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传奇》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一回:大仙受旨下凡尘,文曲奉命保江山 话说宋真宗赵恒,已将不惑之年仍膝下无子,他甚是着急,到处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赐子。对此,不必说真宗于新年之际朝拜过各方诸神,更不必说他至民间迎得送子观音尊像供于宫中日日上香;这不,相传三月初三王母娘娘诞辰,真宗又携同皇后与众嫔妃一班人马远离皇宫专程王母娘娘庙虔心祷告。然而,不必赘述真宗如何之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赐子,更不必赘述那虔诚之心,如何之感天动地。 且说正值王母娘娘诞辰之际,魅力的天朝再一次于瑶池仙宫隆重举办蟠桃盛会,各路神仙又应邀纷纷前往。不过,今儿亦无心诠释本届蟠桃盛会如何之空前绝后景象,只说此番为了进一步体现天朝有成功开办各类大型盛会之实力,待蟠桃盛会即将圆满落幕之际,玉帝特邀盛会上各路神仙于玉清宫麟集殿参加首届快乐嘉年华盛世朝晏酬宾会。群仙受邀又无不纷至沓来,再者太白金星,托塔天王李靖等玉帝仙班亦无不赴会。 麟集殿乃是一座汉白玉神殿,位居玉清宫正殿北部,殿门前一双玉麒麟镇守,并镌一副金字楹联曰:“一壶玉露千仙醉;万道珍肴三界涎。”步入殿中更显雪白无瑕,梁柱间龙伏凤隐,无愧于鬼斧神工。但见宴席之上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可谓世间罕有。一时间群仙荟萃,玉帝首席坐定,邀群仙共祝蟠桃盛会圆满成功,酒过三巡,正值惬意时,突见人间东京地界又烟云弥漫升腾,广目天王魔礼红抬首看了看道: “此乃真宗又揭太庙告慰太宗先灵祈求赐子事。” 玉帝借机款款而谈:“话说人间于有唐之末,历经五代十国乱世近百载,至神龙二君于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由此开创有宋一朝,之后杯酒释兵权,方稳定朝纲。然临朝十七载,猝然暴毙,转位弟太宗;太宗励精图治,在位二十一载驾崩,转位子真宗。现如今真宗已将不惑之年仍膝下无子,他甚是着急,到处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赐子,怜他虔诚之心可表,寡人有意助成心愿。然此番寡人亦尚无主张,故今特地听听众仙意见,不知哪位神仙愿意下凡为真宗子?” 经此一问,偌大的宴会神殿一时噤若寒蝉,半晌过去群仙都不作声,只有赤脚大仙在旁微微一笑。玉帝见情况甚为不妙,忙问:“大仙可是有意前往?” 大仙道:“不,不,我只是笑御案童子当初奋勇请缨愿做人间主,如今却为皇嗣之事焦头烂额,搅得三界不宁,那皇帝做的岂不可怜。” 玉帝道:“宋室江山气数未尽,大仙可往。” 大仙忙摆手道:“不成不成,宋室虽然气数未尽,但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我的皇帝也坐不安稳 。” 玉帝道:“大仙这次尽管放心,会有人保你,让你坐稳江山。” 赤脚大仙本来还有意推托,谁曾想此时太白金星举着酒樽上前祝贺道: “恭喜大仙将为有宋万民之主!” 紧接着托塔天王李靖,广目天王魔礼红也一同近前把酒言贺,随后群仙不由分说,纷纷起哄相祝,一时间大仙更是百口莫辩,纵使万分不情愿也只得应承下来。大仙进而寻思: “既然尔等这般算计于我,此遭已是骑虎难下,我何不将计拿玉帝近旁一佳丽册立皇后去,看他怎生应对?”便试机面玉帝道:“既然玉帝遣我将为有宋主,想必皇后之选定当使我满意?” 玉帝心想:“为真宗赐子之事好不易才匡定大仙,却为别故又使大仙退却不受岂不难办?”因此玉帝索性含笑道:“此番大仙只须知会王母首肯即可。” 这时太白金星又上前打趣道:“不知大仙若干年来一向暗恋谁?” 大仙故作歉意道:“此等机密,不可说,不可说。”一面就想:“还是去见王母了结此事要紧,省得再次难堪。”说话间便道别群仙离去。 赤脚大仙走后,玉帝寻思着不知遣谁去协助大仙执掌有宋一朝合适?便又面群仙问道:“既然已应承大仙派人保他,现如今还得劳烦众仙看看派谁去适宜?” 太白金星忙道:“有宋一朝于杯酒释兵权力图扭转唐末以来近百年武官乱政之困局,亦有宋重文轻武之始,依此来看,可遣文曲星君前往当为上策。” 托塔天王揣度一番亦从旁点头附议,紧接着又得诸仙表示赞同。玉帝眼见对派遣文曲星君的支持率颇高,从而也觉得文曲星君实乃不二人选,就此首肯了群仙意见。接下来玉帝如何起草御旨,遣人去差遣文曲星君暂且不表。 且说赤脚大仙来见王母,王母就问:“大仙日前方离我瑶池去往玉清宫参加盛世酬宾会,怎生有空复返我处?”大仙便大略讲述了玉帝遣他下凡事之来龙去脉。王母道:“既然如此,又到此做甚?” 大仙含笑道:“这不为了皇后之事,特来领娘娘懿旨。”王母会意,进而问大仙有何特别要求?大仙就近前向王母神秘地耳语了几个字,王母听后脸露为难之色,大仙又道:“这可是得到玉帝应允的。” 王母随即含笑意道:“既然如此,这就准了大仙便是。” 正在这时,谁晓得王母娘娘之女张三姐在一旁偷听得此事,便走出来向大仙打趣道:“大仙既然有幸作人间主,可否要我去做那皇后的好?” 大仙见了张三姐,忙道:“岂敢,岂敢。怎能劳动三姐大驾。”当见张三姐识得他这般说话,脸上甚是不悦,深怕再惹出几个姐儿来,又闹些难堪的窘境去,便赶紧辞别了王母与张三姐走出。 又说文曲星君于前日往万寿山五庄观参加镇元大仙筹办之三千年一届的人参果赏花言花赛诗会,与众仙友一时雅兴之至,再则镇元子一向好客,故而饮得许多的仙酒,这不,一高脚一低步,踉踉跄跄,刚返还北斗宫文源阁准备睡上一觉,却突然接到玉帝御旨,差他赶紧下凡协助赤脚大仙统领有宋江山。文曲星此时纵使万分不情愿,也无从去考虑如此这般行事到底是为何?只得接下御旨匆匆前往。 常言道:“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所有要投胎的人,都须到南斗宫接受南斗星君注册,并取一个脸谱下凡。文曲星赶到南斗宫报到时,恰巧遇上南斗星君正与北斗星君下棋,二仙原本棋艺高手,棋盘上正杀得是难分难解;又有赤脚大仙驻足一旁凝神观望,均无视於文曲星的到来。文曲星正头重脚轻,一身酒气的近前向大仙道: “玉帝特遣我来协助大仙统领有宋江山,不曾想大仙也然在此?” 大仙随即低声道:“不碍事,不碍事。”并示意文曲星不要说话,暂且认真观棋。 文曲星本来满脸醉态,哪会有心思观棋,在一旁百无聊赖,等得实在是不耐烦了,又见得南斗星君装脸谱的乾坤袋就在近旁,索性上前从乾坤袋里抓起一个脸谱来,不巧却是武士脸谱,一时或许是因为头昏眼花缘故,又或许是疑心南斗星君觉着他莽撞责难,故此也没细看,便对大仙等辞别道:“我且先走一步。”就匆匆下凡而去。 文曲星下凡后,赤脚大仙依然静心观看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下棋,这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突一日武曲星君风尘仆仆地找来南斗宫面见南斗星君。这时候北斗星君已经离去,正值赤脚大仙与南斗星君对弈,二仙正于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胜负难分之际。武曲星君却径直近前来向大仙道: “玉帝特派大仙下凡统领人间,一晃已去七八日,却依旧见真宗年年祈求上天赐子,大仙怎生还逗留于此?” 大仙举着棋子,一面观着棋势,回话道:“不急,不急。”一面又寻思道:“这玉帝前日差人保我江山,却只遣了文曲星君前去,今日又特地差武曲星君前来催促,想必然别有深意。”他随即放下棋子,站起身来含笑着对武曲星君道: “玉帝有言在先,必派人保朕坐稳江山,前几日仅此指派文曲星君前往,朕对此深感不安,继而今日武曲星君有幸前来,朕心中甚是宽慰,不妨就随朕下凡走一遭去。” 说话间便来挽住武曲星君,武曲星君连忙推说:“这不可,这不可。” 然而大仙岂能管得他那么多,总之不由分说,连推带攘地直管挽着武曲星走到南斗星君乾坤袋前,从乾坤袋中顺手抓来一个脸谱,不巧又阴差阳错的却是文士脸谱,大仙也不管对于不对,就径直将这文士脸谱套到武曲星面上,强行将他推下凡去了。然后大仙又回到棋盘前坐定,并邀南斗星君下完棋局再议。南斗星君仍然坐在原处,对于见大仙闹这一出还没明白过所以然来,只当二仙在他面前作戏,大仙这一邀请方才回过神来,但此事已成定局,只好随大仙意了。 且说二仙棋技之精湛可谓不可言语,棋盘之上胜负之间风云迭起,各中变数诡异莫测,待到一盘棋局下完,时间又是过去一两日。这不,都言天上一日地上已去一春秋,大仙心想也不可再这般拖延时日,如果玉帝再次差人催促想必面子上也挂不住,方才向南斗星君说明来意,也一并帮文曲武曲二君作了注册,这才拿过脸谱,辞别了南斗星君飘然下凡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回:包府无意生黑子,崔氏悄然育小叔 不说大仙下凡后自向皇宫而去,且说文曲星君那日私自拿得一个武士脸谱,晃晃悠悠降落凡间,来到庐州虎山北麓地界。此间有一深宅大户,但见朱红的大门上书“包府”二字,绵延之围墙内楼阁连立,雕梁画栋,一派富丽堂皇之景象;一侧又凿渠引溪源聚于塘筑得花园,塘前树一巨石,石刻草书“荷花塘”三字,四周花木繁盛,亭榭错落有致,尤为雅观。时值盛夏,水中菡萏与园中芍药竞相开放。水榭间伫立一将不惑之年的乡绅,彼身长七尺而如银,仪表方正,装着便服,头戴纶巾,正携晨曦游园赏花。此人乃是户主,姓包名令仪,字肃之,生于宋建隆元年,现年将四十岁,可是一位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学士。 令仪父包士通,曾为乡村塾师,一世耕读,母宣氏,终生务农。然而令仪少时随父于私塾攻读,又于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二十四岁上中癸未科进士,随出任惠安县知县,三年任满回京,授朝散大夫,任虞部员外郎,又迁南京上护军职。淳化年间,太宗受箭疾所扰逐年见沉,然储位空缺,度支判官冯拯,左正言尹黄裳,右正言王世则、洪湛等人伏阁上疏请早立太子,太宗震怒,将数人皆贬至岭南;随又接到朝散大夫包令仪毅然上书《论东宫表》极力劝谏早立太子事,太宗一时龙颜大怒,气愤难平,随罢黜令仪职,遣返原籍。至道三年太宗驾崩,真宗继位,有意召令仪还朝任职,然令仪返乡数载,已无心于官场之事,又因父包士通,母宣氏至道初年双双离世,以致身心黯然,故推故不出,从此潜心居家耕耘祖业。 令仪年少时娶妻张氏,生有二子,长子包播,字希远。播二十岁时,正值枢密直学士冯拯在朝,拯对当年令仪毅然上书劝谏太宗早立太子事颇为钦佩,然令仪不出,他听闻令仪长子现已长成,身长七尺许,且虎背熊腰,颇具才识,便极力向真宗举荐之,朝廷随破格录用包播出任南城县巡检使。因包播赴任后甚是喜爱南城县山水,并且有幸娶妻崔氏于七仙阁下。次子包振,小字希睿,现年不足十岁,留父母身旁攻读,暂且不表。 话说这年张氏一日忽见一仪容秀丽,飘飘然有仙风道骨之长者,手拿一面武士脸谱,醉卧于自家门前,张氏本欲驱之,转瞬却又忽儿不见,随之醒来尽是一梦。且言与夫君令仪知,不足为奇。然此后不久张氏便有孕在身,过十月有足,于宋真宗咸平二年生得一子。此子全身并无异样,怎生一张脸黑似锅底,眉宇间还有一弯新月印。令仪见后亦百思不得其解,几经揣测,认为此子甚是不祥,断然是甚么妖孽作祟;张氏心中五味杂陈,虽诸多无奈,但留此子在身边又深恐会带来灾害,亦越看越嫌之。 夫妇俩几经商榷,终究叫来府上江管家,并大致说过些原由,吩咐他将此出世不数日的小儿想法处死,速速弃之荒野里。但是江管家比及令仪稍长些年岁,原本就一位仁慈之长者,平日里甚好拜佛敬神,对于老爷,太太的决断他甚为诧异,然此乃主家之事不可非议,也不好违令,只得先将小儿接过怀里,抱出门来。却也很是为难,辗转反侧,终于是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先将小儿再次包裹仔细,待走出宅院来已经黄昏时分。他忐忑不安地来到村头,一路上幸亏没甚么人见,就趁机将小儿扔到村头一沤麻坑里,寻思着有夜归的人们若听得啼哭或许能将小儿拾回抚育,自然减少许多罪孽。他临别时也不忘默默祈求上天多多保佑,不要责罪于己。 然则,这一切却恰巧被府上崔氏的贴身丫鬟春梅无意中瞧见,感觉江管家行事诡异,顿生狐疑,便有悄悄尾随其后瞧得过仔细,又急急地赶回将此事情告知她家小姐崔氏。崔氏听得就怀疑是府上刚出世不数日的小叔子,随催促春梅赶紧带路来看,远远地就闻得一小儿在沤麻坑里哭得昏天黑地,叫人动容。崔氏上前抱入怀中,没哄逗得几下竟然安静如初,崔氏随着想:“这小叔子应好抚育”。——因婆婆分娩后崔氏特地前往探视过,故识得小儿,并与春梅说之果然是自家小叔。 崔氏又偷偷将小儿抱回府上自己房中抚育着,且叮嘱春梅不可告诉他人,又吩咐春梅找来府上江管家,江管家听闻大少有事相托,就急忙随了春梅一同而至,崔氏见得他便有意试探道: “府上数日前出世的小少爷近况如何,江管家可否告知一些?”, 江管家听言满是疑惑地看着崔氏。崔氏知他迷惑不解,随又直接问道: “江管家何以将府上小少爷扔至沤麻坑里?” 江管家明白崔氏识得此事,遂甚关切道: “大少既然已知,想必识得小少爷现在如何?” 崔氏便待他入育儿室看了,江管家随后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告知与崔氏。从而,崔氏又要求江管家不可将抚育小叔子之事说出,江管家对此原本颇为欣慰,自是满口应诺。 且说崔氏乃南城县崔员外之女,崔员外年轻时好游历四方,到过庐州合肥,年近三十时而有幸娶得妻包氏,此后回籍置家于七仙阁下。然包氏虽是令仪同宗室之女,但相去甚远,彼此并无往来。这包氏与崔员外先后生育了一双儿女,长女即崔氏,闺名瑾儿,字璇卿;幼子崔永,小字元昭,现年十二三岁。 话说崔氏十九岁时,正值包播坐镇南城县巡检司之际,再则崔员外虽人至暮年,但一向性情爽朗,喜好与士人交往之。这不,在一次经由知县大人宴请政界商界人士协办之地方经济统筹会上巧遇包播,他见播青春韶华,谈吐间颇具见地,实乃青年才俊矣,故有意结交之,遂邀播至府上作客。播亦不推辞,即随同崔员外来至七仙阁下,并就此识得崔员外之妻包氏,不免论及本家,实乃堂房姑母关系,从而结此姑亲,日后亦便常有往来,自是渐渐熟悉。 突一回包播又至七仙阁下识得崔氏,见崔氏生得肌骨莹润,匀称身材,姿容丰美,顾盼神飞,谈吐又颇知书达礼,使包播从此一见钟情。崔氏对眼前这位包公子亦甚中意,一来彼此有心,眉目传情,二来崔员外与包氏亦不反对,有意成全这一桩姻缘,不久将亲事提出,播又书信知会得父母令仪夫妇,即择定良辰吉日完婚于七仙阁下。至此,包播权且搬于府上住下,小夫妻俩情感如胶似漆,生活可谓其乐融融,次年便生得一子勉儿。 只因于官场上,包播乃是耿正之人,向来不懂得阿谀附势,其上司恰巧又是一圆滑之主,其同僚不幸又有些狡黠之徒。因而,包播之耿正终究是既惹恼于同僚亦开罪于上司,虽赴任不足两载,足以促使同僚与上司暗生默契,渐渐疏通关节,无中生有寻他之过节,禀呈朝廷贬谪至西北戍边而去。 然而,此时妻崔氏生下勉儿才将两月,包播经一番思量后,终究决定携同妻小一并辞别岳丈大人崔员外与姑母包氏。可今此一别,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转相见,相互间均是凄凄然挥泪而别。就此,包播偕妻小经一路舟车劳顿,先到得庐州合肥包府,遂将妻小安置于父母处,这才独自前往西北边关服役。故此,父母妻小又是一番远远相送,凄凄然挥泪而别,且不在话下。 不说包播只身前往边关服役,再说崔氏权且于包府住下,独自抚育着勉儿。待到勉儿半岁之时,正逢婆婆张氏生下一黑子,又幸亏丫鬟春梅窥见得江管家将小儿扔至沤麻坑而及时告知,这才促成今日崔氏抚育小叔子之事。崔氏此时一人抚育着两个小儿,却然有些吃力,幸而如今勉儿尚可将就着喂些粥食,平日里有幸得春梅帮衬着照料;再则,若有他人前来探视时,崔氏便将小叔子藏匿于暗阁中,方才没滋生些事端来。就这样又将近过去两月余,突然南城遣人来告知崔氏:弟崔永于月前因私出村外戏水不慎溺殇,父崔员外又因丧子之痛,伤心过度以致于不幸感染伤寒就此一病不起,病情已是日甚一日,眼看时日不多,特望崔氏早日回府见上一面。 崔氏闻得此信,怎生顾得及悲戚,忍泪急急地打点行囊,并赶忙前去告之公婆令仪夫妇,而后又找来江管家吩咐其备好马车,更不忘叫春梅暗中将小叔子先抱去车中安顿好,这才自个抱着勉儿辞别令仪夫妇,携同丫鬟春梅走出包府向南城而去。再则,令仪夫妇很是放心不下,遂赶紧吩咐江管家携了盘缠一路护送,还远远的送至村外,细细的叮嘱一番亦不在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三回:李妃托梦妊龙种,包拯打道回故乡 话说崔氏那日闻得家信,于江管家的护送下一路颠簸劳顿,急急赶回,然崔员外还是不幸于前一日离世而去,崔氏又只得携同将丧事操办一番。这期间江管家亦无闲暇,帮衬着崔氏母女忙前忙后,亦亏得有他帮着,诸事方才顺当完备。待到丧事完毕,崔氏便携着勉儿与小叔子留于南城陪伴生活,江管家遂归合肥包府复命不提。 至此崔氏一面抚育勉儿与小叔子,一面照顾并替母操持家业。崔母包氏虽年仅四十余岁,但因接连受此双重打击,以至于心力交瘁,又常常触景伤怀,致使气色萎靡不振,身体亦常有不适,免不得求医问药一番;崔氏看得凄戚,亦只得暗自落泪。再则府上经此一番变故,已使家资耗费颇重,渐渐地开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幸得崔员外置家七仙阁之后,其祖居修仁里之宅院有托付一长者看管,比及七仙阁虽说窄陋几许,但这么些年来未曾败去。崔氏随派人修缮一番,举家迁徙到修仁里,又委托人将七仙阁售出,获得颇些银两,以此维系各方面之开支。亦亏得崔氏乃善于持家,故生活上虽有些苦涩,然日子过得并不甚艰难。随着勉儿与小叔子渐渐长大,时有陪伴崔母包氏左右,从而包氏心灵得已慰藉,身心自然健康。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已是真宗大中祥符三年,勉儿与小叔子皆长大到十一岁光景。时值这年夏间,东京汴梁传出喜讯,真宗将近暮年方才喜得皇子。听闻于前一年李才人梦到赤脚大仙降生为己子,不久李才人果然怀孕。李才人祖籍杭州,乃左班殿直李仁德之女,早卒,父亲再婚,后来父亲过世、继母携子改嫁,随削发为尼,再后来刘美人于寺中发现其美貌出众,便带之入宫,入宫之初为刘美人侍女。因章穆郭皇后于景德四年陪伴真宗巡幸西京,回宫后不幸患病去世。至此真宗又极为宠幸刘美人,本有心觊觎后位,奈何刘美人家世并不显赫,又苦于一直无子嗣,甚忧。一回真宗至刘美人宫中遇见李氏美貌,表露喜色,刘美人见机心生一计,暗自许之,真宗随封李氏为才人,晋升妃嫔行列。又听闻一日李才人随真宗临砌台,鬓上玉钗不慎坠落。真宗心中暗暗祈祷:“如果玉钗完好无损,必为男孩。”侍从拾起钗,果然完好无损,真宗甚喜。事后不久,李才人生下皇子,并取名赵受益。 待到受益满月之际,真宗特此大赦天下。随后不久,崔氏便获取夫君信函,言即将启程返还南城,预计秋初便可至府。朝廷念及包播多年戍边有功,本意提拔入朝听用,然包播无心于天子脚下处世,尚且思念妻小甚切,故而婉拒不赴。朝廷随任命包播依旧仕途南城,出任通判建昌军事。 崔氏获悉夫君近期将回,以至于全府上下无不欢欣鼓舞,随吩咐将府上内外皆拾整得一尘不染;连同勉儿与小叔子亦跟着忙碌一番,又日日差遣伙计远远的打探相迎。不除数日,便接得包播策马而回。崔氏携同均早早立于庭园静候,夫妻俩十一年未能见面,一时间相对无语,只是相拥而泣。稍许镇静,待包播拜见过姑母包氏,随闻声于屋中唤着娘亲跑出勉儿来,包播与之襁褓一别,现已是半多人高,可四处走动之人。 然而,紧随其后又跑出一与之一般高的男孩,包播见其面黑似锅底,眉宇间还生得一弯新月印记,走至跟前,却是唤作崔氏“嫂娘”。——只因这些年书信间就小叔子之事崔氏亦刻意隐瞒不提,使得包播一时间不识其来历,故甚为诧异。随问崔氏他为何人?又何以唤内子嫂娘来?但崔氏并不急于释惑,且引着勉儿拜见过爹爹后,方才挽过小叔子来与包播道: “官人当初离别时可否听闻婆婆有孕在身?他正是官人亲三弟,奴家之小叔也。” 包播又不解道:“三弟何以居于此?” 崔氏随只会心一笑,且又引着小叔子拜见过兄长,随令勉儿邀着小叔暂且一边玩耍,这才吩咐夫君与先回至屋中再叙详情。且时候正值用餐之际,又急忙吩咐下人设宴为夫君接风洗尘。趁着置备酒菜间闲暇,崔氏随将当年于包府数月之事叙说一番,听得包播倍感欣慰,亦着实为自家三弟虚惊一场。随崔氏又言及嫂娘之故道: “一来当年促成此事亦是巧然;二来思之小叔年纪尚幼,奴家不宜与之直言不讳。不想突一日小叔问及自己怎生不见爹娘,奴家又借口不言,然小叔随自有创意地问呼奴家做嫂娘可否?奴家亦未与之计较,竟而随他意去,就此呼来已是数载。” 包播听后随道:“三弟虽出世就经受一番劫难,却幸得内子抚育成人,故如此尊称并不为过。” 崔氏却又接着道:“可怜小叔现已十一岁余,尚不得名字,如今官人归来,乃是小叔长兄,可代父取之,随易于请得先生就学读书。” 包播颔首应允,随思忖一阵道:“三弟有赖于内子诸人拯救得生,不妨就取与单名“拯”字。” 崔氏颔首称赞,随又经得姑母包氏授意下为勉儿取名包勉,小字世荣。说话间酒菜已布置完备,随遣人唤回勉儿与小叔子相继入席。席间崔氏又将取名之事问计于小叔子,然两个小子哪里懂得细究内涵,自是各自为拥有名字欢喜一场不提。 且说包播于边关十年余饱经风霜,一时回得府上,自是舒心,亦权且不闻官场之事,与家人温馨半月许,方才赴建昌军署签到任上。包播赴任之后,一来嫌修仁里宅院确之窄陋,二来由于远离军署,往来确之不便,随商榷着购置得新宅院,并将新宅取名曰“绥包坊”,至此举家迁入居住。 待到各方面均布置妥帖,时间又去将近两月,渐渐已是入冬时节。包播寻思着多年戍边劳顿,不能侍候父母,欲意事假省亲,随经朝廷批示得以休假仨月,至来年方正式上任。这便与家人商榷,望携同妻小以及三弟一道前往合肥包府探望父母。包拯听言将随兄长与嫂娘远行,探望自己素未谋面的爹娘,确也很是兴奋一场。——为此,包播曾与妻讨论再三,考虑到自己成家立业于外,由于二弟包振数年前不幸因病早卒,父母如今人至暮年孤苦无依。但崔氏忆起当年之事,提出务必先探得公婆意思后再定夺为宜,故包播于日前特地书信言及三弟之事,父母听得此信倍感欣慰,以至于喜不自胜,回信极言惦念之情。然姑母包氏无论如何要将包勉留自身边,崔氏深知良苦用心,回头一并劝慰夫君依允,方才成行。 随打点计划周全,即日起程。包氏挽着包勉送出大门外,包勉嘱托娘亲早些回来,又与小叔包拯两小子离情别绪一番。随包拯携嫂娘坐入马车,兄长亲自驱车,缓缓向合肥进发。一路上昼行夜宿,因时值初冬,寒意不沉,亦不甚萧条,沿途饱览着斑斓景象。然包拯却无心于沿途风光,多次向嫂娘打听包府与爹娘的状况,可崔氏又哪里能知道许多,只好揣测着敷衍塞责过去。经多日旅途,伴随包拯的企盼,终于到得包府门下。 此时已早有下人报入府上,包父令仪与夫人张氏急急的会至正厅。随着下人引路,包播紧跟于前,崔氏挽着包拯于后,一并来至正厅,包播先拜见过父母,接着崔氏拜见过公婆后,方才引着包拯逐一拜见爹爹令仪与娘亲张氏。张氏见得,赶忙起身扶起,并牵手揽入自怀中,随上下打量一番后道: “我儿还是这么黑。”接着又面向包播道:“播儿,可予三郎取得名否?” 包播随回禀,已代父母为三弟取名包拯。令仪一旁思忖片刻道:“拯字甚好,既感念于当年江管家萌此善行,又有幸得长嫂多年来细心抚育,方使三郎安然无恙。” 随示意包播与崔氏坐定,一面聊些十余载分离之情,一面遣下人置备起酒菜。席间父母又问及包播将来之打算,包播言及一来自身受命于朝廷出任通判建昌军事,二来南城偌大的家业无人打理,况如今姑母膝下仅只崔氏一女,指望得以照顾。令仪夫妇思量一番,亦无不颔首应允,随不再提及此事。待用餐完毕,包拯又央求嫂娘陪同四处走走,张氏担心他二人路径不熟,赶紧遣丫鬟领路而行,走出厅堂,转过廊阁,方来至园中,然正值冬季,又将近黄昏时分,园中并不见灿烂,唯有数株山茶花争相斗艳。 不多时,又一丫鬟找来言道:“老夫人念及大少与小少爷一路旅途劳顿,现已派人将房间布置停当,可各自回房,早些歇息。”随二人又在丫鬟们的领路下回至房中,各自梳洗休息不提。 就此,包播与崔氏于府上住得两月余,渐渐已至年关,一方面顾虑到姑母携包勉盼望心切,又因于来年赴任在即,随向父母提出辞别,欲返南城绥包坊,令仪夫妇考虑再三亦只得应允。这便打点起行囊,相继道别而出,令仪夫妇又是一番含泪相送,包拯与嫂娘更是依依惜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四回包拯结缘应天府,董氏著作《浣溪沙》 话说包播与妻崔氏于合肥包府暂且住得两月余,随辞别父母返回南城绥包坊,唯包拯陪伴爹娘从此留居包府。且令仪夫妇现今人至暮年,又因这三郎乃是失而复得,心中原本怀着好些愧疚,故而格外的疼惜于他,只期盼他伴随左右,健康成长。然包拯却向爹娘央求着希望就学读书,随赶紧的张罗着拜请塾师。然不少学究都听闻包三郎面黑丑陋,无意收他为弟子,好一番幸苦终于请出一位退隐的乡绅,姓名董濬,字百川,自号竹林樵客的先生至府上教授他读书识字。 尚且,包拯亦着实是一好学子弟,早年间于南城修仁里时,在嫂娘平日里的传授下已经识得些许字句,后来包播返回南城,数月来,又得兄长闲暇时的教导下已将《千字文》等启蒙读物摄取于心,董先生随将《论语》、《诗经》等教授来读。因包拯读书孜孜不倦,常常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数年间,府上所藏典籍悉数通读。长至十七八岁时已经熟读诸子百家,更因时有与乡绅秀士讨论学术,总是信手成章,文理通达,使得令仪与邻里乡亲皆叹服不止。 随着包拯渐渐步入成年,择定良辰吉日,邀请贵宾,亲朋好友以及乡里官绅齐到宗室行得加冠礼,并取表字希仁。——然至如今包拯的亲事尚无着落,爹娘却早已为此操心不已,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大户人家小姐听闻包三郎面黑,甚为丑陋,皆不愿与他谈婚论嫁,可小户人家姑娘感情门不当户不对,令仪夫妇又不大乐意。不过,此事对于包拯来说,他反倒不甚关心,时而高坐于楼阁,时而漫步于亭园水榭,依旧读书不倦。直到包拯二十四岁时,方才与包母张氏一族弟之女谈成婚事,随邀亲朋好友,邻里宗亲欢聚一堂,将小张氏娶入府来。可怜小张氏自幼体弱多病,婚后不出两年,尚无子嗣,竟因病而卒。 然而此时,包拯得知邑民富人曹诚早于大中祥符二年建立南京应天书院,特聘得儒学世家戚同文之孙戚舜宾为主院,博延众生,讲习甚盛,如今又正待生员,随同爹娘商榷欲前往南京应天书院进一步深造。爹娘念及包拯读书一向刻苦用功,想必将来定有所作为,故欣然应诺。 包拯思将远行,随又特地前往小砚山拜别董濬先生。至先生隐居之处,但看山峦奇秀,竹树苍翠,于山前竹林之下置起茅庐数间,有溪流沿舍前潺潺而下。包拯踱步竹桥,行至门下,扣门访问童子,幸得先生在家。随童子而入,来至先生足下,拜见过先生之后,促膝而谈。董先生得知包拯望赴南京应天书院进一步求学读书,对弟子如此勤攻好学,必将成大器,亦甚是赞许。董先生又问及包拯此番独自远行,至南京应天书院求学,可否有引荐之人?包拯直言南京地界尚无熟人。董先生随言及自己有一胞弟,姓名董浩,字百源,多年来弃官从商,现正居南京应天府,便书信一封令包拯代为拜访,亦易于获得些许关照。包拯对此更是感激不尽,随收藏了书信,拜别了董先生,回至包府,打点好行囊,辞别了爹娘,携上书僮小易,取道往南京应天府而行。 包拯携书僮小易一路随官道昼行夜宿,又正值春光明媚时节,过往客商甚多;再则,包拯向来中规中矩,处事严谨,沿途行来确也相安无事,不出半月便到得南京应天府。随经人打探董先生胞弟董浩住址,辗转来至南湖畔,到得董府门下,敲门随仆人通报道: “我乃董叔叔家兄百川先生之弟子包拯,今于庐州合肥至此求学,特此持百川先生书信前来拜见。” 不多时,便得仆人复返引包拯进入府来,但见楼阁廊榭,峥嵘轩峻;府内布局新颖,豪华气派。包拯随仆人来至客厅,拜见过董浩,并递上其家兄书信。董浩接过信去,随邀包拯起身坐定,先问过家兄近况后,随又当面拆信阅览。见信中极言眼前此子才华出众,品学兼优,更勤于读书,将来必成大器;今番此子前来南京应天书院求学,知弟居南京应天府已久,必然各方面懂得打点,故今委弟多加照应。 董浩看完书信罢,随言及应天书院尚有几日方才开学授课,再则书院离府上仅数步之遥,便令包拯权且居于府上,亦便宜照应。包拯应诺,随遣下人唤上包拯书僮一道去打理房间。这时董夫人又派丫鬟前来传话,告知酒菜已置备停当,随引包拯前往拜见过董夫人,便一并入席,为包拯接风洗尘。 且说董浩现年五十岁上下,生得健朗伟岸,乃是一官宦家庭。当年,其祖父董希顔于洛阳投奔赵匡胤,跟随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由普通平民不断受到提拔重用,累升至宁州刺史,随成为一世家望族。董浩亦曾出任鄂州武昌令,后因感叹官场败坏,只因真宗向来好大喜功,至天书事件后更胜一拙;再则看透朝廷上下阿谀奉承之风盛行,故而又感叹为官无意,随弃官从商于今。 董浩与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子长名董燏,字晨辉,今已成家受命于外。现仅小女留于足下,此女取名董妙贞,生于真宗咸平四年,小包拯两岁,现今二十四岁。董小姐自幼勤于读书识字,有很高的文化才学和礼教修养。因而董浩夫妇将之视着掌上明珠,不肯轻易许人,故今依旧待字闺中,未曾婚配。 因应天书院尚未开学授课,包拯便权且于董府闲住几日。又因董小姐性格爽朗,为人雍容大雅,听闻府上从庐州合肥来一位包黑公子,乃是伯父的得意门生,随径直的走出房来看。见得包拯身长七尺,魁吾挺拔,眉宇间生得一弯新月,面目亦确实黑得好看,当面就笑逐颜开。包拯见董小姐生得端庄秀丽,雍容大方,且性情爽朗,亦甚是可人。董浩夫妇已识得包拯不仅为人至诚厚道,且品学兼备,确实是一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故而并无责怪,任凭二人交往之。随过几日,包拯将往应天书院就学读书,董小姐亦定然出房相送。包拯又岂是愿意至此分离,任凭吩咐,每日下学,务必返回董府居住。 应天书院乃设立于闹市之中,周边商贾云集,沿街叫卖声不断,店铺间各式商品琳琅满目,一派繁华景象。况且距离董府仅半里之遥,往来自是便利,因又眷念于董府上下殷勤款待,故此,包拯自是甘心寄居董府。再则,包拯向来禀性峭直,处世谨慎,与人交往不随意附和,亦不以巧言令色取悦人,以至于应天书院中唯与汾州介休学子文彦博相善。故每当下学便径直回至董府,或独自于屋中潜心攻读,或游于亭园楼阁间随董小姐攀谈讨论,生活过得反倒惬意。 董浩夫妇见二人在一起情投意合,亲密融洽,随探明得二人意向,并联系得令仪夫妇,可商榷二人亲事。令仪夫妇闻知董小姐性情爽朗,为人雍容大雅,且颇具礼仪修养,又乃董先生胞弟府上千金,自是满心欢喜,随赶紧委以媒人,聘请三书六礼,无一亏缺。待到包拯学业完成,随董浩夫妇携小女与包拯同赴庐州合肥,为二人择定良辰吉日,永结秦晋之好。缔此良缘,亲朋好友,邻里宗亲亦无不到府祝贺一番。 婚后,董氏知公婆年迈,处事已力不从心,随主动承担起府上事务,亦好让夫君安心研究学问。且小夫妻俩感情甚笃,时有促膝攀谈,形影不离。又亏得董氏颇有才学,常于讨论中提出不少见地,更让包拯受益匪浅,令仪夫妇闻知无不欢心。邻里乡亲亦赞许不已。 光阴荏苒,转眼便是两三载,正值仁宗天圣五年新春,朝廷将再度开科取士。一日,雪园中方见梅花初绽,包拯与妻又闲来无事于亭榭间谈论诗词。因董氏禀性爽朗诙谐,有时常喜好逗趣寻乐。这不,只因包拯生来面黑,时有亲朋或长者雅称他作“包黑子”。此日,董氏再度听得,伺机著作一阕《浣溪沙》,随含笑吟道: “公子本来文曲星,子时生得厨神迎,乌云蔽月道难行。 “滚予一身锅底黑,家亲秉烛闹不明,可怜婆子一般青。” 包拯一听,连声喝彩道:“好,好,此乃不愧一屋黑也!”然随即又感叹道:“现今正值朝廷开科取士,自是有意求取功名,只因念及双亲年迈,实不忍远离。” 董氏听后亦很感慨,便对夫君道:“大丈夫当为君上效力,奴家自当像对亲生父母一般侍奉双亲,夫君可放心去应试科举。” 包拯见妻如此诚心,随依其言。于是进正堂拜别爹娘,爹娘亦知三郎有此壮志,心中自是欣慰,只将沿路行程叮嘱一番。拯随再次打点起行囊,留下贤妻于府里照料双亲,自携上书僮小易赶赴京城应试科举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五回:施秀士客栈吟词,诸举子梅园题句 话说仁宗天圣五年新春,包拯将年迈双亲托付贤妻董氏照料,自携上书僮小易,风雨兼程赶赴京城参加省试。待包拯抵达东京汴梁时,幸得距礼部开科取士还余数日。然此刻已是日落西山,随找得一家曰“鸿运客栈”投上房住下,以便稍作休息,缓解一路旅途的疲乏。且吩咐小二置备饭菜,于书僮悉用过晚餐后,一夜安息不提。 至次日早晨,包拯起床梳洗完毕,走出房来,却正巧遇见昔日应天书院同期学子文彦博。彦博表字宽夫,汾州介休人,真宗景德三年生于一官宦家庭,其父文洎曾官至主客郎中,任河东转运使。彦博今虚龄二十二岁,小拯七载,然其禀性谦逊耿直,年少稳重,故而与拯友善。二人随相继见礼,相伴而行,行至客堂,又遇得一秀士,现龄比拯约小一二岁,生得容止闲雅,清秀非凡。经彦博介绍道: “他乃贝州清河施俊,字子玊;现与我为邻,故而相识得数日。” 因此,拯又交得新友施俊,三人随相邀临窗入坐,并唤过小二置备一些酒菜,边吃边聊。然此窗恰好位于客栈东墙,袅袅晨曦打落窗前,随开窗视之,却是一后园,但见园中植得好些梅树,花枝正裹着雪衣争奇斗艳,诸人无不望梅兴叹。施俊更是有感而发,随著作一阕《鹧鸪天》之咏梅,举杯起身吟道: “粉态婷婷韵更芳,何须青翠扮衣裳? “妖容奕奕冰枝舞,白雪皑皑倩影妆。 “桃妩媚,柳彷徨,百花齐放捧春光。 “天生傲骨残冬艳,自古悠悠彩笔扬。” 在坐包拯、文彦博二人,以及邻坐姑苏昆山秀士龚宗元,字会之;磁州滏阳举子赵概,字叔平;应天府虞城举子王尧臣,字伯庸;相州安阳举子韩琦,字稚圭等诸人无不拍手称赞,继而各自介绍认识一番。 至此,包拯却因想到日前与贤妻于雪园梅畔谈论诗词之事,更念及如今妻子独自于乡侍奉双亲,故而忆起唐人柳宗元一首《早梅》来,且随口吟道: “早梅发高树,回映楚天碧。 “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 “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 “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 吟罢又自叹道:“春光乍泄,如此多娇,可怜内子独自于乡侍奉双亲,为夫却因一纸功名奔波千里,赴此京城,为何,为何耳?” 施俊听后却道:“希仁兄之贤内得公婆相依,实乃幸事,然小可因早年父母已卒,而今,贱内只得独守空房矣!” 进而引得诸人感慨万端,但文彦博思想到如今诸人皆是为应试科举而来,随借喻唐人白居易一首《新栽梅》唱道: “池边新栽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 “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 诸人又皆拍手叫好一回,而后又各自谈论一些诗词,并祝愿此番丁卯春闱诸位皆得榜上有名,随着用餐完毕,便相继散去。包拯且径直回至客房攻书不提。 至第三日依然春光明媚,诸人又陆续会聚客堂,待用餐完毕,但见窗外春雪消融,园中曲径通幽,尽收眼底,梅花更见千娇百媚,婀娜多姿。此时,相州安阳韩琦当先来至窗前。——琦年方弱冠,比及在坐诸人属他最年少。琦生于大中祥符元年一世宦之家,然他长至三岁时父母皆卒去,乃家兄扶育成人,但他自小端重有志,学问过人。这下,他探身窗外看过,回头向诸人提议道: “今此园中这般春意盎然,不知诸兄可愿往梅园一游否?” 听得他言,于在坐诸人最年长者,姑苏昆山龚宗元亦缓步来至窗前。——宗元生于太宗端拱年间,现已是不惑之龄。然宗元年少时好游,早有诗名著称乡里,当世名士范仲淹称誉其文章曰:“温厚和平而不乏正气,似其为人。”并于真宗大中祥符年间曾羁旅京城,但只叹科场缘浅,自今未能如愿。就此,他又探身窗间看了道: “确然春光无限好,诸贤弟不妨就依稚圭小友之言,至后园游赏片刻如何?” 随诸人皆应声道:“甚是,甚是,既然会之兄与稚圭弟均有此雅兴,吾等理当相随。” 而后大多回至客房拿过书策,方才陆陆续续到得后园。确实梅芳之处,春上枝头,阳光照耀,满园和熙,好不惬意。不多时,诸人或倚凭于梅树之下,或漫步于曲径之间,各自沐浴于春色,沉浸于书海。唯龚宗元兴致怡然,他独自将梅园游览一周,但见树杈与花托之间皑皑残雪依旧,旷野与阴暗之风吹拂冽冽寒意尚存,突而思忖一句吟道: “凌风大地寒,霜雪没芳妍。” 却又见一面园墙上曾有人题过字句,随取来笔墨,亦将此句书于墙上。写罢,放下笔来,寻思着再次绕道重游。然而,这一切恰巧应天府虞城王尧臣在侧看得仔细。——尧臣现年方二十四五岁,生于宋真宗咸平六年,他少时既工于诗词,文辞温丽,乃是一青年才俊。他见会之兄不作下文而走,随放下书来,接口吟道: “纵有丹青误,伊人应豁然。” 且依着书于其下。谁知,文彦博刚巧过来,他看后道:“不错,不错!伯庸兄此句立意优雅,愚弟只好献丑一回。”于是执笔写道: “南阳高岗上,当见使君还。” 继而施俊上前题道: “若此知音顾,迎春去旧年。” 紧接着韩琦亦上前题道: “卧龙兮落雁,岂会葬深山?” 至此,仅余下磁州滏阳赵概与包拯尚未执笔。——概生于真宗咸平年间,年龄与拯相当,他秉性敦厚持重,少笃学自力,器识宏远。二人如今正站于一处,概随道:“希仁兄先请!” 拯道:“理当叔平兄先请,拯自来断后。” 概听言亦不推辞,径直执笔写道: “势必东公至,殷勤遣信函。” 写就将笔交于拯,拯随挥毫书道: “终将为傲雪,翘首百花前。 “润泽千川水,清香下广原。” 最后诸人齐聚,再看过一遍,又相互称赞一番。然时间渐渐已是午后多时,随各自告辞,相继回至客房去。 至第四日,正值礼部开科取士之际,包拯一早起了床来,待梳洗并用餐完毕,书僮小易随着送至贡院门前,等到主子进入考场,方才只身回到鸿运客栈静候。将过十日,省试结出,诸人方才拖着疲惫身躯陆续返回至鸿运客栈。小易见得主子回来,赶紧张罗伺候着,却借机信口探问主子考试之事如何?包拯亦不恼他,随想起唐人朱庆馀那首《近试上张水部》来,且随口吟道: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吟毕又自叹道:“此等事岂能知之,尔如今想知无奈何当问主考官耳?——不然,只待张榜后可见分晓。” 至此,一来因春雨时节,天气不甚爽朗,二来诸人中亦不见得多少闲情逸致,仅有一二好游者趁着晴时出游得一二回。包拯终日居于客栈,只是看得些闲书,本来想着于贤妻写封书信,然执笔几番亦未能下手,随又自言道还是待张榜后再作打算为是。渐渐已至晚春时节,突一日得人来回报省试今已张榜,继而纷纷前往视之,但见榜文前围观者云集,好一番拥挤方才得以细细看来,当知于鸿运客栈相识诸人皆榜上有名,无不欢喜,又有幸今日天气爽朗,兴致正盛,进而相邀一起京城逛一遭,亦无不应诺。 随沿街一路游览,但见楼阁峥嵘,紫气萦绕,千门万户,朱翠交辉,确然美轮美奂之人间仙境也;又见三市六街,商贾林立,行人如织,擦肩接踵;更见茶楼酒肆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空前绝后,不愧为“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之大都会也。包拯诸人未游历数街,渐渐已至黄昏时,随顶着璀璨的灯火回至客栈,又吩咐小二置备一些酒菜吃过,方才陆续回客房休息,至二日照旧各自攻书,以应付将于十日接受殿试策问事。 且说殿试那日,包拯诸人于黎明时分便到殿外排队静候,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待到一片管弦丝竹声的萦绕下仁宗升殿, 大学士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试题授予礼部官,礼部官且将试题放至殿外黄案上。又待文武百官以及诸考生参赞礼拜毕,礼部才散发试纸。诸考生逐一跪接试纸毕,又才各自入座答题。诸考生凌晨入场,直至日落时分,相继交卷,走出殿来。 包拯诸人再度回至鸿运客栈,等待殿试揭榜消息。诸人有几位好游者常邀约已将汴梁各个名园胜景畅游一番,然包拯不甚好游,只去得二三处,大多数时间居于客栈读些闲书。眼见时节已步初夏,这日天气晴朗,包拯正静坐于窗下读书,突接得差官快步传达圣旨,言及殿试已揭皇榜,并召包拯等诸人参赞礼拜毕,跪于堂上听令,差官随展诏书高声宣读道: “制曰:国家基业,良才为本。泱泱中华,三皇而立,五帝禅宗,历经数千载,无不求贤若渴。古有周文王远赴渭水,刘皇叔三顾茅庐,终得贤才,始安天下。朕今遵祖宗法度,开科取士,广揽贤良,宏先帝基业,承万代江山。今观王尧臣、韩琦、赵概、包拯、文彦博、龚宗元、施俊诸士子文章卓著,德才兼备,实乃国家之栋梁也,故特赐诏敕如下: “应天府虞城王尧臣,登丁卯科一甲进士及第,授将作监丞,出任湖州通判事; “相州安阳韩琦,登丁卯科一甲进士及第,授将作监丞,出任淄州通判事; “磁州滏阳赵概,登丁卯科一甲进士及第,授将作监丞,出任海州通判事; “庐州合肥包拯,登丁卯科一甲进士及第,授大理评事,出任建昌知县事; “汾州介休文彦博,登丁卯科一甲进士及第,授大理评事,出任翼城知县事; “姑苏昆山龚宗元,登丁卯科二甲进士及第,授大理评事,权任句容知县事; “贝州清河施俊,登丁卯科二甲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权任舒城知县事。 “天圣五年立夏日诏示。” 包拯诸人各自跪接过官牒,送得差官离去,当日于客栈设宴欢庆一番不提。 且说又过得数日,包拯诸人各自整顿得一切妥当,方才离京赴任。然而,诸友仅文彦博势必北往,故先告辞诸人而去;又赵概、韩琦二人任命于东,随亦辞过诸人相伴东行;唯包拯、龚宗元、王尧臣、施俊四人皆任命在南,于是结伴南下。一路上闲情逸致,谈笑风生不提。 又说行得多日,便来至舒城县境。至此,四人将再度分道扬镳,施俊已至不提,龚宗元、王尧臣二人务必改道东南路,唯包拯改道西南路。然而,既已道别将临行之际,龚宗元却突而驻足拱手向包拯道: “希仁贤弟此番坐镇建昌,实乃幸事,愚兄曾听闻建昌多年来未有一件诉讼之事上报京城,不愧为大宋朝之太平模范县耳!” 王尧臣、施俊二人从旁听得亦一并恭贺。但却使包拯无从言语,故思而不答,随相继拱手而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六回:包进士坐镇建昌,云居亭五子论道 话说包拯那日与诸友拱手辞别而行,又行得多日,渐渐来到建昌县境。然而,原本“洪都门户”之地,鱼米之乡,实乃太平之世,怎生官道上行人稀少,荒村野地更是荆棘丛生,人迹罕至;时值夏初季节,四处田园鲜有人耕作,杂草葳蕤,满目苍凉。包拯正百思不得其解,又行得数里,却见一大致年逾古稀的长者坐于路边,捶胸顿足,长吁短叹道: “这些个没天道的贼人,前一拨拐带得犬子不学好,这一拨又强将小女娶去,害老汉如此造孽,叫老汉今后怎么过活?怎么过活!” 包拯听得,随近前拱手施礼问道:“不识老伯有甚难处,可告知晚生看能给与解决否?” 长者见他虽然青春年华,便装打扮,但乘得车马,又面黑而严肃,且身带随从,见得他这般阵势,自是圆眼紧盯,着实害怕。包拯知长者心疑,进而又自做介绍道: “老伯不必忧心,晚生乃本县新到任知县,有甚难处尽管告知,本县务必帮助解决。” 老者听闻此言,更是惊慌失措,连连摇头,直道:“没事,没事!”且抽身就走。 包拯对此更加疑惑至极,再次上路,亦是怏怏不乐。来到县城,且不过午后时分,怎生街面上空空荡荡,鲜见行人,处处关门闭户,冷冷清清,零星的散落有几家店铺,皆耷拉着门,无人问津;偶然遇得茶楼酒肆间坐有来人,却也无精打采,难闻欢言。包拯本来就沿途之事疑惑不解,如今又见得县城这般光景,商业如此萧条不堪,没有一点太平治世之气,更是满心困惑。随遣随从先至县衙通报,唯携上书僮小易走入酒肆,选得合适的位置坐了,招呼小二置备些酒菜过来,又邀得此间个乡人一同入坐,亦不言及个人真实身份,只推说是过路客商,借机扯开话题,叹声与诸人言道: “在下庐州合肥人氏,远道至此,原打算做些小买卖营生,不曾想此间怎生萧条至如此光景?还望诸位释怀,解在下困惑,可否将缘由告知一二?” 诸人听得,无不摇头叹气,其间一年长者言道:“远客有所不知,此地这等光景已有多年矣!——大致于真宗天禧年初朝廷派得一位知县,此人不学无术,确乎靠着裙带关系获此权位。至此官上任,亦不通政事,不论大小事务,一切看钱施行。故有人道:‘县府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再则,此官亦无心于政务。后来,县衙索性张贴,凡是乡人至县衙诉讼冤情,一律先向县府缴纳‘经办费’文银十七两,不久又改作田产、物事等纠纷缴文银十七两,人命狱讼激文银三十五两。如此一来自是鲜有人上县衙诉状,而强人伺机为非作歹,搅扰乡野不宁。而县官又借此故作,凡见有哭泣抱怨却不诉讼者,势必押去县衙先罚后审,更使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故而,乡人有投靠处者皆远走他乡过活;无投靠处者只得紧闭门户,勉强度日。又因后来接任官员皆乃庸奴之辈,不能作为,自是依法效仿,进而强人越见横行,抢占民利,打劫商客。因此,商客亦不敢过境,致使货物匮乏,路人稀少,商业逐渐凋零。至如今,乡野间只剩得老弱孤寡,县城内只余下无着落者权且安身立命矣。” 包拯听此一席话,甚是感慨。然此时有随从来报,县中大小官吏前来迎接,现已至门外,包拯随赶忙推故着出得门来,却见是一群衣冠不整,满面酒气熏天,站得东倒西歪的人物。见得包拯出来,其中一位恬着脸躬身道: “小的们今日正在饮晏,不知大人驾到,恕罪,恕罪!——小的们本推算着大人还须有两日才能到此,故一时仓促之间未做准备,照顾不周还望大人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包拯一时亦懒得与他们计较,便随大小官吏的陪同下来到县衙。但见县衙门首高悬着真宗天禧末年亲笔所赐“太平佳境”的匾额,一位官吏又近前恬着脸躬身解释道: “因本县于前几任知县英明神武的治理下甚是太平,多年来未曾发生一件命案上报京城,故朝廷特赐此匾以示嘉奖。” 包拯心中五味杂陈,亦不与之辩解,只是赶忙命人将其卸下,随上书一封,将差人一并送返京城。 谏曰:“微臣承蒙陛下圣恩,以而立之年,赐进士第,授予一县之权。然,微臣初到彼县,自当恪尽职守,替陛下分忧,实乃微臣分内之责也。故而,自当严于律己,教化民众,奉公守法,确保一县之平安,以此报答陛下栽培之恩,纵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故此,不敢冒然领授‘先贤’努力奋斗之殊荣,今特此将先帝所赐此县‘太平佳境’匾额奉还陛下。虽有辱先帝圣明,但微臣耿耿之心,日月可见,还望陛下赦免微臣冒失之罪。 “天圣五年仲夏,建昌县新任知县包拯上表。” 至此包拯签到上任,随即广贴。示曰:至本张贴之日起,县府一律停止缴纳“经办费”诸事项,乡民凡有冤情申诉者,可径直至县衙首告,各级官吏不得阻拦…… 然而,贴出渐渐已是两月余,时节将近入秋,仍旧无人问津,包拯终日坐于县衙,百无聊赖,纳闷不已。正当不知所措之际,听得下属言及县境西南部有誉为“云岭甲江右,名高四百洲”之佛教名山,风景名胜之地云居山。包拯寻思,既然终日无所事事,不如经此一游,遣散心情,以图良策。随悄然唤上二人随从,轻装而行。来至山前,果然是云蒸霞蔚,势雄貌秀,云雾之中奇石林立,山间溪水瀑布声悦耳,牌楼塔林,名胜古迹比比皆是,更见植被繁茂,气候宜人,不愧为“冠世绝境,天上云居”耳。 包拯身着便装,于山前下得马车,随吩咐一人找店家寄管好马车,自携得一人徒步进山而行,到得山间,远远的就隐约见得五人于山林溪水边水榭中吟诗作对,谈笑声更是此起彼伏,好生惬意,随听得一人吟道: “闲听流水奏琵琶,醉倚楼台梦境遐。 “协作牧童折杨柳,相邀越女浣蝉纱。 “突然檐下双飞燕,惊觉山前数雀鸦。 “探看百川开画卷,熏风遍野绘奇葩。” 待到那人吟罢,另一人道:“大哥此作意趣高雅,贫道才疏学浅,只好献丑接一回。”继而听道者吟道: “侧卧轻舟任浪划,闲听流水奏琵琶。 “浮云足下蜻蜓舞,黛绿山头夏雨遮。 “两岸蝉声绕碧柳,一湖烟翠映荷花。 “无根使得随波旅,有道称心是日斜。” 声音刚落,紧接着又听一人吟道: “凉亭独自品清茶,仰止高山霜叶霞。 “静谧秋风吹竹韵,闲听流水奏琵琶。 “木樨争绽馨香远,青女殷勤月色华。 “且欲近寻彭泽宰,共邀金菊醉篱笆。” 随后再听得一人唱来: “卷起冬风绕树丫,铺天覆地白无瑕。 “群游雪老山村口,独钓寒江姜子牙。 “漫步梅园歌柳絮,闲听流水奏琵琶。 “伊人莫叹今萧瑟,多少斑斓乃肆奢。” 待四人吟罢,只见最后一位手中持有折扇者站起身来道:“四位哥哥已将春、夏、秋、冬吟遍,看来愚弟只好将四季吟来。”只见他原地转了几步,然后高声吟道: “逍遥自在任天涯,笑语人生四海家。 “柳絮连江烟袅袅,荷塘隔岸雨沙沙。 “千山叶落随风去,万树银装把酒夸。 “倦待红尘纷扰事,闲听流水奏琵琶。” 待他吟毕,包拯亦步入水榭间。见其五位皆已暮年花甲之人,但个个都精气饱满,神采飞扬。五人见包拯进来,皆拱手示意。包拯亦拱手还礼道: “在下乃庐州合肥包拯,新任建昌知县。刚刚听得诸位尊者吟诗作对,好生雅兴,便知诸位尊者皆世外贤人,敢问诸位尊者高姓大名?” 听得包拯之言,其中一位生得身材健朗,皓首庞眉者道:“不敢劳烦包知县动问,我五兄弟皆乃山野闲人,因不好世事,常年闲居孟州王屋山中,世人便唤作‘王屋五子’者正是我等矣。”言罢,便自我介绍道:“老夫便是这五子中的兄长,姓名蔡充,字公度,自号无为斋主,孟州济源人氏。”随指着近旁一华发童颜,身着道士模样的尊者道:“这位姓名石待举,字宝臣,自号盘谷道人,黄州麻城人氏,乃二弟。”又指着另一位两鬓斑白,浓眉大眼,身材健硕者道:“此乃三弟,姓名章岷,字伯镇,自号秋公,大名馆陶人氏。”再指着一位身材略显偏瘦,面色较白者道:“这位四弟,姓名蒋平,字泽长,号舳舻归客,婺州金华人氏。”最后指着那位英姿飒爽,手持折扇者道:“这是五弟,姓名周识,字孟衿,号逍遥子,云州大同人氏。” 包拯听随介绍又一一拱手示意后,进而道:“拯今日得见五子芳颜,实乃荣幸之至。然拯近来因衙门之事心中踌躇,还望五子不吝赐教,悉心教诲,拯定然受益匪浅。” 见长者又言道:“包知县乃是当世才俊,不必过谦,有话请说,我等自当知无不言。”其诸人亦颔首应喏。 包拯随道:“只因本县前几任知县借以职权,讹诈乡民,致使乡民有冤不敢审诉,然拯早已贴出,停止此等不正之风,谁知两月余来乡民依旧有冤不肯审诉,为何也?” 道长听后言道:“官府失民心已久,故而信誉扫地矣。” 手持折扇者亦道:“二哥说得甚是,犹如将树扒皮抽心后浇水,待到秋草枯黄时才施肥,纵然有力挽狂澜之功,亦于事无补,势必枉然矣。” 包拯听言甚是在理,心中亦豁然开朗,颔首连连称谢。继而又聊得半时,包拯原想邀五子同游。然五人言及已于此地逗留多日,今本欲下山前往庐山一游。因见这水榭边景致优雅,水声清脆,故而在此咏唱一番。包拯亦不强求,随互相辞别,分道而行,包拯自去山间游览,五人随缓步下山而来。 且说包拯那是在云居山间游览一日,当夜就借宿寺院之中,于次日方才返回县衙。然书僮小易却盼候已久,他见得主子回来,赶紧上前告知府上少写来回信,包拯听言亦赶紧回屋中取信视之。——因包拯赴任后便书信回府,欲请爹娘至建昌县居住,拯务必派人前往迎接。如今却见贤妻董氏于信中言及双亲因年迈不愿远行,再则公公近来贵体有恙;又说夫君赴京赶考时奴家已有孕在身,只是未曾告知,然近期已将临产,照料双亲亦甚为不便,望夫君早作打算。 当包拯看完回信,心中顿生挂念,一来想到府上如今确实乏人照顾,二来官场之事又无所适从,心生厌倦。包拯随上书一封,言及双亲年迈,不能远行,近日又闻得家父染病在身,拯自是寝食不安也!……自古忠孝实难两全,今微臣愿辞官回乡侍奉双亲,故有辱陛下圣恩,万望体察。包拯写罢辞职公函,交出官印,随携上书僮小易,挂冠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七回:包拯受屈鱼泉府,舒城审出假进士 话说那日包拯写罢辞职书谏,随打点好行李,携了书僮小易,于建昌县衙挂冠出来,沿途驱车,昼行夜宿往合肥进发。一日,来到舒城县近郊,已是黄昏时分,书僮小易问及主子今夜是否就住舒城县里?包拯应喏,小易随又言及舒城知县乃是主子同科进士,原本亦有些交情,是否前往拜访,正好借住一宿,亦可省得些盘缠。包拯却言及彼此泛泛之交,不可随意打扰,姑且找家客栈住上一宿,正好明日一早动身,岂不早些回得府上,亦少许多惦念。 待入县城时,包拯随下了马车,步入城来,亦懒得入内城区去,就在城边找得一家客栈,牵马进去,卸了马车,吩咐将马养好,便于明朝一早上路,这才随了小二步入客堂,见得掌柜。此人中等年纪,留着两撇小胡子,到有几分油头滑脑的样子。他偏着头瞄了一眼包拯,又瞥了一眼墙角边一张面相画得如黑神一般的通缉布告,其轮廓却也酷似包拯。然这一切包拯并未知觉,只知掌柜问及可是需要上房?包拯应允,这时掌柜随拿出本册子来要求登记方可入住,包拯自是依言办了,掌柜又拿过去看得一遍道:“汝就是庐州合肥进士包拯。”包拯颔首称是,但见他这般惊奇,本想探问些缘由来,却又得他赶忙吩咐着小二领路去客房,包拯因此亦不再理会此事,自随了小二而去。待到包拯进了客房,掌柜却招来小二背地里耳语一番,小二随即奔出客栈而去不提。 且说包拯居于客房中,随便用了些晚饭,本欲梳洗一番后早早歇下。然尚未入睡,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震耳的敲门声响起。包拯开门视之,却见得几名捕快抢步进来。包拯甚为诧异,只见对方问道:“汝乃是庐州合肥包拯?”包拯虽满心困惑,但还是颔首应诺,对方又道:“汝已涉嫌盗窃罪,本捕今特意至此逮捕汝。”随不由分说,径直上前将包拯押解而出,书僮小易过来看见,惊慌失措。包拯赶紧镇定心神吩咐他道:“大概是一场误会,理当没甚么事情,汝只管在此看好行李便是。”小易虽连忙点头,终究是不知所措。几名捕快将包拯押至县衙,亦不经审问,径直投入狱中。包拯于牢房辗转反侧,左思右想,不识其故,只得权且睡去,待明日方可见分晓。 次日一早,狱卒便来提出包拯,押解过堂。包拯来至公堂,但见施俊端坐堂上,近旁站着一尖嘴猴腮,满脸邪气之幕客。包拯上堂便拱手向施俊道:“拯昨日方到贵县,原本无心搅扰,敢问子玊兄无故押解拯至此所谓何事?” 施俊尚未开口,但见得那幕客从旁喝声道:“放肆!知县大人岂能与汝盗窃犯称兄道弟,大人名讳又岂是汝能随便呼之?” 包拯听闻亦怒声道:“尔休得信口雌黄,诬枉良人!言拯盗窃,所盗何物?赃物又何在?” 幕客又喝声道:“汝休要抵赖!汝之同党黄时、郑迁二人已将汝供出,岂会诬赖汝不成?——胆敢咆哮公堂……来人!先将此黑子杖刑二十,看他招是不招。” 两班衙役正欲动手,施俊及时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方才慢条斯理的向包拯问道:“汝既矢口否认有盗窃之事,可曾于上月中旬到过本县湄江村鱼泉府?” 包拯道:“拯此两月余一直居建昌县任上,未曾出得半步,近日因接到内子书信,获悉家父贵体有恙,内子又因怀孕在身,即将分娩,拯思虑府上实在乏人照顾,故而辞官回乡,昨日方才路经贵县,于此初次听闻贵县湄江村鱼泉府,尚不识所在何方,怎生去得?” 施俊又问道:“汝可识得黄时、郑迁二人?”说罢随遣人将二人画像递于包拯视之。 包拯各自看得一遍道:“素未谋面,尚且姓名亦初次听闻,又几时识得此二人。” 至此,那幕客又从旁厉声道:“既然不识,二人何以将汝供出?” 包拯自是理直气壮的回道:“拯若识得此二人,尔等自当将二人拿来对簿公堂,看他何以平白无故诬陷良人。” 幕客本来还欲发作,施俊摆摆手示意他莫要说话,随又转向包拯问道:“汝可喜好花草字画否?” 包拯道:“拯虽一向视诗书为贵,然并不喜好花草字画此类玩物。” 施俊听后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然后言道:“因本县于上月十四日夜湄江村鱼泉府失窃名贵花草字画若干,鱼泉府来人于县衙首告,后捕得黄时,郑迁二人,经他二人供认出汝,故今将汝逮捕归案,不知汝可还有话说?” 包拯乃镇定自若道:“拯于本年夏初赴建昌县上任至今不曾离开半步,此事当有建昌县衙官员、胥吏一干人等可证,对于贵县失窃之事一无所知,鱼泉府闻所未闻,所盗何物更是不晓,何况与其二个素未谋面 ,何以共同作案?望施大人查明,还拯清白!” 施俊听后道:“汝所供述之事本县自当查明,汝可放心,本县既不能冤枉一良人,亦不会放过一贼子。”说罢便遣人将供词递下,令包拯看过画押,随命人又将包拯押回牢房,就此退堂而去不提。 且说包拯于狱中思前想后,终究不得其解,何以无缘无故受此不白之冤,甚是困惑。又想到此冤情不知何时方才得以了结,再顾及到如果久拖不决,府上久不见归,爹娘与内子必定担心不已,这叫拯情何以堪?——然而,纵使包拯终日坐立不安,度日如年,终究亦无济于事,只得苦熬时日,眼见一天天过去,一晃便是六七日,这一日突然又有狱卒再次来提包拯过堂。 包拯又一次来至公堂,但见施俊依旧高坐堂上,那幕客依旧一张可憎的脸。待包拯到堂,施俊随敲响惊堂木,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厉声问道:“汝可想好否?” 包拯亦不示弱,满心怨恨道:“诬人至此,有何可想!” 施俊又问道:“汝可识得张立、李逖、徐熙诸人真迹否?” 包拯道:“仅徐熙者略知一二,乃当世徐宗嗣之祖父,余者不知。” 施俊听后,再问道:“汝当真不识黄时、郑迁二人?可否再仔细看看?” 随又将那二人画像递下,包拯亦懒得理睬,径直答道:“自是不识,何须多问,若要相识,竟可对质公堂便是。” 施俊亦不纠结于此事,继而却转念问道:“汝可识得乡邻间有与汝同姓名者否?” 包拯想一想回道:“拯虽居乡已是二十载,然拯因长年勤于攻读,不常于乡间走动,故识人不多,乡邻间有无同姓名者,恕拯确然不知。” 施俊听罢,遂转向幕客交换得些许意见后道:“今日之审讯就到此为止。”便又遣人递下供词令包拯画押。包拯执笔埋怨道:“拯受此不白之冤,尔等竟要拘拯至何时?” 施俊听得此言,便道:“汝上回所供之事本县已经查实,但须得进一步证实。”随顿一顿又道:“汝可以放心,本县自当尽快查明。”包拯亦自知强辩无益,便看过供词画了押,径直回得牢房去。 然而,事情一日得不到解决,终究是如鲠在喉,使人不快,包拯终日望着与世隔绝的铁窗,欲哭无泪。就这般渐渐又过四五日,这天大概午后时分,包拯见押解进来一身材魁梧,面目黝黑的汉子于铁窗前走过。包拯亦懒得多想,更无心考虑此等事情,但待到黄昏时候,施俊与其幕客二人却亲自来到牢房,吩咐狱卒打开牢门,陪着笑脸领包拯出来,走出牢房,到得一间小客房,施俊又赶忙吩咐包拯近旁坐了,连连赔不是道:“数日来令希仁兄受惊,还望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那幕客亦陪着那张难看且依旧有几分邪气的脸笑着道:“确实一场误会,只因贤弟乡间有一人与贤弟同名同姓,那厮虽比及贤弟虚长一年,然其相貌轮廓与贤弟甚为相似,然那厮本大字不识一二,却常于人前好称进士,故而造成此番误会,还请贤弟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接着施俊又继而道:“愚弟早识得希仁兄乃当世饱学之士,虚怀若谷之人,既然如今误会得已解除,吾等切莫再去想矣。”说话间他二人相继站起,包拯亦跟着起身,施俊随挽着包拯的手道:“愚弟近日来邀得王屋五子于府上作客,希仁兄今日可一同前往,愚弟自当与兄引见之。” 然包拯经此一番劫难,今虽说得已澄清,但心间岂是那么容易释怀。又念及于此耽误去十一二日,更不识府上现今情况如何,甚是牵挂。故而,包拯拒绝道:“拯早已识得王屋五子,且经此一番劫难,拯身心疲乏,无意去见他人。” 施俊听后道:“也罢,也罢,愚弟这便于希仁兄饯行。”随递上文银二十两道:“此乃文银二十两,就当愚弟以助希仁兄一路盘缠。” 包拯想到经此一番劫难,自当有所补偿才是,故而亦不推迟,径直收了银两,然后道:“拯不识贵县路径,还请二位就此差人送拯还客栈,以便沐浴一番,好早些歇息。” 他二人齐道:“正是,正是。”这便相继走出客房,随遣得一名小吏带包拯出来,直接回至客栈不提。 且说书僮小易这十一二日等得甚是心焦,此时见主子平安归来,自是欣慰不已,赶忙的前后照应着;且努力的向主子打探着到底是怎生回事?然包拯并不想言及此一番变故,还一再叮嘱小易回得府上切莫提及此事,免得老爷、太太多生牵累。小易听他此言,自是应诺。当夜就此洗浴一番后早早歇下,次日一早起得床来,收拾好行李,并草草地吃了早饭,牵过马车,出城趱路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八回:兄弟书信重相聚,包府数载逝双亲 话说包拯那日一早出得舒城,又经一路颠簸,于日落时分方才到达包府门下。虽早有下人报入府上,但唯有包母张氏迈着蹒跚的脚步出门相迎。包拯遂遣书僮小易将马车牵去马厩卸下,自赶忙上前拜见了道:“娘亲一向可好?” 包母道:“不劳三郎挂怀,为娘一向很好。”转念却道:“不识三郎怎生今日才回?为娘确然牵挂多时矣。” 包拯道:“孩儿因琐事不得已于途中延误数日,使得娘亲担忧,实乃孩儿之罪过也!”继而又道:“孩儿之前接内子书信,言及父亲贵体不适,不知父亲近来可好?” 包母道:“日前已派人找郎中看过,听郎中言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母子二人一边叙话一边进屋,此时已至正屋内,然包拯依旧未见妻子董氏身影,随问道:“孩儿于信中方知内子有孕,已近临产,不知现下如何?” 包母道:“媳妇已于前几日为府上添得一丁,母子平安,现于闺阁休养,为娘有吩咐丫鬟丁香好生照顾。” 包拯听闻,喜不自胜,随辞别了娘亲,急着去内堂拜见过病榻上静养的父亲。然包父令仪并未熟睡,故而闻得动静,早已醒来。他见三郎进屋,便欲抬身坐起。包拯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且又向父亲行过礼,遂坐下寒暄得片刻,并扶父亲再次躺下休息后,方才快步转到妻子闺房看望董氏与刚出世几日的小儿。董氏见得夫君归来,甚是欢喜,且欲下床见礼,然包拯怎生舍得,赶忙阻止,于是就坐床沿与妻子叙话。既而,董氏道: “夫君与奴家春初一别,至今已是孟秋时节矣!然近日来久不见夫君归,岂不叫奴家好生牵挂。” 包拯亦感慨道:“确然,转眼竟是半载有余也!然近日因琐事缠身,不得已于途中延误数日,使得内子多生牵挂,拯实乃于心不忍,只恨无可奈何也!” 董氏又问道:“何事使得夫君这般为难?” 包拯道:“官场之事,故拯不想言出使得内子空生烦恼。” 董氏这便不再过问,且就闲聊些离情别绪之事。说话间包拯环顾着曾于梦中思想多时的温馨居所,虽说妻子休养期间,依旧吩咐着丫鬟们打理得井井有条,舒适典雅。又见妻子身边的小儿生得却也白皙,甚是可爱,夫妻俩无不喜欢,这便商榷着为小儿取名包繶。然闲谈中渐渐天色已晚,随吩咐下人置备晚饭来用过,董氏念及夫君一路奔波辛苦,包拯亦不愿妻子多添操劳,就此洗漱一番,早早歇下自是不提。 至此,包拯一面照料着双亲,一面照顾着妻小,安心打理着府上事务。待到包繶满月时,随邀得邻里宗亲于府上欢聚一番。此时父亲身体亦更加健朗,已能下床四处走动,包拯心中甚是欣慰。且不久又接得朝廷诏书,此敕文如下: 制曰:“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曾子又曰:‘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观包卿之所为,实乃‘百行孝为先’之本也。朕今念及卿因双亲年迈,不能远行,随毅然辞却建昌县令事,而归乡侍奉双亲,卿不愧为人之典范,尽孝之心可嘉,故特此改任命如下: “庐州合肥包拯,授大理评事,监和州税务事。 “天圣五年仲秋诏示。” 然而,这期间包拯亦无心官场之事,且又入内堂问计于双亲道:“今孩儿又接得朝廷改监和州税务事,故特来请爹娘示下,可愿同往否?” 包父听后道:“和州于合肥虽邻近之州,可怜为父年老,且体弱多病,身体常有不适。然居乡已是几十载,实无心再经此一番颠簸劳动矣。” 继而包母又道:“为娘虽身体可算硬朗,然既放心不下汝父亲,且撇下府上家业无人打理,亦让为娘难以割舍,故自是不往为好。” 包拯遂道:“爹娘所言极是,孩儿自当辞去朝廷任命之事。”随后,包拯便又向朝廷上书一封,婉言谢绝,辞而不赴,从此于府上一面侍奉双亲,一面携同妻子抚育包繶不提。 至仁宗天圣八年秋初,包繶已长至三岁时。这年入秋后包父令仪却又突而染病,渐渐见沉,包拯亦预感到事情不妙,忙写书信一封,遣人至南城告与兄长包播知。包播闻得此信自是坐立不安,遂携同妻子崔氏,媳妇吴氏,以及吴氏二子一并赶来。吴氏乃包勉之妻,小名敏儿,南城一乡绅之女,自小生得端庄秀丽,且勤于诗书,秉性贤淑。吴氏约小勉两岁,二十岁时嫁勉为妇,现已育得二子,一名包永年,一名包华年,长子现六七岁,次子仅三四岁。然包勉因本年春初赴京应试科举,随后考中进士,授朝廷任命居无为县主簿事,现正于无为县主簿任上,吴氏领公公示下已将至包府之事书信告知,势必包勉不久将至。 且说包播曾出任通判建昌军事数载,但终究因厌恶官场明争暗斗,更对当年贬往边关之事心有余悸,便辞去朝廷再次调任不赴。后来又因崔母包氏于仁宗天圣五年秋年老病卒,待一番丧葬完毕,包播便安心与妻子崔氏居于绥包坊,经营着崔府旧业为生。然当时包拯虽于包繶满月之际书信请兄长相聚,却正巧遇包播操办姑母葬礼之故未往。后来,包播又为姑母居家守丧至今。 又说包播一行人到得包府那日,包拯与董氏皆赶忙出府相迎,兄弟俩见面,无不感叹,包拯道:“兄长,自从愚弟婚后一别,可又是数载不曾相见也!” 包播随道:“正是,正是!前番三弟虽于繶侄满月之际相请,愚兄却因姑母丧事,无暇顾及。——今日可得见见繶侄矣,繶侄何在?” 董氏回道:“奴家这相有礼,繶儿当有劳伯伯挂念,方才丫鬟丁香带出玩去矣,一会自来相见。——伯伯先屋里请!” 说话间这就相邀入府。包拯又见得嫂娘同车而至,赶紧搀扶着下得车来,更是一番关切问候,董氏亦然随了包拯上前呼之嫂娘,这使得崔氏好生感动。一行人进得屋中,遂又引见吴氏拜见过小叔与婶娘,吴氏再引着两个孩儿一并拜见,此时丁香已将包繶领来拜见伯父、伯母等诸人,这才一并进入内堂拜见过爹娘。随后,包拯自是相伴兄长与嫂娘陪同爹娘就坐闲谈,董氏则去张罗着置备宴席款待一番。当日,且又安顿住宿早些歇息不提。 然而此后,兄弟二人为父亲虽多方寻医问药,终究无济于事,将近入冬,竟一病而卒,享年七十一岁。兄弟二人亦只得将父亲丧事操办一番。亲朋好友,宗亲子嗣闻信自是无不前来府上吊唁,直至葬礼完毕不提。 待葬礼完毕之后,一来侄儿包勉因朝廷任命在身,便请得爹娘包播与崔氏示下,又进内堂拜别了祖母,再与小叔与婶娘诸人辞行,并吩咐妻子吴氏好生侍奉公婆,且又将两个小儿嘱咐一番,这才携了随从往无为任上而去。二来兄长包播因念及出门已是数月,南城绥包坊虽嘱托得管家好生照看,但始终家业无人打理,实难以放心,且欲辞行,只身前往南城料理事务,然崔氏又不放心夫君独自远行,遂商量着要一同前往,路途亦好相互照应。包拯深知兄长与嫂娘苦衷,又念及兄长与嫂娘皆已将近暮年,两鬓可见秋霜之人,更不希望二人过多烦恼,自是满心应诺,随帮助劝慰娘亲,亦相继辞别一番后权且往南城而去。至此,仅包勉妻子吴氏携着两个小儿暂住包府,董氏更是多方关照不提。 再说包拯于府上一面为父亲守丧,一面悉心侍奉娘亲并同妻子董氏一起教育小儿包繶。然包母张氏因年老又经此一番变故后,从此精神萎靡不振,身体大不如前,使得包拯与董氏无不担忧,亦使得兄长与嫂娘无不牵挂,时常两地走动照料。不出三年,于仁宗明道二年秋,包母张氏终因染病突而撒手西去。 因事发突然,此时兄长与嫂娘刚返还南城绥包坊数日。包拯赶忙的遣人通知兄长,包播闻信自是携同崔氏又急急的赶至。而包勉于无为县主簿之职任期已满,当接到妻子吴氏遣人送去书信告知祖母病卒,遂径直脱去官服,挂冠而出。 这包拯与兄长二人又报知亲朋好友,宗亲子嗣前来吊唁,并携手将丧事操办一番。待到葬礼完毕,包播且于合肥包府又住得三四月,渐渐将近年关,包播与崔氏又着实惦念南城家业无人打理,因此,包拯与董氏亦不便强留,兄弟两家就此辞别一番,包播与崔氏便携同包勉以及其妻小一行返还南城而去。 此后,包拯于父母墓旁筑起草庐,意志为爹娘守丧三年期满。然守丧期间,有因闻讯南京岳父母相继染病,使包拯夫妻忙撇下家业,携子女前往探望。所幸在请医调药治疗,并包拯夫妻偕同着悉心照料下,岳父母渐渐病愈。经此一劫,却也促使内兄董燏决绝地致事,将居家侍奉双亲。于是,包拯夫妻又叨扰得半月出,方才携子女辞归合肥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九回:公孙策湖上劝仕,包黑子松下题诗 话说数年间,包拯父母相继病卒。待丧葬完毕,包拯随于双亲墓旁筑起草庐,为爹娘守丧,直至仁宗景祐三年秋,守丧期满。但之后包拯依旧闲居于府上,且时常徘徊于双亲墓前,久久不忍离去。此间仁人志士,耆儒硕老视之,感叹不已。亦有同乡父老,亲朋好友时时劝慰勉励,希望包进士早日入仕,光耀故里,造福四方。 对此,包拯常常寻思,人生在世,已将不惑之年,确实应当有所作为,不然,不仅愧对爹娘养育之恩,亦愧对邻里亲友一片赤诚劝勉,更愧对自身十载寒窗所学。只是,包拯又忆起当年出任建昌知县事,何以陷入不知所措之窘境,故深感自身学识不足,以致当年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至此,包拯更加刻苦攻读,博览群书,妻子董氏见夫君这般勤于研究学问,亦然理解支持。此时,府上除长子包繶年将十岁整,已请得先生授课读书外,后来夫妻俩又育得二女,长女包颖,现仅二三岁,次女包蕙,方才出世两月余。董氏一面独自持家,一面于贴身丫鬟的帮衬下抚育子女,为夫君默默奉献不提。 且说包拯故乡,庐州虎山北麓乃青山秀水之地,景致怡人。村庄坐落山前,庄外有小河一条,因包姓族人世代居住于此,故名包河;又因水流平缓,而聚水若湖。正值仁宗景祐四年夏末,一日午后时分,包拯又手持书卷,载一叶轻舟徜徉湖面,但见斜辉缭绕,碧波涟漪,近前荷花婀娜,绿浪荡漾,两岸垂柳婆娑,嘉木葱茏,山外云霞缥缈,风光旖旎。然而,包拯虽身处美妙山水之间,却无暇顾及,自是沉浸于书中,潜心研读。 这时,不知从何处飘飘然走来一处士,驻足岸边问道:“舟上攻书之人可是天圣五年进士包拯,字希仁者?” 包拯闻言,抬头视之,只见此人身长七尺许,一袭白衣,手持羽扇,傲立岸边,英姿飒爽,隐几分仙风道骨,露几分落拓不羁;看年龄当与拯不相上下,然与之未曾相识。包拯随答道:“鄙人正是,不知先生何人?如何识得包拯?” 对方回道:“公相貌奇特,岂能不识。”随后自介绍道:“公孙策,字仲符,号知非子,祖籍衢州西安人氏,今特奉师尊紫阳真人之命前来劝公出仕,为民除害,可共舟一叙否?” 包拯暗自思忖:“曾听闻衢州西安公孙策不仅生来温文儒雅,清秀绝伦,乃学富五车,琴棋书画,儒道茶禅,无一不通之旷世奇才,又精通岐黄之术,更乃妙手回春之神医。今又见他说话沉静稳重,谦逊有礼,势必山外高士也。”拯随划船靠岸,载之共游于湖上。 公孙策登舟坐定,随又言道:“自明道二年刘太后驾崩,至今仁宗亲政已是五载,公如何闲居乡间不出,恐有失天下众望也?” 包拯道:“诚谢先生抬爱,拯自知才疏学浅,恐愧食国家俸禄耳!” 公孙策道:“公学贯古今、才高八斗,实乃国之栋梁。知公向来处世严谨,自当钦佩,然公今之所言,过谦也!” 包拯道:“非拯过谦,自今每当忆起出任建昌知县事,无不使拯惭愧不已。” 公孙策道:“此乃时机未至,非公之过耳!何必自责?——然今时机已至,公必当出仕,方不失天下所望。” 包拯对此颔首道:“拯早闻先生学富五车,乃旷世奇才,今能出此言,自是不无道理。” 公孙策道:“自幼跟随师尊紫阳真人足下,多年来博览强记,仅学些皮毛,自知愧对师尊,公不必美言抬举。”说话间随指着眼前开得正盛的荷花又道:“今不言师尊,尚且与公比之,犹如此水中之荷,公恰似玉立之菡萏,只做得此一汪绿叶;若做得菡萏,公自是水下莲藕,为民谋利,造福四方。故,公当照耀千秋,终究只做得山外之人,不足论道。” 包拯随道:“先生过谦耳!”转念又道:“拯今日得遇先生,实乃三生有幸,理当一醉方休。”言罢随再度划船靠岸,就近沽得酒来,又荡舟于湖上饮酒攀谈。 然而,渐渐已是日沉西山,天色见晚,二人这才离舟上岸,公孙策随拱手道:“公敬请回府,就此告别!” 包拯道:“先生既已至此,何不与拯一并回府,权且逗留几日,拯夫妇二人自当好生款待。” 公孙策道:“乃是山外之人,岂能逗留得住,不如就此别去。” 包拯道:“先生今此一别,不知何日方可相见?” 公孙策道:“有缘自会相见,公不必强求。”说罢摆手便走。 包拯又于身后言道:“拯若入仕,愿得先生相助。” 公孙策听得此言,驻足转身道:“公不可过于执著也。”随沉思片刻又道:“今此一别,且赠一律,权当酬公之礼。”随转身一面走一面高声吟道: “横眉冷对是功勋,闲弄经书寂寞文。 “夜伴鸿声霜袅袅,昼随蛙唱雨纷纷。 “听凭峦嶂吟鹂少,不羡河塘闹鸭群。 “谁道先生才未至,应知苍木与东君。” 包拯驻足听他吟唱,并目送他迈着俊朗的步伐,衣袂临风渐渐远离,直至人影消失在黑暗中,包拯这才借着黄昏的微光沿路回府,路上且独自赞叹道:“好一句‘应知苍木与东君’不愧高士之语也!” 回至府上,又与董氏言及今日遇公孙策之事。董氏听后道:“夫君考取进士已是十载余,理当入仕为君上效力才是。” 包拯道:“内子所言甚是,但如今颖儿、蕙儿尚小,当何以远行?” 董氏道:“夫君不必挂怀,奴家当与子女留住府上,夫君可安心往京城听候调选,待有得落脚之处,方告知于奴家携子女同往为宜。” 包拯听后道:“内子既有这般计划,拯自当依言,明日且打点行李上京接受调选如何?” 董氏道:“夫君也不必心急,待整顿好一切,然后动身不迟。” 包拯颔首应诺。说话间下人来报晚饭已置备停当,随进入厅堂一起吃过晚饭,当日歇下不提。 次日起来随着手打点行李,且又将一些杂乱无章的事务处理一番,前后耽误去多日,方才一切准备停当,随辞别了妻小,携上一随从,上马驱车启程往东京方向行去。然时节虽说将近秋初,天气是依旧炎热异常,使人烦闷。包拯沿着官道一路缓缓而行,已走得数日里程。 这日来到一处地界,但见一片原野,周遭既不见人家,亦不见遮蔽之物,恰好正午时分,日头高照,随从驱马又勉强行得二十余里,方才见得前面有一丛林。赶步前往,希望于林下寻得阴凉之处稍作休息。当至林下,却见于一棵挺拔苍劲的松树下有客栈一家,并于树边悬挂招牌曰“松下客栈”。包拯见此更是口干舌燥,饥肠翻滚,故好生欢喜,随下马进店。见店中客人不多,不过五六人各自散坐,包拯随选得临窗位置坐定,正欲唤过小二置备些酒菜解渴充饥,却见得一拨官差模样的人物步入店来随将包拯与诸散客喝令开去,然后就见得一纨绔少年,但却是主子模样的人物一并将客堂位置占用,不得靠近。包拯与诸散客只好寻得一角落就坐,再欲唤过小二点些酒菜食用,可如何唤得他来,早已恭敬于那一拨官差面前忙乱得不亦乐乎,直待那一拨官差人物酒足饭饱,相继离去,方才见小二过来照应包拯与诸散客用度。包拯的随从对此很是不平,但包拯示意他不可横生枝节,少惹事非为是。然这时,见那一拨官差人物皆已远去,散客中就有人怨愤道:“不愧为一群作威作福之衙门鹰犬,好生霸道!” 包拯听言,便问道:“兄台可识得做出此番场面者何许人也?” 对方随道:“怎生不识,此间那一轻狂少年乃是此地知州府台之太岁公子耳,余下一干人皆州府衙门之爪牙耳。” 包拯对此不再言语,然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端,想到一知州大人的公子既可这般行事,敢问知州又当如何?想到一州府衙役既是这般作风,敢问治下官员又当如何?想到一荒郊僻店既要趋附于纨绔子弟权势下,敢问城乡闹市又当如何?包拯实不敢想,且又踱步来至窗前,但见窗外那一棵高大挺拔的苍松,树干粗壮数围,枝叶繁茂,足见若干年来饱经风霜,仍百折不挠,方才长成这般栋梁之材。包拯想到此,心生灵感,随作一律,使小二取得笔墨,题之于墙。在坐诸散客近前视之,对诗中所表露之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气节赞美不已。但见其诗曰: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 “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 “仓充鼠雀喜,草尽狐兔愁。 “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包拯题罢,就此出得客栈,再次上路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回:鸿运客栈重相会,王屋五子震东京 话说那日包拯于“松下客栈”题得诗词出来,再次登车上路,又经多日舟车劳顿,方才到得东京汴梁城下。包拯此便下了马车步行,随从牵马紧跟其后,一并进得城来。包拯自从考取进士后离开京城,至今已是整整十载,今日故地重游,再看三市六街,依旧是奇货琳琅满目,行人川流不息;楼阁房宇,依旧是如梦如幻,繁华不减当年,怎不叫人好生感叹。但是,当下天色已晚,包拯于是携了随从,凭着记忆依然寻去旧日那家“鸿运客栈”投宿,于次日上午便递交呈文至吏部,此后自是回客栈静候朝廷调遣消息不提。 且说仁宗景祐四年,正值好友文彦博在京任职监察御史,又恰逢同科进士王尧臣擢知制诰,入翰林学士,知审官院。一日早朝,文彦博听得吏部两位官员于殿外议论,一人拱手道:“敢问兄台识得庐州合肥包拯否?此人既然天圣五年进士,怎生今日方才进京请示任用?” 对方回道:“不曾相识,只听闻此人面相甚黑,当年进士及第,授大理评事,出知建昌县事,后改监和州税务事,然此人均回函朝廷,言及父母年迈,不能远行,未去赴任,故至今闲居乡野。”二人说着话相继步入殿内。 文彦博听得此言,确信乃当年应天书院相识好友包拯,现已赴京听候调选无疑。故此,待到退朝之后,文彦博特地于殿外候翰林学士王尧臣,欲为好友包拯可尽快得以任用讨些交情。待王尧臣出得殿来,文彦博赶忙迎步上前,拱手问道:“伯庸兄可知庐州合肥包拯现已抵京接受调选?” 王尧臣对此道:“恕愚兄尚未听闻,不识贤弟如何得知?” 文彦博道:“今日入朝时听得吏部两位官员正议论此事,故而得知。” 王尧臣道:“既然如此,待愚兄回审官院找同僚问明此事如何?” 文彦博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兄台,当看在愚弟薄面,为拯兄调选之事多多费心!” 王尧臣道:“贤弟若出此言,可见外矣!希仁兄、贤弟与我三人当年乃同科进士,原本有些交情,何况区区小事,岂有不效劳之理!愚兄此去便知会中书舍人尽早草拟任用。” 文彦博转而又道:“愚弟与拯兄已是十载未曾相会,不知兄台可否有意借此一聚?” 王尧臣道:“既然贤弟有心,待朝廷就希仁兄之任命下达后,一并前往如何?” 文彦博道:“此意正合,就全凭兄台安排,愚弟自当敬候佳音。”说罢,二人相互拱手离去。 又说包拯暂住鸿运客栈,一来因左右并无熟人,二来包拯却非好游之士,故而,或漫步于曾经那梅园中记忆些往事,然目下正值初秋时节,阴雨绵绵,终究找不得当年那般惬意;或索性居于客房中,将随身携带的书籍取出攻读一番,借此打发时日。 晃眼就是七八日过去,这一日清早便听得雀语窗外,渐渐日出天际,晨曦打落窗前。包拯见天气甚好,赶紧起得床来,洗漱一番后走出客房,来到客堂。但见客堂已有不少人就坐用餐,包拯随找一处空位坐下,招呼小二近前点得些食物,计划用过之后亦到外边转一转去。这时,却听得邻坐有数人正饶有兴致地谈论着一件事。但听得一人道:“诸位近来可去得隋堤否?不知王屋五子之联赛现下结果如何?” 包拯听得王屋五子,回忆道:“拯与王屋五子自建昌一别已是十载未见,不曾想到五位尊者如今居然亦在此。”然包拯转念有寻思那甚么联赛?不明其详,故而更加专注地听那数人接下来如何说。 随听得另一人道:“怎生没去,在下昨日方走得一遭。如今这联赛奖金早已增倍,王屋五子有言,凡对出一联者,赏银十两,对出二联者,赏银二十两,能一次对出三联者,赏银一百两,若将五联全数对出,当赏银一千两。” 数人皆立刻惊叹道:“奖金真高也!” 接着一人感慨道:“可数月来毫无结果,眼下赛事即将结出,如此可见已无希望矣。” 继而又有一人感慨道:“想想王屋五子何等俊杰智士,岂是吾辈凡夫俗子可企及耳!”数人皆摇头叹息。 这时包拯却想,此到是一好去处,既借机拜会得五位尊者,又可瞧一瞧他们到底在捣腾甚么花样?包拯吃完早饭,正欲起身离去,却突然降临差官宣包拯接旨。待包拯礼拜完毕,差官随宣读道: “制曰:朕向来奉忠孝以治天下,卿虽进士及第十载未出,然,自古忠孝不可两全,卿能安于奉亲守孝于前,高尚之操守无不令世人钦佩。今闻卿已赴京接受调令,朕深感欣慰。故,今特此下诏,愿卿不负朕望,治好一方,为朕分忧。任命如下: “庐州合肥包拯知天长县事。 “景祐四年七月~日诏示。” 包拯接过公文,将差官送出门去,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得有人站于门外道:“拯兄,可还识得愚弟否?” 包拯转回看后惊道:“彦博贤弟,今日怎生得闲至此来见拯?” 文彦博亦不作答,转而道:“拯兄瞧瞧今日得闲者还有谁?” 紧接着又于门外串出三人来,包拯识得一人是应天府虞城王尧臣,另一人则是姑苏昆山龚宗元,再一人却是相州安阳韩琦。然十年未见,文彦博、王尧臣与韩琦皆已而立之年,龚宗元更是人至暮年,两鬓斑白矣。随相继见礼,一并让入客堂来。包拯虽刚用过早饭,但只得再次找位置坐定,又唤来小二置备些酒菜与诸友同饮。当酒过三巡,包拯却道:“拯与诸位同科进士,今诸位皆于京身居高位,拯仍旧毫无建树,实在惭愧,惭愧!” 龚宗元听得道:“希仁贤弟此言差矣,现今仅宽夫贤弟任监察御史,伯庸贤弟擢知制诰,稚圭小弟居右司谏,然愚兄虽身居京城,亦不过区区员外郎耳。” 文彦博随道:“宦海沉浮,瞬息万变,亦非凡人可左右!然今诸友相会,不必言此。” 龚宗元继而又感念道:“此前赵叔平亦于京任知制诰,后因与人不和,现已贬知洪州,施子玊眼下知濮州,故当年鸿运七友今日只得在坐四人相会矣。” 王尧臣转而道:“忆及当年于此,梅园题句,愚弟至今记忆犹新,当年希仁兄之诗句意气风发,日后势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也。” 包拯深知如此闲话毫无意义,随有忆起今本欲前往隋堤拜会王屋五子事,借此便道:“言及诗句,拯方于此听闻王屋五子数月来于隋堤举行联赛事,拯当年知建昌时曾于五子有一面之缘,故今欲前往拜会,诸位愿同往否?” 龚宗元回道:“王屋五子此番于隋堤举行联赛,愚兄与宽夫、伯庸、稚圭三位贤弟早已知晓,只因,一来不曾识得五位高士,二来官务于身未得空暇,今得贤弟代为引见岂不美事!” 韩琦接话道:“正是,正是!今得希仁兄引见,可瞻仰五子尊容,实乃三生有幸耳!” 文彦博进而叙述道:“前一番圣上听闻王屋五子驻足京城,特宣五子入朝觐见,然五子皆拒绝上朝。后来,圣上携近臣亲临联赛现场,视五子之出句,直叹乃高士之联,欲对难也!故而,震动一时。至此,九州才俊,前往应对者络绎不绝,更听闻无不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可见五子不愧于当世之俊杰也。” 此时酒菜皆已用毕,因此,韩琦随起身道:“今就请希仁兄引路,前往一览如何?”包拯亦不必作回答,随相继起身,一并走出客栈来。 待到汴河边,但见隋堤上广植杨柳,目下刚入秋不久,仍苍翠欲滴,风吹柳枝腾起淡淡烟雾,仿佛一幅绝妙迷离的风景画。曾记得有唐诗人白居易作过一首《隋堤柳》曰:“西至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不无赞美汴河隋堤之妩媚胜景也。 包拯诸人缓步来到联赛现场,但见于一富丽堂皇名曰“观月阁”之水榭阁楼前搭起一台,台上用素绢工整地写得五联句。更见台前围观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包拯与诸友亦近前一一看过,且见一联曰: “观月阁,观月落,观月阁前观月落,千年月阁,千秋月落。” 又一联曰:“烟柳汴堤钰。” 再一联曰:“财不通才,有才难遣无财恨。” 第四联曰:“宿客寒宵穷寂寞。” 末一联曰:“何人弄画于前,同科进士反相煎,明镜高悬,黑白何当肉眼看,是是非非,全凭县爷登场辨。” 对于前四联包拯诸友皆知难点所在,只末一联诸友未见机关,不识其缘故,自是好奇。唯包拯心知肚明,却又不便言语,故而亦推说不知。随相继步入阁楼中,见得五位尊者正闲坐于此,包拯一看便识得是王屋五子。已经十年未见,现今又见五子,皆已老态龙钟之人矣。 包拯近前施礼道:“五位尊者还识得包拯否?”五人听闻包拯皆欲起身见礼,包拯赶忙邀五人坐下,此便又将文彦博,龚宗元,王尧臣、韩琦诸友介绍与五子相识,随相继坐下叙些闲情,突而包拯道:“五位尊者此番举办联赛,不仅雅兴之至,且出手阔绰,可怜为难世人也。” 此时阁楼外一阵喧闹,五子中号逍遥子者,依旧手持折扇,起身迈步出去一探究竟。因此,号舳舻归客者回道:“我们五兄弟近年来一直闲居王屋山,兄长无为斋主舍下,只因年春时五弟逍遥子突发奇想,后来兄弟五人随各出一联,方才闹出此番事件来。” 他说话到此打住歇了一歇,继而号秋公者言道:“亦非我们五兄弟阔绰,原本已计划于月前重返王屋,只因后来圣上亲临现场,将赏银追加至此,故而逗留至今。” 话音刚落,这时逍遥子返回来高声道:“四位哥哥,明日就收拾重归王屋如何?”转念他又解释道:“方才楼外喧闹,愚弟当以为有人对出,原来笑话耳,却害得愚弟白费此一番口舌。” 说话间他依旧回原处坐下,随后大家又闲聊得许久,包拯诸人方才辞别五子走出阁楼,看天色已将近黄昏,包拯诸人就此沿路走回,行不多时,包拯又与诸友各自告别一番,随独自回来客栈,当日待用过晚饭,早早歇下不提。于次日整顿行程,不出数日,便离京赴任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一回:艾虎惩治纨绔子,包拯巧断牛舌案 话说包拯在京城听候调选时,有幸于诸好友的帮衬下,不久便接到朝廷委以知天长县事的旨意。至此,包拯又得诸好友聚会一番后,随打点行囊,南返赴任而去。 且说一日午时,包拯再度来到“松下客栈”门下,知晓前路一时间无处打尖,故计划着依旧进店用过午饭后上路。步入客栈,但见今日客堂中比及此前更为冷清,得二三人就坐用餐,唯居中坐着一位少年很是引人注目,只有他听人进来,亦不抬头环顾。包拯随选择邻窗位置坐下,先唤过小二来点得些酒菜,再看那少年,不过弱冠之年,到是生得浑浑实实,一表人物,满面英风之气。且目无旁人,只可劲的饮着酒水,再加上身边佩有一把长剑,更添得几分心志高傲,气度不凡,确实一位少年英雄形象。 然而,不多时,又见得此前一拨官差模样的人物耀武扬威直闯进来,随即喝令居中坐着那一少年速速走开。可是那少年毫不畏惧,依旧坐着只管饮用,对一拨官差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理不睬。喝令者见少年居然是一刺儿头,随欲动手拽扯开去,却未料到被少年捉住反手一推,顿时一个踉跄出去,跌倒的很不好看。官差随即爬起,伙同其余官差要一并动手报复。可怜一拨官差却不敌少年一人,少年仍旧坐于原地,打得官差个个满地找牙。此时,一拨官差的主儿,那纨绔少爷毅然的强出头,但是,少年见此纨绔少爷更加怒不可遏,立即起身专找其下手,片刻工夫,就打得那纨绔少爷是鼻青脸肿,后面尾随着一拨官差狼狈而逃。纨绔少爷临别时还发出狠话,下令少年在此等候,一定会回来另作计较。对此,少年亦懒得理会,待那一拨官差逃去,照旧回到原来位置坐下埋头饮酒。此时,包拯的随从却冲着少年拍手高呼道:“打得好!叫人痛快之至。” 那少年方才抬头,却转过面来定神看向包拯,并立即起身见礼,惊异道:“大人可是庐州合肥包拯?” 包拯见眼前少年竟能报出自己姓名来,甚是诧异,但包拯自是不露声色,仍旧平静自若道:“正是,敢问少侠何许人?怎生识得拯?”说话并邀少年同桌就坐。 少年亦不客气,随就坐自述道:“在下金州洵阳艾虎,因前不久得师伯公孙策指引在下于此静候大人,并将大人容貌特征告知,故而识得。” 包拯听后道:“公孙先生与拯今年夏时的确有一面之缘,但不知艾少侠师父是谁?父母可在?为何独自于此静候拯?” 艾虎回道:“在下父母早卒,自幼跟随叔父艾智化长大成人,只恨叔父之为人不敢恭维,请恕在下不便议论。”随抬手自酌一杯酒,既而又道:“后来在下有幸遇得成忠郎,并州太原杨文广,字仲容,率禁军于京西南路讨贼,故得以拜杨为师,学此一身武艺。然在下无心军中事,因而浪荡四方,却又时常有感别无用处,前不久于隆中相遇师伯,幸得师伯指点在下前来投靠大人,言日后必有用处。” 对此,包拯转而道:“方才艾少侠惩治的乃是此地知州大人之公子,对方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故而此地亦不可久留。既然如此,拯眼下受命出知天长县,就有劳艾少侠一同前往如何?” 这时饭菜皆已用毕,艾虎随起身拱手道:“在下自当听从大人差遣。” 就此,包拯亦站起身来,此便相继走出客栈来。然后,包拯乘车,艾马于后,一并往天长县进发。又行得数日,方才来至天长县地界。但见境内山清水秀,林木葱郁,景色怡人。尚且此县处华东腹地,南依江宁府,北枕淮水,东临高邮湖,西傍滁州,堪称江宁府后花园,陆路通达,水路便捷,客商往来频繁,实乃商业兴盛,人文荟萃之地。 包拯诸人来到县城下,县内大小官吏早已至城外迎接,随相互介绍认识一番后一并进入县衙来。当日且因众官吏盛情难却,自是一番接风洗尘不提。 又说包拯坐镇天长县后,近日来正于后厅整顿内务,一日午后时分,突闻得有人至县衙击鼓喊冤。包拯赶忙带领两班衙役升堂,但见一乡民哭丧着脸拜于厅前诉道:“小民刘全,居住城外浔东村,务农为业,家有耕牛一头,今日早晨有赶牛耕田,至午时,因小民归家用饭,便将牛系于坡中食草。然小民饭后再去,但见耕牛满口带血,站于坡中喘息不已。小民详查一番,乃知牛舌遭人割去。望大人为小民作主,捉拿凶手,还小民于公道。” 此虽是一小案,然耕牛维系着农业生产,于民至关重要,乡民今既已上告,岂有不受之理。包拯随问道:“汝可知割牛舌者是谁否?” 刘全道:“小民未见,故不识得何人所为,更不识得此人为何恶意割去牛舌。” 包拯私下思量:“未谋其牛,何以独割去牛舌,此事必定仇人报复所为,意在促使其宰牛耳。”便又问道:“汝可与邻里间何人有仇否?” 刘全回忆半晌方才道:“小民向来为人随和,从不招惹是非,实在忆不出会与何人结仇。” 至此,包拯一番思虑后再问道:“牛舌被割,邻里间可有何人知晓否?” 刘全道:“小民当发觉牛舌遭歹人割去后,幸得离家不远,随将牛牵回牛栏,就急忙来县里恳求大人作主,尚未与旁人提及此事。” 包拯随机却对其言道:“现今牛舌已无,此牛必定难活,汝且先归家,不妨将牛宰杀,以肉分卖四邻,取得肉钱,或可将钱添买牛耕作。” 乡民一听,慌忙回道:“回禀大人,如今牛舌虽遭歹人割去,可宰杀耕牛乃违法之事,令小民如何敢为?” 包拯道:“不必担心,此事自有本县为汝作主。”转而又道:“只是汝不可声张此事,亦休得言及领有本县法旨,日后本县自有主张。唯有汝听从行事,此案方不难破。”包拯说罢摆一摆手,示意乡民速速离去。 刘全虽茫茫然,不知所以,但亦只得领命而去。刘全归家,遂令一屠开剥其牛,将肉分卖四邻不提。 再说浔西村有姓名卜安者,当得知刘全现已宰牛分卖四邻,认为有机可乘,借此至县衙来告状。包拯升堂,待击鼓者进厅,随问道:“来者何人,所告何事?” 卜安拜于厅前道:“小人乃城外浔西村人卜安,特来向大人举告浔东村刘全前日黄昏私宰耕牛,昨日并将牛肉分卖四邻摄取钱财一事。” 对此,包拯自然心中有数,但有待进一步求得割牛舌者罪证,故而问道:“汝与刘全各居一村,距离几何?刘全若有宰牛,汝怎能得知?” 卜安回道:“回禀大人,两村相距大约二里,且小人与刘全本是亲戚,借此还分得牛肉几斤,故而识之。” 包拯私下寻思:“既是亲戚,反倒来告人刁状,其间必有缘故。”因此转而谎称道:“本县听闻刘全之牛前日早晨坡中食草,不幸于沟壑间摔坏腿脚,已不能耕作,故而杀之。今汝来告其宰牛,莫非别有缘故?” 卜安回道:“小人见刘全前日还赶牛耕田半亩,并无牛摔坏腿脚之事。” 包拯继而追问道:“既然尚在耕田之牛,若无缘故,何以突而杀之?” 一来卜安哪里识得话中机关,二来告人心切,随自作聪明道:“小人听闻刘全之牛前日午时被人割去牛舌,因此宰牛。” 包拯佯装不识缘故,继续追问道:“甚么人为何无缘无故割去牛舌?汝又何以得知?” 卜安狡辩道:“小人只是听闻,哪能识得其中缘故。” 包拯再度追问道:“汝听何人所言?可识得姓名否?” 卜安又一次狡辩道:“只是听邻里于村前议论,哪能随意记人姓名。” 包拯进而诈言道:“村头巷尾之言岂能信,汝今来枉告他人私宰耕牛,本县反倒听闻割牛舌者正是汝。本县本来不信此事,现今看来确实无疑,汝可还有何话说?” 常言道做贼心虚,卜安原本理亏,且加上听得此言,霎时窘成一团,不能言语。 包拯随将醒木一拍,黑脸一沉,猛然怒喝道:“大胆狂徒,为何先割牛舌,又来枉告他人私宰耕牛?如此可恶,还不从实招供。” 卜安一听,以为事以败露,十分惊恐,又怕刑杖之苦,只好招供认罪。 原来卜安与刘全本是表亲关系,因卜安年少时曾惹事吃过两年牢狱之灾,只怨前不久刘全于一次聚会上就此事嘲弄过卜安,虽然刘全乃酒后失德,却使得卜安将此记恨于心。故而前日午时,卜安路过浔东村时,见刘全放牛于坡中吃草,遂计上心来,便将牛舌割去,迫使刘全杀牛犯事,欲借机报复其嘲弄之恨。哪里料到如今遇上此黑面县爷,却能明察秋毫,害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玩火自焚的下场。 至此,包拯将案件审实,遂依律判决道:“今审得卜安,乃物主刘全之表亲。因言语怀恨,生邪念害无知之物,心则何忍;割舌伤有用之畜,情则更恶。姑念乡愚,命其索赔刘全耕牛一头,依律长枷号令一个月,以示警戒。”断完,随退堂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二回:董氏初番别包府,艾虎两度败鱼妖 话说包拯初至天长县知县任上,一面审理毕“牛舌案”,一面率领艾虎诸人整顿内务,待各方面处理完备,将近去得半月。眼下时节已是秋中,一日傍晚,包拯借着闲暇与艾虎聊起府上之事,进而感慨道: “拯至今年夏时赴京接受调选,与妻儿一别,于今以来两月。然至天长县任上十余日,虽竭尽所能,诸事务已基本整顿完善,拯今有欲接妻儿前来相聚,只恨任职于身,难以成行,拯深感愧疚。”  对此,艾虎道:“区区小事,大人何须烦恼,在下愿代为走此一程。” 包拯听后道:“今得艾少侠欣然前往,自是甚美。不过,可怜府上居于穷乡僻壤之地,恐艾少侠未必识得路径,又当如何?” 艾虎道:“此事不难,望大人暂借身边一人与在下引路可否?” 包拯会意,并颔首道:“正是,得汝二人前往,此事当成。”包拯随书信一封交付艾虎,并唤当日随己赴京之随从至前吩咐一番,又特地给与盘费带上。二人当夜随各自准备,次日便辞了包拯,策马同往合肥进发。 且说二人此日午后时分,来至滁州境内,乌衣河畔。虽然此间河流婉淌,犹如碧带,两岸林木葳蕤,风光旖旎,只是水位颇深,不可涉渡,就近又未见得桥梁,正欲沿河北去,寻可渡之处,却突然闻得一声音道: “客官可否渡河?” 只是,左右未见有渡头,怎生遇得一艄公摇船而至。艾虎一来希图省事,二来见船上并无余人,故而不疑心,随登船渡去。却不想待船将至对岸时,忽而冒出两船,前后堵住去路。但见一船头立着一壮汉,看他身长七尺,赤发红睛,满脸横生怪肉,狼腰猿臂,异常彪悍,穿着锦衣绣袄袍,手持一把连环钢刀,带领着二十余名小喽啰,一阵吆喝后,壮汉随正色道: “二人包里行李,以及马匹留下,人自可上岸离去,不然,打将起来,二人可无活路。” 艾虎上前一步,摆开架势道:“尔等今日遇上小爷,欲随意劫人钱财,恐未必方便。” 壮汉却狂笑道:“看此小儿乳臭未干,到是挺能逞强。”引得船上一干喽啰又一阵咋呼。 艾虎怒道:“尔等休得猖狂,今日欲劫小爷钱财,只管近前试试看。”说话便要吩咐艄公驶船。哪里料到原来艄公与贼人本是一路,又怎会听取他言。艾虎心头火起,愤然拔剑向前,那艄公见此,心生畏惧,随即逃将而去。 然壮汉岂肯就此罢手,随提了连环钢刀跳将上来,举刀就砍,艾虎急忙闪过,抬剑相迎。可怜壮汉却不曾想岂是艾虎对手,尚未出得回合,就已经招架不住;一来有幸因艾虎无意屠人,二来亏得贼人极善水性,随借机遁水而去。一干喽啰见头儿如今败走,自是一哄而散。艾虎亦懒得理会,任由喽啰各自逃散后,自摇橹驶船上岸,携随从继续往合肥而去。 隔日黄昏时分,二人方才到得庐州虎山北麓,包府门下,扣门进府,随从自牵了马匹拴去。下人随领艾虎至正厅,又赶忙着差人通报夫人董氏。董氏听闻乃是夫君所派之人,自是亲临接见。艾虎随拜见过夫人道:“在下艾虎,今奉包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夫人及其子女同赴天长团聚。在下特持有大人亲笔书信一封,望夫人过目。”说罢便将包拯书信交与董氏。 董氏接过书信,随当面拆阅之,但见信中写道: “贤妻董氏妙贞慧鉴。 “为夫自今年夏末赴京接受调选,与内子一别,时节如流,转眼竟是数月,闲暇萦思,不尽依依。日前为夫已居天长县知县任上,初赴此任,因事务繁琐,不能远迎。今有劳少侠艾虎携随从前往迎接,望内子获取信时,早日整顿启程,并子女前来相聚。如今相聚计日以待,恕不多言,顺祝贤妻秋安。 “景祐四年仲秋,为夫包拯手书。” 董氏看完书信,随遣人置备晚饭用过,又吩咐下人为艾少侠安顿好房间,此夜且各自歇息不提。 至二日,董氏便一面着手拾掇府上事务,一面打点行李,此期间艾虎亦未得闲暇,领得吩咐跟着忙前忙后。待一切整顿完毕,转眼四五日过去,董氏又特别委托族人看管宅院。至此,方才携了丫鬟,抱上女儿包颖、包蕙,领着儿子包繶,一并步出府来。临行之际,董氏却感慨道: “奴家自嫁入包府,于今已十余载,从未离去,不想今日一别,倒是有些难以舍却。” 艾虎答道:“夫人之言,情理之中,不过,待日后随包大人衣锦还乡,岂不美事。” 董氏回道:“艾少侠所言极是,奴家方才之言确乎短见矣。” 于是,诸人相继上得马车,随从于前驾车,艾马随后,启程向天长进发。一路上缓慢而行,却说于一日来至滁州境内,琅琊山地界,正值秋高气爽,眺望之诸峰屹立,林壑间五彩斑斓,景象唯美。 然而,行不到二里,却见得不远处一干贼人正与男女二人打斗,男女二人功夫虽说不弱,可终究是寡不敌众,眼见脱身不得,贼头欲捉将女子而去。艾虎借机看明,正是此前于乌衣河上劫己未遂之壮汉,艾虎急忙吩咐随从保护夫人,自拍马向前断其去路,拔剑相向,喝令其放人,贼人见得是此前那一少侠,虽然依旧张狂,但心中难免不生畏惧,再加上艾虎一时间左追右击,一干贼人无不丢盔卸甲,落荒而逃。那男女二人见已脱险,随一并近前拜见过艾虎。此时艾虎方才打量得二人,但看男子身长略高于己,年龄应不及三十岁,却是生得唇若涂朱,睛似点漆,脸如银盘,仪表英武俊朗,天然磊落。再看女子身高不及男子,年方二十一二岁,更生得是凤目蛾眉,肌肤玉雪,蝉鬓金钗双压,纤腰袅娜,美貌天然。此时男子拱手道: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今承蒙少侠出手相救,才使愚兄妹二人得以全身而退。今此无以为报,少侠若不嫌弃,本庄离此不远,就恳请随愚兄妹同往庄上,权当成全愚兄妹尽得地主之谊。” 艾虎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皆乃习武之人,路见不平,尽此微薄之力,理所应当。——在下金州洵阳艾虎,今日有缘,请问兄妹二位贵姓? 对方道:“愚复姓欧阳名彝,字庆宾……” 此时随从已载董氏诸人近前,欧阳兄妹心生狐疑。董氏随自做介绍道:“奴家董妙贞,乃现任天长县知县,庐州合肥包拯妻室。”进而又引见身边一行人道:“余下乃奴家子包繶,二女包颖、包蕙,随从包兴,丫鬟小玥,今随艾少侠一并前往夫处。”说罢却打量起欧阳姑娘来。 因而,欧阳姑娘施礼道:“民女欧阳春,夫人既与恩人相识,然今天色将晚,不妨就随家兄一并入庄上逗留一宿,改日再行可否?” 艾虎却接话道:“何必言及‘恩人’二字,在下愧不敢当。”又转而对董氏道:“今难得欧阳兄妹盛情,再则尚离天长甚远,权且就至他庄上借住一宿,夫人意下如何?” 董氏寻思亦无不可,随应诺道:“就依艾少侠之言,还请欧阳兄妹于前引路。”说话董氏一行人上了车,艾虎牵马与欧阳兄妹引路于前,随从驾车紧随其后,同往庄上而去。 行不多时,便至庄上。但见此庄虽算不得深宅大院,可仍然称得上此方富户人家,房舍错落有致。一行人尚未进入庄内,却见得一身材高挑,芳容窈窕,姿态婀娜,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美貌佳人于房内走出言道: “郎君一早前去接令妹,怎生现今才回,叫妾身牵挂多时矣。” 可是,那妇人岂能料到,伴随其郎君一行来得大大小小多人,皆素未谋面,一时间不知所措。欧阳彝随向艾虎诸人引见道: “此乃愚内子尹贞娘。”转而他又向妻子道:“贞娘,快来拜见恩人。今日要不得恩人搭救,汝恐不得与愚兄妹相见耳。” 待尹贞娘拜见过艾虎诸人,欧阳春随挽着嫂子进屋,一路上一面将途中之事简要的与嫂子叙说一番,一面二人又商榷着如何置备酒菜款待客人。欧阳彝自是陪伴诸人,来至客厅闲坐饮茶。不多时,酒菜便已上桌,众人随相邀入席,席间艾虎言道: “那一干贼人此前曾于乌衣河上劫取在下未遂,亦多亏得那厮极善水性,故而任其遁水走脱,不曾想今日又遇此贼人。”随又转而向欧阳彝问道:“欧阳兄既是此方人士,可识得那厮底细否?” 欧阳彝回道:“言及此贼,原本姓名郑正,乃是此方一泼皮,因其身强体壮,又练得不少功夫,后来索性纠结得一干喽啰,盘踞于琅琊山一带为非作歹,时常于江河间劫取过路商客,扰民安宁,更因其水性娴熟,州府几经捉拿他不得,故而世人取之绰号‘鱼妖’。此后州府力求捉拿此贼,一度赏钱三千贯,为此,反而折损不少江湖义士。” 这时,其妹欧阳春进而道:“恩公今已两番挫败贼人,何不就于庄上多逗留些时日,设法擒获那贼人,既为此方除去一大害,又可前往州府得此赏钱,岂不美事。” 艾虎对此道:“在下两番途经此方,实乃奉包大人差遣,迎接夫人及其子女前往天长团聚。不然,就此多逗留几日,协同欧阳兄妹除去此贼亦无不可。” 董氏听后道:“至于奴家此行并非要紧之事,晚些时日无妨。然此贼一日不伏法,终究祸害无穷,艾少侠何不依从欧阳妹妹之言,待除去贼人,再送奴家一行人至天长未迟。” 艾虎自是应承道:“夫人今既有此意,在下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尹贞娘见得欧阳彝面颊带有淤青,故而关切道:“郎君今日不幸遇那强贼,难免受些伤害,身体可否打紧?” 欧阳彝回道:“有劳娘子挂怀!只因为夫技不如人,难以敌过那强贼,因而受此几处小伤,并无大碍。” 欧阳春借此愤恨道:“待恩公擒获那贼人,定报今番之仇。” 欧阳彝却转而道:“今日难得有缘相见,暂不必言及此事。”说话又举起酒杯来道:“愚庄上虽简陋,各位不可客气,望尽情饮用!”言罢自是劝饮一番,其妻尹贞娘与妹欧阳春更是赶紧着斟酒添菜。待饮宴完毕,一来见夜色已深,二来念及各位旅途劳顿,随急忙的安排好房间,领了各自早早的歇息去,不在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三回:艾少侠生擒鱼妖,包夫人做媒良缘 话说那日董氏、艾虎诸人借宿欧阳庄上,又经得欧阳春提议,董氏支持,随艾虎应允将设法除去贼人鱼妖。故而,此夜艾虎躺于床榻上斟酌其事,想及若于江河之上相遇贼人,一不小心就使其遁水逃脱,终究无济于事。然如何引之深入旱地,将其擒获,艾虎辗转反侧,并无良计。 次日早晨,艾虎尚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听得包繶于房门外呼唤。艾虎不知其故,赶忙着起床,胡乱的洗漱一番出来相见。而后,又随包繶引路穿越走廊至一处小园前,只见是欧阳春一人在园内。艾虎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得欧阳春于身后叫道:“恩公请留步。” 艾虎回头再看时,欧阳春已至近前,并给予包繶一份小礼物,遣其离去。艾虎此便问道:“不知欧阳小姐遣在下于此有何吩咐?” 欧阳春随见礼道:“妾身自小随同家兄习得些剑术,可怜未遇高人指正。昨日见恩公剑技非凡,望恩公垂怜,不吝赐教!” 艾虎听得此言,心下暗暗欢喜。然又一思量,确不宜草率从事,故而诚恳言道:“望小姐见谅,此事为经令兄许可,恕在下不敢从命。——再者,若因此引旁人误会,损害小姐名节,岂不有失礼数。” 欧阳春听后却道:“恩公何需顾虑,一来家兄处自有妾身做主,二来妾身与恩公皆江湖中人,何必在意区区小节?——况且,妾身未名,有何旁人误会之?” 艾虎随含笑道:“如此说来,确是在下多虑矣。” 欧阳春见机又赶忙问:“恩公如今可应允妾身意愿?” 艾虎躬身道:“在下自当听候小姐差遣!” 欧阳春对此心花怒放,随邀艾虎同步园内,并于一亭中取出两把剑来,二人尽情比划一番不提。 且说包繶领得礼物,回来屋中告知娘亲。然而,董氏问明其来由,虽说是教诲得孩儿一番。但心下却暗想:“因昨日机缘巧合,无意中至此,或许到不妨使奴家促成一桩美事。” 然此时,正闻得尹贞娘前来告知早饭已置备完善,请各位往客房用餐。董氏随携了包繶来至客厅,欧阳彝赶忙邀董氏就坐。尹贞娘随后而至,并言及小姑与恩人未在屋中,不识二人去向。董氏随含笑道:“唯繶儿识得他二人所在。”说罢便吩咐包繶前去唤二人。尹贞娘却又不太放心,赶忙一并相随出去。 尹贞娘携包繶去后,董氏又向欧阳彝道:“方才听繶儿所言,令妹早晨有差遣他领得艾少侠至小园,势必令妹有意邀艾少侠切磋剑技也。” 对此,欧阳彝感慨道:“因家妹年幼时爹娘相继早卒,愚乃习武之人,再者,愚有一叔父欧阳真,现于州府供职都头,亦常传授些武艺。故此,家妹自幼不喜女红,习惯舞刀弄剑,今恐有累于艾少侠矣。” 董氏借此却道:“昨日亦多亏得汝兄妹二人善于武术。” 欧阳彝回道:“此事说来惭愧,只因此贼强悍,愚与叔父均难匹敌,故而使其猖獗至今。”他话说至此,却转而又道:“一来因家妹自小甚得叔父、婶娘怜爱,二来滁州离此间十里路程,不甚遥远,故彼此间常有往来。昨日愚正是前往婶娘处接家妹回返,却不料途中遇此贼人,因其垂涎家妹美色,一路穷追不舍。”说话间尹贞娘牵着包繶已领得艾虎、欧阳春二人进来,诸人这才相邀入坐用餐。 待饮得数杯酒水,见诸人皆无言语,故此,艾虎突而叹息道:“在下昨夜就如何除去贼人之事辗转甚久,可怜尚无主意,不知诸位有无良策?” 董氏随含笑道:“奴家方才与欧阳贤弟谈论之余思得一计,然欲施此计,必看欧阳妹妹可愿辛苦一番否?” 欧阳春欣然回道:“若有助于恩公擒获此贼,民女愿效犬马之劳。” 欧阳彝接话道:“可除此贼,保此方安泰,愚兄妹自当听候差遣,义不容辞。”说罢转而又向董氏道:“饭后,望夫人将良计细细言来,以便早做部署。” 此时尹贞娘见夫人已放下碗筷,赶忙着斟上茶来,董氏接过茶水,呡得几口后道:“奴家此便将拙见告知,可否妥当恳请诸位斟酌。——方才听欧阳贤弟所言,已知此贼不过垂涎美色之徒,虽昨日因艾少侠之故而失利,若此贼再遇欧阳兄妹,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今不妨择琅琊山峭壁深壑之地,艾少侠埋伏于前,由欧阳妹妹引贼人至壑中,后由欧阳贤弟率众断去归路,定将此贼一举擒获。” 在坐诸人皆认同此计可行,然尹贞娘在侧思绪一番后道:“当遣人至州府将此情告知叔公,待叔公暗中领十数名精干捕快至,方可行事。一来可确保万无一失,二来若生擒此贼,亦便就地押解州府,免生枝节。” 董氏听后道:“此议甚好!再者,恐贼人生疑,艾少侠事前不宜露面。行动之日,令叔携众捕快隐匿于侧,欧阳贤弟当于贼人打斗几回合,待令妹逃一段距离,借机败去,此贼势必穷追令妹,欧阳贤弟与令叔则率捕快尾随而至,断去归路,此贼纵有回天之力,亦难逃此劫矣。” 计划谋定,随依照实施,一面欧阳彝赶忙往州府将此情告知叔父欧阳真,随赶忙着率领捕快一并而至;一面欧阳春毅然陪伴艾虎熟悉地形,并派人乔装打探,摸清贼人近日出没轨迹。不出数日,一切皆已筹划妥当,只待推动布局,促使贼人坠入彀中。 这一日,正值秋高气爽,二十余名捕快全副武装,悄然埋伏于乌衣河西岸丛林之下。静候一干贼人驾船驶入视线,但见贼头鱼妖直立船首,踌躇满志。不远处,欧阳兄妹各自牵马沿河岸信步而行,一路有说有笑,仿佛全然不知河面贼人已至。不多时,那贼头跳将上岸,一番狂笑道:“美人,今日何往?前番侥幸走脱,令想念多日也!既这般有缘,何不束手就擒,免得伤害筋骨。” 欧阳兄妹故作惊慌,欧阳彝随一面高喊道:“妹妹快走!”一面并拔剑上前,摆开架势迎敌。 欧阳春径直纵身上马,择路往山岭间绝尘而去。欧阳彝迎战几回合,估计妹妹约莫走远,随弃马而逃,只听得身后喽啰一阵咋呼。此贼果然中计,将欧阳彝放任自流,急忙夺马一跃而上,取向欧阳春所走之路撵去。撵至数里,来到一谷地,但见两面山峦陡峭,路径狭窄而崎岖。此贼一心追逐欧阳春,眼见已是尾随驰骋,故而,哪里顾及许多,驱马直入。 然不多时,却突遇一人立马横剑阻路于前,欧阳春现已驻足于后。此贼见得正是此前两度败于其手之少侠,急忙勒住缰绳,怒问道:“小儿!汝两次三番作梗为甚?” 艾虎对此却反劝道:“而今太平之世,汝何不弃恶从善,亦可造福一方。” 此贼知已上当,一面愤然道:“小儿之言,是才可笑!”一面调转马头便走。 艾虎未及开口,欧阳春怒道:“此等强贼,人人得而诛之,何须与之多费唇舌!” 艾虎随高喊道:“鱼妖休走,看小爷今日如何擒汝!”言罢,与欧阳春相随反撵其后。 此贼闻得,拍马更急。然走不多时,又撞上欧阳真与欧阳彝叔侄率领二十余名捕快断去归路。此贼无奈,只得回马迎战艾虎,却不及十数回合,就被艾虎刺落于马下。艾虎立即跳将下马,制服此贼,捕快上前捆将起来,一行人打道回庄,暂且将此贼一并押解庄上,派遣人力严加看管不提。 又说艾虎诸人今番擒获鱼妖,随于庄上设宴庆祝。于酒宴上,欧阳春斟起一杯酒水,向艾虎戏谑道:“恩公今日再度借千钧一发之机救妾身于危难,妾身不知何以为报,望满饮此杯!” 艾虎笑而不答,却是顺从着抬杯一饮而尽。 此时,欧阳真道:“今日亏得艾少侠英勇,方才为此方除去强贼,当之幸事。宴后恳请少侠与吾等同往州府,一来有助于押解此贼回州府,二来少侠亦可就此领取赏金。” 艾虎道:“今擒获此贼,实乃仰仗诸位通力合作之举,绝非在下一人之功,故此赏金,在坐诸位皆是有份。然押解贼人至州府,若有需要,在下理当效力。” 欧阳春道:“此番押解,侄女愿助叔父走一遭,以保万全。” 至此,董氏借机道:“奴家诸人于庄上搅扰多日,委实过意不去。今贼人已擒获,权且就此别个,今日同往滁州城内借宿,奴家亦可早抵天长夫处。” 欧阳春听后,着急道:“夫人何以这般忙于启程?难得远道而来,诚望夫人再多住上几日。” 艾虎亦赶忙道:“夫人何须急于一时,何不待在下协助都头押解贼人至州府,领得赏金返回,以便酬谢得欧阳兄台,再打点启程如何?” 董氏自是明白艾少侠借此托辞之缘故,因而有意戏谑道:“奴家方才听得为押解贼人,欧阳妹妹将同往州府,艾少侠不如就于州府酬谢得欧阳妹妹,即可随奴家启程,岂不省事?” 董氏此话一出,说得艾虎、欧阳春皆窘蹙不已。董氏与欧阳彝夫妻二人见此相视而笑,尹贞娘随圆场道:“小姑难得与夫人有缘,今又盛情难却,夫人还请暂住两日。”随又进而道:“此间,风景名胜琅琊山近在咫尺,夫人远道而来,若无一游,岂不憾事。今恩公与小姑将助叔公押解贼人至州府,由妾身陪夫人往琅琊山一游如何?” 董氏却转而道:“奴家今日若未促成一桩美事,更为憾事。难得今欧阳贤弟与令叔均在坐,因近日见令妹与艾少侠情投意合,奴家当做媒,愿二人永结同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欧阳彝回道:“愚早有此意,只是未讨得叔父示下,不敢作主。” 欧阳真继而道:“艾少侠年轻有为,英雄难得,侄女能结此良缘,正合我意。今又闻夫人急于往天长夫君处,难得夫人有心,不如就择即日与二人完婚,以便夫人启程。” 此话一出,皆大欢喜。待宴席完毕,艾虎,欧阳春自是协助都头与众捕快押解贼人往州府而去,欧阳彝夫妻却相邀董氏一行人往琅琊山一游。 故此,董氏与丫鬟小玥抱二女包颖、包蕙,随从包兴携小爷包繶,相随欧阳彝夫妻出庄,不多时来到山前,步入“琅琊胜境”,瞻仰山势伟拔,起伏绵旦,蔚然深秀;隐约于参天古树间,楼阁殿宇翼然。沿蜿蜒之山势迤逦而行,游览深岩邃谷间,修竹、清泉别饶佳趣。登陡山之巅,俯视大江如匹练,群山隐现于烟云杳霭中。待日落西山,诸人缓步来至“开化禅寺”门下,但见寺院掩映在绿树浓荫之中,潺潺泉水绕寺而过。步入寺内,更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景色怡人。 当夜,诸人借宿寺中。待晚膳过后,董氏与欧阳彝夫妻闲来无事,又见朗月高挂,随漫步至廊下欣赏夜景,感受此一方难得的恬谧。突而,诸人见得两僧秉烛持卷登阁而上,不久进入阁楼去。借此,尹贞娘道:“早闻夫人学识渊博,妾身今偶得一联,望夫人、郎君应对。” 董氏道:“请言。” 尹贞娘出道:“点灯登阁各攻书。” 董氏与欧阳彝听后,一时均不能对。然此时见已夜深,诸人随走出回廊,欲穿过寺院回屋歇息。却因院中有一桐树,得一秀士将一把交椅移倚于桐树之下,玩月消遣。又见一长老于亭台缓步走来,与秀士桐树下相会。对此,董氏灵机一动,随对道:“移椅倚桐同玩月。” 欧阳彝夫妻一听,齐声道:“巧对!” 然此时,却闻得秀士著作一律,并吟道: “踏石披云一径通,翠微环合见禅宫。 “峰峦密郁泉声上,楼殿参差树色中。 “午夜千溪分水月,清夜十里韵松风。 “平身久得名山约,吟赏今才信宿同。” 董氏诸人听后,赞叹不已。董氏随言道:“好律!赋予琅琊,相得益彰。”转而又道:“奴家见过锐公长老,不知诗人尊姓大名,劳烦引见。今日得相识二位,实乃三生有幸!” 锐公长老介绍道:“此位乃大名莘县王古,字敏仲者也。” 王古继而道:“鄙人今游历于此,兴起拙作一律呈锐公长老,诚谢夫人方才赞许!今日得以幸会诸位,敢问诸位贵姓?” 董氏诸人随相继报知姓名,又相互见礼后,方才告辞,各自回屋歇下不提。 次日,诸人起床,待用过早点,并于寺中礼拜一番。尹贞娘还特地缠着郎君去请教长老,为小姑与艾虎择得吉日良辰,诸人方才沿路回至庄上。当日,艾虎、欧阳春亦于叔父及其家人的陪同下一并返还庄上,就此着手筹备婚礼。不出数日,将婚礼举行完毕,艾虎与欧阳春随整顿行李,辞别了庄上之人,便相伴董氏诸人启程,往天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四回:随从失窃空怀恨,知县得计破贼党 话说董氏做媒,艾虎与欧阳春二人婚礼完毕,随整顿行李,于他二人相伴,携诸人再度登车启程,往天长行来。并于当日夕阳西沉之前,便抵达天长县城下。一行人方才入城,碰巧遇上青年外郎任温偕同一年轻门子俞基至此。艾虎曾于县衙识得他二人,随近前相互见礼。然后,艾虎又引见董氏诸人以及欧阳春与二人相识。 故而,俞基惊异道:“艾少侠方才与我等一别十数日,竟已娶得如此佳妻,可喜可贺!” 任温却调侃道:“艾少侠如今喜结良缘,庆贺一番,理所当然。——再者,少侠岂会亏缺我等酒水乎。” 艾虎道:“应该,应该!改日一定宴请诸位,届时恭候二位光临,可不许推却。” 任温含笑应允,继而又道:“艾少侠前往合肥迎接大小,今日总算平安归来,大人可是好生惦念。” 艾虎道:“途中因事有所延误,使得大人挂怀,在下深感愧疚!”言罢,却转而问道:“尚未请教二位,今日于此作甚?” 任温回道:“近来城内发生多宗剪绺事件,故此,大人特令我二人于城内暗中探侦此事。” 艾虎随又问道:“进展如何?” 任温摇一摇头道:“毫无眉目。” 借此,俞基向任温道:“今日天色已不早,不如就此作罢,与艾少侠同回县衙复命如何?” 任温道:“就依汝言,今日权且早些回去亦无妨。”说罢,随引路于前,艾虎与欧阳春牵马相随,随从包兴驾马于后跟着,董氏携儿女依然坐于车中,一并往县衙行去。 不多时,行至县城商贸区,但见街面上人来客往,两街店铺对峙,楼阁峥嵘,南北商品荟萃,使人眼花缭乱,街边各式小吃繁多,香气扑鼻,叫卖声不断。欧阳春突而向艾虎道:“妾身今有意城中游览一遭,有劳郎君与诸位随夫人先至县衙去。” 艾虎未及言语,就听得包繶恳求娘亲同意他至街上去,丫鬟小玥又欣然承诺愿携少爷转一转,董氏见此,只好应允,待到小玥迎包繶下得马车后,寻思着皆新至此地,难免不识路径,又赶紧吩咐包兴相随。这时,任温便替代包兴驾马,俞基亦赶忙着牵过欧阳春的坐骑,艾虎诸人径直前往县衙,欧阳春几人却趁着黄昏于城中闲游一番不提。 且说当晚包拯开设家宴,为诸人接风洗尘,一来欢庆妻小团聚,二来祝贺艾少侠与欧阳小姐新婚之喜。宴上言及滁州生擒鱼妖事件,包拯对诸人之举赞许不已。然而,包兴却因黄昏随欧阳春几人于城中闲游之际,不知怎生遭遇剪绺,回县衙方才发觉随身银两失窃,此刻正愤懑不平,甚至起誓,待老爷捕得贼人,不将其千刀万剐,誓不罢休。 董氏觉得可笑,随戏谑他道:“汝此事乃无头公案,老爷亦无从受理,何以捕得贼人?” 包拯对此却感叹道:“近来城中剪绺事件不断,然受害者均与包兴今日情形类同。故多日来,为夫束手无策,内子对此可有良计?” 董氏慌忙起身施礼,然后道:“奴家何德何能,夫君这般动问,折煞奴家也!”随就坐,继而又道:“奴家拙见,此事不必急于求成。想来贼犯终有百密一疏,早晚原形毕露。” 包拯听后颔首道:“内子所言甚是,为夫确然操之过急也。” 故此,随又叙得些久别之情,聊得些轻松言语,直至宴后相继离去,又见夜色已深,便各自回屋歇下不提。 又说次日午时,包拯坐镇公堂问案,但见二人争执着相互扭至公堂上来。 随一人道:“小的毕茂,乃是卖缎客,今日见一术士在衙门前看相,众人群聚围看。小的亦杂在人丛中看相人,因袖中银包坠下,遂自捡取,此人却来与相争,望大人作主。” 另一人道:“小的名罗钦,亦在府前看术士相人,因见随身银包无意坠落在地,小的正欲拾起,不想却被他抢先捡去,反倒说是他的银两,望大人公断。” 毕茂继而道:“看此人言谈似江湖光棍,或银被他剪绺,因致坠下,不然小的两手拱住,银何以坠?” 罗钦反驳道:“如今却言小的剪绺于他,剪绺必割破衣袖,看他衣袖破否?况我同家人进贵在此卖锡,颇有本钱,现在南街李店住,怎是光棍?” 包拯亦会相面,罗钦相貌不良,立令公差往南街拿其家人并帐目来看,果记有卖锡帐目明白,乃不疑之。因问二人道:汝二人均言是己之银,可识得多少两数?” 毕茂道:“此银随身所用,不记得数目。” 罗钦道:“略十余两银,小的随身携带,未记详细数目。” 包拯又命手下去县衙外混拿两个看相人来问之,二人同指罗钦身上去道:“此人先见。“再指毕茂道:“此人先捡得。“随又进一步诠释道:“因他二人见是银子,先捡得者道:‘此银是我袖中坠下,与汝何干?’先见得的道:‘此银乃我所坠,正欲拾起,汝安得白认。’故此,二人相争不下,方才扭将至公堂上来。” 包拯寻思,此银必定只一人所失,其中有一人撒谎,然此二干证亦难免不是其内应,但一时间终究难以定夺,随心生一计,权且道:“如今,既汝二人皆不知银数多少,又不见他人所失,理该汝二人均分。”遂当堂分开,各得八两而去。 待二人去后,包拯随命门子俞基道:“汝密跟此二人去,看他如何说。” 俞基去不多时,转回报道:“毕茂回店埋怨老爷,他说被那光棍骗去;罗钦出去,那二个干证索他分银,跟去店中,不知后来如何。” 对此,包拯又命外郎任温道:“汝与俞基各去换假银五两,又兼好银几分,路上故与罗钦看见,然后往人闹处去,必有人来剪绺,可拿将来,我自赏汝。” 任温遂与俞基并行至南街,正值罗钦来。任温故将银包解开买樱桃,俞基亦将银买,更有意高声道:“我还要买来请汝。” 二人都买过,随将樱桃食讫,径往东岳庙去看戏。可俞基终究是个小后生,阅历尚浅,袖中银子几时剪去,全然不知。任温眼虽看戏,只把心放在银上,要拿剪绺贼。少顷,身旁众人挨挤甚紧,背后一人以手托任温的袖,其银包从袖口挨手而出。任温乃知剪绺,便伸手向后拿道:“有贼在此。” 然而,两旁二人却越加挨进,任温转身不得,那背后人即走脱。任温随扯住两旁二人道:“包大人命我在此拿贼,今贼已走脱,汝二人同我去回复。” 其二人道:“汝叫有贼,我正翻身要拿,奈人挤住,拿不着。今贼已走,要我等去见包大人何干?” 任温道:“非有他故,只要汝二人做个干证,见得非我不拿,只人丛中拿不得。” 地方见是外郎、门子,遂来相助,将二人送到县衙内,说知其故。包拯问二人姓名,一曰张善,一曰李良。包拯道:“汝何故卖放此贼?今要汝二人代罪。” 张善道:“看戏相挤人多,谁知他被剪绺,反归罪于我。望大人详察。” 包拯道:“看汝二人姓张、姓李,名善名良,便是盗贼假姓名矣。外郎拿汝,岂不得当!还敢强词抵赖,今各打三十,拟徒二年。”随命手下立押去摆站。 事后,包拯又私帖与驿丞道:“李良、张善二犯到,可重索他礼物,其所得的原银,即差人送上,此嘱。” 邱驿丞得此帖,及李良、张善解到,随大排刑具,惊吓道:“各打四十见风棒!” 张善、李良道:“小的被贼连累,代他受罪,这法度我也晓得,今日解到辛苦,乞饶蚁命。”随托驿书吏手将银四两献上,叫三日外即放他回。 邱驿丞随将这银四两亲送到衙,包公令俞基来认之,俞基辨认后道:“此假银即在下前日在庙中被贼剪去。” 包拯发邱驿丞回,随以牌去提张善、李良至公堂,问道:“前日剪绺任温的贼可报名来,便免汝罪。” 张善道:“小的若知,早已说出,岂肯以自己皮肉代他人枉受苦楚?” 包拯道:“任温银未被剪去,此亦作罢,但俞基银五两零被他剪去。衙门的银岂肯罢休!汝报这贼来也就罢。” 李良道:“小的又非贼总甲,怎知哪个贼剪绺俞基的银子?” 包拯道:“银子本县已查得,只要汝二人报上贼名。” 李良道:“既已得银两,即捕得贼,岂有贼是一人,用钱又是一人?” 包拯以四两假银掷下去道:“此银是汝二人献与邱驿丞,今早献来。俞基认得此银,故汝二人是贼无疑,又放走剪任温银之贼,可速报来。” 张善、李良见真情已露,只得从实供出:“小的做剪绺贼者有六七人,共是一伙。昨放走者是林泰,更前日罗钦亦是,此回祸端由他而起。小的贼有禁议,至死也不相扳。” 至此,再拘林泰、罗钦、进贵至公堂,勒罗钦银八两与毕茂去讫。又经各自指证,方才将一干贼犯悉数捕获,依律审断完毕。仍派此二人为贼总甲,凡曾备案被剪绺者,仰差此二人身上赔偿。至此,县城剪绺风波方才平息,闻者无不拍手称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五回:王古逢繶收弟子,包拯破伞断纠纷 话说包拯将一伙于天长县城肆意妄为的剪绺贼绳之以法后,一时间确然太平无事,包拯每日除处理县内日常政务外,闲暇之余,或陪同妻子董氏照管二女包颖、包蕙,或教包繶识得些字句。夫妻二人正商量着当请以先生教授繶儿读书,然为寻求此方品学兼优的塾师,包拯曾特地向左右打探,可所得结果各执一词。对此,夫妻二人终究是心中无数,迟疑不决。 渐渐时节已将近年底,这年冬季又恰逢天气温和少有雨雪,不甚寒冷。故此,欧阳彝借着冬日闲暇,携妻子尹贞娘前来探望妹妹欧阳春。艾虎将二人接入县衙,随与欧阳春一并进后堂拜见包拯,相互介绍认识,又引入内宅见过董氏,自然盛情款待一番不提。 且说一日午后,欧阳春言及县城以东有宝林寺,乃唐代御赐寺院,颇巨规模,寺内古柏参天,花木繁茂。尹贞娘表示有意前往瞻仰,随挽着小姑子来邀董氏至古刹一游。 董氏对二人相邀尚未作答,正巧遇包拯与艾虎走进屋来。董氏随将此事问及夫君意向,包拯听后戏谑道:“今日天气温和,又难得诸位夫人有此雅兴,本县职责所在,自当与艾少侠一路护卫随行才是。” 欧阳春借机贫嘴道:“小女子今番出游,得知县大人、艾少侠随行护卫,日后外头经人问起亦甚是体面。” 尹贞娘故而打趣道:“瞧瞧,原想小姑跟随大人增长见识,如今看来竟越发善于卖弄滑头矣。” 欧阳春听得嫂子之言,低头羞涩不语。董氏借此圆场道:“今既要游宝林寺,又皆于此相互拌嘴,何不早些收拾起动身?”说罢,随帮助夫君换去官服,着了便装,并知会欧阳春前去唤其家兄欧阳彝。临了,董氏又特地携上包繶,一行人方才出得县衙,打道往城东行去。 当抵达宝林寺时,寺中主持听闻乃知县大人前来游览寺院,赶忙着亲自出寺门迎接。一行人随于主持带领下,瞻仰得大雄宝殿、天王殿、三圣殿,游览过花木园、佛塔、多景楼。一行人至楼中不久,就于一面墙上见得一首不过才题写两三日的新诗,但见诗云: “宝刹识前朝,峥嵘撼九霄。 “何须登万里,仰慕泰山昭。 “古柏增禅悟,梵钟破寂寥。 “浮生如蝶梦,世界空妖娆。” 包拯诸人看罢,自是感叹一番。董氏与欧阳彝夫妻二人又见落款名王古,皆甚为惊奇。董氏随转身向主持施礼探问道:“敢问师傅,于此题诗之人可是大名莘县王古,字敏仲者?” 主持回道:“正是此人,今尚且未离本寺,就于东厢下榻。” 董氏与欧阳彝夫妻二人听得,无不心喜,并向包拯讲起曾于琅琊山开化禅寺与王古见过一面之缘故。随一行人便于主持引路下,至东厢会面王古。 方行至门外,主持就呼道:“清源居士,今有友人来相拜访,可在房中否?” 此时王古正闲坐于房里阅览经书,听得主持之言,随放下书籍,出门来相迎,却见是董氏诸人,甚为诧异。赶忙将诸人让入房内,相邀就坐,并唤人沏上茶水款待。 董氏接过茶水后,言道:“此前与诗人于开化禅寺一别,不曾想今能再次见面。”说罢,转而又将包拯、艾虎、欧阳春以及包繶诸人引见相识。 王古听后,起身拱手道:“鄙人早闻包知县大名,后来又听闻艾少侠夫妇及其诸位于琅琊山智擒鱼妖之义举,今日得与诸位相见,深感不虚此行!” 诸人随一并起身还礼,又皆谦逊些言辞后,再次相邀就坐。借此,包繶向王古道:“方才拜读过先生题诗,不愧高古大气,禅意非凡之作。” 王古听闻,好生大笑,却又夸赞包繶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艾虎借机道:“先生既有此言,就请收包繶为弟子如何?” 王古听得此言,一时不知所措,处于犹豫之间。 见此,包拯进而道:“拯夫妻二人近来正为繶儿择师之事烦恼,今若敏仲兄愿屈尊同往县衙,收繶儿为弟子,拯自当厚礼相谢。” 又经艾虎诸人一番诚意,主持亦跟着劝勉两句,更因包拯夫妻再三恳请,王古感到盛情难却,只好应承下来。董氏赶忙引着包繶拜过先生礼,诸人照旧于寺逗留得半日,待黄昏前,方才辞别主持,诸人又帮助王古将行囊收拾起,一并返回县衙。包拯先差人安顿好王古起居,照旧依惯例行过聘师礼仪,待来年正月十六正式授课不提。再者,此期间欧阳彝夫妻二人又商榷着携家妹欧阳春,妹夫艾虎借此年关同往滁州庆祝,来请包拯示下,四人方才一并辞别过诸人启程而去,亦不在话下。 单说一日上午,包拯端坐公堂受理民事,突得两乡民急急奔至堂前报案,言及二人乃城西艄公,今日一早相随出门摆渡,沿白塔河行至接迹渡下游时,发现河面有浮尸一具,故特来禀报县爷,望县爷命人前往处理。 包拯听闻,赶忙携外郎任温,门子俞基诸人随船夫二人领路前去。一行人赶至命案现场时,但见尸身已由几个乡民代劳打捞上岸,而由附近村寨前来的围观者亦不少。待仵作草草验过,见尸身已经河水浸泡发白,预计溺死于两三日前,经检查头部应是生前有被人敲击迹象。包拯又问过围观的乡民,可有认识逝者否?然众人皆言未曾见过逝者,亦不识其来历,推测着应是异乡路过此境客人。包拯随命将尸身运回县衙,再做仔细勘验,力求查明死亡。事后,虽得出因被人用竹篙袭击其头部,导致其溺水而死之定论,然县衙广贴,并悬赏破案,一晃已是两月余过去,既无苦主诉状认取尸身,又不见别处有失踪人员以及他人首告领赏。而派人暗中探查船夫有无作案嫌疑事,亦始终毫无结果。 转眼已经新年二月中,此期间艾虎已携妻子欧阳春返回。一日,户外下着冷雨,闲来无事,包拯与少侠艾虎,外郎任温就坐后堂,借此就接迹渡命案做些探讨研究。不多时,却闻言有二人扭打至公堂上来。包拯随唤人升堂过问缘故。 但见一人是年过三旬,生得凤眼蚕眉,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身躯六尺,一身秀士打扮者道:“晚生姓罗名进贤,今日因天下大雨,晚生擎一伞出门探友,行至后巷亭,遇彼求帮伞。晚生原本不愿,因彼用言语相激,晚生无奈,遂与之帮伞,不想行到南街尾分路,彼竟将伞夺去,晚生一时气愤不过,故将彼扭至公堂,望大人作主。” 包拯听后,便问另一人道:“孺子何人?怎敢强夺他人伞具?” 此一人年龄二十余岁,生得五短身材,一双光眼,穿着一件天青衲袄,形貌有些简陋者反驳道:“禀告老爷,小的姓名邱一所。——今日分明是他于后巷亭找小的帮伞一程,如今反倒讹小的强夺他伞,是何道理?” 包拯见二人互相争执,寻思着如此下去,几时才见结果。故此问道:“汝二人伞有记号否?” 二人见问,皆道:“伞乃小物,哪有记号。” 包拯又问道:“可有干证否?” 罗进贤道:“因今日天冷,尚且又下大雨,后巷亭难有行人,未见干证。” 邱一所道:“他帮小的伞时有二人见,只不晓得姓名。” 包拯再问道:“伞价几何?” 罗进贤道:“新伞乃值五分。” 包拯借故怒道:“岂有此理,五分银物亦来搅扰衙门。”说罢,令左右将伞扯破,每人分一半去,将二人赶出去。随后却密嘱门子俞基道:“汝去看二人有何说话,依实来报。” 俞基领命而去,不久复回道:“一人骂老爷糊涂不明;一人却说:‘仅此破伞,汝非得与我相争,如今岂不自讨没趣!’使得另一人更为着恼,又与之外头扭打。” 包拯听后,遂命皂隶拿将二人回来,又向俞基问道:“骂本县者谁?” 俞基指罗进贤道:“乃是此人。” 包拯道:“骂本管地方官长,该当何罪?——今发打二十,汝可心服?” 罗进贤怨声道:“晚生并不曾骂,真是冤枉。” 邱一所执道:“明是他骂,到此就赖着。——适才白占小的伞来着。” 包拯却转而道:“不说起争伞,几乎误打此人,分明是邱一所白占他伞,本县判不明,伞又扯破,故扯彼不忿,怒骂本县。” 邱一所分辨道:“他贪心无厌,见伞未判与他,故轻易骂官。哪里伞是他物?” 包拯喝道:“本县面前,汝何故敢欺心?今尚且执他骂官,陷人于罪。是以本县故扯破伞试汝二人之真伪,不然,哪有工夫去拘干证审此小事。”随将邱一所罚打十板,仍追银一钱赔偿罗进贤去。 包拯断理完毕,不觉听得县衙门前得一人抚掌道:“大人真乃神明也,不须干证,既能断得明白。” 包拯随传此人进堂问话。来人乃一中年男子,生得仪表不俗,更见他举止有些闲人雅士风范。此人进堂就道:“在下孙符,字长信,正是邱一所言及所见二人之一。因方才听大人断得明白,故在下不觉叹服。” 包拯进而又问及事情起因,孙符随将事情原委讲述如下: “在下行至后巷亭时,见前面有一后生求人帮伞。然罗进贤不肯道:‘如此大雨,彼不自备伞具,吾一伞焉能遮得二人!’ “此后生正是城内光棍邱一所,花言巧计,最会骗人。乃诡词道:‘我亦有伞,适间友人借去,令我在此少待,我今欲归甚急,故求相庇,兄何少容人之量。’ “罗进贤见说,遂与他帮伞。在下亦尾随二人行至南街尾,见二人分路时,邱一所却夺伞在手道:‘汝可从那里去!’ “罗进贤道:‘请还吾伞!’ “邱一所笑道:“明日可还,今日请汝且去。” “罗进贤赶上骂道:‘彼此素不相识,明日何以能还?——可恶光棍!当初吾原不与彼相帮,今要冒认吾伞,是何道理?’然邱一所依旧无意归还伞具,罗进贤益气愤不过,随就见二人扭打至公堂上来。” 故此,包拯益知所断不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六回:联句引出谋财贼,诸人陈说浮尸案 话说包拯那日以破伞之法断理毕夺伞纠纷,又恰巧得孙符前来证实明白,所断不枉。包拯随将滋事者惩治遣散,退堂下来,又邀孙符与艾虎、任温、俞基诸人于后堂就坐,包拯进而问道:“今日天下大雨,长信兄何故至此?” 孙符拱手道:“大人早知在下必有他事,可谓洞察秋毫,令人佩服之至!——今不瞒大人,在下原是为揭发接迹渡浮尸一案至此,不曾想又恰巧遇上如此一桩纠纷。” 任温在侧感慨道:“这可极好!大人为此案甚为烦恼,适才与在坐诸人正探讨此案。” 俞基继而心奋道:“正是,正是,今实不相瞒,我等为此奔忙已是两月有余,几乎一无所获,至今逝者姓名亦无从知晓。” 孙符回道:“说来在下并不知其案情由来,只是近日身边发生过一桩事情,令在下揣度再三,其势必与接迹渡浮尸一案有所关联。” 对此,包拯依然沉静如故,不动声色。这时正巧下人端上茶水伺候诸人,包拯接过茶来饮用一番后道:“还请长信兄将所知细细言明。” 艾虎因见孙符一时尚未开口,随从旁催促道:“还望先生将其缘故快些说与大人知,若就此破获此案,自是少不得先生酬劳。” 然而,孙符依旧不急不躁,就艾虎之言,含笑着摆一摆手道:“在下今日所为,着重于天下公理,意不在赏金耳!——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孙符话说至此,随接过茶来饮用几口,待放下茶杯后,方才将事情原委叙说一番: 原来,孙符籍贯泗州盱眙,因其姑母旧年间嫁入天长徐户人家。故此,正月初时,孙符借此新年之际,携妻女辞家抵天长探望姑母。那日,行至白塔河岸,巧遇渡子张杰将船撑接,随与之认识。虽就于渡船上短暂结交,张杰或许见孙符举止娴雅,又或许言谈中认知孙符才学不俗,更或许试探得孙符乃他乡秀士,张杰随言及膝下有一子,年登九岁,名曰张尤,可怜现今未求得良师,故再三恳请孙符为其师。孙符亦思量一时无意归梓里,既又别无他事烦身,何乐而不为之,索性与张杰一道而去,认识过张尤,随又告辞出来,转至姑母家中,就此事咨询过表弟徐清,又请得姑母示下,不日,就与张杰之子将师生关系确立下来。 说来张尤确实是一人物,虽年龄尚幼,可天资隽雅,已经善诗善对,所教授课业,一经诂训,自是心领神会,故而,孙符时常对杰称誉之。不过,张杰始终谦逊以待,不肯深信,或许因为其子,有意不以为然,以免恃宠而骄,亦未可知。 然数日前,正值二月十二花朝节,孙符有幸与张杰、张尤父子共游于小苑,其间桃红柳绿,确有一番意趣。杰导游于前,突而止步向孙符道:“承先生常誉小儿善诗善对,今乃花朝节,莫若将此佳节为题以试小儿何如?” 孙符道:“令郎天资隽雅,此有何难。”随嘱张尤就“花朝”为题,口占一绝七言请示其父。 张尤领命,随思绪片刻后吟道: “皆赶花朝斗彩姿,招来蝶弄引蜂痴。 “妖娆满苑多无味,常忆雪边梅一枝。” 张杰听后责备道:“无知小儿,今日正良辰美景,先生面前,何以作此败兴之句?” 孙符却勉励道:“此子指数之年,作诗已知不落窠臼,敢于另辟蹊径,更是难得。” 张杰回道:“先生不可纵容小儿,以免日后持势娇纵。”说罢,又赶忙吩咐张尤跪谢先生。 张尤进前来拜过,起身后又对孙符道:“弟子昨日于先生书卷中见得一联句曰:‘黄丝系粽,汨罗江上吊忠魂。’敢问先生可有出句?” 孙符未及回答,却听得张杰连声赞美道:“好句,好句!情系端午佳节,意味深长,然依愚弟看,欲求媲美之佳对,恐甚难矣。” 孙符道:“此句乃在下于去年端午佳节时,与友人遣兴偶而书之,当时索求些许句子对之,亦确乎不尽人意。——虽说如此,今日若非张尤提及,早已忘却矣。”说罢,转而又向张尤笑言道:“汝昨日既已看去,可思得佳对否?” 张尤回道:“弟子无能,昨苦思半日,不能答对。——然昨夜弟子睡去,却有见一老伯,生得龙眉凤目,头戴一顶范阳毡笠,身穿一领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脚登一双抹绿皂朝靴,入梦问弟子曰:‘孺子今日何以自寻烦恼?’弟子答曰:‘因于先生书卷中见得一对句,欲寻求出句对之,可久思不得,甚是难对,故而烦恼。’老伯又问曰:‘对句如何?’弟子似有将白日所见对句告知,老伯听后笑曰:“此有何难。老伯为孺子对来。’随口授弟子,梦醒亦然熟记于心。” 孙符好生好奇道:“既有此般缘故,可速说来。” 张尤答道:“紫竹挑包,接迹渡头谋远客。” 孙符听后颔首论道:“对虽对得,不见甚美。” 说话间,孙符扭头却见张杰何以骇然失色,又何以惊慌失措,更何以自言自语,合掌胡乱祷告道:“皆怪小弟一时贪婪,枉害大哥性命,今若要索取,找小弟就是,然小儿无辜,万望大哥垂怜,高抬贵手,莫相加害。” 随后,竟旁若无人一般,撇下孙符、张尤二人,自顾离去。孙符对他接连有反常态的行为,自是疑惑不已,难以置信。待当日夜里,孙符无意中又窥见张杰潜入院中,于空地间焚香化纸,独自祭拜祷告一番。孙符虽满心狐疑,然终究不明,姑且亦懒得理会之。 然事隔数日,也就昨日黄昏后,孙符出门漫步,碰巧遇得张杰堂侄张奔,孙符受其邀请,随做客张奔房中。此间,孙符不觉谈论起数日前之事,又经张奔回忆于两月余前,就去年底,正值接迹渡浮尸案发三日前之夜里,奔无意中亦窥视得张杰行迹诡异,曾挑回一远客包袱,就此一时富贵,渐渐买田创屋。此后,张杰或许但求掩人耳目,虽是照旧每日撑船载客载物,却已不如先前般用心。如今来看,定是那时作此不义之事,发迹于横财。 至此,二人方才恍然大悟,张杰势必与去年底接迹渡浮尸一案不无干系。张奔进而言及昔年与杰争占有旧隙,言语间不无希望孙符揭发张杰之意。为此,随商定次日二人同往县衙面见大人。 然而,不料今日天下大雨,等待孙符借口出来,却见张奔宅门紧闭,奔不知去向。符亦无暇迟疑,随径直往县衙寻来,未曾想竟碰巧又干证得夺伞一事。 待孙符叙说完毕,艾虎早已按耐不住,起身愤然道:“好个强人张杰,竟此般诡计多端,深藏不露!”转而又向包拯道:“大人,何不命在下就此将其擒来?” 包拯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又思量片刻后道:“事先不宜贸然惊动张杰,当密传张奔前来,印证无疑,方拘拿张杰未迟。”随命俞基密传张奔来见,又另命皂隶两名前去,暗中盯看张杰,若有异动,当速来报。 俞基诸人领命,方踏出县衙不远,却见张奔领着徐清,以及另一位理应暮龄之年,却生得面阔唇方眼突,瘦长清秀的长者,三人直投县衙而来。俞基与张奔、徐清乃同村人氏,自是相识,随近前说话,张奔亦言明此番来意,俞基于是引路于前,一并转回县衙来见包拯。 原来,随张奔、徐清前来的那一位长者姓冯名仁,乃奔之泰山大人也。经他将物证确认,接迹渡浮尸一案之逝者,想必乃徐清之兄徐湰也。随据他所述,当年,徐湰年轻之时不能任力,终日闲游。后来,因其父不幸病丧,生活贫窘,其母见湰如此,时常骂詈,湰亦觉羞颜。一日,徐湰奋然相约知己冯仁,南下剑州生意。二人于剑州生意十数余载,皆大获其利,至去年底,二人本来相约同归梓里,然冯仁因余利一时未能收回,故延误至今,昨日晚些方归。然今日一早张奔携妻前去探望,见面之后,于言谈中冯仁因感慨之余,因问及张奔可有曾见徐湰,探之近况如何?故此,二人一道去见徐湰之弟徐清,方才促使三人具状一并投县衙出首。 包拯准其状词,随差艾虎率领捕役两名前往拘拿张杰。待将张杰拿至公堂,包拯细看此人,身长六尺有余,三十五六岁年纪,生得一双三角眼,两弯掉梢眉,三柳掩口黄髯。此时已骇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包拯知张杰谋人害命是实,将其三拷六问,杰受刑不过,随将谋害徐湰事情一一供招。 原来,徐湰一去十数余载,虽大获其利,多年来却少有与家人联系,纵使去年底湰满载而归,家人一时又哪里得以知晓。然归至本地接迹渡头,天色将晚,只见昔年渡子张杰将船撑接,两人笑容拱手,张杰问道:“大哥一去多年不归,想必大利。” 徐湰步行负银力倦,微微答道:“钱虽积些,所得不多。”遂将雨伞、包袱丢人船舱,响声颇重。 张杰知其从剑州远归,包袱内必是有银,陡起枭心,趁天晚无人看见,将徐湰一篙打落水中溺死,杰又将包袱密藏归家,此般歹事一时果真无人知晓。 包拯审实,当堂判张杰填命,将杰枷锁入监。张杰妻得知,早已携子逃走。包拯随将张杰家业尽数变卖,赔偿受害人家,余数追缴入官。就此申报朝廷,只待秋后将张杰问斩了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七回:董氏题词荭草湖,欧阳春判争鹅事 话说包拯诸人忙乱两月余去,至如今接迹渡浮尸案总算得以水落石出,包拯不胜快慰。然而,时节转眼已入阳春三月天气,近来晴爽暖和,户外早已是百花争奇斗艳,草长莺飞之景象,更闻屋檐下归燕呢喃声声,好不惬意。 这日,大约午后时分,包拯闲来无事,就陪伴着妻子董氏抱着小女包蕙,并邀得王古先生,共坐于一小园石桌边上消遣春色。此园虽不算广阔,然假山曲池,凉亭小径布局典雅,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其间数种花卉亦不甘落后,竞相绽放。不远处,丫鬟小玥迈着轻盈的脚步,穿行于花丛之间,更显出婀娜多姿,形貌昳丽,一时间忘乎所以,任由包繶手牵其长妹包颖,相伴着伊的脚步陶醉于花草间。 此时,但见欧阳春手挽艾虎信步来到小园,二人见过包拯诸人后,欧阳春随道:“今日此般风光旖旎,又已至深春时节,大人、夫人,王先生有意出城踏青否?” 包拯对此感慨道:“今春以来,因衙门事务烦扰,确未能陪伴妻儿出城游玩。今难得有此闲暇,早闻天长城西有处佳境,名曰荭草湖。拯就借此陪同妻儿,邀请王先生、艾少侠夫妻往此一游如何?” 艾虎道:“在下亦有此意,今日荣幸与大人想到一处去。” 继而,王古颔首道:“倒不失为一好去处,今又承蒙大人、艾少侠有此雅兴,当速行之。” 故此,诸人相继起身,董氏随招手示意小玥带领包繶、包颖近前来。一行人这便整装出发,漫步出城来,又往城西行不多久,便到得那湖光春色之佳境。 这荭草湖自古为广袤的河滩湿地,其处遍生荭草,故名曰荭草湖。其间碧水环绕,曲池婉转,波光粼粼,荭草苍茫,一派生机,景色之美世所罕见;望之绿荫如海,佳木葱茏,翠竹风荷,以及亭台楼阁,栈道廊桥,可谓巧夺天工。置身其间,不无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也。 一行人相邀着沿湖滨蜿蜒的小径游览一番,包繶对此更为欣喜若狂,有意步入草丛间跳跃穿行,长妹包颖于后紧追不舍,却使得董氏看着担心不已,赶忙遣小玥一路照应去。 这时,却听艾虎言道:“曾于城东宝林寺瞻仰王先生题于寺中之佳作,今面对此般湖光春色,先生可有好诗?” 王古对此摆一摆手,含笑道:“艾少侠不必抬举在下。再者,今有大人、夫人在此,不可使在下班门弄斧,出来献丑矣。 ”说话至此,他又转而对董氏道:“早听闻夫人才思敏捷,惯于填词,今何不就荭草湖之美景,奉献一首来如何?” 欧阳春进而道:“王先生提议甚好,今日理当恳请夫人填词一首,方才不辜负如此佳境。” 待欧阳春说罢,董氏故意责备道:“欧阳妹妹,趁早将话打住。汝今日是有意偏袒王先生,找奴家难堪是否?”话语间表露出一脸的苦楚来。故而逗得欧阳春反倒不好说话,忍不住坏笑一番。 包拯却转而道:“今言及诗词,却使拯忆起天圣五年新春时,内子于雪园填词一事,至今回想来,仍记忆犹新。” 董氏随道:“夫君何必言此,那是一时戏谑之词,实难登大雅之堂。” 包拯又道:既如此,内子今日就借眼前之湖光春色,填上一词,亦不负诸位盛情。” 王古进而道:“听闻当年莱国公春日饮酒吟诗而作《踏莎行》,今日虽无士大夫间‘曲水流觞’之雅兴,然既是春游,又面对如此春草融融,碧波荡漾之景致,夫人可借此填《踏莎行》一首,亦不失为天长之佳话矣。” 董氏一时并未言语,只颔首表示应诺,随将四周景物环顾一番,寻思片刻后吟唱道: “佳木葱茏,碧波缥缈,湖滩遍地生荭草。绿荫如海染春深,春枝舞动惊飞鸟。 “翠竹风荷,廊桥栈道,何须点缀奢精巧。欲将佳境赛瑶池,可怜拙笔情难表。” 王古回味一番后评道:“夫人随口吟来,既有洄沿徜徉之词,在下不胜佩服之至。” 再说,包拯亦难免赞美两句,艾虎、欧阳春二人听取王古之言后,更为称颂不已。包拯无奈何,又只得陪同妻子谦逊一番后,才再度相邀着向前游览而去不提。 且说此日将近黄昏,一行人方才沿路往县城来。然行至离县城一望之地,眼前有一处小村庄,此村庄临近河岸建起,村外有一片田园,虽并未耕作,却碧草深深,更见一群白鹅游荡其间,甚是引人注目。至县城的道路就于村前河岸上通过,但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身形约莫十二三岁的仆童,正对着前路二人且叫且赶。可前面二人任其喊叫,并不与理会,只管行去。那二人之身形,大概皆二三十岁之青年,看情形理应是主仆关系。一人穿着光鲜,头上皂纱巾飘逸,昂扬行路于前,到底有几分书生之神气;另一人肩挑一条竹担,担两头各挂一只竹笼,尾随其后而行。然笼中隐隐传出鹅之鸣叫声,与田间群鹅鸣叫声遥相应和。 不多时,却又见一中年长者迎面走来,将要于那主仆二人相照见时,只听得于后面追赶的仆童叫喊道:“官人,前面挑笼者盗我家鹅,可速拿住。” 那长者闻知,抢步上前,将挑笼的仆从一手扭住。 挑笼的仆从随放下笼来,乃道:“老伯好生无礼,无故扯人何干?” 长者答道:“汝盗我鹅,竟不知羞耻,还言扯汝何干?” 那青年书生却道:“老伯何欺心如此?晚生笼中是各有鹅一只,然今彼此路途初见,老伯安能听信童子之言,凭空指责晚生仆从盗鹅?” 此时那仆童已赶将上去,他急忙扯住一只竹笼道:“官人,小的因偶回家去,于村旁撞见此二人,笼中并无鹅,然小的片刻复回,远远就瞧见此二人捉鹅上岸,故一路追赶上来,岂会有错。” 仆童说罢,欲私自取出笼中之鹅,可对方那仆从赶忙按住道:“汝怎知我笼中先前无鹅,汝怎敢平白赖人!”故此,二人将笼拽着不放,彼此互不相让,争闹不休。 包拯一行人将此番情景看得真切,诸人一时间并未发表意见,唯欧阳春愤愤然道:“光天化日之下,此二人公然盗取他人放养之鹅,此般目无法纪,岂不可恨!” 对此,包拯问道:“欧阳妹妹怎可断定是二人盗取仆童之鹅?” 欧阳春回道:“大人,今日之情形,不已经显而易见乎?” 包拯道:“何以见得?” 欧阳春道:“大人如若不信,今日之事就交由民女理断如何?” 包拯寻思片刻后,颔首道:“甚好,今当看欧阳妹妹如何处置。” 欧阳春见得到大人支持,很是欢心,亦更为胸有成竹。此刻,一行人已经至那争闹四人近前,随听艾虎叫道:“天长知县包大人在此,尔等休得争闹!” 四人闻得,齐上前跪见,随见那长者言道:“包大人,小民偃遇时,方打县城回来,至此就听仆童招禄言田间放养之鹅遭此二人盗去,望大人作主断还。” 那青年书生却道:“大人,在下龚昆,家住天长县城内。今日因岳丈六十岁寿辰,在下备礼携仆从长财往贺,临行之际,又听妻言,特将家中喂养之鹅拣大者两只并作贺礼。然岳丈怜惜,未受此两鹅,故与仆从长财挑回,不想行至此却遇偃老伯与其仆童强认相争,望大人明断。” 此刻欧阳春径直前去将笼中之鹅观察一番后道:“大人已将尔等之事委以民女受理,今民女相问,尔等当如实回答。”说罢,转而问长财道:“汝挑鹅行走路上,鹅自是在笼中,招禄何以见汝捉鹅上岸事?” 长财寻思抵赖不过,随灵机一动,回道:“小的与主子一路行至此,因担心笼中两鹅饥渴,故捉至河边饮水,然鹅挣扎不饮,小的索性将鹅于河边洗戏一番,方放回笼中,不料招禄看见,误认为小的与主子捉他田间鹅。——姑娘若不信小的言,可验笼中之鹅是否其羽皆湿。” 此番话,却使招禄听后气愤道:“汝休要强辩!莫说我亲眼所见,汝二人若非盗鹅,我田间鹅何以无故少去?” 欧阳春料想招禄岂敢平白赖人,但还是责令他不可莽撞。然就彼此言语间,欧阳春心中计划已定,随又对长财道:“既是汝之鹅,若放入彼鹅群,必定相追相逐,并不合伙。再者,如今汝已将鹅羽洗湿,纵使放入鹅群,想必汝亦当识得,可回转一试否?” 对此,长财不敢擅自作主,随扭头看其主子。龚昆虽心生疑虑,但又怎能反对,故依旧表现的镇定自若道:“姑娘所言极是,为以示清白,在下主仆二人当听从姑娘行事。”说罢,随命仆从挑笼回返田边,将鹅放出。然两鹅得以脱身,自是鸣叫着奔入鹅群,转眼哪里能分出彼此来。 再说那龚昆与其仆从自知理亏,如此一来更为无语,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此时,欧阳春却笑道:“民女早料定会是如此情景。——若细说来,一则因笼中两鹅若说长财从前路挑来,又怎会与田间之鹅鸣叫相应和;二则鹅、鸭皆乃水禽,故鹅羽沾水而不湿,此恰比及鸡羽不同之处,然长财方言及将鹅羽洗湿,如此不识鹅性,又岂是养鹅人家。” 这时,董氏进而道:“奴家记得初唐骆宾王有一首《咏鹅》诗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试想来,若鹅羽沾水而湿,又怎可浮于水中?” 此刻龚昆已经无地自容,然其仆从仍旧强辩道:“小的家鹅因一向与鸡混养,故而如此。” 欧阳春听后忍俊不禁,继而反驳道:“真乃可笑之至,与鸡混养安能使鹅失其天性否?——汝休得狡辩,今定是汝主仆二人盗取招禄放养田间之鹅无疑。” 却说长财放鹅入群后,包繶曾言及笼中有鹅粪,包拯早将此细节观察一番,故借此时道:“此奴才还自强辩!试想汝主仆家住城中,养鹅必定粟谷、糠麸;招禄主仆居此城外,放鹅田间,所食多为草菜。鹅食粟谷、糠麸,撒粪必黄;若食草菜,撒粪必青。今粪皆青,汝如何混争?” 包拯说罢,王古进而道:“彼主仆下田捉鹅,虽放入笼中只半盏茶工夫,却不识鹅受惊后必定撒粪,此乃禽类一族之共性,今亦可巧证彼主仆不法之实也。” 事到如今,龚昆与其仆从已无从狡辩,随如实招供,因一时起贪婪之心而下田捉鹅,还望姑娘开恩,从轻发落。 故而,欧阳春转向包拯道:“如今事已审实,此二人当如何处置,还请大人裁决。” 就此,包拯道:“念此主仆二人乃一时之过,今带回县衙,各重责二十板,以示惩戒。” 艾虎随上前将龚昆、长财看押起,一行人便向偃遇时主仆相辞而去。偶有过路之众人闻此,亦无不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八回:僧明修作恶偿命,许献忠节义得福 话说包拯一行人回至县衙时,一来天色已经傍晚,随命将那盗鹅主仆投入狱中,使其反省一夜;二来诸人往荭草湖游玩半日,此时均已感到疲乏,待一并用过晚饭后,便相继散去,包拯夫妻亦早早的歇下不提。 且说次日上午,包拯升坐公堂,首先将那盗鹅主仆于狱中提出,照昨日之判惩罚毕赶出。此事不久,却闻得有人来县衙门前击鼓鸣冤,包拯随传击鼓者入公堂问话。过不多时,但见一形貌粗狂的中年男子,手持诉状奔跪堂前。 见此,包拯问道:“乡民何人?衙前击鼓,所为何事。” 然对方见问,不禁老泪纵横,只悲悲切切道:“小民乃燕脂街屠户萧辅汉,昨夜小女无端惨死于闺阁,今送状赴告,望老爷惩处凶徒。”言罢,双手举起状子。 包拯命人接过状辞,摊开览之,见曰: “告劫色杀命事: “燕脂街学恶许献忠,心邪狐媚,行丑鹑奔。觇女淑玉艾色,百计营谋,千思污辱。昨夜,带酒佩刀,潜入卧室,搂抱求欢,女贞不从,拔刀刺死,又将遗下钗、珥、戒指,乘危盗去。这厮托迹黉门,桃李陡变而为荆榛;驾称泮水,龙蛇忽转而为鲸鳄。法律实类鸿毛,伦风今且涂地。状辞所讼,左邻萧美,右邻吴范可证,今急控填偿。 “天长燕脂街苦主萧辅汉。 “景祐五年三月~日上告。” 包拯批准此状,随带人至命案现场勘验。但见其楼靠近街路,窗户洞开,于楼枋上有一圆木,将白布一匹,半挂圆木,半垂楼下。那遇害女子年约十七八岁,虽已香消玉殒,仍见甚有姿色。伊瘫坐一侧,已经泣不成声。伊身横躺床沿,衣着血迹斑斑,胸部于生前受一刀伤,乃致命所在。房中陈设亦无多少翻动迹象,有尚未完成的绣花丢弃一旁,唯女子所有佩饰均已劫去。包拯诸人勘验罢,即差人拘被告及其干证至公堂听审。 包拯回转县衙坐定,将人诸带上公堂,命各自报上姓名,仍先问干证道:“汝二人可知萧淑玉昨夜遇害一事,端底如何?当细细说来。” 左邻萧美供道:“辅汉之女平素与许献忠悄悄来往将近半年,邻舍颇知,只瞒过父母不知。昨夜许生在友家饮酒,必定乘醉误杀,当是他无疑。” 右邻吴范供道:“萧淑玉在沿街楼上宿,与许献忠私会已是半载,只瞒得萧辅汉夫妇,此事属实,并非一时贪图劫色。然其杀死缘由,夜深之事,众人实在不知。” 此时,许献忠跪于堂下,吓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包拯将其打量一番,见他年龄不及二十岁,生得眉清目秀,丰润俊雅。感其不仅貌美性和,对萧淑玉之变故,表现更多的是惆怅迷惘之情,似非凶恶之徒,想来此间别有缘故,亦未可知。 故此,包拯问道:“今苦主萧辅汉状告汝昨夜潜入彼家,劫色不成,杀死萧淑玉一事,汝可有何话说?” 许献忠道:“私通之情瞒不过众人,晚生亦甘心肯认,若以此拟罪,死亦无辞。然昨夜,晚生虽与淑玉有约在前,却一时因朋友田在懋请酒,黄昏时随相伴至友宅,夜深就宿友田在懋处,况又得王忠、李义作陪,今早辞友方归。故杀死一事,实非晚生所为。”他说至此顿一顿,进而又絮絮道:“晚生与萧家对门而居,彼楼靠近街路,晚生常于彼楼下过往,与淑玉两下相看,各有相爱之心意。时日积久,遂私下言笑,晚生以言挑之,淑玉即微笑首肯。那日夜,晚生以楼梯暗引上去,与淑玉携手兰房,情交意美。及至鸡鸣,晚生欲归,暗约夜间又来。淑玉却道:‘倚梯在楼,恐夜间有人经过看见。妾今备一圆木在楼枋上,将白布一匹,半挂圆木,半垂楼下。君夜间只将手紧抱白布,妾在楼上吊扯上来,岂不甚便。’晚生听后喜悦不胜,至夜果依计而行,如此往来已经半载,彼此情投意合,又怎忍心杀之。” 萧辅汉随即愤然道:“这厮认轻罪而辞重罪,反诓出许多话来说,情可灼见。如今女房只有他到,非他杀死, 是谁杀之?——必是女要绝他往来,因怀怒杀之。且后生轻狂性子,岂顾女子与他有情?老爷若非用刑究问,安肯招认?” 对此,包拯一时难以决策,思绪良久,忽转而问道:“汝与萧淑玉往来时曾有人从楼下过否?” 许献忠答道:“此街入夜僻静,鲜有人往来,只本月有叫街和尚夜间敲木鱼经过。” 包拯怀疑道:“此话当真?” 许献忠道:“晚生若有半句虚言,甘愿领死!” 包拯听罢将黑脸一沉,怒道:“因汝无视法度,方致使萧淑玉无故惨死。今问汝罪,汝甘心否?” 许献忠原本心怀愧疚,这一来,更促使他无地自容,随诚然道:“甘心,当听凭大人裁决。” 包拯下命将许献忠打四十收监,且安抚苦主萧辅汉携干证萧美、吴范暂回。待退下堂来,包拯一面差少侠艾虎往传田在懋及其王忠、李义前来问话,以求证许献忠所述;一面密召外郎任温,门子俞基暗中探查叫街和尚一事,势必摸清其近日在何处居住?经二人多日之明察暗访,得知那叫街僧法号曰明修,近来行迹诡异,大有嫌疑,目前尚在玩月桥观音座前歇。二人急急转回县衙,将此情况禀报大人。包拯听罢,思量片刻,随遣俞基唤来艾虎,吩咐三人当密去如何施行不提。 又说是夜,那僧明修又敲木鱼叫街,约三更时分,将归桥宿,只听得桥下三鬼一声叫上,一声叫下,又低声啼哭,甚是凄切怕人。明修惊惧,于是在桥打坐,口念弥陀。 却听得一鬼似妇人之声,且哭且叫道:“明修,明修,汝色胆狼心,作此滔天罪行。可我阳数未终,汝无杀我的道理。汝无故杀我,又抢我佩饰,我已告过阎王,命二鬼吏伴我来取命,汝反念阿弥陀佛;今宜讨财帛与我并打发鬼吏,方与私休,不然再奏天曹,定来取命,至那时纵念诸佛亦难保汝矣。” 明修乃手执弥陀珠,合掌答道:“小僧因一时心生邪念,见汝不从又要喊叫,恐人知觉来捉,故误杀汝。今钗、珥、戒指尚在,明日买财帛并念经卷超度汝,千万勿奏天曹。” 然女鬼又哭,二鬼吏又叫一番,更觉凄惨。明修又念经,再许明日超度。正在此时,忽有二公差走出来,将其用铁链锁住。明修惊慌道:“是鬼?” 艾虎道:“包大人命在下捉汝,在下非鬼也。”吓得明修瘫软如泥,只说看佛面求赦。 任温道:“真好个谋人佛,贪婪佛,今有何面目求赦?”遂锁将起来,后有俞基收取禅担、蒲团等物同行。 其实,此乃包拯命任温暗雇一歌伎,并俞基三人在桥下作鬼声,又恐恶僧起疑逃逸,特嘱咐艾虎隐藏于侧,悄然断其退路,故而吓出此情,就地捉拿。 待到次日,诸人锁了明修并带歌伎见大人,叙说桥下做鬼吓出明修杀死萧淑玉之情由。包拯随命取银打赏歌伎去讫,又搜出明修破衲袄内钗、珥、戒指,传唤萧辅汉认过,确是伊女插戴之物。明修无词抵饰,一并供招,认承死罪。 原来,那日明修夜间叫街,见楼上垂下白布到地,只道其家晒布未收,思偷其布,遂停住木鱼,过去手扯其布。忽然楼上有人吊扯上去,明修心下明白,此间必有缘故,故任其吊上去。至楼上果见一妙龄女子,貌美如花,明修心下窃喜,便道:“小僧与娘子有缘,今日肯舍我宿一宵,福田似海,恩大如天。” 萧淑玉哪想吊上来一僧人,正羞愧不已,慌忙道:“我是鸾交凤配,安能失身于汝?今宁将银簪一根舍汝,汝快下楼去。” 只是,明修既然有如此行迹,岂肯轻易罢休,仍厚颜无耻的道:“是汝吊小僧上来,今夜小僧可来得去不得。”说罢,即强去搂抱求欢。 不料萧淑玉甚怒,高声叫道:“有贼在此!” 可惜那时萧父母皆已睡去不闻。然而,明修终究恐人知觉,即拔刀将萧淑玉杀死,取其簪、耳环、戒指下楼去。 次日早饭后,萧母见女儿不起,走去看时,见被杀死在楼,竟不知何人所谋。又因其邻舍言及献忠与淑玉早有私情,暗中往来日久,又听闻昨夜许生在友家饮酒,必定乘醉误杀,故而上演出此前一幕来。 就此,包拯对许献忠道:“杀死萧淑玉乃此秃贼,依律抵命;然汝秀才之身,私通室女,本该去衣衿,今念及汝尚未娶,淑玉未嫁,虽则两下私通,亦是结发夫妻一般。以至淑玉为汝垂布,误引此僧,使其惨死。今依本县之见,汝理当以妻之礼收埋淑玉遗骨,日后好生侍奉其父母,汝意如何?” 许献忠道:“晚生深知淑玉素性贤良,只为晚生牵引故有私情,晚生亦别无外交,昔相通时曾嘱晚生娶伊,晚生亦许诺发科时定媒完娶。不意因晚生之过,遇此贼僧,反害伊青春性命。故晚生之心岂忍违前盟?今日只愿收埋淑玉,认为妻子,一不负伊死节之意,二可用心侍奉伊父母;纵使终身不再娶,亦无怨无悔矣。其衣衿留否,惟凭大人所赐,决不敢欺心。” 包拯听后道:“汝心合乎天理,本县当为汝力保前程。”包拯随又问过萧辅汉意下,萧家虽痛失爱女,今得此义婿,心中亦可聊以慰藉。 包拯即呈文书申上司曰:“审得生员许献忠,青年未婚;邻女萧淑玉,在室未嫁。两少相宜,静夜会佳期于月下,一心合契,半载赴私约于楼中。方期缘结乎百年,不意变生于一旦。恶僧明修,心猿意马,夤夜直上重楼。狗幸狼贪,粪土将污白璧。谋而不遂,袖中抽出钢刀。死者含冤,暗里剥去佩饰。伤哉淑玉,遭凶僧断丧香魂;义矣献忠,念情妻誓不违盟。今拟僧抵命,庶雪节女之冤;留许前程,少奖义行之慨,未敢擅便,伏候断裁。” 上司随即依拟。次年,因萧氏父母再三劝慰,又恳请包大人作主,并邀其好友田在懋为媒,献忠再娶王氏女为妻。婚庆当日,献忠又恳请包拯夫妻及其在坐嘉宾为见证,自愿改姓入萧籍,可谓两尽其道,真乃山高海深矣!至于后来,献忠与田在懋皆中乡试,为同年举子,然此乃后话,于此不必赘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十九回:拐骡惊动端午节,擒贼远走草庙山 话说至燕脂街劫色杀命案后,衙门一时尚无要紧之事,包拯还一度率领县内大小官吏出城体察民情。乡野外,但见树木深深,林中鸟鸣阵阵,此起彼伏;田园里禾苗葱茏,燕子低空来回飞舞,时而发出串串呢喃声。乡民们安居乐业,听闻知县大人包拯来此乡间走访,无不夹道相迎。因至包拯上任以来,着力于革除弊制,整饬吏治,再者,对不法事件惩治严明,地方上下无不折服,乡村亦充满着祥和的气氛。 一晃竟是景祐五年端午佳节,这日,董氏早已安排着将庭院洒扫得一尘不染,门楣下悬挂菖蒲、艾叶,又遣人将天师符贴于门上,并亲手为孩子们佩戴香囊。董氏还特地有请艾虎、欧阳春来一起过端午节,二人到来,但见王古先生立于窗前,观赏窗外风景,此窗对着小院,院内几株石榴繁花似锦,格外婀娜多姿,更为端午佳节增添得不少意趣。然而,今时对包繶而言,却无心于此,早已带着妹妹包颖就坐等待。过不久,包拯遣人取得酒来,这便相邀大家入坐,分食粽子,饮雄黄酒。席间,欧阳春一面解着粽子,一面自言自语的吟道: “黄丝系粽,汨罗江上吊忠魂。” 不料,欧阳春话音刚落,包繶随口接道:“紫竹挑包,接迹渡头谋远客。” 董氏借机玩笑道:“汝二人吟此楹联,今谁来做那可恶之张杰?”欧阳春与包繶见问,一时羞而不答。 对此,包拯感慨道:“当时孙长信曾论及张尤此联曰:‘对虽对得,不见甚美。’——如今想来是不仅对得,反倒各出有典,相映成趣。”包拯说罢,在坐诸人皆颔首附和。 继而,欧阳春道:“敢问大人,不知长信先生今可仍居天长?” 包拯回道:“就年初时,得其帮助将接迹渡浮尸案件破获,事后不久归其梓里矣。” 欧阳春听罢,只略略的点头回应一下。 说话间端午聚餐已毕,待饮过茶水,只见包拯又道:“今白塔河上举办龙舟竞渡活动,此前多方邀拯至现场观摩,今诸位可有此雅兴共往否?” 在坐诸人早有此意,如今又得大人邀请,自是无不应诺,随起身相继走出房门来。然诸人尚在后堂,远远的就听见县衙门前鼓声震动。包拯一行人随步至衙门来,但见一后生,一身短装打扮,却也朴素得体,年龄大约十六七岁。他将一匹瘦骡系于阶下,人站于衙前击鼓。这时,艾虎随即过去制止道: “包大人在此,休要造次。今端午佳节,汝何故搅扰衙门?” 那后生听得,赶忙上前跪见。包拯亦难得升坐公堂,就此问道: “汝何处人氏?衙前击鼓有何要紧之事?” 那后生回道:“小人名兴福,乃是南乡任员外家奴仆,今有状告上。”见他说罢,双手将状子高举过头顶。 包拯接过状子,随展开视之,但见状辞有曰: “告为半路拐骡事: “泼遭无赖,驾言买马,骑试半里,加鞭不知去向,止留伊骑原瘦骡一匹相抵。骡上郎不知谁氏之子,清平世岂容脱骗之奸。 “天长县南乡任员外家奴兴福。 “景祐五年端午日乞追上告。” 包拯看罢,问道:“此究竟怎生回事?汝还须将原委仔细道来。” 兴福见问,随将事情之前因后果陈述道:“小人东家蓄上等骡马一匹,乃不久前用高价买得。 昨日午后,东家命小人引骡庄外放牧,小人遂骑骡出庄约二里,至河岸边一坡地上任其食草,小人于道旁闲坐歇息。过不多时,见得一汉子,视其年龄应该三十余岁,乘着瘦骡一匹出南乡而来。其见得小人,遂下骡儿停息,近前相问道: “‘小哥何来?’ “小人答道:‘奉东家之命在此牧骡来。’因见其亦非急于赶路之人,遂与之草坐叙话,不觉良久。后来,其起身围绕小人的骡看上一番道: “‘小哥此骡倒好个膘腴。’ “小人问道:‘客官可识得骡马?’ “其回道:‘曾贩马来。’ “小人随解释道:‘东家不久用高价买得此骡。’ “不想,其转而道:‘小哥不弃,可愿借一试?’ “小人哪料是计,未疑其歹,遂与之乘。其须臾跨上骡背,走出半里,并不回缰。小人心惊,连忙追骡。其见追赶,扬鞭策骑如飞,望捷路便走。好端端一匹骡马平空被其拐夺而去,小人愕然无奈,自悔不及,只得牵着瘦骡转庄,报东家领罪。任员外得知大怒,将小人痛责一番,只管命牵骡往县衙来径告。” 包拯听罢,问道:“既闲聊多时,可知那棍徒姓名?何方人氏?” 兴福道:“途遇一面,不知名姓,更不知其家住何地。” 包拯责道:“乡民好不知事,既无对头下落,怎生来告状?” 兴福哀告道:“久仰大人善断无头冤讼,小人故此申告。” 对此,包拯一时愁眉紧锁,难以决策。这时,王古上前提议道: “今日此事虽别无余策,然俗言有曰‘老马识途’,大人借此演艺一出‘老骡识途’来何妨?” 包拯会意,随向兴福吩咐道:“本县今设下一计,看汝造化如何。汝暂且归家去,将此骡留下,待三日后再来听计。” 然而,兴福却不知所措,心下困惑不已,但亦只得叩头悻悻而去。 待兴福走去,包拯随命人将骡牵入马房。之后,一行人仍旧离了县衙,往白塔河岸观赏龙舟竞渡来。此时,赛事已经开始,远远的就听得河面上锣鼓喧天,但见赛手们亮着膀子,于吆喝声中齐齐的挥动船桨,促使多艘龙舟相互追逐。河岸两边人头攒动,大人儿们有挂艾虎,有戴香包,小人儿们有画额,有佩长命缕,皆向河面观望着,支持着,并参杂欢悦声,闲论声……各种声闹不绝于耳。 包拯诸人缓步来到赛事终点,待赛事结出,受邀为获胜龙舟予以奖励后,又相约着沿河岸游览一番,直至傍晚时分,一行人方才返还县衙来。当夜,包拯又命人唤来马厮,吩咐白日牵来马房那匹骡今时起不与草料,三日后自有道理,以及马厮领命去不提。 且说三日后,兴福早早的就来县衙听候消息。包拯于公堂见过,命俞基去牵出骡来,远远的就闻那骡饿得嘶闹不已。待俞基将骡牵至,包拯随唤兴福出城,俞基押后,并吩咐艾虎、任温相随,依计而行,命牵从原路拐编之处引上路头,放缰任走,但逢草地,诸人拦挡冲咄,那骡径奔归路,不用加鞭,跟出四十里路外,来至草庙山地界。此山走向南北,山因古时有一座草庙而得名,如今更见山中寺刹碑亭林立,树木苍翠,乃是一山清水秀之地。再行不多时,眼前得一村庄,依山傍水,甚是宁静秀丽。只见村里有一所瓦房一扇茅屋,那骡遂奔其家,直入茅屋嘶叫。艾虎诸人忙隐匿于不远处视之,只见茅屋主人出看乃自家骡回,暗喜不胜。过不多时,又见一小儿,约有五六岁的样子,于瓦房中奔出,至茅屋前向那人问道: “洪叔不是数日前将老骡卖去,换得一匹健骡,现放在山中看养,今老骡怎会回来?” 那人一面取些草料来喂骡,一面戏谑似的道:“老骡在外不顺,想家,怎能不回。”待那人已丢下草料,转而蹲下身去抓着小儿双臂问道:“若是燚儿在外数日,会想家否?” 小儿回道:“燚儿现在就想家,想娘亲。” 那人道:“可燚儿在洪叔家玩这许久,亦不知娘亲惦记?”借此,他站起身来又道:“燚儿快回,洪叔有事要忙。”说罢,遂遣小儿离开后,但听那人转身将房门锁起,出门径直往山中行去。 艾虎观其举手投足之间颇显身手,料定乃是一习武之人,便嘱咐任温、俞基、兴福三人小心行事,并同诸人暗暗尾随其后,转至山中,远远的就见一处树荫之下有骡一匹,确实好个。艾虎随即带兴福去认,兴福见骡即走向前,勒骡马牵过。那人闻得动静,正欲来夺,然艾虎早有防备,急忙阻拦,不想其凭借有一身武艺,竟与艾虎赤手相搏,其确实本事了得,与艾虎交手数十回合旗鼓相当,难见胜负,但终归是艾虎技高一筹,那人渐渐落败遁去。艾虎亦懒得奋力追击,随返回商议,任温携兴福牵骡先回转县城,艾虎自留俞基相伴,设法擒获那棍徒前往不提。 却说这日临近黄昏,那棍徒料想无事,方才信步转家来,他正欲再取些草料喂养瘦骡,不想艾虎乘其不备,于暗处一跃而出,将其踹倒在地,顺势一把扭住,唤出俞基协同将其捆定。艾虎又遣俞基牵出那瘦骡,将那棍徒系于骡后,迤逦而行,押至县衙来。 次日,包拯升堂问案,方得知那棍徒姓黄名洪,黄浪村人氏。包拯发怒道:“汝何故狼心虎胆,今识得本县否?诓骗路上行人马匹,该当何罪?” 黄洪事实理亏,难以抵对,当堂如实招认。包拯审明,随吩咐将其枷号示众,再罚其骡于官,杖七十赶出。然兴福不该与之生人试马,亦量情责罚,当官领骡马回去,就此了结此案,不在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回:董氏助断争妻案,包繶命题《梅雨 且说端午佳节过后,正值梅雨季节,天空连日阴沉,降水连绵不断。此日,天气初见晴朗,时值午后,屋内却更见闷热难当,包拯陪同王古先生,携包繶正闲坐于廊下纳凉。过不多时,见艾虎穿着一领单褂,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懒懒的沿廊下走来。然艾虎刚到诸人边上坐定,却又见衙前差役快步奔至包拯近前报告道: “清溪村里正邱世爵押送二男一女,此女子并怀抱一幼儿,因事前来县衙诉讼,望大人升堂断理。” 包拯闻知,就此辞别王古先生,带领艾虎召集两班差役升坐公堂。待传唤清溪村里正邱世爵诸人进入堂下,包拯见一人阔步于侧,身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其步履矫健,更显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之人物。 包拯随向此人问道:“汝可是清溪村里正邱世爵?今押送此三人及一幼儿至县衙所讼何事?” 那人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正是。”随侧身指身边二青年男子又道:“今日午时前,在下途经清溪渡口,见彼二人随此妇人携一幼儿同下船登岸后,一人乃携此妇人往东路,一人却扯此妇人要往西路。且闻一人叫道:‘无耻之徒,缘何无故扯人妇女?’另一人却道:‘可恶光棍!我妻子如何争是汝妻?’二人就此厮打不已,并将一人打至呕血。在下急赶上前制止,然彼二人纷争在下实无从分辨,故扭送诸人来县衙,恳请大人裁断。” 包拯听罢,吩咐其一旁静候。遂问那二青年男子道:“汝二人是何姓名?今何故因一妇人厮打?” 但见那身材瘦长清秀,大致二十五六年纪,生两道清眉,面似冠玉;带一顶皂纱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不失几分书生气者,赶忙跪下道:“小人潘贵,今与妻同往郑家庆贺岳父生日,来在清溪渡口,与此光棍及众人等过渡。及过上岸,彼即紊争小子,言是彼妻,故而二人厮打,被彼打至呕血。” 另一男子身长六尺五六样子,看身形不过弱冠之年,紫黑面容,一副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锦绣短衫,显得十分腰细膀阔。亦赶忙跪拜道:“小人姓名洪昂,乃现任扬州知州大人表侄。今小人与妻子同往庆贺岳父生日,同船上岸后,彼紊争小,乞老爷公断,以剪刁风。” 包拯见那女子,二十二三年纪,雪白肌肤,长挑身材,檀口轻盈,鸭蛋脸面,眉似柳叶。今虽怀抱一子,然观伊姿容,确实使人亲切。 包拯唤伊上来问道:“汝果是谁妻?” 女子回道:“小妇人原嫁潘贵。” 洪昂即反驳道:“小素无廉耻,想必旧日与彼有私情,今日故来做此圈套。乞老爷详察。” 包拯却问道:“既言是汝妻,今何以证明汝言不虚?” 洪昂道:“老爷若有不信,小子左乳下有黑痣可验。” 对此,包拯思忖:“今日此事,恐民情狡猾,真伪难以测度。”不过拯乃招艾虎近前,小声吩咐其往内宅请董氏至后堂,随又命艾虎领那女子去后堂,待内子证实此事,再作计较不迟。 那女子来至后堂,配合着董氏解衣查证完毕,然伊心下甚是踌躇不定,董氏早看出有些端倪,故一面帮衬着伊穿戴整齐,一面向伊言道: “奴家乃知县大子,汝若有话不便于大人面前启齿,今不妨告知奴家,定与汝作主如何?” 此时,那女子方才忍耐不住,哭泣着施礼道:“因家父是日生辰,小妇人夫妇借今日天气晴好往贺。不想来至清溪渡口,与众人同过渡。小妇人坐在船上,见子饥,故取乳与子食,小妇人左乳下生一黑痣,被同船一个光棍洪昂瞧见,遂起不良之心。及下船登岸,小妇人与夫往东路,那洪昂强扯小妇人去西路,言是他妻,与夫相争厮打,将夫打至呕血。如今扭至县衙,那洪昂遂以乳下黑痣为凭,老爷又请夫人前来查看,小妇人故此深感不安,恐老爷信以为实,望夫人明察!” 故此,董氏又安慰伊不必过于担忧,却在此时艾虎已走进来,董氏随吩咐他先领那女子出去,请大人至后堂来,奴家有事与大人相商。艾虎唯唯出来,将话传达包拯,包拯随暂且退至后堂来见董氏,董氏施礼道: “奴家查证此女子左乳下确有黑痣,只是那黑痣,今女子坐于船上,若取乳养子,众人可见,不足为凭。且此案事关此女子名节,望夫君仔细对待!” 包拯听后道:“内子所言极是,为夫自当悉心察识此事,审明真伪。” 包拯随辞别内子,转身至公堂,即命人将潘贵、洪昂带出衙门外伺候,单将那女子留于堂下审道:“汝何姓名?且自说来,谁是汝真丈夫?” 女子道:“小妇人乃郑氏,小名月桂。潘贵是真丈夫。” 包拯又问道:“洪昂曾与汝相识否?” 月桂道:“并未会面,今日在船上,偶因子饥取乳与食,被他看见乳下有痣,那光棍即起谋心。及至上岸,小妇与夫往东路回母家,被他扯往西路,因而厮打。今乞老爷严究,还小妇名节。” 包拯再问道:“潘贵既是汝丈夫,他与汝各有多少年纪?” 月桂道:“小妇人今年二十三岁,丈夫二十五岁,成亲三载,生子方才八个月。” 包拯进一步问道:“有公婆否?” 月桂道:“翁丧姑存,姑今年四十九岁。” 包拯转而问道:“汝父母何名姓?今多少年纪?有兄弟否?” 月桂道:“父名郑泰,今年五月二十二日五十岁,母张氏,现已四十五岁,生子女共三人,二兄居长,小妇人居幼。” 问罢,包拯随吩咐艾虎道:“暂且带此女子至西廊伺候。” 艾虎领郑月桂出公堂后,包拯又命人叫潘贵进来听审。待潘贵来至堂下,包拯问道:“此女子既是汝妻,叫做何名?姓谁氏?今多少年纪?” 潘贵道:“小子姓郑,名月桂,今年二十三岁。” 包拯又问道:“汝岳丈何名?生日几时?妻家有兄弟姐妹否?” 潘贵道:“小人岳父姓郑名泰,本月二十二日五十岁生辰;岳母张氏,现年四十五岁;妻舅二人,皆为兄长,小居幼。” 包拯又转而问潘贵家中情形,然以后所言皆合。包拯又遣人带潘贵至东廊伺候,再命人唤洪昂进来听审。待洪昂至堂下,包拯问道: “汝既言此女子是汝妻,潘贵却又言是他妻,今何以分辨?” 洪昂道:“小左乳下有黑痣。” 包拯道:“那黑痣在乳下,若取乳出养子,人皆可见,何足为凭?汝可报其姓名,多少年纪?” 洪昂一时无对,久之方道:“秋桂乃妻名,今年二十二岁,岳父姓郑,明日五十岁。” 包拯又道:“成亲几年?几时生子?” 洪昂道:“成亲一年,生子半岁。” 见此,包拯将醒木一拍,怒道:“汝好生大胆,无故争占,竟敢于公堂强词争辩,还不从实招来!” 洪昂见实情败露,随即告饶道:“知县老爷,小人只是见此女子姿容美貌,故一时生此贪恋之心。今可否看在小人表舅扬州知州大人情分上,饶恕小人此一遭?” 包拯听得此言,更为怒道:“这厮甚是可恶,不仅滋事打伤他人,今日若非本县断得明白,岂不无端拆散他人姻缘,毁人名节,岂可轻饶?” 随下命将洪昂重打四十,罚往边外充军。有幸潘贵身无大碍,就此携妻子郑月桂谢恩出来县衙。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天空乌云笼罩,仍旧暑气萦绕。衙门亦暂无余事,包拯随退下公堂,避着暑气,迈步来至小园。但见园中亭下,王古先生坐于亭畔,手摇折扇,很有几分闲情逸致。包繶站立亭间,石桌上展开书卷,铺开纸张来,手持笔墨,书写吟诵唐诗。更见包兴侧坐一旁,手握扇子,殷勤的为小爷扇风驱暑。包拯步入亭来,诸人赶忙出亭迎见,随再度相邀就坐。包拯与王古先生闲话片刻,转而问包繶道: “繶儿已跟随先生求学数月,如今诗词可有长进?” 包繶不答,王古却道:“有请大人出题考他一考何妨。” 包拯就眼前景象看一看道:“今日乌云笼罩,天气闷热,想必夜来又当有雨,且正值江淮梅雨季节,今就限‘梅雨’为题,借眼前之景作律一首来。” 包繶领命,思忖一番后,方另铺开一张纸来写道: “江淮五月回,久雨绕黄梅。 “丹若思蝴蝶,墙垣恨绿苔。 “初晴连暑气,入夜又惊雷。 “听水荷塘漫,蛙欢意费猜。” 包繶写就,包兴赶忙着拿来老爷与王古先生视之。包拯看罢,评论道:“全诗虽无太多深意,然对仗工整,切时切景,确有不小进步,难得先生悉心教导。” 王古先生却谦虚地称赞道:“此乃包繶天资聪慧,求学用功之故耳。” 然此时,董氏正好遣丫鬟小玥来传晚饭,诸人随相继起身,一并回屋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一回:新房捉李贼服法,首饰证谢翁冤 话说此日黄昏,包拯、先生王古、包繶及其随从包兴就坐于亭下纳凉,不久,丫鬟小玥前来传晚饭,包拯诸人相继起身步入屋中,又相邀入席用过晚饭,遂就此间散坐闲话。此时天色已入夜下,屋外电闪雷鸣,眼见一场暴雨将至。此时,小玥为诸人呈上茶水后,站立董氏一侧问道: “白日里听夫人言老爷今审理得一桩二男子争一女子为妻之事,不知情景后来如何,老爷可否说来听听?” 包拯道:“不过因洪昂偶遇潘贵之妻郑月桂貌美,故而心生邪念,滋此事端。现今将洪昂罚往边外充军,放潘贵夫妻归家,了结此事。” 王古听罢,言道:“有闻洪昂乃现任泗州知州表侄,大人不惧知州过问,以权压制,减免其罚?” 包拯道:“先生多虑矣!拯完全秉公断理,何惧之有?” 这时,包兴站于一旁愤愤然道:“此类纨绔子弟竟过于目无法纪,故而如此率性生事?” 对此,诸人尚未言语,却听得小玥道:“包兴之言甚是,世间皆因此类纨绔子弟,不知生出多少事端来。” 不想,董氏借机戏谑道:“奴家看来,今日倘使洪昂遇见小玥,恐免不得亦生出同样事端来。” 此话一出,使小玥一时面上羞愧不已,然伊仍就瑟瑟的回言道:“夫人何苦拿小玥一个丫鬟取笑?小玥不过就今日之事,感触这世上之人行事真无奇不有。” 这时,王古笑着摆一摆手道:“言及世上之人与事,纵观古今所滋生之种种劣迹,无外乎‘财色名利’耳,亦不足为奇。” 故此,诸人又感慨一番。然屋外已是夜雨倾盆而下,只听得房檐边流水若瀑,屋内故而透得几丝清爽。诸人因见夜色已经不早,便相继道过晚安,各自散去歇下不提。 且说次日上午,有人来报,离县城以东数里外,有地名吉安村,因地势低洼,昨夜逢此暴雨,致使流水泛滥,遭了水灾。包拯闻迅,急忙唤上艾虎、任温、俞基诸人前往察看。包拯一行人到得地方虽将近正午,雨已停下多时,然村中道路高处水淹至膝,低处足有半人深浅,家家门户皆已过水,村中老少正抢救各自财物。包拯诸人一路察看至村东首,但见一大户人家仅一老妇人,年已五旬有余,面容憔悴,漫院积水,伊亦无心收拾财物,独自带着个两三岁的小儿,伫立于门首张望苦守着。包拯见其情形,遂近前慰问之。然伊得知乃知县大人前来察看灾情,亦并不见得有几分热忱,只是弱弱的回应着,包拯故而揣测此间必有缘故。不多时,待转身出来,就借机与任温言道: “此户见其家境颇有些根基,然人口何以如此凋零?” 对此,任温回道:“此户并非人口如眼前情景,户主姓谢名景,现拘于狱中。夫妇二人有一子名幼安,娶城西苏子明之女为妻,据闻幼安因早年读书不成,故而闲居家中;又闻谢景夫妇见幼安无所事事,常有责骂,想必回头又遭妻子埋怨,促使幼安去岁春时立志出外从商,于今尚未回转。” 包拯遂又问道:“谢景因何故囚于县狱,外郎可识得详情?” 任温道:“此事还当于去岁春时言起,至谢景之子谢幼安出外从商后,未过半月间,忽一夜,幼安妻苏氏被人持尖刀刺死于卧房。据谢景夫妇所述,那日天明,其夫妇二人起来,见媳妇房门未闭,乃问:‘今日尚早,缘何就开了房门?’然唤声不应,其姑进房问之,见死尸倒于地下,血污满身,大叫道:‘祸哉!谁人入房中杀死媳妇,偷取首饰而去。’谢景听闻,慌张无措,不胜悲哀。想必今其子幼安外出,家中出此祸事,又不知贼人是谁,当如何是好?故而,其夫妇暗中根勘杀人者,却数月不见下落,乡里亦疑此事。使苏家不明,只道婿家自有缘故,假指被盗所杀。后来,苏氏有堂弟苏宜至县衙,就此陈告于刘知县,直告谢景欲污其媳,不从,杀之以灭口。刘知县遂拘得谢景来衙勘之,谢景直诉以被盗杀死夺去首饰之情。及刘知县再审邻里,都道此事未必是盗杀。刘知县又问谢景道:‘宁有盗杀人而妇不喊,内外并无一人知觉?此必是汝谋死,早早招认,免受刑法。’谢景对此不能辩白,惟叫冤枉而已。刘知县用长枷监于狱中根究,谢景受刑不过,熬至去岁秋时,刘知县即将卸任之际,方才勉强招认。刘知县判其秋后问决,遂将案卷呈报朝廷。此后不久,大人赴天长上任,然苏氏命案虽则案卷已成而终未决,如今算来,三月内朝廷必有公文下达。” 包拯听罢,亦不言语,自寻思道:“此案岂无屈打成招嫌疑,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待回至县衙,包拯借此审决狱囚,复卷再问之,见那谢景如今已是六旬年纪,又遭此牢狱之苦,形貌更见苍老。听其所诉与前情无异,断知其有不明,遂吩咐禁卒散疏谢景之狱,近期当究下落。然终究事出年久,许多情节难以访问勘察仔细,故转眼月余过去,时节已入初秋,此事却全无结果。正当包拯为此一筹莫展之际,忽一日,有人押解一贼来告官,包拯遂升坐公堂问案,但见一人身形富态,穿戴华丽,可知乃殷实之家。其人现已四十余岁,堂下陈述道: “在下姓江名佐之,在城居住,三日前犬子江荣新婚;昨夜亥时,此贼于新房逃出,众仆将其捉拿,乱打一顿,商议次日解至县衙拷问。不想此贼却道:‘小人未尝盗得汝家财物,今被打极矣,若放小人不告官,则两下无事;若送到官,小人自有话说。’在下虽惧其诈,然久仰大人赴任天长以来断案神明,故径解此贼来县衙,望大人审之。” 包拯听罢,见那贼人现年不过三十岁,生得其貌不扬。见他即刻反驳道: “小人李乐强,并非贼也,乃是医者,被他诬执至此。” 包拯问道:“汝既不是贼,缘何私入其房?” 李乐强道:“彼妇有僻疾,令小人相随,常为之用药耳。” 包拯听得此言,却私忖道:“女家初到,纵有僻疾,亦当后来,怎肯令彼同行?此人相貌极恶,必是贼矣。” 对此,包拯严加根究,然那李乐强辩论妇家事体及平昔行藏与包拯知之,及包拯私到江家,果与李乐强所言同。包拯又疑这贼子若初到其家,则妇家之事焉能得知详细;若与新妇同来,彼又不执为盗。思之半晌,乃令监起狱中。退后堂细忖此事,疑此贼子莫非潜入房中日久,听其夫妇枕席之语记得来说。遂心生一计,密命差役一人往城中寻个美伎进衙,令之美饰,穿着与江家媳妇无异。 次日升堂,取出李乐强来证。这贼子只道此妇是江家新妇,乃呼妇小名道:“是汝请小人治病,今反执小人为贼。” 美伎不答,满堂差役皆掩口而笑。包拯正色道:“可恶强贼!汝既平日相识,今何认伎为新妇?汝还敢强辩,不从实招来,更待何时!” 对此,李乐强虽轻轻的招认,然包拯私忖,这贼子狡诈无比,料想所犯定非仅此一遭,即私下吩咐艾虎领差役至贼子家中搜取。艾虎领差役去时,搜至床下,见其土原有翻动痕迹,命差役掘之,得首饰一匣,拿来见包拯。然又是一番严审李贼不出,正值无奈何之际,得任温至,偶见内中几件首饰镌有“苏”字,故经其回忆,匣中首饰与去岁苏氏命案所述盗取之物相符。包拯即召谢景之妻来认,识得其首饰果真乃媳苏氏所有,镌刻“苏”字几件乃苏家陪嫁。就此,李贼惊服,不能抵隐,遂供招杀死苏氏之情及于江家行盗,潜伏三昼夜奔出被捉情由。 原来,去岁春时,贼人李乐强闻得谢幼安今已出外从商去,知其妻携带一小儿留守东厢,翁姑居住正屋,心想夜下盗其财物岂不方便,就乘黄昏入苏氏房中躲伏。将及半夜,盗取伊首饰,正待开门走出,被苏氏知觉,急忙喊叫有贼。李贼惧怕被捉,抽出一把尖刀,刺死苏氏而去。比及天明,谢景夫妇起来,见媳妇被人杀死,然李贼得其首饰,隐埋未露,哪里得人知晓,一时毫无头绪,何以根勘出来。可恨李贼既杀谢家之妇,却恶心未休,见城中江家极富,江家正值婚庆,李贼借此乘人杂时潜入新妇房中,隐伏床下,伺夜深行盗。不想是夜房里明烛到晓。三夜如此,李贼动作不得,饥困已甚,只得奔出,被江家众仆捉拿,乱打一顿,方押解至县衙来,查出此番情由。 包拯审勘明白,将李乐强用长枷监入狱中,问成死罪,并就苏氏命案再度呈报朝廷。然谢景出狱得释,复追究苏宜诬告之罪;始知一来事因苏宜曾至谢家探亲,谢景视其为无赖之徒,言语颇怠慢之,致使苏宜心怀暗恨;二来因谢景夫妇未能将命案及时告官,又致使苏家猜疑,亦在情理之中,再加上前任知县审理不明,故而节外生枝,自是不足为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二回:刘知县枉断命案,包大人复审真 话说包拯凑巧将去岁苏氏命案复实毕,方使之谢景得以平冤昭雪,眼见已至景祐五年深秋。这日,包拯退至后堂坐定,并有新任县尉王泊,以及少侠艾虎、外郎任温、门子俞基陪伴于侧,包拯特遣王泊领了俞基去取旧一年的案卷前来查阅。待二人将案卷取至,交付包拯时,王泊却借机言道: “此类案件纵有要案不明,上任刘知县势必已申报朝廷,只待朝廷复核批文下达,大人依照执行即可,如今何以不辞辛苦,来劳此心神?” 对此,包拯感慨道:“县尉此言差矣!拯作为一县官长,理当心系一方民众之苦楚,何言辛苦?——然就去岁苏氏命案,以致谢景受冤一例,就使拯进一步意识得,莫说官吏贪赃枉法,有意鱼肉百姓,但凡就审理案件不明世事,习惯于武断专横,亦将对一方民众造成何等灾难。” 诸人听罢,一时相视无语,王泊更见无地自容。于是,包拯吩咐艾虎、任温、俞基各自去忙,唯有王泊随同包拯将些旧案卷细细查阅得半日不提。 至次日,想来本无要务,包拯欲取旧一年案卷前来继续查阅,然过不多时,忽闻得衙门前鼓声雷动,包拯携了诸人及时唤起两班衙役升坐公堂。传唤击鼓者,但见来人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纪,虽面皮淡黄,然着装考究,却也显得一表人物。其携着一位穿戴妖娆,姿态轻盈,年龄二十余岁的女子,双双跪于堂下。 包拯见此,问道:“汝二人衙前击鼓,所为何事?” 那男子回道:“小民董顺,住居城东马站头,特来申诉三年前小民之妻柏氏被杀一案。” 包拯听得,问道:“三年前之命案,何以今日才至衙门来申诉?” 董顺回道:小民数年前娶得城西茶肆柏家女为妻,因小民常出外买卖,少有空闲居家,不想三年前小民之妻柏氏遭人杀害,先前刘大人虽断以洛州玉翠峰大悲寺僧道隆偿命,然那日家中丢失金宝财帛略计四百余两,从此下落不明。今寻得丫鬟迎儿,据伊言,三年前遭船艄孙宽拐卖,以至沦落扬州风月场中;且依照伊所述,促使小民甚疑,妻子命案当另有隐情,故此再度诉状,望大人查明。” 见此,包拯转而向那女子问道:“汝乃是丫鬟迎儿?” 那女子赶忙回道:“奴婢正是。” 包拯又道:“三年前柏氏命案,汝所知如何,当细细道来,不得隐瞒。” 迎儿随叙说道:“就三年前少夫人遇害一事,若非数日前有幸遇得少爷,奴婢尚不知情。——那船艄孙宽,乃是少夫人表兄,住居城西四十里处,打小与少夫人青梅竹马,至后来因孙家败落,柏家嫌孙宽家道消乏,故而姻缘未成。然少夫人在世时,少爷常出外买卖,或一个月一归,或两个月一归。且旧年间,董翁将家中空屋造起数间店房,招接四方往来客商。不想孙宽伺少爷出外经商,借故每日往来董家,与少夫人笑语,绝无疑忌,勾起两下情密,遂成欢娱,相聚如同夫妇。奴婢见此,曾多次劝勉少夫人,少爷不常居家,应该回避这位表兄才是。一回,奴婢又借机提醒董翁夫妇,对于少夫人表兄孙宽,当断绝往来,或许董翁夫妇念及些亲戚情面,对奴婢之言皆不以为然。事后不久,少夫人受孙宽挑唆,一心将奴婢撵出。谁料,孙宽又实施毒计,束缚奴婢于木箱内,载至扬州,卖入风月场中。数日前,幸而遇见少爷,与之言及原委,方才将奴婢赎出。今得以面见老爷,望老爷追究孙宽拐卖之罪,并查明少夫人遇害。” 包拯听罢,思忖片刻,却转而向任温问道:“三年前柏氏命案,外郎可识得详情?” 任温回道:“在下对此案情不熟,但听闻三年前,有押司宋明协同刘知县侦办此案,务必知情。只是至次年秋,僧人道隆因柏氏命案问斩后,见宋明常有醉酒误事,刘知县故将其辞去,如今闲职家中。” 这时,包拯便向董顺、迎儿道:“汝二人暂且退去,待本县将此案情调查了解后,改日予以定夺。” 遂宣布退下公堂,包拯又于后堂坐定,急忙遣人去传宋明来问。不久,宋明至,但见此人,年岁虽不甚长,脸上带着几分醉意,衣着的确有些不修边幅。 包拯问道:“汝乃是押司宋明?” 那宋明晃荡而立,懒懒的回道:“旧年押司,有劳大人惦记。” 包拯随又问道:“三年前马站头柏氏命案,汝可有参与侦办?今柏氏之夫董顺疑有不明,携丫鬟迎儿再呈讼词,本县意复查此案,故传汝至此,请汝将三年前有关案情,今仔细告来。” 宋明听得此话,先是瞪着醉眼将包拯端详一番,随后振作心神,侃侃道: “此案三年前经刘知县审理,本无异议。——那强人道隆,乃洛州玉翠峰大悲寺僧侣,据其言欲往普陀仙山朝圣,那日路过此地方抄化,天晚投宿一宵。因董翁平日好善之人,便开店房,铺好床席款待。正值隆冬时节,天寒欲雪,董翁夫妇也早早闭门歇下。不想将至天明,那道隆于屋外匆匆而回,于店中言及其出外登厕,见厕屋旁有女尸一具。董翁听闻,急忙起得床来,尾随道隆去看。但见枯草丛间,微露鲜血,然逝者并非外人,正是董翁儿媳,董顺之妻柏氏。紧接着董翁之妇其后而至,言及媳妇屋中四壁皆空,财帛一无所留。左邻右舍闻讯,此时已聚集得多人于侧,众人不由分说,就将道隆绳索缚起,一番乱拳殴打后,方由乡邻里保具状解入县衙。刘知县升堂问案,又经多方调查取证,认定此案悉道隆相约,引柏氏携财物同去,或许因一时口角,道隆竟而见财起意,便杀害柏氏,就计返至店中言见女尸,欲图趁乱携财物遁去。初时,其始终不肯招认,又经一番根勘拷打后,那道隆直叹道:‘前生负此妇死债也!’就此一一招认。刘知县遂判道隆偿命,并将案卷申报朝廷,至次年秋,得朝廷批复,已将其押赴市曹斩首矣。” 待宋明言罢,包拯略略思绪一番,仍问道:“僧人道隆是命案之日至董家店,或是已于董家店中投宿多日?” 宋明记忆片刻,然后道:“据董翁夫妇所讲,及其那日住店客人证实,道隆乃当日黄昏投宿董家店中,次日拂晓随之发现命案,可见道隆难辞其咎。” 包拯又问道:“汝等可曾勘察现场?对柏氏遇害时辰有无定论?再者,柏氏屋中丢失财物,是否遭人翻动迹象?” 宋明回道:“据仵作勘验,柏氏应遇害于那夜二更时分;且正是顾及那柏氏屋中无外人翻动痕迹,故此,刘知县推断,道隆势必与伊事前相约,本欲同去无疑。” 包拯再问道:“既然案情告破,道隆又已一一招认,董家所失财物理应追得下落,今董顺何以再起诉讼?” 宋明回道:“依常理应是如此,不想道隆口风严谨,至死不肯透露财物去向,使得失物至今下落不明。” 至此,包拯已无话可问,就遣了宋明退去。便又吩咐将三年前柏氏命案,有关案卷取来查阅。但见案情记录与宋明所述情景相差无几。 包拯于是放下案卷思量:“董家店位于官道之侧,故而往来客商甚多,日获进益不菲,加上董顺常出外买卖,董家渐渐成一富户。然虽是柏氏颇有姿色,更兼有些风情,却每日事公姑甚为恭敬,可道隆乃洛州僧侣,与此地方相去千里之外,岂有一时到店能与妇人相通约期?此案必有冤屈。——就今日掌握之罪证,回忆三年前此一切,更见孙宽颇具嫌疑矣。” 包拯将案卷查阅毕,但见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当日且各自散去不提。至次日一早,包拯就遣艾虎伙同数名捕快,以拐卖罪前往缉拿孙宽,又暗中吩咐艾虎查抄其家什,若有可疑之物,一并查获来见。艾虎一行人领命而去,时值午后,方才将孙宽押至,于其家中柜底收缴得器皿、首饰一袱:内中有金瓶酒器一个,定窑杯二只,银钗数根,玉镯一对,锦被一条。包拯随差俞基往马站头,传董顺前来证认。不久,董顺至,一见物色,认得器皿果是家中物件,首饰亦确属妻生前所有。包拯又复卷对之,皆与三年前董家登载失物相符,故出自柏氏命案无疑。然孙宽仍抵赖,不肯招认。 故此,包拯怒道:“柏氏之夫经商在外,汝以淫心戏柏氏成奸,因利其财物遂致谋害,现有董家物件在此证验,何得强辩不招?” 最终,孙宽难以遮掩,只得一笔招成。 原来,孙宽伺董顺出外经商,就船艄之机,借与柏氏表兄妹之情,每日往来于董家店中,与柏氏笑语。——或许因柏氏本有些风情,更或许寂寞难耐,再加上孙宽原来与伊青梅竹马,故此旧情复燃,促成好事。 后来,孙宽遂与柏氏私约道:“兄与表妹情好非一日,然欢娱有限,思恋无奈。表妹不若收拾所有金银物件,随兄奔走他方,庶得永为夫妇。” 经柏氏许之,乃择十一月二十一日良辰,相约同去。是日柏氏收拾房中所有,静候至二更时分,孙宽如约前来扣门,柏氏遂携财物与其同去。出得门外,不想天阴雨湿,路滑难行,柏氏苦不能走,故密告孙宽道:“路滑去不得,愿另约一宵。” 此时,孙宽却思忖:“万一迟留,倘若漏泄此事,岂不两空。”又见伊所有物色颇富,便拔刀杀死柏氏于厕屋旁,夺取金宝财帛而去。 那日黄昏,又恰巧洛州僧人道隆投宿董家店中,比及次日拂晓,道隆出外登厕,意外撞上柏氏尸身。于是,道隆本出于善心,回至店中报说此事,不料反因此引祸上身。 包拯将案情审问明白,于是判孙宽处斩偿命。然那僧人道隆,只因三年前刘知县断案不明,以至死于非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三回:三县共讨清风寨,八岭自刎无名 话说包拯知天长县事一年余来,不仅严以律己,对待大小事务兢兢业业。近数月间,更是复查出两桩旧年命案事,将真凶绳之以法,使冤情得以大白于天下。一时间,地方上下轰动不已,亦震慑得敢于为非作歹者,无不忌惮三分;进而,更见天长县境祥和宁静,百姓安居乐业。 景祐五年十月中旬,忽听闻西北党项人领袖李元昊,于兴庆府建都自立大夏皇帝,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即遣使东京求承其帝号,为朝廷所拒。再者,又因灾异频繁,时值多难之年。至十一月,宋仁宗颁布改元宝元;十二月,李元昊大举兴兵反宋,以致关中二十四州人心惶惶,流民大批出现。然而,转眼至次年三月,又闻知西川益州、利州二路年前因旱欠收,不想入春以来旱情更甚,不仅无从春耕,又夏收无望,致使饥民大增。不久,朝廷下达公文,号令富饶之地,淮南各州县征集粮食,以赈灾害。 至此,包拯遂出,号召天长县乡民富户出力出粮,以赈益州、利州二路之灾。并依照朝廷谕示,告知百姓曰:“有民出粮一百石者,给官带荣身;出粮三百石者,给下帖免差。” 故而,不出半月,就征集谷物一千二百七十余石;包拯又借发义仓谷二百石,合计一千四百七十余石。然因今春少雨,白塔河仍在枯水期,重船难以通航,纵使小舟载之,绕程甚远,空费时日。于是,包拯特雇用民夫,发谷数十余车,并遣都头黄洪,率十数名差役,即日启程,押谷往泗州交付漕运。 且说黄洪,自去岁端午节前后,因骗马受过包拯处置,就此立志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亦因此与艾虎不打不相识,日后便有所交际。二月前,县衙因人手缺乏,县尉王泊组织招募,经艾虎引荐,王泊识洪武艺精湛,故来讨包拯示下。包拯听闻,自是有心赏识其才,遂命洪充任都头之职。 至黄洪领命去后,一晃已是七八日,这日,包拯、王泊就坐于后堂,正谈论赈灾事宜,忽听人报说:“黄都头已带领众差役返回。”过不多时,就得黄洪至后堂,跪于包拯、王泊近前,自责道:“小人办事不利,特来向二位大人领罪!” 黄洪至时,包拯见其垂头丧气,狼狈不堪之态,就料知事有变故,心下正揣度不已。这时,却听王泊道:“黄都头先不必自责,且将事发经过细细说知,包大人自有裁断。” 对此,黄洪道:“小人率众差役,押运载谷车马一路沿官道而行,那日于盱眙县境内,至一山林茂密之地,忽窜出一伙强贼,阻断去路。为首二人,一人身长八尺,三十四五年纪,生得豹头环眼,燕颔猿臂狼腰,手中使一对双枪;另一人身壮如黑熊,一字赤黄眉,双目狰狞,怒发直立,手中持一口连环钢刀,勇悍异常。二贼带领约百余喽啰,霎时间刀光闪闪,咋呼声震天。众民夫见此阵势,早已遗弃载谷车马,落荒而逃。然小人虽与之争斗,终究难以匹敌,众差役更是寡不敌众,眼见数十车谷无力保全,尽遭强贼夺去。小人只有率众差役逃离,或许一伙强贼已获谷物,并未穷力追击,方得以全身而退。至此,小人忖之,既事发盱眙,盱眙知县理应有不可推卸之责,遂率众差役往盱眙县衙首告。不想盱眙知县尤景之听罢控诉,面带难色,竟将小人并同众差役逐出,不与受理。小人忖尤知县定与强贼有所勾结,图谋取利,逗留自是无益,故此,小人只有率众差役返回。——事至如今,小人甘愿受二位大人处置。” 包拯听罢,问道:“盱眙尤知县安能置地方安危不顾,与贼合谋,以图财利?既是如此,都头可有实证?” 黄洪回道:“官匪勾结,为祸一方,古往有之,不然,尤知县何以就民生要案置之不理。” 包拯一时难以作答,正思忖黄洪之言亦不无道理。借此,王泊言道: “盱眙知县尤景之,乃在下一远房表亲。景之本景祐元年进士,至景祐三年秋方奉命知盱眙县,上任于今虽已二载余,就在下所识,景之秉性孤傲,断不应与强贼同谋,今思此事,或许另有缘故,亦未可知。” 包拯意会,却转而问黄洪道:“诸差役可好?” 黄洪道:“虽有数人负伤,已经医者诊治,并无大碍。” 于是,包拯颔首道:“都头一路辛苦,今日且去歇息,此事改日再议。” 待黄洪去后,包拯又于王泊陪同下,一起看望过众差役,并再度将事件缘由询问一番不提。 二日,包拯亲率少侠艾虎,都头黄洪,并抽调官差百十余人,浩浩荡荡,取道往盱眙而去。不出次日,已至盱眙县境,包拯遂书信一封,遣人前路报知盱眙知县尤景之。尤知县得知天长知县包拯,为讨强贼,已率众而至,赶忙带领数官吏出城相迎。包拯随同尤景之至盱眙县衙,分宾主坐定,并有艾虎、黄洪侍立左右。不待尤景之动问,包拯随拱手道: “拯今日率众至此,只因数日前拯遣都头黄洪,押运赈灾之谷一千四百七十余石,欲交付泗州漕运,不想于贵县遭强贼所劫。试问尤知县何故放任强贼横行县境,以致滋扰民生?” 对此,尤景之叹惜道:“包知县有所不知,此一伙强贼,盘踞盱眙、招信诸县境已数十余载矣。那贼首姓张名山,字八岭,原乃礼部员外郎张洎之侄,南唐后主李煜禁军校尉。开宝八年,后主李煜及其叔张洎被迫而降,时年张八岭年轻气盛,不甘臣服于大宋,遂率属下六十余人,至此啸聚山林。数十余载来,盱眙、招信多任知县,皆有劳动官差,欲将其除之而后快。不想张八岭武艺高强,难逢敌手,尚且谙于兵法。其筑起巢穴,名曰‘清风寨’,位居盱眙临招信地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远近山林茂密,又极易隐匿,使之久为地方一患。于今尤某任期将至,若得包知县相助,一举除却此强贼,与民与己,皆为美事,何乐而不为之。” 包拯道:“拯一则愿为地方除害,二则赈灾之谷遭其所劫,实可恨之至。今尤知县既有心除贼,拯当不遗余力,予以助之。” 然尤景之又叹惜道:“于今,张八岭毕竟年近九旬,已不足为虑。只是近年来,其聚集喽啰二三百人,更收得义子二人,一名王虚一,惯使一对双枪,武艺不失为其真传;一名刘化二,身壮如黑熊一般,手持连环钢刀,异常勇悍。故尤某赴任盱眙初时,亦数度与之交锋,终究徒劳无功,对一伙强贼,奈何不得分毫……” 正在此时,忽闻衙前鼓声雷动,包拯受尤景之邀请,一并步入公堂坐定。遂见一人,身躯凛凛,长七尺五六寸,着公差制服,携负伤差役数名至堂下。尤景之问其姓名,于衙前击鼓所为何事?那人回道: “在下招信县都头张小一,日前奉知县大人蒋钦之命,押运赈灾之谷一千五百石,经池水赴泗州交付漕运,不想至盱眙境内,于昨日黄昏,遭强贼王虚一、刘化二阻击。因其人多势众,在下难以与之抗衡,众差役损伤甚重,赈灾之谷遭其悉数劫去。今特来此控诉,望大人速遣官差惩治强贼,以助在下夺回赈灾之谷,实乃地方之福,灾民之幸矣。” 张小一言罢,数差役更是喏喏诉求。然尤景之犹豫不决,见此,包拯道: “事至如今,拯当与尤知县联名书信一封,速遣张都头返回,告知实情,邀蒋知县调遣招信官差,同赴二县地界,以期共讨强贼。” 尤景之依拯言,遣人取过纸笔,当即书信一封,与包拯视之,并签字讫,遣张小一携差役离去。包拯诸人遂退下堂来,仍至后堂坐定,借此,尤景之道: “今虽欲除却强贼,然其已两番劫取赈灾之谷,若贼人坚守山寨不出,纵使三县官差齐至,恐也难以攻克。依尤某拙见,能诱贼出寨,方为上策。为今之计,不知包知县可有良谋?” 然包拯思忖良久,却转而问道:“尤知县曾数度讨之,可识贼首王虚一、刘化二之禀性为何?” 尤景之道:“据尤某观之,王虚一谨慎有谋,遇之难以应付;刘化二卤莽暴躁,不过一勇夫。” 这时,艾虎从旁言道:“自古尚武而暴躁者,可遣人以言语激之,势必中计而出。” 包拯听后,颔首道:“艾少侠言之有理,与拯不谋而合。”继而,包拯起身又拱手道:“今日拯等暂且退去,以便尤知县调集官差,明日同赴盱眙、招信地界,共讨强贼。”说罢,各自作别散去。 至次日,包拯、尤景之共调二县官差近三百之众,分路至盱眙、招信地界,包拯便遣人于隐蔽处安营扎寨,定下计谋。遂命黄洪率四五十名差役,于清风寨门前,借以讨要谷物、车马,终日叫骂不绝。 不出数日,那刘化二果然中计,带领百余喽啰穷追黄洪不舍。追至数里,不料,却遇艾虎率领差役阻断去路,刘化二提刀就与艾虎相搏。然王虚一虽愤恨刘化二卤莽从事,却又恐其有失,亦带领数十余喽啰随后赶至,正遇黄洪回身来战。在此期间,又得招信知县蒋钦亲率官差而至,遂遣都头张小一并同黄洪力战王虚一。刘化二虽借着一身蛮力,勇猛无比,紧逼艾虎恶斗百余回合,终究不敌,遭艾虎一剑穿喉而死。王虚一见形势不利,欲涉池水而逃,被蒋钦命官差乱箭射杀于河中。 众喽啰见二首领已毙,四散而逃。三县官差遂趁势攻破清风寨,收缴得谷物三千二百余石,金银一万余两,财宝近四百件。然张八岭虽于危急之中,携十余喽啰逃遁出寨,却遭艾虎沿路追杀,最后,因见大势已去,又无退路,竟拔剑自刎于仇集镇无名山之巅;横行盱眙、招信诸县数十余载之强贼,至此覆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四回:二进士闲话沧桑,两兄弟生死别 话说包拯亲率少侠艾虎、都头黄洪,以及天长百十余差役,联合盱眙、招信二县官差一举剿灭强贼,夺回赈灾之谷,更将清风寨之财物悉数收缴入官。此后,包拯与招信知县蒋钦,遂雇用盱眙地方船只,并再度遣黄洪、张小一各领差役二十名,先将于清风寨夺回之谷三千二百余石,经池水押赴泗州漕运。待诸事处理完毕,包拯、蒋钦相继辞别了盱眙知县尤景之,各自率众返还不提。 然而,包拯回至天长不久,一日,正与县尉王泊,外郎任温诸人于后堂处理事务。忽一衙役前来通报: “南城绥包坊有一名小易者,于衙门前恳求,欲见包大人一面。” 包拯听得,心下思忖道:“今小易特地来此,势必兄长与嫂娘有何要紧之事?”遂忙命衙役领人来见。 衙役去后,过不多时,便带领小易而至。小易见得包拯,上前拜见过后,继而道: “今春时已染病卧床不起,数月来未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家人恐有不测,故特遣小的前来告知三爷,祈望得以相见。” 包拯闻知此情,略思绪片刻,随提笔书信一封,阐明自幼受兄、嫂眷顾,今闻知兄长病入膏肓,心中不胜惶恐。况又闻知兄、嫂甚念,故万望告假仨月,前往探视。写毕,即发信请示上司,并就此携小易,辞别王泊、任温诸人,出后堂而至内宅来,将事告知妻子董氏。从而,董氏吩咐丫鬟小玥整顿行李,以便早日启程。然包拯念及数载未见,遂命小易近旁就坐,又将兄长病情与其近年来于南城之事询问一番。 原来,于明道二年,包母张氏病卒,至丧葬之后,包播、崔氏携儿孙将返南城,包拯、董氏念及兄长、嫂娘皆已年过半百之人,身旁乏人伺候,故遣小易、丁香相随而去。此后,小易与丁香不仅得崔氏作主,结为夫妇,更因兄长府上此前之管家年迈告退,且小易跟随包拯多年,很有些见识,进而担当了管家之职。 不想至今年春时,一向健朗的包播因饮食不慎,以致脾胃失调,忽而一病不起。数月间虽多方寻医问药,终究无济于事,竟一日不是一日。近月来,家人见他常有惦念小叔包拯,然全府上下可差遣之人,能识得包拯者仅有小易一人。故此,崔氏方才吩咐包勉,特遣小易前来告知。 至此,不过五六日,包拯夫妻已经一切准备完毕,且告假之事及时得以上司批复。包拯遂辞别县衙官吏,将天长县务嘱托县尉王泊打理。临行之际,经董氏点醒,又特意带包繶去拜别先生王古。竟而,使王古感慨数载游历异乡,欲借此早归梓里,愿日后有缘再会,故作相互辞别。就此,包拯与妻董氏携儿女包繶、包颖、包蕙,以及随从包兴,丫鬟小玥,并于少侠艾虎沿路护卫下,取道奔赴南城。然欧阳春亦俟机往滁州拜望家兄家嫂,故同路至琅琊山地界,就辞别郎君艾虎,以及包拯、董氏诸人而去,不在话下。 然包拯一行人又经多日舟车劳顿,方才抵达南城绥包坊。崔氏闻知小叔包拯携妻小而至,竟于包勉、吴氏,孙儿包永年、包华年诸人之陪伴下,亲自出门相迎。包拯、董氏见之,忙领着包繶、包颖、包蕙上前拜见过伯娘,便又将艾虎引见相识,这才问候着一并相邀进屋。回至屋中,因恐人多搅扰病人,崔氏遂遣包勉、吴氏诸人不必相随,仅仅带领包拯、董氏前往病房,探望兄长。 且说包勉,于明道二年秋,因祖母病卒,弃无为县主簿之职奔丧,后随父母携妻小同返南城绥包坊,至景祐元年初,奉命出知定远县,景祐四年初,任满改知信州。不想今年春,吴氏忽写信告知公公染病在床,包勉方才辞官返还南城,侍奉病父。此时,包勉便邀艾虎、包繶诸人就坐客厅闲话;况临近用餐时间,吴氏自去吩咐下人张罗饮食,亦不在话下。 然包拯、董氏陪同嫂娘至兄长病房,但见昔日身魁力壮的包播如今却病得瘦弱不堪,形似枯木,怎不使人心生酸楚。包播闻知是三弟与董氏,挣扎着欲支起身来。包拯见得,赶忙上前扶起,遂就坐于床沿,董氏挽着嫂娘亦于一旁坐下。于是,包拯问道: “兄长向来身体健朗,何以一时病至如此地步?” 包播回道:“或许因早年于边塞服役,过度劳苦,又饮食无节律,故有今日之患。” 既而,包拯又问道:“听小易言兄长近来常念及拯,可有何心事需拯效力?但愿兄长明言。” 对此,包播道:“为兄一生淡于名利,亦无所要事托付三弟。——只是汝侄包勉,虽在外为官多载,然处事上难免不识轻重,日后希望三弟予以些眷顾。” 包拯听后道:“兄长何出此言,包勉虽为拯侄,然比及年龄长拯近半载,就官场之事亦自知朝廷法度。况如今永年、华年皆已长大成人,兄长理当宽心才是。” 这时,包播不与言语,遂闭目养了养神,忽转念问道:“繶儿可好?” 借此,董氏回道:“繶儿、颖儿、蕙儿皆在,只恐搅扰伯伯将息,故未敢前来。今有劳伯伯惦记,奴家这便领来相见。”说罢,就唤小玥去带领包繶、包颖、包蕙前来,一并拜见伯父。却过不多时,吴氏就遣丫鬟前来传诸人用饭,且又另遣得奴婢伺候病人。包拯便辞别兄长,董氏挽着嫂娘,一同带领儿女,相继走出病房。步入客厅来,包拯感触屋内布置比及旧年富丽许多,几上一只青瓷花瓶更彰显几分哥窑风采,然此刻兴致索然,无心研究,只席间又将兄长病情问及一番。故而,包勉叹道: “有劳三叔挂怀,家父已四五日水米不能食,恐大限将至矣。” 此话使崔氏伤心不已,包拯、董氏只得从旁安慰一番。晚些时候,又至病房看望过兄长,待吴氏安排好房间,当日且各自早早歇息,更不在话下。 却说此后之二三日,包播又渐渐的进得些食,仿佛病情有所转机,全府上下皆感欣慰。这日,又忽闻建昌知军大人有函邀包拯至军府一聚。包拯对此甚为疑惑,忙拆而视之,见其函曰: “愚兄与贤弟自景祐四年秋后,汴京一别,于今又是二载未见。今闻希仁贤弟因兄长之病告假赴此,虽是贤弟之兄病沉,然难得贤弟千里而至,若不赴军府,令愚兄略表地主之谊,岂非人生一大憾事。” 包拯看罢,但见落款署名乃龚宗元,心下忖道:“会之兄此前还于京任职,何以旦夕就至此地方任上?人生真乃变化莫测!——幸如今兄长之病有所好转,况会之兄又盛情难却,拯安能拒之,理当前往一会。”遂将此事告知董氏,并进屋辞别过兄长、嫂娘,携随从包兴往建昌军府而去。 至建昌军府,于门前请人通报入内,不多时,就得龚宗元亲出相迎,迎至后厅,遂遣人备以酒食款待。且此间并无旁人,二人对陪而饮。故而,包拯问道: “拯受命知天长时,正值会之兄官居朝堂,今何以出知建昌军事?” 对此,龚宗元侃侃道:“因去岁灾异频繁,流民大增,时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却束手无策。当时稚圭贤弟仍居右司谏,遂上《丞弼之任未得其人奏》,连疏四人庸碌无能,痛陈大宋八十载太平基业,岂能坐付庸臣恣其毁坏,使之四人同日罢职。稚圭贤弟进而又严厉抨击货赂公行、因缘请托之社会风气;侥幸日滋,赏罚倒置,法律不能惩有罪,爵禄无以劝立功之官场腐败作风,奏请圣上当从朝廷内减省浮费,应将无名者一切罢之。——观稚圭贤弟之言,可谓切而不迂。然论及朝廷官员,愚兄自知乃无为者类,故再三请求外任,于是圣上恩准,今岁夏初,得以出知建昌军事。” 继而,包拯道:“稚圭贤弟禀性正直,况心系社稷,年轻有为,实乃朝廷之福。然拯素少与人往来,今亦不知诸友安好?” 龚宗元遂感慨道:“官员任免,变换不定,出人意料,此乃常事。——因今春益州、利州二路旱情严重,以致灾民大增,朝廷即遣稚圭贤弟出任益州、利州二路体量安抚使;又因去岁西夏李元昊自立以来,常滋绕宋夏边境,于是,伯庸贤弟奉命出任陕西路体量安抚使;至于宽夫贤弟,今已升任殿中侍御史;子玊贤弟,至濮州任满,入京授太常博士,居三司度支判官;然叔平贤弟,据闻正辞官守丧。” 包拯听罢,只默默的点一点头。于是,渐渐又言及二年前王屋五子于东京举办联赛之事。故而,包拯道: “至于景祐四年王屋五子之联赛,包拯今日忆来却有一事不明,记得曾有一联曰:‘财不通才,有才难遣无财恨。’然王屋五子乃当今超然人物,何以有此尘俗之叹?” 龚宗元道:“至那联赛事落幕之际,愚兄与宽夫、伯庸、稚圭诸贤弟曾再度拜会王屋五子。当时愚兄亦对此颇生疑惑,故有所问,得知乃舳舻归客此前游历杜甫墓时,念及诗圣之一生,有感而发。遂借于联赛,出与世人对之。” 包拯于是又点一点头,感慨道:“原来如此,不愧俊杰之语耳!……” 然说话间天色已晚,又因龚宗元执意挽留,包拯当日便留宿建昌军府。不料至次日,一早就得艾虎前来相告,兄长包播已于昨夜病卒。包拯闻知,急忙辞别龚宗元,出建昌军府直返绥包坊。 原来包播昨日黄昏忽转病危,延至午夜溘然而逝。然一早全府上下为此忙乱不已,幸而艾虎自愿走此一遭,包拯方才及时得以消息。事后,包勉忙寻人择定时日,请以道士数十名于府上超度亡父。然一来因侄儿恳请,包拯遂协理兄长丧事,使得艾虎听从包拯吩咐,亦跟着忙前忙后;二来丧礼期间,嫂娘幸得董氏陪伴,心情自是宽慰不少。待丧葬之事完毕,转眼两月余过去,时节已入残秋,仨月假期将至。于是,包拯携妻小辞别过嫂娘,并及侄儿包勉,侄媳吴氏诸人相送出府,又于艾虎沿路护卫下返天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五回:欧阳彝论官家事,高尚静题四景 话说那日,包拯、董氏辞别嫂娘崔氏,侄儿包勉,侄媳吴氏诸人,遂携子女包繶、包颖、包蕙,并及少侠艾虎,随从包兴,丫鬟小玥一行人驱车离了南城绥包坊,沿途昼行夜宿,返还天长而去。这日,辗转至滁州琅琊山地界,眼见天色已是黄昏,包兴正探问老爷今夜当何处投宿?故此,艾虎近前提议道: “此地距滁州尚有十里,然欧阳庄近在咫尺,今日可往借宿一夜,不知大人、夫人意下如何?” 对此,包拯有所顾及道:“拯与少侠之内兄虽识得几分薄面,然今一行人无故前往搅扰,恐多有不便。” 然而,董氏却道:“就奴家浅见,艾少侠之意可往。——此番一来使少侠与欧阳妹妹数月分离,可早日相聚;二来又借此拜会得欧阳彝、尹贞娘夫妇,实乃两美之事矣。” 包拯听罢,颔首道:“思内子之言亦不无道理。——既如此,当请艾少侠前面引路。” 于是,艾马于前,一行人驱车投欧阳庄上而去。 过不多时,一行人至欧阳庄前,艾虎早已遣人通报庄内。故而,欧阳彝当得知包大人,夫人董氏前来借住,深感意外,赶忙携妻尹贞娘,妹妹欧阳春出门相迎。 包拯见此,拱手道:“今日行事仓促,一时未得薄礼,前来叨扰贤弟,拯甚是惭愧。” 欧阳彝道:“大人何须那般世俗,今得大人亲临,使寒舍蓬荜生辉,已荣幸之至。” 遂相邀进屋,尹贞娘忙携了小姑欧阳春去置备酒食,唯留欧阳彝于客厅接待诸人。且待各自就坐后,欧阳彝又忙遣人呈上好茶来。 包拯接过茶杯,略饮得几口茶水,转而感慨道:“琅琊山川秀美,自古人杰地灵。今观欧阳庄之建造,独具匠心,拥此方山水,揽钟灵毓秀之气也。” 欧阳彝道:“诚谢大人美言!然愚不才,只是承蒙祖上恩德,家有田园数顷,男女耕织为业,但求衣虽垢弊而不涤,食虽粗粝而不择,足也。” 包拯又道:“欧阳贤弟可谓谦逊之至,就贤弟之德才,若出为国家效力,乃朝廷之幸也。” 欧阳彝回道:“愚不过一武夫,恐辱大人抬爱。今莫言武不及妹夫艾虎,论德才更不及大人分毫,然朝廷自‘杯酒释兵权’来,以致军力削弱,数十年间,边患屡屡失利。何况历代朝廷官员,乃至地方官吏,似大人般清廉公正之仕,又有几人?——故愚不求世事,只愿于人不欺,于物不取,不戚戚形无益之愁,不扬扬动四心之喜而已。” 这时,董氏言道:“听欧阳贤弟今日之言,无不使奴家与夫君动容耶。” 欧阳彝却道:“然就大人与夫人之德才,若隐退乡野不出,百姓又当何以企盼耶?” 继而,艾虎亦从旁道:“内兄所言甚是,就当今朝廷官员,乃至各地官吏要皆若大人、夫人般清廉、贤德,实乃百姓之福矣!” 不料,却听得欧阳春一面走进屋来,一面调侃道:“郎君得以追随大人左右,亦实乃三生之缘耳。” 对此,在坐诸人相视而笑。欧阳春遂传酒食已置齐备,欧阳彝亦赶忙起身相邀诸人去入桌用餐,席间又聊得一些闲情逸致的话,在此不必赘述。 待用餐完毕,但见屋外已是夜下,且包繶、包颖、包蕙因旅途劳顿,略略的吃过些食物,早央求着要去歇息。幸而,尹贞娘已遣人将房间安排停当,遂吩咐丫鬟带领包繶、包颖、包蕙前去歇息不提。 然饭后不久,因正值秋高气爽之夜,芳菊正浓时,尹贞娘遂邀董氏,携小姑往小园赏月。此时,屋内仅欧阳彝陪同包拯、艾虎闲坐。忽然,却听得屋外有人问道: “彝贤弟可在家否?” 欧阳彝听得,忙回道:“可是尚静兄,今夜怎生有空至愚弟庄上来?” 说话间已听得下人为其开门,不久,见得一人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脸上带着几分酒气走进屋来。他见屋内另有二生客在坐,只是略略的拱一拱手,只顾寻得位置就坐下来。 于是,欧阳彝介绍道:“此乃愚之挚友,姓高名尚静,字清平。——尚静兄现年虽近四旬,为人亦不为修饰,言行从心,举止异常。然好学不倦,或时以诗书骋怀,琴樽取乐,赏四时之佳景,见江山之秀丽,留连花月,玩弄风光;或时以诗酒为乐,取春秋游赏,冬夏述作,吟咏尚多,难以尽述。——尚静兄可谓琅琊山地界之一才俊,望大人与妹夫莫须见外。” 随后,欧阳彝又将包拯、艾虎介绍与高尚静相识。尚静闻之,忙起身再次拱手道:“吾久仰二位大名,今日一见,幸会之至。——闻大人至天长赴任以来,与艾少侠西擒鱼妖,北灭清风寨,实乃地方之幸也。” 对此,包拯回道:“拯奉圣上之命,出任地方,自当为地方之事竭尽所能,清平兄何必言此。” 这时,得下人已呈上茶来,欧阳彝遂问道:“尚静兄可曾用过晚饭?今夜至愚弟庄上有何要事否?” 高尚静回道:“彝贤弟不须麻烦,今日因官差至家催秤粮差之事,自思往年粮差俱系里长收纳完官,不想今次新任知州命各要亲手赴秤。吾遂收拾家中碎银四两,欲往城去秤粮完官,因于途中,忽寻思如此秋景,何不借路至开化禅寺畅游一遭。故此,巧遇得孔贤弟,受邀至其舍下饮酒,从而忆起与彝贤弟多日未见。今特来庄上拜会,望叨扰一宿,以便明早赴城了却粮差之事。” 进而,包拯略有所思的道:“既然今次新任知州有命,各要亲手赴秤,比及往年钱粮想必有所减免。” 对此,欧阳彝回道:“愚数日前已赴城去秤粮完官,比及往年未曾减得分毫,只是徒增烦琐而已。” 此时,忽见高尚静将两只手袖搜寻一番后,叹声道:“吾向来处事谨慎,晌午出门特将四两碎银藏于手袖之内,此时却不知于何处失落去,明日岂不得归家另取钱银,然徒增里程事小,只是内子过问,又免不得费一番说辞。——算来新任知州多此一举,真真烦扰之极。” 欧阳彝转而言笑道:“尚静兄何须如此?——今一来惦念兄惧内之情,二来又免却往返奔波之苦,待明日愚弟请贱内取四两银相助,日后,随兄空闲时想着予愚弟如何?” 高尚静尚未作答,忽又听得屋外来得一人道:“何须彝贤弟破费周济,尚静兄亦不用烦恼,所失钱银今愚弟特此送来矣。” 说话间但见一人约三十四五年纪,生得两眉入鬓,凤眼朝天;头上一顶青纱万字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腰系一条蜘蛛斑红线,登一双土黄皮油膀胛靴步进屋来。他见屋内另有二人素未谋面,遂向欧阳彝探问。 故此,欧阳彝将包拯与艾虎介绍一番后,转而又向包拯、艾虎介绍道:“此乃愚挚友叶孔,字兰亭。——孔兄写得一手行书,不失为琅琊山地界之一绝矣。” 待介绍完毕,皆各自见过礼后,叶孔方才于高尚静近旁就坐下来。随后,一面将银两取出予以尚静,一面又言道:“兄于寒舍辞别不久,贱内于兄就坐处拾得此碎银四两,愚弟因白日里闻兄言及要往城去秤粮完官,想必正是此银,又因知得兄前来拜会彝贤弟,故而特此送至,以免误兄明日赴城完粮差之事。” 高尚静听后道:“既然钱银于贤弟舍下所失,实乃小事一件,只可怜劳动贤弟费心,连夜走此一遭。” 借此,欧阳彝玩笑道:“今有包大人坐镇愚弟庄上,孔兄拾去粮差钱银,岂敢不连夜送至乎?” 遂叶孔亦言笑道:“诚然,幸而愚兄连夜送至,若待包大人,艾少侠前往传唤,势必日后,彼此兄弟间两相芥蒂,如此一算,愚兄岂非损失更甚矣。” 包拯听罢,摆摆手,有意正色道:“可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诸位兄弟之事,纵然论往天长,拯亦当闭门息讼,隔窗而视,何况今日拯乃客乡老爷乎。” 此话又引得诸人相互调侃一番,随后,欧阳彝转而言道:“今难得包大人至愚寒舍做客,尚静兄近来可有新作,献来大人赏之如何?” 高尚静道:“因今日早些谓内子曰:‘人生世间,如白驹过隙,一去难再,若不及时为乐,吾愁白发易生,老景将至矣。’遂命取酒食之物,及时消遣,故有作春、夏、秋、冬咏景诗四题,今借此吟来与包大人及诸位贤弟一赏……” 高尚静正欲吟时,叶孔却道:“且慢,且慢,彝贤弟快取纸笔来,愚弟当为尚静兄书之。” 在坐诸人听得,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故此,欧阳彝忙遣人取来笔墨纸砚,待一切铺设好,于是,高尚静吟其春景诗曰: “斗柄移寅画渐长,东风生暖草浮光。 “烟笼弱柳平桥晚,雪点寒梅小院香。 “蝶拍莺梭搬好戏,蚓箫蛙鼓弄新塘。 “青皇恩泽无穷限,处处风光似洛阳。” 吟其夏景诗曰: “海棠枝上老莺声,赤帝趋炎位始更。 “一统乾坤新号令,两间人物旧权衡。 “离南大透红榴嫩,震外杨城绿树明。 “谁向薰风弹一曲,临财解愠即虞廷。” 吟其秋景诗曰: “金风肃杀楚天凉,人世光阴属白藏。 “田舍饭炊云子白,山园霜熟木奴香。 “雁传归信天边远,蛩结离愁夜正长。 “况是江山摇落候,闲居潘鬓渐沧桑。” 吟其冬景诗曰: “坎兑相交以利贞,中星北斗四时更。 “园林淅滴商音静,天地流行水气清。 “草木归根潜有孕,昆虫闭户冷无声。 “六阳将极从今始,阳气迟迟乃复生。” 待高尚静吟罢,叶孔亦及时书讫,随后,欧阳彝、高尚静、叶孔三人又以茶代酒,齐声依次吟唱一番。不久,尹贞娘领着董氏与小姑走进屋来。此时,诸人方才惊觉夜已很深,又赶忙着为高尚静、叶孔安排好房间,遂各自歇息,不在话下。 至次日一早,高尚静急于秤粮完官,便相邀叶孔辞别诸人赴城里去。然包拯念及天长县事务,更因告假期限已至,欧阳彝、尹贞娘再三挽留不住,故此,欧阳春亦一并辞别过家兄、家嫂,随包拯、董氏一行人再度启程返天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六回:王溦苦诉婚姻事,包拯了断孽缘 话说这日,欧阳春挽着艾虎,随包拯、董氏一行人于欧阳彝、尹贞娘的相送下步出欧阳庄,驱车返程天长去。 当一行人过得滁州十余里,旅途中行人已渐渐的稀少。忽而,却诧异的见得一孤身女子,肩上挎着一个简陋的包裹,举步维艰地行走于路前。不想,因一时遭受包拯诸人的车马惊吓,那女子竟突地横倒于路侧。艾虎急忙挒住缰绳,叫停车马,跃下鞍来,转身将事情告知大人。随着,包拯、董氏、欧阳春诸人相继下了马车,一并近前视之。 于是,董氏蹲下身来将那女子扶坐于怀。见伊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岁,脸庞不失俊美之姿,只是面容憔悴,头上发髻凌乱不堪,未见配饰;身上穿着单薄而陈旧,体态清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因伊一时晕厥不醒,无意间,董氏又发觉伊肢体伤痕累累,皆为旧日遭人鞭挞所致,却也让人心生酸楚。又验伊包裹内,就仅仅两三件素朴衣物,别无常物。 故而,包拯道:“势必因饥饿无食,以致如此。” 遂命人取来一些食物与饮水,慢慢喂伊食下。果然,不出多时,那女子渐渐苏醒过来,并勉强的欲支起身来谢恩。包拯忙示意不必居于礼数,董氏亦赶忙制止伊,转而探问道: “妹妹孤身只影,今行路至此,当往何处去耶?” 那女子弱弱的回道:“奴婢乃英州真阳王泊之妹王溦,知得家兄现居天长县尉,欲前往投靠,不想中途钱财用尽,只恨前路艰难,今承蒙夫人、老爷搭救之恩,无以为报。” 借此,欧阳春言道:“今可谓汝之造化,眼前二位正是天长知县包大人与夫人,此番正是前往天长,自当顺路载汝一程,岂有何难。” 这时,王溦忙努力支起身来,拜于包拯、董氏跟前,恳求道:“今全仰仗大人、夫人垂怜,至天长见得家兄,实乃奴婢再生父母也!” 对此,包拯道:“今既是同路,相载一程,不过举手之劳,王姑娘何须多礼。”遂吩咐欧阳春协同董氏将伊扶起,一并登上马车,再度启程。 当日黄昏,一行人抵达天长县衙。县尉王泊闻知大人返还,忙领着诸位官吏出衙相迎,并问候道:“大人此番远行,一路可好?” 包拯回道:“得艾少侠全程相随,沿路甚为顺利。——只是数月来,县内事务有劳王县尉费心。” 王泊回道:“天长于大人之治理下,民风淳朴,此仨月来并无甚大事。只是,近日燕脂街屠户萧辅汉,有两三次特此打探大人返还消息,然问他又不肯明言,想必亦无甚要紧之事。” 包拯听罢,点一点头转而道:“县尉今日可知当有谁与拯同车而至?” 说话间,就见王溦随诸人下得马车,奔至王泊近前,拜见过兄长。却使王泊甚为诧异,然兄妹俩这般异地相逢,又见妹妹憔悴不堪,究竟是百感交织。幸而经旁人点醒,众人方才先后步入县衙,直抵内宅去。王泊遂吩咐人整顿菜肴,又差人沽酒,且戏言难得今日破费款待远客,绝无笼络在坐诸位之意,竟而引得多人借题轻松一番。然董氏见此空暇,忙遣丫鬟领了王溦先去沐浴梳洗,并换得一身周致的衣裳出来。这时,恰巧饭菜已布置上桌,于是,众人齐齐的相邀入桌用餐,不在话下。 饭后,屋外已是夜幕降临,诸人依旧陪坐饮茶休憩。故此,一来王泊对妹妹王溦何以能与包大人、夫人董氏一行人赴天长来甚为奇怪;二来包拯、董氏、艾虎、欧阳春诸人就伊何以孤身徒此远路,身上又带着这许多伤痕深感疑惑,只因途中见伊身体虚弱,未敢惊动,此时皆各各的相问,以便了解一番。 原来,王泊、王溦兄妹因数年前父母相继过世,家中生活不甚宽裕。有越州剡县客商游子华,自祖父以来于英州真阳发卖药材,故而富甲当地。数年间兄妹二人得其相助,生活无忧,王泊借此更加苦读诗书,于去岁春抵东京汴梁考取进士,并授天长县尉之职。更因游子华见王溦生得姿丽过人,一再求娶为妻,至景祐四年春,一来感其恩义,二来父母守丧期满,遂接收其聘礼,于当年秋迎娶王氏过门。——婚后,却未曾想游子华素性酗酒凶暴,每每酒后归家肆意妄为,稍有丝毫不中其意,随即毒打王氏,二年来,王氏苦不至胜。就两月前的一日夜里,游子华又酒醉而归,滋事将王氏狠狠鞭挞一番后,只管沉沉睡去。王氏坐于床头,久不能眠,寻思如此下去,早晚死于其手,遂就此更深人静,收拾衣物并及匣中首饰、散碎钱银,连夜走出。幸而王泊曾有托人告知妹妹出任天长县尉事,故两月余来王溦路途辗转,经历千辛万苦,又幸而今日遇得包大人与夫人董氏诸人,方才得以至天长面见家兄。 王溦将事情叙述讫,遂起身跪于包大人与兄长近前,自伤悲泣道:“今得以活命见家兄,包大人于奴婢已是恩同再造。——然事至如今,更指望家兄恳请大人给予帮助,了断奴婢与游子华婚姻,不然,奴婢唯有一死也。” 王泊听罢,又见妹妹王溦四肢伤痕累累,不堪入目,以至于一时义愤填膺,直骂游子华禽兽不如,何以为人。进而亦起身,一并恳求包大人帮助妹妹,了断此桩可恶的婚姻。 对此,包拯赶忙道:“王姑娘请先起身就坐,王县尉亦不必如此。——此般使人发指之事,拯今日既已遇上,自是责无旁贷,当予以解决。” 继而,董氏言道:“今王县尉与令妹得以平安相见。已是万幸。况此事亦一时难以决绝,今日天色已晚,王妹妹又经此一番奔波劳苦,身体尚未复原,当早些安排歇息才是。” 就此,在坐多人无不诺诺响应,遂相继起身,告辞而去,亦不在话下。 次日,包拯经过一番思量,并再度问明王溦意向,又恐游子华有回籍之误,遂向英州真阳、越州剡县各发公函一封,告知王氏已赴天长实情,促使游子华听命抵达天长,以期决断二人婚姻之事。 自公函发出,转眼一月足去,游子华方才领一名仆从驱车而至。这日,包拯就坐于后堂,有王泊、艾虎诸人在侧。更得燕脂街屠户萧辅汉,为劝慰义婿许献忠另娶妻室,以续其后,再度前来拜见,恳请包大人作主。况此前包拯已有允诺,曾为此召见许献忠恳谈,却一时事与愿违,难随各意。然包拯又深感萧辅汉夫妇之德,许献忠之义,心下又安忍拒之,自是欣然应允,当尽力而为。此时,恰逢游子华于县衙前说明来意,得衙役领至后堂。包拯见其人,年龄不过三十岁,身长七尺有余,相貌英俊不俗,穿戴有度,只可惜跛了腿。他近前与在坐诸人见礼后,遂对包拯、王泊言道: “有劳包大人遣函告知贱内至此。——想必贱内乃念见内兄心切,因小的嫌路途遥远,未曾许诺,不想贱内竟只身前来。今小的赴此,望内兄与包大人怜悯,可早日领贱内返还剡县。” 王泊听罢,却怒道:“可恶酒徒,吾妹遭汝践踏的不为人形,此前又险些命丧途中。——今传汝前来,只为解除彼此婚姻,汝休得于此巧言令色,再做幻想。” 不料,游子华亦怒道:“如今不必借势压人,讹遭吾践踏。”说话抬一抬残腿,转而又道:“吾落入今日这步田地,皆乃此贱妇所致。” 这话使王泊满心狐疑。借此,包拯向游子华问道:“汝腿上之疾,乃王氏所为乎?” 游子华回道:“正是。” 包拯又道:“如何所致?汝当以详情告知。” 然游子华一时不能对答,只是牵强的道:“乃那贱妇出走当日施毒计害之。” 包拯深疑其言。对此,王泊吼道:“吾妹自幼贤良淑德,安能下此毒手害汝?——汝不仅酒后失德,每每鞭挞吾妹,如今大人面前,又讹言诬之,着实可恶至甚!” 竟而,游子华亦吼道:“汝妹已嫁吾为妇,打则打之,汝能奈何?” 就此,王泊已无心与之言语,转而向包拯恳请道:“大人,就游子华之恶习,如今有何可疑,望大人垂怜,速速了断吾妹婚姻之不幸。” 然而,游子华依旧吼道:“汝休要仗势欺人,贱妇害吾落入今日这步田地,吾岂能善罢甘休!”说罢,竟手舞足蹈,欲上前纠缠王县尉。 包拯见此,忙吩咐艾虎将游子华带领下去,并声明数日内当决绝此事。待艾虎领游子华去后,包拯遂又遣王泊、萧辅汉各自散去。并特地吩咐,传了王溦前来,过问游子华腿疾缘故。对此,王溦立誓,出走之日游子华绝无腿疾之病,如今何以至此,不得而知。 随后,包拯亦退出后堂来,恰巧遇得艾虎回转。于是,包拯问及艾虎,将游子华安顿何处?可知其身旁有相随之人否?艾虎告知,游子华携有一仆从,名唤汤官者。对此,包拯密嘱艾虎,前去唤得随从包兴,门子俞基二人,伺机将汤官赚出,与酒肉相待,拿话套之,故而得出实情。 原来,自那夜王氏出走后,游子华曾连日多方寻访,不想一日却因酒后误事,不慎腿部摔伤成疾。艾虎三人遂见包拯,将此情如实告知。包拯听罢,心想: “此游子华着实可恨,不仅酒后失德,鞭挞王氏,今又无端以腿疾反相讹之,岂有此理。” 隔日,包拯遂传王溦、游子华对簿公堂,了断二人婚姻关系,并将游子华遣送出天长,就此解除一段孽缘情。 事后,艾虎念及都头黄洪未有妻室,再三劝勉黄洪当恳请包大人撮合,求娶王溦,定然事成。但是,黄洪却似乎心有所属,一再模棱两可,不见动静。然在此期间,包拯再度召见许献忠时,这日,恰逢王溦陪同兄长王泊在侧相遇。当许献忠打探得知王溦实情,竟而,不经包拯劝慰,许献忠就一再恳求包大人牵线搭桥,立誓愿娶王溦为妻。对此,一来经历得一番波折,王泊正为妹妹日后之归宿犯愁;二来萧辅汉夫妇于天长亦颇有些家资,况许献忠又乃读书人,遂问过妹妹意愿之后,方才应允下来。 于是,许献忠又挽着萧辅汉夫妇来与包大人商榷,经包大人提议,这才特地邀请许献忠好友田在懋为媒,下定聘礼,并议定于年前迎娶过门。至婚庆当日,燕脂街萧宅宾客盈门,包拯、董氏、艾虎、欧阳春、黄洪诸人接受邀请,亦无不前往祝贺。于婚庆上,许献忠又恳请包拯夫妻及其在坐嘉宾为见证,自此入萧籍,改姓名萧献忠,以感萧氏父母再造之恩,可谓两尽其道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七回:情义重结双飞燕,阴谋露上断头 话说这日,包拯、董氏、艾虎、欧阳春、黄洪诸人接受邀请,随县尉王泊赴燕脂街萧宅,待令妹王溦与萧献忠婚庆毕,将近黄昏,遂诸人辞别出萧宅,返还县衙来。 因于婚宴上,艾虎、黄洪诸人饮过不少酒水,此时皆有几分醉态烂熳,一路晃晃悠悠。幸而有包大人、夫人董氏以及欧阳春随行,诸人自是有所节制,尚路途不甚远,方才未招起莫须有的事端来。当至县衙时,却见艾虎趔趄上前扭住黄洪,竟而问道: “愚弟此前力劝黄兄恳请包大人做个月老,求娶王溦姑娘,不想黄兄迟迟踌躇不决,可是心中另有所属否?” 然王泊听得此言,遂躐进包拯身旁问道:“既有此事,大人可曾知晓?”当见包拯摆一摆手以示否定,继而,王泊望向黄洪笑言道:“黄都头既无心于吾妹,想必心中另有所属矣。” 对此,黄洪满面惭愧道:“诚谢艾贤弟与二位大人关切。——小人如今已经而立之年,况家道不济,安能配得县尉大人之妹;再则,小人确然心有所系,只是与伊一直难以启齿。” 随后,艾虎又道:“既然如此,黄兄何不就今日将事言明,恳请包大人作主,达成黄兄心愿,岂不是好。” 包拯听罢,想一想道:“此乃好事,若不违国家法度,拯自当尽量成全之。”说话间诸人已不觉至内宅来,包拯转而道:“诸位先请入屋内,黄都头再将其原委告知来如何?” 于是,诸人随包拯步入客厅,相邀就坐。董氏却邀欧阳春,并携包颖、包蕙至别屋闲坐,不在话下。 且说包拯诸人,待吩咐下人呈上茶水来,各自饮用一番后,黄洪方才道:“小人心下所系者,乃小人同村之人,已故义兄梅小九之妻,燚儿之娘杨氏也。” 随即,艾虎问道:“黄兄何以惦念一寡居之妇?况梅小九又因何而故?——黄兄可言明否?” 未几,黄洪道:“今难得包大人、王大人、艾贤弟诸位在坐,容小人将其原委细细告知。此事说来话长,当于五年前言起,记得乃景祐元年深冬,当时刘知县赴任天长不久。那一日,正值燚儿弥月,义兄梅小九邀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于家中酒席庆贺。临近傍晚时分,有姓名刘十二者,彼此虽不甚交情,然邻里间乃同龄之人,闻声前来赴宴,此乃常理,无人在意。谁知,其于席上贪饮得几杯,借酒发起疯来,义兄近前劝慰其早些归家歇息,可刘十二终究是变本加厉,吵嚷不休。或许义兄因一时酒劲上来,又难免年轻气盛,惹得气急不过,遂强行将其推搡出院落去,并随手紧闭院门。但听那酒徒又于院外吵嚷半晌,一场风波方才平息过去。 “不料次日,刘十二无端死于家中,其妻方春莲竟而一纸诉状,以斗殴害命事告义兄于县衙。刘知县遂受理案件,即遣差役将义兄逮捕入狱,并带领仵作亲往刘宅验看。然其尸身除脸颊与胸部略有些淤青,四肢见二三处擦伤,皆无致命之理,更未勘出有何药害征兆,使得刘十二死因不明。然义兄虽是百般不服,可就前一日之事终究难辞其咎。故此,又遭刘知县几番严刑拷打,可怜义兄遭此横祸,痛不欲生,遂再无争辩,任由处置。 “后来,历经州府复审,念及刘十二死因不明,然义兄与之生前斗殴属实,今以致人死,遂判徙流之役。即将发配之期,小人特此打点,疏通关节,陪同义嫂杨氏前往探视义兄。眼见义兄,曾经生龙活虎之男儿,如今是神色恍惚,憔悴不忍人睹。然这日,义兄面对亲人,显得平静异常,就小人此番陪同义嫂前去探视深表欣慰,并一再将妻小托付照顾。就当时之情景,小人安能多想,惟有一一应诺。而后,义兄竟感叹人生已无可恋,又何以忍受颠沛流离之折磨。对此,小人只好随义嫂从旁劝慰几句,又因狱卒催促,遂相辞而别。 “不想事隔一日,就得差役前来报知义兄昨夜死于狱中,义嫂听闻,已欲哭无泪。于是,小人急忙又协助义嫂前往料理,借此曾察看义兄尸身,惟颈下多一道淤痕,别无缘故,然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得请人将义兄抬回村里安葬。 “事后,一来念及义兄情谊与生前托付,时常对义嫂杨氏、幼侄燚儿之生活予以资助;二来念及小人若另娶妻室,就伊娘儿之照顾恐有失周全,然心下虽存有些许意向,终究颇多顾虑,故一再延误至此。今小人之终身大事,当恳求二位大人予以成全。” 黄洪言罢,王泊进而道:“去岁曾翻检过黄浪村刘十二命案卷宗,案卷记录与今日黄都头所述一致,记得大人当时有所质疑,只是念及当事人梅小九已因案而卒,故未予以深究。” 包拯听后,颔首相应和。却想一想转而道:“黄都头此事虽有所难为,确然又于情理之中。至来年,拯自当尽力撮合之。” 于是,艾虎言道:“今得以包大人出面,黄兄之事定然可成,在下当祝贺黄兄来年新喜!” 艾虎话音刚落,王泊继而笑言道:“难得艾少侠如此费心,都头就当请少侠做个良媒,岂不甚好。” 这时,黄洪赶忙回道:“正是,正是!小人诚谢二位大人与艾贤弟垂怜!——至那日,一定沽上几坛好酒,恳请诸位村里做客,望二位大人、艾贤弟,在坐诸位不可推辞。” 对此,在坐之人皆予以应诺。于是,又闲聊一些不关紧要的话,渐渐时辰已晚,遂相继告辞而去。 待年关过后,借得一些闲暇,包拯特此差黄洪回黄浪村领杨氏来见。杨氏至时,包拯有意请出内子董氏作陪,并借故遣黄洪离去。 这时,董氏正向杨氏探问道:“妹妹甚名?现今芳龄几何?” 杨氏回道:“妾杨氏,小名柳儿,现已二十七岁。”说话间伊却将一双秀眼几番好奇地窥视包拯,竟而又道:“曾听洪叔言包大人不只断案如神,公正无私,更面貌亦黑过常人,今得见包大人尊容,的确令妾肃然生敬。” 包拯向来因秉性峭直,处事严谨,一张黑脸难见笑容,今闻伊之言,不禁会心一笑。 于是,董氏言道:“今日虽是初次见面,不想杨妹妹这般率直,真叫人好生亲近。” 然而,杨氏却道:“今承蒙包大人与夫人召见,妾甚感意外。——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包拯道:“今确有一桩要紧之事,拯自知难为,故特此召汝前来商议。” 杨氏道:“妾不过一村妇,有何能耐,敢劳动包大人召见?” 包拯道:“亦非别事,拯不过念及黄都头已而立之年,仍旧单身一人,然去岁末方得知汝乃黄都头义嫂,此事理当义不容辞。” 对此,杨氏感慨道:“自妾夫梅小九因故于牢狱含恨而去后,数年来,亏得洪叔对妾娘儿多有眷顾,方才生计无忧,妾岂能不感洪叔情义。然妾亦为此伤神不已,曾多次劝慰洪叔当娶妻室,只恨难识洪叔心意,故至今不遂人愿。” 杨氏话刚说罢,不想艾虎扭着黄洪一面步入屋来,一面言道:“黄兄心意之人远在千里,近在目前,只恨嫂子熟视而若无睹也。” 此言一出,令杨氏羞愧不已。黄洪忙将艾虎介绍与伊相识,杨氏遂起身见礼,落坐后又微微的抬头瞧一瞧艾虎,方才叹惜道:“妾安能不识洪叔情义,只是妾乃寡居之妇,恐将来有辱洪叔门楣。” 艾虎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谓人生一大幸事。今嫂子若拘泥于旧俗,空费芳华,黄兄又当情何以堪?” 但见伊一时低头无语,董氏进而劝慰道:“难得艾少侠今日心直口快,妹妹本亦是率直之人,又难得黄都头情义两全,况今奴家与夫君特为妹妹作主,妹妹还有何顾虑乎?” 既而,听得杨氏弱弱的回道:“妾愿听凭包大人与夫人作主。” 这使得黄洪欣喜不已,竟而连连躬身道:“诚谢包大人、夫人、艾贤弟成全小人心愿!今小人与杨氏婚事,还恳请包大人多于费心。” 包拯却道:“黄都头能成就此姻缘,拯不过举手之劳,乃艾少侠、王县尉之热忱为重。故做媒、主婚事宜,都头理当请艾少侠、王县尉才是。” 包拯此言一出,不待黄洪转而相请,艾虎勉为其难,主动应承一桩下来。然此时见天色已不早,杨氏此行虽将燚儿托付邻家照看,终究不甚放心,并就此情言知黄洪。于是,黄洪领着杨氏,相邀艾虎一并辞别过包拯夫妻,将前往拜会县尉王泊后,回转黄浪村而去,亦不在话下。 却说转眼至三月初,正值黄洪与杨氏择定之婚庆吉日。况经此前黄洪特意邀请,于是,包拯、王泊、艾虎诸人驱车同往黄浪村赴宴。 婚礼上,虽说黄洪与杨氏并非地方大户,亲戚朋友自是有限,本来亦无心过度铺张。可当左邻右舍听闻县衙来得包知县、王县尉参加婚礼,无不前来庆贺。故此,婚礼之热闹出乎意料,使得黄洪有些措手不及,但就村邻之殷勤,却倍感欣慰。待到婚礼结束,一来因心情愉悦,艾虎诸人于婚宴上饮了不少酒水,此刻醉眼朦胧,不宜乘马远行;二来见天色较晚,又经黄洪及其村邻的一再挽留,包拯于是客随主便,当夜就留宿于黄浪村。至次日,黄洪一早相请,杨氏亲自下厨做得早餐用过,包拯、王泊、艾虎诸人方才告辞,驱车返还县城。 然包拯一行人驶离黄浪村,沿路至距县城五六里时,远远的就闻于前路村落传来一妇人哭丧之声,包拯觉察此哭声惧而不哀,其中必有缘故。当包拯一行人行至村前,恰遇得一长者信步出村来。包拯遂叫停车马,亲自下车向其拱手道: “在下天长知县包拯,敢问老兄高姓?——此村甚名?方才拯等一路行来,闻村中有妇人哭声震动,老兄可识得何故?” 那长者回道:“小老儿甄强,乃村中农户。此村名谢家巷口,只因昨夜有村民林桓突暴毙家中,那嚎啕之妇乃逝者之妻方氏也。” 包拯随后道:“拯等欲往逝者家中视之,甄兄可引路否?” 但见甄强应声点一点头,于是,包拯命人看管车马,自领王泊、艾虎诸人随甄强步行而去。不多时,至村中一户人家,眼前不过几间低矮的瓦屋,正有不少邻里帮助忙乱着。包拯诸人步入屋内,更见屋中破败不堪,陈设欠缺,然那妇人仍于灵前掩面放声哭泣。包拯遂向在场之人言明来意,并问及逝者因何而卒? 那妇人忙拭泪起身施礼后回道:“民妇方氏,丈夫林桓旧日有腹疾,不想忽于昨夜气绝身死。” 包拯见方氏约莫三十岁,不仅体态婀娜,容貌秀美,且穿戴亮丽,脸上擦有脂粉,与此家境甚不相符,心下进一步生疑。于是,包拯差身旁之人协助,将林桓尸身验看一番,但却未发现任何异样情况,其尸身肌肤圆润,身前亦未必有何病症之兆,使得包拯越加怀疑不已,况问答之间又见方氏闪烁其辞,料定伊必有隐情。故此,包拯遂告诫在场村民,并吩咐艾虎将方氏拘回县衙再作审问。 至次日,包拯差人拘方氏至公堂,再度过问伊丈夫林桓身死情由,然伊仍以丈夫旧有腹疾,忽而暴毙相搪塞。就在包拯感到一时无计可施之际,得黄洪回至县衙来。他步入公堂,见得堂下方氏,满面疑惑的向包拯问道: “大人,此妇正是五年前黄浪村已故刘十二之妻方春莲,听闻后来嫁与谢家巷口林桓为妻,不知今日因何至此公堂来?” 包拯听得黄洪之言,暗自思忖:“此妇前后二夫皆死于非命,足见此妇绝非等闲之辈,势必当新旧案件并查之,或许可探得。”包拯遂转而向黄洪问道:“都头可识得伊前夫刘十二坟所否?” 黄洪回道:“原本同村人,安能不知。——刘十二当年就用得一副薄棺,草草安葬于黄浪村南乱葬岗上。” 于是,包拯退下公堂,遣人找得土工尚成,命黄洪领路,押方春莲同往刘十二坟所,启棺勘验,竟赫然于骷髅头上见得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遂转至谢家巷口,验逝者林桓发髻中,照例发现有一根铁钉深深地钉于顶心。就此,方春莲无从抵对,才将谋害前后二夫之情由招认不讳。 原来,林桓乃方春莲表兄,方春莲嫁与刘十二后,彼此借以表亲关系仍有往来。只恨因刘十二酒后失德,既为此得罪过不少亲戚邻里,又常常酒后归家,无故滋事,轻则辱骂、重则敲打,更使得方春莲身心无限酸楚。 五年前,那日黄昏,正巧林桓至方春莲家中做客,不想夜里,刘十二踉踉跄跄归得家来,又全然不顾礼义廉耻,当着林桓脸面将方春莲谩骂一遭,遂只管里屋睡去,惟留下方春莲依偎林桓诉苦。然林桓或许有心垂涎方春莲美色,只是当初家道不济,无力完娶,故难得遇此情景,思量着刘十二身上今有几处伤痕,当探听得当日情节,竟而予以策划,唆使方春莲连夜将刘十二谋害去。事后,为恐人生疑,更是一纸诉状,将罪祸转嫁于梅小九。 待刘十二身后一切事宜尘埃落定,隔年,方春莲遂改嫁表兄林桓为妻。婚后不足三载,本来家境艰难,谁料林桓不务正业,天性嗜赌,为求赌资,渐渐以将家中财物典当殆尽,生活越加不易维持。对此,方春莲无可奈何,惟有坐守空屋,独自哀怨时运不齐,命途多舛而已。 不想有村邻许达,此人虽是一光棍,却时常往返于县城做一些小买卖,家中自是积得数块银两。许达曾窥视得方春莲容颜,从此惦念不已。至去岁秋,许达伺机给与方春莲关照,以至于暗接情丝,背着林桓往来甚密。转眼数月,林桓并不知觉。然就数日前,因许达感叹二人如此,绝非长久之计,故而,又滋生出谋死林桓之事。 于是,包拯随遣人至谢家巷口拘拿许达归案。许达至公堂,不必讯问,直招供道: “因数日前,小人试探方氏,二人当如何得以长相厮守,遂得方氏自诩,自有妙法使林桓忽而毙命,且因何而卒,令世人难以觉察。于是,小人许诺,若方氏能够谋死林桓无事,小人自当聘媒完娶。果然,不出三日,就闻知林桓暴毙于家下。事后,小人借着村邻之便前往帮忙奔走,更见事情一时又无人质疑,心下甚为快慰,不想遇得老爷神明,今事情败露,小人甘愿领罪。” 至此,包拯已将新旧二案鞠问明白,即判道:“审得方春莲,风情漂流,不识廉耻,常赴桑中之约,屡经濮上之行。其夫虽德行有失,却不念同衾之意,竟前后谋害二夫,又伪言诬告,以致梅小九无辜枉死,实乃罪大恶极,合当问决之刑;然林桓于旧年刘十二之命案,虽亦难逃罪责,今已自食其果,不必再作追究;而许达乃奔走仆夫,贵丽色,好他人之妻,因致人死,安免发问军罪。” 然而,当谢家巷口、黄浪二村以及就近村民闻知实情,皆为之欷歔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八回:和靖智作《咏茶》诗,包拯巧破 话说包拯一举将方氏谋害前后二夫之命案审判完毕,然反观婚姻之不幸,所导致的家庭悲剧,却更令人深思。但此番功绩,确实使黄洪与杨氏柳儿数年来埋藏心底之困惑得以释怀,自是欣慰不已。故而,经杨氏恳求,又恰逢季节,芦橘已经成熟,于是,黄洪借便于乡间摘得一篮芦橘,并驱车载着杨氏,燚儿赴县衙来拜谢包拯、王泊二位大人。 因谷雨时节,正值农事繁忙。这日,包拯、王泊就坐于后堂,更有外郎任温,门子俞基在侧,听从包拯过问县内事务。不多时,黄洪领着杨氏、燚儿步入后堂,且待杨氏就亡夫梅小九沉冤昭雪之事,牵着燚儿一并于包拯、王泊跟前拜谢过。随后,黄洪忙打开竹篮,将芦橘取好些堆放于案上,与在坐诸位尝鲜。不想,任温食过芦橘,却借机玩笑道: “都头今日之举,可是贿赂二位大人嫌疑否?”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数人相视莞尔而笑。故此,黄洪忙回道:“外郎言重矣,此乃乡间小物,安能贿赂得二位大人乎?”他将话顿一顿,转而亦戏言道:“但今日之物,若只贿赂得在坐诸位,小人自知不妥,今当去将夫人与艾贤弟夫妻一并贿赂过才是也。”说罢,自提着竹篮,带领杨氏、燚儿躬身退去。 借此,王泊亦有意于其身后感慨道:“今日黄都头实属扰乱官纪,望大人势必严办之!”…… 然黄洪带领杨氏、燚儿方至廊下,碰巧遇得艾虎、欧阳春于此,遂一并前往拜会夫人董氏。如今,使包繶姊妹不仅很快识得新友燚儿,当见得篮中诱人之芦橘,更使包繶姊妹欢心不已。于是,留下杨氏、欧阳春于董氏屋内闲话,黄洪、艾虎却辞了董氏,转回后堂而来,但此期间未必有甚重要之事,倒是惹得些许闲趣,不必赘述。 临近黄昏时,欧阳春将杨氏、燚儿领至后堂来。见此,黄洪忙起身辞别包拯诸人,且艾虎亦起身陪同欧阳春,一并相送黄洪及家人步出后堂来。待黄洪驱车载着杨氏、燚儿离去后,艾虎、欧阳春自是返往内宅,不在话下。 且说黄洪、艾虎一干人辞别后,包拯、王泊诸人正欲各自散去,就得一差役进来告知,有监察御史大人已抵天长县城,望包大人前往迎接。包拯听闻,遂领县尉王泊,外郎任温,门子俞基一行人随差役于城门外相迎。过不多时,就见监察御史之车马徐徐驶来。于是,包拯领诸人上前拜见道: “今不知监察御史大人驾临,包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但听那监察御史回道:“希仁兄何须多礼,愚弟不过途经天长,知乃希仁兄坐镇于此,故而前来拜访之。” 话音未落,就见监察御史下得车来,原来并非他人,乃包拯当年鸿运客栈旧友,天圣五年同科进士者施俊,这确实使包拯甚为意外。 于是,相邀着同返县衙来,况已将晚饭时分,包拯遂遣包兴去沽了酒,董氏又赶紧吩咐厨房增添得菜肴,就自家设以酒宴款待之。于席间,包拯借此将内子董氏,少侠艾虎夫妻,县尉王泊并在场属员介绍与施俊;施俊又将一位年龄五旬上下,穿戴显然不失率性之随行,明州奉化和靖先生介绍认识一番,亦不在话下。 却说晚宴用毕,董氏、欧阳春张罗着撤下餐具后,一来因嫌包繶姊妹难免吵闹,二来近时欧阳春常借着空闲,恳求着董氏学做针织,遂唤着丫鬟小玥,携包繶姊妹入卧房而去。然包拯诸人依旧陪同施俊、和靖先生于客厅就坐。这时,包拯忽而感慨道: “拯与子玊贤弟自舒城一别,于今算来,可是十余载未曾谋面矣。” 对此,施俊忙摆一摆手回道:“希仁兄何必言此,就舒城之事,弟无颜见希仁兄矣。” 故使得包拯自感有所失言,于是,转而遣包兴前去煮水,并特别的嘱咐泡以新茶来。不想,施俊却道: “弟日前有幸得建宁军节度赠与一箧茶之上品,今不妨取些泡上一壶,令希仁兄及在坐诸人品尝之。”说罢,便自吩咐随从领了包兴而去。 过不多久,果然一盏盏好茶散发着诱人之清香呈于诸人面前,更使俞基、任温饮过之后,自是啧啧称奇,可终究不识为何名品,故然有所攀问。谁料,施俊竟嗤之以鼻,默不作答。借此,见和靖先生独自斟上茶来,且略略的品过几口之后,含笑而吟唱道: “何问口三缄,馨香使信函。 “水流壶细语,声似燕呢喃。 “嬉戏紫砂盏,扬波舞绿衫。 “佳人唇一吻,思绪武夷岩。” 使得在场之人,对和靖先生敏捷之才思,无不啧啧称道。进而,王泊言道: “今难得听和靖先生著作此诗,使在下忆起亦曾作得《咏茶》一首;拙作虽不及和靖先生之才情媲美,然不妨吟来博诸位一笑。”说罢,他于是起身吟唱道: “陆羽著传奇,神农始识伊。 “身能尊贡品,药不亚灵芝。 “西北名蒙顶,东南誉武夷。 “古来春上叶,华夏饮中师。” 诸人听过,却是相继颔首称许。此后,又闲聊得些许时辰,见已夜深,包拯忙遣人为施俊、和靖先生安顿好住宿,遂各自歇息去。 次日,诸人相继起得床来,待用早饭毕,施俊就向包拯言道:“弟与和靖先生早闻天长以西有龙隐寺,始建于前唐,其规模宏大,声名远扬,今希仁兄理当引路一游耳!” 对此,包拯道:“时下正值农忙时节,拯正欲至乡间体察民情,今理当随子玊贤弟、和靖先生之愿,赴汊涧镇釜山地境一行。” 故而,任温于侧忙建议道:“今县衙惟俞基乃祖居釜山之麓,诸位大人当差他领路,岂不甚便。” 包拯闻言在理,就命任温唤俞基、艾虎一并至。于是,一行人整顿车马,启程赴釜山而去。 当入汊涧镇地境,于远处眺望釜山,深青如黛,耸立在飘渺云雾之中;其间怪石嶙峋,形态各异,蔚为壮观。时下正值春深,遍野山花烂漫,禽啭鸟鸣,好生惬意。又见龙隐寺方圆数百余亩,佛殿肃穆,气宇轩昂;四周翠竹葱葱,松涛阵阵,群林相拥。此巍巍古刹,伴随晨钟暮鼓,引多少骚人墨客,达官显要纷至沓来。 然包拯一行人步入寺院时,恰遇见一衣着简陋,生得其貌不扬,面颊上还似乎带有两道淤痕,年龄二三十岁之后生,独自坐于阶前怨天恨地。包拯诸人正心下疑惑,这时,却见俞基忙近前向他问道: “章营兄,今何以于寺庙前连声埋怨?” 章营抬头见得俞基,随之又叹声道:“俞基兄弟虽是县衙当差,然今日之事恐也作不得主。” 继而,俞基又道:“章营兄何必烦恼,今知县包大人,县尉王大人皆已至此,有何冤屈,大可告知二位大人,定为章营兄秉持公道。” 对此,章营却又甚为犹犹豫豫,不知所措。见此情景,包拯遂道:“乡民不必为难,事情无论大小,可将原委仔细说来,本县自当秉公办理。” 于是,章营忙跪于包拯近前,诉道:“小民章营,是釜山脚下村民,因家境贫寒,常年往山中采樵,挑入城镇去卖,以资家中用度。然昨日将一担柴卖与镇内卢里正家去,不慎刀插于柴内,忘记拔取,今早复去采樵,方记起刀在柴内,忙往卢家去取。不料,里正小器不肯还,小民一时取索甚急,免不得言语有些冒犯,竟遭里正遣其家下人一番鞭打脚踢,将小民逐出门外来。小民遂转至龙隐寺时,心头是越想越懊恼,因此坐于寺庙阶前抱怨,却无意惊动了诸位老爷,今希望老爷愿作主,将柴刀讨还小民。” 然包拯未及答复,就听施俊怒道:“乡民好不知事,尔颇小事体,安能劳烦知县过问?” 吓得章营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幸而,得王泊言道:“施大人有所不知,此物件虽不值几钱,然就贫者而言,关乎生计,若别外购置,自是得财艰难,而非易事。” 随即,又得和靖先生亦附会说县尉大人言之在理。这时,包拯以转而问俞基,可识得卢里正之居所?俞基言及卢里正乃镇内大户,地方上没人不知。于是,包拯命任温将章营带去,寻了寺内僧人,将章营暂禁于柴房;又命俞基领艾虎前去,唤卢里正至龙隐寺相见,并嘱咐二人,不可与其透露章营之事。待艾虎、俞基去后,寺内主持得知诸位大人已至佛殿门首,忙领数僧出来相迎。遂相邀入大雄宝殿瞻仰一番后,转至东厢就坐饮茶。不出半晌,艾虎、俞基领卢里正至。那卢里正见得包拯诸人,慌忙上前叩拜道: “在下不知诸位大人至此,迎接来迟,敬请恕罪!” 包拯诸人略点一点头,任温随近前将其扶起道:“卢里正不必惊慌,今诸位大人只是乘兴而来,欲游釜山,以期卢里正做个向导。” 这卢里正乃是一地方乡绅,现年近四旬,身形富态,言语间透着几分圆滑媚骨之气。当听得任温之言,他赶忙满面堆笑道: “自然,自然!——自包大人赴任天长以来,一直清正廉洁,勤理民事,三年内审断得不少冤案 。今难得是诸位大人有此雅兴,并能遣在下作陪,实在万分荣幸。” 于是,经王泊示意下,邀他就坐饮过茶,一行人便出得东厢,信步将寺内各处观赏一番,随后,一行人又相邀而出龙隐寺,于卢里正带领下,将往釜山间一游。这时,包拯却暗中将言语吩咐俞基,命其再赴卢家走一遭。故此,不必说包拯一行人至山间游览之事,却说俞基至卢家见过卢娘子,遂言道: “卢娘子,今樵夫章营至龙隐寺,将昨日卖柴至卢宅,柴刀插于柴内,忘记拔取,先前曾来讨要,反遭汝相公鞭打之事告知包大人。如今包大人过问,汝相公亦可怜章营,特遣我来说之,当把柴刀还了他去。” 卢娘子却问:“妾官人缘何不自来?” 俞基回道:“汝相公正受邀陪同诸位大人游览釜山,一时哪能回得。” 卢娘子信以为真,即将柴刀拿出,交付俞基。待俞基回龙隐寺时,包拯一行人皆已返还寺里,俞基便将柴刀呈包拯见之。于是,包拯遣任温去将章营领至。那章营一见柴刀,就道: “老爷,这正是小民的刀。” 此时,卢里正已是满面失色,他急忙辩解道:“大人,此村夫今日早些至在下家中索取柴刀,然在下并未去看,焉知刀在柴中?不料此村夫竟出言秽骂,故在下命家下人将其乱鞭打出。既然今此事已诉之大人,敬请大人体察。” 对此,包拯先将章营谴责道:“章营,休怪里正打汝,汝既要取刀,只该善言相求,汝怎敢出言秽骂?——然此前已遭里正鞭打责罚,本县不再予以追究,如今汝自当向里正请罪,里正必定将刀还汝。” 章营见此,即上前向卢里正一连磕了几个头,并连忙取了刀叩谢而出。 待章营离去,包拯遂又将卢里正谴责道:“卖柴生理,至为辛苦,汝忍瞒其柴刀,仁心安在?虽说其出言秽骂,有失礼仪,然汝若无瞒刀之心,安能横生此枝节?如今使其于众人前请罪于汝,与汝自行还刀,乃惜汝廉耻二字。——本县今亦免责罚于汝,汝身为里正,望日后当以身作则。”说罢,遂遣其自去。 对此,卢里正更是满面羞惭,无言可答而退。 故而,在坐监察御史施俊,并及龙隐寺主持皆为之赞叹,此事处理公允。且更得和靖先生感慨曰: “一则遣人至卢家赚出柴刀,可谓智识;二则人前回护,掩其过愆,可谓厚重;三则背后叮咛,责其改过,可谓教化。观包大人今日之处事,实乃一举而三善备焉。” 然就诸人闲话之余,屋外早已经日落西山,故包拯一行人当夜就借宿于龙隐寺。隔日,施俊一行便要启程返往东京汴梁,包拯亦无意挽留,遂就于龙隐寺前,相互辞却而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二十九回:巧将遗画隐玄机,勘决贪心还旧 话说包拯、王泊带领着艾虎、任温、俞基等,这日,于龙隐寺门前相送监察御史施俊,和靖先生一行启程后,于是,包拯诸人亦就此辞别龙隐寺主持,驱车返还天长县城。 返程路上,但见白塔河岸伴随流莺飞啼,燕子盘舞,荡起阵阵柳絮飘落。因昨日深夜曾闻得一场好雨,今河水洋溢,两岸田间禾苗茁壮,农民们或成群,或独自一处,皆头顶骄阳为农事忙碌不已。原野上,草木葳蕤,更隐隐于林中传来雀鸟欢闹声,无不体现时至暮春之自然景象。 然包拯一行人回至县衙时,却见包兴手提两剂药急急的返回。包拯遂唤他止步,并问之可是家中何人染病?故此,包兴一面上前迎包拯诸人步入县衙,一面言道: “回老爷,是包繶少爷染病。——少爷昨儿暗自出城郊游得半日,据言有幸与一渔伯荡舟捕鱼来着。因宅院上下多时不见少爷,还使夫人疑心可是随老爷同去否?待晚些回转,夫人问明缘由,就训少爷不应如此草率从事。然至晚饭不久,少爷就言困乏,遂早早睡去,不想今早就懒得起床,直呼头痛身痛,况咳嗽、流涕不止。故早些时,夫人吩咐小的请以郎中看过,郎中言少爷无汗,口湿,苔薄白,乃邪气外袭、肺气失宣所致,属风寒之症。于是,郎中开具药方辞去,小的又紧忙赴药铺取得药来,以待为少爷煎服。” 说话间诸人已至内宅,于是,皆随包拯一并步入包繶房间来。包繶躺于床上,此时又多加以衾褥,董氏更于一旁亲自照料着。包拯上前伸手抚了抚包繶额头,且问过董氏,知繶儿并无大碍,遂领着诸人退至外间闲坐。过不多久,丫鬟就煎好药来喂包繶服下。这时,诸人见别无他事,就辞别包拯相继散去。然谁料,包繶经此一病,竟前后折腾十来日,方才渐渐好转,不在话下。 却说时值孟夏,包繶病体初愈,况这日天气和熙,于是在父母、姊妹陪伴下,并及随从包兴,丫鬟小玥殷勤围绕着,漫步至小园凉亭闲坐,享受着家人的温馨,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园中,绿树成荫,鸟儿于枝叶间嬉戏鸣啭;花草繁盛,几只蝴蝶于草丛间翩翩寻觅。包拯夫妻携着儿女,沉浸于眼前蓬勃的景色中,时而闲聊些家庭琐事。然不多时,就见任温领一后生,年龄十岁,生得面皮白净,瘦长清秀,穿着一领白布衫,脚下一双多耳麻鞋,径直而至。待任温见过包拯夫妻,遂介绍道: “大人,此乃在下表弟翁龙,县城以西石梁镇人。方才在下至县衙时,远远就见他于衙门前徘徊张望。当相遇在下,即恳求说有事要见大人,故将他领入相见。” 对此,包拯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便问道:“乡民欲见本县,所为何事?” 这时,翁龙才鼓足勇气上前拜见包拯,且怯怯的道:“老爷,小民欲诉姐姐、姐夫侵占古画不还。” 包拯对他说话没有原委,进而问道:“汝姐姐、姐夫姓甚名谁?何以侵占古画不还?” 翁龙回道:“小民姐姐翁瑞娘,姐夫姓杨名庆五。——至于那古画,乃先父留与小民唯一遗物,因近来得邻家叔婶做媒,小民与林村小雨议婚,小民欲将古画作为聘礼。今几番相问讨要,然姐姐、姐夫一再推说不与,故望老爷为小民作主。” 包拯听罢,略思忖片刻,转而向任温问道:“外郎既是翁龙表亲,可识得此事根由否?” 任温点一点头,并于包拯示意下一旁落坐后,于是言道:“忆及此事,如今已十载有余。记得当初,表弟父母,在下之姨父、姨母在世时,彼此往来甚密,况姨父立遗嘱之日,在下有幸在侧,故颇知些底细。”话说至此,他竟而叹了叹气方才道:“只因表弟出世未及三载,姨母不幸染疾而卒。谁料,至表弟七八岁上,姨父又不幸疾笃,渐渐死在旦夕。——或许姨父惦念着表弟年幼,若无实在亲人托付,自是家私无从掌理。然惟有一女儿,乃在下表姐,早年间嫁夫杨庆五。故此,姨父一来但求家私得人掌理,二来儿子可保周全。于是召唤族人、亲友至家下,写明遗嘱,将家私尽付女儿、女婿掌理。惟留下一轴古画,据言乃前唐王右丞真迹,甚为难得,望女儿妥善珍藏之,并与众人前一再嘱托,待翁龙成年后当交付与他。然不想此表姐不甚贤惠,更兼那表姐夫为人多智,生性难免有些贪婪,故生出今日之事来。” 待任温将情由讲述毕,董氏却从旁感慨道:“若平常之家,以王右丞之真迹下作聘礼,恐是奢侈一些。” 包拯就董氏观点,颔首赞成。就此,又将此事思忖一番后,遂遣任温领同翁龙前去,传他姐姐翁瑞娘,姐夫杨庆五二人携古画并及翁父遗嘱来见。 任温领命离去,直至午后多时,方才驱车携表姐翁瑞娘,表姐夫杨庆五抵达县衙。此时,包拯及家人皆已回至屋内,且有艾虎陪同欧阳春,闲来拜会包拯夫妻。任温领着二人,于是往内宅来,叩门入屋,待见过包拯诸人后,并将表姐夫杨庆五,表姐翁瑞娘介绍认识。包拯见他夫妻二人,现年龄皆应四十有余,虽容貌朴素,然穿戴华丽;此时不乏几分谦恭之态,比肩而立,低首不语。 见此,包拯问道:“汝内弟翁龙,今诉状于本县,汝夫妻侵占翁父遗物,一轴古画不与归还,可有此事?” 他夫妻二人见问,赶忙跪拜于地,然包拯却道此非公堂,示意他夫妻二人不必下跪,可站着说话。于是,他夫妻二人仍旧站于原地,随后,杨庆五回道: “老爷,小人与表弟任温数年来因各自繁忙,本少有往来。今表弟忽而至家下拜访,告知老爷传唤,小人方知此情,望老爷明察。” 继而,翁瑞娘道:“回老爷,此前民妇弟弟确有二三回向民妇讨取古画,因民妇知弟弟欲将古画下作聘礼,心甚疼惜,故而不与。” 包拯料定他夫妻二人早通默契,其言难信,故怀疑地看着二人,进而问道:“画今何在?” 至此,杨庆五方才打开携带之包袱,将画与遗嘱由匣中取出,一并转呈包拯。 包拯接过二物,先将翁父遗嘱仔细看来,见其遗嘱曰: “夫终不久于人世,膝下只一男一女,今男翁龙年幼无知,欲看男而济不得事;幸有女瑞娘,早年已嫁夫杨庆五,不如看女更为长久之策。故邀请诸族人与亲友至家下做见证,将此家私尽付女儿、女婿掌理。夫惟留古画一轴,弥足珍贵,今暂付女儿珍藏之,若翁龙长大成人,当交付与他,以便他日取以生计。——父翁健之绝笔。” 书后更有多位见证签名,以此来看,当年翁父已将家业尽付女儿、女婿名下,确实无疑。 于是包拯放下遗嘱,将画卷展开视之。原来画中乃是一郡府衙门,一名太守高坐于公堂,案上放着诉状,另外一把宝剑尤为醒目;两班衙役威立,堂下跪着二男一女,作争辩之态。卷上篆书“何武断剑”四字,角边小字乃“大唐开元三十年,河东王摩诘题”,并盖有“摩诘居士”印章。 包拯看罢,且因欧阳春好奇相问,遂将画递于艾虎诸人赏之。借此,包拯有意向杨庆五问道:“此画真乃汝外父所遗之物?” 杨庆五夫妻二人赶忙应声道:“正是此画,不敢敷衍老爷!” 包拯见此,自是确信无疑。这时,艾虎将画看过,言道:“记得在下游历至宿州时,曾听闻过‘何武断剑’之故事。据说西汉时候,沛郡有一富翁,家资甚富。膝下有一男刚三岁,就已去世,又无其他亲属,另有一长女,不甚贤惠。然不出二载,富翁病危,因恐女儿争夺财产,儿子势必性命不保。于是召唤族人至家,写下遗书,将家产尽付女儿。惟留宝剑一把,言待儿子长至十五岁时,女儿应将宝剑给之。——光阴荏苒,不想至儿子十五岁时,女儿却因贪心,不肯给剑。故此,儿子至郡府申诉,然申诉多年,郡府太守竟不解富翁交剑于子之意。后来,司空何武出任沛郡太守,当听得富翁儿子之陈述,又询问过富翁女儿、女婿,审阅过遗书,遂称赞富翁智谋宏大深远,并言曰:‘剑,所以决断也。现年十五,有智力足也 。女及婿温饱十五载已幸矣。’于是判决富翁旧产归儿子所有。当世人皆认为何武分析正确,处理得当,故使人信服。” 在此期间,董氏于欧阳春以及丫鬟小玥协助下,将那古画仔细研究一番后,此时言道:“据奴家所知,王右丞画作,今已少有。况奴家父亲从商多年,亦乐于书画收藏,曾淘得王右丞真迹一幅,奴家甚爱之,故当年常有赏玩。今观此画,虽画工细腻,人物鲜活,然画风平直,缺乏诗意。依奴家浅见,乃当世人托名之作,而非王右丞真迹。” 对此,包拯点一点头,感慨道:“想必翁父知女不贤,女婿又生性贪婪,彼利其资,恐幼子终为所鱼肉,故谋此权宜之计也。”说罢,于是转而又向杨庆五夫妻道:“今日已晚,画与遗嘱就留于本县处,汝二人暂且请回,明日当与汝内弟翁龙,至公堂听判。”说罢,遂遣任温领了他夫妻二人,拜辞而去。 至次日,包拯高坐公堂,将翁龙、杨庆五、翁瑞娘相继传至,遂问及杨庆五夫妻今可有何话说?然他夫妻二人听得昨日之言,心中早已无地自容,安能强做争辩,直道当任由老爷裁决。于是,包拯将原有家业断还翁龙,并嘱咐翁龙当善待姐姐与姐夫,勿心存芥蒂。事后,知晓此间缘故者,无不叹服。 转眼至仲夏,忽一日朝廷有差官抵驿站,宣包拯奉迎诏旨。其敕文如下: “制曰:卿自赴任天长以来,讨贼除奸、决狱断辟、屡破冤情,治一县之清泰;惩恶扬善、文教农桑、灾荒赈济,兴一方之锦绣。今观卿清正廉洁,执法有度,三年来颇有政绩,果不负朕望。今任期已至,故特敕谕如下: “天长知县包拯,擢殿中丞,迁知端州事。 “康定元年五月~日诏示。” 待包拯接过诏旨,差官又言新任知县不久将至,望包大人即日赴任端州。于是,就驿站略备薄酒,与差官款待一番,相辞而别。 包拯回至县衙,当日县衙诸官吏闻知,纷纷道贺不提。次日,便着手整顿行程,不及半月,诸事处理完备,于是,在县尉王泊,外郎任温,门子俞基诸官吏,以及城中不少百姓依依不舍的相送下,包拯携家眷,并带领着艾虎、欧阳春南下赴任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三十回:滕王高阁论时事,梅岭驿道诛强贼 话说包拯一行于天长县衙诸官吏,以及县城不少百姓,闻知而来,更是远远的相送不舍下,包拯、艾虎诸人一再辞别后,方才登程而行。只是正值盛夏,昼长夜短,天气炎热,更免不得人困马乏。但一来旱路减去许多里程,节省旅途时日;二来董氏与包拯早有商榷,可顺路至庐州合肥家中看顾一番,自是两相便宜。然欧阳春近来自觉小有不适,时感疲劳,却生性不喜拘束,又嫌车内烦闷,故一路上与艾虎各自骑马相随。总之,亦无甚紧要事务,于是,只早晚些动身赶路,午间多有择地方休息。 然即便如此,亦不过三四日,就抵达合肥包府。包拯夫妻遂着人收拾了房屋来,权且安顿数日。况三年前,董氏有特别委托族人看管宅院,并将田园予以打理,使其获利,故包府周遭仍是井井有条,田园亦无荒废。今包拯借此迁官之际,一行人顺路回府看顾,其获此利益,接待更见殷勤周到。且邻里宗亲闻知,前来拜会者亦络绎不绝。包拯夫妻于是开门迎客,来往者皆以礼待之,若有何疑难之事,亦尽量帮助解决之。就此,住得四五日,包拯诸人方才整顿行李,辞别过邻里宗亲,再度启程南下。 包拯一行人又是几日劳顿,方抵达舒州境域,长江北岸,于是乘船过江,直入鄱阳湖。这日,天气柔美,日头低沉,董氏领着子女,并在欧阳春的陪伴下仍坐于舱内,惟艾虎相随包拯站于船头。眼前乃漭漭烟波,水天一色,人在其间,犹如置身在大海;放目而视,眺峰岭绵延于天际,瞻游禽翩飞入云端,瞰渔舟点缀着霞辉,好一幅水乡胜景也。不多时,却见前方荡漾一游舫,上有士绅四人,年龄迥异,对饮而坐。少顷,那两鬓隐隐见斑白,颏下一须者,起身面对浪涌波腾的湖水,即兴吟唱道: “楚地势峥嵘,鄱阳湖万顷。 “舟船随荡漾,鸿鹄绝征程。 “短浪马蹄疾,长波战鼓鸣。 “可将春驻足,阻却北风平?” 继而,比及年龄与之年轻几许者,手持酒杯起身溢美道:“天觉兄今日一首《鄱阳湖》,慷慨激昂之处,可谓冠绝古今也。” 随后,余下二人,稍长者应有三十出头,年少者方弱冠之年,亦相继起身,一并观赏湖面景色。这时,却见艾虎向那游舫上之人招手问道: “明允兄,还识得在下否?” 四人闻声而视,但见其明允兄甚是诧异的道:“原来是艾少侠,今日怎生有缘,能在此间相会。” 对此,艾虎回道:“今朝廷授包大人擢知端州事,路经于此,能相遇明允兄,使在下深感意外。”转而,隔船将包大人介绍给四位认识。 当四人闻知,忙拱手见礼,并自我介绍相识一番。原来,其明允兄姓苏名洵,字明允,眉州眉山人,乃阆州通判苏涣胞弟;洵虽未入仕,且自言不才,二十五岁方知读书,然言语之间足见才识过人。颏下一须,两鬓斑白者,姓张名戬,字天觉,乃苏洵同乡,去岁居京职右正言,今春因过贬知荆州,随又迁知南雄州事,此番将前往赴任;戬颇有诗名,据知亦很有些抱负,只是当初科场失意,直至中年方考取进士,步入仕途。方才手持酒杯,溢美张戬诗词者,姓施名圻,字元长,宣州宣城人,现官至殿中丞,洪州知州;圻治理地方,虽未知政绩如何,然他喜好结交有识之士,确是有所耳闻。正值青春韶华,年方弱冠者,姓王名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乃已故工部郎中王益之子;安石谈吐不凡,可谓后生才俊也。 待各自介绍毕,施圻就道:“今日难得与包大人、艾少侠在此相遇,况吾等已将返回,二位经洪州自是同路,可否令在下略尽地主之谊,随吾等至滕王阁一聚,不知意下如何?” 且诸人亦满心相邀,包拯无从推辞。于是,船出鄱阳湖,溯灨江而上,行至洪州城北,远远的就见灨江东岸,一座阁楼雄峙于叠翠、流霞之间。那阁楼高数丈,瑰伟绝特,气势恢宏,不愧为江南名厦也。 众人遂沿江泊了船,相继下船登岸,径直而往滕王阁。与此同时,张戬之妻女已然迎至。张夫人虽是步入中年,却也雍容华贵,秀外慧中,叫人亲近。伊女儿姓名张翠莺,方及笄年华,已是楚楚动人,何况手中持有一把轻巧的宝剑,更见举止文雅大方。 一行人抵滕王阁,随施圻的引领下,欲借着夕阳的余晖,将滕王阁游览一番。况一时,又见艾虎、欧阳春、包繶等就滕王阁之景象赞叹不已,故而,王安石叙述道: “初始,滕王阁由唐高祖李渊第二十二子,滕王李元婴任洪州都督时,于唐高宗永徽四年所建。至唐高宗上元二年,时任洪州都督阎伯屿,重修滕王阁,定于九月九日重阳佳节宴请文人雅士,聚会滕王阁。故而,巧逢初唐四杰,有名文士王勃往交趾探望其父,途经洪州,亦受邀赴宴,就宴会上作《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至此,文以阁名,阁以文传,使滕王阁名贯古今,誉满天下,历数百载沧桑而盛誉不衰。自王勃千古一序之后,又王绪作《滕王阁赋》,王仲舒作《滕王阁记》,传为三王记滕王阁佳话;于是,更得文公韩愈作《新修滕王阁记》。经王勃、韩愈诸人开创出诗文传阁先河, 使之文人学士登阁题诗作赋相沿成习。” 此时,一行人已步入滕王阁,且因旅途劳顿,欧阳春相伴董氏携着包繶姊妹于张夫人母女之陪同下,闲坐阁中歇息。包拯、艾虎随着施圻、张戬、苏洵、王安石诸人则雅兴使然,游览至滕王阁之上,凭窗远眺,但见江水苍茫,西山如黛。继而,施圻道: “介甫贤弟虽青春年少,亦不失为当世之俊才,就滕王阁史事又颇为知知,如今登临胜景,安能无佳作?” 对此,王安石并未推辞,仍旧凭窗赏景,且暗暗思忖一番后,方谦逊道:“晚生今此虽无甚诗兴,然不妨就‘滕王阁’为题,姑且穿凿几句,望诸位尊兄予以指教。”说罢,遂吟道: “白浪翻江无已时,陈蕃徐孺去何之? “愁来径上滕王阁,覆取文公一片碑。” 众人听罢,相继点一点头,一时并无言语。过不久,张戬感慨道: “多年来,朝廷外患频频,始终疲于应对,无制胜之策,确是令人愁绪。——就今年初时,西夏李元昊侵犯,率军大举围攻延州城。然鄜延路守将刘平、石元孙奉命前往增援,不料又遭夏军围困,兵败于三川口。后来,恰逢天下大雪,寒风凛冽,夏军缺御寒衣物,遂致军纪松弛,幸而许德怀领兵偷袭夏营成功;又得麟州都教练使折继闵,柔远砦主张岊,代州钤辖王仲宝率兵攻入夏境,迫使李元昊率军回师,延州之围才得以缓解。” 随后,施圻亦感慨道:“就大宋今日之现状,势必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举,力挽狂澜,方可扭转乾坤也。” 至此,苏洵从容而论道:“因大宋建国以来,鉴于唐末藩镇割据,五代军人乱政之弊,遂解除节度使权力,将地方政权、财权、军权皆收归朝廷,集权而治。为防范武将军权过重,严令将帅不得专兵,甚至作战不得自主。况将官时常轮换,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虽杜绝了军阀拥兵自重,却造成军事衰颓,军无战斗力。以至于,朝廷数十年来于北方用兵,大小数十余战,败多胜少。——加强集权的措施,更导致官僚机构膨胀,军队不断扩充,官俸与开支浩大,财政入不敷出。政治上专制腐败,使之土地兼并严重,社会矛盾尖锐;军事上骄惰无能,使之外交极端软弱。今四周环伺,年年皆付出大量银两、商品上贡求和,如此贿赂结果,实乃助长契丹、西夏气焰,加重人民负担,极大地损伤国力,可谓无穷之祸患耳。” 苏洵话音未落,就得下人来传话,酒菜都布置停当,请老爷领宾客赴宴。况此时天色已渐入夜,遂在施圻相邀下,众人遂步入宴会厅来。席间,因艾虎好奇相问明允兄,何以远远游历至洪州来?方得知苏洵于去岁至阆州探望其家兄苏涣,不久,东下出夔州,过巫峡,顺流而抵荆州游学。此期间,恰逢天觉兄于荆州迁知南雄州事,故而,受邀同船东游。于是,借此闲聊些各地山水与风情,直至夜深席散,又于施圻遣人安排下,各自前去安睡不提。 至次日,待用过早餐毕,包拯携着妻小与艾虎、欧阳春欲辞别启程。就此,张戬却请包拯缓行片刻,并言及他与元长贤弟乃同科进士,此番南下赴任,途经洪州,因元长贤弟盛情难却,已经逗留多日,今当与包大人结伴同行。于是,忙领了妻子、女儿来,与包拯及其妻小,艾虎夫妻一并辞别过施圻、苏洵、王安石诸人,各自登船,仍旧溯灨江而上,相随着离去。 包拯、张戬两船人直抵虔州,方才登岸,遂转乘车马,经南安军,走梅岭驿道。这日,当车马行至梅岭山隘,入南雄州地境,但见两峰夹峙,磅礴而险峻,形胜天堑,且树木繁盛,藤蔓横生。驿道宽窄丈许,以青石铺砌而成,驿道两旁遍植梅树,且正值绿叶深深,鸟儿悠闲时节,岂不别有一番意趣。然天气燥热,使马乏力,使人倦怠,于是,包拯、张戬一行人放慢速度,缓缓而行。行不到数里,忽而,于密林中窜出一伙强贼,为首二人,身材骄健,皆穿一领单褂,坦胸露肚;各手持一柄柴刀,带领几十名喽啰,阻断去路。见此情形,艾虎立马于前,喝道: “何方贼人,胆敢阻拦二位大人去路?” 对方一人回道:“甚么大人不大人,不就是些贪恋山水,挥霍官银,朝廷派来为害地方的蠹虫。” 另一人扬一扬手中柴刀,回道:“不管尔等甚么来头,今日若肯将银两、包裹留下,权且可放尔等过去,不然,明年今日便是尔等的祭日。” 这时,欧阳春已下了马,与张翠莺各自持了剑步上前来。当听得贼人之言,欧阳春怒道:“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安敢劫道,心中可有王法?” 不料,如此一来,二贼人反而啧啧称赞起欧阳春、张翠莺美色,其身后众喽啰亦跟着咋呼。进而,竟公然撩拨道:“二位小娘子若肯从我兄弟二人,上山做个压寨夫人,今日倒是可放他等携银两、车马安然离去,只不知二位小娘子意下如何?” 对此,艾虎怒不可遏,遂翻身下马,拔剑上前,与二贼人争斗。紧接着,欧阳春、张翠莺先后亦投入争斗。这时,包拯下车而立,张戬更手持长剑,护卫于车旁。那二贼人虽矫健力强,略略的习得有些武艺,然艾虎夫妻武艺精湛,加之张翠莺亦剑术不俗,二贼哪能是艾虎三人之敌手,不出十数回合,一人被欧阳春、张翠莺合力刺死,同时,另一人则被艾虎生擒,押至包拯、张戬二位大人跟前。众喽啰见此光景,已是畏畏缩缩,不敢靠近。张戬遂提剑上前,向众喽啰喝道: “众贼子若不思悔改,早日弃恶从良,此贼便是汝等今日之下场。”说罢,一剑将那贼首斩之于地,更使众喽啰如同惊弓之鸟,无不溃散而逃。 正当包拯、张戬一行人欲登车上马,继续前行之际,不想,欧阳春却下身来血,疼痛在地。这叫艾虎惊慌不已,董氏、张夫人闻知,亦赶忙下车探视。于是,张夫人为欧阳春把过脉,并告知不甚要紧,又忙吩咐着将欧阳春扶了上车,前往馆驿驻足歇下。 至馆驿后,董氏陪同张夫人又为欧阳春做仔细检查。包拯、张戬陪同艾虎则候之于内室外。久之,艾虎更为不安,张戬遂与之慰籍道: “少侠大可放心!——有幸拙荆出生于医官世家,自小颇识一些医理,定能无事。” 果然,过不一会儿,张夫人随董氏步出内室来,艾虎未及攀问,张夫人就言道: “少夫人原本怀有两月身孕,只是少侠夫妻二人太不懂得安胎保养,经此一路颠簸劳顿,又遇贼人打斗,如今胎儿已是不保,所幸少夫人无碍,只须静养数日,便可大好。” 艾虎听得此言,自是欣慰不已。更于艾虎的恳求下,照例开得一副药方,着馆驿之人去取药来煎服。于是,就此言及路遇贼人之事,方才得驿中管事告知,那二贼首乃同胞兄弟,一名庄禄忠,一名庄禄秀,本是山中樵子,不知如何做起谋财害命的营生来。近年,更逐渐纠集得周边之地痞、闲汉数十余人,于山林中隐出不定,地方奈何不得,竟干出不少拦路打劫之勾当,搅扰一带之安宁。今幸得张大人初抵任地,就与包大人,艾少侠夫妻将二贼人除去,实乃南雄地方之幸也。 遭此一番折腾,并使欧阳春生病,包拯一行人不便启程自是不提。然此地离南雄州城虽是不远,但当日天色已晚,故张戬一行人亦仍于馆驿住宿。 第二日,张戬才携着妻子、女儿,辞别过包拯诸人,前往南雄州城上任。此后,过不几日,欧阳春身体已是好转,并主动请求着准备启程。这时,恰逢张戬携夫人又亲临馆驿问候,于是,就馆驿中略备薄酒,以示饯别毕,包拯一行人方才驱车继续南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三十一回:河边巧救失意女,客栈旁听闲情 话说在南雄知州张戬夫妇的饯别下,包拯、董氏一行人驶离馆驿,又是多日的车马颠簸劳顿,经韶、英、连等州,终于抵达端州地境。——且自从过梅岭这一路行来,如今时节虽渐渐已是入秋,然此境仍旧风和日暖,山野青青,四处百花争艳,却未烙下一丝秋意来。欧阳春随董氏同车而坐,今日更是频频的向车窗外窥探,但见峰峦重叠、林壑幽深,有隐隐闻得沟谷间泉溪淙淙、飞瀑直泻,群山林木茂盛、生机盎然,自然风光甚是迷人,使得欧阳春好生稀奇,就眼前景象与董氏感叹不已。 对此,董氏道:“岭南之地,不仅风光旖旎,别有天地。端州更是远古岭南文化之发祥地,其境内盛产之端砚,以石质纯净细嫩,研墨不滞, 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并雕刻精湛而驰名于世。” 于是,欧阳春道:“如今大人正巧知任端州,夫人随大人到此,若求取一方端砚,岂不方便之事。” 董氏听罢,摇摇头道:“莫言端砚早已列为朝廷贡品,况身为地方官长眷属,安能以个人偏好,随意索取。” 话音刚落,车夫却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使得董氏、欧阳春一时不知究竟为何,遂向外探问。 原来,正行至一僻静路段,虽是沿河,然就近并无人家,艾虎却发现一年轻女子,竟撇下二名,和衣涉入河水深处而去。紧接着,又眼见那二名哭唤着前后滑落水中,如此情形,幸而使涉河女子犹豫难舍,才转身返回,就河中相拥着二名啜泣不止。艾虎知事甚蹊跷,虽然此处地势平缓,河面宽阔,但时值岭南雨水充沛季节,水流甚是迅速,确实很危险;况安能坐视不幸始于眼前,遂赶忙驱马抵岸,下河相救。但照面后,艾虎恐因处事不当,反滋变故,于是,先小心地自我介绍道: “在下金州洵阳艾虎,今随端州知州包大人赴任至此,能有缘遇见姐姐,实属万幸矣。”言罢,见未生枝节,这才转而劝慰道:“还望姐姐念及眼前二小女,当爱惜生命,万不可寻此短见之路。——如今,包大人为官清廉,有何冤屈,可尽管告知,包大人定为姐姐做主。” 说话至此,却见伊眼泪涌动,哀叹不已,如此情形,艾虎始料未及,有些不知所措。但与此同时,包拯、董氏、欧阳春诸人皆已下了车,步至岸边来。故此,又经大家一番细心的劝导,伊方才为之感化,这便在艾虎的帮助下,更得包兴岸上施以援手,一起将伊母女三人拯救上岸来。 此时,大家才见伊不过二十五六岁,却何苦满面的愁容,更因此前的哭泣,弄得憔悴难当。可怜那二名,稍长些的略五六岁,年幼的仅二三岁,眼中还噙着泪水,仍嘘唏声不住。 然伊并不顾身上衣服透湿,忙领着二名跪拜于包拯、董氏、欧阳春面前道:“民妇梅先春携二小女拜见包大人、夫人与姑娘。” 对此,包拯道:“此乃荒野之地,汝不须多礼,有何难处,尽可告知,待本官到任后定秉公处理。” 不想梅氏一时心绪凌乱,终不知从何而言,只是按耐不住,又潸然泪下。见此,董氏忙吩咐小玥将梅氏母女搀起之后,转而向包拯言道: “眼下虽是天气炎热,然此母女不仅满面泪痕,衣服皆湿,况路途间多有不便,倘染上病来,可不费事。不如往前寻个住所,使此母女梳洗一番,将干净衣服换了,有事再慢慢言之不迟。” 且不待包拯言语,艾虎、欧阳春就随之附会道:“夫人所言甚是。” 于是,关照着梅氏母女,一并登车启程。行驶不过二里,就见得一村镇,恰巧迎头就有一家客店,依山而建,山上植有不少荔枝树,长势婆娑,绿叶成荫;客店房舍朴实无华,想必已经有些年月,门前牌匾端挂,上书“山边客栈”四个大字。 见此,包拯一行人驶至店前,纷纷下了车马,步入店内,先忙着要一间客房,领梅氏母女前去梳洗。然包颖、包蕙因此新结识得俩同龄姊妹,定是央求着娘亲,挽着欧阳春,拽着小玥相随玩耍。故此,诸女眷一起往客房中去,董氏并吩咐小玥于行李中拾取几件干净衣服出来,以便梅氏母女梳洗过后更换。 于是,余下包拯、艾虎、包繶诸人于客堂择位置坐定,并唤得小二近前,点过一些酒菜,以备食用。而于等待的闲暇之机,环视客堂四周,但见确是布局整洁典雅,墙上还绘有壁画,身边乃是一幅“竹林鹤影”图,对面则是一幅“梅园佳丽”图。——那画中佳丽甚是雍容华贵,身旁躬身跟随着一侍从,手上托着满满一盘荔枝,伊信步游览于梅园胜景,欣然食着荔枝,倒是画风别致。 此刻,墙边正坐着数名官吏做派人物,满桌的菜肴已经食得七零八落,诸人脸上均表露出酒意正酣的愉悦。其间一人,身高七尺许,十分腰细膀阔,一张紫黑阔脸,现二十五六年纪,忽而手持酒杯起身,踱至壁画前,欲细细欣赏一番。随那后生之举动,引得其余诸人视线皆投向壁画,且个个赞美有加。故此,那后生遂转身言道: “难得诸位大人是兴致盎然,今不妨借‘赠佳人’为题,恳请诸位大人各作诗一首如何?” 继而,一位三十四五年纪,六尺五六身材,生得两眉入鬓,面色淡黄者,点一点头言道:“广虞候今日此提议甚美,望各位莫相推辞。” 随后,就得一位面阔唇方,瘦长清秀,年近三旬者,不做声色,略思忖片刻吟道: “断吾清梦扰吾魂,难识卿心几许真。 “只叹自从洪度后,世间何处有才人?” 对此,那面色淡黄者感慨道:“陆参军不愧才思敏捷也!——然有此一叹,定非空穴来风,更使朱某颇受感触,今就借此试填一小令,有劳诸位给予指正。”言罢,遂思索着吟道: “烦,烦,烦。春心已隔两重山。 “何因相遇不相缘?难,难,难。 “看,看,看。红尘烟雨我无关。 “佳人一路笑开颜,欢,欢,欢。” 诸人听罢,不无拍手叫好者。然其间一位大致三十二三年纪,中等身材,生得面似冠玉,两道清眉,一双秀目者,却抿唇一笑道:“朱知县如此才识,何以有这般窘态之情?” 见朱知县忙摆摆手叹惜道:“因旧年生计窘迫,况世俗无情,安能奈何,今不言也罢。”说话至此顿了顿,转而却与之问道:“今面对‘梅园佳丽’,徐通判岂可无好诗?” 那徐通判亦不推却,自思绪一番后,遂唤客店小二取来笔墨,就于壁画之空白处题道: “空无诗意写三更,满纸相思满纸卿。 “忽闻塞北酸风尽,一夜东君伴雪迎。” 诸人看罢,无不就徐通判借“赠佳人”而题梅之举啧啧称奇,溢美不已。 故此,徐通判放下笔墨,邀诸人再次坐定后,遂从容而言道:“鄙人数年前游学北上,途经‘坦坦而方五轨,阗阗而走四通。’之梅岭山隘,恰是梅花盛开时节,见红白梅花簇拥驿道,那洒洒飞红,犹如妍姿艳质;那朵朵银装,可与雪争白,一时令鄙人留恋不已。然至隔年初春,鄙人抵东京汴梁,入住‘鸿运客栈’,更意外的于客栈后园见得些许梅树,于袅袅晨曦间,花枝正裹着雪衣争奇斗艳,甚是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岂不令人兴叹。只是当时疲于求取功名,终无暇顾及,今见此画中之梅,忆起当日之景,故触动心灵,而信手拈来。” 进而,朱知县又醉醉然道:“今畅游鼎湖山,忆徐通判所题山联:‘曲径云封,瞻云寺,叠翠觉音,方知北岭失颜色;歧峰鼎峙,毓鼎湖,流泉飞瀑,更是端州有洞天。’已是意蕴悠长,亏得巧思。然此番题壁画一诗,虽寥寥数语,却相映成趣,更使景上增辉矣。” 就朱知县之言,诸人不无附会称道,于是,又举酒杯相邀饮用一遭。随后,那陆参军却转而道:“言及官场,使吾忆起一事,今就里程算来,新任知州包大人想必近日当至,吾等应做好迎接之准备才是。” 故而,那席间诸人豁然大悟一般连连应和道:“正是,正是!” 对此,徐通判亦点一点头并称赞道:“州府官员,数陆参军甚为细心。” 就此,本来一时无话,不想,朱知县忽而带几分调侃道:“据朱某所闻,新任知州包大人面似黑炭,此比及当远胜广虞候也!——不过,此前入客栈之黑子,或许两相媲美。” 此言一出,虽无甚笑语,可那席间诸人无不举好奇之目光看向包拯。只见包拯衣着质朴,于世人眼里,毫无官员奢华做作之气。然此事使包兴很是替老爷不平,欲起身直言以告,但包拯忙示意他坐下,并慰之道: “可谓俗者视于表,德者视于心,况朱知县乃酒后趣言,何须在意。” 如此一来,既免去彼失言之窘境,于己又省去一场不必要之搅扰,自然各自相安无事。 这时,却又听得广虞候言道:“据在下所闻,此包大人虽是面黑,然知任天长县三年来,断案如神,执法有度,施政有方,乃是清正廉明之官员。今朝廷能迁包大人知任端州,当为端州百姓之福也。” 谁料,朱知县听得此话,反而凝聚起满面的阴云,自是不再言语。况那席间诸人此时皆酒足饭饱,饮宴已毕;于是,一道起身步出客栈,乘马离去。 就此期间,包拯诸人的酒菜已陆续摆列上桌。待不多时,董氏、欧阳春诸女眷,携梳洗打扮整洁之梅氏母女返回客堂,遂相邀一并就坐用餐。至用餐完毕,于饮茶小憩之机,因欧阳春诸人就梅氏今日之举,是何缘故尚疑惑未解,故借此试着探问之,这才听梅氏叙述道: “民妇娘家就住离此不远的梅花坑,爹爹姓名梅子服,乃地方上有名砚工。民妇早些年嫁至本县冚罗蕉,冯叟之子冯善述为妻。夫家原本亦是数代砚工,然迫于生计,几年前,因先夫身体矫健,又颇有些本事,便寻得些关系,在高要县衙谋得个捕头的职务。不想一年前,先夫在执行任务时殴伤而卒。只可怜民妇无能,仅为先夫育此二女,难免惹人嫌弃。然先夫有一同胞兄弟,取名冯善继,虽自小有些痴愚,亦有缘在数年前娶得一外乡落难之女卫氏。那卫氏不仅为冯家育得一子,且心性几多精明,更随同婆婆邹氏与民妇事事作梗,百般刁难。只可恨公公向来奔忙在外,就家事漠不关心,以至于今年春夏,由婆婆作主,已将家业尽付卫氏掌理。致使民妇与二小女生活朝不保夕,万般无奈下,就数日前携二小女返回娘家,却不料又在爹娘面前倍受冷落,数日来不闻不问,民妇自知无趣,于是,又携二小女出得门来。至此,才意识到无处可去,深感生计无望,处世艰难,想着不如寻个短处,追随先夫而去,留二小女在岸上,若得善心人收养,已是万幸。却不想巧遇得大人、夫人与少侠一行人相救,还恳请大人做主,为民妇与二小女求取一条生路。” 梅氏叙述罢,使在坐诸人不无愤然者,况此时梅氏又领着二女跪拜于地,包拯忙命人将伊搀起,并言道:“此虽是家事,汝且放宽些心,本官既已遇见,自当妥善处理之。” 就此,便向客栈之人探听往端州城的路径如何?当得知还有一些里程,又见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于是,就客栈中要得几间客房,权且住宿一夜。至次日,方才辞了“山边客栈”,仍然携了梅氏母女,一并往端州城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三十二回:赃官无视民生苦,循吏方知百姓 话说这日,包拯领着家眷,以及艾虎夫妻,梅氏母女于客栈驱车动身,将抵端州衙署就任。一路上,原想端州乃“文房四宝”之端砚产地,更兼此方土地肥沃,江河纵横,溪流密布,应为富裕之州。不想,沿途所见之村庄凋敝,路上往来之乡民几乎是衣衫褴褛,个个脸上觅不得一丝安逸之情,似乎就眼下生计已处于疲倦而无望之态。对此,包拯初出建昌县的旧年经历又涌上心头,就地方官吏贪滥无厌,徇私枉法,致使百姓苦不堪言事,可谓枨触心伤,暗恨不已。况这一路行来,见此情此景,使董氏、艾虎夫妻、包兴诸人亦对赃官深感切齿。  幸而,未及几时,端州城已映入眼帘。然偌大的一座州城并无城墙,但见一片青砖灰瓦,高低是错落有致,林立在浩渺的牂牁江北岸。当包拯一行人驱车入城里,虽说晌午时分,只见街面上行人稀稀落落;酒楼、茶肆间,食客与小二皆懒懒散散;各行店铺皆半掩着门,商业更是冷冷清清,没一点儿生气。然包拯诸人就如此景况,一时亦无心探问,直寻得路径往端州府而去。 至此,州府官吏方得知新任知州包大人已至,才赶忙着端正衣冠,出府相迎。这时,艾虎见得除昨日那朱知县不在其列外,领头相迎者正是徐通判、陆参军、广虞候诸人。当诸人一见新任知州包大人,不正是昨日于客栈相遇面似黑炭者,个个惭愧不已,忙近前连连致歉。本来包拯就无意计较此区区小事,只是应付得几句后,于是,便各自介绍来认识一番。 原来,徐通判姓名徐闻,字时宜,雷州海康人;陆参军及录事参军,姓陆名丰,字红城,惠州博罗人;广虞候姓名广宁,字竹知,就端州城北四会县人。而后,又待包拯将身边家眷,艾虎夫妻,以及梅氏母女引见相识后,方才相邀着一并入府。此间,艾虎有问及昨日之朱知县来,故得徐通判言及其姓朱名砚,字墨之,潮州揭阳人,就任高要知县已是二载。说话至此,转而又带几分戏谑的言知,幸而朱知县今日辰时已返还高要县衙,不然,此时见得包大人,就昨日唐突言语岂不羞愧之至? 此话虽是在理,然此时众人已无意再议,只是附会而过,一笑了之。何况当日,徐通判诸人一面忙差人整顿住宅,一面又遣人置备酒宴,以兹为包大人一行接风洗尘。席间,因言及旅途之缘故,遂借此闲聊得些南北景致、气候之差异,自是不在话下。 次日,包拯便传唤州府大小官吏于后堂坐定,以此告诫大小官吏,当自律作风,务实为民;进而,则过问端州地方民生现状。这时,得一衙役进来告知,有一长者,姓名梅子服,现在州府门前,恳求见新知州包大人。包拯闻其姓名,已料知来意,遂命领来相见。 衙役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将那长者领了进来。众人见他已是花甲之年,且面容憔悴,穿着简陋,幸而此地方现下仍旧气候暖和,他身体还算硬朗,故并无要紧。当他步入后堂,见得满堂皆是官吏,就赶忙跪拜道:“小老儿梅子服,拜见诸位大人。” 包拯见他年长,忙命人搀起,可站着说话,并有意的问道:“不知老先生今特地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见问,梅子服忙回道:“小老儿听闻,小女前日欲携二投河自尽,令小老儿夫妇深感不安。——闻知幸得大人遇见相救,故小老儿今……” 不待他将话说完,包拯随道:“据知,此女于夫家倍受公婆欺凌,返回娘家又倍受爹娘冷落,心安能不凉?——若非本官巧遇救之,险些酿成大错,汝等于心何忍?” 梅子服闻得此言,更是凄然落泪,并叹声道:“非小老儿夫妇对小女无情,只恨家门不幸,事与愿违。” 对此,包拯言道:“老先生不必烦恼,是何缘故,当细细说来,今自有本官做主。” 于是,梅子服又长长的哀叹一声,才慢慢言道:“小老儿年轻时也颇识些诗书,只恨科场失意,终不得吾志。故而,归乡拜师,学习端砚雕刻技术,于此期间,并娶妻育得一双儿女,小女年长,至十八岁时下嫁冚罗蕉冯叟之子为妻。——况多年来,小老儿端砚雕刻也颇有些成就,当时家境尚且富余。只是二十年间,朝廷将端砚进贡数目年年倍增,砚工生计艰难,一年不似一年。以致近三年来,更是数目惊人,州府又下令地方大量抽调民力开凿砚石,如此一来,弄得民不聊生,何堪其苦。——只叹小老儿对犬子管教不严,自幼不爱诗书,颇好拜师习武,自诩年轻气盛,又恨官府不仁,横征暴敛,搜刮民利,遂纠集附近乡里些许不良年少,与官府相抗衡。不想,女婿乃县衙捕头,或责无旁贷,奉命缉捕。于一年前,致使两败俱伤,不出数日,相继丧命。然几日前,见小女携二归家,小老儿夫妇一时心下纠结,不能面对,难免殴气;若非大人碰巧施救,小老儿夫妇险些又失小女,甚是懊悔。今特来看顾,望大人怜见,能接小女与二外孙女归家同住。” 包拯听罢,遂与之抚慰道:“老先生不必挂怀,梅氏母女于本官处定能安然无恙。待本官将此事核实清楚,自当与汝父女相见。”说罢,转而又向在场官吏言道:“本官初知端州,正欲过问地方民生现状,今可有识得实情者否?” 对此,徐通判道:“属下赴任端州不出二月,虽知民众疾苦,亦未识此端倪,恳请大人见谅!” 这时,其间一名着装简朴,年龄较长,满面世故的叶孔目愤愤然道:“说来端州,旧年百姓获端砚之利,乃是商贸云集,富裕之州。不想,先帝天禧三年,丁谓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特意安排亲信任端州知州,为其搜刮端砚。至此,历任州县官员不顾民生,将进贡数目逐年追加,以图私利。而前任知州倪守谦更是贪如饕餮、心甚豺狼,以进贡数目数十倍之量索取端砚。其赴任端州二载有余,敛得家资巨万,使地方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谁知,去岁冬末,忽一夜,其宅内进贼,亦不知所失何物,然倪知州受此惊吓,精神恍惚,渐渐染病不起,临近今年夏初,竟一病而卒。卒后不久,其妻儿扶柩归葬,听闻路途遭遇风浪,打翻船只,一并沉入江底,终落得是人财两空矣。” 其结局的确叫人痛快,然包拯深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此贪婪、腐败之风岂是一官一吏可为?——如今,势必严肃整顿地方官风,方可扭转现状,惠泽于民。故一时亦难以言论,见时辰已是不早,遂遣梅子服暂且归去后,便与各官吏一并散去。 隔日,包拯一早便差人往冚罗蕉传唤冯叟及妻邹氏。待其夫妇至,包拯并升坐公堂,两班衙役威立。但见冯叟夫妇方暮龄之年,那冯叟已身形佝偻,满面沧桑;邹氏穿着陈旧,又无佩饰,更显容颜衰老。冯叟夫妇生平虽见个些世面,然面对今日之阵势,心中又不知是何缘故,安能不生畏惧,忙双双跪拜于地,战战兢兢道:“小民冯叟与妻邹氏拜见老爷,不知老爷传小民夫妇至此,所为何事?” 就眼下之情形,两班衙役窃笑不止。故此,包拯将惊堂木一拍,肃穆的向其夫妇问道:“梅花坑梅子服之女梅先春可是汝媳?” 冯叟忙回道:“正是小民夫妇长子善述遗孀。” 包拯遂又问道:“据梅氏所言,汝夫妇尽将家业付次媳卫氏掌理,使之母女衣食不济,是何道理?” 对此,冯叟涩涩的道:“禀老爷,近些年砚工生计艰难,小民虽已暮龄之年,可如今长子已丧,次子又自小痴愚,迫于生计,小民不得不常年奔忙在外,家中之事全凭妻邹氏作主,小民少有过问。” 继而,邹氏接话道:“老爷怜见,如今家道不济,可怜次子又自小痴愚,护着次媳与孙儿尚生计艰难,叫民妇如何顾及得这许多来?” 包拯听罢,怒道:“安有此理,梅氏膝下二岂非汝子骨肉?——二日前,若非本官巧遇救之,险些酿成命案,汝心何安?” 听得此言,冯叟夫妇一时无话,良久,邹氏方才瑟瑟的回道:“如今家中又无剩余,若将仅有一点儿家资付与长媳,二孙女日后终为他人妇,使次媳带着孙儿,延续家业更将无望,民妇恳求老爷怜见!” 包拯闻此情形,亦颇感端州民众之苦楚与无奈,遂言道:“汝不必辩解,本官自当至汝家下查实。” 于是,退下公堂来,在少侠艾虎,州府都头伯劳,以及州府几名官吏的陪同下,并领着冯叟夫妇往冚罗蕉行去。 当一行人抵达村庄,但见那村中房屋皆是多年来未曾修缮,已是破败不堪,只隐隐见证着砚工们旧日的殷实景象。冯叟家就住在村庄一侧,眼前不过是数间瓦房,虽隐现着旧日的美好迹象,可早已是年久失修,不忍直视,家中亦无甚摆设,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旧年的物件。并且发现,不仅其次子冯善继痴愚,其孙儿现已四岁,尚不知言语,叫人怜惜。包拯诸人看罢,心中颇为酸楚,遂告辞出来,一路上默默无语而回。 事隔一日,包拯便将冯叟夫妇,梅子服等人一并传唤至公堂,待问明梅先春,以及伊父梅子服意向后,转而又问冯叟夫妇,今不分汝家资,断梅氏母女归娘家居住;日后梅氏再嫁与否,冯户中人无权干涉,可有异议?得冯叟夫妇均表示无异议后,包拯遂断梅氏母女还居娘家;又命梅、冯两家此后不论往来与否,皆不可心生芥蒂,就此了断此案。 此后不久,包拯就下命端州地方官府仅取端砚贡数。州县各官吏不可借向朝廷进贡之举掩耳盗钟、损民肥己,或巧立名目、以权谋私,向民间索取端砚。若有违者,告知州府,一经查实,定严惩不贷。至端砚进贡数目逐年增长二十年来,得州府忽下此公告,令端州百姓欣慰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三十三回:旧小吏愤诉赃官,左任事智批冤 话说包拯赴任端州不久,体察到地方因多年来赃官枉法,搜刮民利,以致百姓贫苦,地方商业萧条。于是,包拯上任便严明法纪,惩治官风,还利于民,使地方逐步恢复秩序。 包拯更借着州府无甚要事之机,遂带领着通判徐闻、录事参军陆丰、虞候广宁、都头伯劳诸官吏,以及少侠艾虎一行至各采砚石场实地视察。看见采砚石工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缒,以出斯珍的场面,当真叫人感慨。皆因多年来地方官府搜刮端砚,越演越烈,使得民力匮乏,田地耕作无人,杂草丛生;多年的盘剥民利,进一步雪上加霜,不仅使砚工生计艰难,劳作艰辛,以致民无余财,地方村落四处破旧不堪,州县商业凋零不已,岂不叫有良知之士愤然? 故此,包拯责令近年来采砚石场所征民力各还旧业,以便恢复田地,重整农业生产。况砚工们知包知州已下令地方不可再强行摊派,今后端砚只取朝廷贡数。如今又亲临采砚石场,面砚工下达此令,更坚信包知州乃清廉之官,绝非只下空文,形式了事,不久将消息传开,皆暗暗欣喜得很。 不日,高要知县朱砚,就得知包大人领着州府诸官吏,正于县内各采砚石场视察,便领着县衙一些官吏前来陪同。隔日,一行人来到梅花坑。在此,不必赘述因此前赃官的私利弄得砚工们的劳苦迹象,亦不必赘述村落间连日来常见的破败面貌,更不必赘述顺便得梅子服一家殷勤而寒酸的茶水接待,单说于村落旁一小小的窝棚前见得一砚工,年及三旬,六尺五六身材,穿着一领灰布衫,看神情乃是有些学识之人,因常日的户外劳作,可怜已晒得肤色黝黑。当他闻知乃新任端州知州包大人至此,心悦异常,方欲近前拜见说话,却见朱知县诸人紧随其后,忙刹住形迹,装着若无其事一般,转身避入窝棚而去。包拯将此一切看在眼里,量朱知县在地方为官不清,此间必有缘故。不多时,遂借故返还州府,并遣朱知县及诸县衙官吏离去,又悄然吩咐艾虎将那砚工带回州府,好询知实情。 待艾虎领砚工至时,包拯就坐于后堂,相见问道:“知汝乃有学识之人,观汝今日之举,必有隐情。——汝所知何事?当仔细告知本官。” 这时,那砚工赶忙拜见道:“小可尹明,闻大人为官清正,能造福端州,甚是仰慕尊容。今特此召见小可,万感荣幸。” 对此,包拯不动声色。只见他弱弱的叹了口气,才转而道:“此前,小可乃高要县衙一小吏。因对朱知县搜刮端砚,贿赂来往官员,交易获取私利,心下时抱有不满。于半年前,遭朱知县罗织罪过,抹去职事,罚去梅花坑采砚石场做砚工。——今小可欲诉朱知县搜刮端砚,行贿、营私一事,不想朱知县在场,故而避之。” 包拯听罢,点一点头问道:“汝言高要县朱知县搜刮端砚,行贿、营私一事,可有实证?” 尹明随于怀中取出一折子来,待交付包拯后,言道:“此乃一年多来朱知县搜刮端砚,行贿、交易获利后,小可私下所记账目,请大人查阅。” 包拯接过折子,打开视之,但见账目乃依照日期,地点所记,不仅记录明朗清晰,况交易数目惊人,怎不使人暗生愤慨?包拯看过一番后,掩了折子,进而问道:“就折子记录之事,汝可担当其责?” 对此,尹明很肯定的回道:“只愿朝廷能罢此赃官,小可当与朱知县公堂对质,若有不实,小可甘心领罪。” 包拯听罢,又点一点头。见今日时辰已是不早,于是,手握折子,退出后堂,并吩咐艾虎领尹明就于州府内暂且安顿下不提。 次日,包拯步出内宅,思量着当如何查处高要朱知县搜刮端砚,行贿、营私一事,往后堂而来。况时值深秋,已是朝廷复审各地旧时命案,将案犯秋刑之际。这日,包拯却接到朝廷回发案卷,乃“宝元二年春,端州高要县,孙氏谋杀亲夫事”一事,但见卷首批示“重审”二字。包拯随拆卷视之,见于卷内附带一纸书道: “吾早闻包知州职天长知县时执法公正,明察秋毫,于任上三载屡破疑案,深得地方百姓爱戴。今得包知州任职端州,有高要县请诀“孙氏谋杀亲夫事”一事。今吾阅此案卷,量案情不明,疑点显见,深愤高要知县朱砚,昏聩无能;又闻端州前任知州倪守谦,卒于搜刮民利,以权谋私之害。包知州当再审案情,查出事实,免去地方冤狱。” 落款署名曰:“大理寺左任事羊舌清。” 于是,包拯细阅案卷,但见案情记录如下: 端州高要县城有范信者,与周翌相交。在宝元二年春初,经周翌相约同往京中买卖,便先一日讨定沈潮艄公船只,约次日黎明船上会。 至期,范信却不明去向,周翌遂与信妻孙氏遍寻四处,三日无踪。事后,周翌自知信与己约同买卖,人所共知,今不见下落,恐人归罪于自。遂往县衙首明,为急救人命事,外开干证艄公沈潮,左右邻舍赵质力、范协及孙氏诸人。 高要朱知县准其状,拘一干人犯到官。先审孙氏称:“夫已食早饭,带银出外,后事不知。” 次审艄公,沈潮道:“那日周、范二人同来讨船是实。次日天未明,只周翌到,范信并未到,附帮数十船俱可证。及周翌令小人去催,小人连叫‘三娘子’,彼方睡起,初开大门。” 又审左右邻里赵质力、范协,俱称:“信前将往买卖,妻孙氏在家吵闹是实。其清早出门事,众俱未见。” 朱知县又问原告道:“此必范信带银在身,汝谋财害命,故抢先糊涂来告此事。” 周翌道:“小民一人岂能谋得一人,又焉能埋没得尸身?且小民家胜于彼家,又是至相好之友,尚欲代彼伸冤,岂有谋害之理!” 孙氏亦称:“翌叔素与夫相善,想来决非翌叔谋害。但恐先到船,或艄公所谋。” 沈潮忙辩称:“小人一帮船几十只,何能在口岸头谋人,怎瞒得人过?且周翌到船,天尚未明,方叫醒小人,已有证明。彼道夫早出门,左右邻里并未知之。及小人去叫,彼睡未起,门未开,分明是彼自己谋害。” 朱知县将严刑拷勘孙氏,可惜孙氏香姿弱体,怎当此刑,只道:“民妇夫已死,民妇当拚一死陪夫。”遂招认道:“是民妇阻挡不从,因致谋死。”又拷究尸身下落。孙氏道:“谋死者是民妇,若要讨夫尸身,只将民妇贱身还夫,何必更究!” 再经官府复审,并无异样。今特此上报大理寺,请决孙氏谋杀亲夫事。 卷末,有批曰:“敲门便叫三娘子,定知房内已无夫。” 仍见署名曰:“大理寺左任事羊舌清。” 包拯看罢,思之,将近秋谳,幸得大理寺左任事羊舌清,明如冰鉴,极有见识,阅孙氏一宗案卷,察觉实情,只此二句话,便知是艄公沈潮所谋矣。 故此,包拯差人单拘艄公沈潮至,遂升坐公堂,拍响惊堂木,厉声问道:“去岁春时,周翌命汝去催范信,该三官人,缘何便叫‘三娘子’?汝必知范信已死,故只叫其妻!” 沈潮闻得此言,愕然失对。 包拯见状,又厉声问道:“分明是汝谋死,何以反陷其妻?” 沈潮不肯认,发打三十,不认,又夹打一百,仍不认,乃监起。遂拘当日水手来,一到,不问便打四十,直叫他不明事故,喊冤叫屈。 这时,包拯怒道:“汝去岁春谋死范信,沈潮艄公已诉说是汝,今日汝该偿命无疑。” 水手哪知是计,忙一一供招道:“去年春时,因见范信四更到船,路上无人,帮船亦不觉,是艄公沈潮移船深处推落水中,复撑船近岸,解衣假睡。天将亮周翌乃到,此全是沈潮谋人,安得诬陷小的?” 即取出沈潮与水手对质,潮无言可答,方才将实情招认。 原来,去岁春时,周、范二人言地方近年来赃官横行,商业不济,故相约同往京中买卖。就先一日讨定沈潮艄公船只,约次日黎明船上会。 至期,范信先到船,沈潮见时值四更,路上无人,将船撑向深处去,将范信推落水中而死,再撑船近岸,依然假睡。黎明,周翌至,叫艄公,沈潮方起。等至早饭过,不见范信来,周翌乃令艄公去催。沈潮到信家,连叫几声,三娘子方出开门,盖因早起造饭,丈夫去后复睡,故反起迟。 沈潮面信妻孙氏,有意问道:“汝三官人昨约周官人来船,今周官人等候已久,三官人缘何不来?” 孙氏惊道:“三官人出门甚早,如何尚未到船?” 沈潮回报周翌,翌亦回去,与孙氏家遍寻四处,三日无踪。因周翌与范信相约同往京中买卖,人所共知,今不见下落,恐人归罪于己,故往官府首明,又因此前官吏审案不明,方滋出前番情由来。 包拯将案情审实,将孙氏放回,判沈潮偿命。于是,包拯将沈潮谋财害命事之案情,以及朱知县审案不明,贪赃枉法之罪证上报朝廷,不出二月,经朝廷核准,将朱知县革职问罪。 可谓朝无昏吏,狱无冤民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前言 著名学者胡适有曰:“历史上有许多有福之人。一个是黄帝,一个是周公,一个是包龙图……” 著名演义小说作家、历史学家蔡东藩曾曰:“狄青、包拯两人,垂誉至今,称颂不衰。而包龙图三字,盛名尤出狄上。即妇人孺子,无不知有包龙图者……” 包拯是历史上的名臣,杰出的清官,清正廉明的象征。其开始从政时写下一首明志诗云:“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勿贻来者羞。”包拯平生整治吏治、为民请命,颇有政绩,《宋史》云:“拯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惮之。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闾里童稚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旧制,凡诉讼不得径造庭下。拯开正门,使得进前陈曲直,吏不敢欺。”又说:“拯性峭直,恶吏苛刻,务敦厚”;“与人不苟合,不会伪辞色悦人”,“平居无私书,故人亲党皆绝之”。包拯做过许多有益于百姓平民的好事,“不爱乌纱只爱民”,赢得了世人的敬仰。宋代以来,关于包拯的话本、小说、戏剧曲艺乃至当代的电影电视就演义了许多他清正廉明、刚直不阿的故事,演义的结果,使包公的形象更丰满,甚至神化、传奇化。他成了人们寄托、祈望的理想人物。 对包拯形象的塑造和传扬始于其身前。而源于宋代的话本并红火于元代的包公戏,自明清到近世,不断发展,推陈出新,深受老百姓的喜爱。 故而,此书乃依托历史,小说,戏剧,传说等为素材,综合演义了北宋清官包拯富有传奇色采的人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包公传奇》正文 第三十四回:红颜无心弄是非,纨绔有意倒乾 话说包拯到任端州知州数月来,不仅平反冤狱,惩治官场腐败,更体察民生,见地方乡民直取河水用度,水质不良,有失健康。于是,包拯先着人于州府院内,择地凿一口深井,州府众官吏得以饮之,果真比河水清澈爽口,才逐渐将此法推广开去,使地方乡民纷纷效仿。且顾及地方多年来赃官之害,时下又正值冬季,见田地无灌溉之渠,识道路缺往来歇脚之驿,量乡人乏文化学习之所。对此,包拯一来体谅乡民疾苦,图支助民用,二来借冬日民闲搞些建设,乃一举两得之事也。于是由官府筹措经费,组织民力于地方筑渠引水,以利良田灌溉,又建馆驿,以利往来歇息,并建星岩书院,以利人才培育等。将事告知乡众,凡有出力者,能按日获取钱粮。不说乡民一时可救生计之需,况皆是造福地方之举,乡民老少自是踊跃响应。 然这日,包拯只在少侠艾虎,虞候广宁的陪同下,视察星岩书院建设场地后返回,就州府阶前遇见一对年轻男女,手持诉状,欲击堂鼓。那年轻男女皆不过二十余岁,女子容貌秀美,穿戴整洁,但朴实无华;男子模样俊伟,着军士装束,面带刺字,有些精神疲乏。包拯见此,料定有些蹊跷,便带入州府,升堂来问。 当年轻男女步入公堂,忙跪拜道:“小民陈子厚,与妹刘氏惇娘,拜见知州老爷。望老爷作主,为小民洗雪数年来发配之冤!”说罢,便将诉状呈上。包拯接过诉状,展开视之,但见状辞曰: “告为陷害发配事: “民幼年同窗邵秀,奸滑之徒,心匿邪魅。数载前,觇刘氏惇娘艾色,争欲求聘,未成,遂倚仗家富,上下买嘱,百般诬告,陷民发配之冤。日前,又宦家子黄宽,觊觎惇娘艾色,官势相逼,务要强婚。妹姑、姑父拒之,遭宽众殴伤,幸民赴恩州投文书,与二军士歇平兴驿,阻之,方免祸事,得以相聚,誓结情缘。状辞所讼,随行二军士可证,望州府明察。 “端州泷水县苦主陈子厚。 “康定元年冬月~日上告。” 包拯看罢,批准诉状,遂有将原委问询一番,其事情经过如下: 原来,端州泷水县城,有陈、邵二姓乃地方盛族。陈长者家贫,有子名子厚,聪俊勤学;邵长者家富,有子名秀,奸滑闲散。二人幼年同窗读书,皆未成婚。城东刘胜引原是官族,有女惇娘聪敏贤淑,年近二九,诗词、女红件件皆通,远近争欲求聘。一日,得姑与姑父至家下,刘父遂与姑父商议道: “兄早年丧偶,膝下仅有小女惇娘,现已长成,来议亲者无数,兄欲择一佳婿,不论其人贫富,能善待小女足也,不知谁可以许否?” 姑父听后,答道:“古人择姻,惟取婿之贤行,不以贫富而论。闻在城陈长者有一子,人物轩昂,勤学诗书,虽则目下家寒,谅此人久后必当发达。舅兄不嫌,弟当为媒,作成这段姻缘。” 刘父道:“兄亦久闻此人,尚须将此意知会小女,试其意向如何?” 于是,遣姑前去闺房,把适陈氏之事道知,惇娘亦闻其人,口虽不言,心有慕之。 不想,未过一月,邵宅命里妪来刘家议亲。刘父心只向陈家,推托女儿尚幼,且待来年再议。里妪去后,刘父遣姑父密往陈家通意,陈长者家贫不敢应承。姑父道: “舅兄以令郎才俊轩昂,故愿以女适从,贫富非所论,但肯许允,即择日过门。” 陈长者遂应允许亲,不久,略略的下定聘礼,只待择吉日迎娶惇娘过门。此时,邵秀闻知刘惇娘许配陈子,想来先命里妪议亲,却推女年幼,今便许适陈家,势必怀恨在心,故寻事端陷害,以雪不忿。 不数日,邵秀就具状于官府,首告陈某原是矩州军籍,久失在伍,今陈子发配当行。然官府审理其呈,却册籍已除军名,无所根勘,将停其讼。但邵秀家富有钱,上下买嘱,乃拘陈某听审。 陈家父子不能辩理,军批已出,陈子厚发配远行。子厚遭此不幸,可怜家贫亲老,父母无依,如何放心得下,父子相抱而泣。幸次日,陈家之亲戚都来赠行,子厚以亲老嘱托众人,径辞而别。 比及刘家得知陈子厚遭此事,吁嗟不已。惇娘更心如刀割,恨不能与陈子厚相见一面,每对菱花,幽情别恨,难以语人。次年,邵秀一再命里妪来刘家议亲,以致刘父忧愤而卒。遭此番变故,刘家费用已尽,家业凋零,房屋俱卖与他人。惇娘孤苦无依,投在姑家居住。姑怜惜之,爱如己生。 后来,常有人来其家与惇娘议亲,姑未知意,因以言试道:“汝今父母已丧,身无所依,先许陈氏之子,今从军远方,音耗不通,未知是生是死。想汝青春年华,何不凭姑再嫁一个美郎,以图终身之计?” 惇娘听后,泣道:“姑虽美意,然陈郎遭祸本为女儿身上起,使女儿再嫁他人,是背之不义。姑若怜见,待父母孝服完满,女儿欲往矩州寻陈郎,倘有不幸,愿与陈郎结来世姻缘。今若要他适,宁就死路,决不相从。” 姑见其烈,再不说及此事。自此,惇娘在姑家谨守闺门,不是姑唤,足迹不出堂,人亦少见面。 然惇娘姑家舍居平兴驿旁,就二日前,适有宦家子黄宽骑马行至驿前,正值惇娘在厨炊饮。宽见其容貌秀美,不胜爱慕,便问左右居人,是谁家女子?有人识者,近前告以泷水县城已故刘胜引之女,寄居在此已二载有余。 谁料,宽不日即领人来议亲,惇娘不允,宽以官势相逼,务要强婚,更使惇娘姑、姑父惊恐万状。幸于吵闹推搡间,得三个军家前来阻止,宽众见敌不过,方才悻悻退去。 既得三个军家解救,于是,姑父忙遣姑略备薄酒,聊表寸心。因席间姑父有问及三个军家从何来此? 得一军士答道:“从矩州来,要赴恩州投文书。” 且惇娘知是军家,便悄然至隔间,隐隐听得此言,忙唤姑去,对姑言道:“女儿闻三个军家自矩州来,乃是陈郎所在,姑须访个消息。” 姑即出见军士问道:“若是矩州来,矩州军中有个陈子厚,是此方泷水县城人,汝可识否?” 一军士听得,即向前作揖道:“妈妈何以识得陈子厚?” 姑道:“陈子厚是妾女惇娘之夫,曾许嫁之,未毕婚而别,故问及他。” 军士道:“今惇娘可适人否?” 姑道:“专等陈郎回来,不肯嫁人。” 军士忽然泪下道:“要见陈子厚,晚生便是也。” 姑大惊,即入内与惇娘言知。惇娘不信,出见陈子厚问及当初事情。陈子厚将前事说过一遍,方信是真,二人相拥而哭。那二军士闻其故,齐欢喜道:“此千里之缘,岂偶然哉!” 于是,重整酒席,姑父、姑、惇娘并及陈子厚邀二军士宴饮于舍下。席间,惇娘、子厚诉其衷情,不胜凄楚,在坐之人免不得安慰一番,待酒罢人散,已是夜下多时,各自安顿歇息,不在话下。 至次日起床,二军士对陈子厚道:“观昨日情形,吾等若就此辞去,恐又生枝节。况贤弟有此冤屈,听闻端州现任知州包大人是循吏,贤弟当速往州府复状,可早日洗雪冤屈,与红颜永结鱼水之欢,岂不美哉!” 于是,请二军士暂留舍中,陈子厚携惇娘径直往端州府来,写状呈告。 包拯听罢,又疑问道:“矩州军府缘何遣汝赴恩州投文书?” 陈子厚回道:“小民发配矩州数载,有幸得军府赏识,诉起前事,得军府怜见,故遣小民与二军士赴恩州投文书,可借此返乡复状,好洗雪冤屈,还小民公道。” 至此,包拯即差人去拘黄宽,并遣人传唤惇娘之姑、姑父,以及二军士一干人证至公堂来问。那黄宽虽是宦家子,现不及弱冠之年,却活生生一纨绔恶少。然面对原告刘惇娘、陈子厚与一干人证,并知州大人的威严下,终不能隐,遂招认不晦。于是,包拯将黄宽监起,就退下公堂,便遣那二军士自去投文书,亦不在话下。 隔日,包拯一面差人往泷水县拘拿邵秀,一面则着人去查实陈家册籍,的确已除军名,然陈子厚仍遭此冤屈,可见旧日官吏贪赃枉法,更使包拯愤慨。 待差役将邵秀拘至,包拯升堂审问,见邵秀亦不过二十七八岁年龄,双目射着奸滑之光,穿戴更显骄泰奢侈。然面对今日之公堂,一来有闻现任知州大人之清廉,不可糊弄;二来证据确凿,他自知理亏,索性将议亲不成,故怀恨寻事陷害之情从实招认,可免受皮肉之苦。包拯审出前后二情,遂判道: “邵秀、黄宽,皆不良子弟,一人觇刘氏惇娘芳容,议亲不成,诬告陷害,使陈子厚含冤发配数载;一人觊觎刘氏惇娘艾色,以官势压人,强婚而殴惇娘至亲。邵秀、黄宽之行径,着实可憎,今罚二人银两,以慰陈子厚、刘惇娘数载含冤之苦,以补惇娘至亲受殴之情。决邵秀、黄宽发配崖州充军,陈子厚、刘惇娘归家居住。” 就此了断此案,更不在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