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咒》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一章 偷窥者在身边 梁祎从没想过会因为外婆的过世,再次见到已经分手7年的前男友,他办公桌上的名牌上写着——主任:李桓一。 他居然就是外婆的主治医生。 “李医生,打扰了,我是施祥芸的外孙女,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过去这么多年了,和他也再没联系过,梁祎不知道该用哪种口吻来同他说话,或许他也早就忘了她是谁,所以还是用病人家属的口气来打招呼最保险。 “梁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听见他称自己“梁姐”,梁祎的心轻颤了一下,顿觉有些伤感。虽然他还记得她,但语调中蕴含着明显的疏离。 “我想请你帮我们检验一下我外婆的死因,最好还能开具一个证明文件。”梁祎望着眼前这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冷面男人,几乎打消了他会倚仗过去的那点情分省去各种麻烦的手续直接帮她检验的念头。 “死亡医学证明医院都可以开具。”李桓一头也不抬地说。 她觉得李医生的这句话可以翻译成“为何要额外劳烦到我?” “嗯……李医生,我是想请你再帮我检查一下,我外婆真正的死亡原因。”梁祎有些唯诺地说。 “病人送来医院之前就已经断气了,她的家人说她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他们正要喂她吃饭,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最后掐人中也醒不过来。死者生前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是我的病人,我知道她罹患糖尿病快10年了,而且一直瘫痪在床,心血管也不好,时间到了,自然死亡很正常。你还要我检查什么?”李桓一一会儿看看文件,一会儿看看电脑,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梁祎,说话的语调冰冷得不带一点人情味。 想不到这家伙当年选择出国深造,结果竟是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冰冷的看病机器,“自然死亡很正常”,他居然在死者家属面前说得出这种话! 虽然梁祎处于弱势,但她清楚假使自己的语调再温柔下去,最终是办不成事的,既然以前的情分这条路走不通,那就照正规流程走好了。 她白了一眼正低着头假模假样看文件的李桓一,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外婆才刚去世,络上、微博上就有人散播谣言说我外婆是死于非命的,所以我和家人商讨了一下,决定请医生再详细检查一遍,再开一个死亡原因的证明,然后我们放到上去辟谣。” 李桓一把手里的文件向右翻了一页,缓缓抬起头看着梁祎说:“那你们家为什么换成派你来跟我说?之前关于施祥芸女士配药和复诊的事宜,都是她的女儿邹晴女士和我联络的。” 梁祎知道自己想走捷径的心思被拆穿了,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心上被凿了一个孔,李桓一朝那孔上一瞥,就洞察到了她拙劣的心计,她顿觉有习习的凉风泼在自己脸上。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念在你是我前女友的份上,给你什么特殊待遇吧?” 李桓一这句话像把箭似的刺穿了梁祎的内心,与这一记刺痛相比,刚刚的“孔”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他这样讲,其实表达了两件事:第一,在看病方面,他不会搞什么“优待”;第二,前女友这个身份对他来说等于陌生人。 前者可以表明他是个正直的医生,而后者也着实伤到了梁祎的自尊心。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梁祎在心里往“情分”这两个字上打了个叉,说话也硬气了些:“我们本来就想走正常的流程,只要你帮我们认真检查。” 梁祎走出李桓一办公室时,忽觉几桩心事杂乱无章地堆砌到了她脑子里。 作为一个女人,总是容易被儿女私情牵着鼻子走的,她走向外婆的病房时路过了女卫生间,其实她并不想方便,但双腿还是径自走了进去。 虽然刚才那姓李的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但她内心深处还是会在意,在那个人面前,她的形象如何。 她立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先前因为外婆的过世哭过,但幸好脸部形象没太大影响。 虚惊一场,她“呼”地叹了口气。 打住!现在不是考虑在那个人面前形象好不好的时候。她愤愤地掏出手机,震惊地发现“邹维祖母今晚死于非命”的话题居然冲到了微博热搜的第五名。 自从一年前表哥邹维上了申吉的电台节目出名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络上看到关于他的名副其实的“假消息”。 梁祎奔回病房,想和邹维商量进一步的对策,岂料刚跑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正在进行一个规模的争执。 “申吉,都怪你,要不是阿维哥去上了你那个破节目,他就不会出名,就不会害得奶奶现在尸骨未寒还被乱说成死于非命,怎么?奶奶难道真是被害死的不成!”举着手机,对申吉叽叽喳喳瞎嚷一通的是邹家第三个儿子邹永忠的女儿邹珏夕,她似乎把这络谣言的锅全部甩在了申吉身上。 “夕,你别乱讲话!”邹维抢下邹珏夕手里的手机,把她拉离了申吉身边。 “吉,不好意思,夕也是因为太气那条谣言了。”邹维尴尬地笑笑。 申吉沉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这外婆才刚闭眼不出0分钟,络上的谣言就出现了,你们想想看,这时候谁最容易散布谣言?”她扫视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及其家属,堪堪地说:“你们都还没来得及把外婆过世的消息告诉其他亲眷或者朋友吧,那么……散布谣言的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她朝邹珏夕的方位迈进了一步,愈加轻声地说:“搞不好啊,就是这个病房里其他床位的人发布的谣言。” 申吉的推测把邹珏夕唬住了,她朝后退了一步,像是害怕自己刚刚那个泼妇样也会被陌生人爆料似的,立刻搂住申吉,佯装柔声说:“哎哟,姐姐是跟你开玩笑的,别介意啊,吉祥!” “夕姐姐,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热搜……去年找阿维哥上节目,我其实是想弘扬一下外公的书法文化的。没想到哥哥现在能火到在络上被人黑,还牵连到外婆,她都过世还不得安生。”申吉带着惭愧和歉意说。 一年前,申吉从《花都晚报》跳槽到《你圈里的那些事》这档电视节目做编导,有一期想邀请书法界的几位翘楚来上节目。申吉就向主编推荐了林孝勤和邹维。 然而,她的提议立马就被驳回了,理由是她的主编根本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王老师,林孝勤和邹维都是邹清河的学生啊。” 邹清河这个名字让王主编打了个激灵,就像是有两只手指在他的交感神经上弹了一下,“你说什么?你指的是已故的著名书法家邹清河?” “对。他们俩是他的学生。”申吉强调道。 “你确定他们是他的学生?”王主编撑起脑袋,盯着申吉看,“嗯……邹清河在书法界的名气可不,生前很低调,而且人品又很好,从来没什么负面消息。找他的学生来上节目确实,嗯!这大大能说明我们的《圈事》是个有内涵的节目。那你能请到他们吗?” “我去问问,应该问题不大。” “哟,没想到你年龄不大,资源倒是不少,不愧曾是《花都晚报》最出色的新人记者,想必你就是当记者的几年累积到人脉吧。”王主编的神情像个饥渴的豺狼,好像对申吉口袋里的“资源们”特别感兴趣,不管有用没用,他希望她都能一股脑儿地把它们倒在他面前。 “邹维是邹清河的长孙,他……其实也是我的表哥,今年4岁。林孝勤的太太和我妈妈是朋友,我从喊他林伯伯的。”申吉跟说悄悄话似的。 王主编花了5秒钟在脑海里理清了申吉的这几张牌,忽然瞪圆了双目,急急地说:“不得了不得了,你是……原来你是著名书法家邹清河的外孙女啊!我去,明明可以靠关系吃饭,你偏偏要靠实力,之前做记者的几年不好过吧。”他没想到申吉兜里的资源居然是这么硬的关系,王主编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看来以后要拉牢申吉,可不能让她轻易跳槽。 申吉并不想与他探讨“靠关系吃饭”的问题,便礼貌地说:“王老师,那么我就去联系林孝勤和邹维了。我先出去了。” 邹清河不是一个会强行让后代延续自己书法造诣的人,在他的五个子女里,他没有看出谁对书法有着浓厚的兴趣或者天赋,虽然觉得遗憾,但他仍旧不想勉强谁来继承自己的衣钵。 直到他的二儿子邹永涛生下儿子邹维,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婴儿长大后大有可能会是练书法的好苗子,有时候这种预测,或许,靠得就是眼缘吧。 果然,邹维4岁的时候就成了爷爷邹清河的学生,书法一直练到他高中毕业。可惜后来,他去仙都市上体育大学,所以只能搁浅了书法的练习。 他大学毕业后,在仙都市当了一段时间的学体育老师,一直到收到了外公过世的消息,邹维才回到花都参加外公的追悼会,但追悼会过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回去了仙都,真不知道仙都那个二线城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他。 直到4年前,邹维才回到花都,找了一份高中体育老师的工作,一直碌碌无为到了4岁。 谁都没有料到,邹维和林孝勤上的那期《你圈里的那些事》书法艺术家特辑会成为去年一整年里该节目的收视冠军。 而且,邹维的卖相底子本身就不错,经过造型包装后就更帅了。有不少观众被他在节目里表现出的儒雅气质深深吸引,那期节目播出后,有不少经纪公司找到邹维想要签下他的经纪约,有的想捧他做明星,有的还想请他参加其他综艺节目,也有不少找他拍平面广告的。 最后,他只接下了du运动服饰品牌代言人的as,在工作中还相识了老板的千金杜伶,处了没多久就和她结了婚。 “吉,你快别说了,根本不是你的问题。”邹维走了过来,搡了邹珏夕一把,严厉地对她说:“你当时不还去求过吉,让她把你也带着上节目吗?还在微博上三天两头艾特我,不就是想蹭我的热度,后来友都知道你是我堂妹了,你不也靠着我这层关系成了微博上的红人,这一年里你和良宇开直播也挣了不少钱。现在有了谣言,你反倒是怪起吉来了。” 邹珏夕被披露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只得把手从申吉肩上慢慢缩回来,视线渐渐移向头盖白布的外婆身上。 一番夹枪带棒的争论终于停歇了。梁祎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姨妈和舅舅他们一边商讨着什么一边走了过来。她隐约听见他们说到“房子”这个词。 “祎,你去找过你那个医生朋友了吗?”邹晴在病房门口见到梁祎,立刻收住了原先在和邹永涛说的话,转移话题问道。 “姨妈,我问了李医生,他说可以帮我们安排对外婆再做一次死亡原因的检查,”梁祎知道外婆自瘫痪以来,邹晴姨妈是付出最多,照顾外婆最久的人,她把她拉到一边,声说:“不过,李医生说查明死因会要对外婆的遗体进行解剖,这个你能接受吗?” 邹晴的脸色明显变暗了一个色号,犹犹豫豫地说:“那……为了打破那个谣言,也只能这么做了。是,是要开膛破肚吗?” 梁祎知道他们上一辈的人对这种检查方式挺忌讳的,怎么着都想保留外婆遗体的完整度,“除了验血以外,可能还会要检查胃和膀胱。不过,检查完,他都会缝好的。”她轻抚了一下姨妈的背脊。 “那也没办法,祎,要麻烦你的医生朋友下手稳当点哦。”邹晴规避着梁祎的眼神,就像是在回避母亲的遗体被解剖后血淋淋的场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条热搜 “这都说的什么呀!这些人怎么这么会意淫啊!”邹珏夕一边追着“邹维祖母今晚死于非命”热搜下的评论,一边跟着邹维走向医院的车库,“上那些人都在猜奶奶是怎么死的,诶!有人说是被孙女吓死的,因为她的孙女红脸得太蛇精,噗——这人是个人才,说得也太搞笑了吧。” “你还笑,那个人说的蛇精脸不就是指你,奶奶就只有你一个孙女。”邹良宇在她身后阴恻恻地嘀咕道。 邹珏夕又凝神重读了一遍那条评论才反应过来,没轻没重地抡起左手朝邹良宇脑门上一拍,“喂!你这个当弟弟的不挺你姐,干嘛还帮着上的碎嘴损我?” “你直播的时候是打扮得太蛇精脸了嘛,我说过你好多次了,瘦脸特效别开得太过了。写那条评论的人估计还是常常看你直播的粉丝呢。” “臭子!说什么你!” 邹良宇见邹珏夕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立刻快走了几步,冲到了前面,做了个鬼脸说:“想打我,没门!” “喂,你们心点!”邹维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对正在追打嬉闹的异卵双胞胎会是仅比自己4岁的堂弟堂妹,他们哪像是0岁的成年人啊?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跑没影了,想必是找到了自己的车,邹维不打算跟他们说再见,便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哥。”于远翔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把邹维吓得脚下一趔趄。 “嚯!是远翔啊,你跟过来了,怎么一路都不发声音啊,你吓了我一跳。” “哥,你回家吗?载我一程行吗?我想去你家玩你的ps。”于远翔殷切地说。 这子,ps都好久不玩了,怎么这会儿忽然想玩了,奶奶刚过世居然就想着玩游戏,难道是因为奶奶过世太伤心,他想转移注意力? “你不是有好一阵子不玩了?而且我这会儿回自己家,不去我爸那儿,ps在我爸家。”邹维解释道。 “原来你回自己家啊,真不好意思,我都快忘了你已经结婚半年了,当然是和杜伶嫂子住在一起的。”于远翔挤出微笑,又说:“既然不顺路,那我就跟我妈坐公交车回家吧,哥,拜拜啊。” “就算我没结婚也是去住学校的宿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再婚的妻子年纪比我还,我要是还住我爸那儿,这关系……容易说不清啊。我和那后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让我管她叫妈还是阿姨?”邹维说笑着,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9点超过了,“嗯……这会儿是有点晚了,回头找一天你到哥家里来吃饭,我让王姨(保姆)给你做好吃的,她厨艺非常棒的。” “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谢谢哥。” 邹维目送着表弟于远翔的背影,兀自打趣道:“这孩子也真乖,才晚上9点就跟着妈妈回家,都八岁了,也没见着他交过半个女朋友,就知道打游戏,该不会是那方面没发育完整吧。”邹维说着,脑海里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细节,哼笑了一声就开车走了。 “表姐,你还要留下来?今晚就安排替外婆检查吗?”申吉在外婆病房门口对梁祎说。 “嗯,李医生说尸检越快越好,时间长了,有些东西可能会检查不出来。放心,李医生是我的朋友,会用心检查的。”梁祎瞅了申吉背后一眼,放低了音量说:“吉,你妈妈在那儿等你了,你快跟她回去吧。” 申吉和表姐道别后就朝邹晴的方向缓缓走去,驻足在她面前,有礼地喊了声:“妈。” “你今天就跟我回家住吧。”邹晴提议道。 “不了,我还有些策划案没写完呢,我打算现在回去写,电脑什么的都还在宿舍里。下次吧,我会回去看你和爸的。”申吉说着从包里抽出几张红色人民币塞在邹晴手里,抚着她的手背说:“妈,时间不早了,你打车回去吧,多余的就当孝敬你和爸的。我先走了啊,拜拜。” 申吉才5岁,她的事业心很强,很有责任感,还很懂事。照理说,邹晴作为她的母亲应该为此感到很欣慰,但自从申吉大学毕业后搬到公司宿舍,她便很少回家看看。 虽说申吉不在家住,邹晴和丈夫的退休生活轻松了很多,但却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很多温情。 邹晴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感到有些后悔曾经说出口的一些话。 梁祎把家里的姨妈、舅舅一窝亲戚打发走后,独自在病房等着李桓一的检查报告。 一想到这个7年没见过面的旧人,在7年之后又见到时,就耍弄了自己一番,梁祎就觉得手心发痒,真想握紧了拳头朝他那张嗤笑的脸上来一拳。 “那么,请你帮我外婆复查死亡原因,我要怎么走程序?怎么付款?”5个时前,梁祎在李桓一的办公室里这样问他。 随后她便看到李桓一从一沓文件里缓缓仰起头,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忽然“起死回生”了,竟从恐怖片硬切换成了喜剧片。 他用手捂着下半张脸,闷闷地笑了起来。 梁祎觉得自己被耍了,厉声问:“你笑什么?”这个人,真像个变色龙,她心道。 “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李桓一貌似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克制住自己略带嘲讽的笑意,看了眼手表,朝梁祎走了过来:“不过,我10分钟后有一台手术,等手术完了,才能帮你外婆检查。你等一等好吗?” 他态度的忽然转变让她瞬间有些心软,这让她看到些许7年前那个男生的影子。 但她不打算跟他纠结“他的玩笑话着实冒犯到了她”这件事,便问:“你准备怎么检查?”她冷冷地说。 “其实我之前在国外除了临床医学外,还辅修了一门解剖学,有了这个资质啊,其实我回国后是能做法医的。” 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啊?口气居然那么的沾沾自喜。 梁祎好像很生气,但她没说话。 “如果,我替你外婆检查的时候需要解剖她的胃部和膀胱,你的家人能同意吗?当然,切口不会很大,而且我会帮她缝合的。” 梁祎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痉挛,下腹部有些胀痛,似乎李医生的解剖刀已经在她身上做起了试验。 “好吧,只要能查明真正的死因,解剖就解剖吧。” 已经快要凌晨点了,李桓一的尸检进行了一个多时,怎么还没完?他难道是铁打的人吗?刚结束个时的手术,紧接着就来接外婆的尸体了,一关进去就是将近时,这连续5时,不吃不喝不尿……梁祎竟不自觉地担心起他的身体来,她可不希望有一天救别人命的人倒在了自己的手术台上。 “咚,咚。”是轻巧的两声敲门声。 李桓一推门进来。 “你完工了?”梁祎看到他的脸上又开始演恐怖片了,不禁担心他是不是人格分裂,此时他脸部的表情就像个做工粗糙的蜡像。 “嗯。”他走到她身前,哑声说:“我们出去说。” 不得不说凌晨点的病房走廊,确实会给人一种妖风四蹿的感觉,“你说吧。”她一边催促,一边把羽绒服的拉链向上提。看他此刻的神情,外婆的尸检报告恐怕不简单。 “我提取了死者胃部的食物和膀胱中的尿液,检验其中的含糖量,是严重超标的。而她血液中的胰岛素分泌又远远不够,所以她很有可能是由于血糖迅速升高而猝死的,她生前就长期患有糖尿病。她胃里的这些食物……是谁喂她的?” 李桓一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梁祎,后者很快就捕捉到了他这段话的含义,尤其这最后一句,她想应该这样翻译——是谁喂的饭,谁可能就是外婆致死的元凶。 “呃……外婆一直都是我的两个姨妈和两个舅舅轮流照顾。”梁祎心中盘算着,难道他们四个人是刻意给外婆喂食高糖分的食物?故意想她死?那为的是什么呢?遗产吗?会不会是其中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主意呢?邹晴姨妈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外婆瘫痪的十年,她是最任劳任怨的一个。而且外公生病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她一直是个很孝顺的女儿,那……难道会是其他三个人? “这四位长辈,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照顾你的外婆吗?”李桓一一针见血地问,这让梁祎觉得自己的家人有点被冒犯到了。 “嗯……可能并不是完全自愿的吧,我猜想。”梁祎回想起有几次去拜访外婆时,她的确看见过永涛舅舅和永忠舅舅一边帮外婆把屎把尿,一边嘴里念叨着满是嫌弃的碎语,他们的脸上也不经意间流露出过“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的神情。 李桓一冷静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怜悯,“如果你想要调查这件事,兴许我可以帮上忙。” 梁祎没回话,只是仰面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眼神绕到他身后深邃的走廊上,又绕了回来,她似乎在用眼神说,你要怎么帮我? “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回国后,从实习到转正,虽然才一年多的时间。但人性的本质,我在医院里,在病房里,都看得真真的。那些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的就是现实世界。”李桓一深吸一口气,语调忽然变得很绝望,这时他的脸上已经开始上演悲情剧了。 梁祎的瞳孔倏地睁大了,李桓一的这段话明显是在将嫌疑指向外婆的子女们,她又想到了那条说外婆是死于非命的热搜,不禁细思极恐起来! “好,你先别把外婆的死因告诉我家人,我想先自己调查凶手,如果需要你帮忙……嗯,我会找你的。”梁祎的声音很轻,脑里还飘着那条热搜信息。 李桓一朝她重重点了点头,一只还手未经允许便擅自轻抚在了她肩上,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为她打气。 大概是一毕业就在幼儿园当幼儿教师的缘故,成天面对着一群天真烂漫、纯洁无暇的孩子,梁祎很少能接触到昨晚在医院走廊,李桓一向她传达的“现实”世界。 被一群不点的奶声奶气萦绕一上午,梁祎几乎要忘却了那个“现实”,直到午休时间,她把班上的孩子一个个都劝睡着了,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思考。 “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个长得高高帅帅的男士是你的亲戚?”今晨点半,李桓一和梁祎坐在花都市第十人民医院对面的全家便利店里吃着紫菜饭团,一边攀谈着。 “对,他是我表哥。”梁祎把饭团里的蟹肉棒挑了出来。 “你表哥上的那期《你圈里的那些事》我看过,那时候我刚回国不久,也是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的。想不到他后来火了。”李桓一拆开他的紫菜饭团说,“看节目的时候,我不认识邹维,但我知道你外公邹清河,以前……我跟你讲过,我中学时的书法老师,就是你外公的学生,林孝勤,他也上了那期节目。” “哦……不过那期节目后,林叔叔没火,我哥倒是火了,莫名其妙的。”梁祎把两个紫菜卷一并塞进嘴里。 “也不奇怪啊,你哥颜值那么高,而且在那期节目上他还秀了一段书法,既有颜又有才华,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样的男孩嘛。”李桓一喝了一口热豆浆,说道。 梁祎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那条热搜还在前三甲,她鼓着嘴对李桓一说:“你看,微博上这条‘邹维祖母今晚死于非命’,这个热搜,你怎么看?” “事实证明,这条热搜的内容说得没错。”李桓一反复浏览着这条热搜,忽然对着手机屏幕睁了睁眼眸,“既然这话说得没错,那么这句话的发布者如果不是宣布你外婆死亡的医生,那,会不会就是……凶手?或者是凶手的同伙?”接着,他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垮了下来,刻意安慰道:“当然,也有可能是造谣者发布的,只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让他猜对了。” 梁祎像个机器人般机械地进食,似乎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根本不在意食物的口味。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肯定地说:“凶手不会是医生,今晚外婆被送进医院抢救,是急症室的张医生宣告外婆抢救无效死亡的。但,知道我外婆真正死因的,确定她是死于非命的医生只有你而已,而你是在这条热搜出现了5个多时之后才通过解剖判断出外婆是被害死的,所以这条微博热搜的始作俑者不是凶手本人就是凶手的同伙。” 李桓一愣在那里,“哦”了一声。 “你都说了,导致我外婆死亡的是她胃里糖分过高的食物,所以可以推断出喂这些食物的人就是凶手。然后我们家……基本上只有5个人有嫌疑,邹晴和邹迪姨妈,永涛和永忠舅舅以及保姆邱。他们是轮流照顾我外婆的。我不知道今天是谁喂外婆吃饭的,也不知道是哪顿饭导致外婆猝死……” 梁祎随手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口热豆浆,豆浆的温度似乎让她脑中七拐八绕的想法都融合到了一条路上,她接着说:“另外,我觉得……发布这条消息并且想办法让它保持在前三名的人,他的目的应该有一部分是想整邹维。你看那些蹿红的明星,在他们身上,或真或假,总归会有些负面新闻的。所以,如果杀害外婆的凶手同时又想整垮邹维的话,那么嫌疑人就可以排除永涛舅舅,邹维是他的独子,他总不会整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说到这里,梁祎忽觉额上冷汗涔涔。 “呃……你。”李桓一指了指梁祎手中的豆浆杯,“你刚刚喝的是我的豆浆。” 梁祎感觉自己的神经像弹簧一样,被猛然拉得老长又被对方忽然一松,刚刚她还觉得自己在扮演“福尔摩斯”,而且很入戏,身边伴随着富有神秘色彩的背景音乐,却被李桓一这句话“啪”地打回了原形。 “不好意思,我再给你去买一杯。”梁祎克制着自己因为被搅乱思绪,想笑又想发脾气的情绪,作势站起身,却被李桓一扣住了手腕。 然后他夺过了她手里的豆浆杯,刻意回避了杯缘上的口红印,喝了一口,“不用买新的了,我就这样喝吧。”他放下杯子,抿着嘴对着梁祎微微一笑,嘴角边还沾着些许豆浆沫。 这个坏家伙,干嘛把气氛弄得有些暧昧呀! “你的豆浆在这儿,我可没偷喝。”李桓一把她左手边的豆浆杯朝她推近了一些,望着窗外昏黄路灯下的街道说。 梁祎鄙视着他的后脑勺,瞬间失去了说下去的念头。 “你刚刚说到,排除了邹维他爸的嫌疑。还打算继续说吗?”李桓一转过身瞅了她一眼。 “不说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现在很晚了。” “不……”她还气着呢,当然要拒绝。 但没等她说完,他便抢着道:“坏人大有可能喜欢在晚上扮演出租车司机,我可不想明天的微博热搜是‘邹维的妹妹死于非命’,这下你哥想不红得发紫都难。” 万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后还能在李桓一的车上听到《情歌》,他以前最喜欢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哼唱这首歌,这家伙该不会这次出现是来跟我求复合的吧?梁祎兀自想着。 “别误会,这是电台里放的歌,我只是刚好调到这个频道。”李桓一像是听见了梁祎的心声,在送她回家的车上,薄情地说道。 回想至此,梁祎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幸好教室的门就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捂着嘴,忙不迭地穿门而出,没想到这李大夫的一杯豆浆和车上的一首老歌就把她搞得七荤八素,像是被兜头抡了记蒙棍,又像是一口唾液被咽进了支气管里。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阵咳嗽,梁祎掏出手机想看看那条热搜下架了没,她点开微博,眼眸先是欣喜地一亮,接着马上又暗淡了下去。 “邹维祖母死于非命”的热搜虽然被挤出了前十名,但另外一条热搜却居高临下地位于榜首——“邹维父亲与叔叔瓜分母亲房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章 网友的推理 “嘭”! 一只手机被扔在了茶几上,翻了个跟头,停在了一个烟灰缸旁边。 “我说你爸的吃相要不要这么难看啊?他老妈昨儿个才刚刚两腿一蹬,这尸体都还没进火葬场呢,你爸就猴急得要命,居然今天上午就出现在房地产交易中心,要分房子了?”杜伶抄起茶几上的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根,横了邹维一眼,默默点燃那根香烟。 “这个,我也不知道……”邹维坐在妻子杜伶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垂着脑袋划着手机。 “你看下面那些评论多难听啊!有说你爸是不孝子的也就算了,还有说你以后也是个白眼狼的,有人说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你爸一样。哟,还有人说你是杜家养的白脸,呵,不过,这句嘛……倒是没猜错。”杜伶狠狠吸了口烟,然后把剩下的都插灭在了烟灰缸里。 “你说什么呢?”邹维没抬头,像是自言自语。 “要不是我们家给你品牌代言的工作,你哪会有今天?别忘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个三流中学的体育老师,工薪阶层,在我面前啊,连个屁都不敢放!”杜伶趾高气昂道,一副姣好的容貌此刻只像个歪了嘴的母夜叉。 “当时是你们家找上我的好不好?”邹维弱弱地顶了一句。 杜伶鼻子里“哼”了一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说话一点气势也没有,我看你心里其实也清楚,你自己是倚仗我们家,才有的今天吧!” 邹维对新婚半年的妻子杜伶来说,就像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玩具,他不敢回嘴,因为这个富二代妻子说话虽然刻薄,但说的全都是事实。 “我告诉你,现在这些民,想象力都丰富得很,昨天你奶奶死于非命的谣言我还没来得及找人压下去,今天又冒出来一条你爸跟你叔叔分房子的新热搜,而且他们都被拍到照片了,这对你的名誉很不利啊,而且还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你懂吗?”杜伶见他像座雕像似的杵在沙发上,便伸长了腿踹了他一脚。 虽然邹维并不喜欢杜伶这种伤他自尊心的轻佻举动,他曾经也趁她心情好的时候向她纠正过,但杜伶却辩驳说因为爱他才会踢踢他、打打他,其实这都是在向他撒娇。那些她看不上的人,还没资格跟她有身体接触呢。 那时候,他们刚结婚,还处于蜜月期,邹维自然认为,这是新婚妻子对自己爱的拳头、爱的娇嗔,那是她对自己的特殊礼遇。但婚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他才渐渐觉察出,杜伶一直都只是把他当做倒插门女婿看待的,在肢体上对他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暴力,但在日常的对话里,却总对他出言不逊,三言两语都是明嘲暗讽的。 “啧!我问你话呢,你懂不懂啊?”杜伶又朝他腿上踹了一脚。 “知道了。”他敷衍道。他心里明白,杜伶是在警告他——你自己可别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还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如果有,她绝不轻饶。 邹永涛和邹永忠从房地产交易中心回到母亲家,他们在安澜区里走着,边走边商议着关于房子的事。 路上遇到了几个老邻居,他们像往常一样热情地跟老邻居们打招呼,但得到的却是对方非常反常的,皮笑肉不笑的回礼。 邹永涛兄弟俩正为区邻居的怪异表现纳闷着,刚走到八号楼底,又碰到了老板娘正在哇啦哇啦地同住在一栋楼里的几个邻居叨叨着什么。 住在八号楼一楼的是在区门口开杂货铺的钱芬一家,邻居们都喜欢热络地喊钱芬“老板娘”。这钱芬可是区里的“名嘴”,附近邻居家若是发生了点新鲜事,她这张嘴就会像个笼罩在整个区上方的扩音喇叭,无论好事坏事,她总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向全区“广播”,快速传得人尽皆知。 见到邹家兄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老板娘破天荒地快速将人群驱散开了。 “嘿,老陈。” “麻哥。” “诶,朱……” 那些楼上楼下的老邻居居然都假装没听见邹家兄弟的叫唤,纷纷疾步离开,只留下零星质疑的眼神,让他们觉得很不自在,就像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唯独隐瞒了他们一样。 老板娘回避着他们,转身正要进楼,却被邹永涛疾步蹿上去,硬生生拦下。 “喂,老板娘,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邹永忠与他哥哥邹永涛配合得十分默契,哥哥负责牵制住“人质”,他负责逼问。 不过,那老板娘倒没显露出半分害怕的神色,坦坦荡荡地说:“永忠,你们哥俩是刚从房产交易所回来吧?” 没有微博账号的邹家兄弟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出现在房地产交易中心的照片已经传遍了微博。 “你怎么知道?”邹永忠皱着眉问。 “先前还以为你们邹家的孩子都是孝子呢,”老板娘斜睨着他们哥俩说,“你们俩是给瘫痪的老娘喂饭、擦身,连端屎盆子都要晒在朋友圈的人,没想到这老母亲刚走,第二天你们就惦记着分她的房子,可真够现实的。哟,怎么样?你们5个子女平分这套房子,一个人能分到多少啊?”老板娘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又说出了更刻薄的话:“哦,我明白了!搞了半天,你们晒的孝顺原来都是作秀给我们大家看啊!哎哟喂,可真有你们的!” 老板娘白了邹永忠一眼,伸手像撩开窗帘布似的把邹家兄弟往两边拨,从他们中间的缝隙穿过。 随即,他们俩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邹永忠调出微信朋友圈才发现他们哥俩今天早上出现在房地产交易中心的照片已经在朋友圈被转播了好几轮。 “这怎么回事!”邹永忠义愤填膺地读起朋友圈的内容:“老母亲刚过世不到4时,邹家这两名昔日里的孝子就迫不及待地要分老妈的房子了。以前的孝子形象莫非都是装腔作势?”邹永忠喉头发出咳痰的声响,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怒融进唾液里,一同吐出去。 “这是谁写的?”邹永涛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不就是那个住在5号里的橄榄头,他居然跟踪我们!还偷拍我们!操!他这个啃老族什么时候有跟踪人的能耐了!”邹永忠的嘴唇抿成了波浪形,语气里带着冷箭。 “这照片不是他偷拍的,”邹永涛垂头翻着自己手机里的朋友圈,冷静地给出一个判断,“你点开照片看,会发现这两张其实是微博的截图。橄榄头是不玩微博的人,他应该也是转发别人发的图,所以不是他跟踪的我们。” 邹永忠的手上像是装了个风火轮,急速向下翻阅着微信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像个无底洞,让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就快要擦出火苗了,“嚯!永涛,还真像你说的,这个跟踪我们的‘恶人头子’的确不是橄榄头,我这微信圈子里所有人都在发我们的照片。好像也都是转发的微博截图。” “嗯,我的朋友圈也是这个状况。” 邹永忠捏紧手机,愤恨地说:“肯定是钱芬这个大嘴巴,把这谣言传得人尽皆知。”说着,他朝钱芬家的方向横了一眼,似乎在试图用眼神去捅钱芬一刀。 邹永涛沉着脸,幽幽地说:“我们这个5、60岁年龄段的人最多发发微信,微博是年轻人玩的,老板娘应该也是不玩微博的,不知道她从谁那里弄来的这两张图片。” “可能是她家孩子在微博上发现的。嗨,管他的呢!你看我这朋友圈都翻到昨天的了,总算被我发现第一个发照片的人了,就是钱芬没错!我们去找她问问,不就都清楚了。” “等一下,先别去找钱芬。这微博截图上写着‘邹维父亲与叔叔瓜分母亲房产’,你看到邹维的名字没有?我怀疑,可能是邹维得罪了什么人……”邹永涛的话还没说完,忽觉手掌一阵苏麻。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手机铃声唱起了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柔情的曲调却让邹家哥俩吓得向后退了半步。 “是你儿子的电话,”邹永忠瞄到手机屏幕上写着“邹维”二字,“快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邹永涛一边接起邹维的电话,一边拉着邹永忠离开八号楼。 “喂?……这,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得罪谁了?……你奶奶过世了,我们去处理她的房产不是很合理吗?你肯定是得罪谁了,这件事才会被放大,被造谣,微博上面还带了你的名字,明显是针对你,你算是个名人,我和你叔叔又不是名人……你怪我们做什么?啧……”电话里,邹维的口吻似乎很气愤,1分钟不到就甩给了邹永涛一阵“嘟嘟”声。 “你儿子怎么讲?”邹永忠迫不及待地问。 “他打过来怪我,说是我把他害惨了,让他在杜家抬不起头来……”邹永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在脸上跃动。 邹永忠嘴巴上的波浪形拗得愈加明显了,“永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房子的事……还弄不弄了?” 邹永涛不甘地说:“我们今天还是先别去姆妈家里了,这楼道里、电梯里都有摄像头,没准我们回老妈家的照片又会被谁登出来,再来个‘不孝子’的后续报道就麻烦了。” 梁祎正对着手机屏幕发愁。 “邹维父亲与叔叔瓜分母亲房产”这条热搜在微博热搜榜上的地位持续上升,友在底下的评论一条比一条“精辟”。 说邹维的父亲和叔叔是势利眼、老母亲刚去世就只想着分家产、怀疑邹维父亲和叔叔的人品……这种评论都还算是正常的联想。 进阶版的评论说,邹维作为杜家的倒插门女婿,这回要靠他爹分到的家产重振夫纲。更有某些“侦探”评论说,邹维的父亲和叔叔就是为了早点分到房产,才会让邹家外婆死于非命的。 这些友真的是……人人都能当编剧和侦探了。 假使这些言论仅仅只是笑笑闹闹便罢,可事实是大多数的友都跟风听信了这些谗言,在底下吆五喝六,捕风捉影的,大多数友都似乎在坐等这出好戏进一步的发展。 就连梁祎自己都快要有点相信这些评论说的是真的了,尤其是把两条热搜内容联系起来说故事的评论——邹维的父亲和叔叔就是为了早点分到房产,才会让邹家外婆死于非命的。 这推测会是真的吗? 梁祎把前一晚在便利店与李桓一的推测和这条新热搜结合起来分析,觉得事实并不是友所说的那样。 这条新热搜明显的目的就是进一步整垮邹维,如果把热搜改成“张三的父亲和叔叔瓜分母亲房产”,根本没人会关注。就因为邹维是名人,他的家长里短才会被陌生友关注和议论,这是人之常情。 那么……在那轮流照顾外婆的5个人里,谁会是害外婆的凶手,同时又是希望邹维垮台的人呢? 邹永涛是邹维的父亲,一般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垮台。如果是邹永忠,他应该不会把自己的名字也写进热搜里。 那就只剩邹晴和邹迪姨妈以及保姆邱……可如果是她们,那她们害外婆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希望邹维垮台呢? 就在梁祎的各种思绪还在漫天飞舞的时候,申吉的电话打了进来。她在电话里欢脱的口吻霎时让梁祎搁浅了对邹维上热搜的种种思虑。 “姐,今天周末,晚上约个饭怎么样?我们去吃火锅吧,我都饿了一个星期了,总算把工作都搞完了,可以安心地去吃一顿了。” 虽说邹晴是同辈中的大姐,可她却是最晚生孩子的,当年她顶着9岁的高龄生下申吉这个邹家第三代中年纪最的妹妹,照道理说申吉作为老幺,将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在梁祎看来,申吉表妹虽然本应有公主的命,却从没得过公主病。她总是对邹家的表哥、表姐无比恭谦有礼,在孔融让梨的故事中,她总是扮演让梨的角色。 她从表现出的高于同龄人的成熟和谦让,有时候让梁祎都觉得心疼,在她印象里,申吉表妹似乎从来没有任性过。 在邹家的第三代中,或许是因为年龄接近以及最有共同话题的缘故,申吉和梁祎的关系最亲,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就像朋友一样。 “你不是吧,外婆这才刚过世,你还有心情吃火锅?”梁祎故意挑衅道。 “喂,这是两码事。总不能因为外婆过世,我们就成天啥事不做,郁郁寡欢吧。那照你这个思路,我还能说因为我太伤心了,工作都干不了了,干脆辞职算了。这你就乐意听了?”申吉在电话里回怼道。 这丫头片子只会在我这儿伶牙俐齿的,梁祎戏谑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却软糯了下来:“我开玩笑的嘛,你还真动气啦?” “你到底跟不跟我吃火锅嘛?” “吃吃吃,我吃还不行嘛。”梁祎快要笑出来了,据她所知,申吉还没交过男朋友,这冲她撒娇的语气倒挺让人“身临其境”的。 “那我来接你下班,先挂了。” 这个囡不会真生气了吧,梁祎还想再说两句,申吉就撂了电话,这让梁祎感到一丝尴尬。 “梁老师,外面有人找你。”和申吉通完电话没多久,从梁祎身后冒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是幼儿园的出纳倪学芳。 “哦,是学芳姐啊。”梁祎之前因为引荐一个舞蹈教师来幼儿园做兼职,她常常替那个舞蹈教师到倪学芳那儿领工资,因此她跟倪学芳还磨出了些交情,“是谁找我啊?”梁祎问。 倪学芳殷切地凑上来,捧住她的手,“有位长得很俊的先生找你,梁老师,你艳福不浅啊。” 长得很俊,难道是他?不会吧…… “快跟我走。”梁祎几乎是被倪学芳拽到门口的,这人到中年仍未结婚的学芳姐明显还拥有着少女的内心,一看到帅哥,两眼就止不住地放光芒。 幼儿园门口立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士,他左手手肘上搭着一件羊毛大衣,右手拎着一个公文包,看着像是ah的经典款。这样的背影好像是橱窗里的模特又好像是做工精良的人体蜡像工艺品。 “李先生,梁老师来了。”倪学芳此刻的声音像极了一个爱给男女扯红线的媒婆。 不知道为什么,当李桓一面带微笑转过身时,梁祎会想起7、八年前站在她学校门口等她的那位学长,学长的手上总会提着吃的东西,有时是一盒刚出炉的蛋挞,有时是一罐哈根达斯冰激凌,最常带的是学校附近商业街上一个下岗女人摆摊卖的寿司卷。 有一次梁祎帮导师无偿干活,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出去和学长见面时,看到他给自己带了一大盒寿司卷,便亟不可待地抢过来就吃,但只嚼了几口,她的脸孔就渐渐变成了一只苦瓜,“啊!里面怎么又有蟹肉棒?”一口寿司被她嚼烂了含在嘴里,不知该吐掉还是当成药咽下去。 “啊,对不起,我又给忘了,你不要加蟹肉棒……”学长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摊在手心里伸到梁祎嘴边,“你吐出来吧,真不好意思。” 梁祎刚要把嘴里的一团东西吐出来,没想到学长的话里还有一句转折,“不过一般人都会喜欢蟹肉棒的,,你怎么就会不喜欢呢?挺奇怪的。” 那团咀嚼物在梁祎嘴里逛了一圈,最后还是滚进了她的喉咙口。她顿时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只觉得哭笑不得,她努了努嘴才说:“我不是一般人,我是两班的。哼!”接着,她把寿司盒直接扔在了学长身上。 多年之后,当学长出现在她工作的幼儿园门口时,手里除了一只公文包外,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好吃的等着她了。 虽然他脸上夹带的笑容仍旧温善,但似乎还夹杂着些其他的深意。 “李医生,怎么是你?”梁祎问出这句话时的口吻不算友善。 而他却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谢谢你,倪老师。”他看着倪学芳,露出儿子对母亲一般尊敬的眼神。 “不用客气,李先生。”倪学芳有些腼腆地回了一句,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梁祎,很识趣地用眼神示意自己先离开了,走之前还重重捏了一下梁祎的手心。 李桓一的眼神目送着倪学芳的背影,直至她变成一个分辨不出人形的黑点,才将目光转移到梁祎脸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梁祎调整了一下语气,又问了一遍。 “喏,这是你的工作证吧?昨天落在我车上了。”李桓一不知从哪个兜里摸出一张卡,上面赫赫然贴着一张梁祎的证件照。 怪不得今天早上打卡的时候找不到了,原来丢在他那里了!梁祎瞬间产生了要去暴打一顿这张证件照摄影师的念头,因为这张照片真真切切地展示了她的颜值低谷,而且还在李桓一那儿展示了一宿…… 她把自己的手掌整个覆盖在拍残了的相片上,把工作证抢了过来,塞进口袋里。恭敬但瓮声瓮气地说:“谢谢,李医生大老远地还替我送来。”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梁祎:“……” “a,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李桓一向梁祎挪近了半步,忽然温柔地邀请道。 今天他没戴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双眸水汪汪地注视着她,像是两口深井,经过7年的积累,学长的眼睛周围印出很多细纹,但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梁祎发觉这些纹路竟给他增添了不少魅力。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只是默默朝后面退了一步,目光绕到他身后的绿植上缓了缓,又绕了回来,她似乎振作了一下精神才说:“我下次请你吃饭吧,今天晚上我表妹和我有约。” “那正好,今晚加我一双筷子,你……表妹应该不介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四章 学长归来 一整个下午,梁祎都在和幼儿园的朋友们周旋。无论那些熊孩子在她耳边如何吵闹、呼啸,她仿若都置身在一个透明的金钟罩里,与世隔绝。 耳朵边一直回响着李桓一叫她的那一声“a”,这个和“梁姐”截然不同的称呼。 他上一次喊她这个英文名……那要追溯到7、八年前的大学时光了。不过,那时候他经常擅自改成喊她的英文名“”,他说他偏要和别人喊得不一样。 起初,她觉得喊起来怪肉麻的,因为和她的z文名“祎”是同一个发音,她不好意思让他当众喊自己,只允许他私下这么叫她,后来被他这么叫着叫着就习惯了,她开始允许他换着花样喊自己——、阿或者索性只喊一个字,每次他用男友的口气喊自己各种“名”时,她心里总会孳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今天的那声“a”无疑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让她有那么一丝回到过去的感觉。只不过她当时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悸动,刻意严肃地反问道:“李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关于我外婆的案子有什么新发现,就现在跟我讲吧,我不想我表妹参与进来。” “也没什么事,其实我只是顺道来还你工作证。我这会儿还要去医院做一台手术。”李桓一看了眼手表说,“那我先去做手术,刚刚向倪老师打听过了,你今天是晚上6点下班对吧,我到时候来接你。给我你现在的电话。”不容梁祎拒绝,李桓一的手机已经被丢进了她手里。 “你这……”梁祎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明明想回绝的,可话到嘴边,嘴皮子就变得很不利索,硬生生又把她想说的话噎了回去。 回想至此,梁祎觉得自己简直怂呆了,竟然没有直接推他出去,还听话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李桓一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昨天还是个高冷的,一板一眼的医生,今天又变身成了暖男系学长……难道是想和她重修旧情? 这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李桓一的微信好友申请,她低头瞅了一眼,瞬间感到耳朵恢复了听力,周围孩子的打闹声太伤耳膜了,把她刺激地身体一激灵。 本来她是不想搭理李桓一的好友申请的,岂料被这闹哄哄的环境音震得手一抖就通过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研究如何撤销通过好友申请的时候,李桓一迅速发来了一条微信——a,我完成病人的手术了,很成功。现在我出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接你表妹,你看行吗? 梁祎就快要昏倒了,为什么所有的剧情都被李桓一带着走呢?她自己却像个被牵线的木偶似的,被他玩弄于鼓掌间。 “我改天请你吃饭吧,这次我是和我表妹有约在先,我还没跟她打招呼要带朋友一起……”梁祎正在打字,准备回绝李桓一,这时申吉的电话恰好又进来了,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把消息发出去,先接起了申吉的电话。 “喂,申吉,你到幼儿园门口了?我还没下班……等等,有个事和你商量下,我有个很多年没见的朋友正好今天晚上请我吃饭,你介意我朋友加入我们吗?男的……应该不是直男癌,他是个医生……额,你这么爽快?行吧,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梁祎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带着些许怨念,打开和李桓一的微信对话框,用力按住删除键把先前打的字删个精光,快速敲下“好吧”两个字发了出去。 李桓一秒回了一个“握手”的表情。 “嗨,表姐。”申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梁祎的头顶。 梁祎正弯着身子蹲在地上帮一个男孩整理衣裤,她朝头顶瞥了一眼,温和地说:“申吉来啦,”她帮男孩扣完上衣的所有纽扣,对孩子轻轻嘱咐了声去玩儿吧,才缓缓站起身,看向申吉。 “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这儿门卫很严的。没有幼儿园的工作证是不放人进来的。”梁祎朝申吉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调侃道。 “外面站着一堆等着接孩子的家长,有位女士好像要进来找人办事,被门卫放进来了,我就站在她斜后方,一起跟着进来了。门卫大叔大概以为我是跟她一起的,就没拦着我。”申吉扫视着梁祎所带的班级,她的目光似乎想把整个教室的角角落落都搜刮干净。 “不愧是当过记者的人,想必你以前为了采访到某些人,一定没少‘翻过墙’吧?”梁祎发现申吉的眼神始终停留在班上那些奔来奔去的孩子身上,眼神中流露出的并不是怜爱,反倒是一种艳羡之情。 过了秒钟,申吉的反射弧才醒过来,“差不多吧,做记者的时候,不是想采访谁都采访得到的。领导又只看结果,我只好耍点手段,为了完成采访任务嘛。”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班呢?你以前又没来过。”梁祎打算继续测试一下这位不过5岁的表妹身上究竟有多大能耐。 “刚刚和你通话的时候,你这边孩子撒泼的声音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我都不知道你在他们中间是怎么做到不失聪的,我隔着电话线,都觉得耳膜疼……”申吉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耳根子,似乎刚刚通话时留在耳道里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所以我就往最吵的教室方向找咯,其实也就是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还挺好。我在楼的楼梯口就听到你这屋里犹如打仗一般的声音,于是我就找过来了。”申吉笑着道出自己的一番推论。 “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耳朵要不要紧啊?”梁祎指了指一旁的板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里只有板凳坐,只好委屈你了。” “没事,你待会儿的朋友不是个医生嘛,要不麻烦他替我瞅瞅耳膜有没有被震破?”没等梁祎给反应,申吉接着道:“我开玩笑的,我耳朵没事的。” 梁祎和申吉各坐一个板凳,面向那群无忧无虑满教室乱蹿的孩子。 “你这里不愧是所谓的贵族幼儿园,你看那些孩子多开心。”申吉道。 梁祎如实说:“这些孩子是不愁吃穿,想要什么父母就会买单。不过啊,家长会以及我们学校办的亲子活动,很少有孩子父母亲自来的,一般都是爷爷奶奶来,你刚刚在外面看到的等着接孩子的家长大多也都是家里请的保姆。” “听说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影视界或者是商界的名人?”申吉的口吻像个正在抽丝剥茧的新闻记者。 “是啊,这是学校的规定,普通的暴发户就算很有钱,他们的孩子也不一定有资格来这儿念书。”梁祎低头把滚到脚边的一个皮球朝孩子堆里轻轻一扔,“申吉,你别看他们现在在疯玩,平时的课程可是排得满满的,等我下班了,他们其中有些要上舞蹈课,有些要上提琴课,有些要去听音乐会。我可比他们轻松。” “未来的精英和大明星大概就会在他们里面诞生吧。”申吉缓缓吐出一个结论。 “是啊,往届从我们学校出去的童星不少呢,我们学校就是致力于培养未来的社会精英的。这些孩子将来一个个的基本都是高富帅、白富美。” 梁祎瞧见申吉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接着她似乎是刻意转移话题似的说:“诶,表姐,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是你哪个朋友啊?” “哦,那个人你也见过,其实……就是外婆的主治医生,那个姓李的医生,你应该在医院看到过他吧。”梁祎有点不情愿地说。 申吉回想了片刻,眉毛向上挑了挑,“原来是他啊,那个很有气质的医生。对了,你就是拜托他帮外婆复查死因的吧?检查结果有了吗?” 这丫头……该不会是记者的职业病发作吧,真喜欢刨根问底,还专拣重点问。梁祎本就打算好不把外婆的真正死因告诉家里,她想先自己查一查会是谁在捣鬼,但面对着申吉一张真诚的脸,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撒谎了。 “外婆生前就浑身是病,李医生说外婆是病发身亡的。”梁祎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个回答不会被申吉听出破绽,为了混淆视听,她又补了一句:“要不让邹维就这样发条声明吧,希望能让那条说外婆死于非命的热搜下架。” “我看也不用发什么声明了,我来找你之前刷了微博,这条热搜以及昨天那条关于房地产交易所的热搜已经消失了,我想大概都是邹维他老婆的功劳吧。”申吉施施然说,“shirly,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和李医生约在哪里碰面?” “你去吧,他说一会儿来接我们,会直接开到你最钟爱的那家火锅店,你就放心吧。” 申吉朝梁祎会心一笑,拎起背包匆匆走出教室。 shirly这个英文名是梁祎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到莹星艺术幼儿园上班时重新给自己取的,现在她身边的同事和一些相熟的朋友,甚至是幼儿园的朋友都会这样喊她,这个名字早就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了,因此导致今天她听到李桓一喊她“a”这个英文名时,有种迷茫的似曾相识感,这个被停用了7、八年的英文名对她来说,可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梁祎翻出微博,发现那两条关于邹维的热搜果然已经消失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希望别再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她可不想邹家的什么事再被放在络平台被所有人一边窥视一边评头论足了。 不过这两条热搜真的会像申吉说的那样,是邹维的妻子杜伶找人撤下来的吗? 嗯……申吉这样猜测其实也合情合理,梁祎心道。 杜伶是du这个运动装备品牌老板的独生千金,du这个品牌是杜伶的父亲杜翱年轻时创办的品牌,他给品牌起名为du,其中的含义是他希望使用他们家产品的人都能“dyurslf(做自己)”,更希望自己未来的孩子也能做真正的自己。另一方面,du也是“杜”的拼音。 杜伶是杜家的掌上明珠。他们家做的运动装备早在邀请邹维做代言人之前就已经走出国门,在世界各国都有一定知名度和销量。杜伶从15岁起就是颜值和业务能力都一级棒的模特,而且只为自家品牌代言,这样看来她的确有能耐帮丈夫撤下那两个有损形象的微博热搜。 晚上6:10分,梁祎收到一条微信,李桓一向她报备说自己已在校门口等待。申吉要是再不回来,梁祎就要去检查她是不是一只脚卡在马桶里拔不出来了。 不过,当再次看到申吉时,梁祎就知道她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她只是去补了一个精美的妆容而已。 “上了个超长的厕所,你人都变美了、个档次。”梁祎拉起申吉的手臂,忙不迭地将她带出教学楼。 “你这么急做什么?那位李医生已经等在门口了吗?等就等呗,你这么着急……我说,你就这么在乎他啊?”申吉被拽得像个行走的麻花,双脚踉踉跄跄地朝前挪动,每一步都有摔一趔趄之势。 “不管对方是谁,我们迟到总是不好的。”梁祎眯了眯眼眸,敷衍地回了一句。 李桓一的车就停在幼儿园对面,挣脱开幼儿园门口的一堆家长,梁祎很容易就发现了,立在黑色轿车旁等候的他。 梁祎拉着申吉走过去,朝李桓一礼貌地招招手,说:“你好,李医生。” “a,别这么见外嘛,在医院以外的地方你可以喊我的英文名啊。”李桓一温和的口吻里带着一丝不太符合他如今人设的殷勤,他见梁祎没有接受他的提议,便打算先和她的表妹搞好关系。 “嗯……这位就是你的表妹吧。你好,我叫李桓一。是a的……大学时候的朋友。其实我们在医院也见过,我就是你外婆的主治医生,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们在外婆的病房里见过,李医生你好。”申吉与李桓一礼貌地握了一下手。 “你可以喊我的英文名dard,那我该什么称呼你呢?”说到英文名时,李桓一刻意瞄了梁祎一眼。 “我叫做申吉,申明的申,吉祥的吉。” 隔天一早,梁祎是在申吉的房间里醒来的。见她还在身边熟睡,她便起身打算去楼下买早饭。但一踩进申吉的厨房,她便打消了去买早餐的念头。 架子上整齐地站着排盒装牛奶、几盒谷物麦片、两袋全麦面包、还有一袋未开封的高筋面粉……旁边桌上放着一台咖啡机,灶台底下是一台烤箱和一台带消毒功能的洗碗机。 接着,梁祎又打开冰箱查看,果不其然,冰箱里的货更丰厚,鸡蛋、火腿、培根、汤圆、奶黄包、叉烧包、洗干净放在密封盒里的生菜和樱桃…… 本以为这个新闻记者出生,后跳槽做节目编导的表妹,在平时忙得跟狗一样的生活里,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胃。但观摩了她厨房里的“装潢”和“装备”后,基本可以推断出她的胃部毫发无损,天天都被悉心照料着,但前提是她厨房里的那些货并不是摆设。 申吉醒来时,闻到了煎鸡蛋的味道,香里还带着一丝焦味。这种独特的煎蛋香味让申吉忽然怀念起了一位故人,在她的脑海里倏地跳出一副在大学寝室里,那位故人用电磁炉偷偷煎鸡蛋给她吃的画面。 “喂!你这是明目张胆地用了违规电器,被宿管阿姨逮到搞不好要没收,严重的还会给你处分。”那天,申吉也是刚在寝室的床上醒来,或者说是被香中带着点糊味的煎鸡蛋味熏醒的。她朝床下一看,只看到那个人的头顶。 “那你赶紧下来吃掉,防止我被宿管阿姨逮到,快快起来嘛。”那位故人扬起头来,对着申吉粲然一笑,接着伸出油腻腻的手佯装要抹在申吉的床单上。 回忆起往事,申吉微微笑了笑,但又刻意将学生时代的美好早晨在脑海中打散了。 她走到客厅,系着围裙的梁祎还在灶台前忙碌,她看着表姐的背影默默撅起了嘴,叹了口气。 梁祎的耳边笼罩着抽油烟机“轰隆轰隆”的运作声,若不是申吉的电动牙刷发出来的嗡嗡声溜进了梁祎的耳朵里,她本是察觉不到申吉立在自己身旁的。 “哟!妮子起来啦?”梁祎和蔼地问道。 申吉一时没给出回应,大概因为表姐这句话的语气太像那位故人吧,她面无表情地跑到卫生间吐了唾沫,漱完口,整理完仪容仪表才走到厨房去帮梁祎把早点端到客厅桌上。 “多谢表姐,好久没人帮我做早饭了。”申吉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大快朵颐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里食材和设备都齐全,不然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梁祎把两个煎荷包蛋推到申吉面前,“没想到你这个编导狗生活这么滋润,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些食材都是摆设啊。” “我平时是自己下厨做饭的,工作再忙,我也不会蹂躏自己的胃。我可不想英年早逝。”申吉夹了一块煎鸡蛋送进嘴里,有些洋洋自得地说。 “你这妞还真会生活,怪不得你爸妈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梁祎唆了一口牛奶说。 “他们还巴不得我早点出来独立呢。”申吉狠狠咬了一口烤得有些焦脆的吐司面包,从她的齿缝中发出一声松脆的巨响,随后她嚼着面包转移了话题,“话说那位爱德华哥哥是不是想追你啊?我看他昨天对你殷勤得很,顺带着我这个你的……直,系,表,妹也被爱屋及乌地好好招待了一番。不仅车接车送,而且还请我们吃了顿超爽的火锅。” 梁祎白了她一眼,不怎么耐心地说:“据我所知,你以前做的是社会版面的记者,难道我记错了,你是干娱记的?” 申吉假装没听出来表姐语气中对这个话题的抗拒,追问道:“娱记是没做过,但我也看了十几二十年的娱乐新闻啊……诶,那位爱德华同志昨天求了你半天,你还是不愿意坐人家副驾驶,这,你有点过分啊……”申吉嘴角一歪,嘿嘿笑了笑,继续说:“他好像知道你不爱蟹肉棒,所以只点了份的,还刻意放在我面前。知道你这个怪癖的人可不多!”申吉故意说得阴阳怪调的,接着眼光像箭一般刺入了梁祎的眼里。 可梁祎只是平静地说:“李桓一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交往过1年多的时间,后来因为他选择出国深造,我选择留在花都做幼教,就和平分手了,就……很老套的故事。”她就像在概括一个毫无新意的狗血电视剧剧情一般带着无趣的口吻说,接着她把手里的面包送进嘴里,又搓了搓手指间的面包屑。 “哇!那你们中间这么多年都没联络过?嗯……我想应该是这样,要是你们有联络,外婆生前你应该常跑医院才是,”申吉的语气更不正经起来,“借着看望外婆的名义会情人,这种名利双收的事,shirly,不对,a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想得到啊。” 梁祎的脸总算有了些恼样,她想到昨天在火锅店,李桓一当着申吉的面一个劲儿地喊自己a,外加现在申吉喊a这个名字时拐了个弯的语调,她就很想发飙,申吉就像在肆无忌惮地揭发她的弱点。 不过,最后她还是压制住了火气,冷冷回了句:“是没联络过,要不是这次托他给外婆做尸检,大概我这辈子再也碰不上他了。” “哟,听你这语气,看来你是很想和这老相好再续前缘。”申吉说的是肯定句。 梁祎的白眼刚要甩过来,申吉又自圆其说道:“不不,我看未必,昨晚爱德华先生送我到家后本要再送你的,你非要赖在我这里和我挤一张床,你这样避免和他独处,看来挺排斥复合的?也或许……你是在欲擒故纵,欲扬先抑?没想到你……心机还挺重啊!” 梁祎放下筷子,仇视起申吉,瞧见她右手撑在下巴底部,眼珠骨碌碌转着,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就快变身成牛魔王了,两个鼻孔直冒粗气。 “别光八卦我了,那你呢?有没有新恋情呢?”梁祎的语气像在复仇。 申吉瞬间有点怂了,“我……?我连旧恋情都没有过,新恋情就更别提了。”说完,她把半个荷包蛋囫囵塞进了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五章 作秀而已 一周后,邹家外婆的葬礼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结束。 在梁祎的印象里,上一次参加追悼会是10年前外公病逝,也是由邹晴姨妈读悼词,带头哭,然后永涛舅舅他们再加入哭的行列,一切水到渠成。 现在看来,这样的形式和流程应该就是所谓的“追悼会习俗”吧。 在“邹维祖母死于非命”这个微博话题彻底下架后,除了申吉之外,家里再没人问过复查外婆死因后的结果。 虽然他们不过问正好也帮梁祎省去了准备一套说辞的工夫,但由此也可看出,家里这些人对外婆是不是死于非命好像没有很在乎。 追悼会的氛围确实很催泪,就算梁祎脑子里一直转着查案的事,也难逃流泪。她看到邹晴姨妈的墨镜被扔在地上,露出一双核桃般的红眸子,跪在外婆身边哭得泣不成声。 邹迪姨妈和永涛、永忠舅舅在邹晴姨妈身后推波助澜,哭腔此起彼伏,毫不懈怠。邹维举着手机拍外婆的遗像,邹珏夕和邹良宇站在邹维身旁幅度地抖动着肩膀,想必也是在哭泣。 于远翔站在邹良宇旁边呆若木鸡,他的另一边颤颤巍巍地立着张翩翩。从背影看,她耸动着肩,可能也在声啜泣。 张姨怎么会站在辈堆里?梁祎心中刚生出一个疑问,但马上又替自己做出了解答——张翩翩是邹永涛的第二任妻子,比他了将近0岁,父母那一辈人都不太接纳她,可能是认为,在很多年前,她一个0几岁的姑娘嫁给一个50出头的男人,动机不单纯吧。所以这种家庭活动,她大概也是自知站远一点比较好。 不过,就梁祎个人而言,她觉得老夫少妻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张姨不是三。而且她知道,涛舅是在原配过世后才和张姨结婚的。 申吉孤独地站在距离鬼哭狼嚎区域大约有5米远的地方发呆。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痴痴地盯着某个点,像个盲人。 伤心过度的表现会有两个极端,一个是嚎啕大哭,另一种就是神似木头人的状态,申吉属于后者。 梁祎踱到申吉边上,在她耳边轻声问:“申吉,你很难过吧?” 申吉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忽然挤出几条苦笑的皱褶,“还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刻意控制住了眼睛里的晶莹,接着故意笑着说:“他们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啊,好做作哦。” 梁祎觉得申吉只是用这句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 她没有回复申吉,只是用手搂住她的肩,把自己的手掌抚在她的肩头,希望能将掌心的热量传递给她。 “你妈妈哭得倒不厉害。”申吉看了梁祎一眼说。 梁祎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邹卉,后者只是静静站在外婆的遗体边上,表情悲伤地望着外婆。 “外婆生前该尽的孝都尽了,外婆过世,确实也没什么好哭的,毕竟外婆也活了八7年,算是高龄了。”申吉像在为梁祎的母亲解释也像在为自己辩解。 走出葬礼内堂,梁祎不禁感叹——外面的空气真轻松啊,刚刚在里面,那些亲属的脸比外婆的遗容还晦气,哭声加上哀伤的西洋乐曲伴奏声,更是加剧了空气的凝重程度。在里面每呼吸一次,似乎都是在免费为内堂的空气做一次人体过滤。 “shirly,等一下外婆会被送去火化,姨妈和舅舅他们会处理后面的事,你们辈就先自己回去吧。”邹卉走过来揽着梁祎的手臂说。 “好吧,妈,我和吉一起走。你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邹卉忽然倚在她耳边说:“我跟你们不同路,我下午约了我带的研究生,我们要在披萨店,边喝下午茶边讨论课题。”说完,邹卉给了梁祎一个俏皮的眨眼,似乎在让她替自己保密行程。 梁祎还陷在哀伤里,被母亲这调皮的动作惊到了,她瞪着眼睛和母亲对视,心想:外婆追悼会上面无表情,外婆遗体还没火化掉就去和学生喝下午茶,这……妈吗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吧。 在那一瞬间,她不得不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添上一笔谋害外婆的嫌疑。 在外人看来,她的妈妈邹卉恐怕是外婆生前最不尽孝道的孩子。因为,在外婆瘫痪的近10年里,她没有照顾过外婆。 前几年,梁祎问过母亲为什么不和姨妈、舅舅他们一起轮流去外婆家照顾她,她说他们五个子女已经商量好了,她负责支付外婆的生活费,另外4个人负责出力气照顾外婆的起居饮食。 “我还在工作,他们4个已经都退休了,他们比我有时间去照顾你外婆。那我出钱,他们出力,分工明确,再说我也有时会去看望你外婆,陪她聊聊天,她可喜欢听我说我和学生之间的趣事了,你怎么能说我不孝呢?”那时,邹卉是这样解释的。 当大学教授的说话难道都是这般有理有据,梁祎霎时噎住了,母亲的这番解释的确考虑到了各方面的问题,没有漏洞。 “卉阿姨,您先忙吧,我妈妈她们会处理好外婆后事的。”申吉似乎在替梁祎应答邹卉的请求。 邹卉刻意抑制了一下刚要明媚起来的微笑,“吉,你妈妈啊,可是最受你外公外婆信赖的女儿,她办事,大家都很放心的。” 和两个女生挥手告别后,邹卉便卸下腰上的红绳和头发上的白花,扬眉吐气一般走了。 “我妈可真不孝啊……”梁祎为母亲此时乐呵呵的样子感到有些羞耻。 “哪有啊?卉阿姨是做大学教授的,就算她的母亲过世,也不能耽误她教书育人吧,这是她对工作的尊重。难道你希望你妈妈因为母亲过世,就……就一蹶不振啊?”申吉十分明显地站在了邹卉这边。 “能像你这样想的人恐怕很少,要是让邻居知道我妈这会儿还踩着高跟鞋去和别人喝下午茶,铁定被人骂不孝子,白眼狼。” “这倒是。那我们就帮她保密吧。” 梁祎决定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我想去隔壁的橱窗墓看看蛾子舅妈,你要和我一起吗?” 蛾子舅妈……蛾子舅妈……? 这个名字好像有10几年没听到过了,但被申吉这一提及,梁祎又觉得很熟悉。 “原来永涛舅舅的原配夫人就被安置在这里啊?”梁祎像发掘了一个奇珍异宝似的说。 “是啊。”申吉望着橱窗里,江蛾子的照片,淡淡地说。 “但这里看上去很干净,是不是永涛舅舅和邹维常来看她?”梁祎问。 “不知道,但我是常常会来看看,大概个月来一次吧。”申吉居然有些哽咽,似乎要把刚刚在外婆葬礼上没流的眼泪一股脑地在这里释放。 梁祎和这个蛾子舅妈不太熟悉,但她知道舅妈是因为得了晚期的脊髓脑变性症而过世的。 “我记得你的时候,是住在永涛舅舅家区对面。有一次我去你家找你,你妈说你去看舅妈了。”梁祎不知道现在提这些往事合不合适。 “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临街的矮平房里,家里条件不好,没有淋浴洗澡的地方,我几乎天天都会去涛舅家洗澡,然后和蛾子舅妈聊天。她生病后,说话口齿不清,但我都能听懂,这连我妈都觉得很神奇。” “你们会聊些什么?”梁祎觉得气氛不错,申吉似乎挺乐于回忆往昔的。 “什么都聊,她会和我说她看的电视剧,会给我猜谜语,脑筋急转弯。我也会跟她说说我学校里的趣事,我的事。”申吉脸上挂着的微笑渐渐弱了下去,就像是嘴里原先明明嚼着一颗蜜枣,却慢慢嚼出了药味,“如果我不陪她说说话,舅妈她其实……挺寂寞的。” “我记得蛾子舅妈在得病前是在面包房做糕点师傅的,我们时候过年,她总会做好各种蛋糕、饼干送我们每家一大盒。在那个时代,大家经济状况都不宽裕,我爸爸妈妈在学校教书,工资很低,总说蛾子舅妈这个工作最好了,每天都和各种糕点打交道。他们还开玩笑说,就算舅妈的单位发不出工资,也会拿一堆面粉、糖、油、牛奶来抵工资,邹维肯定饿不了肚子。不像他们,学校要是发不出钱的话,恐怕会拿一堆书来抵工资,他们还说让我做好啃书的准备。” 申吉被逗笑了,乐呵着说:“那时候我也最期待过年,舅妈的手艺真好,放到现在,她做的蛋糕也一定是红蛋糕,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那种。” “不过,我们现在也是有口福的,张姨也是在西点店做糕点师的,之前我班上的朋友过生日,就是在张姨店里定的三层蛋糕,我看到随蛋糕附送的名片上写了张姨的名字,后来我也去店里拜访过她。她现在工作的那家西点店挺高端的。下次我带你去坐坐吧,店里还有咖啡或者茶可以喝。”梁祎抿了抿嘴,似乎在回味蛋糕的滋味。 “永涛舅舅的口味真是一成不变呢,两任妻子都是做糕点师傅的。”申吉戏谑般说。 “还真是这样,不过张姨做的是西点,比蛾子舅妈更洋气一点。” “时代不同了嘛,十几二十年前,在花都,哪有什么洋气的点心店。但现在,遍地都是,女孩子都喜欢去这样的甜品店打卡,然后拍好看的照片发在朋友圈。”虽然申吉说的是事实,但从她不屑的语气里,梁祎觉得她似乎不满意张翩翩代替了蛾子舅妈的位子。不过舅妈生前和申吉的关系那么好,申吉不承认张翩翩这个“新舅妈”,倒也没什么不对的。 “shirly,你看这张照片,”申吉指着橱窗里的遗像说:“这是蛾子舅妈得病之前的样子,那时候她脸上还肉嘟嘟的,看上去挺有福气的,但得病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瘦了,病入膏肓的时候,瘦得像是一副被摔在椅子上的骨架。”申吉把手抵在橱窗上说:“那年的寒假,有天涛舅舅还在上班,他给舅妈请的保姆提前回老家了,我就陪着舅妈一个下午,楼下有两个孩打的羽毛球掉在他们家的窗台了,就跑上来拿,我开门放他们进来,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见到舅妈就着急忙慌地跑了,羽毛球都忘了拿。我喊了声怎么回事,他们跑得更快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见到鬼了。” “这句话让舅妈听见了吗?” “舅妈当然听见了,她很难过,她说她那个骨瘦如柴的样子是很像鬼,我说那俩孩子太没礼貌了,她说孩子看得到大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她还说这样证明她的时间也快到了。然后她痉挛着手指,把电视频道调到我喜欢的电视剧,她说要陪我看。后来……个多月后,她就过世了。” “那两个孩的确太没礼貌了,我可不相信他们看到了舅妈身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参加过舅妈的……追悼会。”梁祎的声音逐渐变弱,她怕会击中申吉的哭点。 “是没有办过,当年涛舅舅只是给舅妈安了个橱窗墓。邹维哥哥当时还在外地,没赶回来。直到一年后,外公过世,他才回了花都一趟。”申吉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语气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呃……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走吧。” 这么说蛾子舅妈也已经过世11年了,比外公还早。 梁祎被申吉拽着走,她很少看到申吉因为想要努力克制情绪,而导致眼角和嘴角都在微微抽搐,以前她还从来不知道申吉对已故的蛾子舅妈有那么深的感情。 这个橱窗墓的墙上严丝合缝地排列着逝者的信息牌,简直像个巨大的迷宫。 申吉在一个转弯口停驻下来,朝某一面墙望了一下,然后拉着梁祎头也不回地走了,若不是有申吉这个领路人,梁祎觉得自己绝对会被困在这个迷宫里。 自从微博上出现关于邹维的两条负面话题后,邹维就再没敢发过微博。本想着负面话题已经平息了,借着参加外婆葬礼的机会发几张哀悼外婆的图,在微博上拗一回“孝子”人设的,没想到弄巧成拙,这趟借势竟把他已经有点垮了的人设搞得愈加难看了。 “我说,邹维!你这种虚情假意的图文还发它干嘛呀?”杜伶的手机被她扔在了沙发上,弹了两下,卡在了坐垫缝里。 邹维在妻子杜伶面前似乎永远是个受气的绵羊,被斥责的时候只敢发出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 “你以为上的人都是没脑子的吗?你这种这么明显的作秀微博,只要有一点点智商的人都看得出来好吗?”杜伶气愤地坐在沙发上,从坐垫缝里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冷笑了一声:“我来给你读读,你听好了。‘先搞定外婆的房产,才帮外婆办追悼会,你们做子孙的可真够功利的。’这条说得挺有道理的,只是……我帮你撤下的热搜到现在还记在别人脑子里,这帮人的记性怎么这么好,这可真让我有挫败感。还有下面有人说,邹维你外婆是被人害死的,你怎么还有心情晒葬礼,你该不会是同伙。还有人说看着你就恶心,上节目写几个破毛笔字也能火,现在你这把火离熄灭也不远了。还有一大堆,啧啧,都是些刻薄到让我难以启齿的话,我就不读了,你自己看吧。” 看着邹维乖乖地用双手接过自己的手机,杜伶撇了撇嘴,心道:真是只听话的笨狗,让你看骂你的话,你还真打算做阅读理解啊。 此刻,在这硕大的双层别墅里,只有他们夫妻俩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邹维却坐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 他滑动着那些恶意的评论,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点燃引线的炸弹,再看几条,他就要抵达爆炸点了。 屋外的一声犬吠将邹维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倏地立起身,站在一束阳光里,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去。 趁着邹维浏览评论时,杜伶吩咐王姨端来了鲜奶蛋糕和热茶,伴随着叉子在精致瓷盘上刮蹭的声响,杜伶预言般地说,“你这条微博底下这么热闹,恐怕你的名字又快要上热搜了。”说完,便优雅地将叉子上的蛋糕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能不能再帮我把这个负面热度……给消掉?”邹维看着手机上那些叫人发憷的话,接着就马上有种吃软饭的羞耻感涌上心间。 杜伶正嚼着蛋糕,被邹维这句话逗得差点笑出来。她用纸巾抹去嘴角边的奶油,居高临下地说:“你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邹维坐回沙发上,别过头去,不敢看杜伶。 “再等等,我还想看看段子手还能写出什么好戏来。你别着急。”杜伶咯咯发出嘲笑声。 “你……”邹维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像说梦话一般地叨叨:“我是你丈夫……” 杜伶像被戳中笑穴似的,捧腹大笑起来,她非常使劲地控制,才收终于敛住了大笑的欲望,“你不过是杜家的倒插门女婿,哦,那还是过去,现在啊……我只把你当杜家的一只狗而已。”她又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奶油的香甜马上刺激到了她嘴上最刻薄的神经:“不对,你还不如一只狗呢,我给狗住好,吃好,睡好,狗还会朝我摇摇尾巴,你呢?你的老二还没狗尾巴灵活。我们家真是白养你了。” 杜伶的倒数第二句话彻底把邹维激怒了,虽然佝着上身,但他双目尽赤,瞪圆了盯着杜伶。对男人来说,被老婆嘲笑老二还不如条狗尾巴,可以说是最严重的侮辱了吧。 只是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揣着一肚子火走回自己房间去。 “作秀就做做彻底,别一边过着白脸的生活,一边又不承认自己白脸的身份。”杜伶在邹维身后唏嘘讽刺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次上热搜 外婆葬礼后的晚上,邹维一个人睡在卧房里,他的妻子杜伶约了几个同为富家女的朋友出去玩了,彻夜未归。 这是他们结婚大半年来,杜伶第一次不打一声招呼地不回家。 原因,邹维是知道的,因为杜伶嫌弃他的老二不给力,而且他的名字连续上了两次负面热搜给杜家丢脸了,外加一次愚蠢的“事故”——拗孝子人设不成反被友更猛烈地抨击。 当然,他认为今晚的独守空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妻子嫌他的老二不行。 卧室里虽开着暖气,可只有他一人的被窝里仍旧冷冰冰的。他枕着手臂将头埋在被褥里,想起下午被杜伶羞辱后回房接到邹珏夕打来的一个电话。 他本来想借着电话和堂妹聊些轻松的话题以放松紧张的心绪,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在妻子之后,另一个女人的抱怨。 “哥!你莫名其妙地发参加外婆追悼会的微博干嘛?还把我也拍进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给害惨了!”邹珏夕在电话里叫道,声音像是从坏了的喇叭里传出来的。 因为刚被自己的妻子侮辱过,邹维的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我发微博干你什么事?” 邹珏夕厉声反驳道:“怎么没关系,你快去我微博底下看看,我被骂惨了,好多人问我,外婆过世,邹维发了微博哀悼,作为孙女,你为什么不发?上的人问我为什么不发……我还收到好多私信过来骂我的,说我不孝,没良心,坏女人,碧池、垃圾、绿茶。靠!我得罪谁了,我不发微博凭什么骂我!” 邹维的语气忽然变得平和起来,似乎觉得堂妹只是说了件鸡毛蒜皮的事,“那你去我微博底下看看别人是怎么骂我的,你看完心里就会舒服很多,因为我被骂得比你惨多了。” 邹珏夕在电话那头愣了半分钟,大概真去邹维微博下检查去了。接着,她的声音里就少了很多刺,“怎,怎么会这样?”她的音量几乎要听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这下换邹维强势了,“我只是发发照片悼念外婆而已,底下就一堆说我作秀的……虽然,可能……是有那么点刻意,但,毕竟我的名字之前上了次热搜,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是想挽回一下形象而已。”邹维咽了咽唾沫,“我有什么错?居然还有诅咒我去死的评论,我真不懂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哥,你删了这条微博吧,省得那些无聊的人在底下说是道非,意淫来意淫去的。”邹珏夕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么说在我微博底下评论的人,肯定和在你那儿留言的是两群人咯,不然谁会在你那儿说你是作秀的孝子,然后再跑过来说我哥发了微博,而我没发微博就是不孝子呢。”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先在我这儿骂我是作秀,再去你那里说你不孝。”邹维随意猜想道,现在他脑子里想不到任何积极向上的内容。 “不会吧……真的会有这种两面派吗?”邹珏夕似乎第一次听说这种物种。 “不知道,我先挂了,你就看在我被骂得比你惨的份上,别抱怨了。” 邹维觉得自己有点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宠幸,所有不相干的人都会跟着奚落自己,埋怨自己,不给自己好脸色看。 就连杜家的保姆王姨也是如此,过去偶尔和杜伶打闹不开心,王姨都会趁机对邹维爱搭不理的。 这天晚上杜伶索性“离家出走”了,王姨更是变本加厉地借着主人没回家的机会把隔夜菜在微波炉里热热,冒充新做的晚餐端给邹维吃。 邹维认出餐盘里的是昨天的剩菜,要求重做时,王姨说:“姑爷还是别浪费杜家的钱比较好。这些都是杜家花钱买的,再花了钱请我做的。” 最终,邹维还是在王姨那一副狐假虎威的监督下,吃光了所有剩饭剩菜。 真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邹维回想起一年前自己参加完《你圈里的那些事》书法家特辑后刚火的那阵子,学明星申请微博大v,每天发几条自拍微博,底下都是一片祥和积极的评论,一页页翻不到底的赞美,虽然偶尔也会看到几条质疑他鼻子整过容或是垫内增高之类的谣言,但这种评论就像是藏匿在一箩筐红豆当中的一粒绿豆那样容易被忽视,不仔细查阅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那时,因为这样的受欢迎程度,他得到了很多新的工作机会,得到了杜家千金杜伶的青睐,摆脱了三流中学体育老师的身份,迅速进入上流社会,住豪宅、开豪车、进门出门保姆伺候、吃最高级的食物、喝最名贵的酒、和一线明星雇用同一个健身教练和发型师…… 他迅速习惯了过这种奢华生活,但没想到这回因为外婆的过世,让他又火了一次,只是这次招徕的,却是妻子对自己的侮辱和漠视、堂妹对自己的抱怨、保姆的歧视以及成千上万陌生人对自己的谩骂和妄加猜测甚至是意淫。 他回想起父亲一周前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得罪过谁,才会被这样捉弄。他努力回想着,但实在想不起来在成名后的一年里得罪过谁,或许是他曾经把谁得罪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原来,上到天堂那么容易,只要上个节目,写写字,卖弄一下笑容就可以。而,对于一个有点名气的人来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路更近,只需要一个陌生人在络上发布一条负面谣言,就能让他在地狱的附近徘徊,随时都可能踏入地域。 这天晚上,他的脑海里盘桓着微博评论里那些诋毁和辱骂性的文字,以及杜伶对他充满厌恶和藐视的表情。 ——你这么孝顺干嘛不和你外婆一起去死。 ——一看就知道是鳄鱼式的哭丧,假大空得太明显了。 ——你不是写书法的嘛,外婆过世,你怎么不写几个毛笔字来哀悼。 邹维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他觉得自己像生病了似的,头痛欲裂,心脏突突跳得很快,鼠蹊间也有一种被挤压、被戏弄的不适感。 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浑身都出汗了,他有种预感,自己离地狱的入口更近了一些。 “王姨,王姨——”邹维披着睡袍下楼,他想让王姨给他找些感冒药吃,他用手背试探着额头的温度,他觉得身体软绵绵的,他只好在心里祈祷自己没有发烧。 “王姨,家里感冒药放在哪儿了?再帮我找一下体温计。” 邹维打着呵欠走到1楼,发现落地窗前的窗帘都关着,王姨杵在窗帘布前,扒开一条缝朝外看。 一道阳光透过那条缝隙打在邹维脸上,他忽觉脸上有种被砍伤的刺痛感。 他抬手抵住那道光线,才能完全睁开眼,“王姨,你在看什么?把窗帘都关那么牢做什么?” “姑,姑爷,”王姨从窗帘缝隙处扭转回头,悻悻问道:“你看外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王姨侧过身,神情像刚刚遭人抢劫似的,“我早上6点不到起床,天刚蒙蒙亮就看见这些人把杜家的房子包围了,他们盯着房子里头看,手上还带着家伙,你快来看看,该不会是要抢劫吧?” 邹维只觉得听了一个天方夜谭,杜家这栋别墅在花都市最高档的住宅区里,治安是出了名的好,门口的守卫怎么可能放一帮子打家劫舍的人进来呢? “不会吧。”邹维心想兴许是一群园丁工人在劳作罢了,他走到王姨旁边,将窗帘缝扯大了一些,向外看。 当他看见窗外站着乌央乌央的一群人,他们肩上扛着一台台摄像机正对着窗口“扫射”时,邹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般,忽然将窗帘合拢,连一丝细的缝隙都不留,他忽然觉得头不晕了,但换来的却是他四肢的瘫软和一阵莫名的心悸。 “姑爷,你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坏人?”王姨扶住快要跌倒的邹维,急吼吼地问。 邹维使劲控制急促的呼吸,一边回答说:“是,他们都是坏人,你没看见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吗?赶紧打电话给杜伶,赶紧让区的警卫过来把他们都赶走。你快去啊!”邹维搡了王姨一把,后者连忙像个陀螺似的满客厅打转,手忙脚乱地翻起电话簿来。 邹维蛰伏在落地窗前瘫痪了5分钟左右,四肢才渐渐恢复知觉,他这时才联想到可能是昨天他发的那条悼念外婆的微博把屋外那群人引来的,他从睡袍口袋里像掏出救命稻草般掏出手机。 等微博广告放完的秒时间,对此刻的邹维来说尤其漫长,他攥着手机,手心已经沁出汗来。 微博界面一出现,果然,信息已经爆炸了! 热搜话题第一名——邹维当过牛郎。 他像是看到了一串外星符号似的,一时之间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他眯缝着眼,反复阅读了几遍,忽然觉得耳边出现了一连串枪支扫射的声响,就像屋外那群人,肩上扛着的不是摄像机而是一架架ak47,对着邹维突突扫几下,子弹就让他瞬间透心凉。 他盯着微博界面右下角信封标记上的一串7位数的数字,迟迟下不了手去点开看。在那里似乎储存着足以毒死他的毒药以及让他立刻下地狱的判决书。 “姑爷!你……”王姨尖锐的乡音打破了这大房子里的寂静,她捧着个电话在屋里兜兜转转了老半天,终于在落地窗与餐桌夹缝的地上发现了邹维,“姑爷,你,你怎么坐地上啊?快起来吧……嗯……这是姐的电话,她找你。” 邹维双手捏着手机,抱着膝盖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一听说是杜伶来电,连忙认为是自己的救星来了,抢来就听。 “喂!老婆,是你吗?” “邹维,你给我听好,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婆了,请你称呼我杜伶女士。”电话里,杜伶的声音还是和昨晚一样,充满了对邹维的失望和绝情。 “怎么了?为什么?你在哪儿?”其实邹维知道妻子为何这么说,一定是最新那条热搜害的。 “怪不得你老二有障碍,原来是过去用太多次,轮到我的时候,它的寿数早就尽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嫁给你这么个手货!你知不知道,我的每一件礼服,每一双高跟鞋都是独一无二的高级定制,就连平时穿的休闲服、居家服也是限量版的,我真的是到了血霉,才弄了你这么个烂尾货进家门。”杜伶在电话那一头用力地呼吸,似乎在酝酿更恶毒的词语,“行了,邹维。准备离婚吧。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微博上最新鲜的那条我昨天晚上就看到了,你不用辩解了,那桩事,我都派人连夜调查清楚了,那些都是真的。你打包好行李,准备滚出我家吧!” “喂!老婆……你听我讲……”邹维觉得此刻在电话里试图讨饶的自己特别不像自己。以前做中学体育老师时,那个在学生面前昂首阔步喊着口令的人,和那个在学生面前示范俯卧撑和倒立的男人才是他的本来面貌啊。 但,那样的他,似乎已经消失在了很多年以前,找不回了。 电话那头无限循环的“嘟嘟”声等同于给了他一张地域的入场券,而且由不得他愿不愿意,必须使用。 梁祎向来就不是个手机低头族,周末的早上吃了顿简便的早餐,她便坐在书桌前推究害死外婆的杀手。 她实在不想把家里的四个长辈和老实巴交的保姆邱纳入嫌疑人的范围内,毕竟他们都是她的亲人,邱也只是个岁的单纯的农村姑娘而已。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不容她不去怀疑。 可是,她在书桌前从八点坐到八点半,在纸上写下5个人的名字,一会儿在名字上画圈,一会儿画箭头,却写不出半个推理结果来。 草稿纸被她揉成了团又重新展开,笔尖刚戳在纸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字,这样反复了好几轮,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才疏学浅,肚子里没墨水的编剧,对着剧本里的主角完全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他们的命运。 “这样凭空推理根本推理不出什么结果来,我必须找他们去谈话聊天才能了解到更多事情的真相,至少要试着去套套话才行。”梁祎自言自语道,一边将几张满是涂鸦的草稿纸往桌边一扔,找了一张新的纸,写下自己调查外婆致死元凶的计划。 1、了解外婆的遗嘱,了解外婆的财产和房产具体如何分配。 、找恰当的时机,找四个长辈单独聊天,了解他们在照顾外婆这件事上是如何分工的。 、找时间去邱的老家找她一次。 4、了解他们对其他人的评价。 …… 才写了4点,梁祎就写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一时找不到调查这个案子的切入点,瞬时有点想交给警方来处理的念头,但……一方面她不确定警方会不会受理这种家庭伦理案件,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自己的表哥邹维再上热搜了,她不希望邹家的任何事再被通过邹维完全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我还是自己来调查吧!梁祎心道。 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再亲手把真正的凶手送进牢里,亲人犯罪也没有理由饶恕。 梁祎瘫在椅子上深呼吸,她决定在担任“业余侦探”之前,先刷个微博放松一会儿,可这次刷微博,她却没有刷到半点惬意。 “邹维当过牛郎”这个稳坐热搜第一名的话题,看得她眼球酸胀,就像有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银针在刺她的瞳孔。 第三条了,这是不到两周来第三条以邹维名字打头的负面热搜…… 事不过三,难道真的有人想整垮邹维吗? 梁祎觉得必须先去找邹维聊一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七章 名人的代价 梁祎打给邹维的时候,是邹永涛替他接的电话。 “邹维进医院了,不过还好,他只是有点低血糖。”邹永涛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会低血糖啊?是不是……跟微博上的……”梁祎的音量越来越低,“表哥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祎,你不用来看了,没什么大碍,他就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邹永涛急切地说,一不留神,耳边的手机被抢了去。 梁祎听到电话对面忽然转换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梁祎吧,你表哥现在在第十人民医院住院部十楼1001号房间,你快来看看他吧,他刚刚在我家都尿失禁了,我就做回好人,免费送他来住院。” 这是杜伶嫂子的声音没错,可这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虽然先前就知道杜伶这个大姐平时有些口无遮拦,但这种充满藐视的口气,梁祎也是第一次听到,而且她藐视的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丈夫。 “好的,我马上来看看邹维。嫂子,有空我请你吃饭。”梁祎一边出门一边回应道,她暗暗认为杜伶对邹维态度的改变一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还和他被人整这件事有关。 “没问题,不过还是我请你吧,梁祎。”杜伶在电话那头开朗地说。 梁祎赶到第十人民医院的门口时,恰好被李桓一逮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儿?”梁祎抬头看到李桓一正穿着白大褂一脸肃穆地盯着自己。 “我在这家医院上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面前这只“变色龙”今天又要搞什么花样,不过她着急去见邹维,所以她现在没工夫跟他多费口舌。 “你别挡着我的路,我急着去看我表哥,有什么等一会儿再说。”说完,梁祎便推开李桓一挡在她身前的手臂,绕开他,径直走进医院。 “你等等,先听我说,你表哥他这次病得挺重的。”李桓一在梁祎身后恐吓道,后者不得不停滞了脚步。 “你说什么?邹维他不就是低血糖吗?难道低到要输血的程度了?” “不是。” “那是怎么个病得严重法?”梁祎侧过身回头看着李桓一,她看上去并不打算逗留太久。 “你表哥是昏倒了之后,救护车送来的。送去急诊,先是低血糖,输液之后,他醒过来了,但神志一直有点恍惚,一直喊杜伶的名字,接着就喊救我。还有……他被送来的时候,尿在身上了。另外……我也看到那条最新的热搜了,他以前真的做过……牛郎吗?” 梁祎现在开始有些心乱如麻了,明知道李桓一没有恶意,但他的提问还是让她觉得自己的表哥被冒犯到了,“李医生,你是急诊室的医生吗?我哥的情况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表哥虽然不是我的病人,但……你知道名人的效应,我们科室几个护士都算是他的迷妹,昨晚急诊室的护士也喜欢邹维,这不,女孩子之间传来传去的,大家就都知道了。”李桓一口吻有些委屈地说。 “糟糕!”梁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当红明星下飞机后,被热情的粉丝疯狂围堵的场面。而此刻,同样“正当红”的邹维也有可能被盯上了,这些人通常会带着各式各样“长枪短炮”的装备来捕捉他的脸上、身上最细微的表情和举止变化,并以此来“看图说故事”……如果真如李桓一所说的,邹维目前的精神状态很虚弱的话,恐怕是抵不过这些人的功力。 “李医生,你现在有空跟我一起去看一下邹维吗?”梁祎忽然窘迫地抓住他的手腕。 李桓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很难被察觉到的欣喜,他坚定地应了一声:“嗯,好。” 果不其然,他们俩刚从电梯出来,踏上10楼的地面时,梁祎就听见了不远处的一阵喧哗声。 “请让我们见邹维先生一面好吗?” “只是想问一下关于邹维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 “邹维先生,邹先生……” 1001号病房前只有两个弱不禁风的护士像复读机般回应着:“不好意思,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但很明显,那些人在装听不到护士下的逐客令。 李桓一还是第一次见到“追星”追到别人病房门口的“忠实影迷”呢。 花都市第十人民医院作为闻名全国的一家一线医院,帮助过不少商界、演艺界的名人解决身心上的疾病,而且保密工作也做得一级棒,至少,李桓一在这里工作的一年多的时间内,医院从没外泄过病人的信息。 真不知道邹维入院的消息为什么会传播得那么快,是谁传出去的。 半年前,李桓一帮一个当红鲜肉做了个手术,身边的护士和年轻女医生成天凑过来嘘寒问暖,假借检查的名义实则探望偶像,那个当红鲜肉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也没见着有记者登门拜访,这邹维的名气可是差了那个鲜肉十几条横马路的,怎么会在就诊当天就被记者踩点了?难道他身上有更多值得挖掘的八卦财富? 李桓一的脑中跳出“牛郎”二字,忽然他就明白了,此刻邹维在那些穷凶极恶的八卦记者眼中的“市值”或许是个不可估量的天文数字,因为一旦报道里出现“牛郎”二字,便会引来一群庞大的围观群体。 “呵,我算是知道你把我拉上来的目的了,原来是想让我这个穿白大褂的大夫给你做苦力赶人走啊。”李桓一虎着一张脸,盯着梁祎的后脑勺说。 “这些记者是谁放进来的?扛那么多设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居然没人拦着吗?”梁祎完全不顾李桓一的调侃,直接投诉道。 “嗯……这个,我也正在纳闷呢。”李桓一挠了挠头皮,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样吧,a,我等一下上去对他们说我是邹维的主治医生,把他们引到楼下,你就趁机溜进病房去。” 梁祎考虑了、秒,见那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壮汉一个个虎背熊腰的体魄,跟他们来硬的肯定是不行,于是就朝李桓一点了点头。 李桓一坚定地看着梁祎,一鼓作气般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向上推了推,伸手将她揽在身后,“咳咳,我去了!” 梁祎望着李桓一有些僵硬的背影,居然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感到一丝搞笑,她心道:这家伙演技堪忧啊,轮到他这个职业大夫去“扮演”一个大夫的时候,就连顺拐他都没能掩饰住,真希望这帮记者都是木鱼脑袋,没看出来他是假冒的主治医生。 “各位,请保持安静好吗?我是邹维先生的主治大夫,有什么可以来问我。”梁祎在不远处听见李桓一堪堪地,犹如演讲一般地说。 人群瞬间就朝他蜂拥过来,李桓一一下子成了块香饽饽。梁祎注意到他略微耸动的肩膀,感觉到其实他还是蛮紧张的,她轻轻哼笑了一声。 若干个话筒簇拥在李桓一嘴边。 “这位大夫,请问邹先生得的是什么病可以透露吗?” “听说邹先生被查出得了一种难以启齿的病?是这样的吗?” “是不是男性的某个功能有障碍方面的病啊?” ……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充满了陷阱。惹得躲在不远处的梁祎都产生了上去跟他们理论两句的冲动。 “大家不要着急,这些问题我都会一一解答。不过这里是病人休息的区域,所有的病人都需要安静,请跟我到楼下去,我来回答大家的问题。” 接着,梁祎便看到邹维像个偶像明星似的走在前端,后面一帮人踩着碎步紧随其后。人流经过她身边时,她倏地转过身,佯装看起了墙上的“预防肝癌尝试”,等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路过,被李桓一塞进下楼的电梯时,她才几个箭步蹿到邹维病房前。 房门紧锁着,叩门无人应。 梁祎拨通邹维电话后才获得了进入病房的通行证。 “永涛舅舅。” 邹永涛透过门缝,朝外张望了一下,确定只有梁祎一人后,才把她从很窄的门缝中拽进屋内。 “祎,不是说了你不需要来吗?”邹永涛的口吻里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和埋怨。 这是一间带有客厅的单人病房,可邹永涛却一直徘徊在病房门口,似乎不打算让梁祎见到里屋的邹维。 “你放心,那群记者已经被赶走了。”梁祎知道邹永涛还在担心门口有人埋伏,便温声安慰道。 “你确定那群疯狗已经走了?邹维刚刚被吓得不轻,又尿……”邹永涛的脸上浮现出误食苍蝇后恶心反胃的神色,“我这正准备去给他买一包成人尿布。”他捂着嘴说,好像在拜托梁祎别把尿布的事告诉其他人。 成人尿布……梁祎想到在医院楼下李桓一对她说邹维这次病得不轻,这样看来,他并没有夸大其词。 她凑近了半步,轻声问:“怎么会这样?医生对表哥的诊断是什么?” 邹永涛低头不语。 “我能进去看看表哥吗?”梁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现出关怀,“舅舅,我怀疑有人想恶搞表哥。” 邹永涛忽然仰起头,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伯乐,“你……也这么觉得?”他忽然抓起了梁祎的一只手。 梁祎用另一只手轻抚住舅舅的手背,安慰道:“嗯,我觉得只有揪出这个人才能让表哥的病彻底好起来。表哥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不是……” 邹永涛挺惊奇的,虽然他的脸色仍保持原状,但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似的思索了一遍,他从前没看出梁祎这丫头能有这样的头脑,而且她竟然猜到邹维得的是精神上的疾病,这个女孩子不简单,没准让她参合进来真能尽快抓到在幕后搅局的坏蛋。 “祎,你能这样热心,舅舅真感动。”说来也奇怪,邹永涛暗忖着,他和梁祎他们家的往来并不频繁,在辈里,邹维和梁祎这俩表兄妹平时也不见得多热络,怎么这事情刚一出,梁祎偏偏是最热心的呢? 邹永涛继续讨好地说:“祎啊……其实,在关于邹维的第二条负面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就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要搞他。就是写邹维的父亲和叔叔瓜分母亲房产的那条新闻。还配了我和你永忠舅舅的照片的。那明显是偷拍的!” 看到邹永涛歪着嘴,眼睛斜睨着墙角,梁祎觉得这条热搜出现后一定发生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于是她便追问道:“舅舅,那这条消息出来后,给你们带来过什么负面影响吗?” “哎……”邹永涛瞥了梁祎一眼,努了努嘴,仿佛有些难以启齿,“我和永忠那天去完房地产交易所之后直接去了你外婆家,打算要收拾收拾行李的,你知道我们照顾你外婆的时候,都是搬到那里,全天住在那儿的,为了方便照顾嘛……谁知道那天,我们在楼下碰到钱芬了,钱芬就是区门口开卖部的老板娘,邹维、夕、申吉……还包括你,你们时候去外婆家玩,最喜欢去老板娘店里买冷饮,我们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可那天老板娘居然就在你外婆家楼底跟周围的邻居说我和永忠是不孝子,后来我们看了朋友圈,微博上的新闻截图早就被转发到微信上了……我和你忠舅的名声就这样在区老邻居那里给毁了。”邹永涛双手并拢在身前愤恨地敲击了一下,继续说:“后来邹维打给我,怪我为什么这么早去处理你外婆的房产……这,这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老娘的房子迟早都是要处理的。你说是吧?”见梁祎耐心地点了点头,邹永涛更大放厥词般说:“可是邹维打电话来怪我啊,我看他是因为被老婆骂了,他被骂完了,这不就打电话来把气撒在我身上了嘛。” 梁祎从邹永涛的一番怨言中大致得到了个信息。 首先,瓜分房产那条热搜出现后,永涛舅舅和永忠舅舅在老邻居那里被视为不孝子,不如从前受欢迎了。 其次,在他们上一辈的圈子里,因为使用微信的人比较多,而在微博曝光的信息很快就被搬运到了微信朋友圈里,并由大家都很熟悉的钱芬来做人工传播。 再者,邹维因此热搜被杜伶责备,永涛舅舅似乎原本就知道邹维常常令自己的太太感到不满,邹维常常被杜伶责骂。 “涛舅,你知道谁是第一个把微博截图转发到微信朋友圈的人吗?以及,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觉得邹维常常被杜伶嫂子骂?”梁祎追问道。 “永忠当时翻了一下,他朋友圈里第一个发微博截图的就是钱芬,不过这也不稀奇,她本来就是个出了名的大喇叭。”邹永涛叹了口粗气,至于梁祎的第二个问题,他回答起来却有些扭捏了,“和杜伶结婚后,邹维就搬到杜家的别墅去住了,1个多月之后,他就常常回我这儿住,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想回家静静,回来的时候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你邹迪阿姨家的远翔倒是常常和他一起来家里,和他一起玩游戏机。远翔也算是陪陪邹维吧。有一次,我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他才告诉我,他老婆常常辱骂讽刺他,说他穿衣没品味,没有腹肌,英语太差之类的。他说他身上的锐气都要被他老婆给挫光了。” “哦……”杜伶嫂子是这样的吗?梁祎在心中质疑,虽然和杜伶的接触不多,但碰面的时候,她对她还挺客气,谦和的。她怎么对自己的老公就那么刻薄呢? 真搞不懂。 “祎,你觉得会是杜伶在整这些负面新闻吗?她好像很讨厌邹维,虽然这次是她送邹维来医院的,但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像扔掉一摊垃圾一样地对我说,这就把邹维给你了,我还算有点良心,离婚的事等到他恢复神智,我再来找他。我觉得她可能是想要跟邹维离婚,但邹维一直不同意,现在她搞这些荒诞的新闻出来,就是为了找理由和我儿子离婚!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这么恶毒!”邹永涛一手扶墙,另一只手插在腰间,就像在强撑自己快要跌倒的身躯。 梁祎倒不认为杜伶会是幕后黑手,她是个聪明的千金姐,不会为了离婚而让杜家的名誉和前途受损。这条负面话题,在破坏邹维的同时,明显也让杜家和du这个品牌受到名声和金钱上的损失了。 “关于杜伶嫂子,我后面也打算找她聊聊,先带我见见表哥好吗?”梁祎模棱两可地推诿道。 邹永涛把梁祎领进内屋,她看到了邹维的样子…… “邹维,祎来看你了。” “啊?谁……不是我,我不是邹维。没有,我没做过,没做过……”梁祎还没来得及看清邹维的脸部表情,因为他像只蜗牛似的,一觉察出来者可能不善,就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隔着棉被,梁祎听见闷闷的,但带着惧怕的声音在说:“走啊你,我不是邹维,出去吧……出去吧,算我求你了……” 邹永涛尴尬地看向梁祎,无可奈何地朝她两手一摊。 李桓一打发完那群记者后,回到1001号病房,在门口就碰到了一脸纠结的梁祎。 “怎么了?你表哥不见你?” “我见到他了,只是……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就没有逗留,过几天再来吧。”梁祎失魂落魄地说,仿佛刚刚从鬼屋脱身。 “那群记者,我把他们教育了一顿,顺便套出了些消息。”李桓一凑得很近,在梁祎耳边说。 梁祎的精神忽然抖擞起来,“你是怎么套话的?而且……他们告诉你的话会不会是乱说的啊?再说,你都把他们教育了一顿了,还会有人愿意被你套话吗?” “我当然是先套话再教育他们的咯!”李桓一有些不甘地说。 等到进了李桓一的办公室,他们的对话才继续下去。 “你今天不用工作啊?怎么有时间跟我讲那么久的话?”梁祎环顾着这间僻静的办公室,她注意到桌子上的文件都整整齐齐地竖在了文件夹里,笔在笔筒里,电脑暗着屏,稍显凌乱的只有一条团在沙发上的毛毯。 “我昨天上的夜班,今天……” “你今天其实是休息,不用上班的?”梁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觉得有点感动。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你发现我的黑眼圈了吧。”李桓一侧过身去,把手捂在嘴上打了个呵欠,“我今天早上刚打算下班,然后就听到护士几个在议论邹维入院的事了,那我就过去跟着打探打探咯,哎……几个女孩子还以为我是邹维的粉丝,后来我才得知今天早上八点多,邹维被他太太叫了救护车送来的,急诊大夫诊断是普通的低血糖导致的短暂休克,输液后,他醒来了,他父亲也来了,接着他就开始胡言乱语。”李桓一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想到他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留下打探邹维的病情,梁祎内心就涌出一股惭愧和感激交杂的情绪,“你干嘛不早点回去睡觉呢?”她盯着那团毛毯,弱弱地问。 “如果你不认识邹维,我一定准时下班回家睡觉。”李桓一疲倦地说,接着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指肚在太阳穴上按了按。 梁祎的嘴角不禁一斜,心中产生了点愉悦,但在她把脸转向李桓一之前,努力恢复到了平静的神态,“言归正传,说说你是怎么套记者话的,我也来判断判断,你套到的内容究竟有没有价值。” 李桓一扁了扁嘴,梁祎的反应似乎完全不是他所希冀的,有点无奈地,他开口道:“其实在下楼的电梯里,我就开始跟他们套近乎了。我恰好打了个哈欠,确实是很困,顺带着我就说,你们做记者的和我这个做医生的好像都是没日没夜地干活,都睡不到整觉,新闻发生的时间和病人送来的时间往往都发生在尴尬的夜里或者大早上,搞得我们啊,一下班就怕手机响。” 他还挺会找切入点的,梁祎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八章 我先送你回家 “大概是有共鸣感吧,马上就有几个记者应和我说,没错,是好累。有个女孩子抱怨说今天早上还在床上赖着,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了,领导通知她去邹维家抢新闻,接完电话就得马上动身了,当时天都没亮。我看那女孩子皮肤不好,还没来得及涂脂抹粉就出来跑新闻了,脸上坑坑洼洼的还有皱纹,为了生活,真惨。”说着,李桓一又打了个呵欠,眼眶里沁出一股晶莹,呐呐地望着梁祎。 “嗯,记者的工作节奏就是这样的,我表妹,你见过,就是上周末一起吃火锅的申吉,她大学刚毕业就做了、年的记者,那时候她很拼的,起早贪黑是常态,不过她皮肤倒一直挺好的。虽然她现在做节目编导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但要比做记者好,上次在她家,我看到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就放心多了。”梁祎瞧见李桓一张了张嘴,但没说话,恐怕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她便贴心地将话题又转移了回去,“原来今天这帮记者凌晨先去了邹维家那边蹲守啊!” “对。”李桓一去桌上取了保温瓶,到饮水机处一边接水一边说:“看来,你和申吉表妹关系特别要好。”他把自己的保温瓶放在一边,又朝一个一次性水杯里加满温开水,走到梁祎身边,递给她,“坐下说吧,喏,温开水喝不喝,真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没其他的茶水招待你,我平时也只喝白水。” 梁祎接过水杯,客气地道了声谢,“那后来呢?” 李桓一收拾了沙发上的毛毯,把梁祎安置在沙发上,她坐稳了,他才继续说:“我问那个女生,邹维家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得去的吗?邹维作为名人,他们家住宅区的守卫应该很严格的吧。那个女孩说,她本来以为要翻墙,连绳索都带好了,但没想到他们的车开到门口时,连招呼都没打,门卫就放行了。这时候,另一个男生很气愤地说他们是翻墙进去的,累个半死,还摔了一跤,早知道门卫看守那么松,他也不用冒着摄像机被摔坏的风险去翻那么高的围墙。” “他们说的,倒是实话,申吉做记者的时候,类似翻墙的手段她也没少用过。”梁祎边听边在心里做着笔记。 “有个肩上绑着一个超大单反的男孩子忽然戾气很重地插话说,你们医生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手术台,不然就是在病房巡视,哪像我,我的工作地点常年是在宾馆门口、阳台、公共厕所……因为要抓那些明星的绯闻,只能躲在这种犄角旮旯偷拍,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还得一直保持清醒,不然哪个明星和他姘头接吻了,我没拍到,那我这一个月就没奖金拿了。然后,我就顺势问了句,你们在邹维家门口拍到什么了吗?结果,整个电梯里的记者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没有。” “这些侵犯别人隐私的记者真烦人!”梁祎嚷嚷道。 “你表妹以前不用挖人隐私吗?” “她以前做的是社会记者,专门为普通百姓伸张正义的,她又不是做娱记的!” “哦……你表妹挺有正义感的。”李桓一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继续说:“那几家记者都没在邹维家采访到他,不过看到了杜伶从救护车上下来,然后几个医生把邹维抬上车的场景。后来他们就马上跟着救护车过来了。有个男生问我,邹维到底得了什么毛病。我不答,反问道你们觉得他得了什么病?” “他们怎么讲?”梁祎终于等到了她所期待的关键点。 “当时,我已经带他们到了医院楼下的一片空地,有个人问我,邹维是不是性功能障碍了……还有人说是不是染上了艾滋病,杜伶有没有顺便做检查,会不会危及性命?” “这是他们最希望邹维得的病吧,这样他们新闻的标题就可以起得很耸动,吸人眼球。”梁祎鄙视地盯着水杯看,水里似乎倒影出很多露骨又荒唐的新闻标题。 “我也是这样反问他们的,我说你们从床上爬起来,在邹维家没逮到他,又千里迢迢追到医院来,当然希望他病得越重越好,得的病最好见不得人。这样你们就不会白等了,新闻就有内容可写了。那帮子人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李桓一靠在桌沿边上,意兴阑珊地说:“后来我就开始教育他们了,我说你们做娱乐记者的,不能把事实的真相先设想好了,再顺着这条线去找你们要的东西,这样容易歪曲事实,写出不实的报道。你们应该啊,多提疑问句,而不是判断句。” 说李桓一是条“变色龙”还不够格,应该说是“变形虫”才对,一会儿是个冷面医师,一会儿又变身成了暖男学长,这会儿又成了啰嗦的唐僧,下一次他又打算客串个什么新角色? “没想到你还有‘老干部’的一面。”梁祎揶揄道:“你这种教育法,那些记者听得估计都得原地睡着了吧。” “有个男孩子倒挺实诚的,他说他也知道臆想别人的隐私不正确,但生活所迫,他想写出爆款来,他们做娱记的人人都想‘一写成名’,可惜僧多粥少,好多都是默默写了几百上千篇都还只是个透明的,他说名记者和普通记者的收入真是天壤之别。当然,也有人嫌我烦的,骂骂咧咧地逼问我,邹维到底得的什么病,我就顺势说无可奉告,请他们离开。然后我就回来找你了。”李桓一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在试图让五官都清醒过来。 梁祎看着他疲倦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发问:“那……你问出他们是怎么混进医院的吗?” “这个我没有直接问,不过他们做记者的每个人都扛着个大包,可能是用来掩护摄像机、话筒、照相机这些设备的,然后装作一个普通看病的人分开混进医院的吧。而且医院一直都很忙的,也没有所谓的看门人,那群记者想要进来其实是很容易的。”李桓一哈欠连天,忙抽了几张餐巾纸抹去眼泪,“a,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买杯咖啡,你要喝吗?帮你买杯卡布奇诺好吗?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的咖啡就是卡布奇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楼下的咖啡店里也有摩卡、拿铁,嗯……那家店的焦糖玛奇朵也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今天别喝咖啡了,我先送你回去睡觉。”梁祎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水杯,站了起来。 “怎么了?我还打算和你,一起……分析……分析这桩事情。”李桓一说话的声音完全融合进了哈欠里。 “目前我也了解到不少情况了,我想先自己捋一捋,走吧,我送你回去,省得你之后昏倒在手术台上我可成罪人了。” 梁祎没料到的是,李桓一一坐上副驾驶就睡着了,连安全带都没工夫系…… 他对她可真够放心的啊……上车前把家里地址写在一张字条上丢给她,然后让她跟着导航走。她接过字条随意塞进口袋里,戏谑地称有他这个人肉导航,就绰绰有余了,还要什么手机导航啊。 结果,这人肉导航仪一上车就昏睡过去了。 “你也不怕我把你开到荒郊野外给卖了!”梁祎边给他系安全带,边声嘀咕道。 安全带划过李桓一胸前时,梁祎的手指不经意间蹭到了他的毛衣。在这车内狭的空间里,他悠长、轻缓、有规律的呼吸声此刻在梁祎耳边起伏,不禁激起一些画面在她脑中回放。 他说“如果你不认识邹维,我早就下班回家睡觉了”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尤为坚定地注视着梁祎,就像在表决心一样。 他还记得她最爱的咖啡,没错,就是卡布奇诺! 她最喜欢大口喝下上面那层厚厚的奶泡。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李桓一在她学校门口等她,那是冬天的午后,他把右手从胸口的羽绒服里抽出来时,像变魔术似的,把一杯热的卡布奇诺呈现在梁祎面前。 “还是烫的,你快喝吧,是你最喜欢的。”李桓一急急地说,杯子都快递到梁祎嘴边了,他似乎想把咖啡整杯往梁祎嘴里灌。 “谢啦!”梁祎接过咖啡杯,打开上面的杯盖,对着上层的奶盖唆了一口,“德华,你每次来找我,都有好吃的,我快被你喂胖了,我胖了,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可能呢?”李桓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帮梁祎抹去嘴唇上的泡沫,“我是说,你怎么可能会胖呢?你学习这么用功,我再不给带点吃的喝的,我看你的体重很快会跌破90,我可不想你做什么骨感美女,我要你啊,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梁祎记得后来她亲了李桓一一口,那时候他们正在热恋,每次见面都像在演偶像剧,一看到对方,就觉得舌头上、牙缝间、嘴里、胃里、心里都充斥着甜味。 李桓一的英文名叫dard,她嫌这个名字太严肃太正经了,就改成喊他“德华”。 “就让别人去猜,我男朋友是不是刘德华好了。”当时她是这样解释的。 可这些美好的回忆,对于现在的梁祎来说,真是把双刃刀。 这些会让她去纠结7年之后,李桓一为何又会走近她的生活里,这几次他看似出于礼貌的关心,现在又在她旁边毫无防备地安睡……这到底是不是表示他想要再和她试试? 真是神烦这种暧昧的感觉! 梁祎很想把李桓一摇醒,问问他为什么要参与进最近这些她家的烂摊子里来,可是她怕他的回复是——我只是出于正义感。或者他会说:我只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帮你。 如果得到李桓一这样的答复,梁祎觉得自己一定会立马下车。 “要不是看在你利用休息时间帮我们家打发麻烦的记者,我才不会当你的免费车夫。”梁祎转动车钥匙时,嘴里叨念了一句,随后将汽车稳稳当当地驶出了车库。 当拿到写着李桓一家地址的字条时,梁祎就意识到他现在大概是一个人住。因为过去他们交往时,梁祎曾被邀请去过他家一次。 那时候,李桓一和父母一起住在观塘路上的御林花苑里,三室两厅的房子,两间卧房朝南,一间书房朝北。 他们家的书房很有意思,总共两面贴墙放的书柜,一面放着各种食谱、烹饪书,另一面书柜里全是李桓一的医学书。 “你妈妈的食谱有这么多啊?她做饭一定很好吃吧!”梁祎第一次参观他家的书房时,笑嘻嘻地问道。 “你猜错啦,这些烹饪方面的书籍都是我爸的私人珍藏。他是开西餐店的。我妈只会白水煮青菜。”李桓一点了一下梁祎的鼻尖,痴痴笑着说。 那一次登门,梁祎其实是暗自抱着见未来公婆的心态的。来之前,她一直担心李桓一的父母会是婆媳剧里那种难缠的公公婆婆,会是她和李桓一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让她没想到的是,李桓一的父母竟然那么有趣。 “谁说我只会白水煮青菜的?我还会煮意大利肉酱面好吗?”书房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如果不是李桓一提前介绍过自己的母亲年轻时是芭蕾舞演员,梁祎绝对不敢相信门口的水蛇腰会是一个将近50岁的女人。 “青妈妈。”听到李桓一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梁祎皱了皱眉,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后来李桓一向梁祎解释过“青”这个绰号的渊源,因为他妈妈跳舞的时候特别游刃有余,有时候就像一条青蛇那样活络和灵动,所以她从年轻时,舞蹈团的朋友就这样叫她。 “李大夫,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吧。”门口的“水蛇腰”踩着婀娜的步子向梁祎游了过来。 “你好啊,我是李桓一的妈妈,我叫肖琴。” 望着“未来婆婆”微笑的双眸,梁祎一时不知道该喊她阿姨还是姐姐,“肖,姐姐,你好。”两只手在空中有礼地交握,梁祎感到对方的手既柔软又有弹性,就像在握一团发酵优良的面团似的。 “,你什么时候那嘴那么甜啦?还姐姐呢,你应该喊妈……先喊阿姨吧。” 听到李桓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梁祎和肖琴默契般对视了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叫吧,我听这位李大夫是这样介绍你的,走,跟肖,姐,姐吃水果去,今天我准备了两颗巨大的红心火龙果还有樱桃、蓝莓、香蕉……”肖琴刻意把“肖姐姐”逐字发音,让李桓一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记傻,然后拉着梁祎踩着碎步子走向客厅。 李桓一的新居在南之北路上的宜环新苑里,车子开进区门朝右拐开到底就到了。 这家伙为什么会一个人搬出来住呢?以前他和他父母的关系是很融洽的。梁祎把车停稳了之后,看着仍旧在副驾驶上昏睡的李桓一,一边思忖着。 他的爸爸李艾森可以说比他更会玩浪漫,7年多前,梁祎第一次被带去那家西餐厅时,并不知道那家店是李桓一爸爸开的。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女朋友,她对菜单上10元一杯的红酒是怎么也点不下去手的。考虑到李桓一的面子,她只点了菜单上第二便宜的橙汁。 结果,服务员送上饮品的时候,不心把橙汁打翻在了梁祎的裙子上,于是店里就主动赔了他们一瓶红酒,和裙子的干洗费。 在那餐西餐后,李桓一拿着500元干洗费给梁祎买了一条新裙子,他说:“干洗还不如再买条新的。” 从服装店出来,梁祎接过李桓一递给她的精致礼品袋,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高大了不少,“喂,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一样,好像特别贴心。” “啊?怎么说?” 梁祎永远忘不了李桓一当时心虚羞涩的样子。 “那家西餐店的服务也太好了吧,其实那个服务员只是把一点橙汁弄在了我的衣服上,几滴而已。我完全没有生气,他们就主动赔偿我们一瓶红酒和裙子的干洗费。嗯……这有点贴心过了头吧。” 李桓一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立马招了:“其实吧,那家店是我爸开的,那个服务员是故意把橙汁弄在你身上,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喝到免费的红酒……”李桓一瞄了一眼梁祎又把眼神移驾到地面上,“干洗费是我爸的主意,他让我找理由给你买条好一点的裙子。我……你所谓的贴心其实都是我爸搞的鬼。” 梁祎举起手中的精品袋瞅了瞅,又盯着眼前这个“认错”的老实男孩看了会儿,笑出了声。 “嗯?”随着笑声,李桓一缓慢仰起头,“你笑了?你不生气吗?” 梁祎克制着笑声,说:“你们……父子俩也太可爱了吧,你爸比你还要可爱!” “嗯……到啦?”李桓一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眸透过金丝边框眼镜望向梁祎。 “你醒来得真及时,我刚想给你一拳,把你打醒。”梁祎不耐烦地说,一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因为我闻到我家楼下桂花的香味了。自然就醒来了。” “瞎说,我压根就没开车窗。”梁祎兀自下了车。 李桓一走下车的时候,发觉梁祎已经在车门外等着还他车钥匙,“谢谢你送我回家,上楼去坐坐吧。今天是周日,你不用上班吧。” “不了,你还是快回去补觉吧。钥匙还你,我走了。” “你刚刚车开得很稳,我都已经睡醒了,走吧,上去坐坐,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嗯……再聊聊,你外婆的案子。”李桓一的双眸确实比先前明亮了不少,透过金丝边眼镜,还可以分辨出他略带狡黠的眼神。 梁祎又觉得有种暧昧的感觉在身上燃烧,烧得她全身由内而外地痒了起来,“不用了,案子我可以自己想。我走……” 没等她说完结束语,李桓一已经绕到她身后,把她往楼道里推。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上去坐坐吧,外面天气冷,去喝杯热咖啡,我给你做一杯带沫的。” 梁祎觉得李桓一轻拂在自己肩膀的两只手像是两个操控木偶的开关,让她的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向楼道里走去。 这个坏家伙!梁祎在心里骂了一句。 在电梯这个狭的空间里,静谧得只听得见电梯上移时,齿轮机械和空气摩擦出的声响以及李桓一发出的顺滑的鼻息声。 梁祎咽了咽唾沫,说:“你现在一个人住这儿吗?”问完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这句话具有歧义,马上改口问:“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和你父母分开住了?我觉得你父母很好相处,你和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梁祎问完,默默叹了声,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带着别有意味的关心。 李桓一的鼻息加重了些,好像是哼笑了一声,“我现在是一个人住,不过不是因为和我爸妈有矛盾,我和他们热络着呢,只是……你刚刚开进来,注意到这个区的名字了吗?” “宜环新苑?大概是叫这个吧……我没仔细看。” “这套房子我出国前就买了,我当时是向我父母借钱买的,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我买这里……因为区的名字,你看的没错,是叫宜,环,新,苑。” 他在念区名的时候一字一顿的,像是刻意在暗示梁祎什么。 李桓一侧目着梁祎的表情变化,眼见着电梯就要攀到1楼,于是他便迫切地揭晓了这个谜底,“是你我名字的谐音。”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梁祎的脑海中被炸出一句话,“我们以后结婚,区名字一定要好听,最好和我们俩有关。”这是7、八年前,4岁的李桓一对1岁的梁祎说的话。 “我家到了,走吧。”李桓一一只手挡着电梯门,另一只手对着梁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九章 卡布奇诺上的拉花 李桓一的家不算大,只有一室一厅的格局。 但麻雀虽,五脏倒都俱全。 从他家开放式的厨房里摆着的咖啡机、烤箱和榨汁机就能看出他是个注重生活的人。厨房的墙上还挂着尺寸各异的平底锅和炒锅。几块干净的抹布被平铺在灶台上,十来个样式统一的碗碟整齐地竖在木质搁板里。 经过一番暗自审阅,梁祎默默点了点头。 “你家厨房的样子倒是和我表妹家的挺像的,你和申吉应该会挺有共同语言。”梁祎也不知道为何会提到申吉,兴许是想拿她做挡箭牌。 “是吗?那下次你带你表妹一起来我家玩啊。” 梁祎看到李桓一站在从阳台落地窗外洒进的阳光里,这样的他很像是从过去穿越过来的人。宜环新苑,宜环新苑,宜环新苑……7年前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起过买房子的事。 “你不是要请我喝咖啡吗?现在可以吗?”梁祎刻意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在冷漠的份上,显得有些没礼貌。 “哦,对哦。”李桓一从阳光里跑开,她看到他尴尬地笑了笑,他脸上的皱褶和细纹就是证明这7年岁月已过最好的印记。 他在水龙头上洗了手,便马上在咖啡机周围忙活起来,咖啡豆被慢慢磨细后,屋子里很快就飘出一股浓烈的咖啡香,梁祎觉得有些迷醉。 他用牛奶拉花的样子很专业,虽然梁祎站在离他足有米远的地方,她也还是能看出咖啡杯里正有个好看的图形正在浅浅现形。 “你现在去开咖啡馆也来得及,生意兴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梁祎恭维般夸奖道。 李桓一微微扬起嘴角,没回话。 “喏,喝吧,你的卡布奇诺。” 这是一套粉绿色的咖啡杯,巧的不锈钢咖啡匙被摆放在咖啡杯盘上。她终于看清他拉花的图形了,是一个圆润的爱心。 “这个拉花我练了很久,目前我只会这个形状。”见梁祎呆呆盯着咖啡看,他催促道:“快趁热喝吧,刚刚做出来是最好喝的。” “嗯,谢谢。”可她只是唆了一口,咖啡表面的心形拉花就走了样,她看到缺了一个角的爱心拉花,心中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仰起头看他时,她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喝卡布奇诺的时候,嘴唇上会长一圈白胡子。” 她意识到他的手向自己的脸慢慢伸过来,下意识地想避开,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只捧着纸巾盒的手就出现在了眼前。 “a,擦擦你的白胡子吧。”李桓一对她咧嘴一笑。 她忽然觉得有一丝失落划过心头,“谢谢。”她抽了一张李桓一递来的纸巾,在“白胡子”上按了按。 一阵沉默后,李桓一走到客厅的沙发区域,“快过来坐吧,我们聊聊。” 她不知道他要跟她聊什么,会不会是要聊关于以前那些旧事?她即害怕聊那些,但又有些期待……于是她就听见自己说:“你,7、八年前买这房子,应该还比较便宜吧?” “嗯,比现在的房价是便宜得多。现在这套房子的市值估计是当年的十倍有余。不过当时的我还只是个借钱买房的穷人,所以这个房子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很贵的。”李桓一见她还站在厨房的角落,有些失神地喝着咖啡,又催了一句:“a,快过来坐,别站着了。” 其实梁祎是有些不敢靠近他,自从在出电梯的刹那得知了“宜环新苑”的含义后,她就有种被过去的自己附身的感觉,不过她庆幸自己表面上仍旧掩饰成了很很公事公办的样子。 说到了房子,她意识到可以顺着房子的话题聊一聊外婆的案子。 “这么说我外婆的房子,现在也能卖个更好的价钱。”梁祎端着咖啡走到李桓一旁边的单人沙发处,拘谨地坐下,“我外婆家的房子离市中心挺近的,附近的交通很便利,而且有四个卧室,两个客厅,三个卫生间,一个阳台,一个晒台,好像还有个搭出来的阁楼。” “你是联想到了邹维父亲和叔叔出现在房地产交易所的那条新闻?”这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吧,不用她多做解释,这个旧友马上就能理解她话中的引伸意思。 “嗯,如果说外婆的房子能卖个很高的价钱,然后在她过世后的隔天,舅舅他们就要把房子卖了分钱的话,这样他们俩杀害外婆的嫌疑确实很大。但刚刚早上,我在邹维的病房碰到了邹维爸爸,他也跟我解释了,外婆的后事迟早都要办理,房子只是其中一项,早办晚办都要办,这样似乎也说得通,舅舅他们只是单纯在处理外婆的后事而已。”梁祎每喝一口咖啡都要用纸巾擦一擦嘴边的白胡子。 “你们家出了条负面新闻,每一条都是以邹维的名字开头,我觉得这个凶手可能针对的是邹维,嗯……或者说害死你外婆的和要害邹维的是两个人?” “你也这样想?”没想到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可替梁祎省下不少解释的时间。 “对,我今天在急诊室看到邹维精神恍惚的样子,觉得这事不简单。你刚才在医院不也没和邹维说上话嘛,你说要下次再去看他,这么说现在他连和人正常地对话都做不到了。而且那些记者告诉我,他们是今天凌晨接到的那条“牛郎”的消息,然后冲去了邹维家堵他,但等到的却是邹维被抬出来送医院的情景,你说邹维为什么会昏倒?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家发觉了门外站着一群记者?他害怕记者?”李桓一摸出茶几底下隔板上的香草饼干,边吃边说。 “你说得没错。经过这条热搜后,我也觉得背后有一个人是在针对邹维,有人想搞他。我今天看到我哥,他好像以为我是坏人,他一看到我就马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然后一个劲儿地说他不是邹维,他没做过,让我走,可能他把我当成了要采访他的记者。他说的没做过大概指的是没做过牛郎。邹维的太太杜伶现在要跟他离婚,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的效果。”梁祎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表情更加严肃地说。 李桓一捣鼓着饼干盒,把最后两片香草夹心的饼干放到梁祎面前,“可如果他的确没做过牛郎,为什么会害怕被记者采访?这正好是个澄清自己的机会啊。我觉得他的精神恍惚应该不是突然爆发的,一定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积累,那帮记者的围堵最多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倒是,邹维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刺激。”梁祎想起在医院时,永涛舅舅告诉她,杜伶常常对邹维出言不逊的事,“我想我要找他们聊聊。”梁祎从手提包中掏出手机,调出备忘本,“不仅要找邹维聊聊,还要找他身边的人,他太太杜伶、他家的保姆、他爸爸邹永涛,还有我们这辈的……远翔算是跟邹维走的最近的,还要找一下远翔。至于他工作中的同事……我就不认识了,但或许可以找杜伶介绍一下邹维的同事,毕竟邹维这一年来都在du品牌,给他们家做模特,拍宣传。” 李桓一没说话,低头翻看了一会儿手机,悠悠地说:“你仔细看了牛郎那条微博的文字吗?我之前只看了一个标题,底下还有一篇短文,里头说邹维是在仙都念体育大学的时候,因为想赚外快才通过朋友介绍做的牛郎。他是在仙都念的大学吗?” 热搜底下还有一篇文字,梁祎也没注意追究其中的细节。她赶忙调出文章来看,“还真写得那么具体,邹维好像……是在仙都念的体院吧,这个我可以去问问他和他爸爸。” 描述邹维做过牛郎的微博全文如下: 近日,有知情友称国际知名运动品牌du的代言人邹维,曾在大学期间做过牛郎。牛郎是男性性工作者的别称,也可称其为男公关。 邹维在仙都的体育学院念过4年大学,在此期间,因为想赚一些外快,通过朋友介绍进入了一家kv做兼职。一开始,邹维做的是时薪八元的服务员工作,但很快得知店里有一些陪客人喝酒、聊天的服务,而且时薪为100元,他便靠着一张俊俏的脸很快获得了此工作机会。 后多次与客人出街,据说邹维曾是该娱乐场所中少有的男、女客人通吃的一名男公关。 “时薪差距有10倍这么多,怪不得邹维要去做男公关……这薪水确实很诱人啊。”李桓一指着手机屏幕说。 “喂!你别乱讲好吗?这条新闻又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就是谁杜撰出来故意陷害邹维的!”梁祎护哥心切,嗓门也变得有些泼妇骂街之势,“看看!这还是‘娱大咖’的官方微博发布的,这可是个正经的大v号,这个微博账号为什么会发布这种未经证实的消息呢?现在络上的人为了博人眼球,真是吃相越来越难看了。要是申吉做他家的记者,肯定不会报道这种假消息的,她过去可是个正直的记者。” “我现在对你表妹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下个周末你请她来这里玩儿吧,我们可以一起在家吃火锅。”李桓一发出诚挚的邀请。 “你对我表妹感兴趣?” “呃……没有,不过……我好像闻到你话里的醋味了。” 梁祎刚伸手拣了一块他的香草夹心饼干,但一听见他这么说,又把饼干放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章 年轻的后母 “喂,你话题别扯远了行吗?李医生。”她的语气和表情不带一丝温存,像是在发出严重警告。 李桓一的口吻立刻收敛了不少,“你表妹以前是做社会记者的,我只想问问她记者行业的某些规则,以及她对这条热搜的看法。顺便吃点火锅,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想让她参与进这案子?不行!我表妹可单纯得很,我可不要她来趟这浑水。”梁祎把手机塞进包里,站了起来。 “好好好,不让她参与,就我们俩自己查,行了吧?”李桓一见梁祎开始往大门方向转身了,忙接着问:“你是要走了吗?这么快。” “嗯,我先走了,这么多人等着我去找来谈话呢。你……就快补觉吧。谢谢你的卡布奇诺。我觉得很好喝。” 梁祎已经走到门口,准备扭动门锁了,却被李桓一的话卡在了门口。 “我先跟你坦白吧。我在国外的第三年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她和我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专业的同学,也是从花都过去留学的。交往了一年就和平分手了,她也转了别的专业,从此就再无交集,直到现在。我现在是单身!” “我现在是单身!”这句话,李桓一几乎是用吼的。 梁祎的身影僵在了门口,迟迟没有转过身,她觉得自己的双腿有5秒钟失去了知觉。 “a,你现在……也是单身吧?”过了5秒,李桓一很平静地问。 她背对着他幅度地点点头,然后就开门走了。 电梯来得不算快,足足让她等了1分多钟,在这期间,她朝李桓一家大门的方向瞥了次,有点希望他可以走出来送送自己。 可是,直到电梯门“叮”地一声开启时,他家的大门还是没动静。梁祎有些后悔地迈进电梯,自言自语道:“我的确是单身啊,我只是在他面前说了一个事实而已,又没答应他什么咯。” 梁祎在赶回医院的车上一直在想李桓一说他出国第三年交往过一个女朋友的事。她只想用“不公平”三个字来评判他的过往。凭什么他在这7年里有过别的女人,而她自己这在7年里却是空白一片? 我可不是在为他守身如玉,只是……真的没有碰到喜欢的人罢了。她在心中自问自答道。 从李桓一家到医院,如果不是自己开车的话,要地铁换公交,再走上一段七拐八绕的路才能抵达。等她跟着导航里温柔的女声走到医院门口时,正好看到申吉坐上一台出租车从医院离开。 难道这丫头也是来看邹维的?梁祎本想打电话给申吉,让她留一下,等会儿一起吃个中饭,可转念一想,自己回来医院这趟是想从邹维和永涛舅舅嘴里问出点东西的,而且也不想申吉搅合进来,于是便独自转身走进了医院大堂。 梁祎回到1001号病房时,房门被隙开了一条缝,想必永涛舅舅已经解除了邹维被记者盯梢的警报。 她兀自推门走了进去,听到里屋有人在说话。 “把邹维接回家来,我们自己照顾吧。”一个年轻的女声在里屋说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她那个势利眼的媳妇说要跟他离婚,应该是真的,这杜家也真是过分!”邹永涛灰心丧志地埋怨道。 “放心吧,老邹,我会跟你一起照顾邹维的。至少他的一日三餐你不用操心。” “翩翩,你每天还要上班,我已经退休了,我会在家照顾邹维,你专心上班就好了。”邹永涛的语气很像在对自己的女儿讲话,而且听上去还不想给这个“女儿”添麻烦。 屋里的女人轻轻笑了笑,笑声带着一点俏皮,“虽然邹维喊我张姨,但在法律上,我可是他妈妈,我对他有责任,他生病了,我当然也有义务要照顾他的。” 病房里沉默了、4秒,梁祎才听到邹永涛带着哽咽的声腔说:“谢谢你,翩翩,有你在可真好。” 屋里的这番对话着实让梁祎感到一丝欣慰,她在病房的内屋门口徘徊着,生怕自己这时候冒出来会打搅到别人一家子的温存时刻。 她瞟到病房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个保温餐盒、一篮水果,以及一个的行李包,估计这些都是张姨带来的。 直到屋内的对话暂停,她才趁机敲了敲门板。 门板上的“笃笃”声,吸引了邹永涛的注意力。 “舅舅,是我。呃……没打搅你们一家子吧?”梁祎尴尬地笑了笑。 “是祎啊。”张翩翩笑弯了眸子对她说。 “张姨,你好啊。” “快进来坐啊,别这么拘束嘛。”张翩翩从一个靠背椅子上站起身,轻快地踩了几个步子来到梁祎身边,把她拉进屋里,“你是来看邹维的吧。不过,他现在睡着了,你先坐一下,先吃一块蛋糕怎么样?” 梁祎一时有些难以招架住张翩翩的这股热情。 “人家祎早就来看过邹维了,”邹永涛坐在邹维床边的躺椅上堪堪解释了一句,“对了,祎,你怎么又回来了?” “嗯,反正今天我休息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想着再来看看表哥,他现在怎么样了?能和人说话了吗?” “情况……不太乐观。”邹永涛深深叹了口气,“我们打算把他接回家照顾,没想到那个杜家大姐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特地打过来嘱咐我,叫我把邹维领回去,她不会再收留他了……”邹永涛嘟囔着嘴,咀嚼肌鼓动着,犹豫了片刻,他才补充说道:“那女人的原话是,把你的狗领回去,我们家没地方收留这只不会摇尾巴的狗了。” “她说得这么过分吗?”梁祎完全无法将这番恶毒的话和杜伶那张精致清秀的脸结合在一起,在她的印象里,杜伶顶多就有些任性和不体贴而已。 “一个字都不是我编的,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看不起邹维。”邹永涛露出比窦娥还冤的神色,一下子躺倒在了椅背上,“我看都是那条胡说八道的新闻害的,到底是谁发的?那个人自己才是做鸭的呢!” “行了,老邹。只要我们清楚邹维是清白的就好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别去看也别去听。”张翩翩的声音就像一道催眠符,一下子让邹永涛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起来。 “吃一块蓝莓味的怎么样?这些蛋糕是申吉刚刚送来的。”张翩翩从外面的客厅里端来一个方盒子,放在梁祎面前,“申吉这孩子挺有心的,她说给邹维吃些甜的会心情好,可惜邹维他现在任何东西都不想吃。” “申吉来过了吗?”梁祎明知故问道。 “你正好跟她前后脚,她刚走。申吉估计也是看到那条假新闻,所以才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接的电话,她知道邹维进医院了就马上过来看望,这盒蛋糕和外面的水果就是她送的。”邹永涛说完又叹了口气,梁祎觉得他好像只把话讲了一半。 “行了,老邹……”张翩翩一边从方盒子里心翼翼地拿出一块蓝莓蛋糕,一边急急地说了句,似乎在堵邹永涛后面要讲的话。 “哎……刚刚远翔也打来电话了,说要来看看邹维。就……我就不知道永忠家的两个孩子是怎么了,平日里跟邹维最要好的就是他俩,现在邹维出事了,他们俩怎么就不闻不问了。” 原来永涛舅舅在计较这个,梁祎看到张姨默默摇了摇头,又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现在还没到中午呢,夕和良宇是喜欢睡懒觉的人,有可能还没起床。肯定还没看到新闻呢。”梁祎觉得舅舅有点太气了。 “你们好……邹维是住这儿吗?”病房门口冒出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要不是此刻室内一片寂静,保证没人能听见。 “门口好像有人在叫门。”梁祎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朝门外指了指。 “我去看看。”张翩翩像只花蝴蝶一般,踩着步子跑去开门,“是远翔啊。” 她微笑着朝着里屋说:“是远翔来了。” “张姨好。”于远翔打招呼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梁祎怀疑他早饭还没吃就过来了。 虽然和这个比自己1岁的表弟接触得不多,但梁祎一直觉得在他身上大量缺乏男人的阳刚属性。 于远翔的五官长得非常柔和秀气,拥有万千女性都羡慕的深邃眼窝和双眼皮,睫毛也是天生长得又长又密。 几年前,流行波波头时,梁祎在家庭聚餐时见到远翔也留了个到锁骨以上的中长款波波头,现在梁祎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第一反应——这个女孩儿是谁家的女儿啊?蛮漂亮的。盯着看了几秒后,她才发现,天哪!这个竟然迪姨妈家的远翔表弟?当时,她真想问一句,远翔是不是去过泰国了…… 于远翔大专毕业后,进入一家健身房的游泳馆做救生员,从那时候起,他彻底留起了平头。 虽说在那之后,远翔在外形上稍稍有了些男子气,但他身上的那股阴柔气质像是浸入了他的骨髓,是拔不掉的。 “远翔。”梁祎朝他招招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一章 申吉搞定超级罗立 “梁祎也在啊。”于远翔展开笑容的时候,梁祎觉得他很魅,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个不道德的臆想:如果热搜说的是远翔做过牛郎,这还比较容易被相信呢,他这又帅又柔的样子大概会很讨那些客人的喜欢吧。 “邹维他现在怎么样了?”于远翔看了一眼领他进屋的张翩翩,又将眼神转移到了邹永涛身上。 “他睡着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有点低血糖。”张翩翩用手示意他坐在梁祎对面的靠背椅子上,“你要不要吃块蛋糕,或者吃点水果,我去给你拿一块蛋糕吧。” 于远翔忙客气地朝她摆摆手,“不用了,”他的一只手不经意间擦过张翩翩的手背,“不用了,张姨。不用麻烦了。”大概是眼睛长得深邃的人看谁都显得深情吧,梁祎觉得远翔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张姨时,流露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凄美深情。 “没关系,不麻烦啊,吃一块巧克力味的怎么样?是你申吉表妹带给邹维吃的,反正他现在也不想吃,就让他的弟弟妹妹瓜分掉好了。”张翩翩一边客气地说一边走去客厅端来那个蛋糕盒子,梁祎注意到于远翔正目送着张姨的背影。 “远翔,你现在交女朋友了吗?”梁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么个不太合时宜的问题,她只见于远翔的脸机械地朝自己一转,满脸的震惊瞬间转化成了尴尬却不失友好的微笑。 “还没交上呢,呵。”他自嘲般笑了笑。 “我觉得你比以前更帅了,诶,你还在游泳馆当救生员吧,要是你哪天救了一个溺水的姑娘,保不齐啊,人家说不定会爱上你的。”这话,梁祎是单纯地说笑。 但她却看到于远翔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我看,有这个可能。”张翩翩端着块巧克力蛋糕跑进来,一边笑眯眯地附和道。 于远翔一下子就敛住了慌张,“咳咳,这巧克力的香气还挺浓郁的,光是闻着就让人感到心情好。谢谢你,张姨。”他吃了一口巧克力蛋糕,望着邹维的方向,像是许愿一般地说:“真希望邹维哥的病快点好,我还想跟去他家跟他一起玩ps呢。” 梁祎觉得远翔这个表弟……情商真的不高,这种时候居然还提什么玩游戏的事。 果然,邹永涛立刻插了一句:“远翔啊,你听舅舅的劝,还是找女朋友要紧,打游戏真的不如找女朋友要紧。” 于远翔貌似把舅舅的劝慰当成了耳旁风,他含着叉子,好像是在吮上面残留的巧克力。接着,他对着邹维的方向弯起嘴角胸有成竹般笑了起来,这样的神情简直和先前羞赧慌乱的他判若两人。 “永涛舅舅,邹维哥这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刚刚电话里听您说他病得不算重,那你们这是预备打道回府吗?”于远翔忽然又很贴心地问。 “等他这觉睡醒了,我就带他回家休养一整子,杜伶这儿媳妇现在是靠不住喽。” 于远翔的双眸明显睁了睁,热心提议道:“那我来你们家帮忙吧,邹维哥要是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陪他打ps。” “行啊,子,那你来吧。有人帮忙我求之不得呢,不过……这个打游戏啊,远翔,你真得听舅舅一句劝,别老是玩游戏。” 梁祎看到于远翔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非常单纯的微笑,就像个三岁孩儿听到父亲答应给自己买玩具后,自然流露出的无邪笑容。 等梁祎将蓝莓蛋糕吃完,邹维还是没有醒过来。梁祎甚至开始猜测他可能是不愿意醒来。看来今天是没法跟他谈话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心急了,做侦探需要细水长流,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那我先走了,等邹维好一点了我再去你们家里拜访吧。”梁祎有种白跑了一趟的感觉,但转身一对上张翩翩的眼睛,却又觉得这一趟似乎也有意料外的收获。 “好好,祎,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大周末的,耽误了你一上午。”邹永涛客套地说。 “祎,记得常来我店里坐坐,我们店又有新产品了,保证你喜欢。” “好啊,张姨。” 张翩翩确实有双爱笑的眼睛,一笑,一双眼就成了弯弯的月亮,会给人一种特别友善,特别真诚,甚至特别单纯的感觉。 很难不让人喜欢。 梁祎本来还指望着回到医院能等到一个恢复了神智的邹维,看来真的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提着张姨分给她的一袋水果,里面是申吉送的一盒草莓和两盒蓝莓。于是她便灵机一动想到了接下来的去处。 对不起啦申吉,你的水果很诱人,但我要用你的水果去借花献佛了。梁祎心里念着,一边拨通了杜伶的电话。 话说,这杜伶的电话,梁祎当初还是通过申吉要来的。 几个月前,梁祎和幼儿园班上的一个女孩的父亲交流时,无意间得知他想让女儿去试镜du旗下的一个子品牌的儿童服装广告,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介绍人呢,而梁祎一直是个热心肠的老师,听说是du品牌的,立刻就想到了表哥邹维不就是du家的女婿嘛,于是就自告奋勇地向那个家长保证可以替他找到一个靠谱的介绍人。 她原以为打个电话给邹维,把学生试镜的事跟他一提,就能问他要到杜伶的电话,可没想到邹维口风那么紧,他说杜伶最讨厌那些要托她办事的陌生人打电话给她,反正碰到陌生号码她也不会接,给了梁祎电话也没用。 然后……梁祎就没能从邹维那儿要到杜伶电话。 回想起当时邹维对着自己狐假虎威的口气,再看看他如今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梁祎竟在一瞬有种“报仇雪恨”的感觉。 后来是在和申吉一起吃饭时,随便提了一句杜伶电话的事,申吉说她有,于是梁祎便轻松拿到了杜伶的电话。 梁祎记得自己当时还殷勤地夸申吉说,“做过记者的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百宝箱?” 等待杜伶接听电话的时候,梁祎又瞅了眼手里的水果袋子,觉得对申吉的歉意和感激又浓郁了些。 “喂,是梁祎吗?”电话那头传来大姐发牢骚般的声音。 “谢谢,嫂子,没想到你电话里还存了我的手机号。” “别喊我嫂子了,我和你哥离婚是迟早的事。你打给我有什么事?” “我上午看完我哥,下午没事干,能不能去你家拜访,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呢。”梁祎厚着脸皮说。 “我说,梁祎啊,你不就是想问你哥的事嘛,我告诉你吧,他做牛郎的事我是派人连夜调查过的,证实他确实是做过。呵,我看不上公交车,我只做私家汽车,你想你应该能理解吧。你可别来求我别离婚啊,你求也求不动。” 杜伶调查过! 也对,以她杜家大姐兼du品牌御用模特的身份,她手上一定有很多资源可以利用,查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嫂子,我一定要见你一面,有些事要跟你当面讲。”梁祎执拗地说道。 杜家大姐当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那天在电话里,梁祎好说歹说,杜伶都没告诉她自己的地理位置。 “梁祎,虽然我和你表哥离婚了,但我还是能把你当朋友的,我说了现在我不想聊这些,你别来烦我。”杜伶在电话里打发了一句便毫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 这个大姐!梁祎捏着断了线的电话,在心中埋怨了一句。接着又瞅了瞅手里的一盒草莓,霎时感到心中回了甜。 算了,还是先回家尝尝申吉的草莓吧!梁祎决定暂时从“侦探”的身份里跳脱出来,享受一下自己的午后。 她站在医院的大门口,面朝车水马龙的大街,街上的人有的骑着电瓶车匆忙地经过,有的闲庭信步,徐徐走过,一道阳光落下,洒在行人的脸上,那些都是健康的,带着生气的脸庞。 然而,只要一转身,她面对的就是医院里,一个个争先恐后挂急诊的病人,好像只要他们落后了一点点,身上的病痛就无法医治了似的。或者是几个一脸倦容,龟速前行的住院病人,在前方等着他们的好像不是康复而是坟墓…… 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就能身处两个世界。 梁祎也说不清为何自己会停在医院门口,突发这段略带矫情的联想。或许是因为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外婆的过世。 每当临近年关时,老人心里恐怕都会忧心忡忡,怕自己跨不过年关,没想到,外婆真的就没能跨过这一年的坎儿。 接到邹晴电话时,申吉正在繁宣艺人经纪公司的会客厅,等着见一个超级经纪人。 她是来邀请这个经纪人上《你圈里的那些事》最新一期经纪人特辑的。 这个人在业内有个绰号,叫“超级罗立”,因为只要是他带出道的艺人,基本都能火,而且都是大红大紫的那种火爆程度。 申吉盯着手机上“邹晴”的来电提醒,犹豫着要不要接起。她已经在会客厅干等了个时,万一这个时候“超级罗立”恰好走进来怎么办?她可不想错过这个大咖,为了能说服他上节目,她没少做功课,翻了几十页的,才把这个人的“光辉历史”吃透,而且王主编也叮嘱了她很多遍,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超级经纪人弄上节目。 “喂?妈妈,有什么事吗?”申吉接起邹晴电话时,已经蛰伏在了会客厅的门口,张望着会客厅外,超级罗立何时现身。 “申吉,你什么时候放假,春节回家住吧。” “恐怕不行了,我们得做节目给观众看,要是我们放假了,你们当观众的就没东西可看了。”申吉回应道,双眼还是紧盯会客厅外的走廊尽头。 “工作有那么忙吗?那么忙,倒也不见得你赚了多少钱。”邹晴冲了一句,稍微缓了缓口气才继续说:“你至少年夜饭回家吃。” 不好,超级罗立和他的助理走过来了。 申吉赶忙对着电话说:“妈妈,我现在和别人在谈事情,晚点再说吧。”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对着熄灯后的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形象。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端出具有亲和力的笑容迎接正朝她走来的“超级罗立”。 “罗老师,您好。我是《你圈里的那些事……”申吉的开场白还没说全,就被罗立拦腰截断了。 “如果是来找我录综艺节目的话,就请回吧,我从来不上综艺节目。”罗立从助理手上接过公文包,随便敷衍了申吉一句,转身打算朝门口走去。 罗立的反应,本来就在申吉的意料之中,从做社会记者开始,工作的这些年,申吉被拒绝过很多次,她自然也从中摸索出了一些防止被拒绝的方法。 “那就要看上节目为的是什么了。”申吉的喊话暂停了罗立的步伐。 “罗老师,我知道您不喜欢被当成圈中的教材一样,被拿来当做学习的样本和模式。因为您培养偶像的目的并不完全是功利的。”申吉就立在原处,她的话就像一根裹着诱饵的无限延伸的钓鱼线般朝罗立伸去。 很快,“鱼儿”就被吸引住了。 “那你倒说说,我培养偶像的目的是什么?”罗立缓缓转过身,饶有兴趣地对着申吉笑了笑。 “您反对那些弄虚作假的流量,也反对光有颜值但业务能力低下的人做偶像,更不赞成那些未成年的孩子年纪就想着当红、明星,不认真学习,不务正业。” “你对我了解得还算透彻。”罗立慢慢走向立在会客室门口的申吉,“还有别的吗?” “罗老师,别人喊您‘超级罗立’,这个称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您作为经纪人很会捧红艺人,所以成天都有很多公司来挖您的墙角,也有很多艺人向您示好,想请您做他们的经纪人,但他们绝大部分都被您拒绝了。”申吉瞧见“鱼儿”快上钩了,稍稍掩饰了一下内心的窃喜,继续说: “我查看了您名下的所有当红艺人,全部都是您主动挖掘出来的,他们中,有的是科班出身,但因为没人脉只能常年混迹在各种龙套角色里,有的是自学成才想在舞台展示自己的才华……只要是您觉得是潜力股的,就会发出邀请,请他们跟着您干,所以我觉得‘超级罗立’是超级会挖宝藏的罗立的意思。” “姑娘,你很有意思。像你一样来找我上节目的制作单位有很多,但没人跟你一样在我本人面前介绍我和我的绰号含义的。”罗立将公文包夹在腋下,轻轻鼓起掌来。 “罗老师,其实我们的节目也和其他节目想要表达的内容不太一样。”申吉乘胜追击道。 “是吗?怎么个不一样法?”罗立将公文包递给助理,双手相交置于胸前,对着申吉微笑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申吉见这位大咖都已经把行李丢给助理了,想必鱼儿已经咬到鱼钩了,那么现在就只差收线了。 “罗老师,我们节目的受众群属于老少咸宜,其中0岁到0岁这个年龄层的人最多……我看我们进去会客厅慢慢说吧。” “可以,不过我最多只有5分钟,之后我要去见个制作人。” “够了。”申吉的脸上展现出一个优秀捕鱼人即将收捕猎物时的自信和喜悦。 想让鱼儿上钩,捕鱼者必须先了解这条鱼最爱吃什么口味的鱼饵。 像罗立这种善于另辟蹊径培养艺人的经纪人,一定最想让观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5分钟都没聊到,罗立就答应了去上《你圈里的那些事》。 “好,我们这期节目是要等农历新年过完后再进棚录制的,具体的行程会由我的同事再跟您跟进。” “谢谢你啊,申姐,我觉得我跟你挺投缘的。” “罗老师,抬举了,您先忙,我不打扰您了。” 搞定了节目嘉宾,申吉的脸上本是挂着笑的,可当她划开手机,看到邹晴发来的微信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本事大了是吧,过年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她读了一遍就把对话框整个删除了,然后又笑了出来,只是这回笑中还带着涩。 过年在宿舍比回家清静,那就不回家了吧。她心道。 当申吉走到繁宣艺人经纪公司楼下时才发现,室外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幸好她早就养成了不论是否下雨都随身带伞的习惯。她现在只是有点担心打不到车。 她撑起一把枝干瘦弱的雨伞,准备冒着鞋裤湿透的风险,踏入三级台阶下这积水已至脚踝高度的路面,一辆黑色奔驰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路面上的雨水只被激起一簇涟漪。 黑色奔驰的车窗摇下,传来罗立的声音:“申姐,你去哪儿,我载你一程吧,现在这雨太大了。” “不用麻烦了,罗老师,我叫的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您先忙吧。” “没关系,上车吧,这种天很难叫车的。” 申吉佯装看了眼手机,说:“还有1分钟,车就到了,不麻烦了,罗老师我们年后在录制现场见。”其实,打车软件上根本没人接下申吉的订单。 罗立的奔驰车在她面前缓缓开走时,她心中划过一丝悔意。 这家经纪公司位于花都市中心与郊区的交会处,地理位置隐蔽得有种“城中城”的感觉,申吉来时乘坐的出租车就扭了好几个弯道才找到大门,所以在这个公司门口能打到车的几率几乎为零。 不过,婉拒罗立用车载她产生的悔意,很快就被申吉消化掉了,因为她想起她最好的朋友出国前嘱咐了自己很多遍的话: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一定要对陌生人设防,刚认识的人也算是陌生人。 所以,还是靠自己最靠谱。 申吉再次撑开单薄的雨伞,毫不犹豫地踩入台阶下的“水塘”。 下午,梁祎在家里磕着申吉买给邹维的草莓,一边悠闲地看着少儿教育读物,想着之后给班上的朋友讲故事。 孩儿书上画着一家三口一起围着炉子吃火锅的漫画,真是一番和睦的场景。 梁祎开始寻思一周后的春节要和父母怎么过,要不然就在家弄顿自助火锅吃吧。 “女儿,你就好好看家,我和梁教授这次寒假打算去斯里兰卡。”她忽然想起去年春节前,母亲对自己的叮嘱。 别忘了,我也是做教师的,寒暑假也有我的份。 梁祎刚想顶这么一句,就听见母亲施施然地说: “不过,你要是想当电灯泡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旅程。”每次出发前,邹卉都会刻意补充这么一句,然后温和地问梁祎的父亲:“博文,你说呢?其实女儿一起来玩也挺好的,能多一个人提箱子。” “祎,你跟我们一起去旅游吧,机票酒店的费用我们全包,不过你妈买的东西你得帮着扛回来。”梁博文和邹卉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像奸计得逞了似的。 “我可不要做电灯泡。”虽然梁祎的口气很生硬,但她心里却觉得吃了一口狗粮,有点噎住的同时又有种被甜到的感觉。 像这样被父母“抛弃”,那也挺不错的。 今年,不知道他们夫妻要到哪个国家去度他们的寒假去了。 梁祎望着手上的一颗草莓,从这颗红彤水润的草莓里,忽然映出了申吉的脸。对了,自从申吉当了记者后,听说她春节期间都还在外面跑新闻,现在她改行做编导了,应该不至于过年期间一天都不放假吧,她打算问问申吉今年的春节预备怎么过。 于是,她将草莓放回玻璃碗中,拨通了申吉的电话。 电话“嘟”了很久,才被申吉接起,可灌入梁祎耳中的却是一句温和的男声:“我来拿吧。” “喂?喂喂?申吉?”梁祎急促地呼叫道,她看了一眼手机屏,没打错啊,怎么会是男人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二章 申吉最好的朋友 “喂,喂,是表姐吗?” “申吉,是我。你在哪儿啊?你旁边怎么有个男的?” “巧了,我今天是去经纪公司开会,结束后下了很大的雨,又打不到车,我的伞都坏了。后来,我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看到了一个商场,”手机被申吉同自己的脸拉开了一段距离,梁祎听见她打了一个喷嚏,很快,她带着流涕的声音重新回到手机边,“我在商场躲雨的时候碰到了你的朋友,李医生。现在他就在我旁边。”梁祎还从电话里听到了猫叫声,接着听见申吉在那头说:“是我表姐,不如你跟她讲吧。” “喂,然后呢?”梁祎追问道。 “a,是我,李桓一。” “怎么是你?” “我上午补觉之后,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在我家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火锅材料,本来想下周请你和你表妹来家里玩的时候吃的,没想到今天就能派上用场了。”李桓一的声音听上去很热情,接着又传出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我买完东西,绕到商场大门出来,碰到你表妹了,她的衣服被雨淋湿了,手里还抱着一只被雨淋湿的猫,我想请她到我家去洗漱一下,嗯……刚刚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你也来我家吧,正好可以一起吃火锅。” “下雨了?可是我这里怎么一个雨滴都没见到。”说完,梁祎才发觉自己暴露了自己的常识短缺。 “花都这么大,下地区雨也常见吧。”伴着李桓一的解释,梁祎又听见了一声猫叫。 反正下午也没事做,而且放申吉一个人在李桓一家也不太好,“好吧,我这就过来,打车过去应该很快,你可别欺负我表妹。” 梁祎赶到李桓一家时,申吉正披着一条大浴巾用吹风机在给一只猫吹干身体。那只猫在申吉手里懒洋洋的,很配合、很享受申吉的动作。 “申吉,你快先去洗个澡,这是我的衣服,你先拿去替换。毛巾也带了,是我的。”梁祎把身上的一个大包丢给申吉,又凑近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真是的,你应该先换衣服的。别感冒了!行了,快去吧。” “表姐,谢谢你,那你帮我看牢这只猫。”申吉接过表姐的包袱,把猫托付给了梁祎,但并没有直接走去浴室,而是毕恭毕敬地询问起李桓一:“李医生,能不能借你的浴室……” “快去洗吧,就在那里。”李桓一给申吉指明了浴室的方向,又急切了补了一句:“再不换衣服,你都要感冒了。记得锁门。” 等花洒发出了明显的喷水声,李桓一才向梁祎解释道:“你妹妹防范意识挺强的,刚开始在外面我提议她到我家来梳洗一下,她都不答应,后来电话里得知你马上要来我家,她才肯到我家来。来了吧,倒先帮那只猫洗澡……然后再帮猫吹干毛,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是在防我。幸好你来得快,不然我觉得她捂着湿衣服,一定会生病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妹这么做没啥问题,你……对她来说,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陌生男人。多谢你开了暖气,让申吉不至于太冷。”梁祎把玩着申吉托付的猫,没什么好气地说。 “嗯,姑娘家,防范意识重挺好的。其实,今天下午如果没碰到你妹妹的话,我也打算打个电话给你……” 李桓一还没说完,就被梁祎插了一句:“这只猫是怎么回事?你们捡的?” “嗨,你妹妹真善良,这是她捡的。我碰到她的时候,她站在商场门口,我问她怎么不进去,外面多冷啊。她说怀里抱着猫,不好进商场。她说是在一个草丛里捡的,不过刚刚她说她没有条件收养这只猫,问我能不能养,我答应她了。” “啊?申吉捡回来这只猫,自己却不养?”梁祎想到上次在申吉的宿舍借宿,房间虽然不大,但她一个人住再加上这么个猫,地方也是绰绰有余的,她为什么不自己养? “她说她暂时没条件养,”李桓一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接着拉了一下梁祎的手肘,想把她往沙发区拉。猫失去了梁祎一只手的庇护,差点掉到地上。 “喵,喵。”猫惨烈地叫了起来。 李桓一不得不用手臂去接住即将坠落的猫,幸好他动作迅速,猫一溜烟地顺势钻到了他的怀里。 “你干嘛呀?”梁祎被李桓一按在了沙发上,不耐烦地哼了一句。 “今天上午你离开我家后,我休息了一下,去了一趟我中学时期的书法老师家。上次跟你说过,林孝勤就是我中学的书法老师。”见梁祎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他安抚着大腿上的猫,马上接着说:“你怀疑有人要恶整你表哥邹维,我想帮你一起找出这个人,但是邹维身边的人,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想来想去只有林孝勤,他之前不是和邹维一起上过节目的嘛,从前又是我的书法老师,那我就想借着去看望老师的名义去他家拜访一下,不知道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其实我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自从我上了大学到现在,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了,没想到旧电话一拨过去,就是他本人接的,而且他还记得我,听说我想去他家拜访,他说恰好今天有空,于是我就去了。” 李桓一的这段话,立马激起了梁祎的兴趣:“然后呢?你快说下去。” “然后我发现了两张照片。” “照片?” “嗯,我是先在林孝勤家客厅的玻璃柜里看到一张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的合照。两个女孩子都胖胖的,身上穿的连衣裙有点土,手里捧着两只活的黄鸭,她们正对着镜头笑。” 胖胖的女中学生,梁祎脑中对这番描述渐渐有了大致的轮廓。 “这么多年不见,老师真的老了不少,得有60多岁了吧。我以为照片里的两个女孩子是林孝勤的孙女呢,可结果他说其中一个是他女儿,这是她女儿初中时候的照片。” 梁祎的脑回路一紧,“那另一个女孩呢?”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另一个女孩就是你表妹申吉。” 听他这么说,她之前脑海里的轮廓忽然就现出了原型,她脸上的表情一松,释然般点点头。 “没想到你表妹现在这么苗条,时候竟然是个胖墩。”李桓一戏谑地说,“我觉得你表妹挺拼的,一般能减肥这么成功的,都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申吉好了,”梁祎朝李桓一的方向横了一眼,催促道:“那后来呢?还有吗?” “后来我发现林孝勤的女儿也很拼,林老师带我去他的书房展示他的书法作品时,我看到他书桌上放着一个短发女孩的照片,他说这是他女儿刚上大学的时候。哇,简直和那张黄鸭相片里的女孩子判若两人,她女儿短发的样子挺男孩子气。而且也瘦了很多。” 见梁祎的表情忽然变得忧郁起来,李桓一大概猜到她想到什么了。 “林孝勤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女儿4年前在美国发生意外……过世了。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你这些等会可别在申吉面前说。”梁祎瞥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耳边还能隐约听见花洒喷水的声响,她的神情才笃然了下来。 “嗯……我知道申吉和林孝勤的女儿是好朋友,老师都告诉我了,照片上的两只黄鸭是当年他女儿送给申吉的生日礼物,可惜没养多久,就,就没养活……”李桓一说这段的时候,用手拢着腿上的猫,防止它掉到地上。 黄鸭这段还是梁祎第一次听说,“嗯……林臻是申吉的发,从学一路到大学,她们都是同班同学,林臻也是申吉最好的朋友。林叔叔是我外公的学生,说起来他还是邹维的师兄呢。外公的第三代里面,只有邹维一个跟着他练过书法的。林叔叔他们家就住在我外公、外婆家对面的区里,我们这一辈的人时候常常去外婆家玩的,我们和林臻也挺认识,不过申吉和她的关系最好。大概是因为……她们时候都是胖妹吧。” “听你的口气……难道她们俩时候因为是胖妹,你们其他兄弟姊妹就看不起她们吗?” 李桓一的提问有些刺伤梁祎,“我可没有,不过……印象当中我的表姐、表哥好像有点不待见她们,常常听见他们嘲笑申吉和林臻,说她们是猪。” “是邹维笑她们是猪?” “不是……是我忠舅家的两个孩子,嗨,其实他们就是孩子之间乱开玩笑的。” 李桓一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现在申吉可算是一雪前耻了,她现在的身材很好。” “喂!时候胖一点怎么了?这算什么前耻?这哪算得上是前耻啊?”梁祎反驳道。 “你不要生气,你现在的身材也很好。”李桓一轻轻捋着猫的毛说道。 梁祎白了他一眼,有感而发地说:“原来……林叔叔这么记挂着林臻啊。” “你买了蟹肉棒?”梁祎看到厨房桌上有一大袋自己抵触的食物,她像是赶苍蝇似的,用手在外包装上扇了扇。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但你表妹喜欢吃,而且我也不讨厌蟹肉棒……”说着,李桓一从消毒碗柜里捧出一摞碟子,从梁祎面前拎走那袋蟹肉棒,“你不吃,我们是要吃的。装盘。” “我是你家的佣人?”梁祎用极其平淡的口吻问道。 “不是你说要帮忙摆盘的嘛。”李桓一撕开蟹肉棒的口袋,“我来盛蟹肉棒,你装虾丸和牛肉丸吧。” 梁祎朝远离李桓一的地方跨了一大步。 “至于吗?不就是蟹肉棒嘛,这味道也没浓郁到让你需要躲那么远吧?”这还是李桓一在7年后再次碰到梁祎时,第一次觉得她有点矫情。但他只在脑中思虑了一秒,便意识到梁祎的举动可能是在在意别的东西。 他看了眼距离他半米远的梁祎,她正默默将火锅丸子装盘,一语不发。 “a,是不是我说你表妹爱吃蟹肉棒,你不高兴了?”他温柔地问道。 “我高兴得很。”梁祎一边将几颗牛肉丸在盘子里摆成爱心型,一边追问:“你在林孝勤家还问到些什么吗?或者发现什么和邹维有关的没有?” “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毕竟我是去看望老师的,又不可能像警察那样把他当嫌犯审。”李桓一有些无奈地说。 “那就是没别的收获咯?” “嗯……”李桓一把手上的活儿停了、4秒,好像在竭力组织语言,“其实我发现这些年,老师真的变了很多。” “你说过了,林叔叔老了很多,这好歹也过去十几年了,变老也很正常的吧。” “不仅外貌发生了变化,他的心态也变了好多。”李桓一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盘子和蟹肉棒,走到梁祎身边,背靠着桌面对她说:“老师以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想仅仅拘泥在书法学校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书法老师,而是想成为像你外公邹清河那样的书法大家。这点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我以前在他班上书法练得好,而且也比较认真,常常会下课之后一个人留在那儿继续练,老师就会来免费给我开灶,后来我们就聊起来了。他那时候很颓丧地对我说,其实他就是个写毛笔字的,因为他的字一副都卖不出去。他还教我要有野心呢,他知道我去学书法只是为了修生养性,真正的志向是考取医科大学未来做大夫。他就说不想做名牌医院的名牌医生的话,就不是个好的医科学生。他的意思是,叫我努力,将来做医生的头衔要好看。”李桓一的神情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里。 怪不得你当年选择了出国深造,看来是深受林恩师的“传销”啊。梁祎暗自腹诽了一句,而嘴上却说:“那林叔叔现在是什么样的?” “可以说……他现在变得非常的……佛系?”李桓一的语气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表达惊奇,“他说他其实已经退休了,但偶尔会去书法学校教中学生写写毛笔字,他说他闲不住,他在书房当场写了一幅字送给我,还说他现在的字仍旧卖不出去,叫我别嫌弃呢。其实我觉得他的字是写得很好看的。” “那,那副字呢?能不能让我欣赏欣赏?” “可惜我忘了带回来,不过也有借口下次再去他家拜访一次了。”李桓一瞥了梁祎一眼,继续说:“后来我看话题实在没有能旁敲侧击牵扯到邹维的,于是就直接问了,我问林老师怎么会想到去上电视节目的,我看了那期节目,和你同一期的还有4个和书法相关的人,其中一个叫邹维的后来很火。”李桓一把猫安置在沙发的角落,起身去倒了杯白水,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才继续补充:“老师说,邹维是他的师弟,他们的书法老师都是邹清河,然后他说他上节目的目的也是为了衬托邹维,他说应该多给年轻人机会,他年纪大了,想火也很难了,邹维火了,他替他高兴。你说林孝勤是不是和从前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以前是个‘野人’,现在就像童话故事里慈祥和蔼的爷爷。” 李桓一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像聊天似的说:“a,你看过林孝勤和邹维上的那期《你圈里的那些事》吗?林老师的镜头其实蛮少的,要不是我记着和他的师生情,我可能都认不出他。” “我没看过。”梁祎忽然脑袋一歪,有了一个想法,“不过,我是应该把它找来看看了,说不定能看出些线索。”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记上“补看邹维圈事节目”的计划。 “嗯?你觉得这节目里……能有什么线索?” “我还不知道,但说不定能从邹维在节目里的言辞、表现中看出他是否得罪了谁,因为我觉得这个在背后想要整垮邹维的人总不可能是闲得发慌出来搞事吧,最大的可能是邹维得罪了他,他出于报复,才策划出这些热搜。而且,能做出这些热搜的人一定是有些能力的,所以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最有可能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或者是接触得到这个圈子的人。”梁祎抿着嘴盯着手里的一颗牛肉丸。 “姐,你再摸下去,那颗丸子就要在你手里被捏熟了。”李桓一哼笑着说。 梁祎的脸色马上寡了下来,“为什么每次在我想关键问题的时候,你都要扯些别的?你这样打断我,你说,你是不是和那个搞邹维的人是同伙?” 李桓一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句开玩笑的话会成为梁祎发怒的催化剂,他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说笑嘛,再说我哪有每次都扯出别的东西?” “就……上次在便利店吃宵夜,我好好地在推算嫌疑人,你突然冒出一句我误喝了你的豆浆……”翻起旧账来,梁祎忽觉一阵脸红,“我要买一杯新的赔给你,你还不要了。” 李桓一脑海里冒出一个印在豆浆杯上的口红印,他偷偷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原来……这件事,你还挺在意啊?那个纸杯上的口红印挺好看的。” 梁祎:“……” 这时,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尴尬的静默,申吉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你们在聊什么口红印啊?” 这句话像一条黏在毛衣上的毛毛虫,梁祎一时不知道该先除虫,还是把毛衣直接脱了扔掉更好。 “没什么,我们正在准备火锅料,马上就可以吃了。”李桓一赶紧绕过了口红印的话题,好让梁祎正常呼吸。 “对啊,申吉你去把头发吹干了,就过来吃火锅吧。”梁祎把几盘牛羊肉、鱼虾和火锅丸子放在托盘里,一边招呼申吉一边端到餐桌上。 “shirly,你做这些家事还真是自然呢。就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似的。”申吉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调侃道。 梁祎假装没听见,捯饬着电磁炉上的开关。 “shirly?这是你新的英文名吗?你不叫a了吗?”李桓一恰好端着剩下的粉丝、豆皮、青菜走到梁祎身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询问道。 “早就改名了,改了大概有7、八年了吧。”梁祎并不是刻意强调改名的时间点,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李桓一觉得她好像是透露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信息。 他不禁在内心感叹:女孩子就是喜欢让别人去猜她的心思啊……他问:“那我现在叫你a的话,你还能答应吧?” 梁祎不知道他这句话有没有别的含义,会不会是在问他们恋爱期间的英文名,甚至英文昵称,现在还管不管用? “当然可以叫我a,名字嘛只是个代号而已。” 李桓一笑笑不说话。 “猫呢?我捡回来的猫呢?”申吉在客厅转了两圈,确定边边角角都搜罗到了,才大声问:“李医生,我的猫呢?” “啊?刚刚我把它安置在沙发上了。”李桓一放下手上的盘子,和梁祎对视一眼,绕过餐桌一同来到申吉旁边。 申吉正蹲在茶几边,伸手在茶几底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捞来捞去。 “怎么了?猫不见了吗?”李桓一跪在申吉旁边,试图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怎么搞的?”梁祎也跑来帮忙,她分明看见申吉脸上挂着焦急、慌张和唯恐猫找不回来的一丝绝望,她还从来不曾察觉申吉对动物的爱心已经泛滥到对一只素未蒙面的草丛里捡来的流浪猫都能如此上心的地步。 “猫,猫,你在哪儿?”申吉明明还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姑娘,为何她寻猫的口吻会这么像一个失去亲生孩子的母亲?梁祎听着感到有些心疼。 李桓一不顾形象地跪趴在地板上,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找,找到了……”接着,他便利索地从沙发底下拎出一只白猫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三章 便利店捋案情 “给!这家伙原来跑到沙发下面,睡着了。”李桓一把猫交接给申吉的样子,特别像个慈爱的父亲,他看了看猫又看向申吉。梁祎觉得表妹此时很像一个被父爱围绕的女儿。 “幸好。”申吉轻轻吐出两个字,把眼神从李桓一脸上转移到怀里的猫身上,猫睁了睁眼睛,似乎发觉周围没有危险,又懒懒地睡去。 申吉脸上的紧张都褪去了,“你答应要照顾好它的。”她对李桓一说,口吻有些严苛也带着隐约的哀求。 “对对,我答应过你的,我会的。刚刚……真不好意思!”李桓一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皮。 “申吉,你这么喜欢这只猫,要不还是你自己养吧?反正你宿舍地方也够大。”梁祎的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出谋划策道。 申吉突然非常官方地笑了起来,边说:“表姐,我也想自己养它啊,可是我这个工作很忙,平时很少有时间可以陪它。我怕养不好……” “可李医生的工作也很忙……” 李桓一大大咧咧地插话道:“没事儿,我答应你养它了,你可以经常来我家看它啊,和你表姐一起常来玩。”说着,他瞅了梁祎一眼,后者避开了他的眼神。 “谢谢。”申吉嘴角上扬地看着李桓一。 “申吉,要不你给猫起个名字吧。”梁祎提议道。 “嗯……我看它看上去怎么一直这么累啊,那就叫它阿累吧。”申吉抚着猫毛说。 “这么随意的名字?”梁祎不解。 “名字嘛,只是个代号而已。”李桓一似乎在以牙还牙。 梁祎撇了撇嘴,语调冷冷地说:“申吉,快来把你喜欢的蟹肉棒丢到锅里去。先来吃火锅吧。” 李桓一:“a,我记得你喜欢在调料里加点醋是不是?” 梁祎:“你记得……” “加醋,加醋,我和我表姐一样喜欢吃醋的。”申吉附和了一句,全神贯注地在沙发上安起了临时猫窝来。 下雨的夜晚,李桓一不可能放两个女孩子单独回家,当然是亲自开车送她们回家。 “a,你和你妹妹一起坐在后排?你是认真的吗?真当我是车夫啊?”李桓一看着后视镜中的梁祎愤愤地说。 “是你自己提出要当车夫的,我们又没强迫你。”梁祎“砰”一声拉上后排的车门,勒令道:“开车!” 申吉瞧见前排后视镜中反射出李桓一无奈又失落的神情,便捂着嘴拼命憋笑,含糊地说:“表姐,你还是坐到副驾驶去吧。李医生这是在邀请你。” “申吉,你应该知道坐副驾驶有特殊的意义吧。那里,我可不敢随便坐,谁知道那个位子是不是已经有主人了。”梁祎话中的酸味儿简直要弥漫到整个车厢了。 “申吉表妹,你要不要开窗透透气啊?我怎么闻到有人把刚刚吃火锅的醋带到我车里来了,真酸。”李桓一一边启动引擎,一边谈笑风生般地说。 梁祎眼睛的余光瞥到申吉正在看她,不用转身就知道申吉在偷笑,这妮子……一顿火锅的工夫,居然就被李桓一给俘虏了吗?竟帮着他起哄。 “表姐,我觉得你和李医生现在有戏。”申吉凑在梁祎耳朵边上悄悄说了一句。 “我不觉得,申吉你别站错队了。”梁祎也贴到她耳朵上回敬道。 “李医生,现在可以开车了吧。”车子明明已经驶出区大门,梁祎这无脑的命令让车内另外两个人“噗嗤”笑了出来。梁祎反应了1秒,和申吉对视了一眼,发觉表妹笑得满脸彤红,梁祎觉得自己也有些羞赧上了头,不禁也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喜欢上了此时车内的轻松氛围。 雨声还在车窗上打击,走高架路,只花了0分钟,就到了申吉的宿舍。但其实,从李桓一家开到梁祎家更快。 “到了,a,你快下去,让你表妹下车。”李桓一耐心地说。 “我从左边车门下就可以了,李医生谢谢。”申吉说着去拉左边车门,但没想到车门被锁死了。 “李大夫,你什么意思啊?你要绑架我们家的少女啊?”梁祎喊了起来。 李桓一微笑着转过身,看着梁祎。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伞,你的伞好像也落在我家里没拿走,所以……你下车让申吉从右边车门走,直接走到房子里,让她少淋点雨。”说完,他冲着申吉眨眨眼。 无奈……梁祎两手一摊,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雨伞确实是落在李桓一家的阳台上,没拿。 “好吧……”梁祎只得从右手边的车门出去,给申吉腾个道儿。 “李医生,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申吉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怯地说:“还要麻烦你照顾阿累,我会时常去看它……呃,我和我表姐一起去看它。” “别喊我李医生啦,叫我dard吧,我的英文名。” “那好吧,德华哥哥。嗯……你和shirly要好好的。”后半句话,申吉是用近乎蚊子叫的音量说出口的。 李桓一对着她点点头,“哈哈,姑娘,你很会讲话。” “申吉,你快出来啦。”这是梁祎在车外催促的声音。 等梁祎在楼道里像老妈子一般对申吉交代完补充维生素和早点睡觉这些话,回到楼道口李桓一的车边时,却发现后排右侧的门被锁死了。 她立刻走到副驾驶位的车窗边,“笃笃”敲了两下车窗。 李桓一悠悠地摇下车窗,探着脑袋问:“嘿,你上来坐我边上吧。你一个人坐后排,那我岂不成了名副其实的车夫?” 好吧,坐别人的车也不好挑三拣四的。梁祎虎着张脸,不太情愿地坐上了副驾驶。 “安全带系一下。”李桓一温柔地叮嘱道。 梁祎始终目视着车窗前方,不搭腔。 李桓一的语气像哄孩儿,“那,我帮你系?” 梁祎绷着脸,直视着前方,熟门熟路地摸索出右肩上的安全带,像往身上披一条毯子似的一挥,左下角的锁扣发出“吧嗒”一声,扣牢了。 李桓一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安心启动车子。 “干嘛不先送我回家,从你家到我家开车只要1、分钟,比从你家到申吉的宿舍更近。”梁祎依旧直视前方不断被雨打湿的玻璃窗,冷言道。 “那样送完你,我再送她回家,我岂不是要和你妹妹在车里再独处个0多分钟,你……你能放心吗?”李桓一嘴角一斜,但没让梁祎发觉。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我是不放心申吉和你独处的。” “你放心,你的妹妹,对我来说当然也只是妹妹。我对她友善,纯粹只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四个字让梁祎打了个激灵,她缓缓撇过头去瞅着李桓一,现在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了。 “爱屋及乌是什么意思?”梁祎盯着他的脸部肌肉,生硬地问。 李桓一安全驾驶的神情真够一本正经的,他只是说:“你去百度一下吧。” 谁问你这个成语的意思了,我问的是…… 哎,梁祎决定不再和他玩这个文字游戏,她迅速跳过了这个问题。 她看着窗外,静静听着挡风玻璃上雨刷的煽动声。雨下得虽然不,但路上的车不多,所以很快就开到了她家。 “你还住在老地方。”李桓一并没有把车驶入梁祎家的区。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怎么不开进去?” “你爸妈在家吗?” “他们住在大学的公寓,现在不在家……”回答完,梁祎才反应过来李桓一话里的意思。难道……他想上去喝杯茶? “那我们在你家附近的便利店坐一下吧。我们刚刚对邹维热搜的幕后黑手好像还没讨论完。”李桓一提议道。 梁祎朝窗外瞥了几眼,原来他早就把车停在了一个便利店门口。 “行吧。”梁祎将视线从窗外迁移到驾驶座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李桓一不见了,接着她身后的车窗就被敲响了。 她转身一瞅,李桓一撑着一把伞站在窗外,像个从黑夜里蹿出来的歹徒,堵住了她唯一的出口。 梁祎摇下车窗,掩着受惊的神色,嚷道:“喂!你不是说你没带雨伞吗?” “不那么说,你就坐不到我旁边啦。下来吧,我这把伞足够大,我们一起撑,你不会淋湿的。”李桓一带着一丝诡计得逞的坏笑,等候着梁祎。 梁祎坐在便利店的餐桌边,李桓一去买吃的了。 真不知道邹维的精神状态好一点了没有,她很想找他聊一聊。 到目前为止,关于邹维的负面热搜总共出现了条。这很明显是有人刻意针对邹维。现在害得他进医院,妻子要和他离婚,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应该算是达成了吧。 梁祎觉得这个背后捣鬼的人很有可能是演艺圈的人,因为嫉妒邹维的走红故意要搞点事出来抹黑他。 “嘿!你在想什么呢?”李桓一把两杯豆浆放在桌上,他手上塑料袋的摩擦声将梁祎的思绪牵到了桌面上。 “在想邹维的事。从第一条热搜到现在一周多的时间里,邹维进医院,他老婆要跟他离婚,他现在不得不回家休养,看来在短时间内他的模特之路也走不下去了。我看,那个背后要搞他的人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是在一周内就迅速达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只是条热搜新闻而已,这条热搜的功力就有这么强大?”梁祎拿过一个豆浆杯子,灌了自己一口热豆浆,瞬间觉得整个身体都热了,思路也更活络起来。 李桓一也喝了一口豆浆,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肉松面包,一边剥开面包的外包装,一边说:“或许你看看微博上对邹维的评论,你就知道为什么条新闻的杀伤力有这么强大了。”他把肉松面包递给梁祎,“给,你喜欢的。” “谢谢,”梁祎毫不客气地接过肉松面包,没想到她过去的这些嗜好,他还记得挺清楚,“评论我看过,无非就是说邹维人品差的,说他表里不一的。牛郎那条热搜底下的评论更恶毒一点,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在胡说八道而已,就这几个字能击垮邹维吗?” “一群蚂蚁可以吃掉一头成年大象的故事你听过吧?你去翻翻看微博上骂邹维的评论有多少条,这些z文字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形成各式各样的意思,足矣用无形的唾沫把邹维淹死。”见梁祎还是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玄妙,李桓一便举了个例子:“就拿医学领域的癌细胞来说,癌细胞一旦出现,便会迅速分裂生成成千上万,十万,百万,上亿个同样恶性的癌细胞。在极短的时间内侵蚀人体的免疫系统和重要器官,如果不积极参与治疗,一个得了晚期癌症的人是很快就会死的。” “你是说那三条热搜就好比是邹维身体里的癌细胞,一旦激活,就会分裂出无数个新的癌细胞,分裂出的新癌细胞也就相当于那些恶言恶语的评论?这些评论就像晚期癌症一样,能把邹维轻松击垮?”梁祎在空中舞动着右手,对号入座般地说。 “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李桓一又唆了一口热豆浆,在嘴里停留了一下才咽下去。“现在的邹维就好比是一个癌症病人,他需要治疗,我想如果那些恶评消失掉会好一点,但……你知道就算恶评消失了,就算删得一条都不剩,他也不会马上好起来,这点就和杀死癌症病人体内的癌细胞原理不太一样了。” 梁祎的眼神绕到李桓一身后的货架上又绕了回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恶评,就好比是往一棵树上面扎铁棒子,扎完了,再把铁棒子拔下来,树上还是会留有坑坑洼洼的洞眼。” “你又把那些恶毒话比作了铁棒子,邹维就好比是一棵树,被这么多铁棒子扎,那他岂不是千疮百孔了。”梁祎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马蜂窝的造型,那些密集的窟窿……让她打了个寒噤。 “没错,这些语言攻击可不比身体上的攻击来得弱,而且伤人于无形,虽然邹维没有身体外在的挫伤,但他有内伤,我指的是他在精神上的伤害是很严重的,所以他才会进医院。虽然表面上只是有点低血糖,但其实精神上已经千疮百孔。没错,就是这些恶言评论的积累让你表哥千疮百孔的。”李桓一举起另一个面包,故意撕开给梁祎看横切面的洞洞。 梁祎厌恶地朝面包摆了摆手,追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今天晚上看到丸子在火锅里翻滚,我就联想到了呗。” “骗人!”梁祎咬了一口肉松面包,不屑地说。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李桓一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只是趁空仔细翻了一下三条新闻和评论,又想到我们医院作为花都市最好的医院,很多演艺圈的艺人会选择来我们这儿看病,我遇到过几个来住院的明星,我就不说是谁了,反正挺大腕儿的,一住还住了一个多月,我巡房的次数多了就跟他们熟了,有时候会问他们想不想早点回去开工,我觉得明星住院一个月不出现在公众场合,就没热度,那岂不是人气受损。没想到他们个个都说来住院就相当于是度假,图个清静,只想多住几天,越多越好。他们说平常在他们身上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恶言攻击。在他们微博底下留言说希望他们全家死光的比比皆是。他们受不了这种评论。有个演员跟我说他演了一个反派角色,他非常认真地去饰演,演出来的效果真的是让人咬牙切齿的坏,结果热度是有了,但很多很多人都在微博骂他这个人恶心,为什么还会活着,应该下地狱。” “原来那个幕后黑手用的就是这个手法。”梁祎只觉得背脊冰凉,似乎有个冷空调正对准自己的后背在“呼呼”地吹,她的双手攥紧了豆浆杯。 “dard,我知道了,想要搞邹维的幕后黑手其实用的就是借刀杀人,或者说是‘借嘴杀人’更贴切点。他先陆续抛出条热搜作为引子,然后就会有无数双手在键盘上打击,无数句话附和着那条热搜一起抹黑邹维。当然,这其中假的,胡诌的成分是大多数。然后……邹维就成了一只被无数蚂蚁攀爬啃噬的大象,他现在已经血肉模糊了。”梁祎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说道。 “嗯……这样的话,你家的人是否能排除嫌疑呢?你家的人能有这么大能耐?能想到这招,而且还能发布热搜?别忘了,你刚在我家推测出这个黑手很可能是娱乐圈里的人物。”李桓一喝了一口豆浆,又用纸巾擦去了嘴角边的豆浆沫。 “我现在思绪有点乱,我得捋一捋。”梁祎从包里掏出一支水笔,在收银条的背面写下“邹维祖母今晚死于非命”几个字。 她用水笔点着这第一条热搜说:“这条热搜,你给外婆的遗体检查之后,落实了她的确是死于非命,所以这不是一条假新闻。那么除了我和你之外,谁最有可能知道外婆是死于非命的呢?就是凶手本人。而外婆的死因是食用了糖分过高的食物导致糖尿病爆发猝死,最有可能给外婆喂饭的是我家里的两个舅舅、两个姨妈和外婆的保姆。”梁祎又在收银条背面写下几个人的名字,一边说: “分别是,邹永涛、邹永忠、邹晴、邹迪、邱灵。外婆过世后,邱灵就回老家了。”梁祎的笔尖不断在这些名字上点来点去。 “你还是把嫌疑锁定在你家人身上?可他们又不是娱乐圈的人。”李桓一表示疑惑。 梁祎驳回道:“但他们可以雇一个娱乐圈的人,或者和有资源的人合作啊。”见李桓一不出声,她便继续说:“再看第二条热搜‘邹维父亲和叔叔瓜分母亲房产’。”梁祎写下这串字后,在邹永涛和邹永忠的名字上画了大叉。 “第二条热搜,微博上只出现了一句简短的描述和张邹永涛、邹永忠出现在房地产交易中心的照片。事后,我和涛舅沟通过,他说他们俩的确是在办理外婆的房产后事,虽然微博热搜用了‘瓜分’这个很难看的词语,但……其实这条也不是假消息。那么肯定是有一个人跟着他们到了房产中心,偷拍了他们在现场的照片。而且,涛舅跟我说,他们当天回到外婆的区,那些相熟的老邻居都对他们很冷淡,原来这条新闻早就在他们的微信朋友圈传遍了,老邻居们都觉得他们是不孝子。所以,幕后黑手可以排除邹永涛和邹永忠,我想这个人肯定不会在想破环邹维的同时,把自己的名声也搞臭吧。”梁祎向李桓一投去希望得到认可的目光。 “所以,现在嫌疑人就剩下邹晴、邹迪和这个保姆?”李桓一的表情告诉梁祎,他不完全认可她的推断。 “嗯……”梁祎的语气也不太自信,“虽然听着很荒诞,她们好像也没有要搞臭邹维的动机,但事实确实如此,或许他们勾结了演艺圈有资源的人呢?” “那你说这个被勾结的人会不会是林孝勤?”李桓一轻描淡写地说,他似乎早在心里做好了文章。 “你居然怀疑你的恩师?” “我也不想的,可是他的性情变化真的是两个极端,你不觉得奇怪吗?从前,他是一个那么想出名的人,要有头衔,想做你外公邹清河那样的书法大师,可是十几年来也没有卖出去过一幅字,只能蜗居在书法学校做普通的教写毛笔字的老师。十几年后,竟变得这么淡泊名利,他现在只是纯粹把书法当作自己的兴趣而已。” 李桓一顿了顿,继续说:“我和他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只有逢年过节偶尔发几条祝福。所以我无法判断出林老师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变化的。但你想想,一年之前邹维和林孝勤一起上了《你圈里的那些事》书法家特辑,你表哥火了,可林老师仍旧默默无闻。然后他就开始嫉妒邹维,而且邹维还是他的师弟呢,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出名机会却被一个比自己嫩那么多的师弟摘得了,他就产生了搞垮邹维的念头。至于资源,我想他上过节目,应该有些业内相关的人脉资源吧。再说,只要有钱,资源这种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李桓一长舒一口气,似乎在替老师感到可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四章 杜伶的“演说” 梁祎思考了片刻,答道:“林叔叔和申吉的妈妈邹晴,他们两家关系挺好的。会不会是邹晴和林孝勤合作?”刚说完,她就立刻在心里对这个结论打上一个大叉,“不会吧,这太可怕了,邹晴是外婆的女儿,外婆可是林孝勤的师母啊!” “那也有可能是,邹晴为了你外婆的房产,林孝勤为了搞垮邹维,两个人的动机不同,只是合作而已。虽然在你外婆生病期间,邹晴女士一直管理你外婆配药、检查等事宜,我作为你外婆的主治医师,和她接触下来觉得她也挺i的,是个孝顺女儿,但……人不可貌相。你既然要调查这件事,而且你的家人也被你列入了嫌疑人的范围内,所以……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最终的黑手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难道你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李桓一看得出来,梁祎万分不愿去怀疑自己的亲人。 “好的,我还要再想想。”梁祎有气无力地说。 “好,今天先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李桓一用手轻抚在梁祎的肩上,就像在帮她减压,“前两条热搜说的都是真实情况,如果第三条也是真的,那么说明这个幕后黑手……调查过邹维的过去。” 梁祎抬头望着李桓一,又把视线慢慢移到了自己肩上,李桓一手放置的位置,“这第三条会是真的吗?你当我哥是什么啊?”她有些愤懑地一耸肩,甩开了李桓一的手。 李桓一缩回自己的手,鼓了鼓嘴说:“好吧……我希望那条是假消息。我送你到你家楼下吧,谢谢你刚刚喊了我的英文名。” “有吗?我什么时候喊你英文名了?”梁祎一边收拾餐桌上的垃圾,一边质疑道。 “如果我们刚刚是在微信聊天,我可以马上把聊天记录截图给你看。” “就算我叫了你英文名,那又能表示什么?你干嘛要谢我?” “没啥,我们走吧。”李桓一好脾气地说道,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了她收拾完的垃圾。 梁祎觉得自己是侦探当上瘾了,在幼儿园上班的时候都在想邹维的事。难道他过去在仙都上大学时真的当过男公关吗? 昨晚,她反复把那条新闻读了几遍,发觉这篇文章写得很像事实。因为文章里写邹维原本做的是时薪八元的服务员,想赚得更多才尝试了时薪100元的陪聊服务。为了赚钱而做男公关,读者会觉得这是个很合理的理由。如果这篇是杜撰出来的新闻,那杜撰这篇文章的人一定深谙这其中的套路,和读者的心理。 梁祎觉得这个幕后黑手是个高手! 她的思绪在一群孩子的喧闹声中回到了教室里,现在正是这群孩子自由活动的时间,每当这时,教室里就像个蒸笼,更像有好几支乐队挤在一起排练各自的乐曲一般,满是喧嚣,让人头脑发胀又透不过气来。 梁祎坐在靠近教室门口的矮凳上,既能防止孩子冲出教室打闹,又能稍微取得一丝安静。 她远观着那群孩子,发现一个叠一个的笑脸中夹杂着一个郁郁寡欢的脸蛋——有个女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怎么回事?是谁欺负她了吗?梁祎转身将教室的门锁上,穿过玩闹的人群,往那个忧郁的女孩走去。她实在猜不出这群生活条件优越的孩子能因为什么事感到不开心。 “哈喽!罗欣欣朋友,请问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吗?”梁祎蹲在女孩身边,轻快地问道。 女孩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罗欣欣朋友,请问你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梁祎耐心地问,“可以和shirly老师分享吗?” 女孩子嘟着嘴,瞅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向梁祎。梁祎的脸上正挂着温和可人的笑,但女孩瞅着她竟哭了起来。 “怎么了,欣欣,告诉老师,谁欺负你了?别哭别哭……”梁祎忽然就母爱泛滥了起来,忙立起身来搂着女孩。 原以为劝孩子不哭是个漫长又艰辛的过程,没想到大概才半分钟,罗欣欣就自己止住了眼泪,她用双手抹去攀在脸颊上的泪珠,似乎在用双手极其努力地掩盖自己的哭腔,她说:“shirly老师,昨天我妈妈朋友,带她的女儿来我家玩,把我最喜欢的洋娃娃带走了。” 想必失去心爱的玩具就是罗欣欣大哭的理由。 “她是不是没经过你的同意,偷偷把洋娃娃带走的呢?”梁祎耐心询问道。 “我没有同意,但我妈妈同意了。妈妈说一个娃娃有什么了不起的,妹妹比我年纪,就送给妹妹玩,叫我别这么气。” 不知为何,这让梁祎想起了“孔融让梨”的故事。 “后来呢?妈妈说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娃娃吗?” 罗欣欣不禁流露出想哭的神情,但立马又收住了,“妈妈是说要给我买一个新的娃娃,可是我只要那个旧的啊,她是我的朋友,新娃娃是陌生人。” “那后来呢?” “我拉着我的娃娃不让妹妹带走,妈妈就帮着妹妹把娃娃抢走了,她们带着我的娃娃走了以后,我就哭了。妈妈很生气地说我哭……说我是鳄鱼的眼泪。”罗欣欣眨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看向梁祎,“老师,鳄鱼也会哭吗?” 梁祎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知道罗欣欣母亲的所谓的“鳄鱼的眼泪”是在觉得女儿不肯把娃娃让给朋友的女儿,这么做很不懂事。 “妈妈说我不懂事,但明明是她不经过我的同意把我的东西给了别人啊,她说娃娃是她买的,她想送谁就给谁。”罗欣欣带着哭腔说:“我要去演戏,我爸爸说要带我去演电影,等我赚了钱,自己买娃娃!” 梁祎暗忖着,最终还是不忍心把“鳄鱼的眼泪”的真正含义告诉罗欣欣,于是掏出手机把百度百科的内容读了出来:“欣欣,你看,百度上说啊,鳄鱼流眼泪是用来排除身体里多余的盐分的。” “但我觉得妈妈的意思不是想告诉我鳄鱼会哭这件事,而是在瞧不起我的眼泪。”罗欣欣执拗地说。 原来这4、5岁的孩子也能听懂大人嘲讽的话?有一股悲伤在梁祎心里涌动。她总觉得发生在罗欣欣身上的场景自己曾经也亲眼见过。 “欣欣,你要维护住自己的东西确实没有错,如果你妈妈什么时候有空,老师可以和她聊一聊。” 梁祎的话让罗欣欣破涕为笑,“真的吗?shirly老师,真的……你认为我没有错?” 看着女孩儿如此惊讶又兴奋的神情,梁祎觉得内心更空洞了些,她做出坚定的表情对女孩子说:“欣欣你没错,记得以后也要把自己的东西维护好。还有你的眼泪不是鳄鱼的眼泪,你要记住老师的话。” 罗欣欣扬起脸来,像向日葵追逐阳光般看向梁祎,她脸上展露的笑容洋溢起的幸福感。 午餐过后,刚把一个班0个精力旺盛的孩儿劝睡觉,梁祎的手机就在她裤子口袋里震个不停,几乎要从口袋里跳出来了。 来电显示上写着“杜伶”的名字,怪不得这电话今天震动得格外剧烈,梁祎打了个呵欠,走到教室外接起了电话。 “喂,嫂……” “梁祎,我现在在你幼儿园门口,跟我一起吃个下午茶怎么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考虑清楚。”电话里杜伶一副强势的口气,容不得梁祎多做考虑。 她透过窗户看着屋里正在午睡的孩子们,一时做不出决定,只好先寒暄几句:“嫂子,你怎么会现在来找我?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难道你乐意回答那些跟邹维有关的问题?” “少废话,我只是闲得没事做,上午拍平面广告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顺道过来找你喝下午茶,你来不来?不来我就走了。” 要不是想抓出这个幕后黑手,梁祎根本不想搭理杜伶这霸道的口吻。 “行,我找个同事代我看着孩子,我马上出来。” 梁祎不喜欢麻烦别人忙帮做事,不愿欠别人人情。不过照看孩子这差事找幼儿园的出纳倪学芳代劳,倒正好合她的心意,她喜欢孩儿。 “学芳姐,这里就拜托你照看了,我出去一个时有点急事,我会快去快回的,谢谢你!”梁祎嘱咐完就奔了出去。 幼儿园门口,杜伶戴着墨镜坐在一辆白色轿车里。按了两声车喇叭将东张西望的梁祎引了过来。 梁祎坐上副驾驶,笑吟吟地寒暄道:“嫂子,你怎么知道我这边的确切地址?” “别叫我嫂子!我再提醒你最后一遍。”杜伶将汽车一溜烟地开了出去,“我是问申吉要的地址。” 申吉?杜伶怎么会去问她啊?难道她们私下很熟吗?梁祎不解。 “你和我表妹很熟?” “也不算熟,但我在和邹维结婚前就认识申吉了,当时她只是个来对我做专访的记者。”杜伶将汽车开出公里远,大转弯后停在了一家高端甜品店门口。 “你和申吉的过往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梁祎想起她先前就是问申吉要来的杜伶的电话,原来申吉和杜伶早就有过接触,比杜伶和邹维认识的时间更早。 “不值一提,你妹当时只是代替她的记者同行来采访我而已,不过她这个做社会新闻的挤到娱乐版面来,倒也适应得挺快,申吉这姑娘算是为数不多的让我觉得聊得开心的记者。” 让杜伶夸赞一句实属不易,不过梁祎对申吉的业务能力是很有信心的,她跳槽前可是得到过《花都晚报》评选的“最具深度报道奖”,这个奖项一般都是工作5年以上的资深记者才有希望评选得上的,而她获奖的时候仅仅工作了年不到,这在记者届算是不的荣誉了。 杜伶领着梁祎坐到这家甜品店靠窗的位置,熟门熟路地翻开菜单,风风火火地给梁祎介绍了一圈好吃且精贵的蛋糕、饼干和饮品,最后问她要点哪个的时候,梁祎却半个名字也报不出来。 “嫂……还是杜大姐看着帮我点吧,甜点,我都能吃。”此时此刻,梁祎只想赶快进入谈话的主题。 “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哪有女孩儿会记不住甜点名称的?”杜伶调侃了一句,便叫来了服务生。 谁说我不懂甜品了,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显摆而已。梁祎暗自计较了一句,同时在心里数着节拍,但愿这杜家大姐可以尽快点完那些名字千篇一律的甜点。 “好了,就这些。谢谢。”差不多才花了1分钟点餐,杜伶的效率还挺高。 刚刚开车花了10分钟,现在还有49分钟可以用来盘问邹维的事,梁祎决定跳过冗余铺垫,直奔主题。 “杜伶,那我开始问了。你真的去查过邹维做男公关这件事吗?结果,他真的做过?”梁祎庆幸这会儿甜品店里没什么客人,她可以畅所欲言了。 “你还真猴急。好吧,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我确实派人去仙都查过了,邹维是做过、年的公关先生,而且他当时还是那个会所的头牌。”杜伶皱了皱鼻子,就像食用了过期甜品一般显现出一脸的不快。 “是通过谁调查的?怎么调查的,能说说吗?” 杜伶冷笑了一声,直视着梁祎,用刺眼的目光对梁祎说,难道你质疑我的调查能力? “上个星期六晚上吧,也就是两天前,我和邹维吵了一架,我当天晚上就和我几个闺蜜出去玩了,没回家。大概晚上11、点吧,我朋友刷微博刷到一条爆款,我的天呐!居然爆出我老公以前做过鸭子!我那几个闺蜜真是抑制不住地在那儿笑我!我哪能容许这种诋毁出现在上?本来想让人马上给我撤下来的,但我想想还是先澄清事实更好,然后我就一个电话派人去仙都调查,连夜调查,我可是出了三倍费用的,对方能不给我好好干活?” 杜伶正巧舌如簧地复述着调查经过,此时她点的豪华甜品套餐被服务员端上了台面,精美的餐具配上红的、黄的、粉绿色的、浅蓝色的甜品和闻着让人陶醉的咖啡,这让杜伶的神情慢慢松弛了下来。 “来,梁祎,你尝尝。我帮你点的是牛油果起司蛋糕,是这家的招牌,清爽美味。”杜伶抿了一口咖啡,又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 刚听到关键的部分,就被这些甜点活生生打断,梁祎只觉食道上像是爬了蚂蚁,她瞥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和咖啡,提不起半点兴趣。 “杜伶,你能不能继续说下去?我能出来的时间不长。” “你让我吃一点甜的中和一下那些垃圾事实嘛……”杜伶优雅地用纸巾抹去嘴角边的咖啡渍,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和闺蜜几个就在温泉中心又呆了时左右,我就收到电子邮件了,附件包含仙都市八度kv的室内外照片、邹维做鸭时候的名牌、他和客人出街的记录、他的营业额和提成,甚至还有吃药的经历……”杜伶忽然厌弃地斜睨了一眼桌上的精美甜品,好像它们忽然披上了一层污秽的外壳让她没了继续食用的兴致。 “能给我看看这些资料吗?”梁祎还是不相信邹维真的做过男公关。 “没问题,你留个电子邮箱给我。”杜伶再次强调道:“我说了我是出了倍价钱派人连夜调查的……而且,”她用勺玩弄着吃过一口的蛋糕,一边说:“邹维的功能,呵,确实是不行,我想这大概就是他大学时期做鸭的后遗症吧。” 梁祎瞧见杜伶脸上的讥诮就像是从皮肤最深层浮出来的,看来她现在对邹维这个丈夫确实厌弃至极。 “虽然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但……你是邹维的妹妹,所以我想跟你讲讲应该没事,”杜伶把桌上的蛋糕推开,咽了咽唾沫说:“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表哥每个月最多才1次,而且他可费劲儿了,那提溜不起来的老二,每次等我失去耐性才竖得起来,不过很快自己就塌了。”杜林抬眼瞅着梁祎,“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懂我什么意思啊,你也快0岁了吧,应该交往过男朋友,这事,你懂的。” 梁祎完全没想到杜伶这个注重外在仪态的千金姐,会把这种隐私拿到台面上来讨论…… 梁祎的表情僵在那里,抬手灌了自己半杯咖啡才缓了过来。 “你刚说你是和邹维吵了一架才出去玩,彻夜不归?你们为了什么吵架能说说吗?”梁祎本想扯开那个话题,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倒让杜伶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 “就是因为他老二举不起来啊,我笑了他。呵呵,当然,他无话可说,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个没用的东西,老大和老二一样没用!邹维浑身上下只有一幅臭皮囊还能看看,脑子这玩意儿,在他身上不存在的。你知道吗,他还把他外婆葬礼的照片发在微博上想扳回一点友的好感呢,结果根本没人买他的账,他这作秀的伎俩被所有人拆穿了,微博底下还是一片骂声。哎……邹维真够蠢的!怎么这么蠢!比驴还蠢!前面两条负面新闻已经让他的名誉受损了,我找人帮他撤下热搜,他还手贱得要命给我去发新的,这种时候还不太平点。我真怀疑他这幅人皮下边是不是裹着一堆草搭的身体,智商简直就是负数!” 梁祎观看着对面这位“祥林嫂”口若悬河又声情并茂的演说,她觉得她的那些台词很耳熟,好像在哪里看见或者听见过。 真不知道平日里,杜伶是不是经常这般嘲讽邹维。 “不过幸好我爸的du撑得住,不会被这颗老鼠屎毁掉,毕竟我们家的du品牌是国际名牌,哎……真是后悔当初鬼迷心窍,我怎么会看上邹维这种货色,他可以说就是个脑袋里塞了一包草的太监,至于他的长相,比他好看的男人我见得多了,我当时选他结婚大概是磕了迷药了。”杜伶仍旧喋喋不休地针对邹维发表差评。 梁祎观察着她脸上昂然跃动的表情,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很像在看视频版的络评论,在“邹维做过牛郎”这条新闻下无数条恶言相向的话此时正通过杜伶的嘴皮子,呱呱呱地演绎出来,让梁祎深刻感受到她和络上的那些话对邹维浓郁的藐视和唾弃。 不用梁祎追问,杜伶可以完美演出这场“独角戏”,她手舞足蹈地说:“要不是参加你表妹那个电视节目的庆功会,我才不会认识邹维这个不值钱的东西。” “我表妹,你是说申吉?” “除了她,你还有别的表妹吗?”杜伶的表情告诉梁祎,她在怀疑她的智商,“那次她采访我之后,我挺喜欢她的,感觉她在采访我之前就已经很了解我了,采访之前还准备了我当时最喜欢的甜品送给我,然后她说她买过du的新款健身手套去健身房举铁,这一下就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我喜欢有运动习惯的女孩子,她也非常健谈,不会死命问些八卦的内容,我很烦那些追着问我恋情的娱乐记者,感觉那些记者是把我当个窑子女人来采访的,我讨厌这种。” “申吉是专业的记者,而且很正直。” “这点我认同,不然我也不会看在申吉的面子上,去参加他们节目的饭局了。这不就在那顿饭上认识邹维了嘛,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被他所谓的‘英雄救美’给糊弄了,结婚之后才发现他连狗熊都不如。”杜伶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是为了润喉。 “英雄救美?”梁祎挑重点问。 “嗨,我那次去庆功会,穿了条超短裙,结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裙子突然裂开了,我真是尴尬死了。当时邹维坐我旁边,他听见了我裙子裂开的声音,然后就忽然自说自话地说室内空调开得太冷了,杜姐不太舒服,接着就把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了,后来还帮我带路,掩护我出去。马上在隔壁商场买了条新裙子给我换上。后来就叫了车送我回家。我对他第一印象很好,后来我就约他出来吃饭……”初恋时的场景明显让杜伶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友善的血色,但很快又败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四条热搜 梁祎是骑共享单车回到幼儿园的。 在甜品店,她问完了她想问的问题后,就以上班为由向杜伶辞行。杜伶还戏谑地怪她太功利了,吃个下午茶,蛋糕一口都不吃倒请服务员帮忙打包带走。也不和她聊聊女孩子的话题,净问些和邹维有关的问题。 “我送你回去吧。”杜伶说话的口气像在施舍一个乞丐。 “不用了,路边就有单车可以借来骑。” 梁祎婉拒杜伶开车送她回去是因为听了太多她对自己表哥的羞辱和嘲讽,她开启一台共享单车,听到了身后汽车发动的声响,顿时觉得心有不甘,于是迅速跳上车,使劲蹬脚踏板,将单车骑到了杜伶的车窗前,松开紧咬的牙关,沉着脸问道:“你刚刚骂我哥的那些话,是不是早就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了?” 杜伶被梁祎这风一般的举动一时吓得愣了、秒,等反应过来时,神情变得尤为居高临下,她像是在对自己脚下的一粒蚂蚁说:“这话,我是对你哥说过很多遍,那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个复读机?梁祎真想这样质问眼前这个在法律上仍是她嫂子的人。 车窗里那张得意的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从车窗里伸出两条手臂,把梁祎的衣领拽到窗边,凶神恶煞地说:“你这个没智商的死太监,谁要你?我才不会要你呢!” 虽然这个场景只是梁祎幻想出来的,但刚才她似乎暂时借用了邹维的灵魂,此刻看着飞速驶离的豪华法拉利轿车,她的内心感到一股真真切切的伤心和抬不起头的悲恸。 回到班级,正好赶上朋友们午睡起来的时间,时间掐得还算准。 “梁老师,你回来啦。很准时哦。”倪学芳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梁祎迅速将手里的打包蛋糕塞到倪学芳手里,客客气气地道谢说:“学芳姐,多谢你帮我照看班级,这个蛋糕送你吃,是新鲜的哦。” 倪学芳像举起一个宝物似的举起手里的蛋糕盒子,端详了几秒,有些心疼地说:“梁老师,这家店我知道的,他们家的蛋糕很贵的呀。喔唷,你破费了哦!” 梁祎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贪便宜的人,撇了撇嘴说:“别客气,学芳姐,这是我谢谢你的。” 屋里已经有孩子陆陆续续自动醒来,梁祎作势要去叫醒那些仍在睡的孩,却被倪学芳拽住了。 “梁啊,你也快0岁了吧,什么时候成家啊?你也要抓紧时间了哦,你看,以后生个那样的孩子,多好玩啊。”倪学芳朝教室里指了指。 梁祎的笑容僵住了1秒,顿时觉得额头上冒出涔涔的冷汗。确实是临近年关,前辈们催婚催生的建议也该开始洗脑了。 “这个……我还是先对付好那帮孩儿吧,对付好了再考虑我自己的……”梁祎真想赶快逃出倪学芳5米远的距离,她还没走出杜伶的话语阴影呢,奈何又陷入另一个“囹圄”。 “我看上次来找你的李先生就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又懂礼貌。对你也很又耐心。”倪学芳刚刚还是一副媒婆样,忽然没来由的变得惆怅起来:“你可别像我,到了我这个岁数要是还单着的话,可就很难找到什么良缘喽。” 梁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回那个李先生对你表白了没有?” 梁祎觉得自己快要被学芳姐的话问得昏倒了,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忽然提起李桓一了…… “没有啊。”她故作轻松地回答。 “那就奇怪了,上次在幼儿园门口碰到那个李先生,我问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他结结巴巴地说,只是你的普通朋友。那我就问他是不是在追你,他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后来你出来了,我看你们俩的接触,感觉你们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我还以为能尽快吃到你们的喜糖呢,搞了半天,连表白他都不敢?”倪学芳皱了皱眉,嘴里发出一声轻叹。 他是不敢!这是梁祎心中的第一反应,不过她嘴上只是呐呐地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学芳姐,多谢你的关心啦。”为了防止她继续瞎扯红线,梁祎急吼吼道:“学芳姐,快去吃蛋糕吧,我要去对付那群孩子了。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照看了!” 三两步逃回了教室,梁祎耳后还充斥着倪学芳的咕咕声:“那位李先生人真的不错,梁,幸福要靠自己去抓啊!” 梁祎有一秒怀疑学芳姐其实是被李桓一收买了,是特意来给她洗脑的!因为当她回到教室,轻轻摇响起床铜铃时,脑子里便不自觉地开始回味倪学芳说的那句——问他是不是在追你,他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孩子们,该起床啦。”梁祎逼迫自己,要认真地工作,工作时要心无旁骛,不能胡思乱想。 “把衣服都穿好。”教室里充斥着孩童身上独有的奶味,很快让她进入了工作状态。其实她一直提倡孩子们要养成自己穿衣的习惯,但凡看见有孩子躺在那儿懒洋洋的,不肯起床,她就会把衣服扔在孩子身上,严厉但不失温柔地催促他起床。 然而,今天大概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梁祎迫使自己做了一回全程奶妈,不太会自己穿衣服的孩子,通通都是她帮着穿戴的。 在一片稚嫩的咿咿呀呀声中,梁祎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像被戳中了要害似的,脊背忽然直了一下,她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杜伶发来的电邮,想必发来的是她派人查的关于邹维的那件事。 幸好不是那个人发来消息。梁祎在心里叹了一句,感到有些侥幸逃过一劫,但其中也蕴含着一些,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失落。 她刚点看电邮查看,这时手机又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上呈现出“李桓一”三个硕大的z文字。 不是吧……李桓一不会这时候打电话来告白吧?梁祎对自己能幻想出这种狗血情节感到惊讶,立刻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接电话的口气听上去很普通。 “喂?”她接起了李桓一的来电。 “喂,a,你看到最新的微博热搜了吗?又有新情况了!”李桓一焦急的口吻就像在呼唤一个垂死的病人,这让梁祎先前在脑中的畅想消失殆尽。 “什么?又是关于邹维的吗?又写他什么了?” “嗯,不过确切地说和邹维没关系,和他爸爸有点关系……你自己看吧,看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联络我好吗?”李桓一好像在奔跑,呼吸有些急促,“我现在正推病患去手术室,手术完再和你联络哦,先挂了。” 结束了短暂的通话,梁祎的手机上呈现出杜伶的邮件,正文内容如下: 哈哈哈哈,梁祎亲爱的,没想到那么快又有新内容出来了,邹维的继母和堂弟有不伦之恋,这个内容你应该会很感兴趣,快去微博围观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查的可以找我! ps:附件是你要的邹维做鸭的证据,不用谢我。(一个坏笑的表情) 邹维的继母和堂弟有不伦之恋?我的天!这是什么“鬼才”想出来的标题啊?梁祎都想仰天长啸了。 这条新闻在微博一定又炸出无数条难看的评论了,梁祎抖抖索索地点开微博a,果然这条新闻已经炸了! 全文如下: 近日,有知情者透露,du品牌代言人邹维的继母张翩翩与邹维堂弟于远翔维持秘密情人的关系已有较长一段时间。 如一同出现在商场购物,于远翔替张翩翩体贴拎包。在江边看夜景,两人拥吻。还被拍到一同进出某酒店。(如图1、、、4) 张翩翩是邹维的父亲邹永涛的第二任妻子,据悉,他的第一任妻子江蛾子于00八年病逝,邹永涛于009年与张翩翩结婚。江蛾子生前和丈夫邹永涛是同一家糕点店的高级点心师傅,当时年仅19岁的张翩翩离开故乡到花都市打工,成为了他们的学徒。(图5、6、7分别为江蛾子、邹永涛、张翩翩1年前在同心糕点房的工作证) 又是娱大咖这个大v号发布的新闻,最近这个号真的很喜欢发布不实信息诶,迟早有一天要被封!梁祎在心里怨念了一句,犹犹豫豫地点开了底下的评论。 除了一大堆诅咒的老调陈词之外,梁祎还发现了几句比较有看头的言论。 ——原配死了一年就娶了新的老婆,看来邹维的爹和那个学徒早就好上了,原配的死正好是给那个三腾位子。(一个坏笑的表情) ——邹维的生母江蛾子,会不会是被邹维的爸爸和继母联合起来搞生病的,只要她死了,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两个思考的表情) ——哈哈哈哈,儿子是做牛郎的,大概客人都是老女人吧。没想到老子倒是艳福不浅,有年轻女学徒的投怀送抱。(一排偷笑的表情) ——那个张翩翩是乡下妹子吧,搞不好是刻意接近邹维爸爸,靠当妾上位的。 ——怎么看都是帅哥美女比较配,我觉得张翩翩还挺美的呢,比现在的蛇精脸红好看多了,这女人看着比邹维年纪还。 不得不感叹这些民间的“隐身侦探”,他们的推理似乎挺像那么回事的。虽然这篇报道里没有明说这些,但文章的字里行间,文章的语气语调,貌似的确蕴含着这些意味。 这条新闻让梁祎回想起昨天在邹维的病房里,看到于远翔和张翩翩的接触……是,他们之间是有那么点奇怪的暧昧气息。 远翔好像一直在偷看张姨,而且还主动说如果邹维回家调养的话,他可以去帮忙。 他说要去邹维家里陪他打游戏……这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玩游戏只是借口,实际是去会张姨? 梁祎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邹永涛从母亲家出来时,觉得自己很像个偷鸡摸狗的偷。 自从上次和邹永忠在楼下被“老板娘”揶揄之后,他就没想过再回去母亲家打包自己的行李,以免再次碰到那些不善的邻里。 这次,要不是因为邹维搬回家常住,家里缺棉被,邹永涛也不想冒着被“歧视”的风险来母亲家扛走被子,万一碰上个熟人,说不定还会被误解成他是来“偷”老母亲遗物的,连棉被都惦记着。 选择在下午4点来不错,上班的邻居还没下班,退休的老邻居开始在家准备晚饭,邹永涛在安澜区一个钉子也没碰上。 但,当他拎着棉被,窃喜着在区门口打车时,被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给叫住了,他没回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哎,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吗?他腹诽道。 “永涛啊,诶,我说永涛啊。”是钱芬那个招魂的声音。 邹永涛知道这次被这个女人逮住,估计没什么好事。 真不幸,这个时间段没有过路的出租车揽。 没等他转身,钱芬已经绕到他面前,她手里揣着一袋剥好的核桃,往嘴里丢了几粒,兴致勃勃地说:“哟,你这是去你妈家拿被褥啊,怎么?你和你太太一条被子不够盖,要一人盖一条啊?” 邹永涛听出了这话里明显的没事找事意味,他不想跟她绕弯子,便直言道:“老板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儿子回家住几天,这是给他用的被子。再说,这床被子也是我带去我妈家,以前我晚上给我妈陪夜,我自己盖的。” “哈哈,你放心,我可没以为你们是讨不到邹老太太的遗产,就转念来搜刮这些物资了。”钱芬嚼着核桃,齿间发出清脆的咀嚼声,她眼角的鱼尾纹铺张开,像只乐不思蜀的老鼠。 “你!你别乱讲话,看在我们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份上,我不想跟你翻脸。”邹永涛的语气有些急,但仍在努力克制。 钱芬冷哼了一声,收起了手里的核桃袋子,她的舌头在牙龈周围搜刮了一圈,可能是在收集核桃咀嚼物的边角料,最后用力咽了口唾沫说:“我就不跟你打哈哈了,永涛,你不会不知道你们家又出新闻了吧。我可是从邹维的第一条新闻开始追踪的,第一条说邹维祖母死于非命,我还根本不相信呢。但从第二条开始,也就是你和永忠去房产中心那条,我就上心了,原来你们这些当子女的都不是心甘情愿地尽孝啊!……现在,我这样一回想,这第一条新闻好像也有可能是真的了。” “接着又有邹维做牛郎的新闻……我一开始以为说他是牛郎织女的牛郎,还以为你儿子是什么痴情种呢,看了评论才知道牛郎还有鸭的意思。真是看不出来,长得挺俊一伙子怎么就想不通了要去卖。还有就是刚刚出来的最新一条,原来当年蛾子姐过世都是你和你的老婆害的,我早就知道这个农村女人不简单呢,啧啧!”钱芬的嘴唇上起了一番涟漪,她瞥了邹永涛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店铺的方向,随后又假意补充了句:“更没想到你老婆这女人居然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 邹永涛手里的棉被被丢在地上,外包装刮蹭在地面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把钱芬吓得一哆嗦。 “干嘛?邹永涛,我告诉你,你可,可别动手动脚的!”钱芬开始哇啦哇啦地喊叫,似乎要把邻里都招来。 “钱芬!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诋毁翩翩?”邹永涛厉声道。 “我可没诋毁那女人,你自己看朋友圈,很多人都转发了。”钱芬抱着那包核桃,朝后退了几步,作势要跑路,却被邹永涛一把拽住。 “等等,到底是什么新闻?你调出来给我看!现在就调!”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我是属绵羊的吗?最后这句邹永涛只是在心里呐喊。 钱芬脸上的嚣张瞬时偃旗息鼓了,她就像个半路被警察逮捕的疑犯一般,抠抠索索地从兜里扒出手机,翻了两下,就把屏幕亮在了邹永涛面前:“喏,你看!”内容被摊在面前,她的语气有了些底气,仿佛手机里有道保命符。 呈现在邹永涛面前的是陌生的微博界面,“你还玩微博?”他质疑钱芬。 “怎么?我不能玩啊?” 邹永涛横了她一眼,便阅读起了原文。 对于自己家的隐私被这样堂而皇之地呈现在络上,被无数陌生人围观、评论、臆想,他感到骨寒毛竖,就好像这些年来,每时每刻都有好几个隐形的摄像头对着自己,就连洗澡、上厕所都有人在偷窥。 邹永涛的呼吸有点重,钱芬的手机被他越攥越紧,他一直在思考这篇新闻里,第一句话的真实性,当他的手指划过前4张照片后,他的心有点凉,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合成的照片。 难道翩翩真的和他自己的外甥于远翔有地下恋情? “手机还我吧!”钱芬从邹永涛手心里拔出自己的手机,像心疼婴儿一般在手里揉搓了一下,“永涛,你怎么不说话,这写的内容看来都是,真的?” 邹永涛不顾钱芬贱兮兮的追问,抱起地上的棉被就往公交车站的方向大跨步走去,不出半分钟便拦下了迎面而来的一台出租车,他赶忙跳进车后座,勒令司机急急往家的方向驶去。 梁祎盘算着今天要准时下班去找李桓一,纯粹是为了和他聊新冒出来的那条邹家的新闻。 经历了前三条热搜的冲击,梁祎原本以为背后有个人是刻意来针对邹维的。 但这第四条热搜出现后,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个感觉——这个躲在幕后曝光这些丑闻的人,他的目的兴许是想整垮整个邹家。 究竟是谁? 外公邹清河一辈子做事光明磊落,外婆施祥芸与人为善,淳朴善良,到底是谁在外面惹了仇人要来让邹家人全体覆灭? 她有个预感,邹家的新闻绝不会止步在这第四条上。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过农历新年了,能不能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无论她怎么在心里指使自己要冷静,还是挣不过这股焦虑要入侵她的身体。 “shirly老师,你怎么了?”罗欣欣走过来拉了一下她的手,梁祎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苏醒过来,“老师,我们还在等你把故事讲完呢。”罗欣欣奶声奶气地提醒道。 梁祎看了罗欣欣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她身后的一众朋友身上,好多双纯净的眼眸正在期盼她把说到一半的故事讲完。顿时,她有些惭愧,自己家的烂摊子不但没有被捋顺,就连她在学校里的幼儿教师也做得不到位。 “故事先讲到这边,明天老师再继续讲好吗?”梁祎真的忘了刚刚自己讲到哪儿了,现在她脑海里是一个又一个的蜘蛛在交错编织……那几个负面新闻,互相之间好像有关联,又好像是在各说各的……她现在只想快点找一个有编织能力的人,帮她一起把这些结都拆开,再有条理地,按照脉络重新编织起来。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好!谢谢shirly老师!” 一片温顺的奶音让梁祎得到了片刻的心安。 大概是因为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就直接到幼儿园上班的缘故,她从来没走出过象牙塔。周围能接触到的人不是教师就是这些孩子,梁祎从没有经历过利益上的拉扯,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目睹过这个世界功利的一面,所以她真的想象不到究竟会是哪个仇家能有这样的耐心去挖掘出这些丑闻,会通过这种暗箭去伤害邹家的人呢? 还有10分钟就该放学了,此时梁祎的电话在她的裤子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 是李桓一! 这好像是她生平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等到他的电话,从前他们热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迫切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六章 幕后黑手替邹维生母伸冤 “喂!” “a,你快下班了吧。抱歉,我刚刚看到你发来的微信。”李桓一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嘴还捂在口罩里。 “那你,下班了吗?”梁祎上一次用这种带着一些撒娇的口吻对他讲话还是7、八年前,他们热恋的时候。 李桓一在电话里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想我……和你一起讨论那件事?” “嗯。我去医院找你吧?” “好,你下了班直接去我医院楼下的便利店等我,我刚给病人做完手术,我换一下衣服,收拾收拾就下去找你,时间应该差不多。” “好!我……我等你。” 李桓一又轻轻笑了一下,挂了电话。 梁祎刚从李桓一的电话里获得了一些勇气和动力,起身准备下班,却被罗欣欣拉住了衣角。 这个女孩儿从来没有这样依赖过她,或许是因为下午梁祎开导她的话,让女孩对她产生了某种信任。 “怎么了?欣欣。”虽然她心里急着要下班,但对孩子最起码的耐心她还是有的。 梁祎伏身蹲在罗欣欣身旁,女孩凑近了伏在她耳边轻声说:“shirly老师,你要加油哦!” 女孩的声音就像一个开关,“吧嗒”一下将梁祎心里的焦虑暂时关闭了。罗欣欣对她展开了纯良无害的微笑,她觉得好温暖,怪不得说孩子都是天使呢,他们只要一个浅浅的笑容就能暂时融化大人心中难过、糟心的事。 但,几乎是在下一秒钟,梁祎就忽然意识到——再单纯、再可爱的孩子终究有一天是要变成大人的。 梁祎盯着罗欣欣一张圆嘟嘟的,带着婴儿肥的脸,竟发现她稚嫩的脸庞逐渐变成了一张明显的成年人的脸,原本清甜的笑容慢慢变成了虚伪又模式化的假笑。 她仰面向后靠了靠,为自己的幻想感到惊奇。 她的思维跳跃,又忽然意识到那个搞事的幕后黑手此时此刻说不定正躲在这张络幕布背后为他这段时间的“杰作们”窃喜着呢。 梁祎的内心莫名开始忐忑和恐惧起来。 罗欣欣显然没有察觉出梁祎的内心变化,仍旧憨笑着。 梁祎轻抚着她的头顶,佯装出动力十足的样子说:“好的!老师要加油!你也要加油,好吗?不点。”说完,她觉得自己有点虚伪。 晚上7点半,梁祎在便利店等了半个多时……终于盼来了李桓一。 “a,你等了多久啦?不好意思,我出来的时候有个住院的病患来找我问一些日常调理方面的问题,所以我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因为迟到了,李桓一一见到梁祎就急着道歉。 “没关系,你坐一下,我去买点吃的,我有很多要跟你聊的事。” “等等,我们去一家安静些的餐馆聊吧,晚餐不能总在便利店解决,走吧,我认识一家很好吃的餐馆。”李桓一身上呈现出的完全是打算吃饭闲聊的状态。 “dard,今天就算了吧,别去餐馆了。呃……事情比较急,我现在就要跟你谈。”梁祎说着已经在便利店的餐桌边上坐下。 李桓一从她背后绕过,坐在她旁边的靠背椅子上。窗外夜幕低垂,但他的眼眸中仍旧泛着暖光,温柔地望着表情严肃的梁祎。 “嘿!你……怎么了?”他问。 “我觉得邹家被诅咒了,幕后黑手针对的不仅仅是邹维,而是邹家。”梁祎看着窗外的一盏刚刚亮起的路灯,眼神空洞的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 “今天邹维的太太杜伶找我喝了下午茶,我翘班去跟她聊了一个时,挖掘出了蛮多事情。”梁祎摸出一本笔记本,翻到她记了笔记的那一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很像一个学霸的作业簿。 “你还分条陈述在本子上了?嗯,这倒很有你当年读大学时,刻苦用功的风范。” 李桓一本想掺点轻松的话题,缓解一下从他一进便利店就体会到的压抑氛围,岂料梁祎根本不顾他的调侃,兀自说了下去: “关于邹维做过牛郎那条热搜,杜伶把她派人调查到的结果发我电子邮箱了,我都看过了,的确……邹维确实是做过牛郎。因为附件里详细阐述了,邹维在仙都市念大学时期,他是通过一个叫李顺的人介绍进入的八度kv,他一开始是做端水送酒的服务生,为了赚更多钱,才去做了时薪100块的陪聊服务,后面接触的客人多了,他就被撺掇出街了。根据一些客人的要求,他还吃过一些药,丸和粉居多,吃药应该是……为了服务客人的时候能有更好的表现……这些都有详细的证明文件,还附了几张邹维当时做男公关时候的照片、合照什么的。”梁祎觉得转述自己表哥的这段历史有种蒙羞的感觉,她的声音和心情愈发低落了下去。 “你……好像很不高兴?”李桓一试探着问。 “邹维是我表哥,他过去做男公关,这……我能高兴吗我?”梁祎寡着脸道,“不行,我还要亲自问他一遍,他亲口承认了,我才相信!” “怎么了?你还歧视男公关这个职业不成?”李桓一说得倒很轻松:“都是付出劳动力,凭本事工作,拿工资吃饭,其实我倒觉得他干过这一行也没什么。男公关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去偷去抢。” “你不愧是在国外待过7年的人,思想境界就是开,放!”梁祎怼了一句,双手使出蛮力合上笔记本,不说话了。 “姑娘,你先别生气,我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这只是我的看法。我当然知道绝大多数人看到邹维做过牛郎的报道一定会对他有歧视的心理。”李桓一轻轻撞了一下梁祎的肩膀。 梁祎沉默了、秒,才继续说:“还有最新的那条,张翩翩和我表弟远翔居然有地下恋情……虽然,我没有什么证据,但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梁祎再次翻开笔记本,拿笔指向第二条笔记,“昨天上午我从你家离开后又返回了医院去看邹维,后来远翔也来了,然后张姨就很客气地招呼他坐下,还把申吉买给邹维的蛋糕拿给他吃,当然张姨这些都是待客之道,不足为奇,但你知道吗?我看到远翔,他的双眼,居然一直追着张姨,那种眼神里好像有一种……渴望。” “哪种渴望?”李桓一问。 梁祎扁了扁嘴,眼珠朝他的方向一溜,“这种渴望有些复杂,好像是男女的那种,又有点像是对母爱的渴望?我也说不清楚,因为远翔的眼睛本身就长得很好看,很深邃,就……特别容易让别人误会,误以为是深情。” “所以你觉得是因为你表弟的眼睛深邃,让你产生了他和张姨有情的错觉?”李桓一问。 梁祎觉得自己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个真相,才用“眼睛深邃”作为借口的,她勉强摇了摇头说:“后来远翔还主动提出要去邹维家帮忙照顾他。涛舅要把邹维带回家休养,远翔就说要去他家陪他。后来,我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和张姨幽会。陪邹维只是个借口而已。” “嗯……这样的话,你联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很可怕的是……我们家里居然会有这些丑事。那个人,好像只是单纯地把邹家的丑事一件一件公之于众,但公之于众后,却让我们家的人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这是为什么?这个幕后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大能耐?”梁祎挠了挠手臂,撅着嘴望向窗外。 李桓一用一只手轻轻搡着被各种猜测包围的梁祎,平静地提醒道:“上一次,我们推测这一整出事可能是一个接触得到媒体资源的人做的,接着又怀疑是邹晴和林孝勤合作整出这些事来。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我们先把它放在一边。我看了这次最新的报道,就像做阅读理解一样,把它反复读了很多遍,我想去揣摩这个黑手的意图。结果我发现,在这一次的新闻里,这个黑手好像在为邹维的生母江蛾子伸冤。” 梁祎朝他一瞥,眼眸里满是疑惑。 李桓一调出手机里的一张截图,递到梁祎面前,“你再看一遍这篇报道,看完告诉我,你觉得着字里行间有什么引申含意吗?” 梁祎的眼珠一目十行地左右滑动,“感觉这篇报道在暗示张翩翩是一个第三者,然后江蛾子的病逝和她也有点关系。”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突然在梁祎脑海里浮现,这样纯良的笑容会属于一个坏心肠的女人的吗? “嗯,没错。我也读出了这个信息。这篇报道的第1、段阐述的是张翩翩和于远翔的秘密恋情,而且张翩翩是于远翔的后舅妈……其实,这种关系就已经很有看点和议论点了。”李桓一放大手机截图,手指点在关键的段落上,指尖好像有种对文章作者的欣赏之情,“你再看第三段,00八年邹永涛的原配夫人江蛾子病逝,009年他就和张翩翩结婚了,这给人感觉……好像太快了吧。最重要的是,这个张翩翩当时还只是个0出头的姑娘,她只是你舅舅和舅妈的学徒而已。我觉得文章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在暗示张翩翩就是为了和邹永涛好,才导致的江蛾子死亡,那么江蛾子到底是不是‘病逝’,这个……还有待商榷呢。” 梁祎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不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七章 免费的伤人工具 “我读出了这层含义后,再点开底下的评论,我都要惊呆了!居然有那么多人的看法和我的一样。”李桓一划了一下手机,把他截屏的几张评论调出来,梁祎有种被照妖镜的反光刺伤的痛感,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那些伤人的字眼,她不是很想再复习一遍。 李桓一就像一个毫无人情味的外科大夫,还没给梁祎注射麻醉药,就擅自举起了手术刀,不打一声招呼地往她最挣扎难受的部位切了下去:“评论说……邹维他母亲的死肯定和张翩翩有关,说不定是这个农村女人想要混个城市户口,故意把人家原配挤掉,鸠占鹊巢,真不要脸。人家还是她师父呢,破坏别人家庭的能力一级棒。最后吧,地位是有了,可不甘心老公是个比自己爹还老的老男人啊,这不又搞上了自己的外甥,嗯,这外甥长得是真帅,确实让人很难把持住。” “你别再读评论了!”这些评论,梁祎早就浏览过了,顿时,她有些后悔今天来找李桓一,这些……她们家的几桩丑事,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觉得就像自己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的场面恰好被李桓一瞧见,那样难堪又羞耻。 “这是底下的热评第一名。虽然用词比较粗鲁,但说得挺有道理的。和我的判断一样。”李桓一在等梁祎做出反应,可她偏偏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所以我觉得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他兴许是江蛾子的娘家人?或者是江蛾子的朋友。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有一部分是为了替江蛾子报复伤害过她的人。伤害她的人,应该指的就是张翩翩。而且……可能张翩翩还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人……” “可他为什么不把话写明白呢?直接把张翩翩害江蛾子,为了自己上位的所有经过写出来,不是更好,更直接?”梁祎还是希望这个可怕的推断不成立。 “这个人……可能是想利用大众的好奇心,有时候模棱两可的话是最能激发大众的窥视欲的。这就好比是一个万花筒,你拿到手上朝那个洞里面看,只能看到一种花样,但只要动动手,转一转,花一点点力气就能看到各种不同的花样,你把这个万花筒转得越快越久,看到的花样就越多越复杂。这篇报道表面上只是阐述了一些事实,但友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每个人动一点点脑筋,加起来就推断出了这篇文章所暗示的内容,接着就会吸引更多的旁观者。这个事情就越闹越大。” 梁祎听了这番解释后,觉得自己就好像被绑在了一棵名叫“邹家”的大树上,一睁开眼,就看到无数支冷箭像流星一般朝自己身上飞来,她语气讪讪地说:“那他用的还是同一个原理。还是利用那些不知名的看热闹的民?” “对,他很聪明。他懂得利用别人的好奇心,人们的好奇心就是他免费的伤人工具。”李桓一微微点头,似乎在夸赞这个幕后黑手,可真是个“人物”。 “对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舅妈,就是江蛾子,生前有没有什么闺蜜、朋友,或者谁和她关系最好?这个人很可能是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或者是参与了这个事件的人。” “我和蛾子舅妈本身就不太熟,而且她过世的时候我也还,17、八岁的样子,我印象中,她过世的时候连个追悼会都没有办,要不是上次我表妹……”梁祎忽然想起上周六,也就是前天,外婆的葬礼之后,陪着申吉一起去了殡仪馆隔壁的橱窗墓探望了蛾子舅妈,当时申吉对着舅妈的遗像流露出的神情……就像相片里住着的是自己的生母一般,她觉得自己的头顶突然“叮”地响起一声闹铃,难道…… “上次问了我表妹,她说她也没参加过蛾子舅妈的追悼会。”梁祎糊弄了一句,她刚刚叮一下想到的内容暂时还不想和李桓一说,她想先自己去搞搞清楚。 梁祎坐在李桓一的副驾驶座上发呆,看上去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她在脑海里写下申吉二字,又迅速在上面打叉,然后又写,又打叉,周而复始…… 李桓一刚发动了车子,要送她回家,见她这回丝毫没有推脱就坐上了他的副驾驶,他便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什么。”梁祎浅浅地应和了一声。 他原以为梁祎会气势汹汹地说:“我家里出这么摊糟心事,你说我有没有心事?”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这么淡然。 但直觉告诉李桓一,她越是淡漠,越是说明她对这个案子还存在着没有对他发表的见解。 他奔回便利店,随意抓了一大袋的零食、饮料,然后跑回车上把它们一股脑扔在梁祎怀里。 “喏,这些都是给你的。” 梁祎身边原本安静的空气被塑料袋的噪音侵袭,她忽然觉得脑中正在推敲的东西倏地消失了。 “我说,你是不是刚刚打劫了便利店啊?”梁祎推了一把怀里装零食的塑料袋,没好脾气地说。 李桓一却安心地笑了,“看来你的心事被打散了。”他一边用手护着那袋零食,将它们推回到梁祎怀里。 车内安静了几秒,只闻一声长叹,“好吧,我刚刚还有没说完,我现在算是想明白邹维是长期受了谁的刺激了。就是他太太,杜伶。” “哦?”李桓一轻叹一声,示意她把“心事”继续说下去。 “邹维的爸爸昨天上午跟我说邹维其实在结婚1、个月后就常常回家住了,那是因为被杜伶骂过了,他觉得自尊心受挫才躲回家去的。今天下午我和杜伶吃下午茶的时候,她也说了一大堆讽刺我哥的话,她的语调、她的表情、她的用词,可真瘆人啊!”梁祎抱着胳膊一哆嗦,“你是没听到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是我哥的老婆啊,她居然嘲笑他的……那方面……这,其实就跟我们女人被嘲笑身材发福是一个道理,被嘲笑了那个,我哥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的。我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李桓一见梁祎嘟囔着嘴,一副颓败样,便从袋子里掏出一袋膨化食品给她,“先吃点零食,边吃边说。或许心情会好点。”说完,他便启动了车子。 梁祎却觉得零食塑料袋被他捏出的噪音很烦,她做了一个“不”的手势,继续说:“在甜品店门口和杜伶分别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她是不是常常用那些嘲笑我哥的话给他洗脑?她很坦然地承认了,而且杜伶当时的那副嘴脸真的……我觉得光凭她的话和表情就足矣杀死我哥了。”刚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太妥当,立刻面向李桓一,纠正道:“我说的杀死,不是指杜伶让我哥失去了生命体征,而是……嗯,怎么讲?让他失去……”她的眼珠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 “让他失去自信,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让他觉得自己窝囊、没本事?”李桓一笃然补充道。 霎时,梁祎觉得有一支箭恰好射中了自己心上的红心,他和李桓一就像在合作玩一场俄罗斯方块游戏,他抛来的图形毫无偏差地嵌入了她大脑的空缺当中,她喜欢这种顺滑的感觉。 李桓一看到她冲自己严肃地点了点头,之后她表情舒坦了很多,他也笑了,然后问道:“可杜伶既然这么瞧不起你表哥,为什么当时还会和他结婚呢?” “她说是因为我哥英雄救美,”呸!还英雄救美呢,邹维救了一个母夜叉还差不多,梁祎还是第一次讨厌上杜伶这个嫂子,“因为邹维有一次在公共场合替杜伶解了围,杜伶当时大概是鬼迷了心窍吧,她可能以为我哥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他的命定王子……她当时大概是幻想自己身处偶像剧剧情当中,她以为自己是落难的公主吧,毕竟我哥颜值挺高的,具备偶像剧男一号的外貌条件。” “哈哈哈哈!”李桓一笑得前仰后合,表情难以自恃到只能用手护住脸颊来遮掩自己不太雅观的笑态,“没想到你嘴皮子也不简单,杜伶听到你这样形容她,估计会很生气吧。” “有什么好笑的,杜伶是du品牌家的大姐,曾经也代言过du这个品牌,长得也挺好看的,她自然天生是公主的命,不过偏偏是个嘴巴毒辣的傲慢公主!”梁祎还在替邹维生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八章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邹维的老婆原来就是她呀,du这个牌子我知道的,我在国外的时候用过他们家的运动服和一些护腕、护膝类的东西,这个牌子是有点贵……嗯,这样的话……杜伶择偶的标准大概是没有把对方的金钱地位放在首位,或许……她心里真有英雄情结呢。” “所以她现在很后悔,她觉得我哥就是倒插门的男人,一旦我哥让她不高兴了,她就可以口出狂言随便嘲弄他了。牛郎那条新闻算是给了杜伶致命的一击,她看不起做过男公关的男人。想也知道我哥进医院之前肯定是被她噼里啪啦奚落过一番的。”梁祎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袋子里最上层的一包膨化零食,她重重蹂躏了一把零食的外包装袋,袋子里的零食发出了四分五裂的声响。 李桓一在心里替那包被揉碎的零食哀悼了几秒,又煞有介事地问:“但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该不会就是偶然在公共场合邂逅到的吧,那还真就是偶像剧的剧情了。” “他们是在一个饭局上碰到的,就是我哥参加的那期《你圈中的那些事》,之后的庆功宴饭局,是我表……”梁祎心里又冒出了申吉的名字,她在那一瞬间住了嘴,不禁在心里自问自答道:这个庆功宴是申吉节目的饭局,就算申吉因为一次采访认识了杜伶,两个人成了朋友,那她又有什么由头请杜伶这个局外人来参加《圈事》的饭局呢?难道申吉当时是想请杜伶来做下一期节目的嘉宾? “哦,是在饭局上认识的……那还真挺巧的。” 梁祎暗自庆幸李桓一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路安静地开回家,两人一语不发,似乎各有各的心事。 车内播着《情歌》,一遍又一遍。 这是一首简单的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脚边的空气转了。 这是一首简单的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 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春在风中飘着。 …… 伴着悠扬的旋律,轻快的歌词里夹带着遗憾。 梁祎暗忖着自己的表妹申吉,她会不会是刻意让杜伶在饭局上认识邹维的?她会不会是因为要替蛾子舅妈打抱不平就做这些事来打击永涛舅舅一家呢? 根据她和李桓一之前的推算,这个幕后黑手的手上是握有一定媒体资源的,而申吉又做过年记者,写得一手好文章…… 梁祎的内心很纠结,她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可能是…… 申吉,她说过从来没在她手上出现过一篇虚假报道,她曾立志要做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新闻记者。梁祎想起昨天在李桓一家,申吉对着那只流浪猫显露出的充满怜爱的举止神态,就怎么也无法把申吉和这整件事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申吉那么善良。 “电台里怎么老是放这首歌?”梁祎随口问道。 “这是我放的,单曲循环。”说着,李桓一便跟着音乐里清脆的男音一起唱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挨的离骚……” 他的低沉男声和原唱歌手较为纤细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以前他们还在恋爱的时候,梁祎总笑话他这么唱,是在东施效颦,“喂!你这个低音炮就别学人家唱情歌了吧,把人家那清新硬是唱出了一股少离家老大回的沧桑感,也太违和了啦!” “嘿!我这是要唱出自己的风格,又不是在模仿原唱歌手咯。”李桓一丝毫不泄气,双手仍旧在钢琴上游离,伴着琴键的打击,低沉却有力的歌声再次响起。 话说,过去这首由学长演唱的,低了个八度的《情歌》,梁祎还挺怀念的。 “你现在还会弹钢琴吗?”梁祎回想了一下,意识到昨天在他家并没有看到钢琴。 “会啊,我回国之后买了一台电子琴放在我房间的窗台上。你下次来我家玩,我弹给你听好吗?”他的语调温和又舒缓。 “好啊。”梁祎没有心力再去揣测他话里的含义,只是淡淡地答道。 车里只剩原唱歌手的清澈歌声,又一轮情歌唱毕,李桓一调低了音乐的音量,带着试探的口吻说:“咳……那个,就快要过年了,你这次春节预备怎么过?嗯……要不要来我家吃年夜饭?呃,我指的是我爸妈家,其实……他们都挺惦记你的,尤其是我妈。” 梁祎没出声,李桓一又解释道:“过年,我们家都不跑亲戚的,呃……我妈说从两年前开始,你就没再去他们家拜访,之前你每次过年都会去看他们……”李桓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愧疚,只要一想到自己出国这些年,都是梁祎这个前女友在替他尽孝,替她陪伴父母,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敢偏过头去看她的表情。 “之前的几年,因为你妈妈在我们幼儿园做兼职的舞蹈老师,教孩子跳舞,这……是我引荐她去的。后来学校有了一套更完善的教舞蹈的班底,就不需要兼职老师了。也就是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没有再去你父母家拜访,因为你妈妈怀着一颗教舞蹈的赤诚心,结果被我们学校辞退了,我作为中间介绍人……我,我挺过意不去的。不过,我过年还是会发祝福给你爸妈,你爸妈也会回复我。”这事,梁祎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内疚。 “我妈的微信里一定没少说请你去家里坐坐吧。嗯?对吗?那……今年除夕夜,你就来我家吃年夜饭吧。”李桓一诚恳地央求道,“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蹿个门也不打紧吧。”他鼓起勇气也只敢瞥她一眼,大概只有05秒的时间。 梁祎今天实在没有心力也没有心情去和他玩这个暧昧关系的猜谜游戏,于是打算趁这次机会把话说开,她轻叹一声:“李桓一。” 在他的印象里,她几乎没有喊过他的全名。而这次,他却从这三个字里听到了陌生和刻意地保持距离。 “嗯。”他轻声应答,心中莫名泛起忐忑。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们家那个烂摊子的事,没有力气再和你猜来猜去的。如果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有些事我不方便参与,我觉得……我并不合适参与,比如去你爸妈家吃饭。另外,有一些话,你也不应该和我这个普通朋友身份的人说,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探讨这个案子,我很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你有你的事要忙,没有时间关心这件事,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不会捆绑住你的时间。你是自由的。”梁祎不知道自己讲的这番话有没有逻辑,但她相信李桓一肯定听懂了重点。 “好,有些事,等我们把你家的案子弄完了,再,来说吧。”他扬起了爽朗的口吻,说:“我当然要和你一起探案了!别想抛下我。”李桓一又忽然开朗地笑起来,这种笑法很有目的性,梁祎明白他这么笑是为了化解刚才那番对话中的尴尬。 车稳稳地停下,他说:“你家到了,明天见。” 梁祎刚松开安全带,又疑惑地看向他:“明天见?” “哈哈,这两天我们不是天天能见到面嘛,说不定明天又有机会见也没一定啊。”话音未落,他想到梁祎刚声明的“她不想猜来猜去”,于是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两个字:“公,事。” 李桓一的双眸亮晶晶的,而梁祎回应他的眼神却很黯淡,她无力地推开车门,公事公办地说:“谢谢你。路上心。” 她走的时候,忘了拿李桓一买给她的一塑料袋的零食。 晚上10点,梁祎已经洗漱完毕,这个时间点,她本应该看看书,或者追个电视剧。 但,自从邹家的“热搜事件”层出不穷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围绕这些事冥思苦想一番,常常想着想着就靠在床沿上睡了过去。 而今天晚上,她还在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申吉,探听一下她的行踪。 昨天在李桓一家,她怀疑邹维可能因为上《圈事》节目,说话不当得罪了电视台或者媒体界的人,加上她认为能够发掘并发布这些“邹家丑闻”的人一定有资源、有能耐。而申吉先是在新闻界摸爬滚打年,混得有名气,后在《圈事》做节目编导,那么她拥有比较丰厚的媒体资源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可能!”空旷的房间里,梁祎对着投射在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大喊一声,随后她的脑海中就出现了“孔融让梨”四个字,在她的印象当中,申吉虽然是同辈当中的幺妹,但她却是最懂事、最谦让的一个妹妹。 她想起外公70岁生日,办生日宴会,申吉那时候才10岁,梁祎记得他们那个桌上的蛋糕少了一份,申吉就主动说让大家吃,她吃别的菜就可以了。 梁祎那时候14岁,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惭愧,当时她居然没把自己那块蛋糕分申吉一半。那一桌上都坐着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姊妹,邹维、邹珏夕、邹良宇,还有远翔,他们都要比申吉大几岁,居然完全没人把蛋糕分给申吉。 后面的几年还有好多次,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礼物、玩具,申吉都会让别人先选。甚至是到外公外婆家做客时,她都会主动让其他她的表哥、表姐坐沙发,她就搬一个板凳到墙角,自己坐。 邹家的孔融让梨,可是申吉的常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十九章 申吉解除嫌疑 回想起这些,梁祎又开始心疼申吉了。这么善良的表妹,从到大处处替家人着想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心机那么重,去谋划这些事呢? 她改变了心意,拨通了申吉的电话,但只是想慰问她一下。 电话被接起时,对面传来各式各样的人声、搬重物的声响和快速步行的声音。 “喂,shirly吗?有事吗?我现在在棚里,准备录节目。”申吉的说话声充满了活力,仿佛现在其实是上午10点,她才刚开始工作。 “晚上10点多了,才开始录节目啊?”梁祎觉得自己很像个心疼女儿的母亲。 “没办法,今天出了些状况,嘉宾迟到了,只能现在补录。”电话被拉远,梁祎听见申吉交代同事了几句话,又回到话筒边说:“姐,我现在要忙了,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春节打算怎么过?我想和你一起过。”梁祎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完全没有事先准备过。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来我的公寓陪我住吧,我们可以一起煮年夜饭吃,还能一起出门逛逛,买买东西。不过……我春节可能只有天假,我这个编导工作,你懂的。” “好啊,我去你家陪你,不过你只有天假,难道不回去看看你爸妈吗?”梁祎听说申吉只有天假期的时候,愈发心疼她了。 “这个……” “申吉,就位了!”电话对面有人在催,语气很急。 “来了!”申吉应和了一声,转头对着电话声抱歉说:“姐,对不起。我先去工作了,记得,你春节来我家住!一言为定!” 申吉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冗长又繁忙的“嘟嘟”声,扰乱着梁祎的心绪,她依稀知道一些申吉和她妈妈之间的矛盾,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但她知道到申吉因此难过过,不然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租住在外面了。 申吉是个工作忙碌的人,所以,今晚梁祎得出一个结论——热搜事件和申吉无关。 星期二的早上,梁祎刚做好早饭,就接到了母亲邹卉的电话。她咬了一口松脆的烤全麦吐司,接起了电话:“喂?卉妈妈,什么事啊?这么早打来。” 她本来以为妈妈是打来跟她报备她和爸爸春节出国旅游的事,没想到竟是丢了个新的摊子给她。 “shirly女儿,我有个事要麻烦你。你邹晴姨妈刚刚打来跟我说昨天晚上在你永涛舅舅家发生了些争吵,她让我也去趟现场。”邹卉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口吻阐述道,就像在聊电视剧里的剧情。 “永涛舅舅家?”梁祎放下吐司,马上联想到永涛舅舅家的争吵一定和昨天的热搜有关,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只要有手机和ifi,大概所有想要隐瞒的事都是“纸包不住火”的。 “邹晴让我去商量分你外婆遗产的事。”邹卉不屑一顾地说:“我这边早上课满,你帮我去旁听一下行不行?你那边好请假吗?” 去永涛舅舅家商量如何分配外婆的遗产?这……什么情况?难道他们对昨天的热搜根本不在意,这个节骨眼还有空来商量分遗产?梁祎觉得一阵凉风吹进了胃里,面对桌上热腾腾的早食,她完全没了胃口。 “我……”这是我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他们这些麻烦事就不能等我正式放假之后再发生么! “拜托了,女儿,我这里实在走不开,你就去旁听一下,随便分个几百块也行,分不到遗产也不要紧,你回头通知我一声就行。耽误你工作了不好意思呀,呃……”邹卉沉默了几秒又大大咧咧地反悔道:“算了,你也别去了,你……还是去上班好了。” 这陡生出的分外婆遗产的事确实激发了梁祎的兴趣,她不太情愿地在心里决定请半天假去舅舅家一探究竟。 “没事,老妈,我这就去一趟邹维家里。”她心里猜测,突然要商量分外婆遗产这件事大有可能和昨天爆发的热搜有关,至于是怎么扯上的关系,要去了现场才有机会知道。 “谢了,女儿。”邹卉的语气忽然转变得神神秘秘的,“听说……最近络上有很多我们家的负面新闻?” “哎,真是头大啊,不知道是谁在搞鬼,我们邹家是有什么仇人吗?”梁祎烦躁地扔了一句话,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嘴瓢了,她不想母亲参与进这些事,“老妈,你搞定你带的研究生就行,家里这些绯闻你就别八卦了。” “我们家得罪了谁我是不知道,不过这个搞事的人啊,不是为了利益就是为了感情,反正我猜肯定是他的金钱或者感情上被我们邹家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伤害到了,所以就搞点把戏捉弄一下咱们邹家的人。你可当心点,心被连累到。”邹卉嘱咐完就挂了电话。 那个幕后黑手的利益或感情受过邹家某个或某些人的伤害? 梁祎觉得母亲的提点不无道理,只是母亲话中所谓的幕后黑手的把戏和捉弄……用“把戏”和“捉弄”两个词来形容,这程度未免太轻了点。 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梁祎立马打了电话向幼儿园请了半天假,再随便扒了几口早饭,就打的到了邹维家。 出租车停在区对面的马路边,下车后梁祎才意识到自己恰好站在申吉以前的家门口。 “现在这边都改建成农贸市场了。”梁祎踩在一片湿漉漉的石板地面上,朝里市场里看,眼前这片熙熙攘攘的早市场景慢慢变成了一个安静、窄但很整洁的房间,这正是十几年前,申吉他们一家三口住的地方。这里拆迁之后,他们就搬去了政府安排的新公寓房里,梁祎依稀记得自己应该去拜访过他们的新家的,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以前到这个矮平房里来找申吉玩。 一转身,宽广的马路对面就是邹维他们家所居住的福桥花园。这些年,福桥花园的门面似乎稍稍翻新过了,但看着和十几年前的华丽也相差无几。 梁祎过了马路,走进福桥花园区,有几个遛狗的退休阿姨正聚在一起聊家常,被她们牵制住的宠物狗只好在她们身旁相互打趣。 梁祎经过她们身边时,听见她们正在窃窃私语,一个道:“4号里的邹永涛,你晓得伐?他二婚的那个老婆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他亲外甥,你说他们家乱不乱。” 另一个答:“是的呀,住他们家楼下的是我的麻将搭子,昨天晚上我们打牌的时候,她说听到邹永涛家有打架的声音,好像是她妹妹来闹了。” “他妹妹来做什么?” “他妹妹就是他外甥的妈妈呀,也就是他老婆出轨对象的妈。这关系乱死了。” 梁祎蹲下假装逗狗,竖起耳朵,指望着再偷听到些道消息。 那中年女人捂着嘴笑笑道:“不知道是他们家隔音差还是故意开着大门在吵,我朋友说昨晚邹永涛的妹妹来势汹汹的,过来骂那个女人是狐狸精,还说什么老爷子的遗产邹永涛想分得多一点。” “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说还听到了打耳光的声音,估计两个女人打起来了。”那个退休阿姨捂着嘴偷笑道。 “这么夸张啊?送医院了伐?” “这就不晓得了。” 又多了一个新事件——老爷子的遗产。梁祎蹙眉,她们嘴里这老爷子,难道……指的是外公?什么意思?外公过世后的财产不是都留给外婆了吗? 她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佯装和几只狗告别后,快速走向了邹维家。 按响邹维家的门铃后,等了半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梁祎?你怎么来了?” 来开门的人顶着一头蓬乱如稻草的头发,穿着邋遢的睡衣裤,梁祎打量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邹维哥?”不敢相信,一个画报上的模特,在家时的装扮居然可以随便到难以辨认其身份的地步。 “嗯,你怎么来了?”邹维的口吻虽然像在下逐客令,但还是招呼梁祎进了门。 客厅里的几张沙发明显错了位,几张靠背椅子交错着倚在墙角,可能是不久前被扶起来随便放置的。 大概是因为有客人造访,邹维在卫生间里快速捋顺了头发,套了件灰色卫衣拿起扫把开始清扫客厅地面上的细碎垃圾。 “梁祎,你要不先去沙发上坐一下,我把这边扫一扫。” 扫把下的灰尘里掺杂着不少头发丝,是女人的长发。估计昨天晚上这里是两个女人的战场吧。 “你身体好一些了吧?”梁祎细声问道。 “嗯,好一些了。” “今天,其实是我妈关照我来这里一趟,她说是邹晴姨妈喊她来商量事情,不过我妈实在没空就叫我替她来了。” “那你来错地方了,他们一群人现在不在这里。他们闹到今天凌晨就散了。”邹维清汤寡水的语气和他平日里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章 邹家被诅咒了吗 “今天凌晨就散了?不对啊,我妈说邹晴姨妈是今天早上才打给她让她去商量外婆遗产的事的。”看着邹维扫进簸箕里的一团团头发,梁祎猜测他所说的“散场”,指的应该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暂告一段落的意思。 “外婆遗产的事我不知道,我说的是昨天晚上,大姑姑来我家,把张翩翩臭骂一顿,还把她给打了,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大姑姑有这能耐。她这耳光扇得可真够辣手的!”邹维放好扫把、簸箕,口吻客气了一点问:“你要喝什么?雪碧、橙汁,要不……我给你泡杯茶。我爸好像有铁观音。” “不必倒饮料了。你就跟我说说昨天晚上在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了。” 邹维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速冻肉包,放到蒸锅里,一边说:“不就是那条热搜,曝光了张翩翩和于远翔的关系。我爸昨天下午去奶奶家给我拿被子,回来的时候貌似正好撞见张翩翩和远翔在干什么事,我当时在自己房间,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我是听见他的嚷嚷声才去看看的。我听见我爸质问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开始张翩翩还想撒谎装傻呢,后来还是远翔承认的,他说他们好了有、年了,还让我爸成全他们,我觉得远翔真是疯了。”邹维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设定加热1分半钟,看上去他的精神状况恢复得挺好。 “那后来呢?” “我爸也不是圣人,他说他的脸都被张翩翩给丢尽了。再后来,远翔他妈妈居然来了,她一进门就扇了张翩翩一个耳光,我爸这时候还护着张翩翩呢,看来这些年和她的感情可不是说没就能没的了的。” “那远翔呢?他这时候在干嘛?” “他……”邹维站在微波炉前,浑身一哆嗦,“哎哟……他可真够肉麻的,他妈妈把张翩翩推倒在了地上,他马上扑过去护着张翩翩,把她挡在身后,对他妈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让他妈别动手打张翩翩。我以前一直觉得远翔身上的女性气质太浓郁了,以前他不是还留过长头发嘛,不过经过昨天这么一折腾……我倒忽然觉得他还挺a的,呵呵,还知道护着自己的女人。”牛奶热好了,邹维取出来的时候,问梁祎:“你要不要喝牛奶?” “我不喝了,你继续说。”梁祎觉得自己像在听一个婆婆妈妈,又狗血值颇高的家庭伦理剧剧情,这种剧情并不是她的菜,但她现在听得完全是欲罢不能。 “张翩翩在那儿一个劲地给大姑姑道歉,鼻涕眼泪没少流,看上去像个受委屈的媳妇儿,但远翔他妈妈完全不动容,瞪着眼睛,抡起右手就是一巴掌。远翔被她扯到身后,张翩翩被推了一把,摔在一堆靠背椅子上,额头磕到了茶几上,出血了。然后,我爸大概是怕出人命吧……就卯足了劲把大姑姑推倒在了沙发上,让她冷静点。这个时候,大姑姑又变脸了,我以前不知道她还有这么恐怖的一面呢,简直就是个母夜叉。”邹维撇了撇嘴,两颊流露出悲伤与不甘,声说了句:“倒是和我那个快离婚的老婆挺像的。” “变脸?”梁祎被这些衍生剧情搞得有点凌乱了,不过她在其中抓到一个要点,她默默在心里做起笔记——邹维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妻子杜伶很像母夜叉,她打算先听他讲,一会儿返过头来再问。 “嗯,大姑姑被我爸推倒在沙发上,接着冷笑着说怪不得我爸当年要爷爷多给他分点财产,原来就是为了养这么个白眼狼的老婆,呃……她……对我爸说的原话是‘你当年跪在老爷子病床前求他给你这个长子多分一点财产,就是为了养这个女人?你也没想到结果养了个老婆竟然是个白眼狼吧’。” 梁祎仍旧在心里记笔记,原来楼下邻居偷听到的“老爷子分遗产”指的是当年外公的事。 “我爸被怼得没话讲,他脸上尴尴尬尬的,欲言又止。远翔检查了张翩翩额头上的伤口,带她去看医生了。我爸和大姑姑没有跟出去,大姑姑只是念了几句说傻儿子还顾着这个女人呀,接着是一阵冷笑,然后跟我爸说要找邹晴姑妈来商量奶奶的遗产怎么分配,可不能落到张翩翩的手里。然后她就走了。我爸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我猜就是去商量或者是去旁听分配奶奶遗产的事吧。”邹维掀开锅盖检查肉包有没有蒸熟,他用一根筷子戳了戳包子的面皮,又把锅盖盖上,可能包子的内芯还有点凉。 “那你呢?你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梁祎质问道。 “对啊,我就看着,又不关我什么事,我怕大姑姑气急了还朝我抡我拳头,我可不想被误伤。”邹维喝了口牛奶,舔了舔嘴角的奶渍,一副仿若在度假的悠闲样子。 梁祎没工夫指责邹维对待家里人的争吵,却摆出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这么做有多不负责任,所以只轻声打探道:“那关于你的那条新闻……” “那是真的。” 邹维居然回答得那么坦然,他承认了? “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大学的时候是做过年多的男公关,那时候我读体育学院,我体格很好,脸也长得好,所以干这个,做这个钱来得快嘛。”邹维关了煤气,把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端出来。 “你真的做过?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梁祎喊出来。 “我在仙都上的体育学院,仙都的人和咱们花都这儿的人不太一样。仙都虽然是个二、三线的城市,但那里的人都笑贫不笑娼。”邹维坐到梁祎对面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肉包,面皮里涌出滚烫的肉馅儿和汁水,让邹维烫得直哈气,他含糊地补充说:“所以啊……我做男公关没关系,只要有钱就行。” “你那时候生活费不够?舅舅不提供吗?”梁祎希望能听到邹维说他是有苦衷才去做男公关的。 “也不是不够,就是太少,花起来不爽。那我又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额外的生活费,你不知道我妈有多节约,再后来她不是生病了嘛,成天瘫在那里,也没法工作,家里只有我爸一个人赚钱,哪够三个人花啊?那我就只好自己去赚钱。”邹维细嚼慢咽着手里的肉包,就像在吃一道高级的菜式。 “听上去你好像是为了帮家里减少经济负担,才去做……那个。”梁祎调侃道。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这个工作对当时的我来说没什么难度,而且每天接待的客人都长得赏心悦目的,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那种饥渴的,又老又肥的,上了年纪的阿姨,有好多女客人都身材很好呢,脸蛋也不错,那……我的客人具备这种条件的话,自然会让我的业务能力也好一点。”邹维似乎在炫耀他的光辉历史。 “那你……那时候怎么还嗑药了?” “这,你怎么知道的?”邹维脸上立马弹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秒后又渐渐收了回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吃药的事,是不是杜伶跟你讲的?她说她调查过。” “嗯。” 邹维划了几下手机,抬头看向梁祎,挤了挤眉头,用眼神说,果然是她! “其实这没什么,客人请我嗑药,我也愿意吃,那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罢了。”邹维谈起他的牛郎史,就像在说一项稀松平常的白领工作经历。 梁祎默默翻开心里的笔记,不太情愿地在四条热搜上打上红钩。 这4个热搜事件……居然都是真消息,看来这个幕后黑手真的调查邹家内部的事很久了。 接着,她翻出刚刚邹维说话时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点,询问道:“你刚刚说没想到邹迪是个母夜叉,而杜伶和她很像?杜伶……她,平时在家也有暴力倾向吗?” 邹维吸吸鼻子,不屑一顾地垂下头歪嘴一笑,盯着手机屏幕说:“她是挺暴力的,但她和大姑姑不一样,杜伶……她不是动手打人的那种暴力。”手机屏幕还亮着,他把手机摔在茶几上,向后一靠,整个上半身都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靠垫里。 梁祎扶住他的手机,无意间看到屏幕上的离婚协议书,她想应该是杜伶寄来的。 “杜伶她平时也就花拳绣腿地对付对付我,这和远翔妈妈的拳头比起来,根本可以归纳成替我挠痒痒。但她的嘴,嘴可比手要毒得多,她可以不带一个脏字地把人给贬得一无是处,甚至能让我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能干嘛。你说她厉不厉害?”邹维脸上满是颓丧的笑意,似乎杜伶的语言攻击又在他耳边循环播放起来。 只不过嘴上说你两句而已,这种伤害能和拳打脚踢相比?梁祎本想这样反问,岂料听见邹维又自顾自地说道: “我受不了她这嘴炮,我想我进医院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被她这张嘴攻击太久了,我当初真不该做这倒插门的女婿。”邹维皱皱鼻子,豁出去般说:“离婚吧,我现在需要耳根子清静。” 一阵沉默,梁祎不知该如何安慰邹维。 剩下的半杯牛奶和一个肉包在这未开暖气的冬日房间里冷却得很快,肉包的面皮受冷后紧绷起来,表面还多了好几条皱纹。 一连串的微信提示音,打破了这阴冷寂静的客厅。 梁祎瞄了眼屏幕,“是夕发来的微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一章 四两拨千斤 邹维用下巴指了指手机,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闭着眼说:“我手机没设密码,你帮我看看邹珏夕是不是发消息来骂我。” 梁祎一看,果然!夕发来5条消息,一模一样地写着: 邹维!!!你知不知道你那些破热搜把我和良宇的微博给害惨了!!!天天不断有人给我们留言骂我们是烂人、破烂货,说你哥是做鸭的,问我是不是做过鸡!妈的!气死我了!你说怎么办吧!!!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这个孬货!!!真没种!!操!!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络上的语言攻击也跑到夕那边去了?梁祎顺手往上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发现从一周多前,邹维的第一条热搜上线开始,邹珏夕就频繁发来消息,说自己的微博底下也是骂声一片,说自己是被邹维害的。 难道,络上的咒骂这种事也会传染? “谁让她和良宇当时看我做了模特,火了,体面风光了,他们就眼红我,自己开了微博做直播,成天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我的堂妹堂弟,后来他们的直播很快就有了大批观众,也能靠直播挣钱了。这不,现在我挂了,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不……他们也没好果子吃嘛。”邹维朝空中叹了口气,口型像在抽一根无形的香烟,继续说: “昨天我接到了邹珏夕的电话,她对我抱怨了一通,我只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啊关于她的新闻也很快要上线了,除非她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见不得光的事。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你为什么这么说?”梁祎发觉通过这几天的变故,邹维忽然看透了很多东西,也放弃了很多东西。 “邹家大概被诅咒了吧,我进医院,我爸、张翩翩和于远翔的三角关系……照这个进度,下一个也该轮到邹珏夕他们了。”邹维又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去,“梁祎,你也心,最后可能也会轮到你。我猜。” “那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过世的吗?”梁祎冷不防地问了个题外话。 邹维的表情告诉她,他觉得她的问题很古怪,“我妈她得的那个病叫什么来着,脊髓……什么脑萎缩?反正我妈就是得绝症了,最后病情太严重,没法治疗了,就死了。我妈死的时候,我还在仙都。她最后一面,我都没见着。” 梁祎觉得邹维对母亲的离世没有半点伤感之意,她不知道应该说他这是理性还是冷酷无情。 离开邹维家,坐上开往幼儿园的地铁,梁祎翻出笔记本,把刚刚在心里做的记录腾写上去。 1、当年外公临终前,邹永涛曾请求外公多给他分一些遗产。(但据我所知,当时外公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了外婆,后来外婆瘫痪,则由邹晴来管理这笔钱在外婆身上的日常开销。) 、邹维表示杜伶对他进行过多次语言攻击,并且比动手打人更具暴力性,我觉得主要是伤他自尊心,伤得太重。 、邹维表示,当年其母(江蛾子)过世是因为罹患不治之症,并不是我之前猜测的可能和张翩翩有关。但,根据邹维的反应,我觉得他和江蛾子的母子亲情并不深厚,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冲刷,导致其对亡母的悼念之情寡淡了不少。 4、张翩翩和于远翔的不伦恋情看来是真的,张翩翩被邹迪打伤,昨天晚上已被于远翔送至医院。 5、现在父辈的人可能正在邹晴的带领下,商量分外婆遗产的事。 地铁里空荡荡的,显然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时间,可她的内心却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堵得水泄不通。 梁祎脑中忽然出现一个高中的物理学定理——杠杆原理。这个幕后搞事的黑手真擅长“四两拨千斤”啊,只需要躲在络背后动动手指、敲敲字,就能让邹家出这么多事,引发出一家人之间的战争。梁祎有种预感,后面接二连三的还会发生很多事,说不定真如邹维所提醒的,在她身上也会有意外发生。 梁祎的笔尖在刚刚记录的笔记上戳来戳去,就像在试图凿出一个黑洞,这个黑洞里面藏污纳垢,蕴含着这些线索背后的秘密。 黑洞里,会是什么呢? 回到她熟悉的上班场景,这里充溢着孩子们纯粹的欢声笑语,楼上琴房有外教老师在教朋友唱英语歌,幼儿园的走道里充斥着奶味和糖果味,在这座象牙塔里,大家似乎都无忧无虑,活得很简单,这里仿若和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梁祎在幼儿园的教职工食堂解决午餐,厨娘何同她热情地招招手,用眼神暗示她今天的菜很棒。 她和何俩是“老搭档”了,何总会给梁祎开灶,提前告诉她如何吃到当天的好菜,有时候还会刻意给她留一份糖醋排、蟹粉狮子头、糯米鸡之类的出自莹星艺术幼儿园大厨之手的大菜。 梁祎托着餐盘,来到何面前,望着何眼神所指的保温餐盒里鲜美可口的油焖大虾,觉得没啥食欲。 “梁老师,你今天怎么了?”何充满朝气的声音灌进梁祎的耳洞,她觉得此时自己脸上的神情大概很僵硬。 “何,你是不是一直都那么开心?” “啊?”何没听清她的这句“梦话”,又笑盈盈地招呼道:“梁老师,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有你爱吃的大虾,今天的虾特别新鲜,要不要来俩?” 梁祎打消了把自己的烦恼传染给何的念头,勉强挤出一些笑容,和气地答道:“要,我要吃的,给我来两个。” “好嘞!”何往梁祎的餐盘里盛了两只特别大的大虾,又舀了些许汤汁淋上去,“梁老师,你趁热吃哦!”最后热络地关照道。 这和谐的氛围,梁祎一时竟有些不习惯了。 午餐之后,梁祎回到她熟悉的幼儿教室,倪学芳迎了上来,“梁老师,从没见过你请假,你怎么啦?生病了吗?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自己的身体可要保重好啊。” 梁祎估计自己现在的脸色很差。 “学芳姐,我没生病。是我家里有点事,上午请了半天假,多亏了你帮我照看班级。” “不是我,是金老师看着孩子,你就放心吧,我只是过来串个门。”倪学芳笑着搡了搡梁祎的手臂,就像老邻居在楼道里遇上了打个招呼那般自然。 “哦哦,是金老师啊!真谢谢她。” “喂,梁。”金老师是个临近退休的幼儿园资深教师,她的脸上总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无论是孩子还是幼儿园的其他同仁都很喜欢她。 “金老师,今天上午真麻烦你了!太不好意思了。”梁祎像握住母亲的手一般亲切地握住了金老师的手。 “没关系,没关系的梁。我很乐意和孩子们在一起的。” 梁祎很快就被面前的“弥勒佛”感染到了,终于展露出了稍显轻松的微笑。 “我一直自认为没有孩子是我搞不定的呢,哈哈!这么多年来,终于碰到了个我搞不定的囡囡,嗨……有个叫罗欣欣的女孩吵着要见你梁老师呢!”金老师的一番调侃中带着一丝丝吃错的味道,她指了指教室的一隅,发配道:“喏,那个女孩就在那儿,还不肯睡觉。吵着要你梁老师哄哄她,你快去吧!” “哦!好的,我马上去。金老师辛苦了。”梁祎边说边走向教室。 教室里的朋友通通躺平了,陆续发出型的鼾声,唯有罗欣欣鹤立鸡群般坐在她的床上,忧心忡忡地四处张望。她迷离的目光在注视到梁祎身影的刹那,忽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梁祎走了过去,蹲在她的床边上,轻轻问:“怎么了?听说我们的罗欣欣朋友不肯睡午觉是吗?” “shirly老师,你终于来了。我想告诉你……我的娃娃没有要回来,”罗欣欣嘤嘤地说着,瞳孔中的晶莹就噙在眼角边,“我妈妈还说要把我也丢掉。” “你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讲?”梁祎扫视了一下教室,见其他孩子都安稳酣睡着,便耐心追问道:“可以告诉老师吗?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讲?” 罗欣欣懂事地朝梁祎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一点,她凑在她耳边说:“因为老师你说要守住自己的东西没有错,那我就去和妈妈说想把妹妹带走的娃娃要回来。我妈妈就说娃娃是她买的,她想给谁就给谁,还说我要是不乖就把我丢掉,房子是她买的,她有权利不让我住。” 梁祎的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原来在这座童话世界般的象牙塔里,还是存在不守规则的人出来“破坏秩序”吗? “那你是怎么回复妈妈的?”梁祎心地问道。 “我不想被妈妈丢掉,所以我只能不提娃娃的事了。”罗欣欣撅起倔强的嘴,“谁让那个……确实是她的房子呢。我要是真的被丢掉了怎么办?会不会饿死啊……” 这不就是母女版本的邹维和杜伶吗?梁祎不知道为何心中会陡生出这个十分荒诞的比喻。为了证实这个比喻是恰当的,她接着问道:“欣欣,妈妈平时经常和你说类似的话吗?” “我妈妈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我生的,你身上的一切都归我管。她只要对我一不舒服,就会对我讲这句话,说多了,我也知道她的意思。就像这条裙子,我一点都不喜欢,可是我妈妈觉得好看就硬要我穿上,不然她说就要我光着身子来幼儿园。”罗欣欣厌恶地将被子上她脱下的裙子扯过来又朝地上一扔。 没错,这就是母女版本的邹维和杜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二章 象牙塔和成年人的世界 罗欣欣的母亲对孩子这样的威胁和操控,这对欣欣的成长很不利啊! “那你爸爸呢?爸爸会怎么说?”梁祎急匆匆地问道。 “我爸爸工作很忙的,他是做经纪人的。我一个星期……最多就能见到他一次吧,他通常周四的晚上会回家。”罗欣欣的神情又莫名地有些疑惑起来:“shirly老师,‘经济人’是不是管钱的人啊?” 这个问题把梁祎问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只能安慰女孩说:“欣欣先睡午觉好吗?有些话,老师一定会找机会和你父母讲的。” 虽然梁祎做了6、7年的幼儿教师,但终究没有养育过自己的孩子。每个家长都有自己的教育理念,每种教育理念也没有绝对的对错,她认为自己只能找机会试着去和罗欣欣的父母做沟通,即使沟通的结果不一定会有正向的反馈。 梁祎抚着囡的背,让她舒适地躺下,再帮她掖好被子。 或许是因为蹲了太久,腿上使不出力。梁祎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身,她托着腰肢,望着床上缓缓睡去的女孩,忽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侵入心底。 家里的烦恼,她处理不好。自己学生的烦恼,她也帮不到。 其实,这些年来,她成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她感觉自己也仍旧是个孩子。她最拿手的只不过是带着孩一起做广播体操、教孩子简单的算数、陪着孩子玩拼图、领孩子吃饭、睡觉…… 直到这次的“热搜事件”接连出现,她才真正接触到了成年人的世界。 她忽然觉得如今9岁的自己,除了有正义感以外根本没什么本事。 她还是个弱者,那个躲在络背后搞事的人要比自己厉害得多。 又度过了一个和一群5、6岁的孩子在一起没心没肺地欢腾、玩耍的下午,梁祎准备准时下班。 原本可以开启自己的美好寒假的,但现在她只想回家去研究笔记本上新增的几条线索。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她妈妈发来的一条微信—— shirly女儿,不好意思,我忙了一天,刚刚看见邹晴给我发的消息。他们今天其实是在第十人民医院讨论你外婆的遗产分配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安排在医院讨论,害得你今天去邹维家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不如,你再去趟医院,问问他们的讨论结果吧。 读完母亲的微信消息,梁祎马上想到,邹晴姨妈会去医院,估计是去看望张翩翩。可讨论外婆遗产分配的事,为什么也会在医院这个公共场合进行呢? 这……不合适吧! 真是的!妈妈怎么现在才跟我讲。 梁祎赌气般回复了一个“哦”字,便走出幼儿园准备搭地铁去医院。 刚走进医院,梁祎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也没问他们具体是在医院的哪个方位,张翩翩就诊的是哪个科室或者病房,再说根据母亲的口吻,邹晴似乎是上午通知她去医院讨论的,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估计他们一群人早就散了吧…… 她心里虽懊恼,但又不甘心立刻打道回府,便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去,打算先碰碰运气。 她想打个电话给邹晴姨妈问问看讨论是否已经结束,但又觉得以她这个“代理人”的身份打过去问,难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也在觊觎着外婆的这笔遗产。 邹家的人名在她脑子里兜了一圈,最终梁祎决定一边走向急诊室,一边打给张翩翩问问她的情况,毕竟她以前去光顾过张翩翩的蛋糕店,彼此之间还算是比较熟悉。 “喂……张姨,我是梁祎,嗯……听说你受伤了,”梁祎本想假装不知道昨晚的“耳光事件”,只单纯嘘寒问暖的,但转念又觉得这种纸包不住火的事,在亲戚圈里传开是很容易的,于是便不浪费铺垫时间,直接问了:“你现在好点了吗?还在医院吗?……啊?你是远翔啊?对,我看见新闻了,你和张姨……哦……我理解的,你们去宾馆啦,行,那你好好照顾张……” 居然是远翔接的电话,梁祎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的口吻那么温柔又不乏担当呢,确实挺a的。 如果他的对象不是出轨的张翩翩,她会很开心地祝福他的。可惜…… 呃……糟糕……梁祎就像是被一个锤子敲了一下后脑勺,她又想骂自己蠢了,挂了电话,才想到刚在电话里完全忘了问关于邹晴姨妈和大家讨论遗产的事。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人群密集的急诊室里,看病的人可真多啊,走道里充斥着嗷嗷的悲鸣声和一个个面无血色、靠墙瘫坐的病患。 梁祎为自己办事的不给力感到沮丧,见此情景,心焦加剧,便决定打道回府。 梁祎是在医院楼下接到李桓一电话的。 她抑制不住一股挫败感的忧伤,有气无力地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那头的声音却很欢愉,“怎么了?a,听声音感觉你很累。” 梁祎没回复。 隔了秒,李桓一说:“今天你家里人来医院了,还发生了点事,我目睹了几乎全过程,你下班了吗?我去……接你怎么样?我想这些事,你一定很有兴趣。” 梁祎心里条件反射似的一阵激动,本想立刻说她此刻就在医院楼下的,但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愿意被李桓一的话牵着鼻子走,于是平静地说:“是吗?他们发生了什么?”她要先探探虚实。 “邹晴女士今天来医院,我正好在楼道里碰到她,因为你外婆生前配药的事都是邹晴女士和我交涉,所以我和她算蛮熟的。打了个招呼,得知她此行是去探望病人,因为邹家的事这段时间频繁上热搜,我怀疑邹晴今天来医院看的病人是热搜的受害者,之前邹维不就被送进医院了嘛。那我就悄悄跟过去看看。果然,我没猜错。急诊过道里,有个女人在吼在骂,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人头上包着纱布躲在一个男人背后,邹晴是去当和事老的。” 李桓一的这段叙述确实引起了梁祎强烈的兴趣,但她仍旧克制住了想要去他办公室找他详谈的念头,她不想显得自己急于见他,“行,我在你医院楼下的便利店等。”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原以为李桓一下班还要有一会儿,毕竟医生都不是朝九晚六的工作,所以她在便利店买了速食便当打算边吃边等。 没想到,她刚付完钱,微波好便当,李桓一就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接过店员递给她的便当,温和地说:“别再吃这个啦,走吧,我带你去餐馆吃。” 不容她拒绝,她的便当就被端进了李桓一的车里。 照她先前的脾性,她应该会一脸凶相地说:“喂!把我的饭还给我,我才不去什么饭店。”但现在她却觉得有时候凶巴巴的口气也是一种亲昵的方式,想要保持好距离,最恰当的口吻是平淡。 所以她心平气和地说,“李医生,不用麻烦了,谈事情重要,我随便吃一点晚饭就可以了。” 李桓一没搭理她,她只好坐进副驾驶,忍着火气说:“那我一会儿再吃。我们先谈事吧。” 车子开出10米远之后,李桓一非常绅士地说:“梁姐,安全带系牢,谈事情要在一个好的环境里,这样效率更高。” 一句“梁姐”散发出的疏离感,正如7年后,在他办公室同他见面那次一样客气,那是一种对陌生人的尊重。 而与上回不同的是,梁祎从这声“梁姐”中还体会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是李桓一针对她称他作“李医生”的报复。 真会记仇!她在心里喊了一声。 李桓一的车速越来越快了,她不得不系上安全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三章 素食餐厅捋案情 这是一间装潢得古色古香的素菜馆,门口的迎宾姐贴心地为李桓一和梁祎拉开玻璃门,彬彬有礼地说:“欢迎光临,先生姐里面请坐。” 店里的客人不多,背景音乐是优雅舒缓的轻音乐,空气里似乎还有股青草香。 服务员脸上挂着可掬的笑容,递上两本菜单,沏上一壶菊花茶,又知礼地默默退去,站在稍远处等候客人召唤。 舒心的招待让梁祎慢慢放松下来,她不禁感叹一句:“这里的服务生不紧不慢的,真让人舒服。” “这个特点也是我成为这家餐厅回头客的原因。”李桓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翻开菜单,有礼地说:“梁姐,我们先点餐吧。” “好的,李医生。”梁祎鼓了鼓腮帮,翻开菜单,看到这些素菜的价格,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块肉都没有的纯素菜也卖得挺贵,她咳了一声:“今晚,我们要aa制的。” 李桓一嘴角牵动了一下,只回了一个“好”字。 梁祎点了个看上去像肉的菜,端上来的时候,她觉得这菜做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多吃些绿色蔬菜,还有白木耳。”李桓一盛了一碗看上去是给兔子吃的汤,里面充斥着西兰花、红萝卜。 “嗯……”梁祎虽然嘴上答应了下来,却把汤碗放到了离自己一个手长的距离外。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肉食主义者,这回难得吃顿全素的,你还是点了个长得像红烧肉、糖醋里脊和牛肉粒的菜。”李桓一舀着第二碗汤,一边调侃着说:“看来梁姐是无肉不欢,可这些年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一点都不胖。” 这句话整体听上去像是在夸人,虽然梁祎还是听出了那么点嘲讽的意味,她答:“嗯,我一直有运动习惯,我崇尚的是有节制地不辜负美食,用运动来消耗热量。我不瘦,但是这些年也没变胖。” “挺好的生活习惯。” “李医生,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吧,边吃边说,不容易摄入过多的热量。”梁祎可不想自己成为话题的焦点,也没兴趣和他讨论身材胖瘦的问题。 “好。”李桓一放下汤碗,喝了一口菊花茶,清了清嗓子开始“演讲”了。 “刚刚电话里说到,我跟着邹晴女士走到急诊过道,看见那边在发生争执,邹女士马上就上前去劝架,但一点用都没有,她很快就弹开了。那个挥拳头的女人凶神恶煞的,而且力气很大,旁边站着两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上前去拉扯了她两下,她根本就岿然不动,像座山似的。” 根据今早在邹维家了解到的情况,梁祎基本能推算出他嘴里的凶神恶煞的女人和年纪较大的男人分别是指谁,“你说的这个像座山一样的女人应该就是于远翔的妈妈,她就是新闻里邹维继母出轨对象的母亲。”梁祎放下筷子,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像认真听课的学生一般圈圈画画地记起了笔记。 李桓一的食指在桌上无规律地画着圈,蹙眉瞥了墙角一眼又重新看向梁祎,“这个关系……真够复杂的呀!我爸妈都是独生子女,我家里没有这么多亲戚。所以……这个凶女人就是……邹维父亲的姐姐或者妹妹?” “我给你捋捋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吧。邹晴是我外公的大女儿,邹永涛是老二,你指的‘这座山’排行老四,我妈妈是老幺,呃……你看到的两个劝架的年长的男人,应该就是邹永涛和邹永忠,邹永忠排行老三。”梁祎埋着头说,“你刚刚电话里说的一个头上包纱布的年轻些的女人应该是张翩翩,邹维的继母。挡在她前方的男人就是于远翔,我表弟。”她边说边用笔在笔记本上画画,好像在试图还原李桓一所描述的现场。 李桓一点点头没说话,在心里非常吃力地将梁祎的这些亲戚对号入座。 “喏,你看看,这是我根据你说的,画出来的现场,你看看跟你亲眼看到的有什么出入吗?”梁祎把笔记本展示在李桓一面前,原本她正为自己的“杰作”沾沾暗喜,可李桓一的反应却有点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心。 “这……你画的是火柴人?”李桓一原先一张严肃正经的脸,在浏览了梁祎的画作之后,瞬间松弛了下来,“哦,我看出来了,头旁边有两个尖角的是女性,光头的就是男性。对不对?”随后,他还附带了一阵刻意压低音量的笑声。 梁祎的脸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一只刚刚充满气的气球,还没来得及把吹气口打结就被放了气,害得她在这间屋子里一通乱窜,四处碰壁,最后剩下一副干瘪的身躯往椅子上一瘫。 她用沉默警告李桓一不准再笑了。后者也很识趣地敛住了表情,端详起画中的“火柴人”来。 “现场是有这几个人没错,我的视角差不多就是你画的这样。嗯……还要稍微朝八点钟的方向偏一些……”李桓一把笔记本朝向梁祎,指着“火柴人”旁边标注的名字说:“当时这位邹迪女士骂了这年轻女人很多难听的话,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受伤的女人是邹维继母的?你早就知道她受伤了?” “我今天上午去邹维家了解过,这个女人头上的伤就是昨天晚上被邹迪打的。” 李桓一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旁边围观的人可多了,我作为医生,为了维护医院的秩序以及其他病人就诊的场所,就立马上前去交涉,让她不要再大吵大闹了。” “你劝住了吗?”梁祎忙问。 “她的动作是消停下来了,但嘴皮子停不下来,又说了好多话,好像是在翻旧账。”李桓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连上蓝牙耳机。 “翻旧账?”这还真符合现代人吵架的套路,气上心头,做不到就事论事,老是喜欢把以前的积怨通通翻出来,反反复复说个没完。 梁祎的神情变得愈加凝重起来。 “我本来以为她是去找那个受伤女人掐架的,没想到她又扯出了别的事来。我都录音了,你听听看吧。”李桓一把一只蓝牙耳机递给她。 还有录音?梁祎有点意外地接过李桓一的一只蓝牙耳机,正襟危坐着将其挂在左耳上,颇具仪式感地对照着她的简笔画,集中精力后对李桓一说:“开始播放吧。” 录音的环境很糟糕,李桓一一按下播放键,耳机里就马上冲出此起披伏的喧闹和嚷嚷声,梁祎估计这时那些看热闹的群众一定更起劲了,她心中萌生出了新的焦虑。 她告诉自己,必须静下心来,钻到耳机里才能过滤掉那些无用信息,听到邹迪说的话。 “邹永涛,你居然还帮着这个荡妇,看她把我儿子勾引得神魂颠倒的。”一阵推搡和细碎的说话声在邹迪的说话声旁边伴奏,梁祎像做听力练习一样迅速在笔记本上腾写下耳机里邹迪的话,写到某些龌龊字眼的时候,她皱了皱眉鼻子。 “别忘了,当时老爸就是被你气死的!” “喂,邹迪你住嘴。”这是邹晴的警告,“你现在说这些干嘛!” “你别管我,大姐!当年老爸就是被他给气死的!他要什么财产咯,要老爸改遗嘱咯,呵,还不就是为了这个贱货!哎哟,我可真为蛾子嫂感到委屈,她死了没多久,这个二房就进门了,还尤其得宠呢!”邹迪的声音像个高音喇叭,覆盖掉了周遭一切噪音,厉声吼道:“不过老爸的遗产你还是没拿到一分钱,哈哈,报应!” “邹迪,你说这些干嘛。”邹晴再次声提醒了一句,音量虽然微弱,但梁祎还是捕捉到了。 “邹迪!你还有脸讲我!当年要老爸改遗嘱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还有你,还有大姐,永忠也有份。你,你们通通都跪在老头子病床前,要他改遗嘱。特别是你,邹迪你这个人讲话这么刻薄,要不是你一直说一直说,老头子也不会……” “够了!永涛!你不要再说了!”邹晴原本温吞吞的声音一下子飙高了一个八度,“你们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伐?!” “就是嘛,永涛别说了,”梁祎很仔细地听,才分辨出这是永忠舅舅的声音。他怎么也会去医院?该不会是专门去探望张翩翩的吧?肯定不是。 隔了大概半分钟左右,才有一个冷静下来的声音说: “所以,我今天就让大姐通知你们来,把老妈遗产的事说说清楚。” “别在这里说吧,这么多外人看着。”邹晴提议道。 录音结束。 梁祎听得意犹未尽,右手还在笔记本上风驰电掣地写着录音笔记,耳机里就忽然没声了,她像忽然被电话另一头的人挂了电话似的,左手按在蓝牙耳机上喂了两声。 “梁姐,录音已经放完了。”李桓一说,“后来他们四个就离开医院了,我就关了录音。还有那个护着受伤女人的男人,邹迪本来要抓他走的,可惜他像和那个受伤女人黏在一起似的,邹迪完全拖不动他。” 对于这段录音的看法,梁祎心中已经有谱了,但她想先听听李桓一的观点,“他们这段对话,你怎么看?” “很明显,邹迪女士说出了邹家的一桩往事,是关于你外公的。”李桓一端起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我这个手机录音还有同步文字版本的功能,你要不要看看文字版的?” “不用了,我把重点都记在本子上了。”梁祎用笔在本子上捶了两下,脱口而出了自己的想法:“张翩翩当年和永涛舅舅结婚的时候,我家里的亲戚,他们其实都是不赞成的。因为张翩翩比涛舅了将近0岁,她比邹维还个1、岁呢,他们上一辈的人都觉得张翩翩是看中了涛舅的钱和房子才嫁给他,而且张翩翩又是外地户口……但,就算他们极力反对也没用,涛舅还是和她领证了,也让她住进了家里。不过据我所知,张翩翩自己有一份蛋糕店的工作,和舅舅相处也挺和谐,没出过什么钱不钱的问题。如果她没有和我表弟有关系,其实我对她印象还挺好的,我还去她店里买过点心。”梁祎说。 “你好像挺喜欢这个张翩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你担心我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老夫少妻没什么,张姨平时也是很开朗,挺好相处的一个人。但她现在出轨我表弟,我就不能接受了。我现在对她嫁给我舅舅的目的也持怀疑态度。” “你还挺有原则的,看问题很客观啊。”李桓一奉承了一句,伸手试了试汤碗的温度,又默默提了一句:“对了,在这篇新闻里,我们昨晚不是还推算出,写这篇新闻的人在暗示你舅妈江蛾子的死和这个张翩翩有关吗?” “这么看来……如果张翩翩是有目的地接近我舅舅,那确实,舅妈的死可能和张有点关系。原先我还不愿相信。”看来还要找张翩翩谈谈,让她亲口承认她有没有从中作梗比我们自己瞎猜要更准确点,梁祎将笔记本翻到最前面的日历页,在日程表的空白处上写上“找时间和张翩翩谈话”。 “而且这位邹女士还因为太生气张翩翩出轨她儿子的事,把你舅舅当年让你外公改遗嘱的事也抖出来了。最后你舅舅反驳说,其实当时要改遗嘱的,他们四个子女都有份。他说完后,其他人也只是让他别说了,但没有反驳他的说法,这……相当于是默认他的说法。”李桓一在手机上翻阅着录音的文字版本,手指忽然停在了一个地方,“我看来看去,邹迪说你外公是被邹永涛气死的,但邹永涛又说都是因为邹迪当时一直说一直说,你外公才……他说到这里被邹晴女士打断了,不过顺着前后文的意思,可以推测出邹永涛是想说你外公其实是被邹迪一直说了什么话,给气死的。” 最后,他仿佛是为了不让梁祎回想起她外公的离世而难过,才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真不知到他们这么说,算不算是气话。可能……就是说的气话吧,才会歇斯底里的。” 梁祎忽然觉得这家素食餐厅里的冷气开得太低了,“你不觉得有点可怕吗?我们一开始以为有一个人想要搞垮邹维,第四条热搜出来的时候,我们又觉得幕后黑手的目的是想搞垮邹家,现在我觉得他可能还有一个目的。”梁祎重重咽下一口唾沫,“他可能还想让我们自己去发现一些事情。关于邹家的……不好的事。” “比如你外公当年临终前分遗产的事?” “应该说是外公的真正死因,我觉得幕后黑手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们知道外公当年的过世和他们4个人有关。而且这还是他们自己说出口的。” “他们只是模棱两可这么一说,而且大家都在气头上,这时候的话能作数吗?” 梁祎沉默。 真是疑点重重,难道外公和蛾子舅妈当年的死因都有蹊跷?都并非病逝?如果幕后黑手要告诉我们的是这些,那为什么不直接在新闻里写明这两件事,非要用邹维的名字绕那么大一圈呢? 这个人……下一条热搜会是什么? 不会是…… 冷却的餐桌上倏地燃了起来,梁祎语气紧张地问:“dard,今天他们在吵的时候,你看到旁边有不相干的人在拍照吗?” 李桓一睁了睁眼,默默垂头扶了一下眼镜,“这个……我虽然没太注意,但应该是有人在拍的。你知道现在这些看热闹的人都喜欢发朋友圈。而且周围的叔叔阿姨很多,就比较婆妈。”他带着抱歉的口吻补充道:“a,真对不起,我应该劝阻你们家那些亲戚不要吵的。” “没事,你的录音有很大的作用。”梁祎担心那些旁观者拍的照片、视频会曝光在络,那么很可能今天晚上幕后黑手给她的“惊喜”,就是以“邹维祖父当年死因有蹊跷”为标题的热搜新闻。 这个人,似乎在邹家人到得了的任何地方都有眼线埋伏。 一阵闷闷的打鼓声从桌子底下浮上来,引得梁祎举头,她瞧见李桓一对她尴尬一笑,又将视线移向那碗已经冷却的素菜汤。 “不好意思,害你都没吃上热菜热饭。”梁祎下意识地把李桓一盛给她的那碗汤收到了用餐区域里最中心的位子上。然后她发觉自己的肚子也叫了。 “至少你的笔记本吃饱了。”李桓一笑眯眯地说。 梁祎回敬了一个笑脸,把笔记本收进包里。 “那我们打包吧,你带回家热一热吃好吗?” “那你呢?” “我回去烧个清汤面就可以。” “我们一人一半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掉浪费。” “嗯……那好吧。” 真是难得的意见一致。 李桓一买单后,梁祎悄悄摸过账单,用手机转了一半的餐费给李桓一,颇有原则地说:“我们说好aa的。” 李桓一低头查看转账记录,说:“那你也不用精确到数点后两位数这么精细吧。” “走吧。”梁祎不做任何关于数点的解释,拎了两袋打包餐盒走出素食餐厅,李桓一发现她竟拎走了那一盒满是胡萝卜、西兰花和白木耳的纯素汤,把三道长得像肉的素菜全部留在了桌上。 李桓一把梁祎载到她区门口时说:“我昨天就说吧,今天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公事。”最后两个字像是故意添的,刻意为了不让梁祎对他的话产生误解。 “说不定明天还会再见面聊公事。”梁祎松开安全带时随口一说。 “嗯?” “我猜今天晚上还会有以‘邹维’的名字打头的热搜上线。”梁祎冷笑了一声,眼睛里却闪过一瞥期待的眸光,“真想见见这个人。不知道关于我的丑事什么时候被他爆出来。也不知道这场游戏,他究竟打算进行到什么时候。” “你身上会有丑事吗?”李桓一问。 梁祎当真定格在了副驾驶位上,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如果我以前乱扔垃圾、绿灯没亮就穿马路、说脏话……这种在那个人看来不算丑事的话,那我觉得在我身上就没什么值得曝光的事了。” 李桓一显得很意外,他问:“你做这些事……是什么时候?我和你分开之后吗?” “应该是我上中学的时候,时候我比较皮也不懂事。” 李桓一松了口气,“就算你时候的一些行为规范不得体,那个人也不至于曝光你十几年前的料吧,而且这种完全不如牛郎、出轨这种事有看点啊。” “如果邹维是个无名之辈,如果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体育老师,你说现在这些用邹维开头的新闻标题,会有人感兴趣吗?”梁祎默默在心里写下邹维二字,又往这个名字上贴上了几个标签,诸如“邹清河的长孙、书法家、du代言人、长得帅、杜伶丈夫”…… “当然不会,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李桓一附和道。 “如果邹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大家都不会在意他身上的事,更不会在意他家人身上发生的事咯?” “没错,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一般不会去关心无名之辈的家长里短。” “但现在邹维和邹家的一些不好的事,都是在他出名之后被曝光的。你看上都有多少人在关注,成百上千的评论。这段时间,我们家的事像连续剧一样,在上定期更新,满足各种民的各种好奇心。”梁祎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坦然,“哈哈,所以我作为邹维的堂妹,乱扔垃圾、闯红灯、爆粗口也是会被人拿来讨论的,即使那是非常遥远的我中学时代的事,有些友看了大概会说邹维的妹妹很轻浮,说我轻浮可能还是最轻量级别的言论呢。” “不要瞎猜了a,你这些往事比起先前几条热搜太儿科了,你肯定没事,没事的。”李桓一的口吻忽然猴急起来,这显然和他平日里不疾不徐的姿态大相径庭。 梁祎扭头瞅他一眼。忽然看到了7、八年前的学长。 她记起上大学时有次和学长约好看电影,因为吃了他带的食物,发了一身、一脸的荨麻疹。电影还没结束,她就冲到卫生间,一顿上吐下泻,学长的电话都来不及接。 后来,等她两步一趔趄,踉踉跄跄地走出女厕,已经是半时之后了。 “a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冲进去找你了,哎,你知道吗?我站在女厕所门口等你,路过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防备,大概都以为我是色情狂吧。”当时,李桓一似乎还没发觉梁祎身体的异常,他敲着手机屏幕有些气恼地走过来,“电话也不接,你想让我急死是不是?” 梁祎却用头发挡着脸,一声不吭地走过来,作势要越过李桓一向前走出电影院。 “喂,你怎么啦?你今天不是扎的丸子头吗?怎么上个厕所就换发型啦?”李桓一揽上她的肩膀,发觉她身子软绵绵地往他身上跌,虽然是夏天,但室内的冷气很充足,可梁祎后背的衣服却全湿透了。 “你怎么了?”李桓一又问了一声,语气缓和了很多,一边还试图去撩她的头发。 “没什么,你别动我头发。”梁祎紧紧护住脸颊上的秀发,硬撑着向前挪了几步。 李桓一觉得梁祎好像瞬间变成了一只刺猬,因为怕自己身上的刺会扎到他,所以才掩饰着刻意躲开。他紧随其后,待走出电影院,他发现在室外的日照下,梁祎的手臂上有些波光粼粼的,就像电影里的美人鱼。 他一开始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盯着看了好久,才发现那是一片荨麻疹。 “a,你等等,让我看看!”他先前还有些抱怨的口吻,现在只剩下着急。 梁祎被迫与他面面相觑,她希望自己此时能变成一只鸵鸟,马上把头埋进地洞里。 “你别看我。”她垂头。 他扶住她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没事的,a,这是荨麻疹,你大概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都怪我,肯定是我刚刚买给你的那些零食害的。” 梁祎还是垂着头,“我现在丑死了。”语气里带着想要跌入尘埃里的难过和绝望。 “我们现在立刻去医院,相信我,a,没事的,你肯定没事。”他抚着她的头顶,让她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胸口。 李桓一现在的口气和多年前“荨麻疹事件”中,学长的口吻几乎一模一样,她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她的“事迹”也会登上热搜。 梁祎幸灾乐祸般唇线一斜,带着些夸耀的口吻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我高中的时候历史课期末考试打抄还被学校处分过,这个会不会比较有看点?” “喂,你这是真的假的,别害我担心好不好?”李桓一的上身不自觉地向梁祎倾斜,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他双目尽赤。 梁祎不睬他,拉开车门跳下车后又仁慈地转身,副驾驶的车窗已经被李桓一摇下。梁祎低头往车窗里乜,李桓一已双手撑在副驾驶座上,俨然一副要大声说话的阵势。 梁祎忙抢着说:“别担心,是假的。”随后,抿着嘴偷乐着转身疾步跑走了。 望着梁祎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李桓一轻轻捶了一下方向盘,碎碎念道:“这丫头!还是和当年一样鬼灵精。” 他知道了,她是故意想看他担心她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兔子喝的汤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梁祎脱了外套,感到肚子开始剧烈抗议,静悄悄的房间里,忽闻一声“轰”,像是打雷。她急吼吼地去开打包回来的素食,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只把那一锅“给兔子喝的汤”带回来了,瞬间从她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朝她说:“吃吧,晚上吃这些不会胖的,通通吃掉也没问题。” “不行,这些食不知味的菜,我吃了恐怕会更饿。”梁祎对着那一大桶已经彻底冷掉的汤说。 她还没到为了维持身材要委屈自己味蕾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浪费,她收起打包盒,决定明天往里面丢几个肉圆,再煮一煮吃。现在,她预备去翻冰箱,煎几片火腿、培根来配面包吃。 此时,电话忽然不适地响起,她有点期待是李桓一打来通知她说打包盒拿错了,他现在还在她区门口,要不要来拿走那三盒长得像肉的菜。 但事与愿违,是邹卉的电话。 “喂,妈,这么晚有什么事?”梁祎捂着胃部,脑海里幻想出培根躺在热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shirly,你今天后来医院去了吗?你邹晴姨妈说他们改去她家商量外婆遗产的事了,真不好意思,你应该……没去医院吧?我可不想你又白跑一趟呀。”梁祎感觉电话那头隐隐能听到梁博文轻轻唤“卉”的声音。 她听了母亲这通电话,生了两肚子气。 首先气的是——她去医院了,结果的确是没见着那团人。 其次气的是她的父亲隔着电话线还要秀一把恩爱,那声“卉”喊得真宠溺,使得这密闭的房间内,似乎有股阴凉的风蹿进了她体内,让她汗毛竖立。 “我没去医院,”梁祎这么说是不想让妈妈有内疚感,同时也不想暴露自己的愚蠢。 “那就好。我是来告诉你,邹晴那儿有讨论结果了,她刚刚打过来问我同不同意。”邹卉不顾爱人的那句“卉”,继续侃侃而谈,“邹晴说,想把外婆的房子卖了,钱平均分成5份平摊给我们5个家庭。还有你外公当年过世后留给你外婆的钱,都当做外婆的生活费放在邹晴那边管理,现在她会出一个这些年支出、收入的明细,剩下的生活费也会平均分成5份分掉。” 梁祎举着手机有些不耐烦地听着,慢慢踱步到了客厅的全身镜前,“这样挺公平的,你有什么异议吗?” “刚刚我说的是邹晴一个人的想法,但另外三个人不同意,尤其是永忠和邹迪,他们俩大概觉得自己对你外婆付出得多吧,就提出要按照每家人在外婆身上花时间、花心力的多寡来分这笔遗产。”邹卉云淡风轻地说。 “这么说,那你不是一分钱都分不到?你一天都没照顾过外婆,没陪夜,也没给她洗过衣服、倒过尿盆。”梁祎停顿了一下说,转念又道:“不过你每个月都交了钱给邹晴姨妈是不是?” “这是当初说好的嘛,他们出力气,我就贴补一些生活费给你外婆用,因为我要教书,学校的事情多,脱不开身。不过……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个事态的发展,你,你可不用为我抱不平啊,就算我分不到一毛钱也没关系,我对我父母的财产兴趣不大。” “对了,邹晴说邹迪硬要永涛和张翩翩先离婚才能让他分到财产,不能让张翩翩钻了空子。邹迪态度这么强硬是不是因为那条新闻啊?”邹卉又兴致勃勃地问。 “应该是。” 电话对面,梁博文又催促地喊了一声“卉”。 “好了,你爸爸喊我去讨论学生论文了,你也早点休息。” “拜拜,妈。” 梁祎知道父母最大的追求和爱好就是在大学里教书。10年前外婆刚刚瘫痪,恰逢他们夫妻俩要去外地的9八5高校教书4年,邹卉当时几乎是毫无犹疑地对她说:“女儿,你现在也上大学了,你外婆有我上面的四个哥哥姐姐照顾,我和你爸爸就安心去外地教书了。” 当时,她还觉得母亲这么说有些残忍,一心去追求事业,不管生病的母亲也不管女儿了,怎么能这样? 不过,在他们走的那天,她的父亲倒是很诚恳地向她做过一番解释:“祎,你现在1八、9岁已经成年了。爸妈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也懂得做事的分寸。我们陪着你走过了青春期,现在是时候对你完全放手了。至于你的外婆,很可惜,照道理我和你妈妈的确应该陪在她身边尽孝道的,但我们也不想放弃自己所追求的事业,所以我们和另外四家人商量好了,他们出力气,轮流照顾外婆,我们家就每个月给外婆生活费。你放心,我们也会常去看你外婆的。” 再看邹卉现在不争不抢的态度,她都懒得出席“分财产讨论会”。梁祎觉得她的爸妈确实从没觊觎过外公、外婆的财产。 只是,听母亲的意思,永忠舅舅和邹迪姨妈好像对财产争夺挺上心的,要求按照付出劳动力的多寡来分钱,不知是为了彰显自己尽的孝道多还是因为觊觎着这笔钱很久了。 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们摆出这种“泾渭分明”的态度,未免也显得太功利、太现实了点吧。 梁祎脑海里浮现出给5个长辈颁发红花的场景,本来是每人一朵红花,后来她又从邹永忠和邹迪手里拿回了红花。 她的眼神往地上一溜,飘逸到了面前的全身镜里,慢慢向上看,她差点脱口问出:“这是谁啊?” 因为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腹凸起,大臂像缠上了好几层绷带一样厚实。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谁会把她的镜子换成“哈哈镜”呢?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她像一只受了惊的马,飞快奔到卫生间,找另一面镜子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结果……证实得,卫生间的半身镜也成了使人变胖的“哈哈镜”! “我怎么会变胖了?”梁祎哀叹道。难道我的新陈代谢已经慢到做幼儿园的少儿广播体操,根本无法起到运动效果的地步了? 李桓一还说她仍和从前一样苗条,他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梁祎盯着镜中自己凸起的腹,又听到一声“轰”。 腹部发出的抱怨声,似乎在嘲笑她原本一尺八的水蛇腰一去不复返的命运,也似乎在逼她如果感到饿的话,那就去吃掉那锅“兔子喝的汤”。 看来,少儿广播体操是糊弄不了长肉的速度了,她是真的要开始认真运动了。梁祎的手抵在腹部,站着也能捏出一层软绵绵的赘肉来……完了!不知为何,她明知减肥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项目,但此刻却迫切地想对自己的肚子说:“你不是饿得都打雷了嘛,那就自行消耗掉表面的那层肥肉吧!” 真想一夜回到水蛇腰…… 梁祎盯着煤气灶上里正冒泡的“西兰花白木耳胡萝卜汤”,一点食欲也没有。舌苔上苦津津的,像刚刚喝完中药。 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今天晚上,李桓一恭维她的那句“梁姐,你这些年身材保持得很好,一点都不胖”,很可能是在说反话…… 怪不得他带她去全素餐馆吃晚饭呢,还点了个具有吸油功能的“兔子专属汤”,他大概是在暗示她快去减肥。 她关了煤气,用筷子夹起一块被刻成花型的胡萝卜,送进嘴里嚼了嚼,胡萝卜的滋味让她的脸渐渐变成一枚苦瓜……为了不浪费,她不惜用手指夹住鼻腔,在味觉暂时失效时加速咀嚼,她感觉光是咽下这口胡萝卜就耗费了自己一大把力气。 好想念今晚那盒被李桓一扣押的便当饭啊……她还一口都没尝过,里面有排骨和肉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五条热搜 晚上10点,梁祎照旧坐在床头研究案情发展,她抱着笔记本,翻看着前几天的记录。 她捋了一下推理思路: 1、根据第一条热搜爆发的时间点,推测出黑手大有可能就是谋害外婆的凶手。经过李桓一检验,外婆真正的死因是食用了糖分过高的粥,导致糖尿病猝死,且因为贴身照顾外婆的缘故,邹晴、邹永涛、邹永忠、邹迪、保姆邱灵,这5个人的嫌疑最大。邱灵目前因被邹家辞工已经回乡(热搜形式:一句话标题;热搜发布者:一个只发过这一条微博的看似僵尸号的微博账号,微博id为一串乱码)。 、因为热搜频繁上线,且关注度极高,推测出黑手应该拥有一定的媒体资源。但据我所知,5名嫌疑人均没有此能耐,故推断,幕后黑手若是5名嫌疑人中的一名,那么他很可能勾结了同伙,这名同伙拥有媒体资源(李桓一猜测同伙是邹维的师兄林孝勤,因其对名利观念的性情大变,可能存在对邹维的报复心理,而且林孝勤上过电视,可能拥有一定媒体资源)。 、因为第二条热搜里包含丑化邹永涛和邹永忠的事迹,故将嫌疑人缩至邹晴、邹迪和保姆邱灵,因为我认为黑手不可能在公众面前丑化自己。而且,第二条热搜使邹永涛和邹永忠在老邻居那里的形象大打折扣(热搜形式:标题短文偷拍照片,热搜发布者:微博大v娱大咖)。 4、第三条热搜爆发后,杜伶提出和邹维离婚。邹维因被记者围堵,受刺激进了医院。后杜伶调查并证实了邹维在大学期间确实做过男公关,邹维本人也承认了他在仙都念体育学院时因为图赚快钱而做过、年的男公关。邹维还透露自结婚以来,妻子杜伶一直轻视自己,常对自己出言不逊,并嘲笑自己的生理方面很差(热搜形式:标题短文,娱大咖发布)。 5、第四条热搜,让我感觉出这个幕后黑手一直在单纯地曝光邹家的丑事(且都为真人真事),但友的评论却愈演愈烈,言辞难看,让我倍感压力。另,李桓一从第四篇新闻的行文间看出黑手借此文暗示张翩翩是为了嫁给邹永涛而伤害了江蛾子,借此上位,江蛾子并非病逝。因此推测,黑手很可能是替江蛾子在报复张翩翩,黑手可能是江蛾子的亲信(热搜形式:标题短文偷拍照片及邹永涛、江蛾子和张翩翩当年在糕点房的工作证,娱大咖发布)。 6、第四条热搜曝光了张翩翩和于远翔的秘密恋情,远翔母亲邹迪在为此事训斥张翩翩之际透露出当年外公过世前,分配遗产一事时,他们四个人与外公存在某些纷争。如今,为防止张翩翩从外婆遗产(外婆的遗产都是当年外公留给她的)中获利,邹迪急召邹晴等人商量遗产的分配事宜。通过邹卉的电话得知,邹永忠和邹迪提议按照顾外婆时期的劳动多寡来分配外婆的遗产,且邹迪提议要让邹永涛和张翩翩离婚,把她赶出家门后才能领到他那部分外婆的遗产。 整理完这些事态发展,梁祎感到心力交瘁。 晚饭也没吃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给力了,思路又瞬移到了自己变胖这件事上。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侦探做得……非常业余,注意力也太容易分散了。 两只手象征性地翻动笔记本,在日历页,她瞧见今天自己添上去的“找时间和张翩翩谈话”以及前两天写的“补看邹维《圈事》节目”的计划。 不过,她假装没看见那两条,只是接在下面添了一条“办一张健身卡”的计划,旁边括号里写着备注“运动减肥的事可以咨询申吉”。 梁祎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住在郊区的学生宿舍,所以和住在市区的申吉鲜少碰面。她依稀记得她大四的时候见到申吉,她竟从一个胖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苗条的美女,加上申吉身高165,骨架子的比例也蛮好,当时她们俩一起走在街上,路人的回头率超高。 而现在,只剩申吉才是名副其实的“水蛇腰”了,她这些年的身材一直维持得很好。梁祎猜她一定有健身的习惯。 为了减肥的事,梁祎在心里一阵纠结,恨不得自己一夜暴瘦,把申吉的身材复制在自己身上。 想到变胖的问题……梁祎根本再无心复习探案笔记。 对了,差点忘了查看幕后黑手今日份的“惊喜”。 她懒洋洋地点开微博,查看热搜排行榜,想看看自己猜测得准不准——幕后黑手是否要曝光外公真正的死因了呢。 果不其然,邹维的名字再次醒目地带出一条新闻,只是名字后的内容同她预计的截然不同。 标题是:邹维双胞胎弟妹为新晋络主播。 娱大咖发布正文: 据友爆料,邹维的堂妹邹珏夕和堂弟邹良宇是同一个直播间的两位主播。邹良宇曾在直播中称红烧狗肉很好吃,邹珏夕附和着说她觉得狗肉三明治可能也很美味(图1、为直播观众对于他们称狗肉好吃这个观点的评论)。 邹珏夕曾经在直播中请来一只猫做嘉宾,她用橡皮筋箍住猫的头部,让友们欣赏猫的表情。那一次的直播,她收获了百万点击率,但也有观众在直播中指出,在猫的头上戴一个橡皮筋就像在对它实施紧箍咒,猫其实是因为感到痛苦才会做出人们觉得搞笑的表情的。但,邹珏夕与邹良宇仍未停止该类型直播(图、4、5、6为该类型直播画面截图和观众弹幕留言)。 邹珏夕与邹良宇为异卵双胞胎姐弟,他们这个组合被观众称为“双胞胎p”。(图7、八为该组合在直播节目中的画面截图,图9为直播时观众的弹幕截图)。 读完这则新闻,梁祎觉得自己的头也像是被下了紧箍咒的咒语,一阵绞痛。 居然被邹维说中了,真的轮到夕喝良宇他们俩了!? 这条热搜是5分钟前才刚发布的,但永远会有成千上万名友赶在梁祎之前就已审阅完毕,并在评论区留下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她提心吊胆地点开评论区,目前位于热门评论第一的内容是——你的堂弟妹和你后妈一样,都喜欢搞乱伦恋(一个打哈欠的表情)邹维。 接着下去是一连串截图评论,通通是友挖出来的,夕和良宇直播时亲密的画面。例如良宇替夕涂口红时,用手指在她嘴唇上轻轻摩擦、良宇搂着夕在镜头前招手、夕面朝良宇撅起嘴…… 看得出来,这些图并不是ps的结果。友们似乎是想用这些图片对热搜新闻进行补充说明,甚至是想与那个爆料的文章攀比谁提供的截图更具说服力。 还有人评论说: ——用橡皮筋绑猫头那集直播在01八年八月9日,目测上镜的那只猫是他们从路边捡来的野猫,因为那只猫浑身脏兮兮的,被他们抱的时候反应很抗拒,一看就不是自己养的猫。我当时还连发了好几条弹幕说猫头被橡皮筋箍住,它会很难受的,请停止,结果这俩人都没睬我。后来我就不看他们的直播了。 ——我根本没觉得虐待猫哪里搞笑了,邹珏夕有一次在街上走的时候开了直播讨论化妆品,结果路上碰到一只肚子上有一块黄毛的野猫走到她的脚边,黏着她,就像在求收养。我是怎么看到猫肚子上有块黄毛的呢?因为后来邹珏夕把手机调成了后置摄像头的直播视角,然后直播拍她用脚逗猫的过程,到此为止的行为都还算正常,谁知道她最后一脚把这只猫踹飞了,那只猫惨痛地叫了一声仰面瘫在地上,这时候她还跑过去拍那只猫的窘态,我这就看到猫肚子上的黄毛了,这时候野猫很难过的表情配上的居然是邹珏夕大声又刺耳的笑声。 ——我还以为只有我和我同学觉得这对姐弟像情侣呢,没想到这么多人是冲着嗑“双胞胎p”来看直播的!哈哈!他们有时候在直播里的一个眼神对视我就觉得很像在调情呀!(个偷笑的表情) …… 继续向下翻阅评论区,梁祎还翻到了一个名叫“双胞胎p的日常生活”的超级话题,里面充斥着p粉对邹珏夕和邹良宇的各种臆想。 不仅有各种他们俩的截图,还有人为他们画漫画,各种漫画造型;有人为他们写段子,写故事;有人把他们的直播剪成视频合集分享上来。这些的转评度都很高。 最令梁祎目瞪口呆的是,这个超级话题的置顶帖子是友ps出来的,邹珏夕和邹良宇的“结婚照”……这些内容真实鲜活得就像夕和良宇真的是一对情侣,这些是他们真真切切的日常生活记录一样。 翻完评论和超话里的衍生产物时,已经是晚上1点。梁祎觉得自己又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要不是她和邹珏夕、邹良宇是亲戚关系,她也要以为他们俩真的是“一对璧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七章 邹珏夕现实人设崩 梁祎又翻上去重读那篇新闻,想学着李桓一做阅读理解。她从文章的标题开始,逐字逐句地看了不下10遍,却觉得这篇新闻从标题到正文,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单纯地叙事,甚至不带一丝暗示的意味。 但,只要一点开评论区,就能知道真正的“惊喜”是什么了。 这个幕后黑手就像是在微博的土地表面插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处有宝藏”,于是就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各种“寻宝分队”,队员们扛着锄头过来掘地三尺,邹珏夕和邹良宇在直播中虐猫和行为举止过于亲密就是他们目前挖到的宝藏。 插牌子当然比亲自挖地三尺要轻松得多,这个幕后黑手可真会借力啊…… 要不是又一声雷鸣般的“轰”,腹部发出的剧烈抗议,梁祎本还想继续在评论区“寻宝”的,然后借着床头灯的昏黄光线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下“宝藏”的内容。 属于她的寒假,现在已经开始了,但她觉得她今年的寒假恐怕都要奉献给“侦探事业”了。 星期三的早上,邹珏夕照旧去公司上班。 她的本职工作是在一家贸易公司做前台姐,朝九晚五,离家不远,工作轻松,就是工资少了点。 自从不到一年前,借着邹维出名的势头,她和邹良宇开了直播成为络红人之后,她大部分的收入其实都来源于直播。 他们这个直播内容集谈话吐槽、美妆教学、美食分享、旅游直播等等内容于一体,观众群体庞大,因此各种食物、化妆品、电器、玩乐产品的商业合作纷至沓来,频繁向他们投递橄榄枝。 他们俩的直播频道和邹珏夕的微博平台光靠这些商业合作的费用,就让他们在这一年内购入了一台车,身上穿的、戴的通通换成了高端品牌甚者是奢侈品。 邹珏夕碰到女同事酸溜溜地揶揄她这身贵妇装扮不太适合坐在前台这个简陋的位子上时,她总会端出专业的主播式微笑回答道:“前台代表着我们公司给别人的第一印象,怎么能说是个简陋的位子呢?我这样穿啊,是为了给公司挣面子啊,大姐!” 虽说,“热搜事件”发酵的这两周内,让他们俩的直播和微博平台受到了不少友的诋毁和负面效应,但总体发展还是照旧的——有商业合作接洽,粉丝量不降反升。 这天,邹珏夕像往常一样踩着恨天高走进公司。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包,再绕到茶点房去冲咖啡。 她的高跟鞋“踢踏踢踏”经过办公室过道时,依然有几个同事在偷瞄她。她从没正眼对上过这些人的眼神,她全当这些人是嫉妒她吃得好、穿得好、长得漂亮又是红。她每次都会想象自己是万人之上的公主,这些平民只配膜拜自己而已。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这些平民居然派了个代表——一个她以为暗恋自己很久的死胖子,来向她搭讪。 她端着亲手冲好的摩卡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时,被一个油腻腻的身躯截住了去路。 “那个……”那个胖子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地吱了一声。 虽然邹珏夕从就讨厌胖子,讨厌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混着猪油的气味,讨厌他们走几步路脸上的肉还要抖三抖的蠢样。但面前这个是公司的同事,又是暗恋自己的人,自然就算硬拗也要拗出个笑脸迎上去才行。 “怎么了?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羞羞答答,低着头攥着手指,邹珏夕心里一阵反胃,心想:该不会这个死胖子现在要在这里向我告白吧。 就在她还在想如何委婉地给吴发好人卡的时候,吴倏地仰起脸来,羞涩瞬间褪去,浮上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他气定神闲地说:“原来你有男朋友啊,而且还是你自己的亲弟弟。早说嘛,害我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以前被你差遣跑的几次腿就当是我施舍你的好了,我喜欢有爱心的女生,我家里可是养了只猫的。我觉得我的猫比交女朋友重要。” 吴说完这通话,冷酷地转身就走,虽然他的背影还是憨憨的,像头好欺负的蠢猪,但邹珏夕却觉得自己刚刚被一盆掺着排泄物的猪油从头淋到了脚趾,浑身又滑又臭。 她本来还想回击,却听见对面几个男、女同事朝着她一起大声嗤笑了出来,吴走进了他们的队伍里,有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男同事默默冲吴比了一个大拇指。 “邹珏夕,你现在还得瑟什么呀?” “就是!你不会还没看到昨晚的新闻吧。原来你和你弟弟就靠搞乱伦和虐猫挣钱啊!” “你他妈的就是个婊子!”这是那个一向憨厚老实的吴对邹珏夕的最新版评价。 邹珏夕从这通诋毁的话里听到了新闻二字,她立马意识到这些人对自己态度的急转直下不是没理由的,上一定又出事了! 你们给我等着!她在心里嘶吼了一句,手上的摩卡从杯子里晃出来几滴。 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一双恨天高把地板踩得“咚咚”直响,仿佛地板上刻着邹维的名字,这该死的邹维,一定又是他害我的!她心道。 刚回到前台的椅子上,还没坐稳,邹珏夕就听见头顶上方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而等她抬起头来时,只见几个男男女女的同事整齐划一地用右手捂着嘴偷笑。 邹珏夕假装没看见这几个蠢人,从包里掏出手机,想查看他们所谓的“新闻”,却发现邹良宇在她去冲咖啡的间隙给自己打了5个电话。 早上9点,梁祎在被子里半寐半醒,一个翻身想继续睡,却一巴掌挥过去,右手的关节处敲在了一个硬物上,她因此彻底清醒了。 “啊!好痛!”隔了两秒,反射弧才将酸痛传输到梁祎的神经里,她发现攻击自己关节处的正是她用来记录探案线索的笔记本外壳。 假期第一天,就被线索们催促着醒来,看来是命运在催促她赶紧打起精神来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快要过年了,邹家可别因此不太平啊……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记,梁祎收到一条微信。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抓来手机,平日7点响的上班闹铃今天居然就在她耳边唱歌唱到自动关闭也没把她叫醒。 她觉得这个现象可能是在说明,她想逃避昨晚给自己布置的寒假任务——做兼职侦探。 她揉揉眼睛,点开李桓一的微信:梁姐今天开始放寒假了吧?真舒服。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开始放假?不会在我家装了摄像头吧?不可能,他又没来过我家。难道是在我衣服上或者包上装了摄像头?她焦急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眼睛忽然扫到了床上的笔记本,这令她整个后背都绷了起来——该不会摄像头就安在笔记本上?那我一晚上睡觉的样子……岂不是被他尽收眼底? 梁祎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此时手机又响了一声,李桓一发来微信补充说:放假这事是你们学校的出纳倪学芳老师通知我的。 梁祎瞬间松了口气,背也塌了下来。 她礼貌地回复道:邹家的热搜案子,我得抓紧调查了。昨晚又出来一条新热搜,你看到了吗?表面上平淡无奇,但其实爆点都在评论里。 梁祎按下发送键后,一鼓作气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每年临近春节时,花都市总是愈发清冷,早上9、10点,仍未得太阳一丝眷顾,梁祎朝窗外瞅瞅,街上的行人也稀疏了不少。 大家都陆续回家,红红火火过年去了。 而,邹家的各种新闻也正在络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梁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用力拧着,虽然知道这是因为肚子太饿的缘故,但她害怕就算等一下填饱了肚子,她的心,还是拧着的。 火腿和培根在平底锅里“滋啦滋啦”冒着油水,烤箱里的吐司飘出沁人奶香,但此时兴奋的只有梁祎的胃,她的舌头、牙齿和味蕾都还未苏醒。 这也挺好的,没食欲的话还能减肥。梁祎安慰自己道。 吃早饭的时候,她收到了李桓一的回复:我是今天早上看见邹维弟妹的新闻的,这个幕后黑手手法很高明,我现在怀疑他还是个混过新闻界的人或者他的助手是新闻界的人。 新闻界的人? 梁祎忽然想到了申吉,虽然她只做过年社会记者,但报社的前辈对她都是一致的好评。如果请她来帮忙分析分析……算了,还是不要去烦她了,她现在工作很忙的。 梁祎机械地咀嚼着自制三明治,手机又响了一声,李桓一发来:我今天要上夜班,晚上一般没什么事,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讨论的,可以八点后来我办公室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李桓一的这句话让梁祎莫名感到些许心安。她实事求是地回复道:我今天有些调查的计划,等完成了,有时间再去找你,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八章 张翩翩的心计 梁祎昨天晚上想好了今天要做两件事,首先找张翩翩谈话,了解江蛾子的死是否和她有关。再是,补看一遍邹维上的那期《你圈里的那些事》书法家特辑。 至于有关邹珏夕和邹良宇的新闻……想到这里,梁祎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开微博a,查看这条热搜新闻的最新进展。 “邹维双胞胎弟妹为新晋络主播”这条还是稳坐热搜第一,评论数一夜间又多加了、4位数。不过关于两三天之前,张翩翩那条和邹维做过牛郎那条倒是排在了热搜榜的末尾,且有即将落榜的趋势。 排行第一的热门评论为:原来邹珏夕姐姐本身还是某贸易公司的一名前台姐,现在她身上发生了这种爆款新闻,大家猜那家公司还会让她继续做前台吗? 下面跟了一大堆帖子。 ——前台可是代表一家公司的门面啊,哪家公司会允许自己的门面是个乱伦女虐猫狂人啊,哈哈哈! ——降职做扫厕所的还差不多,别出去见人了吧。 ——她还赖在公司,也不怕被同事笑死。 ——邹姐之前的美妆直播蛮有意思的,不过感觉她这回要凉,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1个笑哭的表情) ——这红脸能火也是额头碰到天花板了,现在终于自食恶果,呸! ——老子在此立下fg:邹珏夕和邹良宇马上要变成无业游民了! …… 梁祎几乎没有看见一句不带嘲讽和幸灾乐祸的言论。夕和良宇原先不是有大批粉丝吗?居然没有一个粉丝愿意留言说一句安抚人心的话的吗? 人心叵测啊,原来人是可以做到瞬间收回喜欢一个人的心意的吗?这真是个大学问,梁祎现在还没工夫去探究这个深奥的问题。 上午10:,梁祎拎着点心和水果寻到了张翩翩和于远翔所暂住的快捷酒店。这是一家临街的旅店,大门直面路上的车水马龙。晚上一定很吵,但房费估计蛮便宜。 刚走进大门,梁祎就看到远翔站在前台附近等。 “远翔,你不会是特地在这等我吧?” 于远翔面无表情地说:“嗯。因为翩翩现在受伤,昨天晚上还发烧了,今天虽然烧退得差不多,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多休息。” 原来远翔是堵在这里,警告我别问太多刁钻的问题的。这子对张姨还真是上心。梁祎心想。 “那……要不我改天再来?”其实她根本没想到上午打张翩翩手机,远翔接听后会把地址告诉她还让她来拜访。 “不用了。你来都来了,我不想你白跑一趟。该问的还是得问。我们并不想逃避。” “好,”梁祎把点心和水果袋子递给远翔,他双手接过的时候,恭敬地道了声谢。 这快捷酒店的楼道有种说不出的黑魆和不整洁感,他们暂住的房间在楼电梯出来的右手边,梁祎跟着远翔走入这黑洞洞的楼道,像是走进了一条通往未知时空的通道里,走了好久还没到达目的地,尽头那个的白色光点,依然原封不动地漂浮在空中。 “到了,进来吧。” 他们的房间在这条道的最尾端,房间出门左手边就是一扇残破的窗户,这条黑咕隆咚的长走道,仅靠这扇窗送进来一点光亮。 远翔刷卡推门进去,柔声说:“翩翩,梁祎来了。”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体贴人夫”的感觉。 梁祎探头瞧见张翩翩已经换好了一身可以出门的行头,靠着床沿坐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一脸的睡眼惺忪样,远翔叫了她一声,她才勉强睁开眼看过来。 “梁祎,你来啦?”张翩翩脸上除了纱布上一撮红色,其他部位都是惨白。不过微笑的时候,双眼仍旧成了弯弯的月亮,叫人觉得和蔼可亲。 “张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还病着。”梁祎很怕今天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好很多了,你坐下来吧,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张翩翩伸手指向面前的布艺扶手椅子,示意梁祎坐在那里。 梁祎本就不想浪费时间说过多的铺垫,没想到张翩翩的姿态似乎比她还要直接。 “好,那我就直接问了。”梁祎转过头瞅了远翔一眼,就像在征得他的同意,但后者没有回应她的眼神,于是她就直奔主题了:“你现在应该都已经知道友对你的猜测了吧。” “嗯,我看了评论了。但是我没有,师父的病逝与我无关,她过世确实是因为生病。”张翩翩的语气有些激动,带出了一声咳嗽。 远翔马上送来一杯温水,在张翩翩床边上坐下。 “你成为江蛾子的徒弟,直到她病逝一年后你成为邹永涛的新夫人,这其中的心路历程你可以说说吗?”梁祎问了一个特殊疑问句,她想给张翩翩尽可能多的叙述空间。 “我承认……我的确是想取代我师父的位子,因为我是农村户口,我想有个捷径快速拥有城市户口,就算一时拿不到,那我也想在大城市有个落脚的地方。”张翩翩把整杯水一饮而尽,声音更清晰了点,“但我绝对没有动过为了要取代她,把她害死的念头。我连想都没想过,又怎么会做呢?” “那你为了想要取代江蛾子的位子,为此都做过些什么吗?”梁祎问。 “翩翩,你还是从头说起吧,我也想听。”远翔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坚定又深远,好像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不会离开一样。 张翩翩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当年,我一进同心糕点房时的师父就是蛾子姐,她是个很好的人,照顾我,教我手艺,很耐心细致,毫无保留。即使我犯了错误,她也对我很宽容,我觉得她就像妈妈一样对我无私奉献。” 梁祎真想脱口斥责她:“结果你想取代像你妈妈一样的人,嫁给一个年龄上可以做你父亲的人。你的良心不痛吗?”不过她忍住了,只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接触到了师公,也就是邹永涛。也知道了邹永涛就是蛾子姐的丈夫,他们夫妻是我们糕点房里最好的点心师,放在现在应该有个高级面点师的称谓。就这样,我跟着蛾子姐学做了一年的糕点手艺,我非常刻苦地学,想要尽快出师。后来,我自认为我的手艺已经很纯熟,蛾子姐也夸我学得快。就在这个时候,糕点房要裁员,但我想怎么都不会轮到我的,我是同批学徒里做得最好的。但没想到我们那一批5个学徒被通知5个人通通都要裁掉,甚至有几个老师傅也要被请走了,只有蛾子姐的地位很稳固,永涛的地位其次。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害怕的,我一个人来到花都,有这份工作的话,好歹还能有员工宿舍住,有免费的一日三餐,虽然工资不高,但花销不大。一旦被裁员了,我要找地方住,还要重新找工作,我怕我会被打回原形,我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家给父母贴补家用了。我……我没钱。” “后来,是蛾子姐把我保下来的。她在领导面前替我说好话。”张翩翩双手紧握玻璃杯,总结道。 “是江蛾子告诉你,她把你保住的?”梁祎问。 “不,这是永涛告诉我的。而且……是在我们结婚以后,他才告诉我。”张翩翩的神情开始惭愧起来。 梁祎觉得事态的发展在此之前一定有个起承传合的过程,便催促道:“那也就是说,本来你是要被糕点房裁员的,结果糕点房又留下了你,但你直到和邹永涛结婚,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才知道当时你能留下是因为蛾子姐帮你说好话?” “对。” “那你被留下后,做过什么吗?” “我被留下后,没多久就知道蛾子姐生病了,马上要辞职回家休养。一开始我不知道她生了那么重的病,是有一次听到糕点店的人在议论说蛾子姐可能得了绝症。我就去她家看她,看到她整个人在一个多月里都瘦脱像了,她原本的外形上还是比较圆润的。而且,那时候她已经连说话都说不清了。” 你知道她得了绝症,不会还在窃喜自己马上能上位了吧?梁祎只是这样想想,并没问出口。 “当时蛾子姐说话很模糊,但我勉强能听懂,她说希望我能在店里好好干,糕点房的生意不景气,效益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但她希望我不要主动离职,希望我能做到糕点房的最后一天。我答应她了。”张翩翩眼眶里闪过水光,但梁祎却觉得这水光很虚伪。 “你那次去江蛾子家,除了探望她,还为了什么事吗?” 张翩翩倏地抬眸乜了梁祎一眼,又做贼心虚般垂下了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二十九章 比病魔更骇人的伤害 有4、5秒钟,酒店房间里无人说话。 “翩翩,你是不是怕我听见?如果你不想我听见的话,我可以回避。”远翔作势要走,张翩翩却拽住他不放,“不用!远翔……你也听着吧,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离开。” “你说吧,我不会走的。”远翔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 梁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想:张翩翩和于远翔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才会让远翔对她这般死心塌地。这个等一下再来打探。 “没错,除了看望蛾子姐,我还想看看她和邹永涛家的格局。我……的确是想取代蛾子姐的位子,因为我听店里的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说我师父得了什么脑方面的绝症,是要死的。不过……我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我绝对没有干过威胁她生命的事,绝对没有!” 末尾四个字的强调,简直就是荒腔走板,梁祎在心里打鼓,江蛾子是她的恩师啊,如果没有她对她的传道授业,张翩翩肯定早就回农村了吧。 “那次登门拜访,我看到邹永涛对蛾子姐的态度完全不像平时在店里那么客气和好脾气。”张翩翩转移话题般说道。 “怎么不同?”直觉告诉梁祎,邹永涛的态度转变可能是个关键。 “大概是因为嫌弃蛾子姐没有自理能力了吧。他给她喂饭的时候,蛾子姐没吃干净,把饭菜掉到了裤子上,邹永涛就一边帮她擦拭一边嘴里骂她短命鬼,嘴巴是漏的,活该不长肉。” “邹永涛还有没有说过别的?” “我去借洗手间时,听到邹永涛在厨房洗碗,他一边自言自语说,这个死女人怎么不早点去死,活着就是给他添麻烦。”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梁祎的心脏一紧,一时间接受不了永涛舅舅会这样咒骂自己生重病的妻子。从表面上看,他一直是挺君子的一个人啊。 “我亲耳听见的。而且她儿子,就是邹维,那个时候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学校放假在家,见到我当没看见也就算了,就连他妈妈问他话,他都懒得搭理。蛾子姐说话很艰难,一字一顿的,但还是细心地问他,什么时候去上学,要准备什么东西,要多少零花钱和学费。邹维没有耐心听她说完,直接就让她闭嘴,还说她是老尼姑念经,像只苍蝇一样整天在他耳边叨叨个没完。”张翩翩此刻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替江蛾子打抱不平的模式,“我记得邹维当时对蛾子姐说了一句话,原话是‘就你这点钱,我、4天就赚回来了,你还是留着给自己送葬用吧’。” “不是吧!邹维居然对他妈妈讲这种话?”梁祎无法想象一个重病且虚弱的病人,听到自己的亲身儿子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咒骂自己时,她的病情会不会当场恶化。 “真的,我没撒谎,这可不是我编的!” “当时邹永涛在场吗?他骂邹维了没有?” “永涛……他在的,但他没说话。”张翩翩脸上流露出一抹尬色,“我都感到很生气啊!邹维怎么能这么说蛾子姐!” “可你虽然感到生气,但也没有为江蛾子打抱不平过吧。”可能还会觉得自己上位指日可待了。 梁祎一语中的,张翩翩像被戳中脊梁骨一般,整个人挺直了背,又瞬间佝偻了下去,最后抱住自己膝盖的样子就像被丢进油锅里的虾。 “别人家的事,我不好评论太多,我当时只是个外人……呃……到后来我在去她家拜访的时候,常常会碰到一个女孩,在陪蛾子姐聊天,看得出来,蛾子姐很喜欢那个女孩,女孩也很依赖蛾子姐。” “女孩?”梁祎问。 “就是邹晴姐家的吉,那时候,她每次来都会带着水果或者其他零食、牛奶、坚果类的礼物来看望蛾子姐。”好不容易在张翩翩眼里滋长出的些许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可惜那个吉好像不太喜欢我,每次喊我一声姐姐,就跑开了,大概她那时候看出来一点我和邹永涛的事吧。” “当时江蛾子还没过世,你和邹永涛就有事了?” “嗯……算是暧昧关系吧,毕竟我和他天天在糕点店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究竟是张翩翩勾引在先,还是邹永涛色心起义在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是在江蛾子没过世时就存在暧昧关系! “有多暧昧?”梁祎忙问。 “就,抱过,亲……过吧。”张翩翩抓紧了远翔的手,而后者并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好家伙!他们的行为恰好卡在出轨的边缘。 “只有抱和亲?”梁祎追问。 “嗯,虽然永涛想要有……进一步的关系,但我当时想到蛾子姐,她,她还在……就拒绝了。” 假!太假惺惺了!你这时的拒绝只是在为你自己想上位的卑劣找借口而已。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就应该趁早退出来,停止与邹永涛有任何的暧昧行为才是! 梁祎现在对这个张翩翩产生了一连串的厌恶感,回想起过去那张眼睛弯弯的笑脸,她只觉得虚伪,那样和蔼的笑脸只是她伪善的面具罢了。 “张姨,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挺坦诚的。”梁祎这么说纯属为了稳定张翩翩的情绪,让她继续滔滔不绝下去。 但张翩翩貌似听出了梁祎这话中有揶揄她的成分,她微笑着看看她,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接着又将眼神转移到了远翔身上,表情随即安然下来。 “你说你是和邹永涛结婚之后,才从他嘴里得知当初是江蛾子替你在领导面前说话,才让你免于被裁员。你听到这个消息后,有没有后悔和邹永涛在江蛾子还在世时就搞暧昧关系?”梁祎很想做一个法官,在面前这个女人招供后立刻将她判刑。 “嗯,我现在说我后悔过,可能你也会觉得我很假吧。但我的确是后悔过的,只不过很短暂而已。况且,永涛说蛾子姐其实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她还对永涛说,幸好还有翩翩能陪他过完下半生,这样她也能走得安稳些。是永涛让我不要有什么愧疚心态的。” 蛾子舅妈的脸在梁祎记忆中还是圆圆的、丰满的,皮肤很白。她和舅妈不太熟,所以她生病之后,张翩翩口中瘦脱了像的模样,她其实并没有见到过。听张翩翩这番描述,她只能想象出一副穿着衣服的骨架瘫坐在沙发上,上颚与下颚机械地开合,费力地吐出这番犹如与丈夫诀别的话。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和远翔在一起的?你已经和邹永涛结婚了,搬进了他的房子,有了住的地方,有工作,有依靠了,为什么还……”梁祎很想努力抑制住训斥的口吻,做一个冷静的侦探,但她只要一想到蛾子舅妈给眼前这个女人腾好了糕点房和家里的位子,一个人寂寥地离世,她的心就像被五花大绑了一样,只能挣扎着轻微跳动。 “我是在健身房游泳的时候,认识远翔的。”张翩翩的语调忽然从一个人妻变成了一个少女,“他是那边的救生员,我在水里腿抽筋了,他救了我,然后我们就好上了。”她就像在描述自己的初恋情人一般,眼上的弯月亮又出现了,嘴角边有个梨涡若隐若现。 梁祎瞥了一眼远翔,发现他正羞赧地笑着,印象中他很少笑得这么自然。以前大型家庭聚会的合影上,他总是笑得很僵硬、很勉强,好像一直都是个幽灵,觉得世间无趣,不知哪里是归处。 “梁祎,我来说吧。”远翔转头看向梁祎,将自然又暖融的笑容分享给了她,梁祎第一次感到这个表弟身上还有温度。 “因为她懂我,所以我喜欢她。我和翩翩在一起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我法律上的舅妈,我觉得我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敢看我自己的内心。”于远翔口齿非常清晰且流畅地说出这番话,似乎是他早就在心里酝酿好的。 “可以展开说说吗?”梁祎问。 “那我也从头开始说起吧。”于远翔始终没有松开过牵牢张翩翩的手。 “我长得像女孩子,这个我从青春期的时候就明白了。那时候学校表演节目,我抽签中了扮演朱丽叶,原本反串是为了搞笑的,但表演完,台下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我是反串的,在我身上没有起到任何搞笑的作用,大家都为我鼓掌,后来我甚至还收到好几封其他班男生写给我的情书……闹出这个乌龙后,和我一起表演的同学都纷纷跑来夸我扮相美,而且演得好。我们班主任也夸我。后来每次表演,甚至代表学校出去表演,我都有男扮女装表演的机会。那时候我一直都很自信,因为同学、老师都很欣赏我的扮相和表演。直到一次代表学校参加区里的比赛,有个区里的老师看到我的报名表上写着性别男,扮相却是一个古装女子,就打电话到我家里问问情况,我妈接的,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我会这种表演。用她的话说就是,‘我才知道原来你其实想做个女人,怪不得从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次区里的比赛,我妈没让我去。”远翔的神情又恢复到了梁祎记忆中的扑克脸。 “但也是因为那次被迫没能去比赛,让我意识到我是真的喜欢反串表演。于是我开始尝试各种女性角色的扮相,中国古代的、日本动漫的、欧美电影的,我都扮过,念专科的时候我还参加了汉服社,虽然社团只有我一个男的,但我还是乐在其中,女孩子们也都蛮喜欢我的,喜欢帮我装扮。我们社团的街头表演还是能赚钱的呢。那真是段惬意的时光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章 她是住在我心里的一束光 “远翔,我记得你以前留过长发。是为了表演吗?” “梁祎,你还记得我留过长头发啊?”远翔的眸子里忽然透露出遇到知音般的红光,那是一种火热却又十分单纯的喜悦之情。 “对,十几年前的事了吧,当时在家庭聚会的餐桌上,你坐我对面,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嗯……”远翔的眸光黯然了,梁祎知道,在这个“嗯”之后会有一个转折。 “没错,我是喜欢男扮女装,但我心里还是清楚地知道我是个男人的。我留长发、穿裙子,甚至穿高跟鞋,装假睫毛,但我还是清楚我是个男人。男人能做的一切我都能做。”远翔喉头哽咽了一下,但立马掩饰住,继续说下去:“可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是异装癖,说我是个人妖。不能传宗接代的废物。把他们的脸都丢光了,养我到这么大才发现养了个怪物。”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就像有一台特快列车正从他的嗓子眼驶出,车里装载着一系列不堪入耳的形容词。 “我那时候想做个反串演员。而且充满了斗志。可是,我父母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他们不赞成我的想法。他们的实际行动就是,趁我不在,把我的所有女装全部打包丢掉,里面包括我收藏的一套旗袍和几套汉服。那天我下班回家,发现我房间里所有女性化的东西全部消失了,包括化妆品,粉底、眉笔、口红这些……”远翔脸上写满了悼念,就像永远失去了所爱的人一般。 梁祎心想,远翔大概就是从失去所有心爱之物之后,脸上才开始再无温然笑容的吧。 “我原来的工作是在漫展上s动漫人物的,后来是被迫削去长发,被迫考的救生员资格证。我妈说,健身房游泳池的救生员一般不需要下水救人,在岸上坐一天,就能赚钱,最适合我这个废物。” “远翔……”梁祎听完他的这段心路历程,有点想向他道歉,因为之前她也看不惯他身上浓烈的女性气质,现在她觉得的确是她太狭隘了。 “我以为我会成天浑浑噩噩地在我妈安排的工作下,坐在岸上,一辈子都没有用武之地。直到碰到翩翩,她是我救上来的第一个人。那天她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内心照进来一束光。那束光后来越变越大,越来越明亮。她为了谢谢我旧她,私下请我吃了顿饭,在那之后我们就开始聊了,我告诉她我想做反串演员的事,给她看我女装扮相的照片,刚开始我还提心吊胆地怕她会厌弃,没想到她说我很酷。因为我和这个家脱离了蛮长时间,所以我并不知道翩翩是涛舅的第二任妻子,其实我连蛾子舅妈什么时候去世的都不知道。说出来你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我是大概一年前去邹维家打游戏,在他家碰到了翩翩,才知道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她是我的……后舅妈。后来,她向我提出过结束这段关系,是我死赖着她不放的。因为她已经住在我心里了,她不在的话,我的心里就没有光。”于远翔对着梁祎说,眼眸里渐渐失了焦,直到他把目光转向张翩翩的方向,整张脸才慢慢恢复了生气。 梁祎很想反问他,知不知道张翩翩和永涛舅舅结婚后再和你在一起就是出轨,但她又不忍心去破坏他说出那句“因为她懂我”时的心境。她可以理解远翔在被父母贬低之后,得到另一个人的欣赏和认可时,犹如重生般的喜悦心情。 “所以,在你知道张翩翩是个为了在大城市有落脚处,插足于自己恩师的夫妻关系里面,和恩师的丈夫有暧昧关系的人之后,你……还爱她吗?”梁祎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告诉远翔,他们这段关系是错误的。 “我还是爱她。虽然……其实我爱的是理解我,欣赏我内心世界的、住在我心里的那部分的翩翩,但她又做不到只分离出这一部分的她给我,所以我只能爱她的全部了。”于远翔看着张翩翩,斩钉截铁地说。 梁祎一时间不能理解他这种荒诞但又很纯粹的感情,有点想说张翩翩可能是因为丈夫老了,觉得你年轻长得又帅才和你在一起,才假意迎合你所喜爱的东西,逗你开心的。 但……她真的不忍心用自己的揣度去破坏他心中的美好。 虽然,远翔和张翩翩的这段关系确实是不道德的。 于远翔把梁祎送下楼时,梁祎说:“其实你会告诉我你们旅馆的地址,还让我来拜访,和我说这么多,我真的很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的,既然事情被揭穿了,那我们就好好面对,我是个男人,遇到事情想着逃避怎么行。”于远翔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她没有男人健硕的体魄,骨架甚至比女人还要纤细苗条,但梁祎却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a。 “那你和张翩翩后面打算怎么办?” “永涛舅舅应该会和她离婚,到时候我就带她走,我们会去别的城市,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离开我父母的家。” 梁祎想说,张翩翩会甘愿跟你走吗?拮据的、居无定所的生活,或许会让她暴露出真面目,再去找另一个有钱人。 “可能你想警告我,翩翩不会跟着我过漂泊的日子。但就算将来有一天会这样,我也不后悔。对我来说,她是爱人,也是恩人,因为认识了她,才让我一直坚持我所喜欢的东西。让我觉得我不是异类。”于远翔长叹一口气,口吻是少见的轻松:“其实,我还挺感谢这条新闻把我和翩翩的事曝光的,这让我看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也让我更勇敢了。” “很多人的真面目?”梁祎的眼珠朝他一溜,“你是指谁?” “就是邹晴、邹永涛、邹永忠和我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有那么爱钱。”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梁祎觉得这事铁定和远翔妈妈到邹维家去打张翩翩有关。 “首先当然是我妈,前天晚上新闻爆发没多久,她就来邹维家找我了,那天我住在邹维家帮忙,他刚出院,身体虚弱。”他呵呵笑了笑,“当然,现在你是知道我去照顾邹维,大部分是因为想和翩翩在一起。” 梁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我妈过来,把翩翩骂了一顿,她那张嘴有多毒辣,我就不照搬了。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新闻爆发的事,所以我妈问翩翩为什么勾引我的时候,我和翩翩都很惊讶,是邹永涛替我妈开的门,所以他当时也在场,可他听了我妈的话居然一点都没惊讶的反应,好像在我妈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新闻。可我妈是不玩微博的,涛舅应该也不用微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看到这条新闻呢?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微信朋友圈看到的,邹永涛说她看见老板娘发的。我不知道老板娘是指谁。” 电梯到达1楼大厅,梁祎拉着远翔到旅客休息区,找了个角落里的位子,继续攀谈。 “我知道这个老板娘,她是在外婆家区门口开卖部的,我们时候去外婆家玩,会去她的卖部买三色杯吃,你还记得吗?”梁祎想起前几天在医院,涛舅跟他说这个老板娘是个扩音喇叭。 远翔端着下巴,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这个老板娘的身影,“哦!我想起来老板娘是谁了,时候就觉得她话很多。” “后来呢?”梁祎可不想浪费时间来讨论这个老板娘有多聒噪。 “我妈先噼里啪啦骂了翩翩一顿,然后就说要邹永涛和她赶快离婚。她说,‘之前我们商量着给老娘的房子估价,分遗产,还好没进行下去,不然分完财产,我们四个的钱还要落到张翩翩头上’。” “之前他们就商量着要给房子估价?”梁祎想起了第二条热搜——邹维父亲与叔叔瓜分母亲财产。而且,她还依稀记得外婆去世的晚上,在医院病房外,邹晴和邹永涛走来,嘴里似乎提及过“房子”两个字。难道……在外婆去世的当晚,他们就已经开始讨论分钱的事了? “我妈说的‘我们四个’,大概就是我一开始说的4个人吧。”远翔就像在讲一条别人家的家庭琐事一样,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邹永涛怎么回答?” “他沉默了,没有回答。我觉得他对翩翩的感情没那么深,和钱比起来,他对钱的感情要深得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一章 那四个人很爱钱 “那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张翩翩背叛他了,所以就……” “那也有可能吧,但这……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刚看见翩翩出轨的新闻,还不知道真假呢,就在翩翩和钱面前,果断选择了后者?他这也太……反正如果是我,我是做不出来的。” 梁祎对这三角恋情实在不想评论,便将话题转向正轨:“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你妈为什么会打张翩翩?” “因为我不肯跟她回家,我说我要带翩翩走,然后她骂了我几句人妖,变性人就抡起拳头往翩翩头上打过去了。还把邹永涛家里的椅子也推倒了,邹永涛居然马上跑来来保护椅子,说是红木的。我去护着翩翩,警告我妈,打伤人是要陪医药费的。她就收手了。呵呵!你说他们兄妹是不是很爱钱。” 说到“人妖、变性人”的时候,远翔的表情仍旧淡然,没有露出一丝厌恶、怨恨、鄙夷等负面情绪,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就是对亲妈这样的侮辱已经习以为常了。 “嗯,这……确实能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他们很心疼钱。”梁祎从刚刚在酒店旅客区落座时就已经翻开笔记本,把这些线索一条条记录在案。 “后来我就送翩翩去医院了。然后在急诊过道陪了她一晚上,隔天上午他们又来了。这次邹晴和邹永忠也到场了。” “第二天他们聚在医院是怎么回事?” “我妈是第一个来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神通广大的得知我和翩翩在急诊过道过夜的。她过来还是想劝我抛下翩翩跟她回去,我当然不理她。周旋了一会儿,她打电话把另外个人都叫来了,邹永涛第二个到,问了翩翩几遍新闻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还向他道了歉。我妈就扇了我一巴掌,还要去打翩翩,我当然不允许我妈打翩翩,就去替她挡。这个时候邹永忠到了,他上来就跟邹永涛说赶快离婚,外婆的财产没有张翩翩的份,所以我觉得他也很爱钱。” “那邹晴什么时候来的?你又是怎么看出来她爱钱呢?” “邹晴来的时候,我妈带头起的争执已经很凶了,她一直想打翩翩,我一直挡着,连邹永涛和邹永忠两个男人拉她也拉不开,后来她连那两个男人也打。哈哈哈,我妈这些年的功力有增无减啊。”远翔的双手模仿着邹迪的打人姿势,一边说:“后来来了个医生,我好像在外婆过世的晚上看到过他。是他来维持秩序的,我妈才停手。” 李桓一出现了。 “这个医生出现后,他们四个就散了吗?”梁祎故意装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想听听从远翔的视角能从这场“战争”中看出些什么来。 “当然没有,我妈这个人打人没打够,肯定会要在嘴上过把瘾的。于是,她立刻说了句‘邹永涛,当年老爸就是被你气死的’!邹晴姨妈就劝她别说了。”远翔看向远处的一盆绿植,心不在焉地说:“奇怪,邹晴看到我妈打人不劝,反倒是一听到我妈说到当年外公的事就立马跳出来不让她说,你没在现场看到她的速度,我觉得她当时一定很想用个塞子把我妈的嘴堵上。” “你从这点上就看出来邹晴很爱钱?”梁祎翻到笔记本上的录音内容,对照着远翔的话看,已经有点明白了其中的关联,但她决定继续装傻。 “我还没说完……虽然邹晴阻止我妈说外公当年的事,但我妈当然不会罢休,继续说是邹永涛要外公的财产,是他要外公改遗嘱,后来邹永涛也气不过了,他说是他们四个人都跪在外公病床前要他改遗嘱,尤其是我妈说得最多,是她把外公气死的。虽然邹永忠也出来说过一次让他们别说了,但他的口吻是有点心虚的感觉,他好像对当年参与让外公改遗嘱感到内疚。但邹晴让他们别说的时候,眉宇间夹杂着一种,呃……做坏事被人拆穿的感觉,所以我觉得邹晴当年兴许为了外公的遗产也花了不少力气。不过我……其实也就是瞎猜啦!”远翔耸了耸肩,用不削的表情告诉梁祎他只是随便讲讲。 “其实我妈也被邹晴通知去讨论外婆遗产的事。他们四个都没提到过我妈吗?”梁祎觉得那四个人好像完全忘了有邹卉这个妹妹一样,李桓一的录音里和远翔的描述里都没有人提到过邹卉。 “你妈妈?”远翔疑惑的表情告诉她,他也不太记得邹卉这个人了,“你妈妈……我好像有好几年没见到过了,哦……上次在外婆追悼会上见过,你妈还跑来说我剪了短发精神多了,看来她对我的印象也还停留在将近八、9年前,我大学时期,我只有那段时间留过齐肩的长发。” 邹卉是从10年前外公过世前后和丈夫梁博文搬到大学的教师公寓去住的,住过去后就和家里鲜少联系,别说是外婆那儿了,就算梁祎是她的亲闺女,也鲜少见到她真人。 “我想起来了,之前轮到我妈去外婆家照顾她,陪夜的时候,她嘴里总会抱怨你妈一天都没照顾过外婆。说她你妈妈也就是逢年过节会提点东西去看看外婆。要不是你妈每个月负责外婆的生活费,我妈说她早就不乐意了。”于远翔补充说。 “我妈负担外婆的生活费?可我记得外公当年把遗产都留给外婆花销了,难道还不够吗?”梁祎知道母亲会给外婆生活费,但她以为只是意思一下,当给外婆买零食、买日用品的零用钱。 “我就听见她在跟我爸说,邹卉给的生活费加上外婆自己的退休工资负担她每个月的生活费、配药费之类的绰绰有余。外公的遗产都在邹晴那里原封不动。到时候分这笔遗产,也没有你妈的份。”远翔绷着嘴角,看得出来他并不赞同母亲的说法。 接着,他又像呓语般地说:“不知我们邹家是不是集体得罪了谁?昨天晚上在微博上看到邹珏夕和邹良宇的事也被曝光了。下一个不知道会轮到我们家的谁。” 没想到“兼职侦探”的第一天上午就收获良多,梁祎的笔记本上除了潦草的z文笔记外。还纷繁杂乱地汇聚着各种箭头、横线、圆圈、五角星的标志。她不得不在回家的出租车后座上就开始捋顺这些线索。 虽说梁祎跑这一趟是来亲自验证张翩翩有没有因为想鸠占鹊巢而做过伤害江蛾子的事,但通过张翩翩对往事的叙述,梁祎另外得知了邹永涛和邹维在江蛾子生病期间对她进行过语言上的谩骂和嘲讽,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翻到一页新的空白页,誊写下从杂乱笔记中提炼的新内容: 邹永涛和邹维作为江蛾子的丈夫和儿子,在她重病瘫痪时,说过“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你的钱就留着给自己送葬用”这种类型的恶毒话。 梁祎在誊写下引号内文字时,觉得耳膜疼。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永涛舅舅平日里那张正经和善的面孔,但只一秒的踟蹰,就变成了贼眉鼠眼,一副日本兵要屠杀老弱妇孺的凶残模样。 接着他举起枪,向瘫痪在床的江蛾子一通扫射,最后江蛾子千疮百孔,奄奄一息,连喊救命的声音都湮没在了喉咙眼里。 千疮百孔?这个形容词真耳熟啊……好像前几天刚听说过。 梁祎翻了翻前几天的笔记。在关于第三条热搜的笔记那页看到了自己随手画的一个马蜂窝。 想起来了!邹维入院那天,李桓一做过一个比喻,他说络上对邹维的恶言评论就像是插在邹维身上的铁棒,即使把评论都删掉,把铁棒从他身上拔下来,他的身心也会留下洞眼,这就是——千,疮,百,孔。 原本身心健康的邹维被民以文字的形式恶言抨击后,都变得精神萎靡,低血糖进医院了。更何况是罹患重病的蛾子舅妈,被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当面恶言咒骂后,她的心、肝、脾、肺、肾,从外到里,一定都变得千疮百孔了吧……梁祎不禁身体发颤。 而曾用恶言攻击过自己母亲的邹维,如今也被自己的妻子杜伶用言语贬低得一文不值,直戳他的痛点,外加那些络上不知名人士对他的恶言评论——这些曾经被邹维用在自己母亲身上的恶毒话,如今以几千万倍的数量回报在了邹维自己身上。 而邹永涛因为“瓜分房产”那条热搜新闻,同样被络上的人肆意评论,还被老板娘在老邻居圈子里散布出了“伪孝子”的人设,惹得那些老邻居都对邹永涛“另眼相看”,白眼和漠视不断。 梁祎和李桓一先前从张翩翩那条新闻的字里行间推断出,幕后黑后可能是江蛾子的亲信,他想要帮江蛾子报复伤害过她的人。 她原先以为这个“伤害过她的人”仅仅是指张翩翩,但现在看来,邹维和邹永涛也是幕后黑手要替江蛾子报复的人。 而且,报复的手段就是“以牙还牙”——以几千万倍数量的语言攻击、诋毁和意淫作为邹维和邹永涛的“果实”。 蛾子舅妈的亲信,亲信……梁祎又想起了外婆葬礼之后,和申吉一起去橱窗墓给蛾子舅妈扫墓时,她看舅妈相片时的悲恸眼神,还有她叙述往昔时流露出的少见的悲切语气。 这个亲信会是申吉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二章 以牙还牙 况且,今天也听张翩翩说舅妈重病的时候,申吉常常去看她,陪她说话,还给她带吃的。可见申吉和舅妈的关系是很亲的。 可她又转念想到,在蛾子舅妈病重时,被丈夫、儿子嫌弃,恶言恶语,她替张翩翩保留了糕点房的位子,丈夫却被张翩翩抢走的时候,能有申吉一直陪着她,惦记着她,申吉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了。 顿时,梁祎的心中有种爱恨交织的情绪翻涌着。 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目前只有条新闻姑且能和申吉扯上关系,“邹维祖母死于非命”以及昨晚邹珏夕那条新闻和申吉都没有关联。 再说,申吉又怎么会知道邹家人的这些丑事的? 所以,申吉只是有嫌疑,幕后黑手不一定是她。 梁祎只是在罗列嫌疑人的那一页上含糊添上了一个乍一看发觉不了的名字,接着又翻到前面去看剩下的笔记。 她提炼出的另一条是: 邹晴、邹永涛、邹永忠、邹迪曾经在外公临终前,提出要他改遗嘱。外公的病逝可能与他们的这个要求有关。 这件事好像是脱离“热搜事件”的,但梁祎又感觉出它们之间好像又有那么点关联。至于远翔所说的“他们4个都很爱钱”这件事,或许有些夸大其词,因为每个人都爱钱。 虽然他们急于讨论分配外婆的遗产,吃相比较难看,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们是外婆的子女,的确有权利继承这笔钱。他们爱他们应得的钱,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如果是当年他们4个在外公病床前央求他改遗嘱,导致外公情绪激动,突发身亡 的话,那这种“爱钱”的方式就要追究责任了。 远翔说邹晴的表情和语气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邹晴身上会有什么猫腻。 看来还得多听几遍李桓一手机里的录音,还要再问问看李桓一对医院争执现场,他们4个人的反应有什么看法才行。 “师傅,前面应该有个超市,你在那边放我下来就好。谢谢。”梁祎合上笔记本,对出租车司机嘱咐道。 “姐,你这是要做菜给男朋友吃啊?”司机的语气很暧昧。 梁祎被猜中了心事,觉得尴尬又很意外,本不想回答司机的这个问题,但又实在好奇司机是怎么看出来的,便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自己说的啊,晚上要去找他,总得带点吃的过去。嘿嘿。” 司机末尾那声略带阴险的笑,惹得梁祎朝前方的后视镜看去,恰好在镜子里和司机那双猥琐的眯缝眼对视到。 “妹妹,你刚刚自言自语,你忘了吗?哎呀!做你男朋友可真好,还有人给做饭吃,不像我,这午饭点都到了,还在开车。没办法,得赚钱哟!”司机是个体态油腻,表情猥琐的大叔,加上此时酸溜溜的语气,让梁祎反感至极。 “就在这里停吧,谢谢。”若不因为现在是大白天,梁祎恐怕会以为自己遇上想劫财、劫色的坏人了。 那个司机不太爽快地在嘴里咕哝了一句话,靠边停下了车,“姑娘,你别误会,我又不是坏人。” “车费在手机上付好了,你看一下。”车内响起一句机械的女声“微信收到56元”,梁祎几乎是在打开车门后,一只脚踏出了这台车时,才说的这句话。 望着汽车开走的背影,她在心中长叹:坏人又不会自己说自己是坏人,还是提防些比较好。 超市就在不远处,走过去5分钟而已。 天气极好的中午,没有冷风,阳光铺满整条街,梁祎整了整斜挎包,觉得心情不错。 快走到超市时,一台眼熟的出租车在对街掉头,缓慢开了过来。 车子以龟速跟着梁祎走了、4秒,从车窗内传来一个梁祎刚避开的声音:“喂!姑娘!” 那个油腻大叔居然又回来了,这个人到底想干嘛?梁祎心有戚戚地朝上街沿内侧躲闪,只见那个大叔下车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这是你的本子吧。刚刚落我车上了,我看你之前坐我车上一直在上面写东西,这本东西估计对你来说是很重要吧。”那个大叔规规矩矩地立在下街沿,伸出手把笔记本递给梁祎。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梁祎觉得这个人眯缝着眼睛微笑的样子和蔼温善了许多,肥硕的身体似乎也不再显得油腻,反而有种犹如圣诞老人般的亲切感。 对人的印象常会因为一件事而切换。 梁祎挪了几步,心翼翼地从他手上接过笔记本,“谢谢。”但她的语气还是带着一丝防备。 那个出租车司机不再多话,只是笑了一下就转身回去开走了车。 梁祎很庆幸在还未发觉笔记本丢失时,它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只是……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总觉得好心将她的笔记本送回的大叔和5分钟前在车上对她信口开河的那位不是同一个人,或许这是一对性格和修养截然不同的双胞胎兄弟? 又或许,人本身就是个多面体,有善良温和的一面,也会有不得体甚至自私凶恶的一面。 可惜,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并不是个能静心思考的好地方。 否则,梁祎恐怕会摊开笔记本写下此时的感想。 邹珏夕中午就到家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在公司用的水杯、扇子、私人定制的鼠标垫、纸巾盒以及七零八落的、各种临近保质期的零嘴。 “姐,你今天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你们公司提前放你回来过春节啊?”邹良宇“黑”着张脸,声音囫囵得就像个舌头少了半截的人在说话。 邹珏夕把手里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往地上一扔,只是脸上仍旧写着“负担”二字,她不削地说:“现在我可以跟你一样,不用上班,在家敷面膜、吃零食、看电视了。” “真的?这么说……你是打算辞了公司的职位,和我一起做全职的主播?”“半截舌头”说起话来笃悠悠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在昨晚一夜间就翻了几十万倍。 “你不会又是刚刚才起床吧?你新闻没看啊?”邹珏夕的耐心已达崩溃边缘。 邹良宇摘下黑面膜,露出面膜底下白皙光洁的皮肤,声音也清晰嘹亮了起来,“姐,被你猜对了,我10分钟前才起床。做了个补水面膜,现在准备先洗脸,然后上保养品,再慢慢吃个 uh。” 他刚从沙发上伸着懒腰起身,要走去卫生间洗脸,就被邹珏夕拦住了去路。 “邹良宇!你快点去看看微博上的新闻,我和你昨天晚上在上面露脸了。我现在就是被这篇新闻害得丢了工作,我现在失业了!你看不出来啊?!”邹珏夕捡起地上的帆布包朝邹良宇掷去,“诺,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我刚刚从公司卷铺盖走人了!” “那不正好,其实我们只要做好直播就行,接一些合作,赚的钱足够用的了,我早就让你辞职了。我们现在租的房子还有买的汽车……”邹良宇用臂弯接过包袱,顺手一抡就抡到了沙发上。 “别说了!”邹珏夕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啊?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被开除?你为什么不先去看看新闻的内容再说风凉话?” “你这么凶干嘛。要不你先卸了妆做个面膜,我这刚刚敷的就是厂商寄来的赠品,我觉得蛮好用的。”见邹珏夕气势汹汹地靠过来,扬起手要扇自己,邹良宇立马讨饶道:“哎呀,别打人嘛,我先去洗脸,现在脸上黏黏的,等会再来看看这新闻。” 邹珏夕不敢相信自己对着这个同胞弟弟居然有这耐性,竟能在沙发上干坐着等卫生间里那位“贵公子”洗好脸,上完5层保养品后,再来阅读一篇不实新闻。 邹良宇读完一遍新闻后,他的反馈居然是:“这里头写得倒是不假。配的图片也是直播截图而已。怎么了?这和你被炒鱿鱼有什么关系?” 邹珏夕是想来诉苦的,没想到当事人本尊连他们“苦”在哪里都看不出来。 “你的智商是不是被你消化、排泄掉了,我是不是要到下水道去帮你找回你智商的残骸?”邹珏夕语调阴冷,满脸都是故意克制住的愠色,“可我觉得就算帮你找到了你的智商残骸,结果还是会发现,里面连半分有用的部分都没有。”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毒舌,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毒。你对别人毒舌我管不着,你对你的双胞胎弟弟就别这么刻薄了行不行?”邹良宇此刻的语气还算和睦。 “你快看评论,那些犯了中二病的友,不知怎么的放着养家糊口的正经事不做,专门跑来胡乱评论我们的关系,还说我们在直播里面虐猫,我真他妈的奇了怪了!”邹珏夕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蜜饯,扯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左边腮帮立马鼓了起来,使劲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她就像是在想象用自己的伶牙俐齿咬死这条“假新闻”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三章 嗯?是情敌啊 “哈哈哈,这评论里还有人说你会成为无业游民,这还真被他给说中了!”邹良宇向下翻着评论,“诶!没想到还有咱们这个‘双胞胎p’的超级话题诶!哇,厉害了,感觉我们现在都快成明星了,说不定以后我们和邹维一样会被厂商请去拍电视广告,到时候……姐,我们就等着一起享福吧!” 邹珏夕抡了一个靠垫砸在他头顶,若不是看在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她恨不得直接拿餐桌边的木头椅子往他头上砸。 “唔……!” “找死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姐!”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现在那些言论都不是讲着玩的,看的人都是当真的,我们公司的领导就是。不然我也不会被开掉!”邹珏夕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邹良宇这个仅比自己晚出生10分钟的弟弟。 这时,他脸上才起了一些焦虑,“所以……现在,我们,怎么了?” 邹珏夕彻底放弃了帮弟弟找回智商的冲动,她拾起耐心解释道:“我们倆现在在络上的人设就是‘乱伦加虐猫’的社会渣滓。这篇文章根本就是在断章取义好伐!你上次说红烧狗肉好吃,那件事是发生在我们学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家对面的菜场的确是在卖红烧狗肉,老爸买了狗肉给我们尝尝的,你那次直播是在说时候的事,又不是现在我们自己在烧。后面我接的狗肉三明治好吃,完全就是开玩笑,活跃气氛而已……可是到友眼里就完全曲解了意思。还有那个给猫头上绑橡皮筋,本来就是我模仿别的主播,别人可以这样玩,为什么我玩就被说成虐待,我又不知道猫受不了头绑橡皮筋咯!”邹珏夕觉得自己瞬间成了一个点燃的锅炉,气得七窍生烟!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似乎在酝酿一团随时准备从喉咙口喷出的火焰,“还有新闻配的几张图,根本就是在看图说故事。我这张撅嘴的,因为那次直播吃变态辣方便面,我吃得嘴唇都肿了,所以撅起嘴给观众看。还有你搂着我的……这张更没说头了,就算朋友之间也能有这种动作吧!涂口红那张……我们在直播化妆啊……那次节目设定好是你帮我化妆,你用手指帮我晕开口红,而已!你看看人家怎么说我们的,居然有人说,你不想铅中毒,所以和我接吻之前要帮我把口红先擦掉……”邹珏夕一口气说完,瘫倒在了沙发上,深长沉重地呼吸。 “姐!要不,我们现在就开直播澄清这件事吧。” “号被封了。最近谈好的几个合作被厂商给撤了。”邹珏夕惜字如金地说着他们到目前为止的结局,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多失去几万块一样。 逛完超市回到家,已经下午:0了,虽过了午饭点,但梁祎仍不觉得饿。于是,她决定做一回“沙发土豆”——抱着刚买的几袋膨化零食,窝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补看邹维那集《你圈里的那些事》。 若不是不经意间摸到了自己的层肚腩,她差点就忘了自己的减肥计划。 薯片袋子被撕开一个口子,火辣刺激的烧烤味就随着零食袋里的氮气冒了上来,梁祎凑上去闻了一下,瞬间胃虫都像吃了兴奋剂,迫使她不断分泌出了唾液,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进了零食袋里。 这时,《圈事》的广告正好播放完毕,进入正片。 梁祎被这个节目里一老一少两位主持人的诙谐语气吸引了过去,放弃了与零食之间的周旋,她双手端起笔记本电脑,专心地看了起来。 想到这是表妹申吉策划的节目,梁祎的心中就生出一股自豪感和崇拜。哎,申吉这姑娘,先是减肥成功,然后在新闻界混出了名气,现在做《圈事》的节目编导,把节目的收视率和点击率都维持得有模有样,她才5岁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 身为大申吉4岁的表姐,梁祎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尤其在减肥和维持体型这方面……梁祎本想在笔记本上写三遍“向申吉请教减肥方法”来敦促自己,可笔记本被放在床对面的书桌上,想拿到它要先把电脑安置在一边,掀开温暖的被窝,下床,穿睡裤,走5步才能拿到它。 在寒冬里,“沙发土豆”碰到这种要离开被窝的行为,总会瞬间被懒虫附身,即使是尿意袭来,也大有可能会憋到膀胱容量的极限才下床去解决。 而这次,梁祎为了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想减肥的决心,她只犹豫了秒,就毅然决然地下了床,拎来了笔记本,找到空白页,写了三遍“向申吉请教减肥方法”。 《圈事》书法家特辑的嘉宾出场了,总共5个人。除了邹维这个年轻面孔之外,其他4位都是老气横秋,看上去至少有5、60岁的模样,四人当中其中一个就是林孝勤。 全程45分钟的访谈节目,两位主持人很会带节奏,聊到书法的文化,不仅没有枯燥的说教式传播,竟然还能做到笑点密集,幽默、轻松。 这导致梁祎一开始,差点以为自己看的是相声综艺。 不过,梁祎觉得在这次的节目里,邹维好像特别不像邹维。 除了经过造型后,他的颜值高了很多之外,他的举止谈吐、说话的语调、眼神、笑容……都和平素接触到的他有点不太一样,节目里的他更具艺术家的气质,或者说是“偶像”气质。他似乎是在演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大相径庭的人。 梁祎歪着头思忖了一会儿,倒也能理解邹维这样的变化,第一次在现场和屏幕前,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展现自己,难免会因为不够自信以及生疏感,从而让自己的言行举止更贴近观众的理想标准。 节目前半段基本上都是两位主持人和邹维之间的互动,没想到后半段也是这种模式。 林孝勤和其他位书法家的镜头少得可怜,尤其是林孝勤,带到他的镜头全程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分钟。 比较起来,这期节目更像是为邹维度身定制的“出道首秀”,其他资深又老牌的书法界人士通通只是被请来衬托他的。 节目结束前的最后一个表演也是邹维个人展示书法技艺的时间。 梁祎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摄影、摄像和后期剪辑的魔力,只要通过摄影、摄像的角度变化,以及现场打光和后期加的背景音乐、音效,就能把邹维这个普通的体育老师刻画得犹如从韩剧里走出来的绅士。 这样优雅又有艺术气质的绅士,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 大概因为梁祎是带着找线索的目的来看这期节目的,所以看到满屏都是从一起长大的表哥邹维,觉得有些腻。 她点开下方的评论界面,想看看有没有人和她是同感的。结果前几百页都是在热搜事件爆发后,跑来骂邹维的话。 直到翻到手疼,梁祎才找到一年前节目刚上线时,观众的评论。 那时候,友对邹维的评价真是一片祥和的追捧。 ——最后那个写书法也太优雅了吧,这个人有着偶像剧男主的脸、性格和才气。 ——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认识的明星,我的书法老师都是谢顶的中年男人,如果邹维是我的书法老师,我肯定写得出一首漂亮的毛笔字。 ——邹维这个写书法的也太帅了吧,期待未来能在电影里看到他。 ——邹维哥哥好帅啊!不考虑演电视吗? ——真帅,瞬间被邹维圈粉了! …… 反复看了几遍,梁祎最终得出邹维在录制这个节目之后最有可能得罪的还是林孝勤,因为林孝勤的镜头实在少得可以忽略不计,而邹维却在这期节目的评论区囊获了大批粉丝,评论区几乎没有看见一句提到另外4位书法家的言论。 在能看完这期节目的观众里,她估计也只有李桓一这个念旧情的的学生才会看得到林孝勤的身影。 晚上八点,梁祎出现在花都市第十人民医院内分泌科李桓一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手上提着给他做的一份简易晚餐。 但,叩门无人应。 “李大夫去巡房了,还没回来呢。您是来看病的吗?”一个年轻的,带着一些挑衅意味的声音出现在梁祎的身后。 她转身一瞧,原来是个值班的护士。只不过,从表情判断,来者不善。 “你好,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 梁祎还没讲完,护士就说:“不是看病的,那你是病人家属吗?挂号了吗?有凭证吗?” 护士的双唇快速地变换着口型,梁祎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她觉得这护士嘴里就像在发射无形的炮弹,逼着她打退堂鼓。 “我是李医生的朋友,我和他约好了,这个点来找他。” 梁祎估计这个护士是刚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姑娘,哎……又是一个拜倒在李医生白大褂下的懵懂女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四章 这是还你的火腿三明治 原以为眼前这位护士会反问她是不是李医生的女朋友,然后打听自己的来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但结果,那护士的气焰忽然嚣张起来,眉飞色舞的样子颇具狐假虎威的势头,她用鼻孔指着梁祎说:“刚刚李医生的女朋友来过了,而且给他送来两大袋吃的,得用推车推着走的那种。”接着,她的眼神又睨向梁祎手上的便当包,不削一顾地说:“人家送的可比你这袋子东西多得多。” 只见那护士双臂抱着就诊册子,以一个稍息的站姿矗立在梁祎面前,就好像是李桓一办公室门口的护卫似的。 梁祎本想反驳:“李桓一吃得下那么多吗?他又不是个饭桶。”可她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花力气和这个素未谋面的护士聊那么多。 所以她不甘示弱地说:“从来都是我男朋友送吃的给我,还轮不到我送吃的给他呢。他不希望我辛苦。” “你……那你这个便当袋里的是什么?你的男朋友,是指?”那护士的脸忽然僵住了。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梁祎只觉得这护士没什么城府,傻得可爱但有些惹人烦。 在这护士郁闷之际,李桓一捧着文件出现在护士背后,却对着梁祎开口道:“梁姐,你怎么来了?” “我们不是约好八点在你办公室见面嘛。”梁祎的口气不卑不亢。 “李大夫,你巡房回来啦?”那个年轻护士在转身的刹那上演了一个变脸技能,顿时从后娘幻化成了名副其实的白衣天使,说话的声音从利刃划过皮肉的感觉变成了踩在棉花糖上一般绵软香甜。 “李大夫,你辛苦了。我帮你泡杯水果茶吧。我们科室新买的,有助眠的效果,你应该要好好休息休息。”那姑娘将一摞册子拢在胸口处,仰面望着李桓一,五官无一不在传达对李桓一的喜欢和崇拜。 “谢谢你毛,你去忙别的事吧。我和我的朋友有些事要谈,我现在需要清醒。”李桓一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官方,然后就上去打开门,请梁祎进去。 关上门的瞬间,梁祎瞧见门缝里闪过护士不甘的抿唇表情。 “那个护士说刚刚……你女朋友来找过你了,还给你送了一大堆吃的。”梁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主动提这件事,“看来我的便当你是看不上的了,我想我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说完这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她真担心李桓一会嬉皮笑脸地问:“嗯?你……这么在意护士说的女朋友?” 幸好,他只是澄清了这件事,“刚刚是申吉来找我,她顺路过来给我送了两大袋猫粮,还说一定要找机会去我家看望阿累呢。就是我们上次收养的野猫,你还记得吗?” 原来是申吉啊,梁祎都没意识到那一瞬间自己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记得,我们也该去看看那只猫了。” “喏,就是这两袋,挺沉的。申吉这姑娘有时候也挺汉子的,拉着推车给我送来猫粮,坐都没坐一会儿,就折起推车往肩上一背,就说去录影棚了。她这晚上才刚刚开始工作,辛苦哦。” 梁祎看到猫粮上明显的两只猫脑袋,想到刚刚护士说“李大夫的女朋友给他送的两大袋吃的”,不禁觉得面前的李桓一渐渐地缩了,变成了一只会撒娇的奶猫……她兀自抿唇偷笑了一下。 “我刚刚看到你妹妹的大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本托福的单词书,她现在不会是打算考托福吧?这个女孩子还真求上进。”李桓一像举起一块大石头一样,双手捧着一袋猫粮一边端详一边说:“这又要工作,又要学英语,怪不得你妹妹没有时间养阿累了,不过她还是很关心猫的,她送的这个猫粮我之前查过,是好牌子的猫粮,这种一般都是给高级品种的猫吃的。她能这样细致宠爱这只流浪猫,我觉得她真的很有爱心。” 办公室里安静了5秒左右,李桓一差点以为梁祎根本没进来过。他放下猫粮,倏地转过身,瞧见梁祎正提着一个便当袋安静地立在距离自己、4米远的地方,神情冷漠地盯着地面。 李桓一觉得可能是自己提了太多遍关于申吉的事,让梁祎不开心了,但他只是问:“a,你晚饭吃了吗?我还没吃过晚饭呢,一起吧?” “我减肥,不过我给你带了晚饭,你看看吧,可能不是很好吃。”梁祎把便当袋子拎起来递给他,“其实我是来找你讨论‘热搜事件’的事,我总不能空着手吧,这是我做人的礼貌。” 梁祎的补充解释,让李桓一哭笑不得,他接过她手上的“见面礼”,客气道:“谢谢你。你快坐下吧,要不要喝水果茶?我帮你泡一杯?” “我也需要保持清醒,喝白水就好,谢谢。”梁祎在李桓一办公桌前的靠背椅子上坐下。 “放心,我这个水果茶和毛的不一样,喝了会更清醒,我平时就靠喝这个来维持手术时的清醒状态。”李桓一搬来一桶纯净水往电热水壶里倒,“很快就能喝茶了。” 他的白大褂没有脱下来,只一个平常又简单的倒水动作,就让梁祎体会到他身为医生这个职业身上的魅力。 以至于就算当年他们分手时,李桓一对她说,“我在医学上有更长的路想去走,想去试。我很想带着你一起去,但又不能自私地让你放弃你自己想要走的路,我很纠结的。”当时,她的心里虽然既生气又伤心,但仍觉得他认真阐述自己理想的模样挺帅的,当时他也穿着白大褂,在实习医院的楼下同她讲。 “所以,你还是在出国学医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那时,梁祎掩饰着难过,带着“如果你现在不选我,那么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口气质问他。 “很难选,其实我想两个都要……” 梁祎当时是想过和他一起出国的,但她又不想显得自己过于地委曲求全和低姿态,所以她很强势:“出国和我,两个只能选一个。”她顿了顿,又催促道:“你选吧!” 5秒沉默后。 “对不起,梁祎……” 他话都没说完,梁祎便淡然地说:“没事。”接着转身就走了,她在心里骂他是个“渣男”,不选她,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只是,她的步子尤其慢,心底终究还是渴望他能跑上来,抓着她的手说他改变主意了,他留下来不出国了。 可惜,那天她一直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他也没有追上来,她也不敢回头看,她害怕看到的仅是医院门口的一片陌生人海。 从那次之后,他们便失联,直到现在。 办公室里响起了“笃笃”烧水声,李桓一端着梁祎的便当盒在她对面坐下,“谢谢你的晚餐。” 面包是烤过的,两面金黄。火腿是煎过的,上面淋着孜然。鸡蛋是水煮的,流着蛋黄,是李桓一以前指定过的6分熟。 “你还记得……这麻烦的工序。”李桓一看着便当盒里的火腿三明治有些晃神,这种做法只是当年他开玩笑随便胡诌的。 当年,在他第次去梁祎大学门口等她,并给她带了火腿三明治时,梁祎撒娇道:“你说你怎么每次都带吃的给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凑到她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旁,假装偷咬一口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亲手做一份三明治给我吃呗。” “好啊,这有什么难的。” “但我的要求可麻烦了,这面包要烤的外脆里软,火腿要用煎的,鸡蛋要煮6分熟,蛋黄会流出来的那种。”李桓一得意洋洋地搂了搂她的肩,似乎在反问:“怎么样?做得到吗?” 明知道他这是故意刁难自己,梁祎当时还在住学生宿舍,宿舍里哪有烤箱、锅子和煤气灶啊。但她的脾气也犟,偏要和他玩这个三明治游戏。 于是她说:“好啊,你等着,我给你做。” “真的?可是你宿舍里……” “这你就别管了。” 李桓一用湿纸巾擦拭了双手,抓起一个三明治,还是温热的,咬一口,齿间发出烤面包松脆的声响。 “嗯!”他含糊地说:“这次的比上次做得还要好吃!”他快速咀嚼着,咽下去后,又称赞道:“谢谢,很美味。” “那当然咯,这次我可没作弊,烤、煎、煮,这些步骤可是分别动用到了我家的烤箱、平底锅和汤锅的。”梁祎觉得此时的对话让她暂时忘记了他们分开的7年,好像直接接着7年前的“三明治游戏”继续了现在的话题。 “你不说,我都忘了,上次……咳咳,”李桓一有点被喉咙口的面包屑噎住,“那些分明就是煎面包、煎火腿、煎鸡蛋,吃得我一嘴的油。” “我那可是冒着违反宿舍规定的风险,用了电磁锅,给你做的。”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微笑起来。 有一股甜味划过梁祎的心头,但当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后,她忽然明白过来,那股甜味已经不属于现在的自己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赶快切入正题吧,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找你探讨热搜案子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五章 办公室捋案情 水在壶里翻滚,飘出的氤氲雾气阻隔在梁祎和李桓一之间。“笃”地一声,电水壶自动断了电。 “水开了,等我泡好水果茶,我们慢慢聊。”李桓一吃完了一个三明治,把便当盒盖好,放在了一边。 他现在胃口这么?还是觉得三明治冷掉了其实不太好吃?梁祎盯着那个“失宠”的便当盒看。 “喏,你喝喝看。看喜不喜欢。” 一个淡粉红色的陶瓷杯被放置在梁祎面前,里面飘着红的、黄的、绿的各种水果干,杯口溢出清香,一种甘甜味沁入梁祎的嗅觉里。 上次来,他给她用的还是一次性的纸杯呢,那这个陶瓷杯是? “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李桓一端着自己的陶瓷杯在位子上坐定。 梁祎一抬头便发觉李桓一的杯子是淡蓝色的,和自己面前这个是同款不同色。她顿觉体内的一根神经被拨了一下。 “喝吧,这个杯子是我专门买来给你用的,别的客人来,用的都是一次性纸杯。”李桓一喝了一口杯中茶,表情放松下来。 神经还因为两个杯子的相似度高达99而绷着,抬眸瞥见李桓一的眼镜,梁祎瞬间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你……的眼镜,哈哈。” 水果茶的雾气附着在他的镜片上,瞬时让李桓一变身成了个“算命先生”。 “刚烧开的水,难免会让戴眼镜的人变成‘瞎子阿炳’。”他的这句自嘲让梁祎笑得更欢了。 他摘下了眼镜,用纸巾擦拭,“看来我不把眼镜擦干净,我们的梁姐是无心和我探讨案情了。” 梁祎背上像是被装上了一个开关,李桓一摘下“雾面眼镜”后,一下子从“算命先生”变成了“怪盗基德”,他瞥她一眼,像是扭动了她背上的开关,止住了她的笑。 “嗯,我们开始吧。”梁祎尝了一口水果茶,将水杯推到一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折角处,“我先来跟你说一说我今天上午拜访张翩翩和我表弟于远翔之后,收获到的内容吧。” 梁祎对照着笔记本,把下午在出租车上记的内容和李桓一大致讲述了一遍。 “嗯,看来这幕后黑手确实可能在替江蛾子报复邹维和邹永涛。但,这张翩翩说的话可信吗?邹维和他爸居然对重病病人说这种话?他们平时是这种恶毒的人吗?”李桓一喝了口茶,又说:“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在你面前表现得有礼,但回家面对瘫痪的,需要人伺候的母亲和妻子,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她是累赘,用出口伤人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在所难免,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在医院病房见过很多‘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例子吧。” “对,你说过。可就算他们嫌照顾舅妈很烦,也不能说这种诅咒她的恶毒话吧!”梁祎竟觉得自己有点理解这幕后黑手想替江蛾子报复那些人的心理了。 “所以,就引发了你舅妈身边某个亲信的报复欲,真够狠的这人。其实,他用的这报复方式比杀了邹维和邹永涛还要辣手。”李桓一的手掌摩挲着杯壁,“他不用花一分钱,就招呼来了一大帮子人自愿来帮着朝邹维和邹永涛身上插铁棒子。” 梁祎想起了他先前关于“铁棒树洞”的比喻。 “他杀死了他们,虽然他们的皮肉完全没有受伤,但……或许可以说是利用舆论杀死了他们。”李桓一猜测道。 “杀死?没那么严重吧,他们顶多就是名声上受到了点影响,邹维的病也好起来了,没什么大碍。” 李桓一摇摇头,表示他也还没完全弄明白幕后黑手的手法。 “那你觉得这个亲信会是谁呢?你的舅妈娘家都有些什么人你了解过吗?或者她在生病期间有没有好朋友和知己?”李桓一问。 梁祎并不打算把对申吉的怀疑告诉李桓一,“我了解的也不多,蛾子舅妈过世后,她娘家人也没再出现过,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 “那她生病期间最常去她家看望她的是谁?” “嗯……家里的亲戚也会去看看她吧应该,但最常去的是张翩翩,她也就是为了接近我舅舅,想补蛾子舅妈将来的空位罢了。”梁祎含糊地说道。 李桓一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忍不住避了避,垂头喝了口水果茶。 “你还发觉你外公当年过世可能和邹家4个子女在他病床前向他索要遗产有关?” “嗯。远翔今天也复述了一遍昨天在医院,邹永涛和邹迪争吵的场景。我还想问问你呢,能不能回忆起来那4个人的反应,或者表情有什么特别的吗?另外,你手机里的录音最好能发我一份,我还想仔细多听几遍。”梁祎看着李桓一说。 “录音当然可以复制给你一份,只是他们的反应……”李桓一托腮思索,眼珠滑来滑去,最后对着桌上某一点凝视。 “邹晴女士好像特别会做和事佬。呃……要不,我们再来一起听一遍录音?” “好啊!” 于是,两人一人一耳机,沉下心来聆听。 没错,正如远翔所说的,从这段录音可以判断出,邹晴确实是非常积极地去阻止邹迪和邹永涛讲出外公遗产的往事。 录音播放完,李桓一非常肯定地说:“刚刚听录音的时候,我就开始对着声音回想当时每个人的神态。先说这个吵得最凶的,邹迪女士,”李桓一边说一边示意梁祎将笔记本翻到她昨天画的“火柴人示意图”上,“她和这位邹永涛基本上是丧失理智的面孔,表现出的是打算豁出去了大闹一场的气势。然后,这个叫……”他看了看“火柴人”旁边标注的姓名,“叫邹,永忠的,他比较胆,或者说是羞愧,意识到自己过去犯的错误又被拿出来说觉得丢脸。最积极的是邹晴女士,喊了两次,让他们别再说你外公遗产的事了。她的表情有一种自己拼命掩盖的真相被挖掘出来的不爽,还有点抱怨大声说话的邹迪很笨的感觉。” 李桓一和远翔一样,能从人的脸部肌肉运动看出那么多“形容词”来,梁祎觉得他们蛮厉害的,她很想亲临其境,看看她自己能否看出这么多有内涵的肢体语言来。 不过,李桓一的感受竟和远翔是差不多的。这说明,他们对邹晴和其他人的表情解读得八成没错。 “其实从现场看,邹迪是想抱怨当年邹永涛是因为要养老婆所以问他们重病在床的父亲索要遗产,从而激起父亲很大的情绪波动,老父亲因此丧命。可邹永涛的意思是,使父亲愤怒而亡这件事,他们4个都有份。对了,你外公当年是怎么过世的?”李桓一问。 “应该是心脏衰竭,外公一开始是心肌梗塞,后来下了病危通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刚住进大学宿舍。不过他的遗产都写明了全部留给外婆养老用。后来过了半年不到,外婆就瘫痪了,本来只是左手左脚瘫痪,后来越来越严重,糖尿病什么的……”梁祎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愤愤地说:“外公的遗产怎么着也够外婆下半辈子用了,我外婆的日常开销也用不了什么钱。可远翔却告诉我,外婆的生活费都是我妈在支付,外公的遗产从来没用过……” “为什么是你妈一个人负担,其他4个人不提供外婆生活费吗?” 被李桓一这么一问,梁祎又替母亲感到羞愧了,“其实……他们子女5个人当初是说好的,前面4个人轮流照顾外婆的起居饮食,我妈妈不用照顾,但要负担外婆日常开销。我本来以为只是给点零花钱意思一下呢,现在才知道我妈需要负担全部水电煤、吃饭、看病等等费用,还有后期请保姆的费用。” 见李桓一沉默,梁祎怕他是觉得她母亲太不孝了。 大概过了秒,李桓一终于问:“那你外婆这笔遗产,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分呢?” “我妈说邹晴的意思是把外婆的房子卖了,钱平均分给5家人,但其他人好像不同意这个分法,他们觉得不该分给我妈。他们要按劳分配。”提到这种分财产的事,梁祎总觉得身体里火辣辣的,似乎有一团火正烤着他们邹家,等分完财产,他们邹家就会被这团大火烤得四分五裂。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结果。 “你妈妈出了生活费啊,这和他们出的劳动力是一个概念。这不是当年他们5个人商量好的嘛。”李桓一撇了撇嘴,脸上浮现出一个“贪”字,“他们4个……应该说是其中个,会不会太贪了……” “你也觉得他们很爱钱,贪钱?”梁祎忙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六章 林孝勤嫌疑颇大 “是啊,我这么说你们家亲戚,你,可别生气啊……”李桓一挠了挠头。 “我不会生气,远翔也这么说,说他们太爱钱了。虽然,外婆的财产是他们应得的,只不过……我觉得太急了他们!” “不知道这和‘热搜事件’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李桓一的一根手指若有似无地在桌上画着圈圈。 “我也觉得有点联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联系。”梁祎指了指笔记本上自己打的三个问号。 “你刚刚还说,你补看了邹维那期《圈事》,觉得这一期根本就是邹维的个人秀。林孝勤的出镜时间加在一起最多只有分钟,我老师,他,竟然这么凄惨?”李桓一决定先把上面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问题搁置在一边。 “是啊,特别少,其他几个老牌的书法家好歹还有个近景之类的,林孝勤几乎就是去充当背景的。虽然是站在邹维旁边,但他们师兄弟完全没有互动,不知道是不是有接触的部分都剪辑掉了。我总觉得吧……这期节目很像是在,故意捧邹维。” “刻意捧邹维?我想节目组是达到了这个效果。因为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除了发现了我的老师之外,最深的印象就是觉得这个年轻书法家……当然邹维没有自称书法家,而是一个半途而废的学习过书法的人,虽然主持人介绍他是著名书法家邹清河的长孙,但他一直都谦虚地说由于上学的缘故并没有一直练书法,感觉辜负了他爷爷的栽培。最后现场写毛笔字,我感觉他是一个可以静得下心来的人,毛笔字也确实写得不错。总之,当时隔着屏幕,我对邹维的感觉挺好的,是个阳光正派的伙子。”李桓一起身拿来热水壶,给自己的杯子里添满茶水,“只不过,现在听你说他对母亲恶言恶语,这个,和他在节目上的反差真的蛮大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或者……这正反两面都是他?” 邹永涛是个“多面体”,邹维作为他儿子,复制了他爸爸多面体的属性,也不足为奇。 “你说,林孝勤的出场时间太短,会不会成为他在幕后搞‘热搜事件’的原因?我们之前推测过林孝勤有嫌疑。”梁祎问。 “有这个可能性,我说过林老师是个很想出名的人。但上这个节目,能有机会借此出名的铁定是邹维,其他嘉宾完全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如果能找到这个节目的制作人问问情况就好了。”李桓一喝了一口加过水的水果茶。 “问制作人情况?什么意思?” “这个做节目是有一套流程的,就像我做手术前要拟定手术方案,有时候病人情况特殊的,还要准备、套备选方案,这个就跟老师上课前备课一样。把心里的思路,落实到书面上。我虽然没有接触过电视节目制作,但好歹也是看过一些节目的,节目里环节多,程序复杂,这些肯定都是事先都拟定好的,不然录制时会出错。我想如果能找到邹维这期节目的制作人,就能打听到他们做这期节目的初衷是不是就是为了突出邹维,还是后期因为节目时长等等原因,把其他人的部分都剪辑掉了。另外,我打算再去拜访一次林孝勤,问问他当时怎么会去录节目的,邀请他的人是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让他当背景。”李桓一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把想法和计划写在一面日历页上。 虽然不认识制作人,但申吉就是这个节目的编导,当时就是她请邹维上的节目,这个梁祎不打算告诉李桓一,她想先自己找申吉问问情况。 “找林孝勤?可他如果因为自己上节目没出风头,那他应该捉弄邹维就可以了,不用连累到邹家其他人吧。你看昨天晚上,我表姐邹珏夕和表哥邹良宇的事也被曝光了,这总不会是林孝勤干的吧。” “别忘了,我们上次讨论过,幕后黑手可能是双方合作,现在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多方合作。”李桓一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边说:“昨晚的新闻我也看了,同时也做了好几遍阅读理解。” “你今天发微信跟我说,你说幕后黑手很高明,可能他本身是新闻界的人或者他的助手是新闻界的?”梁祎问。 “对,因为这篇新闻写得太流水账了。” “啊?”流水账一般的文章在语文老师眼里可不算什么好文章,梁祎不懂李桓一的说法。 “这篇新闻里没有一个形容词和修饰语,你发现了吗?” 梁祎翻出手机重新浏览了一遍新闻,“邹珏夕说狗肉三明治也很美味,很美味算是形容词吧?” “我的意思是,撰写这篇新闻的人,他对邹珏夕和邹良宇的行为没有任何带有个人观点的形容词。只是在简单明了地叙事。这个写文章的人很专业。” “可是惊喜都在评论里,友对夕和良宇的形容词可不少。这个幕后搞事的人可真会借力。”梁祎又开始翻微博评论了,现在评论里又多了其他猜测和臆想的言论,让她不忍直视,更不好意思念出来。 “参考下面的评论,基本上外界可以把邹珏夕和邹良宇这两位主人公定性成‘虐猫的恋人’。这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的目的。他们姐弟的恋情,很明显是友意淫出来的,还给冠了个‘双胞胎p’的称号,还有那些说他们虐猫的……我想这两个人可能得罪过幕后黑手,伤害过这个黑手的猫,或许还诋毁过幕后黑手的恋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排除申吉的嫌疑了,梁祎知道申吉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养过猫。 “这个幕后黑手本事也太大了吧,他的文章里只是阐述了一些事实,他又是怎么确定友们一定会围绕他们是一对p和虐猫的话题说那么多呢?”梁祎觉得这个黑手简直是会催眠术,隔着汪洋般的络,就能操控民的大脑,民就像是他信手捏来的不计其数的棋子一般。 “所以我说,可能是多方联手合作。也有可能这幕后黑手找了些‘托儿’,在评论区带带节奏,有些未成年的或者没有什么主见的友,就是纯属过来看热闹的,很有可能就被带坏了节奏,然后评论区的言论方向就向‘托儿’带出来的方向倾斜了。” 李桓一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梁祎默不作声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李桓一观点中的关键词——托儿、带节奏、言论方向一边倒。 “这次的原理和前两次差不多,新闻里只叙述事实,让友在评论区自由发挥。”梁祎戏谑道:“dard,我觉得这个案子搞完,我大概都能从新闻系毕业了。” 听到了她喊自己的英文名,他有点兴奋,但努力掩饰住了,称赞道:“哈哈,这个幕后黑手啊,真的可以当咱们这两个‘新闻系大一学生’的老师了。” 聊案子的事,聊到将近晚上10点,他们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梁祎决定找邹珏夕和邹良宇谈话,李桓一则找机会再拜访一次林孝勤。 “你去拜访林孝勤会不会太频繁了?万一被他怀疑你的目的……”梁祎担心地问。 “不会,我上次离开他家故意忘记带走他送我的一副字,这就是我为了再拜访一次做的准备。”李桓一伸手去拿梁祎的淡粉红色杯子,“我先去洗杯子,一会儿送你回家,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杯子我自己洗就好。”梁祎伸手去夺,但没成功。 “我来洗吧,洗干净了放在柜子里,你下次来再用。”李桓一一手捧着一只杯子,朝她笑笑,走向了办公室门口。 梁祎跟在他后面,“我来帮你开门。” “谢谢。” 门被打开的瞬间,有个人掉了进来,踩了梁祎一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六条热搜 李桓一用手肘撑了那个人一把,“毛,你怎么会……”他猜测,这护士可能在门口偷听他和梁祎的对话,不知道她听到多少,但他知道梁祎不希望外人知道他们刚刚在聊的内容。 “李主任,不好意思。”护士刻意避开梁祎的眼神,转向李桓一,完全没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外偷听的?”梁祎直言不讳质问道,她本来就对这护士没什么好印象,现在这些重要的事若被她偷听了去,怕是会被她在医院甚至络上传得沸沸扬扬,有一刹那梁祎怀疑她就是幕后黑手安置在医院的卧底。 那护士向李桓一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李桓一的立场很明显是摆在了梁祎这边,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护士——你应该道歉。 “我听到……你们在说4个人、遗产、心,心肌梗塞……的事。” 嚯!这护士居然从他们一开始讨论案情就在那儿扒着门偷听了!梁祎真想用两只手把她的脑袋夹住,让她丧失那片记忆。 “继续说你听到什么了。”梁祎此时像个审犯人的警察,带着毫无商量可言的语气。 “那个老人是不是十年前在华佗明杰私立医院过世的?”那个护士唯唯诺诺道,像是想用口中的内容来恳求梁祎的原谅。 “你怎么知道!?”梁祎惊呼。 “我十年前在华佗明杰做护工,当时我17岁,还在念护士学校,我是出来勤工俭学打工的。后来,有一个老护士介绍我去给那个老爷爷做的护工,是姓周吧?我记得是个有名的书法家。” 10年前,她17岁,那她现在有7岁了?可看上去还只是个0岁出头的女学生模样啊……梁祎在心里不禁为这女护士的冻龄技能感到有些佩服。 “是姓邹,书法家没错。这么巧,你就是当年服侍我外公的护工?”梁祎更不敢相信这个因为暗恋李桓一而与她萍水相逢的护士会在十年前就与他们邹家有过瓜葛。 “我不知道这个对你们刚刚在讨论的事有没有帮助,但我想说,邹爷爷当年过世之前,我看到他的4个子女围在他的床边,一直在和他说话,可是他一直都没回复。我当时正好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的时候就站在单人病房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刚开始我以为是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毕竟爷爷那时候状态很不好,随时会……后来他们4个的说话声越来越响,我想进去让他们声一点,结果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有个男的说,爸死了。然后我就跑了,我不想被他们抓住。”护士说出这件往事后,吸了很长的一口气,表情就像刚刚看完恐怖片一样惊愕。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梁祎口气犀利,外人对邹家人的任何诋毁,她一点都不愿相信。 “是真的,我可以给你看我十年前的工作证,我都保留着。你也可以去华佗明杰查我的工作记录。那个介绍我的老护士我现在还能联系上,要不让她给我作证?” “你当时为什么要逃,为什么当年不拆穿他们?说!”梁祎还是不信,她上前一步,迈到护士跟前,俯视着她。 “因为我不确定邹爷爷的死是不是真的和那四个人有关,他们都是他的孩子啊,有个叫邹晴的阿姨还特别好,当时她特别照顾我,她对爷爷也特别好。但那天她也在,其他人对爷爷大声说话,伸手去摇爷爷的身体,她也没有去阻止。”护士后退一步,“其实我现在只是把我当年看到的说出来,我现在也不确定邹爷爷是不是因为他们说话太响而过世的。” 梁祎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虽然她表面上不发一语,但心里已经信了护士的话。 “毛,你先去忙吧,后面有事的话我还会找你了解好吗?还有今天你听到的都不要说出去,这事是我朋友……和我的隐私。好吗?”李桓一温和地向护士嘱咐道。 “好的,今天对不起了,这位女士,我知道我偷听的行为很差劲,”她瞅了一眼李桓一,“我不该偷听的。” “算了,你都没听到你想听的内容,反而还让你想起十年前并不愉快的经历。” 梁祎这句话听着像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护士的偷听行为,但李桓一却觉得前半句好像也在示威——不好意思,护士姐,没让你听见你的暗恋对象和你的情敌之间的悄悄话。 他看见毛脸颊上像被糊了一巴掌似的,铺满了红通通的尬色。 梁祎坐在副驾驶上发呆,李桓一在后座放好自己的包,坐进驾驶座。 “你怎么了?快把安全带系好,我要开了。”李桓一柔声道。 “那个护士会不会是唬我的?是不是她暗恋你,然后以为我是她情敌,所以故意这么说,这么演……来吓唬我?” “那她怎么会知道你外公是十年前在华佗明杰医院过世的呢?”李桓一帮她把安全带扣上,将车子慢慢开出去,道:“放心,我会帮你去查一下毛过去的工作证。我们凡事都要讲证据。” 可梁祎还是一脸的苦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的夜路。 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有收音机里,电台主持人在用轻松的语气唠叨。 “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梁祎刚想转身从后座拿回自己的便当袋,李桓一就说,“还有一个三明治,我还没吃完呢。” “都冷掉了,你还要吃啊?” “回去再热热不就能吃了,我不喜欢浪费。”李桓一朝她抿唇微笑,“你下次和申吉来我家看阿累的时候来拿饭盒吧,我会洗干净,再消好毒的。还有你上次来我家,把雨伞落在我家了,也下次来拿吧。” 梁祎想到他说他是故意把林孝勤送他的一副字落在他家的,为的是他下次去拜访能有个像样的理由。 没想到这一招还用在了她身上。 她摸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调出来一看,是申吉个时前发来的——表姐,我刚刚去找过德华哥哥了,送了两袋猫粮请他带给阿累吃,我是路过的,不是特意去找他的,跟你报备一下!等我放假,我门就一起去他家看阿累吧。 梁祎回了她一个k的表情。 “那好吧,申吉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猫了,她还叫我陪她去,我这个当表姐的只好陪她。”梁祎的口气有点不情愿。 李桓一有些吃不准她是真不太情愿还是装的。 “呃……那么就按刚在医院说好的,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人谈话,我去林孝勤家拜访。”他只好先转移话题,说他擅长的,确保她感兴趣的内容。 “好。” 梁祎刚要下车,手机又推送进来一条消息——微博热搜:十年对比,邹维堂妹疑似整容。 申吉十年前还是个胖妹的照片竟然被扒出来了! 娱大咖于1分钟前刚刚发布的热搜新闻,梁祎看到的时候底下已经有一千多的转评量。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多人晚上不好好睡觉,白天不认真工作,夜以继日地躲在络背后刷这些伪,真,相啊! 李桓一见她仍旧坐在副驾驶,神情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便问:“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梁祎感受到他的眼梢正在往她的手机屏幕上瞟,她赶忙将屏幕往胸口上贴,并且侧身看着他的双眸,“你明天几点上班?明天忙不忙?”虽然她现在很想和他一起对第六条热搜做阅读理解,但如果李桓一明天的工作很忙的话,今天晚上还是不要耽误他时间了。 李桓一将视线移至她的眼睛,“唔……明天上午有一台手术,预计我的中午饭要变成早晚饭了,如果手术顺利,大概下午点后,我就没什么事了。” “那好,我先回家了。嗯……明天有时间的话,我给你带早晚饭吧。我先走了。”她可不想让他做手术分心。 10分钟后,梁祎到家打开灯。 她顾不得把包从肩上卸下,就坐到沙发上,端起手机,准备开始做第六条热搜的阅读理解。可她还没有读完,有个人就先她一步读完了…… 李桓一发来微信:我刚刚看了微博上最新一条热搜新闻,申吉的十年对比图。你看到了吗?拿她十年前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做对比,说她疑似整容。 梁祎心里挺抱歉的,她只能回复:你快回家吧,开车当心。明天我们再聊这个事。你明天手术加油。 除了不想耽误李桓一的正经事,梁祎还想先自己琢磨琢磨这条新热搜,所以她不打算再回复他的消息。 幸好他也明白她的心思,回复了一个k的表情后就再无消息。 她依旧忘了卸下肩上的包,抱着手机细心研究起来。 这次的热搜形式只是一句标题加两张长图片。 左边是申吉初中时期的5张日常照拼接在一起,身材圆滚滚的,脸上也肉嘟嘟的,笑的时候眼睛接近一条缝,没错,这正是那个时期的申吉。 第一张是她和另外两个人的合照,虽然另外两个人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梁祎很容易就辨认出这是10几年前某次家庭聚餐时,她们三个表姐妹的合影,相片中的另外两人是她和邹珏夕,梁祎站在中间,申吉拉着她的手。 第二张是申吉和同学在一起,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背景是一片树林,像是春游的照片,相片中其他人的脸也同样被打上了马赛克。 第三张是申吉的独照,梳着大光明,拖着大扫把在打扫校园,背后有几个把扫把丢在一边休息的同学。 第四张是申吉在吃饭,旁边的餐盘里是一大堆看上去快要满出来的食物。 第五张是申吉在某个住宅区公共运动设施附近活动的照片。 梁祎从来没看到过申吉这些生活照片,她印象中的申吉一直是个勤奋、谦让、开朗的人,但不知为何,她现在再浏览她初中时期的这些照片时,会觉得过去申吉身上的勤奋与谦让有种……不得不的凄凉感觉。 尤其是那张参加校园打扫时,她周围在休息的都是瘦子同学。虽然没有听说过申吉在胖的时期被孤立过,但从这张照片看来,她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就像她一个人必须要承包所有人的打扫任务一样。 梁祎有种想冲进照片里,抡起地上的扫把扔在申吉后面那几个瘦子身上,说:“快去扫地,别让我妹妹一个人干活!”的冲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八章 说申吉整容,我呸! 梁祎用手指划了一下屏幕,相片切换成10年后,申吉变成瘦子之后的照片。 她的体型像一只气球忽然被放了气,而且还被扭成了凹凸有致的造型。 瘦身后,申吉的外貌和精神状态完全和胖的时期不一样,简直像是……两个人。 瘦版申吉的第一张照片,应该还是她大学时期的,“婴儿肥”都褪去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镜头,她坐在学校宿舍的椅子上,在吃煎鸡蛋,从简单的恤、短裤里伸出来的是白白嫩嫩的细胳膊、细腿。 第二张照片是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唯有她一人在跑步,上衣都湿透了,显露出她凹凸匀称的体型。 第三张照片是在一个房间里,申吉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坐在窗台边上,曲着膝盖,窗棂周围围绕着一圈ld灯,她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第四张照片是她坐在跷跷板上,她坐的那一头被抬得老高,她笑得眼睛变成了两条缝,但属于瘦子的眯缝眼要比胖子时期的可爱俏皮了许多。 第五张照片,好像是在机场,她对着镜头挥手,脸上流露出难掩的忧伤,像是在对镜头后面的人告别。 虽然体型落差很大,但整容还不至于吧! 申吉现在又不是千篇一律的红脸。再说,就算整容了又怎么样?就算申吉是为了变漂亮,在脸上、身上动刀,那也很正常好不好,居然这也能轮到上热搜! 看来申吉身上实在是没有丑事可挖,幕后黑手只好按个整容的“罪名”在她身上。 不过……这倒也说明了一件事——申吉不是幕后黑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在这场“丑化邹家”的游戏里把她自己也推到民的唾沫里呢? 想到申吉摆脱了嫌疑,梁祎原本一颗“滚火球”般的心,渐渐偃旗息鼓了下来,她的手指在评论键上方停滞了很久,她不想看见有人对申吉“整容事件”发表负面的评价,她脑海里又再次闪过减肥前的申吉拖着大扫把清扫校园,后面的瘦子都在偷懒的的那张旧照,照片中的凄凉蔓延到了她的身体里,她替申吉感到委屈。 直到梁祎把包从肩上卸下,洗澡、换衣服,钻进被窝后,她才鼓足了勇气点开评论,她翻了几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些附和着说人家整过容的人动动脑子好伐?这两张照片明显是减肥前和减肥后的对比图,能用跑步流汗办到的事,何必花钱动刀子! ——柠檬精就继续酸吧,你们不就是嫉妒别人减肥成功变漂亮。 ——图片里的姐姐明明就很励志啊,一个减肥成功的案例而已,为什么要冤枉她是整容的呢? …… 这些话都是梁祎想说的,有友替她说出来了,她觉得爽快。 一直翻到第10页之后,她才发现那些让她憎恶的留言。 ——这么胖,还吃!(一排猪头的表情) ——就帮你同学扫扫吧,不过怕是就算你一个人扫了整个校园,身上的肉还是少不了半两。 ——瘦了之后,完全看不出是本人了,整的吧。(两个挖鼻屎的表情) ——减肥前的第四张,一身的肥肉,还吃那么多垃圾食品。 ——身边的同学都是瘦子,怎么忍得到10年后才瘦!不会是减了10年肥吧。 …… 这些话像是在同一棵柠檬树上结出的果实,全部被放在了一个榨汁机里,榨出的柠檬汁一次性灌入梁祎嘴里,酸彻心脾。 尤其是那条说就算申吉帮别人扫了一整个校园,身上还是少不了半两肉的评论。 简直太挑衅了! 要不是先看到有人说了公道话,梁祎现在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亲手打字去怼。 这条关于申吉的热搜话题,虽然口味比前几条清淡了很多,但却是6条热搜里最让梁祎上心的,因为那张扫校园的照片又让她回想起申吉对家里人“孔融让梨”的日常行为了。 梁祎在想申吉过去的谦让或者说是忍让,会不会都是因为自己身材胖,为了不被周围的人嘲笑,所以才把所有舒服的、好的东西都让给别人? 其实,她过去的谦让都是建立在委屈自己的基础上的。 不知道申吉看到这条新闻没有,梁祎希望申吉已经睡着了。 一月的最后一天,梁祎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9点。 醒来第一件事是打开微博app,查看关于申吉那条热搜的最新进展。 目前这条热搜还是位列热搜榜第一名的位子,但底下前几名的评论让梁祎看得很舒服,甚至让她觉得简直是爽! ——明明就是减肥成功的例子,偏偏说人家是整容,原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先前比这个女生还胖,现在是个瘦子,身边所有人都以为我去抽脂,整容了,为什么现在全世都不相信别人的努力,只觉得别人会找捷径? ——就算是整成这样的,那有如何?这个女孩子现在挺美的,如果是整成这样,我接受,反正只要不是没有辨识度的蛇精脸就行。 ——杠精和柠檬精通通滚粗好不好?我看她就是流汗的成果而不是动刀的结果! ——胖又怎么了,胖就活该被冷落和嘲笑吗? ——胖子的世界是充满鄙视和寡情的,我懂。 …… 现在评论的风向已经完全一边倒了,真感谢这些“正能量”的评论,也让梁祎有了打电话给申吉的勇气。 梁祎还裹在被子里,拨通申吉的电话,才“嘟”了一下,就被接起了。 “喂,shirly,早啊!”依旧是那个充满朝气的口吻,背景是嘈杂的人声,“姐,我在录制现场。” 果然!这奇葩工作,怎么老是日夜颠倒地干活啊! “你昨天的热搜新闻看见了吗?那恶心的人把你十年前的照片都曝光了。”梁祎还是有点担心。 “看到了,是我同事叫我看的。不过我没时间看太久,录制现场很忙。”幸好,申吉的语气很平稳。 “那就好,其实现在下面评论区有很多友在帮你说话,说你减肥成功很励志,根本不是整容。”梁祎才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是画蛇添足,反而会有反作用。 “没有兴趣关心这些,反正就算我是整容的又怎么了,我没什么好害怕的啊。不过,谢谢你关心我。” 申吉能这么不在意那条新闻,梁祎就放心了,但梁祎又开始关心她的工作状态:“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在棚里了?节目一般不都晚上录制吗?早饭吃了吗?休息得好吗?” “嘿!不就是昨天顺路给爱德华送去两袋猫粮,然后我就去工作啦,一直到现在,嗯,快收工了,收工了就去吃东西。”可是申吉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疲倦,就像刚刚开工一样充满活力,“你不会是特意打来质问我为何没经过你同意,去见你们家李医生的吧?放心,我只是把猫粮交给他,我只在他办公室……接近门口的位置呆了1分钟而已。” 好妹妹!现在还有心情跟她开这种国际玩笑,那说明她真的是不在乎那条新闻!那就好! “行了,你忙吧,你什么时候放假,我们去李桓一……是你说要去看猫的,我只是陪你去。”梁祎断断续续地说。 “好好好,你陪我去,明明就是我很想去,你只是陪我而已。”申吉发出一阵从喉咙里挤出的偷笑声,“我大年夜那天开始放假,连放三天,我们一起过,怎么样?如果你爸妈这次又出去旅游的话。” 申吉的最后一句话让梁祎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她觉得申吉好像在说——如果你爸妈没有出去旅游,你就陪他们过年,如果他们出去旅游了,你没有伴的话,再来找我。 她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放在低微的备选位上呢? “申吉,就算我爸妈今年不出去旅游,我也和你一起过,大年夜我就搬到你的公寓去陪你,好吗?对了!我还要向你讨教减肥方法呢,申吉老师!”梁祎要让她明白,她值得被放在第一位。 “好,一言为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三十九章 烤肉店套话 早饭拿白吐司对付了几口,梁祎拨了个电话给邹珏夕约她和邹良宇一起吃个晚饭,没想到她说他们白天就有空,让她请他们吃中饭。 梁祎原本就是想请客的,但听邹珏夕主动说“要不就今天中午在圣堂路那家珠猪烤肉店吧!我和良宇都有空,对了,你请客啊”时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她就有点想推脱说改天再请。 要不是为了调查案子……梁祎才不会只回答“没问题”仨字。 圣堂路离梁祎家只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她提前10分钟抵达珠猪烤肉店,在门口站了分钟,因为风吹得冷,所以决定进门去等。 她找了一个落地窗边上的位子,在服务员寡着脸第三次上前问她要点些什么之后,她终于透过落地窗看到邹珏夕和邹良宇从一辆汽车上下来。 姐,少爷,整整迟到半时,您们可真是让我好等啊!梁祎越过服务员,冲出烤肉店,在与他们对峙的前秒,收拾好了自己脸上后妈一般的凶容。 “夕、良宇,你们终于来了。”不过,梁祎的口吻也实在好不到哪儿去,她不喜欢迟到的“大牌”。 “不好意思,梁祎,我出门要化妆打扮。”邹珏夕穿了一身参加葬礼专用的黑大衣,墨镜、帽子也是黑色,连裤袜和靴子也是纯黑。这显然不是她往常的风格,就算前阵子参加外婆的追悼会,她也没穿全套黑色。 不过,梁祎还是发觉了她盘进帽子里染成金黄色的头发。 “夕,你这身……”梁祎不禁问道。 “完全不是我的syl!要不是为了躲那些偷拍的人,我怎么可能穿成这样。”邹珏夕的双眸躲在墨镜后翻了一个白眼。 “喂!夕!你给我收敛点,听到没有,别再害你爹了!”一个厉声从汽车里传出,梁祎垂头往车窗里看,开车送他们来的居然是永忠舅舅。 “爸,晓得了晓得了!你可以走了。”邹珏夕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道。 “宇,帮我看着点你姐,让她少说话,吃饭的时候,最好帽子、墨镜都别脱。”邹永忠又嚷嚷道,在他眼里似乎邹珏夕就是个给他带来麻烦的闯祸胚。 “好的,老爸,我会看牢姐的。”邹良宇倒是很温和。 汽车开走了,邹珏夕立马就摘了墨镜,梁祎看到她斜着眼,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她老爸的车尾。 “我们先进去坐下吧。”梁祎伸手挽住邹珏夕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抚着邹良宇的背,把他们招呼进烤肉店。 邹珏夕和邹良宇刚在梁祎对面的位子坐下,服务员就跑来问要点些什么。 “没看见我们刚坐下吗?菜单还没看呢,你急什么?”邹珏夕又摘下帽子,朝服务员大声说。 邹良宇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梁祎开口化解尴尬,“不好意思这位哥,再给我们5分钟,我们很快就选好。” 那服务员哥憋起原本要发作的脾气,讪讪地走开了。 “梁祎,你对他这么客气干嘛,真是不高兴!要不我们换一家店算了,这家的服务员什么时候变成主子了!”邹珏夕用手捋着被帽子压塌的金发,一副不好伺候的大姐模样。 还不是因为你们迟到0分钟,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又不点吃的,人家觉得我影响他们做生意! “行了行了,我在这里坐了很久,哪有坐着不点菜的道理。不过我都看好了,点两盘牛肉,良宇你看看再点一盘大的猪五花,你喜欢吃牛筋还是牛腱?再要一个鱿鱼?蔬菜沙拉吃不吃?这边还会送南瓜粥,还有泡菜也是送的。”梁祎翻着菜单,觉得自己很像他们俩的老妈子。 “点一盘牛肉和一盘猪五花就好,谢谢梁祎。”邹良宇说。 “不行,才两盘肉怎么行!梁祎,你刚刚说的牛腱、半筋半肉什么的都上来,还有乌贼鱼,我喜欢的,来一份大盘的。”邹珏夕指示到。 “你吃得完吗?姐,你不是要维持身材。”这是邹良宇的调侃。 “吃不完不还有你呢么!我不管,我现在心情极度不爽,我要大吃一顿!” 梁祎找到了一个聊天的切入点,她顺着邹珏夕的“心情不爽”问:“怎么了,夕,心情怎么不好了?”一边挥手招来了服务员。 “还不是因为微博上那条说我和良宇的新闻!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还害得我丢了前台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那个暗恋我的死胖子,昨天还跑来羞辱我,呵!我想他怎么胆子忽然变这么大了!原来公司里有一帮人给他撑腰,切!蠢猪!” 邹良宇对邹珏夕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后者不削地横了他一眼。 服务员换成了一个样貌和善的姑娘,她用清脆的嗓音问:“请问要点些什么菜吗?” 吓!那个哥估计是被邹珏夕的泼妇样子给吓怕了,或者是不想来看到她,才让这个女孩子来替他。 梁祎很高兴,邹珏夕自己提到了新闻的话题,她迅速给服务员确定了要点的菜。 “这位女士,你们点的菜有点多哦,估计你们吃不了这么多,不如牛腱和乌贼鱼给你们换成份的可以吗?”服务员姑娘体贴地说。 梁祎冲她点了点头说可以,可邹珏夕的犀利嗓音立马就响了起来:“你管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们吃不掉!我的胃口大得很!就这样,快去下单,我饿死了!” 服务员姑娘的脸色也暗下去了一点,轻声说了句“好”,就迅速收拾了桌上的菜单,悻悻退去。梁祎觉得她离开的步伐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夕,前天的新闻,我也看到了,你是说这是假新闻?”梁祎看着邹珏夕的眼睛问。 “新闻里写的是事实,但底下的评论全在乱说。”邹珏夕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眼眸望向窗外,好像落地窗外有一名假想敌。 “我和夕就是姐弟而已,可能在直播里互动有些亲密,但也不能因此就说我们是一对p啊。”邹良宇说。 “还有说我们虐猫的……给猫头上绑橡皮筋的,又不止我一个主播,为什么不去写他们虐猫?底下还有人把我用脚蹭猫的截图发上来,说我踢猫,我操!”邹珏夕的嘴角都气歪了,完全丢了“大牌”的形象气质。 “我觉得吧,有可能是你们过去得罪过谁,这个人故意发条新闻,来捉弄你们。”梁祎喝了口大麦茶,提醒道。 “我们有得罪过谁吗?良宇?没有吧……”邹珏夕的口吻变得不那么犀利了。 “我也不知道。”邹良宇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服务员很快端来了他们刚刚点的盘肉,一盘蔬菜沙拉在这堆肉里,显得那么没有存在感。 邹珏夕把她爱吃的乌贼鱼夹到烤盘上,占了烤盘三分之二的面积,梁祎腹诽了一句:真是自私又任性,和时候一样。 幸好今天主要不是来吃肉的,梁祎继续启发道:“会不会是你们以前无意间评价别人的话让别人不高兴了,或者把别人的宠物弄丢了或者弄生病了之类的?你们上学的时候帮同学照看过猫猫狗狗吗?”梁祎夹了一块牛肉放在烤盘的角落,用手上的烤肉动作来掩饰自己问话的目的。 邹珏夕的烤肉手法生疏,夹着乌贼鱼蹭烤盘,梁祎觉得她可能把架子里这颗乌贼鱼想象成了写新闻的人,想用高温烧死他。邹良宇贴心地接过她手里的烧烤夹,熟门熟路地把乌贼鱼翻面,“还是我来吧,你就坐着等着吃吧。” 邹珏夕往椅子上一瘫:“没有吧……我肯定没有把别人的宠物弄死过……不过我本来也不喜欢猫和狗,我承认……把野猫带进我的直播间,是想博眼球。但我又没有虐待野猫咯!那些蠢逼,我真是呵呵。” 梁祎真不愿意看到邹珏夕这副包租婆的模样。 “那良宇呢?你也回想回想,有得罪过谁吗?或者欺负过谁吗?” “没有。梁祎,我一直是良好青年,你应该知道。” 良好青年?我不太了解。梁祎心道。 她从和他们俩确实接触不算多,顶多在家庭聚会上碰到过。但,不多的几次家庭聚会上,就让她感受到了这对姐弟的霸道,尤其是邹珏夕,从不谦让长辈和兄弟姐妹,时候去外婆家玩,还要申吉让沙发给她坐,害得申吉只好坐板凳。 乌贼鱼被一块一块拣进邹珏夕的碗里,她大快朵颐起来。 “吃慢点,当心发胖。”邹良宇提醒道。 “我才不会胖呢,你以为我是申吉啊。” 为什么会提到申吉?梁祎的心脏紧了一下。 邹珏夕舔了舔嘴角边的酱料,向梁祎另辟出一个新的话题:“梁祎,你也看到昨天写申吉的新闻了吧?她以前可真够胖的,但没想到如今身材这么好。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老天爷照顾。” 现在关于申吉新闻的任何话题,梁祎都很敏感,所以她迅速捕捉到了邹珏夕在说这句话时,眼神从藐视到嫉妒的变化。 “我看到了,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写的,还说申吉是整容,真是胡说八道。”梁祎道。 “整容嘛……我看不是,毕竟申吉他们家也没什么钱,她应该就是靠不吃饭减肥吧,可惜哟,这么多好吃的都吃不了,我就好运多了,吃再多也不会胖,从就不胖,真不知道是我妈还是我爸的基因在眷顾我。” “申吉时候是很胖的。”邹良宇又绕回了申吉的话题,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就是,像只猪一样,只有那个林叔叔家的林臻会跟她玩,她时候只有林臻一个朋友,呵呵,因为……林臻时候和她一样胖嘛。只有胖子才不会看不起胖子。嗨,话说这人越是穷啊,才越胖,因为吃的都是那些烂东西,吃不起昂贵有营养的肉和菜。” 林臻,好久远以前的名字了。 梁祎知道她和申吉是从学开始,一路上来都是同学,也是好朋友,但真的不知道的是……难道申吉过去真的是因为身材胖,所以才没人愿意和她交往? 她的心脏又一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四十章 胖子就是用来笑的 “哎,可惜啊,就连这唯一的朋友也没了,”邹珏夕终于意识到自己说话的音量不妥,调低了一些音量说:“那个林叔叔家的林臻啊,、4年前死在美国了。你知道伐?” “我知道。”梁祎忘了当时申吉对林臻的死有什么反应,印象中,她好像都没有为林臻的去世哭过。 邹珏夕又捂嘴偷笑起来,“哈哈哈,我和宇以前还问过林臻是不是喜欢申吉呢。两个胖墩的感情,呵呵,你懂我说的是什么吧。” “你,你还问过这种问题?”梁祎惊愕道。 “对啊,那个林叔叔家就在外公家对面的区,我们去外公家玩的时候,在区里跑来跑去,林臻总是会从对面区过来找申吉,就她们俩单独混在一起,因为我们和区里的其他孩子都不待见她们的,真可怜,两个胖墩相依为命。”梁祎捕捉到了邹珏夕话语间的奚落。 “你好像……很讨厌胖子?”梁祎想到她刚刚骂了公司里暗恋过她的那个男同事“死胖子”。 “对!我就是讨厌胖子!你不觉得胖子浑身肉鼓鼓的,很油腻,很恶心的吗?尤其是夏天,胖子身上的汗味加上油味,哎哟……我啐!”邹珏夕像是吃到一只苍蝇似的,皱起嘴,鄙夷地瞥了眼刚被放上烤盘的正在冒油的牛肉,对着烤盘摔了筷子。 梁祎心里很不是滋味,既为烤盘上美味的牛肉抱不平,也为申吉成为她口中厌恶的对象感到委屈和不满。 “胖子跑起来感觉要地震了。”邹良宇补充道。 梁祎听得出来,他也仗着自己拥有苗条的身材和不错的相貌,和他这个双胞胎姐姐一起鄙视着胖子。 “哈哈哈,是啊!申吉以前就是。我坐在外公家的客厅里,听到脚步声特别重的,就知道是申吉和她妈来了。她那时候还想坐沙发,有板凳坐就不错了。呵呵!” 你们说胖子就说好了,为什么要拿申吉开涮? 再说申吉胖也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现在身材凹凸有致,比你还好,好吗! “你看不起申吉。”梁祎语气冷淡。 邹珏夕垂着头,翻起眼,用大量眼白对着她说:“我以前是看不起她,谁让她那么胖,脸上的赘肉比弥勒佛的耳垂还要塌。她妈妈以前也说她胖的,还让她减肥呢。只有林臻会买东西给她吃,林臻可真是害了她哦。”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人写了,坏就坏在你这张不饶人的嘴上!你肯定是得罪了别人自己还不知道,你真是活该被人写! 梁祎现在更想揪出这个写新闻的幕后黑手了,但目的有些变化,她想去谢谢那个幕后黑手,给了邹珏夕、邹良宇这对坏姐弟一点教训。 气死我了!替申吉! “好了,姐,你别说了。人家申吉现在很瘦好么?上次在外婆的葬礼上见到她,她穿了件黑色长裙,比你这个黑大衣好看。”邹良宇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邹珏夕撞了他一下,他差点把肉吐出来。 “那你去追申吉好了,你这个色胚!” “请注意你的言行,姐!爸让你在外面别说那么多话。你还嘴碎!心现在有人在角落里偷拍!”邹良宇向邹珏夕抛去一个无言以对的眼神。 对了,永忠舅舅刚刚为什么送他们来后,会嘱咐那样一句话? “良宇,你爸爸嘱咐了你什么?”梁祎问。 “哎……不就是写我们的那条新闻,被那个外号叫老板娘的女人截图发到微信朋友圈了,然后我爸就被朋友圈里的人笑了呗。” 又是那个钱芬。她还真是个广播站喇叭。 “就是在外婆家区门口开卖部的阿姨吧,之前听永涛舅舅说她很喜欢说是道非。”梁祎说。 “可不是嘛,以前没有微信、微博的时候,那个老阿姨就喜欢在区里说这家夫妻俩吵架了,那家谁的孩子早恋了。现在都省得她一遍遍说了,截图发到朋友圈,瞬间全区的邻居都晓得了。这个老女人!烦得很!” “之前有条新闻说永涛和永忠舅舅去房地产交易中心处理外婆房产的……” 梁祎没说完,邹良宇就抢着说:“对对,那次也是,我爸对我妈抱怨了一顿邹维和他爸,我妈来给我们家打扫的时候,又原模原样对着我们抱怨了一顿,说那个老板娘把他们兄弟俩要分老太太遗产的消息传播得整个区的邻居都晓得了,说他们这十年来一直戴着孝子的假面具。” “你妈妈到你,们,家打扫?”梁祎问。 “我和她租房住在外面,”邹良宇用大拇指指了指在一旁狂吃肉的邹珏夕,“我和她搞直播挣了点钱,住到外面去了,省得我爸妈天天在耳边唠叨。” 那你们怎么还要妈妈你们租的家里打扫?梁祎替他们父母心凉。 “梁祎,你今天怎么会请我们出来吃饭?”邹珏夕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问。 这一下子把梁祎给问住了,总不能说她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我放寒假了,这不就……找你们叙叙旧。”梁祎很难得说这么句违心的话,说完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假。 “哦,我还以为你要替申吉打抱不平呢。” 看来刚刚她嘲笑申吉以前是胖墩的时候,梁祎没能掩饰住面儿上对她的不满意。 上午的一个简单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中午11:0,李桓一就闲在办公室里喝水果茶了。看到淡蓝色杯子旁边依偎着他替梁祎准备的淡粉色陶瓷杯,他浅浅笑了一下,那件事……他现在不敢多想,还是先帮梁祎一起把那个幕后黑手逮住再说。 今天上午,他已经和林孝勤通了电话,老师赋闲在家,全天都有时间。便很快敲定李桓一这天下午去他家拜访,但下午点后,梁祎可能会来医院找他探讨案情发展,所以他的时间很紧迫。 李桓一换回便装,背上双肩包,锁上办公室的门,就出发去林孝勤家了,这不算翘班。 好在林孝勤的家距离医院只0分钟的开车路程,李桓一开车正要拐进区入口,才意识到他完全没准备上门礼,只好将车停在区门口,到对面的卖部去凑点东西出来。 “老板,你好,我想要买……”李桓一看到收银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磕核桃,她手上核桃的包装和这货柜子里的一模一样。 怪不得货架上只剩包了,不知道是卖得好还是都被老板本人吃掉了。 那老板捧着手机笑,完全没注意到李桓一。 “在看什么呢老板,这么好笑?”李桓一已经看好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哟!伙子,买东西啊。”那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李桓一闻到一股核桃的香味。 “我在看新闻,du这个牌子你晓得伐?”中年妇女说,一副要同李桓一闲聊的架势。 du不是邹维他太太家开创的运动品牌么,李桓一当然知道,“我知道,我用过du家的产品。” “你看,本来是个国际大牌子,现在被另一个外文牌子给超过了!嘿嘿,你晓得伐,我还和du家的千金有点关系呢,哎哟,都是因为她们家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败家丈夫,你看,害得她的家族产业都倒霉。” 李桓一瞄了一眼这阿姨的手机界面,上面写着“a-r取代du成为全欧洲最畅销的高端运动品牌”,这是一条在微博上的热搜消息。 意识到这条热搜可能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李桓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查看,一边问道:“阿姨,您和du家的千金还有关系呀?”她会和邹维的太太杜伶有何关联呢? 那个阿姨仰面,眯起双眸思忖了会儿,说“呃……我是du家千金姐的丈夫的爸爸的老邻居。”说完,她指指安澜区的招牌说:“喏,他爸爸本来就住在这里面,照顾老母亲的,不过前阵子老太太去世了,他和他兄弟来过一趟,收拾东西,要分房子嘞。” 她说的不就是邹家的事嘛! 梁祎的外婆家原来就住在这个区!这个卖部的老板居然知道这么多?连邹家要分房子都知道。 “我给你看个视频,伙子。”阿姨摸了、颗核桃丢进嘴里,咀嚼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估计是在唆核桃的滋味。 她从微信朋友圈调出一个视频,李桓一一瞧,居然是邹家那4个人在医院吵架的视频,而且把他的背影也拍进去了。 “我给你说哦,这个倒在地上,头上缠纱布的女人是这个男人的三,然后挡在这个女人面前的男人呢,是这个女人的儿子,也是这个男人的外甥,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是兄妹俩。他们这关系……搞伐?”阿姨嚼完嘴里的核桃,咽了下去,喉咙口发出咽唾沫的声响。 “你听呀,这个女的说,是这个男的当年在老爸病床前要求他改遗嘱,这就把老头子气死了呀……” 阿姨的这番解说若是讲给其他人听,倒不一定能被理解,但李桓一只在耳朵里过了一遍,就完全懂了,因为这个视频里的场景只是他当时在医院亲眼目睹的一部分而已。 “阿姨,你这个视频是哪来的?”难道当时她是急诊间的病人? “是我朋友圈的一个人发的,他当时就在现场。” 李桓一心道:这个世界也太了吧,微信朋友圈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沟通枢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第四十一章 Z的妈妈是谁 “阿姨,听你说这些,你好像和他们家很熟?”李桓一指着视频说。 “熟得很,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和这四个人从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因为时局的原因,我们被分配到各地去干农活,好几年后才回来,我爸给了我一笔钱开了这家店……” “等等……”要是不及时阻止,估计这位阿姨还要和李桓一聊她年轻时的故事,他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阿姨,你现在好像对他们家的印象很差?”李桓一追问。 “是啊,以前挺好的。现在通过他们家的几条新闻,我对他们彻底改观了。就是这个人的儿子,”阿姨指着视频里的邹永涛说,“一年前他儿子上电视了,后来成为明星了,我还觉得他很出色呢,不久后他儿子又娶了du的千金,可这快活日子才刚开始,就爆出……他这个儿子啊,以前干过,那种事……”阿姨声说:“就是男的那种,鸡。”她说出口的内容顺出她一脸的鄙夷。 “今天中午我还看到他们4个前后脚地进区了,”阿姨在手机里指出邹晴、邹迪、邹永涛和邹永忠四个人,“大概是去老太太家搬东西吧,估计他们要卖房子了。” 卖部里沉默了4、5秒钟。 “好,那我就买您手里的这种核桃,货柜里还有袋,我都买了,然后再拿盒沙琪玛,原味的吧。这个绿豆糕看着也不错,再给我拿盒吧。”李桓一决定买多一点,要是以后再来请教问题,希望这位老板也能像今天这样积极。 “哟,伙子,买这么多啊,等着啊,我给你拿。”阿姨瞧见生意上门了,马上扔下手机,去准备。 阿姨的手机屏幕没锁,虽知擅自查看别人手机的行为很不礼貌,但李桓一一心想探明情况,顾不得维持礼仪了,他瞥了一眼手机,不知何时,阿姨又把那个微博界面切换出来了。 李桓一端详了一会儿阿姨手机里最新的热搜消息,心想:a-r这个品牌,居然能把du给比下去?他之前在美国念书时,就已经知道“du运动”风靡全球了。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不心按到了返回键,屏幕恢复到了一个微信对话框界面,他才发现阿姨刚刚是通过微信对话框分享的微博页面看到的这条最新热搜。 而分享这个消息给她的人的微信名是,z的妈妈,微信头像是个颇具设计感的英文字母z。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向上滑,发现这个“z的妈妈”发了所有关于邹家这段时间的丑事热搜给这个阿姨,而且每次只附带一句“你看看”,阿姨总是秒回说“我看看”。 就跟对暗号似的。 “伙子,你的东西打包好了,总共是51块。看你和阿姨这么投缘啊,阿姨就算你50块好了。”那个阿姨完全没发觉李桓一动她手机的动作,直接把一大袋打包好的食物压在桌子上,热络地说。 “不用了,阿姨,51就51,50就算了吧。” “哦!你瞧我这张嘴!那么谢谢你哦。扫码支付还是现金啊?” “扫码吧。” 李桓一刚要用手机付钱,肩头忽然感到一阵酸痛——那个阿姨正拼命用一根食指戳他的左肩。 “喂喂!伙子,你快看呀,那边那台车就是邹家三儿子的。” 李桓一按着被戳酸的肩头,转过身去看,一辆普通的黑色桑塔纳开过去,看不出来是谁在开车。 “他们一定把老太太房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搬掉了,然后准备要卖房子。”卖部阿姨斩钉截铁地说。 在卖部耽搁了些时间,李桓一在楼下按响林孝勤家门铃的时候,已经下午1点半了。 不过通过和卖部老板的交流,还是有点收获的。 du品牌的落寞估计有一部分是受邹家这几桩“热搜事件”的影响,du的落寞会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吗? 李桓一还留意到老板在形容医院吵架视频中的张翩翩时,用了“三”这个词,可就连梁祎都是最近和张翩翩谈话之后才得知张翩翩在江蛾子还在世时就和邹永涛有暧昧关系。 这个卖部的老板好像早就知道张翩翩有问题? 另外,那个“z的妈妈”会是谁呢?她为什么要把微博热搜发给卖部的老板?如果只是朋友之间聊八卦,那应该会有很多微信对话的内容才是,但那个“z的妈妈”每次只发一句“你看看”,老板也像接暗号一般回一句“我看看”。 通过刚刚短时间的接触,李桓一觉得卖部的老板是个很聒噪的人,对着他这个陌生人都能如此滔滔不绝地“传销”邹家的八卦,那按理说她和朋友之间应该会更加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八卦热搜事件才是。 难道z发给老板邹家的新闻,是另有目的? 李桓一觉得这个z一定是个关键人物。 但她究竟关键在哪儿,他暂时还没想到。刚刚应该通过卖部老板的手机点进去看看这个z的朋友圈的,只可惜时间太紧了。 “喂,哪位?”楼下的对讲机里传出一个女人和蔼的声音,李桓一猜想这位可能是林师母,上回来拜访没有见到她。 “您好,我是林孝勤老师以前的书法学生。林老师在吗?我之前和他约好了,今天来拜访哦。” “哦,好的。他在。” 铁门打开了。 李桓一刚进屋,林师母就替他准备好了拖鞋,站在门口接待他。 “您是林老师的夫人吧,我是林老师十多年前在书法学校的学生。我叫做李桓一。这些是一些礼物。”李桓一恭敬地说。 “李同学来玩就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啥?太客气了。” “一点点零食,希望您和林老师会喜欢。” 林师母接过李桓一手中的礼品,平易近人地说了声谢谢。 这时候,林孝勤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捧着上次写给李桓一的一副字。 “桓一来啦,诺,这幅字先拿出来给你,你这次可千万别忘记带走。”林孝勤说。 “谢谢林老师,这幅您的真迹啊,说不定以后还能在世面上能标个好价钱。”李桓一恭维道。 “呵,咱们林老师现在可不指望毛笔字能卖钱咯。”林师母戏谑道。 林孝勤撇了撇嘴,好像在怪自己的夫人在自己曾经的学生面前如此直白地拆穿自己,“对,我现在就写着玩玩,咱们都有退休工资,足够用来生活了。早就不指望靠写字卖钱了。” 看来,林老师确实不再是过去那个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书法大家的人了。 只不过,在他说早不指望靠写字卖钱生活的时候,李桓一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划过的一丝难过与惋惜之情。 “李同学,到客厅沙发上坐吧。”林师母亲切地说。 “好的。” 从大门口走到客厅的沙发区,会路过一个玻璃柜。两个穿着连衣裙、手捧黄鸭的女孩的照片仍旧放在玻璃柜中原来的位子上。 上回拜访林孝勤,李桓一已经知道相片中的其中一位是林老师已经过世的女儿,所以趁林老师和林师母还在厨房替他沏茶、准备水果的时候,他只是立在玻璃橱前静静地看。 昨天晚上,微博上爆出了申吉10年前胖妹时期的照片,和这张照片里一模一样。 “左边这个是我女儿,那时候她才1岁,成天都乐呵呵的,无忧无虑。”林师母的声音出现在李桓一身后,少了先前的温朗,多了几分惆怅。 李桓一往旁边移了几步,林师母移步上来,和他并排立在玻璃柜前。 “那时候,我女儿林臻还胖乎乎的,常常被同龄人嘲笑,连我都很讨厌那些笑她胖的人,可她一点都不在乎,照样好好吃饭,认真学习,她对我说,‘妈妈,只要我学习成绩好,那些人就会自动闭嘴了’,她一直都那么开朗和自信,一点都不用我操心,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很好的。”李桓一没有插嘴,他看看照片上的胖妹,再瞅瞅林师母空洞的双眸,他知道她在思念已故的女儿,或许她的灵魂已经飞到照片里,和左边这个女孩子站在了一起。 “右边这个胖胖的姑娘是林臻最好的朋友,叫做申吉。但她和阿臻的性格截然不同。申吉相对内向一点,但从就很懂事,在我印象中,她完全超越了同龄人的懂事程度,甚至让我感到有些心疼。阿臻常常带申吉回来吃饭,申吉只夹她面前的几盘菜吃,而且只吃蔬菜,不敢吃肉。我女儿告诉我,申吉是怕别人觉得她这么胖不应该吃肉。所以,从那之后,但凡我给阿臻准备点心,就会准备两份,两个苹果、两个生梨、两个面包……让她把其中一份带给申吉。” 真没想到,申吉这么个自信又开朗的女孩,在过去胖的时期,性格上居然这么……过于“懂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无名之咒》正文 写给与我有缘的你 《无名之咒》是我第一次在黑岩发布说。成绩不理想我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虽然更新到40多章时留下的读者只有零星,但还是有读者给我按推荐和留言说喜欢《无名之咒》的,所以我想做个有始有终的人,我会把文章更完结的。 责编哥哥安排《无名》今日上架,我虽然害怕上架后一个读者都留不住,但了解过后知道,订阅文章的价格很便宜,好像只要几角钱一章节。 希望读者朋友可以陪着《无名》走到完结的那天。 上架这天,我会安排更新4章节,满足一下某位催更的读者,谢谢你的喜欢。 之后还是保持日更章节,因为我目前还没有办法做到全职写作(毕竟还是要赚钱生活的),不过我喜欢写说,《无名》是第一次的尝试,读者虽然不多,但它完结后,我还会继续开文,期待遇见将来每一位有缘的读者朋友。 最后,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阅读过《无名之咒》,谢谢你我之间的缘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