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知君有夫》 正文 1.星光璀璨 “本宫在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身穿一袭红罗绸缎的女子瞪圆了一双单凤眼,对着面前的女子挥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扇得对方本已泛红的脸蛋上又浮现出几道红印。对方凝视着红衣女子,眼中的泪欲滴未滴,她紧紧咬着牙,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就像冬日的阳光,耀眼美丽,却没有一丝温度。她微微一俯身,隐忍道:“娘娘说的是!” “咔!终于过了,宋熙表现的非常好,准备下一场戏。”随着导演的一声,所有人都从戏里放松了下来。 “宋熙,对不起啊,刚刚太入戏了!疼不疼啊!”红衣女子立刻上前,拉住宋熙的手,满脸担忧道。 “许梦雯你太过分了吧!ng了八次,我们家宋熙的脸可金贵着呢!”还没等宋熙说话,身边的助理早已忍不住气了,冲上来就是一顿吼。宋熙微微一笑,拦住助理,反握住许梦雯的手,轻声道:“梦雯不要介意,我这个助理脾气急躁,你也知道,我不像你,我现在正红,好多戏都等着我去拍呢,过几天的电影节我还要去走红地毯,这要是受伤了,跟投资方和片方都不好交代,到时候惹了官司就不好了。”她说得语重心长,话里话外却只是想说我很红,你若伤了我就等着吃官司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满意地看着许梦雯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说完顿了一下,又噗嗤一笑,道:“逗你呢!你还当真了!” “呃!”许梦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稍微缓和地舒口气。 宋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话锋一转道:“不过,后面有几场戏,我扇你的时候你可站稳了,你这点手劲可表现不出角色的情绪,到时候我教教你,怎样不ng,就能一把扇倒你!”话音一落,她云淡风轻一转身,都不再多看她一眼。刚走了两步,她又转过身,冲着她调皮一笑道:“你猜,我这句是真的假的。”她笑得没心没肺,爽朗得像个孩子,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去休息棚补妆了,留下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再多言的许梦雯。 宋熙往椅子上懒散一坐,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披萨,对着助理淡淡道:“桃子,咬一口。”桃子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要干什么,无奈地咬了一大口下去。接着宋熙拿起手机将披萨举到嘴边,微微一笑,拍了张自拍,发了微博。 短短五分钟,便有几十万的点赞,下面评论就像流水一样,一条接一条的刷了起来,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可爱的宋宋又偷吃东西。” “熙熙女神就是怎么吃都不胖呢!” “女神,我爱你啊!” 宋熙看着评论,脸上掩饰不住的笑。 “大小姐,你是真会装啊!难怪红成这样。”桃子在一旁吐槽道。 “戏里戏外都是演员,你不觉得我很敬业么!”宋熙眨着眼一边说着,一边把剩下的披萨甩给桃子,“我让你拍的照片你拍下来了吗?” 桃子面露难色,“熙熙,你这样不太好吧!” “别废话,拿出来!”宋熙不耐烦道。 桃子犹犹豫豫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子,宋熙不由分说地抢过来,掏出里面的照片。一堆照片里的主角是两个男人,有他们一起进了同一间公寓,有俩人逛超市,更有俩人夜里在街角抱在一起,他搂着他的腰,他搂着他的头 宋熙看着照片,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唐僧,这回你休想逃出我的盘丝洞,我白骨精吃定你了!” “熙熙,盘丝洞里的是蜘蛛精,白骨精住的是白虎岭。”桃子对她的文化底蕴实在不敢恭维。 “呃”宋熙莹亮亮的眼珠一转,故意无视她道:“今晚就行动。” “唐总会生气的!”桃子劝道。 “那他拒绝我求婚的时候怎么没考虑我生气啊!”宋熙纤长的眉毛一皱,俨然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 “你明知道他和梁总的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和他求婚啊!” “难道你不想和这样的人结婚吗?”宋熙不答反问。 “想啊!” “为什么?” “因为他有钱,有地位,又帅气!” “对呀,我也是这样啊!” “可是这些你都有啊!你和那个奢侈品牌有十年的代言合约,坐家里都能数钱了啊!” “可是我想更有钱啊!” “”桃子举起手里的披萨,恨不得甩她脸上,最终忍下来,咬牙切齿道:“滚去拍戏去!” “哦。”宋熙居然乖乖应了一声,站起身去拍下一场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啊不,是逼婚夜。 宋熙抬起手贱兮兮地敲了敲唐笙的门。 “进。”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她推开门,径直走到他面前,将两个文件袋摆在他面前,嘴角一扬道:“唐总,你要不要嫁给我?” 唐笙看着她,眼里流过一丝无奈,这个女明星仗着星途璀璨就嚣张不已。他懒得理会她,随手拿起一个袋子抽出里面的文件,上面清楚地写着结婚协议,甲方乙方分别是宋熙和自己的名字。他随手往桌子上一扔,扫了一眼淡定自若的宋熙,又拿起另一份文件。刚刚拿起来,哗哗啦啦一堆照片掉在了桌子上和地上。 唐笙看着照片,表情由淡定逐渐转为愠怒。 宋熙志得意满地看着他,劝道:“唐总,趁着还没曝光网络,就抓紧签字吧!我们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有协议就行了呀!婚后我可以有更好的合作平台,你也可以继续过你的风流生活,我们互不干涉,你不觉得这个交易特别好么!” 唐笙往椅子上一靠,睥睨着宋熙,蓦地笑了,那笑容在他冷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意味,“好啊,既然做到了这地步,我就满足你。”话音一落,他连婚协内容都不看,堪堪签下唐笙两个字。 宋熙眉头微皱,她没想到唐笙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有些狐疑,但还是面色淡定地拿过签好字的协议,冲着他一眨眼,笑道:“这么简单就妥协啦,看来梁枢真的是你的软肋啊。” 唐笙听着,嘴角一扬,冷哼道:“宋熙,你还真是手段阴险。” “阴险?”宋熙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往沙发上慵懒一坐,翘起二郎腿,道:“我这已经很好了,多光明正大的挑衅你啊!” “光明正大?”唐笙一挑眉,“那这些偷拍的照片也是光明正大?” 宋熙淡定地看着他,应道:“如果你们俩想光明正大的恩爱让我拍,我也不介意啊。” 唐笙一听,攥紧的拳头上骨节泛白,但是面子上依旧保持镇静,“怎么会有你这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人。” “怎么,不可以吗?”宋熙说得理所当然,“现在娱乐圈里,谁能火得过我呀!拴住我这棵摇钱树才是你作为总裁最应该做的事,现在还要我来教你?”说完,站起身,准备撤退。 “你就不怕有一天不红了吗?”唐笙凝视着她的背影,淡淡道。 宋熙手扶着门,回头看着他,灿烂一笑道:“不会有那一天的!”她的笑耀眼美丽,温暖如春。 唐笙望着已经关上的门,不知为何嘴角竟泛起一抹微笑,“嚣张嚣得坦荡,除了你宋熙,这世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了。” 紧接着,星文娱总裁唐笙与当红女星宋熙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不仅占了新闻头条,还是搜索排行第一。 一周后,俩人的婚礼在海上的一艘豪华巨轮里举行,娱乐圈里大半的明星纷纷到场,还有很多知名导演,公司总裁等,均来庆贺。 可是在这热闹之际,新娘却不在会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唐笙只得将应酬交给梁枢,自己出去找宋熙。 此时,游轮的船尾处,海风呼啸,阵阵凉意袭心。 “白子茜,你输了。”宋熙靠着围栏,端着红酒杯,嘴角一扬笑道。 “宋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白子茜一把握住宋熙的手腕,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扎在肉里。 宋熙任由她拉着,不怒反笑,“那又如何,无论是从实力,还是手段,我都高你一筹,就算你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也输给了我。” “你这个贱人,还如此猖狂。” 越看白子茜狰狞的表情,宋熙越开心,“曾经在学校里你嘲笑我时,我就告诉过你,总有一天我会夺走你的一切,现在信了我说的话了吧!” “哼,穷人家的孩子也想和我比,你别小人得志了。”白子茜咬牙切齿道,指甲刺进宋熙的肉里,血顺着胳膊流了出来。 宋熙倒是不怕疼,死死地盯着她,“白子茜,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从今以后,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我想。” 白子茜听着却蓦地一笑,那笑容阴狠至极,“是么!既然如此,我送你一个结婚大礼怎么样!” 宋熙眉头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巨星宋熙新婚之夜不慎坠海,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我觉得会上新闻头条呢!”白子茜一边说着,一边踩着她的裙子,生猛地推了她一把。 宋熙身体失衡,径直向后仰去,手中的杯子一扬,撒了白子茜一身红酒。这猝不及防地一推,让宋熙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挣扎,惊恐的眼瞳中只映出了白子茜阴森森的笑脸,她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在她那白色的纱裙上 洇溢开来,好像绽放在地狱的曼莎珠华,妖艳美丽,却令人窒息。 跌落的这一瞬间,身后海水的冰冷逐渐逼近自己,她害怕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眼中的星空一瞬间漆黑一片,让她看不到未来,绝望时分突然有个身影突然闯入自己的视线,那是唐笙惊恐紧张的脸,他在向自己靠近,他跟着跳了下来。 宋熙眼角飞出的泪,不知是害怕还是感动。她张张嘴,却未发出一点声音,“不要。” “噗通”一声,她跌入海里。 冰凉的海水冷得刺骨,她闭着眼使劲挣扎,僵硬的身体却不受控制般继续往下沉,仿佛有什么在拽着她一样,她挥动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传来了温暖的触感,可是只是一瞬,她再去抓,就什么都抓不到了 “我要死了么?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呢!桃子哥哥唐笙你在哪里” “唐笙!!!”宋熙猛地一喊,自己似乎可以呼吸了,但是眼睛却睁不开,整个头都被包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唐笙呢?”宋熙管不了那么多,挣扎着问道。 “什么唐笙啊?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谁是小姐,你才是小姐呢!”宋熙一边吼道,一边抬起手准备摘掉脸上的东西,可是一碰到脸,就火辣辣的疼。 “奴婢不敢,奴婢没能保护好小姐,是奴婢的错!”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拉过宋熙的手,不让她碰脸。 “什么?”宋熙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女孩 ,喊道:“王爷来了!王爷来看苏妾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福祸难知 “王爷,外面天冷,快进屋。”门外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殷切。 “我就不进去了,苏妾侍醒了吗?”一个极其冷漠的男声传了进来。 “醒了醒了!”女孩兴奋地应道。 男人听着,冷哼一声,“这人丑命也硬,醒了就醒了吧!”凉薄的话音一落便转身就走。 宋熙一头雾水,她多想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可是整个脑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活动一下都觉得疼。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宋熙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却沉重得起不来身,女孩立刻扶着她倚靠在床边。 “奴婢是梨花啊!小姐,你是不是失忆了!”梨花带着哭腔道,“这里是宁亲王府啊!” “宁亲王府?”宋熙只觉得头疼欲裂,“哪个剧组的?” “什么剧组?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你别吓唬奴婢啊!”梨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宋熙双手攥紧了被子,她只记得自己从船上掉了下去,然后 “这是什么朝代?”宋熙的声音细若游丝,她不敢问,更不敢听到答案。 “宣朝啊!光初三年。”梨花啜泣道。 宋熙如当头棒喝,喃喃道:“难道,我穿越了” “都怪侧王妃的那一盆热水,活生生地浇在了小姐的脸上,不然小姐也不至于这样。”梨花越哭越伤心,仿佛那一盆水浇在了她脸上一般。 宋熙被哭得心烦,不耐道:“别哭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小姐升天了呢!” “小姐不要乱说,奴婢不哭就是了,苏家就剩小姐一人了,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如何向故去的老将军交代啊!”梨花止住哭泣,抹抹眼泪道。 “只剩我一人?”宋熙脑子里一坨浆糊般。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失忆了?”梨花眼中含泪试探道。 宋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她脑袋一歪,装作病得不轻的样子,弱弱道:“嗯,我确实记不太清了,你快好好给我讲讲!”她就当做着一场梦,听着一个故事罢了。 然后梨花就开始长篇大论地讲了起来,直至天黑。 宋熙穿越的这个身份,是防守边塞将军苏长见的幺女,苏大花。五年前,边塞失守,苏家被凉人灭门,唯有这个幺女保住了小命,被宣亲王救下,带回了京城。皇帝为了安抚苏将军一家的亡灵,便将苏大花赐婚于屡立战功的宁亲王李恒为侧王妃,但是由于宁亲王不愿,最终只得封了个妾侍。李恒原有一位王妃,是南凉的和亲公主,可是体弱多病,在苏大花嫁进王府的前一天病逝了,于是丧礼婚礼一起办,苏大花连喜服都没穿过,进门就带了白。因此,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苏大花是丧星,克死了全家,如今又克死了王妃,连宁亲王都觉得娶了她就是个笑柄。第二年,宁亲王便以战功邀赏,娶了礼乐坊的白唤君为侧王妃,从此苏大花更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人人都知道,将门烈士的后人因为太丑,虽嫁进了王府却连一个歌姬都不如,而这个宁亲王似乎为了羞辱她,对白唤君更是疼爱至深。 宋熙像听别人的故事一般,边听边乐,一乐脸上又隐隐阵痛,“苏大花!我就没听过这么搞笑的名字!” “小姐,你是傻了么!怎么嘲笑起自己来了!”梨花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宋熙笑声戛然而止,绑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头机械地转了转道:“我要改名字。” “小姐又犯傻,这名字是将军起的,要改也是将军改。” “可是他已经死了,难道我要去地下找他给我改名吗?去地下我只有求阎王的份了!” “小姐!你怎么病了以后,总说胡话啊!”梨花叹道,并给她掖了掖被子,生怕她着凉,“将军不在了,小姐也已经出嫁了,要改也要经过王爷同意啊!” “呃”宋熙心里不是滋味了,她现在还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一觉醒来,她肯定还是那个受千万人追捧的大明星。 可是时间逐渐推移,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她每每做梦都是她跌入海里的瞬间,然后猛地惊醒,醒来就是漆黑一片的古代。 她表面上像个正常人,每天照常吃饭,换药。而内心却已崩溃了好几轮,直至彻底麻木,接受了这个穿越的现实。 又过了半个月,将近年关,宋熙的纱布终于拆了,梨花看着她拆下纱布的脸,略微震惊,“本以为这一盆热水泼完,小姐定是满脸伤疤,却不想不仅没有留疤竟比以前白皙明亮了几分!真是老天保佑!”她越说,哭腔越重,宋熙生怕她又收不住眼泪,赶忙打岔道:“快去给我拿镜子!”穿越过来这么久,她终于能一睹自己的芳容了,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被王爷嫌弃的丑妾侍到底丑成什么样。 梨花将镜子举到她面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了几秒,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窜了起来,她一把夺过镜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吼道:“这要是真丑也就算了,明明是我自己的脸为什么胖成了这样!这土肥圆的身材又是怎么回事!” 梨花看着她突反常态,吓得拉住她的手担忧道:“小姐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这明明比以前好看了很多,而且小姐都清瘦了许多,奴婢看着都心疼。” 宋熙推开她,这哪里是她家小姐的脸,这分明是自己的脸,看来这穿越穿得不只是灵魂,“以后照镜子别给我整这破铜镜,端个盆来!这么点儿,连我的脸都照不下!”她嫌弃地说完,推开门便出去了。 梨花见状立刻跟上,“小姐这是要去府门前等王爷吗?” “等他干嘛?”宋熙恢复平静随口一问道。 “诶?”梨花呆呆道:“小姐生病前每天都会到府门前等王爷下朝回来的啊!” “呵呵,”宋熙毫无笑意地应了两声,调侃道:“那他不回来我还等到明天早上吗?” “那倒没有,王爷至今还没有一夜不回的时候,通常等到半夜王爷就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梨花语气低落,“然后就去了侧王妃的萦思苑。” 宋熙蓦地驻足,回头看着她,嫌弃地用手指戳着她的眉心道:“那你就由着她等到半夜?你心里有没有你家小姐啊!” 梨花像犯了错一样,低着头道:“我劝过很多次了,可是小姐你执意要去,说是一天就只能见着王爷一面,所以一定要等。” 宋熙无语地砸咂舌,继续往前走去,终于睁开眼睛了,她倒是想好好看看这古色古香的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样。 “那小姐今天不去了吗?”梨花紧跟在她身后,迈着小碎步追问道。 宋熙讪讪地摆摆手,懒散道:“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从来都只有别人堵在门口看我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我去看别人了!又不是什么大猩猩!”话一说完,她挠了挠头,总感觉刚刚说的哪里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冬日的空气,总是凉的沁骨,却又别有一番清爽,时下雪晴云淡,寒阳十里,着实是个好日子。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不觉让很久没有出门的宋熙心情大好。 刚刚闲逛到府里的庭院,便见到不远处一个体态娇小,身段婀娜,步履轻弱的女子款款走来,身后跟了一排丫鬟,这阵势在这王府里除了侧王妃,恐没人了。 宋熙病了以来,这王爷和侧王妃没一个来探望的,就连场面上派个丫鬟来慰问的都没有,好像没有她这个妾侍般。想到被冷落的日子,宋熙倒是要看看她有多么国色天香。 白唤君也看到了宋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拉住宋熙的手,还没等宋熙开口,白唤君一手掩面啜泣道:“都怪妹妹,本想帮姐姐端洗澡水赔罪,却不想力气不够,酿成了大祸,好在姐姐有上天保佑,脸上没有留下疤,不然,不然妹妹真是难辞其咎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泪珠吧嗒吧嗒地就落了下来。 宋熙冷眼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她,论演戏她可是专业的,“王妃不要介意,啊不,是侧王妃,我还要谢谢你力气不够大呢,不然我恐怕脑袋都没了呢!”她嘴角一扬,眉毛一挑,笑咪咪道。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我”白唤君嘤嘤的声音愈发委屈。 “你在做什么?”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宋熙回头望去,不远处伫立一人,昂藏七尺,身形挺拔。一袭墨色长袍,衬托得他气度不凡。俊逸的脸庞上冷漠得没有丝毫表情,那双茶色的眼瞳也尽是冰冷之意,因为没有表情修饰,所以五官更显得极为精致,仿佛雕刻出来般,没有半分瑕疵。宋熙惊叹,竟有如此画中人,仿若神邸一般。 “王爷,姐姐恐是对我还有些抱怨,不过这都是我的错,毕竟容貌对于女人来讲是极为重要的事。”白唤君边拭泪边委屈道。 李恒缓缓走近两步,那步子极其自然,却又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拉过白唤君,眉头一皱,眼瞳中冷涩得毫无生气般,“滚。”淡淡的一个字,却让宋熙听得汗毛倒竖,就好像战场上的将军放过苟延残喘的敌人一般。 “王爷,既然姐姐病好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吧!”白唤君擦干眼泪,娇滴滴道,那声音嫩得可以捏出水来。 还未等宋熙张口拒绝,李恒拉着白唤君向前走去,他竟连一眼都懒得再看她,低声道:“好,都听你的!” 宋熙只得跟着俩人向萦思苑走去。堪堪迈入院中,宋熙便觉着这院子是自己院子的四倍大,一个主房两个侧房还外带一个小厨房,应有尽有,想想自己的院子别说侧房,连个名字都没有。 进了主房前堂,饭桌早已布置好,可是却只有两副碗筷,宋熙扫了一眼桌子,凉凉道:“只有两副碗筷,难道要我站着看你们吃吗?” 唤君扶着李恒入座,自己也在旁边落坐,缓缓道:“看来姐姐这失忆的事不是传言,姐姐忘记了?你是妾侍身份,不能与我和王爷同桌吃饭,只能等我们吃完了才能吃的。” 如果是在现代,有人敢这么对宋熙说话,那真是不想活了,粉丝们的唾沫都能淹死她。可是现在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我就不吃了,你们慢慢吃,我就不伺候了。”这句话已经算是宋熙最软的话了。 “为何?难道是嫌弃妹妹厨房的饭不好吃吗?以前都是这样的呀!”白唤君楚楚可怜道,好像宋熙一直在欺负她一样。 宋熙被她这吴侬软语的调调说的心焦,于是皮笑肉不笑道:“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话音一落,唤君便拉着李恒的衣袖,娇柔地叫道:“王爷!” 李恒本已拿起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目光灰冷地看着宋熙,眼中说不出的厌恶,“不吃就滚,别在我眼前碍眼。” 宋熙连礼都懒得行,转身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刚刚打开门迈出一只脚,她复又转头看着他笑道:“王爷,我也想要个这么大的院子。” 李恒眉头一皱,齿冷道:“滚。” 宋熙却粲然一笑道:“你会答应我的。”她说着,心中早已有了鬼主意,只有她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李恒看着关上的门,眸子沉沉,这是她嫁进来五年里,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高歌一曲 傍晚,天蒙蒙暗,李恒刚刚迈进王府的大门,便见着宋熙披着棉披风,裹得跟个球一样独自候在门口。他像往常一样,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他以为她跟以前一个样,对自己作个揖就会回去了,却没想到,她竟跟了上来。他选择无视掉她,而她却信步走来,跟在他身后,既不说话,也不请安,就像个同路的陌生人一样。 终于李恒沉不住气了,他突然停下脚步,而身后的宋熙很不开眼地撞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李恒回头看去,满眼的冰冷,“滚。” 宋熙退了一步,揉着额头,尖翘的鼻子冻得通红,她眉头一簇,怨道:“王爷就会说这一个字吗?” “对你只有这一个字。”李恒移开视线不耐道,他宁可看着满院的雪,也不想看她一眼。 “看,这不是会说其他字么!” “你”李恒不知她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我要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宋熙单刀直入道。 李恒懒得理会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这一声虽凉漠至极却没有打消宋熙的念头,她依旧跟在他身后。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李恒头也不回,冷冷道。 “跟到你同意给我换院子为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皇帝赐婚,就算你再不情愿,你也休不了我,所以不如你善待我,我也善待你。”宋熙耐心劝道,如果不看她那张胖脸,只听声音便觉得有几分玲珑俏皮。 “你善待我?”李恒顿觉好笑,嘲讽道。 宋熙懒得和他解释,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很快你就知道我善待你的重要性了!” 这倒是挑起了李恒的好奇心,他虽厌恶她,但是她病了一场后,也不学着东施效颦了,所以也就少了那么零点几分的招人嫌。他径直走进书房,还没等宋熙抬脚迈进去,他便狠狠地把门一关。宋熙讪讪地耸耸肩,便站在门外等着。 天昏沉沉地黑了,细小的雪花也开始飘了起来,萦思苑中的人早已等得茶饭渐冷。 “夫人,还等王爷吗?”一丫鬟轻声问道。此时拄在桌边的白唤君睁开困意朦胧的双眼,淡淡道:“几时了?” “回夫人,已经是酉时了。” 白唤君站起身,对饭桌上的菜连看都没看一眼道:“都扔了吧!”然后便进了卧房。这是第一次,李恒一回府没有先到她这来。 雪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半梅半絮般在空中乱舞着,宋熙站在雪中,嘴角一扬,冲着书房喊道:“王爷,听说您爱听曲儿,不然也不能娶了白唤君。我嫁进来也五年有余了,今儿我就给爷唱一个。” 要说这宋熙为何成了演员而不是歌手,因为整个娱乐圈没有不知道她五音不全的。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由于记忆力有限,这两句歌词无限洗脑循环,她扯着嗓子,堵着耳朵,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嗨中无法自拔,吼声直击书房,传遍王府。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突然打开,李恒铁青着脸站在门口,宋熙的歌声戛然而止。俩人视线交汇,一方冷中带怒,另一方因唱得缺氧,双眼朦胧。 李恒咬着牙,抬脚就往外走,宋熙见状立刻跟上。 她走在他身后,大脑麻木地捶了捶头,嘀咕道:“这歌声真是辣耳朵。” 李恒又突然停下脚步,宋熙依旧不开眼地一头磕到他后背的脊骨上,李恒转头来,锐利的眼神中愠怒疯长,他低声道:“我要去萦思苑,你也要去?” “去,我没住的地方,自然是你去哪我去哪儿。”宋熙说得理所当然,波澜不惊的眼瞳里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眼波潋滟,颇有几分晶莹剔透的美意,李恒看着她,“哼”了一声,低冷道:“那你可别后悔。” 到了萦思苑,李恒直奔白唤君的卧房,他推开门又“砰”地一声将宋熙关在外面,紧接着里面传来了白唤君娇媚的声音,“王爷,你” 下半句还未等说出口,李恒大手便抚上她的侧脸,不由分说地按着她的头吻了下去。身上的轻纱薄裙三两下就被除得干净,他将她按在床榻边缘,粗鲁得没有前调,就直奔主题。他突如其来的狂暴和急切令唤君不知所措,却又兴奋不已,她柔软无力地回应着他,喘息声变得千娇百媚。 宋熙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她仰头望了望飘雪的夜空,听着里面男欢女爱的旖旎音,脑中想象着一些马赛克的画面。于是,她觉得,不唱唱歌助助兴,都不是她性格。 寂静的萦思苑,屋内一片春色,唤君更是沉溺其中,喘息声无法自抑,而门外,忽地一声嘶哑而嘹亮的开嗓,“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这首歌给你快乐你有没有爱上我”又是一段洗脑循环,吓得白唤君一个冷噤,侧头望向门处,而李恒却淡定地掰过她的头,继续疯狂地亲吻着,“不要管她。”他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她不禁双眼微冷,攥紧了拳头。 随着屋内春意盎然的放荡声渐大,宋熙也不是吃素的,提高几个音节也是分分钟的事,白唤君叫得百转千回,宋熙也唱得丧心病狂,就在李恒快要达到巅峰,所有的一切进行到白热化时,宋熙突然“啊”了一声,便再无动静。 那一瞬间,李恒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顿时停住动作,浑身僵硬,他死死地咬着牙,身体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痒得难忍却又无处发泄。身下的白唤君也哑然失声,脸色苍白地看着停下来的他,她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不到自己。 李恒狠狠地捶了一下床,然后从她身上下来,随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穿上裤子,披了件衣服,便踢门而出。 此时,宋熙正蹲坐在脚边的台阶上,双手捂着嘴在那里笑到抽筋。 李恒怒火中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他一把拽住她的后脖领,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拎了起来。她不像白唤君那样娇小,她无论是个子还是身形都比唤君高出一个重量级,这不禁让他更加厌恶嫌弃几分。 “看起来,王爷的注意力不在白夫人那里啊!”宋熙倒也不挣扎,调笑道,若不是这大脸盘,灯光下定是一副巧笑倩兮,美不胜雪的模样。她清脆的声音让屋里的人听得格外刺耳,唤君十指掐着被子,泛白的骨节就像她此刻狰狞的脸。 李恒死死地盯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他竟有一瞬间怀疑,从前她也是长得这般模样么,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丑陋。 “王爷,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天天蹲门口给你唱歌,但是你可能会被我唱到不举!所以要不要考虑”宋熙眨眨眼,满面真诚,完全是发自肺腑地替他着想。 “凝语苑,滚。”李恒气到脸色发白。 “谢王爷。”宋熙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而屋里的人儿早已气到凤眼怒瞪,指节泛白。 “还不快滚!”他满是肃杀之气的语调是最后的通牒,再不消失他就会手动让你消失般,可是他话是这样说,却早已气得忘记了拉着她领子的手,而且越攥越紧,宋熙挣了挣,楚楚可怜道:“王爷,你不松开我怎么滚啊!” 要说李恒能忍,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脾气也是说暴就暴,但是这一夜,想必也是忍了各种常人之不能忍的事,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总之在宋熙多次踩电门之后,他竟然放她平安回去了。 王府里一夜间也热闹了起来,人一堆便开始八卦起来,有人说苏妾侍病了一场后就疯了,有人说她爱王爷已经爱到不正常了,也有人说人丑多作怪只是哗众取宠,还有人说,王爷赐了她王妃曾住的别苑,是不是要让她做王妃,最后说这话的人也被一起嘲笑了。 第二天,宋熙便动员起自己全部的下人——两个丫鬟,梨花和映月搬家。三人站在凝语苑,梨花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数起来,然后惊讶道:“小姐,王妃的住处就是不一样,竟然有四间侧房呢!”宋熙站在院子中央,得意道:“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小姐,你真厉害!”梨花崇拜地看着她,这种眼光宋熙很久没有感受到了,顿时觉得很受用,笑道:“你挑一间住吧!” “谢小姐。”梨花开心得都要跳了起来。 “小姐,这虽是王妃的住处,可是毕竟这里死过人,不吉利,不然也不能空置这么几年啊!”映月看着紧闭的主房大门,隐约觉得瘆得慌。 宋熙抬眼看去,淡定道:“不然你以为李恒他凭什么给我!还不是把晦气的人和晦气的住处归置到一起,这样也省得碍他的眼。” 梨花一听,愁绪又爬满了脸上,“那岂不是王爷再也不会来看小姐了?” 宋熙扫了她一眼,随口道:“说的好像以前来看我一样。”她说着便奔着旁边的一间侧房走去,“我就先住这间了!看起来没人住过。” “小姐不住主房吗?”映月问道。 宋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不紧不慢道:“不住了,都要拆了,怎么住人!” “拆了?”俩人同时瞪大了双眼,“王爷为什么要拆了呢?” “不是王爷要拆,是我要拆!”宋熙淡定自若地笑道。 俩人惊讶地对视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要拆了王妃住过得别苑。 宋熙看着呆掉的俩人,又道:“怎么?我们钱不够?我看你们小姐,啊,不,是我,身上也没什么锦罗绸缎,金银首饰倒是屯了一堆,估计外面也没有其他花销,应该存了不少钱吧!” “银两够是够,但是”梨花愁容满面地说着,还没等说完,宋熙一挑眉,轻飘飘地打断道:“那就拆吧!然后再盖一个新的。” “可是王爷问起来” 宋熙蓦地想起昨晚李恒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莹亮的眼珠一转,笑道:“最近一段时间他应该不想见到我了,不过”她眸子一沉,自言自语道:“白唤君可就不一定了。”说完便转身走去,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辞旧迎新 宋熙搬进凝语苑,将将过了两天舒坦的日子,便被白唤君给打断了。 这天午后,宋熙懒洋洋地躺在长塌上烤着炉火昏昏欲睡,白唤君款步而至,身段妖娆婀娜。宋熙见状,立刻下榻迎接,“侧王妃怎得了闲工夫来我这里!也不告诉丫鬟一声,我也好出门迎接啊!” “姐姐不必客气,妹妹是来看看姐姐这新房子住得舒坦不舒坦。”白唤君拉过宋熙的手柔声笑道。 “侧王妃就不要姐姐姐姐的叫我了,叫得我好似老了不少,我虽进门比侧王妃早,但是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都比你小,这叫我姐姐着实是受不起。”宋熙也照着她的表情和声调回敬道。 白唤君拉着宋熙在桌旁坐下,完全没把自己当成个外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那既然你这么说了,以后我就叫你名儿吧!叫你苏妾侍也不好听,是吧,大花!”这一句大花,叫得宋熙一个激灵,却又不得不赔笑地应了一声,“侧王妃说的是,你怎么喜欢就怎么叫吧!” 这边说着,那边梨花端着茶走过来,宋熙见白唤君眼睛在茶壶上稍作停留,便立刻清了清嗓子道:“我这都是冷茶,怕侧王妃你喝了会肚子疼,梨花拿下去吧!” 梨花愣愣地看了一眼宋熙,发现她直视着自己,眼里有说不出的东西,立刻机灵道:“是奴婢的错,奴婢忘记热茶了。”话音一落便端着茶就出去了。 宋熙看着白唤君略显尴尬的脸色,咯咯笑了两声,“侧王妃莫见怪,我这一妾侍身份,既没什么好茶,也没什么好点心,没法招待你了。” “无妨,我就是来看看大花你的。”她扶起杨柳般的弱身子,淡淡一笑道,却额外加重大花两个字。 宋熙眉角一跳,道:“那我就不留侧王妃了,梨花,去送送侧王妃。”说完福了福身,将她送到门口。 不一会,梨花送完白唤君,便端着茶进来了。宋熙倚靠在长塌上,一手枕在脑下,一手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起来。 “小姐怎着连杯茶都不给白夫人喝呢?”梨花捡了几块碳放到炉子里,小眉头一皱不解道。 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淡淡道:“以后她来我们这里,一口茶一口食都不许给,免得吃坏了再怪到我们头上,她可是王爷的心尖儿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得跟着陪葬啊!” 梨花一惊,睁着双眼望着宋熙,道:“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我都没有想到!” 宋熙听着,嘴角一扬,“我允许你崇拜我一次。” 可是千躲万躲,该来的还是来了。 傍晚,宋熙刚刚锻炼完身体,消耗一下脂肪,就被王爷的丫鬟请到了萦思苑。刚刚迈进主房的前堂,就听着白唤君弱中带媚的声音,“大花,来吃饭吧!王爷同意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我们?”宋熙眉毛一挑,往桌子旁一坐,根本没有拿起筷子的打算,她看着李恒皮笑肉不笑道:“饭我就不吃了,我在减肥。” 李恒听着她的话,嫌弃地别开视线。 “最近我吃什么就都觉得食之无味。”白唤君弱弱地放下筷子,娇媚地看了一眼李恒,轻声道:“明天是小年,要祭祀灶君,我身体不太好,就由大花来吧!王爷!” “祭祀灶君?”宋熙只知道过小年要吃灶糖,却不知道这是哪一说。 “大花可能不记得了,这祭祀灶君就是灶王爷要升天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家的功过,所以我们要好好送他,而且我最近觉得我们府里无论是哪个小厨房,做出来的菜食都没有什么味道,可能是灶王爷生气了,所以要大花来好好替我们送送灶王爷!”白唤君慢悠悠地说着,听得宋熙直犯困。 “侧王妃,你身子弱,还是少说点话!我也是为你着想。”宋熙脸上虽笑着,嘴里却不饶人。 李恒扫了一眼宋熙,眼底尽是冰冷,“既然心疼唤君,那唤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明天就听唤君的安排吧!”说完,便站起身一甩袖子,走进了卧房。 白唤君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过脸来捂着嘴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大花你明天寅时就要到前殿前,我会让下人把祭祀东西都准备好的。天色也不早了,大花就回去吧!我也陪王爷歇息去了!”说完,她轻飘飘站起身向卧房里走去。 宋熙讪讪一挑眉,站起身便出去了。门口一直等着的梨花把里面说的话听得真切,见宋熙一出来就替她打抱不平,“王爷怎么什么都依着白夫人,他不知道白夫人是故意为难小姐你么!” 宋熙径直走去,从容道:“李恒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在跟着她一起报复我罢了!毕竟我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要来了凝语苑,他总是要出这口气的。” “小姐都知道?”梨花瞪着大眼睛,惊讶道。 宋熙撇撇嘴,“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一报还一报罢了!不必介怀。” 她话是这样说,可是当凌晨三点,白唤君派人去敲宋熙的门时,宋熙恨不得屠了她一家,但是自己身份低微,她又不得不忍下。此时,冷风呼啸,正是一天温度最低的时候,她一出门便一个冷颤,身体不住的发抖。 前殿门前,早已摆好祭祀桌台和灶王君的画像。而桌台前的地上摆着一个蒲团,宋熙明眼一看,边打哈气边道:“这是让我跪着么!” “苏妾侍,我家夫人说这祭祀的事一定要虔诚,跪着是必须的,而且还要您亲自举着祭祀的贡品。”丫鬟冷着脸,高高在上道,并端过一个盖着红布托盘。宋熙刚要掀起红布看看里面是什么贡品,却不想还没等沾手,丫鬟又厉声道:“这可是给灶王爷的,不能轻易掀开。” 宋熙讪讪地接过托盘,这一接手上忽地一沉,险些掉下来,这贡品竟比想象中沉很多,宋熙掂量着,怎么也要二十来斤。 丫鬟幸灾乐祸一笑,然后又瞬间恢复正色道:“苏妾侍就赶紧跪下吧!将贡品举过头顶,态度要虔诚。” 宋熙淡淡地扫了一眼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被她那冷眼看得一愣,道:“雪雯。” “哦”宋熙拖长的尾音意味深长,她一边跪下,一边举起沉重的贡品道:“我记住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会好好做的。” 这一跪,便是跪到了天明。隆冬腊月,冷风凛冽,宋熙的四肢早已冻到麻木,手中的贡品放下再举起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一旁的梨花心急又担忧,多次想替宋熙,可是宋熙却死死地咬着牙坚持着,直到她胳膊酸痛到举不起来,最后只得用头顶着托盘。 宋熙不得不佩服这一身肉,不然要是以前那瘦弱的身子,估计现在早就倒下了。 跪到上午时分,宋熙有些意识不清,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撑着,头顶的贡品像超过了千斤重般,她一动不敢动,生怕掉了就再也抬不起来了。她也不知道这要跪到什么时候,最多也就是跪完一整天,她不想向白唤君低头,便只得撑下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个男人的谈笑风生,宋熙侧耳一听,似乎不是李恒的声音,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笑。 “今天十六皇叔倒是有闲情来陪我们到宁亲王府赏梅啊!”一个充满磁性年轻的声音道。 “是我年年都来,你们忙罢了!”十六叔云淡风轻一笑道。 “我常年征战在外,听说十五皇叔娶了一位礼乐坊的女子,我倒是想见见是何等的国色天香,让我们铁血冷情的宁亲王动了心。”又传来另一个轻浮的声音。 “那你倒是要叫一声婶娘了!李允!”那个年轻的声音又道。 “八哥别拿我寻开心了!”李允笑着,视线在前面停下,又笑道:“呦,今天赶上好戏了,这宁亲王府在送灶君么!” 几个人边说边向宋熙这边走来,宋熙僵硬地转过身,睁开朦胧得双眼仰头看去。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有些阵痛,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三个人,皆是翩翩公子,一身贵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谓爱美,不仅是爱自己的美,美的人她也爱。她使劲闭了闭眼,让视线变得清晰。 “这哪里来的丑丫头,难怪被罚跪!”李允站在宋熙面前,眉头一皱略微嫌弃道。宋熙寻声看去,那人面庞也算是英俊,菱角分明,五官不算精致却也眉目俊朗,难掩少年奕气。 他身后的人接着开口道:“李允,不要乱说话,这位姑娘想必也是在冷风中冻很久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他面色严肃,眉眼之间如一副水墨画,颇有几分清新俊逸,却又不失沉稳。 宋熙听着嘴角轻蔑一笑,转过头懒得再去看下一个人。 “走吧,别人的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十六叔淡淡道。 宋熙刚刚就听得这声音耳熟,几分凉薄,几分冷情,总是处惊不变的语调。不觉再次费力抬起头看去。 她的视线顺着脚往上移去,那人身披暗褐色大氅,灰色的起绒毛缀接在领处,内里是一袭青褐色袍服,配着精致的流云绣纹,贵气逼人的同时,又不失优雅。顺着他挺拔的身形再往上看去,宋熙举着托盘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滑落身前,托盘上的贡品也咕噜噜地滚了出来,落在她身边。 “唐唐”她喃喃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唐笙” 十六叔听着,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逆光下,柔化得仿若画中人般,“我是宣亲王,李灼,姑娘认错人了!” 宋熙听着,眼泪漫上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苍凉一笑,那漆黑如辰的眸子,配上精致的五官,这张脸曾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怎么可能认错。她从未在他面前狼狈过,唯有这一次,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自己却是别人的小妾,她低下头随手拽过身边的贡品——一只早已冻僵的大猪头,抱在怀里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委屈,就像个走丢的孩子,强忍着眼泪找寻家在哪里,然后当见到家人时,所有的坚强都决堤了。 他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凝着些许笑意定定地看着她,他不语,却美得冷情。他脱下身上的大氅,扔到她的头上,将她盖在了里面。宋熙紧紧拽着猪耳朵,哭得啜泣不已,她感受着大氅上他淡淡的温度,穿越过来积攒的所有不安和焦虑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宋熙抱着猪头哀嚎得撕心裂肺,好像是她的祖宗死了一般,哭得比哭丧的都惨烈。另外两个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便奔着李恒的书房去了。 李灼见两人走远,便在宋熙身边蹲下,她哭着,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泣不成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你穿越过来什么都有呜呜还是个王爷而我,而我什么都没有呜呜” 他从来没见她如此伤心欲绝过,于心不忍地抬起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宠溺一笑,道:“别难过,至少你拥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肥胖,也很富有啊!” “呜呜呜”宋熙的哭声莫名地悲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再见故人 一丫鬟先两位皇子一步到李恒书房禀报,说苏妾侍抱着猪头在灶王君前哭得死去活来,李恒一听,青筋突爆,将手中的笔狠狠地一拍,站起身便奔着前殿而去,刚刚迈出门,就迎面见到了两位皇子。 “祀儿,允儿,你们怎么来了。”李恒神色匆匆,带着几分愠怒,脚上根本就没停下脚步。李祀和李允见状,便跟着他一起走去。 “皇叔,不仅我俩来了,你十六弟也来了!”李允一贯地油腔滑调道。 “那他人呢?”李恒随口问道,他来每年小年都会来家里,所以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李允好笑道:“可能是被你府里的丑丫头哭得走不动路了吧!” “不要乱说!”李祀轻拍了一下这个调皮的弟弟。 李恒听着,更是怒火中烧,淡淡道:“那不是丫鬟,是苏妾侍。” 李允一听,心虚地挑了挑眉毛,话锋一转道:“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很丑!” 李祀无奈地咳了咳,示意他闭嘴。于是李允耸了耸肩,便不再言语。 李恒铁青着脸,向宋熙走来。此时李灼站在她身边,没有言语,就在那静静地听着她哭嚎。李恒顿觉的脸上无光,还未走近就吼道:“苏大花!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这一句苏大花,叫得李灼笑意更浓了,他莹亮的眼眸停留在宋熙身上,他难以想象,这竟是那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的宋熙。 宋熙一边哭着,一边睁着肿起来的双眼回头望去。李恒一袭墨色衣袍,风尘仆仆地走来,颇有几分威风凛凛。 他走到她身边,俯瞰着她,冰冷的眼底中说不出的嫌弃。宋熙仰头看了看他,狼狈道:“王爷,我我”她啜泣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偏偏越是这样李恒竟越有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我,我心疼这只猪啊它,它死得好惨啊白吃这么胖了呜呜呜”宋熙摇晃着身体,哭得地动山摇般。 李允听到,硬憋着嘴生怕笑出声。 “够了,滚回你的凝语苑!”李恒怒不可遏道。 宋熙止住哭泣,拉过身上的大氅,擦了擦眼泪,摱了一把鼻涕,在梨花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来,抽抽哒哒道:“那,祭祀呢?” “来人,都撤了!”李恒不耐道,他有一瞬间后悔顺着白唤君了,因为宋熙总是有办法把事情闹得更大,最后难堪的只能是自己。 宋熙“哦”了一声,然后猛地举起怀里的猪头,恨不得戳到李恒的脸上,继续委屈道:“那,那这个猪头呢!” “扔,了!”李恒咬牙切齿道。可是话音一落,宋熙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那好吧我,我从半夜举到现在说扔就扔,我好舍不得啊!” 李灼嘴角微弯,眼睛从未离开过宋熙身上,他看着她狼狈却又任性的模样,眼中笑意盈盈,好似看不够一般。 李恒却感到焦头烂额,怒道:“苏大花!” 宋熙又摱了一把泪,道:“还,还有王,王爷从,从今以后,我叫,叫苏戎呜呜如果再叫我,叫我大花,我,我可是不会答应的,名字是我的呜呜要改也是我改,就不等王爷帮我改了呜呜呜戎的意思是是我们是将军世家,戎马一生所以单名一个戎字”也不知是感动了自己还是借势就上,哭得那叫一个吵闹。 李恒看着她那滑稽的样子,虽已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眉头紧皱,不耐地挥挥手。宋熙在梨花的搀扶下,抱着猪头转身走去。将将走出两步,她又停下来,回头啜泣道:“苏戎叫我大花,我真的不会答应的” 李恒近乎绝望地揉了揉眉心,低冷地命令道:“从今天起,禁足三个月,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宋熙睁着臃肿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的下文,李恒咬紧了牙根,恨恨地补充道:“苏戎,四个月。”话音一落,他便甩袖而去。宋熙也淡定地转身离开了,好像这结果就是她想要的般。而另外三人便随着李恒走去。 李允看了一整出好戏,早就笑到肚子抽筋。而李祀觉得这苏妾侍颇有趣,不觉多看了两眼。 李灼则看着一瘸一拐走远的宋熙,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轻声道:“皇兄得此活宝,应当好好珍惜啊!” “哼,”李恒嘲讽一声,凉凉道:“还不是怪你把她带了回来,要不是皇帝赐婚,我早就休了她了!” 李灼眸子沉沉,不再多言。 凝语苑中映月早已烧好了洗澡水,宋熙一回来便脱了衣服,泡进了澡桶里。温热的水让她冻得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望着挂在衣杆上那暗褐色的大氅,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闭了眼睛,整个人都下滑到澡桶里,直到水没过头顶,她泡在水里仿佛要洗掉今天受到的耻辱般,许久,她才猛地站起来,摱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扫了一眼,映月和梨花正蹲在地上擦地,澡桶里溢出来的水流得满屋都是,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肥硕的身子,眼中又浮现出李灼那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恨恨地踢了一下澡桶,怒道:“我要是不比白唤君瘦,我就不是宋熙!” 梨花拿上衣服给宋熙披上生怕她着凉,“小姐,你又在说胡话了。” 宋熙懒得和她争辩,继续问道:“今天那三个人都是谁啊?”她裹上衣服,边说边往卧房走去。梨花紧跟其后,认真道:“给小姐披衣服的那人是宣亲王,就是救了小姐的人,他和王爷一样都是皇上的弟弟。剩下那俩人是皇子,一个是八王爷李祀,一个是十一王爷李允。他们虽然是叔侄关系,但是年纪差不多,听府里的丫鬟们说,他们三个和咱们王爷都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关系很好,只是十一王爷近年来经常驻守边关,不常回来。” “他们俩和皇帝的儿子年纪差不多,那皇帝岂不是很大年纪了?”宋熙眉头一皱,嫌弃道。 梨花点了点头,道:“皇帝是当年的嫡长子,比咱们王爷大了二十多岁!” “诶?”她无奈地摇摇头,“可惜我这碧玉年华的身子了!居然嫁给了李恒那个老男人了。”她说着,身子一歪栽倒在暖和的床上。 “小姐说什么呢!王爷及冠六年,风华正茂,与小姐是郎才女貌!”梨花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劝道。 宋熙裹着棉被蹭了蹭头岔开话题问道:“那宣亲王很厉害么?他不是救过我么!” 梨花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兴致勃勃道:“宣亲王可有名呢!听说他五岁习武,九岁随军出征,十一岁独自带兵打仗,那些年凡是有他的战事,无一不胜,更是和我们王爷一起灭了北凉,战功赫赫,先帝宠爱至极,封了俩人亲王,爵位世袭。只可惜三年前,宣亲王在和溟瑱人的那一仗上败了,差点死在战场上,救回来后他就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了。” “三年前?”宋熙听得昏昏欲睡,忽地想起隐约听到他说的那句“是我年年都来,你们忙罢了”。 “那他岂不是三年前就穿越过来了?”宋熙眼睛半睁半闭喃喃自语着,梨花在一旁给她倒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等她转过头,发现宋熙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小姐?”梨花端着茶轻轻唤了一声。 宋熙湿着头发蹭了蹭被子呢喃道:“天黑后叫我,我们去会故人。” “会故人?小姐你现在禁足了啊!” “放心,我自有办法,我们可以”宋熙话还没说完,就睡过去了。 今夜的月亮皎洁明亮,照得地上的雪一闪一闪的,颇有几分梦幻的美意。而此时,墙头儿上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姐,这么高的墙我们怎么跳下去啊!” “笨,把梯子搬过这边来啊!” “小姐,搬不动啊!” “我来帮你!” “啊——!” “小姐——!” “跳下来吧!摔下来就不觉得高了!” “小姐!” “来!跳!我接着你!” “啊!” “啊——!你踩着我手了!” 两个人狼狈地站起身,相互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看着冷清的街道,一片茫然。 “宣亲王府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啊!”梨花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大约一个时辰后,宣亲王府的瑶池园里。 “王爷,外面有两个女的求见,她们拿着您的大氅,说是您的您的”一个模样俊俏又正义凛然的男子站在温泉池边恭敬地说着,可是说到一半又忘记了,犹豫道:“前妻?” 李灼慵懒地倚靠在温泉池里,头枕着边上的石头,眼睛微闭,嘴角轻轻一扬道:“让她们进府,然后只带那个胖子过来。” “是。”男子应了一声便出去了。由于王府比较大,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将人带来。此时的李灼早已昏昏欲睡,要不是为了等她,他早就回去睡觉了。 宋熙随着男子来到瑶池园,推开木门,一进去宋熙就恨恨地咬了咬牙,偌大的园子里中央是一个鹅卵石堆砌的温泉池,池中水雾缭绕,朦胧中带着几许暖意。池的西侧种着几棵红梅,茂盛的花树红艳似火,美不胜收。池边东侧是红木回廊,廊下竹地板,颇有几分自然的雅致。 宋熙找他的王府就找了一个时辰,早就冻得打颤了,这里虽然是露天的院子,但是水蒸气早已让这里温暖如春,宋熙顶着一张冻得通红的脸,搓了搓手走上前小声嘀咕道:“这位帅哥是谁啊?” 李灼睁开纤长的双眼,黑色的瞳仁里充满了魅惑,他冲她勾了勾手指,宋熙俯身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他轻声道:“我男宠。”他的声线如浅唱低吟般,迷离而慵懒。 宋熙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一个机灵,脸更红了。 “落风,来见过别人家的小妾。”他轻描淡写道。 宋熙恨恨咬了咬牙,侧头怒瞪他一眼,却不想俩人近在咫尺,她转头的瞬间,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尖。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他,雾气缭绕下,他朱唇皓齿,眉眼如画,仿若千里桃色,所谓玉面公子,不过如此,宋熙竟有一瞬的愣神。 李灼看着她,抬起手戳着她的眉心,嫌弃地一推,淡淡道:“如果是宋熙,送到我的床上,我可能还免为其难的接受,但是现在的是□□,我恐怕连嘴都懒得下!” 宋熙看着他那毫无兴趣的表情,莹亮的眼珠一转,凑上前,伸出魔爪,坏笑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就行!” 却不想她伸出的手突然被李灼捉住,然后猛地一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咚”的一声,整个人失衡地摔进了水池里。而李灼敏捷地一翻身上了岸,随手披上了衣服。自从坠海后宋熙就格外怕水,慌张地在池子里挣扎着,仿佛要淹死了一样。 “站起来吧!水不深!”池边传来李灼略带笑意的声音。 宋熙双手扶着石头,站了起来,水将将没过她腰际。她喘着粗气,脸色发白,摱了一把脸上的水后,指着李灼气不择语喊道:“唐笙!” 李灼俯下身,冲着她做了个嘘的动作,道:“这里没有唐笙,他已经死了,这里只有宣亲王,李灼!”他的话意味深长。 宋熙眉头一皱,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认真到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李灼轻松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担忧,遂转移话题调笑道:“我结婚时娶的是一个你,现在却变成了三个你,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是一笔稳赔不赚的生意呢!” “你!”宋熙咬着牙,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激起几朵水花溅到李灼的衣角,李灼竟也不躲,就是笑岑岑地凝视着她。她无可奈何,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油然而生,曾经的她可以让他束手无策,而今却是财力能力加智力完全被碾压。 李灼看着她脸上重回了丰富的表情,满意一笑,走上回廊,头也不回道:“这温泉驱寒,你多泡泡,落风在外面守着,泡完他会送你回府。” 宋熙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索性蹲入了温泉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新春贺礼 夜过半,李灼从书房里出来,他闲步到瑶池园,推开门进去后,池子里空空如也,他伫立在池边许久,淡淡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落风跟在他身后,恭敬道:“王爷回去不久后,宋熙小姐就走了。” “宋熙?”李灼一挑眉,侧头道,“她告诉你的?” 落风点了点头,“是的。” “她没说她是谁家的小妾?”李灼饶有趣味道。 落风回忆了一下道:“她说本姑娘叫宋熙,不是谁家的小妾。以后”他说着说着就犹豫了。 “以后什么?”他淡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好奇。 “以后可能成为宣亲王的王妃。”落风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如此谨言慎行,是因为从未有人敢如此嚣张地挑衅李灼。 没想到,李灼不怒反笑,“她果然还是她,也就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喃喃着,脑中浮现出宋熙那副巧笑倩兮,气定神闲却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不禁更深了。 “宋熙小姐还说”落风又犹豫了。 “还说什么?”李灼淡定道,他知道那是宋熙,说出来什么都正常。 “说她要盖个房子,也想要个回廊和竹地板,夏天方便她纳凉。” 李灼转身走去,淡淡吩咐道:“马上过年了,送些新年贺礼到宁亲王府吧!府里还有些上好的红木和竹木,也一并送去吧!” 话已至此,落风便知这个宋熙是他家王爷看得入眼的人,所以无论是谁家的小妾都不重要,美丑也不重要,只要是他家王爷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一个连皇位都能放弃的人,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第二天,天将亮,宋熙便硬着头皮从被窝里爬出来,裹上小花袄,绕着凝语苑开始晨跑。这一跑就是两个时辰,如果是以前的宋熙,完全不在话下,而现在的她,跑完干脆就躺在了雪地上,喘着粗气,一动也不动,最后还是映月和梨花把她抬回了房。 早饭后,她也不消停,到外面闲逛,偏巧不巧就看到墙头有个影子在晃动,她装作没看见,转身便走。 一进屋,宋熙便懒懒地往长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摆弄着指甲。 “小姐怎么出去一趟便如此开心?”梨花煮着茶问道。 宋熙的眼珠机灵一转,笑道:“我之前还苦恼找个什么借口拆房子,现在想到好方法了。” “什么方法?”梨花充满了兴趣,凑上前道。 宋熙故作神秘地自言自语道:“马上过年了,我们送那个白贱人一个新春贺礼吧!”梨花听着,脑袋一歪,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宋熙也不解释,一挥手道:“去给我找一个值钱的东西,要可以闪瞎眼的那种。” 只见梨花进里屋翻来翻去,不一会儿到宋熙面前,一张开手,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宋熙赞许地点了点头,接过元宝,又闲逛到园子里,然后在离墙头的不远处,不经意间将元宝掉在了的地上。戏演足了,她又进屋吩咐俩人准备抓贼,自己倒是悠闲地躺到床上等着结果。 果真还没等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梨花扯着嗓子喊抓贼。宋熙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走去,“还是金钱的诱惑比较大!”她喃喃自语,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院子里,映月和梨花将一人按在地上,那人手里攥着元宝,拼命地挣扎着。 宋熙走过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抬起脸来,看看我认不认得你。”那人抬起脸,怒瞪着宋熙,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哟,这不是雪雯么!”宋熙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想必你主子怕我再闹出什么花样来,派你来监视我的吧!”她边说边蹲下身,掐着她的下巴,笑意不明道:“你这么快就落在我手里,真让我觉得没意思。我们凝语苑都在禁足,恐怕没法通知你主子来救你了,不过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不仅可以告诉你主子,连王爷也说不定能来哦。” 雪雯瞪着眼,一脸提防。 宋熙站起身走到柴房里,抱了一捧柴到主房前,又泼了一地油,然后点起火折子随手一扔。冬日天干物燥,火瞬间烧起来了,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呆住了。 宋熙潇洒地拍拍手里的灰,走到她们面前,淡定道:“来,喊起来!” 梨花和映月眼里就剩下烧起来的房子了,脑中一片空白,木讷道:“喊什么?” “喊救火呀!”宋熙理所当然道。 梨花和映月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就开始喊。不一会儿,一群仆人提桶端水地冲了进来,可是火势越演愈烈,火苗都窜到了侧房上,然后冷风一刮,又一间也烧了起来。 宋熙眨眨眼,咽了口唾沫淡定道:“没关系,就一间侧房而已。” 一桶一桶的水就像被大火吞了一样,扑进去就不见了,火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映月吓得脸色惨白,梨花望着那大火烧着她的房子双眼空洞,满面愁容。 宋熙拍了拍她的肩,大方道:“没关系,那间给你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着另一边的侧房。可是话音还没落地,那间房子也开始冒烟了。 梨花欲哭无泪地望着宋熙,那模样甚是可怜,宋熙于心不忍,只得捏了捏她的脸蛋,安抚道:“这也不怪我啊,我也是第一次放火,没什么经验,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梨花长叹一声,一脸绝望,“下次” 许久,大火差不多被扑灭了。宋熙一脸惆怅地望着烧塌掉的房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总算烧完了。” “可不是,什么都没了。”梨花生无可恋地补充道。 “小姐,这样做会不会惹怒王爷啊!”映月胆战心惊道。 宋熙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那是自然会发怒了,我们可是烧了他王妃的寝苑啊!” 映月脸色苍白,“那怎么办?王爷本来就不待见我们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宋熙拍了拍俩人的肩,看着被绑起来的雪雯嘴角一扬道:“如果是我们烧的,可能在劫难逃,但是她烧的就不一定了。”她的话意味深长,梨花听着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一声震怒在身后响起:“苏戎!!!”那冷冷的语调,就像一把利刃。 宋熙听着这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款款转身,望着迎面而来的李恒,突然就哭开了,“王爷!居然有人放火想烧了我的院子啊!”她声泪俱下,这急速飙出来的演技,让梨花和映月完全愣在了原地。 李恒眉头紧皱,眼前的场景让他怒不可遏。整个凝语苑烧得就剩焦炭了,浓重的烟味弥散在空中,呛得人睁不开眼。 李恒恨恨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这次你又想干什么?” “王爷,定是你赐了我凝语苑,有人看着眼红,所以放了把火啊!”宋熙一哭起来,真是丑得无法入眼,李恒一眼都不想看,视线转到梨花身上,凛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梨花一听立刻跪下,指着旁边的雪雯,道:“王爷,是她,她放火烧的我们房子,还好我们发现的早,不然我们都会被烧死的!” 李恒看去,眉头紧锁,惊讶道:“雪雯?” “王爷,不是奴婢,奴婢冤枉啊,是她们把我们抓来的!” 宋熙走过去,一边哭着,一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雪雯的脸上,“你怎么能冤枉我们,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我们被禁足了,凝语苑门口还有人把守着,他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出去了!” 雪雯满眼泪水地盯着宋熙,现在她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爷!”伴着娇弱的声音,一个弱不禁风的身影婀娜而来。李恒闻声,转身迎去柔声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说大花这里着火了,我来看看。”她眉色焦急,边说视线边寻觅到雪雯,然后一脸震惊道:“雪雯?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雪雯看到白唤君,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哭喊道:“不是奴婢放的火啊!奴婢怎么敢啊!” 宋熙摱了一把泪,委屈道:“不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我辛辛苦苦跟王爷要来的寝殿第二天就一把火烧了么!”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由得让李恒把视线转移到白唤君身上。 白唤君见状,立刻拉住李恒的手,“王爷,我完全不知情啊!雪雯这丫头怎么能做这种事?”李恒一看她那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心一软,便没再继续问,反而转头看向宋熙,冷冷道:“你自己的凝语苑你不看好!你为难一个丫鬟?” 宋熙听着嘴角一扬,破涕为笑道:“都说王爷宠着白夫人,没想到,连白夫人的丫鬟也宠着啊!”说着她又转头扫了一眼雪雯,冷冷地嘲讽道:“你难道也想着跟白夫人争一争王爷的宠?” 雪雯一听,立刻反击道:“苏妾侍你个贱人,你怎么可以诬陷我!”她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白唤君,她那柔美的面色下,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剐了自己一般,“不,不是这样的夫人,奴婢不敢啊!是你让奴婢” “来人,掌嘴!”白唤君突然厉声道,“竟然敢辱骂苏妾侍,我岂能容你!”她话音一落,身后的丫鬟便上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一回手又是一巴掌,这样连续扇了几次,嘴角都出了血,宋熙看不下去,眉头一皱,道:“姐姐就不要动怒了,这种丫鬟,逐出王府就好了,以免影响了姐姐的名声。”她边说便拉开打脸的丫鬟,那丫鬟有几分眼力见,看了一眼白唤君,立刻拿出手帕塞到雪雯嘴里。 白唤君死死地盯着雪雯,脸上牵强一笑道:“妹妹说的是,王爷就将她逐出王府吧!也算是从轻处罚!毕竟雪雯跟了我两年,也算是我作为她主子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她说着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看得李恒一阵怜惜,他轻轻搂过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都听你的,逐出王府就是了。”他话音还没落,白唤君适时地轻咳了两声,李恒又担心道:“你看,还是着凉了,快回去吧!” “天寒,王爷也一起回去吧!”她边说,边挽上李恒的胳膊。 “好!”李恒淡淡应着,转身走去。 宋熙看着恩爱满满的俩人,一阵作呕,但还是不适时宜地清了清嗓子道:“王爷,那我的寝殿怎么办?” 李恒停下脚步,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冷冷道:“去账房领钱,自己修吧!”她的事他一点都不想管。 “大花,如果你没有住处,可以先住萦思苑,我那里还有几间侧房。”白唤君轻柔道,那善良的模样像个长姐般。 李恒一想到宋熙会搬进萦思苑,就一脸厌恶,眉头一皱道:“她不是喜欢这里么,就让她住这吧!这些琐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白唤君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宠溺,会心一笑,“大花,我们就先回去了。” 宋熙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身。 李恒不耐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后叫她苏戎,不要叫大花了。” 白唤君听着,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尴尬,然后又牵强一笑道:“爷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毕竟唤君的名字也是王爷给的。” 李恒笑了笑,宠溺的刮了一下她尖俏的鼻梁,俩人并肩离去。 宋熙凉凉看了一眼,转身看着雪雯,抽出她嘴里的手帕,冰凉的指尖略过她肿起来的脸,语调渐冷道:“你的夫人根本就不会护着你,我只不过挑拨一两句,她就沉不住气了,到底是她城府不够深,还是她心虚,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拔刀相助 宋熙给梨花使了个眼色,让她放了雪雯。雪雯揉着手腕,抬起泪眼,冷冷道:“苏妾侍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恐怕不是将门出身,反而是戏子出身吧!” “你!”梨花刚要上前,却被宋熙拦下。自己却上前一步,盈盈一笑道:“将门出身,只能做武将,但是戏子出身,可以变成任何人!”她的笑带着几分轻佻,几分不羁,几分得意,在对方眼里却格外刺眼。 雪雯哭红着双眼嚼穿龈血般地盯着她,手不受控制地挥了起来,宋熙眼疾手快,轻松捉住了她手腕,猛地往跟前一拉,扶在她耳边凛声道:“别以为我失忆了就不知道是你把热水泼我脸上的,我们俩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你要是不想死,就立刻滚出宁亲王府。”雪雯被她那突然的锋利眼神吓住了,一时间不敢言语。 宋熙松开手,对着站在一旁的两个仆人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梨花和映月见状立刻跟上。 好在宋熙的房子离主房最远,没能烧到,她指着自己的房子,回头对着俩人天真烂漫一笑道:“好在我们还有一间没烧掉,我们仨就挤一挤吧!” 梨花看着她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觉得愁了,自从她家小姐捡回一条命后,整个人都变得活泼了,曾经会为一点小事哭个不停,也会因为王爷的一个眼神而郁郁寡欢,现在却完全像个没长心的人儿,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 下午,宋熙带着梨花到账房领了些钱,然后以找工人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出了王府。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门出王府,心里欢喜得很,领着梨花直奔最热闹的街区,然后就是逛集市吃零食,看戏听曲儿,盖房子的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戏楼里,梨花见天色已暗,担心地催促看得津津有味的宋熙道:“小姐,我们再不回去,会被王爷发现的!” “不会的!”宋熙嗑着瓜子目不转睛地敷衍道。 梨花拗不过宋熙,只得坐一旁跟着一起看。 俩人从戏楼里出来时,夜已深,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梨花从来没这么晚还在王府外游荡,有点害怕,“小姐,我们会不会遇到坏人啊!” 宋熙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道:“看你那胆小的样子,偶尔出来一次哪有那么倒霉!”话音还没落,她就看到梨花的视线跳过了自己,漆黑的瞳孔突然骤缩,满是慌张。她听着身后传来的急促马蹄声,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她连头都不敢回,拉起梨花的手就要跑。可惜连步子都没迈开,领子被人突然拽住,然后瞬间腾空而起被人拉上了马。 她眼睁睁地看着梨花那惊恐而慌乱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远,都未来得及叫喊,就被那黑衣蒙面人禁锢在了怀里,他一手拉着缰绳疾驰着烈马,一手握着匕首抵在她的喉间。 宋熙感受着脖间冰凉的触感,倒抽一口气,连口水都不敢咽,抻着脖子颤颤巍巍道:“这位壮士,冷静,冷静!” “不乱动我就不会杀你!”蒙面人冷冷道,杀气袭人。 宋熙惊恐中,冷静了一下思绪,瞟了一眼旁边,还有四个人在跟着他一起逃命,其中一人急促喊道:“老大,我们往东逃,那里有一片树林,我们可以甩掉他们。” “好!”蒙面人应道。 宋熙抻着脖子,视线跳过他的肩膀,看到一队的士兵,他们手持长刀,骑着战马,那阵容应是宫里的禁军,她看着看着,视线忽然锁定在了领头的那个人身上,那矫健的身形,那火把下若隐若现的冷俊面容,宋熙瞬间忘记了脖子下面的刀,猛地把头缩了起来,想借蒙面人的肩膀挡住自己的脸。 “惨了惨了,被他抓到就惨了。”宋熙冷汗直冒,她看到的那人正是李恒,她一想到半夜不回府,还将和这帮刺客一起被抓到,就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不禁急促道:“快跑啊,你这马怎么这么慢!” 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是她这种人,一下子让蒙面人懵了,“姑娘是想加入我们吗?” 宋熙汗颜,道:“我要是被他抓到了,下场就和你们一样了,加入不加入的,逃了再说。” 蒙面人见李恒等人已经追上,顾不得用刀威胁宋熙,收回手狠狠地挥起了马鞭。马儿跑着颠簸得厉害,宋熙怕掉下去,紧紧地攥住了蒙面人的衣服,从他肩头探出贼兮兮的双眼。 忽明忽暗的火把下,李恒的脸被勾勒出来,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上透露着深深的杀意,那杀意冰凉浸骨,看一眼便让人从头凉到脚趾。 宋熙汗毛倒竖,嘟囔道:“梨花这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转眼间,五人逃到了树林里,却不想树林里竟有埋伏好的弓箭手,飞驰而来的箭瞬间射中了几人的马,宋熙和那蒙面人跌落在地,连滚了好几圈,蒙面人手脚麻利,站起身就跑,宋熙身子肥硕,好不容易站起来,一回头便见着李恒如死神般,阴沉着脸骑马向这边奔来,她来不及多想,追着蒙面人就跑。 树林里箭支横飞,宋熙捂着脑袋边跑边躲,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马蹄声不见了,前面的蒙面人也不见了。迷雾中只有几个身影还在乱窜,她如惊弓之鸟般,睁圆了双眼,观察着周围,突然,她脊背一凉,一把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瞬间带来一丝疼痛,锋利的刀刃在她的脖子上割开了一个小口,血顺着脖子流到了领口上,宋熙顿时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地杵在原地。 “不要喊,带我到安全的地方。”这个声音更加低沉,不是刚刚劫持她的那个蒙面人。 宋熙顿时目眐心骇,她开始后悔刚刚的决定,现在宁可被李恒捉住,也不想死在别人的手上。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背对着他拼命地点头,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还没等走出十米,就听着后面一声刺耳的惨叫,接着肩上的刀滑落在地,她似乎已经想象到那人死的惨像了,她仿若惊弓之鸟,全部神经都紧绷着,木讷地想转身去一看究竟,可下一秒却被猝不及防的搂入怀中,捂住了双眼。 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熏香,那香味或深或浅,夹杂着血腥味,在宋熙鼻间弥散开来。他一手执着染血的长剑,一手捂住她的双眼,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柔道:“不要怕。”那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几分宁静,瞬间让她的泪崩溃而出,染湿了他纤长的手指。 他感觉到她的情绪要失控,不得不抬起手敲晕了她,然后扛起她骑上马,逃离了树林。 宋熙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还有几段缥缈不清的丝竹之乐。她挣扎着睁开双眼,映入眼瞳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她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走出房间,发现竟是在刚刚来过的戏楼里,而救了自己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夜已过半,她走出戏楼,看到梨花还在门口徘徊,一边哭着,一边见到人便问有没有看到她家小姐。宋熙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淡淡道:“你家小姐还没死呢,哭这么惨烈干嘛!” 梨花闻声转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她怀里,抱着她就大哭起来,啜泣得喘不上气来。宋熙捋了捋她的背,长叹一声,该哭的人应该是自己啊,刚刚那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般,恐怖得有些不真实,自己的双腿现在还有些轻微颤抖。一想到这里,宋熙安慰了她几句便拉着她,快步往宁亲王府走去。 偏巧不巧,路过一个酒楼时,便见到街边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正在对躺在地上的人拳脚相加,他一边粗暴的打人,一边破口大骂:“你一个废柴王爷,也配跟我平起平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朝丞相的二公子,我爹可是三朝元老,你个废物连朝堂都没上过!”他说着,啐了一口唾沫。 宋熙眉头紧皱,停下了脚步。梨花见势不妙,扶到她耳边小声道:“那人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家世显赫,没人敢招惹他,小姐我们快走吧!”宋熙点了点头,被梨花拉着走去,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被打的那个人身上。 他穿着一袭青色衣袍,凌乱而狼狈,漆黑的长发也散落一地,他蜷缩起身体,仿佛一个被欺负的孩子,那样无助。他似乎感觉到了宋熙的视线一般,突然转头看向宋熙,然后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雪的映衬下,格外苍白却又意味深长。他凝视着她,无声地对她说了句话。 宋熙看着那口型,猛地停下脚步,反拉住梨花严肃道:“今天我们也来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话音一落,只见宋熙随手拎起街边的石砖,生猛地冲了上去。 “诶?”梨花完全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她家小姐现在要去打丞相的儿子。然而,就在她怔住的眼瞳中,宋熙疾步上前,从对方的背后冲上来,照着头抡起了石砖,准确无误地砸了过去,砸得对方一个踉跄,头顶瞬间出了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一阵晕眩,捂着额角晃了晃头,透过模糊的视线,指着宋熙,醉醺醺嚷道:“哪里来的臭娘们,竟然敢打本世子,信不信我带人查抄了你们家。” 宋熙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上前一步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挥,这一次却没能打到,对方一躲,她扑了个空,反被抓住了手腕。 宋熙毫不示弱,抬起脚照着他的命门狠狠地踹去,这一脚硬生生地踹倒了他,他捂着命门,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滚。她满意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又照着他的腿补了一脚,拍了拍手道:“丞相家的二公子又怎么样,想查抄我家,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了!”话音刚落,她转头去看那被打的人时,那地上早已空无一人了。 梨花冲上前拉住宋熙的手转头就跑,“别看了,小姐,人早就跑了,我们也快跑吧!”宋熙一脸懵,因为刚刚那人,分明对她说了句,“不要怕。”虽然没出声,但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特意说出来的口型,分明就是在暗示她,他就是在树林里救她的那个人。可是他能在那么凶险的环境下救了自己,为什么又被打得无力还手?宋熙思绪变得混乱,她突然特别好奇他到底是谁? 回到宁亲王府,已是后半夜了,俩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王府后门绕远回的凝语苑,可是刚刚走到苑门口,就看到一个阴沉沉的背影,李恒。 不远处,李恒便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庞大的身形,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阴郁着一张冷俊的脸,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她走上前。 本以为她会唯唯诺诺地向自己请罪,或者投来期盼自己留下来的殷切目光,却没想到,她竟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像没看到人一样,推开大门,进了凝语苑内,然后扶着门随口问了句:“王爷不进来,我可就关大门了。”那语气就像寒暄地问他吃饭了么一样,好不走心。 她这么晚回府,竟还理直气壮,一想到这里,李恒就火冒三丈,但还是压抑着怒火道:“从什么时候起,别苑还有大门了?来人,拆了它。”他的声音冷若冰霜。 几个仆人得令,立刻行动起来。宋熙懒得理他,径直往里走去。李恒冷眼看着她的背影,跟着进了凝语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8.永不往来 直到屋前,宋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李恒,一挑眉道:“王爷还不走吗?难道要留下来过夜?” 李恒不语,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宋熙看得清清楚楚。 梨花见两人有话要说,懂事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看王爷的样子,不是来过夜的啊!”宋熙转过身面对着李恒淡淡道,“那王爷是为何事而来的?” “白天的事,你还要跟我装傻么?”他语气冷涩,带着一丝威胁。 宋熙却毫不在意,展颜一笑道:“没想到王爷冒着寒风等我,只是为了兴师问罪。” “本王在问你话,收起你的伶牙俐齿。”他的愠怒逐渐浮现在脸上。 “伶牙俐齿?”宋熙凑上脸来,眯细着双眼凝视着他漆黑如辰的双瞳,狡黠一笑道:“在王爷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她一语点醒梦中人般,李恒愣了一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那个笨手笨脚,说话唯唯诺诺的苏大花的。可是就算她变了,也只是变得令他更加厌恶罢了,他退了一步拉开俩人的距离,眉头紧蹙地冷哼一声道:“就凭你还想在我心中?” 宋熙也不恼,付之一笑转回话题道:“看来,这点把戏瞒不过王爷啊。”她也懒得和他靠近,在他周围踱了两步,视线充满考量地在他身上游走着,“既然王爷如此英明,想必白夫人对我做过的事,王爷也心知肚明吧!” 李恒恨恨地咬了咬牙关,凛声道:“唤君那么善良,才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狠毒的事。” 宋熙凉讽一笑,眉眼间说不尽的轻蔑,“王爷如此说,我倒是要怀疑王爷是否真的聪明了。” “你什么意思?”他盯着她,视线冰冷如寒。 “意思还不清楚么!”宋熙溜达了几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调笑道:“也许王爷对于白夫人做的事心知肚明,只是不想理睬装作不知道,又或者这只是我的猜测,其实你根本就不明真相,单纯是信了白夫人说的话,前者是偏心,后者是愚蠢,王爷你属于哪一种?” 李恒看着她那满不在意的表情,一股怒火涌上了脑海,他突然上前一步,抬起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他手上轻轻一用力,宋熙便喘不过气来,憋得脸色涨红,灯光下那面容格外丑陋,看得李恒一阵反胃。可是就算她在他手上命如蝼蚁,却也没有求饶的打算,而是倔强地盯着他,眼中的厌恶并不比他眼中的少,“不要意图猜测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没那个资格!”语毕,李恒咬了咬牙,强忍下杀她的冲动,讪讪地一甩手,放开了她。 宋熙脖子上早已凝结的伤口因挣扎又裂开,血流了出来,宋熙捂着脖子弯下身,贪婪地呼吸着,眼中浸湿了些许泪水,她抬起脸,倔强而冷情地看着他,凉凉一笑道:“李恒,你是不是特别怕我能看透你?” 李恒没有作答,从来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他怒瞪着她,额头上青筋突爆。 宋熙看着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压抑模样,盈盈开颜道:“放心王爷,我还没那个能力,而且我对你也不感兴趣,王爷又何必如此气急败坏,我呢,不过是随口一说,王爷呢,也就随便一听,何必往心里去呢!” 李恒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伤,像没看见般,齿冷道:“今天的事不准再发生,你若敢动唤君,我自有办法处置你。” 宋熙捋了捋胸口,平缓了气息,讪讪地调笑道:“白夫人这么点委屈,就值得王爷深夜来我这里兴师问罪,可我被热水烫伤丢了半条命时,也没见着王爷对白夫人指责一个字。”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李恒冷眼相待,宋熙早已习惯,更没什么失望可言。 “过去了?”她一挑眉,淡然道:“放心,这笔债,我也不指望王爷帮我讨回来,我力所能及的事,从不求人。”语毕她转身便走,毫不留情,临到门口,她一手扶着门,一脚刚迈进门槛,复又驻足道:“王爷慢走,不送,没事也不要再来了,你不想,我也不愿,不如不再相见,我们都各得清净。”那凉薄的语气云淡风轻,不掺杂任何情绪,无恨亦无爱,说完便进屋关上了门。 李恒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厌恶和堵心感,他都懒得去后悔曾经娶了她,他更希望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令他作呕的女人,“你以为我愿意!”他喃喃自语,语气中说不尽的厌恶,他转身拂袖而去。他不会再来,他暗自发誓,他再也不会踏进这凝语苑。 从丫鬟那里得了消息的白唤君自是眉开眼笑,坐在床沿等着李恒回来,可是等了一个时辰,李恒也没来,丫鬟说他从凝语苑直接回自己的寝殿了。白唤君不禁攥紧了手里的棉被,纤弱的手指,骨节泛白。 未来的几天,宁王府为了筹备新年忙得不可开交,唯独宋熙,像个外人般,既不掺和也不观望,她找了城里最好的工匠们,按照她画的抽象画盖房子。每天都叮叮咣咣忙到半夜,她不过年,却比府里的任何人都忙,匠人们做的稍有不对,她就要拆了重做,这挥金如土的架势,着实让梨花震惊。 宋熙一直希望等自己完成事业后,就去一乡野盖一间房,竹回廊,青草院,樱花树,初春赏樱,夏日听雨,晚秋麦浪,冬夜雪落,一人一茶一晚生。如今,怕是提前过这样的生活了,她期待却又有一丝失落。 年三十的前一天晚,白唤君的新丫鬟萍儿来到凝语苑,她仗着自己的主子是侧王妃,分明不把宋熙放在眼里,随意一俯身,淡淡道:“明儿我们夫人要和王爷进宫迎新年,这王府就剩苏妾侍一人了,夫人怕苏妾侍觉得孤单落寞,所以让奴婢来慰问一下。” 宋熙手里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跟着木匠钉钉子,连头都没回,喊了句,“什么?你说什么?” 盖房子的声音极其吵闹,萍儿本想气气宋熙,却没想到她没听见,她不甘心,扯开嗓子打算把话重说一边,可是刚喊了一半,宋熙端起一盆木屑挥手一扬,正好扬到了萍儿的脸上,木屑渣滓吸了一嗓子,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憋出来了,宋熙眉头一皱,扔下盆,担心地走上前道:“呦,我没看到你在这呀!我们这里盖房子,乱得很,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话音一落,便对梨花使了个眼色,梨花最近也是越来越机灵了,立刻殷勤地拉住了萍儿的手臂,一边关心地问她怎么样了,一边拖着她往外走去,直至送出凝语苑。 宋熙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一扬,拿起锤子继续干活。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也是瘦了不少,最近和匠人们起早贪黑的盖房子,瘦得更快了,经常看还不觉得她有变化,突然看一眼,倒是觉得变了不少,梨花站在门口,看着日渐瘦下来的宋熙,也不知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年三十,所有的皇亲国戚都进宫庆贺了,匠人们也都回家过年了,整个宁亲王府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毫无生机。宋熙站在院子里,看着盖起一半的房子,又望了望墙外天空中的烟花,凉淡一笑,喃喃自语道:“我们的李灼王爷,应该也进宫了吧,现在的我,也只能在这院子里过我的小日子了。”她转身准备回屋,就听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只见落风站在凝语苑玄关处。 她微微一愣,还没等开口,落风先言道:“王爷说,宋熙小姐是个爱热闹的人,所以叫属下来陪宋熙小姐过年。” 宋熙一听,哭笑不得,还可以找人陪过年的。落风抱拳俯个身,然后大手一挥,身后走出一排提着食盒的仆人,径直进了宋熙的屋子开始布置年夜饭。还有几个仆人到院子里摆上一排排烟花爆竹。 落风走到宋熙身边,恭敬道:“王爷说,宋熙小姐喜欢看烟花,属下拉来一车烟花,一直放到宋熙小姐说不想看为止。” 宋熙震惊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怀疑这个李灼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腹黑冷漠的唐笙么! 就这样,年夜饭应宋熙的要求,摆在了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她就安安静静地吃着凉掉的饭,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次次燃起绽放于空的烟花,她许久没有如此安静了,这一刻让她觉得踏实又安心。 这个新年过的极为安静,没有外人的打扰,也没有亲人的关心,王爷和侧王妃回来后就像府里没有苏妾侍这个人一样,连声慰问也没来传达,而李灼倒是总派落风过来,不是送美食,就是送些新奇玩意,而他碍于身份和政务繁忙,从未出现过。一转眼,新年已过去半个月,她盖房子工程开工了,她又恢复了元气,每天欢声笑语地跟着匠人们干活顺便减减肥。 又过去半个多月,这天,天气尚好,颇有几分初春的暖意,院子里的雪也开始融化了,宋熙满意地看着盖好的房子,兴奋的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竹回廊上,梨花看着她欢快的样子,眉头微皱道:“小姐,这个房子怎么和我们的房子都不一样啊!” 宋熙坐在回廊的地板上,拍了拍上好的竹木,笑道:“你不懂,这是日式和风。” “什么风?”梨花挠了挠头根本不知道她家小姐在说什么。 宋熙也不解释,站起身,双手把着门,用力一拉,双拉门一下子就开了,里面还没摆家具,只有铺好的榻榻米,一眼看去宽敞明亮。这房子盖得极大,因为当时大火烧得整个凝语苑就剩一个侧房了,宋熙觉得再盖一个太费劲,不如直接盖一个大,所以这房子几乎占了整个凝语苑,竹回廊更是长得绕房子一整圈。房子一进去就是一个偌大的厅堂,其余的部分被隔扇分为几个房间还有一个大长廊,有卧房c书室c茶室还有梨花和映月的房间,应有尽有。宋熙满意地看着还没进行装饰的房子,一想这是她亲自监督动手盖起来的房子,不禁自豪了几分。 在屋子里绕了一大圈,刚迈出门,只见李灼伸手轻盈地翻墙而进,宋熙看到他愣了一下,许久没见他,突然看一眼竟觉他颇有几分清新俊逸。他走过来,探扇浅笑,眉目间如古雕刻画般,堪比画中人,尤其这明眸皓齿,竟比女人还魅惑几分。 宋熙欣喜得很,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就往屋里走,“快来看看我自己盖的房子。” 李灼手臂一用力,反把她拉了回来,低头俯瞰着她,轻声道:“最近你瘦了不少,许是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他虽笑着但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疲惫,听得宋熙些许愁绪漫上了眉头,“我很开心啊,倒是你,你怎么了?” 李灼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视线下移到她光着的脚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光着脚?”话音一落,他抬起手揽住她的腰,微微俯身打算抱起她。宋熙猝不及防地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只见李灼又直起身,收回手臂,用纯粹为了耍帅而拿的折扇敲了敲她额头,语重心长道:“你太胖,抱不动,自己走。” 三个短句就好像三把利刃,一次一次地插在她的心口,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9.士别三日 李灼绕着房子简单看了看,然后便坐在回廊上,调笑道:“这房子不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我也可以在房产证上写上我的名字。” 宋熙听着,往他旁边一坐,眉毛一挑道:“这是我自己盖的,凭什么写你的名字。” 李灼嘴角漾开一丝优雅的弧度,抬起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宠溺一笑道:“你以为你那点银两够雇佣到最好的匠人?”他又拍了拍竹地板,“你那点钱,还不够买这个竹木呢!” 宋熙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道:“难怪落风一来后匠人们干活更来劲了。” 李灼看着她词穷气势弱的样子,笑容些许凝结,曾经那个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宋熙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这样的她于这个世道是好的,可是于她自己而言,会不会辛苦了些。 “明天我要出征了。”他语气深沉,蓦地说道。 宋熙一听,完全怔住了。 “我要带着落风走,所以最近他都不能来看你了。”他云淡风轻的说着。 宋熙眼瞳骤缩,“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极其平静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沉重。 “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具体我也不清楚,凉人犯我边境,总是要平定完才能回来。”他就像在说别人的事般,语气波澜不惊,嘴角也挂着那抹永远都处惊不变的弧度,“我们也算有前世孽缘的,和你告个别,我回不来,说不定就回去当我的总裁了,你别太嫉妒我了。”话音将落,他站起身准备走,刚迈出一步,宋熙抬起手便拉住了他的衣袂,他转头看去,宋熙仰着头,白皙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清亮的眼瞳里说不出的坚定,“我也要去。” 李灼心里一暖,凝视着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手却停驻在半空中,他不想在这时候再有任何牵绊,他护不了她,他只能故作轻松地调笑道:“你要去?你可是我哥哥的妾侍,你跟我走,岂不成了不伦?再说这可是摆脱你,穿越回去绝佳机会,你以为我会放过吗?” 宋熙听着,也不知是舍不得还是因为怕自己一个人,她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尽力隐藏自己狼狈的模样,“你不可以摆脱我的,我不允许,所以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着的。” 李灼望着她思绪万千,但是他还是想安排一下以后的事,毕竟是要上阵杀敌,短兵相见性命堪忧,他也保证不了他能活着回来,他留在宣城是皇帝最大的威胁,皇帝恨不得自己死在战场上,这三年如履薄冰的生活让他更加看清了这个世道,“如果我回不来” “我会去找你的,多远我都会去。”宋熙蓦地打断了他的话,脑海里又闯入了那天他追着她一起跳海的画面,此恩不报,如何为人,她想着,眼中坚定无比。 李灼本已平静的心,再起波澜,他攥紧了手中的折扇,语气沉沉应道:“好。” 宋熙抬起头,隔着泪水凝望着李灼,仿佛一眼看不够一样,眉头紧蹙,声音沙哑地怨道:“出征你都带着你男宠,这次就算了,如果有下次,我一定要去。” 从认识宋熙那天起,她就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像这样乖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竟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但是他也只能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那这次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保护自己,离白唤君和李恒远点,等着我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她,语气中透着些许担心,并把腰间的龙纹玉佩摘下放到她手里,“这玉佩是我身份的象征,危急时刻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嗯,我就剩你这一个亲人了,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她重重地点点头,就好像只要自己乖乖照做,他一定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 李灼听着她的话,眉头微锁,心绪辗转,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宋熙一直以为他是怕李恒欺负她,所以让自己远离李恒,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 李灼走后,宋熙像丢了什么一样,一直都觉得不安,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将这种不安深深压在心底。 第二天一早,宣亲王帅军出征,出征队伍浩浩荡荡,绵延百里,颇有气吞山河的壮势。宋熙起大早,偷溜出王府,挤在人群里,就等着再看他一眼。不远处,便见着李灼欣长的身影,他骑着战马,身形挺拔,锐气逼人,俨然一副王者气派。那一身深蓝色战袍配上冰冷的铠甲,更衬得他威风凛凛又高高在上。 宋熙夹杂在人群里,望着他走近,而李灼也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他骑着马,凝望着她,他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却猜不透那更多的情绪,仿佛再多看她一眼,就会立刻让她泪水决堤般,他果断地收回了视线,余光却一直舍不得离开她。而宋熙一直望着他走近,走到面前,再走远。她推搡着人群,追着他的马,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此刻才明白,她很脆弱,她生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剩她一人。 她追了百米,终于被人群冲了下来,她只得望着他坚毅的背影远去,她恨,她若和他一样强大,她是不是也可以和他并肩作战,至少不会像这样留下她一人,她一边想着一边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此时她的眼中只剩下他一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灼身后那个骑马的人是李恒。她紧追不舍的身影,加上一袭好似青竹的衣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就像枯山上的一抹清泉,李恒加快了两步马程,在李灼身旁堪堪一笑道:“十六弟艳福不浅,竟有美人相送百里。” 李灼转头看着李恒,意味深长道:“艳福不浅的人,应该是皇兄吧!” 李恒复又转头看向渐远的宋熙,那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般,却又想不起是谁,望着望着眼里的情绪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宋熙回到王府,过了一个月失落的日子,就连住进了新房也没见开心多少,饭越吃越少,整个人急速清瘦下来,梨花觉得这也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小姐人变美了不少,可是却越来越憔悴,最近更是瘦得比白唤君还瘦上那么几分,她用尽了办法,可是也没找到她的心结所在。 又过了几天,宋熙的凝语苑偷跑进来一人,那人瘦弱得很,不像是什么坏人,宋熙懒散地坐在回廊的地板上,看着那人走过来。 “宋熙小姐,我是宣亲王府的玄钟,王爷有信让小的送来,是战场上送来的。”玄钟边说边恭敬地拿出一封信。 宋熙瞬间来了精神,腾地站起身,一把拿过信看了起来。信里也没写什么,就是说了他那边很好,要自己也要好好的,下个月还会再写信。宋熙看着,双眼有些湿润,这信是他还活着的证据,她似乎又有了希望般,笑逐颜开。 玄钟走后,她顿感心情愉悦,晚饭竟多吃了一碗,梨花也总算是安下心来。 初春的风带着阵阵凉意,颇有几分秋风的冷涩,好在阳光暖人,地上青草新出,院中的那棵大树也冒出了粉色的花骨朵,宋熙在树下仰望了许久,惊喜的发现,这竟是一棵樱花树。自从收到了李灼的信,她遇到一点小事都能开心得跳起来,和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这天一早,宋熙锻炼完身体,觉得神清气爽,一时兴起,吃过早饭后便商量着等王爷出府,她和梨花出去逛集市。 她穿了一身男子的劲装,将长发束起,然后画了点淡妆,整个人看起来眉目清冽,颇有几分贵公子的飒爽英姿。宋熙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照了照自己纤细的腰肢,满意一笑,便拉着同样穿着男装的梨花顺着王府后门溜了出去。 集市上热闹非凡,宋熙好久没出来逛街,吃吃喝喝便混了一整天,眼见着天色已晚,准备回府时她又脑中灵光一闪,喊道:“梨花!” 梨花闻声,匆匆忙忙地从后面跑过来,“爷,怎么了?” “我带着你,你带着银子,我们去见见大世面!” “大世面?”梨花头一歪,柳叶眉微皱。 半个时辰后。 亭台楼阁,烛火通明,纱幔缭绕,门庭若市,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楼上飘下的丝帕,说巧不巧地落在了梨花的脸上,透过充满诱惑的粉色,宋熙看着她的表情由惊喜变成惊讶。 “没错,这就是我说的大世面。”宋熙直视着梨花不敢置信的双眼,淡定地说道。来到古代,怎么可能不逛青楼,这可是人间胜地。 “爷,我们还是回去吧!”梨花愁眉不展地缀了缀她的衣袖。 宋熙仰起头看着那些凭栏眺望,轻纱薄衣的美女子,嘴角漾开了笑意,不禁吹了声口哨,楼上的姑娘闻声看来,又挥了挥丝帕,一笑百媚地唤了声,“这位公子何不进来快活。” 宋熙更是满意一笑,负手道:“这是自然。”话音一落,不顾梨花在后拖拉,大刀阔斧地迈进了花楼里。 一进去,满是莺歌燕舞,言笑晏晏,春色撩人。还没走上两步便有个姑娘围了上来,宋熙喜上眉梢,色眯眯地摸了摸拉着她袖子的小手,那水嫩的触感真让人回味无穷。可是刚摸完,那小手却松开了,对着宋熙狠狠地拍打了一下,继而身后传来梨花怒中带羞的声音,“爷摸错人了!” 宋熙嘴角一抽,占便宜都占到自家人身上了。随着姑娘们掩面哄笑,她嫣嫣一笑,抬起手点了一下旁边姑娘俏皮的鼻尖。 在花团簇拥下,上了二楼回廊,上层有顶好的敞开式隔间,每个隔间只是用了帷帐隔开,不避人,也不隔音,但是刚好可以边歇息边将楼下莺歌燕舞的舞台尽收眼底。她挑了一间视野较好的,便带着梨花进去了。她撩起衣袍坐在软椅上,欣赏着下面几位美女子妖娆的舞姿,偶尔来个姑娘给添添茶水,她便借着接茶杯的同时,在人手上抹一把,然后很受用地看着她含羞一笑。 “这里帷幔轻垂,熏香缭绕,当真是温柔乡,英雄冢,来一次真是舍不得走啊。”宋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香清淡撩人,噬人心骨。 “爷说什么呢!不正经!”梨花佯怒道。 宋熙挑挑眉,看着对面的厢房里熟悉的身影,嘴角一扬,“你看,那不就是宿在温柔乡的英雄么!” 梨花顺着视线望去,竟一眼吓呆住了,“王,王爷。” 宋熙嘴角轻扬,喃喃自语道:“本以为他是那种得一人心,便宠一人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 宋熙饶有兴趣,带着梨花换到了他旁边的厢房里,隔着帷帐,她看到他身边没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眼睛虽看着楼下的莺歌燕舞,却又似空洞无神,什么都没看进去般。 梨花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生怕被认出来,一直捂着脸不敢看向旁边。 许久,李恒身后来了一人,宋熙凝眸看去,竟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李允,他怀里搂着一风姿绰约的姑娘,摇摇晃晃地进来,在李恒旁边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笑道:“呦,十五叔又来了,最近是我们白婶娘有喜了?不能服侍你了?” 李恒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她不会的。” 李允好像知道答案故意挖苦他一般,沉沉一笑道:“那种女子怎能染了我皇家贵族的血脉。” 李恒不语,他眸子冷冽,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默认了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0.冤家路窄 坐在一旁的宋熙听着就觉得刺耳,虽然她和白唤君势不两立,但是这话明显是贴了歧视女人的标签的,她不禁砸了砸嘴,讪讪道:“我看,就算你们是贵族,脑残起来都一个样。” 她声音清脆玲珑,蓦地传入俩人耳里,俩人几乎同时侧过头看向旁边的隔间,隔着帷幔她的轮廓依然清晰,那延颈秀项,肩若削成,纤腰玉带,嫣然一副美女子的模样,而这出女扮男装更是平添了几分清爽的英气,与这里的烟柳艳花截然相反,就好像在浓妆艳抹的繁花中独树一株百合,让人眼前一亮,赏心悦目。 “这位姑娘与其偷听我们说话,不如出来面谈啊!”李允轻浮一笑道,伸出手就去掀宋熙的帷幔。宋熙也不慌,反正她瘦了下来,换成李恒也未必能认出自己,她淡定地抿了一口茶依旧看着楼下的舞姬,淡淡道:“这位公子,既然知道我是姑娘,就请放尊重些,我也是来看戏听曲的,不是这里的姑娘,恕我不能给公子赔笑了。”语毕便放下茶杯,站起身准备走,却没想到李允吃了亏怎么会轻易放她走,他动作伶俐,站起身便一把拉住了宋熙的手腕,往回一拽,宋熙一个踉跄,退了一步,差点摔到他怀里。宋熙站定蓦地一回头,莹亮的双眼中充满了怒意,却又一瞬间压了下来,嫣然一笑道:“虽然贵族脑残起来一个样,但是这位公子却残出了新高度,着实让小女子佩服!” 李允像被什么噎到了一样,狠狠地咬了咬牙。 宋熙动了动手腕,继续道:“这位公子向来都是拉着人说话的么?” 李允没有回答,他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她,她比一般女子都高一些,虽没她们娇弱,却愈显亭亭玉立,再加上精致的五官,肌若凝脂,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轻世傲物,笑起来百媚而生,“姑娘生得俊俏,不知可有婚配?”李允眼神暧昧,轻佻道。 “婚配?”宋熙嘴角一扬,眸子落在了李恒身上,俩人四目相接,她看着他眼中的冷漠,淡淡道:“恐怕,我配不上你们贵族。”话音一落,她目色一寒,甩开李允的手,转身欲走。 “既然姑娘如此自知,又何必追着宣亲王的战马相送百里?”李恒将视线重移到楼下的莺莺燕燕身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波澜不惊道。 宋熙微微一愣,转过头嘴角一扬道:“宣亲王救过小女子的命,此恩无报,相送百里又如何,倘若这位公子也救过我的命,我亦会如此。”语毕堪堪转身便甩袖而去。 李允刚要追上去,李恒冷冷道:“别追了,你好歹是个王爷!”李允讪讪地咂了咂舌,就此作罢。 李恒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耳边一直回荡着她的话,那种桀骜不驯的调调似曾相识,那张脸也有几分熟悉,而那双凉漠却又有几分高傲的黑眸,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禁厌恶了几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梨花在李允掀起帷幔的瞬间便溜了出去,看到宋熙出来,她安心地摱了一把汗,开启了唠叨模式:“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和王爷说话呢!如果刚刚被发现了,我们恐怕连命都没了!” “好啦好啦,这不是安全了么!”宋熙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 梨花望着宋熙,自从大病一场后,她完全变了个人,别说容貌变了,就连这性格都与之前截然相反,也不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会不会闯祸,梨花越想越紧张,满眼的担忧。 宋熙弹了一下梨花的脑门,调笑道:“不要担心啦,如果有事你来保护我不就行啦!”虽然她只是一句玩笑,梨花却异常认真道:“奴婢会用性命保护小姐的。” 宋熙会心一笑,就算李灼不在,至少还有梨花,她已经是自己最亲的人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着她一摇一晃地哼着小曲往王府走去,她心里明白,她怎舍得让她为自己拼了性命。 这天午后,宋熙懒散地倚在竹廊上,不经意间才注意到院中的樱花已经谢了,竟觉有点失落,忽地眼珠一转,想起梨花说过李恒在王府最深处种了了大片的桃花林,她总觉着听听不如亲眼见一见,如果带着梨花她不免笨手笨脚还会唠叨没完,于是趁着俩人都在忙,转身便溜出了凝语苑。 来到王府半年,她除了去过两次萦思苑,知道王府正门和后门在哪以外,再没在王府里转过,也不知这宁亲王府到底长什么样。等她转丢了,她才知道这王府有多大。可是误打误撞,便转到了一围墙下,她抬头看着从墙头伸出来的桃花枝,嘴角得意一扬。这里人迹罕至,甚是清净,梨花也曾说过这桃林没有王爷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就连白唤君都没来一睹芳华,这更挑起了宋熙的好奇心,她掐算着,这刚过午后,李恒应该不在王府,于是愈发胆大地搬石头准备翻墙。 深春时分,桃花嫣然,落英缤纷,墙头的桃枝探出头,独向人笑,一片美意。墙内赏花的人看着墙头桃花轻摇,便想一看究竟,却不想,宋熙探出头的一瞬间,俩人都愣住了。 “李允?” “是你?” 俩人异口同声道。 李允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里说出来,眯细着双眼望着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宋熙也不慌张,扶着桃树翻身坐在墙头上,拍了拍衣裙上的灰,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啊,你在这是不是李恒也在这?” 李允望着她,一时间怔住了,她青丝如瀑,随意地挽在脑后,一袭白裳青衣素雅恬淡,衬得她更显白皙。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眉目清丽,面若桃花,与那天相比虽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俏丽,竟有莫不是桃花仙的错觉。 “如果冤家路窄遇到的人都如姑娘这般,我倒是愿意多走走。”李允虽语调轻佻,但眼中却满是认真。 宋熙粲然一笑,“那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哦。”她正说着,桃林中隐现一人,凭直觉宋熙就知道是李恒,立刻翻身跳墙准备逃走。 她的出现惊艳了李允,不由得让他充满了好奇,于是不假思索地翻身跃墙,追了上去。他身手敏捷,还没等宋熙逃出几步,便拦在了宋熙面前。 宋熙突然驻足,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李允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十五叔的府邸?” 宋熙眨了眨眼,转身就跑,李允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得意一笑道:“还想跑?” “李允?”墙里传来李恒冷冰冰的声音,李允扫兴地砸了一下嘴,宋熙趁着他分神,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李允吃痛地松开手,宋熙撒腿就跑。 李允眼含笑意地看着落荒而逃的宋熙,淡淡应了一声:“来了!”话音一落,又翻了进去。 宋熙回到凝语苑,瘫软在竹廊上,摱了一把汗。梨花端着茶和点心放在她头旁边,无奈道:“小姐又去哪里闲逛了?” “王府太大,回来都走错了路!”宋熙懒散道。 “小姐还是不要乱走的好,碰到了侧王妃,还不一定出什么事呢,之前都往小姐脸上泼热水,要是见到小姐现在变了,指不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呢!”梨花一想到白唤君,脸上就多了几分厌恶。 宋熙的思绪根本不在梨花的话上,她想着李允身手敏捷又从小在战场上长大,身手了得,大可以跟着他讨学个一招半式,以后也好防身,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犹豫来犹豫去,宋熙还是决定一试,半夜便趁着梨花梨花都熟睡后,偷溜出王府。 她拿出自画简易又抽象的宣城地图,顺路找到了李允的永安王府,要说她穿越过来学会了什么,恐怕就是这翻墙术了,爬谁家的墙都爬的跟自家墙一样顺手。 宋熙在王府里鬼鬼祟祟摸索了半天,终于在一间别苑里停了下来,房间里烛火通明,隐约传出女子柔软无力的喘气声,宋熙蹑手蹑脚凑上去,用手指在纸窗上戳个洞,探眼看去,里面一片旖旎,春色撩人,男人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矫健的背影,宋熙看了一眼便红了脸,立刻收回视线蹲在一旁的台阶上平静心跳。 随着里面喘息声的加快,终于在一声颤抖的低吼声中结束了。宋熙抹了抹额头的汗,脸红到自己都觉得尴尬,正准备抬腿走,只听里面传来低沉而冰冷的声音,“站住,看完就想走?” 宋熙一时心虚,停住了脚。 不一会,李允打开门走出来,宋熙下意识地别过脸去,生怕再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怎么又是你?”李允一改往日风流的语调,带着几分怒意道。 宋熙转过头来,看到他衣着整齐,稍微安心地舒口气道:“所以说冤家路窄么!”许是她做了亏心事,说话底气都没以前足。 李允一想到刚刚被她看到的画面,一股怒意涌了上来,他满眼冰霜,上前一步便握住了宋熙纤瘦的胳膊,不容反抗地将她往屋里拖,宋熙哪里是他的对手,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挣脱李允有力的手。 李允拖着她进屋,粗鲁地把她甩在长塌上,倾身欺压过来。 床上的美女子见状惊吓不已,捂着被子不知说什么是好。李允连看都没看,齿冷地命令道:“滚!” 那女子连话都不敢回,用衣服捂着身子掩泪而奔。 宋熙着实吓怔住了,双手有力地抵着他的肩膀,慌乱道:“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送上门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允带着怒意轻佻道。 瞬间宋熙怒火中烧,她直视着他,颤抖地冷冷道:“那天你问我是否有婚配,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吗?” “不想。”他的回答果断又干脆,行动上也是立刻执行,薄软炙热的嘴唇瞬间贴在了宋熙白皙的脖颈上。宋熙只觉浑身一个激灵,泪瞬间充满了眼眶,“我是李恒的妾侍,苏戎,你敢放肆!”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这句话在李允耳边炸开,他身体瞬间僵住了。 宋熙大口喘着粗气,尽力保持平静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出现在宁亲王府的原因。” 李允虽不想放过身下的猎物,但是又不得不忌惮李恒三分,犹豫了一下便扫兴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冷眼地打量着她,虽然因为惊吓她妆容尽失,却也难掩那份自带的清丽脱俗。 宋熙也站起身,和李允拉开距离,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 “你怎么会是苏戎?你若是,那为什么十五叔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李允看着她有些狐疑,他难以想象这是那个抱着猪头哭得撕心裂肺的丑妾侍,要知道她的丑可是出了名的。 “自从被罚禁足后,寝食难安食不下咽,所以就瘦喽!而且这半年来他再也没见过我,自然不认得我。”宋熙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自嘲道:“不过他以前也没正眼看过我,估计也不知道我以前长什么样吧!” 李允听着,顿觉好笑,她古灵精怪,神出鬼没,外貌多变,简直令人好奇,“那你又为何出现在我的王府里?”知道她是皇叔的妾侍,李允自然懂礼数,连语气都少了轻佻。 “自然是想向你学些功夫,会个一招半式的,也好防你这样的色狼。”宋熙说得直接,丝毫没有为刚刚发生的事而扭捏,这种坦荡却让李允觉得不自在了,他咳了咳,正经道:“要是想防我这样的,恐怕一招半式是没什么用的,还不如不挣扎,省的费力,又或者苏妾侍你别再偷溜出王府,这样就更不会遇到危险了。” 宋熙满脸黑线,李允也不好糊弄,随便找的借口只会让他拒绝自己,于是只得投降道:“我是为了能上战场才要学的。” “上战场?”李允一笑,戏谑道:“你已经丑到十五叔要派你去镇守边疆了吗?” 宋熙像被噎了一样,她可能又遇到对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1.刮目相看 宋熙白了他一眼,认真道:“我要去报恩,我的救命恩人在战场上,如果他回不来,我要去找他。” “救命恩人?”李允思忖了一下道:“你说的是十六叔李灼?” “当然。”宋熙挑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莫不是你喜欢我们十六叔?”李允探究道。 一想到他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身边总是美女俊男不断,一副高高在上的妖媚模样,宋熙就立刻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嘴角一挑道:“谁会爱上那种高傲自大,桃花运不断的风流王爷啊!” 李允眯细着双眼,略微认真道:“那是最好的,毕竟你是十五叔的妾侍。” 一提到李恒,宋熙更是砸了砸嘴。 李允随手从桌上抽出一本练剑的图谱,笑道:“把这上面的招式,每天练习一百次,等你熟烂于心自然就会用了,每天还要练习臂力和腿部支撑力,至于怎么练习,书上也有,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宋熙半信半疑地接过图谱,虽然不知效果如何,但也只能坚持一下才知道结果了。夜已深,李允便派人送宋熙回府。 他望着她的背影,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丝冰凉又清甜的少女气息,他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冤家路窄的路真的不好走。” 宋熙回到宁亲王府已是深夜,溜达到凝语苑前,便见着一欣长的身影,宋熙也没靠近,反而站在一棵树后,忽地冷冷开口道:“不知王爷深夜来我凝语苑,有何贵干?莫不是白夫人又受了什么委屈,想让王爷来我这里讨公道?” 李恒转身看去,夜色昏暗,只能看到树后一人,影子与树影重叠,看不清是谁,但是听这声音,略微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也听过一般,但是在这王府里敢和自己这样说话的人,除了她苏戎,恐没有第二人了,不觉心生厌恶冷哼道:“连取悦本王的话都不会说,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聪慧的女人。” 宋熙倚靠在树后,不怒反笑道:“妾身自是没有白夫人会取悦人,王爷与其来看我这丑妾侍,不如快去萦思苑让白夫人取悦取悦,说不定白夫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呢!”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几分嘲讽,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怒火中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逛到了这里,不觉更窝火,冰冷道:“既然不会取悦本王,以后的月奉就不要领了,本王也不想养一个废人。”话音一落转身就走,懒得再看她一眼。 宋熙咂咂嘴,等他走远后才进了凝语苑。本来气焰嚣张的她,一头栽在回廊地板上,抑郁的不想动。梨花和映月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发现宋熙蜷缩在地上,俩人立刻上前,“小姐,怎么了?” 宋熙惆怅地长叹一声:“我们没有月奉了!” 梨花像晴天霹雳一样,瞬间清醒了不少,焦急道:“怎么会这样?小姐你是不是又惹王爷生气了?领不了月奉,我们怎么生活?” “我们的银两也都花光了,怎么办啊!”映月满脸愁容,喃喃道。 俩人的唠叨让宋熙更郁闷,她宋熙什么时候都落魄到没钱吃饭了,她坐起身,怒道:“本小姐养活你们不就行了!” “什么?”梨花皱着眉头,一时间不能理解宋熙的话,“小姐你又说胡话,你用什么来养活咱们三啊!” “找份工作赚点工资不就行了!”宋熙随口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在这古代有什么工作是女人可以做的。 “什么?”梨花和映月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 宋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俩人,随口解释道:“就是出去谋一份差事。”说完伸个懒腰,便进屋睡觉了。 日晒三竿,宋熙才懒散地从屋子里出来,折了根树枝照着剑谱开始比划起来。在现代她拍过很多武侠剧,武术功底还是有的,因此学起剑术来也丝毫不费力,几下就学会了一招。只是她为了赚钱的事心绪惆怅,练了几下完全没了动力。 最终她还是决定女扮男装,出去谋份差事。可是逛了一下午,差事没找到,冤大头倒是找了一个,只见街尽头李允和一男子骑着马往这边走来,俩人谈笑风生,似从郊外踏青归来。 宋熙信步上前,手臂一张,拦在了李允的马前,李允见状立刻勒马。宋熙嘴角一扬,笑道:“十爷今天兴致不错呀,没去花楼逛一逛,却约了贵公子去郊游?”她说着,视线移到旁边的人身上,只见那人面色冷肃,眉眼清如水墨,清新俊逸中带着几分雅人深致的沉稳,宋熙忽地想起了他是谁,笑道:“呦,这不八王爷李祀么!” 李允脸色一紧,道:“不得无礼。”他也不想暴露她的身份,只得这样说道。 李祀俯瞰着她,逆光下,她一袭男子的劲装,青色锦衣,玄纹窄袖,白裤束踝,乍眼一看,纤腰玉带,长发束冠,英英玉立。李祀嘴角一扬,那极其好看的脸上竟露出罕见的笑容,“哪里有无礼,这不是十六叔的苏妾侍,苏戎么!”他的声音轻柔又深沉。 李允和宋熙顿时都愣住了,宋熙瞪圆了眼睛,望着李祀。李允震惊得语无伦次道:“八,八哥,你怎么认出她的?” “虽然我应该称一声皇婶,但是我年纪又比你大些许,你也直呼了我的名讳,自然我也不用拘礼了。”李祀直接忽略掉李允的话,含笑看着宋熙道。 宋熙惊得哑口无言,一种不好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人惹不得。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人她的确惹不起,“那是自然,毕竟你是王爷。”宋熙干笑两声,转移视线道:“李允,我找你有事,你下来!”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李祀看着两人,面上虽然笑着,眼里却有些许冰冷,“还是说,你们侄婶之间有什么秘密是我这个侄子不能知道的?” 宋熙像被背后戳了一箭一样,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李祀一见面竟如此针对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尴尬地咳了咳道:“最近可能未来更久我都没有月奉可领了”说出这句话时,宋熙心里不知奔过了多少匹马,“所以,我要谋一份差事,养活我和两个丫鬟”她越说越没底气,不禁长叹一声。 李允看着她那极为好看的脸上丧气满满,不由得一笑,“你又惹十六叔生气了?” 宋熙白了他一眼,傲娇道:“是本公子不吃嗟来之食!” 李允听着笑得更欢了,李祀则从马上下来,将马绳递到她手里,淡淡道:“上马,带你去宣京府谋个差事。” 宋熙一脸惊讶,他处事无常,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李允则苦笑道:“八哥,她怎么可能会骑马啊!” 李祀则淡定地扯过李允手里的马绳,一翻身骑上了李允的马,然后双臂极其自然且温柔地环过李允的身体,勒紧马绳,淡淡地在李允耳边道:“她会骑马,我们谁和她骑一匹马都不合礼数,所以只有我们俩骑一匹了。” 李允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耳边一红,身子不自觉地往前移了移,僵硬道:“可,可是八哥,我们这样,也,也不太合礼数吧!” 李祀嘴角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轻轻一甩马绳,道:“你若觉得不合礼数,那就下去,走着回去也挺好。”他虽嘴上这样说,却不容他反抗般夹了一下马肚,让马慢跑了起来。 宋熙拍戏很多都是亲自上阵,从不用替身,骑马是必学的,可是这个李祀怎么知道自己会骑马的?她狐疑地看着往前走去的俩人,翻身爬上马,追了上去,还没等她开口问,只听李祀不耐道:“若不是某人所托,我才不会理你的事。” 宋熙眉头锁得更紧了,心里嘀咕着:“难道是李灼?”而现在李允还在,她也不好多问,只得随着俩人去了宣京府。 宣京府门前,李祀下马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这里就是宣城的衙门,处理城里的小案件,至于大的案件会移交到大理寺审理。十六叔除了掌管宫中禁军以外,还是大理寺卿,我是大理寺少卿,至于李允么,在外面是永安将军,在宣城就是赋闲王爷。”他说着,拍了拍满头大汗的李允,调笑道:“看你平时风花雪月,怎么跟为兄同骑一匹马,脸竟红成这样。” 李允也翻身下马,摱了一把汗,道:“毕竟我们是两个大男人,这走了一条街,估计又要传遍宣城了!” 李祀听了没有言语,只是淡淡一笑。 宋熙仰头看了看宣京府的门楼,摸了摸鼻尖,笑道:“这不就是宣城衙门么!” 门口的士兵进去禀报后,不久,就看到一个穿着朝服的老头急匆匆地迎了出来,恭敬道:“臣参见永定王,永安王。” “免礼。”李祀一挥手,大步迈了进去。 进了大堂,李祀和李允往主位上一坐,李允笑着开口道:“宣京府尹近来可好?” “臣身体尚好,不知二位王爷前来所谓何事?”宣京府尹开门见山道。 “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想在这里谋个差事。”李允随口说着,端过丫鬟斟的茶,吹了吹抿了一口。 “这”府尹有些迟疑,拱手作揖道:“臣需请示陛下方可。” 宋熙和李允对视了一下,挑了挑眉。 李祀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允儿刚从战场上回来,可能不太懂官场的事,我们也不是想给这位公子谋个一官半职,只是想让他在府尹这打打下手,帮帮忙,领些月奉,好养活妻妾。” 府尹听着眉头紧锁地思忖了一下,心想这公子竟能同时请动两位王爷,身份必然显贵,不好见罪,于是应道:“既然两位王爷如此说了,那臣自然给公子谋个好差事。”说罢他转身看着宋熙,拱手作揖恭敬道:“不知公子姓何名何?下官该如何称呼公子?” 宋熙一看被这么一把年纪的人拜了就感觉自己要折寿,立刻上前扶住府尹的双臂,惶恐道:“我就一小书生,府尹万万不可多礼,应该是我来行礼才对。” 李允看着突然慌了的宋熙,顿觉好笑,不禁调笑道:“你哪里像个小书生啊!” 宋熙偷偷地白了他一眼。 李祀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向前走了两步到府尹面前,扫了一眼矮自己一头的宋熙,不咸不淡道:“这位是宣亲王的外戚,姓宋,单名一个熙字。府尹你年纪大身份高,直接叫他宋熙便可。” “” 宋熙瞪圆了双眼,仰望着他。 他却低眼看着她,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2.初见旧人 从宣京府里出来,宋熙跟在俩人后面,狐疑地盯着李祀,她知道李祀一定有问题,难道是李灼和他说了什么?她越想越乱,想找机会单独和他谈谈,但是李祀却一直和李允谈笑风生,从容不迫地避开了她的各种示意,最后还和李允双双回了永安王府,就这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祀从她眼前光明正大的逃走。 回到宁亲王府,宋熙满脸思绪地倚靠在回廊地板上,梨花端来茶点,往她旁边一坐,叹道:“小姐就不要出去谋差事了,外面哪里有女人的差事,难不成要学白唤君那样去礼乐坊做歌姬吗?王爷知道了一定会气死的。” “嗯,这主意不错,气死李恒也省的本小姐亲自动手了!”宋熙转了转莹亮的双眼,想想都觉得爽。 “小姐!”梨花无可奈何地喊道。 宋熙一看她急了,立刻坐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不会的!就是说说而已!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差事呢!” “什么?”梨花瞪圆了双眼,紧张道:“什么差事?小姐你可不能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啊!将军在天之灵会死不瞑目的!” “哎呀!”宋熙无奈地打断她,“是在宣京府里做个跑堂的,说白了就是给少尹做个跑腿的。” “宣京府!”梨花眼睛一亮,“小姐是当官了吗?” “呃,”宋熙挠挠头,为了虚荣心,淡定道:“对,就是当官了。” “小姐,你太厉害了!”梨花立刻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宋熙很受用,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笑道:“既然我这么厉害,是不是要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我这位厉害的大小姐啊!” “那是自然。”话音一落,梨花直奔厨房。 第二天一早,李恒去上朝后,宋熙立刻从王府后门溜走,因为经常出入后门,她自是花大价钱买通了每天来送菜和搬菜的仆人。到了宣京府,她才见着给人跑腿的宣京府少尹,柳河。他一身绀色衣裤,裤子上是绣着流云边的蔽膝,腰坠雕花白玉,配长剑,头上束着精致的小银冠,眉眼清冽,正气凛然,颇有几分武将的气质。 他站在大堂前,好像在等什么人,宋熙走过去,柳河一看到她,抱拳俯身道:“想必这位就是宋熙公子吧!” 宋熙也依样画葫芦抱拳俯身道:“想必这位就是柳河少尹吧!” 俩人都如此多礼,均相视一笑,缓解了尴尬。 这时,后堂里走出三人,两个衙役和一个身着锦衣玉带的男子,他身材适中,看上去年轻气盛,贵气逼人,走起路来更是颐指气使,目中无人。 柳少尹抱拳俯身,道:“长孙二公子,这边请。”宋熙见状立刻也俯身随礼。 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懒散问道:“马车准备了吗?我刚吃饱,不想骑马。”他的拖长的尾音带着一种糜烂的味道,让宋熙作呕,不过她听着这声音又有些耳熟。 “已经准备好了。”柳少尹应着,跟着他身后走出了宣京府。 此时,宣京府门前的人马都以恭候多时,队头是两匹马,后面是一队腰配长刀的衙役士兵,中间夹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那人径直上了马车,懒散一躺,掀起车窗帘子,不耐烦道:“快点,本公子还要回府呢!” 柳少尹虽俯身应着,但是眼里却流过一丝鄙夷的嫌弃,这转瞬即逝的情绪被旁边的宋熙眼尖地捕捉到了。她没插话,只是随着柳少尹骑上马,在街上往前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啊?”宋熙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去大理寺。”柳少尹淡淡道。 “大理寺?”宋熙眉头一皱,“那不是刑狱案件审理的地方么!” “对啊!”他随口应着,“他就是个犯人。”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语气里藏不住的无奈。 宋熙回头看了看,那人的马车离着比较远,街上也比较吵也听不见俩人的说话声,她不禁好奇地打探起来,“犯人还可以坐马车?那长孙二是什么来头?” 柳少尹眉头一挑,看着她,重复道:“长孙二?” “嗯,你不是叫他长孙二公子么!你也叫我宋熙公子的啊!”宋熙呆呆道。 柳少尹听着,蓦地笑了,道:“他是长孙家的二公子,长孙奕。你连他都不知道?” “呵呵”宋熙干笑了两声道:“我前几天才带着一家老小来到宣城,自是不知道宣城的事。”然后看少尹信了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继续道:“这长孙家是个显赫贵族?要这般对待?” 柳少尹也不再质疑她,解释道:“这长孙一家可是宣城里最显赫的贵族了,当今丞相便是长孙奕的父亲,长孙泰司。” “哦!”宋熙意味深长地应着,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拔砖相助时,拍的就是丞相家的二公子,不禁咂咂嘴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二公子啊!难怪这么嚣张,他犯了什么事啊?” “他失手杀了镇南将军府容棘将军的小孙子。” “什么?”宋熙惊讶道:“那将军岂能放过他!” “老将军黑发人送白发人,新病旧病一起犯,现在连路都不能走了,告到了皇帝那里,一边是丞相,一边是将军,皇帝也不知如何裁决,索性把烫手山芋扔到了宁亲王手上,等一下到了大理寺就会见到丞相和镇南将军,还有宁亲王,你最好” “宁亲王?”宋熙眼睛瞪得老圆,她忽地想起大理寺卿便是宁亲王李恒。 “怎么了?”柳少尹狐疑道。 “没事,我就觉得能见到这么多高官显贵,我紧张。”宋熙的确紧张,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 “没关系的,我们只是来押解犯人,递交案件的,然后站在一旁听审就行了。”少尹说着,眉头微皱,“不过想想也知道结果,长孙家势大,哪里能判他的罪啊。”他尾音的叹息好像是对着昏暗官场的一种无奈。 宋熙听着,目光一冷,这种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就横行霸道的富家公子,猖狂至极还想妄图凌驾于法律之上,简直可笑。 到了大理寺,她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奕被请进去的那架势,恨不得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她和柳少尹跟在他身后,进了大理寺的庭审大堂,里面的阵势着实惊了宋熙,没想到刚刚上任就要见这么多人,她不禁深呼一口气,偷偷地抬起眼环视了一下四周,此时,坐在右侧边上座的是一个头发略白,长须轻捋的老年人,虽然年过半百,但是依然老而益壮,双眼有神,一看宋熙便知那是老谋深算的长孙丞相。而左侧上座却是一位白发婆沙,垂垂老矣的老人,他泪眼朦胧,倚靠在木椅上,一旁站着一位身材婀娜,掩面遮泪的美女子,她一边擦泪,一边安抚着老人,看那孝顺的模样,想必是他的孙女,再往下还坐着几位穿着官府的人,看他们面色沉重,眼神闪躲,想必是因为会审而不得不来参加的刑部官员,再往后面一排便是用笔准备随时记录的寺丞和评事们。 而明镜高悬之下的主位上坐着的人正是李恒,他一身深蓝的官服,大气而庄重,肃然的眉目和笔挺的身形容不得丝毫的侵犯越矩,让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宋熙瞄到他时,立刻收回了视线,却不想,李恒在她进来的那一瞬间便看到了她。 “堂下何人?”他冷冷开口,说不尽的冷情。 “回王爷,我是长孙丞相的二儿子,长孙奕。”长孙奕微微俯身,随意地行了礼,口气不曾收敛,李恒听着眉头微皱。丞相见状立刻站起身,合手俯身道:“是老夫教子无方,亲王莫见怪。” 李恒看了他一眼,蹙眉未展,看向柳少尹和宋熙。 柳少尹立刻应道:“回王爷,微臣乃宣京府少尹柳河,旁边这位是微臣杂役宋熙宋公子,无官衔。”说着并合手俯身行礼。 “哦?宋公子?”李恒俯瞰着宋熙,满眼的狐疑。宋熙心里明白,青楼那次李恒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如今也不知道他下句会不会戳破自己的身份,于是立刻补话道:“回王爷,在下初到宣城,在永安王爷的引荐下到宣京府谋份差事,养活一家。” “永安王引荐”他的话意味深长,似是有话想说却没说,然后话锋一转道:“那就抓紧断案吧!”话音一落,柳少尹和宋熙立刻退到一旁,李恒见她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忽地想起那天青楼里趾高气扬的模样,竟觉有趣,“给两位看座。” 当所有人坐定了,堂下只站着一个长孙奕,他仗着自己的父亲是丞相兼三朝元老便态度乖张,没有下跪的打算,而宁亲王也不恼火,只是看着他,淡淡开口道:“长孙奕,你不跪我,是不是也要跪王法?” 丞相一听,脸色骤变,怒气冲冲走过去,甩手就是一巴掌,吼道:“你个逆子!还不跪下!” 这一巴掌打蒙了长孙奕,他愣愣地看着他爹,他爹背对着宁亲王,冲着他眨了眨眼,长孙奕立刻会意赶紧跪下。虽然别人没看到,但是坐在他们最近的宋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丞相演戏演到底,转身合手俯身道:“是老夫教子无方,请宁亲王不要放在心上。” “丞相先不必动怒,我们先来听听事情的经过。”李恒从容不迫道,抬起手示意丞相上座,又看向长孙奕道:“你先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奕立刻变脸,一脸委屈道:“王爷,我是冤枉的,那天镇南将军的小孙子容瑜,他在郊外骑马,我们遇到后,他便看中了我带来的美人,向我讨要不成便想要直接抢走,我为了护美人便和他大打出手,最后失手打死了他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起了色心才会得此下场的啊!”他越说越像真的,感动得自己都快流泪了。 “你胡说咳咳咳”容棘顿时怒气填胸,话还没说完便咳了起来,吓得她孙女立刻为他抚胸捶背,“爷爷,你别急,我来说!”她带着哭腔安抚着他,然后怒斥道:“根本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我弟弟他根本不会贪图女色,我已经听旁人说,当时是你在郊外强抢民女,是我弟弟为了救人才和你打起来的,你怎么可以说是失手?分明是你有意而为之!” “哼,就算是我强抢民女又怎样,能嫁给我是她们祖上积德,你也说他和我打起来了,你怎么能说我故意打死他的?他一代将军的孙子,就这么被我打死了,难道不丢你们镇南将军府的脸么!”长孙奕嚣张跋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孙女一时间语塞,气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容棘咳嗽的更厉害了。如今镇南将军府里,除了年迈的老将军就是年轻的孙子辈了,他的儿子带着大孙子容瑾在宣国南境镇守边关,不能赶回来伸冤,独留老人在这里受他人气。其他官员看了,只能喟叹摇头,碍于丞相权力大,都不敢言语。 “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貌美如花,不如让我们丞相府和将军府结亲,既了了这事,也能添一桩喜事啊!”他看着人家如花似玉,心生色意,不禁调戏道。 “奕儿!”丞相看着李恒铁青的脸,拍案喝道,转而又劝道:“宁亲王,老夫虽教子无方,但是奕儿他心无恶意,这纯粹是一场意外啊!让老夫代吾儿向容棘将军负荆请罪!” 李恒看着丞相,刚想说什么,只听一声清亮的声音在大堂一角响起。 “意外?”宋熙微微抬眼,眼瞳漆黑而冰冷。她站起身,迈着自然而缓慢的步伐,走到长孙奕面前,纤长的手臂轻轻一甩,将记录仵作验尸的竹简扔到了长孙奕的面前,“那你告诉我,头部被连续重击五次,是怎么不故意打下去的?”她的声音响亮而高亢,带着几分清脆,几分冷情,几分愤怒,回荡在安静的大堂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3.天生相克 长孙奕一瞬间愣住了,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位英英玉立的贵公子。 宋熙俯瞰着他,发现他的额角有一块伤疤,嘴角一扬,凉凉道:“既然你如此能言善辩,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怎么一不小心照着脑袋连打了五下?每一次下手都用了可以击碎骨头的力气?” “你!”长孙奕抬起手指着宋熙,怒目切齿道:“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宋熙不慌,反正她宋熙是不存在这个时代的人,回到宁亲王府她还做她的小妾,就算今天闯了祸,丞相也找不到她这个人,她就抱着这样侥幸的心里,更加游刃有余地笑道:“现在被审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若说得清,便是失手伤人,但是若说不清,我倒想看看丞相家的儿子杀了人,王法之下会如何判决?”她说着转身看着坐在上座的丞相和李恒。 丞相一听,拍案而起,吼道:“一个无官衔的人怎敢扰乱公堂?来人,给我拖出去杖责五十!” 李恒看着堂下的宋熙,她笔直地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不畏权贵,心向正义,不觉竟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抬手一挥,屏退冲上来的衙役,淡淡道:“本王也想听听长孙奕是如何解释的。” 宋熙看着李恒,竟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他那么不讲理的人,在朝堂之上竟如此公正,她转头又看向长孙奕,一挑眉,示意他解释。 长孙奕有些心虚,看向丞相,然后硬着头皮道:“就是我不小心打到了他的头,他反手来打我,我防御时又不小心打了他两下,后来他没站稳自己摔下了山坡头撞在了大石头上。” “哦?是么!”宋熙蹲下身,摊开竹简,指着上面的字道:“可是仵作验尸时明明写着五次击打都是同一部位,那你能继续解释一下,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能在那么慌乱的状况下,打的和石头撞的都在同一位置的?” “你!”长孙奕有些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下句如何回答她。 李恒凝望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收眼底,他思忖着,这是谁家的女子,竟能出入朝堂不惶恐,不仅识字,居然能分析其中缘由。 “宁亲王,这是公堂,堂上的事均要上报给皇上,难道要容忍这样无官衔的人在这里放肆么!老夫的脸将至于何处?”丞相实在按捺不住,肃然道。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朝廷重臣,多说一句话,日后不定会惹出多少麻烦,因此都默不作声,等他人开口。 宋熙也明白,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下的,明哲保身也是时下所迫,便接话道:“长孙丞相,我想您儿子恶名远扬,您不是不知道,您一直装作不知道而纵容他,才会让他犯下今天的错事吧!难道非要一一清点出来,您才觉得脸面有地可放么!”她说着,直视着老奸巨猾的丞相,冷冷道,丝毫不畏惧他的身份。 “大胆!老夫乃三朝元老,岂容你一晚辈在这里放肆!”丞相怒发冲冠地吼道,继而又转向李恒苦苦哀声道:“宁亲王,他定是有意害吾儿,老夫绝不能再忍了,我堂堂一丞相,追随三朝皇帝,忠心为国,如今怎可受此大辱啊!”他自知理亏,只能动之以情。 宋熙看着他奸猾的嘴脸,目光凛然,铿锵有力道:“就算你是丞相,是不是也要守君臣之礼?君臣之礼不仅仅是对皇上的尊敬,也应该尊敬皇上定下的王法吧!在这大宣国,谁人敢不尊王法?难道丞相是个例外,可以凌驾于王法之上?”这一句硬是堵住了丞相的嘴,让他一脸震惊,哑口无言。 “再者,容家世代为战将,平定叛乱,镇守宣国边境,容瑜更是小小年纪就懂得除恶扬善,伸张正义,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如果草率轻判岂不是寒了老将军的心,这样的国家值得他们付出全家人的性命去守护吗?我不是官场之人,我不需要趋炎附势,只是希望王法之下人人平等,至少这样,才不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她言辞凿凿,掷地有声,这一番话更是语惊四座,让在场官员频频点头。 容棘听得老泪纵横,哽咽道:“镇守南境是我们容家世代的责任,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是作为臣子应尽的义务,老夫所求不多,只望能给我们容家一个公正的交代啊!” 李恒面无表情,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沉默许久他将视线从容棘身上移到宋熙,冷冷地开口道:“你认为本王是趋炎附势的人?” 宋熙毫不逃避他寒冷彻骨的视线,直视着他认真道:“王爷身份高贵,难道还需要趋炎附势么!” 李恒狠狠地咬了咬牙,不知是因为被她逼到无路可退,还是因为她充满挑衅的眼神,他只觉自己莫名地有股火,想发发不出来,只能压抑在心底。 他拍案而起,“来人,将长孙奕关入大牢,杀人偿命,我大宣王法不可破,十日后,问斩。”掷地有声的宣判响彻大堂,他伫立在明镜高悬之下,孤冷肃杀,神圣不可侵犯。 宋熙看着他,嘴角一扬,志得意满。多年后,李恒仍旧忘不掉那个在公堂之上英英玉立,敢与丞相对峙的女子,她永远是一副巧笑倩兮,眼瞳胜似星辰的模样。 “王爷!”丞相颓然瘫坐,痛心疾首地喊道:“非要老夫去求皇上才肯放过吾儿么!” 李恒征战沙场多年,与其说从不怕人威胁,不如说威胁他只会得到反效果,“本王自然会将堂上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禀报陛下,自然也会告诉皇上,丞相作为三朝元老,是如何对我大宣国忠心耿耿的。”他话音一落,容棘掩面痛哭,俯身敬道:“代老臣谢过皇上,我容家誓死效忠宣国,守一方太平。” 李恒合手俯身,以礼还之,“还望老将军保重身体。” 宋熙见长孙奕被押解下去,立刻退到一边,想从众人聚焦的视线中逃离,但是为时已晚,她已经成了焦点,就连李恒都满眼狐疑地看着自己。 从大理寺出来后,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柳少尹对她是刮目相看,道:“没想到,宋公子看起来有些弱小,似提不起剑般,却能在堂上慷慨激昂伸张正义,着实让在下佩服!” 宋熙自然过滤掉了好话,回道:“我哪里有提不起剑来,最近我还在学习新的剑谱,有时间我们切磋切磋,顺便你也可以教我个一招半式!” 柳少尹仿若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般,开颜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这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路回宣京府复命了。 府尹听了整个过程后,差点没晕过去,他只觉得额角不祥地猛跳,胸口仿佛有巨石落下般,喘不过气来,痛心疾首道:“宋公子!为何要得罪那丞相!这让我们宣京府如何自处!” “我只是做了问心无愧的事,倘若宣京府也是趋炎附势的地方,百姓要去哪里才能伸冤?”宋熙振振有词道。 府尹痛苦又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道:“宋公子,老夫这里庙小,留不下您,您还是另谋他处吧!两位王爷那里老夫自会解释。” 宋熙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道:“难道我上班的第一天就被炒鱿鱼了?” “老夫奉劝宋公子一句,最近城里事端多,尤其你得罪了丞相,最好还是离开宣城,不然必定惹祸上身啊!”府尹长叹道,转而对柳少尹道:“给宋公子多拿几个月的月奉吧!宋公子也算是为宣城百姓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这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吧!”说完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宋熙领了三个多月的月奉后,捧着一袋银子站在宣京府门前,想想入职一天就被炒了,竟觉有些郁闷,刚刚迈下青石台阶,便见着李恒踏马而来。 宋熙抬头仰望着他,夕阳下,他挺拔的身子和冷俊的面孔被镀一层金色的柔光,他向她投来冷漠又探究的目光,“你到底是谁?” 宋熙嘴角一扬,用一贯无所谓的语气道:“王爷自不必好奇,在下已经被府尹撵出了宣京府,从明天起,宣城里便没有宋熙这个人了。”她话音一落便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身后传来李恒一贯的冰冷声音。 宋熙知道他是在问她要消失到哪里去,她理所当然地应道:“回家!” “回家?”李恒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莫不是王爷来宣京府就是为了找我?”宋熙抱着银子,眺望着路尽头的夕阳,随口问道。 “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去宣京府任职?”从来没有人和自己说话时敢不看着自己的,他虽有些恼,但是依旧面不改色道。 “因为我有家要养,自然需要份差事来赚钱啊!王爷不也是,家里有美人要养,自然要多费些银两!”宋熙调侃着,抬头对他俏皮一笑。 她笑起来干净而天真,眉目间竟有那么几分千里桃花的美意,着实惊艳到了李恒。 “所以,你要用你手里那点银两,养活你家里的美人?”他漆黑的眸子,俯瞰着她,他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那是自然,算上我自己,就有三个美人呢!”宋熙掂了掂银两,手里的重量让她觉得很满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李恒听着她的话,竟觉有些好笑,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没想到宁亲王也会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呢!”宋熙歪着头仰望着他,他面如冠玉不觉多看了两眼。 “你一共才见到我几次!”李恒瞬间收敛了笑容,冷淡道。 “说不定,比你想象中的次数要多得多!”宋熙笑着,那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李恒漆黑的眼瞳凝视着她,淡淡道:“你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宋熙星眸一转,“哦?是你讨厌的人么?” 李恒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又浮现出苏戎对自己那轻世傲物又漫不经心的态度,低沉地应了声,“嗯。”。 “那你讨厌我么?”宋熙眯细着双眼,仔细地捕捉着李恒脸上的表情。 李恒扫了她一眼,她那清亮的双眼,和雪夜里向自己讨要凝语苑的苏戎十分相似,不觉应了声,“嗯。” 宋熙听到这个答案也不恼,却是盈盈一笑,道:“看来,我们天生相克。”至于她在笑什么,只有她心里清楚。 一转眼,俩人就走到了宁亲王府的大门前,李恒完全是跟着宋熙走的,路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去宁亲王府的路。 还没等宋熙反应过来,李恒淡淡道:“你不是回家么!为何走到了我的王府?” 宋熙呆呆地仰望着宁亲王府的牌匾,忽地转头,冲着他粲然一笑道:“难道王爷不想把我这美女子娶回家吗?” 李恒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那抹笑,像是刮入寒冬的一缕春风,暖却转瞬即逝,同样玩笑地回应道:“本王没有更多的银两去养活三个美人,姑娘还是自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4.初入皇宫 李恒说完便翻身下马,将马绳扔到管家手里,阔步走进了宁亲王府,不再多看她一眼,他也不知是因为她和苏戎有些像而厌恶,还是因为怕再多看她一眼,便无法移开视线。 宋熙望着他的背影,笑意更深了,然后转身绕了王府一大圈,才从后门溜进去回到凝语苑。 自从这件事之后,这位正义凛然,大义灭他人亲的宋熙宋公子名传千里,整个宣城无人不知。长孙奕的判决,皇上只说了这件事已经交给了宁亲王全权处理,不会再过问,所有人也都明白是皇上想挫一挫丞相的锐气,于是,十天后集市口处,处决了长孙奕。长孙丞相对宋熙是嚼穿龈血般的恨,挖地三尺也想找出他来给儿子陪葬,可是,宋熙却自那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再见过宋公子,也不知他家住何方,丞相也无法去两位王爷那里兴师问罪,他儿子造的孽,他只能暂且忍下了。 宋熙自知外面风声紧,那天之后便不再出门张扬,银两也省着用,不再当过路费花掉,于是便在家里过起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练练剑,看看话本子,日子过得不要太好,这天晚上,她提了灯笼,出了凝语苑,打算在王府里溜溜弯。 刚刚从李恒那里出来的李允正打算看看夜色再回府,远处便见着一熟悉的身影,他走近,试探地叫了声,“宋熙。” 那人闻声,提灯转身,看清他的同时展颜一笑,月光下,那抹毫无粉饰的笑宛若出水芙蓉,着实惊艳了李允。今天的宋熙一改白青色风格,樱红色罗纱裙,烟色轻纱上裳,衬得她身材高挑,媚骨天成。尤其这袭纱裙的颜色与灯笼的光融为一体,仿若万里花丛中一点红,热烈而活泼。 “哟,这么巧,王爷也在这看月色?”不论何时他见到她,她总是笑着,与其说是没心没肺,不如说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惬意。 “当真是难以想象,半年前的苏妾侍竟摇身一变,成了匡扶正义的宋公子。别人叫你你便应,你不怕被人暗算么!”李允打趣道,他一袭白衣,长发素冠,风流倜傥中不失稳重。 宋熙听着,笑得更欢了,“因为你是叫的啊,你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得出来的,而且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就是宋公子啊。” “哦?你能听出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李允起了好奇。 宋熙故作沉思,莹亮的眼珠一转道:“很贱。” “” 宋熙看着他郁闷的模样,呵呵笑了起来,那可爱的模样,仿佛看一眼看不够一样。 “谁在那?”忽地远处传来一厉声。 宋熙一慌,立刻吹灭了灯笼里的火光,握住李允的手腕便拖到了一棵大树后。待那丫鬟巡了一圈未果便离开了。宋熙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走了!” 李允倒是淡定地倚靠在树上,低头睥睨着矮自己一头的宋熙,调笑道:“你可是十五叔的妾侍,你想瞒他瞒到什么时候?” “什么?”宋熙装傻的同时还撒谎道:“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说完就想溜。 李允顿觉好笑,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往回一拽道:“别想骗我,他若知道了,怎么会让我帮他找宋公子呢!” “找我?什么事啊!”宋熙拍开他的手,随口问着,她明显对李恒的事丝毫没有兴趣,李恒看着便奇怪。 “当然是进宫面见皇上。” “什么?面见皇上?我能见到皇上了?”宋熙激动得凑了上去,李允看着她无限贴近的脸,嫌弃地用手指戳着她的眉心用力一推,无奈道:“我可是你侄子,不要靠太近。” 宋熙立刻退了一步,完全不在乎他说什么,继续追问道:“皇上是要奖赏我么?会给我多少钱?是银子还是黄金?” 李允眨了眨眼,难以想象她竟然是个如此贪财的人,“难道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是为了讨好我皇叔么?” 宋熙一听,白了他一眼,道:“需要你讨好的人,并不爱你,那你又何须费力使他来爱你。” 这或许是李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但是转念一想,“这是十五叔的家事,我还是不问为妙。”他知道如果继续问了,便还想再问,因为,他对她,太好奇了,而对于一个已经嫁给自己皇叔的女人充满好奇,那简直是自讨苦吃。 “明天就请宋公子到大理寺一趟,宁亲王自会带着宋公子进皇宫的,只是你若去了,东窗事发时便是欺君之罪,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收敛了笑容,嘱咐完便匆匆离去,不想再多逗留一刻,至于他在怕什么,只有他最清楚。 宋熙思忖了一下,对于欺君之罪,她还理解不上去,但是要去面圣这件事,让她兴奋不已,看着李允走远,她提着灭掉的灯笼跑回了凝语苑。 第二天一早,她便穿了一袭浅葱色的衣裤,绣着流云纹的蔽膝,纤腰玉带,英英玉立,好似傅粉何郎,清新而俊逸。她又随手抄了一把折扇,一边扇着,一边往大理寺走去,好不潇洒。 到了大理寺,李恒早已等待多时,见到她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她总是和其他女子不一样,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清新脱俗的气质。 “听说王爷要带我去面圣?”她见到他也不行礼,自然而然地脱口道。 李恒眉头一皱,道:“你都不懂礼数么?” 宋熙挑挑眉,合手俯身故作恭敬道:“参见王爷。”可还没等李恒发话,她便直起身,继续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皇宫?” 李恒见她满眼的期待,也不想再和这个小女子计较,便冷冷应道:“如果你想去,现在就可以去。” 宋熙立刻点头,莹亮的眼里欣喜不已。 “只是,你以宋公子的身份去,一旦被发现,便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李恒端起桌上的茶杯,冷冷地说着,抿了一口茶,他动作缓慢,优雅贵气。 “那王爷你带我去面圣,若东窗事发,你岂不是也会受连累?”宋熙敲了敲手里的折扇,思忖道。 “本王只知道你是宋熙宋公子,要是论连累,你也只能连累引荐你的永安王。”他的话滴水不漏。 宋熙讪讪地耸了耸肩,继续道:“永安王是皇上的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如果非要诛我九族那就诛吧!可惜我全家都死光了,诛也就只能诛我一人了,算起来还是皇上亏本了呢。” 李恒已经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了,听着她的诡辩竟觉好笑,勾了勾嘴角,便站起身向外走去。宋熙见状,立刻跟上。 府前早已备好了两匹马,李恒低眼瞥了瞥宋熙,冷淡道:“给你备辆马车,还是走着去皇宫?” 宋熙轻蔑一笑,他未免也太看轻自己了。她昂起头带着几分倔强,大步上前,牵过白马的缰绳,踩着马镫,轻盈一翻身骑上了马,甩起的衣袂,飘起的长发,一颦一笑都尽显放荡不羁,英姿飒爽。她俯瞰着他昂首得意一笑,道:“王爷还不快上马,我还想在皇宫里多转一会呢。” 阳光下,她的笑活泼而天真,带着年少不识愁滋味般惬意,宛若冬日里暖人的阳光,李恒不觉多看了一眼,便翻身上了马。 别人说的荣华富贵,她最开始毫无概念,直至她踏足这皇宫,她才懂,贝阙珠宫,玉楼金阁,相连成群;朱甍碧瓦,飞檐反宇,气势磅礴;五脊六兽,刻镂之形,华美锦璨;廊腰缦回,湖海穿园,占百公顷,一百五十余景,万园之园,寸土寸金。要说这天下多大,大得过几倍这百倾庭院;要说这天下多贵,贵得过几倍这亭台楼阁,所以,坐拥天下,杀兄弑父,在所不惜。 “难怪历代都有帝位之争,这天下之大,之富贵,又有谁不想要呢!”宋熙充满向往地望着这美轮美奂的皇宫,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李恒顿时冷了脸,凛声肃道:“休要胡言乱语,你这是叛乱之言。” 宋熙漫不经心道:“只是说说,又不会起兵造反,王爷你不必认真。” 李恒当然知道她只是说说,但是她眼中炯炯有神的光亮告诉自己她的野心是认真的,遂道:“一个姑娘家,不应有太大野心。” 宋熙抬眼看他,嘴角一扬道:“不应?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规定?” 李恒低眼,看着她的眼神一如往常的冷漠。 “野心这种东西,又不是你们男人的专属!难不成女子就是弱势,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宋熙蹦着走了两步,欢快的步伐掩饰不住见到此景的喜悦心情。 李恒看着她的背影,略有嘲讽地扬了扬嘴角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宋熙觉得他的想法甚是单纯可笑,不禁笑出了声,那笑声就像悦耳的铜铃,缭绕心尖,“你看,我就不是。”她说着,脚尖点地倏地一旋身,眉眼间洋洋洒洒的笑意就像初春的樱花,温柔绚烂胜过万千芳华,逆光下,颇有几分朦胧的美意。 也不知是她的话还是她的笑,竟让李恒俊眉一舒,流出淡淡笑意。 “看,你又笑了不是!”宋熙掩饰不住的得意,志得意满地撩道。 李恒立刻敛了笑容,恢复以往的冷漠道:“一会到皇上面前,万不可胡说,小心你的人头。” 宋熙挑挑眉,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皇上的阅政殿,门外一年过半百的太监见到宁亲王立刻俯身礼道:“皇上已经在里面等王爷了。”说着便轻手轻脚地推了开门,宁亲王点点头,阔步而进。宋熙则在身后对着公公俯身行礼,然后蹑手蹑脚地跟着进去了。 雕梁画栋的大殿里,丹楹刻桷,贵气逼人。宋熙拍戏时只看过道具,殿里的稀世珍宝闻所未闻,不觉伸出小手稀奇地摸了摸,那玉质剔透的卧龙,摸起来光滑冰凉,颇有几分天山上千年冰雪的触感。 “咳。”就在她满脑子都在想怎样把它抱走时,李恒冰冷地干咳了一声,她便立刻收了手,灰溜溜地跟着他向内殿走去。李恒看着她那副贪财的模样,竟不觉得讨厌,或许他从来没见过能把贪财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的女人。 到了皇上面前,宋熙连头都没敢抬,余光看着李恒跪下,她便随着李恒一起跪下。李恒叩头,恭敬道:“微臣参见皇上。”宋熙见样学样,头一用力,咚地一声叩在地上,那声音干脆又沉闷地回荡在大殿里,宋熙反射地捂着额头,强忍泪水,道:“阿西巴!”这一句也干脆又沉闷地回荡在大殿里。 只听头上传来一个深沉又威慑的声音:“你就是阿西巴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5.未来储君 宋熙猛地直起身,捂着额头红着眼,哭腔道:“回皇上,阿西巴是复姓,我叫宋熙!”她边说着,心里边奔过千万匹马。 没有的到皇上允许,李恒没有起身,保持着叩头的姿势凛声道:“不得无礼,你要称自己是草民。” 皇上挥了挥手,一展笑颜道:“平身吧!没入过宫的自然不知道礼仪,朕不怪。”说着才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去。就在宋熙站起身放下手时,皇上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震惊,“熙儿!是朕的熙儿么!” 李恒见皇上的反应,面色凝重。 而宋熙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龙袍加身的李大爷,虽然他才年近半百,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外貌,可能政务繁忙加上美女如云,身体和生命力消耗大,所以看上去六十有余,但是他又精神矍铄,红光满面,颇有威风凛凛的王者风范。 宋熙立刻跪下稽首道:“回皇上,草,草民姓宋名熙。”话一说完她恨不得咬断舌头,这好像在骂人般。 皇上却从软塌上下来,伸手去扶宋熙的手臂,颤颤巍巍道:“你就是朕的儿子李熙啊!你看,你和这画像一模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眼含热泪地挥挥手,这时一个老太监立刻拿来一卷画,放到皇上手里。 皇上手略微颤抖地撑开的画,那画中人栩栩如生,仿若出自神来之笔,那精致的五官和眉眼间的神情竟与自己一模一样,连她自己都震惊了。李恒也震惊地盯着画中人,眉头紧锁,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父皇,您认错人了。” 宋熙和李恒闻声望去,进来的人比李恒还要大上几岁,他身形挺拔,一袭暗紫色流云纹衣袍更衬得他气质非凡,那一副星目剑眉不似翩翩少年那般清新俊逸,反而多了些岁月的沉淀和稳重,尤其是那一副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睁一闭都透漏着慵懒和贵气,举手投足间更见他那股若隐若现的威慑力。只是副盛世容颜在闯进宋熙眼里的瞬间,她那星辰般的眸子猛地骤缩,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痛。 李恒立刻俯身拱手道:“参见太子。” 太子也俯身回礼道:“见过十六叔。” 而一旁的宋熙呆若木鸡地看着太子,她只感觉手脚冰冷,浑身僵硬,嘴里不自觉地喃喃着:“哥。”这一句却因太过紧张和激动而被卡在了嗓子里,未能发出声音。而太子却只是扫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太子走到皇上面前,竟没行大礼便扶着皇上坐下然后接过画,道:“父皇,您的病才好,不宜激动。”说罢便将手里画合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熙,那视线没有丝毫兄长般的温柔,更不似李恒般的冷漠,而是一种透彻凉骨的冰冷,仿佛可以贯穿一切般,凌厉而狠绝。 宋熙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她瑟缩了一下,便低下头看着脚尖,她知道,他只是长得像,他不是他,不是宋裕。 太子却没移开视线,而是正色道:“父皇,十四弟的画像上右眼角下面有颗痣,而他没有,他不是十四弟。” 皇上一听,立刻紧张道:“你抬头,让朕看看。” 宋熙为难地抬起头,此刻她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看来看去,颇不自在,不自觉地向站在一旁的李恒身边移了一步。李恒低头看了她一眼,现在胆小的她很难与平时的嚣张跋扈联系起来,竟觉有些好笑。 皇上关切地看了看,才失望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喃喃道:“他还是不肯原谅朕,十多年来都不入宫见朕,只送了这幅画像。”说着,老泪纵横,尽显老态。 “父皇,不如召十四弟进宫吧!”太子转身看着皇上,眉头紧锁道。宋熙看着太子的背影有些出神,许是很久没有见到亲人,如今又一个与亲哥哥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不免有些心酸,想着想着,她眼睛一红,鼻子微酸。 皇上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腿,摇了摇头道:“他宁可抗旨,也不会来的。”说罢又是长叹一声,这叹息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悔恨。 太子见状也轻叹一声复又转向宋熙道:“你便是宋熙?宋公子?” 宋熙在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便被他眼里的寒意惊醒,立刻回神俯身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草民便是宋熙。” “呵,”太子凉讽一笑,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公堂之上仗义执言的居然是个文弱书生。” 宋熙眼睑一低,掩饰了眼里的思亲之绪,恭敬道:“如果连仗义执言都做不到,又如何报效朝廷。” 皇上也掩了悲伤之情,淡淡一笑,那笑只是表面上的敷衍之态,“不仅勇气可嘉,嘴也是伶牙俐齿,不如今天就留在宫里,陪朕说说话吧!” 李恒见状,便很自知地俯身拱手道:“大理寺还有些事物要处理,臣弟就先告退了。” 皇上眯着眼看着宋熙,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李恒便无视掉一旁拼命给自己使眼色的宋熙,转身退了出去。此时就剩宋熙一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如果可以骂人,她应该可以将八国语言骂个遍了。 皇上看着紧张的宋熙,和善一笑拍了拍软塌道:“来,坐朕旁边。” 宋熙诚惶诚恐地跪下道:“草民不敢,草民觉得这样跪着就能听皇上说话。”她还不想轻易就丢了小命,尤其是太子那狠厉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剐了自己一般。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至于讲了什么,宋熙也不知道,最开始时是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根本听不进皇上的话,到后来便觉着皇上在念经一般,左耳进右耳出,困意阵阵袭来根本无法抵挡。 当宋熙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发现自己竟倚靠在软塌边跪着睡着了。一瞬间慌了神便立刻叩头,许久,没听到任何声音,她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软塌上,见那早已空无一人,她才长舒口气直起身。刚刚松口气,却从后面的头顶上幽幽地飘来一个凌厉而低沉的声音,“你刚刚见到我时,叫我什么?” 宋熙本想回头,听到这个问题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压低头眼神飘忽不定道:“太,太子殿下。” “你刚刚叫我哥?”太子直接忽略掉她的回答,继续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我十四弟吧!” 宋熙立刻像摇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道:“草民贱命一条,怎么敢冒充皇子。” “哦?”太子俯视着她,漆黑的眸子仿若宝石般,明亮却又深不见底,“我倒是觉得你胆子不小。” “呵呵。”宋熙也不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得干笑两声,陪个笑脸。 “皇上已经去歇息了,你起来说话吧!”他淡淡道,向前走去。 宋熙刚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麻到失去知觉,她顺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袍,尴尬地笑道:“太子,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太子站定脚步,瞥了一眼她的手,不冷不热道:“不能。” 宋熙眨了眨眼,淡定道:“那我能不能扶着你起来?” 太子眉头一跳,没有说话,宋熙便理所当然地抬起手抓着太子的胳膊,拖着沉重的双腿站了起来,“我就说你胆子不小,你连都我不怕?”太子觉得这个人甚是有趣,要说她恭敬,看起来都是装的,要说她胆小,看起来也是装的。 他低眼看着扶在胳膊上的手,那手指白皙纤长,分明是女子的手,美若凝脂玉,宋熙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几分嫌弃,立刻讪讪地抽回手,道:“多谢太子殿下。” “我有奏折要批阅,你便在一旁吃些点心,一会儿父皇醒了,你再陪他说说话。”他说着,便负手向内殿走去。 宋熙手扶着软塌,锤了锤失去知觉的双腿,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内殿。 太子坐在主座上,对着一摞摞的奏折,认真地批阅起来。宋熙便不着声响的坐在下座,对着一盘一盘的糕点痛下杀手。 她吃得正欢,外面忽然来报,说是前线战报。太子眉眼都没抬,依旧看着奏折传人进来。来人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一看便知从战场上连夜兼程地赶回来的,见到太子便立刻跪下稽首,呈上奏折道:“参见太子殿下。” “前方战事如何?”太子放下笔,看了一眼跪在下面副将,凌厉的双眼扫视了一下他举着的战报。一旁的太监很识相地走下去把战报呈上来,太子接过便放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回太子殿下的话,前方大获全胜,宣亲王已经帅军夺回雍城,再有两个月便可班师回朝了。”副将恭敬道,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太子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不冷不热道:“果然是十六叔,不减当年战魔的称号,如今也能所向披靡。” 宋熙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欢呼雀跃,却在看到太子狠厉的眼神瞬间,内心的喜悦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漆黑的眸子,仿若黑洞般,幽暗又深不见底,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他的眼睛就是眼睛,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有无尽的冰冷寒意。 “退下吧!”他低下头继续看奏折,没有急着拆战报。 “是。”副将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宋熙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继续吃了起来,可是点心刚刚送到嘴边,便传来太子冷漠的声音,“刚刚你很开心?” 宋熙立刻恭敬地站起来,躬身礼道:“草民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 “在听到宣亲王这个词的时候,你的表情明显变了。”太子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凛然,却又说的那么自然。 宋熙自觉管理表情失败,咬了咬牙,认真道:“太子殿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客套话?” “都可以。”他说得随意,却不知是否听得用心。 “客套话是,我军得胜,自然要为朝廷感到开心。真话是,宣亲王曾救过小人的命,听到王爷得胜的消息,自然是开心的。”宋熙一脸正色,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倒是敢说。”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太子殿下看人仔细,草民当然要如是说话。” “那你可知,这深宫中,话不能乱说,东西不可乱吃。”他说着,合上手里的奏折,扫了一眼一盘狼藉的点心盘。 宋熙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自觉地捂着肚子惊恐地看了一眼盘子,又试探道:“太,太子殿下,草民什么时候能出宫回去?” 太子又拿起一本奏折道:“这皇宫,是你说进就进,你说走就走的么!” 宋熙讪讪地咂了一下嘴,丧气地坐下。 太子见她没有接话,抬眼看去,发现她还在悠闲地一口接着一口吃糕点,便道:“你不怕这点心有毒么。” “如果有毒,我也早就吃下去了,要是死,那还不如当个饱死鬼。不过我又没有得罪太子,太子又何苦害我。”宋熙毫无礼节,随意道。 太子勾了勾嘴角,毫无笑意的双瞳意味深长,低声道:“你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得罪了别人,你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6.宫墙暗影 吃饱喝足,困意又袭了上来,宋熙感叹古人的世界百无聊赖,除了吃,也就只有睡这个娱乐项目了,难怪皇上要娶那么多美妇人。 等她醒来,已是深夜。一睁开朦胧的睡眼,便看见坐在上座批阅奏折的太子,此时桂殿兰宫,烛火通明,他低眉颦蹙,似有解不开的心结,又似愁中带柔,丝毫不像白天时的孤冷严凛,反而多了几分可以亲近的柔情。宋熙依旧保持着睡时的姿势,伏在案桌上,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俊冷的侧脸,那轮廓越看越像宋裕,不是却神似,让她有几分恍惚,但是心里隐隐的痛却又在提醒她,他不是,他是太子。她没有动,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她甚至希望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就让她自欺欺人的以为还未世殊时异,她的亲人还在她身边。 “你还要看多久?”忽地一句寒意冰霜的话,从他微启的唇齿间溢出,着实惊了宋熙,一时间她只得立刻闭上双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太子依旧看着手里的奏章,此时他左边的一摞早已换到了右边一摞,皇上年事已高,由他代理政务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看他如此从容不迫,又兢兢业业,恐是已开始接手天下事了。 许久没有声音,宋熙又眯开双眼,偷偷看了看他。 太子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眼瞳中毫无笑意,蓦地道:“我和你的兄长很像?” 宋熙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个太子岂能用聪明来形容,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她只得睁开双眼,坐起身投降道:“是,不只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哦?”太子仿佛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朱砂笔,冰眸落在她身上,淡淡道:“他叫什么名字?” “宋裕。”宋熙坦然道,语气中却夹杂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她脑中又回想起那个传统又不好说话的哥哥,他明明非常反对她去做演员,每次见她都不免教育一番,但是又像她的粉丝一样,偷偷去她的新闻发布会现场,第一时间去看她的电影首映,匿名微博为她与黑粉战斗,如果说最爱她的粉丝,这世上除了宋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太子冰眸一凛,冷道:“那你知不知道本太子的名讳?” 宋熙毫不关心,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太子见她没有丝毫掩饰,复又拿起朱砂笔,低头看折子,淡淡道:“皇上已经去了贵妃娘娘那里,宋公子就下去歇息吧!”说罢,示意老太监道:“送宋公子去歇息。” 老太监应了一声,便走到宋熙身边恭敬道:“宋公子就随老奴走吧!” 宋熙站起身,又看了太子一眼,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荣幸再次见到这位亲人。 “宋公子?走吧!”老太监看着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充满留恋地望着他家太子,心里不免有些嫌弃,便适时地提醒了一声。 宋熙立刻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随着老太监走去。太子抬起头,望着她渐远的背影,眼神深邃如空。 走出阅政殿,老太监就带着她似走街串巷般,在皇宫里穿梭,宋熙便只跟着他走,四处张望这难得一见的宫中夜景。 正值夜过子时,月色正好。夜风带着宫中特有的胭脂香拂面而过,凉爽间却又醉人几分,院中树影斑驳,柳叶如眉,繁盛摇曳的模样颇有美人言笑晏晏的美意。 宋熙不经意地抬眼一看,这美景竟驱了几分倦意和几分失落,她长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这是她最喜欢的初夏时节,不似春的微凉,不似夏的酷暑,暖到刚刚好。 也不知绕到了何处,老太监带着她到了一处宫苑,这里不大,似不常有人住的模样,院子里虽然有杂草,但是屋里却干净整洁,颇有几分古色生香的美意。 “宋公子今晚便在这里歇息,明天一早,老奴再来看宋公子。”老太监说着,俯身拱手准备退下。 宋熙便也以礼还之,“公公慢走。” 老太监退出去,随手把门关上,他看着屋里宋熙的影子,微微一笑,眼中却深邃似海。 宋熙倒是困意全无,在半大不大的屋子里绕了几圈,这里的陈设虽然不是奇珍异宝,但是都是货真价实的红木玉瓷,她挨个摸了摸,贪财的小念头又冒了出来,“要是把这些都带出宫,卖到市场里,赚的钱也够我们三人多活两个月了。”她边想着,到桌边到了一杯茶。茶杯亦是精致小巧,釉色洁白若脂,细腻无瑕。宋熙不禁咂舌,“这皇宫里的茶杯都比我那茶杯好上几万倍。”可是她将茶杯送到嘴边时,不由得想起太子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这深宫中,话不可乱说,东西不可乱吃。” 她顿了一下,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杯子,这茶是温热的,可是这里又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连个丫鬟都没有的宫苑,怎么会有热茶。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不禁觉得背后发凉,汗毛倒竖,太子的另一句话也忽悠悠地响起,“但是,你得罪了别人,你忘了?”她想着,瞳孔猛地骤缩,贴着唇边的茶杯不禁抖了一下。 忽地,一个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宋熙瞪圆的双眼未看清是什么,只是脸上倏地一疼,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疾箭如飞,穿窗而入,庆幸的是擦脸而过,咚地一声定在了她身后的墙上。箭簇入木三分,没有丝毫怜悯。 宋熙双腿一软,一个踉跄,手中的茶杯慌乱地掉到桌子上,茶水溅了一身。还没等她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明晃晃的长刀锋利而刺眼地冲她挥来,她瞬间掀起桌子,挡住了对方的刀,然后踉踉跄跄地往旁边跑去,随手抓到什么就冲黑衣人扔什么,花瓶茶壶碎了一地,屏风也推到在地,这么大的声响却没能引来任何人。 宋熙的大脑仿佛瘫痪了一般,空白一片,只能依靠着求生本能雉伏鼠窜地逃着,黑衣人躲过宋熙扔来的东西,挥着刀步步紧逼,每一刀都用了全身的力气向她砍去,好在宋熙有武术功底,连滚带爬地躲过了致命的几刀。可是眼看她无处可逃,她只能认命地跳上屋子最里面的床上,黑衣人猛砍一刀,不小心扯下了帷幔挡住了眼,刀砍偏在了床上的被子,带起了一床的棉花,宋熙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般,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刀再次抬起,对着自己劈头盖脸地挥下,可就在她绝望的瞬间,另一道寒光闪过,黑衣人的刀咣的一声断成了两节,没有任何喘息地又是利刃一闪,黑衣人眼疾手快地防身一躲,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是手臂上却被划了道长长的伤,血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捂着手臂,猛退了两步,才看清突袭来的人。 只见太子持剑而立,杀气凝重,冷俊的面容上更是死寂一片,他上前一步,那步伐太过自然反而更像死神降临般,领人窒息,他猛地一甩手中长剑,利刃上鲜艳的血甩在地上,勾出一道圆润的弧度,仿佛死神的镰刀般。黑衣人颤抖了一下,转身欲跑,太子却想将他之置于死地般挥剑刺去。 “等一下。”一声苍白喑哑的喊声猝然响起。 太子闻声驻足,手中的剑毫无犹豫地放下了,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黑衣人消失在夜里,“天真!居然放了想杀你的人。”他沙哑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鄙夷。 宋熙还没缓过神来,心脏咚咚跳得极快,仿佛快不能呼吸了般。她蹲在床脚背靠着墙壁,用袖子摱掉脸颊上的血,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始终记得被劫持那晚,树林里徘徊的一声声惨叫和弥散的血腥味道,像噩梦般缠绕着她,久久不能释怀。与其说放了他,不如说她是想放了自己,倘若亲眼见着人被杀,她恐怕自己会支撑不下去。 “谁?是谁?”她喃喃着,语调颤抖到无法控制。 “你先冷静一下。”太子转过身,随手将长剑一扔,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宋熙因为手太过颤抖而攥紧了拳头,想让自己不再发抖,“我知道是丞相,因为我杀了他儿子。” 太子抬眸,深邃的视线凉凉地落在她身上,她抬起苍白满是密汗的脸看向他,眼神笃定而荒凉道:“皇上召我进宫,不是想赏赐我,而是想把我这条命送给丞相吧?” 太子惊讶于她的冷静,明明她看上去近乎崩溃,却还能理智的分析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弧度,淡淡道:“宋公子果然不一般。” “既然你们都串通好了,带我进了宫,茶里下了毒,又安排了刺客,现在,太子为何又来救我?”宋熙凉凉地说着,摇晃着身体从床上走下来,继续道:“我想太子也不是狡辩的人吧!你既然能立刻赶到,想必是一路跟着我来的,定不是恰巧路过我这偏远的宫苑吧!” 太子竟没有反驳她,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弧度,目光却是一凛道:“你的聪明就是我想救你的原因,或许,你真的可以成为丞相拔不掉的肉中刺呢。” 宋熙随手捋了一下因汗渍而贴在脸颊上的碎发,抬起眼毫无谢意地看着太子,冷冷道:“太子是想利用我?” “怎么?难道为我太子利用,你不觉得荣幸吗?”太子虽冷眼相待,却愈发对她感兴趣。 “荣幸,当然荣幸。”宋熙咬着牙,她在今天之前还兴致勃勃的想进宫领赏,却不想官场黑暗,从开始便是个阴谋,“若没有这份荣幸,我怎么能保住这条小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公子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太子适时地提醒道。 不知为何,这一句话说得宋熙心里的怒火如浇了一盆冷水般,世态炎凉,若想生存下去,便要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她以前明白,现在也应该明白。她倏地一笑,那笑容绽放在毫无妆容的面庞上,虽不及繁花嫣然,但却带着一抹荒凉的美,苍白而干净,“太子既救我一命,便是恩人,我报恩,你利用,我们各取所需。” “好一句各取所需。”太子竟觉好笑,但又对她另眼相看,因为这样一个弱女子竟能有如此胸怀和深入骨子里的不屈 。 “但是,太子。”宋熙话锋一转,有些犹豫道:“以你的慧眼,难道看不出我” “在这皇宫,话不能乱说,说错了话,就是欺君之罪,未来储君也是君,骗了我,你也要死。”太子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依旧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淡道:“宋公子身子弱了些,如果穿上女装或许能比宫里的美人还美上几分。” 宋熙听着,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道:“那我不如换上女装,让太子看个够,报了这救命之恩?” 太子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不忍直视地摆了摆手,不咸不淡道:“不了,本太子不好这口,这宫里这么多太监,比你妖娆的有都是,要轮也轮不到你。” 宋熙咂咂嘴,喃喃道:“没一点儿慧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7.救命之恩 太子复又看向宋熙,她脸颊上有个细小的伤口,看起来伤口不深血已经凝固了,本想问疼不疼却又知这话不该从自己嘴里问出来,便又转开视线,冷冷道:“你不是想出宫么!” “当然。”宋熙环视四周,房间里的狼藉一片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禁后怕道:“我还想保住我的小命,自然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如果你能活着,我会在大理寺给你安排个位置,让你可以为朝廷尽点微薄之力。”太子负手而立,仪表堂堂。 宋熙无奈地撇撇嘴,“那岂不是丞相随时都能找到我?” “不然你怎么当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子眼瞳深深,看不见底。 “看来太子不是很喜欢这个三朝元老啊,不喜欢他也是好事,但愿未来你是个明君。”宋熙淡淡地说着,却满是认真。 太子看着她,沉默不语,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其他女子截然不同,说话和举止投足间都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是却没有让他有丝毫厌烦。 “好吧,我们就这么不愉快地合作了,我来报恩,你利用我来膈应那个丞相,但是总归有个时间期限吧!我不能一辈子给你利用吧!”宋熙好像在菜市场杀价一般,流里流气地商讨道。 太子听着她的话,嘴角扬起了一抹嘲笑,“等你能活过今年,再来找我商讨吧!” 宋熙沮丧地砸了砸舌,嘟囔道:“反正我要想消失,谁都找不到我。”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太子,他狐疑地看着她,试探道:“上个月丞相搜遍了全城都没能找到你,你到底藏哪里去了?” 宋熙粲然一笑,挑挑眉道:“太子,你以为我真的傻吗?我会告诉你我藏哪里么!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又想要我的命,我岂不是无处可躲了?” 太子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道:“你认为本太子会查不出你?” 宋熙立刻敛了笑容,没有说话,她知道,丞相有做不到的,但是太子没有做不到的。 “放心吧!你还有利用价值,本太子不会去查你的。”太子说着,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扔到她手里,继续道:“拿着这玉佩出宫吧,到大理寺找宁亲王,他见到玉佩自然会给你安排个官职。” 宋熙拿到那玉佩,冰凉滑润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尤其这玉泽若凝脂,浑然天成,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不禁在手里搓了搓道:“这得卖多少钱啊?” “你用起来会发现这比卖掉更值钱。”太子对她的贪财有些无奈,适时地提醒道。 宋熙赞许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过到底能卖多少钱?” “”太子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转身走去。 宋熙立刻跟上,道:“太子殿下,难道不派人送我出宫吗?” 太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负手迈出宫苑,冷冷道:“能不能出去,看你自己了。”他的话如此不近人情,不过宋熙已经习惯了,他是一个王者,他的世界里只有利用和阴谋,其余的都不重要。 “好吧!”宋熙想了想,便跟着太子走去,他往哪里走,她便跟着去哪。太子也不回头,也不再询问,只是往前走去,任由她跟着。 太子又回到了阅政殿,宋熙站在门前,看着太子走进殿里,自己便识时务地蹲坐在门前的白石阶梯上,望着天上的月亮等天明,这天黑夜深的,她若乱走保不齐就走丢了性命,不如天明再出宫,刺客也不敢在白天里猖狂。 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事让宋熙心有余悸,手心一直在出汗,她不禁从怀里拿出李灼的玉佩,放在手心里搓揉,战场上比这要惊险上万倍,她不知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会不会也因为杀人而做噩梦,如果自己不能强大起来,恐怕永远无法与他并肩作战,那么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又怎么能保护得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恨恨地攥紧了双手。 太子进了阅政殿又看了会奏折,直到寅时他觉得很疲惫了,便站起身去卧房休息,不经意间看到窗户,便随口问道:“宋公子还在外面吗?” 老太监恭敬道:“回太子殿下,宋公子还在外面。” “知道了。”太子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然后自己便进了卧房和衣而睡。 等太子醒来已是卯时,天将明,他支着疲惫的身子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这时一个身段婀娜,傅粉施朱的美女子盈盈走来,扶着太子站起身道:“殿下,您昨夜歇息的晚,今早还要去上朝么?”一边说着,一边为太子宽衣换上太子服。 太子任由她动手,冰眸却不曾看她一眼,忽地想起了什么,才冷冷开口道:“你进来时外面还有人么?” “除了崔公公就是一些宫女太监,不曾有什么人啊!”女子的声音轻柔委婉,好似娇莺,太子不禁想起昨天与自己讨价还价吵半天的宋熙,嘴角竟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女子见太子难得一笑,更加殷勤了道:“殿下,不如今日午时回东宫,让臣妾亲手为您做些饭菜。” 太子敛了笑容,没有应她。他换好衣袍带上朝冠,一切都整理好,便阔步向外走去。杏黄色的四龙纹袍精致大气,衬得他器宇不凡,颇有王者风范。 “太子殿下?”女子没有得到太子的回应,娇柔地又唤了一声。 太子头也没回,冷冷道:“送太子妃回东宫。” 太子妃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失落漫上了那如画的眉目间。 太子走出阅政殿,随口问身旁的崔公公道:“昨夜宋公子几时离开的?” “回太子殿下,太子醒来时,宋公子才走没多久。”老太监恭敬道。 “知道了。”他冷冷地应着,断了对她好奇的这思绪,因为他知道,以丞相的手段,她恐难活过今年了。 宋熙出了阅政殿,不识路的她全凭直觉走,时不时再找个宫女问一下路,就这样她竟绕到了太辰殿,殿前白石铺地,一望辽阔。太辰殿高高地伫立在中央,长长的白石阶梯直通殿门,庄严而肃穆。此时一群穿着朝服的大臣们结伴,纷纷往太辰殿走去。 宋熙好奇地往前走去,心里嘀咕着,“这就是大臣上朝的地方吧!”正想着,一个侍卫持刀过来拦住了她,冷道:“什么人,胆敢闯进太辰殿。” 宋熙看着明晃晃的刀惊了一下,不禁连退两步,却不巧撞上身后的人,还踩了对方一脚,侍卫抬头一看,立刻跪下。 身后的人双手扶着她的肩,把脚从她脚下抽出来,慵懒道:“难得来上朝还被不开眼的人踩了一脚。”说着退了一步弯身掸了掸鞋上的灰。 宋熙转身看着深鞠一躬的大臣,挑了挑眉道:“不用谢我。” 那臣子眉角一跳,满脸黑线地直起身道:“你!”可是话还没说全,看到眼前的人便愣住了,“宋熙?” 宋熙看着他那张俊脸,晦气地砸咂舌道:“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永定王,永定王慢走,草民告退。”说完便转身欲走,却不想一把被侍卫拉住并大喝一声,“大胆,见到永定王还不下跪。”他大手有力地掐住了宋熙纤瘦的胳膊,她顿足吃痛地一皱眉。 “放开她。”李允一改懒散态度,剑眉一蹙怒斥道。 侍卫见状立刻松手跪下。 宋熙呲牙揉了揉胳膊,阴阳怪气道:“永定王看到我还活着很失望吧!” “你说什么?”李允觉得她莫名其妙,但是却注意到她苍白得脸上有一丝血痂,“你的脸怎么了?” “拜你们这些阴谋家所赐,侥幸我逃了一命,如果想杀我就请永定王直接动手,您上过战场杀过敌,也不差我这一个。”她怒瞪着他,倔强的小脸昂首对着他。 李允一时慌乱,道:“你说什么?谁要杀你?” “谁?”宋熙觉得好笑,道:“你们不就是想把我这条命献给丞相来安抚他么!也不知道你们大宣国谁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 此时都是大臣们纷纷来上朝的时候,她的声音吸引来不少人的眼光,李允见状立刻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边,眉头紧锁道:“你是说皇上召你进宫是为了杀你?” 宋熙挣脱开他的双手,推了他一下,指着自己的脸怒道:“我能用我自己的命开玩笑嘛!” 李允顿时怒火冲天,拉起她的手腕就朝太辰殿走去。宋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拼命地想甩开他的手喊道:“你要干什么!李允!” “我要带你去找我父皇问个清楚。”李允拉着她径直走去,没有丝毫犹豫,语气也是低沉而愤怒。如此宋熙才确信他根本不知情,立刻慌张地拒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误会你了,我不要去见皇上。”她好不容易从太子那里保住了小命,现在要是和这个冲动鬼去找皇上理论,那可真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了。 可是李允根本没有听她的话,依旧没有撒手,宋熙无奈,只得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手咬去。被她猝不及防地一咬,李允反射地撒了手,宋熙拔腿就跑。李允本想追,但是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又看了看自己拉过她的手,手背上还有淡淡的牙印,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走去。 宋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出了皇宫便见着昨天骑来的白马,还拴在宫墙下。她解了马绳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一路直奔大理寺。 而此时大理寺门前,李恒早已站在那里。不远处便见着宋熙策马而来,她浅葱色的衣袍沾了灰尘,原本束好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可是就算模样有些狼狈,也掩盖不住她英英玉立的气质。她挥鞭策马,直奔他而来,那汹汹气势吓得路人不敢靠近,李恒却从容不迫地伫立在原地,一直看着她。 宋熙恨不得让马踏平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但是咬了咬牙还是在最后一刻勒紧了马绳,马儿嘶吼一声,在他面前停下了急促的脚步。 李恒抬头仰望着她,淡淡道:“你一夜未归,不应该先回家看看美人吗!” 宋熙听着他略有挑衅的话,更是火冒三丈,腾地从马上跳下来,那灵活的身手让李恒挑了挑眉。她站在他面前,虽然矮了对方一头,但是她依然倔强地扬起下巴,咬牙切齿道:“丞相要杀我,你知道对不对。”她的话是问句,可是语气里却是肯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8.放你一马 李恒低眼看她,没有回答。 他若回答,宋熙必然会咄咄逼人,可是他却沉默不语,她便拿他没有办法,她只能无可奈何中带着满腔的怒火地瞪着他,尽力压着火气,从袖子里拿出太子的玉佩举到他面前狠狠道:“你是宁亲王,我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可惜了,我不仅没死,我还从太子那里要到了一官半职。” 李恒面不改色,冰冷的视线落在她举起的玉佩,那上面的裕字格外醒目,他不禁微微蹙眉,明明是太子策划的这件事,为何又反悔将她放了回来。 宋熙看着他眉头为蹙,略微得意,又在他面前晃了晃玉佩道:“所以,就请宁亲王尽快给我安排个一官半职。” 李恒又重新看向她那张带着一丝伤口的脸,本来这张脸上应该是恐惧和落魄的样子,但是此刻却带着一丝倔强,一丝得意,和满满的愤怒,一看到这嚣张跋扈的模样,他便想挫挫她的锐气,便冷声道:“既然太子殿下有话,那自然要给宋公子安排个官职,正好有个司阍归乡丁忧了,不如你就顶替他的位置吧!” “司阍?”宋熙重复着,收起了玉佩。没想到李恒这就妥协了,怒火便下去一半,“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官职。” 李恒听着她的喃喃自语,不禁扬起了嘴角,那弧度甚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敢在公堂上顶撞丞相,将那公孙奕说的哑口无言,你,不知道司阍是什么?”李恒看着她,他对她太好奇了,她总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宋熙上前一步,如星辰的眸子一眯,狐疑地看着他,低沉道:“是什么?” 李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自己也不知是在笑她无知,还是单纯的笑她,他转头看向大理寺府门前身穿铠甲,手持大刀的门卫,道:“现在就剩一个人了,另一边你来站吧!”他的话不温不火,听着却让人火冒三丈。 “你!”宋熙攥紧了拳头,她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这更让她觉得堵心,转头就走。 可是刚走了两步,复又转身站到李恒面前。她抬起玉手,竖起食指指着李恒,咬牙切齿道:“李恒,你不待见我,我可以放你一马!你刁难我,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你把我的命送给别人,我还可以放你一马!但是你记住了,我是有脾气的!不是放马的!”她双眼猩红,瞪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说完,便把紧攥于手的马绳狠狠地扔给李恒,转身就走。 李恒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瘦弱却倔强的背影。他身后的扈从却附耳上前道:“要不是王爷昨夜那支箭,说不定她早就喝了毒茶,成了刀下亡魂了!” 李恒敛了笑意,侧脸眉头一皱,扈从被他那凌厉的眼神震慑,立刻闭了嘴。 此时李祀迎面走来,他看到对面走来宋熙,狼狈不堪又怒气冲冲,猩红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人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走到李恒面前,回头又看了一眼消失在人群里的宋熙,随口道:“她来干什么?” 李恒看了看手里的马绳,拍了拍马颈,随口道:“来放马的。”李恒把马绳扔给扈从便和李祀进了大理寺,李祀和他说着在郊外追查刺客的情况,李恒虽应着,脑中却一直回荡着宋熙刚刚叫他的那句“李恒”。这天底下,敢直呼他名讳的女人,她是第二个,而第一个,就是他那不开眼的苏妾侍,想到这里,又觉俩人说话的调调格外相似,不禁皱起眉头,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 一旁的李祀见状,眼神忽地深邃道:“十五叔有那么讨厌宋公子么?” 李恒被他的话拉回思绪,淡淡道:“只是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说完便快步进了大殿。李祀驻足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只是认识的人么!”他眼光忽暗,看不透那思绪。 此时凝语苑的梨花和映月找她找到已经焦头烂额了,既不敢声张,又担心她出事,俩人苦等了一夜才等回宋熙,见着她的瞬间俩人都顶着黑眼圈眼泪汪汪地迎了上来。 “小姐,你去哪了啊!”梨花拉着宋熙的手焦急不已,仔细一看发现宋熙脸上有伤,身上的衣服褶皱又带泥渍,吓坏她了,“映月快去准备热水,小姐你这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受伤了?” 梨花像个喋喋不休的妈妈,在宋熙耳边吵来吵去,宋熙却不觉得烦,笑着站在那里任由梨花围着她转,检查她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宋熙泡着热水澡,倚靠着浴桶仰头看着屋顶,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还是家里舒服啊!”映月帮她揉着肩膀,笑道:“小姐出去跑了一晚上,自然是累了!”梨花在一旁收拾她换下来的衣服,太子的玉佩咚地一声从衣服里滑出掉在地上,梨花捡起拿在手里端详道:“小姐怎么又拿回来一个玉佩?这个和上次那个好像啊!但是中间花纹不一样吧!” 宋熙漫不经心地往身上撩水道:“中间的不是花纹,是主人的名字”她想了想,冲着梨花伸出手,“我还不知道太子叫什么呢!给我看看!” “太子?”梨花和映月的双眼都快瞪出来了,“小姐你遇到太子了?你偷了他的玉佩?”梨花简直不敢相信。 宋熙接过玉佩,白了她一眼,炫耀道:“本大小姐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么!这是人家亲手送我的!”她一脸的得意洋洋在看到玉佩上面的字时僵掉了,“裕” “怎么了小姐?”梨花知道是送的就放下心来,可是好奇心又上来了,“太子为什么送你玉佩啊?莫不是喜欢小姐?”她蹲在浴桶旁边,眨着天真的双眼道。 宋熙思绪复杂,她现在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太子还是她的哥哥了,皱着眉敲了敲梨花的额头丧气道:“怎么!你还指望我这一个宁亲王妾侍去给你们当太子妃么!” 话一出,梨花和映月顿时蔫了,沮丧道:“我们小姐太亏了,嫁进王府已经五年了,王爷却一次没来过!” 宋熙听着,嘴角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别人没睡了你家小姐你还觉得可惜了?” “可是小姐到现在都没有子嗣,未来怎么办啊!”映月也满脸愁容。 “就是!而且外面都在传”梨花说着就嘟起嘴,精神头蔫了下去,不想再说了。 宋熙依旧把玩着玉佩,慢悠悠道:“传什么?” 梨花想想就生气,白了一眼道:“算了,小姐还是不要知道了。” 宋熙却释然一笑,像事不关己般道:“不就是说我太丑了,王爷都没碰过我!” “小姐怎么知道?”映月脱口而出道,她只是觉得宋熙太神了。 梨花瞪了一眼映月,映月才知说错了话,立刻捂住嘴。 宋熙挑挑眉,道:“因为我也听到啦!而且这也是事实啊!”她无意撇了一眼胳膊上的一点朱砂,她经常走街串巷,去茶楼听戏的同时也听各个官宦家族的八卦,自然自己的也听了不少,只是那都是苏大花,现如今她是苏戎,自然不会觉得愤怒,反而笑笑就过去了。 “小姐”梨花看着宋熙,满眼的可怜。 宋熙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本大小姐是他想睡就能睡的么!” 梨花听着,眉头都拧在一起了,她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以为她病早好了,现在好像病更重了。 “苏妾侍?”忽地门外一清脆的喊声。 宋熙使了个眼神,“去看看怎么了?” 映月立刻出去了,梨花也赶紧把手里的衣服都整理好,拿出一身干净得衣服给宋熙预备上。映月回来,拿着一张红色请柬,道:“这是侧王妃送来的,说明天是长孙世子长子的满月宴,世子妃邀请侧王妃和小姐同去,但是侧王妃传话说她身体欠安,不宜出府,如果小姐想去就去吧!” “长孙世子?”宋熙喃喃着,莹亮的眼珠一转道:“就是那个长孙丞相家的?”她说着站起身,迈出浴桶。 梨花一边为她披上衣服一边道:“听说是长孙丞相的长子,不过这个世子妃经常邀请小姐去赴宴呢!一般都不会邀请妾侍的。”说完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住了嘴。宋熙却丝毫没有在意,而是拿过请柬打开看了看,喃喃道:“丞相家的么!倒是可以去见一见!” 宋熙站在世子府不远处,自言自语道:“长孙旭,礼部尚书,果然是有钱人家,都有自己的府邸”她羡慕又鄙视地砸砸嘴,阔步走去。 此时府大门前站着一男子,他携着一女子,对前来赴宴的客人笑脸相迎,行礼作揖后收下对方的礼,便邀他们进府。 宋熙掂了掂手里的礼盒,她也不知道送什么,索性装了一堆银子放进去,一路拎来才觉得胳膊有些酸痛,她现在才知道纸币的好处。 站了一会看没有谁再往府里进,她便阔步上前,礼道:“恭喜长孙世子贵子满月。” 长孙奕看她先是一愣,他从未见过她,且来赴宴的都是携夫人来的,没有一个女子是单独前来。他立刻还礼,文质彬彬地问道:“敢问您是” 宋熙把沉甸甸的礼盒放到下人手里,递上请柬道:“我是宁亲王的妾侍,苏戎。” 话一出,长孙奕和身旁的女子脸色均是一僵,那表情丰富饱满,不仅带着嫌弃,又带着几分狐疑,“苏,苏戎?”长孙奕眨眨眼,翻开请柬,上面赫然写着苏大花。那女子也看见了请柬上的名字,满眼震惊地看着宋熙,蓦地开口道:“你是大花妹妹?” 这回轮到宋熙震惊了,她方才抬眼看向那女子,她一袭紫绡牡丹花纹裙,秀丽端庄,美若桃李。她有一双楚楚动人的双眼,那双瞳剪水,仿佛一汪海洋,令人见之生惜,心生怜意。尖俏的鼻尖下,一抹朱唇,红艳魅惑,话来更是吴侬软语,温柔可人。宋熙在感叹她的美貌时,才反应过来,“妹妹?” 这句话她和长孙旭异口同声。 那女子上前一步拉住宋熙的右胳膊将袖子掀起,只见宋熙胳膊内侧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樱花印”胎记。她惊了一下,顿了顿,抬起泪眼看着宋熙道:“你真的是大花?你怎么瘦成了这般,是不是宁亲王待你不好!姐姐我为你讨公道去!” 宋熙一脸懵,“姐姐?”她只记得梨花和她说苏家就剩她自己一人了。 “我是你的姐姐,苏纾啊!”她颤抖着攥紧了宋熙的手,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9.苏家血脉 刚刚的姐妹重逢让宋熙一头雾水,还没问清楚情况,便见着丞相的轿辇向这边走来,她只得搪塞自己落水伤到了头失忆了,然后便灰溜溜地进了府。好在丞相还要进宫面圣,只是前来看一眼便离开了。 宋熙进了府苑里,府中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却也是热闹非凡,园中央摆着三个大圆桌,桌子罩着红色的桌布,好不喜庆,桌上玉盘珍馐,美食琳琅满目,味道更是飘香十里,宋熙饿着肚子来赴宴,不禁吞了吞口水。 她不知这前园专门为官人们杯酒言欢的地方,夫人们都是去后院的,所以她一出现,很突兀地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她身穿浅粉色蝶纹上裳,绣纹精致栩栩如生,一袭白缎为底的雪纱长裙,随步态轻摇,好似俏皮的蝴蝶般,素气雅致的同时又平添了几分少女的轻灵之气。她款步而至,好似樱花树上飘落的一片樱花瓣,优雅又带着初春的朝气,与这杯觥交错的酒宴格格不入,让人眼前一亮且引人深目。而不远处,深目着她的人,正是太子李裕。 宋熙只是好奇这园中为何没有女眷,东张西望了几下,忽地与李裕四目相接,她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好似认得自己又好似不认得,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此时他被几个官员围着,不好走过来,宋熙见状僵硬地移开视线,像没看到他一样转身,无奈又尴尬地喃喃道:“就不该好奇来这!” 还未进后院,胭脂香却已扑鼻而来,入院,便见着满眼的雍容华贵,珠围翠绕。夫人们争妍斗艳,美得好似一片百花园。她们都聚在一桌,三两结伴,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宋熙一进来,夫人们都转头看她,其中有位贵妇人先笑道:“这是谁家的夫人,如此可人,我们还不曾见过。” 宋熙没想到对方会问得这么突兀,反而一愣,笑道:“我是宁亲王的” “各位夫人们,她就是宁亲王的妾侍,苏大花。咱们几次请才请来的人儿啊!”宋熙还没说完话,身后忽地传出一个出谷黄莺的声音。 宋熙回头望去,那女子已经走到她身旁拉起了她的手,莞尔一笑道:“也是我的妹妹。” 此话一出,各位夫人表情均是一惊,继而是满眼的怀疑,不敢置信。 苏纾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下,从容不迫地笑道:“各位夫人就不要惊讶了,能与我妹妹相认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啊!” 宋熙侧望着她,她侧面轮廓极为好看,一颦一笑都尽显作为世子妃的端庄文雅,宋熙不禁抿嘴一笑,如果能有个姐姐也是件好事。 一旁的夫人听着掩面笑了笑道:“可是听闻,宁亲王的妾侍奇丑无比,今日一见,原来都是传闻啊。” 宋熙尴尬地笑了笑,想说什么时,苏纾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慈爱道:“不是传闻呢!我们大花小时候就胖,也不知是怎的,黑的和那煤炭里跑出来的一样,我们都笑她,她也不恼,脾气可好了呢!” 宋熙的笑僵在了脸上。 “可是现在也不知哪个神医,将我们大花变得这么美了,连我这个亲姐姐都没认出来!”她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发自心底里为她开心。 宋熙提起的心又放下了,她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 “不过也是,我们大花从小就不喜欢我这个姐姐,是姐姐做错了什么事么,大花你这两年来都不来见我!我又只是个臣子的夫人,进不得宁亲王府,许是你觉得姐姐地位低微,不想与姐姐相见?”她忽地眉头微蹙,楚楚可怜的双眼望尽了桌上的人。 顿时桌上的夫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看宋熙的眼神也变了几分味道。 宋熙一头懵,但是凭着宫斗剧的经验,倏地一笑道:“怎么会呢!”她想继续说下去时,苏纾却眼圈一红,颇为感动道:“太好了,妹妹你没有怪姐姐!” “诶呦,世子妃真是善良啊!大花,你是宁亲王的妾侍,不要和你姐姐计较才好啊!”另一个贵妇人眉头微锁,苦口婆心的劝道。 宋熙也不傻,不是听不出她话外的意思,自己不过是个妾侍,在座的都是正妻,苏纾还是世子妃,论地位,最低微的那个人是自己。 “姐姐不要和我这个妹妹计较才好,毕竟我只是个妾侍啊!”宋熙也不好在这里出风头,只能见台阶就下。 苏纾握紧了她的手,更加泪眼朦胧,道:“姐姐怎么会怪你,当年苏家被灭门时,只能护一人逃出府,父亲本想送我出去”三句不到,泪就流了下来,梨花带雨,好不令人怜惜,握紧宋熙的手,指甲好像要穿透肉一般,楚楚可怜道:“没想到你却先我一步与护卫逃出了府我只能留下给苏家陪葬不过姐姐不怪你毕竟你是妹妹,姐姐应该让着妹妹即使你不喜欢我这个姐姐” 满座惊闻,均是一脸叹息,看宋熙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厌弃。 “后来姐姐是怎么逃过大难的?”宋熙嘴角微扬,眼里却是冰冷一片。 苏纾被她看得一怔,低头用手绢擦了擦泪滴,娓娓道来,“后来敌军看我美貌抓了我,但是路上遇到了一位侠士,他不仅出手相助还将我护送到了宣城,这才遇到了世子” 夫人们听着,叹息地摇了摇头,露出同情又庆幸的笑容安慰道:“好在世子妃平安无事,不然有些人岂不是作孽了!您大人大量,连这样的事都能原谅,真让我们敬佩啊!” “毕竟是世子妃,真是宽容大度啊!” “就是就是!” 宋熙听着,脸色泛白,一转眼,自己便成了众叛亲离的坏人,而她夸了自己的貌美,大度,仁慈,好姐姐的形象树立得分毫不差。 苏纾看着她,虽哭得梨花带雨,妆容却丝毫没花,眼里那抹深藏的得意,缓缓流淌着。 宋熙保持着微笑,道:“姐姐,你刚刚说给苏家陪葬,难不成,你不是苏家人?” “大花,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纾一脸委屈,眼中却略微震惊,她印象中的苏大花唯唯诺诺,别人说一她不敢说二的人。 “那不应该说成同生共死么!怎么能是陪葬呢!莫不是姐姐不想?”宋熙不为自己解释,而是直击她言语里的漏洞。 苏纾一时间哑口无言,她从不知苏大花如此伶牙俐齿。正犹豫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纾儿。” 寻声望去,是长孙旭,他带着一男子来了后院。长孙旭一身暗红色衣袍,仪表堂堂,虽与那长孙奕截然不同,但也透露着几分巧言令色的虚伪,颇有几分丞相的阴谋诡诈的气质。而他身后的那人在他的衬托下就显得文质彬彬,一副毫无坏心的书生模样。他一袭石青色衣袍,身材不算高大,却是一表人才,让人一眼看去觉得清爽舒服。 苏纾闻声,立即回眸一笑道:“夫君来后院是有何事吩咐妾身?” 长孙旭抚掌一笑,道:“这位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挚友礼部侍郎,柳一清。” 苏纾与他四目相接时却是一愣,柳一清也怔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惊讶却被宋熙尽收眼底。随即苏纾嫣然一笑,作揖道:“柳侍郎,别来无恙。” “你们认识?”长孙旭略微惊讶。 “当然认识,柳侍郎还未考上举人时,曾是苏府的食客,有过一面之缘,对吧!柳侍郎?”苏纾从容淡定地笑道,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柳一清方才缓过神来,双眼却依然有些木讷,俯身礼道:“尚书夫人说的极是,有过一面之缘都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在下已经忘记了夫人容颜,感谢夫人还记得在下,也很感谢当年贵府对在下的帮助。”起身便将视线移到长孙旭身上,礼笑道:“长孙尚书经常向我夸赞夫人美貌,今日一见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我再多看一眼,便是不敬了。” 长孙旭听着很是受用,眉眼间尽带笑意。 “对了,这位是妻妹!苏大花。”长孙旭看向宋熙,双眼不时地在她身上流连。 柳一清转过来看向宋熙,先是一愣,接着眼中愁绪翻涌,又瞬间压了下去,微微一笑道:“那岂不是宁亲王的妾侍?” “对,正是她!这回宁亲王”长孙旭正想说什么,双眼转了一下,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便带着柳一清回了前园。 酒宴过后,宋熙随夫人们闲逛在世子府后花园,听着几个女人间相互恭维夸赞,宋熙觉得厌倦,便独自逛到了石山附近,坐在石头上歇息片刻,不一会儿,苏纾黄莺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妹妹真是变了不少啊!” 宋熙也懒得回头,看着天边的白云淡淡道:“我失忆了,从不记得还有个姐姐。” “你忘记了也无所谓,毕竟我流的是苏家血脉,我们是亲姐妹。”她见宋熙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如此不敬让她咬紧了牙,春山如笑继续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以为你不敢来见我呢!” 宋熙随手扔掉手里玩弄着的青草,站起身转过来看着她挑衅一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怕你?你是豺狼还是虎豹啊!你要真是,我还真不敢再来了呢!” “你一个贱妾怎么敢跟我这个世子妃这样说话!”苏纾顿觉受辱,上前一步,凤眼怒瞪道。 宋熙笑意更浓,带着些许嘲讽,“我就算是妾侍,也是亲王的妾侍,区区一个世子,见到我家王爷不还是要下跪?” “你!”苏纾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嘲讽,她看着宋熙那张嚣张的脸,就恨不得抓花她一般,挥起纤手就朝宋熙的脸上打去。 挥起的手却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你怎么能对大小姐动手!”这声音严厉又带着一丝不忍的忧伤。 俩人同时看去,是柳一清。 “你真是苏家的走狗。”苏纾厌弃地甩开他的手鄙夷道。 偏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逛来的夫人们看了个满眼。苏纾面露尴尬之色,立刻掩面装作委屈的模样。 “怎么办,被看到了呢!”宋熙调侃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苏纾,上前一步匐在她耳边淡淡道:“装可怜你以为我不会?如果刚刚我顺势倒下,你温柔大方的形象恐白费心力了吧!”语毕,又退了回去,满意地看着苏纾的脸色变白。 “你!”苏纾怒瞪她,恨不得把她嚼穿龈血。 “大,小,姐?”宋熙意味深长地一字一句道,莹亮的眼珠扫了对方一眼,手里攥着裙边的流苏结摇了摇,一副流里流气的地痞模样,灿灿笑道:“你说你是我姐姐?他却叫我大小姐,莫不是你是妾侍所生,是庶出?”她的音量不大不小,清脆悦耳,刚好让周围好事的夫人们听个正好,她们面上均是一惊,心里却在偷乐窃喜。 “苏大花!”苏纾只觉颜面尽失,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 宋熙抬起手冲她摆了摆食指,调侃地笑道:“我现在叫苏戎,戎马一生的戎,意思是苏家乃将军世家,征战沙场,戎马一生。所以不要再叫错喽,叫错了我是不会应的哦!庶出姐姐!”她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底却满是冰冷。 语毕,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一清,转身拂袖而去。她不知柳一清看自己的双眼中为何总是满目忧伤。 而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李裕,目光随着宋熙轻盈的身影逐渐远去。望着望着,嘴角竟扬起一抹罕见的微小弧度,“宁亲王的妾苏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0.认栽领罚 宋熙闲逛回府已是傍晚时分,残阳落得只剩下一条缝隙,好似上天眯细的眼,静静地看着夜晚的来临。 一进凝语苑,就见着焦急万分的梨花,看她模样像是哭过一般,宋熙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梨花就急的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今天干什么了啊!王爷气的说要打死小姐!” “什么?”宋熙一头雾水,眉头一皱不服道:“他凭什么打死我啊!” “今天下午那个什么世子和世子妃来王府告状了!”梨花急的直跺脚,“说什么小姐你侮辱了世子妃!世子也不肯罢休,听说还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王爷气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梨花已经语无伦次了,紧紧攥着宋熙的手,哭丧着脸道:“王爷来了凝语苑说要把你拖出去打到世子妃满意为止!” 宋熙听着咬了咬牙,冷冷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找到你,说等你回来自己去领罚,如果不去明天就以侮辱官员的罪名关到大理寺去!怎么办啊!”梨花说着就哭开了,她知道王爷不待见她家小姐,自然是很怕王爷真的要打死她。 “呵,还打到满意为止!他区区一个世子,能让王爷低头?只不过是因为我才如此兴师动众吧!他是有多讨厌我!”宋熙讪讪地咂咂嘴,抬起手给梨花擦了擦泪,安抚道:“没事啊!乖,不哭了!死不了!” 梨花死死地攥着她的手,哭得有些发抖,“小姐,你不能有事啊!我受老将军所托,一定要照顾好小姐的!你要是有事,我怎么交代啊!” 宋熙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模样,一边抹掉她脸上的泪,一边笑道:“他都死了,你还去交代什么啊!我不是说没事了么!别担心!真死不了!”她想起白天苏纾一口一句姐姐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再看眼前的梨花,别人一吓就哭了的可爱样子,不禁心里一暖,所谓姐妹,也不过如此。 “别哭了,擦擦脸。对了,你知道那世子妃是谁吗!”宋熙拍拍她的背,转移话题道。 梨花用袖子摱了摱脸上的泪,啜泣道:“不知道!” 宋熙懒散地往回廊地板上一坐,随口道:“她说是我姐姐,苏纾。” 梨花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僵。 宋熙全部都看在眼里,好奇道:“怎么,她欺负过你家小姐?” 梨花气愤地往宋熙身旁一坐,道:“小姐,你是忘记了,可是奴婢还记得!她虽然年长你一岁,但是她是妾侍所生,你才是嫡小姐!可是自从夫人去世了,她就总欺负小姐,小姐受了她不少的气呢!最后苏家被灭门时,我们一起逃出了苏府,结果她出卖了小姐,还好有宣亲王相救,我和小姐才幸免于难啊!”梨花恨得牙痒痒,攥紧了拳头,“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她!真是冤家路窄!” 宋熙像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嘴角一扬,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遇到我她才是冤家路窄吧!”梨花看着她,一头雾水,按照以前,小姐一定会说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映月呢?”宋熙抻脖子往屋里看了看,岔开话题道。 “准备晚饭去了!”梨花乖乖地应道。 “是么!可以吃晚饭了,那我该准备准备了!”一想到吃饭,她就把这糟心事忘掉了。 可是晚饭刚上桌,凝语苑便进来三个人,白唤君的贴身丫头带着两个扈从,他们一人拿一个木杖和一个长凳,堂而皇之地站在院中,萍儿双臂环胸对着屋里喊道:“苏妾侍,王爷让我们来赏您五十杖。” 宋熙趴在纸窗边向外探头看去,只见那俩扈从身材魁梧,那两杖下去非打残自己不可。本来想带着侥幸心理以为李恒只是做个样子给长孙旭他们看,没想到是来真的。 “我要见王爷。”宋熙冲着外面喊道。 “苏妾侍,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根本不会见你的,况且王爷现在在我们夫人那里,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萍儿扯着尖脆的嗓音喊道,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要求一样。 “那我就不出去。”宋熙咂咂嘴,赖道。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王爷说了,如果苏妾侍抵抗就把凝语苑里的人都赏五十杖。”萍儿仿佛猜到了一样,语气有些得意,“本来王爷说八十杖,还好我们夫人仁慈,替你求了情才减了三十杖。” 宋熙白了白眼,“你们夫人仁慈才加到五十杖吧!还八十杖!干脆打死我算了!” “你!”萍儿攥紧了拳头,命令道:“苏妾侍出言不逊,再加十杖!” 宋熙砰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我们凝语苑的人不值钱是吧!打就打,谁怕谁!”本以为她义愤填膺要出去迎战,却不想语毕她便进了卧房,不一会她穿了十几件衣服走出来,拍了拍身上得意一笑,她硬生生地把自己穿成了个胖子。 本来梨花急得直跺脚,看到她穿了那么厚,身材和之前差不多便稍有放心,小声道:“小姐,这行吗?” 宋熙一边忙活一边眨眨眼,“怎么不行,求着别人来保护自己,不如自己想办法了,而且我本来就胖,他们也看不出什么来,尤其下半身已经加厚了。只是这” “这怎么了?” 宋熙喘了喘,“这好热啊!”连叹气她都觉得累,“五十杖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映月担心地给她擦着汗,梨花帮她整理穿褶皱的衣服。 都整理好后,宋熙一摇一晃地出去了,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把夺过长凳便趴在了上面,叹道:“两位好汉手下留情,我可是个弱女子。” 都知道苏妾侍胖,谁也没怀疑便道:“苏妾侍得罪了。”语毕第一杖就猝不及防地落下。 虽然宋熙穿得极厚,但是这一杖下来腰间一震,轻微痛感还是能感觉得到的,试想若只穿了一层,五杖不就开花了么!她一边感叹自己聪明,一边随着一杖一杖的节奏喊出惨痛的叫声。 许是叫声太过凄惨,凝语苑周围引来许多爬墙头的丫鬟和仆人。三十多杖下来宋熙只觉得头晕眼花,汗水顺着额头直流,虽然身上打得有些发麻,还没到伤筋断骨的地步,但是她热得已经喘不过气来,叫声也越来越小,就在第四十几杖时,她的声音淹没在嗓子里,不再有任何动静。 梨花立刻冲了上去跪在她旁边拍着她的脸哭腔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扈从见她背上的衣服也不曾出现血痕,人怎么就没动静了,吓得他在宋熙鼻尖试探了一下,才放心道:“苏妾侍只是昏了过去。” 萍儿也跟着松了口气,她一边想打死她,又怕打死她会惹出别的事,纠结了一下索性打完再说,语调一扬道:“继续打,还差三十杖!” 梨花瞪圆了双眼跪在地上便拉住扈从的胳膊,哭喊道:“明明就剩十几杖了,而且不能打了,人都昏过去了,怎么还打。” “王爷说了,只要不死就要打到底。”萍儿态度轻蔑,嘴角边带着嘲讽的笑容。 梨花死都不撒手,摇晃着喊道:“不行,不能打。” 映月端来一盆冷水,一边用湿手帕给宋熙擦着脸,一边跟着喊。一时间凝语苑仿佛一个冤狱般,撕心裂肺的喊声不断地传荡着。 “怎么这么吵啊!”一个妖媚慵懒的声音忽地从外面传来。 萍儿回头一看立刻露出殷勤的笑容上前道:“夫人怎么来了。” “王爷去大理寺处理事务了,我就出来逛逛。”她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来,嘴角露着得意的笑道:“虽然不忍心打妹妹,但是这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打到第几杖了?” “四十四杖。”梨花哭着抢话道。 “第二十杖,夫人。”萍儿不紧不慢道,“但是人已经昏过去了。” 白唤君抬起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发髻,一副容颜姣好的模样,端庄道:“才二十杖,那快继续打吧!免得王爷怪罪下来,你们都要跟着挨罚。” 扈从立刻应了一声,抬杖就打了下去。 梨花和映月立刻扑到宋熙身上,替她挡着,结果三个人一起挨打。 二十几杖下来,俩人早已浑身是伤,血迹蹭的满身都是,最终挨不住滑倒在地。 隐约间,宋熙觉得浑身无力,背上又麻又痛,耳边是俩人无助的哭声,她想说不要,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杖毕,白唤君走到三人面前,用手帕掩着充满得意的脸,软侬细语道:“怎么就昏过去了呢!这么晚了也不好找太医!不如姐姐帮你吧!”说着,她端起旁边的一盆冷水,对着她的脸慢慢地倒下去。水流如注,哗啦啦地泼了宋熙一脸。 冰凉的水一下子将宋熙激醒了,她虚弱地喘着气,喃喃着梨花和映月的名字,此刻她才真切的感知到,她只是一个任人欺辱的妾侍。 白唤君嘲讽一笑,手扶额头作虚弱状道:“萍儿我的头好痛,看到妹妹没事我就安心了,我们回去吧。”说罢,便扭着杨柳腰走出了凝语苑。 一瞬间,凝语苑里只剩下梨花和映月的呜咽声,而这呜咽声却衬得这个夜晚如死寂般安静。 宋熙挣扎着从长凳上滚下来,仰躺在地,将衣服一层一层地解开。漆黑的夜空晴朗无云,月光皎洁得有些惨白,她无神的双眼地望着这天空,如此狼狈的自己,不禁让她自嘲一笑,泪在眼圈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她知道没人能护得了自己,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自己也不能。 “小姐,我们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映月无助地啜泣着,那声音里是满满的委屈和不甘。 梨花听着,心里最后的坚持也奔溃了,跟着哭出了声。 宋熙轻轻一叹,喃喃道:“呐,你们去过王府以外,比宣城更远的地方吗?” 俩人依旧呜咽着没有回应,好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咽到肚子里般。在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三个人,孤独而无助。 而另一边,白唤君洗漱后坐在梳妆镜前,铜镜里映出她白皙小巧的脸,那带着一丝轻蔑又得意的微笑扬在嘴边,她轻抚鬓发,轻声道:“将军之女又如何,还不是任我践踏?” “夫人是何等尊贵,又有王爷的独宠,这天下间的女人都要羡慕夫人呢!”萍儿拿起梳子为她梳着及腰的长发,那漆黑的发丝在烛光下如瀑如丝,缠绕了多少心思。 “就你嘴甜!”她站起如若杨柳的身子,受用的笑道,“你去府门口候着吧,一会儿王爷就回来了,告诉王爷,晚上去看苏妾侍时发生了争执,被她推到在地,扭了脚,在床上歇息呢,不能出门来接王爷了!” 萍儿机灵的双眼一转,接话道:“夫人明明是好意,苏妾侍却偏偏说是夫人陷害的,不仅出言不逊,还对夫人动了手。” 白唤君听得心爽,脸上笑开了花,用手指戳了一下萍儿的头,满意道:“你最机灵了!明儿有赏!” “谢夫人。”萍儿一脸喜色,出门前却又回头担心问道:“可是夫人,我们总这样说,王爷能信吗?” 白唤君复又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美颜,指尖划过柳叶眉,轻蔑一笑,道:“不信我,难道会信她?” 萍儿一笑,“自然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1.新官上任 第二天清早,便有丫鬟来传话,说苏妾侍对侧王妃动手出言不逊,是大不敬,从今天开始王府的蔬菜粮食也不再供应凝语苑。 宋熙正在屋里喝着粥,昨天中暑加上挨了那么多杖,身体虚弱又酸痛无力,食不下咽,听到传话,气得腾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外面喊道,“我要见王爷!” 丫鬟爷懒得理会,转身就出了凝语苑。 另一边,温柔乡内。 “王爷,你彻底断了凝语苑的月奉和食材供应,那苏妹妹主仆三人该怎么生活啊!”白唤君一边为李恒穿衣服一边关切的问道。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你身子弱,不需要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操心。最近李允送来的雪莲,一会让人给你送来。”他的语气柔和,没有丝毫冰冷,让白唤君听得心里一暖,不禁环住他的腰,头枕着他的胸膛,软语道:“王爷待妾身如此好,妾身不知如何报答。” 李恒环过她的瘦弱的肩,轻轻拍了拍在她耳边道:“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在报答我?”他的语气带着罕有的调戏,白唤君含羞地捶了他一下,嗔道:“王爷不要取笑我了!” 李恒看着她娇羞的模样,顿感身体燥热,刚抬起她的脸亲下去时,只听门外传来一个许久没听到却又分外熟悉的喊声,“王爷,你不要太过分了!” “谁在外面吵?”李恒抬起头眉头一皱,冷道。 “小姐我们走吧!王爷该生气了!”梨花和映月匆忙追过来,拉着宋熙慌张地劝道。 宋熙也顾不了那么多,她只觉得自己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只想给自己争口气,直到多年后,回想此刻,她才知自己多么幼稚,但是又多么怀念那么张扬的自己。 白唤君一顿,她没想到她居然敢直接闯过来,不过听着她气急败坏的喊声,心里不禁得意一下。而门外依旧是宋熙气急的喊声,“王爷,你出来,我要和你说清楚!” 李恒没了兴致,松开白唤君,对着铜镜整理一下衣服,冷冰冰道:“你不是说过与本王不再相见么!本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宋熙气的直跺脚,想冲进去却被梨花和映月拼命的往外拖,最后只得挑衅地喊道,“李恒,你以为我离了你活不了是么!” 李恒刚端起的茶杯,啪的一声扔到桌上,怒道:“那你就别来见本王!” “好!我们一言为定!谁也别见谁!”宋熙一边被往苑外拽,一边冲着屋里嚷嚷道。 李恒攥紧了拳头,捶了一下桌子,眼神狠厉道:“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他本不是那种和一个女人计较的王爷,只是她的挑衅让他着实不爽,他一定要看到她向他低头,可是就算她低头了,他依然讨厌她。 这一闹,不少丫鬟仆人又看了一场热闹,闲话也是越传越吊诡,有人说苏妾侍一夜之间变了样子,忽胖忽瘦的,有人说是王爷在府里又藏了一个美人妾侍,还有人说苏妾侍是妖精变的,所以可以变成任何模样勾男人魂,一时间,凝语苑成了众人嫌弃又不敢靠近的地方,完全被整个王府孤立了。 休息了两天,宋熙终于平静了心态,看着这两天默默不语的梨花和映月她才开始反省自己。 此时梨花和映月坐在回廊地板上,映月给梨花的胳膊换纱布,宋熙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连她受伤都不知道。 梨花和映月一看到宋熙从屋里出来,立刻把袖子放下,笑道:“小姐,今天想吃什么,我和映月给你做。” 宋熙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愧疚,一丝不忍。她在梨花旁边盘腿一坐,抬起梨花的胳膊,仔细地包扎起来,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道:“你们去过宣城以外的地方吗?” 俩人摇了摇头,宋熙温柔一笑,那笑容好似初夏和煦的风,“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有成群的牛羊,可以骑马疾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外面还有天高云阔的沙漠,沙漠上有商旅,有成队的骆驼。还有高耸入云的雪山,有奔流入海的长河,有没有纷争,没有压迫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姐,我虽然听不太懂你说的,但是那一定是很好的地方吧!毕竟有牛有羊,我们就可以不用挨饿了!”映月愣愣地说着,一脸向往。 “那一定是很漂亮的地方吧!”梨花望着墙垣,喃喃着。 宋熙粲然一笑,“等小姐我处理好外面的事,攒够了钱,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外面海阔天空,任我们走。然后到一乡下,盖一间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种地,傍晚看日,赏四季变迁,一起白头。” 梨花听着,鼻子一酸,她何尝不向往,只是从不敢,“真的可以吗?” 宋熙揉了揉俩人的头,宠溺一笑道:“傻丫头,当然可以,不是有我呢么!”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梨花破涕为笑,映月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从未把我们当下人看,小姐说的话映月一直都相信。” 三人拉钩,像童话一般定下未来之约。初夏的风清爽温暖,拂面而过带着青草的香气,给人一种惬意而慵懒感觉。很多年后,她回想起今天,只能想起那模糊的夏天剪影,和这个实现了的愿望,只是 又过了几天,宋熙养好了病,凝语苑的食材也已经所剩不多,她掂了掂手里太子的玉佩,换上一身若竹色男子劲装,束起漆黑的长发,带了一个精致的小玉冠,俨然一副翩翩少年的风华之态。 大理寺前,她冲着司阍摇了摇太子的玉佩,便没有任何阻拦地进了府。到了正殿,便见着匆忙走出来的李祀。 宋熙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狐疑地盯着他道:“我们是不是有好多话没说清楚!” 李祀看着手中的案件簿,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道:“你觉得在这种地方说合适么?”说着,才收起手中的东西,抬头看着她礼貌一笑,小声道:“皇婶?” 他笑起来带着阳光般的暖意,只是这一幕格外熟悉,她好像在哪看过一般,竟有一瞬愣神。 “你怎么来了?”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冷漠而熟悉的声音。 宋熙眉睑落下,讪讪地转过身,仰起头傲娇地看着李恒,应道:“太子许我来的,我自然是能来的!”李祀见状,话也没再多说,绕过俩人匆匆走去。 “你一个女子,想当官?”李恒满脸冷漠,眼中却闪过一丝狐疑,他以为她只是玩心所至,他再吓吓她做个看门将,她就不会再来了,结果她就这样无所顾忌地站在他面前,昂首挺胸地望着自己,理所当然道:“这位王爷,我虽娘了点,但我是宋公子,太子批准我做官了!”她嬉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玉佩,一脸的得意洋洋。 李恒睥睨着她,她那副俏皮的脸上,带着一丝嚣张,一丝玩世不恭,是世间女子少有的张扬模样。 “想做司阍,我自然是不能拦着你。”李恒收起视线冷漠道,话音一落便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大殿。 宋熙冲着他的背影白了白眼,最终,也没能逃过守大门的命运。 她一身铠甲驻守在大理寺门口,那铠甲和头盔有一个她那么重,腰间还要挎着大刀,烈日炎炎下,她一会扶一下滑下来的头盔,一会擦一下额头的汗。恍惚中,只觉得自己是来受惩罚的,哪里是看大门的。 李允听李祀说宋熙去了大理寺任职,便来了兴致,骑马奔来。到了大理寺前,他还没下马,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宋熙,他一挑眉,爽朗的笑道:“原来你说的当官,就是当个司阍?” 宋熙支起挡住双眼的头盔,倦意的眯着眼看着他,不善道:“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笑笑就赶紧消失!” 他见她不开心,便也没了兴致,驱马上前,离她近些问道:“是十五叔让你做的?” 宋熙咬了咬牙,“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李允眉头一锁,方想起她不是别人,是十五叔的妾侍,便咽了本想说的话,道:“本王就是路过,天气炎热,宋公子还是别在这坚持了,早些回家歇息岂不是美哉。”话毕,便调转了马头,头也不回地驱马而走。 每次提起宋熙,他似乎总能忘记她的身份,而本能地想靠近她,可是一靠近,便又知不该如此。他仿佛胸口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长叹一声,自嘲道:“不过是一个女子,比她漂亮的这天底下多得事。”说完便直奔花楼。 就这样,宋熙一站就是七天,开始还觉得体力不支,现在站起来毫不费力,觉得提刀的手也多了些力气。午时便和着一群粗犷的士兵们抢饭吃,完全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模样。 李恒本以为她站两天就会娇滴滴的吵着回家,却不想她居然能坚持下来,站在饭堂门口看着她和一帮男人抢饭抢得那么欢快,不禁怀疑她可能真的是个男人。 下午李恒要出府,将将迈出门槛,便俯瞰着宋熙,见她那精神十足的模样,他觉得她可能会一直站到底,思忖了一下,冷漠道:“你为何要坚持至此?” 宋熙恭敬道:“回王爷的话,小的需要银两。” 李恒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七天没白站,规矩倒是学了不少,“你要钱做什么?” 宋熙抬起头,极其认真地看着他道:“为了以后能远走高飞。” 李恒顿了一下,她的野心与她人一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你一个女子,能去哪里?” 宋熙觉得他的想法甚是可笑,嘴角一扬道:“当然是想去哪,就能去哪,这与我是不是女子无关。” 他睥睨着她,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清亮无比,没有世人对现实的麻木,而是充满了期待和向往。多年以后,他再想起她这双眼,方知她说的都是真的。 李恒阔步走去,淡淡道:“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做司阍了,跟着本王走。” 宋熙立刻双眼放光地追上他,问道:“我是升官了吗?” “你不是只想要钱么!我给你双倍的月俸,至于官职么!没有!”李恒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淡淡道。 她听着,眼珠一转,一拳捶手心定道:“一言为定!” 李恒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转身继续走去,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财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2章 锋芒毕露 第二天,宋熙换了一身扈从的衣服,跟在李恒身后,一大早,便随着他到了宣京府来旁听府尹断案。 听说这次案件极为离奇,是关于宣京城第一花楼——紫云楼的,紫云楼在半年前还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后来生意突然火了起来,不少富家子弟均来光顾,原因是这里的姑娘更换似流水,从深闺美妇,到豆蔻少女应有尽有,许多女子竟也趋之若鹜,纷纷要来这里,导致很多男人都来报官,不是说自己家的闺女被掳进了花楼,就是说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妾逃去了花楼任他人欢乐。 本以为是紫云楼绑架妇女以牟利,却不想把老鸨和受害人带来审问时,都异口同声的说是自愿的,并且不愿同男人或随父回家。如果只是一两起如此事件,也就罢了,偏偏这一个月来,已经有二十八人先后来报官,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巷,害的很多妇女都不敢出门。而官府很想查办紫云楼,却又没有任何理由,案件僵在这里,最终只得由宣京府转由到大理寺处理。 这不,此时堂下跪着的正是第二十九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俩人死命拉着自己闺女的胳膊不放,无助的哭诉着,想拉闺女回家。闺女也痛哭流涕着,她一边地挣扎着挣脱俩人的手,一边嘴里喊着不得不回紫云楼,那声泪俱下样子里透着无可奈何的绝望。 老鸨跪在一旁,冷眼相看,那副淡然不慌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心虚和愧疚。忽地闺女眉眼紧皱,身体出现异样般开始抽搐,脸上更是涕泗横流,她用尽了全力推开双亲,拉着老鸨的胳膊哀求道:“妈妈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了!” 老鸨肥肉纵横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安抚地摸了摸闺女的头,笑道:“乖,妈妈我这就带你回家!”然后就转向府尹,赔笑道:“官老爷呀,如果没事,我就先带我家姑娘回去了,她还有客要接呢!” 府尹眉头紧锁,长叹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道:“退堂!” 一声令下,俩人站起身就走,两位老夫妇闻声哭得撕心裂肺,滚在地上抓着要走的闺女裙角不肯撒手,老鸨不由分说,扯过裙子,随手扔下一两银子,嫌弃道:“你们的闺女就算领回去也嫁不出去了,再卖到别的花楼也卖不出这个价钱,收了钱就回去吧!彩蝶,我们走!”语毕便扯着彩蝶快步出了宣京府,堂下只有那无助而绝望的老夫妇。 出了宣京府,算是大理寺正是接管这桩案件了。俩人骑上马,又回了大理寺,宋熙对那个紫云楼充满了好奇,忍不住正色道:“王爷,的认为要查这件事,一定要亲自到那里看看才行。” “查案是假,看姑娘是真吧!”李恒头也不回地冷漠道。 宋熙在他后面白了白眼,嘴里嘀咕着,“你不也去那烟花之地看姑娘么!我有什么不能去的!” 他忽地驻足,回头看着宋熙,那目光寒冷彻骨,“凡是进去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出来的,况且那里的姑娘也不是那么好看,宋公子还是洁身自好,不要去那烟花之地。”他说的话像是建议,但是语气却是明令禁止。 宋熙被他冰冷的视线看得脊背发凉,不觉点了点头,消了这个念头。 下午李恒要进宫觐见,宋熙便悠闲地逛了逛集市,买一只大烧鸡回了府。只是刚刚回了府就看见映月蜷缩在回廊地板上啜泣。 宋熙不禁揉了揉额头,碎碎念道:“最近总是不太平,每次回家都有人在哭呢!”她走到映月面前摇了摇油纸包着的烧鸡诱惑道:“美女,要不要来口烧鸡呀!爷今天给你们改善伙食呀!” 映月一听宋熙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扑倒她怀里急道:“姐,你可算回来了,梨花她被白夫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宋熙放下烧鸡扶着映月。 映月摸了摸泪,道:“刚过午后她们就来了,去了厨房发现我们有米有菜,便说映月偷了王府的食物,违背了王爷的命令,找不到姐就让梨花代姐受罚!” 宋熙目光灰冷,道:“映月,给我更衣。” 此时,白唤君正坐在院子石桌前纳凉喝茶,没过多久,只听砰的一声,苑门被咚的一声踢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白唤君手一颤,茶水差点撒了出来。一旁的萍儿立刻接过茶杯轻声道:“夫人心烫手。” 而白唤君却早已忘掉松开手里的茶杯,震惊地望着门前。此时,宋熙身穿一袭浅葱色衣裙,那纱衣的颜色与她白皙的皮肤极为相配,穿在她身上愈显身材窈窕,尤其是腰肢纤瘦,束着白纱绸带,颇有几分纤腰玉带舞天纱的美意。她手持长剑,眉眼俏冷,英英玉立地站在她面前,冷冷道:“哟,姐姐的苑门好像不太结实,不如妹妹动手帮你拆了吧!” 一句话,让白唤君眼里的惊讶瞬间凉了下来,不敢置信,却又有几分失意和不甘,放下茶杯故作镇静道:“没想到,下人们说的都是真的!妹妹真的瘦了许多呢!虽与之前大不同,但是样貌依旧如故,不受宠也是不争的事实呢!”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故意难堪宋熙,宋熙却凉凉一笑,“我的亲姐姐啊,自欺欺人那是你的事,我来找你是向你要人的!”她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冰凉入骨。 白唤君微妙地躲开她的视线,看着远处挑眉肃道:“怎么什么人都敢进萦思苑,王爷怪罪下来你们承担得起吗?” 萍儿一听,立刻对着苑外候着的下人使了使眼色。刚刚宋熙冲过来时长剑直指胸口,没人敢拦她,但是一听王爷会处置他们,便也顾不得冲了过来。 宋熙抬起手扯下腰间的玉佩,举在他们面前,肃冷道:“见此玉佩如见王爷!滚!” 那玉佩是皇家专用,更是身份的象征,形状雕花基本上一致,只是上面刻字不同,这群下人大字不识几个,用李灼的玉佩一糊弄便都怕了。 下人们立刻下跪行礼,转身就退了出去。映月在一旁瞪大了双眼,她从未见过如此硬气的姐,不禁地崇拜了一下。 白唤君瞬间心乱如麻,她盯盯地看着那玉佩,她不禁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她更想知道王爷那从不离身的玉佩是不是真的给了她。宋熙却不给她机会,立刻收起了玉佩,把长剑往石桌上一置。 白唤君瞥了一眼长剑,虽有些心惊,但还是面不改色道:“苏妹妹这是何用意?” 宋熙双手往身后一负,“这是一把削铁如泥好剑,你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我的人。” “妹妹说什么呢!姐姐我不懂啊!”一般这种装聋作哑的伎俩对别人来说有用,但是对宋熙来说,她只会比她更无赖,她俯身贴近她,妖媚一笑,“姐姐,王爷到现在可还没见过妹妹我呢!你信不信凭我现在的容貌,再对王爷殷勤些,王爷迟早是会留宿我凝语苑的!至于会不会回来,王爷的心,我就不懂了呢!”她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几分桀骜不驯,那音容笑貌好似初春上好的樱色,掩饰不住的美意。 白唤君紧紧咬着牙,恨不得把她嚼穿龈血,捏着茶杯的手指骨节泛白,脸上却依然要保持着笑意道:“梨花无视王爷的命令,竟偷府里的粮,我毕竟是侧王妃,代王爷惩罚她一下,好让丫鬟有个丫鬟的规矩,难道我也做错了吗?” “夫人当然没错,您是府里唯一的侧王妃,王爷不在当然是您做主。”萍儿很识趣地拍马屁道。 白唤君听得很受用,眼中笑意满满。 宋熙嘲讽一笑,冷眼看着萍儿,道:“映月,给我掌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宋熙见映月不敢动便冷冷道:“怎么,你连你主子的话都听不懂吗?” 映月听着就有些抖,但是还是壮着胆子走到萍儿面前,缓缓抬起手,还没敢打就被萍儿抓住了手腕,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扇在了映月脸上。映月捂着脸,泪眼朦胧地低下了头。萍儿扬起尖酸刻薄的脸,横道:“苏妾侍,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宋熙虽怒火中烧,但是低眼看到白唤君喝茶的得意样子,自己也不能失了风度,点了点头,呵呵一笑地走到萍儿面前,笑道:“萍儿说得对,但是也有不对的地方。” 萍儿自认为有她家主子撑腰,她也不敢造次,刚张口想说什么,宋熙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这更响亮的声音,瞬间让她觉得耳朵嗡嗡直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宋熙目光冷冽道:“第一,我也是主子,主子说话,没有有狗插话的份!”萍儿怒瞪着她,宋熙却反手又是一巴掌,“第二,你个丫鬟也敢跟主子我对视?”萍儿被她这两巴掌打得有些发懵,宋熙却不饶地抬手又是一巴掌:“第三,作为主子的我打你,你就得受着。” “够了!”白唤君拍案而起,怒瞪着她道:“苏戎!你胆敢放肆!” “我不敢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如果不想我继续放肆下去,就把人还我!不然,我会夺走你最不愿失去的。”宋熙转过头,直视着她冷冷道,那视线冰冷如潮,凉人心骨。白唤君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咬着牙别开视线道:“萍儿,把人放了!” 萍儿捂着脸,哭着应了声。 不一会儿,两个下人拖着梨花出来了,她意识模糊,脸色苍白,双腿被打得无力行走。宋熙看着,心里一阵绞痛,她低身背起梨花,死死地盯着白唤君冷声道:“如果不想我见王爷,白夫人最好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会把这次的账和你一并算清,我苏戎可是将军之女,向来说到做到。”语毕背着梨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映月立刻拿起桌上的剑,跟了上去。白唤君看着三人的背影,狠狠地把茶杯摔到地上,对着萍儿怒道:“废物!”说完便提裙进了屋。 出了萦思苑,梨花伏在宋熙的肩上,微微一笑虚弱地安慰道:“姐怎么了,刚刚那么帅气,现在怎么哭了?” 宋熙咬了咬牙,红着眼圈看着前面的路笑道:“哪有!” “梨花不疼,梨花知道姐一定会来救我的!”梨花笑着,安心地在她的头上蹭了蹭。 宋熙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安慰道:“乖,梨花,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烧鸡,回去就吃!” “嗯。”梨花闭着双眼,苍白得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姐,有你真好。” 宋熙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百感交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3章 以身犯险 是夜,萦思苑内。 “夫人,早些睡吧!”萍儿肿着脸,低头轻声道。 “王爷呢?”白唤君看着铜镜中满目忧愁的自己,梳着一缕长发幽幽问道。 萍儿眼神闪躲了一下,道:“王爷还在书房,刚刚传人带话说,今夜不来了!”她的声音越说越,正如她所想,话刚说完,白唤君啪的一声把梳子拍在桌上,眼中露出些许阴狠喃喃道:“区区妾侍,如今竟敢在我面前放肆!绝不能留她在府。” 另一边,梨花因腰腿剧痛而睡不着,映月和宋熙不离身地照顾着她,但是疼痛难忍,她又怕哭出来宋熙会担心,便一直忍着。宋熙岂能不知她的心思,想了想,便叫映月到院中悄悄吩咐道:“映月,你照顾着梨花,我去外面的药房给她买些药。” “可是姐,现在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映月担忧道。 宋熙头也不回地应道:“放心吧!”说完便出了凝语苑。映月想跟上去,却又放不下梨花,左右为难也只能一边担心着她家姐,一边进屋照顾梨花。 出了王府,于街边一间大药房内,宋熙一边好奇地看着柜台上摆着的各种草药,一边等着药师配药,她看着药师称了一些乳白色粉末,看着那粉末她忽地想起白天那姑娘的样子,她浑身发抖,略微抽搐,双目更是无神呆滞,好像沾染了某些不该沾染的东西,只是在这古代,竟也有这样令人上瘾的药么? “掌柜的,这白色的粉末是什么?”宋熙只觉脊背发凉。 药师目不转睛地看着戥子道:“三七粉,止痛散瘀的。” 宋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试探地问道:“那有没有一种药,吃了会让人上瘾的?” 药师眉头一皱,捋了捋长须,道:“听说南凉有一种香草,碾磨成粉,食之七日便终生不能离。” “那宣国有吗?”宋熙好像知道了什么,双目有神地问道。 药师微微一笑道:“姑娘还不知道?咱们宣国与南凉是敌国,怎么会有贸易呢!况且皇帝曾颁布法令,禁止这种草药入国。”说着,便将药包好递给宋熙,“姑娘这是你要的药。” 宋熙若有所思地接过药,付了银两便出了药房。可刚走出没多远,便被人从后当头一棒,晕倒在地。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手脚均被捆着,整个人被套在一个麻袋里。她刚想挣扎,便听着头顶有人在说话。 “这还是个姑娘呢!看着她手臂上有守宫砂,想必人儿是宫里的吧!”一个徐娘半老的声音鬼鬼祟祟道。 “放心吧妈妈!这就是个犯了错的宫女儿!我们主子说了既然她想男人,就让我给送这儿来!想必妈妈也能卖个好价钱。”另一个声音宋熙听着格外耳熟。 老鸨一听乐不可支,“这姑娘的样貌再加上还没有过男人,保证能卖个好价钱!姑娘你半夜送人来,真是辛苦了,这是妈妈我的心意,姑娘就收下吧!” “瞧你客气的。”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了银两,得意又阴狠地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麻袋,轻声道:“我没别的要求,只要妈妈能尽快将她处理了我便放心了,一旦事成,我家夫人必有重谢!” 老鸨顿了一下,立刻会意到只有尽快把她脱手才能了了这事端,不然必定会牵扯到王公贵族的阴谋纷争里,遂笑道:“那是自然,明天便有一场选花魁,不少富家子弟前来寻欢,奴家便趁此将她卖了!” “那最好!”那姑娘阴凉一笑,转身离去。 宋熙便被一路抬走,直至进了紫云楼,随便找了个闺房把她扔了进去。几个人把麻袋打开,宋熙的眼睛被通堂的光晃得睁不开,眯缝着双眼环视四周,一个穿着艳俗身材臃肿的老鸨双臂环胸地站在她面前,她一看便是白天见着的那个老鸨,她身后站着几个面露邪恶笑容的下人,正眼神下流地看着自己,说的:“妈妈这次带回来的姑娘真是漂亮,不如让我们先尝一尝?”此话一出,宋熙惊恐地看着他们不禁瑟缩了一下。 老鸨回头怒瞪了一眼道:“她可不行,这还是个雏,明天我要卖个好价钱!你们谁要是敢碰她,我就送你们去见官!”她虽这样说着,但她心里清楚,这不光是为了钱,她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趁早转手卖出去,这烫手山芋谁接了算谁倒霉,到时候就算有人来寻也与紫云楼无关了。 下人们一看老鸨变了脸色,立刻消了念头退了出去。宋熙看着他们出去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般,她紧张又慌乱地咽了咽口水。 老鸨俯身端详着宋熙,用满是刺鼻胭脂香的手帕给宋熙拭了拭汗,满脸横肉地堆笑道:“你只要乖乖的,妈妈我一定给你卖个好人家!” 宋熙张了张嘴,由于太过紧张嗓子紧得没发出一点声音。老鸨看着眉头一皱,道:“是个哑巴?”宋熙眼瞳一动,立刻点了点头,然后装成哑巴的样子,不停地“啊啊”求饶。老鸨旋即一笑,自言自语道:“哑巴更好,省的卖出去多嘴。”然后就放下心地站起身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宋熙看着她们都走了,方才安下心来长叹一口气,她坐在角落里,只觉浑身无力,头晕眼花,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是日晒三竿,只听着外面熙熙攘攘,人群嘈杂中还混着莺歌燕舞的声音。她正思忖着如何解开绳子从这里逃出去时,老鸨便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了,“把她给我打扮成紫云楼里最漂亮的姑娘,今天妈妈我要大赚一笔,赚到了你们都有赏!” 丫鬟们一听乐了,“谢妈妈!” 老鸨吩咐完便出去了,几个丫鬟便将宋熙从头到脚重新拾掇一番,等她们忙活完,老鸨又急匆匆的进来,吩咐道:“姑娘们快点,那些富家公子都来了,选花魁马上开始了!”正说着,她看了一眼宋熙,双眼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晚都有赏!”说完便拉着宋熙出去了。 在二楼的回廊里,宋熙任由老鸨拉着她走,她则认真地俯瞰着楼下的地形和人,盘算着如何逃掉。 楼下摆了一个擂台,铺满了红色花瓣,周围挂着彩色帷幔,台中间一女子弹奏,一女子舞轻纱,穿堂风拂过,花瓣飘起,帷幔纱裙飞扬,气氛缭绕迷离,哪里是一句温柔乡可以比拟的。 老鸨拉着宋熙笑道:“等着锦绣和添香姑娘表演完,就到你了,能不能被买到富贵人家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熙看了看她,在她手心写了个熙字,老鸨眉头一皱,不知道念什么,宋熙又写了个西字,老鸨才意味深长一笑,道:“那就叫你熙儿吧!”心里却在暗忖着,“这丫头竟识字,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必须赶紧脱手。”正想着楼下两个姑娘曲终舞止,老鸨立刻推搡着宋熙道:“快快快,到你了。” “各位大爷,这是我们紫云楼最后一个选花魁的姑娘,叫熙儿,姑娘的守宫砂可还在身呢!大爷们多多捧场啊!”老鸨转而扯嗓喊道,一句话即出引来一片欢呼和放浪的口哨声。宋熙只觉浑身一紧,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那贪婪的眼神让她觉得恶心。 老鸨看着她木讷的样子,伸手在她露出的肩膀上狠掐了一把,她疼得眉头一皱,退了一步,这一退,踩到了从房梁上悬下的红菱,她眼疾手快,抓住红菱借力便翻身站到围栏上,然后便纵身一跃,从二楼飞身跳下来。她像一只红色妖姬般,活泼而热烈,与这里艳俗的气氛格格不入,尤其那一袭水红色纱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分外惹眼,引来一阵掌声,只是这掌声还没停,红菱撕拉一声,断成了两节,宋熙重重地摔在台上,惊得花瓣飞起,落了一身,还未等她挣扎起来,老鸨立刻给把守的人使眼色,三两个人便冲上来捉住了宋熙。 老鸨变了脸再次堆笑道:“各位大爷,我们熙儿姑娘有些怕生,也不能为大爷们表演什么了,就请大爷们出个价吧!价高者得,这可是个雏啊!” “三百两白银!”老鸨刚说完,便有一个富家公子喊价道。 “三百五十两!” “三百八十两!” 宋熙冲着那个公子狠狠地白了一眼,心里骂道:“你才三八!你要是碰老子,老子非让你断子绝孙!”还没等她诅咒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三百两!” 老鸨寻声看去,那人坐在二楼的看台单间上,有帷幔挡着看不清他的脸,于是尴尬笑道:“这位爷,三百两已经喊过了。” “黄金。”那公子淡定地补了句。老鸨一听双眼一亮喊道:“三百两黄金,还有没有比这价高了?” 宋熙探究地看向那单间,“刚刚那声音是李允?” “四百两黄金!”竟还有人抬高价格。 宋熙不禁惊叹,在古代自己也可以称得上是身价高的“艺人”了。 单间里的人站起身,隔着帷幔宋熙也能看见那人正看着自己,“六百两。”这志在必得又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语调,让宋熙坚信,他就是李允,不禁放下心来。 老鸨乐开了花,还第一次有能卖到六百量黄金的姑娘,迫不及待道:“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了!”许是第一次这么激烈的炒价,大家都在处在兴奋状态,七吵八嚷的楼里好不热闹。李允看着坐在那里的宋熙,不禁露出一丝稳操胜券的笑容,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千两。” 楼里顿时鸦雀无声,继而响起热烈的掌声。老鸨更是激动得想跳起来,喊道:“是哪位大爷喊的一千两?” 这时,从另一个单间里走出一男子,他站在围栏旁,身长玉立,冷面俊俏,让人望之俨然,他俯瞰着宋熙,眼中深邃如渊,冰冷如霜,道:“到宁亲王府去领。” 宋熙被他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就算那年雪夜里苏戎把他气得半死,都不及他现在这般横眉冷目,仿佛再多看一眼会凉遍全身般。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宁亲王么!”老鸨睁圆双眼恨不得掉到地上,立刻谄媚道:“王爷一掷千金是我们熙儿的福气,快快快,把熙儿给王爷送到上房里去!” 李恒不再多看她一眼,甩袖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4章 一掷千金 李允站在那里俯瞰着,宋熙一直注视着李恒,他不禁攥紧了拳头,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打算,竟出高价去买自己的皇嫂,也许今天把她买下了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她要了吧,事后便再没人能将她抢走,只是李恒的出现,让他这离奇的想法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宋熙便被押送至李恒的房间。 她站他面前,那一袭水红色曳地抹胸纱裙衬得她身材高挑妖娆,酥胸半遮半掩,白若凝脂,腰肢纤瘦,愈显盈盈可握,轻纱薄透,纤长的双腿若隐若现,极为撩人,她面若桃花,颇有几分媚骨天成的美意,似妖似仙,让人看一眼仿若惊鸿一瞥,缭绕心尖。 李恒目光灰冷地凝视着她,她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低头摆弄着手指,许久只听李恒冰冷而略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要么脱了,要么就再穿几件,你这样,难不成等着我做什么?” 宋熙摸了摸露着的双肩,随手扯下一片帷幔披在身上,李恒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胳膊上的守宫砂,淡淡道:“这是宫里特有的守宫砂,你到底是谁?” 宋熙将帷幔往下拉了拉,眼神闪躲道:“你都不好奇我怎么来的吗?” 一提到这个,李恒眼里本已压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我不是说过你不准来么!” 宋熙抬起头一脸无辜道:“我是被卖到这的,我是被陷害的!” 李恒一皱眉,等着她的下文。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心翼翼道:“我说,我是被我家夫人打晕卖到这来的你信么?”李恒眼光狐疑,她知道他不信,便上前一步背对着李恒指着后脖颈道:“你看你看,这是不是还有伤呢!” 李恒轻轻撩起她披着的长发,指尖不心划过她的肩,那光滑白嫩的皮肤带着些许温度,他体内刚刚压下去的欲念又燃了起来,他草草看了一眼那淤青的痕迹便放下手,凛声道:“赶紧换件衣服回大理寺。”他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带着些许沙哑,深沉得极为好听,呼出的热气拂过宋熙的耳边,不禁让她一个激灵,立刻躲开了他,顺手裹紧帷幔。 李恒看着她红了的脸颊,竟觉有趣,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道:“我去让人给你送衣服来。” 宋熙眼神闪躲地点了点头,等他出去,她压抑不住的脸瞬间全红了,她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慌乱地踱步,心里暗骂道:“疯了,我怎么会心跳加速,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男的了吗!他可是李恒,那个对我百般嫌弃的李恒!” 李恒出去后便叫来老鸨,老鸨心翼翼地在他面前听候差遣。 “去给我拿一件男衣。”李恒冷道。 老鸨打量着他的身材,应道:“是王爷穿?” “不,是熙儿姑娘穿。”李恒随便看着楼下的莺歌燕舞淡淡道。 老鸨看他的眼神怪异了些许,坏笑道:“原来王爷好这口!王爷是要露得多一点的吗?” 李恒从未遇到这样尴尬的事,偏偏遇到宋熙他破了财又没能免灾,沉了沉气冷道:“要一件正常的,浅葱色衣袍。”老鸨一听,立刻收了笑容应道:“好的,好的,这就给王爷送来。” 她刚要走,李恒又道:“要新的,不要别的男人穿过的。”说完便随手赏了老鸨,老鸨摸着银子,乐颠颠地去办事了。 不一会儿,宋熙换好衣服便出来了,公子模样的她英英玉立,多了几分春日的清新和俏丽。宋熙低着头整理一下腰带,李恒看着她束的发冠,玉簪都插歪了,便上前一步抬起手帮她重插。俩人相距极近,她头再低一点就能抵到他的胸膛,她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花楼里人声嘈杂,丝竹之乐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在欢乐自己的,只有不远处的李允,视线穿过半个楼,落在俩人身上,他不禁眉头紧皱,眼底埋上一层失落。 “呦,公子认识宁亲王?”怀里的姑娘端着酒杯送到李允嘴边,媚笑道。 “不认识。”李允搂着她,嘴角一扬,将酒一饮而尽。 “宁亲王真会怜香惜玉啊,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一掷千金,这怕是要传遍大街巷了。”姑娘说着,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嘲讽和嫉妒。 李允低头轻抚她尖俏的下巴,放浪道:“爷也给你花了不少钱啊!你不好好伺候爷!” “那爷刚刚还要花六百两黄金买下那丫头呢!”她一边娇嗔着,一边缠上李允。 李允搂着她,眼神深邃地喃喃道:“那只不过是鬼迷心窍罢了!” …… 插好玉簪,李恒便转身走去,宋熙都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出息,居然会对自己的仇人紧张。一边想着一边跟了上去,掩饰慌张道:“王爷我们去哪?” “大理寺。”前面传来他一如既往的冰冷声音,这才让宋熙安下心来,觉得刚刚都是错觉。 出了紫云楼,宋熙跟在他后面打趣道:“王爷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了个姑娘,不心疼吗?” “不心疼。”李恒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地干脆道。 宋熙一想到府里的白唤君马上就要知道她心爱的王爷花重金买了个姑娘,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气死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李恒挑了挑眉,顿足转头看向她道:“违背本王的命令去了那里,你竟如此开心?” 宋熙立刻敛了笑容,她捕捉到他眼里的怒意,遂转移话题道:“王爷不心疼我心疼啊!” “那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钱?”他语调上扬,带着似有似无的认真。 宋熙也没多想,随口道:“当然是钱啊!” “你既心疼钱,那还我钱便是了。”李恒收回目光,转身走去。 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躬身请道:“王爷,我们还是先回大理寺吧!” 李恒睥睨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仿若自言自语般道:“财迷。”他向来不喜言笑,不知为何,最近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许是宋熙与常人不同,总能让他意想不到。 回到大理寺,宋熙方想起自己的重要发现,见李恒正伏案整理卷宗,便凑上前,双臂拄在案桌上狡黠一笑道:“王爷,紫云楼我可不是白去的,我知道老鸨是怎么让那些姑娘们自愿留下的!” 李恒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冷漠道:“本王又不是听不到,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宋熙眼底的坏笑氤氲开来,轻声道:“王爷,那你能不能给我加点钱?” 李恒顿觉好笑,冷冷嘲讽道:“那就要看你的消息值多少钱了。” 宋熙一听,腾地站起来,拍了拍手道,“王爷真是痛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说着,便从衣袖里拿出一根干掉的草枝,放到李恒面前道:“王爷认得这个么?这是南凉独有的香草,这种草药研磨成粉,食之七日,便瘾之,终身不离。” 李恒看着那香草,没有伸手去拿,这干草他当然见过,南凉在几年前曾进贡过几箱,说是有止痛作用,后来太医查出此草药有异便封箱存放了起来,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亲自带着御林军封的箱。 如今这草药出现在紫云楼里,要么就是紫云楼有人通敌,要么就是存放宫里的那一批被人偷运了出来,而可以从太医院偷运草药的,必定是高官,李恒眉头紧锁,思绪万千。 宋熙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就知道这消息一定很值钱,又猛地凑上前,挑眉笑道:“王爷,你打算给我多少啊?” 李恒被她插话断了思绪,抬起眼冷漠地看着她,道:“你今天刚刚收了我一千两黄金,你不记得了?” “你那是给了老鸨,又不是给我?”宋熙俏眉一皱,反问道。 李恒淡定自若地回敬道:“花在你身上的,便是给你的,你若想和我算得清,那你先还了那一千两,本王自然不会食言。” “你!”宋熙顿觉有口难辨,以前都是他说不过自己,今天却反过来了,他倒是从容不迫起来,果然是官僚阶级,不可觑。 她正低眼皱眉思忖着,李恒淡淡道:“方才见你脸红,怎现在离我这么近不见你脸红?”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近在咫尺地飘进她耳朵里,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拉开距离继续道:“刚才那是热的,现在我只关心你给我多少。” “热的。”李恒重复着,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袍道:“既然热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本王要进宫一趟。”他想去宫里太医院一看究竟。 宋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道:“我也想进宫。” 李恒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贯的冷漠道:“你忘了你上次差点出不来么!”宋熙本来是跟在他身后,这一句冰冷的话让她立刻驻足,道:“那好吧,今天的工钱别想赖账啊!” 李恒没有回她,径直离去。宋熙看着他的背影,竟有种错觉,在青楼里遇到的那个少见温柔的人不是他一样。 宋熙挑了挑眉,去了药房重新给梨花买了药,又买了一些补品和零食溜回了王府。 一回到王府,就觉得王府里比以往热闹,下人们成群在说着什么热闹的事,回到凝语苑,方从映月嘴里探知,原来紫云楼的人刚刚来过,从府里取走了一千两黄金,原因是王爷在紫云楼里看中了一个哑女,并一掷千金将她买了下来。下人们都等着看热闹,看王爷什么时候把那哑女领回来,好一睹是何等的芳容。 宋熙听着,往嘴里扔了两粒花生豆,得意的笑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那一掷千金的女子当然是如我这般花容月貌喽!” 映月面露尴尬,不忍心拆台道:“姐,王爷把咱们的粮和月奉都断了,哪里舍得为姐一掷千金啊!” 宋熙听着,狡黠一笑,眼里的得意蔓延开来,端起熬好的汤药给梨花送去。 看着梨花把药喝光,宋熙把玩着太子的玉佩眼珠一转,起身道:“我出去溜一圈,一会儿回来。” “哎!姐,这都快天黑了你还去哪溜啊!”映月眼见着宋熙的身影跑远,那跳跃的一抹葱色背影让映月一度怀疑这还是不是她家的大姐。 宋熙摇着太子的玉佩,哼着曲,径直向皇宫走去。夕阳的光将天尽头的云染成了橙红色,那热烈却要殆尽的颜色映在她天真的笑脸上,映在她清澈的瞳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5章 深夜探宫 到了宫门前,侍卫见她拦下,道:“宫门即将下钥,公子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宋熙摇了摇手里的玉佩,眼珠一转问道:“宁亲王还在宫里吗?” 侍卫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应道:“宁亲王不在宫里。” “你是说他没有进宫。” “是的。” 宋熙嘴角漾开一丝狡黠的笑,心里念叨着,“那就由本大姐来侦破此案喽!”她一挑眉,轻松道:“关门吧,本公子今天就不出皇宫了!”说完款步而入。 天边的夕阳落得只剩下一丝红色,仿佛上天的眼,凝视即将到来的黑夜。宋熙悠闲地晃着,时不时找个宫女太监打听一下太医院的位置,而此时她还不知道,阅政殿的太子在得知她已入宫的事时,嘴角竟露出一丝罕见的弧度。 宋熙持着太子的玉佩,硬生生将皇宫逛出了菜市场的感觉。夜色渐晚,宋熙正摸索着向太医院走去时,一位懂事的执事太监笑脸盈盈的走来:“见这位公子不像是宫里常住之人,奴才斗胆问一句公子是往何处啊?这天色已晚,公子这样闲逛怕是会被御林军抓起来。” 宋熙想了想,防备地退了一步脱口而出道:“你是太子的人?还是丞相的人?” 太监的面部表情在宋熙锐利的眼光下有一秒钟的凝滞,他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聪慧,旋即笑道:“公子为何这样说?” “像我这样的布衣百姓出现在宫里,凡是路过的无不带着嫌弃的目光多看两眼,但是你见到我就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想必是知道我靠什么进的皇宫,能知道这件事的,要么是太子的人,要么就是位高权重的丞相那边的人。”宋熙眼珠一转,坦然地说道。 太监垂了一下眼眸掩了那一抹惊讶,复又看向她,忽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没想到宋公子聪慧至此,奴才便不再叨扰,前方便是太医院,太医院后侧则是储药阁,宋公子请便。”说罢恭敬地俯身作揖,并侧身给宋熙让出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熙也不再追问,悬起的心稍微放下,堆起一个笑脸迎春的表情,点了点头,径直走去。太监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而他看不到的宋熙那轮廓精致的脸上,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和满眼迷惑。 “到底是谁?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还指引我去何处……储药阁么……”她想着,眉头竟有一丝舒展,“利用我找到真相么……”她喃喃着,虽然眉头微锁,但嘴角已经漾开一抹茅塞顿开的笑,只是这笑在他人看来,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宋熙略过太医院,直奔储药阁,她知道所谓储药阁,功能如字面意思,那里一定有封存已久的香草。 她绕到储药阁后面,趁着巡逻侍卫刚过的空档,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撬开窗户的锁,蹑手蹑脚地翻窗而进后把窗户重新关好。 刚一进去,连月光都没有,她眼前一片漆黑无法适应,刚走了一步便一脚踢到了什么,珰的一声脚疼的同时吓得她心脏都跳了出来。 “你手脚麻利点!” “嗯。” 一个窃声窃语的对话在西边的窗户传来,宋熙一紧张不知所措,因看不见又无处可躲,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差点失声叫了出来,那人仿佛已经适应了黑暗,准准的捂住了她的嘴,并把她拉进了柜子与墙的间隙中。 由于这个间隙特别,俩人身体挨着身体才勉强挤了进去,就这样俩人面对面地挤在里面,宋熙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到底是什么草药那么好使?” “具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是我知道在哪里,我从度太医的学徒那里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消息,我们就照着图上的找就行了。” 两个太监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时宋熙已经习惯了黑暗,借着纸窗透进来的光,宋熙才看清拉着她的人,是李恒。 她想刚刚那一瞬间她似是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香味,不然若是坏人,就算被发现了她应该也会拼命挣扎的。 “你……”宋熙刚想说什么,李恒警惕的竖起手指抵在她嘴上。 宋熙感觉到他指尖上冰凉的触感,刻意扭过头,这一动,身体不自觉地跟着动了一下,脸蹭到了他坚实的胸膛,宋熙从未和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几乎身体相贴,她不仅感觉尴尬和紧张,还觉得喉咙一阵干热,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李恒虽然也觉得身体燥热,但是看着她的反应竟浅笑了一下。 “找到了,就是这个!” “吃了这个,那个真的能再长出来?” 宋熙眉头一皱,“什么再长出来?”她想着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恒,李恒顿觉口干舌燥,咽了一下口水。宋熙觉得不舒服动了一下,腿边却碰到了硬硬的东西,她似乎瞬间懂了什么。 “当然能,赵太监就是和他买的消息,吃了半年就长出来一些。” “这你都知道?你看到了吗?” 两个太监还在继续这对话,李恒蓦地想起她胳膊上的朱砂痣,抬起手捂住了她的耳朵,防止让她听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宋熙任由他用力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感受着他手掌上的热度传到她红透的脸颊上,她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过了许久,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在窗口,李恒才放开宋熙,扶着她的肩膀从旁边侧身而出,宋熙释然地长舒一口气,摱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跟着出来。李恒冷静了一下,冰眸俯瞰着宋熙,转身走去,可是刚迈出一步,就又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李恒眼疾手快,一手环过宋熙的肩,又躲了进去。 这世上最绝望的事不是尴尬的事要坚持很久,而是坚持很久又尴尬的事还要再来一遍。宋熙恨不得咬碎牙齿般,绝望地一泄气把头搭在了李恒的肩膀,李恒只觉身体一紧,身体莫名地燥热起来。 “动作快点!”领头的窃声吩咐道,后面跟进来两个人。 宋熙翻了个白眼,进来的都是这一句台词,难道这句话是可以打开窗户的秘语嘛! “还是像上次那样,每人装一袋子香草,封条不能破坏,装完再贴回去。” “嗯。” “动作要快,我在这望风。” 宋熙一听来了精神,立刻支起脑袋,莹亮的眼珠一转,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 几个人听令立刻手脚麻利地窸窸窣窣地上了阁楼,几分钟后便又窸窸窣窣下来翻窗出去。 他们前脚刚出去,李恒便立刻侧身而出,追了上去,宋熙也立刻跟上他。跟踪他们到附近的假山,便见着一个侍卫充满警惕地等在那里,见他们过来,更是警觉地环视一下四周。李恒拉过宋熙的胳膊将她藏在身后,生怕她莽撞地露出马脚。 那几个太监一人交给他一个袋子他用个更大的麻袋收了起来,然后眼神交流了一下相□□点头就散了。 李恒见太监散了,便又跟了那侍卫几步,刚刚穿进假山群,李恒见四周没人,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一翻身便手脚灵活地将侍卫按扣在石头上。 侍卫一慌张,手中的袋子滑落在地。宋熙一路跑过来,见零星撒了出来的香草,捡起闻了闻道:“就是这个!” 李恒将侍卫的手臂扳扣在背后,轻轻一用力,侍卫就疼得面部扭曲,“谁让你偷运香草的?”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侍卫没看清来人是谁,嘴硬地反抗道。 宋熙把香草装进袋子里,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灰,笑道:“抓你的人可是大理寺的宁亲王,你现在要是不说,大理寺会把你升级为超级会员,所有酷刑免费且用一送十地让你尝试个遍!” 侍卫虽然没听懂她后面说的话,但是听到宁亲王时,吓得腿开始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我只是负责将宫内的香草运到宫门外的!” “受何人指使?”李恒冷道。 “是,是,是礼,礼部尚书。”侍卫抖得说不清楚话。 宋熙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堂堂一个礼部尚书,会亲自和你说让你偷运香草?” “的,的本是礼部尚书家的一个门卫,前两个月被大人送进宫安插进了巡逻侍卫中,然后……”李恒猛地拎起他领子向假山外走去,并冷声道:“剩下的等到大理寺再说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想让宋熙听到,还是他已经心知肚明不想继续听下去。李恒把他交给御林军,明早押送回大理寺。 宋熙看着那侍卫的背影,微微一笑道:“那个长孙旭看起来就是假精明,以为量少次多地私运香草不会被发现,找个运草的人还是自己人,这不瞬间就露陷了么!” “他是真精明,这样就算被抓了,他也可以解释有其他用处,不得已才偷了一些香草,罪名不大,他又有长孙丞相的庇佑,所以他不怕东窗事发。”李恒难得语气平平地和她解释。 “哦!”宋熙有所受教地应了一声又道:“但是,偷国家的东西,发难财,难道不会论罪当诛吗?” 李恒侧过脸看着她,那睥睨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透一般,“为何如此问?” 宋熙懒得理会那眼神,她想起那些沦落花楼的女子,本来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最后沦落风尘不说,还要忍受香草带来的痛苦,想到这里,她眼神有些灰冷道:“他在朝为官,却偷窃国库,他身为人臣,却坑害百姓,如此没用之人,百姓又何须养他?”她的语气是少有的冷漠,带着其他女子没有的果敢与残忍。 李恒对于她的言论倒是喜闻乐见,面上却依旧冰冷地提醒道:“你不是君,对臣子不能论罪。”语毕,转身走去。 宋熙耸了耸肩也跟着他走去,刚走没两步,只见傍晚的那个太监笑脸盈盈地从路边的大树后走来,鞠身道:“奴才见过宁亲王,见过宋公子,我家主子正在阅政殿等二位,请随奴才走一趟吧!” 宋熙挑挑眉,喃喃道:“果然是太子殿下。” 那太监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恒径直走去,没有言语,宋熙紧步跟上。 阅政殿内太子在上座批阅奏章,宋熙和李恒在下面各座一边。宋熙呆呆地看着李恒,她不知道太子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希望李恒走的时候能记得把自己也带出去,所以眼里露出殷切的目光。李恒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品着茶。 许久,太子批完一摞才放下朱砂笔,揉了揉眉心道,“十五叔,紫云楼的事,有眉目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6章 月下独酌 “已经抓到了偷运香草的人,背后是礼部尚书。”李恒放下茶杯,语气异常缓和道。 “香草?”太子眉头微皱。 “是一种令人上瘾的草药。”李恒解释道。 “轻重?”他言简意赅,却透露出一丝冷冽的肃杀之气。 李恒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应道:“罪不至死。” 太子目光沉沉,冷道:“既然罪不至死,就攒到至死。”这句话在宋熙听起来觉理所当然,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感觉冷得一激灵。 “宋公子,在大理寺可还自在?”太子有意无意的一句话让宋熙提起了百倍精神,颔首应道:“谢太子关心,还算自在。” “有宁亲王照拂,当然自在。”太子这句明显话里有话,宋熙立刻抬起头看向太子,不巧太子也在凝视着她,俩人视线相交,宋熙似乎懂了什么眨了眨眼道:“宋熙不过一介布衣,有太子的玉佩在身,宁亲王尊敬太子,自然会对草民多加照拂。” 太子也觉着她话里有话,转而看向李恒道:“十六叔不觉得宋公子和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吗?” 他话锋一转,李恒眉头一簇,不解道:“臣不知太子说的是何人?” 宋熙算是彻底看懂了太子的意思,接话道:“太子殿下,草民与宁亲王相识不久,身份低贱,着实不敢与王爷认识的人相似,太子殿下莫要玩笑,草民贱命一条,实在见罪不起。”宋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倘若被李恒发现她就是苏戎,那她这句贱命一条的客气话怕是要成真了。 太子也算是理解了宋熙的意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罕见的笑,道:“宋公子如此冰雪聪明,自是不必惊慌,喝茶。” 宋熙一阵汗颜,低头喝茶,眼睛不敢再去看向李恒,她与太子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李恒多少有些狐疑,至于他会如何去推敲,推敲到何种地步,此时的宋熙是万不敢再去探究了。 太子端起茶杯,余光瞥见宋熙慌乱的眼神,想看却不敢看李恒时,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欣喜,他知道李恒不认得她便是苏戎,他也知道,李恒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妾侍,更别说同床共枕了,许是娶进家门便扔到了一边。 “十五叔娶亲已有多年,却不曾有子嗣,莫不是家中美人不够美?”太子话题一转,关心道。 李恒微微一笑,那一笑礼貌到温文尔雅的地步,“太子说笑。”心里却想到了凝语苑中丑出名的苏戎,再一想,他断了她们的月奉和米粮已经近一个月了,却也不曾见着她们来找他求饶,突然他好奇她们主仆三人是如何活过这么长时间的,许是早已死在了凝语苑里,想到这里,眼中竟留出一丝嫌弃。 宋熙捕捉到他脸上那抹嫌弃的表情才安下心来,挑了挑眉低头继续喝茶。 “想来府上进门最久的应是苏家后人苏戎,也该为十五叔添丁了吧!”也不知道太子出于何意,竟面不改色地继续“关心”他的痛处道。 这句一出,宋熙一口热茶呛到不能呼吸,咳得眼睛都红了起来,太监见状立刻上前为宋熙换了杯茶。 李恒看着她,目光沉了沉,道:“多谢太子关心,只是不知太子怎得知她更了名。” 太子从容不迫,道:“这天下的事,岂会有我不知的?” 李恒拱手,恭敬道:“贱妾更名这样的事都入了太子的耳,这是她的荣幸。” 宋熙听着,瘪瘪嘴,一副你们继续吹我就静静听着的样子。 “自从南凉公主逝世,皇叔便空着王妃的位置,皇叔也改为子嗣着想,再娶位王妃,皇叔你觉得呢?”太子继续这个话题,漫不经心的询问时,却余光看向宋熙。 李恒恭敬一笑道:“臣家事却劳烦太子担心,是臣失职。”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太子并不在意,反而笑道:“皇叔见外,皇叔是宣国的宁亲王,也是我的十五叔,论国事还是家事,本太子都应该关心,尤其关乎到皇家子嗣,你说呢?宋公子。” 宋熙立刻笑面迎春道:“太子说得极是,宁亲王是应该再娶位公主来填补王妃之位的空缺,也好早填子嗣,为国效力,相信宁亲王的子嗣定会是国之栋梁。”她笑得一本正经,真诚中透露着长辈般的关爱,李恒被她这种眼神看得一阵无奈,只得摇了摇头,回敬道:“宋公子年纪也不了,不如让太子赐你个美人,也好过夜夜独守空房。” 宋熙举着的茶杯的手僵在了空中,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扯起一个生硬的笑回敬道:“宁亲王不必为草民担心,还是抓紧娶几房妻妾,也好过无儿女绕膝。” 太子看到宋熙的反应,对她更有了几分兴趣,如此一位女子,不为取悦他人而活,竟大胆道用假身份出现在自己夫君面前,且不说处事淡定,就连这毫不留恋的洒脱,都令他对她刮目相看。 李恒不想在与她撕扯,冷漠地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轻啄一口。宋熙见好就收,也省得惹恼了太子。 太子复又拿起朱砂笔,淡淡道:“本太子还有奏章要批阅,夜已过半,带皇叔和宋公子去歇息。” 三人告退后出了阅政殿,宋熙临走时复又回头望了太子一眼,那侧影虽然透露着冰冷肃杀之气,但是那轮廓像极了宋裕,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权当是安慰自己离乡之情。 走出阅政殿不远,太监便引着俩人到了另一处宫殿,然后指着西边寝宫恭敬道:“宋公子这边请。” 宋熙应了一声便跟着走去,李恒望着她悠闲的背影,忽地淡淡道:“宋公子,今夜月色不错,不如与本王庭前酌几杯?” 宋熙驻足回望,他眸中的冰冷不减半分,却衬得他的五官愈显精致,月光下那芝兰玉树的身影颇有几分养眼,令宋熙眯起双眼,狡黠一笑便应了他。 俩人坐在庭中的百年桃树下,石桌上一壶清酒,两盏酒杯,洒下的月光皎洁如洗,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意。如今已过初夏,桃花已落尽,只余枝繁叶茂,宋熙嘴角扬着一抹惬意的笑,悠悠道:“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与王爷庭中闲谈。” 她的笑映在李恒的瞳中,那样明朗,“怎着,本王很不近人情?”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口中酒有余香,鼻间依稀闻得宋熙身上淡淡的樱花香,那香味好似凝语苑中那棵樱树的香,久久缭绕,莫名心动。 宋熙眉头一挑,道:“对于别人王爷可能是很好亲近的人吧!但是对于我来说……”她思忖了一下,想起他对待苏戎时的态度,不觉咂咂嘴摇了摇头道:“王爷就是王爷,只能高高在上。” 李恒竟被她的话逗笑了,他眼睑轻抬,睥睨着她,半分认真半分玩笑道:“可是在本王看来,你是最不把本王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里,难道是错觉?” 宋熙莹亮的眼珠转了转,粲然一笑道:“嗯,当然是错觉。”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李恒也不是没见识过,但是今天却兴之所至,戳穿道:“那是谁直呼本王名讳警告我她不是放马的?” 宋熙直视着他的双眼,那漆黑的眸子如暗夜星辰,藏着许多琢磨不透的情绪,又透露着几分冷漠,几分沉着,和几分深邃。她不知是不是着了魔,竟莫名心跳加速,于是尴尬地移开视线,赔笑道:“王爷,今天您为的赎身一掷千金,的今夜就陪王爷多喝几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一掷千金却只能和你多喝几杯?” “王爷,我卖艺不卖……别的的。”她说着,眼神飘忽了一下。 “那本王岂不是亏了?”他半戏谑半认真道。也不知是不是宋熙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许炙热,便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李恒见她出奇地没有继续反驳,便也放过了她,隐匿了嘴角的笑意,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夜风带着阵阵凉意袭面而来,三杯两盏淡酒入腹,宋熙脸颊微醺,风一拂,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闭着眼迷糊道:“我不能再喝了,如果桃子知道我喝酒,估计又要弄死我了……不过今夜能与王爷一起饮酒赏月,也算是我的荣幸吧……” 李恒嘴角微扬,月光下,那笑温润如玉。时隔多年后,在他记忆中最想回到的时光,便是此时此刻,清酒在前,佳人在侧,月光恬淡,时光静逝。 第二天清早,宋熙回到凝语苑,便觉着王府里气氛怪异,想了想与自己无关,便也没挂在心上。午后,映月趁着宋熙照顾梨花时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乐得合不拢嘴。 梨花好奇,撑着身子问道:“映月,你在笑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我和姐乐一乐。” 走廊里,宋熙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打着扇嘴角一扬道:“是不是白唤君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姐你可说对了!”映月跑两步蹲在宋熙身边,笑道:“昨日王爷不是一掷千金买了紫云楼的一个哑女么!白夫人本想等王爷带回来时好好教训一顿,结果在王爷书房里等了一夜,没想到……” “没想到王爷根本没回府。”宋熙接过话,悠悠道。 “姐你怎么知道?”映月的笑戛然而止,惊讶道。 宋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淡淡道:“都说了那一掷千金的哑女就是本姐,昨夜自然是与本姐在一起!” 映月和梨花沉默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映月一笑背上就痛,但依然忍痛道:“姐,怕是天太热,把姐热晕了,净说胡话。” “姐已经有半年没见过王爷了,连奴婢都快忘了王爷的样子了,姐要是见着了王爷,就让王爷恢复凝语苑的月奉吧!不然姐天天去街上讨生活,被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子!”映月一副愁女出嫁的样子,在她旁边边擦地板边碎碎叨着。 宋熙满脸黑线,喃喃道:“怎么说的好像我是街上要饭的呢!”说罢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映月直起身,手中攥着抹布愁容满面地喊道:“姐,才过午时你又去哪里啊!” 宋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街上讨饭去。” 刚到街口,便见着大理寺门前列着两队御林军,李允和李恒从大理寺里款步而出,翻身上马准备出发。宋熙见这声势浩大的样子,快步跑去拦在俩人马前,仰头问道:“王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你昨夜醉酒,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李恒一贯的冷漠道,冰眸直视着前方不曾看她一眼,说罢便挥动马绳。 宋熙立刻拉住他的马绳,急道:“我怎么可能喝醉!王爷是不是要去紫云楼?” 李恒不做声,算是默认。宋熙双眼一亮,立刻变脸哀求道:“王爷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我也想去!我都为这件事做了那么多,就带上我吧!”许是她难得装可怜的样子让李恒动了心,于是他冷漠地对她伸出了手,宋熙人得志般赔笑着,拉住他的手上了马。 李允掩了眸中的复杂情绪,别开视线,先一步骑马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7章 心乱如麻 御林军突然冲进紫云楼,让本来莺歌燕舞的楼里瞬间乱做了一团,侍卫只能将楼里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跪在大堂里,只是这跪着的人却不见老鸨,宋熙忽地想起后门应该有暗道,因为她被抓进来时感觉像穿过一个山洞般阴冷,等她追过去,老鸨早已从那个暗道里逃走了。 宋熙一想到她那副罪恶的嘴脸,便火冒三丈。此时李恒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去追老鸨,但是宋熙还是想亲自抓到她以解心头之恨,于是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翻身上马,马鞭一挥扬长而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姑娘家的扭捏。 李恒见状,冰眸一沉,吩咐道:“李允,你带着这些人先回大理寺,交给李祀处理。”话音刚落便追了出去。 李允望着他出去的背影,失落却又释然地摇了摇头,倘若俩人郎有情妾有意,那他又何须费心。 宋熙骑着马,见街尽头一辆彩色的马车向着城外方向奔驰,她嘴角一扬紧挥马鞭。马车不顾城门侍卫阻拦疾驰而去,宋熙也不甘示弱,烈马一跃而起,跳过了拦城门的矮围栏紧追不舍。 追到了城外湖边,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宋熙及时勒马才没撞上去。马车上缓缓下来一个紫色衣纱裙的女子,她抱着一个琵琶,娇艳如花的脸上妩媚一笑道:“这不是熙儿姑娘么。”宋熙见是紫云楼的花魁嫣儿姑娘,并没有回话,而是翻身下马直奔马车,马车帘一拉空无一人,她才知自己上当了。 “嫣儿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宋熙宋公子。”宋熙咬牙恨道,转身走去。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宋公子啊!没想到女子有幸还能见到宋公子,更没想到名扬宣城的宋公子居然是个女子。”嫣儿带着一丝讽刺,凉凉道。 宋熙懒得和她纠缠,一门心思想去追老鸨,倘若放走了她,未来不知有多少姑娘又要遭她毒手,嫣儿看着她焦急欲上马的背影,忽地握紧了琵琶,对着她的头猛地挥了下去。 还好宋熙眼疾手快,一侧身便躲过了致命一击。 “你休想去找妈妈,我会带着你一起死的。”嫣儿瞪圆了双眼,像个嗜血的恶魔一样一边疯狂地喊着一边再次对宋熙挥起琵琶。 宋熙一头雾水,躲了几下喊道:“她让你们沦落至此,你却为她卖命?” “妈妈从雪地里救了要饿死的我,从此给我饭吃让我能活着,我这条命就是妈妈的!”她喊着,琵琶狠狠地打在了宋熙挡脸的右臂上碎掉了。 宋熙只觉得骨头裂了般疼痛,一时间麻痹到无法活动,嫣儿不依不饶地攥紧了宋熙的衣襟和她撕扯起来,宋熙右臂一时用不上力气被嫣儿拖着走,此时她已疼得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嫣儿趁着她无力还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只听噗通一声,宋熙被嫣儿推入了湖中。 嫣儿转身就跑,刚要爬上马时,只见一只箭呼啸而来,直击她手臂,她应声倒下,血顺着臂膀流了一身。 而此时的宋熙,在落水的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她像回到了她落船的那一刻,死亡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最后一刻她好像看到了骑马疾驰而来的李恒,失声喊道:“李恒救我!李恒……” 水花四溅,她拼命地在水中挣扎,好像水有魔力般将她深深地吸入,让她无法呼吸。 “水不深,站起来!”一个冰冷彻骨的喊声忽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蓦地止住了动作。此时她瘫坐在湖水里,水才没过她的肩膀,她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踉跄地爬上岸蜷缩在树根处。 李恒带着侍卫抓住了逃向另一处的老鸨,又回来追宋熙,因此才晚来了几步,他见宋熙从湖里出来就行为怪异,回头示意侍卫先将两人押送回大理寺。 他走到宋熙身边,只见宋熙双臂抱着蜷缩起来的腿,大颗的泪珠掉在膝盖上,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 李恒狐疑地看着她,试探道:“你怕水?” 他的声音好像很远一样飘进宋熙的耳朵里,她只觉眼前再一次出现那黑暗无底,冰冷入骨的海水,不禁瑟缩了一下,眼泪依旧不受控制的落下,她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只觉得无助又恐惧。 李恒见过嚣张跋扈的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也见过她潇洒不羁好似一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却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她,他好似心尖被人掐了一下,竟有些疼。他蹲下身抱起她轻声道:“回去吧,你这样会着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对一个人说话,声音会轻柔到仿佛怕吓到她一般。 宋熙瑟缩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一般,令他心疼,他不禁抱紧了她,策马而去。 回到大理寺时,宋熙已经意识模糊,李祀见状李恒抱着宋熙一副紧张的模样,淡淡道:“宋公子是不是发烧了?快送回去吧!” 李恒眉头一皱,道:“他府邸在何处?” 此话一出,李祀眉头一挑道:“十五叔不知?” 李恒莫名有些怒,“不知。” 李祀眼睛一转,他以为两人关系缓和是因为李恒知道了她是苏戎,看来是他误会了,便转头命令道:“去准备马车,我送宋公子回去。” 李恒眉头紧锁,抱着宋熙未松手,疑虑道:“你知道送哪里?” “不知道。”李祀面不改色地应道,他不想多生事端,“可是,十五叔总不会想把宋公子带回宁亲王府吧!您那位万千宠爱的白夫人可是会生气的。”李祀一贯的书生气质,沉稳如温玉般解释着,并给旁边端茶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李恒方想起已经两天一夜未回府,宁亲王在紫云楼一掷千金的事也在市井里传得沸沸扬扬,他思忖着必要买些什么来好好安抚一下白唤君,想着便将宋熙放了下来。两个丫鬟将宋熙扶了出去,抬上了马车。 李祀耳聪目明,一眼便看出了李恒的心思,手一挥道:“皇叔,这是今天在紫云楼搜到的一些珍物,这些达官显贵对这些风尘女子倒是阔绰,均是宫里都罕见的稀世珍宝,不如带回府里哄婶娘一乐?” 李恒眉头紧锁,看着侍卫抬来的一箱子稀世珍宝,眼中露出一丝嫌弃,但也挥了挥手,道:“来人,送到宁亲王府给白夫人。” 侍卫应了一声便抬着出了门。李恒回头看了看门外的马车,眉头紧锁道:“那你打算把她送到哪去?” “皇叔自然不用担心,如今十六叔在外征战,且没有妻妾,将宋公子暂且安置在那再好不过了。”李祀文质彬彬地应着。 李恒似不放心,淡淡应了一声,便直奔大理寺天牢而去。 李祀将宋熙带到宣亲王府,丫鬟将宋熙从马车里扶出来时,玄钟多次给她送信,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宋熙姑娘?” 李祀冷眼一扫,淡淡道:“莫要胡说,这是大理寺的宋公子。” 玄钟自知失言,躬身颔首。李祀摆了摆手手吩咐道:“宋公子落湖,有些发烧,找个太医……”李祀欲言又止,倘若被太医医治怕她身份暴露,又道:“我来给你写个药方,按照找个药方给她喂药。”说罢便进了李灼的书房。 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宋熙,丫鬟们已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满面通红地躺在床上呼吸困难地喘着气。李祀眉头微锁,转身对着候在外面人冷声道:“这里躺着的是大理寺的宋公子,倘若明天传出一些不该有的流言,玄钟,你知道该怎么办。” “属下知道。”玄钟恭敬道。 李祀满意地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傍晚时分,李恒审问完牢里抓来的人,准备回府时,却骑着马去了别处,等他意识到时已经在宣亲王府前,他刚想下马,却发现自己竟会对她如此上心,想到这里他莫名地觉得腹部一股火,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蜷缩在他怀中发抖的样子,和那夜与他躲在墙缝时身体上传来的温度,更想起昨夜她脸颊微醺,半醉半醒地和他说笑的模样,她来历不明,神秘莫测,却让他朝思暮想。他闭着眼定了定神,轻甩马绳往宁亲王府走去。 白唤君本想等李恒回来问个明白,可是看着桌上的一箱稀世珍宝,再听着萍儿在耳边吹着风,心里已经化开了,但还是佯装生着气。这时萦思苑门外传来一声,“参见王爷。” 白唤君听着,心都快乐出来了,但依然佯装镇静地站起身,萍儿前去开门,还没等手碰到门,李恒便猛地推开了门。他三两步跨到了白唤君面前,娴熟地揽住她纤弱的腰肢,低头就捉住了她的唇。 萍儿从未见过如此男人气十足的王爷,瞬间红了脸,掩面退了出去,并屏退了门外候着的丫鬟们。白唤君被李恒吻得窒息,一阵晕眩,紧接着便喘声连连,将生气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李恒沉溺其中,像要把这些天积攒的火全部发出来一样,他闭着眼,身上的汗出了密密一层。白唤君被他折磨的□□时,却听得他在耳边撕磨着,“熙儿……”那声音带着沉重的喘息和渴望,像一根锁链般缠住了白唤君的心,沉沉地拉入深渊。 等一切归于平静,李恒才好言好语安抚了白唤君。白唤君躺在李恒的怀里,迫切地想问他谁是熙儿,但她又不想打草惊蛇,于是应承着李恒,心中却盘算着。 清晨,李祀到了宣亲王府看望宋熙,此时宋熙已退烧,睡得像个猪一样,李祀嫌弃地扯过床边的被角,搭在她露着的腰上。许是动作太过嫌弃毫无轻柔,把宋熙惊醒了,她看到李祀时先是一愣,忽地瞪圆了双眼,一把握住了李祀的手腕,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李祀面上温文儒雅,却咬着牙笑道:“男女授受不亲,请宋姑娘放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握着宋熙的手腕,想从她手上挣脱。 “你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你随便尽我卧房时怎么没意识到,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宋熙也两只手一起上,死死地拉着李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8章 废物皇子 对于各种招式,李祀都游刃有余,对于宋熙这种,他也似乎见怪不怪了,他不挣扎,反而欺身压过来,嘴角挂上一抹邪魅的笑,贴近她脸侧道:“怎么,舍不得我走?”他的声音低沉魅惑,听得宋熙一激灵,立刻怂了。 李祀满意地看着她松了手,退到床角缩起来的样子,然后转身走去。 宋熙才觉得被骗了,腾地跳下床追了出去。刚出去便见着玄钟拿着信匆匆走来,“宋公子,这是我家主子的信。” 宋熙本来还一门心思的追李祀,一听到信立刻停住了脚,李祀听到信便驻了足,眼神复杂地看着宋熙,只见宋熙看完举着信就光脚两步迈上了石桌,整个院子里被她突然发疯吓得瞠目结舌,她却已经乐得找不到北。 “怎么了,宋公子?”玄钟也着实好奇。 “你们家主子,你们家主子!他要回来了!他打赢了!他胜了!”宋熙开心得不能自已,她竟开心得红了眼圈。 整个庭院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笑开了,李祀释然一笑,却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玄钟跟着蹦跶了两下,但见着宋熙蹦着蹦着就蹦到了桌边,不觉从开心中冷静下来,并上前伸手做扶着的姿势劝道:“宋公子似乎比我们还开心,但是开心归开心,宋公子还是先下来吧,你还光着脚呢。” “对对对!”宋熙应着,下了桌,几个婢女看着她疯癫的模样不禁掩面笑了。 宋熙穿了身新衣裳,净白的衣袍,袍裙边绣着精致的樱花枝,配着束起的玉冠,让她看起来衣袂翩翩少年英气,再加上眉清目秀的五官,仿若画中书生,惹人喜爱。 宋熙溜达到大理寺,便见着骑马而来的李恒,她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过辰时。按照以往辰时李恒早已在大理寺办公,今天却迟来许久,不禁眯起眼笑道:“宁亲王今天来的晚,莫不是昨夜和夫人快活了!”她笑得天真烂漫,丝毫不见昨日恐惧之色,但是这话在李恒听起来却并不开心,且不说她一个姑娘家还未出嫁就与他人开这等放肆的玩笑,她竟连一丝嫉妒之心都没有。 “你病好了?”李恒坐在马上俯瞰着他,一开口便是冰冷至极的语气。 宋熙瑟缩了一下肩膀,瘪瘪嘴,喃喃道:“这么说话,我觉得我会被冻着。”说完转身就进了大理寺。 李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 刚一进大理寺,就听着几个侍卫在和李祀禀事:“牢里关押的女子太多,且她们都中了香草的毒,整日哀嚎,不分昼日,这样下去怕是都要接连死去。” 宋熙坐下端起茶杯,随口问道:“少卿,这些女子有罪吗?” 李祀看着卷宗,淡淡道:“无罪。” “那就放了呀!” “放出去乱了市井,不能放。”刚刚买进门的李恒,冷冷道。 “那也不能关着她们让她们等死啊!”宋熙眉头一皱,反驳道。 李恒睥睨着她的眉毛,刁难道:“那你救她们?” 宋熙莹亮的眼珠转了转,道:“这香草又不是真的毒药,自然是可以戒掉的,不如……”她腾地站起身,上前一步看着李恒道:“从紫云楼里查封的应该有不少金银财宝吧!” 李祀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李恒。 李恒意味深长地回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眼神交流可瞒不过宋熙的眼睛,她狡黠一笑道:“莫不是被两位王爷中饱私囊了?” 李祀立刻摇了摇头避嫌道:“宋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宋熙会意,点了点头,也意味深长道:“倘若没有中饱私囊不如拿出些钱财来,好安顿无家可归的姑娘们。” 李恒刚要张嘴说什么,宋熙又立刻接话道:“哦!难不成是王爷收了……” “李祀给她拨六百两!”李恒咬着牙看着宋熙。 宋熙也直视着他,狡猾一笑补充道:“黄金。” 真是狮子大开口,李恒咬了咬牙,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倘若你安顿不好这些女子,我就把你卖到花楼去,赚回那六百两黄金。”说罢便转身而去。 宋熙挑了挑眉,碎碎念着:“本公子可值一千两黄金。” “如果有哪个贵族喜欢男人,你可不止值一千两。”李祀看着卷宗,头也不抬地补话道。 宋熙听这话觉得别扭,又不知哪里别扭,挠了挠头去就出去了。 另一边,世子府内,长孙旭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桌上的茶杯也摔了一地。 “世子不要动怒,我们不过是损失了一个紫云楼,我们还有其他财源,今年的科考又要开始了。”旁边一个男子对丫鬟使了个眼色劝道,丫鬟收到指示立刻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长孙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道:“又是那个宋熙!他害死了二弟不算,还要和我作对!” “诶呀,大哥,你先冷静冷静!”一个妖媚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接着就是一个身穿石青色梅花娇纱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豆蔻年华,语气和心思却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莹莹,你怎么来了!”长孙旭听着怒过消了些,随口问道。 长孙莹款款走来坐在一旁,悠悠道:“是爹,让我来看看大哥你有没有事。” “莹莹,先见过礼部侍郎,柳一清。”长孙旭目光冰冷,似在计划着什么,又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昭歌今天嫁出去了。”她说着,语气轻蔑,“她一贱婢能嫁给十四王爷,已经是她的无上荣耀了。” “别乱说话,李熙还没有王爷的封号,这样乱说是对皇上的大不敬。”长孙旭时时提醒道。 “十四王爷?”柳一清像没听过这个人一样。 “一清你才来宣城两年,可能还没听说过宣国有名的傻皇子!”长孙旭娓娓道来,“你也知道先皇长寿,皇上登基才没几年,皇上做太子时,就将十四皇子送出了宫,说是批准他出去开牙建府,但是至今王府未赐名,没有王爷封号,这和贬斥没有任何区别。李熙皇子从不上朝,听说是因为不识字,身体孱弱,也上不了战场。传闻还说他时候受过伤,右耳被箭射穿过,因此特别害怕锋利的东西,一旦有利刃对着他,他就会浑身发抖,种种传闻也就注定了他是个被遗弃的皇子,自然也就无人问津了。” “可是这个昭歌姑娘不是丞相家的长孙昭歌吗?”柳一清不明白一个堂堂丞相家的二姐怎么会嫁个一个连平民都不如的废物皇子。 “什么长孙昭歌,她就是我爹捡回来的一个贱婢,可怜她才赐她一个姓氏罢了,她顶着丞相二姐的名声,自然是不能嫁与平民,所以爹思前想后,不如让她和嫁给那个傻皇子,从此眼不见心不烦。”长孙莹语气凉讽。 这样一说,柳一清自然知道长孙家不待见这个昭歌姑娘,朝廷也不待见十四皇子,而这两个人与他们的计划又无关,便换了话题道:“这个宋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来要好好查一查了。” 提到这个,长孙旭本已降下来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断了老子的财路,还害了我二弟的性命,这笔账我一定要和他算清楚,千刀万剐在所不惜!” 长孙莹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大哥,不禁咽了口水,不敢作声。 宋熙一路逛到紫云楼,盘算着这么大个楼一直封着也是浪费,不如改造一翻,让那些姑娘们住进来,戒掉烟草的同时还能读书识字。 她想得出神,跺了两步就撞在了街上的一顶轿子。 “哪里来的贱民也敢撞丞相府的花轿!”抬轿的人被宋熙撞得一晃悠,不善地骂道。 宋熙立刻退了两步道歉道:“对不住这位大哥,不知道是花轿。”说着她就皱起了眉,纳闷着这送亲的一共就一顶花轿四个轿夫,既没有新郎,也没有嫁妆和聘礼,哪里像丞相府的花轿。 “看什么看,滚远点。”抬轿人又重新抬好轿辇,向前走去。 这时旁边卖包子的大爷拉过宋熙,声道:“公子别看了,这是丞相府嫁二姐。” “嫁二姐这么草率吗?”宋熙边八卦着,边看着蒸笼里的包子,随手付了几个碎银子,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听说这二姐是丞相捡回去的,府里的下人们说,这二姐过得还没他们下人过的好呢!”大爷也是一个八卦的人,这一说引来了旁边卖栗子的大娘,大娘也来凑了热闹道:“可不,一看这出嫁就知道这二姐的命,太苦了!” “那这二姐是嫁了哪户人家啊!”宋熙叼着包子,看了看大娘那里新炒出的栗子,又掏了些银子买了一袋栗子。 “听说是城外的十四皇子。”大爷神秘兮兮道。 “十四皇子?”宋熙已经一个包子下肚了,八卦的心还没填饱,“那岂不是那个叫李熙的皇子。” “这十四皇子是个傻子!听说皇上不喜欢这个傻儿子,所以把他的府邸建在了城外。”大娘接话道。 宋熙凉凉一笑,“这天下还真是残忍,下人都不如的二姐嫁给住在城外的傻皇子,好像这宣城只能住达官显贵一般。” 大爷一听,紧张的摆摆手道:“公子不可乱说,心被大理寺的人抓了去。” 宋熙左手抱着栗子,右手举着包子,笑道:“本公子就是大理寺当差的。” 大爷大娘一听,吓得立刻告饶,腿弯得差点跪下。 宋熙摆摆手,一贯的玩世不恭道:“包子真好吃,下次我再来。”说完乐呵呵地走了。大爷一头雾水,还第一次见着没有官架子的官,当然他不知道宋熙连个官职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宋熙带着人每天在紫云楼里叮叮当当地改装,休息时便坐在大爷的包子摊和市井贩们聊八卦,贩们知道了她就是那个除掉大恶人长孙奕的宋公子,不禁更加亲近了些,大家八卦起来也都忘记了宋熙是个大理寺当差的,有什么说什么,宋熙对这宣城也了解了不少。 几天下来,宋熙在市井里混了个脸熟不说,还被大家尊称一声宋公子。她为人和蔼,又能给大家带来欢声笑语,她一来,市井里好不热闹。自然这热闹也传进了世子府,长孙旭恶狠狠地摔了茶杯,咬牙切齿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就算有太子庇护着你,你的命老子也要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29章 宣城名人 几天的修缮后,原本装饰奢靡的紫云楼改造成了清新雅致的书苑。宋熙满意地看着改头换面的楼阁,拍了拍手,命令道:“来来来,把这个紫云楼的牌匾撤了,换上本公子的新牌匾。”牌匾挂上,红布一撤,堪堪几个大字让宋熙满意一笑——绣女坊。 她转身摆了摆手手,市井贩们呼啦啦聚集过来,宋熙站在凳子上,对着大家语重心长道:“各位,从此紫云楼就是绣女坊,虽然住在这里的姑娘们曾经沦落风尘,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希望各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这些姑娘们不要冷言相对,给她们一个从良的机会,我宋熙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 “这姑娘们能从良吗?”一个贩质疑道。 宋熙眉头一皱道:“这些姑娘们又不是生来就是如此,不过是孤苦之人罢了,至于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大家拭目以待吧!只求大家嘴下留情,给她们个机会。” “先听宋公子的吧!都散了吧!”一人凉凉地喊道。紫云楼曾门庭若市,在达官显贵的眼里是欢乐之地,但是毕竟是个烟花柳巷,人人享乐的同时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唾弃嘴脸,况且老鸨又掳了许多良家妇女,紫云楼在这市井里更是声名狼藉,生活在这里的姑娘们,在他们眼中连猪狗都不如,而且又都中了香草的毒,时不时就会发作如疯子般,人人都避之而无不及。 宋熙看着怏怏散了的人群,堆着笑脸抱拳道:“拜托了,拜托了!” 大理寺的牢里,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女子们如今都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宋熙在牢门外巡视了一圈,她们都目光呆滞毫无生机,许是她们自知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便也放弃了活着的念头。 宋熙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她堪堪一笑道:“姑娘们,想不想出去啊?” 这一句话好像她们幻听了一般,均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宋熙。 “想出去的,换上这衣袍。不想出去的,就只能在牢里等死,是出去看看外面的太阳,还是继续在这牢里与鼠蚁为伴,你们决定吧!还有,倘若想死在这里,也别想再见着家人了,大理寺不会再放你们出去的。”宋熙冷面威胁道,姑娘们听着一边摇着牢门一边啜泣不已。 侍卫们拿来衣服,每个人发了一件,宋熙看着每个人都拿到了衣服,淡淡道:“一炷香之后我会进来带你们走,你们的长发,全部都要用发带束起来,一丝都不准垂下。”说完便带着侍卫们退了出去。 一炷香后,牢里所有的姑娘都排排站在牢外,她们一身净白的轻纱衣袍,没有冗赘的装饰,衣袂翩翩,纤腰玉带,三千长发被青色发带束起,干净整洁,让她们略微呆滞的神情多了些许生机。这一身打扮并没有将她们伪装成男子,反倒衬托了女子英英玉立的一面,宋熙满意地看着她们,笑道:“姑娘们好像昆仑山学艺的弟子。” 姑娘们害羞一笑,她们从未如此打扮过,欣喜的同时还带着几分羞涩。 宋熙带着她们走出大理寺,一路直奔绣女坊。 李恒站在门前,望着她们这一队的白衣翩翩,不禁眉头一皱,道:“这样招摇过市,必遭人妒。” 一旁的李祀无所谓一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这才是她宋熙。” 李恒转头看向李祀,他似乎很了解她一般。李祀感觉到李恒眼神异样,耸了耸肩便溜掉了。 绣女坊前,一排排白衣素面的女子惊艳了四周街坊,均前来围观,宋熙想着这是重新开始的机会,便站在石阶上,严肃地喊道:“姑娘们,从此你们不再是任人践踏的烟花女子,今天开始,白衣素面,读书识字,不用靠取悦男人而活,你们要自力更生,我会请宫里最有名的绣娘来教你们刺绣,以后我们可以卖刺绣为生,你们要自重自爱,要想不容他人轻视的生活,就要自己尊重自己,听懂了吗?” “是,宋公子。”姑娘们娇滴滴地喊道,还带着取悦他人时的语调。 宋熙眉头一皱摆摆手道:“要气沉丹田地喊出来,听懂了!”她一副先生的模样,示范道。 姑娘们觉得好笑都笑了起来,宋熙扶额,怒道:“再笑都不准吃饭!” 姑娘们一听立刻敛了笑容,严肃了起来。 “你们要记住,你们不再是卖笑的,你们只可以对喜欢的人笑,听懂了吗?”宋熙严肃的模样令姑娘们紧张,立刻受教地气沉丹田喊道:“听懂了。” 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中不乏有姑娘们的亲人,看着她们如此,不禁泪目。宋熙见到了当时去报官的彩蝶的父母,想了想又道:“直到香草的毒去除为止,你们才可与亲人相见,若想回家的,家人又接纳的,方可回家。” 话音刚落,一个姑娘再也忍不住浑身抽搐,她站不住地蹲在地上,宋熙见状命令侍卫道,“把她带进去,绑在凳子上。” 姑娘们一听,立刻慌了神。 “姑娘们,要想戒掉香草的毒,你们必须要经历这些,我会帮你们的,不然你们就会一辈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宋熙安抚着,并上前扶那姑娘,姑娘们半信半疑,但是目前也不是自由身,便都点头应着。 侍卫们和姑娘们呼啦啦地围着那姑娘进了绣女坊,留下两个侍卫守在了门口。好事的人见状也不敢轻易迈进绣女坊的门,一时间,这绣女坊成了官地,没有宋熙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进出。 对面酒楼的阁间中,长孙旭目露凶光。 夜过半,宋熙回到凝语苑,累瘫在长廊地板上。梨花已痊愈,一边在她旁边为她打扇,一边劝道:“姐,我们不用那么多钱,我们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所以姐不要这么辛苦了,经常出入王府被王爷发现了就惨了。” 宋熙闭着眼摆了摆手手道:“放心吧,心驶得万年船,而且我的人,怎么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我宋熙岂不是白混了。” “虽然姐在外面名声远扬,但是奴婢实在担心姐的安全,之前得罪了丞相,现在又得罪了长孙世子,这可怎么办啊!”梨花愁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宋熙借着月光抬起手,点了点梨花的眉心笑道:“没关系,大不了我再回来做我的苏戎,反正知道我是宋熙的只有我们几个,不用担心。” 梨花见劝不动宋熙,长叹一声,心里念叨着,“不管姐是谁,只要姐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宋熙看透了她的心思,安心地一笑,转身把头扎进梨花的怀里蹭了蹭。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家的味道,让宋熙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地睡了过去。 此后的一个月里,宋熙教绣女坊的姑娘们读书识字,上午坊里传出阵阵读书声,诗文朗朗上口,读书声更是悦耳动听,一时间竟成了街头巷尾的一道看不见的风景。下午便有宫里的绣娘来教姑娘们刺绣,宫里的人自然是瞧不上这些姑娘的,但是对于宋熙兜里的黄金还是瞧得上的,而宋熙会趁着下午去大理寺给李恒打杂。偶尔李祀也会被宋熙拉来,教姑娘们写写字。有人香草毒发时,便会被绑起来,宋熙连夜照顾,直至她冷静。就这样一个月后,大家相互扶持下,绣女坊的姑娘们都戒掉了香草的毒,还好都食草不久,戒掉也相对容易,损失也就是砸坏了几个凳子,抓坏了几个桌子。宋熙就贴出告示,初五这天想要探亲的可以在这天到绣女坊来,领人的也可以来领。 初五时,宋熙大敞绣女坊的大门,好奇的人,认亲的人都蜂拥而至,好不热闹。里面满是书香气息,墙上挂着各种名家书法,当然这都是宋熙从地摊上淘来的赝品,桌上摆着的都是这一个月里姑娘们刺绣作品,虽然有些针脚还歪歪扭扭,但是已成样品,再多加练习后很快就能比上宫里的绣品。 这些姑娘们都是豆蔻年华,倘若放任不管便也毁了一生,但是稍加培养均有成才的天分,宋熙满意地看着这些越来越健康向上的姑娘们,不禁得意又欣慰。 至此,宣城又多了一位名人,人人都尊称一声宋先生,宋先生心胸宽广,不仅拯救风尘女子,还腹有诗书,见过的知道他风流倜傥,才貌双全,没见过的更觉得他俊美无涛,风华绝代,万千少女心驰神往,常常候在绣女坊街前,只为看宋先生一眼,倘若那探扇浅笑的宋先生挥一挥手,她们都觉得此生足矣,乃至街头巷尾都流传一句话,王公贵族君不嫁,要嫁就嫁宋先生。 宋熙坐在大理寺翘着二郎腿,李祀见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道:“明星就是明星,到哪都一样。” 宋熙眉毛一挑,道:“李祀,我一定会查出你到底是谁!” 李祀嘲讽一笑,像看傻子一样,道:“是是是,宋先生。” 宋熙盯着李祀,手指在桌子上点着,“穿越过来的,认识我宋熙还不是我粉丝,看起来也知道李灼,啧啧啧,贵圈太乱。”说完站起身,拍拍青衣上的灰,手往背后一负,迈着悠闲的步伐出了大理寺。 刚出了大理寺的门,就见着一个等候多时的下人快步走来,举起个请帖,道:“宋公子,我们家主子邀请你到府上一聚。” 宋熙接过帖子,翻开一看,不咸不淡道:“长孙世子府啊……”她想着目光一凛,应道:“走吧。” 宋熙一到世子府,便见着长孙旭携一女子坐在一桌饭菜前,俩人见到宋熙对视一下,站起身道:“久闻宋先生大名,今日终得一见。”长孙旭说着,却又觉得这宋熙像是从哪里见过一样,很面熟。 宋熙恭敬地抱拳礼道:“见过长孙世子。” 长孙旭抬起手示意她坐下,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家妹,长孙莹。” 宋熙温文尔雅地点了一下头,“原来是长孙丞相的掌上千金,失礼失礼。” 长孙莹掩面一笑道:“宋先生果然一表人才。”宋熙听着她这娇滴滴的声音,不禁浑身一激灵,礼道:“大姐称在下宋公子便可。” “宋公子,我家二弟受你照顾,我还未来得及谢你。”长孙旭阴阳怪气地说着端起酒杯举在半空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0章 鸿门宴会 宋熙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会,来了就没在怕的。 “曾有人教过在下,东西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所以这酒么,在下就不喝了。”宋熙扫了一眼桌上早已倒好的酒,冷道。 “看来公子是做了亏心事,所以心虚啊!”长孙旭一口饮下杯中酒,不客气道。 宋熙凉讽一笑,“所以说亏心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 “你!”长孙旭恨恨地一拍桌子。长孙莹见状,安抚地拍了拍长孙旭的胳膊,接话道:“看宋公子一表人才,可有家室?” 宋熙礼道:“不曾有家室。” “那不如做丞相府的女婿可好?”长孙莹丝毫没有害羞的模样,反倒目光里都透露着精明,“凭借宋公子的名气和聪明才智,相信仕途一片坦荡,再者以我长孙的家势,必能助你平步青云。” 今天的宋熙一身栀子色衣袍,白色衣领,衬得她脸色白皙如凝脂,颇有几分玉面书生的美意,引得长孙莹目光流连忘返。 宋熙汗颜,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在下身份卑贱,岂敢有这等想法,大姐厚待在下了,在下实在不敢。”宋熙连发拒绝的信号,让长孙莹顿觉颜面扫地,咬了咬牙又道:“许是宋公子眼光太高,我长孙莹配不上你?” 她一步一步刁难,宋熙只能见招接招,“大姐这话折煞在下了,大姐身份高贵,岂是我等贱民敢觊觎的,况且,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恕在下不敢与之苟同。” 长孙莹气的拍案而起,“宋熙!” “既然我来了,就明人不说暗话,长孙世子想说什么便可直说。”宋熙目光一冷,敛了假惺惺的笑容。 “你害我二弟在先,断我财路在后,这笔账,我今天就要和你算算。”长孙旭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喝道。 宋熙也站起身,直视着长孙旭道:“你二弟是咎由自取,你爹想取我性命,可惜连太子都护着我留我至今,难不成,你有雄心豹子胆了敢杀我?”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长孙旭咬牙切齿道,“你把我的紫云楼,变成你的绣女坊,我的财路转眼成了你的,我留你只是祸患,你和绣女坊都得除。” “长孙旭你别血口喷人。”宋熙急了,冷冷道:“绣女坊不是我的,只是因为那些被你坑害的姑娘们无家可归,才有了绣女坊,你要做什么冲我来,你要是敢动绣女坊,我定睚眦必报。” “区区贱民还敢威胁本世子。”长孙旭火冒三丈,抬起手将酒壶扔向宋熙,酒壶摔在了桌边,碎片飞起划伤了宋熙的手背,血流如注,宋熙连眼都没眨一下,一字一句道:“我宋熙说道做到,我说到还没做到的事还没有发生过,你可以来试一试。”说完宋熙转头就走,不好的预感告诉她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哥,别跟他废话,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长孙莹急红了眼,狠狠地命令道。 宋熙刚走到院子里,两排侍卫手握长刀拦在了宋熙面前,宋熙转头看着两人,怒道:“你敢。” 长孙莹绕过桌子,站在堂门前道:“有什么不敢,你连个官职都没有,我杀了你都不算是杀害朝廷命官,再者就算大理寺前来要人,我们只要矢口否认他又能如何,区区贱命一条,你真以为太子或者大理寺会为你与我们长孙世家为敌吗!” 长孙旭也走出来,露出一丝阴冷的笑道:“把他给我关到地牢里,不准给他饭给他水,我要活活饿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面书生。” 侍卫听令,立刻上前抓住了宋熙的胳膊,还没等宋熙挣扎,只听玄关处一声冰冷至极吼声,“我看谁敢。” 寻声望去,只见李恒伫立在玄关的青石阶梯上,他身穿玄色朝服,头顶金冠,贵气逼人。轮廓分明的五官上尽是肃杀之气,加上那挺拔魁梧的身材,颇有几分死神降临的窒息感。 长孙旭见状立刻拉着长孙莹上前跪道:“参见宁亲王。” 李恒看了眼宋熙,见她手背上还滴着血,三两步便走到宋熙面前,一手拉过宋熙的胳膊将她挡在身后,极力压着心里的怒火道:“谁允许你们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长孙旭从未见过如此震怒的宁亲王,一时间忘了自己是礼部尚书的身份,头也不敢抬地应道:“是他自己来的。” 李恒无视他的话,居高临下道:“长孙旭,如果再有下次,你伤他多少,本王会让你加倍奉还。”他的语气冰冷彻骨,握着宋熙胳膊的手有些颤抖,攥得宋熙有些吃痛。 “臣不敢,臣不敢。”长孙旭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他头磕在地上咬牙切齿,却只得忍下,时下直觉告诉他,倘若他今天真的杀了宋熙,自己也就命不久矣了。 李恒侧头冷眼看了一下宋熙,宋熙被他那凌厉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连话也不敢说,刚刚那理直气壮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样。李恒拉着她转身出了世子府,宋熙任由他拉着自己,不敢挣扎。 李恒翻身上马,手一伸便将宋熙拉上马放在身前。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手帕裹在宋熙受伤的手背上,然后驱马直奔大理寺。一路上他连话都没说一句,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宋熙大气不敢喘一下,好像刚刚是她惹了他生气一般。 大理寺门前,李恒翻身下马,不顾宋熙径直向里走去。宋熙自己爬下马跟着他走去,刚过玄关,宋熙忍不住试探道:“王爷?” 李恒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宋熙吐了吐舌头,盘算着再说两句。进了大堂,见没有人在,宋熙便狗腿地凑上去,叫道:“王爷?” 李恒顿了脚步,突然他猛地一回身扶着宋熙的肩膀,两步便把她按到了墙上,他突如其来的力气让宋熙的背传来一阵痛感,她皱着眉仰视着李恒愤怒的脸,一时间不知所措。 “宋熙,你别以为你在宣城名声远扬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李恒几乎是喊出来的,他觉得他最近是太放纵她了,气得青筋突爆,他都没想过自己为何如此震怒。 “你,你是在生我的气?”宋熙才反应过来。 她的态度让李恒更加火大,气到他口不择言,“如果本王刚刚晚去一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难不成想让我护你一世么。”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宋熙眨眨眼蓦地笑道:“王爷你,你,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那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几分漫不经心,几分胜似星华的美意,映在李恒的眼中,美得不可方物。 “伶牙俐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话音将落,倏地低下头,准确地捉住了宋熙的唇,他的吻不可控制又充满了占有欲,那炙热的唇让宋熙倒抽一口冷气,紧闭着嘴慌乱地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只是李恒霸道不可反抗地将她禁锢在怀里,让她挣扎不得。宋熙无奈,只得松开嘴在他的舌头探进来的瞬间狠狠地咬了一口。李恒吃痛地闷哼一声松开了宋熙,他眼神迷离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她,一股无名的火从他体内燃起,他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捶在她耳边的墙上,冷冷道:“十天之内不用来大理寺了!”话音一落便干脆地转身拂袖而去。 宋熙方才喘过气来,滑坐在地上,惊吓地大口喘着气。 这时李祀悠悠地从门外走进来,彬彬有礼地笑道:“重获夫君宠爱了?” 宋熙抬起眼,恨不得杀了他一般,这个李祀从他俩见面起他就好像对她无所不知,玩弄她于股掌之间,想到这里宋熙腾地站起来直奔他而去。李祀轻轻一闪身,就躲开了她鲁莽的攻击,并随手掀起桌上的毛笔。宋熙转头再扑来时,李祀一挥手,毛笔就戳到了她的右脸颊,再一转身,反手一划,毛笔又划在她左脸颊上。李祀神出鬼没的步法让宋熙一脸懵逼。李祀满意地放下笔,拍了拍手,随手掸了一下裙袍上的灰,抬起腿温文尔雅地从宋熙身边走了。 宋熙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怒道,“这大理寺我还不想呆了呢!”说完顶着花猫的脸转身回家了。 李恒从皇宫里出来,刚到大理寺,看门侍卫就和他汇报宋熙被长孙世子请了去。他早就预感长孙旭要对宋熙动手,也早就吩咐过侍卫盯紧点,但是还是防不胜防。他骑上马直奔世子府,他以为他对宋熙只是好奇,但是一想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就觉得浑身发冷,竟会有一丝害怕和后悔,甚至想到如果宋熙死了,他便要整个世子府偿命,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恐怖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异常强烈,直到他见到活着的宋熙,他悬起的心才放下。 回府的路上,李恒的脑中一直徘徊着宋熙的那抹笑,他的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冰凉的温度,她的唇那么柔软,甜美到尝过一次便食髓知味,久久无法忘怀。 到了萦思苑,他想像往常一样,将体内的火发泄到白唤君身上,当他搂着她的腰肢时,却感觉宋熙的腰更为纤瘦有力。他嗅到她身上的胭脂香气时,却感觉宋熙的香味更加清淡甜美。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时,是炙热的,不像宋熙那样,冰凉柔软,好似甘甜的泉水。他本将白唤君想象成宋熙,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但当他真正触碰到宋熙时,原来那些自欺欺人的幻想全部碎裂,他的失落瞬间让他失了欲望,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放开了身下的白唤君。他喘着粗气,失落地拎起地上的衣服转身离开了萦思苑,留下了不知所措又心如刀剜的白唤君。 宋熙洗过澡,悠闲地穿着大恤大短裤躺在地板上纳凉。这一身是她自己定制的纳凉专属套装,当然梨花和映月也有,只是两人觉得太奇装异服,羞于穿。 宋熙翘着二郎腿,吹着晚风。此时已是仲夏,宋熙掰了掰手指,喃喃着:“李灼说回来的日期,算一算应该也快到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是宣亲王要回来了吗?不是说已经打赢了么!”梨花好奇,凑过来问道。 宋熙随口应了一声,思绪又转到了下午时李恒对她的暴行,猛地一捶地板坐起身怒道:“敢亲本大姐,你要是知道我是谁,怕是要恶心死你,混蛋。” 梨花本来端着水杯准备喝一口,结果这一口没等咽下去,全喷宋熙脸上,“,姐,你,你,你被亲了?谁这么大胆啊?” 宋熙耷拉着眼睑,摱掉一脸的口水,淡定又无奈,“嘛!就是有那么个混蛋。”说完站起身进屋了,留下梨花在夜风中凌乱。 你是什么味道的? 只是遥遥看着,就会幻想出多种味道。 可是。 倘若尝过一次。 那一定是春风的味道。 甜到再无它物可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1章 扔入湖里 此时在御花园欣赏夜景的太子,得人来报,说宋熙被长孙旭请到世子府欲杀之,结果被宁亲王所救。太子看着眼前的花枝,目光沉沉,“这个长孙旭也太沉不住气了,难成大事。不过这个宋熙倒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宋先生么!”他喃喃着,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从这天起宋熙没再来大理寺,李恒出入大理寺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没了她的声音这里又回到了以前那冰冷不近人情的气氛,他不知不觉还会走到绣女坊,坊里也见不到她的身影,她好像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有过宋熙这个人一样。 李恒竟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喘不上气,又发泄不出来,只能一直压抑着,连同见不到她的火气一起压抑着。 不用去大理寺,宋熙难得有了假期,每天在院中练练剑,浇浇花,看看戏折子,好不悠闲。可是萦思苑那边就不那么太平了,自那晚李恒突然离开后,至今过了这么多天都没再去过,白唤君早已忍无可忍,近乎暴跳如雷的地步,见什么摔什么。 萍儿也看不下去了,见她家主子心气难消,便劝道:“夫人,不如移步湖边凉亭,散散心?王爷今天未出府,兴许王爷也……” 白唤君一听,忽地冷冷道:“不能兴许,是必须。” 萍儿眼光一沉,应道:“夫人说的极是,萍儿为夫人更衣,好让王爷看到夫人的第一眼就移不开眼。” 白唤君对她的话很是受用,“就你嘴甜。” 俩人带着几个丫鬟一路逛到园中湖的桥上,正要上凉亭时,白唤君便见着远处树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复又走近两步,牙一咬,忽地想到了什么,冷冷道:“去,把树上那个人给本夫人带来。” 萍儿一眼便认出那是宋熙,火也涌了上来,补话道:“抓也得给夫人抓来!”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便一路跑到树下。 宋熙今日一袭樱色轻罗纱裙,古香缎为底,裙底绣着几片飘落的樱花,双层单罗纱在外,飘逸轻盈,衬得她肤若凝脂,美而不妖,颇有天外飞仙的美意。她见着两个丫鬟站在树下喘气起,又看了看远处桥上的白唤君,支起身堪堪一笑道:“怎着,你家夫人叫我?” “白夫人叫苏妾侍桥上一叙。”丫鬟不客气地仰头道。 宋熙望了望那深不见底的湖水,摇了摇头,又躺在树干上,望天道:“不去,太远。” 丫鬟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便学着白唤君道:“难不成要我家夫人去凝语苑请你们主仆三人吗?” 宋熙咂咂嘴,又用凝语苑的人威胁她,于是讪讪应了声:“走吧。”说罢,一翻身便身姿轻盈地跳了下来,她稳稳地落地,拍了拍手,随着丫鬟走去。 只是宋熙走到桥边,并未上桥,她不想再尝试落水那样的恐惧,便恭敬道:“白夫人您身份高贵,着实是我这个贱妾不敢近身的,夫人有话方可直说,苏戎听得见。” 白唤君咬着牙,恨不得眼里冒出针一般地盯着宋熙,虽然她嘴上恭敬,做的事却从没恭敬过,“许久不见,妹妹愈发光彩照人。”她话里有话般,可是宋熙却听出她觉得自己人老珠黄了。 宋熙尴尬一笑,应付了事。 白唤君见她根本不接自己的话,袖中的手攥到骨节泛白。她刚想说什么,便见着不远处走来一身影,那是白唤君日思夜想的身影,只是当下宋熙还在场,她知道躲不过他俩相见,便趁着人还未走近,立刻翻身跳下了桥,只听噗通一声,白唤君堕入湖中,不停地在水里扑腾着。 宋熙被她突然疯狂的动作吓了一跳,连退了两步,萍儿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李恒,厉声道:“把这个推夫人下水的贱人给我抓起来。”然后便伏在桥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救白夫人,夫人落水啦!”喊声异常惨烈,宋熙还被白唤君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丫鬟将她抓住。 李恒听到喊声和扈从立刻奔来,扈从脚都未停,直接跳入水里,将白唤君救了上来,李恒眼里只有白唤君,几步跨到了桥上。白唤君见着李恒,就站不住踉跄了两步,李恒立刻上前扶她在怀里,她看着李恒,泪水像开了闸一般,不住地流着,“王爷,王爷要为臣妾做主啊,苏戎她,她推臣妾下水,想要害死臣妾啊!” 李恒一听,怒火腾地就升了起来,四下一望,没有见到记忆中的苏戎,却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李恒呆着的宋熙,怔在了原地,她一袭樱色纱裙,轻罗扇,风吹裙裾翩翩起,带着些许纤腰玉带舞天纱的美意,那漆黑的长发及腰如瀑,眼眸流转间,比星华还美上几分,她映在他的瞳中,美的极不真实,“宋,熙?” 宋熙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向李恒,四目相对的瞬间,无言以对。 “王爷,这是苏戎啊……”白唤君哭着,苍白得手攥紧了李恒的衣襟。 李恒面露黑色,一股无名的怒火正在他体内蔓延,他想起她明知他是谁却与他玩笑,想起太子对她的厚待,想起李允青楼里对她的调戏,种种画面如走马灯般略过他的脑子,她一直知道他是谁还有意接近自己,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尊严,被她踩在脚下她还洋洋得意,前所未有的耻辱感让他气得双眼猩红。他一把推开白唤君,走向宋熙冷声道:“你是苏戎?”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危险,仿佛靠近就会窒息般。 这一声让宋熙汗毛倒竖,她从未见过杀气腾腾的李恒,不禁咽了口水道:“对。”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呼啸而过,痛觉还未传来时,嘴里的血腥味已经开始蔓延。她的右脸痛到麻痹,连耳朵里都嗡嗡直响。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李恒大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冷冷道:“区区苏戎,竟敢玩弄本王,不想活了是不是。” 宋熙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清醒,凉薄一笑,道:“你断我凝语苑生路时,何曾让我活过?” “贱婢!”李恒眼中满是厌恶,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一甩手松开了宋熙,宋熙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李恒看着她,他竟然被他最厌恶的人玩弄,扰乱心神,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消掉心头之恨,“她敢伤白夫人,来人,把这贱人给本王扔到湖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救她。” 宋熙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恒,“李恒,你不信我?” 两个扈从得令,毫不手软地将宋熙扣押住,往桥上拖去。宋熙挣扎不得,咬着牙喊道:“李恒,你知道我怕水!”她竟然会对他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怜悯自己,放自己一马。可是他是那个暴戾的李恒,对宋熙或许会心慈手软,甚至会放任她,但是对待苏戎,只有不屑和践踏。 “扔下去。”李恒转头看着满眼泪水的宋熙,毫不留情。 扈从将她拖到湖心凉亭上,抬手就将她扔了下去。宋熙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所有的恐惧在她体内抽干了她的血一般,让她麻木到失去知觉。掉入湖里的瞬间,冰凉的水带着腥味灌进她的衣袖内,她放弃了挣扎,任由湖水将她吞噬。 李恒看着她落水后除了溅起的波纹,湖上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他的心好像被掐住了一样,疼到无法呼吸。他本以为看着她在自己手里垂死挣扎会让他消火,但是她却如此倔强,就像那天雪夜里她对他说不再相见时的模样,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无法忘怀。 宋熙窒息的吐出最后一口气,思绪逐渐变得缥缈,“或许这样更好,说不定一睁开眼就回去了,我还会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巨星……”她想着,浑身无力地下沉着。突然她的手被人拽住,然后被抱入了怀里,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般,接着一个温润的唇覆了上来,缓口气给她,她像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对方,任由他将自己带出水面。 出了水,那人拦腰抱起宋熙将她抱上岸。宋熙睁开眼,阳光下,透着晶莹的水珠,宋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朱唇皓齿,千里桃色般如画的眉眼,曾在她梦里出现多次,她凉凉一笑道:“难不成我真的死了?” “傻瓜,我回来了。”李灼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倘若他知道她会过这样的生活,他宁可带她去战场,也不独留下她。 宋熙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泪如雨下。她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开心,就好像身处他乡多年,突然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除了庆幸,应该只有感激了。 李灼把她抱上岸放在石凳上,落风拿起李灼的披风给宋熙披上,一旁的李恒冷冷地看着俩人,袖中的手攥得骨节泛白。 李允带着刚刚得胜归来的李灼到宁亲王府与李恒一叙,偏巧不巧,在后花园里竟在上演这一幕,他们刚到,就见着扈从拖着宋熙走上凉亭,李恒则站在那里观望,还没等看懂是怎么一回事时,扈从就是毫不留情地将宋熙扔向湖里,李允刚要上前,李灼却比他更快,直奔凉亭,纵身一跃。 李允看着发抖的宋熙,便知李恒知道了她就是苏戎,为了缓解僵局出声道:“十五叔这……” “你问这个贱妾。”李恒跳过李灼,狠狠地盯着宋熙。 宋熙咬了咬牙,扶着石桌站起身,倔强地回看着李恒,冷冷道:“王爷想罚便罚,毕竟您是高高在上的宁亲王,我区区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苏大花!”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让他怒不可遏。 宋熙从鼻间轻哼一声,说不尽的嘲讽之意,“王爷,那个深爱你的苏大花已经死了,是白唤君一盆热水和你的视而不见杀了她,所以我苏戎才站在你面前的。” “你!”李恒竟气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允忽然很想笑,能把宁亲王气得说不出话但依然还活着的人,她宋熙是第一个,不禁对宋熙铿锵不屈的样子略微敬佩。 “王爷,我这句话没有任何隐喻,就是表面意思,她死了,我不是她。”宋熙直视着李恒,从未如此认真地说道。 “滚,给本王滚去地牢,没本王的吩咐不准放出来。”李恒不想再看到她这张脸,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宋熙摘下披风塞到落风手里,目光凉凉地扫了一眼面露笑意的白唤君,又看向李恒,毫不在意道:“区区地牢,你以为我会怕?我不只是苏戎,我还是宋熙,李恒,你心里清楚。”她的话直击他的心,让他气的浑身发抖。宋熙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转身就走。 “熙儿。”李灼拉住了她的胳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回头看他,他漆黑的瞳中带着戾气和不愿,眼底那说不清的情绪好像是,只要她说带我走,他便会不顾一切直接带她走一样。 宋熙用她那一贯的优雅,扶着他的手放开自己,温柔一笑道:“宣亲王得胜归来,恭喜。”说罢堪堪转身随着扈从走去。李灼明白,这是她的战斗,她想要独自战斗到底,他曾看着她一路成名,自然懂她。 李恒在她的眼中分明看到了释然,这释然不知是认罚的释然,还是看到李灼平安归来的释然。在他看不见的心底,嫉妒之情悄悄蔓延,他不知这嫉妒在今后竟一发不可收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2章 地牢相见 宁亲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李恒也没有多留李灼和李允,李灼换了身干净的衣袍,便同李允进宫复命。路上,李允不禁好奇道:“十六叔,你怎么知道她是宋熙?” 李灼好看如桃花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道:“我不仅知道她是宋熙,我还知道绣女坊,还知道街头巷尾人人称赞的宋先生,更知道……”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允道:“你子,对她充满了好奇。” 李允一时语塞,李灼笑得更欢了,“你这个花花公子,对谁家的姑娘不好奇?” 这一句逗得李允也笑了起来,但李灼却又敛了笑道:“但是对她千万不要好奇。” 李允目光沉沉,反问道:“那你呢?” 李灼嘴角一扬,那笑云淡风轻,却有几分勾人魂魄的美意,“本王爷,不花心哦。”如果李允是个弯的,见他如此怕是要一百八十度弯成零度了。只是这个玩笑,也掩盖不了他的话下意,李允不是听不懂,只是觉得一个宋熙,竟有这么多让人猜不透的地方,不禁更加好奇了。 宁亲王府里,都以为王爷发了如此大的火是因为苏妾侍害了白夫人,对白夫人更加尊敬,但是李恒自己心里明白,宋熙她怕水,她连桥都不敢上,又怎么会推人入水。只是欺骗让他冲昏了头脑,几天都没能冷静下来。 宋熙被扔进地牢,扈从用铁链拴住了她的手脚,防止她逃跑。她浑身湿透,牢里又阴冷无光,她只能硬撑着将衣服用身体靠干,可是地面潮湿充满水汽,衣服便一直湿溻溻地贴在身上,时间一久,她便喷嚏连连,右脸也开始肿了起来。宋熙摇了摇头,无奈长叹,“我宋熙怎么这么惨。”她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时觉得头重脚轻,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迷迷糊糊地缩在墙角睡了过去。 近日,宣城没了宋先生,安静了不少,绣女坊也没有平时热闹了,这宋先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闹的新闻,传着传着,竟有人说宋先生已经归隐山林了,有的人还说宋先生已经飞升成仙了,谣言传的神乎其神。 李灼和李恒下朝归来,路上,李灼蓦地问道:“皇兄还关着那苏妾侍呢?” 李恒一顿,冷道:“这是我的家事,好像轮不到十六弟过问。” 李灼淡淡一笑,那笑底流着一丝凉心沁骨寒意,“你这样对她,让我后悔当年带她回来嫁你入府。” “你说什么?”李恒一股火冲上脑袋,死死地盯着李灼。 李灼也直视着李恒,面无表情,冷冷道:“如果当年是我救的她,我根本就不会让她嫁给你。”语毕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恒看着他的背影,袖中攥紧了拳头,他们兄弟二人从一起长大,有仗一起打,有苦一起吃,连荣升亲王都是一同受封,这么多年从未有过间隙,就算皇上强迫他娶了苏戎,他也没有将此事波及到李灼,只是不知为何,他大病一场后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如今竟会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自己。 李恒刚刚回府,白唤君便候在府门口,一见着她心心念念的王爷,便娇弱道:“王爷,今日回府早,不如到萦思苑一坐,唤君……” “不用了,本王还有事要做。”语毕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往书房走去。 白唤君顿觉颜面扫地,她受宁亲王独宠多年,街头巷尾无人不知,如今他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想到这里,她对宋熙恨不得扒皮喝血拆吃入腹,“萍儿,我们去地牢看看那位不知死活的贱妾。” “是,夫人。” 地牢里开了门,露出一丝阳光,晃得宋熙眼睛生疼,她缓缓抬起头,用手指挡着光,恍惚道:“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白唤君走进地牢嘲讽道:“三天连口水都没喝,还不死啊!” 宋熙连睁眼都觉得累,复又闭上,不再言语。 白唤君最看不惯她这幅傲慢的样子,她上前一步,“如果你跪下来求我,舔舔本夫人的鞋尖,我倒是可以替你向王爷求求情。” 宋熙像听了个好大的笑话,不禁闭着眼笑出了声,淡淡道:“白夫人要是特意来给我讲笑话的,我也笑过了,慢走不送。” 白唤君见她傲慢无礼的态度,咬紧了牙关,上前一步揪住了宋熙的头发,反手就是一巴掌,“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妾。” 宋熙被她扇得一阵晕眩,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白唤君掐着她的下巴,将她掐得生疼,平时见她柔弱无力,这时反倒力气大得惊人,“好多天没喝水了吧!萍儿,给苏妾侍倒点水喝吧!” 宋熙嘲讽一笑,微微睁开眼,白唤君蛇蝎心肠的嘴脸近在眼前,宋熙懒得再看,一甩头挣开白唤君的手,缓缓道:“杀了我岂不是更解你心头之恨?” 白唤君撒开宋熙,退了两步,萍儿端着一盆水站到宋熙面前,然后对着她的头慢慢地浇了下去,水里混着冰渣,流了宋熙一身,让她从头湿到脚,冰凉的水让她浑身一激灵。 “水也喝了,明儿本夫人再来看你。”白唤君得意一笑。 宋熙却笑了,“白唤君,你恨透我了吧!” 白唤君驻足,嘲讽笑道:“我恨你?你配吗?你既得不到王爷的宠爱,身份又没我高贵,样样都不如我,我有什么可恨的?” 宋熙觉得更好笑了,“你一个歌姬出身,我却是将门之女,你以为百般宠爱,却都是自欺欺人,我虽为妾侍,却人人尊称一句宋先生,白唤君,我向来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人活得明白,才不会痛苦。” “你!”白唤君回头看着宋熙,她倚在墙角摇摇欲坠,却死都不肯低头,这更让人妒她如仇,“去给我那把剪刀来,我要剪了她的长发,刮花她的脸,让她永远无法见人。” “是。”萍儿应了一声立刻出去拿剪刀。 宋熙只觉浑身发抖,脸和额头更热了,她看白唤君都是模模糊糊地一个白影,“杀了我不好吗?一了百了。” “我偏偏不想杀你了,践踏你,比杀了你更能让我开心。”白唤君阴冷地笑着,得意洋洋。 不久,萍儿拿着剪子跑进来,“夫人,剪子拿来了!” “把她的头发给我剪了!” “是。”萍儿应着,抬起手揪住宋熙的头发就剪了下去,刚刚剪下一撮,就听一声怒吼:“滚!” 俩人寻声望去顿时吓破了胆,萍儿手一抖,扔下剪子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王爷。” “臣妾参见王爷。”白唤君作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守地牢的人见白唤君来地牢,便立刻禀告给了宁亲王。李恒匆匆赶来地牢便看见这一幕,宋熙奄奄一息,她们竟要剪掉她的头发,要知道在宣朝,头发是女人的尊严,没了头发便会被弃如草芥。 “来人,将这个贱婢的头发剃光,扔出宁亲王府。”李恒冰冷至极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扈从听令,上来抓住了萍儿。 萍儿立刻吓得哭了出来,一边挣扎一边抓着白唤君的裙子哭喊道:“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被剪掉头发!王爷饶命啊!”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李恒向前走了两步,那步伐沉重带着杀气,让白唤君不禁抖了一下。 “王爷,是夫人,夫人……”萍儿哭得口不择言。 “啪——。”白唤君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到萍儿的脸上,指甲在她脸上留下几道血痕,“就算你想为本夫人出口气,但是也万万不该如此。” “都给本王滚出去。”李恒命令着,眼睛却从未从宋熙身上离开。这一切白唤君都看在眼里,但是她知道李恒正怒火中烧,不听他命令只会让自己更不受待见,于是便一俯身,含着泪退了出去。 李恒捡起掉在地上那一缕长发,冰冷的眸子凝视着宋熙。 宋熙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疲惫道:“王爷,若是没别的事,我要睡了。” “你难道都不会求饶的吗?”李恒一贯的冰冷,压抑着怒火道。 宋熙躺在那里,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李恒,凉淡一笑:“王爷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从前你不是这样的。”李恒尽力平静地和她说话。 “从前我也不会引起你的注意不是吗?”宋熙长叹一声。 “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如此的吗?”李恒竟会有一丝期待,火气瞬间下去了些。 宋熙闭上眼,嘴角微扬,“王爷你又说胡话了,你既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偏又这样想,难道你在期待什么吗?” “你这是在找死,你那么喜欢绝处逢生吗?你不怕有一天我真的不让你活了吗?”李恒本已压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我并不讨厌绝处逢生,这正可以证明我还活着不是吗?”她语气凉凉,好像什么都不在意般。 李恒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和脸上红起的爪印,忽地心软了,“狡辩!” “王爷认为是狡辩就是狡辩吧,反正你也不信我,以前话说得少,死过一次才发现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说了算……”她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般。 李恒眉头一皱,她是在说白唤君那盆热水的事,他目光沉沉,“你还在怪我?” 可是宋熙却没再回话,李恒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已经变得滚烫,他不禁心里一紧,她就算这样,都不会求饶。他抱起她出了地牢,一路抱回了凝语苑。 两天后,宋熙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稍微一动,就觉得头有些痛,可能是睡太久了,她坐起身,哀嚎道:“梨花!映月!我饿了!” 外面正在忙活的映月和梨花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赶忙为宋熙穿衣,“姐,你回来时发着高烧,昨天才退了烧,可千万不能再着凉了。” “那个白唤君真不是个好人,姐你就该淹死她!”映月恨毒了白唤君。 “淹死她脏了咱们姐的手。”梨花虽然气,但还有些理智。 宋熙想了想,记忆有些模糊,“我怎么被放出来的?” 此话一出,俩人眼里都放光了,“姐,姐,是王爷,王爷。” 宋熙看着她俩花痴的样子,一脸黑线道:“我饿了。”说着她系好腰带向饭桌走去。俩人跟在她身后碎碎叨着:“王爷抱着姐回来的,不止如此,王爷每天都来看姐,就像……现在这样……?”梨花说着,望着门口。 宋熙寻声望去,砸了砸嘴,光着脚走到回廊上,流里流气地一蹲,“呦,什么风把宣亲王吹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3章 心尖之上 李灼走上前,探扇浅笑道:“看你这么精神,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宋熙灿灿一笑,“多谢那天相救!” 李灼在她身边坐下,邪魅一笑,“你是指我救你出水,还是渡气给你?”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仿佛会说话一般,流连在宋熙脸上。 宋熙瞬间想起了什么,脸腾地就红了,她眼光闪躲地笑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哦?”李灼饶有趣味地看着宋熙,暧昧不明道:“我可以帮你想起来哦!”宋熙立刻退了退,防备道:“你是不是在外征战,不近女色太久了……”说到这里觉得说错了,顿了一下,又道:“不对,是不近男色太久了……”然后又觉得说错了,又道:“也不对,军队里不都是男的吗?你还带了落风……不可能禁欲太久啊……” 她每改一句,李灼的眉头就皱一分,最后这一句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歪歪中,李灼抬起扇子敲了一下宋熙的头,恨不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敲出去。他站起身,准备走,复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熙,半分认真,半分玩笑道:“如果我回不来,你真的会去找我吗?” “当然会,我宋熙向来说到做到,前世不也逼着你嫁给我了么!”宋熙站起身,掸了掸白衣上的浮灰,自然道。 李灼想起她拿着一堆照片去找他逼婚,笑意更浓了,不禁调侃道:“那你是打算千里追妻?” 宋熙眉毛一挑,“有何不可?” 李灼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为什么?” “为什么?”宋熙眉头一皱,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不找你,找谁啊!” 李灼嘴角一扬,目光沉了沉道:“那你可要善待我这个亲人哦!”语毕便拂袖而去,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里,似乎闪过一丝失落。宋熙看着他的背影,不觉砸了砸嘴,“这芝兰玉树的贵公子,要是个直的岂不是迷倒万千少女?不过弯的也可以,就是跟我比还差了那么一丢丢。”想着,她信以为真地得意一笑,进屋吃饭去了。 吃过饭,宋熙躺在竹地板上纳凉,享受着午后的惬意。 另一边萦思苑里,李恒应了白唤君一起用午饭,刚刚坐下拿起筷子,他的扈从便来禀报道:“王爷,苏妾侍好像醒了,方才听到凝语苑内有笑声。” 李恒挥了挥手,拿着的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中。白唤君立刻为李恒夹菜,道:“王爷,这是臣妾专门为您做的,快尝尝。” 李恒思前想后,还是放下了筷子,他刚要站起身,白唤君便按住他的胳膊,“王爷,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苏戎的事这么上心了?以前她怎么闹,您都置之不理的,为何现在她的一点事,您都要亲自去看看?”她声音娇弱哀伤,令人闻之生怜。李恒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本王去去就来。”说罢便拂开她的手,站起身向外走去。 白唤君也站起来,轻声道:“那唤君同王爷前去。” 李恒顿足,刚要开口,白唤君又道:“虽然妹妹推我下水,但是我婢女也伤了她,作为姐姐自然要去看一看,好向妹妹道个歉,而且我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草药和补品,想给妹妹送去。” 李恒听着,没有作声向外走去,白唤君见他不再拒绝立刻快步跟上。 映月和梨花见着李恒和白唤君带着几个丫鬟来了凝语苑,立刻跪下道:“参见王爷,参见白夫人。”宋熙一听,坐起身看着李恒,既没行礼也没有说话。 白唤君见李恒铁青着脸却没有责备宋熙,便笑道:“苏妹妹,姐姐来看你了,快来,把些补品给苏妾侍送去,这是王爷特意给妹妹的。”她说着,一手挽向李恒的胳膊,“王爷,妹妹这凝语苑许久没有月奉了,不如……” 宋熙像没听见白唤君在说话一样,她站起身拂了拂衣袂,打断她道:“宁亲王,你现在想起来你还有个妾要养呀!可惜你想起的太晚了,我们凝语苑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你的月奉了,白夫人的东西还是带回去吧,贱妾享受不起。” 李恒拂开白唤君的手,走上前去,“自己能养活凝语苑?你不会忘了凝语苑是谁的吧!”他说着,看了一眼这变化翻天覆地的凝语苑,虽没有红墙琉璃瓦那样庄重,却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舒适。 “怎么,王爷的意思是想把我们撵出王府?”宋熙莹莹一笑,从回廊上走下来。 李恒看着她,她站在青石阶梯上,勉强和自己一样高,脸上挂着灿灿的笑,那笑带着似有似无的挑衅,他压抑着怒火,低沉道:“苏戎,你最好把离开这里的念头打消,除非我休了你,不然你别想离开这里。” “那王爷休了我便是。”她接得干脆,笑意在她脸上褪去,他看得出她的认真,令他眉头一皱。 白唤君眼睛一亮,她看向李恒,满眼的期待中夹杂着一丝忧虑和狐疑。 李恒凝视着宋熙的双眼,眉头紧锁,他一改愤怒的吼声,逼近她面前,低沉道:“我不会,永远不会,你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深沉有力,掷地有声,他像是命令,又像是威胁,霸道得不允许任何人反驳,他都震惊于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旁的白唤君听到他这句话时,仿佛全身的血被抽干了一般,又好像有一万只虫子爬满了她的四肢百骸,毫不留情地啃食着她的心骨。她知道那不是玩笑,他对自己向来是调侃的语气,就算是对她说我会娶你时也好似是安抚的模样,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在此刻竟对比得如此明显。 宋熙听着,却蓦地笑了。她笑得如此天真,如此没心没肺,仿佛不稀罕他的真心般,悠悠笑道:“好啊!李恒,我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最后三个字,她凝视着他的双眼,咬字道。她虽笑着,眼里却雾蒙蒙的,说不清心里的五味杂陈,她眉头紧锁,似乎决定用这里的一生和他耗到底一般。 李恒眉头紧锁,却抬起手,想抚平她紧锁的眉心,冰凉的指尖在触到她的瞬间,白唤君忽地昏倒在地,他的手瞬间停滞在半空中转头看向白唤君。宋熙眼中仿佛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继而转身上了台阶,“天太热,白夫人身体柔弱,王爷快些陪夫人回去歇息吧!” 李恒抱起白唤君,头也不回地往凝语苑外走,可是他每走一步都好似腿上灌了铅,他竟想回头去看她,却又怕看到她那玩世不恭的笑,好似全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般的笑,那种笑只会让他心尖皱痛。 “我等着你来找我,苏戎。”他忽然顿足,头也不回地冷冷道。 宋熙驻足,也没有回头,淡淡应道:“慢走,王爷。” 到了晚上,映月愁容满面地坐在宋熙旁边,叹气声接连不断。 宋熙躺在地板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举着戏折子看,悠悠道:“你才多大,就胸闷气短啦?” “姐,咱们凝语苑周围都是侍卫把守,现在真的出不去了。”映月叹气道。 宋熙听着也无奈地长叹一声,把戏折子扔到脸上,“啊……绝望……” 梨花也凑了过来,“姐,王爷是不是在等你过去啊?” “姐,你快去吧!”映月也催道。 宋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种堵心感,她似乎能看到李恒抱起白唤君的背影,心烦气躁下,她拉下脸上的戏折子,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向外走去。 月光皎洁,照在宁亲王府里,冷清又寂静。宋熙一路走到李恒的书房,此时已是亥时,宋熙想着要是他不在书房,也省的与他见面,没想到刚刚到门口,就听着里面那熟悉又冰冷的声音,“进来。” 宋熙咂咂嘴,推门进去。此时李恒一身沉香茶色衣袍,端坐在书案,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连拿毛笔写字的姿势都散着几分不可靠近的压迫感。宋熙见他头也没抬,便瞄了两眼,然后在偌大的书房里晃悠了两步。 “王爷,你都没什么想说的吗?”宋熙参观完实在忍不住道。 她漫不经心的调调让李恒听着就有些怒,便没停下写字的手,冷冷道:“不是你来找本王的吗?” 宋熙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你派了那么多人守在凝语苑外,不就是逼我来找你吗?” 此话一出,李恒听出几分她来找他竟是百般无奈,“怎么,你特别想出王府?”李恒放下手里的笔,抬眼冷冷望向她道。 她还是那一袭青色的便装,没有了宋熙时那英俊的公子模样,反倒多了些少女的俏皮。 “王爷,我过宋熙的逍遥生活,你宠你的白夫人,不好吗?”宋熙站在窗前笑道,那笑像奸诈的商人一样。 “你嫉妒本王宠白夫人?”他听着,眉头一皱,冷冷道。 宋熙直视着他那漆黑的眸子,那眸子里说不出的纠结。宋熙蓦地一笑,上前拄在书案上,俯身凑近李恒狡黠道:“王爷,恐怕你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在乎白夫人吧!” 李恒眸子沉沉,他紧紧地盯着她,好似眼中只有她一般,等着她的下文。 宋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直起身,在屋子里绕了两步,“她是你的女人,而你却不是她的男人。因为,你不爱她。她就好像你喜欢的一个物品,从名字到身体,完完全全属于你,唯命是从。一开始你兴许是感兴趣,但是真的娶回家,你却也只是习惯性地宠着她,她要什么你给她便是,反正她也不会有任何过分的要求,自然也就在你允许的范围内她撒她的娇,你宠你的,要说交集,恐怕也就是夫妻那点事罢了。”她像在讲一个故事般,娓娓道来。 他无法否认,她说得句句在理,她竟看他看得这样透,这又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噎火,她让他想起,她曾倔强又冷清地对他说过,李恒,你是不是特别怕我看透你?如今,她依然如此。 宋熙见他不说话,只是眉头紧锁,好像在压着火一般,她灿灿笑道:“你是不是特别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可是问了李恒也没有说话,她便继续悠闲地晃悠着,“你还记得那天雪夜吗?我在屋外你便与她欢好,你不过是想利用她气走我,但是,一个深爱的人,放在心尖上都怕化了的人,怎舍得她受到一丝伤害?” 李恒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眼眸流转,看着她巧的脚在青色裙裾下来回踱步,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不知为何怒火又下去了些,他凝视着她,蓦地问道:“那你可曾有放在心尖上都怕化了的人?” 宋熙往窗边一靠,不暇思索道:“王爷你啊。” 在这世上,会不会有你心尖之上的人? 你怕她哭。 怕她风雨之中无人护。 你盼她笑。 盼她目之所及均是你。 那么。 在这世上,会不会有将你放在心尖之上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4章 明年之约 李恒听着竟有一丝动容,宋熙又接着说道:“曾经在苏大花心里,王爷可是心尖上的人,只可惜王爷你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苏大花死了,我苏戎呢……还没有心尖上的人,那王爷你有吗?”她问着她,莹亮的眼珠一直在李恒脸上探索。 她话锋一转,让他本已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他想起那个苏大花,相貌丑陋不堪,且整日以泪洗面,见到她连话都不想说,而今从宋熙身上竟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没有。”他直视着她,眼中说不出的认真。 宋熙挑了挑眉,李恒也看不透那其中蕴含的情绪,他挑眉,“怎么?你以为是你?” 宋熙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玩笑道:“王爷太会说笑了,那天你不留情面将我扔入湖里,我怎敢期盼自己落在您心尖上呢,我这么胖,万一把你心脏压坏了呢!” “是你欺骗本王在先。”说到这里李恒咬了咬牙。 宋熙赞同地点了点头,凑上前,笑意渐浓地看着李恒,道:“王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你会不会喜欢上这个你万分讨厌的我?” 李恒眸子沉沉,“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王爷你怕是误会了,我从来不需要去勾引谁,喜欢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说得理所当然,笑意也是没心没肺。 “你哪里来的自信?”李恒猜不透她的心思。 “嗯……你就认为是天生的吧!你若喜欢上我,你就输了,你便要许我一个愿望。你若不喜欢我,那我输了,我便许你一个愿望,如何?我们明年初春,樱花树下见。”宋熙流里流气的模样好像个混市井的,但是眉眼间如星云流转,美不胜收。 “你许本王一心愿?”李恒反问她,带着些许嘲讽,他堂堂一个亲王,有什么需要她女子许的? “兴许你想要的,只有我能许给你呢!”宋熙俏皮的模样,竟让李恒怒火全消,反而一笑,“我若许你全部家当,你可给?”他想起她那贪财的模样,要她的钱岂不是和要她的命一样。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熙眉毛一挑,理直气壮道。 “好。”李恒轻轻应一声。 “那可不可以,先恢复我的自由啊……我的绣女坊已经很久……”宋熙转了转眼睛,语气软糯了些。 她难得软萌,不禁让李恒眼中流出一丝温柔,“只要不做出格的事……” “谢王爷!”宋熙立刻接上他的话,开心道,“那我先回去了。” 李恒看着她那开心得模样,竟也觉得开心。 宋熙刚刚迈出门槛一步,复又回头道:“最后,我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因为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不差你一个。”她说着,冲他眨了一下眼,他竟愣了一下,从未有过女子敢如此胆大放肆,她是第一个,再一想,很多事她都是第一个,包括这种毫无意义的赌约。 迈出书房的宋熙,站在青石阶梯下,敛了笑意,她回头看着书房的门,脸上的情绪模糊不清。 宋熙又恢复了大理寺的工作,这回她不用再走后门,而是一身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宁亲王府。她迈出大门的门槛,满意地看着门外宽阔的街道,笑得合不拢嘴,“从大门出来的心情真不错。” “你是打算昭告天下人,宋熙宋公子住在本王府上?”身后忽然传来冷漠的声音。 宋熙回头粲然一笑,道:“不可以吗?” “也可以。” 宋熙的笑僵在脸上,“什么叫也可以?” “因为那样,很快就有人知道谁是宋公子了。本王是宁亲王,丞相敢怒不敢言,但是你……可还有藏身处?”李恒算是知道当时宋熙如何销声匿迹的了,丞相找来找去竟藏在自己府上,不觉可气又可笑。 宋熙愣了愣,试探道:“那毕竟,我还是你府里的人,你不会护着我?” “不会。”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的。”李恒话音刚落,宋熙就接话道,她好像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一样,然后灰头土脸地走回去,“呵呵,那大理寺见,我从后门走了。” 李恒看着她的反应,满意地露出一丝微笑,旁边的侍卫都看愣了,他家暴戾的王爷居然笑了。 宋熙走在街上,想了想直奔秀女坊,“几天不见,不知道我的美女们有没有想我。”她喃喃的样子像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消息这个东西,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最短的时间,散播到最广的范围。 宋熙刚买了个包子,就来了个迷妹蹭到身边,捂着脸害羞地笑道:“您是宋先生吗?”宋熙本想一口咬下去的包子,介于有偶像包袱,便放到了迷妹手上,优雅一笑道:“是,这包子送你了。”说完还留恋地看了一眼。 迷妹差点晕了,捧着包子的手像捧着自己的心脏般,稍不留神可能就死过去了。宋熙看她这样,笑了笑又向前走去。 刚走出没两步,前面又来了一个迷妹,直接就呆住,连路都走不动了。宋熙满意地拿着扇子,唰地打开摇了摇,冲她点了点头。她今日依旧一袭浅葱色衣袍,玉冠束发,仪表堂堂,乍眼一看便是位翩翩佳公子,好不潇洒。 她走着走着,身后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宋熙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只能故作镇静地往前走,如果她撒腿就跑,怕是要被她们抓起来了。她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装看不见继续走着。 忽地就听到一个喊声,“宣亲王来了。”然后呼啦啦一群人就都向后跑了去。 宋熙忽然感觉自己被人喧宾夺主了一样,回头看去砸了砸嘴,“连人气都和我抢,关键是,竟然比我有人气。”只见,对面驶来一马车,黑楠木车身,雕梁画栋配上上等的锦缎,贵气十足,车顶四沿均挂着孔雀的羽毛,随着轱辘轱辘的车轮,羽毛轻摇,那华丽又带点骚气的样子怕是宣城独一份。 马车驶到宋熙面前停了下来,窗帘被一把玉扇掀起一角,露出了李灼的侧脸,他抬眼看来,那一双美若桃花的眼,在他那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显得愈发邪魅,他轻声道:“本王久闻宋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实在万幸,不知可有机会请宋先生到车上一聚?”他那带有几分玩味有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一群迷妹们忘了宋熙的存在。 宋熙很是不满粉丝被他抢走,用一副死鱼眼盯着李灼,淡淡道:“说人话。” 李灼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道:“滚上来。” “啧。”宋熙摇了摇头,却很听话的爬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时还不忘拍了拍落风的肩膀,“辛苦了。” 李灼坐在车的右边,见她上来用扇子敲了敲旁边,宋熙选择无视坐在了他的对面。 没上车前就觉得这马车大,坐进来更觉得宽敞了。 “宣亲王这马车,真是好看。”宋熙环视了一下四周,连车顶居然都有匠人的画饰。 李灼看着她,眼中流过一丝宠溺,“好看?送你一辆?” “不用了,不然还得拔秃一只孔雀。” 李灼的笑意更浓了。 “王爷,前面路段不好,可能有些晃。”这时,落风在外面提醒道。 宋熙撩开窗帘,探出头看了看前面坑坑洼洼的街道,回头对着追车的迷妹们笑道:“别追啦,前面路不平,别摔了。”说完还挥了挥手。 李灼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不禁笑了,“他们想追就追吧,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说着便伸手将她拉回来,怕她摔出去,结果车一晃悠,他一手拄在车壁上。 宋熙收回脑袋看着面前的李灼眨了眨眼,道:“你是……要壁咚我?你男宠还在外面……” 李灼眉角一跳,不想理会,坐了回去并拂了一下衣袍。 宋熙笑盈盈地看着他,“诶!你有没有壁咚过你男宠?”她一副八卦的样子让李灼眉角又跳了一下,他装没看见。宋熙特别喜欢看满脸黑线的李灼,和他相互折磨总能让她更来劲,“我跟你讲,你壁咚的姿势不对,你应该手拄在对方的耳边,这样才能使脸离着近。” 李灼嘴角一扬,“哦?你好像很专业?” “那是自然,偶像剧我拍多了。”宋熙一副自豪的样子,笑道,“来,我给你示范一下,保证让你男宠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哦。”说着半支起身子,咚地一声把手拄在李灼耳边的车壁上。 李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自动忽略了她后半句,反问道:“你是在壁咚我?” “额。”宋熙一愣,她觉得俩人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那冷清的香味,“就是教,教一下嘛!”她刚要收回手,马车右轮一陷,宋熙直直地扑向李灼。 这一瞬,她脑中闪过各种漫画情节,男主女主一摔就百分之百会亲在一起的桥段。只是这桥段听起来可笑,却在这一瞬在她身上发生了。只是这不是偶然,是必然,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那只拉住她衣领的手。 他鼻尖淡淡的香气缭绕在宋熙的脑中,愣过之后她慌张地推开了他,“你!”她气急败坏,不知怎么说。 李灼诡谲一笑,“壁咚之后,不就是强吻?本王也看过偶像剧,所以接受了。”他一笑颇有勾人魂魄的魅惑。 “分明是你故意的!”宋熙瞪了他一眼,别过头不想理他。 李灼见她竟有几分脸红,这个撩汉撩妹技能满级的宋熙竟染也会有脸红的心跳的时候,他不禁笑意更浓,打开扇子给她扇了扇,调侃道:“你说你又你没有男朋友,吻戏也没拍过吧?” “呵,是谁不让我接拍吻戏的?还不是拜您这个老板所赐?连男明星都懒得追我。”宋熙白了他一眼。 “那你这算不算是初吻?”李灼笑道。 宋熙咬了咬牙,“不是。” “哦,那是我们水里那次?” “也不是。” “李恒?” “你别乱猜啊,我是被迫的。”宋熙想到这里,咬着牙咂咂嘴,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李灼笑意渐隐,“我不是告诉过你离他远点吗?不听话?” 宋熙揉了揉眉头,轻叹一声,“老板,我现在不是你旗下女艺人,我是人家的妾啊!” “那他要是……你也从?”他的话里笑意全无。 宋熙扯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平静道:“踢到他断子绝孙,我会不会被抓进大理寺?”李灼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唰地合起扇子对着她的头敲了一下笑道:“这还差不多。” 正说着,马车到了绣女坊,宋熙摆了摆手,撩起衣袍下了车。 李灼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凝在脸上,逐渐被一抹冰冷取代。 “王爷,她毕竟是宁亲王的妾侍,王爷……”落风提醒道。 李灼撩起窗帘,抬头望了望绣女坊的牌匾,无任何情绪地淡淡道:“本王知道,走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是。”落风肃然道,挥着马鞭继续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5章 在劫难逃 最近,宋先生又在宣城里名声大噪,招摇过市,主要是因为她开始致力于查处不法商贩,专门惩治骗百姓钱财的,卖假货的,一时间她正义凛然,为百姓出气的形象又高高地树立了起来,最后导致大理寺的封条都不够她贴,连李祀都觉得,大理寺最近没收了太多的钱财,整得大理寺像个劫匪窝一般。只是他不知道,宋熙开始这样做,是因为她在一家赌坊里被骗光了所有家当……所以,她选择为民除害。只是她也不知道,这贴封条的几家,均是长孙旭的财路。 这天晚上宋熙在街边摊喝了碗凉茶,准备回大理寺时,巷里跳出四个黑衣,宋熙退了几步,转头刚要跑,就被黑衣人翻身一跃拦住了去路。 “我是大理寺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保证让你们把大理寺的牢坐穿。”宋熙佯装镇静道。 “那你得有命抓我们!”黑衣人话一落便挥刀砍来。 宋熙也学了些功夫,身手敏捷地躲过了几人的连砍,但是她手上没有武器,终究是敌不过对方的来势凶猛。 就在她命悬一线时,一个扈从打扮的男子从房顶而降,三两下便将四人打晕,宋熙得意地踢了踢他的脚,“这回你们真的要把牢底坐穿了。”她又转头看向那扈从,他身姿挺拔,五官虽没有玉面书生那样精致,但在黝黑的皮肤下,也是极为耐看的,宋熙对着长相十分满意,侃侃笑道:“你是哪家的扈从啊?” “苏夫人,的奉宁亲王之命,护您左右。”扈从立刻礼道。 宋熙一挑眉,“苏夫人?” “回夫人的话,王爷吩咐,全府上下都要称您一声夫人。”扈从恭敬道。 宋熙砸了砸嘴,挥了挥手道:“在外面要称我宋先生。” “是。” “对了,你叫什么名?” “的成一。” “嗯,成一,身手不错。叫几个人来,把他们四个给我抓到大理寺牢里。”宋熙拍了拍手,满意地往王府走去,将烂摊子扔给了成一。 此时宣亲王府里,落风刚刚回来复命。李灼泡在温泉里,坚实的身体倚靠在光滑的石头上,闭着眼,淡淡道:“怎么样?” “王爷,长孙世子终于出手了。”落风恭敬道。 “然后呢?”李灼朱唇皓齿,唇齿间微启,流出冷冽如霜的话。 “宁亲王派去的人救了宋姑娘。” “嗯,退下吧!”他应着,透露着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那属下是否还用继续保护宋姑娘?”落风问道,眼前的主子任何时候都这般让人闻之生畏,而在宋熙面前却是他从不曾见过的风流王爷的模样。 “不必了。” “是。”落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李灼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复又闭上眼,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冷漠。 长孙旭三番两次动手,均未成功,反倒给宋熙送去了许多把柄,无可奈何下只得求他的家父。 丞相对这个宋熙早已恨之入骨,如今又断他大儿子的财路,他自然是忍不得了,他本三朝元老自然是老谋深算,他想要一个人的命向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个宋熙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就连太子最后都放了他一马,倘若宋熙是朝廷官员,他便可随意给他诬陷个罪名除掉他,可是他却又是以宁亲王随从的身份出入大理寺,多次派人暗杀又不成,无奈他只得亲自出手,以他的权力和地位,就算明目张胆的弄死宋熙,皇上也不会怪罪下来,更没有人可以将他定罪。这天午后,丞相便光临了大理寺,偏巧不巧遇到了刚刚准备出去贴封条的宋熙。 “宋公子,别来无恙。”丞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宋熙也用同样的笑容回敬礼道:“草民参见丞相。” “宋公子这是要去为民除害?”丞相抬手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封条。 宋熙嘴角扯起一个笑,道:“草民身为大理寺一员,自然是去为民除害。不知丞相来大理寺有何贵干啊?宁亲王刚刚进宫见太子,还没回来,丞相不如进府里等?” 丞相呵呵一笑,道:“本丞相今日不是来找宁亲王的,而是来请宋公子的。” “请我?”宋熙一眼便看出了丞相的用意,“恐怕丞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怎么?宋公子不肯给本丞相面子?”丞相绵里藏针道。 宋熙也来者不拒道:“丞相的面子哪里是我一贱民能给的?我还是去贴封条吧!”说着转身就要去。 “宋公子可不要不识抬举。”丞面子上笑着,语气却是冰冷至极。 宋熙将封条放到身后的成一手里,看着丞相直言道:“丞相大人,连太子都保了我一命,难道你还敢明目张胆的让我给你儿子陪葬吗?” 这句话说到了丞相的痛处,但丞相只是攥紧了拳头,依旧扯起一抹笑,道:“太子虽保了你一命,但没说保你一世。” “你!”宋熙有些气急,但是眼睛一转道:“我今天还就不去了,你丞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种你就大街上强抢民男,看看会不会丢朝廷的脸?” 她会耍赖,丞相早已料到,他什么没见过,嘲讽地笑道:“宋公子,大理寺在朝廷的地位也不是不可撼动的。” 宋熙冷下了脸,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若不去,他就会给大理寺找麻烦,他一个丞相,他找来的麻烦,说了就是降职扣俸禄,说大了也有可能掉脑袋,至于这祸落到大理寺的谁头上,就算谁倒霉。宋熙自然不想自己的锅别人背,目光一凛道:“好,我跟你去。” 成一一听,立刻伸手拦在了宋熙身前,恭敬道:“丞相大人,宁亲王吩咐过任何人请宋公子都要和他请示。” 丞相连正眼看都没看他一眼,冷道:“狗奴才,本丞相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立刻上前,用未出鞘的刀狠击成一的腿让他跪下。 宋熙低眼看了一下成一,又直视着丞相道:“成一不是奴才,这天下间没有人生而为奴。”她声音清脆,铿锵有力,那是成一从未听过的话,直击心里。 “哼,”丞相嘲讽,“宋公子,今天就别想着拖延时间等着谁来救你了,请吧。”他带着杀气的尾音,透露着一丝得意。 宋熙自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便坦然地一手负后,一手一抖衣袍,阔步向前走去。成一站起身刚想跟过去,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他,他刚想动手,宋熙头也不回道:“不得无礼,成一。”成一得令,消了念头,只得眼睁睁看着丞相带走了宋熙。 马车一路颠簸狂奔,宋熙撩起窗帘看了看外面,似笑非笑道:“看来丞相不是带我去丞相府啊。” 丞相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狡猾道:“老夫带你回府,会给丞相府添上很多麻烦,况且万一宁亲王赶回来,老夫岂不是又要放了你?” 宋熙直视着他,嘴角一扬,“丞相果然是丞相,可比你那傻儿子会算计,但是你说我万一在你手上也逃了呢?” “哈哈哈,”丞相像听了好大的笑话般,“宋公子,死到临头就别做梦了。” “这不是白日么,做个梦又有何妨?”宋熙一笑,书生般温文尔雅。 马车和丞相的一队亲信出了城直奔郊外,而侍卫在留在城门口生怕随后宁亲王追出来。 到了郊外一个凉亭,丞相下车,在凉亭石凳上一座,抬起手示意宋熙也坐。宋熙也不还礼,直接落座,这时两个亲信立刻站在了宋熙身后,宋熙也没回头,淡淡道:“丞相是打算如何杀了我呢?” “你害死我儿,自然是想将你碎尸万段。”丞相看着前方的树林,咬牙切齿道,“但是,我改主意了,我要让你暴尸荒野,让野兽吃了你,让你永远不能入土为安。” 宋熙听着却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样子,反而释然一笑,同他看向一个地方淡淡道:“恐怕丞相的主要目的是毁尸灭迹吧!野兽把我吃了,自然就没了证据,丞相你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哼,宋公子,你是很聪明,只可惜你用错了地方。”丞相嘲讽道。 宋熙转头看向丞相,堪堪一笑道:“丞相大人,没人告诉过你要杀人就要尽快动手吗?”话音刚落,宋熙单手拄着石桌一翻身,顺手抽出了怀里的匕首,落在了丞相身后。她动作轻盈伶俐,快到亲信们才刚拔出刀。 宋熙匕首抵在丞相脖子上,眼中流出一丝紧张,淡淡地接着说道:“因为给你的对手留的时间,就是在缩短你活着的时间。” “哼,宋公子,你还是太年轻。”丞相嘲讽一笑。话音刚落,一只剑穿扬而过,直击宋熙持着匕首的右手臂,血迸溅而出,匕首应声落地。亲信门一拥而上抓住了宋熙。 丞相缓缓站起身,走了两步拉开了和宋熙的距离,老奸巨猾的得意道:“你认为我堂堂一国之相会轻易被人劫持?” 宋熙又疼又气,胳膊上血流如注,染红了整个袖子。 丞相走上前,抬起手握住了宋熙胳膊上的箭,露出一个更为阴狠的笑的同时,手上使尽了力气,将箭往更深处扎去,顺便还转了个圈。 宋熙痛得嘶喊了一声,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伤筋断骨的疼痛,她只感觉整个右臂都废了一样。 “你刚刚没有立刻杀了老夫,就是你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丞相说着,又猛地拔出箭,随手扔到了地上,用手帕擦了擦手心,将手帕扔到宋熙脸上。 宋熙痛的额头冒出了大颗汗珠,她依旧咬着牙,忍着剧痛道:“你今天若是没有杀了我,就是你这一生做得最错误的决定。”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杀了。”丞相眼神狠厉,话音一落就转了身。 宋熙认命地闭了眼,她终究还是算不过这个老头,好在她履行了对太子的承诺,这个眼中钉的确做得也算是出色,死之前就当报了太子的救命之恩,这样也能问心无愧的去了。 但是,女一号毕竟是女一号,哪有坏人还没挂她就要领盒饭的道理。 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头戴帷帽,白纱遮面,手持长剑如天外飞仙般从天而降,三招五势便将宋熙身边的人全部击倒,并将她护在身后。这时草丛里埋伏的弓箭手再次射箭,他长剑一挥,飞来的箭便被一分为二落在脚边,紧接着,草丛里一声惨叫,不知被什么人在草丛里给杀了。 丞相慌张地退了两步,躲在了几个亲信身后,“杀了他们。”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6章 白衣男子 刀光剑影下血溅了一地。丞相专门挑选出来的武功高强的亲信,在白衣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剑法出奇,变幻莫测,再加上动作轻盈,这十个人没一个能接下他一招半式,均被一剑毙命。他矗立在原地,长剑回鞘,衣袂翩翩,俨然一个独步天下的大侠风范。而他雪白的衣袍上竟只溅到了一串血迹,在袍裾边缘,血斑点勾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如衣服自带的装饰般,似开在雪地中的彼岸花,妖冶美丽却又触目惊心。 丞相见状抬腿就跑,宋熙咬了咬牙,不顾手臂上的疼痛,一个健步就抓住了丞相的衣领,抬腿对着丞相的膝盖就是一脚,将丞相硬生生踢倒在地。 “你敢杀老夫?你杀朝廷重臣是要灭九族的!”丞相虽害怕,但还是喘着气威胁道。 宋熙将他按倒在地,挥起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打得丞相一阵晕眩无力反抗,宋熙咬着牙忍着剧痛,拔起他的胡须,冷冷道:“不知道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人吗?今天我不杀你,我就拔了你的胡须,我让你捋。”说罢捡起旁边的匕首对着他的胡须毫不留情地割了下去,三两下将丞相本来修剪得很好的长胡须割得像狗啃一样后,她扔掉匕首,站起身颤抖地冷冷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亲自来要我性命,丞相,你急了,所以这局你输了,我……”话还没说完,她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等她睁开眼时已是天黑,她身上被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袍,手臂伤处也已经被包扎好,她缓缓坐起身环视四周,这是她未见过的房间。她心翼翼从床上下来,由于身体虚弱,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她推开门走到院中,院中正伫立着那个白衣人,此时月色如银,男子欣长的身影被映在地上。 宋熙合手礼道:“今日多谢公子相救,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救你?”男子的脸挡在帷帽的白纱下,语气中却露出一丝笑意。 宋熙眉头微皱,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不要怕。”他说着,抬起手摘下帷帽。他的声音传入宋熙脑中,她便想起那次树林里被救的一幕,可是当她看到他的脸时,她脑中一片空白。 这张脸她见过,见过一次,那是皇上拿着的画像,也见过无数次,那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竟比画像上还要神似。 “你是……”宋熙惊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十四……十四……皇,皇……” “哦?你知道我?”李熙微微一笑,那笑温文尔雅,少了宋熙那几分活泼,却多了几分沉稳。 “我,我,我见,见,见过你的,你的画像。” “你口吃?” “不,不,不是。” 李熙走上前,俯身仔细端详宋熙的脸,探究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宋熙眉头一皱,“你真的叫李熙?” 李熙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道:“那巫师为我续命,结果却续到了别人身上,好在人还是一模一样。” 宋熙只觉得脊背发凉,她穿越而来是被人召唤?是什么邪术?她不禁退了一步。 李熙也顾不上她精神恍惚,淡淡道:“找你的人到了,你可以走了。”话音刚落,两个蒙面的扈从天而降,还未等宋熙反应过来,那人抬手一掌落在宋熙的脖子上,宋熙应声晕倒。 “我们还会再见的……”李熙的声音越飘越远,仿佛有引力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宋熙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白天凉亭的石桌上,而那些尸体早已不见踪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紧接着一串喊声越来越近,“宋先生!宋先生” 宋熙坐起身,看着那一排火把,提起的心逐渐放了下来,“成一,我在这!”她拼尽了力喊道。 远处的成一听到喊声,带着人迅速奔来。见到宋熙还活着,成一才放下心,跪道:“成一该死,没能护夫人。” 宋熙摆了摆手,道:“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死了以后谁保护我。”说着跳下了石桌,成一见她手上包着纱布,且又渗出了血,立刻上前扶她。 “戎儿!”一个急切的喊声从远处随着马蹄声传来。 宋熙听出是李恒的喊声,不觉满脸黑线,因为她清楚地听出了那焦急之下的愤怒。 李恒踏马而来,在凉亭前停下,他冷眼俯瞰着略微狼狈的宋熙,和那一直在往外渗血的胳膊,目光更凛道:“滚回王府,从今日起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宋熙瘪瘪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李恒怒火中烧,却又有些心疼,对着她伸出手,冷冷道:“还不跟我回去?”宋熙轻叹一声,上前刚要用右手拉住他的手,却不想李恒一俯身,拦腰抱住了她,一用力便把她提上了马。 宋熙缩在他怀里,竟觉得安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她清楚地感觉到李恒的怒火不仅没消,反而长了不少,终于他忍不住,在她身后冷道:“你要么杀了他,要么就不要动他分毫,你竟敢割了他的胡须来羞辱他,如此胆大妄为,你真以为那丞相动不了你?”他压抑着怒火,却挡不住语气里凉心沁骨的杀意。 “是他伤我在先。”宋熙狡辩道。 “是你杀他子在先。”李恒怒道,这个宋熙不知天高地厚,闯了弥天大祸都不自知。 “他若报复,我承担便是。”她说得轻巧,却不知这句话让她方知后悔二字如何写。 李恒凝眸,看着她倔强的脑袋,堪堪应了一声,“好。”他知道,她终究是要学会如何在这世道生存。 自那日起,丞相剃光了留了二十多年来的胡须,这是他从未受到过的奇耻大辱。连上朝时,太子都不禁嘲笑了几句,碍于太子地位,丞相又不好反驳,只得厚着颜面接了下来。 长孙旭见家父受此辱,自是不能咽下这口气。在他为此事犯愁时,世子妃苏纾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对付这种人,就要戳他的软肋他才会服软。”她一边给他揉着肩一边提醒道。 长孙旭眉头一皱,道:“纾儿可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交给纾儿便可。”她说着,眼中流过一丝阴狠的精明。 第二日清早,宋熙带着梨花在王府中散步,却见着府里的湖不见了,只有一个凉亭孤零零地矗立在一块空地中央,宋熙环顾四周,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便唤来路过的丫鬟,问道:“这湖呢?” 丫鬟作揖礼道:“回苏夫人的话,王爷前几日填平了。” “填平了?为何?莫不是怕那白夫人再不心掉入湖里?”她打趣地笑着。 “奴婢不知。”丫鬟头也不敢抬地回道。 宋熙只是觉得仲夏干热,想着在湖边凉快凉快,没想到居然被填平了,“这湖不是有源头的吗?” “源头也被王爷堵死了。” 宋熙无奈挥了挥手,丫鬟应了声便退下了。 “姐,你不是怕水吗?干嘛还要问这么详细。”梨花不解。 宋熙眉头微锁,“现在应该是不怕了,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我们还得靠它生活呢。”她念叨着准备回凝语苑。 刚刚进了苑,只见成一匆匆赶来,急道:“夫人,世子妃带人到绣女坊抓人了。” “什么?”宋熙瞬间变了脸,一想起苏纾那模样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什么抓人?” “听侍卫来报,说是绣女坊的人不干净,不仅偷东西还偷人。”成一说着,有些心翼翼地看着宋熙的脸色。 “混账,梨花给我换衣服,我要出府。” 宋熙进屋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忙忙直奔绣女坊。可是刚到王府门口便被侍卫拦住,“夫人,王爷不许您出府半步。” 宋熙拿出太子的玉佩,冷冷道:“此玉佩乃太子所赐,见玉佩如见太子,你们王爷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你们,给我让开。” 侍卫们一见,立刻跪下,让宋熙出了府。 此时绣女坊里,苏纾坐在主座上,绣女们跪了一地,苏纾看着貌美如花的她们,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女子曾经都是长孙旭的摇钱树,长孙旭也没少去紫云楼里快活,想到这里,她便捡个最漂亮的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世子妃的话,我叫流萦。”流萦低着头心翼翼道。 苏纾眼睛一瞟不屑道:“王管家,是她吗?” 王管家立刻点头应道:“是她,和张三苟且的就是这个姑娘,我认得她的脸。”话一落,流萦抬起头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世子妃,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张三。” “哼,一日为妓,终生为妓,低贱的东西还敢跟本世子妃顶嘴,来人,掌嘴。”苏纾慢悠悠地说着,眼中满是轻蔑。 “是。”她身边的婢女应了一声,便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下,那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打人的手法。 啪啪几下便打得流萦的脸红肿了起来,她呜呜哭着,却不敢挣扎,因为街头巷尾无人不知长孙世子是何许人,得罪了世子妃就是得罪了长孙旭,最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其他绣女只得一边磕头一边替流萦求饶。 宋熙赶来时,绣女坊里满是哭声和求饶声,她跑进去,看着苏纾得意洋洋的模样,攥紧了拳头,压着想打苏纾的冲动,齿冷道:“住手!苏纾,你这是干什么?” 婢女住了手,而绣女们没一个敢动的,均可怜又委屈地望着宋熙。苏纾看到宋熙先是一愣,继而人得志一般地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款步走到宋熙身边,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宋先生,居然是我的妹妹,苏大花。”她说完阴险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若是宋先生,你或许还有办法赢我,但是你是苏大花,你拿什么跟我斗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宋熙盯着苏纾,眼中冰冷至极。 苏纾晃了两圈,看着这一群人挥了挥手吩咐道:“都退下吧,我和宋先生有话要说。”于是所有人都呼啦啦地退出了大堂。而成一则守在门口,以防万一。 苏纾扭着腰肢在宋熙身边走了两步,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后,方故作姿态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们绣女坊的姑娘们不干不净,本世子妃也想为民除害,你看,把她们都抓到大理寺如何?我这里正好有她们通奸的罪证,又或者我帮你把她们再卖掉,反正都是贱命一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7章 小惩大诫 宋熙咬紧了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呦,宋先生你可冤枉我了,我哪敢加害宋先生的人啊,您可是连丞相的胡须都敢拔的人。”苏纾阴阳怪气地说着,故意挑战宋熙的耐心。 而宋熙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你敢动绣女坊,我定让你加倍偿还。” 苏纾眉头一皱,却笑得得意,“啊,我好害怕啊,但是我更害怕妹妹你身份暴露呢!到时候宁亲王纵妾闹市的丑闻怕是要让你家王爷惹来不少麻烦呢!” 宋熙如今进退不能,她死死地盯着她,冷冷道:“你到底要怎样?” “哎,其实也没什么,不如你先将查封的那几家赌坊还了如何?”苏纾觉得累了,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道。 宋熙忍了忍道:“好。” “可是我家世子还很生气呢!这气啊,说不定就落到谁头上了呢!”她说着抿了一口茶。 宋熙站在她面前冷眼道:“有话就直说。” “这仲夏,天怪热的,不如宋先生先去世子府门前的街上跪个三天,兴许我家世子也就不气了呢!”苏纾摆弄着指甲,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你!”宋熙从未受过这等侮辱,从来到这里,她跪的次数屈指可数。 “怎么?做了亲王的妾,连跪都跪不了了吗?你忘了以前在苏府你跪着给我擦地的事了?”苏纾站起身,轻蔑地看着她道,“如今你想踩在我头上,你做梦呢!”她想起在世子府被宋熙羞辱的那次,眼神阴毒了一些。 宋熙没有接话,而是目光灰冷地看着她。苏纾避开她的眼神,绕了两步,凉讽道:“不跪也没关系,毕竟你是宣城有名的宋先生,这一跪岂不是坏了名声!明天我便带人来……” “好。”宋熙打断她的话,接道。 “夫人!”成一眉头紧皱。 宋熙摆了摆手,直视着苏纾,冷冷道:“赌坊还你,世子府前我跪三天,但是你要保证你不找绣女坊的麻烦,不然我定加倍奉还。” “好。”苏纾白了宋熙一眼。 “苏纾,你一定要言而有信。”宋熙死死地盯着她,极其认真道。 苏纾轻蔑地笑了,转身离开了绣女坊。 成一万没想到宋熙竟轻易答应了她,还没等成一说话,宋熙便立刻上了楼。她看到流萦低头啜泣着,手上用冰敷着脸颊,其余绣女们也都是丧气的样子,她心生愧疚,轻声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连累你们了。” “宋先生不用道歉,我们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一个绣女头也没抬地说着,没了以往的自信。 “你们一直都很优秀,是我错了。”宋熙硬挤出一丝笑,想安慰她们。 “难道先生你真的要去跪三天吗?”其中一个绣女皱着眉担忧道。 宋熙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没事,不就三天么!为了你们跪十天也得跪啊。” “先生!”绣女们纷纷抬头,眼中满是不忍。宋熙看着她们,忽地觉得心里的委屈消了多半,“放心吧!我既然收了你们,自然是要护你们的!不然我宋熙岂不是白妻妾成群啦!”她一句玩笑逗得大家眼中含泪的笑了起来。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宋熙坐在回廊上摇着腿,望着天边的晚霞,既不笑也不语,没了以往的欢脱。 这时,凝语苑门口,李恒一袭玄青色衣袍,迈着自然而稳重的步伐向宋熙走来,他乌发随意地披在身上,头上束着精致的金冠,贵气逼人的同时又不失玉树临风的气质。 “王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宋熙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走到她面前,驻了足,她像是从学不会规矩般,总能让他眉头微蹙,“对本王都舍不得下跪,却要去那世子府跪三天?” 一提到这个,宋熙的不耐和愁绪就爬上了脸,“放心,又不会丢你宁亲王的颜面。” “如果你求本王,本王可以帮你。”李恒冷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宋熙蓦地想起他带她回来那天,她曾说的话,“不必麻烦王爷了,我自己承担。” “哼,你竟也学会低头了?”李恒看着她那还没好的手臂,压着怒气嘲讽道。 宋熙站起身,直视着他,然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反击道:“明儿,我还得去罚跪,就不留王爷了,不送!”最后俩字她说得更重,然后转身迈着大步就进了屋,她走得理直气壮,却在李恒看来,她有种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扬起来时,眼中却满是担忧。宋熙自然知道李恒是在帮她,可是她怎么可能向他低头。 另一边,太子得人来报,说了宋熙的事。太子却连笔都没停,淡淡道:“知道了。” 一旁的太监跟着主子那么久,自然知道太子的心思,便问道:“太子殿下,难道要对宋公子放任不管吗?” “如果本太子此时出面,便是公然护着她,那丞相定会与本太子为敌,此时还不是时候。”太子的语气波澜不惊,好似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太监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第二天清早,宋熙便跪在了世子府前。长孙世子和苏纾站在府门口,洋洋得意,“呦,这不是宋先生么!怎么跪到了本世子府上?”长孙旭逛了两步,走到宋熙面前,轻蔑道。 宋熙低着头也懒得看他,淡淡道:“贱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长孙世子和长孙丞相,前来请罪。” “哼,看在你把赌坊还我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长孙世子说着,却抬起脚伸到宋熙面前,“给本世子擦擦鞋。” 宋熙咬了咬牙,目光灰冷,“你别太过分了。” “宋先生,你也不好好看看你自己,你跪着和我们世子说话,还有什么资格顶嘴?”苏纾也走上前,一边为长孙旭整理衣服,一边故作贤惠道,“莫不是你觉得绣女坊……” “好,我擦!”宋熙咬着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他们眼神各异,均在交头接耳,而人群中成一见宋熙受辱刚想出来,宋熙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然后低下头去给长孙旭擦鞋。 擦完一只脚,便去擦第二只,苏纾嘴角扬起一抹阴险得意的笑,然后抬起脚就踩在了宋熙手上的胳膊上,一瞬间愈合的伤口便挣开了,血渗了出来。 “呀,宋先生,你怎么这么不心将胳膊放在了我的脚下?”苏纾说着还不忘加重脚上的力度,并碾压一下。宋熙痛得顿时头上冒了一层汗,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忽地飞来一块石头,快准狠地击中了苏纾心口,咚地一下,她连退两步差点跌倒,然后因突然窒息而不停地咳了起来。 长孙旭立刻扶住了苏纾,戒备地环视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出于安全考虑,长孙旭让人把苏纾送回府。 苏纾捂着心口喘着气,冷冷地瞥了一眼宋熙,咬牙切齿地回去了。 长孙世子看了看周围的百姓,挥了挥手不耐道:“他得罪了朝廷官员,知法犯法,这就是他的下场,都别看了。”说完,便往前走去,上了轿子。 人群都散了,成一立刻跑来给宋熙的胳膊上敷了些止痛药。 快到午时,宋熙只觉头昏脑涨,膝盖已经跪得完全麻痹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成一正站在她身旁为她撑着伞遮阳,而他则站在烈日下,岿然不动。 宋熙干得毫无血色的唇勾起一抹笑道:“是我挨罚还是你挨罚啊!” “夫人虽为女子却侠义心肠,成一敬佩,愿与夫人同苦。”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却逗笑了宋熙,“什么侠义心肠,只不过是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罢了!你以为她苏纾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出来闹事?还不是丞相默许了。” 成一听着,咬了咬牙,他从来只觉得自己是个奴才,只要做好奴才该做的就好,而今他竟痛恨自己无权无能,不能护她。 许久,他只觉腿边传来一个重量,他低头看去,宋熙已经昏睡了过去,她无力地将头搭在了他的腿边,他多想立刻将她抱回王府,但是他亲眼看到她的坚持,所以他只能忍下,陪着她一直跪下去。 太阳西落时分,苏纾带着丫鬟出来,丫鬟端着一盆水,二话没说,出来就洋洋洒洒地往宋熙那里泼去,成一冷眼看着苏纾,撑伞的手向前一挡,一盆水全部浇到了成一身上和伞上。 苏纾见状,攥紧了拳头,冷冷道:“再去那一盆水来!让宋先生清醒清醒” “世子妃。”成一任由脸上的水往下淌,冷冷开口道,“您也知道宋先生是什么身份,我家王爷虽然现在没插手这件事,但是不能保证以后不会。” 苏纾听闻,气焰了些许,“回去!” 宋熙没吃没喝地跪了一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等她醒来时夜已过半,身上早已被梨花换了干净的衣服,受伤的手臂也重新包扎好了。她站起身,腿力不支踉跄了两步,然后走出屋想到回廊上透透气。不想刚刚到门口,便见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端坐在回廊上,望着如镜的圆月,那侧脸在月色下好似画出来的一般,那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直至落在地板上,他闻声回眸看她,堪堪一笑,那一笑胜过天下间千万女子,好似媚骨天成,美若千里桃色。 宋熙露出一丝略微苍白的笑,在他身旁坐下,“宣亲王深夜探我凝语苑,竟像呆在自己家里般,你不怕被发现?” “我来探亲,自是回自己家,又有什么怕的?”他说着,瞥了一眼身侧的酒杯,清亮的酒液倒映着一轮圆月,“你酿的梅子酒还不错,比以前强多了。” 宋熙满脸黑线,梨花居然把她酿的梅子酒拿了出来,可见她为了美色已经叛主了,想到这里她看着李灼的眼神中流出一丝嫌弃。 李灼邪魅一笑,“怎着,这酒不是给我的?” 宋熙本打算酿好送他当平安回来的贺礼,却不想遇到被关地牢的事,便也就没再提,今天他既然都喝上了,索性她把另外两壶酒都拿了出来,“就当是给你的吧!”她向来嘴硬。 李灼扫了一眼酒壶上的字,靠近她轻声道:“不是我,那你还盼着谁平安归来?”他暧昧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香直扑宋熙的脖颈,宋熙慌了神,转头看着他,正巧对上他那略微迷离却带着些许忧伤的眼瞳,“与其上战场杀敌,不如留在这里风花雪月,至少,我不会再看到你泪流满面地追着我的战马。”他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呢喃着,那眼神看得宋熙怔住了,“如果我再次出征,你愿意和我走吗?”他不想再看到她卷入这样的漩涡中,他凝视着她,眼中夹杂着一丝认真和一丝若隐若现的期待。 我把你纳入心尖。 怕扰了你,怕惊了你。 怕离你太近,你会逃。 怕你离太远,你会走。 我如履薄冰,心惊胆战。 我不知如何对待才能将你心安放,一世守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39章 言而有信 他倚在床边静坐许久,思绪万千的同时逐渐模糊了意识,等他稍稍醒来时,便见着白唤君妩媚至极的面孔,不觉身体燥热。 “王爷,天色晚了,妾身侍候你更衣吧!”她的声音吴侬软语,撩拨心尖,她指尖所过之处,□□难消。 “好啊!”他一手揽过她的腰,声音迷离。 夜色,沉浸在白唤君的妩媚一笑中。 凝语苑中,宋熙一袭浅葱色的男子衣袍,头上系着青色的发带,乌黑的长发随着发带垂坠腰际,翩翩年少的模样,英英玉立,乃世间少有。 她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别在腰后,她当时在古玩店买来本打算防身用,没想到它今日也有了用处。 “姐。”梨花一边为宋熙包扎着右臂一边心疼道。 “没事,等我回来。”宋熙目光灰冷,与往日截然不同,这更让梨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我去找王爷!” 映月一听,将手上的花瓶咚地一声扔在了桌子上,阴阳怪气道:“王爷现在怕是在那白夫人的温柔乡里享受呢!” “什么?”梨花糊涂了,王爷以前一直在萦思苑也没见她这般生气。 “还不是姐,姐让我给萦思苑传话,说……”映月气得看着不争气的宋熙,怨道:“说如果今日白夫人留不住王爷,王爷今日怕是要在凝语苑过夜了!” “什么?!”梨花要气炸了一般,“姐你怎么能这样!” 宋熙却一直不语,见梨花包扎好伤口放下了衣袖,然后冷眼扫了下铜镜中的自己,转身走去。 她将将走出凝语苑,成一便俯身合手道:“夫人。”他见她这身打扮,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说过再无宋先生,却依然穿上了这身衣袍。 宋熙抬起眼,淡淡道:“不要打扰王爷休息。”说完便信步走去。 今日的宋熙与以往有些不同,从前的她只是嚣张跋扈中带着几分坏意的顽皮,而今少了几分稚气却多了几分决绝的狠厉。 成一应了一声,便放她走了。 宋熙一路直奔世子府,她绕到苏纾厢房最近的方位,翻身上墙躲在树后,待巡逻侍卫走过方从墙上一跃而下。学了这么久的武功,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而且她身手敏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摸索到了苏纾的厢房。 她在窗上捻了一个孔看去,虽然屋内烛火通明,但苏纾已经躺下,身旁的婢女在给她打着扇。宋熙捡了个石子掷到门上,婢女听到声音,开门出来看。宋熙躲在房侧,又投了个石子,将婢女引了过来,她刚刚探出头去捡那石子,便被宋熙背后一掌击晕了。宋熙将她拖到较远的花坛中,然后返回去轻轻推开了苏纾的门,迈了进去。 “青儿,是世子吗?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床帏里传出慵懒的声音。 宋熙走进卧房,冷冷道:“你答应我的事,为何反悔了?” 苏纾闻声惊讶地坐了起来,她见着是宋熙,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她掀开帷帐,走到宋熙面前,趾高气扬道:“苏大花,你以为你变了样子就能脱胎换骨吗?”她说着冷笑一声,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反悔了又如何,你不知道这宣城里谁才是主吗?你有什么能力保护她们?”她转头看向宋熙,挑衅道:“我只要把门窗都封死了,她们想逃也逃不出来,她们叫得多凄惨也都不会有人去救,因为她们都最低贱的奴才,死不足惜。”她嗤之以鼻,笑得得意。 “你失信于我,可知后果?”宋熙咬紧了牙,想着那些姑娘们,都是青春年华,笑颜如花。 苏纾像听了好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满是嘲讽道:“这里可是世子府,我世子妃一声令下你都没命走出去,你连绣女坊都被烧了,你还敢得罪我们长孙一族?” 宋熙冷哼一声,突然伸出手掐住了苏纾的脖子,一个箭步直接将她按到柱子上,“我怕你没命下令了。”宋熙双眼猩红,满是杀意。 苏纾的喉咙被狠狠地扼住无法喊叫,她惊恐地看着她,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敢!” 宋熙直视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怜悯,“我不敢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绣女坊,二十多条人命,不要你陪葬,却要你去地下给她们赔罪!” 苏纾眉眼狰狞,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熙,“你,你,你敢……” 这一句却丝毫没有动摇宋熙,“哼,我不是苏大花,所以还没有我不敢的事。”那二十多条人命领宋熙红了眼,她从身后抽出匕首毫无犹豫地刺进了她的腹部,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 那是苏纾从未想过的场景,痛一瞬间麻痹了她的大脑,“你……”她死死地盯着宋熙,宋熙也毫不畏惧地直视她,俩人视线相聚均红了眼圈,苏纾是因为痛,因为即将面对死亡,而宋熙是她知道她杀死的,不是苏纾,是曾经幼稚的自己。 宋熙受伤的右手臂传来痛感,她松开了手,苏纾捂着伤口滑倒在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那二十几条人命会放过你吗?”宋熙俯瞰着她,齿冷道。 “你会……后悔的……我已经告诉了……世子……你的……身份……”苏纾咬牙切齿地挣扎着,伸手想去抓她的衣袍。 宋熙冷眼看着她垂死的模样竟没丝毫怜悯,她始终记得那熊熊大火残忍地吞噬了那二十几条人命,“你认为,他知道了会如何?是杀光宁亲王府里的所有人吗?还是去御前告状?”她理直气壮地说着,因为今夜之后,他们再也找不到宋先生了。 “你,你……”苏纾气得呕出一大口血。 “李恒说的没错,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那时就应该杀了丞相,以绝后患。”说罢她转身走去。 苏纾听着她的话,彻底崩溃,她方知她不是那个软弱的苏大花…… 宋熙端起桌上的蜡烛,对着她的床铺随手一扬,火腾地在蜀锦被上燃了起来,“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也说过会加倍奉还。”她转身对着苏纾冷道:“我刺中的不是要害,你要是真命大,那你就试着躲过吧!”她看着窜长起来的火苗,浓烟滚滚,转身出了房间。 刚刚探步到假山附近,她便见着苏纾房子里的火烧到了外面。这世子府富贵的很,所用木材均是红木,窗纸也是上好的纸,自然风一吹就燃。 宋熙刚想走,此时所有家丁、侍卫、丫鬟们都从四处纷纷端水跑来,阵势浩大,宋熙一时无法逃脱。她正想着从哪逃出去时,便见着长孙世子匆忙跑来,他行色匆匆,却在不远处驻足,身旁的管家急着喊道:“快冲进去救世子妃!”长孙世子却抬手制止住了,“绣女坊大火闹得那样大,在宁亲王那里总要有人顶罪……”他声音沉重而绝情,宋熙听到竟觉有些可怜那苏纾。但是现在又不是她可怜别人的时候,她要找个机会脱身。她见院中的人都只端着盆和长孙旭在那看火,便想偷跑到对面的房后,然后翻墙出去。 可是她刚跑出没两步,就被一个眼尖的侍卫看到了,“抓刺客。”宋熙这才明白为什么刺客都穿夜行衣,像自己这样出来放火行刺还穿得如此体面的,怕是前无古人了。一瞬间,周围四处均奔来了侍卫,他们个个手持长刀,对着宋熙就砍了过去。宋熙一个回旋踢,直击侍卫头部,将他踢倒在地。她伸手去摸腰后的匕首,才想起来匕首插在苏纾身上,忘记□□了,所以杀人还赔个兵器的,也就她能干出来。 宋熙砸了一下嘴,手臂上渗出一丝血,她捂着手臂准备逃跑。看着面前奔来的侍卫她纵身一跳,对着他的面门抬腿就是一脚,将那侍卫踢了个四仰朝天。她向前跑去,身后侍卫却紧追不舍,她预感不好,今夜怕是逃不出世子府了。她正想着转身和他们一战,却忽地有个身姿挺拔的黑衣人落在她身前,那人杀气凝重,长剑一挥,明晃晃的刀刃下,一排侍卫齐刷刷地应声倒下,剑回鞘,他一手揽过宋熙的腰,纵身一跃,几步便翻过了墙,落在了墙外的马上,他一夹马肚,马瞬间疾驰起来。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惊得宋熙没反应过来。 “怎么,被我帅气的身姿迷倒了?”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风流不羁,几分邪魅。 宋熙一直提在嗓子里的那口气,瞬间放了出来,她不停地喘着气,身体因过度紧张而不停地抖着。她不可否认,她害怕了,而现在在李灼的怀里,她更是后怕。 李灼感觉到她在颤抖,一手勒着马绳,一手环过她的腰,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我来了。” “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害怕吗?”她蓦地开口,声音轻柔而绝望。 李灼抱着她的手臂一紧,他凝视着前方的夜路,轻声道:“我只杀敌人,我若不杀他,他便会杀我。” 宋熙听得出他的无奈,人人只看到了战魔所向披靡的一片,却没人去体会他的感受,宋熙不语,苍凉一笑,她明白,从此以后,她也会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让双手沾满鲜血。李灼听着却觉得莫名的心疼,他不知道让她变成这样是好还是坏。 第二日清晨,世子府大火,世子妃殒命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宣京城。有人说长孙一族开始遭报应了,也有人说宋先生是长孙家的克星,还有人说宋先生是侠义心肠,在替天行道,一时间众云纷说,好不热闹。 而此时李恒刚从白唤君的塌上醒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看着怀里搂着的白唤君□□,只觉浑身无力,头脑混沌,凭着直觉他便知自己被下药了。他推开她坐起身,白唤君也跟着坐起来,“王爷,妾身为你穿衣!” 李恒虽然有气,但念在白唤君病了的份上不想计较。俩人穿好衣,便到前堂吃早饭,这时门外一个丫鬟进来,面色焦急,白唤君一个眼神,让碧儿打发她走。李恒一切都看在眼里,冷冷道:“何事?” 丫鬟作揖道:“外面有个侍卫求见,他拿着大理寺的令牌说要见王爷。” 李恒眉头紧皱,手中刚拿起的筷子顿住了,冷冷道:“让他进来。” 那侍卫一来便跪地报道:“参见宁亲王,昨夜世子府失火,世子妃殒命,大理寺少卿请您尽快到大理寺一趟。” 李恒的脑袋嗡了一下,瞬间闪过宋熙狠厉的样子,他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折成了两段,青筋暴起的手背吓得白唤君一抖。 他刚站起身,白唤君反射性地拉住他的手臂,温柔道:“王爷,还是吃过早饭再去吧!”李恒回过头,盯着她妩媚的脸,一瞬间竟恨得牙痒,他抬起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眼眸从未有过的冰冷道:“倘若你再给本王下药,本王定饶不了你!”说罢狠狠地一甩手,白唤君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她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面色露出一丝阴狠。 李恒没有随侍卫去大理寺,而是直奔凝语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0章 前来还债 此时凝语苑内,宋熙一袭鹅黄色纱裙配着云纹上裳,裙上四周挂着如意穗带,直垂脚边,婉约灵动,她坐在回廊上望天儿,头上随意地系着同样颜色的流苏发绳缠着长发随风浮动,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般哼曲,摇着腿。 李恒怒气冲天,见到宋熙时却又尽力压着火,冷冽道:“昨日夜里,你去了何处?” 宋熙侧过头望着他,淡淡一笑道:“宣京街,长孙世子府。”她的笑似没心没肺,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令人心疼的苍凉,他没想到她居然毫无隐瞒,甚至连一丝逃避都没有。 “是你让白唤君在我身上下的药?”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咬着牙追问道。 宋熙站起身下了台阶,“白唤君的手段还真是老套,我只是告诉她,倘若她留不住你,你便要留在我凝语苑了。”她虽笑着,眼中却毫无生机,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李恒本想发很大的火,却不知为何,此刻却什么怒气都没有了。 “王爷想要抓我回大理寺吗?”她又向前走了一步,那步伐太过自然,好似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 李恒明白宋熙是吃定了自己不会把她交出去,心里顿觉噎火,他咬紧了牙,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不会。” 宋熙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羞辱丞相,我应该直接杀了他。”她眼中冷得无一丝怜悯,过了这一夜,李恒好像不认识了她一般,这是何等狠绝的女子。 “你是个女子,为何如此心狠手辣?”李恒眉头紧皱,不敢置信道。 宋熙直视着他,淡淡道:“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吗?”她说得理所当然,不做丝毫伪装。 “你!”倘若她装可怜或者搪塞,他都好冲她施威,但是她偏偏高傲又坦荡,这让他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我今日要进宫见太子。”宋熙敛了笑,认真道。李恒知道她没在说笑,她既然敢夜烧世子府,见太子的事拦也拦不住,于是语气冷涩道:“待我处理过大理寺的事,带你进宫。” 宋熙本来只想通知他一下,没想到他要一同前去,于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恒目光灰冷却又有几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去,刚走两步,复又驻足回头探究地看着她,“你夜探世子府,你会武功?” “一般般,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切磋一下。”她说着有些得意。 “哼,”李恒凉讽一笑,“我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才刚脱开裆裤。” “……” 李恒满意地看着她被挫的样子,转身走去。 刚过午时,李恒处理完大理寺的事物准备回府,刚刚迈出大门,便见着一把伞撑立在青石阶梯上,白色的伞纸上还画着几枝红梅。李恒睥睨着伞边飘出来的鹅黄色裙裾,冷漠道:“你就这样去见太子?”宋熙的伞卡在脖子上,双手拄着下巴,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闻声侧身望去,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不然呢?”她果然还是那一身少女的衣裙,没做男子装扮。 李恒心里也清楚太子知道她是谁,便也没再说话,抬腿向前走去。宋熙站起身跑了几步,跟在他身后。她肩上扛着伞,看着前面映出的影子,将伞转了起来。李恒瞥了一眼,淡淡道:“晴天撑什么伞?” “遮阳啊!不然我这等美貌岂不是晒没了?”宋熙也没有玩笑的意思,因为她觉得这是事实。 走了几条街,宋熙也没有再言语,与平时欢脱的她截然不同,这反倒让李恒觉得不舒服了,“今日你怎么话少了?” 宋熙莹亮的眼珠一闪,加快两步在伞下探出头问道:“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去见太子吗?” 李恒对她只是低眼扫了一下,冷漠如霜道:“你若想说便说,不想说本王也不好奇。” 宋熙挑挑眉,便没再说话。她好像吃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折磨得他有些心焦,终于他忍不住凛声道:“为何?” 宋熙转了一下伞,抬头看着他浅浅一笑道:“因为我欠了太子的东西,今天要还给他。宋先生已经死了,如果我出不来,怕是你也能如愿了。” “如什么愿?”李恒眉头一锁。 “因为你再也不用见到讨厌的苏妾侍了呀!”她说得轻松,笑容里却隐着几分忧伤,“所以,你以后要善待凝语苑的人哦!给她们找个更好的主子。” “你!”李恒驻了足,愠怒地盯着宋熙。 宋熙见他不走,望着他淡淡道:“你知道的,欠谁的都不能欠天子的。”可是说完李恒依旧怒气未消,宋熙无奈只得拉住他的衣袖拖着道:“你别忘了,第一次带我见太子的人可是你!”说到这里,李恒恨恨地咬了咬牙,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到了皇宫阅政殿外,宋熙捏了捏太子的玉佩,喃喃道:“可惜了,这卖了得值多少钱呢!”语气中全是可惜。 李恒冷眼看着她,从腰间拽下他的玉佩,摊掌在她面前,“本王这个是先皇赐的,更值钱。” 宋熙眼睛一亮,贪财的手刚要摸时却又停在了半空中,她狐疑地看着李恒,防备道:“你有什么要求?” 李恒凝视着她,眸子沉沉,冷道:“跟我回去。” 宋熙眯细着双眼,“没了?” “嗯。”他看她时似乎只有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如果我能活着出来的话。”宋熙收回手痛快地应着,眼睛依旧在玉佩上打转。 李恒咬了咬牙,他本想现在就带她回去。 宋熙握着伞柄在他眼前摇了一下,李恒一挑眉,宋熙又往他面前摇了一下,挑眉道:“拿着啊!”还从未有人敢让宁亲王帮忙拿东西的,他心里窝火却还是接了过来。 宋熙粲然一笑,“等我出来。” “嗯。”李恒居然反射性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到宋熙嘴角的那抹坏笑时,才觉得不对劲,尴尬又严肃地咳了一声。 宋熙由太监引着进了阅政殿,太子似乎有永远都批不完的奏折一样,伏案急笔。 “太子,人带进来了。”太监恭敬道。 太子放下笔抬眼看去,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穿女装,她总会让他眼前一亮,清新脱俗的鹅黄色衣裙,没有冗赘华丽的装饰,好像天边的一抹云,飘然若仙。 许是太子和她哥哥太像了,尤其是坐在上座上,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和宋裕作为法官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因此她便忘了行君臣之礼,拿着玉佩示意了一下太监,太监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本想叫宋熙跪下,见太子没有任何反应,便识相地闭了嘴,下去接过她手上的玉佩,呈到太子面前。 太子接过玉佩,放在手里搓揉着,深邃的眼瞳停在宋熙身上,冷冷开口道:“你这是为何?” 宋熙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想必宣城里发生的事,您应该也知道了,今日前来,是为了还债的。” “还债?”太子悠悠道,“那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什么?” “当然记得,除了这玉佩就是我这条命。”宋熙眼光沉沉。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做丞相的眼中钉吗?还拔光了他的胡子。”太子说到这里,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罕见的弧度。 “可是宋公子已经死了,宣城再也不会有宋熙这个人了。” “你怕了?” “是,我怕了。”她虽这样说,语气中却只有凉漠没有一丝胆怯。 “那你拔他胡须时,为何不杀他?”他声音寒冷彻骨,带着凝重的杀气。 “因为那时我还太傻,不懂生存之道。”她想起那日丞相差点杀了自己,自己却放了他是何等的可笑。 “那你现在懂了,就是来求死的么?” “我虽然贱命一条,但是我知道许诺别人的事一定要做,欠人的东西一定要还的道理,至于太子要不要,那是太子的事,岂是我等贱民能左右的。”她说得坦荡,不禁让太子刮目相看。 “既然你如此说,想必你也是不愿欠人的,过几日是皇家一年一次的狩猎,本太子特批你参加,你若能猎得白虎,这条命你就自己留着吧!”太子的话带着一种凝重的窒息感。 “谢太子。”宋熙礼道。 太子拿起朱砂笔,挥手示意她退下。 宋熙走出阅政殿时,一眼便看到了李恒。偌大的白石空地上,他伫立在那里,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撑着伞,那一袭绀色衣袍衬得他身姿昂然,望之俨然。宋熙直奔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了脚步。 李恒低眼看她,没有说话,从她进去到看见她出来的身影时,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他将手中的伞移到她头上,让伞刚好挡住照在她脸上的光。 宋熙伸出手,盈盈一笑道:“值钱的玉佩呢?” 李恒眉头微锁,将负在身后的手搭在宋熙手上,宋熙摸到玉佩刚想拿走,却被李恒隔着玉佩握住了手,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转身走去。 宋熙看着那手完全愣住了,任由他拉着走。可是他转身一走,伞也撑走了,他一个大男人在她前面撑着太阳伞。 “喂!那是我的伞!”宋熙被晒得眯起了眼,不满地喊道。 “本王的美貌也怕被晒没了!”这等自恋的玩笑从他冰冷严肃的嘴里说出来,宋熙不禁怀疑眼前的人是谁了。 “呵,别做梦了,你能有我好看吗?”比美对于一个明星来说,那是决不能输的战斗。 李恒拉着宋熙的手,虽然中间还隔着个玉佩,但是这也能让他心情大好,他侧头俯瞰她,淡淡道:“本王不好看,你刚刚出来时一直看着本王?” “呃……”宋熙觉得更热了,手握紧玉佩狠狠地抽回手,敷衍道:“天太热,你看错了吧!” 李恒蓦地驻足,眼中漫上一抹冰冷,“今日起,你就在你的凝语苑里做你的苏戎吧!” 宋熙挑了挑眉,堪堪一笑,道:“好。”许是她答应得痛快,李恒眼中的冰冷又退了下去。 宋熙将玉佩系在腰间,那玉佩和穗带随着她的步伐摆动,婉约又灵动,“这玉佩一定特别好用,以后在王府里我就可以随意走动,没钱时还可以卖了换些钱!”她说着,笑靥如花。李恒听着,竟觉得她贪财的样子有一丝可爱。 她举着伞一路跟着李恒,时不时和他说笑,他却无动于衷,一直冷着脸,但是心里却又很享受这时光,就连扈从抬来的轿辇都被他一个眼神给撵了回去。 俩人路过肉包子摊时,宋熙看着那新出锅白白胖胖的包子,眼中流过一丝无奈,出来时心情不好,连钱都没想起来带,如今只能看着眼馋,但是转念一想,她拉住了李恒的衣袖,一脸正经道:“王爷,你一定没吃过他家肉包,他家肉包,是这方圆十里最好吃的肉包。” “然后呢?”李恒冷冷道。 “然后,你不想吃吗?” “不想。” “可是它真的是方圆十里最好吃的。”她依然不肯放弃,一脸真诚说道。 “你吃过方圆十里的肉包?”李恒狐疑地打量着她纤瘦的身材。 “以前。”宋熙面不改色撒谎道。 “哼,以前你都没出过王府。”他冷哼一声,却走上前给她买了两个包子,他忽地想起,那个以前也不过是去年而已,现在的她和曾经那个苏大花是一个人吗? 你一如往常。 如日,如星。 炙热,耀眼,又闪烁。 一切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你。 可凝视着你的我却忘了。 你在天上。 我在地上。 我们之间。 不是遥不可及。 而是光年以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1章 今夜留宿 宋熙接过包子,一边开心地吹着,一边看透了他的心思劝道:“别想啦,以前的是苏大花,现在是我苏戎,自然不是一个人。” 李恒眸子沉沉,要不是她一直在他府上,他可能真的怀疑不是一个人了。 宋熙回到凝语苑时,天色已经黑了。 梨花给宋熙更衣,见她腰上系的玉佩,她看这个玉佩好像与之前的两个都不一样,愁道:“姐,这又是谁的玉佩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卖玉佩的啊?” “……”宋熙满脸黑线,“我看起来,像是卖玉佩的?” “嗯,像,而且像是卖假玉佩的。”梨花心直口快道。 “哎,白眼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块,可是李恒的!” “啊?是王爷的?”梨花又惊又喜。 “真的是王爷的吗?快给我也看看!”映月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过来凑热闹。 宋熙懒得理她俩,自己脱下衣服换上了睡衣。梨花摸着那玉佩,兴奋道:“姐要天天将它系在腰上吗?” “当然,”宋熙往床上一栽,懒懒道:“这可是我随意在王府里走动的通行证!况且没钱时说不定还能救急呢!” “果然还是王爷重要!宣亲王的玉佩姐都没有天天带在身上呢!”映月觉得她家姐要得宠了,开心的不得了。 宋熙闭着眼,嘴角一扬,伸在枕头下的手拂了拂那冰凉的玉佩。 第二日午时,宋熙觉得实在太热,便想着在凝语苑里建个水池。于是说做就做的她,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在凝语苑里开了工。 侍卫们见宋熙腰间挂着的玉佩是宁亲王的贴身之物,自然懂得人情世故,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宋熙睡了一下午出来时,又惊又气,大半个凝语苑都被挖了,“你,你,你们是要造湖吗?” “啊?”一个侍卫愣了。 还没等宋熙发话,只听墙外一声,“水来啦!”水竟从墙根处哗的一声流了进来。宋熙扶额,看在他们把池塘里鹅卵石都铺好的份儿上,她也就勉强接受了。 “夫人,我们还修了条水道,他们在墙外挖着呢,这样夫人池塘里的水就是流动的了!”其中一个侍卫撸胳膊袖子地拿着锹笑道。 宋熙咬了咬牙,“好,都有赏!” 另一边萦思苑里,白唤君正在院中纳凉,只听碧儿汇报道:“夫人,听说苏妾侍今日居然动用了王府里所有的侍卫和家丁,在凝语苑院中挖了个池塘。” “什么?”白唤君媚眼一瞪,“王爷都把府中湖填上了她居然还敢自己挖池塘?” “她明摆着是要和夫人对着来,王爷怕您再落水才将湖填平,她居然敢在把水引进来。”碧儿眼中透着一丝奸猾。 白唤君站起身,意味深长道:“走,我们去看看苏妹妹!” “是,夫人。”碧儿应着,跟了上去。 凝语苑里宋熙看着注满水的池塘甚是满意,水池清澈见底,水位刚好没过膝盖,池地的鹅卵石大不一且颜色各异。许是侍卫们挖得太卖力了,连回廊下面都挖了,因此房子一角,有一段的回廊都在水池之上,这让宋熙更为满意。 刚刚打赏过侍卫,白唤君便扭着腰肢进来了,她满眼不屑地看了一眼池塘,一边冲着宋熙笑道:“苏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宋熙从回廊上走下,堪堪一笑道:“什么风把白夫人吹来了?” “妹妹,千万不要怪姐姐不常来看你,最近王爷总在我那里过夜,所以比较忙!今儿得空便来看看!”白唤君吴侬软语地客套着。 宋熙今日心情好,反客套道:“既然如此,白夫人还不在萦思苑等着王爷回去?万一王爷现在回来看不见你,岂不是心焦得很?” 白唤君自以为优雅地抚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妹妹说的是,前日多谢你提醒,不然王爷岂不是进错了屋!” “客气客气,以后若有这等事,我还会去告知夫人,希望夫人看好你的王爷!”宋熙竟觉得这个白唤君装腔作势的样子甚为好笑。 “那姐姐就先谢谢妹妹了!”白唤君说着想要上前拉住宋熙的手,宋熙赶忙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白唤君只得尴尬收回手,但是面上依旧笑着,“上月王爷送了我一箱首饰,想必妹妹进府快六年了,也没见过这等新奇玩意,等下我派人给你送来!” “不必了!”宋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对了,我那里还有一颗夜明珠,那是王爷娶我入府时赐我的,我也一并拿来送与妹妹吧!”她说着便不容宋熙拒绝地转身走去,“那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宋熙看着她那弱柳扶风的身姿,砸了砸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姐,那她送的那东西我们还收不收啊?”映月愁眉苦脸道。 “干嘛不要,不要白不要!”梨花一挑眉倔道。 宋熙点了点头,“嗯,梨花说的有道理。”然后转身上了回廊,淡淡道:“收了,然后都扔池子里。” “啊?” 宋熙哼着曲进了屋,留着她俩在那凌乱。 刚走出凝语苑的白唤君就失了笑,碧儿跟在她身后声道:“夫人为何赏她?” “哼,我先赏着她,让她看看她没有的,看她拿什么和我比!” “那是自然比不过的,夫人有王爷宠着呢!”碧儿拍马屁道,“但是奴婢还是不解,夫人为何要将那夜明珠也赏给她?” “我赏了吗?那可是我与王爷新婚之夜时王爷亲赐的,珍贵至极,岂是她可以碰的?”白唤君凤眼一瞪,满是讽刺。 碧儿阴沉一笑,“奴婢懂了,如此珍贵的东西自然要让王爷亲自取回才好。” 白唤君想着后面的事,得意道:“回去在王爷赏的珠宝里挑上十几件给她送去。” “是。” 没过多久,几个丫鬟就送来了首饰。宋熙坐在塘上的回廊边,对着池塘中央一个一个地往里投,像在投石子一样,悠闲自得。 梨花和映月像看傻子一样,摇了摇头各自去忙了。 最后一个她拿起了夜明珠,这夜明珠如拳头大,白润透亮,宋熙掂了掂,咚地一声扔了进去,看着溅起的水花,她得意一笑,拂了拂衣裙站起身回去了。 没了宋先生的身份,宋熙就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然后懒懒散散地在回廊里吃饭,躺着,看戏折子。午后没多久,李恒来了凝语苑。 他盯着池底的首饰,冷俊的脸上挂着一抹阴郁,宋熙的视线飘到他脸上,憋住了想乐的心,他为白唤君千挑百选的首饰如今被她扔到池里,现在定是气得要死。 她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侧过头来堪堪一笑,打趣道:“王爷为何盯着这湖水?许是我用金银首饰装饰池底王爷觉得庸俗?还是王爷你看中了哪个首饰,我派人给你捞?” 李恒的脸更加阴沉了,“本王要那个夜明珠,你去给本王捞。”他指着湖中心的拳头大的夜明珠,淡淡道。 宋熙心情好,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好啊,既然王爷发话了,我就不辞辛苦的给你捞上来。”她扔下戏折子爬了起来。 “你不怕水了?”李恒狐疑地看着她,眼中冷冽如霜。 “托王爷的福,我现在没什么害怕的了。”她说着走到了池边。她脱下鞋袜,露出白皙巧的双脚,挽了裤腿,堪堪迈进湖水中。青色裙裾像荷叶片般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她弯腰挽袖,纤细的左臂在清澈的水中摸索着。午后的阳光映在潋滟的水波上,揉碎成了无数片耀眼的光斑,反射地应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笑容明亮,眼波清冽,摸了许久,忽地站起身,举起手里的夜明珠,天真一笑道,“我找到它了。”她像个胜利的孩子般,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飞溅起的水珠撒了一空,折射出晶莹的光斑,她站在水里不染纤尘的干净,李恒望着她,竟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仿佛看不够般。 她从池塘里跑出来,略微踉跄,李恒怕她摔倒,竟不自觉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她,却不想宋熙将夜明珠拍在他手上,笑道:“王爷竟如此心急,是怕我食言不给你这夜明珠吗?”说完自己扶着池边的石头迈上了岸。 李恒讪讪地收回手,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淡淡道:“这夜明珠还是在湖里比较好看。”话音一落,他随手一挥,力度正好地将夜明珠又扔回了池心。 宋熙郁闷地看了一眼溅起的水花,瞪了他一下,拎起湿掉的裙子,光着脚踩在石头路上往屋里走去。 李恒也不说话,抬起腿跟着往里走。 宋熙蓦地驻足回望道:“王爷你也要进去?” “嗯,本王要守着这夜明珠,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很是可惜。”他居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禁让宋熙挑了挑眉,“王爷不认得这夜明珠?”她明知故问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你池中就是你的,本王自然不认识。”他淡定地说完,径直走进了屋里。 宋熙砸咂舌,她现在不怀疑他来的目的,而是深深怀疑李恒要留下来过夜,于是给梨花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通知白唤君召唤回她夫君,梨花刚刚抬脚准备走,只听屋里传来李恒一贯的冰冷声音,“告诉白夫人,本王今天留在凝语苑了。” 宋熙讪讪地咬了咬牙。 李恒还没见过宋熙新盖的房子。一进去倒是觉得别有洞天,他从未见过一个大房子里可以改造出这么多间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大不一,样式多变,滑动的拉门和可以席地而坐的榻榻米让他倍感舒适。他参观完一圈出来时,宋熙正瘫坐在回廊上,晃着腿等裙裾晒干。 “王爷看完了是打算住哪间房啊,我让梨花给你收拾一下。”宋熙说话的语气好像个开客栈的。 李恒冰眸更凛了几分,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不会与他同住一间屋的。 宋熙见他不语,侧头看他,嘴角一挑,提醒道:“王爷,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住在同一间屋里!” “哼,”李恒嘲讽道:“本王也不想与你住同一屋,本王要靠近水池那间。” 宋熙白了白眼,他居然还挑了间最大的。梨花在一旁听到俩人的话,立刻和映月前去收拾。 这时,凝语苑外跑来一侍卫,他见到李恒立刻跪礼,“参见王爷!” “嗯!”李恒负手而立,冷冷地应了一声。 宋熙却双眼一亮,三两步便跑到了他面前,“吴侍卫,我让你买的东西买来了吗?” 吴侍卫举起手上的油纸包裹,赔笑道:“夫人,买来了!”话还没说完,宋熙就抢了过来,“辛苦啦!” 侍卫有礼了一下退了出去。宋熙觉着包裹对李恒显摆了一下,“今天算你有口福,这可是街上最好吃的烧鸡!” “方圆十里的?” “对!”宋熙一倔,拎着烧鸡去了房后的厨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2章 深夜长谈 今天的晚饭是梨花和映月做得最丰盛的一顿,把屯了很久的菜都翻出来做了。宋熙看着桌子上三菜一汤加一个烧鸡,砸了砸嘴,拿起筷子敲了敲她俩的头,嫌弃道:“会不会过日子,吃完这顿明天不吃啦?” “可是王爷来了……”梨花声嘀咕道。 宋熙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王爷什么没吃过,用到你这儿来吃好吃的!还把鸡蛋和黄瓜都翻出来了,太过分了!败家!” 李恒端坐在桌前,尴尬地看着桌子上的菜,炒鸡蛋、清炒土豆丝、清炒黄瓜、西红柿汤和中间一只未切开的烧鸡。 宋熙吐槽完才落座,袖子一撸,拿起筷子准备开吃。筷子还没夹到菜,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俩人,讪讪道:“站着干嘛呢,吃饭呀!” 俩人一听,头低得恨不得插地板里,“您是主子,主子哪有和下人一桌吃饭的!”梨花应着头皮说着。 宋熙这才反应过来,饭桌上还有李恒,人家王爷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和下人一起吃饭。她尴尬地咳了两声,脸上堆起一个假笑道:“王爷你吃啊,别客气。”她说完这句,李恒的脸更加铁青了,好歹她也是堂堂宁亲王的妾,竟过得如此清苦,关键是她本人还不觉得苦。 宋熙也没多想,夹起一大块鸡蛋放到嘴里,一脸幸福地嚼了起来。李恒依然没动筷子,而是看着她吃。她狼吞虎咽地塞了满嘴,然后放下筷子直接上手去撕烧鸡。 李恒一直看着她的手,冰冷的眸中流出一丝嫌弃。 宋熙稳准狠地扯下一只鸡腿,可是她看到李恒一直盯着,便犹豫了几下,最终不舍地把鸡腿往他碗里一扔,“给你吧,就当是还了包子钱!” 李恒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嫌弃鸡腿的,但是宋熙只顾着看他碗里的鸡腿,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嫌弃,还怨气满满地客套道:“没事,别客气,吃吧,我也不是很想吃鸡腿!” 李恒眉头紧锁,拿起了筷子。他看出她很想吃鸡腿,因为她嚼着黄瓜的时候还盯着自己碗,他忍不住道:“这只鸡不是还有一条腿。” “那条腿和鸡翅膀是她俩的。”她狠了狠心低头吃饭,又补了句,“王爷第一次来,可能吃不惯,所以王爷还是少吃点,她俩还没吃饭呢!”她前两句客套,后两句才是重点。李恒又气又觉得可笑,她居然让他给两个下人留饭吃,“你是在和本王说话?” “不然呢?这买菜钱都是我挣来的,你现在是吃我的,当然要听我的了!”宋熙眉头一皱,理所当然道。 梨花和映月吓得立刻跪下,“王爷息怒,奴婢们不饿!”宋熙不耐地回头,“起来!起来!”梨花和映月偷偷瞄了一下李恒,见他冰冷的双眼一直看着宋熙,便蔫蔫地站了起来。 李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也可以说这是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敢有人这样对他说话,他觉得又气又窝火,铁青着脸又没法否定她说的事实。见着宋熙吃这等粗茶淡饭也能吃得如此香,他心里竟生出几分愧疚,他抬起筷子将鸡腿夹到她碗里淡淡道:“本王不饿。” “那包子钱?”宋熙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道。 “不用还。”李恒眉眼微怒,她竟与他算得这样清楚,宁可在凝语苑里过着清苦的生活也不向他低头。 宋熙咧嘴一笑,痴傻道:“谢王爷!”许是第一次她对自己这样说话,他竟觉得莫名的好看,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旁的映月和梨花余光瞥见,也偷偷笑了起来。 夜过半,宋熙热得睡不着,穿着宽松的短裤和恤到回廊上纳凉,却不巧,碰到同样在纳凉的李恒。 “呦,王爷也纳凉呢?是不是没有美人相伴睡不着啊!”她拿着扇子一边疯狂地扇着一边痞里痞气地打趣道。 李恒闻声回头看去,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衣服竟露得如此多?”只见宋熙的双腿在宽松的短裤衬托下,格外修长笔直,不禁让李恒脸上一红。 “睡衣啊!你穿那么多不热吗?”她理所当然地说着,在他旁边盘腿一坐。此时的李恒穿了一件白色夏衣,松垮的领口里坚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俨然一个慵懒却又不可侵犯的贵族模样。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穿得这么不成体统!”他别过视线,冷冷道。 宋熙拿着扇子给他扇了扇,调笑道:“王爷,我又不是你家闺女!你怎么跟个老爹一样!” 李恒转过头直视着她,身子向前一倾,低沉道:“你是在提醒本王你是我的妾?想让我行使夫君的权利?”他眼中深沉而充满了占有欲。 “额,”宋熙一下子感觉到了危险,身子往后一躲,提防道:“王爷你别忘了,你可是最讨厌我的!我这衣服纯粹是纳凉的衣服,没别的意思,我平时也这么穿!” “那有没有其他男人见过?”他压下去了火,坐正道。 “男人?这王府里除了王爷就剩侍卫管家什么的了!”宋熙心不在焉地应着,见他拉开了距离,悬起的心才放下。 李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关系,你说出来,本王去挖了他的眼睛。”可是一想,眼睛挖了,心里也会记得,于是又补了句:“连心脏也挖了!” “没有没有,晚上谁敢来凝语苑啊!”宋熙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竟有一丝心虚,不过仔细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于是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都沉默了一会,宋熙方觉得凉快了一些。许久,李恒又冷冷开口问道:“离开了大理寺,你依然不向我讨要月奉?” 宋熙仰起头,掐指一算,“之前也存了不少钱……好在凝语苑不用交水电费……也没有燃气费,更没有物业费……那算起来也就吃用钱,剩下的怎么也能再吃一年吧!” “你刚刚说什么费?”李恒一挑眉。 “呃……说了你也不知道……” 李恒盯着她,“那你说能吃一年,本王记得大理寺给你的月奉一个人也吃不到一年!” “呃……” “你在查封赌坊时,收了多少?!”他上扬的尾音满是质问。 宋熙眼神飘忽了一下,赔笑道:“咳咳,王爷,你今日来我凝语苑不是为白夫人来的吗?” “嗯?”李恒见她故意打岔,也没为难她。 宋熙心知肚明地坏笑道:“白夫人没和你说我偷了她的首饰,夜明珠什么的吗?” 李恒瞥了她一眼,月光下她的眼瞳莹亮生辉,美得清澈,她就那样探着头看着自己,看得他一阵燥热,他移开视线,淡淡道:“谁会把偷来的东西扔在外面。况且你像这么贪财的人,凡是值钱的都会收好,能扔到水里的,说明也不是你稀罕的东西,你不稀罕,又怎么会去偷?” “呵,王爷第一次信我。”宋熙出乎意料。 “不是信你,是信本王看到的。” 宋熙瘪瘪嘴,“切,随你怎么说。”然后懒懒地往地板上一躺,翘起二郎腿。 她的态度让李恒不悦,但他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继续问道:“你难道不会像唤君那样需要本王的宠爱吗?” “宠爱?没有爱,何来的宠?那不过是假象罢了,活在假象里没有意义。”她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嘴角一扬。 李恒面色不改地反驳道:“自古以来,女子都是以夫为天,没有夫君的宠爱,怎么会有活着的意义。” “王爷,你又错了,如果一个女人只为男人而活,那她自己就已经死了。就像白唤君,她就只会活成王爷你喜欢的样子,至于她原来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所以,你讨厌本王,便活成了本王讨厌的样子?” 宋熙堪堪一笑,“我就是这个样子,只是王爷你不喜欢罢了,不是为了让你讨厌才如此的哦!有谁会希望自己被讨厌的!况且,我好像也没有特别讨厌你……”宋熙皱着眉又想了想,“应该是不讨厌吧!按照我的性格,如果我现在讨厌你,你应该会被我撵出凝语苑!”她说得一脸认真,李恒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高兴的是她说她不讨厌他,生气的是她居然想把他撵出去,而且曾几何时她真的把他撵出去过,想到这里他不觉脸阴沉沉的,“你到底是如何看本王的?” “阴冷,自私,暴虐。”宋熙果断地说出这三个词,没带犹豫的,说完眼睛瞥了一下李恒带着愠怒的侧脸,赶紧道:“你别急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呀!”李恒咬了咬牙,他无法否认。 “不过,现在看看,觉得还好,虽然你不信我,但是我觉得王爷还是个可以信任的……友人吧!”宋熙若有所思地说着。 “友人?”他第一次听到有女人会把男人看成友人的。 “嗯,友人。虽然,我们经常斗来斗去,但是你人品还说得过去,在道义上我还是信你的。”她一脸真诚地说着,然后忽然笑了,“难道我们这就是塑料姐妹情?” “什么情?”李恒眉头一皱,不解道。 宋熙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王爷你不用在意。”说着便站起身,“王爷也早点睡吧!” 他觉得月明星稀,一切都让他舒适得刚刚好,便有几分不舍,可是面上还是依然冰冷的样子,“本王还没睡,你就要去睡?” 宋熙眉梢一挑,调笑道:“不然呢,难不成伺候您睡了,我再睡?” “不应该吗?” 宋熙无奈一叹,在他旁边一蹲,语重心长道:“王爷,看清楚了,这里是凝语苑,不是萦思苑,这么大的房子都是我盖的,您现在呢,是吃我的,住我的,我才是主人。洗洗睡吧,乖啊!”说完宋熙轻叹一声,像个中年大叔般拍了拍李恒的肩膀,然后摇晃着身子进了屋。 李恒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冷得意味深长,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不把自己当成王爷看。从来都只觉得漫漫长夜,今夜过起来竟觉得尤为不舍,她的想法总与其他女子不同,虽没有女子那般温柔贤惠,却有着几分男儿的洒脱不羁,令他充满了好奇也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而萦思苑内此刻依然灯火通明,碧儿守在白唤君身边好几个时辰了,白唤君始终坐在梳妆镜前,每隔一个时辰都会问一句王爷来了吗,碧儿实在担心她,便劝道:“夫人,已经夜过子时了,您该歇息了!” “王爷来了吗?”白唤君幽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问道。 碧儿喏喏道:“还,还没。” “那王爷从凝语苑出来了吗?” 碧儿极不想告诉她,却又不得不道:“还没。” “苏戎!”她咬牙切齿地喃喃着,猩红的眼中满是狠厉,“去凝语苑告诉王爷,本夫人为丢失夜明珠而自责不已,伤心欲绝以至于病了。”她想着攥紧了手指。 “可是夫人,这个时辰王爷怕是已经歇息了!”碧儿忧道。 “去!”白唤君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碧儿立刻出去了。 思想可以碰撞出火花。 有些火花可以燎原。 有些火花,只是引火烧身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4章 两不相干 宋熙一阵恶寒,难道她要和白唤君还有李恒住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营帐了?”她简直无法忍受。 侍卫纳闷居然还有不想和夫君住一起的人,“这个……” “给她单独扎一个营帐。”身后忽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侍卫恭敬应道:“是,宁亲王。”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寒暄完了,就他自己站在身后,不见白唤君,她挑了挑眉,笑道:“谢啦!” 李恒却不那么开心了,她是有多不想和自己一个房间。 远处的李灼冰眸扫过两人,转身进了自己营帐,落风跟在他身旁,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李灼看出他的心思,便淡淡道:“就当是本王被迷了心窍,如今清醒了。自此,便是两不相干的人。” 落风明白他的意思,应了声:“是。”他家王爷向来如此,与其说是洒脱不如说是无情,一个征战沙场杀人无数的人怎么可能有情,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直孑然一身。没一会儿,便有侍卫传太子来了。于是呼啦啦一群人,男男女女跪了一大片,李裕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走来,李裕端坐在八扛辇上,气派万分,一看便是皇帝的阵容,宋熙不禁咂嘴,“这哪里是太子,分明就是皇上了!还给皇上祈福呢!”她想着,跟着一群人叩首喊道:“参见太子。” 李裕在众人的跪拜下走上御座,“平身!”他一声令下,端肃庄严,大家应声都站了起来。他又发话道:“今日是狩猎日,狩得越多越好,狩到的猎物越大,赏赐越多,你们都作为皇室血脉,一定要展现我们皇室的威望,两位皇叔意下如何?”李裕看在辈分上,便客套地问了一下,顺便展现一下自己的威望。 “太子说的即是。”李灼和李恒异口同声道。 李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人群里看了一圈,才在人群末尾看到了宋熙。她今日打扮虽不是男子装扮,却也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不觉让他眼前一亮。 “本太子想与十五叔一起狩猎,不知十五叔是否愿意?”李裕的语气不容反抗,李恒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语气凉漠地应道:“太子厚爱,臣愿与太子一同狩猎,不离太子半步。” 李裕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宋熙。宋熙挑了挑眉,心里却暗道:“果然,欠谁的都不能欠太子的,今日拿不到白虎,我怕是永远都难以脱身了。” 李灼不是没看见李裕与宋熙之间的交流,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管,现在却只装看不见。 “马匹和打猎的弓箭都已准备好,一刻钟后便出发吧!整个山头,随便猎!”李裕发完话,便先回了营帐,然后所有人都散了,各自去牵马拿弓箭准备狩猎。 宋熙牵过骑来的马,侍卫已经在马鞍旁已经挂好了弓箭,宋熙以防万一,又回营帐里带了个匕首插在腰间。 李灼刚刚翻身上马,便见着宋熙从远处一个营帐里出来,而李恒的营帐前,白唤君正给李恒整理衣领。他眉头微蹙,冷眼一转身,挥起马鞭向树林里奔去。 宋熙整理好之后,刚想翻身上马,胳膊便被白唤君扶住,轻柔道:“妹妹,这里是狩猎场,你若执意要去狩猎一定要心,王爷要陪着太子殿下,不能保护妹妹,妹妹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宋熙不是听不出她绵里藏针的话,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淡淡道:“白夫人多虑了!”然后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骑马到了树林里,她正四周寻视着,忽地闻到身上多了某种香味,她从不用香料,便知刚刚白唤君摸她时定是往她衣袖上涂了什么,她仔细一看,衣袖上还残留着白色香粉,她赶紧抖了抖,她预感这香粉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禁暗骂自己疏忽大意了,她只得更加心地探寻着,可走着走着,便冤家路窄般遇到了李灼,他无心打猎,反倒牵着马在山中漫步。 宋熙驱马上前,俯瞰着他的背影笑道:“不打猎在这散步,你不怕一会回去没法交差吗?” 李灼也没看她一眼,淡淡笑道:“我一战魔,杀人无数,这些个动物不杀也罢,倒是皇嫂你,亲自出来打猎还是心为妙。” 宋熙从这话里听出些别的味道来,她翻身下马,牵着马跟在他旁边,“你有心事?”她探头问道,她觉得今天的李灼好似据她千里之外般。 李灼侧头,优雅一笑,“不劳皇嫂费心。” 宋熙满脸黑线,一口一个皇嫂是几个意思?然后她捕捉到他的视线飘过自己腰间的玉佩,于是恍然大悟道:“你在生气吗?因为这个?” 李灼没有说话,反而是直视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宋熙无奈一笑,驻足道:“这是李恒的,带着它是因为我可以在宁亲王府里随意走动,而且,没钱的时候还可以卖了换钱,所以才带在身上的。” 李灼也停了脚步,眉头一皱,这是象征身份的,她居然觉得这可以换钱,不禁问道:“那我的是不是已经换钱了?” 宋熙一挑眉,“你的放在枕头下了!那可是保命的!”听到这个答案,李灼竟舒心了几分。 “不过,今天怎么没见到李允?”宋熙从今猎场就没见过他,想找人问又不知找谁问。 “李允前几日便去了江南,探望病重的好友去了。”李灼随意扫了一眼四周,淡淡应着,好像依然不是很开心,“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很久没看到他了!”宋熙随口应道。 “你天天和李恒在凝语苑里,自然是看不到他。”此话一出,李灼眉目一沉。 宋熙觉得这话信息量很大,狐疑地盯着李灼道:“你去过凝语苑?” “是,本想看看你,却看到了不该看的。”李灼转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心想这反正都过去了,说了又何妨。 宋熙一听不开心了,“什么叫不该看的,我们俩什么都没有好吧!你不要乱说话毁我清白好吧!”她怒瞪着他,“他只不过非要住在凝语苑,我分他一间房而已!” “是么?”李灼忽地心情好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可是宋熙却更不开心了,“你是瞎了么,你看见我俩做什么了就乱说?你是狗仔队的吧!你这样诽谤我,我是可以给你发律师函的!”也不知道是宋熙的职业病犯了还是她想掩盖什么。 “你这么慌张,你确定你一点私心都没有吗?”李灼靠近她,灼亮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丝毫表情。 宋熙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她不得不承认,李恒住在凝语苑时她竟然会觉得开心,许是有个人可以聊天,许是可以看到他被自己气得阴郁的脸,许是看到他在和自己相处中竟有一丝改变,更或许是在相处中,她竟然逐渐相信了他。 “怎么不说话?默认了吗?”李灼眼光黯然。 “私心是有的,但是恐怕不是你暗示的爱情,他有白唤君,而我不可能嫁给一个有妻室的男人。”宋熙懊恼道,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说完便牵着马向前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复又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李灼,淡淡道:“你走不走?” 李灼望着她,眼神深邃如空,一瞬间他不知道他该拿她怎么办。 宋熙见他愣神,刚要再喊他,却忽地看见对面树林里闪过一个黑影,然后一支箭疾驰而来直奔李灼的背部,她来不及思索,一个箭步上前扑到李灼身上,双手扶着他的肩猛地一转身,挡在了箭前。李灼眼疾手快,一手搂过宋熙,一手拔剑一挥,箭被打掉在地,再向前看去,那个黑影早已不见踪影了。刚刚她扑过来那瞬间让他心脏一紧,他斜睨着她的头,目光沉沉。 宋熙紧闭着双眼,双手攥紧了他的衣服,就等着箭刺进自己的身体,结果许久没有动静,她才睁开眼,看见落在地上的箭时才呼出憋在胸口的气,她感觉心脏要停跳了一般,现在才为刚刚的勇猛感到后怕。 她松开手要离开李灼,李灼却将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一收,宋熙又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身上。她垫着脚,脸一侧便碰到了他的脸,如此近的距离,让她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你是打算救我?”李灼的声音深沉又沙哑,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带着几分欣喜,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宋熙一慌,猛地推开他,“没有,我哪有那个本事。”她尽量掩饰眼里的慌乱,退了一步抖了抖衣袖故作轻松道。 “你知不知道这种箭可以杀死一头虎?”李灼嘴角噙着笑意拾起地上的箭,漆黑的眸子里说不清的深意。 宋熙对他刚刚的话还有些恼怒,她也不知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不想理他道:“总之,你没事就好,你还是心点。” “你为何要救我?”李灼问着,笑意凝结在嘴边,满眼认真地睥睨着她。 宋熙抬头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欠你一条命,还有你是我的亲人,不救你救谁啊!”说着走上前牵起马绳,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刚走出去两步,就听李灼淡淡道:“想要我命的人很多,猎场之外更多,你救得过来么!”他说得轻松,好似无所谓一般。 宋熙听着怒气褪去了大半,多了几分失落的悲哀,“你在打猎,有人却在猎你。” “这世上,谁又何尝不是猎物呢?”他眼中沉冷肃杀,脸上却依旧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宋熙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能将宣国大名鼎鼎的战魔当成猎物,这其中的阴谋岂是她能左右的,她眼里流过一丝不甘和失落,她恨自己的无能,却又高傲得从不低头,“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万死不辞。”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认真,“你当真?” 宋熙回眸看他,堪堪一笑,“我对你何时说过谎?!”那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笑颜。 “很快我就要出征了,过几日要不要来我府上酌两杯?你的青梅酒,我还没来得及喝。”他说着,眼中流过些许温柔。 宋熙动作一滞,他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征,她咬了咬牙掩了眼中的失落,翻身上马笑着应道:“备好酒菜等着我去。”说完,一夹马肚向前走去。 风拂过,吹起她三千青丝,洋洋洒洒。李灼望着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认真,“宋熙,不论你的心向着谁,我都知道该将你如何了!” 宋熙骑着马乱逛了一个时辰,兔子野鹿见到不少,白虎倒是没见到,宋熙纠结得很,既担心看到又担心看不到,可是,真当她看到石头后面凶光外露的白虎时,隐约才明白太子的要求下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横竖都得死。 宋熙盯着白虎,心翼翼地从马上爬下来,不敢弄出丝毫动静,生怕惹怒了它。她拿下挂在马鞍上的弓,正准备伸手去拿竹筒里的箭时白虎起了防备。白虎立刻匐起身子,呲着牙准备随时冲过来。宋熙只觉得头皮发麻,动作僵住了,待白虎稍微一丝缓和,她继续硬着头皮拿出一只箭,等她看到箭时,眼珠子恨不得掉出来,只有箭杆没有箭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虎猛地一跃直奔宋熙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5章 互不相欠 宋熙吓得掉头就跑,可刚跑了没两步,凶猛异常的白虎就追了上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宋熙一转身映入眼瞳的就是白虎的血盆大口,但是它没有咬自己喉咙,而是瞄准自己的右臂直接咬了下来,锋利的牙齿一下子就咬住了她的胳膊,齿尖刺进肉里,血染了白虎满口,更激起了它野兽的心性,它猛地甩头恨不得把她的胳膊咬下来一样,宋熙忍着剧痛,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白虎的脖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白虎痛得哀嚎了一声,松开了口,这时一支箭穿扬而过,直中白虎腹部,白虎跳起来挣扎了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宋熙见白虎死了,才喘着粗气瘫倒在地,因惊吓过度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她侧头望去,没看到任何人影,也没力气再去想。躺了一会平静下来后,才拖着身子起来,把白虎扛到马上,头脑晕晕乎乎地骑着马往回走。 宋熙的手臂还在流血,精神上又惊吓过度不住地发抖,堪堪走出树林进了营地,便失去了意识瘫趴在马背上,她受伤的手臂垂下,另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身下的白虎。马儿并不知道主人已经昏了,继续哒哒地往前走。 许是马儿识得李恒的味道,跑到了李恒营帐不远处停了下来,原地踏了踏马蹄。此时男人们都在狩猎,仅有女眷们在,见到的都好奇地过来看了看,但又不认识这是谁家的妻或妾,只得远远观望,没人敢出来帮她。 碧儿见状,立刻回营里告诉白唤君:“夫人,苏妾侍回来了,她居然猎到了一头白虎。” “什么?”白唤君一拍桌子怒道,“她居然没死?” “但是也快死了。”碧儿笑道。 白唤君眉头一皱,拉开营帐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跳过稀稀拉拉的女眷们,她看到宋熙趴在马背上,垂下的手臂还在滴着血,她那昏死的样子不禁让白唤君冷笑一声,“我累了,扶我睡一下吧!外面炎热,就不要出去了。”碧儿立刻懂了她的意思,附和道:“是,夫人,等王爷们回来还要几个时辰,到时候她不晒死也流血过多而死了!”白唤君满意一笑,扭着腰肢躺下了。 天气炎热,女眷们观望了一下便都回各自的营帐,落风站在远处看着,眉头紧皱,他虽然很想上去帮宋熙,但是他家王爷刚刚吩咐过从此两不相干,如果自己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惹怒他家王爷。 而另一边,太子的亲信报告了宋熙已经猎到白虎回营,李裕和李恒便匆匆赶了回来。碧儿在营帐里偷偷看见李恒的身影,焦急地唤道:“夫人夫人,王爷回来了!” 白唤君立刻坐起来,“这么快!快扶我出去。” 李恒和李裕离老远就看见了宋熙,那狼狈的样子简直无法入眼,李恒不禁加快了马步直奔宋熙。他刚刚翻身下马,白唤君却先一步拉住了李恒,“王爷,这天热,妾身给你擦擦汗。”说着就挡在了李恒面前,拿起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李恒一直看着宋熙,眼中担忧却又蒙着一层令人窒息的阴霾,他拂过白唤君的手刚要走过去,白唤君又道:“呀!这不是妹妹吗?这怎么浑身都是血?”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挽着李恒的手臂不让他上前,“王爷,妹妹身上都是血,交给碧儿处理吧!” 此时李裕的马也到了,他俯瞰着白唤君和李恒,淡淡一笑道:“真是羡慕十五叔,夫妻二人还真是如民间所传那样如胶似漆!相比苏妾侍就没那么荣幸了!”他的话似乎在给李恒上枷锁一般,让他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表示对白唤君的宠爱。 白唤君美得赶忙作了个揖,“太子谬赞了!宁亲王疼臣妾,臣妾自然是要回报王爷的!”李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对了,十六叔打赢了南凉,南凉提出了和亲的请求,过几日和亲公主便要到南境了,本太子和皇上商议,想派你去南境接应公主隔日出发,毕竟曾经的宁亲王妃也是南凉公主,想必你去会更好,本太子也特批你带着白夫人前去,有夫人作陪想必公主也不会寂寞,也可以看一看我宣国的风景。” 李恒不知道李裕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是他即将登基帝位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自己不好推脱,便合手躬身道:“多谢太子。臣定当将南凉公主平安接回。”白唤君双眼放光,立刻跟着谢恩。去接和亲队伍的使臣向来没有带女眷的,李裕这次特批李恒带白唤君去就是昭告天下他对她的独宠,宁亲王妃之位她不做,恐怕也没第二个人想做了。白唤君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李恒目光沉沉,不再言语,他隐约察觉到了李裕的心思,他也怕这心思以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碧儿见宋熙昏了过去,便拿来一杯凉水,对着宋熙脸上就是一泼,然后作揖道:“王爷,苏妾侍可能是中暑了,泼点水就好了。” 这杯凉水一激,的确让宋熙醒来了,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碧儿得意的笑,宋熙摱了一把脸上的水,自嘲般一笑然后支起摇晃的身子。 李裕驱马走了两步,在宋熙身旁停下,宋熙侧头看向李裕,凉凉一笑:“太子,我猎到了白虎,欠你的算是还清了吗?”她说着,拍了拍身前的白虎。 李裕的视线充满探究地从白虎移到她的胳膊上,然后淡淡道:“还清了。”说罢便驱马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没有人看到他嘴角那抹满意的笑,他对宋熙越来越喜欢,她敢拔丞相胡须,又敢火烧世子府,竟还心狠手辣地杀了世子妃,但她又有一颗忠义之心,做人坦荡,而这区区一个白虎,又怎么能难倒她,他说她还清了,可这天下都是他的,谁还能还得清天子。 宋熙终于了了这桩心事,翻身下马,她扫了一眼两步之遥的李恒和白唤君,身体完好的人都有人扶着,她连走路都摇晃的人却要靠自己,但是仔细一想,她也不愿谁来扶她,包括李恒。她自嘲一笑,心底对李恒本有的那些私心瞬间烟消云散。 “扶苏夫人回营帐。”李恒冷冷道,他看着她丝毫不向自己求助的模样就觉得窝火,好似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她的男人一般,如果换成白唤君,她怕是会立刻扑到自己的怀里哭起来。 “不必了。”宋熙捂着右臂,冷冷地扫了一眼为难的碧儿,淡淡道:“谢谢你的一杯水。”说完便摇晃着身子走去,刚走了两步,复又停下脚,回头看着白唤君,“对了,谢谢白夫人的香粉,不然我也吸引不来白虎!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总有一天会新账旧账一起算。”然后又转而对李恒一笑,“王爷要心哦!与白夫人亲热的时候别粘上香粉,不然引来野兽可就得不偿失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李恒看着她那倔强的身影,语气冷涩道:“派人去给她的手臂包扎一下。”然后怒扫了一眼白唤君,白唤君一脸无辜地望着他道:“王爷,我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啊!”李恒懒得听她解释,一拂袖转身进了营帐。 碧儿在旁边看着白唤君,白唤君给她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李恒进了营帐,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哄好李恒,以前她不说话他都开心,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开心,变成这样她觉得都是宋熙的错。 碧儿拿了一瓶药走到宋熙营帐前,“苏妾侍,王爷吩咐让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宋熙早已累瘫在床上,听到碧儿的声音,冷冷驳道:“整个宁亲王府里都唤我一声苏夫人,难不成你不是府里的人?” 碧儿吃了一个下马威,咬了咬牙恭敬道:“奴婢知错。” “知道错了就立刻滚,趁我还不想撕了你之前。”宋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杀意。她昏倒时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在马背上趴了多久,白唤君和碧儿宁可丢宁亲王府的脸面也不愿靠近,如此连事理都不懂的俩人,她见都不想见。 碧儿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回到营帐时,李恒刚换好常服,她走上前和白唤君低语了几句,李恒见状眉头一皱,淡淡道:“苏夫人的伤口处理好了?” 碧儿刚想说什么,白唤君接话道:“处理好了,而且妹妹已经睡了,王爷就不用去探望了。”她看穿了李恒的心思,她今天一定要将他留下。 李恒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碧儿刚走,又来一婢女,在营帐外作揖恭敬道:“宋姑娘,奴婢是宣亲王派来给姑娘包扎的。” 宋熙扯起嘴角,李灼不知道又在哪借来的婢女,什么都不知道还叫自己宋姑娘,“进来吧!” 婢女年纪尚轻,低着头不敢多言,但是手脚麻利,帮宋熙换下脏衣服,还将伤口处理好包扎上,出去了一会儿又端着点心进来放到宋熙的桌上,然后轻声道:“宋姑娘放心,我是永定王府的婢女珍儿,姑娘有事吩咐就好,珍儿在账外候着。” 宋熙满意一笑挥了挥手道:“不用候着了,你去忙吧!” “是。”珍儿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宋熙吃了些点心,便躺到床上昏昏欲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外面笙歌鼎沸,鼓乐喧天。她走出营帐,此时偌大的空场上点着篝火,一群舞姬围着篝火翩翩起舞,李裕坐在御座上,下面坐满了亲王贵胄以及其美妇家眷,他们有吃有喝,谈笑间好不热闹。 宋熙一眼便看到了在李裕之下第一个座位上的李灼,而对面则是李恒和白唤君的背影,他们与李裕正谈笑风生。 宋熙砸了砸嘴,大家都是来狩猎夏游的,就她是来鬼门关走一遭的。想一想还好捡回了一条命,不然连看这场景都看不到。想到这里觉得有些世态炎凉但又觉得庆幸,摇了摇头便又回营帐里躺着了,她也不想举着废胳膊去那里献丑。 李灼余光一直撇着宋熙的营帐,见她出来又进去便知她醒了,和太子们寒暄了几句便对身后的落风吩咐道:“本王去会个故人,你在这看着!” 落风懵了,他自然知道他家王爷口中的故人是谁,可是他今天刚刚说了两不相干,半天不到就反悔了?要知道他家王爷是冷面战魔,向来说一不二,这还是第一次反悔,而且是毫不犹豫说反悔就反悔,比翻书还快。一想到自己白天对快死了的宋熙不管不顾,就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不禁慌了地咽了下口水。 李恒看着他呆愣的样子,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不羁一笑,“以后对宋大姐要像对我一样。” “是!”落风头也不敢抬地应了一声,心里却一阵恶寒,“宋大姐……” 此时宋熙热得瘫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条湿巾子,身体摆着一个大字,仿佛在忍受炎热对她的□□。 “既然这么热,脱了岂不是凉快!”充满调戏的话从她旁边悠悠传来,听着那满是戏谑的声音,宋熙眉头一皱,猛地坐起来,怒道:“李灼,这是我的营帐!”巾子从脸上掉下来,映入了李灼眉眼如画的脸。 李灼在她床沿一坐,拿起手上的扇子好心地给她扇着风,戏谑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才来找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6章 无情使然 宋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又无奈又焦躁,咬了咬牙道:“我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在外面,你就这么进来了?” “嗯。”他应得干脆。 “你……”宋熙忽然明白当年她去他办公室逼婚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了,“白虎身上的箭是不是你射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挑眉问道。 “所以说那种箭头的箭可以杀死一头虎,你信了吧!”他依旧保持着那散漫不羁的笑,更靠近了几分。 宋熙缩了脖子,和他尽量拉开距离,“那你就不能顺便把我救回来吗?” “我把你救回来,那所有人都会说那白虎是我猎的了!到时候你拿什么还太子?” “你怎么知道的?”宋熙狐疑。 “你的任何事我都知道。”他一挑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极有勾人魂魄的嫌疑。 宋熙咬了咬牙,暗想着,“一定是梨花那个丫头告诉的!这个叛徒!” 他放下扇子,拿起她的胳膊,仔细看了看,“还好伤得不重,过几日就能好。” “嗯嗯,你看完可以走了!”宋熙总觉得外面有人一样,慌乱地催促道。 他轻轻放下她的胳膊,双手拄在宋熙身侧,倾身上前道:“你怕被人看见?” 宋熙翻了个白眼,白天一口一个皇嫂拒人千里之外,现在却像个桃花妖一般勾引人心魄,她压着火,“当然了!孤男寡女怎么解释?” 李灼宠溺一笑,继续贴近她,调戏地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也可以不解释啊!”宋熙瞪圆了双眼,蹭着床连退了几下,红着脸压着声音怒道:“李,李灼!你疯了?” “你为我死都不怕,我为你疯又何妨?”他虽然脸上是散漫不羁的笑,但眸中却是满是认真。 宋熙眉头紧皱,她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伸出手指嫌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李灼莹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好像看不够一般,“没想到你宋熙也有慌张的时候,这么一看还挺可爱的。” 宋熙满脸黑线,眼神闪躲道:“你可是个gay啊,你能不能有个gay该有的尊严啊!你不怕你男友屠了你吗?” 他无视她的话站起身,“后日戌时,记得来我府上。”扇子一打,优雅地扇了扇。 “干嘛?”宋熙防备地看着他。 “你不是应了给我喝践行酒的吗?还是,我去找你?”他俯瞰着她,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宠溺。 宋熙满脸黑线,投降道:“知道啦!我会去的!”她对他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等你!”他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撩人的魅惑,让宋熙觉得燥热不安。她甚至深深的怀疑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李灼。 第二日,从猎场回到王府,李恒像看不见宋熙一样,和白唤君一起回了萦思苑,宋熙撇撇嘴,把马绳扔到成一手里笑道:“本姐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她随口说着,直接进了王府。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成一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宋熙回到凝语苑开心的跳起来,“美女们,本大姐回来啦!而且我猎到了白虎,再也不欠太子的啦!” 梨花和映月一听也乐了起来,但是看着就宋熙一个人回来,不免问道:“怎么就姐自己?王爷呢?” 宋熙脱下鞋跳上回廊,流里流气道:“自然是去萦思苑风流咯!”她倒是乐得清闲了,梨花和映月又愁了起来。 “快帮我换衣服,我的胳膊又受伤了!”宋熙在屋里哀嚎道。 “什么?”这下急坏俩人,“之前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受伤了!” 宋熙听着俩人絮絮叨叨的,觉得特别安心,不觉傻笑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姐还笑!”梨花心疼又无奈。 夜色刚刚暗下来,宋熙正在回廊里和梨花映月说着打猎时的状况,李恒迈着令人窒息的步伐走了进来,吓得梨花和映月立刻跪了下去,“参见王爷。” “我与你们主子有话说,你们出去。”李恒看着宋熙的双眼,冷若冰霜。映月了梨花应了声立刻跑着退了下去。 宋熙站起身走到李恒面前一挑眉,等他开口。 “你没有什么想和本王说的吗?”他缓缓开口带着压抑的气氛。 宋熙反笑,“不是王爷来找我的吗?” 李恒怒气爬满了脸,上前一步逼近她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救李灼?” 宋熙眼瞳骤缩,“是你放的箭?”她不敢相信。 “回答我。”李恒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抬手就掐住了宋熙的下巴。 宋熙倔强地直视着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因为他救过我,所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放的箭。”她的目光好像要穿透他一般。 “仅此而已?”李恒眼睛狐疑地盯着宋熙。 “仅此而已,再无他意,你爱信不信!”宋熙依旧盯着他,冷冷喊道:“现在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就这么在意他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李恒压低了声音,狠狠地一甩手。 宋熙一个踉跄,却依然倔强地转头看着他,“那你也别忘了,是谁把我从苏家救回来的!此恩不报,何以为人?!”他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宋熙,她双眼猩红,似要吞了自己一般,她死死地盯着他,“最后问你一次,是你放的箭吗?” 李恒看着她那坦荡的眼神,方才信了些,他尽力控制着脑中的热怒,灰冷道:“不是我,是太子的人。” “你说什么?”宋熙愤怒瞬间褪去,恍惚了一下,“太子为什么要杀他?” 李恒嘲讽一笑,像在笑她无知一般,“你不知道吧!先皇曾传位与他,他用却将皇位给了当年的大皇子,先帝和皇上都赐了他免罪召,他屡立战功,功高盖主,这天下本来就是他的,太子不杀他杀谁?”李恒说着,满眼冰冷的杀意,“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你就别不自量力了,最后连你自己的命都要赔进去!”他满脸的不屑与愤怒。 宋熙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她方想起白天李灼说的话,“所以,他成了太子的猎物?” “谁背负起杀他的罪名,都将是宣国的罪人,没有人愿意承担,包括太子!”李恒的语气中都是不甘,他也曾是出色的皇子,他却总是输给他。 “所以太子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宋熙不敢置信,脑中浮现出的都是宋裕那和善的笑脸。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这天下之大之富贵,又有谁不想要呢,连你都想,更何况是太子!”李恒眼瞳深邃,他深知太子的野心。 “那当时,你和太子在一起,所以你选择一直看着?”宋熙看着他目光阴森冷漠,“他可是你的兄弟!”她的语气里控制不住的颤抖。 “身为皇嗣,没有兄弟,所有的锦衣玉食高官厚禄都是有代价的!”李恒俯瞰着她,恨得双眼猩红,她就算不爱李灼,她为他说的每句话都让他嫉妒的疯掉。 宋熙听到如此的话,恍然一笑,那笑里带着几分凉漠,几分讽刺,甚至眼中含了些许泪水,她一想到孤身一人的李灼就觉得心疼,“呵,最是薄情帝王家!李恒,你还真是绝情啊!” 李恒看着她那模样,那一声呵好像在嘲讽自己一般,他怒不可遏地挥起手,可是却在一瞬间被宋熙捉住了手腕。宋熙咬着牙,用尽了全身力气捏着他的手腕,狠狠道:“李恒,之前你打我,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是谁,现在我说过了,我把你当友人,倘若你再打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敢威胁本王?”李恒竟气的胸口直痛。 “我威胁你不止一次了,不差这一次。”宋熙声色俱厉,没有丝毫退让。 李恒狠狠地一甩手,咬牙切齿道:“好,本王不打你,本王永远都不会打你,但是你记住了,你是我宁亲王的妾,你的身份永远都不会变。” 宋熙凉讽一笑道:“李恒,我可以和你斗下去,看看我们谁活的时间长,但是我告诉你,你最好让我死在你前面,不然我一定会离开你,离开这个宁亲王府。” 李恒强忍下想掐住她脖子的冲动,攥紧了拳头,狠厉地盯着她道:“好,我就如你所愿,将你永远的困死在这。” 宋熙听着他的话,不怒反笑,相比自己的气愤,李恒应该更气,她忽然觉得和他这样斗来斗去的还挺有意思,“好。我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堪堪接下了他的话,如镜的明月下,她眼光灼亮,傲骨依然,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与那日雪夜中的她一模一样。 李恒气极了却又无可奈何,甩袖而去。 宋熙看他愤怒的样子,心情大好,复又加道:“王爷,明日出门接和亲队伍,怕是一个多月都见不到我了,别想我啊!”她流里流气的调侃着,想将李恒气死在这算了。 李恒一顿足,让宋熙错觉的以为他可能当下就吐血而亡呢,见他头也没回继续走了,她得意地笑了,一转身却笑容瞬褪,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失落和担忧。 梨花和映月见着李恒走了,慌张地跑到宋熙身边,她们刚刚清楚地听到了俩人的争吵,担心极了,可是看到宋熙那无所谓却又在想着什么的样子,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梨花头脑一转,遂道:“姐,奴婢给你烤点羊肉串吧!”宋熙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结果宋熙泄愤一样一口气吃了十串,深夜里睡得口干舌燥,挣扎起来喝水,走出房间便见着窗外的回廊上有个人影,宋熙晃了两步拄在窗口,对着面前的人懒散一笑道:“呦,王爷不在萦思苑,来我这坐着,难道是不气了?”她竟觉得有那么一丝欣喜在心上漾开。 李恒怎么可能不气,但是走出去冷静了之后,复又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此行岂止一个月,带着家眷拖拉到南境再回来,至少俩月,在书房里坐了半宿,最终还是走到了凝语苑,许是在这里住惯了,坐在这里竟觉得舒服了些。 “如果你想,本王爷可以带你去。”李恒依旧背对着她,淡淡道。 此时的他白衣素袍,一表不俗,与之前暴怒的他截然不同,宋熙堪堪一笑,“不必了,太子准许你带白夫人,目的就是昭告天下你对她的独宠,本来就是想打我的脸,就让他打好了。”她随口说着,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大叔般懒散道:“早点睡吧,一路平安。”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记忆里最后是他生气的样子,但是仔细一想,他好像总是在生气,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漾开一丝弧度。她晃着身体,回了房间。 李恒目光沉沉,那时她虽然趴在马上,却依然听着他们的谈话,如此聪明却又看得开的她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7章 送行清酒 次日,宁亲王府前列着一大队禁军,队伍里还有装饰华丽的两辆马车,接亲队伍声势浩大,气派万分。李恒翻身上马,临走时都没见到宋熙出来送行的身影,他自然知道她还在睡觉,但是也期望能看到她不舍的样子,想到这里,他忽地想起李灼出征那日,那个相送百里的美人竟是宋熙,想到这里他狠狠地攥紧了马绳,“传令下去,看紧了苏妾侍,本王离府时不允许她踏出王府半步!”他顿了一下,又道:“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府!” “是。”侍卫上前应了一声。 吩咐完他目光冰凉彻骨地看向远方,一夹马肚向前走去。 “出发!”使节喊道,队伍应声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成一将李恒的命令传达到凝语苑,宋熙却满不在意,梨花和映月也像没听到一样该干嘛干嘛,成一也心知肚明,李恒在府时她尚且能偷偷出去偷偷回来,如今老虎不在了,自然是猴子当大王,这王府里谁还能管得了她,自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一黑,宋熙偷溜出王府直奔宣亲王府,到了王府只有玄钟在,他一直在府门口等着宋熙。见到她立刻恭敬道:“宋大姐,我家王爷进宫了。让属下在这里等大姐。” “嗯。”宋熙随口应着进了府,像进自己家门一样随便,但是忽地想起了什么,停下脚退了两步和玄钟平齐道:“你叫我什么?” “宋大姐。”玄钟应道。 宋熙觉得这称呼听着别扭,随口道:“以后就叫我宋熙姑娘就行了,什么大姐,连全族都被灭光了!” “可是王爷……”玄钟有些犹豫。 “你家王爷会听我的的!”宋熙顽皮一笑,向前走去。 玄钟带着宋熙进了李灼的别苑,宋熙绕着走了两圈,像视察一样参观了一下,然后坐在石桌前等着李灼回来。 玄钟就一直守在旁边。 宋熙忽地开口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宣亲王府,感觉冷冷清清的,连活人都见不到几个!” “回宋熙姑娘的话,我家王爷喜欢清静,而且几乎没有人来王府做客,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下人。” “几乎没人,那不还是有人来么!多招几个婢女或者漂亮的男仆也挺好的,他又不缺钱!” “这么些年来,只有宋熙姑娘和永定王爷时常来王府,其余人都不曾来过。” 宋熙看着院中枝繁叶茂的桃花树,轻轻一叹,“怕是都不敢来吧!” 玄钟没有说话,默认了。 宋熙站起身,晃到桃树下,映着斑驳的树影折了一只桃花枝,心里五味杂陈,“表面上是桀骜不羁风流成性的王爷,实际上却又是冷面无情的战魔,任谁都觉得他是个伪装成天使的恶魔,但是谁又知道,他是个伪装成恶魔的天使呢!”她想到这里又想起他抱着自己跳入海里,复又轻叹一声,他如今处于这样的境地都怪自己。 养寿殿中,皇上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毫无生机,却在看到李灼时露出了笑,他支起身子,拍了拍床榻和蔼道:“过来坐,灼儿。” 李灼却依然跪下行了个君臣之礼,“臣参见皇上。” “快起来吧!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不用和我行君臣之礼。”皇上说着有些咳嗽。 “皇上是皇上,臣是臣,礼是一定要行的。”李灼站起来,谦和一笑,那样子与以往大不同,既没有风流不羁的模样,也没有杀人时的戾气。 “你一年里进宫也就几次,朕想见你一面都难啊!”皇上的语气有些疼爱般的责怪。 太监搬来一个凳子摆在窗前,李灼缓缓坐下,恭敬道:“臣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回朝,自然就不能见到皇兄了。” “朕知道,你是为了避嫌才一直在外征战,你为朕做的,朕一直记在心上。”皇上说着,满眼的疼惜,他年长李灼近两轮,对他像父亲对孩子一般。 “皇上,长兄如父,您为臣做的,臣也永远不会忘,臣愿意为皇上征战天下。”李灼满眼的认真。 “好,好,我的好灼儿,你是先皇最疼爱的孩子,也是朕最疼爱的弟弟,朕待你甚于太子啊。”皇上说着想起以前的种种,有些泪目。 “臣明白。” “这次叫你来,是让你想清楚了,此次一去,回来的机会就不大了,因为朕恐怕撑不到你回来了,太子是朕的儿子,朕了解他,他……”皇上说着,眉头紧锁,一脸的无可奈何。 “皇上不必多虑,太子是治国之才,请皇上放心,臣只要不死,会一直为宣国的皇上而战。”李灼严肃道。 “是朕欠你的!”皇上慈爱的脸上满是愧疚。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臣也是皇上的,何来欠一说。”李灼恭敬道。 “朕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你也要平安回来。”皇上说着哽咽了起来,他紧紧地拉着李灼的手,万分不舍。 又谈了许久,直至皇上累了睡了过去,李灼才从养寿殿里出来,他知道此去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这时一直在殿外恭候的落风上前,跟在李灼身后道:“王爷,戌时已过,马上就到子时了,赶回去宋大姐也不在了,怕是也已经睡了。” 李灼抬头看了看清亮的月色,轻叹一声,那叹气带着几分失落,几分无奈。 回到王府,刚迈进别苑,只见玄钟守在石桌旁有些魂不守舍,石桌上还有六个倒了的空酒壶,他见到李灼,立刻躬身礼道:“王爷!” “嗯。”李灼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石桌旁看着酒壶眉头一皱,轻声道:“这是宋熙喝的?” 玄钟头也没敢抬,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是,宋熙姑娘说想喝点酒,于是属下拿了六壶永定王爷送来的酒。” 李灼的脸色更加冰冷,“那她人呢?” 玄钟脸色极差,心翼翼道:“王爷,宋熙姑娘喝醉了,在……在您的卧房……睡下了,属下多次劝阻,但宋熙姑娘一直喊着只是借个床而已……让您去其他卧房睡……属下又怕动手伤了姑娘,所以……” 落风一听,脸色也不好了,不停地给玄钟挤眼色,“抬也要抬出来,爷的卧房也是谁都能进的么?” 玄钟刚要去,只听李灼堪堪一声,“没事了,退下吧。”他凉淡的语气里少了许多冰冷。 玄钟和落风都愣住了,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进过李灼的卧房,丫鬟都不可以,所以连打扫房间这样的事都是玄钟和落风这个两个大老爷们做的。俩人不敢置信地对视了一眼,准备退下,玄钟见李灼朝卧房走去,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躬身合手道:“王爷,宋熙姑娘……” “怎么了?”李灼驻足,眉头微蹙,冷意又爬上了他的脸。 “宋熙姑娘喝醉了,好像变了个人,要不王爷还是明早……”玄钟皱着眉劝道。 李灼一挑眉,“哦?怎么个变了个人。” “宋熙姑娘又唱又跳的,还给属下起了名叫玄钟爸爸,属下不知,后面的爸爸是什么意思?”玄钟一脸不解地恭敬道。 李灼的眉梢不祥地一跳,“你的好奇心大到要用生命去换吗?”他的声音凉心沁骨,好像要立刻剐了玄钟一般,吓得玄钟立刻应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告退。”说完一溜烟儿地和落风消失在别苑中。 李灼阴沉着脸进了卧房,此时宋熙蜷缩在他的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脚步声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看到站在床边的李灼时,忽地坐了起来,眼睛迷糊地冲着他开心地笑道:“啊!李灼妈妈!是李灼妈妈啊!”她一边喊着,一边张开双臂,傻笑道:“李灼妈妈抱抱!抱抱!”那儍呵的样子像个三岁巨婴,如果再加上点口水,怕是离脑瘫不远了。 李灼僵在床边,满脸黑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结婚之前桃子和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让宋熙喝多,如果喝多了就立刻拖回家里关起来了。他现在最想的不是打晕宋熙,而是想把外面偷听的两个随从碎尸万段。 “李灼妈妈,你怎么不理我。熙熙好伤心啊!熙熙好痛心啊!李灼妈妈!熙熙要抱抱!”宋熙一边踢着腿一边伸着双臂撒娇地喊道。 李灼原本很好看的桃花脸,在此刻成了生无可恋又不肯死去的表情,现在整个宣亲王府里都在回荡着宋熙求抱抱的声音。 李灼一手毫不留情地捂住了宋熙的嘴,一边把她按倒,“乖,早点睡吧!”他从未想过宋熙会给他这样的一个送行。 “李灼妈妈不要熙熙了吗?李灼妈妈!妈妈啊!”宋熙挣扎着坐起来,拉着李灼的袖子,死都不放手。 李灼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挣扎着往回收,“我不是你妈妈,是你爸爸!你再叫,我就办了你!”李灼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道。 “爸爸?”宋熙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比女人还漂亮,怎么可能是爸爸!玄钟才是爸爸,你们相亲相爱!但是落风怎么办?后爸吗?”她说着,居然眉头皱着思考了起来。 李灼顿时觉得自己从出生活到现在,此时此刻是他智商最低的时候,他干嘛要跟一个三岁的孩子置气。他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样子,有一丝心疼,她从是哥哥带大,无父无母,一路走来多少辛酸都咽了下去,从不与他人言说,也从不让他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李灼妈妈?你还没有抱抱熙熙!”宋熙傻笑着,那双莹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 李灼虽然风流,但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对一个酒鬼下手,他忍着身上的燥热,想从她手里抽出衣袖,奈何宋熙一直攥着不放,“熙熙乖,……李灼妈妈……”李灼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觉得自己作为王爷的尊严全都碎了,他可是一代战魔啊!但依然咬着牙隐忍道:“妈妈要……要去睡觉了……乖……”平时对宋熙的调戏都是信手捏来,而今他风流不羁的形象被她折磨得荡然无存。 宋熙眉头一皱,颓废地瘫坐在那丧气道:“那好吧!那好吧!那你走吧!”可是她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很诚实地攥着他的衣袖。 “乖,放手。” “嗯!我已经放手了!你走吧!李灼妈妈!”宋熙一脸认真地应着,可是手依然很诚实。 “你没放!” “我放了!真的!” 李灼知道,他挣扎也没用,虽然她傻了,但本性依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忽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宋熙,我知道你在装傻,你再傻下去,我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哦!”他说着,倾身欺压过来。 他本想吓吓她,没想到宋熙忽地就松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抓到你了!李灼妈妈!” 李灼只觉身体一僵,他似乎闻到了她发间淡淡的酒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8章 口是心非 宋熙紧紧地搂着李灼的脖子,痴傻地笑道:“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对吧!李灼妈妈!” 李灼彻底放弃了,轻叹一声,拍了拍宋熙的背,轻柔道:“乖,我不走了,你快睡吧!”宋熙这才乖乖地松开他。 李灼沿着床边背对着宋熙侧身躺下,和宋熙保持一定距离,宋熙见他躺下了,便也乖乖地躺下了。 “乖,早点睡吧!”李灼一想起明天出征后无法再照顾她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宋熙听到了他的叹息,伸出手戳了戳李灼的后背,闭着眼迷糊道:“李灼妈妈为什么叹气……是不是太子又为难你了……他那么想杀你吗……” 李灼目光一沉,转过身来面对着宋熙,一手支起头,轻声问道,“谁和你说的?” 宋熙困得有些糊涂,“是谁来着……好像是叫李恒的那个家伙……因为李灼妈妈不和熙熙说,所以熙熙只能问别人……” 李灼抬起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轻柔道:“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就来找我,我亲自告诉你,别再去问别人了好不好?”他睥睨着她的眼神中夹杂着半分宠溺,半分温柔,好像看不够她一般。 “……好。”宋熙应着,身子往前蹭了蹭,缩进李灼的怀里。李灼身子一僵,想躲却已经在床沿了,他尽量冷静了一下,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宋熙的头,柔声道:“乖乖等我回来。” 宋熙眉头一皱,手臂搂上他的腰,用头蹭着他的胸膛,“熙熙不想让你走……熙熙会保护你的,你可不可以不走……”她呢喃的呓语,贴近他的胸膛直抵心脏,让他不禁轻轻地抱住了她,她像个晒太阳的懒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他低头看她,只能看到青丝凌乱的头,那柔弱的样子如此罕见,让他有种想倾尽所有去保护她的冲动,胸膛里也因为她的靠近而有些悸动。 “那你可以不可以跟我走……”他喃喃着,那声音温柔万千却轻不可闻,好像在自言自语般。 夜色静得落针可闻,房间里是宋熙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如此安心,而李灼却只能忍受着燥热和担忧直至天亮。 马上到了出征时辰,李灼心翼翼地移开宋熙的手臂,宋熙眉头一皱,又往他怀里蹭了蹭,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他轻叹一声,只得将枕头移来塞在她手臂下才脱身出来。他换好战服,不再多看她一眼,抬步向外走去。 此时落风已经在外恭候多时,见只有李灼出来,恭敬道:“王爷,要叫醒宋熙姑娘吗?” “不必了。”李灼目光沉静,眉宇间少了几分轻世傲物,多了几分雅人深致,“玄钟,她醒了之后送她回去吧!还有,让羲和随时做好准备,此仗难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背影孤高肃然,冰冷的铠甲下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玄钟和落风均一头雾水,他们以为他家主子会娶了宋熙,没想到就给人送回去了,虽然不懂他家主子在想什么,但是玄钟还是应了一声,“是,属下静候王爷凯旋而归。” 宣亲王出征是整个宣国的大事,全城的百姓都来送行,他虽是战魔却也是和平的象征,凡是他的仗没有输过的,自然民心所向,夹道千里,为其送行。李灼的出征队伍绵延百里,浩浩荡荡,军队里高举锦旗,随风飘扬,将军风范威风凛凛。 宋熙醒来时见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便摇着昏沉的头,跳下床一边穿着鞋一边往外蹦去。玄钟一见宋熙出来,立刻礼道:“宋熙姑娘,王爷已经出征,并吩咐属下送姑娘回府。” 太阳晃得宋熙眼睛一阵刺痛,她皱眉揉着太阳穴怒道:“你们家王爷太过分了!说让我给他喝送行酒,结果我喝了六瓶都没看到他的影子!”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屠了李灼一样。 玄钟脑子更混了,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宋熙姑娘,我家王爷昨天……”他刚想解释,只听宋熙又急又怒地打断他道:“愣着干嘛呢!快去找马呀!” “门口有马车,属下送您回去。”玄钟说着,准备引着宋熙走。 “回哪里去!我要去送你家王爷!快去牵马!”宋熙急得无可奈何,一边说着一边往王府外快步走去,宋熙想着,骑马抄近路兴许能赶上。 李灼骑在马上,刚刚到城门口,便见着远处宋熙踏马而来,飞舞的裙裾让她像个蝴蝶一般,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深深地吸引了他的视线,她到了人群边缘翻身下马,然后挤在人群里一路推搡着冲到了最前面,她喘着粗气,凌乱的发丝让她显得风尘仆仆。 她的出现连落风都惊讶了,他刚想告诉李灼,却见李灼早已看到了她,俩人视线交汇,不曾离开一分,他俯瞰着她,眉目间满是不舍的温柔,他很想再说一次昨晚她没听到的那句话,辗转万千,堪堪开口道:“回去吧!”他说着,声音不大,如喃喃自语一般, 宋熙看得懂他说的话,一瞬间湿了眼眶,她还是要送他走,她很想告诉他不要走,但她没有勇气,如果哪天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她该如何,想到这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李灼目色沉沉,如果没有穿越过来,他就可以一直守着她,可是如今俩人却相隔万里。他对她淡淡一笑,那笑里带着些许安慰的意思,却又盈满了忧伤,他决绝地别过视线看着前方加快了马步。 落风驱马上前,轻声道:“王爷,您舍得宋熙姑娘吗?” 李灼看着前方,漆黑的眸子深邃如空,“有些人有些事,只是为了舍不得而存在的,你可能碰不得也得不到,却依然要一直看着守着。”李灼淡淡道,那语气波澜不惊,却透着无尽的叹息。 他消失在宋熙的视线里,她忽地崩溃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每一次的分别都是生死离别,她依然害怕,怕只剩下她一个人,回不到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宋熙回到凝语苑时,梨花见着宋熙红肿的眼睛,担心地拿来一条湿巾子,“姐,别担心了,宣亲王向来战无不胜,这次也一定能胜利回来的。” “嗯。”宋熙淡淡应了一声,“会没事的。”她像在安慰自己一样。 一转眼,李灼出征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宋熙和梨花在街市上闲逛着,却看到李允骑马匆匆路过前面的街口,看他的方向像是要去宣亲王府。宋熙好奇,跟着走去,结果却发现距离宣亲王府几百米处另一王府正在修缮。宋熙一直以为这是个荒废的府邸,好奇地进去看了看。 李允正在监工,见宋熙进来,笑道:“什么风把皇婶吹来了。” 宋熙一阵恶寒,明明比自己大,却叫自己皇婶,“别,我一妾侍,你还是叫我宋熙吧!” 李允笑而不语。 “你什么时候回宣城的?”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呵,花楼里没有你的身影,那你一定不在宣城。”宋熙挑眉一笑,美若天成,看得李允一怔。 “有道理!”李允眼含笑意,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这是在干嘛?”宋熙随口问着,向里走去。 “这是和亲公主的府邸,所有来和亲的公主在出嫁之前都会住在这里,再过一个月南凉的婧柔公主就到了,所以要提前将这里修缮一番。”李允耐心道。 “哦!豪华套房,拎包住入呗!”宋熙点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那李恒的那个王妃当年是不是也住在这?” “当然。”李允见她脸上竟没有一丝不开心的情绪,“你不讨厌宁亲王妃?” “无所谓啊,我也没见过她,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宋熙倒觉得李允问得好奇怪,忽地又好奇道:“那这次这个公主会不会也嫁给李恒啊!王妃之位没了,白唤君岂不是得气死了?”想到这里不禁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以后王府又热闹了!” 李允看着她那事不关己傻里傻气的样子,不禁也笑了。 梨花却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她家姐怕是无药可救了。 宋熙又往里走了走,公主府很大,却都是宣国一贯的建筑风格,丝毫没有其他国家的一点痕迹,不禁叹道:“战败了就要派公主出嫁保全一时,难道不会很卑鄙吗?整个国家都躲在一个女子身后?” “和亲是两国的建交,对双方都有益处,南凉不用担心宣国会对他们出兵,我们也不用担心南方边境再起战事,和平不是很好么!”李允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样子认真道,许是他也常年在外征战,对和平的感触更深。 “嗯,很好。”宋熙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个公主就可以换多年太平,果然天生的锦衣玉食都是有代价的。”她忽然想起李恒的那句话。 “对。”李允应了一声,他对此深有感触。 宋熙见他脸色不那么明朗,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那公主长什么样!” 李允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只有娶公主的人才能看见公主长什么样,你就别好奇了。” “啊?那万一不好看怎么办?”宋熙眉头一皱,那杞人忧天的样子好像是她要娶公主一样。 “你这么好奇和亲公主,怎么不和十五叔一起去接和亲公主?” “这么热的天,傻子才去。”宋熙说着一脸嫌弃。 梨花一阵汗颜,她家姐口无遮拦地说着大不敬的话,立刻拉着宋熙衣袖提醒地叫了声:“姐。” 李允听了不怒反笑道:“这种话也就你敢说。” “怕什么,他又不在,现在是我说了算!”宋熙痞气十足地扬起下巴,那样子好像市井里的混混哥,说完转身走去,“我回去啦!你慢慢修!” 李允望着她的背影,想多看一眼,却又转过身,眉头紧锁地向前走去。 又过了半个月,李灼的书信送到了宋熙手中,大意就是他已经到了北方边境,叫她不要担心。而当天凌晨,宫里就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次日,新帝李裕登上了龙座,改年号宣明。 宋熙不禁更加担忧李灼,李裕是太子时尚且敢对他动手,如今成了皇帝,李灼岂不更是如履薄冰。 这天宋熙正在院中练剑,突然一只箭插着一封信射在了院中的樱树上,宋熙在抬头看去时,什么踪影都没看见。 宋熙拿下信,信上说郊外白亭见,落款是李熙。宋熙攥紧了信,换了身男子衣裳便出去赴约了,她这次一定要知道她为什么穿越来。 郊外白亭,李熙带着帷帽坐在石桌前,等着宋熙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49章 异想天开 宋熙骑着马到了白亭,此时李熙只身一人坐在白亭里,宋熙翻身下马,气势汹汹走过去,还没等她开口,李熙端坐在那里淡淡道:“你想不想成为我?” 一句话让宋熙愣了三秒,“什么叫成为你?” “就是表面的意思。” “那你要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来的吧!” “巫师做法事召唤来的。” “怎么召唤的?” “不知道。” “巫师呢?” “杀了。” “你!” “你就当走亲戚了!”李熙毫不走心地安慰道。 “屁!你家走亲戚往祖坟里走啊!我整个人都穿过来了,这怎么解释?”宋熙气的脑袋快要炸了。 “那你就当是前世今生好了。” “你敷衍我!” “嗯。” “……”宋熙现在可以确定,李熙就是她的前世,这幅找死的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你简直异想天开。” 李熙无视她的话,继续一副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想不想学习剑法,我可以教你,你成了十四皇子后可以就可以摆脱妾侍身份重新来过。” 宋熙对他无可奈何,摊着双手道:“大哥,你什么都会为什么要装成废物啊!我不想再从底层爬起了,真的很累啊!” “我自有我的苦衷,你只说愿不愿意。” “不!”宋熙干脆地应道。 “那你不担心战场上的宣亲王了吗?” “他怎么了?”宋熙眉头一皱。 李熙站起身移了两步,望着远处的山,波澜不惊道:“北方复杂,不像南方只有南凉,北方是蛮夷之地,以北照国为主还有三个附属国,分别是溟瑱、北夷和北荒。如今溟瑱联合三国兵力攻打我国北境,势不可挡,宣亲王曾败给过溟瑱,此次更是兵力不足三万,怕是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宋熙只觉浑身的血在倒流一般,不敢相信。 “不过你不用担心,朝廷一定会继续派兵的。”他说着,转过头看着面色稍微缓和的宋熙,道:“但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 宋熙低眼,摸了摸鼻子掩饰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他,我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与宣亲王的关系。”李熙果断拆穿道。 “什么关系?”宋熙以为他知道李灼也是穿越过来的,不觉眼神心虚地飘忽了一下。 “是共度一夜的关系。”李熙淡淡地说道。 宋熙这才舒了一口气,“屁!我只是在宣亲王府借宿一宿!我连他人影都没见过!”她毫不犹豫地反驳着,但转念一想,狐疑道:“你派人跟踪我?” “是。”李熙也应得干脆,俩人说话的腔调都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 “为什么?” “没为什么。” “你……”宋熙攥紧了拳头,“你有必要这么坦诚么!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所以,你要不要成为我?”那语气颇像宋熙问李恒要不要娶她的样子。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成了你,那你呢?”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提防道。 “我母亲是北凉公主,生下我就病逝了,我要去复国,那是我母亲的家乡,我不能让它消失。”李熙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忧伤和几分不甘。 宋熙眸子一暗,不敢置信道:“你想让我成为你,为你争取复国的时间?” “我母亲是北凉第一大公主,曾发誓永守北凉,但是北凉败给了宣国,几乎被灭了国,在国力虚弱下,辅政大臣发动了政变,改国为北照,大公主被迫和亲给了宣国太子,可是就算嫁的是太子她也不接受任何封号,而我也只是皇子不接受封王,但我依然受制于皇族,无法脱身,倘若我逃回去便会被一路追杀,所以我需要你,我要回去完成母亲遗志,光复北凉。”李熙说着,目光如寒川般,冷彻中带着绝不回头的坚定。 宋熙这才知道这个人人唾弃的皇子背后背负着什么,可是她不想卷入这场纷争里,不禁退了一步,弱弱道:“我觉得,我还没那个能力,再说了,你不找我代替你肯定也可以的。” 李熙见她退却,眉头紧锁。 宋熙狡诈又带着安抚意味地笑了笑,道:“相信我,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你甘愿做一个妾侍在这里了结你的一生?”李熙看着宋熙,仿佛在照镜子一般,但他的眼里有她没有的野心。 宋熙沉默了,忽地淡淡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这不应该是你的秘密吗?” 李熙却蓦地一笑,“我向来有话直说,如果不说清楚,你是不会考虑的。” 宋熙咬了咬牙,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他的计划中,不禁一阵恶寒,“李熙,我觉得就当我没听过,你没说过,我没来过。”她说着,转身离开了白亭,翻身上马落荒而逃。李熙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深邃不已。 本来宋熙是想兴师问罪的,结果却被人逼迫得落荒而逃,她越想越觉得后怕,她若应了他,以后李熙真的光复北凉,有一天强大到对宣出兵时,那她岂不是成了叛国的罪人,到时候她有几个脑袋够她掉的,想到这里她不禁瑟缩起脖子,快马回府了。 又过了半个月临近夏末,李恒带着白唤君和和亲公主回了宣城,城门直通皇宫的宣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人都想一睹和亲公主芳容,但是轿辇挡得严实,只能看到公主风姿绰约的身影,却看不到真容。 白唤君坐在轿辇上,时不时掀起帘子看看人声鼎沸的街道,百姓见着宁亲王接和亲公主都带着侧王妃,不禁人人称羡,一时间俩人夫妻恩爱的佳话又传遍了街头巷尾,成了口口相传的爱情故事。 这天一早,宋熙吃过饭在院子里认真练剑的时候,梨花问道:“姐,今天王爷回府,我们不出去迎接吗?” “有什么好接的呀!”宋熙漫不经心道:“接回公主,拜见新皇,参加宫宴,有他忙的呢!哪里轮得到咱们见啊!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吧!天怪热的!” 梨花见她家姐练剑的姿势跟鬼画符一般,又气又觉得好笑,“怕热你还练剑!”说完一跺脚就进屋了。 刚到傍晚,夕阳昏昏沉沉地准备落山时,便有侍卫带着一丫鬟过来,见到宋熙跪道:“参见苏夫人,王爷吩咐,让您换上衣服,随奴才进宫参加宫宴。” 宋熙眉头一挑,摇着二郎腿道:“不去,太热。” 侍卫立刻磕头求饶道:“王爷说,如果苏夫人不到,就砍了奴才的脑袋,求夫人饶命!” “切!”宋熙站起身拍拍衣服,吐槽道:“这还真是李恒的命令。梨花把衣服拿进来,本大姐要去走红地毯了!” 等宋熙换上衣服时,才觉得后悔。里三层外三层,一层一层单衣套在身上,勒得她快喘不上气来,等她穿完才觉得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美是一定不可以输给任何人的。 梨花给她梳了个流云髻,她选了一只金步摇插在发髻上,然后就拖拉着裙子一摇一晃地坐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进了皇宫她复又随着太监去往摆设宫宴咏春园。一路上,她提着裙子,疾步前行,稍不注意就踩到了裙子上,她摱了把头上的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这哪里是去走红地毯,分明是在赶集!” 她随人进了咏春园,此时宫宴刚刚开始,这些皇亲国戚们都在相互敬酒,一片热闹。李恒坐在最靠近皇上的那个酒桌上,眺过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她。她站在那里,交叠的衣领衬得她脖子纤长,她摇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发现了李恒。 她提着裙子浅浅一笑,向他走来,那一笑看得不清,却美得恍若隔世。那一袭广袖蜀锦衣裙,樱色为底绣着白色的樱花,翩翩起舞的花瓣栩栩如生,缀着的裙摆和纱质飘带,绣着精致的流云纹,一行一止间,尽是初春柔美的风情。 她走到他身边,都没行礼,盈盈一笑,调侃道:“呦,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李恒看着她竟有一瞬怔神,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多年都没见到她了一样,那精致的妆容下,她一颦一笑仿佛会勾人心魄般美意丛生。 “嗯。”李恒堪堪应了一声,那声音低沉沙哑,竟让宋熙红了脸,她以为他一定会对自己冷嘲热讽,这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宋熙眨了眨眼,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坐吧!”李恒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左侧留着的空位,用一贯冷漠的语气说道。 宋熙这才发现李恒右侧坐着的是白唤君,她抬眼撇了一下宋熙,语气有些酸涩道:“既然王爷发话了,就不必顾忌身份,坐吧!” 宋熙挑了挑眉,拉开凳子准备落座,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左侧那一桌上坐着李允和李祀,他们正看向自己,宋熙想都没想,就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俩人却是脸色一紧,移开了视线,宋熙的笑僵在脸上,“不就老朋友打个招呼么,怎么还装不认识啊!” “不准笑!”身旁传来李恒冰冷彻骨的声音,宋熙转头看着他阴沉下来的脸,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讪讪地收回了手,安心地坐下。 而坐在上座的皇上李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冰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那如花的笑靥似挂不住愁一般,明朗照人心,不禁让他想起了猎到白虎时那苍白却依然倔强的样子,想着想着,不禁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旁边的太监看得真真的,立刻上前声道:“皇上,奴才帮你把人带来?” 李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作声,太监便一直弓着腰在旁边等着。 宋熙转过头刚好和李裕视线交汇,她每次看到他那张和宋裕一模一样的脸就觉得思亲之念翻涌,做了皇帝的他沉稳中更透着几分令人恐惧的威慑,她复又想起他对李灼的心狠手辣,想到这里她眼中盈满了忧伤和冷漠并收回了视线。 李恒见宋熙沉默不语,便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淡淡道:“还在找什么,还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宋熙低下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便将眼中的情绪清理干净,她转头看向他粲然一笑,继续调侃他道:“今天王爷心情好呀,叫我出来不怕给你丢人么?” “不怕。”李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宋熙眉毛一挑,探着头看他,笑道:“哇!今天回来的是真的李恒吗?” 李恒侧过头,她的脸带着笑意,美得不可方物,他看着她,冷漠的双眼里带了几分迷离,“是真的,那你有没有想我?”他喑哑低沉的声音,传进宋熙的耳朵里竟让她感到心脏多跳了半拍。 宋熙的笑僵在了脸上,她没有回答,因为在他不在的日子,她居然觉得生活少了许多乐趣,坐在回廊时偶尔也会想起他。 “还好吧!”宋熙收起眼神,低头把他夹的肉吃掉。 “那我便当成你也想我了。”他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她,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可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0章 醉意朦胧 一旁的白唤君听着俩人的话,攥紧的手气得有些发抖。此时同酒桌上坐着的是来自南凉的和亲使臣和几个使节。 使臣笑道:“宁亲王,这位是……” “这是本王的侧王妃,苏戎。”李恒淡淡应着,“此次宫宴是为了欢迎婧柔公主和各位准备的,皇上特许带女眷,好让宫宴热闹些。”他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他显得格外冷肃。 “没想到王爷的侧王妃居然这样好看!”这使臣大约三十多岁,眼睛里透露着精明,一边夸着一边贪恋地多看了宋熙两眼。 “这是我宣国的皇宫,她是本王的女人,张使臣的眼睛是不想要了吗?”李恒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的杀意,顿时让酒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使臣和使节们自然识趣,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宋熙不禁眉头一挑。 白唤君一听脸色骤变,立刻挽上李恒的胳膊,急道:“王爷!你不要因为和唤君生气就这样说!不然玩笑之后会寒了妹妹的心!” 李恒扫了一眼白唤君的手,那冰冷的样子,让白唤君不得不收回手,他端起酒杯,冷淡道:“怎么,都不会谢恩吗?” 宋熙觉得他是在和白唤君置气所以才拿自己当枪使,于是也端起酒杯,羁傲不逊道:“我为什么要谢你,是你自愿的!过后你反悔了,我岂不是白谢恩了。” 李恒听着她倔强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轻笑一声,“哼,看来今天来的是真的苏戎。” 宋熙对今天的李恒有些摸不清头脑,于是便不再说话。 而另一边李裕身边的太监还弓着身子等着他主子发话,却见李裕眼神冰冷道:“如果朕想要的女人,朕能得到吗?” 太监被他的气场吓得一抖,恭敬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还有什么不是皇上的呢!” 李裕听着,很受用地收回了视线。太监便知他家主子现在放弃了这个念头,于是退了回去。 宋熙看了一圈,好奇道:“怎么不见和亲公主?” “回侧王妃的话,我们婧柔公主身体不适,已经在公主府歇下了。”使臣恭敬地应道。 宋熙憋憋嘴,可惜道:“那岂不是看不见公主的样子了!” “妹妹不必好奇,来和亲的婧柔公主美若天仙,知书达理,与我也是极为投缘。”白唤君说着,虽表面上谦和,心里却早已把宋熙撕碎千万遍了。 使臣听到白唤君称赞公主,心里舒坦了许多,回礼式地笑了笑。 宋熙听得出她酸涩的味道,坏心一起便故意气道:“嗯,也对,反正等公主嫁入王府我就能看见了,好奇也没用!” 使臣一听,脸色骤变。 宋熙看得见他们的惊讶,便笑着安慰道:“来和亲的公主如果不是嫁给皇上,就会嫁给亲王,这次接亲是宁亲王亲自去的,所以大抵上你们的这个公主也会嫁进我们王府,而且你们的前和亲公主就是我家王爷的王妃。” 使臣自然知道婧和公主就是宁亲王的王妃,只是面前这女子把此事这般坦然地说出来,竟没有丝毫的避讳和不情愿。 白唤君听到她的话,好像忽然被点醒了一般,她被李恒的独宠冲昏了头,本以为这个和亲公主会嫁给皇上或者宣亲王,却独独忘了接亲的是他们自己。 李恒斜睨着宋熙侃侃而谈的样子,她这都看出来了,却一丝嫉妒之情都没有,这不禁让他又生起了熟悉的气。 “本王的王妃之位有了着落,你很开心?”他语气阴沉,气她居然对自己无动于衷。 宋熙察觉到他的火气已经起来了,嘴角漾开一丝得意的笑,道:“你只封了我侧王妃,却把王妃之位空了出来,难道不就是给公主留着的么!” 李恒眉头一皱,“你也觊觎王妃之位?”他难以置信那个丑得出奇的苏大花,如今变了个人般坐在自己身侧,还对王妃之位虎视眈眈。 “觊觎?”宋熙讪讪一笑,“我觉得那本来就该是我的。”那笑意带着一贯的自信和不可一世。 此话一出,白唤君恨不得将杯中的茶水泼到她的脸上。好在李恒冷冷地开口了,才让她强忍了下来。 “桀骜不驯!你也配王妃之位!”李恒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嘲讽。 宋熙不怒反笑,悦耳的笑声让李恒多看了她一眼,“确认过语气,你是对的李恒!”她那副得意的笑脸,媚而不妖,眼波潋滟,看得李恒一阵燥热。 宫宴即将结束,皇上提前离了宴席,临走前还吩咐了太监传话给李恒让他宫宴后到阅政殿一趟。所有人都在相互礼别。皇上不在,宁亲王便是位分最高的,均来向宁亲王辞别。白唤君像个王妃模样,陪着李恒一一见过各个皇亲国戚。宋熙则看到了准备要走的李允,她走上前笑道:“你美女如云今天怎么没带来一个!” 李允对她恭敬地合手躬身礼了一下,道:“回皇婶,侄儿未曾娶亲。” “哦!”宋熙才恍然大悟,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怎能进得了皇宫,“那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皇婶的话,侄儿要去公主府,在婧柔公主出嫁前,侄儿负责公主府的安全。毕竟和亲关乎着两国的和平,差池不得。”李允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让宋熙觉得不适了,不禁也认真地回应道:“嗯!辛苦你了,注意安全,我……” “戎儿!”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穿过人群,宋熙听声就知道是李恒,于是砸了一下嘴,道:“快回去吧!有时间找你喝两杯!” 李允听着,眼波微动,恭敬道:“侄儿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熙提着裙子回到李恒身侧,一挑眉道:“叫我干嘛?” 她的语气让李恒顿觉得噎火,他睥睨着她,冷冷道:“来人,将白夫人送回宁亲王府。” 宋熙看着他横眉冷对的模样,嘴角漾开一丝笑意,抬腿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李恒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去哪里?” 宋熙驻足回首懒懒道:“当然是回府啊!” “本王说让你走了吗?”李恒压着火,他觉得今天想见她的念头简直是疯了。 宋熙敛了笑意,耸了耸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侍卫跪在白唤君身边,道:“白夫人请,马车在咏春园外备好了。” “王爷!”白唤君拉上李恒的胳膊,千娇百媚地唤了一声。 李恒侧头看着她,轻柔道:“路途遥远,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本王还有要事与皇上商谈。”宋熙似听到了她从未听到过的温柔,侧过头掩了微蹙的眉头。 “那妾身等王爷回来。”她恋恋不舍道。 “嗯。”白唤君见李恒应了一声,方才作了个揖随着侍卫出去了。 不知为何,宋熙竟觉得心里有一丝焦躁,曾经她对李恒与白唤君欢好都可以淡定自如,现在却见不得他对她有一丝温柔,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可笑。 “跟本王来。”李恒斜兜了一眼宋熙,转身走去。 宋熙便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后走去。月色皎洁如镜,清亮的光洋洋洒洒地倾泻在宫里的甬道上,俩人的身影映在地上,宋熙踩着他的影子,一边用力踩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你又要打什么算盘!” 前面的李恒忽然停下了脚步,宋熙不开眼地一头撞在了他背上,撞得她一个踉跄,李恒却站定自如。 “我们的赌约你还记得吗?”李恒冰冷如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柔。 宋熙退了一步,揉着额头不耐道:“当然记得。” “那你只是说了我喜欢你或不喜欢你?那你呢?”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宋熙察觉得不到的期待。 “我?我什么?”她依旧是那种懒散不耐的语气。 李恒转过身来,冰冷地质问道:“你说呢?”背对着月光的他肃冷如神邸一般,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宋熙眉头一皱,试探道:“你是说我喜欢你吗?” “不然呢!”他见她的态度,便怫然不悦。 “哼,哼哼哼。”宋熙懒得理他,哼唧了两声绕过他向前走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恒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冷冷道。 “就是表面意思。”宋熙半睁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死鱼眼淡淡道。 她刚走出两步,猝不及防地被李恒拉住了手臂,他一用力便将她扯了回来,拥入怀里。宋熙双手拄着他的胸膛,慌张地抬起头,他轮廓分明的脸瞬间闯入她的眼瞳,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美若星辰,让她不禁心跳加速。他凝视着她,冷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暧昧的渴望中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忧伤。 他视线迷离地落在她的唇上,“你为何不承认你会想我?”喑哑低沉的话音一落,他倏地捉住了她的唇,那纤薄又冰凉的触感让他思之入髓,魂牵梦绕。 宋熙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一般,任由他探入她的嘴里,她看得见他沉醉地闭上眼,感受到他嘴上的贪婪,也尝到了他淡淡酒香,她竟有一瞬间痴迷上这个吻,可是当她闭上眼时脑中忽然闯入了李恒与白唤君在雪夜中的那次欢好,他们的声音她听得真真的,此刻更觉得清晰可闻。她蓦地想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可是李恒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她忽然觉得很委屈,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焦躁了,她竟然对他动了心,也许这心思是在她去大理寺时埋下的,她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泪水竟不争气地盈满了眼圈。 李恒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睁开眼时对上了她委屈的泪眼,他心里一阵痛,他放开她,冷冷道:“我吻你会让你这么痛苦吗?”他语气中掖着一抹沉重的杀意。 宋熙推开他,泪眼中满是不甘,她直视着他,咬牙道:“不要用你碰过白唤君的手碰我!”她的话令他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楚地捕捉到她眼中的厌恶,那厌恶不同以往的样子,竟带着一丝不忍和倾泻而出的难过。 “戎儿!”他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沙哑而沉重,让宋熙觉得心尖上一痛。 宋熙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她看着李恒倔强道:“王爷,我们的明年之约,你是现在就认输了吗?”风拂过,吹干了她脸上的泪,只留下了眼中的那抹桀骜不驯。 李恒眸子沉沉,“你是我的妻,难道你要一直躲着我?” 你说。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我说。 喜欢一个人,会为他笑,为他恼。 却不会为他放弃自己。 喜欢会让人怦然心动。 却也只是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1章 事发突然 宋熙听着,觉得甚是可笑,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白唤君,与她又有何干系,她凉讽一笑,“你的妻?我只是个妾,还是个不受宠的妾,你的妻已经入土为安了。” “戎儿,你要这样跟我斗一辈子吗?”他不知该将她如何,满眼的不舍,却又不肯承认自己输了,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宁亲王,何曾向皇上以外的人低过头。 宋熙向来是个清醒的人,她知道他终究是生活在这里的男子,而她终究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要让她和白唤君共侍一夫,她是宁死不愿的,她蓦地笑了,那笑释然又洒脱,“嗯,我们一开始不就是这么定的么。”清脆的尾音中却藏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无可奈何。 她看着他,竟觉得有一丝心痛,复又道:“李恒,倘若你爱我,你便只可以娶我一人,只爱我一人,和亲公主你不可以娶,白唤君也要休掉,你做得到吗?”她直视着他的双眼,极其认真,可是在看到李恒微皱的眉头,和眼中闪过的一丝无法置信的犹豫时,她倏尔一笑,“所以,你不爱我,我要的爱,你也给不起。”她的笑如寒冬过后的第一缕春风,触不可及却又无法躲避,冷意撩人心骨。说完,她便转身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长长的甬道上,两边是红墙高树,而她倔强的背影好似惊鸿一面,孤独地在路中央,离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 李恒长久的伫立在那,直到太监找到他,他才和太监离开了此处。 宋熙走出皇宫便见着成一牵着马车等在那里,他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脸上一直带着如春的笑意。可是今日,许是月光太过冷清,她脸上的失落被勾勒得格外清晰。 宋熙坐上马车,淡淡道:“走吧。” 成一应了一声,驱马向王府走去。 可是刚拐到宁亲王府的街前,便见着白唤君的马车从另一个路口里疾驰出来,成一停了马车,轻声道:“夫人,刚刚白夫人从前面的街口出来。” 宋熙探头看去,淡淡道:“那个方向出去,不是长孙世子府么!” “是。”成一目光一凛,“用不用告诉王爷?” 宋熙放下帘子随口道:“与我们无关,许是那条路回府更近吧!我们也回去吧!” “是。” 第二天,宋熙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了元气,一大早她穿着白恤和挽着裤腿的红色运动裤,像个中年大叔一样站在水池边懒散地洗漱着,喊道:“哎!我发现这个水池特别方便,最主要的是水活的,不用怕脏!” 映月白了宋熙一眼,她一唠叨起来,更像个大叔,尤其两条裤腿,一个挽到膝盖一个已经滑落下来,那一副□□丝模样着实辣眼睛,“姐,你今天不是要出去么!快点收拾好,出去吧!”她觉得昨天见到可能不是她家姐,说完便转身去洗衣服了。 宋熙呆站在那里,死鱼眼看着映月的背影,“我,我是被嫌弃了么?” 她换上一身便装,青色的衣裙格外养眼,正打算集市上逛一圈,刚迈出王府门时,就见到才回来的李恒。 宋熙的笑凝在脸上,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尴尬地眼神闪躲了一下,出奇地作了个揖,匆忙道:“参见王爷。”说完一溜烟地消失在他视线里。 李恒看着她慌乱的样子,那作揖的姿势都没有一个丫鬟标准,原本阴郁的心情竟一扫而光,转身迈进了王府。 宋熙逛完集市已是下午,她吃饱喝足逛过戏楼,又买了许多糕点零食,然后拎着大包包的往回走,正巧在大理寺前碰到了李祀,宋熙见他匆忙的样子,便知有事发生,好奇心驱使便上前问道:“呦,这么着急去哪?” 李祀停下脚步,如水墨画般好看的眉眼间沉静如海,“皇上要派我带兵去支援宣亲王,我还有些事要安排。” 宋熙脸色一变,“战事不顺?” “嗯。”李祀眉头微蹙地应道。 “那你快去呀!”宋熙催道。 “皇上还没下旨,要等安排好明天和亲的事才行。”李祀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哦哦!那你快去准备吧!最好一下旨你就立刻出征!”宋熙面露焦急,李祀看着眉头一皱,“这个我自然知道。”说完便一转身进了大理寺。 宋熙看着他那副样子才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眯喃喃道:“他怕是比我更急,毕竟是到蓝朋友那里……”然后便安心地回去了。 等她回到凝语苑,梨花和映月的脸色极其不好,一见道宋熙便怨道:“姐,王爷出去近两个月,刚刚来了凝语苑你居然又出去了!” “哦!他说什么了?”宋熙随口问着,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到了映月手里。 “王爷什么都没说,在房间里歇息后,换了身衣服又去皇宫了。”梨花一脸丧气道。 宋熙敲了一下她的头,无所谓地笑道:“知道了。”然后就进屋了。 晚上宋熙正躺在回廊上犯懒的时候,一个包着石头的纸又快又准地扔到了宋熙身上。宋熙皱眉拿起来,上面写着:“和顺楼后街等你。”她看着那字条,犹豫了一下,本不想赴约又忽地想起了李熙,不知道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她换了身男装,腰间插了把匕首便出去了,刚出凝语苑时,给成一使了个眼色,成一会意,一路上暗中保护她。 她找到了和顺楼,却从不知和顺楼有后街,于是找了条只能容一人宽的巷穿了过去。刚刚穿出巷口,就被一黑衣人泼了一杯什么,那液体黏黏糊糊的还带着点温度,成一刚要去追,宋熙看到一身的血时,立刻警惕道:“等一下!” 然后就忽地听到呼啦啦一群侍卫跑来的声音,顷刻间便把宋熙和成一包围住了。侍卫让开一个缺口,只见李允踏马而来,眼中满是震惊,“宋熙?” 宋熙环视四周,这才看清,根本就没有什么后街,和顺楼后面隔着几米宽外是公主府的背面。她突然发现大事不好。 “来人,把她给本王抓起来,杀害和亲公主是大罪!”李允虽不愿相信,但循着血迹便找到了满身血渍的宋熙,证据确凿,他不得不信。 宋熙脑袋一片空白,她忽然想起李祀说等和亲的事结束后,皇上才会下旨派他去支援,换句话说,倘若和亲不成功,公主丧命,南方必定战事再起,到时候,李祀只能带兵去南方了,想到这里她急躁道:“李允,不是我!我是被人叫到这来的,凶手一定还没走远!” 李允犹豫了一下,但是这么多人,眼见为实,他没法改变命令。 侍卫上来便抓住了宋熙,成一刚想动手,宋熙立刻喝道:“不要动手成一!我们什么都没做,动手了反而没法解释了!” 宋熙任由侍卫擒着她的双臂,抬头看着李允喊道:“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此事事关重大啊!” “本王当然知道。”李允看着宋熙,他虽然很想相信她,但是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要把她抓到大理寺,就算人不是她杀的,她怕是也没命活了。 “李允,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走露风声,定是有人想破坏和亲再挑事端啊!”宋熙心急如焚地喊道,“如今北方战事吃紧,倘若南方再挑起战事,宣国怕是要腹背受敌啊!” 她的话很有道理,让李允迟迟没有下令。宋熙脑袋一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你了,永安王。”她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恳求,李允眼瞳猛地骤缩,她对李恒都不愿下跪,却跪了自己。 “你要如何?” “我要看公主的尸体。”她斩钉截铁道,没有一丝犹豫。 李允眉头一簇,他以为她会求他放了自己,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等无理的要求。 “我可以抓到凶手,解决这件事。”宋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她不能毫无还手之力地等死,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李允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犹豫地看着她。 “反正我又不会跑,到了明天一早,抓不到凶手你再抓我也不迟啊!”宋熙迫在眉睫地劝道。 李允想了想,她虽是女子,但向来说到做到,于是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退下,肃冷地命令道:“今夜的事暂且保密,若传出去一句,格杀勿论。” 这些侍卫们都是李允的亲信,均齐刷刷地应了声:“是。” 随后李允带着宋熙进了公主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公主趴在桌子上,脖子动脉处是致命伤,宋熙走过去扶起公主打量了一下,身上再无其他伤口,她摸了摸她的手,尸体还有些温热,她又看着那伤口,问道:“这是什么所伤?” 李允低眼一扫,眉头紧皱,“应该是一根又长又细的东西,看伤口的方向应该是凶手在她背后将凶器刺入她的脖子中的。” “发簪!”宋熙接话道。 李允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宋熙,她一身男子装扮,头上系的是发带,根本不是她所为。 宋熙环视了四周,喃喃道:“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喊叫,凶手还能在背后行凶,证明这个人是公主认识的人。” 李允惊叹于她清晰的思路,早就听闻她曾在公堂之上义正言辞,今日一见方才相信。 宋熙的哥哥宋裕是法官,她自然耳濡目染。她观察了四周,地上一串血迹一路引向外面,“你就是循着这串血迹找到我的?” “嗯。”李允应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伤口如此,流出的血都不会形成血泊,又没有移动尸体,怎么会有血迹一直延伸到外面?这明显就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许是你们追出去时,凶手还藏在屋子里。”宋熙眉头紧皱,她好奇到底是谁。 “她的贴身婢女呢?”宋熙怀疑是婢女作案,可是婢女又有什么动机呢! “公主殒命时,婢女们正在厨房吃晚饭!”一个侍卫恭敬道。 “吃晚饭?”宋熙与梨花和映月都是一起吃饭,忽略了其他主子的奴婢都是伺候完主子才能吃饭的。 “婢女吃晚饭再回来伺候时,才发现公主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么多婢女,不会轮流守在公主身边吗?” “属下听闻,婧柔公主从南凉只带了这么一个贴身婢女,宣国的婢女公主无法相信所以从不让靠近。”守门的侍卫拱手道。 宋熙转了两圈,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爬上了她的脑中,她不敢置信地喃喃着,“恐怕真的是我害了她。”说罢,她转身夺门而出,“成一,不准任何人离开公主府!来人!给我牵匹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2章 势在必行 侍卫一愣,不敢行动,李允眉头紧皱,道:“牵两匹来,快。” 宋熙骑上马一路直奔宁亲王府,跟在身后的李允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急道:“宋熙,你到底要干什么去?” 宋熙看着前方目光阴冷又狠绝,“能准确知道公主什么时候是独自一人,又和公主认识的人,在我宣国里不是有一个么!” “什么?”李允跟本没想到宋熙的脑子居然转得如此快。 “那就随行去接亲的白唤君。”宋熙想着,怪自己在酒桌上提醒了白唤君公主对她的威胁。 “她为什么要杀公主?”李允完全不懂为什么会是白唤君,她与公主无冤无仇,就算是她,她大可以在路上就借机杀了她。 宋熙听着,冷笑一声,“李允,你是在花楼里呆太久,呆傻了吗!她的动机就是一箭双雕,除掉和亲公主再除掉我!之所以不在路上动手,那是因为那时负责公主的是李恒。” 李允才恍然大悟,可是他依然不信这个推论,因为这推论来得太快,比看见宋熙是凶手还不真实。 转眼到了宁亲王府,马没停稳,宋熙便一跃而下,直奔萦思苑,李允立刻快步跟上。此时宋熙早已被气得双眼猩红,李允想上去拦住她,生怕她为了报仇而错伤了白唤君,到时候他更没法向李恒交代。 可是他刚要抓住宋熙的手臂时,宋熙一个箭步便跨过了白唤君门前的台阶,一脚就踢开了白唤君的门。 此时白唤君刚刚洗过澡,只穿了一件单衣,刚在梳妆镜前坐下。见宋熙踢门而入就站了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宋熙一把掐住了脖子,她没站稳,身子一斜就被宋熙拖着按到了墙上,宋熙的动作粗暴而狠戾,丝毫不像个女子能做出来的,白唤君被撞得脊椎剧痛,面部都狰狞了起来。 宋熙盯着她的脸怒吼道:“贱人!你知不知道北方正在打仗,和亲不成南方战事再起,北方就会不攻自破!”嗜血的双眼仿佛要顷刻间剐了白唤君一般,吓得白唤君一个冷噤。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去了长孙世子府!是长孙旭怂恿你这样做的!”宋熙恨恨道,手上的力气没有丝毫的放松。 一旁的碧儿吓得抱着宋熙的腿跪下哭道:“苏夫人,你快放手吧!我家夫人快被你掐死了!等王爷回来怎么交代啊!” 白唤君被掐得脸涨的通红,一口气都呼吸不得,宋熙这才稍微有些冷静,猛地抽回了手,白唤君瞬间瘫软地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咳嗽喘着粗气。 李允见宋熙对白唤君的言行,为之一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熙,她浑身冰冷肃杀,双眼里满是嗜血般的杀意。但是白唤君衣衫不整,他只得躲在外面。刚刚他生怕宋熙就那样掐死了白唤君,差一步就冲进去制止了,好在宋熙松了手,他才松了口气,心脏却紧张得砰砰直跳,连上战场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屋内,白唤君被她掐得头脑缺氧,“胡说!我根本没见过长孙世子,你和他有什么仇怨要杀你?!”她糊涂得一时间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呵!我刚刚可没说过他要杀我!”宋熙眼一眯,冷冷道。 白唤君空白的大脑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恨恨地咬着牙,搪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你杀了和亲公主,你头发上沾着的血还没洗掉呢!”宋熙俯瞰着她,阴冷地提醒道。 白唤君立刻去捂住头发,却听宋熙冷笑一声,“你心虚了!” “你!”白唤君第一次杀人,手还在抖,她洗了很久的澡却依然觉得浑身都是血的腥味,她万万没有想到,明明安排人将侍卫引了过去,事情做的也天衣无缝,宋熙竟逃掉了而且如此的快,她不甘地颤抖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滚出去!” 宋熙蹲下身,和她平视着,目光灰冷如冰,“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长孙旭想杀我么!我告诉你,因为我就是宋先生,我烧了世子府,杀了世子妃。” 白唤君瞳孔猛地一缩,不禁退了一下,她明显感觉到宋熙想杀了自己,而且这杀意到现在也没有褪去半分。 “白唤君,我现在看在李恒的面子上不杀你。但要比心狠手辣,你觉得你能比得过我?我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别期望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和亲的事,直至皇上派兵支援北方,你若再生事,我必用你的血来偿还。”她平静地说着,像在下最后通牒一般,带着令人窒息的威慑。 她站起身,刚准备走,复又停下了脚,“如果和亲公主死了的事传扬出去,明天李恒就会知道是你杀了她,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他不信我,但他会信李允。” 白唤君身体一僵,这才抬头看向外面,隔着窗户纸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恨恨地攥紧了拳头,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宋熙抬腿走去,不留一丝情面。李允跟在她身后,他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想隐瞒和亲公主丧命一事,那她又打算如何。 宋熙出了王府,翻身上马,一路奔回公主府。到了府里,堪堪迈进公主住的别苑,宋熙顿了足,她攥了攥拳头,淡淡道:“李允,我求你帮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允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咬着牙怒道。 宋熙回头看着李允,认真道:“我要冒充和亲公主。” “什么?”李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被发现了可是欺君之罪!是死罪!” 宋熙沉默了,但心里却势在必行,不然南方起了战乱导致援兵不到,李灼必定性命不保。而她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着,但就算如此她必须一试,只要后天李祀可以顺利出征,其余的都不再重要。 “如果当下公主死了,也是死罪。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只能掩盖过去。”宋熙定定地说着,丝毫不像仓皇做下的决定。而事实上,宋熙早已被冲昏了头脑,她只想尽全力保住李灼的命,因为没有人会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而无动于衷。 李允凝视着她,他忽然想起,她掐着白唤君的脖子时,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而是…… 李允上前一步,漆黑的眸子仿佛带着穿透力直视着宋熙,“你冒死和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十六叔吗?” 宋熙眼波动容,别过视线,冷冷道:“你在说什么,我冒充和亲公主自然是为了摆脱我卑贱的妾侍身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李恒成为王妃,又或者我还能成为皇上的妃子!” 她面不改色地说着混账话,让李允觉得更为来气,他气她的身份是属于李恒的,他还气她对李灼竟能做到如此,“你胡说。”他怒不可遏。 宋熙尽量冷静下来,复又看向他,嘴角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道:“我没有,我本就是个贪图名利的女子,看起来不像吗?” 李允咬着牙,威胁道:“如果你继续下去,我会揭发你,到时候别说名利,连你这条命都保不住。” 宋熙敛了笑意,眉头紧皱,直言道:“就算你揭发我,我也要去,我一定会完成和亲,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李允顿觉痛心疾首,“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我这条命是他的。”宋熙眼睑一垂,流出了罕见的温柔。 “你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李允不依不饶道。 “是。”她眼光澄亮,没有丝毫伪装,那是其他女子身上都不曾有的,舍生取义的觉悟。 话已至此,李允怒视着她,一甩袖转身而去。 进了封锁的公主卧房,李允看着公主的尸体,严令道:“成一,将公主的尸体秘密处理,今夜的事,任何人都不准说出去,公主未死,明日照常进宫!漏一个字者,格杀勿论!” 这时,侍卫将公主的贴身婢女带了进来,她看着公主的尸体瞬间崩溃了,“你们杀了公主,我们南凉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嘶喊着,痛哭流涕。 宋熙冷眼看着她,向她走近了两步,那步伐自然得如死神降临一般,“你也不想南凉和宣国再开战吧!为了国家大义,你便去地下伺候你家公主吧!”她说着,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可手却有些颤抖。 李允都没想过她竟可以心狠至此,那个活泼笑靥如花的人好像变成了恶魔,变得他不再认识了,但是他不能阻止她,因为一旦泄密,死的就是他们所有的人。成一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了宋熙,恭敬道:“夫人,把她交给属下吧!夫人从不杀无辜之人,别脏了您的手。” 宋熙好像得救了一般看了一眼成一,她眼中的惊慌极力压制在冷静之下,却依然透露出一丝于心不忍,成一继续道:“成一是杀手,不在乎这一条命。” 宋熙收回视线,抬起手,一匕首便刺进了婢女的腹部。 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她果决得残忍,好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我的决定,我自己背负!”宋熙冷眸一沉,看着婢女狰狞的面孔,无情道:“要怪,就怪你没能守好你家公主!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所有的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我也是,下辈子,我再还你。” 说完便拔了匕首插回了鞘,然后便转过身去不再多看一眼。 “拖下去!”李允一分钟不想再看到这狼藉的画面,冷冷吩咐道,于是侍卫和成一手脚麻利地将尸体和血迹一并清理了。 一切归于平静,公主府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房间里伫立了许久,宋熙只觉得头晕脑胀,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冲到外面的花坛上吐了起来。肠胃抽搐的感觉好像要把刚刚见到的一切都要吐出来一般,她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腥的味道,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自己。 李允端着水杯送到她身边,看着她蜷缩的身影,心上像被谁掐了一把,疼得皱起了眉,“喝口水吧!公主府里还有其他别苑,叫人给你收拾好,洗个澡吧!” 宋熙接过水杯,漱了漱口,“谢谢!”她翻过身来瘫坐在地上,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丝毫不见刚刚杀气凝重影子,李允不禁怀疑刚刚见到的不是宋熙,发生的一切事也都不是真的。 过一会,一个侍卫过来报道:“王爷房间已经收拾好,洗澡水也已经烧好。府里的下人们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以防万一,都给了重金遣散了,奴才还去王爷府上带来了两个婢女。” 李允点了点头,看向宋熙,“走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仗要打。” 宋熙站起摇晃的身子,目光沉沉,“明天发生任何事,你都要说一切正常,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想办法圆谎。”说罢,不等李允说话,便随着侍卫走去。 李允望着她的背影,眸中的情绪意味深长,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牵连他。她丝毫不像个女人,反而像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宋熙蜷缩在澡桶里,一股脑地将头也没进水里,她憋着气,闭着眼。她哭了,她不知前方的路怎么走,一片茫然,生死未卜。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用谎言遮盖谎言的? 是害怕真心被他人察觉? 还是害怕毫无防备的你被他人所伤? 我们踽踽独行。 不认输,不低头。 不把脆弱给任何人看。 把自己变成一个包装好的故事。 一个连自己都猜不到结局的故事。 最终,在这个故事之下。 是一颗布满灰尘的,连自己都看不清的真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3章 和亲公主 李恒回到王府时已近子时,白唤君一直在门口等着李恒回来,见李恒面色平静才敢开口问道:“王爷是进宫了吗?这么晚才回来!” “嗯。”李恒淡淡地应了一声,白唤君见他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没想到他径直往凝语苑走去,白唤君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王爷,已经太晚了,不如去唤君那里歇息吧!唤君也备好了洗澡水。” 李恒却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淡淡道:“你回去早些歇息吧!”说完便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送白夫人回去歇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凝语苑走去。 白唤君以为宋熙在凝语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生怕她会告诉李恒,她一直站在原地踱步,不知所措。却不想,李恒刚去了没多久便怒气冲冲地出来,侍卫见状立刻上前候着。白唤君看着他那震怒的样子吓得也跪了下去。 “立刻派人,去把苏夫人给本王找出来,不论是王府之内还是王府之外!”他的语气冰冷到令人窒息,夜过子时她居然还未回府,他恨不得挖地三尺把她找出来立刻就剐了她。 成一遵宋熙命令,将玄钟带到了公主府。宋熙坐在凉亭里,拿着纸和笔,堪堪写下一串字:“我要结婚啦!你的前妻将作为南凉的公主嫁给宁亲王荣升王妃啦,厉害吧!无论在哪我都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希望你凯旋而归,不伤毫发。”写完看了看,又撕了重新写上,而最后一句却改成了:“平安归来,不伤毫发。” 玄钟眉头一皱,问道:“宋熙姑娘这是何意?” 宋熙轻轻一笑,那笑里带着罕见的温柔,“不胜也罢,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她说着,把纸折好塞进信封里递给玄钟,然后皱着眉轻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余的所有事,一个字都不许告诉你家王爷!” 玄钟眉头紧皱,李灼走前曾吩咐过要将宋熙的事一个字都不差地汇报给他,可是现在又被吩咐这样做,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宋熙看出了他的犹豫,冷冷道:“如果你想你家王爷死在战场上,就告诉他。”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玄钟眉头紧锁,将信收了起来。 另一边,侍卫找遍了宣城也没找到宋熙,李恒甚至鬼使神差地去了趟宣亲王府,最后也没找到宋熙的身影。他坐在书房里,猩红的双眼怒气未消,他不禁想到她曾说过要远走高飞的话,攥紧的拳头上骨节泛白,他暗暗发誓,他若找到宋熙,定要将她困在凝语苑,永远不让她离开半步。 这一坐便是坐到了天亮,侍卫来报都没找到宋熙。李恒气的血冲到脑子里,让他焦躁不堪。白唤君拿着朝服走了进来,这一宿她过得也是极为忐忑,但是听到侍卫说没有找到时,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王爷,您该去宫里上朝了!” 李恒阴沉着脸应了一声,白唤君一边为他换衣服,一边轻声道:“妹妹是不是觉得王府闷,所以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呢?”她想着昨夜那么大的祸,宋熙会不会逃命去了,她倒是希望宋熙走了就永远不再回来了。 李恒听到这里,冷冷道:“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会给她抓回来!”话音一落,拂开白唤君的手,自己扣着剩下的扣子转身走去,白唤君听着眼中暗沉,流出一丝狠绝。 “王爷不吃完早饭再去吗?”白唤君步跟上,娇弱道。 “本王还要接和亲公主,不吃了!”李恒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那凉漠的语气带着几分厌烦。白唤君却脚步一滞,他居然还不知道公主已经死了,她忽然想起昨夜宋熙临走前说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不禁踉跄了一下,“苏戎,我不信你那么胆大包天。” 李恒骑着马到了公主府前,李允看到他目光一滞,就在这时,宋熙穿着婧柔公主的和亲嫁衣,在婢女的搀扶下,迈出了府。 一袭正红色嫁衣,端庄大方,衬得她腰肢纤瘦,亭亭玉立。裙上绣着的花纹与宣国风格截然不同,带着她们国家的特色,这种异域风情更让她多了几分妖冶的美意。头上的盖头将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 她以为她不说话,至少能蒙混一段时间,但她却忽略了一点,和亲公主体态娇,而宋熙生来欣长,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上一头,站在李允身旁便刚好比他的肩膀高了一点。 李恒一眯眼,冷冽的目光飘然落在她身上。他翻身下马,迈着令人窒息的步伐走到她面前,俩人相隔一步之遥,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就是宋熙,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向前一拽,宋熙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他怀里。那熟悉的感觉让他确定,这就是他找了一夜的宋熙,此刻他额头青筋突爆,气冲心血。 宋熙能感觉到他气得发抖,而自己也因为紧张不停地颤抖。她此刻多想与他回府,但是事已至此谁都没了退路,她不得不坚持下去。 “王爷,拉着婧柔是打算现在就把我娶回家吗?”她那充满调侃意味的熟悉声音传入李恒的耳膜,让李恒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倒流,可是她清亮声线却掩饰不住颤抖的尾音。 李恒更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睥睨着她,冷冷道:“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冒充和亲公主可是杀头之罪!” “怕,但我最怕的不是皇上。”宋熙声音压抑,顿了一下,“而是你。” “什么?”李恒眉头紧皱。 “因为……愧疚。”宋熙眼睑低垂,眼中的忧伤好像会流出来一样。 “你会对我愧疚?”上扬的尾音,带着满满的质疑,他无法相信她。 “友人之间,不应该有欺骗。瞒着你做了这样的事,对不起。”宋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几分愧疚,“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而且如果你知道是谁杀了公主,你或许还会感谢我呢!” 说完,宋熙另一只手抚上他攥紧的手,想让他放开自己。李恒清楚地感觉到了她手心的冷汗,可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宋熙手上一用力,冷冷道:“你放手,使臣和使节马上要到了,穿帮了我们谁都活不了!”说着,她挣脱了他的手,提着裙子上了轿辇。 李恒怒视着她,直至她坐下,那身影毅然决然,美若惊鸿。他将视线移到李允身上,李允皱着眉,眼中说不清的无奈和挣扎。李允对李恒摇了摇头,李恒咬着牙,狠狠地一甩袖,翻身上马,“送和亲公主进宫。”他都无法接受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忍了下来,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极不真实。 刚走到街口便见着候在那里的张使臣和两个使节,还有一队侍卫。两队相遇,张使臣探头看了看轿辇,只能隐约看到宋熙的身影,但是却不见婢女,他刚要开口问,李允立刻笑道:“公主的贴身婢女染了风寒,今日是喜事,且有病之人是不得进入太辰殿的,所以便将她留在了府里。” 张使臣听着放心一笑,礼道:“这是自然。”然后便看向一直冷峻着脸的李恒一伸手做个请的姿势道:“宁亲王,我们便入宫吧!” 李恒冷眼扫了一下轿辇,话都没说便一夹马肚向前走去,其余的人呼啦啦地跟在后面。 太辰殿内文武百官均恭敬地排排站好,等候皇上,宋熙则站在殿外等候,说传她时她才可以进入殿里。 不一会就听着里面的太监嘹亮地喊道:“上朝!”然后所有的能听到的人均跪下行了大礼。 李裕坐在龙座上,手一抬,“各位大臣都平身,今日是南凉公主来我朝和亲的喜日。南凉使臣何在啊!”他的语气带着半分惬意,满分的威严。 张使臣和两位使节均走上前跪拜道:“参见宣国皇上。” “嗯,起来吧!你们的公主呢!”李裕高高在上的随口道。 “听闻宣国女子不可上朝殿,现在在殿外等候!”张使臣躬身恭敬答道。 此时的宋熙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么热的天,她又穿得如此的多,热得她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李裕对南凉使臣的态度极为满意,战败国就应该有个战败国该有的低姿态,他不禁一笑道:“让她进来吧!” 旁边的太监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地喊道:“宣南凉和亲公主进殿!” 一旁的丫鬟扶起宋熙,宋熙定了定心神,不停地告诉自己在拍戏,必须一条过,然后就随着丫鬟的步伐迈进了太辰殿。丫鬟将她扶至殿中央便退了下去。 宋熙毕恭毕敬地跪下叩首,轻声道:“婧柔参见宣国皇上。” 李裕却眉头一皱,这声音听得甚是耳熟,但又没多想,“平身。” 宋熙眉头紧皱,说话声一定会穿帮,但她还是要应道:“谢皇上。” 一旁的张使臣从看见她进来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身高明显差了很多,一听到她的声音,不禁踉跄了一下,“你!你不是婧柔公主。” 他一句话像颗炸弹一样,让殿上瞬间如死一般寂静,他身后的两个使节更是瞪圆了眼,惊得说不出话来。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了宋熙身上,李允更是为她捏了一把汗,连气都不敢喘,而李恒一直盯着宋熙,从始至终不曾离开过半分,他虽然想救她,但是他却更想看她如何逃过此劫。 宋熙在此时,抬起纤手,抓住了红盖头。盖头一掀,便是那一双盈满笑意的双眼,眼下是红色的面纱,挡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真容,但是李裕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丞相和长孙旭方认出了宋熙,丞相伸着颤抖的手指着宋熙,可是刚要说什么,却看见了李裕凌厉的眼神,便闭了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4章 当庭对峙 她转身面对着张使臣,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张使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认我这个南凉公主是打算破坏和亲,背叛南凉吗?”她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了婧柔公主的令牌,举在他面前,“虽然这里宣国,但是你若背叛南凉,本公主自有办法让你永远无法回南凉。”她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样子让李裕大开眼界,朝中的臣子也都窃窃私语起来,并没有听信张使臣的话。 “你!”张使臣看着那令牌,不禁退了一步,他不敢置信,气的脑中一片空白。 “破坏和亲可是死罪,你们是想在这里谢罪,还是回南凉谢罪?”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移到两个使节身上,那无一丝怜悯的双眼中满是寒光,看得两个使节一个激灵,他们自然明白,只要和亲成功,是不是真的公主都无所谓,不如保住命再说,于是立刻顺水推舟道:“公主殿下,张使臣昨日患了眼疾,今日有些看不清,请公主恕罪。”说着立刻跪了下去。 “哦!”宋熙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靠近张使臣一步,道:“是本公主疏忽,对臣子的关心不够,未能及时发现。” 张使臣咬紧牙关,别过头不再说话。 宋熙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看向李裕福了福身,“不过是一场误会,让宣国皇帝见笑了。” 虚惊一场后,殿内又恢复了平静。李恒一直看着宋熙,心里说不清的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担忧和愤怒,她果然是她,依然天不怕地不怕,竟在大殿上上演了一出指鹿为马。 李裕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满眼里掩饰不住的喜爱,他惊于她有天大的胆子敢在殿上欺君,更叹于她有勇有谋,竟与张使臣当面对峙,不觉开怀大笑道:“看起来南凉送来的可不是一个公主,而是一个女将军啊!” 李恒看向李裕眉头紧皱,他感觉到了威胁,他预感到他想要宋熙。 “将军不敢当,但是作为一个和平象征的公主,这点勇气还是要有的。”宋熙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的畏惧,她站在大殿之上英英玉立,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让李恒想起第一次在大理寺见到的她。 这时有个大臣上前躬身道:“皇上,既然公主身份确认,不如下旨赐婚,也好让内务府准备筹备。” 李裕听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各位大臣觉得婧柔公主应嫁给谁比较合适呢?”大臣们一听,又窃窃私语起来。 宋熙在心里不禁翻了几万个白眼,感觉自己像个物品般被赐来赐去,没有任何地位。 “臣认为,既然是宁亲王去接亲,自然应许给宁亲王。” 李裕一听,却眉头一皱,他看向李恒时,李恒正眉头深锁地望着宋熙,好似眼里再容不下他人一般,李裕目光一凛,“此事耽误时间太久,朕还有其他政事没处理,婧柔公主先退下吧,和亲的事改日再议。”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居然将此事突然搁置了,天威难测,没有人敢再进言。 “将公主送往驻春宫!”李裕冷冷地命令道,和亲公主不是送往公主府,而是送到了皇上的后宫,所有人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宋熙瞳孔一骤,她万万没想到李裕会这样做,刚想说什么,李裕挥了挥手,“退下吧!” 然后丫鬟便扶着宋熙往外走,宋熙睁着惊恐的双眼,望向人群中的李恒,俩人视线交汇,眼中都有着说不清的不舍和不甘。 李裕看着俩人,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无处撒火,便撒到了使臣身上,“张使臣今日在殿上对公主不敬,既然公主不追究,朕也不追究,退下吧!” 使臣虽不情愿,但还是被使节拉了下去。 宋熙被送至驻春宫,宫女拿来一身衣服,恭敬道:“公主,这是宣国的衣服,奴婢给您换上。” 宋熙看着那轻纱薄裙,肯定比身上的嫁衣凉快,即刻就换上了。虽然从昨天到刚刚都像做梦一样,惊险得毫无实感,但她现在摸了摸脖子不禁笑了起来,“我的脑袋居然还在脖子上,真是老天保佑!” 大难不死后,宋熙不禁多吃了些东西,可是吃饱后,又担心起皇上派没派兵的事,她晃悠进里屋躺到床上,叹了口气,“宫里的床的确比外面的好太多了。”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许是昨夜一宿没睡才觉得特别疲惫,梦里也全是噩梦,等她惊醒时天色已晚,她坐起身在外屋的案几旁喝了几口水,便见着李裕走了进来,他龙袍加身神圣不可侵犯。一旁的太监直给宋熙使眼色,宋熙这才想起来,跪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李裕低睨着她,随口道:“起来吧!” 宋熙站起身,摸了摸鼻子,试探道:“皇上为什么没拆穿我?” 李裕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无视她的话,冷冽道:“朕不问你事情缘由,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你若处理好张使臣,你就是和亲公主,你若处理不好,朕就治你的罪。”对于李裕来说,她是和亲公主是再好不过的了,倘若她是苏戎,他不免要费些周折。 李裕与宋熙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口气都如出一辙,可是心思却截然不同,宋裕为她不求回报,血浓于水,但是李裕是毫无关系的人,心思缜密,她看着他的背影,沉沉道:“皇上这次放我一马,代价又是什么?” “留在皇宫里。”李裕转身看着她,眼中凝重,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留在皇宫干嘛?给你当太监吗?”宋熙觉得好笑,不禁调侃道。 “皇宫里太监有都是,不差你一个,皇妃倒是缺一个。”他面不改色地说着,宋熙知道他没有在玩笑。 她别开视线,转过话题道:“请皇上把使臣叫来,我有些事还想处理。” “好啊,朕倒是想看看你如何善后的。”李裕目光一凛,他知道她不愿留在宫里,一拂袖就进了里屋。 太监去传了张使臣,过了半个时辰,张使臣就怒气冲冲地来到了驻春宫。 宋熙正在园子里侍弄花草,拿着剪子这剪剪,那剪剪,好不自在。 “妖女,你胆敢冒充公主!”张使臣见到宋熙就出言不逊道。 宋熙转过身看着他,淡淡一笑,“今天叫使臣来就是想问问,你回去后打算如何复命?” 张使臣一看,竟是那夜宫宴上的侧王妃,不禁更气道:“你们!这是个阴谋!我要如实禀告南凉皇上,你们宣国杀了公主,竟还冒充公主和亲。” 宋熙游刃有余地走了两步,赞同地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道:“嗯,这么说还不错,都是事实,但是你既然说了事实也总要说全了啊!”她一挑眉看着他继续道:“你作为使臣没有保护住公主,反而让公主殒命从而未能完成和亲使命,然后,要以死谢罪。” “你。”张使臣瞪圆了双眼,他正值壮年,仕途一片坦荡的时候,怎能轻易就栽在这里。 宋熙一眯眼,酒桌上她就看出了他是贪生怕死的人,不禁继续诱导道:“哦,对了,那你回去之前,我宣国是不是也要先治你的罪呢!” 张使臣气得青筋突爆:“我乃南凉臣子,岂容你们来治罪。” 宋熙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哦,对对对,是我说错了,我们也不是治罪,是兴师问罪。” “什么?”张使臣看着宋熙, 宋熙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好像要讹钱的混混般,在张使臣身边晃着,意味深长道:“我摸过公主的手,居然有茧呀!虽然她样貌可人,但是一个公主,千金贵体,怎就手上有茧了?虽然修剪得差不多没了,但是,你当我们宣国的人都是瞎子吗?” 张使臣一慌,眼神慌乱地闪躲了一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 宋熙忽然敛了笑,靠近他冷冽道:“你若想此事作罢,你就回去给你们的皇上说和亲成功。如若不想,那就战场上见,别以为宣亲王在北方征战,你们在南方就能为所欲为,我大宣国有都是将军,既然能打败你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那铿锵有力的气势,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政官,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线,带着杀意威胁道:“但是恐怕到那时候,你们的皇帝已经用你全家的人头祭天了。 “你。”张使臣气得脸色惨白。 宋熙拉开距离,倏儿一笑,“怎么?你说的是事实,我说的就不是事实了吗?” 张使臣无言以对,咬牙切齿道:“此等聪明的女子,用在和亲上真是可惜了。” 宋熙闻言,笑意在脸上漾开,眉眼间如春日里盛开的花,美而不妖,“多谢张使臣夸赞,倘若事成,谢礼必定会不日送到府上。您的妻儿,都有谢礼,分毫不差。” 张使臣目光一凛,他今日哪是来问罪的,分明是被施威的,眼前这个女子城府极深且心狠手辣,他哪里是她的对手。他一拱手,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使臣明日便回南凉了,此事到此为止,请公主好自为之。告退!” 宋熙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着张使臣拂袖而去。 一旁的太监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一个女子竟有如此气场,将张使臣压得节节败退。宋熙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而这一幕均被李裕隔着窗子看了个满眼,他走出屋子,站在台阶上,俯瞰着宋熙,眼中的情绪复杂难喻,好像有一丝惊喜,一丝探究,一丝深不可测。 太监见状,立刻退了出去,整个驻春宫只剩下宋熙和李裕。 “朕终于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宁可犯欺君之罪也要冒充公主和亲了。”他眉头紧锁,肃冷道。 宋熙不想理他,径直走去。就在宋熙与他擦身而过时,李裕继续道:“是因为李灼。” 宋熙驻足,看着前方凉讽道:“呵,皇上真会说笑。我为名为利,与他何干?” 李裕自然不相信她的话,他想起了那天猎场里她不顾生命危险去救李灼的画面,“什么名?什么利?值得你豁出性命去得?”他皱着眉,充满了质疑。 宋熙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侧头看向他,“皇上,你生来就是天命,从就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天子,所以你以为只有这天下才值得用命去换,而对于我这种人物,一个王妃之位,帮我摆脱卑贱的身份,就是我最想要的名利!”她凉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世傲物,好似她其实什么都不稀罕一样。 曾经年少。 多少次幻想。 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仲夏,骄阳,晴空。 回廊下纳凉。 过着年少不知愁的生活。 而今十余载。 最终,我们变成了从未想象过的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6章 君可愿意 李裕走进卧房,宋熙站起身满眼冰冷地看着他,没有行礼的打算。李裕见她的态度愠怒疯长,他靠近她,冷冷道:“你见到朕,不会行礼,难道连笑也不会吗?” “皇上,我又不是来卖笑的,笑不笑要看我愿不愿意。”宋熙目光灰冷,别过头去不想与他说话。 李裕抬起手就掐住了宋熙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这自己,“你愿不愿意全凭朕的一句话。”他怒中盛威,不可侵犯。 宋熙却倏尓一笑,“的确,你这句是挺好笑的。” 李裕手中顿时下了些力道,顺手一推就将宋熙推倒在床上。宋熙刚支起身子,李裕便倾身过来,双手拄在宋熙身侧将她禁锢在怀里。眉眼一眯,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冷冷道:“你是在挑战朕的底线。” “你干什么?”宋熙伸出手去推李裕的肩膀,李裕却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按在床上,他贴近她,鼻尖在她脖间探寻着,这种危险的感觉让宋熙一阵恶寒。她忽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下,“您可是九五之尊,难道您得了天下就不怕死吗?”宋熙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李裕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侧过头直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半分迷醉半分冷绝道:“那你呢?你怕死吗?”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缭绕在房间内。 宋熙眸中清冽得无一丝情绪,“怕,当然怕,但是一想到我死了并不会有人为我伤心,我又不怕了,反正我只有我自己,杀了你这个皇帝给我陪葬,我死得也值了。”她的话冷漠无情,没有丝毫的犹豫。 李裕顿时对她起了兴趣,也激起了强烈的占有欲,他猛地松开她站起身,“好,朕不动你,明儿早朝,朕会昭告天下将你娶进宫。”他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宋熙瞳孔猛地一缩。他满意地看着她惊慌的反应,拂了衣袍,转身离开了驻春宫。 宋熙瘫软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日早朝,太监喊完宣南凉公主进殿,宋熙便穿着南凉公主的嫁衣,戴着面纱进了太辰殿。李恒看着她,视线一直随着她的步伐移到殿中央,见不到她时觉得快忘记了她的样子,可是在见到她时却思念疯长,生怕移开视线便再也看不到她。 李裕坐在殿上,俯瞰着宋熙,开口冷冷道:“南凉公主不远万里来和亲,预示着南境和平,我宣国自然要展示最大的诚意。” 殿下大臣们纷纷点头,已经有人开始议论是从妃子封起还是从贵妃封起了。李裕满意地看着宋熙,只等有大臣进谏说封什么,他就下旨允了便可,毕竟他是皇上,他亲口说出要娶和亲公主有失天威,所以这种事自然是有眼力见的大臣们来做。 这时一个大臣上前躬身合手,可还未等他开口,宋熙上前一步,“听闻,南凉的婧和公主嫁的是宁亲王,我也是南凉公主,也是来和亲的,难道……”她说着,侧头看向站在第一排的李恒,粲然一笑道:“王爷不想把我这美女子娶回家吗?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提高你王府的颜值哦!”她那带着半分戏谑半分温柔的声音,婉转清脆地回荡在大殿内,令人唏嘘不已。 李恒凝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流出一丝震惊,一丝欣喜和一丝久久不断的温柔。她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一笑百媚,堪比画中人,眉眼间的轻世傲物与那日王府前的宋熙如出一辙。 李允蓦地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李裕万没想到宋熙敢在朝廷之上求婚于李恒,女子求婚,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不禁让他的算盘打翻了,他怒目着宋熙,他还要继续,绝不想放过她,“南凉公主,关乎和亲大事,堂下谁愿娶?”他冷涩的声音里满是杀意,那龙颜大怒的样子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大臣们都沉默了,他们都看出了皇上想要宋熙,而另一边又是皇上的皇叔,身份高贵,也得罪不起,于是纷纷成了聋哑人,低着头装听不到看不见。 良久的沉默,堂上忽然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臣娶。”李恒站在那里,直视着宋熙,他想起那夜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我要的爱,你给不起。”于是,又补了句,“臣愿休掉府内的侧王妃,只娶她一人。” 宋熙眼瞳一骤,她从未想过他真的可以这样做,她竟有一瞬的恍惚。 这一声让李裕气得差点拍桌子,但他顾虑到皇帝的威信,铁青着脸色看着宋熙,灰冷道:“南凉公主,宁亲王,你可愿嫁?” “嫁。”宋熙盈盈一笑,那清脆的应声,好似李恒听过最好听的旋律般,他看到她那得意的样子,眼底最后一丝愁意竟消散得毫无痕迹,美得他离不开眼。 李裕气得直抖,这天下他都得到了,今日却要在这个大殿上失去一个女子,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剐了俩人。 “皇上,既然皇叔与公主郎有情妾有意,不如就下旨成全了这段佳话,也好促成和亲!”李祀走上前,躬身请道。 李裕沉默了许久,他作为一个皇上怎么能和一个亲王争女人,他们将他逼迫得毫无办法,他双眼狠绝地盯着宋熙,咬牙道:“准了。” 话一出,李祀立刻跪道:“皇上,既然和亲之事已成,我国北方边境战况紧急,臣请愿带三万精兵前去支援。”他顺水推舟,逼的李裕更是怒火中烧,他觉得他们像是串通好的,今日在大殿之上给他演了一出逼宫大戏,他突然站起身,狠狠地一甩奏章,怒道:“北方战事总起,为保一方太平,二位就常驻边关,没有召见不得回宣!”说完便疾步走下了龙座,离开了太辰殿。他已经顾不得做一个明君的形象了,他只想狠狠地报复一下他们。 “臣遵旨!”李祀堪堪应下,没有丝毫犹豫,叩首后转身就匆匆离开了大殿。宋熙听闻他派兵支援,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所有的大臣见龙颜大怒均不敢再言,均跪安退朝。李恒收拾起眼中的情绪,重新填满了冷漠,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任何留恋,好似不认识一般。 宋熙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宁亲王为娶和亲公主休宠妾的消息好像插上了翅膀,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宣城,家家户户津津乐道,有说公主定是美若天仙,才能迷得多年独宠一人的宁亲王变了心,有人说这公主定是狐狸精所变,日后必定祸乱朝纲,也有人说公主定会魅惑之术,迷惑了宁亲王的心智,总之,李恒被美色所惑的形象在民间算是彻底树立了起来。 宁亲王下朝便直接去了大理寺,而府里的管家接了旨意后便指挥全府的人开始忙活了起来,这等喜事必定要大操大办,全城庆祝,府里更是张灯结彩一片热闹。而此时的白唤君却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眼中却万念如死灰。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即将休了两位侧王妃,因此也没人去通知,都在抓紧忙自己的事,并且其中一位已经不知所踪,这一位虽前天还是独享恩宠,今日也就门庭冷落了。 宁亲王今日觉得心情惬意,回府时已是晚上,天下早已起了淅沥沥的雨,秋夜的雨,凉意袭心。他坐着马车到了府前,管家拿着伞候在那里,一见李恒下来,立刻撑着伞上前道,“王爷,王妃娘娘嫁入王府,您赐个别苑,奴才好筹备上。” “凝语苑。”李恒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道。 管家一愣,追赶着李恒的脚步,道:“王爷,凝语苑是苏夫人的别苑啊。” “本王的命令,轮到你来质疑了?”李恒冷涩的声音让管家立刻认怂地赔笑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着人去办。”然后继续跟在李恒身后撑着伞,见李恒进了府直奔凝语苑方向,犹豫地支吾了一下,道:“王爷,白夫人跪在书房前已经一下午了,王爷……” 李恒脚步一顿,他见这雨也快下了一天了,觉得有些不放心,便转路去了书房。白唤君独自一人跪在门前,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自己身上,她见到李恒,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李恒眉头一皱,拿过雨伞,管家便很识趣地顶着雨退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李恒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怜悯,看得白唤君一阵心凉,好像曾经那些恩爱的画面都是镜花水月般。 “王爷一定要休了唤君吗?”白唤君忍着崩溃的情绪问道。 李恒没有回答,因为她明知故问。 白唤君见他不语,又问道:“王爷!那个假公主莫不是苏戎?”她语气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李恒目光一凛,冷如死寂般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唤君瘫坐在地上,像听了个笑话般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和亲公主,是我杀的!”她笑着,眼里却全是泪。 李恒简直无法相信地怒瞪着她,可是她的样子丝毫不像在说谎,她抬手扯住了李恒的袍边,凉凉道:“我不想王爷娶和亲公主,我舍不得王爷,所以我在长孙世子的安排下杀了她,任何人都不能夺走王爷!”她说着,泪眼中流出狠厉。 “你!”李恒顿时气涌如山,倘若她说是她自己一人他还不信,但是他听到长孙旭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宋熙会出现在那里了,“你是想将公主的死嫁祸给戎儿,一口气除掉两个人?!”他说着,一股恨意涌上了头,他一脚踢在了白唤君的心口上。 白唤君瘫倒在地,雨淅沥沥地下着,浇在白唤君苍白得脸上,她绝望中恨意疯长,她冲着李恒荒凉地笑道:“王爷,你知不知道,当她知道是我杀了公主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李恒没有作声,冰冷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在这世间生存。 没有天生注定的幸运。 你想要的。 你想看的。 终究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所谓运气。 不过是许多努力积攒下来的结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7章 公主和亲 “她说,和亲不成,将导致皇上无法派兵增援北方!北方啊!那是宣亲王的战场!王爷你忘了落湖那日是谁救了她?您忘了又是谁将她从苏家带回来的?”白唤君像在嘲笑李恒对她的真心一般,“王爷,您也忘了您是如何对她的吗?她怎么可能爱上王爷!”她语气中的轻蔑和嘲讽让李恒浑身一凉,他紧紧地握着伞柄,恨意滋生。 白唤君见他终于有所动容,复又拉住他的衣袍,情真意切地哭道:“王爷!别再被她骗了,她骗了您多少次了!她心里早已有了宣亲王,她才会为他出生入死,而臣妾是连命都可以给王爷的啊!她怎么可能做到!” 这一句话深深地刺中了李恒,宋熙为李灼挡箭的那一幕如他心尖上的黑痣,永远都无法抹去,她说得对,白唤君可以把命给李恒,那么她宋熙呢,她是可以为李灼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送侧王妃回萦思苑!”他冷冷一声,转身走去,身影决绝而冷漠。 白唤君瘫软在地上,笑得悲凉却带着一丝胜利的样子。 梨花和映月被送入了驻春宫照顾宋熙,宋熙再也没见到李裕。隔日,晴空万里,秋高气爽,正是娶亲的好日子。和亲公主的送亲队伍长百米,浩浩荡荡,喜庆至极。可是在宫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新郎来,太监见吉时要过了,心翼翼地对花轿中的宋熙道:“婧柔公主,吉时……要过了……” 宋熙端坐在花轿中,“新郎来了吗?” “……还……还没……” “姐……”梨花和映月愁眉不展地看着宋熙,满眼的不忍心。 沉默良久,宋熙忽地笑了起来,盖头之下,没人看见她眼底里的一丝哀伤,她笑自己从那日起直到现在,竟像个傻子般期待这天,“出发吧!”宋熙堪堪一声,声音清脆悦耳,洒脱不羁。 “姐!”梨花眼泪汪汪地拉住宋熙的手。映月却恨得牙痒痒,攥紧了手里的拳头,宁亲王如此做,就是在羞辱她家姐,可是至今六年,他要羞辱她们到何时。 宋熙不再作声,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半个宣城停在了宁亲王府前。可是李恒依然没有出现,连掌事礼仪都不知如何是好时,宋熙在梨花和映月的搀扶下走出花轿,王府里所有人均下跪叩首道:“拜见王妃娘娘!” 宋熙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外面的热闹,也看不见看热闹的人,她淡定自若地轻声道:“起来吧!所有的礼仪都免去,该散的都散了吧!”说罢便转过身向府里走去。 如此盛大的婚礼,没有新郎,没有拜堂,在笑话中落了场。 宋熙径直进了凝语苑,她坐在回廊上,一动未动,直至天黑。而这一整天,李恒都宿在白唤君的萦思苑。他像个无事人一样,既听不到也看不到,好似外面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一样,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家王爷到底怎么了,明明是他要娶公主,却又在大婚之日宿在萦思苑一步未出。 房间的卧床上,白唤君服侍着李恒,俩人缠绵缱倦,动情之时,白唤君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嗫喏道:“王爷,唤君想要个孩子。” 李恒身子一僵,目光沉沉,“好。”他应着,脑中均是宋熙对李灼的笑,那美目星瞳刻在他心上,却疼得让他无法呼吸。他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身体更加卖力起来,他想报复她,彻底的报复她。 圆月高悬,冷清皎洁,宋熙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她忽地站起身,拖着长长地嫁衣向外面摸索着走去,她头上依旧盖着红盖头,那抹红,本是喜庆,此刻却额外刺眼。 梨花跟在她身边,哽咽道:“姐你要去哪?” 宋熙凉淡一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这么喜庆的日子。” “可是,可是王爷他不会来了,姐要去哪里?” “去凉亭等他。” “姐!”映月不忍看她如此,落泪恨道:“成一说,白唤君和王爷说了姐冒充和亲公主是为了宣亲王!王爷根本就不会来了!他已经在萦思苑一整天了!姐又何必委屈自己!” 宋熙却只管吩咐道:“扶我去。”她的语气无爱亦无恨,只有世态炎凉的凉薄。 梨花看了一眼映月,不忍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便扶着她走向府中的凉亭。宋熙看不见前方,任由梨花领着她,她不曾低眼,她高傲从不认输,任何事都无法阻挡她笔直向前,以前她是如此,未来也不会改变。 夜欲央未央,李恒穿着朝服从远处走来,他本想去凝语苑看一眼,却没想到,宋熙端坐在凉亭里。他站在凉亭外看着她,眼瞳一紧。 冷清的月光弥散在她身上,明明等了一夜,却没有丝毫倦意,依旧亭亭玉立。她独自一人,红烛相伴,那一袭凤袍霞帔,曳地嫁衣,红得鲜艳欲滴,红得再无他色,就好像一抹氤氲开的血,又像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妖冶靡丽,胜过世间所有芳华。秋日的风带着凉心沁骨的冷意袭来,烛影摇红,盖头晃动,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一抹朱唇皓齿,仿若瞥见了桃花源的一隅,看一眼便知世间再无春色能及。正应了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这一瞬间,李恒深深后悔,自己竟离了这绝世春色。他仿佛被蒙了心智般,走上前,抬起手想掀起那盖头,看一眼这绝世芳容。却不想指尖刚触及到盖头的流苏时,宋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纤瘦而冰凉,那抹凉,一直凉到了李恒的心里。 “我应了嫁你的那瞬间,是真心的。”她凉凉开口,应着秋风的寒意。她借着他的手站起身,另一只手拂上红盖头,纤长的手指一收,盖头滑落,那动作轻柔不羁,没有任何不忍的流连,但却带着几分荒凉,她明眸一抬,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她朱唇轻开,凉凉道:“你许了娶我,却是在报复。李恒,你从不信我。” 这一瞬间,千里桃色,眉眼如画。明明是很悲伤的话,她却浅浅一笑,那笑不浓烈却又醉人几分,只是一眼,便会深深沦陷。而那双漆黑胜似星辰的眸子里,毫无笑意,明明是一笑百媚的人儿,却带着梨花雨细的哀愁。 “我以为王爷薄情,说休就会休了她,没想到,王爷也是深情之人,只是这情有多深,我实在是看不透了。至少,这深情,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她松开他的手,将红盖头搭在他手上,直视着他淡淡道。那视线里除了失望,没有丝毫责备,因为她不再有任何期待。 李恒被她看得心里一紧,她此刻好像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他再也无法走近她了,一丝痛毫无预兆地在心底里蔓延开,“戎儿……”他刚想说什么,只听后面传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王爷,再不去上朝,就要晚了,皇上是要责怪的。”人未到声先起,连李恒都察觉不到自己此刻竟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白唤君迈着柔软无力的步子走来,自然地挽过李恒的胳膊,笑道:“今天是妹妹吉日,姐姐……” “现在,我是大,你是,你心心念念的王妃之位在我头上,见到我应该先行礼。”宋熙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语气凉漠至极又不失威信。 白唤君怔了一下,满眼委屈地望了一眼李恒,李恒没有作声,貌似也在等着她行礼。白唤君只得退了一步,俯身作揖咬着牙道:“拜见王妃娘娘。” 宋熙只是嘴角一扬,没有叫她起来,而是径直与李恒擦肩而过,刚刚迈下台阶,复又转头对着李恒释然一笑道:“我假冒公主进宫和亲,的确是为了救李灼,我救他,与爱情无关,而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有你,我信你一定会救我出来,我信你,你却何曾信我?”最后一句不是在问他,而是在提醒她自己。 李恒眼瞳一缩,她回眸一笑胜星华,却释然到让他心痛,“戎儿!”他沉沉地唤了一声,这一声里有遮掩不住的悔恨和毫不逃避爱意,只是这一声太晚了,宋熙别过头,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依旧保持着那一贯的笑,道:“是我错了,我对你的信任不应该衍生出其他感情,我权当这婚礼是场戏,戏过了,也该散场了。王爷,你也该去上朝了。”话音一落,她便不再回头,径直向凝语苑方向走去,那背影比那夜的她更惊艳,也更孤独落寞。 李恒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红盖头,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如此痛苦的时候,他看着她越走越远,想冲上去拉住她,却又没理由这样做,他不愿承认他居然爱上了那个曾让他十分厌恶的苏大花,他忽然有种想说又说不出来的痛,想喘又喘不上来的气,让他郁结心中,如鲠在喉。 许久,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回过神来,忽地冷冷道:“为了侧王妃能好好调养身体,早日怀上本王的孩子,从今日起,就不要走出萦思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杀意,白唤君愕然抬头,看到的是他冰冷而陌生的侧脸,好似昨夜那场欢愉只是逢场作戏。而李恒狠狠一甩袖,阔步离去,他无法再与她多呆一刻。 早朝上,李裕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保持着君王风范,对和亲之事,再无只字。下朝后,李恒到了大理寺,却见着李允早已等在那里,他冷眼地看着李恒,满是恨意。李恒走过去,冷冷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允忽地抓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敬你,叫你一声皇叔,可是宋熙她……” “她叫苏戎。”李恒毫不示弱地打断他,目光冷冽地直视着李允。 “你竟如此待她,让她成了宣国最可笑的和亲公主。”李允气的双眼充血,他到现在还记得太辰殿上她求婚于李恒,那画面他喜欢极了,也嫉妒极了,若是对他,他定会用一世去护她。 李恒对李允的态度气得愠怒疯长,他猛地打开他的手,一拂胸前的衣服,冷冷道:“那你可知她和亲是为了谁?” “是十六叔,但她只是为了报恩。”李允方知他为何如此待她,眉头紧皱地说道。 “她与你说的?”李恒难以置信,她竟与他也如此说了。 “是。” “你信?”李恒眼中闪过一丝质疑。 李允沉默了,眼中满是失落。 李恒一怔,他方明白他的心意,“李允,不论你对她是什么情感,你永远记住,她是你皇婶!我的王妃。”说完从他身边径直走过,不留任何情面。 李允恨恨地攥紧了拳头,许久恍然一笑,离开了大理寺。 这个世界上最重的伤是什么? 不是切肤之痛。 不是伤筋断骨。 更不是命殒黄泉。 而是。 你深爱的人。 用刀子剜你心脏的时候,还发自内心地笑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8章 新账旧账 一连几天,李恒都宿在了大理寺,从未回王府,他不知她过得如何,他想去看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想起她说友人之间不应该有欺骗,她做的一切都说明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他却像着了魔一样信了白唤君却没信她。 他想着那么倔强的她受了奇耻大辱,这个连丞相都敢报复的人,这次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多希望她不依不饶地来找他,这样他还可以见到她,想到这里,他思念疯长。 次日下朝,他无法再忍,从皇宫一路到了凝语苑。刚刚迈进别苑,便见着宋熙穿着恤和红色运动裤,弯着腰在水池边洗脸。可能由于天凉了,她没有挽起裤腿,纤瘦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 “呦,早啊,刚下朝?”宋熙看见他,最后摱了一把脸,自来熟道。 李恒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如何接下话,就木讷地应了一声:“嗯。” 宋熙将毛巾搭到肩膀上,端起水盆往水池里一扬,随口道:“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好像忘记了那日所有的事一般,又或者像没发生过一样,她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样子。 梨花和映月看到李恒,惊讶到眼珠子快掉下来了,立刻跪到:“王爷!” “嗯。”李恒一直看着宋熙,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应了谁的话。 宋熙拎着盆一摇一晃地往屋里走,看着李恒在那里傻站着,莞尔一笑道:“站着干嘛,吃不吃饭?”那一笑,许是他思念太久,此刻竟觉倾国倾城,恍若隔世。 早饭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度过,李恒也没怎么吃,一直在听她说话,映月和梨花时不时也会和她搭两句话,这一幕就好像以前在一起的日子般,静好安宁,没有丝毫变化。 他觉得这一切平静得极不真实,生怕一离开就变了样,但是又对宋熙的无动于衷而觉得窝火,于是索性连大理寺都不想去了,一整日都呆在凝语苑。 宋熙和往常一样,屋里屋外晃了个遍,然后吃着零食看着戏折子,看累了就躺在回廊上睡觉,秋风瑟瑟,她不禁缩起了身子。李恒看着她,放下手中书,给她盖了个毯子。 夜里李恒睡不着,便坐在回廊望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水池。他对她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即使守在她身边也会觉得不安,因为她看他的眼里不再有那日的温柔,而是像看梨花和映月般看着自己,再无其他情绪。 宋熙总有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她端着水杯,在他旁边坐下,笑道:“你怎么总睡不着?” 李恒看着她,反问道:“你怎么总半夜喝水?” “以前不会半夜喝水,因为第二天脸会肿,现在无所谓,也没人看。”宋熙漫不经心地答着。 李恒目光沉了沉,蓦地问道:“你不记仇?” “怎么可能不记仇,我这么刁钻刻薄的人!”宋熙释然一笑,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又道:“不过你救我出来,这是事实,所以我不怪你。” 李恒冷漠的眼中流出一丝忧伤,她向来恩怨分明,活得也坦坦荡荡,他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日凉亭里她的话,“那日凉亭……” “那日凉亭里的话,没有一句是谎话。”宋熙好像把他看得透透的,打断他直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道,“也包括最后一句。” 李恒目光一沉,“你是本王的王妃,岂有不爱本王的道理?” 宋熙浅浅一笑,“因为你不爱我,自然就是我不爱你的道理。”她那么认真倔强,眼睛里好像有星星般好看。 李恒没有作声,移开了视线,他不能承认,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也从不认输。 宋熙想起了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啊!不过我倒是为你可惜了,连皇上都说他一定要让我做他的妃子呢!” 李恒听着,竟觉得她厚脸皮的样子格外可爱,不禁扬起一抹浅笑。 “但是最后,还是我赢了!”宋熙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人得志地笑道。 李恒一挑眉,他忽地想起那日太辰殿上巧笑倩兮的她对自己求婚的样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赢吗?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喜欢装腔作势,人前都是正人君子,所以,我便在人前真流氓,他们碍于颜面礼规,又能奈我何?”她总是没心没肺地说着如何算计了他人,这不禁勾起了李恒的调侃之心,“所以,你就对本王流氓?” 宋熙白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也成功报复了我?我堂堂一宁亲王妃成了全宣城的笑话!”她笑得坦荡,好像在笑别人的事一般。 李恒却眉目沉沉,不再言语,他始终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她为李灼做的,他也不会对她道歉,而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道歉,她对自己不怒也不恼,想到这里,他很想发火,但把火压了下去。 过了半个月,北方终于传来北方战况好转的消息。宋熙不禁格外开心,这天晚上,李恒喝了些酒回来,他见到宋熙坐在回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却一直笑着,他又想起白唤君对他说过的话,她的话像根刺一样,永远都插在他的心里,拔不出来。他走过去蓦地掐住了她的下巴,醉醺醺地问道:“他打赢了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宋熙随口应道:“当然了。”她双眼澄澈,毫无隐瞒。 李恒瞬间火大,“我那么对你,你都没有反应,他只是打赢了一场仗,你就如此开心?” 宋熙眉头一皱,“李恒,我们已经毫无干系了。” 李恒瞳孔一骤,“什么叫毫无干系?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准你想着别的男人。”他说着,炙热的唇忽地落了下来,宋熙一躲,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一个激灵,狠狠地用手去推他,李恒却一用力将她按在了地板上。 “李恒,我嫁你那日,你却宿在萦思苑!你对我的羞辱,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我不会忘!”宋熙咬牙切齿地喊道,她的恨意他听得清楚。 李恒身子一滞,但依然没停下来,他像失去了理智般在她身上试探着。 宋熙急红了眼,她忽然放弃了挣扎冷冷道:“好,你随意,但我可以保证,明日就是我的忌日,记得给我烧纸!” 李恒动作瞬间顿住了,他知道她向来说到做到,“你!” “我承认我对你动心过,也曾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择不要的!”宋熙别过头绝情道,“你既然那么喜欢白唤君,何不去找她,她说不定早已饥渴难耐了呢!” 李恒强忍下打她的冲动,他对自己懊恼,也对她更是气如山涌,他猛地放开她,冷冷的威胁道:“好,你别后悔,本王今日不碰你,一辈子都不会碰你,让你在凝语苑孤独终老。” 宋熙支起身子,眼光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绝,“好。” 李恒怒火中烧,拂袖而去,他气她一言一行,气她眼里没有自己,更气得不到她的心。他进了萦思苑,他誓要夜夜宿在这里,要对白唤君宠爱至极,他想让她嫉妒,让她后悔。 宋熙怒视着他的背影,握紧的拳头因为生气和害怕而颤抖,她对他仅有的那一点好感,此刻也所剩无几。 李恒向来说到做到,他从那日起只出入萦思苑,再未踏入凝语苑半步。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个从未露面的新王妃就被宠半个月就失宠了,最终白夫人才是花开千日红,她吃穿用度都按照王妃礼制进行,府中大事务也都要听她一句话,至于新王妃,好像不存在一样。 梨花和映月本以为她家姐成了王妃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结果她居然一下子就将王爷彻底气走了,她们不禁怀疑她家姐和王爷八字不合,天生相克。 又过去了一个月,院中的叶子已经快落光了,秋风瑟瑟,凉意阵阵。 宋熙裹着毯子坐在回廊上看着戏折子,不禁觉得戏隐上来,自己在那念叨起来,梨花回来怒气冲冲,看到她家姐那与世无争的样子,更来气道:“姐,你好歹是王妃,难道要任由白唤君这样嚣张下去吗?” “怎么啦!我的大姐!谁又惹你啦!”宋熙眼睛盯着戏折子,正看到过瘾的时候,随口敷衍道。 “马上要冬天了,白唤君居然不给我们碳!要冻死我们吗?还减少了我们的月奉!她却领着王妃的月奉。”梨花气的一屁股坐在回廊上。 宋熙淡淡一笑,“不过是事罢了!我们不是有钱么!” 映月也凑了过来,笑道:“咱们姐还是不要掺和了,省的去受气,反正我们还有和亲公主的嫁妆,够我们吃十年的了!” 宋熙这才抬起头,一挑眉道:“嫁妆不能动!那是你们出嫁时陪嫁的!以后必定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俩人一愣,她们从未想过自己要出嫁,也从未想过宋熙为她们连这个都想好了,不禁感动又害羞,映月认真道:“姐待奴婢已经很好了,奴婢不会出嫁,会一直守着姐的。” 梨花一想到离开她,眼睛就红了,“梨花从和姐一起长大,怎么会离开姐。” 宋熙宠溺一笑,调侃道:“你俩呀!守着我这个寡妇做什么!我又不能娶了你俩!” “如果姐是男的,我一定嫁!”梨花眼睛放光,崇拜地看着宋熙。 映月看着她那样子笑出了声,“那要等下辈子了,不过万一姐还是姐,你成了男的怎么办!” “那我娶姐也行呀!姐只说嫁不嫁我?”梨花傲娇地一扬下巴。 “那我也要娶姐!”映月也不服输地犟道。 宋熙也笑开了,满眼的宠溺,顺从道:“嫁,都嫁!” 凝语苑里三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好不热闹,成一守在外面,不禁也笑了起来。 入冬以来下了第一场雪,鹅毛大雪翩翩飘落,地上也早已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北方却传来战败的消息,溟瑱人再挑战事,这次北照国派了大量兵力,想攻下宣国北边境的城池。李灼和李祀虽然败了,却守住了城池,双方均两败俱伤,僵持不下。消息传来,宋熙坐卧不安。 这天映月去柴房拿碳和柴,没想到却碰到了碧儿,碧儿见着映月,便阴阳怪气地笑道:“昨儿不是领过了碳,今儿还领?” 映月懒得理她,白了她一眼,“我们王妃娘娘想用碳,轮得到你来说了?你们家夫人见到王妃娘娘还不是要跪拜!”许是跟宋熙久了,也变得毒舌了。 “你!”碧儿咬了咬牙,转身就走了。 映月得意地看着她,笑了笑。等她装好一筐碳,抱着柴往回走时。却见着白唤君带着几个丫鬟和碧儿迎面走来。 还未等映月行礼,白唤君身后的丫鬟冲上去就抓住了映月,碳和柴撒了一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59章 猝不及防 外面的冷风停了,但是雪依然飘着,宋熙见炉子里的碳要烧完了,而映月出去半天也没回来,宋熙问梨花道:“映月怎么还没回来?” 梨花看了看院子里,眉头一皱道:“对呀,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吧!我去看看!”她说着就出去了。 不一会她跑回来,脸色惨白地哭道:“姐,姐,他们说映月被带到了萦思苑,他们还说……” 宋熙眉头紧皱,来不及撑伞抬腿就向外走去,直奔萦思苑,“还说什么?” “她们说,白夫人已经怀了身孕,映月冲撞了夫人,夫人……见红了……”梨花啜泣着,事情太突然,让她们措手不及。 宋熙恨恨地咬了咬牙。她到萦思苑时,里面已经乱做了一团,李恒铁青着脸站在青石台阶上,而映月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这是李恒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宋熙,思念翻涌的同时,她竟没看自己一眼,而是直奔映月。 映月抬头看她,两侧脸颊已经被打得红肿了起来,但一滴泪都没流,她隐忍地看着宋熙,道:“姐,我什么都没做。” 宋熙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里一疼,蹲下身抱着她安抚道:“我知道,我们映月才不会碰那么脏的人的。” 这时碧儿慌乱地从屋里跑出来,跪在李恒旁边拉着他的衣袍哭喊,道:“王爷,夫人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都怪那个贱婢推了夫人,一定是王妃娘娘指使她这么做的。” 宋熙看着碧儿恨不得剐了她,她站起身怒道:“贱婢,说谎是要偿命的!” “王爷,王妃还要杀人灭口啊!可见她心狠手辣,居心叵测呀!王爷一定要为我家夫人做主啊!”碧儿哭得惨痛不堪,让李恒的脸更加阴沉,“来人,给这个贱婢杖刑。”旁边的家丁立刻去取来刑杖。 “李恒,你今天要是下得去手,就别怪我永远都不原谅你!”宋熙咬牙切齿地喊道,好像在下最后通牒一般。 屋内又传来白唤君撕心裂肺的喊声,让李恒更加怒气冲冠,“本王何时要你来原谅了?一个婢女敢私闯萦思苑冲撞侧王妃,给本王打!不喊停不准停!”他像是要把对宋熙所有的火都要发出来一样。 家丁们得令,将映月按在雪地上就打了起来。 宋熙和梨花立刻扑了上去,挡在了映月身上,碧儿给萦思苑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人冲上来就将宋熙和梨花拉在了一旁。 房间里的丫鬟端出一盆盆血水泼在院中的雪地上,那红色虽不深,却更激怒了李恒。他气得青筋突爆,碧儿在边上哭哭啼啼道:“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啊!苏戎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王爷!就算你恨我家夫人得宠,你也不能对孩子下手啊!” 木杖一杖一杖打下来,映月却死咬着嘴不喊出声音,她生怕她家姐再做什么冲动的事而受罚。 宋熙拼命挣扎着,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恒,“这是阴谋,李恒你不信我么!我没有!李恒!我没有!我求你了!”她喊着,语气越来越低,几乎在哀求他一般,李恒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满眼恨意地盯着映月,她那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宋熙,而屋内一直响着白唤君痛苦的嘶喊声,碧儿也一直求李恒给宋熙降罪,家丁见状,自然知道谁势大,为了邀功,手上的力度更大了些。 二十几杖下来,映月忽地喷出一大口血,奄奄一息地趴在雪地上。背上渗出的血触目惊心,宋熙只觉每一杖都打在了自己心上,哭得无法抑制。 李恒看向宋熙,他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宋熙,不禁心一软,抬了一下手,家丁得令住了手。 “王爷,你不能就这么放过王妃啊!”碧儿继续哀嚎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李恒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她,“你还不去看看你家主子。”碧儿咬了咬牙,连滚带爬地进了屋。 家丁放开宋熙,宋熙踉跄地跑到映月身边,想抱起她却不敢下手,怕碰疼了她。 映月意识模糊,却依然扯起一抹笑:“姐不哭,映月不疼,映月会好起来的,我们……回去吧……” “好……好……”宋熙拼命地点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一边啜泣一边和梨花扶起映月,“我们马上回凝语苑,我背你……” 宋熙瘦弱的身子,在李恒眼里已经没那么坚强了,不禁让他眉头紧皱,心里流出一丝不忍。 梨花哭着,将映月扶到宋熙背上,宋熙背起她,踉跄地走在雪地里,偌大的王府里容不下三人,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无人敢上前,而成一又不在府里。 映月趴在宋熙身上,下巴无力地搭在她肩膀上,头贴着她的头。此时她双目空洞无神,嘴也没力气闭上,任由血掺着口水滴下去,落在宋熙身上和雪地上。 大雪纷纷扬扬,宋熙从来没有如此这样绝望,好像走不到凝语苑了一样,每一步都格外沉重艰难。 映月硬扯起一抹笑道:“姐曾说过……要带我到乡下……盖一间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赏四季变迁……一起……白首……” 宋熙泪更汹涌了,悲伤抽光了她的力气,她停下脚步,没法再迈出去,好像下一步就会摔倒一样,“好……好,等你好了我们就走……” “好……一言为定……”映月的声音细若游丝,好似缥缈得要听不见了一般。 “不要睡,映月,我们马上就能到了。”梨花哭着,可是她们才从萦思苑里出来十几米远。 映月缓缓闭上眼,眼中都是宋熙笑嘻嘻的模样,那模样她喜欢极了,她学着宋熙调侃的样子,断断续续地柔声道:“姐……不……这位苏姑娘……如果有来世……我若成了公子……苏姑娘可愿嫁我?我会用一生守护你的……绝不……让你……”那声音缠绵缱倦,却悲凉十里,说不尽的不舍。她的声音淹没在她耳边,没了气息。宋熙身体一僵,颓然地跪在了地上,映月的身体从她背上滑下,梨花搂着她的尸体,泣不成声。 雪的冷都不及宋熙此刻的冷,她像个失败者一样,抱着头,蜷缩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此时白雪皑皑,挡不住宋熙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恒从未听过宋熙的哭声,此刻她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家丁见状前去偷看了两眼,回来便跪道:“王爷,那婢女死了。” 李恒觉得浑身的血仿佛凝固了一样,大发雷霆道:“谁让你们把她打死的?” 家丁立刻跪道:“奴才以为她害死了夫人的孩子,才下了重手。” 李恒恨得攥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宋熙待她们如姐妹,她们同桌吃饭,一同生活,无半分主仆的影子,如今映月被打死,宋熙岂会原谅他,想到这里,杀意冲头,“来人,将这两人拖出去,押进大理寺问斩!”他近乎怒吼道。 此时李恒已经气得脑中一片空白,碧儿见状想趁机让他将宋熙一并治罪,立刻跪着爬上前,拉着李恒的衣袍哭喊道:“夫人的孩子没了!王爷,要为夫人做主啊!苏戎那个贱人害死了王爷的孩子啊!” 李恒低眼俯瞰着碧儿,冷绝道:“还有你,一并赐死。”说罢,抬腿狠狠地踢了一脚碧儿,碧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失衡滚下了台阶,被人捂嘴拖走了。李恒一拂袖,转身进了屋子里。他再也听不得宋熙的哭声,那声音好像牵扯着他的心,让他难以呼吸。 一切归于平静后,宋熙将映月埋在了凝语苑的后院。梨花跪在那里,一边烧纸一边哭着,宋熙却回了屋,换上一身净白的衣袍,白发带束发,提起长鞭直奔萦思苑。此时成一已经处理好李恒安排的事回府,也听说了凝语苑的事,他到苑前便见着宋熙从里面走出来,她满身肃杀,冷面无情。 “夫人!”成一自然知道宋熙要干什么去,拦住了她。 宋熙抬起眼看着成一,冷冷道:“你若是李恒的人,今天除非杀了我,不然我爬也会爬着去。” 成一看着她的样子,竟会觉得心疼,“夫人从未把成一当奴才,成一当然是夫人的人。”他合手躬身,恭敬地说道。 宋熙不再理会,径直走去。此时,白唤君身子虚弱,李恒正在陪她用晚膳,却不料刚刚拿起筷子,房门被腾地一脚踢开。 冷风猛地刮进来,白唤君不禁瑟缩起身子往李恒身旁躲了躲。 宋熙一袭白裳衣,眉眼间苍白如纸,却挡不住她清丽的气质,白色发带随风飞舞,衬得她肃杀冷漠。 李恒知道宋熙有仇必报,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快,连一天都忍不了。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凛声道:“你要做什么?” 宋熙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明知故问。” 白唤君一时心慌,委屈道:“王爷,王妃这是……” 宋熙瞬间从腰间抽出鞭子猛地一挥,啪的一声在白唤君身侧落地,声音响亮,吓得白唤君一个冷噤差点摔倒。 李恒顿时怒火攻心,她竟敢如此放肆。 “她不是产了么,现在怎么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宋熙盯着白唤君,眼中狠厉无情。 “刚刚的确太慌乱了,所以见了点血,好在郎中精通医术,保住了孩子。”白唤君强胆怯地强颜欢笑着,这样的宋熙她是第二次见,她想起了那夜她差点掐死自己,不禁声音有些颤抖。 “保住了?刚刚整个王府不都在喊我害死了你孩儿么!怎么就没掉?”宋熙一抽手,将鞭子收了回来,手上攥得更紧了,“你一句太慌乱了,要了我一条命。倘若你儿子值我们三条命,刚刚我还欠你两条,现在呢?是不是你欠了我一条命?”话音刚落猝不及防一鞭,狠狠地甩在了白唤君脸上,她一躲,鞭子抽在了她的脖子上,顿时抽出一道血痕。 白唤君吓得跌坐在地上,李恒腾地站了起来,他以为她只敢威胁一下,却没想到她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打白唤君。 “苏戎,你给本王滚出去!”李恒满是杀意的阴冷道,他不气她对白唤君动手,而是气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宋熙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上前一步对着缩在李恒身后的白唤君再次挥鞭子。李恒抬手就轻易抓住了她的鞭子,他使劲一拽,宋熙一个踉跄向前倾去,李恒抬腿便是一脚,这一脚踢中了宋熙的腹部,极具贯穿力,将宋熙踢出了门,直直地滚下了台阶。 李恒走出去,将鞭子扔到她身上,冷冷道:“滚!” 宋熙捂着腹部咳了几下,站起身拿着鞭子,眼中的狠绝未褪去半分,“李恒,今日你一定好护着她了是吗?” “哼,你还长本事了!你若想动她,你就打赢本王。”李恒嘲讽道,他冷面肃杀,倒是想看看宋熙哪里来的本事这么嚣张。 宋熙却站定,直面着他,堪堪应下,“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0章 手下留情 宋熙对着李恒长鞭一挥,力道狠厉,没有丝毫犹豫,李恒刚要伸手去抓,宋熙却一个箭步上来,转身一个侧踢直击李恒的头。李恒一抬手,游刃有余挡住了她的脚,手上一用力,将宋熙整个人转了一圈摔在地上。 宋熙却没有丝毫势弱,一翻身便站了起来,长鞭一挥,李恒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本想抓住她的鞭子,但他一看就知道那力道定会将他的手打伤,于是用手肘挡掉了,并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了宋熙肩膀,宋熙转身就是一个回旋踢,李恒回手就打开了她的攻击,反手一掌直击她背部。 宋熙虽踉跄了一下,腿却有力地支撑住了,灵敏的伸手,转身就是一鞭子,这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李恒的脖子上,瞬间抽出一道血痕。 李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征战沙场多年,岂会输在她的手上。宋熙再次挥鞭打来时,他不顾力道多狠,猛地抓住了她的长鞭,狠狠地用力往身侧一抽,宋熙当然知道鞭子不能松手,又是一个前扑踉跄,临近一步时,李恒却反手一圈,用鞭子缠住了宋熙的脖子,再一拽,宋熙背对着李恒倒了过来。 而这一瞬,李恒却身子一僵。不知何时,宋熙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在她身后,刺进了李恒的左腹部,虽然她手下留情,只刺进一个刀尖,但是血也流了出来。 宋熙侧头看他,漆黑的双瞳冷漠得如深渊一般,她嘴角一扬,“我不只会用鞭子。” 李恒蓦地一怔,她那苍白得脸上,笑容好像凋零的百合花,美却凄凉无比。 “你输了。”宋熙目光狠绝。 李恒手里握着鞭子,轻轻一嘞,便扼住了宋熙的喉咙,他睥睨着她,眼中冰冷如霜,“本王从未输过。本王给你机会,你若是忍心要本王的命,你便现在就刺进去,本王不会躲。”他说着,语气中掺着半絮温柔和半絮探究的忧愁。 宋熙咬了咬牙,猛地拔出了匕首。她的手没被勒住,她大可以一用力将整个匕首刺进去,但是她却没有这样做。 李恒也放开了她,眼中说不清的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放了自己,但是他竟期待她是舍不得杀自己。 宋熙解下脖子上的鞭子,用匕首将系在腰间的玉佩割下,扔到了李恒面前。她眼底如死灰,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冷冽道:“李恒,今天起,我们之间永远隔着映月的命,我们不再是友人。” 她的冷漠和决绝让李恒怒气冲心,她竟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了自己,而自己表面上是赢了,却又觉得自己输得丢盔弃甲。他不甘心,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多少女人想爬上她的床,而这个宋熙却总是给脸不要脸。 宋熙无视李恒的怒容,对着屋内冷冷喊道:“白唤君,我今日不杀你,孩子是无辜的,没有对孕妇动手的道理,但是,你最好是真怀孕了,那样你还能再活几个月。” 李恒怒不可遏,上前反手一巴掌,抽在宋熙的脸上,阴冷地威胁道:“你若敢动唤君,本王定杀光凝语苑!” 嘴角溢开的血腥味让宋熙凉淡一笑,那笑分明在告诉他,她说道做到。李恒睥睨着她,她如此狼狈却都不肯向他低头,他甚至想过,她只要服软,哪怕只有白唤君对自己的一半的殷勤,他也会将她捧在手里,百般宠爱,可是她却只会对自己横眉冷对。 “求之不得。”宋熙一字一句地说着,漆黑的眸子好看如星却灰冷如寒霜,看得李恒觉得身上的血像凝固了一般。寒风冷得刺骨,宋熙转身走去,茫茫白雪下,她瘦弱的身影依然倔强不屈,却又落寞而悲凉。 自那天起,全府上下更清楚白夫人在宁亲王心中的位置,甚至大家都在说王爷为护着白夫人不惜性命,这更让白唤君洋洋得意,她的孤注一掷到底赢了宋熙。 转眼就过了七天,宋熙又瘦了一圈,脸上也是憔悴的苍白,她和梨花在院中给映月烧纸,她一句话也不说,梨花看着更是伤心。 这时白唤君领着几个丫鬟来了凝语苑,她扶着腰,随风摆柳好不妖娆。 “苏王妃这是做什么呢?”她不但不行礼,还刻意加重了王妃二字,带着几分刻薄的羞辱意思。 宋熙头也没抬,继续跪在那里烧纸。白唤君也不恼,走到跟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哦!今天是映月那个丫头的头七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纤手在鼻尖拂了拂烟,一脸嫌弃却又得意道:“王爷也真是的,为了我竟不顾及王妃的颜面,直接将你的贴身婢女打死,下次啊,王妃就该找些长眼睛的婢女!” 梨花抬起泪眼死死地盯着白唤君,恨不得剐了她,白唤君见梨花那眼神,对着她的脸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得梨花一个踉跄跌倒在雪地里,“你个贱婢还敢瞪本夫人!”白唤君尖嘴薄舌道。而一旁的宋熙,像没听到一样,躬着身子一张一张地烧着纸。 白唤君见她这样都没有反应,不禁更加得意,她款步上前,轻轻一抬脚就踢翻了火盆,宋熙手里的纸还未来得及扔进去就停在了半空中。火盆扣在地上,厚厚的雪瞬间熄灭了火,冒出几缕白色的烟。 “你贵为王妃,不知道王府里是不允许烧纸的吗?更何况是这么卑贱的下人。”白唤君冷冷道,像个高高在上的王妃般,又嘲讽道:“不过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王妃啊!卑贱的命终究是改不了的!” 梨花捂着脸呜咽着,心里的委屈如海潮般涌上心头。 宋熙放下手里的纸,缓缓站起身。她抬眼直视着白唤君,淡淡道:“如果闹够了,就滚出去。”她的眼中毫无生机,也无愤怒,好像一个没了灵魂的人偶般。 白唤君见她那狼狈的样子,嘴角一扬,嘲讽道:“就凭你还想让我滚?你不怕王爷把你凝语苑的人都杀了么!”说到这里,她神采奕奕,顾盼自得。 李恒的话也在宋熙耳边回响着,她缓缓地闭上眼,又倏地睁开,清亮的眸子寒光一闪,抬手就掐住了白唤君的脖子,一个跨步就将她顷刻间按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白唤君瞬间咳出口水,宋熙稍微一用力,她便无法呼吸,眼睛瞪得老圆,狰狞不堪。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的。”宋熙的话灰冷如霜,她说着嘴角却露出一丝近乎绝情的笑,好像个嗜血成疾的死神般。话音将落,白唤君只觉脸颊上倏地一疼,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所有人都吓得心脏停跳了一般,只见宋熙瞬间抽出了匕首,生生地在白唤君左脸颊上划了长长一道,那动作麻利狠绝,没人来得及阻止。 宋熙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白唤君想喊都喊不出来,泪从她狰狞的双眼中流出来,宋熙却无动于衷地冷冷道:“你回去告诉李恒,我凝语苑等着他来杀,你看他到底会不会来!”说罢便撒了手,站起身。 白唤君带来的几个丫鬟吓得都不敢上前,她们生怕过去帮忙宋熙会直接杀了她们。白唤君难以置信地颤抖着,泪和血一起流着,她气得不知所措,恨不得立刻杀了宋熙,可是她恨毒地看向宋熙时,她手上的匕首还滴着血,她哭着站起身,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丫鬟们赶忙来扶她。 “苏戎你个贱人,我定让你偿命!”白唤君捂着脸嘶吼着,血顺着她的指尖流出,那狼狈的样子竟让梨花苍凉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带着绝望,却也掩饰不住的得意。 丫鬟们见这快疯了的主仆二人,吓得六神无主,拉着白唤君颤抖地劝道:“夫人我们快走吧!王爷会给我们做主的!”白唤君哭得无法自抑,浑身都有些抽搐,只得任由丫鬟们将她连搀带扶地领出了凝语苑。 宋熙望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那抹冷色绝艳的笑更深了,“我在匕首上涂了药,不留疤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眼瞳深邃如黑洞,好像什么光都照不进来了一样。 成一从始至终都站在苑外看着,他看着如今除了恨什么都没有的宋熙心里苦滋滋的,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这样远远地守着她。而她如今狠绝得看不见从前的半分影子,那个巧笑倩兮的宋熙好像死了一般。 白唤君走后,整个王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李恒竟然没对宋熙问罪,而是每天陪着白唤君,找最好的太医为她医治,可是她脸上的伤口反反复复,最终愈合后已经是一道极为难看的疤痕。虽然白唤君苦苦哀求李恒将宋熙治罪,但是李恒知道宋熙这是报了仇,他不想再生事端,便想就此作罢。他清楚自己对她还有期待,这期待像颗种子,不断地发芽。 一个月后,已经是隆冬腊月,白唤君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又李恒的日夜陪伴,她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对宋熙的恨却没有减退半分,反而日渐嚣涨。 宋熙也渐渐从失去映月的悲伤里走了出来,她和梨花又过起了平淡的日子,只是她沉默发呆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没有以前欢腾的气息。 这天,成一抓着一狼狈不堪的人进了凝语苑,宋熙从屋里走出来,对着那人仔细看了两眼,恍然道:“这不是那日萦思苑的江湖郎中么!” “王妃娘娘饶命啊!都是白夫人指使的!草民只为求财啊!”郎中跪着拼命地磕头告饶道。 成一踢了一脚郎中,冷冷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就将你送去白夫人处,也省的她派人追杀你!” “白夫人的腹中子活不过这个冬天啊……但夫人执意要保住这个孩子……还让草民保着这个秘密……”郎中哭着,不停地磕头。 宋熙却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抹笑,“烂俗的把戏!”她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进了屋。 当天晚上,宋熙便趁着李恒没有回府,逛到了萦思苑,白唤君得知宋熙来了,阴狠一笑,在丫鬟的搀扶下到了院子里,“这不是王妃娘娘么!怎着逛到了我的园子里?” 宋熙负手而立,扫了一眼她脸上的疤,淡淡道:“侧王妃怀胎在身,我却一次没来看看,所以在听说他是个死胎时,觉得该来看最后一眼。” “哼,你今天来是故意的?”白唤君一边说着,一边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立刻端过一碗汤药举到她面前。她微微抬眼,妖媚的丹凤眼里,眼波盈盈,“我先喝碗安胎药。” “你这点把戏,与其等你来嫁祸,不如我送上门。”宋熙嘴角一扬,游刃有余道,她跟自己演戏,简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唤君听着,端着碗的手骨节泛白,“既然知道,你就不怕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1章 兴风作浪 宋熙懒散地往院子的花坛旁一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这种戏段我见多了,就别绕圈子了,喝吧,省的我自己动手,我和王爷可不一样,我连看你都觉得脏。” 白唤君紧紧地咬着牙,端着碗一口气便喝了个精光,她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胜利般将空碗倒过来,里面一滴也不剩。她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松,药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片。那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寂静沉郁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宋熙低着头玩弄着指甲,脸上似笑非笑,眼光却冷漠至极,“到药起效还有段时间,不如聊聊天吧!” 白唤君眉头微蹙,自己在算计她,她也是在按照计划走,可是冥冥之中却又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般,这令她有些不安,“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没选择杀你吗?”宋熙眼波轻抬,凉凉地将她纳入眼中。 “你不敢。”白唤君笃定道。 “呵,还有我不敢的吗?我只不过想起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践踏我,比杀了我更能让你开心,现在,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了。”宋熙莹亮的眼睛停留在白唤君复杂的表情上,凉凉又道:“再来说说王爷吧!你不是爱他么!你说,你如此恶毒,要是被他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像讨厌我般讨厌你?”宋熙说着,一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般,一挑眉补充道:“估计会比讨厌我更讨厌你吧!” 白唤君听着,眼神变得狠厉,“苏戎,你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 宋熙嘲讽一笑,“别心虚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就随便一听,别往心里去。” “你……”白唤君隐约感到身体上有轻微阵痛,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熙看着她那狰狞露骨表情,颇有几分尖酸的模样,继续道:“王爷特别喜欢去我的凝语苑,我那里既没有莺歌燕舞,也没有温柔乡,只有一樱树一间房,水池上一竹廊,即使这样,他也喜欢在我那里待上一天,即使我们连话都没有,他也愿意,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白唤君听着她的每一个字都觉得格外扎心,她死死地咬着下唇,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宋熙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又想起那阳光迤逦,清风徐来的日子里,他憩在回廊下,俊朗的脸上波澜不惊,她喃喃着,仿佛自言自语般:“因为他想来。” 听到这里,白唤君终于忍不住,眼圈中的泪顺颊而下,她捂着肚子跪坐了下来,攥紧的拳头因为身心上的疼痛颤抖不已,一旁的婢女见状立刻慌张地跑出去找王爷。 药劲比想象中的要猛烈,白唤君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疼得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血渐渐地在身下漫溢开来。宋熙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目光灰冷,她在她身边蹲下,抬手就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嘴里,她纤长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低低冷道:“白唤君,你知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人,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新婚之日我虽然不怪李恒,但是你让我受了奇耻大辱,你又欠我一条命,这些种种,今天一并和你算了。你不是爱唱歌,爱搬弄是非么,等药效发作,你永远都别想再说出一个字,看看李恒会不会守着一个既毁了容,又不能生育的哑巴过一辈子。” 白唤君抬起沾着鲜血的手,死死地攥住宋熙的衣袖,阴狠地一字一句道:“你,你这个贱人,你才是蛇蝎毒妇!” 宋熙冷哼一声,那轻描淡写的一声说不尽的嘲讽,“刚刚你不是说我等不到那一天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李恒他不会要了我的命,他也不会休了我,你知道为什么么?” 白唤君只是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即刻杀死她般。 宋熙站起身,俯瞰着她,“因为他舍不得。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不过是他用来羞辱我的棋子。”宋熙笑着,那笑容带着几分没心没肺,却又在月光下美得冷情。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如锥子般,戳在白唤君最痛的地方,“白唤君,诛人不如诛心,就凭你还想和我斗,你选错对手了,比心狠手辣,你还嫩点。” “我一定……会让王爷杀了你……一定……”白唤君瞪圆了双眼,身子抽搐不停,忽地一口血喷了出来,瘫倒在地再无意识。 宋熙眼中的恨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苍凉和落寞,她踉跄了两步,转过身走去。 可是刚刚转过身,脸颊上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一记大耳光,那耳光响亮,扇得她一个踉跄,那熟悉的感觉让宋熙不抬眼就知道是谁,“呵,王爷怕是来晚了。”那声音凉薄千里,好似她向来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般。 李恒反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肃杀道:“苏戎,你这是在找死!”他怒瞪着双眼,气的青筋突爆。 宋熙一挥手,就狠狠地打开了他的手,她倔强地看着他,嘴角一扬,“那王爷,杀了我啊!”那语气中满是挑衅和凉薄。 “你!”李恒气的怒不可遏,“把王妃关进地牢里!没有命令不得放出来!”李恒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气她做的所有事都在拉开俩人的距离,更气她对此竟毫不在意。 侍卫立刻上来拖走了宋熙。李恒看着狼狈不堪的白唤君,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她竟有一丝愧疚,他抱起她向屋里走去。 宋熙一关就是五天,她滴米未进,只靠喝水活着,她瘫倒在地,意识模糊,多天未见过一丝光亮,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瞎了。又过了三天,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李恒竟亲自来把她抱了出去。等宋熙醒来时,已经昏睡多日,梨花每天以泪洗面,生怕宋熙再也醒不过来。 她醒来时看着梨花憔悴的面容,扯起一丝笑,“傻丫头,我还没死呢!” 梨花哭得更凶了,紧紧拉着宋熙的手,啜泣道:“姐你终于醒了,王爷把你带出来时,我以为……” 提到李恒,宋熙眼中凉漠至极,像是听到个不认识的人一般,她擦去梨花落脸上的泪,笑道:“别哭了,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梨花一听,立刻站起身去端粥。看着宋熙喝掉一整碗粥,梨花才放下心来。 短短几日,宋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她却毫不畏惧,她相信,只要李恒对自己留有一丝留恋都不会让自己死,因为他最爱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会留住他喜欢的任何事物,包括人。 宋熙身体恢复后,也接近初春,院中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这两个月来,宋熙再也没见到李恒,听府里的丫鬟说,王爷通常在大理寺住,很少回王府,而萦思苑中的白夫人自从滑胎后便不再说话,身体更是一病不起,王爷回来时偶尔会去探望一下,却也只是坐坐便走了。 宋熙像听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般,笑笑便走了,梨花听了倒是很解气,“这回那个白贱人也没力气扭动腰肢了,更没嗓子唱歌留住王爷,一动不动的废人只能在床上等死,真是活该。” 宋熙抬手敲了一下梨花的额头,“一个丫头,说话别那么狠毒。” 梨花挑了挑眉,委屈地应了一声,“哦。” 成一看着恢复原状的宋熙淡淡一笑,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若是长长久久也是好的,至少他可以一直守着她。 一转眼,春分十五日,微雨渐凉,月光皎冷,北境处,李灼走出营帐,李祀则跟在他身旁。俩人伫立许久,李灼忽地道:“宋熙回信了?” 李祀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道:“她说她厌倦了勾心斗角的日子,不想再卷入是非了。” “所以,她不会来了……”李灼凉淡道,那语气中满是失落。 李祀轻叹一声,“这是乱世,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不如让她在宁亲王府做她的王妃,这样的生活更适合她。” 李灼望着天上的明月,“是我痴心妄想了……”那声音夹着半絮叹息,半絮怅然。 这时,落风走来,躬身道:“那王爷重伤失踪的消息,要继续散播出去吗?” 李灼回过神来,千里桃色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苍凉和狠绝,“继续散播,这样才能引起敌方的懈怠,我们再输,这城池就保不住了。” “皇上至今再未派兵,不就是想看王爷怎么输的吗?”落风气急道。 李祀眉头一凛道:“如果皇上再不派兵,就让羲和来吧!这是我们手里最后的一张牌了。” 李灼长叹一声,“嗯。”话音一落便回了营帐。 而宁亲王府内,宋熙坐在回廊上喝着热茶,手里掐着李祀的信。她面不改色,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梨花看不下去,便走过去劝道:“姐,这信你都拿好几天了,该回的也都回了,就别再惦记了,你这样奴婢很担心。” 宋熙侧头看她安抚一笑,“现在满城都在说他死了,皇上这回该派兵了吧!” 梨花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叹气地摇了摇头,给她换了壶热茶。 果然不出她所料,两日后皇上果然派了兵。只是这带兵的是满城皆知的废物皇子李熙,而这主意正是长孙旭所出,目的是将想将他看不过去的人一起除掉。皇上没做任何反驳直接下旨同意了,满朝文武皆知皇上这次是宁可丢掉一个城池也要除掉宣亲王,便无人敢多言。 李熙出征之日,因为病重,没有骑着战马,而是坐在马车里,宣京街上也站满了人,但是与李灼相反,他出征却惹来满城百姓扔菜扔鸡蛋,好像囚犯过街一样,大家嘴里都骂着,“滚出宣城,废物皇子!” 宋熙带着梨花挤在人群里,梨花抻着脖子看着那一摇一晃的马车,嫌弃道:“这哪里是出征呀!分明是出游!就没见过将军坐马车的!” “嗯。”宋熙漫不经心地应着,眉头紧皱地望着那马车。 “不过,这十四王爷已经病得不轻了,为什么还要出征啊?”梨花无奈道。 “是啊,这一走,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呢。”宋熙眉头紧皱,叹息道,说完便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去。 春日的阳光看起来温热旖旎,却不知为何,春风十里,凉心沁骨。 回到宁亲王府便见着李恒从大理寺匆匆回来,宋熙看到他,那容颜近三月不见,愈见成熟冷漠,她福了福身,便进了王府,像见到不认识的人一般。 而李恒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她却从他身边走过,他望着她的背影,刚刚对视那一眼如此匆忙,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她容颜,这更让他思绪翻涌,一时间心里竟觉有些触痛。 成一见宋熙回来,便禀告道:“萦思苑的白夫人有些好转,刚刚太医前来诊治,说是好好调养,熬过春天,就能好起来。” 宋熙听着,嘴角扬起一抹微的弧度,“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她眼中凉漠至极,她依然忘不掉映月死去的那一幕,也忘不掉她握着她的手,直到体温全部褪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3章 故人已去 此时已是黄昏,落山的太阳,澄明耀眼,橙红色的光氤氲开浸染了半边蓝天,白云滚滚,承着夕阳的光随心所欲地飘着,好像要飘到那看不见的远方,而地上却是炼狱一般,北境战场上已经激战八个时辰,双方都已损兵折将,残破的军旗立在风中摇摆,地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李灼依旧持剑厮杀着,身上的披风早已残破不堪,脸上也是血迹斑斑,疲惫不已。李祀和他背靠着背,同样狼狈,但将军风范,依旧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两万敌四万,终究是不够。”李祀眉头紧皱,如今他们已经处于下风,敌方还有八千精兵,他们只剩下两千不到,继续撑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李灼面色凝重,目光灰冷,“就算战死,也绝不退兵。” 李祀目色一沉,嘴角却一扬,“看来能与你同生共死的人是我!” 话音一落,俩人再次冲入人群之中,挥剑厮杀。 溟瑱将军见宣国军队大势已去,骑在战马上,长剑一举,大声吼道:“谁人取得宣亲王的首级,本将军封他做先锋。” 此言一出,杀红眼的将士们更加兴奋,直奔李灼而来。李灼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嘴角扬起一抹令人窒息的笑,那笑好像死神降临一般,他目色寒光,每一剑都直击敌人要害,他越杀越勇,仿佛一个嗜血的狂魔,没有丝毫人性,一时间五米之内无人敢近身。 溟瑱将军见状,策马而来,直奔李灼。 就在这时,一只箭传扬而过,直奔溟瑱将军心口。将军眼疾手快,长剑一挥就将箭砍成两截,但心口上却依旧被什么东西射中了。 他低头看去,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原来箭只是障眼法,箭后飞来的匕首才是关键。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忽然奔来大批手持兵器的士兵,他们呼声高振,气势汹汹。 “是援兵!”落风双眼放光地看着马蹄滚滚而来的军队,大声喊道。 溟瑱将军刚想说什么,身子一紧,一口血喷了出来,跌落马下。溟瑱士兵见状,立刻抬起他们的将军,一边厮杀一边撤退。溟瑱人好像退潮的海水般,节节败退,最后落荒而逃。 宣国士兵见毫无希望的仗居然瞬间逆风翻盘,都高兴得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李灼伫立在原地,望着远处策马而来的人,瞬间红了眼圈。 她踏马而来,一身素衣,洁白的衣袂上沾着星星血迹翩翩而舞,头上的发带也在风中洋洋洒洒地飞着,衬得她好似天上下来的仙子,她骑在马上,英英玉立,像个巾帼英雄般,一颦一笑中都带着几分洒脱,“我来了,不欢迎一下吗?”那盈盈一笑,灿如光辉,映在他眼瞳里,倾国倾城。 “宋熙?你没死?”李祀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熙骑在马上,傲娇地一扬下巴,笑道:“我的命我说了算!谁批准故事结局之前,女主可以领盒饭的!” 李祀听着这话,哭笑不得。落风跑到宋熙马前又确认了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李灼深目着她许久,方从喑哑的嗓子中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来了?” “他们说找不到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宋熙漫不经心的笑道,那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传入他的神经,悦耳动听。 而只有身边的成一知道,她现在只是故作轻松。当她在远处看到人群中厮杀的李灼时,泪止不住的流。宋熙见到他还活着时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感激,眼中满是温柔,在听到溟瑱将军的喊话时,又变得冷血无情,那份狠绝不像是个女子该有的,她混在人群中对着将军狠狠地射出一箭,成一顺便将涂了毒的匕首一并飞向敌人。 “这兵荒马乱的,你怎么找。”李灼声音沉沉,深邃的眼瞳将她纳入,生怕一不留神就会看不见一般,珍惜倍至。 “怎么找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就算这世上没人能找到你,我也可以,因为我会一直找下去。”宋熙俯瞰着他,眼中满是温柔和心疼,此时的他,没了风华绝代,没了风流倜傥,只剩下将军的严凛和肃杀。 李灼听着她的话,烟波微动,他将剑插回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她,“你不是说我们两不相欠么!为什么还来找我?” “什么?我什么时候说的?”宋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无人能及。 李灼边走边脱下满是血的冰冷铠甲,扔到落风手里,一手拉过宋熙的马绳,一翻身便坐在了宋熙身后。他不由分手地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那紧紧的力度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他的头紧贴在她耳边,闭上眼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试图再次确认她还活着,“你这样找来,恐怕我没法只把你当成同一世界的亲人了。” 他喷出的温热气息,徘徊在宋熙耳边,瞬间让她红了脸,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更让她无地自容,她扭了扭身体,想挣脱他的怀抱,李灼却更紧地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呢喃着:“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他说着,头滑落在她肩头。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眼中湿润。他暗暗发誓既然她来到他身边,他就不会再让她离开。 宋熙这才红着脸放弃了挣扎,但是又心虚地瞟了一眼李祀,正经地咳了咳,尴尬地笑道:“你别误会,我们是兄弟关系。” 李祀满脸黑线,心里嘀咕道:“为什么和我解释这个……” 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又笑道:“不对,是叔侄关系!” 李灼眉头一皱,抬头看她,一脸不解。 宋熙侧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得意一笑:“我可是十四王爷,李熙。”她说着,指着眼角下后点上去的痣,“所以,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哦!亲爱的皇叔!”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犯欠地笑着,满眼的挑衅,这让李灼又气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地在她脸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宋熙捂着脸,推开他,慌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属狗的么!” 李灼看着她那模样,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以后本王会好好关照你这个皇侄的。”说罢,拉起马绳策马直奔回营。 “……”宋熙眉头一皱,她怎么觉得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落风看着他家王爷那开心到不能自控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李祀倒是耷拉着眼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讪讪道:“以后也不用吃军粮了,狗粮就够你们塞的了!”说罢提起剑,整顿三军准备回营。 成一望着俩人,心中五味杂陈,宋熙在看到李灼时的笑和眼中的温柔,是与看他人时截然不同的,他同李熙联合将她伪装成死亡的假象,不知是对还是错,但是若让她留在王府里整日毫无笑意,那一定是错的。 新一年里的第一仗旗开得胜,北境周围城池的百姓也都跟着高兴,纷纷送来酒肉犒赏三军。军营里点起篝火开始烤肉,宋熙坐在桌前倒是不客气,一口气吃光了两盘子的烤肉,然后瘫坐在石凳上,捂着肚子一动也不动。 李灼见她吃饱喝足了,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又成了李熙?” “哎!”宋熙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长叹一声,“这穿越就跟抽奖一样,你看你,一过来什么都有,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呢……万人之下,俩人之上,我这运气和你这种欧洲人比不了,所以只能靠自己能力往上爬了!” 李灼见她不想说出实情便也不追问,因为只要是他想知道的,这天下间就没有秘密,于是挑了挑眉岔开话题道:“对于抽奖这种事,我向来没在怕的。” 宋熙白了他一眼,“呵呵,你去做你的欧洲人,我就算是在非洲,也是非酋。” “就你还非酋?”李灼嘴角一扬,漆黑的眸子堪堪将她纳入眼中。 宋熙一脸严肃地直起身子,理直气壮道:“我看起来不像非酋?” 李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看你像非洲难民,难民也吃不了这么多。”他说着,眼睛扫了一下比舔过还干净的盘子。 宋熙瘪了瘪嘴,傲娇道:“能吃怎么了,你养不起么?” 李灼满眼宠溺道:“养得起,你吃多少都养得起。” 宋熙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了,不枉我大老远的来找你。” “你还能比那两头猪吃的多么!”李灼看了看远处的猪圈,补充道。 “……”宋熙的笑僵在了脸上,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她斗不过的李灼。 同一桌吃饭的李祀睁着一副死鱼眼,忍无可忍道:“两位,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下次我还是和落风他们坐一起吧!” “好啊!” “不用!” 李灼和宋熙同时应道,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下,宋熙瞪了一眼李灼,转头对着李祀露出一抹姨母般的笑道:“对不起呀!耽误你俩的时间了!我回去睡啦!晚安哦!”说完就欠兮兮的冲他眨了眨眼,站起身准备回营帐,落风见状,立刻带着宋熙回营帐。 李祀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耷拉着眼睑,“她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李灼看着李祀,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弧度,“晚安哦!男朋友!”说完便站起身跟着宋熙往营帐走去。 李祀一阵恶寒,他怀疑今天的打开方式不对吗,怎么连李灼都像变了个人一样。 宋熙见李灼跟了上来,站在营帐前,一手撩起门帘,驻足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因为这是本王的营帐啊!”李灼也没停下脚步,直接进了营帐。 此话一出,宋熙黑着脸瞪了一眼落风,撩起门帘的手不知该放下还是该举着。 落风被她一看,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僵硬地解释道:“王爷让我说没有多余的营帐了。” 宋熙满脸黑线,“你倒是诚实啊!” 落风自知说错了话,连看李灼一眼都不敢,赶紧礼了一下道:“宋姑娘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我是王爷!十四王爷!”宋熙冲着落风落荒而逃的背影气愤地吼道。 这时,李灼已经脱下外衣,侧躺在床上。宋熙举着门帘的胳膊有些发酸,她侧头怒视着里面的李灼,咬牙切齿,却又不知所措。 李灼支着头,那双桃花般好看的双眼望向宋熙,魅惑一笑道:“所以,你是要睡在外面等着被狼叼走?还是到我的怀里温暖的睡一觉?” 宋熙长叹一声,到底哪边才有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4章 同床异梦 李灼看着她那纠结的模样,笑意更浓了,不禁宠溺道:“放心吧!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什么?”宋熙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她站在床前,狐疑地盯着李灼,警惕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爬上我的床的?” 李灼一想起那晚她说的话,眼中温柔漫溢,他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将她拉入了怀里,他抱着她一翻身,便将她放到了床里。 宋熙惊慌地推开他,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李灼面对着她,支起头,“是你主动爬上了本王的床,你忘了?”李灼声音轻柔魅惑,那声音好听到令人心跳加速,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捋了捋宋熙额间得碎发。 宋熙想了想,眼中忽然流出很多嫌弃,“原来那天不是做梦……你出征的前天晚上真的回府了?” 李灼一挑眉,他不语,却美得冷情。 宋熙顿时红了脸,将头埋进被子里。李灼甚少看到如此抹不开面的宋熙,不禁笑意更浓了,“你是打算这样睡?不怕闷着?” 宋熙脸越憋越红,终于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一副谁怕谁啊的表情,“反正你是弯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真要发生什么,还不知道谁吃亏呢!”说罢,她蹬了蹬,将脚上的鞋子踢到地上,扯过枕头翻身侧卧。 “你还会回去吗?”李灼看着她瘦弱的肩膀,轻声问道,那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一丝期待,复杂难辨。 “回哪里去?我哪都回不去了好吧!”明明她落魄了,却依然说得理直气壮。 李灼听到她的回答,一抹甜意在心间漾开,脸上却淡定的一本正经道:“本王看在你是我前妻的份儿上,就收留你了!” “呵!”宋熙都笑出了声,无奈道:“谢谢王爷收留!” “就嘴上说谢谢?”李灼说着靠近她,冲她耳朵上呵了一口热气。 宋熙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脖子,“难不成以身相许?我已经在你床上了!” “嗯,这个回答我满意!”李灼宠溺一笑,声音里满是温柔。 他就这么看着她许久,直到听到宋熙均匀的呼吸声才回过神来,“宋熙?”他试探地唤道。 “干嘛?”宋熙闭着眼,模模糊糊地应道。 “别睡了。”他舍不得让她睡着,他还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他拿着自己一缕长发,撩拨着宋熙的鼻子。 “可是我困啊。”宋熙喃喃着,不耐烦地氆氇两下。 “你睡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李灼慵懒魅惑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不睡你让我怎么办啊?”宋熙依旧闭着眼,为了安抚他,她翻过身抬起手拍了拍他,懒懒道:“乖,快睡吧!”说完手也懒得收回来,就那样搭在他身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竟瞬间睡了过去。 他望着她熟睡的侧脸,这一切好像做梦一般,他不敢睡,生怕睡了便真成了一场梦。他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那温暖的体温既让他心欲难消,又让他倍感幸福。 这一夜,李灼注定难以入眠,除了因为她的到来而兴奋以外,就是熟睡的她像个懒猫一样,黏腻地贴在自己身上,时不时还会用头蹭一蹭,让他搂着都搂不安稳。他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手上缠着她的青丝,身体僵硬地任由她抱着,直至天亮。 清早,李灼在操练精兵时,虽然将军气概威风凛凛,但李祀分明看到了他猩红的眼睛和发黑的眼圈,不禁调侃道:“昨夜可还快活?” 李灼意味深长道:“怕是我被人快活了。”话虽嫌弃,嘴角却扬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李祀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了。 吃过早饭,宋熙跟着李灼到了练兵场前,只见成一和落风一起正在训练新招的士兵,宋熙挑了挑眉道:“我带来的人,你怎么用了?” 李灼淡淡道:“这里不养闲人。” “所以呢?” “所以,你也要做事。” “我可是王爷,我能上战场杀敌。”宋熙挑了挑眉,理直气壮道。 “哦?”李灼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一抬手吩咐道:“抬个草人过来。” 草人被抬来立在俩人身前,李灼拔出身上的长剑递到宋熙手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慵懒一笑道:“来,给本王展示一下你的剑法。” 宋熙接过剑手上一沉,这和她平时用的剑完全不一样,这是一把青铜古剑,握在手里沉得她举不起来,她顿时感觉平时用的剑是玩具一样。 “怎么?连剑都举不起来?”李灼看着她那怨气满满的样子笑意更浓了。 宋熙一仰头,倔强道:“呵!这有什么的!”说着,双手握紧了剑,猛地就挥了起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让李灼悄悄地退了两步。 宋熙抬剑连刺带砍,挥了几下胳膊就酸了,不得不将剑拖在地上。 “厉害!真是好剑法啊!”李灼语重心长地笑道,拍了拍手,走上前,“刺中三剑,剑剑避开要害,折磨敌人至死也是一种战术!不错!厉害!来人,把草人抬下去,本王不想再看到它。” 宋熙满脸黑线地看着他,“你故意让我出丑的!” “怎么会!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李灼忍着笑,拍了拍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伙头兵还缺一个,你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说完转身走去。 宋熙一脸不悦地跟上去,“什么?你让我当厨子?” “嗯,你面试不通过,不能上战场。”李灼一副总裁的模样毫不留情道。 “你!” “难道你连伙头兵都做不好?”李灼带着笑意故意挑衅道,他太了解宋熙了。 宋熙一咬牙一跺脚,“做就做!本王爷还不怕呢!”她暗暗发誓,她定要从伙头兵爬到将军的位置。 李祀看着宋熙愤然离去的背影走到李灼身侧,他如墨的眉眼间满是笑意,“你就这么舍不得她上战场?” “哪有女孩子上战场的!”李灼敛了笑,目色一沉。 “是女孩子不能上战场,还是她宋熙不能啊!”李祀意味深长地调笑道。 李灼看着宋熙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深邃不已,“我不能再失去她了。”他语气深沉,仿佛一声叹息,说罢便直奔练兵场。 忙了一整天,到了晚饭的时候,宋熙刚刚把菜端上桌,李灼便悠悠道:“侄儿,本王渴了。”他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停留在宋熙花猫一般的脸上,流连忘返。 李祀见状,端起饭碗转身走到邻桌上吃饭。 成一望着两人,目光沉沉。 宋熙深呼吸,礼貌一笑道:“这就给您端来,皇叔!” “昨天还亲爱的皇叔呢!”李灼讪讪地喃喃自语道。 不一会宋熙拿来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李灼端起杯子复又放下,眉头微蹙道:“本王不喝凉的。” 宋熙咬了咬牙,转身走去,不一会又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到李灼面前,没有说话。 李灼扫了一眼,又道:“这个太热了,本王要喝温的!” 宋熙无奈又嘲讽地白了他一眼,端起那杯冷水咕噜一声喝下去大半杯,然后把热水倒了进去放到李灼面前,“皇叔,你要的温水!”她虽面带笑意,但牙关咬紧,恨不得屠了李灼。 李灼脸上漾起疏软的笑意,端起宋熙喝过的杯子,轻抿了一口,“嗯,还挺甜。” “……”宋熙觉得她可能来错地方了。 李祀见落风和成一都望着两人,淡淡道:“都别看了,饭不够吃吗?非要吃狗粮。” 落风回过头,一边夹菜一边笑道:“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家王爷这么开心的时候,都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战魔了。” 李祀满脸黑线,“那是你没见过他更幼稚的时候。”他想起李灼还是唐笙的时候,结婚的前夜试了一百多件一模一样的衬衫和礼服,还非要自己帮他看出哪个更好看。 “啊……”落风没了笑意,倒是满脸的嫌弃,“还会更严重吗?” “这是病,没法治。”李祀摇了摇头,像在叹息癌症晚期病人一样。 洗漱后,宋熙回营帐准备休息,李灼也跟了进来,可是一进来就看到在营帐左侧多了一张木板床,他走过去淡淡道:“这是什么?” “这是床你看不出来么!”宋熙一边扎头发,一边理所当然道:“俩人睡一起怪挤的,昨天你挤得我喘不过气来你都忘了?” 李灼斜睨着她,嘴角漾开一抹诡谲的笑意,“侄儿,你做伙头兵是要砍柴的,你会砍柴吗?” “会啊!”宋熙捋了捋头发,抬头看着他应道。 “砍柴要力度正好,砍的柴烧起来才有劲,本王亲自示范给你看。”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抽出兵器架上的长剑,猛地一挥,木板床顿时断成了两截,吓得宋熙连退了几步,惊讶地看着淡定的李灼。 李灼满意地将剑插回鞘,拍了拍手,浅浅一笑,那笑里带着几分腹黑,几分邪魅和几分深不可测。 “你……”宋熙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落风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王爷出什么事了?” 李灼敛了笑意,冷冷道:“将这些废柴拿去填火,本王营帐,再容不得这些。” 落风既敬畏他又觉得好笑,立刻带人进来分分钟处理了这些废柴。 宋熙石化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时,李灼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宋熙气沉丹田地长叹一声,“算你狠。” 她爬上床,将被子隔在两人之间,背对着他懒得理会。 夜已过半,李灼瞪着灼亮的眼睛无法入眠,许是宋熙觉得冷,手又不安分地探进了他的被子里,抚在他的胸膛上,不一会整个人又蹭了进来。李灼满眼宠溺地将她搂在怀里,他忽然心血来潮,试探地唤了一声:“熙熙?熙熙?” “嗯。”宋熙还在梦里应着,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蹭的他一阵心痒难耐。 “熙熙,有蚊子。” “嗯。”宋熙迷迷糊糊醒来应着。 李灼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帮我抓蚊子吧。” 宋熙欲哭无泪地将头埋得更深,“太难抓了……算了……” 李灼见她醒了也没挣开他的怀抱,心里漾开满满的温柔,不禁撒娇魅惑道:“可是我都被咬三个包了,你都不心疼我么!” “那就让它们咬吧,它们也要生活的呀。”宋熙懒懒的应着,搭在他身上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收回来,毕竟春日的夜里寒风料峭,而李灼的怀里又太过温暖,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赖在他怀里,就当是和闺蜜一起睡觉了。 “熙熙!你帮我抓呀!”李灼继续调侃道。 宋熙长叹一声,闭着眼安抚地应着:“好……你好歹是宣国的战魔又是大名鼎鼎的宣亲王……你有点尊严好不好啊……” “好……”李灼应着,眼中的温柔如冬日里旖旎的阳光,仿佛可以融化所有冰雪般。他依然沉浸在她来找自己的这件事里,开心得不能自已。 结果第二天,宋熙的左脸中央,一颗红红的蚊子包毅然挺立。李灼看着她,眼里满是坏坏的笑意,他抬起手指轻轻挠了挠那包,得意道:“你看,你不抓蚊子,反被叮了吧!” “……”宋熙怒瞪着他,心里奔过千万匹各种马。 他们喟叹的孤独。 我恐怕没有尝过。 因为想一个人并不孤独。 无人可思,才孤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5章 人兽殊途 宋熙头上系着围巾,扛着大勺趴在练兵场围栏上看着操练的士兵,他们身体精壮,男子气概爆棚,看得宋熙一阵花痴,“我终于明白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了!”话音刚落,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轻轻一用力,便把她拉入了怀里。 宋熙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一咂嘴道:“皇叔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李灼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向外走去,“你要是想看,本王的你可以随便看哦!要比他们的好看。”他声音邪魅,悠悠地传入宋熙耳朵里,让她神经都酥了。 宋熙瞬间脸红到耳朵,拼命挣扎开,挥着大勺怒道:“我可是你侄子!想看,也没有看皇叔的道理!”她一边说着,一边不争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灼,脑补了之后心虚地一扭头,哼地一声走了。 李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温柔似水的笑。 到了晚上,李灼准备回营帐时,看到他营帐五米之外多了一个营帐,什么时候扎起来的他都不知道,于是刚要去看看时,就见宋熙一撩门帘从里面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我发现我们还有很多营帐,所以就不打扰您了,皇叔!”宋熙说着,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端着水盆从他身边走过。 李灼望着她的背影宠溺一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再不走,恐怕自己要被熬死了。” 溟瑱人倾力一战被打得战败,带兵将军身负重伤不治身亡,北境将有一阵太平日子可以过了。这个好消息传入宣城,李裕有喜有恨,大臣们知道皇上想除掉宣亲王,如今一战大获全胜不赏是不行的,于是便有大臣进言说正是因为派了十四王爷李熙前去支援才使得此仗胜利,不如将这赏赐给李熙。于是,李裕便下旨,赐李熙封王,由于他这个弟弟是他登基第一年封的王,于是就赐名宣明王,二等侯爵,世袭罔替。 如此殊荣就像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的宋熙走起路来都趾高气昂,在军营里人人都尊敬的称她一声十四爷,但她依然轮着大勺,管着手下的五个厨子。 这天宋熙熬着米汤,眉头一皱,问成一道:“你家主子回到北照了么?” 此话一出,成一怔住在原地,“夫人,你……” “十四爷!十四爷!你个榆木脑袋!”宋熙眉头一蹙提醒道。 “是,十四爷。”成一一时间改不过口来,恭敬地应道。 宋熙挑了挑眉,“这还差不多!我的事李熙都知道,自然是我身边的人告诉的,梨花映月不可能,所以肯定是你!不然你会轻易帮我逃离宁亲王府?”一提到映月,宋熙的眸子就失了些光亮。 成一目光一沉,他早就知道她聪明过人,只是没想到连这都看出来了,更让他有一丝敬畏的是,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她是何时知道的,而且知道了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回十四爷的话,我家主子已经到了北照。” 宋熙拿大勺敲了敲锅,“那就好!也算我没白忙活!复国之路艰辛万分,愿他早日成功吧!” 成一看着她有些犹豫,宋熙见他欲言又止,懒懒道:“有什么话直接说,跟我你还遮遮掩掩的。” 成一眉头一皱,声道:“溟瑱虽然战败,但依然不肯退兵,他们势必会再起战事。” “嗯。”宋熙一听脸色凝重地应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们只要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就会不得不退兵。”成一极其认真道。 “敌方的粮草哪里是那么好烧的!况且我们又不知道在哪!”宋熙一脸惊讶道。 “属下知道敌方粮草在何处,只等溟瑱再起战事时,粮草守卫薄弱便可偷袭成功。”成一肃然道。 宋熙一看他便知早有预谋,眉头一蹙,“是李熙吩咐你这么做的?” 成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是,即将再起的战事将有一大半的北照兵力,北照想要攻下宣国两个城池然后与溟瑱平分。” 宋熙思忖了一下,“所以……溟瑱败了也就意味着北照败了,这势必会给北照一个打击,动摇政权。” “是,而且主子说其实溟瑱已经撑不住了,但是北照想借此获利,于是才派了三万精兵支援。”成一恭敬地答道,他知道此次偷袭若想成功,只靠自己一人之力是不行的,如今李灼处处防备自己,他只得继续从宋熙这里下手。 宋熙看得出他的心思,咧嘴一笑,漫不经心地应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他一次,也算是报了他救我的恩情。” 成一顿时感激不尽,“成一知道十四爷是个仗义之人,成一代主子谢过!”此时他对她曾经那一丝爱慕之情,也变成了敬畏,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宋熙掩饰不住的笑意,“那是自然,回去跟你们主子好好夸夸我!” 这时李灼走了过来,他一身墨色衣袍,衬得他英挺之气,气度不凡。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李灼虽笑着,但是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宋熙眉毛一挑,“我在问成一的家庭关系,好给你相个亲。” 李灼眉角不祥的一跳,“给本王相亲?” “嗯,对呀!”宋熙放下大勺站起身直视着李灼笑道:“你不知道你在军中已经成了断袖吗?军中都在传我们两人有私情啊!” 李灼的脸色黑了下来,成一见状,立刻识相地退了下去。 “你可是堂堂宣亲王,我呢,也是宣明王了!这十六叔和十四侄儿天天在一起,任谁都要八卦两句吧!”宋熙吊儿郎当地调侃着。 李灼一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断袖,我不可以啊!”宋熙一脸诚恳地为他操心道:“所以我决定给你面试个新男宠!” 李灼咬了咬牙,他对她的情,她是瞎了吗?分毫都看不到,然后坚定地以为自己是个gay,他虽然想直接告诉她,但是他玩味心起,就想等着她什么时候看出来,毕竟她现在的心不是爱自己的,强迫也强迫不来,他黑着脸,冷冷道:“不必了。” “诶?”宋熙一歪头,“我觉得挺好的呀!成一又很帅气!难道我们的审美观不是志同道合的吗?” 李灼上前一步,那步伐带着压迫感,让宋熙不禁想退一步。李灼却一抬手,揽住了她的腰,一用力就让她贴在了自己身上,他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认为,我们,人兽殊途。”说完还坏坏地冲她耳边呵了一口热气,然后便转身就走了。 宋熙捂着耳朵脸红地站在那里,又气又恼地吼道:“你说清楚了,谁才是兽!” 就这样过了半月平静的日子,溟瑱又开始跃跃欲试,非要拿下北境两个城池不可。开战在即,军营里每天都是紧张的气氛,随时准备出战。这天宋熙坐在营帐前的石头上,一边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着,一边抬头望着星空,百无聊赖。 李灼走来,在她旁边落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总能让宋熙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宋熙依旧望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淡淡道:“是不是只要溟瑱不退兵,我们就不能回宣城?” 李灼浅浅一笑,“我们要是回去了,谁守边境啊!” “哦!”宋熙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怎么,你想回去了?”李灼看着她那好看的侧脸,眼中缠着几分缱绻。 “你不想回去吗?”宋熙反问着,一转头就对上了他如墨的双眸。 李灼也没躲,一往而深地看着她,嘴角却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宋熙听着他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李祀,不怀好意地一笑,“我懂,我懂。” 李灼眉角不祥地一跳,她的懂,好像又错了,但是他懒得和她争辩,继续问道:“所以宣城还有你惦记的人?” “当然有呀,毕竟梨花还在宣城。”宋熙不假思索道:“她为了帮我把戏演全了才没走,我欠了她太多了。” 李灼将视线移到天上,隐了眼中那抹失落,淡淡道:“那你和皇上申请提前回宣,皇上会批的。” “回去?”宋熙侧过头看着李灼那张极其英俊的脸,忽而一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想撵我走啊!做梦!”说着她站起身,将树枝一扔,拍了拍手,“要回去也要和你一起回去,你说你要收留我的,可不能反悔!”说完便转身打算回营帐,“早点睡吧!皇叔!”她俏皮一笑,映在李灼眼中,美得恍若隔世。李灼一抬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便直直地跌倒在他怀里。 李灼眉头一皱,轻笑道:“许久没抱你,你是不是沉了?” 此话一出,宋熙脸红到耳朵,她推搡着他的肩,想站起来,李灼却紧紧地抱着她,灼亮的眼瞳里掺着半分温柔,半分宠溺,和半分宋熙看不见的深情,“所以,还是我比较重要?”他嗓音低沉,撩拨的宋熙心跳加速,她明明告诉自己他是个弯的,但还是禁不住他的撩拨。 “怎么可能,我自己才最重要。”宋熙眼神闪躲地推着他的肩膀,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那你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先保全自己。”李灼目光一沉,敛了玩笑认真道。 宋熙趁着他手臂松下来,挣扎着站起身佯装淡定道:“这是一定的!”说完转身就跑,李灼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柔一笑。 “咳咳。”这时身后传来李祀故意的咳声,“你这么宠她,我可是会嫉妒的!”李祀在宋熙那个位置坐下,故意打趣道。 “怎么,你也想我宠着你?”李灼侧过头来,那双桃花眼里无限魅惑,看得李祀满脸黑线。李灼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敛了笑意,一脸凝重地移开视线冷冷道:“再过两日就是溟瑱人的吉日,他们定会在这日开战,我们兵力只剩一万五千左右了。” 李祀也眼光沉沉,道:“羲和应该快到了。” “只要羲和的援兵一到,我军就能再次击退溟瑱,这一仗至少能换来半年太平。”李灼说着,认真中带着几分忧虑。 “应该能赶得上吧!”李祀也忧心忡忡。 夜色静谧,和平的表象下战争蠢蠢欲动。 果然如李灼所料,这日一入夜就听战鼓雷鸣,李灼穿好战袍提剑直奔宋熙营帐。宋熙听到鼓声慌张地起身,鞋都未来得及穿就向外跑去。刚拉起门帘便一头撞到了冰冷的铠甲上,李灼顺势搂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一言不发,好像要将时间停留在此刻一般不舍。宋熙也知道此仗难打,心中的愁绪和不舍翻江倒海,她任由他抱着,许久,他低声道:“哪都不要去,如果敌人攻来,就让成一护着你逃离这里。”他缱绻的声线,缠绵眷恋,带着说不尽的哀愁。说罢,他低头在她额头上沉沉一吻,那吻带着冰凉的温度,直接凉到宋熙心里,让她鼻子一酸。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翻身上马,直奔战场。 宋熙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但却看得她眼里的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她见他走远,远到已经看不见时,咬了咬牙抹掉脸颊上的泪,转身回了营帐。她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便换上一袭战袍,长发一束,背上自制的弓箭和火折子夺门而出。那瘦弱的肩膀,似乎可以扛起整个世界般坚毅。 如果世界和你让我选择。 那我一定选你。 因为世界太大,女子心,爱不过来。 却堪堪可以容下一个你。 为你戎马一生。 为你征战天下。 为你,倾一世深情。 付出一切,在所不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6章 归途万里 成一见她一身戎装,还是忍不住问道:“夫人,你真的要去吗?” “又,又,又!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十四爷。”宋熙白了成一一眼,不耐烦地说着。她弄了个大包裹扛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既然你都和我说了,就是希望我去,所以就不要在这卖关子了!” “可是此去一行,生死未卜,你还是要去吗?”成一担忧道,他还是不忍心这样对她。他知道李熙的计划,在他的计划里宋熙的命不值钱,如果死了就可以回宣复命说十四王爷战死沙场,这对于李熙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宋熙望着远处漆黑的地平线,在她看不见的那里,李灼正为了活下去而浴血奋战,自己岂能坐等。她一扬马鞭,冷冷道:“你若框我,你就只能给我陪葬了。”她策马而去,冷风迎面刮来,吹起她束在脑后的长发,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义凛然的英雄,此时成一定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想到这里她更觉飘飘然。 “可是十四爷!你走错路了!是这边!”身后忽然传来成一撕心裂肺的喊声。 宋熙一勒马,调转马头,回到成一旁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试试马腿快不快。” 成一无奈地摇了摇头,骑马前去,宋熙则跟在他身后。 山路崎岖难行,成一带着她走了一条极为隐蔽的道,道上早已有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在那里等候,他们见到成一纷纷跪下,成一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宋熙,“这是主子派来的人,他们负责引开看护粮草的士兵,我们则负责偷袭。” 宋熙点了点头,虽然脸上淡定,攥着马绳的手心却出了汗。 成一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情况不妙,爷就立刻跑,千万不要回头。” 宋熙看着成一,淡淡道:“你们有死士,却依然让我来助你,不过是李熙想着让我死在这里罢了,你对你主子也算是衷心,可是我也是你主子……”宋熙轻叹一声,“我这个主子是不会不顾属下性命,自己逃跑的。”她看着漆黑的前方,一副视死如归的淡然模样,“走吧!” 成一眼瞳骤缩,“成一定会用性命保护十四爷的!”他从未有过像今天一样感到羞耻和后悔的,他是个男人却依从李熙的命令算计了一个女子。 “一起活着不好么!”宋熙灿灿一笑,那笑里隐着几分狡诈。 他们一行人直奔山里溟瑱藏粮草的地方。这条路一直延伸到一个山的壶口处,粮草营安置在中央既大又空旷的地上,五里之内寸草不生,无人能靠近,壶口处他们还设了营门,有人在那里勘察。 他们躲在树林里,宋熙见到有两队巡逻队交替在山脚处巡逻,于是她回头对着十个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竖起两个手指,然后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十个人和成一郑重其事点了点头,然后趁着一个巡逻走过去时,蹑手蹑脚地翻过围栏,从身后接近,依次从背后偷袭,均是一招毙命,领队的察觉异样回过头时就被成一扭断了脖子,他们动作麻利,迅速灭了这一队人,然后拖着尸体回到了树林里。 宋熙呆愣地躲在树后,眼睛瞪得老圆。 成一走来声复命道:“处理好了。” “怎么都杀了?万一被发现就惨了!”宋熙后怕地责怪道。 “呃!不是爷的意思吗?”成一愕然,“不要出声,两下子,杀光他们。” 宋熙一拍脑袋,“我的意思是,不要出声,抓两个人杀了带回来。” “……” 宋熙无奈地摇着头摆了摆手,“快,都换上他们的衣服!”然后几人躲在树林里窸窸窣窣地换上溟瑱人的铠甲,留下俩人佯装偷袭,引起动乱。他们趁着灵一支巡逻队走远时,从树林里出来,排排站好装成巡逻的样子,绕着五里之外粮草营帐巡查了一圈。 宋熙发现这个粮草营很大,如果不一口气燃起大火,定会烧不干净,后面将会更麻烦。好在她庆幸自己带了工具,不禁狡猾一笑,和成一声道:“一会引起混乱时,我直接冲到粮草营里,你去我的马上把我的包裹扛来。一定要快,千万要心,千万不要摔了!” 成一眉头一皱,应了一声。 待他们巡逻一圈后,只听营门口勘察的士兵大喊道:“有人偷袭!”然后整个粮草营做出了防备状态,营帐里休息的士兵均迅速出击,成一和宋熙对视一眼后,成一一闪身窜进了树林里,宋熙直奔粮草营内,其余的人装作去防备的样子向门口冲去,宋熙一边跑一边对着迎面跑出来的士兵焦急地喊道:“快快快!是宣国的人来了!快把人都叫出来!” 一时间人催人,消息越传越荒唐,引起了一阵骚乱,全粮草营的士兵几乎全部出动。宋熙趁乱跑到粮草旁,一边装着要冲的样子,一边喊着:“宣国派人偷袭粮草!势不可挡啊!全军戒备啊!”她正喊得起劲,旁边一士兵停下来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宋熙咽了口水,硬着头皮道:“我新来的!”然后推着他急道:“你快点去,他们肯定派了不少兵!” 这些溟瑱士兵自认为藏粮草的地方十分隐蔽,而且是在溟瑱边界,所以当听说会被偷袭时,不免想到前方战事可能战败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这时成一扛着包裹奔来,宋熙撕开布袋,里面都是装满油的瓷瓶,和一些烟花爆竹,成一看着先是一惊,然后喜上眉梢,“爷你太聪明了!” 宋熙一边拿着瓷瓶一边怒道:“别夸了!快动手呀!”话音一落,宋熙将瓷瓶纷纷摔碎在粮草堆旁边,成一也跟着摔,瞬间油流了满地。 溟瑱士兵听到异样的声音,才发觉身后的粮草有危险,“偷袭的人在这!”有个士兵冲过来看到宋熙和成一,大吼着就扑了过来,成一立刻上前,长剑一挥就将其毙命。 宋熙拔出火折子,往油里一扔,火腾地就烧了起来。火顺着地上的油一路蔓延,瞬间包围了所有粮草堆,宋熙把烟花爆竹往火里一扔,转头就跑,“撤退!”她喊着拔出长剑,一边挡着呼涌而上的人一边往树林处退。 火里的鞭炮爆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星蹦到哪,哪就烧了起来,一瞬间粮草营里火势汹汹,鞭炮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虽然情况紧急,宋熙不禁笑了起来,“这下可热闹了!”她说着,对着扑来的人抬腿就是一脚,直击面门。 成一尽力地挡在她身前,神色凝重充满杀气,“都这时候爷就不要开玩笑了!” “灭火!都先灭火!”领头的营长撕心裂肺地喊着,好像他的脑袋马上要掉了一般。大火的光照得半天都红了,没有几台消防车,怕是灭不了了,泼进去的水就像被火吃了一样,瞬间就不见了。 这时那几个伪装成溟瑱人的死士来接应宋熙和成一,他们边退边打,直至掩护成一和宋熙退到树林里。 成一一手将宋熙扶上马,“爷快原路返回!” “那你呢?”宋熙一阵惊恐。 成一望着那边的火光,和正在殊死搏斗的死士,沉沉道:“不论成一是活还是死,终究是要回到主子身边的!” 宋熙目光一沉,“今日我能做的都做到了,从此我和李熙两不相欠!我们也各自珍重!”她说着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不能再去问他如何脱身,因为那即将是更大的阴谋,而她再也不想卷入李熙复国的计划中。 “如果以后用得到成一,成一万死不辞。”成一合手躬身。 宋熙看着他的身影,眼中不忍,“之前的那段日子,谢谢你!有缘再见吧!千万别死了!”说罢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成一看着她的背影,隐下眼中的不忍,翻身上马,寻另一条路奔去。 宋熙刚刚跑了两里路,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不禁一咂嘴,“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么!”她猛挥动马鞭,可是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而战场上,硝烟弥漫,战死的人尸横遍野,溟瑱仗着人多,处于上风,新派来的将军更是来势汹汹,直接与李灼在战场上厮杀,可是几招下来,就扛不住李灼的攻击。李灼像个嗜血成性的死神般,闪着寒光的眼中毫无生机,仿佛靠近他就会窒息一般。 “后山起火了!”溟瑱先锋忽然大喊了一声,只见溟瑱后方的山处,火光通天,就在将军发觉大事不好时,一簇簇烟花冲向天空嘭地一声炸开,那绚丽繁华的样子,仿佛在嘲讽他们一般。 “是粮草营!”一个溟瑱士兵喊道。 “快带人回去!”将军死扛着李灼的攻击,怒吼地吩咐道。 先锋也被李祀缠住,无法脱身,迫在眉睫的情况下让他一时疏忽,李祀长剑一挥,将他直接毙命。 这时李灼后方冲出一队衣着奇特的三千精兵,为首的竟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红衣女子,她长剑一挥,“影卫队们,今天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冲!”她声音高亢嘹亮,李祀侧头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羲和赶来了!” 溟瑱将军抵不过李灼的攻击,调转马头在士兵的保护下脱了身,李灼望着那通天的火光,和一直燃放的烟花,眼中一沉。调转马头,冷冷道:“李祀,这里交给你了!”话音一落便策马而去,他双眼狠厉,却流出满满的担忧和焦急。 溟瑱将军见李灼露出破绽,抽出弓箭对着李灼的背部射了一箭,箭穿扬而过,直中李灼后肩,李祀双眼一红,骑马直奔溟瑱将军。李灼管不了那么多,把箭一拔便疾驰而去。 羲和一边杀敌,一边深深地望了一眼李灼,那眼中满是担忧和眷恋。 他回到军营,直奔宋熙营帐,一撩开门帘,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了一张字条,“从今以后,归途万里,生死相依。” 他紧紧地将纸条攥在手里,身上的血像凝固了一般,他又气又急,如果宋熙现在在他面前,他恨不得剐了她,但是他又自知舍不得,他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翻身上马,冷冷地问守军营的侍卫道:“十四爷去哪了?” 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恭敬道:“西边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8章 禽兽之举 刚回到军营,李祀瞧见俩人,悬起的心才安了下来。军营里昨夜打了胜仗,如今将军又平安归来都欢呼雀跃了起来,落风更是感激得红了眼圈。 “爷回来了!”一个声音轻柔又不失力度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 宋熙寻声望去,从营帐里走来一女子,她身着红色劲装,漆黑的长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修长的脸上镶嵌着极其精致的五官,□□的鼻尖,一双丹凤眼妖而不媚,眉宇间美得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仿若深秋后残留的一朵牡丹,争奇斗艳,不肯随季节的淡去而消逝。她步态稳重,款款而来,活脱脱像个女将军。 “嗯,羲和,昨夜辛苦了。”李灼淡淡应了一声,翻身下马,卸下挂在身上的剑。羲和顺手接了过来,跟着李灼一同进了营帐,剩下宋熙骑在马上望着两人的背影。 李祀走到马旁,也跟着看了看俩人,淡淡道:“你不下来,还打算骑马去哪啊!” 宋熙斜眼兜着李祀,“我乐意去哪就去哪!”说完乖乖地爬下马。 “成一呢?”李祀又问道。 宋熙有些心虚,别过视线道:“放火烧粮草时,他被杀了。”说完将马绳拍到李祀手里回了自己的营帐。 李祀看着宋熙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宋熙觉得自己可能是累了,身上一直在出汗,洗过热水澡后她就觉得头重脚轻,随意地穿了件单衣就缩进了被窝,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李灼,他走进来坐在她床沿,眉头似锁着许多解不开的哀愁般,宋熙撑着无力的身体坐了起来,微弱的烛光下,薄薄的单衣里隐约透出宋熙纤瘦的身体,李灼怔了一下,一股燥热的欲望又在身体里燃了起来,他抬手将她滑到肩膀下的衣服重新挂到肩上,然后将她错位的扣子一个一个重新系好。 宋熙淡定如常地任由他帮自己整理衣服,半醉半醒的双眼一直探寻地打量着李灼冷俊的脸。 李灼看着她生病的样子,轻声一叹,“你怎么样才能学会保护自己……”他声音轻柔,语气中夹着心疼的无奈。而宋熙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盯着他那一开一闭的嘴,那红润的双唇好像是草莓糖一样吸引着她,宋熙望着望着,眼中满是痴迷,忽地她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 那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宋熙心尖上一甜,仿佛许多颗糖果在她心上融化了一般。李灼一怔,如此主动的宋熙让他欣喜若狂。宋熙蜻蜓点水的亲吻了他,刚要放开时,他一手搂过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扑倒在床上,然后贪婪而沉醉地品尝着她嘴里的美味。 沉溺许久他才放开她,宋熙看着李灼近在咫尺的脸,痴汉一样地捂嘴笑了起来,“真的有糖!好甜!”那样子竟然有几分猥琐大叔的影子,她傻乐完又摇了摇头,抚着他的眉心一脸担忧地自言自语道:“宋熙真是疯了,不要这样,一个gay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真是禽兽……连做梦都不放过你……一个弯掉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宋熙叹息中还带着满满的嫌弃,也不知是在嫌弃他还是嫌弃自己。 李灼水涨船高的欲望瞬间被泼了一盆冰川凉水,宋熙无暇顾及他的情绪变化,懒散地闭上眼,嘴里绝望地喃喃着:“还好是做梦,我还可以放肆一下,但是终究是禽兽之举,你还是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她想着,又皱紧了眉头,发冷地瑟缩一下,“不,你还是偶尔出现一次吧……但还是不要了……我们是闺蜜……”她喃喃着,逐渐没了动静。 李灼俯瞰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瞳温润如水,心中疼惜的感觉好像要满溢而出,“宋熙,你真是太坏了……”她越是若即若离,越让他视若珍宝。 第二天早上,宋熙身体还未好,便扛着大勺在露天炉灶旁给将士们煮米汤,她蹲在灶台上,看到李灼和羲和从营帐里一同出来,一股无名怨气在心里蔓延开来,“他不是个gay么!怎么连身边的女人都不放过?”她赌气地嘟囔着,然后又想起昨天做的梦,顿时觉得羞耻又气愤,“宋熙你真是疯了,他那么风流你都忘了!居然会被一个弯掉的男人迷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怨着,不禁用大勺狠狠地敲了敲锅,米汤迸溅出来几滴,差点溅到李祀衣袍上。 李灼说宋熙发热让他送药来,刚来却见着宋熙一脸怨气,不禁好奇地问道:“一大早发什么火呢?” 宋熙看到李祀更来气,腾地站了起来,整整比李祀高了一截,她俯瞰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气道:“你连你男朋友都看不住!有什么用!”说完跳下灶台,对着另外俩厨子喊道:“汤煮好了,端过去吧!”然后拍了拍手向军营外走去,准备眼不见心不烦地散散心。 李灼见状,给落风使了个眼色,落风得令立刻跟了上去。 羲和在一旁盈盈一笑,“这位十四爷真是与众不同。”她望着她的背影,语气意味深长。 “你是影卫队的首领,以后端茶倒水这种事不用你,你也不必进营帐伺候。”李灼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去了练兵场。 落风陪着宋熙去了最近的城,许久没有逛集市的宋熙乐开了花,她看什么都稀奇,买了些零食准备回去时,便见着街边竟有一家专门卖饴糖的店铺,店铺前还有摆着的卖糖的摊位,她伫立在那看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糖,脑中满是昨夜梦里的场景,脸不禁红了起来。落风本来就见她病着,额头的汗都擦湿了一块手帕,现在脸红得跟落山的夕阳般,不禁更担心起来。他见着宋熙直勾勾地看着那糖,心翼翼问道:“十四爷要买一包吗?” 宋熙一听,忙不迭地摇着头,但眼睛还是看着那糖。 “我家的糖是出了名的好吃,这位公子不如买些回去给家中娘子吃吧!”摊位老板笑着劝道。 宋熙依旧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未娶亲。”但眼睛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糖,也不知道她是在看糖,还是在看昨夜的李灼。 落风见她神情飘忽,只得劝道:“十四爷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该回去喝药了!” “哦!”宋熙听话地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跟着落风回了军营。 回到军营已经是傍晚,宋熙虽然觉得浑身无力,但和落风讲话时还是有说有笑的,刚要进军营就见着李灼和羲和从练兵场里出来,不禁眉头一皱问道:“落风,就是那个女子带了援兵把仗打赢的?” “是,羲和姑娘是王爷从培养出来的杀手。后来王爷组建了三千影卫队,每个人的身手都是羲和姑娘亲自教出来的,整个宣城没有一只军队可以与之抗衡,可以说这是王爷最后的护身符了。”落风认真道。 “哦!就像雇佣兵一样啊!”宋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尊敬,但她一看到李灼正冷脸的看向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又没犯错,他干嘛总针对我!”她喃喃着,哼了一声抱着零食,直奔自己的营帐。 落风收到了李灼的视线,立刻迎了上去。他刚走到李灼身侧,还未等行礼,就听李灼冷着脸问道:“今日可还开心?” 落风觉得今天和宋熙逛集市是他过得最轻松的日子,想都没想地应道:“开心。” “呵!”李灼皮笑肉不笑地兜了他一眼,“你脖子是不是松了?要不要天天去集市?”他冷冽的杀意让落风立刻合手躬身道:“属下不敢。” 李灼压了压怒气,“都不必跟来了!”话音刚落便回了营帐。 晚饭时,宋熙觉得心里和身体都不舒服,更不想看到李灼的脸,于是喝了一大碗药后就蒙上被子准备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头昏昏沉沉的眼睛想睁也睁不开,就在她挣扎时觉得额头一凉,些许风拂过面颊,她方觉得舒适了些,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日晒三竿,她看着床边的水盆和湿巾子,眉头一皱,“有人来照顾我了?谁?”她满脑子的疑问,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到外面松松筋骨。 刚走了没两步,就见着远处李灼和羲和走来,落风远远地跟在身后,从宋熙这个角度看,分明羲和离李灼更近些,不禁皱着眉转过身去,“又是这样。” 李灼看着宋熙活动的背影,觉得她恢复了很多,悬起的心才稍微放下些。 俩人就这样又僵持了两天,李祀见李灼每天冷着脸,便善解人意道:“我有些东西要买,不如你同我去集市?” 李灼也没多想,便应了他,于是这天午后,俩人就去了城里。集市上很热闹,人来人往,街边不少摊贩,李灼走在街上,他能想象到宋熙在这条街上窜来窜去的样子,不禁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李祀漫不经心地看着热闹的人群,淡淡道:“笑什么呢?” “没什么。”他嘴上说着,眼中却满是温柔。 他们逛着,也逛到了那家饴糖店。 李灼站摊子旁,看着那的糖块若有所思。 李祀走过来,拿起一块尝了尝道:“还挺甜,要不要来一包?” “不必了。”他冷漠道,转身走去。 等他们回到军营时,天已经黑了,落风见到俩人便迎上前来,躬身礼道:“王爷!” “嗯。”李灼冰冷的应声让人闻而生畏。 落风这一弯腰,一眼就看到了李灼负在身后的手里拎着东西,他当然认识那纸包,就是当时宋熙一直看着的糖包。 李灼注意到落风的视线,但依然故作淡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买了包糖,堂堂一代战魔人人敬畏,却拎着一包糖果回了军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李祀看着那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落风壮着胆子试探道:“王爷,这糖……” “嗯?”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眉头深锁。 “是给十四爷的?” 李灼犹豫了一下,一想起她还对自己生气,就冷冷道:“不是。” 落风搞不明白了,眼睛瞥到远处的羲和,又道:“那是给羲和姑娘的?” 李灼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落风,“你有几个脑袋够你好奇的?本王自己吃不可以吗?”说完阔步进了营帐,留下落风在风中凌乱,他不禁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宣亲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69章 殷勤备至 又过了两天,这天午饭过后,宋熙躺在草棚下的草堆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念叨不停,“和我生气,看我们谁脾气大!气死你气死你!我一定要气死你!”她像着了魔一般,眼睛顺着练兵场围栏的缝里锁定了指甲那么大的李灼。 李祀见两人一直不说话,军营里的气氛被李灼杀气腾腾的冰霜脸弄得死气沉沉,明明溟瑱人已经投降退兵,他们马上就会被召见回宣了,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都更加压抑。 他走来见宋熙在那盯着李灼碎碎念着,淡淡道:“你在那念叨什么呢?” “诅咒。”宋熙毫不留情地阴森道。 “诅咒?”李祀眉头一挑,他向来知道宋熙脑回路清奇,便也见怪不怪了。 “许愿这东西,向来不能实现,但是诅咒这么不吉利的,肯定容易实现吧!”宋熙抬眼看着他得意洋洋道。 李祀觉得她的想法很好笑,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如此,我诅咒你武艺越来越好,省的让李灼去救你。” “呵,那我诅咒你可以被很多帅气的哥哥睡!”宋熙流里流气地笑道,那笑美若星华,略微惹眼。 李祀听到这话,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黑线,他在水井旁边敛衣而坐,“你要和他置气到什么时候?” “明明是他在和我生气!”宋熙坐了起来,白了他一眼,不善道:“虽然说,这场仗赢了都是羲和的功劳,但是至少我也出了一份力吧!为什么要冲我生气!” “这次溟瑱会彻底退兵,主要是因为你烧光了他们的粮草,主要功劳是你。”李祀认真道。 宋熙双眼一亮,她做的终于有人肯定了,李祀却眉头一皱,“所以你知道你做了多么危险的事吗?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宋熙顿时没了气焰,“那你们不也征战沙场,那里不是更危险!” “我们是男人!” “我是女人怎么了?李祀你是穿越回去的吧!怎么观念这么陈旧!”宋熙反驳道。 李祀有些来气,“可是这是古代,战场上是随时会丧命的,你若觉得你的命不值钱,那就不要让李灼拼了命的护你周全?” “我什么时候用他护我了?”宋熙倔强地喊道,可是话一喊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李祀气得咬了咬牙,“他肩上的伤就是为了回去找你才受的,他要是不连夜照顾你,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 宋熙这才知道昨夜是李灼照顾的自己,顿时蔫了下去,伸长的脖子也缩了回去,“知道了!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说完便心虚又愧疚地站起身溜回营帐。 李祀看着她满头粘着的稻草,无奈一笑,站起身也离开了草棚。 到了晚上,李灼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准备吃饭,宋熙端着个碗往他对面一坐,殷勤地笑道:“皇叔独自一人吃饭呀!我陪你一起吃吧!” 李灼却像没听到一样,安静地吃饭。宋熙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馒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脸好像面瘫了一样,没有丝毫动容。吃完饭,李灼便站起身直接回了营帐,宋熙翘起二郎腿,握着馒头砸了咂嘴,狐疑道:“李祀是不是框我呢!”她想着站起身举着馒头回了营帐。 夜过半,李灼处理完军中事物拎着一包药进来了,他以为宋熙已经睡了,却没想到宋熙正盘着腿双臂环胸地坐在床上,双眼莹亮地盯着自己。 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但依旧佯装淡定地将药放到桌子上,冷冷道:“这是明天的药。”说完便要走。 宋熙腾地跳下去,追在他身后,殷勤地问道:“你是担心我?” “没有。”他冷冷地说着,眼睛却落在了宋熙没穿鞋的脚上。 “你还在生气?”宋熙睁着清亮的双眼,望着李灼。 李灼眉头紧蹙,忽然将她打横抱起,“你立了军功,本王为什么要生气。”他压抑着怒火边说边往床边走去。 宋熙浑身一僵,他身上有淡淡的迷人香气,让宋熙瞬间红了脸。李灼站在床边,把她往被子上一扔,转身就走。宋熙一摔,诶呦了一声,揉着腰怒视着李灼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宋熙就开启了跟屁虫模式,不论李灼去哪她都要跟着去。她见李灼清早就从练兵场里出来,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去,“皇叔,你去哪?我陪你。” 李灼从没见过如此殷勤的宋熙,虽然好奇但是面子上依旧冷冷道:“吃饭。” “那我陪你一起吃。”宋熙眨着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打着算盘,让人一看就觉得她坏坏的。 早饭后,宋熙继续跟在他身后,“皇叔你去哪?” 她一口一个皇叔,听得李灼很不舒服,好像在故意气自己一般,他没好气道:“去练兵场。” “那我和你一起!”她继续眨着眼,人畜无害的样子让李灼不忍拒绝。 于是练兵场上,宋熙坐在树下看着李灼操练士兵,一练就是一上午,困得她眼泪直流。但李灼去哪她一定会跟在后面殷勤的问一句,“皇叔你去哪?我陪你。” 一整天她跟着他形影不离,让李灼觉得又气又好笑,面对她时就是冰冷如霜,转过身去就会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温柔笑意。 落风看着两人,着实搞不懂他俩到底在干什么。羲和平时会一直跟着李灼,今日就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上前,毕竟论起身份,宋熙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而李祀深深后悔去开导了宋熙,这下只要看到俩人就是满满的狗粮,想不看都不行。 晚饭后,宋熙见他从营帐里出来,立刻跟在他身后,“皇叔,你去哪?” “去巡逻。”李灼背对着宋熙,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哦,那你去吧!”宋熙盈盈一笑,停了脚步随口说道。 李灼驻了足,笑意顿时褪下去,一股无名怒火就燃了起来。 宋熙走上前探头看了看他的表情,调笑道:“你是不是希望我陪你一起去?” 她竟然逗他,气得他牙关都咬紧了。她看着他的反应,笑意更浓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吧!”那副巧笑倩兮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坏意,格外迷人惹眼。 李灼万分喜欢却又无可奈何,他一定要让她知道她错哪了才会原谅她,他冷漠地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向外走去。宋熙则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那惬意的样子,没有一丝愁绪。 巡逻回来,李灼冷冷道:“你还要跟着本王吗?” “皇叔去哪我就去哪!做什么都陪你一起!”宋熙戏谑地笑道,心里却念叨着,“我还不信哄不好你了!” 李灼转过身来俯瞰着宋熙冷冷道:“本王要去洗澡。” “那我和你一起……”宋熙嘴快地应着,声音却了下去,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我帮你洗……”宋熙望着李灼潋滟的烟波,最终决定道:“我给你把风!免得被其他男人看到!” 李灼只觉得自己现在生无可恋又不肯死去,那个跟鬼一样精明的宋熙,怎么就变成了个智障,他眉头一皱,摆了摆手,“本王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宋熙顿时收了笑,丧气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去。李灼看着她那样子,又有些心疼,内心一个挣扎的声音告诉他,“算了吧!这次就放过她吧!她好可怜啊!” 就在这时,宋熙忽然回头,冲着他坏坏的咧嘴一笑,“皇叔,明天见哦!”那笑容就像个猥琐的大叔在看萝莉一样,顿时击碎了李灼内心的声音,但惹得他笑意难收,那清浅的笑在月光下格外温柔。 李灼处理完军务已是半夜,他看着案几上放了多天的糖包,眉头一皱,竟鬼使神差地拆开来,拿出一颗糖放到了嘴里。他从来不吃糖,他认为甜会让人麻痹,会让人沉溺,会让人,食髓知味。糖在他嘴里融化,他仔细品尝着它的味道,黑眸中的温柔如春寒料峭时的一缕清风,暖意袭人。 “的确很甜……”他低沉的声音好像浅唱低吟般,弥散在静谧的夜色中。 一连两天,宋熙跟着李灼形影不离。无论她怎么哄他,他都无动于衷,宋熙知道他还是压着一口怒气没发泄出来。 晚上宋熙在营帐里绕老绕去,思忖着怎么才能把李灼哄好,这时她便听到外面有羲和的声音,于是猥琐地将门帘撩开一个缝,探眼看去。 任她怎么侧耳朵听都听不到俩人的话,但是她能看到李灼脸上的笑,他都很久都没对自己笑了,却和羲和聊得开心。宋熙气愤的转身栽倒在床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是很生气,气到明天以后再也不想理他了。 清早李灼就没见到宋熙身影,练兵时也见不到她,一时间让他有些不习惯,练兵时都有些心不在焉,一整天也是眉头紧皱,吓得落风都不敢轻易靠近。 宋熙就算迎面见到李灼,也像没看见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态度的反差让李灼心焦气燥,但脸上依旧冰冷如霜,没有丝毫变化。 落风看着俩人愁眉不展地声问李祀道:“八爷,这俩人……” 李祀满眼的无可奈何,“希望皇上赶紧下召准我们回宣,这等狗粮的日子真是过够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到了晚上,宋熙终于忍无可忍,按照她的脾气,这要是李恒她直接就无视掉了,要炸也早就炸了,她觉得她已经将毕生的耐心都放到了李灼身上,现在必须要个说法。 她气冲冲地出了营帐,正巧看到李灼和羲和要出去,她气得一跺脚,喊道:“李灼,我有话要说!” 李灼驻足,转身看向她。羲和懂礼节的退到了远处等着李灼。 宋熙阔步走到李灼身前,一昂首,“我立了军功,你不但不夸我,还和我生气。就算是你为我受了伤,我也救了你呀!” “你想说什么?”李灼冷眼看她。 “我想说你怎么还生气啊!我都不生气了!”宋熙眉头紧皱。 “你都不知道我在为什么生气么?”李灼压着心里的怒火,反问道。 “生什么气?”宋熙心直口快地反问着,气得李灼无奈地闭了眼深呼吸了一下,转身走去。 我多想。 将你独占。 让你的世界只有我。 就像我的世界只有你那般。 再无他人踏足。 如此自私的我。 你可愿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0章 甜香四溢 宋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下子就在李灼身后抱住了他。她突然的拥抱让李灼顿了足,她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自己,上次在宫里也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嗫喏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温柔,瞬间融化了李灼的心。 “别生气了!皇叔!我们帅气又可爱的皇叔才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宋熙支起脑袋想探头看看他的表情,可是踮起脚也没看到。 李灼觉得宋熙真是坏透了,总是撩人于无形,让他的心欲难收,欲望难放,“你答应我的你还记得吗?” 宋熙一愣,赶忙点头应道:“记得记得。”她的头蹭着他的背,让他一阵心痒难耐,但依然故作严厉地问道:“那你说说什么事?” 宋熙满脸黑线,她怀疑自己拉住的不是李灼,是班主任……她莹亮的眼珠飘忽不定,最终心虚道:“……什么事?” 李灼气得无可奈何,抬步就要走去。宋熙见状立刻收紧了手臂的力度,紧紧地抱着他急道:“你告诉我嘛!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李灼对她耍无赖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沉着气应道:“任何时候都要先保全你自己。” 宋熙方想起来那天他说的话,可是那时候她就剩紧张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眼下情况紧急,于是立刻应道:“对对对,就是这句,我下次一定这样做!” 李灼听到她毫无诚意的应声,又气又舍不得再冷落她,于是脸上的冰冷之色才有些缓和。 “只是……”宋熙虽然想哄好他,但是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于是犹豫着低下了头,额头抵着他的背,轻声道:“只是我也想保护你,如果没了你,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活……”她说着,红了眼圈,那满是认真的轻柔声音仿佛从李灼的背上直接传到了他的心脏般,让他怦然心动的同时,却缠上一丝痛楚,他想起他出征前夜,她对自己说,“我会保护你的……”那句不是骗人的,她对自己从不说谎。 李灼低头睥睨宋熙抱在身前交叠的双手,轻声道:“我不求你立任何战功,也不需要你为我铤而走险,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活着。”他的语气深沉而真挚,好像一首悠长的旋律,让宋熙觉得好安心。 “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那你也好好好活着。”宋熙喃喃着,那声音深深浅浅地在李灼心里漾开。 “嗯。”他轻轻一应,温润如玉。 宋熙听着他的应声,粲然一笑,“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可爱又帅气还善良的皇叔?”向来嚣张跋扈的宋熙居然有服软的时候,这不禁让李灼弯了嘴角,“既然认识到错误,作为你的皇叔,给你个奖励如何?”他笑着,满眼的温柔和宠溺。 李灼柔情脉脉的模样让远处的羲和心上一疼。她望着他的背影十年,在她心里他永远是八面威风的战魔,是高高在上的宣亲王,直到今夜她才看到一个作为平凡男人的他,他宠一个人的样子她曾幻想过多次,可是真的看到时,才发觉一切的幻想都不及此刻的他,他的眼中好像藏了个世界,此刻那个世界正在春暖花开。 “什么奖励?”宋熙仰起头,疑问道。 李灼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糖放到嘴里,然后转过身俯瞰着宋熙莹亮的双眼邪魅一笑,宋熙一愣,她捕捉到他的笑里藏着几分诡谲。她刚要防备地退一步,就被李灼勾住了头搂进怀里,下一瞬间他准确地捉住了她的双唇。 温热的触觉让宋熙脑袋空白一片,毫无抵抗能力的任由他探索而入。那吻炙热而迷醉,还带着几分贪婪,让宋熙心尖上漾开一丝又酥又麻的感觉,刹那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虽然宋熙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没有丝毫回应,但李灼依然索取到他心满意足才将糖送到她嘴里并放开了她。 宋熙呆愣在原地,脸上的红晕一直漾到耳朵,心跳快得像受了极度惊吓一般,而嘴里弥散开的甜意更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你不是说我嘴里有糖么?”他说着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双灿如星辉的双瞳里好像有大海一样,让宋熙竟有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错觉,但是理智回到头中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头被天雷劈了一样,“诶?诶???那不是梦?” 李灼浅浅一笑,无奈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转身走去,宋熙望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这时看了整个过程李祀从远处走来,尴尬地咳了咳,将宋熙飘走的灵魂拉回体内,她回头看到李祀,忽然迎上前万分紧张又惊慌的解释道:“李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好闺蜜!他对你才是真心的!刚刚那……刚刚那是和好的啵啵,没有其他的!!我绝对不会对一个弯掉的男人下手的!你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上性取向相同的人!那可是禽兽之举,我不是那种人啊!”她跟在他身后拼命的解释,毫无逻辑,语无伦次,可是说的话不像是在和李祀解释,而是和自己解释一样。 李祀走在前面,满脸黑线,“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宋熙听着他爱理不理的语气,更紧张的解释道:“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不会和你抢李灼的!真的不会!我人畜无害的!” 李祀轻叹一声,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她无奈道:“你才是最大的祸害吧!” “诶——?”宋熙像被打击了一样,顿足伫立在原地,满眼的失落,“我是被他讨厌了么!我是被讨厌了吧!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可恨的三!”她想跌入了万丈深渊一样,陷入了颓废的状态。 夜过半,整个军营都静悄悄的,而宋熙的被子里传出阵阵哀嚎,“为什么!怎么会不是梦!我禽兽的一面被他看到了,他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还是说他生气其实是因为我禽兽了他呢?”宋熙捂着被子在床上要死不死地滚来滚去,满脑子都是那晚羞耻的画面,“吃什么糖!什么糖!宋熙是猪么!糖有那么好吃么!”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嘴里那颗糖,好像没怎么吃够就化了,“还挺好吃的……”她心虚地自问自答着,脸又红到了耳朵后。 许是她折腾累了,老实地躺着又想起了雨夜里发生的事,她眉头一皱,“虽然我有不好的想法,但是明明是他先主动的呀!”她陷入了思忖中,认真的分析道:“他为什么主动?难道是中了毒?还是因为我穿男装的样子太像个受了?所以勾起了他的攻占欲?”接着往下想,她又想起了自己居然回应了他一下,羞耻又爬了满脸,她把被子捂在脸上,又开启了新一轮的翻滚。 而她不知道,营帐外正在纳凉消燥的李灼听了个全程,千里桃色的脸上时而笑,时而无奈,但却掩饰不住的宠溺和喜欢。 清早,李灼便吩咐羲和即刻启程回去,他知道他们也会很快被召回宣。羲和犹豫了一下,但是她想起昨夜那一幕,便隐了眼中的失落,恭敬的应了一声,去了练兵场。 宋熙因一夜未睡,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从营帐里走出来,宋熙一眼就看到了李灼,脚步一滞,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就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 李灼走到她面前将糖包放到她手里。宋熙看着手里的糖包,脸瞬间红成了地瓜。李灼看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宠溺地揉着她的头,伏到她耳边戏谑道:“本王去练兵场了,你要是想来也可以训练训练你哦。”他呵出的热气让宋熙不禁缩起了脖子,他很满意她的反应,于是便放过了她转身去了练兵场。 这时李祀也从营帐里走了出来,他一袭白色衣袍,上面绣着的青竹叶衬得他温文尔雅。宋熙与他视线交汇,李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宋熙一脸紧张地朝他快步走来,然后双手举着糖包就硬塞到他手上,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李祀低头看了看那正是李灼去集市上买的糖,可他还一头雾水时,宋熙走出去两三步复又转回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糖包,然后一脸懵地与李祀对视了两秒,转身就走。 李祀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满脸黑线,可是宋熙又走出去两三步后又转身走来,将糖包塞到他手上。 李祀气得咬紧了牙,宋熙刚转身走去时,他拎着她的领子就把她扯了回来,然后将糖包狠狠地塞到她手里,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道:“不要给我,我不吃糖!”他现在有种特别想死的冲动,而且是带着他俩一起死,俩人撒狗粮也就算了,他和大家一起吃点也算是公平,可是为什么单单要大把的狗粮扔到他的脸上,让他这个未娶亲的单身狗受到一亿点真实伤害! 宋熙抱着糖,看着气愤离去的李祀,瞬间像个做错事的狗,愧疚地垂头丧气道:“完了,他果然讨厌我了,他嫉妒我这个闺蜜了!我要怎么办!本来俩人就为了形象故意保持距离,连睡觉都不在一起,要是因为我误会而分手了,我岂不是罪人了。”宋熙想着更觉得惊恐万分,快步回了营帐。 午饭时,宋熙端着饭碗先抢了李祀的位置,李祀狐疑地看着宋熙,一脸茫然。宋熙眼睛躲躲闪闪地偷看李祀的表情,身子却一动不动,好像在告诉李祀,我今天就坐这了一样。而她那鬼鬼祟祟的眼神让李祀满脸黑线,然后无奈地走到李灼对面坐了下去。 李灼睥睨宋熙的背影想起昨晚她说的话,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1章 暧昧不明 下午,李祀和李灼有事要商讨,所以不论去哪,都是俩人并肩而行。而宋熙鬼鬼祟祟地跟在俩人十米之外的地方,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在那瞎转悠。她见俩人都没有看自己,便会探着头想知道俩人有没有说自己的坏话。如果俩人有一个向她这边看来时,她会立刻缩起脖子躲起来。完完全全是个神经病一样。 那两位不是不知道她在跟着他们,只是选择无视而已,但是她像个智障一样,窜来窜去,让李祀满脸黑线的同时,让李灼觉得特别丢人,他甚至怀疑的问自己,“这个智障有什么吸引我的?难道就是因为她是智障吗……” 李祀望着远处躲在柱子后面,只挡了半个身子的宋熙无奈地问道:“她是不是有做偷窥狂的潜质?” 李灼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叹一声,“嗯,她曾经还跟踪过狗仔队。” 李祀一挑眉,“为什么?” “因为她说狗仔队曝光她,她也要曝光人家。” “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巨星宋熙暗恋某狗仔跟踪至家中的新闻头条了。” “……”李祀点了点头,“她能火真是奇迹啊……” “我也觉得也是……” “我觉得能有人喜欢她也是奇迹……”李祀的话意味深长。 “……”李灼看着他,俩人视线相交,均是意味深长的嫌弃。 而此时远处的宋熙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正在对视的俩人,忽然脸红心跳,她不知所措地捂着脸,却露出指缝偷看道:“他们俩对视上了,是不是要亲上了?啊!好羞耻啊!怎么还不亲?” “你知不知道宋熙是怎么想我们的?”李灼忽地说道,脸上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李祀脸一黑,他隐约可以猜到一些,“难道是我和你?” “嗯。”李灼一挑眉应道,然后很自然地靠近李祀一步。 远处的宋熙见到这一幕心都快跳出来了,脸红到耳根后,“以前都是看漫画,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真人版……这可比照片好看多了……”宋熙在这方面的脑袋好像没有沟槽一样。 李祀防备地打量了一下李灼,挑了挑眉。 李灼兴之所至,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她偷拍过我们的照片?” “啊?”李祀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你和家人闹别扭住在我家,你非要吃火锅让我和你去超市,你说你眼睛进了沙子让我帮你弄出来,这些都被她拍了下来,甚至拿着那些照片逼我和她结婚。”李灼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得意,和几分炫耀。 李祀满脸黑线,“所以嘞?你不打算和她澄清吗?” “不啊!”李灼饶有兴趣地应道,然后忽地一探头贴近李祀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轻声道:“你不觉得她误会我们折磨自己的样子特别可爱吗?”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暧昧让李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也没躲,一本正经地直视着李灼的双眼,极其认真严肃道:“你们俩,都是变态。”说完转身走去。 李灼回头望了一眼快晕掉的宋熙,满意一笑,跟着李祀走去。 宋熙回到营帐心里也扑通扑通的乱跳,她栽倒在床上捂着被,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腐女的心态在作祟让她兴奋不已,但是又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在心底里蔓延。 晚饭时,宋熙恢复了往常一样,见到李灼不躲躲闪闪也不会脸红了,她一百八十度转变让李灼更觉得好笑,偶尔还会捕捉到宋熙向自己和李祀投来的暧昧目光,只是这目光基本上全程都在,让李灼本来觉得有趣的事情渐渐变了味道,“你看够了没?”李灼沉着气问道。 “我只是太崇拜你了!可爱又帅气的皇叔!”宋熙盈盈一笑,调侃道。 李灼一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能征服男人的男人是真男人!”宋熙真诚的表情下流出一丝暧昧不明的坏笑,说完便惬意的回了营帐。 “……”李灼石化在风中。 李祀幸灾乐祸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男人哦!” 李灼满脸黑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虽然疼却乐在其中。 又隔了两天,皇上的诏书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军营。李祀拿着诏书心中万分喜悦,李灼听落风说诏书来了,便从练兵场回来。 李祀正在李灼的营帐里等着他,他进来喝了口水,淡淡道:“皇上的诏书呢?你看完了?” “看完了。” “给我看看。” 李祀温文尔雅地笑道:“如果你求我的话,我给你看。”打算报李灼利用自己的仇。 李灼一挑眉,威胁道:“那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祀摇了摇诏书,挑衅地挑了挑眉。 李灼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李祀见他伸手来夺,反射地将奏章藏在了身后。李灼眼疾手快,手臂环过李祀的身体就去抓诏书,可是刚刚碰到个边,李祀却脚下一滑,俩人直直地摔倒在地,李灼健壮的身体压得李祀“啊”了一声。这时宋熙听说皇上下旨让他们回宣,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一撩开门帘,腿还没等落下,便瞬间缩了回去,然后捂着眼睛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李祀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道:“这回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灼瞪了李祀一眼,抢过诏书站起身,确定可以回宣后心中有喜也有忧。 李祀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淡淡道:“该来的总会来。”说完转身出了营帐。 士兵们听说可以回宣了都欢呼雀跃了起来,这预示着长久的北境战争告一段落了。 晚上,李祀与落风从集市上推回来几大坛酒,犒赏将士们。李灼和李祀也打算坐在月下饮上几杯,宋熙见石桌上摆着两坛酒,一想起明天就要启程回宣了,不禁兴奋了起来,“李祀,我也要喝点。” 李祀端来酒碗,淡淡道:“回了宣城,你要叫我八哥!” 宋熙一想,反问道:“那你是不是得叫我十四弟?” “不然呢?”他在一旁坐下,随口应道。 宋熙却很开心地笑了,“好神奇哦!我是个王爷!” 李祀满脸黑线,他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火,分明就是个戏精。 这时李灼从练兵场里回来,见宋熙站在桌子旁正端着酒碗喝了一大口。他回到营帐里将铠甲脱下,换上一身玄色衣袍后来到了桌旁。 宋熙见他来了,笑道:“皇叔也喝点吧!” 李灼在她对面坐下,李祀贴心地给他倒了一碗酒,摆在他面前,他端起酒碗看着宋熙淡淡道:“有些人喝多了是可以把别人拖到自己床上的。” “哇!那岂不是跟禽兽一样!”宋熙惊讶又嫌弃道。 “对啊!就是禽兽!”李灼漫不经心的应着,喝了一口酒,视线依旧落在宋熙身上。 “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好离他远点,太可怕了。”宋熙夸张地说着,眼睛却满是暧昧地瞟向一旁的李祀,李祀却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剥着手里的花生。 李灼盯着宋熙的双眼,漆黑的眸中波澜不惊,他冷冷道:“你要是再喝多,我就把你拖出去吊打。” “我?你说的是我?”宋熙觉得他在讲笑话一般,摇着头嘲笑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她看着李灼眼底的无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脖子,硬撑地笑着,“肯定是你记错了,不是我。”然后边说边装没事人一样站起身就溜了。 李祀觉得特别好笑,“你听过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句话吗?” “……” 耳尖的宋熙听到这句话,转身猥琐地冲着俩人鬼鬼祟祟地轻声喊道:“我听过!所以你要善待李祀哦!错了!是八哥哦!又错了!是皇婶哦!”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冲着李灼痴汉般咧嘴一笑,“八嫂!明儿见!”那笑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调戏,还有满分的欠揍。 “……”李祀和李灼同时对她投去想剐了她的无奈目光。 宋熙接收到俩人的视线,像被踩了狗尾巴一样,灰溜溜地逃窜回营帐了。 月色静好,俩人酌两杯,李祀想起了什么,淡淡道:“这次羲和带着整个影卫队行动,不想被皇上发现是不可能了,你打算如何?” 李灼脸上毫无忧色,平淡道:“该来的总会来,他若想要就给他好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李祀一笑,“你和宋熙有时候特别像。” “什么时候?” “就是一根筋的时候,为了达到某一目的,其余的都不在乎。” 李灼温温一笑,“你这么了解我?娘子?” 李祀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当然了!老婆!” 李灼的笑死撑在脸上,嘴里却咬牙切齿地问道:“我们一定要互相伤害吗?夫人!” 李祀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反击道:“是你先挑起来的!媳妇!” 这可是直男之间尊严的战争,李灼绝对不能输,而且还要保持风度,他直视着李祀,下了很大决心般回击道:“为夫错了,晚上要不要一起睡?亲爱的!” 李祀顿时觉得浑身一阵不舒服,满脸黑线道:“以后你离宋熙远点!智障是会传染的,而且无药可救。” “可是本王天生聪明过人,风流倜傥,病邪是无法近身的!”李灼一本正经地说着,满脸的理所应当。 李祀无奈一摇头,“算了,也不用保持距离了,你已经病入膏肓,傻癌晚期了。” 李灼微微一笑,那轻柔的笑温情缱绻,他只有在他和宋熙面前时才可以像个孩子一般,毫无顾忌,不需要任何防备。 你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放入他人之手。 你信他不会伤你,不会害你。 信他会像你相信他一样信自己。 你毫无防备,倾其所有。 倘若他护你,你便得一真心。 倘若他叛你,你便失了自己的心。 这等代价,你可愿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2章 水中遇难 翌日清晨,整顿兵马后,军队便浩浩荡荡地向宣城方向出发。一上午的路程宋熙还算乐呵,到了下午,宋熙开始百无聊赖,嘴里不停地哀叹着,“宣城好远啊!为什么要回去!我好想做高铁啊!”她一边说着,一边锤着因骑马而僵掉的腰。 李灼和李祀在前面骑着马听到后面宋熙的抱怨,不禁都笑了,李祀嘲笑道:“你现在还没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他这么一说,宋熙更丧气,正因为来这里一年了,所以更加想念现代的生活,不禁语气更加哀怨无奈,“我好想念手机啊!” “什么鸡?”与宋熙并排骑着马的落风好奇道。 宋熙侧过头,双目无神地看着他,生无可恋道:“握在手里的鸡!” 落风似懂非懂,却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灼轻柔一笑,“才启程你就嫌远,那你来的时候是怎么来的?” “哎!”宋熙长叹一声,格外绝望,“所以这才是绝望的地方,来的时候就着急了,每天都在赶路,哪有心思抱怨啊!” 李灼回眸,邪魅道:“是因为你来的时候心里都是本王,所以忘记了时间?” 他一句话就像点醒了宋熙一样,她方明白,原来长久以来,她是一直想着他的,她喃喃自语道:“对啊,我为什么要一直想着你?”她突然的认真的语气意味深长,没有人明白她话语里的“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然她声音,但是四个人都听得真切,李灼笑道:“自然是因为本王帅气迷人了!” “呵!还不是某位自恋的大叔说自己失踪了,这么大人了,还说谎!”宋熙无奈地回击道。 李灼笑而不语,满眼的温柔。 一旁的落风不禁笑了起来,“自从十四爷来了,我们王爷笑的时候多了!” “不笑的的时候也多了。”李祀想起俩人赌气那段时间,补刀道。 宋熙欢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脑子有问题啊。” 李灼的笑僵在脸上,眼底漫上一层阴霾看向李祀。李祀却像没看见一样,骑着马悠闲自得。 宋熙抱怨了一路,晚上休息时却乐开了花,围着火堆和将士们说起个没完。这时落风匆忙赶回来,手里提着一只拼命挣扎的鸡举到宋熙面前,“十四爷,给你手鸡!” “什么?”宋熙仰望着站在面前拎只鸡的落风,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手机!原来这就是手机啊!” “对!爷不是说握在手里的鸡么!”落风擦了擦额头的汗,全军停下来休息时他便去了最近的村落向村民讨只鸡。 宋熙笑出了眼泪,落风看向李灼眨了眨眼,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样子,李灼却皮笑肉不笑地回看他,“本王这么英俊潇洒的王爷,怎么配了你这么一个耿直的随从?!”李祀温润一笑,“落风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落风拎着鸡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但是看他主子的眼神,他好像得以死谢罪了。 一连几天,风雨兼程,夜路也没少赶,这天晚上安营休息时,宋熙发现树林里有个活水湖,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洗个冷水澡。 李灼见她身上搭着巾子从营帐里出来,走上前调笑道:“皇侄!自己一个人洗?” “嗯!”宋熙应着,防备地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李灼头一低,伏在他耳边轻声道:“皇叔陪你一起?” 宋熙攥紧了拳头,都能听到骨节的声音,“你这风流成性的样子该改一改了,不然以后有你苦吃的!八嫂!”说完傲娇一歪头,从他身边绕着走过。 “八,八嫂!”李灼眉角不祥地一跳,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湖水冰凉,让宋熙浸到水里就不停地发抖,但她很想把自己洗干净,于是硬着头皮靠在石头边迅速地洗,洗完准备上岸穿衣服时,刚刚站起身,就看到草丛里一只蛇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一瞬间从头皮麻到脚。蛇呲着舌头,极度警惕。宋熙心翼翼,准备离它远些,可是刚刚退了一步,蛇突然就冲她窜了过来,宋熙吓得伸手去抓,却慌张之下只抓到了蛇身的下半段,而蛇准确地在她胸口上咬了一口,疼得宋熙“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李灼担心她有事,一直守在附近,听到声音赶忙冲了过来,眼见着蛇在咬在她胸口,来不及多想,长剑一挑就将蛇抛向了远处。 宋熙还未从惊吓里缓过神来,李灼拎起一件外衣噗通一声跳下了水,阔步走向宋熙。 宋熙低头看了一眼伤口,眼泪汪汪地颤抖道:“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还有一些财产埋在了山脚下呢……” 李灼满脸担忧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宋熙这才晃过神来,连退两步,“李灼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她赶紧捂住关键部分蹲入水里。 “蛇有毒,必须赶紧吸出来!”李灼无暇顾及那么多,面色凝重道。 她一想脸瞬间红了,惊慌地连退几步直到靠在石头边再无退路,她看着他气势汹汹地走来,急得红了眼圈,“我,我,我可是清白之身,还,还,还不想把第一次给一个弯掉的男人!” 李灼大手握住宋熙的手腕,猛地往身前一拉,把外衣披到她身上,眼中划过一抹宠溺,“我就帮你吸个毒,你在想什么呢!”说罢低头就吸住了蛇咬过的伤口。 这一瞬间,宋熙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温润的触感让她从头酥到脚,她浑身僵硬,脸红到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她一动不敢动,任由他帮她把毒血吸出来。如此耻辱的画面让宋熙生无可恋,整个人像灵魂抽离了身体一般,他才是毒,比那个毒蛇还有毒。 吸出毒血后,李灼抬起头时,原本风流不羁千里桃色的脸上竟也有泛红的时候,“本王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如何报答?”他一边将她用衣服裹好一边调戏道。 “……”宋熙张了张嘴,却紧张到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平时就听她振振有词,现在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李灼的笑意更深了,“是因为太了,所以你觉得难为情?不用担心,本王不介意的,这样刚刚好!兄弟!”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无限魅惑,让宋熙心跳加速的同时满是羞耻,她低着头刚要退后躲开他,他却不由分说地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从水里打横抱起,走出湖水直奔营帐。 宋熙任由他抱着,僵硬的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了一下哪里再露出来,而胸口上传来的到底是蛇咬过的痛感,还是李灼留下的麻酥感,她已经混沌到分不清了。李灼侧头看她一眼,她就用衣角把脸挡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果有地缝,她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李灼只觉得浑身的血管不断的扩张,燥热感越来越明显,他快步走到营帐,将宋熙扔到草席上淡淡道:“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落风匆忙迎上来,“爷,出什么事了?” “看好营帐,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李灼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温热的,他从来没有过如此躁动过。 “爷要去哪里?”落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道。 “洗澡。”沙哑的话音刚落,他就快步走回湖边,他急需冷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就算他整个人都在湖底游了一圈,唇上和手上也都是宋熙留下的温度,而且那温度好似会扩散一般,让他浑身越来越燥热,撩得他心火难耐。 而宋熙一头栽倒在草席上,一副生无可恋却又不肯死去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刚刚那羞耻的画面。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他身边以后,总在发生让她倍感羞耻且终生难忘的事情。她躺了一会,才勉强打起精神,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落风守在门口,见她出来却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螃蟹,担心的问道:“十四爷,你是不是病了?” 宋熙看着落风,眼中毫无灵魂,“嗯!我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落风一听就急了,“属下立刻去找王爷!” “不用了!!!”宋熙恨不得用生命去阻止他,“我好了!你看,我还能跳!”她说着,像个傻子般原地蹦了起来。 落风僵在原地,“十四爷,您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我这么健康怎么可能有事!哈哈哈哈哈!”宋熙干笑着,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落风头一歪,“明显有事啊!” 这时查看完三军的李祀回来,见落风一脸疑问地杵在那,随口问道:“怎么了?” “十四爷好像发烧了,脸红的都能煮鸡蛋了!” “哦!那你家王爷呢?”李祀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家王爷浑身湿透了,居然还要去洗澡?!”落风简直不能理解。 “哦!那俩人都病了,不用理他们,这就是撒狗粮的报应!”李祀淡淡一笑,回了自己的营帐。 夜已近过半,宋熙独自一人蹲在火堆旁烤着火,一想起刚刚的画面她就羞耻到无地自容。这时李灼只穿一条裤子,拎着衣服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过来。坚实的胸膛上还沾着水滴,颇有一种秀色可餐的美艳感,让宋熙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李灼从她身前走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脚步未停回了自己的营帐,不一会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出来了。 宋熙见状,心脏又没出息地快跳了起来,她捂着心脏,想溜走,又觉得太没面子了,不溜走,又觉得说一句话都尴尬,于是硬着头皮望着李灼在她身旁的大头上坐下。 “这回你也看了本王的身体,我们算扯平了。”他直视着她,笑意盎然。 宋熙莹亮的眼珠,因为心虚而飘忽不定,至于为什么心虚她也不清楚,总之是不敢直视他,但是面子上依然要故作镇定道:“嗯!当然了,扯平了!跟一个弯掉的男人计较,显得我不够爷们儿!” 李灼看着她那愣头愣脑的样子,眼里流出无尽的宠溺,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柔道:“傻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宋熙看着他,立刻否认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傻!连李恒都斗不过我,我哪里傻了!” 李灼的笑意更深了,一本正经的回问道:“所以只有遇到本王时才会变傻吗?” 宋熙摇着头,一本正经地答道:“不会啊!你别忘了前世你可是栽在本王爷手里的。” “如果没穿越过来,不知道谁栽在谁手里呢!” “呃……”宋熙觉得他的话意味深长,“所以你会交更多的男友来报复我?!” 李灼眼中一凉,嘴角却保持着微笑道:“说不定哦!兄弟!” “……”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灼已经成了肉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3章 重回宣城 军队连行了几日后,李灼觉得自从那夜之后,宋熙都会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这天晚上刚刚安营扎寨后,宋熙本来与将士们围着火堆有说有笑的,李灼走过来,宋熙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想不着痕迹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可是还没等走出两步,衣领就被李灼一把抓住了,“皇侄要去哪?皇叔陪你!”他皮笑肉不笑道,她如此躲着自己让他有些郁闷。 “啊!哈哈哈!”宋熙缩着脖子干笑了两声,像个被当场抓住的贼一样解释道:“我看天色晚了,想回去睡觉了!皇叔你慢慢聊!我先走了!”她说着,挣脱他的手抬腿走去。 没想到李灼就跟了上来,宋熙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李灼不紧不慢,一直跟着她走到了营帐前。 宋熙刚伸手去掀门帘,却被李灼抓住了手腕,他轻轻一拽就将宋熙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他向前一步,倾身贴近她,“你躲什么?”他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责备,几分失落。 “没有啊!”宋熙心虚地别过头,想和他拉开距离。 李灼目光一沉,低声道:“是么!” 宋熙拼命地点头。 “你不敢看我?” 宋熙立刻转过头直视着他,“没有啊!” 李灼看她反常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还在为那晚的事纠结?”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弯掉的男人纠结?”宋熙的语调莫名地提高几个分贝,让李灼一挑眉,深目着她,意味深长道:“你对本王动心了?” “不可能!”宋熙没有犹豫地果断接话道,她的回答更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 李灼漆黑的眸中流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失落,“既然你不喜欢本王,你有什么好躲的?” 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心里嘀咕着:“有道理,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躲着他,况且他是弯的,对女人身体根本没兴趣……”她瞬间想通了般点了点头,“不躲,不躲!”说着,她拂开他的手,扯起一抹微笑道:“那你早点睡吧!八嫂!”说完一溜烟儿地在他视线里消失了。 李灼笑意褪去,千里桃色的脸上少了以往的风流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宋熙又恢复了以往对李灼的态度,不会面对他时觉得羞耻,也不会故意躲着他了。李灼心里有喜有忧,喜是俩人的距离又像以前那样近了,忧的却是不会更近了。 一转眼,已经行军一个半月,终于回到了宣城。 宋熙骑着战马随着队伍走在宣京街上,她觉得昂首挺胸,自豪万分。她望着街边夹道欢迎的百姓们忽地想起每次送李灼时的画面,如今他就在她前面,她终于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欣慰。 军队刚刚走到皇城前,准备入皇宫拆卸武器时,宋熙笑道:“皇叔,我是个废物皇子,就不进宫见皇上了,代我向皇上请罪。” 周围还有前来接见的大臣,李灼也不好说什么,便一本正经地回道:“既然十四侄有病在身不如先回王府,也免得将病带入皇宫。” “谢皇叔。”宋熙彬彬有礼地应道,俩人就像在演戏一样,看得李祀笑意泛滥。 “不知皇侄可记得回王府的路?”李灼不论何时,嘴角永远挂着一抹处惊不变的弧度。 宋熙也学着他的模样,恭敬道:“城门外五里地处,十四皇子府。” 李祀望了望天,笑道:“那十四弟可要加快马步了,不然天黑前怕是赶不到府了。” 宋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祀,咬牙切齿道:“谢八哥关心!”说完她懒得理这两位戏精,策马而去。 李灼再次凯旋而归,朝堂上李裕对俩人论功行赏,连未到场的宋熙也被赏了一些,李灼和李祀被留在宫里参加晚上的宫宴。 晚上咏春园园中,皇上宴请百官,满汉全席好不热闹。李灼和李祀均洗了澡换了衣袍,脱下战袍的俩人少了几分威风凛凛,却更显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李恒被禁止上朝几天后,皇上就放过了他,毕竟大理寺不能没有他主持。 酒桌上,李恒与李灼正常谈笑,丝毫不见哀伤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李裕却端着酒杯,凝视着李灼淡淡道:“想必十六叔在外征战,应该没有听说十五叔的苏妾侍已经病逝的事吧!” 李恒端着酒杯的手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李灼却优雅一笑,“臣在外征战,宣城中的事臣不关心。” 李裕深邃的双眼一直在捕捉李灼的表情变化,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试探道:“那你也不关心她的生死吗?” 李灼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这桌上一共就三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李灼向来处惊不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走了的人,就不要再念了,皇兄也节哀顺变,好好送走她。”他的话意味深长,浅浅的笑意之下眼底凝霜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李恒听着没有回话,俊朗却又带着几分沧桑的脸上凉漠一笑,他仿佛又看到了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样,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裕看着如此坦然的李灼,眉头一皱,他难以相信会用虎符和自己的命去保宋熙的李灼,面对她死去的消息竟会如此淡定,毫无悲伤之情。 宫宴结束时夜已过半,李灼回到王府,刚刚下了马车迈进王府大门,就听墙头传来一个婉转清脆的俏皮声音,“这是哪家的王爷?在宫里风流够了?” 他闻声驻足,堪堪一转身,衣袂阑珊,发丝如瀑,眉目间如十里春风桃花漫舞,他眼光灼亮,不染纤尘,多看一眼,便胜过世间芳华,翩翩浊世之佳公子,这一眼看得宋熙一愣。 “坐在墙上多危险!还不下来,心摔着。”他语气低沉,深目着她那美目盼兮的脸庞,轻柔一笑道。他没想到她居然回了他的王府,心中漾开一丝欣喜。 宋熙一袭浅樱色云烟裙,与墙边盛开的桃花树融为一体,好似丛林里的桃花精灵一般,她浅浅一笑,“本来想出来看看桃花,落风说你还没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你,顺便赏赏月色。” 李灼听到她在等他回来,宠溺一笑,漆黑的眸中温柔缱绻,“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他说着,对着她伸出双臂。 风拂过,树上的桃花瓣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落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温润如玉,美得恍若隔世,宋熙竟有一瞬间恍惚,脑子一热就真的跳了下去。 李灼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她接入怀里,她好像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桃花仙,一笑百媚,勾人心魄。李灼看着怀里的她,戏谑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桃花运?” 宋熙揽着他的脖子,盈盈一笑道:“说不定哦!” “你就这样跳进我怀里,难道不怕跑不掉吗?”他语气满是调戏,却藏不住的认真。 宋熙一挑眉,反问道:“你就这样接住我,难道不怕我缠着你吗?” 李灼觉得心尖上像有糖化开了一样,“我不接住你,你也会缠着我。” 宋熙莹亮的眼睛一转道:“有道理,放我下来吧!” 李灼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抱着她向府里走去。宋熙一歪头,满脸疑问。他将她抱到自己的别苑,然后将她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双臂拄在她身侧,他抬头贴近她,鼻尖几乎蹭到了她的鼻尖,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里满是深情,许是喝了些酒,更多了几分迷醉,仿佛半梦半醒般,却掩饰不住的认真,他直视着她,“宋熙,你想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吗?”他低沉的声音,好似浅唱低吟般,勾人心魄。 他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酒香,缭绕在宋熙的脖颈间,让她瞬间红了脸,她眨着眼,搭在他肩头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你不是说要收留我么?现在反悔了?”她反问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如果说不想,那一定是撒谎,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在他身边,她始终是想在他身边的,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出口,她生怕说出来,整理好的心又乱了,但是她更怕的是他们之间一旦变质,她会失去他。 “没有。”他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 宋熙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不明,于是收回手,身子往后退了退和他拉开距离道:“我不会耽误你交男朋友的,就像前世我对你承诺过的那样……所以……” 李灼睨注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所以……”宋熙犹豫了一下,敲定道:“所以我们还是长期合作的关系!永远不变。”说完收回慌乱的眼神,便转身从另一边跳下石桌,落荒而逃。 这句话宋熙是想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身边,可是在李灼听起来,却是在拒绝自己。不禁一股愁绪漫上心头,他望着她的背影轻声一叹,那叹息悠长而无奈。他忽然觉得她误会自己也挺好,至少她不会疏远自己,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他便能护她周全,其余的都不重要。 太平的日子过了两日,这天宋熙带着玄钟到街上转一圈。她一袭玄色衣袍,头戴金冠,贵气逼人的同时颇有几分风流儒雅的潇洒,玉面公子,风度翩翩。她一手负后,一手摇着扇子,看着街边的摊贩,心里乐开了花。 “宋姑娘……”玄钟刚要说什么,宋熙侧过头来一皱眉,厉声道:“十四爷!十四爷!” 玄钟立刻改了口,“十四爷!”他万万没想到宁亲王府的宋姑娘竟死而复生地成了十四皇子,第一天见到她时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满脑子疑问,但是主子的事不是他能问的,于是也就顺其自然地跟着宋熙往下演,“十四爷今儿是要去花楼吗?” 因为宋熙直奔的路线就是花楼,他不禁提醒道:“爷要是知道了,属下怕是用命谢罪了。” “怕什么!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呢!”宋熙趾高气扬地说道。 玄钟看了看她的个头,又看了看比她高一头的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宋熙尴尬地咳了咳,道:“你蹲下不就行了!”说完阔步向花楼里走去。宋熙盘算着,反正皇上赏了那么多银两,她不如享受一下花钱喝花酒的滋味,就算尝不到美人,也要试一试阔绰的手笔,自从来到这边就过穷日子了。 可是她不知,在这花楼里她便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终有一人。 会让你心甘情愿。 你宁愿失了自己,也不愿失了他。 无论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终归是一个情字。 痴傻成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4章 故人相见 花楼里莺歌燕舞,红罗帐暖,撩人的香气更是铺面而来,宋熙一想起北境凄苦的环境瞬间觉得自己到了天堂,宋熙双眼放光地声对玄钟说道:“她家的烧猪蹄,特别香!等一下我们一人吃一盘!” 玄钟一愣,“爷来这里就为了吃烧猪蹄?” “对啊!我可是女儿身,又不能快活,就是吃吃喝喝,凑凑热闹罢了!”宋熙理所应当道。 这时几个姑娘看到宋熙衣冠楚楚贵气逼人,一看就知必是有钱的大户人家,纷纷涌上前来,拉着宋熙的胳膊一路搀扶上了二楼的看台。 宋熙礼貌一笑,拂开姑娘们的手,挑了一个视野极好的隔间,和玄钟落座在里面。玄钟被一群女子连扯带拽,衣服都歪了,坐在一旁皱着眉整理着衣服。 宋熙坏坏地提醒道:“你可不要落下什么痕迹哦!被你家王爷发现了,我可是会装不知道的!” 玄钟满脸黑线,刚还说替他顶着,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卦。 宋熙望着楼下正在跳舞的姑娘,忽地想起了绣女坊,一丝哀凉的愁意漫上了眼瞳。玄钟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倒茶道:“爷喝点茶水。” 宋熙敛了眼中的情绪,浅浅一笑,“等一下我们要吃饱了再回去!你家王爷一进宫就有吃有喝还有男朋友!我们就不要管他了!” “男朋友?” “呃……”宋熙觉得这也不好解释,说错了还可能会影响他形象,正犹豫着,有人端着两盘烧猪蹄进来了,宋熙双眼一亮,“来来来,玄钟,一起吃。” 玄钟退了一步,“您是王爷,属下不能与王爷同桌吃饭!” “哪有什么王爷,就咱俩,不用客气!快吃!” 玄钟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宋熙捧起猪蹄,眼睛一转,“不吃那就等回去你家王爷治你的罪吧!我是救不了你了。”话音一落,一口就啃了上去。 玄钟一听,也跟着吃了起来,他现在好像能理解他家王爷为什么那么宠她了。 吃饱喝足后,宋熙慵懒地瘫坐在那里喝着茶水。正惬意时,她忽地看到斜对面的隔间里进去一个人,那挺拔的身影宋熙一眼便认了出来,“李恒?” 玄钟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惊讶道:“爷,是宁亲王。” 宋熙站起身,慌张道:“快走快走。”玄钟护着她快步离开隔间,可是刚出来,走廊尽头便见着李允的身影,他一手揽着个姑娘摇晃着向这边走来,宋熙脚都没停直接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走去,李允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背影,那英英玉立的公子模样,他见过多次,梦中更不知见了多少次,早已深深印在了心里,“宋熙。”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松开怀里的美女快步追上去。 宋熙咬了咬牙,给玄钟使了个眼色。玄钟会意,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李允迎面走去,“参见永安王。”玄钟拦在他面前,恭敬道:“前面的是我家宣明王。” “什么?”李允驻了足,不敢置信道:“宣明王岂不是十四弟?” “是的!所以王爷有事就请到府上说,在这里我家王爷不便与永安王见面。” 李允听着他的话,眼睛却一直随着宋熙的身影飘去,“难道是错觉……”他的语气中满满的失落。 宋熙快步走下楼梯,尽量别过自己的脸,生怕被李恒看到。 可是她一袭贵族的玄色衣袍在莺歌燕舞的人群里格外显眼,那背影闯入李恒的视线里的瞬间,他眼瞳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那纤瘦的腰肢,肩若削成,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的苏戎。他刚要站起身去追时,只见一个眼熟的随从快步追了上来,并喊着,“十四爷你慢点!” 这一声十四爷在他脑中炸开,他方知那夜宫宴李灼话里的意思,他们都骗了自己,他的苏戎竟然装死,扮成与她极为相似的李熙,去了李灼的身边。想到这里他气如山涌,攥紧的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桌子应声裂开,吓了周围人一跳。 “是她。”他红了眼,心中愤怒异常,他认得那随从是李灼府上的,她竟然敢欺骗他,骗得他溃不成军,此刻他宁愿她是真的死了,至少李灼不会得到她。 这时李允走进来,看到极力在控制情绪的李恒和坏掉的桌子时,目光一沉,“真的是她吗?” 李恒没有作声,猩红的双眼满是杀意,一直盯着宋熙仓皇的背影直至离开花楼。 宋熙和玄钟匆匆忙忙地回到王府,她歪着头心虚地跟玄钟声吩咐道:“等你家爷回来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玄钟连连点头,却一下子驻足僵在了原地。 宋熙不开眼地撞到了挡在她前面的人身上,宋熙一转头,愣了一下,旋即殷勤地笑道:“皇叔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她边说边眨着眼睛,如果有尾巴,可能快要摇断了。 李灼刚刚可听了个满耳,嘴角扬起抹淡淡的笑,但是目光里却带着几分探究和严肃,“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宋熙立刻拼命地摇头,抬起犯欠的爪子在李灼肩头殷勤地捶起来,“皇叔从宫里出来累坏了吧,快点回去休息吧!” 李灼看着她那模样又不忍心问下去了,连嘴角的笑都温柔了起来,宋熙见好就收,看到他笑,也冲他咧嘴一笑,撒腿就溜。李灼转头看着她慌张逃窜的背影,眼中说不尽的宠溺,但是转过身来看玄钟时,目光灰冷凝重,好像在说:“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就等着以死谢罪吧!” 玄钟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就能信了那个狡猾的宋熙,还扬言替他顶,结果天塌了第一个趴下的就是她。玄钟心虚地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十四爷去了花楼,然后……遇到了宁亲王和永安王。” 李灼目光一凛,“花楼……”他重复着,点了点头,嘴角那抹笑像夏末刮来的第一缕秋风,让玄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入夜,李灼和宋熙在庭院中酌两杯,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只见落风过来禀告道:“王爷,宁亲王来了。”他说着,眼睛瞄了一眼宋熙,宋熙像没事人一样,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点着酒杯,莹亮的双眼一直望着李灼。 李灼也直视着宋熙,漆黑的眸中无可奈何,却又盈满了浅浅的笑意。 “皇叔?十五叔来找你了!你不去见一下么!”宋熙调侃地笑道。 李灼沉沉地叹了声气,每次都是她闯祸他收拾烂摊子,他站起身,扯起一抹假笑。宋熙看他那无奈的样子笑得更得意了,李灼抬起手对着她的额头就敲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她,转身走去。 宋熙揉了揉额头,望着他那欣长的背影,暖心地笑了,有他在她就会觉得倍感安心。 李灼刚到正堂就见着李恒伫立在那里,李灼谦和道:“皇兄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府上?” 李恒转过身来望向李灼,他冰冷的目光里压抑着许多愤怒,“苏戎是不是在你府上?”他直接质问道,那语气中藏着许多杀意。 李灼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倏地一笑,“皇嫂不是已经去了吗?皇兄思妻心切,难不成是病了?” 李恒恨得咬紧了牙关,“李熙就是苏戎,她随你去了北境战场。”他的话中既有疑问也有肯定,他确定他没有看错,但是他希望这不是事实。 “李熙就是李熙,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李灼说着,嘴角永远保持着处惊不变的弧度,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李恒不是听不出他的话外音,他气如山涌地攥紧了拳头,冷冷地说道:“我知道她在你府上,我要见她。” “夜深露重,皇侄已经睡下了,我的卧房也不便带皇兄去。”李灼优雅一笑,眼中却满是灰冷。 此话一出,李恒气火攻心,一个箭步上前就扯住了李灼的领子,“你说什么?”从齿间溢出的话带着满满的恨意和愤怒。 李灼目光更沉了几分,好似死神的凝视一般直视着李恒,“我说,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带走她。” 李恒听着,恍惚了一下,曾经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她还是走了,他不禁觉得好笑,他松开了李灼,凉讽地笑道:“如果她想走,谁都拦不住。” 李灼也笑了,他忽地想起那日如炼狱般的战场上,她一袭白衣踏马而来,像个仙子一般,“但是她若不想走,谁都带不走她,她也不会离开我。”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那日他问她的话,她至今都没有给过他答案,不禁眸子一沉。李恒轻易地将这丝失落捕捉在眼,旋即嘴角扬起一抹狠绝的笑,“她是苏戎,永远不会变。”说罢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拂袖离去。 李灼转身看着李恒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深邃不已。 回到别苑时,李灼阴沉脸,宋熙一见就知道形势不对,立刻狗腿地迎上前,“皇叔辛苦了!”李灼没有应声,直接走到石凳旁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宋熙又开始殷勤地捶肩膀,哄他道:“谁又惹我们可爱又帅气的皇叔啦!” 李灼每次看到宋熙这个样子都很想笑,人前总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她也会有欺软怕硬的时候,他忍着笑,冰冷道:“听说你要回宁亲王府?” 宋熙一顿,“谁说的?我死都不会回去的!而且我为了逃出来都死过一次了!” “嗯。”李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你打算离开这里?” 宋熙觉得自己是产生错觉了么,怎么好像听出一丝醋意,但是管不了太多,现在首要任务是哄好他,于是继续锤着肩膀笑道:“怎么会!不走不走!” “那要是有人带你走呢?”李灼继续冷冷地试探道。 宋熙忍着想嘲笑他孩子脾气的冲动,哄道:“那也不走,那也不走。” “嗯。”李灼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忍住笑意,继续道:“那你是打算一辈子赖在本王身边了?” 宋熙继续连连点头,顺从道:“对对对。” 李灼终于忍不住笑意,点了点头道:“那你交一下住宿费吧!” “……”宋熙顿时僵住了。 “没钱肉偿也可以!”他抬眼看来,眉眼间颇有几分千里桃林始盛开的美意。 “……对不起,我是女的。” “本王不介意!反正该大的地方也得看不见……” “……” 夜静得可以听到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5章 初入朝堂 次日上朝时,大臣们都上奏完,准备退朝时,李恒忽地上前一步,冷冷道:“皇上,宣明王战胜归来已多日,昨日臣还见到他带着随从去了宣城花楼,想必身体已经康复,应当上朝谢恩。” 李灼目光一凛,紧紧地盯着李恒。而远处的李允看到李灼这样的反应,心里欣喜的同时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还活着,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李裕清楚地将两人微妙的表情变化捕捉在眼,他似乎懂了什么,目光沉沉,威严道:“传朕旨意,明日召见宣明王上朝进谏。” 李恒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望向李灼。李灼收回视线,气定神闲的表面下,杀气翻涌。 回到宣亲王府时,宋熙百无聊赖地在院中修剪花草,见到李灼和李祀一起回来时,暧昧不明地笑道:“八哥!好久不见哦!” 李祀被她那带着几分龌龊的眼神看得满脸黑线。李灼见到她就又气又愁,还带着些许担忧,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大难临头了还笑!明早准备上朝。”说完转身向正堂走去。 “啊?”宋熙一愣,快步跟上,“为什么?” 李祀在她身侧,轻叹一声,“我们的十五叔向皇上建议你上朝谢恩,还说了你昨日去了花楼。”他刻意加重了花楼两个字。 宋熙瞪了他一下,心虚地偷瞄了一下李灼的背影,然后才反应过来道:“你是说李恒?” 李祀点了点头。 宋熙顿住脚步,目光沉沉的同时又倏地扬起一抹笑意,“他想见我,那就见好了,本大姐还是能体谅一个粉丝的心的。”说罢转身走去。 李灼听到她的话也停了脚步,心里一沉。 李祀无奈又担忧地摇了摇头,“她到底懂不懂,李恒想以欺君之罪置她于死地。” “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从不会退缩。”李灼眉头紧蹙地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 “那就任由她去上朝?” “去吧!不是还有我么!”李灼说着,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转身继续向正堂走去。李祀担忧地望了一眼悠闲地剪花草的宋熙转身跟了上去。 晚上宋熙拎着两壶清酒逛到了李灼的庭院中,而李灼早已坐在石桌前,好像就在等她一样。 “喝两杯?”宋熙摇着酒壶笑道。 李灼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只是那笑之下是若隐若现的担忧。宋熙分给他一壶酒,气定神闲道:“我们可爱又帅气的皇叔今天不是很开心呀!” 她每次这样称呼他,他都很想笑,因为从来没人敢这样称呼自己,“你不担心?” “不担心啊!不是还有你么!”宋熙游刃有余道:“不论出了什么事,你都会保护我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李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就因为我确定,所以……”宋熙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认真,“所以明天不论出什么事,你都不要替我承担。” 李灼眸子一沉,笑道:“你这么了解我?” “嗯,”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笑意又重新回到脸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才是我当年逼婚成功的秘诀。” 李灼一想起那些可笑的照片不禁笑意更浓了,他睨注着她,宠溺中带着几分深情,“你觉得你能嫁给我特别成功?” “不然呢?”宋熙一副死鱼眼狐疑地看着他,“难道你不觉得你当年娶了我特别成功吗?” 李灼竟觉得心尖流过一丝甜意,“成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放到眼睛里一样。 “哎!”宋熙丧气地叹了一声,“可惜我们的成功上天都嫉妒,让我们成了现在这样!我曾经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哎!”她吐槽着,气沉丹田地叹了口气,随手拔了酒壶的塞子,见桌子上连个酒杯都没有,就捧起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宋熙一想起李恒处处为难自己,但又总是碰壁,就觉得好笑,“他既然想和我见面,那就让他见好了,只是不知道以后多少血够他吐的。”她那调皮又得意的模样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李灼也能想象到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估计李恒在她那应该吃了不少苦,想到这里,他不禁轻叹道:“你啊!总是欺负人!这样下去会被别人欺负的!”他的语气中满是宠溺和无奈。 宋熙听着却目色黯然,她支着下巴,无奈道:“我是无所谓,倒是你……”她一想起他的处境,又觉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就愁眉不展。这次能战胜回宣,简直是九死一生,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阴谋等着他呢。 李灼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抚在她的眉心,好像要将她紧蹙的眉抚平一样,“你担心我?” 宋熙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嫌弃地一躲,“没有啊,只不过我觉得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不可以。” 李灼被她逗的笑意更深了,“这好像是偶像剧里男主对女主说的话吧!” 宋熙端坐起来,挺直了身板一挑眉道:“我看起来,不像男主吗?” 李灼的视线从她脸上一直滑到脖子下面,宠溺一笑道:“像,你比爷们儿还爷们儿,减淝居然把不该减的也减没了。” “你又嘲笑我!”宋熙反射地将手臂挡在身前红着脸怒道。 李灼满眼的温情,宠爱道:“不嘲笑,我喜欢。” “……”这句暧昧不明,让宋熙红着脸挑眉反驳道:“你也挺像女主的!比女人还女人。”在她这里输是不存在的。 李灼眉毛一扬,笑意盎然地邪魅道:“那我想当那种投怀送抱的女人,你喜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明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撩人心魄,尤其配上他这张比女人还美上几分的脸,简直是在诱人犯罪。 宋熙别开视线,满脸黑线地嫌弃道:“呵,你不用当,你这风流不羁的样子,本来就是!” “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戏谑地笑着,眼光潋滟。 “那你要去问你李祀了,他喜欢攻还是受。”宋熙腐女的心态又出来作祟,她反调笑着,然后满意地看着李灼被噎了一下,阴郁下来的脸。 宋熙看着他的样子,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端着酒壶喝酒的时候,酒洒出来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她刚要用袖子去擦时,李灼桃花眼一眯,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熙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李灼站起身手臂一拉就把她拽起来拉入了怀中。他纤手扣住了宋熙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吻上她的嘴角,然后顺着酒流过的地方一路下滑到脖子,他温润的唇让宋熙一个激灵,瞬间脸红到耳朵。宋熙抬手去推他,他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嘴上用力地吮吸着,直至吸出一个草莓印方才放开了她。 宋熙连退两步,挣脱他的怀抱,却因为太慌乱脚绊住了脚,险些跌倒,李灼一伸手便拦腰搂住了她,半分戏谑半分迷醉道:“你慌什么,我们又不是没亲过!” 宋熙的心跳更快了,那一幕幕如潮水般涌入她脑中,她猛地推开她,捂住脖子,怒视着他咬牙切齿道:“李灼!” 李灼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狡黠一笑,故作正经道:“天色已晚,你是打算留在本王的卧房还是回去?” “你个……”宋熙本想骂他,但是她觉得落风不一定在哪守着呢,碍于自己的形象硬生生把后两个字咽了回去,“不打扰皇叔休息!再见!”说完一扭头傲娇地离开了。 第二天,宋熙早早地起了床,这是她第一次穿朝服,两个丫鬟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偷瞄着宋熙的脖子然后对视一笑偷偷地笑了起来,宋熙觉得奇怪,对着铜镜一看,顿时又羞又恼,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等她们帮自己把衣服穿好。穿好后,她故意把领子稍微往上拉了拉,将将挡住了李灼印下的草莓印。 “爷,马车准备好了,可以进宫了。”门外传来玄钟的声音。 宋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加身的深色朝服显得她肌若凝脂,金镶玉的发冠更衬得她贵气逼人,双目如潭的脸上若隐了笑意,便是一冷面俊俏的贵公子,仪表堂堂,分外惹眼。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迈着阔步向外走去。 此时,落风候在李灼别苑前,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家主子出来。这时从另一个别苑里出来的宋熙,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随口道:“别等了,你家王爷今日不会上朝的。” 落风一头雾水,宋熙淡淡道:“因为他昨天喝的那壶酒被我下了蒙汗药,今天晚上他都未必能醒过来!”她说着还有些得意。 落风和玄钟顿时都僵在了原地,他们觉得跟着宋熙混,早晚有一天脑袋不保。 宋熙看着落风那表情,随口道:“自求多福吧!本王先走了!”说完就向外走去。她心里清楚,李裕一定会一眼就认出自己,如果他大发雷霆定是要治罪的,李灼若在场也一定会保自己,到时候便给了李裕可乘之机,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坐上马车,玄钟坐在外面驱车直奔皇宫。她随着马车摇晃,闭上眼冥想了很久,忽地开口道:“如果过了午时,我还没出宫,你就回府吧!告诉你家王爷,不要救我,不值得。还要去找永定王,一定让他劝住你家王爷。”她语气沉沉,没有半分的玩笑,玄钟听着手上顿了一下,本想问一句为何,却听得出宋熙语气中的决绝,于是应道:“是。” 宋熙依旧闭着眼,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宫门前,宋熙刚刚迈下马车,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踏马而来,那身影许久未见,依然坚毅挺拔,丝毫没有宿在花楼里的慵懒模样,他猛地勒马在她面前,眼瞳骤缩。 “呦,这不是十哥么!”宋熙清亮的声音传入他耳膜,那是他想念已久的声音,此刻格外好听。阳光下,她一副公子模样,探扇浅笑,美若隔世。 “真的是你,宋熙……” 要用我一生一世来换你在身边的一幕朝夕。 我是宁死不愿的。 因为那一幕朝夕会成为一个梦。 虽然美丽,却终究是一个噩梦。 一个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噩梦。 一个最终还是会分离的噩梦。 与其驻足在噩梦中。 我宁愿你从未出现过。 永远活在我的幻想中。 幻想出,你最美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6章 劫后余生 李允从马上下来,面对着她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十哥可不要认错人了!本王可是你的十四弟,李熙!有先皇的画作证哦!”宋熙盈盈一笑,提醒道。 这是李祀的马车也到了,他刚下马车,宋熙就开心地挥手喊道:“八哥!这里这里!”李祀看着她那欢腾的样子,眉头一皱,走上前来,沉沉道:“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王爷!” 宋熙立刻收了笑意,恭敬地躬身礼道:“见过二位皇兄。” 李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温文尔雅地向前走去,“进宫上朝吧!” “是,皇兄!”宋熙继续恭敬道,跟着走去。 李允眸子一沉,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还活着,望着俩人的背影,一丝失落在他心里蔓延开,一个多月的北境生活好像让她彻底走远了一般。 到了太辰殿上,宋熙挨着李祀站好,殿内威严的气氛让她不觉紧张起来,连手心都开始冒汗。李祀张望了一下,见到最后一个到的李恒也刚刚迈进殿内,却不见李灼,“十六叔今日怎么没来上朝?” 宋熙狡黠一笑,嗫声嗫语道:“八嫂被我下了蒙汗药,一包的量,至少要睡到明天早上了!” 李祀满脸黑线的同时,又不觉担忧了起来。 宋熙扯了扯他的袖子,捂着嘴声道:“一会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千万不要说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话已至此,李祀便明白了宋熙的算盘,她是要独自一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大祸,她越装得轻松,其实越紧张,连她捂嘴的手都在颤抖。他没再说话,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这时,李裕身着龙袍走上龙椅,那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满朝文武均下跪朝拜。平身后,李裕四下寻望道:“今日,宣明王可有上朝?” 宋熙也没想到第一句就被点名,这种感觉就好像清早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课,碰巧她还不开心,碰巧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就是自己。 宋熙硬着头皮走出来,在殿中央下跪叩首道:“臣李熙,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此声一出,李裕目光一凛,他看到李恒微变的脸色时彻底确定了堂下跪的是宋熙,他一时间既震怒又庆幸,他震怒她竟敢装死后冒充皇亲国戚,庆幸的是她还活着,并且不再属于李恒了。 李裕自从听说苏戎病逝,他深深后悔当时没有使用皇权将她扣下,以至于这一个多月里,他宠幸的秀女均是与她相似的女子,可是宠幸两日便觉得食之无味了,因为她们终究是相似,而不是。他就这样盯着她的身影许久,一语不发。 未得平身的命令,宋熙就只能头一直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良久的沉默,直到皇上身边的太监声提醒道:“皇上,宣明王跪了许久了。” 李裕这才回过神来,漆黑的眸子里深沉如渊,“平身。” 宋熙这才满头大汗地站起身,“谢皇上。” “皇弟身体可好?”他睥睨着宋熙的脸,虽然她的头稍微有些低,但是也不妨碍他看清她。 宋熙合手躬身道:“谢皇上关心,臣弟身体已经康复。” “既然康复了,以后就每日都来上朝!”李裕的话意味深长,不禁让李恒皱紧了眉头,他万万没想到,李裕居然会忍受同一个人犯两次欺君之罪。 宋熙也摸不到头脑,他居然没拆穿自己,“皇上,臣弟从未参与过国家政事,不如还允许臣弟同以往一样,免去上朝!”她恭敬地推脱道。 “朕觉着朕这个皇弟是个可塑之才,不如封他御书房陪侍一职如何?”李裕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说道,而眼睛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从未离开。 宋熙听着,身子一僵,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还不打算拆穿自己,于是紧张稍微缓下一点时,又担忧了起来。远处的李祀全部看在眼里,立刻上前一步道:“皇上,十四弟年纪尚轻,不懂政事,倘若去御书房侍候恐会出纰漏,国家大事影响不得。” 紧接着大臣们也都纷纷以李熙名声差不懂政务等提出拒绝的意见,这让宋熙悬起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李裕眉头一皱,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这时一个大臣建议道:“不如让宣明王在御书房走动,但不能查阅奏章,不封官职,望宣明王陪侍圣听,与皇上多多学习。” 李裕一听,立刻吩咐道:“准奏。” 宋熙满脸黑线地怒看着那个大臣,而那大臣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退了回去。 “宣明王还不谢恩?”李裕望着宋熙,威严道。 宋熙立刻跪下叩首道:“谢主隆恩。” 李裕满意地挥了挥手,宋熙站起身退回原位。整个早朝,宋熙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大脑一片空白的她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好像是假的,而大家说的政务她根本听不懂。 早朝结束,皇上一离开宋熙就像被抽掉半桶血一样瘫软地蹲在地上,许久才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向外走去。李祀一直跟在她身边,脸上有喜有忧,“皇上放了你一马,往后的路更不好走。” “哎!”宋熙劫后余生地长叹一声,说不尽的忧愁,“也好过无路可走。” 刚刚迈出太辰殿,便见着李恒站在那里,阴沉着脸望着自己。 宋熙向来不怕他,如今换了身份,她倒是更想挑衅他了,她阔步上前,恭敬地躬身礼道:“见过十五叔。” 李恒冷眸一直随着宋熙直起身子,最后停留在她笑意粲然的脸上,“听闻十五叔很想见我这个十四皇侄,皇侄倒是也想见一见十五叔呢!”她睁眼说瞎话还说得这么自然,让李恒怒火中烧。 “苏戎,你这是在找死。”李恒冷冷地开口道。 宋熙笑意更浓了,“找死的事我没少做,最后不也活下来了么!”她没有反驳他,反而堪堪应道,那从容的态度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恒盛怒之下,抬手就抓住了宋熙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身前,李祀目光一凛,抓住了李恒的手腕,严肃道:“十五叔,这是太辰殿前。” 李恒却充耳不闻,狠狠地直视着宋熙,“你以为你为他做了这些事他就会在意你吗?” “你什么意思?”宋熙目光倏地凛冽了下来。 李恒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化,凉讽道:“你今日差点成了大祸,他却未来上朝,你以为他会护你?” 宋熙听着,却释然一笑道:“这个就不劳烦十五叔操心了,许是十六叔昨日劳累,今早未能起来。”她不知为何,听到他说李灼不在意自己时竟会紧张和失落,虽然她知道那不是事实,但依然听不得这样的话。 宋熙说完,想挣脱他的手,这一动李恒一眼就捕捉到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印记,那暧昧的颜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不禁手上的力度更大了些,“你们……”他难以说出口,因为他身上每一处都在拒绝他所想的。 宋熙吃痛地皱紧了眉毛,方才想起了什么,赶紧捂住了脖子,怒道:“李恒你放手!” 李祀也急了,手上加大了力度,冷冷地直视着李恒道:“十五叔,你这样做有失身份!” 而李恒早已急红了眼,这时李允晃悠着走来,笑道:“这三个人是在做什么?太辰殿前准备动手吗?”许是他的玩笑才让李恒稍稍冷静了一点,狠狠地一甩手松开了宋熙,李祀便也松了手。 宋熙揉了揉手腕,郁闷地看了一眼李恒,随口道:“谢谢十哥。” 李允一笑,“既然我是你十哥,自然不用谢。”他说着,也瞥了一眼宋熙的脖子,那粉红色的印记让他目光一沉。 “两位若没有什么事,我先带十四弟走了。”李祀觉得越早离开越好,这周围都是文武百官,刚刚一幕已经让人看了个满眼,再不走皇家颜面都要丢尽了。 李恒却没有应声,李允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快走。 宋熙却没管那么多,直视着李恒冷冷道:“你想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世上,就算有宋熙,也不会再有苏戎。” 李恒咬着牙,冰冷地回应道:“这世上只会有苏戎。” 宋熙盈盈一笑,挑眉道:“那我们就继续斗下去。”说罢便转身走去,那英英玉立背影一如往常桀骜不驯,好似什么都不能困住她一般。 可是刚刚走下太辰殿前的阶梯,宋熙便见着远处一个黑压压的身影朝这边走来,那步伐急促带着死亡逼近的压迫感,一时间无人敢近身,文武百官均远远地对他俯身行礼后就匆匆走去。 宋熙顿了足,愣愣地看向一旁的李祀,心虚道:“我,我没看错吧!” “嗯。”李祀也觉得有些汗毛倒竖,“是李灼。”他只有在战场上见过杀气腾腾的李灼。 宋熙望着远处即将走近的李灼,怂了地退了一步,“他比牛还厉害吗?那可是一包蒙汗药啊!” “嗯,看起来比牛还壮实了。”李祀也觉得大事不好,还从没有人能让他生这么大的气。 宋熙忽然崇拜又暧昧不明地看着李祀道:“哇!那你们的什么生活岂不是很快乐?” “……”李祀转头看向宋熙,满脸黑线,“你以后就知道有多快乐了!” “……” 宋熙看着就剩十米远的李灼,阴沉着脸,漆黑的眸子里好似要剐了自己一般,终于怂了的连退两步躲到李祀身后,“八哥,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为战魔了。” “你现在才知道,有点晚了。”李祀接收到李灼凉心沁骨的视线时,也退了两步,宋熙却推着他不让他躲,自己却躲在他身后探出头,“是不是从来没人敢给他下药?他会不会杀了我?” “嗯,你的确是第一个给他下药的,但是我觉得他会杀了我。”李祀咽了一下口水,他要不是为了保住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他可能早就跑了。 “你怎么也在退。” “我也怕。” “连你都怕我更怕了。” 两个胆如鼠地王爷嘀咕时,李灼已经走到了面前。他一句话没说,抬手就揪住了宋熙的衣领将她从李祀身后拉了出来。 宋熙像只被拎起的狗,双手抱拳在身前告饶地堆起笑道:“我们可爱又帅气的皇叔来上朝啦!太辰殿在那你快去吧!”那认怂的身影丝毫不见刚刚的嚣张气势,好像换了个人一般,李祀看着她强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7章 恶有恶报 “给我下药?”他齿冷道,不禁让宋熙只敢偷偷抬眼看他。那本是千里桃色的眉眼,如今只剩下冰封千里,但那一抹朱唇皓齿却又似雪中一枝红梅,冷情得妖冶靡丽,看得宋熙不禁想起刚刚和李祀的对话,咽了一下口水立刻狗腿地解释道:“是李祀告诉我这样做的!” 李灼应声看向李祀,那冰冷的视线让李祀瞬间黑下脸来,“你还是等死吧!我先回去了。”说罢连头都不回地径直走去。 宋熙瞬间哀嚎道:“八哥,八哥,我错了!不要丢下我啊!”她嚎着要追上去,李灼一拽就把她拉了回来。 许是看到她没事,他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药劲一上来,他就觉得头重脚轻地踉跄了一下,几乎同一时间宋熙反射性地抬手去扶住他,生怕他摔倒。 对于她的反应,李灼顺势扑在她身上抱紧了她,脸贴在她耳边,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远处的李允和李恒看了个满眼,李恒气火攻心,刚想上前,李允拉住了他,“皇上已经认了她的身份,皇叔就不要冲动了。”对于他来说,如果她是李熙,自己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她接触,不用再考虑李恒的身份,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那个向来嚣张跋扈的宋熙,见到李灼居然像见了猫的老鼠,这让他心里有种窒息的感觉,而自己都会如此,想必李恒此刻更有要杀了李灼的想法吧! 李恒别过视线,一甩袖转身从殿另一侧走去。李允摇了摇头,也跟着走去。 “皇,皇叔!这里是太辰殿前,你这样不要形象了吗?”宋熙支撑着李灼身上的重量,紧张道。 没想到李灼没有回答,反而咬住了她的耳垂,那温润的触感让宋熙一个激灵,放在他背上的手不禁攥紧了他的衣襟。 “你,你,你干嘛?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宋熙慌了神,准备别开头时,李灼更用力地咬了一下,疼得宋熙又主动贴了回来。 “如果再有下次,我就睡了你,等你怀上我的孩子,看你还敢不敢跑!”他暧昧不明的话夹着几分威胁,几分认真,直接传入宋熙的耳朵里,不禁让她神经一紧,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宋熙甚至怀疑,自己下的是蒙汗药,还是什么不健康的药!嘴上乖乖地应道:“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 对于她这种认错态度,虽然极其敷衍毫不走心,但是李灼却总是傻傻地信了,而且非常受用,他满意一笑,放开了她,直起身子,拂了一下衣袍,一本正经道:“那还不随本王回府!”他说着抬起手在她身前。 宋熙立刻狗腿地双手拉上他的手,笑道:“是是是!皇叔你说的对!快走快走吧!”宋熙再也忍不了在太辰殿前丢脸下去,她知道要是不顺着李灼,他定不会饶过自己,所以当下哄着他开心就天下太平了。 李灼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温度,才温温一笑,那笑如沐春风,再也刮不进寒冷一般。就这样李灼竟拉着宋熙一路从太辰殿走出了皇宫,千万只眼睛看到威风凛凛无人敢近身的宣亲王竟牵着自己亲侄子的手走过大半个皇宫,一时间传言风起云涌。 出了皇宫便见着在马车旁等着的玄钟,他躬身礼道:“爷,十四爷!”他见到宋熙平安出来,也笑了。 李灼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拉着宋熙上了马车。 俩人面对面地坐着,李灼则闭着眼休息,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宋熙看着有些心虚,她心想他定是忍着很大的困意才坚持进宫的,想到这里,愧疚感爬满了她的脸。 到了王府前,李灼下了车,抬手来扶宋熙。宋熙也很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跳下马车,可是要抽回手时,李灼却没放手,而是拉着她往王府里走去,宋熙满脸黑线,“皇叔,我肯定不会再跑的!” 王府门前,羲和候在那里,不知何时回的王府,见到俩人她恭敬地躬身合手道:“爷,十四爷。” 李灼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淡淡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向自己的别苑,直到进了庭院里,宋熙也没见着他要放过自己,猛地一驻足防备道:“皇叔我可是你侄子!” 李灼的耐心似乎已经要耗尽了,他猛地把她往身前一拉,抬手就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踢开门直奔卧床。 落风很识趣地给俩人关上门,把所有人都遣退出别苑。 李灼将她扔到床上,不由分说地将她的鞋脱下然后自己一翻身也躺到了床上。宋熙刚要挣扎,李灼一把搂过她将她禁锢在怀里,闭着眼冷冷道:“既然是你给我下的药,那你就陪我一起睡。” 宋熙挣扎不得,脸又因心跳加速而红到耳朵,她的头被迫抵在他的胸膛上绝望地想着,自己要怎么和王府里所有的人解释?应该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信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吧! 李灼见她放弃了挣扎,嘴角露出一丝轻柔的笑意,下巴抵着她的头,宠爱道:“我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才能走!”他说着,揉了揉她的头。 许是他的手太过温柔,让宋熙莫名地眷恋,她睁着莹亮的眼睛看着他的胸膛,神不知鬼不觉地应了一声,“哦。” 自这日起,民间开始有传言,闻名天下的战魔宣亲王至今未娶亲,是因其有断袖之癖,不好女色,只好美男,而这美男便是闻名宣城的废物皇子,他的亲侄子。传言越传越邪乎,不仅没让李灼声名狼藉,反而更让大家对他充满了好奇,神秘感倍增的同时,李熙竟也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等宋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早,她只觉得睡得有些多,头脑昏昏沉沉,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叫,而李灼早已不见踪影,宋熙坐起来捂着眼睛绝望地喃喃着,“也不知道是他吃了药还是我吃了。”然后长叹一声跳下床准备回自己的卧房。 刚刚一推开门,就见着玄钟和落风还有几个丫鬟齐刷刷地候在外面,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这里干嘛?” 丫鬟们都掩着笑意,玄钟故作严肃道:“夫人早。” 宋熙一个箭步上去对着玄钟的头就打,“你想死是不是!叫谁夫人呢!” “就是!应该叫王妃娘娘,王爷在前堂等您用早膳。”落风也不怀好意的正经道。 宋熙咬牙切齿地反过来踢他,“落风你也跟着起哄!你们一大早闹够了没有!” “那爷吃不吃早饭了?”玄钟望着他主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宋熙一仰头,傲娇道:“吃!”然后就红着脸在他们面前溜走了。 回到卧房换衣服时她才明白刚刚为什么都用那种暧昧不明的眼神看自己,镜子里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俩印记,而且更明显更贴近下颚,连领子都挡不住。一会还要去上朝,下朝后还要去御书房走动,她就要顶着这两个草莓印羞耻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想想都绝望得恨不得摔了镜子。 穿戴整齐后她怨气冲天地到了前堂,此时李灼正坐在桌前等她吃饭,见到她丧气中又带着愤怒的脸,不禁扬起一抹笑意,“皇侄今日好生俊朗。” 宋熙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怒视着他拿起筷子狠狠地戳了一只馒头,好像那一下子像戳到李灼身上般,恶狠狠地回道:“都是拜皇叔所赐!” 李灼眼中笑意盎然,“那你还不谢谢本王。”他满意地睥睨着她脖子上清晰可见的印记,轻声道。 宋熙对他不要脸的精神也是佩服,咬牙切齿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死死地盯着他,攥着筷子的手越拧越紧。 “哦?那你想怎么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好笑的脸。 宋熙抬手又狠狠地戳了一下馒头,怒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话音一落她站起身两步跨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对着他纤长的脖子一俯身就亲了上去。 李灼愣了一下,没有任何反抗,任由她报复自己。 门外等候的落风和玄钟瞥见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立刻灰溜溜地躲到了远处。 宋熙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才吸出一个印记,然后满意地摱了摱嘴角,像个猥琐大叔一样俯瞰着李灼笑道:“这样,他们就分不清谁是攻谁是受了!” “……”李灼黑眸沉沉,眼底流出一丝无奈的同时欲念丛生,“宋熙,你这是在惹火!”她亲过的地方炽热无比,那热度瞬间蔓延全身,让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宋熙倒是觉得心里舒坦了,悠闲地坐回去,拿起馒头淡淡道:“你还欠我一个,今天我没力气了,下次再讨回来!”说完咬了一口馒头,满意地看着他脖子上的一点红记,那暧昧的颜色配上他俊朗的脸庞衬得他风流不羁的同时还添上了一抹诱人的魅惑。 李灼轻叹一声,好像要把体内的热气也呼出来一般,嘴角上却扬起一抹戏谑的笑,道:“如果你想要,我每天都可以给你。” “……” 俩人同坐一辆马车到了皇宫,刚刚下了马车,便见着远处骑马而来的李恒,李灼礼笑道:“皇兄早。” 宋熙见状也礼道:“十五叔。” 李恒俯瞰着俩人,眼底的愠怒瞬间疯长,他没有应声,骑马径直走去。李灼眸子沉沉,“我们也进宫吧!” 倘若上天怜悯。 许我一愿。 我愿你目之所及。 遍地阳光。 也愿你所到之处。 春暖花开。 但最终。 我只愿你倾心之人。 是良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8章 书房流窜 早朝上,宋熙就像在听早间新闻一样,听个新鲜的同时困得睁不开眼,手不安分地扯扯衣服,扣扣手指,硬着头皮熬时间。龙椅上的李裕看得一清二楚,看到她那不耐烦又带着几分痛苦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些,于是心血来潮,等那个大臣进谏完,便随口问了句,“宣明王以为如何?” 宋熙像没听到一样,继续低头玩手指,李祀见状用手肘碰了一下宋熙,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宣明王,于是条件反射地举起手地喊了句,“到!” 堂上所有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宋熙满脸尴尬,心里嘀咕道:“又不是早自习点名,我为什么要喊到。”她想着牵强地扯起一抹笑,躬身合手道:“回皇上的话,臣弟愚钝,没有任何想法。”话一出口周围便传来阵阵笑声,宋熙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鄙视自己的智商。 李灼看向她,眼中带着温温的笑意,好像她怎么出丑他都不嫌弃她一般,宋熙偷偷地看向他,满眼的委屈和无奈,惹的李灼笑意更深了。 李裕轻易将两人的交流尽收眼底,面色一凛道:“既然无知就该多学学,今日下朝后到御书房。” 宋熙咬了咬牙恭敬地应道:“臣遵旨。” 李裕收回视线落到李灼身上,他脖子上那一点红记格外惹眼,看得他目光一凛,面上却笑道:“十六叔昨夜是去风流了?” 李灼淡淡一笑,“臣在外征战不近女色,这回了宣城无所事事,风流一下有何不可。” 宋熙听着,低头幸灾乐祸一笑。 “十六叔为宣国征战多年,未曾成家。如今十五叔王妃都换过两次了,十六叔不如借着溟瑱请求和亲的机会,娶了溟瑱公主如何?”李裕话中有话道,他是想提醒李灼宋熙是嫁过李恒的。 李灼依旧保持着处惊不变的优雅笑意,“臣愿为宣国鞠躬尽瘁,至于成家,臣暂且不愿。” 李裕知道他会拒绝,很自然地威严道:“十六叔就不要推脱了,朕自然知道你为宣国做的一切,所以朕也是在为皇叔顾虑,不日溟瑱的和亲队伍就要到宣城了,皇叔也做好迎娶公主的准备。” 李灼浅笑之下眼底凝霜一片,回敬道:“希望一切能如皇上所愿。” 宋熙不知为何,心里一沉,她甚至不敢去看李灼的脸,生怕看到他欣然接受赐婚的笑意,她错觉的以为自己是在为李祀难受,于是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李祀的背,轻叹一声。李祀睥睨着她低下的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下朝,宋熙准备随太监去御书房时,李灼走上前来,淡淡道:“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他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太监没敢反驳,只是敬畏地看了他两眼便俯下身等着宋熙回话。 “我也没去过御书房,就当是参观了!”宋熙粲然一笑,漠视掉他眼里的担忧,随太监走去。她清楚李裕是想利用自己来为难李灼,所以她必须服从他才不会让李灼陷于困境。 李祀拍了拍李灼的肩膀,安抚道:“皇上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 “就是了解,才担心的。”李灼无奈地摇了摇头,满眼愁容。 “你还是担心一下娶和亲公主的事吧!”李祀眉头一皱,担忧道。 李灼望着宋熙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深邃不已。 远处的李恒望着宋熙的背影,眸子阴沉,他每次见到她,往日的一幕幕都会涌上心头,啃食着他的心,让他痛苦又愤怒。 宋熙到了御书房时只有一位老臣闭目端坐在案桌前,宋熙看那胡子和头发都花白的样子,想必也六十有余了,还未等开口说话,便听到一个严肃又沉稳的声音,“老臣是皇上的帝师,今日开始教宣明王读书识字。” “……”宋熙僵在原地,一时间心中奔过千万匹马。太监见状,提醒道:“王爷,请坐吧!” 宋熙愣愣地走到对面的案桌前落座,然后拿起桌上的书听帝师的吩咐,一句一句地跟着读起来。可是还没撑过半个时辰,宋熙就已经困得哈气连天。 “宣明王!”帝师严厉道,吓得宋熙一个激灵,立刻坐端正恭敬道:“是!” 帝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熙,提醒道:“宣明王年轻气盛,切不可沉溺于女色,应多读书。” 宋熙瞬间脸红地捂住脖子,乖乖地应道:“是!” 帝师这才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教她读书。强撑了一个时辰,李裕便来了,宋熙随着帝师一起下跪行礼,李裕伫立在他们面前,冷冷道:“平身!朕与宣明王有话说,今日授课就到这里吧!” 帝师恭敬道:“是,皇上,臣告退。” 等他退出去,御书房便只剩下俩人。宋熙和李裕保持着距离,淡淡道:“皇上想同臣弟说什么?” 李裕目光一凛,“真正的李熙呢?” “病逝了。”宋熙恭敬道。 李裕根本不信,冷冷道:“你不说实话,朕也能查清楚。” “李熙皇子身染重疾,皇上却依然派他去北境战场,难道不是为了让他死在那吗?”宋熙直视着李裕,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现在不正是如了皇上所愿?” 李裕冷笑一声,“你如此嚣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宋熙也淡淡一笑,“皇上不是不敢,是舍不得。”她语气笃定,让李裕脸上蒙上一层阴霾,“皇上只是还没利用够我。” “你的聪明救了你好几次,这一次,你觉得朕想要什么?”李裕睥睨着她,眼神凌厉。 宋熙也不慌,淡定地应道:“皇上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李灼的命。” “哼,就你敢说。” “但是皇上,比起李灼的命,我怎么样?”宋熙笑道。 “你?” “比起李灼,难道皇上不是更想要我吗?”宋熙带着几分自信道:“不然皇上直接将我们治罪岂不是更好?!” 李裕忽地笑了,敢这么大胆说出来的人只有她宋熙,“现在比起李灼的命,朕更想要你的人。” 宋熙脸上虽挂着笑意,眼里却是冰冷至极,她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笑道:“皇上都不嫌弃我非处子之身吗?”此刻她也顾不得名节了,只想打消李裕的想法。 李裕目色沉沉,“朕不稀罕你的身子,留住你的人就够李灼受的了。” 宋熙觉得好笑,“皇上怕是误会了,他最爱的人不是我。” “朕只要利用你牵制李灼。”李裕冷面无情道,眼底里却又一丝得意。 宋熙咬了咬牙,回到正题道:“如今我是李熙,是臣子,皇上金口玉言已在朝堂上承认,也没有反悔的道理。皇上与其用臣来牵制他人,不如让臣去征战沙场,为皇上效力,臣定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李裕淡淡一笑,“你想用你来与朕作交换,你却又不肯做朕的女人。”他说着,走近她一步,“你以为这样,朕会轻易放过你们吗?” 宋熙退了一步,恭敬地躬身道:“我做不到其他女人可以为皇上做的事,因为我不爱皇上。但是,我却可以做到其他女人都做不到的事,为皇上征战守江山,因为,皇上是我的兄长。” 李裕冷哼一声,淡淡笑道:“朕的天下,还不用一个女人征战。” “皇上不必把我看成女人,这天下间的女人多得是,不差我一个。”她说着,眼里冰冷如霜。 李裕脸色一阴,“今日不用再来御书房了,退下吧!” “臣告退。”宋熙头也不回地走出御书房,她知道以后的路更难走,但是既然走进来了,她就没想着出去过。 李裕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暗绪翻涌,“你们欠朕的,想还也还不清。” 出了御书房宋熙往宫门一路闲逛,心里却总觉得沉甸甸的,与皇上商议不妥,李灼又要娶和亲公主,想到这里她不禁长叹一声。 “你愁容满面是因为李灼要娶和亲公主?”一个冰冷的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 宋熙驻足看去,发现李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她堪堪一笑,“不劳十五叔费心。”她说着顺势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想必十五叔是刚从阅政殿出来的吧!” “苏戎,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恒无视她的寒暄,带着压迫感走道到她面前。 宋熙已经习惯他的冰冷,盈盈一笑道:“十五叔,我是宣明王李熙,不要再叫错了,至于我做什么,与十五叔无关吧!” “你难道要做一辈子的李熙,不回宁亲王府了吗?”李恒咬着牙,她那副笑意盎然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依然一笑百媚,分外惹眼。 宋熙就像听了个笑话般,笑道:“十五叔,死了的人,就不要念了。”她说着,眼中又蓦地沉静下来,敛了笑意道:“也不要等人走了,你才开始念,那样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眸中的认真让李恒看怔了,曾几何时,她还是他府上的妾,一转眼竟成了他皇侄,他始终无法相信。 “熙儿!”一个低沉中带着几分怒意的唤声蓦地传来。 宋熙侧头看去,那欣长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瞳时,她好像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一般,美目盼兮的脸上倏地露出一抹温柔缱绻的笑意,“皇叔,你怎么来了!”她说着,直奔李灼身边。 李灼冷冷地扫了一眼李恒,视线便落到了宋熙身上,“从御书房里出来,不要乱跑。” “嗯。”宋熙笑着站定在他面前,清脆地应道。 李灼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我们回去吧!”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几分傲娇,还有几分担忧。 “好!”不知为何宋熙见到他就会很开心,他说什么她都应他。那乖巧的样子是李恒从未见过的,不禁心中一寒。 李灼顺手就拉住了宋熙的手腕,走到李恒身前,冷冷道:“曾经她是苏戎,我只能守着她,如今她只是她,皇兄也别再自欺欺人了!” “哼,自欺欺人的事你们不也在做!你认为皇上会放过你?!”他阴冷一笑,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听到这里,宋熙脸色沉了下来,眼眸中满是担忧。李灼瞬间就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听玄钟说你爱吃花楼里的烧猪蹄,本王已经把那厨子雇来了,以后想吃随时就能吃。” 宋熙吃痛地揉了揉额头,双眼放光道:“真的吗?今天就可以吃吗?” “如果你现在随本王回去,午时就能吃到。”李灼诱惑道。 宋熙拼命地点头,双手拉着他的胳膊欢快道:“现在就回去!” 我多想,给你我能给的一切。 想你拥有最美的笑脸。 想你不被世俗所困扰。 可是,我最怕的是。 你想要的一切里,没有我的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79章 皇帝赐婚 悠闲地过了几天,溟瑱的和亲队伍便到了宣城,这天一早李祀就到了宣亲王府。 如今正值初夏,宋熙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服,头发随意地扎起来就晃悠到前堂,刚刚坐下端起粥碗,李祀便笑道:“看到你穿成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活在现代一样。” 宋熙一挑眉,道:“我是被推下海的,李灼是为了救我跳下来的,你是怎么来的?” 李祀满脸黑线,“这位前世是旱鸭子,我不救他谁救!” 宋熙微微一惊,看向李灼道:“你不会水你跳下来?” 李灼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吃着早饭,宋熙咂咂嘴,心里涌出一丝愧疚,于是喝口粥,转移话题道:“话说,今天是不是要去接和亲队伍?” “如果你不愿意本王可以不去。”李灼直视着宋熙,一本正经道。 宋熙眼神飘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八哥都没说什么,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李灼眸子沉沉,放下碗筷,淡淡道:“既然如此等一下我们就去城门接和亲队伍,然后直接进宫。” 李祀点了点头,“好。” 这时羲和从外面进来,她一袭红色劲装,衬得她身材窈窕,姿色天然,连英挺之气都丝毫不输男子,惹得宋熙多看了两眼。 羲和对着李灼一躬身恭敬道:“爷,他们已经动手了,许是过几日北照政权就要换人了。” 宋熙听到时顿时僵住了,难怪李灼今日脸色不好。于是偷偷瞄了两眼李灼阴沉的脸色,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知道了,退下吧!”李灼淡淡地应了一声,眉头有些紧锁。 宋熙像犯错的孩一样,抬头瞄了一眼李灼,轻声试探道:“皇,皇叔?” 李灼轻叹一声,“放心吧!你就在宣城做你的十四爷,其余的事不用你担心。”说罢,站起身向外走去,路过宋熙身边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柔一笑。 他手心的温度时而温暖,时而灼热,让宋熙心里溢出一丝不明的眷恋感。她转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早朝上,李灼和李祀带着和亲公主和和亲使者一同上了大殿,宋熙站在远处望着,那公主生而娇,身材婀娜多姿,盖头之下的面容也定是花容月貌,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心里压了一块石头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灼和李祀复命后,李裕笑道:“听闻洺河公主是溟瑱王的第六公主,掌上明珠,今日一见果真国色天香,相信这将是宣国与溟瑱最好的联姻。” “宣国皇上说的极是,能与宣国联姻是洺河公主的福气。”使臣恭敬地躬身礼道:“并且听闻接亲的是宣国的第一亲王,这着实是公主的荣幸。” 李裕很满意和亲使者低顺的态度,淡淡道:“朕正有意将洺河公主许配给宣亲王做宣亲王妃。不知都意下如何啊?” 使臣立刻恭敬道:“宣国皇上厚爱。” 大臣们也开始相□□头,极为赞成这桩婚事。 “皇上,臣常年征战在外,不宜成家,倘若娶了公主怕是会冷落公主,望皇上三思。”李灼躬身道。 而人群里的宋熙低着头用脚尖画着圈圈,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李裕无视李灼的话,将视线移到宋熙身上,淡淡道:“宣明王以为如何?” 宋熙被突然点名,愣愣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尴尬地笑道:“回皇上的话,臣认为挺好的。”这句毫不走心的回答让李灼脸色阴沉,却勾起了李裕的兴趣,他又继续问道:“公主天姿国色,难道宣明王不喜欢所以才如此敷衍?” 大臣们都纷纷看向她,她只得合手躬身硬着头皮夸道:“公主姿色天然,自然是极好的。”她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自己,只得无奈地忍着。 “既然如此,朕将她许配给宣亲王,你以为可般配?”李裕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挑衅,他定要她亲口承认这门婚事。 他居然还要问,宋熙心中奔过一万只马,她咬了咬牙,“臣以为不般配。”她声音清亮,回荡在安静的大殿上。说完便阔步走到堂前,站在李祀身侧,恭敬一俯身,礼道:“臣弟若是说谎,便是欺君之罪,所以臣弟只能说实话。” 李裕脸色一阴,“那你为何认为不般配?” 宋熙抬起头,莹亮的双眼中冷漠如霜,她直视着李裕,严肃道:“战败国的公主,岂能配得上我们宣国屡战屡胜的亲王?如果是以战利品的身份迎娶公主,我想也侮辱了公主吧!”她字字有力,听得李灼扬起了浅浅的笑意,视线一直流连在她身上。 “那你告诉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宣亲王?”李裕语气威严,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宋熙眼睛一转,看着李祀应道:“至少要像八哥一样的人。”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均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李灼和李祀满脸黑线地看了一眼宋熙,宋熙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眼神飘忽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李裕也笑笑,怒气褪去些不容反抗道:“朕这个十四弟就是喜欢玩笑,使臣不要介怀。隔日朕会下旨到和亲公主府,将她许配给宣亲王。” 使臣一听立刻拉着和亲公主跪下谢恩。宋熙别过头,咬了咬下唇,将怒气压回到肚子里。 李裕见李灼要反抗,便站起身威严道:“退朝吧!” 李灼只得忍了下来,转身对李祀道:“送洺河公主回公主府吧!” 宋熙丧气地准备回去,李灼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向外走去。宋熙慌张地想抽回手,李灼却握的更紧了。她心虚地环视四周,发现大臣们都个聊个的向殿外走去,没人看自己,这才安下心来,快步跟在李灼身后,心虚道:“皇叔,你放手,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解释我不是断袖!” “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前面传来李灼调侃的声音。 “男人。”宋熙答完就满脸黑线。 李灼侧头来看她,“所以你解释什么?”他千里桃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那笑在阳光下和煦温暖。 宋熙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故意的。” “嗯。”他坦诚的应声让宋熙无可奈何。 李灼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脸上笑意潋滟,尤其想到刚刚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扬言公主配不上自己时,他觉得就算是冬天也能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就这样,这个刚刚被皇上赐婚的宣亲王牵着自己亲侄子的手穿过了整个皇宫,战魔断袖的谣言又像龙卷风一样传遍了全城。 第二日,宋熙称病没有去上朝,而是换了一身女子衣服大摇大摆地集市上闲逛,许是很久没有做回自己,这样反倒觉得轻松了些。路过大理寺时,宋熙驻足望了望楼门,往日的一切像个梦般,她释然一笑摇了摇头准备走。 这时李允刚从里面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她纤瘦的身影,“宋熙!”许是许久没有这样唤过她的名字,当她倏地转身看来时,他竟觉得那蹁跹回眸胜过世间万千芳华。她开颜一笑,应道:“十哥,你怎么也没去上朝?” 这一声十哥唤得他心中五味杂陈,她不会再叫他李允,她却也不是他的亲妹妹。他瞬间掩了眼中的失落,走上前来笑道:“倒是你,怎么不去上朝?” 说到这里,宋熙脸色一阴,抱怨道:“皇叔娶亲为什么要问我般配不般配?直到他娶完亲我再去上朝。” “你是在吃醋?”李允虽笑着,眉头却微蹙。 “不是,我为什么要吃醋?”宋熙一挑眉,眼中却藏着几分心虚,“八哥都没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这和八哥有什么关系?” “就是……”宋熙差点脱口而出,顿了顿又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说罢她向前走去,随口问道:“我要去逛集市,你要去吗?十四弟可以给你买零食哦!” 李允忽地觉得她还是那个她,没改变过一样,笑着应道:“好啊!” 俩人有说有笑就逛到了长孙世子府前,以前这里门庭若市,现在却府门紧闭,门可罗雀,宋熙这才想起来,自从回朝就没再见过长孙一族,不禁好奇道:“长孙世子府怎么荒凉了,这里面还有人住吗?” 李允望着歪掉的牌匾,目光沉沉:“你们去北境不久,皇上便结党营私的罪名将长孙一族全部斩首了。” 宋熙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浑身都凉了,他是心狠手辣的皇帝,可是这狠毒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失神地喃喃着,心里突然有些慌,她生怕皇上会对李灼也如此,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口有些疼。 “得罪皇上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今年光斩首的大臣就已经超过十个了。”李允轻叹一声,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生在皇家,如履薄冰的生活。 宋熙面色凝重,锤了锤胸口,想让自己能喘过气来,“我们走吧!”宋熙不想再看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李允眉头紧皱,转身走去。 一路上,宋熙都开始心不在焉,她不知道李灼有没有抗旨娶公主,不知道皇上今日有没有为难他,她开始后悔今天没有去上朝。李允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于是吸引她的注意力道:“那边不是有你爱吃的包子吗?” 宋熙怔怔地应了一声,“嗯,去买个包子吧!”于是两人站在包子摊前准备买两个包子。 此时刚刚下朝的李灼与李恒并排骑着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你若娶了公主,你认为宋熙会嫁与你?”李恒直视着前方冷面提醒道。 “我不会娶公主的。”李灼浅笑道,那回答干脆没有犹豫。 “那皇上更不会放过你。” “那就不劳皇兄费心了。”李灼礼笑道,那抹笑永远保持着优雅的弧度,不失君子气节,“听闻皇兄迎娶和亲公主时竟不曾出面,想必礼也未成吧!” 李恒目色一沉,李灼是想提醒他未行礼便只能算是赐婚,无名无实岂能算是夫妻,李恒愠怒漫了上来,狠狠道:“那是因为她心里装着的人不是我,我岂能与这样的女子成婚?” “所以皇兄既然不稀罕,何不彻底放手。”李灼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几分冰冷。 李恒侧眼看来,冰冷如霜道:“可是就算如此,该是我的,岂能让与他人。” 李灼倏地一笑,“皇兄说得对,该是自己的,不能让。”说罢,他便捕捉到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沉沉一唤,“熙儿。” 那深沉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入宋熙的耳膜中,她闻声堪堪转身,清明的眸子将他纳入的瞬间溢出些许笑意,灼亮动人。 不知从何时起。 亲爱的成了你的代名词。 唤你一句,你许一声。 从此世间再无人配得起这个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1章 暗中铺垫 此话一出,空气好像突然安静了,连门外的玄钟和落风都觉得自己听错了。宋熙更是心中奔过千万匹各种马,“不,不是……皇叔……” 李灼浅浅一笑,“好啊!”他睨注着她,笑意里掺着半分邪魅,半分诱惑,满分深情。 宋熙双眼恍恍惚惚,生无可恋,“我要怎么和他解释我要帮别人睡他呢……” “既然皇侄都这么强烈地要求皇叔了,皇叔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灼漆黑的眸子留恋在她脸上,满溢而出的温柔如冬日旖旎的阳光。 “不,不是的皇叔,你听我解释。”宋熙心慌意急地解释道。 李灼不理她的解释,站起身一拂衣袖,向外走去。宋熙扔下手里的馒头,赶紧追了出去,继续解释道:“皇叔,你等我一下,你听我说。” 李灼竟听话地驻了足,结果宋熙一头撞在了他背上,他堪堪一转身,俯瞰着一脸窘样的宋熙,一俯身,贴耳道:“如果你想告诉本王你喜欢什么姿势,我们做的时候再说也来得及。”他低沉沙哑的声线带着满满的磁性,撩拨到她的心弦,让她瞬间脸红到耳朵,瞪着眼睛慌乱地连退几步。 李灼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转身走去,语气瞬间切换回凉淡,“落风,去上朝了。” 知道全程的玄钟看到宋熙进退两难的样子,强忍住了想笑出来的冲动。而落风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他心目中那个杀人如麻,冷面无情的战魔英雄,竟然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风流情话的人。 “落风!”李灼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落风才缓过神来,立刻跟上,“是,王爷!”他不禁以为刚刚那一幕是错觉。 早朝上,宋熙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到御书房学习都心神不宁,脑子里一直盘算着怎么把李灼带到花楼,帝师终于忍不了她不认真的态度,连批了她几句,可是依然于事无补,她该溜号还是溜号,最后帝师气得拂袖而去,宋熙见皇上也没来御书房,于是撒腿就往回跑,她生怕李灼真与李祀出城踏青,那样计划就全泡汤了。 等她风风火火地赶回宣亲王府,一进门就问侍卫道:“王爷回府了吗?” 还未等侍卫开口,就传来李灼戏谑的声音,“怎么,皇侄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额……”宋熙怔怔地看着走过来的李灼,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李灼站定在她面前,抬手捋了捋她脸旁的碎发,调侃道:“不过好可惜,本王现在要和李祀出城踏青了。”说罢从她身侧走去,他就想看看她为了公主的那个约定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宋熙想都没想,回身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皇叔你不能去。” “为何?” 宋熙莹亮的眼睛慌乱地转了转,道:“酒!我们回去喝酒吧!我陪你喝!” 李灼一挑眉,心里不禁嘲笑着,“她不会是想把我灌醉吧?就凭她的酒量?” 宋熙也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活动着,“灌醉他就行了。” 到了宋熙别苑,宋熙吩咐玄钟去拿两坛酒。玄钟看向李灼,李灼点了一下头,玄钟安心才去取酒,这一幕宋熙却傻傻地没看见,心里还在计划着算盘,“我喝一碗,他喝两碗,我不信喝二十碗他还喝不醉。” 可是算来算去,宋熙就没算自己的酒量,别说十碗了,五碗下肚,酒劲上来时她就已经头晕脑胀了。 李灼倒是面不改色地睥睨着她,“皇侄还想喝吗?” 宋熙支着脸,娇眼欲睁未睁,“喝,继续。” 李灼便听话地将俩人的酒碗满上,看着她这么执着,他心里生出些许怨气,但是他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舍得把自己送到其他女人身边,所以只能继续陪她演下去,他睥睨着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宋熙眯缝着双眼,笑道:“好,我也来!”可是话音刚落,她就撑不住,一头栽在石桌上。 李灼目光沉沉,轻声道:“既然皇侄喝不动了,那本王便出城踏青了。”说罢站起身走去。没想到路过宋熙身边时,却被她抓住了衣袖,“你哪里都不许去,我还没喝多,就是有些困而已。”宋熙恍惚地解释着,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 李灼觉得她有些好笑,“你已经站不起来,还说没醉?” “不就是踏青么!本王爷今日带你宣亲王府一日游!”她说着,踉跄着站起身,李灼赶紧扶住了她,还好她现在没有彻底喝醉,不然又会像那日吵着嚷着叫他妈妈了。 她扯住他的衣袖,晃晃悠悠地向别苑外走去。李灼便跟在她身后,准备随时接住她。 “我和你讲,宣亲王府特别大,我带你去花园逛逛,你不是踏青么,那里有……”宋熙迷迷糊糊地说着,脑子突然短路不知道花园里有什么,就随口忽悠道:“有城堡,你都没见过的城堡!都是美男!我带你去!” 李灼觉得又气又好笑,满眼的无奈和宠溺,任由她拉着自己去了花园。 宋熙拉着他到湖边的草地上,然后大气地一挥手道:“你踏吧!”说完自己找了棵大树下一坐,靠着大树昏昏欲睡。 李灼轻叹一声,她那里像个女子,分明是个退休老大爷的样子。他走上前俯瞰着她,斑驳的树影下,那安逸的睡颜上不见往日的笑意,却也没有丝毫愁意,他多想留住她此时的模样,让她一生无忧。 许是宋熙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于是挣扎着半睁起双眼看去,树影下那欣长的身影让她释然一笑,醉意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战场上冷血绝情的战魔,又好像看到了桃花树下的翩翩公子,她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人,时而冷冽如冬梅,时而妖魅如桃花。 “李灼……”她喃喃着他的名字,带着几分缱绻的柔情和几分缠绵的不舍。 她连做梦都是他,他更好奇她怎么会舍得将自己送出去,难道她真的只把自己当成了亲人么。他满怀疑问,将她抱了起来送回卧房。 宋熙睁开眼时,脑中一片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腾地跳下床,夺门而出喊道:“玄钟,玄钟,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接近傍晚了。”守在门外的玄钟恭敬道。 “皇叔呢?”宋熙焦急地问道。 “爷在前堂呢!” 宋熙这才安下心来,长舒一口气:“我去找他。”说罢快步直奔前堂。 此时李灼正端坐在上座,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等着宋熙。果然宋熙不负众望,依然坚持不懈地出现在前堂门口,“皇叔!” 这一唤声让李灼心底一沉,眉眼未抬,淡淡应道:“嗯。” 宋熙见他态度冷淡一时间不知所措,但还是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犹豫道:“皇叔,你想不想去逛逛集市?” 李灼放下茶杯,抬眼看来,“好啊!” 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让宋熙眼神心虚地飘忽了一下,“那……那现在就去吧!” “你酒醒了?”李灼淡淡地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宋熙立刻跟上,连连点头道:“醒了醒了。”因为做贼心虚,宋熙格外心,这更让李灼涌上一丝怒意。 俩人几乎没有交流,李灼走在前面,宋熙走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宋熙有些犹豫,“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他吗?但是如果和亲不成,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一想到长孙一族,宋熙就觉得后怕,莹亮的眼瞳也失了些颜色,蒙上一层忧色。 她正胡思乱想着,便逛到了花楼前。李灼突然驻足,回头看她:“你不是喜欢逛花楼么!要不要进去?”他眸子沉沉,满是认真。 宋熙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望着花楼里莺莺燕燕,狠了狠心道:“那皇叔同我一起去吧!”说罢径直向里面走去。 李灼眸色更暗了,随着她走去。 一进花楼,便见着各种姿色的莺莺燕燕款款走来,嘴里喊着爷抬手便来拉宋熙和李灼。李灼目光一凛,顿时吓退了她们,而宋熙也略微不耐烦。这时老鸨笑脸相迎地匆匆走来,“两位爷一看就是达官显贵,来楼上请!楼上有上好的厢房和姑娘供二位爷享乐。” 宋熙回头看了李灼一眼,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但依然随着老鸨走去。 俩人先到了二楼看台上的隔间,坐在案几前望着楼下赏舞听曲儿。宋熙坐在那毫无心思看景,她现在一脑子浆糊,焦躁到不知所措,而李灼却从容淡定地坐在一旁喝着茶。 李灼感觉到了她的犹豫,淡淡道:“你向来以为我喜欢男人,今天既然来了花楼,我就告诉你,本王是正常的男人,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李祀。”他虽语气凉淡,却是满满的认真。 宋熙转眼看他,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突然的信息量让她无法接受,“什……什么……” “本王是要告诉你,本王喜欢女人,并且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来者不拒。”他直视着她,漆黑的眼瞳里深邃如渊。 宋熙许是感觉到他的威慑,不禁咽了一下口水,“皇,皇叔……” “嗯?” “你,你是认真的吗?” “嗯。” “……”宋熙有些摸不到头脑,站起身,不知所措道:“我……我……出去冷静一下……” 李灼见她借势要走,望着楼下的莺歌燕舞,眸子沉沉道:“你舍得我吗?” 这一句宋熙根本没听进去,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她仓皇下楼的背影看得李灼有些窒息,他猜不透她,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宋熙直奔花楼外,她觉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一边锤着胸口一边往王府走去,一路上脑中一直回荡着他的话,她似乎依然能听到他最后的那问话,心里好像要窒息了一般。她扪心自问她是爱他的吗,她不敢回答,也不敢试探,对于会失去他的这件事她太过害怕了。 刚刚回到府,落风一眼便看到只有她自己回来的,立刻上前问道:“爷留在花楼了?” 宋熙一怔,“你怎么知道?” 落风顿时哑口无言。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瓜,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却依然事事顺从,甚至主动提出去花楼,他是在试探自己吗?试探自己会不会为了别人而背叛他?想到这里,她又恼又愧疚,“混蛋!”她咬牙切齿,转身直奔花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2章 红罗帐暖 宋熙刚走不久,李灼只觉得浑身燥热,一股火从腹部燃起,他兜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咬了咬牙站起身向外走去。 这时两个女子迎上来,拉住李灼魅惑道:“爷喝醉了,快到厢房休息吧!” 李灼阴沉着脸,不耐地甩开俩人的手,头重脚轻地踉跄了一下,随手推开一间厢房的门便进去了。被关在门外的两个女子对视一眼转身走去。 李灼只觉浑身越来越热,他将衣服解开想散去热气,可是药劲猛烈,脸他的意识都开始不受控制。 宋熙一路奔回花楼,生怕李灼真的会来者不拒,但是一想他风流不羁的模样,不禁心慌意乱。她一冲进花楼抬眼看去,发现看台上那个隔间早已不见李灼的身影,老鸨见她回来,立刻笑面迎上,还未等开口说话,宋熙一手就拉住了她的领子,“刚刚同我一起来的人呢?” 老鸨愣了一下,拍了拍宋熙的肩膀安抚道:“自然是去快活了,公子就不要去打扰了,妈妈我……” 宋熙扯着她的领子猛地往前一拉,凛声威胁道:“他是宣亲王,可不是你们这等人能碰的,不想死就带我去!” 老鸨明显感觉到宋熙的杀意,她收钱办事但还不想送命,立刻点头应道:“好好好!” 宋熙到了李灼的厢房,可是眼前的画面让她僵在了原地,身体抵着门不知所措。 他坐在地毯上,倚靠着床沿,一袭暗紫色长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坚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一根玉簪缠着几缕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其余三千发丝如瀑垂下,缱绻在地。他转头看来,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宋熙身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朦胧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那妩媚至极的模样胜过千万女子。他缓缓勾勾手指,动作优雅且慵懒不羁,眼下罗莎暖帐烛火通明,玉面公子,千里桃色,眉眼如画,美不胜收。 宋熙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心虚地叫道:“皇,皇叔?” “你满意了?”他迷离的声音里压着一丝怒气,缓缓飘来,就像花丛中的一缕带毒的蝶香。 “我,我……”宋熙喃喃着,心里慌了神,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不太正常,于是走上前去扶他,他的脸颊愈来愈红,粉嫩得好似夏塘里濯清涟而不妖的睡莲。 “皇叔?皇叔?你怎么了?”宋熙捧着他的脸摇了摇,想让他清醒些,可是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他缓缓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那指尖炙热的温度令她浑身一激,她刚想收回手却反被他握住,死死地按在他脸上,那冰凉的温度让他贪恋。 “你叫本王什么?你不喜欢叫本王的名字么!”他喑哑的声音从嗓子里飘出,缠着些许魅惑。 宋熙眉头紧皱,猛地抽回手,“皇叔你别闹了!” 他倏地一笑,那一笑百媚丛生,眼中虽欲望如潮,眼底却流着沁人心骨的寒冷,“你把我送到别人怀里,你真的愿意?” 宋熙目光一滞,眼神闪躲了一下,“我,我不是来救你了么!” “所以你还是舍不得?”李灼拉着她的手腕往前一拽,宋熙险些扑到他身上,“你干嘛?”她一手拄着地,和他保持着距离防备道。 “你知不知道他们给我下的什么药?”他睥睨着她,冷冷道。 宋熙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忽地传来一个莺莺的声音,“公主,宣亲王在里面。” 洺河公主冷冷地吩咐道:“好,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一瞬间宋熙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堂堂王爷,和自己的皇叔一起出现在花楼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而李灼现在衣衫不整,好像她刚刚对他做了什么一样,想到这里宋熙来不及多想,站起身便准备跑,却不想李灼并没有放过她,反而用力一拉把她拉入了怀里,然后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她刚想挣扎,门忽然被打开,吓得她立刻闭了嘴。 公主推开门便见着地毯上令人眼红心跳得场景,李灼正伏在谁的身上,衣服也滑落了一半露出古铜色的肩膀,她气的一跺脚,手死死地敲了一下门,怒道:“大胆!”至于身下的人,被李灼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她没看到半分,她恨她精心策划的居然让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看够了没?”李灼带着愠怒冷道。 公主不甘心,气道:“宣亲王,我才是你要娶的公主,你竟然在这里与其他女子……” “滚!”李灼双眼猩红,杀意凝重。不禁吓得宋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预感公主走了,李灼会不会杀了自己。 公主被吓得一个冷噤,旁边的婢女不想她的主子太丢人,拉着公主劝道:“公主快走吧!”公主虽然不甘心但只能忍下,甩袖而去,婢女瞄了一眼,羞红着脸将门关上了。 宋熙本来是怕被发现,但现在她更怕李灼,他满面通红,眼中迷离,呵出的热气一直缭绕在宋熙的脖颈间,撩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他直视着她,暧昧至极道:“她下的药是从溟瑱带来的,这里没有解药,所以你要帮我。” 宋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推着他挣扎道:“我,我,我……不,不,不行……我没经验……”她那认怂又慌张的样子反而撩起了李灼更多的心思。他根本没听她说什么,滚烫的唇直接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只有你才行,难道……你犯下的错,还要别人来偿还吗?!” 他太了解她了,她向来不喜欠别人的,自己犯的错也从不推脱。宋熙无可奈何地闭上双眼,认输道:“好,我帮你,但是……你不能做更过分的事……” 李灼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好啊……你就实现你今早说的话吧……”他说着手探进了她的衣服。 宋熙从未尝过这种感觉,只觉得浑身燥热,神志不清,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得任由李灼放肆。 他的手所过之处都让宋熙脑袋一懵,他滚烫的唇划过她的脸含住了她的耳垂,让宋熙不禁轻嗯了一声,继而耳边传来李灼充满挑逗魅惑的声音,“不要叫,不然我会停不下来。”他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传入她的神经,让她紧张又惶恐,心跳似乎都听不见了。 “李灼……过了今天……我们谁都不许提这件事……”宋熙咬着嘴唇,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 李灼眸子暗暗,“好……” 红罗帐下,肌肤之亲,天知道李灼是如何忍下那最后那一步的,怕是知道的人都会对他敬仰万分,顶礼膜拜吧!等他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他支起只披了一件衣服的身子,摇了摇头昏脑涨的头,清醒了几分。他睥睨着凌乱的床,嘴角扬起一抹满意却又意味深长的笑。 他站起身穿衣服时,觉得肩膀一痛,对着铜镜一看,肩膀上竟然有一个深深的牙印。他摸着那牙印,不禁笑了起来,他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咬下去的,昨夜的一切好似初尝的甜果一般,让他意犹未尽且无法忘怀。他本可以顺水推舟要了她,但是他一定要等到她心甘情愿为止。 宋熙匆匆忙忙地赶回宣亲王府,落风见到宋熙立刻上前,“十四爷见到我家主子了么?” 一提起他她就怒火中烧,脑子一热就攥住了落风的领子往前一拉,狠狠道:“不要再和我提你家主子!” 落风被她吓愣住了,眼光一扫便瞄到了宋熙脖子上一个个红色的印记,于是眼神闪躲,心虚地装没看见尴尬道:“是!” 宋熙也不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落风闪躲的眼神,气急败坏地一推,放开了他,然后捂着脖子怒气冲冲地回了别苑。 落风望着她那又急又气的背影,不禁偷笑了起来,“爷真是好样儿的!” 一大早,宋熙从李灼身下挣扎起来的时候,便看到铜镜里的自己,脖子和锁骨上,甚至胸口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一块块暧昧的红色,让她又气又恼,就算穿上衣服,也挡不住脖子上的痕迹。她攥紧的双手似还残留着他炙热的体温,一想到该摸的不该摸的她都摸了个遍,就觉得又羞耻又恼火。 她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收拾,然后背上一个包袱提着剑转身就走,门口的玄钟见状立刻问道:“十四爷你去哪?” 宋熙站定了脚,怒瞪着他吼道:“你瞎吗?你看不出来我要搬家吗?” 玄钟一听立刻急了,这他家主子回来要是知道宋熙离家出走了,自己的脑袋岂不是不保,赶忙上前,“十四爷,十四爷,你别走!属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呀!” 这句话很好地暴露了他的心思,也的确让宋熙停了脚步,他想捂嘴也来不及了,宋熙回头恨不得屠了他,冲他喊道:“我知道你不瞎,这印记就是你家主子留下的!我……”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依然口不择言地吼道:“我就是要住郊外的王府去!我乐意每天赶五里地去上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玄钟成功地帮了她一把,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 李灼回到王府时落风立刻跟上,犹豫再三才道:“爷,十四爷去了郊外的府邸。” 李灼眸子一沉,嘴角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知道了。” 名人就是名人,一举一动都被城中百姓关注,宣亲王夜和亲在即,却夜宿花楼的事立刻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所有人都好奇昨夜侍候宣亲王的会是怎样的女子。而公主府的洺河怒气冲天,派人去查时,老鸨却只字不提,生怕说错什么而惹恼了宣亲王。 午后刚过,李灼亲临和亲公主府,那威严的模样,让洺河乖张的态度瞬间收敛了些。 李灼在前堂的上座上一坐,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冰冷道:“溟瑱的的药果真名不虚传。” 公主紧张地咬了咬牙,没有应声。 “本王给不了公主王妃的名分,但是本王可以给你自由。”李灼凉心沁骨的声音不是在与她商议,而是威胁。 公主目光阴沉,严肃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王生性风流,想必公主也不愿委屈,如果你想,就可以离开宣城,从此你就自由了,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他声音沉沉,漆黑的眸子里深邃不已,令人不敢试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3章 讨价还价 “如果本公主不想呢?”洺河咬着牙没有妥协。 李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带着死亡的压迫感冷冷道:“那公主得有命嫁才行。” 洺河浑身一冷,拍案道:“本公主可是溟瑱的公主,皇上赐婚岂容你左右?” “本王可以左右的事,你一定要亲自尝一遍吗?”他站起身,俯瞰着她,视线冰冷如霜,满是杀意,“本王不想做的事,这世间没人能勉强。公主给本王下药,本王也可以会以礼还之,望公主保重身体。”说罢一拂袖向外走去。 洺河被他那锋利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那彬彬有礼的表象下分明是一个嗜血狂魔,令她浑身颤抖地瘫坐在椅子上。素来听闻宣国的宣亲王风流倜傥,初见时她一见倾心,这等翩翩公子世间少有,但同时传闻他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今日她方才识到这模样。 宋熙到了十四皇子府时,府门紧闭,玄钟见状着实不放心道:“十四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熙回头怒瞪他一眼,“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跟过来?” “十四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属下就要以死谢罪了!”玄钟无奈地恭敬道。 这时府门开了一个缝,里面一个老人探出头来,一见到宋熙,立刻大开大门跪到:“老奴拜见宣明王。” 宋熙愣了愣,也不认识这是谁,淡淡道:“嗯,起来吧!”然后就进了王府。 这是她第二次进府,虽然是个废物皇子,但是府邸建筑与其他王府格调一致,气派万分。刚走了没两步,便不知往何处去。 犹豫一下,装模作样道:“呃……本王在战场上伤了头,记忆受了损伤,你是……” “老奴是张管家啊!”张管家担忧道,不停地打量着宋熙。 宋熙点了点头道:“嗯,那带本王回别苑吧!” 张管家眉头紧蹙,十分担忧,“王爷早些歇息吧!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宋熙立刻挥了挥手,“不用了。”她随着张管家走去,一路上也没见着丫鬟仆人,“这人都哪里去了?” “王爷也不记得了?王爷临行前说自己可能会命不久矣,所以遣散了府里的人,只有老奴无处可去,留下来守着王府。”张管家颤颤巍巍地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痛心。 宋熙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不论我是否会代替他,他都不打算回来了……”想着想着,她神色暗了下来,挥了挥手让张管家退下了。 入夜,李灼刚刚出了王府准备上马时,一个盈盈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宣亲王是要去何处?” 李灼没有理会,径直翻身上马,冷冷道:“本王去何处,还不需要同公主汇报。” 洺河公主走上前来,目光阴沉道:“倘若本公主同意了王爷的提议,会如何?” “你可以去宣国的任何地方,一生衣食无忧,也可以将你护送回溟瑱。”李灼望着前方,冷冷道。 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令洺河格外气愤,“和亲不成,你又如何交代?” “这是本王的事,就不劳公主费心。” “可是,你又如何向我们溟瑱交代?” 李灼却扬起一抹深邃的笑意,俯瞰着公主道:“难道公主不打算偷回溟瑱?” 洺河公主顿时哑口无言,他轻易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公主既然都回去了,溟瑱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话里有话,带着几分令人窒息的威胁。 洺河咬了咬牙,笑道:“果然是宣国第一亲王,说你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吧!” 李灼语气更沉了几分,“公主说笑了。” “倘若本公主去宣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一生衣食无忧,那岂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宣亲王的人?”洺河望着他,笃定道。 “本王可以保证你去任何地方衣食无忧,也可以保证你没命在任何地方生活。”李灼俯瞰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如蕴藏着杀机的黑夜般,“所以,在这宣国,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洺河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一切全凭王爷安排,洺河只求平安回溟瑱。” 李灼嘴角一弯,“希望公主不要反悔。”那语气中带着几分阴森,几分不露痕迹的威胁。话音一落,他便策马而去。洺河望着他那挺拔的背影,眼中流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失落。 落风站在一旁,恭敬道:“公主请。” 洺河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落风,便随着落风走去。 此时宋熙正坐在院中悠闲地放空自己,许是很久没有独处了,她竟觉得属于自己的时间里格外心安。李熙养了只鸟挂在树枝上,走时没有带走,它在鸟笼里一直叽叽喳喳,宋熙兴趣所致,拿根草不停地逗弄着鸟儿。 “你喜欢鸟,本王府里也有,不用这么远来逗鸟吧!”一个慵懒不羁的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 宋熙顿时满脸黑线,草枝在手里顿时被握成了一团,她转身看来,怒道:“宣亲王深夜探府,是欺负本王没有侍卫吗?” “你觉得有侍卫把守,本王就进不来了?”他一贯的玩世不恭,月色下愈显风流倜傥。他气宇轩昂的模样堪堪纳入她的眼瞳,她便想起昨夜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顿时又羞又恼地别过头喃喃道:“耻辱啊!真是耻辱!”然后准备不理他直接回卧房。 李灼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意盎然,从身后举起两壶酒,道:“喝两杯?” 宋熙犹豫了一下,很没出息地往石桌前一坐,李灼见她的反应笑意更深了。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宋熙脸颊微红,望着李灼若有所思。 “怎么?你是在回味昨夜?”李灼故意诱惑道。 宋熙白了他一眼,怒道:“不是说不提的吗?” 李灼一挑眉,“你是觉得你吃亏了?” 宋熙沉沉气,反问道:“不然呢?” “可是本王觉得更吃亏!” “你有什么吃亏的?” 他睨注着她,带着几分暧昧,几分宠溺,几分诱惑道:“本王被某人设计下了药,还被某人脱得一分不挂,又被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最后还被咬伤了,所以自然是本王吃亏了。” 宋熙顿时急红了眼,腾地站起来双手拄在石桌上,逼近他怒驳道:“是你自己脱的,你不仅脱了你的还脱了我的……”她忽地一顿,脸上满是红晕,她感觉身体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炙热的温度,语塞地强调道:“我,我,我也是被迫对你……可是你不也对我……总之,吃亏的人是我好吧!” “哦……”李灼点点头,诡谲一笑,“那你吃亏了,本王补偿你。”话音一落他纤手便掐住了她的下巴,温润的唇堪堪覆了上去,熟练地捉住了她的唇。 这一瞬间,昨夜缱绻的每个瞬间都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中,她几乎刹那间挣脱了他,无可救药地慌乱道:“禽兽,你真是禽兽!”说罢便落荒而逃。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再这么每天快跳下去,自己怕是要得心律不齐了。 李灼睨注着她的背影,轻柔浅笑,他已经熟悉了她唇的温度,可以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而对她越来越渴望,就连看着她都觉得一眼看不够般。 宋熙瘫在床上,她脸上的热度也无法消退,一想起昨夜的画面,她就抱着被子羞耻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想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清早,宋熙穿好朝服,望着镜中的黑眼圈和脖子上还未消去的印记,长叹一声。刚刚出了别苑,便见着李灼从另一个别苑里出来,宋熙一挑眉,“你怎么没走?” 李灼邪魅一笑,暧昧地扫了一眼宋熙脖子上的痕迹,道:“本王为什么要走?这里住宿又不花钱?” 宋熙满脸黑线,“……很有道理……” 王府前,李灼翻身上马,矫健的身影在清晨的柔光下愈显霞姿月韵,他侧头俯瞰来,伸出手轻柔道:“上马,皇叔带你上朝。”风拂过,那如瀑的发丝根根分明地飘在身前,精致的发冠下那如画的眉眼如初春的千里桃色,带着落英缤纷的美意,看得宋熙一怔,那晚的话复又盘旋在她脑海中,无法消散。 宋熙不自觉地抬起手,却在碰到他的手之前停滞在半空中,她直视着他,“你说你不喜男人,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如线一般,细若游丝,带着几分试探的心。 李灼笑意愈深,眼中满是认真,“真的。” 宋熙眼神恍惚了一下,心中的某个地方好像被撩动了一般,她倏地收回手,李灼却熟练地捉住她的手了,“你打算跑着去上朝吗?以你的体力恐怕连下朝都赶不上了!”话音一落便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上马,禁锢在身前。 宋熙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后,她不得不承认,刚刚他的回答竟让她起了私心,她挣扎着想下去,更想尽快和他拉开距离,她生怕心跳的声音被他听到。 李灼双臂环在她身侧,拉起马绳,柔声道:“不要乱动,心掉下去。”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宋熙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地咽了下口水。 一路上她觉得自己真是没什么出息,大气不敢喘,话也不敢说,就只能听到没出息的心脏瞎乱跳,紧张得连鼻尖上都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李灼策马而奔的身姿愈显风流倜傥,尤其身前还带了位白面书生一般的王爷,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引得街边的姑娘们都看直了眼,不禁都羡慕起这个废柴皇子来。 到了宫门前,李灼翻身下马,伸手去接应宋熙时,宋熙慌张地摆了摆手,“不,不用,我自己能下去。” 就在这时,传来了李祀的声音,“皇叔早!十四弟早!”李灼侧头看去,手依然伸在半空中。宋熙趁机无视掉李灼的手,一翻身,左脚绊住右脚,右脚卡在了脚蹬上,直直地摔扑在地上。 “啊!”随着那一声惨叫,宋熙的脸先着了地。李灼瞬间被吓着,赶紧将她扶起。好在袖子宽,垫在了脸下才没有受伤。李灼眉头紧皱地帮她整理衣服,掸去她身上的灰土。 宋熙出了丑但依然要故作镇定,连退几步和李灼拉开距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我没事的皇叔!”她说着还要扯起一抹“我很好”的笑容,接着鼻子里流出一股暖流…… 多年后宋熙也忘不了望着男神流鼻血的这一幕,也永远忘不了男神那无奈的笑容和把纸塞进自己鼻子里的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4章 证实谣言 刚刚走入太辰殿,李祀便嘲笑道:“一会儿你要用这副样子与皇上讲话吗?” 宋熙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毕竟皇侄一早就在宫门口行了大礼,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的!”身旁传来李灼悠悠的一句话,惹得宋熙又羞又恼,那些难为情的想法也摔得一干二净。 昨日李灼与宋熙均未上朝,今日早朝上,李裕看着同时来上朝的俩人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凛声道:“宣明王昨日未来上朝,所为何事啊?” 宋熙立刻拔掉插在鼻子里的纸,合手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臣弟昨日染疾未能来上朝。”话音刚落,鼻子里一股暖流倏地涌了出来,她立刻低头用纸堵了回去。 李祀见她那□□丝气十足的样子,忍住了笑意。而李裕嘴角扬起一抹笑道:“看来臣弟火气旺盛,应该败败火!但切不可沉溺于美色。” 宋熙咬了咬牙,瞥了一眼李灼欣长的背影,反击道:“就怕美色对臣弟不怀好意。” 李灼闻言轻柔浅笑,眼中溢出几许温柔。而远处的帝师听到这句混账话,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宋熙听得清楚,顿时低了头。 “宣明王理应饱读诗书,为国效力,切不可让帝师失望。”李裕威严地说道。 “臣遵旨。”宋熙恭敬地应道,继而李裕转向李灼,“听闻皇叔昨日夜宿宣城花楼?” 李灼淡然一笑,“没想到臣夜宿花楼的事竟惊动了皇上。” “皇叔乃宣国的第一亲王,自然是备受关注,只是皇叔大婚在即,也要适当收敛些。”李裕绵里藏针道。 “皇上费心了,那花楼的女子一貌倾城,让臣迷了心智,所以才夜不归宿。”李灼的嘴角保持着优雅的笑意,话语里却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李裕脸色一凛,“皇叔说笑了,何等姿色的女子能入得了皇叔的眼,不如溟瑱的洺河公主早日下嫁,也好过皇叔去花楼里夜夜笙歌。”然后不等李灼开口,便威严道:“今日是朕赐婚,为何不见洺河公主?” 这时溟瑱的使臣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宣国皇上的话,洺河公主昨日夜里身染重疾,太医诊治后说是水土不服,目前正在喝药治疗。” 然后一个太医上前道:“皇上,洺河公主昨日夜里呕吐不止,臣为其针灸治疗也未见效果,看脉象,洺河公主从便是体弱多病之躯,目前太医院正在全力治疗,但臣……” 李裕目色一沉,冷冷道:“公主千金贵体,治不好是想太医院陪葬吗!” 太医立刻跪道:“臣遵旨,臣一定将公主治好。” 使臣面露忧色恭敬道:“谢皇上。” 李裕扫了一眼李灼,李灼镇静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也不想表示任何关心。整个朝堂上便更知宣亲王不愿娶公主,更何况现今公主命悬一线,倘若病传染到宣亲王将会影响国家大事,于是便有大臣进言道:“皇上,公主病重不如将赐婚的事暂缓,万事都要图个吉利。” 李裕脸色一沉,并不想妥协,接着几个大臣也跟着进言要求暂缓婚事。李裕也知李灼在群臣心里的地位,只得咬了咬牙,冷冷道:“待公主病好,朕定下旨赐婚,昭告天下。” 李灼漆黑的眸子深沉如渊,他直视着李裕,恭敬道:“谢皇上。” 李裕眼下只得恨恨地咬了咬牙。 下了朝,宋熙长叹一声转身走去,李灼眼含笑意地走来,抬手就揉了揉宋熙的头,调侃道:“跟皇叔说说,美色怎么对你不怀好意了?” 宋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抬脚就去踩李灼的脚,连踩两脚都空了,气得宋熙转身走去,狠狠地念叨着:“等我打得过你的那天,就是我们翻脸的那天。” 李灼走在她身侧,满眼的宠溺,“那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你求本王,本王可以帮你哦。”那轻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不羁。 宋熙气得咬牙切齿,刚刚还是人人敬畏的宣亲王,一转眼就成了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她嫌弃又气愤道:“不需要!” 李灼笑而不语,眸中的温柔好似冬末刮入的第一缕春风一般。 跟在身后的李祀对两个幼稚鬼无奈地摇摇头,宋熙就是个想翻身把歌唱却没能翻身的奴隶,而李灼就是个被奴隶折磨得乐此不疲的地主家傻儿子。他着实不想当电灯泡,于是便不多言语地从两人身边消失,同其他大臣边说笑边出了宫。 俩人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李灼句句挑逗,宋熙句句不认输,直到一宫门前时忽地听到宫苑里宫女们的争论,俩人蓦地住了足。 “堂堂宣亲王怎么可能是断袖!” “就是!一定是废物皇子故意粘着宣亲王的!” “啊!天下间怎么会有宣亲王那样的男子。” “最好连公主都不要娶。” “那个废物皇子为什么不能离宣亲王远点!” “啊!要是我能嫁给宣亲王多好!” “别妄想了!这天下间没人能配得上宣亲王!那可是连皇位都不稀罕的人啊!” “哇!难怪十四皇子一直巴结宣亲王。” “……” 她们每说一句,宋熙眉头都紧皱一分,而李灼俯瞰着她,千里桃色的脸上笑意盈盈。 宋熙也顾不得是哪个宫苑,阔步就走了进去,冷冷道:“本王和宣亲王的关系你们都说完了?” 宫女们瞬间吓得扔下手里的工具呼啦啦地跪了一片,“奴婢参见宣明王!” 李灼迈着极其自然的步伐跟上来,站在她身侧,一语不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奴婢们知错了!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宫女们颤抖地认错道,但是宋熙清楚,她们就和狗仔队一样,就算现在认错了,一转身该说什么还会说什么的。想到这里她冷冷道:“都起来吧!然后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语毕,她转身上前一步,拉住李灼的领子,脚尖一点便吻上了他的双唇,她毫不忌讳地亲了他,却也只是浅尝辄止便放开了他。莹亮的双眼坦然地看着所有人道:“谣言也造了,虚名我也担了,我向来不是吃亏的人,这便宜自然是要占回来的,这回你们亲眼见着了也就不算造谣,你们继续说你们的!” 李灼对她的举动略微惊讶,心尖上漾开一丝甜腻的香气,他睥睨着她,他知道她向来不会吃亏,因为她是宋熙,嚣张跋扈是她的本性,而他偏偏喜欢这样的她。 她刚要转身走,却被李灼猝不及防地握住了手腕,一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他揽过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侧脸,狡黠一笑道:“这位王爷,所谓占便宜应该是这样的,让本王好好教教你。”话音将落,他便不容反抗地覆上了她的唇。她嘴里的味道,鼻间的香气,怎是蜻蜓点水般地碰触一下便能满足的,既然她送上门来,李灼自然是不能放过的。他霸道地探入她的嘴中,贪婪地吮吸她的味道。禁锢在她身侧的手臂带着不可反抗的力度,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中一般,丝毫的距离都不容留下。 他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完全沉溺于此,而宋熙的心脏像是停跳了一般,瞪圆的双眼里映出他近在咫尺的脸,让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周围的宫女们都看直了眼,两个大男人竟在她们面前相拥而亲,彻底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这炙热的吻让李灼觉得浑身又燃起了燥热感,才不舍地放开了她,宋熙惊恐地喘着粗气,连退两步,头也不敢抬地脚绊着脚,跌跌撞撞地跑出宫门。她从未这么全力的奔跑过,好像在逃命一般,拼尽了全力,脑中一片空白。 李灼眼含笑意地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身对着宫女们说:“你们看,是本王在粘着宣明王,下次可不要说错喽!”那轻柔的声线如春风十里,瞬间俘获了宫女们的少女心。 自此,宣亲王在皇宫里又火了一次,征战沙场的嗜血战魔竟恋上断袖亲侄子,让国人喟叹惋惜。 宋熙喘着粗气跑出了皇宫,她扶着墙,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脑中一直徘徊着的不是刚刚亲吻的画面,而是清晨骑在马上的他对她说真的时的模样,她竟真的尝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摱掉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真是没什么出息,见到李灼就会心乱不已,见不到他时满脑子又都是他,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彻底动了心,而且这心思不像对李恒的那样,这是不受控制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十四爷!”玄钟的一声轻唤,吓得宋熙一愣,“哦,你来了!” “爷你怎么了?你流鼻血了!”玄钟说着慌张地拿出帕子递给宋熙。 宋熙这才感觉到鼻子里有一股暖流,赶紧用手帕堵住鼻子仰起头,“怎么又流了!”她不禁怀疑这不是摔的,而是因为李灼才流的。 玄钟将宋熙扶上马车,却并没有立刻走,宋熙不耐道:“回府啊,你等什么呢?” 这时帘子一掀,李灼上了马车,戏谑道:“本王还没到,他怎么能走?” 宋熙生无可恋地咬了咬牙,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李灼见她鼻子又出血了,想伸手帮她,宋熙却像躲瘟疫一样,坐到角落里和他保持最远的距离。李灼无奈,只得轻声道:“等回府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那语气中带着半分的温柔,半分的心疼。 宋熙也不想如此狼狈,眼下只得捂着鼻子,硬着头皮敷衍着,“嗯。” 半路上,宋熙觉得鼻血不流了,便仔细地把血擦干净,然后呆呆地偷瞄着李灼的侧脸,此时他正闭目养神,精致的五官好像匠人刻画出来的一样,无可挑剔的俊朗,令宋熙不禁扬起一抹轻柔的笑意。 “怎么?觉得本王好看?”李灼蓦地出声道,那充满磁性的声线带着几分戏谑,而眼睛却一直闭着。 “嗯。”宋熙竟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别过头望向车窗外。 她难得的诚实,让李灼一挑眉,露出一丝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6章 羲和成亲 李灼刚刚回到王府便见到了宋熙,她一脸担忧地等在前堂。李灼没有理会,往主座上一坐,冷冷道:“落风,把羲和叫来。” “是。”落风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宋熙见他面色阴沉,担忧又不知从何说起,便站在他身侧,一语不发地陪着他。 半柱香不到,羲和便依旧是那一袭红衣出现在前堂。 李灼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眉头紧锁道:“羲和,皇上有旨,隔日你将嫁入皇宫,封为贤妃。” 羲和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宋熙愣愣地看向李灼,却见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这是皇上的恩旨,你从今以后可以作为一个女人而活了。” 羲和摇了摇头,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倔强的没有流出来,“爷是不要羲和了吗?” 李灼眉头深锁,“封为妃子,身份高贵无比,总比做个杀手强。” “爷,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定有办法不让羲和入宫的。”羲和不愿接受,语气中多了几分哀求。 “皇命不可违。”李灼眸子阴沉,冷冷道。 羲和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她跪道:“羲和从七岁跟着爷,爷教羲和读书识字,传授武艺,爷曾说羲和穿红色最好看,爷也曾说羲和与影卫队不可分离,如今却要羲和嫁入宫里吗?” 李灼望着羲和委屈的脸,她也才十七,本是花的年纪却命运多舛,想到这里,眼中流出一丝不忍,“你能被封为贤妃,是你多年努力的结果,这是你应得的,从此荣华富贵,将享用不尽,远离血腥的战场对你更是一件好事。”李灼的语气中夹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他叹无论多么努力挣脱命运的魔爪,终是徒力无功。 羲和向来了解李灼,他认定的事,无人可改,他已经决心将自己嫁入皇宫,就算自己怎么哀求也不会改变,她咬着下唇,眼含泪水质问道:“爷真的舍得羲和吗?” 李灼目光沉沉,“皇上以为影卫队只识你,所以他不会轻易冷落你,本王觉得金银财宝不配做你的嫁妆,三千影卫队便是你的嫁妆了。”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块玉质的令牌,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淡淡道:“本王会以最好的礼制,送你出嫁。”说罢,从她身边走过,那步伐极其自然,毫不留情。 羲和瘫坐在地上,恨恨地哽咽道:“王爷若是执意如此,就别怪羲和日后不容宣亲王府。” 李灼眉头深锁,没有多言继续走去,离开了前堂。 羲和绝望地捶着地,恨意丛生。 宋熙望着那令牌,她也一直以为影卫队的首领是羲和,原来那只是李灼的障眼法,他怎么可能将真正的权利交付于任何人,而此刻,他为她交了出来,果然她在他心里是特别的,想到这里,她只觉胸口一痛。 玄钟见宋熙眉头紧皱,上前声道:“爷,我们回去吧!” 宋熙收回视线,将眼中的失落全部隐藏干净,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是。” 第二日早朝,李裕端坐在龙椅上,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处理完其余事务,最后冷冷道:“宣亲王将带兵出征陵城,收复失地,朕为了让皇叔无后顾之忧,朕欲将皇叔收养的义女羲和册封为贵妃,明日便进宫行册封大典,后日,皇叔便可启程出征。” “臣遵旨。”李灼面色冷漠地应道。 李祀向前一步,合手躬身道:“启禀皇上,臣愿随宣亲王出征陵城,助宣亲王一臂之力。” 李裕冷冷地扫了一眼,“准奏。” “谢皇上。”李祀应声退回原地。 紧接着宋熙上前一步,请旨道:“启禀皇上,臣也愿随军出征。” 李裕凝视着宋熙,眸子阴沉。 李灼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却听见李恒冰冷的声音传来,“宣明王年纪尚轻,还没有收复失地的能力,就不要给宣亲王添乱了。” 宋熙刚要反驳,就听到李灼威严道:“此次战况凶险,十四皇侄还是留在宣城,也免得本王打仗时还要照看皇侄。” 宋熙听到他的话,莹亮的眼瞳顿时失了颜色,一股失落和不甘的情绪瞬间漫了上来,她沉默了一下,黯然道:“是,皇叔。”然后就退了回去。 李裕目色灰冷地扫了一眼李灼,“十六叔隔日便要出征,朕就望你凯旋而归。”他的话,意味深长。 “谢皇上。”李灼堪堪应下,漆黑的眸子深邃如空。 宋熙望着李恒的背影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下朝后,李灼一回身便对上了宋熙的视线,她的眼中半絮惆怅,半絮不舍,和一丝极浅的责怪,她只是望着他,无话可说,而他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沉默。良久,宋熙先别开了视线,将眼中的难过一掩而尽,转身阔步向外走去。 李灼深目着她的背影,那背影孤独落寞,却依然透着几分坚韧。李祀走来,轻叹一声,“不带她走,这样可以吗?” “皇上想置我于死地,我不能带着她去送死。”李灼轻叹一声,那叹息悠长而无奈。 “可是她留在宣城也不安全。”李祀满脸担忧。 李灼眉头深锁,轻声道:“这个我自有办法。” 李祀眸子黯然,在这里生存,就算身份再显贵依然如履薄冰。 回到王府,宋熙百无聊赖,内心里说不出的郁闷,气也好像呼了多少口都喘不过来一样。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把玩着李灼的玉佩。 这时玄钟拿着一壶酒道:“爷,这是你要的酒。” “嗯。”宋熙淡淡地应着,其实她并不想喝酒,只是坐在石桌前就让她想起了那夜李灼的吻,仔细算来,明明没有相爱,他们居然亲了那么多次,她不禁自嘲一笑,“他给了羲和影卫队的令牌,却只给了我一个破玉佩。” 玄钟探过头来,“十四爷,这可是我们爷身份的象征。” “那又如何……”宋熙语气中满是失落。 玄钟一听就懂了,“十四爷还没用过这玉佩吧!” “这东西能用?怎么用?召唤神龙吗?”宋熙一脸嫌弃道,然后站起身回了卧房,留下玄钟和桌上孤零零的一壶酒。 这日,宣亲王府张灯结彩,从府内院外到房檐廊角均缀上了红绸裁剪的喜花,鞭炮齐鸣,一片喜庆,好不热闹。两个宫女搀扶着羲和从府里出来,那一袭鲜红色的嫁衣,一如往日她穿的那抹红,裙袍上金丝线绣着的孔雀栩栩如生,层层叠叠的裙裾好似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娇艳欲滴的同时贵气十足。缀着明黄色流苏的红盖头之下,本是端丽冠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来,却在下台阶时蓦地驻足。 她低着头,从盖头之下,她见着李灼的脚,便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冰冷地质问道:“爷可曾后悔过?” “本王后悔培养了你,成为别人的剑。”李灼眸子沉沉,毕竟羲和是他培养出来的杀手,有仇必报的本性他是了解的,他又想起那日她说的话,更担心她会对宋熙不利。 羲和闻言,轻轻一笑,朱唇皓齿之下是无尽的荒凉,“如果羲和是剑,那就狠狠地刺在爷的心上,至少爷会因我而痛。” “吉时已到,请贵妃娘娘上轿辇,进宫行册封大典。”掌事太监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 羲和艰难地移动着步子,她现在还幻想着李灼会制止她,可是直到她最后一脚迈进轿辇中时,李灼未再多说一句话。她手里死死地掐着影卫队的令牌,盖头之下,无人能见到她轻垂而下的泪水,她不甘心甚于痛心。 长长的接亲队伍,好像一条红丝带,穿过了半条街,热闹非凡,贵气袭人地在鞭炮声中缓缓移动,李灼的视线穿过队伍,落在了街对面的宋熙身上,她不知何时来的,伫立在那里,既不靠近,也不远走,好像一个默默无言的守护神一般,只是那张曾经巧笑倩兮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笑意,眼中翻涌的愁绪里缠着几许哀色向他看来,看得李灼心里一窒,他护得了她一时,如何能护得了她一世。他依然如以往那样,怕自己回不来,怕留她一人在世,此刻他才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靠近她是个错误,还好她并没有爱上自己,他觉得他止步还来得及。 他决绝地别开视线,转身走去。 落风一脸懵地看了看宋熙,她依旧站在那里望着李灼的背影,也没有追上来的打算,落风跟上前轻声道:“爷,十四爷……” “把永安王请到府里来,本王有事商议。”李灼头也不回地冷冷道。 落风应了一声立刻去请李允。 宋熙一直望着李灼的背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然后平静地转身走去,玄钟跟上,试探道:“十四爷,你不是说来喝喜酒的吗?” “你没看到你家王爷的脸吗?还喜酒,你不怕把你胆汁喝出来!”宋熙故作轻松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李允应邀到了宣亲王府,李灼坐在前堂上座上,面色沉冷。李允走上前恭敬地礼了一下,“十六叔叫皇侄来所谓何事?” 李灼扯起一抹笑,那笑一如往常不羁,“你什么时候和皇叔这么客气了?”说着并示意李允坐下。 李允敛衣而坐,眉目黯然了几分,眼中浮现出宋熙见李灼时的那副巧笑倩兮,那是她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笑意,“皇叔说笑了。”李允笑笑搪塞道。 “本王知道是什么时候,是你爱上宋熙的时候。”李灼淡淡地说着,没有丝毫忌讳。 李允眉头一皱,并没有反驳,而是不敢置信地望着李灼。 李灼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诏书,放在桌子上,李允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先皇的字迹。 “这是先皇赐本王的免罪召,如果宋熙犯了什么错,需要保命时你拿出来保她一命。”李灼虽面带笑意,但是语气里满是认真。 李允面色凝重,那免罪召连皇上都未曾见过,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拿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给你?”李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极其自然道:“因为你是着宣城里唯一不会害她的人,本王不求你能处处护着她,你有你的难处,本王只希望关键时候,你能帮她一把,护她周全。” 李允眸子沉沉,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为他赴汤蹈火,因为他对她也亦然,他不禁心里落寞,因为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不计较的付出过,“十六叔放心,皇侄定会护她周全,等你凯旋而归。” 李灼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那一声里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7章 全然无爱 羲和端坐在床边,这时一个太监领着宫女进来,恭敬道:“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这是避子汤,皇上说了,娘娘出身宣亲王府,怕娘娘有二心,所以不宜怀上龙嗣。” 太监以为她会反抗,给宫女使了个眼神,却没想到,羲和掀起盖头一角,兀自端过汤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随手将汤碗扔到托盘上,冷冷道:“出去!” 太监顿时被吓住了,赶紧挥了挥手将人都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李裕迈着令人窒息的步伐走了进来,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地将她的盖头掀开。他见过画像,姿色平平,可是真人的容颜映入他的眼瞳时,让他不禁露出了些许笑意。那抹朱唇好似开在万里雪山上的一枝红梅,孤高中带着一抹不屈的倔强。 她没有抬眼看他,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畏惧他的身份,这不禁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的眼中满是孤冷的桀骜不驯。李裕却没有震怒,反而满意一笑,“朕见到的女人里,你的容貌是最不像她的,可是你却是最像她的。” 羲和眉头一皱,眼中流出一丝厌恶。 李裕清楚地将它捕捉在眼,怒意瞬间漫了上来,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床上,冷冷道:“朕不能将她如何,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而你就是被利用的。” 这一句话如锥刺心,让羲和瞬间流出了泪,她紧紧地咬着牙,冷冷道:“她是李熙吗?” 李裕眼中流出一丝温柔,许是想起了初见她那日的模样,“她叫宋熙。”话音刚落,他便探身过来。 羲和一侧头,躲开了他的吻,她想挣扎可是一身武艺竟没有丝毫力气使出来。 李裕阴冷一笑,“做朕的女人,不需要你再征战沙场了,武艺留着也没用。” 羲和惊恐地看向他,不敢置信,她恍惚地想到刚刚太监给她端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避子汤,而是令她武功尽废的药。 李裕冷冽地威胁道:“跟着朕,有你一生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你也不要想着重回宣亲王府。” “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去。”羲和眼含着泪,委屈又坚韧地喃喃着,她似又看见了李灼对自己冷漠的模样。 “正和朕意。”李裕满意一笑,他是皇上,有什么是他得不到呢!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得到宋熙的画面了。 春宵一刻,千金难求,可是龙榻之上,只不过是万千个夜晚中的一个而已。 夜里的月光清冽的有些哀凉,宣明府内,宋熙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一想到明日李灼与李祀便要出征,她更是坐立不安。 玄钟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试探道:“十四爷,要不……我们回府看看?” 宋熙眼神飘忽了一下,“为什么要回去?” “呃,喝喜酒啊!” “啊!有道理!喜事还是要喝喜酒的!”她全然忘掉白天是如何嘲笑玄钟的,站起身就往外走去,玄钟一笑,果然她还是放不下他家王爷。 而此时的李灼端坐在庭院的石桌前,绀色衣袍加身,衬得他的身影沉稳而欣长,像个神邸一般神圣不可侵犯,月色倾泻在他如瀑的长发上,用玉簪挽起的一缕发显得那么随性又透着一抹颓然的凉薄,本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贵公子,却不得不做四处征战杀人无数的战魔。 石桌上四个酒壶,已经空了两个,他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想起宋熙那怅然若失的模样,他心尖上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口,伤口很却锥心刺骨的痛。 “落风,拿把花锄来。”他沉沉道。 “是。” 不一会儿,落风便拎着一把花锄走来,李灼接过花锄,轻声道:“没事了,你退下吧!” 落风担忧地望了一眼李灼,犹豫了一下只得应声退下。 月夜静谧得只有蛐蛐的叫声,树影婆娑,落在他孤凉的背上,他手持花锄,在他最爱的那棵桃树下一锄一锄地挖了个坑……他伫立许久,风拂过他的袍裾,却没带走他丝毫的哀色。 “你在埋什么?”苑门口忽地传来一个清凉的声线,那声线里缠着几丝哀意。 李灼身子一紧,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却闻起来令他心尖更疼,“……我在埋对一个人的爱意。” 宋熙眼睑低垂,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溢而出的失落和无奈,“果然他是舍不得她的……”她想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轻声道:“埋了就能停止爱一个人吗?” “我恐怕没有办法再保护她了,所以只能断了这情意,断了,才能护她周全。”他的语气里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失落和不舍,听得她心尖上像被人掐了一下的痛。 她望着石桌上已经空掉的酒壶,随手拿起一瓶,落座道:“你如此伤心,作为好闺蜜的我,就陪你喝几杯吧!”她说得随意,眼中的怅然如何都掩饰不住,“过来坐吧,不管是喜酒或是消愁酒,我都陪你喝到开心。”此刻他的背影映在她的瞳中,孤凉且落寞。 李灼抬眼望了望那桃花树,曾几何时,这里还缤纷一片,她的脸上愁意未浓,只余美目笑兮,那容颜好似刻印在他心上般,只会越来越深,抹不掉,也不愿忘。 他走来,端坐在她对面,拿起酒壶饮了一大口。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因为他只想见到她的笑,她的任何一丝忧伤都会让他心如刀割。 又一壶酒后,夜已过半。李灼从始至终都不曾抬眼看她,而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眼中的疼惜好似一层薄雾,一直笼罩在瞳前。 李灼虽然不舍,但是也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于是轻声道:“夜深了,你回别苑睡吧!我走以后,这王府就是你的了。” 宋熙苦笑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才不想要你的王府!” 李灼嘴角也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是按照法律继承顺序,你是第一继承人啊!” 这一句话,竟说得宋熙有些泪目,“我守着这里,等你回来。”她的语气平静的毫无波澜,却如一首悠久的颂曲般漾在他心头。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李灼说着,却顿住了。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们就一起生活吧!”宋熙轻声说着,清亮的双瞳里带着半抹温柔,半抹哀愁和满满的认真直视着李灼,“即便没有爱情,我们也按照前世的契约那样,一辈子相伴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此刻不论她对他是爱情还是其他感情,她都想留在他身边,永远不离开他。 李灼眼波微动,他竟从没有过此刻般不想出征,对生的执念更深了,“好。”他醉意沉沉地应着,刚刚站起身,就头重脚轻地踉跄了一下。清凉的月光下,他的身影愈显孤独,宋熙立刻站起身去扶他。 他站定视线对上了她的脸,他不自禁地凝视着她,深醉的双眼里仿佛流淌着迷离又哀伤河流般,脑中一直回荡着宋熙刚刚的话。 “熙儿……”他喃喃着,抬起手轻抚上她额前的碎发,冰凉的指尖心翼翼又似有似无地触碰着她的额头,然后下滑到她微醺的脸颊,她巧的耳垂。他的眼里只有她,好似这世间再美的景色都不及此刻的她,除了她,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宋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灼,他从未如此失落过,看得她心里一阵酸痛,不想看,却又不知为何移不开眼。 李灼不舍地将她拥入怀里,这拥抱猝不及防,却又温暖到让她无法拒绝,便任由他抱着。 “如果你把我当成了她,可以安抚你现在的难过,那我就是她,反正,我是个演员。”她轻声道,虽然说得平淡,语气中却夹杂了连她自己都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的头枕着他的胸口,她的声音仿佛直接传到他的心里般,让他更觉难过,抱着她的双臂便更紧了,好似想把她揉进身体里般。他冰凉的脸不舍地蹭着她的头发,那青丝仿佛缭绕在他的心尖,千缠万绕,缠满了所有的不甘和不舍,绕进了所有的爱意和隐忍,他贪婪的闻着只属于她的味道,这味道挥之不去,让他流连,也让他心痛如针扎。 宋熙抱着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地在他怀里叹息了一声,虽然轻,却好像有一颗重石压在心里般,令她无法呼吸。 “一个女人愿意做别人的替身,要么是爱人爱到极致,要么是根本无爱,而她,只是属于后者。” …… 宣亲王出征,一如往常壮观。只是这次,宋熙为他送行不在是站在街边仰望,而是骑着马跟在他身后。她望着他威风凛凛的背影,随风张扬着的披风更衬得他如神邸般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出了城又送了几里地,宋熙便轻声道:“又不是回不来,皇侄就送到这里了。”她牵强一笑,李灼未回头,也未回应。李祀转头看来,目中满是担忧。 “八哥保重。”宋熙望着他眉头紧锁道,然后又将视线落在李灼的背影上,“皇叔保重。”话音刚落,她扯着马绳调转马头。 “昨夜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李灼沉沉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 风拂过,吹过宋熙的轻柔浅笑,“真的。”青丝随风,缭绕心尖。 一抹极浅的笑意漾在他千里桃色的脸上,好似释然,又好似诀别。 宋熙回到宣亲王府时已是傍晚,她突然觉得整个王府空落落的,没有半分生机。自这日起,粲然的笑意好像从她脸上逃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她见到谁都会礼貌地温温一笑,御书房读书,庭院里习武,她好像很忙,却一切却又井井有条。 自羲和被封妃后便宠冠六宫,皇上夜夜宿在贤妃寝殿,他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可是眼里却爱意全无,没人知道李裕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敢去揣度。 深宫倩影。 博君一笑。 女儿香。 夜半醉。 醒时梦几许。 再回眸。 新人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89章 知恩图报 任何人都不敢说的话被她说出了口,吓得众臣立刻下跪齐声道:“皇上息怒!” 李恒未跪,则是站在另一侧的第一排远远地望着宋熙,她站在那里,不如以往英英玉立,那单薄的身影多了几分颓然和无奈。李允立刻走过去拉过宋熙,恭敬地礼道:“皇上息怒,天气炎热,十四弟有些急火攻心,望皇上恕罪!” 李裕狠狠地咬了咬牙,捶了一下龙案,起身道:“病了就吃药,最近不用来上朝了!”话音一落便甩袖而去。 李允眉头紧锁,刚要回头劝说宋熙,宋熙一甩袖,转身向外疾步走去。 李裕刚刚到了阅政殿,就听太监来报说殿外宣明王求见。李裕端坐在案几前,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继而悠悠道:“朕若是不见,她是不是就会一直跪着?” 太监迟疑了一下道:“呃……宣明王倒是没跪,不过王爷说一定会等到皇上召见,不然不会离开的。” 李裕脸色阴沉,冷冷道:“带她进来。” “是,皇上!” 太监恭敬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宋熙就进了大殿。她刚要跪下,就见着李裕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冷漠道:“不必跪了,朕不会下旨的。” 宋熙眉头紧皱,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令她喘不过气来,“皇上!” “朕不会增兵的。”李裕淡淡地补充道,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宋熙咬了咬牙,“皇上如此,难道都不怕失了桂城吗?” 李裕眉头紧皱,缓缓抬起眼,冰冷的眸子落在宋熙身上,沉沉道:“朕宁可失了桂城,也不想失了天下。” 宋熙听着这个回答,凉凉一笑:“呵,你以为他稀罕你的天下吗?他若稀罕,他就不会让位给先皇。” 她这一句话刺痛了李裕,他眼中漫上一层愠怒,咬牙切齿道:“那谁能保证他以后没有二心。” 宋熙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直视着他,“枉你坐拥天下,却没有一颗容天下的心。” 李裕拍案,强忍下怒火,阴冷道:“大胆,朕是太容忍你了,让你如此放肆!别以为朕杀不了你!” “对,您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想置谁于死地都可以!”宋熙无可奈何。 “既然知道,就退下吧。”李裕的不耐烦地重新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可是皇上这失地……”宋熙并不想就此罢休。 “他死了,朕还可以派他人收复城池,这宣国除了他有都是英勇善战的将军。”李裕说着,眉眼微抬,那双漆黑的眸子令宋熙如临深渊。他满意地看着她眼里漫上的绝望,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不过,朕给你条路,如果贤妃开口求朕,朕或许会派兵。” 宋熙凉讽一笑,就算李灼权倾朝野,终究敌不过至高无上的皇权,“她是皇上的女人,怎么可以为了别的男人去求您?” 李裕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那或者,你做朕的女人,朕会封你为贵妃,不用你求,朕会立即派兵,保他一命。” 宋熙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堂堂天子,竟如此儿戏?” 李裕的脸倏地冷了下来,“朕是认真的。” 宋熙眸子一沉,“只有这两条路?” “朕一言九鼎。”李裕齿冷道,复又低头批阅起奏折。 宋熙咬了咬牙,隐忍道:“好,我去求贤妃。” 李裕笔尖一顿,阴沉的眸子漫上一层愠怒,“只要你一天不做朕的女人,就算他活着回来,便还会有下次出征,朕永远不会给他足够的兵力去平定叛乱,直至他战死沙场。” 宋熙听着,攥紧了拳头,心尖上锥心刺骨地痛了一下,“如果,皇上想要我,那你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你说什么?”李裕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宋熙毫不畏惧地回应着他的视线,极其认真道:“我宁可同他一起死,也不会做你的女人。” “滚!”李裕终于忍不住怒道。 宋熙礼跪道:“皇上一言九鼎,臣这便去求贤妃娘娘。”说罢便转身走去。李裕望着她那倔强的背影,又气又恼,明明是她来求自己,最后却好像是自己败了一般。 她刚刚出了阅政殿,就见到了李允等在那里,李允见她脸色不好颇为担忧,“皇上怎么说?” 宋熙快步走向贤妃宫,急一头汗,“皇上说,只要贤妃肯开口,他就会派兵。李灼对贤妃有恩,她是不会不帮的。” 李允跟在她身旁,见她那急慌了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痛。 刚刚拐进贤妃宫的甬道前,就见着羲和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宋熙一顿,上前颔首恭敬道:“贤妃娘娘,臣弟有事请贤妃娘娘帮忙。” 羲和一挑眉,目色有些凝重,“何事?” 宋熙刚要开口,一个宫女疾步跑来,面色紧张地望了一眼宋熙,然后对羲和附耳说了几句。羲和听着眉间愈紧,随后便轻柔抬手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宫女忌惮地偷偷瞄了一眼宋熙便快步退下了。 宋熙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贤妃娘娘……” “宣明王就不必开口了,本宫无能为力。”羲和面色疏冷地打断了宋熙的话。 宋熙面色惊慌,上前一步急道:“可是娘娘,宣亲王他……” “本宫虽出身宣亲王府,但是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不想惹祸上身,况且宣明王来求本宫,本宫实在受不起,还请宣明王另想它法吧!”羲和眼中冷漠如霜,语毕便款步向前走去,不给宋熙留一丝余地。 宋熙刚要追上去,李允一把拉住了她,隐忍地劝道:“宋熙,你冷静些,你现在这样做于事无补。” 羲和高贵的背影在宋熙瞳中愈走愈远,一层层绝望的薄雾漫了上来,“他们都要他死吗?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她喃喃着,说不尽的绝望。 李允手中一紧,漆黑的眸子埋上一抹阴郁,“这就是功高盖主的代价,上天的厚爱不是白给的。” 宋熙甩开他的手,崩溃怒吼道:“他的厚爱都是他用命换来的不是么!这不公平!连公平都不能给的皇帝就是个昏君!” “宋熙!!!”李允几乎是吼出来的,那震怒的样子带着几分杀气,令宋熙一僵,泪从眼中不甘地流了下来。 李允看到她的样子,于心不忍道:“这里是皇宫,你口无遮拦是要送命的!你死了谁去帮他!”他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却又顿了一下,收了回来。 宋熙双眼猩红,想着想着就蓦地笑出了声,“我怎么犯傻了,我什么时候竟渴求被公平对待了……” 李允凝视着她,眉头紧锁,“你向来冷静聪颖,如今怎么这般慌张?是因为关乎李灼吗……”李允明知答案,却依然要喃喃出口。 闻到他的名字,那夜他的愁容再次闯入她的脑中,她强忍住泪,好笑地喃喃着:“对啊……因为他是李灼……”语毕她摱干脸上的泪,转身走去,那摇晃的背影颓然而荒凉。 李允望着她,没有跟上去,他多想继续问她,她如此为他是为了报恩还是…… 夜色渐深,宋熙依旧坐在李灼的庭院里一动不动,石桌上的饭菜早已冷掉,玄钟见状只得命人端下去,“十四爷,夜色已经深了,还是进屋休息吧!” 宋熙木讷地抬起头,圆月之下,树影斑驳,她微微一笑,“你说你家王爷现在……在看月亮吗?” “十四爷,前方战事吃紧,爷哪有时间赏月啊!”玄钟看着她那样子着实担心。 宋熙凉凉一笑,“对啊,有些人在风花雪月,有些人却游走在死亡边缘,这世界……何曾公平过……”她细若游丝的声线缠着浅浅的哀伤,语毕她站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将亮,羲和一醒来就听着宫女进来禀报,说宫门口跪着一个宫女,未曾见过,不知是哪里的宫女。 羲和懒得理会,梳洗打扮后太阳已经悬了起来,她款款迈出门槛,还没等走下台阶,便望见宫门外的宫女,那身影着实熟悉,她眉头一皱,冷道:“进来。” 那宫女站起身走到院中复又跪了下去,羲和看清那脸庞冷冷道:“宋熙?” 宋熙叩头道:“奴婢拜见贤妃娘娘。” “你这是作何?”羲和眉头紧皱。 “奴婢是来求娘娘的,望娘娘开金口,救宣亲王一命。”宋熙的头叩在地上,未曾抬起。 羲和不敢置信,这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宋熙,不禁又怨气又愤怒,“本宫不会去求皇上的,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自取其辱。”语毕便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宋熙支起身子,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娘娘不应,奴婢便一直跪着。” 羲和咬了咬牙,嘴角扬起一抹狠笑,“那你就跪着吧!”语毕便拂袖而去,狠绝的语气下没人看得见她眼底涌动的悲哀,她怎敢违背皇上的话,那日宫女传话,“皇上说近日不想为宣亲王的事烦忧,如若娘娘提及就只能请娘娘住在冷宫了。” 待她陪李裕用过午膳,下午逛完花园回宫时已是傍晚,刚刚迈入宫门口便见着宋熙依然跪在那里,她侧眼看向一旁的宫女冷道:“她就这么跪了一天?” “是的,娘娘。”宫女恭敬道。 “这么炎热的天一口水都未喝?” “回娘娘的话,这个宫女未进一滴水一粒米。” 羲和目色更沉了,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回了房。宋熙跪在原地,膝盖早已疼痛到麻木,天热的也让她头脑发昏,但是她一想到李灼命悬一线,便咬着牙坚持着。 夜过半,羲和翻来覆去睡不着,蓦地坐起身,冷冷吩咐道:“给她点水喝,她若死在了宫里,我们都得给她陪葬。” 宫女虽然不知跪着的那人是什么来头,得令后立刻去做。羲和站在门口,看着她狼吞虎咽地把水喝下,毫不留情道:“本宫不会答应你的,你喝完水便回去吧!” “贤妃娘娘!只要娘娘肯帮宣亲王,奴婢愿意一生服侍娘娘。” 羲和眉头紧皱:“你是说你愿意一生为奴?” 宋熙咬了咬牙,“是。” 这一句应声仿佛用锥子锥了羲和的心头,她竟可为了他做到如此,而自己却……羲和一拂袖,“本宫不稀罕。”语毕便转身回了寝殿。 第二日清晨,她刚刚迈出殿门,就见着宋熙依旧跪在那里,身体却摇摇欲坠。 羲和沉了沉气,强颜笑道:“早就听闻你为宣亲王做过的事,如今你又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宋熙攥紧了手,隐忍道:“为了……报恩。”这句话,曾几何时她对他人说过,那时是那么坚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90章 如梦初醒 羲和冷笑,“报恩?你信?” “贤妃娘娘想听什么答案,奴婢说给娘娘听。”宋熙恭敬道,那态度令她更为恼火,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继续跪着吧。” 可是羲和刚迈下台阶,就见着一个太监匆匆跑进来,匆匆礼过就上前低声道:“娘娘,皇上刚刚下朝,奴才得知,宣亲王胜了!收回了失地!” “怎么可能?”羲和一脸震惊。 太监望四周没有闲人,只有一个罚跪的宫女便又补充道:“奴才听闻,前天的战报在路上耽搁几日了,宣亲王两日前便收复了失地。” 羲和脸上露出一丝缓和的喜色。 “但是……”太监话锋一转,低语道:“宣亲王受了重伤,双眼失明不肯回宣,皇上已经恩准他留守桂城,皇上还下旨不得外传宣亲王的事,尤其不能让宣明王知道,违者格杀勿论。” 羲和闻之脸上一僵,赶紧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拿出一个装满金子的钱袋子,“有劳公公了。” 太监掂了掂钱袋子,“谢娘娘!”语毕便退了下去。 宋熙听到这个消息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呵,他赢了,他终于赢了,他果然是他……”她喃喃着,一想起他双眼失明就心如刀剜,那痛似针扎,又如重石积身,令她喘不过气来,“枉他对你一片痴心……你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她隔着雾蒙蒙的双眼,冲着羲和恨入心髓地喊道。 这一句话令羲和瞬间怨气攻心,瞋目切齿地吼道:“欠他的人是你!不是本宫!”她猩红的双眼恨不得剐了宋熙。 宋熙咬紧了牙关,怒目而视,“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果然皇权富贵可以吞噬人心!我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委屈和不甘如潮水般翻涌而起,羲和只觉心痛到发麻,原本莹亮的双眼里漫上一层水雾,“宋熙,你自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猜透人心,左右他人吗?”她声线气得颤抖,连指尖都扎进了手心里。 “至少我知道,他爱你,你却背叛了他!”宋熙紧紧地盯着她,猩红的双眼里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愤恨。 “哈,哈哈哈哈……这是本宫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羲和仰起身子大笑着,通红的双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蓦地收了笑,猛地扯过宋熙的领子,直视着她的双眼,狠绝道:“他自荐去收复城池,是因为皇上本想派你去送死,欠他的人,是你!是你宋熙!” 宋熙闻言,一个恍惚,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一瞬间聋了一样,泪水竟不自觉地滑下,“你说什么?” 羲和看着她那惊愣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又悲凉的笑,“他为了能替你出征才向皇上妥协,将我和影卫队都献给了皇上,是你!是你宋熙欠了他的,你一生都还不尽。”语毕狠狠地甩开了手,宋熙一个踉跄,杵在地上。 “现在他为了你,连眼睛都瞎了,你还想怎么样!你非要他为你赔上性命吗!”羲和崩溃地喊着,泪水夺眶而出。 宋熙支起身子,眼睁睁地看着泪水滴在地上,氤开一滴一滴水印。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心口疼得快无法呼吸了,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刚迈出一步便因膝盖无力而摔倒在地。她死咬着唇,即使咬出了血也分毫不觉得疼,她忍住泪,复又支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那仓皇而逃的身影好似这里多待一分钟就会窒息而死一般。 出了贤妃宫,她扶着城墙一步步向宫外走去,每一步都好像灌了铅一般,格外沉重。她攥紧胸口的衣服,拼命地呼吸着,可依然觉得心尖紧得无法呼吸。她狠狠地锤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倚着墙向前移动,可是那路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让她哭着哭着绝望地笑了起来,身体无力地倚着墙滑坐在地。 正巧玄钟等了一夜未等到宋熙就来宫里寻她,刚到不远处便看着她坐在那又哭又笑的崩溃模样,于是赶忙上前紧张道:“十四爷怎么了?”他说着伸手去扶宋熙,宋熙反抓住他的袖子,哭着哀求道:“玄钟……我要回宣亲王府……带我回去……我想回去……” 玄钟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她,一时慌张,只得立刻应道:“好好好,属下这就带十四爷回去。”他背起宋熙,快步向宫外走去,远处刚刚赶来的李允本想追上去,却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心中五味杂陈。 圆月高悬,宋熙在头疼欲裂中醒来,婢女闻声立刻进来恭敬道:“十四爷醒了?奴婢给您准备晚膳!” 宋熙望了望窗外的月,声音苍白道:“不必了,给我更衣吧!” “是。”婢女应声。 宋熙一袭青衣,颇有翩翩公子颜如玉的美意,可是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拎了两壶酒,借着月色漫步到李灼的庭院中。 玄钟瞧着她这模样,既担心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守在苑外。 宋熙刚把酒壶放在桌子上,空洞的双瞳便被墙边的那棵樱树吸引住了,她依稀记得他的话,那里埋着他对一个人的爱意。她鬼使神差地拿起锄头,一锄一锄地挖了起来,最后一锄碰到了什么,她顿时止住了动作。她伫立在原地,视线凝结,她很想知道那层土下的答案,可是却又畏惧那答案与自己无关。 伫立许久,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笑。她蹲下身,手指拨开土的瞬间眼睛便湿润了,“宋熙啊宋熙,你向来做事坦荡,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自欺欺人……”那埋物只露出了一角,她的泪珠就落了下来,“你爱他,却为何迟迟不敢认……”那哽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和懊悔。从始至终她都是爱他的,她只不过不敢承认罢了。此刻她方知她错了,他们之间不是没有爱,而是爱得太深了,宛如命中注定,而这深切的羁绊不知何时已被上天定下,无人可撼,无人能及。 土下埋的是她为他酿的青梅酒,曾邀约一起饮酒为他送行,可惜就没能喝上,她本以为早就没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心保留。 宋熙将那两壶青梅酒挖了出来,拔出酒塞饮了一大口,那酸涩的味道流过她的喉咙,一直涩到她的心底里。她倚坐在树下,映着斑驳的树影,衣袂阑珊,失意满绪。 “李灼……我们说好……你回来……我们一起生活……一辈子相伴……如今你为何不肯回来……”她喃喃着,好似他就在面前一样,琥珀色的眼瞳里流出汩汩的哀色。 所有与他交织的一幕幕好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一遍一遍刷过,她时而痴讽嘲笑,时而泪水盈盈。 不知不觉已是子时,李允实在担心宋熙,便来宣亲王府探望,只见玄钟守在李灼的别苑前愁眉不展,他示意玄钟免了礼仪,静静地走进别苑里。此时宋熙的身侧三壶酒已经空了,她已是半醉,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她眉眼微抬,欲睁未睁,嘴角露出一抹笑,“十哥这么晚了,是想来喝两杯吗?” 李允伫立在她面前,眉头紧蹙,轻叹道:“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宋熙一仰头饮了一口酒,“折磨?说到底……是我的粗心和胆在折磨着他啊……都是我的错……” 李允实在不忍心看到她这副模样,安慰道:“你没有错。” 宋熙苦笑着,“不,我错了……我对他,对你们说了谎,什么报恩……荒唐……”她恨恨地饮了一口酒。李允眉头深锁,他感觉到他心底里一丝痛蔓延了开来,他多想听不到她的下文。 “……直至今日,我方知……我爱他,甚于生命……”她细若游丝的声线带着沉沉的痛意,浅浅地弥散在这夜色中…… 多日前的夜里,月洒桂城,李灼与李祀树下闲谈。 李祀看着双目空洞的李灼,轻叹一声道:“你不想回去,那你们的承诺呢?” 李灼嘴角轻扬,“我一生洒脱不羁,承诺对我来说不重要。”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俊朗的容颜上黯然了几分,“可是承诺对宋熙很重要,而宋熙对我很重要。” “你是想违背承诺,成全她的幸福吗?”李祀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时月色皎洁得有些冷清,衬得这个仲夏都凉了几分。 李灼似不在乎般,轻声道:“和一个她爱的男人在一起,也好过和我一个瞎子生活吧。” “那我便陪你留下,反正我也不留恋官场,在这里和你一起衣食无忧也好过你自己衣食无忧吧!”李祀说的轻巧,脸上却满是愁容,他太了解他了。 李灼闻言,轻柔一笑,那笑慵懒得像春日飘落的樱花,“你只不过是想心安理得地衣食无忧吧!” “你真的瞎了吗?看得这么透!”李祀隐了眼底的愁色释然地笑道,他想与其让他回宣受人嘲笑不如留在这功成身退。 李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就写份奏折回皇上吧!” “嗯。” “把带兵的令牌也一并送回宣城,告诉皇上,本王已经失明,再也不能领兵打仗了,也请皇上不要派人来寻。”李灼淡淡地说着,好似再说别人的事情般平静。 李祀当然懂他的意思,他不想宋熙来寻他,“好,都按你说的办。” 就在这时,落风疾步上前合手道:“王爷,北凉皇帝送来了谢礼,说是感谢王爷与他联手帮他复国。” 李灼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挺拔的身姿愈显仪表堂堂,“谢礼本王就不需要了,让李熙留着重建他的国家吧!本王只希望他永远不要靠近宋熙。”他平静的语调下杀气若隐若现。 月夜风高,人心叵测,在这世道生存,又有谁不为自己谋利呢! 初晨的太阳略微刺眼,宋熙头痛地睁开双眼,她竟在树下坐了一宿,手里还握着个空酒壶。清醒了几分钟,她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轻声道:“玄钟,待我洗漱后,去上朝。” 玄钟闻声,立刻上前应道:“是,十四爷。” 宋熙洗漱后,依旧是那一袭青衣,风拂过的衣袂好似西湖那一抹清泉,玄钟一愣,“十四爷,不穿朝服吗?” 宋熙继续阔步向前走去,敲了敲手里的扇子,微微一笑道:“反正是最后一天上朝,穿什么又有何妨?”朝阳下,那盈盈笑意带着几分贵公子的痞气,丝毫不见昨日的半分颓然哀色。 玄钟一惊,快步跟上,“十四爷,你要干什么?” “慌什么!”她抬扇就敲了一下玄钟的额头,嘴角的那抹笑意又深了几分,“本王爷向来是有仇必报,自然是要去治一治那些正人君子喽!”玄钟闻言悬起的心恨不得吐出来,她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桀骜不驯的十四爷了。 倘若生命中没有你。 我该怎么活? 我从未想象过。 也从不知答案。 你眼中的笑。 是这世间的一切颜色。 不见你。 我方知。 我爱你。 甚于生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91章 辞官归乡 朝堂上,群臣已经站好,就等着皇上上朝,这时只见身着一袭青衣的俊俏公子阔步而来,那步伐轻盈的模样似游山玩水一般悠闲。 李允一惊,他难以想象这是昨夜那个颓废的宋熙。宋熙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合手俯身道:“十哥早。”那盈盈的笑意衬得她清新俊逸,乍眼一看颇像个风流才子。李允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她。 宋熙的一颦一笑被远处的李恒尽收眼底,他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似看到了那个公堂之上初见的宋公子,正义凛然,英英玉立。他走上前,眉头一蹙,冷道:“朝堂之上,岂能放肆,竟不穿朝服就来太辰殿!” 宋熙一挑眉,刷地打开折扇,给李恒扇了扇风道:“宁亲王消消气,天气炎热,勿动肝火啊!”那调侃的语调里没了半分的哀色,好似她全然不知李灼的事一般。 这时太监一声亮嗓:“皇上驾到!” 宋熙立刻收了扇子溜回自己的位置上,跟着群臣一起跪拜。 李裕坐定,一眼就瞥见了一袭青衣的宋熙,“宣明王为何不穿朝服就来太辰殿?” 宋熙阔步上前,恭敬拱手道:“回皇上的话,臣弟请求辞官归乡。” 李裕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辞官归乡?哼,你的乡不就是宣城吗?” 宋熙莹亮的眼珠一转,“呃……也对,那……臣弟请求辞官游历。” “游历?哼,宣国这么大,你认得路吗?”李裕继续讽刺道,眼底流出一丝愠怒。 宋熙浅浅一笑,“反正是游历,走到哪算哪。” 李裕眸子一阴,“恐怕你不是想去游离,是想去桂城吧!” 宋熙一挑眉,“看来,桂城是收复了啊!”她故作思索的模样,应道:“嗯……皇上的建议不错,臣弟倒是愿意去桂城一游。” 李裕压着怒气,凛声道:“他已经瞎了,是个废人,你依然要找他?” 宋熙蓦地敛了笑意,“宣亲王有恩于臣弟,即使他死了,臣弟也是要去替他收尸的,所以请皇上免了臣弟王爷的头衔,将臣弟贬为庶民,也免得丢了皇室的脸面。” 李裕一拍案,“你竟然连王权富贵都可以放弃,他有那么重要吗?” 群臣见状立刻跪下,齐声道:“皇上息怒!”宋熙却没跪,而是直视着李裕道:“臣弟认为,他对于整个宣国都很重要,毕竟连先帝都很器重宣亲王。” 这一句彻底激怒了李裕,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但是宣亲王还没死,留她一条命日后一定有用处,他只得怒道:“滚!给朕滚出去!” 宋熙看着李裕,目光灰冷,“臣弟告退!”她刚跪安走了几步,复又回头对皇上躬身道:“谢皇上告诉臣失地已收复和宣亲王失明的事。” 李裕咬着牙,攥紧了龙椅的扶手,气的脸色发紫。 一回到王府,宋熙就立刻收拾行李,玄钟跟在后面问道:“爷这是做什么?” “去桂城。”宋熙随口应道。 玄钟一听她要去找他家王爷,欣喜道:“属下随十四爷一起去。” “你去了谁来照顾王府啊!我自己去就行。” 玄钟眉头一皱,担忧道:“那属下派两个护卫护送十四爷。” “嗯。”宋熙毫不在意地应着,她现在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桂城,她随手拿出一个信封,吩咐道:“你家王爷并不想我去找他,所以不要给你家王爷通风报信,我要去的事保密,以免我找不到他。” “是。” 宋熙收拾完背着包袱提着剑就往外走去,玄钟挑好的护卫在府外等着她,玄钟跟在宋熙身后不停地叮嘱道:“十四爷,如果路上遇到了事,找到那里最大的商户亮出王爷的玉佩即可,其他的都会有人安排。十四爷的行踪都会在我们的掌握中,十四爷只要保住命到王爷身边就行。” 宋熙听着满脸黑线地反问道:“那岂不是我想逃跑也跑不掉?” 玄钟一顿,愣愣地应了一声,“嗯。” 宋熙眉角不祥地一跳,翻身上马,“本王走了,你看着王府。” “放心吧!十四爷!”玄钟恭敬地一躬身,宋熙拉起马绳直奔城外。 夏日的天一望无际的蓝,炎炎烈日,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李灼在桂城生活了半个多月,已经完全适应了看不见的生活。 这日,他正与李祀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品茶纳凉,一侍卫匆匆进来跪到:“宣亲王,王府外来了一个送书信的,说是宣城宣亲王府来的信。” 李祀眉头微蹙,示意身旁的落风呈上来。他打开信,犹豫地看了一眼李灼,李灼面不改色道:“是宋熙的信吧!” 李祀脸色并不好看,牵强地应了一声,“嗯。” “信上说了什么?”李灼从容地抿了一口茶,等着李祀的下文。 李祀迟疑了一下,他着实不想告诉他,但他了解他的性格,只得坦然道:“宋熙说她在宣城过得很好,你们的承诺你也不必在意,让你安心地在桂城养病。” 李灼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那就好。”可是他空洞的双眼里却流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悲伤。 李祀不忍他难过,遂转移话题道:“这样也好,你也不必担心她了,再过两个月到了秋季,我们就可以去野游了。” “也好。”李灼淡淡地应着,那声线温润如玉。 “王爷,那送信的人说路途遥远想在王府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宣。”那侍卫补充道。 李祀将信纸插回信封里放到石桌上,淡淡应道:“那就安排一间客房吧!顺便打赏一下。” “是。”侍卫应声后便走了。 李祀复又看向李灼,见他眉头微蹙也知他的心思,便识趣道:“都午时了,你歇息会吧!”说罢便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落风守着他。 李灼又坐了许久,才伸出手探到桌子上的信。他心翼翼地抽出信纸,慢慢打开,然后抚摸着纸上的字迹,那轻柔的动作好像他可以感受到她写信的手一般,他觉得此刻已经算是离她最近的距离了,想到这里,他的眉头不禁锁得更深了。 他缓缓站起身,淡淡道:“本王累了,落风,扶本王回去歇息。”落风应声,立刻站到李灼身前,李灼抬起手扶住落风的肩膀,随着落风往屋里走去。 到了下午,李祀刚要出府一趟,一侍卫就面露难色地迎了上来,“王爷,那个送信的……” 李祀一挑眉,“怎么了?” “送信的人请王爷前去相见。”侍卫觉得那人就在开玩笑一般。 李祀嘴角一扬,“怎么?在这桂城里还有除了宣亲王以外的人敢命令本王?” 侍卫一听,头都不敢抬,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也对,所以我就主动来见八哥喽!”忽地一声清亮的开嗓,引得李祀为之一振,转身望去。 宋熙一袭青色衣袍,持扇浅笑着,那副雅痞公子的模样,俊俏无限。 “你啊!”李祀无奈地苦笑道,“又诓我们!还装什么送信的!” 宋熙眉梢一扬,“事实证明我就是个演员!” “你也就是个骗子!”李祀吐槽道,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宋熙立刻快步跟上追问道:“八哥这是要去哪?” “本来想出府一趟,既然你来了,当然是带你见想见的人喽!”他走在前面,语气温文道。 “嗯……”一想起李灼,宋熙就觉得心脏某一处被堵住了一样。 听到宋熙的犹豫声,李祀驻足回望道:“难不成你就是来见我的?” 宋熙满脸黑线,“你死了我都不会来找你。” “你会的。” “为什么?” “因为李灼会来找我,你自然也会来。” “有道理。”宋熙竟被说服了。 俩人到了李灼的别苑,落风见到宋熙惊得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望着宋熙,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落风立刻闭了嘴,然后轻声说道:“王爷进屋歇下了。” 李祀点点头,轻步进了屋,只见李灼倚靠在长塌上,双眼轻闭,顺肩而下的长发更衬得他身影纤长,颇像个美人,慵懒中又不失威严。还未等李祀开口,就传来沉沉的声音:“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李祀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你的耳朵真是越来越灵敏了。” “我又不是聋哑,只是瞎了而已。”他说得轻巧,宋熙听到却心上一疼,刚上前一步,便被李祀拉住了,李祀看着她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 “这位客人,情绪有些激动,不如坐下喝杯茶。”李灼淡淡道。 李祀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信纸,玩笑道:“要不我修书一封,让她来陪你?” “不必了,正如我说的那样,与其和我这个瞎子一起,不如和一个爱她的正常人一起生活。”他语气沉郁,掩饰不住的决绝,听得宋熙一阵心疼,她忍不住刚想说什么,李祀又制止了她,接话道:“既然如此,你生活也有许多不方便,所以我刚刚去街上买了个卖身葬父的丫鬟,方便你使唤。” “我从来不用丫鬟,帮她把父亲葬了送走吧!”李灼没了几分耐心,淡淡道。 宋熙咬牙切齿地瞪了李祀一眼,李祀邪魅一笑道:“她一个哑巴,谁家要啊!我还得出钱让那些大户人家收留,但我可不能保证她日后能有好日子过。” 李灼轻叹一声,“那是她的命,各有各的命。” 李祀见他不肯妥协,又道:“果然是战魔啊,这么可怜的一个丫头,又是个哑巴,这么被你撵出府,要是被宋熙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你冷血无情。” “本王一直都是冷血无情的,全国都知道。”李灼理所当然地说道,又补道:“其他国也知道。”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要是宋熙觉得你冷血无情不值得爱,这就不太好办喽。”李祀幸灾乐祸道。 李灼不耐地坐起身,双眼依旧闭着,冷冷道:“你不要总用宋熙来压本王,本王可是宣亲王。” “是是是!”李祀哄道,“我的宣亲王,那这丫鬟留不留下啊!” “留下吧!”他沉沉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无奈。 宋熙和李祀对视一眼,憋住了笑意,李祀复又一本正经道:“既然宣亲王发话了,你以后就留下伺候吧!”他刚想叫她名字,顿了一下,“……宝木。” 宋熙眉毛一挑,内心崩溃状,“保姆?” 李灼眉头一皱,“她叫保姆吗?保姆太难听了。” “呃……”李祀看着宋熙一脸的模样,又道:“那就叫木木吧!” 李灼点了点头,“那你先带她下去吧,我累了,想睡会。” “也对,你脑子里有淤血,多休息休息吧!我先带她出去了。”李祀得意一笑,便带着宋熙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