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掠侠影》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一章 序章 “不,我不要回去!”他猛地坐起身子,汗珠涔涔,眼神慌乱。似乎是一场噩梦?他心有余悸地望望四周,在月光的映衬下,仍旧是他的中军大帐,仍旧是左右的随从。 “掌灯。”他挥手抹去脸颊上的汗珠,定了定心神。两盏琉璃灯被点亮,他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召姚广孝进来。” 左右唱了一个诺,还不待出去。只见一个和尚信步走了进来。此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披袈裟,手持念珠,一脸慈祥的微笑。他的微笑似乎有种摄人的魔力,即使是再急躁的人,只要是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微笑,立即就会镇定下来。 “王爷,就算您不叫我,我也要来。”和尚行了一礼,缓缓地说。坐在榻上的人不觉摇头苦笑,说道:“还是你最懂本王。” “王爷又做噩梦了?”和尚问道。 那人点点头,说:“四年了,那个梦一直挥之不去。广孝啊,你可知我的苦。”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苦尽甘自来,咱们已经到了天子脚下。清君侧,除奸邪不一直是王爷的夙愿吗?”听到这话,那人的双眼又现出神采来。他缓缓从榻上下来,左右立即将准备好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他向姚广孝走来,拉住他的手,说道:“来这边坐吧,广孝。” 没错,他们就快成功了。他们的大军已经来到南京城下。四年了,四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做着同一个噩梦,也都做着同一个美梦。那个拉过姚广孝的人,看起来身份尊贵,却又为何与一个出家人关系如此密切?因为他是朱棣,是那个四年前在燕京起兵的燕王朱棣。 后来的人们怎么无法想象朱棣和姚广孝经历过什么。他们一起被炮火震晕过,一起在乱军的泥浆中翻滚过,一起纵马提枪,浴血奋战过。而如今,他们已经将京城团团围住,城破就在眼前。 此时此刻,朱允炆呆呆地坐在龙椅上。他从前一日上朝就坐在这里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把椅子上坐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一班文武大臣能追随自己多久。他摸着扶手,轻声叹息道:“椅子啊椅子,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你身首异处,又有多少人为了你担惊受怕啊!”他无力地叹了口气。他累了,这四年多的时光,折磨的又何止是朱棣一人,不是还有他吗?此刻,他真的累了。 当他起身要去殿外走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厚实的呼叫:“陛下!”声音洪亮,力量充沛。懂家儿一听便知,这是位习武之人。 只见来者有四人,一起涌进来,跪在皇帝朱允炆面前。朱允炆当然认得他们是谁,分别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崇、领侍卫内大臣元齐、太子伴读纪庭之、御前侍卫诸葛弘。 这四人本是出身武学名门的江湖英雄,只因国家初定,北元依旧虎视中原。于是四人都投身国门,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他们在往日的相处中,越来越投机,居然依照江湖上的规矩,歃血为盟,结为了异姓兄弟。 此时,朱允炆望着他们,情感是复杂的。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困惑,仿佛是在问“大家都走了,你们怎么还不走?”又似乎有一丝感激,感激他们对自己的忠诚,还有的就是一丝希望。因为他知道,这四人均怀有一身绝伦的武艺。也许局势还有回环的余地? 只见刘崇抱拳一拱,说道:“陛下,现下已是非常之时,我兄弟四人特来恳请陛下,再勿顾及叔侄之情!” 朱允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当然明白刘崇这话的意思。当年,燕王起兵的消息传到了南京。朱允炆特别嘱咐准备去平叛的耿炳文说:“切勿让朕背上杀叔之名啊。”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朱棣。前方的将士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全力拼杀,这也才给了朱棣可乘之机。 而现在,刘崇又提起这“叔侄之情”,意在提醒朱允炆,不妨收回成命,我们去行刺燕王! 朱允炆慌了,他为他的妇人之仁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难道还不能幡然醒悟吗?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扶着刘崇说:“卿家快起。”刘崇仍是低着头,加重了语气说:“陛下若然不能答应,我等今日就跪死在这大殿之上!” “卿家又是何苦来哉,兹事体大,朕不能不慎重啊。”听到朱允炆颤抖的声音,跪着的四人不自觉的互相看看。是啊,要逼这个柔弱的君主突然残忍起来,真是千难万难。 只听纪庭之说道:“陛下就算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太子想吗?”朱允炆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双腿也发起软来。他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望着眼前的四人。太子朱文圭尚且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自己身死国灭,社稷倾覆倒也罢了,只是心爱心疼的圭儿又哪里还能活命?纪庭之身为太子伴读,肩负着他日教导太子读书做人的重任。自打朱文圭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憧憬着这一天。而如今,眼看一切都快要化成泡影,你教他怎么能不着急? 这兄弟四人当然不是留恋权位,如果是那样,他们大可以像其他官员一样,投诚朱棣。只是因为多年来的相处,让他们和朱允炆之间有了深厚的情谊。 这一切朱允炆当然是知道的,不仅他知道,城外的朱棣也心知肚明。如果叛军真打进来了,那这四位义烈的卿家不也难逃厄运了吗? “陛下,快下决心吧!”“是啊陛下,再犹豫就来不及了!”四人催促着,盼望着,仿佛他们的眼里就快冒出火来。 “好吧,就如卿家……”朱允炆话刚说到一半,又听见一声长嘶:“陛下,臣……臣护驾来迟……”四兄弟和朱允炆都寻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一身蟒袍玉带,头戴乌纱,显然是位极人臣的了。 “扑通”一声,那人跑进来跪在了朱允炆面前,正与四兄弟平齐。“臣有罪,护驾来迟了!”他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奔跑而来的。 “哦,是黄卿家。你不是在浙江募兵的吗?怎么如今又回来了?燕贼将京师围困,你又是怎么进来的?”见到黄子澄,朱允炆的精神为之一振。既然黄子澄能进来,想必是带来了勤王大军,说不定此时的城围已解了呢?嗯,一定是这样。待剿灭叛军之后,朕一定要重赏黄卿家。 只见黄子澄汗如雨下,结结巴巴地说:“臣……臣惭愧,各府道州衙均……均不肯出兵。”“什么?”朱允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在剧烈的情感波动下,任何人都无法正常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何况是这个自幼就未跨出过宫门半步的朱允炆。他想象不到天子的勤王召令居然会被地方官员拒绝。 那四兄弟再次互相看看,都深深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章 代朕犯险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朱允炆有气无力地问。 “是……是燕王,不,是燕贼放……放臣进来的。”黄子澄颤颤巍巍地说:“他还让臣给……给陛下带句话。” “什么话?”朱允炆急切地问道。 “燕贼说,他们起兵不……不是为了要作乱,而是……要清君侧。他要陛下亲自……亲自出城去和他谈。” “简直荒谬!陛下,那燕贼是意图仿效‘靖康之祸’。如果陛下亲身赴敌营,无异于自投罗网啊!”刘崇在四兄弟中性情最为刚烈,还不等皇帝说话,他的愤怒之情早已按捺不住了。 似乎黄子澄现在才注意到旁边的四人。他望了刘崇一眼,急忙附和道:“刘指挥所言甚是,燕贼是名不正而言不顺。故而他们才不敢贸然攻城。若然陛下陷入敌手,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允炆环顾四周,眼前的五人都是忠臣,可是自己又是怎么落到这般田地的呢?也许朱棣说得对,真是该清君侧了。 “那你们说,朕还该当如何?” “陛下,就依我等所言,今晚刺了燕贼!”说话的是一脸怒气的诸葛弘。 “啊?万万不可啊陛下!”黄子澄不住地扣头,扣得“咚咚”直响。 “有何不可?”诸葛弘怒目问道。 “陛下,臣刚进城之时见到了燕贼的军师姚广孝。他为了给臣示威,用一张纸就斩断了一支碗口大的旗杆。此人武艺定是不凡。有他环伺在旁,行刺怎能顺利?刺了则罢,若然出了纰漏,想那燕贼定是恼羞成怒,到时咱们恐怕连议和的机会都没有了。” 黄子澄这话虽是对朱允炆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四兄弟听的。这四人均来自江湖,姚广孝这个名字他们自然熟得很。那姚广孝二十年前就成名于漠北,曾以“幻影手”绝技独闯武林,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人送外号“千手玉佛”。后来不知为什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四兄弟心里对黄子澄的胆怯深深的鄙夷,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那么,依黄卿家看来,大事还有可为吗?”朱允炆问向黄子澄。 “陛下,唯今之计,只有臣拼死一试了。”黄子澄坚毅地说道。 “哦?黄卿家何出此言?” “既然燕贼要谈,就让臣代陛下走这一遭吧。” “万万不可,卿家你是兵部尚书,全国的兵马调度……” “陛下!事已至此,还管得了这些吗?”黄子澄说这话时,已经涕泪横流。他似乎是为自己的行将赴死而哭,似乎是为朱允炆的优柔寡断而哭。 “诺大的天下,难道还找不出几个像臣这样的人吗?如今,臣能为陛下效死,是臣的荣幸!”说罢,黄子澄又向朱允炆扣了几个头。 四兄弟一齐望向黄子澄,听到他这番话,刚才的鄙夷大大散去,换来的是满满的敬意。 “不如就让我等兄弟陪大人走这一遭吧。”刘崇说道。 “没错,不管他姚广孝的武功有多么高强。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趟他一趟!”这是元齐。 “卿……卿家们……”朱允炆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只见他缓缓站起来,说道:“卿等忠心体国,代朕犯险……请受朕一拜!”说罢弯腰下拜。 跪着的五人不自觉的全都站起来去扶皇帝。 “陛下,您可折煞微臣了。”在场的诸人无不流下了热泪。 “好,朕要与诸位卿家喝上一杯。来人啊,备酒!”朱允炆仿佛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的他显得无比坚毅。 朱棣和姚广孝并排坐在榻上,在燕王的大军中,也只有姚广孝能有这个资格。 “广孝啊,我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有时在梦里,我被人抓回了燕京,有时又叹息,隋朝杨玄感的悲剧会不会也发生在我的身上?”朱棣充满热枕地望着他。 “王爷这是心病啊。杨玄感可不能与您比。当年李密给他的上中下三策中,他愚蠢地选择了下策。那是看不清天下大势的结果。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京城,杨玄感泉下有知,恐怕也会自愧不如了。”姚广孝缓缓地说。 朱棣苦笑一声,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如果当年杨玄感能舍洛阳而进长安,恐怕这天下就不会落到李渊父子的手里了。看来,是成是败,全在京师一隅啊。” “王爷聪慧,其实这番道理我就算不讲,王爷也是知道的,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姚广孝说罢,端起茶壶给朱棣满上了茶。 “那依你之见,朱允炆会来吗?”朱棣问道。 “皇帝也是读过史书的,怎能不明白‘靖康之耻’的前车之鉴?他一个文弱书生又怎有勇气敢冒这等风险?”姚广孝给自己满上茶,依然面带微笑。 “那……呵呵,广孝啊,我可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了。”朱棣笑道。 “黄子澄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如果我们能擒住此人,朱允炆定是坐困愁城。到那时,王爷,您还不是予取予求吗?”姚广孝抬眼望着朱棣,那微笑却始终不曾变过。 “哦,原来如此。你是说黄子澄会替朱允炆出来和谈?可既然是要擒住黄子澄,刚才又何必再放他进去?” “若是刚才扣留他,那便是扣住了朝廷的兵部尚书;若是一会儿扣留他,那便是扣留了皇帝。” 朱棣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拉住姚广孝的手说:“哦,原来如此!知我者,道衍和尚也。哈哈,你真是心思缜密,我没白信任你啊”姚广孝法号道衍,故而朱棣由此一说。不过此时朱棣的喜悦心情,也可见一斑了。 也正在这时,一名兵卒进帐来拱手报道:“王爷,朝廷派人来了。” 朱棣与姚广孝对视一眼,不禁都露出了微笑。 姚广孝吩咐道:“知道了,告诉外面,燕王这就去迎接。”兵卒答了一声“是”,便出去了。 “广孝啊,看来这次你又猜中了。朱允炆果然是派人来的。” “来人也一定是黄子澄大人了。王爷,待会儿见了黄大人,切切不可失了身份。” 姚广孝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说朱棣身份尊贵,大可不必畏惧;另一层则是说对方是“大人”,一定要以礼相待。 朱棣何等聪明,心中自然明白。只见他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迎接上差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章 皇差驾到 朱棣与姚广孝一同走出帐外,远远望见有一行人骑行而来。中间的那人蟒袍玉带,乌纱戴头,一定是黄子澄了。在他两侧又各有两人,同样是一身官服,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官阶。 “大胆朱棣,见了皇差还敢不跪?”这一声喝正来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黄子澄。 朱棣怒气顿时升腾,正要发作。姚广孝忽然踩了他一下,示意不可鲁莽。他这才强抑怒气,俯身下跪。一众兵丁,连同姚广孝也都纷纷下跪。 “臣迎驾来迟,望皇差恕罪。”朱棣朗声说道。 黄子澄环顾四周,又看看旁边的刘崇,这才又壮起胆子来,说道:“我奉皇帝陛下之命,特来询问燕王。不知燕王提兵而来,所为何事?” 朱棣跪着说:“启禀陛下,臣远在燕京,本应戍守国门。只是朝中有奸佞小人怂恿陛下撤藩。殊不知设立藩王以拱卫京师是太祖高皇帝的遗命。臣是不忍让陛下背负不孝的骂名,特来清君侧!” 这番话说得正义凛然,黄子澄一时竟无从辩驳。只好说:“既然如此,燕王请起。” 朱棣唱了一个诺,这才缓缓起来。其他的兵丁、护卫、随从也都起来了。 姚广孝笑着说:“皇差辛苦,燕王早知皇差要来,特命人备上了酒菜,咱们进帐一叙可好?” 黄子澄与同来的四兄弟互相看看,示意可行。便答道:“如此甚好,只是不能耽搁了本官回去复命。” “这是当然。”姚广孝欠身说道。 众人进得会客的大帐内,分宾主落座。上首的位子自然是留给黄子澄,朱棣只能坐在下首相陪。他的旁边是姚广孝。而刘崇四兄弟则坐在朱棣、姚广孝的对面。此时,侍从们鱼贯而入,好酒好菜纷纷端上了桌。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在帐中飘散开来,令人垂涎。 “适才燕王说要清君侧?只怕殿下要失望了。”黄子澄说道。 “哦?黄大人这话怎么说?”朱棣问道。 “哼哼,燕王大军一到,那些所谓的奸佞就都见风使舵的投奔了王爷您不是吗?现如今在陛下身边的都是不计较生死的直臣、能臣。” 黄子澄此话一出,朱棣勃然变色,不待他发作。只听姚广孝抢着说道:“如此说来,燕王确也有一份功劳。至于事实究竟如何,还是等天明,燕王进宫面圣之后才可知道啊。” 刘崇等四人闻言都是一惊,他们天亮之后就要攻城了? 只听黄子澄仰头大笑,说道:“哈哈哈,姚先生言重了。区区小事,何劳燕王大驾。清除奸佞这等脏污之事还是我们君臣自己来吧。只需请姚先生随我们一同回去做个见证便可。” 朱棣不禁眉头一皱,心里暗暗想道:这个黄子澄确是大胆,竟然反客为主,要拿姚广孝做人质?我可不能就此认输。 朱棣笑道:“清君侧往大了说是为国除害,往小了说也只是叔叔替侄儿打扫庭院而已。呵呵,都是一家人,又何须那般讲究。只是本王恳求皇差在我这军营中逗留几日,体察体察下情。回去再在陛下面前替我们这些刀尖上讨饭吃的弟兄们说句话儿,赦了我们的大不敬之罪。我等也就可以安心回燕京去了。” 黄子澄又是一阵大笑,说道:“这个容易,取纸笔来!” 侍从呈上文房四宝,恭立在黄子澄跟前。黄子澄提起笔来,运笔如飞,刷刷点点地写了起来。 不单是朱棣和姚广孝不知他写些什么,就连刘崇四人都如坠云端,摸不着头脑了。 姚广孝斜眼瞅着黄子澄,诸葛弘则怒目而视盯着姚广孝。 诸葛弘在四兄弟当中年纪最轻,也最是心浮气躁。他早已听说姚广孝当年横行江湖,未尝一败。如今得见,早已是摩拳擦掌,想上去和这和尚比试比试了。 不一会儿,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就写好了。黄子澄似乎十分满意,微笑着说:“本官在军营的所见所闻都记录在这篇文章里了。等我回去,命人张贴在城中。燕王的仁义之名自然传开,陛下体察下情,自然会赦免王爷。” “哦?那本王可要先睹为快了。”朱棣命侍从将文章呈上来。 这哪里是替燕王歌功颂德的文章,分明就是篇声讨燕王的檄文。劈头便是“燕贼篡逆”四个大字。满篇要么是动员百姓积极参军,固守京师的语句,要么是痛骂朱棣的种种倒行逆施。 朱棣越看越气,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滚落下来。忽然拍桌而起,喝道:“黄子澄你好大胆,竟敢污蔑本王?” “哼哼,燕王你多行不义,这是你自讨苦吃!”黄子澄袖子一甩,背过了脸去。 “王爷何须动怒,皇差大人也许有些误会。来来来,我道衍敬大人一杯,当是赔罪。”说罢,一只斟满了酒的杯子被他轻轻一掷,闪电似的刺向黄子澄。纪庭之眼疾手快,也将自己的杯子扔向黄子澄。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两杯相撞,纪庭之的杯子轻轻落在了黄子澄的桌上,而姚广孝的杯子也原路折返了回去,被他伸手一接,杯子便牢牢地握在了手中。而酒,却是一滴未溅。 姚广孝和纪庭之这一手飞杯绝技令众人都是一惊。姚广孝和朱棣的惊是没料到朝廷还有如此好武功的人物;黄子澄和刘崇四人的惊是没料到姚广孝的暗器功力如此深厚。 刚才姚广孝将杯子掷向黄子澄只用了四成力,只是为了撞开黄子澄的那杯酒,让他当众出丑而已,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而纪庭之哪里知道姚广孝的想法,虽然有些仓皇,但他这一出手也有七八成功力。两杯相撞,居然没能把姚广孝的杯子撞碎,反而仔细观察自己的那只杯子,倒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四人都不觉暗暗佩服:姚广孝,果然是不负盛名。 朱棣和姚广孝望着刘崇四人,四人也望着他们二人,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有黄子澄暗暗后怕,幸亏纪庭之出手及时,不然自己真是凶多吉少啊。想到此处,他也将同情似的目光投向了纪庭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章 军中激斗 “姚广孝,你这是什么意思?”黄子澄厉声质问。 “朝廷里也是卧虎藏龙啊。倒真叫我小看了。”姚广孝眯缝着眼,根本不去理会黄子澄的问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刘崇四人身上。 黄子澄怒气升腾,但在燕王的军营之中也只好强忍怒气,静观局势的发展。 “你一个出家人不在庙里吃斋念佛,跑到这里来耍什么横?一口一个‘我’字,羞也不羞?”说话的正是跃跃欲试的诸葛弘。 原来,和尚僧人既已出家,就不该再称自己为“我”,而应该以“贫僧”、“老衲”自称。诸葛弘的指责也正是由此而来。 “四弟,不可鲁莽!”刘崇是四人中的大哥,虽然性情刚烈,却也最是顾全大局,倒是血气方刚的老四诸葛弘常常莽撞行事。 朱棣突然笑起来,拍手说道:“原来四位英雄也都是身怀绝艺。其实我这个军师和尚也会些拳脚功夫。本王倒很想开开眼界呢。”言下之意,便是代姚广孝向刘崇四人挑战。 姚广孝陪笑道:“四位大人既然有胆量陪黄大人来燕王的大营,想必也是艺高人胆大了。呵呵,也难得燕王有此雅兴。姚某不才,斗胆讨教一二招,不知哪位大人愿意赏脸?” “好啊,就等你这句话呢!”诸葛弘拍案而起,却被旁边的纪庭之拉了一把,对他耳语道:“我估摸着这个姚广孝功夫还在你我之上,千万不要大意啊。” 刘崇也压低声音说道:“四弟去试试也好,先探探对方虚实再说。”其余两人都是微微点头。诸葛弘应了一声:“知道了。”就一跃而出,站到了大帐的中央。 “既然如此,广孝啊,你就去陪这位英雄玩玩。”朱棣刚才的怒气似乎被一扫而光了。此时的他显得兴趣盎然。 姚广孝应了一声,缓缓起身,绕过邻座,信步走到大帐中央,向诸葛弘施了一礼,说道:“咱们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千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 此时的诸葛弘哪里听得进去,却说道:“你这袈裟未免太过宽大,不妨脱了吧。”似乎是有生死相搏的意思在里面 姚广孝笑道:“不必不必,本和尚无论是打坐念经,劈柴烧水都是这一身袈裟。” “好,那在下有僭了!”不自觉地,诸葛弘居然使上了江湖上的切口,双掌一错,双足一蹬,迎面就是一记劈掌! 诸葛弘自幼学的是祖传的形意掌,招数套路全是由动物的捕食、格斗动作中化用出来。其中以“虎”、“鹤”、“蛇”、“鹰”四路拳掌最为难练。而诸葛弘在这套功夫上下过二十多年的苦功,所以此刻也就显得信心十足。 当然他也深知“千手玉佛”姚广孝的厉害,故而这一出招,便是“虎形掌”中的一记杀招。 只听一声虎啸,诸葛弘早已腾空而起,迎面一掌劈到。姚广孝却仍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待那一掌已经迫在眉睫了,只见他脑袋略微一偏,那一掌是贴着脸颊划过去的。诸葛弘一招未中,立刻变掌为爪,来抓他面门。这是“鹰形爪”的招数,凌厉非常。姚广孝不避不闪,右手四指仅仅是搭到他的手腕上,这一爪就又失了准头。诸葛弘只感觉右手手腕一阵麻木,料想对方一定是扣住了自己的穴门。刘崇众兄弟也是一惊,因为这眨眼间的几招已经是电光火石,姚广孝却总是能料敌于先?也亏得诸葛弘一身武艺没有白练,急中生智,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身子扭转,抬腿扫向姚广孝。这一扫,力量千钧,如果是没有武术功底的人,但中一腿,非死即残。然而姚广孝何等了得。他搭在诸葛弘手腕的右手闪电似的出击,只听“砰砰砰”三声闷响,已经硬接了诸葛弘的三腿。诸葛弘借力一翻,跃起一丈开外,在空中一个盘旋,这才双脚着地。 黄子澄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在他看来,诸葛弘招招占着先机,自然是棋高一着了。殊不知在懂家儿的眼里,姚广孝却总是后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只是几招的较量,但也不得不使诸葛弘的傲气消减了大半。“大师,我这兄弟没有规矩。这里是燕王的大营,一上来就喧宾夺主实在不成体统,就请大师先行进招吧。” 说话的是老三纪庭之。诸葛弘也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道了三哥的意思。于是亮出了一个防守的姿势说:“不错,大师请先行进招吧。”原来,二人刚刚的交手都是诸葛弘先发杀招,姚广孝随机应变。名家比武有句口诀,叫做:“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诸葛弘看似招招都压制着对方,但锋芒一露,破绽自然而出。姚广孝是何等人物,他能不避重就轻吗?现在纪庭之用话将他激住,就是要将二人的形势颠倒过来。 大家都在想:“姚广孝防守的确是滴水不漏,但不知进攻的时候,会不会漏出破绽?” 朱棣和黄子澄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姚广孝。 只见姚广孝鞠了一躬,道:“那么,请恕在下无礼了。”话声刚落,突然立起双掌,龙行虎步,眨眼间就到了诸葛弘身前。诸葛弘心下暗惊:“好快!” 还来不及细想,姚广孝的一掌已经拍到。诸葛弘举臂一格,轻松的就格开了。他原以为姚广孝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力,没想到这一掌却显得有些绵软,倒是大出诸葛弘的意料。然而,姚广孝一招不中,第二掌、第三掌接连而出。诸葛弘不敢大意,立即展开“鹤形拳”的轻灵身法,能挡就挡,挡之不及就避开。看他脚踏太极方位,闪转腾挪,灵动之极。 这套“鹤形拳”原本是为剑法而创设,女子用来对付身强力壮的大汉是再合适不过。而现在,诸葛弘将那剑法化为掌法,也是相得益彰。 “好!”许久不发声的元齐不禁喝了一声采。他刚刚还替四弟担心,没想到这套功夫施展开来也丝毫不落下风。姚广孝的每一掌似乎就要打中,但诸葛弘总能身形一转,避了开去。 然而,姚广孝“千手玉佛”的外号也不是浪得虚名。这套“幻影手”的功夫以其变化多端而闻名于世,双掌的进招与收招之间,暗藏着拍、劈、抓、点、锁、绕几种不同的手法,更重要的是,这套功夫并没有一定的章法可言,往往是根据对方的路数因敌而变。在对敌之初,往往显现不出厉害。但随着所拆的招数越来越多。招式的变化也就越来越多, 在前三十招内,诸葛弘还可以应付。只见他身走轻灵,时而跃、时而闪、时而进击,时而护身,收放自如;但在三十招之后,战圈越缩越小,他刚才的从容有度一点点被捉襟见肘所取代。他的掌法乱了,只能自保而无力进攻,他的脚步乱了,一连退了几步,撞到了刚才姚广孝的桌子,酒壶、酒杯叮咣一阵碰撞,酒水也溅湿了他的衣角。 就在诸葛弘渐显凌乱之时,姚广孝脚跟一转,一掌便向诸葛弘的面门劈来。这一掌快如闪电,诸葛弘怕是难以躲避了的。黄子澄和刘崇几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章 武当剑法 姚广孝那一掌已到了诸葛弘的胸口,可掌缘却险险偏过,向诸葛弘的肩膀打来。诸葛弘肩头一沉,便避过了。姚广孝这一招避虚就实,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但姚广孝没有让招的意思,掌风越收越紧。诸葛弘只觉得眼前全是掌影,如同层层叠叠的群山一样压向自己,又像是滔滔不绝的潮水一样涌向自己。姚广孝指东打西、封南堵北。只教诸葛弘应接不暇,手忙脚乱,虽然现在还没有中招,但时间久了,气力不济了,就是不被打死,也要给累死。 反倒是姚广孝越来越从容,越来越自如。他仿佛是有意在戏耍对方,就像猫耍耗子一样。好几次明明可以一招制敌,但他都错过了,仍然不断地和诸葛弘进招拆招。 眼看诸葛弘渐渐地被笼罩在姚广孝的掌风之下,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这可让纪庭之心中万分焦急。 忽然,他一跃而出,一把夺过黄子澄手中的那支笔,“嗖”一声破空之响,劲笔直刺姚广孝的后心而去。 姚广孝听风辨形,双脚跃起回身一脚踢在笔侧。“唰唰唰”毛笔打着盘旋着飞了回来。纪庭之不敢硬接,但找别的东西格挡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一个铁板桥,上身向后弯折成九十度。那笔也旋转着贴面飞来。纪庭之抓住笔尾,一送一扯,这才卸下了那万钧之力。原来纪庭之虽然是文官,但一身武艺也是不同凡响。尤其暗器、轻功、剑术号称“三绝”。刚才他飞笔去刺姚广孝以及之前掷杯去解黄子澄之围,都是因为在暗器方面,四人之中属他火候最足。 也就在姚广孝飞身去踢纪庭之笔的那一瞬间,掌风所形成的压制瞬间瓦解,已被压低了身子的诸葛弘就势一滚,逃脱开了战圈。 诸葛弘习武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尤其是最后的那一滚,就连丝毫不懂武艺的黄子澄也看出了他的狼狈。 “和尚,你赢了。”诸葛弘抱拳一拱,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宛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哈哈哈,切磋武艺跟打仗是一样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英雄也不必放在心上。”朱棣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但他看到刚才诸葛弘的功夫,也却是难能可贵,一时起了爱才之心,心中暗想:“这四人如果能为我所用,天下何愁不能平定呢?” 诸葛弘闻言,没有表示,一仰脖子喝下了一杯烈酒。倒是纪庭之站在当场,有些尴尬。 依照江湖规矩,两人无论是切磋武艺还是生死相拼,只要有一方没有认输,其他人就不能介入,更别说像纪庭之那样从背后偷袭了。 刘崇四兄弟与姚广孝都来自江湖,这就连新出道的雏儿都明白的规矩,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刚才诸葛弘的形势十分凶险,不仅关联着他自己的性命,更关联着明朝的江山社稷。所以他没有多想,用笔刺了过去,如果换成怀中的铁莲子,那恐怕无论姚广孝武功多高,都不免受点小伤了。可见,他也还是有所顾虑的。 姚广孝双手合十,笑道:“姚某和侍卫大人拆了五百多招,我一招也没能占得了便宜,这一局就算是个平手吧。不知这位大人是否也有兴致?”话声和目光均落在了纪庭之的身上。 姚广孝并不知诸葛弘的名字,但见他是一身御前侍卫的打扮,所以称之为“侍卫大人”。 纪庭之抱拳一拱,说道:“‘千手玉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纪庭之,也来向姚先生讨教!” “哦?广孝,你原来还有个外号?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朱棣饶有兴致的问道。 姚广孝说道:“那都是江湖道儿上的朋友抬爱,在下既然已经归入了王爷幕府,以前的事儿不提也罢。” “好,姚先生果然是直爽的人。刚才见先生那一手外家功夫的本事,小弟自愧不如。只是不知先生在兵刃上有没有什么研究?”纪庭之玩弄着那支毛笔说着。 “研究不敢当,只是胡乱摆弄,奇技淫巧罢了。既然纪大人有兴致,姚某就陪大人走上几招,还是那句话,不可伤了和气。”姚广孝答道。 纪庭之笑笑,说:“不错,君子较技,点到为止。那小弟就以笔代剑来和先生玩玩了。” 姚广孝微微一笑,转身吩咐大帐门口的士卒:“拿支箭来。”诸葛弘闻言大怒,道:“我三哥用笔,你却用剑?” 姚广孝笑而不答。不一会儿,士卒捧上一枝羽箭来。众人这才醒悟,原来此“箭”非彼“剑”。 “锋芒太露,不好不好。”说着,姚广孝两指夹在箭头上轻轻一折,钢铁的箭头居然被折断了。这手功夫虽说不怎么稀奇,但只靠两指就能轻描淡写的折断箭头,而且断面平整细致,毫无粗糙的纹理,可见姚广孝的内功火候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论到兵器,姚某实在不在行。还是请纪大人先行赐招吧。”姚广孝将断箭横在胸前,摆了一个防守的姿势。 “那么,在下无礼了。”纪庭之话音刚落,只见笔尖一挺,直刺姚广孝的双肩。 纪庭之的剑法得自武当派的真传。武当剑法自成一家,与少林功夫并称“武林双绝”。加上纪庭之本身悟性很高,他在本来就潇洒俊逸的剑术之上有了些许独创的招式,施展开来更显得变化多端了。 纪庭之这一出手便是刚柔并济的难拆招数,看似是一招,其实虚实两参,分挑姚广孝的两个肩头。 姚广孝向后退了一步,身子略偏,举断箭一格。你可别小看了这一格,正是守中带攻的妙招。纪庭之投鼠忌器,急忙收招,转身又一剑化三式,分刺姚广孝身上三处大穴。姚广孝的断箭在指尖一个盘旋,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就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纪庭之的招数。 “好剑法!”纪庭之赞了一声,招数却是丝毫不慢,右足点地,身形一转,又是连劈带钩的凌厉招数,“好剑法!”姚广孝也一声赞,撤步换掌,滴溜溜转起断箭,与纪庭之缠斗在一起。 纪庭之越战越勇,看样子是渐渐处在了上风,只见东南西北都有他的身影,将姚广孝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姚广孝却也并不落下风。那支断箭在指尖极速地旋转,而自己的身子也宛似一个陀螺一样地旋转着。看上去受制于人,实际上却从容有度。 眨眼间,二人就已经斗了一百来招了。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朱棣在大声的叫好,心里暗想:“拿下京师之后,这兄弟四人一定要得到。” 而黄子澄则如坐针毡,盘算着如何脱身。元齐与诸葛弘、刘崇交换了一下眼神,向朱棣望去。朱棣还浑然不觉地细细欣赏纪庭之与姚广孝的拼斗。 就在这时,元齐怒目而睁,纵身跃出,直扑朱棣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六章 波澜突起 他们在来军营前,纪庭之就暗生了一计。说来也简单,就是让人缠住姚广孝,然后其他人找机会刺杀朱棣。 在姚广孝与诸葛弘比试之前,纪庭之就悄悄写好了纸条递给大哥刘崇。刘崇的那句:“四弟去试试也好,先探探对方虚实再说”正是对纪庭之说的。 没想到的是,姚广孝的“幻影手”实在了得,与诸葛弘的拼斗优势十分明显。大家来为诸葛弘担心唯恐不及,又怎么再顾及到朱棣?所以,才有了纪庭之以兵器来挑战姚广孝的原由。纪庭之自问武当剑术独步江湖,自己的功力也颇高,缠住姚广孝应该不难。 果然,看那两人的形势,不再斗个七八百招是难分胜负的了。元齐瞅准机会,使出擒拿手的绝命杀招,直扑朱棣而去。但凡是给他锁住了喉咙,性命顷刻就再难找回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毛“嗖”地一声划过元齐的手背。他这一出手,本来是势在必得,但突然受了一痛,失了准头,只是一把抓住了朱棣的胸前衣衫。 “啊?广孝,广孝!”朱棣大惊失色,忙不迭的大喊起来。姚广孝大喝一声,双脚拔地而起。袈裟一展,挡住了纪庭之的一击。幸亏纪庭之使用的是一支毛笔,如果真是把宝剑,那不仅袈裟保不住,就连姚广孝的性命恐怕也不能幸免了。 这一笔戳在袈裟上,就像是戳进了棉花堆里,半分力量都使不上了。姚广孝忽然身子一抖,整件袈裟脱身飞出,向后面的纪庭之飞去。纪庭之猝不及防,避无可避,顿时笔尖用力,一笔便将袈裟挑开。 也就在这一瞬间,姚广孝一掌飞出,直逼元齐而去。想那元齐,一只手正抓着朱棣,另一只手正欲拍向朱棣的要害,忽然斜面一掌杀到,又是极快极狠的招数,他哪里能招架? 只听到“嘭”地一声对掌,原来是刘崇替元齐硬接下了这一掌。姚广孝是拼了全身力气挣脱纪庭之,一掌打来的。这一掌,凝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不发则已,一发必定索命。但刘崇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这一掌,同样是半生功力的汇聚,有开碑裂石之能。这双掌一交,正是刚强对刚强,谁也没有丝毫保留。朱棣面前的那张桌子“嘎啦”一声顿时断为两截。 二人的招式都在一瞬间到了强弩之末,也只好收招。姚广孝人在空中,忽然一记后空翻,落下地来。刘崇也“噔噔噔”连退几步,撞到了黄子澄的桌角。元齐同样被这掌风所震,一跤跌倒下去,但右手没有放松,将朱棣的衣襟顺带着也扯破了。而朱棣也在这一扯之下,身子失去重心也跌倒了下去,摔在酒菜堆里,身上沾满了油污。 这一突发的变故令所有人又都吃了一惊,不觉都暗暗后怕起来。 朱棣所惊当然不必多说,自己的一条命差点就此葬送了;姚广孝所惊的也正是如此,自己如果稍慢一步,恐怕燕王早已见了阎王;刘崇、元齐、纪庭之、诸葛弘所惊的是姚广孝居然能在难解难分的当口金蝉脱壳,而那一掌功力真是惊人,如果拍在了元齐身上,只怕也早已呜呼哀哉了;最受惊的莫过于黄子澄,他想不到元齐居然敢这么冒险,更想不到姚广孝护驾如此神速! 众侍从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早已吓得是大喊大叫。“谁在造次?”听到叫喊声,帐外的一名把总带着人马将大帐从内由外包围了起来。 纪庭之本想提笔再战,但他这才发现,握在自己手里的笔却已只剩半截了。如果刚才的笔还可以当做剑的话,那现在的半截笔也只好当成匕首了。 元齐这也才拾起身子,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一定是姚广孝拔下那支断箭尾端的一根羽毛射了过来。一根羽毛,就足以擦破自己的皮肤。那如果是迎面刺来,还不入肉三寸? 姚广孝快步走到朱棣面前,将惊魂未定的他扶起,说道:“王爷,您受惊了。”语气中带着歉意。 姚广孝与刘崇刚才收掌的那一瞬间,诸葛弘本来想趁乱上去挟持朱棣,没想到姚广孝居然领先一步迎了上去。在与刘崇强强对了一掌,居然还能这样闲庭信步?内功真是深不可测了。 “反了!反了!”朱棣大叫着,对把总吩咐道:“把这帮乱臣贼子给我拿下!”把总正准备领人上去,忽然又听到黄子澄一声断喝:“放肆!我们是皇帝陛下的钦差大臣,谁敢乱来?” 虽说朱棣是起兵造反的,但一听到“皇帝陛下”、“钦差大臣”这些字眼,也还是本能地畏惧三分,燕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把总? “燕王殿下,你想要留我们,只怕你的这些手下招待不起!”纪庭之将断笔一抛,快步走到黄子澄面前。 把总和他的兵丁们听了纪庭之的话,目光顿敛,心中生了几分怯意。 姚广孝扶着朱棣退了几步,让他坐下,说道:“是啊王爷。这四位英雄武功均是不凡,我连战两场都没能取胜,更何况是别人呢?” 刘崇四人听姚广孝这么一说,心中更增骇然。就在刚刚,姚广孝还在面红耳赤地与他们生死相拼,现在就又恢复到之前的沉稳老辣了。 随着诸葛弘的走来,刘崇四人也都聚在了黄子澄身前,向姚广孝、朱棣怒目而视。 朱棣更是脸色阴沉,说道:“好,你们四个可以走,黄子澄留下。”“大胆朱棣,你居然敢……” “这是我的地盘,有什么不敢!”朱棣一声怒喝,打断了黄子澄的话。 黄子澄原本是想说:“你居然敢直呼本官名讳!”没想到被朱棣占了先机。 “你……你……你朱棣才是真的反了呢!”黄子澄跳脚大骂道。 “哼哼,黄子澄,我老实告诉你,这次我率大军前来,就是来除你这等奸臣贼子!今日你进了我的大帐就休想再出去!”朱棣虎目圆睁,瞪着黄子澄说道。 “我们一起来的,自然是要一起回去!”元齐还没有接过阵仗,显得体力充沛,雄心勃发。 “不错,王爷如果敢私自扣留黄大人,我兄弟四人就先跟你拼了!”诸葛弘偷瞄了姚广孝一眼,颇显得底气有些不足。 “好……好个‘奸臣贼子’!”黄子澄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了起来。他自小读的就是孔孟之学,如今却有人骂他是“奸臣贼子”,这口气你叫他如何咽的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七章 忠臣烈死 “黄大人,咱们大可不必与他计较。”刘崇和纪庭之宽慰他道。 谁知黄子澄竟充耳不闻,怒吼道:“燕王!你说我是奸臣,我做过什么对不起君父社稷的事了吗?反倒是你狼子野心,觊觎大位,如果真要清君侧,也是清你这等不肖子孙!” “住口!”朱棣一怒而起,吩咐道:“把黄子澄拉下去五马分尸!” “谁敢动手!”刘崇四兄弟异口同声的一声断喝,立即围绕在了黄子澄身前。他们想着,就算单打独斗我们不是姚广孝的对手,但如果是四人一起上,他恐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姚广孝果然拉着朱棣衣袖说道:“王爷息怒,请您先到别处休息片刻,这里就交给我吧。” 姚广孝原是一番好意,但此时的朱棣哪里能听得进去?他气血上涌,满面通红,只是当做了没听见。 “黄子澄,你真是有眼无珠!你那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主子眼看就要做我的阶下之囚,而你为何还要保他?”朱棣在一气之下,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众人都是一惊。 朱棣的行为早已是司马昭之心,但此刻由他自己说出来,却又显得格外刺耳。姚广孝也是大惊失色,他本想一指封住燕王的穴道,叫他不要失态,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是啊,“谋朝篡位”四个字是朱棣的一块心病,如果不能让他尽情释放,那日后难免幽怨成疾。而此时此刻如果再不说,恐怕日后就没机会说了。 “混账,当今天子是太祖高皇帝亲立的皇长孙,难道燕王你连先帝都无所顾忌了吗?”黄子澄越骂越激动,双腮鼓鼓,双目充血。那情状无论谁见了都会有些害怕。 “呸,皇帝当然是有能者为之,我朱棣文才武略,那样比不上朱允炆?世人都看得明白,只有你这甘做那孬种皇帝的狗!”朱棣同样骂道。 “什么?你……你……”黄子澄被气得险些晕厥,幸亏是被刘崇等人搀扶着。 “大人,咱们不跟他胡扯,先杀出去再说。”刘崇说道。 “对啊大人,我们兄弟替你开路,看谁人敢拦!”元齐说道。 “想走?今日就是你们五个的忌日。哼哼,不过是我朱家的奴才而已,死何足惜!”朱棣继续骂道。 “好,燕王。你骂得好。我黄子澄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出去!”黄子澄精神上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冲击,此刻却显得格外镇静。 他正了正衣冠,对刘崇等人说道:“陛下需要的是像你们这样的臣子,而我黄子澄今日身陷魔窟,也不打算走了,你们快杀出去吧。” 刘崇四人均大惊失色,听黄子澄的语气,分明是想寻短见啊,这可万万不可。 只见朱棣一挥手,道:“给我上!” 围在四周的士兵立即提刀冲了上去。刘崇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两名士兵立即被拍翻在地。 “好啊,今儿就杀他个痛快!”诸葛弘也是发一声喊,拳脚并上,顷刻间就打倒了几人。 纪庭之和元齐护着面如死灰的黄子澄,左右突杀,一时半会儿士兵们也无法靠近。 “糟了,姚广孝和朱棣都不见了!”诸葛弘喊了一声,众人都是斜眼望去,果然刚才朱棣坐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把椅子了。 “先杀出去再说!”刘崇是四人的大哥,他的话分量最重。只见刘崇和诸葛弘一左一右,在前开路,元齐和纪庭之各伸出一只手搀着黄子澄往外走。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之声,也能听见无数士兵倒地发出的哀嚎,血水流了一地,兵器甲胄洒满了一地,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燕军的尸体。 五人刚一冲出营帐,就看见面前是列队整齐的燕军。他们将手中的盾牌一顿,立在地上,如同一堵墙似的风雨不透。又有两排弓箭手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快步移过来,呈半蹲状,每一个弓箭手都是目光炯炯,手持强弓,只等燕王一声令下,就可万箭齐发了。 这时,朱棣和姚广孝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军阵之中。只有他们两个骑了马,所以就高出好多来。 朱棣说道:“四位英雄都是一时的人杰,本王爱慕四位的才干。只要你们弃械投降,本王不仅既往不咎,还要大大地封赏你们。” 刚刚的朱棣还在怒火中烧,此刻又显得意气风发了。对于自身脾气的驾驭,也真是出类拔萃了。 “燕王,你甘做乱臣贼子,我兄弟又岂能与你同流合污!”刘崇这话说得正气凛然,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黄子澄挣脱开元齐和纪庭之,冲到最前说道:“燕王,你不是只要我的命吗?好,黄某人今日就成全你,但求你放过这四位大人。” 朱棣哈哈大笑,说道:“难怪朱允炆不成器,原来是用了你这般幼稚的大臣。” 这一番奚落,更令黄子澄心意决绝。呢喃着说:“士可杀不可辱,陛下,请恕微臣有负皇恩了。”说罢,径直向朱棣的方向冲来。朱棣万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慌张地喊道:“放箭!” “黄大人,不可啊!”刘崇也只有用这一句话来表达自己希望阻止黄子澄的心意了。因为,在他话音落地的一刻,燕军的弓箭手早已齐齐放箭,一颗颗流星似的锋利的箭,全部射向了黄子澄。 万箭穿心,是怎样的感受?此时此刻,没有人比黄子澄更加清楚了。他身躯佝偻,双腿发软,缓缓跪倒了下去。他试图抬眼再看一眼朱棣,就让这仇恨永远记住吧。但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忽然觉得嗓子眼有股子咸咸的味道。“噗”,一口血吐了出来,他本想忍住的,但他就连这点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大人,大人……”他的耳边还能听到这样的呼唤声。这是刘崇四兄弟的声音。他被他们扶住了,但他自己却不知道了。 四人将一腔愤怒都通过眼神表达了出来,他们齐刷刷地望向了朱棣。朱棣也似乎有点胆怯了,慌乱中说道:“放箭!放箭!不要留活口!” 刘崇四人就地一滚,随手捡起一件兵器来,用来抵挡这强弓发出的箭。他们心里十分明白,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现在也来不及悲伤,他们要做的是冲出去! 纪庭之是暗器高手,他一手持剑,另一手袖袍疾抖,顿时收下了十几支箭簇。 “朱棣拿命来!”十几支箭如同雨点般的射向朱棣。姚广孝双足一顿,腾空而起,两手一挥,就将所有箭支收入掌下。 刘崇发一声喊,飞也似得冲向弓箭队伍。弓箭手们猝不及防,被他一剑豁开了个大缺口。后面的士兵手持盾牌迎了上来。刘崇又是一剑劈下,五面离得最近的盾牌立刻被劈成两截。 “弟兄们,快走!”刘崇回头招呼一声,其余三人应声跟上。朱棣见四人冲自己而来,急忙随着姚广孝避开。 四人施展轻功,去得极快。士兵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早已在他们的身后了。 朱棣望着他们逃去的方向,叹息道:“这样的英雄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可惜。” 姚广孝在他身旁一语不发,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东方已微微现出了鱼肚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八章 南京留守 天色微明,凉风徐徐。这城郊的旷野,本是欣赏日出的好所在。只是城头上的兵丁却没有半分的惬意情怀。他们目光如炬,或持长枪,或握弓弩,或挺而站立,或屈膝半蹲。一名甲胄鲜明的中年将官双眉紧锁,来回踱步。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是南京城的留守总兵官李景隆。 “李大人,请开城门!”他听到一声呼喊,寻声望去。在城门之外共有四人,都是京官的穿着。原来是刘崇四人。他们出去时是自己亲自相送,又怎么能不认得?只是当时他们是五人,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而如今只剩下了四人,而且刘崇看上去好像还受了伤,需要另一人的搀扶。 “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崇刘大人吗?”李景隆朗声问道。 “正是。我们……咳咳,我们有要事进宫面圣,还请大人开城门。”刘崇勉力支撑着说道。 “那……如何不见黄子澄大人了呢?”李总兵问道。 “黄大人已经殉国而去了。李大人,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打开城门,咱们进去再详细道来。”纪庭之应道。 城头上的李景隆略一沉吟,说道:“对不住了,李某负责的是京师的防务,如果出了半分岔子,那谁也担待不起。” 四人俱是一惊,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李景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诸葛弘质问道。 “李大人,我们是奉了陛下之命出使燕军大营的,大人不会不知吧?”元齐也强抑怒气的问道。 “四位大人从敌营安然归来,黄大人又殉职而去。倘若李某打开了城门,叛军一拥而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李景隆微笑着说。 “好一个李景隆,他这是要置你我于死地。”刘崇身体最是虚弱,说这话时也颇显得中气不足。 “大不了,咱哥几个打进去。难道还怕了他不成?”诸葛弘怒道。 “你们谁敢乱来?弓箭手!”李景隆一声吩咐,几百名弓箭手立即拉弓搭箭,箭头指向城下的四人。 “李景隆,我们跟你……”诸葛弘本想说“我们跟你拼了”,却被纪庭之打断:“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暂且避过,况且大哥身上还有伤。”三人都觉得有理,只好怒瞪了李景隆一眼,悻悻而去。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燕军。他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只好先躲在城墙的一个小角落。这儿是守城士兵的一个盲区,从上往下看,是不可能看到这个小角落的。 “想不到李景隆居然见死不救?”元齐扶刘崇靠在城墙上恨恨地说。“哼,别让那斯落在咱们的手里,不然一定将他碎尸万段!”诸葛弘也跟着说了句气话。 “四弟,休要意气用事。李景隆不开城门,无非是两个原因,非此即彼。”刘崇坐靠在城墙根下,一只手轻抚胸口,缓缓说道。 “哦?哪两个原因?”元齐问道。 “这还不简单?第一嘛,就是他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他是怕我们被燕王收买才不开城门的。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咱们不能难为他。” “那第二呢?”诸葛弘急切地问道。 “至于第二……”刘崇皱起了眉头,脸色显得十分凝重。“第二就是他已经决心做燕王的走狗。放咱们进去了,岂不是给自己再添麻烦?”刘崇说道。 “不错,大哥说得有理。”纪庭之也皱起了眉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坐以待毙吗?”诸葛弘大声问道。 “唯今之计,只有以静待动了。”刘崇说道。诸葛弘只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无的放矢,越想越气,“啪”地一拳打在了城墙上,直打得城砖微微现出一道裂缝。 李景隆望着远处旌旗密布的燕军,心里想着的却是刘崇四兄弟,不觉间叹了口气。其实,他又何尝忍心杀他们?他可以下令放箭的,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因为,他敬重他们的为人。他们会投降燕王?就连李景隆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可笑至极。 他在城头转了又转,想了又想。那燕军的大营还是那么的密不透风,城内还是断粮之后的巨大恐慌。 不知不觉间,日头早已升上了头顶,热浪翻滚,闷热难耐。士兵们头顶烈日,焦渴异常。李景隆看在眼里,心中不住地叹息。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为了他自家叔侄的争斗,就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承受如此煎熬,真是罪过。但是,再想想那些因为战乱而死的百姓,至少,他们还有命在啊。 李景隆一招手,副将丁大勇立即靠了过来,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命人去打十桶干净的水来,让将士们吃了,缓解一下酷热吧。”丁大勇应了一声,退下去了。周围的士兵听到有水喝,立即欢声雷动,但是站姿、蹲姿却丝毫不变。李景隆也顿感焦渴,向将士们微笑致意,之后便离开城墙,回到了自己的总兵府。 他只是想去喝口水,稍作休息。可当他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又让他吃了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有一个僧人的打扮的人坐在自己的总兵位子上。一边品茶,一边饶有兴致的翻看军事文件。 李景隆右手立即按住腰间的佩刀,厉声问道:“哪里来的野和尚,敢擅闯总兵府?” 那僧人抬眼望了望李景隆,说道:“总兵大人不必惊慌,在下并没有恶意。” “你究竟是谁?”李景隆追问道。 僧人将正在阅读的文件放下,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边写边说道:“在下姚广孝,法号道衍。建文元年追随燕王殿下。”说完写完,动作非常迅速。 “哦?您就是燕王的军师姚广孝先生?”李景隆还是半信半疑。姚广孝的大名他也听说过,只是他不知他是个和尚。 “哈哈,燕王果然妙算,早就料到我这次来见你,你是不会轻易相信的。那……这个你总认识吧。”说着,就亮出了一块金牌。金牌上刻着“大燕王府”四个大字。 李景隆这下再无怀疑,立即躬身行礼道:“卑职不知姚先生大驾光临,望请恕罪。” “哼,总兵大人你可威风了!”姚广孝的这一声斥责让李景隆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不解地问道:“不知卑职做错了什么,惹得姚先生不高兴?” 姚广孝站起身来,双手背后,一边踱步一边说:“大人失言了。我高不高兴不打紧,关键的是燕王高不高兴。” 听到这话,李景隆更是迷惑,但也只能赔笑说道:“姚先生说得是。那……不知卑职怎地惹恼了燕王?”他一边说一边抬眼望着正在踱步的姚广孝,狐疑满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九章 不速之客 “我且问你,今儿早上可有四个人从城外来?”姚广孝背对李景隆说道。 “正是。那是刘崇等人。昨夜也是卑职送他们出城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姚广孝忽然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李景隆越发惊恐,急忙解释说:“那四人都是人中龙凤,又是当今圣上的从龙功臣。如果放他们进来,恐怕于燕王不利啊。” 姚广孝忽然转过身来说:“李景隆,你好糊涂!你也说他们是人中龙凤,那燕王怎能不求贤若渴?倘若他们执意不肯归顺,到时也可除去。而你这样贸然将他们赶走,即使燕王进了城,那他们就不能组织义师,帮助朱允炆重夺江山吗?” 李景隆闻言大惊,“噗通”一声跪倒,说道:“卑职该死,万没想到这一层。望姚先生和燕王殿下恕罪。” 姚广孝斜眼扫过李景隆的这幅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但他又怎能表现出来? “念在你还能认清大势,及时归顺了燕王。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知你要是不要?”姚广孝转过身,又和颜悦色起来了。李景隆匍匐在地,吓得两臂微微发颤,说道:“卑职已犯错在先,怎能不知悔改。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好,王爷命你去做两件事。第一,在今天之内将刘崇四兄弟找回来,安置在你府上,要好生招待。”姚广孝笑着说道:“第二,今夜子时,你将金川门打开。” “卑职一定鞠躬尽瘁。只是……只是……”李景隆似乎又有什么顾虑,吞吞吐吐地不敢明说。 姚广孝伸手将他扶起,问道:“只是什么?总兵大人不妨直言。”李景隆唯唯诺诺地说:“如果燕王要今夜进城,那刘崇四人定会知道是卑职所为。这恐怕……哦,卑职的性命倒在其次,只是怕会掣王爷的肘。” 姚广孝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总兵大人果真是个君子,自然不会想到下药这种勾当了。” “啊?姚先生的意思是……将他们软禁?”李景隆惊恐地问道。姚广孝满意地点点头,再不发一言。 李景隆也会意地点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请姚先生回去转告燕王,李景隆定不负所托。” “好,我这就回去向燕王禀告,总兵大人也请保重啊。”姚广孝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 “姚先生且慢。”李景隆叫住了姚广孝,说道:“卑职还有一事不明。这南京城每个角落都有重兵把守,卑职自问没有纰漏。不知姚先生是如何在悄无声息中进来的?” 姚广孝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普天之下,别说是你这小小的南京城,就是皇宫禁苑,我和尚要去,哪还有去不得的?”说罢,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李景隆心里一惊,想道:“原来燕王身边还有这等人杰。”他心有余悸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赫然发现桌子上留着三个字:姚广孝!令李景隆吃惊的不是这三个字,而是这三个字在桌面上深深陷入,显然是指力所为。 太阳已经偏西,午后的阳光也不那么毒辣了。这对城墙根下的刘崇四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们滴水未进,现在也只是勉强支撑而已。 刘崇利用这段时间调整内息,所受的内伤似乎好很多了。 诸葛弘来回踱着步子,十分焦躁地说:“咱们这样等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吗?” “四弟稍安勿躁,李景隆不会瞥下咱们不管的。”元齐说道。 纪庭之也笑着附和说:“对啊,大哥的伤势已经无碍了,倘若李景隆不管我们。咱们今晚也可以趁夜摸进城去。” 刘崇正在打坐运功,听到兄弟们的议论,也充耳不闻。 正在这时,忽见一队官兵大踏步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李景隆的副将丁大勇。 “不速之客”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四人的警觉。 “你们干什么?”元齐抢先一步问道。 丁大勇立即弯身下跪,行起了参见长官的大礼,拜了一拜说道:“四位大人见谅,如今确实是非常之时,我家总兵才不敢贸然请四位大人进城去。就在刚刚,李总兵已经调查清楚了,四位大人确实是忠心体国。这才命卑职前来相迎。” 刘崇缓缓睁开眼睛,笑道:“那就有劳丁副将了。咱这就随你们去。”纪庭之小声耳语道:“大哥,我看这事儿蹊跷,可能有诈。”刘崇微微一笑,说道:“待在这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兵来将挡吧。”纪庭之苦笑道:“但愿是我小人之心了。” 丁大勇大喜。他本以为这四人遭了半天的罪,此时是要刁难刁难自己。没想到答应的却是如此爽快。 古时城墙都是有两层,外城为城,内城为郭。他们此刻是来到城郭了。丁大勇说道:“四位大人,我家总兵大人吩咐了。说今儿怠慢了四位大人,他特地备了一桌好菜,来向大人们赔礼道歉。” 四人防范之心骤起,因为就在前一天的晚上,朱棣也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款待他们。 刘崇说道:“国难当头,岂是我们做臣子的骄奢淫逸的时候。你回去告诉你家总兵,就说心意我们领了,酒席就不必了。” “那……”丁大勇面露怪笑,说道:“卑职若是强请呢?”他一挥手,几队兵丁立即将刘崇四人围在核心。刀出鞘,弓上弦,寒光森森,气势迫人。 纪庭之笑道:“果然是没安好心。大哥,这次我可猜着了。”刘崇接道:“还是三弟精明干练,这个副将就交给你了吧。” 丁大勇听他们说话,居然是将自己当做投名状似的送出,不禁大怒道:“我知道你们武艺高强,但这一天油盐未进,看你们能撑几时。给我上!”一声令下,士兵们一拥而上。 兄弟四人结拜多年,早已是心意相通。只见四人各占一个方位或守或攻,进退自如。看那迅猛的拳、灵便的腿,各路功夫使来直打得众兵丁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给我上啊,上啊!”丁大勇催促着,但兵丁们却不仅不上,反而在渐渐后退了。他们谁也不想冲上去无故挨一顿拳脚,轻者骨折残疾,重者怕就没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章 南京城破 刘崇朗声说道:“大家都保得是大明的江山,何必自相残杀呢。”众兵丁闻言更是踌躇不定。丁大勇见状,气得满面通红。他抽出腰刀来,说道:“丁某不才,在这刀上也下过十多年功夫。咱们比比如何?”他见到刘崇四人的那身功夫,自知不敌,但既然领命而来,也是骑虎难下,别无选择。 纪庭之一步迈出,说道:“既然丁副将有雅兴,在下奉陪便是。不过既然是比武,就要有个规矩。” 丁大勇问道:“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纪庭之哈哈一笑,说道:“这样吧,你来砍我三刀,我站在这里不格不挡,也不移动步子,倘若你能砍中一刀,便是我输了,如何?” 这可让丁大勇怒火中烧,说道:“你这分明是在耍我,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你看我这规矩如何?”纪庭之笑道。 “好,便依你。如果三刀我都砍不中,我便输了。”丁大勇道。他心里盘算着,你就算武功再高,只要不还手就是个活靶子,哪有一刀都砍不中的道理。 纪庭之道:“那来吧。”自己依然双手背后,面带微笑。所有兵丁,包括刘崇等三人都各自散开,只留丁、纪二人在当中。 丁大勇发一声喊,一刀斜劈下来。在战场上,丁大勇的这一记斜劈不知砍下过多少敌人的头颅。电光火石之间,腰刀贴着纪庭之的衣襟划过,这一刀砍了个空。兵丁们不禁面面相觑。想来丁副将的武艺也不算粗疏,怎么第一刀就砍偏了?原来是纪庭之的身形微微一侧,如果不是练武的行家就很难察觉。 “丁副将是怎么了,我在这里啊。”纪庭之笑着说。诸葛弘与元齐也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刘崇一人在苦思脱身之策。 丁大勇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提刀站好,说道:“这是我不小心的,小心第二刀了!”说罢,又是一记横劈刀法来斩纪庭之的头颅。 纪庭之双脚不动,整个身子忽然向后仰去。众兵丁都是一声惊呼。如果是在寻常人,这一下非后仰摔倒不可。但纪庭之的童子功极其扎实,双腿较力,竟如同钉在了地面上一样。那刀也是从纪庭之的眼前划过。丁大勇只恨这刀短了几寸,不然一定能够砍到。 “别急,还有一刀呢。”纪庭之话似乎是鼓励,实际却是嘲讽。丁大勇气急败坏,举刀就来砍。纪庭之身子一侧,这一刀扑了空不说,脚下还让纪庭之一绊,摔了个大跟头。 纪庭之双手背后,笑问道:“丁副将可怎么说?” 丁大勇挣扎着爬起来,瞅着纪庭之的笑脸,心中的挫败感更甚,摇头叹息道:“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刘崇高声问道。 “不可以!”丁大勇忽然扬起头,说道:“你们武功越是高强,我就越要请你们去!” “丁大勇,你不讲信用!”诸葛弘怒喝道。 “不错,我是不讲信用!”丁大勇朗声说道:“但国难当头,我奉总兵之命来请四位大人,不是与来打擂台的。哼,各位是非去不可了!”说着,他右手一抬,十多名弓箭手立即搭弓上弦,箭头对准了四人。 纪庭之向刘崇说道:“大哥,君子不吃眼前亏。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且随他去找李景隆。” 刘崇也点点头,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李景隆摆好了一桌好酒好菜,坐等刘崇等人的到来。没想到他们却是被绑着来的。 “李总兵,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进门儿,元齐就怒目圆睁地质问道。 李景隆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怒斥丁大勇道:“没用的东西,我是要你请四位大人来,你怎是绑着来的?还不快快松绑?” “可是……”丁大勇刚一张嘴,就又被李景隆打断:“可是什么,我说松绑你听不懂吗?”丁大勇无奈,只好亲自给四人一一松了绑。 刘崇四人依然不知李景隆是什么心肠,故而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随他的安排就此坐下。 “我的下属不会办事,委屈了尊驾,卑职真是过意不去啊。”李景隆说着就端起酒杯要敬酒。 刘崇抬手制止,说道:“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李总兵这么大张旗鼓的将我们请来,该不会只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吧?” “好,刘指挥果然快人快语。那卑职就不隐瞒了。”李景隆忽然皱起眉头说道:“请四位来,一是赔罪,二嘛……据探子回报说,燕王的人马忽然调动频繁,想必今晚就要攻城了。”四人闻言都是大惊。 李景隆接着说:“现在朝中可有之人早已凋零殆尽,刘指挥掌管锦衣卫,想必也是懂兵书战策的。所以请四位过来,商议对策呀。” “哼,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谁不知道我兄弟四人要先进宫面圣。再说,有带兵去请人的吗?”诸葛弘怒道, 李景隆急忙赔礼道歉,说道:“按理说,四位大人应该先进宫面圣,但这一去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军情紧急,耽搁不起啊。至于这兵嘛,是卑职疏忽,卑职只是告诉丁大勇无论如何要请四位前来,他也许是会错了意。”李景隆说完,又吩咐在一旁的丁大勇道:“废物!还不过来给四位大人赔礼。” 丁大勇心不甘情不愿,但长官吩咐,也只能上前一步,拱手道:“卑职愚钝,轻慢了四位大人,望请海涵。” 刘崇四人互相看看,也是半信半疑。刘崇说道:“看来是我们误会李总兵了。不如这样吧,我留在这里,让我这三个兄弟去面圣,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嘛……”李景隆心下盘算,刘崇的要求合情合理,况且他是四人的大哥,暂且将他留住,那四人必定还会再来。计较已定,便说道:“如此甚好。那这三位大人,卑职就不留你们了。” 再说元齐、纪庭之和诸葛弘进宫面圣。看到三人一身的泥土,朱允炆就料想到不会有好消息。“黄卿家和刘卿家呢?”朱允炆问道。三人无可奈何,只好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如实相告。朱允炆泪眼婆娑地说:“好在还有刘卿家和李卿家在,朕相信他们会守住京城的”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老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妙了!”老太监急忙跪倒,痛哭流涕地说道:“陛下,奴才没用,现在才得知,那李景隆卖主求荣,已投靠了燕王了!”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什么?此话当真?”朱允炆已经习惯了坏消息的纷至沓来,但李景隆背叛的消息还是让他浑身的汗毛倒立了起来。 “当真。有人看到一个和尚从他的总兵府中出来。而那个和尚……那个和尚就是姚广孝!”老太监哭道。 听到这话,整个朝堂顿时炸了锅。树倒猢狲散,太监宫女们争先恐后地向外跑去。朱允炆坐在御座上,大声的呼喊,呼喊着“不要慌乱!”但谁还肯听。 元齐、纪庭之、诸葛弘默然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此时已是大厦将倾,留住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诸葛弘忽然一声怒喝,说道:“好个李景隆,竟然设计害咱们!二哥三哥,咱们这就打进总兵府,救大哥出来!” 元齐忙拉住他说道:“四弟不要意气用事,大哥一时还不会有危险。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护陛下离开。” “不错。”纪庭之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到早已面无人色的朱允炆身边说道:“陛下,燕贼势大,咱们只有先避其锋芒,徐图再进。” 朱允炆惨然一笑,说道:“什么‘暂避锋芒,徐图再进’,不就是逃跑吗?朕是一国之君,能跑吗?”说完将呆呆的目光投向纪庭之。 纪庭之昂然说道:“太祖高皇帝创业之时,也曾丢过京师,但仍然成就了大业。陛下,这才是真英雄啊。” “卿家容朕想想吧。”朱允炆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陛下!”皇后抱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快步跑了过来,急切地说:“陛下要以社稷为重啊。臣妾无用,跟在陛下身边也是拖累,但是咱们的孩儿,您一定要带走啊。”说着皇后潸然泪下,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了纪庭之。想必皇后看到宫中慌乱的人群,就料想到大势已去了。她一点也不吃惊,因为她知道这一刻早晚都会到来。 “皇后,要走咱们……咱们也要一起走啊。”朱允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皇后凄惨地一笑,说道:“陛下,只求您不要忘了我。”说罢,拔出匕首刺进了自己腹部。登时,血流如注,皇后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软了下去。纪庭之双手抱着孩子,眼圈红了起来。他知道,此时救人已经来不及,还不如让她安心地去吧。 “皇后娘娘,我们一定会扶保陛下重夺江山!”纪庭之哽咽地说:“小太子我们也会照顾好的。” 皇后扬起一张苍白的脸,冲着纪庭之点头笑了笑。很快,她的脸就因痛苦而扭曲了。 “皇后……皇后啊,你怎舍得离我而去啊!”朱允炆一把抱住马皇后的尸身大哭起来。哭声在整个奉天殿回荡不绝,屋瓦也随之震颤了。 一场痛哭之后,朱允炆积压日久的郁闷也就一齐释放了。他缓缓放下皇后的尸身,说道:“皇宫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三位卿家随朕来吧。不过,朕要先换件衣服。”朱允炆擦拭掉泪水,终于下定了决心。三人答了一声“遵旨”,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想到皇后用自己的生命换来陛下的果断决绝,敬意油然而生。 不一会儿,只见朱允炆换了一身寺院小沙弥的僧服走了出来,三人都是一惊。只听他说道:“这是皇爷爷留下的衣服,只为教导儿孙们不要忘本。没想到今日朕倒是用上了。”“扮作僧人固然可以掩人耳目,但陛下这头发……”元齐还心有顾虑。朱允炆微微一笑,将帽子摘掉,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已经将头发剃了,此刻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和尚无疑。 这天晚上,李景隆打开了南京城的金川门。朱棣大军滚滚而进。而皇宫则燃起了熊熊大火。朱棣望着那冲天的火焰,心中百感交集。“驾!”他一声吆喝,骑着马向那火焰燃烧的地方去了。而他的身后,则是望不到头也望不见尾的大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一章 “燕贼篡逆” 菜过三巡,还不见李景隆提防务的事。 刘崇暗暗生疑,说道:“李总兵,军情紧急,咱们还是先办公事吧。” 李景隆笑道:“是啊,公事要紧。”他故意咳嗽一声,所有仆从全退了出去,将大门紧紧关闭。 “这是京师的城防图,刘指挥不妨先看看。卑职……卑职的肚子不争气,想先去解个手,速速就回。”李景隆说完就快步跑了。刘崇还想叫住他,但一想还是城防图更加重要,就走过去拿那卷轴。刘崇拆开卷轴一看,不觉大惊。这哪里是城防图,分明只是白纸一卷,心中暗叫不好,别是着了李景隆的道儿了。 他急忙去李景隆的办公案几上翻阅。这一翻不要紧,竟然看到了案上刻着的“姚广孝”三个字。 “姚广孝?”刘崇微一皱眉,自言自语说:“莫非李景隆真与燕王有勾结?”刘崇也是练家子,见到那三个字,知道是用手指刻上去的。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到四肢无力。刘崇心知不妙,饭菜里一定是下了蒙汗药!刘崇三步并作两步,拼尽力气抢到门前便是一掌拍去。 这一掌,直教山崩地裂人儿哭;直教天地变色鬼踌躇。这一掌,有着千斤的力道与拼死的决心。想那门板再坚固也是木头做的,哪里经得起这一击?只听“嘎啦”一声响,两扇门从中间断裂,向外飞了出去。守在屋外的士兵虽然早有防备,但见到这一掌的威势,也都大吃一惊,心中想到,如果这一下打到自己身上哪里还有命在?“撒网!”不知哪里的一声吆喝,一张大网兜头向刘崇罩了下来。 没想到竟是一张毫不受力的大网。这网将刘崇罩住,怎么挣也就挣不脱了。加上蒙汗药的药性逐渐发作,刘崇愈发觉得手脚发麻,渐渐没了力气。他抬眼一望,身边都是明晃晃的钢刀和神态各异的士兵。他们有的高兴、有的慌张、有的怅然若失、有的心有余悸。 “早知刘指挥武功卓绝,这一身外家功夫的硬本领果然不同凡响。”说话的正是李景隆。 刘崇虽然四肢疲软,但眼神中透出的一股正气仍旧刚强得要紧,说道:“没想到今天我会栽到你这小人的手里,更没想到堂堂朝廷命官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李景隆心中本来就有些许歉意,在刘崇的眼神逼视下更是涨红了脸。 李景隆说道:“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燕王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以刘指挥的才能,燕王一定会视为左膀右臂……”不等李景隆说完,刘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真是荒谬!原来你是来劝降的?我刘崇顶天立地,岂能与你这贼子同流合污?”“你……”李景隆一时语塞,只好说道:“等燕王进城之后,再让姚先生来劝你。刘指挥啊,你要好自为之啊。”说罢又转头对副将丁大勇说道:“好生照顾刘指挥。” 是夜,月明星稀。南京城外的旷野本应是静谧的。但此时破空传来的马蹄声却显得格外急促。那是三匹健马,别说是普通的武将无缘见到,就是雄踞一方的总兵官也是难以得见。 “驾!驾!”骑在马上的三个人,呼喝之声此起彼伏。他们分别是领侍卫内大臣元齐、太子伴读纪庭之、御前侍卫诸葛弘。在纪庭之的身后,似乎还伏着一人,一身小沙弥的装扮,仔细一看,竟是建文皇帝朱允炆。 朱允炆面上毫无表情,甚至连那三人眼神中略微流露出的哀伤都没有。他只静静伏在马背上,右臂紧紧揽着一个婴孩,那是他的儿子朱文圭。 “这场祸事因我而起,已经有无数的人受我连累,但无论如何都与我的文圭孩儿无关。” 朱允炆在心里想着,时不时地瞅瞅在怀中熟睡的婴孩。 “陛下,齐泰齐大人还在杭州募兵,咱们可投他去,大事还有可为。”纪庭之高声说道。 “是啊,齐大人赤胆忠心,又深受百姓爱戴。咱们若去投他,一来,他有了助力;二来,起兵之时也师出有名啊”应和的是元齐。 “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呀。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咱们都陪您一块儿趟过去便是。”诸葛弘粗声大气地说道。 三人都已说过话,他们也都在等待朱允炆的应答。在这顷刻的沉默之中,他们想到过朱允炆的不同答复。或许他会说:“好,朕有这样的卿家,何愁江山不复?”又或许会说:“唉,事已至此,还谈什么大事可为?” 正在三人胡乱猜想的时候,只听朱允炆说道:“停下来歇歇吧。” “什么?”纪庭之诧异的问道。 “咱们还是停下来歇歇吧。”朱允炆又说了一遍。 “燕贼倘若得知陛下已经脱逃,定然派人追捕。正是危急关头,怎么能歇呢?”元齐说道。 这时,朱允炆怀中的小文圭或许是被颠簸地马匹惊醒了,忽然大哭起来。但在这茫茫四野,他的哭声显得那么渺小而无力。 “就算咱们不累,太子恐也累了。其实,叔叔他抓不抓到我又有什么分别?反正这皇帝我是不愿再做了。”朱允炆平静地说道。 纪庭之心头一紧,不知怎的竟一勒马缰,停了下来。元齐和诸葛弘见纪庭之停下来了,也只好勒住马缰,就此止步。 皇宫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四周都弥漫着焦木的气味。朱棣望着残破不堪的奉天殿,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禀燕王,军士们已搜寻了整个皇宫,均不见皇帝陛下的身影。”说话的正是南京留守李景隆。 朱棣依旧地呆呆地望着奉天殿,恨恨说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把南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朱允炆找出来!” “是。”李景隆忙弯腰下拜,说道:“纪纲已经带领锦衣卫去城外搜寻了,想必能马到成功。” 朱棣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向大殿走去。随他一起进去的是道衍和尚姚广孝,以及一些贴身的护卫。殿堂早已打扫干净,金碧辉煌地龙椅赫然展现在朱棣面前。大殿里还有那帮建文朝的遗老大臣在等候。他们见朱棣进来,无不弯腰下拜,齐呼:“燕王千岁!” 不知怎的,当朱棣见着这龙椅的时候,竟不自觉地膝盖发抖,望而却步。 “唉。”朱棣叹口气说道:“我是出兵靖难,没想到会落得个如此收场。如今侄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这朝廷却还在呀。” 朱棣这番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在场的众人说的。他最希望的就是此刻有人劝进,好让他也上演一出三劝三让,然后黄袍加身的戏码。 建文朝的众多遗老也的确有这个意思。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就听了一阵哭泣之声。 那哭声越来越响亮,显然是痛哭之人越走越近了。 “谁在哪儿?”朱棣回身问道。 来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书生。卫士们齐声喝止,那书生竟充耳不闻,依旧手舞足蹈的痛哭,状若癫狂。几个士兵上前去想要拦阻他,没想到被他不经意地一推一拂,全都摔倒了。 “护驾!”卫士们顿时紧张起来,一齐往奉天殿内簇拥。建文帝的遗老大臣们也都惊惶起来。 “放肆!”姚广孝一声断喝,声如洪钟。士兵们、大臣们竟都呆住了。 “姚先生,这……”朱棣也有些不知所措。 姚广孝并不答话,向那书生来的方向上了一步,笑道:“阁下可是江南文坛领袖,方孝孺先生?” 那书生已经来到了门口,听到这话,哭道:“什么领袖呀,老夫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夫。今日来此,不过是凭吊旧主罢了。”说完继续痛哭起来。 这哭声竟使得瓦砾震动,在场的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后退了几步。只有姚广孝一人面带微笑,不为所动。 朱棣曾听姚广孝说过,方孝孺是位德高望重的文士,被江南的读书人奉为领袖。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方孝孺竟似文武双全。在他看来,方孝孺以哭声抗议的高深内功并不在姚广孝之下。 姚广孝看出了朱棣的心思,对他耳语说:“王爷还是断了劝降此人的念头,但也不可杀他,否则江南的读书种子可就绝了。” 朱棣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腹会给他浇一盆凉水。但他仍然不肯放弃,壮着胆子上去扶住方孝孺,说道:“先生何苦来哉,无论皇帝由谁做,毕竟都是太祖的子孙。先生要节哀呀。” 方孝孺边哭边说道:“燕王,我也是为你而哭。从今往后,你必是大明的罪人了呀!” 朱棣愣了一愣,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哈哈哈。好一个国不可一日无君。”方孝孺直起身子说道:“燕王的意思,是非自己做皇帝不可了?” 不知怎的,朱棣在方孝孺威严的眼神逼视之下,显得狼狈非常,慌忙说道:“此乃我家事,先生不必多虑。”又对左右说道:“快,拿纸笔来,请先生帮我起草即位诏书。” “即位诏书?哈哈哈……”方孝孺一阵仰天大笑,说道:“好!这个诏书就由老夫来写!” 朱棣的面容上立刻绽开了笑容。连江南的文坛领袖都能为己所用,又何惧世人的议论。又想到刚才姚广孝的告诫,也颇为地得意,心想:“广孝啊广孝,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方孝孺抢过纸笔,劈头写下四个大字:“燕贼篡逆”。一声冷笑,说道:“燕王,诏书已经写好,您可接着了!”说罢,“唰”地一声,那纸张就像被风吹走的风筝一般向朱棣刺去,只是比风筝快速了许多倍。 姚广孝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伸手一抓,将那“诏书”牢牢抓在手里。但那股子劲力也震得他虎口发麻。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方先生这么快就写好了?即位大事不可如此马虎,您还是重新写过吧!”说罢,手臂一挥,“诏书”又像疾风似的向方孝孺刺去。 方孝孺急忙将手中的笔用指尖的力道弹出。那笔“嗖”地一声,不仅戳破了纸张,而且余劲未消,竟带着那张纸激刺过去。姚广孝一个铁板桥,身子向后仰去,矮了半截。那纸笔从眼前飞过,“叮”地一声,钉在了龙椅靠背上的一只龙眼上。 在场的大小官员见方孝孺露了这一手功夫,无不骇然。又听方孝孺说道:“哭也哭过了,真是痛快淋漓。老夫也该走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朱棣望着那钉在龙椅上的“诏书”,虽然纸张已经残破,但依然能猜得到那是“燕贼篡逆”四个大字,竟与当日黄子澄写给自己的如出一辙。 “方孝孺!你就不怕我诛你九族吗?”朱棣虽然忌惮方孝孺的功夫,但站在他身前的姚广孝让他有恃无恐。 只听方孝孺一声冷笑,说道:“就是诛我十族又有何惧?”说罢,依然昂首挺胸向外走去。卫士们刀枪剑戟立在两边,竟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无人敢阻挡。 “真是反了!燕王对那厮不必客气,不重罚不足以振朝纲!”“葛大人所言极是,方孝孺如此忤逆,不仅要抄家灭族,依律当凌迟处死!” 直到方孝孺的身影吞没在黑暗中后,大臣们顿时表现得顿时表现得群情激愤,好像之前的他们都被施了咒语,不能言语似的。 姚广孝鄙夷地扫视了一眼群臣,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怅然若失地朱棣身上。朱棣忽然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喃喃道:“‘燕贼篡逆’、‘燕贼篡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二章 朵颜三卫 元齐不知从何处绑来了一匹肥壮的母狼。狼向来都是群居的,他抓那母狼的时候想来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这狼一定是见识过元齐的厉害,此时四肢被缚,也依然不敢大声呼救,只是喉头发出“嗷嗷”地叫声。 “真是辛苦元卿家了。”朱允炆露出了一丝笑容,将怀中的朱文圭凑到母狼的下,小文圭似乎是嗅到了奶香,也似乎是饿极了,一口咬住,吸吮起来。 朱允炆望着吃奶的小文圭,不禁感慨万千,说道:“这场争斗是因朕而起,与文圭孩儿无关。假使我们真逃不过叔叔的追捕。那朕请几位卿家尽力保护朕的骨肉。” “陛下怎么说这样的话?燕贼挑起兵戈令生民涂炭,而我们则是顺天伐贼。到了杭州之后……”诸葛弘正待侃侃而谈一番,却又被朱允炆将话头截住。 “卿家们的心思朕当然明白。但经此一事,朕终于知道,那皇位就不该由我坐。唉,如果能早一日看透这一点,文圭的母亲也不至惨死,文圭也不至落得个自幼孤苦的下场。”朱允炆说话的时候,语气坚定,丝毫听不出自暴自弃的味道。 也因此,纪庭之、元齐和诸葛弘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气氛颇为尴尬。 恰在此时,忽然一阵得得的马蹄之声传来。四人立即惊觉起来,但也知道此刻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看看来者是谁。 马蹄之声越来越近,扬起的尘沙也越来越多。想来是一队骑兵了,不用问,一定是朱棣的人马。骑兵渐渐逼近,只见一面大旗格外显眼,上书一个“宁”字。 “哼哼,我当是谁,原来是宁王的手下的朵颜军。”纪庭之冷笑一声说道。 那对骑兵当头的武官是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方面大耳,颧骨耸起,尤其是那将头顶的头发剃光,两边扎成辫子的特殊发饰,谁见了都知道是蒙古人,而且面目颇为相似,看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当年朱元璋北上抗元并不一帆风顺。蒙古名将王保保所率领的精锐骑兵曾给徐达、常遇春制造过不少麻烦。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朱权用重金收买了拱卫元大都的朵颜军,这才反戈一击,打败了王保保。后来朱元璋论功行赏,也为了防止朵颜军拥兵自重,将他们一分为三,分设了三个蒙古将领来统领,都归宁王朱权统一指挥。 燕王朱棣起兵时,特来游说宁王朱权,许诺他自己当上了皇帝,愿与他平分天下。所以此时,不仅是燕王的人在四处追捕朱允炆,宁王的朵颜三卫也不甘落后,誓要抢下这头功。而那三个蒙古将官都被朱权赐了汉名,分别是胡思忠、胡思汉和胡思明。 那三个蒙古汉子中间的一个催马上前,仔细打量了一身沙弥装扮等等朱允炆,瞪大了眼睛,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您是我们蒙古人的太阳啊,如今怎么要去做和尚了?”此人便是三人中的大哥胡思忠。 朱允炆说道:“请你们回去告诉我的两位叔叔,就说这皇帝我是不打算做了,至于他们谁做都由他们决定。我们只想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胡思忠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说道:“宁王和燕王都是看不惯朝中奸人作祟才起兵靖难的,皇帝陛下如此误会他们,真是我们做臣子的失职呀。” “我大哥说得对。”老三胡思明也催马上前,说道:“咱们兄弟是奉命来找寻陛下的,好在苍天有眼,总算让我们找着了。无论如何也请您跟咱们兄弟回去,至于谁做皇帝嘛,反正都是你们叔侄自家的事,谁做都一样,嘿嘿,反正轮不到咱老黑头上。”这样的戏谑在私底下说说也无妨,但胡思明却是当着朱允炆的面来说,显然是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胡思忠狠狠瞪了胡思明一眼,忙说道:“我这弟弟鞑子的脾气始终未改,还请陛下勿怪。” 朱允炆微微叹口气说道:“我刚不是说了吗?皇位就让给叔叔去坐。还请三位将军不要再步步紧逼了。” “哈哈哈”胡思忠仰天大笑,说道:“旁的咱也不懂。咱也是奉了宁王的教令来请陛下。无论皇帝谁做,都请陛下先随咱们去了再说。”胡思忠似乎已失了耐心,又对身后的两位弟弟吩咐道:“二弟、三弟,还不带你们的人来请陛下?” “放肆!”纪庭之这一声断喝中气十足,朵颜三卫最后一排的士兵听来都震耳欲聋。胡氏三兄弟也不觉呆了一呆。 就在这时,元齐一把拽过朱允炆,跃上马背向沉沉的黑夜深处疾驰而去。 胡氏三兄弟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这样快。 “还愣着干什么,追呀!”胡思忠一声令下,立即有一队骑兵也向元齐的方向追去。 纪庭之等三人结拜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他们几乎是同时想到要带朱允炆逃离,只是元齐距离最近,行动也最为方便。 纪庭之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把铁莲子撒了出去。每一颗鉄莲子似乎都长了眼睛一般,分别瞄准一个骑兵刺去。只听得一阵阵“哎呦”、“哎呦”的呻吟声传来,那队骑兵无一幸免,都簌簌落落地栽下马背来。 “好小子,吃我一棒!”胡思忠提起一条狼牙棒,一跃而起,脚尖在马头轻轻一点,那臃肿的身躯竟似燕子般轻盈得飞起,朝着纪庭之天灵盖砸了下来。 这条狼牙棒足有百余斤重,就这么当头砸下,寻常之人早已脑浆迸裂了。 但纪庭之哪里是寻常之人。只见他轻蔑地一笑,步子稍稍一撤,那一棒便从他鼻尖前划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将地面砸了一个小坑。 “胡将军的力道倒不缺,只是缺点准头。”纪庭之微笑着说。 胡思忠面红耳赤,但方寸仍旧未乱。他恶狠狠地望着纪庭之,却对身后的两位弟弟吩咐道:“快带人去追皇帝,这儿我来料理。” 胡思明哈哈大笑,对胡思汉说道:“二哥,抓皇帝回去这件功劳弟弟让你了。今儿我要跟大哥领教一下中原武学的高招。” 胡思汉应了一声“弟弟小心!”,然后手中令旗一挥,带着朵颜三卫飞奔而去。 很快,胡思汉和朵颜三卫的身影被黑夜吞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三章 点到为止 纪庭之急在心头,但面色依旧不改。他还有些铁莲子,也的确可以再打落一些敌人。但对方人手毕竟太多。自己面前又有一个胡思忠。暗器又怎能从容施展? 诸葛弘有些沉不住气,对胡思明骂道:“好蛮贼,爷爷来会你!”说罢,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就到了胡思明的面前。胡思明一勒马缰,那马立即扬起前蹄去踢诸葛弘。诸葛弘也真是天生神力,纵身一跃,拍下一掌。这掌正中马头,可怜这好马一声怪叫,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立即就软了下去。 胡思明心头一惊,暗暗想道:“这厮能当上朱允炆的侍卫,功夫也真是不可小视。”不过那胡思明也不是庸人,同样是一把抓过自己的两柄大锤,纵身飞起,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咱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你亮兵器吧!”胡思明说道。 诸葛弘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懂什么,爷爷这一双肉掌比你那对破锤还稀罕咧!” 胡思明怒道:“好呀,你竟敢小瞧了咱!”说罢,双锤一舞,便向诸葛弘冲了过来。但见那两柄锤一左一右朝着诸葛弘的两侧太阳穴打来。诸葛弘也是不慌不忙,一个撤步便轻松避开了。胡思明见一击不中,立刻变招。双锤一舞,将自己丢出去似的,举锤迎面就向诸葛弘打来。 诸葛弘身子侧向一边,又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几乎在闪避的同时,一把抓住胡思明的一个手腕,一牵一引,向借他自身的力量把他摔倒。那胡思明也真是了得,身子在空中忽一个盘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不仅挣脱开了诸葛弘的手,还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他的胸口。 其实他这一脚并非是为了踢人,而是身子在空中无法借力。他只有踹这一脚,才能将自己“弹”出去,在远处站定。 诸葛弘却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得恼了,骂道:“好贼孙,你当爷爷是好惹的吗?”说罢立即揉身上前,展开虎形拳法,向胡思明袭来。其实胡思明的武功以刚猛为主,诸葛弘用鹤形拳这种轻灵的功夫取胜的概率更大。 但他就是要以刚猛对刚猛,以硬拳硬掌的功夫胜过胡思明。 那虎形拳施展开来,犹如猛虎下山,抓、打、劈、掌,招招都是半生功力的汇聚。胡思明倒也从容有度,舞得两柄重锤密不透风。双方也都暗暗吃惊。 另一边,胡思忠面色凝重,问纪庭之道:“你不会也不用兵器吧?”纪庭之微笑说道:“我不似我义弟那般不通情理。在下就以这柄长剑会一会你!” 只见纪庭之长剑一展,便向胡思忠的胸口刺来。胡思忠忙一挥狼牙棒,格开了这一剑,立即反客为主,向纪庭之当头打下。纪庭之料敌于先,侧身闪过,笑道:“让你尝尝我的武当剑!”话音未落,手中的剑早挽了一个剑花,连刺胡思忠的上中下三路。胡思忠急忙举棒招架,哪知那剑尖儿眼看要刺到他那狼牙棒上,却稍稍一偏,向胡思忠的咽喉刺去。这也正是武当剑法的精妙所在,招式从不用老,而是像水流一样因时而变、顺势而变。 但那胡思忠也非等闲之辈,急忙撤步,避开了这一剑,却也暗暗心惊。纪庭之笑道:“没想到你能避开我这一剑,好,再接招!”说罢,腾身而起,胡思忠顿时被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下。“唰唰唰”几剑都刺向他身体的几个关键穴道,却并不致命。胡思忠倒也应对得从容,举起狼牙棒一顿挥舞,只听“叮叮当当”地兵器碰撞之声,如雨点般密集。 另一边,诸葛弘的一对肉掌对上了胡思明的大锤,却也丝毫不落下风。他招招紧逼,胡思明却连连后退。只见诸葛弘腾身而起,一招老鹰搏兔,直抓胡思明的面门而来。胡思明举锤便打。诸葛弘厉如钢钳的双手突然变得柔软异常,顺着他的大锤“流”了下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胡思明大惊,急忙往回撤步。这一撤,倒是将空中的诸葛弘拽了下来,但诸葛弘对力量的控制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他忽然收力,胡思明手腕的压力顿失,整个人向后倒去。诸葛弘此刻又用力一拉,他那庞大的身躯竟被拉得飞了过来。得到这个机会,诸葛弘哪能错过,立即施展虎形拳的刚猛掌法,“啪啪”两掌打在胡思明前胸的护心镜上。 “啊呀!”胡思明大叫一声,栽到在地上,两柄大锤也滚落到了一旁。 胡思忠被纪庭之的剑光笼罩,本就处于下风,听到兄弟的叫声,更是心乱如麻,哪能专心对敌。只听纪庭之叫了一声“着!”须臾之间,胡思忠的双手手腕都被剑刃掠过。他受这一痛,使出了救命险招,奋力将狼牙棒飞出,倘若纪庭之被这一棒砸中,自己则是败中取胜,若是砸不中,自己没了兵器,还不立即丧命在纪庭之的剑下! 纪庭之突见那狼牙棒向自己飞来,也立即收招防御,身子在空中一个盘旋的同时,剑尖儿将那狼牙棒的棒尾一拨,使得它的飞行轨迹稍稍偏移,自己也正好险险避开了这一击。胡思忠手中没了兵器,急忙后退,但见纪庭之双脚落地换位,转身便刺,这一剑快如闪电,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及的。胡思忠心中大骇,暗叫:“吾命休矣!”只好闭目待死。哪知纪庭之这一剑擦着他的额头,“唰”一剑将胡思忠的头发削下来了一撮。那捧乱发瞬时披散了下来。 胡思忠只觉头皮一凉,睁眼看时,只见自己的断发从眼前飘过。而纪庭之也正好将剑收回剑鞘。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胡思忠怒问道。 纪庭之笑道:“在中国断人头发与取人性命一样。今日我不杀你,是念在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不想结下这梁子。但你们也不要在为虎作伥,替宁王和燕王卖命。” 胡思明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呆了。他只感到胸口一阵疼痛袭来,低头看时,那护心镜早已碎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四章 鹬蚌相争 再说元齐驮着朱允炆和朱文圭疾驰而去。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无法辨别方位了,只能向一个方向跑去。但他们的马匹驮着两个人和一个婴儿,跑得久了终究会有些体力不支。 正在这时,元齐忽然看到前方有影影绰绰地火把的光亮,到近处一看,竟然又是一队骑兵向自己的方向奔了过来。不过这队人马显然不多,最多也就十余人。这可以从他们扬起的尘土判断出来。 “陛下,看来又免不了一场恶战了。陛下,臣一会儿缠住他们,您就带着太子伺机逃脱。”元齐对身后的朱允炆说道。 “哈哈,想走啊?哪可不行。”还不待朱允炆回答,那队骑兵领头的一人便提前说道。 元齐和朱允炆心头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隔着老远,又有马蹄奔过的杂音,元齐的细语竟然能被那人听得清清楚楚,想来他的目力耳力都是极好的了。 这队人马身着锦衣卫的服饰,其中有几人元齐都曾见过。他们拦在元齐和朱允炆身前,停住了步子。领头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年纪在三十上下,笑眯眯地说道:“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参加陛下。”说罢,微微欠身行礼。 朱允炆说道:“朕只封了刘崇为锦衣卫指挥使,不曾将他撤职,你的官职却是谁封的?” 元齐冷笑地说道:“哪还会有别人,不是燕王还有谁?” 那纪纲笑道:“如今京师无主,人心浮动。燕王也是代行陛下之职。至于刘崇刘大人嘛,早已是燕王的座上宾了。锦衣卫这苦差事自然是落在兄弟的肩上。” “什么?”元齐大怒,说道:“你说我大哥会变节投敌?呸!我大哥忠肝义胆,怎会做那趋炎附势的小人。一定是你害了我大哥!” 纪纲仍然微笑着说:“多说无用,只要你们跟我回去,是非曲直你们自然明白。” “好,咱们这就跟你回去。”元齐应了一声,又扭头对身后的朱允炆说:“陛下,事已至此,咱们不如就随他回京吧。”朱允炆吃了一惊,颤声问道:“元……元卿家,你……” 纪纲哈哈大笑,说道:“这就对了。燕王爱惜人才,定然会重用你的,他日咱们同朝为官,还请兄台多多照应。” 元齐冷笑道:“好说好说。”话音刚落,他忽然面色一变,纵身跃起,脚尖只在马头上一点,身子就飞上了半空,回身双指一弹,一枚铜钱打在先前骑乘的那匹马的臀部。元齐自幼练得是擒拿手的功夫,这力透指尖的一弹,就如同一记重鞭打在了那马的身上,焉能不痛? 只听那马一声长嘶,扭头便跑。朱允炆大吃一惊,只好一只手抱着朱文圭,另一只手勒住马缰。他这才明白元齐的苦心。元齐哪里是见利忘义的人?他之所以假装答应,只是为了让纪纲放松警惕,然后再想办法让自己脱身。想到此处,朱允炆羞惭至极,满眼噙着泪水回头望去。 只见元齐在空中又发出一枚铜钱,只取纪纲的眼珠而来。纪纲也是一惊,但武功也是极高的。他不慌不忙,左手甩出一把月牙似的短刀,“叮”地一声将那枚铜钱磕飞了。 “哼哼,那就休怪我无礼了!”纪纲也是腾身跃起,脚尖在马头一点,左手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形状相同的短刀。 这对刀叫做八卦刀,以犀利、快速地刀法闻名于世。元齐是空手,而纪纲却手持利器,占据了上风。 双方在空中换了一招,纪纲一刀没有劈中,元齐想要锁他的枇杷骨也未能如愿。待到落在地上,纪纲对身后的锦衣卫们呼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追?” 锦衣卫们先是一阵踌躇,立刻就纵马疾奔,向朱允炆的方向追去。元齐将脚边的几块石头踢了过去,那石块纷纷打在了马腿上,“扑通”、“扑通”地很多锦衣卫都栽了下来。 纪纲怒道:“岂有此理!”说罢,将双刀在腰间一立,旋转着向元齐冲了过来,活像一个巨大的血滴子。元齐手上没有兵器,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纪纲的刀刃就到了自己身前,忽然将身子一矮,以手撑地,双腿去扫纪纲的下盘。纪纲也是灵活极了的,双腿错开,刀刃朝下刺去。如果是寻常人等,在这电光火石地一刺之下,哪里能逃脱?但元齐身子转动,双腿更是快如极光地向上踢去,正是朝着纪纲双刀间的空隙踢去的。 纪纲吃了一惊,急忙抽刀后退,元齐没有踢到,却也借力一个鹞子翻身,站稳了身形。那纪纲立功心切,哪能就此放过元齐。他心下想着:“就算抓不到朱允炆,将这元齐擒了回去也是一件功劳。”心念及此,手上忽然变招,左右两把刀分别从两个方位向元齐斫来。元齐左闪右避,将那凌厉地攻势暂时避过,稍有迟疑就是断臂之祸。 纪纲所使的刀法正是要斫元齐的双臂,使他只能防守,而无法进攻。双方斗了好一会儿,虽然纪纲的刀刃还没能削到元齐的皮肉,但衣襟却已碎成了几片。 在这被动之际,元齐突然伸出双手去抓纪纲的肩膀。纪纲略感诧异,暗想:“他此时进招不等于是送上胳膊让我斫吗?”但这只是片刻的功夫,哪容得他细想。纪纲双刀立即便向元齐的胳膊削了过来。眼看刀刃就触及到了他的胳膊,忽然一刀斫空,元齐身子向后一仰,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纪纲的胸口。 原来纪纲虽然刀法凌厉,但都在进攻的同时护着自己,这样就既能防守也能进攻。而元齐突然伸手抓他的肩膀,他只求能抓着这个机会,急切之间忘记了护身,所以才中了元齐一脚。 但纪纲功夫同样不弱,几乎在中那一脚的同时双臂一夹,将元齐的脚腕夹住。元齐也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地快。只好继续险中求胜,他借着这个力道腾身而起,另一条腿横扫纪纲的脖颈。这记扫腿有千钧之力,可以轻易踢到一匹奔驰的快马。 只见纪纲胳膊抬起,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腿,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不禁胳膊酸麻难当。纪纲发一声喊,奋力将元齐向上抛去,元齐也借力在空中一记后空翻。但纪纲哪里肯让他从容落地,又飞起一刀去削他的双腿。元齐人在空中,上半身已经折向了下方,根本看不到上方的情景。纪纲这一刀想来是必然得手的了。 但偏偏就在此刻,一支羽箭朝纪纲的方向射了过来。纪纲这一刀确实可以削到元齐的腿,但自己的胸口也不免中这一箭。他在半空中的刀只好又反向劈去,“叮”地一声磕开了这一箭。 顷刻之间,元齐也已翻身落地。双方抬眼望去,只见来人正是朵颜三卫的胡思汉以及他的骑兵。那一箭也正是胡思汉射来的。 “胡思汉!你这是何为?”纪纲怒道。 “哼哼,对不住了。皇帝以及他的侍卫都是宁王要的,纪大人若伤了他,叫我回去如何交差?”胡思汉冷笑地说道。 “混账!”纪纲骂道:“我也是奉了燕王的命令要将皇帝他们请回去。你怎么与我作对?” 元齐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惊又喜,惊是因为刚才如果没有胡思汉射那一箭,自己不死也得残疾;喜则是看到他们鹬蚌相争,自己正好渔翁得利。 元齐说道:“起兵靖难的是燕王,宁王只是借了兵马。若是真要回去,也是要去见燕王的。” “什么?”胡思汉怒道:“若没有宁王殿下的借兵,他燕王安能从容进京?废话少说,快随我回去!” 元齐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不绝于耳。那二人被这笑声搅得烦躁,同声问道:“你笑什么?” 元齐说道:“我笑你们鼠目寸光,只知眼前的功劳,却忘了自己是为谁而来。” 二人恍然大悟。他们主要是为了来追朱允炆的。现在朱允炆哪里还有踪影? 胡思汉问元齐:“皇帝去哪里了?” 元齐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你要问就问他好了。”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纪纲。 胡思汉怒目而视,对纪纲说道:“你是不是把皇帝抓了?或是杀了?” “真是混账!”纪纲骂道:“朱允炆早跑了,若不是你刚才坏我的事,至少这小子我能拿回去交差。现在可怎生是好?这四下茫茫,我们去哪里找朱允炆?” 这三人都朝着刚才朱允炆奔走的方向望去,黑夜茫茫,哪里有人的踪迹?那些锦衣卫和朵颜军的骑兵们,也都是面面相觑,一脸地茫然无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五章 狼狈为奸 在马上狂奔的朱允炆茫然无措。他望望怀里的儿子,脑海中闪过了好多个念头。在这漫无目的的旷野中,自己能跑多远?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不知三位爱卿怎么样了,更不知身陷敌营的刘崇是生是死? “听纪纲说刘崇已经成了燕王的座上宾?难道……难道他真的变节投敌了吗?”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急忙在心内解释:“断无这种可能!刘大人绝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提拔他做锦衣卫指挥使了。唉,刘大人忠心体国,我却这样怀疑他,真是不该。” 就在朱允炆胡思乱想之际,那马忽然扬起前蹄一声长嘶,停住了步子。幸亏朱允炆始终紧握缰绳,否则一定会被甩下来。 朱允炆探头向前望去,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 “前进无路,后有追兵。难道真是天亡我也?”朱允炆不禁一声哀叹。他抱着朱文圭从马上下来,缓步走到悬崖边,愁肠百结。当他将头发剃光逃出皇宫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生命看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想过要纵身一跃,跃入这山谷,那样一来倒是清净了。可自己的孩子又该怎么办?难道也要他陪自己去死吗?天下哪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皇帝陛下!”这一声喝直震得朱允炆耳膜微微发痛。他忙回头望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氏三兄弟中的老三胡思汉。 “请你不要在苦苦相逼,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朱允炆朗声说道。 不待胡思汉说话,又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奸贼,休得伤害我主!”朱允炆和胡思汉都寻声望去,月光照映下才看得清楚来人,正是元齐。 “哈哈哈,陛下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微臣还是劝你回头,随我回去吧,不然锦衣卫的手段您是知道的。”紧随元齐身后的则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以及他的一标人马。 元齐大怒,回身一脚将一块石头朝纪纲踢去。纪纲八卦刀一转便将石块磕飞,得意地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想伤我?” 胡思汉也对元齐怒目而视,说道:“皇帝是宁王要的人!” “哼哼,我还是劝你招子放亮些。燕王自靖难以来哪次不是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宁王除了借兵之外,可曾有过半点功劳?如今得了江山就想黑吃黑吗?”纪纲也毫不退让。 “你……你,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来见个高低!”胡思汉说着,抡起一柄大斧就向纪纲砍来。元齐和朱允炆都吃了一惊,躲了开去。 纪纲又怒又惊,闪过这一斧的劈砍,用八卦刀向前一架,挡住了胡思汉的斧柄,使得他不能再进招。 “哎呀,老哥你怎么如此糊涂。”纪纲的说话顿时柔软了许多。胡思汉也是一愣,问道:“怎么?” “你看见皇帝怀里抱的婴儿了吗?那一定是他的儿子。”纪纲小声说道。 胡思汉奋力一推,推开了纪纲的八卦刀,再是一斧劈下。这一斧有千钧之力,纪纲无论如何不能再格挡了,只好身子略偏,闪了过去,也是一刀朝胡思汉的肩头劈来。这一招虽然迅捷,但意图也是非常明显,胡思汉急忙抽斧便挡。 纪纲这一刀是攻敌之所必救,不图杀伤对方,只是为了延缓对方的攻势,给自己说话的时间。 “咱们都是奉了各自的王命而来,岂能空手回去?皇帝就让兄弟带走,老哥你也可将他怀中的婴儿夺去献给宁王,这样大家都有交代。”纪纲继续小声说着。 胡思汉顿时醒悟,暗骂自己糊涂。刚才过了两招,那纪纲的武功不弱。与他厮拼只怕是要吃亏的。就算侥幸获胜,也还不一定过得了元齐这一关。而且那样一来,他朵颜三卫就不免与锦衣卫结怨了。以后大家同殿为臣,岂不是给自己无端制造了一个政敌? “哼,那为何不把皇帝让给我,你夺去那个婴儿献给燕王?”胡思汉仍然心有不甘。 “燕王亲率大军起兵靖难,,他与将士们早已同甘共苦,融为一体了。日后也必是燕王继承大统。朱允炆对宁王来说岂不是个烫手的山芋?你教他如何处置呢?”纪纲说道。 这一番话不禁让胡思汉毛骨悚然。纪纲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朱棣是起兵靖难的首倡者,夺了皇位自然是由他来坐。朱允炆也只能由朱棣来处置。如果宁王抓到了朱允炆,岂不授人以柄? 想到这一层,饶是胡思汉这种粗犷的蒙古汉子也打了一个寒颤,只能小声对纪纲说:“好,依你!” 眼见纪纲和胡思汉对朱允炆目露凶光,元齐心中一紧,想道:“这两人即使是与我单打独斗,我也未必有十成胜算,如果他们联起手来那就必败无疑了。” “姓元的,你听我一句劝,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你还是与我回去,好让燕王赏你个官做。倘若负隅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纪纲对元齐冷冷地说道。 元齐暗想:“如今只有拖延待变了。”当下便眉头紧锁,表现出一副踌躇难觉的样子。 纪纲等得焦急,便对胡思汉说道:“老哥,这个姓元的交给你去料理。”话还没说完,就将胡思汉向前一推。胡思汉猝不及防,挥舞着大斧便向元齐冲了来。 元齐内心本就紧张,这下真以为是胡思汉来攻自己,立即纵身跃起,躲过这一斧。反手一抓,向胡思汉的脑门抓去。胡思汉无奈,只好迎战。只见他不退不闪,挥动巨斧便劈元齐的双腿。这是攻敌之所必救的险招,拼得是谁的动作更快。元齐也没料到胡思汉出手如此狠辣,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盘旋,立刻身形倒转,一把抓住了胡思汉的斧柄,双腿较力,向胡思汉的上盘扫去。胡思汉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元齐的变招如此迅捷,自己硕大的身躯一个铁板桥将身子向后折去,折成了九十度才险险避开元齐那挟着劲风的扫腿。而更难能的是,这种情况下胡思汉居然还能飞起一脚去踢元齐的手腕,一脚踢中,元齐也只好松开了胡思汉的斧柄。但元齐哪里甘心,他那一腿从胡思汉身子前划过的瞬间突然向下拍去,这一腿也同样踢中了胡思汉的前胸。元齐再度翻身,落稳站定;胡思汉本来只有一条腿支撑身体,受了元齐那一腿便摔倒在了地上。 “纪兄弟,你……”胡思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纪纲施展轻功,跃过了元齐头顶,直向朱允炆扑了过去。 这一扑就似老鹰扑兔,朱允炆焉能抵挡?胡思汉和元齐都禁不住“啊”地惊呼了一声。还是元齐反应快,就在这片刻之间也纵身跃起,抓向纪纲的肩头。纪纲忽觉脑后劲风飒然,抽刀去劈。他想着自己这一刀劈去,元齐无论如何也得避开。但他小看了元齐的护主之心。 想那元齐当真是了得,纪纲反手的这一刀已经是快如闪电。而他居然能将手贴着刀刃边缘向下滑去,一把便扭住了纪纲的手腕。这一刀一扭只是在眨眼之间,纪纲万没想到元齐的功力如此,也就顾不得朱允炆了,只好甩刀抽手,那刀径直向元齐的面门甩去。元齐头略微偏开,自然是避过了这一击,但也稍一分神,被纪纲挣脱了元齐的掌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六章 以剑迎刀 二人同时落地,互相怒目而视。抱着儿子的朱允炆也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他已经是靠近悬崖边,险些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元齐和纪纲都焦急异常,但谁都不敢妄动。 “好你一个老纪,原来你是想让我帮你挡住姓元的,好让你捉皇帝!”胡思汉怒气冲冲地对纪纲质问道。 纪纲立刻换了一副殷勤地嘴脸,说道:“老哥你说哪里话来?我捉皇帝不假,但却没想着独占这份功劳。” “岂有此理,你捉了皇帝,不去邀功,还来帮我吗?”胡思汉道。 “你说得对,纪纲这厮眼中只有荣华富贵,哪里能放得下信用义气?刚才当真让他得手了,咱俩都是空忙一场。”元齐对胡思汉说道。 元齐的挑拨之计果然奏效,胡思汉越发愤怒。还不待他开口继续追问,就听见破空一声叫喊传来:“二哥,我来助你!”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纪庭之发出的!果然,在场的众人都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书生飘然而来。纪纲和胡思汉还没反应过来,纪庭之就站在了元齐和朱允炆身前。 纪纲见势头不妙,抬手给部下示意。众锦衣卫立即星散开来,将纪庭之、元齐和朱允炆围在了中间。 “哼哼,看你们还往哪逃?”纪纲得意地笑着说。 纪庭之也笑了,说道:“只怕你得意得早了。” 纪纲还在诧异,又听见远处一声怒吼传来:“贼子,休得猖狂!” “四弟,比轻功你可又输给我了。”纪庭之也呼喝了一声。 纪纲和胡思汉都暗暗叫苦,心想元齐已经够难对付,多了一个纪庭之还不算,再来一个还怎么应付?听这传音的功夫,来人也绝不会是庸手。 诸葛弘不知从什么方向跃了过来,脚尖在一个锦衣卫的肩头轻轻一点,又借力一个翻身,落到了纪庭之面前,嘿嘿说道:“谁不知三哥你轻功、暗器、剑术当属三绝,小弟哪追得上。” 众锦衣卫无不骇然。诸葛弘已经在和纪庭之谈笑风生了,自己都还琢磨不透他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刚才也幸亏只是在肩头借力,要是暗中偷袭,那他哪还有命在? “三位卿家,你们没事就太好了。”朱允炆欣慰地说着。 “多谢陛下挂念,臣等没事。”纪庭之笑着说。 胡思汉吃了一惊,厉声问道:“我两位哥哥怎么样了?”他麾下的朵颜军也立刻刀出鞘,弓上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见纪庭之和诸葛弘毫发无伤地站在面前,真以为胡思忠和胡思明被他们害了。倘若真是如此,他胡思汉以及麾下的朵颜军可绝不能善罢甘休。 纪庭之朗声说道:“你两位哥哥败在我兄弟的手下,却无性命之忧,你可放心了。” 胡思汉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一挥手,朵颜军又归刀入鞘。 纪纲见胡思汉无心再战,急忙吩咐锦衣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长官下令,锦衣卫们也紧张了起来,边是踌躇边是向朱允炆君臣逼近。 “他奶奶的,这帮龟孙子真不是东西,我去教训他们!”诸葛弘说着就要上去动手,却被纪庭之一把拉住。 “你们都是我大哥的部下,我兄弟不想伤你们,但也请你们不要将我等难为。”纪庭之声如洪钟,每一个锦衣卫都听的真切,一时竟面面相觑,不再进逼了。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单挑。你们出个人来吧。”纪纲说道。 “哈哈,妙极妙极。那就由我来领教足下的高招。”纪庭之向前一步说道。 元齐凑近纪庭之的耳边说道:“纪纲的八卦刀委实厉害,我险些吃了他的亏,三弟你可要多加小心。” 纪庭之微笑着冲元齐点了点头,又对纪纲说道:“原来你也姓纪?唉,真是辱没了我纪姓一族。” 纪纲闻言大怒,恨恨说道:“好,且看是谁辱没门楣。你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说着,众锦衣卫都散了开来,空出了一大块空地。纪纲和纪庭之站在了中心。 “怎么个比法,请先讲明。”纪庭之道。 “简单,我若赢了,你们就都得跟我回去见燕王。”纪纲说道。 “那要是我赢了呢?”纪庭之问道。 “那锦衣卫绝不难为你们,你们走了便是。”纪纲说道。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废话少说,亮招吧!” “那兄弟我可就有僭了。”纪庭之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剑光闪出,那光影裹着青钢剑向纪纲的咽喉刺去。 纪庭之快,纪纲也不慢。他“呼”地身子一矮,这一剑可就刺空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刀!”纪纲亮出自己的八卦刀,一刀便直砍纪庭之的手腕。纪庭之也暗暗心惊:“这厮的刀法也确是迅捷。” 纪庭之急忙收招,用剑刃挡下了这一刀。但八卦刀的精髓就在于刀刀追风,刀刀追命。一刀不中,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刀法变招。果然,纪纲右手没有劈中,左手又朝纪庭之的面门劈下。纪庭之一个撤步,只见刀锋从他的眉梢划过,险险避了开去。纪纲的双刀在手中一转,又是接二连三的劈砍招数袭来。纪庭之连避带挡,竟然处了下风。 朱允炆等三人无不心惊,都暗暗为纪庭之捏了一把汗。 纪纲的八卦刀一使出来便犹如蛟龙出海,锐不可当。那似陀螺一般的身子快速旋转着,双刀横在腰间,活像一个巨大的陀螺。 纪庭之本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深得其剑法精髓。此番骤遇大敌,虽然暂处下风,也并不慌乱。他手上的青钢剑剑光闪闪,舞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将自己罩在其中。霎时间,漆黑的夜晚竟被这刀光剑影映照的如同白昼。 纪纲虽持着上手,却讨不到半分便宜,心下不免焦躁起来。他心里想着,如果不能打败纪庭之,待会儿他们三个一拥而上,自己可怎么对付?他是个只图富贵不讲信义的人,自然也会如此想别人。但元齐和诸葛弘却都是重信之人,既然是说好了单挑,那无论胜败如何,他俩是绝不会出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七章 跌入深谷 只见纪纲双腿较力,“蹭”地一声跃起一丈多高。身子在空中一个盘旋,又是连绵不断的攻势朝纪庭之上三路攻来。如果说刚才的纪纲像一只快速旋转的陀螺的话,那现在身处半空的他可真是一个可怕的“血滴子”了。如果是武艺较弱的人,脑袋顷刻就会被削得飞出去。 朱允炆几人都不免为纪庭之担起心来。 纪庭之见纪纲使出辣手,剑法也倏地一变。剑刃上挑,奋力一撩,连续格开了好几记夺命杀招。 “叮叮当当”一阵刀剑磕碰的声音,就像是雨点一样密集。那纪纲盘旋在半空中,头下脚上,双刀的攻势凌厉非常。而纪庭之也将青钢剑舞得风雨不透,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忽然之间,纪庭之脚步一错,自己也跟着转了起来。纪纲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血滴子那样围着纪庭之劈砍,而纪庭之也越转越急,扬得尘沙四起,在场的众人禁不住用手臂遮挡。 “好,三哥赢定了!”诸葛弘狠狠地说了一句。朱允炆则有些糊涂,问道:“卿家为何这么肯定?” 诸葛弘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日我等四人护卫着黄大人去了燕王的大营。三哥与那姚广孝比了一场。当时的情形就与现在一样。纪纲虽然占着先手,但招式已经用老,三哥用上等的轻功让身子转起来,正是借旋转之力化解纪纲的余劲。” 这番解释朱允炆听得似懂非懂,但也稍稍放下了心。对面的胡思汉面色却越来越凝重。倘若纪纲败下阵来,自己势单力孤,可还怎么抓皇帝去复命呢? 果然,纪纲的刀法渐渐迟钝了,其势必衰。他望着下面旋转如飞的纪庭之,也早已是眼花缭乱。更不消说他的那柄长剑就盘旋在自己额前三寸,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纪纲青筋暴露,使足了力气,双刀同时劈下。这分力道足以开山破石。但纪庭之哪里能让他劈中,横剑一封,双刀都给架住。那刀势太急,力气又大,剑刃顷刻间就给压弯了。纪庭之猛然受力,也大为吃惊,一只脚已经深深陷进了土里,心里暗暗佩服纪纲深厚的内功。倘若纪纲能再加一把子力,纪庭之的剑必断,人也必亡。 但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刀已经使了他平生最大的力气,哪还能借力?纪庭之另一只手迅疾在愈来愈弯曲的剑刃上一弹,虽是手指的一弹,看似轻易,却是万钧的力道。那剑刃就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般反弹了回去。纪纲已经无力抵御,被这反弹的力道一冲,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崩”地一声,青钢剑也断了,半段剑刃飞出去钉进了一棵树的树干上,入木三寸。众人俱是一惊。 纪纲被这一弹,身子是飞了出去,双刀却未曾脱手。他发一声喊,将刀向掷匕首那样向纪庭之掷来。刀在空中打着盘旋削向纪庭之的咽喉要害。纪庭之又吃一惊,急忙将手中的半截剑也掷了出去,听得“当!”一声脆响,刀和剑一经磕碰都像是树叶一般落了下来,插在了土里。而纪纲则控制不了身体,一跤摔在了地上,显得颇为狼狈。 “姓纪的,你输了。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诸葛弘大声问道。纪纲拾起身子,怒道:“谁说我输了!”“怎么?这么大的人还想赖皮?”元齐也怒道。 纪纲轻蔑地一笑,说道:“不错,是我先摔倒的。但你兄弟的剑却也断了,而我的双刀还完好。这一仗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我输!” 纪纲虽不能算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这番话却也有理。纪庭之虽然将他击倒,但自己的兵器却折了。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严格来说,双方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着便宜。 “那你待如何?”纪庭之问道。 “好,这一次算我栽了。你们可以带着皇帝走。”纪纲的这番话大大出乎了众人意料。 “你说什么?你……”胡思汉抢先质问,却被纪纲目光制止。 “但我有一个条件。”纪纲微笑着说。 “什么条件?”纪庭之问道。 “让皇帝把他的龙种留下,我带回去好有个交代。”纪纲望着朱允炆地方向说道。 “这……万万不可!”朱允炆大吃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忘记自己的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一脚踩空,重心顿失。“啊!”地一声惊呼,朱允炆就要跌下这深谷。 “陛下!”诸葛弘眼疾手快,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朱允炆的衣袖。 朱允炆望望这不见五指的深谷,又望望被自己胳膊紧紧夹住而大哭的朱文圭。身子悬空的他,内心波澜万丈:“不知多少人为了我而血流成河?多少人为了我而无辜惨死?唉,我朱允炆真是罪孽深重。” 想到这里,他抬头对诸葛弘说道:“卿家,还请你帮我照顾文圭。”说完便将幼小的朱文圭抛了上去。元齐急忙上前,一把接住。 “陛下,我拉你上来。”诸葛弘说着就要来拉他。朱允炆微微一笑,说道:“这场浩劫就让我来结束吧。”他们还没听明白,朱允炆用力一甩,就甩脱了诸葛弘的手。整个人犹如落叶似的跌了下去,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 “陛下!”元齐、纪庭之和诸葛弘同时大呼了一声。纪纲和胡思汉也顾不上他们,众人一同涌上前去,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好贼子,爷爷跟你拼了!”诸葛弘一声怒吼,就要向纪纲冲去。纪纲刚才一番苦战,此刻哪还能抵挡,急忙后退。幸而元齐一把拉住了诸葛弘,说道:“别莽撞!” 纪纲说道:“皇帝已死了,咱们今日暂且别过,仇怨日后再算!” “好,我们兄弟早晚要找你算账!”元齐恶狠狠地说。 纪纲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带着锦衣卫悻悻而回。胡思汉也叹了口气,率朵颜军走了。 徒留怅然若失的三人在当场。他们相顾无言,只有朱文圭的啼哭回荡在这茫茫四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八章 玄火神功 方孝孺的宅子很阔气,是南京城里有数的豪宅。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提起方孝孺来也都是尊敬有加。方孝孺不仅满腹经纶,更是江南文坛的领袖,朝廷里不少官员都做过他的学生。 可这天夜里,方宅被李景隆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士兵们个个目光如炬,明晃晃地战刀格外刺目。百姓们都躲在自己家里,连探头张望一下都不敢,生怕自己也给牵连进去。 李景隆来到方宅的大门前,望了望。然后冷冷地下达了命令:“破门。” “是。”他身边的副将丁大勇一挥手,几个士兵冲上前去,“叮叮当当”一阵刀砍斧剁,将方家大门的锁头砸了开来。 丁大勇一脚将门踹开,回身说道:“大人,请。” 李景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丁大勇面红耳赤,退到了一边。 李景隆进门来抬眼一看,几个女眷的身子正悬在大堂的门梁之下,显然是自缢死的。也有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每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把匕首,鲜血都已发黑凝固了。而方孝孺正坐在大堂前,手摇羽扇,闭目养神。 “这……”李景隆本是来抄方孝孺的家的。但他看到眼前的这番惨状,内心被极大的震撼了。 “他们都是自愿的,并非方某强迫。”方孝孺说话的时候依然闭着眼睛,手摇着扇子。 “方先生,您这又是何苦来哉?”李景隆说道:“如今大势已定,燕王早晚都是要登基的。他要您写诏书,您写就是了。大不了不做这个朝廷的官。您为何一定要与他为难呢?” 方孝孺的扇子忽然停了下来,微微睁开了眼睛说道:“只因我是江南文坛的领袖。” “方先生,我敬您是读书人,不给您上镣铐。但国法无情。还请您随我去刑部听审。”李景隆淡淡地说。 “哈哈哈……”方孝孺仰天大笑,说道:“就凭你们也想带我走?” “他们自然请不动你老,我来可还行吗?”说这话的正是从军士后边上前来的姚广孝。 “哈,我方某真是荣幸之至。燕王的智囊姚先生都亲自来了。”方孝孺微笑着说。 姚广孝也笑着说:“我不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动方先生的。”说罢,他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方孝孺的左臂上。方孝孺只觉一股暗流顺着自己的左臂向全身袭来。他急忙运功抵御,两股力量就在方孝孺的左臂周围激烈地冲撞了起来。 “方先生,起来吧。”姚广孝说道。 “椅子还没坐热,起来作甚?”方孝孺也笑着说。 “哼哼,我叫您起,您可非起不可!”姚广孝这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显见他又加了几重功力。 方孝孺身子晃了几晃,终于是稳住了。但眉心却渐渐泛紫,显然也是全力在抵抗。 “那倒也未见得!”方孝孺回了一句。他说这话的时候比刚才要吃力地多。 很快,方孝孺被姚广孝抓着的左臂发出“滋滋”地声音,不一会儿又腾起了烟雾。那是两股内力在此处汇集所产生的热量无法疏散,自然就将衣物烤得冒烟了。 李景隆和手下的兵士们都看得呆了,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方孝孺和姚广孝的面色都越来越凝重,刚才他们还在讨口舌上的便宜,现在可都要全力对敌,稍有分神就有性命之忧。 方孝孺只觉姚广孝的内力源源不断,涓涓细流汇聚成了翻涌的波涛。而他自己的“大闸”抵御着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似乎已有了松动的迹象。“倘若这么拼下去,恐怕也是我先力竭身死。”方孝孺想到这一点,就先行变招。他忽然将内力一收,身子也被姚广孝整个拉了起来。 姚广孝更是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向后仰去,幸亏他下盘功力扎实,脚后跟一顿,便站住了。方孝孺见他居然还能站住,也有些惊讶,急忙再施玄功,他这一收一放,将火候拿捏得妙到毫巅,姚广孝来不及运功抵御,已经“登登登”被冲退了数步。丁大勇眼疾手快,忙上去搀扶,但他刚一挨着姚广孝的袈裟,自己也被这股子力道冲退好几步,收势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过,姚广孝经他这一碰,虽说是极其微弱的力量,也足够他借力稳住身形了。姚广孝何等厉害,他脚跟一转,借势又反扑上来。一掌直抓方孝孺的胸口。方孝孺也非等闲,羽扇“刷”地向姚广孝的手掌上一抽,虽是轻柔的羽毛扇子,但抽在他掌心也是隐隐作痛。 姚广孝虽痛,但并不收势,那一掌还是如泰山压顶般的向方孝孺胸口抓来。方孝孺见羽扇的一抽没能将他的手抽开,也是万分吃惊。只好运足内力,再用扇子去挡。姚广孝的这一掌力拔山兮,哪能是一柄羽扇就能挡住的?方孝孺另一只手也按在羽扇的另一侧,两人双手将羽扇夹在中间,拼上了内功。 刚才的那场比试,姚广孝先是试探性的发力。而这次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奔雷手法。方孝孺应付起来自然是难得多。顷刻之间,扇子上的羽毛纷纷如雪花般飞舞起来,扇子瞬间就变成了光秃秃的竹竿。但方孝孺的手被姚广孝的功力吸着,竟然挣脱不得。 姚广孝另一只手迅疾而上,就要来抓方孝孺的手腕。方孝孺持扇柄的那只手立刻反手一指,点到了姚广孝的手心。一股似火烧灼的疼痛顺着姚广孝的手心向周身袭去。 姚广孝受这一痛,急忙撤掌回收。方孝孺压力顿减,但也伤了元气,不敢再攻。 姚广孝看看自己红得如烙铁一般的左手手心,问道:“方先生,这可是传闻中的‘玄火神功’吗?” “不错,这正是‘玄火神功’。”方孝孺叹一口气,说道:“说来惭愧,此神功方某也是初窥门径,刚才所使的也不过是其中的‘火云指’而已。” 姚广孝不觉心头一紧。这“玄火神功”是一种十分神秘的武功,谁也没真正的见识过。 武林秘传,最后一位会这种功夫的是陈友谅手下大将张定边。当年陈友谅和朱元璋在鄱阳湖决战,张定边施展“玄火神功”连毙八名明军将领。他们全身焦灼,面目狰狞,就像是被活活烧死一般。幸而常遇春箭法了得,一箭将张定边射落。明军这才转败为胜。而“玄火神功”也就此失传。 不过,既然张定边的功夫如此深湛,又岂能轻易地让人一箭射死?所以姚广孝从未将这个传说当真。然而方孝孺刚才所使的分明就是“玄火神功”。这和尚焉能不惊? “方先生竟习得了这绝世的神功。可否告知令师是哪位?”姚广孝是由衷地钦佩方孝孺。 方孝孺却仰头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家师曾三令五申,不到万不得已,这火云指是用不得的,今儿遇到了‘千手玉佛’才破例一用,也请大师不要多问。” 姚广孝也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就再让和尚我领教先生的高招!”话毕人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姚广孝就到了方孝孺的近前。 方孝孺反应也极快,一掌当头劈下。姚广孝脑袋略微一偏,这一劈便没有成功。但方孝孺变招快极,立刻化掌为抓,五指犹如铁钳向姚广孝的脖颈抓去。倘若真让他抓着了,姚广孝顷刻就要去见佛祖。 “来得好!”姚广孝大喝一声不躲反进,竟然用自己的脖子狠狠地撞向方孝孺的手抓。方孝孺吃了一惊,未料到姚广孝会“自寻死路”。他也立刻收掌回撤。 姚广孝也一个盘龙绕步,先稳住身形,之后双掌齐出,那劲力犹如恶涛闹海、天雷滚动。说也奇怪,姚广孝只有两只手,但竟能分袭方孝孺周身的三十六道大穴。方孝孺只见眼前掌影重重,竟似是千百双手向自己同时袭来。 “好一个幻影手!”方孝孺也怒喝一声,双臂交叉护在胸前,眨眼间就抵挡了几十次足以致命的攻击。 双方越斗越紧,越斗越急,两人的手臂幻化出无数的影子,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姚广孝最是清楚,自己不使出“幻影手”这项绝技是制衡不了“火云指”的。 “火云指”克敌的关键在于内力汇聚时的突然一击,然而现在重重地掌影将方孝孺笼罩在内,他已分不清哪里是虚哪里是实,“火云指”又如何施展呢? 战了好一会儿,姚广孝由无数道掌影所形成的圈子渐渐收缩,眼看就要将方孝孺困死在其中。 方孝孺眉头倒竖,提起右手发红的食指,闪电似的戳向姚广孝的腋下。这一指本就是出奇制胜的险招,稍慢半分,性命休矣。 这一指快似闪电,状若奔雷,指尖已触及到了姚广孝的衣襟。姚广孝急忙吞胸吸腹,左手收回一挡,用掌心挡住了这一指。一股钻心的烧灼感迅速袭遍了姚广孝全身。 但这次姚广孝早有准备,他用内力竟将这一指牢牢地吸住了。方孝孺苦战多时,气力早已不济。那一指如果点中了姚广孝的腋下,那他不死也得重伤,可如今竟被他的手掌吸住,撤又撤不回,攻又攻不进,真的是进退维谷,受制于人了。 姚广孝也并不轻松,想那拼命地一指是方孝孺毕生功力之汇聚,手指即使被自己吸住,那也是痛彻心肺,苦不堪言。 姚广孝奋力收掌,想将方孝孺牵引过来。方孝孺的上半身的确前趋了几分,但双足就犹如钉子似的钉在了地上。 就在这较力的时候,方孝孺提起左手,掌缘竟似刀片一般劈了下去。但他劈得不是姚广孝,而是自己的右手,是自己的右手食指! 这一劈之下,手指立断。方孝孺摆脱了制约,一个急转身,左掌就向姚广孝的面门拍来。姚广孝万没想到方孝孺有此一招,也是一掌拍去。 只听“啪”地一声,双掌相交。但方孝孺断了一指,气力早已耗尽,他感到姚广孝这一掌雄健有力,内力似源源不绝,深知自己必败。其实他却不知,此时的姚广孝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力支撑而已。 方孝孺一松懈,姚广孝想要收招已不可能。那股劈石开山的力道立刻就打在了方孝孺的胸口。方孝孺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被打出了一丈有多,绵软地倒在了地上。 姚广孝急忙上前去扶住他,说道:“先生,和尚得罪了。”方孝孺凄然一笑,虚弱地说道:“能败在‘千手玉佛’的手下,方某虽死亦无憾。只是……只是刚刚我那一抓,你为何不躲反迎?” 姚广孝顿时脸皮发烫,说道:“惭愧之至,和尚料定先生心存慈悲,定不会那样取我性命。”方孝孺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咳咳,好狡猾的和尚。” “先生可还有未了的心愿吗?”姚广孝问道。 “方某一家老小均以自尽,只是还有一女尚在襁褓中,请姚先生善待之。”方孝孺越说气力越小。 姚广孝急忙点头,说道:“放心,道衍一定办到。” 听了这话,方孝孺露出了一点微笑,身子一软,死了。 姚广孝缓缓放下方孝孺的尸体,对后面的李景隆吩咐道:“去找那个婴孩。”李景隆忙应了声是,便带人去找了。 姚广孝接过李景隆怀里那个正在熟睡的女婴,慈祥地望着她。仿佛刚才与她父亲恶战的是另一个人似的。他就这么看着她,良久良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十九章 幼主蒙尘 没人知道朱棣心里在想什么。当方孝孺的幼女被抱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充满了肃杀之气。不过小姑娘没有哭闹,也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 忽然,小姑娘“噗嗤”一笑,也逗得朱棣笑了。 “广孝,你为何带她来见我呀?”朱棣笑着问阶下的姚广孝。姚广孝同样面带微笑,施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在下见这妮子怪招人疼的,不忍杀之。带她来见王爷,是求王爷免她一死。”说完又微微欠身行礼。 朱棣逗弄着小姑娘,继续问道:“方孝孺给她取名字了没有?” “没有。”方孝孺笑着说:“王爷学识渊博,还请王爷给取一个吧。” “哈哈……”朱棣笑了起来,说道:“广孝啊,你真会给我出难题。论学问,我哪及得上这妮子的父亲。不过,看在你道衍和尚的面上,本王姑且一试。” 朱棣沉吟了片刻,说道:“就叫‘静姝’吧。《诗经》有云‘静女其姝’,是古人夸赞女子端庄貌美的。我看这娃娃也是个美人胚子,不枉这个名字。” “善哉善哉。王爷取得这个好名,方孝孺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姚广孝微笑着说。 朱棣微微一笑,说道:“纪纲没能找到建文皇帝,朵颜军也没有。呵呵,只有你道衍和尚不负本王所托,好歹带回了个活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呢?” “她的名字都是王爷赐的,一切都凭王爷定夺。”姚广孝说道。 “好。”朱棣微笑着注视着这个叫做方静姝的女婴,似乎他也很喜爱她?他会怎样对待她呢?是养在宫中?还是送到民间?或是斩草除根? “即日起,送往教坊司登记造册,不得有误。”朱棣冷冷地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教坊司”三个字足以令他们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夕阳西下,残红的日光映照着一家酒肆。酒肆的路旁就是官道,来这儿吃饭喝酒的都是一身短衣打扮的脚夫。 元齐等三人在山脚下寻找着朱允炆的尸体,找了大半天毫无结果。大人还不觉怎么,只是幼小的朱文圭饿得哇哇大哭。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这家酒肆。 “小少爷,你饿坏了吧?来,喝口粥吧。”纪庭之试探似的给怀里的朱文圭喂着米粥。他很乖,没有哭闹,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呦,这小爷胃口不错呀,喝了小半碗呢。”说话的是一位美妇,也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这老板娘虽是一身粗衣打扮,脸蛋却是俏丽得很,柳眉杏眼,薄唇银齿,怎么瞧都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她伸出手去想要逗弄逗弄朱文圭。元齐却格外机警,手臂一扫便将她的手扫开了。 “你干什么?”元齐问道。 妇人略显尴尬,笑了一笑说道:“哦……也没什么,就是看这孩子怪招人疼的,想摸摸他的小脸儿。” 纪庭之微微点头表示歉意,笑着说:“我家公子年纪小,怕生人。得罪之处,还请老板娘包容则个。” “嘿,三娘!别是你瞅中人家大人了吧。”一名隔着老远的食客大声嚷了句。在坐的不少食客都跟着哈哈大笑。 “三娘,尽瞅人家娃娃,怎么不瞅瞅我呀!” “阿才哥,人家三娘的男人死了这些年,春闺寂寞,还不让人家瞅瞅孩子了?” …… 那个被唤作三娘的美妇听得这些话来,眉头微微一皱,脚下几个绕步就到了那些食客面前。食客们还没反应过来,美妇就已经坐到了一张桌子上,翘着脚略显轻蔑地瞅了他们一眼。 “呸,你们这帮天杀的,就会开老娘的玩笑,这两天的酒钱先给我结了!”那美妇娇嗔道。 “三娘,咱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坐那美妇后边的一个汉子笑道:“嘿嘿,咱用这把子力气还你好不好呀。”说完就一把将美妇拦腰抱进了怀里。 众食客正待起哄,谁知那美妇身子一滑就绕到了汉子的背后。汉子又是一笑,反手就要去抓美妇。美妇双手一锁一扭,不仅锁住了汉子的手臂,连同他整个身子都栽倒在了桌子上,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 “哎呦哎呦,三娘饶命啊。”汉子瞬间面红耳赤,急忙告饶。 美妇格格笑着,说道:“本来看你也是个苦哈哈,酒钱宽限两天也不迟。谁叫你嘴里不干净,快还钱!” “好好好,我还我还。”那汉子急忙说着。 “正巧,大伙也一并把账清了吧。”美妇松了劲,那汉子扭曲的面部也渐渐和缓了。美妇招呼一声:“哑巴,算账!” 一个三十上下的小个子男人应了一声“阿巴”,就拿着算盘和账本快步赶了上去。 这一切,元齐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哑巴和老板娘都是练家子。”诸葛弘小声说道。 “不错。”元齐又说道:“他俩身怀绝技,却在这地界开着酒肆,只怕有鬼。” “咱们还是别管闲事,去杭州找齐泰大人汇合要紧。”纪庭之说道。 “唉。”诸葛弘叹一口气,说道:“咱们没有找到陛下的御体,见了齐大人可怎么交代呀。”说完“彭”地一拳砸到桌子上。 这家店不大,诸葛弘砸桌子这一声众人听得清楚,不禁都回头望去。 美妇忙陪着笑,走过来说道:“几位爷,可是店里的小菜不合口味吗?” “哦,老板娘见怪了。”纪庭之也笑着说:“我们急着赶路,只是天色将晚,怕走夜路不安全。我这兄弟一股子牛脾气,非走不可。这不……跟我闹着呢。” 美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笑着说道:“咱们小店可从来不收住客。不过这赶夜路也确实不安全,我这还有间柴房,几位要是不嫌弃,委屈一晚可好?” “三娘,让人住你屋里去多好呀,还能给你暖被窝呢!”一个食客又嚷了一句。 美妇抄起桌上的一杯酒,回身就向那个食客泼了过去,骂道:“闭上你的臭嘴!” “老板娘不用客气,咱们兄弟吃完饭就走。”纪庭之说着。 望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那美妇呆呆地出了神,完全没有在意后面依然在哄堂大笑的食客们。不知又是谁的一句玩笑话惹得他们大笑起来,而那是句什么玩笑,美妇已经不在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章 义烈三娘 这日晚上,乌云遮住了朦胧的月光。夜幕中但见繁星点点,旷野中只听虫鸣啾啾。元齐、纪庭之和诸葛弘快步赶着路,当然还有他们怀里正在熟睡的朱文圭。 “听说齐泰大人在杭州募兵,不知此时的情况如何了。”元齐似是自语,又似是对纪庭之和诸葛弘说着。 “但愿吉人天相吧,等咱们到了杭州一切自有分晓。”纪庭之说着。 “唉,只是苦了太子要和咱们遭这趟罪。”诸葛弘是个粗汉子,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哽咽了。 纪庭之本想说几句开导他的话,却突然眉头一皱,说了句:“有人来了,先避过!” 三人立即施展轻功,“蹭蹭”几下就蹬上了一棵大树,屏息望着下面。 果然,有一僧一道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了来。那道士须发花白,面容却似年轻人一样看不出半分老态他手持一柄拂尘,步履轻盈;而那和尚年约五十,手里攥着一串佛珠。 “等等。”那道士忽然停住了步子,说道:“好像有人。” “哦?”和尚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四下望着。 纪庭之心里暗想:“这道士的耳力倒是不凡。”他暗运内力,弹出一枚石子,打在对面那棵树的树干上,一只松鼠受这震动,竟然从树上跌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道士的脚边。 “哦?哈哈哈……”和尚说道:“云隐子呀,你瞧这松鼠可像人吗?” 道士翻了他一眼,说道:“小心点总没坏处。” “对,你说得对。”和尚说道:“不过咱们有燕王撑腰,还怕了那个娘们不成?她敢在这偷袭咱们?” “你呀……真糊涂。”道士说道:“这好歹是她赵三娘的地界。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你都不懂?” 那和尚不耐烦了,连忙摆手说道:“好好好,洒家不跟你争。反正姓齐的死活不开口,那娘们就算是阿修罗的恶鬼,咱也得找她不是。” 道士轻“哼”了一声,说道:“还是快走吧。” 元齐等三人在树上听的真切,却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这一僧一道的语气,仿佛齐泰遇到了不测?而他们口中的“赵三娘”会不会就是酒肆的那个老板娘? “两位弟弟,你们看这二人所为何来?”元齐问道。 “总之是来者不善。”纪庭之顿了一顿,说道:“咱们不如兵分两路。我跟着那僧道去探探情况。二哥四弟,你们带着太子先去杭州。” “我看行。”诸葛弘说道:“三哥轻功卓绝,由他去跟踪应该稳妥。”这话是对元齐说的。 元齐也点了点头,说道:“只好如此了。” 那僧道的去处正是纪庭之他们当日歇脚的那个酒肆。纪庭之轻功绝妙,一路跟来并没有被发现。 此时酒肆已经熄灯上栓。纪庭之落在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看得真切。酒肆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院中有几间瓦房,其中一间还有隐隐的灯火闪烁。 那僧道对视一眼,纵身跃上酒肆的屋顶,脚尖轻轻一点,在空中一个“鲤鱼跃龙门”落在了院中。轻功施展得轻盈利落,听不到半点声响。纪庭之也深深佩服。 “赵三娘,云隐子和通海和尚深夜来访,还请三娘恕我俩冒失之罪。”那道士先说了话。 “呵呵……”那间亮着灯的房子传出一阵冷笑:“谁不知你云隐子为练邪门的武功,到处祸害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怎么?找不着姑娘倒寻你姑奶奶来了?” 这正是酒肆老板娘的声音。只是不知这赵三娘是什么人,与齐泰又有什么关系? 纪庭之无暇细想,继续听下去。 “哈哈。我云隐子练邪门的武功不假,祸害姑娘也是真。只是对你这样的寡妇没半点兴趣。” “哼!”屋子里的人又说道:“照直说吧,你们两个败类所为何来?” “好,在下也不愿多耽搁。”云隐子说道:“大明的天下可被燕王掀了个底儿朝天,这事儿三娘可知道?” “知道又如何?”屋里人说道。 “那就是了。”云隐子接着说:“杭州的齐泰已束手就擒,天下可传檄而定。这皇位,燕王是坐定了。朝廷的事按理说与咱无关。只是燕王意图仿效汉武帝,统领咱们江湖中人北逐蒙古,解决我大明的边患!” “而江南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听说你们都愿为他效犬马之劳。我们这才斗胆来问一问三娘,这位老前辈究竟是什么人。”通海和尚接着说。 “哈哈哈……”赵三娘一阵狂傲地大笑,说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江南何曾有这样的人物?而我赵三娘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又怎敢劳二位大驾,屈尊降贵!” “三娘。你不会不知这一带曾是陈友谅、张士诚的故国旧地。他们虽然国灭身死,但其部下星散各地,依然野心勃勃。老实与你说吧,燕王起兵靖难,除了要‘清君侧’以外,更要肃清你们这帮叛党欲孽。三娘,我劝你还是要识大体,顺大势。你们所推崇的那位武林前辈你说出来,咱们不与你为难。倘若你不识时务……你该知道与燕王做对的下场!” 云隐子这番话说出来,不仅赵三娘听得心里发慌,纪庭之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原来朱棣要夺的不仅是皇位,更重要的是要将张士诚、陈友谅的旧部一网打尽。再联想到刚刚云隐子说的什么“北逐蒙古”,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朱棣想要北伐,但又怕后院起火。所以他夺下皇位之后,最希望的就是江南的武林豪杰向他表示臣服。而似乎有一位神秘的武林前辈颇受江南群雄的仰慕。如果此人愿意投诚,那江南也就平定了;如若不然,朱棣很有可能会对江南的武林人物痛下杀手。 纪庭之和赵三娘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不免背心发凉。 “怎么样?”通海和尚说道:“赵三娘,云隐子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是怎么个说法?” “哼哼。老娘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你们这般强逼,老娘就越是不服!”赵三娘倨傲地说。 “那好,你要我们怎样,说出个道道来。”通海和尚双手叉腰,显然已没有了耐心。 “要我说也简单,就是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自戳双目,自废武功,再叫老娘一百句祖奶奶,兴许还有得商量。” “你……你这恶妇分明是在消遣我们!”通海和尚怒道。 “哈哈,老娘不仅是要消遣你们,更要……”赵三娘拖了一个长音。 “更要什么?”通海和尚问道。 “更要替天行道!”话音刚落,一根绣花针戳破了窗纸,直刺通海和尚的眼窝。通海急忙抛出一颗佛珠,“叮”一声响,念珠原路折返了回来,那绣花针也落到了一旁。 几乎与此同时,赵三娘也是破窗而出。她举起双刀,一刀劈向通海,一刀劈向云隐子。这二人只见无数的刀影向自己压过来,不由自主都后退了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一章 哑巴赴死 通海和尚抛出两颗佛珠阻格,“叮当叮当”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而云隐子将拂尘一抖,“刷”地一声就将赵三娘的刀刃死死地卷住了。 赵三娘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手腕一翻,那被卷着的刀立刻急速的旋转开来。若不是云隐子将强大的内力灌注到拂尘上,使得拂尘向钢钳一般坚硬。那刀一旦转开,立刻就会削光拂尘上的所有须毛。 但也正是这劲风一荡,荡开了云隐子的拂尘。另一只手也立刻变招,刀尖穿过佛珠之间的空隙,只取通海和尚的心窝。 通海心觉不妙,一个撤步,避开了这一击,两颗佛珠也收回了手里。而云隐子还不想与赵三娘厮拼,也退后了几步。 “岂有此理。看家伙!”通海和尚发一声喊,指尖又弹出一颗佛珠,出手极快,那佛珠似闪电一般射向赵三娘。 赵三娘身子略偏,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但通海和尚早已气急,焉肯罢休。紧接着又是两颗佛珠飞出,分打赵三娘的双肩。 纪庭之看得心急,手里握着的两颗铁莲子顷刻就要发出。但见赵三娘不紧不慢,身子腾空一转,那两颗佛珠也险险避过。 “莫急,还多着呢!”通海和尚得意地一笑,手中又发出了五颗佛珠,而之前的三颗佛珠居然原路返回,重回到他的手心里。 云隐子深知通海和尚的这手绝技,也乐得看他俩拼斗。 “好暗器!”赵三娘发一声喊,又听“当当当”几声脆响,佛珠又被刀刃给磕了回来。 纪庭之却是越看越蹊跷。暗器都是借着人的内力发出,一旦出手就脱离了掌控。无论能否击中都绝无原路返回的道理。可通海和尚的这些佛珠发出之后,无论是击空还是撞在刀刃上,居然都可以重新折返。而通海的那双红得发紫的肉掌也确是瘆人,一掌紧似一掌打在返回来的佛珠上,佛珠又再次向赵三娘打去。 这样一来,他的暗器岂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吗? 纪庭之还来不及细想,三十六颗佛珠都已发出,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赵三娘网罗在其中。 只见这些佛珠飞来飞去,忽明忽暗地发着各色的光华,还有那骇人的“嗡嗡”声响。而赵三娘闪转腾挪,双刀舞得也是呼呼风响,哪里给他半点可乘之机。 “嘿嘿,三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硬撑了,只要你撂下一句话儿,我和通海大师绝不将你难为。”云隐子得意之声回音袅袅,显然是催内力而发出的。 他露这一手功夫本以为能够压服赵三娘,没料到反而惹得她愈发奋勇。 “我呸!若是向鼠辈乞怜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云隐子你也留神了!”话还没说毕,就见到赵三娘足尖一点,身子跃起半空,手腕一卷,七八颗念珠竟被卷在了刀风里。 “招!”赵三娘发一声喊,那七八颗佛珠被刀身所击,全部向云隐子飞来。 这些佛珠来得太急,大大出乎云隐子的意料。只见他拂尘一扫,念珠尽数被扫飞。赵三娘照例再一卷一打,又是七八颗佛珠向他打来。其余的念珠分打他上中下三路要穴,来得太快,想要转身躲避已无可能,拂尘已经甩出,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再行拆解了。赵三娘和纪庭之都以为他不死也得受伤。没想到他左手一立,发一声喊,那些疾风般的佛珠竟然在空中停住了,就像时间在此刻凝固了一样。 云隐子催发自身雄浑的内力,借由手掌发出,这一掌也有开碑裂石的力量。这股力道和念珠的冲劲刚好相抵,所以佛珠瞬间便悬在了半空。 通海和尚见状也有些后怕,急忙变了一个手势,那些佛珠全部又收回到了他的手里。 “哼,好你个赵三娘,我念你是一介女流,本不愿以多欺少,既然你如此蛮横,就休怪我不讲情分了。”云隐子阴恻恻地说。 “情分?我们何时有过情分?哼哼,只管招呼便是,老娘还吃消得起。”赵三娘双刀奋力一挥,三十六颗佛珠被荡开了一半,打得磨盘、瓦房“蓬蓬”作响。 “叫你嘴硬,云隐老弟,你还等什么?”通海和尚喝了一声,双臂较力,各路佛珠纷纷合围,再次将赵三娘笼罩在其中。 云隐子也快步杀了上去。他看准赵三娘背心的盲点,立起拂尘,疾如闪电地一戳而下。 这一戳若是给他打中,那势必会伤及肺腑。而通海和尚的夺命佛珠就在周身盘旋,只要她负痛之下招式稍慢,性命就在顷刻了。 纪庭之急忙摸出怀里的铁莲子,想在最危急的时刻助赵三娘一臂之力。但还不等他发暗器,不知从哪飞出一把斧头,打着盘旋就向云隐子的脖子劈来。 云隐子对敌的经验相当丰富,只听脑后这声响便知偷袭之人的功力不高。他不举拂尘,左臂道袍一抖,便将斧头卷了,原路扔了回去。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小个子忽然现出身形,躲开了这一斧,跃到磨盘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酒肆的那个哑巴账房。纪庭之看到他突然现身,替赵三娘担着的心暂时安顿了下来。但又不免为他担起心来。 “哑巴!你别管我了,你快去吧!”赵三娘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面对云隐子和通海和尚的威逼利诱她没有紧张;面对漫天飞舞的夺命佛珠她没有紧张;在生死的悬崖边,她不会也不可能紧张,甚至连一丝犹疑都没有。 但当她看到哑巴为了救自己而舍身犯险的时候。她紧张了、不安了,声音嘶哑了,目光凌乱了。 赵三娘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尤其是当她看到哑巴根本不顾她的话,奋起全身力气将那厚重的磨盘举起并向云隐子冲来时,她感到了伤痛。那不是肉体上的伤痛,而是精神上一道被死神撕裂的豁口。 即使多年之后,她回想起这场激战时仍然记得云隐子是如何用拂尘在那磨盘上轻轻一扫,那磨盘就顷刻四分五裂的。 哑巴不是没有武功,不然他也举不起那磨盘来。但他的武功在云隐子面前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云隐子的拂尘再次扫去,这次扫向了哑巴的脖子。哑巴急忙举起双臂护在颈前。但那拂尘居然将他的脖子和手臂一并卷住,然后狠狠勒住。 “云隐子!你住手!”赵三娘又发了一声喊。但她话音还没落,哑巴就已经一口鲜血喷出,而他双臂的上半段也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他的整个身子就这样软了下去。 “哼哼,真是死不足惜!”云隐子望着哑巴的尸体还咒骂了一声。 赵三娘脑袋忽然“嗡”了一声,愣了一刹那。但那漫天飞来的杀神却不容得她悲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二章 威震敌胆 “云隐子,老娘要废了你!”赵三娘双目充满了血丝,双臂一抖,三十六颗佛珠又被荡了开去。 还不等通海和尚再次将包围圈弥合,她就已经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直奔云隐子而去。 她不是不知那些念珠盘旋在她的身后会更加危险,但愤怒早已淹没了理智。 “贼婆娘,你真不怕死?”云隐子见赵三娘那发狠的样子也不免有点后怕。但又不得不进招防御。 赵三娘两刀接连劈下,分劈云隐子的天灵盖和肩背。云隐子拂尘一抖,将这两招化解。但赵三娘分明是拼命的架势,接二连三的招式劈来,饶是云隐子武艺高强,一时间也有些狼狈。 通海和尚看得分明,赵三娘虽然攻势凌厉,但全力在进攻,并无防守的招式。他只要随便发出一颗佛珠来就能结果了她的性命。 于是,通海的手势立变。三十三颗佛珠收回掌中,只有三颗向赵三娘打去。这三颗分打三个不同方位的重穴,只要打中一颗,都足以令她赵三娘伤筋动骨,重伤一场。 赵三娘难道不知通海会从背后袭击吗?她当然知道,所以她更要在自己被击倒之前杀掉云隐子给哑巴报仇。 但她还是错了,云隐子没那么容易被杀掉,而通海和尚佛珠的攻击也没那么晚。 三颗佛珠转眼飞至,赵三娘忽觉脑后生风,但已没有招架的能力了。就在此时,“叮叮当当”一阵金属交击之声传来,三颗佛珠已偏离了方向,而这股力量奇大,通海想收一时竟然没能收得回来。 这突然的变故一出现,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惊。赵三娘和云隐子的招式也缓了下来。 “什么人?”通海望着四周呼喝道。 “两个出家人欺负一个女子,羞也不羞?你们就不怕传出去贻笑江湖吗?” 这声音不知是从哪飘来的,音量不大,但却似在他们耳边说的一般。云隐子和通海和尚心头一震,他们都明白这是非常高深的内家功夫。而来人似乎是敌非友。二人对视一眼,不免有些紧张。 赵三娘听得这声音,却是倍感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谁?快给我滚出来!”通海和尚喊了一声,算是给自己壮胆。 黑夜中,一个白衣书生飘然而至,不知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但转眼间就落在了三人面前。真个是来如风,落如叶,这份卓绝的轻功也令三人咋舌。 尤其是赵三娘,不知不觉间看得呆了。 “是他?怎么会是他?哦……果然是他?”赵三娘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万千思绪竟有些剪不断,理还乱了。 “在下纪庭之,看不惯二位欺负这个妇道人家,这才出手相助。还望二位海涵则个?”纪庭之微笑着施了一礼。 “好小子,竟敢坏我们的事,你可知就算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通海和尚怒目而视。 “哦?这话怎么说?”纪庭之问道。 “哼,刚才我们的说话你可全听见了?”通海问道。 “一字不落。” “那就好,今日老衲要开杀戒,不能留你这个活口!”通海说了一声,默默运起双掌。 但他也深知纪庭之功力不弱,因此一出手就是夺命杀招。霎时,三十六颗佛珠同时发出,每一颗都奔着要害而来。 “啊!小心呐!”赵三娘关切地喊了一句。 但见纪庭之不慌不乱,双手一扬,又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声响传来,三十六颗佛珠都被震得歪了,有几颗竟然奔着云隐子而来。 而令云隐子骇然的不仅于此,更是因为赵三娘挡在自己身前,就算是无意中被震到这个方向来,也应该先打赵三娘才是。 可这几颗佛珠居然从最意想不到的方位袭来,完全避开了赵三娘。这分明是有意为之。这份功力确是非同小可了。 通海和尚骤遇强敌,心神也有点慌乱。但他也是一身技业在身,艺高人胆大,所以并不畏惧。 那三十六颗念珠忽然停住,立即又改变了方位,再度向纪庭之袭来。通海这次不再施杀招,而是像刚才围困赵三娘那样先将他困住。果然,十多颗佛珠封住了上空,十多颗念珠封住了左右,另外的十多颗则是围绕着纪庭之打转,一有机会就再行攻击。 除非被困之人有遁地之术,否则这样的“天罗地网”是难以挣脱的。纪庭之一声冷笑,身形急转,几记夺命杀招就这样被他轻易躲过了。但那些佛珠一击不中,在空中拐个弯就又冲了过来。 赵三娘眉头紧皱,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而云隐子也紧张地注视着这二人的拼斗。 纪庭之双手指尖急弹,无数地铁莲子碰击到佛珠上,火花四射。只见他衣袂飘飘,时而上,时而下,时而后仰,时而俯卧,那些佛珠要么是擦着衣襟飞过,要么被铁莲子打歪。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纪庭之毫发未伤,那些佛珠在一片火花之下,倒显现出了疲软之态。 通海和尚从未经历过如此恶战,赵三娘已经不好对付,这个纪庭之就更是难缠。其实他的功夫本来与纪庭之在伯仲之间,只因刚才与赵三娘的厮斗一场,体力已经消耗了一半,此时再战纪庭之难免有点力不从心。 纪庭之趁着通海渐有不支的时机,一把铁莲子向他面门掷去。通海急忙收回五颗佛珠来挡,而纪庭之这边少了五颗佛珠的攻击,压力顿减。他一个腾挪绕步,也不知使得是什么身法,竟然绕到了几颗佛珠的后面,右手一抄,将这几颗佛珠抄在了手里。 这一抄之下,他总算明白了这佛珠能来去自由的奥妙。原来每颗佛珠都系有一根比发丝还细的线。这线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但却结实异常。丝线的一头是佛珠,另一头捏在通海和尚的手里。他每次发出佛珠,只需通过手势的变化就能将其轻易操纵。只是这丝线过于纤细,肉眼无法可见,不明就里的人就会以为这些佛珠真的是长了眼睛一般。 而现在,他一把攥住了这几颗佛珠,正是克敌制胜的好时机。他另一只手抛起几枚铁莲子,在铁莲子纷纷下落的时候,被他手指一枚枚弹了出去,枚枚都打中那丝线。丝线顿受震动,虽然始终未断,但也震得通海和尚双手剧痛,一道道血痕显现了出来。 通海受痛,更像是受了伤的老虎,愤怒异常。他手势急变,其他的三十颗佛珠都一股脑地向纪庭之打了来。 纪庭之见势不妙,也狠抓了一把鉄莲子来了一招“天女散花”,漫天的铁莲子瞬间将纪庭之的上半身笼罩了住,“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不绝于耳。 紧接着,他用同样的弹指手法在那攥着的丝线上重重地一弹。 “啊!”通海惨呼一声,三十六颗佛珠顿时乱了方寸,四下落去。而他也是一个翻身,跌倒在了地上。 云隐子大惊,急忙冲过去去扶通海和尚。通海颤抖的双手上密密麻麻满是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云隐子,你拿命来!”赵三娘精神一振,提着刀就要上去与云隐子厮杀。 纪庭之却一把将她拉住,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今日就让他们去吧。” 赵三娘面色“唰”地一变。还不等她说话,纪庭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夺下了她的双刀,点了她两处大穴。赵三娘手脚顿感酸麻,瘫在了地上。 “哼哼,好!”通海和尚面色铁青,冷笑一声说:“姓纪的,我记住你了。今日之辱,他日我要你十倍、百倍的还给我!” 云隐子着起急来,心想:“那姓纪的到底是何底细都还不清楚,你这蠢和尚又出言挑战,倘若激怒了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谁知纪庭之哈哈大笑,说道:“好,纪某等着你来找我算账。你们走吧!” 听到这话,云隐子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立刻扶起通海和尚,施展轻功走得无影无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三章 仇人之女 这天晚上,姚广孝的心情同样十分沉重。因为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个可怕的名字,叫做“教坊司”。 在教坊司登记造册的女子,命运是极为悲苦的。她们要一生为奴,供那些达官显贵们取乐。她们甚至连民间的风尘女子都不如。在这里,不需要棋琴书画,不需要吟诗作赋,更不需要尊严,被需要的只有肉体。 而今夜,姚广孝要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方静姝来到这里。从此以后,方静姝要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当她从一个花骨朵长成娇艳的鲜花时,迎接她的只能是狂风骤雨的蹂躏与摧残。想到这里,姚广孝狠狠地咬着压根,几乎就要将牙齿咬碎了。 姚广孝沿着宫墙走着,步子慢极了。他听到的是那些女子们的哀嚎与痛哭,是太监们的鞭打与谩骂。这些都不是幻觉,是他亲耳听到的。不仅是他,抱着方静姝的宫女也听到了,跟着他们的司礼监太监马三宝也听到了。 “姚先生,咱可得快着点儿。主子那边还等着奴才回话呢”马三宝说道。 姚广孝没有说话。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守候多时的锦衣卫将大门缓缓打开。 映入姚广孝眼帘的是一个狼藉的院落。女人们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地上爬行,爬向一堆撒在地上的米饭,也有些女人已经开始将那些米饭塞在了嘴里,塞的满嘴都是。还有几个女人靠在墙边,目光呆滞。 尽管她们形态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散乱的头发是相同的,褴褛的衣服是相同的,身上的鞭伤也是相同的。 除了女人,还有太监。这些太监手持鞭子,来回踱步,看谁不顺眼就上去给她一鞭。在这里,鞭打不是一种刑法,而是一种生存常态。 “姚先生,我求你啊姚先生,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这儿,求你啊……”一个女人狠狠地拽住姚广孝的裤脚,声嘶力竭地哀求着。血污不可避免地沾惹了上去。 姚广孝望了她一眼,立即闭上眼睛,默念“阿弥陀佛”。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恶狠狠地走了过来。 “叫你放肆!”太监一鞭打下去,那女人的后背现出了一道伤痕,皮肉立即外翻了出来。 女人杀猪般的惨叫,但那太监没有收手的意思,鞭子拾起又落下,狠狠地抽打在那女人的身上。 “住手!”司礼监太监马三宝一声断喝,止住了那太监。 “姚先生在这里,你们谁敢造次?”马三宝目光如炬,厉声质问道。 “奴……奴才不敢。”那太监立即抛下鞭子,躬身退到了一旁。 姚广孝环顾四周,眉头深锁。这一幕凄惨的场景他是想得到的,但真当这幅画面展开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依然剧烈地震荡了起来。 许久,他只说了一句话:“回去。” “姚先生,您说什么?”马三宝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咱们回去!”姚广孝转身便走。马三宝愣了片刻,也只好跟着,而那抱着方静姝的宫女也只好跟着马三宝。 教坊司,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啊! 当初生的阳光将南京城照亮时,朱棣已经率领文武百官向天坛出发了。这一天,朱棣雄姿英发,朝气勃勃。他已经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因为他要在今天登基称帝了。 走在队伍最前的是李景隆的三千骑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悬刀佩剑;紧随其后的是纪纲的锦衣卫;再之后便是姚广孝和朱棣的车架了,而他们的后面则是骑着马的文武官员,以及保护他们的卫队。 祭天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朱棣的心情也是大好。于是他又去祭拜了太祖朱元璋的皇陵。待到中午时分,大队人马才又折返回宫。 皇宫虽然经历了一场大火,但得到了及时的扑救。这才使得朱棣的即位仪式不那么狼狈。 他在奉天殿接受朝臣的三跪九叩之礼,司礼监太监马三宝朗声宣读了朱棣的即位诏书,正式改元永乐。 即位大典结束时,太阳早已西斜了。朱棣站在自己寝宫的门口,眺望如血的残阳。 “广孝,朕……真的好寂寞。”朱棣目光中的兴奋已经褪去,语气间透露出的是一丝无奈。 姚广孝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望着夕阳。 “朕原先只知当皇帝的乐趣,今天才感受到了当皇帝的如履薄冰。”朱棣继续感叹着。 “阿弥陀佛。”姚广孝说道:“陛下能体察到这一点,足见陛下是有慧根的。只要陛下真的能仿效汉武帝那样,外逐蒙古,内抚百姓。那大明的江山何愁不稳固呢?” “不错。”朱棣微微点头,说道:“朕已即皇帝位,就要效仿古代的圣君大赦天下。那些曾与我为敌的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朕都要赦免。” “陛下圣明。臣早知陛下有此旨意,斗胆先行赦免了一人,望陛下体察。”姚广孝低着头说道。 “哦?”朱棣笑了,说道:“什么人能够得到姚先生的如此垂青呢?” 姚广孝的面色依然严肃非常,一字一顿地说:“不是别人,正是方孝孺之女,方静姝。” 闻听此言,朱棣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怒道:“姚广孝,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将方静姝入籍教坊司乃是朕的旨意,你竟敢抗旨不遵?难道你不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姚广孝急忙跪下,说道:“陛下息怒。” “哼!”朱棣一甩袖子,就要走。太监马三宝也急忙跟了上去。 “陛下可知在下为何敢抗旨吗?”姚广孝朗声问道。 “因为你恃宠而骄!”朱棣停下步子,恨恨地说。 “陛下错了。”姚广孝说道:“在江南,无论是朝廷的大小官员,还是民间的士子几乎都是方孝孺的门生故吏,就算有个别不是的,那也对方孝孺极为推崇。” “那又如何?”朱棣问道。 “方孝孺死了,江南的读书种子怕也绝了。陛下再将方静姝入籍教坊司,只怕……天下的读书人会引为奇耻大辱,从此与陛下势不两立呀!” 朱棣听到这番话,不禁有些动容。他缓缓转过身来,对姚广孝说:“可你也不要忘了,方孝孺是死在你手里的。等方静姝长大成人,难道不会找你报仇吗?” 姚广孝微微叹一口气,说道:“有因必有果。一切因果循环都是上天注定。她真要找我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那我呢?”朱棣突然大吼道:“她要是杀我呢?我可没你那么豁达!” “所以……”姚广孝说道:“在下斗胆请求陛下,收方静姝为女,养在宫中。从此,她不姓方,只姓朱。就算有一天她……” “姚广孝!”朱棣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那样,越发地怒气升腾,越发地歇斯底里。他打断姚广孝的话,说道:“你真是无可救药,为了救一个罪人的女儿,居然会如此荒唐!” “陛下!”姚广孝这一声,声震屋瓦,四处的麻雀都闻声飞走了。朱棣不觉打了一个寒颤,退后了几步,说不出话来。 “陛下可曾亲眼目睹过那些待在教坊司的女子?”姚广孝抬头注视着朱棣的眼睛问道。 “陛下可知道人间地狱是什么样的光景?”姚广孝缓缓地说:“方孝孺学贯古今是当世之大儒。他的女儿如果沦落到那般地步,不仅是方家的耻辱,也是千千万万读书人的耻辱,更是我大明的耻辱!” “所以,在下恳请陛下能够收方静姝为女,赐姓朱。这样一来,既可舒缓广大士子的怨愤,又不用担心将来她替父报仇。”姚广孝又说道。 “可她有罪!”朱棣怒道。 “陛下所言极是,她因父获罪。”姚广孝下拜说道:“所以,陛下如果能收她为养女,更能体现陛下宽广的胸襟呀。” 朱棣还想说话,但又被姚广孝劫了先。 “陛下登基未久,民间依然有反对之声。此时此际,更应施仁政,而非立峻法。陛下大可利用方静姝来笼络人心呀!”姚广孝又下拜说道。 “你真的有把握她不会替父报仇?”朱棣狐疑地问道。 “陛下和她有父女之情,她岂能恩将仇报?再说,公主向来长在深宫之中,只要陛下不提及,她又怎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呢?”姚广孝说完,俯身再拜。 朱棣望着夕阳,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他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招呼旁边的马三宝道:“传朕的口谕,着方孝孺之女方静姝入宫,赐姓朱,封晗月公主,享受皇子待遇。” 马三宝应了一声,便迈着小步下去了。 姚广孝也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再度俯身下拜,说道:“陛下万岁。” 朱棣依旧望着天边的夕阳。他的目光深邃而坚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月下疗伤 就在朱棣登基的前一天晚上,月光映照下的一家小酒肆发生了一场激战。激战过后,是哀怨般的静谧。这静谧是冷的,冷的教人直打哆嗦。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报仇?”赵三娘的穴道刚被解开,就冲口问道。 纪庭之早料到她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说:“我在暗处观察了许久,那云隐子的功夫比通海和尚要高明不少。我与通海一场巨斗下来,真气已有几成损伤,再斗云隐子的话……恐怕没有必胜的把握。” “还有我啊,凭咱们二人之力,还愁不能杀他吗?”赵三娘坐起来激动地说。 “你的气息已乱,久战必不能持。我的铁莲子都已经用尽了,再斗下去咱们两个只怕都会送命。”纪庭之劝慰道。 “哼,你怕他,我可不怕。”赵三娘没好气地说。 “倘若我怕他,又怎会出手帮你?”纪庭之说道。 这句话扎到了赵三娘的心坎里。可不是嘛,如果没有纪庭之的出手相助,她赵三娘的一条性命极有可能要丢在这里。丢了性命还不打紧,一旦给活擒,必会遭受他们的百般酷刑、种种虐待。 想到这里,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不错,如果没有你,我赵三娘只怕已死了。”赵三娘说:“但哑巴的仇不能不报。我感激你的恩德,但也会记住今晚的仇恨。” 纪庭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仇咱们都会记得。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哑巴葬了。” “咱们”一词说得甚为亲切,说得赵三娘面上一红。但此时她内心愁苦万分,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纪庭之从柴房中拿了一把铁锹在院子的中间掘出了一人来长的深坑。赵三娘将哑巴早已冰冷的身体抱起,缓缓放了下去。然后盖上了一张草席。二人一起将土埋了。 纪庭之找来一块木板,问赵三娘哑巴的名字。赵三娘只说他没有名字,写“哑巴”就好。 整个过程中,赵三娘没有留一滴眼泪。但她的悲伤早已弥漫在了空气里。纪庭之没有说过多宽慰她的话,就是想让她可以完全沉浸在这悲伤里。 “哑巴,姐对不住你。临了也没能给你一口棺材。”赵三娘眼圈泛了红,哽咽地说:“三年前你帮我丈夫收尸,今儿我帮你收尸。不过你放心,也烦你跟我丈夫转告一声,我一定亲手替你俩报仇,而且,不会让那些王八蛋好死。” 说完,赵三娘忽然一个踉跄,纪庭之急忙赶上去将她扶住。 “怎么了?”纪庭之问道。 赵三娘捂着左臂的肩膀,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惨白非常。 “一个不留神,着了云隐子那厮的道。”她话还没说完,鲜血就从她的指缝中间淌了出来。 “你受伤了?呀,你刚刚怎么不说呀?”纪庭之急切起来。 赵三娘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死不了。不过……恐怕还得累你帮我敷药疗伤。” “你说哪里话来?咱们既然已经同仇敌忾,理应互相照料。”纪庭之的这番话落在赵三娘的耳朵里,犹如干涸的土地重新被大雨滋润了一般舒服。 纪庭之扶着她回到了房里。他刚想点灯,却被赵三娘叫住了。“我……我是肩膀受伤。”赵三娘有些忸怩地说。 纪庭之也是面上一红。他们虽然有成为知己的可能,但毕竟男女有别。在灯火通明之下,脱衣疗伤的确有伤风化。 “你瞧这月光多亮,行了,别发愣了。我柜子里有些云南白药,你拿来帮我敷在伤口上就好。”赵三娘说着。 纪庭之照她的话做了。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一点点撕开她已破碎的衣裳。露出了雪白的肩膀,以及数道渗着鲜血的伤痕。 纪庭之将头别过去,只用余光瞥着赵三娘的伤处,一点点将金疮药撒上去。 赵三娘受痛,银牙紧咬。她回头望了纪庭之一眼,看见他为自己敷药的样子,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暖流。 “三娘,那个云隐子和通海和尚究竟是什么人?”纪庭之的问话又将赵三娘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也不知那云隐子的来历,只知他习练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武功,叫做‘阴阳交合掌’。他将掌力化在那拂尘上,更使得威力大增。这种功夫每练到真气冲关时,都需采少女的精血,阴阳交合之下方可冲破关口,气息才能顺流无阻。” “哦?世上竟有这等邪门的功夫?”纪庭之说道。 赵三娘一声冷笑,说道:“可不是嘛,你瞧那厮须发花白,但面容却似年轻人。都是仰仗他的这种‘神功’。”说完又无奈地笑了笑。 纪庭之敷完了药,再拿起一条干净的白练帮她包扎。 “至于那通海和尚……原是洛阳的暗器圣手韩一刀的徒弟。只因他垂涎韩一刀女儿的美色,苦求而不可得。当他得知小师妹许配给了人家时,竟然狂性大发,将韩家老小满门屠尽!” 赵三娘说到这里,也是血脉喷张,激动了起来。 “他作下这等十恶不赦的大案来,官府焉肯罢休?他为了躲避缉拿,杀了一个叫‘通海’的和尚,夺了他的度牒,剃去了头发,摇身一变就成了今天这模样。” “哦,原来如此。他是学暗器的,怪不得他那佛珠打穴的功夫如此了得。”纪庭之说了一句。 赵三娘仿佛没听见,继续说着:“不过我也奇怪,这僧道二人一在西北,一在中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南?” 纪庭之已经替她裹好了伤,说道:“听他们的说话,似乎和燕王有关系。而且他们说的什么‘叛党余孽’……” “那与你有什么相干?”赵三娘忽然警觉起来。她身形一转,衣服也跟着披上,板着一张面孔,冷冷地瞧向纪庭之。 纪庭之一愣,笑着说:“三娘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哼!”赵三娘体力还没有恢复,容颜尽显憔悴,冷冷问道:“你们日间抱的那个孩子是谁?你那两个同伴呢?” 纪庭之微微叹一口气,说道:“你不信我,但我却是信你的。我信你不会出卖我,信你也是忠肝义胆的巾帼英雄。不妨与你说了吧,我们抱的那个孩子,正是建文皇帝的嫡长子,当今的太子东宫朱文圭。” “啊?”赵三娘惊得花容失色,瞪大了眼睛:“那你们……你们就是……” 纪庭之缓缓起身,一边点灯一边向赵三娘讲述这几日来发生的故事。赵三娘越听越是心惊胆战,越听越觉不可思议。但在她心惊之余,对纪庭之的防备之心却也是大大降低了。 她见纪庭之如此坦诚,心中也不免感动。但又不自觉的悲从中来。 “他们是朝廷的大官,那我……我是什么?我只是流落江湖的草寇,只是云隐子那些人口中的‘叛党余孽’……”赵三娘心里想着,她也不明白自己所悲何事,两行清泪流淌下来,教人看得垂怜不已。 纪庭之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端了一杯热水给她。赵三娘勉强地笑一笑,接过水来轻呷了一口。 “好了,我的来历都与你说了。也请你帮我解一解我内心的谜团吧?”纪庭之微笑着说。 赵三娘放下杯子,缓缓说道:“好。那我也与你说了吧。我的底子不干净,你若是不愿与我为友,也请他日不要与我为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临别定情 “哦?三娘你此话怎讲?”纪庭之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爹爹是陈友谅麾下的水军统领,他在鄱阳湖和明军决战时被一支箭射穿了喉咙。后来陈友谅也被明军剿灭。我妈带着我四处流浪,一边卖艺讨生活,一边联络旧部,谋划反明。我十六岁时结识了张士诚旧部的后人王先才。他年轻俊朗,武艺不凡,尤其是三十六路鸳鸯刀更是使得出神入化。那时的我情窦初开,见到这样的英雄豪杰哪有不心折的?更何况,我们都有反明的打算。 后来王先才就成了我的丈夫,他对我宠爱有加,还把鸳鸯刀传给了我。只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我们打算在扬州起事,不料却被人告发,引得官军大队人马前来围剿。我丈夫为了掩护我……死在了乱军中。” 赵三娘深吸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缓缓说道:“从那天起,我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而是我丈夫的,是所有反明义士的。所以我不能死。我身受重伤,但依然拼死杀出重围。迷迷糊糊中,是一个矮个子男人救了我。后来官军将很多义军首领的尸体悬挂在扬州城门上示众,也包括我丈夫。又是他,冒着箭矢将我丈夫的尸体抢了回来。不过……他现在也死了。诺,就埋在外面。” 赵三娘说完,满噙着热泪的眼睛落在了窗外的孤冢上。 “那你知道,是谁泄露了你们起事的秘密吗?”纪庭之问道。 “不知道。”赵三娘一声苦笑,连连摇摇头,说道:“我和哑巴为了躲避追杀,从扬州一路逃到了杭州。又从杭州到了这儿。这地界儿杭州和南京的官儿都懒得管。我们也就在这落脚了。这三年来,我也一直在打听当初是谁泄露了秘密。如果让我知道,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捉他回来,食其肉,啖其血,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纪庭之早已料到赵三娘的出身不一般,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离奇曲折。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乱党,像我这样的人值得你折节下交吗?”赵三娘没有看他,冷冷地说道。 纪庭之苦笑一声,说道:“什么乱党不乱党的,现在我不也成了乱党吗?” 赵三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哑巴的坟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得心绪难平。 “三娘,你既肯坦诚相告,我纪庭之也非无情之人。这些年来你的苦只有你一人背着,你拿我当朋友,我也理应帮你分担些愁苦。” “真的吗?”赵三娘惊喜交集,回过头来望着纪庭之,说道:“你真的能懂我谅我,帮我分担愁苦?” “是的呀。我纪庭之道:“结识你这女中豪杰是我纪庭之三生有幸,我的弟兄们也一定会懂的。” 赵三娘越发地惊喜,站起身来回地渡着步子,说道:“那你的太子呢?你的朝廷呢?有朝一日你们的太子复位了呢?那时,那时我……” “三娘。”纪庭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我也对官场望而生畏了。我们扶助太子,只是源于我们江湖中人的信义,而非对一家一姓的忠心。如果真的有那天,我也会辞官不就,与你泛舟西湖,岂不美哉?” 赵三娘望着纪庭之,纪庭之也望着赵三娘。两人目光交错,仿佛觉察到一种温暖,一种久违了的温暖。 良久良久,谁都不愿打破这静谧地美好。但终究是有人要说话的。那个人也一定是赵三娘。 她的目光又变得暗淡了,背转过身去说道:“你也知,我是个半老徐娘,又是寡妇。我真怕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就老了,老得眼睛睁不开,看不见西湖的美景,老得听不见,听不见你的温软细语。” 纪庭之也起身走过去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如果你老了,我同样也老了呀。就算我们去不了西湖,也可以看一看晨光和夕阳,赏一赏秋叶和青芒。” 赵三娘面颊发起烫来,她多想就此沉浸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她多想结束这漂泊无依的生活。但眼下,她的理性必须要战胜感情。 “庭之,你的心意我都懂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三娘温言说道:“杭州的齐大人也是我辈中人。只有他知道我在此处落脚。云隐子和通海和尚能够按图索骥地找来,恐怕齐大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难道齐泰大人熬不过酷刑,向他们招供了?”纪庭之诧异道。 赵三娘摇摇头说道:“那两个贼子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江南武林中一位神秘前辈的。如果齐大人招供了,那也应是供出这位前辈的消息才对呀。” 纪庭之越发地糊涂了,问道:“那位武林前辈究竟是什么人?你知道他的所在?” “不知道。”赵三娘依旧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有这号人物,江南的黑白两道都奉他为盟主。只是没人见过他,每次来传话的都是一个童子,也就六七岁那么大。” “哦?这倒奇了。”纪庭之喃喃地说。 “哼哼,云隐子和通海和尚初来乍到,还不知这里头的关节。否则他们也不用在我这白费力气了。”赵三娘颇为得意地说。 “这件事恐怕不简单。”纪庭之顿了一顿,说道:“三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赵三娘略显愠怒,轻轻推了他一下,说道:“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是你的事,我赵三娘万死不辞就是了。” 纪庭之笑了。他急忙说道:“是我失言了。我的两位结义兄弟带着太子殿下赶往杭州。请你赶去告诉他们这里所发生的事。” “那你呢?”赵三娘问道。 “我要去南京,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纪庭之说道。 “去南京?你疯了吗?那儿可是京师,是燕王的地方。你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赵三娘焦急了起来。 纪庭之轻理她的云鬓,说道:“我的大哥刘崇身陷虎穴之中生死未卜,我这做兄弟的哪能放下心来?原先我是打算先赶去杭州,见了我两位兄弟之后,再去南京。可如今,有三娘你扶助我了,我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是……” “你放心,我纪庭之在暗器、剑术、轻功上有不俗的造诣。就算碰上了绝顶高手,打不过也总逃得脱。你不必为我担心了。” 纪庭之语气坚决,容不得赵三娘反驳。她也只好默默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把自己折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六章 法场惊魂 此时的杭州可是“热闹”极了。熙熙攘攘地百姓被官兵们挡在道路两旁。“齐大人、齐大人……”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尽管被官兵阻挡,但百姓们依然争先恐后地向道路中间眺望着、呼叫着。 不一会儿,道路中间出现了一乘小轿。轿子的后面是大队的官兵,为首的有两人,一人是个文官打扮,一脸的不屑之情;另一人则是个女真武士,生得孔武有力,一条辫子甩在脑后,显然是个极被器重的人。 “来了来了,齐大人来了……”人群又变得嘈杂起来。人们向前拥挤着,官兵们也奋力阻挡着。 “停轿!”轿子里的人喊了一声。那文官抬起右手,示意停下。轿子被放了下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在杭州募兵的齐泰。 “杭州的乡亲们,齐泰在此谢过大家的深情厚谊了!”说罢,齐泰向着百姓们深鞠一躬。 百姓们也都纷纷跪了下去,有人在叫嚷着,有人在哭诉着。元齐和诸葛弘也在人群中看到了这动人的一幕。二人也不禁垂下泪来。他们抱着一个孩子本颇受注目。只是今天没有人在意他们,也让他们在人群中得以隐藏。 齐泰看到这一幕也是动容万分,他用长袖一抹眼角的泪水,重新回到了轿子里。 那文官不耐烦地喊了句:“走着!”轿子就又被抬起向前去了。 诸葛弘和元齐混进了杭州城才知道,原来齐泰早已放弃了抵抗,出城投降了。既然京师已经失陷,皇帝又不知所踪,那自己的抵抗又有什么意义呢?朱棣已传下话来,如果齐泰想要保全杭州城百姓们的性命,就只有开城投降一条路。 于是,他打开了城门,束手就擒。燕军没有给他上枷锁,也不给他穿囚服。甚至在赶赴刑场的路上还让他坐着轿子缓缓而来。杭州的百姓们奔走相告,大家都在说:“齐大人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杭州。” 今天,全城的百姓都来为他送行了。 齐泰缓缓走上那个两米高的行刑台。他旁边的刽子手昂首而立,那锋利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刚才那个文官高坐在监斩席,坐在他旁边的正是那个女真武士。 “哈统领,你不用太紧张,时辰就快到了。”那文官向女真武士说道。 “李大人,我不是什么统领,也不打算做你们的统领。”女真武士悻悻然地说道。 “好好好,本官知道了。赏金猎人只拿酬金,不要官阶。这是你们的规矩。但咱大明也有规矩。”那姓李的官员笑道:“这次靖难成功,燕王必定论功行赏。哈统……哈先生立下如此大功,岂能只拿银子了事。那不是显得咱们天朝太小家子气了吗?” “哼,我哈里玛祖上几辈都是做赏金猎人的。当年忽必烈伐宋,我家先祖也出过力,我们向来是只拿银子,不要帽子!”女真武士的语气越发严厉起来。姓李的官员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了。 “二哥,你给拿个主意吧。”诸葛弘对元齐说道。 元齐看了看刑台上的齐泰,再看看周围的官兵,说道:“要想劫囚也非不可,只是咱俩都得冒点风险。” “他奶奶的,咱兄弟是那贪生怕死的人吗?二哥,你就吩咐吧。”诸葛弘焦急地说。 “好。”元齐对他耳语道:“待会儿我先冲上去救人,你背着太子从旁边策应,千万不可鲁莽。” 诸葛弘略一思索,说道:“嗯,兄弟明白。不过……”他扬手一指,指向那个叫哈里玛的女真武士说:“我看那厮是个硬点子,二哥你可得小心应付了。” 元齐也望了哈里玛一眼,笑道:“我若敌他不过,你还得来助我,不然谁保护齐大人。” “哈哈,我知道了。我定保太子、齐大人和二哥三人周全。”朱文圭被牢牢地绑在诸葛弘的后背, 他矮着身子在人群中急速地穿过,从高处看来活像一尾鱼在湖泊中划出的涟漪。 太阳到了天空的正中,投射下一片强烈的阳光。那监斩官将签令牌一丢,喊了句:“时辰已到,斩!”百姓们又是跪伏了一地,痛哭声、叫嚷声不绝于耳。 齐泰闭着眼睛,看不出他心情有丝毫的波澜。 刽子手应了一声,刚抡起刀来,只觉眼前青光一展,那刀居然断了! 还不等刽子手反应过来,元齐已经一脚将他踢了开去。 “壮士,你是……”齐泰惊问道。 “大人不必多言,在下是来救你的。”元齐说完,背起齐泰就要离去。 这一变故引得全场大乱,那文官大叫道:“捉叛贼……捉叛贼呀!” “哪里走!”声到掌到,元齐忽觉脑后劲风袭来,急忙身子一矮,躲过了这一掌。 元齐听风辩形,左手那犹如钢钳的手指瞬时向后抓去。身后那人一个撤步,险险避开了这一招。 “哈先生,此人定是齐泰的同党,你将他拿了,燕王必定重重有赏!”监斩官大声地呼喝着。 这时,刑台下的百姓们也如煮沸的开水一般大声叫起好来。 “小子,你把齐泰放下,我放你走便是。”哈里玛说道。 元齐呵呵一笑,说道:“我要走就走,需得你放吗?”说罢,身子一跃,双腿挟着劲风向哈里玛扫来。哈里玛双臂一架,竟把元齐的这一辣招挡了。 元齐本就无心恋战,他这一腿看似进攻,实则是虚招。只见他双足在哈里玛的铁臂上一个借力,背着齐泰就跃上了半空。 “小贼休走!”哈里玛跟着一跃,一把就抓住了元齐的脚腕。元齐虽然有借力的便宜,但毕竟背着一个大活人,这一跃也跃不了太远。所以哈里玛能够轻易地拽住他。 元齐也真了得,他一只脚被抓着,另一只脚也正中哈里玛的手腕。哈里玛的手被踢开了,但他的身子竟然在空中转动了一圈,也不知是个什么身法,居然绕到了元齐的身前。 “给我回去!”哈里玛喝了一声,一掌就打在元齐的肩头。这一掌功力不强,冲劲可是不小,元齐被这掌力所冲,又落到了刑台之上。 这时候,四面八方的官兵已经将元齐和齐泰围在了核心。屋顶上的弓箭手也已经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还是那句话,你放下齐泰,我放你走。”哈里玛说着。 “壮士,你带着我走不脱的,还是把我放下来吧。”齐泰也说着。 还不待元齐说话,又听一声呼啸传来:“二哥,兄弟来助你!”诸葛弘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十多名弓箭手也被纷飞的瓦片打中,犹如树叶般纷纷坠下。 诸葛弘刚好落在了监斩席边,瞬息之间就打倒了几名卫兵,一把将那监斩官揪住,说道:“你个鸟官,助纣为虐,居然要害齐大人。我这就结果了你!” “壮士饶命……”他话还没说完,诸葛弘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脑瓜顶上。监斩官惨呼一声,登时鲜血满溢,双目爆出。 诸葛弘出手太快,哈里玛根本来不及去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脑袋爆裂而死。 “哼,死了活该!”诸葛弘将已死的躯体一丢,也跃到了刑台上。 官兵们见当官的已死,十分震恐,纷纷后退。哈里玛大吼一声,说道:“谁也不许退,将这三人就地正法!” 官兵们这才回过味来,一齐冲了上去。 元齐背后背着齐泰,诸葛弘背后缚着朱文圭。在这种情形下,二人自然无法全力施为。但那批官兵眨眼间也已经倒地一片了。 哈里玛双目爆红,他抢过一名士兵的刀来,正冲着诸葛弘的后背劈去。这一刀若给他劈中,那朱文圭就免不了腰斩之灾。诸葛弘正在专心应付眼前的敌人,那能料到后背有人袭到,而且是疾如闪电的速度。 元齐和齐泰都已瞅见了,两人齐呼道:“当心!”但为时已晚,那一刀眼看就要落到朱文圭的身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哈里玛的刀尖忽然闪过了一道火花,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的刀震得歪了。哈里玛没料到有如此变化,身形也跟着一转,定睛看时,只见一个美艳的少妇正站在自己眼前。 “哼,臭鞑子,想从背后偷袭吗?”这救下朱文圭和诸葛弘一命的美妇不是别人,正是及时赶到的赵三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七章 江南首富 “你是什么人?”哈里玛怒道。 “我?哈哈,好说了,我是要你小命的阎罗王!看刀!”赵三娘话声一毕,双刀就向哈里玛砍来。 这三十六路鸳鸯刀果然是奥妙非常,赵三娘一刀紧似一刀,刀刀都快如闪电,疾若奔雷。攻势中不乏守势,刀法中夹着剑诀。 诸葛弘、元齐、齐泰都看得呆了,“她怎么来了?”三人的脑海中都浮出这个疑问,但谁也没有开口。 哈里玛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曾想这女子的刀法如此凌厉,只好先稳住阵脚。他也把刀舞得风雨不透,将周身都给护住。这情形,就像一个人在淋漓地大雨中舞刀,舞得好快,每一滴雨水都被刀给挡了去,自己的身上居然滴雨未沾。 赵三娘的鸳鸯刀就是那大雨,“叮叮当当”一阵金属交鸣之声,偶尔也会闪出几道火花,但赵三娘就是攻不进去。 她心里也不住地打鼓:“好个鞑子,功夫确是不弱。”于是,她双臂较力,又加重了几重力道,直压得哈里玛有点透不过气来。 哪知哈里玛突然刀锋一转,用刀背也攻了几招出去。那几招真的是有千钧之力。虽被赵三娘避过,但强大的压力也迫得她退了几步。 原来哈里玛并不擅长用刀,他的路数与刘崇有几分相似,都是硬桥硬马的刚猛本领。他舍刀刃而用刀背,实则是发挥自己所长。那一刀若给他劈中,直教你筋骨尽碎。 “我来助你!”诸葛弘从士兵丛中跃了出来,展开虎形拳就向哈里玛打来。 此时赵三娘也被迫退,正赶上哈里玛反守为攻。 “哈哈,来得好!”哈里玛不躲不闪,也是一拳迎了上去。双拳相交,只听“嘭”地一声闷响,行刑台都给震裂了一道豁口。 诸葛弘被那强大的力道一冲,不由得“登登登”连退了三步。而哈里玛拳头也是隐隐作痛,脚跟一转,这才稳住了身形。 诸葛弘除了与姚广孝一战之外,那还吃得这样的亏?他又是一声呼啸,喝道:“再来!”就要再冲上去。 赵三娘一把拉住他,说道:“不可恋战,救人要紧。” 一语点醒梦中人。诸葛弘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背着太子朱文圭。 元齐也背着齐泰从重围中杀了出来,冲赵三娘和诸葛弘喊了一句:“扯呼!” 赵三娘立刻抛下几枚火弹,顷刻,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哈里玛本能地护住了眼睛。等他睁眼再瞧时,除了一片五颜六色的金星之外,就只剩下眼前的官兵了。 而底下的百姓们早已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躲了起来了。 哈里玛再揉揉眼睛,视力总算恢复了。他仰头望望天空,晴空万里,却寻不到赵三娘他们半点踪迹。再看看眼前,官兵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还站着的都眼神瑟缩地望着自己。 那姓李的官员脑浆迸裂而死,谁瞅上一眼都会颇觉难受。但哈里玛却盯着他看了很久。他发出了一声冷笑,叹道:“中原武林的奇人异士比辽东可多多了。” 这一日,杭州城戒了严。百姓不许出门,商铺不准开张。巡逻的士兵随处可见。行刑台依然立在那里,无人问津了。 阳光不算刺眼,只是温柔地抚摸着眼前的杭州城。但百姓们却并没有出门晒太阳的闲情逸致。他们从自家的窗户望出去,见到的是萧条的街市和巡逻的兵丁。 城外同样是侦骑四出,搜寻着劫法场的“乱党”。 元齐、诸葛弘、赵三娘和齐泰跑进了一片树林,靠着大树瘫坐在地上,狼狈之态尽显无疑。 “狗娘养的燕贼,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剁了他!”诸葛弘抱着朱文圭,还骂骂咧咧的。 元齐白了诸葛弘一眼,没有理他,却对赵三娘抱拳说道:“感谢女侠仗义相救,滴水之恩,他日必……” “行了,你别说了。”赵三娘性格直爽,没耐心听他文绉绉的言语,便打断他说道:“你们都是庭之的朋友,我哪有不救之理?再说齐泰大人为杭州百姓所爱戴,我也理应救他。” 元齐和诸葛弘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暗想:“怎么她对纪庭之称呼得如此亲热?” 齐泰凄然一笑,说道:“三娘你言重了。我齐泰身处庙堂,逢此大乱却毫无作为,心里可惭愧得很。” 赵三娘安慰他道:“大人是独木难支,怪只怪朝廷养了一帮酒囊饭袋。” 元齐和诸葛弘都听得诧异。“原来你们认识?”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齐泰哈哈一笑,说道:“何止是认识。我与三娘早已是知己良朋了。” 赵三娘望着两人越发糊涂的神情,强忍着笑意,缓缓说道:“我是江湖草寇,齐大人是朝廷命官,也难怪你们会觉得奇怪。” “啊呀,女侠你就别卖关子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照直说了吧。”诸葛弘抢着说。 齐泰说道:“我曾在三娘的小酒馆喝过几杯酒,见三娘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我这心里早已是佩服了。后来也去过几次,慢慢也就熟识了。” 赵三娘问道:“只是,昨日云隐子和通海和尚也去找了我,逼问我龙头老爷的下落。” 齐泰微微皱眉,说道:“果不出我所料,那日下午我开城投降。那道士也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知道,但我的书童怕他们加害于我,便把三娘你供了出来。” “什么龙头老爷?”元齐问道。 赵三娘缓缓说道:“江南的绿林道上有一位盟主,我们都叫他龙头老爷。只是见过他的人很少,露面的也只是一个孩子。” “行了,也别管什么龙头老爷了。只是眼下……咱们可向何处去呀?”诸葛弘忧虑得问道。 “是啊,天下之大,哪里有我们的安身之所呢?”元齐这话像是对三人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赵三娘略一思索,说道:“杭州咱们是回不去了,我那酒馆也不是个踏实的地方。依我看,咱们不如去投了长洲县的沈茂沈大庄主吧。” “沈茂?不就是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儿子吗?”齐泰问道。 “正是。说起来,沈万三也是我辈中人。他在发家之前曾拜在武当派祖师张三丰门下,尽得武当剑法的真传。后来朱元璋坐了江山。他也就收刀归隐,做起了生意。没想到这一做,竟然做成了江南的首富。” 赵三娘说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这些江湖逸闻也常被人所提起,只是齐泰他们身居高位,所知不多。 “哦?不过我听说,后来沈万三意图谋反,是被太祖皇帝明正典刑了的。”元齐说道。 “明正典刑?哼!”赵三娘气愤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不知在当今武林,论武学的正宗首推武当和少林。皇帝老子是杀鸡儆猴,敲打我们这些江湖中人罢了。” 三人都沉默了……他们也深知开国君主常常杀人立威。只是赵三娘如此毫无忌惮的说出来,就像是将一块巨石压在了他们的心头那般沉重。 “不过好在虎门不出犬子。沈茂不仅得了沈万三武当剑法的真传,其为人更是忠肝义胆,接济过不少被官府迫害的英雄豪杰。咱们去投他,想他也会真心接纳。”赵三娘又补充说道。 齐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唯今之计,只好如此了。只是我们与沈庄主并不熟识,还需三娘你的引见了。” 赵三娘盈盈笑道:“我与沈庄主也是神交,从未见过面。沈庄主一向仗义疏财,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咱们也不必太过难为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八章 避难之所 杭州城不远处有一个县城,名叫长洲县。县城并不大,约有一百来户人家。但坐落于此的沈家庄却是整个江南最豪华的宅院了,甚至比一些皇室宗亲的府邸都要气派得多。 齐泰、赵三娘等一行四人远远就能望见沈家庄。宅子并没有建在热闹的地方,而是在一处僻静的所在。 “沈家庄”三个大字高悬于三丈多高的大门顶上。大门两侧各有一只威武得石狮子把守。 赵三娘抱着熟睡的朱文圭走上前去,“啪啪啪”扣了门上的铜环。片刻,一个门子躬身走了出来,轻声问道:“大嫂安好,不知可有拜帖?” 赵三娘笑了笑,说:“落难之人哪有拜帖,还请小哥通融通融。”说罢也微微欠身表示尊敬。 门子还礼说道:“好的,小人这就去向老爷禀告。” 说罢,门子就缓缓地进去了,又将门虚掩着。 齐泰含笑感慨:“大户人家的门子都如此守礼,想来这位沈庄主也定是人中龙凤了。” 赵三娘回过来,笑着说:“可不嘛,县城的百姓听说咱们找沈庄主,不也都夸他是个好人吗?” 不一会儿门子便回来了,轻轻说道:“庄主有请。” “有劳了。”赵三娘又施一礼,就跟着门子进去了。齐泰、诸葛弘和元齐也跟在了后面。 沈家庄从外面看已是蔚为壮观,进到庄内更是别有洞天。 映入眼帘的是十步开外的一座假山。那假山怪石嶙峋,似人立、似云雾、似松柏……形状各异,堆叠在一起更显得美妙非常。 绕过假山是一个宽阔的花园,花园正中有一个小湖。步入其中,犹如漫步仙境。各种花卉争奇斗艳惹人流连,尤其是那一排依湖而立的柳树,少说也有了百年的命数,须得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才能将它环腰抱住。 再看那湖,柳枝轻轻拂在水面,水底的鱼儿时而冒头来嗅一嗅那柳枝,时而又潜底惊走。 齐泰几人都看得心醉神驰,心里都有一样的想法:能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呀! 穿过花园,便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建筑。中间有一个演武场,木人桩和各种常用兵器都立在旁边的兵器架上。 迎面最高大的一幢建筑便是沈家庄的会客厅了。厅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着绸缎做的衣服,体态微胖。 那中年男子急忙迎了上去说道:“哎呀哎呀……赵女侠和诸位英雄大驾光临,鄙庄真是蓬荜生辉呀!” 赵三娘也笑着说:“沈庄主太客气了,我们都是落难之人,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庄主包容。” “好说好说。”沈茂让过一边,一抬手说道:“诸位里边请。” 众人寒暄了几句,赵三娘将他们一一向沈茂做了介绍。沈茂越听越是流露出钦佩的神色。当他得知赵三娘怀里的孩子是太子朱文圭时,不禁呆若木鸡。 那吃惊的神情令在场的所有人过目不忘。几人心里都暗暗担起心来。沈茂的父亲正是死于朱元璋之手,可以说他们沈家和皇室是有血海深仇的。如今他们虎落平阳,沈茂该不会是想借朱文圭的人头来祭奠自己的父亲吧? 可是,不来投奔沈茂又能怎么办呢?天下虽大,却没有他们几人的容身之地。也许沈茂会不计前嫌呢?唉,哪里能够,那可是杀父之仇啊。沈茂岂能善罢甘休? 诸葛弘是个急脾气,正要问一句:“你待怎样?”,却不料沈茂突然痛哭失声,跪伏在地。周围的佣人也都急忙跪了下来。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草民……草民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沈茂颤抖地说着。 这一跪,可大大出乎了几人的预料。他们一时也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还是元齐急忙上去扶住沈茂说:“沈庄主不必多礼,太子蒙尘,庄主高义。我们做臣子的才是罪该万死呢。” 当天,沈茂就安排他们住了下来。元齐几人奔波了好多天,早已是疲惫不堪,衣服也破旧得如同乞丐。 他们吃了饭,洗了澡。沈茂还请自己的裁缝给他们量身做新衣。朱文圭因为连日的折腾,早已是面黄肌瘦,哭都没了力气。在沈家庄,他也有了奶妈。没过几天,小家伙就又嘟起了红扑扑地小脸蛋,笑声也响亮了许多。 虽然元齐他们都比较诧异,为什么沈茂如此地以怨报德。但毕竟能够吃上饱饭,睡上安稳觉,大家也都不再胡乱猜度。 他们就这样住了十多天,得知了朱棣已经登基称帝。偶尔也有兵丁来盘问搜查,也都被沈茂打发走了。 一个晴朗的下午,元齐他们正在看沈茂演剑。沈茂那剑使得呼呼风响,只觉得四面处处有剑影,处处有剑声。 “世人都道武当和少林是当今武林的两大玄门正宗,真是名不虚传。”赵三娘叹道。 “那可不,沈庄主的剑法确是精妙。不过我那三哥纪庭之的剑法也不弱。”诸葛弘说道:“他俩又都是出自武当派,只不知谁更高明了。” 这一句话可戳中了赵三娘的心窝。她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过去了这么多天,也不知庭之他怎么样了。” 元齐笑着说:“二弟做事机灵,本领又高。料他不会出事。” 沈茂一个收势,归剑入鞘,说道:“我可以派人去京城打探打探,想必能探到纪兄弟的行踪。” “哎呀,沈庄主您真是……”赵三娘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冲冲跑来的门子打断了。 “庄主!庄主!”门子一路小跑,早已是气喘吁吁。 “什么事?”沈茂回头问道,语气颇为不满。 “龙少爷他……他来了,想必此时已经进庄来了!”门子惊惶地说。 “啊?”沈茂吃了一惊,手中的剑都掉到了地上。他急忙吩咐说:“还不快快迎接!”焦急、紧张的情绪瞬间就在家丁中间蔓延了开来。 庄上的大小仆从、佣人、丫鬟都被唤来站队。大家的表情都很紧张。 元齐几人看得纳闷,心里都在想:“这龙少爷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令富甲一方的沈茂如此奴颜婢膝?” 只听一个十分稚嫩的声音传来:“沈庄主未免太小家子气,就让一个门子迎我?” 这声音稚气未脱,分明是一个小孩子。但音量却雄劲有力,震得人耳膜鼓鼓作响。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这男孩皮肤白皙,双目炯炯有神,身穿白色锦缎衣,足蹬金边朝底靴,面容似粉雕玉琢,就像是画儿里的人一样。 这男孩在演武场边站定,游目四顾。他的目光落在了元齐等几人身上,微笑着说道:“沈庄主,原来你府上有客人?” 沈茂躬身靠过去,轻声细语地说道:“不知龙少爷大驾光临,没有迎接真是不该。不知龙头老爷可安好?” 龙少爷微笑答道:“托庄主的洪福,老爷子好得很呢。”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元齐几人身上,没有片刻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二十九章 后生可畏 “哦……这几位确实是在下的朋友。”沈茂这才醒悟,然后一一向这位龙少爷做了介绍。 龙少爷颔首微笑,并不作声。 “叔叔婶婶,失敬失敬。”龙少爷抱拳行礼道。 “龙少爷不必多礼。”诸葛弘也笑着伸出手,轻轻搭在龙少爷的右手手腕上。 龙少爷也忽然反手一抓,抓住了诸葛弘的手腕。 “叔叔别推辞,礼数还是要行到的。”龙少爷话音刚落,诸葛弘竟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有元齐上去扶住了他。 原来,诸葛弘看不惯龙少爷一副傲慢的姿态,想趁机给他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威风。 谁知他刚一发力,龙少爷也运劲抵御。诸葛弘突觉一股劲力顺着自己的手直冲上来,霸道非常。他猝不及防,失了重心,这才险些摔倒。 这一切都是在弹指间发生的,距离较远或者没有留心的人根本觉察不出里头的蹊跷。只有元齐和诸葛弘看得分明,二人都暗想:看来这毛孩子的功夫确实不寻常。 “这儿的地滑,叔叔可多些小心才是。”龙少爷微笑着说道。 诸葛弘心头火起,但眼下也只好将怒气压抑下去。他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龙少爷也不理会,笑着对沈茂说道:“我此次来,是代龙头老爷问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实回话。” “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沈茂躬身说道。 “那就好。”龙少爷似乎对他的谦卑格外满意,问道:“建文皇帝随商船出海,这传言是你散布出去的?” “不错。建文皇帝已经坠入深山死了,我只怕燕王为了追捕他而殃及无辜,所以……” “真是糊涂。”龙少爷脸色忽变,音量虽不大,但语气却重了许多。只听他说道:“你以为散布出这个假消息,燕王就会善罢甘休吗?” 说完,继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会客厅。众人也只好跟着进来。 龙少爷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主人的上首,抬手示意,也叫众人落座。沈茂坐在下首第一位,紧接着是齐泰、元齐、赵三娘和诸葛弘。 “既然建文皇帝已经出海,那燕王他又怎么去追法?”沈茂问道。 “哼,朱允炆可以出海,难道他朱棣的人就不能出海了吗?”龙少爷说道:“如今燕王正准备督建船只。不消一年,就会有朝廷的使节出海去查找建文皇帝的下落!”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没想到朱棣为了捉朱允炆会如此地疯狂。在这茫茫大海,他又往何处去寻找那一叶孤舟呢? 大家的心绪正被搅得纷乱时,沈茂又开口了,只一句话就让众人惊上加惊。 “龙少爷。建文皇帝的独子朱文圭正在我的府上。” 元齐等四人面色大变,不禁都站了起来。 “沈庄主,你这是何意?”齐泰匆忙问道。 沈茂只装作没听见,又对上座的龙少爷说道:“在下愿献上朱文圭,只求龙少爷能让在下一睹龙头老爷的风采,此生也就无憾了。” 众人勃然变色,纷纷站了起来。 这龙头老爷虽是江南绿林道的领袖人物,但极是神秘。每次都是这个龙少爷代他去接见各路英豪。而江湖人物大多都见不到龙头老爷的真颜。久而久之,一睹龙头老爷的风采就成了一个很有分量的奖赏。 这沈茂显然是对龙头老爷崇拜极了,想拿朱文圭做礼物去讨好龙头老爷。朱文圭是建文皇帝的独子,地位尊贵。谁要得到他,谁就有了和朱棣一争天下的资本。 要说这份礼,可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元齐他们想到了这里,不禁冷汗直冒。 沈茂并没有忘记那刻骨的仇恨。只是将那仇恨隐藏了。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将朱文圭纳作投名状的机会。 “沈茂!原来你是个如此卑鄙的人!”赵三娘骂道。 “卑鄙?”沈茂苦笑一声,说道:“我父亲在世时做过不少善事,还为南京修过城墙。可到头来还是被明朝皇帝杀了。这笔账可怎么算?” 几人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龙少爷。 龙少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沈庄主的这份大礼,我替龙头老爷收了。你也可随我去见老爷子。” “小娃娃,你要是敢动太子,老子就跟你拼了!”诸葛弘怒目圆睁,头发根根倒立,前进一步说道。 “哦?”龙少爷吩咐沈茂道:“你先去把朱文圭抱来。”然后又对诸葛弘说:“小爷我今天也颇有兴致,就陪叔叔练上几趟拳脚。” “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诸葛弘边说边暗自运功。他知道龙少爷内功深湛,自然也不敢大意。 诸葛弘右脚一蹬,一记猛拳迎面袭来。龙少爷只觉劲风扑面,笑赞道:“好一记虎形拳!”说话间,抬起一脚刚好踢中诸葛弘的手腕。诸葛弘反手便拿,使出“鹤形拳”的擒拿招数。这一拿果然拿住了龙少爷的小腿腿腕。 “给我下来!”诸葛弘一声断喝,就将龙少爷拽了下来。但龙少爷身子在空中,双腿一错,不仅摆脱了诸葛弘的擒拿手,还借着这股子力道只踹向诸葛弘的胸膛。 诸葛弘双手回收护在了胸前,“啪啪”两脚踹在了他的手心上,直踹得他手掌发麻,胸口微痛。 龙少爷身形陡变,整个身子向上折去,以一个目光之所不及的身法转了一个圆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而诸葛弘被冲退了几步,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又腾身一跃,犹如巨鹰扑兔般直扑下来。 “来得好!”龙少爷赞了一声,但身法也快极了。他身形一转,不退反进,以奔雷手法向诸葛弘的胸口拍去。这一掌去势快到了极点,众人都还未看清,掌缘就已切到了诸葛弘的衣襟。诸葛弘暗叫一声“好快”,急忙收回一掌去挡。 龙少爷一掌未中,接二连三的劈掌又到。诸葛弘的抢先攻势不仅被化解于无形,自己反而受制于龙少爷的双掌夹击。 诸葛弘心想:“看来这小子年纪虽小,功夫却是老道至极。要胜他就不能心浮气躁。”想到此处,诸葛弘立刻展开“鹤形拳”的身法与他游斗。 龙少爷攻势凌厉,招招都直逼诸葛弘的要害。但诸葛弘身法甚为轻灵,一闪一纵之间也能避得开去。 元齐抬眼一看,沈茂已经亲自抱着朱文圭向这里走来,不免心焦了。自己深入虎穴,又遇强敌,可怎么带太子安然脱身呢?如果朱文圭就此落入那位龙头老爷之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原本还顾忌龙少爷是一个孩子,自己不便与诸葛弘联手攻他。可形势所迫,他也不得不去助诸葛弘一臂之力了。倘若能将龙少爷活捉,那对方投鼠忌器,或许也不敢对朱文圭太放肆。 元齐横下一条心来,一招擒拿手的狠招向利剑一般直刺向龙少爷。这一招胜在出其不意。一旦拿住了对方的咽喉要害,就能将敌人制伏。 元齐这一招正是想锁住龙少爷的咽喉,拿他做个人质。本来是势在必得的一招,谁料龙少爷在激斗之中忽然回过头来冲自己鬼魅般的一笑,然后伸出一指向元齐点去。 元齐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龙少爷反应如此迅捷。但自己毕竟是大人,气力远胜于他。就算他一指点来也能制住。 没想到这一指竟似烙铁一般的烫。元齐手指感到一股热流顺着经脉袭遍了全身。元齐大为惊骇,不知这是哪门子的功夫。 诸葛弘那边见到一个空隙,便展开“虎形拳”,双拳同时击出,直取龙少爷的两边太阳穴。龙少爷几乎就在点了元齐那一指的同时,双手同时回收,“刷”地一下再一次展开,但似乎不是进攻的招式。双手手掌只在诸葛弘的拳面上轻轻一掠,诸葛弘忽觉双拳似被烧焦了一样,灼痛无比。 但龙少爷没有放缓招式的意思,一掠之下,诸葛弘已没了进攻的气力。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直点诸葛弘的肩头。赵三娘眼疾手快,鸳鸯刀“唰”地出鞘,双刀飞出,挡在诸葛弘身前受了那双指的一点。 只听“滋”地一声,双刀也被弹开了。诸葛弘一个鹞子翻身,这才跳出战圈。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诸葛弘望望自己不停颤抖地红得发烫的双手问道。 元齐也看看自己的食指,同样是火红火红的,烧灼感丝毫未减。 “如果不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本少爷的玄火神功还不稀罕用呢。”龙少爷洋洋自得地表情与刚才老辣的沉着截然不同。似乎只有这一刻才能肯定他是个孩子。 “玄火神功?不错,这是失传已久的玄火神功。”赵三娘说道:“而刚才龙少爷所使的正是其中的火云指!” “啊?张定边死后,这项武林绝技就已失传,没想到今日会重现江湖?”元齐吃惊地说道。 “哼,总之我要带朱文圭走,你们休想阻拦。”龙少爷说道。 “咱们……咱们与你拼了!”诸葛弘怒吼一声,又想再冲上去。 龙少爷又提起一指,问道:“你不怕变烤猪吗?” 诸葛弘顿了一顿,呆立在了当场。 龙少爷一声轻蔑地冷笑,几个绕步就绕到了诸葛弘身后,那轻功的步伐也高明极了。 诸葛弘和元齐都还未反应过来,龙少爷就已到了沈茂的跟前,急急地对他说道:“还不跟我走?”说罢,一把拉过他,施展开绝顶轻功去得无影无踪了。 “啊?快追呀!”诸葛弘焦急地说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章 龙头老爷 沈茂的怀中抱着朱文圭,跟龙少爷一路奔行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下。龙少爷这才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沈茂抬眼四顾,却不知这茫茫四野究竟是何处。 “龙少爷,咱们不是去见龙头老爷吗?”沈茂喘着粗气问道。 “不错。”龙少爷阴恻恻地说:“龙头老爷就在此处。” “哦?”沈茂四下张望着,越发觉得蹊跷:“这四下无遮无拦,却不知龙头老爷在何处栖身呢?” “哼哼,在这里!”龙少爷话音刚落,回身就是一指。这一指是火云指中的绝命杀招,疾如闪电,状若奔雷。这一指,便点中了沈茂的咽喉要害。 “啊!龙……”沈茂惊愕的双目圆睁,嘴巴还没有合拢,整个躯体就倒在了地上一阵痉挛。 龙少爷一把夺过他怀中的朱文圭,笑道:“沈庄主,多谢你这份厚礼了。” 沈茂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想说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声来,只能睁着那充满恐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龙少爷。 龙少爷走到榕树边上,在一块凸起的地方按了一下。树干的一侧忽然现出一道窄门来。他走了进去,门再度合上。沈茂的眼神充满了惊骇,表情也渐渐凝固了。 他进得门来,里面是二十多级台阶。虽然没有日光,但两侧都燃有火把。龙少爷抱着朱文圭缓缓走了下去。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扇石门。 龙少爷瞅了瞅怀里并不哭闹的朱文圭,深吸了一口气。,便向石门的方向走了去。 当他刚走到石门跟前的时候,“嚯”地一声,石门向内转动了少许,现出了一条缝隙。 “是龙儿回来了吗?”里面传出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似鹰隼的悲鸣,又似潜龙的呻吟。那声音听上去既尖锐又苍凉,既雄健又老迈。 “是。”龙少爷应了一声,说道:“孩儿带朱文圭回来了。” “哈哈哈……”里面传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沈茂没有骗我们,朱文圭真的在他那。朱文圭的那几个护卫也和他在一起。”龙少爷说道。 “嗯……那是自然的。”里面的人稍顿了一顿,问道:“你和他们交过手了吗?” “交过手了。元齐的擒拿手和诸葛弘的形意拳果然厉害。孩儿不得已使出了玄火神功,这才迫退了他们。”龙少爷颇为自责地说。 “无妨。你不吃他们的亏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里面的人说。 “多谢义父夸奖。只是不知义父要如何处置朱文圭?”龙少爷问道。 “朱文圭嘛……我要让他做我的衣钵传人!” “哦。”龙少爷眼睑低垂,显是十分沮丧的。 “龙儿,你是个练武奇才,他日必定会有所大成。”里面的人说道:“可是,你却不能做我的传人。” “这是为何?”龙少爷问道。 “玄火神功本就考验人的内功修为,你小小年纪,根基尚浅,却能将玄火神功的威力发挥近半成。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奇才、怪才。” 龙少爷默然不语。 “顾此必然失彼。你天赋异禀,可以做一派宗师,却无法统领江湖群豪。” “是,孩儿记下了。”龙少爷没有辩驳,又默默地问:“不知义父要传授朱文圭什么功夫?” “我不传他功夫。”里面的人说。 “那谁会来传他功夫呢?”龙少爷皱眉问道。 “武当。”里面的人一字一顿地说。 “武当?”龙少爷更是诧异,问道:“义父你神功盖世,为何不亲自传他玄火神功,反而要送去武当呢?” “我的武功虽然高深,却从不被武林正道所容。”里面的人干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呵呵,我要朱文圭去学武当派的玄门正宗,好过学我这旁门左道。” “孩儿明白了。”龙少爷说道:“想那纪庭之、沈万三都曾是武当派的记名弟子。尤其是纪庭之,号称剑术、轻功、暗器独步武林。哼哼,孩儿真想会他一会。” “明日,你亲自带朱文圭去武当山。”里面那个苍老的声音说:“对了,要告诉那帮道士们,这是皇子,也是我未来的传人。” “是,孩儿记下了。”龙少爷缓缓说道。 诸葛弘、元齐和赵三娘已经追踪了大半天,却追不到半点踪迹。 赵三娘心急如焚,说道:“弄丢了朱文圭,要是庭之回来了,我可怎么向他交代呀。” 元齐举目一望,望见不远处有棵大榕树。榕树之下似有具尸体。 三人拔足奔去,走到眼前才看得清楚,那是沈茂的尸体。而且中的正是龙少爷的火云指。 “看来那个龙少爷不简单,一定是他杀死了沈茂,抢走了太子。”元齐皱眉说道。 “好小子,别让我逮着他,不然我非把那小子剥皮拆骨不可!”诸葛弘气得来回踱着步子。 “龙少爷咱们惹不起的。”赵三娘忙说道:“他是龙头老爷的人。在江南,谁要是得罪了龙头老爷都不会有好下场。咱们该想个万全之策。” 元齐定了定心神,说道:“咱们三人就算加起来恐怕也不是龙少爷和龙头老爷的对手。” “可咱们不能不管呀。”诸葛弘说道。 元齐微微一笑,说道:“可你别忘了,咱们还有大哥和三弟呢。只要他们两个回来,凭咱们五人之力,胜算或许会大些。” “不错。”赵三娘也说道:“咱们不妨兵分两路。我和诸葛兄弟继续打探龙少爷的去处;元兄弟,烦你去一趟南京,快快把庭之和你们的大哥寻回来。” “嗯,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元齐说道。 天色已暗,头戴斗笠的元齐混进了南京城。好大的一座城,元齐茫然四顾,没有任何的头绪。 皇宫依然是那般庄严肃穆,巡逻的侍卫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会绕皇城走上一圈。就在那间隙,一条黑影一纵而过,跃上了奉天殿的屋檐,此人正是夜探皇宫的元齐。 此时的奉天殿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元齐轻轻伏在屋檐上,从砖瓦的缝隙中向里面望去。 乐工正在演奏动人的音乐。宫女们将一道道菜肴端上来放在桌上。朱棣高坐于龙椅之上,底下是两排桌椅。分别坐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朵颜军统帅胡氏兄弟、宁王朱权;对面坐着的是云隐子、通海和尚和赏金猎人哈里玛。只是不见姚广孝。 通海和尚双手裹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受了伤。众人也都愁眉不展,听着这美妙的音乐却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朱棣含笑说道:“诸位英雄、爱卿,大家几日来都辛苦了。来,朕敬诸位一杯。”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众人也都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皇帝陛下,齐泰是从我的手上弄丢的,我也一定会把他抓回来。请陛下宽心。”哈里玛站起来说。 “哈哈哈,哈先生不必如此介怀。”朱棣放声大笑,说道:“此次靖难成功,大家都有功劳。哈先生的赏金,朕也绝不会吝啬。” 哈里玛面上发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深鞠一躬坐下了。 朱棣又将目光落在了纪纲的身上,说道:“纪爱卿前日告诉我,我的侄儿朱允炆摔下深谷死了。” 纪纲面露愧色,答道:“正是。” “不过,我也听说朱允炆逃到海外去了。”朱棣说着。 纪纲冷汗直冒,急忙出列跪倒,说道:“臣也听到了这个传闻,但朱允炆跌下深谷是臣亲眼所见,胡思汉将军可作证。” 朱棣哈哈大笑,说道:“纪爱卿,朕没有降罪于你。不过,这坊间的传闻却是不可不管。” 朱棣环伺一圈,继续说道:“我已命人去建造大型的舰船,准备出海去寻访朱允炆。”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出海寻人,不仅要忍受那颠簸之苦,而且随时都有葬身鱼腹的危险。大家都生怕这差事落在了自己头上,不禁都互相瞅瞅,慌乱至极。 朱棣猜到了众人的心思,心里暗暗好笑。但他依然正色说道:“大家不必惊慌,船队的指挥朕已经选好了,便是我这司礼监太监马三宝。” 旁边的马三宝应了一声:“是。” “呵呵,你既然替朕出海,那便是皇差了,马三宝这个名字忒小气了点,朕帮你改了。”朱棣侧脸对马三宝说:“你就叫郑和吧。郑者,正也,取正大光明之意;和嘛,取人和之意。望你此去,凑齐天时地利人和,马到成功。” 马三宝跪下谢恩,说道:“奴才谢陛下赐名。” 众人都是狐疑满腹,却都没人说话。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齐泰被劫,叛逆猖獗。朕还需诸位英雄、爱卿的鼎力相助啊。” 说罢,又举起了酒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朱棣当着他们的面给马三宝改名,命他出海,其实是给他们这些武林高手吃一颗定心丸。意图让他们明白,虽然外界有各种流言蜚语,但你们只需要帮我处理“猖獗的叛逆”,至于出海寻人就不用你们管了。 这时,姚广孝从外走了进来。他向朱棣深深施了一礼,说道:“陛下,两位贵客都已经请到了。” 朱棣满面堆欢,说道:“哦,对了。我要为大家介绍两位朋友。” 屋顶的元齐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客人值得姚广孝亲自去请呢? 那两人都是一身锦服,并排走了进来。元齐仔细观瞧,不禁大吃一惊,顿感冷汗浸肌。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崇和纪庭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一章 败露行踪 元齐也不知道自己的双眼是什么时候噙满了泪水的。在他从屋顶的缝隙中望下去的那一刹那,在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向朱棣行跪拜礼的瞬间。 通海和尚见到来人是纪庭之,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来。他双目圆睁,杀气腾腾地问道:“姓纪的,咱们可又见面了!” 纪庭之微微一笑,作揖说道:“原来通海大师也在此,真是幸会幸会。” 通海和尚怒道:“我呸!谁与你套近乎来了。那日你保那个婆娘,今儿个谁能保你?” 纪纲一边把玩着酒杯一把说道:“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的,纪兄弟自然也是由陛下保了。” 通海斜眼看了朱棣一眼,只见朱棣正襟危坐,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他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自觉失礼,这才又转向朱棣,行礼道:“贫僧在江湖上混得久了,不识天颜,罪该万死。” 朱棣干笑了几声,说道:“各位都是风尘异士,俗世的繁文缛节都可以免了。”他又转头对刘崇和纪庭之说:“两位卿家,请入座。” 二人谢过之后,就坐在了纪纲这一排的下首两个位子。通海轻哼了一声,也坐下了。 “来来来,大家再干一杯。”朱棣举起酒杯朗声说道:“只要诸位一心为朝廷效力,朕绝不会亏待诸位。” “谢陛下!”众人一口同声的说着,同时也举起了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宴席上,只有宁王朱权闷头饮了酒,甚至都没抬头看朱棣一眼。朱权喝下一杯酒,便用筷子夹着菜肴往嘴里送,然后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朱棣笑问道:“十七弟,你有心事?” 听到朱棣的问话,朱权悬在半空的筷子停顿了一下,没听见似的继续夹菜吃。 身旁的胡思忠轻轻扽了一下他的衣襟,小声提醒道:“王爷,陛下问您话呢。” 朱权又顿了一顿,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抬眼望着朱棣。那眼神,绝不是臣子望着君主的眼神,倒像是老虎盯着羚羊。 朱棣依旧嘴角挂笑,说道:“十七弟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咱们大伙一起给参谋参谋。” “陛下,您这是明知故问呀。”朱权用袖子将嘴角的油污抹去,说道:“弟弟只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陛下。” “哦?十七弟请问。”朱棣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对朱权即将的提问有了兴趣。 “陛下起兵靖难兵力不够时,是谁借了你朵颜军?”朱权双手撑在桌上,大大咧咧地问着。 “是十七弟。”朱棣答道。 “陛下东征西讨,又是谁帮你安定了后方,运送了粮草?”朱权再问。 “还是十七弟你呀。”朱棣依然微笑着说。 “那好。”朱权再饮了一杯酒,说道:“如今陛下坐了江山,就打算过河拆桥了吗?” “弟弟,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呀?”朱棣疑惑了起来。 “从封地说起,你将我封到贫瘠的南昌。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吗?”朱权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 “哦,原来兄弟说的是这件事。”朱棣又笑了,说道:“南昌虽贫,但也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如今天下初定,各地叛党肆虐。南昌远离这些祸患之地,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你不感谢我,却为何还要来埋怨我呀?” “哼!”朱权怒气越来越重,说道:“可我想要的是杭州不是南昌!” “杭州?”朱棣忽然沉了面色,冷冷说道:“杭州匪患未平,不宜就封。” “你……”朱权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站起身来,说道:“弟弟我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胡思忠也急忙出席,行礼道:“皇帝陛下,宁王他是酒后失言,望陛下不要责怪。” “无妨。”朱棣冷冷说道:“你们兄弟也回去吧,好好劝劝你们的王爷,叫他不要惦记杭州了。” “是,我们这就去。”胡思明和胡思汉也站出来说道。 三人向朱棣行了礼,也就退下了。 朱棣一挥手,叫乐工们也散去。纪纲、哈里玛、云隐子和通海和尚也察觉到朱棣神色有异,纷纷行礼告退。纪庭之和刘崇也正准备行礼退下,却被朱棣叫住了:“你们二位暂且留下。”两人对视一眼,虽然疑惑,但也只好坐了回去。 元齐看得纳闷,不知朱棣想干什么。 “好了,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了。”朱棣说道:“壮士,你既然来了,却为何还要藏头露尾呢?” 元齐大吃一惊,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原来自己的行藏早已被发现,只是未被喝破而已。 不过元齐在震惊之外更有一丝好奇,想不透朱棣为何不早早揭穿自己。 元齐不作他想,立刻施展壁虎游墙的绝顶轻功,无声无息间就行到了一扇窗前,破窗而入,就地一滚站在了大殿中央。 刘崇和纪庭之先吃了一惊,齐声叫道:“二弟?”“二哥?” 元齐没有瞧他俩,双眼逼视着朱棣,说道:“你不怕我是来刺杀你的吗?” 朱棣笑了,淡淡地说:“我知道齐泰是你和你的江湖朋友劫走的,这桩事可以既往不咎。你看,你的两位兄弟都已归顺了我,你与我做对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哼!”元齐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我是后悔。我后悔那日在你的军帐中没有刺了你,我后悔没能看住我的兄弟,让他们做了变节的小人!” 这一番话落到刘崇和纪庭之耳朵里,是多么地尖锐。两人的面皮都微微发烫,尴尬不堪。 “二弟,你不要再说了!”刘崇上前一步说道。 “不,我要说!”元齐瞪了刘崇一眼,说道:“我这次来是寻访三弟的。三弟你一去不返,叫兄弟们等得心焦了。我原本以为你凶多吉少,还打算替你报仇呢。没想到,如今的你却是如此光鲜亮丽,都叫我认不出了!” “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刘崇厉声说道。 元齐一愣,嘴皮都发起颤来。“好好好,手足之情从此休提,今日我杀不了燕贼,拼死也要杀你这贰臣!” 元齐身形一跃,一记霹雳擒拿手直向刘崇的肩头按下。刘崇肩膀一缩,躲过了这一击。却也是劲风逼胸,迫得他不得不退了两步。 元齐一招未中,接二连三的杀招纷纷使来。刘崇展开绕步身法,时跃时躲,避开了一记又一记的夺命招式。 朱棣看得心惊,忙问身侧的姚广孝:“刘崇为何不反击?” 姚广孝笑道:“想是刘卿家心中不忍吧。” “可……元齐的攻势如此凌厉,刘崇他挡得住吗?”朱棣又问。 姚广孝没有言语,只是微笑地轻轻点头。 朱棣和姚广孝相识多年,二人的默契也并非旁人所能比。朱棣见他成竹在胸,也就不再多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二章 兄弟阋墙 再看那两人的缠斗,比之前更是激烈了几分。元齐施展开毕生的绝学,仿佛有无数只手从不同的方位分袭刘崇的周身大穴。刘崇步法一乱,一条袖子竟被元齐扯了下来。 元齐双掌一收,纵步急跃,双掌又似猛虎下山,直向刘崇的琵琶软骨狠狠抓来。 刘崇一个绕步转身,不仅避开了这一招,更是“啪啪啪”连出三掌,直打元齐的前胸。 “大哥这招妙极!”元齐赞了一句,但手上的招式却是丝毫不慢。只见他上身略微一偏,刘崇的掌缘险险从他的肩膀头上划过。 元齐肩头猛然发力,身子急摆,肩头正撞在了刘崇的那一掌的手腕上。刘崇受这一撞的冲劲,“登登登”连退了三步。 “大哥让我,我可不让大哥了!”元齐身形再起,一招“野马分鬃”拨开了刘崇的双掌,直抓他的咽喉要穴。 看到这一幕,直教纪庭之心惊胆战。他喝了一声:“二哥住手!”话音未落,佩剑就“唰”地出鞘。这一剑就刺在了两人当中的缝隙。真是险极了,元齐和刘崇的身法弹指间就变化了无数个方位,这一招要是稍慢片刻,他们两个当中必有一人要受伤。 纪庭之的剑术深得武当真传。他一剑刺去,只稍稍沾到了元齐的衣襟,却未伤他分毫。 一道剑光闪过,就像天边的彩虹那样划出了一道绚丽的银弧。刘崇和元齐都被剑光荡了开去。 “二哥,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快些走了吧!”纪庭之说道。 “三弟,人都说你轻功、暗器和剑术是武林三绝,为兄的却从来没有领教过,今日就请你赐教了!”元齐一声呼啸,又向纪庭之狠击过来。 纪庭之急在心头,但形势所迫,也只好抖一个剑花迎了上去。 “哈哈,二哥有心赐教,弟弟与有荣焉。好,咱们兄弟就彼此印证一下功夫!” 顷刻间,整个大殿都是纪庭之的影子。剑光闪闪,衣袂飘飘。无数重剑光将元齐笼罩在其中,就像骤风过境一样,毫不留情。 元齐同样是手脚并用,那剑柄被踢开,剑尖被手指弹开。只是元齐赤手空拳,终究是吃了亏的。 看到这一幕,姚广孝也暗暗心惊,心想:“此时此刻,就算是把元齐换我,恐怕也难以逃脱这剑光的裹挟了。” “唰唰唰”纪庭之的剑刃从元齐的身上一划而过。顷刻间,元齐原本整洁的衣裳都裂成了碎布。 “三弟,别伤了他!”刘崇大叫一声。 但纪庭之似乎没有听见,剑招更是急了。元齐处了下风,渐有不支。只见他右手在腰间一抽,一条腰带被舞了起来。那腰带如同蛟龙出海,一发而不可收拾。 腰带虽是柔软之物,但握在元齐手里就变成了刚猛地软鞭!一鞭接着一鞭抽在纪庭之的剑身上,直教那剑失了准头,偏了方向。 元齐一条腰带在手,舞得风雨不透,不管纪庭之怎么攻,都能被他轻易化解。但武当剑法以变化莫测而闻名于世,纪庭之使来更是厉害。他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招式也跟着变了。那剑似是刺左,实则攻右;本是刺上,却又攻下。虚虚实实,看客们直瞧得眼花缭乱,更别说对敌的元齐了。 元齐连遇险招,也不得不辗转腾挪才能避开。他腾身而起,身子随着那腰带一起在空中急速地旋转着,纪庭之的每一剑刺去,都被那看似柔软地腰带磕开,“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大殿的柱子留下了无数道剑痕。 元齐脚尖在纪庭之的剑尖一点,一个借力,跃得更高。在这瞬间,元齐那腰带猛然击出,直取纪庭之的前额。 这一记反守为攻确实高明到了极点。但纪庭之剑术绝伦,遇险却不惊慌。只见他急忙撤剑,手腕一转,那剑在手腕间也是一转,以为能挡住元齐的这一击。 确实是挡住了,但他却小看了元齐使出的功力。腰带被剑尖一荡没有荡开,反而像吸铁石那样牢牢地将剑身裹住了。 元齐双足在大殿的柱子上一蹬,平稳地落在了地上。纪庭之的剑被裹住,元齐的腰带也给缠着。两人就此僵持住了。 “撒手!”纪庭之喝道。 “不撒!”元齐不仅没有撒手,反而用力一拉,那腰带裹得更紧了,好端端地一把剑竟被勒得像麻花一样扭曲了起来,传来“吱呀呀”的声音,似是呻吟一般。 刘崇一眼望去,见朱棣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神情仿佛是在说:“现在就是证明你忠诚的时候!” 他可以一掌将那裹着腰带的剑打落,将两人分开来。但朱棣似乎不满足于此。他希望刘崇做的,是一掌打向元齐,最好能将他打死。 于是,刘崇一掌打了过去。这一掌有千钧的力道,元齐无论如何也受不起。但他的动作毕竟慢了些。元齐忽觉脑后劲风飒然,丢下腰带,回身也是一掌。 他与纪庭之斗了半晌,气力早已不济。再加上这急切间发出的一掌又怎能与刘崇那厚积薄发地掌力相比呢? “啪”一声响,双掌相交。朱棣、姚广孝、纪庭之和一旁久不言语的马三宝都瞪大了眼睛看着。 只是一刹那的停顿,元齐“哇”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被刘崇那股子劲力冲得飞了出去,直摔到三尺之外。 刘崇急忙收掌,不禁叫了声“二弟?”这一声极轻,没有人听见。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逞强呢!”纪庭之看看自己早已被拧成螺旋状的佩剑,说道:“就算不用剑,我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元齐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他面色惨白,眼神却犀利异常,叫了声“打得好!” “废话少说,拿命来!”纪庭之抛下佩剑,欺身再上。 两人各换了两招,纪庭之一掌打在元齐的左肩。这一掌冲劲虽足,但力道却是不大。元齐借这一掌之力,跃到了窗前。他想不了太多,身子一起,又从那窗口跃了出去。 朱棣不懂武功,自然看不出是纪庭之故意放他走的。不一会儿,就听见大内侍卫们在高喊“有刺客!”脚步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起起伏伏,不绝于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三章 玉阳真人 武当山本是一座名山,张三丰在此开山立派,距今也不过百年。其时,祖师张三丰已经坐化多年,如今的武当掌门叫做玉阳真人,在江湖上也有极高的声望。 这一天,正是龙少爷带着朱文圭上山的一天。在此之前,龙少爷已经飞鸽传书,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玉阳真人。因此,他们上山的时候并未受到阻拦,沿路的道士们也没有露出太过惊异地神色。 在山上迎接龙少爷和朱文圭的是玉阳真人的座下大弟子。龙少爷抬头一望,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便笑道:“敢问道兄名讳?”杨为山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杨为山,特来此迎接上宾。” “上宾?”龙少爷哈哈大笑,说道:“我可不算是上宾,上宾在我怀里呢。” 杨为山急忙伸手,想要接过朱文圭。龙少爷伸手一挡,笑道:“不可不可,这娃娃可是皇室血脉,还是我抱着放心些。” 杨为山也是豪爽之人,不禁哈哈大笑,说道:“那也好,在下这就引龙少爷去见家师。” 两人一路攀谈,甚为投机。龙少爷边聊边欣赏武当山的美景,果真是风采俊逸,仙风道骨,心下对杨为山也平添了几分敬意。 两人穿过演武场,走过平日讲座的紫霄殿,便来到了玉阳真人的宅前。门是敞开着的,屋里十分宽敞,墙上挂有太上老君的画像,桌上放着香炉。屋子的正中央有两个人正在饮茶对谈,一人须发皆白,穿着深紫色的道袍,想来就是玉阳真人了;另一人是个约莫四十岁年纪的大汉。 玉阳真人转过头来对龙少爷说:“贵客请进。”龙少爷应了一声,便进去了。杨为山也施了一礼,缓缓退下。 “这位就是名震江南的龙少爷吗?”那个大汉惊奇地问道。 “我哪有什么名号,绿林道上的朋友都是给义父面子。”龙少爷笑着说。 “贵客到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玉阳真人倒了一杯热茶,轻轻一推,那盛着热茶的杯子流星似的飞出,直奔龙少爷的面门。 龙少爷吃了一惊,右手一抄,将那股子力道卸了下来,杯身在掌心滴溜溜地转着,片刻才缓缓停下,被他握住。茶水却是一滴未溅,玉阳真人和那大汉也都暗自佩服。 虽然玉阳真人只使了三成力道,但以他的武学修为,再加上对方是个六七岁的孩童。能将茶杯接住已经不易,更别说接得那样稳。 不过他却不知,龙少爷的手掌却被那杯子的冲劲震得生疼。 “真人,晚生先干为敬。”龙少爷一仰头,那杯茶就灌进了喉咙。 “不愧是龙头老爷的义子,名不虚传。”玉阳真人捋捋胡须,这才起身,将朱文圭接到了怀里。 “此人真是建文皇帝朱允炆的儿子吗?”那大汉也饶有兴致地问道。 龙少爷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笑道:“那还有假?” “哈哈哈,龙头老爷一言九鼎,怎能拿此事开玩笑。”玉阳真人一边逗弄着怀里的朱文圭,一边对龙少爷说道:“我为你介绍,这位是天下第一铸剑师柳开元柳英雄。” “哦?原来是铸剑名家柳前辈,我常听义父提起你。”龙少爷抱拳行礼,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柳开元一捋胡子,哈哈笑道:“却不知龙头老爷对在下是怎么个说法?” “义父常说他不擅长兵刃,否则必请柳先生出山来铸一把宝剑不可。”龙少爷说着。 柳开元又是一阵爽朗地大笑,说道:“老爷子抬举在下了。日后老爷子和龙少爷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随便差遣便是。” 玉阳真人也坐下了,笑着说:“柳先生的铸剑功夫独步海内,也难怪龙头老爷赞赏了。这不,我请柳先生前来也正是想请他为我铸两把好剑呢。” 柳开元叹了一口气,说道:“真人,你要的剑定非凡品,我柳某人不敢轻怠。故而……呵呵,恐怕您老得再等个二十年,到真人你九十大寿那天,双剑才能为你献上呢。” “哈哈哈,不晚不晚,我的七星剑法创成之日,也在二十年之后了。”玉阳真人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龙少爷听得吃惊,花二十年功夫铸成的剑不知有何等的威力? 玉阳真人、柳开元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们一人创立剑法,一人铸剑。到剑谱写成、宝剑出鞘之日,只怕武当的风头会盖过少林寺了吧? “不知真人要如何对待朱文圭?”龙少爷有些惴惴不安地问。 玉阳真人略一沉吟,招呼身边的道童说:“去叫你们秋阳师叔来。” 道童应了一声,去了。 不一会儿,道童随一个老道一同走了进来。这个老道也是须发花白,但比玉阳真人年轻很多。 “掌门师兄,你唤我?”秋阳道长说道。 “师弟。”玉阳将怀中的朱文圭递给秋阳,笑道:“这就是之前我向你提起的朱文圭。” “哦?”秋阳道长细细打量了朱文圭一番,说道:“却不知掌门师兄如何处置?” “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玉阳笑问道。 “朱文圭年岁尚小,但毕竟是皇室血脉。”秋阳说:“师弟愚见,掌门师兄门下的第二代弟子中以大弟子杨为山资历最深,悟性最高。朱文圭可做他的记名弟子。” 玉阳捻须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秋阳道长略一皱眉,说道:“掌门师兄怕是担心杨为山太过年轻,不会照顾这孩子?是了,咱们的真阳师弟曾抚育过不少小道童,可将朱文圭交与他照料,师兄可以放心。” 玉阳仍是捻须微笑,摇了摇头。 秋阳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我要亲自收他为徒。”玉阳真人淡淡地说。 “啊?这……”秋阳大吃一惊,轻声说道:“多少武林世家的子弟恳求列入咱们武当门墙而不得。师兄你二十年来也未曾再收徒弟。如今却要收这样一个小婴孩为徒?” 玉阳真人笑了笑,说道:“我瞧这孩子甚是机灵可爱,就动了收徒之心。咱们武当门人虽多,尚无人有资质继承我的七星剑法。这套剑法总得有个传人呀。” “可是……”秋阳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玉阳真人打断了。 “龙头老爷的面子,咱们也不好驳了。”玉阳真人抬眼瞅了秋阳一眼,笑道:“你且带这孩子下去,沐浴更衣,三日后,我要正式收他做记名弟子。” 秋阳还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应了一声“是”,便抱着朱文圭走了。 龙少爷望着秋阳道长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感叹朱文圭波折的身世,又羡慕他的因祸得福。如果朱文圭真的可以在玉阳真人的教导下长大,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在龙少爷思绪纷飞之际,玉阳真人轻轻拉起他的手,说道:“龙少爷,你看,外面的秋叶都落了。” 是啊。庭院中落叶满地,秋意渐渐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四章 迷雾重重 “有刺客!”“抓刺客啦!”大内侍卫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元齐早已跃过宫墙,向夜的深处奔去了。 他绕过热闹的夜市,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既漆黑又潮湿,不时还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声。 元齐的嗓子眼涌来一阵咸意,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登时软了,靠在墙上虚弱地闭着眼。 比起身体的伤痛,他的内心更是痛苦万分。多年的袍泽之谊在那一掌之下灰飞烟灭。那一掌,打得他元气大伤,也令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唉,我该怎么办?”元齐心里想着:“朱允炆跌下深谷,尸骨无存,朱文圭又不知所踪。自己的两位兄弟居然变节投敌……”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元齐顿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月亮依然高悬于夜空,凉风依然习习。但一个声音飘了来,令元齐的心神陡然一震。 “二哥……二哥,你怎么样?” 元齐猛地睁眼一瞧,眼前正在轻声呼唤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纪庭之。 “你是来抓我的吗?”元齐冷冷地问。 “二哥,你说哪里话来?”纪庭之轻声说道:“你难道不信我和大哥了吗?” “信?你教我怎么信?”元齐缓缓说道:“我现在已无力反抗,你大可抓我回去邀功,为兄成全你的一件功劳便是。” 纪庭之忽觉心里一阵绞痛,哽咽地说道:“好,此事暂且不提。你受了重伤,我先带你回府疗伤。” “哼哼,抓我就说抓我,回什么府?又疗什么伤?”元齐瞪着眼睛斥道。 “二哥,这件事中间有许多波折。待你伤好之后,我会一五一十地与你讲清楚。”纪庭之说道:“只是,请你相信,我和大哥绝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 纪庭之双目炯炯,话语掷地有声。元齐也被他那情绪感染,不觉呆了一呆。 纪庭之将他背起,快步走了。元齐也任由他将自己背走,心里想着:“我倒要看看你们耍什么把戏!” 元齐本就心力交瘁,走了一程,在颠簸中沉沉地睡着了。 元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地床上,身旁站着两名侍女。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放着一些水果和点心的桌子上 “元公子,你总算醒了。”一名侍女笑着说:“我这就去请我家老爷来看你。” “你家老爷是谁?”元齐昏沉沉地问。 “便是你的结义大哥刘崇。你别忙,我这就去。”侍女答了一声,便去了。 “大哥?他既然被人唤作老爷,那一定是做了官的。哼,还说什么不会出卖兄弟!”元齐深感失望,侧过脸去,流下了一滴泪。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元齐抬眼望去,来人是刘崇和纪庭之。 “二弟,你醒了?”刘崇急忙到床头关切地问道。 “二哥,你可知昨夜大哥为你推血过宫,费了不少内力。”纪庭之说道。 “你们又何必救我。”元齐说话时,却不看着他们。 “我那一掌打得重,令我的义弟伤重如此,为兄的给你赔罪了。”刘崇说罢,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元齐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二哥,你精神未复,还需调养。你伤好之后,这里的一切因由我再细细与你说。”纪庭之说道。 “还有什么可说的,如今我身陷魔窟只求速死,你们倘若还念往日的情分,就成全了我的忠义之名吧。”元齐淡淡地说。 纪庭之还想再劝,谁知刘崇忽然一怒而起,说道:“你真是糊涂!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惧哉?一死当然容易,但卧薪尝胆才是真英雄的所为!” “你说什么?”元齐惊奇地说道。 “你当真认定我们是变节之人,我也无话可说。但你要做的是养足精神,找我报那一掌之仇,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你这样做,又算什么好汉!”刘崇说罢,袖子一甩,转身便走了。 纪庭之也吃了一惊,忙对元齐说道:“二哥,你好好养伤,我们还会来看你的。”说完,也跟着走了。 元齐想叫住他们,但胸口一阵疼痛,引得他只是咳嗽,叫不出声来。旁边的侍女急忙倒了杯水给他喝。他也不客气,将水一饮而尽,才稍感舒缓。 元齐静下心来仔细品味刘崇的话。不错,一死固然容易,但能够委曲求全才是真英雄、真豪杰的所为。既然他们要自己养伤,就不妨听他们的。等自己伤好之后,看他们又有什么解释。 过了三日,元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还有点踉跄,但精气神却是足了许多。 这一天,他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屋外散步。萧瑟的秋风拂面,既温柔又干涩。元齐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倍觉舒适。 “二哥。”纪庭之快步走了过来,笑道:“你这几天恢复得真快。” 元齐思量了几天,也觉得纪庭之、刘崇变节之事十分蹊跷。此时,他对他们更多的是疑惑,而不是敌意。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的伤已好了,你该说说你们的事了吧。” 纪庭之望望左右,说道:“二哥,我这趟过来就是说这件事的。来,咱们进屋说。”最后这句话特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怕被别人听去了。 侍女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纪庭之轻呷一口,这才缓缓说了。 纪庭之那日与赵三娘分手之后,施展轻功直奔南京而来。在城门口,他看到了一则告示。那是朱棣登基称帝、改元永乐的诏书。 百姓们人头攒动,争相瞅着这诏书,议论纷纷。认字的正在给不认字的念着。但每一句每一字落在纪庭之的耳朵里,都仿佛是一块块重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纪庭之叹了一口气,只身进城去了。他抬眼望去,看到的是繁华依旧的南京城。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孤独。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他决定先去寻找大哥刘崇。至于云隐子和通海和尚究竟为何替朱棣做事,或许刘崇也知道一二? 当天晚上,纪庭之先去搜寻刑部大牢,并没有找到刘崇。他又去搜寻了锦衣卫的诏狱,同样不见刘崇的影子。 他走上南京的夜市街头,心头却是越发地焦急。“难道大哥已给他们害了?”他正想着,忽然看到一队车马驶了过来,行人纷纷闪避。纪庭之自然也是避到了一旁。 “不知是什么人的车马,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纪庭之问身边的人道。 身旁那人瞅了他一眼,说道:“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这车驾你不认识,但姚先生你可听过吧?” “姚广孝?”纪庭之问道。 “哎呦!”那人急忙捂住纪庭之的嘴,显得十分地惊慌。他小声说道:“姚先生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你直呼他的名讳,不想活了吗?” “哦,是我大意了,谢谢小哥提醒。”纪庭之陪着笑脸说着。 “唉,听说这几天姚先生府上来了贵客。”那人又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不,这车驾就是去接这位贵客的。” “哦?”纪庭之好了奇。究竟什么样的人值得姚广孝折节下交呢?他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车驾果然停到了姚府门口。车夫下来,一掀车帘说道:“刘先生,请。” “刘先生?”纪庭之眉头一皱,再一观瞧,这刘先生不正是自己的大哥刘崇吗? 刘崇从车上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姚先生让你驾着车马从闹市疾驰而过,分明是萧何自污啊。唉,姚先生终究没有当过官。他这做法却也过于明显了。”说着,不免摇头苦笑。 纪庭之登时气往上涌,想要发一声喊叫住刘崇,但终究是忍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兄弟释疑 这时,姚广孝也披着袈裟迎了出来,说道:“刘先生你果然来了。看来你是想通了才来的。” 刘崇说道:“不错。我想通了,姚先生高义,在下是佩服得很了。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了吧。” 两人哈哈大笑,携着手进去了。 纪庭之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他立刻就镇定了下来。“大哥不是被害,而是变节了!”他咬着牙嘟哝了一句。 刘崇和姚广孝进得门来,还没走多远。姚广孝突然一个转身,袈裟一抖,只听“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那是暗器跌落的声音。 刘崇也大吃一惊,回头看时,只见纪庭之从墙头一跃而下。他那悲愤的神情,令刘崇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弟?你怎么来了?”刘崇惊问道。 “大哥,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吧。”纪庭之面色惨白,冷冷地问。 姚广孝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说道:“纪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纪庭之说道。 姚广孝缓缓地说:“不急,咱们进屋去,有些事情我要与两位细细说来。” 纪庭之一肚子狐疑,但望了望眼神真切的刘崇,也只好跟着他们进去了。 三人刚刚落座,仆从就端上了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来。 “我虽是汉人,却从小生活在大漠。因为我的成名绝技是‘幻影手’,所以在江湖上也得了个‘千手玉佛’的名号。”姚广孝捧起茶杯说着。 纪庭之更是奇怪,不知姚广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姚广孝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元顺帝死后,蒙古各部分崩离析。但就在我技成出道不久,大漠又出现了一位人杰,名叫阿鲁台。他企图统一蒙古,再侵中华。彼时,燕王朱棣镇守边关。我也就投他去了。本来,我是想协助燕王在边关抵御阿鲁台的。没成想,建文皇帝登基以后,居然下了撤藩令!” “边关的将士们与燕王早已同气连枝,哪能轻易裁撤?我只恐燕王、宁王被解除兵权之后,阿鲁台就会趁势入侵,我大明那危如累卵的边防又如何抵御汹汹的蒙古铁骑呢?” 刘崇和纪庭之都听得出神,瞪大了眼睛。 “于是我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就是让燕王反了朱允炆,自己做皇帝。燕王文韬武略远胜朱允炆。只有他来做皇帝,我大明的江山才能保全。于是有一天,我对燕王说‘贫僧可以送你一顶白色的帽子戴。’燕王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一定明白,‘王’上加‘白’正是九五之尊的‘皇’。” “真是骇人听闻!”纪庭之一拳砸在桌上说道。 “纪兄弟勿急,我还没说完呢。”姚广孝继续说道:“另外,我听闻江南一带有一位龙头老爷能够号令群雄。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对此,我既是好奇又有着重重疑虑。不过就在前几日,我和文坛领袖方孝孺比斗。他使出了失传已久的‘玄火神功’。你们知道,这门功夫是谁的绝学吗?” “谁人不知,是陈友谅手下大将张定边的成名绝技。”纪庭之说道。 “不错。”姚广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怀疑,那位龙头老爷就是张定边!” “什么?”纪庭之惊奇地说道:“这不可能。鄱阳话大战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再说,张定边在那场大战中,被常遇春将军一箭射死了,怎会是他!” “不错。常遇春的确射落了张定边,但并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呀。”姚广孝说道:“张定边和方孝孺,一个是江南武坛领袖,一个是江南文坛领袖。难道他们就毫无瓜葛吗?” “就算龙头老爷真的是张定边,那又如何?”纪庭之皱眉问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大明就更是危机四伏了。”说到这里,姚广孝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外有阿鲁台,内有张定边。在这内忧外患的当口,我大明的江山不更需要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来保驾护航吗?你们觉得,朱允炆能当此重任吗?”他说完,缓缓地捧起了茶杯,淡淡的目光从纪庭之和刘崇的脸上一扫而过。 “三弟,你明白了吧。”刘崇这才对纪庭之说道:“我绝不是变节。我投靠朱棣,是为了天下。三弟,姚先生和我的这份苦心你能懂吗?” “这么说来……”纪庭之将目光投向了姚广孝,说道:“你怂恿燕王反叛,倒是为大明的江山社稷以及万千黎民的生计着想了?” 姚广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纪庭之愣住了。原来姚广孝的深谋远虑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狼子野心的权谋家,没想到怀揣的竟也是拳拳报国之心。纪庭之想到此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姚广孝对我们晓以大义,我和大哥终于醒悟了。一家一姓的江山终究没有万千黎民的生命可贵。他们叔侄无论谁做皇帝,都还是太祖的子孙。可战祸一起,山河易色。受苦的终究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纪庭之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元齐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不消片刻,滚烫的泪水就划过了他汗水涔涔的脸颊。 是呀,朱允炆是个柔弱的君主。你教他如何抵御阿鲁台?又教他如何对付龙头老爷?这内忧外患的朝廷,这虚弱不堪的国家,需要的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君主,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而这个人是朱棣,也只能是朱棣。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派人来给我们报讯。我也不至于错怪于你了。”元齐思索了良久,这才开口说道:“三娘她也十分地担心你。” 纪庭之微微低下了头,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说:“三娘……是我对她不起,同样地也对你不起。纪纲的锦衣卫无所不在,哪能轻易地送信出去。不过好在苍天有眼,二哥你终于来找我们了。” 正在这时,刘崇也推门进来了。他在屋外一直听着纪庭之和元齐的对话,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将门推开,直奔了进来。 “大哥,三弟,果然是我错怪你们了。”元齐站起身来,语气哽咽地说道:“唉,都怪我太莽撞了。” “二弟,你休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刘崇也迎上来,攥住元齐的手说道:“咱们兄弟始终是一条心的。” 在这间并不宽敞的卧房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个铁骨柔肠的汉子紧紧拥抱着,任凭泪水肆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六章 奉命寻剑 二十年的时光真的很漫长吗?二十年,足以让山花开了又开,足以让冰河沸腾翻涌;足以让一个婴孩成人,足以让一套剑法传世。 这一天,玉阳真人昂首立在武当山巅,纵目眺望,望见的是起伏不断的奇峰怪石,望见的是络绎不绝的贺客。二十年过去了,玉阳真人依然是鹤发童颜,红光满面。 今天是玉阳真人的九十大寿,来庆贺的宾客自然是不会少的。 江湖上无数有头脸的人物都来了。有昆仑山的青岭散人,有西藏密宗的净云上人,有北五省剑侠莫少冲,也有“辽东第一刀”郝达三…… 但玉阳真人最盼望的那个人却来不了了。二十年前,他曾许下承诺,要在玉阳真人九十大寿的生日宴上献上两把宝剑。 真人为了等这一天,苦苦地钻研他的七星剑法。终于,一个群星璀璨的夜晚,北斗七星高悬于空。他就在这山巅之上,舞了一套剑法,直舞得人心醉神驰。 在场看到这套剑法的只有三个人。玉阳真人的师弟秋阳道长,大弟子杨为山和刚刚长大成人的朱文圭。 待玉阳真人归剑入鞘,秋阳道长已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上前说道:“恭喜掌门师兄,你的这套七星剑法足以震动这个武林了。” 玉阳真人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师弟谬赞,剑法虽好,却还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哦?这是为何呀?”秋阳诧异地问。 玉阳一边踱步一边说:“我这套剑法是为两把绝世宝剑而创的,要想尽展剑法的奥妙,还得等这两把宝剑的到来。” “师父说的是,这两把剑均出自天下第一铸剑师柳开元先生之手,想必是差不了的。”杨为山跟上去说道。 “是啊。”玉阳忽然止住了步子,望着柳开元登山的方向喃喃说道:“柳先生是铸剑名家,这两把剑必然是不差的。” 秋阳道长和杨为山、朱文圭三人都互相对视一眼,均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真是我武当之福,秋阳先祝贺师兄了。”秋阳道长说着微施一礼。 玉阳真人没有答话,转过身来对朱文圭说道:“文圭,你随我来。” “我?”朱文圭略吃一惊,但师傅的话分量十足,不由得他不听,只好恭恭敬敬地跟去了。只留下秋阳道长和杨为山的一头雾水和不明就里。 玉阳真人将朱文圭带到了他的房间中,屏退了左右的道童。他面对着桌前供奉的太上老君像,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朱文圭的内心忐忑极了,在玉阳真人背后垂手而立,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文圭。”玉阳真人轻声唤道。 “是,弟子在。”朱文圭答道。 “二十年来,我待你如何?”玉阳侧过脸来问道。 听到这话,朱文圭直吓得冷汗直冒,急忙跪下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弟子不敢或忘。” 玉阳真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来说道:“我的七星剑法只能有一个传人,那两把宝剑也是如此。而这个传人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朱文圭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这……弟子……弟子可受不起呀。” “不,你受得起,而且必须受得起!”玉阳真人上前一步,目光如利剑般直射过来,教朱文圭不敢抬头正视。 朱文圭从小就在武当山长大,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却深得玉阳真人的疼爱。他也早已将玉阳真人当作了父亲。然而今天,“父亲”变得严厉非常。他的内心顿时波澜万丈、不知所措。 “你可知是谁将你带上武当山的?”玉阳真人面色又和缓了许多,亲手将朱文圭扶了起来。 朱文圭想了想,说道:“弟子幼时曾听师父提起过,什么龙头老爷,还有龙少爷?” “不错。正是龙头老爷和龙少爷。”玉阳真人说道:“他们贵为江南武林的领袖,却送你来武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朱文圭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弟子不知,请师父指点。” 玉阳真人缓缓说道:“武当和少林是中原武林最为人推崇的两大门派。如果龙头老爷的继承人是武当或少林的弟子,那岂止是江南,这中原武林盟主的位子怕也要给他龙头老爷坐了。” “啊?”朱文圭十分地吃惊,同时也感到脊背一阵阵地寒意。 “可是……”朱文圭皱眉问道:“为何偏偏是弟子我呢?” 玉阳真人端起茶碗,又细细端详了朱文圭一番,说道:“因为你还有另一重身份。” “什么?”朱文圭小心翼翼地问。 “前朝建文皇帝朱允炆正是你的生身之父。”玉阳真人的说话十分轻松,落在朱文圭耳朵里却是平地起的惊雷,比之前听到的话震惊十倍都不止。 “什么,建文皇帝……我……我的父亲……”朱文圭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玉阳真人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了。 朱文圭在颤抖,玉阳真人也感受得到。他用最慈祥地、和蔼地目光注视着他,他内心的波澜这才稍有平息。 玉阳真人扶他坐下,说道:“你不仅是我武当的弟子,更是皇室的血脉。龙头老爷要得到的恐怕不止是江湖,还有大明的江山呢。” “我……这……这龙头老爷究竟是什么人,他怎能……”朱文圭语无伦次,话语也是断断续续。 玉阳真人接过话头来说道:“他怎能如此猖狂?呵呵,你说得不错,他的确是猖狂得紧呢。” 玉阳真人轻呷一口茶水,续道:“所以,为了咱们武当的声誉,我绝不允许文圭你误入歧途,做他龙头老爷的衣钵传人!” “是。弟子不会听奸人唆摆……弟子会一直陪着师父。”朱文圭依然是心绪大乱,一颗心砰砰地跳着。 玉阳真人哈哈大笑,一捋胡须,说道:“你陪着我做什么?你是我的记名弟子,早晚都要离开武当的。” 武当和少林都有收记名弟子的传统。所谓“记名”,是指仅在门下记名学武,不必真的做道士或者和尚。学成之后,就要下山独自去闯荡,只是允许以武当或少林弟子的身份自居。 朱文圭双眼噙满了泪水,牢牢攥着玉阳真人苍老但雄劲的手,哽咽地说道:“弟子宁愿一世都学不成武当的武功,也要陪着师父。” “文圭,你听着。”玉阳真人忽然收敛了笑容,板起面孔说道:“我不要你陪我,我要你明天一早就下山,离开武当!” 朱文圭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玉阳真人顿了一顿,又说道:“我料想,柳开元的剑是送不来的了。我要你去做三件事。第一,去河南洛阳把柳先生葬了;第二,替柳先生报仇雪恨;第三,把那两把绝世名剑寻回来。” “啊?柳先生他……”朱文圭问道。 玉阳真人叹一口气,说道:“唉,这是他给我的信,你读一读吧。”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朱文圭。 朱文圭徐徐将信纸展开,只见字迹甚是潦草,好在还能辨认。 那信写道: 玉阳真人,见信如唔。 二十年前,小弟初访武当便得真人厚赞,愧也幸也。小弟出身草莽,真人待之以诚,更许以重托。小弟别无本领,只在铸剑一隅尚有余热。真人所要之剑,必是天下名剑。二十年间,小弟北取天山寒铁,南伐东海神木,以赤诚之心,铸百炼之剑。二十年不遗余力,终成好剑。 小弟铸成雌雄双剑,雄剑曰“惊鸿”,雌剑曰“归雁”。双剑并出,天下兵刃莫与争锋。 小弟本意待真人九十大寿之际,亲自奉上。可叹双剑威名已显,引贼人登门。小弟力抗不敌,重伤难救。双剑被夺,泉下饮恨。 小弟书绝命之信,由飞鸽传讯。望真人发武当神威,替小弟雪恨,替双剑洗污。 柳开元,洛阳绝笔。 朱文圭读完信,心里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沉重非常。 玉阳真人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说道:“我要你去洛阳寻回‘惊鸿’、‘归雁’二剑。” 玉阳真人缓缓起身,从柜子中取出一本书来递给朱文圭,说道:“这是七星剑法的剑诀,你拿去吧。” “这……弟子不敢领受。”朱文圭又跪了下来。 他知道,七星剑法是玉阳真人毕生的心血。凡是武当的弟子都渴望得到这本剑诀,即使是秋阳、真阳两位师叔也不例外。而玉阳真人却要将这本剑诀交给自己?他的心里真的是翻江倒海,无所适从。 “你拿着,莫要推辞!”玉阳真人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目光也愈发锐利了。 朱文圭不敢不接,只好诚惶诚恐地向玉阳真人磕了三个头,这才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这本剑诀。 “这只是剑诀。”玉阳真人说道:“你寻回双剑,我再将七星剑法的心诀传你。” “师傅的吩咐,弟子遵命便是。”朱文圭问道:“师傅门下弟子众多,又为何单单将七星剑法和双剑传给我呢?”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玉阳真人又露出了笑容,说道:“因为你是龙头老爷未来的衣钵传人,因为你是大明的皇子,还因为你是我的关门徒弟。” 朱文圭垂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阳真人又说道:“柳开元为我铸剑,也因我而死。你这次是代我去寻双剑的。柳开元的毕生心血都凝聚在这两把剑上,就像我的心血凝聚在七星剑法上一样。你寻回双剑,将它用于正途,柳先生泉下有知,当会欣慰了。” “是,弟子知道。”朱文圭说道。 玉阳真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吧,睡一个好觉,明天就下山去吧。” “弟子这一去,就要错过师傅的九十大寿了,请容弟子再给您磕三个头吧。”朱文圭的说话愈发哽咽,腰身一折,缓缓地磕了三个头。 玉阳真人也感动得双目噙泪,但他不能允许自己在朱文圭面前落泪。于是他闭上了双眼,微微点头。 “难得你一片孝心,为师没有看错你。”玉阳真人喃喃地说。 朱文圭站起身来,望了玉阳真人一眼,便退了出去。 这一夜,他没有睡着。他的心里翻涌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想着龙头老爷,想着自己的父亲。虽然这两个人他都没有见过,但他们都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辗转反侧,他就这样过了一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七章 鹰犬登门 这一天,玉阳真人眺望着远方。熙熙攘攘的宾客让他长长地一吐胸中的豪气。今天是他的九十大寿,也是朱文圭离开武当的第十天。他牵挂着朱文圭,同样也牵挂着柳开元为他铸的剑。他并非真的贪图宝剑,只是不忍那两把剑落入歹人之手。 想到此处,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师父,天色已晚。柳先生怕是不会来了。”杨为山在玉阳真人的背后轻声说道:“客人都等着见您呢。” 玉阳真人这才缓缓转身,说道:“好,咱们一起去。” 紫霄殿内外汇聚了各路英豪。两名道童守在门口,进来的客人都会递上拜匣,道童确认无误后才请其入内。 从殿里到殿外,摆了几百桌的酒席,将原本诺大的演武场摆得满满当当。 “各位英雄光临,让我武当蓬荜生辉呀,哈哈哈……”秋阳道长站上高台,朗声说道。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师弟真阳道长。 “秋阳道长,玉阳真人他老人家为何还不见来,都教人等得心焦了。”不知是谁呼喝了一声,立即引起一片“对呀”、“是呀”的附和之声。 秋阳道长刚要发话,忽听一个声音飘了来。 “武当待客不周,我玉阳先行赔罪了!” 这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听得真真切切。但当大家举目四望时,却不见人影。 众人回首间,只见一个青衣老者已经站在了秋阳、真阳两位道长的身旁。 玉阳真人露了这一手声传千里、移形换位的超绝功夫,在场的江湖豪杰们无不惊骇。 “哈哈哈,大伙等老朽等得久了,实在是该死呀。”玉阳真人拱手说道。 在场的英雄们急忙客套了起来,说道:“哪里哪里,真人乃仙人下凡,见我等一面已是荣幸了。” 秋阳道长抖出一份贺礼的清单来,朗声读道:“‘辽东第一刀’郝达三献长白山人参五只,祝玉阳真人‘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岭南三侠献波斯夜明珠十粒,祝玉阳真人‘身体康健,福禄永寿’。北五省剑侠莫少冲献金丝羽衣一件,祝玉阳真人‘武功精进,剑法超群’……” 秋阳道长每读到英雄们的贺礼时,语气会格外地重些,底下的英雄们也会随声叫声“好!” 当秋阳道长读完这份长长的贺礼清单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玉阳真人笑着拱手,说道:“诸位送上的这些礼品太贵重了,真是……真是折煞老朽了。” “哈哈哈,玉阳真人的大寿,怎能少了我们的贺礼!”这声音尖锐至极,远不如玉阳真人的声音饱满圆润。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有三个人缓缓走了来。 “在下云隐子,拜见武当派玉阳真人。”说罢,打头的那人深鞠一躬,样子十分地恭敬。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隐子、通海和尚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虽是出自江湖,但毕竟做了永乐皇帝的鹰犬,而云隐子和通海和尚都是武林中有名的邪派人物。见到不速之客到来,群豪们都板起了面孔,静静地望着台上的玉阳真人。 “哼哼,我武当似乎没有邀请三位吧。”秋阳道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云隐子哈哈大笑,说道:“我们乃是无名小辈,自然跨不了武当的门槛。只不过,这次咱们不是替自己来的。” “哦?”秋阳道长上前一步,问道:“那你们所为何来?” “我们是为真人道喜来的。”云隐子笑着说:“这一喜自不必说,今儿个是咱们玉阳真人的九十大寿。二喜嘛……嘿嘿,便是万岁爷的乔迁之喜了。” “乔迁之喜?”群豪们顿时交头接耳地议论开了。 “不错。”纪纲上前说道:“万岁爷要迁都了,南京虽好,终是偏远一隅。眼下蒙古各部虎视中原,边境危急。故,圣上已下了圣旨,十日后迁都燕京,从此燕京更名北京。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古往今来圣君多有,但像当今天子这样的气魄与胸怀,恐怕是亘古未有呀。” 纪纲说完,与云隐子和通海和尚对视一眼,三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满座的英雄豪杰们都起了愠色,甚至有的人早已把拳头攥得格格作响。 “可这……与我武当何干?”玉阳真人问道。 “真人问的好!”云隐子说道:“帝王迁都非寻常之事,这动静嘛一定要大,万岁爷的面子咱们得顾着了。而当今之世,最能帮万岁挣面子的逃不出武当和少林两大门派。” 众人一片哑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通海和尚性子急些,上前一步,大大咧咧地说道:“行了,也不啰嗦了。咱们这趟来,就是想请玉阳真人去一趟南京,为万岁践行!” “岂有此理!”北五省第一剑侠莫少冲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拍桌而起,怒斥道:“玉阳真人是何等身份,怎会去巴结你那主子?” “莫少冲,我与玉阳真人讲话,要你插嘴吗?”通海和尚也怒气腾腾地说。 “莫大侠说得不错。”玉阳真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三位如果抱的是这等想法,恐怕是把我武当看得小了。” 玉阳真人不怒自威,话语威严而雄浑。通海和尚也不禁汗毛倒立,不敢再放肆了。 纪纲笑着摸摸胡子,先对莫少冲说道:“莫大侠,我知你的‘冲零剑法’独步武林,但我的八卦刀也不是吃素的!” 莫少冲一愣,竟然说不出话来了。纪纲笑眯眯的说话,看上去是客气极了,但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莫少冲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纪纲又得意地将目光移向玉阳真人,说道:“在下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这厢有礼了。”说罢,腰身一折,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下想请教真人一个问题,请真人不吝赐教。”纪纲仍然是笑眯眯的说。 “请说。”玉阳真人依然是不卑不亢。 “武当派自太祖张三丰开派以来,距今已有多少年了?”纪纲问道。 “已有一百五十余年了。”玉阳真人答道。 “不错,一百五十年可不短嘞。”纪纲又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这基业可千万不能毁到真人您的手上。” “你说什么?”秋阳道长勃然大怒,指着纪纲斥道:“你还想威逼不成?” “哈哈哈,威逼自是不敢。但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纪纲说道:“万岁也知玉阳真人难请,故而派了十万大军随我们同来。哼哼,难道真人要玉石俱焚吗?” 群豪一片哗然,纷纷拍桌而起。有人慌乱,有人愤怒,有人拔剑而起,有人高声呼喝。 “大家冷静!”玉阳真人高举双手,声如洪钟地一喝,犹如夏日的惊雷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杨为山也颇为惊惶地跑了过来,凑到玉阳真人耳边说道:“那纪纲所言不虚,山下真的是很多兵马。” 玉阳真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真人,你该不会是想让这么多江湖豪杰为武当殉葬吧?”纪纲依然笑着,但目露凶光,像极了见到兔子的老鹰。 “真人,你千万不可听他的,大不了咱们杀出去与他拼了!”“对呀真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人,您……您可要慎重啊!” 群豪的呼叫声此起彼伏,扰得人心境波澜重重。玉阳真人沉吟了半晌,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肃静。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紧张的空气令人窒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玉阳真人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八章 师弟代行 玉阳真人缓缓说道:“武当百余年来血脉已成,我玉阳也受江湖同道的推崇和错爱,怎能受人胁迫呢?” 群豪听了,顿时响起一片喝彩之声。纪纲、云隐子和通海和尚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了。 “玉阳真人!你真的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吗?”通海和尚高声喝道。 郝达三站出来说道:“真人乃武当祖师张三丰的传人,怎会去为你那篡权乱政的主子牵马执凳!” “郝达三,你先吃老衲一粒佛珠吧!”通海和尚气往上涌,手指一弹,佛珠箭也似的直向郝达三刺来。 郝达三绰号“辽东第一刀”也绝非浪的虚名。他立即举刀一磕,“当”地一声响,火花四溅,佛珠被磕开了。 “武当是清修之地,就让我来替玉阳真人教训你这贼子!”郝达三也是火爆脾气,一时收不住气,抡起刀就向通海和尚砍来。 紫霄殿内摆了许多桌椅,空间甚为狭小。几张桌子被当场踢翻,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群豪们纷纷避开,静观郝达三和通海和尚比斗。云隐子和纪纲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先闪过一边。 郝达三的刀快如闪电、力有千钧。那一刀刀的绝命杀招十分凶险,但通海和尚的功夫也是不弱,三十二颗佛珠飞舞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伞,将自己笼罩在其中。 玉阳真人捻须观望,不发一言。秋阳和真阳两位道长却是越看越着急。想那十万官军就在山下待命,只需一声令下,百年武当就要遭逢大劫,也难怪他们此刻心急如焚。 秋阳道长对玉阳真人耳语道:“掌门师兄,咱们真的袖手旁观了吗?” “无妨,先看看。”玉阳真人正色说道。秋阳只好应了一声“是。”就退回去了。 再看场上的局势,通海和尚的佛珠渐渐地将防守圈扩大,郝达三的刀势却越来越缓慢了。 不消一刻,通海和尚由佛珠织成的阵网反客为主,占据了上风。郝达三刀法依然不乱,却已是守多而攻少了。 云隐子心中焦急,喝了一声:“通海大师,我助你一臂之力!”那拂尘一抖,竟如万千根钢丝似的向郝达三扫来。 郝达三的防守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又则能抵挡云隐子这一扫呢? “郝大哥,我也来助你!”莫少冲长剑一抖,“唰”地一剑划过了云隐子的拂尘。拂尘本是轻柔之物,被利剑横向划过就应该齐刷刷断了。但云隐子的拂尘透着“阴阳交合掌”的功力,那一划,只是将拂尘荡开,却未伤它分毫。 莫少冲是“北五省剑侠”,与郝达三相知多年。他见郝达三就要吃亏,这才出手相助。 莫少冲一剑就将那的拂尘荡开,也令云隐子吃惊不小。 “好小子,看掌!”云隐子右手一兜,将拂尘收了回来,左手一记重掌劈下。这一掌正是“阴阳交合掌”的功力汇聚。掌风阴冷,掌力却是绵里藏针,厉害非常。 莫少冲被那掌风一冲知道了厉害,也不敢空手去接。只见他挽了一个剑花,脚跟跟着一转,反手就是一剑刺来。 这一剑正好抵住了云隐子发黑的掌心。莫少冲只觉剑尖似乎捅到了棉花堆里似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但要抽剑出来却也办不到。 云隐子冷笑一声,猛然发力,那剑顿时发出一阵沙沙声来,从剑尖到剑柄,就像人发癔症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莫少冲纵横江湖十余载,却从没见过这阵仗,一时心下惶急,便将剑柄攥得更紧了。 他不攥剑柄还不要紧,这一攥之下,忽然一股子阴冷之气顺着剑柄就传到了他的身上。 这“阴阳交合掌”是一种十分阴毒的功夫,习练此功必然要采处女的精血饮下,才能顺利地运气冲关,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因此,练这种武功越是厉害,掌风就越是阴冷。 “如何呀?莫大侠?”云隐子冷冷地说道。 “无耻小人,我与你拼了!”莫少冲大吼一声,发起那最后一丝游离的力气,挺剑再刺,这一刺可刺得云隐子略微疼痛。 莫少冲也是一代剑侠,绝非平庸之辈。只要是他鼓足精神的奋力一击,江湖上有数的武林高手都不能等闲视之。 剑尖刺破了云隐子的掌心,鲜血顺着剑尖淌了下来。云隐子受痛,右手拂尘再扫,扫向莫少冲的腰眼。 莫少冲正在全力刺这一剑,哪顾得上别的。他眼看那拂尘向自己扫来却无力招架,心里叹道:“我命休矣。” 可就在这时,莫少冲和云隐子都感到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那股力道甚为强劲,莫少冲和云隐子的功力顷刻间被化解得无影无形。 莫少冲一个踉跄,宝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跌到了地上。云隐子也被冲退了好几步。再看通海和尚和郝达三,也是各自踉踉跄跄地退开,就像是被人推开的一样。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定睛观瞧,玉阳真人正站在他们中间。 云隐子、通海和尚、纪纲心中骇然。他们知道玉阳真人武功深湛,却没想到自己连人家的招式都没看清就败下了阵来。 莫少冲和郝达三也对视了一眼,双双抱拳行礼道:“多谢真人出手相助。” 玉阳真人捋着胡须说道:“今日是老朽的生辰,还望各位勿动兵戈。” “真人,世人都传您的武功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纪纲上前说道:“我们是诚心来请真人的。刚才我那两位朋友鲁莽了点,还请真人恕罪海涵。”说罢又深深地施了一礼。 纪纲略一停顿,又说道:“如果真人真的是抽身不得的话,那就请您的师弟秋阳和真阳两位道长代您走这一趟,不知您意下如何?” 纪纲这番话一说出来,群豪又是一片惊疑之声。 “什么?”秋阳道长和真阳道长快步走了来,怒气腾腾地望着纪纲。 “真人,别听他的”、“大不了与他拼了!”群豪的呼喝声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只有郝达三和莫少冲涨红着脸,不发一言。 玉阳真人一捋胡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就让我这两位师弟与你们去一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三十九章 睹剑思人 朱文圭望着眼前这座宅子。并不宽阔的大门只能容许两人并排而进,没有威严的石狮子镇守门户,只有一棵千年老松沧桑地立着。门紧紧关着,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封条。看上去甚是凄凉。 柳开元素有“天下第一铸剑师”的美誉,但没想到他的府邸却是如此的简陋。 “看什么?快走快走!”巡逻的兵丁对朱文圭厉声呵斥道。 朱文圭恭敬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走,这就走。”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余光一扫,只见街巷的拐角处有一人向这边张望着。那人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看不清面容,但从体态看来似乎是个女子。 那人见朱文圭望向自己,急忙闪避开了。朱文圭虽然好奇,但自己初入江湖,不愿多惹是非,也就不再理会了。 到了晚上,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朱文圭跃入了柳家的宅院,借着微弱的月光举目一望,见地上满是血痕,门窗上也有刀劈斧剁的痕迹。朱文圭轻功一展,从窗子跃进了一间屋子。他点燃一个火折子,四下察看着。这里应该是柳开元铸造兵器的地方,那些还未打造成形的刀剑、工具一片狼藉,地上由血汇聚成的流水早已干涸,想必是曾经历了一场恶斗的。 朱文圭绕到了里屋,看到了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头发花白,皱纹密布,想必他就是柳开元了。朱文圭壮着胆子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早已是气绝多时了。 “柳前辈,晚辈替家师看望您来了”朱文圭小声对着尸体说道:“无论如何,您都是替家师铸剑而死。晚辈定会为您讨个公道。”说着,他一点点撕开柳开元的衣襟,想要验验他所受的伤。 正在这时,一柄飞刀破空而来,朱文圭听风辩器,急忙将头一偏,躲过了这穿颅之灾。 “好个心肠毒辣的小子,你杀了人不算,还想来辱尸吗?” “什么人?”朱文圭回头一望,见一个黑影“嗖”地现出身形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此刻,她依然是一身黑衣,戴着斗笠,瞧不清面容。 “你是什么人?”朱文圭问道。 “我是来替柳开元报仇的人!”那女子说道:“废话少说,拿命来!”那女子话音刚落,双刀就迎面向朱文圭劈来。刀势太急,朱文圭来不及解释,只得处处躲让,一连避过了无数险招。 朱文圭施展开腾挪的脚步,东窜西躲,一会儿跃上柜子,一会儿平地一滚。那女子的双刀虽然迅捷无伦,但却还未伤朱文圭毫发。 “小子,你怎么不还手?”女子一招未中,朱文圭有躲开了。 “柳前辈不是我害的,我与你一样,也是想替他报仇的。”朱文圭这才解释道。 “你放屁!”那女子喝道:“敢做不敢当,你算是个大丈夫吗?” “你怎么如此肯定,我就是凶手呢?”朱文圭也颇为气愤地说。 “我不跟你闲扯,若是没被我撞见倒也罢了,怪只怪你命不好,犯到了老娘的手里!”女子说罢,双刀一展,又是连环的攻势攻来。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朱文圭“唰”地一声将背后的宝剑抽出,横剑一封,先挡住了那女子的两记夺命杀招,手腕一翻,再是狂风骤雨地攻势。 朱文圭跟随玉阳真人多年,武当剑法的精髓早已是心领神会,更甚于当年的沈茂和纪庭之。 朱文圭剑光一展,攻防双方顿时易位。使双刀的女子也没料到朱文圭剑法如此精妙,只得步步后退,沉着防守。 借着月光的映照,刀光剑影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闪烁不断,“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两人已斗了七八十招。朱文圭的剑法虽妙,却始终不能取胜,那女子处在下风,刀法、步法也是一点不乱。 这是朱文圭平生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却是久战不下。他的内心渐渐焦急了起来。只见他纵身一跃,从空中向下反身一剑刺来。这看似是一剑,却是化成了三招。 一剑化三式是武当剑法的独到剑招,朱文圭使出这一招不仅是为了制敌,更是向对方表明自己武当弟子的身份。 果然,那女子的眉头忽地皱起,刀势不知不觉地放缓了。“庭之?”她轻声唤了一声,此刻在她眼前施展这一剑化三式的已经不是这个陌生的少年了,而是那个她心心念念地纪庭之。 纪庭之飘逸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她竟然露出了微笑。只可惜她戴着斗笠,不然那一剑也不会刺中她。 她只觉肩头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低首一看,“纪庭之”那一剑已刺中了她。“庭之,你……”她话还没说完,纪庭之的影子又消失了,眼前站着的是仍然是那个和她对敌的少年。 朱文圭料不到她会毫不抵抗,急忙抽剑回身。那女子“啊”地叫了一声,身子一软就跌倒了下去。她的斗笠也跟着跌落了,终于露出了面容。 朱文圭侧目一瞧,见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的年纪虽大了些,但脸上却毫无皱纹,眼神也似叮咚的泉水一般清澈明亮。 “前辈,你怎么样了?”朱文圭关切地问着,却不敢靠近。 “什么前辈后辈的,哼哼……”妇人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的剑法和他是那么相似。或许是天意,我赵三娘这辈子总是要栽到他的手里。小子,你要杀便杀吧!”这妇人正是赵三娘。 最后这句“小子,你要杀便杀吧”说得慷慨,却也十分冰冷。 “前辈,在下绝无加害之意。”朱文圭归剑入鞘,说道:“在下是武当山玉阳真人门下的记名弟子,二十年前家师恳请柳前辈为家师铸造两把宝剑,却没想到宝剑刚铸成,柳先生就遭了毒手。弟子是奉家师之命来调查的。” “哼哼,你要是说你是武当第二代弟子中某个成名人物的徒弟,或许我还会相信。你却说自己是玉阳真人门下?玉阳真人几十年都不收徒弟了,江湖上谁人不知,难道你是在娘胎里拜的师吗?”赵三娘不屑地说道。 “前辈,我真是拜在玉阳真人门下的,你怎么就是我不信我呢?”朱文圭也着起急来了。 赵三娘打量他一番,瞧他那副委屈又焦急地神态似乎不像是装的,便说道:“好吧,就当我信你了。你待怎样?” “前辈,你受了伤,我先来替你治伤吧。”朱文圭说着就靠了过来。 “你站住!”赵三娘喝了一声。朱文圭真的站住了,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 赵三娘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二十年前,我肩头受伤,是他为我涂的金疮药;二十年后,我还是肩头受伤,可涂药的人却不是他了。” “前辈,您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呀?”朱文圭问道。 “关你什么事呀!”赵三娘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蒙上眼睛,来为我涂药吧。” “是。”朱文圭应了一声,找了块破布蒙住眼睛,一点点撕开赵三娘的肩头衣襟,轻轻地将金疮药涂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上。 赵三娘忍着疼,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少年,心中叹道:“唉,真像他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章 以假乱真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赵三娘问道。 朱文圭小心翼翼地说:“我叫杨为水,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朱文圭初入江湖,加之自己身份又比较特殊,当然不敢将真名实姓告诉对方了。 “哦?”赵三娘略微点点头,说道:“久闻玉阳真人的大弟子杨为山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你叫杨为水?是他的弟弟吗?” “正是。”朱文圭帮赵三娘包扎好伤口,将她轻轻扶了起来。 赵三娘抚着伤口,对朱文圭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姓赵,江湖上的人都管我叫赵三娘。刚才是我误会了你,向你赔罪了。”说罢便施了一礼。 “前辈说哪里话来?”朱文圭忙扶住她,说道:“所谓不知者不罪,更何况是我刺伤了前辈,该赔罪的人也应该是我。” “哈哈哈,好。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赵三娘爽朗地一笑,说道:“不过,你与那贼子却是有几分相似。” “哦?前辈见过杀害柳前辈的凶手吗?”朱文圭问道。 赵三娘耐心地说道:“我也只是瞥见了他一个背影。一个月前,江湖上就疯传‘天下第一铸剑师’柳开元铸造了两把绝世好剑,引得不少人垂涎。我赶来洛阳的那一天晚上,正好看到一个少年人的身影从柳家跃了出去,与你的身姿颇为相似。第二天,官府便封了柳家的门,说是柳开元已经死了。” “那人是谁?”朱文圭忙问道。 赵三娘干笑两声,说道:“我要知道是谁,不就不会冤枉你了吗?那人的轻功极高,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调查了几日,一直都没什么结果。” “哦……”朱文圭渐渐明白了,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前辈会误会,想那贼人的武功一定是高明极了。” 赵三娘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却丝毫不觉得轻松。在她的印象里,轻功顶尖的人物她大多都知道,尤其是纪庭之。但绝不会是他。那分明是个少年人的身影。除了龙少爷以外,她真的不知还有哪位江湖后辈轻功如此高明。 “前辈,咱们还是来验验伤吧,或许能得出一些线索。”朱文圭说着就向那具尸体走了过去。 “你验就好了,发现什么马上告诉我。”赵三娘忐忑地说道。 朱文圭应了一声“是”,便一点点解开了尸体的衣襟。 “前辈,你快来看!”朱文圭急切地叫道。 “怎么了?”赵三娘没有起身,但投去了关切的目光。 “这伤得好奇怪,皮肤没有破损,只是胸膛上有一处红点,红得发黑。”朱文圭不紧不慢地说。 “红点?”赵三娘紧张地喘起了粗气,眼神也有些慌乱了,自言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是谁?”朱文圭问道。 “龙少爷。”赵三娘起身过来,她也看到了尸体胸膛处的那个红点。 “他的火云指又比二十年前大有进境了。”赵三娘将尸体的衣襟全部撩了起来,整个上半身除了那一个红点以外,再也看不到别的损伤。 “看来是一招致命的,柳开元还未来得及还手就已经死了。”赵三娘说道。 “哦?”朱文圭皱眉想了想。如果柳开元真的是瞬间被杀死,那他哪会有时间给玉阳真人写绝命信呢? “前辈,你以前见过柳先生吗?”朱文圭问道。 赵三娘狐疑地望他一眼,说道:“十年前的襄阳武林大会上,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嗯……就是他,绝不会错。”赵三娘望着朱文圭困惑的双眼,又问道:“怎么?你怀疑他不是柳开元?” 朱文圭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柳开元,也不知道那封绝命信是不是他写的。” 赵三娘正准备问他“什么绝命信?”时,忽然侧耳一听,急忙将食指在嘴唇间一竖,示意他不要讲话。然后一把将他拉过,躲在一个拐角,静静听着。 屋外沙沙的落叶声和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相互交织着,除此之外是静谧一片。 朱文圭一脸疑惑地望向身后的赵三娘望去。赵三娘再次将手指在嘴唇间一竖,然后手指一偏,指向了屋外,意思是让他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双脚落地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树叶被踩碎的沙沙声。紧接着,又是一个双脚落地的声音,之后是第三个。 “大哥,这里有打斗的痕迹!”一个粗犷地声音说道。 “你给我小声点!”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极重。 “三弟,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莽撞的脾气。”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 赵三娘细细听着,心想:“听这三人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士,而他们又是兄弟称呼,难不成是‘朵颜三卫’?” 赵三娘料想的不差,这三人正是朵颜军的胡思忠、胡思汉和胡思明。 “唉,咱们还是来晚了,双剑早已被人夺了。”胡思忠说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胡思汉如此说着。 “大哥二哥,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去看看?”胡思明说道。 三双脚步便向屋子的方向行来了。赵三娘和朱文圭都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应敌。 朱文圭看到一个硕大的人影笼罩在了房门前。他把佩剑握得越发紧了,手心冷汗涔涔,心跳声连旁边的赵三娘都听得清楚。 那人影举起了一对双锤,眼看就要破门而入,就在这时,忽然又听胡思忠叫了一声:“慢着!” 那人影一扭,回头问道:“怎么了,大哥?” “屋里有人!”那大哥说道。 朱文圭紧张地几乎就要叫出声来,赵三娘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冲他快速地摇了摇头。朱文圭冷静了片刻,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人?有什么人?”那扭曲的人影已经将狼牙棒放下了。 “能杀柳开元并且夺走双剑的人一定不简单。”胡思忠说道。 “是啊,除了咱们王爷以外,觊觎这双剑的恐怕只有大明皇帝和咱蒙古的阿鲁台汗了。难道他们也想号令武林?”胡思明说道。 “不对。”胡思忠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大明皇帝忙着迁都,阿鲁台汗也是鞭长莫及,虽然他的女儿来了中原,但料她也无此本领。” “那就只剩下一人了。”胡思汉似乎声音都在发颤。 “谁啊?”胡思明问道。 “你可真笨,除了龙头老爷以外,还能有谁!”胡思汉不满地说道。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别说是咱家王爷,就是大明皇帝怕也惹不起呀。”胡思忠有些后怕地说道。 “可……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咱们的动静他也该听到了吧?”胡思汉也惴惴不安地问道。 “所以,我也不敢确定。”胡思忠苦苦地思索着。 赵三娘眉头一皱,忽然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她伏在朱文圭耳边说了一番话,朱文圭越听越心惊,忙冲着赵三娘摇头。 赵三娘死死瞪着他,双指在自己的脖颈处一划,然后又在他的脖颈处一划,意思是说:“你要不这么做,咱俩都得死。” “无论如何,咱们还是进去瞧瞧吧。如果真是龙头老爷,那……就算咱们倒霉。”胡思汉说道。 “二弟说得有理,而且……”胡思忠说道:“王爷吩咐的事情也得有个交代。” 忽然,屋内的灯点亮了。三人俱是一惊,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坐在窗边,影子透过窗户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面容看不太清。 “啊……是龙……”胡思明禁不住大声叫起来,老二急忙上去捂住他的嘴。 “你们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里面的人厉声斥道。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胡思忠壮着胆子问道。 “哈哈,明知故问!”里面的人依然端坐,身影在窗前闪烁着。 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胡思汉定下神来,对胡思忠耳语道:“咱们如此冒犯,以龙少爷的脾气恐怕早就发雷霆之怒了,怎不见他出来示人呢?” 胡思忠也觉得有理,心中暗暗生疑。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说道:“龙少爷,我们兄弟是奉命而来的,还请龙少爷行个方便。” 里面的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三兄弟打了一个哆嗦,又听他道:“天大地大,我龙少爷何时向人卖过面子?” “话可不能这么讲。”胡思汉见那位“龙少爷”没有任何表示,疑心更甚,也上前说道:“龙头老爷是江南的武林领袖,这点我们兄弟也清楚得很。只是……” “只是什么?”里面的人问道。 “只是这儿是洛阳,龙少爷总得给我们这些刀口添血的弟兄们一条活路不是?”胡思汉冷冷地说。 “放肆!你们竟敢和我讲条件!”里面的人一转头,虽然是一团黑影,但那双眼睛却是盯着他们三个的了。 “无论如何,我们兄弟都要进去瞧瞧,还请龙少爷不要阻拦。”胡思汉说着就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难道你们想尝尝我‘火云指’的厉害?”里面的人手指在空中一划,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胡思汉闻言,心头一紧,果然踌躇了。他迈出的步子又不得不收了回来。胡思明瞧了半天,这时也急忙上去拉住胡思汉说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哈哈哈!”里面的人传来一阵笑声,说道:“有种的就进来,本少爷的手段可多着呢!” 三人都吃了一惊,连连后退。也正在这时,一柄飞刀不知从何处“嗖”地直飞过来,胡思忠眼疾手快,狼牙棒一挥,火花一闪,飞刀便被磕到了一边。 虽然这个暗器被挡住了,但三兄弟的心中更增添了一份恐惧。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想道:“这龙少爷的功夫果然高深莫测,并不见他出招,这暗器却从莫名其妙地方位打来,力道还着实不轻!” “哼哼,能挡住我这一刀的世间也没有几人。”里面的人说道:“这次就饶了你们的不敬之罪,还不快滚!”最后那一声喝严厉异常,音量也是巨大。 三人这下再无怀疑,吓得急忙赔礼道:“是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这就滚,这就滚……”说罢,三人忙不迭的向外奔去,逃跑时狼狈的模样与统领一方的将军简直大相径庭。 朱文圭见那三人逃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虚弱地转过身去,对后面的赵三娘说道:“前辈,你的这招真是险极了。” 赵三娘笑道:“可这也是唯一的一招。他们三个真的进来了,咱俩未必对付得了,更何况我还挂了彩。” “那现在怎么办?”朱文圭问道。 “朵颜三卫也牵扯进来了,这件事恐怕不简单。”赵三娘说道:“咱们不如跟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来意为何。” “跟上去?这……恐怕……”朱文圭甚是不愿,但还未来得及说话,赵三娘就一把拽住了他:“哎呀,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一章 侠女萧然 胡氏三兄弟不敢停留,一路向城外跑去。城门的守卫见他们身着朵颜军的服饰也只得放他们出去。他们跑到洛阳城的郊外,这才停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大哥,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倒霉,一进了城就碰到龙少爷。”胡思明边喘气边说。 “唉,怪只怪这江湖太险恶,中原汉人难对付得紧呐。”胡思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叹息道。 “咱们没拿到双剑,一会儿怕是要给那丫头笑话了。”胡思汉也说了句。 躲在一旁的赵三娘和朱文圭又对视了一眼,均猜不到他们所说的“那丫头”是谁。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飘了过来。那声音像是从天边飞来的,凄凉又唯美。尤其是在这静夜中,更显得那笛声美妙得难以名状了。 胡氏三兄弟寻声望去。这声音的尽头是一位坐在大石头上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衣红靴,长发上系着一个红头绳,就连插在腰间的那一束马鞭也是红色的。她双手扶着一根笛子轻轻地吹奏。优美的音乐就是从这唇齿间发散出来的。 这女子的皮肤像初雪般洁白,也像镜湖般纯净。她只是静静地在那吹笛子,吹得人愁肠百结,吹得人意乱神驰。 朱文圭和赵三娘也向那边望了去,也看到了那个少女。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朱文圭还是看得呆若木鸡,不自觉地将头抬了起来。“小子,你干什么?”赵三娘猛地一拉朱文圭,急忙将他的头按下。 “我说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胡思明走上前去,粗声大气地问道。 那女子侧目一望,淡淡地说道:“两个时辰以前我就已经来了。只是你们太蠢,没有看到我罢了” “你……”胡思明强压怒气,说道:“好好好,咱们不与你斗嘴。阿鲁台汗的信物你可带来了吗?” 女子没有说话,将笛子在指尖一转,熟练地插在腰间,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状若青铜的东西,细细一看,分明是一个虎符。 胡思明看了看虎符,再看看眼前这女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真……真的是阿鲁台汗的女儿诺敏公主?” “这还会有假?”女子秀手一挥,那半块虎符就被收了回去。她起身说道:“不过在汉人的地界儿,我叫萧然。” 胡思忠上前说道:“你是诺敏也罢,萧然也罢,这些我们都管不着。我只问你一件事,阿鲁台汗真的要做第二个铁木真吗?” 萧然冷冷扫视了三人一眼,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的太阳,是大漠的苍鹰。我父汗是无法成为他的。” “所以宁王会助阁下一臂之力。”胡思忠朗声说道:“我们兄弟也不瞒你,另一块虎符就在宁王手上。只要两块虎符结合,那蒙古各部的勇士就可以任由我们调度。到那时,阿鲁台汗挥兵南下,而宁王就挥兵北上,内外夹击,还愁朱棣的江山不到手吗?” 胡思汉也笑着说:“如此一来,宁王就可以和阿鲁台汗划江而治。呵呵,谁说你的父亲做不了‘成吉思汗’呢?” 萧然没有答话,却问道:“双剑你们可得到了?” 这句话似一根细针般跌进了三人的心窝,刺得他们一阵阵疼。 “我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双剑被人捷足先登了。”胡思忠恨恨地说道。 “哼!亏你们朵颜三卫还是大明朝的劲旅呢。”萧然颇为不屑地说:“统帅竟然如此草包。” “丫头,你才几斤重啊,就敢来教训我们?”胡思忠怒道。 “怎么?”萧然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想要伸量一下我的武功吗?” 胡思明双锤一立,说道:“丫头,你要是打赢了我们三兄弟,我们就认你做祖宗。你要是输了,就得管我叫爷爷!” 他们三兄弟从柳家逃出去的样子实在过于狼狈,这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萧然还屡次出言挑衅,自然惹得胡思明大怒了。 萧然微微一笑,背手说道:“好,这很公平。” 胡思明不作片刻的停留,一出手便是夺命的杀招。再看萧然,昂然而立,双手背后,似乎并不抵御,也不躲闪。 朱文圭越看越急,心道:“快躲呀,快躲呀!” 眼看那锤就到了萧然眼前,再不挡不闪一条性命就要丢了。忽然,萧然玉手一扬,那条红色的马鞭“啪”地飞出,直击胡思明的手腕。胡思明心头一紧,脚跟急急一转,避开了萧然这一鞭。 萧然也是一惊,没想到自己这迅雷掩耳的一鞭居然被他躲开了。一鞭不中,接二连三的招数便如雨点般打了来。胡思明将双锤一舞,既挡又躲,一连就化解了三十余记招数。 胡思明使着沉重的双锤,萧然的马鞭却十分轻盈。两人战在一起正是各有千秋,各占胜场。 胡思忠和胡思汉也看得心惊,均暗想道:“这丫头敢孤身犯险,的确是艺高人胆大。” 朱文圭和赵三娘也紧张地看着,生怕萧然吃亏。 可看那场上的局势,萧然的马鞭挥舞起来犹如疾风骤雨,红色的鞭影重重叠叠,将胡思明层层地包裹着。而胡思明也毫不示弱,双锤使起来也是呼呼风响,几次都险些突破了萧然的包围圈。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儿,忽见萧然双脚一蹬,整个人盘旋着向上纵去。那马鞭也将周身护住,越纵越高。 一团红色的丽人倩影在黑夜朦胧中兀自盘旋着,这一幕久久地印在了朱文圭的心里。 胡思明见她跃起,自己也跟着跃了上去,而且跃得比她还高。他却不知,萧然使得正是“燕然十八鞭”的绝招。胡思明高过了萧然的半个头,双锤左右夹击,倘若给他夹到了,那必是粉骨碎身之灾。 再看萧然,脚尖在那巨锤上一点,一个后翻身,便跃开了一丈多远。胡思明得意地叫一声:“你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吗?”可就在这时,那马鞭“唰”地扫来,胡思明只觉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接着双手、双腿、面颊、腰身都感到一阵阵火辣辣地疼痛。 “燕然十八鞭”是蒙古牧民在训练马匹时悟出的武功,代代相传,也代代总结提炼。萧然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套鞭法早已无师自通,得心应手了。 胡思明一声惨呼,从半空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胡思忠和胡思汉大惊失色,急忙迎上去,看到胡思明的手腕、面颊上各现出一道血红的鞭痕。 “诺敏公主,你出手也忒狠了点!”胡思忠怒喝道:“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竟如此不留情面?” 萧然翩翩而落,冷冷地说道:“到了汉地,我叫萧然。” “好!”胡思忠也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兄弟两个也来领教领教萧姑娘的高招!就像我三弟说的,你打赢了我俩,我们便为你马首是瞻。但你要是输了,你就得给我三弟磕一百个响头!” 萧然的红色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响,说道:“放马过来吧!” 胡思忠和胡思汉对视一眼,举起狼牙棒和巨斧便向萧然攻了过来。 “糟了!”朱文圭对赵三娘焦急地说:“萧姑娘打败那个使双锤的纯粹是侥幸,现在骤遇两大强敌,她可怎么应付得了?” “哼,那你去帮她呀。”赵三娘轻哼一声,说道:“他们蒙古人欺压了汉人那么多年,没一个好东西!” 胡思忠和胡思汉一左一右,棒打斧剁,招数是雷霆万钧、疾风骤雨。萧然一条马鞭也是挟着风雷之声,左扫右格,端的是游刃有余。 一鞭扫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身上,那树皮瞬间纷飞四处,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树干;胡思忠的狼牙棒由高而下向萧然的天灵盖砸下来,萧然用鞭子牵住一引,那一棒便砸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来。 不多时,胡思忠和胡思汉的包围圈渐渐缩小,萧然的招数也是防多而攻少了。情急之下,萧然双臂灌力,“呼”地一声将马鞭横扫过来,细细软软的鞭子此刻竟犹如铁棍一般坚硬了。 “呼呼”风响,“啪啪”击地之声,一鞭接一鞭的去打胡思忠和胡思汉的脚面。二人焉能给她打中?自然是连连后退,一鞭鞭打在地上,直打得尘土飞扬,声响大作。 萧然化鞭为棍,争取了一时的主动,但她的气力毕竟不济,再加上刚才的一场恶斗,此刻的她早已是香汗淋漓,双臂发软了。胡思汉瞧出破绽,冷笑一声,巨斧一转,就冲那鞭头剁了下去,这一剁真的把萧然的马鞭牢牢地钉在了地上。萧然忙向回拉,又哪里拉得动。 胡思汉哈哈大笑,说道:“公主殿下,你还是抛下鞭子歇歇吧。”胡思忠见状,急忙挥舞起狼牙棒就朝萧然横身打来。萧然还没抽出鞭子,那雷霆万钧的一棒就已到了眼前。萧然要想躲过这一击,就必须要抛鞭闪开。可那样一来,对方的攻招再来又该如何抵御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萧然柳腰一折,一个铁板桥,腰身折成了九十度,那一棒就从她的眉眼前急急地划了过去。而几乎与此同时,她攥着鞭子的手奋力一抖,一股强大的力道立刻就冲破了胡思汉的斧头。胡思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 就这弹指的瞬间,抽鞭、避敌同时做到,胡思忠和胡思汉都大大地吃了一惊。胡思忠稍一分神,萧然的鞭子即到,打了个巧劲儿,一鞭就卷住了他的狼牙棒。 “抛下兵器!”萧然一声断喝,那狼牙棒就被鞭子卷走了。鞭子在空中一甩,狼牙棒也给扔了出去。正好向朱文圭和赵三娘的方向飞了来。 这一棒虽是被软鞭抛来的,但力道却是不轻。情急之下,朱文圭拔剑一拨,便又把狼牙棒打了回去。胡思忠纵身一跃,这才把兵器夺回。 “谁在哪?”萧然喝问一声。朱文圭和赵三娘见行踪已露,只好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萧然见是一个清秀少年和一个中年美妇,也是出乎意料之外。 “哦,原来是一对幽会的男女。”胡思汉冷冷说道:“公主殿下,看来咱们在此比武打扰人家的雅兴了。” “你这死蛮子,瞎放什么狗屁!”赵三娘性格虽然豪爽,但一直都是洁身自好,哪能容许他人的玷污。 胡思忠一把拉过弟弟,垂头丧气地对他说:“败军之将,怎容猖狂。”他又抬头对萧然说道:“公主殿下,我们三兄弟都输给了你,这下是心服口服了。日后若有差遣,我们兄弟万死不辞。” 萧然将鞭子一收,背过双手,依旧冷冷地说道:“嗯,这还像句人话。”其他人却不知,此刻萧然的双手虎口也暗暗淌出血来了。 “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赵三娘怒道:“想要染指我大明的江山,简直是妄想!” 此话一出,胡氏三兄弟和萧然都向她和朱文圭投去了锐利的目光。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二章 迁都北京 秋阳道长眯缝着双眼纵目远眺,南京城的城郭已经映入了眼帘。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真阳道长说道:“师弟,没想到咱们武当百年的声誉从此就沾上污点了。”真阳道长没奈何地摇摇头,劝慰他说:“既然来了,咱们就别做他想了。况且,这是掌门师兄的吩咐,也违背不得呀。” “嗯……还是真阳道长识大体,懂大势。”纪纲骑着马迎上来笑道:“依我看,武当的声誉不仅不会因此而受损,反而会因为两位道长的屈尊,而声威远播呢。啊,到时人们都会说,武当和少林均为朝廷出力,岂不成就一段美谈?” 这话引得云隐子和通海和尚哈哈大笑,秋阳、真阳两位道长却是狐疑满腹。 “少林也来人了?”秋阳道长问道。 “那可不。”纪纲望着南京的方向,颇为得意地说:“少林和武当是武林并尊的门派,岂能厚此薄彼呢。” 纪纲这话的意思便是说,朝廷请他们来是一个大大的赏赐,他们应该心怀感激才是。 秋阳道长只是顾着吃惊,追问道:“来的是少林寺的四大神僧吗?” “唉,四大神僧与您那掌门师兄一般模样,怎么也不肯来。”纪纲说道:“不过,智明大师的一位门下弟子叫……叫什么来着?” “子净和尚。”云隐子提醒道。 “哦,对对对。”纪纲一拍脑袋,说道:“就是这个子净,他主动要求去的。” “什么?”秋阳道长惊讶地说:“少林寺自达摩祖师创寺以来,还从未有过高僧去替皇帝歌功颂德的先例。怎会有人主动要去呢?” 纪纲白了他一眼,说道:“我骗你干什么,真的是那个子净和尚毛遂自荐,四大神僧也许可了。” “真是奇怪。”秋阳道长自语似的说道:“等到了南京,我可要亲自问他一问。” 通海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只怕道长你是遇不着他咯。” “这又是为何?”秋阳道长皱眉问道。 “咱们去的是南京,而子净和尚去的是北京。”通海和尚笑道:“你们一个在南京送皇帝出去,另一个在北京迎接,那才显得皇家气派嘞。” 秋阳道长气得满面通红,只好一勒缰绳,重重地喝了声“驾!”就往前去了,真阳道长也只好催马上前,跟上去了。空留下纪纲、云隐子和通海和尚得意的笑声。 这日的南京城暖风徐徐,阳光也不甚刺眼。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张望着,议论着。不多时,皇帝的车驾就缓缓驶过了,如同二十年前的即位典礼一样,这次皇帝的出行也格外隆重。因为这是永乐的迁都之举。 大队人马徐徐而来,打头的是南京留守李景隆所带领的城防部队,在他旁边还有一位俊朗地少年将军,正是李景隆之子李名湛。他身披金甲,腰悬宝剑,虎目一扫,满城的百姓尽收眼底。 随后是皇帝的贴身卫队,张伞搭盖的均是一身华服的锦衣卫。纪纲骑着高头大马行在皇帝的辇车旁边。除了皇帝的辇车,嫔妃们、皇子们的车驾也都跟在后面。 “你说,圣上这一走,南京是不是就不是都城了?”一个百姓问旁边的人。 被问的那人说道:“这还用问,皇上到哪哪就是都城,以后咱们大明朝的都城可就是燕京咯。” “你们懂什么呀,就算以后燕京改叫北京了,咱南京也还是都城。”又一个人说道。 “瞧你说的,你是皇上家的亲戚,这些事都告诉你呀?”先前那人不服了,问道。 这人也毫不示弱:“城外的皇榜上写着呢,南京留太子朱高炽监国,汉王朱高煦辅政,南京仍然保留六部编制,与北京一样。你们自己不识字,看不懂皇榜罢了。” 云隐子、通海和尚、秋阳、真阳两位道长以及一众武当弟子都守在城门上,见皇帝的车驾来了,这才纷纷跪下行礼。只是那一众道士的行头,甚为惹人注目。 当朱棣挑起帘子向城墙上眺望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秋阳道长。他微微一笑,颇为满意。秋阳和真阳二人都以为朱棣是在刻意折辱他们。但朱棣却打着另一个算盘。 在朱棣的眼中,如今的大明朝是危机四伏的大明朝。北方阿鲁台的蒙古大军就环伺在燕京附近,而远在南京的他鞭长莫及。所以他要迁都,只有这样,他才能正式地和阿鲁台较量一番。坐在辇车里的他在心里说着:“来吧阿鲁台,我朱棣可不怕你。” 可是,江南依然有龙头老爷这股涌动的暗流。他真怕自己一走,龙头老爷会掀起滔天巨浪来。而武当派的人都来表示臣服了。龙头老爷真要造反,恐怕就不免要与武当为敌了。 想到这里,朱棣深深叹息了一声,又掀起另一侧的轿帘,问外面的姚广孝道:“龙头老爷真的会怕武当吗?”姚广孝投去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说道:“龙头老爷不会怕武当,只会敬武当。” 夕阳西下,残红如血。南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各家各户的烟囱又冒出了缕缕炊烟。而在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府上,此刻正是宾客盈门。 “来来来,我敬二位道长一杯。”纪纲举起酒杯向秋阳和真阳二人递了过去。秋阳道长甚为不悦,倒了一杯茶水说道:“我们出家人不便饮酒,贫道和师弟以茶代酒吧。”说完,杯子轻轻碰了纪纲的杯子一下,脖子一仰,便将那杯茶灌了下去。真阳也只好陪着笑脸喝了杯茶。 通海和尚哈哈笑道:“其实两位道长大可不必介怀,替皇家效力是莫大的荣耀呀。想贵派祖师张三丰张真人泉下有知,也会替两位高兴的。” 秋阳道长一拍桌子,说道:“如果几位真的把我们师兄弟当朋友,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纪纲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好好好,两位道长是出家人,自然没有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利禄心肠。不过,这次两位肯屈尊降贵,来南京帮兄弟了了这件差事,兄弟是感激得很呐。” 云隐子也陪着笑脸说道:“纪指挥说得是,两位道长真是通达之人。” 秋阳和真阳被人这么一捧,气头果然是压下去了不少。 “我们不想耽搁,明日一早就回武当。”秋阳夹了一筷子菜,淡淡说道。 “呀,两位好不容易来一次南京,怎不多游览几日啊。”纪纲说道:“这南京自古便是龙兴之地啊。明日,明日兄弟陪两位道长先去紫金山一游,据说这紫金山……” “纪指挥不必客气。”秋阳道长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不是我秋阳扫纪指挥的面子,只是我们的掌门师兄还等我们回去交差呢,一天都耽误不得。” 纪纲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吃菜。云隐子却自斟自饮了起来,边喝边说道:“秋阳道长可别怪我多嘴,要我说,贵派掌门的位子该由您来坐才是。” 秋阳道长顿时满面通红,怒道:“你说什么?” “呦呦呦,您别生气。”云隐子笑着给秋阳道长倒了一杯茶水,说道:“就当是兄弟失言了,该罚该罚。”说罢,给自己斟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喝完用袖子一抹嘴角,说了句:“真是痛快。” 这哪是赔罪的样子,分明就没有把秋阳和真阳二人看在眼里。秋阳袖子一甩,站起身来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贫道先告辞了!”真阳也是气极了,跟着秋阳就往门口走。 “两位道长请留步!”纪纲高声叫了一声。秋阳回过头来问道:“你还待怎样?” “哼哼,今儿个只怕你们走不出我这大门!”纪纲阴恻恻地笑道。 “我看你们谁能留得住我!”秋阳道长道袍一挥,一记劈掌就向纪纲打来。可这掌刚到纪纲的眼前,竟似是强弩之末,力气全无了。 秋阳道长大惊失色,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四肢就像是绑了千斤的重担似的,越来越沉,沉得整个人都跌倒在地。真阳道长急忙上来扶师兄,但自己也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两人双双摊倒在地,耳边环绕着纪纲等三人“哈哈哈”得意地笑声。 “你们……你们居然下药……”秋阳虚弱地说道。 “你们武当剑法举世无双,我们不用点非常手段,恐怕是留不住二位的。”纪纲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秋阳和真阳再也没了力气,眼前一黑,仿佛身体跌入了无底的黑洞之中,意识在这一刻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二章 秋阳变节 烛火在闪烁着,房梁上两只老鼠向下张望了一眼,也迅速跑开了。在这间幽暗的刑讯室里,没有人会不惊慌。 秋阳道长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粗壮的木桩上,四肢麻木,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地人影。他用力地挤了挤眼睛,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了。纪纲!纪纲正稳坐在中间的一把椅子上,笑着注视着秋阳道长。 “这是什么地方?”秋阳道长惊诧地问。 “这里是诏狱。”纪纲笑着说:“有先斩后奏之权。”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我!”秋阳怒道:“我的师弟呢?他怎么样了?” “道长,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是奉旨办差,胆子自然是有的。”纪纲仍然笑着说:“至于令师弟……请道长放心,他既然愿与我们合作,便回驿馆休息了。” “哼!他与你们合什么作?”秋阳怒气汹汹地问。 “秋阳道长你武功盖世,难道想一辈子居于人下吗?”纪纲的身子微微前倾,笑问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秋阳诧异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想助道长你一臂之力,做上武当派的掌门人。”云隐子说道。 “哈哈哈,真是荒谬!”秋阳仰天大笑,说道:“我师兄玉阳真人是张三丰祖师的衣钵传人。他做掌门哪个不服?再说,谁做掌门是我武当自家的事,岂容外人置喙?”秋阳道长说完,将头一扭,不在言语了。 纪纲轻轻拍了两下手,说道:“好个不卑不亢的秋阳道长,晚生佩服。” 秋阳道长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 纪纲忽然收起了笑容,冷冷说道:“道长你应该清楚,与我们锦衣卫做对的绝讨不了好去。铁线穿手、烙铁烫胸的滋味,您恐怕还没尝过吧。” “哼!”秋阳道长说道:“你也太小瞧了咱们武当,别说是你的这般酷刑,就算是断头剖腹,我秋阳会皱一下眉头吗?” 纪纲一摆手说道:“好好好,来人,先给道长上点开胃的小菜!” 这话声量不大,但语气甚是严酷。只见两个锦衣卫拖着一柄大锤向这边走了来。那铁锤看上去沉重异常,需要两个精壮汉子吃力地拖着。 纪纲一把将锤夺了过来,奋力一抡,那锤在空中挟着风声直砸到秋阳道长的胸口。 一声闷响,秋阳道长“哇”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道长,这滋味不好受吧?”纪纲冷冷地问。 “哈哈哈,受得起受得起。”秋阳道长哈哈笑着,说:“我这几根老骨头还没散架呢。” “好!”纪纲又抡起大锤来,眼看就是一锤的重击。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慢!” 纪纲回头一望,不禁吃了一惊。“是汉王殿下?”纪纲急忙跟上去跪下说道:“属下给汉王请安了。” 秋阳道长侧脸一瞧。来人是一个青年书生,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身穿带有龙纹的华丽衣裳。又听纪纲称他做“汉王”,那一定是皇子了。 这位汉王甚是倨傲,摇着一柄折扇,笑着说:“诏狱是纪指挥的地方,不必拘礼。”他轻轻扶起纪纲,又信步来到秋阳道长面前,微微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朱高煦,见过秋阳道长。” 秋阳道长“呸”了一声,说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朱高煦笑着说:“我们请道长来,确实是有事相商。” “哼,这样五花大绑的算是‘请’吗?”秋阳道长愤怒地质问道。 “说得是,我的手下办事不周。”朱高煦又转过头去对纪纲说道:“还不给道长松绑?” 纪纲踌躇着说:“殿下,秋阳道长武功高强,给他松了绑只怕……” “松开吧,无妨。”朱高煦微笑着注视着秋阳,淡淡地说。纪纲应了一声,只好和几个锦衣卫一起把秋阳的绳子松了。 秋阳道长顿觉手脚轻松,功力似乎也有了恢复。他见朱高煦正站在面前摇扇微笑,运起一掌便劈了过来。 “殿下小心!”纪纲惊叫了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秋阳道长这一掌势若奔雷,攻的又是人身要穴,哪能轻易躲避?但见朱高煦不慌不忙,折扇当胸一展,竟然轻猫淡写地封住了秋阳这一掌。秋阳大吃一惊,本欲撤掌再攻,但朱高煦折扇又是一抖,扇柄重重地敲在了秋阳道长的手腕上。秋阳只觉手臂一阵酸麻,软软地垂了下来。 朱高煦得意地一笑,“啪啪”又用扇头在秋阳的肋下点了两点。那如同万千蚂蚁啃咬的痛楚瞬间传遍了秋阳道长的周身。 秋阳道长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痉挛着,抽搐着,满面通红,双目血丝满步。那痛苦的样子就连一贯心狠手辣的纪纲都不忍直视了。 “你……你杀了我吧!”秋阳道长挣扎着说。 朱高煦蹲下身去,说道:“道长何须如此固执?我们扶你做武当掌门,既可免了武当的兵祸,又成全了道长你的清名,岂不两全其美?” “兵祸?什么兵祸?”秋阳道长痛得直打滚,但还是拼着一丝力气问道。 “哼!玉阳真人太不通情理。”朱高煦说道:“他仗着自己武功绝世,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们请他来,他却推三阻四。再这样下去,朝廷的大军早晚会踏平武当山!” “啊?这……这万万不可……”秋阳道长说道:“掌门……掌门师兄没有来,但我和……真阳师弟还是来了。” “不错。”朱高煦笑道:“玉阳真人不愿亲往,让您两位师弟代劳,害得道长你受这等痛苦。难道你不恨你的师兄吗?” “你……你休要挑拨。”秋阳道长已没力气多说一句话了,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我没有挑拨,我只是替道长惋惜。”朱高煦说道:“武当是受人推崇的名门正派,掌门人的师弟却惨死在锦衣卫的诏狱中,传出去岂不贻笑江湖?” 秋阳痛苦地呻吟着,只冷冷地瞧着朱高煦。 朱高煦又说:“玉阳真人此刻应该在沐浴打坐,而道长你却要受这样的酷刑,天下哪有如此不公之事?” 秋阳依旧痛苦万状,眼神却渐渐迷离了起来。 朱高煦又急忙说道:“只要道长你点一点头,我不仅可以解了道长的穴道,还可以扶你做武当的掌门。道长你也是张三丰的弟子,继承掌门之位名正言顺啊。” “是啊道长,只要你愿与朝廷合作,我们不仅扶你做掌门,而且玉阳真人的‘七星剑法’也就是你的了。”纪纲上前一步说道。 秋阳道长听到“七星剑法”这四个字,眼睛一亮,但又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片刻,眼角缓缓淌下了一滴泪来。他微微点了点头,闭起了双眼。他内心告诉自己:“我别无选择,我真的别无选择了。” 朱高煦再用折扇“啪啪”一点,解了秋阳道长的穴道。他精疲力竭地抬头望了一眼朱高煦他们,然后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朱文圭和赵三娘并排站着,望着眼前的胡氏兄弟和萧然。萧然用手摸了摸插在腰后的马鞭,却连一丝抽鞭的力气都没有了。胡思明也受了伤,被他两位哥哥搀扶着,这三人同样是无力再战了。 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好一阵儿,还是萧然先开了口。她对胡氏兄弟说道:“我伤了你们的兄弟,这瓶药拿去吧。”说着,她将一个小药瓶抛给了胡思忠。 “这是咱们蒙古人治外伤的药,外敷三日便可痊愈了。”萧然又补充说道。 “谢公主殿下赐药。可这……”胡思忠用眼睛瞥了一瞥朱文圭和赵三娘。 “这里的事我来料理,你们回去吧。”萧然淡淡地说。 “是。”胡思忠应了一声,便和胡思汉一同将胡思明架着走了。 赵三娘见胡氏兄弟走远了,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冲着萧然萧然问道:“妖女,你想怎么样?” 萧然只往前迈了一步,赵三娘双刀便已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前辈,你先别冲动,和萧姑娘谈谈如何?”朱文圭对赵三娘说道。 “小子,你怕是被这妖女迷住了吧!”赵三娘也不瞅他,语气却十分严厉。 朱文圭面红过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这小子却比你聪明多了。”萧然惨然一笑,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啊?姑娘你怎么样?”朱文圭赶忙上来想要扶她。却听萧然怒道:“你别过来!” 朱文圭呆住了,赵三娘也吃了一惊。原来她早已受了内伤,一直都在勉力撑着。不知不觉间,赵三娘的双刀也放下了。 “朵颜三卫……”萧然自言自语地说:“果然名不虚传。”话刚说完,又是一小口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看得朱文圭和赵三娘都是心惊肉跳。 萧然又侧过脸来对这二人说道:“你们要感谢那三个家伙,要不是他们,你俩早已成了我的鞭下之鬼。” 朱文圭和赵三娘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三人互相对着。好一阵儿,赵三娘又提起了双刀,说道:“妖女,既然你是来图谋我大明江山的,就休怪我不讲江湖规矩了。” 说罢,她一步步靠了过去。萧然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目也闭了起来。“我知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但我更不愿看到中原的百姓再受战乱之苦。”赵三娘已经靠得足够近了。 “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萧然闭起了眼睛。 “好!”赵三娘也呼出一口气,大喝一声:“你安心地去吧!”话随刀落,那双刀划出一道弧线,劈向萧然的天灵盖。就在这一瞬间,那双刀的刀刃被剑光一卷,万钧力道反震回来,震得赵三娘连退了好几步。 萧然睁眼再瞧,朱文圭就握着剑,站在她的身前。她惊讶之余,又听朱文圭说道:“前辈,请你容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三章 击掌为誓 萧然抬起惨白的面庞望了赵三娘一眼。赵三娘那冷若寒霜的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笑意,听她冷冷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一点也不假。” “前辈,你误会了。”朱文圭忙说道。 “我没有误会!”赵三娘抢着说:“天下男子都是多情种。姓杨的,就算我看错了你。从今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两不相干。”赵三娘转身便走。 “前辈……”朱文圭叫了一声。 赵三娘忽然停住了步子,侧过脸来说道:“姓杨的,我劝你好自为之。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是个薄情之人的话,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这话说得严厉极了,朱文圭和萧然都是心头一震。但他们何曾知道,赵三娘这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说给一个二十年未曾谋面、二十年音讯杳无的人听的。 朱文圭望着她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出了半晌神。他依然握着剑,但剑光已不在逼人。那借由月亮而反射出的剑光,此刻显得温柔而娴静。 “小子,你真不该救我。”萧然的一句话才又将朱文圭的心思牵引了回来。他收起宝剑,问道:“为什么?” “你是汉人,我是蒙古人。”萧然顿了一顿,说道:“我们终究是要为敌的。” “不会的!”朱文圭也低下身子,说道:“你也有你的苦衷,是吗?” 萧然一抬眼,就看到了朱文圭的脸。那纯真的脸,那清澈的眼睛,甚至从他眼神中透露出的一丝忧愁,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些都是蒙古汉子所不能有的。 她急忙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自古汉蒙不两立。当年忽必烈大汗讨伐宋朝,所过之地寸草不留。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你们汉人能忘吗?”萧然冷冷地说。 朱文圭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 “从小父汗就告诫我,我们要重现‘黄金家族’的荣耀。”萧然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朱文圭,说道:“此刻你不杀我,日后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朱文圭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让两国交兵,生灵涂炭的。” “你说什么?”萧然猛然问道。 “你是蒙古的公主,如果你死在中原,那汉蒙之间的仇怨真就无法化解了。”朱文圭望着萧然,又说了一句让萧然铭记终身的话:“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萧然也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知不觉间,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她见惯了生生死死,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口中的南蛮。 萧然低下了头,泪水缓缓划过面颊。朱文圭没有发现她流了眼泪,只以为她是因受伤过重而感到痛楚。 “萧姑娘,我来助你疗伤吧。”朱文圭温言说道。 “不用。”萧然从怀中摸出了两粒药丸,塞入口中吞下,说道:“我休息一晚就会好的,但我怕有狼群出没,你替我把风好吗?” 朱文圭轻轻地点了点头,萧然也冲他笑了笑,然后靠在那棵树皮早已秃了的大树上闭目养神。 夜深了,寒意渐渐逼来。萧然环抱在胸前的双臂抱得愈发紧了。她面容憔悴,眉头紧皱。朱文圭急忙将自己的外衣解下,轻轻披在萧然的身上。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那是一双冰凉如玉的手,但也是似美玉一般剔透无瑕的手。睡梦中的萧然居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攥得牢牢地。 “不……我不嫁,我不嫁呀父汗……”萧然嘴里嘟哝着,但朱文圭还是听到了。他忽然感到一阵惆怅:“原来她早已许配了人家。” 时间静悄悄地过去了。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霞,照亮了这空旷的大地。小鸟的啼鸣声四处可闻,花朵的芳香也随着潮湿的空气而四处飘散。 萧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居然握着朱文圭的手,他的衣服还披在自己的身上。而朱文圭呢?侧着头靠在那棵树上睡着。她惊叫一声,急忙站起来身来,衣服也丢还给朱文圭。 朱文圭也被惊醒了,急忙问道:“萧姑娘,怎么了?” 萧然面红耳赤,急急地问道:“你趁我睡着,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呀。”朱文圭有些不明所以地说。 “你说谎!”萧然将马鞭一甩,重重地抽在大树身上,又是一层树皮被打得四处纷飞。 “你的衣服为什么在我身上?”萧然厉声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晚上太冷了,我怕你着凉,所以……”朱文圭还没说完,就被萧然截住了话头:“哼,用不着你好心!” 萧然看看朱文圭那有些失落的眼神,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又说道:“谢谢你帮我把风,我要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里?”朱文圭问道。 “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萧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朱文圭听她如此冷漠地话语,内心颇感凄凉。但他不是为自己而凄凉,而是为萧然。 “萧姑娘,其实你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朱文圭冲快步离开的萧然喊道:“你又为何要装作一副无情的样子呢?” 萧然止住了脚步。她红色的背影似乎就要融化在这翠绿的旷野中了。这个背影,已经深深镌刻在朱文圭的心里了。 忽然,那红色的背影一个转身,马鞭“唰”地抽了过来。朱文圭猝不及防,脖子被这马鞭卷住,一把就给拉了过去。 萧然将他的脸拉得足够近,几乎就要贴在自己的脸上了。“萧……萧姑娘你干什么?”朱文圭惊慌失措,急急地问道。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更别以为你帮过我就可以口无遮拦,任意揣度。我现在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丢下一具腐尸,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萧然目光冰冷,言语也是冰冷的,听得朱文圭脊背发凉。 萧然说完,手劲一松,朱文圭的呼吸瞬间通畅,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姑娘,我……我无意冒犯……”朱文圭一边咳嗽一边说:“得罪之处,还请你海涵。” 萧然没有说话,将鞭子一收,又抛下一句话:“咱们约个赌赛如何?” “赌赛?什么赌赛?”朱文圭抬起头来问道。 “柳开元的双剑丢了,我要把它找回来。”萧然说道:“听闻双剑是中原的绝世好剑,得到它们就可以号令群雄。” “你是说……咱们分别去找吗?”朱文圭问道。 “不错。”萧然昂然而立,对他说道:“先找到双剑者为胜。而胜者可以要求败者做三件事,败者必须依从。” “萧姑娘,如果真是你赢了,你要我欺师灭祖,我怎能办到呢?”朱文圭不再咳嗽了,表情也平静了许多。 “你放心。这三件事一定是对方可以办到的。”萧然微微一笑,问道:“你敢吗?” 朱文圭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说道:“有何不敢?我与你赌了就是。” “好,咱们击掌为誓!”萧然微笑着,缓缓立起自己的手掌。朱文圭踌躇了一下,也立起自己的手掌,然后重重地一拍,说道:“皇天后土为证,咱们的赌赛就从今天开始。” 萧然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要走了。我看你也是初入江湖,以后可得当心点。”说罢,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 “你是姓杨的,是吗?”萧然侧过脸来问道。 “我……我……”朱文圭犹豫了,他不想骗萧然,但又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听萧然又说道:“姓杨的,我记住你了。”萧然说完,施展轻功,顷刻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朱文圭颓然待在原地,久久望着萧然远去的方向。他叹了一口气,想到与萧然的赌约,想到她那时而冰冷时而温暖的言语,自己的心里也是波澜万丈,不知是喜还是忧。 “先别想别的了,柳英雄死在家里,我还是先安葬了他吧。”朱文圭叹了口气,便又向洛阳城的方向去了。 他却没想到,当自己推开柳家的房门时,眼前的一切又让他吃了一惊——柳开元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这……这怎么会?”朱文圭仔细搜索着周围,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如果真有人来过,那他是怎么带一具尸体离开的呢?门窗都是紧闭的,房间里也找不到暗道、暗门之类的。 “除非……除非柳开元没死?”这个可怕的念头顿时闪现在朱文圭的脑海中。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小子,出来见我!” “什么人?”朱文圭吃惊更甚,更是慌乱地四下乱找。 “我在外面的茶摊呢,快出来!”那声音又道。 茶摊?朱文圭急忙出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茶摊。他扫视了一眼在那喝茶的客人,目光落到了一个少年人的身上。 那少年长发飘飘,皮肤也似女子一般白皙。他细细地双眼一眯,就眯成了一条线。他正看过来,看到了朱文圭,然后微微笑了笑。 朱文圭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寒意顿起。要知道,茶摊距离柳开元的内屋虽然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但说话声传过来不可能如此清晰。而且,朱文圭环视周围,旁边的人都毫无异状,难道那话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朱文圭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问道:“刚才叫我的人是你吗?” 那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朱文圭也不客气,坐下便问:“你是谁?” 少年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龙少爷。” 这话一出,朱文圭毛骨悚然。他瞪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那少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细细品着。没想到令赵三娘、胡氏兄弟颇为恐惧的人,竟然是个如此貌美的少年公子?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朱文圭不觉感叹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四章 图穷匕见 “江湖上,难以置信的事还多着呢。”龙少爷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就像柳开元铸的双剑,谁能想到会引发这么多纷争。宁王、蒙古人还有朝廷,都想据为己有。” “是你杀了柳开元吗?”朱文圭开门见山地问道。 龙少爷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问道:“你认为呢?”朱文圭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希望不是你。” 这话引得龙少爷一阵笑声。他说道:“我的确是为双剑而来。但要得到双剑,就必须杀掉柳开元。” “这么说,他真是你杀的了?”朱文圭一只手将拳头紧攥,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似乎只待龙少爷应一声“是”,他就要拔剑直上了。 龙少爷依然是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饮,看也不看朱文圭一眼。 “你就那么肯定,他已死了吗?”龙少爷反问道。这一问出乎了朱文圭的意料,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龙少爷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小觑了柳开元,那一指没能置他死命。柳开元呀……武功委实不弱。” “那双剑呢?”朱文圭问道。 龙少爷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朱文圭大失所望,说道:“我还要找双剑,不奉陪了。”说完起身就走。“天地之大,你如何去找?”龙少爷提高音量问了一声。 朱文圭也没了主意,回身说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是吗?” “我知道的事你也知道了。”龙少爷把玩着茶杯说道:“你是建文皇帝的儿子,这点没错吧?” 朱文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浑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声音颇为颤抖地问:“你……你是什么知道的?” “哈哈哈……”龙少爷也站起身,走到朱文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二十年前是我带你去武当山的,我当然知道了。” 朱文圭惊讶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想让我做龙头老爷的衣钵传人?” “难道你不想得到双剑,号令武林吗?”龙少爷反问道。 “我不想……我只想拿到双剑,回武当复命。”朱文圭说道。 “唉,朱文圭呀。你可知当你踏入江湖的那一天起,就再也回不到武当了。”龙少爷边说边走,转眼间就走得远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文圭大声喊道。 龙少爷回过身来,笑道:“我猜柳开元会去杭州,你可以去那里找他。”说完,他继续向前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空留下愣在当场的朱文圭。 武当山的夜晚格外静谧。除了洒扫庭院的小道童之外,其余众人都回房休息了。明月高悬,星斗璀璨。这样的夜空玉阳真人不知看了多久。正是在这样的夜空下,他创出了精妙的七星剑法。这套剑法的剑诀已被朱文圭带下山了,而心诀正捏在玉阳真人苍劲的手上。 他站在武当山巅,内心却总是忐忑不安。“难道真的有事要发生?”他嘟哝了一句。正在这时,一个小道童过来禀告道:“掌门,秋阳、真阳两位师叔回来了。他们正在房间等您呢。” “哦?”玉阳真人应了一声,说道:“好,我这就去。” 秋阳道长来回踱着步子,心里十分忐忑。而真阳道长的双手则不停地在发抖。 “师弟,镇定点。”秋阳说道。真阳急急地点点头,但颤抖的双手还是不听使唤。 “两位师弟,你们去了这么久,可真让人挂念呀。”玉阳真人推门进来,笑着说道。 秋阳和真阳也陪着笑,说着:“是,是,让掌门师兄挂怀了。” 秋阳亲切地拉过玉阳的手,两人坐在桌边,而真阳亲自为玉阳、秋阳两位师兄倒上了茶。 “师弟的南京之行,可还顺利吗?”玉阳问道。 “顺利,顺利。”秋阳一抹额角的汗水,说道:“我们见到了永乐皇帝。虽然他得位不正,但也算一代英主,此次迁都北京,就是要以天子之身,守大明的国门。” 玉阳真人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问道:“可这与咱们武当有什么相干呢?” 真阳接过话头来说道:“当然相干了。如今天下骚动,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如果咱们武当与朝廷合作,内除叛党,外御强寇,岂不传为美谈?” 玉阳真人愈发不悦,一口将茶水饮尽说道:“出家人岂能贪图凡俗美名?咱们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但那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求自己的心安。至于什么叛党、强寇……还不都是朝廷给人家安得帽子。” 这番说得真阳道长面红耳赤,羞愧得低了下头去。秋阳道长笑了几声,说道:“师兄说得是,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 “两位师弟,你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玉阳真人狐疑地说道。 真阳道长这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来,哽咽地说道:“掌门师兄,你……你就答应了我们吧。” “答应你们什么?”玉阳真人忽觉大事不好,暗生了防备之心。但也与此同时,秋阳道长运起一掌,便向玉阳真人的胸口打来。 玉阳真人大吃一惊,身子一偏,便将这一掌躲过了。真阳道长见师兄已经发难,自己也是一掌向玉阳真人打来。 “好啊,原来你们都做了朝廷的走狗!”玉阳真人一声怒喝,也是一掌劈去。这双掌相交,一声闷响,桌子顷刻间就被掌风震得四分五裂。真阳道长被这大力一冲,身子瞬间弹开,重重地撞在墙上,直撞得头晕目眩。 “掌门师兄,得罪了!”秋阳道长展开双拳,拳风虎虎,一招紧似一招的向玉阳真人攻来。玉阳也毫不退缩,连挡带闪,一连化解了数十记狠辣的杀招。 秋阳的拳影重重,顷刻间就将玉阳真人笼罩其中。但玉阳的武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只听他喝了一声:“我已经让了你一百招,接下来就休怪师兄我容情了!” 秋阳心中一紧,更加快的攻势。但见玉阳真人双臂一翻,连抓带拿,秋阳的胳膊就给拿住了。“去!”玉阳喝了一声,秋阳整个身躯就给扔了出去,将那供桌上的香炉、贡品都“叮叮当当”地砸落了一地。 “师兄好武功!”秋阳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再看那边的真阳,也早已是奄奄一息。 玉阳真人叹口气,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们真心悔改,诚心受罚。这件事我绝不向别人提起!” “哈哈哈!师兄,你太天真了。”秋阳挣扎着站起身来,说道:“已经太迟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话说得坚决异常,玉阳真人听了也不觉遍体生寒。 “好!”玉阳真人微微点头,说道:“那就别怪师兄我不念手足之情!”说罢,他身影一闪,挂在墙上的宝剑被拿了下来。宝剑出鞘,剑尖直逼秋阳道长的胸口而来。 眼看秋阳道长就要遭受穿心之灾,可就在这时,无数颗佛珠从无数个方位打来,却都是打向玉阳真人的。玉阳真人听风辩形,手腕一翻,剑光一卷,雨点似的兵器交鸣之声传来,那些佛珠在一刹那全都被弹开了。 “鼠辈现身!”玉阳真人一声断喝,只见通海和尚破门而入,双掌一立,所有佛珠都被收入掌中。 “嘿嘿,玉阳真人,别来无恙!”通海和尚奸笑着说道。 玉阳真人还不及发问,又觉头顶劲风袭来。急忙一个撤步,举剑一撩,云隐子那拂尘竟给齐刷刷削断了一截。 云隐子心中大骇,没想到自己那硬如钢丝的拂尘就像面条似的给削断了。但他哪里肯罢休,右手将拂尘一抛,左掌又到。玉阳真人只觉阴风扑面,也正要一掌打去。可就在这时,通海和尚的三十六颗佛珠又齐刷刷地向自己攻来。秋阳、真阳也是奋起神力,双掌齐出,直攻玉阳真人的致命要穴。 玉阳真人将剑光一展,先是将那三十六颗佛珠瞬间打回,再腾身而起,左踢秋阳,又踢真阳,两人又是给踢翻在地。这几乎都是在眨眼之间发生的,迅捷到了极点。但云隐子的那一掌却是怎么也避不开了。 那一掌打在玉阳真人的后背上,本以为玉阳真人会受一点伤,却没料到反而是云隐子一声大叫,整个身体弹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臭道士拿命来!”八卦刀的刀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但双刀也早已攻到了眼前。玉阳真人用剑一牵一引,那双刀竟然脱手飞出,“刷刷”又是两剑,纪纲的胳膊、腿腕都被划伤,也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哼!”玉阳真人环顾四周,傲然说道:“凭你们也想取我性命?” “只凭他们当然不行。”一个狂傲的声音飘了进来。玉阳真人回头一望,见是一个摇着折扇的书生。 “你是什么人?”玉阳真人问道。 “好说,我叫朱高煦,是当今皇上的次子。”朱高煦微笑着说道:“没想到玉阳真人身中剧毒,功力却丝毫不减,真是佩服佩服!” “你说什么?”玉阳真人忽然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朱高煦也都成了重影。“无耻的小人,居然下毒暗算我!”玉阳真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朱高煦得意地笑道:“不仅给真人你下了毒,你整个武当也已中了我们的迷魂香。不到明日的三竿日头,他们是绝醒不了的。”话刚说完,朱高煦的折扇一收,径直就向玉阳真人刺了去。这一刺真的是快如闪电,玉阳真人举剑便挡,但周身力气全无,那一挡就像是海边的石子妄图阻挡海潮一般,是多么的荒诞而可笑呀。 明月依旧高悬,微风依旧拂面。只是这样的夜晚终于不再是静谧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五章 忘年之交 玉阳真人的剑给朱高煦攻势的强风给荡了开去,扇端重重地戳在了他的胸口。玉阳真人受这一痛,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一震。朱高煦忽然觉得一股大力顺着自己的扇子袭遍全身,他也运劲抵御。可两力相撞,就如同小溪流遇到了奔腾的大海,瞬间就被吞没了。 朱高煦被那大力撞开,一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而纪纲又从玉阳真人的背后杀到,一刀直劈他的肩头。玉阳真人肩头一沉,躲了过去。但纪纲的八卦刀也绝非浪的虚名,一刀不中,第二刀、第三刀紧接着就劈了过来,刀势如同滚滚长江,一发而不可收。 通海和尚的佛珠和云隐子的拂尘也从四面八方打来,秋阳和真阳二人也不敢怠慢,只好奋力再战。 这一场群狼斗虎的恶战使得本来就不宽阔的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玉阳真人体内的毒性发作,双眼愈来愈迷离,浑身的力气也渐渐消散了。 “着!”朱高煦趁着空隙,一扇就点在了玉阳真人的关节要害上,本以为他会被自己击倒,没想到玉阳真人的宝剑“唰”地一卷,将自己的扇骨也给削去了一角。 忽然,众人眼前剑光一闪,只见万千剑影向自己攻来。秋阳大惊失色,叫道:“这……这是七星剑法!”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急忙后退。但也来不及了,通海和尚的左臂、朱高煦的前胸都给宝剑划了一道火辣辣地血痕。 “他身中剧毒,不必怕他!”朱高煦双目爆满了血丝,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道。 纪纲等人精神一振,又再攻了上去。但他扑得太凶,玉阳真人的宝剑只是从他的八卦刀旁一掠,只听“嘎巴”、“嘎巴”几声,双刀就断成了数段。他整个人也摔出去老远。 云隐子惊得目瞪口呆,但发出的一掌已是不可收回。这一掌正好打在了玉阳真人的前胸上。玉阳真人的衣襟顿时碎裂。通海和尚的三十六颗佛珠齐齐发出,直取玉阳真人的要害大穴。 玉阳真人真不愧是一代宗师。他身躯不动,云隐子那一掌却像是滑开了一样。玉阳宽大的衣袖一展,将那三十六颗佛珠的一半尽收在掌中,然后喝了一声“着!”佛珠从他的手里发出,那威力何止是通海和尚的十倍?只见佛珠与佛珠互相一撞,火花闪现,牵引着佛珠的细线也尽数断了。 通海和尚一声惨呼,给抛出了门外去,一头撞在地上,晕了过去。而云隐子那一掌“滑”开,一时收势不住,一掌打在了真阳道长的身上。真阳道长同样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朱高煦心里也是害怕极了,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见他将扇子一抛,一手握着早已准备好的石灰,一手摸出了一把短剑。朱高煦双目圆睁,用着暗器打穴的力道将那石灰洒了过去。玉阳真人只见眼前一团白雾散开,急忙闪避。但那已经来不及了。他腹部一凉,疼痛袭遍全身。那短剑早已没入了他的肚皮。“当啷”一声,玉阳真人宝剑坠地之声传来。朱高煦见状大喜,狞笑一声将短剑上下一搅,又刺入了几寸。玉阳真人忍着剧痛一掌打去。那一掌快似逐电的流星,朱高煦避无可避,当胸接下了这一掌。朱高煦自然是惊骇莫名,玉阳真人这一掌可是拼尽全力打出的。当今之世,有功力接下这一掌的除了龙头老爷再无他人。朱高煦被打得连退数步,也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登时软了。 朱高煦被打得双手撑地,一阵头晕目眩。但玉阳真人毕竟已到了强弩之末,这一掌的威力可就大减了。朱高煦只略微回了回神,神志就已恢复了。他抬眼再望,玉阳真人踉跄着脚步向自己走来,短剑也正被他一点点地拔出来。 正当他一步步向朱高煦逼来的时候,秋阳道长捡起了玉阳真人掉在地上的宝剑,一剑就向他的后背刺来。玉阳真人料敌于先,一个转身,连发两掌,但他的毒气已经攻心,动作还是稍稍慢了。就在这须臾之间,那剑已当胸穿过,刺破了玉阳真人的心房。他发出的那两掌虽然没能打中秋阳,但受掌风的震荡,秋阳道长的身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给“扔”了出去。 朱高煦见玉阳真人受了如此重伤,功力还是如此深厚,心里是又怕又惊。他忍着剧痛,一跃而起,手刀劈下,劈中了玉阳真人的后脖颈,玉阳真人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黑血吐出,直挺挺的身子也倒了下去。 待玉阳真人倒下,朱高煦忽觉四肢发软,也累瘫在了地上。 “幸好给他的茶水中下了毒,否则……否则……”朱高煦气喘吁吁地说着。他再环顾四周,见随自己来的这些武林高手全都身受重伤,心里更是后怕不已。 在这血腥的一夜过去以后便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武当的弟子们纷纷起床去练功。大师兄杨为山会带领第二代弟子去给师傅、师叔们请安。可当他们走到玉阳真人的房前时都呆住了。 玉阳真人的房间大门敞开,屋里挂着一个大大地“奠”字,白色的绸缎缠绕在房梁上。而跪在蒲团上的两个人正在痛哭着。 “秋阳师叔,谁去世了?”杨为山惊问道。 秋阳道长回过头来,泪眼婆娑地说:“还能有谁,不就是你的师傅,我的师兄吗?”“啊?”众弟子一阵惊呼,错愕的眼神里透着恐惧和震惊。 “怎么会?师傅他……他是怎么死的?”杨为山追问道。秋阳道长依旧止不住地哭,说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回山的时候,师兄他就已经死了。”说完,又是一阵大哭。 于是,在玉阳真人的葬礼结束之后,便是武当派新任掌门的登位仪式。而地位仅次于玉阳真人的秋阳道长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武当的新掌门。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美梦的实现,也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朱文圭还茫然不知。他正骑着一匹颇为健壮的马儿,奔驰在去杭州的路上。他星夜兼程,不出十日就到了江南的地界。 比起北方来,江南的秋天依然颇为炎热。朱文圭爱惜马儿,就放慢了赶路的步子。 这一天烈日当空,朱文圭骑着马缓缓地走着。他想了很多事,想师傅,想双剑,也想萧然。就在他万千思绪四处纷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喂,前面那个小伙子!” 朱文圭回头一望,见是一个中年汉子向自己这边过来了。他也骑着一匹马,但那马又小又黑,看上去像是生了病一样无精打采的。再看那中年汉子,穿的衣服也十分奇怪,两条粗壮地臂膀露在外面,手腕处扎着一个钢圈。光秃秃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小伙子,你也是去杭州的吗?”那汉子走近问道。朱文圭愣了一愣,说道:“是啊,大叔你也去杭州吗?”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正巧,我也要去杭州。唉,一个人赶路太寂寞了,咱们不如结伴而行吧,路上也好有人说说话,解解闷。”说话间,中年汉子就赶了上来,两人已是并列而行了。 朱文圭微微一笑,说道:“那也好,一人赶路确实是很寂寞。不知大叔去杭州是游玩还是访友?” 中年汉子略一迟疑,反问道:“那你呢?” “哦,我是去拜访一位故人。”朱文圭说道。 “嗯……我也可以说是去拜访一位故人吧。”中年汉子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道:“你们汉人就是啰嗦,找人就是找人,还什么‘拜访故人’,哈哈哈,好笑好笑!” 朱文圭也忍不住笑了,说道:“大叔说得是。不过,听大叔的口气,似乎你不是汉人?” “你瞅我这辫子,汉人有我这样的吗?”中年汉子将脑后的辫子一甩,刚好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来。他抚摸着辫子说道:“我是女真人,我家在辽东。” “辽东?辽东距此何止千里?大叔你远道而来,只是为了找人?”朱文圭问道。 “是啊,找一个二十年都没找到的人。”中年汉子说道:“找到了他,我也就可以回辽东养老去咯。”说罢,他还伸了下懒腰,显得格外悠闲。 “哦……但愿大叔能够找到。”朱文圭说道。 “哼哼!这次我一定能找到!”中年汉子说话的时候都在暗暗发狠。 朱文圭心里想道:“听他的语气,他所找的那人一定不寻常。会是谁呢?唉,我还是不要问了。或许他也像我一样,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就这样,两人并行着。直到夕阳西下,两人两骑的影子都被残阳拖得老长。而在这古道上,也看不到别的旅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六章 雨亭相遇 朱文圭抬眼看去,看到了杭州城的城墙,以及进进出出的行人。他对身边的女真汉子说道:“大叔,看来咱们就要别过了,还不知大叔怎么称呼?”中年汉子笑道:“我叫哈里玛。” “哦,是哈……哈大叔。”朱文圭抱拳说道:“晚辈杨为水,能与大叔同行,荣幸之至。” “哈哈哈,小伙子,我也很舍不得你呢。”哈里玛又是一阵仰天大笑,说道:“我办完了差,咱们一起游西湖可好?” 朱文圭也笑了,说道:“那最好了。我也有一桩重要的事要去料理。大叔如若不弃,咱们就相约西湖,不见不散。” “好!”哈里玛说道:“我在江湖上奔波了半辈子,却还没遇到过一个真朋友。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哈哈哈……” 哈里玛笑着,在马屁股上重重抽了一鞭。那马一声长嘶,便向前奔去了。 朱文圭望着哈里玛的背影,心里想着:“虽然哈大叔不是汉人,但却比很多汉人更值得交往。萧姑娘也一样。”不知为什么,每次当他想起萧然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空落落地。这种感觉难以名状,既不是忧愁,更不是悲伤。但这种感觉会迅速冲散他的愉悦,让他莫名地惆怅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一抽马鞭,加快了进城的脚步。 朱文圭牵着马在杭州城里漫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湖的边上。碧波荡漾,凉风徐徐。湖边的柳枝随风而摆,夕照山上的雷峰塔被一团薄雾包裹着,若隐若现。 朱文圭停住了脚步。他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了。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西湖,望了很久。 “喂,这位相公可是外地来的?”西湖边上撑船的船夫问道。朱文圭应了声“是。”那船夫便来了兴致,笑道:“那相公何不上船来,让我载你游一游。嘿嘿,只要二十个铜子儿,咱保管叫你不虚此行。” 朱文圭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也好。”他牵马上船,静静地站在船头观赏。 “本来是约好和哈里玛大叔一起来游湖的,没想到我却一个人来了。”西湖的景色在朱文圭眼前徐徐展开,而他却愈发地惆怅了起来。“龙少爷让我来杭州找柳开元,可杭州城这么大,我该上哪去找呢?”想到这些,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边响起一声闷雷,乌云层层叠叠地堆积了上来。朱文圭望望天色,问船夫道:“这是要下雨了吗?” 船夫也望望天,说道:“相公不必心焦,我这就载你去夕照山,那儿有凉亭可以避雨,也有雷峰塔可以游览。等你游得累了,这雨兴许也就停了。” “杭州常下雨吗?”朱文圭依旧仰头望天,淡淡地问。 “嗨,谁说不是呢。”船夫笑道:“不过,这是过云雨,很快就会停的。” 待朱文圭踏上夕照山的时候,雨点就渐渐落下了。西湖更像是蒙上了面纱的美人,端庄而又美丽。 船夫披上蓑衣,对朱文圭说道:“相公先去歇歇,我就在这等你。”朱文圭点点头,便向凉亭的方向去了。 他越走,雨点就越是密集。等他走到凉亭边上的时候,半边衣衫也被雨水打湿了。 “真是讨厌,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来了!”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传了来,落在了朱文圭的耳边。那声音就像叮咚的泉水、像初春鸟儿的歌唱,好听极了,柔美极了。 朱文圭举头一望,见来人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他将折扇举在头顶,似乎是在挡雨,快步向凉亭跑了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人,那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但一点老态都显不出来,反而步履轻盈,跟在那公子的后面。 “师傅,快进来避避雨吧。”公子躲进了凉亭,回身招呼后面那个人。等他再一回头,一眼就瞅见了朱文圭。他似乎吃了一惊,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你……你是谁呀?”贵公子有些局促地问朱文圭。朱文圭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游人,来此避雨的。” “哎呀,你这话怎么问的如此唐突?”后面那人也进了凉亭,对年轻公子说道:“平时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那公子吐一吐舌头,站到一边不说话了。他悄悄地抬眼望了朱文圭一眼,见朱文圭也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他那白皙的面庞立即飞红,不敢再看了。 朱文圭甚是诧异,想道:“难道江南的男子都也如此忸怩作态?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如和哈里玛大叔论个知交呢。” 中年男子见朱文圭一直盯着那贵公子,便笑道:“这位小哥敢情也是来游西湖的?” “是啊。”朱文圭说道:“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日杭州一游,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若能长住于此,岂不是一桩美事吗?” “小哥这话说得对极了。”中年男子笑着将外衣脱下,像拧抹布那样拧出了不少雨水,说道:“只是天公不作美,让咱们三个都成落汤鸡了。” 朱文圭也脱下外衣,将衣服上的雨水拧出来。但那个贵公子却仍然呆立着,而且他还把衣服裹得更紧了。 朱文圭觉得奇怪,便问道:“这位公子,你的衣服也湿了,何不像我们这样脱下来拧一拧呢。” “我不要,讨厌!”他娇嗔地责备了一声,就又转过了身去。 朱文圭无缘无故碰了一颗钉子,心里更是觉得诧异。还不等他再问,那中年汉子就抢先说道:“小哥莫怪,我们家公子被人宠坏了。他不是有意骂你的。” “师傅,我不想待在这儿,咱们走吧。”那贵公子拉了一拉中年男子的衣角说道。 “哎呀,雨下得这么大,咱们又没带伞,能上哪去呢?”中年男子安慰他道。然后又转过脸对朱文圭笑着说:“咱们和小哥能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使然,还不知小哥你怎么称呼?” “哦,我叫……杨为水。”朱文圭说道。 “杨为水?”中年男子狐疑地望他一望,但很快又笑了起来,说道:“哦,原来是杨兄弟,失敬失敬。在下姓纪,双名庭之。这是我家公子,也是我的学生,他叫……” “还是我来说吧。”那公子转过头来,微笑着说:“我姓……姓什么就算了,你叫我静姝就好。” “静姝?”朱文圭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静姝静姝,静女其姝。咦?这不是《诗经》里赞美少女句子吗?” 那公子面上又是一红,退了几步,不再说话了。 纪庭之哈哈笑了,对朱文圭说道:“难道杨兄弟你还瞧不出,我这是个女弟子吗?” “呀,师傅,别乱讲!”这女扮男装的朱静姝又是轻轻一拉纪庭之的衣角,小声说着。 朱文圭这才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如此。姑娘你未露本相,倒真教我瞎猜了半晌。” 朱静姝也只好赔笑说道:“一个女孩家,总是在外抛头露面的始终不太好。扮男装是师傅的意思。” 三人一见如故,相视而笑。不一会儿,雨滴渐渐稀疏了,阳光透过层层云雾,温柔地洒在了湖面上。 朱文圭走出亭子,手搭凉棚四下张望。他转过身来对朱、纪二人说道:“与两位相聚雨中亭十分畅快惬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纪庭之走到湖边,折下一段柳枝递给朱文圭,说道:“古人折柳赠友是希望友人能够留下来。但我送你柳枝,却是望你能够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朱文圭接过柳枝说道:“没想到我这次杭州之行,先后交了三位朋友。纪前辈,过些日子,我和哈里玛大叔邀你们师徒再游西湖如何?” “什么?哈里玛?”纪庭之脸色忽然一变,吃惊地说道。 “是啊,他是女真人,名字的确有点怪。不过他人很好的。”朱文圭说道。 “哦,是这样。”纪庭之略一沉吟,说道:“谢谢你的邀请,我们一定会来的。”他拿起朱文圭的手,用刚刚那沾了雨水的柳枝在他手心上写下自己的住址,然后说道:“如果你的事办的不顺利,一定要来找我。” 朱文圭疑惑地望他一眼,将那地址牢牢地记住了,说道:“谢谢纪前辈。” 望着朱文圭远去的背影,纪庭之不禁叹道:“真像,他可真像……” “师傅,你说他像谁?”朱静姝问道。 纪庭之微微一笑,对她说:“我看呀,他倒像是你的情郎。”朱静姝给羞得面红耳赤,急忙背转过身去,嗔道:“呸,坏师傅,臭师傅,我不理你了!” 纪庭之哈哈大笑,绕到她的面前,逗她道:“那你的名湛哥哥可比得上他?” “我呸!”朱静姝望着西湖的湖水,迎着微风说道:“名湛哥哥是将门虎子,武功俊,人又好。哼,那个叫什么杨为水的,乡野村夫,怎配和名湛哥哥比。” “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杨为水不是乡野村夫,反而是大富大贵之人呢?”纪庭之问道。 朱静姝觉得诧异,转身问道:“师傅,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呀?”纪庭之轻轻理着她那似锦缎般的头发,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朱静姝一脸茫然地望着纪庭之,而纪庭之则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朱文圭远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雁依然盘旋在天空,明媚的阳光洒在湖面,朱静姝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七章 赏金猎人 夜晚的杭州依然热闹非凡。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位书生打扮的老年男子穿过层层的人群,走入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弄。他看上去六七十岁,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是皱纹满布。但他的双目依然有神,步履依然健硕。他走了很久,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子,来到了几间茅草屋旁。 这几间茅屋看上去十分简陋,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这里远离市区,平时也只有三两个落魄之人在此临时落脚。但这个人却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呦,咱们的教书先生回来了。今儿又挣了几个钱呀?”一个小乞丐笑嘻嘻地打着招呼。那书生微微一笑,说道:“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挣几文钱勉强糊口罢了。” 小乞丐呵呵笑了,说道:“那你还不如加入咱们乞丐帮咧,每天往那大街上一躺,挣的也不比你少。” “我可不比你,没你那份闲云野鹤的淡然。”书生进到屋里,盘膝坐在了凉席上,说道:“我就想着让咱们穷人的孩子也能读书认字,日后总会有出息的。” “要不您是读书人呢,就是比不了。”小乞丐说着也摇了摇头。 书生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一抬头,门口现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影。小乞丐也望了过去,高声嚷道:“那是谁呀?” “与你无关,我是来找齐先生的。”那人伸出一只手,只听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那是金属之物跌落的声音。“拿着这些钱,快滚!”那人低声呵斥道。 小乞丐定睛一看,那跌落的分明是碎银子,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嘿嘿,不是我不陪您老,只是这……只是这……”小乞丐陪着笑脸说着,身子却向门口移去。待到距离近了,就一骨碌爬起来,拿过银子就跑。 书生看着那人影走了进来,轮廓也渐渐清晰了。这个人他认识,二十年前就认识了。 “齐先生,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吧。”那人问道。 “二十年来我很保重身体,就是为了等你。”书生说道:“但我也想知道,燕王究竟给了你多少酬金,要你锲而不舍地追踪了我二十年。”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这与钱无关,干我们这行的有个规矩,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任务就必须要完成!” 书生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条重承诺的好汉。嗯……我齐泰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没有遗憾了。” “齐先生,你是个好人。”那人说道:“我哈里玛能亲手杀你,也是我的荣幸!” 这个书生就是在杭州隐居了二十年的齐泰,而哈里玛也正是为取他的性命而来。 二十年前,齐泰本应在杭州的街头被处死的。但元齐、诸葛弘和赵三娘劫了法场,救走了他。二十年来,哈里玛踏遍了明朝的锦绣江山,只为了寻找齐泰。终于在一个月前,他得到了可靠的消息,齐泰就在杭州! “齐先生,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代劳。”哈里玛淡淡地说。 齐泰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这一生只做过一件后悔的事,那就是没有劝阻先皇撤藩。唉,撤藩本是为了防止藩王叛乱,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这件事我很后悔,但也无计可施了。你要杀我,我不仅不怪你,反而会感谢你。感谢你将我从这自责的泥沼中解救出来。” 敬佩之情在哈里玛的心中油然而生。他缓缓说道:“先生放心,我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 正在这时,哈里玛只觉自己脑后生风,急忙回身劈去一掌。掌风激荡,剑尖给震得歪了。但来人岂会善罢甘休?他一剑不中,招式急变,紧接着的第二剑更是迅捷,直取哈里玛的咽喉要穴。哈里玛撤后一步,双手一合便将那剑给夹住了。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同时惊道:“怎么是你?”这个来救齐泰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文圭。 齐泰睁眼一瞧,见来人是一个玉面少年,心里也是大为吃惊。 “小伙子,咱们是朋友的话,你就别挡道!”哈里玛低声喝道。 朱文圭没有回答,手腕一翻,那宝剑便急速地转了开。哈里玛大惊,急忙撤手。要是他稍慢半分,只怕双手的十根手指就保不住了。 “我没想到你是个喜欢杀人的人!”朱文圭也喝道。 哈里玛怒气上涌,又一连和朱文圭换了几招,说道:“我们赏金猎人本来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小子你最好躲远点!” “你休想!”朱文圭说着话,但招式丝毫不慢。“唰唰唰”几道剑光闪过,哈里玛就被逼得手忙脚乱。情急之下,哈里玛虎躯一震,双掌奋力一推。朱文圭顿觉一股大力袭来,竟是无可抵御。 他被那力道一冲,整个人都给冲出了屋外。哈里玛也跟了出去,挟着雷电之声的招数接二连三的攻了上来。朱文圭丝毫不乱,将武当剑法一展,剑光萦绕,进攻犹如滔滔大河,防守就像层层的山峦。哈里玛左拳右掌,挟着风雷之声的攻势一时间也奈他不何。 这一突然的变故大大出乎了齐泰的预料,急忙跑出来察看。只见哈里玛在下,朱文圭在上,那一剑剑的刺去,却还未沾着哈里玛的身子,就歪到了一边。 齐泰不懂武功,他哪里知道朱文圭的剑法虽然精妙,但要论到内功的修为,哈里玛则要强出他许多。朱文圭凭着宝剑之利一剑剑攻来都能被哈里玛的拳风、掌风荡开。如果他们都是赤手空拳的比斗,那朱文圭早就败下阵来了。 不过,话还要分两头说。朱文圭内功虽浅,但毕竟是跟随了玉阳真人二十年,武当剑的精华都已了然于胸。再加上玉阳真人将七星剑法的剑诀给了他。他赶路的途中总会翻看几页,虽然还未得到心诀的补充,但就招式而言,也已经是获益匪浅了。 再看那场中的局势,朱文圭的脚尖在哈里玛结实的肩头一点,一个翻身,像回马枪似的刺了一记“回身剑”!这一招正是载于玉阳真人的七星剑法的剑诀中。这一剑刺来,不仅是迅捷异常,剑尖更是化出了无数剑影,似上似下,似左似右。只是一招,但也逼得哈里玛四处防守,颇为狼狈。 齐泰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着:“没想到小小的杭州城居然有这样的江湖侠隐?” 也正在这时,朱文圭在万千招式中的一记“窝心剑”正迎风刺来,这一剑是围魏救赵地妙招,剑尖直戳哈里玛的心窝。哈里玛眼见危险,心里不禁发起慌来。突然,他虎吼一声,双臂狠狠地向朱文圭攻来的方向打去。那剑尖受到震荡,居然凭空地弯了。朱文圭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但他也不慌乱,另一只手贴着剑身一捋,本已弯曲的剑尖顷刻就笔直了。哈里玛没有想到朱文圭有此一招,心里一急,便跳出了战圈。朱文圭也急忙撤剑,身子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缓缓落地。 哈里玛低头一看,更是吃惊。他的两条臂膀上已是伤痕累累,一道一道的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刚在激战中他没有在意,此刻才感受到疼痛。 朱文圭也审视着自己的佩剑,看到剑刃也有好几处破损,心里也是暗暗佩服。 哈里玛对齐泰说道:“先生真是好运气,二十年前有人救你,二十年后依然有人救你。” 朱文圭将剑一收,说道:“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怨仇,但我知道,这位先生是好人。我出手相阻,还请哈先生不要见怪。”说罢,他便向哈里玛鞠躬施礼。 哈里玛仰天长叹,说道:“看来我的任务是完不成了。”齐泰上前一步问道:“你不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任务就必须完成吗?” 哈里玛忽然目露凶光,盯着齐泰说道:“不错,这正是赏金猎人的规矩!只要有一口气在,任务就必须完成!” 朱文圭和齐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我只好自己去了!”说罢,哈里玛将右手举过头顶,发一声喊一掌劈下!但这一掌忽然感到了些许凉意,紧接着就被一股大力荡了开去。原来是朱文圭拔剑相阻,挡下了这一掌。 “你为什么要救我?”哈里玛冷冷地问。朱文圭站在他的眼前,双目流露出了一丝同情。他说道:“我不忍你一个好男儿如此死去。” “我若不死,他就得死!”哈里玛用手一指,正指向了齐泰。齐泰摇摇头,轻声叹道:“不错啊。”他又侧过脸来对朱文圭说道:“壮士,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我齐泰这二十年的命是捡来的。二十年前我就应该随先帝去了。” “先帝?”朱文圭忽然赶上去,攀着齐泰的手臂说道:“你是建文皇帝的臣子吗?”齐泰甚为奇怪,但也只好点点头说道:“是呀,这也是哈先生要杀我的理由。” “那你……那你一定知道很多建文皇帝的事。”朱文圭激动了起来,摇着他说道:“请你都告诉我。” 正在这时,哈里玛忽然目露凶光,抬起一掌就劈了过去。这是无可抵御的一掌,风驰电掣的一掌。这一掌正打在齐泰的后背上。齐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扑到了朱文圭的怀里。 朱文圭惊得呆了,急忙叫道:“齐先生!齐先生!”齐泰虚弱地抬起眼瞅瞅朱文圭,又瞅了瞅哈里玛。他勉强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闭目而逝了。 朱文圭瞪着哈里玛,怒喝道:“你这乘人之危的小人!” “我不懂什么叫乘人之危,只知道要完成我的任务!”哈里玛丝毫不觉羞愧,昂首说道。朱文圭气得浑身颤抖,青筋怒爆。但他又哪里看得到,哈里玛背过去的双手在微微地发抖。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但没有说话。齐泰的身体也早已冰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八章 疑云重重 永乐皇帝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了山西的大同府,北京城似乎触手可及了。大同知府不敢怠慢,将自己的府邸空出来供朱棣和家眷居住。亲兵护卫们也都安排在了当地武将的家中。至于那些仆从、兵卒们就只能在城外扎营了。 当天夜晚,朱棣似乎没有睡意。他披着衣服来到了庭院中,抬头一望,见天空中乌云密布,别说是星星,就连月亮都看不到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房去。忽听见一个声音:“何人在此?”朱棣侧过头来,见是自己的心腹爱将李名湛。李名湛也吃了一惊,忙跪下叩首道:“臣未识天颜,罪该万死。”朱棣笑了,走过去轻轻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这么暗的夜,难怪你没有看清。”待李名湛站起后,他又笑着说:“今儿个我睡不着,你来陪我说说话吧。”说着,他就挽起李名湛的手,一起向书房去了。 朱棣的两个贴身太监在书房休息。他们听见脚步声便知是皇帝来了,急忙拾起身子来点上了灯。朱棣携着李名湛进来,对那两个太监吩咐道:“我有话与李将军说,你们先退下吧。”太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朱棣这才放松了心神,缓缓坐在椅子上。他望着面前的李名湛,感叹道:“只有在你和姚先生的面前,我才能好好地说话。不然总像是在上朝似的。” 李名湛恭敬地说道:“谢陛下的厚爱,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棣笑了,说道:“你们父子是从龙功臣。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一直对静姝有意,是吗?” 李名湛吃了一惊,急忙跪下说道:“臣万死不敢有非分之想。”朱棣哈哈笑了,说道:“你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可说是青梅竹马。静姝也不止一次地让我给你升官,你知她为何要你升官吗?” 李名湛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但依然摇了摇头。 朱棣缓缓说道:“静姝贵为公主,若所嫁的夫君只是区区的游击将军,岂不令皇家颜面无光?她想让你当大官,为的还不就是你们的婚事吗?” “微臣一切都听陛下定夺。”李名湛说着,心里也是甜丝丝的。他和朱静姝自幼相识,从一对玩伴到如今的知交,两人早已是互相爱慕得了。 “可我如果冒然给你升官恐怕会让朝臣们非议啊。”朱棣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地踱着步子。 李名湛心头一紧,猜不透朱棣究竟想说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就又听朱棣说道:“我迁都北京就是要亲守国门,准备迎接阿鲁台的挑战。” “是,臣等明白。”李名湛说道。 “可是……”朱棣回过身来盯着李名湛说:“我大明的心腹大患,除了阿鲁台,还有江南的龙头老爷呀。这个人如鲠在喉,令朕睡不安寝,食不甘味。” 李名湛这才恍然大悟,说道:“臣明白了。陛下是想让臣除掉龙头老爷!” “哈哈哈……”朱棣大笑了起来,说道:“龙头老爷可是江南武林的领袖人物,莫说是你,就是姚先生出马恐怕都奈何不了他。” “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李名湛激动地说。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既然如此,你就替我去一趟杭州吧。不过,我不是叫你去剿龙头老爷,而是帮我好好地照顾静姝。” “哦?”李名湛颇为讶异,说道:“公主不是有纪师傅护卫吗?纪师傅武功高强,一般的小毛贼绝不是他的对手。” “纪庭之?哼哼!”朱棣又开始踱起步来,表情也渐渐变得冷峻了:“他和刘崇不肯受我的官职,他们对我也就毫无忠心可言。我是拗不过静姝,才让纪庭之与她同往的。你这次去,一来保护静姝,二来也要牢牢地盯住纪庭之。他若稍有不轨之心,你可行便宜之权!”朱棣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李名湛,说道:“江南的各府道州衙都识得我这块玉佩。见玉如见人,他们都会听你调遣的。” 李名湛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说道:“臣定不辱使命。”朱棣笑了笑,说道:“另,也多帮我打探龙头老爷的消息,但是不可打草惊蛇。等我料理了阿鲁台,才可以对付他。这件事你如果办好了,我就封你做总兵,赐侯爵。到那时,静姝嫁你也才顺理成章啊。” 李名湛感动得眼泪直流,急忙跪下叩首道:“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朱棣望望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名湛,又抬起头望向窗外。这个夜晚依然是乌云密布,看不到半分月光。 朱文圭死死地盯着哈里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要替齐先生报仇!”哈里玛大笑起来,说道:“我们赏金猎人最不缺的就是仇人,多你一个也无妨!” “唰”地一声,朱文圭的宝剑再次出鞘,一剑直刺向哈里玛的咽喉。这一剑剑气逼人,速度却也不算快。当剑尖抵住哈里玛的脖颈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刺?”哈里玛问道。朱文圭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他也颤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 “你不是要报仇吗?我随了你的心愿便是,为什么要躲?”哈里玛反问道。 朱文圭心乱如麻,但这一剑终究是刺不下去的。他忽然将剑一收,说道:“你是奉命办事,我不杀你。这个仇只能记在你的雇主头上。” “那你知道我的雇主是谁吗?”哈里玛问了一句,又自问自答道:“那便是当今的天子,永乐皇帝。” “啊?”朱文圭微吃了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哼哼,你敢找他报仇吗?”哈里玛追问道。朱文圭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悲从中来,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永乐皇帝是个篡位的无道昏君,我杀他正是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里玛说道:“我不管他是有道还是无道,我知道他会付给我酬金。喂,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就走了。” 朱文圭背过身去,说道:“你走吧。但以后别再让我碰见你。” “哈,你这话真霸道,这天地这么小,碰见了又如何?哼哼,我回南京领赎金了!” 哈里玛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渐渐走远了。朱文圭忙转过身来对他喊道:“喂,皇帝已经迁都去北京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皇帝走了,还有太子呢,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事吧。”哈里玛的背影越来越遥远,也越来越模糊了。 这一刻,朱文圭遥遥地望着哈里玛远去的方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猜不透他想做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趁夜将齐泰埋葬了,对着这孤冢拜了三拜。 天将破晓,朱文圭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柳开元和双剑的下落依旧未知,他也不忍心杀哈里玛报仇。面对着齐泰的坟墓,他流下了眼泪。 “齐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朱文圭叹息道:“我没勇气杀人,也难以完成师傅的嘱托。唉,就算我的剑法再高明,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心头忽然一亮。他想起了纪庭之。纪庭之曾用柳条在他的手上写下了自己的住址,并告诉他如果遇到困难,就可以去找他。 “看来只有去求见纪先生一条路了。”朱文圭又向齐泰磕了几个头,说道:“齐先生,如果您在天有灵,就请您保佑我顺利找到双剑。然后我就用这双剑替先生报仇雪恨!” 纪庭之住在杭州城里最大的一家的客栈。往来的富商、权贵都会在此落脚。朱文圭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轻轻地上楼去,轻轻地敲了敲纪庭之的房门。不见有人回答。他又轻声唤道:“纪先生在吗?”仍不见有人回答。店里的伙计刚好路过,朱文圭忙问道:“小哥,请问纪庭之先生出门了吗?”伙计笑道:“这会儿还早,他和那位公子都是中午时分才出门的。” “哦。”朱文圭谢过伙计,便只好在此等待了。他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仍不见里面有丝毫的动静。朱文圭越来越焦躁,便伸出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孔,向里望去。 这一望不禁令他吃惊非常。纪庭之倒在地上,衣衫也是凌乱的。“纪先生?”朱文圭顾不了太多,一掌将门打了开来,急忙冲过去扶起纪庭之,一边摇他一边唤道:“纪先生,纪先生你怎么了……” 纪庭之忽然双眼一睁,迎面就是一掌劈来。朱文圭又吃一惊,急忙侧身躲开。纪庭之一骨碌拾起身子,接二连三的劈掌打了过来。那股掌风强劲非常,吹到脸上都有点火辣辣的感觉。朱文圭连闪带挡,一连化解了七八记辣招。 “纪先生,是我呀!”朱文圭慌忙解释。但纪庭之竟然充耳不闻。他以手指当剑,刷刷点点,龙飞凤舞地攻招顷刻就将朱文圭笼罩在内。朱文圭一边拆解,心里也一边犯起了嘀咕:“咦?纪先生这路数怎么与我们武当剑法如此相似?” 于是,朱文圭也以手指当剑,展开了武当剑法化解。这一出招果然奏效,纪庭之的包围圈立刻就被朱文圭攻出了破绽。纪庭之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一招是要点你后背的!”声到招到,那一指果然是冲着朱文圭的后背而去。纪庭之的身法何等快捷?朱文圭来不及化解,只好一个撤步,使出了武当剑法中的精要杀招“一剑化三式”。这一招,他曾用这一招打败了赵三娘,如今故技重施,希望能逼退纪庭之。但纪庭之也是一个撤步,同样使出了“一剑化三式”。两指相抵,朱文圭顿时被这一股大力冲得手臂酸麻,身子也撞到了墙上。纪庭之哈哈一笑,转身又是一指戳来,直抵朱文圭的咽喉。朱文圭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那一指刚到自己的咽喉,也就停了下来。 “哈哈哈,我懂了。”纪庭之将招式一收,微笑着说。朱文圭这才缓缓张开眼睛,却仍是一脸疑惑的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四十九章 移祸江东 纪庭之将招式一收,笑道:“你果然是武当弟子。”朱文圭惊魂稍定,缓缓说道:“原来纪先生是为了试我的武功?”纪庭之笑着将打翻了的桌椅摆放好,说道:“不仅是试你的武功,同样也试出了你的人品。” “什么?”朱文圭疑惑地问道:“这与人品有什么关系?”纪庭之心情愉悦,耐心地答道:“咱们萍水相逢,你可本以不管我的。但你见到我倒在房内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朱文圭腼腆地一笑,说道:“我们侠义道理应为之。”纪庭之拉他坐下,随口问似的:“你不是姓杨而是姓朱的,是吗?”这句话可惊得朱文圭汗毛根根倒立,全身上下如同一盆冷水浇过,寒冷彻骨。 “什么?”朱文圭霍地站起,目光也变得游离了起来。纪庭之轻轻拉过他,笑道:“你不用惊慌,你的身份我猜得到,但我的身份却还不能立刻告诉你。” “纪先生,我……”朱文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朱静姝闯了进来。她仍是一身男装,进来便道:“师傅,咱们今天去哪玩呀?”她抬眼一瞧,见朱文圭也在这里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你来这儿干什么?跟屁虫啊?”从朱静姝的语气中听得出她不是很高兴。纪庭之也面带愠色,说道:“是我叫他来的。” “哎呀师傅呀,你老是结交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朱静姝撒娇似的说:“咱们过几天就要去北京了,杭州我还没玩够呢,咱们快走吧。” 朱文圭也觉得尴尬,只好说:“既然是我扫了静姝姑娘的雅兴,那我走就是了。”说完便向纪庭之抱拳行礼,起身走了。纪庭之本想拦他,但朱静姝立刻奔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师傅,奇怪的人都走了,咱们也该走了吧?” 纪庭之微微叹口气,说道:“好吧,今儿就依你。但那个少年朋友我是定要交的。” “他?哼,他能跟师傅你攀上交情是他的福分。”朱静姝一把拉过纪庭之催促道:“走吧走吧……” 正在这时,朱文圭又颇为慌张地跑了回来。他急忙将门掩上,扒在窗口紧张地望着。 “喂,你又回来干什么?”朱静姝没好气地问。朱文圭神情十分紧张,将手指在嘴唇间一竖,示意她不要讲话。 纪庭之轻轻拨开朱静姝的手,也赶到朱文圭的身旁,轻声问道:“你有仇家?” “是……也不是。”朱文圭含混地说着。纪庭之也向外一望,见是一个身材健硕的胖子缓缓走了过来。 “是胡思忠?”纪庭之喃喃地说道。 “纪先生认识他?”朱文圭也小声问道。 “他?哼哼,冤家路窄。”纪庭之细细观瞧。胡思忠身后是胡思汉,而胡思汉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甚为华丽的中年胖子,胡思明走在最后。 “宁王怎么来了?”纪庭之诧异道。 “宁王?谁是宁王?”朱文圭问道。朱静姝虽然心中有气,但见师傅的紧张劲儿,她也觉得事关重大,只好静静站在一旁,不敢出声了。 “宁王是皇帝的兄弟,朵颜三卫就是他的人。”纪庭之缓缓说道:“但是藩王擅自离开封地形如叛逆,不知他来杭州有何图谋?” “他们似乎是来住店的,而且就在隔壁。”朱文圭说完。就有一阵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那显然是胡氏三兄弟与宁王进屋的声响。 纪庭之又奔到墙边,将耳朵贴上去细细听着。朱文圭和朱静姝对视了一眼,又急忙将目光移开了。尤其是朱静姝,厌弃的神情现于脸上。 “客栈再好也不比王府,还请王爷暂且忍耐。”胡思忠说道。朱权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越王勾践都可以卧薪尝胆,我住一个客栈,有什么好忍耐的?” “王爷!”胡思明粗声大气地说:“这都是我们兄弟失职,如果能在洛阳抢到双剑,咱们王爷也就不用亲自跑来杭州了。” “唉,那不能怪你们……”朱权又冷笑道:“哼哼,当年朱棣不肯把杭州封给我,今儿我倒自己来拿了。” “我们兄弟只是怕……”胡思忠支支吾吾地说着,似乎颇有顾忌:“怕这桩交易龙头老爷会不允。” 之后,是一阵沉默。纪庭之细细听着,听到了他们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听到了有人微微叹息的声音,但就是再没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交易?什么交易?”纪庭之皱眉思索着。朱文圭和朱静姝也将耳朵贴在墙面上,却什么也听不到。两双茫然的眼睛望着纪庭之,纪庭之也似乎很困惑。他缓缓走到桌前坐下,嘴里还在嘟哝着:“宁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朱静姝和朱文圭又一次四目相接,仍是互相厌弃地避开了对方。 武当,练武场上,紫霄宫前。秋阳道长站在高台上,英姿勃发,红光满面。他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当上了武当派的掌门人。真阳道长立在一侧,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秋阳道长望着台下的弟子们,上前一步,高高举起玉阳真人的宝剑,大声说道:“掌门师兄惨死,武当弟子理应为他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传来,大山仿佛都被震得颤栗了。秋阳道长咽下一口心虚的口水,接着说:“害死掌门师兄的人,我和真阳师弟早已知晓了,这个人也与咱们武当有很深的渊源。” “他是谁呀?”“什么人如此猖狂?”“快说吧,秋阳师叔”……弟子们纷纷议论着。真阳道长高声喊道:“那不是别人,正是掌门师兄收的最后一个记名弟子朱文圭!” “啊?”“是小师叔?怎么可能?”……弟子们的议论声更甚了。真阳道长说完这句话,又急忙退了回去,生怕别人发现他的破绽似的。 “所谓家贼难防。正是朱文圭害死的掌门师兄!”秋阳道长又一次将玉阳真人的宝剑高高举起。 “师傅他武功盖世,怎能被小师弟害死呢?”玉阳真人的大弟子杨为山上前一步质问道。 显然秋阳道长早有准备。他扫视着众弟子说道:“不错,掌门师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试,就算是一百个朱文圭也奈何不了他老人家。” “是啊……”弟子们齐声说道。 “不过,谁能料到朱文圭那厮竟使阴招,给掌门师兄的茶中下了毒!”秋阳道长说:“或许大家还不知,朱文圭是皇室血脉!” 包括杨为山在内,所有人都是悚然一惊。彼此瞅瞅,说不出话来。 “朱文圭早与朝廷狼狈为奸,调我和真阳师叔离开武当。然后,他便与锦衣卫联手,下毒害了掌门师兄!”秋阳道长说到此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杨为山大声问道。 “为什么?那还不简单吗?”秋阳道长盯着杨为山说:“自然是觊觎掌门师兄的七星剑法了。” 闻听此言,众弟子都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来。秋阳道长甚为满意,面庞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接着说道:“好在我和你们的真阳师叔及时赶回,朱文圭慌乱之中只抢走了七星剑法的‘剑诀’,而‘心诀’却没能带走。” “那……证据呢?”杨为山激动地走上台来,伸出一只粗壮地大手问道。 秋阳道长瞥了他一眼,对众弟子说:“想要证据也不难,只要我们去把那叛徒抓回来,搜一搜他身上的‘剑诀’就知道了。” “那也有可能……”杨为山说道:“‘剑诀’是师傅送给小师弟的。” “杨为山!”秋阳道长怒喝道:“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难道你的两位师叔会合起伙来骗你不成?”杨为山急忙躬身下拜,说道:“弟子不敢。” “哼!”秋阳道长又对众弟子说:“咱们是名门正派,岂能受人如此欺负!”他又侧过脸对杨为山说道:“杨为山!你是掌门师兄的大弟子,你说该怎么办?” “这……”杨为山说道:“如果真是小师弟做的,那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嗯,这还像句人话。”秋阳又说道:“即日起,武当的第二代弟子分别下山去,提朱文圭的人头来见!” 众弟子们踌躇了片刻,紧接着便是一阵山呼海啸地呼喝声:“报仇!报仇!”的声音响彻云霄,就连天上的飞鸟都受惊绕了开去。 武当的大会开完了,秋阳道长独自一人来到玉阳真人的坟前。他跪下默默地磕了三个头,叹息道:“师兄,你莫怪我。我……也是为了武当啊。” “如果我是玉阳真人,泉下也不会瞑目的。” 秋阳道长回头一望,见是朱高煦颇为得意地走了来。秋阳道长甚为不悦,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道长你呀。”朱高煦也蹲了下来,说道:“今天道长做得好极了。呵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秋阳道长一甩道袍,站起来说道:“你们害死我掌门师兄也就罢了,为何连朱文圭也不放过?” “道长,我可要提醒你了。”朱高煦摇着扇子笑道:“害死玉阳真人的不是我们,而是咱们。至于朱文圭嘛……错就错在他是朱允炆的儿子,也错在他是玉阳真人的弟子。” 朱高煦说完就大踏步地离去了。“你……”秋阳道长气极,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送朱高煦渐渐离去。 秋阳道长转过失意的双眼,叹息道:“难道武当真的要毁在我的手上吗?”说完身子一软,又跪在了玉阳真人的墓前小声啜泣着。 那哭泣的背影,十分可怜,也十分孤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章 少年显能 朱静姝一人坐在床边玩弄着发辫。她嘟着小嘴,瞅着眼前的朱文圭和纪庭之。 “闷死了,师傅……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呀?”朱静姝不耐烦似的问着。 纪庭之似乎没有听见,仍然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什么。朱文圭和朱静姝见他是如此神情,也不敢惊扰他了。 太阳东升西落。当朱静姝再向窗外望去的时候,一片残阳早已将窗纸映得红彤彤的。她从床上跳下来,拉着纪庭之的衣角说道:“师傅,我要出去买糖人。” 纪庭之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都这么大了,还玩那小孩的玩意儿?”朱静姝越发不满了,一甩袖子说道:“师傅不陪我去,那我自己去!”朱文圭急忙冲上去,拉住她说道:“姑娘请稍安勿躁,瞧纪先生的模样,咱们现在出门可能会遇到麻烦。” 朱静姝一脸不屑,说道:“麻烦见了我躲还来不及呢,哪会被我遇上,你给我躲开!”说着就伸手去推朱文圭。朱文圭本想挣扎,忽然听见朱静姝一声“哎呦”,左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朱文圭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谁料他还没扶她起来,她又是“哎呦”一声,右腿也是一弯,跪在了地上。 “师傅,你……”朱静姝带着哭腔望向身后的纪庭之。纪庭之轻哼一声,说道:“静姝,你太无礼了。这算是给你的一点小惩大诫!”纪庭之语气甚是温柔,但目光却锐利如鹰。朱静姝也有点怕了,可还是自持身份,说道:“我毕竟是……毕竟是……”“天子犯法如庶民同罪!”纪庭之走过来说道:“更何况,你还不是皇帝!”朱静姝就像雨打的荷花似的,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朱文圭看得呆了,忙问纪庭之:“先生,是你出手点了静姝姑娘的穴道吗?可是……”纪庭之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两指间夹着一个小纸团。朱文圭更是目瞪口呆,心里暗想:“弹出这样一个纸团就能封住人的穴道?纪先生的武功真是高明极了。” 纪庭之拉过朱文圭说道:“宁王来杭州必有图谋,咱们现在要做的是静观其变。”朱文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也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纪庭之和朱文圭边吃干粮边留心隔壁的动静。朱文圭时不时地会望朱静姝一眼,心里始终不忍。 “纪先生,也让静姝姑娘吃的东西吧?”朱文圭小声问道。纪庭之耳朵贴在墙上,答道:“她从小就喜欢闯祸,每次都是如此受罚。你放心,她受得了。” “可是……”朱文圭话才刚开口,就听纪庭之急切地说道:“他们已经出门了!”然后他快步来到朱静姝面前,说道:“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可不许如此没规矩!”说罢伸手一提,便将朱静姝提得站了起来。 “哎呦……”朱静姝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纪庭之一把将她扶住说道:“你脚麻了,就留在房里吧。桌上的干粮你随便吃些。”然后他又招呼朱文圭说:“文圭,咱们走。”朱文圭应了一声,但立刻又诧异非常:“他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姓名的?”但时间紧迫容不得细问,只好跟着纪庭之一起出去了。 朱静姝觉得委屈,但也无可奈何地退回去坐下。她一边吃干粮一边小声嘀咕着:“师傅真是越来越怪了。那个小子再怎么说也是个萍水相逢之人,他怎对他这么好呢?哼,不让我跟着,我偏要跟着!”她主意打定,便起身去拿剑。无奈双脚麻木酸软,还没走两步就摔倒了。“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朱静姝气恼得说着。 纪庭之白衣一纵,便已到了常人目力的极远处。朱文圭使了十足的力气追赶,但仍然差着纪庭之数仗之遥。好在朱权和胡氏兄弟也只是各骑一匹快马前奔着,不然朱文圭早都不知落下多少距离了。 那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周围除了一些叫卖饭食的小贩,便没有太多行人了。朱权和胡氏兄弟在那小楼前勒住马缰绳,下马进那小楼去了。 纪庭之望了一眼身旁气喘吁吁地朱文圭,说道:“他们白天说与龙头老爷有交易,恐怕龙头老爷就在这小楼里。” “啊?”朱文圭有些怯了,小声说道:“世人都说龙头老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如果他真在里面,那宁王他们……” “所以咱们要跟上去看看。”纪庭之说完,一把缇住朱文圭的衣领,纵身跃起。朱文圭只觉脚下一空,就像是得道飞升的感觉一样。顷刻间,就已落在了屋顶上,轻得连声音都没有。 “纪先生,你的轻功好厉害呀。”朱文圭忍不住赞叹道。纪庭之微微一笑,说道:“这算什么,龙头老爷更厉害。”他轻轻将一片屋瓦移开,向下望去。 一个貌美少年正坐在二楼的窗边独自饮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来。那是宁王他们上楼的脚步声。 少年抬头望了一眼,便缓缓起身,躬身下拜道:“草民见过王爷。”朱文圭觉得这声音耳熟,便也移开了一片屋瓦向下望去。这一望不要紧,直惊得他险些叫出声来。 “怎么了?”纪庭之问道:“你认识他?”朱文圭惊惶地捂着嘴,快速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纪庭之耳边说道:“他是龙少爷。” 纪庭之“哦”了一声,便继续向下看着。 朱权不耐烦地说道:“龙少爷,这些繁文缛节咱就免了吧。我只想知道龙头老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龙少爷微微一笑,冷冷地说:“我和义父都很希望助宁王成就帝业。不过……” “不过什么?”朱权急切地问道。 “不过有人已先来了一步。双剑已经在他的手里了。”龙少爷依旧微笑着。 “什么?”朱权又惊又气,大声说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正是大明朝的东宫……”龙少爷深吸一口气说道:“朱高炽殿下。” 朱权和胡氏兄弟都是大吃一惊,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少爷扫视了他们一圈,兴趣盎然地说:“与其帮助反贼作乱,倒不如替朝廷平叛。这是义父的意思。”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朱权怒气冲冲地说道:“只要咱们合作,我登基做皇帝,龙头老爷也可以做武林盟主。岂不两全其美吗?” 龙少爷一阵哈哈的大笑,说道:“自古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义父自然懂。义父还说,朱高炽为人宽厚,将来会是个好皇帝。而宁王你就未必了。” “什么?”朱权气得浑身颤栗,却也无可奈何。他指着龙少爷大声说道:“你信不信,我即可就可以指挥朵颜三卫剿了你们龙头老爷的老巢!” 胡氏兄弟闻言都是大惊失色。他们与中原的武林瓜葛颇多,龙头老爷的厉害都心知肚明。三人急忙将朱权拉住,齐声说道:“龙少爷,我们家王爷失言了。” “哼哼,失言的又何止是你们王爷。”龙少爷缓缓举起茶杯,突然向斜后方一抛。那茶杯流星逐电般地向纪庭之和朱文圭的方向打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茶杯“嘭”的一声碎裂,茶水四溅。还不待朱文圭反应过来,就听龙少爷拍手叫好:“人都说纪先生轻功、暗器、剑术是武林三绝,今儿可让我见着了。” “啊?”朱权和胡氏三兄弟紧张地四下张望,却瞧不见半个人影。 “哈哈哈,轻功再高也还没逃过龙少爷的法眼!”一声长啸传来,纪庭之和朱文圭从屋顶上纵身跃下,那屋瓦哗啦啦地落得到处都是,就像下雨一样。 “纪先生也是来夺双剑的?”龙少爷笑问道。 纪庭之也微微一笑,说道:“我对双剑没有兴趣,但谁想借双剑挑起战端或是在武林称雄,那我可要管上一管了。”这话是说给宁王一行人听的,也是说给龙少爷听的。朱文圭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纪先生,这个龙少爷可以隔空传音,内功确是非同小可。”纪庭之冲他点点头,那意思便是“我心中有数。” 龙少爷嚯地站起身来,说道:“我一直想领教纪先生的功夫,你的轻功、暗器两大绝技我见识了。那还有剑术呢?” “哈哈哈,好!”纪庭之长剑一抖,说道:“我也很想领教龙少爷的玄火神功!” “好说好说。”龙少爷微微施了一礼,忽然脸孔一板,“唰”地一掌迎面劈来。 “闪开!”纪庭之手肘一撞,便将朱文圭撞到了一边。只见他剑光一闪,展开了精妙绝伦的武当剑法。 朱权、胡思忠、胡思汉、胡思明、朱文圭看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却仍漏过了不少精彩的招式。 纪庭之一出手便是武当剑法中的精华,丝毫不给龙少爷留半分喘息的余地。 “好剑!”龙少爷身子只是一转,就避过了三记不同方位的杀招。再看那纪庭之,剑影重重,白衣飘飘。端的是变化无穷、厉害非常。 看到这两人越战越紧,纪庭之似乎并不落下风。朱文圭紧紧攥着的手也慢慢松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一章 屋顶夜战 真是险到了极点,纪庭之的剑每次都是擦着龙少爷的衣襟滑过的。朱文圭起先是为纪庭之担心,而后又替龙少爷担心。到最后,他也不知自己为谁而担心,为谁而欢呼。只是见那场上的局势在眨眼间就有了好多次的攻防易位。 纪庭之一剑横削,从龙少爷的背脊划过,虽然未伤他毫发,但也是险险避开。朱权不禁惊呼:“难道龙少爷不是姓纪的对手?”胡思忠观瞧了半天,缓缓说道:“王爷莫急,龙少爷还未使出全力呢。” 这话分别落在朱文圭和纪庭之的耳朵里,两人却是一忧一喜。朱文圭暗暗忧虑了起来,而纪庭之则哈哈大笑道:“龙少爷的玄火神功举世闻名,难道在下还不配领教吗?” 虽然说话,但招式一点不慢。顷刻间,刷刷点点又是几剑攻去。龙少爷一格一挡,只是两招就将纪庭之精妙的进攻化于无形。他纵身一跃,身子似射出的箭矢一般向天空刺了去。纪庭之也是脚尖一点,纵身跃了出去。 朱权、胡氏兄弟和朱文圭不做他想,自然也都跟着跃上了屋顶观战。落在屋顶上的龙少爷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只见他脚下一个换位,一指点了去。而纪庭之此时也挽了一个剑花,当胸刺来。 那一指正好点中了纪庭之的剑尖。纪庭之顿觉手臂一阵滚烫,急忙撤剑收招。龙少爷却得理不饶人,接二连三的攻招杀了过来。 “在下的火云指还请纪先生指教!”龙少爷大声喝道。纪庭之回头一望,见两团火光在眼前一晃,急忙横剑封去,那两指点在剑刃上,发出“嗞嗞”的声音来。纪庭之心里也不免紧张了起来,暗暗想道:“火云指果然是霸道非常,我可得小心应付了。”想到此处,手腕一翻,那剑急速旋转开来,龙少爷的攻招也给暂时逼退了。 龙少爷微微一笑,卷土再来,再是接二连三的骈指戳到。纪庭之剑法果然是了得,剑尖一抖,笔直的宝剑竟似是弯了一般直削龙少爷的手指。龙少爷也暗吃一惊,急忙变指为掌,一掌拍向了纪庭之的剑刃。 这肉掌遇到锋利的剑刃岂不要被削掉了吗?但龙少爷这一掌却似是钢铁一般,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剑便被弹开了。 “哈哈哈,纪先生果然好剑法!”龙少爷笑道:“玄火神功除了火云指之外,还有烈焰掌待先生指点!”话音刚落,他的双掌就往前一推。纪庭之只觉得眼前火光冲天,夹杂在其中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他被那火辣辣的力量一推,整个人都向后翻了去。但他也不慌乱,用剑在屋顶的瓦片上一点,整个人都给弹了起来。 这烈焰掌更是厉害,双掌一出,纪庭之的视线便给封住了。他心中一急,拼着两败俱伤的架势,当中一剑就刺了过去。这一剑十分地迅捷,快到那焰火还来不及将剑尖烧红,快到持剑的人还感受不到疼痛。 但一剑穿过了龙少爷的双掌,直刺他的心窝。龙少爷焉能给他刺中,飞起一脚踢中了纪庭之的手腕。纪庭之失了准头,整个身子竟向前掷了出去。顷刻间,两人的方位互转。龙少爷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这时龙少爷只需再使一招烈焰掌打在纪庭之的后背,那他不死恐也得重伤。朱文圭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听他冲口喊道:“剑随心转,以影换位!”纪庭之听到了。他双脚一错,回身就是一剑。这一剑剑光闪烁,封住了龙少爷的夺命杀招。朱文圭又喊道:“萧萧落木,剑穿花树!”纪庭之腰腹一个甩劲,整个人在空中倒了过来,剑花闪闪,直取龙少爷的头颈。龙少爷举掌便撩,挡住了不少杀招。但自己的一缕头发竟给削了去。 朱文圭大喜,接着大声提醒:“剑走灵蛇,攻敌必救!”再看纪庭之,剑气环绕着剑身,似是毒蛇吐信般向龙少爷刺了来。龙少爷身子一转,急忙避开。两人在屋顶上你追我逐,踩得瓦片哗啦啦地落下。朱文圭他们也只好跟了上去。 朱文圭所念的正是“七星剑法”的剑诀。七星剑法是武当剑法的集大成者。纪庭之也是武当的记名弟子,听到朱文圭的提醒之后便心领神会,攻守的形势立刻就倒转了。 “小子,你闭嘴!”朱权大声斥责道。朱文圭却当做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纪先生,记得将一剑化三式的招法化用在刚才的那几招里,就又可以有无穷的变招了!” 胡思明性情急躁,见朱文圭对朱权的话置若罔闻,不禁也动了气。他箭步冲上,就想把朱文圭擒下。朱文圭忽然也将宝剑一亮,喝道:“那些剑招我可更清楚,你想试试吗?”胡思明果然愣住了。胡思汉上前将他又拉回来说道:“别急,姓纪的打败龙少爷未必是坏事。” 就在这转瞬之间,龙少爷与纪庭之也已经换了二十多招了。龙少爷左指右掌,一套玄火神功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莫说是与他对敌的纪庭之,就连朱文圭他们都感受得到那热浪的席卷。 但纪庭之仗着剑法的精妙总是能避实就虚,在招与招的缝隙中来回游走。龙少爷久攻不下,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忽然发了一声喊,双掌并出,双指也同时点来。这是将烈焰掌与火云指混合起来,形成了极为强大的热浪。 纪庭之识得厉害,身子急忙向后转去。一边转,一边将瓦片挑起。那瓦片还未触碰到热浪就已纷纷碎裂了。朱权他们和朱文圭都看得呆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相信有人会将武功练到如此境界。 “这……不可思议……”胡思忠暗暗赞叹道。 纪庭之已经退到了屋檐,但龙少爷的攻招继续席卷过来。纪庭之暗暗想道:“无论如何,这一招都要接下不可!”心念已定,他将宝剑一立,也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自己向剑一般地掷去。这一剑快极狠极,就算刺到了龙少爷,自己也难免皮肤烧焦的危险。 “纪先生!”“龙少爷!”朱文圭和朱权都大声惊呼了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娇斥:“贼子看剑!”众人寻声望去,见在龙少爷背后现出一个青衫少年。他挺剑直刺向龙少爷的后背。 龙少爷正是拼了毕生的功力来对付眼前的纪庭之,后背正是命门所在。他听风辩形,急忙分出一掌去挡。这一掌是何等的迅猛?那少年一声惨叫,佩剑脱手,整个人也给热浪一冲,风筝似的向后飘了去。 “啊?是静姝姑娘!”朱文圭双足一点,腾身飞去,将她牢牢接住,缓缓落了下来。 朱文圭一瞧,见朱静姝脸上、手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心下也是骇然,轻声唤道:“静姝姑娘,你怎么样?”朱静姝没了力气,只是虚弱地说:“好烫……好烫……像是沸水……像是太阳……”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纪庭之的一剑也杀到了龙少爷的眼前。龙少爷被朱静姝引去了一掌,功力顿减一半。饶是如此,纪庭之仍然被那热浪烤得灼热非常,衣角都焦黑了。龙少爷已经挡无可挡,只能向后猛撤一步。但纪庭之的剑术可谓天下一绝,怎能让他避过?那一剑,轻轻地、迅捷地没入了龙少爷的胸口。 要知这剑可是朱棣御赐的,虽比不上“惊鸿”、“归雁”,却也是难得的宝剑。但龙少爷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双指在剑身上一夹就给夹得断了。纪庭之也吃了一惊,急忙轻功一展,跃到了朱文圭这边来。 宁王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巴巴望着胸口插着断剑的龙少爷。 龙少爷缓缓转过身来,对纪庭之笑着说:“纪先生的剑法真是天下第一,在下服了!”说着,他一点点将那半截断剑抽了出来,“当啷”一声扔在了旁边。 纪庭之瞅了那断剑一眼,说道:“龙少爷的玄火神功也同样举世无双,我也是服了。” “哈哈哈……好!”惨白的月光将龙少爷的脸映照得格外凄凉,只听他说道:“我知你们都是为双剑而来。可双剑确实不在我和义父手上。大约十天之后,太子朱高炽会来杭州。有本事的,就找他去夺剑吧!”说完,他身形一展,顷刻间就消失在茫茫黑夜当中了。 纪庭之见他在巨斗之后还有如此了得的轻功,心里更是佩服。但他此刻无瑕多想别的,急忙给平躺下来的朱静姝把脉。 “姓纪的,臭小子!”朱权说道:“既然龙少爷已经说了,那咱们就等太子殿下驾到吧。”朱文圭冲口说道:“我是不会让双剑落入你们之手的!”朱权怒火中烧,但也不得不忍耐,抛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和胡氏三兄弟急匆匆地离去了。 朱文圭望着昏迷的朱静姝,关切地问道:“纪先生,静姝姑娘她怎么样了?”纪庭之这才轻轻放下她的手,笑道:“她只是被烫伤了,休息两天就会好的。”“烫伤?”朱文圭心有余悸地叹道:“这玄火神功真可怕!” 纪庭之冲着他笑了,说道:“是啊,刚才如果没有你指点我,我一条小命恐怕早就没了。” “刚才也幸亏静姝姑娘及时出现,不然……”朱文圭说到这里也就停住了。纪庭之缓缓点头,望着她说:“没想到她会以公主之躯来救我这草莽之命。” “公主?”朱文圭惊道:“她是公主?皇帝陛下的女儿吗?”纪庭之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我认识的两个姑娘居然都是公主?”朱文圭心里暗暗想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二章 皇帝心事 当朱棣在紫禁城接受百官朝贺时,内心是无比激动的。北京的紫禁城在元大都的基础上修建而成。宏伟的三大殿以北京城的中轴线依次排开。那汉白玉的栏杆、黄琉璃瓦的屋檐都给人以威严的皇家气派。 在这祝贺的人群中,除了文武大臣还有几十名僧人格外醒目。他们虽都是年轻的小沙弥,但因为是出身于少林寺的缘故,也就无人敢对他们丝毫的怠慢。 在中原武林,少林与武当向来并尊。少林以刚猛、硬练的外家功夫而闻名于世。这几十名僧人都有一身好武艺,可带领他们的师叔子净和尚却听人说是个不懂武功的文僧。 子净和尚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但却总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细心的人总能在他一开一合的眼皮中间看到那浊黄的眼珠。 朱棣老早就注意到他了,但他压抑下内心的好奇接受着朝臣的祝贺。 朝贺仪式进行了三个半时辰,直到夕阳西下之时,大小官员们才徐徐退走。子净和尚带领着众僧向朱棣微微行了一礼,也准备离去了。 “子净大师请留步。”一名小太监弓着身子跑过来说道:“圣上有请。”“哦?”子净和尚微感诧异,但也只好吩咐手下弟子道:“大家今日累了,先回驿馆休息吧。我去见了陛下,随后就到。”年轻的武僧们互相瞅瞅,也都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子净和尚随小太监来到了乾清宫西暖阁。小太监站到了一边,躬身禀报:“子净大师到。”正在里面翻书的朱棣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大师请进。” 子净和尚整了整衣襟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朱棣一回头便看见了他,笑道:“大师,我这紫禁城可比得上你们少林寺气派吗?”子净急忙跪下,谦恭地说道:“陛下是万邦之主,少林寺岂能相比?”朱棣爽朗地笑了,走过去将子净扶起说道:“大师过谦了,少林寺是佛法重地,也应受万民的敬仰。” 朱棣走到书架边兴趣索然地翻起书来,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只听他说道:“大师可知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少林寺的人来为我朝贺吗?”子净略低着头,缓缓说道:“请陛下指点。” 朱棣冲着他微微一笑,说:“少林寺的僧徒都身怀绝艺,而朝廷如今也是用人之际……啊,我听说贵寺的智明、智空、智性、智清四大神僧不仅佛法高深,武功也是出神入化。若他们能为我所用,天下何愁不能平定呀。” 这话落到子净的耳朵里犹如是平地起惊雷,少林寺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名寺,从未听说过有为朝廷效力的先例。 “陛下施仁政,行善法,天下自然平定。无需师傅和师叔们出山了。”子净缓缓说道。 朱棣将书本“啪”地一合,目光锐利地盯着子净说道:“仁政能替朕扫除龙头老爷这个心头大患吗?善法能帮朕抵挡阿鲁台的野心吗?” 子净低下了头,口称“阿弥陀佛”,不再说话了。朱棣仔细地打量着他,说道:“我还有一块心病,却从未向人提起过。今日就不妨和大师说说吧。”子净仍然低着头,说道:“陛下直言便是。” 朱棣点点头,缓缓说道:“自我登位以来,这块心病始终折磨着我。我时常被噩梦惊醒,也时常会出现幻觉,我感觉他似乎就站在我的眼前。”朱棣说着,眼神却愈发迷茫了起来。他呆呆地望着窗口,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突然!他会紧紧掐住我的脖子,然后说‘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朱棣青筋暴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声嘶力竭地说着:“我知道他想让我死,其实我也一样。但我找不到他,而他却知道我在这儿。” 他转头问子净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子净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他就是我的侄子朱允炆!”朱棣嘿嘿笑了,状若痴傻,自言自语地说:“纪纲告诉我,他跌下深谷死了,死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了。嘿嘿,我才不信呢,你知道吗?我才不信呢!”他盯着子净,继续说:“他一直都活着,因为他要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这大明的江山毁掉的。” 子净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但依然是双手合十,低着头不说话。 “大师,您佛法高深,我的这块心病您能医吗?”朱棣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说。 子净又念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陛下此病的成因还在欲念太重。只要在往后的日子里,陛下能够……”“你给我住口!”朱棣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子净急忙谦卑地施了一礼,不再多说了。 “你不是皇帝,你说这话多轻松呀!”朱棣又呆呆地望着远处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做回那个燕王啊。” “对了大师……”朱棣的目光又落到了子净的身上,问道:“我的人是去请四大神僧的,没想到大师你却毛遂自荐?这是为何呀?” “贫僧也是为了替寺里出力。”子净说道。 “嗯,我相信。”朱棣微笑着说:“但恐怕不止于此吧。大师,你认不认识朱允炆?” “啊?”子净大吃一惊,步子都有些踉跄了,忙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我听说朱允炆出海了,所以我派郑和率领船队去寻找。”朱棣说:“但我后来又听说他出家当和尚了,难道不是在少林寺受戒的吗?” 子净的眼神忽然现出了一丝惊慌,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地说:“贫僧未曾听说他在少林寺受戒。” “哦……”朱棣说道:“没事了,大师你可以回去了。”子净就像如获大赦般地弯腰鞠躬,说道:“贫僧告退。” 正当他要走时,朱棣又叫住了他:“对了,如果大师遇到了朱允炆,请你告诉他,大明的江山由我来守护才能万古长青!” 朱静姝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见到朱文圭和纪庭之都守在她的床头,心里也是暖暖的。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醒来了,但前几次她又很快就沉沉睡去,而这次的精神好了许多。 “师……师傅,我……”朱静姝挣扎地说着话。纪庭之轻轻掩上她的口说道:“你先别讲话,我去帮你倒杯水喝。”朱文圭早已将倒好的水递了过来说道:“静姝姑娘,你受累了。”朱静姝在纪庭之的搀扶下艰难地喝下一口水,干涸的唇齿瞬间舒畅了许多。 待朱静姝睡着以后,纪庭之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龙少爷的武功真是太可拍了。他还不到三十岁,却好像有着五六十年的功力一样。” “或许他是个练武奇才?”朱文圭说道。 纪庭之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朱文圭道:“那日我与龙少爷比斗,你指点我的剑法是个什么名堂?居然每一招都能克敌制胜?”朱文圭伸手在衣兜里一掏,掏出了《七星剑谱》的剑诀来。 “我看纪先生的武功也是出自武当一脉,这本是师傅玉阳真人亲创的新剑法。”朱文圭说道:“七星剑法汇聚了百家剑术之长,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师傅传了我剑诀,却还没传我心诀。” “哦?”纪庭之将书接过来一页页翻看着,越看越是惊喜,越看越是激动。朱文圭见他的神情如此,便问道:“这本剑诀只载有招式,却无内功心法。先生你因何而笑呀?” “你有所不知。”纪庭之将书一合,说道:“我也是玉阳真人门下的记名弟子。我自得道下山以来,就以剑术闻名江湖。我的剑术取自武当剑法,却也不完全相同。而今,这本剑诀正好可与我的剑术相互印证,互相弥补。就算没有心诀,也是可以习练的。” “哦?那既然如此,这本剑诀我就送给先生你了。”朱文圭说:“但求你习成之后,光大我武当剑法。” “不!”纪庭之正色说道:“既然师傅将剑诀传给了你,也理应由你来光大我武当剑法才是。” “可是……可是我根基尚浅,又没有心诀的补充,恐怕很难练成的。”朱文圭踌躇地说道。 纪庭之闻言大笑,说道:“傻小子,我可以助你呀。”朱文圭还一脸错愕,纪庭之就拉着他奔向了客栈的后院。 这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四下也没什么人。纪庭之捡了一根枯树枝递给朱文圭说道:“反正静姝她伤还没好,太子也要过几日才来。咱们就抓紧这段时间来练剑吧。”朱文圭略一思索,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往后的十多天里,纪庭之和朱文圭每天除了照顾朱静姝以外,就在此处习练七星剑法。纪庭之捧着书本,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拍腿称妙,时而啧啧称奇。 他将自己理解的招式耐心地向朱文圭讲解、示范。朱文圭本来的根基就很牢固,再如此的点拨之下,数日之后,他的剑法竟是尽得七星剑诀的奥妙,大有长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夜探府衙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杭州的街头簇拥着、喧闹着。自从听说太子和太子妃要来杭州巡幸时,百姓们就想一睹这位异族太子妃的风采了。 “咱汉人这回可长志气了,自古都是咱们的闺女嫁到大漠去。今儿倒过来啦!”一个百姓边说边抬头张望着。 “那可不?咱们的皇上亲守国门,就是蒙古人也怕得抖三抖吧。”他旁边一个身材略胖的书生笑着说。 那两人的说话都落进了朱文圭和纪庭之的耳朵里,但他们没有插嘴,只是跟众人一样静静地看着。 “来了!来了!”有人叫嚷了一声,大家也都望了去。果然见到一队人马缓缓驶来。 打头的是杭州府衙的卫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缓缓走来。后面跟着的是朝廷的锦衣卫,同样骑着马,护卫着一顶轿子。坐在轿子里的一定就是太子朱高炽了。轿子之后又是一匹骏马,这马生得异常高大。在它的面前,锦衣卫们的马倒像是骡子了。而骑马的人也引得众人痴痴望着。 那是一名女子,一身红衣、红靴、红色的斗笠,就连腰后的马鞭也都是一袭红色。透过斗笠的轻纱,依稀能在隐约之间看到她的面容。那是一张冷峻的脸,但也是一张精致的脸。她眉宇间透出的那股英气直迫朱文圭的心神。 “啊?怎么是她?”朱文圭诧异得嘟哝了一句。纪庭之轻声问道:“你们认识?”朱文圭点点头,喃喃说道:“有过一面之缘。她是蒙古大汗阿鲁台的女儿,叫做诺敏。但她又给自己起了一个叫做萧然的汉名。” “太子、太子妃千岁……”百姓们纷纷跪下行起了大礼。轿子停了下来,轿帘一掀,出来一位清瘦的男子。他上嘴唇处有微微的胡须,但年岁并不很大。他向百姓们也拱手道:“多谢百姓们……”他环顾四周,同样的话也说了四次。 “怪不得人人都说当今太子颇有贤名,果然如此啊。”朱文圭叹道。纪庭之微微一笑,说道:“可惜他那个兄弟却跋扈得紧。” “太子还有个兄弟吗?”朱文圭问道。纪庭之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没有?他的兄弟就是汉王朱高煦,早就觊觎这太子之位了。” “皇权斗争,自古皆然。”朱文圭摇头叹息地说道:“只要能让我拿回双剑,也就不做他想了。”纪庭之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好,咱们今晚就去寻剑。” 朱高炽的队伍过去后不久,人群渐渐地散了。朱文圭和纪庭之一边谋划着夜探府衙的具体事宜,一边朝客栈走去。今天的食客不多,但总有几双眼睛朝朱文圭盯来,让他觉得有些诧异。但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寻找双剑的事,也就没有想太多。 这天晚上,月过中天。两个黑影在杭州知府的屋檐上一闪而过。这几日里,纪庭之除了指点朱文圭剑法,也将自己的轻功和暗器本领教了他。在那屋檐上的一纵一跃之间尽显其轻功本领。虽然他的功力尚浅,但较之以前却是大有进步了。两人落在知府会客厅的屋顶上,细细听着底下的动静。除了阵阵脚步声之外再无别的声响了。那一定是杭州知府的脚步声。 “看来朱高炽还没来。”纪庭之说:“咱们耐心地等会吧。” “静姝姑娘是太子的妹妹,可惜她却不能来。”朱文圭轻轻说道。“她就算伤好了,我也不允她来。”纪庭之说道:“静姝养尊处优惯了,怎受得了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朱高煦来到了会客厅。 “殿下万福金安!”杭州知府行礼说道。朱高煦将他轻轻扶起,说:“爱卿不必多礼。这次我来杭州多有叨扰,还请爱卿勿怪。”杭州知府忙说:“殿下临幸,是臣的荣幸,怎敢怪责。”朱高炽点点头,说:“今天爱卿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至于那件东西……咱们明日再议。” 朱文圭和纪庭之听到这里都不觉警觉了起来,但朱高炽没有多说。他们也只好继续耐心听着。 杭州知府退下之后,朱高炽也离开了会客厅。 “纪先生,咱们要跟着吗?”朱文圭问道。纪庭之想了一想,说道:“咱们兵分两路。你去跟着朱高炽,我去别的地方探探,看看双剑在不在府衙内。” 朱高炽走到自己的卧房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他望着这大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朱高炽对左右吩咐道。侍女们应了一声是,便缓缓退走了。朱高炽目送着侍女们离开,才轻轻推门进去了。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袭上了朱文圭的心头。他想道:“没想到萧姑娘要嫁的人竟是当今太子?唉……公主配太子,本就是应该的。只是……只是她在睡梦中却说自己不想嫁?看来这婚事也是她父汗的意思。她也不得不为了。唉……即使贵为公主,也有这么多的无奈。” 朱文圭身形一转,形如蝙蝠一般倒挂在房梁之上向内望去。此时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他不愿看到萧然与朱高炽共枕同眠的情形,但又生怕错过他们说话中的一丝关于双剑的线索。 萧然独自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一阵“吱呀”的门响才引得她回头的注目。那是朱高炽推门进来了。 “太子殿下,你累了就歇息吧。”萧然冷冷地说。 “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呢。”朱高炽说道。 朱文圭眉头一皱,暗想:“他们既是夫妻,说话怎还如此客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萧然继续望着窗外的月亮,说道:“父汗将我嫁给你是缓兵之计,你晓得么?” 朱高炽坐到床边叹息着说:“我自然知道。大明和蒙古,我的父皇和你的父汗,早晚都要打一仗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萧然转过身来说:“我会杀了你。”这话是没有温度的,既不冰冷也不温暖,但听到人的耳里却倍感凄凉。 朱高炽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如果我只求自己保命就不会迎娶你了。”萧然颇为诧异,皱眉问道:“那你求什么?” “我所求的当然是两国的和平。”朱高炽说:“只要咱们都活着,就会有希望。” “希望?”萧然凄然一笑,说道:“之前也有一个傻小子跟我说过这句话。哼哼,汉人就是天真。” “萧姑娘,我知道你父汗将你嫁与我不仅仅是缓兵之计。”朱高炽说道:“你还肩负着抢夺双剑的重任。” “不错。”萧然转过身来说:“我不仅要夺双剑,还要与宁王的朵颜三卫合作,里应外合,打败你的父亲。” 朱文圭听得暗暗惊心,心里想道:“原来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只是在互相利用。” “可你知道双剑在哪里吗?”朱高炽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萧然坐在了椅子上说:“归雁剑在你的手上,惊鸿剑还在柳开元那里。” “柳开元?”朱文圭想道:“他果然没有死!” 正当他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断喝:“什么人?”朱文圭回头一望,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在眼前一闪。他感到胸口一阵压力迫来,不得不闪身躲避。 萧然和朱高炽也是一惊,急忙出来查看。 “大胆毛贼,竟敢擅闯知府大人的府邸?来吃我一掌!”那大汉说着便运起双掌向朱文圭打来。朱文圭心里一紧,但也只好拔剑迎战。 那大汉一掌劈来,势如千斤。朱文圭不敢迎接,身子一侧,先避过了。然后他剑光一闪,“唰唰唰”三剑刺去,犹如蛟龙出海,迅捷绝伦。 “好剑法!”大汉赞了一声,也只能侧身闪过。但他并不退让,双掌一展,掌挟风声,似乎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掌风。 朱文圭不敢怠慢,立刻将纪庭之指点过的七星剑法徐徐展开。但见剑光闪烁,映得周围光影绰绰。 萧然与朱高炽都看得莫名其妙。萧然眉头一皱,暗想:“这毛贼的身形竟似是杨为水?难道真的是他?”朱高炽也看得呆了,同样在暗想:“如此好的身手怎会自甘下流,做什么梁上君子?” “有刺客!有刺客!”杭州知府也惊动了,惊慌地乱叫着。侍卫们从各处涌了上来,刀枪剑戟各路兵刃都向朱文圭刺去。 朱文圭死死将剑捏住,使出一招“萧萧落木”,只见那剑光划出一道圆弧,身姿飘逸之际,侍卫们的兵刃应声而断。“嘎巴!嘎巴……”的声响此起彼伏,众卫士都面面相觑,惊骇莫名。 “刘先生,莫把他伤了,务必生擒!”朱高炽高声呼喝了一声。那大汉应了一声“是”,掌风一紧,呼呼攻来。 朱文圭已使出了百分的力气,而那个姓刘的大汉似乎还有源源不断的后劲。这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朱文圭几招抢攻,暂时逼退了那大汉的进招,然后一个后翻身,“一剑化三式”的招法豁然展开。那大汉眼前一花,一把剑似乎却分成了三把,而且分袭自己的上中下三路。 这大汉的武功也是顶了尖的。双掌一荡一收,那剑竟给他牢牢箍在了双掌中间!双掌犹为合拢,但那剑却似是挣脱不开了。 “你是武当弟子?”大汉出声问道。 “是又怎样?”朱文圭反问道。那大汉发了一声喊,双臂一振,那剑竟然被抛上了半空,“嘎巴”一声断成了两截。朱文圭甚为骇然,从袖子里摸出了三枚纪庭之送的铁莲子,“嗖!嗖!嗖!”打了过去。大汉衣袖一抖,竟给尽数收了。 朱文圭趁他后撤步收暗器的功夫,也是脚尖一点,越墙而走了。“休走!”大汉也是脚尖一点,翻墙追去。萧然好奇心起,也是身形一展,追了上去。 “萧姑娘……”朱高炽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的身影就已消失在暗夜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四章 石屋夺剑 朱文圭的剑已断了,他的心神也有些慌乱。他本想着逃跑的,却没想到轻功一展,却是越跑越深了。他抬眼望去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间敞开着大门的石屋。他无瑕细想,向那个方向奔了去。 “小贼哪里走!”那姓刘的大汉发一声喊,听的朱文圭更是心焦。他一个箭步窜上去,躲进了石屋。 虽然石门很小,但里面的空间却很大。数十根硕大的蜡烛在燃烧着,将大厅映照的如同白昼。那墙壁上下排列着各种兵器,显得庄严而肃穆。 “小贼,你敢擅闯兵器库!”那姓刘的大汉也冲了进来。萧然也紧随其后跟上来了。 “我不是贼!”朱文圭辩解道:“我只是想取回我自己的东西。”他看到萧然时,面上忽然一红,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萧然见他直勾勾地瞅着自己,也羞涩似的别过脸去。 “刘先生,太子要你抓活的。”萧然淡淡地说。那大汉应了一声“是。”便立起双掌,向朱文圭打来。 朱文圭一纵一跃,取下墙边的一把剑来,又将武当剑法尽数使来。霎时间,蜡烛的火光闪烁不定,风声也是呼呼作响。 但那大汉的功夫十分了得,一双肉掌居然与持剑的朱文圭战得不落下风! 萧然看他们抖了几十招,心里想道:“这小子剑法虽然精妙,但功力却是差得远了。”她再侧耳一听,又隐隐约约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她走到大厅的尽头,贴耳上去听。果然,墙的那一头也有人在打斗。 萧然四处看着,看到一块墙砖的颜色略浅,便伸手上去按了一按。只听“哐啷”一声,墙砖给按了进去,墙壁就像门一样现出了一道口子。萧然又惊又喜,急忙将这扇门墙推开。 她推开的那一刻,眼神中顿时散发出了无限的光彩。 “纪先生……是纪先生!”朱文圭用剑一荡,重重剑影直削那大汉的双臂。大汉一时分心,见这险招逼来也只好撤步跳出战圈。朱文圭双腿较力,“嗖”地一声“飞”了过去。 那和纪庭之打斗的正是胡氏三兄弟。他们三人将纪庭之围在中间,狼牙棒、巨斧和双锤铺天盖地的击来。但纪庭之闪转腾挪之间总能轻易避开,攻招也总能打在他们的中间,令他们颇为狼狈。 朱文圭一剑就直冲胡思忠的后背刺来。胡思忠听风辩形,肩头一沉,狼牙棒在头顶一转,便将这一剑打歪了。 “文圭,小心!”纪庭之呼喝了一声。那正准备再攻上去的大汉听到这话忽然一愣,细细嘀咕了一句:“文圭?” “大哥,你也来啦!”纪庭之瞧见了那大汉,哈哈笑道:“大哥莫急,待我先料理了这三个蛮子。” “什么?”朱文圭也吃了一惊,转头望向那大汉,说道:“你和纪先生是兄弟?”原来这武艺高强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纪庭之的结义大哥刘崇。 而萧然瞧也没瞧胡氏兄弟和纪庭之的比斗。她的目光落在密室的墙上。墙上钉着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一群正在飞翔的大雁,栩栩如生。匣子很高,底下是一座高台,由层层台阶堆上去。 再看场上的局势。纪庭之身子一转,整个身躯便已抛向了半空。宝剑一舞,就像是有千万把剑同时向胡氏三兄弟攻来似的。那剑招如同雨点般攻来,“叮叮当当”地兵器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朱文圭见状,也是挽了一个剑花,向阵中杀去。他所使的正是七星剑法中以一对多时的绝妙杀招“萧萧落木”。这一招攻来,胡氏兄弟的包围圈瞬间被迫开。纪庭之剑光一引,胡思汉的巨斧竟像胡思忠攻了来。胡思忠急忙一挡,喝道:“你疯啦!”就在这时,胡思明的双锤也给引得向胡思汉攻来。胡思汉还来不及解释,只好回身招架。 这三人就像喝醉了酒一般,脚步踉跄,招式散乱。朱文圭与纪庭之双剑配合得妙到毫巅。时攻时守,时进时退,剑光重重包裹,身姿也是飘逸至极。 不一会儿,胡思汉的巨斧便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跌到了地上。胡思忠心头一紧,但招式也跟着乱了。他的狼牙棒被朱文圭的剑光一绕,竟裂出了一个缺口。紧接着,胡思明的胸口中了纪庭之一脚,肥胖的身躯摔出去跌倒了。 纪庭之和朱文圭将宝剑一收,相视而笑。刘崇皱着眉头,快步跟上来颇为尴尬地说道:“三弟,难道这位小兄弟便是……”纪庭之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刘崇大惊失色,双膝一弯,就要跪在朱文圭面前。但纪庭之早有预料,他伸脚一挡,没让刘崇跪下去。“不可。”纪庭之轻声说道。朱文圭见状也是诧异非常,忙问纪庭之:“先生,这位是?” 纪庭之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拿剑!”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那个木匣子上。 胡思忠将狼牙棒一抛,“蹭蹭”几步就冲上了高台。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那个木匣子时,萧然忽然一展轻功,从众人的头顶掠了过去。她一脚便踢中了胡思忠的手腕,另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胡思忠就给踹得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诺敏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思忠拾起身子怒问道。 “早告诉你了,在汉地我叫萧然。”萧然站在高台上,扫视着众人说道:“归雁剑已落入了我手,你们谁敢造次?” 朱文圭和纪庭之、刘崇也愣在当场,面面相觑。 “诺……萧然,咱们是一条道上的,你不会忘了吧?”胡思忠问道。 “不错,咱们是一条道上的。”萧然用手拂拭着木匣子说道:“但剑必须由我来拿!” “呸!”胡思明上前一步骂道:“臭婆娘,凭什么这么霸道?” 萧然回身说道:“我是为了……一个赌约。”说着,她把目光落在了朱文圭的身上。 朱文圭叹口气说道:“萧姑娘,我认输了。”萧然哈哈大笑,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轻易就认输吗?”她又转过身望着那木匣子说道:“这是归雁剑,你若能抢到惊鸿剑我就算你赢!” 除了朱文圭以外,其余几人都听的是一头雾水。但听胡思汉喊了一声:“那既然你已抢到了归雁剑,不妨亮出来让我们大伙开开眼。” 萧然回头瞥了他一眼,说道:“若不是你们在此打斗,我还察觉不到兵器库会有一个密室。好,就如你所愿。”说完,她轻轻地将木匣子的盖缓缓打开。 “啊?萧姑娘小心呀!”朱文圭似逐电的流星那样冲上高台,一把将萧然推了开去。木匣子中射出的三枚暗针刺入了朱文圭的手臂。 这一变故令众人始料未及。胡氏三兄弟互相瞅瞅,呆若木鸡。纪庭之和刘崇急忙冲过去扶住朱文圭。萧然回目一瞧,那匣子里竟是空空如也。 “文圭,你怎么样了?”纪庭之急切地问道。朱文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却是反问道:“萧姑娘没受伤吧?”刘崇瞧了一眼正在出神的萧然,说道:“你放心,萧姑娘没受伤。”朱文圭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我预料果是不差,归雁剑根本就不在这儿。” “为什么?”萧然冲过来问道。 朱文圭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双剑不会那么容易得到的。” 纪庭之瞪了她一眼,说道:“文圭为救你才中了毒针,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萧然看着眼前的虚弱的朱文圭,心里也觉得不忍,俯下身子来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朱文圭凄然一笑,用虚弱地声音说道:“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当你……你回蒙古的时候……告……告诫你的父汗,叫他……不要再起兵戈。”萧然鼻子忽然酸了。她强忍着泪水,握着朱文圭的手说:“你的话我记住了。” “三弟,文圭他……他真的没救了吗?”刘崇问纪庭之道。纪庭之给朱文圭轻轻把了脉,说道:“这是蛇毒。毒气会顺着血液贯通奇经八脉,若是毒气攻心就真的没救了。” “那怎么办?”萧然问道。纪庭之说:“当务之急,咱们得先冲出去,然后才能找到解救蛇毒的草药。”说完,三人扶起朱文圭就向外走去。 胡思明将密室的大门一堵,说道:“你们谁也别想……!” “滚开!”胡思明那个“走”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然的这一声断喝给噎了回去。 “萧然!”胡思忠在他们身后叫了一声,萧然停住步子问道:“你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们兄弟不会趁人之危。”胡思忠缓缓说:“但我不管你跟谁打了赌,双剑我们是一定要夺的。”“那我等着你!”萧然说完,就继续搀扶着朱文圭向外走去。 当他们来到石屋的外厅时,又吃了一惊,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石屋的门关闭了。 刘崇冲上去用力地拍打着石门,向外喊道:“有人吗?我是刘崇!”可是不管他怎么打,那石门始终岿然不动,也不见有人回应。只有那绝望的拍打声在大厅里飘荡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五章 金蝉脱壳 刘崇奋起神力一掌重重地打在那厚实的石门上,却也只换回一声闷响。他眉头一皱,接二连三的劈掌打下,那门“轰隆隆”地响个不停,但却是岿然不动。 “大哥,别白费力气了。”纪庭之扶朱文圭坐在石阶上,对刘崇说道:“这门是汉白玉做成的,再打也是徒劳。” “那咱们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不成?”刘崇回过头来问道。他的双眼早已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甚是吓人。 纪庭之惨然一笑,说:“或许咱们的命里该有此劫。” 胡思明快步跑了过来,惊诧地望着众人,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萧然冷笑一声,说道:“宁王只有你们三个强将,若都死在了这里,他可怎么取天下?”萧然话刚说完,就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原来是朱文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朱文圭的手已经冰凉彻骨,面色更是形如枯槁,看上去甚是憔悴。萧然望了他一眼,也不自觉地将自己另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朱文圭那只手上。 “你想说什么?”萧然语气虽仍冰冷,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爱怜。朱文圭挣扎着笑笑,说道:“你……你如果能够逃出去,请你……请你与纪先生、刘先生一起……寻找双剑,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萧然急切地问道。 “然后……去武当山,找我师傅复命。”朱文圭说话愈发吃力了,又听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恐怕会命丧于此,来不及了。” 萧然咬了咬嘴唇,说道:“好,我答应你。”纪庭之和刘崇更是心如刀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好小子,临死还不忘使命。”胡思汉叹道:“我交你这个朋友了。”萧然侧过脸来说道:“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 胡思汉呵呵一笑,一指大厅里那些硕大的蜡烛,说道:“你们看这儿。” 众人望了望那些蜡烛,但仍不明白他的意思。胡思忠也急了,斥道:“二弟,你有话就直说,怎么也学起汉人拐弯抹角的那套了。” 胡思汉不紧不慢,问胡思忠道:“大哥,咱们进来的时候大门是关着的,对吧?” 胡思忠点了点头,说:“不错。石门只有外面一个开关。” “那就是了。”胡思汉说:“这儿是兵器库,不起战火,石门是不会轻易开启的。而这里的蜡烛却常年烧着,这不奇怪吗?” 纪庭之双眉一扬,立即接过话头说道:“没错!如果石室是密闭的,那蜡烛早就该熄灭了。” “嗯……”胡思汉笑道:“还是纪兄弟聪明。咱们只需要找到石室与外界的通气口,哪怕只有一个小孔。凭咱们的功夫和兵刃,还怕凿不穿它吗?” “哎呀二哥,你怎不早说呀!”胡思明埋怨道:“害我和大哥白担心一场。” 刘崇快步走过来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快找通气口吧。” 在石室的外面,数千名兵丁将石室围得铁桶一般。明晃晃的刀剑和屋檐上弓箭手的箭头都指向了石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杭州知府是个文弱的书生,他哪见过如此猖狂的“盗贼”?他双目紧紧盯着石室的出口,显得很紧张。 “太子殿下到!”一名护卫高声报道。知府转头一看,见朱高炽快步走了过来,急忙上前参拜。 “免了免了!”朱高炽焦急地将他扶起,问道:“贼人抓住了吗?”知府一指石室,说道:“他们就在里面!” “那我的爱妃呢?”朱高炽追问道:“她是不是也在里面?”杭州知府犹豫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恐怕太子妃被那贼人挟持了。” 朱高炽叹了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都要抓活的。”知府大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道:“太子有所不知,这兵器库是朝廷的禁地。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朱高炽不耐烦地问道。 知府左右看看,凑到朱高炽耳边说道:“归雁剑就在里面。” “啊?”朱高炽先是一惊,紧接着斥责道:“糊涂!你就是这样帮我保管归雁剑的?” 知府吓得冷汗直流,忙跪倒赔罪:“臣该死!不过臣已将石门封死了。他们就算有天大的神通也逃不出来。” “那就这样一直困着吗?”朱高炽问道。 知府颤巍巍地说:“臣……臣已调了精锐将这儿围了,就算他们能逃出来,也会死在乱剑之下。” “谁说要让他们死了?”朱高炽急得来回踱着步,吩咐道:“把你的人马撤了!” “什么?”知府抬头问道:“可一旦让贼人走脱了,那……” “出了事我来承担!”朱高炽抢着说:“里面既有我的妃子,还有我贴身的护卫,你难道想让他们给那小贼陪葬吗?” “臣不敢。”杭州知府只好站起身来,一挥手说:“都退下!”一时间,士兵们如同移动的森林般有序撤退,铠甲相互碰撞发出“哗哗”的声音来。 不一会儿,兵卫就全都撤退了。朱高炽走到石门面前,对杭州知府招呼道:“开门。” 知府又是害怕又是为难,瑟瑟说道:“臣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归雁剑的安全。贼人走脱了事小,剑丢了的话……那臣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朱高炽温言说道:“你放心,倘若真丢了剑,所有罪责我一肩来挑。”杭州知府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准备去开门。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地一闪。朱高炽和杭州知府还没回过神来,那影子已从他们眼前掠过,站到了石门面前。此人身材魁梧,像是个练武之人。 “啊?刺客!刺客!”杭州知府颤抖的大声叫嚷着。但朱高炽却毫不慌张,望着那人的背影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朝廷重地?” 那人没听见似的,望着石门说了一句:“瞧瞧咱的拳头能不能把这门打开!”说罢,抡起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石墙上,只砸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门丝毫未动。 朱高炽提醒道:“这门单靠你的拳头是砸不开的。”那人忽然回过头来,目露凶光。 这时,府上的侍卫们也围了上来。那人扫视了一眼众侍卫,瞧朱高炽一身华服,似乎是个地位尊贵的人。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扣住了朱高炽的脉门。 杭州知府更是害怕,忙叫道:“反啦!反啦!你这泼贼,连当朝太子都敢劫持,你不想要小命了吗?” “大人莫惊慌!”朱高炽丝毫不乱,反而倒劝起知府来了。 “你是朱高炽?”那人粗声大气地问道,面露惊疑之色。 “不错,我正是朱高炽。”朱高炽望着这大汉问道:“阁下还未请教。” “废话少说,快叫你的人把门开了!”那大汉冷冷地说。朱高炽笑了,说道:“即使阁下不来,我也打算开门呢。”说罢,一摆手,示意杭州知府来开门。 杭州知府略一踌躇,也只好瑟瑟缩缩地走过去。他在门上摸了摸,然后不知在那按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跟我进去!”那人说着,就挟着朱高炽一起推门进去了。杭州知府也不敢走远,只好尾随在后。 他们进来一看,都是大吃一惊。只见大厅内狼藉一片,兵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那些蜡烛也倒了几根。而关在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见了。 “啊?”杭州知府惊道:“难道这贼人真会飞天遁地不成?”他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密室跑去,见到只剩一个木匣子在那张着口。他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道:“哎呀哎呀!这下全完了……” 那人抓着朱高炽也赶了上来,粗声大气地问:“怎么了?”杭州知府早已泣不成声,伸手指向了那空空的木匣子。 那人也是眼睛一瞪,问朱高炽道:“归雁剑呢?”朱高炽淡淡地说:“阁下来晚了一步,归雁剑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什么?”那人怒喝道:“是什么人?往哪去了?” 朱高炽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咱们是一起进来的,你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啊。” “哼!”那人一把将朱高炽推开,说道:“你们皇家没一个好东西!”杭州知府急忙将朱高炽挡在身后,却也不敢妄动。外面的兵士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也没人敢动。 那人焦躁地四下望着,似乎是有点无计可施了。朱高炽说道:“这石室中一定有别的出口,只要找到出口,就可以按图索骥,找到那些夺剑的人了。” 那人眼睛一亮,说道:“出口我来找,但你们也别想走!”说罢,便四处察看了起来。 几乎没费多少工夫,他就瞅见大厅中有一个拐角破了一个窟窿。那个窟窿正好可供一人通过。他再望望四周散乱的兵器,心里想道:“想必困在这里的人就是用这些刀剑劈出了这个窟窿。可他们既然得到了归雁剑,为何却还要用这些普通的兵器呢?” 但他也不做他想,双脚一并,钻进了这个窟窿里。 杭州知府见他走脱了,这才大声呼道:“来人呐!给我追啊!”朱高炽高声喊道:“不必了!” 杭州知府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呀殿下?”朱高炽望了那窟窿一眼,说道:“这个窄洞仅能供一人下去,还不能带兵器。刚才那人武功高强,咱们的人这样赤手空拳去追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知府没了主意,越发地焦急了。 朱高炽叹了口气,望着那深洞说道:“太子妃武功高强,会随机应变的。” 知府望着他那深邃的眼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六章 波澜陡生 当这晚的夜风拂过萧然的面庞时,这风也变得冷了。因为她的目光是冷的。她紧紧盯着眼前的朱文圭,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朱文圭胳膊上的毒针已被拔去,青紫一片的伤口没有流血,但却肿得令人难以置信。此时的他双眼紧闭,浑身发着虚汗。他正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时不时会说两句谁也听不清的梦话。 “来了,来了!”纪庭之匆忙的跑过来,手上还抓着一大把药草。他环顾众人,说道:“这药草需要用我们的口齿嚼碎,才能发挥药效。” “我来!”扶着朱文圭的刘崇抢先说道。 纪庭之伸手止住他,说道:“大哥,咱们俩都是不行的。” “哦?这是为什么?”刘崇问道。 “咱们是男子,牙齿的咬合力略大。如果是咱们来嚼,一不小心就会将药草嚼得过于松软,那药性自然也会顺着口腔渗入咱们的体内。”纪庭之说完,似有意似无意地瞅了萧然一眼。 “唉,那该如何是好。”刘崇叹息道。 萧然蹲下身子来,捏了一片药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轻轻地嚼着。胡氏兄弟就站在旁边,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萧姑娘,你可以嚼快些,这草会有些麻。”纪庭之温言提醒道。 萧然不为所动,仍是慢慢嚼着。不一会儿,她将已经嚼碎的草药轻吐在掌中,然后慢慢地敷在朱文圭的伤臂上。 她一边敷一边说道:“我七岁那年左脚脚腕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妈妈就是这样细细嚼着药草来给我敷的。”纪庭之和刘崇互相瞅瞅,没有说话。 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因为只有细嚼,才能更好地让唾液与药汁结合,疗效自然也会更好。”说完,她又将一片药草纳入口中,慢慢嚼着。 “萧姑娘,你这份大恩……”纪庭之说道:“我会替他记下的。” 萧然像刚才一样,将嚼碎了的药草轻轻吐到手上,帮朱文圭敷在伤口上,说道:“他……他救过我……两次,我……我也是举手之劳。”因为麻木,她的话语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萧姑娘。”胡思忠说道:“你是我们蒙古人的骄傲,长生天会庇佑你的。”说罢,胡氏三兄弟同时右手拂在左肩,向她施了蒙古的大礼。 萧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将第三片药草含进口中,细细嚼着。 当她第三次为朱文圭敷药时,朱文圭似乎感受到了疼痛,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呻吟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下无碍了。”纪庭之笑了起来,对身旁的萧然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们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萧然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注视了朱文圭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萧姑娘!”胡思忠高声叫了一声,说道:“自今日以后,我们兄弟绝不与你为难。双剑,我们也不与你争了。至于宁王……只要咱们都是为了反明,那他会明白的。” 萧然停住了步子,侧过脸来点了点头。 “萧姑娘,请你回去转告太子,我一会儿就回去见他。”刘崇说道:“今晚发生的事,我当面与他说吧。” 萧然只是略顿了一顿,便又迈开步子走了。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背影被这黑夜吞没。 胡思忠摇头叹息道:“萧姑娘和杨兄弟本是各为其主。但她知恩图报,是我们蒙古人的好儿郎。”说罢,他向纪庭之、刘崇抱拳行礼道:“我们又没能完成宁王交代的差事……唉,只有回去负荆请罪了,告辞。” 纪庭之一边替朱文圭把脉,一边对他说:“你们兄弟不是坏人,但为何总是要为虎作伥呢?” “你说什么?”胡思明脾气火爆,怒气冲冲地就要冲过去打架,幸好是被胡思汉拦住了。 “唉,这道理我们兄弟哪能不知。”胡思忠叹息地说:“只是我们朵颜军从来都是以服从为天条,如果背叛他,便是不忠;宁王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弃他而去,便是不义。” 纪庭之投去了赞赏的目光,说道:“愿长生天也护佑你们。”三人依依抱拳行礼,说了声“告辞”,便离去了。 沿街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街道上是一片萧索。在这样的夜里,一身红衣的萧然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喂,那个小娃娃!”萧然听到了一个甚为粗犷的男性声音,忙寻声望去。 见在一家铁匠铺的屋顶上站着一个壮汉。他身材魁梧,满脸胡须,一身短衣打扮,看起来像是个拉纤的纤夫。 “我问你,你是从那边来的吗?”那人伸手指向萧然走来的方向问道。 萧然瞅了他一眼,便又自顾自的向前走去。那人双手叉腰,喝道:“喂,我问你话呢!”萧然没有驻足,继续向前走着。 那人双腿一蹬,一个空翻便落在了萧然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娃娃怎么如此无礼!”那人说道:“要是在二十年前有人敢这样对我诸葛弘,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说着便举起了自己那粗壮的拳头。 萧然的口齿依然麻木异常,此时的她是无法说话的。但诸葛弘的粗声大气也引得她十分反感。尤其是他那一身难闻的汗臭味,更让萧然恶感陡生。 “怎么?你是哑巴吗?”诸葛弘忽然把脸凑近了。萧然警惕地步子一退,右手立即抄出自己的红色马鞭来,“嗖”一声响,那鞭犹如暴风劲吹,扫向诸葛弘的面门。 诸葛弘吓了一跳,也是一纵跃了开去。 “好呀!”诸葛弘将袖子一撸,说道:“我的脾气已经够怪了,没想到你这娃娃比我还怪!既然你无礼,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诸葛弘双脚一点,身子瞬间跃起两杖多高,展开鹤形拳的身法,俯冲下来。 萧然一鞭未中,第二鞭此刻也打了过来。但她的鞭法终究稍慢了半拍。眨眼间,诸葛弘就到了眼前。他变掌为抓,抓向萧然的琵琶骨。这一招甚为犀利,若给他抓中了琵琶骨,但就等于是将性命交与了对方。 但看萧然,步子一换一撤,诸葛弘一抓抓空。萧然轻蔑地一笑,反身一鞭打来。这一鞭力道不强,但韧性却十足。软鞭在诸葛弘的手腕上一绕,便将他双手捆住了。 “丫头,功夫不错呀!”诸葛弘赞了一声,双臂较劲,双手一抓,便将鞭子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他也是轻蔑地一笑,将鞭子朝自己怀里拉来。 萧然虽也将鞭头绕在手腕上,但力气毕竟太小。诸葛弘一拉,她整个身子便缓缓滑了过去。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卷进一个大漩涡一样,无论怎样挣扎都抽不身来。 “丫头,你服是不服?”诸葛弘颇为得意地说道。 萧然忽然将鞭头一甩,一股大力顺着鞭子打在诸葛弘的手上。即使他是个了不起的硬汉,也不由得发起疼来。几乎与此同时,萧然抛鞭跃起,身形一展,就跃到了诸葛弘的身后。那鞭头也在萧然的一抛之下狠狠地砸在了诸葛弘的脸上。而她也“啪啪”两脚踢在了诸葛弘的后背。诸葛弘收势不住,身子向前扑了过去,而那红色的马鞭也给扔向了半空。 萧然再一次跃起,一把将马鞭握住,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鞭扫下,这一鞭狠狠地缠在了诸葛弘的左腿腿腕处。诸葛弘本就重心不稳,被这一缠一拉,哪还有不跌倒的道理? “哎呦,你这丫头好狠!”诸葛弘摔在地上,却还是被萧然往前拽去。诸葛弘双掌在地上一拍,便又腾身飞起,立即展开虎形拳向萧然打来。 这一拳来得猛极。萧然只觉劲风扑面,自然不敢硬接。她腰身一折,便避开了这一击。诸葛弘左腿奋力一甩,那鞭子也给甩脱了。那股甩开鞭子的力气险些将萧然也给掷了出去。 两人都识得对方的厉害,各自退开了几步。正在这时,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来。两人侧目一望,见是朱高炽带着大队人马正在向这边赶来。 萧然与诸葛弘在苦斗的时候,刘崇也正在替朱文圭运气疗伤。他的真气注入了朱文圭的身体,便更能助草药的药性发挥作用。 此刻,朱文圭虽然还没有醒转,但头顶上一股股热气也升腾了起来。纪庭之则守在一旁,防止有人打扰。 不过,世事总是喜欢捉弄人。纪庭之怕有人来打扰,还偏偏真的有人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他们的方向靠了过来。 “哦?李名湛?”纪庭之小声嘀咕了一句。“纪先生?刘先生?”来人也诧异地说了句。 这个手扶佩刀的来人正是李名湛。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李名湛奇怪地问纪庭之,又望望他身后的朱文圭,问道:“他又是谁?” 纪庭之叹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怎么会来杭州呢?” 李名湛笑了笑,说道:“我是奉皇上之命,来保护公主的。”说到这儿,他四下望望,问道:“咦?公主呢?” “看来陛下他还是信不过我。”纪庭之苦笑着说道。 李名湛急忙施了一礼,道:“先生不要误会,皇上只是……只是爱女心切。” 纪庭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明白。公主现在客栈休息。”然后他回身对刘崇说道:“大哥,你还是尽快回太子那吧。” 刘崇将功力一收,缓缓运气,说道:“这位小兄弟已经无碍,你们也扶他回去吧。” 李名湛满腹狐疑,但也只好与纪庭之一起将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搀扶着离开。 “这么久不见,不知公主可有什么变化吗?”李名湛笑着问纪庭之。纪庭之也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公主很好,只是受了风寒,正卧床休息呢。嗯……她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说着,李名湛就轻轻推开了房门。纪庭之和李名湛往里一瞧,不觉惊得脊背发凉。朱静姝不见了? 李名湛更是紧张,松开朱文圭,冲进房里四处找着。被子被他翻起来,柜子也给甩开。但都不见朱静姝的影子。 “纪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李名湛回身质问道。纪庭之也呆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纪庭之自言自语地说着。 而此时,朱文圭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意志。他也喃喃在地嘀咕:“萧姑娘……萧姑娘……” 三人同在房内,但都各怀心事一般,沉默了很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七章 夜起风雨 纪庭之轻轻将朱文圭扶到床边躺下,为他盖上被子。李名湛在一旁冷冷地望着,说道:“纪先生,如果公主出了岔子,我定要拿你是问!” 这话声色俱厉,毫不留情。纪庭之缓缓转过身来,说道:“你放心,公主还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能肯定?”李名湛上前一步质问道。 纪庭之绕过他,拿起桌边的一张小纸条,读道:“为水师弟,愚兄为山冒昧来访。明日黄昏,城外土地庙相见。只因房中女客阻我归路,不得不挟之而走,望弟勿怪。” 那张字条本来写的是“文圭师弟”,是纪庭之刻意念成“为水”的。他读完,抬眼瞄了李名湛一眼,说道:“这是江湖上留刀寄书的规矩。” 李名湛不明所以地追问道:“那又如何?” “这伙人不是来抓公主的,而是来找他的。”纪庭之说着,眼光瞥向躺在床上的朱文圭,接着说:“想是人家寻不着人便想走了,但公主她处处拦阻,人家为避免麻烦,不得已才将公主一并带走的。” “哼!”李名湛一拍桌子,拍得茶水四溅,怒道:“这些江湖草寇太不懂规矩,他日我禀明皇上,定把这些游侠怪客给剿了!” 纪庭之没有接话,又回到朱文圭的床头,一边给他把脉一边说道:“许是他们同门师兄弟闹了误会,明天就让他去接公主回来吧。” “不行!”李名湛说道:“公主乃千金之躯,这小子来历不明……哼,我必须同去。” 纪庭之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说道:“名湛,江湖上同门相聚,最忌外人干涉。你这一去,恐怕弄巧成拙。” “什么江湖规矩,我只认得《大明律》!”李名湛毫不退让,说道:“他们劫持公主,本已犯了死罪。公主平安归来,那就万事皆休;倘若出了半点差池,我必抄他满门!” 纪庭之望着怒气冲冲的李名湛,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高炽的人马将萧然与诸葛弘围在中间。他们手举火把,团团烈火将这暗夜映得如同白昼。 “爱妃,你没受伤吧?”骑在马上的朱高炽高声叫道。萧然回头望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诸葛弘却忍不住笑了,对朱高炽说道:“喂,你贵为太子,怎么娶了个哑巴婆姨?哈哈哈,好笑好笑……” 萧然顿时涨红了脸,手腕一提,便是一记秋风扫叶的劲猛鞭法。诸葛弘轻轻一跃,便躲开了这记辣招。 “嘿,想拼命吗?”诸葛弘立即展开蛇形拳的步法,与萧然又斗了起来。 萧然鞭风呼呼,诸葛弘身法也甚为灵敏。两人斗得尘土飞扬,黄沙漫天。顷刻间,尘土就将两人包裹了起来,看不清是怎么个招数了。 “爱妃?爱妃?”朱高炽纵目去望,只能望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在那团尘雾里闪转腾挪,时纵时跃,其他的什么也瞧不见。 “殿下,不如让卫士们一拥而上,将两人都擒了吧?”朱高炽身旁一位将官低声问道。 朱高炽摇了摇头,说道:“那样一来,难免会有死伤……不可不可。” 不一会儿,萧然的身形便跃的老高,跳出了那层层的尘雾。紧接着,诸葛弘跟着跃起,两人在空中斗了起来。 只见萧然一个后空翻,鞭子也跟着一卷,身姿甚为潇洒飘逸。诸葛弘立起双掌正要迎上,眼前忽然红光一闪,重重鞭影向自己袭来。诸葛弘猛吃一惊,急忙收掌护卫。那鞭子打在他的手上、肩上、腿上,但鞭子也在打中的一瞬间给弹开了。 萧然所使的正是她的成名绝技“燕然十八鞭”。这套鞭法端的是迅捷无比,一鞭既出,鞭鞭即出。在洛阳城外,她就是使出了这套鞭法,才将胡思明打败的。 可诸葛弘的内功修为却比胡思明要高深得多了。诸葛弘提起真气将周身护住,那鞭子打在身上如同雨点落在皮肤上一样,毫无痛感。 萧然也惊得瞪大了眼睛,只好奋起全身力气,一鞭抽来。这一鞭似挟着雷电之声,有开山劈石之能。诸葛弘暗骂一声:“好狠的婆娘!”他也双掌一出,掌风一荡,那鞭威便大大减弱了。 诸葛弘发一声喊,在空中一个盘旋,展开鹰爪功的绝学,一爪便向萧然的太阳穴抓来。 “放箭!”朱高炽匆忙吩咐了一声。几百个弓箭手纷纷扬起弓弦,“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箭箭都向诸葛弘射去。诸葛弘急忙身形一转,脚踢手挡,那些箭矢无一例外,全被打落在地。但也就是这一缓,萧然已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诸葛弘双脚在飞箭上一踏,借力一翻,便翻上了屋顶。 “快呀,接着放箭!”那将官如临大敌,拼命地呼喝着。 谁知朱高炽竟一摆手,吩咐道:“停下!”弓箭手们一片愕然,纷纷放下弓箭。 “阁下也是为归雁剑而来的吗?”朱高炽高声问道。诸葛弘却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天下英雄谁不想夺得归雁、惊鸿双剑。但我却不是为自己。” “那阁下是为谁?”朱高炽又问道。 “你是不会明白的。”诸葛弘说道:“还是回去管教管教你的婆姨,叫她别那么跋扈。”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朱高炽见他走了,目光一转,又落到了萧然身上。 “爱妃,他没伤着你吧?”朱高炽温言问道。 萧然翻身上马,轻轻摇了摇头。朱高炽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就只淡淡地说了句:“回去吧。” 回到府上,朱高炽谁也不理,只携着萧然的手一并进了自己的卧房。就连杭州知府的问安都没来得及。 朱高炽轻轻放开了萧然的手。他独自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萧然在他身后,看到了一个无比忧愁的背影。 “萧姑娘,我知你不爱我。”朱高炽淡淡地说:“但你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外人面前,咱们也得装得像是夫妻。” 萧然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唉,边境的战事如果可以避免,那我就放你回蒙古。”朱高炽转过身来说道:“可在这之前,你要记得,你是我朱高炽的妻子,是大明的太子妃。” 对视了片刻,萧然移开椅子,坐在桌边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朱高炽觉得奇怪,问道:“你在写什么?” 萧然不理,只是在写着。 “啊?你不会……不会真的是不能言语了吧?”朱高炽惊问道。萧然的笔锋停了片刻,便又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将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朱高炽。 上面写着: 我嚼了致口麻的药草以给人解毒,想来明日就可言语了。我只问你,归雁剑不在府上的事,你知不知道? 萧然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有的字硕大无比,而有的却小如蝇蚁。朱高炽看过之后,又是喜又是急。 “归雁剑不在府上?”他惊道:“是龙少爷派人送来的。虽然我没打开,但那木匣子却重得很,不像有假呀。” 萧然一把扯回宣纸,又写了起来。朱高炽望着她那生疏的握笔姿势,忽然有点忍俊不禁。 这次她写的是: 不仅剑不在,而且木匣子里暗藏了毒针。我险些丧命于那针下,幸得姓杨的小子舍身挡针,我才没有受伤。 朱高炽更是惊疑万分,他眉头紧皱,缓缓坐到了床头,说道:“如此说来,龙少爷是想害我?他预料我一定会打开匣子,却没想到会误伤了别人。你嚼药草就是为了救那个姓杨的吗?” 萧然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过身去不再写了。 朱高炽望着她的侧脸,忽然问道:“你喜欢他,对吗?” 萧然微微扬了一下头,但马上又快速地摇着头。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忧愁点缀了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显得仪态万千、美艳绝伦了。 朱高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虽是皇亲贵胄,却还不如一介草民更能博得美人芳心。” 萧然无奈地摇摇头,提笔又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归雁剑。”她把笔重重地一摔,将纸递给了朱高炽。 朱高炽也微微点头,说道:“不错,多谢萧姑娘提醒,我差点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杭州的。” 萧然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又将纸拿了回去,写道:“他日你做个圣明的天子,青史留名,万人颂扬,总好过儿女情长,甜言蜜语。”她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地笔放到了笔架上,缓缓起身,走开了。 朱高炽望着她写下的字。字虽然潦草,但不知怎的,一股暖流在他的心里渐渐汇聚了起来。他真想紧紧握住萧然的手,说一声:“你真是我的知己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同室操戈 杭州城外确实有一座土地庙。庙宇甚大,分为里间和外间。有些过路的旅客都会来此祭拜一番,还有些叫花子常常来此遮风避雨。 但是这一天,没有什么人来祭拜,也没有叫花子住着。杨为山正带着自己的师弟、徒弟们在此烤火。 就在这时,又有两名年轻的道士架着一个女子跑了进来。这女子正是沉沉睡着的朱静姝。 道士们都吃了一惊,杨为山站起来问道:“她是谁?” 这两名年轻的道士将她轻轻放下。其中一人说道:“弟子不知。我们并未在房中找到小师叔,却遇到了她。” “是啊。这姑娘甚不通情理,还说要捉我们去见官。”另一人接着说:“我们无奈,只好点了她昏睡穴,也一并带来了。不过,弟子以师傅的口吻给小师叔留了书信,想他回来定会看到。” “唉,真是糊涂!”杨为山斥道:“我们是名门正派,怎能做出这等事来。若传扬出去,我武当的名誉岂不都给你们败坏了!” 那两个小道士互相瞅瞅,怯生生地退下了。 杨为山叹息着走到朱静姝身旁,手指在她背脊的大椎穴上一点,就听“哎呦”一声,她醒过来了。 “姑娘,你还好吗?”杨为山关切地问。 朱静姝眨了两下朦朦胧胧地眼睛,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中年大汉的轮廓。她“啊”地大叫一声,瑟缩到一旁问道:“你们是谁?” 杨为山急忙拱手施礼,说道:“姑娘莫怕,我们是武当弟子。我叫杨为山,这些都是我的门人和弟子。” 朱静姝游目一扫,见都是一些或老或小的道士。他们都正盯着自己看,看得她脸皮发烫。 “你们抓我来这干什么?”朱静姝又问道。 杨为山尴尬地一笑,说道:“都怪我的徒弟不懂事,他们做事太鲁莽了。但请你放心,我们绝无恶意。” “那……”朱静姝试探问道:“你们可以放我走吗?” “姑娘你既然来了,就暂且等等吧。”杨为山说道:“等我的师弟来。我们处理完本门的事务,自然会放你走的。”杨为山说完,顺手拿起一只烤熟的山鸡递给朱静姝,说道:“你也饿了吧?这个给你。” 朱静姝见杨为山一脸慈眉善目地表情,便大着胆子接过了山鸡,轻轻撕下鸡肉,吃了起来。 李名湛焦急地在房间中徘徊着。他一会儿瞅瞅仍在昏睡的朱文圭,一会儿瞅瞅坐在窗边喝着茶的纪庭之,终于忍不住冲口问道:“纪先生,咱们还要等多久?” 纪庭之望望窗外的晨光,说道:“纸条上不是写着吗,等到今天傍晚吧。” “可……他要是始终醒不来呢?”李名湛接着问。 纪庭之微笑着瞅他一眼,说道:“他的蛇毒已清,只是体力还未恢复,最迟中午就会醒来的。” 李名湛也无奈地坐在旁边,说道:“这件事事关朝廷的脸面,我不放心他一人去。” 纪庭之怫然不悦。他将茶杯猛地一顿,说道:“静姝虽是公主,但她既然落在了江湖帮会的手上,就要依江湖帮会的规矩来。朝廷的人……最好不要插手。” 纪庭之不怒自威,就连李名湛也有些怯了。但他仍然有些不服气,正要说话,忽听朱文圭叫了一声“萧姑娘,快跑!”接着便一骨碌坐起身来。 两人的目光都给朱文圭牵引去了。纪庭之急忙迎上去扶住他,问道:“你还好吗?”朱文圭目光游离,头脑也是一片混沌。他努力地摇了摇头,才感觉魂魄归体,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哦,纪先生。”朱文圭忙问道:“萧姑娘她怎么样了?”纪庭之轻抚他的后背,笑道:“萧姑娘没事,她回太子那儿去了。” “哦。”朱文圭眼睑低垂,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你叫杨为水是吗?”李名湛上前一步问道。 朱文圭抬眼一瞧,但见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身着官服,手扶佩刀,一眼瞧去就知是个武官。 “我……不错,我叫杨为水。”朱文圭又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好说,我叫李名湛,拜游记将军之职。”李名湛拱手抱拳说道:“今儿个还得烦请杨兄去一趟城外的土地庙。” “这是为何?”朱文圭问道。 李名湛将那揉成团的字条抛给了朱文圭,说了声:“自己看吧。”然后转身走开了。 朱文圭看过之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自言自语道:“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哼,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李名湛转过身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烦你去和你的同门师兄弟说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朝廷管不着,但如果犯了大不敬之罪,就可万万不值了。” 朱文圭死死将字条捏在手里,说道:“李兄请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静姝姑娘讨回来!” 傍晚时分,朱文圭已能遥遥望见那座土地庙。他望了一下夕阳,又望了望自己的影子,便快步向那边走去了。 当朱文圭踏入庙门的那一刻,四周望望,却不见一个人影。正当他纳罕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从背后飘来:“小师弟,好久不见。” 朱静姝透过内房的纱窗一望,不禁柳眉倒竖。“怎么是他?”她心里暗想着。她知道自己的师傅纪庭之是武当弟子,自然也以为杨为山是来找纪庭之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个自己不甚喜欢的人。 朱文圭急忙回头,大师兄杨为山就站在那里。 “大师兄?你怎么出来寻我了?”朱文圭高兴得就想冲上去拥抱他。但杨为山忽然将手一立,让他停下。 “同门之谊稍后再叙,我来找你只是为了一件事。”杨为山目光微寒,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朱文圭心头一紧,忙问道:“什么事?” “你是皇族中人,是吗?”杨为山双目逼视着他,急急地问道。 听到这话,朱静姝更是吃惊,急忙将侧耳听着。 朱文圭忽然低下了头,踌躇了起来。 “是不是?”杨为山的追问愈发严厉了。 那料朱文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大师兄,请你原谅。我……我一直瞒着你,可我……我也有难言之隐。” “你瞒我什么?”杨为山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朱文圭默默低着头,颓然道:“原来师兄你都知道了。那你是要替师傅做主,将我逐出武当门墙吗?” 杨为山面色铁青,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他皱眉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始终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好,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就要替武当……情理门户。” 最后那四个字说得甚为费力,而落到朱文圭的耳朵里,更是五雷轰道:“师兄,并非弟弟要瞒你,只是……只是……” “多说无益,受死吧!”杨为山一记劈掌便向朱文圭脑门打来。朱静姝瞪大了眼睛,险些叫出声来。 朱文圭见状大惊,急忙就地一滚,便躲了开去。 “你竟然敢躲?”杨为山双手一拍,十多名武当弟子纷纷从隐蔽的地方跃了出来。他们都目露凶光,手持利剑。而剑刃指着的朱文圭。 “大师兄……”朱文圭又惊又急,忙说道:“我是该死,可双剑我还未寻到。待我找到双剑之后,一定会武当领死!”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了。”杨为山高声叫道:“我们一起将这叛徒杀了!” “得令!”众道士一拥而上,剑光芒芒,似灿烂的星河,似闪闪的龙鳞。 朱文圭心中一急,也是宝剑一亮,只听“唰唰唰”几缕剑声,这簇拥的攻势就给化解了。 “幸好纪先生将宝剑借我,否则今天真就要葬身于此了。”朱文圭暗想道。 杨为山剑眉一竖,喝道:“跟我上!”说罢,他也是宝剑一亮,一剑直刺朱文圭的心窝。朱文圭撤了半步,就将这招化解了。杨为山立刻变招,反身一剑又刺朱文圭的下盘。 朱文圭身子一跃,跃向了半空。哪知师兄弟们的剑刃也瞬间攻到。朱文圭心中大急,宝剑在空中一划,划出了半个圆弧。“长河落日”、“萧萧落木”、“惊涛骇浪”几记高妙的剑法使出,刷刷点点,飘逸非常。那同时攻到的十几把剑顷刻间就给荡了开去。 “好啊,你果然偷到了《七星剑谱》,还有何话说!”杨为山双目几乎就要喷出火来,挺剑又上。 此刻,其他师兄弟们都给荡开了数步。只有杨为山一马当先,当胸刺来。朱文圭心中着急,但招式却丝毫不慢。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传来,看得朱静姝心惊肉跳,目不暇接。 杨为山的招数狠辣非常,处处是致人死命的杀招。而朱文圭则是以防卫为主,自然处了下风。 杨为山忽然剑光一卷,当头刺来。这一剑是攻敌必救的精要招数。但朱文圭一个翻身绕步,回身就是一剑。这是以攻对攻,以强碰强。两剑相交,同时都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两把剑也几乎同时脱手飞出,飞向了庙外。 而也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空中闪来,两把剑都给他接去了。那人跃入庙来,落到了两人中间。 “啊?是名湛哥哥?”朱静姝惊喜交集,冲出了里屋,跑到李名湛的身旁,叫了声:“名湛哥哥,是你吗?” 李名湛见朱静姝面容憔悴,眼角带泪,更起了爱怜之心,忙握着她的手,说道:“不错,是我。我来救你了。” 杨为山诧异地盯着李名湛,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李名湛瞧也没瞧他,冷冷地说道:“我是当今圣上的护卫!” 此话一出,杨为山更是愤怒。他指着朱文圭说道:“好啊,你果然与朝廷勾结!” 朱文圭呆在当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五十九章 危险袭来 杨为山的双眼爆发出了熊熊的怒火,仅存的一点对朱文圭的同门之情也荡然无存了。 “大师兄……咱们数十年的感情还抵不过这一时的疏离吗?”朱文圭急切地问道。 杨为山将手一摆,说道:“咱们再也不是同门,我今天非要你血溅三步不可!”说罢挺剑直刺。朱文圭还未有反应,李名湛却抢先一步用刀鞘一架,将杨为山这一剑的力道卸了。 “这位道爷,朝廷的法令在此,你敢公然行凶吗?”李名湛笑问道。一旁的朱静姝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地瞧着。 杨为山“哼”了一声,宝剑一收,说道:“这是我们武当的事,与朝廷无关!” 朱文圭也绕到李名湛身前,面对着杨为山,说道:“不错,武当的事与旁人都无关。”他又侧过脸来说道:“你们回去告诉纪先生,不必等我了。” “好,这还像条汉子!”杨为山立起一掌,说道:“念在咱们同门一场,我不忍你血流而死,接掌吧!”朱文圭也将眼睛一闭,不再言语了。 朱静姝不忍再看,急忙将头扭向一边。杨为山这一掌掌风霹雳,直击朱文圭的天灵盖。只听“啪”地一声响,杨为山和李名湛都各退了七八步。 “啊?名湛哥哥,你怎么样?”朱静姝也有点猝不及防,急忙上前问道。 “道爷好功夫!”李名湛恨恨地赞了一声。 “我们门派的争执当由自己人解决。你却反复插手,到底懂不懂规矩?”杨为山骈指指向李名湛,质问道。 朱文圭双眼一睁,见到眼前这一幕更是吃惊。他也回头对李名湛说道:“李兄,你又何必救我呢?” 李名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道爷刚才说了,不再与杨兄论同门之谊。既然道爷将杨兄逐出了武当门墙,又何来什么规矩?” “你……”杨为山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 李名湛走过来对朱文圭说道:“武当不容你,何不像我一样报效朝廷呢?” 杨为山听李名湛的话,觉得他们似乎不是相熟的,正想开口询问。却听见一阵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杨为山,见到你的师弟,心软了吗?”一个身影如风飘来,转眼间就到了几人近前。众道士也急忙将剑指向了他。 “云隐子?”杨为山诧异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替你报杀师之仇啊!”云隐子笑着说道。 “哼,就算要报仇,也是我们武当门人来报,与你何干?”杨为山怒道。 “什么杀师之仇?你把话说清楚!”朱文圭急切地问道。 云隐子忽然将脸色一沉,说道:“小贼,你杀了玉阳真人,夺了《七星剑谱》,还想不认吗?”话音刚落,拂尘就向朱文圭的胸口扫来。朱文圭大惊,急忙一退,但那股劲风吹到脸上仍然是微感疼痛。 “混账!”杨为山宝剑一出,剑光卷着风雷之声直刺云隐子的后背。云隐子只觉耳后劲风袭到,反手就是一掌拍去。杨为山的剑尖正好刺到他的掌心,但他掌心一陷,那剑就像跌进了棉花堆里,一点劲也使不上了。 “嘿嘿,无礼的后辈!”云隐子奸笑一声,忽然手掌一挺,一股强大的力道便将杨为山打得倒退十数步。众武当弟子见大师兄(大师伯)吃亏,也纷纷挺剑而上。 云隐子哈哈大笑,左手拂尘,右手绵掌,两招并出,顿时一阵阴风荡开,众弟子只冷得牙关大战,兵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不识好歹的道士,以后再教训你们!”云隐子刚转过身来,眼前就闪过一道白光。他忙退一步,挥袖一格,朱文圭的剑在他袍袖上划过,划出了一道破口。 “臭小子,你找死!”云隐子怒发一掌,这一掌打出一团黑风将朱文圭的剑尖团团围住。朱文圭只觉一股迫人的寒意顺着剑身传到了自己的手上、胳膊上、身体上。他心头一紧,吃了一惊,剑尖忽地向上一挑,大喝一声:“看剑!” 他身子上跃,继而挺剑下刺。一剑刺出,无数的剑影闪现开来。“好剑法!”云隐子赞了一声,脚下一个绕步,拂尘一卷,劈空扫来。 拂尘只是在剑身上轻轻一扫,朱文圭的宝剑就脱手飞了出去。但他也不慌乱,身形一展,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又将剑接住了。 “名湛哥哥,帮帮他!”朱静姝望着李名湛焦急地说道。李名湛瞧了半晌,心知这个云隐子武功高强,但既然朱静姝相求,也只好硬着头皮拼一拼了。 “好!”李名湛将宝刀一亮,破空的刀影就向云隐子劈了过去。云隐子大喝一声,反手也是一记拂尘,拂尘扫到刀刃上,只听“当”的一声响,宝刀也给磕到了一边。 朱文圭与杨为山互视一眼,几乎同时展开武当剑法,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向云隐子攻了过来。云隐子笑声大作,拂尘高举,双腿也扫着劲风,与那两人战得激烈非常。 朱静姝也着起急来,将佩剑一亮,便朝云隐子的肩头刺去。她的剑法得自纪庭之的真传,虽然功力尚浅,但招式也是迅捷非常了。她这一剑正是武当剑法中以柔克刚的精要杀招,剑身左右疾摆,破空刺来。 “公主小心!”李名湛大吃一惊,立刻将刀掷去,那刀打着盘旋就向云隐子的双脚砍去。 再看云隐子,那拂尘忽地分出无数个岔来,朱文圭一剑刺下,刺到了拂尘的正中,而那些分叉忽地一收,竟把他的剑裹在了里面。 “起!”云隐子发一声喊,拂尘脱手飞出,朱文圭连着剑也给掷了出去。杨为山一剑横扫扫空,忽见剑尖向自己这边弯着刺来。杨为山眼睛直瞪,另一只手上去一挡,但那股力道大得出奇,一只臂膀无从挡住。弹指间,剑尖就刺进了杨为山的胸口,鲜血滴滴渗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云隐子双腿较力一跃,跃了两三仗高,李名湛的刀贴着他的脚底飞过。而朱静姝的剑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肩头。但见他肩头一沉一抬,朱静姝的手腕就感到一阵酸麻。 “当啷”一声,佩剑坠地。而云隐子一把将朱静姝提了起来,就要一掌打在她的背心。 “静姝姑娘!”“公主!”“姑娘小心!”朱文圭、李名湛和杨为山同时发出一声惊叫。同时,朱文圭和杨为山的剑在空中一闪,闪电似的刺向云隐子。 这一切都是在刹那间发生的,若有看客在此,就是一眨眼都来不及看全,更不用说云隐子该如何化解这一夺命险招了。 只见云隐子急忙将朱静姝一抛,双掌齐出,那两把闪电般的宝剑竟在离他掌心三寸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当啷”、“当啷”两声跌落在地。 而李名湛的刀此刻又打着盘旋飞了回来,重新被他接过。朱静姝在空中一个侧翻身,也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哈哈哈……”云隐子身子轻盈非常,脚尖在内壁上轻轻一点,就飞也似的纵出老远。他落在门口处的大梁上,居高临下,发出一阵怪笑。 “我本是来杀那小子的。”他一指朱文圭,笑道:“既然你们都来找死,今儿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杭州知府的宅子经过一夜的喧闹,此刻又重归平静了。会客厅里的朱高炽和萧然,都是愁眉不展,心绪烦乱。 “不知高煦此刻来找我所为何事?”朱高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萧然。 “总之是善者不来。”萧然凝视着屋外,喃喃说道。 不一会儿,就听门子高声报道:“汉王驾到!”杭州知府忙小步行至门口,躬身等着。 “微臣不知汉王驾到,有失迎迓,万请恕罪。”杭州知府跪在自家会客厅的门口,对朱高煦毕恭毕敬地说着。 朱高煦摇着折扇快步走了进来,瞅也没瞅他一眼。朱高炽和萧然见他来此,也起身相迎。 “皇兄多礼了。”朱高煦笑着微鞠一躬,又笑着对萧然抱拳行礼道:“原来皇嫂也在此,失敬失敬。” “弟弟不必客气。”朱高炽说着,三人缓缓落座。 “皇兄,我带了壶好酒给你尝尝。”朱高煦说着就掏出了一个酒壶,斟满了一个酒杯,笑道:“皇兄请尝!”话声未落,那酒杯就“唰”地向朱高炽掷来。 这追风逐电的一掷令朱高炽猝不及防,但见萧然上前一步,手掌贴着杯壁边缘一绕,便将那股大力化解于无形了。 “太子不胜酒力,还是汉王自斟自饮吧。”萧然说完,将酒水又向朱高煦的方向泼去。顿时,辣风扑面而来。 朱高煦瞧在眼里,只觉得那滴滴酒水似万箭齐发的箭簇般锐利。他忙将身子闪开,宽大的衣袖疾震。酒水打在衣袖上,竟给反弹了回去。萧然一把将朱高炽推开,右手在那酒水中一掠一抄,那霸道的回震弹力就给卸了。其余的酒滴洒落一地,萧然的衣襟却未沾半点。萧然玉手一扬,酒水顺着手指滴到了嘴里。 “汉王送的酒果然香醇,只是洒了一地,可惜可惜。”萧然笑着说。 朱高煦心里一惊,但面上依然挂着微笑。他将折扇一合,说道:“我只知皇嫂来自大漠,却不曾想也是位巾帼英雄。” 萧然冷冷一笑,又重新坐下说道:“英雄不敢当,只是我们蒙古女子不及你们汉人的姑娘娇气罢了。” “弟弟此来究竟为何?”朱高炽皱眉问道。 朱高煦仰天大笑三声,说道:“皇兄快言快语。那兄弟我就直说了,请皇兄交出归雁剑来!” 此言一出,朱高炽和萧然不禁对视了一眼,惊疑地望着眼前的朱高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剑掠侠影》正文 第六十章 钝剑破敌 朱高煦的目光是那样清冷而锋芒毕露。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朱高炽,笑着说:“皇兄休要瞒我,你来杭州难道不是为了双剑?” 朱高炽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吾弟聪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错,我来杭州的确是为了双剑。但……归雁剑却不在我的手上。” 朱高煦笑容一敛,说道:“龙头老爷是一言九鼎之人,他既答应给你岂会反悔?” “你若不信,可以随我来看看。”萧然说着就大踏步向外走去。那两兄弟互相瞅瞅,也起身跟去了。 萧然手握马鞭,来到石屋门口,扬鞭一指,说道:“诺,归雁剑就在里面。”朱高煦狐疑地望着她,说道:“皇嫂你可别卖关子。” 萧然轻蔑地一笑,说道:“有胆子就跟进来。”她快步走到石屋面前,只在石门上轻轻一拍,那门豁然打开。萧然头也不回就推门进去了,朱高煦“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也只好跟了进去。 萧然脚步甚快,只几步就来到了石屋内的密室中。她指着那半开着的木匣子说道:“你自己看。” 朱高煦盯着那木匣子,一步步走近了。一直走到跟前,他都是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他回身问道。萧然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一定是你们把剑藏起来了!”朱高煦高声怒道。在这小小的密室中,回响久久不绝。 “汉王,你讲话可要小心点!”萧然也生起气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藏剑了?” “是啊高煦。”朱高炽也快步赶了过来,说道:“我们都被龙头老爷骗了,他没有将剑给我。” 朱高煦眼珠滴溜溜一转,忽而又露出了微笑。他微施了一礼,说道:“皇兄皇嫂所言极是,是弟弟我莽撞了。”说完,他就弓着身子朝门口走去。 可就在他与朱高炽一错肩的功夫,折扇“唰”地一合,扇头直向朱高炽肩头打来。朱高炽猝不及防,一扇被他打中,只觉一阵刺骨的疼痛传遍周身。 “啊!”朱高炽大叫一声,合身向前跌了去。萧然猛吃一惊,手中的马鞭也是“唰”地一甩,挡住了朱高煦的第二招攻势。 朱高炽跌倒在地,只觉眼前金星闪烁,头脑更是一片眩晕。他看到萧然朝他这边跑来,但萧然的影子渐渐模糊了。萧然急忙过来将他扶住,问道:“太子,你怎么样?”朱高炽已经晕死过去,任凭萧然怎样呼唤,他也只是垂头在萧然的怀中,不作声响。 “哼哼,好一对同命的鸳鸯!”朱高煦冷冷说道。萧然突然抬起头来,逼视着眼前的朱高煦。 “汉王,你竟敢弑兄?”萧然恨恨地说着。 “哈哈哈,我是皇上的次子,有什么不敢?”朱高煦放声大笑,说道:“不管归雁剑在不在你们手上,今天你们都难逃出去!” “就凭你吗?”萧然将朱高炽轻轻放下,缓缓站起身来,说道:“那你未免小觑了我!”说着,她将马鞭一甩,“啪”地一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朱高煦面色忽然一沉,就像一滩死水那样可怕。他将折扇一立,说道:“请皇嫂赐教!” 萧然的马鞭忽地一扫,便朝朱高煦的面门打来。朱高煦见这招来得凶猛,也只好一记后仰,险险将这一扫避过。他折扇一展,欺身直上,“唰唰唰”几下向萧然周身的大穴急点而来。萧然猛然一惊,身子一转,马鞭急甩,在守中还不忘攻招,顷刻就将朱高煦的攻势化解了。 朱高煦未得先手,心里也是吃惊不小,但他毕竟沉着老辣。折扇一展一合,接二连三的攻招打来。萧然见那扇子总是离自己眼前不过三寸,脚跟急转,身子也向后退去。 萧然的马鞭功夫适合较远的距离发挥威力,而朱高煦却恰恰相反,他折扇的长度也只相当于一把匕首,如果距离拉开,那他只能专心防御而难以进攻了。当他看到萧然急退,焉能不跟? 只听朱高煦“嘿嘿”一笑,身形一掠,扇头朝萧然的肩头急点。这招是从剑法中化用而来的,出手迅捷,一扇打中,萧然的肩膀必会脱臼。 萧然遇险倒也不慌,她身子一弯,左脚从背后反身踢来,这一踢虽不能伤人,但毕竟踢中了朱高煦的手腕,使他的攻招失了准头。转瞬间,萧然也是一跃,身子忽然倒将过来,双腿像马鞭那样猛扫而过。朱高煦猝不及防,胸口连中两脚,给踢得落了下去,一阵踉跄才站稳身形。 萧然一笑,马鞭突然甩出,劈向朱高煦的胸口。朱高煦心头一紧,折扇猛地展开一挡。鞭头“啪”地一声打在了朱高煦的纸扇上,鞭子被他的那股大力反震了回来,而朱高煦也是连退数步,胸口隐隐作痛。 “皇嫂好功夫,倒真教我刮目相看了。”朱高煦冷冷地说道。 萧然哈哈一笑,说道:“汉王若不服,咱们还可以重新比过!” 朱高煦咬着牙,恨恨说道:“他日定要领教!”说完转头,悻悻然走了。 云隐子的笑声响彻整座庙宇,让人听来不寒而栗。忽然,他将笑容一收,说道:“姓杨的,你坏我的事,我要先杀你!”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展,左手拂尘右手毒掌向杨为山打来。 云隐子这一攻来得迅疾无比,杨为山避无可避,只好奋起全身的力气一掌拍去。双掌相交的那一霎那,大家都以为会有一声轰然巨响。谁料却是毫无声息,仿佛大家的耳朵都被捂住了似的。 杨为山的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的掌力已被云隐子的功力冲散,想撤也撤不回。反观云隐子,却是眯缝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 不一会儿,杨为山的眉心就汇聚起一个紫色的小点。渐渐地,那小点由紫变黑,小点也越扩越大,变成了一个小圆圈。杨为山眉头紧皱,身子也不住地抖着,像是害了病一样。 “大师兄,我来助你!”朱文圭一掌打在杨为山的后背上。杨为山顿觉一股热流从自己的后背贯通全身,眉心的黑圆也像云雾一样散了开来。 “哈哈,来得好!”云隐子猛然加力。朱文圭的手掌也给牢牢吸住,所发的功力也于无形中消散了。李名湛也大喊一声:“杨兄,我来助你!”说罢,也是一掌打在朱文圭的后背。朱静姝也发起急来,跟着一掌打在李名湛的后背上,武当派的众弟子们也纷纷立起双掌打在前一个人的后背上。 “好啊,都来都来,哈哈哈!”云隐子咬紧了牙关,阴恻恻地说道。 从杨为山到朱文圭再到李名湛、朱静姝以及众武当弟子,无比感受到浓浓的寒意袭上心头。这寒意绝非是冬季的肃杀寒冷,而是一种直钻人心的阴气。这股阴气在他们的体内横冲直撞,真气也给撞得支离破碎,无法汇聚了。 云隐子发一声喊,拂尘猛地扫来,扫到了杨为山的胸口。杨为山一口鲜血喷出,为他传功的众人瞬间也给这无形的大力抛向了四面八方。 杨为山撞到了柱子上,撞得屋瓦震动;朱文圭和李名湛身子飞出,将土地公的塑像“咔嚓”砸得粉碎。朱静姝给扔到了里屋的草堆中。而众武当弟子倒地一片,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杨为山一擦嘴角的鲜血,说道:“老妖道,你不怕与武当结怨就杀了我吧!”云隐子将功力一收,才缓缓笑道:“武当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害怕吗?” 杨为山怒火一起,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说道:“好!今日你杀了我,他日必有武当弟子将你碎尸万段!” 朱静姝一个翻身,忽觉自己的后背被一个硬物顶着。她伸手一摸,手指微感冰凉。“是剑?”她急忙起身,将周围的杂草拨开,果然看到了一把剑。却是一把锈迹斑斑、被厚厚地泥土包裹着的剑。 “这剑锈蚀如斯,怎么能对付那个家伙呢?”正在这时,她又听见云隐子的讲话:“哼!你杨为山是条好汉,死在我的手上倒也不屈!” 朱静姝心头一急,那顾得上什么钝剑利剑,伸手就去拿剑。但这剑重得出奇,她一拿竟没拿动。 “哇……好重啊!”朱静姝粉脸涨红,双臂较力,低声喊道:“给我起来!”剑柄终于抬起。 “臭妖道,你吃我一剑!”朱静姝举着这锈剑冲了出去。但她刚到外面,手臂就酸软了,剑尖“当”的一声杵在了地上。朱静姝没了气力,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 云隐子举起的拂尘悬在半空,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娃娃,你先把这剑擦干净再来杀我吧!” 李名湛和朱文圭互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就地一滚,滚到了朱静姝的旁边。“起!”两人同时叫了一声,将那剑高高举起,便向云隐子冲了过来! 云隐子笑声更甚,说了句:“好,先让我料理了你们几个!”拂尘一挥,也向朱文圭和李名湛的方向打来。 谁料,拂尘刚触及那锈剑的剑刃,所有的须子竟给荡了开去。一股真气直逼云隐子的面门。 云隐子大惊失色,左手忙打出一掌。那发黑的掌心还未触到剑刃,就是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云隐子受痛,急忙一退。而李名湛和朱文圭的力气也到了强弩之末,“嘭”地一声,剑尖又杵到了地上,地砖登时碎裂。 云隐子惊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三道血痕赫然而现。他的手颤抖了起来,心头又惊又惧,问道:“这是什么剑?” “杀你的剑!”李名湛也高声答了一声。云隐子倒吸一口凉气,站在原地不动了,而李名湛和朱文圭力气使尽,双臂酸软,自然也无力再攻了。 他们彼此喘着粗气,互相望着,谁也没有说话。不知不觉,外面已月上中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