,反倒有了些兴趣。 他认真地想了想,道:“他必须做这些有违初衷的事,才能顺利完成他想做的那件事,等他完成他想做的那件事以后,他就可以去摧毁这些让他有违初衷的弊端。”最后的政字,被他灵机一动换成了端字。 可即使他完成了他想做的那件事,他也不可能去摧毁这些让他不快的弊政。盘儿心里默默地想着。 作为一个众观两世之人,她总算明白为何前世建平帝那么勤于朝政了,他可以日日埋在乾清宫御书房里不出来,一个月只来后宫几次,都是为了他的朝政;他可以殚精竭虑,哪怕龙体抱恙也不忘看折子,都是为了他的朝政。 可哪怕穷尽他所能,他依旧有一些哪怕他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能完成的事。 盘儿想起了很多,想起前世他为了两淮盐政弊政殚精竭虑,却也是他五十之年才解决掉这一事情,还有沿海一带 这些有的是她从他偶尔的只字片语,有的是从她大儿子宗钺那里所知晓,这世上总有一些让人难以抉择的境遇,你会面临选择,会权衡利弊,然后渐渐拖慢你想走过去的步伐。 可这一切,盘儿不能说,她只能笑着道:“那就再等等,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大抵也就是这个道理” 是啊,他可以再等等,总有一日扫清这些藏污纳垢和弊政成风。 双眸一合一启之间,太子的目光已转为坚定,他低头看了看坐在窗前的女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黑发如墨,衬着下面的肤色越发白皙,秀气的鼻子挺翘,给她楚楚可人的面相增添了几分娇俏,嘴唇是淡粉色的,像极了西府海棠的花瓣,诱人得很。 他低下头,印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宿臾 20瓶;花开非花雾 5瓶;丛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4、第44章 44 盘儿接受到这个吻, 才意识到太子做了什么。 太子是个极为克制的人,不管他在床笫之间再狂放, 可在外面他也从不会和她亲热, 拉手环抱已是极限, 更可况是吻。 可在这种氛围下,天气秋高气爽,江面上流水声声,隐隐有船破开水面往前行驶的动静,有飞鸟从江面上低飞而过, 旋即又盘旋而上, 沿岸似乎有歌声传来 她突然不想懂事了,就想享受这份难得的亲昵。 她环上他的颈子。 半晌,他才放开,两人坐一张椅子,盘儿半伏在他怀里。 太子大掌在她颈后顺着,看着外面的江面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太子拍了拍她, 盘儿直起身来。 他叫了声张来顺。 听到唤声,张来顺小心翼翼弓着腰进来了。 干爹在的时候, 他总想着什么时候他要能坐上干爹的位置就好了,等让他正儿八经开始在太子身边服侍, 他才知道他干爹能坐稳太子身边大太监的位置,有多么的不容易。 “去把我书案下那个锦盒拿过来。” 张来顺心里暗道是哪个锦盒,低声应道就下去了。 不多时, 他捧了个盒子过来。这盒子倒也好找,书案下就这么一个盒子。 太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递给盘儿。 暗红色的丝绒上,放着一个通体呈粉色的发簪。 似乎是玉石的质地,簪体是玉白色的,簪头是一枝西府海棠。枝杈上有数个花苞,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娇艳绽开,花瓣红中透着白,白中又透着粉。乍一看去像芙蓉石,可细看却不是芙蓉石。 簪头上还点缀了些红宝石为边缀,黄宝石为蕊,更是让这枝西府海棠看起来栩栩如生。 好吧,细细地看了又看,盘儿又发现所谓的红黄宝石似乎都不是,看着倒像是珊瑚 越看越像珊瑚,前世盘儿的库房里便有不少珊瑚摆件,尤其其中有一尊做成蟠桃树的珊瑚摆件最受她喜爱,摆在案上时常观摩赏玩。 赏玩多了她便知道,珊瑚因是海里所生,和一些玉石宝石的形成不一样,因受海水挤压,上面会有不显的纹路,这些纹路哪怕是最上等的工匠都无法去掉的。且珊瑚哪怕是同一颜色,细看去色调也不会完全相同,可谓是每一眼都有不同感受。 “眼光倒是不错,看出不是芙蓉石了”太子浅笑道。 盘儿调皮地皱了皱鼻子,拉着他袖子道:“殿下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做的。” “是珊瑚。” “珊瑚不是红色的吗”尤其又以红似血的珊瑚最为珍贵。 “珊瑚也有粉色和黄色的,珍稀非常,比血珊瑚还罕见。”见盘儿似乎想说什么,他道:“给你你就收着,又不是多稀奇的玩意,就是博个罕见吧,孤觉得倒是挺适合你。” 其实太子才不会说,这东西是他特地准备来哄她的,也是提防她因为他瞒着南巡的事生气。谁知她没生气,这东西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太子方才想到西府海棠时才想到这么个东西。 话都说成这样,盘儿自然不会拒绝了,其实她也没想拒绝。 男人给自己宠爱的女人送首饰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前世建平帝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她首饰里的珍稀物件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她不认为年轻了些的太子就是个小气的。 “那殿下帮我带上。” 得寸进尺了。不过看她这般爱娇,反正方才已经破例过了,太子倒也不在乎再破一次例。 他持起发簪,往她头上插去,盘儿头上已经戴了发簪了,不光有顶簪,还有挑心,以及用来点缀的分心、鬓簪。 所谓头面,一套才是头面啊。 本来是一套的头面,突然里头加了根发簪,哪怕这东西珍贵难得,看着也有些不协调。 太子还是有几分审美观的,见插上的位置不对,又取下来换个方向,还是不对,他开始折腾盘儿的头面。 盘儿骑虎难下,只能低着头让他施为。 等她颈子都低酸了,头面被拆了个精光,期间还把她头发扯疼了好几下,太子才折腾着把发簪戴好。 盘儿抬起头来,就先给了太子一眼,颇有点埋怨的意思。张来顺个狗腿子,早就捧着镜子在旁边等着呢,忙把手镜递过来。 她接过来一看,还真是好看。 “谢谢殿下。”这次是真笑开了颜,拿着镜子对着照,左看看又看看,越看越喜欢。 太子嗯了一声,掩饰自己半天才折腾好的微窘,将取下来的头面扔进那个盒子里,又扔给张来顺。 这下总算通体舒畅了。 盘儿得了东西格外殷勤,见时候也不早了,就让张来顺去传膳,两人就在这间房里用了膳不提。 若说之前盘儿对太子的困扰还有些不懂,可很快她就明白了。 自打远离京师重地,一路南下而来,南巡的队伍走得极慢。 明明是坐船,按理说应该很快的,但架不住那些沿路会经过的州县官员前来接驾。 识趣的懂事的,顶多在沿岸摆些花哨,以示下官知晓太子南巡大驾从此经过,特以示敬意。不识趣的恨不得船队还离很远,就匆匆坐船前来拜谒,定要太子在当地下榻,也好让自己热情款待。 当然,明面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只会请太子来当地体察民情。 说白了就是变着方想讨好太子,给他送好处,吃了喝了玩了乐了,送银子是下乘,送古董摆件送古画孤本,还有送美人的。 可把盘儿给气的,幸亏太子不是重色之人,送来的美人都被他拒了。 就这还防不胜防,眼见送美人不行了,人家就换个方式,送会唱小曲的歌女,会跳舞的舞女,说在路上给太子排忧解乏。也不当着太子面就送,送给下面人往船上送,毕竟这船队不止太子一人,还有些随行的官员和武将。 等人上了船,这就好操作了,下面也有人想讨好太子,免不了会借花献佛,这人不就到了太子跟前。 这下盘儿总算找到打发时间的乐子了,连着几天招了人来表演歌舞,上午听小曲,下午看跳舞,忙得太子来寻她,她都没空应付了。 这日,太子来寻盘儿,一问说奉仪不在,在临水阁听小曲呢。 所谓临水阁,其实也就是一间临着水边的厅堂,因为地方宽敞,多为设宴之用。这艘御船巨大,又只住了寥寥几人,因太子身边就带了这么一位妾室,如今船上的人都知道这位苏奉仪是个受宠的,她把这临水阁给征用了也无人敢说什么。 盘儿也没用正厅,用的是旁边的一个小间。听小曲嘛,地方也不需要太大,关键是地方舒坦就行,所以等太子来了,就见临窗下放了张贵妃榻,盘儿靠在贵妃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面听着小曲。 下面还搁了个小宫女给她捶腿。 这享受的架势顿时把太子气笑了。 “好了,都下去吧。” 那唱小曲的是个身姿纤细的姑娘,年纪不大,花朵儿似的人物,一双眸子含羞带怯,可此时那眸子里却带了几分幽怨之色。 香蒲也是个厉害的,一看这骚蹄子当着主子面想勾引殿下,眼神一使,就有小宫女上来帮着忙把人给请出去了。 盘儿继续吃葡萄,看都不看他一眼。 太子来到贵妃榻前坐下,因为盘儿没给他特意留地方,坐得也不甚舒坦。他伸手将她一只腿往里放了放,盘儿挣了下没挣开,让他放过去了。 “小醋包”他伸手在她腿上轻拍了一下,颇为无奈。 盘儿用指甲把水灵灵的葡萄剔开一个小口,吸溜一下葡萄进嘴了,皮剩了下来。太子看她吃得香,等她再拿起一颗葡萄剔开小口时,拿着她的手凑到嘴边,吸溜把葡萄吃进去了。 盘儿不吃了,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就撞进他怀里,也不说话,逮着他的衣襟一顿乱揪。 “人又不是孤要的,这不是设宴款待舒大人他们,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把人给弄上船的。” 盘儿就是不说话,手还是一下又一下揪着他衣襟上的滚边。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把人挪到后面船上去,孤又不是那等还叫美人来唱小曲跳舞的人。” “人是孝敬太子爷的,太子爷忙着没空,妾身就帮你把美人享受了,也免得水灵灵的美人被白糟蹋了,怎么殿下口气反倒有几分埋怨之意”盘儿声音小小的,颇有点哀怨。 太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小醋包” 盘儿又不说话了。 以前在东宫,后院里谁都比她大,谁都比她先来,她哪有资格当什么醋包。可现在不一样,如果让这些个人抢了她的人,她也不用重活了,直接回去当她的懿安皇太后算了。 “真是出来后,孤把你惯得不成样子了。你这要是在东宫,太子妃就能活剥了你。”一时不慎说错了话的太子,旋即就沉默了。 盘儿瞄了他一眼,很识趣地转移话题道:“其实妾身也不是拈酸,就是想看看她们的歌舞如何,好取长补短,谁知也不过如此。”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足,太子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发出一个疑问声。 盘儿回了他一眼,走出去一通安排。 等香蒲进来回她一切都安排好后,她去将窗上的纱帘拉上,才来到房中的空地上站定,摆出一个有点奇怪的姿势。 身体弯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瞬间整个人像突然没了骨头。 随着外面传来悠扬悦耳的琵琶声时,她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她时而低眉抬腕,时而翻飞玉手,芙蓉面上点绛唇,袅娜腰肢纤纤,道不尽婉转风流。让太子这种看多了宫中舞伶的歌舞,略微有些惊艳感,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可很快琵琶声有了变化,她也突然变了神色,变得欲语还羞起来,眼神也勾魂缠绕。 她缓缓往后退去,纤纤玉手放在腰上,随着舞动渐渐解开了腰带。 随着腰带的解下,里面的衣衫已经完全散开了,若隐若现地露出里头海棠色的肚兜,她一个低肩一个扭胯,肩头上的外衫滑落下来,露出半截雪臂。 到了此时,那个站在空地上的女子俨然变成了一个妖精。 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滑落在地。 海棠色的肚兜紧裹在她身上,下面是一条很薄微微有些透的纱裙,悬挂在圆润小巧的胯骨上,中间露出一段白皙细嫩的腰肢。 腰肢不盈一握,此时正随着舞动像水蛇般翻转腾扭着,雪臂线条优美,让人眼花缭乱。 “殿下,我这舞可好看”盘儿的舞也不过可可,就如同方才太子所想那样,但架不住这舞他没看过啊。 太子招招手,道貌岸然:“你过来,我与你细说。” 然后她就过去了,被他拉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萍水相逢、二汪喜欢天气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瑪莉有隻小肥羊、344809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格格吉祥 60瓶;婴瓷、萍水相逢、九点点点点 50瓶;先森先森 30瓶;酥肉君 25瓶;chrisyyyy 21瓶;梵雾、凝、撸不完的作业、三里路、天魔湫、歆芮、讷言、萧潇xht 20瓶;章珍 16瓶;偏见之地、233、phoenix、晓红不是小红、梦里的世界、21195508、20889125、菇凉、迷雾森林、33667278、34464757、rea、珠、兜兜、一罥 10瓶;云 8瓶;江渔yy、赛文想当农场主、janewu、紫月、26585555、渚清沙白、深深、微笑如你、xytto、鹡鸰、魔为佛生、29349251、fan、棵树 5瓶;operi、丁丁糖、〔888〕、sunny 3瓶;宝宝很乖、喜乐、限量版宅女、番咘不是瓜、阿塔卡玛沙漠的鱼、妞妞大魔王 2瓶;patri、软软软软要睡觉、freya、晒豆、sunnyape、xiao20085、华少、红、琳琳、小小、yoyoiris、、凉丝丝a、c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5、第45章 45 清风拂栏, 淡青色的轻纱随着风儿微微卷动着,时而飘起, 时而落下。 贵妃榻上, 盘儿坐在太子的腿上, 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丝毫未动,脸色却是可怜兮兮的,颇有些想讨饶,却没办法开口的样子。 长长的裙摆低垂, 隐隐有白皙闪过, 时而又隐没了去,难熬得厉害,盘儿实在顾不住面子了,抖着嗓音道:“殿下,此乃白日,实在不宜太过” 也不知是谁方才撩人撩得格外嚣张的,这会儿遭了现世报。 太子也不出声, 如是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他才停下。 盘儿伏在他怀里, 连呼吸都没力气了,身上抖得厉害, 本来她该立即下来的,却一动也不想动,也是心里有怨气, 想着看你怎么收场。 可太子一点都不含糊,歇了会儿,就叫张来顺备水。 盘儿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想死的心都有,所幸她背对着又埋着头,就当做谁都不认识她吧 “起来收拾收拾,人都下去了。” 那也没脸啊,如此这么一来,都知道她干什么了。人家私底下会怎么说她,就算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嘀咕,好个不要脸的,竟拉着端正贤德的太子白日宣淫。 对,别人只会说她,不会说太子。 盘儿突然发现自己上了太子的当,她干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跳什么舞,活了两辈子她也就是年轻那会儿学了一阵,较什么真要什么强,这局面不管怎样都是她输。 心里带着羞恼,面上自然就带了点出来,太子拍了她一下,笑道:“叫你撩孤。” 撩你个大头鬼 见热水和盆子都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盘儿拿着东西避到旁边的纱帘后,找了个小角落将自己收拾了下。 水不好叫人收拾,顺着窗户就泼了出去,那个羞耻感简直别提了,盘儿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干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之后她也没服侍太子,躲在边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等太子自己收拾好,来到她的身边:“叫你下回还敢” 她下回肯定不敢了。 一场拈酸风波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其他人见送上来的人太子也没受用,招都没招过一次,反倒是那位苏奉仪叫着赏了几次歌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妇道人家拈酸可真是可怕,关键这位太子爷还纵着她。 想着太子不太重女色传闻,大家倒也释然了,人家太子爷是真不好这一口,以后都消停些吧。 天气渐渐冷了,虽越往前走越靠近南方,但已经是十月底了,暖和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盘儿是习惯了江南的气候,但这些京城来的北方人却受不了这种湿冷湿冷,却一直不见下雪的天气。船上已经开始用炭盆了,可现在他们不过刚走到徐州府,离扬州府还隔着个淮安府。 盘儿真怀疑他们在年关前能到扬州如果不能到,恐怕年后的行程又要推后了,本来按照太子的计划时,年关前在扬州落脚,等开春后再往苏杭等地去。 这日,船上迎来了当地驿站送来的家书和邸报。 邸报也就罢,太子是日日都要看的,隔三差五就会有当地驿站的人来送,可家书却是头一回。 家书上报的不是其他事,正是胡良娣生了的事。胡良娣已于十月二十二生下一名小郡主,母女均安。 看完家书,太子不显地蹙了蹙眉。 盘儿心想,就算他从来不表示,心里肯定也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吧,如今胡良娣生了小郡主,就只能再看太子妃了。她其实并不意外胡良娣会生个小郡主,因为前世就是这样,看来这一世嫡长子还是要出自太子妃的肚子啊。 回到自己的房里后,盘儿坐在那儿想心事。 晴姑姑偷偷看了她一眼,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她以为盘儿在想自己,前些日子盘儿的月事刚走,显然是没怀上。太子来找她的次数不算少,这出来后又是独宠,这般都没能怀上,只能说是年纪还是太小了。 晚上太子过来了,两人恩爱一番,快登顶时太子说了句让她给他生个儿子。 其实盘儿并不急这事,前世她能生下两个儿子,这世肯定不会比前世少,只是前世她是在太子妃生了嫡长子后,又怀了一胎,才怀上身子的。 如果照这么来算,她还得再等等 可盘儿又觉得不会,她前世那么久才怀上,是因为太子妃暗地里做了手脚,这一世她可都是一一避过了,也许不会等到那么晚。 这个问题注定是想不出结果的,盘儿随便想想就没想了,不过她倒也做了一系列措施。例如完事后在臀下垫个枕头躺一会儿,而不是当即就去沐浴,还例如有几日她拉着太子频繁敦伦。 其实太子是个挺克制的性格,度过刚开始那阵新鲜劲儿,他也不是非要夜夜的主儿,都是隔两天一回两回的,只要盘儿不是故意撩拨他。 太子被盘儿这一套得目不暇接,问她干什么她也不瞒着,就实话实说,说这样有助孕之效。可把太子给诧异的,说就她鬼花样多,盘儿听了爱娇一笑,太子爷拿她也没办法。 接下来的路程就在这些零碎中度过了,当然太子其实也是挺忙了,白日里见地方官,偶尔逢着某个府城大县,还要下船去当地看看。 一路走走停停,南巡队伍终于在十一月底到了清河。 清河又名清江浦,乃大运河最重要的枢纽之一,此地交汇着黄河、里运河、大运河和淮河四道水系,并直接通往入海口。是漕粮最大的储地之一,江南河道总督衙门以及淮扬道治所都设在此地,素来有九省通衢、天下粮仓之美名。 这种地方太子肯定是驻留一段时间的,可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离扬州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并要经过宝应和高邮两地,眼见是年前无法到扬州了,说不定过年还要在半路上过。 几番商议之后,太子在清河驻留了十日后,直接换船趋往扬州,而南巡队伍则继续在路上慢慢走。 这是太子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别的地方也就罢,扬州这地方他是一定要看一看的。 自己亲眼看,而不是等人都安排好了后再看。 轻装简行就是快,也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到了富甲天下闻名的扬州。 这个时候的扬州可没什么美景可以看,不过临近年关,市井闹市上倒是挺热闹的,百姓们都忙着办年货准备过年。 太子这趟轻装简行,不过只带了二十多个护卫,此地没有人提前准备接驾,一切都只能自己安置。 在客栈里包了个院子住了一日,次日太子洗马蒋奕便出去置办了处宅子。 这趟太子南巡,东宫属臣带了数人,不过来扬州只带了蒋奕一人。这蒋奕看似不过是个詹事府司经局从五品的太子洗马,其实本身是安阳伯世子。安阳伯府蒋家和晋国公府傅家是姻亲,所以这蒋奕也是太子心腹,平时一些太子不好出面办的事都是他来办。 因为买的仓促,自然买不到什么太好的宅子,不过让盘儿来看还是不错的,三进的院子,家具摆设样样齐备,还带个挺大的院子,江南的园林甲天下,随便一处宅子的后花园都有无数美景。 搬去新宅子后,终于安静了。 大抵是没有住过客栈,明明包了个独院,但还是觉得很吵。 休息了两日,太子打算出门去逛逛,自然少不了带着盘儿这个当地人。也是好不容易微服私巡一次,又临着年关,这趟一行人里,除了盘儿、晴姑姑、香蒲、青黛几个,其他都是男人。 初来乍到想请个厨娘根本请不到合适的,现在宅子里头,盘儿和太子的膳食由晴姑姑亲手做,至于其他人都是酒楼送来。 这不,这两日闲来无事,盘儿也会去厨房看晴姑姑做饭,突然就来了兴趣,想跟着试试。 其实盘儿是会做饭的,但很久没做过了,加上前世有好几十年了,但这并不能阻拦她的兴趣。 这次出门就是她缠着太子要同去的。哦,现在不能叫太子了,而是宗三爷,还是盘儿给太子取的,说是出门在外不能太子太子爷的叫,得有个民间用的俗名。 太子姓宗,单名一个琮字。 琮又指玉器,庙堂之玉器,不过时下不适宜动不动就称呼全名,太子排行为三,于是就是宗三爷了。 为了出这趟门,他们还乔装了一番,太子不适宜走漏行迹,而他又想四处看看扬州的真实面貌,最恰当的就是扮作平民百姓。 为此,盘儿头一日就命人去寻了几身普通的布衫来,看着太过崭新,她还让香蒲把衣裳拿去过水,使劲揉搓敲打,最后放在熏笼上烤干,就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 次日出门前,一行人换了个衣裳。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哪怕是太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棉袍,也成了一个似乎有些落魄的读书人。 盘儿穿了身小碎花的棉袄,下身是条棕绒的裙子,乌鸦鸦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个髻,也没戴什么首饰,就插了根银簪子。觉得还是难掩自己的姿色,她又命香蒲找了块儿蓝布来,当做包头包在头上。 赫然是一个新婚初嫁的小媳妇出现在众人面前。 香蒲换了身姜黄色的袄子,成了灰头土脸的丫头。张来顺也换了身旧衣裳,如果不去深究他稍显有些尖细的嗓门,还是挺像个随从的。 蒋奕带着几个护卫,藏在人群里护持左右,就这样一行人出了门。 盘儿有些上瘾了,告诉太子想要看一个地方的真实面貌,就要深入市井之间。而市井中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的,莫过于菜市、酒肆、茶楼,因为他们此时身处在城东,也不怕碰见苏家人,见太子答应后,盘儿就领着他往菜市去了。 菜市里果然热闹。 尤其正处年关,这会儿正是百姓忙着办年货的时候,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鸡鸭鹅羊的叫声,还有卖鱼的。扬州这地方最常见的就是各种鱼虾,海鱼淡水鱼都有,有卖鱼的小贩用几个大木盆装着鲜活的鱼,一个大娘去选,谁知手没拿牢稳,鱼弹跳了出去落在人群里,当即遭来一阵吴语软侬的骂声。 江南人就算骂人,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还有卖羊肉的屠户现场杀羊,所在的方圆几米内空无一人,等羊杀好了,瞬时围上去一群人。你几斤我几斤的一通买,不一会儿一头羊就卖得只剩羊头了。 “我想吃羊杂汤。”盘儿小声和太子说。 太子还没见过这样的热闹的场面,充满了烟火气息。听见盘儿跟自己说话,他还愣了一下,这在向来沉稳从容的太子身上,是绝对见不着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咳了声道:“你要想吃,我让他们去买。”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豚豚美美 10瓶;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5瓶;佳、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6、第46章 46 “还用得着他们说好了今日微服私巡的, 咱们自己去买吧。哎,那边有卖竹篮子的, 我们去买个菜篮子。” 太子还来不及说话, 盘儿就往那边去了, 他只能跟了过去。 张来顺领着香蒲跟在后面。 周围到处都是人,作为皇太子,太子哪怕是和亲生父母,都极少会有这么近的距离。且人多了,味道就杂, 泥土味, 血腥味,鸡鸭身上的味道,他拿出一块帕子半掩着鼻子,尽量避着人走了过去。 等他过去时,盘儿已经挑得乐不思蜀了。 卖手编竹篮的是个老汉,看皮肤色泽和打扮似乎是附近乡下的。他的手艺很好,面前摆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竹篮竹篓子, 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的却能装进个人是没问题的。 盘儿先拿起一个适合用来买菜的菜篮, 看着又觉得那些小巧的篮子十分可爱,颜色也鲜艳, 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都有,用来装花或者装些针头线脑的挺好。 她看着这也喜欢,看着那个也不错, 手里抓了好几个,问那老汉价格。 “小的五文,大的十文,买五个小的,可以再送个小的,大的就不能送了。”看不出来,这老汉还挺会做生意的。 旋即,盘儿就被这么便宜的价钱给惊呆了。 让她算算,一两银子大约可以换九百多个铜钱,也就是说买大的可以买九十多个,小的就能买两百个了。这一摊子的货,能有两百个 她大致看了看,也就是说着一摊子货还卖不到一两银子。 “老人家,你这东西卖得这么便宜,划算吗会不会有点太便宜了” 老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笑呵呵的:“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不过是趁着冬天农闲编了东西出来卖,贴补下家用。这篮子上的颜色都是用我们乡下土法染成的,看着颜色是单调了些,但是不会掉色,这些藤条都是山里砍来的,不值什么钱,也就是废个功夫。” 好质朴诚实的人 盘儿本来觉得自己拿多了,现在决定都把它买了,她下意识想去拿银子,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银子,转身想找香蒲,谁知道没看到香蒲,倒是看见了太子。 “爷,你带银子了吗” 太子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他也是平时从来身上不带银子的主儿,就算打赏人,身边还跟着福禄呢。 两人对望中,都有一种属于贵人的尴尬。 幸亏张来顺带着香蒲很快就挤过来了,盘儿看见香蒲后,终于松了口气。 香蒲平时跟在她身边,身上总要揣几个打赏人的荷包,一定有银子的。果然还是香蒲万能啊,从怀里掏出几个荷包,又从荷包里掏出打赏人用的银锞子。 这些银锞子都是内造的,为了让贵人们拿着体面,要么是瓜子花生的造型,要么做成生肖寿桃什么的,这东西就算给了老汉,老汉也敢收才成。 危机之际,张来顺前来救场。 张来顺再一次佩服自己脑瓜子够使,怪不得他干爹一众小太监里就挑中了他当干儿子。 在盘儿香蒲欣慰的眼神中,张来顺掏出一个银角子递给老汉,他感受到太子殿下对他头来赞赏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怎么给银子,这半上午的,我也没做几个生意,没有钱找。”老汉接了银子,有点手忙脚乱。 “不用找了,就当赏你的。”张来顺十分大方说。 话音刚落下,迎来盘儿不赞同的目光,张来顺本来高涨的气儿顿时泄了。他没有敢去看太子,怕主子嫌他蠢。 说得好好微服私巡,怎么把宫里的惯用话都拿出来了。 盘儿掩嘴笑了笑,将手里的篮子都塞进他怀里,走了。 还没忘拉着太子。 张来顺蔫头耷脑跟在后头。香蒲在旁边笑,本来她一直挺怕太子殿下身边这些太监的,现在才发现这些人其实跟她们没什么两样,都有犯蠢的时候。 盘儿去买了羊肉,还买了些羊杂,另买了些可以配的翘头菜,打算回去做一锅羊肉汤喝,还能烧羊肉来吃。 张来顺还算是个聪明的,从那个摊临走前,回头又拿了个背篓,那老汉没管他收钱。如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篮子被他一个个套好,放进背篓里的,还空出不少地方,可以装买下的菜。 这件事让盘儿狠狠地夸了他几句,因为随着慢慢往前走,她买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指望她和香蒲拿,那是不可能的,两人也没这个力气,太子不用想,唯一能用的只有张来顺。 盘儿在一个卖鸡蛋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这鸡蛋好,你看这色泽白中透着粉,一看就新鲜。”盘儿对太子说。 这事太子可不擅长,反正自打进了这菜市,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就看着盘儿仿佛鱼儿入了江河,四处撒欢,看着这也想买那也想买。 他哪知晓盘儿看似市井出身,实际上经历了前世几十年的宫廷生涯,对于所谓的民间也是充满了好奇心,以及久别重逢的兴奋。 太子没接腔,但卖鸡蛋的小贩接腔了。 “大娘子眼光真好,这些鸡蛋都是最近这些天刚下的,我把我们村里的鸡蛋都收了上来,趁着新鲜拿出来卖。” 盘儿笑吟吟的,跟他一面搭着腔,一面选鸡蛋:“你老倒是会做生意,还知道把村里的鸡蛋都收上来卖,你家养了几只鸡啊,下的鸡蛋够家里吃吗这一个鸡蛋多少文,能赚到钱吗” “家里能养多少鸡,左不过就是十来只,冬天鸡下蛋少,价钱也比夏天的时候高些,都舍不得吃呢,都拿来卖,也能给屋里婆娘换点针头线脑啥的。一个鸡蛋两文钱,你要是买的多,我就算你三个五文。你尽管放心,这整个菜市上就属我的鸡蛋最新鲜最大。” 太子跟着一路看过来,总觉得盘儿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细细看下来才发现她有时候说的话很有深意。 像此时,仅通过不多的交谈,就把这农人家境以及他所在村子的情形弄清楚了。 连鸡蛋都舍不得吃,想必家境算不得好,但过得应该也不差,没看见那老农是笑眯眯的 不过一个鸡蛋两文钱,真算得上是便宜了。不知想到什么,太子的脸色变得有点怪,那边盘儿还在和老农说着话。 “两文倒是不贵,不过夏天一个卖多少文难道比两文还少” “夏天鸡蛋放不得,鸡下的也多,所以就卖得便宜,两个三文,一文一个也是卖过的。” “那倒真是便宜。” 说话间,鸡蛋已经买好了,盘儿也没敢多买,只买了三十多个,就怕张来顺不好拿,等回去都打碎了。 这老农倒是个周全的,还送了点稻草给他们,说是把鸡蛋垫起来,也免得碎了。 盘儿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太子没跟上来,回头看去,他面色怪怪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三爷” “买好了走吧。” “你怎么了” 太子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其实他是想到有一年,恭亲王因病抱恙,领的内务府的差事让他兼过一阵。下面往上递的账册他看过,他记得当时里面鸡蛋是一百五十文一个。 太子还不算太不知实务,只记得光东宫一个小小的良媛,每日分例里便有十个鸡蛋,诸如这般品级的妃嫔在宫里比比皆是,一日要耗费多少,一月又要耗费多少,宫里每月光鸡蛋一项支出,就得不少银子。 他觉得这鸡蛋太贵了。 记得当时那个太监对他说,说下这鸡蛋的鸡都是用上等谷米喂养,喝得是山泉水,吃得是最好的粮食,为了给贵人们补身,每日还要喂上等的药材不等,因此才是这个价。 当时他没想太多,只当就是如此,如今看这市井之中一个鸡蛋不过一两文钱,还是百姓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只想到四个字民脂民膏。 当然,太子也想到宫里的贪腐之事,历来宫里就少不了有些欺上瞒下坑蒙拐骗的奴才,禁都禁不住,内务府藏污纳垢,他也早有所耳闻,却没有什么比这一次让他更有直面冲击感。 一个鸡蛋的价格敢往上多翻一百多倍,那其他别的呢 太子有一种浑身冰凉之感,眼前闪过这一路行来,那些地方官极尽奢靡设宴款待,还有送上的那些古董字画。 一个知县年俸禄不过七十多两,一个四品知府年俸禄不过三百两,可他们随便送一副字画便价值千金。 银从何来 不过还是民脂民膏。 看着这菜市里多数都是洋溢的笑脸,太子突然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就像是赤身站在这大街上。 也因此接下来,他显得异样沉默。 盘儿观察到这一切,突然想起的竟也是建平帝登基后,大力整顿内务府贪墨之事,所以也算是心有灵犀吧。 可同时她也想到建平帝登基后,因大力整顿贪官污吏,以至于没少被人骂做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历来这世上最杀人不见血的就是文人,而恰恰也是这一帮人当着官,所以口诛笔伐全由他们。 建平帝年轻的时候,名声并不好,还是后来慢慢上了年纪,手段变得更圆滑隐忍,这一切才渐渐有了改善。 因为这档子事,菜市自然逛不下去了。不过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就往回走。 盘儿笑着跟太子说:“其实咱们南方的普通百姓日子挺好过的,地方富裕,连带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一年有两季稻,就能收成两次,就好比方才那老农,也就农闲时出来做做小生意贴补家用,一年的收成加这些零碎也是够嚼用的。”她这是有意开解他。 “两季稻” “第一季是三月种,小暑收,第二季是大暑种,十月收。不过据说好像得气候温暖的地方才可以,北方是种不了的,所以我听说南方的百姓日子比北方百姓好过许多。” 太子陷入沉思中。 这一切都是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的,百姓以何为生自然是种田,可怎么种,他并不知晓,他只知晓百姓种了田,是要缴苛捐杂税的,朝廷只管收税,而这些东西到了他的眼前,则是一个个数字。 这些数字是由何变来,为何偶尔会多,偶尔会少下面报上来某年某地旱涝,上面只用管哦,该免赋税了。 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有些地方丰收,有些地方歉收,为何歉收,什么原因造成,可有补救的方法 在今天以前,太子都有信心自己日后若是登基,一定能当个好皇帝。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自诩学富五车,通古博今,实际上不足的地方太多太多。 不过同时他也是庆幸的,因为他的发现的早,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突然觉得今天这个菜买的不错,以后可以多出来买菜。 作者有话要说:  鸡蛋的事有实例的,清朝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应该是末期,好像是哪个王府还是宫里,鸡蛋一个二两银子。这里缩小了很多,因为面面也觉得二两一个的鸡蛋太贵了,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事实证明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人干不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7、第47章 47 就在太子陷入深思时, 盘儿也在想一个问题,她到底要不要多说几句话。她知道太子会专门微服私巡来到扬州, 必然有其目的。 什么目的 扬州除了盐, 大抵也没什么事值得堂堂一个太子关心了。 盘儿不知前世建平帝是何时起了整顿盐务之心, 但她知道这件事是他年过五十才找到恰当的时机着手,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其中牵扯之广她不过管中窥豹,但事情却牵扯到她的大儿子魏王宗钺。 魏王就是通过盐政改革才认识日后的魏王妃,她的儿媳妇方凤笙, 甚至陈皇后所出的太子倒台, 也是因为此事。虽然这件事魏王牵扯的并不深,但她心里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若是此时由她插手,提前引得太子对两淮盐政上心,会不会改变以后的格局。 那到时候她的儿子儿媳妇,乃至她两个可爱的小孙孙小孙女,还会不会出现陈皇后所出的太子还能不能倒台,她的儿子还能不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这一切牵扯的实在太广了, 至少盘儿目前没办法做出决断。 可恰恰也就是在这时,从不远处的街角走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 他穿一身石青色的棉袍,却是歪歪斜斜套在身上, 像被谁拉扯过似的,他一面一瘸一拐往外走,一面回头冲某个方向吐口水骂着什么。 一个不经意地抬头, 他看到这个方向,下意识愣了下,喊了句什么,但对方并没有听见,很快人影就隐没在人群中。 盘儿回头看了看。 太子问道:“怎么了” 盘儿摇了摇头,说:“走吧。” 她方才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可她打扮成这样,谁能认得出来啊。当然也不是没人认得出来,不过认得出来的那几个人都在城北,平时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因为宅子离这里不远,两人是一路步行回去的。 蒋奕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跟在后面,看着背着背篓被累得气喘吁吁的张来顺,以及走在前头的落魄书生打扮的太子,以及市井小媳妇打扮的苏奉仪,脸色之怪也算是平生仅有了。 不过他今天受到的惊吓,也是平生仅有。 回到宅子,盘儿就兴冲冲让人抬着她买的那框东西去厨房了。 晴姑姑厨艺还不错,什么菜都能做几个,但最精通的还是南方菜系。她翻了翻背篓,心里已经中午定好要做什么菜了,反正就盘儿和太子两人吃,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四菜一汤就够了。 剩下多余的,她和香蒲青黛还有张来顺吃,至于其他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盘儿说要做一个羊杂汤,羊杂这东西好吃但不好洗,晴姑姑和盘儿都没洗过,最后还是香蒲把羊杂端到井边去洗,青黛给她打下手烧热水什么,盘儿则跑去折腾她买回来的陶罐。 扬州人冬天有喝羊杂汤的习惯,浓浓一碗羊杂汤,上面撒些香菜碎,好喝又去寒气,一般都是烧火的时候用陶罐来炖的,所以盘儿专门买了个陶罐。 不光有陶罐,还顺带了几个粗陶的碗,大的小的都有,用来装菜装汤都不错。晴姑姑看了,笑话她找这种野趣。 可人生漫漫这么长,不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那有什么意思。 就因为这罐羊杂汤,和几个陶罐陶碗,盘儿折腾了一上午,粗陶的物什用之前要先抹油浸一浸。这法子还是香蒲告诉她的,普通的农户肯定舍不得这么弄,但谁叫盘儿就是拿着来玩。 午饭做好了,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一个东坡肉,一个肉片炒茭白,一个青菜烧豆腐,一个羊肉炖萝卜,还有一条清蒸鲈鱼。中间摆了一大碗浓白浓白,上面点缀了些香菜碎的羊杂汤。 太子看着桌上的粗陶器物愣了一下,旋即想起这是之前盘儿在菜式上买下的。他以为她买来就是个捎头,没想到竟会拿上来用。 “这汤是我做的,爷你多喝两碗,”盘儿指了指那羊杂汤,又见他盯着菜碗和饭碗不动,“这些碗用来装饭装菜都挺好的,你别看着不好看,其实可干净了,我洗了一个上午。” “没有嫌不好看,就是看着有点奇怪。” 确实奇怪,宫里的用的器物一切都尽善尽美,官窑里最上等的那一批首先送到的就是宫里,太子还从没有用过这种连釉都没上的粗陶碗。摸着不是触手生温,也不是细腻柔润,而是涩涩的。 想到普通百姓都用这种器物,太子倒也不排斥。方才他回来反思了一下,他现在欠缺的就是对下层百姓的认知。因为站得太高,看得太广太大,自然也就忽略脚下最基础的地方。 太子端起碗,率先喝了一碗盘儿做的羊杂汤。 一尝之下,味道竟然不错。 几乎没有放任何多余的佐料,自然也不像宫里炖个汤里面都要丢点药材什么的,以至于喝在嘴里都是药味儿。 就是很纯正的羊肉汤味儿,但去掉了膻味儿,又放了些胡椒,格外鲜美。 “是不是觉得很鲜还记得我顺带买的那两条小鱼吗都丢里面一起炖了。是谁说的,一个鱼一个羊,合在一起就是鲜。” 太子被她逗笑了,道:“你也坐下吃。”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格外入口。 太子大概是出于心态原因,盘儿则全是沉醉在自己手艺也不错上头。 苏海回到家,丫头小红正端着菜往桌上摆。 一张八仙桌,主位上坐着苏家的男主人苏大田,女主人姚金枝,以及大儿子苏江、大儿媳妇苗翠香,两个孙子毛蛋和铁蛋。 苏海还没有成亲,本来亲事都谈好了,聘礼也都过了,谁知苏家出了场事,苏海的丈人家就把婚事给退了。 姚金枝把二儿子骂得狗血淋头,苏江和苗翠香也是满腹怨气,可事情已经出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海被人打折腿。可苏家靠着卖女儿的银子,刚到手没多久就这么去了个精光。 这银子当初可是姚金枝从表亲赵五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为此她不惜撒泼打滚跟赵五的媳妇宋氏闹了好几日。 宋氏眼见这婆娘不好缠,也是最近家里生意频频上门,不想让她搅黄了事,就把银子分了她一半。期间宋氏怄得几天几夜都没睡着觉,觉得白养了苏盘儿这么多年,就不细说。 苏家一朝有了钱,可谓是翻身大改变。 置办宅子,买丫头买婆子,给家里男人女人置办衣裳首饰,花去了不少。本来剩下的银子姚金枝打算找个相熟的人,存在钱庄里吃红利,或者做个什么小本生意,也能把一家人的日子过起来,谁知苏海在赌坊里欠了赌债,都赔给了人家。 苏海本就有个好赌的毛病,才至于年纪一大把还娶不上媳妇。不过以前家里穷,就赌个三文五文的,也不敢去赌坊,就几个相熟的人凑在一起玩几把,谁知本想去赌坊开开眼界,倒也让他赢了两日,转天连本带利输了个精光,还借了五百两银子的高利贷。 这下苏家赔了钱,光换了个人回来,手头的银子没了不说,姚金枝还把给自己和儿媳妇置办的金首饰都卖了,才将将凑够。下人自然是养不起了,都卖了,如今家里就留了个烧火做饭的老婆子,和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看样子年后也得卖。 所以姚金枝看着二儿子从外面回来,就一肚子气,心里觉得老二肯定又去赌坊了。 于是苏海饭碗还没端上手,就挨了老娘一通破口大骂。 骂得他烦躁不已,两个小侄儿又吓得嗷嗷直哭,他摔了筷子火道:“我没去赌坊,没去,哪儿有银子去” 苏海恼了,姚金枝倒安静了,端起碗来仿佛没事人似的吃饭。 见她这样,苏海那股憋屈劲儿别提了,可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他老娘的对手。 “娘,我今儿好像在东市口看见盘儿了。” “盘儿”下一瞬姚金枝的反应不是问女儿,而是“你去城东干什么还敢说你没去赌坊” “我真没去,是大智让我帮他送个东西,我路过那儿。哎,娘,你不是说盘儿被卖给一个贵人老爷了,她怎么会还在扬州” 提起被卖掉的女儿,姚金枝略微有几分不自在,嚷道:“贵人老爷难道就不能是扬州人了再说,卖都已经卖了,你提她做什么”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认错,我看她衣着打扮倒不像是跟了贵人老爷,反而像嫁了个穷人家。身边跟了个男人,长得倒不错,就是穿得还不如我,好像挺穷的样子。” 听了这话,苏家一家几口面面相觑,苏大田依旧咪着自己的小酒,模样十分陶醉。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一天不灌你那黄汤你就不能过是不是”姚金枝心里本就烦躁,眼角瞥到苏大田那样子,顿时炸开了。 “你们说你们的话,关我什么事,喝个酒还不让我喝是怎么了”苏大田惹不起躲得起,端着一碟花生米,拎着酒瓶子避开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方才话题自然无疾而终,苏海也看出娘不愿提这事,也就不再提了,就是心里有点可惜。 “你说你当初把人留下来给我当媳妇多好,非要把人给卖了。” 姚金枝前脚刚坐下,后脚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个小王八羔子,老娘还没找你的事,你倒说起老娘了。当初那银子是老娘一个人花了,不都是被你个败家玩意儿给整没了如今就剩了这么套宅子,手里败得精光,我告诉你,过完年就给我滚回码头上扛货去,再给我往赌坊里走,老娘打断你的腿” 一顿饭吃得是鸡飞狗跳,回房后苗翠香跟苏江说,要是能分家才好,就这么跟你娘过着,我要短寿十年。 苏江不愿意听这种话,虽然他也烦他娘,但为人子女就是要孝顺,父母在不分家,再说老二浑是浑了点,到底是他亲弟弟。 “你嫁来我家,我家是什么样,你也知道。现在虽然银子被老二败光了,但到底还有这套宅子,难道这套宅子还装不下你” 苗翠香顿时不吱声了。 自己干坐了会儿,她凑到苏江身边:“你说老二说的那到底是真的假的,难道小妹跟了贵人老爷,不讨人喜欢,人家又把她卖了” 苏江的脸一下子黑了:“别在这儿瞎胡叨叨,你要是不想被娘骂,就少提这事。” “我提提怎么了”她有些委屈道。 但看男人一副不愿意跟她再说的样子,苗翠香倒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另一头苏海点了姚金枝的炮仗,可没落好。 都快年关了,被姚金枝亲自押着去了码头,让他跟着那些码头上的劳力帮人装卸货物。 以前苏海就是干这工的,不过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苏家近半年发生的事,整个码头大半数人都知道,发了笔横财,谁知被苏海这小子给祸祸了,如今又回码头扛货了。暗中笑话他的不再少数,当初叫苏海去赌坊的一个叫大旺的劳力,见了苏海,就过来问他晚上还去赌坊不。 “去你娘去,老子没银子去什么赌坊” 大旺递给他个暧昧的眼色:“没银子可以借啊,我给你作担保”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苏海骂道,又给了他一脚,大旺灰溜溜走了。 一个黝黑高壮的青年走过来,皱着眉对苏海道:“海子,你少跟大旺来往,吃那么大个亏还不长记性” 苏海想到之前那事,就怄得想吐血,可谁也不怨,谁叫他管不住自己的手。不过二回他是不会再去了,就算去也不会跟大旺一起。 “大智,这事不用你说,我知道。” 叫大智的青年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你也别想太多,脚踏实地些,好好干活,总不会缺了饭吃。” 可苏海想到自己输的那些银子就不甘心,也不愿跟大智再多说这事。两家以前是邻居,谁知道他娘会不会想不开来找大智问,所以自己的事苏海一般不跟大智细说。 不免就想起昨天的事。 “对了,我昨天在东市口好像看见盘儿了” “盘儿”大智愣住了。 苏海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认错人了,但应该没认错,不过这丫头的样子跟以前比变了很多。说来也是奇怪,我听我娘说盘儿被个富户老爷给买去了,但我看她穿得并不好,身边跟了个男人,穿得还不如我,也不知”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可大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大田是信口胡取的名字,码字的时候才发现跟苏大强有点像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6366592、云下裙、章珍、2108、琪、打铁的不锈钢、白水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忙碌的兔斯基、尹可可熙、念念不忘 100瓶;夏夏、糖醋排骨的糖 40瓶;張小寧 20瓶;锁遇、粉色惊奇、如此出尘绝艳、軟軟、秋秋的orig、带点吃的来 10瓶;卿卿子衿 6瓶;小小书虫、33667278、晞bobo、operi、23290202、晴天娃娃、妮妮娘亲 5瓶;王大眼家的 3瓶;阿虞不吃鱼、夜惜 2瓶;siir、丛榕、exxie、小小、立早的那个敏、华少、nie、就爱看文文、宝宝很乖、茜茜、妞妞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8、第48章 48 “盘儿” 正低头在摊子上挑拣春联的盘儿, 转头就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薛大智和苏海。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 边上的香蒲好奇地左右看看,没敢吱声。 “真的是你啊盘儿。”大抵是这句话有点假, 大智说得格外局促, 说着就忍不住挠了挠头。 盘儿就知道, 他肯定是说谎了。 确实也是,那日苏海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连着几天,每天一大早大智就会绕大半个扬州城来到东市口蹲点,就想看能不能碰见盘儿。 谁知还真叫他碰上了, 可惜这个时候他反倒不敢上前了。连着几天, 他发现盘儿每天上午都会来这里买东西,今天就硬把大智给拉上了,硬生生等到了盘儿。 “海子,你不是找盘儿有话说,怎么不说”见盘儿看着自己,大智就慌了,拿胳膊肘撞了撞苏海。 苏海心里直想骂娘, 也不知是谁找盘儿有话说,也不知是谁想知道盘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苏薛两家是邻居, 薛大智从小就喜欢盘儿,可惜盘儿八岁被姚金枝送到了赵五家里。表面说是寄养, 实则大人们都知道是干什么的,可大智当时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哪里清楚是什么意思, 只当盘儿真是寄养在亲戚家。 毕竟苏家的房子不大,没有空余的房间给盘儿住,他是知道的。 所以之后他还是隔三差五去找盘儿。直到后来大了,他明白了却又不死心了,两人就一直还有来往,不过就是邻家哥哥和邻家妹妹的关系。 直到从他娘口里知道薛家把盘儿卖了,发了笔横财,他整个人直接傻了。在他心里,他拼命干活,就是为了攒够银子好找姚婶子说娶盘儿的事,在薛大智心里,他还是不信姚婶会卖掉女儿,苏家就是缺银子,如果他能攒出一大笔聘礼,说不定苏家就会同意他和盘儿的婚事了。 可惜没等到他攒够银子,佳人就不见了。 这次听苏海说见到盘儿,薛大智也是真心想知道盘儿过得好不好,毕竟在普通的市井百姓眼里,当妾的就没一个能过好日子,还不是成天受大妇的打骂。 若是盘儿过得好,他自然真心祝福她,虽然这会让他很难受。若是过不好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苏海也不想在人前驳了大智的脸面,再说他也想知道盘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啥前几天在这儿看见了你,叫了你一声你也没理我,不是我说,我怎么也是你二哥,怎么叫你也不应”话还没说到,苏海就故态复萌成平时的秉性了。 盘儿向来不喜欢这个二哥,在心里翻了个白银,面上却道:“我没听见。” “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我怎么,跟了贵人老爷,连亲哥哥都不认了” 眼见苏海越说越不像样子,大智将他推到一旁,道:“盘儿你别理苏海,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你二哥他挺关心你的。我们来找你,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吗”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身形高大的青年,盘儿的心情一时起伏不定。 她不是真正的苏盘儿,她是懿安皇太后,可她没忘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苏盘儿也没忘记,盘儿觉得这个年轻的身子,对她本尊来说,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作为懿安皇太后的她,按理说见到这个人后心情应该不会起伏成这样,可现在恰恰就成这样了。 “大智哥”称呼出口之际,盘儿就愣了一下。 “盘儿”见盘儿还像以前那样唤自己,大智很激动。 盘儿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我现在过得挺不错,也嫁了” 正说着,太子带着张来顺从旁边走了出来。 “这是” 盘儿下意识就有点懵,有种见旧情人被丈夫抓到的局促感,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琮哥,这是我以前的邻居,这是我二哥,”答完太子,她忙又对大智和苏海说,“二哥,大智哥,我过得挺好的,这是我丈夫,是给人做账房的。” “你不是被贵人老爷买”大智撞了苏海一下,将他的话打断了。 “你过得好就行,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现在住在哪儿,改天我和海子一去看你” “这”盘儿下意识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也没别的表示,她把目前住的地方的地址告诉了薛大智。 “我们也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可能年后就要离开了。” 大智点点头,就匆匆忙忙把苏海拉走了。 等两人走后,盘儿看向太子。 “没想到在这会碰见他们,我二哥他有些好逸恶劳,所以我跟他说三爷你是个做账房的” 这也是盘儿灵机一动下想到的说法,不过太子这身打扮也挺像个落魄的书生给人家做账房。 太子深究的倒不是这个。 “那个大智哥是谁” 盘儿总觉得太子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但看他的表情又挺正常,她也来不及多想,就答道:“他是苏家邻居薛家的大儿子薛大智,因为两家走得近,从小到大就像我哥哥一样,反正比我二哥更像一个哥哥。” 哥哥太子无声地咀嚼了下,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盘儿一眼。 方才他去文房四宝店看看笔墨,盘儿看见有卖灯笼和春联的,说买两个红灯笼回去挂着。他从文房四宝店出来,就看见盘儿身前多了两个男人。 反正方才太子看薛大智看盘儿的眼神,可不像是个哥哥。 青梅竹马 因为出了这茬事,几人没再多逛就回去了。 盘儿有点头疼苏家人会不会来找她的事,幸亏之前她临机一动说太子是做账房的,在富户家里做账房,这倒也能说得过去的。 苏家人她还不确定会不会来找,但她知道薛大智一定会来,当初她被卖掉时,薛大智去乡下了,至那以后两人就再未见面,哪怕是一个从小关心她的邻家哥哥,也会关心一下她日子到底过得怎样。 尤其今天被苏海那么一打岔,有些话也没说完。 薛大智就是这样一个性格,敦厚、老实也有毅力,也就是所谓的有点一根筋,他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弄清楚她被卖了之后日子过得好不好。 “苏盘儿”不懂,前世的懿安皇太后也是后来才明白,她和大智哥之间除了青梅竹马,还有点郎有情妾有意的意思。只是那时候她还太小,也没来得及明悟,就被迫分离了,等时间久了,就什么都淡了。 可方才盘儿没忽略薛大智看她的眼神。 真是头疼这事要是让太子知道了 “在想什么” 冷不丁旁边就冒出来这样一个问话,盘儿下意识转头,看见了太子的脸。 “没,没想什么,我在想等下让人去把买的那几个灯笼挂起来,”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爷,我去看看,早点挂上看着也喜庆。” 盘儿整个人就只差写着几个大字我很心虚,以至于太子看着她的背影良久。 等盘儿出去后,她也意识到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她心虚什么啊,这样一来不更是惹人怀疑。 可反应过来也晚了,盘儿还得想一套说辞怎么劝服太子,让他到时候陪着她演一场戏,也好把大智哥和苏家人给应付了。 为了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心虚,盘儿接下来显得干劲儿十足。 外面的灯笼让那些护卫拿去挂,里面的灯笼她就把张来顺和香蒲叫来帮忙,她在下面指挥。 香蒲扶着梯子,张来顺颤颤巍巍地爬到梯子上。 他有多久没干这种活儿了心里直叫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可下面有苏奉仪看着,屋里还坐着太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奉仪主子,您看好了没” 其实方才张来顺已经把灯笼挂上了,可盘儿说差一点。 就因为这句话,两人掰扯了半天,才把意思弄明白。 原来扬州这边有忌讳在腊月里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尤其是贴春联挂灯笼时,歪了不能说歪了低了也不能说低了,要说往上。反正就是要往吉利上说,实在有些话不好代替,就往含糊里说。 所以张来顺方才把灯笼给挂歪了,盘儿没说歪了,说差一点。可张来顺不懂差一点啊,到底是差哪一点 “行,很好。” 听到这句话,张来顺松了口气,腿打着颤从梯子上爬下来。 盘儿进了屋里,笑盈盈地对太子说:“爷,方才妾身准备联和福字来着,但想着您的字写那么好,让别人占了门楣多不像样子,要不您给写几副”她其实也有点讨好的意思,前世建平帝最喜欢写了福字往下赏了,也就是所谓的赐福。 “写春联和福字需要红纸。” “红纸妾身买了。” 她叫青黛去把红纸拿来,又亲亲热热拉着太子去了书房。到了书房,她殷勤的很,又是铺纸又是研墨,还把笔也给准备好了,就等着太子下笔。 因为这座宅子有四个大门,正门,左右角门和后门,再加上正院的大门,也就是至少要写五副大的。还有厨房仓房,这是民间过年必不可少要贴春联的地方,寓意着招财进宝和五谷丰登,所以还得两副小的。 福字那就更不用说,越多越好。 至此,盘儿也觉得这么写下来有点太多了,她怎么能劳动太子来干这种事可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 于是福字她没敢说数量,就说随便写几个。 盘儿负责裁纸,太子就负责写。 等她在青黛的帮助下,把纸张裁好了,也被累得不轻。看太子肆意挥洒毛病的模样,颇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什么也不敢说,谁叫她心虚,还有求于人。 太子写了十几张福字,这倒让盘儿松了口气。等太子停笔,伸手要帕子擦手,她忙识趣地把提前准备好的递了过去。 简直跟平时张来顺福禄他们侍候太子没什么两样。然后东西拿到手后,还得装着观赏一下,说几句好听的赞美话。不过太子写得也确实是好,盘儿虽然不喜欢练字,但也看过不少名家名作,知道太子的笔墨能算得上是上层。 她并不知道等她和太子离开扬州后,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观赏门外的那几副春联,不过到底是用纸写的,经不起风吹日晒,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就褪色了,被那有心人捧回去,只差没装裱起来供奉着。 等忙完这一切,也都中午了。 用午饭的时候,盘儿还是极尽殷勤,差点没把太子当祖宗侍候。太子本是心中不愉,倒被她这样儿给逗乐了,之后盘儿摆出要跟他说话的样子,他还装作疑惑看了她一眼。 “妾身想跟您说点事,就是上午不是碰见妾身二哥了,妾身怕到时候他找过来,就谎称殿下是做账房的” 听盘儿磕磕绊绊说完,太子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找过来,是时让我陪你演场戏” 盘儿连连点头。 “是演给大智哥看,还是你二哥看” 她没提防他会这么问一句,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49、第49章 49 盘儿有点慌, 下意识去看太子的眼睛。 可这时张来顺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上了漆封的密函。 太子望过去, 张来顺忙把密函递了上来。 平时太子拆这种上了漆封的密函, 都是用玉刀, 现在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太子随手撕开信,打开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突然他站了起来,又对盘儿说:“我要去高邮一趟, 你待在这, 我会留几个人下来保护你。” “现在去高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盘儿下意识问道。话出口,她才反应自己犯了忌讳。 谁知太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别担心,是南巡队伍在高邮那儿出了点事,我过去一趟。” 盘儿连忙点头, 太子连衣裳都没顾得换,便让张来顺去找蒋奕, 点齐护卫走了。 太子走了后,盘儿也蔫了。 平时总是兴匆匆的, 拉着太子去这儿逛逛去那儿看看,这几天她却连大门都不往外迈一步,府里日常需要的菜都是香蒲和青黛出去买的。 她在想那天的事, 想他是不是吃醋了 她不是很确定,但根本没给她一个确定的机会,太子就走了。盘儿又对沮丧,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不可否认那一刻当太子问出那句话,她心里忐忑之余却也有一丝掩不住的惊喜。 如果他真是吃醋了,是不是代表他心里已经有一点她了自打盘儿突然重回年轻,她总是去回避自己和建平帝在一起的那几十年,不去想那时候他如何如何,而是就把他当做一个全新的年轻的没有那几十年经历的建平帝去对待。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心悦,甚至是前世,两人是经历了很多年的风风雨雨,是她没有行差踏错一步,才渐渐走进他的心里,直到被他捧在手心里。 这种心悦太卑微了,卑微到盘儿从不去细想究竟,她也总告诉自己,没有两情相悦,不过是他宠她,她受着而已。 可自从她重活,她发现很多事情变了,同时变了的还有他。 她这才发现,原来建平帝也不是永远的高高在上,也不是帝王心思难测,他也有脆弱、迷惘甚至孤独孩子气的一面。 他的每一面都让她惊喜,都让她感觉两人的距离在渐渐缩小,可到底缩小到什么样的距离她到底还需要走多远才能到尽头,她并不知道。 而这次的事让她看到了契机,只可惜被破坏了。 想完了这一切,盘儿又开始担忧太子的安危。 南巡队伍在路上出事,那就只能是遇袭,高邮有江苏最大的淡水湖之一高邮湖,乃是由几个湖组成,那里水路稠密,错综复杂,难道是谁趁机动手了 这一切没人能回答她,她只能静静等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出盘儿的所料,大智和苏海上门了。 听了有人来禀报,她忙去换了身衣裳,又去了提前准备好的一处临着后门的小跨院里等着。 不多时,香蒲把两个人领了进来。 “盘儿,真没看出来啊,你这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还有丫鬟侍候”苏海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 他所说的丫鬟便是指香蒲。 “我哪有什么丫鬟,这是府里的丫鬟,住在人家府里得守人家的规矩,若不是大智哥来了,我才不会让人领你进来,你快别瞎胡说了,小心让人听见。”盘儿站在屋里说。 “瞧你说的什么话,冲你哥甩脸是不是不是我说你这丫头,从小就会跟我顶牛。” 这倒是实话,盘儿小时候最是可爱不过,人人见着都喜欢,就是和苏海不合。 “行了苏海,说好的今天是来看盘儿的,你就别跟她斗嘴了。”大智在旁边劝道。 盘儿也没让他们,自己在圆桌前坐下了。 这屋子小,不过三间房,所以中间的堂屋也没放待客用的椅子,而是搁了一张圆桌并几个圆凳子。 “坐吧,没什么好茶,你们将就着喝。”盘儿从茶盘里拿出几个敞口的茶杯,从茶壶里倒出几杯茶。 一般用这种茶具的,就说明茶叶不好,犯不上单独泡。可对于苏海和大智来说,他们根本分不清茶的好坏,不过喝着解个渴罢了。 苏海一面端着杯子喝茶,一面眼睛就围着屋子转。转来转去得出个结论,盘儿的日子过得也没比家里强。 不过能住在这宅子里头,男人又是做账房的,恐怕深受上面的器重,应该不会缺银子才对。 他在这边嘀咕,那边大智已经和盘儿说上话了。 大智追着就是一通问,问她怎么嫁人了,问她过得怎么样,问得盘儿是一阵头晕脑胀。 “大智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盘儿编了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大概就是她被那富户老爷买去后,就跟着他回乡了,谁知那人半路上突发急病死了,她跟着对方的仆人回到家乡,没想到家中主母不容,将她撵了出来,就在她最窘迫难堪的时候,碰见了现在这个丈夫。 对方非但没嫌弃她的出身,反而以诚相待,于是她就嫁给了此人。之后就是来扬州谋生了,对方靠着读过几年书,在这户人家府上做了个账房,两人才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靠读几年书就能做账房恐怕这小子跟这户人家还有几分亲戚关系吧”苏海平时在码头,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自然也懂得这些内里究竟。 “我这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个,不过老爷对我们挺不错的。”盘儿道。 大智在一旁听见这个妇道人家,心酸不已,旋即他振作起来,问:“那他对你可好” 可好 自然是挺好的,至少比前世好多了。 “他对我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大智喃喃道。心中有些复杂,他有点厌恶现在的自己,既希望那个人能对盘儿好,毕竟盘儿的命实在太苦,可真当听说那个人对她好,他又有一点不甘。 不甘什么呢只怪他没本事。 “那他不嫌弃以前给人做过妾”苏海突然道。 盘儿有让人把苏海拖出去打一顿的冲动,这就是她最讨厌苏海的原因,他说话总是不合时宜的口没遮拦,而且喜欢哪儿疼往哪儿戳。 “海子,你到底说什么呢那个人不嫌弃盘儿,说明是个好人,也说明盘儿有福气。”大智起先说得掷地有声,提及那个人声音就慢慢弱了下来。 苏海又见盘儿也对他怒目相视,忙道:“好吧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盘儿不想理他。 问大智:“大智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薛婶子可是张罗给我娶个嫂子了” 大智没提防盘儿会问这种话,一时间又是心酸又是惆怅。 “还没呢,我不着急,不着急。” 其实大智已经快二十了,怎么可能不着急。 “我记得薛婶一向很喜欢秀梅姐的,秀梅姐应该还没嫁人吧,我记得秀梅姐一向对大智哥好,不如大智哥把秀梅姐娶了,也免得耽误了秀梅姐。”盘儿用玩笑的口气道。 秀梅也是他们的青梅竹马之一,与大智的认识和相处要比大智跟盘儿久多了,毕竟盘儿八岁后离开了那条巷子。 “秀梅还没嫁人。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怎么今天那个人你丈夫不在”大智问道。 “他啊他跟老爷出门收账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海听了,忙问道:“跟老爷出门收账说明我这个妹夫还挺能行啊,挺受器重的。要不盘儿你跟我妹夫说说,让他也把我弄到这府里来做个账房” 盘儿闭了闭眼,忍耐道:“你把自己的事先弄清楚再说,再说了人家要那么多账房做什么,都养着白吃饭啊,就你这还一口一个妹夫的,抢妹夫的差事” “那不当账房,做个其他别的事也行,难道你希望你哥一辈子就当个苦力。”苏海舔着脸说,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了。 “家里不是从赵五家分到一半卖我的银子,那么多银子随便做个小生意也够家里的糊口了。” 苏海窒了窒道:“你别提那银子,那点银子够干什么,总得有个可靠能一直做的活儿,才不至于坐吃山空。” 听了这话,盘儿倒有点稀奇。 什么时候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苏海,竟然知道不坐吃山空了。她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盯着苏海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让你帮你亲哥找个活儿干,你就推三阻四的,还有没有把我当你亲哥”苏海咋咋呼呼道。 盘儿在心里翻了翻眼,关键你也不是我亲哥啊,能有把亲女儿给卖了的几百两银子,几十年的养育之恩也够还了,更何况就养了她几年,现在倒在这儿说什么亲哥亲妹的。 不过盘儿也不知道苏海知不知道自己不是苏家亲生的,又不好当面戳破,只能从实际上跟他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府里上上下下除了做主子的,其他都是卖身进府的奴才,仅有那么几个人,要么跟府里沾亲带故,要么就是靠本事吃饭。例如你妹夫我们当家的,虽在科举上蹉跎,但他饱读诗书又会算账为人又聪明,所以在这里做了账房。还有府里的西席,人家也是凭本事吃饭的,你读过书也就认得几个字,字都认不齐全,人家请你来干什么” “哎,你倒怨我不识字了,那能怨我吗还不是咱家里穷,爹就是个做苦力的,自然也只能养两个做苦力的儿子,咱家要是有那个条件供我念书,说不定我下了场就能考个状元,至于这么被耽误了” 盘儿每次跟苏海说话,都是又生气又无奈。 说他好高骛远,确实是,但他有时候说的话也有些歪理。 确实按当下这个世道,真正从贫寒读出来的没几个人,因为读书这件事本身就不是穷人干的,每年光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几乎可以让普通人家嚼用一两年了。 若是农人,来一场天灾就得全家勒紧肚皮扛饥荒,更不用说读书。 而苏家的家境确实不好,以前苏江苏海还没长大时,就指着苏大田做苦力赚钱,姚金枝偶尔出去接一些手工回来做,贴补家用,才将将把三个孩子养大了。 盘儿还记得小时候,姚金枝经常在嘴里念叨,说是苏州好,苏州比扬州好,在苏州若是全家供一台织机,怎么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可扬州这地方织造行业却并不发达,说白了这个城池有着与之不符的繁华,而这种繁华都是因两淮盐场的盐都得从扬州经过才造就的。因为盐商的到来,这里一天比一天的繁荣,繁荣得超过它本身能够负荷的。 富人在这里,自然是不错的,因为扬州什么都有,全天下再稀罕的东西,苏州可能没有,但扬州一定有,因为扬州有富甲天下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盐商。 可穷人在这里,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人们都知道扬州富裕,所以扬州的物价很高,甚至比苏州还高。 姚金枝是苏州人,这些都是小时候盘儿从她口里听来的。那时候她也发出过疑问,既然扬州不好,为何还要待在扬州,不能去苏州吗 当时姚金枝是怎么回答她的 “扬州是你爹的根,人离了根就不能活,再说去苏州咱们也没房子,你婆家没几个人了。” 姚金枝也是穷苦出身,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嫁到扬州来。 这恰恰也正是盘儿恨不起来苏家这些人的原因,因为从小她看家里的米缸就没满过,每次都是没米了,姚金枝才扣扣索索摸出一些铜板,让苏江和苏海去买米回来做饭吃。 她不知道这种家境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她捡回来,增添家中的负累。 要说就为了卖她换银子,当时就能卖,为何会等到十多年后。且苏家人对她一直不错,反正盘儿以前还在家的时候,就算家里没米下锅了,但有苏江苏海的一口,就有她一口。 所以苏盘儿被养在赵五家的那些年,一直想回家,想等娘凑够银子把她带回家,所以当初被卖了,她心里是怨的。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不是苏家的人,是真的对这家人产生了真实的感情。 一直到后来的许久,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另有隐秘,可恰恰就是因为她后来知道了,在想起这家人后才会很复杂。 “哎,妹夫你回来了啊刚我还在跟盘儿说起你,不是说你出去收账了。” 盘儿抬头看去,就见太子站在门外,有些风尘仆仆的,还是穿着那身旧衣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0、第50章 50 苏海向来擅长自说自话。 别看盘儿烦他, 实际上他若是想奉承哪个人,说是口绽莲花都不为过。用扬州当地哩语说, 就是个城油子, 既稀大六缸, 又喜欢充老卵。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人从小在城里长大,见过的人多市面也多,就油滑了。做人做事不认真,还喜欢充大头充面子。 盘儿忙站起来, 迎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其实太子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就在盘儿说他是她当家的,说他饱读诗书人也聪明时。盘儿也想起这茬了,忍不住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见。 “那事情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 苏海挤了过来,拉着太子的胳膊就往里走:“妹夫你可算回来了,上次也没说到话,今天我们可要好好的聊一聊。” “二哥, 你做什么他刚从外面回来” 太子安抚道:“无妨。” 苏海小人得志便猖狂,一边对太子挤眉弄眼, 一面对盘儿说:“听没听咱妹夫说的,无妨。无妨就是没事的意思, 我跟我妹夫亲热,你个姑娘家家的往边上去。” 盘儿现在可不是小姑娘了,而是成了亲的妇人, 不过苏海也是一时没改过来。 苏海拉着太子就往桌前坐,盘儿很无奈,走出去叫香蒲,让她去沏茶送来,最好再给太子拿身衣裳换一换。 她站在外面等着给香蒲搭手,同时分心关心屋里的情况,就听见苏海拉着太子一通狂侃,也不知苏海得知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个账房,而是太子,会不会还这么能说。 不多会儿,香蒲就回来了。 盘儿端了茶盘进去,顺道给香蒲打掩护,香蒲则拿着衣裳偷偷搁到里间去了。 “都说女娃子外向,妹夫你瞧见没,这就是外向。我这个做哥的来,她给我喝这种大碗茶,你一回来就上好茶了。” 本来盘儿没觉得有什么的,被苏海这么一说,不免就有点窘。 太子也有点窘,大抵是从没见过苏海这么自来熟的人。至于大智,打从太子一出现,他就沉默得厉害。 “这茶是我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她不知道。”太子突然说。 苏海一副不信的表情,盘儿也是惊疑不定,太子竟会帮她解释。而太子在经过最初的些许混乱,已经差不多摸清跟苏海说话的步骤了。 他点点头:“我方才回来时听人说舅兄过来了,就找别人借了些好茶,想着招待舅兄。” “瞧瞧,瞧瞧所以我说女娃子就是外向,瞧我这妹夫做人多大气” 盘儿差点没气个仰倒跌,什么事都能扯到女娃子外向上面 太子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点笑意。 盘儿见此更气了,气完了还有点窘。 “我与妹夫一见如故,什么都别说了,今儿我做东,等会我们去德顺来摆上一桌,就当给妹夫接风洗尘。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不对,上次没说上话,这次算是第一次,我这个做大舅子的,怎么也要请你一顿酒。” 说着,他望了望外面的天,道:“时候也快到饭点了,妹夫你要不要去换身衣裳洗漱下,如果不换,咱们这就去。” 盘儿拦都没拦住,太子也没换什么衣裳,就这么被苏海拉走了。 她在后门好不容易追上太子,也顾不得多说,一把将他拉到一旁。 “我二哥他有点人来疯,还喜欢充面子,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带银子就喊你去喝酒。他若是说了什么,你别见怪,回来跟我说。你也不能喝酒,就跟他说不喝,喝茶好了。这荷包你带上,他若真没带银子,你就把账付了,也免得闹出事来丢丑。” 匆匆几句说完,盘儿塞了个荷包在太子手里。这时苏海已经又上来了,嚷嚷着小两口有什么话非要这时候说,寒碜他们这些没娶媳妇的是不是。 明明这话是调侃太子的,盘儿也没忍住了红了下脸。 这头三人前脚出门,后脚盘儿就去叫张来顺了。让他跟着去,还让他喊上几个侍卫,悄悄地在边上看着。 这些不用盘儿吩咐,张来顺已经去安排了,最后盘儿还是不放心,让人套了马车亲自跟着去了。 所谓的德顺来,听着名字似乎很大气,其实就是个小酒馆, 面阔三间的小二层楼,从地段和位置乃至大堂的摆设,就能看出这家小酒馆也就是招待些班夫走卒的地方。 苏海说是摆一桌就真是摆一桌,不说应有尽有,也是鸡鸭鱼肉都有,自然也少不了酒。 “妹夫啊,我对你一见如故” 这边桌上苏海拉着太子一个劲儿劝酒,另一个桌上坐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似也在喝酒聊天,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的桌子。 门外街对角停着一辆马车,盘儿带着香蒲坐在里头。 中间因为过了饭点,两人也没吃东西,香蒲去了旁边卖烧饼的摊子买了两个烧饼,两人吃了就当是午饭。 这一顿喝到未时才散,三人下楼时,太子想到盘儿说结账的事,就打算去柜台结账,却被苏海一把拉住了。 苏海酒气熏天的:“妹夫,说好了是哥哥请,就是哥哥请,你付什么帐,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太子哪里应付过这等喝醉了的人胡搅蛮缠之态,只能不说话了。 “行了,你快家去吧,免得我那妹子回头骂我搅你,说好了是哥哥请,就是哥哥请啊。” 大智对太子道:“我送他回去就是。” 他今天也喝了不少,开始是心里不服气,觉得这人就是脸长得好看点,凭什么能配上盘儿,莽着劲儿敬了太子几个,太子也没矫情都一一接下了。大智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之后自然就成了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喝闷酒。 黝黑的脸膛,喝得黑中带红,不过吃力气饭的人酒量都大,倒是没见醉。 “我还用得着你送就你这酒量”苏海斜着眼看大智,伸手赶他:“行了行了,你们都走,我去放个水,喝口茶就回去。大智你下午不是还要上工快去吧我等会要回家去一趟,跟我娘说点事。” 大智是清楚苏海酒量的,知道他没喝醉,倒也没说什么,就和太子一同出了这家小酒馆。 到了门前,眼见就要分东西,大智眼中闪过一阵波动,看着太子道:“你对盘儿好一点你若是对她不好” 他顿了顿,借着酒气道:“还有我等着她”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子揉了揉眉心,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酒馆里,苏海管伙计要了碗茶。 那年纪不大的跑堂伙计睨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去倒了一碗大碗茶出来,递给他。 苏海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他嘴里叼了根牙签,瘫坐在椅子上,和那伙计吹起水来,说自己马上就要出人头地了,以后也跟着贵人老爷办事。 这小伙计在德顺来干了好几年了,苏海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不过这个常客也是个泼皮户,十回有五回来吃饭身上都没带银子要挂账。 这次挂,下次过来了给,也有连挂好几回,一直催着都不见给的。 要说欠的银子也不多,都是人老几辈的扬州人,也都知道住在哪儿,犯不上上门去要。上次苏海带人来吃饭,前两顿的没给,又挂了一顿,老板娘就说了下回来不先付钱就不给他上菜。 可这回人来了,还带了个有那么点模样的人,像个读书人,不像以前带来的那些地痞无赖们。再加上突然又来了一桌客,点的菜多要的酒也多,馆子小人手少,就有点忙,也顾不得跟他攀扯。 小伙计就嘀咕着这次苏海能不能付账,老板娘可交代了一定让他盯着把帐给结了。 他一面擦桌子一面盯着苏海的动静,对方似乎真有点喝多了,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坐在条凳上打起了呼噜。 小伙子走上前去,想将他拍醒,看看苏海那肌肉虬结的膀子,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忍了忍,放下手。 “这人怎么在这就睡着了”他嘴里嘀咕着,嘀咕的声音很大,那边打呼噜的人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小伙计又回去擦桌子,这时里头老板娘叫他。 他下意识往里走,不放心又回头看了看条凳上的人,见对方还是呼噜震天,遂放下心来,想着就是进去说句话的功夫,应该没事。 谁知他前脚进去,后脚凳子上的人就一跃而起,溜了。 直到跑出老远,苏海才露出洋洋得意之态,嘴里叼的牙签上下晃动:“小样儿,这样就想盯着你爷爷” 另一头,太子独自一人往回走。 刚走出这条街,盘儿坐的马车就跟上来了。 “他是不是缠着你喝酒了你也真是,让你喝你就喝,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就直接说不会喝” 话音说到最后,她看着太子黝黑的眸子,渐渐消了音。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夫妻都是演出来的,他是太子,紫禁城里还有太子妃胡良娣徐良媛,她就是个妾而已,以她现在的位份,连玉牒都上不了。 “殿下,妾身” “你二哥太能说话了,我就没把持住。” 要说苏海也是个能人,感情深一口闷,第一回见面又要闷,他是大舅兄,他是妹夫,还得喝。本来太子打算浅尝即止,稀里糊涂就喝了不少。 “你二哥挺有趣的。” 呃 这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盘儿眨了眨眼,道:“他这个人吧,除了好吃懒做,好高骛远,好逸恶劳,其实也没干过什么坏事。” 太子扶着额笑了,靠在引枕上:“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盘儿去看他。他这个样子可有点不正常,难道又是喝醉了 “既不是夸他,也不是贬他,他这人烦人得很。既然没烦到殿下,反而让殿下觉得他很有趣,妾身就松了一口气。” 太子突然凑到她脸颊边,呼吸之间除了浓郁的酒味,还有一股迦南香。 “你可知孤每次听你说妾身妾身的,孤就别扭。孤看你向来胆子挺大,总是在孤面前我我我的,我的挺好的,怎么时不时就换口” 盘儿能说是偶尔她忘形了才说我,反应过来了就是妾身,当然若是有别人在场时,她肯定要谦卑点,也免得落人口舌,不过私底下自称换来换去,大多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原因肯定不能明说,她只能道:“是妾身失仪,妾身以后一定谨记”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嘴堵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评论里有亲说,作者怎么搞这种贫家女另有身世隐情的老套梗,说现在这种书特别多特别流行看得都审美疲劳了,是不是为了让盘儿以后顺利当皇后 其实吧,这还真不是面面故意玩老套梗,而是设定如此。 之前开文前也说了,盘儿和宗琮是另一本书延伸出来的故事,因为每当写到两个人的时候特别有感觉,所以那本书没写完,这边我就按耐不住开了这个文。 在另一本书里她是配角,出场时就是这么个设定,不是苏家亲生的。 但是请放心,前世盘儿就没有因为身世原因,得到过什么好处反而坏处不少,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这一世也一样。 说实话,面面挺讨厌这种女主身世别有隐秘,然后一揭破身份,就开始了开挂人生的套路。面面也写了十几本书了,还没写过这种套路,相信以后应该也不会写。 这就是个成长型日常文,讲女主重回年轻,跟以后的老男人现在的嫩太子谈恋爱的故事。太子会成长,女主也会成长,每一段成长都会有不同的感悟,两个人也会更靠近一些。 当然也还有你们想看的包子,黑脸宗三变成宗三小包子。呜,好想让女主赶紧生孩子啊。 至于女主当皇后 太子妃还在那儿呢,不是有句话,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不会虐,不会虐,说好了就要甜甜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1、第51章 51 盘儿确定太子是真喝醉了。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行举狂放, 在大街上就这么亲她。 他上回喝醉时可没这样,在榻上厮磨半天, 除了逼她说些让人羞恼的话, 什么都没干。 “殿下”直到他松开, 盘儿才喘过来气儿。 “下回别妾身妾身的了,太生硬了。”太子将盘儿放开了一些,不过一只手却抓着她的手,搁在掌心里盘玩着。 这到底是褒还是贬是真心话,还是故意嘲讽 盘儿想不通, 也闹不清太子到底有没有喝醉, 不过喝醉的人都是惹不起的爷,她还记得上回疑似太子喝醉后还会有记忆的事,自然不会瞎说。 因为瞎说要负责。 她岔开话题:“殿下这趟去高邮,可还一切顺利我还以为您赶在年前回来就不错了。” 她不过就是一句打岔的闲话,谁知太子却认真回答道:“谈不上顺利不顺利,不过是些蛇鼠之辈以为能趁着地利之便行刺,就袭击了船队, 谁知孤不在船上,让他们落了个空。”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其实是船队里有内奸,那些人里通外合趁夜袭击, 直奔太子所住的舱房,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太子,不过是个替身。 这便是当初太子和舒平来商量的计划, 也是他能说服舒平来让他独自前往扬州的原因。对方因为错估真实情况,非但没成功,反倒被瓮中捉鳖,不过那些人都是硬茬子,被抓了后就服毒自尽了,一句口供都没有问出。 这般套路和手法,一看就是哪家养的死士,倒是断了让人查下去的线,却也让太子猜出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 如今南巡队伍尚停在高邮州,表面上休养生息,给人一种还在继续往下的假象,实际上暗地里太子则回了扬州。 按理说他不该回来的,可他想到她让他帮忙演场戏的事,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那殿下现在白龙鱼服在扬州,若是走漏了风声” “别担心,孤都安排好了,不会走漏风声的。” 太子已经把受到行刺的事递回了京城,想必现在京里一片混乱,自然也没人会把目光放在扬州。 “对了,我看你二哥对我似乎有所求,你可知道他想求什么” 盘儿无奈脸,又不意外被太子看出来了。 太子何等人物,若是看不出苏海这点浅显的小心思,这个太子的位置该早就拱手让人了。 她捏了捏手指,低头道:“你别管他,他就是眼高手低,想让我跟你说让你寻个法子把他弄到那府上谋个差事。你说府上哪有什么差事给他啊,我又是蒙他的,也不能明说。” “原来是这样。” 太子点点头,忽然又道:“那个叫大智的人,也跟我说了些话。” “什么话”盘儿顿时警惕。 太子不说话,眼神微眯,上下打量着盘儿,那眼神别提让人多局促了。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她干笑。 他还是不说话。 盘儿有点慌了,解释道:“我真的跟大智哥没什么,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我被送到了娘家里,苏家那边就没怎么回去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去一趟,见面也少” “孤又没说什么,你慌什么。” “我” 不是你的眼神太渗人了盘儿心里非常委屈。 “本来孤觉得没什么,看你这么慌,看来还是有点什么了”太子用两根手指揉着太阳穴,他本就是大马金刀地在坐在那里,此时一只手肘搁在膝上揉着额,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手。 那眼神,那架势,像换了个人似的。 可惜盘儿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个,全在他说的话上。 “我发誓,真没什么。” 太子还是睇着她,不说话。 “不信算了”她火也上来了,扭过身,谁知手还在人家手里。 拽一下,没拽回来,再拽一下,还是不松开。 他往回拉了一下,将她扯进怀里,难得低声下气:“我跟你闹着玩的。” 这下轮到盘儿生气了,脸虽对着,但眼帘却下垂,一看就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生气了”他伸出另一只大掌,挠了挠了她下巴。 她躲,没躲开。 再挠一下:“真,生气了” “你别挠我”她拍了他手一下。 啪的一声,把两人都惊到了。 盘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殿下,妾” “这下不生气了”他状若无事,又将她扯回怀里,大掌移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娇气了,成天没上没下的,这也就是在外面,在宫里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了。” 他态度越软,她就越娇,伏在他怀里,小声说:“谁叫你欺负我,人家都要发誓了,你还不信” 太子哼了声,空出一只手来揉额头。 看样子真没少喝,就算没喝醉,大抵也差不多了。 “我帮你揉,”她偎在他怀里给他揉额头,见他眉宇渐渐松开,她揉得更是用心,“都让你别喝酒,非不听。对了,大智哥跟你说什么了” “你想知道”一提这茬,太子眼神就变了,与他平时温和的样子一点都搭。” “那你到底说不说” “他说让我对你好点,我若对你不好,还有他等着你。” 这个薛大智 怪不得她说太子今天怪怪的,原来应在这儿。 隔了两天,苏海又来了,在后门上报了宗三的名字。 其实他并不知道太子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宗,人称宗三。 守门的人让他等着,过了一会儿有人领他进去了,这次苏海单刀直入,直接就说了想请他帮忙寻个活儿做,还让他不要跟盘儿说,免得她又埋汰他。 太子的说辞倒是和盘儿之前跟苏海说的差不多,不过相对委婉了些,只说暂时确实没有合适他的事,不过会帮他留意。 苏海虽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临走的时候倒是说了句,让他初二记得带盘儿回娘家,说是他娘交代的。 说完苏海就走了,看样子是真有些失望,根本没注意太子并没有应承他。 太子回去后,盘儿问他苏海找他什么事。 他把大概说了一下,盘儿嘟囔道:“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事。” 太子看了她一眼,道:“你真不想给你二哥找个差事做” 能从太子口里说出的差事,自然不会是苏海想的反正只要不是做苦力,能跟在富户老爷身边沾点光最好,那种普普通通的活儿,必然是非比寻常。 好吧,通俗点讲,如果太子真伸手了,对苏家人而言就是一朝上了青天。 所以盘儿下意识愣了一下。 她为何会愣 因为在她的想法里,她和苏家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养育之恩已经从将她卖了中抵消,以后是桥归桥路归路。她之所以不捅破,是给彼此留点面子,也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太子白龙鱼服在扬州,还是少惹人注意的好。 可扪心自问,她难道对苏家人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真没有,她何必费尽心机编这个谎,还让太子纡尊降贵陪她演戏就是想安安稳稳把这阵子度过去,等年后他们走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就算还在扬州,跟苏家人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就这样渐渐地平平淡淡地遗忘彼此最好。 可如果真能忘,按理她现在不是苏盘儿,而是懿安皇太后,几十年没见的所谓的家人,视作路人就是了。 盘儿并不能骗自己,有些记忆轻易就会忘掉,可有些记忆却刻得比想象中更深。 深到什么地步 深到她现在都还记得姚金枝一边骂她,一边在巷子里扯着嗓子喊她回家吃饭的样子。 那次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姚金枝骂她,因为她把家里的汤盆给摔了,就那么一个,姚金枝心疼得不得了,就骂了她几句。 她那时候还小,多少岁已经不记得了,但女孩子脸皮都薄,她就觉得娘骂自己了,委屈了,就要去躲起来不给她找到,除非她找到自己她才回去。 她明明听见她的喊声,就是不理她。 后来天黑了,肚子饿了,又害怕,就灰溜溜地往回走,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被姚金枝抓住了连拍了好几下。她一直在外面找她,并不知道她其实就躲在屋后面。 “你个死伢子,要是被拍花子地拐走了,咋弄” 她也还记得,她被卖掉的前一天,姚金枝来劝她跟她说的话。 “你长得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守不住你这样的女伢子,与其等你再长开点被人看中了,使些手段弄去糟蹋了,不如现在跟人走了也好” “你就当娘欠你的吧,娘穷怕了,见到这么多银子就挪不动道了有了这些银子,你爹也能歇歇了,你大哥二哥以后也能奔个前程,不至于人老几代人都给人当苦力” “你就当我没养你这一场,我也不是你娘,从今往后你欠我的,都还清了” 盘儿轻摇了下头,神色迷茫:“我不知道” 太子看得有点心疼,道:“那就别想了。” 之后盘儿就没想了,却还是情绪低落了大半日。本来太子打算把苏海的话转达给她的,如此一来,他也没有再提。 这期间,从高邮那边递来一封京城送来的家书。 太子妃生了,生下了太子的第一个儿子。 信是太子妃亲自写的。 信里的她很高兴,跟太子说了很多话,也跟太子进行了很多展望,同时也让太子给孩子取个名,差人送回京城。 当时太子看信的时候,盘儿也在。 她不小心看到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尴尬了。 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也因此她故意找了个借口,就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她并没有发现太子看着她背影的眼神若有所思。 晚上,太子出奇卖力,要了盘儿三次才算罢休。 盘儿被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自然也想不起平时她弄的那些所谓的助孕手段,反倒是太子帮她在臀下塞了个枕头。 当时那场面,盘儿不知道太子尴不尴尬,反正她是窘得厉害。之后联想起白日那事,以及他这动作里所带的深意,她又有点想哭。 这大抵是盘儿两世加起来最为窘迫的时候了,身上盖着被子,被子里光着身子,臀下塞了个枕头,却又泪水充盈了眼眶。 后来她把它当成汗,在枕头上抹掉了,被太子一顿嫌弃。 太子一般嫌弃是不会说出口的,不过等盘儿从浴间里出来后,发现平时不会换的枕头也给换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長安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晒黑了的鱼、dgvvxn、二汪喜欢天气好、瑪莉有隻小肥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376123、簪纓の豆腐愛讀書、36260465、qhj洁、z梅子、曼陀罗妹妹、okyoyoo、琼琼、千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络 262瓶;闻弦 200瓶;cao、半分花落半分开、糖果 20瓶;进城少女233、凡歌、果粒橙的海马星球、saitg、vyn、八万、26896874 10瓶;柿子君兮 8瓶;小天才 7瓶;阿管大魔王、中篱、今天不想上班、23290202、倩倩 5瓶;配茶 3瓶;苞米熊、素素、sunny、c 2瓶;tt、立早的那个敏、阿虞不吃鱼、方塘、华少、宝宝很乖、丛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2、第52章 52 过小年的时候, 太子跟盘儿转述了苏海说的话,盘儿没吭声。 腊月二十九, 过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 就只等着过年了。 这大抵是盘儿过得最充实的一个年, 提前从腊月二十开始,她就和晴姑姑折腾着办所谓的年货。 鸡鸭鱼肉,能想到的都买了,还有各种饴糖和果子,明明这些东西比不上宫里, 也粗糙的可以, 她依旧兴致勃勃地像普通人家办年货那样,每样都要买一些回来。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盘儿不光一一都照着做了,还做了许多炸货。 这都是扬州当地的土俗, 鸡鸭鱼肉不拘什么,都能切块用佐料腌了, 再沾上面粉放在油锅里炸。 炸得金黄,放在篮子里,吊在房梁上, 可以一直吃到腊月结束不会坏掉。不拘是炖菜吃,还是蒸着吃,又或者做锅子吃,怎么吃都是美味。 在香蒲的建议下,她们还炸了麻叶。 据香蒲说这是她们老家的吃食,把面和好擀成片状,不拘切成什么样,还能做花型。然后入油锅炸,炸成金黄色捞出,上面洒了糖或者盐巴都好吃。 盘儿尝了下,也就那样,就占了个酥脆,香蒲却吃得哭了起来,边吃边哭,说想家了。 不过她家太远了,在河南,离扬州何止千山万水。 其实都想家了,盘儿却没有家可以想。 不过她也想通了一件事,转头她碰见太子,跟他说初二想去苏家一趟。 反正他们年后就要离开这里了,这大抵是最后一次见面,就当是一个告别吧。 除夕这天,团年饭就盘儿和太子两个人吃,香蒲晴姑姑她们也摆了一桌。那些侍卫们的团年饭是新请的一个厨娘操持的,这厨娘手艺不过尔尔,但最起码过年期间外面酒楼不开门,也可以保证侍卫们有饭吃。 盘儿本来跟太子说要守夜,谁知跟太子下棋下着下着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却是外面传来的鞭炮和烟火声。 似乎整个扬州城一下子就醒了,香蒲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道:“主子,有人放花炮呢,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好多” 盘儿想起一件事,对太子道:“殿下,快,咱们去看花炮。每年这个时候,江家和其他几个盐商的府上就会放花炮,整个扬州城都能看到。” 她套上鞋就往外跑,也没穿披风。 太子下了罗汉床,顺手接过青黛手里的披风,跟了出去。 在院子里确实能看到,但还是稍显低了些,刚好这宅子里有栋三层的小楼,盘儿拉着太子就往外走,说是去那里看烟花。 天上繁星点点,有月。 而更为闪亮的却是天上铁树银花般的烟火,各种形状颜色的都有,当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到极致,倾泻下来,美得让人窒息。 “殿下你知道吗扬州城的家家户户除夕这晚都一定会守夜,大人小孩都是,因为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盐商比着赛似的放花炮,能整整放一个多时辰呢。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听我大哥说,好像是两个盐商赌气,放花炮一直放到天麻麻亮,那天扬州城有一大半人都熬了一夜,就是我实在熬不住睡着了。” “那需要不少银子吧” 盘儿下意识嗔了他一眼,想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情调,怎么什么都能扯上银子。转瞬就反应过来了,这种烟花造价不菲,随便放上几十个,近千两银子就没了,从子时一直放到天快亮,那得需要多少银子 连皇宫都没有这样的手笔,偏偏一个小小的盐商这么干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盐商的银子从哪儿来从盐上头,那盐是谁家的是朝廷的,是姓宗的。 盘儿猜测太子有种自己家的银子,被这些败家玩意儿给糟蹋了的愤慨。 “应该需要不少银子,这些花炮和普通的炮仗可不一样。” 说了等于没说,太子睨了她一眼,想想她一个内宅女子哪里懂得这些,估计算过最大的帐就是手里那点脂粉银子。盘儿若是知道他这句心声,大抵要回一句少瞧不起人。 两人静静地看着烟花。 天还是很冷了,被寒风吹着,盘儿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去看太子才发现他大概出来的急,就穿了件很薄的家常棉袍。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手,真的很冷啊。 “殿下,要不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想看烟花” “可你穿得这么少”说着,盘儿想了个法子,将身上披风解下来,让太子披着,然后她钻进他怀里,从披风里露一个头出来。 他个头生得高大,她站直了也就只及他颈子,刚刚可以这么站着。整个人靠在太子怀里,盘儿觉得比自己一个人暖和多了。 “花样还挺多。”太子笑了声,允了她。 她笑了笑没说话,指着天上那几朵盛开的菊花让太子看,窒息地等着它在天空消散。 看了会儿,她突然道:“对了,初一按理说要走亲戚的,但我们也没有亲戚可以走,那干什么呢” 太子想了想,道:“下棋。” 可盘儿已经不想下棋了,她发现太子在打发闲散时间上特别没有天赋,见她主动找他下了几回棋,他就只会下棋了。 “可我不想下棋了,我又下不过你。” “那打双陆”太子在很认真的想。 盘儿也不想打双陆,可实在没什么玩的了,那就只能打双陆了。 初二这天,盘儿起得不算早。 别看她已经和太子说了初二去苏家,甚至也准备了去苏家要带的年礼,但她还是挺犹豫的。 但没让她犹豫多久,苏海就帮她做出决定了。 扬州有个风俗习惯,新嫁娘头一回回娘家,若是娘家重视的话,会专门使人上门接。 苏海亲自来了,还专门赶了辆车。 驴车,只有车架子,没有车棚。等盘儿和太子来到车前,她突然有一种想转头回去的冲动。 但想想,其实当地人的普通人家大多都是用这种车,马车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用的。 试想,马本就是紧缺军资,寻常人一般买不到,就算买的到,一匹马需要百两纹银,哪个普通人家吃饱了闲疯了买匹马回来拉车,还是驴车骡车更经济实惠。 这大抵也是太子第一次坐这种车。 两位事主不知道,反正暗中带着人护卫的蒋奕有一种神经错乱之感。 当驴车停在一座一进院的小宅子前,盘儿才知道苏家人换房子了。 以前苏家人住在城北,如今虽还在城北,却远离了贫民窟。 说是贫民窟,其实只是个口头称呼,那地方因为靠着排放污水的北城河,旁边又是处理整个扬州城的粪政,越靠边上的人家越穷,有的连房子都搭不起,就是个窝棚。 苏家以前虽也在里头,最起码还有个房子,算是中等人家。但扬州城里都知道,住在这里头的都是穷人,如今苏家总算可以挣脱那个地方了。 盘儿看着眼前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宅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不禁想今天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思绪之间,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站着个四十多岁体态微胖的妇人,她颧骨有些高,面相也有些显老,黑头发里夹杂着一些灰色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盘儿。 “站在那儿做甚,还让我出去请你” 姚金枝的态度颇有些冷硬,太子看了盘儿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苏大田从里面走出来,道:“快进去吧,你娘早就在念叨着你,昨天连亲戚都没走,就在家里准备今天的菜。这是你男人吧快进来,等会咱爷俩好好喝一盅。” 苏大田就是这点好,脾气好,平时无论姚金枝说什么,他都不发脾气。 因为他的出面招呼,场面总算没太尴尬,苏海似乎去还车了,等过了一会儿他也回来了,气氛更是热闹。 “盘儿。” “小姑。” 苏江和苗翠香笑着和盘儿打招呼,与苗翠香眼中带着好奇不同,苏江的笑容有些尴尬。 “哥,嫂子。” 直到盘儿叫了人,苏江才稍微没那么尴尬了,又对苗翠香使眼色,让她赶紧让两个孩子叫人。 毛蛋和铁蛋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两个孩子长得都像苏江,就是眉眼有些和苗翠香相似。也是跟姑姑不熟悉,大点的毛蛋还好,铁蛋却是藏在娘裙子后面不出来。 盘儿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红封,一个孩子塞了一个,说就当是压岁钱。 这俩小子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当即待盘儿亲热了不少,一口一个姑姑叫着,惹得苗翠香对苏江直使眼色,心里又好奇红封里到底塞了多少钱。 之后苗翠香领着两个小的帮姚金枝做饭去了,苏江则加入苏家男人和太子拉家常中。这些家常具体体现在老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每个月能赚多少银子,能养家吗 说得不会像是在盘问,但又方方面面都能扯上些关系,然后由点及面扩散开来。 太子有种眼前这三个貌似寻常的男人正与他对棋的错觉,且是一打三,无论他怎么突围,都能让人又给重新拉回去继续方才的话题。 唯独苏江的段数有点低,看得出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这种拉家常让他做的十分生硬,像似被人交代过迫于无奈下的行径。 另一头,苗翠香出去后就将两个儿子拉回了东厢。 毛蛋已经大了,东西不好要,她就管铁蛋下手,三岁的铁蛋哪里懂得银子的好处,娘要就给了。 苗翠香打开来看,一拍大腿,没想到她这小姑子出手还挺大方的,红封里装了个五钱的碎银子。 “毛蛋,把你的也给娘看看,小孩子手里不能拿银子,给娘帮你收着,以后给你娶媳妇。” “不给,就不给” 毛蛋边说边躲,眼见躲不过就往外面跑,跑到灶房里去找姚金枝。对姚金枝嚷道,说是娘抢他的银子。 苗翠香尴尬地跟在后面,叫了声娘。 姚金枝板着脸道:“盘儿给的给了多少” “铁蛋那个装了五钱,毛蛋的这不,他不给我看” “成天掉到钱眼里了,给我拿过来她的银子我都不要,你也敢收”姚金枝板着脸,像谁欠了她二百两银子似的。 打从上次苏海回来跟姚金枝说,见到盘儿和她男人了,她就是这个样子。最近苏家一直低气压,谁都知道姚金枝不能惹了,惹了就爆发。 苗翠香蔫头耷脑的,把银子掏了出来。 姚金枝二话没说夺过去,连毛蛋手里的都要走了,毛蛋吭都没敢吭一声,足以见得在苏家里姚金枝就是天。 之后姚金枝把银子收起来,又叫苗翠香帮忙做饭就不提。中午的饭做得还挺丰盛,有鸡有鸭有鱼有肉,盘儿想着卖自己的那几百两银子,也就不诧异姚金枝的大方了。 男人喝酒,女人吃饭,总是要吃得快一些。 那头苏大田还在劝女婿喝酒,这边姚金枝把盘儿叫到了房里去。 “打从你二哥说见到了你,我就觉得他没动什么好主意,他跟你说什么提什么要求,你都别理他,就跟他说有意见了来找我说。” 盘儿站在那儿,抿着嘴说:“他也没提什么,就是说让琮哥给他找个活做,因为也没有合适的,就没再说了。” “他能做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眼高手低的东西你别理他就成了你只管跟你男人好好过日子,就算现在不好过,”姚金枝顿了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板着脸移开眼睛:“以后总能好起来。” 盘儿总觉得这次见到姚金枝,她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可不会这么说话,也不会这么生硬。明明是她让回来的,她想象过无数场景,就没想象出姚金枝会是这种表现。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站在那儿,屋里的气氛渐渐凝滞。 姚金枝突然站了起来,去屋里的一个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了一个破旧的荷包。 她拿着东西又来到床沿上坐下,抹了把脸,抬头看着盘儿道:“那次我跟你说,你就当我没养你这一场,我也不是你娘,从今往后你欠我的,都还清了,这话并不是赌气的话。其实你不是我亲生的,当初我把你捡回来,养了你一场,后来又把你给卖了,也算两清了。 “这次叫你回来,一是怕你二哥找你们两口子麻烦,你碍于情面不好拒绝,二也是把你亲生父母的东西还给你。当初我还以为这东西被你二哥偷去卖了,还是这次搬家才找到,等拿了东西,就跟你男人回吧,你不是我亲生的,以后苏家的事你也不要再管。”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3、第53章 53 今天来之前, 盘儿想到了任何可能。 比如说姚金枝会压着她让太子帮衬苏海找活儿,这是她所想的最大的可能, 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甚至已经想好自己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一定会讥讽苏家人几句,再拒绝掉,以泄心头藏了许久的郁气。 却万万没想到姚金枝竟然跟她说的是这件事。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前世她没有来扬州,也没见到苏家人, 自然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幕。前世对她自己身世的猜测, 是出自于身边总是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出没,是出自于某些人自作聪明。 后来她否认了,她拒绝和那些人扯上任何关系,也就将事情真正的真相沉于海底,她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过程。 那是不是就是说,她今天可以在姚金枝口中获知部分过程 盘儿将那东西接了过来, 打开来看才发现是一块很小的玉珏。 玉并不是什么好玉,当然这是相对于她的眼光而言, 实际上对普通平民来说,这算的上是个好东西了。就是东西太小了, 只有成人拇指大小,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只刻了个媛字, 用一根已经泛白的红绳系着,像是专门给小孩子戴的。 “当初我是在码头附近的烂石滩上捡到你的,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鬼迷心窍把你给捡回来了。你身上的衣裳穿得很好,长得也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我把你捡回去后才有点后怕,怕被人误会我是拍花子的 “你爹那时候在码头当苦力,我就让他盯着码头上的动静,可一直没有人找你,我猜你莫怕是被拍花子的拐了卖给人牙子,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丢了,一般人牙子都不敢找,怕出事后来我就把你带了回来,谎称以前就生了,因为照顾不过来放在苏州娘家,刚好有一年我曾有段时间回了娘家大半年,倒也没有人猜疑你的身份。” “那你当初捡到我的时候,我多大了” “三四岁吧,”姚金枝抿了抿头发,又想了一下:“应该只有三岁多点,我看你说话吃饭走路都挺好的,刚来的时候也知道要找娘找奶娘,后来再等你大点,你就忘了以前的事,曾经我试探的问过你,你对小时候这件事并没有印象。” 盘儿摩挲着手中的玉珏,脑中那个只有姓氏的女人的形象一下子就丰满起来了。 她想象着她摩挲着这块玉珏良久,悬挂上刚出生的女儿颈上。这玉对那家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应该是那女人自己的东西。 当时她给女儿戴上这块玉珏时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心中充满了祝愿,寄期女儿能康康健健,长命百岁。 盘儿突然感觉到心中一股针扎似的疼,疼得她渐渐不能呼吸。 姚金枝还在继续说着,似乎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她。 “你的那身衣裳我本来想留着,可有一年家里拉饥荒太久,就拿到当铺里当了,就给你留下了这块玉,我想总有一天应该能用上你那时候刚来时,虽还不知事,但一看就是个娇养的小姐,皮肤细细嫩嫩的,嘴也刁,家里做的饭你都不吃,嫌弃咽不进去,后来饿狠了,还是吃 “你爹不想要你,让我把你扔了,我实在舍不得扔哪儿去啊,多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还是落在人牙子手里当初我生你二哥时,人人都说怀的是个闺女,我也想要个闺女,谁知还是个臭小子心想也就是多张嘴,女孩子家家的吃不了多少” “说不定以后长大了,还能换更多银子是吗” 姚金枝一直喃喃自语,盘儿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戳到她痛处,她下意识想跳起来,却又不知为何坐了下去。 她斜着身子坐着,一直保持这种姿势,抹了把脸道:“你就当我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用那句话说叫桥归桥路归路。” 盘儿深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门边突然传来一个响动。 她看过去,才发现太子站在门口,不光有他,还有苏大田、苏江和苏海。 太子眼神深邃地看着她,苏大田似乎很尴尬,道:“瞧瞧,你们说这些干什么,这真是” “快走这个也还给你,还有你买的那些东西,我之前说话算话,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就当我没养你这一场。” 姚金枝站起来,将那两个小红包塞给盘儿,又赶所有人出去,一直去了堂屋,她把案几上盘儿带来几样年礼都拿过来,一股脑塞给了太子。 “走吧,赶紧走” 太子看了盘儿一眼,用另一只手牵着她,走了。 等人走出了院门,堂屋里还是一片寂静。 苏海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呢” 这话点燃了炮仗。 “干什么干我应该干的事,你想让你老娘干什么别说她不是我亲生的,就算是亲生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少把注意往她身上打,你可别忘了卖她的银子可一大半都被你这败家玩意儿给败没有了” 苏海也恼了,又是恼又是羞:“娘,你还提这事做什么,我不也是被人”被人下了圈套。 “我不提你不长记性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饭老娘说你这一辈子就是个不成器的,你还不服气,你数数你从小到大干过什么能让人拿来夸赞的事还有你苏大田,若不是你不中用,养不活这一家人,我至于去把她给卖了我亏良心,我姚金枝这一辈子穷是穷了点,从不干亏良心的事,可我不光把良心亏了,我还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这段话前半段让人气得咬牙切齿,不光语气呛人,而且严重损伤了两个苏家男人的颜面,可后半段却因为姚金枝声音里的低落与哽咽,让人无端就局促起来。 姚金枝又回了里屋,将门从里面紧紧地关上。 苏大田对苏海做了个眼色,又对他摇了摇头,苏海颓丧地叹了口气,甩门走了。 大过年的,却闹成这样,苏江和苗翠香两口子面面相觑,却都不知该说什么。 马车上,盘儿埋在太子怀里。 打从上车后她就这样,也不说话,也不起来。 太子轻拍着她的背,很轻很轻,动作也隐隐透出一种笨拙。 感觉到胸口的湿润已经透过棉袍沁入到里面来,他安抚的动作快了也略微有些急促,又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 “别哭了。既然有东西留下,肯定能找到,孤命人去找。” 盘儿在他怀里揉了揉脸,瓮声道:“我不是想找亲生父母,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难受。我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平时是个挺凶的人,街坊邻居都说她是个泼妇,小时候我跟巷子里的小孩在一起玩耍,从来没吃过亏,有人打我了,大哥比我们都大,不跟我们一处玩,二哥知道了,都会帮我打回去,二哥打不过,她就领着我去上人家家里找,非要让我打回去才罢休 “我记得有一回,有个比我跟二哥都大的小胖子把我推了,二哥去跟人家打没打赢反而被打了,回去被她知道了。那小胖子的爹是个屠户,长得也高壮,附近的人都不敢惹他,她拎了个烧火棍就去了,站在人家门外骂了整整一天,硬逼着人家出来道歉赔礼” “所以那时她把我寄养到那户人家,我真以为就是寄养爹的腰伤了,家里没米了,说不定就是让我在那家吃几天饭就能回去我就等啊等爹那段时间不能干活,我怕哥他们没饭吃,还偷偷把饭偷出去往家里送她把我硬赶了回去,让我好好在那里待着 “我是真没想到她会把我卖了,也许是不敢相信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就当是个告别,他们若不提什么也罢,若是提了我定要狠狠地损他们一顿,却没想到她跟我说我不是她亲生的” 太子就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她说着憋在心里已久的话。直到马车停下了许久,她也安静不言了许久,他才拍了拍她肩膀:“好了,不哭了吧,再哭等会被下人看见了,你这个做主子的该没面子了。” 盘儿这才坐直起身,眼睛红红的,还有点肿,脸也红红的,这是被闷的。 “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把眼泪擦一擦,先进去,等会让人给你煮两个鸡蛋,在眼睛下面滚一滚。” 盘儿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这个” 难道说太子也偷偷哭过 太子从她表情洞悉了她想的,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他不过是看他母后经常这样,才会知道。宫里的奴才不允许哭,其实主子们又有几个会哭的人前人后都不允许的,因为这是示弱,主子一旦示弱了,下面的奴才都会人心浮躁。 盘儿顿时不敢说了。 太子看她这样,颇有些无奈。 你说她胆子大吧,她有时候胆大的让人瞠目结舌,但有时候她又会极为胆小,太子总有一种她其实怕他的感觉。平时的话,她怕他其实也好,免得被他惯得无法无天,所以太子都是坐视不管的。而这个时候,小姑娘刚经历了一场人生颠覆,哭成那个样子,太子不免就心软了。 就把傅皇后的一些事告诉了她,就当是交换吧。 其实傅皇后不得宠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必然有背后神伤的时候,但以前盘儿都是猜测,这次通过太子寥寥几句描述,一个人前端庄秀丽,人后会因丈夫冷漠而黯然神伤的皇后的形象才立体饱满起来。 那太子对太子妃的容忍和容让,是不是就是因为傅皇后盘儿有一种洞悉了什么的明悟。 之后回去了,两人午睡时,盘儿把那枚玉珏拿给太子看。 玉珏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玉质也很普通,只上面刻着一个媛字。 “这么说来,你的名字应该是叫媛儿” 盘儿皱眉想了想,道:“应该算是吧。” “媛,婵媛,女嬃之婵媛兮,寓意着美丽的意思。” 盘儿当然知道媛其中的寓意,但没想到太子信口就来了一句反正她也听不懂,但知道是极好的话。 “以后孤就叫你媛媛吧,就当是个小字。” 盘儿怎么听怎么觉得怪,但看太子一副孤觉得极好的样子,只能摸摸鼻子什么也不说。 想着,她又道:“殿下都给我取小字了,那我平时叫殿下什么总觉得你呀殿下什么的,一个不端,一个太生硬。” 太子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叫过” “什么时候的事”盘儿有点懵。 转瞬反应过来,她似乎叫过他琮哥 难道他觉得这个称呼好又有点感叹太子取名的审美真是有点一言难尽。不过既然他不嫌弃,她是媛媛,他就是琮哥,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我终于给女主取小字了,我记得之前有读者吐槽我来着,说把我的书翻完,就没发生过男主给女主取小字的亲昵事。 我能说是面面取名无能,大名都难产,更别说小字了,所以有意识的忽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4、第54章 54 太子说帮盘儿寻找亲生父母, 盘儿没拒绝。 那块玉珏实在太普通了,光凭着这个可不好找, 若不是上辈子机缘巧合, 她其实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只能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不过既然太子愿意帮她找,她也不会拒绝,就当是提前打个伏笔吧,若是事情的走向和前世重合了呢。 这个月盘儿的月事推迟了,晴姑姑隐隐有些兴奋, 盘儿与她说让她别想太多, 说不定就是推迟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推迟个几天很正常。 她觉得有些事还是躲不过,前世她因太子妃的缘故,直到太子妃怀上第二胎又夭折,才与胡良娣同时怀上,胡良娣生得比她早, 诞下了二皇子,她迟了些日子, 所以钺儿排行为三。 她想着事情还会照着前世的轨迹进行,她应该是跟前世差不多的日子怀上, 哪知推迟了整整十日,月事还是没来。晴姑姑嘴上没说,却吩咐香蒲和青黛平日里的仔细些, 吃食上也更仔细了。 三人牢牢地守着这个秘密,但平时看盘儿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狂热,让盘儿有种错觉,自己怀上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个金疙瘩。 同时晴姑姑也建议盘儿跟太子分房睡,这事让盘儿纠结了几日,不过还没在她这里通过,就被太子知道了。 “延了多少天” 盘儿说有半个月了,她和太子说这种私密事,总有一种羞窘的感觉。 “这个时候把脉应该把不出来吧”这话是问晴姑姑的,晴姑姑毕竟年长些,盘儿说白了还是个小丫头,哪里懂得妇人怀胎这种事。 “回殿下的话,应该再过些日子脉象上才会有所反应,不过若是医术高明行医年代久的大夫,可能能看出来。” 太子点点头,对盘儿道:“再过几日,南巡的队伍就到扬州了,随行中有个姓王的太医医术还不错,到时候让他来给你请脉。” 盘儿点头的同时,也有些错愕,这么快就到扬州了 转念想想,也是该来了,毕竟南巡队伍的任务是南巡,总不能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就要搬离这里了。 盘儿环顾四周,明明房子不过尔尔,她却有一种不舍感。 晚上用了晚饭,太子陪了盘儿一会儿,就打算去前头的书房。 他这行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盘儿拉着他的衣袖就问道:“殿下,你要走了”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去书房睡。” “你去书房睡做什么” 看着太子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才反应过来,她疑似有身子了,为了胎儿稳妥,自然分房最好。 可盘儿恰恰觉得这样不成,这也是她纠结这么多天的原因。 如今他们南巡在外,太子身边就她一个人,本来那些人就喜欢给太子送美人什么的,多亏她看得紧,才没让那些人得逞,如果她真跟太子分房了,不是给人可趁之机 “分房其实也是好的,可妾身”她说着,犹豫地看了太子一眼,模样颇为柔弱可怜,“妾身夜里一个人睡在不熟悉的地方会害怕,以前刚进东宫的时候,妾身就经常一晚一晚的睡不着,还是殿下来了以后” 就在盘儿说话的时候,张来顺已经在给香蒲她们做手势让她们下去了,包括他自己,也连忙退了出去,在外面猫着。 主子们的私密话可不能听,听多了不光掉耳朵,说不定还要掉脑袋。 太子点了点头,格外意味深长:“那你的意思” 盘儿忙攀上他手臂,笑得讨好:“妾身就想,到底有没有怀上还说不准了,要不现在就不先分房了” 太子考虑了下,考虑得时间有点长,盘儿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那行吧,等太医来后请了脉再说。” 盘儿很高兴,心里暗忖,等太医来了,我还有别的法子,就不信你不就范。 之后两人洗漱了睡下,盘儿故态复萌,睡着睡着就往太子身上贴,其实她现在还没完全睡着,模模糊糊对外界还是有点意识。 就隐隐约约听见太子说了一句,“磨人精。” 南巡队伍的到来,让整个扬州城都沸腾了。 扬州的码头多,南巡船队停在东城门外的码头上,惹得无数平民百姓去看热闹,明明旁边有不少官兵把守戒严,依旧消除不掉他们的热情。 哪怕是远远隔着人群看一眼也好呢,以后说出去也能吹嘘下。 因为人手有限,手下衙役们都去挡热情的百姓了,扬州府知府陆平山就专门让人从码头上抽调了一批劳力,帮南巡队伍搬运随行之物。 这些大冬天只穿了身薄衫的劳力们,手扶着独轮车,其上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箱笼,沿路两边都有兵卒把守,双目炯炯有神地巡视四周。 能让劳力们搬运的自然是随行官员的一些私人用物,太子的东西也不会让他们搬,自有人安排。就见偌大的码头上被分了两条路,一条路用来运物,另一条有更多的兵卒把守,是用来走的。 “那就是咱们大周的太子爷”趁着卸货的过程中,劳力们一边擦着汗一边议论着。 其实从他们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人脸,只能远远的看着有个穿着黄衫的人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往外行去。 “天生金尊玉贵,你说咱们要是能托生成太子,不,哪怕是个皇子,现在也不用在这儿了。”有人钦羡道。 “赶紧干活儿吧你,尽瞎胡说,若是让工头听见,你就等着吃鞭子” “还不让人想想了真是” “你们快看,后面还有女人,这不会都是太子爷的妾吧”随着一个粗嗓门刻意压低了的低嚷,一瞬间附近周遭的劳力们都纷纷抬头看去。 就见有一个带着帏帽的女子,让几个丫鬟拥簇着跟在后面徐徐缓行,有那些懂点门道的人嗤道:“就只有一个,看到那个用纱把脸遮着的了没那个才是宫里的娘娘,其他都是侍候人的宫女。” “就算是宫女,我瞧着身段也都不错” 明明看不清楚,但只要在男人堆里看到那么点娇艳的色彩,就足够让这些娶不起媳妇,只能偶尔找个暗娼窑子纾解下的劳力们,津津乐道许久了。 苏海有些烦躁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抹了一把汗。 他这动静让旁人看见,就有人调侃他:“怎么了海子平时你聊起这个来最是热闹,今天怎么不吭声了” 苏海搡了凑过来的那人一把:“你当老子跟你们一样,成天浑身的力气没地方使,就想女人裤裆的事” “哎哟,说的好像你不想那点事似的” 大智走过来道:“行了,徐子,赶紧干活吧,这要是让工头发现了,吃鞭子都是小事,那可是京城来的贵人。” 大智为人吃苦耐劳,人又仗义,平时别人有个什么事都是能帮一把就是一把,所以在这群人里还算有点威信。 见他都这么说了,几个劳力都不再说话了,忙起手下的事。 大智帮着苏海把车上的箱子搬下来,道:“海子你最近怎么了成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没事”苏海说道,将肩膀上的巾子往脖子上一搭,推着独轮车走远了。 大智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带着担忧。 太子带着盘儿等人,昨天就上了御船。 今天跟着队伍又从船上下来,尤其是太子还专门露了下脸。 出了码头,就有车队在一旁等着了。 上了车,车队缓缓前行,一路上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走了段路程才渐渐安静下来。 扬州没有专门的行宫,以前成安帝和先帝南巡都是住在江家的别院里,这次同样如此,早早的江家这边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是独属江家的荣光,谁不知道万岁爷和先帝爷每次南巡都是住在江家,就因为这个,江家才能一直稳坐扬州十大盐商之首的位置,同时还是两淮盐商的总商。 外人只道盐商就是盐商,殊不知盐商的分类极为繁杂,有场商、坝商、运商、散商、窝商,总商等。 其中总商权利最大,每年开纲滚总由总商带头汇集,朝廷的盐课由其代为催缴,一切与官府来往的公私浮费和摊补都由其摊派,有半官半商之身。 而江家更是世袭的总商,和朝廷的官府来往密切。江家的靠山不是某个官,某股势力,而是当今圣上。 早在江家数代之前,江家的家主便有以布衣结交天子的名头,自那以后每次天子下江南,多数为江家接驾。更不用说朝廷但凡有事,江家都积极为朝廷筹措赈灾银与军饷等,江家历代家主都有朝廷加封的官衔在身,可谓荣耀至极。 所以每次只要圣上南巡,就是江家得意的时候了。 这不,其他人都想入门而不可得,江家人已经把太子奉为座上宾了。 到了后,盘儿和晴姑姑等人忙着安顿,太子已经被清走了,说是前去饮宴。也有丫鬟过来在门外禀报,说是已经给奉仪准备好席面了,问可是要传膳。 盘儿这会儿还不饿,就说等会儿再用。 太子的预计是在扬州待一个月,这期间会一直住在江园里,所以很多东西都得开了箱笼归置。 一直到午时都快过了,盘儿才让人传了膳,又让晴姑姑她们也赶紧去用饭,累了一上午。 用罢膳她就歇下了。 而与此同时,裴永昌正站在江园外头,跟门房以及江园的护院掰扯。 最终他还是没能入内,哪怕他扯破大天说这次侍奉太子南巡的苏奉仪是他妹子,门房也没让他进去。 平时以裴永昌的架子,哪里会跟个门房在这里掰扯,今儿倒是被个小鬼挡了路。他哪里知道每次这个时候,便有数不尽人想上门套近乎,或是各种走门路想入了圣眼,以此来取代江家的地位。 为此,江家早就有防范了。 这种时候上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随便让人进。 裴永昌临走时,狠狠地呸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有事,早点更,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5、第55章 55 恭恭敬敬将太子送回住处, 江城父子二人才转身往外走。 “看出什么了” 江富摩挲了下鼻梁,道:“这位太子爷可比圣上的心思深沉多了。” 江城乃是现任江家的家主, 看他貌不其扬, 只是个干瘦的小老头, 实则是位在扬州跺一跺脚扬州就要震三震的主儿。江富是他的长子,深受其看重,年纪不大就跟在父亲身边打理家中生意。 上回成安帝南巡的时候,江富就服侍在父亲身边,虽然只能陪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但也见识过这位万岁爷的秉性, 此番接太子大驾,江城将之带在身边,既有带他开阔眼界的意思,也有为了让儿子和太子爷打好关系的念头。 毕竟江家能有这般运势,全靠掌家人和皇家的关系,这个皇家不是指别人,而是皇帝。 在江家人眼里, 太子已稳坐太子之位近二十载,如无意外就是下个大位继承人, 之前江家其他人还有感怎么好好的南巡,万岁爷不来反倒派太子来了, 江城却觉得正是好时机。 此番打好关系,也总比日后这位主儿登了基,让其他人抢到前头的好, 所以这次江城接太子大驾,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费了大心思。 这次是江家人第一次和太子见面,方才摆的酒宴与其说是给太子接风洗尘,不如说让江家人对太子的秉性有个大体的印象。所说之言,看似平常,实则无不含着深意,这也是江城为何会问江富的原因。 “你既看了出来,那就好好的侍候,万万切记就算不能得到好感,也不能太子爷恶了你。这其中的分寸,你现在也不小了,跟在为父身边也有十余年,自己掌握住其中分寸。”江城抚着胡须道。 “是,父亲。” “我们江家能与皇家关系如此之好,无外乎想人所想,解人所难,这八个字看似轻飘无力,实则要想做好极难。用来招待那些官员们的手段先放一放,我听说太子这次南巡只带了一个侍妾,是位姓苏的奉仪,据说极为得宠爱,且此女颇有些善妒,所以还是先看看情况,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小瞧了这枕头风,若是因枕头风惹来厌恶,得不偿失,要知道我们江家能和皇家有如此好的关系,可不是光凭送女人。” 江富被说得冷汗直流,因为江城恰恰说中了他的准备,如今他别院里正养着几个顶尖的瘦马,便是有这个想法。 “是,父亲。” “我看太子爷性格温和,言谈之间颇为有物,又听闻他从小饱读诗书,深受几位翰林院的大儒夸赞,想来也是个好文之人,你多办几场雅集会,也让太子爷知道,我们江家不是那种只会修园子、养戏子、享美食的粗鄙盐商,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是,父亲。”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行来。 “老爷,少爷。” 江城抬了抬手,道:“何事” 那仆人低头禀报:“不出老爷所料,徐家、陈家、汪家、裴家等都来人了,但都拦在外面没让进来。” 扬州十大盐商自有次序,这次序则是按照家族势力和底蕴排成,江家不用说,自然是为首,另有徐、陈、汪、乔、包、卢、马、裴、黄几家。 按理说下人来禀报,都是言语简练,自然不会带上排在末端的裴家,这仆人之所以会这么说,恰恰是因为之前耳闻裴永昌在门房那里的说辞。不过此人只当裴永昌故意想寻借口,以此得见圣颜,诸如此类这般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也就没当回事,此时说来不过是这件事给他留了印象,下意识带出口。 果然江城一挥手道:“做得好,这些个人个个都想吃现成的,让他们摊补公私浮费时,个个都叫穷,现在倒是来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之后江城又交代了仆人和江富几句,就散了不提。 盘儿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睁开一隙眼缝往外看,就看见他形状极好的下颚。 今天天气甚好,阳光明媚,虽还是初春,但早已不冷了。江家的园子修得好,给太子安排的住处自然景色都是最佳的,听着外面若隐若现的流水声以及鸟雀叽喳清脆的叫声,无端就让人心情愉悦。 她没有说话,顺势将脸在他胸膛上揉了揉,感觉到一阵微微的震动,似乎是他笑了。 她顺势抬起头看了过去,就见太子眼含笑意地看着她,见她愿意睁眼了,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怎么跟个小狗似的。” “哪有”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又道:“殿下饮完宴了菜可好吃,酒可好喝” 这话有点意思。 “你午膳可用了”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自是用了的。以前吧,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扬州人,淮扬菜吃得也算不少了,今天来到这里,才发现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太子发出个疑问声。 盘儿继续道:“今天光给我摆的席面就有八冷荤八素菜八荤菜,还有六个大菜。我记得有个彩拼,好像叫福禄三星报喜来着,用的是酱牛肉、山菌、鸡蛋、春笋打底的,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就是分量太多了。还有油爆河虾、糟醉蛏子、水晶肴肉、盐水鸭干、烤乳猪皮、麻油三丝、琥珀核桃、蜜汁双丁等等,菜太多了,我也记不全了。 “你说光听这菜名其实也很普通,也不是没吃过,但做得那叫一个精致。有一道蒜香排骨,排骨是炸过的,上面也不知裹着什么,外酥里嫩,吃起来除了一个香字,不知道怎么形容。 “还有那个水晶肴肉,其实就是镇江肴肉,我问过丫鬟,那丫鬟说这道菜还是以猪蹄为原料,但是光加各种秘料腌制就得腌整整三日,等腌好后,用整鸡整鸭还有猪大骨头熬汤,汤要熬够十二个时辰,再下猪蹄去熬煮,要用文火慢慢焖煮到肉骨自动脱落,皮肉酥烂,再用冰镇凝结成块。我听得脑门都大了,但真是好吃。还有那个烤乳猪皮,要择了三个月只有二十斤的乳猪为原料,月份太短,皮不够劲道,月份太长,皮就老了” 随着她的诉说,太子的眸色暗了暗,他笑了笑道:“倒没看出你是个贪吃的。” 盘儿说得理直气壮:“不是我贪吃,是做得太好吃了。不过我食量小,也没吃多少,剩下了好多,都赏给香蒲她们用了,几个人都被撑得不轻。” 说到撑得不轻,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睡了一觉,总算没有撑胀的感觉了,不过盘儿也有点诧异自己现在的克化能力,以前她吃这么多,若是不消食半个时辰,是难以安适的,今天却是倒头就睡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 “孤今天吃的宴也很丰盛。”丰盛的比起宫里的也不差。 不对,正确的来说,比宫里更精细,选用的食材更罕见。 盘儿吃得也就是寻常就能找来的食材,难的是烹制的过程,可太子今日所用的,不说是龙髓凤肝,也算是十分罕见了。太子不是没见识的人,但他却知道今日吃的很多东西,都是这个月份没有的。 他早就听说过,盐商之富,富甲天下,今日打从进了这园子里,才真正见识到。 “你还想再睡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盘儿其实已经没什么瞌睡了,但见太子刚回来,今天还没歇息到,就陪着他又躺了会儿,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太子的作息向来有规律,午睡的话顶多半个时辰,两人就起了。 起了后,喝了一盏茶,盘儿之前进来就知道这园子的景致不错,便拉着太子去园中赏景。 这园子的景色确实不错,简直步步都是景,盘儿只想到几个字虽有人作,但宛如天工,简直把江南的园林发挥到极致。 前世盘儿自打入了紫禁城后,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紫禁城建筑大气磅礴,若说景色如何不过尔尔,唯一修得最具江南特色的就是西苑,那西苑可是历经几朝修建出来的,可若是跟这里相比,贵气雅致有之,景色却不如。 当然也有扬州天生具有地利之便的原因在,但也能想象只他们看到的这片园子就要花多少银子。 看似风雅,实则都是银子堆起来的。 盘儿心里隐隐有些叹息,太子也不见欢愉,眉间可见冷色。 盘儿觉得这江家有点傻,你有钱就有钱吧,拿出来给人看,尤其还是给将来的天下之主看做什么,是想告诉太子你比他这个太子还有钱,还是想把家产都奉上啊 其实她也清楚,接驾看似光耀至极,其实也难。接待的太过简朴,怕会觉得招待不周,接待的太过奢靡,怕招了忌讳。 且江家不是第一次接驾,成安帝三次南巡都是江家接的驾,甚至是先帝爷那会儿,那只能说太子这个做孙子的,和亲爹亲爷爷的审美不一样。 盘儿虽见太子脸上冷气直冒,但想来他是不会发作的,看来前世建平帝一直惦记两淮盐政,说不定和这江家就有关系。 这时,一个仆从打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人还没到近前,就被张来顺手下的小太监给拦住了。 过了会儿,小太监来报给张来顺,张来顺又凑到太子跟前道:“主子,那仆从说若是赏景闷了,前头听音阁还安排了戏。这江南人最是喜欢听戏,尤其是扬州人,一般家里有些钱的都会在家里养个戏班子,听说这江家的戏班子在扬州乃至整个江南都大有名气。” 后来这段话是张来顺自己加上的,一般在主子们身边服侍的奴才都得精通这个,不说要无所不知,也得知道不少,不然主子问起来当奴才的都抓瞎,那还干什么,换人吧。 “那就去看看。” 之后一行人就挪步去听音阁了,那仆人在前面引路,看得出是个训练有素的,行为举止都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过格,又不会失仪。 这听音阁修建的也不同寻常,正好建在一处小湖上。 明明不过二月初,湖面上竟然开了些荷花,湖中有各色锦鲤,游得很是欢快。 是水榭建造,临着湖的一面大开,围以木制的围栏,距离这边正对面的方向,有一石台,石台上搭建了戏楼,可谓是美轮美奂。 坐下后,就有人上了茶。 这茶也和平时不一样,不是一样,而是好几样。 盘儿的是一碗藕粉,加了冰糖、瓜子仁、核桃仁以及杏酪,另一碗是铁观音加了小桔饼、红枣和桂圆肉甜口茶。 太子的则是一盏上等的雨前龙井,及一碗八宝茶。 还有茶食,有四样干果,四样鲜果,四样点心,四样蜜饯,共十六碟。 太子也就罢,他只喝清茶,八宝茶这种甜口的却是碰都没碰,盘儿已经很久没吃过藕粉了,看着就喜欢,拿了银勺舀来吃,一面吃,时不时还喝茶来解甜腻,两者相配竟然恰到好处,让人感叹其中用心。 有仆人来问可要点戏。 太子向来是不看戏,就算看,也是宫里摆宴,偶尔陪着傅皇后看一会儿。前世盘儿也不怎么爱看戏,可她突然想起她来之前听的那折牡丹亭,就点了牡丹亭惊梦那一折。 不多会儿,对面台上便有乐声传来。 随着乐声徐徐传来,一个身段扮相皆十分出众的女子从帘幕之后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饭耽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6、第56章 56 按理说, 看台和戏楼隔得有些距离,会影响扩音的。 也不知道这座听音阁是怎么建造的, 竟丝毫不影响扩音, 反而有聚音之效。盘儿还是看了会儿, 才看出来的,只觉得那青衣就仿佛是在耳边低吟浅唱。 太子似乎看出她所想,对她遥指了一下那水面,盘儿也明白过来,原来是借着水来扩音聚音, 真是奇思妙想。 要说品戏, 盘儿真不懂,也就看个热闹。 但太子懂一些,就算懂得不全面,也知晓看戏看得就是戏子的身段、唱功以及扮相。身段、唱功且不提,扮相不仅仅是指戏子的穿衣打扮和妆容,还有整个戏台的布置。 这些都是最耗费银子的。 还有这二月盛开的荷花,这水榭里一水的紫檀木, 不仅仅是指家具,只太子入目所见, 连临着水的围栏以及这地面都是用紫檀造就,价值不菲。 不得不说, 在这种地方看戏是一种享受,盘儿本来不耐烦看这种咿咿呀呀的戏,竟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那个演杜丽娘的青衣, 格外吸引她。 太子就见她眼珠不错地黏在上头看。 “很好看” “还行吧,我以前没怎么看过戏,这次竟然也看懂了。而且爷你看这个杜丽娘的扮相,真好看,这身段,还有这脸蛋,眼含秋水,却又娇而不媚” “他是个男人。” 呃 好吧,盘儿也是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很多唱戏的戏子都是反串,也就是男人演女人,她还知道有很多纨绔子弟包戏子的,这个包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有好男风之嫌。 旋即她又想到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挑眼去瞅他,谁知他反倒正过脸,让她只能看见侧脸。 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暗自嘀咕,想了想,突然对太子招了招手,又笑得灿烂:“殿下,爷” “做甚”太子终于愿意赏她个正脸了。 “你靠过来一点。” 太子往这边靠了靠,她还嫌不够,继续招手。太子又往这边侧了侧,侧到她能够着了,才抓住她的袖子把他往这边拉了拉,又凑到他耳边道:“爷,我看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比我还好看,我有点不服气。在盘儿心里,殿下才是最俊的男子,最俊最俊的。” 太子被她逗笑了,旋即又有点老脸微臊。 “看戏就看戏,坐好了看,没规矩。” 她又赶紧去坐好了,姿势格外的端庄贤淑。 太子见她这样儿,又是一笑。 戏很快就结束了,盘儿看完后还有点意犹未尽,眼见外面天色见暗,两人离开了这听音阁。 还没走出大门,就见不远处站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者身材干瘦,打扮得像个文士,年轻的那个不过普通相貌,但也是一身书生的打扮。 能在这里出现,还是这种打扮,自然除过江城父子不做他想。 父子二人走到太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又对盘儿行了一礼。盘儿也没躲,全受着了。 江城这才道:“殿下,下官在翠云筑摆了宴,殿下可是移步去品尝一二” 太子侧脸去看了看盘儿,江城忙道:“也为奉仪娘娘备了酒宴,翠云筑景色优美,用来赏月是极佳的,这个时候过去正好可以看见月亮缓缓升起,夜幕渐渐低垂,别有一番风趣。” 太子挑了挑眉,意做询问。 盘儿却是摇了摇头,对他说:“妾身还是不去了,下午逛久了有点累。” 太子颔首道:“那你就先回去,王太医应该也来了,你让人去叫了他给你请脉。” 提起这茬,盘儿才想起这件事,忙点头应下,又对太子说让他别饮酒,就带着香蒲青黛匆匆走了。 临走的时候,连行礼都忘了。 江富暗暗咂舌,不禁感叹还是父亲做事老辣,若他真是不识趣往上奉两个美人儿侍候,且不说新人能不能受宠,这苏奉仪恐怕就要给他吃个挂落,就看她和太子相处这劲儿,说是颇为受宠恐怕还轻了。 之后一行人往翠云筑行去不提。盘儿回到住处,晴姑姑就来禀报说王太医等的有一会儿了。 忙把人叫上来。 宫里太医请脉自有规矩,不过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所以盘儿也没让人打帘子什么的,只在腕上覆了一丝帕,就让王太医上前请脉了。 王太医恭恭敬敬的半弯着腰站着,面色沉着,但从他半垂的眼皮下眼珠时不时动一动,能看出他正在细细诊断。 不多时,他后退一步,拱手贺道:“恭喜奉仪,贺喜奉仪,此乃滑脉。” 若是没生育过的女子,自然不懂这滑脉是什么,但盘儿前世生育过,自然知道这滑脉就是喜脉。 “可看得出来多久了”她面露喜色问道。 “回奉仪的话,一个多月,不足两个月,不过脉象已经很明显了,且” “如何” “微臣虽擅长大方脉,但家传的医术却是妇人科,所以也是有几样独门绝技。奉仪的脉象实而有力,滑如滚珠,说明母亲的身体康健,胎儿也很稳固。但微臣摸着,倒不像是一道,还有一道脉虽不如这道明显有力,但也若隐若现,所以微臣怀疑奉仪这胎莫怕是双胎。” 盘儿本来扶着小几,手肘却突然滑落,亏得她反应迅速,及时躲开了,却也让一旁的晴姑姑和香蒲她们受了不少的惊吓。 “主子,可是撞着了” 盘儿无意识地抚着手肘,摇头:“没事,没事” 都能看出她神色有些恍惚,但若说是喜色又有些勉强。晴姑姑不免有些忧心,但王太医还在,她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盘儿才恢复平静:“你可确定” 王太医有些犹豫,但看了盘儿一眼,还是垂下头道:“奉仪知道,太医们在宫里当差,很多话都不敢说得太满,唯恐招来祸事。但奉仪的脉象微臣敢打包票,有八成以上是,只是日子还短,尚看不确定,再过月余就能见分晓。” “那行,过阵子我再招你来请脉,这件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说,还是等确定后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是。” 晴姑姑把王太医送了出去,顺道问一问有什么要忌讳的,其实这些事她也懂,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半吊子,自是问太医才最为稳妥。 这边香蒲和青黛都高兴傻了,两个傻丫头笑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就没有发现盘儿脸上的喜色不多。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出乎盘儿所料,只是当事情真来了以后,她还是有些恍然。 前世没几个人知道,怀三皇子那一胎时,盘儿不是怀了一个,而是双胎。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是临到生产时难产生不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怀了两个。可到那时候已经晚了,她因为肚子过大,生第一个时耗费太多的时间,等把第一个生出来后,才发现肚子里还有一个,最后后面那个孩子出了娘胎,哭都没哭一声就没气了。 听接生嬷嬷说,是孩子憋在肚子里时间太长,也是她孕期补得太多。怀双胎最忌胡乱补身子,一不小心胎儿养得过大,就容易出事。 她想起她刚怀上时,怕太子妃知道小心隐藏,不敢吃自己的饭菜,就吃白术她们的。 后来肚子藏不下去了,被太子妃知道了,她想太子妃肯定会不高兴的,毕竟二皇子自打出生后身子一直不好,她这时候怀上了无疑是在扎她的心窝,幸亏跟着没多久胡良娣那边也爆出有孕的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期间太子来看过她一回,也不知太子跟太子妃说了什么,从那以后她的膳食就大变样。 据富秋的说法,都是太子妃孕期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免得某些人自己不长肉,倒怨咱们太子妃亏待了她。 她吃得战战兢兢,但想来太子妃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了,她在太子妃宫里有好处也有坏处,这好处就是她如今怀着身子,吃食又是太子妃准备的,若真有个万一,她也脱不了关系。 就这么一直到临产前,期间她一直没出什么事。 后来才知道在这宫里想要一个无权无势女人的命实在太简单了,就好比这吃食,单挑出去谁也不能说太子妃有错,还要说待她真心实意。 可下场却是孩子过大,死了一个,而她虽侥幸生下一个,却是伤了身体,之后一直未再能遇喜。调养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不想遇喜这件事了,却在四十多岁老蚌生珠,又添了十六皇子。 这件事连太子都不知道,记得当初富秋是怎么跟她说的 “太子妃刚夭折了二公子,心情一直不愉,你也知道咱们太子爷子嗣上头困难,如今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前头刚因二公子的夭折伤心难过,如今病中连掌宫大权都暂交给了高贵妃和周贤妃打理,如果这事再传出去,皇后娘娘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咱们东宫现在正值风头浪尖之上” 她知道这是太子妃的意思,为了保全儿子,竟然就傻得就同意了。以至于她那可怜的女儿无名无分,连香火都没办法受到供奉,只除了她逢了忌日私下烧些纸钱。 前世她一直回避这件事,身边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后来白术也被放出宫了,就更没人知道了。索性没人提起,她就一直遗忘着,只有辗转梦回之际,才会偶尔回忆起。 若论盘儿前世从什么时候开始恨太子妃,就是从这个时候。 她生来卑贱,眼界浅薄,性格也单纯懦弱,这大抵是卑贱之人都有的通病,就是太过容易满足现状,总是得过且过,太能忍耐,轻易就能做到苟且偷生。 被太子妃那般对待,她不恨,因为她觉得自己本就是个工具,偶尔承宠之时心中也会心有不甘,但她觉得自己该认命。心悦太子却不敢靠近,她也不怨,她本就是靠着太子妃才能来到这紫禁城,她能抢任何人的风头,唯独不能抢太子妃的。 可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她开始恨,开始怨,开始不甘,开始反抗 后来等自己终于可以辟宫另居,她跟自己说了无数次早知道。 早知道 这世上没有早知道,千金难买后悔药。 现在早知道来了。 盘儿径自出这神,并没有发现本来在翠云筑饮宴的太子竟然回来了。直到太子走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爷” 太子嗯了声,想去摸摸她的头,发现她梳着发髻,手又落在她肩上,发现拍一拍也不合适,最后落在她手背上。 “好好养身子,给孤生一个康健的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7、第57章 57 盘儿知道太子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太子妃所出的大公子身体不太好。 据说从娘胎里生下来,就连着请了好几次太医。 从大公子出生到现在京里来过好几回信, 有是太子妃命人送来的, 也有福禄送来的。 太子妃的信里大多是报喜不报忧, 只说大公子长大了一些,又吃胖了之类,而福禄的信里却原原本本把最近东宫发生的事都禀了上来。 其中具体不细说,但太子已经对大公子的身子有了个具体的认知。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嫡长子,却是这样的身体。 太子的情绪向来不显, 看着温温和和, 实际上却隔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雾。盘儿没看出太子是不是伤心失望,只是每次收到信后,他都会一个人在书房里坐很久。 康健 这大抵是太子目前唯一的所求吧。 “爷你放心,我一定会给爷生个康健的孩子。” 当初生小十六时,那时盘儿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她可是穷尽所能,甚至建平帝也命了太医院及咸福宫上下全力照料着, 所以她对安胎养胎这事还算有经验,就不信她重活了一世, 不能把两个孩子都生下来。 盘儿本来心里还有些不安的,此时倒多了一份信心。 说完这个, 她又想起太子怎么回来了的事。 “爷,你不是在饮宴,怎么回来了” 这事还要说到张来顺手下的一个叫小钱子的太监身上, 晴姑姑送王太监出去,两人说话时被他听了一耳朵。他也算是深得张来顺真传,知道奴才们什么时候讨好最吃香,这不就忙不迭跑到翠云筑给太子报喜去了。 一听见这事,太子的宴都不吃了,忙赶了回来。 不过这事太子不会给盘儿知道,免得有损自己的体面。 “太无趣。除了骄奢淫逸,孤想不到别的说辞。” 盘儿也就没有多想,只当江家人又露富扎了太子的心窝子。 之后两人一同用了膳,又散步消了食,临到晚上歇息时,盘儿仿若无事人一样,安排着人给太子准备沐浴后要穿的衣裳,还让人铺了床。 太子要是还明白她的意思,该不用活了,转念想想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怀了身子,本来就是个胆小的,夜里一个人睡还害怕,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就多陪她几日,总要让她习惯了才好分房。 而另一头,对于太子突然被请走,江城父子俩是挺尴尬的。 听说和苏奉仪有关,就让人下去问了问。 这事倒也不难查,因为本就没有刻意隐瞒,于是江城父子很快就收到太医诊脉,诊出苏奉仪遇喜的消息了。 “爹,你看这事” 江城皱着眉:“太子爷子嗣不丰,就一个刚出生的大公子,据说身子似乎不好,如果苏奉仪这一胎能生下个皇子”他突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命下面人精心侍候着,能有多精心就多精心,她提出什么都尽量满足,把她当你爹供着都行,至于琼儿那事,暂时就算了。” 江富有些吃惊:“爹,琼儿可是咱们家最出色的女儿,若能送到太子爷身边,等她有出息了,咱们以后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江城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 “你还太年轻,还看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这位主儿虽是中宫嫡出,但并不受万岁爷喜爱,万岁爷如今不过知命之年,未来如何还说不准。” “可您明明跟我说,太子即位的可能是最大。” “都说了是可能。” “可”江富犹豫了一下,道:“您既怕牵扯太深,以后若有个万一,为何又如此费尽苦心操持接驾事宜” 江城转过身,看着儿子:“接驾乃分内之事,我们认得是朝廷的太子,不管是谁,只要他是太子,就是咱们江家的主子。这种是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的,可若是有了姻亲关系,就不是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本来对送上琼儿这事,我就一直犹豫,若不是你娘” 顿了顿,他又道:“你娘也是妇人之见,我们江家现在还是稳妥为宜。” 江富有些不赞同:“别人都在挖空心思,独我们依旧固步不前。爹,你大概不知道那位苏奉仪是谁” 江城一愣,问道:“是谁” “她是裴家那位大爷,借着裴家与太子妃娘家的姻亲关系,送到东宫的。那裴家不过娶了个陈家不得宠的庶女,就一直在扬州城里耀武扬威,就因为这事,爹你对裴家也是颇为容让,让裴家占了多少好处可惜喂了个喂不饱的白眼狼,人家闷不吭自己给自己又找了条路子,再是娶了个太子妃娘家不得宠的庶女又如何,但架不住人家会攀附。” 江富说得心绪有些难平,按辈分来算,裴永昌虽比他大了近十岁,但算是与他同辈,在扬州城里他的名声比裴永昌好,但裴永昌有个不成器的老子,就把儿子显出来了。 裴家是不如江家许多,可就说近些年,裴家的势头可不比江家小。如果还照着他爹想的稳妥为上,恐怕再过几年江家总商的位置就要姓裴了。 “这事儿子也是下午才知道,之前大忠来禀报徐家陈家汪家的人都来了,其中就漏了这么件事,事后大忠跟儿子提了一句,儿子觉得不对,就让人去查了下。裴永昌去年三月的时候确实去了趟京城,就是那次把人送进东宫的。” 其实江富还是没完全说实话,他是因他爹中午那段话,对那姓苏的奉仪起了好奇心,就命人去查查对方的来路,想着说不定能走走这位苏奉仪的路子。吩咐的人正好是大忠,大忠就顺口把之前裴永昌在门房大放厥词的事说了。 如果一来江富就更好奇了,谁知这一查不要紧,虽查的不是太具体,但应该差不离。 江富听了江太太的话,原本是打算想送两个瘦马试试太子的秉性,若是个好渔色的,到时候就该他妹子江琼上场了。可惜连着被他爹泼了好几场冷水,弄得他也有些心绪难平,才会在此时顶撞了他爹。 其实江城一直也挺犹豫的,只是想稳妥的心思占了上风,此时听儿子说来,倒真是得动动心思,可 “以前我们不是没送过人,你看现在可有一个出头的宫里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能在宫里熬出头的,就琼儿那样真不是谁的对手。”江城捏着胡子说,语气有些飘忽。 江富低着头,没有说话。 “罢,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再看看,过几日再做决定也不迟。” “是,爹。”江富嘴里应道,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江城也心知儿子秉性,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 盘儿之前就觉得自己嗜睡,食量也比以往大了些。 这下总算找到理由了,头三个月百无禁忌,再加上江家的厨子确实不错,她就敞开了胃口吃喝,也不怕吃多了会坏了身段。 这边她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顺道不忘赏赏园子里头的景儿,时不时去听个戏,小日子过得悠哉。 不得不说,有钱也有有钱的好处,她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下去了,江家就能给弄来。那听音阁也是对她全部敞开,想听什么戏了,直接点就是了,如今江家的戏班子快成她一个人的了。 这么一来,盘儿又觉得有势好,太子的势就是好仗,只要她好好巴着这位爷,不光现在能仗势,以后的势还能让她仗几十年。 重活以来,盘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未来无限光明,心情好,气色就好,没几天下了人就吃胖了一圈。 以前她是个瓜子脸,现在虽还是瓜子脸,但小脸圆润不少。这些日子太子有点忙,江家连着好几回牵头办什么雅集会,太子借此结识了不少江南一带的才子、名家、大儒乃至地方士绅。 他早出晚归的,倒是没注意这个,突然发现盘儿小脸圆润了,还有些诧异。 他的诧异让盘儿有些敏感,下意识就想到了“你是嫌我吃胖了” 太子倒没有嫌她吃胖,不过她的反应倒把太子逗笑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又伸手捏了捏她油红似白的小脸,认真道:“是胖了点。” 胖这个字可跟盘儿从来沾不上边,哪怕前世怀小十六的时候,建平帝也总是嫌弃她太瘦,说她只长肚子不长肉,身子看起来太单薄,还斥责御膳房是不是不尽心。 果然还是老夫老妻好,以前只有她嫌弃他老的,哪有他嫌弃她的时候,现在倒轮到他嫌弃她了。 盘儿一时有些灰心丧气,怀着身子的妇人情绪本就波动大,这大概就是一种潜意识,知道自己有身子了,便有意放纵。之前她不确定是不是怀上的时候,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能说都是惯的。 而太子一见她不笑了,也有点不适应,瞅了她一眼,忙收起玩笑心:“孤真没嫌弃你,倒是以前觉得你太瘦了。” 所以说人都是惯的,你不惯他了,他也蔫了。 “真的” “真的。”为了强调是真的,太子语气格外坚定,又道:“孤就喜欢你吃胖些,以前孤还担心你身子太弱,怕养不好孩子,如此一来倒不担心了。” 显然太子的说法很能说服盘儿,可能是那句喜欢,盘儿的神色好多了,又变得有点娇娇的,拉着他的手有点娇羞说:“其实我也没有吃多少,可能是江南的水养人吧。” “看来江南的水真是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事,用存稿箱发射的。字数有点少,下午回来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8、第58章 58 这边两人难得偷闲说着没营养的话, 另一头裴永昌却恨不得把江家人给吞吃了。 知晓这次盘儿跟着太子来南巡了,裴永昌第一百次感叹自己的眼光好, 他从小运气就好, 连他爹都不得不承认。 当年裴俊闯了大祸, 差点没把裴家赖以为生的盐商窝本给抵出去,是裴永昌机缘巧合把事情给解决了。 自那以后,裴永昌就从一众兄弟里脱颖而出了,再是小妇养的又怎么样,盐商家从来不讲究大小房, 能者居之, 如果没有意外,以后他那群兄弟们都要靠他赏饭吃。 能娶到陈家庶女又是一桩,人人都说他走了大运气,裴永昌都是笑而不语。 还有就是这回了,刚开始裴永昌真没抱多大期望,就觉得有个机会不利用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人有不如我有, 有个枕头风在边上吹,总比他这个太子妃娘家的庶出女婿来的直接。 没想到那苏奉仪竟真有这么大的造化。 可问题是他得见着人才行, 江家人防其他几家跟防偷鱼吃的野猫一样,江园那边进不去, 他也听闻江家最近在办雅集会,可关键他就算知道,他也见不着人。 没办法, 裴永昌只能从别处动歪点子。 盘儿的来历裴永昌是知根知底的,从京城回来他就命人查过了,没去和苏家人照面,是那时候还没必要。 如今裴永昌从被他买通的江园外围的仆人口中得知,随侍太子南巡的苏奉仪如今刚怀上身子,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他以后最大的出路,苏家人自然要提上日程。 裴永昌人虽长得简单粗暴,办事可从不简单粗暴,不然他也不会有今天。 知道锦上添花容易,但雪中送炭最得人好感,所以他就在苏家最需要雪中送炭时出现了。 苏家最近正在闹分家,正确来说是苗翠香在闹。 她把铁蛋和毛蛋都带回了娘家,还放了狠话,只要苏家一天不分家,她就一天不回来。 苏海又惹了事,他恶习不改,又在赌坊里欠了两百两银子,赌坊里追债的打手已经上门了。 若说上一次是被人下了套,这一次就完全是他自找的。 他心里不服气上次被坑的那些银子,就想一雪前耻,把之前被坑的银子赢回来。谁知银子没赢回来,借大智的二十两也输进去了,又借了赌坊二百两。 他说赌坊的庄家出千,问题是光凭他一张嘴,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不光人被打了一顿,欠下的银子也不给时间宽限了,打手直接上门讨债。 且不提苏家人是如何震惊,苗翠香知道这件事当场就爆发了,和苏江吵了一架,后来又听说姚金枝打算把房子卖了给苏海还债,就闹腾着回娘家了。 可姚金枝最后还是把宅子卖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海被人打死。 老扬州的人都知道赌坊的那些人不能惹,在扬州开赌坊谁没几个后台,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除非你想家破人亡。 把银子还给赌坊后,一家人又搬回了以前那座只有三间房,灶房和苏海的屋都是另搭的,又破又烂的老房子里。 这房子当初姚金枝是打算卖掉的,可惜没人买,也幸好没卖出去,不然一家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裴永昌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苏海面前的。 苏海瘸着一条腿正在一家小酒肆里喝酒,大智在一旁劝他。 “海子,你别喝了。” “大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我娘说我没出息,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眼高手低,注定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我不服气,我真的不服气,我苏海不比别人笨,也不比别人傻,凭什么别人能行,我就不行” 苏海满身酒气,醉得像滩烂泥,还在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别人是借酒消愁,他是越喝越清醒,想消愁都没办法。 大智叹着气:“海子,我承认你聪明,脑子也活,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赌上头动心思,摔了一次你还不长记性,这事真怨不了别人。” 所以说大智真不太会劝人,这话算的上扎心窝了。 “我知道不能怨别人,就怨我自己,可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只有赌上头来银子最快我上回被他们合起伙坑了一把,自己回去后私底下也琢磨过不怕你笑我,我还偷偷练了投骰子,觉得能行我才会去,谁知道” 谁知道终究是嫩了点,赌坊赚得钵满盆满难道就只靠做套出千里面的水深着呢,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 大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劝道:“我的银子不着急还,你还是别喝了,好好回去把腿养好,有这把力气,总不会缺口饭吃。” 回去回哪儿去 苏海苦笑,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行了,我知道了。” 大智还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你腿上还有伤,不能这么喝”说着,他去夺了苏海手里的酒瓶,搁在桌上,就要扶他走。 老板忙上前要酒钱。 明知道苏海现在身无分文,大智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带中拿出一角碎银子帮他把酒钱付了。 出了酒肆外,苏海推了他一把:“你也别送我了,小心被你娘看见我现在就是一滩臭狗屎,谁沾谁臭,别闹得你娘背地里又说你,我自己回去” 这次苏海出事后,大智也背了一点锅,姚金枝有些埋怨他不该借银子给苏海,不知怎么这事就被大智的娘薛婶知道了,两家的女人因此还闹了些口舌。 大智有点担忧地看着他:“你一个人能行” “有什么能行不能行的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赶紧去,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就回去了。” 大智走了,走了一段路又转回来:“还是我扶你回去。”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大智只能走了。 苏海的腿受了伤,只能一瘸一拐的走,他形容狼藉,自打那天出事后就再未梳洗过了,也就比乞丐好那么一点点。 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从一旁经过,用较为侧目的眼光看他。里面有诧异,有嫌弃,有厌恶似乎他真就是一滩臭狗屎。 苏海抬头看了看天,本来还有些阳光,此时却是被厚厚的云层笼罩。 他反而觉得这样更安适,刺目的阳光总让他有种毫毛毕现之感,他一屁股在路边坐了下来,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坐着。 几个小童结伴跑过来,从这里经过。 “是个叫花子啊” “快走快走” 苏海半耷拉着眼皮,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 “你是苏海” 苏海睁开醉眼惺忪的眼睛,看了对方一眼。 “你说你能帮我还欠下的帐,还能让我就此翻身你是裴家的人” 裴家在扬州也算颇有名头,提到具体的普通百姓自然不知道,但说起扬州的十大盐商,却没几个人不知道。 裴家虽陪末座,但对苏海这样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头顶上的天了。 “是我喝醉了,还是我在做梦,还是你是来骗我的”苏海讽笑,依旧毫无形象地斜坐在那里。 裴永昌站在他面前,身后不远处是一辆看起来颇为阔气的马车。 “你喝没喝醉我不知道,但你没有做梦,我也没有骗你。” “那就是你在说天书了裴家人裴家人找我找我做什么” “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就是将你妹妹买走的那个人” 裴永昌将大致的情形说了一下,着重在他有多么看重盘儿,又是如何帮她,如今盘儿飞黄腾达了,有些小事就不宜出面了,为了让她无后顾之忧,他才特意来找苏海。 他并没有说他现在连盘儿的面都见不到的事,别看裴永昌在贵人们面前能伏低做小,但在像苏海这样的人面前,他的架势也能端得起来。 “你这还真是说天书,你说我妹妹现在成了太子的妾室”苏海越说声音越低,想到那个叫宗三的气质。 看似温和,但他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似乎离得很近,可当你迈过去又觉得走不近,永远是那样的距离。也因此他每次和这个男人说话时,总有一种局促感,尤其是在单独说话的情况下。 可每当他这么想时,那种感觉又没了,下次依旧,所以他是有些惧那个男人的。 惧这个字,在苏海的生命里是不存在的,他以为是无稽,此时才有一种彻悟感,将这个男人的脸和那个黄衫子的人联系起来,竟丝毫没有违和。 “所以你们苏家的机会来了,应该说是你苏海的机会,你大抵不想永远这样吧” 裴永昌继续说着,期间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显,但还是让苏海看到一种嫌恶。 他大概不知道,他其实是和太子照过面的,还在一起喝过酒吃过饭想到这里,再去看裴永昌的脸,与他眼里不显的嫌恶,苏海竟有一种痛快感。 “只要靠着你妹妹,只要太子爷随便赏个恩惠下来,就足够你一辈子享用不尽了” 苏海低头看着脚边一块不大的石头。 裴永昌则对他的迟钝隐隐感到不耐。只看着苏海所作所为,他不该是个迟钝的人,偏偏他说了这么半天,他竟然没什么反应,正确的应该是说反应不如裴永昌所想那般模样。 苏海突然捡起那块石头,扔了过来。 “滚” “你”裴永昌诧异、震惊、错愕乃至不敢置信。 看着他的表情,苏海心里的畅快感更多了,他又说了一句滚。 “你”裴永昌的脸乍青乍白,像开了染坊似的,“你不识抬举” “既然知道我不识抬举,你还不滚”苏海站了起来,他本就生得高壮,又是干体力活的,一身腱子肉颇为骇人,尤其是露出这般穷凶极恶之态。 “谁知道你从哪儿钻营来的,就算我妹子发达了,我要沾她的光,难道还靠你个外人不成滚当你爷爷好骗是不是什么人都想来骗你爷爷一下” 裴永昌这趟出来为了显示平易近人,就带了个车夫和一个随从,而且他也不可能拿苏海怎么样,只能一边说着不识抬举,一边往后退着。 他很快就坐车走了,苏海抬头看了看天,又一屁股坐在路边。 他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地面,突然捂着眼睛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裴永昌,还是笑自己。 笑了一会儿,他又成了面无表情,靠坐在那里。 天上下起雨来。 春雨贵如油,但这种时候下雨,总是让人觉得太糟糕。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见到这个人动也不动地坐在路边,都是侧目一二就匆匆忙忙走了。 雨越下越大,渐渐地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裳。 苏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渐渐再无一人,整条大街上似乎就剩了他一人。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他面前。 上面下来了个大汉,将他往车上拽,苏海下意识去挣扎,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这么被带走了。 路上没有人跟他说话,那大汉仿佛是个木头人。 苏海也不是没问他想做什么,他却一言不发。 不知过去了多久,车停了下来,苏海又被拽下车。 他的腿受了伤,对方似乎毫无顾忌,像拖一条死狗似的,直到他被推进那间干燥而温暖的房间里。 他看到那个温和却又疏离的男人。 似乎换了身打扮,整个人就变了,此时对方身上的疏离感越发重了,隐隐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 “你把我弄过来做什么”这一次苏海没有叫妹夫,似乎那句妹夫就是一个笑话。 “孤看看你是不是一滩烂泥。” 苏海下意识想骂,骂声却出不了口,只能改为讥笑,不过这份讥更多的却是对他自己的。 门边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 “何事” “奉仪主子问您可是要回去用晚膳。”禀报的人声音格外轻,似乎也没看见房间正中瘫着苏海这么个人。 可此人的声音苏海却很熟悉,那天喝酒隔壁桌上的一个人,当时他听了这个人的声音,心里还想这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怎么说话有点像娘们。 此时看来,原来是太监啊。 “孤等会过去。” 人又退出去了,从始至终苏海没抬头。 他听到一阵极为轻的脚步声,顺着看过去,就看见一双穿着黑色皂靴的脚,以及男子缎面袍摆上绣着的繁复花纹。 靴子底儿是雪白雪白的,这种极为洁净的颜色平时是和苏海,甚至苏家一家人沾不上关系的。靴面是黑色绒制,一种光泽度极好的黑绒,上面用金线点缀的绣着龙纹,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不显金光。 “她有身子了。” “就算你是一滩烂泥,孤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愿意给你个机会。至于是不是烂泥,就看你自己了。” 丢下这话,男子就走了,缎面的袍摆像流水一样从苏海的眼前滑过。 有人走了进来,将他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知道又有人要吐槽我浪费篇幅写苏海了。 其实吧,从一开始设置这个人乃至苏家人,就是想把盘儿前世没有的,这世都给她。例如她也需要家人亲情之类的。虽然这些家人有点奇葩,亲情看起来也怪怪的,但怎么说吧,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苏海算是个例子吧,他稀烂、不负责、做事冲动没头脑,顾头不顾尾,还有点无赖地痞的性质,你可以把一切不美好的词加注给他,但他也有一滩烂泥的底线和自己的尊严。尊严面面你确定他有 不想写一个太完美的家人给女主,例如有些书里,女主和女主的孩子,总有一个无敌牛b的哥哥舅舅,为他们遮风挡雨,当靠山。哪有人生下来就家世完美,容貌出众,性格好,什么都牛,难道就没有从烂泥里出来的苏海就是基于这个诞生出来了。哈哈,其实说白了,就是面面内心蠢蠢欲动总想搞事,搞点不寻常的,算是另辟蹊径吧 当然大家也可以放心,接下来苏家人乃至苏海都不会再出现了,再出现应该是书里的很多年后了。 女主怀孕了,男主基于这个,必然会给她一些倚仗乃至砝码前提是烂泥能扶上墙,扶不上墙也白搭,这是出生宫廷男人的必然会有的行径,毕竟他不可能事事都看着女主,也需要女主自己自强下。 小琮琮这么做,算不算是个极好的变化说明他一点点把盘儿放进心里了 所以别说面面浪费篇幅写没必要的人物,虽然我知道自己拖沓废话多罗里吧嗦喜欢跑剧情一大堆毛病,但我真不会写没用的废人物。因为你们知道吗,对一个起名废的作者来说,创造一个人物的前提就是要给他取名字,对,取名字。写人物小传,去揣摩他当下性格的前因后果,乃至未来的发展倾向性,甚至去安排情节让他合乎常理,不突兀。 一般对于废人物,面面都是这么安排的从远方走来一老汉;从车上下来一名大汉;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宫女端着东西过来了我是吝于给他们取名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59、第59章 59 盘儿看着外面的雨。 雨打得窗外芭蕉叶啪啪直响, 乍一听过去声音很杂,细听却能听出特殊的韵律。 她伸手够了一下, 冰凉的雨水打湿了手, 让她下意识瑟缩一下, 却又去伸手够,晴姑姑忙走了过来,说她还是小孩子心性,要把窗子关上,她拦着不让。 太子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 “殿下。”盘儿转过身唤道, 作势要起来, 这时太子已经走到近前了,将她按住。 “在做什么” 见她手上还沾着雨珠,又忆起方才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太子从香蒲手里接过帕子,给她拭干,又搁在手里搓了搓,搓热了。 “你又不是小孩。” “我就是小孩啊。”她说得理直气壮的, 叉着腰,微微挺起小腹, 小鼻子还皱了皱,又把太子给逗笑了, 浑然有种自己养了个女儿的错觉。 “好吧,你是小孩儿。”他分神对晴姑姑说:“不是要用膳了,命人传上来。”然后进去换了身家常的衣裳, 两人才相携往外面走去。 晚膳依旧很丰盛。 四冷四素六热菜,还有四个大菜,一个汤锅。 盘儿瞅了眼,有烧卤羊蹄、盐水鹅肝、蜂蜜烤鹅、红烧蹄筋、绍酒鸭胗、香油蕈片、什锦烤麸、红油笋尖、麻油干丝、糯米藕片、蜜汁火方、酒炙牛肉、盐焗乳鸽、酱焖鱼嘴。 一大半都是淮扬菜,也都是她爱吃的,可能因为今天下雨寒气重,还有个一品锅。 所谓一品锅,就是一个汤锅,这个菜没有一定要放什么东西进去的标准,都是随性。不过江家的厨子做得精细,这一品锅之前盘儿吃了两回,里面有鸡有鸭有鱼丸、肉丸、整鸽,可能还有些东西,她不知道。 总而言之煨成一锅,煨得软烂汤汁奶白,待锅子煨好后,放入几样时鲜的青菜、山菌、干丝、笋片、鸡丝、火腿丝等。汤喝起来浓香无比,菜吃着也鲜,盘儿能就着喝两碗汤,还能用汤泡着吃一碗饭。 有回太子见她这么吃,颇为嫌弃,说只有小狗小猫才会这么吃饭。但架不住盘儿就喜欢这么吃。等第二回,太子就不说了,知道说了也没用。 这次果不其然,一上来盘儿就让香蒲给她盛碗汤。 一碗汤喝下去,浑身都热了。 总不能自己吃,让太子看着,她又让香蒲给太子也盛一碗,被太子拒了。 认真来说这汤做得挺好,够鲜,但架不住太子一看到这个汤,就想起盘儿拿来泡饭吃的样子。 “这样吃其实没什么不好,扬州人很多都是吃汤泡饭的,我们这里有道菜叫九丝汤,其实这个菜和九丝汤的做法差不多,即是汤也是菜,菜配饭吃也没错呀。” 反正盘儿说什么都成扯出一通歪理来,这是最近太子才发现的。 就因为她的这种插科打诨,吃饭都不消停,食不言寝不语的太子如今也稍许有些改变,用膳的时候也不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偶尔也会就着这菜好不好吃跟她说几句。 见她吃的大眼微眯,一脸陶醉的样子,太子有点怀疑是不是东宫的膳房厨艺还是不行,心里动了走的时候让江家均两个厨子的想法。 一顿饭吃完,盘儿又吃撑了。 不过今天外面下雨,可没有给她散步遛弯的地方,只能在屋子里转。太子去喝茶看邸报,她就在屋里转圈,转着也不消停,时不时把窗户打开看看外面。 一会儿听她跟下人说:“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一会儿又听她说:“雨终于停了。” 不过这时候天也黑了,自然还是不能出去,她又折腾去做小衣裳。 是的,这几天盘儿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给孩子做衣裳。 江家送了许多布料来,她精挑细选了几天,最后还是选了几匹最不起眼的细棉布,让香蒲她们帮忙给裁成巴掌大小,美曰其名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 别问太子怎么知道的,盘儿折腾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在一旁喝茶看密函邸报。他记得刚开始的一次她裁了很多布料出来,然后这些奇形怪状的布料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她手里那几块了。 于是太子得出了一个结论,她针线不行。 不过这事无伤大雅,反正也用不着她做针线,下面多的是人做。这阵子太子忙,还怕她闷在这院子里头太闷,现在看来她太会给自己找事做了。 盘儿做了会儿针线,就把东西丢到一旁,根本不用太子担心她盯时间长了伤眼睛什么的。 她就一盏茶的热度,也是针线不行,做着做着就沮丧了,就不想做了,然后就扔开了。 根据她的说辞是不着急,反正离孩子出生还有这么久,太子怀疑等到时候孩子出生了,她的小衣裳也不一定能做好。 因为这茬事,他还专门交代了张来顺,让他去跟晴姑姑说,让她盯着些,等过阵子找两个针线好的绣娘一并做齐备了,别听苏奉仪的大包大揽,指望她不行的。 其实不用张来顺提醒,晴姑姑也知道,盘儿是她教出来的,这丫头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唯独针线上不行。 盘儿没东西来打发自己了,就跑来厮磨太子。 下棋她不中,打双陆她也打不赢,她最近刚寻了个新的玩意下五子棋。 五子棋的起源比围棋还早,可惜因为太简单了,玩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家都是拿来给幼童当做学围棋的启蒙。不过据说五子棋传到倭国后,在那里很是风靡,举国上下男女老少都会玩。 这个据说是前世盘儿听来的。 其实若是认真去玩,就能发现五子棋趣味无穷。第一它简单,不用像围棋那样下一步算十步,当然也不是不用算,就是不用太费脑。第二就是很快就能分胜负了,不用像下围棋那样得耐着性子下很久。 盘儿一般都是要自己先走的,然后太子再走,等她连上三颗子后就会发现自己的路都被太子堵死了,她就会采取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套路,一通胡乱走,只管去堵太子的路,这种下法通常她下十盘能赢五盘。 赢率如此之高,她自然兴趣盎然。 可也说了是通常,实际上有人让她,她不自知。 通常她下错了还会悔棋,为此太子说了她多少回,什么悔棋不是真君子,起手无悔之类的,她一般都会采取耍赖示弱等做法。 耍赖耍不过,就装可怜,然后太子就服软了,让她悔。 时间就慢慢这样打发了,就在盘儿打了第一个哈欠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琴声。 她顿时像打鸡血了似的,振奋起来。 “又来了” 至此,太子倒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对她认识越深,她的面孔就越多,就像在挖一个里面藏了很多东西的宝藏,每一铲子下去,总有惊喜出来。 也可以说是惊吓,毕竟有时候盘儿的反应有点不似寻常人,反正太子是挺纳闷的。 就好比现在。 这琴声也不是第一回出现了,已经连着出现了快半个月,听得出弹琴之人琴艺高超,在太子所听过的也属前列了。 谁是弹琴之人谁闲的没事晚上在这弹琴太子没什么好奇心,反倒是盘儿使着张来顺去查,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江城的第六女江琼。 提起这江琼,反正据张来顺打听,江家从上到下无不对她大加赞扬,什么扬州第一美女呀,什么性格温柔,贤淑得体,待下宽厚,反正都是些赞美词,人人都说好。 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晚上不睡觉,在附近的亭子里弹琴,想干什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按理说盘儿该又要醋了的。可她非但没醋,每次听到琴声都宛如打了鸡血,还拉着太子鉴赏一二。 反应不似寻常妇人。 太子甚至怀疑之前她总是开窗子看外面雨停了没,就是在等这琴声。 且不提江琼这种雨天还顶着初春的寒气在外面弹琴,这边盘儿也就振奋了一下,就又开始打哈欠了。 也是该歇下了,这种天不冷不热用来睡觉是最好的。 她最近好像有点嗜睡。太子瞥了她一眼心想。 洗漱上了榻,盘儿乖乖去里面躺好,外面依旧琴声悠悠,隐隐夹杂着些哀怨,似乎在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太子就好奇上了,“怎么小醋包这回不醋了” 盘儿就等太子这话,她猜他肯定憋不住。 “我为何要醋啊” 太子半靠在枕头上,瞥了她一眼,一副你就别装了,孤就等着你醋的模样。 当然这是盘儿从太子的表情中读出来的,其中还加了些她的脑补,但她肯定不会说实话。她也来了精神,坐了起来,双腿盘着,一副要跟太子促膝长谈的模样。 太子去拉她,让她躺好,她还有点不解,太子瞥了她肚子一眼,盘儿就有点窘窘的,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她肚子一点都没显,怎么可能窝着肚子。 不过太子这么体贴,她还是受用无穷的,顺势就靠近他怀里。 “我就不懂了,殿下为何会觉得我会醋” “难道不是” “殿下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因为一个琴声,妾身为什么要醋啊会弹琴很了不起妾身的琴艺虽然不是极好,但也能弹几首曲子,我犯得上去醋她” 太子没说话,但明显是在说就是如此。 “再说了,大家都说好的,里面肯定有蹊跷。就拿妾身自己来打比方,小时候我是我们住的那一片最漂亮的小姑娘,不是我自夸,我长得好,待人又有礼懂事,那些大娘大婶们人前都夸我好。 “你道怎么着其实那都是表面上,私底下没少有人说我长得不像我爹,肯定是我娘回娘家时偷人生出来的,还有人说我娘那会儿回娘家回去那么久,就是嫌弃我爹没本事,跟人跑了,后来人家又不要我娘了,我娘才回来的。” 盘儿匀了口气,继续说:“你看,就是普通的市井百姓,也有这么多是非,不能说人性本恶吧,只能说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一切不合乎常理的,都能让他们猜出点故事来。 “我家以前住的那地方,殿下没去看过,是整个扬州城最破的地方,又脏又乱。住那里的人都是这个城里的下等百姓,都是些做苦力的、澡堂子里给人搓澡的、装神弄鬼的道婆、逢了红白喜事给人做吹打的、走街串巷的卖狗皮膏药的、坑蒙拐骗的地痞,也就是常人口中的下九流。 “大人忙于生计,不免就疏忽了孩子,里面的小孩没几个收拾得干净的。像我娘那个人,性格要强,穷是穷了点,家里孩子大人都要收拾的干净,平时才舒服。可在那种地方,你干净你不合群你就招了人眼,再加上我爹那个人木讷,说好听点叫憨厚没脾气,说难听点就叫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男人立不住,女人就得厉害,不然一家大小在那里都会受人欺负,所以附近的人都吃过我娘的厉害。再加上我跟我哥他们,在孩子堆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几样加起来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了。你说她们传的那些话不是故意挑事么,就为了这事,我娘跟几个妇人打了好几架,说要撕了她们的破嘴。” 盘儿兴致来了,一顿夸夸其谈。 她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不好意思地侧头对太子笑了笑,赶紧进入正题:“我打这个比方的意思,就是说这样的才是常态,一样东西它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人说好,必然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说不好。都说的好的那是什么咱们现在住在江家的园子里头,上上下下的人都姓江,所以有些话不可尽信。” 太子也来了兴趣,睇着她:“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江家的姑娘不如张来顺打听来的那样,既贤淑大方,又温柔得体,还长得极美。” 盘儿拐着弯说人坏话也不含糊,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吧。” 太子笑了,只笑不言。 她被他笑恼了,娇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怎么不对,孤才发现你很聪明。” “我一直都很聪明的。” 见太子又不说话了,她又恼了,“难道不是难道殿下不觉得我聪明” “有点小聪明。” “就只有点小聪明” 太子笑着说:“好吧,比小聪明还多一些。” “就仅仅是这样” “这样难道还不够你看你说了这么长的故事,就在拐着弯说别人弄虚作假,不如人说的那样好,”太子本来慢条斯理在说,见她有了恼羞成怒的苗头,忙加快语速:“关键是孤还觉得挺有道理的,你说你是不是挺聪明的,这样就不错了,孤平时可不怎么夸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 10个;小小、iss欣、友人帐、卿一顾、jenniferca、太傅大人、okyoyo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咖喱 100瓶;ovgfor清清瑶瑶 40瓶;軟軟 22瓶;半分花落半分开、名字别太长像我这样就 20瓶;530、苏无名、sprg、简单。、会飞的小仙女呀、鸿蒙千鹤、26010828 10瓶;25649804 7瓶;半夏 6瓶;山蒜、25865988、星子 5瓶;兜兜 4瓶;青争之伊 2瓶;安左不行知、港岛妹妹、叶落、junerya、凉丝丝a、蓬山小筑、阿管大魔王、24801462、123504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0、第60章 60 见太子说自己是个小醋包, 盘儿听见就当没听见。 在恰当的时候适时醋一下,关键他也吃这套, 不是挺好的。 “琮哥, 你说江家人想干什么想把女儿送给你” 太子睨着她的顶发,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我倒不是明知故问,我就是觉得江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聪明人还干这种老套的事” 这阵子盘儿明眼可见太子对江家的态度渐渐缓和,若说以前太子是被江家的富扎了眼,还扎了心, 当然这是盘儿的形容词, 其实太子不过是在她面前言谈之间露出了些苗头,人前是极为沉着的,颇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那么现在太子的态度已经极为缓和了,反正就盘儿听到的最近他赞江家的话是越来越多,以前那种时不时讥一句的几乎没有再出现。 江家人能做到这样,说明掌家人极为聪明,懂得平衡露富与含而不露的精髓。也就是说, 他即使露富了,也会让你视若平常, 甚至还会做一些其他别的事,以此让你觉得他的用处比他的富有更大的用处。 盘儿相信哪怕是成安帝南巡来到江家, 肯定也经过这样一番心路历程。 你一个做盐商的比我这个天下之主还富有,是想自己给自己招祸可既然能坐到成安帝乃至太子这个位置,目光必然不会局限在小小的银子上头。 试问, 天下都是你的,就好像你有一个很大的饼,你还会去在乎饼上的那颗小芝麻就算这颗小芝麻扎眼了点,但这个小芝麻若有大用处,那就另当别论了。 盘儿想到前世建平帝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伸手去动江家,甚至外面还谣传江家的靠山就是建平帝,对此他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但给江家的恩赏却不少,江家总商的位置也一直坐着,直到两淮盐政改革,大势所趋,江家才渐渐没落。 前世因为后期要争宠夺嫡,盘儿对外面的事还是有些了解的,大周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太平盛世下却仿佛是个漏了的筛子。 北边打仗要军饷,西南时不时有小国想进犯,海上还有海寇,黄河年年泛滥,不是东边旱了,就是西边涝了。成安帝奢侈成性,从这次的南巡就能看出,若不是他铺张惯了,下面人能敢那么干 他留给的建平帝的,并不是个富裕的江山,而是一个需要到处补漏的破船。 所以这些盐商还有用,所以江家还有用,所以两淮乱不得,所以建平帝迟迟没有动手,一直拖到晚年 盘儿觉得自己获知了真相。 这边,太子对盘儿的说法有些莞尔。 “老套老套却很有用。” 这句平平无奇的话,让盘儿顿时警惕了。 一方面是太子对江家人的心思,一方面则是来自自己的出处。 “难道殿下对那个江琼动了心思”她的态度颇有些小哀怨,那架势仿佛是在说你要敢说是,她就敢从床上跳下去。心里却同时在暗叹,自己先是为了苏家人乱了心神,又因为怀了身子,倒是忘了裴永昌这茬事。 “你把孤想成什么了”太子笑着打了她屁股一下,又怕打坏了揉了揉。 她赶忙顺竿子往上爬:“那就是说殿下不会收下江琼了” 太子睨她:“还说自己不是个小醋包,今天拐着弯各种给孤下套,是不是就想让孤趁了你的心思” “我哪有什么心思啊”她说得有点小心虚。 “行了,你就安心好好养胎,孤不会收下江家的女儿,以江城的谨慎,他也不会贸然就把女儿送上来,这肯定是下面有人自作聪明了。”说到最后,太子眸色暗了暗。 盘儿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坦白,如果现在不坦白,也不知道裴永昌这阵子有没有见到太子她再一次在心里唾弃自己放松警惕了,肯定是太子的态度让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事事周全。 这在前世就有苗头,想当初她是多警惕多小心的一个人,后来被建平帝宠得越来越傻,什么事都得让他看着盯着。 光这句话建平帝就不知跟她说了几回,其实她也是有意为之,对于一个无所不能的帝王,既然像太子妃那样聪明的不讨他喜欢,那她就傻一点好了。 傻一点笨一点才好,他不放心就会盯着你,盯着盯着就成习惯了,就会把你放在心里。只是她脱缰脱得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不过后来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盘儿觉得都是太子的错,都是前世的这些苗头又出来了,她才变得没有这么警惕,现在还要想着亡羊补牢。 “其实吧,妾身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她又坐起来,格外忐忑小心地说。 太子从她脸上就看到了两个字心虚。 他脑子一转,差不多就对是什么事心里有些数了,面上却是问道:“何事” “就是吧,把妾身买了送去陈家的人,好像是个盐商。具体的当时我也不敢问,还是到了陈家后,听陈家的下人说了几句,那个人姓裴,都称呼他裴老爷,说是二夫人的女婿。我妾身本来早就想说的,但又觉得这是太子妃家的亲戚,跟妾身也没太大的关系,说了不是自作多情,可现在” “可现在发现自己好像得宠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江家上杆子想把人送上来却不可得,就想起这件事了,怕裴家在上面动文章,所以” “琮哥,你可真聪明,比我聪明多了。” 她一下子就扑上来,吓了太子一跳,瞪了她一眼提示她也不注意肚子。 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又摇了摇他手臂撒娇。 本来晚上睡觉就要拆发髻,盘儿生得纤细,一拆发髻披散着头发,看着就更显小了。 这样的她,怎么让人生得起气来,再说她肚里还有个孩子。而且这件事太子本就知道,之所以不提,就是等着她自己提。 这期间自然少不了会有些许猜疑她是故意不提,还是真的忘了,又或是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在他面前提起裴家人。 事实证明这个小姑娘没让他失望。 大概是因为太子身边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是和朝堂有一定的联系,太子并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太聪明,但是太蠢了也不行。 说来说去就是有一个度,你不能太蠢,蠢到让太子烦厌,但也不能太聪明。太聪明的通常太有主见,手就伸得越发长,还喜欢自作聪明。 所以说太子看着温和,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侍候的人,这大抵是宗家男人的天性。 而盘儿这个度就掌握的很好,认真深究,太子也清楚她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烂漫天真,从之前她会借着由头来侧面告诉他一些民间的事,还有这次吃醋拐着弯不想让他收下江家的女儿,就能知道她其实挺聪明的。 可这个度让太子舒服,既显现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让他知道你在想什么,又让他觉得一切还在掌握之中。这种时候,在大局上处于居高临下的太子,就会觉得就算有点小心思,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白了,就是合了心意,合了心意自然觉得怎么都好,怎样都有解释。若是换做太子妃,恐怕她刚开个头,太子就要多想了。 “裴家最近倒是没少上蹿下跳,不过江家人防得严。”太子寥寥几句,算是这茬就略过了。 安全过关。 盘儿又放心了,她一放心就像没骨头似的又靠在太子怀里。 太子揉了揉她的腰,真是个了连敷衍都不愿做全套的小娇娇。胆子小,爱撒娇,有时候你会觉得她刻意这样,但转瞬她自己就给自己拆台了,让人哭笑不得。 “那殿下打算见裴家人吗” 啧,这会儿又不叫琮哥了。太子暗自啧了声。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说的很坦然:“我提前做好准备啊,想想该怎么面对裴老爷,是谨慎小心点,还是仗着自己是太子爷的宠妾,耀武扬威一番,也不用给他什么面子。” 太子胸膛发出一阵阵震动。 还是个开心果。也不知她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太子倒是愿意给她出主意。 “你是孤的人,自然不用对一个盐商小心翼翼,你对江家人怎么没这么客气” 盘儿语塞。 “临进宫的时候,他背着人塞了我几千两银子,说让我用来打点来着。” 太子被她那样儿以及她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外面响起一阵动静,但人没进来。 “你可真是个没出息的。”太子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眉心。 “这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她窘道。她可是很有良心的,不会光拿银子不做事也就算了,还要反踩人家一脚。 “银子拿了也就拿了,他的银子你受得起,”太子眉眼间带着不经意的睥睨,属于皇太子的锋芒才倾泻了些许出来,“但也不用对他太客气,你对江家人是什么样,就对他什么样,这样的人都识趣,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盘儿哦了一声。 “你自己要把架子端起来,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用怵他。”太子有点不放心,又交代道。 “不过是个小小的盐商而已。” “不过既然他把你送到孤身边,孤明天就见一见他,算是给他点恩赏。” 太子对御下之道向来运用的炉火纯青。 别看只是见一见,江家人估计又要着急了。 他对江家的人从反感,到觉得可以用,暂时不能动,也不是没自己的心思的。说白了这就是在对弈,江家所有的安排,乃至太子的每一次赴宴出门去雅集会去结交那些文人大儒,以及双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过招。 江家隔着空往上递招,既要谦逊,但也不能太谦逊,看似在露富盛情款待太子,又召集一众文人办雅集会,不过是示好,也是展现自己能力的一种方式。 而太子居高临下,见招拆招,态度不能软,也不能太硬,就算之后心思有所转变,也不会让江家人就这么放心了。 见裴永昌,既有借着盘儿的事恩赏之意,也有告诉江家人的意思,你们的意思孤都明白了,但孤不是非你们不可。 也算是敲一个警钟吧。 这些事盘儿并不知道,她也不知太子见裴永昌的过程,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江家那边又是什么反应。只知道裴永昌被人领着过来见她时,态度出奇的谦逊。 “坐吧。”盘儿指了指下面的椅子道。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有亲说前一章的菜写多了,我就删改了一些,字数也不多,也就几十个字,但是v章字数只能增添不能减少,就把原本该是这一章的几行挪到上一章了,没看过的转头去看看。 嫌弃剧情发展慢的亲,从南巡开始,就是太子和盘儿一个交心的过程,没有点特殊怎么让他们回到京城后,盘儿从东宫那些人里特殊起来特殊是需要一点点建立的,太子也不是傻白甜,他心里清楚盘儿的一些小心机,不过因为盘儿表现的有技巧,他允许这样罢了。 接下来扬州这边一结束,剧情就快了,别着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1、第61章 61 裴永昌看着那张椅子, 一时间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他费尽心思,想见太子不可得, 没想到好事就这么降临了。 来之前他还在感叹自己聪明, 知道给自己铺路, 见到太子后,才发现自己是自作聪明。 他自诩在他这个年纪里,能做到他这种地步的没几个,现在才知道为何别人是皇太子,他就是个小盐商。他以为自己机关算尽, 殊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人家都知道,至此裴永昌再一次感激苏海的不识抬举,不然在太子爷眼里 想想他就不寒而栗,也因此他被人领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身大汗。 到了盘儿这,自然也不敢造次。 奉仪虽小,背后却站了个洞若观火的太子爷, 裴永昌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 香蒲端了碟樱桃上来, 盘儿正拈着一个个的吃,一边对裴永昌笑道:“之前我还在跟太子爷说, 裴东家是个处事豪爽大气的,怎么今天叫了坐又不坐。” 见此,裴永昌只能在下面坐了下, 一面尬笑,一面道:“奉仪抬举了。” 这大概是个极大的落差对比,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一年前盘儿指着裴永昌高抬贵手,自己才能求个稳妥,一年后裴永昌在她面前坐都不敢坐,实在让人有些感叹。 因为盘儿只是吃着樱桃,也没说话,裴永昌的目光悄悄落在她的身上。 嫣红色的衫,月白色的裙,看似样式简单,不过是身家常衣裳,但以裴永昌的目光去看,不光料子是一等一的,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美。气色也比一年前好多了,整个人圆润了不少,但变化最大的还是气质。 方才裴永昌乍一看去,还有些没认出来,但细细在脑子里想,又想不出此女当初是何等模样。 不过不管怎样,此时冷静下来裴永昌也明白那位太子爷的意思,往事不可追忆,现在这位对他来说就是主子娘娘,只能敬着。 盘儿接过帕子,拭了拭嘴又擦了手,才看向裴永昌:“裴东家最近可好” “回奉仪的话,自然是好的。” “那就行,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后宅女子,对外面的事插不上什么言也插不上什么手,不过这次殿下召见了你,想必江家对你也不敢再轻忽。你我二人既有个义兄妹的名分在,这个我是认的,如今我不过有幸在太子爷南巡时侍候在身侧,虽现在有了身孕,但未来如何尚且说不分明,只望你在外行事小心谨慎。” 这段话里每一句的音调起伏,对裴永昌来说,都是对盘儿的一个新的认知。 他现在唯一想法就是,宫里真的很能锻炼人,一年前他不过觉得有些小聪明的女子,如今不光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还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乍一听去,这些话很是平常,实则句句都带着深意。 她知道他被挡在门外的窘态,这次太子爷独独召见了他,是因为她的原因,虽然她说对外面的事插不上什么言,但那不过是客气话。有了这次召见,江家对他的态度必然会大转变,但同时也会提防着他。 所以说机遇和危险都是并存的,一旦今日之事传开,他以后可就不是太子妃娘家庶女婿的身份,而是有个得宠的妹妹是太子宠妾。这件事同样会传到陈家去,也就是说他上了这艘船下不去了。 这一切都脱出裴永昌来之前的所料,在他的想法里,两面讨好才是正途,可打从他被召了来,整件事已然脱缰。 他现在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二选一,这条船他到底上不上 显然他很难以抉择,也因此额上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盘儿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来慢条斯理的喝着。 没有过去多久,裴永昌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拱手道:“小民谨记奉仪教诲。” 盘儿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和裴永昌说了些闲话,就让人把他领下去了。同时她心里也在想,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召见了裴永昌,又让人把他领来见她,这无疑是在帮她跟裴家卖好。可要知道,裴永昌是陈家的人,身上还有一层陈家女婿的身份。 今日他从这个门出去,想必明日关于裴永昌有个得宠的妹妹是太子宠妾这事,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与陈家的关系必然会破裂。 难道说他是在帮她挖太子妃娘家的墙角把这个墙角改头换面改姓苏 盘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点闹不懂太子在想什么了。 不过不管太子在想什么,显然这事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弄清楚的。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三月,江南的三月是真正意义上的春暖花开,南巡的队伍也该离开扬州了。 这期间,因为通扬运河连着扬州,这条运河是整个淮南盐场的命脉,每日从此经过的商船、盐船不计其数,因此引得太子带着人轻装简行从通扬运河走了一趟。 说是轻装简行,但有江家在怎么可能轻装简行,他们又是东道主,于是由江家人开道,太子带了南巡队伍里一部分人,去见识了一番那些产盐的盐场盐坝。 这一趟来回差不多去了大半个月,等太子回来就面临王太医的禀报,说是苏奉仪怀的是双胎。 双胎 宗姓一族也不是没有双胎诞下过,不过那要追溯到先帝爷那会儿,当时有个妃嫔生下了双胎,极为受先帝宠爱,不过这两个孩子都没活下来,都在十岁以前夭折了。 太子出身宫廷,自然想的也更多,那两个孩子看似夭折了,实则不过是。因为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龙凤呈祥,先帝爷觉得是祥瑞,自然多受看重。但宫里可不光只有这对双胎,还有其他皇子公主,这些皇子公主身后还有各自的母妃乃至外家。 众矢之的下,于是就防不胜防了。 不过这一切太子并没有跟盘儿说,只是暗中叮嘱晴姑姑,让她看好盘儿身边的一切事物,又叮嘱张来顺,让他分出一只眼睛看着苏奉仪那边。 虽然在南巡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如果苏奉仪出了什么问题,这趟他就不用回京了。 这句不用回京把张来顺刺激的,差点没打了鸡血,只差把自己劈成两半,一边分上一半。 琐事不提,在三月下旬之时,南巡队伍终于在扬州码头启程。 而与此同时,扬州城北,也有一名青年背上行囊离开家门。 姚金枝面露灰败之色地看着门的方向,喃喃自语:“从小我就管不住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走了也好” 旁边,苏江把苗翠香推搡进屋,低吼道:“若不是你闹,老二至于这样” “这关我什么事,真是的” 在启程之前,太子也曾考虑过将盘儿留在江家养胎。 可转念想想,往下一路都是坐船,船上平稳,盘儿又不晕船,倒不如带在身边。 事实上盘儿也挺争气的,自打怀上除了嗜睡食量大了以外,再无其他任何反应,连晴姑姑都说她命好,她可是见过那种怀上就开始吐,一直吐到孩子快生的妇人。 春夏之际下江南,果然是最好的时候。 一路上各色美景就不比说,各种吃食也极为丰富。 盘儿就这么一路从镇江吃到常州再吃到苏州,南巡队伍在苏州停留了近一个月时间。苏州的繁华可是丝毫不逊扬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盘儿在苏州没见识到姚金枝口中所说的户户置织机的场景,不过她倒是赏了下当地最大的桑园。 接下来就是松江,松江棉布甲天下,松江的织造也不比苏州差。再往下就是嘉兴,这时已经出了江苏,不过一般南巡都是要到了杭州以后再返程。 等返程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 这期间,盘儿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似的胀大了,太子甚至总有种错觉,他出去一日回来,就感觉盘儿的肚子大了一些。 看得他是心惊胆战,总怕她被肚子给带摔了。 其实盘儿的肚子并没有太大,不过比寻常同月份的肚子大上一些而已,太子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自打过了三个月后,晴姑姑和盘儿自己便有意克制自己的食量。 截止至今,效果还算不错,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吃胖太多,还是细胳膊细腿的,于是就显得肚子大了。 王太医被太子召了几次,次次问的都是这样可行,王太医的意思也是双胎不易养得过大,不然到时候生的时候不好生。 因为这句不好生,在回程的路上太子罕见催促行程,就想赶快回到京城。 盘儿如今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如果路上不耽误,回程也就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太医说双胎可能会早产,这些都是要考虑的,所以太子一边命人寻稳婆,做着各种早产的准备,甚至各种药材都备了一车,一边往京城赶。 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南巡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至此太子已经整整离京了近一年的时间。 东宫那边,自打收到太子已经入城门的消息,就准备着接驾事宜。 太子妃领着胡良娣等人,早早就打扮好了,只等着消息传回来。 等有消息说太子进了紫禁城,又坐了半盏茶的时间,太子妃便领着一众人去了东宫大门前。 这一站就站了近一个时辰。 太子出了乾清宫,太子去了坤宁宫,又出来了。这些消息一个个往回递着,等有人禀太子往东宫来了,东宫门前浩浩荡荡地跪了一片。 只除了太子妃和胡良娣还站着。 终于看见人了。 太子比起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面容更是清隽了,似乎也瘦了些,但气度更是从容不迫。 太子妃想到自打太子离开后,这一年发生的种种,竟有种泪水不自觉盈满眼眶的感觉。 “参见殿下。” 太子伸手扶住她,又对胡良娣叫了起。 他正打算说什么,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本来扶着太子妃的手顿时松开了,太子转头看向身后。 车在众人面前停了下。 紫禁城里极少会用畜生拉的车,因为畜生不可控,而且腌臜,一般就算用也不会到主子跟前,所以主子们一般都是用肩舆或者软轿之类的。 盘儿在通州下了船后,就改为坐马车,等入紫禁城时,太子想到她坐了快一天的马车,现在再折腾换车,实在不便,所以这车直接从东华门拉了进来。 张来顺亲自跟车,他早就从车辕上下来了,跟在旁边走。此时马车停下,他忙殷勤的去掀开车帘。这行举单看其实并没有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尤为刺眼。 “奉仪主子,您可千万小心点儿。” 盘儿是真的被累得不轻,马车再是不颠簸,她现在月份也大了,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此时总算到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心里一松,身上的难受就反应出来了,晴姑姑和张来顺两人来搀她下车,都差点没搀住。 太子心惊胆战拉了她一把,等人站稳,他目光就往晴姑姑和张来顺头上去了。 盘儿拉了拉他:“是我自己腿软没站好,不怨他们。” “苏奉仪的肚子竟然这么大了。”太子妃上前一步道,脸上笑得倒是无懈可击,只是眼睛却看着盘儿的肚子。 “参加太子妃。”盘儿忙后退一步,从太子怀里退了出来,要向太子妃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闺蜜儿子过生日,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结束的早下午照常,若是结束的晚,可能就要等到晚上八点二更。这里说一下,我在文案和围脖上就不请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2、第62章 62 一双染着香气的手扶住了她。 手指修长而白皙, 尾指和无名指戴着十分精美的护甲。 “行了,你肚子这么大, 还行什么礼。我倒是敢受, 就怕咱们太子爷不乐意。”太子妃笑着说。 整句话前半句还不错, 可到后面就变味道了。如此一来,就算盘儿不想行礼,恐怕也不行了。 盘儿忙又退了两步,躬身下蹲行礼。 她挺着偌大的肚子,平常弯腰都有些困难, 更不用说行礼了。太子看她那吃力的样子, 脸上肉眼可见冒着冷气。 太子妃也愣了下,她没料到盘儿真会当众服软。 她想着此人被太子带着南巡,一去就是快一年,据说风头可是盛,就这一年里硬是没让别人近太子的身,她想她如今身怀六甲,定会借故不行礼或者恃宠而骄, 到时候她捏着这个把柄,怎么收拾她也不迟, 万万没想到她竟真就这么能屈能伸。 “瞧你,我不过跟你玩笑一句, 你竟就当真了。快起来快起来,莫要伤着肚子。” 只可惜这话说出来也晚了,反而让场面十分尴尬。 胡良娣瞥了她一眼, 笑着走上前扶着盘儿道:“太子妃就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妾身也就罢,向来是个脾气刁钻的,没少惹太子妃生气,苏妹妹年纪小,胆子定然也小,快别害怕,咱们太子妃就是喜欢开玩笑。” 所以说,宫里真是处处都是机锋,这才刚到东宫门前,话还没说上几句,机锋就开始了。 胡良娣这话看似在替太子妃说话,实则无不是在太子眼皮子下给太子妃上眼药,同时还联合了盘儿这个新宠。 瞧瞧,太子妃就是这种没肚量的,咱们联手吧 盘儿没敢接茬,对胡良娣感激地笑了笑,站在旁边没吱声。 太子收回目光,环视众人:“都起吧。”然后率先带着人就进去了。 福禄忙不迭追了过去,一边跟身边人做手势,让他们分出两个去看护苏奉仪进去。 谁知张来顺竟主动凑上前,去扶了盘儿。 福禄心里暗啐了一口,这小兔子又攀高枝了。 小院这边,白术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尤其是小德子,自打主子走了后,他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以前走出去都是德哥哥,现在走出去谁也不认识他。 不过倒也没人为难他,不得不说这也算难得。 听说太子爷快回来了,小德子就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如今可算回来了,他老早就巴在门口等着,就想让主子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他小德子。 谁知人倒是看见了,怎么边上还跟这个太监 等走近了,小德子才发现是张来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还想着莫是哪个不长眼的抢了他位置,张来顺不要紧,张公公是太子爷的人。 “主子哎,主子你可算回来了。”要不是宫里不允许哭,小德子只差痛哭流涕来表示自己对主子的回归有多么期望。 他前前后后在盘儿身边打转,实在也是挤不进去,左边有晴姑姑,右边有张来顺,哪边都不是他能挤的,他就只能在前面一路小跑的带路。 等盘儿进去坐下了,他还巴在门外面,一副我虽然很想进去,但我要懂规矩的模样。 盘儿被他逗笑了,招招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小德子忙连滚带爬的进了来,跪在那儿嘴甜道:“没人欺负奴才呢,奴才就是想主子了,主子一天不在,奴才们就觉得一天没有主心骨,主子一回来,奴才们觉得天都亮了。” 同样也巴在门外,但做得没有小德子那么过分的小田子在心里暗啐:马屁精,臭狗屎,就你能 还就是他能同样都知道主子回来了,小德子就能在里面,他就在外面。小田子扇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不中用。 “行了行了,瞧你嘴甜的。”盘儿笑眯眯地说。 说话间揉了揉自己的腰,她正想说什么,看见张来顺还站在边上,便道:“劳烦张公公了,我这没什么事了,张公公也赶紧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 “奴才不累呢,既然奉仪主子这儿没事了,奴才就回去回话了。” 盘儿笑着点点头,看了香蒲一眼。 香蒲还没反应过来,白术忙上前一步将张来顺送了出去,临走时还塞了张来顺一个荷包。 本来张来顺不想接的,他敢接谁的荷包也不敢接里面那位的,想想这是回到宫里,便还是入境随俗把东西接下了,又嗔道一句苏主子就是客气。 等张来顺出去后,盘儿就连忙道:“快快快,扶我去炕上歪一会儿,实在是腰疼。” 晴姑姑和香蒲几个忙搭着手把她扶了进去,等脱了鞋在炕上坐下,盘儿顺手轻戳了香蒲一下,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也该紧紧神儿了,多跟白术学学。” 嗔怪中带着亲热,香蒲有点颓丧地摸了摸脑门。这是出去久了,反应都不如别人了,看来以后还真要跟白术多学学。 青黛虽没挨训斥,但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晴姑姑亲手给盘儿揉腰,白术和白芷却又是倒水又是端果子,来来去去的忙着,眼里都带着喜色。尤其是小德子,若不是主子贴身不用他服侍,他早就黏上来了。 “你们也都别瞎忙了,反正回来了。对了,我走了以后,这宫里发生什么事没有” 要说没有也没有,但要说有还真有,主要就集中在继德堂和胡良娣这两处。 太子走后不到两个月,胡良娣生下了四郡主,这下胡良娣可不得意了,本来信誓旦旦以为这是个小皇孙,谁知又是个女儿。 自那以后胡良娣就格外低调,也不开口闭口皇后娘娘了,也不找着借口不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至于继德堂那儿,也甚是平静,肚里的孩子占据了太子妃全副心神,一心一意就想着保胎。中间有两回险些要早产,被太医妙手回春给稳住了,即是如此太子妃还是早产了大半个月,大公子生下来身子也不太康健。 要说不康健其实还是轻的,福禄大抵还是怕坏了太子爷的心情,说得轻了不少。据小德子描述,光大公子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就请了五回太医,鲍院使差点没就住在东宫。 一直到过了百日,才稍微好了些,不过平时太子妃看得很紧,从不往继德堂外面带。皇后娘娘第一次见亲孙子,还是亲自往东宫跑了一趟,不过自此太子长子身体羸弱的风声也传了出去。 据说为了这事,太子妃很是生气。 至于怎么个生气法,为何又要因为这生气,就不是小德子能打听到的了。不过盘儿知道是为什么,傅皇后急着东宫有皇孙诞下,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而太子妃急着想生个儿子,则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如今大公子身体不好,等于二人所想的东西都打了折,太子长子传出身体羸弱的风声,等于削减了这个皇孙的作用,不怪傅皇后会失望。 其实盘儿真心希望大公子的身体能康康健健,因为只有这样,太子妃才能少作妖,是时就算她生下儿子,也不用被当成出头的椽子。 盘儿觉得有些头疼,遂决定不再去想了,睡一觉养养精神再说。 这一觉就睡到天黑,还是香蒲来禀报,太子妃在继德堂设了宴,才把盘儿叫醒了。 匆匆收拾一番,去了继德堂,等盘儿到时,该到的几乎都到了。 过了会儿,太子和太子妃相携从里面出来,盘儿见太子眉宇间有着一丝不显的冷凝。 这是见着大公子了她在心里暗暗地猜。 因为快一年没见着太子了,今日宴上的气氛格外热闹。 这个热闹不是指表面上,实际上太子一贯食不言寝不语的秉性再度回归,整个宴上寂静无声。她指的是光就她看见的,除了一直低着头的马承徽外,所有人都在对太子眉目传情。 太子妃也是个例外,她没对太子眉目传情,而是忙着盯下面的妾室们。 走了快一年,今天是头日归,太子妃又设了宴,示好的态度如此明显,想必太子今晚会留在继德堂吧。 盘儿心里有点涩涩的想,旋即她又觉得她也是在外面待久了。 别看外面那些被人送上来的女人她吃点飞醋不要紧,东宫的女人可轮不上她吃醋,这里每个人都比她来得早,太子也不会允许她吃这种醋,平时闹着玩也就罢,宫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盘儿低着头只管吃面前的菜,一面想想前世的事,渐渐地倒也平静了下来。 所以等退下的时候,她看都没看太子一眼。 太子留在继德堂,他没在用完膳当即就走,本身就说明了态度。 盘儿回去后,也没嚷着找话本子来看,也没有说吃撑了要走走消食,回去后就说要歇下了。 香蒲和青黛还有点闹不明白,倒是晴姑姑和白术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等侍候着让盘儿躺下后,晴姑姑留了下来。 “我守你一会儿,别多想,早点睡。” 盘儿有点失笑,又有点感动,还有点窘,难道她就做那么明显 她阖上双目,放空所有的心思,任自己进入梦乡。 开始是睡不着的,甚至能听见晴姑姑的呼吸声和轻轻给她打扇子的声响,渐渐地思绪越来越模糊。 她感觉自己被压得很难受,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谁知落了个空,当即就醒了。她往身后摸了一下,空的,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一只大掌伸过来,扶住她歪斜着的身子。 “怎么睡个觉也这么不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个长评的活动,2分一千字的长评,送1000个晋江币的红包转账时晋江会自动扣转账手续费算是回馈正版订阅的小可爱们,快没币看文的妹子们快来吧。要有效长评哦,别弄个催更两个字凑一千字,到时候我会哭给你们看的。 这个活动一直有效,到本文完结,么么哒。 字数有点少,今天就这样了,吃生日宴也累得很。那啥护甲不光清宫廷才有的,明朝也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3、第63章 63 听到熟悉的声音, 盘儿下意识一个转身就想往那边扑,却高估了自己的身子, 差点没把腰给扭了。 幸亏太子早有防备, 用手扶着她的腰, 在她转身之际摁住了她。 太子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稳重的,平时的稳重都是装出来的样子,也被她这样吓出一身冷汗。 “就算看到孤再高些,你也该当心身子,”又看她粉白的小脸上, 还带着泪痕, 两只眼睛水汪汪的,顿时心又软了,“见到孤就这么高兴” 太子的眼神有些复杂,是盘儿不懂的复杂。 他向来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在恰当的时间里该做什么,所以他今天陪着太子妃出现在家宴上, 又在家宴结束后没走。 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不管她有再多的不对, 只要明面上她一天还是太子妃,这个体面他就要给。且他离京这一年多来, 太子妃独自在京中支撑的辛苦他也是知晓的,回京的第一天留在继德堂,这就是在宣示太子妃的地位不可动摇。 尤其如今东宫内忧外患, 长子又身体羸弱,东宫里面更是不能乱。 可他还是从继德堂离开了,来到这里。 他想起刚到门前太子妃就给她下马威,他碍于人前不能驳了太子妃的面子,她怯弱地受下了;想起家宴上,她从始至终不敢抬头看自己。 因为知道她私下里真实的一面,这样的盘儿出奇让太子觉得别扭,甚至有些难受。 说不清道不明,也因此方才用膳的时候,他从始至终眉头都是皱着的。后来他在继德堂坐了很久,太子妃也很安分,只跟他说一些铎儿的事,表现得可谓是尽善尽美,可他还是觉得很烦躁。 总是会想,之前行的那个礼,有没有伤着肚子,虽然张来顺回来说苏奉仪无事,但太子总觉得她向来懂事也不生事,是不是不舒服也不敢说,要么太子妃摆宴她来得那么迟 然后他就顺应本心来看看她,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一幕这傻丫头睡得迷迷糊糊还在往身后摸。 摸什么呢 他今天又不在都是被他给惯的 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被破坏,从一开始想着安抚她几日,到她习以为常,但凡他有点想分房的苗头,她就眼泪汪汪的。有时候就是很直白的不高兴,有时候表面装得很高兴,私下还会做些小动作来宣示她的不愿意。 然后他就想着,反正他又没打算收人,不分就不分吧。 这个小娇娇就像是块狗皮膏药,就得黏着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你只要待在她身边,她就能高兴得笑开了颜。情绪直白的让人觉得惨不忍睹,以至于太子才发现原来私底下她是这样的,看来进了东宫真是让她隐藏真实性情了。 “都是孤把你给惯的一个人就不能好好睡觉了” “我没有。”她垂着眼帘,眼角还带着点泪花,可怜兮兮的。 “那方才要是没孤拦你一把,你是不是滚床下了” 盘儿想说还有晴姑姑呢,就算没晴姑姑也还有香蒲她们,但又怕牵连了下人,只能苦着一张小脸:“我就是睡迷糊了” 谁都知道她在说谎,太子也不好戳破她,只是叹了一口气:“你这样,让孤拿你怎么办” 这句话说得盘儿又有点鼻酸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为什么会哭,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那点酸涩,还是因为他这句无奈的怎么办从南巡回来,当进入到这座紫禁城里,她就好像突然被关进一座笼子里。 她看见了太子妃,看见了胡良娣,看见了徐良媛等人,才发现太子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以后还有几年几十年,无数个漫漫长夜,在尝到了两个人只有彼此的甜蜜,她还能守过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漫漫长夜 盘儿突然发现自己迷惘了,想不透,想不通,只能哭。 太子外袍都没脱,上了床,把她搂在怀里。 “孤知道你是个懂事,也欣慰你很懂事。”可真正看见她这么懂事,太子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他理不清这种不舒服,他此时的心也很乱,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去劝她,抑或是安抚 “可你要知道,这是宫里,太子妃她毕竟是太子妃,铎儿的身子不好,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孤”面对这双盈满泪水的大眼,太子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第一次发现也有自己硬不下的心肠。 “你还怀着身子,哭成这样,怎么养胎”他胡乱用袖子抹着她脸上的眼泪,盘儿也就垂着脸让他抹,像一头乖巧的小兽。 太子想着自己想说的话,想让她明白的道理,越发心浮气躁,“以后别这样了,”他胡乱撸了她的背两把,又拍了拍:“好好把身子养好,好好生下孩子,以后、你要好好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嗯。” 盘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埋进他怀里。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了解到太子和前世建平帝的性格,盘儿才知道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难。 他是有把她放在心里吧,所以她还有什么可没有耐心的,她应该更有耐心才对,这辈子一定比前世更好。 “媛媛一定听琮哥的话。” 这并不是一句撒娇的话,可对应之前南巡的时候,格外让太子复杂。 她是媛媛,他是琮哥,不是苏奉仪和太子。 太子看着她的发顶,沉沉地却又无奈甜蜜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一个人儿,让他拿她怎么办 夜,还漫长。 福禄听着里面没动静了,才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他和干儿子张来顺还站在回廊下,吹着凉爽的夜风。 “干爹,您瞧着了吧,儿子不让您进去是对的吧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您是没见着哦,咱们太子爷和苏奉仪在江南的时候,那股甜蜜劲儿,儿子看着都不好意思。”张来顺掐着嗓子眼小声说,脸上却笑得格外猥琐。 “您是不知道,苏奉仪那脑子,活得哟,就不像这宫里出来的,不对,她本来就不是宫里出来的。儿子的意思是,那邀宠的手段简直是花样儿翻新,反正儿子是没见过,但关键咱们爷就吃这套,被她哄得哟,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多少人往上送女人,个个都是闭月羞花倾城之貌,咱们爷就是柳下惠在世不动心” 福禄啪的一声打了他脑袋一下,啐道:“瞎胡说什么” 张来顺连忙陪笑:“是儿子说错话了,不过儿子不是想说咱们爷如何,就是想说奉仪主子厉害,”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心服口服的模样,“您就瞅吧,都这样了,咱们爷就是愿意天天陪着。还怕有那不识趣的人暗中干出什么事,让儿子分出一个眼睛看着,明儿肯定还要吩咐您,您可把这边看好了,爷肯定高兴。” “老子还用你个臭小子教几天没挨打了,现在来指点你爹起来了。”福禄笑骂。 张来顺嘿嘿嘿嘿的。 “行了,亏得爹没白养你一场。行啊臭小子,看来再过几年,爹该给你挪位置了。”福禄颇有意味地上下打量着他。 “儿子哪敢啊,儿子也就取个巧,在这宫里,咱们爷身边可缺不了干爹您这样的人,儿子也就只配给您打个下手啥的。” 福禄又拍了拍他肩膀,笑而不语。 可能因为昨晚哭多了,第二天起来盘儿的眼睛有点肿。 晴姑姑拿了刚煮好的鸡蛋给她滚眼下,太子陪她用了早膳后才走,临走时不放心地看了她好几眼。 她忙装出一副乖巧我肯定懂事的模样。 太子无奈摇头:“好好养身子,想吃什么了跟膳房说,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两个厨子专门分给你用。你月份也不小了,就别去继德堂请安了。” 盘儿有点犹豫:“可不去继德堂,妾身怕” “胡良娣当初到你这个月份,也没去请安。你说你有时候胆大包天,有时候胆子又小的像老鼠,这事我会去跟太子妃说,你好好养身子。” 太子都说成这样了,盘儿只能点头。 “孤明天再过来看你。” 也就是今晚不会来了不过盘儿想想太子离京了一年才回来,恐怕很多事早已堆积如山了,还有南巡回来后也该有所布置。想着太子有这么多要忙的事,她也就不去想太子晚上歇在哪儿的事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是养胎,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送走了太子,盘儿就开始忙上了,也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次她从江南回来,带了很多东西,有太子买给她的,有她自己买下的好玩的玩意,更多的却是这一路上别人送的。 想想,太子就带了这么一位侍妾同行,肯定是个得宠的。所以孝敬太子之余,也没忘孝敬一下盘儿。 这些东西有的价值不菲,有的珍稀难见,盘儿曾经也问过太子怎么办,太子说既然能送到她手上,那她就收下。反正太子自己也没少收。 这大抵是时下的一种通病,想药示好必然要送礼,不收礼不光上面人觉得不自在,下面人也会忐忑。例如不收我的礼,是不是对我不满,是不是哪儿侍候的不周,是不是在警告我送的太少 太子当着盘儿的面抨击过这种陋习,可抨击归抨击,他还是收下了。 尤其临回京之前,太子把自己收的礼拿出一半填了盘儿的箱笼,于是她的箱笼数量暴增。从离京时不过带了十来个箱笼,到这趟回来光两个人都抬不动的箱笼就有近百个。 这意味着盘儿变成了一个小富婆。 盘儿最喜欢看人整理箱笼了,因为总会刨出一些她已经遗忘了再次看见又十分惊喜和惊奇的玩意儿。 光整理这些箱笼和库房,就让盘儿忙了好几日。 这几日她就径自沉浸在这上头,对外面发生的事一律不问不管,自然不知道打从她回来开始,东宫内里就掀起了一波很大的震荡。 作者有话要说:  汗,就顾得去看长评了,看评论真的很耽误时间,我看了好久,所以这章有点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4、第64章 64 苏奉仪怀的是双胎 太子爷专门从江南弄了两个厨子回来, 就是因为苏奉仪是扬州人,喜欢吃淮扬菜 苏奉仪自打回来后, 就没去继德堂请安 自然没人敢当人面说这种话, 但能在宫里混着的人又有几个是傻子, 个个眼里都有水,谁看不出来这些。 就不说别的,就说苏奉仪回来那日,光奴才们帮着抬箱笼就整整抬了一个下午。据说那箱笼重得两个人都抬不动,得四个人。 能装进箱笼里的自然是好东西, 苏奉仪走的时候才带了多少东西, 如今又带了多少东西回来,个个心里都有一本账。 于是小德子又变成德哥哥了,走哪儿都人前人后被人跟着,还有许多人想走通他的门路到苏奉仪身边侍候,因为明摆着待苏奉仪生产完,小主子身边得有人侍候。 这可是一条通天大道,等太子爷继了位, 小主子长大后最差也是个亲王,能从小在身边服侍, 以后一个王府大太监的位置跑不掉。再说了,说不定小主子运气好还能更进一步呢, 想想就激动得浑身直打哆嗦。 继德堂里,本来好不容易振奋起来的士气,又被打得支离破碎。 太子妃经历了生气, 恐慌,再生气,再到麻木。 不,说白了还是恐慌占了上风。 若说没发现刘承徽的事之前,太子妃对太子行事套路还算有迹可循,可自打这次事后,太子就不像以前那般给她做脸了。 之前还不显,那会儿她忙着保胎,后来太子又出京南巡,等于是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个缓和期。 随着铎儿诞下,因为忐忑,她给太子去了不少信,夫妻二人在信中说说孩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她以为那件事过去了,殊不知根本没过去,而是变得更糟糕。 从那天晚上太子只在继德堂坐了坐,就去了苏奉仪那儿,太子妃便感觉到了。她以为是之前在东宫大门外,她给了苏奉仪一个下马威,太子对她心生不满,才会如此。 她甚至有些埋怨自己沉不住气,打算好了明天对太子低低头,再说说铎儿的事,说不定就能缓和。谁知倒是见着太子了,太子却跟她说苏奉仪的月份太大了,就把请安免了吧。 这之后的一件件一宗宗,哪怕是点儿芝麻大小的事,也让太子妃锥心似的疼。陈嬷嬷本来不允许人往上报,是她命人必须报上来。 然后她听着听着,倒也冷静了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子妃对自己说,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输了,她输了不要紧,二郡主和铎儿怎么办 想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正在大公子的房里。 二郡主很喜欢弟弟,每天都要来看一看。太子走的这一年来,太子妃忙着儿子的事,也没忘记二郡主,知晓太子不喜欢她把二郡主看得太娇,就硬着心肠逼着孩子走路学规矩。 如今二郡主也学得有模有样,不到四岁的小姑娘,已经有了大郡主当初的模样。其实认真去看,太子妃才明白太子为何喜欢大郡主,反而对二郡主淡淡的,她以前是一叶障目了。 人总要经历些打击,才能更清楚地看清自己,太子妃觉得自己现在就在经历这些。 所以她前所未有的冷静,陈嬷嬷等人都怕她又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她却安之若素镇定非常。也所以之后听说皇后娘娘召苏奉仪去坤宁宫说话,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吩咐多跟几个人侍候,务必不能出事。 陈嬷嬷几个很诧异,太子妃面上无事,苦笑却在心。 盘儿坐着软轿,被人一路抬到坤宁宫。 说出来可能有点没出息,前世在紫禁城里坐肩舆乃至建平帝的龙辇她都坐过,此时坐这样一顶软轿,她却有点心惊胆战。 不光是皇后娘娘要见她的事,还有太子妃。 太子妃竟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命着多带些人同去,免得路上出了岔子。 说实话盘儿很诧异,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 好吧,她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反常即为妖。不光盘儿,连晴姑姑都格外慎重,不光香蒲青黛带上了,还把白术和小德子也带上了。 如果小院里下人再多点的话,她肯定不介意多带几个自己人,可惜盘儿身边拢共就这么几个人,已是倾巢之力。 一路上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到了坤宁宫。 念慈带着人等在外面,盘儿下了轿就忙迎了过来。 倒不是说盘儿一个小小的奉仪,值得她来逢迎巴结,而是盘儿的肚子实在太大了,哪怕是念慈第一眼看到也有些吃惊。皇后娘娘召苏奉仪来说话是好事,可万万不能变成了坏事。 包括傅皇后,等盘儿进来后,就诧异地赶紧命人赐了座。 “本宫知道你怀了双胎,没想到你肚子这么大太医怎么说,这样可是好” 盘儿坐在下面,老老实实地回话:“王太医隔几日就会来请脉,说孩子都好呢,娘娘觉得妾身肚子大是因为妾身身上瘦,自打王太医诊出是双胎后,妾身平时就不怎么敢吃东西,王太医说孩子不能养太大,不然到时候不好生也容易早产。” “原来是这样。” 见傅皇后还是有点忧心忡忡的,念慈笑着道:“娘娘,既然是太医说的,肯定没错了。奴婢以前在民间也听过一句话,在娘肚子里多待一日,顶得上在外头多养一个月,虽说太医跟您说,怀双胎早产的可能很大,但宫里这么多太医,苏奉仪肯定能平平安安诞下小皇孙的。” 傅皇后点点头,看向盘儿道:“本宫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望你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养个康健的小皇孙。本来你这个月份,还怀的是双胎,本宫不该将你召来的,但不召来看看总是不放心。如今见着你还好,本宫就放心多了,既然太医管着不让你多吃,那就吃点合口的,想吃什么跟膳房说,不用拘着。” “谢娘娘恩典,妾身一定不拘着自己。”盘儿恭恭敬敬道。 傅皇后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本宫之前就看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太子也跟本宫说你是个懂事的,所以本宫就破个例,如果这次你能帮太子诞下个康健的小皇孙,本宫就亲自给你请封良娣的位份。” 说实话,这件事真让盘儿有些诧异了,她想过等孩子生下后,太子可能会给她晋位份,却没想到此事竟是傅皇后提起,还是良娣的位置。 要知道太子不过只能立两位良娣,大周制太子无侧妃,良娣即为侧妃。 所谓的三妻四妾,并不仅是指男子妻妾众多,而是古礼中一种流传已久的陋习。诸如汉简中有记载,男子除了正妻,还有偏妻、下妻等,北史中有云:古诸侯娶九女,士有一妻二妾;甚至古制天子后宫,皇后之外还有三夫人,这三夫人其实也是妻的一种。 时过境迁,古礼早已从一夫多妻制,改为了一夫一妻多妾制,也就是说一夫只能有一妻,其他都是妾。 但凡事总有例外,要不那些侧妃、平妻是从何而来,还有一些商人家弄出的两头大,不过是有些人为了区别妾室中地位较高的女子,而弄出的噱头,本身并不受朝廷律法承认,但世俗却认可。 这些盘儿并没有深究过,她只知道如果她能成为良娣,就能上玉牒了。 是的,虽东宫妃嫔众多,但真正具有正式名分的只有妃与良娣。是可以上玉牒的,虽只是以良娣某氏记之,但若是生育了子嗣,玉牒上便会在其名下记上由其所出子嗣的名字。 而其他人,除非是生育有功,才会在所生孩子的名字下小小的记上一笔,乃某氏所出。 看似不过一上一下,实则意义却非同寻常。 宫里向来讲究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两者看似相似,实则意义大相径庭。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妃位所出的孩子,能和一个小小的贵人所出的孩子相比哪怕贵人因为生育有功,被晋了位份,与同类相比还是要矮上一头。 而傅皇后的话明显就是在许诺,会先让盘儿坐上良娣的位置,因为皇家凡有子嗣诞下,是需一年甚至几年后才能上玉牒的。这与时下孩子容易早夭有关,在此就不细述。 这一切思绪不过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旋即盘儿就适当地露出几分惊喜,并作势要跪下谢恩。 被傅皇后阻了。 “行了,你也不用多礼,本宫说的话你记在心里,也不要四处宣扬,本宫等着你给东宫立下一功。” 傅皇后向来人前自制,能说出这些话,足以证明那些关于太子长子体弱的流言蜚语,对中宫一系不是没有影响,可能影响极大,傅皇后今日才会失态。 盘儿半垂着眼帘默默想着,面上却是只点头应是,之后傅皇后命人将她送出坤宁宫不提。 这头盘儿被送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念秋有些忧心道:“娘娘如此对她许诺,若她是个沉不住的气的,恐怕又要生出事端了。” 傅皇后道:“你也觉得本宫是着急了可,本宫确实是急了。那两个贱婢命人四处宣扬太子长子体弱,又说太子年逾二十有五,子嗣上头却极为单薄,甚至牵扯出太子幼年体弱的事,妖言惑众说这体弱恐怕是有根儿。如今朝堂上甚至有愚昧无知的大臣上奏,说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当另议太子。” 傅皇后怒拍了扶手一下,越说脸上怒色越重:“这般情况下,陈氏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明白其中的轻重,她就算想怨我,我也是不管了,反正我这儿媳妇没少怨我。她自己造了多少孽,她自己心里清楚,不是她,太子的子嗣能会单薄成这样我能容着她继续坐在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上,已经是给她脸了。” 傅皇后都说成这样了,念秋自然不好再多说。 说白了,作为傅皇后的心腹宫女,她对太子妃也不是没有怨气。堂堂的皇后想见亲孙子,还得自己跑去亲自探望,虽然这与大公子体弱也有些关,但大公子既然挺过了百日,就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严重。 体弱确实,却也没有弱到不堪的地步,不过是太子妃把孩子看得太重。 当然,看得重,这其实也没错。可傅皇后明里暗里都暗示过太子妃把孩子抱来给自己看看,太子妃就是置若罔闻,也许她是没看懂傅皇后的暗示但最起码能说明一个本质,她没把傅皇后放在眼里。 傅皇后一直见不着孙子,寝食难安,没办法就亲自去了一趟。果然去了一趟后,被人小题大做了,她自己心中暗暗后悔且不提,太子妃似乎也有埋怨的意思,已经许久没来坤宁宫请安了。 说是要照料大公子,实则谁不知到底为何。 想到这些,念秋又觉得娘娘这么做没错,这世上就是有些人仗着别人脾气好就肆无忌惮,就得让她狠狠地吃一回亏,她才能识趣。 这是念慈的原话,念秋此时竟觉得颇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念慈一直不待见太子妃,话里话外都不忘给她下绊子,参考那个民间说。看似说傅皇后怕盘儿早产,其实在说太子妃。 不过她不待见,也是和傅皇后的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5、第65章 65 一路上, 晴姑姑都有些欲言又止。 方才香蒲等人都在殿外候着,唯独她跟着进殿侍候了, 所以傅皇后的话, 她都听在耳里。 直到回到院子里, 盘儿才对晴姑姑说:“行了,那话听听就罢,确实于我有好处,但别忘了前提。” 是啊,前提是盘儿能替太子诞下一个康健的小皇孙。 傅皇后也是病急乱投医, 急得有些失态了。盘儿隐隐感叹。 “这话别传出去, 要不继德堂那边恐怕不好想,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晴姑姑点点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至于盘儿,前世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能够安之若素。多年的宫廷生涯告诉她, 人的得失心不要太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过如此。 晚上太子来了,来之后看了盘儿好几眼。 当时正在用膳, 盘儿被看得一头雾水,摸了自己的脸好几下。 怎么了难道是她吃胖了,还是又瘦了 没闹明白, 她就看回去,两人在膳桌上用眼神你来我往的看,旁边奴才们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这两个人倒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用罢膳,去炕上坐下。 “殿下看我做甚” “不是你总看孤,孤才看你” 见她似乎要恼了,太子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对了,听说母后今天召了你去说话” 盘儿眨眨眼,难道太子今天来了就看她,是因为这事 “皇后娘娘召妾身去也没有其他事,就是想看看妾身。” 显然这种说法无法瞒过太子,他看了盘儿一眼,摩挲着腕上的佛珠盘玩着。 “好吧,其实皇后娘娘还跟妾身说了一些话。” 太子挑了挑眉。 盘儿看了福禄一眼,福禄忙做个手势把所有人都挥退了。 她往太子跟前挪了挪,小声道:“皇后娘娘跟我说,若我能给殿下生个康健的小皇孙,就封我当良娣。” 啧。太子忍不住啧了下嘴,是因为傅皇后的话,也是因为盘儿小心翼翼这样儿。 怎么说呢,她这样就像个小童想分享玩伴秘密,一定要找个背人的地方,还要神秘兮兮的。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当然,这句并不是贬义,反正太子是挺无奈的,既为她如此上不得台面,自己非但没觉得小家子气,反而觉得挺好,又为傅皇后的病急乱投医而无奈。 其实来之前太子心里就有数,他母后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折腾过去。既然召去了,必然有原因,恐怕当众给她撑腰,警告继德堂是一回,许诺良娣又是一回。 他母后肯定是想着怕他顾忌继德堂颜面,有些事不好撕掳开了说,怕太子妃揣着明白当糊涂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所以宁愿自己当这个恶人。至于病急乱投医这个,则和最近中宫一系的处境有关。 “行了,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母后说着你听着,别多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孤该给你的肯定给你。” 这是当娘的前头许诺,当儿子后头打包票 盘儿心里高兴得很,傅皇后那么跟她说,她都没有这么高兴。 “真是个没出息的。”见她乐成这样儿,太子忍不住道。 盘儿嗔了他一眼。 嗔完,她扬声叫香蒲,让给她备水沐浴。 虽然已经进入八月了,但天还是闷热,尤其她是仨身子,随便动一下就是一身汗。 “殿下你坐会儿,我去沐个浴。”等水备好后,盘儿就让人搀着去了。 如今盘儿这样,顶多也就只能给自己解个衣裳,其他弯腰伸胳膊之类的,都比较困难。每次沐浴时,至少得三四个人服侍她,现在她也不用浴桶了,而是用澡盆。 方圆两米的一个澡盆,盆沿很低,中间放着一把缩小加改矮版的椅子,盘儿坐在里头,让人舀水往身上浇。 这样洗的快,反正是夏天,也不用进出浴桶,省得脚滑出了什么意外。 进来时青黛在泡茶,就换了白术。 香蒲和白术给盘儿解着衣裳,随着一件件衣裳解下,露出盘儿有些臃肿的身子。她如今看似胳膊腿儿给以前相差不大,也就腰腹胀起来了,其实不止,胸也像吹了气似的,变大了很多。 晴姑姑蹲着看了看她肚子下方,又伸手摸了摸,道:“润膏还是得每天擦,主子您要是感觉肚皮哪儿痒了,就一定记得跟奴婢们说,多擦点润膏,也免得以后生了留下纹路。” 盘儿点点头,伸手给白术,想让她扶着进澡盆,谁知白术却没动。直到她转头,白术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没,奴婢有点走神了。”白术说着,眼睛却放在盘儿颈子上。 那里,戴着姚金枝给盘儿那块儿玉珏。 很不起眼的一个东西,以如今盘儿的身份戴这样一个东西,倒是让人有点诧异。 之后等盘儿坐好了,白术一面拿着水瓢往她身上浇水,一面道:“以前好像没看见主子戴这个。” 盘儿拈起那玉珏,漫不经心道:“这是我这趟回扬州,我娘给我的,说是我小时候经常戴的,我见玉质虽不好,但总归是个念想,就戴上了。” 她说着,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着白术。 白术一愣,低头道:“奴婢说以前怎么没见着主子戴。” 之后沐了浴,盘儿去床上躺着,让晴姑姑帮着涂润膏。 “姑姑,等会下去了,你让香蒲多看着些白术,看她最近跟谁有来往。” 晴姑姑当即正色道:“你是觉得白术有问题” “倒也不是,姑姑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盘儿将颈上的玉珏拿起来,之前在扬州时,盘儿就把这事跟晴姑姑说了,“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白术的性格,她从来不会对多余的事好奇,却突然问起我颈子上的玉珏,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没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你的意思是说她见过这块玉珏” “应该没见过,但她既然留意上这块玉珏,肯定是有原因,总而言之先让人看着,再探探背后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其实今日突然叫白术进来侍候沐浴,就是盘儿有意为之,她前世一直有个猜测,可惜还没等她印证,白术就出宫了,自那以后再未见面,事情自然就成了一个谜。 “奴婢知道了,奴婢让青黛和香蒲都看着些。” “看着什么”太子从外面走进来。 他走得无声无息,人进来了才吭声,吓了盘儿一跳。她忙拉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遮了起来。 “殿下,你怎么进来也不说话”她嚷着。 “怎么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妾身现在身子肿成这样,哪能给你看见。”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太子没忍住,笑了两声。刚好这时晴姑姑也见势不对退出去了,他来到床前坐下,扯了扯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的盘儿。 “行了,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快起来,别压着肚子了。” 盘儿磨磨蹭蹭地坐起来,脸红红的:“那你先出去,等我穿了衣裳你再进来。”说着,她又指使太子去浴间里给她拿香蒲她们备好的寝衣。 太子轻车熟路的往屏风后面去,不多时拿着衣裳出来,递给盘儿。 盘儿还是推他:“那你去帐子外面,等我穿好了再进来。” 太子只能去帐子外面,挺无奈的。 不多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说我穿好的声音,太子撩了帐子进去,差点没把他再惊回去。 无他,盘儿穿得衣裳有些不对。 自打有了身子后,盘儿的寝衣就全部换了个遍,以前都是掐腰的,现在换成腰腹处都是放松。 这寝衣大抵是新做的,反正太子以前没见盘儿穿过。 烟紫色的薄纱,倒是不透,有些仿古唐时的样式。 宽松大袖,抹胸式的裙,齐胸以下都是宽松的,但偏偏在胸那处包裹得极好,露出一道不浅的沟,外面罩了一层淡紫色的轻纱。 太子轻咳了两声:“你什么时候做了这套衣裳” “好看吗在杭州那会儿已经做好了,只是我没穿。”这样的衣裳自然有特殊的用处,寻常时候怎么会拿出来。 “挺、咳、挺好的。对了,孤想起书房还有些事” 话还没出口,她就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殿下今晚不留下了可是媛媛舍不得你走。” 太子顿了顿脚,无奈又回到床前,将她的手抓在手里揉了揉:“你可真是个磨人精,孤还不是罢,孤先去沐浴。” 等太子沐浴出来,盘儿已经躺得好好的,等着他呢。 她现在肚子太大,不能平躺,只能侧卧。 这身衣裳很好的将她的肚子都藏了起来,若是不细看,还当是个绝世美人正等着人来采撷。 自然是想多了,太子就算再急色,也不至于急色至此,所以两人躺下后,还是以说话为主。 盘儿也没瞒着太子,把白术问她玉珏的事告诉太子了,只是略过了前世的事,就是觉得有点好奇,好奇白术怎么会问这种事。 “也可能是我多想了,说不定就是随口一句话,不过反正也没事干,白术素来少出门,让香蒲她们看着也不费什么事。” “你倒是不傻。” 本来太子回来后就打算把盘儿身边筛一遍,不过也就这么几个人,太子见她回来后也一直没动静,正想着怎么跟她说,没想到她不忙着筛身边的人,反倒对宫女一句好奇的问话上了心。 但如果白术真是她说的那种性格,倒是挺可疑的。 “你既然吩咐了晴姑姑,就让她办去就是。” 盘儿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 须臾,太子一把按住被子,呼吸不稳了起来。 “孤就知道你不老实” 她就侧在那儿对他笑,脸红红的,声音小小的,“妾身不是怕殿下憋久了对身子不好,以前不也是这样,又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接到红色炸弹,等下要去吃生日宴。如果回来的早,下午照常,如果回来的晚,二更时间推迟到八点。 那啥,盘儿还大着肚子,你们莫想多了,没车哈,就是个自行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6、第66章 66 但凡是男人, 恐怕就没有受得住这个的。 所以太子虽表面上义正言辞,实际上抵抗得并不是那么有力。 接下的场面就有些不雅观了, 太子捏着手中的软肉, 呼吸越来越急促, 直到终于溃不成军。 盘儿也喘得厉害,眼角殷红,眼儿水汪汪的,从枕下摸出一方帕子,拭了拭手, 才躺下歇息。 太子有点咬牙切齿, 还有点恼羞成怒,咬了咬她的唇:“还说你不是个小醋包,非要把孤榨干了,你才安心是不是” 她把被子拉起来,缩着脸,装睡。 太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隔着被子拍了她的屁股一下, 才下去收拾。不多会儿人就回来了,外面的灯只留了一盏, 光线昏昏暗暗的。 “快睡。”他把被子盖好,又掖了掖她那边的。 盘儿没有吱声。 过了会儿, 太子睁眼往下看,她还是缩在那儿,也没睡, 眼睛晶晶亮。 “不准再使坏。”顿了下,他又道:“再过一个月,你差不多就会生了,等出了月子,孤再陪你。” 她还是没说话,就是有点小气恼地把脸在他身上揉了揉,太子将她往上拉一些。闷在被子里,也不知道什么坏习惯。 第二天盘儿睡到辰时五刻才醒,太子已经走了。 起来梳洗用了早膳,晴姑姑来禀报说内务府安排的接生嬷嬷来了。 像盘儿这个月份,又是双胎,早就该准备待产事宜。这几天忙完后,晴姑姑就带着香蒲白术等人,把东西厢收拾了出来。 东厢做产房,西厢安排稳婆暂住。 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两个稳婆也被带进了宫,这两人算是整个江苏最好的稳婆了,是裴永昌专门寻了送来的。因着盘儿月份在这,太子也怕中途或者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她就发动了,索性就把人带进了宫来。 不过按规矩,内务府也是要安排接生嬷嬷的。 除了接生嬷嬷以外,还有十几个奶口,都是身强体壮乳汁丰盈的,专门带过来让盘儿挑。 “人是张公公领过来的,说是这些人娘娘和殿下都查过的,让主子择合意的挑。” 这些事情盘儿经历过,就是当初生小十六的时候。 生钺儿时,她万般不由己,也因此生小十六时特别上心,也清楚中间的一些门道。她让香蒲把人叫上来,先挑接生嬷嬷,各自问了她们一些问题,择出两个。 再是奶口,挑奶口可不像挑接生嬷嬷,接生嬷嬷要懂得多,碰见突发状况不会慌,奶口以后等孩子长大些,说不定就成了乳母,自然要择了那处事大方,面貌端正,干净整洁,又比较有责任心的。 可仅从第一面就判断出是否合适,显然有些不太现实,盘儿选了六个合眼缘的奶口,让香蒲领下去安顿。 之后自然要细细观察,就暂不细述。 小院里人多了,不免就热闹起来,同时面临的还有盘儿身边的人不太够用的境况。 可要说用人,看似简单,实则也复杂,太子也提出给盘儿身边添些人,盘儿想了想,没同意,只缠着太子让他把毓庆宫的太监使几个来先帮忙干些杂活儿,添人的话以后再说。 现如今小院一下子增了这么多人,光这些接生嬷嬷和奶口,就够盘儿和晴姑姑她们忙的。她如今正在紧要时候,与其日日提防这些新来的人是不是别人派来的,还不如就紧凑着用。 不像宫里其他妃嫔,比起用宫女,盘儿更喜欢用太监。 再往下说可能就有些现实和残酷了,宫女到了二十五就能放出宫,有家有牵挂,羁绊多自然容易被利用。可太监就不一样了,都是无根之人,就算有家也是早就从族谱上除名,免得给祖宗蒙羞,甚至是很多小太监就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才会被送进宫来。 这样的人无牵无挂,只要你能给他想要的,用起来比宫女简单的多。 不得不说,盘儿这种想法又和太子重合了,从太子身边清一水的太监,只有几个宫女就能看出他的态度。 太子这头应了盘儿,转头回去后就把事交给了福禄,让福禄挑几个人送去小院。 福禄自是上心不已,能在毓庆宫侍候,来历都是清楚的,就是得敲打敲打,也免得送过去惹了主子的嫌,反而败坏他自己的名声。 而另一头,小德子却求到盘儿身边,说管冰的冯太监想挪到盘儿这儿来侍候。 其实冯太监早就在小德子身上使劲,那会儿盘儿还在江南,她有孕的消息传回来,他就动心思了。 盘儿一走就是一年,没主子的奴才在这宫里就是无根的浮萍,少不了有些看不惯小德子或者之前被他得罪过的人,对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甚至偶尔还顺手使个小绊子穿个小鞋什么的。 冯太监没少帮他,还不时喊他喝酒。交情是一天比一天深,到最后哪怕小德子明白冯太监有可能抢了他的风头,也磨不开脸拒绝。 这不,就求到盘儿的面前了。 盘儿还算了解小德子,只瞧小田子被他挤兑得都没地方站,能让他开口帮忙说话的,说明这人是个能人。 而且她也听明白冯太监的意思了,说想到她身边侍候是假话,想借着她到孩子身边侍候才是真。 水至清则无鱼,这宫里谁没有点心思呢所以盘儿并不排斥这种小心思,她也想过等孩子生下来后,身边肯定要放几个放心的人,但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心有余力不足,根本也没给机会和时间来让她培植人手。 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盘儿想了想,说要见见人再说。 隔了一日,冯太监就被小德子领来了。 是个很年轻的太监,岁数不大不小刚刚好,二十多岁。 为何会说刚刚好呢 太小的挡不住事,还得历练,像盘儿自己身边用着小德子,是这小子够机灵,就算他年纪小还不够沉稳,但有盘儿自己坐镇,自然不怕他办坏了事。 可孩子就不一样了,宫里养孩子自有方法,亲娘亲自上手的没几个,都是生下来由身边宫女太监侍候着,喂奶及贴身的事有乳母和宫女,再配个管事的大太监。等到过了五岁,就要挪到乾西五所自己辟宫另居,更是需要身边要个能挡事的人。 所以说冯太监送上门的也挺是时候的。 再看他面相清秀,衣衫整洁,双目清亮却并不会太灵活,说明是个内心自有方圆,且行事较为沉稳的人。 反正给盘儿的第一印象是挺好的。 盘儿也没含糊:“行吧,你既然有想来侍候的心,待我与殿下说一声,你就挪过来。暂时我这里还没什么事,你就先跟着小德子,等有了事我自会给你安排。” 冯太监当即跪下来,磕头道:“谢主子恩典。” 他也是个有决断的,回去后就把东西收拾了,平时跟着他的几个小太监颇有些不能理解,说好好的怎么就要挪地方了,没有升反而被降了。 也确实,盘儿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奉仪,她身边侍候的太监连品级都没有。冯太监管着东宫的冰,怎么说也有个品级,如今从有品级混到无品级,不是越混越回过去了 有人猜冯太监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被人收拾了。也有人只是替他可惜或是幸灾乐祸,只有那些心里有数的人知道这小子冲着什么去的,私下没少暗自唾骂,怎么让他给抢在前头了。 不过不是怀了两个吗,被冯太监抢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以至于连着好些日子,盘儿的身边出来了许多主动献殷勤的人,接触不到主子,小德子和香蒲她们就吃香了。 那叫一个热闹。 对于盘儿身边的动静,太子尽收眼底。 见她知晓培植自己的人手,福禄本来还有点很忐忑,毕竟太子一向厌恶后院的女人手伸太长。 所以当盘儿开口找太子把冯太监要过来时,福禄很是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冯太监表面上不是太子的人,但认真来说整个东宫的奴才哪一个不是太子殿下的冯太监管着冰的,这地方看似无足轻重,实则跟各处都能打上交道,非是一般人可坐不牢稳这种位置。 苏奉仪要一个这样的人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野心了想仗着自己现在得宠,马上又要生了就想对抗太子妃福禄各种浮想联翩,甚至想着说不定主子会冷上苏奉仪一阵儿。 这是太子向来的处事方法,处在他这个位置,有许多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就只能用某种方式来显示自己的不满,识趣的下次自然不会再犯。 谁知福禄没等来太子冷落苏奉仪,反而见主子有点乐见其成的欣慰 反正福禄是有些看不懂了。 这日,又是王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日子。 可王太医没来,反而来了位姓董的太医。听张来顺说了盘儿才知晓,原来太后最近身子有些不爽,王太医精通大方脉,也是太医院的老人,就被叫到慈宁宫去侍候太后了。 这不,王太医想着盘儿这儿不能缺人,就把董太医荐了来。 据说这个董太医十分擅长小儿科和妇人科,但因为年纪不够大,太医院通常是那种胡子花白垂垂老矣的太医吃香,越是年纪大的太医越吃香,所以董太医在太医院不太被重用,平时都是给宫里一些低等嫔妃看诊。 不过王太医给董太医打包票了,以他的医术绝对够看护盘儿这种情况,再不济还有他,只是他得看顾着太后那边,不能做到随传随到,而以盘儿的情况恰恰需要随传随到,所以暂时先用着,不行了再说。 这话是张来顺传来的,盘儿就猜是不是有人故意借着太后给太子下绊子。毕竟太后的凤体一直是鲍院使来看的,什么时候轮上了王太医 怎么说呢,王太医虽医术精湛,但在太医院还坐不上前三把交椅,不然也不会被派去跟着南巡。王太医大抵也清楚这情况,当初借着盘儿的身子,有主动向太子示好的意思。 既然他本人是这样一种状况,竟被派去侍候太后了,整件事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诡异。不过盘儿也没有多说,换太医就换太医吧,太子都说了不行了再换,说明这董太医还是可以一试的。 经过这一番事,等董太医来请脉时,盘儿就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确实年轻,至少头发胡子都是黑的,整个人的面相看起来十分严肃古板,不过诊脉诊得倒很细致。盘儿不知道是不是王太医之前透露过她身体的情况,总而言之他诊的大致和王太医看的一致。 又提出了些新看法,诸如最近盘儿有些孕期浮肿,她以前没这种情况的,现在肿得以前的绣鞋已经穿不进去了。 “奉仪在晚上临睡前要少饮水,待会儿微臣会开两个方子,不是药方,而是膳方,每日饮两次,不可多饮,应该可以改善。” “劳烦董太医了。” “不劳烦,微臣这便下去开方,奉仪可派人与我同去,其中一些忌讳微臣会详尽告知。” 这事从来是晴姑姑来做的,盘儿就去看晴姑姑,谁知她似乎不知在想什么,有点走神。 “姑姑” “主子” “你跟董太医去一下,他会把膳方其中避讳告知于你。” “是,奴婢这便就去。” 等晴姑姑出去后,盘儿看着她的背影有点若有所思,难道是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下章,就是下下章,就会生了。 昨天在文案上请了个假,系统竟然把我文案屏蔽了两次,一次是昨天半夜,早上才发现。 另外,系统显示的长评我都看过了,红包已经发放,么么哒。好多读者文笔比作者还好,真是让作者快没脸见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67、第67章 67 晴姑姑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她大致跟盘儿说了下情况,就拿下去安排了。这期间盘儿观察了下, 没看出任何端倪, 也许是她多想了 可但凡提到太医, 盘儿总会敏感地想到晴姑姑的来历,曾出生太医世家,因为祖上获罪,落了个满门男丁被诛,女的全被发卖教坊司的下场。 大抵因为前世的经历, 再加上太医的特殊身份, 盘儿总觉得是不是和后宫争斗有关,因为只有这样,下场才会这般惨烈。可细算一下晴姑姑的年纪,这事似乎发生的挺久远了,不是成安朝,应该是建武朝,也就是先帝爷那会儿。 想了会儿, 想不出所以然来,盘儿就没再想了, 她觉得如果晴姑姑碰到什么事,肯定会告诉她, 之所以没告诉,肯定是她觉得没必要。 若说这世上最不会害自己的人,大抵就是晴姑姑了, 两人的命运其实有点相似,算是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孩子出生以后要穿的衣裳,在南巡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有前世的经验在,盘儿把男童女童的衣裳都备下了,嘴上说的是有备无患,其实她心里还是觉得定是和前世一样是龙凤胎。 不过尿布倒是没准备,在一个姓杨的接生嬷嬷的提议下,盘儿开始带着人准备尿布。趁着天气好,最近小院靠后罩房的那片空地,挂满了尿布。 尿布不能裁了新布就用,要细细的搓软了,用滚水烫几遍,再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这事还没忙完,就又有一个姓潘的稳婆告诉香蒲,该准备剪子、铜盆、烧酒之类的物什了。尤其是烧酒,越纯的越好,要多准备些,最好是那种最烈的烧刀子。 看似这两件事很平常,盘儿却感觉属于稳婆和接生嬷嬷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了。 一边是宫里的,自诩技艺精湛,侍候的都是贵人们;一边来自民间,能在扬州等地混出偌大的名头,显然也是不差,谁也不服谁,不就成这样了。 晴姑姑有些忧心,觉得这样各自为政并不有利盘儿,须知到生产的时候,一件极小的事,就足以造成不能挽回的损失。如果生产不顺,必须动用某种帮助生产的手段时,这几个人意见不合,到底是听谁的呢 总要选个领头的,这样才能上下一致。 盘儿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选谁呢她对如何给人接生,其实并不太懂,只能先看着,多看看再下决定。 很快八月十五就到了,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气之一,自然不能视作等闲,每逢这个时候也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 尤其今年据说还有几个番邦小国前来朝贡,是时诸国使节都会出席在筵宴上,所以今年的中秋宫宴不是摆一日,而是摆三日。 从八月十四开始,到八月十六止,这三天也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圆的时候, 这次的赏月宴就和盘儿没什么关系了,她身子这般状况也不适宜参加这种宫宴。不过太子妃、胡良娣、徐良媛都要去,其他人就各自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太子妃提前就开始忙上了,宫宴是傅皇后一手操持,作为儿媳妇又是太子妃的她,自然不能视若无事,需要跟在一旁协助。 当初太子南巡,东宫后院之事是由高嬷嬷管着,等太子妃生下大公子,大公子满百日后渐渐没那么容易病后,太子妃就把后院的事接了过来,高嬷嬷又开始荣养。这趟太子回来,也没提让高嬷嬷复出,后院的事就还一直是太子妃管着。 最近太子妃没什么时间打理后院,就由陈嬷嬷代管。因宫宴期间宫里出入的人很多也很杂,太子妃提了加强门户看管事宜,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事,每次都是如此,盘儿因着最近没去继德堂请安,不过继德堂那边专门派人来说过了。 太子妃最近的变化有些大,盘儿虽没和她见过几面,但也能感觉出来。她觉得这种变化是好的,不管怎样她都衷心的不想和太子妃对上,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时候。 宫里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小院,除了小德子出去了一趟回来说,现在进出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不过这本身就是小德子的问题,寻常没人看着,这小子前面后面四处乱窜,不过这也是他能打听来很多消息的必要所在,所以盘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人看管门户,还是老实些吧。 昨晚睡觉时,盘儿就觉得腰有些疼。 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坠疼,肚皮也疼,晴姑姑给她擦了润膏,并没有缓解。盘儿还算有些经验,没有找太医,而是把接生嬷嬷叫了来。 经过一位稳婆一位接生嬷嬷的摸胎向,得出一个结论,这是胎儿入盆了。胎儿一旦入盆,肚子就会下沉,感觉坠疼是正常的。等完全入盆后,差不多半个月之内就会生了。 得知这一消息,盘儿还是挺高兴的,终于快熬到头了。 可等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突然就发动了。 毫无预兆,当时她正在用晚膳,突然感觉身下一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孕期到了后期,会频繁的起夜上净房,这些盘儿都是知道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失禁 当时她还有点羞恼,叫了晴姑姑进去换衣裳,可很快就发现这不是失禁。 整个小院顿时都动了,晴姑姑赶紧给盘儿换了衣裳,又叫香蒲她们来扶人,说把盘儿扶去产房。 盘儿自诩有经验,知道就算发动了,还要等很久才能生,而且她晚膳还没用完。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慌,要保存体力,就要多吃点,等会才有力气生孩子,就强忍着把晚膳吃完了。 吃完后,才去产房,几个接生婆都在那里等着呢。 姓杨的接生嬷嬷把潘稳婆挤了开,伸手在盘儿裙子里探了一下,道:“我的奉仪主子,都破水了,您还有精神用膳。快,快把苏奉仪扶到床上躺着去。” 一听这话,都有点慌神,盘儿倒还挺镇定,道:“不是说发动后,还要等很久才会生吗与其等会儿弄东西给我吃让我补充体力,不如吃饱了再生。” 杨嬷嬷很是有点气恼:“这是谁跟奉仪说的这是瞎胡说,见红和破水是不一样的,见红了没破水是会拖很久,但先破水人就必须躺着,免得宫口没开全羊水就流干了,到时候没有羊水润滑,孩子怎么往下生” 看得出这杨嬷嬷是以为潘稳婆两人给盘儿灌输的错误念头,她自然心虚不好说是自己拿着前世当例子,没想到是不懂装懂了。 “那我现在没事吧”因为这气氛太紧张,盘儿不禁也有些紧张了。 “目前没事,奉仪先保存体力,疼了别叫,告诉奴婢您什么时候疼,奴婢帮您记着阵痛的时间。” 经过这么一出,不用说杨嬷嬷就成了领头人,晴姑姑和香蒲等人对她也颇为看重,问她各种需要做什么准备等等事宜。 过了会儿,盘儿感觉有些疼,冷不丁的几下,让她疼得忍不住皱眉。 杨嬷嬷一直观察着她,问她是不是疼了,疼了多久,盘儿也就如实告知了,杨嬷嬷说照这么看还早,让大家都别慌神,该做准备就做准备去。又跟盘儿说,若是还想吃东西,可以再吃一些,最后不忘提醒说太医和催产药都要提前准备好。 这事不用杨嬷嬷吩咐,晴姑姑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小院里却是灯火大作。 因为太子妃不在,盘儿发动的事就没往继德堂里报,直到小院的太监出去请太医时,陈嬷嬷才知道这件事。 “怎么这时候发动了月份还没到吧” 可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再说了双胎早产的可能性本来就比较大。 “嬷嬷,那头还等着钥匙呢。” 天黑后,前院通往后院的两处宫门就锁上了,后院这边只有继德堂有钥匙,这守门的老嬷嬷也是来请钥匙的。 一听这话,陈嬷嬷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 她这阵子看多了后院的人各种去捧苏奉仪的臭脚,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所以说这人也是奇怪,以前太子妃沉不住气的时候,陈嬷嬷劝她一定要沉住气,等太子妃能沉住气的时候,陈嬷嬷又替她觉得委屈。 可不是委屈吗,后院大小事都得她管,管的好了没人感激她,管的不好了就全是太子妃的错。 “怎么你亲自跑来了,不是苏奉仪的人来请钥匙”陈嬷嬷瞅了那老嬷嬷一眼。 “这不是奴婢是熟门熟路嘛。”老嬷嬷低头陪着笑,她能说是她为了示好,所以才亲自跑了这么一趟 “行吧,你等着,我去取钥匙。”陈嬷嬷也没打算为难,知道生孩子这事非比寻常。 她走了出去,刚走出没多远,就碰见一个宫女急急往这边走过来。 见到她就急急道:“嬷嬷,大公子吐奶了,吐得有些吓人,奶娘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陈嬷嬷没忘记要去取钥匙的事,可这当头她下意识就把这事扔脑后了,大公子是太子妃目前唯一的依靠,自然是大公子重要。 等去了后,四个奶娘站了一屋,个个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其中有一个奶娘抱着大公子,吓得呜呜直哭,大公子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嬷嬷走过去一看,就见奶娘身上沾了许多呈粘稠状的奶块儿,还有大公子脸上星星点点全都是,连鼻子里都有。 “你们都是死的不成就不知道给大公子收拾下” “嬷嬷,奴婢” 也是事发突然,本来大公子好好的躺着,谁知突然就从嘴角往外沁奶,婴孩吃奶后吐奶也是正常,一般竖着抱起来拍拍就好了。 谁知不抱还好,一抱起来大公子就呈喷射状往外喷着奶,甚至顺着鼻子往外流。几个奶娘哪里见过这般情况,这不就只顾慌得赶紧让人去请陈嬷嬷来。 “快去请太医,弄了热帕子来给大公子擦擦” 因为这档子事,陈嬷嬷也顾不得磨蹭了,忙去取了钥匙,让人去请太医。 小院这边,杨嬷嬷以为盘儿还要拖个几个时辰才会生,谁知她发作的突然,发作的也快。 之前杨嬷嬷记了下,苏奉仪的阵痛是一炷香的时间一次,可等下一次就变成了一刻钟,第三次的时候连一刻钟都不到。且疼得时间也越来越长,开始就是几下,之后就是频繁地疼,中间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是生得急啊。 杨嬷嬷连忙让人把遮挡用的床单撑起来,俯身去看了下宫口,只开了两指不到。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也是满头大汗,看过后转头问道:“太医请来了没有催产药熬好了没” 正说着,小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晴姑姑抓着他就问:“太医请来了没” 小德子就是来禀报这事的,他哭丧着一张脸道:“请来了倒是请来了,但人被继德堂拦走了。” “什么” 床上的盘儿早就被疼得脸发白了。听到这话,她道:“别着急,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去请太医,谁知门被下了钥,守门的老嬷嬷说她去取钥匙。等了快一刻钟,钥匙取来了,旁边跟着富冬,奴才就想说不定是继德堂怕出事为了周全,就专门择了人跟着,也就没多想 “今天宫里有宴,轮值的太医倒也挺多的,但都被叫去宴上侍候了,就剩了一个太医被奴才请了来,奴才心里还想运气还算不错,谁知等到回来后,富冬却带着人把太医引去了继德堂,说是大公子发病了,急需得太医看诊,让主子先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婴儿吐奶其实挺正常的,呈喷射状的吐奶也正常,只要注意别让堵着鼻子和口腔,以及奶汁倒流堵塞了气管就可以了。因为婴儿生下来,一般肠胃都没发育好,半岁以后这种情况就少了。大公子体弱又是早产,所以发育的慢也挺正常。 对,onn0,作者为了诌圆了,反正一切都是正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68章 第68章 68 小德子说得还算有条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那到底是继德堂想从中作梗, 还是大公子真不好了盘儿此时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倒想冷静下来, 但实在太疼了。 “去请王太医, 或者董太医也行。” “奴才问过了, 王太医在太后身边服侍, 董太医今天不当值。”这才是小德子哭丧着脸的主要原因。 “主子,继德堂那边就是故意的,她们故意拿着大公子当由头,就是想害您”小德子大抵也是急了, 口没遮拦道。 整个东厢一片寂静, 都低着头,没一个人敢说话。心里都暗自唾骂小德子,没事说这种话做甚,他敢说,她们不敢听, 这无意间撞破主子们之间的阴私,不管今天苏奉仪有没有事,她们恐怕下场都不会好。 即使是杨嬷嬷, 了解宫里一向做事手法的她, 脸也不禁地白了起来。 这种时候, 盘儿有些沙哑的嗓音就成了唯一的定海神针:“命人出宫, 出宫去请董太医。如果请不来董太医, 随便请个大夫也行。” “可奴才们没有出宫的腰牌, 出不去啊。”小德子绝望道。 话音还没落,晴姑姑就走过去,对着他的脑门打了一下。 “没办法就想办法,这么一点事就让你慌了,你不是素来机灵吗命人去找太子爷,找福公公找张公公” “奴才有一法子。”一个声音在外间的门口响起。 是冯太监。 他本姓冯,大名单字海。 自打盘儿开始发动,这院子里的奴才们就都绷紧了神经,能进来的就在里面服侍,像冯海这种不能进来的,就一直在外面盯着动静。 “什么法子” “奴才去找刘元。现在去请太子爷肯定来不及了,再说也不知太子爷在何处,一来一回还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刘元以前是太子爷的人,后来被派去管仓房,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宫里门道都深,肯定有办法出宫。如果是以前,奴才也有办法,但自打来侍候主子后,出宫腰牌就交上去了。” “那你快去,这事就交给你了,把王太医亲自带回来,让他提前把催产药准备好,我的情况也告诉他。小德子,你带着人去寻太子爷,别就紧着自己来,从毓庆宫拨来的那几个小太监,他们肯定比你有法子。” “是。” 两人应声就下去了。 盘儿说完这些话,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闭着眼深吸气来缓解疼痛。 感觉稍微好了点,她才又吃力对杨嬷嬷等人道:“你们别慌,只要今天你们尽心尽力,我一定保住你们的命。” 说是这么说,这话却并没有能缓解杨嬷嬷等人的紧张,尤其是宫里的两个接生嬷嬷。 大抵也清楚这种事根本不是小小的一个奉仪能说了算的,她们显然走神了,做事也比之前束手束脚了很多。 这时,钱稳婆两人倒是发挥了作用,她们是宫外来的,也不懂杨嬷嬷她们在怕什么,只晓得不能让苏奉仪出事,一旦她出事了,别说自己,估计连一家子都不能安稳。 两人把杨嬷嬷她们挤开,上前去看盘儿的宫口。 钱稳婆经验丰富,也知道就照这情形恐怕是不上催产药不行了,只能和田稳婆两人一个给盘儿轻揉着腰腹缓解疼痛,一个与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另一头,继德堂里。 太医已经开了药,奶娘们也把药熬好送了来,这般月份的小孩注定喂药不好喂,一碗药只灌进去了一半,还把大公子弄得哇哇直哭,奶娘们也被折腾的满身大汗。 哄了半天,大公子终于被哄睡了,屋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恰恰是这种寂静,特别让人觉得难熬。 富冬将陈嬷嬷偷偷拉了出去,问道:“嬷嬷,这样能行那边还等着要太医。” “什么能行不能行大公子如今这样,太医不看着些能行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有的人疼一天一夜都不到生的时候,让她等等有什么” 富冬面露犹豫为难之色,方才她把太医拦下引到继德堂,全凭着心里一股替主子委屈的气,等把事做了,这会儿又有点后怕。 苏奉仪怀了双胎的事,上面本就重视,尤其是皇后娘娘,还专门把人叫去坤宁宫说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哪怕不是因为她们拦走太医的原因,恐怕到时候追责也会在她们身上。 且这件事根本不是太子妃吩咐的,都是她们自己私下做的,到时候这事若是害了太子妃 富冬越想心里越不安,忍不住看了陈嬷嬷好几眼。 就见她老脸紧绷,眼睛却不是看着里面的大公子,而是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显然正在走神,脸皮神经质地抽搐着,看着并不显,可细看过去就能看出那微微抖颤的弧度。 陈嬷嬷这是在怕 富冬心里一慌:“嬷嬷” 陈嬷嬷转头看向她,一把抓住她双手,压低了嗓子道:“你也觉得她抢了太子妃风头是不是如今还没生呢,就这样了,她若是真生出个小皇孙,还不知会怎么骑在太子妃头上,我这也是替太子妃分忧解难。” “可” “你看大公子多可怜,都八个多月了,身子还不如那些满百日的壮实,七活八不活,她怀的又是双胎,指不定能不能生下来。再说,这事也怨不得咱们,比起一个奉仪,自然是大公子重要,咱们可是继德堂的奴才,难道不为自己的主子去为别人就算真有人怪罪下来,我们也是忠心为主的奴才,实在是太担心大公子,才会罔顾那边。” 富冬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她以为陈嬷嬷就是想给那边点苦头吃,万万没想到陈嬷嬷竟是打这种主意。 其实她不该意外的,如果不是打这种主意,陈嬷嬷至于会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她被人当出头的椽子了,这老货自己想死,还要拉上她。 可富冬却说不出一句话,事情已经这样了,根本不是她的能力就能改变,她只能硬着头皮跟陈嬷嬷一条道走到黑,早知道是这样今天她就该求着太子妃跟着出去,而不是留在家里。 就在富冬胡思乱想的间隙,陈嬷嬷已经走了进去。 也不知她跟那年轻的太医说了什么,对方明显露出为难之色,却又不得不听从。富冬心里很乱地走进去,刚站定,身后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陈嬷嬷,刘公公求见。” 吓得富冬顿时一哆嗦,转头斥道:“你动静小点” 陈嬷嬷皱着眉:“什么刘公公” 小宫女面露委屈之态:“就是管库房的刘元刘公公。” “他来找我做甚”陈嬷嬷道。旋即她想起一件事,这刘元好像是从毓庆宫出来的,似乎是犯了什么错,被太子爷罚去管库房。 陈嬷嬷倒不怕这人,因为这样的人明摆着就是失了主子的心,可沾上太子的关系,尤其在这当头,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且她和刘元从无往来,他来找她做什么 “咱家自然找陈嬷嬷有事相商。” 还不及陈嬷嬷拿出章程,那小宫女突然被人推开,从后面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长脸太监。 陈嬷嬷被吓了一跳:“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擅闯大公子的房大公子如今正病着,吓着你能担待得起” 刘元笑盈盈的,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哟,嬷嬷瞧你说的,咱家哪有那般粗鲁,就能吓着大公子了,也是事出有因。您瞧宫里这两日摆宴,贵人们开心免不了喝多了吹了风要点什么解酒药解酒汤之类的,咱们陛下和娘娘都仔细,专门每处安排了一个太医。这不,太医院的人手就不够了,就这么一个太医被请了来,继德堂这边说大公子犯了病要紧着先看,可苏奉仪那边还等着生孩子呢,咱家就想要不让太医先给开副催产药用着,等您这边忙完了,再把太医送过去” “你” “可、可,我这就来开。”里面那位年轻的太医匆忙走过来,他额上还有冷汗,可见心里也清楚这是被搅进主子们争斗之中了。可他一个最末等的太医,能插什么言,左不过就求个保命。 如今苏奉仪那边的人找了过来,不管如何,他总能脱去一桩罪名。 来之前因为小德子说苏奉仪要生了,所以太医是带了催产药的,他把药方拿出来,又从随身药箱里拿出一包药材。为了避嫌,他本来还想把药包打开来看,对照药方把药材清点一下,谁知一把就被刘元夺了过去。 刘元对陈嬷嬷一拱手道:“既然拿到了药,咱家就不打扰嬷嬷了。”丢下这话,他就走了。 等出了继德堂,冯海跟在边上道:“还是刘哥哥本事大,奴才就没想到这法子。” 刘元瞥了他一眼,他不是没想到,而是根本闯不进继德堂。 “行了,别浪费这些口舌,我瞅那太医太年轻,苏奉仪的身子平时也不是他看着的,还是要把董太医请进宫。你拿了我的腰牌,再带几个人出宫去请他,我这边命人去寻太子爷,看能不能把王太医请来。 “还算你小子聪明,知道求到我面前来” 冯海摸着头嘿嘿一笑,接过腰牌忙不迭走了。 太子嘴角噙着得体的笑,目光放在众人瞩目的中央。 殿中仙乐袅袅,舞伶舞得美轮美奂,众人欢声笑语,一片歌舞升平之态。 感觉到福禄又出现在身后,太子微微侧了侧脸,做询问之态。福禄抹了一把汗,心里唾道这叫什么事,却也不敢瞒太子,把事情大致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遍。 “三弟真是日理万机,今儿如此好的日子,还不忘忙你那些事。福禄,你跟咱们太子爷说什么呢,说来我听听”捏着酒盏的楚王,似笑非笑道。 “不过是件小事,”太子盘了盘腕上的手串,笑意不及眼底:“后院有个侍妾要生了,下面的奴才们不当用,就报了过来,”说着,他又对福禄道:“你去慈宁宫,把事情禀明太后,太后她老人家向来体恤小辈,不会不把王太医借出来的。” “是。”福禄应道,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听到王太医,楚王剑眉动了动:“可是你那个怀双胎的妾室要生了这好像还不够月份吧,还真会挑日子,八月十五要生了。” “没想到二哥如此关心孤的后宅之事,不过让孤来说,二哥还是多关心关心楚王府的后院才好,三天两头闹出人命,父皇就算再宠着二哥,恐怕也少不了要训斥几句。” “你”楚王面露一丝厉色。 这时,方离开又回来的齐王插进二人之间:“二弟和三弟倒是亲热,说什么呢,说给本王听听” 别看楚王经常帮着齐王对付太子,但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合,表面笑呵呵背地捅刀子的事没少干过,自然不会跟他细说自己被太子反讽的事。 太子也不愿多生事,齐王自然落个没趣。 不过他能做大哥,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仿若无事地又和楚王太子说些闲话,倒也把这茬略过去了。 一直到亥时过半,宴才散。 今日因有外国使节,所以太子妃这班女人们的赏月宴和男人们不在一处。从澄瑞亭里出来,太子妃就在问下面人太子那边的宴可是散了。 奴才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太子妃想着那边肯定没这边散的早,就带着人往浮碧亭去了。横跨整个御花园,到了浮碧亭外围,远远就看着那边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隐隐有乐声传来。 太子妃择了一个地方站着,让人去请示太子。 不多会儿,人回来了。 “回太子妃的话,殿下已经走了。” “走了” “是,刚走没多久,说是苏奉仪要生了,殿下回东宫了。” 太子妃正在想这月份还没到,怎么就要生了,突然从后面扑上来一个人,跪在她面前。 是富冬。 “太子妃,救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69章 第69章 69 东宫里一片灯火大作。 太子妃一路行来, 明明四处安静至极, 可衬着这通明的灯光, 莫名就让人心里不安。 蠢货蠢货蠢货 太子妃回来的路上, 已经骂了一千次一万次, 可再怎么骂也没用, 事情已经出了。奴才办错了事, 承担后果的就是主子。 现在她该想的是怎么取得太子的谅解,而不是慌。 可怎么取得太子能谅解她还有前车之鉴在, 再加上这件事,他肯定会更厌恶她 太子妃觉得命运很会捉弄人,就在她好不容易想通了, 沉下心来,什么也不管, 就想先把仅剩的那点夫妻情分给拾回来。 她该认清现实, 不该掩耳盗铃的捂着耳朵当做太子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只是看在夫妻情分上容了她。所以她跟他之间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只要她能放下身段, 只要她暂时不去对付别的女人。 她已经有嫡长子了,可嫡长子身体太弱,为了稳妥起见, 她还需要一个嫡子。所以明明内心如焚, 她依旧忍着没去对付苏盘儿, 她觉得这是展现她大度以及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太子不是宠那个女人, 到时候定会满意她的态度,觉得她这个太子妃还是好的,时间长了,太子就会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能再给她个孩子。 今日宫里赴宴,太子妃能明显感觉到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至少不像之前那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可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 陈嬷嬷富冬 救命谁来救她 继德堂里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却是安静至极。 太子妃路过门前,脚步未停继续往后走,身后跟了一连串低着头的奴才,除了轻微的脚步声,连一丝多余的呼吸声都没有。 越来越近,太子妃甚至已经能听见女人生产时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这种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让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看着不远处的灯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太子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盘着珠串。 随着里面的呻吟声,他时不时换个姿势,珠串被他盘得撞在椅子扶手上啪啪直响。 福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有小太监进来换茶,他忙走了过去,将茶接了过来,又轻轻地放在太子手边。 “主子,您别着急,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都得疼一遭,不疼那孩子不能出来。您看现在王太医来了,董太医也来了,有两位太医看着肯定没事,方才晴姑姑不也派人出来说,奉仪主子的胎位正着呢,一会儿就能生出来。” 太子瞥了他一眼:“话多。” 一旁喝茶的胡良娣掩着嘴笑道:“福公公也是,明知道咱们爷担心着苏奉仪,这会儿什么劝慰的话都听不进去。不过呀,让我瞅着苏奉仪是个有福气的,肯定能母子仨都均安。” 福禄老脸一赧,“良娣说的是。”就退到边上站着不动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请安的动静,太子妃走了进来。 “苏奉仪可还好我听到消息就赶忙赶回来了,殿下别担心,苏奉仪肯定能稳稳当当诞下孩儿。” 太子看着太子妃,眼中带着不显的冷。 太子妃被看得越来越尴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殿下,您怎么这么看着臣妾您走的时候也没让人给臣妾传话,还是澄瑞亭那边散了,臣妾才知道苏奉仪发动的事,匆匆忙忙就赶了回来,继德堂都没回去” “行了,坐吧。”太子不耐烦挥了挥手里的珠串,冷着脸道。 胡良娣噗地笑了一声,又戛然而止,无形中就让气氛更尴尬了。 太子妃去看胡良娣,对方笑了笑,带点挑衅的意思。 不过胡良娣也没与她对视太久,而是看了太子一眼,才道:“让我说,咱们太子妃向来是最大度不过,都没回去看看大公子,就先来看苏奉仪。” 太子妃明明已经想好见到太子就立即请罪,可胡良娣等人在此,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又被这么接二连三的刺着,她心里也是十分心浮气躁。 “胡良娣你说这话是为何意我乃太子妃,东宫有妃嫔生产,我本就该关心一二,怎么放在你口里就变了腔调” 胡良娣脸色讪讪的,口气可一点都没示弱:“妾身这不也是关心太子妃嘛,您大概不知道,苏奉仪傍晚那会儿就发作了,可凑巧大公子又在这时候犯了病,陈嬷嬷就让人把请来给苏奉仪看诊的太医给拦去了继德堂。哎哟不是我说,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你是不知道啊,我收到消息来看苏奉仪,那小脸疼得,一片惨白” “你血口喷人” “都给我闭嘴” 太子闭了闭眼,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这里不用你们陪着。” “殿下” 福禄走上来,陪着笑:“两位主子,您们看这儿也不清净,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胡良娣扭了扭身子,对着太子屈了屈膝走了。 太子妃犹豫了一下,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至于徐良媛何良媛等人,同太子行了礼后,跟在太子妃后面鱼贯而出。 刚踏进院门,憋了许久的如画没忍住笑了一声。 “主子,这次太子妃肯定完了。您说陈嬷嬷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尽干糊涂事,要是有本事一下就能把人拍死也好,关键这种漏洞百出的法子也能被她用了,最后用成了这样。” 胡良娣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要是处在她那个位置,不一定能受住这个诱惑。想想,两边积怨已久,明明一个是另一个的附庸,偏偏因咱们太子爷宠得厉害,就硬是被颠了个个儿。这边生了个病秧子,那边怀的可是祥瑞的双胎,这里面至少有一个儿子吧,这两边岁数离得这么近,继德堂那边能安心 “陈嬷嬷充其量就是帮太子妃做了个决定,换做是她自己面临今天这情况,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不过若换做她来做,肯定要做得更隐晦一些。 “你们且看着,咱们这位太子妃可没那么容易倒,也就是损掉两个奴才的事。要不怎么说女人出嫁以后还得指望娘家,只要陈家还在,太子爷就算把她当成摆设摆在那儿,也不会废了她。” 这话里意思太多,如画等几个宫女都默默地消化着。 胡良娣却是低嗤了声:“再说,我本就没想她被废,就算废了她,也便宜不了我,还不如就当个摆设。” 与此同时,太子妃刚迈入继德堂。 她走进正堂,屋里一片寂静,富春富夏富秋几个都不敢说话,只有跟着后面的富冬若有似无的抽泣着。 太子妃去了上首的宝座坐了坐,又站了起来,往厢房行了去。 那里正是大公子的住处。 屋里的灯光很是柔和,太子妃迈进去就发现里面一片安宁,陈嬷嬷正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大公子。 “太子妃。” 陈嬷嬷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当场跪下,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怨恨,只是静静地跪在那儿。 太子妃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嬷嬷” “太子妃恕罪,这事都是老奴一个人干出来的,那苏奉仪张扬跋扈,仗着陪侍太子爷南巡就不把继德堂上上下下放在眼里,还出言讥讽老奴,老奴心胸狭窄,早就对她积怨已深,才会一时糊涂办下这种错事,等会儿老奴就去找太子爷请罪去” “嬷嬷,你别这么说,殿下没有派人来,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这么说,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太子妃哭了起来。 她素来要强,人前人后都不轻易哭,因为她觉得哭就是自己没本事,是代表自己输了,没有人会同情,只会招来笑话。 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撑不住了。 她不知道该怨谁,怨陈嬷嬷也许之前心里确实是有一些,可当听见陈嬷嬷说的这些话,往昔发生的一些事都浮在她眼前。 她想起幼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陈嬷嬷的怀抱等着她,娘为了讨好祖母,就把她送去了荣安堂。她其实不想去那儿,那么多姐妹都想讨好祖母,都想住进荣安堂,偏就她一个人去了。 她害怕。 是陈嬷嬷一直陪着她,鼓励她,给她出主意,后来等她被封了太子妃,又陪着她出嫁。 “太子妃你别哭老奴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不过我会做的更周全些老奴万万没想到太子爷会把刘元安插进来当钉子,更没想到苏奉仪竟能和刘元搭上关系可就算只有一成的机会,拼上老奴这条命,我也要去试试” 主仆二人,一个站着哭,一个抱着对方的腿老泪横流,看着着实让人感慨唏嘘。 富春几个也是泪水涟涟。 本以为就要这么一直持续下去,谁知动静太大把大公子惊醒了。屋里又是一片混乱,等大公子又睡下后,太子妃回房洗了漱,才又继续和陈嬷嬷说话。 “就算老奴把所有事都扛下来,太子爷必然还要迁怒太子妃,为今之计只望那边千万别出事,能安稳生下孩子,到时候太子妃主动去请罪,才能博一个好印象只要有陈家在,太子爷不会废了您,可您以后也要万万当心,护好大公子,别给人下手的机会 “以太子爷的性格,他肯定不会为难您,也不会让人欺辱了您,那苏奉仪老奴瞅着不是个爱生事的,不过这也说不定,但老奴觉得太子妃以后不易与她为敌,怎么说您与她也有一份提携之恩,她若是知恩图报,就不该与您为难 “倒是胡良娣,此人一直不安分大公子最近一直挺好,怎么就突然吐奶吐成那般模样,还正巧是苏奉仪发动的时候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老奴根本来不及细想,后来事发后老奴想了想,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老奴觉得那几个奶娘里,肯定有人有问题,太子妃别打草惊蛇,暗暗的查,再不济告诉太子爷,让他去查你只用咬着不知情,老奴也只管咬着实在太担心大公子,才会办了糊涂事,把这件事的苗头透给太子爷知晓 “还有太医院那儿,怎么就那么巧所有太医都被招了出去,就留了个愣头青在那儿,董太医又不当值还有苏奉仪发作的也太突然了,她的身子一向挺好,若是有早产的迹象,太医肯定早就禀上来了 “这宫里多少人盯着咱们东宫,这些都是能利用的,只要能把这滩水搅混了,太子妃就别怕至于以后,你要沉住气,只要有大公子在,谁都越不过去您,咱们大公子虽然弱了点,但不是不能养好,这是宫里,别处养不好的孩子这里一定能养好” “嬷嬷”太子妃又哭了起来。 “别哭,太子妃别哭,”陈嬷嬷轻抚着她的背,强撑起笑:“老奴今儿就放肆一回,多跟太子妃说说话,等天亮以后,太子妃就领着老奴去请罪” 这个夜,注定比想象中更漫长。 丑时五刻,小院里终于响起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是位小郡主,还有一个,要等等” 一阵杂乱的动静后,生产的动静还在继续,用来补气的参汤已经送了两碗进去,终于在东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又一道婴孩的啼哭声响起。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太子站了起来,起来的动作微微有些迟缓。 “是位小公子。母子均安。” 与此同时,太子妃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裳,领着陈嬷嬷出现在小院外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0章 第70章 70 盘儿自诩常年练功, 体力还是不错的, 前世也生过两次孩子, 明白女子生产有多疼,可等第一个孩子生出来时,她还是差点没虚脱。 最后等稳婆往她嘴里灌参汤时,她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了。 直到第二个生出来,她再次庆幸宫外的这两个稳婆留的对。 她们不懂得宫里的门道, 所以胆子大敢下手,第一个生下来后,第二个胎位不正,先出来的是腿,是这两个稳婆把腿推回去,又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胎位正过来,才安稳把孩子生下来。 至于宫里的那两位接生嬷嬷早就吓傻了, 盘儿却笑了。 “主子, 主子, 是一位小皇孙, 还有一位小郡主。” 盘儿白着脸道:“孩子都还好吗” 晴姑姑心疼地眼泪直落,又连连点头:“都好, 都好,小皇孙也好, 没事, 方才奴婢亲自看过了。虽然比小郡主小了点, 但小腿可有力气了, 哭声也洪亮。” 当时把腿推回去,盘儿一直怕伤着孩子,钱稳婆说没事,她手下有衡量,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盘儿还是不放心,孩子还没生下来时,她就嘱咐晴姑姑到时要好好看看。 听到这句话,她总算放心了。 “把孩子抱给太子爷看看,我睡一会儿。” 晴姑姑抹了把眼泪:“你睡,我让香蒲守着你。” 之后收拾产房,把孩子清洗了裹上包被就不细述,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晴姑姑才和钱稳婆两人抱着孩子出去。 太子站在那儿,双手背在身后。 “恭喜殿下” “你主子可好” 这话让晴姑姑制式的道喜话,顿时说不出口了。明明活了一辈子,风风浪浪见识多了,这一刻眼泪却忍不住脱框而出。 她嗵的一声跪了下来:“殿下您要给主子做主,主子这回吃了大苦了。” 这边话音还没落,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盘儿迷迷糊糊就觉得面前有个人影,她明明已经困极了,还是睁开了眼皮缝去瞄了一眼。 “琮哥,你怎么进来了,男子不能进产房的。” “我来看看你。”熬了一夜,太子的脸色也有些憔悴,尤其这几日宫里忙,他跟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也是身心疲惫。脸庞本就清隽,此时更显得眼眶下陷了,倒是轮廓立体了不少,还是俊。 盘儿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 “我听姑姑说,你在外面坐了一夜,快去歇着吧。孩子看过了吗,我听姑姑说,两个都好呢。” “看过了,确实都挺好。”太子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又把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你也累了,先睡一觉养养精神。” “嗯,那你也去歇着。”盘儿打了个哈欠说。 “孤等会就去。” 盘儿迷迷糊糊睡着了,大抵真的是累极了,还打着小小的呼噜。 看着她睡沉了,太子才起身,临走时回头看了两眼,把她脸上垂下发丝往一旁拨了拨才出去。 门外晴姑姑和钱稳婆抱着孩子,地上还跪了一群想说贺喜话主子却消失的奴才们,真是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只能一直跪着。 直到太子走出来,来到晴姑姑身前撩开包被去看孩子,那格外响亮的贺喜声才接连而出。 太子妃就是这时带着陈嬷嬷走入院门的。 东方刚刚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天色还略显昏暗,雾蒙蒙的。 两人走进来时,就像两道鬼魂撞了进来,却在一瞬间听到那接连响起的道喜声,似乎连这院子里的雾气都被冲淡了。 太子妃静静地站着,她感觉有些冷。 似乎知道她冷,旁边伸出一只老手握住她的手。 “嬷嬷,我想回去。”她近乎喃喃道。 明明低哑无声,却似乎被身旁的人洞悉,陈嬷嬷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您要面对。” 面对 面对的结果就是从此卑躬屈膝舍了自己的傲气,就是亲手把自己的奶娘送上死路 太子妃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觉得自己是个虚伪无比的人。她明明可以说不,明明知道陈嬷嬷为何要拉着她来请罪,什么都知道,可过去了那么漫长的一夜,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出一句可以庇护陈嬷嬷的话。 终归究底,她是自私胆小的,她以为自己成了太子妃,就能无所畏惧,静静回头看她那被甩在身后的二十多年,她才发现自己怕的东西太多太多。 不知道站了多久,感觉天空一点点亮了,渐渐有细碎的金光投射下来。太子妃甚至没有去看来来往往总会诧异看她一眼的那些目光,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她以为自己要站到天荒地老,可他最后还是出现了。 就站在她面前,皱眉看着她。 曾何几时,太子妃以为这个男人将会是与她最亲密的人,毕竟他们是夫妻,结发为夫妻。可又是曾何几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想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少,而每次想到他,都与一些让她不悦的事有关。 曾经她觉得,不管怎样他还是看重她的,也就意味着两人之间不是不能挽回。可从没有像此时这样让她冷静的意识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看似无形,却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也许终她一生,都越不过去。 她突然怀疑陈嬷嬷说的法子可能行 是陈嬷嬷突然跪下的声音,打断了太子妃的思绪。 “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一时糊涂办下错事,可当时” 听见这个声音,太子妃突然意识到她还得站着,也必须得站着。 毓庆宫 回来后太子依旧没睡,而是去了书房。 从昨晚他回来后,就动了的一切力量,在短短一夜的时间里,将他所有想知道的东西都汇集。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凡是有人去做,必然会有痕迹。是谁曾经说过,当巧合太多就成了一种刻意,陈嬷嬷能想到的事,太子何尝不会想到。 只是要想拿到确切证据也极为难,都明白的道理,自然会不遗余力扫尾抹掉痕迹。 所以东宫的杂役院里死了一个貌不其扬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虽然不起眼,但恰恰和膳房的一个粗使太监是老乡。 东宫这边只查到这么一点,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而向成安帝建议各个举办宫宴的殿外,都放一个太医有备无患,这话是周贤妃说的。起因是摩罗国的大使,在第一天的宫宴上,因为喝多了酒癫疾犯了,吓到了不少人。 至于太后头风复发,向太后举荐王太医的是高贵妃。 宫里做事从来就是这样,看似平淡无奇,却又若有似无,可等你想去抓证据,却什么也抓不到。 福禄出去了,不多会儿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太医。 “虽然没有找到源头,但通过苏奉仪的脉象,她确实是服用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才会突然早产。此物对人体并没有害,只会刺激孕期妇人的宫道,使其剧烈收缩,因而引发早产。 “苏奉仪身子向来康健,两位小主子在肚子里也养的好,这阵子董太医与苏奉仪诊脉,曾与微臣商议过此事,说胎儿越来越大,脉象虽有力但隐隐有胎窘之相,还想着要不要替苏奉仪催产,却又怕办坏了事,这次的事无形之中也算帮了一把,苏奉仪有殿下庇护,自然福星高照。” 太子隐隐有些不耐:“别跟孤说这些场面话,你只说可是伤了身体” 王太医一愣后,忙道:“那倒没有,就是有些伤了元气,但产褥期适当延长,日后再细心调养一二,并不妨碍什么。” 太子点点头,挥手让王太医退下。 福禄亲自将王太医领了出去,走出门外,才与他低声道:“你也是,殿下心里这会儿正躁着,你说些之乎者也的套路话,不是找着挨排揎。” 对方这略有些亲昵的口气,让王太医一时有点不能习惯,但转瞬他也反应过来,在南巡时他可是对太子表示过投诚之意,之后太子把苏奉仪交给她看顾,显然是颇为信任。 不知不觉晋升为心腹的王太医,自然也就不觉得福禄的态度突兀了,略有些委屈道:“那你说我怎么说,难道说怎么防都没防住别人下手,这不是找着给太子爷添堵,我自然要捡了好的说。” “还算你聪明”福禄笑道。 等把人送走了,张来顺忙凑到跟前来:“干爹,您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热了”他往王太医的背影撇了撇嘴。 “老子跟谁亲热,还要跟你小子交代”福禄顺手拍了他一巴掌。 “儿子这不也是好奇吗”张来顺陪着笑。 “好奇,你好奇的过来吗没听过一句话,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福禄斜眼去看他,又见他可怜巴巴那样儿,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罢了罢了,你过来我跟你说。” 张来顺忙一改可怜,凑了过去。 “我跟你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太医,不然哪天犯到他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这”张来顺还等着继续听教诲,谁知就这么完了。 “你以为还有什么”福禄瞥了他一眼,大步往门里走去。 他自然不会说,奴才除了侍候主子,还要懂得拾遗补漏,主子考虑到的,你得想在前头,主子没考虑到的,你要帮着圆场。那些捧高踩低见着主子一时不耐烦就急不可耐想踩人的,都是落了下层,只要这人主子以后还会用,谁敢说以后谁求不到人头上。 瞧刘元不就是个例子,冷不丁就让这小子立了大功。 福禄觉得自己屁股后面火烧火燎的。 直到洗三这日,盘儿才彻底觉得自己睡饱了。 虽然她生下了龙凤胎,其中还有个是东宫期盼已久的小皇孙,可她位份在此,皇宫里的人无亲戚,来参加洗三的不过只有胡良娣等东宫的一众妃嫔,太子妃没有来,她抱病了,却让人送来两个沉甸甸的长命锁。 看着这金灿灿的长命锁,盘儿竟读出了示好的意味,她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坤宁宫也来人了。 自然不是傅皇后,而是傅皇后身边的念秋。 念秋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说要回去好好说给娘娘听,也能让娘娘开心开心。 念秋不光给添了盆,临走时也留下了两个长命锁。等所有人都走后,盘儿看着面前一字排行的长命锁,除了大小重量质地不一样外,都是长命锁。 她突然有种感觉,以后自己收到长命锁的机会会很多,大抵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方才洗三时,两个孩子都受了惊,尤其是小郡主,哭得可是厉害。嗓门高的能掀房顶,倒是小的那个也就哼唧了两声,一看就是个乖巧的。 奶娘把孩子抱去哄,这会儿哄好了送过来,两个大红色襁褓并排放在盘儿面前,她看着就开心。 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晴姑姑她们也是喜笑颜开的,似乎自打孩子生下后,整个小院里的人都碰到了喜事。 可不是喜事吗 对于主子来说,有了孩子就代表以后有了依靠,而对于奴才们来说,主子有了依靠,她们自然也有了依靠。宫里的女人都靠宠爱来活,而宠爱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孩子才是最牢靠的。 用小德子和香蒲私下唠嗑的一句话,哪怕太子爷有天厌了咱们主子,为了两个小主子,也得来看看,这不就是机会,这不就是倚仗,任谁都不敢瞧轻一眼。 就为了这句话,香蒲差点没把小德子打得满头包。 香蒲说,咱们主子才不会失宠 话题转回来,盘儿自己看了也就算了,还拉着晴姑姑看。 “姑姑,我怎么看他们两个都长得一样”这话盘儿已经跟晴姑姑说了好几回了。 晴姑姑笑嗔了她一眼:“怎么会一样呢明明小郡主是杏眼,这是随了您。小公子是随了殿下,是丹凤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1章 第71章 71 盘儿转头继续研究, 怎么都没看出两个脸还有些肿,以至于眼睛都是眯眯眼的奶娃子脸上, 有任何杏眼和丹凤眼的迹象。 至于她为何会研究如此仔细,这还与她迫切想从小男娃身上看出有没有前世大儿子宗钺的痕迹。 大抵是重活这种事太玄乎, 盘儿总对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有些不确定,尤其是那些脱出原本轨迹的事情。打从孕中的时候, 她内心就暗暗害怕,若是她没把钺儿生出来该怎么办。 如今孩子生下来了, 她也是想确定一下, 却怎么都想不起前世钺儿刚生下来时的模样,总觉得又像,又不像。 “您现在看不出来也正常,刚出生的孩子轮廓都不明显,身上的红都没褪下去,等再过阵子就好了。”晴姑姑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晴姑姑说得有点无奈, 因为这话她也跟盘儿说了好几次, 但她每次都似乎不放心一样。 “其实吧, 我就是觉得两个孩子长得一样不好。”盘儿有些赧然地道。 这也是她另一个担心的地方, 前世女儿没有活下来, 这世女儿先出来了, 相反儿子却成了老二。她只要一想起前世大儿子的黑脸, 就忍不住把他套在此时软软呼呼的女儿身上, 然后一阵不寒而栗。 这要是都长一样了, 女儿还能嫁出去 不得不说, 盘儿是想多了。 正说着,太子从外面走了进去:“在说什么” “正好殿下你来了,你快来看看,晴姑姑说咱们女儿是杏眼,这是随了我,说儿子是丹凤眼,是随了你,你快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可担心两个孩子长一样了,这是随了哪一边都不好,随了儿子,女儿以后怎么出嫁可要是随了女儿的长相,会不会显得太阴柔” 太子刚坐下,就接受到连珠炮似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听明白了,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又想她兴趣盎然,难得总算有了点精神,不像前两天那样看起来有气无力的,也就愿意顺着她去看看。 他看了又看,才找出点端倪:“你看,女儿的眼皮宽一些,儿子的眼皮窄了点。” 太子的手修长且有力,骨节分明,一点都不像他面相给人的感觉。手指又白又长,指甲是专门修剪过的,呈现一种健康的透明色,此时隔着距离轻点着,无端就让盘儿看痴了眼。 “怎么没看出来” “有了,有了,有点感觉了,似乎真的是凤眼啊。”盘儿端详了下太子,又去看儿子,钺儿前世就生了一双凤眼,这是他与建平帝最像地方,其他地方到底像谁,反正盘儿觉得不像自己。 “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凤眼好看,我总觉得我的眼轮廓太短,生在女子身上还好,若是男子身上就不太协调了,幸好像你。” 这长吁气的模样,把太子逗笑了。 “你就喜欢胡思乱想。” 说到胡思乱想,太子想起一件事,眉不禁蹙了起来。 盘儿看了他一眼,就当做没看见,低头去逗两个孩子。 大的还好,似乎脾气挺不好的,一逗就皱眉,小的则只顾闭着眼,颇有点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意味。 这么看看,又有点像钺儿了,钺儿小时候就是这么老成,像个小大人似的。 “对了,孤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是跟太子妃有关”看着这双澄净的大眼,太子到嘴边的话,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哪知盘儿却是一笑,道:“可是和那日的事有关” 太子微抿着嘴角,轻点头。 “虽然不知道殿下查的结果如何,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太子妃的手笔,是下面人自作主张吧” 太子一愣,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盘儿自嘲一笑:“觉得没必要吧,太子妃那么聪明,怎么会在这时候干出这种明摆着给自己找事的事,这种事她就算干成了,害得我们母子仨一尸三命,好处其实没有多少,反而会败坏自己的名声,须知太子妃乃未来的一国之母,当是以贤德行于世,坏了名声随时都会面临大臣的弹劾被废,只有自作聪明的奴才,才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段话既让太子很诧异,也让他听得心惊肉跳。 诧异的是盘儿的聪慧超出他的想象,心惊肉跳的是那句一尸三命和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尽胡说,什么话你都敢往外面说。这也就是在孤面前,若是在外头” “这不是没在外头嘛。”她眨了眨眼道,一副讨巧卖乖的模样。 “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 盘儿也不知道太子是哪根神经不对,还要一而再嘱咐她,她想着是不是她从市井学来的那句哩语,好像是有点犯忌讳。 她哪知晓她跟太子的神经完全不在一条线路上。 “这件事太子妃确实不知情,但她逃不掉一个管教下人不严的罪名,那些以下犯上的下人她自会处理,至于你”太子看了盘儿一眼,道,“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孤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这时,小郡主似乎被吵着了,哭了起来。 盘儿忙对太子摆摆手,让他别说了。 等把奶娘叫进来,将两个孩子抱下去,她才分神对太子道:“我知道殿下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当时太子什么也没说,可等他走出去后,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站在毓庆宫前,能看见远处一片又一片绵延起伏的明黄色琉璃瓦,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位,还是太低了。 而另一头的盘儿,又何尝不知太子欲言又止下的潜意词。 哪怕这事真是太子妃指使的,太子也不会处理太子妃,更何况不是的,不过是一个奴才的自作主张。 宫里就是这么不公平,哪怕你心里有再多的不平忿怨不甘,想咆哮着就算奴才干的,也该株连主子,也没有什么用。人大一级压死人,主子说是奴才干的就是奴才干的,尤其奴才还上杆子说是自己干的,这种事根本就扯不清楚。 而且宫里人做事向来隐蔽,说是草灰蛇线伏脉千里也不为过,有些事情根本找不到确切证明。 没有证据,就不能随意处置人,因为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势力和靠山,都是千丝万缕攀着层层面面的关系。所以很多时候分析一件事的真相,就得靠直觉,靠利益的分配。 例如,像她的这件事,她若是出了事,对谁有好处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胡良娣。 瞧瞧,这一招下来既解决了她,又对付了太子妃,说是一石二鸟都不为过。 当然还有东宫以外的一些人,如今太子本就被人拿着子嗣作为攻讦的把柄,她怀了双胎,有很大的可能其中有一个是男丁。她和孩子如果出事了,不是更印证太子子嗣困难命中无子那些流言蜚语。 所以盘儿很怀疑,这件事表面上似乎就是陈嬷嬷一时不冷静干出来的,实际上背后应该还有其他推手。 不过太子既然不想让她知晓,那她就不知道吧,反正她也没能力报仇。 至于太子会不会给自己报仇,这个盘儿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太子看似温和,其实向来是个记仇的。 转头,盘儿就把这件事丢在脑后了,她在想是不是该给两个孩子取个乳名,总不能每天都是小公子小郡主这么叫着。 毕竟东宫可不止一位小公子,也不止一位小郡主。 儿子也就罢,盘儿依旧受前世的影响,觉得这个名字还该是交由太子来定,因为前世就是太子取。 那就先想女儿的。 为此,盘儿想了许多乳名,例如宝慧、安福之类的等等,一般乳名都别有寓意,诸如含着对孩子寄期和祝福。 还有那种取贱名用来挡灾的,这是香蒲给的主意,说她们乡下都是这样,怕孩子不好养活,就要取个贱名。 盘儿觉得这样挺好,不禁又想些小草,丫蛋之类的名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往一条奇怪的路上走去了。 还是一日她抱着女儿,跟她鼻子抵着鼻子,亲昵的说真是个丑丫头,小丑丑,给了她灵感。 “不如就叫丑丑吧。”看着女儿暂时还没长开,依旧红彤彤的小脸,盘儿说,“丑丑丑丑嗯,如果你不反对,那娘以后就这么叫了。” 边上的晴姑姑有点着急,哪有给女孩取丑字当名的,可见盘儿兴趣盎然的样儿,她又不知怎么反对。 正好太子这时过来了,手中拿了张纸,递给盘儿看。 上面写了两个字,一个是钺,一个是婤。 这不用明说,用眼睛都能分辨出男女。 盘儿先是有些感叹,觉得终于和前世重合了,看来她生下的肯定还是她的钺儿。 下一刻诡异的发现,婤和丑同音。 “殿下,正好我也有件事跟你说,我给咱们女儿取了个乳名。” 自打那晚回来后,富冬就待在自己房里。 整整几天了,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来问她怎么样。 富冬觉得有些发冷,明明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可当她站在太子妃身后,听见陈嬷嬷和太子妃说的那些话时,她就觉得自己完了。 她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事没人知道,指使她做事的是陈嬷嬷,咬着不放太医的也是她,她也劝过了,陈嬷嬷就是不听。 事情被人捅破了,捅到了太子爷那儿。 听人说太子爷从外面回来了,直奔苏奉仪的小院去了,富冬就止不住的打寒颤。所以她脑子一蒙,就干了件事,谁也没跟说,跑去找太子妃救命。 她努力回忆自己诉说整件事时,可有任何将责任推到陈嬷嬷身上的话,却一丝一毫都回忆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是没有的,可为何富春她们都没来看她问她如何,就这么任她一个人待在房里 陈嬷嬷可是说了她坏话太子妃可是觉得她懦弱又临阵脱逃还推卸责任 没人能回答她。 直到富秋推开她的房门,她看到富秋隐隐含着叹息的眼神。 “太子妃饶命,奴才当时真有劝嬷嬷,可嬷嬷她不听” 富春急急走过来,将疯狂磕头的她拉住,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什么呢,嬷嬷、嬷嬷她已经走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富冬顿时呆住了。 陈嬷嬷死了 怎么死的是太子爷赐死的 隐在帐子后面的太子妃,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也侍候了我一场,可再继续待在我身边,却是不合适了。等会嬷嬷就要送出去了,你就帮我送她一程吧。” 送怎么送 暮色降临之际,神武门最侧面的门洞里,一辆简陋的骡车运着口薄棺慢慢往外走去。 旁边走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宫女,正是抱着包袱瑟瑟发抖的富冬。 哪怕已经走到这里,她依旧没觉得安稳。 她能不能活下去也许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2章 第72章 72 “你是说, 你给女儿取了乳名叫丑丑”太子说得十分缓慢。 说的时候他还看了被盘儿抱在怀里的女儿一眼,出了娘胎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今天比洗三那天看起来又要好看了不少,本来有些皱皱的小脸现在不皱了, 就是皮子还很红,看起来吹弹可破, 让人不敢轻易碰触。 确实不怎么好看,但刚出生的婴孩都这样, 也跟丑沾不上任何关系。 “用于人名的话, 还是婤zhou比较合适,婉婤。”太子含蓄道。 这就有点尴尬了,盘儿自作多情的觉得丑和婤同音,恰恰说明了她和太子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实际上人家根本不是婤chou,而是婤。 最重要的是, 婉婤, 这个名字听起来真不错。 “那就叫婉婤了” 太子颔首:“你大概不知, 宗姓皇族取名自有规制, 到了钺儿他们这一代, 男性皇嗣是金字辈, 名中需带金, 而女性皇嗣, 名中最好带女字。婉字, 柔顺, 婉约娉婷,婤字与婉字有相互辉映之意。” 这一套套的,不愧是学富五车的太子,盘儿自愧不如。 “那还能叫丑丑吗” 见她如此热衷这个乳名,太子想了一下,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是他所取,乳名让亲娘来取也是应当。 其实这里面还有点故事,齐王楚王家有男嗣诞下,都是由成安帝赐名,太子料想父皇定会疏忽掉这件事,索性便自己想了。 当初给大公子宗铎想名时,太子就拟了好几个名字,当时盘儿已经有孕了,打的便是一并拟出来择用的主意。 太子想了又想,把铎字给了大公子,钺字留了下。 所以二子的名字是早就取好的,倒是女儿的名字让太子颇是费了些脑子。 “如果你实在喜欢,用着也无妨。” 其实太子想的是,反正要不了几年就会有封号了,乳名也就是幼时用一下。而且奴才们不敢叫主子的乳名,这名儿说白了也就是盘儿自己叫叫。 她既然喜欢,那就容着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婉婤乳名就叫丑丑,至于钺儿”盘儿看了旁边安静的儿子一眼,把女儿塞给太子,将儿子抱起来,“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不如就叫钺儿。” “都随你。” 既然商定了,盘儿又放下了一件心事。见太子也没其他别的事,就赶他走。 也不是为别的,而是她现在不太好闻。 虽然八月已经算是入秋了,但天气还是很热,生产那日出了那么多汗,之后又不能沐浴,只是在洗三那日用热帕子给她擦了擦,盘儿觉得自己这几天都快臭了。 女子都是爱好的,尤其在自己心悦的男子面前,哪怕盘儿再怎么自诩有前世的经验,也不敢说太子不会被她给腌臜了。 太子对她赶他颇为不解:“怎么,你困了孤来的时候听人说,你刚睡醒。” 盘儿只能实话实话,又有些赧然道:“姑姑已经在想办法了,说是制一种可以去味儿的头粉,帮把我头发通一通。你没看见我这几天都带着包头,可不是怕受凉,而是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她说得一脸窘相,太子反而失笑。 “罢,我前头还有事,就先去了,晚点过来看你跟孩子。” 等太子走后,盘儿总算松了口气,又叫着香蒲把晴姑姑找来,等晴姑姑来后,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用她说话,晴姑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快别急,奴婢已经制好了,只是还要拿给太医看一下,我这便就去太医院走一趟。” “那姑姑你快去快回。”盘儿一面说,一面没忍住用指尖挠了挠头皮,不敢狠挠,又挠不到痒处,越挠越觉得痒,最终只能化为一脸可怜相。 晴姑姑失笑了下,忙拿着东西出门了。 到了太医院,里头的人进进出出,似乎十分忙碌。 王太医不在,董太医倒是在。 其实这头粉晴姑姑早就制好了,之所以没拿出来,就是因为还要拿给太医看过才能用。平日里王太医肯定是不在的,别的太医不能放心用,只能是董太医,但晴姑姑并不想见董太医。 “晴儿,你来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董太医忙把晴姑姑领到自己的值房。 值房里很安静,两人却有些两对相无言。 晴姑姑低着头,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主子嫌自己腌臜,总想折腾着沐浴,但月子里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做了头粉,想给她通通头发,也能让她舒服些。” 董太医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拿过那包头粉去看。 不光看,还用鼻子去闻,拿手指沾点用嘴去尝。 “岳伯娘的手艺,你倒是学得极好。” 一句话,开启了两个人陈年的记忆。 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吧,却是小的青梅竹马。董家和岳家一样,都是医术传家,两家的当家人也都是在宫里做太医,平时因为脾气说得来,两家来往还算频繁。 董太医从小和祖父学医,岳晴因是女子,自然学不了家传的医术,反倒是和母亲学调香以及一些简单的妇人症。岳晴的外祖母是个医女,也算是家学渊源。 因为长辈之间的关系,两个小的不免就有了来往,幼时的董成也就愿意找岳晴玩,两家的大人见两个小的两小无猜,还为他们口头定下了婚事。 可惜这一切在岳晴八岁那年,全部都被毁了。 岳家人一夕之间被下了狱,董家根本来不及为其奔走,岳家的男丁就全部被诛,女眷全被发放教坊司。 说是发去教坊司其实就是场面话,只看岳家男丁的下场,就知道这些女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充为军妓。这是一些罪臣家女眷除了死之外,最为悲惨的下场。 岳家成年的女眷不堪受辱,纷纷赴死,一些年幼的则留在教坊司,打算养大了作为官妓。岳家的这场事明眼人哪怕不知内情,也知道是闯了滔天大祸,董家不敢再轻易出头,还是董成再三苦求,董成的祖父念着老友一场相交,念着稚子无辜,把岳晴从教坊司买了出来。 却不敢留在家里,而是送回了岳家的老家淮安。 那里是岳家祖籍,家中还有祠堂和宗族,总会有人管这个无辜的小女孩。 当初董成答应过祖父,把岳晴救出来后,两人再不相见,婚约自然也取消了。不过董成长大后去找过岳晴,却根本不知她的下落。 他哪知晓岳晴被送回老家,可惜宗族败落,一些旁系亲戚也不愿收留她,甚至有那坏了心肠的人见她既是罪臣家眷,又生得还有些姿色,便怂恿族人将她再度卖掉。美曰其名是为了避祸,实则不过是贪图钱财。 所以属于岳晴的悲剧并没有停止,不过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后,再度跌入深渊。大抵是有着之前的经历,小小的岳晴也算是死心了,被卖了也就被卖了,老鸨让她好好跟着学艺她就好好学,之后到了年纪挂牌出阁在红尘中沉浮。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几十年,她会在宫里又碰见董成。 可往事已矣,就算见面了又怎样晴姑姑不是太能理解董成的激动和复杂,她也不想理解,甚至有些逃避。 “这里面若是再加一味白蔹会更好,更好的吸收发上的油脂和汗液。”董太医的声音打破沉寂。 晴姑姑依旧垂着眼帘:“既然董太医觉得好,就加一味吧,只是我那里并没有多余的草药,这是方子,董太医制好后让人去说一声,是时候我命人来取。不过还望能尽快,因为主子催得很急。” “你若急用,我这便去碾一些白蔹加进去,你等等。” 不多会儿,董成拿着东西回来了,衣袍上沾了些灰白色的粉末。 见晴姑姑目光落在自己袍子上,他低头去拍了拍:“他们碾得不够细,我又碾了几下。” 自然不会是只几下的,董成从小都是这样,做事仔细。 想到这里,晴姑姑抿了抿嘴道:“既然东西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有劳董太医。” 董成还想说什么,却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一路上,晴姑姑的心绪都不算平稳,不过等回到东宫,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进了屋,盘儿还在跟两个孩子玩。 她也是个任性的,明明有奶娘,就是喜欢亲自看着孩子。只要孩子是醒着的,就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并排放在床里面。 一大两下都躺着,明明两个小的什么都不懂,还喜欢跟他们说话,一会儿摸摸小手,一会儿摸摸小脸,晴姑姑突然意识到她想看孩子是真的,但其实更像是拿他们打发时间。 盘儿突然嚷嚷起来:“香蒲,快,尿了。” 出神的晴姑姑忙走了进去,香蒲和青黛也来了,三人搭着手给丑丑换了尿布。这边刚换完,钺儿也尿了。 盘儿窘着脸坐在那儿看人给儿子换尿布,一边不忘埋汰儿子:“姐姐尿你也尿,小尿包。” 钺儿面无表情地回了她一个带口水的泡泡。 “姑姑,你看他会吐泡泡。”盘儿大惊小怪道。 晴姑姑看了一眼,还真是。 “小主子现在还小,不到流口水的时候,有时候唾液分泌不了,就会吐泡泡。” “才发现姑姑你什么都懂。”盘儿有些感叹道。 晴姑姑懂得可多了,至于为何懂这些这还与她幼时在爹娘身边耳濡目染有关,时下男尊女卑,大夫通常都是男人,但也会有一些医女存于世,大多都是给一些富户人家的女眷看诊。 而这些病都是不太适宜给男大夫看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幼儿的病症,不过晴姑姑懂得不多,也就会些粗浅的。 她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想些以前的事 盘儿的声音打断了晴姑姑的思绪:“姑姑,你去太医院见到董太医了” “见到了,东西已经拿了回来,不过只够一次的分量,其他的董太医说他来制。” 盘儿目光闪了闪,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那可真好,快快快,你快给我弄弄,我真的已经快受不了了。” 之后两个孩子被奶娘抱走了,盘儿则去了椅子上,让晴姑姑和香蒲帮她通发。 用帕子把头发半裹起来,撒上头粉,包一会儿,然后拿着篦子从头到尾的梳,把附在头发上的头粉都梳下来。 等梳完,再抖一抖,抖干净了,本来盘儿觉得粘成一条一条头发顿时都舒散开了,像刚洗了头发一样。关键是这头粉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格外好闻。 之后是用热帕子擦身,从头到脚擦一遍,擦完换上干净的寝衣,盘儿感觉舒服多了。 “这东西好,让董太医多制一些,殿下让我坐够两个月的月子,如果真这样的话,这两个月我可能就要靠它了。” 晴姑姑抿着嘴笑:“殿下也是心疼主子生产时吃了苦,多养养也是好的。顺道奴婢也帮您调理一下,等您出了月子就能恢复如初。” 对此,盘儿可是抱着很大的期待,因为前世就靠着一个曾经晴姑姑教给她的密招,就让她即使生下钺儿后也受用无穷,难道晴姑姑还有什么密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虽然坐月子从膳食到起居要求都甚严,但眼看着两个孩子一天一个变化,盘儿还是过得极为欢乐的。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太子妃竟然主动上折子为盘儿请封良娣之位,说其为东宫绵延子嗣有功,又生下难得一见的祥瑞龙凤胎,理应册封良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3章 第73章 73 此事一出, 可是惊诧了不少人。 须知宫里嫔妃晋升,要么是上位者主动封赏,要么是资历够了。而像东宫这种情况,除了傅皇后与太子, 也就太子妃有这个资格为盘儿请封。 而且此举别有一层意味,恰恰说明了东宫妻妾和谐。 本来傅皇后的懿旨都拟好了, 这下生了这桩事。 念秋来问傅皇后。 傅皇后笑了笑道:“既然她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本宫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事情被盘儿知道后,她也挺诧异的,不过这到底是件好事,很快册封旨意就下了。 因为盘儿如今还在坐月子,自然不能举行册封仪式,不过旨意都下了,份例和规制也都该提一提。 正好胡良娣对面还有个院子空着, 那院子的规制与面积都与胡良娣那边相等, 太子就吩咐福禄让人去收拾出来。谁知福禄的派过去的人还没去, 太子妃已经命人收拾上了。 对于太子妃的这番变化, 东宫众人都是挺诧异的。 可诧异归诧异, 这本该是太子妃应做的事, 旁人倒也说不了什么。 太子本以为太子妃做完这件事,怎么也要在人前表现一番, 谁知继德堂那边一点动静都没, 似乎做完了分内的事, 其他就再不管了。 倒是富春去毓庆宫禀报了一声, 说给苏良娣准备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还顺道问了一声二公子和五郡主可是要办满月宴,如果办的话,太子妃会提前准备。 对于满月宴这事,太子考虑了一下,是不打算大办,就在东宫里庆贺一下便罢。 一来,龙凤胎的诞下已经出尽风头,二来也是考虑到大公子当初就没有大摆满月宴。太子妃所生的大公子身子本就不好,大公子不办,二公子办,这会给外面人一个什么讯号,外人又会怎么揣测,这与目前东宫求稳的态度有些相驳。 为此,太子还专门去和盘儿解释了下。 盘儿倒是并不在意,她一直觉得能把两个孩子都安稳生下,已经是福气了,她又被封了良娣,再大摆满月宴,这加起来的福气太多,她倒是不怕什么,就怕两个孩子还小,受不了这福气。 “等周岁时再补。” 盘儿越是不说什么,太子越是感觉有些愧疚。 这种时候盘儿说不了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插科打诨说点别的,诸如今日丑丑怎么了,钺儿又怎样了,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正提到两个孩子,奶娘们就把两个孩子抱过来了。 已经满月的丑丑和钺儿真和当初刚生下来是两个样子,也是奶娘的奶水好,这两个小家伙都吃得挺壮实。尤其褪去了胎里带出的红,两个小家伙就一天比一天白,油红似白的,看着就康健。 唯独就是,比起姐姐来说,钺儿要小上一圈。 不过身子倒是挺好的,也能吃也能睡。 盘儿猜是在胎里被姐姐抢了养分,先天就比不上。不过丑丑确实比弟弟能吃,钺儿吃奶吃一会儿就饱了,她至少要吃上一刻钟。 所以明明都是小藕节似的胳膊腿儿,丑丑的小藕节就是要比弟弟粗一些。 现在盘儿抱丑丑已经明显有些吃力了,看着被脸上胖肉挤成和弟弟一样是丹凤眼的女儿,盘儿突然有一瞬间的清醒:“殿下,你说她会不会有点胖了” 这个问题明显超出太子预料,他认真的端详了下,对照了下大郡主二郡主三郡主同时期的样子,确实似乎好像胖了点。 但太子又不这么觉得,他觉得是那几个孩子都有些体弱的原因。 婉婤一看就很康健,所以稍微胖些也没什么。 这么想了想,太子道:“她才刚满月,襁褓里的婴孩都是胖胖的,等大一些才会瘦下来。” “晴姑姑也是这么说,但我都快抱不动她了。” 曾经给她有这种感觉的,是前世的钺儿。 当初钺儿生下来就挺重,那时候她不放心太子妃安排的奶娘,就偷偷亲自喂儿子。当时她心里还觉得儿子可怜,别人都是吃奶娘的奶,他却要吃亲娘的奶。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奶娘都是吃特制的膳食,而她怕被人害了,从怀上时就吃的是白术的膳食,她的膳则给白术吃。宫女的膳食自然不会多好,所以她觉得她的奶是不养人的,为了以量凑质,她每次都会多喂一些。 就沉浸在这种自哀自怨的心态中,直到钺儿快两个月被抱出去见人时,她才被警醒。 胡良娣说这孩子实在太胖了,那会儿盘儿虽胆小,却并不傻,能看出胡良娣是真嫌弃,而不是羡慕。 再看看比钺儿大不了多少的二公子,挺壮实的,看着就康健,但并不像钺儿一样胖得眼睛都快挤没了,她才意识到儿子是真的胖,并不是襁褓里的孩子都这样。 可她却没有改,依旧如故,等到周岁时,钺儿已经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子。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子的三子胖得出奇,幸亏太子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既然太子都不说,别人在表面上自然也不敢多说,不过私底下的嘲笑却是少不了的。 直到钺儿过了三岁,在她有意的节制下,才慢慢瘦了下来。 盘儿现在觉得女儿就有这种苗头,当初故意把儿子喂那么胖是为了自保,现在可犯不上这么干了,女儿可千万别吃成了个小胖妞。 “你抱不动她,是因为你没力气,不是有奶娘和宫女,让她们抱就是了。”太子道。 所以说人都是很容易受到身边人的影响的,听太子这么一说,盘儿又觉得女儿不胖了,胖乎乎的才可爱。 “真是个小胖丫头,可不能再胖了,再胖了眼睛都快没有了。来,给爹爹抱抱。” 在经过最初的诧异,现在太子已经习惯了盘儿这种跟孩子说话的模式,就是对她的突如其来还不能适应,例如现在,她一面说一面就把孩子塞了过来。 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干,但每次太子都有点不能适应。 无他,时下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更不用说女儿了,而且他还是太子,哪怕是太子妃都不敢把宗铎塞给他抱。 可她却塞成习惯了。 不过孩子已经塞过来了,太子也不能说抱孩子太有损他的形象,只能接下来。幸亏福禄机灵,每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都会清场。 女儿刚一进手,太子就感觉手里一沉。 他抱稳后,掂了掂,似乎比上次他抱的时候重了不少。 低头去端详,对上女儿被挤成跟弟弟一样是丹凤眼的眼睛,这话是盘儿的原话,第一次听时太子还被逗笑了。 “呜啊唔嗯”丑丑见眼前换了张脸,似乎有点兴奋,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调,还吐出了一串泡泡。 “又流口水了,小心爹爹嫌弃你,”盘儿忙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晴姑姑说你可能要长牙,你才多大啊,就长牙。” “呜啊呜啊嗯” 盘儿一脸甜蜜的嫌弃,点了点她小胖脸说:“真是个丑丫头,看你以后长大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呜啊呜啊嗯” 感觉到有人瞪自己,盘儿才看向太子。 “孤的女儿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盘儿干笑:“我就是说说而已。”忙把儿子抱起来逗着,当做掩饰。 太子对她真是挺无奈的,天天说女儿丑的是她,怕以后嫁不出去的也是她。等临走时,太子还回头看了看,心里在想婉婤是不是真的有点胖 到了满月这天,东宫上下都喜气洋洋。 虽然没有大摆满月宴,但奴才们都赏了三个月的月钱。中午太子妃在继德堂设了家宴,期间盘儿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露了一面。 可能有太子在,大家相对都比较收敛,不过盘儿并没忽略那些钦羡的目光。这其中里头最具存在感的目光就是赵曦月,时隔一年多之久,她终于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了。 不过盘儿看她似乎没什么长进,只从她那又羡又妒的眼神就能看出,她这些日子白把自己关了起来。 反倒是太子妃,真的变化挺大,一副温和含笑的模样,不知为何让盘儿想起前世的陈皇后。 前世陈皇后就是这般笑的,自打重生后,盘儿总觉得太子妃给她的感觉不太对味儿,她想着是年轻了几十岁的关系,现在终于找到这种感觉了。 盘儿并没有久留。 本来对外宣称的就是伤了身体,要多坐一个月的月子调养,所以她待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倒是礼没少收,人人都送了一份礼,包括赵曦月。 回去后,因为之前的关系,盘儿特意把小德子叫来问他最近继德堂的动静。 据小德子描述,继德堂那边最近贤惠了很多,似乎终于像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了。不光替盘儿请了封,做在前头把院子收拾好了,只等盘儿入住,还替抱病有阵子的马承徽请了太医,召了总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赵奉仪说话。 而且特别勤勉,自打生下大公子后,太子妃就极少去坤宁宫请安,现在每天都去,不光去坤宁宫,还去慈宁宫,每天两处都不拉下,忙得风风火火。 “每天都去慈宁宫”盘儿诧异道。 要知道太后并不是太喜欢太子妃,大抵是因为成安帝不喜太子的态度太明显,所以太后待东宫一系并不亲近。 不过太后并不是成安帝亲生母亲,她是以正宫皇后之位坐上太后的位置,成安帝亲母妃早逝,所以宫里也就这么一位太后。太后大抵也清楚这件事,平时为人处世都是极为温和,对宫里众人也都是一碗水端平,倒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是的,太子妃每天都会去慈宁宫请安。” 这倒是让人有些诧异了,以前太子妃也就是初一十五去应付下差事,估计也是明白怎么着太后都不会喜欢自己,根本不愿白费力气,现在倒是上心了。 这些事加起来处处都透着蹊跷,可转瞬盘儿也就想明白了。 太子妃明知道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难以修复,两人也缺乏信任,如果想稳固自己的太子妃位,必然要给自己找个靠山。 每日不拉去坤宁宫请安是一,这是为了不想让人挑了她的错处,至于去慈宁宫,恐怕是真想给自己找靠山了。 可太后 盘儿虽对太后不熟悉,但只看太后处事风格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没有亲儿子到底腰杆不硬,所以太后都是跟着成安帝的态度做事。 成安帝看重高贵妃周贤妃,她就对这两人有那么点看重,但对傅皇后也不差。成安帝既然不喜欢太子,太后能喜欢太子妃 可很快盘儿就知道她想错了,因为太子妃竟为了护住在御花园赏景的太后,把自己的腿摔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4章 第74章 74 事情经过到底如何, 盘儿不得而知,只知道是慈宁宫的人亲自将太子妃送回来的。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装傻充愣,只能叫晴姑姑她们来帮自己收拾一下, 往继德堂去一趟。 幸好她已经坐满了一个月的月子,后面偶尔出来一趟, 也不妨碍什么事。 继德堂里汇集一堂,除了太子不在,其他人都来了。 她们并没有能见到太子妃本人,因为太医还在里面看诊呢,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盘儿心里想着太子妃到底伤得怎么样。 摔断了腿,这其实是个笼统话,但能用上断字, 想必是很严重了。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太子妃才让人把她们叫进去, 进去时正好是慈宁宫的安嬷嬷打算走了。 这安嬷嬷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心腹, 哪怕是宫里的几位大头见到她都得敬三分, 盘儿见胡良娣目光闪了闪, 猜测两人心里大概在想同一件事。 “太子妃,您多休息, 过几日奴婢再代太后她老人家来看您。” “嬷嬷慢走, 富春快送送嬷嬷。” 路过众人, 胡良娣盘儿等人俱是点头示意叫了声安嬷嬷, 安嬷嬷微笑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屋里静了下来,大抵是和太子妃都不亲近,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盘儿下意识去看徐良媛,竟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尴尬,却是一闪即逝,徐良媛很快走上去对太子妃嘘寒问暖。 太子妃表情淡淡的。 盘儿见二人相处这种状态,难道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矛盾,致使两人闹崩了 其实倒也没发生什么矛盾,还是与刘承徽那件事有关。 那次之后徐良媛来继德堂便少了,当然这也与太子妃静心养胎不怎么见人有关,总归来说太子不在东宫,也闹不出什么矛盾,只是经过近一年的疏离,到底不如往日亲密了。 这趟太子回京后,徐良媛再度活跃起来,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徐良媛来继德堂也来的勤。可很快就发生了盘儿生产的那件事,那次事后徐良媛再未单独来过继德堂。 “一点小事,竟也劳动你们来看我。行了,我人没什么事,腿也没断,不过是有些骨裂,养一阵子就能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子妃端坐着床上,虽面色有些苍白,但极为镇定。 说着,她将目光投到盘儿身上:“尤其是苏良娣,你还坐着月子,还是好好回去养你的身子。” “谢太子妃体恤,只是太子妃受伤,妾身再怎么样也得过来看看。” 都知道彼此的话都很虚,不过也没人深究。太子妃也没当回事,点点头,就让富秋领着她们下去了。 等她们走了后,太子妃才面露痛苦之色,额上的冷汗也出来了。 “太子妃”富夏在边上心疼得直抹眼泪。 “行了,真没什么事,没把腿摔断就是万幸,这伤其实已经很轻了。”太子妃半垂着眼帘,摩挲着自己的伤腿,似乎在想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富夏不赞同,骨头被撞一下都很疼,更何况是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话是不会说错的。 可她又说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地把眼泪擦擦,让小宫女去催缓解疼痛的药可是熬好了。 另一头,一行人走出继德堂。 恍然不觉,似乎天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天地之间一片萧瑟,哪怕是紫禁城也不禁笼罩上一层灰黄色。 晴姑姑本就不赞同今天盘儿出来,因为今天风很大,出来前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脸在外面,出来后一行人就急急往回走,谁知半路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苏良娣,怎么走这么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急着去干什么。”胡良娣依旧穿得艳光四射,虽然外面风大加了件披风,却并不像盘儿这样裹得严严实实。 盘儿垂眸浅笑:“胡姐姐尽会开妹妹的玩笑,明知道妹妹如今是什么情况。” “也是,你如今还坐着月子,倒是我不这个姐姐当得有些不体贴了,”胡良娣低声喃喃,旋即腔调一换道:“罢了,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不知苏妹妹对太子妃这阵子可是有了解,又有什么想法” 这是想拉拢她,还是想拉她统一战线难道说胡良娣也意识到危机了 这话盘儿肯定不会问出来,不过她并不介意和胡良娣交流,毕竟宫里可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她和胡良娣也没什么大的矛盾,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了解想法倒没有什么,妹妹是个愚钝的,成天关在院子里就见那一片四方天,消息也不如姐姐灵通。不过倒是觉得,现在的太子妃越来越有太子妃的样子了,其实这样也好,太子妃贤德大度,咱们下面这些做妾的才有好日子过,大家都和和美美的,太子爷也能少些烦心事。” 说完这话,盘儿就对胡良娣点点头道:“妹妹就不多留了,这外面的风实在大得厉害,你也知道妹妹这会儿不能吹风,先走一步。” 很快盘儿一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胡良娣等人视线尽头。 如画几个硬顶着风被吹着,不免都有些瑟瑟发抖,倒是胡良娣依旧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行人缓缓走回院子,等进了院门,如画才道:“主子,让奴婢来看,那苏良娣分明就是在敷衍你,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胡良娣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说着,脚步未停进了屋里。 直到在屋里坐下,又把热茶端在手里,如画才找到空说话:“可奴才实在没听出她说了什么有用的话。” “让你听出来,你不也成主子了”顿了顿,胡良娣才又道:“真没想到,此人年纪是小了些,倒是个聪明的。不过也是,不聪明还不早就被太子妃生吞活剥了,还能生下祥瑞还跟我平起平坐你们看她的话似是平平无奇,细细琢磨就能琢磨出味道来。 “说自己愚钝是自谦,成天就看那一片四方天消息不如我灵通,是在告诉我,我知道的,其实她也知道。说太子妃越来越有太子妃的样子了,是在说太子妃这番变化背后的目的,包括剩下的话无不是在呼应这句。太子妃贤德,东宫才会和睦,殿下才会高兴。 “如今东宫正是风头浪尖儿,我听爹爹说,陛下已经同意让殿下入朝参政了,这当头上不易生事,谁生事谁就是犯了殿下的忌讳,所以最近都给我消停点儿,憋不住脾气的就少给我出门,别在外头惹了事,回头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护着你们。” 话说到最后,反成了训斥奴才,不过如画她们也知道轻重,齐齐应了句是,还说一定会警醒下面人。 “看不出来,这等消息她都知道,此女不可小觑啊。”胡良娣摸着指甲喃喃道。 如烟在一旁插了一句:“那主子,咱们以后对她” 胡良娣听了这话,挑眉瞥了她一眼:“你主子是良娣,她也是良娣,她有儿子生了祥瑞,你主子还没儿子,你说你应该对她什么态度” 如烟顿时蔫巴了,委屈道:“奴婢不是怕办坏了事,所以特意多问一句。” “行了,要不了多久人家就搬到对面去了,以后都客气点儿,说不定我与她之间还能联手,不然就照太子妃这动静来看,日后我们可能都要吃大苦头。” 胡良娣并不知道,盘儿的那句话其实有一部分是结合了前世的一些事说下的,她哪里会知道成安帝已经同意太子入朝的消息。 这些日子太子没少来看她和两个孩子,但大多都是白天的时候,且来去匆匆,盘儿能看出他很忙,却不知在忙什么。 太子也不愿就这事与她多说。总的来说,太子并不是一个会和女人讨论朝政大事的人。他的处事方式更多是,他把外在的一切都解决安排好,你只用安安心心吃吃喝喝养好孩子打扮得美美的,在他来看你时,让他心情愉悦感觉到放松舒服就行了。 在前世时,盘儿也挺羡慕自己的儿媳妇方凤笙。 凤笙本就聪明,又是被家里当做儿子养大的,和钺儿认识之初,两人就是斗智斗勇,之后才两心相悦琴瑟和谐。所以魏王府有什么事,钺儿从不瞒着她,她也能很好的帮钺儿处理一些事,不管是宫里的还是朝政上的。 盘儿觉得夫妻就该如此,才能真正达到心灵同通。 可羡慕归羡慕,一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建平帝的妻子,哪怕是后来的那十年里,陈皇后已然被送去冷宫,陛下也独宠她很久很久了,她也没这种想法;二来她也不是那块料。 前世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提起太后,总觉得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定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许多人还没见着她,就吓得瑟瑟发抖了,见了面自然不用说,更是老实得像鹌鹑。 其实扪心自问,盘儿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能走到最后那一步,可能是因为运气好,可能是她深谙保命低调之法,但还有一部分却是建平帝有意无意的看顾。 当时感觉不出来,后来偶尔静静地回头看那几十年,如果没有他的看顾,她可能早就没影儿了,至于还能一直处在宫里,自以为苟且地躲在角落里静静绽放,吸引怜花之人的欣赏 那都是笑话,回顾以前她的那些保命手法,其实拙劣得让人不忍直视,那最后的十年里,盘儿很多次都想问问他,当初是怎么看待她年轻时那么蠢的,可惜这话从始至终没问出口。 既然太子不跟她说,盘儿就觉得没她知道的必要。 胡良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也嗅到太子妃改变后的危机,想拉拢她联手。不过现在说这些未免还太早了,毕竟太子妃养伤都还得一段时间。与其现在去纠结这些无谓的事,不如先想想她什么时候挪院子。 毕竟搬家可不是一件小事,再过阵子天就要冷了,到时候越发不好搬。所以盘儿虽还在屋里坐着月子,却已经命香蒲她们开始打包收拾东西了。 先把库房里的东西搬过去,本来小院的库房已经不够用了,塞得人腿都插不进去,现在换了院子,那院子里的库房很大,还有两处,足够盘儿用来放她和两个孩子的东西了。 库房挪完,就是一些零碎的,这些东西都好搬,也不过两天时间就收拾完了。等香蒲几个把那边的正房都布置好,盘儿当天就带着两个孩子搬过去了。 实在是自打进入十月后,天就变得越来越冷,小院里没有地龙,只能烧炭盆,可像钺儿和丑丑这般月份的孩子,炭盆烧多了会上火,那个院子里有地龙,早搬早安省。 按理说乔迁之喜总要庆贺下的,不过盘儿还没出月子,自然是不办了。倒是奴才们都多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就当是这阵子辛苦的奖励。 继德堂送来了贺礼,跟着胡良娣徐良媛等人都送了礼来。 盘儿想了想,回了些礼回去,大多都是她从江南带回来一些当地的玩意,不值什么钱,但胜在有新意。当初她刚回京时,就各处都送了一些,这次再送一些,不过专门挑了上次没有的。 继德堂那边也有一份,礼除了在胡良娣等人都有的基础上,又加重了一些,还特意让白术同去谢了太子妃的贺礼。 这是盘儿第一次给太子妃送礼,以前太子妃给她东西是赏,现在是送。有送自然有回,礼尚往来,同时也说明了盘儿身份的改变,处事自然与以往不同。 就在紫禁城落下今年第一场薄雪时,盘儿终于出月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5章 第75章 75 “姑姑,这东西还要用多久啊” 屋里烧着地龙, 暖意融融, 床上铺着海棠红妆花刺绣的床褥,又绵又软, 隐隐还似乎有一股幽香。 藕色的帐子后面, 盘儿蜷着腿坐在床上, 只露了半截身子在外面, 还有一张红彤彤的小脸。 “从你下红没了就开始用, 也有一个多月了, 至少也得用够两个月,你再坚持坚持,这东西用了对你好, 你可别嫌羞, 姑姑一身本事可都用在你身上了。”晴姑姑笑着道, 手里还端着一个水盆, 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哦,那你别让香蒲她们进来。” “是。”随着带着笑的声音落下, 晴姑姑端着东西出去了,临出去前还体贴的把门给关上了。 盘儿捏着个玉盒钻进被子, 把自己完完整整盖起来。 闷在被子里一阵捣腾, 时而见她皱眉, 时而红霞满脸, 姿势也有些奇怪。良久, 她终于恢复如常, 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觉得不对,将双腿支了起来,而后就开始深呼吸浅呼吸,照着晴姑姑教她的那样去做。 是的,这就是晴姑姑所谓的秘术,和床笫之间有关。 妇人在生产之后,哪怕身段恢复如初,也难免与未生产过的妇人不同,这秘术就是来补足其中不足的。 晴姑姑说很有效,是青楼那些头牌们日日都得练的,前世盘儿就自己偷偷练过,确实有用。不过现在晴姑姑本尊在此,于是就在基础上还加了点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她在扬州那会儿置办下的,看来晴姑姑对盘儿很上心,刚怀上时就考虑到这方面了。 盘儿吸气呼气,时不时还抬手帮着调整下角度。 她做事向来专心,自然没发现外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要知道宫里虽然安静,但奴才们不可能不说话,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些声音的,完全消了音明摆着有异常,可惜她太忙了。 太子掀开帘子,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美人儿酥肩半露,绯红色的绸衣从肩头滑落下来,露出里面玉白色的肚兜,泼墨似的眉眼,黑发雪肤,红唇被一排贝齿半咬着,柳眉也皱着,似乎碰见了什么为难事儿。 再往下看去,海棠红的被褥严严实实覆在娇躯之上,却在末尾露了端倪。骨肉均匀的小腿儿下,是一只不大不小的玉足,脚趾微翘,指甲上涂了凤仙花汁,一种微微带着透明的红,十分水润,衬得玉足格外诱人。 此时那脚趾时而张开,时而曲起,太子正盯着那脚研究着,就见小东西刷的一下钻进被子消失不见了,榻上的人也瞬时坐了起来。 “殿下,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也不说话,吓了我一跳。” “吓着你了”太子轻咳一声,在榻沿上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 盘儿被看得格外局促,赶紧把掉落肩头的衣裳拉了上来。 “殿下,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不忙吗” 太子看了看窗外,现在正是下午。 他最近为入朝参政之事忙着,刚把这件事落实了没多久,这几天下面递上来的奏折,内阁都会送一部分到东宫。 他看了一下午的奏折,眼睛乏得很,就想过来看看她,最近也是来的少了。谁知来了后,外面的奴才个个鬼鬼祟祟,她在里面明明没睡,却不知在弄什么。 “孤记得今天是你出月子的日子。” 盘儿因为自己歪,不免就想歪了。 难道说因为她服侍的好,所以太子有些饥渴难耐,大白天就来找她做羞羞事要是平时她肯定不介意,可现在 “殿下记性真好,都记得这么清楚。”她笑得格外灿烂,格外好看,手里却紧紧地抱着被子,整个人也蜷在被子里,一点都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 “婉婤和钺儿呢孤记得你平时没事就会把他们抱过来陪自己,怎么今天不在” “他们啊两个孩子睡着了,奶娘就抱走了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睡着”太子问。 其实也不怪太子这么问,他虽没有亲眼看着两个孩子的作息,但他每次来了,盘儿都会说。所以久而久之太子也知道两个孩子自打出了月子,觉就越来越少,以前一天里有一大半时间在睡觉,现在除了晚上外,上午下午各睡一个时辰,其他时间都要玩。 当然,这个月份的孩子也玩不了什么,但他是醒着的,醒着了就喜欢到处看,看些颜色鲜艳的东西。 “今天可能上午玩累了,所以下午就多睡一会儿。”其实是盘儿特意把人都支开了,包括俩孩子。 “那你这是累了,打算睡一会儿”太子眼神落在盘儿身上的被子上。 “是、是啊。” 太子颔首,道:“那孤陪你睡一会儿,刚好也累了。”说着太子就把外袍脱下了,又脱了鞋,上了榻来。 盘儿像是在躲什么,往后面缩去,缩着缩着也觉得这么做太惹人嫌疑了,忙躺了下来。 太子去拉被子,她扯着被子不让拉。 “不是,殿下,你等一会儿” “为何” “这”盘儿能说她现在不适宜见人,心中又有些恼外面的香蒲她们,怎么太子来了,也不知道知会她一声。 她哪知道,她每次跟晴姑姑神神秘秘躲进屋里,就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这是忌讳。心情好奇主子干什么,都是各种猜测,这回太子来后要进来,忠心耿耿的香蒲还在外头拦了一下,可惜没拦住,被福禄提溜走了。 “你被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怕孤看见了”趁着盘儿走神,太子一面说一面把被子拉开了,等看到里面的景象,先是一愣,再是脸黑了。 “苏盘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盘儿又想去捂脸,又想跟太子解释,可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殿下,你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 “我这样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让孤来看,你就是胆大包天,都是孤成天把你给纵的,你可真是” 太子大抵从没有气成这样过,其实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复杂。 整件事完全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且心态极为复杂难以描述,所以太子才会这么失态。 不得不说,盘儿之前想歪了,这会儿太子也想歪了。 “真的是有缘故的,你听我解释。”盘儿这会儿什么都顾不得了,忙巴在太子的胳膊上,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说得脸颊通红,太子听得半信半疑。 “真的,不信你看还有药膏,”她从被子里摸出那个玉盒,打开后果然里面还有个小玉瓶。 太子有点难以置信:“就是为了” 盘儿点头如捣蒜,“就是为了,我都用了好多回了,姑姑说再用一阵子就可以不用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子的眼神渐渐变了。 一场事罢,两人都累得厉害。 尤其是盘儿,嗓子都哑了。床上也是一片狼藉,隐隐还有些白色可疑水渍,太子将盘儿抱起去了浴间,不多会儿就有人进来收拾了。 这一通闹腾,等结束时天都黑了,反正太子也没打算走,两人沐浴回来后,就没起来。 盘儿还惦着之前的事,又是讨好又是巴结又是试探,就想让太子同意她偷偷给孩子喂奶的事。 “这事要是传出去” “不会传出去的,就晴姑姑和香蒲她们知道,她们不会往外说的。”盘儿赶紧打包票。 “那行吧。” 太子答应得太爽快,盘儿反而有些不能适应,转念再想结果最重要,她也就没有再多想。自然不知道日后便宜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孩子他爹,当然这是后话。 说完闲话,自然就剩正经事了。 “再过两日礼部会过来行册封大礼,你让下面人准备一下。” 盘儿点头。 “给你院子里添的人,明天就会送过来。” 盘儿又点头。 “你别不上心,虽然这些人孤让人筛过了,但百密还有一疏,让亲近的人多看着些” 说到这里,太子颇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没把她早产其实另有原因说出来。她本来在这事上就不是个聪明的,从她身边人经常在她面前不守规矩就能看出来。即使让她知道了,除了害怕、着急、诚惶诚恐,生怕被人害了,估计也没其他办法。 想着已经叮嘱刘元盯着这边,又有那个冯海在,太子倒是稍微放了些心。 “逢上天气好,多把钺儿和婉婤抱给母后看看,她一直惦着,但身份在此,又不能亲自来。” 距离傅皇后上回也是头一回见到两个孩子,还是刚满月那会儿,念秋亲自带着人把两个孩子抱走了,整整留了一个下午才送回来。 盘儿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想点头,旋即又发现有点不对。 太子让她抱孩子去给皇后娘娘看她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倒不是说其他,他这是明摆着赞同她去坤宁宫。 要知道,当初胡良娣怀着身子的时候,因为爱往坤宁宫跑,太子对她十分冷淡,若不是探望三郡主,几乎都不怎么去她院子里。 盘儿当然知道太子为何会这样,因为胡良娣如此明摆着是想借傅皇后的势,来压太子妃,坏了后院的规矩和体统。 她以为太子是不愿意自己的妾,去亲近自己的亲娘,毕竟傅皇后除了是太子亲娘的身份,还有个皇后的身份。所以她即是一国之母,还是太子妃的婆婆,一旦被人借势,对太子妃就是双重打压。 像当初胡良娣那会儿,太子妃自傲成那样,还不是忍气吞声办了许多心不甘情不愿的事。例如她当初能入东宫,就与这有关。 那太子还让她去坤宁宫而且那意思似乎还可以不限一次 她没忍住看了太子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6章 第76章 76 太子又想失笑。 无他,她的一些小动作真是拙劣得让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现在。 心里既疑惑又诧异, 还有些不敢置信,又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便探头探脑偷看他。 说她聪明确实聪明, 至少太子妃不能明白的东西, 她是明白的, 她明白他不是太喜欢妾室去亲近母后。 可此一时非彼一时, 最近太子妃动作不断, 难道她就不着急 好吧,她似乎真不着急,反正太子来了以后, 没看出她有任何着急的模样, 悠哉悠哉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方才被他识破她有事瞒着他, 还想赶他走。 哪个妾室会像她这样 没有人敢像她这样 所以这么一个说聪明又不聪明,说不聪明又还有点聪明, 说胆大其实胆子有时候很小,说胆子小偶尔胆大能包天, 常常想事做事都不在点子上的, 有时候太子真的挺无奈。 难道要他跟她明说, 多去母后那儿对你有好处 太子真的挺怀疑, 像她这种性格, 真能护住两个孩子。 可能因为身心都舒畅了, 太子把这句话也说出来了,没说前面那句,而是后面这句,说得颇为感叹。 盘儿一听见这话,就皱上眉了。 怎么他怀疑她护不住两个孩子 旋即就明白他这话明显是在对应让她抱着孩子多去坤宁宫的话,难道说太子也洞悉了太子妃这一番动作背后的目的 觉得有些不放心了,所以才会提点她 “刚好妾身也出月子了,明天就带钺儿和丑丑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子很满意地点点头。 又躺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饿了,就起来更衣让人传膳。 晚膳吃得羊肉汤,这是盘儿下午那会儿吩咐的,冬日里的头一场雪,喝点羊肉汤可以驱寒。 是很普通的做法,就像当初盘儿在扬州做过的那一次一样,不过御厨的手艺肯定不是盘儿能比的。 原滋原味的羊肉汤,膻腥味儿全无,熬得奶白奶白的,上面洒了一些香菜碎,配上现烤的各种口味的饼,盘儿不小心又吃多了。 太子吃得也颇为感慨,让他想到去年在扬州那时候的日子,明明也过去没多久,却因为回到了宫里,事情太多也太杂,竟恍惚似乎过去了很久。 因为这些回忆,太子用膳的时候眼中总带点笑意,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这让整整一天都绷紧着神经的福禄不禁松了口气,主子在政务上有些不顺,脾气难免难测,还是苏主子有办法。 膳罢,盘儿见时候还早,又问下人两个孩子可是醒着,听说是醒着的,就让人把孩子抱了过来。 太子被迫抱了女儿,又抱了儿子,就这么两相交替的抱,他能明显感觉到女儿比儿子沉手了不止一点。不过到底孩子还小,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玩了一会儿,盘儿见两个孩子精神有些不好,就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睡了,她和太子也歇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盘儿说到做到,见外面虽有些冷,但难得有点太阳,就让晴姑姑下去安排,打算带两个孩子去趟坤宁宫。 这话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十分繁复。 要带两个孩子出门,且坤宁宫离东宫有些距离,抱孩子的人至少得带四个。还有襁褓中的婴孩随时会拉会尿,所以尿布也少不了,换的衣裳也得带两身,提防若是拉了尿了弄脏了衣裳。 宫里规矩大,自然讲究也多,在外头婴孩不小心尿湿了衣裳,隔一下甚至烤干了还能继续穿,在宫里这样就是腌臜主子。虽然以婉婤和钺儿的身份也算是主子之一,但主子上头还有那么多长辈呢。 还有盘儿身边也需要服侍的人,于是等出门的时候就是浩浩荡荡一大队人。 备了三抬暖轿,盘儿带着晴姑姑坐一辆,奶娘抱着孩子各带一个宫女,分别坐两抬。 盘儿把青黛和白术安排在暖轿里。 这些奶娘她还不是知根知底,只能用最简单的法子去防止发生任何意外,那就是奶娘每次和孩子独处的时候,身边必须要有至少不止一个宫女。就好像宫里不准奴才单独一人出所在的宫院,必须有一个人陪同,也算是个互相监视的意思。 为此盘儿还把青黛和白术暂时安排去了东厢,等那边调教出可以放心的人后再回来。再有冯海和小德子在一旁看着,足够了。 很快就到了坤宁宫外,盘儿率先下了轿,让奶娘抱着孩子先在暖轿里等着,等会儿再出来。 等人进去通报后,很快念秋就从里面迎出来了。 “苏良娣今日怎么过来了没说让人提前来说一声,轿子里可是两位小主子快随奴婢进去吧。” “我刚出月子,就想来坤宁宫谢恩,想着皇后娘娘也有阵子没见到两个孩子了,就顺便带了过来。也是出门前临时决定的,就忘了叫人提前来说。” 明摆着念秋这是客气话,哪有孙儿去见祖母,还要提前让人去通传一声的 宫里可从来不少主动上门,被扔在外头吃闭门羹的。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哪能随便一个人想见就能见的,不见你是正常,见你就是恩赏了,反正盘儿没有觉得自己的脸很大,所以还是保守些的好。 “娘娘早就在念叨呢,想着外面天冷,两位小主子还小,就没让人去请两位小主子过来。” 一边说话一边往里头走,后面晴姑姑陪着两个奶娘也跟着来了。 等进了殿中,一片暖意迎面扑来,盘儿在宫女的服侍下脱了外面的披风,又把手炉给了香蒲,才领着两个奶娘和晴姑姑往里面去了。 “参加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把婉婤和钺儿也带过来了怎么过来的,外面天这么冷,小心冻着孩子。”待盘儿坐下后,傅皇后道。 盘儿自然不会把这话曲解成责备,不过是当祖母的担心孩子,毕竟以当下这种环境,哪怕是宫里一场风寒夭折个七八岁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更不用说这种襁褓里的孩子了。 “回娘娘的话,坐着暖轿来的,轿子四周都挡着厚帘子,只露了一条缝隙用来透气,轿子里还烧了暖炉。来了后,也没敢让下轿,等念秋姑姑来了,才让下轿,走这一路也没多大会儿时间,不怕着凉的。” “那就好,下回若是来,天还冷的话,就让人把轿子抬进来。本宫虽然是皇后,但也是两个孩子的祖母,当着孙儿面不用摆皇后的架子。” 傅皇后这话算是真心实意了,盘儿也没推辞客气,而是应了句是。 因为这,不免让傅皇后又对她另眼相看几分。 本来就是个有福气的,当初她还怕她若是运气不好,生两个小郡主,或者生两个小皇孙可怎么办。 要是两个小郡主也就罢,若是两个长得一样的小皇孙,以前宫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这样的孩子就算养大了,也没有一丝继承大统的可能,毕竟皇帝不能有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 虽然这么说稍显早了些,但太子本就因为子嗣单薄受人攻讦,长子体弱,后面的次子就带点以示正听的意味,若两个都是男嗣,不免又受人非议,等于没有什么大用。 所以当听说苏奉仪生了一对龙凤胎,连傅皇后都不免感叹来得及时。 因为这对龙凤胎,最近给傅皇后长了不少脸,她也是真心实意希望这两个孩子好。若是换做一般人听了她说这话,怎么也要推辞一二,谁知这苏良娣什么也没说就应下了。 让人别人来看,未免有些狂妄,可让傅皇后此时来看就是通透。知道对孩子什么最好,不矫情,也不虚伪得弄那些虚套的。 “快抱来给皇祖母看看,婉婤似乎又吃胖了,瞧这小脸蛋吃得多好,白里透红的。”投桃报李,傅皇后就专门先抱了孙女来看。一旁念秋等人也纷纷附和,一片欢声笑语。 再之后就是钺儿了。 盘儿观察了下,傅皇后虽对钺儿格外另眼相看,但对婉婤也不差。也是婉婤沾了弟弟的光,太子的女儿也有好几个了,反正盘儿是没见过傅皇后对别的小郡主有多亲近。 “真好,钺儿虽然没有姐姐吃得胖,但是康健就好,身子骨也硬。方才本宫抱着他,见他脖子已经能支起来了,想必再过不久小人儿自己就能当事,你把孩子养得好。”傅皇后抱了一会儿,把孩子交给念秋,对盘儿道。 “谢娘娘夸赞,妾身当不得,平时多数都是奶娘看着的。” 傅皇后有些失笑:“你倒是个不居功的,奶娘再会看孩子,难道还能越过当娘的。能在宫里做奶娘的个个都不差,为何有的孩子养得好,有的孩子养得不好,所以这个还是得看亲娘。” 盘儿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只笑不语。 “看着孩子好,本宫就放心了,现在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你平日里要多上心两个孩子。奶娘们也要多上心,要知道小主子好,你们才能好,小主子若是不好,你们一家子老小都不能好。” 两个奶娘一听这话,忙跪了下来,又是表忠心又是谢教诲。 傅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她们道:“多的本宫就不多说,苏良娣是个好性人儿,但两位小皇孙还有本宫这个皇祖母,有太子这个亲爹,你们若是侍候的好,以后晋了乳母,跟在小主子身边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是侍候的不好,本宫也定不饶她。” “是,奴婢等必然尽心服侍小主子。” “行吧,念慈你带她们下去歇歇脚,顺便看看孩子可是饿了或者尿了,本宫和苏良娣说说话。” “是,娘娘。” 等两个奶娘跟着下去后,傅皇后才看着盘儿道:“你可别怪本宫越俎代庖,你年纪小,不知道宫里这些奴才们私下里的门道。本宫听说你就挑了四个奶娘少是少了些,但少也有少的好处。这些个奴才们有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就是彼此之间争风吃醋互相倾轧扯后腿,就是为了把自己显出来,好求那独一份。 “就因为这个,不知道坏了多少事,所以你平时也要注意这几个奶娘之间的关系,多敲打敲打她们,也让她们能尽心服侍。孩子太小,万事都得注意,提上一百二十颗心都不算少,本宫算是过来人,这也是肺腑之言。” 其实说白了,傅皇后说的这些话,不外乎传达一个意思。 她怕盘儿养不住两个孩子,所以宁愿自己做了恶人敲打奶娘,皇后的话总比一个太子良娣的话更有威慑力。可说一千道一万,皇后不能帮盘儿看着,凡事还得靠她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7章 第77章 77 这是一份做长辈对孙儿的爱护之心, 哪怕对待的不是盘儿, 也让她打心底的感激。 “谢娘娘, 妾身一定谨记娘娘的话,好好的看着两个孩子。” 说完这句,她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当初选奶娘的时候, 妾身只打算选一个来着, 但身边的宫女说一般都是四个奶娘。人多有多的好处, 妾身就想人少是非少, 而且妾身也不太会管人, 能少找不少事, 没想到竟得了娘娘的夸赞。” 傅皇后前面说了场面话, 后面说了体己话,若盘儿只说场面话, 这天注定聊不下去了, 此时她也说些体己话, 又是两个孩子的内容, 傅皇后不免就听进去了。 为此, 傅皇后没少点拨她, 等一通话说下来,外面时间也不早了。 盘儿忙出言告辞。 傅皇后又让人把两个孩子抱上来看了看, 才让盘儿领着走了。临走时,傅皇后把念秋使出来, 让她送盘儿出去。 等把人送走后, 念秋转回来就见傅皇后歪在炕上, 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娘娘,这苏奉仪倒是客气的,临走时还塞了奴婢一个荷包。”念秋笑着把荷包拿出来,给傅皇后看了看。 “给你你就收着,她人年纪小,心思倒是通透。”傅皇后笑着道。 顿了顿,她又有些叹息:“这样乖巧的人,总是难以让人硬下心肠。人有福气,也通透乖顺,即使讨好人也不让人厌恶,你们说我是站儿媳妇呢,还是站孙子” 这话就有点让人不好接了,看似是说家常的话,却关系着东宫。 念秋和念慈面面相觑一番,还是念秋开了口:“娘娘喜欢谁,就多亲近谁,谁也说不得二字。” 傅皇后点点头:“理倒是这么个理,你们也知道我心软,总觉得太子妃可怜。不过她倒是个心思多的,也用不着我可怜。” 提起这话,念秋和念慈倒不敢再接话了。 太子妃之前做出的事,坤宁宫上下谁人不知,倒是一改态度待皇后娘娘越发恭敬,晨昏定省皆不拉,可也没少往慈宁宫跑,甚至还为太后摔伤了腿。 傅皇后倒和慈宁宫那位没什么恩怨,但一个儿媳妇亲近婆婆也就罢,还去亲近婆婆的婆婆,尤其再结合之前太子妃和傅皇后的一些私下矛盾,太子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是心知肚明讨不了傅皇后的喜欢,就往太后身上使劲呢。 按理说,这样做没错,聪明人都会这么考虑,可未免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傅皇后本人。 “罢了,稚子无辜,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用不着我们这些蠢人多操心。倒是太子是个刻板的性子,以前胡良娣来亲近我,他嘴里不说我,却没少冷落人家,如今我那两个孙儿可经不起冷落,不然还不知冒出什么妖魔鬼怪,我得敲打敲打他,等下午命人去把太子叫来,本宫跟他说说体己话。” 念秋念慈忙应是,心里不免有些感叹,这大抵就是笨人有笨福吧 太子被叫去坤宁宫,本以为傅皇后是与他商议什么事,没想到却受到一番敲打。 傅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不要因为苏良娣来亲近自己,就冷落了人家。 哪怕太子觉得眼前这局面正好是他想看到的,也不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晚上的时候他又去了盘儿的院子。 去了后,用膳说话自是不提,也没少拿眼睛看盘儿。 看得盘儿都感觉出来了,问他怎么了 太子能说他有点吃醋傅皇后看似温和,其实极少维护什么人,太子的性子其实有一半都是随了傅皇后,还有另一半是宫里的环境养成。 这话肯定不能明说,于是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没想到你还是个本事的,不过见了几回就讨了母后喜欢。” 太子这是在吃醋吗 盘儿嗅到了酸味。 她自谦一把:“母后哪是喜欢我,不过是喜欢钺儿和丑丑,爱屋及乌的情况下,才对我另眼相看几分。” 太子挑了挑眉,明摆着不信。 “不信算了,不过能讨人喜欢也是我的本事啊,难道殿下不希望皇后娘娘喜欢我” “你就会胡搅蛮缠。”他捏了捏她脸颊。 盘儿反应有些大,当即就哎呦一声,捂着脸倒在炕上。太子有点没设防,本来觉得她是装的,但看她一直捂着脸也不起来,就俯身去看。 谁知道看到她从指缝里露出来,带着笑意的两只大眼睛。 “你骗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好了啊。” “谁让殿下捏我脸,我的脸那么嫩,哪里经得起殿下的手劲儿,你看都捏红了”她歪在那儿,露出一点给他看。 一看苗头不对,福禄就赶紧做手势赶人,自己也猫着腰出去了。 “孤没看见红。” “你看,好疼啊。”她凑近了给他看,装得似模似样。 “孤看你就是装的,孤又没使劲儿。”说是这么说,太子还是看了两眼。 “殿下的手劲儿自己不觉得,但我的脸又软又嫩,哪能相比。” “那你说怎么办吧”其实太子的意思就是我捏都捏了,难道你还想捏回来谁知这人打蛇顺杆爬。 “殿下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她说了不算,还厚着脸皮往那边凑。可把太子给逗笑了,用薄唇在上面印了下,又捏了捏她鼻子。 “你老实交代,母后是不是就是这么被你哄住的” “不是我哄的,是丑丑哄的,你不知道这丫头可喜欢笑了,皇后娘娘一抱她,她就咧着嘴对皇后娘娘笑,可会讨人喜欢了。” “是婉婤,小心被你叫丑了,你不是担心以后嫁不出去,还叫丑丑”太子很正视这个问题,已经好几次出言纠正她了。 “可你不是说孤的女儿还担心嫁不出去”她直起脊背,单手负在身后,模仿太子平时说话的口气。 “还说你不是胡搅蛮缠。” 两人闹了一通,好不容易消停了。 “既然母后喜欢,你就多带孩子去,孤平日里忙,去坤宁宫多了也不好,二姐一大家子人,平时也不能总进宫,母后一个人也孤单。”太子说得颇为感慨。 于是等太子妃好不容易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赶在过年前几天终于能出门了,突然就发现她的靠山还没落实,但苏盘儿已经给自己找了座靠山。 每到过年的时候,宫里总是最忙碌的。 奴才们忙,忙着侍候主子,忙着宫里大宴小宴。主子们也忙,忙着四处走动请安,忙着各处赴宴。 一通忙下来,都挺累的,不过今年倒是发生了件奇事太后竟行走都把太子妃带在身边,对她也颇为另眼相看。 知道来龙去脉的自然明白是为何,不知道的不免四处打听,过年期间宫里的宴多,宴多人就多,如此一来太子妃至孝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慈宁宫,每到这个时候通常也是最热闹的。 各宫的妃嫔,下面的孙子孙女乃至重孙们,还有京中一些王公勋贵大臣们家的女眷,都少不了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不过一般下午太后是不见人的,成安帝这几日也忙,大宴小宴都得露露脸,想着有两日没来给太后请安了,便过来了一趟。 来的时候,太后午睡刚起没多久。 太后近七十年的年纪,早年的一头乌发早已变成了华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髻,也没戴凤冠,就穿了身家常的衣裳。只看她面相,慈眉善目,是个和蔼的老人,大抵是爱笑,眼角有着细细密密的纹路。 “这几日皇帝也忙,好不容易封了玺,却根本没闲下。玲珑快去把给皇帝熬的汤端过来,你这两日没来,我倒想让人给你送去,又怕送去的不是时候,正好你来了,喝一碗补补元气。”太后吩咐完宫女,又对成安帝说。 成安帝坐在她下首处,身上还穿着吉服,显然是刚忙完过来的。 “有劳母后挂念了,这几日也确实事挺多,想着母后这儿也热闹,就专门挑了下午来。” 母子俩正说着话,玲珑端着汤进来了。 显然成安帝也不是第一回喝了,接过来端着就喝了起来。 太后有些感叹:“你也得顾念自己的龙体,我这里你就不要挂心了,我上了年纪,有精神就多应付会儿,没精神就少应付就是。” “儿子省得,母后也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 太后点点头:“说起这事,我倒不免想起那次在御花园,多亏太子妃在我后面挡了一把,不然你母后这把年纪,恐怕就在凤床上起不来了,最后反倒她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的腿。人上了年纪,不免心就软,太子妃是个孝顺的,她愿意服侍在我身边,我也不好逐了她。” 看似闲话家常,太后却是在向成安帝解释过年这几日为何把太子妃带在身边的原因。 所谓投桃报李,哪怕是做主子的,面上也不能做得太绝情绝义,不然下面的人怎么想,太子妃为了太后摔断了腿,等好不容易养好伤,太后却对其冷淡,若真是这样,恐怕背后少不了有人非议。 成安帝也明白这个意思,倒是未多置一词。 “母后若是真喜欢,多带在身旁也没什么。” 之后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成安帝说还有事,就告退了。等他走了以后,玲珑不免露出忧心之态道:“娘娘,这事陛下不会怪罪吧。” “怪罪”太后笑了笑,拍了拍腿道:“他能怪罪我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他嫡母,若不是本宫儿子没了,若不是本宫将他记在名下,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人要知恩图报,不然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他待本宫至孝,本宫自然要与他母慈子孝,不过皇帝这人心眼有点小,本宫已经与他解释过了,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 说白了,再怎么样她也是皇太后,她是不想和皇帝闹矛盾,所以多顺着他的意思。可若是不想顺着意,皇帝也不能将她如何,尤其还是这样一件小事。 太后觉得若是皇帝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这皇帝也就白当了。 其实以太后的眼光,她是看不中成安帝的,可当时迫于无奈,只能矮子里头拔将军。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对这个儿子也算有些了解,贤能算不上,不过占个老实不惹事,偏偏皇帝当久了,又养得有些自以为是,还狂妄自大。 就像当下,颇有贤名的中宫太子不看重,偏偏看重几个小妇养的儿子,让太后来看,这不是聪明人所为,就是乱国之兆。只是她到底上了年纪,儿子又不是亲生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的,表面上也就罢,私下里言谈之间不免有些轻视。 玲珑听出太后话里的潜意词,只是这事就不是她能插上嘴的,只能默默不言。 “对了,听说那个叫什么苏良娣的,就是生了龙凤胎的那个,最近往坤宁宫去的勤”太后突然问道。 慈宁宫自然也有慈宁宫的消息渠道,所以对坤宁宫的一些事也是知道的。玲珑点头道:“回娘娘的话,此人姓苏,刚册封了良娣没多久,她最近经常带着两位小皇孙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点点头:“怪不得我说太子妃最近来我这儿来得勤,明明腿伤都还未全部康复。今天早上我见她站久了,转身下去时背后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也是个可怜见的。” 太后的语气含糊不清,玲珑自然不好接话,主仆二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寒冬的暖阳透过槅窗洒射进来,为殿中增添了几分暖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8章 第78章 78 按理说, 以盘儿的位份, 是到不了太后面前的。 也就是初一那日, 跟在傅皇后后面来慈宁宫对太后进行朝拜,不过当时人很多,盘儿夹在人群里, 站位又偏靠后, 所以只是远远的瞧了太后一眼, 只知道她是个挺慈眉善目的老人。 也不知是谁提起了太子家的龙凤胎, 太后竟宣盘儿带着龙凤胎去觐见。 去之前盘儿还是有些紧张的, 众所周知太后对太子妃颇为另眼相看, 会不会因此对她看不顺眼她当然知道太后不会当众为难她, 但宫里为难人的法子实在太多了,多的是让你有苦说不出。 不过紧张也得去, 这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对于慈宁宫这地, 盘儿还是较为熟悉的, 毕竟她做太后的时候, 也在这里住了快一年的时间, 一砖一瓦乃至房梁上的藻井, 都让她熟悉。本来盘儿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着这难题是不是太子妃故意给她出的, 谁知进了殿里,不光太子妃在, 高贵妃和周贤妃也在。 几乎是她走进去的一瞬间, 殿中的目光就聚集在她的身上。 “这就是苏良娣长得真是好。太后娘娘您看, 是不是个花朵儿似的人物”高贵妃笑着对太后道。 “瞧这个人,倒羡慕起人家年轻的小姑娘了。”太后满脸都是笑,对周贤妃说。 周贤妃掩着嘴笑:“高姐姐素来喜欢羡慕那些年轻的妃嫔,妹妹经常与她说,年轻有年轻的鲜嫩,这是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比不了的,但也有那些年纪妃子比不了的风韵,诸如高姐姐,谁不说高姐姐风华绝代,气质过人。” “你真是个刁钻的,瞧你那张小口厉害的哦,亏得陛下还与我说贤妃温婉贤淑,端方秀丽,要是让陛下看到你刁钻的这一面,看他以后还这么说不说了。” 两位高等嫔妃一番你来我往,太后夹在中间只是端着笑,倒是不发表任何意见。见这边差不多已经消停了,太后才笑着道:“行了你们,真是没个正形儿,可别吓着了苏良娣,说好是看看龙凤胎的,你们倒是打起来了。” 明显太后的口气不是斥责,高贵妃和周贤妃随便撒个娇卖个乖也就过去了。盘儿看得出二人很受太后的喜爱,这些具体说不上来,只从她们说话的口气和态度就能看出。 可能因为是小辈,太子妃在这里是没有座的,只是太子妃是站在上首,而她是站在下首。 看来今天这场事不是太子妃弄出来的,只希望接下来太子妃聪明点不要给她出难题,让她把上面这三位应付过去再说。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盘儿恭恭敬敬行了礼,直到太后叫了起,又说把孩子抱过来看看,才侧身看向身后的两个奶娘。 眼中的意思奶娘们都清楚,来之前盘儿就交代过了。 两个奶娘小心翼翼把孩子抱上去,自然是先给太后看。 “这两个孩子倒是养得壮实,只是这当姐姐比弟弟还要壮一些。”太后边端详着边道。 盘儿道:“回太后的话,此乃胎里带出来的,太医说多养些日子,渐渐差距就能拉小了。” “还真是挺壮的,瞧这小脸蛋胖的,肉乎乎的。”高贵妃和周贤妃都站了起来,来到太后身边看孩子。 不光看,还下手去摸,只是高贵妃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太后阻止了。 “真是不仔细,像个孩子似的,还不快把护甲给去了。”太后笑着嗔道。 这般口气,倒是没让高贵妃显得尴尬,她自己一笑后,也连忙说自己是疏忽了,忙让贴身宫女帮自己去了护甲,才去抚了抚钺儿的小脸蛋。 此时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太后收回手往后靠了靠,高贵妃和周贤妃很识趣地回到座位上,两个奶娘抱着孩子退到一旁,盘儿也松了口气。 太后看着盘儿道:“东宫子嗣单薄,你能生下龙凤双胎也算是有功。如今你的位份既然已经晋了,哀家就不大赏你了,玲珑” 随着太后的话音,玲珑身后走出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来到盘儿身边。 “望你日后恪守本分,好好的侍候太子和太子妃,多为东宫绵延子嗣,到时候哀家还赏你。” “谢太后娘娘赏赐,妾身定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盘儿退下了。 等走出慈宁宫,盘儿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很多。 太后终究是个睿智的老人,那种因偏袒一个,而去打压另一个的事,根本不会在她这里发生,须知她虽是一个小小的良娣,却也是太子良娣。 无缘无故太后刁难太子良娣,这种事若让外人知晓会怎么想,都以为太后对东宫有所不满,对日后的大位继承人有所不满。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太后混迹后宫几十载,又怎么会不明白。 盘儿猜今日之事大抵是高贵妃或者周贤妃,见太子妃侍候在太后身边,临机一动故意弄出的绊子,不管是太子妃基于心中不忿干出什么事,抑或是太后为了全太子妃颜面,故意给她使点什么难看。 简而言之,只要今日弄出点事儿,恐怕明日东宫妻妾不和,太子妃并没有表面的贤德大度,以及太后对东宫有所不满,就要到处传得沸沸扬扬了。 哪怕是盘儿临出门前,也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局面,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无不暗藏杀机。 幸亏平稳度过了。 太后虽让她恪守本分,却也让她多为东宫绵延子嗣,算是两厢相抵了。 而另一头,高贵妃和周贤妃又坐了一会儿,就出言告退了。 太子妃端详了下太后的脸色,正打算也出言告退,谁知太后却在此时说话了。 “是不是有些失望今日哀家为何没帮你压一压那苏良娣” 太子妃脸色一僵,当即低着头跪了下来。 太后制止道:“行了,你腿还没全好,以为能瞒过哀家玲珑去把她扶起来,挪个座儿。” 玲珑走过去把太子妃搀了起来,又将她搀到椅子上坐下。 经过这一番,太子妃额上早已布满了汗珠,是被惊的,也是疼的。玲珑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太子妃对玲珑笑了笑,接过帕子将额头上的汗随意擦了下。 “皇祖母,妾身” 太后抬抬手:“你想说什么,哀家都知道。你既然知晓高周二人提议想看龙凤胎,本就没打什么好主意,知道隐忍怕被二人借机利用,那就应该明白哀家为何会这么做。当人正妻,尤其是当太子妃,是天下间最不好做的差事,上有皇后太后,下有无数妾室侍妾,外面尚还有无数人虎视眈眈等着抓你的错处。轻不得,重不得,错不得,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当年哀家也曾做过太子妃,知道里面的苦处。” 说到最后,太后面色和缓,对太子妃笑了笑。 太子妃的眼泪顿时出来了,却又赶忙低头用帕子擦了擦。 “须知太子妃,太子在前,妃在后。你首先是太子妃,才是一个正妻,最后才是你自己,所以你要舍小我就大我,只有东宫安,太子安,太子妃才能安,若是弄错了顺序,就是万般皆不是,万般落下层了。” “皇祖母”太子妃愣愣道,这些道理她隐隐约约似乎明白,却从没有人跟她剖析得如此透彻过。 “在宫里,女子可以是弱势,也可以是完全的强势,皆看你如何借势。你舍了你婆婆,就了哀家,看似落了下层,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傅皇后乃中宫一系固有的资源,她于她身上下功夫,并不能有显而易见的成效,相反若是哀家,则能为东宫带来不少助益。” 这话让太子妃克制不住地红了脸,她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想的其实很简单,如果要牢固自己的地位,必然要让自己有用,陈家只能保她不被废,可若是想再更进一步却很难,所以她需要一个有力的靠山,甚至同时还对东宫有用,这样才能永保地位,没想到却被太后看出来了。 “你看你既然能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就明白你与那苏良娣不管私下有再多矛盾,可在外面的时候,你们却有个共同点,你们都代表着东宫。哀家的这番话看似有些绕,但若你能真正听进去听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对你有大益处。” 顿了顿,太后又道:“哀家今天也累了一天,这会儿有些乏,你刚才站那么久又跪了那么一下,回去好生看看你的腿,别硬撑着。宫里的女人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所以有些事不要着急,日子还长着呢,哀家也不急着就等你尽这么一会儿的孝心。” 太子妃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退下了,今日太后说的这些话足够她琢磨很长时间。 等太子妃走了后,玲珑虽没有说话,但没有说话就已经足以说明什么了。 太后失笑了下:“是不是挺诧异哀家为何要点拨她” 玲珑想了想,点点头。 “不过是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吧,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未必日后能当上皇后,能当上皇后,未必就说明你就赢了,因为你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当上太后。女人这一生太苦了,在家里和姐妹斗,出嫁了和妾室通房斗和妯娌叔伯们斗,等好不容易当家做主了,还得为儿女孙子继续斗。你看哀家这一辈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没了儿子也没了孙子,倒是轻省了许多,难得看见一个年轻时跟我这么像的人,不免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玲珑的岁数也不小了,别看太后叫她玲珑,实则她走出去所有人都要叫她一声嬷嬷。她也算是陪着太后一路走过来,自然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一听太后说儿子没了也没了孙子这口气,玲珑的眼眶就湿了。 “你说当初我若是能碰到一个点拨我的人,是不是就能少走很多弯路,是不是我的睿儿罢,还是少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哀家虽然老了,也管不动什么事了,到底还是一国的太后,有些态度该摆出来,还是要摆出来,不为个人喜恶,就当是为了黎民百姓。” 玲珑当下跪下道:“太后大智,乃我大周朝黎民之福。” 太后被逗笑了,“行了,你还跟我弄这些虚套。” 玲珑也有点窘,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奴婢说得也不是虚言,若不是为了百姓,您何必掺和这么一档子事。” “就当是为以前做过的事赎罪吧。说起这事,你陪我去给佛祖烧柱香,也有几日把这事都给忽略了” 这个年一直到正月十六才算是结束了,哪怕是盘儿也不禁松了口气。 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倒不是身,而是心。 总体来说,这个年对东宫而言是好的。 太子妃的孝名广传,太后也极为罕见地显露了立场。不管内里究竟如何,至少从表面上太后和东宫是联系在了一起,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值得人揣摩很久了。 像这种事,自然不会立竿见影有成效,但仅从内阁已经会把成安帝批过红的折子送到东宫来给太子看,就足以看出端倪。虽这本身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似乎和太后的态度关系不大,但好事碰见好事,总是让人有一种好事连连之感。 太子妃又翻身了。 对此,盘儿早就见怪不怪了,前世陈皇后就大起大落好多回,她似乎格外有一种韧性,不管这一次怎么样,她永远不会认输,永远还会再回来。 殿下去继德堂用了午膳。这事被小德子报上来,盘儿笑着斥了他几句。 小德子挠着脑袋,跪在那儿说得磕磕绊绊:“奴才,这不是太子妃” 其实不用小德子明言,盘儿就明白他的意思。 东宫的风向最近又变了,变得连小德子都觉得心不安,想借着这事提醒她提高警惕。 可怎么提高警惕 太子妃是太子妃,她虽为良娣却是个妾,只要太子妃不犯错,谁也不得多置一词,就算犯了错,也不是她能够评头论足的,更何况是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事,根本轮不上她说什么。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如果这样你们就急了,还是多关起门来练练耐心。行了,以后这样的事少报上来,免得让人以为我刻意窥探继德堂的动静。” 笑盈盈地说完,盘儿又对晴姑姑道:“对了,姑姑,前儿奶娘跟我说钺儿能自己坐一会儿了,我昨天逗他两回,他也不愿意搭理我,我们看看孩子去,也快六个月了,三翻六坐七八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79章 第79章 79 说话间, 两人的身影没入门外。 小德子自讨了个没趣, 蔫头耷脑从地上爬起来。 “你就喜欢没事找事。”香蒲拉着小德子,去了门外一个没人的地方, 才低声训斥他。 “我怎么没事找事了主子最近逸了,尤其是自打生了两个小主子后,咱们在这儿悠闲度日, 继德堂那边动作不断, 你说等太子妃彻底翻身后, 她能饶得了咱们主子” “什么饶不饶的,咱们主子可没做过什么对太子妃任何不敬的事,说来说去还是她对不起咱们主子,就算想找茬也得有个由头吧。再说了,还有皇后娘娘还有太子爷呢,太子爷那么看重主子, 能坐视太子妃欺负咱们主子”香蒲不服气道。 “你懂个什么”小德子跟她说不清楚, 只能丧气道。 “我什么都不懂, 我就知道咱们主子聪慧过人, 又有太子爷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小主子, 不是任谁都可以欺负的。” “你真以为宫里欺负人就得明火执仗摆在台面上你没看见徐良媛又巴结上太子妃了, 还有赵奉仪, 若是太子妃抬举抬举那姓赵的,就以她恨我们主子那样, 那不就是一条没拴绳子的疯狗, 不管不顾就能咬过来。” 一提这茬, 香蒲也有些上心了。 “那你说太子妃真会抬举那个姓赵的” “这可不好说,就算现在不抬举,等太子妃真和太子爷关系缓和了,也定然会抬举。你想想,若是你之前做坏事被人抓住了,下回你还亲自上不肯定得藏在后面使着别人上啊。” “照这么说,还真得提醒提醒主子了。罢了,这事你别管,你只管盯着外头,我悄悄跟主子提两句。” 前头走了个小德子,后面来了个香蒲。 等香蒲下去后,盘儿一边摆弄着儿子和女儿,一边失笑地摇了摇头。 晴姑姑道:“也说明这两个忠心,就怕主子吃了亏。” 婉婤是个懒的,无论娘怎么摆她,她都不愿使劲儿。盘儿专门弄了两床褥子垫在后面,就想让孩子借着褥子搭劲儿能坐起来,可惜对婉婤来说效用不大,一会儿就把她弄烦了,小眉头一皱,嘴里哇啦哇啦抗议着。 晴姑姑只能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让她面朝外靠在自己胸前坐着,总算不闹腾了。 弟弟钺儿就听话多了,似乎能坐起来让他十分好奇,难得显出些几分顽皮。盘儿将他放好后,他就撑着头四处看,平衡一被打破,人就倒了。 脸朝褥子倒了下去,这把脸一蒙,可给他急的,小胳膊小腿各种乱划拉。盘儿被逗得哈哈大笑,没忘过去将他扶起来,给他规整好,又在他左右各塞了个小靠枕,让他可以借力。 这样一来好多了,钺儿终于能够稳稳当当坐住了,露出一个只有两颗牙齿的笑。 这期间,盘儿也没忘和晴姑姑说话:“他们的意思我懂,可姑姑你要知道,若是那边弄点什么阴谋诡计,咱们还能做些文章。可若是使的是阳谋,我们最好还是静静地看着吧。” 这就是阴谋和阳谋最大的区别,阴谋见不得人,见不得人的事就容易被人利用。而阳谋走得便是正大光明和堂堂正正。 徐良媛和赵曦月去亲近太子妃是错吗 不是,妾室亲近主母乃天经地义。 太子妃想要抬举二人是错吗 也不是,后院妻妾要想和睦,必然有来有往才是正途。 其实盘儿想的根本不是这件事,而是去年本该选秀,被南巡和泰山祭天耽误了,今年必然要补上。 前天她在坤宁宫时,不小心听到一耳朵,说是去南边采选的船已经快到天津了,想必不日就能进京。 一旦选秀,以太子后院目前这几个人,东宫必然要进人,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盘儿所想没错,没过多久,选秀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大周选秀不同于前朝,前朝选秀不计出身,不计家里有没有做官的,只要是家世清白的适龄女子都可参加选秀。 可大周选秀制却加了一条,凡五品官以上人家的女儿,也可参加选秀。 每次选秀都是宫里的一大盛事,从三月一直持续到五月,整整要选两个月。每当这个时候,连宫里的鸟叫声都格外清脆,似乎这件事给紫禁城增添无限生机。 可不是如此,毕竟选秀可不光都是为了皇帝,皇族中有适龄男嗣也会借机在此时安排。还有那些已经大婚了的皇子们,皇家子嗣为重,每当这个时候,哪个后院都要添上几个人。 因为也干系着己身,所以大家对选秀都是颇为瞩目。 哪个秀女长得好,哪家又出了个长得好身份又高贵的贵女,连宫里的小太监都能一一给你说上来。就像听故事似的,这就给了小德子发挥的地方,什么某秀女踩了谁谁谁的脚,某秀女晚上不睡觉跑到御花园去被宫里的侍卫抓了,某秀女颇受某娘娘的喜爱,已经叫过去说了几回话了。 这次选秀是傅皇后主持的,高贵妃和周贤妃陪选,先把合适的留下来,等成安帝和太后都看过了,才会安排各自去处。 能被留下的秀女自然都是一等一的,说是千里挑一都不为过,这些人有的能成为皇帝的妃嫔,有的会被赐给某皇子某国戚为妾,各有各的出路,各有各的想法,自然闹出的事也就多。 盘儿听过了也就罢,只是最近她给傅皇后请安时,见傅皇后似乎有些憔悴,好像累得不轻。 “皇后娘娘,妾身见您最近气色似乎不太好,还是要多顾念凤体。”临走时,盘儿没忍住说了一句。 “本宫就是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好,也是宫里最近人太多,实在吵得慌。” 略微表示下关心之意就够了,多的盘儿也不好多说,就带着抱着孩子的奶娘退下了。 等她走后,傅皇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叫念慈过来给自己按按头。 “娘娘,您也别太烦心,那俞家和姜家的女儿就算不能进东宫,周贤妃也不会便宜了高贵妃,有她们争抢的。” 每次选秀的时候,同时也将在宫里拉开一场无形的战争。 年轻那会儿怕进了新人分了自己的恩宠,上了年纪要替儿子打算,小门小户自然是不要的,秀女身后所附带的家族势力乃是人脉,这些都需要酌量。 而且很多时候,你觉得好的,说不定别人也觉得好,于是一场争夺战不期而至。而怎么争才好看,才不会落了下层,又能如了自己的愿,这就要看各自手腕了。 “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联手,压下了本宫,一边瓜分一个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就算自己不能如愿,也不能便宜了她们,你让人去储秀宫安排下,择一个引去给陛下见上一面,本宫记得姜家的女儿体态轻盈,有小飞燕的美名,陛下这两年最喜欢这样的,剩下的一个就让她们去争去抢。另外李家” 盘儿刚走出坤宁宫大门,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人。 走近了才发现是五皇子妃戚氏。 五皇子最近刚被封了越王,马上就要出宫建府了,不过建府还需要等一阵子,就还住在宫里。 五皇子的出身并不高,母妃不过是个宫女,又不怎么得宠,到现在还只是个嫔。因为淑嫔和傅皇后走得挺近的,连带几个兄弟之间太子也就和五皇子关系稍微近些。 男人关系近,女人自然关系也就近了。 盘儿跟戚氏见过好几面,是个温柔内秀的性子,为人也十分腼腆,平时极少出门。不过就最近这大半个月里,盘儿已经在坤宁宫撞见过戚氏好几回了,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了。 “五皇子妃。” “小三嫂。” 说起这个小三嫂还是有点来历的,是过年的时候有一次五皇子这么叫了,戚氏才跟着这么叫。不过人前的时候戚氏从不这么叫的,人后才会如此。 她和盘儿称不上关系很亲近,大抵是之前过年宫里摆宴,两人被安排在一处坐过几次,再加上彼此的性子都是那种不生事比较低调的,所以见面也能说两句话。 “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在呢。” 戚氏含蓄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之后两人也没多说话,就各奔东西了。 盘儿的心里隐隐有些叹息,她知道戚氏为何最近往坤宁宫跑得勤,这还与淑嫔有点关系。 当初五皇子娶正妃,因为淑嫔母子在宫里本就不得宠,算是比较透明的存在,所以当初挑五皇子妃时选得并不是高门户的。 戚氏不过是个五品小京官家的女儿。 据说五皇子妃还是傅皇后看中的,淑嫔也点头了,才定下的。可能是因为这两年儿子又大了一些,再加上自打太子入了朝后,五皇子跟在身边沾了光,也领了差事,淑嫔现在觉得儿子有些本事了,就隐隐有些不满足现状。 上回盘儿来时就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淑嫔有意给五皇子挑个身份高点的侧妃。 所以说有些人在宫里不出头,还是有几分原因的,就譬如这淑嫔,儿媳妇出身不高,弄个身份高点的侧妃回来,这是想干什么呢生怕府里不嫌乱。 这是傅皇后的原话,盘儿就是进去时听了一耳朵,傅皇后对此很是不满,但又磨不过淑嫔。 这不,戚氏大抵也知道这事了,最近就总往坤宁宫跑,大抵是想让傅皇后打消这个念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上只是盘儿根据现有的进行揣测,不过她觉得不离十。 前世越王也跟建平帝关系亲近,她记得前世越王府就有个不省心的侧妃,不过这事也到不了她面前,对她而言就像是个过耳就忘的故事,也没多关注过。 但她知道前世的越王妃是早逝了,后来那个不省心的侧妃被扶正了,就是因为别人说起这茬,她才对越王妃有了点初步的印象。之前在宫宴上见到活的五皇子妃,她分外不能适应,还是后来又见了几面才稍微好了些。 这一场选秀,又何止搅乱了一个人的心,不过盘儿觉得就照五皇子妃这种性格和处事方式,恐怕也阻止不了什么。 只是这事与她也无关,不过看看就罢。 熙熙攘攘,五月过去了,赶在一年之中最热的时间,选秀终于结束了。 成安帝添了数位美人且不提,齐王府、楚王府与燕王府各进了两人,乾西五所五皇子的院子也进了两人。 东宫进人是最多的,总共进了四人。 本来傅皇后定的是两个人,谁知太后也赏了两个,据说是太子妃求了太后,说东宫子嗣单薄,太后才赏了人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0章 第80章 80 消息报上来时, 盘儿正在和两个孩子玩。 自打过了半岁, 婉婤和钺儿就是一天一个样,刚开始还不会坐, 后来会坐了还能支着脑袋到处看,再后来就会爬了。 也是自打这个时候,两个小的身边就更离不得人了, 时时刻刻都得有人盯着, 因为一个不留神就爬没影了。 尤其是婉婤, 她生得比弟弟壮,胳膊腿儿也结实,当初钺儿比她先会坐,后来倒是她比弟弟更先学会爬。 盘儿实在怕他们掉下来摔了,没办法就在两个孩子住的东厢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红毯,尖锐的有棱有角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还有那些体积小重量轻的, 得提防他们想扶着东西站起来, 承重不够砸到人。 别说九个月的孩子还不能站, 最近婉婤就有这苗头, 往常让她坐炕上她就坐着, 现在不满足坐着了, 总想扶着东西往起撑。 这会儿婉婤就扶着炕桌,颤颤巍巍地试着想站起来。盘儿一直在旁边盯着, 双手在后面大张提防 她站不稳摔了, 等小德子把话说完, 屋里顿时安静了。 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婉婤还吭哧吭哧使着劲儿。 盘儿有些不习惯这种安静,挑眼看了看下面,个个都低着头,好像天都快塌了似的。 她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真就如同太子所言是个醋包,醋得连身边人都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定不会高兴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们这个错觉 盘儿很认真的回想,应该跟南巡路上她吃的那两回醋有关。尤其是头一回,别人给太子送美人,她把美人招来看歌舞,估计下面人都能看出来,要不后面会传太子的苏奉仪是个醋性大的。 还有后头在江家那一回,为了给江家的女儿挖坑,她没少说些言不由心阴阳怪气的小酸话,来暗示太子自己吃醋了,大抵就是这些给了她们错觉。 可此一时非彼一时,这里是东宫,就算进人也是正经经过选秀进来的,是长辈赐下来的,她难道还能不依了不成 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只是有一点,她清楚自己的斤两,绝对没有她们表现得这么严重,现在倒弄得她醋也不是,不醋也不是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诡异,晴姑姑似乎也怕她心情不好,把人都赶了下去。 唯有婉婤还在继续跟炕桌较劲儿,钺儿端坐在炕桌的另一头,手里指着盘中条状的羊奶酥,似乎想吃的样子。 说起这羊做的酥饼,还是膳房那边供上来的,择了新鲜羊奶煮沸加杏仁去腥,等放凉后就用这羊和面,里面加鸡蛋,面要和的瓷实,然后揉成一条一条的,放在炉膛里烤熟。 这东西放凉了后就硬得像抵门棍,但用来给婴孩磨牙最好,盘儿也不知膳房那边是怎么想出来的,反正婉婤喜欢,钺儿也喜欢,每次塞一根在小手里,能坐那儿啃半个时辰。 盘儿很怀疑他们能把这东西吃进去,后来才发现两个孩子其实很聪明,他们会用嘴慢慢啃软了抿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晴姑姑拿起一根掰成两半,一半给了钺儿,另一半打算给婉婤,让她别跟炕桌较劲儿了。可这小丫头犟,平时挺喜欢的,今儿就是不看在眼里,吭哧吭哧使一把劲儿站起来,可惜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 她发出一阵很不高兴的呜啦声,继续较劲儿。 “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我小时候可没这么犟。”盘儿失笑道。 见晴姑姑也不说话,她看了晴姑姑一眼:“姑姑,你不会也以为我心里不痛快吧。” 晴姑姑这才认真去看她,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想开也好,本来我还寻思怎么劝你。若是在外头,你就算撒点小脾气也没什么,可这里不是外头,是紫禁城。你有了两个孩子,现在也当娘了,做事时要考虑周全。可我又觉得这么说太残忍,毕竟你自己都是个孩子。 “世人都说女子不能妒,可女子善妒乃是天性,但怎么妒就是门学问了。当初这门学问姑姑自己都没钻研透,就被现实冲击得面目全非,想指点你吧,又不知从何说起,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例子,只能说当初南巡时你做的不错,女子吃点小醋可以,但若是因为吃醋把自己弄得面目狰狞,未免落了下层。” 盘儿笑了笑,从盘中掰了一条酥搁在嘴里嚼:“姑姑放心呢,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太子妃都没醋,哪轮得上我。” 若是换做以前,晴姑姑肯定默不作声了,这是却问了句,“真的” 看来是真的放心不下她啊。 盘儿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主子做成自己这样了,是不是有点失败还是她最近太放松自己了怎么个个都不放心她似的。 她前世可是走到过最后的女人,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不过进几个人就值得如此小题大做,那以后每三年一次选秀,太子作为储君回回都不会拉下,她如果真要吃醋还不把她淹死了 盘儿觉得自己想得挺有道理,点头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说是这么说,盘儿却发现自己成了易碎品,整整一天身边的奴才都是轻手轻脚,连向来爱吵爱笑爱闹的香蒲都不笑了,小脸绷得紧紧的,像谁欠了她几两银子。 盘儿总不能当奴才们面申明自己没事,只能当做无事什么也不说。 下午太子来了,看打扮似乎是从外面回来的,坐下后就拉着她的手直打量她。 “殿下,怎么了” 太子没说话。 盘儿见他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只能换个话题:“还去前头吗,不去了妾身就服侍你换身衣裳,天这么热,你还穿这么厚。” 太子想了想道:“不去了,孤留下来陪你。” 盘儿被这句陪你惊到了,总体来说太子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而且最近太子很忙,这事她是知道的。距离太子上一次来她这儿是四天前,再上一次是五天前,本来她还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人老珠黄失宠了,从香蒲嘴里才知道,太子最近就没来后院。 这消息自然不是香蒲打听来的,而是小德子告诉她。自打那回她训了小德子,这小子就变花样了,不再把事情禀报给她,而是说给香蒲听,香蒲自己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她。 近半个月来太子就来了后院三回,一回是中午,在继德堂用午膳,当天晚上来她这里了,再就是上次来她这儿。 所以这么忙的太子,突然把小半下午加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空出来陪她,说实话盘儿有点受宠若惊。 在太子说出这样的话后,盘儿自然不能让下人服侍他更衣了,两人去了里间,她亲自从柜子里找出太子的家常衣裳,捧出来侍候他换。 解扣子解腰带,盘儿干得轻车熟路,倒是太子看着她的发顶,有点欲言又止。 说什么呢说就算进了新人也不要怕,他不会冷落她。说他以为太子妃学好了,谁知倒是学好了,就是学得太好了。 这些话都不能说,太子自己都说不出口。 这半年来太子妃的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见太子妃懂事了,他其实内心也是挺欣慰的,不怕走错了路,就怕错了还不知道回头,还要一头撞在南墙上。 他甚至考虑过,如果太子妃能这么一直保持下去,等再过几年,前头几个孩子都站住了,他就再给太子妃一个孩子。 谁知这念头刚起,太子妃管太后要人了。 太子顿时觉得心里五味杂全。 可他能挑太子妃的错吗 不能,太子妃没有做错,甚至不妒不争,还主动往东宫要人。 他能说从太子妃转变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等着太子妃掀开底牌,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为了这个 不能,这话说出来就真的证明他的心是偏了。 其实太子的心早就偏了,只是他还没意识到,出了这次的事后,他才明白过来。 太子妃去讨好太后当靠山,他觉得这里头有猫腻转头就提醒盘儿该去讨好母后了,这头太子妃刚管太后要人,下一瞬间太子就觉得她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对付他护在后面的这个女人。 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太子妃其实做的都没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偏的是他的心。 可要说太子妃的目的全然单纯,内心没有一丝一毫想对付媛媛的意思,太子也不信。 要不他怎么会说太子妃学得太好了,瞧瞧,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谁也挑不出错处。 而这边等他寻过来,媛媛似乎对他为何而来全然不明就里,有时候太子也不觉得自己偏心就是错。 这样一个糊涂蛋似的女人,他如果不看着点,不光她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还要连累两个孩子。 被自己脑补得颇为无奈的太子,看着盘儿的目光也就越发恨铁不成钢起来。 “殿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眼神有点怪怪的。”盘儿摸着他衣襟道。 “没什么,孤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学聪明一些。”太子一副老父亲操心傻闺女的口气。 聪明 聪明的太子妃正等着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聪明的胡良娣恐怕已经计划好如何借着新人给太子妃添堵了,可你偏偏来了不聪明的我这儿。 盘儿有时候觉得男人们其实都挺自私的,他一面要求你宽容大度,一面要求你要聪明懂事,你不能太蠢,太蠢了他会对你失望,但你也不能太聪明,太聪明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女人,太容易给男人危机感。你既要上的了厅堂当得了宗妇,私下里还要懂情趣会撒娇,满足他大男人的心态。 其实盘儿很想跟下面人说,有时候真不是她活得太漫不经心逸,而是现实不容许。唱戏的唱到最高境界也不过把下面人唱哭了,可迟早还是有出戏的一天,最安逸的做法就是把自己放进去,先把自己骗过了再说。 所以真不是她不聪明不动脑,只是她都习惯了。 “叹什么气” 直到听到太子的声音,盘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叹了口气。 显然他又想多了,眉是皱着的,眼神是沉凝复杂的。 看着他的眼神,盘儿心想,所以他还是有一点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吧不然为何今天急匆匆的过来了,还怕她多想吃醋,怕太子妃的手腕太高,她不是太子妃的对手,所以明火执仗来给她撑腰了 所以苏盘儿,别太贪心了,这一世已经比前世好了很多很多。 被自己感动到了的盘儿当即趴进太子怀里,说了一句没什么。 可怎么可能没什么呢 太子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最终只化为一句“什么都好,就是醋性太大。” 醋包的名头已经牢牢戴在头上的盘儿,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想说。 不用说,那就用做的,所以这天晚上盘儿特别热情。 也幸亏太子是个定力好的,以前常年禁欲,对这种事也不太热衷,若是换个夜夜笙歌的,恐怕直接交代在盘儿手里。 连着几天,每天晚上太子都会过来。 哪怕什么都不干,就是躺在床上说话。 盘儿身边的人又开始精神抖擞起来,虽不称不上走路有风,但也差不离了。 因这动静,东宫上上下下又得出一个结论就算太子妃翻身了,苏良娣也没有失宠啊,瞧瞧这架势,东宫妃嫔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拍马也不及。 有毓庆宫的态度在这儿,本就没有几个人敢捧高踩低,如此一来更没有人敢了,甚至有人暗暗打赌,就算那几个新人进门了,恐怕也抢不了苏良娣的风头。 很快,新人就进门了。 当天晚上太子照例没有露面。不过他不是在毓庆宫,而是盘儿院子里。下午的时候,盘儿让小德子往毓庆宫送了叠纸,说是最近练的字,请太子爷品鉴。 太子翻了翻,丝毫没有长进不说,比以前更差了,刚好当时他手上没事,就去了盘儿的院子,这一进去人就没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1章 第81章 81 其实本来说好先练字的, 可盘儿是个三心二意的。 纸都铺好了,她说想孩子了, 还跟太子说婉婤会站了。这事太子不太相信, 且不说大郡主当年都是一岁多才学会走路, 二郡主和三郡主两岁多了都是让奶娘抱着的。 盘儿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天气炎热, 哪怕屋里放了冰盆,也解不了多少暑气。婉婤和钺儿两个都穿着大红色的小肚兜,下面穿了条半截的小短裤。 衣裳一脱, 明显婉婤比钺儿胖了许多, 不过钺儿的个头倒不比姐姐矮,反而比姐姐高了点,就是比姐姐瘦了一些。 一见着父王,两个孩子的眼睛就亮了,只是婉婤表现得更明显一些, 伸出小手就往太子那使劲儿,要抱抱。 “见了父王就要抱, 小人精。”盘儿笑着把塞到太子怀里, 又把儿子接过来。 那头, 太子刚把女儿抱住了, 婉婤就不甘寂寞了, 抓着太子的衣襟就往起挣,把太子弄得手忙脚乱的。 “她这是想要什么东西” 盘儿幸灾乐祸道:“她想要站。你这么抱着她, 别抱太紧了, 这丫头的精力越来越旺盛了, 两个奶娘都看不住她,还得再加两个宫女,每天四个人围着她转,个个都被累得不轻。” 她一面说,一面把钺儿放在一旁,去帮太子摆抱姿,终于没有人按着自己了,婉婤嗖的一下就拽着太子的衣襟站起来了。 站起来她还不安分,小脚在太子大腿上踩着,嘴里发出兴奋噢噢声,似乎还想往上窜。 “她的腿很有力气。”太子眼含诧异地看着女儿。 这时,炕桌那里发出一阵脆响,却是钺儿撑着去炕桌上够东西,把茶盏打翻了。 “钺儿,你想要什么吃吃,还是喝喝” 钺儿看都不看炕桌一眼,看着这边,伸出两只小胖手拍了拍,摊开。 这是要抱。 还是盘儿教给两个孩子的,像这个月份大小的孩子,正处于想说说不出口,想走没办法走的阶段,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情绪和意思了。一旦得不到满足,就会发脾气哭闹。 盘儿只能平时吩咐奶娘们,教他们分辨一些东西,想吃什么就可以指一下,想喝就可以指杯子。两个孩子都很聪明,教两次就能认识东西了。 至于抱这个动作是盘儿专门教的。 无他,钺儿本就乖巧,情绪也不如姐姐外放,婉婤想要抱了就会伸手往那边挣,独他就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当然这个眼巴巴是盘儿自己脑补,反正她就是看不惯,就私下叫儿子想要抱抱了,拍拍手,娘就知道了。 “钺儿这是吃醋了,看父王只抱姐姐,不抱钺儿是不是” 显然盘儿的话太复杂了,钺儿根本听不懂,不过孩子不懂,孩子爹懂啊,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孩子爹听的。 孩子爹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花样多,把女儿放下了,从她手里接过儿子。 孩子娘则去抱女儿,不过盘儿这小身板可禁不起婉婤这么折腾,她让香蒲她们把炕桌收拾干净,把婉婤塞在炕桌前,这笨丫头就开始跟炕桌较上劲儿了。 太子还是知道儿子的,知道他比女儿听话,也乖巧的多。 每次他抱婉婤,婉婤都在他身上折腾,扯衣襟拽腰带都是轻的,他却都是老老实实坐着。 可这回钺儿也不老实了,竟也拿手拽太子的衣襟。拽住了还不算,嗖的一下他也站起来了。 在屋里所有诧异的目光中。 盘儿反应最大:“钺儿你什么时候会站了,娘怎么不知道” 反正让盘儿去看,她没有发现儿子任何不甘于坐的意图,他很安静也很乖巧,这个安静乖巧是相对姐姐而言,偏偏乖巧的这个今天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 钺儿不会说话,自然也不能答她。 他慢慢又坐回太子腿上,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淡云轻的模样。 当然这都是外人脑补的,可比起婉婤平时的咋咋呼呼,这样很能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感。 太子吃惊之外,还觉得这孩子很聪明,知道吃醋,知道表现自己。 一个才十个月大的孩子。 他和一双同样细长却缩小了他几号的眼睛对上,脑中蹦出神童两个字。不过太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知道现在说这个未免尚且早了些。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时间自然不早了,也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 现在婉婤和钺儿已经可以开始吃一些饭了,都是粥、汤、煮得软烂的面等一些不太硬的食物。 本来奶娘们都不赞同,周岁都没有过,怎么能添饭。就不提一般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是吃奶吃到一岁多才开始慢慢添饭,皇宫里的孩子吃奶吃到岁的也不在少数。 宫里的人都认为奶是好东西,尤其是人。 可盘儿却基于前世的经验,前世因为她是自己喂养钺儿,到了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奶已经不够吃了,没办法她就只能用粥和面给他添补些。 谁知钺儿吃得很好,牙也长得好,渐渐吃饭就越来越多,奶水则成了添补的。 而且这样养出的孩子身体很壮实,钺儿幼时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后来小十六也是这么养大,同样养得极好。所以这回盘儿几乎没怎么犹豫,在两个孩子七个多月大,已经展现出对吃有很大的兴趣时,让奶娘们给他们添些稀粥,循序渐进的慢慢加。 不过这事暂时还瞒着太子,所以到了用膳的时候,盘儿就让人把孩子抱下去了。 用罢了膳要消食,自然就提起了练字。 两人去了书房。 太子看了一下,觉得盘儿的姿势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事她下笔的力度,也就是手腕用力不当。 他走过去手把手教她写,“该轻的时候要轻,该重的时候要重,横竖撇捺折,转弯的时候要写出力度,字的风骨就能出来” 盘儿听得头昏脑涨,不免就有点走神。 侧头看他侧脸,本就长得俊,还这么专注,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尤其是下颚,盘儿曾经研究过,一个人的面相长得好不好,和鼻子有关,也和下颚有关。只要下颚长得精致的人,一般都不会丑到哪儿去。 她没忍住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轻轻的那种。 太子以为她又在顽皮,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捏了捏,谁知她又咬了一下,还在上面舔了两口。 这下意思不会曲解了,太子的手往下,在她大腿和臀处捏了捏。 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了。 太子不算是个太古板的人,但还是第一次在书房里做这种事,书房和次间就隔着道帘子,根本不隔音,奴才们都在外头守着。那感觉又激动又刺激,两个人都是这样,等一场事罢,不但字没练成,书案上还被弄得一片狼藉。 尤其是盘儿新做的裙子,被染了好几处墨黑,眼见是不能再穿了。 “都怪你。” 这条裙子盘儿挺喜欢的,关键是做这条裙子的配色好,烟色配着暗桃红的香云纱,几乎不用增添任何刺绣,就是一条很美的裙子。 是贡品。 盘儿就这一匹,还是傅皇后赏她的。除了做这条裙子,剩下的用来做了两个肚兜。 太子也有点窘,至于为何会窘就不用细说了。 “咳,内务府新送来了一批料子,明儿我让福禄一样给你送些过来。” “那这些怎么办”盘儿指的是桌上的一片狼藉,裙子都弄脏了,想想那些纸张什么的。 “让下人来收拾。”太子说得不以为然,然后人就走了。 走了 是的,去西间卧房里去了。 留下盘儿哭丧着脸看着满桌子的狼藉,他好意思她可不好意思,只能自己收拾。把那些疑似有可疑物体的纸都揉吧揉吧扔火盆里,然后叫来香蒲。 “主子,没事吧”香蒲以为是两个主子闹脾气了,不然太子爷怎么一个人去卧房里了。 “能有什么事就是爷让我练字,我把砚台弄翻了,裙子也弄脏了。这些你拿去烧了,都是我写废的。”她指了指火盆,就匆匆忙忙走了。 等两人都沐了浴,在床上躺下,太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奇怪。 盘儿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 她就去挠他痒痒,盘儿知道太子的痒痒肉在哪儿,一挠一个准,太子无奈只能说出实情。 说她是个醋包。 醋包就醋包吧,反正他已经给她定性了。 第二天盘儿起得很晚,太子都起来了,她还没有动静。 等太子沐了浴更完衣,床上还是没有动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昨晚太子是歇在苏良娣那儿的,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子妃也知道。对于太子突如其来如此宠爱苏良娣,太子妃是挺诧异的。 倒不是说太子以前就不宠爱盘儿,而是太子妃知道太子最近很忙,于是不可避免就不怎么来后院。 最近突然高频率去盘儿的院子,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太子妃不想明白,因为一旦明白就证明她这条路还是走错了,她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可能再去换第二条路走,她只能置若罔闻。 幸亏的是今天早上太子还是出现在继德堂,倒是盘儿没有出现。 “苏良娣身子有些不爽。” 这是太子给出的解释,没有人敢质疑。那些满腹压不住的诸如到底是哪儿不爽,为何不爽,为何明明不爽太子爷你昨晚还歇那儿,都被这句话压了回去。 盘儿起来后就听说太子说她身子不爽的事,既然他都给她圆场了,她就继续不爽吧。 出于这种默契又有点诡异的心态,接下来的十多日里,盘儿一直身子不爽,但也没忘让人往毓庆宫送点东西去。 时而是练的字,时而是一碗汤,时而是她诗兴大发做出的狗屁不通的诗,还有词,用太子的话说,这都是些淫词艳曲,上不得台面。 不过他倒是挺受用得很,每次收到东西转头肯定要过来。 一般都是佯怒开头,说她学问不好,还不认真多学,写的诗平仄不对称,字也不好之类的云云。盘儿都是撒个娇卖个乖就过去了,一般都是以太子指点她作诗为告终。 填了诗作了词,自然人也不用走了,于是东宫后院最近天天都在上演苏良娣身子不爽太子爷天天都要去看她的戏码。 如是这般半个月下来,盘儿就算足不出户也知道外头恨自己的人很多,不过她现在不想管这个,事是他弄出来的,他自己去收场,就当她任性一回。 可偏偏太子就是佯作不知,陪着她闹腾,颇有点看谁骑虎难下的意味。 太子妃已经帮盘儿叫了回太医,被盘儿给糊弄过去了,这已经是太子妃第二次请太医为身子不爽的苏良娣诊脉。 就在盘儿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该适可而止的时候,太医为她诊出了喜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2章 第82章 82 这个喜脉让盘儿震惊了好久都缓不过来神儿。 同样吃惊的还有晴姑姑。 她竟然怀了两个多月都不知道 晴姑姑去送太医, 旁边侍候的香蒲青黛都是一脸懵状。 本来她们就是未成亲的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事, 只听过主子偷偷跟晴姑姑说不用操心避子什么的, 没想到主子这就又怀上了 晴姑姑回来了, 咳了一声:“你也别太吃惊, 怀上了是好事,太医不说了你身子挺康健的” 盘儿干笑了几下,突然道:“还是把王太医叫来诊一遍更放心。” 方才那太医是太子妃请来的, 盘儿并不熟识, 在宫里还是用熟识的太医更为放心一些。 晴姑姑让香蒲去请王太医,过了一会儿,她没把王太医请来,倒把董太医请来了。说是王太医今日家中有事,不当值。 董太医也不是不能用, 只是盘儿看了眼晴姑姑,她半耷拉着眼皮站在那儿, 似乎波澜不惊, 但她目光往下移, 看到晴姑姑交握在腹前袖下紧紧捏在一起的手。 “董太医就董太医吧。”盘儿道。 香蒲出去把董太医领了进来。 董太医还与以前并无两样, 一身规制的官袍, 斜挎着一个药箱。站定后,先恭恭敬敬给盘儿行了个揖礼, 就默默站着不动。 直到香蒲在盘儿腕间覆了块儿帕子, 他才躬身走到近前, 一手挽袖,一手伸过来。 没有过去太久,他往后退了一步道:“恭喜良娣,此乃喜脉。” 连董太医都诊出来了,这下盘儿再也不会抱着侥幸心觉得是误诊了。她看了晴姑姑一眼,晴姑姑也接到这个眼神,略微犹豫了一下,她走过去把董太医叫了出去,两人避到外面耳语。 不多会儿,晴姑姑回来了,附在盘儿耳边说了几句话。 话里大概意思就是,以来没来月事判断会不会遇喜是不可取的,妇人给孩子哺乳一般都不会来月事,但没来月事并不妨碍遇喜,一般遇喜前期并不影响奶水,但渐渐的奶水就会越来越少,直到消失。 盘儿悄悄在心里印证了下,她最近的奶水是越来越少了,她还以为是 真是一时间盘儿羞恼至极,又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无颜见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动静,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太子走了进来。 他几个大步就来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下她,见董太医走了进来,就在盘儿身边坐下了。 董太医给太子行礼,太子叫了起,问道:“苏良娣的身子怎么样” 董太医把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补充了些许详细,诸如苏良娣身体康健,安胎药不用喝之类的等等。 等董太医被送走后,太子看着盘儿,盘儿也看着他。 两人默默对望,盘儿有点绷不住了,正想问问他这么看着她做甚,他突然伸出指头点了点她。颇有点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却又太浮于表面,以至于显得不太坚定。 “你可真是胡闹” 这是在说最近盘儿换着花样作妖,就因为她的作妖,两人没少胡天胡地,可她还怀着身子两人都不知道,如果这中间要是出了点事,太子想想就心有余悸。 “这又不能怨我”盘儿小声辩驳。 太子瞪她一眼,只差明说你一个当娘的有没有身子,自己不知道 盘儿还真不知道,她把太子拉低了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等听完后,太子也不禁老脸一臊:“真是这样” 她点点头。 本心来说,盘儿是没打算近期再生孩子的,这两个小的还没养大,哪有那个功夫再生一个。这边她还得意偷偷给孩子喂奶月事不来,连避子汤都省了,谁知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见和自己也扯上了那么点关系,太子顿时没脾气了。 挑眼看看她,盘儿的身段其实早在刚出月子的时候就恢复了,不过那时候还稍显丰腴了些,随着婉婤和钺儿渐渐大了,她也回归了以前的消瘦。 唯独就是因为喂奶,胸比以前大了许多。 总体来说,还是有些单薄。 太子不免有些忧心,哪怕他是个男人,也知道连着生孩子不好,虽然方才董太医并没有说什么不好,但这并不能减轻他的顾虑。 “你又要受苦了。” 听了这话,盘儿有一瞬间的怔忪,却也有一些感动。 他从来都是这样,情绪内敛,让人堪不透他内心所想,但他却又是个很体贴的性子。就像当初她怀小十六,明明他的子嗣不丰,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说出不要这孩子的话,他却说了。 他私下还找太医问过,说以她当初那个年纪并不适宜再孕育子嗣,恐会伤了母体,于是他并不让她生,还是她硬拗着要把孩子留住的。 “殿下不要担忧,你看妾身当初怀钺儿他们时不是挺好的。” 当初盘儿有孕,太子算是全程参与,亲眼看着她从小腹平坦,到肚子一点点大了,再到瓜熟蒂落。 也是盘儿争气,几乎没什么反应,想到这些,太子也稍许放下了心。 “想吃什么就跟膳房说,你胎还没坐稳,就暂时别去太子妃那儿请安了。” 太子也没想太多,就觉得以她的醋性,恐怕去了后心里也不舒坦,别看她在自己面前胆子很大,人前胆子却小,若是别人再说个什么酸话,她估计也不会还嘴。 稳妥起见,还是就在院子里养胎的好。 这个盘儿不排斥,就默认了下来。 苏良娣有孕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继德堂。 听到这个消息后,太子妃沉默了一会儿。 她有时候真的挺怀疑,有的人是不是天生就是命好,别人求不得,她却连着来。转念再想想太子去她那儿的频率,几乎是一枝独秀,也是该来了。 她又想到自打新人进门后,太子一系列所作所为。 徐良媛说都是姓苏的是个狐媚子,太子妃却万万不信的,太子不是那种为了女色不顾体面的人,恐怕会这样也是在告诉她他的态度。 而她却心里颇为不忿,明知却故犯,还连着请太医去给苏良娣看诊,就是想告诉太子,就算你袒护也没用,我照样能把她逼出来。 早就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她还是被冲昏了头,试图和太子对抗,是慌了吗就在她找太后要了人后,太子不顾体面连着宿在苏盘儿那,她就慌了。 太子妃突然站了起来,急急往外面走去。 到了大公子的房门前,她的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里面走。 宗铎睡了,快两岁的幼童应该没那么多觉的,可他身体不好,平时又极少出去,只能闷在屋里,于是不免就睡的时候居多。 看着榻上皮肤白到近乎透明,甚至能看见下面青色血管的儿子,太子妃觉得有些陌生,她总是要下面人精心侍候,可她已经有多久没认真看看孩子了 明明陈嬷嬷走之前,她答应好一定会养好铎儿,可她这些日子却在干什么她频繁来往在东宫和慈宁宫、坤宁宫之间,举凡宫里有宴,她必然不拉下,她费尽心机想着怎么讨好太后,怎么才能给自己挣到更多的名声。 她发现有了名声真好,凭着名声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可太子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就告诉她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她是太子妃,她有贤名有地位,可她只有一个病怏怏的长子,而太子暂时没有再跟她生一个的打算。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可她有宠,所以生了双胎,现在很快又怀上了。 她和太子已经多少时间没有同房了,他每次来继德堂都是用午膳,明明意味深长,她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从始至终太子都没有原谅她,他一直在等着看她怎么去做。 太子妃感觉很痛苦,因为在她不知不觉中,显然太子已经决定了某件事,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有改变,她只能顺着他的想法做下去,不然只有一个下场。 这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本以为自己找到浮出水面的方法,却发现根本是枉然,她只有认命地顺着系在手腕上的那条线,不做任何抵抗,才能活下去。 太子妃哭了。 乳母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懂太子妃为何突然闯进来,怎么又突然哭了。 显然这不是好事,进退不得,她只能杵在那儿。 不知过去了多久,太子妃挺了挺脊梁转过身,等她转身的时候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仿佛方才抖着肩膀只是乳母的错觉。 “趁着天气好,不热的时候就多带大公子出去走走透透气,别总把人拘在屋里。还有,他若是想站了,就让他多站站,快两岁的孩子也该学会走路了。” 提起大公子,乳母显然有许多话可以说。 “太子妃放心呢,大公子虽然不常出门,但二郡主总来看大公子,姐弟俩经常玩着呢,二郡主也说要让大公子早点学会走路,所以平时大公子有精神时,奴婢们都会撑着大公子四处站站走走,现在大公子也能走两步了。” 显然这是今天唯一能让太子妃高兴的事,她有些欣慰的点点头,同时心里也有些自责,她一个大人反倒不如女儿。 想到这里,她想起也有很久没去二郡主屋里看看了,便吩咐奶娘小心侍候后,就转道去了二郡主屋里。 二郡主也有五岁了,今年春上刚从东厢搬了出来,挪到继德堂旁边的小跨院里。 小跨院里开了两扇门,一扇门通往继德堂,一扇门通往后头的后花园。宫里的孩子都早熟,公主皇子们五六岁就要辟宫另居了,这般也是为了能让孩子早些独立。 太子显然对几个女儿很上心,今年春天刚在毓庆宫后面设了处女学,择了两个学问不错的女官前来教导女儿们读书。 大郡主和二郡主已经入学了,三郡主还不足五岁,不过过阵子大概也要入学。 太子妃来的时候,二郡主正在书案前提笔描红,显然她这般年纪练字还有些吃力了。她身子弱,乳母和宫女们也不敢在屋里放冰,额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汗珠。 小宫女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说:“二郡主您就歇歇吧,反正就算写不好,先生也不会罚您。” “那如果照你说的,反正写不写先生都不敢罚,何不也不用去了,那父王专门设处女学用来干什么。” 小宫女不说话了,二郡主放下笔,拿起帕子擦擦汗,抬头就看见太子妃站在门口。 “见过母妃,母妃您怎么来了”二郡主绕出书案,来到太子妃跟前先行了礼,才眼露好奇地看着她。 看着这样的女儿,太子妃也感到很陌生,似乎自打女儿学会走路,开始跟着嬷嬷学规矩,她又怀了铎儿,母女之间就渐渐疏远了。 她总是太忙,忙着安胎忙着生气忙着算计人忙着挣名声找靠山,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孩子才是她的根本,曾经她担心二郡主养不活,又担心铎儿养不住,现在两个孩子都很好。 幸好两个孩子都很好。 “母妃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你。去女学后可还适应,先生讲得可还能听懂,母妃让人准备了一套笔墨纸砚,一直想拿给你,却忙忘了,等会母妃就让富春去拿过来。” “真的吗母妃,大姐进学时,徐庶母就送了她一套。不过大姐分了我一半,等会母妃送了我,明日我去学里也分大姐一半。” 一直跟在后面的富春忙道:“奴婢这便让人去拿。” 等东西拿过来后,二郡主很高兴,母女俩也说了很多话。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二郡主邀请太子妃留下用午膳,太子妃答应了,显然这让二郡主更是高兴,小脸上都是笑。 可这让太子妃却很是心酸,暗自谴责自己不提。 用膳的时候,二郡主有些犹豫道:“母妃,其实弟弟没有你想的那么身体不好,他就是身子弱了点,能不能别让乳母总把他拘在屋里。” 太子妃的眼泪差点脱眶而出,不过她忍住了,说了句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3章 第83章 知道苏良娣又怀上了, 有的人不敢置信,但跟随而来的又是庆幸。 这其中就包括胡良娣。 扪心自问, 她承认这种情绪有点太贬低自己, 似乎就是输给了那个女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风头太足了。 太子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明明以前寡淡得厉害, 一月里能有十日来后院就不错了, 这其中一大半还要被太子妃瓜分,其他人能临上一两日就是烧高香。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旱着也就旱着了,太子妃是争不了的,别看胡良娣没少和太子妃挑衅,可她实际上很清楚其中的度,傅皇后能容忍的度, 太子能容忍的度。既然不能和太子妃争, 她当其他人中的头一人总行了。 曾经胡良娣还沾沾自喜, 后来见过什么叫别人都旱着,就那一处涝,她就明白什么叫做不公平了。 可不公平的事早就发生了,就在太子妃和她都怀着身子的时候,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 哪怕怀着身子挣破头, 胡良娣也要跟去南巡, 可惜没机会给她重来一次。 一步落后, 步步落后,现在她倒沦落到捡别人的下水菜,反倒还沾沾自喜。胡良娣相信沾沾自喜不止她一人,肯定还有别人,所以她的情绪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第二天一众人齐聚继德堂。 太子妃不在,过了会儿才姗姗出来,说是去看大公子和二郡主了。 没等胡良娣这个老人儿说话,新人中因为胆子大往太子妃这跑得勤,所以格外显得高调的李良媛说话了。 “太子妃,妾身听说苏良娣她有身子了那妾身等要不要去探望一二” 这次四个新人中,两人封了良媛,两人封了最低等的奉仪,这李良媛就是两位良媛其中之一。 其出身公主府,祖母是长顺长公主,因长顺长公主幼年时被皇太后养过,所以在一干公主中还算出挑。 长顺长公主的驸马就姓李,李良媛是公主府二房的女儿,因着是被太后赐来的,又是太子妃亲自求的人,李良媛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太子妃的人,所以自打入了东宫以来,一直往继德堂走的勤,这种时候问出这种话,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不得不说,皇家出来的人就是和一般小门户的不一样,明明李良媛不是这个意思,却偏偏被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太子妃心知肚明,这都是在等着她做主呢。 可她为何要给她们做主,明眼可见太子短时间不会给她孩子了,不想便宜苏盘儿,便宜给她们她又会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里外不是人,又给自己树敌。 想到这里,太子妃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你们若是想去就去,这事就不用跟本宫说了。行了,本宫还要去慈宁宫请安,就不留你们了,各自忙去吧。” 直到太子妃都隐身至帘子后了,一众人都还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这是继德堂,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出去了外面,李良媛想了想,问胡良娣:“胡姐姐,您说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让我们去,还是不去” 胡良娣目光一转:“你们去不去拉着我说什么。行了,我还要回去看看两位郡主,就不跟各位妹妹说了啊。”说着,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良媛又去拉徐良媛:“徐姐姐” “李妹妹,你看我这也要回去看看大郡主,也分不出空跟你说话,等有闲了再说。”说完,徐良媛也走了。 李良媛又是无辜,又是丧气,不禁跺了跺脚。 何良媛噗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 何良媛收回笑,又恢复平时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走了。 可把李良媛给恨的,又是跺脚,又是揉帕子。 “李姐姐算了,咱们也快走吧,站在这儿太招眼了。”身材娇小的钱奉仪劝道。她也是这次进门的新人之一,因为父亲的官衔较低,只封了个最低等的奉仪。 “招什么招眼我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李良媛斥道,转头看见钟良媛,忙上前一步道:“钟妹妹咱们一同走,不理她们。” 钟良媛看了脸臊得通红的钱奉仪,以及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乔奉仪一眼,什么也没说,同李良媛一同走了。 “钟妹妹你说怎么办太子妃不管,其他人都不想搀和,难道咱们就这么着了都这么久了,太子爷就没往我屋里”说到最后,李良媛有点说不下去了,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种话怎么好出口。 钟良媛低头苦笑一声:“别说你,咱们谁不是这样,你也别着急,这种事着急没用。” “可再不着着急,咱们都成笑柄了。那狐媚子不是会勾引人嘛,这下她有了身孕,我就不信她还能把太子爷往她屋里拽,这可就轮到咱们出头的时候了,太子妃不管,咱们自己得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钟良媛冷不丁问道。 一提到办法,两人都没什么好章程,毕竟东宫后院规矩严格,她们进来这阵子也深有体会。 再说,就算有办法,也不会跟对方说。别看她们姐姐长妹妹短的,实则谁不是跟彼此较着劲儿,场面话可以说,掏心窝子的话就算了吧。 另一头,钱奉仪和乔奉仪往回走,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 到了庭院时,两人要分东西,乔奉仪突然站定脚步。 “不是我说你,上杆子的事少做些,你真当人家跟你姐姐妹妹就是拿你当姐妹看了” “你” 钱奉仪的脸涨得通红,她身边的小宫女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可钱奉仪知道乔奉仪为何这么说,初来乍到,两人又是住同一个院子,自然比较亲近,可她这阵子心里有点急,就想走走别人的路子。东宫的老人儿们都不怎么搭理她们这些新人,就只能是李钟两人之间选一个,李良媛比钟良媛来得亲切,她不免就多亲近了些,因此冷淡了乔奉仪。 谁知道李良媛今天会当众突然翻脸不认人。 眼看着乔奉仪进了西厢大门,钱奉仪只能绞着帕子往回走。 她身边的小宫女道:“主子您别生气,让奴婢来看这乔奉仪就是嫉妒您和李良媛的走得近。李良媛方才连着被落了两下脸,心里肯定不舒坦,才会迁怒您的,您等有空了再往李良媛那儿去一趟,肯定还跟以前一样。” 最终,李良媛还是决定去东一院探探。 苏良娣有孕,作为同是姐妹,理应去看看道声喜,二来也是自打李良媛等人进门,就没见过传说中那个非常得宠的苏良娣。 为此,她不惜拉上了钟良媛还有钱奉仪充数。 去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但对她们这些每天都要去继德堂请安的人却不早了。也是她们来的不是时候,来的时候盘儿正在吐。 似乎在昭示盘儿这胎的不顺,本来不知道的时候根本没反应,前脚诊出喜脉,第二天盘儿就吐上了。 刚开始感觉有些泛呕,盘儿还只当是吃坏了肚子,还把董太医叫来诊一次。 董太医说她并无任何异常,孕吐对于怀着身子的妇人其实挺正常的。经过董太医这么一提示,盘儿才把泛呕和孕吐挂上钩。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往常喜欢吃的现在也不喜欢吃了,闻着什么都有味儿,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必然是要吐一遍的,不把隔夜饭吐出来不罢休。 晴姑姑等人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还有太子,早上他起了见她有了动静,还以为怎么今天太阳打东边起来了,她终于不跟自己闹小气儿了,这想法没持续多久,就见盘儿捂着嘴,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他衣裳还没穿好,就一个大步上去把人从床沿上捞起来,又气急败坏叫人,呼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进来。 晴姑姑领着香蒲等人,又是端唾盂,又是端温水。 盘儿对着唾盂一通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吐完了。 她喝着温水喘着气儿,太子皱着眉,脸黑得像锅底。至于福禄,早就猫出去让人去叫太医了。 李良媛她们就是这时候来的。 “我真的没事,就是孕吐。” 经过前两天的经验,盘儿知道早上吐过这么一回至少能让她再坚持一会儿,趁着这会儿她打算去吃些东西,就忙让晴姑姑她们帮忙穿衣打扮,一切都往简单处弄。等去了外面坐下,等着摆膳的空档,她才和太子解释。 太子明摆着不信,不过太医没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难得阴着一张脸,任谁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门边上,白芷有些犹豫。 还是盘儿看见了她,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进来说。” “主子,李良媛她们来探望您了。” “李良媛”东宫什么时候有李良媛了。 白芷立马提醒道:“就是新进门的那几位。” 盘儿就去瞄太子。 这下太子脸也不黑了,似乎隐约还有些尴尬。是被盘儿的眼神看尴尬的。 “那就叫进来吧。”盘儿的眼睛依旧看着太子说。 “你这么看着孤做甚,她们又不是我叫来的。”太子咳了声道。 “还不是因为太子爷在我这儿,她们知道了才过来的,不然就我这样的,不对,不然我们也不认识,人家也犯不上来我这儿。” “瞧你这说话阴阳怪气的。”太子被逗得有些失笑。 盘儿哼了哼。 “真不像样子。” 听得出太子这话就是说说,语气也软着,盘儿倒有些不依了。 “你现在嫌我不像样子了以前怎么不嫌,是不是看我人老珠黄”她一面佯装抹着眼泪,一面假哭道。 太子眉心直跳,忙道:“打住,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子” 像这样的事盘儿以前也不是没闹过,就是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扬州的戏班子多书局也多,话本子自然也多,盘儿看到兴处,还拿来跟太子演过。 这一看就是在演糟糠妻,被陈世美的丈夫抛弃了。 这头太子审问盘儿看了什么话本子,那头正被引进来的几人卡在门处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隐隐能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还有太子爷的斥责声。 这是苏良娣惹得太子爷不悦了 “就是从扬州带回来的”盘儿见瞒不过去,只有老实交代,她当初从江南那边可是带了整整一箱话本子回来。 只是回来时快临产了,也没功夫看,生下孩子了又忙孩子,也就最近为了打发时间,摸了几本出来看。 “小精怪,花样多,小心以后把婉婤教坏了。”太子捏了捏她脸颊道。 盘儿暗自腹诽,教坏了才好,不然太老实受人欺负。 前世盘儿没女儿,但建平帝有女儿,个个都被教成了大家闺秀,压不住公主府的女官和嬷嬷,又管不住丈夫纳妾,没少回宫来诉苦。 建平帝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没少当她发火,所以打从生下女儿后,盘儿就暗自决定了,以后女儿一定要教的泼辣一些,反正不能像宫里的那些公主,免得以后出嫁被人欺负了。 这边两人说着小话,门那边传来动静,白芷先进来的,站定后才招了招手,那边香蒲领着一众人进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4章 第84章 84 盘儿忙咳了一声, 坐直了。 太子也侧身去端炕桌上的茶。 李良媛等人被人领着走进来,先要穿过一道玉石串就的帘子, 才能进入次间。穿过帘子的时候, 钟良媛侧目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炕上的两人吸引住目光。 炕上铺着浅驼色洋毡, 上面铺着掐金丝滚边的玉簟席, 蟹壳青色的靠背和引枕, 上面绣着白梅,格外的素雅别致。炕桌和下面的椅子条几都是一水的紫檀, 多宝阁上摆着各式摆件,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稀之物。 这几个人也去过胡良娣的院子,格局大小都是差不多的,但只看摆件和屋里的布置,就能看出这两位良娣谁胜一筹, 胡良娣可是东宫老人儿, 而这苏良娣不过进门不到三年。 至此, 李良媛倒也能理解为何一提到这苏良娣,胡良娣是那副如噎在喉的样子。 再看其面相,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小巧挺直的鼻梁, 最为让人侧目就是一双盈盈泛着波光的含情目, 以及一身欺霜赛雪般的皮子。 不过如此, 李良媛心里暗自道。 她听说这苏良娣是瘦马出身, 只当是个多难得一见的倾城美人,才能把太子爷迷得如痴如醉,原来不过长得就这样啊。 很快,李良媛的目光就被坐在左侧的太子吸引住了。 也不过看了几眼,小脸就一片嫣红,显然是想到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太子不禁蹙了蹙眉,旋即感觉手上一疼。 却是盘儿的小手从炕桌下钻过来,在他手上捏了一把。抬头去看人,眼睛都气红了,真是个小醋包。不过此女倒真是有些无状,看男人竟然这般看法,也不知当初怎么过了大选。 太子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脆响,顿时惊醒了无数人。 “参见太子殿下,见过苏良娣。” 盘儿也不说话。 太子有点头疼,半垂着眉眼,抬了抬手。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杵在那儿,看着也不像样子。盘儿才道:“香蒲,给李良媛她们挪个座,说来是看我,哪能都站着。” 挪了座,又上了茶,屋里安静得让人有些尴尬。 这时,福禄跑出来解围了,站在门外禀报:“主子,董太医请来了。” 太子这才抬起眼,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若是想看人,等苏良娣过阵子身子舒坦了再来。” 刚坐下的几人只能又站起来,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 与董太医擦身而过。 等走出去了,李良媛还回头在看,她似乎想说什么,被钟良媛扯了一把止住了。 一直到出了院门,李良媛才道:“太医都请了,她身子不会有什么不好吧” 钟良媛用那种特诧异特无语的目光去看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你要是没事想找事,别连累我。李纯儿,这是宫里,不是宫外,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口没遮拦” 都是京中的贵女,李良媛是公主府家的女儿,钟良媛的父亲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正四品的大员,两人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关系尔尔罢了。 “我就是好奇,你这么说我做什么。”李良媛有些委屈道。 “行了,我院子里还有的事,先走一步,就不陪你们了。”说完,钟良媛就带着贴身宫女匆匆走了。 留下李良媛很是委屈,对钱奉仪忿道:“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哪有这么对人说话的。” 钱奉仪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也要离这个李良媛远一点。以前看她心无城府很好亲近,现在看起来却脑子似乎差根弦儿。 站在苏良娣院门口,就敢说人家身子是不是不好,这若是让别人给听去了。据说这苏良娣很得太子宠爱,又生了祥瑞龙凤胎,皇后娘娘对其也颇为看重,这般人物若真是计较起来给她们穿小鞋,十个她们也不够受。 想到这里,钱奉仪道:“李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快回去吧。” 屋里,等太子听完董太医所言孕吐乃正常反应,可以适当喝一些缓解孕吐的药,但是药三分毒,还是不喝为好等话,就挥着手让对方退下了。 他把手掌翻过来看了看,又看了盘儿一眼,盘儿顿时心虚了。 “谁叫她那么看你,哪有那么看人的。”娇嗔着说完,盘儿自己都觉得手臂上寒毛卓竖,其实当时她偷偷去捏太子,根本就没过脑,但总要把这事给圆了。 太子格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盘儿抬头就对上了这眼,脑子一抽,人就巴了过去。 “在我屋里,她都敢那么看你,你只能给我看。” 太子发出个疑惑的鼻音,微调轻扬,格外的磁性好听。 盘儿半天都没从这眼神和这鼻音里头出来,直到听到太子问道:“看什么” “看你啊,爷你这么俊。”她说得格外讨好。 太子绷不住,被逗笑了,摸了摸她脸颊:“孤说你是个醋包,你总是不认。”这话他是压着嗓子说的。 说完,他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去用早膳,若实在难受,就把董太医留下的那药煎了服,少喝一些,应该没事。” 盘儿嘴里答应了,心里却根本没有想喝那药的打算。 前世她生了两胎,大抵是体贴娘,两个孩子都没怎么闹腾,不过她儿媳妇凤笙怀第三胎时闹得厉害,吃什么都不香,闻着什么都作呕,又赶着夏天苦夏,可是把人折腾的不轻,后来还是挪到西苑去避暑,才终于不吐了。 没想到她这一胎也赶上了夏天。不过去西苑就别想了,太子现在正忙熟悉政务,怎么也不可能离开紫禁城。 盘儿自打诊出有孕后,就没有再去过坤宁宫。 正好瞅着今天是个阴天,外面也没太阳,她打算去一趟坤宁宫。 刚走进坤宁门,就看见五皇子妃带着几个宫女匆匆朝宫门这里走来,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了。和盘儿打了个照面,也没说话,只是匆匆点了个头,人就出去了。 进了殿去了东暖阁,傅皇后正歪在炕上让念秋按着头。 盘儿来坤宁宫也算是熟门熟路,刚曲膝行礼就被傅皇后叫起了,又赐了座,坐在下面。 “本宫之前还在跟念秋念叨你,说你又怀上了,身子可好,太医怎么说,我听太子说你好像吐得厉害” 盘儿也没遮掩,点点头道:“是吐得有些厉害,不过太医说此乃常事,可能过段时间就能好了,所以也一直没来给娘娘请安,今日见外头没那么热了,才出了趟门。” “既然不舒服,就不用总往本宫这儿跑,多顾念顾念自己的身子。当初本宫怀着太子时,也是吐得厉害,一直吐到快五六个月了才止住,多吃些酸的,腌的梅子什么的,多少能压一压,不过尽量还是让自己多吃些饭,不然人受不住。” “谢娘娘关怀,妾身一点会记得的。” 傅皇后点点头,唠家常似的又道:“方才你进来时,可是碰见了戚氏” “碰见了,只是妾身见五皇子妃的眼睛似乎有些红。”盘儿说得有些迟疑。 一提这事,傅皇后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态:“她啊,本宫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生来是个软性子,淑嫔又是个喜欢作妖的,如今五皇子的后院又弄个更能作妖的去了。她受了两回气,大抵受不住了,就跑来找本宫诉苦。” 显然傅皇后头疼就与这事有关,她说得也格外激动。 “不是本宫说她,一个侧妃难道还能爬到她头上去不成,自己端不住能怨得了谁她心里不舒坦,就跟五皇子闹,闹来闹去闹得男人更不愿意亲近她,这不是适得其反。她又有儿子,以后王位由儿子继承,难道还怕那侧妃跟她翻天不成” 这时,念秋突然说话了。 “娘娘,这些话您又不是没和五皇子妃说过,她自己是个不堪点化了,旁人说了什么也没什么用,您又何必生气,还是喝些茶消消气。” 念秋可不是个不懂事的人,傅皇后旋即反应过来,盘儿也是比较得宠的侧妃,跟她说这些不是摆明了指着秃驴骂和尚 傅皇后也是气糊涂了,平时她可不会这样,也忙遮掩道:“喝茶喝茶,本宫说这些,别把你也弄得跟着上火。” 盘儿仿佛没听出什么似的,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尝了一口笑着道:“这茶可真不错,娘娘这儿的好东西就是多。” “这是新贡上来的银针,你若是喜欢,等会儿让念秋给你包一些,不过你怀着身子,茶还是少喝。” 两人说了会儿茶,傅皇后见盘儿对方才那话没有多想,才终于放下心来。 其实盘儿也不会多想,一来多想无用,二来她和傅皇后也没什么矛盾,她又怀着身子,傅皇后不可能借着话来敲打她。 且傅皇后说得是实情,这种想法是当下大多数正室们都会有的想法。 嫡庶不可逆,不管是皇位王位也好,还是普通人家继承家产也好,也是先嫡再长,无嫡才是长。 不过皇家也有皇家的好处,就譬如五皇子,他已经封了越王,之所以没正式叫上,是因为还没出宫建府。他以后的王位自然由他和戚氏的嫡长子继承,其他儿子则是封郡王。 不管怎样,只要能冠上宗这个姓,总不会缺了那口饭吃倒是真的。想当初她不也是指着钺儿能封个王,安稳当他的逍遥王爷也就算了,可惜事与愿违。 晚上太子过来,盘儿跟他说了这事。 太子沉吟一下道:“老五最近确实不像话,居然学会宠妾灭妻了。” 等话说出来,发现盘儿没接话,才反应过来盘儿也是妾。 他咳了一声:“不能混淆为一团,孤跟老五不一样。” 盘儿嘴里没说话,眼里却无不是在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孤的情况和老五不一样,老五的王妃又没犯错” 话听到一半,盘儿顿时从炕上下去了,往里屋去了,速度快到太子都没反应过来。 站在门边上当柱子的福禄,当即转过身去,全把自己当柱子了。 这会儿就他一个人侍候,宫女们都在更外面候着呢,太子倒也没那么难堪了,坐了会儿,喝了会儿茶,摸了摸鼻子,也进里屋去了。 进去见她面朝里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但肯定没睡着。 他站了站,撩开帐子,在床沿上坐下。 “起来,像什么话。” 也没人理他。 “孤又没说你什么,你气什么。” 还是没理人理他。 他转身去掰她肩膀,轻掰了下没动,才发现她正偷偷哭呢。 也没声音,就是流了一脸的眼泪。 太子声音急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盘儿直接哭出了声。 “怎么越活越小,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他把她拉起来,用手抹着她眼泪道。 她瓮声说:“我本来就还小,还没十八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5章 第85章 85 说到这里, 太子才发现她真的还小,比他小了十岁。 这么小的人儿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心顿时就软了。 “好了, 别哭了, 孤又没说你什么。孤方才话都没说完,你就气跑了, 你看看谁敢在孤面前像你这样。再说,你跟那郭氏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妾, 都是把正妻逼得没有活路的狐媚子。太子妃表面上没什么,我就不信她不当着太后说什么, 太后能赐两个人过来” “你看你, 绕来绕去又绕到那两个人身上了,孤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着,太子顿了顿又道:“你这性子要改改,醋性这么大,孤这里能容得了你, 若是让太后,哪怕是母后知道了, 你看她们能不能容得了你。” 宫里能容许一个有着盛宠的妃嫔,只要她于皇嗣有功, 但绝对容不下一个善妒的女人。太子妃再怎么胆大, 前些年她不愿东宫进人还要做些手段遮掩下, 不然哪会有盘儿的进宫。 “我就是心里不舒坦” 她搂着太子颈子就啜泣上了,哭了几声又道:“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想哭来着,那你跟我说,若是、若是当初太子妃没有犯错,你还会对我这么好” 这大抵是盘儿两世都脱不掉的一个结,她一直认为前世自己之所以能赢,是赢在能忍,赢在不犯错,赢在懂得笼络,赢在没犯了建平帝的逆鳞上头。前世建平帝虽和陈皇后有所不睦,但不管是表面上还是一直保持着平衡的状态。 还是直到陈皇后的太子渐渐大了,渐渐不听母后管了,渐渐开始不甘心当个太子,手伸得越来越长,两淮盐政被他搅合得一团糟,江浙沿海一带也不予多让,建平帝忍到极限,再加上两淮盐政出了场事,直接把太子牵连下了马。 太子被废,中宫一系突遭大难,又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一拥而上围攻之,中宫一系露出颓态。一步错,步步错,陈皇后为了太子屡犯建平帝忌讳却不自知,这时候就把她显出来了,她才能慢慢走到他身边,走到他心里。 其实那时候她一直在想,若是他选中的不是魏王,而是吴王,会不会得到盛宠的就是胡贵妃,而不是她。 毕竟他对中宫一系不满已久,早年太子深受他看重,以至于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又有陈家在其后,可谓是尾大不掉。于是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宫里,他都需要有一个压制中宫一系的工具。 尤其是在宫里,陈皇后不犯错,在明面上哪怕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处置,因为动一发而牵全身,只有让她犯错,只有一个宠冠六宫的宠妃,才能钳制住陈皇后。 所谓的帝王之术,从来都是平衡之术啊。 这个疑惑前世盘儿从没有问出过口,他宠她,她就受着,他说他在帝陵里等她,她想也许这就是他能给她最好的,却没想到她把疑惑带到了这一世。 这一世虽然因为她改变了开头,不是当奴婢,而是作为低等侍妾进入东宫,但一些事情似乎还照着原有的轨迹进行着。只是有些事提前了,又有她的插局,很多早就埋下的隐患被提前引燃。 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之间的矛盾早现,因此有太子突然来找她的事发生,她趁机把握,后来太子一改常态接连临幸,当时盘儿就猜太子肯定是和太子妃闹了矛盾,虽然没有得到太子口头上的证实,但实际上后续发展已经很明显了。 她还是借由这件事插了进来。 那如果,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夫妻矛盾,他可还会这么对她好 盘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该说的话,竟然说出了口。别看她在他面前看似胆大无比,实际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哪怕是在梦里都不会弄错。 这话不该说的,若是他的回答不如她所想,若是他觉得她犯了他的忌讳,他会怎么对她 她有两个孩子,肚里还揣着一个,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她太难堪,他顶多就会冷着她而已。 他本来政务就繁忙,能来是看她怀着身子太艰难,是忙里偷闲,他完全可以借着公事忙不来了。 忙上一阵,等她自己冷静下来,以后就再不敢犯了。 他总是这么对付他的妃嫔,看似温和顾忌着对方颜面,实则冷酷无情不自知。有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通透,可能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能等她明白过来也晚了,太子妃不就是这样,她难道还能和太子妃去比不成 盘儿一通胡思乱想,越想越偏离正题,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太子也在想。 想那个如果。 想了会儿,他觉得很无稽,遂道:“没有如果,怎么会有如果。” 是了,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也是他和她的不同,他是太子,他是宗琮,但他不是建平帝,而那个对她好的建平帝已经不在了。 盘儿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重活回来干什么就是为了把钺儿和小十六生出来可在她原本的地方,钺儿和小十六都在,还有凤儿,还有她几个可爱的孙子孙女。 她在那里是太后,万万人之上,谁也不敢给她脸色,让她难堪,她不用讨好任何人,她活得很舒坦惬意。 除了没有他而已。 可有没有他重要吗 她隔着泪水看了他清俊的脸庞一眼,如果能让她选择,她愿意回去吗 盘儿突然发现她竟不能马上给出答案。 这里有晴姑姑有香蒲有小德子有白术白芷,有钺儿和婉婤,有她肚子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小十六的孩子,还有他。 他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前世他不用关注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因为那些人不是被贬了庶人,就是成了隐形人。而这一世,他还不是皇帝,他的掣肘还很多,他们还没有经历那么多年 太子被她哭得有点懵,不懂为何他都答了,怎么没哄住,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难道是答的不对或是她没听懂他的意思 他试图说得更简单易懂点:“人的性格都是早就注定的,太子妃的性子太不安分,也太倔强。其实孤已经明理暗里暗示过她很多次,她其实能够明白,却拒绝明白,所以一切都是早就注定了的,这些问题迟早会爆发,只是早晚而已。” 他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微蹙着眉,态度很认真地跟她分析着,只是并不擅长或者从没有这样过,所以显得有些迟缓。 “那你还没有说,会不会对我好”她瓮着鼻子说,小脸哭得红彤彤的,鼻尖也红。 太子有点不懂她为何会纠缠这个问题,但还是试着去回答她:“应该会,也许不会这么快,但孤跟你相处很、很舒服。 “你的性子这么娇气,胆子又这么小,没有孤看着你,你大概会被太子妃吃得死死的,都不敢动弹一下,大概会受不少苦。 “不过你老实懂事,太子妃应该能容得下你,毕竟你是她的人,等时间久了,孤应该就能发现你的好处” 他说得很慢,似乎一面想一面说。 太子何曾这般过,倒把盘儿给逗笑了,又哭又笑道:“什么好处啊” 一见她笑了,太子似乎也松了口气,挑了挑眉:“你说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什么好处。”她倒在榻上,捂着脸躲,似乎很羞的样子。 太子顺势就覆了上去,手肘撑着榻,抵着她的唇,另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尖道:“小精怪,磨人精,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会儿你又不知道了。” “我才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她捂着眼睛小声说。 他咬了咬她嘴唇,在上头亲了两下:“所以孤才说你磨人精,都当娘了人了,眼泪还这么多,以后生个喜欢哭的孩子看你怎么办”他的口气微微有些叹息,似乎真为此而忧愁。 “应该不会吧”她有点被吓到了,想了想小十六也不爱哭啊,但这个时候明显不是生小十六的时候,那生出来的孩子还能是小十六 说实话,盘儿有点迷茫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见她摸肚子,太子也反应过来她还怀着身孕,坐了起来:“不闹了,别伤着孩子。” 盘儿也忙坐了起来,低着头拿手背去抹眼泪,有点无颜见人的模样。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别扭就这么无疾而终,等到了夜里,身边的人睡着了,太子却是若有所思。 第二天,又是以晨吐拉开帷幕。 太子见她吐成这样,站在床榻前,眉皱得很紧:“这生下来估计也是个混世魔王。” 盘儿吐掉嘴里最后一口酸水,让香蒲搀着用温水漱了漱口,又喝了两口温的酸梅汤才道:“我听皇后娘娘说,她当初怀着殿下的时候,也吐得厉害,吐到五六个月才止住。” 太子错愕脸。 一屋子奴才都低着头,全当自己是个聋的。 太子看了盘儿一眼,掸了掸衣角向外面走去。 “孤在外面等你用早膳。” 福禄跟着出去了。 晴姑姑不赞同地看了盘儿一眼,道:“你也是,这是殿下性子好,换个性子不好的,肯定跟你急。” 盘儿干笑了下,没说话。 事实上证明太子确实有先见之明,这确实个混世魔王,还没出娘胎就折腾盘儿到五六个月才消停。 等出了娘胎,第一声啼哭特别响亮,一听就是个精力旺盛的。 而等他会走会跑了,更不得了了,能把房顶掀了,让盘儿不禁感叹太子取名字取得真有先见之明。 钤。 既指印,又可指兵书,还通管束之意。 这毛孩子就得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6章 第86章 86 婉婤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她刚从女学里散学, 就听说弟弟闯祸了,后院都没回,就先来到了宗钺的院子里。 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宗钤。 宫女半夏手里拿着婉婤的书袋,气喘吁吁地跟在她后头, 追都追不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郡主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扶着膝,想叫声郡主, 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又被憋了回去。 “你说你惹他做什么高贵妃本就护短,又一直想找皇祖母的岔, 你把他打了,不是明摆着给人送把柄” 婉婤人还没站定, 就把宗钤从宗钺身后拽了出来。 别看宗钤才三岁多点, 个头可不低,比大哥也就只矮了半个脑壳,长得虎头虎脑的,也挺壮实,一看就是能惹是生非的主儿。 不过他这会儿可老实得很, 自打他把宗镞给打了,先是被大哥训, 又是被大姐训,据说齐王家的唐侧妃已经找到东宫来了, 他怕被娘打, 就赶紧藏到了大哥这里, 谁知还是被大姐给找到了。 “谁叫他招惹我来着,他抢我鞭子”宗钤说得十分倔强,典型的我虽然怕被娘打,但我一点都不怂。 “他抢你鞭子,你就把人打了你打也就打了,打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也好,照着人家眼窝子打,你生怕人家不会告状是不是”婉婤说得恨铁不成钢。 边上的德全低头抿着嘴笑,宗钺也在笑。 笑着笑着,见婉婤瞪了过来,宗钺忙瞪了德全一眼,又站出来道:“行了,你这到底是在训他,还是在教他使坏,若是让娘听见,估计又要罚你描红。” 婉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让她描红。 别看她说话一派老成,其实也就刚五岁,才进的女学。宗钺和她一胞双胎,自然也进学了,却是在上书房读书。 大周惯例,皇子皇孙们满了五岁,都要去上书房读书,宗钺也去了没多久。大哥大姐一进学,就没人陪宗钤玩了,为此他闹了不少天,闹着也要去上书房。这事盘儿可当不了家,太子也只当是幼童稚语没放在心上,谁知这小家伙也不知怎么就说动了宗钺,将他带到上书房去了。 不过是带了个小跟班,又是太子家的孩子,即使先生们都知道,也没人说什么。宗钤才去了这是第二回,他去也不是在里头读书,而是在外面让小太监陪着玩,等里头皇孙们读书间隙休息时,上书房门外就热闹了。 有几个年纪和宗钺差不多大的小皇孙,也是今年刚入上书房,好不容易熬到散了课,自然要出来放放风,宗钤个头高,混在里头看着倒不显眼。 都是不大点的孩子,虽然皇宫里的孩子都早熟,但也有那种不懂事的。这不,齐王家的老五宗镞见宗钤手里的鞭子好看,就上去抢他的鞭子,谁知鞭子没抢到反被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要是被别人揍了也就罢,宗镞也不过才五岁,算是上书房里最小的孩子之一。都是堂兄弟,同龄孩子打架,家中大人也不好出面告状。谁知事后一打听,竟是被太子家的混世魔王老三给揍了,那孩子也就三岁多点,五岁的被三岁的打了,这下宗镞不依了,觉得失了颜面,回去就管亲娘唐侧妃告状。 唐侧妃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尤其这儿子还挺得齐王看重,自然如珠如宝的看待。一见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又管自己哭诉,当即就领着宗镞去找高贵妃告状。 就这还不算完,又择道来了东宫,非要给儿子讨个公道。如今正在继德堂太子妃那儿坐着呢,非要等着盘儿把罪魁祸首领出来说个一二三。 婉婤见大弟这么说,翻了他一眼:“你别告诉娘,娘不就不知道了。我当然是在教他,年纪这么小还成天喜欢四处乱跑,以后少不了跟上书房那些人打交道,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让我说按宗镞也真是的,打熟了就够丢脸了,还告状告得满宫皆知。” 好吧,这还叫什么训弟,分明是弟弟打抱不平来着。 盘儿站在门外,听得一肚子火。 半夏和宗钺身边的奴才还想进去给小主子们通风报信,被她瞪了一眼,都扎着头不做声了。 “你也是,你就没看着他些你把人带去了,你不看着。”婉婤埋怨道。 宗钺一脸冤枉:“这回我可没带他,是他自己偷偷跑去的。上回带他也是他实在烦人,缠着我磨了好几天,我心想他可怜” “可怜他哪儿可怜了”婉婤嫌弃道。 一姐一兄都一脸嫌弃地看着宗钤,这小子倒是不自觉,一点都没觉得害臊什么的,大抵是饿了,自己爬到椅子上去桌上拿糕点吃,还不忘喝两口茶解解腻。 真是愁人 婉婤和宗钺同时这么想着,可二弟是娘生的,又跟他们是一母同胞,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吃吃吃,你倒是不害怕。我跟你说,等会我带你去找娘请罪,你记得装可怜些,多哭两声,说是宗镞先打你的,你才还手,到时候我和宗钺在旁边帮你求求情,我再让人把父王请来,有父王在一旁,娘再怎么样也要顾忌着颜面,不会对你太凶。”婉婤苦口婆心地说。 外面的盘儿却气炸了。 就女儿所言,她平时没对着太子的时候,在孩子们眼里就是个凶巴巴的娘 半夏的腿都软了,心里连连喊道,我的郡主啊,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这下别说替三公子求情了,谁替你求情啊。 她忙对一旁的德财使眼色,德财一头雾水,直到看到半夏的口型,才知道半夏这是让他去请太子爷来。 德财摇头,半夏瞪他,两人一番你来我往,德财撑不住偷偷贴着墙边溜了。 这时,盘儿已经进去了。 手里操着一把戒尺,黑着脸走了进去。 “娘。” 顿时,婉婤就蔫了,宗钤也不梗着脖子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唧唧那是女人家才干的事了,宗钺也一改方才闲适之态,忙站了起来。 “娘。” 看着面前排排站的三个孩子。 婉婤看似蔫了,实则还在偷眼看她,宗钺则忧心地看了看大姐和弟弟,只有宗钤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看得出是强撑出来的。 盘儿的气顿时消了一半。 不管怎么样,三个孩子之间的手足之情,还是令人赞道的。都还这么小,就知道要护着手足,虽然这护着的方法不太正确。 随着三个孩子渐渐长大,盘儿也想过怎样才能教好孩子们,毕竟这里是皇宫,一母同胞反目成仇的也不再少数,幸亏在这方面几个孩子没让她怎么操心。 除了这个,其他地方让人操心的就太多了。 首先是婉婤,作为三个孩子中最大的,虽然她只比宗钺大了两个时辰不到,也是大姐。可这个当大姐的,却一点都没有当大姐的样子,从小就显露出极为霸道的一面,等长大了一点后,对娃娃珠串这些女孩子们都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反而喜欢舞刀弄剑。 也是太子给惯的,见女儿喜欢,便找了师傅来教她。宫里像她这么大的女孩,个个都文静端庄,已经有大家闺秀的雏形了,她却像个野小子似的,别人跟着娘学描红学针线,她则是学鞭子学骑马。 这不,最近太子又弄了一匹温驯的小母马送给她,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散了学先要去马场上跑两圈再回来,成天风风火火的,别的女孩子都养得白白嫩嫩,唯独她被晒得比男孩还黑。 至于钤儿,那就不用说,反正三个孩子里,盘儿最头疼的就是他。又闷又犟一根筋,成天闯祸不断,她活了两辈子,脸全丢在这个孩子身上。 盘儿想到之前唐侧妃带着宗镞寻到东宫,这般情况自然要先找太子妃。 这两年太子妃估计是看透了太子的心思,也是把心思都投在两个孩子身上,所以格外显得平和。平时为人处世,也是公平公正,倒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而作为同是太子的妃嫔,两人平时少不了有些往来,她待太子妃恭恭敬敬,太子妃也待她还算不差,至少表面上是极为和平的。 看得出太子妃现在越发沉稳老练了,若是换做以前,出了这般事,她就算不在里头煽风点火,也不会帮她说任何话。可今日唐侧妃寻来,她到的时候,从唐侧妃的口吻中,能明显听出太子妃向着宗钤说了不少话。 既然是自己孩子打了别人家的孩子,她少不了见面就要先道歉,可惜这唐侧妃格外不依不饶,没少话里夹枪带棍,最后竟是太子妃帮她合伙将唐侧妃给应付走了。 公心上来说,彼此都是东宫的人,这事看着是小,说不定会被人小题大做惹出什么事,太子妃帮她也无可厚非。可私心上,盘儿的心里却格外有一种羞恼,这种羞恼倒不是针对任何人,大抵是出于在老对头面前丢了丑。 也因此她前脚从继德堂出来,后脚就操上戒尺寻来了。 本来想揍老二一顿,让他好好长个记性,也免得以后再惹祸,这会儿见三个孩子这样,她倒下不了手。 “真是让人不省心”她去了椅子上坐下,还是一副气怒的样子。 婉婤道:“娘,你也不能怪宗钤,要不是宗镞先来撩他,他也不会打人。” “是啊娘,二弟毕竟还小。”宗钺也劝道。 倒是宗钤倒是很有志气,见大哥大姐为自己说情,还颇有些不领情的样子,嚷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娘你要想打就打,我不反抗。” 太子刚走到门前,就听到这句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见她气得脸发黑坐在那儿似乎要发作,他咳了一声走了进去。 “父王” 连着三声父王,各是不同腔调,而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宗钤麻溜跑到父王身后躲着去了。 是谁说这孩子一根筋来着,倒是挺机灵的很,方才知道没办法反抗,索性被打得有体面些,现在救兵来了立马认怂。 太子眼中含笑,脸却板着:“又惹你娘生气了” 宗钤道:“他抢我鞭子,我才揍他,那鞭子是父王送我的,敢抢我的,揍不死他。” 盘儿见他这不知悔改的样儿,当即火儿蹭蹭就上来了,操着戒尺走了过来。 “你给我出来。” 太子拉住她,宗钤忙跑了出去。 婉婤看看爹娘,又看看门外,跟了出去。 宗钺也没多留,慢慢地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了盘儿和太子两人,连福禄都躲在外面。 他现在学聪明了,逢着有事的时候躲远点就没错了,也免得若是苏良娣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又或是太子哄人说了什么有失体面的话,他是当柱子呢还是躲出去呢,怎么都不好,事后还要被主子敲打,不如趁早躲远点。 “你就护着他就是” “孤哪有护着他,这小子也是,跑得太快了。”太子摸着鼻子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7章 第87章 87 这几年太子的变化也很大。 首先, 他比以前更加沉稳内敛了,越发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大抵是与手中的权利渐渐越来越多有关。 大周的男子年过三十开始蓄须,所以太子也把胡子给蓄出来了,只下巴上留了一些短须, 因为平时修剪得精心, 倒是不显老, 反而让他容貌更是清俊,又多了一层出尘感。 至于盘儿, 大抵先天就是个瘦底子,这两年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身段依旧纤瘦,倒是少了那种病怏怏的瘦弱感, 多了一份娇艳和雍容。 “那你说这事怎么办你不知道, 方才唐侧妃亲自找了来, 我给人赔礼道歉做低伏小,别提多丢脸了。这事也就算了,再不管管, 等他以后再大些, 谁知道还能惹出什么事。” 相比盘儿这个娘,太子看儿子自然又是另一层角度。 “钤儿没你说的这么糟,你看他小是小, 其实挺有自己的主见, 他以前怎么没闯出这样的祸要不是这次被人抢鞭子, 他也不会动手打人。” 好吧,三个孩子再加上孩子的爹都认为没做错,就她这个娘觉得错了,那这事还有说下去的必要 盘儿气呼呼地去了椅子上坐下,太子跟着也过来了。 “反正你是他爹,他闯祸了你收拾烂摊子,你说没错就没错吧。今天我看唐侧妃那样子,似乎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若是被人小题大做,会不会给娘娘惹事”本来气呼呼的,话说到最后,反而成了担忧。 其实盘儿想说的还有一句,会不会给太子惹麻烦。 她虽是个后宅妇孺,但这两年多少也知道些,随着太子在朝中培植的亲信越来越多,不可避免就和齐王楚王等人越发对立起来。 表面上是亲兄弟你好我好他也好,实则去了几次宫宴盘儿就能看出,这两人看太子的眼神能把他给吃了,平日里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攻击太子的机会,别说会不会小题大做,是肯定会小题大做的。 她想高贵妃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成安帝面前说事,傅皇后肯定被挤兑得又要气一场,说不定成安帝还会把太子叫过去斥责一顿,毕竟他可是难得能找到机会能斥责太子这个儿子。 “没事。”太子有些失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为她的忧心忡忡。 “真没事” “真没。” 好吧,别看盘儿忧心忡忡的,但如果太子真这么说,她也就不这么想了,她知道太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不担心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用晚膳吧。” 两人往外走,期间盘儿吩咐宗钺院子里的人,让他们去跟三个孩子说回东一院用晚膳。等她和太子回了院子,过了一会儿,三个孩子回来了。 外间里,奴才们正在摆膳,三个孩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洗脸净手。 一时间,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宗钤又故态复萌撩水去泼大哥大姐,宗钺是哥哥忍着了,婉婤可不会跟他客气,将他捞过来揍了几下屁股。 宗钤跑来找盘儿告状,盘儿一点都不心疼他。 闹完,开始用膳。 如今太子的食不言寝不语早就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三个加起来才十几岁的小孩,跟他们说食不言寝不语也太早了。尤其盘儿就是首犯,太子不说她,自然也不能教训几个孩子,于是这种恶习就被保留了下来。 “你得吃菜,再把菜挑出来不吃,娘就让他们把菜给切碎了熬粥给你吃。” 宗钤被吓到了。 正确来说是被菜粥给吓到了,他惯是喜欢吃肉不喜吃菜,盘儿为了对付他,就让人给他熬菜粥吃,那些菜被切得碎碎的,他挑都挑不出来,吃在嘴里滑滑的烂烂的,用宗钤的话来说就是好恶心。 宗钤吃菜就像是在吃毒药,婉婤记着他方才捣蛋,又夹了一筷子口蘑菜心给他。 “娘让你吃菜是为你好,多吃些。” 一桌几个人眼里都是笑,唯独宗钤苦着脸,像被上大刑。 等吃罢后,太子问了问宗钺的功课,宗钺原原本本将先生今日在上书房教的东西道了出来。 别看皇子皇孙们五岁去上书房,实际上启蒙都早,若是没有点基础就去上书房,那只能惹来笑话,所以宗钺三岁就启蒙了。有专门的先生教,平时太子也会教一些。 相比男孩,女孩们就要放松多了,太子只问了女儿几句功课上的事,之后就是父女撒娇的时间。 盘儿觉得婉婤会撒娇是随了自己,看她平时风风火火不像个女孩,关键她撒起娇来太子就是吃,一副老父亲很欣慰的样儿,婉婤也只能太子撒娇,跟盘儿撒娇的时候都少。 盘儿觉得自己吃醋了,等三个孩子走了后,太子失笑地看了她一眼,一副孤都心里明白的意思。 这几年随着孩子们都大了,东宫的房子也改建了不少。 太子让人在毓庆宫后面的东侧起了几个院子,专门给宗铎宗钺他们住,男孩去上书房读书前就挪到前面来,也免得长于妇人之手。 又在继德堂的西侧起了几个小院,给几位郡主住,同样是五岁之后就要分院。 其实以宗钤这个年纪,还不到分院子住的时候,不过自打宗钺和婉婤搬了院子,他就不乐意住东一院了,一月里有大半时间要去大哥大姐院子里住。宗钺和婉婤虽嫌弃他讨嫌,但总体来说还是很照顾这个小弟的,都会带着他。 回院子的路上,婉婤还在跟小弟说让他以后别闯祸了,下次可救不了他。 期间大抵是没说尽兴,婉婤见时候还早,就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着宗钺宗钤两兄弟往前面去了。 还没走到院门前,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宗铎带着贴身小太监进忠。 今年还不到六岁的宗铎,已经有了太子长子的仪态。穿一身青色的袍子,长身玉立,大抵是太子的基因好,东宫几个男嗣的个子都挺高,远超同龄人,所以宗铎已经有了几分风度翩翩的优雅之态,让人有一种看见太子幼年时的模样,只是身子稍显单薄了些。 而宗钺在见到宗钤的一瞬间,也顿时更成熟内敛了,叫了声大哥。 婉婤和宗钤也都叫了大哥。 “没什么事吧我回来后在母妃那儿听说了唐侧妃寻来的事,苏良娣素来待宗钤严厉,宗钤你没有挨训斥吧” 宗钤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没,就低下了头。 “还是挨训了,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弟弟失礼,当哥的自然要为其遮掩,宗钺有点无奈对宗铎道。 “宗钤本就还小,闯了祸也是正常,再说也是宗镞先惹事,宗钤你别不高兴,回头大哥让人把上回父王送我的鞭子拿来送你,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 宗钺有点为难道:“大哥,还是不用了,我娘已经把他的鞭子搜走了,再给他弄一根,到时候指不定他又闯什么祸。” 宗铎倒也没坚持,“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之后兄弟俩又寒暄了几句,三人目送着宗铎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沉默地进了院子,等进了屋里后,婉婤才对宗钤说道:“让你不争气,别人看笑话来了吧。” 宗钺道:“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他还小又不懂。” “他哪儿小,他懂得可多。方才大哥说要把父皇送他的鞭子送他,他怎么不抢着开口要换平时早就乐呵呵应下了。” 宗钤倔强道:“我才不要他的,父王送我了” 提起这鞭子,还是有点故事的。 大周皇室除了注重皇子皇孙们的学业,同样也注重他们的功夫和骑射。一般男丁在五岁后入上书房,上午读书,下午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去校场让武艺师傅打磨筋骨练骑射。 所以在孩子们五岁后,除了送一套笔墨纸砚外,还要送一根马鞭,用来勉励他们多多用功。 宗铎入上书房时,太子特意让人寻了上等的犀牛皮和牛筋,鞣制了两根鞭子。 黑色的鞭体缠以金丝,手柄是墨玉的。小孩子哪里送得住这诱惑,当初宗钤见到宗铎的鞭子时,就十分喜欢,等另一条落在宗钺手里后,他就更把持不住了,缠磨了太子许久,太子才让人又做了一根。 不过做的要小两号,适合宗钤这个年纪拿着玩耍。所以宗钤向来宝贝自己的鞭子,不然今天能把宗镞给揍了。 “你既不要他的东西,就该知道少在外头闯祸,免得给娘丢脸面。” “知道了。”宗钤蔫蔫地道。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慢慢教他。”宗钺劝道。 婉婤道:“我倒想少说两句,可你不说,娘也不管,别让他到时候长成了小傻子。” “你才小傻子呢”宗钤做了个鬼脸,往里间跑了去,侍候的太监忙跟了过去。 宗钺有点无奈道:“娘向来心大,当初不也没教过我们,我们现在不也成这样了宫里的环境如此,等他再大一点,不用教自己就会明白。” “行吧,你说什么都有理,反正他跟你的时候多,你还是多教他点东西,我回去了,下午出了一身汗,回去沐个浴。” 丢下这话,婉婤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宗钺则进了里间,打算言传身教的教弟弟。 婉婤回去后,就让宫女们备水她洗了个澡,刚从浴间里出来,正让人擦着头发,二郡主婉姝来了。 “五妹妹,这么早就打算歇下了”婉姝上身穿松江白绫绣幽兰的薄衫,下着粉色的褶裙,已经快十岁的女孩已经有了少女娴静的模样,眉眼间肖似太子妃,看得出日后也是个美人儿。 婉婤下了炕,请婉姝来炕上坐,才又回到炕上让小宫女给自己擦头发。 “下午出了不少汗,回来先沐浴,免得衣裳黏在身上黏答答的,不舒服。” 婉姝有些羡慕地看了被婉婤随手放在桌上的鞭子一眼,道:“五妹妹又去练骑马了” “我身量还不够,只能骑着马让小太监拉着跑两圈,也就过过瘾罢了。” “真好。” 见婉姝面露羡慕,婉婤不以为然道:“二姐若是想学骑马,跟父王说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练。” 婉姝的小脸上闪过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行的,我身子骨没五妹妹壮实。” 既然婉姝都说不行了,婉婤也就没再劝她,反正这话也不知说了几遍,说得婉婤都厌倦了,但为了场面,还是得说。 “宗钤没事吧我听人说苏良娣很生气,没有罚宗钤吧” “没呢,我娘就是一时生气,再说宗钤那么小也不懂事,父王也说这事不怪宗钤。” “父王知道了那就好,我还怕苏良娣罚了宗钤,”婉姝笑着道,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五妹妹你忙着,我去找大姐说说话。” “二姐,那我就不送你了。” 等婉姝走后,半夏有点欲言又止道:“郡主,你不是交代奴婢们,当着二郡主面不要提太子殿下在东一院的事。” “她不是想知道我娘会不会罚宗钤,想知道父王知道是什么反应,我就让她知道。”婉婤的口气十分不耐。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提父王,但先是宗铎再是婉姝,表面上是大哥二姐关心下面的弟弟妹妹,但总让人有种说不上的感觉。这样的事也不是发生第一回了,可能立场不一样想法就会不一样,婉婤总觉得他们别有居心。 让她来看,大人们之间的事不该跟下面的孩子扯上关系,无奈她这么想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再说她娘也是父王上了玉牒的正经妃嫔,就因为得宠些就被人这么防着,也太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想了会儿,婉婤觉得头疼至极,遂就不再去想了。 等头发被擦得差不多干了,她想到方才父王问了她的字,又让宫女们去铺纸研墨说要练字。 别看她嘴上不在乎,其实还是不想让父王失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8章 第88章 88 婉姝到大郡主婉娴的屋里时, 三郡主婉婵正领着妹妹四郡主婉姵往外走。 婉婵比婉姝小一岁,今年不到八岁,样貌随了胡良娣,颇为明艳。婉姵就不像娘和姐姐了,清清秀秀的, 平时话也少, 是个腼腆的性子。 “二姐, 来找大姐说话我和婉姵正要回去。” “看时间还早,来找大姐说说话, 你们回去后也早些休息。”婉姝挺直了脊梁,端着娴静的笑说。 婉娴听到婉姝的声音, 迎了出来。 婉婵应了声,又对婉娴点点头, 就带着婉姵走了。 “四妹妹刚分院子, 正有些不习惯呢, 三妹妹就带她来我这里坐坐。”婉娴道。 “四妹妹有些胆子小,应该让她和三妹妹住些日子,等习惯了再自己住的。”婉姝一面和她说着话, 两人就进屋里去了。 另一头, 婉婵领着婉姵回了院子,刚走进院门就道:“你猜她从哪儿去的大姐那儿” 婉姵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婉婵对妹妹的笨拙,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肯定是从五妹妹那儿去的, 不信等我进去问小邓子。” 果然进去后, 婉婵把小邓子叫来问,得到的答案是二郡主刚从五郡主的院子里出来,就去了大郡主那儿。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怪不得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咱们这个二姐可跟她那个娘如同一辙。” 这话自然不是婉婵说的,原话是胡良娣说的,被婉婵听了去,如今拿来教导妹妹。 “你以后跟她打交道多留心,别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银子。” 婉姵小声说:“我觉得二姐人挺好的。” 在婉婵的瞪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音。 “虚伪的人难道还能让人看出她的虚伪娘都这么说,你就听着就是了。再说你以为她真的好不过自诩是嫡出,在我们面前装些样子罢了,不信你现在去五妹妹的院子里看,五妹妹保准被她气得不轻。东一院发生点事,继德堂多上杆子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继德堂的人对东一院的人多上心。” 婉婵一通说,婉姵不敢惹姐姐生气,只能边听边点头。 送走婉姝后,婉娴的贴身宫女小荷道:“郡主,您又何必和二郡主说那些话,三郡主带四郡主不过是来串门子,没得让二郡主反倒觉得咱们心虚。” 婉娴正在看书,白皙清秀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显得皮肤晶莹剔透。 闻言,她抬起头:“不过是一句的功夫,能说就说一说,也免得起了嫌隙。” “奴婢就是替您累得慌。” 累 可不是累,随着姐妹们慢慢都大了,大郡主性子好,又是长姐,不免就成了几个妹妹们之间的枢纽。二郡主有事了来找大郡主,三郡主有事了也来找大郡主,就是五郡主不怎么来找。 不过小荷觉得五郡主是年纪还小,等再大点懂得再多些,恐怕也要来。 其实偶尔来找也没什么,就当是姐妹之间的走动,但三郡主和四郡主的娘是胡良娣,二郡主的娘是太子妃,大郡主的娘徐良媛又和太子妃亲近,继德堂和西一院虽没有明面上的不合,但私下里不合是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 尤其东宫再发生点什么事,例如这回,都来了还碰在一起,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大郡主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不然之前在门口撞见时她也不会多此一举跟二郡主说那些话。 “幸亏五郡主不爱说这些琐碎话,不然郡主您” 婉娴被小荷的样子逗笑了,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两人正说着话,单嬷嬷走进来,道:“小荷,郡主正在看书,你不要打扰她,出去玩去。” 屋里当即安静下来,小荷看了婉娴一眼,躬身退下了。 “嬷嬷,小荷没有打扰到我,只是我看书累了,与她说说话。” “大郡主,您别嫌老奴嘴碎,让老奴来看这小荷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郡主您疼她,什么都敢在您面前说。您这么做其实很对,继德堂和西一院的矛盾,您肯定不能在里面掺和,三郡主来了您念在姐妹之间的份上,应付一二也无可厚非,把话解释清楚了,二郡主不多想,继德堂那儿自然也不会多想。老奴相信,这话要是说给良媛来听,她肯定也是这么个意见。” 婉娴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单嬷嬷说得其实并没有错,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小荷却也没有坏心,只是心疼她活得累,觉得她生为大郡主又是长姐,却太看重二郡主的感受,坠了自己的身份,活得委屈。 婉娴有时候也挺讨厌自己的性格,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可她不想多又能怎么办,毕竟她们西二院和东一院及西一院不能相比。 “嬷嬷,你也别责罚小荷,以后我多教教她就是了。” “既然郡主这么说,老奴自然是听郡主的。” 东一院里。 一场情事罢,盘儿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起来去洗洗。” “我不想动。” 盘儿磨蹭着不想动弹,还是见太子把人叫进来后,才披上衣裳去了浴间。 等沐了浴,重新换上干净的寝衣,在榻上躺下,感觉舒服多了。 这天,也不过刚进入五月,就热成了这样。 太子想的却是陕甘总督报上来的,关于陕西和甘肃两地的旱情,就照这么发展下去,今年两地是旱定了。 既然有灾,肯定要赈,这个时候赈,总比能灾情扩大了去赈更好,若是补救得当,说不定等秋收时还能挽回一些。 可怎么赈,派谁去赈,就需要商榷了。 一提到这件事,太子就忍不住直皱眉,曾经他对朝廷的办事效率太失望了,一件事要议很多次,谁是谁派系的,派系的利益又该如何瓜分,怎么才能做到平衡,便宜不了你,自然也便宜不了我,光朝堂上打嘴仗就要打上半个月一个月,等章程拿出来,事情也被耽误了。 可等真正身陷其中时,他倒也能明白其中的苦衷,有时候不是不能让,而是必须不能让。因为一旦让步,就不是一步了,可能让出去的就是先机,是机会,是很多。 但又特别厌烦,白天的时候人前还好,一到夜深人静,他就止不住叹息。 “殿下,怎么不睡,可是有心事”本以为盘儿睡着了,谁知她却没睡着,动了一下,靠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朝堂上有些事。” 一听说是朝堂上的事,盘儿顿时不问了,太子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换了话题:“对了,宫里这两日可能要去西苑避暑,你提前把准备做一做,也免得到时候忙乱。” “去避暑,那殿下你去吗”盘儿来了兴致。 自打西苑被大修了一次后,成安帝就热衷去西苑赏游,每年都要去上一回两回,作为后宫嫔妃,傅皇后自然要随同,但太子就不一定去了,距离上回太子带着家眷去西苑,还是前年的事。 “自然要去。”不去他父皇也不会安心。 剩下这句话,太子没说。这两年成安帝越来越防范他了,但似乎也知道防范没用,手段就简单粗暴起来,粗略来讲就是他去哪儿,都要把太子带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睡下了,一夜无话。 果然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继德堂来人请了盘儿过去,说是去商量去西苑避暑的事情。 盘儿到了后,胡良娣、徐良媛等人都在,都是东宫如今有生养的妃嫔。 太子妃也没说多的闲话,把要去西苑避暑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其中包含要去的时日,以及可以带多少奴才和多少行李。 虽然是东宫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整个宫里的人都去,能去的都是有生养的嫔妃。 这几年来,东宫没有再进人,中间也选过一次秀,傅皇后要给东宫添人,却被太子拒了。而这几年除了盘儿外,陆续也有其他人生下了孩子,都是东宫的老人,一个是胡良娣,一个是何良媛。 何良媛于成安二十三年生六郡主婉姈,胡良娣于成安二十四年生四公子宗玹。 胡良娣终于生了儿子,算是得偿心愿,所以这几年也消停了,几乎不再主动生事。让盘儿不是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前世的二皇子吴王宗玹,因为她的提前涉足,这一世成了四皇子,名字还是叫宗玹。 还有一个人值得一提,就是那位钟良媛,于成安二十四年生下了五公子宗锏。 当初第一次见面,盘儿一时还没忆起来,事后想想总觉得此女面熟,还是后来五公子诞下,听说太子为其取名为宗锏,她才想起前世的七皇子安王就叫宗锏。 那五六两位皇子呢还有若是她没记错,安王的母妃是早逝了,这也是她对钟良媛没印象的原因。 不过今日钟良媛不在,自打生了孩子后,她的身子就不大好,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是病着的。这事东宫上下都知道,想来这次西苑避暑之行,她是不会去的。 果然,太子妃又单独提了这事。 “我命人去请钟良媛,她这阵子身子又有些不爽,西苑就不去了。这趟不止我们东宫同去伴驾,齐王、楚王、燕王、越王等都会同去,望你们能谨言慎行,不要给东宫惹祸。” “是。”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各自回去打理行装。” 听说要去西苑避暑,婉婤从女学里回来就来到东一院。 “娘,真的要去西苑那我能不能把小红一起带去。”小红就是太子给她弄来的那匹马的名字,是一匹棕红色的小母马。 婉婤最近急着想练会骑马,对爱驹很是上心,平时就算不骑,也要去马房里看看。看看奴才们有没有苛待她的小红,有没有侍候的好之类的。 “这事你问娘没用,还是问你父王,西苑里山水多,你骑马做什么” 距离婉婤上次去西苑,还是她三岁的时候,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她感觉几乎没什么印象,就是记得有这么件事。宫里人人都说西苑好,也好玩,她就想把小红也带去,打着玩也不忘练练骑马的主意,谁知道盘儿的一句话就让她丧气了。 “真不能骑马啊” 盘儿见女儿噘着嘴满脸不悦的样子,将她拉到怀里来:“娘天天不管你,你都成疯丫头了,这次去西苑不止咱们东宫的人,除了你皇祖父皇祖母,还有许多你皇祖父的妃嫔,以及齐王府楚王府等其他几个王府的人,你把小红带过去,不是明摆着给你皇祖母找事,到时候别人说起太子家的那个疯丫头,你让你皇祖母怎么回” “谁敢说我是太子家的疯丫头啊再说了,娘,女儿也不是疯丫头啊,哪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娘”婉婤不依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89章 第89章 89 婉婤难得对盘儿撒娇。 一时间, 盘儿搂着女儿, 心中无限感慨。 宫里这地方人复杂, 孩子们也都早熟。之前在宗钺院子里, 听到婉婤对宗钤说得那些话, 盘儿心中不是没有感触。 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闹得孩子们也受了牵连,可盘儿却佯装不知。认真来讲, 她心里虽有些遗憾孩子们失去了童真,却并不持反对态度。毕竟在这宫里, 天真的人可活不下去,什么都没有活下去最为重要。所以难得见女儿这般娇憨地撒娇,她心里也是极为受用的。 受用归受用,她还是硬下心肠道:“反正是不能带小红,你就算带去了,也没地方让你敞开了跑,带去做什么。” “我不管, 我去找父王说。”说着,婉婤就从盘儿怀里钻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了,盘儿叫都没叫住,只能无奈地对晴姑姑摇了摇头。 晴姑姑笑着道:“太子殿下疼爱五郡主, 说不定就答应了。” 另一头, 婉婤去了毓庆宫, 太子正在书房中跟人议事。 福禄这货远远瞧见五郡主风风火火朝这里来了, 当即脚下打了个转儿,说要去出恭,让张来顺守着。 可怜的张来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从眼前闪过,他嘴里还含着大胆两个字,在看清是五郡主后,声音在嗓子里打了转咽了回去。 “父王” 太子朝门处看了一眼,抬了抬手,书房里正在禀事的两个穿着官袍的官员,便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父王” 这一声比方才那一声就娇多了,婉婤跑了过去,抱着太子的手臂,摇着道:“娘不让女儿带小红一同去西苑,父王您跟娘说说,就让女儿带吧。” 太子酝酿的胡闹,还没吐出来,就被摇没了。 “下次再乱闯父王的书房,我就把你的小红没收了。” “父王。”婉婤可怜巴巴的。 太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认真来说,婉婤长得是极为像盘儿的,都是细瘦的身条,脸型和眼睛特别像。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泫然欲泣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可惜这孩子是个跳脱的,年纪又小,也不知道爱好。别的女孩都是白白净净,唯独她被晒成了健康的蜜色,不过庄稼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反正太子看着是极为顺眼。 “你带小红做甚西苑水多山石多,跑马是跑不起来,你娘不让你带是对的。” 婉婤有点懵了。 一般她使出撒娇,父王不说百依百顺,但能答应的都会答应她。娘这么说,父王也这么说,看来是真不能带了。 “可一去几个月,小红怎么办” 太子有些失笑,孩子就是孩子,问出的问题都这么童稚。 “自然是让马房的太监管着,等你回来了,就会发现小红长大了很多。” 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就到了启程去西苑的日子。 西苑就临着紫禁城,中间就隔着一条长街,西苑的大门正对着西华门,也就是从这边挪到了对面。 不过宫里的规矩多,自然不可能让主子们走着去,于是车马轿子都是齐备的,连东宫的妃嫔都是坐着马车去的西苑。 因为离得近,自然也称不上车马劳顿什么的,所以在春耦斋里安顿下来,婉婤和宗钺还有精神领着宗钤四处逛逛,就当熟悉环境。 这春耦斋盘儿并不是第一次住,上回来西苑,就是住在这里。 春耦斋属静谷中建筑之一,静谷中除了春耦斋以外,还有纯一斋、爱翠楼、植秀轩、虚白筑等。静谷分属南海建筑之一,从静谷的东门出去,就能遥遥看见立在水中央的瀛台。 瀛台是整个西苑南海的精华所在,其四面临水,由亭台楼阁、假山廊榭组成,其上花草树木遍植,殿阁嵯峨,水天一色,恍若人间仙境,故名瀛台。 一般皇帝带后妃来西苑避暑,多是住在瀛台,这次也一样,所以静谷的位置还算占优,去瀛台请安方便。 当然位置更好的还有颐年堂和丰泽园,此两处由齐王和楚王领着家眷所住,不过这两处地方不如静谷大,齐王府和楚王府来的家眷也不多,住这两处倒是十分恰当,从表面上是挑不出任何偏颇的。 盘儿带着晴姑姑等人打理着行装,宗钺婉婤三个孩子出去逛了一圈就回来了,大抵也知道西苑如今住的人多,没有敢四处乱闯。 中午,太子没有过来用膳,盘儿陪着三个孩子用了。 期间张来顺过来了一趟,说太子爷在瀛台,陛下在瀛台设了宴。 这次自然不光帝后、后宫嫔妃们及几个皇子们来西苑,一同伴驾而来的还有些皇亲国戚,以及数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不过他们多数都住在中海和北海周遭。 下午,太子回来了,似乎喝了酒,盘儿闻着他身上有酒味。 自打那次在楚王手里破例后,似乎就打开了太子饮酒的闸门,反正自此再是推脱不掉,不过太子还是有衡量的,一般都不会让自己喝醉,凡是逢宴,福禄身上都备了解酒药。 太子脱了外袍,在床上躺了下来。 盘儿让人给他准备了解酒茶,又用温水擦了头脸。擦完,她正准备去把帕子放下,被太子攥住手。 “上来陪孤躺一会儿。” 其实盘儿本就在午睡的,这会儿倒是没觉了,但还是上榻陪太子躺了会儿,睡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福禄来禀报说是有事,太子起身更衣梳洗匆匆离去了。 有时候看太子这样子,盘儿也替他感觉到累,却又说不了什么。不过她并没有想太久,因为三个孩子来了,说是想出去逛一逛。 见外头的日头已经没那么烈了,盘儿也没拒绝,领着婉婤他们及晴姑姑等人浩浩荡荡出了春耦斋。 静谷里,早已被孩子们逛遍了,既然说是出去逛逛肯定是去外面。出了静谷大门,便是荷风蕙露亭,往东是丰泽园和颐年堂,往北是居仁堂,往西没什么景致看,盘儿想了想,领着孩子们往东边走,打算临着水四处看看。 刚走出没多远,就碰见越王妃领着长子宗锲和女儿淑姀。 盘儿和越王妃相交不多,但两家的孩子来往还算频繁,宗锲比宗钺要长上一岁,自打宗钺进上书房,对他十分照顾,而婉婤除了东宫的姐妹们,就和越王府的淑姀玩得还算好。 所以远远看见了,大人还没说话,两边的孩子倒是说上了。 “我就知道淑姀你也会来,有空多来找我玩,要不我去找你也行。” 见此,盘儿和越王妃没有说话倒亲密了几分,见都是领着孩子出门看景致的,接下来的路程自然同行。 越王妃的身子不大好,盘儿见她面色苍白,但难掩秀丽,猜测是不是都是闷出病的。以前两人在坤宁宫时不时还能照一面,自打五皇子出宫开了府,见到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盘儿偶尔只听说越王妃的身子不好,相反那位姓郭的侧妃倒是风头很足,不过对此她也没有太多的关心。 “这西苑和紫禁城真是不一样”太亲近的话不好说,自然只能说景儿了。 远远地跟在后面,淑姀悄悄和婉婤说:“我娘很少出门,外面也几乎没什么相交的人,你能不能跟你娘说说,请她有空的时候,多邀邀我娘出门透透气我娘她身子一直不好,太医说其实没什么大病,我觉得她都是闷出来的。” 淑姀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请求,婉婤自然说不了拒绝的话。 对于越王府的事,因着和淑姀相交,她还是知道点的,但由于是正妃和侧妃之争,她本身是由侧妃所生养,就没有立场说话了。 “其实我娘出门也少,不过来西苑应该不一样了,这里大,比东宫大太多了,景致也好,到时候我悄悄跟我娘说说。不过你也要多劝你娘,让她别总是闷着,闷久了肯定会生病。” “你不知道,这趟来西苑,我娘本来不打算来的,还是我跟大哥劝着,她才答应。” 别看婉婤小大人似的,像这种话题再往深里说,她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只能面露同情之色的看着淑姀。 “你放心,我肯定跟我娘说。” 半路见到有一处凉亭,盘儿和越王妃进去坐下歇脚。 孩子们倒是没进来,而是站在水边拿着鹅卵石打水漂,见孩子们玩得开心,两人也难掩高兴,又不忘吩咐奴才们看好小主子们。 盘儿是感慨孩子们终于显露出童真的一面,她哪知晓越王妃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心情,因为自己不中用,不免两个孩子就背负起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明明年纪才这么小一点。 这趟出来,越王妃才知道两个孩子也还有另一面,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做娘的有多失职。 她将目光投向盘儿。 虽然她甚少出门,但对这位东宫的宠妃却是慕名已久。多年前就认识,也见过面说过话,却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以至于彼此之间并不亲近。 可宗钺和婉婤却是极好的,越王妃虽也与两个孩子几乎没有说过太多的话,却听过儿女们多次提起二人,言谈之间甚是亲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想,也许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这个宠妃是个好的,能养出那般知事懂礼又阔达的孩子们,本人又能差到哪儿去。 越王妃一瞬间想了太多,不免面色就哀恸起来,盘儿瞥见了,倒想装作没看见,却终究不太忍心。 “这西苑风景极美,逢着天好的时候多出门散散,也能让自己神清气爽。” “苏良娣说得极是,本来这次我还不打算来的,是淑姀劝着我说,出来散散对身子也好。”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就站了起来,凉亭附近有一片竹林,看起来格外清幽,两人就往那处走了走。 盘儿看出越王妃似乎想跟自己说什么话,就没让晴姑姑跟着,越王妃也挥退了身边人。 “苏良娣,我日里见宗锲和淑姀总是提及宗钺和婉婤,孩子们也甚是亲近,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越王妃犹豫道。 盘儿想了想,道:“越王妃但说便是。” “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讨男人喜欢我说的不是别人,是我家王爷”大抵也知道这话实在太冒昧了,越王妃说得磕磕绊绊,苍白的脸也红了起来,盘儿本来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见到她这样,倒有几分不忍来。 “或者说,如何能让自己能好受” “这不是五弟妹”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盘儿和越王妃都转头看过去,就见楚王领着七皇子站在离这里大约有七八丈远的地方。 越王妃当即松了口气,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这样的话在外面说,若是让别人听见,那成什么样子,幸亏楚王二人离这里远,应该是没有听见的。 “二哥安好,七弟安好。” “见过楚王殿下,见过七皇子。” 楚王笑了笑,走了过来。 “五弟妹就不用多礼,这位是苏良娣吧”楚王上下打量了盘儿一眼,道。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尤其宫里的宫宴也频繁,对彼此的身份都是知晓的,只是一个皇子,一个是太子妾室,自然是不曾说话的。 盘儿也不知是出于楚王和太子是对头的关系,还是楚王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抑或是他这明知故问的话,她感到一阵阵不适,微微地笑了笑,就装作寻孩子,往孩子们那儿看去。 越王妃也为楚王突然上前来打招呼,感觉到十分诧异。 见此,也跟着看过去,又道:“婉婤和淑姀是不是在找我们” 盘儿道:“好像是。” 越王妃忙对楚王点了点头:“二哥,孩子们正在找我和苏良娣,我等妇孺就不多留了。” 两人屈了屈膝,缓缓离开了。 楚王摸着下巴笑了,对七皇子扬了扬下巴:“是个美人儿吧,这就是你太子皇兄最为宠爱的妾室。” 七皇子是有点傻的,这是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表面上看着挺正常的,可也快十八了,都快成年能出去建府了,其实脑子跟个小孩子差不多。 到底是皇子,也没人敢说,不过成安帝倒是极为不喜七皇子,这也是众所皆知的事。 闻言,七皇子挠了挠脑袋,瓮声道:“我听小豆子说,太子皇兄最宠爱的妾是那个叫什么胡良娣的,不是这个姓苏的。” “那是假的,骗人的,你太子皇兄故布迷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0章 第90章 90 因为这场事, 盘儿和越王妃莫名就多了层亲密感。 往那边走时, 越王妃悄悄道:“楚王和我们王爷不大亲近, 没想到今日他竟会和我打招呼。” 盘儿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 大抵是感觉敏锐, 她反倒觉得楚王突然驻步是因为她。可楚王除了看了她一眼,又明知故问,倒没有做出什么别的。 不过这种话对越王妃也不好说, 她只能不好意思地道:“我在东宫,少见外人, 尤其是外男,猛的一见,倒是有点慌。” 越王妃理解地笑了笑,心里越发觉得这苏良娣倒是个坦诚之人,心里对她那点偏见早就抛去了九霄云外。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几个孩子身边了,借着和孩子说话, 盘儿回头看了看。 楚王和七皇子已经不在了,她当即松了口气。 “行了,都玩了一身汗,这西苑里头水多,你们行走不能甩了奴才, 得身边带着人才能出来, 出来之前要跟娘提前说一声, 知道了吗”盘儿这话特意是说给婉婤和宗钤听的, 宗钺她倒是不担心,这孩子向来是个知道轻重的。 “知道了娘。” 越王妃也觉得盘儿说得很有道理,让宗锲和淑姀听着,以后也要这么做才行。 两家的孩子都应着是,见时候也不早了,便转头往回走。 在荷风蕙露亭前,盘儿和越王妃约好下次有空出来散心,两家的孩子也约好彼此寻着玩,便分道扬镳了。 盘儿很久没走这么多路了,腿有些酸痛,香蒲给她捏着腿,宗钺和婉婤则去了书房练字。方才出去之前就说好了,玩回来了每人要写两篇大字。 这话其实是管婉婤来着,这孩子什么都没随盘儿,就是不愿描红写大字随了她,字写得惨不忍睹。不过她这个年纪,倒是不用过于担忧,但盘儿心想,女儿总要胜过自己才成。 快用晚膳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一起用了晚膳,因着有几个孩子打岔,盘儿也忘了和太子说今日碰见楚王的事,等睡下后想起来了,同时想起的还有越王妃那话。 盘儿觉得越王妃大抵是病急乱投医,才会说出如此出格的话,以她的性格,错过这次,下次想必不会再提了。、至此,她倒有点庆幸楚王和七皇子的出现,打断了这次的对话,不然她该如何答对方,想想就头疼。 不过盘儿没想到是,越王妃显然没这么容易就放弃。 也是她领着两个孩子回居仁堂时,偶遇了郭侧妃,郭侧妃说了两句带刺的话,越王妃嘴上不敌,受了一肚子气。她原本想自己受气也就受气了,可淑姀还小,虽然平时害羞内敛,却也不愿娘受这样的气,就一状告到越王那儿。 谁知当时郭侧妃也在,被她混淆黑白几句,越王反倒斥了淑姀说她不尊重长辈,事情惊动了越王妃,夫妻不可避免大吵一架,回去后越王妃更是气得头晕流泪不提。 所以她第二天就不请自来,来到春耦斋找盘儿。 盘儿对她的突然到访有些诧异,但见她比昨天更不好的脸色,以及眼中隐隐含着悲怆,已经对她的来意有几分明悟。 宫女们上了茶后,她就将人都遣出去了,把茶往越王妃面前递了递,道:“王妃,先喝些茶。” 越王妃喝了茶,借着喝茶的功夫让自己平心静气,但在开口的一瞬间,还是让意难平冲掉了那股故作的淡定。 她把昨晚发生的事大概的说了说,又垂眉自嘲笑道:“也不怕苏良娣你笑话,想当初我和我家王爷也是恩爱过一阵儿的,虽进门前他身边就有侍寝的宫女,但他自打我进门后就不再亲近了,我心里头也是有几分欢喜的 “当初母妃看中她,想择了她赐给我家王爷,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都是京里的人,虽她的门第高,我家的门第低,但对她的风闻我也是听过几句。说我不自信也好,说我心眼小也罢,我记得你那时候怀着宗钺婉婤他们,我们还在坤宁宫碰见过两回,那时候我真是体面都不要了,就是不想让她进门。可惜敌不过宫里的规矩,抵不过孝道 “等她进门后,果然府里我能站的地方越来越少,越来越小。我恨自己的不争气,又想这么过下去也就罢了,左不过就是忍气吞声,可孩子们渐渐大了,我有时候看见我的孩子在她的孩子面前忍气吞声,我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也知道我今天来的唐突,话也问得唐突,可娘家那里我不想让父母担忧,身边也没人能说这些话了” 越王妃一面说,一面就垂泪起来。 盘儿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觉得越王妃就是在自己和自己为难,皇家的女人难做,若是自己都想不开,恐怕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免就想起当宗玹等太子其他孩子出生时,她一直佯装无事,却终究还是有些心里不太舒服。 她一直不愿知道太子在后院的动向,就是不想直面去面对,也算是掩耳盗铃,太子也确实来她这里居多,尤其自打三个孩子生下,他几乎日日都会来,偶尔有时候不来,她就只当他公务繁忙歇在书房。 可真当结果出来,她没办法掩耳盗铃了。 难受吗当然难受,但也没有想象中难受,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似乎有些事依旧照着前世的轨迹进行着,让她有一种踏实感。 日子还是得过,似真似假和太子闹了两场小脾气,他似乎也有点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处。嘴里说着她醋性大,不容人,被别人知道了如何如何,来得也更勤了。 高兴吗似乎有些高兴,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为什么没有,她也不知道。就是不愿太多的去探索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些事想多了就会信念坍塌。 所以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怎么指点别人 可看着越王妃泪眼婆娑的样子,盘儿心情也很复杂,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也是因为自己,因为太子妃,因为这种妻妾注定对面的局面。 方才越王妃向她哭诉时她就在想,是不是在太子妃心里,她也是这样的 “其实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和王妃去说,毕竟处境不同,地位不同,说出话可能没有什么用,就好比您是正妃,您对立的人是侧妃是妾室,我也是个妾室,我的立场显然和正妻是不一样的。” “不,你误会了,”越王妃有点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仓皇道:“我不是想让你向着我说话什么的,就是想跟你学学,学学怎么讨男人喜欢,我觉得我家王爷宠爱她,就是因为我不如她讨喜欢我看你那么讨太子爷喜欢,我就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可你已经让我有些尴尬了。 盘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下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而是又正视了越王妃一遍。 想必,她定是很爱越王的,不然又何必自甘堕落,自我贬低,委屈求全成这样,必然有某种坚定的念头,才促使她能做到这样。 如果照这么来看,她好像又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太子。这个念头刚浮起,就被盘儿立马按下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紧要是止住越王妃的眼泪,不然她可能要被眼泪淹没了。 盘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会哭人。这句并不是贬义,毕竟前世她见过各种各样的泪水,包括她自己,哭得都没有这么真。 “其实想讨人喜欢很简单,他喜欢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他喜欢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果然这话打断了越王妃的眼泪,她喃喃自语着,似乎有些不懂,“就只是这样” 盘儿点点头,就只是这样。 她尝试把自己的立场换成太子妃的立场,又道:“譬如,他不喜欢你吃醋,你就不要吃醋了,吃醋的女人有时候是很丑的,把自己弄得面目狰狞咄咄逼人,男人必然不喜欢。” “吃醋的女人很丑,面目狰狞”越王妃去触摸自己的脸,她曾经吃过很多醋,她也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肯定很丑,他也说过她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可她就是她自己,还能是谁 “可吃醋还能控制” “自然是不好控制的,不过慢慢有意识的去控制,应该就会好点吧。就譬如我每次想吃醋的时候,我就想想太子妃都不吃醋,我吃得哪门子酸醋。” 显然盘儿这种调侃的口气,让越王妃很是难以接受。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故意敷衍她,可当她看见盘儿嘴角不显的苦笑,她又不这么想了,迟疑了。 “当你不吃醋了,你才能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去想想他喜欢你什么样,你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 让他愧疚,让他惦记你,让他相信你说的,让他渐渐受你左右,让他盘儿觉得自己跟越王府那个郭侧妃没有什么分别,区别就在于那个人太嚣张,她不嚣张而已。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对人品头论足,有什么资格去指点作为正妻的越王妃 其实还有一句话,是最切中要害,不过盘儿不想说。因为这句话太出格了,只要不爱就好了。 只要你不爱,就能做好属于这个身份应该做好的一切,就能冷静地去争宠,去使手段,让他因为你的懂事你的体贴而更喜欢你。 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咆哮,那是前世陈皇后被囚于冷宫前最后说过的话 “你以为他是真的宠你你错了,他心里只有他的江山,他的社稷,他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才会宠你的,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你错了我会等着的,我会看到你输得像我一样” “你以为那个贱人是真的爱你不,她不爱你,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 门外,太子背着手站在那儿,四周的奴才都垂着头瑟缩在一旁。 唯有福禄站得稍微近点,但听到里头苏良娣如何指点越王妃,他也是冷汗直流。这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吧,越王府的事跟你什么关系,瞎掺和什么。 果然他偷眼瞧着太子的脸越来越黑,直到转身离开,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出大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1章 第91章 91 把越王妃送走后, 盘儿有一种重活了一遍的感觉。 她觉得这个人还是离远点距离比较好, 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让自己更复杂难堪的事。 她觉得有些渴,茶盏里没有茶了, 才想起叫人。 香蒲跑了进来, 一脸如丧考妣。 “怎么了这是” “太子爷方才来了, 主子你把奴婢们都屏退了在里头跟越王妃说了什么,奴婢方才瞧太子爷的脸色不大好看,转身人就走了。” 盘儿心里咯噔一声,旋即有些无力地摸了摸脸颊。 他听到了什么大概听到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 他向来是个心神很深,却又心细如发,疑心病很重的人。不是想到了什么, 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 让奴才们看去了, 还以为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到时候又不知后院会生出什么事来,他向来懂得权衡利弊,不看僧面看三个孩子面, 也不会让她难堪。 既然走了,说明问题很严重啊。 但盘儿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她觉得今天一天连来了两场事心里有些累。 这边, 盘儿有些意兴阑珊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用膳睡觉, 和三个孩子说说笑笑, 闲来无事看看话本在园子里头赏赏景,与平时别无不同,殊不知下面的奴才们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开始香蒲没把这事当成多大的事,只当太子爷听见主子和越王妃说了什么不得体话,一时间有些生气。主子也不是没惹过太子爷生气,一般太子爷都不会真生气,可太子爷已经三天没来了,这可不正常。 主子到底和越王妃说了什么 现在暗自嘀咕的可不止香蒲一个人,连晴姑姑都欲言又止地在盘儿面前露出好几回端倪。 “真没什么事。”盘儿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有些无力地说,“就是些越王府的事,可能太子爷觉得我管了不该管的事,一时有点恼了。” 这话说得盘儿自己都不自信,自然瞒不过了解她的晴姑姑。 可晴姑姑也不好戳破她,毕竟她也能看出来盘儿这几日有些魂不守舍,有些东西她能管,有些东西她管不了,这就是她管不了的。 “要不,你给太子爷送盅汤,或者送首诗去”晴姑姑出着主意。 这是平时小德子和香蒲才会出的馊主意,没想到晴姑姑也会拿来用,看来下面人真的都慌了啊。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盘儿还是懂的,但现在问题根本不是送盏汤送首诗能解决问题的,恐怕太子看了更会生恼,更质疑其中的真情假意。 盘儿想她可能要失宠了,转念想想三个孩子,又觉得不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然宫里的女人费尽心思生孩子做什么,不就是为了体面。 到底会不会 她认真的再想,又觉得会。 毕竟这是有关男人尊严的问题,高高在上尊荣了一辈子的太子爷,习惯了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他,为此不惜犯忌讳吃醋闹小气儿的妾。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个妾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自己,肯定会受不了吧,肯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尊严受到了挑战,观念受到了挑衅 盘儿不想再想了,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可她突然就失去了想去笼络想去拉回的念头。 她开始去想,如果她失宠了,又该如何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生了两个儿子,还有个女儿,宫里的时间看似难熬,其实也没那么难熬,很快孩子们就会长大了,她的孩子都是些有出息的,以后定能给她依靠。而现在太子妃也学聪明了,她应该不会来对付失宠了的自己,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失宠的人,还需要她纡尊降贵去对付 下面的奴才肯定会人心惶惶,不过过阵子也就习惯了,可能少不了有些奴才会捧高踩低,但她有儿子,还有两个,下面的奴才难道不担心小主子们长大了,回头收拾他们 盘儿觉得自己的境遇印证了宫里的一句老俗话,任你宠冠六宫,不如生儿子来的实际。 再说还有皇后娘娘,就凭着这么多年的笼络,她就不信娘娘能知道她失宠了不管她,当当靠山,撑撑虎皮还是能行的。 这么想想,盘儿又不慌了。 唯独就是三个孩子,平时习惯了在她这儿能看到父王,太子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很多,远超其他兄弟姐妹,突然见少了,肯定会不习惯。 而一个男人但凡对你不宠了,心肯定不偏了,既然不偏娘,自然也不会偏孩子,孩子们肯定不习惯,要给几个孩子提前做做心理准备才是。 所以当天晚上用了晚膳,已经连着几天没看见父王的两个大的,都感觉出了异常。唯独那个小的,还一脸傻乎乎的样儿,为晚膳中有他最喜欢吃的饼而高兴。 又听说娘要给他们讲话本子,宗钤更高兴了。 以前睡觉前,娘都会给他讲话本子,自打他长大后,娘就不讲了,父王也说他大了,不让讲了,说他该一个人睡。 盘儿拿出事先找好的话本子,翻了又翻,还是觉得里头的故事不太适合说明当下情况。 她怎么才能借着讲别人的故事,来隐晦的告知孩子们娘可能失宠,你们以后可能会受牵连这件事,话本子都是讲才子佳人,公主糟糠男人享尽齐人之乐的故事,跟现实根本不搭边啊。 她把书又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两张大点的小脸已经越来越紧绷,还彼此交换着眼色。 盘儿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孩子们都大了,懂得也多,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他们心里更不安。 她屏退了左右,才对三个孩子道:“娘惹了你们父王生气,可能要失宠了,这也是你们父王最近几天为何没来的原因。娘今天这么跟你们说,就是希望你们能习惯父王不来的日子。” 她故意说得很轻松:“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们想想父王也不只有你们,还有其他儿女,父王在娘这里陪你们的时候,其他人就要受到冷落,风水轮流转,大家交替着来才公平” 盘儿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婉婤的小脸很严肃:“很严重吗” 盘儿看着女儿,点点头,“有些严重。” “那婉婤去撒撒娇,父王能来看娘吗”平时看着一副小大人似的婉婤,终究还是不过才五岁多大的孩子。 盘儿答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真混账,前世她就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这世就非要作,低低头怎么了,男人不就是要靠哄。 就凭着她对他的了解,她有百八十种办法将他哄回来,犟什么拿孩子犟什么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 前世没有婉婤,她为了不想被太子妃忌惮,也交代年幼的宗钺不要和父皇太亲近,所以前世宗钺长大后的性子才会那么冷硬。 父爱是什么,盘儿说不上来,但她却忆起幼年苏大田将她扛在肩头上,拿着刚到手并不多的工钱带她去买饴糖的场景。 人的一生总需要一些刻骨铭心却又足够温暖的场景,来支撑着自己在未来艰难的路上走下去。 已经这么难了。 盘儿能想象未来三个孩子的路有多么难走,婉婤也就罢,是个女孩,以后就是嫁人相夫教子,可宗钺和宗钤呢 宗钺前世走得那么艰难,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娘的拖后腿,因为她的出身,让他背负了属于他这个皇子不该有的屈辱。所以她逼着自己去揣摩,去讨好,去伪装,去迎合。 不过是继续再走一次老路而已 盘儿皱着眉,却又故作轻松道:“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娘跟你们父王吵架了,心里有些担忧罢了。不过以前也不是没吵过,所以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大不了娘主动去跟你们父王认错。” “认错就可以了” 也许可以吧其实盘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确定,但当着孩子肯定不能这么表现。 从正房里出来,宗钺和婉婤对视一眼:“很严重。” 两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婉婤急道:“我去找父王。” 宗钺一把拉住她,压低着声音道:“你别多生事,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娘那么说,她肯定有主意的。” “真的”显然婉婤也很不确定,因为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娘这样。 宗钺道:“如果不行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屋里,盘儿松了一口气,也没叫香蒲她们进来,自己去了里间,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想了会儿,她朝衣柜和箱笼的方向走去。 打开在里面一通翻找,翻出了一个锦盒和一条帕子。锦盒是装其他东西的,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将帕子塞了进去。 盖上,放在那里。 想了想,又打开,将乱塞进去的帕子拿出来,叠好,又放了进去。 她转头又想拿出的东西放哪儿,也懒得多想,塞到柜子里,香蒲她们看到自会收拾。 她拿着锦盒坐了会儿,才走了出去,扬声叫人。 香蒲和青黛走了进来。 “把这东西拿给小德子,让他送到福禄手里,交给太子爷。” 香蒲的小脸一下子就亮了,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静谷里的景致极美,但建筑并不太多,稍微大点的地方都为各位主子们占了。 本来太子是住在春耦斋,如今和盘儿闹了别扭,就挪到了翠竹林一侧的三间小室里住着。 这地方也就胜在一个环境清幽,实则有些简陋,还有些逼仄。福禄心里替太子那个委屈哟,可他又说不了什么,最近气氛不好,他和张来顺都是头扎在裤裆里做人。 东间里灯火通明,太子正伏案看着奏章。 福禄悄摸摸走进来,在旁边站定了。 太子不出声,他也不敢吱声打扰,最后还是他坚持不住,小声说春耦斋让人送东西来了。 太子依旧看着奏章,福禄的头越垂越低,心想自己干吗要看小德子可怜,他这么可怜怎么没人看见。 突然,太子将手里的奏章扔到一旁,吓得福禄就是一个哆嗦。 太子静坐了一会儿,盘着腕上的手串,越盘越快。 “还不拿上来。” 福禄忙低头应是,匆匆出去了,很快就拿了个锦盒折了回来。 是一个很普通的大红色锦盒。 太子定定地看了几眼,眼中有些嫌弃,但还是打了开。 里面只放了一块儿白色的帕子,式样简单,连花样都没绣,却是她常用的。 她惯是喜欢用这种净面的棉帕子,还美曰其名说好用。 太子翻了翻,除了一块帕子再无其他,帕子上也什么都没有。这让他不禁想到以前她写歪诗的时候,曾经改过别人的一首情诗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相思。 郎君着意翻覆看, 横也思来竖也思1。 当时他拿了诗说她胡闹,她娇气又厚脸皮道:“既然写得不满意,那以后我就给殿下送素帕了,到时候殿下拿着帕子就能知道我的意思。” 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送过,还是改别人的歪诗给他送,让他啼笑皆非还苦笑不得。 如今倒是送来了。 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她说的话 “当你不吃醋了,你才能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去想想他喜欢你什么样,你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 所以明明南巡的时候,她醋得不行,回到宫里却越来越收敛,所以婉姈出生时,她还跟他闹了场小气儿,他以为宗铉出生,她肯定又要闹一场,心里还想着怎么哄她,谁知她却没有闹,原来是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会冷静下来为什么能冷静下来 若说刚开始还有怒火,现在早就没有了,太子就是心里特委屈,特不是滋味。 他对她还不够好 他捏着帕子良久,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2章 第92章 92 嘿主子就是能行, 还真有用 小德子和香蒲彼此交换着眼神, 脸上带着很明显的高兴。 太子走了进来,盘儿看到他有一瞬间的怔忪, 眼睛里浮起了什么, 可还没等太子看清楚, 就褪了下去。 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个点儿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候,太子爷这会儿来晚上肯定是不走了。奴才们又是备水,又是备衣裳, 像以前一样,没有发现福禄一直站在角落不显的位置,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眯眯的, 而是拼命低着头。 东西都备好了, 太子就往浴间里走。 盘儿想了想, 去了床沿上坐下。 她其实已经准备歇下了, 没想到太子这会儿会来。 他真来了为何这么平静,为何什么也不说 不多会儿,太子就沐浴出来了。 一系青色的寝衣, 还是出自盘儿之手,外表看着还行,其实金玉其外, 针脚稀疏得不行, 可谁叫是主子专门给太子爷做的, 所以香蒲她们就喜欢寻来给太子穿, 太子也就穿着,浑然不觉得埋汰。 奴才们都下去了,屋里一片寂静。 太子来到床前站定,就站在盘儿面前。 盘儿有点怂,心里想太子会不会打她也许这是压抑下的平静,转念又想他从不打人,更别说妇人了,怎么说她也给他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要是真打了她,明儿她就去找皇后娘娘做主去。 这么想了想,盘儿胆儿又大了些,侧身想上榻用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谁知刚转过身,就被人一把拉住手腕,她诧异转头,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人吻住了。 身体比脑子更诚实,盘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太子的,他除了有太子妃还有胡良娣她们,真的对她相当纵容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对他的另眼相看诚恐诚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宠爱,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虚幻,一个又冷眼看着这一切,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一些。 就好像她不是重活回来,而是懿安皇太后占了苏盘儿的身体,她虽然是主导,但身体里还有一个人。 彼此已经相当熟悉了,知道对方的敏感之处,再加上也有好多天没有过了,似乎就像隔了很久似的,格外的贪。 一场事罢,两人都是精疲力尽,汗水浸湿了彼此的头发。 盘儿闭着眼睛喘气,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掌抚上她的后颈。 “孤现在有些看不透你了。” “那你为何还要来”话说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嘴,同时也闭上眼,就当一切从没发生过。 为何 也许是习惯了,但又不可否认他其实一直在等着她的解释,他想他生气的姿态已经摆的这么明显了,她识趣点就该早早来解释清楚 可她一天没来,两天还是没来,三天还是没来。 所以看到她送的帕子,他就来了。 来了就后悔了,他来了就是代表原谅了她,可她还没跟他解释清楚那话是什么意思。奴才们又太自作聪明,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如果他来了又走了,这消息大抵是藏不住,明天就会传遍整个静谷。 是时,她怎么出去见人,三个孩子又怎么出去见人 若是太子妃又故态复萌,若是 所以他留了下来,已经打定主意要冷她几天,让她知道自己很生气,可当从浴间出来,看着她坐在床榻上,穿着绣鞋的脚在脚踏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她大概不知道她有个不好的习惯,一旦紧张了脚就会动来动去,他想她也许是在跟他赌气,才没有找他解释。 “你不是给孤送了素帕” 盘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她也想到当初她给他送歪诗那一阵,曾经因为那首歪诗说过的笑语。 就是知道彼此都知道,她才会送了那帕子,就想着攻心为上。 然后他就来了,还什么也没说。 她把脸在太子肩膀上揉了揉,小声说:“我以为我要失宠了来着。” 太子无声地叹了口气,良久才道:“不会让你失宠的。” 再之后就没有话了,明明两个人都是浑身黏腻,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去沐浴洗洗什么的,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是太子先醒的,他一动盘儿就醒了。 盘儿没睁眼,感觉到他起来了,又感觉到他去了浴间,她想了想,也起了来。 她比太子先从浴间里出来,等太子出来时,她正坐在妆台前让人梳妆。从镜子里看见他走了出来,盘儿站了起来,来到他面前,从太监们手里接过衣裳,替他更衣,整理衣襟腰带盘扣,就像以前那样。 似乎一切都过去了,两人还一起用了早膳。 用早膳的时候,婉婤他们来了,父王父王叫得格外响亮。 膳桌上充斥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其实主要还是婉婤话多,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可到底有没有什么区别,从彼此都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的态度,也许就能看出些端倪。 盘儿去瀛台给傅皇后请安。 听了念秋说,才知道快到傅皇后的寿辰了。 平时傅皇后是不办的,除非整日子,她总说岁月已老,红颜不在,办一次就代表自己老了一岁。 可这次却是五十大寿,不办不行。 内务府拿了几个章程出来,傅皇后看过了删删减减,才定下就在西苑里头办,也免得回紫禁城办,规矩太繁琐,也太兴师动众。 还有十天就是正日子了,盘儿回去后就开始发愁自己要送什么。按常理说她是太子的妾室,东宫送一份礼就可以了,可傅皇后到底是自己的靠山,之前盘儿觉得自己要失宠了,也把傅皇后算在计划中的靠山之内。 说她趋炎附势也好,说她太过势力也罢,就当尽一份孝心。 为了此事,她愁得不行,专门命人回东宫把自己库房的册子拿过来看,总觉得还是不满意。 太子回来就看见她为了这事折腾,也不说什么,就看着她折腾。一直到临近前夕的两日,太子才善心大发告诉她傅皇后喜欢名琴,那次南巡有人送了盘儿一把叫海月清辉的琴,盘儿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抚琴,一直压箱底,就送那个便是。 盘儿这才反应过来,合则他就是故意看着她发愁若是换做以前,她肯定就埋怨上了,这次却没有。 太子目光暗了暗,却什么也没说。 孩子们从外头回来了,自打来到西苑,婉婤和宗钤就像鱼儿进了大海,格外如鱼得水,成天都和越王府的两个孩子约着到处去玩,宗钺本来还想用用功,又觉得大姐和小弟太会闯祸,只能跟着。 本来盘儿还怕他们出去遇到什么意外,谁知太子早就安排好了,不光安排了几个高壮的太监跟着,随行还有护卫。 没几天下来几个孩子就晒黑了一圈,却又格外高兴,跟在宫里时那副老成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跟在宫里的时候也不同了,太子看她板着脸眼中却带着笑训着宗钤,可惜没坚持住,很快就笑了起来。 乍一看去,可能笑得并不端庄,但却很真实。 太子恍然才发现她跟着自己也有六年多了,从十五到双十年华,却极少见她这样笑,只有在南巡的时候见到过,似乎回了紫禁城,她就必须全副武装。 其实,他何尝不也是。 “父王,你看宗钤捉的小鱼。”婉婤提着那个不大的小桶,跑了过来。 是锦鲤,却还是小鱼苗,不大的小桶里装了四五条。 “你们还太小,不要往水边去。”话说出口,太子也意识到说这些没用,西苑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水多,想当年他幼时学凫水就是在西苑里学的。 母后说是怕他落水,其实是怕人害了他。 “明日父王安排人教你们凫水。”太子想了想后道。 “真的”婉婤的眼睛顿时亮了。 “你是女孩,你就不用学了。”盘儿走过来道。 “为什么女孩就不用学了娘,我也想学,两个弟弟都能学,为何我不能学,父王”婉婤使出撒娇。 太子看了盘儿一眼,才对女儿说:“你娘也是为你好,等你再大一些,出门就会越来越少,你弟弟他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比宗钤还大。”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难道男孩怕落水,女孩就不怕了 不,是宫里的男嗣更重要一些,可太子并不愿把这种念头附加在自己女儿身上。他觉得他的女儿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这些阴暗的复杂的该是男人去操劳。 也因此太子对儿子大多严厉,但对女儿们却十分宠爱,这其中尤其是婉婤。 “罢,你要想学就学吧,我让人找两个会水的嬷嬷看着你。” “谢谢父王,父王你实在太好了,婉婤最喜欢父王了。”婉婤高兴道,差点没抱住太子的颈子亲他两下。 盘儿嗔道:“真是个疯丫头,高兴起来就胡言乱语,没一点规矩。” “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太子有些不满说。 女儿敬仰父亲,这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妾仰慕夫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似乎都意识到这个,盘儿没说话,太子也没说话。 幸亏宗钤跑过来,找姐姐要自己抓的小鱼,才把这茬略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3章 第93章 93 太子和春耦斋那位闹脾气的事, 太子妃早就察觉出来了。 其实不光是她, 胡良娣也知道。 无他,太子都从春耦斋去了翠竹林的小室里住,难道这还不明显 胡良娣忍不住幸灾乐祸, 心里暗想到底是什么事让太子都对她恼上了, 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如画道:“让奴婢来说,巴望她失宠的人肯定很多, 说不定还有人会踩上一脚呢。”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太子妃。 “行了, 咱们太子妃才没有这么见识浅薄呢, 人家现在就一心一意想把大公子养好, 哪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胡良娣吃着葡萄,嗔了她一眼。 “她要是真把太子爷惹恼了, 自此失了宠,主子您说” “想什么呢,轮到谁,也轮不上你家主子。”胡良娣看似笑骂,眼神却暗了暗。 要说不想要宠是假的,但胡良娣心知肚明自己也就这样了。 孩子她已经生了三个,算是唯一能和那位比肩的,她有家世有身份有地位, 若是孩子再多了, 太子妃该被她挤兑的没地方站了。 当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太子会再给她一个孩子。自打生了宗铉以后, 她是什么都不想了,别看她那么说太子妃,其实她何尝不也是这样。 其实胡良娣并不意外盘儿能得宠,因为从身份上就最合适,出身低贱,却又是太子妃的人,没有娘家,等于只能依靠太子。在她和太子妃相持不下的情况下,她出头是最好的。 最后果然是她出头了。 所以说这人的命啊,有时候真是天注定,你强求不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但内心深处,胡良娣还是希望能看到那位苏良娣能狠狠地跌一个跟头,因为这才符合宫里的常理。 也不过四天。 四天后,胡良娣嗤笑了声,说不清是在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都老实点,别没事给自己找事。” 纯一斋,太子妃收到太子去了春耦斋的消息。 “主子。”富春犹豫道。 太子妃眉眼低垂,喝着茶:“都跟你说,让你别打听这些事了,没得心烦,多想想母后过寿送什么才是正理。” 见太子妃不愿多说,富春忙道:“奴婢觉得那副绣了一千个寿字的绣品就不错,您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衬景儿又合意。” “衬景儿倒是衬景儿,就是未免太过普通了些。” 这时,富秋走了进来,禀报说大公子和二郡主来了。 不多时,两人就进来了。 “娘。” 太子妃放下茶盏,露出笑容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婉姝和宗铎不显地对了眼神,才笑着道:“女儿给皇祖母做了双鞋,拿来给娘看看,就是女儿手艺差了鞋,也不知当做寿礼送给皇祖母能不能行。” 太子妃接过来看得十分仔细,边看边道:“不错,你才多大,能给皇祖母做鞋已经很不错了,重要的不是手艺,而是心意,你皇祖母肯定会喜欢的。” 婉姝松了口气,笑着说:“既然娘这么说,女儿就放心了。” 母女之间又说了几句话,期间太子妃还不忘问问宗铎的功课,并督促他就算来了西苑,也不能拉下功课,宗铎一一应是,太子妃反倒有些不忍心了。 “功课不能拉下,身子也得顾念着,娘让嬷嬷给你熬得补汤,你每日要记得喝。” “娘,您放心,儿子都记着呢。” 太子妃十分欣慰上下打量了下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了就行,要知道你好,我和你姐姐也就好了。” 宗铎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出口,因为婉姝打断了他。 “娘你放心,弟弟好着呢。” 等两人从正房里出来,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我方才看娘挺好的,她好像并不在乎春耦斋那边如何。”宗铎犹豫了一下道。 “能不好吗就算不好,也不会给我们看见的。”婉姝低声道。 “姐,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用功的。” 婉姝收起低落的心情,露出一个笑,看着弟弟:“姐姐知道你会好好用功的,娘说的没错,只要你好了,我和娘都会好,只要你好了,谁也越不过你去。” 说到这句时,她的眼睛看向了春耦斋的方向。 宗钤很宝贝他的小鱼,用膳的时候还要把小桶放在一边。 平时总是闲不住,今天倒好,没事就围着他的小桶打转。盘儿见他喜欢,又想这鱼也不能就放在桶里养着,就让人去找了个青花的大碗,放上清水,碗底放几块儿鹅卵石,再把鱼放进去,可把宗钤给喜欢坏了。 这下不是围着小桶打转了,是围着青花碗打转。 晴姑姑说这碗恐怕养不了鱼,水是死水,且水也太浅了。都是水边上长大的,盘儿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现在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不过却给她找了个活儿干,她打算给儿子做一个人造的鱼池,不需要太大,这样回了紫禁城也有地方放,就算不来西苑,也有鱼儿看。 其实宫里养鱼的人并不少,多数都是用大缸来养,盘儿却嫌弃大缸死板,就那么一点地方,关键总是要换水,一个侍候不当就会死鱼。以前她养过一阵儿,见三天两头死鱼,虽然鱼儿不值钱,但从小在江南水边长大的她,也不太待见这种场面,就没有再养了。 她总结了一下,鱼容易死,是因为水是死水。想要有情趣一点,自然要借鉴江南的园林奇石。 就这么琢磨着,一时竟让她冒出了许多想法,忙叫着香蒲她们帮她铺纸研墨。 要用石头垒出一个假山,假山上要有青苔才有野趣,最好做一架小号的石桥,这样才符合小桥流水假山的意境。下面自然是一口缸,青花的大缸太花哨了,用石头琢出的缸体才符合。 连废了好几张纸,终于让盘儿画出了一个雏形。 可流水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水循环起来,这样才能是活水。 太子走进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她挽着低垂的蝶髻,鬓角垂下了几缕碎发,黑发雪肤红唇,窗外投射进来的光,仿佛给她嵌了一道金边。莲青色的衫子,更显肤色晶莹剔透,身上并未戴多的首饰,仅执笔的手腕上戴了个通体碧绿的镯子。 “在做什么” 盘儿正出着神,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太子瞧过去,心里暗道,字写得不怎么样,画倒是不错。这个不错也仅仅是指画出了东西的原态,不至于让太子不认识。 “怎么想起弄这个” “钤儿不是喜欢嘛,难得他这么喜欢,有鱼儿看了也不调皮了,等到时候回到宫里,也能有个东西让他来打发时间。” 倒是考虑的周全。且她十分注重孩子们,这份注重对太子来说是有点让他诧异的。譬如,宫里的妇人从不会亲自喂养孩子,但她会;还譬如,宫里的孩子都是奶娘宫女太监们带大的,她却总是喜欢亲力亲为。 虽不至于亲自上手,但从来事无巨细,包括今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她都会问一问。 等孩子们再大一点了,她还会带着孩子们一起睡,给他们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乡野故事。两个大的也就算了,宗钤尤其黏人,尤其是他会说话会走路后,经常一到晚上就钻到娘床上不下来了。 为此太子没少背着盘儿跟宗钤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例如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跟娘睡,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一个人睡。这也是盘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小儿子总把男子汉大丈夫挂在嘴边的原因。 “可以在这里加一个水车。”太子一面说,一面拿过盘儿手里的笔,也不过寥寥几笔,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型水车,就出现在画中假山的一旁。 “水车需要有流水才能动,可这上面需要的恰恰是流动的水。”盘儿提出异议。 “只要让水车动起来,就能利用水车上的桶把水运到空中,再从假山上流下。这个内造局应该能做出来,大的恐怕还有些困难,但你的这个这么小。” 说白了,就是哄孩子的小玩意儿,根本不是难题,太子以前见过,才会说得这么笃定。 既然太子说行,那就行吧。 之后太子说让人把图送到内造局,盘儿嫌这张纸被自己染了墨点不太好看,说要重新再画一张,可画到水车时却有些困难了。 她虽然见过水车,但并没有细细观摩过,脑子里只有个大概印象,若是画成观赏画还行,反正就看个轮廓,可若是拿去让内造局照本宣科做出来,就不能这么马虎了。 她也不开口,就捏着笔也不动。 太子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身后捏住她的手,执笔在纸上画。 淡淡的迦南香包围住她,盘儿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他叹的那口气,以及这几日两人相处时的不显的僵硬,反正至少没以前那么融洽了。 是因为那个问题,他没问出口,她也没给出解释吧 可怎么解释她根本不知道,只能佯装不知。 就在她恍神间,已经画好了。 盘儿定睛去看,虽然是他捏着她的手画的,但还是能明显是两个人画的,而且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 她就是那个小孩。 这是要让她丢人丢到内造局啊 “你画这么好做什么”她埋怨道。 太子错愕,又失笑:“不是我画的好,是你画的太差。” 他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无端就让她耳朵热了起来,且渐渐发烫。 “你耳朵怎么红了”太子的眼神极为敏锐,很快就看到了。 “你站的太近,热到我了。”她嗔道,又去推太子。 太子伸手在她耳朵上挠了挠,她又忙去捂,两人像孩子一样,就这么闹了起来,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对上,两人都愣了一下。 还是盘儿打破了寂静,“既然画好了,就赶紧拿去内造局吧。” 太子颔首,叫了声福禄。 傅皇后的寿宴,安排在琼华岛。 这琼华岛不在南海,而在北海。 琼华岛于北,瀛台于南,两个地方正好隔着金鳌玉蝀桥和蜈蚣桥呈对持状态。琼华岛以山土堆就成岛,岛上有广寒殿、仁智殿、悦心殿等,一般西苑若是举行大型宫宴,都是设在此处。 岛上奇石嶙峋,构山筑洞,形成一种山石间有亭台楼榭,宫宇间玲石叠垒,秀若天成的奇骏之美。而在岛的北侧又临水修建了一道弧形游廊,游廊上筑有许多亭台与水榭,实乃赏景的一个好去处。 所以说琼华岛上的景致丝毫不逊于瀛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正日子这一天,琼华岛上十分热闹,东宫众人也是齐齐到场。 太子自然是不在这处的,向傅皇后贺了寿后,就去成安帝那边了,东宫的女眷则都陪在傅皇后身边,又一一奉上寿礼。 太子妃送的是一副以黑缎为底,用金线绣出的一千个形状各异的寿字,并衬以紫檀屏风。端的是气派又不失雅致,最重要的据说这刺绣是太子妃亲自绣的,格外又是一份心意。 傅皇后笑眯眯的收下了。 胡良娣送的是一座白玉观音,乍一看去不是很引人瞩目,但傅皇后拿在手中观赏时就发现,这座观音乃是暖玉所制。 盘儿则就送的是那架名叫海月清辉的古琴,因为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琴,倒让外人见了觉得有几分诧异,心道这位苏良娣是不是送礼送得太随意了。 可傅皇后却是颇有意味地看了盘儿一眼,知道这是她那太子儿子提点的,外人可极少有人知道她喜欢古琴的。 因此这三份儿寿礼一对比,孰重孰轻就明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4章 第94章 94 东宫的孩子们也都有寿礼奉上。 大郡主二郡主三郡主她们送的都是绣品, 像她们这么大,也能做些绣品了, 虽然手艺比不上针线局, 但之前也说了,重要的是份心意。四郡主婉姵送的是佛经,据说是她亲手抄的, 字写得虽然不好,但重要的还是份心意。 宗铎送的是一块玉佩, 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着寿蝠, 看着并不显眼,但傅皇后似乎很喜欢,拿着看了又看,还笑着赞了宗铎几句。 宗钺则是一个玉的摆件,普普通通的那一种, 既不会太挑眼,也不会太过格, 挺符合他的年纪和身份。 至于婉婤, 本来盘儿给她出主意让她送鞋送荷包什么的,反正也不用她亲手做, 宫女们做好了,她在缝上几针,傅皇后也清楚婉婤的性格, 必定不会见怪。 谁知婉婤却不同意, 自己回去翻箱倒柜, 找出一些她幼年时盘儿拿给她玩,被她拆碎的珠串。 其中有珍珠、碧玺、猫眼石、绿松石、玳瑁石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石头,她自己捯饬着挑选了些合适的,给串了起来,做成了一串可以戴着腕上的珠串。 等做好后,盘儿看了一下,婉婤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挺会配色的,这配色一看就适合傅皇后平时穿戴,不会大红大紫太花哨。后来婉婤就自己找了个盒子,一份寿礼就这么成了。 傅皇后拿到之后果然喜欢,又听说是婉婤亲手做的,连道她有心思。这可是几个女孩中,傅皇后唯一夸赞过的,男孩中则就是宗铎得了赞赏。 可惜姐姐的风头很快就被宗钤给抢了,因为宗钤也给傅皇后准备了一份寿礼。 这份寿礼除了宗钤身边的太监宫女,谁也不知道,宗钤大抵看婉婤就这么神神秘秘,也有学有样。盘儿觉得他人小,反正也送不了什么,说不定就是他的一些小木剑小木马什么的,也就没管他。 同样是一个锦盒,但比婉婤那个大多了。 一看他也要送寿礼,傅皇后十分诧异,不过宗钤才不管这个,让傅皇后坐好,他也到下面站好,恭恭敬敬给傅皇后磕了头,还说了句祝词。 这可把傅皇后惊到了,连连对身旁人说,这么小点的孩子,做起事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盘儿被一堆异样目光包围住,没有欣喜,反而有些尴尬,心里暗道这小子也不知道送了什么。若是真送个小木马啥的,弄出这么大的风头,旁人还要说他们母子哗众取宠,故意扮丑呢。 很快就到了揭晓寿礼的时候,宗钤领着捧着寿礼的冯海到了傅皇后面前。 他人小个子矮,力气再大也比不上成人,就让冯海半蹲着,他亲手把锦盒的盖子揭开了。 锦盒的盖子一打开,四周的盒壁就自动落下,露出一口青花的大碗。碗体上的青花全是寿字的模样,碗底放了几块鹅卵石,水质剔透,里面游着两尾小鱼。 正是宗钤之前自己亲手捉的小鱼。 “孙儿就捉了几条,送给皇祖母两条。”说着,他还颇有些依依不舍,明明嘴里说送人,眼睛却一直看着。 傅皇后摆出疑问姿态,这时候当娘的就要出来说话了。 盘儿有点窘道:“这鱼是他自己捉来的,他宝贝得像什么似的,这几日天天摆在床头看。本来他闹着说要送寿礼给皇后娘娘,妾身还以为他就是闹着玩,没想到把这东西送来了。” “好,很好,孩子的心意嘛。”傅皇后笑道,又问宗钤:“你的宝贝你舍得送给皇祖母啊” 宗钤确实舍不得,但还是道:“父王教导我们,说为人子孙要知晓孝道,虽然钤儿很舍不得,但皇祖母过寿,理应送上自己的宝贝,我就只有这么点宝贝。”就分给了皇祖母一半。 剩下的话,他虽没说,傅皇后却看明白了,下面的人也都明白了。 晋国公府的大夫人笑道:“三公子真是孝顺呢。” “可不是。” “我家那小孙子,跟三公子差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不愧是太子殿下家的孩子。” 一时间,下面站着的一众命妇们都是纷纷赞道。 傅皇后笑了起来,摸着他的头说:“嗯,钤儿有孝心,皇祖母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宝贝小鱼。” 整个贺寿过程中一直很平淡,除了太子妃送的寿礼让人侧目了些,现在所有风头倒被个三岁多的孩子给抢了。这么大点的孩子能懂什么,肯定是当娘的教的。不过谁叫人家教的好,能讨得了皇后娘娘的喜欢,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太子妃微笑地站在那儿,看不出喜怒,胡良娣眼神在盘儿和太子妃身上来回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东宫的几个孩子,虽都强制镇定着,但到底年纪都不大,难免露出羡慕的情绪。宗钺的情绪不显,婉婤则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这要不是人多,盘儿猜她肯定要赞宗钤一句,做得好。 但盘儿却知道,送鱼肯定是宗钤自己想出来的,但他做不了这么细致,还有说的这些话。 她将目光放在冯海身上,脸上虽笑着,笑意却未上眼底。 今日寿宴,东宫女眷并未占到太多戏份。 毕竟这西苑里的后宫妃嫔乃至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并不少,且今日乃是皇后千秋,于情于理都该有外命妇的到场,所以今日前来贺寿的命妇还有很多。 中间趁着空档,盘儿说去净房,除了带了香蒲,还把冯海叫出来了。 冯海心知是什么事,刚进净房就跪了下来。 “他才多大,你就教他争宠,看来你的心倒是挺大的。本来我是信任你,觉得钤儿小,怕他被人带坏了,才把你安排到他身边,你倒好” 冯海匍匐在地上,低声道:“主子,送鱼是小公子自己提出的,奴才就是帮他准备了锦盒和碗。” “还想狡辩,他说的那些话不是你教的” “确实是奴才教的。奴才就想着,您让人打听大公子送什么,才给二公子备了那么一份寿礼,甚至郡主的寿礼您也不上心,任郡主自己安排。奴才们其实都懂您的意思,您就是不想和那边争,可是您就不想想二公子五郡主的心情 “奴才知道这么说,是奴才僭越了,哪怕主子今儿要了奴才的脑袋,奴才还是想说,让确实得让,可让也要有个度,若是让成了习惯,这个习惯不是指您,而是二公子,以后他还能如何在大公子面前抬起头” 这话实在像个惊雷,香蒲当即骂道:“冯海,你真是胆子大得包了天,当着主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说着,她又转头向盘儿求情,“主子,你就饶了冯海这一回吧,这几年他跟在两位公子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肯定是魔怔了,您回头让二公子罚了他,狠狠地罚。”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盘儿突然问。 香蒲顿时哑了,过了会儿才犹犹豫豫道:“奴婢就是觉得您总是不愿和太子妃那边争,太子妃对大公子的功课多上心,您却很少问二公子的功课,来了西苑后,奴婢听说大公子日日还是被太子妃拘着用功,二公子却是跟着三公子他们到处玩,您什么也不说” 来了宫里这些年,香蒲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香蒲,学聪明了很多。 其实几年下来,许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变了,唯独她还是故步自封,总想着天下太平。 盘儿不禁想起前世,钺儿人前人后对宗铎退让的样子,是啊重来一世,为何还总要让,难道让了就能避免以后无法避免的争执不能,因为利益在那里,迟早有一天矛盾会激发。 冯海打得主意是,借着让钤儿出头,以此让东一院扬眉吐气,同时也是给宗钺一种暗示,你不能出头是因为环境身份所限,但弟弟没这种顾虑,他毕竟还小,出头了也不会让人太过忌惮,这样就把他忍着的郁气通过其他方式平和了,不至于一直埋在心里。 确实是有心思。且今日宗钤说得那话,恐怕连太子妃都挑不出错。三岁的孩子都能如此孝顺,东宫定然是上行下效,这般小的孩子才会如此。就算其中有做戏的成分,但没有人会不识趣的捅破,所以瑕不掩瑜,对东宫乃至整个中宫一系都是好的。 盘儿叹了一口气,有些复杂地看了趴在地上的冯海一眼:“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了,有什么事报上来,我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主子。” 冯海心中一喜,当即磕了个响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定会遵循主子的吩咐。” 之后冯海退了出去,盘儿用净房,整个过程她都是若有所思,香蒲却不敢再多插言。 宫宴从中午就摆上了,一直持续到晚上。 此乃皇后的五十大寿,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哪怕傅皇后再三说陕甘一带有灾,一切从简,内务府的安排依旧十分丰富。 晚上的宴还没开,岛的北面就燃起烟火。 墨蓝色苍穹之下,众人齐聚在视线最好的地地处观赏烟火。辽阔无垠的天际,灿烂夺目的烟花,足足燃了一刻多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连盘儿这前世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也不禁感叹内务府办事的巧妙。 观赏完烟花,自然是继续进宴,宴就摆在弧形游廊的那些水榭之中,分着好几处。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处灯火璀璨,期间还点缀着烛火点点,若是远远瞧过来,墨色的夜空,静谧的水色,其上串联了一串长长的夜明珠,美得就像一副画。 因着男宾和女宾不在一处,所以晚宴也就婉婤陪在盘儿身边。 不是在宫里,气氛自然就放松许多,时不时有命妇上前与太子妃敬酒说话,宫里妃嫔的宴不在这里,这里身份最为贵重的就是太子妃了。 越王妃被安排在盘儿身边,婉婤已经隔着席案和淑姀说了许多话了,盘儿也和越王妃说了些闲话。 不过她倒没有问越王妃那次回去后如何,越王妃也没有提,好像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不过盘儿倒是见越王妃气色好了些。 也许是西苑里的景色确实宜人,人心情好了,气色自然也好。 富秋突然走到盘儿身后来,低声道:“见过良娣,太子爷那边命人来说,三公子顽皮和齐王府的五公子又打起来了,让你去把三公子领回来。” 盘儿听完后一愣,又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又打人了又有些薄恼,心想怪着太子你不是说宗钤那么干没错,现在知道头疼了。 她也没多想,跟婉婤说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又跟越王妃说让她帮忙看顾下女儿,并把白术留了下来,就跟富秋走了。 去了水榭外,不是福禄,是个有些脸熟的太监。 盘儿虽叫不上名字,但知道他是毓庆宫侍候的,就没多想带着香蒲跟对方走了。 一路行来,夜风习习,虽然天黑,但游廊上都挂了宫灯,倒是不显暗。 这条弧形游廊完全是江南园林的风格,是倚着山石而建,其中点缀着各种奇石假山,时而登高,时而下行,走着走着盘儿觉得光线有些暗,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实还在游廊上,只是因为山石的遮挡,倒是看不见远处那点璀璨的灯火了。 前面带路的太监似乎察觉到她的步子慢了,转身道:“苏主子,再有一段路就到了。” 盘儿继续跟着走,又走了一会儿,突然一阵风吹来,分神之际前面的太监背影一闪,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一惊,当即停下脚步。 正想转身,从侧面的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正是一身蓝色锦袍的楚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5章 第95章 95 盘儿下意识去抓香蒲的手。 这时, 背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香蒲被人捂着嘴拖了走。盘儿转头去看, 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隐没在假山后, 无奈把目光又投注到楚王的身上。 “不知楚王殿下请了妾身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妾身出来之前,整个水榭里的人都知道, 还请越王妃帮忙看会儿孩子,实在不适宜在外面耽误太久。” 盘儿尽力缓和自己的语调, 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惊慌失措, 可她心里清楚,楚王既然安排了这一出,肯定是来者不善。 也许她此生最大的危机,就要应在这处了,能不能脱身而出, 还要看运气。 楚王噙着笑,英俊的脸庞在昏暗的光鲜下, 显得格外不怀好意, 就像是捉了老鼠的猫,充满了残忍的戏谑。 “你说这么多, 就是想提醒本王会有人来寻你本王既然让人把你弄了出来,就有把握短时间里,不会有人来寻你, 所以你也就别浪费力气了。” 盘儿笑得很僵硬:“那不知楚王殿下为何要为难我这个妇道人家我只是个内宅妇人, 想必也没碍着楚王殿下什么事吧” 楚王看了她一眼, 似乎很诧异她会这么说。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心软,食指摸了下下巴道:“谁叫你是太子最宠爱的女人呢。” 盘儿干笑:“楚王殿下是不是弄错了,前有太子妃胡良娣,东宫还有其他妃嫔,实在当不起你如此夸奖。” 楚王似乎不愿意在这儿跟她浪费口舌,手一挥道:“行了,本王不否认你好像挺聪明的样子,不过我那太子弟弟故布迷障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 说着,他往斜侧看了看,道:“人弄来了没都速度些,当这里是自家的庭院”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隐约听见斜侧小道里传来一阵不显的脚步声,楚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有闲情逸致来看盘儿了,上下打量着她:“倒是可惜了,本王其实挺好奇被太子护得这么紧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想必滋味是不错的,可惜要便宜一个傻子了。” 他目光极为淫邪,盘儿也听说过楚王为人残暴不羁,贪好女色,楚王府的女人多得让人数不清。 且他这话里的意思,盘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转身想就跑,却被脚边的石头绊倒在地,她试图想起来,脚踝却疼得厉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太监打扮模样的人扶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低垂着头,是昏迷的状态,但看其衣着打扮,好像是某位皇子。 “爷,七皇子实在不听使唤,非要闹着去放河灯,就是不愿跟奴才过来,奴才就把他打晕了。” 楚王皱眉,斥道:“你把他打晕了,还怎么成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罢,本来还说要便宜一个傻子,看来只能本王亲自上阵了。” 说着,他向盘儿走了过来,无视她的挣扎将她从地上拽起,往更里处走去。 “你们都退远些,想看你家爷办事不成” 那扶着七皇子的太监,忙把人扔在一旁,就连忙退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松开”盘儿想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楚王。 “你说爷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楚王将她压在一块石头上道,嘴里喷出来的气息隐隐带着酒气,熏得盘儿几欲作呕。 “楚王,这里可是皇家禁苑,你就不怕被人撞破了,背一个侮辱太子良娣的罪名” “行了吧,你也就别挣扎了,你不挣扎了,爷还让你好受点,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男人们的宴就比女人们的宴要旖旎多了。 身穿淡粉色轻纱宫装的舞伶们,随着奏乐翩翩起舞着,宴上杯盏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燕王捏着酒盏,看向空下的位置道:“二哥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一阵子还不见回来。” 隔着两张案的齐王笑着道:“他身边有太监,你还怕他不见了不成怕又是看中哪个宫女,跟美人儿幽会去了吧。” 楚王的风流事和荒唐事,兄弟们之间无人不知。 西苑对比起宫里,规矩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森严,在西苑服侍的宫女虽也是宫女,却完全不能跟紫禁城里的宫女相比。这里常年见不到主子们,主子们来避暑时,看似繁花似锦,等主子们走了,她们又要在这里熬苦日子。 再美的景儿,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熬,尤其又都是花季年华,谁都会生出几分不甘心。所以每当宫里的贵人们来西苑避暑,总会有一些不甘心的宫女想出头,尤其是这些皇子们,既年轻又长得英俊,若是能有幸承宠一回,被要到身边侍候,从此就是飞上枝头,就算做不了凤凰,至少不用在这里苦熬。 而苍蝇不叮无缝蛋,反正据齐王他们所知,楚王这阵子在西苑,已经幸了好几个宫女了。 齐王和燕王语气暧昧地说着楚王的风流事,坐在中间的太子纹波不动,目视着前方,看似在看歌舞,实际上并未忽略掉上首处成安帝和一些大臣们的谈笑风生。 齐王突然端着酒盏凑近了,“怎么老三你就不好奇楚王干什么去了” 太子看了他一眼,道:“大哥不是说二哥去和美人幽会了孤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怎么会不感兴趣呢,我以为你应该感兴趣才是” 正说着,福禄突然走了过来,面上隐隐带着焦虑之色,附在太子耳边禀道:“皇后娘娘命人去请苏良娣,谁料水榭那边的人却说,殿下您把苏良娣请过来了,还说是三公子顽皮打了齐王府的五公子,让苏良娣来把三公子带回去。” 咔擦一声,太子手中的酒盏碎了,酒液流了他一手。 他看向齐王,齐王对他举杯遥敬,眼神颇有意味。 “老三,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本王可一直坐在这里动都没动,我早就说了你应该会感兴趣老二去哪儿了,谁知你却不感兴趣。”齐王低声咕哝,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仅限两个人之间能听见。 燕王似乎看出苗头,只往这边靠,却什么也没听见。 太子看着齐王,袖下的手却松了,任酒盏跌落在自己膝上,又用袖子将碎掉的酒盏扫落。这一番动作做得平静至极,因有条案遮挡,倒是让其他人瞧不出什么究竟。 他站了起来,转身离了宴。 齐王在他身后道:“老三你去哪儿啊,不会又是出恭吧,老二出恭,你也出恭,看来你们这酒量还是真是不行啊。” 这里的动静并未在宴上引起任何波澜,顶多有人注意到太子退席了,又听齐王说楚王和太子酒量不行,只当是兄弟们之间的笑语。 出了这处水榭,夜风顿时大了起来。 太子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片冰寒:“让人去找。” “奴才已经让人去找了。主子,要不您还是回席上,也免得陛下等下问起来,奴才现在就去盯着让人找,肯定能找到苏良娣,说不定就是闹误会了,苏良娣现在已经去了皇后娘娘那儿,或是已经回去了。” 后面这话福禄都说得不太自信,方才齐王那话他也听见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可同时福禄也意识到一种危机,齐王既然无遮无拦敢当面说出这种话,必然笃定这个阴谋太子一定会上套,现在紧要的是太子最好还是在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一来才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福禄都能想明白的问题,太子又怎可能不明白,可他比福禄更了解齐王的诡诈。幼时从来都是齐王在背后怂恿楚王与他为难,他自己轻易不露痕迹,一般都是在中间做好人,这个习惯一直到彼此都长大成人了,他也没改过。 这次齐王都出面点拨了,想必事情已经严重到一定地步,至于齐王到底是真点拨,还是故意引他上钩,这还要看接下来的。 果然,太子的念头刚罢,从斜侧里走出来一个小太监。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何处外面风大,路上也昏暗,可是要奴才引路” 这小太监低垂着头,不过穿一身规制的太监服,看样子是最低等的太监,只能侍候在外面,可说出的话却无不是深有意味。 福禄心里一急,当即上去扯住了他的衣领子:“你若识趣,就老实交代”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问他没什么用。” “可主子” 太子现在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拿盘儿当做饵的局,局里到底有什么等着他,暂时还不知晓,但想来必定对他来说是致命一击。当然他也可以不管不顾就此转头回到宴上,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他向来的处事方法,他的敌人太多,若说都防备起来肯定不现实,唯有稳,以不变应万变。 可那个饵的情况就堪忧了。 楚王向来是个荒唐的,孤男寡女,不管楚王会不会做出什么,这次事后盘儿只能是个死。因为他若不赴局,想坐收渔翁之利的齐王必然不会浪费一番布置,会把事情闹大。 是时太子良娣闹出丑事,只有一个暴毙的下场,她所生的三个孩子因此受到牵连,成为弃子,东宫受创,他因此颜面受辱。 若是他赴局 “前面带路。” 那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说:“奴才只有这一盏灯笼,顶多二人同行,多的人就不要来了。” “带路” “主子”福禄急道。 “行了,他们不敢杀我。”只敢设局让他不得不被废,这种情况下若是太子无辜枉死,将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有嫌疑的不过这么几个人,若是背上这个污点,谁也得不到好处,只会把好事便宜下面几个小的。 太子跟小太监走了。 福禄急得直跺脚,忙去安排吩咐,又带着东宫的侍卫寻了过去。 楚王很急躁,根本没他口气中的闲情逸致。 盘儿猜这是一个局,具体什么局她暂时不知道,反正她是局里最重要的工具,而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局做成,然后栽赃给七皇子,很可能后续还会有人撞破,所以他才会这么急。 盘儿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去分析这是个什么局,又该怎么去破局,她只知道她要完了,这一遭下来不管她下场如何,她肯定会死,至于她的孩子们,可能会就此蒙羞,可能会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慌,娇声道:“如果楚王殿下只是贪图妾身的美色,妾身倒愿意委身于您,只望您能给妾身留条活路,毕竟妾身还有孩子。” 听得出她很慌张,却又想自救,才会装得一副愿意屈意承欢的模样,却又泪水涟涟不甘不愿。 楚王再次感叹此女聪明,却又有些不屑,愚昧无知的女人,大概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不过楚王从来不习惯去强迫女人,尤其是美人,若是美人愿意主动,他自然是高兴的。 且此女哭得模样,颇有一番诱人之态,反正楚王是没有见过有女人能哭得这么美,又这么诱人,这么想让人去摧残这种美,让她哭得更狠一些。 他不禁欲心大作,却又故作姿态道:“那本王就等着看你表现,你若是表现的好,本王便就向太子讨了你又如何” 盘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若是她就是个普通的侍妾也就罢,她可是太子良娣,上了皇家玉牒,还为太子诞下了三个子嗣。她若真于楚王,且不提太子是如何反应,这整个紫禁城都不会允许她再去跟了楚王,她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这楚王明摆着是拿话骗无知妇孺 可再恨又如何,她还是强撑出娇媚的笑,又一手环上楚王的颈子,眼波流传得睇着他,另一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似解非解。 楚王向来风流荒唐惯了,自然明白这小妇人是想跟他玩情趣呢。 心里猫抓似的样,又有些急,道:“赶紧的,别让本王亲自动手。” 盘儿也不理他,依旧慢条斯理的解着衣襟,渐渐衣襟打了开。夏天本就穿得薄,外衫里头也就一层薄薄的中衣。 这里光线昏暗,但倒也瞧得分明,就见那羊脂白玉色的皮子在粉色的纱下若隐若现,绝美至极又添了一股肉欲之感。 楚王道:“看不出,你这身段还不错,怪不得” 说话间,纱衫已经也被盘儿解开了,终于露出下面的皮肉来。弧度鼓得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瘦,却足够诱人了,兜儿已经遮不住下面的风景了,似遮非遮似掩非掩露出半条颇为深的沟,让人不禁猜测下面到底是何等美妙的风景。 楚王的眼睛都红了,扑了上去。 盘儿紧抿着嘴角,压着那股作呕感,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楚王的颈子狠狠地插了下去。 这一下拼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拼尽了她所有的恨意。 恨自己太过疏忽,也是自打进宫以来,除了那次生产,她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安逸,这种平静给了她一种错觉,认为她的周遭是很安全的,让她丧失了警惕心。 恨楚王他们这些男人争皇位也就罢,为何要牵连一个妇人,更恨自己没有提前明悟,从始至终东宫都是一体,任何人都会被利用被陷害成为打击太子的一颗棋子。太子妃是,胡良娣是,她也是 当然也有后悔,如果早知道她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她一定一定不会和太子闹别扭,以至于两人之间的那个结至今都没有说清楚。 如果他知道自己受辱,会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心疼,会不会觉得屈辱,或者会不会认为她太不争气,竟然被人利用了,都怪他平时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 万般思绪之间,受疼的楚王发出一声嘶吼,可声音还没出来,就被盘儿用手堵了回去。 她死死地堵着他,拼尽自己的全力。 同时,另一只手也没忘使尽力气,插进去,搅着。甚至楚王往后倒了下去,她也死死地堵着,任凭自己被摔得遍体鳞伤。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过来,下面的人已经没有动静了。 盘儿动了一下,她去拔簪子,随着一道血箭喷射出来,楚王抽搐了一下,吓得她直往后躲。 这簪子是特制的,大抵出于前世早年的记忆,她初入宫前对宫里的一切很不安,所以在入宫前她让香蒲专门去首饰铺子做了几支特制的银簪,簪头都是花状,簪身却是银掺了铜加硬,并将簪身前半部分磨成了尖锐状。 刚入东宫的时候,她不管戴什么头面,都会戴一根这样的银簪。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就算她记不住,青黛她们也会帮她戴上一根。今天早上梳妆好,盘儿摸着头上的簪子还失笑了下,没想到晚上就用上了。 盘儿庆幸,却头脑一片混乱,突然有一双扶住了她,她吓得就使劲挣扎起来,却被对方紧紧地抱住。 直到闻到那股迦南香,她才意识到是谁。 “殿下” “没事了,没事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他没有得逞我、我拿簪子刺了他我好像杀、杀人、人了” 太子抚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别怕,杀了就杀了。” 盘儿猛地惊醒过来:“不对,这是一个局,你怎么就过来了是不是有人引你过来的快走、你快走” 看她这样,太子将她抱得更紧:“没事,你冷静些,孤说没事就没事我们现在就走,你别慌” 他扶起盘儿,听见她吃疼声,才知道她的脚受伤了,便将她抱了起来。两人正要离开,太子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楚王。 此时的楚王依旧轻轻抽搐着,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显然他还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他眼神一冷,伸出手:“剑。” 从暗里走出一个黑衣人,奉上一把在昏暗中闪着银光的剑。这时,远处传来阵阵人声,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 太子接过剑,没有犹豫地信手一挥,长剑划过,楚王的头颅应声而落。 之后三人便离开了,夜风拂过,也不过将浓重的血腥味吹得飘散了一些。 不过须臾,这里就爆出一声尖叫。 到了一处明亮的宫室,盘儿才发现自己的狼狈,而太子身上也被沾满了血污。 没有时间给她说话,几个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备水为两人沐浴更衣,对二人身上的血污却看都没看一眼,盘儿心里暗暗猜测这应该是太子或者傅皇后的人。 一直到梳洗干净了,又把窗扇打开让血腥味散掉,盘儿才稍微冷静了下。 她看着那边正在整理衣冠的太子,他穿了一身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衣裳。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这种情况下能弄来这么一身衣裳,足以证明太子的心思缜密以及他在这西苑里的能量了。 “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孤出去一趟。” “你先别”因为心里很急,盘儿的声音有些尖锐。 “你听话,在这里先休息,孤等会儿回来陪你,现在外面”后面的话太子没有说,却足够盘儿浮想联翩。 她杀了一个亲王,虽然最后那下是太子补上的,却也不能抹除这个事实。这个亲王是皇子之尊,还有个得宠的母妃,周贤妃一系的势力何其庞大,她现在杀了其中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楚王,这是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祸。 看太子的态度明显是打算保下她,可保下她他会遭遇什么样的事,还有之前他是怎么找过来的,楚王一系又有什么阴谋这一切的一切都宛如一盘乱麻扔在她的面前,让她心中千头万绪却找不到起源。 “你先别走,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有人故意引你过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盘儿的情绪十分激动,以至于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太子见她这样,走了过来,将她抱住。 “没事,孤说没事就没事你别慌,也别怕,外面的事孤会处理,你好好待在这里,等会我让人把三个孩子送过来,让他们陪着你,等晚点孤就过来陪你。”太子的声音很温和,却充满了坚定。 似乎真的没事了,盘儿渐渐冷静下来。 “若是真的没办法,你就、你就把我交出去”她小脸上一片惨白,抖着嘴唇说。 明明很害怕,但还是这么说。太子闭了闭眼,环着她的手紧了紧:“你就对孤这么没自信,孤用得着牺牲一个女人,来保全自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盘儿摇着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极为不安,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偏偏抓不着,这一切让她很不安,很焦躁。 “不对,还有件事,应该还有件事”一道灵感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她抓着太子的衣襟就道:“七皇子,我们忘了七皇子,你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七皇子楚王让人把他弄了来,大概想让七皇子侮辱了我,可七皇子不来,楚王的手下就把他打晕了,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晕着的,所以楚王没办法只能亲自动手” 接下来的话盘儿没有说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难堪的事。 可方才太子到后看到她衣衫不整,已经能想象出楚王做了什么。且楚王的伤口在后颈,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仅凭一根簪子就能杀死一个成年男子,太子虽没有看见当时情形,但能想到其中的惨烈。 他只恨自己没有再快一些到,也许她就不用经历这些了,也不会像现在怕成这样。 七皇子 如此一来,太子倒也明白这场局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楚王和齐王合谋,也许是个连环局,先把盘儿骗出来,利用傻子七皇子侮辱了她造成事实,再把他引过去。 他见到宠爱的女人被辱肯定会怒,就算他十分冷静不做什么,但对方肯定布了前招,七皇子必然会死,这样他才能背上一个为了宠妾被辱对弟弟痛下杀手的罪名,到时候再被人撞破,他就只有被废的下场。 太子没想太久,让福禄去问方才那个暗卫可是留意到七皇子。 他匆忙前去,孤身一人,只身边暗中跟了个暗卫。暗卫没有报来,太子猜测肯定是疏漏了,果然福禄回来禀报说没有留意到七皇子。 那七皇子就成这场局里唯一的破绽了。 可这也不能怪谁,盘儿遭遇这种事,现在能想起还有个七皇子已经很不错了,当时又有人找了过来,他们怕漏了行迹只能没有扫尾就匆匆离开。如果七皇子没有被人发现还好,可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又或者看到了什么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的。 “去把人找出来,若是方便就”太子眼中厉光一闪。 可不等他的话说完,张来顺匆匆跑了进来。 “主子,陛下招您前去问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6章 第96章 96 这句话让室里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盘儿鞋都没穿, 光着脚从榻上跑下来了。 “这可怎么办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还是我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一把抱起了,几个大步人已经被放在榻上。盘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子掩上了嘴。 “孤已经说了, 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你先休息。”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太子从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过这么多内容,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来细想那是什么了,外面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去周旋。而盘儿也是第一次看见太子如此深沉的眼神,前世在建平帝身上倒是见过几次, 太子还是第一次。 “那我等你回来。” 太子点点头,然后很快就走了。 随着他的离去,宫室里安静了下来,盘儿觉得很冷, 忍不住环了环双臂。 出了宫室, 太子才露出凝重之色,福禄跟在后面也不敢多说话。 月色朦脓,却早已没了之前的旖旎, 反而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过来禀报:“殿下, 只查到有几个宫女想抄近路, 谁知却走岔了路, 不小心撞见已经死了的楚王殿下和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七皇子,声音引来了带人巡逻的禁卫军副统领吴大人, 吴大人在附近搜了一遍, 又找到苏良娣身边的香蒲晕倒在附近。” 竟然还有个香蒲。太子转念再想, 盘儿出来肯定要带宫女,这香蒲大概是早就被人打晕了扔在一旁。 如果说只一个七皇子,定不至于这么快父皇就让人找他去问话,必然是有什么指向才会如此。可现在已经没时间给太子去懊恼,为什么走之前没让人扫尾,当时能及时找到她并离了那处,没让人当场撞破,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所以现在就算有什么需要拾遗补缺,对比最坏的结果,也不算什么了。 太子点点头,又下命道:“去查查那几个宫女的身份,以及当时她们所当值的地方,为何又要抄近路,还有吴行所带的那批侍卫的底细。” 其实太子心知肚明,既然能把人从明面上摆出来,必然是方方面面没有漏洞,任何行为都有可解释的说法,但谁又知道对方不会有疏忽,很多时候机会都是从极小的细节中找出来的,这也是他做事一向的方法。 这边刚吩咐完,远处匆匆行来一行人,只提了一盏灯笼,看打扮是几个太监,可走到近处,念秋却从里头走出来了。 念秋神色匆匆,面色沉凝:“娘娘暂时离不开,让奴婢过来一趟,如今齐王和燕王都咬着说殿下和楚王是前后脚离开的,而水榭那头贞阳侯夫人又说苏良娣半道离开过水榭,说是太子殿下命人将她请去的,当时身边就是带着香蒲,并且有好几位夫人与她作证。也是对方动作太快,直接就让人去水榭那头找人问话,当时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那些大臣和命妇们如今” “齐王一系和楚王一系似乎想有意想闹大,娘娘根本没有提防,现在差不多已经人尽皆知了。” 太子陷入沉思中,其他人都一言不发,知道东宫乃至中宫一系最大的危机就在此刻。 念秋心中隐隐有些埋怨,却也知晓这事不能怨苏良娣,若是太子当时不离席,外面就算发生滔天大的事,也与他没什么关系,可惜 她隐隐看着太子的目光,略有些复杂。 念秋跟着傅皇后也有些年头了,虽然不至于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也算是看了他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从来行事有章有法从不让人担心出错的太子,竟会明知道是个陷阱,还主动往里头跳。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今之计只有想怎么才能脱身。 突然,一个细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妾身同殿下一起去吧。” 是盘儿,只穿着一身薄衫站在门那处。 太子的眉拧得很紧,沉着脸走了过去,还不等他出言,盘儿就抱上他的手臂,将他拉下来一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话的时候她强忍着害臊,说完后又对太子点点头:“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可能会有损你名声,但而且有我在,香蒲不会乱说话,她人很聪明的,我们主仆之间有默契,她肯定会顺着我来说话。” 唯独就是此遭过后,她的名声可能不好了,太子暗想,不过现在这也是唯一不用大动干戈的办法了。 “我现在就去更衣,你等我一会儿。还有,最好让人弄清楚香蒲现在醒了没,若是醒了有没有说什么话。” 很快盘儿就更衣出来了,因为夜风清凉,她外面还加了件披风。 就在她和太子前去回话的路上,已经又有消息递了过来,香蒲还没醒,也就是说那些人从香蒲口中并未得到任何不利东宫的证词。 太子想了想,在福禄耳边吩咐了句什么,福禄忙隐身退开了。 漪澜堂,正是成安帝今日设宴的地方。 这北岸的弧形游廊是倚山石建造,沿岸以漪澜堂为中心,建起一条游廊套亭台水榭,水榭又套游廊的建筑,游廊忽开忽合,忽直忽折,宛如一条缀了明珠的彩带。而彩带之后又是奇石嶙峋,草木葱郁,曲径通幽,漪澜堂、道宁斋等靠内围的建筑就在此处。 这种典型江南园林式的建筑美则美,实则弊端太多。无他,假山多必然暗角多,往日看着是曲径通幽,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瞧瞧今日不就是,谁能料想到堂堂的楚王竟会死在这种地方。 此时的漪澜堂气氛一片压抑,哭得伤心欲绝几欲求死的周贤妃已经被扶下去了,但贞阳侯还在,正黑着一张老脸坐在下处,他身材粗壮,豹头环眼,看得出是个武将出身。 他正是周贤妃的哥哥,也是楚王的舅舅,本人也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兼五军都督府后军都督,不说权势滔天,也算是手握兵权。 不过那是以前,今日楚王出事,对周家的打击难以想象,贞阳侯能继续坐在这里,而不是去撕碎那害了他外甥的人,全靠着打磨了几十年的定力,以及现在成安帝和傅皇后都在。 不光二人在,傅皇后的娘家晋国公府的人也在,还有恭亲王、高贵妃以及齐王、燕王、越王等人。 “太子殿下到了。”有太监进来禀报。 这一声让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处,太子身边还跟着一人,但没有进来,此人穿着披风,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不知父皇招儿臣来,可有什么事” “你这个孽子,还不快快招了你对楚王做了什么”成安帝拍案喝道。 成安帝今日高兴,虽是皇后的寿辰,但皇后能办出这般声势浩大的寿辰,全仰仗他这个皇帝当得好,再加上臣子们都识趣,他格外高兴。人一高兴,不免喝多了些,白日那会儿就喝了不少,晚上又喝多了。 所以他其实现在是有些醉了的,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本人也震怒震惊,可由于人已经被酒麻痹了,以至于身体和脸都有些不听使唤,也因此举动显得有些浮夸,且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不过没人关注这个,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太子身上。 “父皇,儿臣已经听说了二哥的事,儿臣也觉得很痛心,但儿臣就不解了,二哥出事与儿臣有什么关系,为何儿臣刚到父皇就如此斥责儿臣”太子不卑不亢道。 这时,晋国公世子傅韬说话了。 “陛下,臣也觉得无凭无据就把弑兄的罪名往太子身上扣,有些不太妥当。” 晋国公虽在,但今日乃皇后寿辰,哪有父亲给女儿拜寿的道理,所以今日晋国公府到的都是和傅皇后同辈的或是小辈。傅韬乃是傅皇后亲弟弟,也是京三营之一五军营的指挥使,秉承了老晋国公的武将的做派,也是一派铁血之气,说起话也掷地有声。 且他这话说得极狠,方才哪怕所有苗头都指着太子,甚至有些人话里话外都往太子身上攀扯,也无一人敢明说太子弑兄,偏偏傅韬将这话毫无遮掩地撕掳了出来,等于将那最后一层遮羞布直接扯了掉。 “臣妾知晓陛下喜欢楚王,不喜欢太子,但臣妾乃中宫皇后,我儿乃堂堂的一国太子,陛下若实在不喜我们母子,就把我们废了吧,别随便就拿莫须有的罪名往我们身上栽赃。”傅韬的话音刚落下,傅皇后接声道,神色略有些哀怨。 “朕怎么就是栽赃了太子那什么良娣的贴身宫女不是晕倒在那处,下面人也核实了,那良娣半途离了宴,说是被太子命人请走了,宫女是跟着一同出来的,如今宫女却晕倒在楚王出事的附近,两者之间难道没有关系” “妾身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如今那宫女依旧昏迷不醒,事情都还没有弄明白,凭什么说这事与我皇儿有关”傅皇后不退不让,把成安帝噎得脸色发红发紫,显然被气得不轻。 见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像市井夫妻一般吵起来,恭亲王不禁头疼至极,但这地方如今也就只有他能出面劝劝,便道:“陛下,其实皇后娘娘说的也没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太子乃国之储君,还是谨慎些好。” 听了这话,成安帝即使心里明白知道自己此话说得不慎重,也对傅皇后泼不下脸面,遂一甩袖子道:“朕说不赢你” 傅皇后不再说话,看似端庄地坐着,太子却能看到她眼中的忧虑之色。 他母后素来讲究体面,今日能和父皇当众闹成这样,显然是心里有些慌了。如今香蒲依旧昏迷,唯一能作证的七皇子是个傻子。 但傻子也有嘴,也能说话,如今让几方人同时看着,以免发生什么威逼串供之事。其实太子心里清楚,七皇子之言是占着最重要的一环,相比香蒲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但宫里很多事都是瞬息万变,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看重所谓的证据,如何定论就看接下来的周旋了。 “既然还有个宫女,臣以为可以把那宫女弄过来问话,也别管什么昏不昏迷了,不过是个奴才,如今楚王出了这样的事,别说一个奴才,拿十个奴才来赔命也不为过。”贞阳侯道。 他此时的身份也能算得上是苦主了,此言倒不为过。 堂中众人一番对视,由成安帝发话让人把香蒲带上来。 这时,太子说话了。 “儿臣见父皇似因二哥的死对儿臣有些疑虑,又听闻在二哥出事的附近发现了太子良娣苏氏的贴身宫女,儿臣之前一直和苏氏在一起,所以就把她也带过来了,可是要叫她也进来问话” 高贵妃笑着插言:“太子的想法倒是周全,但暂时还是不用了吧,还是先问问这宫女,你说呢陛下” 高贵妃这是怕盘儿主仆当众串供呢,其他人心知肚明,都是表示支持态度。 成安帝也点头道:“还是先审问宫女。” 太子只能不再说话。 不多时,香蒲就被人带上来了。 她模样有些狼狈,不光衣衫有些破损,发髻也乱糟糟的,脸上沾了不少草屑。估计是为了证明这宫女确实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带上来之前也没人将她弄醒,而是到了堂上之后,带人上来的太监当场又是掐人中,又是打脸,没几下就把人弄醒了。 香蒲悠悠转醒,看得出她有点懵,躺在那儿半天没缓过神,又摸着后脑勺面露痛苦之色吸声叫疼。 “赶快起来,主子要问话” 那太监见香蒲还卧倒着,踢了她一脚,香蒲被踢得倒了下去,趁着翻滚的一瞬间,她已经看清堂中情形,在看到太子后,她眼睛一亮,又俯了下去,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瑟瑟缩缩地跪在那儿。 “王瑾年,还是你来问吧。”成安帝道。 王瑾年低头应了声是,往前走了两步。 “你可是苏良娣的宫女” 香蒲低着头答:“是。” “你可是和苏良娣一同半途离了席,是因为太子殿下让人把苏良娣请过去了。” “是。” “那见到太子殿下后,你为何又单独离开了” “等等,陛下,这奴才到底问的什么话这般问话与串供有什么分别”却是不知何时,周贤妃来了。她脸色苍白,却气势汹汹地发出质疑,一改平时给人温婉大方的印象。 王瑾年露出委屈之态:“陛下,老奴实在没有啊,那不这么问该怎么问既然贤妃娘娘猜疑奴才,要不再换个人来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7章 第97章(捉虫) 97 王瑾年也跟着成安帝几十年了, 平时深受信任。 成安帝虽也觉得王瑾年的话有些不妥,但要说挑错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只能当是周贤妃死了儿子,一时有些吹毛求疵了。 为了安抚周贤妃, 成安帝也换了个人, 还是他身边的御前太监,但身份和地位没王瑾年那么高。 可话头已经被王瑾年一时不慎递出去了,香蒲平时就机灵,她心知肚明主子身上发生的事不能给任何人知晓, 既然说主子是和太子爷在一起,太子爷也没出声反驳,她自然就顺着话说。 说主子见到太子爷后,就吩咐她回去拿东西, 谁知她也不知道怎么迷了路, 正想找路回去,谁知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就晕倒了。 那问话的太监倒想尽忠职守, 方方面面甚至换着角度去问香蒲, 可惜只要话头对上了, 其他的怎么问都不妨碍, 就算有什么,盘儿和香蒲见的都是太子身边的人, 眨个眼的功夫就能对好说辞。 事情陷入僵局, 这时高贵妃突然道:“之前我听人说, 太子请苏良娣过去,是以孩子为借口,可当时东宫的几位小公子明明是和皇后娘娘及臣妾等在一处。”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太子请人就请人,为何要说出这种借口,未免让人猜疑。而周贤妃早就被丧子一事打击得神魂丧失,见审问宫女没有进展,不免就把这事当做把柄,当即目露凶光地看着太子。 太子露出了点尴尬的表情,不多不少,恰到正好让人能看出来,但又不至于太窘迫。 他犹豫不言,而周贤妃仿佛抓到什么把柄似的,连声追问,傅皇后斥她不顾体面,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最后太子还是说出了实情。 “孤出来散酒,见月色甚美,就让人把苏良娣邀过来共同赏月,因人多场合不好明言,便寻了借口。” “赏月乃光明正大,为何要寻借口” 高贵妃见周贤妃越问越不像话,再问就不占理了,忙插言道:“周贤妃既然心存猜忌,无论太子殿下怎么说都不信,还是把苏良娣叫进来问问吧。” 周贤妃也觉得太子太滴水不漏了,出声让人把盘儿传进来。 不多时,盘儿就进来了。 进来后,她恭恭敬敬行了礼,又问了安,也没人叫起,还是傅皇后叫了她起。 高贵妃笑着道:“苏良娣你也别慌张,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之前太子殿下让人把你请走的事。” “贵妃娘娘但问便是,妾身定然知无不言。” “那好,本宫便代周姐姐问了。”高贵妃笑着说,见周贤妃并未表示反对,才道:“太子殿下让人请你过去,是为何事” “殿下命人请妾身过去乃是赏月。” “可若是本宫没弄错,太子当时让人去请你,是以东宫的三公子为借口才是。” 盘儿小心翼翼抬头看了高贵妃一眼,才有些脸红又有些怯怯地道:“确实如此,当时到了地方妾身也很好奇,但想来是殿下假托的借口,毕竟当时场合人多,太子妃和胡姐姐她们也在,不想让、让人知道吧。” 如果按照盘儿的意思,太子假托借口除了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这种场合和妾室幽会,还是不想让太子妃等人知道,想掩人耳目。 其实这么说不是不能说过去,太子身份尊贵,万众瞩目,稍微不慎就会给人宠妾灭妻之嫌。而男人嘛,有个宠爱的妾其实是挺正常的事,背着正妻不想让其知道有宠爱妾室的行举也是挺正常的事。 再看这苏良娣,长得国色天香,眉间却怯弱娇嫩,想来也是个胆小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撒谎,肯定做不到这么镇定。再说在场这么多人个个都火眼晶晶,既然都没看出什么,说明此言不虚。 唯有高贵妃和齐王心中明白真相如何,可且不说太子,连这苏良娣都表现得滴水不漏。他们什么都安排好了,总想就算这事不成,也要让太子狠狠脱上一层皮,却没算到王瑾年这老匹夫,竟然和太子有一腿,当着面就敢帮太子串供,关键成安帝还不觉得有什么。 自此,两人心中警铃大作,原看着太子不显山不露水,偶尔齐王和楚王有任何挑衅之举,他都是持退让态度,却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 如今看来,今日这事不成,似乎也不值得意外了。 高贵妃心中所想,周贤妃自然不知道,她见高贵妃不问了,心里既骂高贵妃临阵脱逃,又恨对方肯定在楚王之死有嫌疑。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太子肯定是害死楚王的真凶之一,她必须把太子脱下水为儿子报仇。 至于齐王和高贵妃,都等着,她一个不会放过。 “你说你们是赏月就是赏月,可有人证明” 面对周贤妃的咄咄逼人,盘儿有点懵了。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殿下,还有福禄他们。” “赏月就能赏了这么久”周贤妃步步紧逼。 “这”盘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极红,却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问你话,怎么不说” 这时,傅韬站起来说话了。 “贤妃娘娘,说起来您是娘娘,又是太子殿下的庶母,臣是太子舅父,就仗着身份多说一句。年少慕艾乃人之常情,殿下虽已为人父,但也没到灭人欲的地步,他与苏良娣一个是夫主一个是妾室,两人既非偷情又非苟且,难道两人私下做了什么还要一五一十向您表明不成 “您这是审犯人,还是问话呢这是把太子当做犯人审了不成贞阳侯,这事你就不管管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就任着贤妃娘娘这么闹楚王不幸遇事,我等也是心怀同情,不免再三退让,但也别把人的容忍当做心虚胆怯,若真想闹个分明,明儿咱们就去朝堂上分辨个清楚,反正此事也早已是人尽皆知,正好让大家来论论太子弑兄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以至于在母后寿宴上闹出这档子事来” 傅韬言语简练,却句句直逼核心。 既说贤妃有逼供之嫌,又说贞阳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看着贤妃闹以泄心中怨气,又威逼说要去朝堂上分辨,以证明己方没有任何心虚嫌疑之处。 这番话且不提他人如何分辨,反正至少临时被拉来当见证的恭亲王是偏向了太子一方。 是呀,太子当他好好的太子不好,杀了楚王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件事就算内里有任何机锋,也定是旁人想栽赃到太子头上,要不那位苏良娣的宫女为何会晕倒在楚王出事的附近 若是太子杀人,定会扫尾清理现场,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东西。 恭亲王哪知晓事发突然,太子本就是硬着头皮前去,之所以没被人当场撞破,是因为他去的够快,也是临时发生了盘儿受辱狠绝的杀了楚王的这个意外。当时时间紧急,太子只能速速带着盘儿离开,哪里还顾得什么收尾,才会出了这么多纰漏。 “都是皇亲,何必把这等丑事闹到朝堂上去,没得让那些朝臣们笑话。贤妃娘娘,你也冷静些,晋国公世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你这般逼问他与妾室的私事,实在不妥。” 恭亲王按辈分是成安帝的堂叔,又掌管着宗人府,在一众皇亲之中,也算是极为德高望重的人物,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贤妃、贞阳侯哪怕是晋国公世子都说不了什么。 “皇叔所言甚至,这般事闹去朝堂,你们是怕朕的脸不够丢是吗”成安帝皱着眉道。 “不是还有七皇子,七皇子当时不是醒着,把人叫过来问问。”恭亲王也清楚这事没个结论,恐怕贤妃和贞阳侯不会善罢甘休,遂这么道。 成安帝点头,让人去把七皇子叫过来。 不多时,去请人的小太监回来了,低声禀道:“回陛下的话,七皇子实在被吓得不轻,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话,人也木木讷讷的,李太监说想给七皇子请个太医来看看,但因为主子们发了话,不让任何人接近七皇子,所以这事” “这”成安帝目光巡视一圈,落在恭亲王的脸上,“皇叔你看这” 恭亲王哪里不清楚成安帝是方才落了傅皇后和晋国公世子的排揎,才表现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若是平时,才没有这么尊重他这个皇叔。 他把目光在贤妃和贞阳侯脸上落了落,沉吟道:“还是问问吧,就别叫上来了,让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各派一人,随着陛下的人去问话。七皇子那孩子可怜,平时也是个烂漫天真的,活得无忧无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想来与这孩子无关,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免得先帝和太祖皇帝在天上心都不安。” 恭亲王这话,明显是借着七皇子在隐喻有些人做事太过,连一个傻子皇子都不放过,小心伤了天和。 其他人都面色晦暗。 而成安帝也不知道听没听没明白,一听说先帝和太祖皇帝就忙做得一副正颜肃色的模样,郑重道:“皇叔所言甚是,朕对老七那孩子也是极为心疼的,你们去问话的时候都给朕收着些,那是朕的皇子,不是犯人” 成安帝这话倒是有点意味深长,因为他平时就对七皇子比较厌恶,现在倒说起这话来了。且这句犯人也有对应之前晋国公世子说贤妃的话,难道说陛下其实心知肚明这事和太子没关系,借此来嘲讽贤妃的 浮起这念头的不过几人,旋即想法就淡下去了,因为从始至终成安帝的表现就不像对太子有任何另眼相看的苗头,太子到后他就兴师问罪,怎可能帮太子说话。 奴才们应声下去,堂中再度陷入寂静,有宫女上来给众人都换了茶。倒是太子和盘儿一直站着,不过这会儿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处,也没人去计较这个。 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去问话的人回来了。 七皇子虽然说了点有用的话,但并不详细。去问话的人想尽办法才让他开口,却只说了放河灯和黑衣人,而且一提到黑衣人他就吓得捂着头瑟瑟发抖,再问不出任何话。 黑衣人,那就是刺客了 难道是刺客杀了楚王 虽然大家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七皇子身边还死了两个太监,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也只能以刺客定论。 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快四更天,等于为了这事折腾了快一夜。 成安帝站了起来,吩咐禁军侍卫搜查整个西苑就走了,算是为这件事暂时画上一个告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8章 第98章 98 周贤妃和贞阳侯自然是不甘心的,临走时周贤妃还满怀忿怨地看了太子一眼。 可不甘也没用, 大势已去。 太子有不在场的证据, 七皇子又说楚王是被黑衣人所害, 恭亲王的意思明显偏向太子。而成安帝之前的话音也十分明显,不希望这件事被闹到朝堂上去, 所以以刺客为终结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到底有没有那个刺客,禁军侍卫搜查西苑会不会有什么结果,其实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太子和盘儿走出漪澜堂,一阵夜风吹来,盘儿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她感觉到太子拉住她的手,她垂了垂头, 回握了回去。这时太子转过头, 她也跟着看了过去,就看见傅皇后站在后面不远处。 太子看了盘儿一眼, 盘儿跟着张来顺往外面去了,太子走到傅皇后身前, 傅皇后神情略有些疲惫, 似乎欲言又止, 却又什么也没说, 只是看着他。 母子二人相互对视, 傅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太子点点头。看见走过来的傅韬, 道:“舅舅, 时候也不早了, 我送您去歇下,等明日再回府” 傅韬大掌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行了,还用得着你送,随便找个太监送我就是,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太子让福禄安排人送傅韬去歇息,又送走傅皇后,正准备离开,被站在不远处的齐王叫住了。 齐王也刚送走高贵妃,但他一直没走,显然是有什么话想和太子说。 “没想到这样都能让你逃过一劫,不得不说老三你让哥哥有些刮目相看了。”齐王身材高大,长相却肖似高贵妃,所以看起来有些阴柔。他脸上带着笑,若是站在远处往这里看过来,还以为兄弟二人在说什么亲近话。 “大哥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就像二哥也想不到今天他会死一样。所以人还是要有些敬畏心,所谓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必遭天谴1。” 太子回以微笑,只看他神态温和,口气平缓,估计任谁都想不出太子会说出这种诛心之言。 齐王当即被激怒了,气极反笑。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天命是大人还是圣人了” “孤可没这么说,孤不过是心怀感叹罢了,想那有些人机关算尽,也不知砍掉一处臂膀又惹来一个疯子,会是个什么下场。又想着天道伦常皆有迹可循,常人不可违也,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本王怎么才发现自己的太子弟弟竟也是个喜逞口舌之能的人。” “孤之前就说了,大哥不知道的事多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孤也得回了。”太子不想再跟齐王打嘴官司,丢下话准备离开,谁知却被齐王从身后一把扯住。 立在不远处东宫侍卫,顿时做上前状,太子摆了摆手。 他看了过去,齐王回他以瞪视。 只是他的眼神平静,齐王的眼神却太不平静。 齐王的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溅出来的,“你老实说,那益寿如意膏是不是你命人献给父皇的” 太子有些诧异,脸色却纹波不动。 他轻笑了一声,道:“没想到大哥竟会疑上孤,孤本来还疑是大哥命人做下的。” 成安帝信道不信佛,早年在潜邸时就是如此,只是太祖皇帝和先帝信佛,佛教在大周虽不是国教,但地位也差不多等同是国教了,因此他信道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登基后,也一直是遮遮掩掩。 直至成安十四年,成安帝大病了一场,病愈后他就越来越荒唐了,竟然迷信起那些道士们说的话,相信什么能够益寿延年的长生不老仙丹。 尤其是近些年,以前成安帝还知道避讳,也是顾忌着宫里还有太后。等西苑大修好后,他尝到这皇家禁苑的妙处,就把那些道士术士们挪到西苑来了,每年他都会亲自来赏游一两次。 说是去赏游,不如说是来服用仙丹易经洗髓。 是的,易经洗髓。 刚开始太子听到下面人来报,还有些不敢置信,可事实证明成安帝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是天性就是如此,还是皇帝当久了人上了年纪龙体又不太好,就病急乱投医信了这个。 不过近几年成安帝的龙体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以前总是脸色隐隐发灰发青,这几年倒见了几分红润之色。却也仅仅只维持了几年罢了,近一两年又隐隐有衰败之态。 太子曾命人暗中查过也了解过,猜测那所谓的仙丹确实对人体有一定好处,但这好处只是一时的,等过了时效,弊端自然就显现出来。 为了掩饰这些弊端,最近那些道人们又给成安帝进了一种仙药,据说叫什么益寿如意膏,太子让人弄来看过,其实就是前朝被严禁的福寿膏,又叫阿芙蓉。 这种药乃是番邦贡品,在前朝时经常被一些贵人当做壮阳药来服用,服用久了就成瘾难戒,前朝因为吃死过一个皇帝,后被严禁,民间便少见此物。 太子原本以为此事是齐王楚王背后所为,就是为了讨好成安帝,没想到齐王竟会疑是他,不过他是不会详说这些内情的,而显然齐王也不信他这话。 “本王本王做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只有你,本王不信你不知那益寿如意膏的害处,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是你得益”齐王厉色道。 其实他的猜测也没有什么错,毕竟太子乃名正言顺的太子,若是成安帝不幸驾崩,理应由太子即位。等太子即位了,像齐王这些兄弟们,要么离京就藩被一辈子困死在封地,要么留在京城当个闲散亲王,一辈子处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所以他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子也懒得与他解释:“不管大哥信不信,此事与孤无关。不过大哥既然这么说了,孤倒怀疑,难道今日这事就是因为你们猜疑孤对父皇下手,所以才会做下的” 齐王没有防备,脸上露出一丝狼狈之态。 太子心下晦暗,也没等他回答,而是丢下一句时候也不早了,大哥也早些回去安歇,就走了。 太子没想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竟然还有关系。 可转念他倒也明白为何了,齐王楚王猜忌他对成安帝暗中下手,就是为了早日登基,他们明面上无法阻止,又不敢去触成安帝的霉头,便只能狗急跳墙对他下手。 幸好媛媛够决绝,那个叫香蒲的小宫女也够聪明,王瑾年也够识趣,就是七皇子 思绪之间,太子已经走到盘儿面前。 两人对看一眼,也没说话,就往回走去。 回程的路并不好走,一来这时候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二来也是奇石林立,往日还能欣赏出几分美来,今日却因为这般环境无端遭受大祸,折腾了一夜都没合眼,自然看起来便有几分不耐。 张来顺和一个小太监在前面撑着灯笼,福禄伴在一旁,后面又跟着几个侍卫,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盘儿也就什么也没说。 直到回静谷的车,盘儿才犹豫地向太子开口道:“七皇子他” 太子明白她的意思,当时在场唯一黑衣人就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其实在宫里,太子一般是不带暗卫的,紫禁城里建筑方正,大开大合,树木也不甚多,并不利于暗卫藏身,还是来到西苑后,西苑里环境复杂,太子才带了暗卫。 也不是时时都带着,而是看情况。 当时那种情况,太子虽急着带盘儿离开,但他和那名暗卫也对周遭环境了然在心,当时有没有他人在场他们肯定不会疏漏。既然没有发现七皇子,也就是他并不在现场,盘儿之前的说法也印证了,七皇子是被扔在附近。 既然七皇子不在现场,他又是从何处看到的黑衣人通过之前回话太监的所言,七皇子虽言语模糊不清,但表达的意思还算清楚,他要去放河灯,看到黑衣人,就不知道了。 可盘儿却说是个太监打扮模样的人把七皇子扶来的,那就意味着七皇子并没有看到什么黑衣人,他在说谎。 他为何要说谎 一个宫里人人都知道是个傻子的七皇子竟会说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七皇子并不傻,可能他当时看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之前他被人打晕也是假的,他知道有人想害他,为了自保才会装作被吓得痴痴傻傻。 盘儿心情十分复杂,既是因为她和太子能顺利脱身,是因为七皇子之言,又有一种如坐针毡之感,而这种感觉来自于秘密被人知晓。 “若七皇子真是装傻,殿下会怎么办” 太子看了盘儿一眼,道:“你觉得孤会怎么办” 盘儿下意识想到是灭口,因为之前她说出七皇子当时可能在场,太子第一反应就是处理掉这个人。 可方才还有救命之恩在,转头就把人给灭口了,盘儿总觉得有些 “行了,你把孤当成什么了他装了这么多年不容易,今天又卖了孤一个人情,孤不会不记他的好。” 又见她脸色一直不太好,太子道:“你也不要多想了,外面的事孤会处理,你若是困了,就靠在孤怀里先睡一会儿。” 盘儿也没矫情,连披风带人都钻到太子怀里,嗅着他身上的迦南香,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车微微晃悠地往前走着,晃得盘儿有点昏昏欲睡,太子却极为清醒,黑暗中他眉心微蹙,显然正在思索着什么事。 毕竟此事看似结束了,其实远远不是结束,后续的一些扫尾之事,周贤妃一系绝望之下的反扑,齐王的暗中算计,还有燕王的冷眼旁观和伺机以待,这些都需要太子去考虑去思索。 “其实你可以不来的,为何要来”之前盘儿回头时,并没有忽略傅皇后的眼神,尤其那一眼并不是看着太子,而是看她。 太子一下一下无意识抚着盘儿肩头的手顿住了。 过了许久,他才道:“孤不想你出任何事。” “若是今日他们的阴谋得逞,你可会后悔” “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太子从不会多余浪费精力去想一些没发生的事。 “如果呢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来吗”她抬起头来,双目盈盈地看着他。 太子有些愣住了,伸出手指去抚了抚她的眉梢。 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应该会的。孤说了,不想让你出任何事。” 盘儿笑了,又埋到他怀里去了。 我也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来到你的身边。谢谢你没有让我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曾经的曾经我差一点就后悔了。 盘儿想着,心绪一时有些激荡起伏。 第一次,她没有去压抑,而是顺从了心中所想。 她环上了太子的颈子,伏在他肩上,轻声喃喃:“你知道吗,殿下,曾经的曾经我其实是好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因为对你放下的心思越多,我就越不能容人。我只能佯装无事,将这份心思藏起来,藏得深深的,藏得自己都以为快忘掉了,今天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才想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99章 第99章 99 从车上下来,盘儿就一直低垂着头。 看都不看太子一眼。 进了春耦斋的门, 她忙快几步走了进去, 问晴姑姑几个孩子呢。 晴姑姑眼里藏着担忧, 却什么也没说,而是说几个孩子都睡下了, 盘儿不放心,大抵也是有意想躲太子,便去了几个孩子房间。 今晚如此阵势,下面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出了事,所以三个孩子睡在一张床上。宗钺睡在外面,婉婤睡在最里面, 宗钤还是睡在正中间。 盘儿刚在床前站定, 宗钺就睁开了双眼,终究是个孩子, 还做不到像大人们那样即使心中焦虑,也能表明装得若无其事。 他当即坐了起来, 叫了声娘。 盘儿对他做了个手势, 声音在后半段被压低了, 并未吵醒宗钤和婉婤。 “娘, 你没事吧” 事发突然, 当时宗钺姐弟三人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傅皇后怕忙中出错, 就提前让人把几个孩子送回静谷了, 等回到春耦斋, 见娘和香蒲一直没有回来,再加上听了婉婤回来后说的话,宗钺才意识到可能是娘出事了。 三个孩子找晴姑姑探问究竟,可晴姑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宗钺让人把冯海叫来了,从冯海嘴里才知道二皇叔死了,其他的还是不知道。就这么熬了小半夜,三个孩子实在撑不住才睡下了,宗钺心事多,一直没睡着。 盘儿坐在床沿上,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 “没事呢,什么事都没了,别担心。” “真的没事”宗钺有些不信。 “真没事。”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婉婤醒了,一看到盘儿就扑了过来,并哭道:“娘,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当时有人过来问话,我看太子妃母亲脸色那么难看,又斥骂富秋,说她办了糊涂事,当时娘就是跟富秋走的,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真得没事,不是还有你们父王在吗,怎么可能有事”盘儿抚着女儿的背哄道。 婉婤的哭声把宗钤弄醒了,这下可就混乱了,宗钤也抱着盘儿哭,哭声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还把太子也给吵了来。 两个小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得太子有点哭笑不得,却又能明白这场事吓到了几个孩子。 他咳了两声,道:“好了,你们都还小,外面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与你们无关。早些休息,父王和你们娘也该去休息了。” 婉婤从后面捅了宗钤一下,宗钤道:“可是我想跟娘睡。” 盘儿没敢直视太子,干笑了两声:“那要不我就陪孩子们睡算了,他们今天也吓到了,陪陪他们。” 谁知太子却持反对态度,也没跟盘儿废话,对儿子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娘睡,你忘了父王跟你说的话”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长于妇人之手”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都早些歇息,父王和你们娘也去歇着了。” 他抬步往外走,见盘儿没动,伸手去拉了她一下。 盘儿往回扯,眼睛瞪着太子 太子又拉,才把人拉走了。 宗钺和婉婤看到这一幕,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沮丧的宗钤,安慰道:“好啦好啦,快睡了,不是有大哥和大姐陪你。” 宗钤点点头,躺了回去,嘴里还喃喃着:“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一个人睡。” 另一头,出了房门,盘儿才道:“什么叫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原来殿下私底下都是这么教宗钤的,这是不想让儿子和娘亲近” 太子没想到盘儿会计较这句话,还以为她是想躲他,才不愿跟他出来。 “孤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殿下分明就是看不起妇人,妇人怎么了没有妇人,孩子能生出来” 盘儿气呼呼地走了,太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才跟了过去。 等进了房,盘儿正坐在妆台前拆发髻和首饰,太子顺着镜子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孤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盘儿没理他。 太子站了站,自觉有些没趣,扬声叫了福禄进来服侍他更衣。一直猫在门外听动静的福禄忙低着头进来了。太子进了浴间,等再出来时盘儿已经在床上躺下了,面朝里躺着。 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觉得她的生气有些浮于表面。 手肘撑着床,越过去看了她一眼,她眼睛紧闭着,好似睡熟了的模样。 他失笑了一声:“你躲着孤做甚” 是啊,她躲着他干什么,不就是说了点心里的话,说完有些羞就有点后悔了。可话说都说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是因为我问你的那话” 之前在路上,太子听了盘儿的话很受震动,也终于弄明白那日她和越王妃说的话里的意思。震动完,他的注意力反倒聚焦在曾经上面,问盘儿曾经的曾经是什么时候。盘儿不回他,刚好又到了,这茬就被暂时略过了,此时旧事重提。 可盘儿怕得就是这啊。她动了一下,道:“我好困啊,想睡了,你难道不困,还是睡一会儿起来了再说话。” 她一副我真的很困很疲倦很乏的样子。 太子把她翻过来,她就是别着不让翻,他却偏要翻看看她的脸,两人闹着闹着就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 不知怎么就纠缠到了一处,这一次太子比以前的每次都认真,认真地亲着她吻着她,尤其是集中在她肩颈之上。 当两人结为一体时,盘儿的下巴放在他肩上哽声道:“我差点以为我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是必死的下场。我就特别恨他,特别不甘,所以我勾引他,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用簪子插进了他后颈,我就想我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特别狠,我跟你说女人狠起来很可怕我居然杀人了” 太子停下,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抹了抹她额上的汗和脸上的眼泪。 “好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可怎么能过去,毕竟事情发生了,还闹得这么大,盘儿还亲手杀了个人,之前是因为事情还没解决,回来后又要安抚孩子们和下人,盘儿一直没表现出什么,一直绷着,这会儿放松下来,情绪却有些崩溃了。 “别多想了,人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孤早就想杀他,一直忍了这么多年” 在太子的安抚下,盘儿慢慢恢复平静。 平静下来的她,也觉得自己哭得有点丑,拽过被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她想挡着脸,不让太子看,太子却去拽她的被子,不让她挡脸,说也不怕闷着了。 盘儿羞恼至极,腰上一个用力,将太子压在了下面。 接下来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等快到极致时,盘儿才伏在太子耳边道:“那个曾经的曾经,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等以后可能我们都老了,我再告诉你” 纯一斋里,灯一直亮着。 太子妃坐在椅子里,旁边几上的六角羊皮宫灯静静地燃着,屋里漂浮着安神香的气息,但太子妃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安神。 富秋跪在她脚边,一直这么跪着。 她已经忘了自己跪了多长时间,眼泪也干了,整个人像个木塑的人儿。 有脚步声响起,是富夏走了进来。 “太子妃,殿下和苏良娣回来了,直接就往春耦斋去了,奴婢们也没敢拦。”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今晚这么多事,想必殿下也是累了。”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动,又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才站了起来。 再是累了,也该让奴才们来禀一声,至少让她安心,可太子却没有这么做,也许他根本是忘了。 太子妃觉得心里有些空,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喜欢胡思乱想。 也许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清楚,知道楚王死了,且这件事和苏盘儿有什么关系,因此把太子给连累上了,可能这本来就是针对东宫的一个局,苏盘儿不过是被搅合了进去。 太子妃倒不是关心苏氏如何了,在她心里,现在儿子宗铎是第一位,东宫的安稳是第二位,再然后才是其他。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也把她搅合了进去,起因都是因为富秋这个蠢货。 见太子妃动了,富秋又低低啜泣起来:“奴婢也没想到那黄海会被人收买,他跟奴婢是同乡,平时毓庆宫有什么事,他能说的也会跟奴婢递点消息,奴婢是真没有想到他竟是别人安插到东宫的钉子。他说太子爷请苏良娣过去,奴婢就没有多想,心想就是传个话的事,且太子妃也在,说不定就是太子爷让把话传给太子妃,再让太子妃转给苏良娣,谁知道” 这话富秋已经说了很多遍,说的次数太多,不光她自己疲惫的毫无情绪起伏,太子妃听得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了。 该骂的话之前都骂了,现在就只等太子如何发作了。 自打陈嬷嬷走后,太子妃就觉得自己对身边的奴才淡了很多,侍候多年的又如何,还不是各有各的心思,她关心不来,她自身都难保。 富夏去拉富秋,想让她别哭了。 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道:“行了,你也别哭了,这事还不知道会不会牵连上我和大公子,现在不是我饶不饶你,而是太子爷能不能饶你。下去歇着吧,我也去歇着了,再不歇就要天亮了。” 等天亮后,无穷无尽的事多着呢。 太子妃叹了一声,往里间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0章 第100章 100 等盘儿醒时,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她动了一下, 才发现太子还没走。 他怎么这会儿都没起,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 按照太子秉性他今天肯定会非常忙碌,难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 殊不知方才动的那一下, 和眼皮下乱动的眼珠早已泄了她的底儿, 太子轻笑一声,拍了拍她道:“还不快起来,婉婤他们已经来问了三遍。” 一听这话, 盘儿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了。 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肚兜没穿, 寝衣乱七八糟挂在身上,太子比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平时衣衫整齐是他的标准, 现在也是长发披肩,寝衣大敞, 颇增了些不羁之态。 之后叫奴才备水沐浴更衣梳妆不提,盘儿问过晴姑姑才知道已经是巳时了, 索性叫了膳早膳和午膳一起吃。 用罢膳太子就打算走了,盘儿知道他能压着那么多事陪她一上午已经很不错了, 估计是昨晚自己情绪失控吓到了他。 临走时, 太子还有带点犹豫, 看了盘儿好几眼。 “殿下, 我没事了。” 太子似乎有些不信,看了看她,又摸了摸她的鬓发,才道:“别多想,等我忙完了陪你用晚膳。” “好。” 太子这才走了。 另一头,纯一斋那里太子妃却一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昨晚说是歇下了,却一直没能睡着,天刚亮她就起了,心想以太子的秉性今早肯定会过来一趟。毕竟黄海和富秋这里才是源头,他若是想查什么,肯定要先从这里。 谁知一等不至,二等还是不至,富春让人摆了早膳,她也没什么心情用。还是婉姝和宗铎来了,她陪着两个孩子用了一些。 筷子刚放下,胡良娣她们就来了。 这趟来西苑的,就是东宫几个有生养的妃嫔,因为不是在宫里,相对规矩就没有那么严谨,傅皇后都没有让妃嫔在西苑还要每日向她来请安,太子妃自然不能越过傅皇后。 平时也没见她们积极,今儿倒好竟然齐齐到场,太子妃自然知晓她们所为何来。 毕竟昨晚都在那处水榭之中,当时发生的事大家都历历在目,估计昨晚没睡着的不知她一个。 不过太子妃忧虑的是不想牵连自己,其他人想的大抵是苏氏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可惜注定让她们失望了。 太子妃收拢这些杂思,眉眼不抬地端着茶喝,等放下茶盏才道:“怎么今日诸位妹妹到的这么齐,是有什么大喜事” 胡良娣等人没料到太子妃今日说话会如此冲人,几人面面相觑一番,还是由胡良娣开口了。 “妾身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见今日天气晴朗,就想着来给太子妃请安,没想到在门前碰到其他妹妹,看来我们倒是都想到一处了啊。” 胡良娣掩着嘴笑,笑得倒是毫不尴尬,可惜何良媛等人功力不如她,免不了暗中有些咬牙切齿,可让她们直接出言问太子妃,苏良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们也不敢问出口。 于是接下来就是打着哈哈喝着茶,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一直这么挺着,直到太子来了。 太子看到堂中坐了这么人,也有些诧异,旋即眉头就不显地一蹙。 等众人请了安,太子就抬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孤和太子妃有些事要说。” 太子明摆着不想让她们知道,胡良娣等人只能收下多余的好奇心退下了。 等一众人都退了下去,太子妃才道:“不管殿下信不信,此事与臣妾无关。” 太子当然知道事情和太子妃没有什么关系。 他沉吟了一下,道:“黄海已经死了,早上被人发现失足落水死在蜈蚣桥下,那个叫富秋的宫女,孤需要带走问话。” 这事太子妃已经预料到了,也没多说什么,便让人去把富秋带来交给福禄。 太子似乎很意外太子妃的态度,毕竟她向来都很看重身边的奴婢,尤其跟着她陪嫁进东宫的那些人。 见她如此果断,也没多想什么,只当太子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该办的事办了,太子就打算离开,他站起来对太子妃道:“孤还忙,你不用送。你多敲打敲打下面的奴才,最近西苑大抵不会太平静,还是谨慎些的好。” 太子妃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子步出了门。 其实太子话里的意思她懂,除了让她谨慎小心外,还有些埋怨她不会御下让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太子妃只能这么想。 她一个人单独坐了许久,才叫来了富春和富夏,让她们带着人把下面的人都筛一遍。这次的事是出在苏氏身上,幸亏安然无恙,若是出在她和铎儿身上,还能这么幸运 至于楚王为何而亡,苏氏到底有没有出事,太子妃并没有好奇,也不想去问,毕竟在宫里,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而且太子妃也下意识抵触不想去细思这件事,若太子真因楚王动了苏氏就杀了楚王,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太子妃想想就不寒而栗。 富春和富夏接了吩咐,两人却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就退下去了。 “富春姐姐,你说富秋会不会死”一直快走出回廊,富夏才小声道。 富春的脸色一凝,低声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先把太子妃吩咐办的差事办了才是正经。我平日说你们办事不经心,做事太不谨慎,你们还不信,瞅瞅这闹得什么事。” “主子是太子妃,身份贵重,在她身边当差提上一万颗心都不为过。” 富夏呐呐不言,心里却生了怯意。 本来她还想留在主子身边多侍候几年,毕竟她在太子妃身边侍候,家里一家子都荣耀,家里也一直没给她说亲事,还是她娘见她都拖到二十多了,上回见她才提了一句。 这才几年,先是陈嬷嬷没了,跟着是富冬,现在是富秋,什么时候会轮上她她人笨,也不如富春姐姐仔细,要不等下次见到家里人就让他们去安排安排,到时候在主子面前求个恩典,以她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的身份,怎么也不至于嫁的太差。 富秋没有死,太子那边问完话,就把富秋送了回来。 反倒是太子妃让人杖了富秋三十下,这三十下打下去富秋只剩了一口气,富夏原本想着说不定富秋会像富冬那样,被送出宫去,谁知太子妃却没有将她送走,反而让她在身边养着。 富夏想太子妃到底是仁义的,后来发现富春心事重重,才明白过来意思。 不管怎样,富秋牵扯上皇家阴私,能留她一命,已经是太子看在她是太子妃陪嫁的份上。而太子妃主动杖了富秋三十,恰恰也是在向太子表明,她与此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二来也是杜绝后患。 知道皇家阴私的奴才能让她出宫 哪怕她知道的并不多,可能只有一些,甚至无关紧要,但也注定富秋这辈子是甭想出宫了。 没瞧见最近西苑死了不少奴才,失足落水的尤其多,以前几个月下来都见不着一个失足落水的,如今倒是连着出了好几个。 富春因为忙着筛人没空,富夏倒是去看过富秋几回,知道富秋有一条腿被打得出了问题。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更是吓得她不想再继续待在宫里,私下偷偷安排自己出宫的事不提。 另一头,盘儿忍了几日才去傅皇后那里请安。 去了后,傅皇后对她倒也不太冷淡,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出和以前是有了差别。笑还是那样的笑,甚至言语上都没有什么异常,可盘儿就是能感觉出傅皇后待她冷淡了。 她佯装不知,依旧如故,等她离开后,念秋有些犹豫道:“娘娘,其实苏良娣也挺无辜的,她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傅皇后自然知道盘儿是无辜的,可太子为了她以身犯险,须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在一个当娘的眼里就是错。 念秋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就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了。 这件事似乎让傅皇后很烦躁,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就没再想了,岔开了话题问道:“高贵妃那儿如何” 念秋犹豫了一下道:“高家人送来的那几个人,一直被高贵妃养在身边,前日她借着请陛下过去赏曲的时候,奉上了两人,很得陛下喜爱,昨晚陛下又去了高贵妃那儿。” “她也终于憋不住了。”傅皇后冷笑道。 自打那日的事发生后,周贤妃虽当时表现的言行无状,可之后就异常的乖顺。 到底是死了个儿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儿子,成安帝免不了去安慰同病相怜的周贤妃。而周贤妃本就是走的柔顺婉约路线,自然少不了在成安帝面前做些西子捧心的伤心之态,因此引得成安帝更是怜惜,连着多日都宿在周贤妃那儿。 而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并不是,中宫一系吃了这么大的闷亏,自然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周贤妃一系也就罢,随着楚王的死,周贤妃一系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中宫一系的力量主要集中在齐王身上,就想趁着高贵妃一系手忙脚乱之时,能打压多少就打压多少。 显然中宫一系这么做不是没有效用,周贤妃如今隐隐有针对高贵妃之态,而高贵妃也怕周贤妃这个疯狗乱咬人,那几个高家人搜罗到的美人儿,已经送到她身边有些日子了,因高贵妃善妒,倒是未能到的圣前。 如今仓皇之际,高贵妃倒把美人送了上去,显然是怕周贤妃借着亡子之事得了成安帝的怜爱,转过头来与她为难。 乱,越乱越好。 傅皇后被高周二人联手打压了这么多年,如今才一解心头上的郁气。 “还有七皇子那儿,”说到七皇子,傅皇后的表情有些复杂,“太子让多看顾着七皇子,你多上些心,别让人欺了他。说来这孩子也是可怜,当年” 当年之后,傅皇后没有再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回忆中。 良久才道:“以前本宫从不相信一报还一报,如今倒是相信了,如果周贤妃早知道她对李嫔做的那些事,若干年后会被李嫔的傻儿子报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这话念秋倒是答不了,只能默默地听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1章 第101章 101 另一头, 七皇子的日子确实不那么好过。 事后, 他就被送回了住处。 太医请了, 药也没少喝,却一直没见什么成效, 七皇子还是痴痴傻傻的。以前顶多就是大人的身体小孩子的心性, 天真又烂漫, 也会说会笑会闹着四处去玩。如今倒好,也不笑了, 话都不怎么说, 成天缩在屋子里, 嘴里总喊着黑衣人杀人了。 小豆子是个忠心的, 傅皇后寿宴那日也是他幸运,早上起来有些拉肚子,自然不能服侍在七皇子身边。他心里还怕别人侍候不当, 莫让七皇子出了什么事,谁知果然出事了。 不光七皇子被吓得更傻了,跟在七皇子身边侍候的两个太监都死了。 事后,小豆子也被惊得一把冷汗, 却又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再多的他就没多想了, 让七皇子忍不住暗叹傻人有傻福。 小豆子见七皇子成日闷在屋里也不是事, 就劝他去外面玩, 不走远了, 就在附近, 连蛐蛐、蚂蚁、小鸟都搬出来了,才说动七皇子愿意出门。 自然不止两人出门,旁边还跟了几个太监,这是自打那次事后,就分过来照顾七皇子的。 说是照顾,更像是监视。 七皇子一边拿着小棍在树下戳蚂蚁,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那几个人。小豆子根本没发现这些机锋,还觉得七皇子看着闷闷不乐的,又亲自爬到树上给七皇子掏了个鸟窝,从里面摸了几个鸟蛋想哄他开心。 “鸟、鸟”七皇子果然开心了,又疑惑道:“可鸟不是这样的啊。” 小豆子见主子总算有了点笑,抹了一把汗解释道:“小鸟都是鸟蛋变的,等再过阵子鸟蛋里就能出小鸟了。” “那我们把鸟蛋养着。” 小豆子艰难解释:“鸟蛋是不能养的,不对,养是养不出小鸟,得用孵的。” “什么是夫” “不是夫,是孵,孵鸟,孵小鸡。得母鸟自己亲自孵,才能孵出小鸟。” 七皇子似乎还没弄懂孵的意思,旁边的一个太监早就看着这边,此时笑道:“七皇子你别听他说,其实人也能孵鸟,把鸟蛋揣在怀里揣两天,就能生出小鸟了。” 这明显就是笑语,且有不尊重七皇子戏耍之嫌。不过小豆子在七皇子身边待的久,见多了这种状况,他惹不起这些人,只能拉着七皇子躲远些。 谁知七皇子却把这话听在耳里,吵着说要孵小鸟,还要把鸟蛋揣在怀里。 小豆子又气又急,不敢跟那几个太监发火,又怕再把七皇子刺激了,只能顺着他,亲自去找了个荷包来,将那几个鸟蛋放在荷包里,让七皇子戴在上,说只要他小心点别压坏了鸟蛋,说不定就能孵出小鸟。 于是七皇子就高兴了,总算见着点生气,也不去想什么黑衣人了,而是成天拿着荷包对什么人都说他在孵小鸟,很快就能生出小鸟了。 因此惹来不少奴才们笑话不提,这事也通过念秋传到了傅皇后的耳里。 傅皇后想了想,大抵是又想到李嫔那个可怜的女人了,就跟念秋说,让她把七皇子叫来,她看看。 自打那件事出了后,七皇子的生活看似平静,其实傅皇后想也知道定然少不了有人暗中监视。 毕竟七皇子是不是真被吓得更傻了,还有待酌量。 反正七皇子现在已经被人视为可能是中宫一系,她索性就拿出姿态,她是七皇子的嫡母,母后关心生病的儿子也属正常。这样一来,怎么也能让那孩子的日子好过一些。 次日,七皇子就被召来了。 七皇子还认得傅皇后,见到傅皇后就喊母后,还把荷包捧给她看,说自己孵的小鸟。 傅皇后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脑袋,又帮他整理了下那个荷包,才道:“母后看到了,等環儿把小鸟孵出来,到时候再拿给母后看。” 七皇子目光闪了闪,天真地说了声:“好。” 外面的纷纷扰扰,离东宫的女眷到底还是很远。 日子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倒是东宫的孩子出门少了,但凡出门都是成群结队,要么就是在静谷里读书。 这地方环境清幽,用来读书是极好的,盘儿督促宗钺用功且是不提,她也拉着婉婤,开始教她一些针线之类女儿家都会的东西。 婉婤自然不想学,可自打经历那场事后,她似乎又懂事了不少。既然娘说让学,她就学,因此手指上被扎了不少洞,没少被她闹着找太子撒娇。 宗钤是个闲不住的野性子,不过等太子把盘儿要的鱼缸做回来,倒把他全部注意力吸引走了。 那鱼缸做得格外精致,简直就是照着太子送到内造局的图原样做出来的,假山流水小桥,假山上还生了些青苔。 本来盘儿以为是青苔是假的,谁知摸上去竟然是真的,连假山都是取的太湖石做出来的。 不得不让人感叹里头所花的心思。 假山旁立着一架小巧的水车,恰恰也是这个水车让整个鱼缸都活了起来,水车无风自转,随着它的转动,鱼缸里的水被运到了假山上,顺着假山流淌而下,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瀑布。 别说宗钤这么大的孩子看着喜欢了,连盘儿看着都觉得稀奇,东西送过来时,围着看了半天,还是通过内造局的太监的解释,她才弄懂其中的原理。 原来内造局接到这个差事后,也着实头疼了几天,既然是主子要的东西,自然一切都要往精细里头做。 这东西明显是用来养鱼的,其中奇思妙想也给内造局打开了不少思路,有人说这水车转动,可以把死水变成活水,这样一来鱼儿在鱼缸里头就不怕死了。 既然如此,这水车肯定要不间断的运转,一时的运转,他们倒也能做出来的,利用人力乃至风力促使,他们也能做出来。 可鱼缸肯定是要摆在屋里,屋里没风,找个奴才在旁边光侍候这一个鱼缸,显然也有点不现实,于是难题还出在这不间断的动力上头。 后来还是一个工匠给出了主意,这还要提到内造局研究那些西洋钟,就不细说。简而言之,这个工匠觉得也许能借用那些西洋钟里头的齿轮,既然西洋钟都能通过一次上劲儿,走好几天,为什么不能把齿轮装到水车里,也用人为上劲儿,来让水车运转起来。 这个思路顿时让内造局的人茅塞顿开,要不怎么说内造局就是跟一般地方不一样,别处的西洋钟都是精贵东西,在这里,因着先帝最是喜欢收集这些西洋钟,宫里倒有不少这些东西。 有那些年久失修的,或是出于各种问题坏了,反正最后让他们凑出了一套小的齿轮,装进了水车上。拧上发条,水车就能动起来,据他们的试验,上一次劲儿能动小半天。 时间是有些短,还做不到西洋钟那样能走几天,不过据说内造局还在研究这东西,打算等做好了再送一个过来,这个先紧着用。 内造局的太监是这么说的,还给盘儿演示了一下,盘儿见之大喜,不光打赏了这太监,还另封了一份赏银,让这太监带回去分了。 宗钤拿到鱼缸可宝贝了,当时就把自己的鱼儿挪了过来。 见着鱼儿在缸里游来游去,水车哗啦哗啦转着,带着水流淌而下,这小子整整看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太子来了,还舍不得走。最后盘儿只能让几个太监把东西挪到他屋里去了,当娘的还有些依依不舍。 太子笑话她:“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明儿让内造局再做一个送来。” “哪有那么多坏的西洋钟用来拆齿轮,要是这齿轮能自己做就好了。” 盘儿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句话,太子就把话递到了内造局。 太子爷的话,内造局自然不敢轻忽,其实他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毕竟那鱼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说不定还能献给别的主子再得些赏识什么的。 不过既然有太子爷的话,内造局自然放开手脚来研究这东西,之后他们倒也造出了这种能运转的齿轮,虽与西洋钟里头的不一样,但也能用。 因这东西做的精巧,又着实有趣好玩,后来风靡整个紫禁城,因此又风靡了整个京城,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对西洋钟里的齿轮产生了兴趣,又用到其他地方,不过这是后话,就不细述。 随着时间的过去,天渐渐地冷了,若是换做以前早该安排着回紫禁城的事了,可今年成安帝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东宫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钟良媛殁了。 自打生了孩子,钟良媛的身子一直不好。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生产的时候出了些问题,因此患上了产漏之症。 这产漏之症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指妇人在产后下红不止,势急且出血多者为崩,出血少却淋漓不断为漏。 不是崩的话,相对就没有那么严重,说白了就是慢性病,得慢慢调养着。太医请了,药也一直都吃着,不过钟良媛的产漏一直没好。 这种病看似不严重,对宫里的女人来说却是大病。 无他,后宫妃嫔来月事,都要提前挂红不能侍寝,更不用说是产漏了。钟良媛一月里有半月都病着,其实就是指的她这产漏之症。 而且长年累月这么流着血,是个人她也受不住,东宫里有不少人猜钟良媛这病若是一直不好,恐怕过几年人就悬了。猜是这么猜,人一直还好着,却万万没想到突然就没了。 因为东宫的主子们都在西苑,这事报过来相对就没那么快。 反正没赵曦月快,西苑这边的人之所以会知道钟良媛没了,还是赵曦月抱着五公子来了,说是李良媛要抢孩子,众人才知道这件事。 东宫里殁了个良媛,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赵曦月这架势俨然是要把事情闹大的节奏。 把太子都给惊动了,问清楚怎么回事后,罕见地发了一顿脾气。 这顿脾气出现得没头没脑,主要冲着赵曦月去的,但要说太子为这么个在东宫几乎是隐形人的人发怒,也说不过去。 事后,赵曦月被扔在了纯一斋,五公子也暂时留在纯一斋太子妃那儿,太子则回了春耦斋。 盘儿知道太子不高兴,见他去了书房,也没过去打扰他。还是外面天都快黑了,到了掌灯的时间,她才借着掌灯去了书房。 这一盏烛光自然不能给书房增辉多少。昏暗中,太子的脸庞平静,却充满了疲倦。 盘儿猜测是最近外面的事太多,再加上这件事闹出来,一燃了太子心中久藏的郁气,才会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你当初生婉婤他们时无故早产,孤当时查出了些东西,但线索却断了。那之后孤就让人又把东宫筛了一遍,看似干净了,可何良媛和钟良媛生产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出了些岔子。” 所以钟良媛才会患了产漏之症,而何良媛本人虽没事,但六郡主的身子一直不太好 这些事太子从未和她说过,而盘儿因为出于避讳心态,并未对何良媛和钟良媛生产时过多关注,只知道一个产漏,一个早产了,六郡主生下来有些体弱,却万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些事。 “总有一天,孤要把那些人的爪子都剁了”太子冷然道。 他向来脾气温和,盘儿还是第一次见他说出这般冷厉的话,是出于对东宫子嗣不顺的怒火,还是出于愧疚 至于为何会愧疚,也许以前盘儿有些不懂,现在似乎有些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2章 第102章 102 太子是个很沉默也从不愿解释的性格。 很多时候, 他做的一些事, 乍一看去似乎很平常, 其实很久以后细想起来才会很有深意。 在他的认知里,东宫的女眷都是他的责任, 他也许不会宠你甚至对你很冷淡, 但他会将你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尽可能尽最大力量的给你安稳给你平静的生活。 就好像这些年,东宫外一直危机四伏, 但真正波及到东宫里面的危机, 其实并没有多少。 而恰恰就是这种看似很安宁的风平浪静, 给了她一种很安全的错觉, 让她轻忽了来自外面的危机,以至于之前闹出那么一场事。 其实外面一点都不安全,也一点都不平静, 只是他将危险都隔离在东宫之外。 太子知道争斗带来的余波有多么惨烈,也清楚宫里斗起来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早年太子妃貌似吃醋的行径,他心知肚明却默许了。他不重女色, 甚少来后院, 是出于心性习惯, 也是出于不想因为自己让谁被刻意对付刻意针对。 太子妃是太子妃, 天生身份具有优势, 没人敢随意对太子妃下手。而胡良娣出身大族, 其本身底蕴深厚家族势力庞大, 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下手的对象。 唯独她,这个突然冒头出来的,不光出身卑贱,还无依无靠,仰仗的只能是他的宠爱。 甚至因为活得太没有心机,以至于从不知道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切都是随遇而安。却又身负盛宠,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 盘儿心想,他肯定对她很头疼,却又很无奈,大抵花了不少力气让人看着她,可光看着她没用,从她难产那次就能看出端倪。 她生了双胎,又得傅皇后看重,本身就处于风口浪尖,没多久又怀上了。她猜就在她怀着身子待产的那段时间,大抵暗中发生过不少事,可她却无知无觉,甚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了,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 不过是她以为的风平浪静。 有些时候,某种不合常理本身就透露着一定的诡异,不是你运气有多好,也不是你命有多好,而是有人在暗中护着你。 太子妃不过只有一子一女,她出身卑微,却有两子一女,其中还有一对是受万众瞩目的龙凤胎。 所以一直无宠甚至在前世早亡的何良媛突然有了宠,生下了前世没有的六郡主。 所以胡良娣在生下两个女儿后,一直没动静,突然又怀上一胎,生下了四公子。还有钟良媛。 尤其是钟良媛,她不同于何良媛,本身就是东宫老人,不管有宠无宠,多多少少有些自保的手段。钟良媛初来乍到,又是新人,另外几个新人都没孩子,独她有了,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挑衅。 难道她的产漏之症,真是被外人下的手 那些人做事太具有宫里的特色了,宫里人做事从来都是乍一看去不显眼,实则千丝万缕,方方面面都会利用到,让你无知无觉中了招,即使发现了端倪,也早已备好了替死鬼。 就好像她难产那回,太子妃就是那个替死鬼,查下去只会是窝里斗,而不是和别人有关。 所以他才会愧疚吧 不光是没有保护好妾室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么点刻意。因为刻意,因为人现在死了,所以情绪就被放大了。 可这一切她通通都不知道,她枉是多活了一世,自诩聪明,其实这些端倪睁开眼就能看见,她却拒绝看见,甚至为此跟他闹了不少脾气。 也不知道她现在懂了会不会太晚 盘儿埋在太子的肩上,眼泪不知何时打湿了他的衣衫。 “你哭什么”在意识到肩上的湿润后,太子甚至有些不解,也有点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了看她,想把她掰起来看,“吓着你了” “没,”她不抬脸,也不给他看,只是埋在那里摇了摇头,“我以后会让自己变聪明些。”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显然哪怕太子智谋无双,也堪不透女人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思和莫名其妙的忧伤。 “孤又没嫌你笨。”他抚了抚她后颈,揉了揉又捏了捏,很亲密的姿态。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让自己变聪明点。”至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太子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肩头,郁郁之气顿消,倒有点被她逗笑了,长指挠了挠她脸颊:“时候也不早了,出去用晚膳吧。” 太子的一场怒火就这么无疾而终。 连福禄都不得不感叹苏良娣得宠还是有道理的,至少这本事就不一般。 用了晚膳,太子惯例问了问宗钺的功课,又享受了一番婉婤的父王你看我手指头都被扎破了,但我还是决定要给父王做个荷包,你等着啊之类的撒娇,就和盘儿歇下了。 两人就是很单纯地躺着,什么也没做,太子一副若有所思之态,显然正想着什么事。 “福禄。” 须臾,福禄就匆匆进来了,隔着屏风站着。 “主子。” “你让人去查查钟良媛为何突然就没了,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事根本就不用查,福禄早就防备太子会问,所以趁着太子在书房里生气的时候,就使人回东宫找刘元去了。 一番查探和审问,差不多可以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打钟良媛生下五公子,又患上产漏之症后,就突然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往日几乎没什么人与她来往,现在不光李良媛、钱奉仪和乔奉仪,乃至赵曦月,都对她十分热情。 平时嘘寒问暖也就罢,还不忘不时上门探望,一次两次也就罢,次数多了不免就透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东宫表面上没人说什么,实际上私下不少人说钟良媛恐怕挺不了几年。毕竟这产漏之症难愈,钟良媛身子的状况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是在拖日子。太子爷也是好性,竟就把五公子让钟良媛养着,提都没提挪出去的事,也不怕钟良媛养不好。 可也有人说,就是因为钟良媛身子不好,太子爷才没把五公子挪出去,毕竟钟良媛为何如此,大家都知道,把命根子挪出去,钟良媛还能活 甭管说什么,说的人不过是一时议论,但架不住那些对宠爱已经绝望之人想给自己找条后路。 宫里的女人最想的莫过于孩子,明摆着钟良媛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五公子不就没娘了若是自己能养了五公子,不就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 人们通常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却忘了去体谅别人能不能接受。 钟良媛身子本就不好,这些人来一次就等于是在她伤口上洒一次盐,长此以往她身子还能好 只能是越来越衰败。而这次太子偕同妻妾去西苑避暑,钟良媛自觉晦气,就没有随同,谁知偏巧不巧得了一场风寒。 这种病若是换个身体康健的,不过闭门不出半个月,吃段时间的药就能好,可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即将干涸的井里又扔了一把火。 得知钟良媛情况不好的消息,李良媛等人上门更是勤了,话里话外都有深意。这更是火上浇油,两厢这么一凑,钟良媛就不行了。 可她至始至终都没松口说出要把五公子给谁养的话,也因此李良媛等人更是争得不可开交,钟良媛这边还没咽气,几个人就在病床前争上了。等钟良媛贴身宫女发现情况不对,主子没气儿了,当初吓得哭了起来。 场面乱得一片不可开交,赵曦月便趁着乱把五公子抱走了,美曰其名说是去送给太子妃,让太子妃来决断,实则她动的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 太子听完后,又是大怒:“一群愚妇” 福禄吓得不敢吱声。 盘儿在帐子里扯了扯他袖子,道:“你也别生气,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最重要的五皇子的归属。恐怕一天没出结果,她们一天都不会消停。” 福禄连连点头,又低头道:“天还没黑的时候,李良媛也来了西苑。” 太子怒极反笑:“什么时候东宫成了随便让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福禄缩着脖子道:“钟良媛当时刚没,赵奉仪打着有人抢孩子,要把五公子送到太子妃手里的名义,主子是知道她身份的,下面人也不敢拦。” 至于李良媛则完全就是胡搅蛮缠了,这李良媛也是东宫里的一朵奇葩,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且她歪理特别多。盘儿并未与她相交过,说话的次数也少,但她也是见识过李良媛胡搅蛮缠的时候。 说好听点叫没有心机,说难听点就是蠢不自知,就是因为太蠢了,表面上大家对她客客气气,其实没什么人把她放在眼里。 刚进东宫的时候,她也没少被人坑,可她要是受了点什么委屈,从来不是忍气吞声,都会闹得人尽皆知。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这人惹不得,反正她也没宠,人又蠢,渐渐也没什么人会对付她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侥幸。 此时李良媛就在纯一斋中,已经快亥时了,换着平时太子妃早就歇下了,可她现在被吵得脑仁生疼,还被李良媛缠着不放。 她已经暗里明里说了几次自己要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甚至已经进里间了,李良媛还跟了过来。 富夏拦着她,有些急了,道:“李良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太子妃已经累了一天,这事太子妃根本做不了主,得是太子爷做主,太子爷如今在苏良娣那儿,要不您去苏良娣那儿找太子爷说这事” “富夏”太子妃喝止道。 她揉了揉眉心,板着脸看着李良媛:“你现在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富春让人送李良媛去歇息。” “是。” 李良媛这才不甘不愿走了。 今天太子妃也算倒了霉,莫名其妙赵曦月来了,还抱着五公子,说钟良媛没了,其他人想抢孩子,要把孩子送到她手里。 惹出一场轩然大波不算,太子也罕见地发了场怒。 等太子走后,太子妃这边还要忙着收场。 五公子才一岁多,这般大小的孩子本就不好带,也离不了奶娘,太子妃操持着安顿五公子的事,还要操持着把奶娘和贴身宫女从东宫接过来。这边赵曦月一直不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太子妃看着亲戚关系的份上,把五公子给她养。 这些年下来,早就把赵曦月的傲气磨得丁点不剩,她也清楚自己想在东宫立足,必须要有靠山。 哪怕不是靠山,是个幌子呢,也得把虎皮撑起来。 所以她一改早先的态度,格外亲近太子妃,人前人后都拿自己是太子妃娘家人做旗帜。这样一来,其他人才不会轻视了她,下面的奴才也不敢辱了她。 以前她还对盘儿还有些不服气,这些年下来不服气早就没了,她也对能获得太子宠爱绝了望。于她来看,能养五皇子就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她以后在东宫立足的根本,所以她绝不会放过。 可她都想得到的事,别人自然也能想到,那边好不容易将她应付了让她下去休息,这边李良媛又来了。 等人走后,太子妃去了榻上躺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富夏给她捏着腿。 富春将人送走后,回来的时候给太子妃端了碗安神茶。 “太子妃,您喝茶。” “走了消停了” 富春道:“估计明日一大早就要来。” 太子妃顿时感觉头疼起来,只揉着太阳穴不说话。 富春犹豫了一下,问道:“太子妃,这件事您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五公子肯定是要有人养的,不是赵曦月就是李良媛,可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人选。对了,还有个徐良媛,徐良媛也没有儿子。 不过徐良媛倒沉得住气,没留下来与她说话。 “奴婢倒是觉得,与其把五公子给别人养,不如太子妃您留在身边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3章 第103章 103 正琢磨徐良媛养五公子合不合适的太子妃, 愣了一下。 “东一院那边两个儿子,您只有大公子和二郡主, 钟家不过是个没有底蕴的文官之家,也才发迹没多久,五公子也这么大了, 您养在身边正合适, 以后哪怕是给大公子当个帮手” 说完,富春也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忙道:“这是奴婢的一点看法,奴婢这话有些僭越了。” 给太子妃揉着腿的富夏,眨了眨眼, 又垂下头去, 仿佛没听见似的。 可太子妃却陷入沉思。 是啊, 她想到了所有人, 却唯独忘了自己。铎儿身子不好, 虽现在养得好了些,但终究与同龄的孩子不一样, 孩子们现在还小,她与那苏氏自然没什么可争的,可若是孩子们都长大了,若是殿下登基了呢 如果到时候殿下登了基, 她是中宫皇后, 铎儿自然是中宫嫡子, 可苏氏却是宠妃, 还有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没一个简单的,瞧瞧傅皇后寿宴上,连小小年纪的宗钤都知道争宠了。 这就是讯号。 再是中宫嫡子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个偏了心的爹在那儿。 太子妃没说话,显然是动心了。 富春也没再多说,有些事奴婢可以适当点一点,但话太多反而容易惹来厌恶,毕竟主子也不傻。 “我想想。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都下去歇着吧。” “是。” 富春所猜没有错,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还没起,李良媛就来了。 不光她来了,赵曦月也来了。 两人可是针尖对麦芒,李良媛本就是个泼辣的,站在门外就跟赵曦月吵了起来,先说赵曦月趁乱抱走五公子其心可诛,若是五公子没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怎么对得起钟姐姐。 又说她是良媛,赵曦月是奉仪,轮着谁也轮不到。 赵曦月位份确实是低,但她这不是打着太子妃娘家人的旗帜赵曦月自然也不蠢,她还是能明白太子妃就只有一个大公子,若是把五公子给她养,天然就是大公子的助力,到时候陈赵两家拧成一股绳,还会怕姓苏的 昨儿赵曦月就是这么跟太子妃说的,所以除了位份以外,还有家族势力的因素。 太子妃还躺在床上,就被气得起来了。 让富春去把两个人叫进来,别在外面丢人了,在东宫自己人面前丢人也就罢,可这是西苑。 可消息还是传到了太子耳里,以至于太子一大早起来脸色就不好。 “你觉得锏儿给谁养合适” 盘儿下意识反应这是不是太子在拿话试探她,抬眼见他脸色阴沉,眉间微蹙,显然心情极差。又暗道自己死性不改,他拿这话试探她做什么,有些事到底和前世不一样了。 “殿下想把五公子给谁养呢” “徐良媛也是东宫的老人了,只有大郡主傍身,可赵奉仪是太子妃娘家人,太子妃”太子顿了顿,似乎也知道在盘儿面前说太子妃如何不太好,岔开了话,“李良媛出自长顺长公主府,她倒不是个心思多的,就是闹腾得慌。” 盘儿细细想了一下,这确实是当下最合适的三人。 赵曦月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太子妃如今只有一子,把孩子给赵曦月养了,等同是在给大公子养助力;李良媛心性单纯,但她背靠长公主府,长顺长公主曾被太后养过,本身公主府也不搀和任何势力的纷争,超然物外,李良媛养了五公子,至少没人敢随意下手去害五公子。 至于徐良媛,早先盘儿刚进东宫时,人人都说徐良媛大大咧咧说话口没遮拦,实际上让盘儿来看,徐良媛其实很聪明。 这些年徐良媛一直不出头不惹事,对太子妃是不近不远,对她不得罪不亲近,似乎一门心思就想养大郡主,让她来养五公子,不管是从资历还是身份都够。 毕竟太子在权衡这些的同时,还要考虑养母能不能护得住五公子。 太子的话说得盘儿有些不好答,说给赵曦月,就显得她太刻意了,说给李良媛,又有针对太子妃的嫌疑,于是她只能选了相对较为稳妥的徐良媛。 “徐良媛为人细心稳重,从大郡主就能看出徐良媛是个会养孩子的。” 太子点点头:“孤考虑再三,也觉得她合适。”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之后用完早膳太子就走了,盘儿猜他可能是出纯一斋和太子妃定下这件事。 果然,还不到中午,消息就放出来了。 钟良媛病丧,太子爷吩咐厚葬,五皇子年幼可怜,交由徐良媛抚养。 纯一斋,太子妃看了富春一眼,苦笑道:“如今倒也不用多想了。” 富春免不了心里替太子妃委屈,太子爷哪是来和太子妃商量,分明是事情定下了过来说一声,名义倒要太子妃来背。 虽然说是太子爷发的话,但李良媛和赵奉仪缠磨太子妃这么久,最后却没能如愿,能不怨太子妃 可谁叫她是太子妃呢。 “本来我还有些犹豫,正好不犹豫了,让人吩咐一下,把五皇子的东西都送到徐良媛那儿去。既然要做,就做全套,也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还当是我心中不愿。” “是,太子妃,您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妥当。” 植秀轩里,大郡主十分诧异地看着徐良媛:“娘,女儿以后真有个弟弟了” 徐良媛抿着嘴笑,摸了摸女儿的额发:“是啊,以后婉娴就有弟弟了。” 徐良媛身边的锦屏、锦玉也满脸喜气洋洋:“是啊,大郡主,以后咱们西二院终于有个小公子了,以后也有人给大郡主撑腰了。” “要奴婢说还是太子爷心里有咱们主子,知道咱们主子把大郡主养得好,所以就把五公子送来了,如了主子的心愿。” 徐良媛笑盈盈地道:“行了,你们两个泼皮嘴巧的,还不快让人去收拾收拾,等会儿五公子送来就得有地方住,还有奶娘宫女,以前的人先用着,等过阵子了不合适再换,锦玉你这些日子什么都别管,先帮我看着五公子,只要五公子好好的,我定然有赏。” “是,主子。” 整个植秀轩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等五公子终于安顿下来睡着了,徐良媛守在床边上看了又看,脸上满是笑意和满足。 “好好看着五公子,侍候的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主子。” 徐良媛这才领着锦屏离开了。 等回到房间,徐良媛在贵妃榻上靠了下来,虽眉宇间都是疲惫,但脸上一直带着笑。 锦屏给她揉着额头。 “东宫那边可安排好了” “主子您放心,早就安排好了,翠柳是内务府的人,如今钟良媛殁了,她年纪也到了,也该是时候出宫了。” 徐良媛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行。就是可怜了钟良媛,可即使没有我,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谁叫她没有本事,怀里还抱着块肉,如同幼儿抱着赤金行于闹市,就算没有翠柳在旁边煽风点火,她也活不了多久,所以钟良媛你可别怪我,我会好好替你养大五公子的。” 声音到了最后近乎耳语,徐良媛也渐渐进入梦乡。 她也着实有些累了,等她醒来,从此生活将会截然不同,不过谁又知道呢 瀛台,涵元殿。 王瑾年带着一众太监守在外面,殿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嗔和笑语,声色旖旎撩人,可无一人敢伸头往里去看。 “王爷爷,您说咱们万岁爷打算什么时候才回宫啊,这天也渐渐冷了下来,西苑里冬天可没有宫里好过。” 王瑾年失笑,拍了小太监脑袋一下:“你寻思这个做什么,主子怎么说,咱们怎么听就是” 这边正说着话,里面传来成安帝叫王瑾年的声音。 王瑾年忙低着头往里头去了,进去后也没有抬头乱看,却准确无误地来到龙榻前。 “把朕的仙药拿来。” “陛下”王瑾年有些犹豫,因为之前成安帝刚服用过仙药,才会叫人来侍寝,这连着又服,难道说 “朕让你去拿,就去拿,哪儿来得那么多废话” 王瑾年忙应是,低着头出去了,不多会儿捧了个锦盒过来。 成安帝接过药丸,捏开蜡封扔掉,又从王瑾年手里接过茶盏,将药服下,之后就急不可耐地扑向龙榻上的两个美人。 帐子里再度传来不可言说的声音,王瑾年默默地退下。 方才奉药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成安帝目赤如鸠眼,神情亢奋,可脸色却红润中隐现灰败。 王瑾年感觉这怕是不好,却提都不敢提一句,因为以前他也不是没提过,成安帝却浑然不当回事,反而还训斥他管得太多。 所以真不怪他起了别的心思,毕竟是人都想活命,他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王瑾年一面想着一面往外走,刚抬头将额上的汗抹掉,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尖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4章 插播个番外之钟良媛 番外之钟良媛 钟淑钰在进东宫之前, 也曾设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大概是什么模样。 他应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应该是个读书人,身上有功名,以后应该会做个官, 她会像她娘一样在家中相夫教子, 做一个官夫人。 可能丈夫免不了会纳几个妾,但这些也没什么,她娘说了妾就是玩意,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当个小猫小狗养着就行, 也越不过你去。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给人做妾, 即使那个人是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之一。 太子, 未来的九五之尊。 在知晓自己可能被皇太后看中, 送入东宫为妾时, 钟淑钰就打听过了。 据说太子学富五车,为人温和有礼, 是个翩翩君子,生得也英俊出挑。虽然年纪大了她十岁,但她娘说了,男人年纪大点才知道疼人。 可太子疼人 钟淑钰不敢想象, 她对这种决定不能说不, 也不能拒绝, 她只能静静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然后尽可能去打听东宫的事情,在心中描绘出太子的模样,然后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其实钟淑钰很明白她的想象都是假的,太子早就有了太子妃,据说还有两个很得宠的良娣,她入了东宫不过只能做个良媛,可出于少女心态,她还是满怀着期望进了东宫。 进东宫的第一天,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她知道她和公主府的李良媛是同时进门的,她也清楚太子爷这天晚上不可能去两处,只能二选一。 她曾想过太子可能不会来自己这里,但她没想到太子哪儿也没去。 这一夜是钟淑钰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第二天去太子妃那儿请安,东宫后院所有的妃嫔都来了,唯独缺了一人。 钟淑钰自此知道了苏良娣的名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良娣的三个字充斥着钟淑钰的耳膜。 哪怕宫里规矩严格,有些风声和闲言碎语还是免不了会传到人耳朵里去,尤其她对面还住了个李良媛。 此女粗鄙骄纵,却是个什么心机的,话也多,人也沉不住气,她知道的很多事都是从她口中得知。 钟淑钰也曾经猜测过李良媛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给她听,想挑唆着她去和苏良娣斗。且不说她有没有这种资格,她也没那么傻,所以猜测也仅仅是猜测,钟淑钰甚至从没和李良媛提过这件事。 可那个名字还是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在那些无数个空寂的夜里,让她辗转反侧。 据说苏良娣是太子妃娘家送进宫来帮忙固宠的,谁知此女心机颇深,竟翻脸不认人;据说苏良娣很得太子爷宠爱,以前太子爷极少来后院,现在却为她破了例,连胡良娣都不是她的对手,胡良娣可是东宫的老人,以前得宠时连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据说洞房那天太子爷之所以哪处也没去,也是因为苏良娣 太多的据说,所以等钟淑钰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苏良娣时,哪怕她向来循规蹈矩,是个人人夸赞的大家闺秀,也免不了在心里泛酸,脑中闪过一句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当时李良媛也是这么想的。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之后的日子里,这个不过如此的女人独占宠爱,甚至大着肚子还要霸占着太子爷,矫称自己害喜难受,拉着太子爷日日陪着她。 钟淑钰曾远远见过孕中的苏良娣,那是在太子妃的生辰宴上。 早先还颇具姿色的女人,因为孕期的折磨变得浮肿不堪,钟淑钰看见李良媛眼里的讥笑,可她的心却有些凉。 如果连这样一个人都争不过,那以后她可还有机会 因为这个念头,也因为盼到失去了希望,她渐渐对能不能得宠的事也就淡了。 反正也不止她一人。 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若是别人有,你没有,你自然觉得难熬,可若是别人没有,你也没有,似乎就没那么难熬了。 宫里的日子十分难熬。 很多时候,钟淑钰都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 说是景色,不过是方寸大的地方,花圃里种了些平常的花,还不如她在闺阁的时候。 这样的景色也许她要看一生,每每想到这些她就不寒而栗,所以很多时候她总会回想起自己在闺阁的日子。 那时候她才十三四岁,还没有及笄,烦恼似乎与她没什么关系,人生最大的事情就是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那个人就在那里,她却触不可及。 钟淑钰没有想到有一天太子爷会来到她的院子。 下人们惊喜到失态,她也失态了,盼了太久的事,突然就这么来了,她脑子里一团糟。 她看见太子爷皱了眉,她心里隐隐叫遭,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事后,太子没留下过夜,而是走了。 她终于被临幸了,可也不过就是这样,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但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很高兴,似乎从此她就能飞黄腾达,成为太子的宠妃。她觉得荒谬可笑,却又被动的高兴着,她看见李良媛眼中隐隐含着的妒忌,她心里甚至隐隐有种病态的痛快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没有再来过,小院里的宫女和太监终于不再高兴了,而是变得小心翼翼。 她想她终究是弄砸了,可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遇喜了,她很久都没反应过来,翠柳激动地跟她说,主子以后总算有依靠了,她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太子妃赏了东西,太子爷也赏了东西,她的院子里添了几个人侍候,就在她不知不觉中,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自此,她才有了真实感。 这就是她以后的依靠,钟家的依靠,她总算不负爹爹的所望,没有白进宫了一趟,也没白当一场钟家的女儿。 她想她的日子以后会更好过,她会有一个孩子,男也好女也行,终于有人能陪着自己了。 很多时候,钟淑钰总会做一个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她却隐隐知道这是自己的夫君,她和他一同坐在炕上,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女人站在下面。 她心里对这几个女人很讨厌,便不免迁怒了他,偷偷的在桌子下掐了他一把。他脸色无奈,却对她笑了笑,似乎在讨饶,她却含怒带娇的嗔了他一眼 梦做到这里,她总会醒过来。 醒过来她才会发现,她又梦到第一次见苏良娣的时候了。 钟淑钰已经很久很做过这个梦了。 醒来后,发现屋里有些闷热,她也出了很多汗。 她叫了声翠柳。 翠柳很快就进来了,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 “主子,怎么了可是又不舒坦了” 钟淑钰摇了摇头,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却又心里发燥得慌。汗水润湿了她的额发,让她觉得到处都黏黏腻腻的。 她有些虚弱道:“我有些热,你拿些水来给我擦擦身子。” 翠柳去了,很快就带着人进来了。 等钟淑钰擦了身,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在床榻上靠下,不免就想起了儿子。 “锏儿可是醒了抱来给我看看。” 不多时,宗锏就被抱过来了。才一岁多的他吃得白白胖胖,已经会说些简单的字了,见着钟淑钰就喊娘。 一见着儿子,钟淑钰死灰的脸顿时亮了,也笑了起来。 可她却不敢抱儿子,甚至让奶娘站得远远的,就怕给儿子也染上风寒了。 隔着很远看了又看,不一会儿钟淑钰就倦了,翠柳让人把小公子抱了下去,才服侍她躺下。 “主子,您别担心小公子,小公子好着呢。小公子现在认得您了,您别心焦,好好养病,那些人夺不走小公子的。” 可钟淑钰又怎么可能不心焦,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乏力了,一动就出虚汗,一出虚汗就冷,从骨头缝里钻出的冷。 尤其得了这场风寒后,她连坐都没力气了,她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 她不怕死,她什么都不怕,她就怕她死了以后,锏儿怎么办 那些人个个都想抢她儿子,她还没死呢,她们就天天上门。姐姐长妹妹短,一个个笑颜如花,下面却藏着吃绝户头的心思。 钟淑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怕她的儿子落在这些人手里会被分吃了,可她到底该怎么办去求太子,还是去求太子妃 不管求谁,若是她没了,这般大的孩子总是需要一个娘的,而这个娘也只能在太子的妻妾里挑。 如果可以,钟淑钰是希望苏良娣能帮自己把孩子养着的。 其实这几年下来,钟淑钰已经明白了当年初见苏良娣,在她那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太子爷待苏良娣是不同的,和其他人都不同。 因为苏良娣不同,所以她生的孩子也受人钦羡,如果她能养下锏儿,这样锏儿也能多见见太子爷,不至于没了娘也没有爹的关怀。 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苏良娣已经有两个儿子三个孩子,若是再多一个儿子,恐怕太子妃都不会允许。 钟淑钰咳了起来,翠柳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淌着泪。 她猜测自己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不然向来稳重的翠柳不会这样。 “主子您不要多想了,只要您好好的,小公子谁也夺不去的。” 咳了一场,钟淑钰面如金纸,她伸手在翠柳的手上拍了拍:“别哭,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幸亏有你,若不然我还不知道她们藏了那么肮脏的心思。我不会如她们愿的,哪怕等我死后,让太子爷来定让谁养锏儿,我也不会答应她们” 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力气,渐渐陷入昏睡中。 隐隐听见似乎有人来了,翠柳的一声惊喝,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赵奉仪,奴婢就是个奴才,可我家主子还在。她是良媛,你是奉仪,良媛的屋子是能随便闯的” “我这不也是担心钟姐姐的身体,过来探探她” 隐隐的又有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又来了,人家钟姐姐不待见你,你难道不知道” “你不也来了” “李姐姐、赵姐姐,你们还是别吵了” 钟淑钰心里憋了一口气,她想跳起来把这些人都赶走,可她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渐渐变轻了起来,越来越轻。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莫名的她就觉得那是她该去的地方,而她还在那道白光里看见她闺房院子里搭的那座秋千,那个坐在秋千上正笑着的少女。 少女口中吟着诗:“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她还看到了爹娘。 娘正在默默垂泪,爹的脸色难看。 “能进宫选秀那是莫大的福分,若是能被选中,留在太子爷身边侍候,那是钟家祖宗的荣耀。这次东宫肯定会进新人,我虽官位不高,但在清流中自有人脉,说不定咱们家钰儿能当选,你又何必” “钰儿生性纯善,宫里是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她进了宫能好过说不定填了那火坑我不求我女儿以后能当娘娘当主子,我只求她能嫁入寻常人家,有夫有子,安稳一生” “你这愚妇,真是” “你说我愚妇就愚妇,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若真是把她送进宫,我也不活了” “罢,不进宫那就不进吧。” “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 娘喜笑颜开,抹了抹眼泪:“我这便就去和钰儿说,她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 钟淑钰闭上眼睛,投入那道白光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5章 第104章 104 太子正在春耦斋用晚膳,刚拿起筷子, 有人来了。 福禄出去了, 又匆匆回来,脸色凝重地附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盘儿就见太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匆匆站起, 就想往门外走去,才想起盘儿顿了顿脚步。 “你待在这儿, 哪儿也别去,瀛台出了点事,孤去看看。” “好。”盘儿点头,她看得出事情肯定不像太子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等太子到时,涵元殿与寻常没什么区别, 可若是细看那些守在殿门外的奴才, 就能看出些端倪。 太子进了殿中, 王瑾年脸色一片惨白地从帘子后走出来,哭丧着一张脸。 “太子爷,您快进去看看吧, 现在可该如何是好奴才谁也没敢通知,就把信儿递给了您, 这事估计瞒不了多久,您得速速决断。” 太子撩开帘子走进去,榻上的成安帝似乎被人重新安置过, 正平躺在龙榻上。他身上还盖着绸被, 除了脸色极其灰败, 呼吸细微到几不可查,几乎与正在熟睡中并没有什么分别。 龙榻的一旁,两个衣衫裸露的女子被人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丢在角落里。因为嘴被堵着,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她们能看见,一见到太子就目露哀求之色,似乎想求太子网开一面。 “陛下恐怕是不好了,奴才怎么叫都没反应,当时那种情况,若是叫了太医来,事情就瞒不住了,到时候陛下龙颜不保”王瑾年絮絮叨叨地说,显然这时候心神俱乱。 “人还有气” 王瑾年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还有,还有,不过” 不过也就只剩一口气,王瑾年在宫里多年,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死人,和各种各样人死前的样子,所以这点还是能分辨清楚。 “去请太医,把王太医请过来。再去把母后请过来。”太子吩咐道。 王瑾年似乎很难以理解太子的做法,似乎想说什么,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子这是在吩咐别人。 见福禄应声下去办差,太子才看了王瑾年一眼:“王大伴,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说完,太子就出了内殿,似乎打算出去安排什么事。 而王瑾年却是一惊之下,冷汗直流。 是的,因为他聪明,因为他想对太子卖好,所以他独独提前通知了太子。就是想让太子提前做准备,也免得被其他人知道抢了先机,或者闹出什么事。 仅凭这一个功劳,就够他后半生无忧了。 可若这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个局,如果太子真的听信,急慌慌就想踢掉老爹登基,对成安帝还剩一口气的事置之不理,往轻点说叫尽人事听天命,往重点说这就是谋逆了。 若是此事再被其他人发现或是利用,太子将会完全被置于不堪的境地,到时候明明是好事办成了坏事,别说太子登基了,性命都有可能不保,而他也不用想什么晚年了,直接抹了脖子死去吧。 因为这种认知,接下来王瑾年对太子言听计从,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而傅皇后也很快来了。 果然上位者的想法,和下面的奴才就是不同。 为何下位者只能当下位者不光是因为血脉身份的天然制约,也是因为从小所生长的环境,以及所存在的位置,让他们达不到那种高度,制约了他们的眼界和大局观。 傅皇后的意思是和太子一样,不光找来了太医为成安帝诊脉,她还命人去请了高贵妃、周贤妃等嫔妃,并让人往紫禁城向太后去报信了。 整整一夜,涵元殿的灯火未熄。 所有人都守在这儿,包括齐王、燕王、越王等一众皇子,还有他们的母妃。傅皇后和太子也守在这儿,看似一切风平浪静,大家似乎都在为成安帝的安危而担忧着,实际上私下里该动的都在动着。 天还没亮,太后便匆匆赶至。 怕走漏了风声,她没敢坐凤辇,而是坐了一辆普通的小车,由几个护卫护送着来了。 一身常服的她,刚在殿中站定,就对傅皇后和太子道:“你们做的很好。尤其是太子,识大体懂进退,为人沉稳有度,不愧是我大周的太子,大周能有你为太子,乃是大周的福气。” 这话实在太重了,太后还从没有在人前说出过这样有分量的话。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傅皇后和太子的所作所为,太后都一一看在眼里,对此她是十分满意的。 没有急于求成而露短,没有计较得失而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让众人都知晓,这才是身为正统的度量和气势。 如果身为正统,反而学那些小家子气的做派,那才是要贻笑大方。 皇太后的话,让除了傅皇后和太子以外的人,目光都闪了闪。 尤其是高贵妃和齐王,不免想到太后是不是洞悉了他们私下的小动作,因此有些坐立难安魂不守舍,在这里就不细述。 “皇帝实在太不像话了,哀家表面不好言语,怕损了他的颜面,可没少暗示他要节制,要保重龙体,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太医呢,皇帝现在如何” 王太医步了上来,恭恭敬敬将成安帝的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大概的意思就是暂时命是保住了,至于以后能不能保住,这是未知。而且由于成安帝这病不太体面,是马上风,这种病也是脑卒中的一种。一般患了这样病的人,就算人清醒过来,也可能口齿不清,面部不受控制,更甚者会瘫在床榻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侍候。 让人侍候这不难,紫禁城里什么最多,不用说自然是奴才最多。 可堂堂一个皇帝,未来可能会说不了话,会控制不住唾液,乃甚至连床榻都没办法起,动都不能动一下,以后如何处理政务 太后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太后才道:“等皇帝醒了再说,政务先由内阁管着,太子监国,一切事情还是要等皇帝醒来,才能再议后事。” “哀家知道你们也守了一夜,都累得不轻,这里由哀家看着,你们都去歇歇吧,再是年轻,也经不得这般苦熬,毕竟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定数的。” 太后都这么说了,众人只能一一行礼后,就鱼贯地退了出去。 高贵妃却被太后留住了,太后说有话要与她说。 “你皇祖母久经宫中争斗,别看她上了年纪,人明白着呢。她既然说出那种话,又让你监国,就是代表站着东宫这一边,你也不要太过忧虑,去做你的大事,这里由母后盯着。” 因为地方不合适,所以傅皇后的话极短也极为简练,太子也看出傅皇后没打算离开。毕竟她是皇后,哪怕太后说让她去歇着,她也要把面子做周全。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出错。 “儿子知道了。母后你也注意身体。” 傅皇后笑着点头:“快去吧。” 目送着太子走后,傅皇后才回头往殿中行去,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高贵妃正在哭着解释着什么。 傅皇后特意在外面站了站,过了一会儿,正低头拭着泪的高贵妃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未说什么话,高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低着头离开了。 太后看见傅皇后又回来了,有点诧异。 “你这孩子罢,既然你有这份心,就守着皇帝吧,毕竟是夫妻一场。他就是有些糊涂,耳根子也有些软,其实心倒是不坏。” 显然这安慰之词太过浮面,傅皇后只是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成安帝卧病昏迷的事为众人知晓,同时太子也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盘儿什么也帮不了,只能在膳食上用些心,等他回来了,盯着他多用一些。 在事发后的第十天,成安帝终于在太医们的努力下醒过来了。 就如同王太医说的那样,成安帝的情况并不好,甚至极为严重,不光说不了话,人也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大概就是眼珠。 显然成安帝这样是没办法再处理朝政的,就算等他哪日能动弹了,也只能拼全力保养龙体,做不了其他。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即位成安帝晋为太上皇之事,由朝臣们上书,皇太后同意,并交由内阁领众臣来议,被正式提上日程。 显然这是势不可挡的,所以哪怕高贵妃和齐王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无济于事。 此事很顺利被通过,不光内阁众臣在议案上附了印,皇太后也在议案上用了金印。登基大典交由礼部去操办,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这点时间自然极为仓促,可事从紧急,一切从简,且如今成安帝重病着,太子也无心去弄这些。 这日,太子按惯例来涵元殿请安,正巧碰上刚从里面出来的齐王。 齐王看着太子,神色难掩焦躁,像被困住了的兽,除了做困兽之斗,再无其他。 “你老实说,父皇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太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哥慎言,父皇出事,最先报给的就是母后,母后可并未对高贵妃遮掩什么。做到这般依旧让你猜忌,孤没什么话好说。” “你能瞒过天下人,你还能瞒得过我让人给父皇进如意延寿膏是你,若不是你暗中作祟,我母妃不会给父皇献美,如今也不会被太后禁足,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齐王激动道。 “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其实让孤来说,会是如今这般局面,应该怪大哥才是。如果不是你和楚王算计孤,楚王不会死,楚王不死,周贤妃就不会针对你和高贵妃,如果周贤妃不针对高贵妃,高贵妃也不会怕失宠给父皇献美人,如果没有那两个美人,父皇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些话太子特意压低了嗓音,几乎是贴近了齐王说,但他神色很平和,平和得没有任何情绪。 “所以孤之前说了,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必遭天谴。你为何沦落这般境地,应该问问你自己才是,而不是问孤。” “你” 齐王捏紧拳头,打向太子。 太子适时后退一步,紧接着就有侍卫涌上来,把齐王给制住了。 “齐王殿下对父皇病情太过关切,以至于焦虑成疾,才会言行无状。这事孤不怪他,还不快把齐王殿下送回去。” “是。” 也不过转个头的功夫,齐王无状在涵元殿前对太子动手的消息就传了个遍。 齐王再是恼怒,高贵妃再是埋怨都无用,以前他们可没少用这种手段,如今被报复到自己身上来,才明白其中的酸涩和憋屈。 太子登基之前,必然要先回紫禁城。 再加上现在天气渐渐转冷,西苑也不再适宜居住,包括成安帝,都得挪回去。 浩浩荡荡几日,终于各自归位。 因为太子还没登基,东宫的女眷都还住在东宫里。 到了正日子的这一天,天还没亮盘儿就起了。 太子不在,举行登基大典之前,要焚香斋戒三日,更甚者按照规矩得斋戒十五日,不过事从紧急,只能简略。 按理说没盘儿什么事,可她就是莫名兴奋,所以早早就起来了,等着听外面的动静。 东方刚泛起第一抹鱼肚白,隐隐有钟鼓齐鸣之声传来了。 这一番动静声势浩大,响彻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内城,甚至外城都能隐隐约约听见,让人知晓这是新帝即位了。 东宫都能听见,乾清宫自然也能听见。 傅皇后一身规制的皇后吉服,站在龙榻前。成安帝也被从睡梦中惊醒了,他努力去分辨,在听明白是什么动静后,整个人开始挣扎起来。 似乎想阻止,似乎想反对,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他除了能发出啊啊的叫喊声,只有控制不住从嘴角淌下的口涎。 极其没有体面,极其的难看,让人忍不住感叹哪怕生为九五之尊,在病魔的面前也是这般无力。 傅皇后也很感叹,她拿起明黄色帕子,给成安帝拭了拭嘴角。 “瞧瞧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是琮儿登基的好日子,瞧瞧这动静,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能听见。” “至于你,病成了这样,以后就好好做你的太上皇,我知道你心疼周贤妃失了子,又喜欢高贵妃的娇艳骄纵,你放心我会让她们陪着你的。等琮儿的登基之事一罢,我就让他下旨,封高贵妃和周贤妃为高贵太妃和周贤太妃,让她们永永远远地陪伴在你身边。” “高不高兴” “我知道你肯定是高兴的。” “本宫也很高兴,因为本宫和本宫儿子总算能摆脱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6章 第105章 105 整个说话的过程,傅皇后一直是微笑着的, 笑得极为端庄得体, 就像她当初嫁给成安帝时那样,极为美丽。 却不受成安帝喜欢。 为何会不喜欢这个问题成安帝从没有想过, 他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傅皇后出身晋国公府,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却嫁给了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当初知道自己被赐婚,对方还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女,成安帝是有些懵的,但不得不说,他心里很高兴。 可当傅皇后嫁进来后,他渐渐就没那么高兴了。 妻子出身高贵, 他却不过是个宫女生下的皇子, 从小不受重视, 甚至屡屡遭受冷眼,所以很多时候他甚至有些敬畏这个妻子的。 丈夫敬畏妻子,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当骄纵美丽的高贵妃出现,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周贤妃出现, 还有更多更多的女人,成安帝就越发不愿面对傅皇后了。 到他后来登基成了皇帝,他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却发现他依旧拿这个女人没什么办法。 她人前端庄大度, 人后善待妃嫔, 让人挑不出错来,她还生了个儿子,稳稳的坐在她皇后的位置上。 一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成安帝已经忘了当初的敬畏。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人都该屈居他之下。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忘记,一直都没有忘记。 就像此时。 你这个毒妇这句话成安帝已经骂了很多次,发出的却只能是啊啊声。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扰陛下歇息了。陛下好好安歇,这样才能保重龙体。” 傅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直起腰理了理吉服,转身离去。 一旁侍候的太监连头都不敢抬,浑就当自己是聋了瞎了。 新帝登基,自然要挪宫。 可新帝却说父皇抱病,挪宫之事不急,还是傅太后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既已为君,就理应挪去乾清宫,这样才能着手太上皇的妃嫔安置,总不能太上皇的妃嫔一直住在新帝的后宫里,这样做也不合适。 新帝考虑再三,终于允了,让人拿出紫禁城的舆图,着手为太上皇选一处适合颐养天年之地。 盘儿到时,宗琮正站在龙案之前看舆图。 如今福禄也算是鸟枪换了大炮,一身崭新的太监总管的衣裳穿在身上,不光神清气爽,还格外气派体面。 不过脸还是那张脸,甚至见到盘儿笑得更灿烂了。 “苏主子这边请。” 盘儿被福禄引了进来,穿着龙袍的宗琮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帮朕看看。” 从这个朕字,盘儿就察觉出太子已经很快进入了角色,再瞅了瞅他不过一些日子没见,人又瘦了一圈,倒是更精神了。 让她不禁看了福禄一眼,感叹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盘儿走了过去,宗琮很自然的拉着她道:“朕本来看中了这处,可这里这里临着畅音阁恐怕不太适合养病,反倒不如这里。” 她看了看舆图,宗琮所指的两处地方几乎处于同一个水平线。 养心殿在西,宁寿宫在东,中间是乾清宫、斋宫、东宫及奉先殿。后三者且不提,因为不管是建筑群的规模,还是里头的陈设,都不如前头两处。 “是为太上皇选宫殿养心殿小虽小,却据说刚修了没几年宁寿宫确实不僻静,每次宫里有宫宴,这里总是最热闹。” 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之处,但这两个地方已经是最合适太上皇居住的地方了。再往后,一是看着不体面,二来也进入后宫范围,哪有太上皇住后宫的,没得让人笑话。 成安帝如今虽动弹不得,可他只要一天没死,一天就是太上皇,不管宗琮对他看法如何,大面上是要能说得过去。 “除了太上皇,太妃们也要择地方挪宫吧” 不得不说,盘儿的话正中了宗琮的心事。 最近他为这件事没少焦头烂额。 登基大典一完,按照规矩就是大封,先是封太皇太后,再是太上皇后。 就如同现在一样,因为多出一个太上皇后,这住的地方还真不好选。宫里的建筑看似繁多,实则谁该住哪儿,都是自有定论。本朝还没出现过两宫太后,虽然一个是太上皇后,一个是太皇太后。 没有旧例可依,宗琮只能让人翻阅前朝卷宗可有旧例,最后还是傅皇后主动解决了这一事情。 太皇太后乃是长者,理应继续住在慈宁宫,她住寿康宫就是。 可宗琮总觉得委屈了母后,毕竟寿康宫乃是太妃太嫔们所居之地,规模大小远远不及坤宁宫。如今傅皇后好不容易熬成了皇太后,住的地方反而变差了。 傅皇后却说无事,嫌地方不够好可以再修,而且寿康宫毗邻慈宁宫,更适合她尽孝于太皇太后跟前。 在傅皇后的坚持下,事情就这么暂且定了。 如此一来,傅皇后住了太妃太嫔们的地方,其他人就要找地方安置,这也是宗琮连自己妻妾都没来及安置,便匆匆打算先把太上皇及太妃们安置下来的原因。 可这又碰上一件头疼事,因为太上皇的妃嫔实在太多了。 这事还是宗琮打算拟封太妃诏书前,让福禄把太上皇的所有妃嫔名单拿上来看了才发现的。 早先太上皇还没抱病时,东西六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有好几处宫里都住着几个妃嫔。就算如今晋了太妃,待遇可以稍微差点,以前三四个人住一个宫,如今再往里面加一倍,可这也得有地方塞才行。 所以今天与其是说给太上皇选颐养天年的地方,不如说宗琮在寻地方想把那些太妃们都先安置了。 “那照陛下这么说,不如请太后她老人家住在宁寿宫,这么互调一下,您可以这样。”盘儿在舆图上虚划一下,将东西六宫以乾清宫坤宁宫为线,一化为二。 “这样一来,太上皇住养心殿,和太妃太嫔们以及太皇太后住在西半路,陛下领着太上皇后以及东宫的妃嫔住东半路。把西六宫分给太妃们来住,一来毗邻养心殿,又临着慈宁宫,方便太妃们去宁寿宫侍疾,以及去慈宁宫尽孝,大臣们听说陛下把西六宫分出来给太妃们住,只会说陛下至孝,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而于傅太后来说,她就可以更彻底地脱离太上皇和那些太妃们了,也有益傅太后的心情。 不过后面这话,盘儿没有说。 宗琮不禁露出笑容:“你这想法倒是不错,”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就这么定了。” 说着,他拿起朱笔,在舆图上画出一道线,同时又在养心殿上写上太上皇的字样,高贵妃及周贤妃分别住在永寿宫和启祥宫,正好在养心殿后面。 寿康宫和其他几宫,他则填上太上皇一些高等嫔妃的名字,至于低等嫔妃,就看着塞吧,一个宫里塞几个,总是能够塞下的。 解决了这一事情,宗琮不禁心情大好,又拉着盘儿来到舆图的东侧。 “本来朕说让你住永寿宫,从凤彩门出去就是。这么一来,你就只能住景仁宫了,朕从龙光门走。” 他的话惹得盘儿噗地一笑,笑完又有点羞。 永寿宫和景仁宫是东西六宫中最毗邻乾清宫的地方,比皇后住的坤宁宫还近,乾清宫两侧各开凤彩门和龙光门,直通西长街和东长街,景仁宫就在东长街第一个,这也是宗琮此话的来由。 盘儿已经和宗琮好些日子没见了。 自打宗琮登基后,因琐事及政务繁忙,就一直留在乾清宫。而盘儿顾忌着体面,也没主动让奴才们递个信儿什么的,免得让人说都还没册封呢,怎么就憋不住了。 新帝登基,风头浪尖,越是这个时候,东宫的人越是要低调。 许久不见,自然是极为想的,可来了就碰见他正忙着事,两人自然顾不得叙什么相思之情,此时宗琮这话里三分调侃外,还有五分亲昵,剩下两分就有点调戏的味道了,所以盘儿就羞了。 而宗琮,本就素了快一个多月,此时见她人比花娇,心中不禁一荡。 索性扔了朱笔,将人打横了抱起,往里面去了。 一番,两人不见疲惫反而很精神。 这阵子为了避讳,宗琮虽留在乾清宫,住的却不是正殿,而是配殿。他身边一水的太监,也没有宫女,只能让福禄把留在外面的香蒲叫进来侍候盘儿梳洗。 就因为这事,盘儿颇觉得丢脸,又是让人备水,还专门叫人进来侍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和宗琮干了什么,要知道太上皇还是正殿呢。 宗琮却说,这又不是守孝。 见他浑然不当回事,盘儿也只能佯装出大大方方的样子。两人一番收拾后,宗琮又去了书房,估计是打算把分配宫殿的活儿一气儿干完,也好让下面人去安排。 盘儿既然定了景仁宫,太子妃如无意外就是坤宁宫。至于其他人,等盘儿梳妆好过去看,宗琮已经安排完了。 胡良娣是承乾宫,徐良媛是延禧宫,何良媛是永和宫,李良媛是钟粹宫,赵曦月在景阳宫。 正正好,六宫主位都有了,让盘儿有点诧异的是赵曦月也能当一宫主位。转念再想,六宫主位都齐全了,他这是不打算再进人了 宫里有规矩,一宫主位需得是嫔位以上,宗琮一下子把六个宫都给填满了,以后就算想再封也没办法,因为没地方,只有等太上皇的太妃们殁了,不过很显然太上皇那么妃嫔,一时半会儿是挪不出地方的。 见盘儿看的时间有点长,宗琮笑着道:“这样不是刚好如了你的愿,真是个小醋包。”说着,他还专门点了点赵曦月的名字。 这又跟小醋包有什么关系好吧,盘儿不否认建议把西六宫挪去给太妃们住,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但既然是私心,哪能拿出来说。 她嗔了他一眼,把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做出无奈的样子。 闹完,他扔给福禄一本折子,又让福禄把这舆图也拿走,福禄弓着腰上前把舆图卷好,连同折子一同抱下去了。 宗琮转头问盘儿:“不好奇朕封你个什么” 有什么可好奇的,都六宫主位之一了,怎么也得是个妃吧她就不信她孩子都给他生了三个,他给她个嫔位坐。 既然六宫主位都给了出去,四妃的位置肯定是满的,其实盘儿心里想,他应该会给她个贵妃坐,四妃之首。 不过她表面肯定不会这么说,而是故作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不好奇。” “既然不好奇,那就算了。” 盘儿抿嘴,难道不该是她不好奇,他偏要跟她说才是,如今倒不按牌理出牌了。 见她气呼呼的样子,他伸出长指挠了挠她的脸颊,可挠归挠,他依旧没有告诉盘儿。 盘儿也泼不下面子去问,只能忍着等圣旨下来再揭晓结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7章 第106章 106 既然来了, 宗琮也没让盘儿走, 留她在这里过夜。 这边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除了盘儿心里暗想过这事若是让太子妃知道了,肯定心里不好想。不过她也不愿败坏宗琮的兴致, 毕竟他这段时间很累, 宫里宫外都得操心,老臣新臣都得安抚,难得放松。 而另一头东宫那边,不出盘儿所料引起了一阵震荡,甚至震荡比她想象中更大。 主因还是太子登了基,一直没下大封诏书所致。 太子妃自然想不到宗琮是卡在太上皇那儿了,毕竟太上皇还在,他作为儿子, 哪能太上皇和太上皇的妃嫔不安顿好, 反而先急着安顿自己的后宫, 没得让人挑拣, 如今本就是万众瞩目, 新帝登基,谁不是都盯着。 大封诏书一直没下,太子妃的心就一直不安,毕竟也不是没有太子妃做不成皇后的事发生,若是新帝真就被那个狐媚子给迷惑了, 想把后位给她 太子妃不禁又想起楚王之死那事, 事后她也想过了, 当时那种情况,只可能是太子为了苏盘儿把楚王给杀了。 他竟然弑兄,还把自己处在那么危险的位置所以就算一时糊涂了把后位给她,也不值得稀奇。 太子妃天天想,越想越焦虑。 富春约莫是知道点太子妃在焦虑什么,但这种事她也不敢劝,谁知道会不会挑动太子妃哪根敏感的神经。 于是整个继德堂就这么焦灼着。 直到今天乾清宫来人把盘儿给传走了,据说跟来的还有一副肩舆,这是生怕人走累了,还得抬着去不成 哪怕太子妃一直跟自己说,陛下刚登基,肯定政务繁忙,他肯定要先忙完朝堂上的事,才会有心思来安顿后宫。 可现在明显有空闲了,他没有下诏书,反而把那个女人传了去去干什么是不是商量封后的事 太子妃没再想了,她去了佛堂。 如今继德堂后面专门辟了一处佛堂,每当她心绪不宁,她就去佛堂里待一会儿。这些年,她的忍性和耐性,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富春却觉得这么着不成,想了想,让人出宫给陈府那边递句话。太子妃现在明显需要有人开解,这事可不是她一个当奴婢能做的。 太子妃整整在佛堂里待了一个下午,而当天晚上没睡的何止她一个人。 等到第二天,听说苏良娣留在乾清宫一直没回来,许多人都坐不住了。明明这段时间因为在西苑,之后又回宫太子登基,请安之事已经被停了好些日子,一大早没有人相约,就齐齐来到继德堂外。 既然都来了,太子妃自然不可能不见。 照样是老套路,请安坐下喝茶,茶都快喝完了,却没有一个人提苏良娣留在乾清宫没回来的事,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想等着别人开口。 徐良媛倒是不在乎这事,她现在有子万事足,可都来了她自然也不能特立独行,这里头就她是最闲适的。 还有一个闲适的人是胡良娣,与其说她好奇苏良娣留在乾清宫的事,不如说她好奇太子妃的反应,因为自打进来后,她的眼睛珠子一直黏在太子妃的脸上,似乎不挖出点太子妃的气急败坏,有点不甘心的模样。 最后还是李良媛开口了,真不愧众人对她的评价蠢且没脑子。 “太子妃,听说苏良娣去乾清宫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您说陛下把她叫去做什么啊,怎么没说把妾身等都一起叫去,妾身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乾清宫长什么样。就算不让妾身等去,要去也该是太子妃去才是,怎么轮到她一个小小的良娣了” 太子妃黑着脸,道:“这么想去乾清宫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送过去好不好” “那就不用了。”李良媛连连摆手,也看出太子妃不高兴了,忙噤了声。 “都回去待着,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消停”说完,太子妃就进去了。 太子妃已经很久没这般发过怒了,诸如胡良娣这种老人也就罢,像钱奉仪这样的,难免有些胆怯。 出来后,也不敢说话,就各自往各自住的院子去了。 李良媛很委屈:“太子妃冲我发火做什么,要发火也该是冲着苏良娣才是。” 胡良娣掩嘴笑了笑,走了。 徐良媛也走了。 李良媛自己委屈的都没趣儿,也气呼呼走了。 陈家人第二天就进宫了,来的人是太子妃亲娘陈二夫人。 二夫人到后,就拉着太子妃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又道:“富春让人回去递了话,我就赶忙着想进宫看你。本来老夫人还不愿让我来,说让你大伯母来,你是我女儿,让她个做大伯母的来做甚,是能说体己话啊还是干什么,所以还是我来了。” 太子妃去看富春,富春忙跪了下来。 当着二夫人的面,太子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她起来,又把所有人都挥退了,留下母女俩说话。 “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又欺了你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竟觉得她老实安分,也是你大姐夫太会装。不对,他现在不是你大姐夫了,这姓裴的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娘待他与亲女婿也没什么分别了,他倒好,自己去捧那个小贱人的臭脚,反而和咱们陈家疏远了。” 这事太子妃早就知道,可要说裴永昌是故意跟陈家疏远,也有点冤枉了他。 是二夫人得知太子南巡时发生的事情,去信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裴永昌还亲自上京去陈家请罪了,二夫人不但没见他,还派人去扬州让大女儿和裴永昌和离。 二夫人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庶女在她手里能落什么好,好不容易脱出苦水,裴永昌这人虽爱养几个瘦马,家里也有不少妾室,但她是阁老家的女儿,裴家上上下下都把她供着。 现在让她和裴永昌和离,和离了以后怎么办二夫人只图发泄自己的怒火,对她的以后却一点都不考虑,那庶女自然不愿。 如此一来,虽还挂着女儿女婿的名头,但实际上彼此之间已经没什么情分了。 钳不住裴永昌,二夫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手段钳制盘儿,这几年每逢宫里有宫宴,她进宫也没少给太子妃出些主意,可她出的那些主意不是下药,就是收买人陷害。 至此太子妃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毛病出在哪儿,为何太子会对她越来越冷淡。 因为那时候她的眼光实在太狭隘,手段对宫里人来说也太拙劣,太子妃如何自省如何自惭形秽且不提,二夫人出的主意她是一个都没用,等于二夫人白说了。 这趟富春递话回去,老夫人不用多想就知道孙女在焦虑什么,她本来想亲自进宫提点提点太子妃的,可这种风头浪尖之上,越是分量重的人,越是要谨言慎行。 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陈家乃至太子妃都是万众瞩目。 老夫人本来打算让大夫人来,大夫人在她眼里一直是个稳重的,肯定能把她的意思传达到。 可二夫人偏又闹着要亲自来,闹得实在不像话,老夫人又拗不过她,最后只能是二夫人来了。 老夫人还自我安慰,二夫人是太子妃亲娘,她这时候进宫也能说得过去,不会太显眼。她若是知道二夫人上来就和太子妃说了这么一通话,估计要气得从荣安堂里跳出来把二夫人抓回去。 “方才我还没进东宫,就听人说新帝把那小贱人召去乾清宫了,是不是有这事”二夫人又问。 太子妃倒警醒起来,问道:“娘,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就是两个太监。”二夫人没当回事。 太子妃却追问道:“你说清楚,到底是哪儿碰见的,什么样的太监,你怎么才会听见这事的” 二夫人有点不解太子妃的态度,但还是老实答道:“就是进了神武门,往东宫走的路上,我是从御花园过来的,就在御花园的夹道里,有两个小太监说话,突然就提到了这事,还说新帝一直没下封后诏书,是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值得琢磨的地方,毕竟东宫那位苏良娣得宠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到了此时,太子妃反倒冷静下来了。 二夫人见她也不说话,有点急了:“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说的不对可若不是因为这事,富春至于背着人让人往府里递信,还不是怕中间出了什么疏漏。你祖母倒好,一点都不着急,还让我跟你说让你别急,安安静静地等着之类的话,让我说你祖母就是老糊涂了,这种事能是等着的”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道:“娘,我们都着别人的道了。” “什么意思” 太子妃有些疲累地叹了口气,道:“确实有这事不假,陛下也确实召了她去乾清宫,因为封后诏书一直没下,富春又让人往宫外递信,可能就被人留意上了,那两个小太监可能是故意有人安排把话说给你听的,又或是陈家其他人听。” 陈家人不在宫里,若是在宫里听见这话,肯定以为宫里人人皆知,太子妃地位堪忧。而太子妃若是不急,也不会让贴身宫女往外递信了。 两厢这么一凑,若是陈家人或者太子妃闹出什么事来,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笑话,就是出自东宫,出自他的太子妃。 到时候新帝有何颜面见人若是他一个恼怒不封太子妃为后,势必让陈家人难堪。陈家可是一直是拥护太子的铁杆,在文臣中执牛耳地位,若是两者闹出不睦,等于是两者皆败的下场。 新帝会不会败还不好说,毕竟他已经是皇帝了,但陈家乃至她这个太子妃是绝对没好下场。 入宫这么多年,太子妃没少感觉到宫里的机锋,但要说真正的危机,除了西苑楚王死的那一场,这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针对她而来的恶意。 让她打从骨子里冷,也由衷庆幸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同时也冷静了下来。她不应该去猜忌陛下,哪怕陛下对她也就只保留了一点夫妻情分,可如今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陛下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自打脸的事情。 这么想想,她倒也平静下来,反而去劝二夫人。 “娘,你不要多想,递信是富春私下里做的,女儿其实没什么事。我与陛下多年夫妻,还有铎儿,他不可能置夫妻感情于不顾,不封我做皇后。” “那你说这事到底是谁做下的,怎么这么恶毒,难道是那个小贱人”二夫人现在对盘儿可是厌恶至极,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想。 “她倒也没那个能耐,应该是高贵妃和齐王,又或是钱德妃、燕王。” 太子妃更倾向是齐王一系,齐王未能如愿,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登基,心中憋屈是可以想象,而高贵妃在宫里颇有势力,安排两个小太监说些墙角话,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就算不是她,你也不能对她轻忽,这都在乾清宫待两天了,陛下也不知道避讳些,亲爹都还在乾清宫里躺着,他倒和小妾你侬我侬上了,也不怕别人非议” 太子妃大惊,又气怒:“噤声娘我只当你是维护女儿,可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没得连累女儿连累家里,这种话怎么能随意出口,你真是” 二夫人话说完,也意识到不对,又见女儿气成这样,也有点讪讪的。 “我也不是故意” 这时,富夏在外面说话,说是有事要禀。 太子妃叫了进,富夏道:“主子,苏良娣回来了。” 正说着,富春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明显的喜色。 “主子,封后的诏书下来了,宣旨的太监就在门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8章 第107章 107 如果说宗琮留她一晚, 盘儿还没有多想。 可第二天她明明已经打算回东宫去了, 他却依旧没有想让她回去的意思, 盘儿就猜到这里头可能有什么深意。 只是他不说,她也不好问, 见他把折子都拿回来看, 还让福禄拿了几册话本子给她打发时间,她也就只能拿着看了起来。 临窗设有炕,盘儿坐在炕上。 开始还想着这是乾清宫,多多少少要保持仪态,渐渐她就忘了这茬事,越来越没有样子。本来是坐着,渐渐成了歪着,再然后就成了靠躺着。 边上的几子上除了放了糕点, 还有两个果子盘, 里面放着枣和石榴, 还有一碟子葡萄。 葡萄已经被盘儿吃光了, 她又开始啃起冬枣。 这个时候的冬枣特别甜, 皮薄肉多,又香又脆,唯独一点不好的就是吃起来有声音。 福禄低着头站在门边,就听着原本屋里只有沙沙的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突然中间出现一个听着就让人觉得牙酸的动静。 咔嗞、咔嗞 福禄抬头去看了看, 就见苏主子正闲适地歪在炕上一边吃着枣, 一边看着话本子。他往书案那头瞅了一眼, 见主子停了笔,也往那边看了一眼。 看归看,却什么也没说,福禄自然什么都不敢说了。 咔嗞、咔嗞 咔嗞了一会儿,宗琮放下朱笔,来到炕沿上坐下。 “这么好吃” “甜,不信你尝尝。”她手递过去,才发现这个上面她咬了一口,正要缩回来拿个完整的,谁知被他拿着手就把那颗枣吃了。 “确实挺甜的。”他说。 伸手拿过一个又塞回她手里,才道:“朕准备把宁寿宫和延禧宫之间的那几个院子重新修一下,到时候给婉婤她们住。宗钺他们不住乾西五所,改去南三所住,那边离宁寿宫近,乾西五所就留给朕那几个还未成年的弟弟们住,正好离父皇的养心殿也近。” 盘儿知道南三所在哪儿,但不知道延禧宫和宁寿宫之间还有几个院子,可能是因为前世她住在西六宫,对东六宫的一些角落倒不是很清楚。 “顺着东一长街出去就是,那边地方宽敞,离宁寿宫也近,我让张来顺领着你去看看,正好你也可以给婉婤挑个院子,看到时候怎么布置。” 一提到这茬,盘儿的兴趣就来了,女儿未来一直要住到出嫁的地方,她自然要看看。 看归看,她还是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吵着你了” 宗琮笑着揉了揉她额头:“明知故问。” “那这个不能怪我,吃枣本来就有声音。” 有声音你还吃当着皇帝面前发出不雅的声音,就是御前失仪。 盘儿就是故意的,谁知他不上套,反而用别的东西把她支走了,关键她被支得还心甘情愿。 出了配殿的大门,一路往龙光门走去,盘儿走得格外拘谨。 无他,这乾清宫里的人大多她都不认识,而且成安帝现在还没挪走,一想到这茬,她就难免觉得拘谨。 出了龙光门,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张来顺脸上也有笑了,往跟前凑了凑道:“苏主子,往这边走。” 一行人不过盘儿和香蒲,以及张来顺和两个随行太监。路过景仁宫的时候,盘儿不禁看了一眼。 张来顺特别体贴道:“里面的人正往外挪呢,陛下吩咐了,等里面的人挪出来,就把里头全部整修一遍,保准主子住进去的时候焕然一新。” 盘儿听到那句全部整修一遍,不禁问道:“住这里的是哪位娘娘” “是高贵妃娘娘,不过现在不是贵妃娘娘了,是高太贵妃。” 盘儿心下大悟,怪不得说要全部整修呢,确实要整修。 说整修不过是明面上的话,估计是要掘地三尺查一遍,才能放心住进去。毕竟宫里害人的手段可是千奇百怪,既然让高贵妃挪宫,她肯定猜得到是给新帝嫔妃住的,若是随便留下点害人的东西,关键住进去的人还察觉不到,到时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越过了延禧宫,到了长街最末端的位置。 有一道门,紫禁城里最多的就是门,有的门有名,有的门没有名,这道门就是没有名字的。 据张来顺说这里的几座院子,以前是空着的,后来给了太上皇的一些不受宠的嫔妃居住。所以不光门无名,里头的院子也没挂牌匾,都是好几个人住一个院子,怪不得宗琮说要重新修。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建筑都是紫禁城一贯的坐北朝南,正好有六个院子,比不上东六宫任何一个宫殿,但地方也不小了,给郡主她们住也足够。 从南朝北纵向一共六个院子,盘儿也没挑拣,就择了第二个院子进去看了看。主体自然是不用动的,修的都是细节,包括院子里的砖都得掘了重新换。 盘儿在心里记着院子的整体构造,打算回去好好给女儿布置一个闺房。 是的,闺房。 当年盘儿幼时,最想要的就是有一个自己的闺房。 那时候苏家的房子不够住,她小时候跟姚金枝睡,再大点就让人头疼了。后来将她送去寄养,其中有个理由就是家里实在没地方住。毕竟苏家是两个儿子,苏江和苏海还住一个屋,总不能让盘儿去和两个哥哥住。 这也是盘儿为何对布置屋子有着极大兴趣的原因。 回去后,盘儿就忙上了,忙了一个下午不过只弄出个雏形。她的画艺不错,但仅是指画那种比较抽象的山水画,碰到这种要求细节比较精细的,就有点抓瞎,只能慢慢弄。 不过倒给她打发了不少时间,下午宗琮也出去了,据张来顺说是去御书房,毕竟这里只是新帝暂时住的地方,见大臣自然不能是在这里。 晚上,宗琮快戌时了才回来,见盘儿没用膳还有些诧异。 “妾身吃了点心,想等着陛下回来了一起用。” 显然这个人习惯多想了,眼睛只往福禄就看了过去。可福禄也很无辜啊,他一直跟着主子身边,苏主子这边的事他也不知道。 “去问张来顺。” 福禄忙下去了。 盘儿解释道:“我真就是想等等你,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 “朕和大臣议事,一时忘了时间。” 恐怕不是这一次吧,以前建平帝就经常这样,不然后来他也不会积劳成疾。 盘儿看了他一眼,也没明说,而是道:“忙归忙,膳也得用,你也别责怪张来顺,他问过是不是传膳,是我自己想等你一起的。香蒲,你跟福公公说一声,让他安排人传膳。” “是。” 宗琮显然是饿了,食量比平时大了许多。 盘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饭后消完食两人就歇下了,盘儿和他说了说看完院子后,对里面打算怎么布置的一些想法。 都是些琐碎话,宗琮明明有些心不在焉,却也一一答着她。 诸如想好了,就告诉福禄和张来顺,让他们去安排。还有家具摆设什么的,可以去内务府看,挑好了让他们记下。还有景仁宫那边,等重修好估计还得一阵子,想要怎么修,也可以提前想好安排下去之类的。 盘儿着实替他累,忙完了外面的事,还得想着安抚她。 她埋在他怀里,抚了抚他最近瘦了不少,几乎能摸到下面肋骨的胸膛,道:“快睡吧,我知道你肯定很困了,我也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天还没亮,宗琮就醒了。 盘儿还正在熟睡中,他也没叫她,将她放了开,轻手轻脚地起来了,正打算去外间更衣洗漱,谁知盘儿打着哈欠也坐起来了。 “妾身服侍陛下更衣。” “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不早了,等会陪陛下用了早膳,妾身就该回东宫了。” 宗琮正套着外衫,突然停下动作,他做了个手势,福禄等人就鱼贯退了出去。他转过身,来到床前坐下。 “朕又没赶你走,你倒急着回去。” 盘儿笑着说:“不能因为陛下一直没撵我,我就赖着不走啊,到底不合规矩。” 宗琮看着她的发顶,良久微叹了口气,音调也低沉了不少。 “本来朕打算给你个皇贵妃的位置,可皇贵妃位同副后,本朝还从没有立过,又是朕登基之初,太上皇犹在,齐王等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封你做皇贵妃,会让人误以为皇后地位不稳,恐会生乱,于大局不合。你放心,等过两年,朕就” “好了,陛下,我懂。”她埋进他怀里。 从他不合规制把她叫来乾清宫,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包括留她在这里两日,包括给她选宫殿,给婉婤选住处等等,无不是在补偿她。 他以为的补偿。其实盘儿根本没想到他一起初是想封自己当皇贵妃的,毕竟前世她能封皇贵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建平帝想压制陈皇后,还有她生了小十六。 因为他想封她皇贵妃,却为了要顾全大局,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他便觉得愧疚了,便刚一登基就将她往盛宠的位置上放。 就凭着还没正名就被召来了乾清宫的两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是东宫也好,还是紫禁城也好,恐怕没一个人敢轻忽她。 “我真的明白,其实贵妃和皇贵妃也没什么区别。”她环着他颈子,小声说。 宗琮早就知道她善解人意,但第一次她的善解人意让他觉得有些局促,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揉了揉又拍了拍她的背。 用完早膳,宗琮便要去上朝了。 这是盘儿这一世第一次看他穿得如此正式,明黄色的龙袍让他显得十分威严,冲淡了那股温和的气质,多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外面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再回去。” 盘儿没有拒绝,等宗琮走后,她又转头睡了个回笼觉。毕竟他都帮她把架子搭起来了,她没道理再半途而废。 这一觉睡到了巳时,起了后盘儿就回东宫了,还是坐着她去的时候坐的那副肩舆。 回到东一院,晴姑姑带着人前来迎她,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唯独晴姑姑有点欲言又止。 回了屋,正打算说说话,有人来报大封的圣旨来了,太子妃召众人去继德堂。 此时继德堂里,也同样是一片喜气洋洋,甚至隐隐带着点激动。 圣旨是陛下发的,这又是他的妻妾,所以宣旨太监一点架子都没有,到了继德堂就漏了口风,所以继德堂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子妃要封后了。 接旨自然不能等同视之,又是摆香案,又是做准备。 二夫人乃外命妇,不适合在现场,只能在屋里待着。等东宫一众妃嫔都到后,并按着次序都跪下接旨,宣旨太监才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陈氏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 先是太子妃,再是盘儿,然后是胡良娣等人。 太子妃毫无意外的被册立为皇后,盘儿是贵妃,胡良娣是淑妃,徐良媛是德妃,何良媛是贤妃。李良媛和赵曦月封嫔,马奉仪和钱奉仪乔奉仪则是为贵人,东宫一众妻妾一个没拉。 除了李良媛稍微有点意外,自己竟被和一个奉仪等同视之,只封了嫔位,不过这种场合,她也不敢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09章 第108章 108 虽然心里早就预料到, 自己可能要屈居于某人之下。 但真当结果出来了, 胡良娣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同是良娣时,大家不分大小, 还能佯装无事, 现在一个后来的居然压在她这个先来的头上。 可压也就压了, 没看见太子妃也没说什么 胡良娣侧首看看正堂,陈家的二夫人来了,这件事她是知晓的。恐怕也是急了, 所以急匆匆就来了,谁知正好册封圣旨就下了,简直让人觉得滑稽。 这么一想, 胡良娣心里就舒服了, 反正压得也不是她一个。 宣旨的太监已经走了,院子里只剩东宫自己人。 见太子妃没说让她们走,而是转身进去了,一行人就跟着进去了。 太子妃端坐在首位上, 环视下面。 “我知道最近大家都有些着急,册封圣旨一日没下,你们一日心都不安。可到底都是东宫的老人, 陛下的秉性你们也知晓,多的本宫也就不说了, 最近这些日子大家谨言慎行, 在没挪宫之前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也少出外走动, 也免得让人非议东宫女眷不够庄重。须知地方就在那儿,该是谁的跑不掉,静心等待便是。” 这话乍一听去挺正常,可要是结合当下情形来听,不免有些意有所指。 几道目光投过来,落在盘儿身上,盘儿抬头向四周看了看。 太子妃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咳了两声,道:“本宫说你们呢,你们看苏良娣做甚” “妾身等不敢。”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都退下吧。” “是。” 一行人退了出去,李良媛本来还想找太子妃说说自己册封的事,谁知横生枝节,现在也不敢说了,蔫蔫地走在最前头。 太子妃目送这一行人出去,柳眉微蹙,为自己的不冷静感到懊恼。 可连着发生的事太多,而之前二夫人的话对太子妃也不是没影响,只是知道着了别人道的危机意识占了上风。突然事情逆转,封后圣旨下了,她是皇后,而苏氏不过是个妃。 她终究越不过她去。 太子妃一时心绪起伏过大,难免有种忍辱负重如今一朝翻身的激动,便一时不慎说错了话。恐怕那话不会让苏氏觉得难堪,反而给人一种她小人得志之感,让人暗中嘲笑。 这边太子妃正懊恼着,富春等人也不敢说话,那边二夫人见人都走了,便从次间走了出来,满脸都是喜色。 “好好好,圣旨终于下来了,为娘的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娘。” “那姓苏的封了贵妃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封上贵妃” 太子妃心中厌恶之感更重,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失态都是因为二夫人的态度影响了她,于是语气不免就有些不好:“封她做贵妃是陛下的意思,难道娘你说她不够格,就是不够格” 这趟进宫,二夫人真觉得女儿变了太多,让她琢磨不透心思了。又觉得女儿大抵心中也恼,可又说不出苦处,听了她的话自然不乐意。 “娘说错了话还不成” 见二夫人认错,太子妃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放软了声调:“娘,这到底是在宫里,不是在家里,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不能说。”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我女儿现在是皇后了,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了,我得赶快给皇后娘娘行个礼” 二夫人装着腔作着势,脸上却是笑眯眯的,把太子妃也弄得有些赧然,忙去扶她,嗔道:“娘,您干什么呢。” “当然是恭贺皇后娘娘啊,以后再见面了,娘见你也要行礼了。” 富春等人忙也凑趣地都跪了下来,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太子妃道:“我娘笑话我,你们也笑话起我来了” “奴婢哪敢,奴婢等是真心祝贺娘娘。”富春带头笑着说。 一通笑闹,闲杂的人都退下了,就留了富春富夏在屋里侍候。 二夫人和太子妃说了几句体己话,又道:“多得我也就不说,想来你在宫里多年,是有自己的主张。但还有一件事你可别轻忽了,我来之前你祖母专门交代过,让你别担心封后的事,但册封太子的事一定要上上心。” 这时的二夫人俨然忘了之前她是怎么骂老夫人老糊涂的,又把老夫人的话搬了出来。不过这确实是陈家目前最关心的事,想出个皇后其实不难,难得是同时也把太子给封了。 太子妃乃太子原配正妻,又没有犯什么大错,册封她为后理所应当,不册封朝臣才要非议。后宅女子看不透,喜欢计较一时长短,陈家的男人们哪会如此短视,他们注重的反倒是立太子的事。 毕竟众所周知,陛下长子体弱,次子三子既聪明又康健,还同是宠妃苏氏所生。可别轻忽了女人的作用,宠妃的分量为何会那么重,从不在于她的出身,而是在于她对男人的影响。 东宫也就罢,虽然在宫里,但规矩约束太多,有些宫里的墨守成规其实并不通用东宫。实际上皇宫才是最不讲究出身的地方,只要能得宠,谁敢说谁就一定能压过谁,那些史书上的例子还少吗 子凭母贵,母凭子贵,这两样是相辅相成的,就照那苏氏如今这势头,还真不好说宗铎就一定能封上太子,毕竟他还有最大一处短板,天生体弱。 太子妃本来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件事,一听二夫人的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陈家人想到的事,她也能想到,甚至想到的更多。 这种事现在下结论,还有些为时尚早,她只能安抚二夫人说自己会放在心上,陛下素来重视铎儿,肯定不会封了别人做太子。 说归这么说,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儿,也因此等二夫人走后她不见欢颜,反而更加凝重。 富春看着满是唏嘘,觉得这宫里就像看不到头,本以为封后就是女子一生最大的荣光了,可现在瞅着好像刚开始。 确实也刚开始。 就好像一些书里说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不过是书里的终点,现实中的日子依旧持续着。 有了册封,到底身份是不一样了,虽然还住在东宫,也可以关心一下外面的事,而不会遭受非议,而是名正言顺。 至少对太子妃来说,事情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本来为太上皇及众太妃们挪宫,这事是宗琮一手操持的,如今有了皇后,皇后也该把宫里的事接起来。 宗琮让福禄送来好几摞卷宗,还有一本列明了该如何安排的折子,内务府的人最近也频繁进出东宫,就在为此事忙碌着。 太子妃忙着的同时,盘儿也在忙着。 宗琮说让她想想景仁宫和婉婤的院子怎么修怎么布置,似乎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打算这么做。 内务府的人已经来了好几趟,都是问具体章程。 如此一来,盘儿和婉婤母女二人终于有事做了。 在亲娘的带领下,婉婤对修自己未来将要住的地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是一天一个想法,把盘儿折腾得顿时后悔了,后悔不该挑起女儿的兴趣,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另一边,有了册封做什么事也方便了,所以也就隔了一天,宗琮又命人来传盘儿去乾清宫。 有时候去半日,有时候去一日,总是要在那里过夜的。如此这般几次下来,不光乾清宫的人认识了苏贵妃,平时走在宫里,见到各处的奴才都是毕恭毕敬的。 有时候有些事看似没必要,其实很有必要,尤其在宫里,势都是这么起来的。 于是册封典还没正式下来,宫里人人都知道新帝有个苏贵妃很得宠,还知道苏贵妃以后就住在景仁宫。 也所以内务府的人往东一院跑得更勤快了。 婉婤现在下了学就操心自己院子的事,也不去练武跑马了,回来后要么去东一院,要么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学着盘儿那样画图,不过她画的图实在不堪入目,为此婉婤下了决心要把画学起来,最后倒成了她长大后唯一能拿出手的才艺。 当然这是后话,事实上现学也来不及,她只能从宫女里挑一个会画画的,她说让人帮着画,倒也不耽误事。 她这么折腾,自然瞒不过毗邻住着的婉娴、婉姝、婉婵等人。 婉娴几个也就罢,到底大了,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有些话也不会随意乱说。可婉姵跟婉婤差不多大,小女孩哪有不稀罕这些的,见婉婤给自己院子里加了个鱼池,又种了花儿种了树,还搭了秋千,就眼馋得不得了,说要是自己院子能这么修就好了。 这话一说出来,婉婵就拉了她一把。 这时,婉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却又改不了口。 婉婤倒是极大方说:“我修院子是跟着我娘的住处一起修的,婉姵你要是喜欢这么弄,可以回去跟胡娘娘说一说,说不定她就许了。” 这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却把婉婵点炸了。 “你以为我娘跟你娘一样得宠婉婤你是不是故意拿话刺婉姵” 婉婤听了这话有点懵,她因为出身宫廷,所以比寻常孩子的懂事,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那都是很浮于表面的,也不会精细到说一句话还要在脑子里想想是不是有问题。 “三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就是随口一句话。” 旁边的婉娴婉姝都没有说话,婉婤忙又跟婉姵解释:“四姐,我可真没有故意想刺你的意思。” 婉姵道:“我知道,你别急,”她又对婉婵说,“三姐,婉婤真没有那种心思,你又何必这么说她” “对对对,我是炮筒子,我为我自己出头,白疼你了”说完,婉婵就气呼呼的走了。她的贴身宫女忙跟了上。 这种情况闹得实在不好看,婉娴站起来道:“婉婤,你也别多想,你知道婉婵她就是个炮筒子,说起话来也有口无心,我和婉姝去劝劝她。” 婉婤抿着嘴点点头,婉娴和婉姝就走了。 “我真的没事,我也知道你是有口无心的,我替三姐向你道歉。”婉姵满脸窘红,大抵也不好受,眼泪都快出来了。 婉婤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反而还要去安慰婉姵,不过婉姵也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这大抵是婉婤有生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如此尴尬的事情。 似乎谁都没有错,可似乎谁都心里不舒服,婉婤不是没有发觉婉娴和婉姝的态度也不太对。换做以前,婉娴这个做大姐的肯定不会坐视闹成这样的,可今天偏偏就没管。 心里有事,不免脸上就带了痕迹,到底是个小孩子。 盘儿发觉了,就问婉婤怎么了。 婉婤也没瞒娘,老老实实说了。 盘儿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劝解女儿。 怎么劝呢说因为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因为你娘得宠,她们的娘不得宠,所以哪怕是姐妹之间,也难免有些差别。 这些差别虽然细微,但它就是存在,可能随着时间的过去,会越积累越多。宫里就是这样,很多事是没有什么道理而言,得宠的嫔妃风光无限,不得宠的嫔妃连冬日里用的炭都会被人克扣。 不平衡吗嫉妒吗 自然会的。 可怎么解决 自然卯足了劲争宠,也好改变自己境遇。 所以有时候宫里争宠,并不是你不想争就能不争的,来自于身边周遭方方面面都会逼着你去争去抢。 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光是妃嫔之间,宫里的孩子之间也是这样。同样都是龙子凤孙,有的人高高在上,受下面奴才们的追捧,有的却就像隐形人,奴才们不踩你一脚就是好的。 盘儿说不出悲天怜悯的话,她只能保证她和她的孩子不会遭受这种欺辱。 可这种话怎么和婉婤这么小的孩子解释 说的太深,未免显得残酷,说的太浅,她以后肯定还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别看婉婤平时好像很懂事,其实盘儿知道她还是把婉婤养得太没有心机,所以她除了对继德堂那边的人有些敌视与防备,诸如胡良娣徐良媛她们,也就是婉娴婉婵她们,是没有敌视和防备的。 也因此才会受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0章 第109章 109 盘儿还在整理说辞, 婉婤却说话了。 “娘, 其实这事也怨女儿,女儿也是一时得意过了头, 才会那么说, 明知道三姐平时喜欢计较这些, 却忘了。” 盘儿没忍住,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怎么会怨婉婤呢,婉婤还小, 说错话做错事挺正常,不过你能明白自己错了,就说明还不算错。那你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婉婤有些愣住了, 她以为娘说她错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娘竟然真的认为她错了。 “女儿” 盘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放缓声调:“你看你既然明知道婉婵是个喜欢计较的,你却偏偏当着她面说出那种话,娘知道你是一时失言, 毕竟但凡是人总有一时忘形的时候。那你可知道她为何会那么生气,认为你是在拿话刺婉姵” “因为我有的,四姐没有。”说出这话时, 婉婤极为犹豫,像是确定又像不确定。 盘儿赞赏地点点头:“对, 因为你有的, 她没有。人都是有嫉妒心的, 你看你修院子是因为你父皇许诺给了娘, 也是父皇对你的偏爱,可同样都是女儿,父皇偏爱了你,就难免疏忽了别人。若你是婉姵,今日看到父皇给了别人你没有的,你会不会生气难过” 婉婤想了想,道:“女儿肯定会。” 大概是盘儿举得例子太严重了,婉婤似乎也想多了,她似乎格外不能接受父皇对别人比对自己更好,小脸涨红起来,有点想哭的样子。 “你看光是一个也许,你都受不住了,更何况是别人。” 婉婤低下头:“女儿知道错了,女儿明日就去和三姐四姐道歉。” 盘儿笑了笑,又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娘这么跟你举例说明,并不是要让你去道歉,而是告诉你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事情是比不了也比不得的,就好比你看宫里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为什么他们偏偏就要当奴才侍候人,而你却可以高高在上享受他们的侍候” “那是因为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是太子还是皇帝,女儿天生就是金枝玉叶。”这个婉婤倒回答的极快,口气也极为肯定。 盘儿发现跟婉婤有点说不下去了,这孩子太擅长转移话题,可她这么说又没错。不能因为她出身卑微,没有婉婤的这种想法,就认为她是错的。 血脉、出身天生就制约人们的一切,有的生下来就吃糠咽菜,有的天生就含着金汤匙出生,这是无解的,不是你不甘不愿就能逆转。你不想让自己活得激愤,活得愤世嫉俗,就只能保持平和心,然后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去争取。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卑不亢,不怒不怨。 “这跟娘说的是差不多的道理,可有些东西有的人有,有的人注定没有,那拥有这一切的人是错吗” 婉婤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可那些没有的人嫉妒那些有的人怎么办” “离她远远的。” 盘儿觉得女儿已经有些进入状态了,点了点头道:“这种想法没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嫉妒是人的情绪,有时候可能她自己都不能控制,更何况说是外人,你不想受到伤害或者对方嫉妒之下过激的情绪,离这种人远一些也没错。可若是你远离不了她怎么办” “为何会远离不了,我不喜欢她就离她远远的就好了。”婉婤发出疑问。 “那比如你不喜欢婉婵,可她名义上是你三姐,同样是你父皇的女儿,你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又在同一个地方读书,偶尔有家宴了都要出席,还有平时免不了会碰上,又该怎么办” “娘的意思是女儿该把自己有的,但她没有的东西藏起来”婉婤很会举一反三。 “娘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人和人之间相处,若不想闹得彼此矛盾很大,彼此都不开心,确实可以偶尔藏藏拙。可之前你也说了,你是父皇的女儿,天生的金枝玉叶,并不一定要去屈就别人,这个时候怎么处事就要视情况而定了。而万变不离其宗的一点就是,要守住本心。” “守住本心” “对,你若是认为自己没错,而是对方反应过大,那么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是没错的。既然如此,为何要伤心难过同理,你若是错了,找对方道歉就好了,她若是能接受,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接受,你也不要勉强。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和人是不能交好的,不能交好那就便罢,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来我扫榻相逢,你不来,我宠辱不惊。你现在还小,娘偶尔说的一些话,可能你现在听不太懂,但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 婉婤一面听着,一面点着头,陷入沉思中。 盘儿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但俗话说贪多嚼不烂,一些东西她也只能慢慢地去教她。 “没想到你还挺会教女儿的。” 门边传来一个声音,盘儿看过去,才发现是宗琮来了。 身边还跟着宗钺和宗钤,宗钺表情怪怪的,大抵是顾忌着父皇在没敢出声,却又想极力去暗示娘,可惜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盘儿和女儿说话说得太认真,根本没看见。 “陛下怎么来了” 宗琮一面走进来,一面道:“朕想着多日没考过孩子们的功课了,便回东宫来看一看,没想到会碰见你在教女。婉婤怎么了” 婉婤颇是感觉无颜见人,大抵是以为父皇知道她做出的错事,窘红着一张小脸,也不说话。 其实宗琮早就来了,就在她说自己是金枝玉叶那会儿,具体不清楚,但知道是婉婤和婉婵闹矛盾了。 “其实也没什么,说来也怪你,你让内务府给婉婤修院子,却没给婉婵她们修。这般年纪的小姑娘,难免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这不,婉婵跟她闹别扭,她心里不舒坦了,你这个当父皇的不在,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临阵磨刀开解开解她。”盘儿笑着说,也没遮掩。 宗琮不禁老脸微窘,这事怨来怨去,倒怨他头上了 不过这事若真较真起来,还真是他偏心了。 宗琮倒也没遮掩,估计也是想哄婉婤,道:“这事是父皇的错,父皇这阵子忙就没顾得管这些,都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怎可能只给婉婤修院子,不给她们修,只是父皇忘了跟她们说这件事。福禄,你差个人每个郡主那边知会一声。” 福禄忙应声下去办了。 “父皇也给大姐她们修”婉婤这会儿也不窘了,凑上来问。 宗琮来到炕上坐下,挠了挠女儿的脸蛋:“怎么父皇也给她们修,你又不高兴了” 婉婤嘟着嘴,别别扭扭地说:“那倒也没有啦。” “就是心里有点小吃醋,觉得自己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了。”当娘的在一旁拆台。 “娘”婉婤撒着娇,又窘起来了,“哪有你这么说女儿的。” 宗琮失笑道:“真是个小丫头。那好,父皇答应你,到时候多给你一些好东西,你高兴没” “高兴了。”婉婤这丫头倒是不遮掩。 这边说完了,婉婤又下了炕和两个弟弟说话,宗琮嫌孩子多闹腾,让他们去东屋玩去。 等孩子们走后,他瞥着盘儿:“你来我扫榻相逢,你不来,我宠辱不惊你就是这么对付朕的” 这是哪儿跟哪儿 盘儿也不是没应付的法子,笑着抚了抚他方才被婉婤撒娇撒痴弄皱的衣襟:“妾身又不是小孩子,难道陛下真想让妾身当你嘴里的醋包啊,成天顶着个醋坛子满宫里乱转。” 这话就说得有些深意了,宗琮瞥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手上却捏了捏她脸颊。 “小精怪。”过了会儿,他才有些无奈道。 盘儿飞了他一眼,抚了抚鬓角:“不是小精怪,都是老精怪了,都三个孩子的娘了。” “那你的意思是朕是更老的精怪” 盘儿忙捂着脸往一旁躲:“这是陛下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宗琮这次够不着了,只能望洋兴叹。 既然来了,又是快吃晚膳的点儿,肯定是要留下来用晚膳的。 宗琮已经很久没和婉婤他们一起用过膳了,几个孩子都很高兴。 尤其是婉婤,这会儿也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和父皇又是说又是笑,还要把自己画的图给父皇看。还是盘儿阻了,说等用完膳再说。 等用罢膳,婉婤的图早就拿过来准备着了。 她拿到书房摊开父皇和娘弟弟们看,还跟宗琮一一解说,很有架势的模样。 宗钺道:“大姐的这个池子好,父皇给儿子也修一个吧。” “我也要,我要养小鱼。”提起养鱼的事,宗钤自然不会轻忽。 宗琮笑看着几个孩子,大方道:“好,都修。”却不禁想起之前考校宗铎和宗钺功课时,宗铎拘谨的样子。 宗铎是长子,他难免寄予厚望,所以平时对他的学业很上心。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宗铎对他并不亲近,甚至还有些生疏,尤其对比媛媛的几个孩子来说,尤其明显。 宗琮不免想自己是不是对待孩子太过严厉了,又或者疏忽了,毕竟这些年他忙着朝中的大事,难免对几个孩子有所疏忽,自然关心不够。 女儿也就罢,宗琮在几个女儿面前一直都是慈父的态度,宽容居多,可能也是见得少的原因,可儿子都是等同的对待,宗钺却能毫不拘束的管自己要东西,宗铎想说什么话却欲言又止遮遮掩掩。 方才他明显想说什么,却又碍于宗钺也在。 宗琮不可否认皇家的儿孙机锋多,但他经历了太多的这些,并不希望他的孩子也这样,尤其几个孩子都不大,未必没有掰过来的可能。 自然不免又想到婉婤的修院子上,所以等歇下之后,宗琮难得对盘儿叹了口气道:“朕还是对几个孩子疏忽了。” 盘儿倒没有多想,只当是在说婉婤那事。 “小姑娘们年纪都还小,为了个珠花都会争得脸红,但也都是一时的,过后就又好得跟什么似的。你不是许诺给她们修院子嘛,没什么事的,婉婤就是还小,一时没明白过来意思。” 她哪知晓宗琮想得很远,已经想到立太子的事上了。 也是朝堂上有大臣提起过,不过因为太上皇还没挪宫,新帝连自己的家事都还没安顿好,封后大典都还没办,自然也不可能有心思去想这个,所以也就寥寥几个大臣提了几句,也没人附和就罢。 可宗琮却是早就考虑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1章 第110章 110 另一边, 继德堂里。 太子妃, 不,现在应该称呼陈皇后了,也正和儿女们用膳。 膳桌上安安静静的, 陈皇后向来规矩很严,尤其是在儿女们的教养上。她不是没听人说过东一院那边几个孩子和陛下相处时的情形,了解后就越发管束两个孩子。 虽嘴里从没有说过, 但言行举止无不是在说别跟那有些人学,没得失了体面。 也因此每次母子几个用膳一直都很安静。既然不说话,难免会走神, 反正走神了母亲也不会发现。 婉姝想的是之前在婉婤院子里,大姐婉娴不说话,她就更应该拿出嫡公主的风范,好好劝解妹妹们要友好, 可她一时不冷静反倒和婉娴一起走了。 等走出院门,她就后悔了, 却又没脸再回去。 这么好施惠于婉婤的机会, 她却放过了, 若是让母后知道, 她肯定会很失望吧。 而宗铎则还在想之前父皇考校他和宗钺功课的事。 虽然他比宗钺年长近一岁,但不能不否认宗钺很聪明。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宗钺却总能很轻易地追上他, 他现在已经学到大学的第十章, 这一章学完, 就可以读中庸。 他原本以为宗钺赶不上他,谁知今日父皇考校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他竟然答的比他更好。 宗铎能看出当时父皇眼中的赞赏,这种赞赏曾经他也得到过,当时他很激动很兴奋,那时宗钺就站在他身边,他却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这一次同样的情形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想宗钺当时的心情肯定跟他现在一样,要不他能背着地里赶超上来 可能因为两个孩子的表情太忧心忡忡,所以这次他们的走神被陈皇后发现了。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放下筷子,问道。 见母后放下了筷子,婉姝和宗铎都放下了筷子。婉姝以为母后是看出她有心事了,也没敢隐瞒,其实她也知道隐瞒不住,母后要想知道问问她身边的宫女就知道了,她就一五一十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 她虽然没明说自己为何跟婉娴走了,但陈皇后又怎会看不出来。 “婉姝,母后曾跟你说过,你是我跟你父皇的嫡女,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何为嫡,何为庶,那是她们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坎儿,所以有时候不要学婉娴她们那么眼皮子浅,她有的,母后自然也会给你。” 婉姝向来自尊心很强,被母后那句眼皮子浅刺激到了,眼睛红了起来。 宗铎看母后教大姐,也不敢多说话。 “就像你后悔自己走了,这种想法其实很对,只有弱者才会逃避,那种时候离开,其实是一种露怯,你露怯了你嫉妒了就是代表自己输了。当时那种情况你站出来安抚好下面的妹妹,才是嫡公主的风范,以后婉娴又有什么脸面在你面前摆长姐的架子” 婉姝咬着下唇道:“女儿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皇后点点头,又道:“娘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谴责你的意思,毕竟你还小,而你父皇确实偏疼婉婤。”还有那个女人。 不过后面这句话,她自然不会在女儿面前说,只是微微低沉的声音暴露了她所有心思。 婉姝抽噎着说:“女儿其实就是嫉妒她,嫉妒她能讨父皇喜爱,女儿并不比她差,可父皇他” 陈皇后陷入沉默,心里又是疼又是愤怒。 可她能怎么跟女儿说,说因为你娘不如婉婤的娘讨你父皇喜欢,所以你父皇偏疼婉婤,这话说出来,就代表她像自己跟女儿说的那样,是输了。 她只能端起笑道:“婉婤还小,又会撒娇又会卖痴,但你大了,又怎么能跟她比,再过两年你就是大姑娘了,如今你父皇登了基,你就是公主,还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越发要谨言慎行,因为宫里宫外的人都看着。她有的,你有,她没有的,你也有,你又何必与她去计较。 “婉娴虽在你们姐妹中为长,可她娘却只是你父皇的妾室,你们之间只差半岁,所以你就越发该拿起嫡公主的架势,把这个姐姐做好。你做的好,你父皇自然看在眼里,他向来喜欢懂事的孩子。” 这番话极长,但婉姝已经能明白里面的意思了。 撒娇撒痴那是年纪小的女儿做的,等再大些婉婤自然没脸面再这么做了,到时候懂事的她就会显出来。所以婉婤婉婵等人越是不懂事,她越要显得懂事,这样以后才是父皇最贴心的女儿。 “女儿懂了。” 话音刚落下,富夏进来禀报说陛下身边的张来顺来了。 陈皇后忙道把人叫进来。 不多时,张来顺就进来了,恭恭敬敬行了礼,才说了要给婉姝修院子的事,又说是下面奴才办差不利,也是最近内务府最近忙着给太上皇和太妃们挪宫疏忽了,本来陛下交代下来是给所有公主都重新整修院子,他们却没有把差事办好。 这不过是场面话,其实都知道是什么含义,肯定是陛下知道婉婤和婉婵闹别扭的事,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偏心,才会下了这么道命令。 不过明白归明白,谁也不会戳破。 陈皇后笑着看着婉姝道:“赶明的见着你父皇,可得好好谢谢他,这可是你父皇一片疼女之心。也是婉婵太任性,都多大了,还和妹妹争东西,婉婤才多大,回来婉姝就跟本宫说了,本宫还说明儿打算跟胡淑妃说说,让她好好教教婉婵,以前在东宫少出门,以后都是公主了,自然不能还和以前那般。” 这后面的话自然是跟张来顺说的,张来顺满脸堆笑,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等张来顺被富夏送走后,陈皇后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些。 “陛下还在东一院里” 旁边的富春道:“是。之前刚传了晚膳。” “本宫倒是小瞧了她,倒一点都不遮掩。瞧瞧你们苏娘娘,多会做人,知道这事瞒不过,索性便跟你们父皇直说了。一场事闹到最后,就婉婤一个人受了委屈,其他都是不懂事的,欺负最小的妹妹。” 说着,陈皇后抿了抿嘴:“瞧娘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这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婉姝你记住娘说的话,铎儿你多在学业上用功就行了。” “是。” 从东一院回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已经是十月底了,却一直没有下雪,倒是天冷得够呛。 宗钺回去后,下面奴才就端上了热水,先给他净面擦手,又服侍他去炕上坐着。 见时候也不早了,德全轻声道:“主子还是歇下吧。” 正在想什么的宗钺却是醒过神来,道:“还是不歇了,我再去练会儿字。”说着,他便下了炕。 德全拦也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急道:“天这么冷,这时候练字还不冻手,若是让娘娘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别告诉娘不就行了。” 德全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就算奴才不告诉,还有冯公公呢。 自打宗钺分了院子,冯海一直是跟在宗钺身边的,德全就是他提拔上来的,年纪虽不大,但为人细心稳重。后来宗钤也大了,虽还不到分院子的时候,但那小子是个不甘寂寞的,总喜欢四处乱跑,又喜欢往哥哥姐姐院子里钻。 盘儿怕他出事,就让冯海兼顾着看着,所以冯海虽如今在宗钤身边多些,实际上头上还顶着二皇子身边太监总管的名头。不过他倒也是个能人,就算看着宗钤,宗钺身边的事他也是事无巨细。 尤其经历了上回那件事,冯海和盘儿主仆二人也算是坦诚公布了,以前冯海还会帮着宗钺瞒些事,现在倒不会了,都会一一禀上去。 “我又不练太久,你和德财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说不定就瞒混过去了,”见德全还是不甘不愿的样子,德财也听到动静进来了,似乎也想帮着劝劝,宗钺又道,“你们去瞅瞅隔壁院子可是熄了灯” 一提这话,德全和德财顿时不说话了。 以前还不觉得,自打二皇子也进了上书房,隔壁的大皇子就突然用功上了。早先这边院子里的人还没察觉,还是一次听下面奴才们说闲话,才知道大皇子那边熄灯越来越晚。 如今两位皇子表面上也就罢,私下里都较着劲儿,德全和德财可不傻,大皇子体弱,又只大了二皇子不到一岁,陈皇后有地位,但他们娘娘有宠,现在未立太子,鹿死谁手还说不定,自然不会拦着二皇子和隔壁较劲儿。 就算是冯公公在,恐怕也不会的,于是两人也就不吱声了。 隔壁院子里,宗铎从回来一直闷在书房里默书。 他默书并不是读,而是抄。 学到哪儿抄哪儿,一遍不够就抄十遍,总能记住。先生不是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正好也练字了。 何年已经出去看次间里的西洋钟好几遍,一直欲言又止,面现担忧之色。 终于听见西洋钟撞了十下,他憋不住了,低声道:“主子,您还是去歇着吧,不然明早该起不来去上书房了。” 宗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抄着。 这般年纪大的孩子,哪怕桌椅都放低了,坐着抄书也很艰难,还不如站着,所以宗铎大多时候都是站着的,只有脚累了才会坐一会儿。 身量还没有长成,腰背却挺得笔直,手腕和手肘也是端得平平的。 何年总觉得大皇子太逼着自己了,可皇后娘娘如今就指着大皇子,所以有时候他也不敢劝太多,尤其今日在继德堂又发生了那样事。 从继德堂里出来,何年就觉得大皇子情绪有点不对头,果然回来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宗铎咳了两声。 他心里也清楚若是他咳狠了,何年大概又要啰嗦些让顾念顾念身上的话,所以下意识一直是忍着的,即使咳也是闷咳。 可这一咳就收不住了,连咳了十好几下,还一直停不住。 何年忙端了水来给他喝,又忙给他抚背。好不容易停下,何年道:“大皇子还是快歇着吧,您不能这么熬着了,免得伤了身子,”见宗铎似乎还有些不愿,他忙说,“你若是还这么下去,奴才就只能禀给皇后娘娘,娘娘若是知道您如今不顾惜身子,肯定会伤心的。” 话都说成这样,宗铎只能听了何年的话去歇息。 到底这阵子熬狠了,也是天气太冷,半夜突然下了雪,所以早上起来时宗铎便咳得有些严重。 何年说今日不去上书房了,他去禀了娘娘,向上书房那边告假,宗铎却坚持要去。 实在拗不过他,何年只能让小太监给宗铎穿得厚厚的,还加了件裘皮的披风,又择了个身强体壮的太监,专门抱着他去。 可刚走到乾清门,他就坚持要下来,何年抬头一看,看见不远处正往里走着的二皇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2章 第111章 111 上书房里的规矩是卯入申出, 所以来读书的皇子皇孙们自然要起的早。 若是住在宫里也就罢, 若是在宫外出门的时候估计天还没亮。 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说越是龙子凤孙越要磨砺自己,再加上现在冬天, 天亮得晚,所以也不过只有麻麻亮,行走在宫道上还要打着灯笼。 各家灯笼上面的标志也不一样, 德财看见后面东宫的灯笼,忙低声说了句话,宗钺转头看了一眼, 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 等宗铎走近了,才叫了声大哥,又道:“我今日起得早, 出来的时候见大哥的院门还关着,就先来了, 想着下雪路上不好走怕迟了, 早知道就是前后脚, 就该等等大哥。” 离得远宗铎也看不清宗钺的脸色, 只当他说得是真心话,不过他也没听进去就是了,他现在就怕自己咳了, 到时候宗钺又关心他的身体, 便忙道:“时候也不早了, 快进去吧。” 果然比他们早的大有人在,如今新帝登了基,以前是皇孙的现在成了旁支,各家的心思都不一样。 有那种特别不服气是太子登了基的,也有明知不可违就低头老实做人的,总体来说还是后者多,所以宗铎和宗钺一走进来,便被几个同龄的孩子围住了。 尤其是宗铎,可谓是万众瞩目,就算那年纪大他们许多,不好做出讨好之态的,也都是对其投以瞩目的目光。 宗钺自然也有玩伴,首推就是越王府的宗锲了。 如今随着新帝登基,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越王也是水涨船高,以前宗锲在上书房就是个不怎么显眼的,现在也有几个玩伴,不过他和宗钺是早就好了,关系自然不一般。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人咳了几声,其他人还以为是先生来了,忙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直到看向门外,发现先生并没有来,又见咳嗽的是宗铎,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处。 有人关心道:“大皇子,你没什么事吧” 宗铎一边掩着嘴,压住咳意,一边道:“没事。” 话音还没落,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声,众多关切的询问声中,再有咳嗽声已是不显了。 这时,门边传来一个声音:“让诸位公子温的书可是温好了” 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温成茂,也是上书房的总先生,总管上书房一众皇子皇孙的学业。其本人学识渊博,但为人严肃古板,是这一众皇子皇孙最为惧怕的先生之一。 “温先生。”众人俱是站起行揖礼。 这规矩也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所谓为学者莫重于尊师,虽然都是皇子皇孙,除了那极个别人,见谁都不用拜,但师傅还是要尊重的。 “诸位公子都坐下吧,昨日” 屋中本是极为安静,只闻得温先生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温成茂将目光落在宗铎的身上,问道:“大皇子可是有不适” 宗铎忙止住咳声道:“学生并无不适,只是今早起来吹了些风,”说是这么说,他的脸却因为憋咳嗽憋得泛红。 何年端着温水忙走了进来,还不忘跟温先生告了声罪。 喝下温水,宗铎终于好多了,何年忙又退了出去,温先生也没有说什么,继续着之前未完的话。 之后就是检查昨日布置让温的书,有的人温过了,有的却没有,温先生却也没有含糊,该罚的罚,该夸的夸。 宗铎和宗钺都得了夸赞,就是期间宗铎免不了咳嗽几声,因此惹来目光连连。 早就听闻大皇子的身体不太好,平时大家倒没有觉得,只觉得大皇子比同龄人稍显单薄了些,但他个头又比同龄人高,倒是显不出什么。如今不过昨夜下了场雪,今日他就受了寒,看来体弱之言不虚啊。 上书房里年纪小的那一拨人倒觉不出什么,毕竟年纪还小,可年纪稍微大些的早就懂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不过只差半岁,一个乃中宫嫡子,一个为宠妃之子,一个体弱,一个康健,如今储君未立,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这一切从表面上倒显不出什么,不过课余之间找宗钺说话的人更多了。 上书房就在乾清宫里,处在乾清宫内东侧南庑,这里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宗琮。尤其又是宗铎的事,所以还不到中午宗琮就知道了。 得知这一消息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情稍显有些凝重。 过了申时,宗琮回了一趟东宫,哪儿也没去,而是去了宗铎的院子。 他去的时候,宗铎正被何年捂在床上发汗,何年说要禀报给陈皇后,宗铎就是不同意,还发了顿脾气,何年这才罢,只能两厢折合去榻上躺着。 见陛下来了,所有人都很吃惊,尤其是宗铎,他想下榻给父皇行礼,却被宗琮按住了。 “你既身体不舒坦,就躺着。” “儿子没有什么不舒坦的,就是早上吹了风,咳了几声,何年就大惊小怪非得让儿子在床上躺着。” 大抵是情绪有些激动,宗铎又咳了几声,顿时他的脸涨红了起来,就好像说谎被人抓住了一样,难堪和窘迫在他脸上交织。 宗琮何等眼色,自然尽落于眼底,他在心里叹了一口,表面却好像没看出什么,训斥何年还不拿水来,又说这屋里的炭火好像怎么不热,是不是奴才不精心。 等到福禄装模作样去把屋里的奴才都训了一顿,这边宗铎也恢复了平静。 到底年纪不大,哪看得出这里头的机锋,也是父皇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对他关怀备至,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孺慕之情,倒是忘了之前自己遮掩的事。 “当年父皇像你这么大时,最是贪玩,小太监们会的花样多,还跟着他们学着玩骰子,被你皇祖父知道了,还训了朕一顿,说朕顽劣不堪。朕之前听温大人说,说宗镞他们还没读到大学,你大学已经快学完了,昨日朕就想说,像你这般大的年纪,不要总逼着自己读书,无事的时候多玩一玩,劳逸结合,这样的书才能读的好。” 宗琮说话时,宗铎一直认真的听着,听闻父皇像自己这么大还玩骰子,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又见父皇这么夸自己,不禁有些羞涩起来。 等父皇话说完,他忙正了正色道:“母后说,儿子乃父皇的长子,当以学业为重。” 听到这话,宗琮甩了甩腕上的手串:“你母后” 顿了顿,之后的话到底没有再说,而是转了话题道:“你既吹了风,就让奴才们去请太医过来看看,也免得拖成了风寒。福禄,你让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朕还有事,过两日再来看你。” 宗铎本来想说不用请太医的话,也被憋了回去。 等宗琮走后,他才有些犹豫地问何年:“父皇可是生我气了” 何年之前就被陛下那通训斥吓破了胆,哪顾得去看陛下到底生没生气,便安抚道:“陛下怎可能生大皇子的气,就算生气也是因为奴才们没侍候好,陛下不是还让福公公去请太医来给大皇子瞧瞧这说明陛下是看重大皇子的。” 听了这话,宗铎的心就放了下,却又有些头疼等会若是太医来了,这事肯定瞒不住母后了。 走出院门,宗琮长吐了一口气。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让他像这样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从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方才拿着幼年的事甚至歪曲了一些事实说给宗铎听,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格外局促,从没有过的感受,可这一番话却被全然无视了,敌不过一个母后说。 这种时候,福禄真恨不得自己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可惜这都是臆想,他也只能杵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陛下也不走,天上又飘起雪花,他壮着胆子道:“苏贵妃那儿估计还没叫膳呢,陛下要不要去用晚膳” 宗琮也没说话,抬步走了,方向正是往后院。 到了东一院,盘儿和三个孩子都在西暖阁里。 母子几个坐在炕上,炕上的东西都被挪开了,就放了个小炕桌,宗钺脸上沾着墨,正苦着脸趴在炕桌上在画着什么,盘儿则脸色红扑扑的,好像刚笑完。 “在做什么” “父皇。” 几个孩子平时都和父皇随意惯了,现在又还没挪出东宫,对于尊卑意识还不分明。尤其还有盘儿这么个放肆的,哪怕宗琮登了基,也没见她像样的行过几次礼,三个孩子叫了声父皇便罢,也没有专门要下炕行礼什么的。 盘儿给他挪出点位置,让他坐,又笑着道:“宗钤让宗钺给他画院子,这不婉婤那图画好了,他找不到人使唤,就使唤上哥哥了。” “娘不给画。”显然宗钤也不傻,知道告状。 “自食其力,有没有听说过你姐姐都是自己画的,也没劳动娘啊。”盘儿说得很是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欺负儿子的自觉。 婉婤不好意思道:“娘,那图不是女儿自己画的,是宫女画的。” 宗钤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忙去看盘儿,盘儿一点都不憷他,“那你也去找个宫女画。” 与其找宫女,还不如找大哥,宗钤忙趴回桌子前,似模似样地指挥着宗钺给这里添点东西,那里添点东西。 宗琮来了,自然不能和孩子们闹了。 盘儿和他去了次间的椅子上坐下,又让青黛上了茶。上茶的间隙中,她问香蒲什么时间了,香蒲答了,又说外面下雪了。 盘儿忙去门口看了会儿雪,昨夜下雪她根本不知道,早上起来雪停了,这会儿听说下雪了,自然稀奇。 她只管看她的,也没管宗琮,还是宗琮见她出去的时间长了,怕她着凉,把人叫了回来。 吹了一阵冷风,她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却是神采奕奕的。 宗琮道:“婉婤都比你稳重。” 盘儿飞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去交代香蒲让去把晚膳传上来。 晚膳吃得是羊肉锅子,这种天气吃锅子最是暖和,黄铜的锅子下面还有个添炭的地方,把羊肉吃一些下去,还能往里头添些洞子菜。 这洞子菜可是稀罕,是京郊皇庄上贡上来的,大冬天的吃时鲜的蔬菜,这整个京里也就皇宫和一些达官贵人家才有的享受。 盘儿最是喜欢吃羊肉汤涮出的菜,宗钺宗钤都捡着羊肉去吃了,就她和婉婤对菜感兴趣,真不愧是母女。 宗琮是荤素都不挑,也都能吃一些,平时他一个人在乾清宫用膳,都是随便吃一些就罢,虽然都是御厨做出来的,但吃完了根本没什么特别深的印象。方才看到晚膳就一个羊肉锅,他还觉得有些简陋了,心想是不是膳房慢待了媛媛,转念想想又觉得不会,那是皇后中间做了什么 可见母子三个都丝毫不以为然,此时饭过一半,确实吃得身心都舒坦,又见三个孩子吃得浑然忘我,他甚至隐隐有些嫉妒了。 因为这点小心思,用罢晚膳他就赶三个孩子走。 说赶自然有些夸大,不过是说天黑了早点歇。盘儿见外头雪越来越大,将三个孩子留了下,反正东厢他们都是住久了的,东西什么都齐备,就别冒着雪回去了。 三个孩子去了东厢不提,扭头盘儿看了看宗琮,总觉得今晚他的情绪有点不对。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天冷自然是不沐浴的,两人泡了脚,就到榻上去了。 被褥松软,隐隐还有一股幽香,两人睡一个被窝,暖融融的。 盘儿被熏得有点昏昏欲睡,恍惚间就听见他说话了。 “你觉得能当太子是不是一件好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3章 第112章 112 这话顿时让盘儿一个激灵清醒了。 怎么, 这是打算要立太子了 盘儿其实并不意外宗琮会动立太子的念头,这种旧俗历来都是如此,皇帝登基, 除了要大封前朝后宫,最该考虑的一件事就是立太子。 毕竟储君乃是国之根本, 一般能当上皇帝的人年纪都不会小, 多数早就有了儿子, 且不止一个。人们都崇尚多子多福,可看看皇家就知道了, 有时候这个道理也不全然都对。 皇子们一天天长大,身边附庸之人会越来越多, 有形的无形的, 潜意识的下意识的,所有人都在投注。能不能保得家族再昌盛百年谁不想永永久久 前世,起初她从不敢想宗钺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毕竟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还是后来渐渐有了苗头,她又发现宗钺也有那种心思,她才渐渐动了心思。 可在这之前, 就是宗琮没提这事之前, 她根本没想到这件事, 可能下意识觉得这一世很多事情改变了, 也就没往这上头想。她觉得宗钺年纪还小, 暂时不用去想这些, 此时宗琮的话, 让她顿时醒过来了。 怎么回答呢 虽然她现在和他渐入佳境,两人也有了那么点心贴心的意味,他也愿意跟她说一些烦恼的事,但这些琐碎事和立太子是不一样的。 立太子太敏感了,尤其次子宗钺又是她生的。 所以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道:“陛下这话问得好奇怪,妾身又没有当过太子,怎么知道当太子好还是不好这话应该问陛下才对,您以前不就是太子吗” “朕以前是太子,但很久以前,朕其实是不想当这个太子的。” 盘儿沉默下来,宗琮也没有说话,陷入回忆。 人人都以为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来的九五之尊,必定是风光无限,备受重视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枷锁,都是让其如履薄冰的存在。 以前的很多记忆宗琮从不愿意去回想,那些年背负着母后和自己的日子,那些年背地里拼了命读书,表面却装作风淡云轻的日子,那些气恼也要装作大度的日子,那些明知不怀好意也笑着面对的日子,那些明枪和暗箭,那些每天都要绷紧的神经,那些逼着自己面面俱全从无疏漏,那些 所以今天看见宗铎似乎有走他老路嫌疑的时候,宗琮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若是他身体好,他可能复杂中会有欣慰,可偏偏他身体不好,还要和宗钺较劲儿。 可他又不能指责孩子,指责他不该太用功,至于宗钺那就更无辜了,难道聪明读书好有好胜心就是一种错 宗琮可以预料到等一切尘埃落定,朝堂上肯定要掀起一阵立太子的热议。 是时候又该如何 “琮哥你还是不要多想了,毕竟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当了皇帝,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跟我说有很多事要做你还有那么多重要的大事要做,又何必想这些小事。” 是啊,他还有很多大事。 不得不说盘儿还是挺会安慰人,不,是转移注意力的,宗琮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政务上。 他陷入思索中,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背,盘儿则轻轻松了口气。 明明是数九寒天,陈皇后却是十分积极,每日都会询问宁寿宫修葺进度。 这眼见没两个月就是年节了,每年的初一外命妇都会入宫朝贺,尤其又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意义格外不寻常,可宁寿宫没修好,傅太后就没办法从坤宁宫挪出来。 又连着下了两场雪,修葺只能暂停。 陈皇后心焦如火,表面上却又不能说什么,适逢这时宗铎又生了病,虽然只是咳,但拖了半月都还不好,这更是火上浇油。 紧接着又是封后大典,以及东宫众嫔妃的册封礼。 忙完这茬,都成名正言顺的娘娘了,虽然还没有挪宫,但几个位份较低不能作为一宫主位的妃嫔们,都动了小心思,寻思着等挪宫后去哪位娘娘宫里住。 坤宁宫和景仁宫自然是不用想了,一个是皇后住的地方,一个是苏贵妃的居所。苏贵妃素来独来独往,和谁都不亲近,人家正当宠,也不可能弄个人去自己宫里分宠。那就只剩胡淑妃周贤妃等人的宫里。 刚开始胡淑妃见钱贵人等人频频上门,还有点诧异她们所为何来不过她向来是个荤素不忌的,又最嫌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家来她就见见,反正大冬天的也没事干,有人陪说话陪奉承不也是挺好的。 直到钱贵人露出了点口风,胡淑妃直接鼻子都快气歪了,罕见地发了场火,把钱乔二人给撵走了。 钱乔二人还有点委屈,不愿就不愿了,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事被李嫔知道了,还专门去笑话了她们一通。 “你们不去苏贵妃那儿,往胡淑妃那儿跑,不是摆明了说人家没宠,还需要你们两个去帮忙” 钱乔二人大悟,悟完了还是得去啊,不然东六宫每个宫都有主位,要是都不要她们,或者她们被皇后塞给了李嫔可怎么办 她们又去徐贤妃那儿,徐贤妃很果断,直接以五皇子最近不适,不适宜有人上门拒绝了。 经过这两茬,何德妃自然也不傻,于是六郡主也有点不舒坦了。 于是就只剩了李嫔和赵嫔两处。 这时候李嫔可得意了,你们不是嫌弃我没宠不想住我宫里,现在来干什么直接就把院门紧闭了,再于是赵嫔那里最近很是热闹。 这些都是盘儿听下面人说话,就像听说书一样,听完她泼了一盆子冷水:“皇后都没挪宫,其他人还想往哪儿挪,她们现在忙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事实上证明盘儿所言没有错,一直到离年关只有几天时,陈皇后终于绝望地认知到今年她是不可能挪宫的,还得住在东宫。 什么命妇朝贺,什么高居凤座受人朝拜那是不用想了。 除夕这日,宗琮在乾清宫办了家宴,到场的人极多,除了各个王爷及家眷,一些亲近的宗亲们,还有太上皇后、太皇太后,及数位太妃和东宫的女眷们。 气氛十分融洽,虽然可能有些是假象,至少证明大多数人已经认同了新帝登基的这一现实。 用完家宴还没罢,宗琮又领着众人亲赴养心殿,去探望太上皇。 这个除夕养心殿大抵是整个紫禁城里唯一没有喜庆气氛的地方,太上皇要养病,自然要安静,尤其太上皇自打病了后,不能说话,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差,奴才在边上侍候着都是小心翼翼兼垂头丧气的。 一众人穿着吉服来探望太上皇的场面,格外显得讥讽。 可如今没人敢挑这种刺,毕竟新帝能在这当头还想着太上皇,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拿出去说也是至孝。 倒是太上皇显得异常不平静,嘴里啊啊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这一切并没有人关注。 唯独齐王,借着太上皇的表现闹了一场,训斥奴才是不是侍候的不精心,那话里意有所指似乎说宗琮待太上皇就是表面上的孝顺,实际上暗地里让人磋磨太上皇,不然太上皇会是这种表现 可没人相信他的话,且不说这么多太妃都在,日日都要排着队来侍疾的。这事还是盘儿给宗琮出的主意,侍疾是假,避嫌是真。齐王这么闹,倒显得他太不讲理,同时也隐隐显现出他穷途末路之态。 毕竟,他若是真拿宗琮有办法,至于小题大做借着这么点小事来闹在场的宗亲们不少,自然心里各有衡量。 初一,新帝祭祖太庙,并在大朝会上正是宣布改元,年号建平。 与此同时,坤宁宫里也正热闹着。 外命妇一一列着队进来朝贺,傅太后居于中,陈皇后居于左下,盘儿等新帝嫔妃都立于两侧。 都是一身的华丽的吉服,匆忙之间赶这么多吉服,也真是难为内务府了,不过这架势倒也真有些新年号新气象的势头。 可不是新年新气象,自打初五开了玺,宗琮就是各种大动作不断。 盘儿也没关心朝政上的事,就是听说陈皇后的父亲被封侯了。 承恩侯,这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的殊荣,一般封了皇后后,都会加荫母族,不过倒是比前世低了一等,前世可是公爵位。 陈皇后很高兴也很得意,盘儿去请安时,都能看出她脸上的喜色。 不过如此一来,陈皇后就更急着挪宫了,好不容易把正月过完,她又关心上宁寿宫修葺的事。 这期间东六宫也在进行简单的整修,唯一大修的就是景仁宫了,还有就是几位公主们的住处,以及皇子们住的南三所。 赶在三月前,宗铎和宗钺挪去了南三所,盘儿专门过去看了好几趟,油漆新刷的,门窗也新换过来,家具摆设都是新的,她还专门开了库房,给宗钺添了不少摆设什么的。 四月,宁寿宫终于修葺完毕。 陈皇后亲自监督里面的布置和摆设,待一切弄罢,又等了半个月才在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小心地提了提宁寿宫已经修好的事。 当时盘儿就在场,如今成了新帝的妃嫔,自然不能像以前懒散了。 皇后那儿也就罢,到底上头还有太上皇后和太皇太后,她也不能成天摆着架子等着众嫔妃来请安,所以还是聚在坤宁宫,给傅太后请了安,酌情是否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倒不是傅太后不愿意去,而是太皇太后也心知肚明自己年纪大了,天天折腾讨人嫌,一个月里也就初一十五来请安她不会说什么,其他别的时候来她都嫌吵,久而久之去的就渐渐少了。 虽然当时陈皇后说话已经很讲究方式了,并不是开门见山,而是借着公主们住的院子提了一句,但盘儿还是看见傅太后和身边的念秋对视了一眼。 这动作可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所以说皇后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盘儿再一次感叹。 倒不是说傅太后以前尝过做皇后的苦处,如今还要挑拣陈皇后。你想宫里就这么大,陈皇后的一些行举难道不会落人耳目,盯着宁寿宫修葺的进程,往好里说是孝顺事无巨细,往坏里说就是急着想让傅太后从坤宁宫搬出来。 可要说她一个做皇后的,想急着入主坤宁宫也没错。 所以人心就是这样,谁都没错,可偏偏就在日常生活里无意中就聚集了无数的矛盾。 幸好这一切都跟她无关,盘儿由衷庆幸。 傅太后倒也没怎么耽误,第二天就命下面奴才们收拾上了。她当皇后多年,也在坤宁宫住了几十年,东西是可以想象的多。 宗琮听说后,还专门去了一趟,说宁寿宫刚修好,还是等里面的漆散一阵子再挪,反正也不急。 傅太后也没说什么,只说先把东西慢慢挪过去就是。 倒是宗琮出来时,念慈当着他把昨日的事说了。 问盘儿为何知道 因为正巧当天她被招去了乾清宫,宗琮难得当着她发了顿火,展示了对陈皇后的不满。 他倒是越来越不避讳盘儿了,可盘儿捉急啊。你说他当着自己说皇后的不好,她作为一个宠妃,到底是劝,还是不劝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4章 第113章 113 乾清宫东暖阁里, 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倒霉催的盘儿和福禄在,福禄一个劲儿盯着脚下的金砖地面,盘儿坐在南窗的大炕上, 无声地叹了口气。 至于宗琮就坐在他对面,腕上的手串甩得啪啪响。 可也仅仅是啪啪响而已。 “你怎么不说话”宗琮似乎也反应过来, 看向盘儿。换做平时, 她早就出声劝了, 今日却是异常的沉静。 平时盘儿也算受了福禄不少方便,此时自然要与人方便, 她对福禄做了个让他退下的手势,才把自己的茶盏端到他面前。 至于他的那个, 早就被他打翻了。 “陛下想听臣妾说什么呢” 他蹙眉瞥了她一眼, 她一般若是把臣妾两个字带上,就说明又要开始装腔作势了。 “平时也没见你对朕毕恭毕敬,这会儿倒臣妾上了。”他恨得牙痒, 摁了她脑门一下,虽然不重,也让盘儿捂着疼呼了一声。 “疼”有了这声娇嗔, 自然也就好开口了, 她一面翻着白眼, 一面埋怨道:“这是您跟皇后娘娘两个人的事, 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若是向着皇后娘娘说话, 你肯定不高兴, 你不高兴了, 我能落上好我若不向着皇后娘娘说话,那成什么了搁在别人耳朵里,我就是那挑唆你和皇后娘娘闹矛盾的妖妃。” “你生她的气,你只管气好了,反正不管我的事,我就在边上看着就好了。也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我这小身板既不够您的一根指头,也不够皇后娘娘发个怒,我还是老老实实就成。” 她这一番话,倒把宗琮逗得哭笑不得。 “有你说的这么可怜都不够朕一指头” 盘儿靠了上去,拿着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下:“没听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我就是那百万里头的小麻虾。” “那也没有你说得这么可怜,你怎么也是朕的贵妃,怎么就不够皇后发个怒” “不就是那么个意思,你还较上真了。”她耍赖道。 宗琮哼了声,将她搂在怀里,拿手揉了她肩头两下,又拍了拍。 盘儿看他这样,摸了摸他衣襟道:“其实你也别太上火,也许太后她老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念慈姑姑也是,怎么就把这事跟你说上了,这事若让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指不定还要罚念慈姑姑。” “那你的意思是念慈就该什么都不跟朕说,让母后受委屈” 盘儿也拿眼睛去瞧他,只差明说了瞧瞧吧,瞧瞧吧,我说什么了,这事搀和进去就好处。 宗琮被她看得老脸微臊,忙道:“朕没有责怪或者迁怒你的意思,”旋即,他微微叹了口气,“母后这一辈子很苦,朕就是不想让她都当了太后,还要受别人的气。” 一个不受宠的皇后,身边群狼环伺,还有个不靠谱时时刻刻都想废掉她的丈夫,宗琮当太子的这些年有多难,他就知道自己的母后有多难,甚至比他更难,因为当他还年幼还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全靠傅皇后护着。 如今他当了皇帝,就好像一个突然飞黄腾达的儿子,就想让母亲安安稳稳享受富贵,心情都是一样的,哪怕是九五之尊与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些盘儿都明白,所以她才觉得陈皇后不太聪明。 陈皇后似乎真的不擅长讨建平帝的欢心,每次一件很平常的事让她来做,明明很简单,她都能把它给搞砸。 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想讨他的欢心呢毕竟傅皇后不就是个例子,只要自己不出错,娘家又够稳,就算皇帝不喜也不能轻易废掉。 如果陈皇后真这么想,她也就缺个当太子的儿子了。 盘儿无聊地这么想着,不过她也没想太多,毕竟宗琮还在她面前,还难得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她自然要劝慰一二。 “陛下也许是多想了,谁又能给太后她老人家气受你要是真觉得太后不高兴,不如去坤宁宫陪太后用顿晚膳为人父母,你给她千金万宝,不如承欢膝下更来得贴心。” “承欢膝下”宗琮重复道。 “其实就是陪着用膳,说说话什么的,太后一个人在坤宁宫,看似坤宁宫人很多,都是些宫女太监,想必平时也很寂寞吧”盘儿也知道让宗琮承欢谁的膝下,他肯定做不出来,只能换一种方式来说。 “用膳”他看了看窗外,想了想后道:“那就去用膳,时候也不早了,正好你陪朕一同去。” 被拉了壮丁的盘儿,就只能一同去了。 可能因为带着某种目的去坤宁宫,盘儿能看出宗琮在踏入坤宁宫时,步伐有些犹豫。 不过这种时候也就只能装没看见了,也免得他尴尬。 等进去后,见到傅皇后的反应,盘儿倒能理解宗琮为何会尴尬了,可能这母子两个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少吧 听说宗琮要留下用晚膳,傅太后大概用了平生所有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失态,她忙命念慈去准备,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能看出她诧异中带着高兴。 不过也就是一时的,很快傅太后就恢复了以往的风度。 她将目光放在盘儿身上一瞬,笑着对宗琮道:“本宫倒没想到贵妃会陪着皇帝来本宫这儿陪本宫用膳,早知道本宫就让人提前把晚膳备上了。人上了年纪,用膳就用的简单,就怕菜到时候不合皇帝的胃口。” 这明显就是在递话,递话的对象自然不是宗琮,而是盘儿。 只可惜平时挺精明的宗琮,今日就像全天下在母亲面前的儿子一样,竟没发现话里的端倪,而是认真去思考回答:“儿子什么都能用,母后不用担心。” 盘儿却心领神会,对香蒲使了个眼色,香蒲忙下去了,还没等她出去,念秋就跟了过来,笑眯眯地领着她出去了。 不多时,二人再回来,没惊动任何人,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傅太后看到念秋递过来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 说来她这母后做得也失败,琮儿幼时还好,随着越长越大,他人就越来越有主见,再加上她忙他也忙,她忙着和那些嫔妃和高周二人斗,他忙着学业忙着提防兄弟忙着朝里朝外各种事,母子之间不免就渐渐疏远了。 直到他成年大婚,也不太适宜总往坤宁宫来,平时母子就算见面,也多是说正事,极少说什么闲话家常的话,更不用说这种私下单独在一起用膳。 日子久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竟不知道儿子口味如何,还得请他身边的贵妃帮忙。 想着之前对盘儿的疏远,以及她一直不改态度来给她请安,虽然话不如往日多,还是一日既往,不会过分殷勤,但也不会疏远,傅太后偶尔看向盘儿的眼神不禁复杂了起来。 她自己生的,还是清楚他的个性。之前念慈多嘴那事,转头就被她知道了,所以她大抵能明白皇帝为何会突然过来陪她用晚膳,在这里面起了作用的又是谁。 也许这对母子真的不擅长闲话家常,之后的气氛多少有些生硬,傅太后只能转头和盘儿闲聊,因为有着之前相处的铺垫,两人倒是不显生疏,到底没让气氛变得太过尴尬。 等念慈来禀报晚膳已经传上来了,两个女人都不禁松了口气。同时看了一眼在边上没显示出任何不耐,反倒听闲话听得很认真的男人,两人交换一个不用多说的眼色。 在这个眼色对上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之后就是去用晚膳了,看清了桌上的菜,宗琮不禁心中感慨万千,想着自己不知道母后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可母后却知道他的喜好。 其实宗琮对口腹之欲倒不重,他那就是那种喜欢就多吃一口,不喜欢吃就少吃一口,哪怕一桌膳没一个他喜欢吃的菜,他也都会每个菜吃上一两口的性子,所以很难让人洞悉他到底喜欢吃什么。 不是跟他相处久了,观察得又细微很难发现,盘儿也是托了前世的福。 而且今晚的膳食并不丰富,相较于平日里傅太后和宗琮用的御膳,一个桌子都摆不下,还得用几个条几帮着摆,只是简简单单地十个菜和两个汤。 宗琮没发现这膳食安排得很眼熟,还只当是傅太后所言,人上了年纪,晚膳就吃得简单的缘故。他哪知晓香蒲那丫头既机灵但又一根筋,念秋问她陛下喜欢吃什么,她就把盘儿平时安排的菜挑拣了十多个出来。 还特地跟念秋说,万岁爷就不喜欢排场,就喜欢简单点儿的。 其实是盘儿不喜欢用个膳弄一堆的菜,吃又吃不了,浪费了又可惜。而且菜多了就需要人侍膳,吃个饭还弄个人在边上侍候,哪怕她活了两辈子都不习惯,平时能尽量简单点儿,就尽量简单一些。 所幸宗琮接受度也挺高,从没有提出过任何意义,于是就成了她院子里的约定俗成。 一顿膳用得安静至极,连碗筷相撞的声音都没有,这大抵是宫里的通病。不过都极为高兴,至少临走时,盘儿见傅太后很高兴,而走出坤宁宫后,宗琮也显得很高兴。 天已经黑了,福禄领着几个太监跟在后面。 从坤宁宫到乾清宫这一路上廊庑上都悬了宫灯,倒是不用人在前面打灯笼。 宗琮走得很慢,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在享受这舒爽的夜风。 他忽然停下脚步,侧首就看见她含着笑的样子。 晕黄色的灯光,静静的夜色,所谓灯下看美人儿,月下赏美人,不过如此。 他不禁拉上她的手,搁在手里搓了搓,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化为一句::“让你费心了。” 聪明如宗琮,也许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怎可能一直不明白,自然知道她在今日这事里头费了多少心思。 “以后朕会尽量抽空,多来陪陪母后,今日才发现母后已经有白头发了。” “你也多去,朕看母后挺喜欢你的。” “母后孤单太久了,也是朕疏忽了,婉婤和钤儿都是热闹的,你带着他们多来,也让母后享受一下儿孙承欢膝下” 走了一路,他说了一路,就是些细碎的语言。 他说着,她听着,记在心里。 当时气氛太好,盘儿不好扫兴。 转头见宗琮竟真的督促她多带几个孩子去坤宁宫,她不禁有些头大。 别看婉婤他们小时候,她总往坤宁宫带,那会儿是想借着孩子给自己找靠山,后来就少了。就算她去,她也极少带孩子们过去。 无他,东宫的孩子可不止这几个,那会儿好不容易东宫后院里平静下来,大家都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扰,盘儿清楚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都有自己孩子,都有了往后的依靠,自然不折腾了。 可你拿孩子去争宠,这是想做什么 本来她在东宫后院就风头太盛,她的随便一个动作都可能激起别人的反应。尤其事关孩子,尤其孩子们渐渐也大了。 这种话她不好当着宗琮面说,只能提醒他上次婉婤那事,大概的意思就是要提都提提,去不去是她们的事,说不说可就是你这个做父皇偏心的事了。 宗琮倒也听进去了,之后的两次家宴上他也都提过这事。 没有明说,只是说了说孝道之类的话,也不知是不是他说得太隐晦,之后盘儿观察了一下,好像都没有什么动静。 这期间,过了一个端午节,端午节过完傅太后终于挪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5章 第114章 114 傅太后挪宫这事还是宗琮一手安排的。 本来在端午节之前太后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他说临近端午,等过完节了再挪也不迟,还让钦天监算了个黄道吉日。 他都发话了,旁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陈皇后也不知有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端倪,盘儿猜可能是发现了,因为这里头有几天陈皇后显得不太高兴。 不过这几分根本不显的不高兴并没有持续几天,陈皇后就恢复如常了。 依旧如故,不过这次是盯着东六宫修葺的进度,以及公主们住的地方。盘儿也没见她还想跟太后解释几句什么的,更没有上乾清宫请罪的意思。 其实盘儿知道她这种反应才是对的, 若是这时候显露出心虚气短, 不是正说明了之前自己是做错了只有继续做下去,这样才可以里子面子都全了。 大抵是因为盘儿知道背后有这么多事, 所以难免有些诧异陈皇后的反应,她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成真了。 陈皇后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了皇后的这些天, 也许时间还不长,对她的影响却极大。 尤其年节的那些日子,因为没有挪宫,她只能跟在傅太后身边,因此引发了很多感悟。这些感悟是有的是从羡慕中而来,有的是自己想来的, 曾经的曾经她一直迷惘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 这个年节, 同样也是傅太后最风光的日子, 当上皇后对宫里的女人来说还不是终点,当上太后,有个当皇帝的儿子,才是真真的终点,人间的极致。 傅太后同样也不受宠,甚至处境比她更难,她身边只有个苏贵妃是个大威胁,傅太后却有高贵妃和周贤妃两个对手,还有这满宫的妃嫔。可人家还是顺顺当当把太子儿子养大,顺顺当当让太子儿子继了位,自己成了太后。 傅太后为何能最终获得胜利,能坐在凤座上受所有人朝拜就是因为她有个当太子的儿子。 所以她现在也就差个当太子的儿子了。 太后挪去宁寿宫后,陈皇后并没有急着挪进去。 而是让内务府也简单地整修了一下,这时候东六宫和公主院已经修好了,内务府集中精力去做,也不过只花了十来日的功夫。 择了个黄道吉日,皇后正式挪宫至坤宁宫。 因为是皇后挪宫,架势格外不一样,规格不过比太后挪宫只下了一等,盘儿等一众妃嫔身穿吉服,列位在坤宁宫殿前,恭迎皇后入主。 皇后挪完宫,就是其他妃嫔了,本来计划是同一日,但因着盘儿院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多,拖拖拉拉搬了三四天才完,自然不可能是同一日。 盘儿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感受,当时她也顾不得,不过等挪完宫后去坤宁宫请安时,她见胡淑妃看她的脸色有些臭。 不过这也并不能影响什么,日子照样在过着,挪了宫以后各处就渐渐进入了正轨,因为各自住在各自的宫里,盘儿对外面发生的事有些迟钝,直到听下面的小太监议论起万岁爷要把敬事房撤了,她才知道原来暗中建平帝和陈皇后已经交了好几次手了。 大概情况是这样的,自打陈皇后入主坤宁宫后,就担起了身为皇后的义务和责任。 嫔妃们的分例,各宫的花销,这些事都是由内务府管着的,她只用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什么人该赏该罚发句话就行了,也就是所谓的账事都不管。 新帝的妃嫔本来就少,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赏可罚的,陈皇后正琢磨着再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谁知道敬事房的太监找上门了。 新帝登基以后敬事房自然也该提上日程,只是因为之前嫔妃们都还没挪宫,相对就没那么正式,现在宫都挪了,各宫的绿头牌也该挂上了。 经过这个提醒,陈皇后才想起忘了敬事房这茬。也是自打盘儿入了东宫以后,她定的那套侍寝规矩就如同成了虚设,久而久之她也没脸弄了,索性什么也不管,可能是这种想法带了过来,她竟忘了这件事。 这是宫里惯有的规矩,陈皇后自然没有不同意之理,就准了敬事房禀的事。敬事房做好绿头牌,又到各宫问了妃嫔们月事的日子后,就把绿头牌挂上了,还端到了宗琮面前。 这阵子宗琮正为河南境内有河道决堤,淹了大片农田,致使许多百姓背井离乡纷纷涌至河北,甚至还有些人跑到京畿重地来了而头疼。 为了这件事,他没少在朝堂上发火,也有几日没招盘儿来乾清宫了,盘儿还想着他约莫是忙。偏偏就在这当头,敬事房把绿头牌端了上来,宗琮当场就把放绿头牌的托盘给掀了。 奴才们跪了一地,他腕上的佛珠甩得啪啪直响。 “滚,都滚” 他压低了嗓子说,声音并不大,福禄却吓得赶紧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可他又不能走,还得进去,进去后还不知道什么下场,福禄就想起了苏贵妃,忙给干儿子张来顺使眼色。 “快去,快去把你苏主子请来去。” 张来顺应道,忙不迭就打算走了,这时门里传来一个声音:“把你苏主子请来做什么帮你们一群不中用的东西善后” 陛下何曾这样过,这下福禄也不装样子了,和张来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一群不中用的东西,个个尸位素餐,拿着朕的俸禄,连件事都办不好” 显然这话有点一语双关之用,宗琮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瞥了福禄一眼:“是谁让他们把那东西端上来的” 不怪宗琮反应大,他登基也有大半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东西,今儿倒好,瞅着这时候端上来了,也不怪他会迁怒。其实也不光是迁怒,反常即为妖,这是宫廷出身的人下意识的反应。 这事福禄倒清楚点,毕竟敬事房的动作可不小。 也是敬事房沉寂了太久,本来敬事房作为内务府外宫里最吃香的地方,平时就油水很大,就因为太上皇和新帝这点事,大半年都没派上用途了,里面太监们平日的花销可都指着这这点油水,自然挖空了心思就想冒头。 这满宫上下除了乾清宫,也就坤宁宫有资格插手这事,那群孙子不敢来乾清宫,这不就逮着坤宁宫使劲儿了。 反正据福禄知晓敬事房的人没少给坤宁宫那边的宫女太监塞好处,话才能递到陈皇后面前。 而陈皇后也就管了。 想到这里,连福禄都不得不叹一口气,皇后娘娘的运气不好,这事搁在什么时候,陛下都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偏偏赶着正火上头的时候,再结合陈皇后以前做太子妃时做的那些事,估计陛下又要多想了。 果然宗琮多想了,他冷笑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转过身,在即将踏步往里走时,才丢下一句。 “朕一不高兴,你就想找你苏主子,以后再这样,自己去领板子。” “是。” 所以盘儿根本不知道宗琮中间发了几场火的事,更不知道这回宗琮没给陈皇后脸,前一天掀了绿头牌的托盘,第二天就让人去撤了敬事房。 敬事房的人听闻这一消息,简直就像天塌了一样。他们这群人平时就指着在敬事房当差耀武扬威,连各宫娘娘都得敬他们三分,如果把敬事房撤了,无疑是要他们的命,就有那心思活的人求到陈皇后面前。 说都是根据她的吩咐才把各宫娘娘的绿头牌都挂上了,谁知不知怎么惹了万岁爷的恼,万岁爷现在要撤敬事房,娘娘救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6章 第115章捉虫 115 陈皇后最近很忙。 眼见进入六月, 天就越来越热了,这个时候也该是用冰的时候了。 这么大个紫禁城处处都要用冰,自然是哪宫的主子风光,哪宫的主子地位显赫,先紧着哪宫的主子。 坤宁宫和景仁宫是必不可少的,虽说都有分例定额,但一般内务府不会计较这个,都是紧够了紧多了送。还有慈宁宫、宁寿宫和南三所及公主院,这几处地方也是不能轻忽的。 剩下是东六宫其他五宫,有皇子有公主的妃嫔也不能少了, 至于其他地方, 那就是酌情处理了。 什么叫酌情 诸如高贵太妃和周贤太妃,这两位在宫里威风已久, 虽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免不了渐渐走向落寞,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想打落水狗也不是这种时候,所以能满足还是尽量满足。 但其他太妃就没有这么好了,甚至有些连太嫔都不是的太贵人,内务府那头连人名都挂不上,偶尔分例的东西少了, 东西次了, 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倒不是说都被下面太监克扣了, 就比如这冰吧, 一年就存够那么些,有些年成热,有些年成又没那么热,用冰的数量自然都不一样。宫里规矩从明面上除了皇帝,每个人的分例都是定额,有的人敞开了用,免不了就用超了。 用超了怎么办自然拿其他的补,补到最后东西自然就缺了,缺了有些不紧要的地方就可以少送或者不送,管这事的奴才们至少要保证了上面那些重要的主子们用冰的时候内务府还能拿出来,而不至于要东西没有,那就成3笑话了。 本来作为低等嫔妃分例中冰的数量就极少,更何况是太贵人这种隔着代的低等嫔妃,所以就有人冰的分例被克扣了。 也不知是怎么闹的,就有几个太贵人结伴来找坤宁宫找陈皇后。 这些太贵人们也不傻,看年轻不过和陈皇后差不多大小,却以小充大,拿着身份去压陈皇后,要让她给个说法,有点人脸,自然有人唱白脸,总而言之就是一片混乱。 “皇后娘娘,说来我等还是您的庶母,就算我们位卑言轻,但太上皇可还在呢,太上皇如今还在,您就这么对我们,就不怕被朝臣们戳脊梁骨” “田妹妹,你又何必这么说,皇后娘娘初登后位,一时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 “内务府的那些奴才就是见人下菜碟,人走茶凉,太上皇还没走呢,我们这些就凉了,明儿直接拖出去埋了吧。” “韩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太上皇后找太皇太后,就不信这偌大的紫禁城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陈皇后的太阳穴一炸一炸的疼,偏偏还要深呼吸压住想发怒的冲动,撑起笑:“各位太贵人怎么能这么说,此事本宫真不知道,若不这样,诸位太贵人先回去,我让人去把内务府的人找来问问”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使弄回去,转头又把这事给忘了。不是我们为难皇后娘娘,而是皇后娘娘也该体谅我们,见一趟皇后娘娘实在不容易。” “可不是,皇后娘娘也别怪我们姐妹这么闹,实在是皇后娘娘的门槛太高,我们不闹进不来啊” 陈皇后压着怒气:“诸位太贵人放心,此事本宫定然不会疏忽,再退一步说,诸位太贵人身份在此,见不到本宫,不是还有太上皇后太皇太后,本宫又怎可能把事情闹到太上皇后和太皇太后那儿,扰了两位老人家的清净。” 听闻这话,下面站着的几个穿得极为素净,但素净中夹杂着娇艳女人面面相觑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 把人送走后,富春回来看着陈皇后隐含着暗怒的脸,没敢说话。 “去把王东来给我叫来” “是。” 不多时,王东来就被叫来了。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是个细条的身材,大抵是太监当久了,低头弯腰习惯了,从颈子到肩背那处总是不直,看着让人颇为不习惯。 其实在宫里待久了就知道,在宫里待的年头长的太监大多都是这样,这是通病。 陈皇后也没多说,把方才几位太贵妃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没往上报若不是你们拦着,她们今日至于在坤宁宫闹成这样” 王东来一脸冤枉道:“娘娘,这事可真不怪奴才们,您说自打您入主坤宁宫后,多少人想上门讨亲近,您身份尊贵,总不能宫里有个人儿想见您,奴才们就报上来,那娘娘成天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就管着见人。而且奴才也真没印象这几个太贵人来过,奴才这就下去问问那些小兔崽子们,看是谁忘记把事报上来了,奴才一定不饶了他们。” 他的所言也不是没道理,某个官升了官都免不了有无数人想上门奉承,更不用说堂堂的皇后。如果每个人都见,每件事下面奴才都要事无巨细禀上来,陈皇后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了,就管着见人和听人禀报算了。 所以这种时候,一般总管太监和管门户的太监最是重要,至少得是办事稳重的,还要是自己心腹,不然指不定哪会儿闹出个什么事来,当主子的却完全被蒙在鼓里。 陈皇后对王东来也甚是不满,这种不满不光是她觉得王东来对自己有点敷衍,还因为王东来不是她的人。 继德堂和坤宁宫不一样,太子妃和皇后也不一样,坤宁宫更大了皇后的位置更重要了,免不了就有人手不够的问题。 本来以前太子妃身边的总管太监是何年,可现在何年在南三所跟着宗铎,也就造成陈皇后现在身边人手紧凑,除了富春等几个宫女嬷嬷是她用久的,其他人都是内务府分派来的。 陈皇后很清楚王东来在敷衍自己,但她现在不能发作。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若再发生这种事,你自己去慎刑司领板子。” 王东来唯唯诺诺下去了。 等人走后,殿中就剩了自己人,富春忧心道:“娘娘,这么着也不成,谁知他们还能弄出什么纰漏来,到时候还要让娘娘来收场。” “本宫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可现在你有更好的人把王东来给替了” 富春不说话了,替了王东来容易,可坤宁宫还有那么多太监,这些人不听使唤也不行,得把所有人都收拢了,才能治标又治本。 “这事先放放,等会你亲自去内务府一趟” 这边正说着话,有人进来禀报了。 “禀娘娘,敬事房的人求见。” 想起敬事房的绿头牌已经挂上了,这大概是敬事房的人拿着彤史册来让她用印这么说来,昨晚陛下翻牌子了,翻得是谁的牌子,不会又是姓苏 这不过是陈皇后的一些杂思,不多时敬事房的人就进来了,人刚走到近前,就扑通往地上一跪。 “娘娘救命啊” 另一头,王东来刚踏出殿门,就有个长脸太监从边上凑过来了。 “王总管,皇后娘娘没难为您吧” 王东来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她能为难我什么” “小的、小的这不也是担忧您嘛。”长脸太监陪着笑。 “行了,当咱家不知道你们心思”王东来拍了他脑袋一下,挺直了腰:“什么事都没有。” 长脸太监点点头,又道:“那这样下去能行若是皇后娘娘一时气恼把咱们都给换了毕竟这坤宁宫现在也算是好去处,好多人打破头了都想挤进来。”他边说边笑,话语中却含着担忧。 “换往哪儿换再换还不是内务府出来的人,咱们都是内务府出来的,里面人什么秉性难道不清楚知道这地方好,所以才都会动心思,不让咱们这位娘娘体会下朝中没人不好办事的苦处,她能重用你就只有先乱上一阵,乱得尝到了苦处,咱们再拨乱反正,这样才会得重用受倚重,不然还不如那几个宫女。” 王东来往殿里头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宫女自然指的富春她们。 长脸太监也明白王东来说的道理,倒没再说什么,就是难免忧心忡忡,毕竟他们这些人能从各处分到坤宁宫来,都是花费了大力气大价钱的,若是弄砸了 “行了,办你的差去,这事咱家心里有数。难道咱们皇后娘娘不知道换一拨人还是这样,不如把现有的收拢了等着,好处马上就来了,皇后娘娘不但不会换了咱们,反而会施恩下面的人,来收拢人心。” 这偌大的紫禁城,主子们日日钻研怎么和同样是主子们的人斗,那奴才们钻研什么自然是钻研主子们。 所以对这些主子们的心思,这些奴才不说能拿捏个十成,七八成总是有的。谁愿意当奴才谁愿意见人就跪谁不愿意往上爬,当奴才上的奴才 可怎么当,怎么爬,那也是讲究方式的。 “等咱家得了重用,是不会忘了提携你们的” 话还没说完,殿里就传来一阵杂响,听着好像是茶盏砸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 长脸太监道:“是昨儿万岁爷掀了绿头牌的事” 王东来在心里琢磨了下,道:“恐怕还不止。”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建平帝打算撤了内务府的事,不过不得不说他也是一语成谶了。 殿里,陈皇后心中既怒又悲,还有满腔的怒火和悲愤在她胸口突突地跳着,急于倾泻而出。 方才她听了敬事房人的话,下意识就想到了景仁宫那位。 毕竟这两年多来她可是一人专宠,本来陛下就去别人那儿少,自打钟良媛怀上五皇子后,他就再未临幸过其他人。 很多时候陈皇后不愿去深思这个问题,她是皇后,她有嫡长子,她用不着宠爱,可他把敬事房撤了这是想干什么,想椒房专宠 这就挑战她的底线了。 陈皇后气得额头一阵阵的疼,手也抖了起来。 富春大惊,斥骂道:“还不滚下去,气着了皇后娘娘,到时候拿你的命填” 敬事房的太监可不怕这句话,毕竟能在敬事房待着的谁不是在宫里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如果这么就被气着了,宫里该没剩几个主子了。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他也没有再坚持,忙装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退了下去。 富春想劝陈皇后,却不知该怎么劝。 这时王东来的身影在门外闪了一下,她忙道:“娘娘,您先别急,谁知道敬事房的人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再说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无缘无故陛下怎可能发那么大的火儿,肯定是那奴才瞒了什么,奴婢问问王东来。” 从东宫挪出来的这一个多月,富春也感觉到东宫和宫里真不一样,以前娘娘凭着她们几个完全就够使了,现在却根本不够用,既然用谁不是用,不如就用眼前的。 王东来听到自己的名字,忙就蹿了进来。 “富春姑娘,叫咱家何事” “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敬事房的陈太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奴才这就让人把那小子堵在坤宁宫里,先教训一顿给娘娘出气。”说着,他就撸起袖子往外走。 这会儿陈皇后也缓过劲儿来了,忙制止道:“闹出去成何体统。” “奴才这不也是”王东来陪着笑,倒有几分憨厚的样子。 富春看了陈皇后一眼,得到她的应许后,才把敬事房来禀的事大致地说了说。 王东来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娘娘您可千万别嫌奴才说话不恭敬,让奴才来说,大概是敬事房的人说话夸大了。这群孙子奴才知道,平时惯喜欢耀武扬威,仗着自己在敬事房当差,各宫娘娘们都得给几分脸面,颇是人五人六的。奴才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猜测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触怒了陛下,陛下才会一怒之下要撤了敬事房。 “这群孙子见祸惹大了,惹出事来了,就赶忙来找您背锅,你若是管了这事,陛下不想折了您的脸面,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的差事保住了,自然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让奴才来说,这种时候娘娘您可千万别出头,您想陛下发了怒要撤敬事房,您这种时候出来说不能撤,这不是明摆着和陛下打擂台这宫里谁最大啊,自然是陛下,还有太皇太后、太上皇后和太上皇,当然还有娘娘您,但您又何必为了这事去惹怒陛下,不值当啊。” 王东来的这番分析倒也没错,甚至有点另辟蹊径点拨了平时陈皇后想不到的那一环,也是她不想去想。 可王东来并不清楚以前东宫的情况,诸如苏贵妃独宠,诸如建平帝为了苏贵妃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楚王这些事。 前者东宫人人都知道,宫里的人即使不知道,现在也渐渐都知道了,后者陈皇后谁也没敢说,包括富春。 就是因为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才致使陈皇后气成这样,甚至隐隐还有一种恐慌,只是这些终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陈皇后也没打算跟一个奴才说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 “奴才倒没有什么别的主意,只是琢磨这事也许太上皇后她老人家插手更合适” 这个想法倒是跟陈皇后想到一处了,这种情况下她不想硬顶建平帝,只能求助傅太后。 等王东来下去后,陈皇后沉吟道:“此人倒是可以一用。” 富春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让人先盯着他。” 陈皇后坐了一会儿,等想好去了该怎么说后,才坐着肩舆往宁寿宫去了。 据说,皇后面上隐有泪痕,神色隐见落寞。 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才传到盘儿耳朵里。 听到这话时,盘儿正在庭院里喂鱼。 如今这鱼池在母子几个的院子里算是通用了,景仁宫里也有一个,就在临着东南角的角落里。方圆两丈大小,假山瀑布,小桥流水,一切做得虽然秀气,但是十分精致。 水车带动了水,流淌而下,发出阵阵水声,听着就让人觉得愉悦。 池中养了几条不大的金鱼,这种地方养锦鲤自然是不够的,金鱼恰恰好,所以内务府专门收罗了几种俯观最美的品种,诸如朝天,诸如蝶尾和凤尾。 盘儿最是喜欢蝶尾和凤尾,游起来尾巴特别好看。 不过内务府的人说了,要是想把鱼养好,平时要多喂活食,所以景仁宫专门有个太监平时负责喂养这些金鱼,盘儿无事时也会来喂一喂。 “敬事房的人胆子倒也真大,前脚陛下说要撤了敬事房,后脚他们就跑去坤宁宫了,指着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 冯海道:“他们也是怕丢了差事,才会冒险去求皇后娘娘,谁叫皇后娘娘开头管了这事,现在撒手不管面子也不太好看。” 之前盘儿听见下面人说,就把冯海叫来了,若论景仁宫里谁的消息最灵通,莫过于冯海。 盘儿也觉得当初收下冯海真是先见之明,以前在东宫时还不觉得,只觉得他办事稳重,人也很灵活会来事。来到宫里后,冯海里里外外做了不少事,让盘儿更是感叹这人收的值。 诸如坤宁宫奴才背地里搞事的事,景仁宫一概是没有的,因为从第一天入主进来,内务府分派来的奴才们就全被敲打了一遍,不光由冯海把着,还有小德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再加上乾清宫那边只差天天招苏贵妃过去伴驾,这动静阖宫上下都看着,谁敢闲的没事来触这个霉头再说还有冯海小德子香蒲白术和晴姑姑她们,也轮不到他们出头。 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都消停了。 其实这些宫里的机锋盘儿都懂,但她光懂没用,还得下面人也懂,这样才能方方面面制约新来的人。 所以她才会觉得冯海好用,因为很多事不用她说,他就能心领神会去办了。 “皇后娘娘去求太上皇后,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再多盘儿就没说了,关于建平帝一些隐晦的心思,她也不可能和冯海去说清楚。 冯海见主子不愿多说,也没再说什么,本来他还怕这事会波及到主子,瞅着见乾清宫那边一直没召主子过去,就猜到陛下可能也不想波及到主子。 陛下对主子有这份心,他们景仁宫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等着看戏吧。 “最近让他们少出门,没事就在宫里头的待着,也免得出去惹是生非。” “是。奴才会吩咐下去的,也会交代小德子。” 盘儿但笑不语,挑眼瞅瞅不远处站着时不时往这边看的小德子。以前是哥们,现在倒成上下了,不过小德子的年纪是小了些,还得磨练几年。 她把手上的残渣拍干净,又从香蒲手里接了块帕子擦了擦,就往殿里去了。 远远的,小德子见冯海没跟上,一溜烟就凑了过来。 “主子” 亏得他不是宫女,是宫女该上手给盘儿捶腿捏肩了。 “怎么了又有什么话想说” “没。” 小德子能说什么,敢说什么,说冯海那孙子抢了自己主子跟前最得脸太监的位置。你说他都去侍候二皇子三皇子了,没事还往主子身边凑做什么。 “行了,多跟你冯哥哥学学,他迟早还要回南三所。” 一听到这话,小德子眼睛立马就亮了。 香蒲把他撵出去,道:“没得嫌人” 盘儿笑了笑,心里却在想陈皇后去了傅太后那儿,太后可会管 宁寿宫里,傅太后十分头疼。 但又不好发作,毕竟这也是陈皇后第一次在她面前摆出这般羸弱之态。 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傅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好强的儿媳妇这般。 “本宫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皇后你先回去,等本宫见到皇帝了说说他不过皇帝这阵子也忙,河南发了大水,当地官员无能竟使得流民四起,往京畿重地而来,连通州都有流民了,也不怪他会急上火,他肯定不是冲着皇后你去的,肯定是下面奴才办事不用心惹怒了他。 “本宫的儿子,本宫还是清楚的,不是有什么事定不会迁怒,这敬事房的人也是,朝廷都出了大事了,这会儿让皇帝翻牌子,不是找着挨训斥,现在龙颜大怒知道错了,念秋啊,这敬事房的人是要管管了。” 念秋忙道:“是,奴才等会就去给内务府递话。” 傅太后才又把目光投向陈皇后的身上,道:“行吧,你就先回去吧,等皇帝来了本宫问问他。” 陈皇后只能站起来,对傅太后行了礼,而后就退下了。 等人走后,傅太后对念秋道:“有时候我也就不明白了,两人明明是夫妻,按理说是最了解彼此性格的人,她却偏偏每次总往炮口上撞。论起聪明,她还真不如那苏贵妃。” 这话说得念秋还真不好接,只能说敬事房的人不是东西,竟然怂恿着皇后这时候往炮口上撞。 可这恰恰也反应了陈皇后的窘境,作为一个皇后不说要面面俱到,至少要对皇帝这个宫里最大的人的动向有所了解,例如最近朝堂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陛下的心情如何等等。 傅太后都能点出缘由,偏偏陈皇后无知无觉,恰恰说明了她的后位根本没有坐稳。 当皇后容易,坐稳后位却难,这个道理再没有人比傅太后这个曾经也当过皇后的人更心知肚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7章 第116章 116 基于这些, 傅太后在宗琮来向她请安时, 就提了提这事。 宗琮端着茶喝的动作顿了一下。 傅太后道:“昨日皇后来本宫这儿, 神色很是诚惶诚恐, 说是一个不慎惹恼了皇帝,如今皇帝大怒要把敬事房撤了,撤了敬事房是小,就怕坏了祖宗规矩。” 这话明显不是陈皇后会说的, 陈皇后也不会说这种话, 宗琮心知肚明,只能说是母后在隐晦的通过皇后之言,警醒他不要闹得夫妻失和, 惹得人笑话。 “母后说的,儿子明白, 儿子并不是与她置气,不过是内务府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所以儿子打算借着撤敬事房的事,敲打一下内务府。” 顿了顿, 宗琮又道:“现在有些人不分, 内务府里头也有人忘了谁才是主子, 最近零零碎碎闹出了不少事,皇后心思不在宫务上头, 难免有所疏漏。” 傅太后一听这话, 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田太贵人她们借着由头闹到坤宁宫去的事”不等宗琮回答, 傅太后想了想又道:“此事确实有人在背后挑唆之嫌, 不然以田太贵人几人的性格,万万也不敢闹去坤宁宫去。也是本宫疏忽了,最近住在这宁寿宫远离那些人,倒忘了有些人一直没死心。” “此事母后倒不用烦扰,当初让您挪来宁寿宫,就是想让您清净清净,也免得那些牛鬼蛇神都来上门找您,扰了您的清净。” “皇帝孝顺,本宫是知晓的,只是处在这宫里,又哪能真正的清净。太上皇还在,本宫这个太上皇后总归还是要管一管事的。”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显然都在思索着什么事。 傅太后看了儿子一眼,道:“至于你说皇后的心思不在宫务上头,本宫倒觉得你冤枉皇后了,不在宫务上至于因为这次的事惹恼了你” 这话说得宗琮倒不好答了,总不能跟母后明着说陈氏此人聪明倒是挺聪明,就是聪明没用对路,稍微安省些她就会闹出点幺蛾子。看似鸡毛蒜皮,事情也不大,一次两次也就罢,次数多了难免惹人心烦。 此言他注定是不好与傅太后讲的,只能默不作声。 傅太后又看了儿子一眼,劝道:“皇帝啊,有时候你也不要太苛求皇后,她还年轻,犯错了也不是不能改,她到底是你的皇后。她是皇后,肩上的担子难免比旁人重些,顾虑的多,考虑的也多,又是刚开始,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奴才惯是喜欢阳奉阴违,有好处就上,办砸了差事就找主子抗事也不是没有,给她些时间,渐渐就能好了。” “母后说的,儿子知道了。” 可傅太后一瞅他那神色,就知道他是没听进去。不过再多的,她也不能说了,再说多她这个当母后的也要惹人嫌了。 之后宗琮并没有在宁寿宫留太久,借着前朝还有事就走了。 等他走后,傅太后略显有些惆怅地坐了一会儿,问念秋:“你说,本宫今天的话是不是有些多” 念秋想了想,道:“娘娘也是不想让帝后失和,闹得外面人看笑话。” 傅太后苦笑了一下,道:“我生的,我清楚,他明摆着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也是皇后太不中用了,成日里就惦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初有那点功夫跟本宫计较挪宫的事,不如好好把身边整顿整顿,得用的人一个没收拢,弄得现在倒让几个奴才就把她耍得团团转,惹出这么多事来。” 说着说着,傅太后就有些恼了,揉了揉眉心。 念秋忙上前帮她按着,按了会儿,她才又有些怅然道:“皇帝心细,方才本宫那话肯定让他多想了,以为本宫有隐射苏贵妃之嫌。苏贵妃隔三差五就来宁寿宫请安,婉婤几个孩子也孝顺,时不时就来本宫这承欢膝下。本宫人老了,糊涂了,受了人的好处不为人说话,反倒偏帮那些不中用的。” 念秋想到那句她是皇后,肩上的胆子难免比旁人重些,也确实觉得有些意有所指,又见傅太后这样,就有些着急了,忙道:“娘娘,陛下是您亲生,又怎么会这般想您,您想多了。” 傅太后叹了口气:“本宫想没想多,本宫知道。皇帝说皇后心思没用在宫务上,就是意有所指,是在说皇后心思都在立太子上头。方才本宫本来想多说一句,想了想终究是没说,人上了年纪,就是要认老,本宫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当年太后总是凡事不管了,不是不想管,是管不得。儿子大了,自己有自己的心思,管多了惹人烦” 提到立太子的事,念秋也不敢过多插言,只能在旁边默默听着。等傅太后之后稍微平静了点,又借着别的事岔开了话题不提。 从宁寿宫出来,就是东二长街。 穿过公主院旁的那道宫门,就到了景仁宫和延禧宫前面的长街上,宗琮路过景仁宫,想了想,走了进去。 景仁宫里头很安静,这种安静与平时的氛围颇为不同。 可能因为孩子多,宗琮每次来总觉得热热闹闹的,今日却难得寂静。小德子看见他,忙就要上前行礼问安,被他挥手止住了。踏进殿中,青黛和白芷也是同样如此,宗琮就这么无声无息走到了书房,人还没进去,就看见盘儿颇为安静的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真是难得。难道说终于觉得自己的字不好,想着要多练练了 盘儿写得颇为专注,宗琮走到她的身边都没自觉。 此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侠女陈红绡和心上人墨尘的决裂而心绪起伏着。 是的,盘儿正在写话本子。 看多了,虽然每次看每次都在嫌弃内容老套狗血,但她每次还在看。后来实在找不到能入眼的,她就把自己写给自己看的事提上了日程。 开始就是随便构思,越想越激动,就没事的时候写一写,差不多也写了快两年了,这是她写的第三个故事,讲的是个侠女和六扇门捕头的故事。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包括她身边,也就是晴姑姑和香蒲知道。 以前看话本子也不觉得,轮到自己写的时候盘儿就格外有一种羞耻感,每次都要把人撵出去,自己偷偷地在书房里捣腾,平时手稿全部藏起来锁在匣子里,所以宗琮也不知道有这件事。 “墨尘脸庞冷肃,在月光下俊美得宛如不是凡人,他眼中含着不显的哀伤道,红绡,你杀了朝廷命官,我作为六扇门总捕头必须将你捉拿归案”宗琮念道。 盘儿听见他的声音,头都没抬,忙站起来去收捡桌案,可惜手忙脚乱之余,把砚台给打翻了,里面的墨倾泻在手稿上,弄出大片污黑。 好吧,这下也不用收拾了。 怎么可能 盘儿忙叫着香蒲青黛,让她们拿棉帕子来,又怕赶不及,拿出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覆在墨上,希望赶紧能吸掉墨,免得毁了她的手稿。 一边忙着,她一边嗔道:“你进来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上面泼了这么多墨,若是毁了东西,我再记不得写了什么就完了,都怨你” 见她这样,宗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袖口:“朕就想看看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写话本子” 不愧是同床共枕之人,宗琮还算比较了解盘儿的。 这时候盘儿反倒窘了,忙道:“没有,不是的。” “那墨尘是谁还在月光下俊美得不似凡人,不是凡人那就是神佛了,你看寺庙里的佛像有长得俊美的” “哎呀,都跟你说不是的就不是的了,你看你把我桌上弄得,都收拾不回来了” 香蒲青黛两个拿着棉布帕,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只能在旁边犹犹豫豫诚惶诚恐。至于福禄,这老货最是聪明,根本就没跟进来。 好不容易这边弄停当,两人去了次间的炕上坐下,盘儿看都不看宗琮一眼,大抵这会儿还窘着。 而宗琮也知道她生气了,放软了声调:“你写话本子也没什么,还用得着偷偷摸摸” 盘儿瞪过来,目光在接触到他脸时,顿时变得气馁无比,也心知瞒不过。 “我就是写着玩。” “拿来给朕看看” “不行。” 说完后,盘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皇帝说话,可又不想改口,于是就在改口与不改口之间徘徊着。 而宗琮也看出她的窘态,端起茶盏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口,才道:“你写话本子不就是给人看的,不给人看怎么知道写得好不好。” 这倒也是实话,也是盘儿平时挺困惑的一个问题。她已经写了这是第三个故事了,还从没有给人看过,到底写得好不好看,她总会一面觉得自己写得还行,一面又怀疑这是她的错觉。 “你若是不拿,我就让香蒲去拿了给朕看。” 宗琮适当威胁,盘儿终于屈服了,也没命香蒲她们去,而是自己亲自去书房拿了手稿又转了回来。 挺厚的一叠,用针线在边缘装订了,只看那针脚,宗琮就知道是她亲手装订的。 盘儿放下手稿,匆匆说了一句我出去喂鱼,就出去了。 平时池子里的鱼都是喂活食,盘儿可不敢喂那些虫什么的,所以平时下面人给她准备的都是提前做好的鱼食。 平时都是一撮一撮的喂,今天改成了一颗一颗地往里丢,大抵鱼儿也是饿了,都浮出水面,张着圆圆的小嘴讨食吃。 盘儿一见到这样,就扛不住了,注意力转移到鱼上头。终于把手里鱼食都喂完,她想了想,折回了殿里。 次间,宗琮正拿着手稿在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奏折。 就是眉心蹙着。 盘儿心惴惴,越想越羞恼,就磨蹭着缠上去想把手稿夺回来。 “你来就是为了看这的要不,不看了,我们说说话” 宗琮笑睨了她一眼,将她手拉过来揉了揉:“朕就看看,你羞什么。” “我才没有羞,我就是觉得你平时看奏折看多了,该多歇歇眼睛” 宗琮将她拉进怀里,不免就想到母后之前说的话,心情有些阴郁起来。 他确实是替媛媛委屈了,就是因为她通透她懂事,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她私下里劝着他多去探望母后,多尽孝道,平时也没少往永寿宫跑,还带着孩子们也去给母后解闷。 哪怕是做了这些,在母后心里依旧是大局重要,哪怕陈氏并不讨她喜欢,她依旧替陈氏说话。 只因为陈氏是皇后,帝后不能在人前闹出失和的事,只因为陈氏代表的是他的脸面,也是宁寿宫的脸面,所以这个脸面就不能丢。 他其实也是这样的人,他和母后的性子其实挺像的,可就是因为了解自己,他才觉得媛媛委屈了。 因为她是借由陈家而来,她在陈氏面前总是低声下气的,陈氏明明没少暗中针对她,她总是佯装无事,从来不争也不抢。 难道真是没感觉 怎么可能,不过是知道陈氏为大,不想争了抢了让他在中间为难。 哪怕这回,明明中间没她的事,他还专门冷了她几天没召她去乾清宫,偏偏就因为她的特殊,皇后和母后都觉得事情跟她有关系,母后甚至猜疑他是不是为了她才打算撤掉敬事房,话里话外有敲打的意思。 “这六扇门的捕头,朕虽不知道具体每天要干什么,但既然掌管追凶缉盗,肯定每天很忙,哪有空天天和个女飞贼亲亲我我。差事都不干了,成天跟在女飞贼后面,我要是管他的官员,肯定撤了他。” 宗琮突然就这么说,盘儿本来还没反应过来,旋即明白他是在说她话本子里的男主墨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8章 第117章 117 盘儿顿时窘了。 “你是皇帝, 你怎么知道总捕头成天干什么再说人家本来就是追凶缉盗, 在干正经差事。还有什么叫女飞贼, 人家明明是女侠, 劫富济贫来着” “是,劫富济贫。”宗琮佯做正经道,但眼中的那点笑意泄了他的底儿。 眼见她就要恼羞成怒了,他赶忙道:“你说的都对, 这里面的狗官确实该杀。方才朕看了一下, 觉得这话本子的内容很有新意,跟你以前看的那些都不同,不如朕让人拿到宫外, 找个人帮你印了” 这话顿时把盘儿的注意力转移了。 “能行”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怎么不行,写了不就是给人看的。那有些人写得什么狗屁诗, 不也是印了还美曰其名起个什么雅号,逢了诗会就拿出来沽名钓誉一番。” 宗琮说的这是之前在南巡时发生的事,江南一带多文人雅士,但也有沽名钓誉或者金玉其外之辈, 中间他就见过一两个名声在外的雅士, 看着模样和架势还行, 实则等他回去翻了翻对方奉上的大作,差点没把茶给喷了。 这事盘儿也知晓, 也因此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可若是被人说写得不好怎么办”真动真格起来, 盘儿反而有些忐忑了。 宗琮瞅着她的样子, 本来只是想哄她不生气的话, 此时倒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道:“好与不好,还得他人看了才知,你若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批判,那倒还不如不写。” 显然他还没真正弄懂女人的心思,听了他这么说,盘儿反而有些不高兴了。 “哪有你这么劝人的,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好听的话 建平帝何曾说过好听的话给人听,以前当太子时没有,这会儿当皇帝更不会有了。可谁叫她是例外,早就不知在她身上破了多少回例,再多破几个也没什么了。 “朕不也是想给你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你心里不痛快。” 盘儿自然不会忽略他话里示弱的意思,瞥了他一眼道:“写个话本子,又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哪会有什么人批判,顶多就是书商不收,或者印了没人买而已。”这些事她以前在扬州时关注过,自然知道里面窍门。 “怎么会没人买,总有人买的。你把东西交给朕,朕让人去安排。”宗琮甚至暗暗打算,如果到时候真的没人买,他就差人多买些。 谁知盘儿却道:“你政务那么忙,为了这点小事劳烦你,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再说了,这事你肯定不会自己去做,左不过就是安排给下面人,下面人一看您都出面了,肯定赔着本也要把东西印了,说不定还包印包买,那有个什么意思您别管,这事我自己来办。”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宗琮就好奇了。 “你打算怎么办” “不告诉你。” 别看盘儿神神秘秘的,其实宗琮不动脑就知道,她肯定是打算派个太监出去,假装是个落魄秀才,再找个书坊把书稿卖给书商。至于书坊收不收那就是另说了,但以宗琮的眼光来看,卖掉应该不难。 不过她既然说让他不管,他就不管了,过阵子总能知道结果如何。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宗琮就没打算走,留在景仁宫用了晚膳。 用罢晚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歇,他让福禄去乾清宫把他的折子抱来一摞,又让人在炕桌上多点了一盏灯,靠在炕上看折子。 盘儿也没事干,索性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在他对面坐着继续写自己未完成的手稿。 一人一边,倒是十分和谐。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也渐渐浓了。 盘儿感觉脸上有点痒,也没当回事,只是用手蹭了蹭,就继续埋头写着。谁知感觉不对,伸手一看,才发现手背上有一抹红色。 红色是她脸上的。 她抬头看过去,才发现对面那个人拈着朱笔笑看着她,她这才感觉到脸上有点不对,伸手再一抹,又是一片红色。 “你在我脸上做什么了” 说着,她就拿着自己的手往他脸上抹去,宗琮没提防她会这么胆大,被抹了个正着,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谁让你先弄我的。”她嗔道,急匆匆下炕去找镜子,香蒲和福禄他们见里头也没叫,也不敢进来。 盘儿去了镜子前,才发现自己成了个大花脸。 额头上还好,他给她画了个梅花的图案,就当做是花钿了。 可脸颊上的 有一边没被她破坏,那俨然是一只乌龟 盘儿快被气晕了,见他跟了进来,抱怨道:“你都多大人了,都是孩子的爹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 “朕觉得朕画得挺好。”他欣赏着她额心那朵梅花道。 “那我等会儿也给你画一朵” “朕是男子,不用贴花黄。” 反正他最大,他怎么说都有理。 盘儿也没跟他辩说,之后她见用帕子实在擦不干净,就去了浴间。 浴间一角有个架子,架子上有镜,镜下放了个铜盆,盆里有水,是平时盘儿用来净面的地方。里面的水用过之后宫女们就会换掉,所以水是干净的。 她用水把脸洗了洗,终于洗干净了。 擦干脸,见他在一旁站着,脸上还有一道红色,像长了一条红色的猫胡子,她忍住笑,看了看盆里红色的水,虚情假意道:“陛下要不要也洗一下不过这盆里的水被臣妾弄污了,您等等,臣妾这就让人进来换一盆。” 让人进来换水,不就让别人看到他不端正的样子,到时候他脸面何在 宗琮从镜中看看自己的脸,一把抓住她,也一脸正色道:“水就不用换了,反正是爱妃用过的,平时爱妃也不是没和朕共浴过,朕不嫌弃你,所以爱妃就用帕子沾了水给朕擦擦就是。” 明摆着形势比人强,盘儿也只能屈就了。 她从帕子上择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沾了水,站在他面前给他擦脸,擦着擦着就忍不住趴在他怀里笑了起来,即是笑他的样子,也是笑他说的爱妃。 “笑什么” “没、没唔” 福禄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站直了。 正好撞到边上的香蒲,他挺了挺胸膛,摆出总管太监的架势:“小丫头听什么听,还不快下去。” 香蒲蔫蔫地走了,边走还边忍不住回头不忿地看了福禄一眼。 说我不该听,您老人家不也在听墙角。 宗琮所猜没错,盘儿刚开始确实是这种打算,找个太监出去乔装是个落魄秀才,把书稿给卖了。 可经过昨天,她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时下的书坊多是两极分化,用白话点来说,有的是走正经路线,印的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抑或是各种名家大作、时文、考题类,这种书坊里的书通常是极为昂贵的,不过相对来说刻版精美,纸质极佳,墨用得也是好墨。 还有一种就是走下层路线,出售各类白话小说、乡野志异类的书籍。当下有这么一句俗话,卖古书不如卖时文,印时文不如印白话小说,说的就是这种下层路线的接受面更为广泛。 接受广泛就代表买的人多,买的人多说明里面就有利可图,也就造成书商蜂拥而至进入市场,为了抢夺生意,以低价博噱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既然价格低廉,相对自然也有不好之处。 就好比南巡时盘儿在扬州买回来的话本子,好点的最多不会超过二两银子,次的几十文都能买。不过她通常都是选了最好的买,因为次等的虽然便宜,但纸质差,刻版也极为粗糙,印出的字迹模糊不说,说不定还会染得满手都是墨,根本就看不了。 可即使最贵的,让她来看也粗糙。如果她真打算把自己的手稿印成书,又怎么能接受被做成这种样子面世,所以她打算让人出宫去收一家书坊。 这样一来她的手稿有地方安排了,就算卖不出去,印得精美点看着心里也高兴。 除过这件事,书坊该做的生意继续做,什么也不耽误,就当为婉婤投个小铺子给她赚点胭脂水粉银子。 盘儿把这事交给了冯海。 现在冯海已经成万能的,盘儿也开始觉得身边的人不太够用,但这种事急不来,只能慢慢来。 而另一头,宗琮虽没有再提撤掉敬事房的事,但敬事房的人也不敢再往乾清宫凑,安分得比之前太上皇刚病倒那会儿还安分。 陈皇后见这件事解决了,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让她松了口气,终于空下手来她最想办的大事,可她很快就发现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太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19章 第118章 118 陈家, 常松堂。 陈家的男人们俱在, 坐在首位上的赫然是陈家的家主陈鉴。 陈鉴已经是近七十的年纪,早已垂垂老矣, 穿一身灰色的长袍, 满头花白的头发在头顶上挽了个髻, 只一根竹簪固定。 乍一看去不过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但仅凭他说话之间老眼中精光频闪,就能看出此人不同寻常。 此时他神色颇为凝重,双目半阖着, 靠在椅子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下面, 陈大老爷和陈二老爷俱都没说话,倒是陈三老爷和陈四老爷一直在说着当下朝中的形式。 陈三老爷陈平章一直外放在外,也是近些日子才回京, 他是回京来述职的, 另一个也是打算留在京里。不过当时陈家正值风头浪尖之上,不适宜有太大动作, 所以他暂时以抱病为由养病在家, 实际上是等等陈家下一步该如何走。 毕竟陈家乃一体, 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二老爷陈平武自打封了承恩侯后,那个五品小官的差事就没再做了,本身就是个闲散差事, 做不做其实并不影响什么, 现在关键是陈平文及老太爷陈鉴的大事。 陈家本来的计划是陈鉴告老后, 大老爷陈平文填补进内阁,可陈鉴一直没告老,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陈鉴眼见已近古稀之年,他本早就该致仕了,一直拖着早些年是为了太子登基之事,现在没告老,不过是为了陈家的未来。 毕竟建平帝还未封太子,陈家还没出一个太子外孙,陈首辅又哪能安心致仕。 “让儿子来看,陛下似乎并没有现在立太子的打算。”陈平文突然说道。 他的话让陈平章和陈平谦的零散碎语顿时停下了,陈鉴也睁开了双目。陈平章和陈平谦去看爹,陈首辅抚了抚长须,又把茶端起啜了一口,才道:“老大没说错,陛下确实没有现在立太子的打算。” 他话音里隐隐含着叹息,又格外有一种暮色与沧桑,那是属于年轮的磨砺。 “如果陛下真打算立太子,不会至今不回应朝堂上的呼声。立太子非同小可,乃是国之大事,而铎儿的身体确实羸弱了些,不怪乎陛下会犹豫。” “可铎儿即是嫡又是长,不立他,难道去立二皇子”陈四老爷陈平谦道,颇有一种不可思议及啼笑皆非之感。 他算是说了一句大实话,陈家人一直在琢磨,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这句话诉之于口。 皇后为何屡屡催促,不恰恰是印证了这句话 “不管如何,这个太子之位必须是铎儿的。”陈平章道。不然陈家辛苦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到底为了什么,他一直在外面外放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想惹来猜忌,故意营造出陈家老实安分之态。 还有陈平武,为何一直以来碌碌无为,难道仅仅是他胸无大志,不屑俗务 陈家的路其实早就定下了,若是有一天陈老太爷退下,必然是陈平文顶上他的位置,就算不能为首辅,一个阁老是跑不掉的。 陈平章外放,陈四陈平谦年纪最小,留在翰林院,前可进后可退,而二房则出了个太子妃。 位极人臣哪能够毕竟陈家已经有个位极人臣的陈首辅,再往上一步就是天子也出自陈家,这并不是谋反的意思,指的是天子拥有陈家的血脉。 “这事急不得,陛下最近在朝中的动作颇大,内阁中他对汪阁老颇为另眼相看,恐有让他接我位置的意思。如果我们再鼓动朝臣册立铎儿为太子,未免显得有些太过显眼。” 而且陈鉴还有些隐晦的话没说,他早年就透出风声要退,一退就是这么多年,在建平帝登基之初他就形式般上书告老,被建平帝留住了,可彼此都心知肚明他留不了多久,毕竟他年纪到了,一直占着位置未免给人贪恋权柄的印象。 而且太子也不太适宜有个高居首辅之位的曾外祖,这样一来就有外戚势大的嫌疑。这些作为一个纵横朝堂多年的老臣,陈鉴都知道,甚至几个儿子不明白的,他也明白。 所以现在就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建平帝一天不封太子,他一天不敢致仕,而他一天不致仕,建平帝一天就可能不会封太子。 现在他琢磨的就是这个可能,至于儿子们所言可能会封二皇子之言,陈鉴其实完全没听进耳朵里。 以陛下的性格,要么不封这个太子,既然要封,不可能越过铎儿,转去封二皇子。 这一切陈平文也想到了,他看了父亲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将想问的话问出口。 而另一边,陈平谦和陈平章正在说着陛下会立二皇子的可能,不可避免就说到那个人人都知道的极为得宠的苏贵妃。 说到苏贵妃,自然不免会提到陈皇后。 陈平谦也觉得如今太子一直封不下来,就是与陈皇后不得宠有关,不免抱怨道:“二哥,你也该让二嫂多进宫教教皇后娘娘,她若能把二嫂的手段学会五分,说不定现在也不会是这样。” 这话有调侃揶揄之嫌,谁知陈平武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还是陈平谦又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二哥,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陈平武掩饰一笑道:“我最近刚得了一画” 陈平谦打断他道:“行了,你别说画了,现在不是品画的时候,等哪天弟弟有空再陪二哥品画,现在说得是皇后娘娘,你也该让二嫂多进宫去教教皇后娘娘,不然何至于被个瘦马压在头上。” 提起这件事,陈家所有人都觉得憋气,可憋气也没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身上,可惜当初这事陈家的男人根本不上心,是让女人们去操持的。可偏偏就是不起眼还不上心的一件小事,如今铸成大错。 早知如此。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如此 这种能左右朝堂大局的事,必然是一时半会儿商量不出来的,且陈平文一直有话想跟父亲说,所以常松堂这里很快就散了。 临走前,陈鉴交代几个儿子谨言慎行,当下这关头宁愿不做也不要做错。 按下不提常松堂这边,陈鉴和长子两人对陈鉴致仕是否可能会促成封太子进行了猜测,另一头陈平武回到临碧轩,枯坐良久,陷入沉思之中。 陈才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守着。 书房里很安静,只偶尔有烛台的哔剥声响起。 “陈才,你说我是否要把媛儿的事告诉给爹。” 显然陈平武想了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件事。 陈才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道:“这件事老爷一直没说,且只凭一个宫女禀来之言,就确定如此大的事,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当然这只是小的一己之言,到底如何还得老爷自己决断。” “应该是不会错的,她长得那么像柳儿,尤其是眼睛,当初我见她便觉得她像。尤其还有那块玉珏,那是柳儿家传之物,当初生下媛儿后,她就让人在上面雕了媛儿的乳名,悬在媛儿身上,应该不会错的。” 陈才还是觉得草率,关键是事情太大,他几乎可以预料若是这件事爆发,会在陈家引起什么样的震动。 若是弄错了,到时候可就成笑话了。 “不如老爷让人把那玉珏的图临摹出来,递出宫给老爷看看,老爷再做决断如何” 不是陈才做事太小心,而是陈家看似和睦,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随着太子妃成了皇后,陈平武被封侯,二房不可避免就水涨船高。虽然如今府里从表面上还看不出来,但一些细微之处已经显现出矛盾了。 陈平武不屑俗务,对府里的事也不上心,但据陈才知晓就最近这段时间,大夫人和二夫人明里暗里已经打了好几回擂台。这件事也许对陈平武没什么影响,对大房和二房却有很大的影响,毕竟大房二房各有子女各有妻妾,而且迟早有一天会影响到陈平文和陈平武两兄弟身上。 陈才决定这件事一罢,就把这些事禀报给老爷,其实他是清楚陈平武心头上的事不解决,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空出手来处理府里头的事的。 陈平武也觉得陈才这提议不错,遂决定下来打算递话到宫里,让人临摹一份图出来。 这事还得二夫人去办,所以陈平武去了趟云霞院。 二夫人对丈夫的到来有些吃惊,但也挺高兴的,高高兴兴服侍丈夫更衣洗漱,夫妻二人这才歇下。 这时陈平武才跟二夫人说,让她进宫去看看皇后,说皇后一个人在宫里也挺孤单的,二夫人作为亲娘应该多去看看。 二夫人一想,也是有一阵子没去探望皇后了,也是最近大夫人一直跟她不对付,她就顾得在府里和大夫人斗了。不过这些女人之间的事,二夫人也不会跟丈夫说,一跟他说,他肯定要顾忌兄弟颜面,让她敬着大夫人,难道她就得白受大夫人的气不成 明明是她女儿命不好,嫁了人又当了寡妇,她还没说大夫人不嫌晦气,把个新寡的女儿接到府里来住,孝期都还没出,她倒挑剔当年若不是把太子妃之位让给二房,她的女儿就不会当寡妇,现在当皇后的就是她的女儿。 虽然这话大夫人没有明说,但二夫人会想啊,指着谁看不出她的那些意有所指 现在进宫可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她是太子妃的亲娘,太子妃到底算不得宫里真正的主子,如今她成了皇后娘娘的亲娘,进宫时那叫一个风光。 二夫人当即就决定明天就进宫,正好气气那对母女。 一夜无话,次日二夫人就操持着进宫的事的,她如今作为承恩侯夫人,又是皇后的娘,进宫是不需要提前递牌子的。 以前她进宫身边只能带一人,现在进宫就没有这种顾忌了,不过二夫人用惯了老人儿。 现如今刘妈妈年纪大了,虽然还没荣养,但也不如往日那般事事劳心,二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得用的琥珀和翡翠都成了媳妇子,现在依旧在她身边当差。 琥珀是个稳重的,二夫人用惯了她,就把她带上了,还带了两个稳重的小丫头。进宫到底不同在府里,所以二夫人还算十分谨慎。 一共坐了两辆车,一辆坐着二夫人,另一辆坐着几个丫鬟。临上车时,其中一个丫鬟发现琥珀还没上车,就四处找她,远远看见琥珀正在和陈才说话。 “琥珀姐姐,就等你了。那是二老爷身边的陈总管吧,二老爷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琥珀看了这丫鬟一眼,也没挑拣什么,道:“二老爷有事要交代夫人。” 这时丫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不吱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0章 第119章 119 二夫人在次间和陈皇后说话, 琥珀等人自然留在了外面 琥珀看到富夏, 笑着上前一步道:“富夏姐姐,我” 富夏一副我明白的样子, 笑着说:“走吧, 我领你去。” 琥珀回头对两个丫鬟说:“你们好好守在这儿, 我去去就来。” 这坤宁宫里自然没有给一个下人用的恭房,所以富夏把琥珀领到自己屋里去了。 进了屋,琥珀道:“富夏姐姐上次跟我说的事,我已经都办好了, 专门跟刘妈妈讨了个好,让她在二夫人面前替您说话, 二夫人已经答应了,就看这边你什么时候跟皇后娘娘说,府里那边是不用担心的。” 富夏露出几分喜色, 也松了口气, 抓着琥珀的手说:“妹妹,谢谢你了。” 琥珀毫不在意道:“谢什么, 咱们都是一个府里的人, 你娘和我娘还相熟, 多少年的关系,又不费什么功夫。就是妹妹替姐姐有些可惜,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多体面, 好不容易熬出头, 如今却要出宫回去嫁人, 未免有些可惜了。” 富夏自然不好跟琥珀说自己的心思,筹谋了一两年,好不容易能出宫,等出去了她也算安心。 “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心也不大,就想女子总要嫁人的,再说我娘有个那样的病,我总是放不下心的,不如早点出宫嫁人,也能顺带着照顾老娘。” “也倒是这个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琥珀就提出想见见白术。 白术这个人富夏是知道的,也是陈家的人之一,但与她们这些家生子不同,白术是替陈家办事的。 富夏只知道这些人都是老太爷这几十年来陆陆续续安排进宫的,有的是宫女,有的是太监,都是些苦命人,很小就被送进宫了,也不需要让他们办什么大事,就是做个耳目。 这些年来苏贵妃那儿的那一些事,都是白术透给娘娘这边知晓的,到底这颗暗棋埋得太深,埋得地方又太好,对方一直也没发现,陈皇后将之看得极为重要,轻易不敢动用。 以前琥珀也见过白术两回,说府里有事要吩咐,富夏也不敢多问,后来见什么事也没发生,只当是探问苏良娣的事,所以这次琥珀又提出这要求,富夏也没多想,就去琢磨怎么让人把白术叫出来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都在东宫,现在却一个在坤宁宫,一个在景仁宫,还隔着条长街。 到底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若说办其他事不容易,寻个机会把一个宫女叫出来却再容易不过。 白术前脚出了景仁宫大门,后脚就有个小太监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小德子就把消息报到盘儿这儿了。 “主子,坤宁宫那边又使人把白术叫出去了。还寻着借口说是老乡找她,可还是逃不过小德子的火眼金睛。” 盘儿失笑,骂了他一声滑头,又问:“今儿坤宁宫是不是来人了”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今儿承恩侯夫人进宫了。” 盘儿点点头,代表知道了,但并没有说什么。 边上的香蒲有些忍不住道:“主子,既然明知道白术卖主,您为何还要留着她啊” 这事早就憋在香蒲的心里,不光是她,包括小德子和晴姑姑都挺疑惑的,只是主子不说,她们也不好追问。 不过这些年下来,白术就只见过那边两三回,她们谨防死守下来也没发生什么事,似乎就是传了一些这边的事。 这话盘儿其实早就回答过香蒲了,当初她是这么说的 “就算把白术清掉了,指不定又塞过来几个,而且我们并不一定能摸清楚底细,不如就一直留着她,从这两回来看,她也就是传了一些话过去,无伤大雅。” 说是这么说,这种说法却并不能抹除掉香蒲等人心中的不安,对白术多多少少有些隔阂,平时商量什么事也都是背着对方。 “自然有我的用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白术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盘儿还是叫她来身边侍候。 其实这几年盘儿对她真还不错,虽不如香蒲和青黛,但比起白芷来说,又更要得用一些。如今盘儿做了贵妃,她又晋了一等大宫女,走出去人人都要叫一声白术姐姐。 一大早天还没亮,盘儿就把宗琮送走了。 转头睡了个回笼觉,也不过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她就起了。 让香蒲和青黛服侍着进了浴间,白术带着人整理床铺。白术向来细心,一般盘儿的床从不让下面的小宫女经手,都是她亲自整理的。 刚拿起软枕,从上面滑落个东西,一条不起眼的红绳上,穿了一个同样不起眼的玉珏,却让白术的目光为之一凝。 她拾起来,也没敢多看,就攥在手里。 这时,盘儿从遇见出来了,又去了妆台前。白术这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最后放软枕时,她将东西顺手塞在枕头下。 期间,盘儿也没意识到颈上的玉珏不见了,梳妆更衣用罢早膳,就往坤宁宫去了。 今天白术没跟在一旁侍候,盘儿带了青黛。 盘儿平时带人出去都是没定数的,一般都是看见谁就择谁。 主子不在,景仁宫里特别安静。 白芷这两日有些不舒坦,娘娘给了恩典让她静心养几天再回来当差,所以如今白芷的活儿都被白术兼着。 吩咐小宫女把庭院里的花圃打理干净,白术瞅见香蒲去了书房,大抵是去那边抹尘,她则拿了抹布进了寝殿。 将妆台和条案花几都擦了一遍,白术来到床榻前。 黄花梨透雕鸾凤和鸣的拔步床,每层的悬柱上都雕刻凤凰和百花花卉,床前的挂落是双凤的透雕,上面悬着淡黄色的帐子。 里面现在没睡人,帐子自然是悬挂起来了,露出里头的松软的被褥和枕头。布料上都是熏了香的,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 白术擦了床柱子,把手在衣裳上抹了抹,就探手入了枕下。 东西还在。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结果,毕竟东西是她放的,枕头也没人动过,但白术心里还是松了一下。 她把东西拿到眼前细细观摩,希望把所有的一切都记牢。这事等贵妃娘娘回来就得主动说了,不然就是她办事不细心。 白术正看得聚精会神,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术,你在干什么” 去了坤宁宫,又去了宁寿宫。 因着今日是十五,所以还去了趟慈宁宫,等盘儿回来时,已经是巳时过半了。 盘儿还来不及喝口茶,就面临了香蒲和白术两个一等大宫女打架的事。 倒不是真打架,就是香蒲说白术偷贵妃的东西,白术不承认说没有,是整理床铺时掉出来的。可香蒲就是不依不饶,据说在盘儿没回来之前,两人已经吵了一架。 景仁宫里除了四个一等大宫女,还有八个二等宫女。 这些宫女不同于粗使宫女,不能进殿侍候,平时都是在殿里给四个大宫女打下手,她们中很多都是白术教出来的,且平时香蒲给人的感觉就不太稳重,自然不若稳重的白术有威信,大家自然有所偏向。 所以香蒲说归说,吵归吵,却没有一个人向着她说话,反而都在说白术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仅凭这点,就能看出白术和香蒲的区别在哪儿了,盘儿看了香蒲一眼,香蒲蔫蔫地垂了垂头,但还是颇为不服气地看着白术一眼。 盘儿心想,这丫头越来越会演戏了,面上却佯装恼怒道:“行了,都下去,这事本宫自有主张。” 等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后,屋里只剩了香蒲和晴姑姑还有青黛。 盘儿道:“白术,你应该知道本宫很清楚香蒲不会说谎,这事你有什么解释没” 白术半垂着头:“既然主子都给奴婢定罪了,奴婢无话可说。” 要不怎么说人分百种,形形色色,有的人好对付,有的人不好对付,白术就是奴婢中那种极不好对付的。 盘儿放下茶盏,又调整了下坐姿才道:“那我们换个话题说,我一直觉得你对我的那块玉很感兴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白术露出一丝苦笑,低声道:“原来主子特意落了玉,又佯装不知,把奴婢一人留下,带走了青黛,留下了香蒲,就是给奴婢设了个局,等着奴婢露陷。看来主子早就怀疑上奴婢了,却一直留着奴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1章 第120章 120 盘儿看了她一眼, 笑了笑:“难道你不是故意露出马脚让小德子抓到不然以他的道行, 不一定能抓到你的马脚。” 听了这话,白术顿时不说话了。 香蒲眼睛瞪大了, 与青黛面面相觑, 难道说她们能抓到白术的马脚, 其实是白术主动露了马脚给她们抓 这简直是 盘儿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术抬头看了她一眼:“奴婢马上就二十五了,以主子的性格,如果奴婢提出要出宫, 主子肯定会许了。” 所以说白术是打算在出宫之前露点马脚给她们知道,是想全了这份主仆之情,还是想正好暴露脱身离开 以盘儿对白术的了解, 应该是前者吧,她终究还是不想骗她。就像前世一样, 她也是故意露了马脚给她知道,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盘儿猜测过白术的下落, 想她应该是出宫了, 又想以她做过的和知道的事,陈家又哪里会放了她。所以这次哪怕明知白术来历不同寻常, 盘儿依旧将她留在身边, 不光是为了给自己的解惑,也是想保全她。 所以她不处理白术, 一直佯装无事, 若不是这次陈家和陈皇后的动作太大了, 她依然没有揭破白术的打算。 “那你能告诉我你上头的主子是谁坤宁宫那位还是陈家”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贵妃娘娘,白术冷眼旁观一直觉得娘娘是个很聪明的人,偶尔就算有什么不聪明之举,可事后总能证明她这样才是对的。 看似从来不争,可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白术不是没见过陛下和娘娘相处时的样子,与寻常的夫妻没什么分别。 也许这就是命。 曾经白术假设过若娘娘真和坤宁宫那位争起来,她并不觉得坤宁宫那位是对手,所以她对自己的立场定位很分明,她的主子从来不是坤宁宫那位,甚至陈家那边也是基于幼年时的救命之恩,才答允为那边办事。 只办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毕竟白术进宫多年,很擅长低调保命之法,她想她若是做了什么伤害娘娘的事,首先陛下都饶不了她,娘娘知不知道她不知晓,但她知道其实刘元一直让人盯着东一院,现在是景仁宫。 幸亏那边也没做出过这种吩咐。 左不过已经露馅了,白术也没有遮掩的打算,将自己的来历大致说了一下。 历来朝中重臣乃至一些皇亲勋贵们,都少不了会在皇宫安插眼线,有的只是有个耳目方便自己,有的是为了其他,这里暂不叙述。这种情况会因为对方的地位越来越显赫,而发展的越来越多。 像陈家起初在宫里安插眼线,只是为了多几个耳目,为了做得小心隐蔽,他们通常都会择了灾地买一些失怙的孩子,养一段时间,然后寻了法子送进宫来为奴为婢。 这种比从宫里收买人更妥帖更不容易背叛,但花费的时间也需要很长,因为这些孩子可能到不了能递出有用消息的那一步就死了,又或者一直到不了什么重要的位置,但只要在宫里,又哪里会有废棋,诸如白术这样留存下来的人,在太子妃进宫的时候就有用了。 最起码在宫里手里有自己的人,就比较好办事,像当年齐奉仪和刘承徽就是这么出事的。同样,也因为太子妃不恰当的使用,折损了不少陈家为数不多的耳目。 白术能到盘儿身边是出自太子妃的安排,在此之前她虽在宫里极不显眼,但也有自己的能量,尤其身份同样的人难免会互通有无,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像一些前辈那样,或是成功了,或是没成功死了,或是成功了也被牵连死了。 直到她接到来自陈家的另一道命令,她觉得自己的转机来了。 也许她能功成身退地离开这里。 “你也是个苦命的。”听完白术的话,盘儿有些唏嘘。 甚至晴姑姑她们,也是满脸感叹之色,香蒲历来是个情绪外露的,抹了抹泛红的眼角。 “大不了以后我不排挤你了。” 她这话,倒是让一众人都有点哭笑不得之感。 接下来自然是继续说白术接到的那道命令,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很诧异,除了盘儿。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盘儿已经能拼凑出前世一些事的来龙去脉,而现在听了这些话,她心中有一种落到实处之感。 果然如此。 那如果照这么看,前世白术可能根本没如她和她想象那样离开皇宫,也许是出了某些意外死了。毕竟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陈家不可能会让她离开,不知怎么盘儿想到了陈皇后。 显然现在去猜度前世的事,是没有结果的。而现在还有场面需要盘儿应付,毕竟她作为事主,在知道可能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没有点反应不太正常。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陈家二老爷失散多年的女儿他在陈家见过我,觉得我眼熟才会吩咐你暗中查探的事” 白术看了盘儿一眼,点点头道:“这件事其实一直是不敢肯定的,毕竟人有相似,直到您从扬州带回了那块玉珏。” 盘儿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这块玉也带回来几年了,可之前你一直没动过它,怎么现在那边倒想着要临摹这块玉的样子去确定一下” 白术没有说话,晴姑姑看了看盘儿,显然两人都想到了。 之前白术没动,是因为那边并没有打算认回盘儿,也可能是觉得现在认了只会添乱,不会有任何好处,而现在自然是有想认回的想法,就算没有也是想确定盘儿的身份。 为何 自然与立太子有关。 这阵子宗琮虽然没有提过,但盘儿还是多多少少知道朝堂上现在关于早立太子的呼声很高。这肯定少不了本来就有朝臣是这么想的,但肯定也有陈皇后乃至陈家的作用。 陛下一直没给回应,所以那边也许急了。 亲情 也许亲情这东西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曾经盘儿对这位陈二老爷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甚至没有认回她,可能他有他的考虑和顾虑,但只从白术帮了她那么多,她就算不感激他,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感。 可现在撕掉那层想象中的皮,才发现这世上的一切都逃过利益。 因为利益,这个女儿可以不认,同样因为利益,这个女儿也可以认。 幸亏她从没有想认回这些人的想法。 盘儿长吐出一口气,抬眼才发现下面几个人都眼含担忧地看着她。 其实现在就挺好,她有眼前的这几个人,有喜欢搞怪的小德子,有冯海,还有他和三个孩子,这样就挺好,其他的也不需要了。 “他既然那么吩咐你,你就临摹一份递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 “至于你,现在出宫显然不太现实,就算我放你离开,陈家那边可能也不会放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说完这话,盘儿就起身进寝殿了。 晴姑姑让香蒲她们都各忙各的去,暂时别进去打扰了,她也没有进去。 还不到中午,宗琮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盘儿正躺在床上,发髻拆了,外衫也脱了,一脸懒散之态。 大抵宫里的妃嫔也就她是这个样子了,谁不是规规矩矩工工整整,生怕若是宫里来了人,让人看到不雅之态,唯独她从来不讲究这个。 “听说,你宫里今天出事了” 这个听说有点意味深长啊,盘儿也没戳破自己宫里有他眼线的事,其实这件事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因为宗琮从来不在她面前遮掩,就像这次一样主动暴露过了好几次。不过他从来也不多事,除非就像这次,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问一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 宗琮显然不信,没什么事能是这样。 盘儿也看出来了,主动伸出手让他抱着,直到偎进他怀里,她才低声道:“我可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这句话俨然很具有爆炸性,毕竟早在扬州那会儿,宗琮就答应过要帮她找亲生父母,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现在盘儿坐在宫里,就说可能找到亲身父母了,那这个亲生父母是谁 宗琮不愧是宗琮,很快就想到这个人可能他知道,甚至可能跟媛媛接触过,不然以她接触人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和今天的事有关”宗琮说的是景仁宫闹贼的事,本来这种小事不值得一提,可福禄说那个人是白术。 对于白术,宗琮还是有些印象的,觉得这个宫女很沉稳,办事也很老练,白术出问题,显然这事对景仁宫来说不小,所以他前脚处理完政务,后脚就来了。 盘儿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让人把白术叫来,让她说吧,我不想说。不过你也别为难她,她这几年也没干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事。” 不多时,白术被叫来了。 被叫来之前她心里就有准备,所以根本不用盘儿吩咐,她就把之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来历,以及为何来到盘儿身边,以及这次所谓的闹贼事件。 当然其中肯定没说盘儿是故意给她下套让她露馅的事情,这根本不用提点,是宫里人首要具备的意识。 香蒲本来还有点着急,怕娘娘的话和白术的对不上,又怕白术不该说的也说了,事实证明她真是想多了。 宗琮听完,不可避免有些震惊,甚至觉得太巧合了。 可媛媛不可能骗他,整件事包括媛媛不是苏家亲生的,另有亲生父母,都是在他眼皮子下发生的,这个宫女也不敢说谎,她说得每一个点,包括昨日承恩侯夫人进宫,同时带来了吩咐,都能对上。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而同时,宗琮也想到媛媛为何会心情低落的原因。 几年了,都从没有想过要印证过,偏偏这种时候想到了。 为何 所以说盘儿和宗琮的思路还是有共同点的,两人都想到了一处。 这般情况下,媛媛会心情低落自然也不值得意外,想找了许久的亲生父母这般情况下出现了,换谁心情都会不好。 “他们不是想印证就把东西临摹一份递出去,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句话彻底将这件事定性了,盘儿反倒过来劝他:“你也别生气,其实我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恐怕不止是意外吧。 本来是个名门贵女,哪怕是个庶女,但想来以陈家的家世,长大后也不愁嫁得不好的,偏偏才几岁大就丢了,还沦落去了千里之外的扬州。 宗琮早就猜到媛媛的来历可能不寻常,至少不是苏家那种低贱的出身,首先姚金枝的话是其一,再来就是这般大小的孩子,若真如姚金枝说的那样养得很娇惯,说明家世不差,怎可能会丢 宗琮不同于其他男人,他从小长在宫廷,见多了女人们斗起来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的事情,所以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是后院之争,甚至锁定了二夫人。 不过到底是不是,还有待查证。 “时候也不早了,等会婉婤和宗钤就过来了,你还不赶快起来,梳妆打扮下,免得让孩子担心。朕今天没什么政务,中午陪你用膳。” 盘儿还不想动,直到他拧了拧她脸颊,才磨蹭了几下从他怀里出来,从榻上下来,让香蒲服侍着穿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2章 第121章 121 更了衣, 自然要梳妆。 盘儿的底子好, 极少擦脂粉,唯独有一点就是她的眉色淡, 所以平时就算不上妆粉, 也要描一描眉。 见她把人挥退了, 自己凑在镜前画眉,那模样颇为可爱。宗琮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在她侧首看他, 才拿过她手里的眉黛。 “做甚” “朕给你画。” “你能画好” 显然这质疑有点打击到宗琮的男性自尊,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道:“你的画和朕的画比来如何” 这是能凑在一起比的画画是画画, 画眉是画眉。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话间宗琮已经将她拉近了, 端详了两眼后,已经持起眉黛在她眉上画了起来。 盘儿有点紧张, 也想好了反正等下他若是画的不好看, 她肯定是要去洗了的。 不等她想完,这边已经停了手, 她忙往镜前凑去看。 一看之下, 才发现他手艺竟然不错。 “你还给谁画过了呀”她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宗琮一愣之下, 反应过来, 失笑道:“朕还能给谁画, 朕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说得倒是掷地有声,冠冕堂皇。 盘儿转念想想也是,他哪是懂得这种闺房之乐的。 再看看镜中的自己,确实画得极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盘儿之所以不让香蒲她们来画,就是觉得她们不是下手重了就是下手轻了,也就晴姑姑能摸准她想要的浓淡,没想到他也行。 再去看他就顺眼亲昵多了。 “那臣妾就谢陛下的画眉之功了。”她站起来,还佯装福了福身。 “顽皮” 然后牵着她就往外面去了。 之后等婉婤和宗钤过来用午膳,就暂不细述了。 另一头,盘儿也没问白术怎么把东西送出去,等下午的时候,白术就来禀报东西送出去了。 陈家,陈平武从陈才手里接到那张纸,看完之后就陷入激动中。 真是媛媛。 如果真照白术所言,媛媛是侥幸没死,反而流落到了扬州,被扬州的一户穷苦人家收留了。后来那户人家养不活孩子,就把媛媛送去了养瘦马的人家,时隔十多年后,裴永昌凑巧听了岳母的交代,在江南寻一绝色,凑巧就寻到的是媛媛。 那件事至今陈平武都不愿意深想,因为充满了太多让他不愿意回首的东西。 他和柳儿本是青梅竹马,柳儿是他娘也就是老夫人娘家的一个外甥女,因为自幼失怙,送到了老夫人身边养着。 他和柳儿一直郎有情妾有意,可惜柳儿没有娘家,家里自然不愿让他娶柳儿,于是给他定了伯府出身的刘氏。当初他的打算是等他娶妻后,就纳了柳儿做贵妾,家里虽然没有明说,显然也是默认的,事情就这么办了。 二夫人进门一年后,陈平武纳了王柳儿做了贵妾。 在陈平武的想法里,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做法了,可事实上现实远比他的想象更要残酷。 二夫人起初是不知道还有王柳儿这个人的,也是老夫人管的紧,自打发现二儿子有想娶王柳儿的想法后,就把她遣到了庄子上去住。本想着等陈平武娶了妻,说不定过阵子就忘了,谁知陈平武一直惦着,中间老夫人想把王柳儿嫁出去,也被他所阻。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老夫人也下不了狠心,就默许了,只让儿子许诺刘氏进门一年内,不能和王柳儿见面,一年后若是他还想纳人进门,就把人抬进来给他做妾。 一年后,王柳儿进门,二夫人本来也没当成回事,虽然贵妾的身份高了些,但据说是老夫人娘家的外甥女,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私下却把老夫人恨了个透,这也是二夫人一直对老夫人不亲近的原因之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二夫人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这哪是纳了个妾,俨然比她这个正牌夫人还要吃香。 陈平武只差日日宿在王姨娘房里,这期间妻妾之间自然少不了有些争斗,可有男人在一旁帮着,二夫人注定不是对手。 既然明面上不行,那就暗中来,就靠着从亲娘手里学到的一些手段,直到二夫人先后生下两子一女后,王姨娘依旧没有所出。陈平武只当她是身子差了些,倒也没放在心上。 偏偏就在陈平武不抱希望时,王姨娘怀上了,生下的自然就是媛媛了,也是两人唯一的骨肉。 千盼万盼终于来了,大抵是时下男人都是这么想的,他爱一个女人,就是要给她孩子,所以陈平武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有了回报,对这个女儿是可以想象的宠爱。 那时候二夫人的处境十分不好,本就有个得宠的贵妾压了她这个正妻,关键她还拿此女没办法,老夫人就算再明事理,多少还是偏着王姨娘的。 毕竟养在身边多年,平时也是个听话懂事的,若不是儿子荒唐,怎么也不至于给人做妾。再加上二夫人从小出身伯府,性格有些骄纵跋扈,因为老夫人做主把王姨娘抬进来,她觉得自己受骗了委屈了,平日里对老夫人也有所不恭。 公婆那里不受待见,丈夫又有心爱的人,可以想象这偌大的陈府里,二夫人的处境如何,尤其还上有兄嫂,下有妯娌。 也就是这时候,二夫人把七姑娘送到荣安堂老夫人身边的。 这期间又过去两年,乳名媛媛的十姑娘一天天长大了,也一天比一天可爱。本就长得好,又从小就听话懂事,连老夫人都十分喜欢。 一日,二夫人带二房的孩子去庙里烧香祈福,同去的还有三夫人及三房的几个孩子。本来还小的十姑娘是不该去的,当时凑巧她在老夫人那儿玩,又见大家都去,为何不带她去,就闹着要一起,便把人带上了。 谁知恰恰就是这趟出了事。 当时河北一带闹灾,流民大量涌往京师重地,就因为提防有流民,出府的时候还多带了一些护卫,谁知回程的路上碰到有冒做流民的土匪劫道。 在大量流民以及说不清是流民还是土匪的冲击,虽最后护卫稳住了局面,却发现丢了两辆马车,而十姑娘恰恰就在其中一辆车里,随同一起的还有一个奶娘,两个婆子和几个丫鬟。 事情发生之后,王姨娘当场就病倒了。 虽起源是去烧香,但烧香是三夫人提及的,当时会带上十姑娘纯属巧合。甚至若真是追究,从老夫人、三夫人到二夫人,哪怕是年幼的七姑娘都有责任,因为当时二夫人本说让奶娘把哭闹的十姑娘抱走,是七姑娘说了一句就带上吧。 根本没办法追责,而官府也没查到那伙儿土匪的存在,可能根本不是土匪,就是流民为了生存才大着胆子劫道,谁也说不清楚,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十姑娘还小,这般大小的孩子养不住也正常,陈家这边对外宣称的是夭折。可这件事于谁来说都能随意就过去了,唯独对于作为娘的王姨娘来说过不去。 她先是病了一场,病了一场后就疯了,一见到陈平武就对他说,说是二夫人害了媛媛,就是她故意害了媛媛。 陈平武虽有所猜疑,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又没有证据,事情再闹下去只会把三夫人老夫人都牵扯出来,陈家的颜面何存,只能尽力安抚她。 他想善解人意的王姨娘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慢慢的她肯定能接受的,可她低估了王姨娘的执拗。 就这么闹了几个月,陈平武被闹累了,二夫人又适时以王姨娘抱病不适合服侍老爷,又给陈平武从外面抬了个姨娘,并从身边丫鬟里头选了两个开脸做了通房。 有了软玉温香的调剂,陈平武去看王姨娘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后来又过了大半年,王姨娘郁郁而终。 当然,这一切暗里的纠葛陈平武是不知道的,只是打从王姨娘死后,他就开始愧疚上了。 他想自己若是再耐心一点,也许柳儿不会走,她本就失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女儿,会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他就应该多陪陪她,而不是被闹得烦了,就不想再面对她。 基于各种心情,这件事久而久之就成了陈平武的心结,所有人都以为随着时间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其实还没有过去。 陈平武在书房里整整坐了一个晚上。 陈才也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陪着。 天方破晓之际,陈平武才动了动。 “老爷。”顿了顿,陈才又道:“您还是去歇着吧,您就算高兴找回了十姑娘,也该顾念自己的身体。” 高兴 若是高兴,他为何会犹豫一直拖着不过是自欺欺人,一直不想决断罢了。 “这件事还是暂时不告诉给爹了,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陈才一愣,之前还大张旗鼓想确认身份,为的就是打算禀报给老太爷,怎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反而又不说了。 不过这终究是老爷的事,他作为一个下人也不好插言,只能低声应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3章 第122章 122 坤宁宫 宗铎一路走进来, 见宫女们喜气洋洋,有两人手里还拿着红布。等进去后, 先向母后行了礼,他才问道:“母后, 是宫里要办什么喜事” 陈皇后道:“哪是要办什么喜事, 是富夏要出宫嫁人了, 母后想着她也跟在母后身边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出宫总要让她风光一些, 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些嫁妆。” 宗铎有些诧异:“原来富夏姑姑要出宫了” 别说宗铎诧异, 富夏跟陈皇后说这事的时候,陈皇后也很诧异。到底是跟在身边的老人,富夏家中也有父母,陈皇后也不能阻着人出宫阖家团圆。 又想着这是自己当皇后第一次身边的大宫女出宫,陈皇后就想总要弄得风光些, 所以这两日也赏了富夏不少东西。 “你富夏姑姑也到年纪了,再拖下去就不合适了。” 这种事宗铎也插不上什么嘴, 就没说什么。 陈皇后端详他,见他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露出笑容:“娘吩咐嬷嬷给你熬得补汤每日都要喝,平时就算温书也要顾着身体,可别再偷偷背着母后不顾念身子了, 不然下次母后可不仅仅是打何年几板子的事。” 自打去年冬天宗铎病了那场后, 这话隔三差五陈皇后总会说一次。实在是宗铎那次咳得太厉害, 断断续续咳了三个多月,才稍微好了一些。谁知春上时又有点复发了,太医说春天万物复苏,有些沉疴就会复发,药是每天不拉的吃,快入夏时才终于彻底好了。 人如今好了,却也不是没有后遗症,太医叮嘱天一冷就要注意保暖,免得成了根,再复发后就难治了。却也是因为这场病,让许多人对大皇子的体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陈皇后觉得封太子的事受阻,恰恰就与这场病有关。 可现在说这些未免也太晚了,她也不可能和宗铎说这些,经过这次的事后,陈皇后才发现儿子是个心思重的,不想让他再多想给身体增添负担。 “儿子会谨记母后的话,一定不再强迫自己用功。”说到最后,宗铎低下了头,陈皇后却因为看见王东来在门口闪了一下,没注意看到这一幕。 她一边寻思着王东来又有什么事要禀,一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之后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宗铎就离开了。 等人走后,王东来进来了。 陈皇后眉眼冷淡:“又有什么事” 别看她是这种神色,其实这阵子把王东来用起来后,确实给她帮了不少的忙的,到底王东来的出头一直让她有点耿耿于怀,所以她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按理说,这种时候,奴才不该说出来让娘娘扫兴的,毕竟富夏也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奴才也犹豫了好几天” “行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含含糊糊的。” 其实陈皇后又怎么不明白,若是犹豫,人就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王东来摆明了有什么不利于富夏的事要说。 可是富夏,不知为何陈皇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奴才手下的小柯子发现富夏和景仁宫的白术来往丛密,也就这几天她们已经通过人联系两回了,前天白术还拿了些东西给富夏,因为离得远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但富夏第二天就让人把东西带出了宫。”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陈皇后听得脸上浮起了一抹讽笑,可听着听着她就意识到有点不对,皱起了眉。 “这事你确定” “奴才当然确定,若不是确定,奴才也不敢报到皇后娘娘这里来。” 陈皇后想了想,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东来忙下去了。 等出了殿外,走出一些距离,小柯子跟了上来。 “王哥哥,这事能行富夏都快出宫,这时候搞她” “所以说这是咱们仁慈,反正她也要出宫了,这种时候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淑妃宫里都派人送东西了,皇后也不会拿富夏怎么样。什么叫搞她不搞她,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她自己行事见不得人,能让我们抓到把柄” 小柯子没敢说话,总不能说王哥哥说自己是苍蝇。 “经过这一遭,皇后娘娘就该知道,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宫里的人,谁有用谁就是得用的奴才。” “就怕这事若是挑起皇后娘娘和苏贵妃斗起来” 王东来瞥了小柯子一眼,嘴里没说心里却道,就是要斗起来,不斗起来哪有奴才们干活儿的地方。还以为没斗起来啊,早就斗起来了,天真 不过这话他不会和小柯子明说。 王东来告密的时候,富春也在。 等人走后,富春道:“娘娘,您可千万别听了王东来的挑唆,白术是咱们的人,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可是本宫最近可没吩咐她去联系白术。” 富春顿时不说话了。 “去把富夏叫来,本宫问问她。” “奴婢这便就去,娘娘,富夏她不可能会背叛您的,她老子娘都在府里。”富春犹豫地说着,人就下去了。 不多时,富夏跟着富春过来了。 看得出富春求情归求情,但并没有提前告诉富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富夏脸上还带了点喜色,大抵以为又是哪宫的娘娘赏了她什么东西。 陈皇后看了富春一眼,富春就上前把王东来告密的事说了。 “富夏,你快跟娘娘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富夏下意识就想到是不是自己偷偷背着皇后娘娘,操持着想出宫的事,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转念一想王东来告密的是她和白术来往丛密,而这件事娘娘不知道。 如果是这事,她就不怕了,不过富夏还是犹豫地看了陈皇后一眼道:“这件事是二夫人身边的琥珀吩咐奴婢做的,说是府里的主子吩咐下来的差事。” “府里的主子,哪个主子”陈皇后很快就听出富夏话音里的含糊之意。 “这事奴婢也不清楚,也不敢多问,富春姐姐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富春姐姐你可要给妹妹作证,奴婢真的没有叛主。” 陈皇后的目光挪到富春的身上,富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其实要说清楚这件事,还要说到之前。 那时候陈皇后刚和太子大婚,到底身份不一样,陈家人也怕太子妃在宫里受了别人的暗算,所以就把几个人名告知了太子妃,告诉她这些人可以用。 毕竟陈家在宫里的能量有限,他们就算往里头送人,也做不到想把什么人安排在什么地方就安排在什么地方,所以这几个人或是就在东宫当差,或是在坤宁宫慈宁宫当差,都是太子妃能用上的。 也是陈家能拿出的能上台面的为数不多的人手中的一部分。 太子妃当时拿到名单,可是高兴了一阵,因为这样就代表自己进入陈家的核心,她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很多事都做不了主的陈家七姑娘。 当时的她没有想到,陈家既然能拿出这一部分人,手里肯定还捏着另一部分人,这些人不可能完全都交到她的手里,毕竟陈家也有自己的用处。也许她也想到过,但这种情况她并不能阻止。 后来随着太子妃手里这些人慢慢被折损掉,陈家倒也给补充了几个,白术就是其中之一,而人的名单都是通过陈家某位女眷进宫探望太子妃时,传递进来的。偶尔陈家也会吩咐她们做点别的事,例如探听某些消息,这些都是不会经过太子妃的。 同理,这些人是陈家的人,受陈家人掌控,富春富夏她们难道就能例外她们同样是陈家人,还有老子娘在陈家,难道陈家吩咐她们做事还能不做 偶尔传递消息,或者办个什么事,难免会用上她们,她们多是不会细问,事情办罢就罢,也不会掺和太深。 这些太子妃都是心知肚明的,以前她也碰到过,表现的有些不高兴,但并没有多问。久而久之,已经成了约定俗成。 只是随着她的身份渐渐产生变化,以前是太子妃,现在成了皇后,身边还有个嫡长子,心态自然也会产生变化。从她方才问出府里的主子,哪个主子就能看出,这也是富春为何会跪下来的原因。 毕竟她作为陈皇后的心腹,主子的心态变化她再清楚不过了。 解释是不用解释了,富夏为何帮陈家做事没报上来,原因就在此。陈皇后现在关注的也不是这个,除了家里那边依旧不改做派俨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愤怒外,她还关心陈家让富夏帮着联系白术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前几天二夫人进宫,琥珀让把白术叫出来,两人似乎说了什么事,转天白术给了奴婢一点东西,让奴婢找人带出宫交给琥珀。”富夏道。 “什么东西” 这个富夏倒知道,毕竟她找人往宫外带,哪怕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若是夹带什么不该夹带出宫的,也免不了要去慎刑司走一趟。 “是一张纸,上面好像是一个花样子,但看着又像是一个画了块玉佩的图。” “到底是花样子,还是玉佩的图”对于富夏的模棱两可,陈皇后有些不耐。 “应该是块玉佩的图样,只是那玉佩的样式太简单了,上面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个媛字。” “圆字” “是女字旁的媛,婵媛,淑媛的媛。” 陈皇后浑身一震,忙道:“你去,你去把图画出来给我看。” 她的样子有点吓到富春和富夏了,两人也顾不得跪了,富夏忙出去了,看样子是去书房。陈皇后不放心,跟着去了,富春心里疑窦丛生,但也跟了上去。 很快富夏的图就画好了,虽然画功奇差,但能看出原形是什么。 就是一个圆形的物体,上面雕了个媛字。 富春和富夏根本看不出什么,但陈皇后又怎会看不出。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这个东西,事实上有些记忆哪怕埋得很深,也依旧无法忘记。 “七姐姐” 那个小姑娘很可爱,笑起来能甜死人,眼睛又大又亮。 那时候她已经去祖母那儿两年了,也懂了很多事,知道自己不该去喜欢她,知道就是她的娘害得她娘日日垂泪,才把她送到祖母这儿来的。 可她每次来祖母这儿,就喜欢缠着跟她玩。 陈嬷嬷说,哦,那时候还是陈妈妈。陈妈妈说,让她不要亲近十姑娘,别看十姑娘人小,其实是个小人精,没看着老夫人多喜欢她。 又说王姨娘当初被老夫人养过,现在见七姑娘您得了老夫人的喜爱,就把十姑娘使过来争宠。 十姑娘是故意缠着您玩,就是想在荣安堂多留一会儿,多讨老夫人喜欢,您可不能让她如愿。 若是到时候老夫人要养十姑娘,不养七姑娘您了,您就要搬出荣安堂了。 那时候家里姐妹众多,唯独她是头一份的尊荣,就因为她养在荣安堂里,连娘都因为她养在荣安堂,那些贱皮子奴才们终于不敢人前敷衍人后笑话了。 如果她从荣安堂搬出去 从那以后,她就不喜欢她了,人前对她笑,对她好,带她玩,人后却不理她。可她还是喜欢缠着她玩。 是啊,她太小了,根本分不出敌我,不知道打从她生下的那一刻,她们就注定是对头。 爹爹似乎很高兴她们之间好,她就对她越发好,好的她天天围着自己喊七姐姐。 直到那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4章 第123章 123 那一天的事, 陈皇后到现在都还记得。 她知道她娘会对付王姨娘,现在不过是隐忍和伺机以待, 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那天眼见娘说着不带她去,却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脑子下意识一蒙, 就说了句带她去吧。 去的时候, 她还领着她坐在一起, 不过回来的时候就分开了。 她猜肯定要出什么事, 后来果然出事了。 那天的事也把幼年的她吓到了, 回来她就大病了一场, 等病好后就听说十妹妹夭折了,她其实知道是人丢了。 事后她还问过娘,娘似乎不太愿意提起的样子,只说我也不造孽,把人往远处卖就行了。 后来她曾想过, 那么小的年纪卖得太远肯定吃不了路上的苦,说不定娘是敷衍她, 人可能早就没了。 没想到,消失了十几年的人, 现在出现了。 是你回来了吗 “去把白术给本宫找来,这个图样她到底是从哪儿临摹来的” 富春刚应声要下去办,却又被陈皇后叫住:“先别去。”说完, 她就往内室去了, 也没叫富春富夏跟上, 两人也没敢跟过去。 现在都意识到,可能问题就出在那张图样上, 陈皇后整整一个下午都没出寝殿,坤宁宫安静得吓人。 宫女太监们都是识眼色的,自然也不敢笑了,都猜是不是富夏姐姐做了什么惹了皇后娘娘,因为是富夏被叫走后,皇后娘娘才这样的。 这终究只是外人的猜测,王东来几个却得意自己又办成了一件事。 于陈皇后来说,她虽没有去证实,但已经猜测这东西可能就是苏贵妃的,不然陈家何至于会用上白术甚至明里暗里背着她好几次吩咐白术办事。 陈家是如何发现苏贵妃的身份,甚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却佯装不知故意把人送进来,就是为了给陈家埋一步暗棋 为何之前不提,反而现在却提上了 陈皇后脑子里有太多的不解,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这时候提起苏贵妃身世的事,肯定是和立太子有关。是不是陈家觉得大皇子不中用,现在想暗中投向二皇子三皇子,觉得苏贵妃比自己更得宠,陛下拖着不立太子,就是还想着还有二皇子三皇子 一直想到天都黑了,也没有人敢进来掌灯,陈皇后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自己就要疯魔了。 她把富春叫进来掌灯,又用了一些晚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一夜,第二天她吩咐富春选个恰当的时间,把白术叫出来,她有些事情要问白术。 富春也不敢多问,应下了。 富春也不知什么才是恰当的时候,想着肯定是不能让苏贵妃知道,毕竟白术这颗暗棋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 听人说,陛下把苏贵妃招去了乾清宫,她就忙命人去找白术。 吩咐的人是个绿腰的宫女,这个宫女就是白术名义上的老乡,现在也不在坤宁宫当差,还在东宫做洒扫宫女。当初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才没把人带出来。 绿腰来找白术时,白术正在补觉。 每次贵妃去了乾清宫,就是她们这些贴身宫女休息的时候,自然是能补觉就补觉,能干点私活干点私活。 她在补觉,香蒲刚洗了贴身小衣裳回来,听说绿腰来找白术,道:“她这种时候来找你做甚难道说又有差事吩咐你了可今天没听说皇后娘娘的娘家有来人啊” 香蒲能想到的事,白术又怎么想不到,她只会想到更多。 不过她也没明说,只说去见了才知道。等见了绿腰,绿腰说坤宁宫那边叫她去一趟,说完这话,又把自己做的鞋底给了白术一双做掩饰,绿腰就走了。 白术拿着鞋底心事重重回到屋里,香蒲问她怎么回事,听说是坤宁宫那边叫她过去一趟,连声说让她别去。 “陈家没来人,坤宁宫叫你过去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去,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白术却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娘娘在宫里,肯定也是会让她去的,因为只有她去了,才会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 这就是娘娘会留下她的原因,也是陛下还留她在娘娘身边的原因,她不能不去。 这种道理白术不会跟香蒲深说,只说自己还是去一趟,让她放心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香蒲眼见劝不住她,等白术走了后,她想了想,吩咐小德子看好家,自己就匆匆往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里,盘儿午睡刚醒。 明黄色的帘幔低垂,殿里十分安静。 其实宗琮把盘儿叫过来,就是让她来陪自己午睡的,谁知临时有政务,他就起了,盘儿则继续睡。 明明东西暖阁隔得有些距离,盘儿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西暖阁那边传来的暴怒声。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自打他登基以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差,看来这几天要给他炖些清心解火的汤来喝才是。 这种遭遇前世并不是没有过,不过那也是后十多年了,但那时候建平帝的脾气已经修得极好,很少见到他有暴怒的时候。 盘儿觉得这是一个过渡期,等皇帝当久了,再多的事碰见了也都见怪不怪了,他可能渐渐就能好些了。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盘儿隔着帐子往外去看,就看到有个身影走了进来,在屏风边上就站定了,低声道:“娘娘可是醒了” “有事” “娘娘身边的香蒲来了,说有事禀报。” “你叫她进来吧,正好服侍我起来。” 不多时,青黛和香蒲就进来了,青黛是之前跟着盘儿一起来乾清宫的。不过乾清宫这地方不同于他处,寻常时候她也是侯在外面。 两人撩起帐子,将盘儿扶了起来,又拿来衣裳服侍她穿。 香蒲手里动着,嘴也没闲下,压低了嗓子道:“主子,你快去救救白术吧,之前她那个老乡又来了,说是坤宁宫叫她去一趟,奴婢看白术的脸色不太对头,就壮着胆子来乾清宫找您。” 她的话虽简短,但已经反应了很多问题,盘儿忙自己也动上手了,一边急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奴婢说得已经够早了。”香蒲委屈道。 其实盘儿不该这么不冷静的,她是想到了前世白术的销声匿迹,无缘无故一个人就不见了,问其他人却说白术是到了年纪,如今出宫去了。 那时候她处境并不好,眼界也有限,什么也都做不了主,想不到如此深刻,后来静下心想一想,可能白术并不是出宫了,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可到那时候想这些也是枉然,毕竟时过境迁。 重来一次,虽然很多事情不一样了,一些核心却没有变,陈家是通过进宫探望皇后才完成一些消息的交流,既然消息要交流,肯定需要人来传递。 这种时候琥珀和白术做的事,不一定能瞒住陈皇后,前世盘儿就猜测陈皇后肯定早就知道她身份的事,不然后来不会一直铁了心就要压着她,还有好几次她看陈皇后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事,还有些一头雾水,此时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陈皇后早就知道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就是白术消失的那时候 可惜这一切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只能通过自己有限的所知去拼凑。 如果她是陈皇后,她在知道这一事情后会怎么办 前世的时候她没有得宠,所以陈皇后可能就是把白术这个漏洞给处理了,只要这件事她没有知道,就天下太平了,反正当时她在陈皇后手里,如何摆置全看她。 可是不对,白术会到她身边,是二老爷想查清她的身份,可没有这块玉珏,他是怎么查清的也许是去了扬州,查到了苏家,从姚金枝手里拿到了东西。 但从陈家的反应来看,他们可能一直不知道,二老爷把事情真相隐瞒了下来,直到若干年后,陈家知道这件事,才在她身上动了主意。 到了这一世,很多事的轨迹不一样了。 她跟太子南巡去了扬州,提前拿到玉珏,又主动在白术面前暴露了玉珏一事,二老爷通过玉珏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前没想确定她的身份,可能是认为没必要,可能是出于某些矛盾的心理,但主要原因还是立太子不顺,让他动了某些心思。 之前盘儿让白术把图样递出去后,就等着陈家的反应,甚至宗琮也命人暗中盯了陈家,可陈家一直没什么反应,却万万没想到有了反应的会是陈皇后。 也就是说,二老爷可能依旧打算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却同样不知何种原因被陈皇后知道了,陈皇后慌乱之下打从从源头抓起。 就是白术。 只有通过白术才可能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做,但不管如何,白术可能要有危险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不过是一瞬间从盘儿脑子里闪过,她穿好了衣裳后,就带着青黛和香蒲出了乾清宫。 临走时跟张来顺说了一句,宫里有点事,她要回去一趟,让他等会禀给陛下。 然后没等他回应,人就走了,留下张来顺错愕脸。 坤宁宫 白术到来后,没有意外被富春带着人强行带到了陈皇后面前。 也没有意外面临了一系列追问,诸如是谁吩咐她办事的,办的又是什么事,那图里的玉佩又是谁的。 白术都是回答,不知,只是听上面吩咐行事。 但她的话显然逻辑不通,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去临摹图样还有玉佩的主人她也不交代,明摆着就是骗鬼。 陈皇后怒了,也是没有耐心,就让富春赏了她几耳光。 白术依旧不说,这次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紧紧的闭上了嘴。 “我倒不知道,我陈家的奴才现在倒转头效忠起别人去了,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你这么袒护她”陈皇后怒极反笑。 什么汤 白术也不知道,她在宫里也有十几年了,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责难没碰到过,宫里这地方不是人待的,小宫女进了宫,最先面临的一关就是挨打,挨那些大宫女的打那些嬷嬷们的打。 宫里不是人人都得意的,受气的人不计其数,火气不能朝主子们发,甚至不能朝同是宫女的人身上发,那就只有朝小宫女头上发了。 挨打挨饿都是家常便饭,等待得年头长了,渐渐就会好了许多。白术以前也在主子们身边服侍过,不过侍候的是个小贵人,仗着脸蛋生得好又得了几天宠就得意猖狂,打骂奴才,随便发脾气,没过两年人就没了,她又回到四处做杂使宫女的处境。 她也说不上苏主子是哪儿好 至少在她身边待着,她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她会体谅下人,在她身边待着很开心,是她在宫里难得放松的几年日子。 甚至是香蒲、青黛、小德子他们,虽难免会闹些小矛盾,但都鲜活得像一幅画,跟宫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白术知道她这一来,就活不成了,来之前她就知道,所以既然是个死,她总要忠于一方。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白术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陈皇后,她对富春使了个眼色,富春就又上前去扇白术的耳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就听见小宫女嚷着贵妃娘娘,您怎么能擅闯坤宁宫,盘儿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皇后娘娘,不知您把臣妾的大宫女叫来坤宁宫,这又是打又是骂,是为何意难道是对臣妾有什么不满,所以就把怒气发到了宫女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5章 第124章 124 香蒲是个机灵的。 知道主子要去坤宁宫, 提前就往回跑,叫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来。本来在外面是被拦住的, 可苏贵妃一意要往里闯,下面的宫女太监也不敢拦, 到时候若出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肯定是没事的, 他们可就不好说。 所以一边是真闯, 一边是假拦, 竟让盘儿带着人直接闯到了殿里。 陈皇后在看到盘儿的一瞬间,就坐直了腰, 同时也收起了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 听了盘儿的话, 她脸色只是有些阴沉道:“富春,你来回答苏贵妃。” 富春忙站直了, 双手交于腹下方, 半垂着头, 仿佛方才打人的不是她, 这恭敬的姿势和这仪态任谁都挑不出错, 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回贵妃娘娘的话, 叫白术来是因为不久之前她在内务府领东西,其中出了些差错, 谁知白术过来后出言不逊,冒犯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才会命奴婢教训她。” “白术是景仁宫的人, 她前阵子领东西领错了, 不是内务府的人出面,反倒要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过问。再说,景仁宫领错了东西,本宫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当时不说,事后反倒兴师问罪” 富春的话明摆着就是托词,既然是托词就禁不起深究。 不过显然富春也不是无的放矢,所以她也没有慌。 “白术在内务府领了两张紫貂皮,按后宫的规制,贵妃分例中无上等紫貂皮,只有皇后和太上皇后及太皇太后才有,此乃僭越,白术身为贵妃大宫女不该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皇后娘娘才会传她过来问话。” 这事盘儿倒还真知道,虽然现在天还没冷,但下面的宫女已经在给她准备过冬的用物。诸如家常的衣帽鞋,除非是吉服,一般都是领了东西回来让下面擅长针线的宫女们做的。 白术平时稳重妥当,所以景仁宫和内务府打交道都是她在管着,前阵子她就跟盘儿说了,她本是去领貂皮回来给她做帽子和抹额,不曾想内务府新到了一批上等的紫貂皮,就孝敬了景仁宫两张。 这种事从明面上是犯了规矩的,但宫里都是如此这般行事,哪宫的娘娘得宠,内务府也会看眼色,难免就孝敬些不在份例之内的东西。 盘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受的不在份例之内的东西多了去,就好比宗琮让人送来给她做衣裳做披风的,比上等紫貂更好的皮子也不是没有,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会被富春拿来说事。 看来坤宁宫等着想抓她的小辫子,不是一天两天,不然能她从内务府得了两张紫貂皮就被富春一个宫女知道了 不过盘儿也不是没有应对法子,来之前她就清楚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不过她无所谓,反正闹大了怕的不该是她。 盘儿看都没看富春一眼,将贵妃的架势摆得很足:“白术,奴婢跟主子说话该怎么说” 本来被打倒在地,在盘儿进来后,就站起来在边上低着头的白术答道:“回娘娘的话,为了以示恭敬,奴婢们跟主子说话当带敬语,言必称回主子的话。” “那好,她冒犯本宫了,给本宫教训她” 白术也没含糊,上前两步就拽住了富春的衣襟。 富春还在错愕之中:“你不能打我” “一个奴婢,连奴婢都不会说,多给本宫赏她几巴掌,教教她规矩。” “是。” 陈皇后急怒道:“苏贵妃你想做甚” 此时盘儿已经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陈皇后在首位的凤座上,她则随便在末端择了个位置坐,看似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可气势一点都没输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本来是来找娘娘说说家常,未曾想这富春如此不懂规矩,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出去丢了皇后娘娘的脸,臣妾就越俎代庖替娘娘教训教训她,教教她规矩,免得她以后出去给皇后娘娘惹事。” 说话之间,白术的巴掌已经抡上去了。 是的,抡。 之前富春就是这么打她的,如今贵妃娘娘冒着和皇后彻底翻脸的危险来救她,她自然要同样打回去。 富春没有鬼哭狼嚎,只是到底下手重,难免吃疼几声。 倒是陈皇后受不住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如此放肆,也从没有如此让人下过脸面。陈皇后这两日本就煎熬,她当然知道她把白术叫过来并不明智,可与命人回家询问,此举反而更让她有周旋余地。 若是陈家本就不知道,反而被她一问坏了事,是时事情摊到了台面上,她不再是陈家在宫里唯一的女儿,不是便宜了姓苏的这个贱人 陈家十姑娘早就死了,既然姓了苏,最好就一辈子姓苏 “你知道了” 陈皇后的眼神有点吓到了盘儿,这种眼神她也就在前世穷途末路要被关入冷宫时的陈皇后身上见过,没想到这一世这么早她就穷途末路了。 “知道什么” 啪啪地巴掌声中,这样的对话是极为诡异的。 “你明知本宫在说什么” “你怕” “本宫怕什么,本宫乃陛下原配发妻,本宫乃中宫皇后,本宫只要一天没犯错,陛下一天就废不掉我,你也不过只是个贵妃而已,本宫怕你”陈皇后冷笑道,可眼中的一些东西却骗不过盘儿这个两世的老对头。 “我姓苏,不姓陈。你为之不惜拼掉性命的东西,其实对别人来说不值得一提。”说着,盘儿有些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白术也停了手,跟在后面。 “我就不信你不贪图一个富贵的家世”陈皇后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按着扶手嘶喊道。 当初建平帝登基时,只封了盘儿的贵妃位,未尝没有她身份太低,不适宜一下子拔得太高的意思。 盘儿站定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陈家对我们而言,真是好” 如果好,为何建平帝一直不立太子 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盘儿身上,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还有了贵妃的位置,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陈家了。 陈皇后一屁股坐在凤座上。 她自然懂苏氏话里的意思,她不是没想过陛下一直不封铎儿当太子,是不是因为陈家的缘故。陈家已经有一个首辅,一个礼部侍郎,还有一个皇后,如果再多一个太子,若干年后,这江山到底是姓宗还是姓陈 可她能怎么办 陈姓对她来说是助力,也是束缚,不是因为姓陈,她不会被选做太子妃,同理不是姓陈她可能早就被苏氏压了下去。 她只能姓陈,她也只姓陈。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虽长街上有宫女太监悄悄张望,可也仅仅只敢偷看。 回到景仁宫,白术道:“若不是因为奴婢” 盘儿摇了摇头,笑着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我并无认回陈家的想法,也免得她张皇之下做出什么更难以挽回的事,撕开来说反而更便宜。” 所以盘儿是有意把话敞开说,她早就在等这个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快去让香蒲给你擦些药,到底是姑娘家,别坏了脸。” 香蒲把白术拉了下去,还故意与她说笑。 白术嘴上没说什么,看着香蒲的眼睛却软了许多。今日若不是香蒲,就她这么闷着撞过去,只能是一个死的下场,幸亏香蒲又多事了。 盘儿也没去乾清宫,等到用晚膳时见宗琮没来,她反而松了口气,想着他肯定是政务很忙,暂时顾不得这点小事,也给她一些缓冲的余地,想想到时候怎么解释。 遂让人传了膳,和三个孩子一同用了起来。 今日聚得倒是挺齐,随着上书房的功课日渐繁重,宗钺并不是日日都会来景仁宫用膳,而东宫的女学也被宗琮挪到了宫里,就在公主院临着宁寿宫那一长排围房里。 现在婉婤越来越大,女学的先生除了教导她们读书识字,女工和琴棋书画也提上了日常。 婉婤也不敢说不学,不过有着之前手指被扎洞的经历,她现在也不太反抗学这个。而琴棋书画之中,她倒是对画很感兴趣,这点倒是出乎盘儿的意料。 至于宗钤,眼见也快要满五岁了,一到五岁就要入上书房,所以提前就挪去了南三所。 不过自打他大了知道事了,就爱缠着哥哥姐姐,住在盘儿宫里的次数倒少,所以一听说要挪院子了,他比任何人都高兴,倒让盘儿这个当娘的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叹。 平时母子几个在一起用膳从来安静不了,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宗钺和婉婤竟然没怎么说话,连向来闹腾的宗钤话也变少了。 “怎么了,你们这是” 宗钺神色有些担忧道:“儿子听说娘和皇后娘娘闹了矛盾,因为一个宫女闯了坤宁宫” 这消息倒是传得真快,宗钺都听说了。 盘儿去看婉婤和宗钤,显然这两个也知道了。 “没什么事,就是皇后娘娘把白术扣下了,娘过去找她讨罢了。” “那她为何要扣白术,咱们景仁宫的人也是她坤宁宫能随便乱扣的”婉婤不忿道。 盘儿点了点她额头:“瞧瞧,都是娘把你惯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就算这事心里明白,也不能乱说,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主,总理后宫大权,她叫一个宫女去问话乃是理所当然,不过是因为白术是娘的贴身宫女,娘才去管她要的。” “那她明知道白术是娘贴身大宫女,还随意就扣,分明就是欺负娘” 婉婤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次谁欺负谁还不好说。 “娘就像你说的那么没用,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了再说还有你们父皇,皇后娘娘她不敢随意欺负我。好了,这都是大人们的事,你们才多大,就操心大人们的事,也不怕未老先衰。娘没事的,你们平时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好好用功多上心学业,至于你别调皮捣蛋就行了,剩下的娘自会处理。” 这个调皮捣蛋自然说的是宗钤,他颇有些不服气,小嘴瘪了瘪。至于宗钺和婉婤两人,则对了个眼色,什么也没再说。 用罢了晚膳,宗钺他们留下陪盘儿,还故意说说笑笑逗她开心。 到底还是小孩子,有时候面上做不到那么全面,总是时不时看窗外,大抵是想说父皇今日怎么没来,却又没好明言。 直到盘儿说让他们回去休息,婉婤甚至给宗钤使眼色,让他仗着小今天留下来陪娘睡,可惜宗钤是个不懂眼色的,还问大姐冲自己挤眼睛做甚,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可把婉婤给气的,盘儿却是哭笑不得赶他们回去,就在这时宗琮来了。 “父皇。” 宗琮坐下后,环视了孩子们一眼,又看了看盘儿,才道:“这都几时了,还没回去休息,宗钺明日还要去上书房,早上可是能起来” 宗钺笑着挠了挠脑袋道:“陪母妃说话一时说忘了,儿子这就便回了。” 三个孩子一同离开,盘儿专门吩咐人让路上灯笼打亮些,别让摔着了。等孩子们都走了后,她才问宗琮用过晚膳了没。 果然是没用的。 “大同一时不慎被关外的金人突袭,虽然侥幸没失守,但大同总兵胡炳成重伤,如今大同形式一片混乱,朕哪有心思用晚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6章 第125章(捉虫) 125 大同, 胡炳成 这是胡淑妃的娘家了。 不过盘儿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就算你操心边关的事情, 也该用晚膳。你用不用晚膳,跟大同乱不乱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你不用晚膳, 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一堆歪理”宗琮点了点她额头。 她也没理他, 转身出去吩咐香蒲她们传些晚膳过来。 福禄忙凑了过来, 道:“娘娘, 晚膳奴才早就命人备着呢,就是陛下没心思用, 不用香蒲去传, 奴才这就让人端上来。” 不多时,晚膳就传上来了。 大抵是想时候晚了, 免得吃得太硬晚上不克化, 所以膳里头还有一道素面。 面色微黄, 盘儿瞅着像是用鸡蛋和的面, 这福禄为了宗琮的吃食, 可谓是费尽苦心。估计也是知道边关生乱, 陛下大抵没什么心思用膳,说不定又是随便对付两口算了, 所以在面里头动的心思多。 果然最后宗琮就盯着面吃了,虽然盘儿还主动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他耐着性子, 也没用下几口。 一碗面吃下去, 人舒服多了,宗琮喝了盏茶,才有心情跟盘儿说话。 “今天上皇后宫里头去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皇后娘娘把白术叫走了,我这人心眼小,怕她刁难白术,自然要过去把人要回来。” “又粉饰太平。”宗琮笑了下道。 “我哪有粉饰太平,事实确实如此嘛,”她眨了眨眼,调皮道,“皇后娘娘说内务府孝敬了我两张上等紫貂皮,不在我的份例之内,却被白术明知故犯领了回去,所以就找白术问话。白术也是个死脑袋,就不知道推脱,挨了好些个巴掌,我气不过就找由头把富春给教训了。” 她捂着脸道:“其实我也知道错了,不该冒犯皇后娘娘,可人家到底也是个宠妃,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也要脸啊,今天这事若是就这么过了,以后都要欺负我头上了,所以她打了我宫女,我就打了她的宫女。” 宗琮被她这副唱念做打的样子给逗笑了,拍着她的手,“还说你不是粉饰太平。” “真不是粉饰太平。对了,我还跟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我说我姓苏姓了二十多年,没打算改姓,让她别担心,别找我麻烦,我胆子小” “你啊,真是个磨人精,亏朕还担心你在皇后宫里吃了亏。” 盘儿拿眼睛去瞅他:“你担心我在皇后宫里吃亏,也没见你来救我,害我想了半天法子才脱身。” “你连皇后的大宫女都打了,还担心走不出来”他伸手去拧她脸颊。 她捂着脸,就是不给他拧。 两人闹了一通,心情不好的心情也好了,事情也说清楚了,遂上榻歇息,毕竟宗琮今天也累了一天,一整天都没怎么消停。 事情似乎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宫里头这么多双眼睛,就算不知道内情如何,也知道这次贵妃和皇后是真闹僵了。 傅太后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佯装不知,总之次日去请安没听她提起。倒是皇后这头,事发的第二天她还撑着去宁寿宫请了安,回头就病倒了。 宣了太医,太医开了药,这下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后病了。接下来几日皇后免了众妃的请安,又向宁寿宫告了病,就闭门在坤宁宫养病。 坤宁宫里,陈皇后面色苍白地躺在凤床上。 宗铎和婉姝刚走。 事情闹成这样,宗钺都能知道,他们自然也知晓。可与宗钺的心情不同的是,母后俨然是在苏贵妃手里吃了亏。 表面上说的是景仁宫领了不属贵妃份例的上等紫貂皮,皇后才发作了贵妃身边不懂事的奴才,为此内务府还专门使了个太监出来领罪。 谁知转天陛下就吩咐赏了景仁宫,不光有紫貂,还有黑狐、银狐,连向来少见今年贡品里就只有两张的海龙皮,都赏了一张过去。 还有一张在傅太后那儿,这一张是宗琮自己的。 这次打脸可打得有些太狠了,这也是陈皇后转头回去就病了的原因。 富春眼睛都下陷了,都是这两天熬的和哭的。 她劝陈皇后:“娘娘,就算您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大皇子和二公主。” 陈皇后反倒很平静,除了脸色苍白些,倒与平常无二,伸手拍了拍她:“我没事,我就是想安静几天。” “可是”富春犹豫了一下,将下滑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再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了,若是您一直病着,陛下说不定” 剩下的话,富春没说完,但是陈皇后会想。 说不定就会把宫务移交给苏贵妃,毕竟八月十五乃中秋佳节,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要举办宫宴,总得有个管事的人。这宫权一旦交出去,就凭着现在这势头,恐怕再要回来就有些困难了。 宫权这东西看似轻飘飘,甚至因为内务府的存在,极大的削减了宫权的重量。可对于后宫妃嫔来说,却无意是掐中了她们的命脉。 就算那个人有宠,她奈何不了她,但还有别人呢。陈皇后可没忘记身后还有个胡淑妃,此人自打入东宫一直与她做对,趁人病要人命这事在宫里历来不少见,她可不想落草凤凰不如鸡,被人趁机打了落水狗。 所以陈皇后一下子就精神了。 “你说的对。其实本宫这两天也想明白了,既然那苏氏不屑认回陈家,陈家那边如何想如何打算反倒在其次,陈家只能跟本宫绑在一条船上,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陈皇后坐了起来,却因为头晕又倒了回去,富春忙扶住她道:“娘娘,就算您想逞强,也要顾念凤体,还是先吃些东西再说。只要有这个心气儿,就不怕会输,到底您是中宫皇后。” 之后富春下去给陈皇后准备吃食就不细述。 盘儿本来还怕傅太后发作自己,谁曾想居然没有。 扭头见坤宁宫抱病,她倒有点窘了。 怎么感觉好像欺负了人 当然这就是一时的念头,事实上日子该怎么过,还在怎么过。又因为陛下赏了景仁宫,这下景仁宫上上下下都有脸面了,下面奴才个个劲头儿十足,连那日被香蒲叫过去凑场几个宫女和太监,说起那日的事都是绘声绘色。 虽然她们没进去,也没目睹整个过程,可之前娘娘闯坤宁宫的架势她们看见了。 她们可不怕坤宁宫呢,且娘娘仁义,没瞧见就因为白术姐姐被坤宁宫刁难,娘娘就亲自去把人要回来了,跟着这样的主子才安心。 盘儿倒没想到因为这事,让景仁宫上下成了一心,一些刚分来的本来还没有归属感的宫女太监顿时变了态度,以能当景仁宫的人为荣。不过这事也是能预料得到的。 “行了行了,小话儿在宫里自己人面前说说也就罢,出去可记得把嘴给咱家闭紧些,也免得给娘娘招祸。”冯海笑着说,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笑嘻嘻地一哄而散,他抬步走进殿中。 “娘娘,坤宁宫那边好了,刚宣了太医。” 盘儿正坐在炕上喝茶,听闻此言,放下茶盏,又让香蒲给冯海挪了个座,才道:“这事能预料的到,皇后娘娘的韧性可非一般人能比的。”她前世早就有经验了。 之前宗琮也提过让盘儿把中秋节这摊子事接下,却被她给拒了。她只推脱说,皇后娘娘说不定就好了,宗琮心知她不想再冒头,也就没多说。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如果陈皇后凤体一直不好,这事她总要接下来。 冯海之前还跟盘儿提了提这事,让她做做准备,盘儿只让他等等再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既然皇后娘娘都好了,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别因为那日的事就轻了骨头,到时候惹了事我肯定不饶他。”盘儿道。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交代好下面。” 陈皇后的康愈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过转念想想马上就要来临的中秋佳节,倒也能明白她为何能好的这么快。 等陈皇后病愈后带着妃嫔去跟傅太后请安时,傅太后看着她,态度倒没有什么变化,道:“皇后好了就行,也别太辛苦,有些事该放给下面人做,就让下面人去做,宫里这么多事,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也难怪会累坏身子。” “谢母后的关心。” 这边婆媳两个说着客套话,那边李嫔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她赶忙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用眼睛去瞅太后和皇后,她怎么觉得太后这话有些意有所指呢胡思乱想着,她又看了看坐在前头的苏贵妃。 盘儿自然没发现李嫔的眼神,她下首处坐着胡淑妃,见胡淑妃神色难掩憔悴,她借着放茶盏的空档低声道:“淑妃不用担忧,令尊肯定没事的。” 胡淑妃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着应承了。 其实想想也是,就凭胡淑妃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这回陈皇后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她却没上蹿下跳看热闹,实属反常。 傅太后自然也注意到这点,等和皇后说完了话,又对胡淑妃道:“淑妃定是十分担忧胡总兵,你放心皇帝这次派钦差前往大同时,随同还带了两名太医,胡总兵定会转危为安。” “谢太后,谢陛下隆恩。” 面上带着感恩的笑,嘴里也是这么说着,可胡淑妃心里却十分苦涩。 她爹若是抗击金人受的伤也就罢,偏偏是金人突袭了大同,她爹急怒之下追出了城,不幸中了敌人埋伏,才坠马摔伤了。虽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人至今未醒。 现在说丢不丢脸都是次要了,重要的是人如何,且就算人醒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带兵。 大同乃九边重镇之一,金人今年既选择大同作为突破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所以朝廷也不可能等着她爹伤愈,必然会另派主将。这次陛下与其说是派了钦差前去探望她爹,不如说是已经做好了换将的打算,只是顾忌着她爹颜面才这么对外宣称。 可显然这些话是不适宜在这种场合说的,宫里历来少不了捧高踩低之人,一见别人失势,恨不得立马就踩上来,幸亏皇后只顾跟苏贵妃斗着,也没顾上她,不然还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按下这件事不提,胡淑妃如何胡家如何,对整个皇宫来说,到底只是小事。 很快中秋节就来临了,宫里再度恢复到一片热闹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7章 第126章 126 盘儿总结了一下, 每次宫里办宫宴都是老三样。 站班、看命妇朝贺以及赴宴。 至于男人们那里是如何,盘儿不知道, 但她每次都期望上午快点结束,结束站班她就能轻松了。 下午趁着空档回宫歇息, 问了一下才知道建平帝那儿还没结束, 盘儿就睡下了。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醒了, 匆匆梳妆打扮去了宁寿宫, 就听人说边关传来捷报, 陛下龙心大悦。 宁寿宫临着畅音阁,畅音阁是紫禁城里最大的戏楼之一。 不过能在宫宴上, 被默许来畅音阁听戏的,无一不是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女眷。盘儿到时,傅太后已经在了, 身边除了陈皇后, 还围着一圈命妇。 戏台上正在演着戏, 多数人都聚精会神看着, 盘儿就悄悄找了个角落, 落座下来。 因为晚上没什么正经的场合, 盘儿就没穿吉服,而是穿得常服,再加上戏台上锣鼓喧天, 她的落座倒没惹来侧目。 有宫女上来奉了茶, 问了可是要挪座, 盘儿摇了摇头。 一盏茶刚喝了几口, 边上就有几个命妇说起闲话了。 如今这事在宫里已经传开了,俱因捷报是报到宫宴上的,大抵也知道陛下这些日字正因为边关的战况心情不美,特意报上来讨喜的。 之前盘儿所谓的抽空去歇息,就是在宴上比她位高的人物都离席了,她便也离开。或是回去休息,或是换身衣裳,这是宫里的约定俗成,也就宫里的太后和娘娘们有这个特权,像其他命妇还是要一直等着宫宴用完的。 就好比傅太后看着是比盘儿来的早,其实在宫宴刚开始没多久就离席了,陈皇后在傅太后离席后没多久离开的,盘儿比她又要晚一点。 因此这些命妇们都听说了,盘儿的消息反倒晚了些。 据说,边关那处那些金人之前并不止突袭了大同一处,同时还突袭了宣府,只因宣府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京中才不知晓。 两处重镇都以为金人只是突袭了自己,便设重兵严防死守,怕金人卷土重来。谁知对方虚晃了一枪,大抵也是在关内安排了探子,获知大同总兵胡炳成重伤昏迷,就暗中集中了兵力再度突袭大同。 大同本就缺了主将,又因奸细暗中散播谣言闹得人心惶惶,即使设了重兵严防死守,也被金人打得够呛。毕竟是以寡敌众,本以为对方兵分两路,谁知都冲大同来了,当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危机时刻,榆林关来了援兵。 其实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援兵,而是榆林一个游击带着手下的骑兵巡防边线时,发现金人的动向有异。这人也是个胆子大的,就带着手下为数不多的人缀在后面来了。 到了后,发现情况不对,此时正好是大同驻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之际。要不怎么说这个人胆子大呢,他也没算算自己手里有多少人,是不是人家的对手,就虚张声势假装是援兵到了,从后方突袭了金人。 这一突袭,彻底把金人打蒙了,还以为是真有援兵来了。 他们本就兵力不足,才会使计攻打宣府和大同两处,看似两实,实际上是一虚一实。可能是自己用诡诈,也怕是大周的人使用阴谋诡计,故意想诱敌深入,实则是想包他们饺子。 又想大同之后还有太原,若是太原再来了援兵,这领头的金人将军心生退意。退意一生,士气就不足,队伍顿时被打散了,虽然跑掉的金人多,却也被斩首了几百级,这金人将军也被人活捉了。 事后一查,也是巧了,这金人将军竟是个小王。 也就是大王的儿子,类似皇子的意思。 这个功劳可就不小了,足够抹平大同之前失利的那一次。这不,大抵也清楚朝廷对大同局势十分不满,就专门派人进京来献俘了。 这事就发生在总兵胡炳成重伤之后没几天,估计这会儿朝廷派去大同的钦差还没到,捷报就报进京了。 那献俘的队伍大概半个月后就能抵达京城,捷报是八百里加急先到的。而那献俘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游击,据说这个金人的皇子也是那个游击抓到的。 这不过是茶饭之余的闲谈,盘儿虽听得津津有味的,但并未多想。很快就有人发现她坐在角落里,叫了声贵妃娘娘,然后傅太后那边就听见了,叫她过去。 过去后也没说什么闲话,就是傅太后嗔怪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了,盘儿则是害羞地笑了笑,说不想打扰太上皇后和各位夫人们看戏。 这说话期间,一旁坐着的夫人们都有意无意观察着傅太后和盘儿,当然也还有陈皇后,多数目光都是在盘儿身上。 这苏贵妃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倒称得上天香国色,但要说极美也不是,偏偏让陛下一宠就是这么多年,从还是东宫那会儿就极为受宠,如今倒好成了贵妃,连皇后都要被她压一头去。 当然这些话是没有人在明面上说的,甚至连打量的目光都极为隐晦,让人察觉不出。之后的闲话中,这些心思更从没有表露在言语和行举中,待陈皇后和盘儿都是毕恭毕敬的。 有傅太后在,坐在附近的夫人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自然没有什么话和陈皇后盘儿这种小一辈的说,这些夫人们都是十分稳重的。直到景仁宫突然来了个太监,给盘儿报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舅老爷在大同立了功,据说马上就要进京献俘了。消息刚递到景仁宫,香蒲姐姐她们都不在,奴才就斗胆来给娘娘报信了。” 来人正是小田子。 就是那个被小德子压得一直没冒头的小田子。 这事盘儿也知晓,所以她下意识以为是不是有人又给她挖了个什么坑,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要不哪儿冒出了个什么舅老爷。 她脸上含笑,眼睛却瞪着小田子,心里斟酌说什么样的话,才能把眼前这场面应付过去。若是有人故意坑她,对方肯定还有后手,她又该怎么应付。 “娘娘是高兴坏了吧朝廷的捷报都报到陛下那里了,不会有错的。” 听到陛下,盘儿醒了神。 小田子既然提到陛下,肯定意有所指,他也不敢明知道帮人害了他就是个死的下场,而明知故犯。 这时,旁边有人低声议论着大同、献俘、游击的字样,还有人主动跟傅太后解释。 于是低声议论的越来越多,盘儿听到有人说:“那个立功的游击好像是姓苏,跟贵妃娘娘是同一个姓呢。” “这个我倒是没注意” 盘儿忙嗔道:“这种事拿到这种地方来说什么,没得扰了太上皇后和各位夫人们看戏,还不快下去。” 小田子也意识到自己惹祸了,忙磕了个头就下去了。 虽是如此,之后却没少有人问盘儿其中的事,还有人打听舅老爷有多大,可是有婚配之类的,盘儿都是含含糊糊的,状似好像不愿多提怕抢了风头,实际上连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把这边应付了,盘儿借着去净房暂时离开了畅音阁的主楼。 刚走出去,就看见小田子站在外面冒充侍候的太监。 她领着香蒲一路往净房走去,小田子跟了上来,进了净房,小田子就把来龙去脉说了。 原来盘儿走后,福禄就来了,这事都是福禄吩咐给他的。也是凑巧,那会儿小德子不在,差事就被小田子给抢了。 要不小田子怎么被小德子一直压着呢,终究还是差点,具体他也说不清楚,也没敢多问,只说是福公公说的,说苏家的苏海从大同立功回来了。 不过盘儿差不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宗琮把苏海弄去边关了。 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她。 可能在扬州那时候他就做了布置,却一直跟她说过。 自然是高兴的,同时还有一种水汽充斥着她眼眶,盘儿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田子应声就出去了。 盘儿带着香蒲过了一会儿才出去。 显然香蒲也很好奇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但她自然没盘儿想得透彻,不过也不敢多问,毕竟不是地方。 之后就是看戏看得时间差不多了,去赴晚宴。 盘儿能感觉到很多人有意无意都在看她,看来之前在畅音阁发生的那一幕被许多人都知道了。 她们会怎么想 原来苏贵妃竟然是有娘家的,不是说是个瘦马出身 其实关于苏贵妃是不是瘦马出身,很多人都是存疑的,毕竟瘦马都会裹足,苏贵妃平时出现在人面前,都是正装打扮长裙及地,但还是能观察到她是没有裹过足的。 不过对于苏贵妃是陈家人送进宫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可质疑的,关于陈家人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当初可是惹了不少京里的人笑话。 笑话归笑话,却也让人更不敢轻忽这个苏贵妃。 毕竟本是受制陈家,却让她硬生生掰成了和陈皇后势均力敌,甚至还要压对方一头,有这份能耐的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旁人的这些心思,盘儿自是不知晓,她只知道畅音阁那一场事后,之后的晚宴和赏月宴上,那些夫人们对她似乎更恭敬了,而陈皇后和胡淑妃看她的目光很复杂,里面还隐隐有着忌惮。 赏月宴过半,盘儿就回景仁宫了。 过来差不多两刻钟,宗琮也回来了。 他喝了酒,身上染了淡淡的酒气,倒是迦南香比平时要浓一些。盘儿感觉他似乎喝醉了,因为他每次喝醉了或者接近醉的时候,眼神和举动就格外不一样。 就比如,平时在奴才们面前,他极少会对她做出太亲昵的姿态,但一旦喝多了,小动作就特别多,或是搂着她的腰,或是拉着手,摸摸脸之类的,像个小孩子。 “你先喝了解酒汤,喝完了去洗洗,有话等会儿说。” 这时候盘儿已经洗漱好了,穿着一身海棠红色的寝衣,人被宗琮搂在怀里,她推都推不开。 “你服侍朕洗。” “我都洗好了,怎么服侍你洗。” 见娘娘和陛下正在缠磨,福禄和香蒲他们自然赶紧就退下了,生怕多留一刻,到时候眼睛不想要了。 “就得你服侍。”他搂着她的腰,眼神格外有侵略性,盘儿自然就懂了。 磨不过,两人去了浴间,一通胡乱折腾罢,盘儿精疲力尽。 去了榻上躺下,她已经没有想说话的了,甚至满肚子的不解,她都懒得这会儿问,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可他却是兴趣盎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苏海要回来的事,福禄跟你说没有” “福禄倒是没亲自跟我说,他是来了景仁宫”盘儿把之前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闻言,宗琮嗤笑一声:“这老货,倒是会卖乖讨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8章 第127章 127 其实在宫里, 身边的奴才好不好用,区别是挺大的。 有的人会来事, 有的人不会来事。 就比如这件事,可能宗琮交代的只是让福禄去把苏海要回来的事, 禀报给苏贵妃。但福禄自己会琢磨啊, 主子为何要在这种时候禀报, 哪怕就算刚收到的捷报, 晚点再说也不是不行。 这种时候, 其中的意思就有点多了。 不会办事的奴才,听什么就是什么, 可会办事的奴才,办出来的事就格外事半功倍。 所以福禄专门折去了景仁宫,让景仁宫的人来报喜, 还专门择了小田子。难道福禄寻常在景仁宫进进出出, 不知道小田子这人老实是老实, 就是太老实了, 为何没等一会儿找小德子 这都是有喻义的。 于是今日的事就演变成了这样, 恐怕不用怎么宣扬, 今日来宫里的赴宴的人都知道苏贵妃是有娘家的,娘家的哥哥刚立了功,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有个宠妃的妹妹, 自己还立了功, 毫无意外又是个朝廷新贵啊, 看来以后京里又要多一家人, 姓苏的一家人。 而且这事办得还极有面子,至少对盘儿来说,里子面子都足了。 不过像福禄这样的奴才还是少,除了要有一副玲珑心肝,还得多少年修炼才能修炼到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到当时还是太子的建平帝身边,毕竟宫里环境复杂,你不行你不中用,早就被比你行的人替下来了。 所以宗琮嘴里虽是嗤骂,却似乎一点都没有责怪福禄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把苏海弄到边关去了”说到这里,盘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手指扣着宗琮的衣襟。 宗琮低头看了她一眼,抓住她捣乱的手:“扬州的时候,当时朕没见裴永昌之前,裴永昌找过他,朕觉得他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有一点可取之处” 盘儿猜想,那阵子裴永昌求入无门,肯定动了不少心思,会去找苏家人可以预料。也就是说裴永昌去找苏海,苏海知道了她和太子的身份,却没有找上门,所以在宗琮的眼里还算有点可取之处。 “根子没有坏,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尤其是他们那种身份。”他淡淡地道。 说得倒也是,盘儿一直觉得苏家人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其实本身并不是太坏的人。 “就只是一个机会”显然盘儿不信过程有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因为他这个人太会藏了,说不定背后还帮了苏海一把。 而且要说苏海不过六七年的时间,就能成长到能上战场,反正盘儿是有点不敢置信的。 “就只是一个机会,你以为朕成天哪有那么多空去搭理这种小事。” 小事 这话听得盘儿又有点不高兴了,倒不是说苏家不是小事,而是跟她牵扯在一起还能是小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往里面扭了扭身子。 显然这就是生气的预兆,弄得宗琮脸色一窘,有点弄不明白她怎么生气了 “怎么了”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小事还让你去搭理啊,你干脆别搭理我得了,睡你的乾清宫去。” 搭理苏海的事怎么又和搭理她扯上关系了 虽然宗琮不懂,但不代表他没有眼色,这是感觉不受重视了可还要怎么受重视他只差把路铺在她脚边上了,事事都上心过问,要不今天能想起来让福禄传话 宗琮也有点气闷,可眼角余光看见她白皙的侧脸,又不想大晚上的在床上还闹别扭,他清了清嗓子道:“自然不是小事,朕只是打了个比方。” “真的”人扭过来了,还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 “当然是真的,真是小事的话,朕犯得着这么上心”示弱的话一句说出口,后面的自然也就容易出口了。宗琮老脸微赧,不过灯光不亮,倒是看不显。 她也没说话,就是环上他的颈子,半垂的眼角带着羞,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显然也是在示弱。 好吧,这茬算是过了。 不过她这样倒是极美,宗琮心里叹着气,大掌无奈地在她背心上揉了揉,道:“时候也不早了,快睡吧。” 一夜无话。 别看陈皇后作为皇后,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想找间隙和亲娘说几句不能让外人听去的话,也是极为不容易的。 还是在赏月宴上,才找到机会。 两人找了处僻静的宫室,陈皇后吩咐富夏在外面守着,富春在门里边守着,才坐下和二夫人说话。 听完女儿的话,二夫人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种表现像是不敢置信,但又不得不信,就像吃了什么东西噎住似的。 “你是说她就是那贱人的女儿查清楚了确定了” 陈皇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二夫人,尤其是她的表情,她想她当初肯定也是这样的。 “她有个玉佩,我见过,就是上面雕着她名字的那块玉。” 那块玉二夫人也见过,当时还心里嘲笑王姨娘破落户,竟然弄块这样的玉给女儿戴上。她完全没将那块玉放在心里,事实证明就算过去再多年,记忆里还是有这件事。 “那她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早说,早点”二夫人有些歇斯底里了,她平时可从不会这样说话。 早说又能怎样,再把人弄丢一次更何况她也就是才知道。 陈皇后也知道这地方不太适宜说话,毕竟离赏月宴的地方并不远,她深吸了一口气,撇除杂念极力去安抚二夫人,又告诉她这是宫里,容不得失态,同时还把自己发现端倪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娘,你现在先别着急,她并没有想认回陈家的打算,你看今日宴上的那动静,就是陛下或是她自己,在给自己造势,弄出一个苏家,正好和陈家撇清关系。我今天告诉你这事也不是让你着急来的,而是让你帮我盯着家里,尤其是父亲那边” 陈皇后顿了顿,拿着帕子拭着眼角:“父亲似乎还没跟家里说,既然他还没说,就别说了,他若是说了,女儿就活不成了。” 她这样,反倒让二夫人冷静了下来。 是啊,当年能设出诛心之局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只是陈皇后的话太突然,说出的事也太突然。 怎么这是报应现在报应回来了 二夫人不信报应,若是有报应,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怎么没死,还都好好的活着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恰恰就是女儿所言,不管陈平武是基于何等原因暂时没把这事说出口,他都不应该再说出口了。 苏贵妃如今本就得势,若是让陈家人知道她其实是陈家的血脉,到时候她的公公和大伯小叔他们会如何 就是因为嫁进陈家的念头久,所以再没有人比二夫人更了解陈家那群人。 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逐利而生,什么事都可以轻易因利益而动摇,尤其是这种可以左右陈家百年基业的大事。他们说不定会做两手打算,更不会下力气帮着女儿把太子立下了。 如果太子一直确定不下来,女儿会是什么下场二夫人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 又看女儿哭得忐忑伤心,她抱住女儿,面庞抽搐中带着狰狞,安慰道:“你别慌,也别哭,娘当年能治死那对母女,现在就算她活过来了,娘同样也能治死她” 陈皇后打断她的话,气急败坏道:“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死不死的她现在是贵妃,还是正当宠的贵妃,到底是她治死你,还是你治死她 “现在别提这些了,我现在也不跟她争什么宠,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别让爹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哪怕是为了女儿,为了哥哥,为了你以后能成为陈家的老封君。 “娘,你不是一直羡慕祖母等铎儿成了太子,陈家谁也不敢给你脸色看,你可是太子的外祖母,未来皇帝的外祖母,他身上流着您的血,您是他最亲的人,陈家又有谁敢不将你放在眼里” “你爹不会那么傻,怎么说你也是他亲生的,再说你可是中宫皇后。”二夫人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底气不足。 陈皇后扶着她的肩,直视着她:“是皇后,但还可以废。娘,你没看见陛下不过登基一载,女儿在这宫里都快没地方站了姓苏的那个女人就是个妖精,跟她那娘一样,都是为了蛊惑男人而生。现在唯有把铎儿的太子之位确定下来,陛下才会为了大局,不会轻易动我。” 可能是陈皇后的眼神太深沉,也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沉重,也可能是她咬牙切齿的说跟她那娘一样的样子,让二夫人终于彻彻底底冷静下来了。 “好,娘明白了,娘回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哪怕是求你爹,也不会让他说出去。” 陈皇后点了点头,紧张的脸庞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缓和的笑容。 “若是铎儿能当上太子,全多亏了娘。”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生的,铎儿是我外孙,娘不帮着你们,难道帮着外人去你也别担心,你爹就算不看在我们母子的份上,还有你大哥和你弟弟,他总是要顾念他们。”二夫人抿了抿鬓角道。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闲话,陈皇后就让二夫人先出去了,她晚点再出去,也免得落了人眼。 等二夫人走后,富春犹豫地看着陈皇后。 “怎么了有话就说。” 富春想了想,还是说了。 “娘娘,这件事老爷本是不知道,如今二夫人主动戳破,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爷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恐怕另有隐情还是轻的,明摆着是不打自招,就看她娘能不能在瞒住他爹的情况下,把这件事说圆了。 不过陈皇后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只有让他爹放弃把这件事说出来,陈家才会一门心思来帮她。 至于她娘 在大局面前,个人总是要让步的,就像她和她娘说的那样,只要等铎儿成了太子,谁又敢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按下不提,经历的这样的事,在接下来的赏月宴中,二夫人自然是没什么心思的。 陈家大夫人洞悉了二夫人的心不在焉,心想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明显这种场合不是走神的时候。 等赏月宴结束,陈家男人和女眷都是分开走的,一直到宫门外才汇合。 这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二夫人只能按下满腔的忐忑,在心里琢磨回去后怎么和老爷说,才会让他既同意这件事,又不会对她猜疑。 显然她亲女儿今日给她出了个难题,可二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这其中的轻重她还是明白的。 哪怕不是为了女儿为了外孙,为了她的两个儿子和以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29章 第128章 128 陈平武早就发现妻子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可刘氏能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回到府里, 他本来准备回临碧轩,却未曾想翡翠来请他, 说二夫人找他有事相商。 到了云霞院,陈平武一直等二夫人说话,可她非但没说, 反而让丫头侍候她沐浴更衣。 他心里想难道这又是什么新招式,不过他身边最近可没新添什么姨娘,二房后院里一直挺安静, 也无人能与她一较长短, 越过她这二夫人去, 她弄这一出到底为何 到底现在上了年纪, 若是以前陈平武不会有这个耐心,但现在他反而有耐心看看她到底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二夫人是真的紧张,她已经在心里来来去去琢磨了许久, 都没找到太完美的说辞。 若是避重就轻,到时候出了什么漏子,二夫人了解丈夫的脾气, 他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若是好好说也就罢, 若是让他发现了骗他, 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只能实话实说, 可该怎么实话实说, 说到哪种地步 等二夫人从房里出来, 陈平武已经打算走了,她忙忙上前拉住他。 “老爷先别走,妾身是真有事情跟老爷说。要不老爷先去沐浴,我们进里屋说” 陈平武皱眉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拿出自己的手臂,眼中透露出疏离。 “就在这里说吧。” 二夫人心里一疼,他总是这样,却也是习惯了,遂撇除杂念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她自然不会提那陈年往事,只是说皇后无意间发现白术让富夏托人带出宫的图,认出那是十妹妹的东西。后来白术经不起她的逼问,就实话实话了,道出了苏贵妃真正的身份。 陈平武有些错愕,也有些恍然。 他的行事确实经不起推敲,防得住外人,却未必能防住自己人,尤其还是皇后,不过他倒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不说,是有自己的思量,并不意味这件事不能见光。 二夫人装出感叹的样子:“我还以为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十丫头大抵万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造化。” 陈平武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可能因为他太过自责,也许十多年前的事别人能忘记,他却是历历在目,明明想起来觉得痛彻心扉,却总是控制不住去想。 他还没忘记当年她有多么不待见柳儿,花样百出地和柳儿斗,虽后来安分了,大抵有种先入为主的感觉,所以陈平武一直觉得她的安分带着一种刻意。 当时他还年纪,看不透其中的玄机,只觉得夫人终于学会大度了,可后来因为某些事,因为他克制不住自虐地回忆,所以记忆越来越鲜明,一些以前不懂的,后来也慢慢明白了。 可这时候也上了年纪,儿女纷纷长大,成婚生子,都是当祖父的人了,他不可能因为不待见她就休了她,那就只能这样过下去。 现在,一个厌恶柳儿厌恶到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竟然跟他感叹。 二夫人并没有发现陈平武眼中带着冷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感叹了几句,因此她又牵出皇后知道后的心情复杂,以及当下的局势,乃至不得不对立的局面。 甚至还帮着皇后许诺,若是大皇子能被封上太子,她以后一定会善待这个庶出妹妹,毕竟当年皇后还是极为喜欢十妹妹的。 为此,二夫人不惜一一举例,说的都是往年的事,说得十分有感情。 她哪知晓她的真实面目早已被人洞悉,之说以不说是事情过去了太多年,是事情牵扯了老夫人乃至三夫人,是顾虑彼此乃至儿女们的面子,并不意味陈平武就是个傻子。 所以她以为的动感情,在他眼里全都成了做作和虚伪。 陈平武算是陈家内房男人中唯一的例外,大抵他天生不屑俗物,对做官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他骨子里反而有几分书生气,也就是所谓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一件让他如噎在喉多年的事,能这么忍下来,全是为了陈家的颜面,为了顾全大局,他甚至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去忍,去漠视。 因为这种忍耐和漠视的重量,加重了他的心结,致使他对那件事一直不能释怀,以至于他花了二十多年去回忆去怀念那个女人,企图用曾经美好的记忆去淡化心里的自责,却未曾想根本没用,反而让他更是忘不掉柳儿,忘不掉那一切。 这一切就像喷涌而至的洪水,他的忍耐和底线就像是被不断垒高却岌岌可危的河堤,现在因为二夫人的虚伪和做作,这道河堤轰然崩塌,洪水倾泻而至。 “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二夫人的话被打断了,以至于让她酝酿好的情绪和感情竟一时接不上,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皇后心中很忐忑,怕就在立太子的节骨眼上,苏贵妃的身份曝光了,是时于铎儿立太子不宜,所以” “所以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别曝光媛儿的身份” 二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了话:“皇后如今也为难,陛下本就不喜欢她,只宠爱苏贵妃,这当头若是事情被他人知晓,陛下更不会立铎儿为太子了,皇后就铎儿这么一个依靠,可苏贵妃不一样,她不光有宠爱,还有两个儿子” “陛下为何不喜欢皇后,难道皇后自己心里没有数” 二夫人一愣,看向丈夫泛着冷光的眼眸。 有些事瞒得过别人,又怎么可能瞒过自己人,尤其是还是亲生父母,宫里的一些人手多数都是陈家通过陈平武交到陈皇后手里的,毕竟旁人也不适宜说这些私密事,虽是长辈,到底男女有别,还是亲生父亲更合适一些。 所以陈皇后刚入东宫那会儿,做的一些事,为何又折掉的一些人手,陈平武就算知道的不全面,也知道部分。 他当时是怎么和刘氏说的 说太子妃身份在此,谁也越不过她去,当务之急是东宫必须要有子嗣,这样的太子的地位才稳固,别让太子妃把夫妻情分磨没了。 可刘氏是怎么做的 陈平武就算没有看到整个过程,也知道她会如何和太子妃说,又会如何给她出主意。因为她在他面前义愤填膺地阐述过,女人没有嫡长子,地位不稳固之类的话。 没办法,他只能跟大哥商量,以后就让大嫂入宫,大嫂性格稳重,也能多教太子妃一些道理。可她却因为这事,在府里没少闹腾针对大嫂,为此大嫂心里也落了埋怨,索性丢手不管了。 她就是愚妇,还蠢不自知 二夫人被丈夫的冷眼看得透骨生寒,她不自觉地喃喃:“你就算不为了女儿,难道不想想儿子” 是啊,儿子。 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皇后和立太子,长子次子又该如何自处,皇后又该自处,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对不起了一个,难道还要再去对不起其他几个 于事无补,影响大局。 所以他又忍下了。 偏偏就在他忍下的时候,有些人自作聪明偏偏来试探他。 “好好地待在这,消停些,不然我不保证这件事我能一直隐瞒下去。”说完,陈平武就拂袖而去了。 二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悲喜交加。 悲得是他冷硬的态度,喜得是他这是答应了 陈家发生的一切,盘儿自是不知晓的。 婉婤和宗钤在知道自己有舅舅了,就缠着她问了很多关于苏海的事。 可她该怎么说 说这个舅舅其实是你们便宜的舅舅,她和这个舅舅也不是太亲,正确的是说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小时候还好,长大后她颇有些看不惯苏海的一些坏毛病,尤其见得也少,所以每当好不容易见到,她总是会挑他的刺,以至于总会闹得很不愉快 盘儿只能捡一些小时候的事说。 诸如你们娘小时候长得可美啦,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儿,总有一些臭小子喜欢来欺负娘,你们舅舅总会领着娘去打回来。 婉婤和宗钤脑子里就会出现一副画面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姑娘站在旁边,场中是两个小子正在打架,打得尘土飞扬,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小子打赢后虽然脸上受了伤,但却是得意一笑。 还诸如,苏家以前家境不好,都吃不起糕点也吃不起饴糖,每次你们外公偷偷藏几文的私房钱,都会拿来给娘买糖吃。你们舅舅就吃不到,外公说小子难道还跟个女伢子比。 然后两个小的就会斗气,扭头又好了。偶尔你们舅舅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糖,都会拿到娘面前显摆一下,但他也都会一边肉疼一边掰一块大的分给她。 类似的诸如还有很多,也因此婉婤和宗钤心中关于舅舅的形象越来越丰满。 宗钤甚至由己度人跟婉婤说,等他再长大一点,如果有臭小子欺负大姐,我也帮你打架。 婉婤嗤他,说他还没她厉害,她自己就能打回去。姐弟俩闹一通别扭,扭头又好了。 盘儿费劲脑汁和孩子们说着舅舅的事,偶尔也会进入反思,其实苏海对她还不错来着,她为何懂事后总是会针对他 可能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那时候又被娘寄养了,心中就压抑了很多的不忿,觉得不好的事情都得被女孩承受。苏江比她大很多,两人从小就不太亲近,反而是年纪相近的苏海关系更亲近一些。 苏海经常会去看她,时不时还会给她带点东西什么的,可她却觉得那是家里对她的补偿,越发心中不忿,于是苏海就首当其冲。 往事回忆起来,总是会让人感叹不已,盘儿也没想太多。 很快就到了献俘这一日。 作为天子脚下的老百姓,消息从来都是最灵通的,所以边关战事不利这事,最近没少在市井流传。 这种时候当然要稳定民心,也因此献俘的阵仗被做得很大。 盘儿处在深宫,自然是看不到的,倒是婉婤和宗钤闹着要去看,被盘儿给拒了,说到时候人肯定很多,容易出事。 姐弟俩无法,只能在献俘完后苏海进宫的时候,把他堵在宫道上了。 “你是舅舅” 婉婤看着眼前这个黑黑壮壮的男子,怎么都跟舅舅挂不上边。 苏海突然被两个小孩堵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见两个孩子衣衫华丽,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在紫禁城乱跑的小孩又有几个,还叫他舅舅。 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这是盘儿的孩子。 他不禁有些感叹,脸上却是笑了,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灼灼发亮。 他蹲了下来:“你是三皇子,你是五公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30章 第129章 129 苏海本就高壮, 毕竟是做苦力的出身。 这些年在边关, 每日操练跑马,练得越发黝黑魁梧。配着一身黑色的轻甲, 看着就像一座小山,不过细看上去倒是挺英俊的,气质刚毅飒爽, 与以往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哪怕蹲下,也比两个孩子高。 不过婉婤倒是并不怕他。 “我是婉婤,他是宗钤, ”婉婤一本正经地介绍说, 又道, “我和弟弟就是来看看你, 你应该是要去见父皇的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苏海被眼前的小女娃说得一愣一愣的,明明年纪也不大, 好像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一板一眼的,仿佛方才仰着头看他的小女娃是他的错觉。 他出身市井, 去了边关后,打交道的也都是些大老爷们, 连京中的贵女都没见过, 哪里见过宫里的孩子, 自然不知道像婉婤这样的身份, 即使才六七岁大, 也非常懂事了,而且礼仪也十分好。 他挠了挠头,站了起来:“那你们回去要不要我送你们” “不用了,有宫女和太监。”说着,婉婤往不远处看了看,苏海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边站着几个宫女太监,显然是服侍这俩孩子的。 他这才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下,道:“等我见过了陛下我给你们还带了点东西,只是这会儿没带在身上。等改天或者我抽空,让人给你们送去。” 显然苏海是十分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尤其是这种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却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孩子,话说得也颠三倒四。另一个原因其实也是他不熟悉宫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送东西,会不会不合规矩之类的。 婉婤点点头,端庄地行了一个礼:“那就谢谢舅舅了。” 说完,她就拉着宗钤走了,若是不看她捏着弟弟手腕的样子,其实已经有了贵女的模样。 苏海看着两人背影,失笑一摇头,离开这里。 “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舅舅多说说话,他好高也好壮,比洪师傅还高壮,又会打仗,肯定很厉害。”宗钤说。 婉婤死死地拉着他:“行了,又不急这一会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偷偷跑到宫道上来,就已经过格了。第一次见舅舅,你就不想给舅舅一个好的印象,非要让他觉得你是个憨傻黑才高兴” 这憨傻黑是婉婤专门挤兑宗钤的话,意思就是说他既憨又傻还黑,也是刚经过一个夏天,宗钤又总喜欢在外面跑,确实晒黑了不少。 一经姐姐提醒,宗钤也意识到了。 “你说得倒也对,可是我还想问问他功夫到底好不好,能不能教我。” “不着急,来日方长,我们赶紧回去,要是让娘知道我们偷跑出来就是干这事的,肯定要生气。” 盘儿自然不知道女儿和小儿子会不死心,偷偷跑到宫道上去堵苏海,就是为了看看他长什么样。 她也接到消息说苏海进宫了。 不过她想她应该见不到苏海,毕竟她是后宫女眷,见外男太不合适,哪怕是亲哥哥。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乾清宫来人了,说苏将军一会儿会来景仁宫探望贵妃娘娘,是陛下特许的。 不多时,苏海就被人引到了景仁宫。 是张来顺引来的,随同的还有两个御前侍卫。 盘儿在正殿见了苏海。 一个坐在上头,华服着身,满头珠翠,煞是贵气逼人。 一个站在下头,身穿黑色的轻甲,气质变了,也黑了更魁梧了。 都有些恍然,大概是许多往事不堪回首。 “你还好吧”说出这话,苏海才失笑一声,道:“瞧我这说得什么话,你自然是极好的,方才见到婉婤和宗钤,两个孩子也很好很懂事,没想到这才几年的时间,你都有孩子了,还不止一个。” “婉婤和宗钤偷偷跑去见你了就知道他们肯定按捺不住。” 有了这话开头,似乎场面就没有那么多尴尬了,苏海也坐了下来,盘儿还让人奉了茶。 不过两人也没说别的什么,毕竟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彼此也心知肚明,又都有心结。 一个觉得自己以前太荒唐,做了不少混账事;一个是心绪复杂,明明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后还将会自己的家人,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所以这一场谈话其实并不成功,说话最多的还是苏海,盘儿大多数只是默默听着。不过苏海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讲自己在边关的事,却略过了其中的艰难辛苦。 其实不用说盘儿也知道,宗琮做事看似周全妥当,但对于外人来说,却总是含着几分冷酷。 他说只给了一个机会,那就是一个机会,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他也没功夫去关注这种小事。 可以想见,苏海一个全然没有底子的普通人,能在短短六七年的时间里,晋升为一个游击将军。这游击将军看似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衔,也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军,就是个统称。 但对苏海来说,能达到这个地步,也是极为不容易了。 可能其中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辛劳,甚至可能几番险死还生,毕竟沙场无情。不过他这个人从来报喜不报忧,这一点盘儿还是知道的。 “我已经让人南下去接爹娘和大哥他们进京了,我这些年也有些积蓄,供养他们在京中生活还是没问题的,尤其这次陛下还赏了不少东西。” 闻言,盘儿一愣,又有些恍然。 也是该提上日程了,毕竟苏家不是苏海一个人,既然宗琮给她造了势,想彻底堵死陈家那边,就必然要有苏家出现在京里。 盘儿猜测可能之前宗琮提点过他,苏海才会有这么一说。 “你放心,他们不会来打扰你的,等过阵子我回边关,看爹娘的意见,如果可以,我会他们带到边关去。那边的气候虽不如江南,但其实也有自己的好处,待久了觉得比江南那种雨都黏黏糊糊的地方舒服多了。” 整段话一直含蓄拘谨,只有最后一句才显出苏海的真实性格。 盘儿垂了垂眼帘,道:“你觉得舒服,不代表爹娘也会觉得舒服,如果他们不愿意去,就待在京里也没什么。” 苏海没有附和,也没有认同,安静地又坐了一会儿,他笑了笑站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能多留,就先走了。” 盘儿点了点头,叫香蒲送他出去。 过了会儿,香蒲回来说,舅老爷有东西送给两位皇子和公主,只是东西在宫外放着,怕不方便,她专门派了小田子和另外一个小太监跟着去拿。 不多时,东西就搬回来了。 是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箱子看起来很普通,上面刷着黑漆,锁还有点绣了。 打开一看,里面放的东西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有一把弯刀,牛皮的刀鞘,上前镶着一些宝石,很有异族特色,应该是关外的东西。有三个赤金的项圈,很普通的样式,也没嵌什么宝石,就是金子做的,看起来沉甸甸的。 还有两把牛角的小弓,这是里面最不起眼的,甚至极为粗糙。以及一些金锭子银锭子,和一小盒颜色很亮很润的白珠。 这杂七杂八的,若不是盘儿知道苏海现在的身份,还会以为他是劫了某个富商家的库房。 最后是小田子给盘儿解了惑。 “这些都是舅老爷从他近些年的战利品中挑出来的,项圈弯刀弓是给几位小主子的,其他的是给娘娘的。对了,这弓还是舅老爷没事时亲手做的。” 小田子说话时是低着头的,他在宫里侍候,好东西见到过太多太多,自然看得出舅老爷送的就是些普通东西,还弄得这么杂乱。 他生怕娘娘会生气,谁知偷眼往上瞄了一眼,娘娘的表情却十分复杂。 香蒲就在边上,见盘儿目光落在东西上,忙拿了一样上来给她看。 “舅老爷也是用心了,这项圈沉甸甸的,大抵用了不少金子。” 旁人不知道,香蒲却清楚当年的苏海是什么样,苏家又是什么出身,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很不错了。 盘儿看得却又更深了一些,她看得出这项圈年代有些久了,金色都黯淡了。 当然,这是对于贵人们而言,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金子就是好东西,很亮很闪。三个一模一样的项圈,显然不是战利品,那就是得了战利品后与人换了金子去找人打的。 可惜男人们都没什么眼光,不讲究样式,就觉得重、沉手就是好的。 “把这些都拿去收起来,这几样留下,宗钤若是看见了肯定会很高兴,他就喜欢这些。” 香蒲忙附和道:“可不是,三皇子早就想要一把小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31章 第130章 130 不出盘儿所料, 宗钤果然喜欢。 他早就想要一把弓了, 但父皇说他年纪尚小,筋骨还不足以去拉弓,自然没人敢给他玩弓。此时见到有一把大小长短都挺趁手的小弓,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当时宗琮也在,把另一把弓拿起,试着拉了拉。 出乎他的所料,这弓看着做得粗糙,却是真材实料,意思也就说不是那种哄小孩的花架子的弓, 而是能真正射出箭矢的弓。 且重量还不轻,大概在一斗左右的样子, 对于幼童来说, 这般重量的弓已经算得上具有杀伤力, 估计是专门根据宗钺和宗钤年纪做的, 会让他们感觉到吃力, 但又不会拉不开, 让现在的他们用来练射箭刚刚好。 “他倒是有心了。” 宗琮也听说了, 苏海给盘儿送了不少东西,据说都是在边关时缴获的战利品。 宗钤对战利品这一词十分好奇, 包括宗钺、婉婤都一脸好奇的样子, 宗琮就大概给他们讲了讲边关的一些事情。 大周承继前朝, 设九边重镇, 用来抵御边关之外的游牧民族。这九边重镇本就是抵御模式, 也就意味着极少会率大量兵力出境征伐,可光一味的只守不攻未免太过被动,但大量出兵关外的气候环境都是要素,曾经皇帝也试过派大量兵力深入草原,却发现太损耗兵力,且补给难以补充,遂只能作罢。 于是九边重镇就回归了防守抵御模式,但是每年都会派出轻骑锐卒出关对其进行突袭,也就是所谓捣巢。 战果斐然。 关外气候严峻,物资也极为贫瘠,这些游牧民族若不是备战时期,都是分布在草原上。若是利用好斥候,每次捣巢都能轻而易举重创对方,以至于让其只顾休养生息,而空不出精力南下打草谷。 这种负责捣巢的队伍一般人数都不多,大多都是百十来骑,多则百就是最多的。既然是以少打多,采取闪电式游击的模式,这些骑兵必然十分危险,尤其深入敌腹,一旦受伤,治疗不及,马革裹尸已是最好的下场。 为了激励手下的猛将,边关就有这样一个约定俗成,出关捣巢,兵卒得到的战利品一律不用上缴,都归个人。 宗琮还多说了些苏海的事迹,说他在榆林关曾创造过一个奇迹,出关捣巢十多次,俱都完整归来。 要知道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出关深入敌腹本就意外众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丢了性命更是家常便饭,几进几出已是难得,苏海不过到边关六七年的时间,每年重镇派出捣巢的行动也就一两次,也就是说他几乎次次都没落下。 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命在拼。 这些东西三个孩子意识不到,但并不代表盘儿也意识不到,这也就是他为何能当上游击将军,为何能拿出这些战利品,还说能供养起父母的原因 至于宗钤和婉婤则都是眼神灼灼发亮,只差明说舅舅好厉害。 这不过是晚膳前的小对话,之后用膳时宗钤还不忘让父皇再多给他讲讲那些大将军们的事,宗琮实在被缠磨得不行,只能拿出食不言寝不语来让他闭嘴用膳。 可等用罢膳,宗钤主动就黏过来了,还想让父皇给他讲些边关的事。 边上,盘儿一脸取笑,只差明说自己弄出来的事自己收场。 不过宗琮也不是没有应付的法子,他道:“父皇给苏海赐了宅子,等他安顿下来,是时父皇让人送你去,让他讲给你听。父皇是皇帝,一直待在京城,这些都是听来的,不如他知道的多。” 这话果然把宗钤敷衍过去了,等孩子们走后,盘儿才道:“你还给他赐了宅子” 宗琮看了她一眼:“他生擒了图努哈,按功赐他一套宅子,也没什么。” 盘儿没有说话,宗琮也知道她别扭的心态,也没多说什么,之后两人洗漱歇下不提。 北运河,正是天津通往京城的河段。 从这里开始就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而因为临近京师重地,各路的官船和漕船也越发的多,尤其正赶上秋粮上京的时候,河道中密密麻麻挤满了船只,说是千帆竞渡都不为过。 苏家人也坐的是官船,相对于民船和商船更要便宜些,最起码见到官船和漕船不用让道。这一路坐船北上千里,苏家人也算是开了眼界,知道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坐船,也都有无数的规矩。 普通的民用船和商船、货船,见到漕船和官船是要让道的,若是在一段河道也就罢,顶多只耽误一时,可这一路行来数千里,若是见船就让,恐怕耽误的不止是几日时间。 这也是为何同样的路程,民船却走得最慢的原因,不是因为船只不行,而是因为规矩太多。 尤其是停泊等待开闸过坝的时候,可以一直停着几天都过不去,之前苏家人就见识过,再次庆幸苏海是派了官船来接他们。 官船官 苏家人万万没想到的,苏海一去几年了无音讯,等再有消息竟然成了官,现在要接他们到京城享福去了。 苏家人既高兴又诧异,临走时苗翠香说要把老屋卖掉,反正以后也不回来了,姚金枝没同意。为此婆媳俩还争了两句,不过苗翠香没敢和婆婆顶嘴,现在小叔子发达了,说要接公婆上京享福,他们不过是顺带的。 之前来接他们的人到了后,苗翠香还怕公婆不带他们,特意让两个儿子在公婆屋里睡了两个晚上,还说了些舍不得爷奶的话。儿媳妇的这点小心思,姚金枝心知肚明,不过她也没戳破。 这不过是些琐碎事,总而言之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苏家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忐忑。 终于船只到了通州,大抵提前就报过信,所以苏海早就在通州码头等着了。 下了船,也顾不得叙旧什么的,苏家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苏海则带着几个手下亲兵骑着马,一行人往京城方向而去。 这还是姚金枝第一次坐马车,跟平时坐的驴车区别很大,至少头上有顶了,不怕风吹日晒。她和苏大田一辆车,也不怕丢面子什么的,上了车就四处摸了摸又看了看,苏大田笑话她没见识,她翻白眼说就你有见识。 等终于弄明白车窗是可以打开的,她从里面把车窗打了开,苏海正好骑着马走在旁边不远处。 看着儿子那黝黑的皮肤,和变了许多的脸庞,姚金枝潸然泪下。 “哭什么呢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苏大田忙把车窗关上了,才又道:“这本来是高兴事,你哭哭啼啼的,让海子那些朋友看见了,该惹人笑话了。” 他以为跟着苏海的那几个亲兵是苏海的朋友。 “我哭关你什么事,还不能哭了我哭我儿子在外面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苦,当将军你以为就是名字好听是要打仗上战场的,还不知遭了什么罪,才熬成这样。” 苏大田也有些叹息:“你也是,儿子没出息,你说他天天好吃懒做,儿子有了出息,你又这样。” 姚金枝不说话了,哪个当父母的不是这样,但该心疼的难道不心疼不过这会儿她也懒得和苏大田说话。 后面那辆车上,苗翠香也偷偷打开了车窗,只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脸色难掩激动却又有些忐忑不安。 期间,狗蛋和毛蛋闹着也要往外看,都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 “看什么看都老实待着,别给我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等她看够了,转头看见点着头打瞌睡的苏江,顿时就来了气:“你也睡得着,两个小崽子闹我你就跟没看见似的。” 她捅了苏江的腰两把,将他捅得睁开眼,面带埋怨道:“你干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干,我说了你给我记着,等到了地方,你多和苏海聊聊,套套兄弟情,若是能行,让苏海也拉拔下你,你发达了我们娘仨脸上才有光。” “你听见了没” 苏江拨开她的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跟老二不用讲这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把老二得罪狠了,现在怕人不待见你吧若是真不待见,你就自己回扬州老屋去,反正老屋也没卖,到时候我带着两个儿子在京里。” 这明显就是挤兑话,苗翠香却没有底气反驳。 她当初想让婆婆卖老屋,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怕苏海若真是记她的仇赶她,若是没有老屋,她没地方去,自然就可以带着男人和两个儿子黏上公婆了,如今倒好,孩子他爹竟让她一个人回去。 就算是玩笑话,苗翠香也怄得厉害。 按下这些不提,赶在中午之前,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从外城一路往里走,进了内城,宗琮赐给苏海的宅子在内城靠近外城的边缘处。地段是差了点,比不了那些达官贵人,但对苏海一个才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来说,能在这里拥有一座宅子,已经提前了同僚们很多步。 要知道哪怕是边关的总兵参将,在这里也难有一套宅子。不光是因为内城是达官贵人齐聚的地方,也是地方就这么大,贵人们却一年比一年多,几乎没有人会卖掉这里的宅子,就算卖也是天价。 而且内城中有许多宅子都是朝廷的,是陛下用来施恩臣子的,所以每当这里多出一户人家,不说整个内城都知道,至少附近周遭的住户是知晓的,甚至早就打听好主人的来路,也好为之后的敦亲睦邻做好准备。 三进的宅子,从外面看去丝毫不起眼,与附近其他宅子没什么区别,门楣的牌匾上只写了苏府两个字。 可对于苏家人来说,也算是开了眼界的,光大门口的影壁,就让他们看了好多眼。不是说他们以前没见识过,而是这以后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地方了。 府里很冷清,只有两个小丫头出来侍候。 苏海道:“宅子是陛下刚赏下的,我也没来得及置办下人,明天我就去人市上多买几个下人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有两个丫头已经很不错了,还买人回来做什么”姚金枝说。 苗翠香道:“娘,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么大的地方,没下人打理怎么行,小叔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就只管听着就行,你说是吧小叔”脸上讨好之意很明显。 苏海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跟苏大田和姚金枝道:“我让人送了两桌席面,等会儿爹娘你们先用着,我的那些兄弟今天陪我走了一趟,我得先把他们招呼好了,等会就回来。” “你去忙就是,不用管我们,这不是还有丫头,我们自己就行。” 说是这么说,苏海却回来的很快,他脸膛微红,看样子是陪着喝了些酒。 他到的时候,苏家人还正在吃席面。 苏家人哪里吃过这么丰盛的席面,大人们还好,多少还要顾忌些,怕边上的两个丫鬟笑话,可毛蛋狗蛋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吃得是又快又狠,苗翠香打都打不住,弄得桌上一片狼藉。 “老二你吃了没,要不再坐下吃点。”苏江咽下嘴里的肉,嘴角还带着油,说道。 “是呀,你也再坐下吃点。” 苏海看了看桌上,这时姚金枝也反应过来了,道:“都是你两个侄儿,像饿鬼投胎似的,弄得这一桌席面成这样了” 苏海道:“娘,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就是,我去旁边坐会儿,等会儿还有些话跟你们说。” 说着,他去了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这种情况,自然席面也吃不下去了。 毛蛋和铁蛋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让下桌也不下,气得苗翠香打了他们几下。姚金枝又拦她打孩子,反正就是鸡飞狗跳的。 好不容易弄罢,两个小的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擦干净了,去了堂屋都一一坐下。 苏海才道:“盘儿如今也在京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媵宠》正文 第132章 第131章 131 听了这话, 苏家人面面相觑, 然后下意识就去看姚金枝。 这件事就是姚金枝不能戳的伤口,谁点谁爆,也不知为何苏海竟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这个。 “你怎么会提到她。”最后还是姚金枝主动开口了。 苏海看了娘一眼,斟酌了下道:“这事你们总是要知道的,盘儿那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太子爷,那次是太子南巡,盘儿是他的侍妾,才会一同来到扬州。现如今太子爷登基了, 成了万岁爷,盘儿现在是贵妃娘娘。” 从苏海开始说, 苏家人就处于震惊之中, 直到他说完, 所有人直接就呆了。 呆了好久, 是姚金枝打破了寂静。 “她怎么会成了太子的妾” “当年买下盘儿的那个盐商, 与当今皇后的娘家陈家有些关系, 当初会买下盘儿就是为了送入宫替当时的太子妃固宠。如今盘儿成了娘娘, 你们按规矩应该是外戚的身份,不过盘儿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我说这些除了是告诉你们这件事, 另外也是近日你们可能会召进宫, 不想你们给她惹出什么事来。” 这娘娘、外戚、进宫什么的, 听得苗翠香心花怒放, 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直到苏江看不过眼拽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红,道:“那照小叔这么说来,咱们家应该多感谢感谢那个盐商,还有皇后娘娘,若不然咱们盘儿如何能有这般造化,都成宫里的娘娘了。” 别看苗翠香出身市井,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她没见过她听过戏啊,戏里都说宫里的娘娘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是所有官见到都要跪的。 她记得她看过一个叫什么来着的戏,那里头的贵妃娘娘说要某个大官的头,就把那个大官的头给砍了,简直是不要太威风。 如今自己成了外戚,娘娘的亲戚,是不是也能那么威风,也能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出去人人见着自己都要跪,都要喊声夫人。其实方才苗翠香就是在想这个,她匆忙之际胡乱说了一句,也好让大家别看自己了,谁知却让苏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大哥大嫂,我有些事要跟爹娘说,你们能不能先避一避” “什么事啊,还能不让我们听。”苗翠香抱怨道。 苏江一把拉起她,又叫上两个儿子就往外走:“老二说让我们避一避,你就避一避,哪儿有那么多废话,肯定是你不能听的事。” “是有关娘娘的事,确实不适宜大哥和大嫂听。” 其实主要是苗翠香,苏江的性格苏海还是知道的,他这人别看没什么出息,人也很平庸,但嘴很紧,不该说的绝对不会说,可苗翠香就 有些事当丈夫的知道了,妻子肯定也知道了,这也是为何苏海连苏江都瞒的原因。 屋里就剩下苏大田、姚金枝和苏海三人。 “她的事你也不用跟我说,我当初说不沾她光,她就算成了娘娘,我也不沾。你这个将军是不是就是你妹妹帮你弄的是不是你知道太子爷的身份,当时没跟家里说,背着家里偷偷跟着盘儿来京城了” 姚金枝本来还说得有些别别扭扭的,越说越觉得自己说中了真相,当场蹦了起来,下意识就想找鸡毛掸子去打苏海。可这里又不是扬州老屋,那根打苏海打秃噜了鸡毛掸子早就不在了,在苏海离家那会儿姚金枝就将之压箱底了,如今自然没东西可找,气势顿时就折了一半。 不过姚金枝是谁她只要有精神气儿,庙里的菩萨都敢骂,没有鸡毛掸子,就抡着巴掌上了。 苏海也是被亲娘打出了阴影,下意识就抱头去躲,哪还有他平时在边关时的威风。 “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听我的话,去祸害你妹妹” 直到挨了好几下,苏海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娘的手,同时自己也失笑不已。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京城还怎么打仗,我一直在榆林,直到这次立了功才被召到京城。” 他大致将生擒了图努哈的事讲了一遍,自然不可避免就说到大同遭遇袭击,他带人巡防时发现了敌踪,从后面突袭了敌人,解了大同之困。 姚金枝是个妇道人家,哪里听得懂这些,但苏大田听得懂啊,他平时干活儿闲下时,或者等活儿的时候,路边的茶铺里少不了会有些说书的。 说书经常会说到打仗,男人嘛再是窝囊,也有几分血气,最是向往这种马革裹尸的壮烈,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如今自己儿子竟然加入到这种只在说书里听到的场面,苏大田就问得特别详细,从苏海怎么发现的敌踪,当时的心情如何,装备可是精良等等等等,简直是事无巨细的问。 问一句两句也就罢,姚金枝就耐着性子,谁知老头子这么多破问题,就算苏海有耐心跟他说,她也没耐心,当即就把苏大田赶到了一边说他废话多。 这下苏大田蔫了,也不问了,坐在一旁不说话,苏海只能说等有空了再和他说,苏大田这才有了点振奋之色。 “说正事,刚才你大嫂提到要感谢皇后娘娘,你脸阴成那样是怎么回事”不愧是亲娘,哪怕好些年没见,也看得出儿子的脸色。 苏海当即收了笑,把盘儿的身世,以及当下的形势大概说了一遍。 “陛下虽没有明言,但我能想到他定是不希望娘娘和陈家人有什么关系。爹娘你们想想,若是皇后和正当宠的贵妃是一家人,万岁爷还能安稳大皇子是皇后生的,二皇子三皇子是娘娘生的,陛下子嗣单薄,只有五个皇子,皇后和娘娘就占了三个。 “所以我就把你们从扬州接过来了,本来我是打算这趟回来或是回扬州一趟,或是把你们带到边关,可当下的情况实在不允许,我们必须帮着娘娘让万岁爷安心。” 苏海说的事太难以让人消化了,盘儿是陈家人,和当今皇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也就罢,这其中还牵扯着什么皇子大臣,不过姚金枝和苏大田虽听不太懂,但也明白一个道理,皇帝希望娘娘是他们苏家的人,而不是和陈家有什么牵扯。 “陈家既然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家里丢了个女儿都找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孩子弄丢的,怎么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 这个 这就要牵扯到后宅阴私上头了,具体详细苏海也不太清楚,毕竟他刚进京也没多久,很多事情根本打听不到,只是从陛下只字片语,以及福公公点拨之中明白了当下的形势。 但他猜测应该是和陈家二夫人,也就是盘儿的嫡母有关。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二夫人真不是个东西,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么大的家业能缺孩子一口饭吃,怎么就把孩子给扔了”姚金枝特别不能理解道。 想想也是,她一个市井妇孺出身,哪里懂得什么妻妾之争,大宅门里的阴私。别说苏大田纳不起妾,就算能纳得起,估计也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暂时情况就是这样,娘你只要记住,娘娘就是咱们苏家的孩子,是你亲生的,其他的你可以不用管。我明天就去买下人,过两天可能宫里也会来人,教你和大嫂一些规矩什么的,也免得到时候你和大嫂进宫时闹出什么笑话,给娘娘丢脸。还有爹,你也要跟着学学,说不定陛下到时候会召你觐见。” 一听自己也要进宫,还要见皇帝老爷,苏大田顿时腿有点软了。 “我不去行不行” “我只说可能。”苏海也只能这么说。 外头,苗翠香和苏江拉拉扯扯地跟在丫鬟后面,往给他们安排的院子行去。 进去后,丫鬟领着他们四处看了看,又把什么地方是什么用处说了说,就退下了。 等丫鬟离开后,苗翠香就围着屋子转了起来,四处看四处摸,看见什么物什都咂嘴。 看完摸完,她来到苏江面前,道:“你说老二跟爹娘说什么话不能让我们听” “老二不说了,是娘娘的事。” “娘娘的事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听,怎么说你也是他大哥,我也是他大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到底还尊不尊重我们了”苗翠香有些委屈道。 “你行了吧你,你刚才怎么不说怎么不在娘面前说你长嫂如母你看娘怎么收拾你起开起开,累了一路,我去睡一会儿。” 苏江去了里头的卧房,坐到榻上时还摸了摸下面松软的被褥,才露出一个笑倒了上去。 谁知还没安生一会儿,苗翠香把两个孩子打发去外面院子里玩,又跟来了。 “我成天说你傻,你还不信,你瞧瞧老二把盘儿、不,娘娘巴结得多好,如今将军当着,大宅子住着。你还是个大哥,怎么轮到你就成了当大哥的还要巴着弟弟,你就不会给自己筹谋筹谋”苗翠香边说边扭着衣角,心里那个激动那个难耐,简直就像猫抓似的,恨不得眼前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自己的男人才是将军,该是老二靠着他们才是。 她去摇苏江:“我跟你说,等明儿见到娘娘,你就多跟她说说以前的事,让她也给你弄个将军做做。” “你行了,你男人是个能打仗上战场的你就不怕我死在战场上,你当了寡妇”苏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翻着白眼把她往边上搡,让她别摇自己,一边又道:“老二那是自己挣出来的,我早就跟你说老二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你们都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什么有出息没出息的,还不是指望娘娘,把娘娘巴结好了,就能当将军” 苗翠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江一把搡开了,这次可不像刚才,力道很轻,差点把她搡得摔下去。 苏江坐了起来,冷笑道:“你是又想回娘家了吧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闹着要分家,把老二给逼走的。现在老二有出息了,我们是搭着爹娘才能跟着来京城跟着享福,你要是有福不会享,想些乱七八糟的,别说娘会不会收拾你,我首先就饶不了你。” 说完,他就扭头倒在榻上,没理苗翠香了。 苗翠香这下可不得了了,又是哭又是上前推搡苏江,苏江就是不理她,推着哭着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把眼泪擦了擦干坐在那儿。 “我不就是眼气老二当了将军,也想让你跟着有出息些。”她小声咕哝着。 “你男人是不是那块儿料,你不清楚,我自己清楚。起开,别挨我,让我睡一会儿。” 苏家人就这么在苏府里安顿了下来。 苏海买下人,给府里置办东西,给家人置办衣裳首饰,每天都是极为忙碌。而苏家人已经从免不了大惊小怪,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所以等盘儿从宗琮嘴里听说苏家人进京了,专门从内务府派了两个嬷嬷来教苏家人规矩时,苏家人已经学会了一点淡定自如。 看得出他们虽衣着打扮都和京中人无疑,但行为举止还是透露出一种局促,一种下层人突然乍富的无措。 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傻子,既然贵妃娘娘选了她们来,来之前还专门点拨了她们一下,大抵就是防备有这种情况发生。两个嬷嬷也没露出轻视之态,而是极为认真的开始教苏家人规矩。 不光是宫里的规矩,还有一些简单的仪态,甚至是平时怎么穿衣打扮,怎么说话处事。 姚金枝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妇人当闺女教。 她倒不想学,可也怕出去给儿子给女儿招来笑话,可能是苏海那句要帮着娘娘安万岁爷的心激励她,她私底下抱怨归抱怨,面上还是挺认真的。 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月,虽然苏家人离京中那些贵人还差着很远的距离,但入宫觐见却是没问题了。 消息传到宫里,第二天宫里就来了辆车,接了姚金枝和苗翠香进宫。 至于苏大田和苏江,他们到底是男人,这次打得又是贵妃娘娘见家人的名义,自然没他们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