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诸侯》 《定诸侯》正文 关于作者本人文字的定位 跟八g的姐妹们聊天,聊到了关于自己文定位的问题,想到了自己的文型定类。 关于闫灵的写作定位,估计在近几年内不会改变太多,毕竟年纪在这里,修为也在这儿,若是单论到逆行、定诸侯、金帝这种类型,我只能说是属于太监的文型,并不讨好,想来想去,也许就是这种类型正适合现在的我。 定诸侯一文相较金帝,情节紧凑感差一些,相较逆行,y的可能还不多(似乎还没开始y),不过到是个突破,起码有些东西是越写越觉得好了,当然,每个人的评断标准不同,在我个人来说,这种写文是一种私人行动,这么说自然不对的,因为看文的人,也许还有年纪的,所以我试着迁就一些情节。 从07年7月开始写文,到现在,快一年了,在认识了很多聊得来的朋友,绝大多数是作者,她们真得很勤劳,这一点让我感动,自然,还有很多的读者,有一些还与她们成了朋友,有些时候,到觉得写文就是为了能与各位认识。 聊了岔头,再回来。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定义的,就是想告诉大家闫灵目前仅可能的定位是:太监型文类暗yy情感情绪化改变偶尔非理性扯淡。 再高深就达不到了。 所以暂时还不能对我的转型有所改变,如同我很喜欢三国,可惜永远写不成三国啊~~~那就按自己的方式yy吧,其实非常喜欢各位作者朋友yy,只要有些事,有些人注意不y。 为我首次敢将自己的文拿出来k庆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女巫的咒语 作词曲 主题曲 今天忙了一天,下午刚到办公室,随意点了下自己的文,居然发现这么令人兴奋的事。 竟然有人为定诸侯写曲了。 名:定诸侯淡墨痕 词唱:占心师 曲:画心 地址::ifbi10970八 (可能会址有误,去掉当中空格即可) 以下为词内容: 你的身影何时在我眼里 抹上了浅浅淡淡的一笔 懵懂中跟着你渐远了空谷幽鹂 纤纤指悄悄染上了血迹 茶香空渺蜿蜒成雾成飘絮 我和你结局还看不分明 该放手的时候谁能比谁更洒脱 转身后谁又比谁更寂寞 是爱吗来的无声无息 是爱吗悄然间腐骨蚀心 乱世中拥抱你即使天明又别离 原来你早已融入我生命 你的身影何时在我心底 划上了浅浅淡淡的一笔 浅如伤淡如墨当时只道是寻常 长梦醒看窗外冷月凄清 茶香空渺蜿蜒成雾成飘絮 我和你结局还看不分明 该放手的时候谁能比谁更洒脱 转身后谁又比谁更寂寞 是爱吗走的无声无息 是爱吗惘然间腐骨蚀心 乱世中拥抱你即使天明又别离 其实你一直是我的宿命 (中间海豚音吟唱) 是爱吗来的无声无息 是爱吗悄悄腐骨蚀心 乱世中拥抱你即使天明又别离 原来你早已融入我生命 茶香空渺蜿蜒成雾成飘絮 我和你结局还看不分明 该放手的时候谁能比谁更洒脱 转身后谁又比谁更寂寞 是爱吗走的无声无息 是爱吗惘然间腐骨蚀心 乱世中拥抱你即使天明又别离 其实你一直是我的宿命 确实~~~~~~~很有感觉!我一直在听。 热泪盈眶中~~~~~~ 词写得非常好,曲子也正是我起先定得基调,很好听。 就像一部电视剧的片头曲,正好在10月结尾时,我说要大家听一首歌,算是片尾曲,不过明显没有这位亲给的贴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一 陆苍弟子 东南有山,名曰陆苍,草木繁盛,人兽难进,传说上仙居内,众民遂逢春拜之,延绵百载,生生不息…… 大岳开国三百年来,盛衰几番,自幼帝岳兆广登基以来十数载,天下大势略有所变,先是国丈李础专权被诛杀,又有王叔岳锵造乱,亏得十大诸侯起兵力保,大岳根茎这才未断,然而接踵而来的却又是另一番争斗,权柄这东西如同罂粟,知其有毒,然而浸淫愈久愈不能罢。更新最快去眼快 十大诸侯之间的明争暗斗,随着王叔岳锵被诛,渐渐复杂起来,尤以汉北王李伯仲最为张狂,凭着居北近京的便利,接收岳锵的兵马钱粮,一副功臣自居,东周王吴俊仪奏其私召兵马,反倒被其以反叛之名剿杀,其他诸侯多有怨言,然而却因实力不敌而不得不忍气吞声,诸侯间间隙渐宽,铲了近忧又生远虑,大岳政权依然飘摇不定…… 我便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他们,也许历史本就是无数个机缘巧合的杂成,无数种人、无数种交织,最终成就了一段段传奇,一段段历史会记住、却未必记得精细的传奇…… 我不记得生身父母是谁,最早的记忆始于一片树林,那片树林是方氏一族几代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布下的一座五行大阵,其中包罗万象,我能误打误撞闯出来,师尊说也是与他有缘,这说法虽然牵强了些,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便是理由。 就是这片树林成就了师尊与我十一年的恩情,直到出了陆苍,遇上师尊的另一位徒弟,我才真正开始思考师尊的用意,也许他教导我,远不只是缘分那么简单,当中还蕴藏了很多他的假想、期望。 师尊离世之后,我离开了陆苍,并非是耐不住山间寂寞,如果可以,其实我并不想下山,因为早已习惯了山上的无忧生活,人在没有的时候,其实完全可以无欲无求。但师命难违,他临终让我去汉南寻找师兄方醒,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给了我一个名字——方示。 方氏一族并非全都姓方,只是因为宗师姓方,四百多年前曾为前朝开国功臣,国定之后避世隐居、开堂授学,并代代延续了下来,每代弟子均以方氏之姓为荣,历经数代,多半弟子选择了为当朝效力,只那么一脉退隐到了陆苍,成就了今日的局面。 陆苍位于东周境内,离汉南都城近千里之遥,之间还隔着汉东,而此时的汉东,恰好正逢三年大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饿殍遍野就是在那里,人命何其脆弱,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 当我第一次见到枯骨时,那种战栗很难形容,就如同被黄蜂蛰了舌头,掺着酥麻感的疼痛足足折磨了我半天,然而那不过是个开始,当雇来的车夫卷了车马半夜逃走后,我的痛苦才真正开始。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花黄,恐惧的极限反到变成了平静,我无法确定自己正朝哪里走,迷离时眼前只有黄土与白骨的颜色在交替,我想我可能很快就会像脚下那一堆堆白骨般安静…… 睁开眼时,已入了夜,能感到饥饿就证明还没有死,只不过身边多了个男孩,月光下看得不很真切,只觉得有些瘦,坐在我脚边也不讲话,若不是他抬头看我,还以为他不是活的。 本想问是不是他救了我,但嗓子干的完全失音,讲不出半个字来,也许他也如此吧。 我们两个就这么无声的坐了一夜、一天、两天,当我们脚下的湿土再也挤不出一滴水后,太阳依旧光芒四射,人生起伏不过如此,短短几天就是天上地下的境遇。 那男孩名叫武敖,他用手指在黄土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字体很歪斜,可见没念过多少书。 第四天,当我们俩都认为生还无望时,一匹马横在了我们面前,只可惜我的眼睛早已看不清楚,只模糊听到那人问了一句话,“这里只剩你们两个了?” 听完这话我便不省人事,不过我知道我还会醒过来,因为从这人的语气里能猜出他会救我们。 我没猜错,我们得救了。 喝足了水坐到马车上,再回头看这白骨遍野的景象,依然那么触目惊心,很奇怪,置身其中时却不觉得,反倒当旁观者时才会生出怜悯之心。 进了汉东都城罗望后,我本想改道去汉南,怎奈身无分文,而且往西还有几座闹旱灾的县城,实在是吓怕了,不敢再去冒险,只得先听了武敖的话进秦府为婢。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机会可以进诸侯府,但有的吃、有的住还能要求什么?反正我也没有谋生的能力,寻师兄也不过是告诉他师父亡故而已,我不认为师尊的意思是要我一直跟着师兄,见了他之后之后我便可以长居陆苍,过回原来的日子。 如此一说,晚点去汉南,到也没什么差别,何况救我们的是秦府里的人,留在这里也算报恩了。 在我看来,秦府很大,奴仆也很多,这是自然的,毕竟是十大诸侯之一,在陆苍时我曾读过十大诸侯的家史,至于这些史料从何而来我便不得而知了,秦家是在康帝时受封的州侯,距今已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能延续这么长时间,也许有两点可以解释:一,对岳帝忠心,二,为政敦厚,不欺邻,不负民,若是岳家能一直统御下去,也许秦家还会一直如此昌盛。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本以为殷厚的秦家一时还可以安身立命,孰知没来几天,却又生了变故。 “方丫头,你家兄弟正在院外等你呢。”仆妇张婶接了我手上的韭菜,“真是懂事,换了其他孩子,瞧见没人早就钻进来了,哪还管什么内院不许进的规矩。” 武敖这男孩确实很守规矩,也很聪明,没来几天,内、外院的人就给他认了个全,每次来内院找我,厨房里的仆妇们都会偷偷给他塞吃的,想来平时是没少给她们跑腿办事。因为他一直叫我姐姐,这亲便莫名其妙地成了真,大家就当是有那么回事了,尽管我们一个姓方,一个姓武。 穿过院门,武敖正倚在青石墙上,膀子上背了个青布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不少东西,见我出来,一个纵身跳过来,把包袱塞进我怀里,“姐姐,这包袱你帮我保管。” 我翻开包袱看了看,里面有丝铂、绸衣……乱七八糟的,估计是平时帮人办事时人家送的,“怎么放我这儿?” “我明日随军出征,带着这些东西去不方便。”笑嘻嘻的,还从包袱底摸了一只翠色玉镯举在我眼前,“这是夫人身边的玉姐姐送的,听说是老夫人年轻时的陪嫁,很贵重。” 没注意他后面那句,到是前一句更惹我好奇,难道说大旱惹出了暴乱?“出征去哪儿?” “东周的叛军余党生事,皇上下了诸侯令,抽调汉东三万大军前去剿灭,我托了好多人才得了个煮饭的差事。”将玉镯塞进我手里,“这镯子放在我这里也没用,玉姐姐说这是老夫人的东西,又不许我乱丢,还是送给姐姐你吧。” “你年纪还,随军出征怕是不好。”总觉得他这次随军出征有点不妥,汉东大旱估计早已让州侯、官员们焦头烂额,从饿殍遍野便能猜出州府已是无粮可供,此时若再兴师出境,万一不能速胜,就如同一根柴木两头烧——燃的更快,万一军队乏粮,到时……想想还是别让武敖冒这个险的好。 “姐姐,大丈夫要有出息,定要从军,一辈子窝在家里,哪能成大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反驳,当然不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一时找不到言辞来劝他,因为我不是大丈夫,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更不懂他的激情从何而来,师尊的教导向来都是劝人置身事外,从就习惯了用外人的角度来评判眼前的事,也许我还漏掉了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 兵败 一 因怕百姓惊慌,三万大军只好于次日午夜开拔,因此我未能去送武敖,不免有点担心,尽管与他一点亲情关系也没有,可起码他叫了我几个月的姐姐,生出关心也是应该的,何况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新最快去眼快 一连几个月都没收到消息,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府中的人似乎都已忘记了出兵剿匪这件事。或许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几个乱党而已,大军一出,哪里还有不灭的道理! 冬至将近,第一场雪刚落,府里上下都忙着准备过冬。 秦家的子息并不旺盛,据说州侯这一辈本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可惜顺利成年的只有州侯一位,其余均半路夭折,到了下一辈,虽也只有两个男丁,不过都已成人,大公子秦帧现居府内,只可惜身体虚弱不能理事,二公子秦权到是身康体健,不过八岁时就被送进京城伴君陪读去了,说是陪读,不过是一个华丽的幌子,无非是帝王家为巩固政权所压的人质而已,诸侯们手握一方大权,自然要付出些代价才能让帝王家安心,因此每位诸侯继任时都要将自己的亲子送去君前,以此明志效忠君王。 “只可怜了二公子,年纪那么就被送去京城。”张婶边搅着锅里的沸汤,边不停的叹息,“走得时候才这么点大。”握着锅勺,比划着二公子当年走时的身高,“我那会儿还没嫁人呢,如今都十二年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红黑的脸上叠着几条深纹,“二公子最喜欢吃我做得素丸子,大前年还特意让人捎话来让人带些去京里。” …… 听着她絮絮念了半天,直到锅里的肉骨头加了两次水,煮沸了两次才稍稍停了下来。这时,突然有人推开了内院的门,因为门恰好正对厨房,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人从门奔进侧门,往主屋那边去了。 “这崔管家,怎么有正门不走,反倒往这里拐?还跑这么快,也不怕脚下雪滑。”用竹筷把锅里的骨头一根根夹到木盆里,“方丫头,尝一块。”挑了根精肉多的骨头递给我。 离吃饭还有些时候,肚子却早饿了,放下木柴,随便在冷水里沾了两下手,接了骨头就想咬,谁想突然进来一个人,吓得我赶紧把骨头别到身后,大户人家的规矩多,不到吃饭时间,下人们是不能动厨房里吃食的,这下到好,被人逮了个正着。 张婶也诧异了半刻,厨房里突然静得有点出奇。 低着头,我没敢看来人是谁,师尊的教导一直很严格,尤以偷盗为大罪,乃君子不为之首要,今天这根骨头算来也是偷盗,心下不免觉得惭愧。 来人也不讲话,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便直接走了进来,低头望着地上那双青缎高靴,知道此人来头不,这种靴样只有有官爵的人才能穿,平常人就是再有钱也是不敢穿得,只是猜不出是谁,侯爷与大公子是怎么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这人在我跟前停住,将光线挡了个彻底,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个铜罩罩住了一般,全身皮肤都有点紧绷,人果然还是不能做不该做的事,连抬头的都觉得有点心虚,心下不免叹了口气。 孰知这人只是低笑了一声便越过了我,“崔叔对下人管得还是这么严。”带着点笑音,声音很低。 “二……二公子?!”张婶又跺脚,又拍巴掌,差点把我手里的骨头吓掉。 张婶放下木盆,又是抹眼泪又是笑,话也说了一堆,就是没一句成型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只好跟这位十二年没回汉东的二公子先福了个礼,然后退到一旁。 这位二公子的长相较兄长英武不少,也高出许多,可能因为长期在京伴君的关系,眼神里总像藏着些东西,眉宇间也透出一种内敛,也许是从屈居人下的原因吧。 “不用怕,我也是来厨房偷东西吃的。”捏了竹筛子里一颗素丸子放进嘴里,一脸的笑容,也许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心里的紧张放下不少。 “二公子,不能吃,只是过了一遍油,还没熟透。”张婶一边抹泪一边轻拽着他的袖子。 他却笑着只说没事。 真是奇怪,一位吃遍山珍海味的诸侯公子,居然会喜欢下人吃得豆腐素丸子。 “二公子……呜呜……”张婶居然抓住他的胳膊大哭起来,这让我始料未及,虽说张婶在秦府住了近二十年,再看到多年未见的主人确实会有些激动,可哭成这样就让人觉着怪了。 “你这是做什么!”崔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厨房门口,正好见张婶拽着二公子的衣袖大哭,声音不免严厉了些,说完又像是觉着自己的声音大了点,连忙回头看屋外有没有人,确定外面没人后,这才看向我,我只好赶快低头告退。 见我挺识相,崔管家也没再说什么。 拔腿出了厨房,远远还听到崔管家在训张婶,虽知道这里面定有什么秘密,可显然不是我能知道的。 踩着厚雪,拐进侧门的巷子里,因为再往前就是主屋,所以只好倚在青石墙边等厨房里的人谈完。 雪越下越大,一团团的,往年的此时,我会与师尊到陆苍山顶观雪,然后再到山下的集市上买一篮冻肉放进锅里炖,直到汤里的油花开尽才捞出来,师尊爱吃不油腻的肉,我也爱吃。 想得太入神,不觉有个黑影在眼前定住,抬头看时却是二公子秦权,他身后的崔管家正瞪眼示意我赶快回厨房去。 微微低头,算是行了礼,转进厨房的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等一下。”他二公子开口喊住我。 停脚回头,只见他的眼睛越过我,正望着厨房的方向,“好好照顾张婶。” “……”顺着他的视线,我转头看了看厨房方向,张婶正背对着门口,像是正在擦眼泪。 “还不快回二公子的话。”崔管家瞪过来一眼,我只得点头“嗯”了一声,气得他又瞪我一眼。 这时正好主屋那边来了几个家丁寻他们,望着他们消失在大雪之中,我杵在雪地里,呆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冷…… 第二日清晨,大雪刚停,曙色未露,我便梳洗完毕去了厨房,因时近冬至,祭祀较多,要准备的祭礼自然也很多,我不会杀鸡去毛,自然就只能多煮些热水。一连煮了两大锅热水,直把柴火都烧没了才罢休。 见张婶她们还没来,想想一会儿还要熬豆腐,干脆出去多抱些柴火。 抱着柴火路过侧门时,恰好听到守卫边跺脚边聊天。 “听说没,说是剿匪大军出事了。”供下人出入的侧门,通常只有两个守卫,天还未亮,应该是守夜的侍卫。 “出什么事?”另一个回问。 我本想装做什么也没听到从门后过去。 “你后半夜才换岗,不知道,近子时那会儿,有加急战报从边关传来,没敢走正门,从这门进去的,还是我去禀报的侯爷,侯爷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出来了!”那人声音像是怕人听见,刻意压低,“侯爷看完气得一掌拍到桌案上,手都出血了,连大公子、二公子都出来了。” “二公子?二公子不是在君前伴读吗?怎么回来了?” “说到这事,那府里可就没几个人知道了,除了侯爷、大公子和崔管家,那就是我跟王斑他们几个了。” “吹吧,你就!” “我可没吹,大前年我不是跟崔管家他们一起给二公子送过家书嘛,到了那儿才知道咱们二公子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 听到这里没再敢继续听,抱了柴火快步绕过侧门,回到厨房,张婶她们都已到了,正把磨好的豆汁往锅里倒。 见我眼神有些闪烁,张婶不免多看了我一眼,“怎么了?水都烧了两大锅了,还没醒过神来?”她以为我还没睡醒,“年纪轻轻的,正是贪睡的时候,不必硬起这么早,再说你也不会熬豆腐,蹲在一边发呆还不如在被窝里多呆一会儿。” 我知道张婶的丈夫也随军出征去了,但又不敢把刚才偷听到的话告诉她,一来是怕让她担心,二来也怕泄露了人家的军机,谣言之害上可祸天,下可祸民,不管是真是假,传得越多,伤害也就越多,既如此,倒不如不说。 只在心里暗暗期望不会出什么大事,希望武敖跟张婶的丈夫都能平安归来。 然而谣言就是谣言,也许人性本身就具有窥视别人秘密的一面,到冬至时,剿匪大军惨败的秘密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即使州侯、官员们均守口如瓶,未漏半点风声,可三万兵马只回来七千,就算再想隐瞒,也瞒不住死伤兵士的家人,纸终归包不住火。 第一拨军士深夜回城时,张婶求了崔管家半天,他才答应帮她去查丈夫的下落,我顺便也提了武敖,只是他没回应就匆匆出了府门。 我陪着张婶在厨房的火堆前足足坐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太阳升起也未见崔管家的影子。 “姐姐——”一声叫喊惊得我跟张婶怔怔对视,是武敖的声音…… 张婶快速站起身往外跑,然而没出门口就顿住了,因为门外只有武敖一个人。 就见武敖挥着手里的红缨,见了我,跳得老高,虽然满脸的伤,却笑得异常灿烂,“姐姐,我立战功了!” “……”我本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崔管家拎了一只头盔站到武敖身后…… 张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却不见一滴眼泪,只是呆呆地望着崔管家手里的头盔。 武敖见状,举着红缨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僵在了原处,而我站在张婶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久,张婶慢慢起身,我本想上前扶她,却被她绕过去了,径直走向崔管家,从他手上接了头盔抱在怀里,走回厨房,慢慢把门关了。 一声嘶嚎从门内传来…… 崔管家招手示意我出来,武敖赶忙拉了我的袖子往院外走,出院门时,只见二公子正倚在青石墙上,见我跟武敖出来,看了我们一眼,视线扫过武敖手上的帽缨时,顿了一下,“吴平召的?”淡淡问了这么一句。 武敖先是一惊,继而点头。 “你杀了他?” “是!” 苦笑一下,对我们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下去了。 我被武敖拽着袖子直往外走,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很兴奋,毕竟才十五岁的年纪,头一次出征就立了战功,兴奋是非常正常的。 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二公子秦权的视线,只见他微微翘起嘴角,但眼里尽是苦涩…… 有些心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但总有些时候是能让外人看出来的——这是十五岁时师尊教授“面相”时说过的话,我当时还不明白,时隔三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原来“由面相人”并非是子虚乌有,难怪师尊当年说过一句话,“‘子虚乌有’可为‘有’,亦可为“无”,只需待“时机”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 兵败 二 武敖像是真把我当成了亲人,也许是共过患难的原因,也许是他早早失去了亲人的关系。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姐姐,你可知道吴平召是谁?”坐在茶楼二层的靠窗处,脸上被阳光照得灼灼泛红。 “不知道。”摇摇头,捏了一粒葵仁放进嘴里,第一次进茶楼喝茶,到觉得有点新奇,不免四下多瞅了几眼,对他的话反倒不很在意。 “姐姐……”有些气馁,“能不能听我讲完。” 笑笑,与人聊天走神似乎是对人不尊敬,于是定下神来打算认真听他说话,“吴平召是谁?” “……”见我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反倒不知道要先说什么,“是东周王的独子。” “……”脑子里像是有个火星闪了一下,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你是怎么碰上他的?”按说武敖只是个火夫,怎么会碰上敌军的主将? 说到这个,武敖便来了劲,“当时大军刚好停下安营,我们正打算支锅造饭,谁想叛军突然杀来,当时我手上只有一把大勺子,眼见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倒下,我想这下死定了,心一横,决定干脆杀他一个,起码也够本了,就紧盯着一个骑马的大将,他往哪里跑,我就跟到哪里,谁知道那人竟伤了我们将军,我一急就拾了地上的长枪刺过去,连刺三枪都不中,还被人射了一箭,姐姐你看——”也不避讳,掀开棉袄,左勒处的伤口刚愈合不久,疤还没结全,“我想这下完了,连本都还没捞回来就被人射了一箭,心一横就扎了那人的马屁股,结果马一惊就把他给甩了下来,我趁机扑上去,一枪就刺中了他的喉咙!顺手还摘了他的帽缨。” 看着他边说边比划,我突然找到了刚刚脑中闪过的那个火花——秦权与吴平召是认识的。他既是东周王的独子,自然也会被送进京里伴君,这么说,昨日秦权看到帽缨后的那一顿……“以后有二公子的地方,别再提‘吴平召’这三个字。” 正讲得起劲,被我这么一插嘴,他有点没缓过神来,“为什么?二公子不是在京城吗?”他只见过大公子秦帧,虽然刚刚见过二公子秦权,但还不知道他就是二公子。 “刚刚问你帽缨是不是‘吴平召’的那人就是二公子,刚从京里回来没几天。” “啊?他就是二公子!”突然趴到桌上,凑到我脸前,“姐姐,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他就是二公子,我——姐姐,你干吗刚刚不说。” “你听过他?”在我的印象里,秦府的人似乎很少提到二公子秦权,即便张婶也只是在人不多的时候哀叹几句。 “那是自然,在营里时常听人提到他,大家都说这次要是换二公子带兵,铁定凯旋而归!” 这就奇怪了,既然他有此才能,为什么府里都没人提他?“他很厉害?” “我听火头说过,二公子十五岁时就单枪把金科武状元挑下了马,十七岁时陪皇上御驾亲征,收降了游牧族的查灿汗王!”说罢不免又责备我为什么刚刚不告诉他那人就是二公子,直听他叨叨了半天,本来还想说些勉励话与他,如今看来也没这个机会了。 好不容易挨到秦府门外,他还顾念着想见二公子,自然是没那么随心的,毕竟是侯府深院,想碰上一个人绝对没那么简单,何况还是二公子,既然他回来时是悄悄从侧门进府的,自然就是不想让太多人见到他,怎么还会堂而皇之地在外面走动! 好不容易打发了武敖回营,日头早已落到了屋檐下,也该回去帮忙做饭了,绕进侧门,穿过青石巷道,再转过一道圆门,青石墙的尽头是一方院子,正是我做事的地方,也即供应下人们吃食的厨房,手隔在门闩上半天,正想着见了张婶要怎么安慰她,谁知里面突然一个力道把门拉开,害我随门一起跌进了院子。 未化的积雪已被冻上了一层冰皮,跌在上面如同跌在石头上,可以听到骨头撞击出来的“咚咚”声,着地的膝盖和手掌同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痒。 仰头看时,正是二公子秦权,他也怔愣地看着我,像是没猜到门外会有人。 见他视线扫到我的手上,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我知道手心的皮定是破了,但也只是伤,此时若是故意让他看到,到有点奇怪,还不如干脆装作没事,反正就算有事,他也不能怎样。 “没事吧?”问了这么一句,声音依然那么低低的。 见我摇头,他也不再问什么。 我本想顺势走开,只是他挡在面前不动,害我也不得不站在原地搓手,只觉得手上渐渐黏呼呼的,像是出了不少血。 “那帽缨……”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我。 我也望着他,没说话,即便我猜出了他的意思。 他突然笑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用了肯定的语气。 “……”望着他的背影转进青石巷里,我突然有点失落,虽然那张脸在笑,可那双眼睛里明明带着很浓的忧伤。 张婶早已出府料理丈夫的后世去了,忙完了晚饭,厨房只剩下我一个人,四周静得出奇,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捏了根草棒在柴灰上画起了星位图,可惜——我画得还不够流畅,据说方醒师兄十三岁便能掩目绘出“三垣二十八星宿”,而且方位精准,说到师兄,我突然记起了出陆苍的目的,如今连师兄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竟在汉东磨蹭了这么久?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方姐姐,在里面吗?”听起来像是负责清扫的丫头秀水。 用脚胡乱在柴灰上的划了几道,开门一看正是秀水,怀里还抱着一只木盒子,“方姐姐,这是武大哥托我带给你的。”把木盒子塞进我怀里后,回头看了一下门口,“老夫人那边的碗碟该收了,我得赶紧过去。”说完,丫头便慌慌张张地出了院子。 我也没再叫她,兀自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副帽缨和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务必将此缨转送二公子 弟敖 原来他已经派人找了武敖,这么急着要这副帽缨,看来他确实是认识这个吴平召了。 经过再三思考,我还是决定让崔管家把这帽缨递给秦权,毕竟我只是个为下人做饭的三流女婢,想见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我感觉尽量少见他为妙,这秦府的事情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何况已经在汉东住了这么久,还是趁早离开的好,免得再生事端。 想罢抱了盒子直往崔管家的住处去,谁知半路上就碰上了他,听我一说让他转交东西给二公子,他打量了我半天,想接却又没接我手上的盒子,反倒拉了我直往主屋那边去,直进了二公子的住处才停下来,让我在门外候着。 从未踏进过秦府的主院,四下扫了一眼,到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大了些而已。 崔管家迟迟不出来,我只得抱着盒子站在原地,北风渐渐大了起来,有些刺骨,鼻端的热气被风打到自己脸上,凉冰冰的。 “铮——”一杆缨枪突然指在我的眉心,与我的眼睛只差几寸,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枪尖从我眉心移开时,正好能看见秦权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再不要同情这个人,我竟然还会为他眼里的忧伤失落,他刚才明明想要了我的命! 将盒子举过胸口,等着他接,他却不接,只将长枪背在身后。 “二公子,您要的东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总感觉他瞬时就能用手上那根长枪刺死我。 “逆子!”正屋门突然大开,侯爷秦渠治当门而立,崔管家低头站在一旁,看样子也不知道二公子不在房间,屋里竟是侯爷。 “快把这不吉之物扔出去,别再让我见着。”指着我手里的盒子,边往外走边吩咐崔管家。 崔管家急忙取了我手上的木盒子往外走,却被秦权横枪拦了下来。 这一举动再次激怒了站在台阶上的秦渠治,“你非要害死汉东这万千百姓,你才甘心吗?”快步下了台阶来到儿子身前,照着脸上就是一巴掌!五根指痕倏然而显,秦权却依旧不放崔管家离开。 “老二,老二啊,听父亲一次,只这么一次!”秦渠治伸出一根手指,见儿子依然不动,转而出拳捶向他的胸口,“早知道你是这个脾气,当年还不如送帧儿去,不如送帧儿去……”平日里威严四立的汉东王竟抹着眼泪捶儿子,看来这事情严重了,我不禁倒退半步,有点心怵。 “你为什么非要此时出兵讨伐东周?为什么不听劝再等几日?”声音不高,却将父亲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张着嘴,看着他,“你可知道自己中了李伯仲的圈套?用两万多条人命帮他挡了灾,让他可以安稳地控制住皇上,安稳地挟天子令诸侯?” “……你们看得太浅了,若是能这么简单就除掉他,我会不帮你们吗?为父也是大岳的臣子,为父……” 以枪挑过崔管家手上的木盒子,甩掉盒子,捏住里面的帽缨,“他不是死在李伯仲的手上,是死在咱们秦家人的手上,他是东周王的儿子,是父亲您八拜之交的独子,是皇上钦命的新东周王,不是什么叛军。”攥紧帽缨,“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别说您三万兵马,就是十万……他照样能把它灭得干干净净,他只领一千骑兵就能将查灿的五千“神狼”铁骑打得插旗投降!他——他竟然被一个火夫给刺死了!”单手指着我。 果然没猜错,他不但跟吴平召认识,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 “你——弟弟……”又是笑,让人害怕的笑容! 见他提着长枪走过来,我不禁倒退两步,有种夺门而出的,他并没对我怎么样,只是在我身前定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跨步过去,我提在胸口的一口气这才敢呼出来。 “二公子——”崔管家追了上去,“刚练完功出了一身汗,您披件斗篷再出去……”秦权没理他的聒噪,一径地往前走。 “二弟,大半夜提着枪要去哪儿?”大公子秦帧恰好进了院子,怕也是听到了风声才来的,见我们几个面色各异,不禁舒眉淡笑,“又惹父亲不自在了?你这倔脾气!”拍拍弟弟秦权的肩膀,“走,陪大哥下盘棋,回来这么长时间,你净帮父亲处理政事了,也没敢来扰你!”抬头望了父亲一眼,“父亲,夜深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给了崔管家一个眼色。 崔管家赶紧来到侯爷的身边,搀住他,看样子刚刚被儿子说得不轻,本来挺着腰杆,此时到像是被人掏空了肚腹。 路过我时,崔管家对我歪歪头,示意我跟着一起出去,我求之不得,正想着怎么脱身,并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都要动身去汉南,见了师兄,报了师尊的死讯马上回陆苍,再不下山了,世人多狡,好人、坏人太难辨别。 “去热壶酒来。”大公子秦帧指着我,因为二公子久不在汉东,院子里也就没什么女侍。 我看看崔管家,他却低下眼,扶着侯爷出去了,没再理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 活死局 一 靠在火炉前,本已冻僵的手渐渐被暖气烤得滚热,手指上的冻疮肿胀开来,奇痒难忍,碍于两位公子正在榻子上对弈,不好搓得太过火,只能将手放在炉子后轻轻对搓着。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抬头看了看恰好脸朝我的二公子秦权,与刚刚杀气腾腾相比,此时的他看起来算是正常了。 眼瞥了我一下。 拾起一旁的棉帕,包在酒器上,站起身给他倒酒,大公子杯子里的酒早已冷了,还是第一杯,他一滴也未沾,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公子身体不好,从不沾酒。 反观二公子秦权,这已经是第六壶了,今晚我之所以到深夜还没溜掉,就是因为他不停地要酒,我只能在一旁帮他煮酒。 顺着倒酒的空荡又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格局,二公子秦权的棋艺确实很好,只可惜年少气盛,欠收敛,虽一再攻城略地,却已稍显疲态,大公子虽一再退让,然腹地坚固,越往后越显得得心应手,但又一时难抵对方的攻击,还属胜负难分。 正想着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突然发现两人都抬头看我,原来我太过分神,把酒倒到了棋盘上…… “你也看得懂?”大公子秦帧是府里下人公认的、脾气最好的主子,不轻易责罚下人,也不行辱骂之词,今晚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摇摇头,“不懂。”平常百姓有几个懂这东西的?我若说懂,那就真惹人好奇了。 不顾酒还热烫,二公子一饮而尽,重新将酒杯放到原处,我转头看看大公子,大公子点头示意我继续倒,“不用担心,他可是千杯不醉。” 看着大公子将白棋放到对方的腹地,心想这下双方要开始厮杀了,只看哪一方能最后冲出重围。认真将壶里的酒倾尽二公子的杯子里,突然有个负气的想法——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得千杯不醉! 这时门开了,崔管家命人送来了热烫的粥食,恰好放在火炉旁的茶桌上,一阵阵香味溢出来,把我的饿虫给引了出来,因为张婶的事,晚上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又煮了一晚上的酒,哪里能不饿?但也只能忍着。 “二弟,父亲并不是你想得那般。”大公子捏着棋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果然够耐性,过了几个时辰才开口劝话,“为兄知道平召与你从一起长大,兄弟情深,也知道你们这些年为除奸佞,没少周旋。”下定棋子,“可是——这世上的事并非皆随人意,即便做足了十成,若是时机不对,很可能一成收获也没有!成事往往要经历数次败北,你若有成事之志,首先须有担当失败之心,否则只能是英雄气短!”咳嗽了两声,转头看了我一眼,知道他是要茶,赶紧倒了杯热甘草茶递过去。 喝了口茶,将咳嗽压了下去,“你我虽是亲兄弟,可为兄知道,论起真情,我和父亲可能都比不过你那几个异性兄弟,但——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父亲和我都盼着你好,盼着你能成才!这个心,比谁都诚恳,因为你是秦家的希望,唯一的!” “大哥……” “听我说完,不然我这咳嗽一起来就说不成了。”将杯子递还给我,我赶紧多捏了一搓甘草沫放进茶壶,冲上热水,静等着甘草慢慢泡开。 大公子用手压着胸口,“诸侯令刚到的时候,父亲就与我商量要不要出兵,若出,则必然要与吴世伯的后人对敌,这八拜之交也就算是负了,若不出,李伯仲布置在东周西南的十万大军,定然会以逆旨叛君的名义,兵发汉东。”咳嗽了两声继续说,“三年大旱已让汉东变成风中残烛,若再受兵伐之苦,百姓还有什么活路?两相之下,我与父亲决定,出兵平乱!”轻捶了两下胸口,“你信中的意思,我跟父亲都明白,可……二弟,你们还太年轻,天下事并非几个人的事,而是天下人的事,若是天下人都被杀光了,那要这天下还有什么意思?咳……”一阵猛咳,我赶紧倒了一杯甘草茶递过去,二公子秦权跪坐起身,替兄长抚背。 “大哥,休息一下,这棋不下了。”秦权想起身下榻,却被秦帧一把捉住。 “有始有终吧,大哥平时也没这个机会能跟你多说会儿话,趁着你还在家,咱们再多说一会儿,以后也许就没这个机会了。” “等大哥做了汉东王,我就能回来了,到时多得是时间,怎么会没机会?” 秦帧苦笑,“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可惜……”摇摇头,“不说这个了,难得有兴致,我还能撑住,下完这盘再说。” 秦权只好再次落座,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赶快将粥食端来。 粥食还热着,盛来两碗,放到棋盘旁,大公子到是吃了两口,二公子秦权一口也没吃,尽是要酒喝了,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少,就是不醉。 “可听说过‘方醒’这名字?”大公子秦帧喝了一口粥,突得说了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时听到的名字。 “据说是李伯仲新得的谋士。”秦权把酒杯放到我面前,我端起酒壶替他倒满。 “此人并非常人,以后万一遇上,定要心。”捏着棋子,寻找适合的地方。 “大哥认识他?” “几年前汉南王围猎,曾经在汉东住过几天,当时此人正在汉南王麾下,有幸聊过几次,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汉南王未能识其真才,最后他挂印弃官,拜在了李伯仲的麾下。”棋子落定。 “到是没听说过这人的才能。”看来秦权并没放在心上。 “他是东周陆苍方氏——”噶然而止,因为我弄掉了酒壶盖,没多看他们的表情,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想,天下间叫方醒的陆苍方氏只有一个,就是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师兄,他怎么会去投汉北王李伯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师尊临终嘱咐过,见到师兄时要告诉他一句话——有生之年,唯李氏不辅! 拾起酒壶盖,蹲在地上擦拭着,心里一团乱麻,如今我要怎么办?改道去汉北吗?师兄会不会相信我的话呢…… 榻子上兄弟俩的视线显然已经从我身上转开,继续他们刚刚的话题。 “陆苍方氏?”秦权显然没听过。 “四百多年前,西北一地,尉迟氏夺得大权,开朝建魏,开国功臣中有一谋士姓方,据说才能非凡,定下江山后退隐江湖,开堂授学,弟子上千,均以方姓为尊,历经数代,分出几派,独以陆苍方氏最为正宗,但其并不愿为世俗所用,隐居避世,不现凡尘,如今陆苍周围的百姓逢春拜仙,拜得其实就是山里的方氏一族,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隔百年,陆苍方氏竟然会出山……” 秦帧的一番话让我吃惊不,时逾百年,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人对陆苍的方氏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哥是怎么知道陆苍方氏的?” “教我棋艺的钱先生就是方氏其中一派的嫡传弟子,可惜他说他这派的家学,远远不及陆苍方氏,因为方氏弟子们近三百年的钻研之果,皆为陆苍方氏所收,有天文、地理、相学、兵书、战策、杂学考究……包罗万象。” 没想到原来其他派别至今还未失传,我起身将酒壶放好,蹲到火炉旁,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也只是传说,天下间怎么会有人能学会这么多东西?若是真有,那可就成神了。”秦权对这越说越玄的事,似乎更加不信任了。 只见大公子秦帧莞尔一笑,指了指棋盘,“这就是方醒投奔李伯仲,路过罗望时赠我的棋局!” 秦权低头看了半天,两眼发直,“……” “这就是我们秦家的结局!”秦帧端过已经有些冷的粥继续吃了一口,我上前想帮他换些热的,他没让,不过我到是看到了棋盘上最后的结局——活死局——师尊教我对弈时摆得第一盘棋局——看似有多方出路,可每步都是死路,只不过可以自行选择死法…… 看来他们嘴里的这个方醒确实就是师尊最得意的门生、最钟爱的弟子,也是最放心不下的爱徒。 秦权放下棋子,正视秦帧,“大哥,我相信事在人为!” 我很欣赏他这句话,事在人为,就像幼时我在陆苍山迷失一般,不也一样穿出了那片据说凡人永远走不出的树林? 这是他整晚说得唯一一句我同意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 活死局 二 那夜之后,我便再也没见到二公子秦权,据说是回京去了,本就是秘密回来,离开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至于我,自然是不可能再去汉南,然而想去汉北一时又不能成行,虽然在秦府做了个月的下人,可身上的余钱远不够路上的花费,武敖那儿虽说有些赏银,可我又不好意思跟他借用,等到好意思开口时,却得知他已全部赏了属下,真真是让我惊了半天,足足百锭官银、百石细粮、百匹丝绢,隔在普通百姓家,可是好几年的花销,他到是舍得一下子全散了人,可见这子虽年纪,可心性不低,懂得收买人心,我晚了手脚,只得暂时待在汉东,等凑足了银子再往汉北,他到还觉得庆幸银子散得快,说是姐弟一场,总不好还没叫几天姐姐,我就离他而去,看来到是真把我当亲人看待了。 他救得那将军名叫英奎,人到是宽厚,只可惜带兵的能力差了些,若非如此,何来三万兵马一入东周就被人合围,连反击的时间都没有就差点全军覆没?不过这对武敖来说,到是个绝好的攀升机会,他毕竟是救过大将军一命,而且还刺死了叛军之首吴平召,只可惜这吴平召的身份太特殊,毕竟是汉东王八拜之交的独子,若是换作其他人,也许武敖的官职还不只是个八品副尉,不过能在十五岁时凭自己的本事从火夫升成副尉,这已是神奇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师兄送大公子的那盘“活死局”,汉东这盘棋局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他既然能用这盘棋局做提示,自然是有根据的,只是我一时还想不到。 时光茬苒,不知不觉已入暮春时分,天气渐渐闷热,张婶因为要去城外接公婆进城,告了几日假,这厨房的事就全落到了我头上,因为常跟在张婶左右,分派人做事到也有条有理,平时也没跟人拌嘴,自然顺理成章就接了张婶的差事。 这几日第一茬韭菜上摊,卖得很快,要早早的去集市才能买到,又不好仗着侯府人的身份预先定下,这是崔管家给定的规矩,在外面万不可败坏秦家的名誉,所以只好各凭本事。 秀水是前些日子从主屋那边拨过来的,长相水灵,只可惜年纪太,手脚不利落,崔管家就把她送来了这边,她到是很开心,说是在老夫人那边整日心惊胆颤,害怕出错,而且老夫人身边的红玉姑娘老是找她的不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的,来了厨房这边到是大大松了口气。 抱了两捆韭菜,我跟秀水好不容易从人缝里挤了出来,连着三年大旱,韭菜到也成了新鲜东西了,只差把人挤成了肉饼,赶紧托了秀水的胳膊钻到人少的地方,想喘口气。 孰知正撞上了武敖,只见他一见到我们,如同见到了救星,撒腿就冲了过来,我往他身后看,不免一笑,原来后面还跟着位姑娘,梳着高髻,一身粉绿绸缎的长袍,藕色内衫衬底,藕色坠膝腰带,将身形修饰得柔和、修长,只是隔得远,看不大清样貌,走近了才瞧见,原来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红玉,见到是我们,本就清冷的脸越发显得阴沉。 到我跟前,挡了我头顶上大半的太阳,这子到长得真快,才年把时间就拔高了这么多,也越发壮实了,与刚遇到她那会儿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姐姐,怎么自己出来买菜?”可能是当上了副尉的原由,连说话都不一样了,侧过脸,用眼示意了一下身后,“姐,帮帮我。”低声说了一句,惹得秀水抿嘴偷笑,被他瞪了一眼。 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这红玉姑娘曾将老夫人赏的玉镯子赠给了他,他这个愣头青一时犯浑收了,可不知却是收了个定情物,如今到好,人家认准他应了这份心思,何况他如今又是前途大好,想也是不会松手的。 “我若帮了你,以后老夫人那边万一跟我过不去,可没人帮我,自己犯得浑,自己收拾。”深宅大院待久了,宅子里女侍们那点动作早能看明白了。 我歪头不看他,又转眼求秀水,“秀水,武大哥平常待你如何?” “武大哥,这次我帮不了你,上次就是因为帮你脱身,我才得罪了红玉姐,还被打了二十下手心呢。”这丫头现在才把实情说出来,原来是这么得罪红玉的,难怪在老夫人那边待不住。 “你被打了?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到显得有些担当。 胆的秀水却吓得直眨眼,示意红玉已经走近了,让他不要再说。 “是我罚她的。”红玉站到我跟秀水对面,吓得丫头直往我身后蹭。 武敖转头与她对视,“为什么要罚她?” “我罚她是因为她弄坏了老夫人的碧玉烟嘴,并没有其他原因,你若是硬要想到别处,我也没办法。”声音清冷冷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听她讲话,也是因为这句话改变了我对她的印象,众人口中,这位红玉姑娘可是出名的蛮不讲理、仗势欺人,可现在我却感觉她不应该是这种人,若是她是,那么此刻在心仪男子的面前应该尽量掩饰才是,不会一上来就说这么一句话。 “……”武敖被她对的一时说不出什么,“哦……我好久没见到姐姐,想跟她聊一会儿,你忙的话……就先回府吧。”说完站到我身旁。 红玉点点头,看了我和秀水一眼,转身走了,就在那一转眼间,我似乎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落寞,这让我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看上武敖呢?她遇上武敖的时候,他还是个身形瘦弱、身份卑微的下仆,而她却是侯府里出名的美婢,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武大哥,红玉姐这么漂亮,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是嫌她年纪大么?”秀水见了红玉,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她一走她才敢跳出来说话。 “我也觉得这红玉姑娘很适合你,漂亮又端庄,做事井井有条,若是你以后升了大官,有她帮你掌管家院,绝对不会让你费心。”既是玩笑,又是真话,我对这红玉的第一观感很好,即使她表情冷淡,说话清冷。 “她整日冷着一张脸,老像是别人做错了事,总觉得看了心里发闷。”这么评价爱慕他的女子,“姐,那镯子还在吗?要不我还给她?”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也觉得方姐姐说得对,红玉姐除了年纪比你大一点,其他都配得过你。”丫头到是不会记仇,被人打了还会帮人说好话。 “去德胜茶楼吧,那里的点心好吃。”转移话题,根本不打算再继续谈这些,看来这位红玉姑娘的一翻心意怕是要空寄了沟渠…… 春末转夏也就是那几天的事,张婶去了半个多月,只捎回了几句口信,说是老人恋着老家,不肯搬出来,怕是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回府,我这代职自然也就要继续。本想等张婶回来我就跟崔管家辞工,这几个月跟武敖磨了不少银子下来,算一算去汉北也该够了,既如此就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若是不想久居一地,最好就趁早离开,离开的越早越少牵挂,莫待生成了习惯,到时就难无忧地离去了。 武敖说我不念姐弟之情,我也觉得自己有些无情,就嘱咐了他一句——若是以后想见我,就到东周陆苍山下找我。他到也没太留意,毕竟最近又升了职,春风得意,正满腔热血地希冀以后能做将军,他虽叫我姐姐,却也只是姐姐。 六月初的一个傍晚,天气正闷热得紧,我与秀水刚洗完澡,擦净了头发,正打算把井里的西瓜捞出来让大家解解暑,谁知刚将井口的绳子解下来,武敖就带着三四个兵士闯了进来,这里已是内院,外面的人是不得进来的,何况我与秀水头发散乱,这么见人显得有些随便,正想问他干吗这时带人闯进来,结果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拽了我的袖子就往外走,而他带得那几个人冲进屋里把我的东西都给抱了出来,我一看便猜到是出事了。秀水吓得直抱着我的另一只胳膊不撒手,也跟着我们一起出了院子。 到了外面才知道是真出事了,院门口的守卫早已换成了身着软甲的兵士,而非平时的家将,见我们出来,压枪当了我们的去路,武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符举在胸前,见了铜符众人才撤枪放行。 走出侧门老远我才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只听说秦府出事了,就跟将军求了块符救姐姐你出来。”见我回头看秦府,他知道我的意思,还没等我说话就先堵了我话头,“没用,我这块符只救得了你,秦家的人一个也救不了。” 看着一对对兵士在大街上穿行,我看了看武敖,“是兵变?” 他看看我没说话,眼神显得异常冷静,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他已经不像是一年前那个在门口等我的瘦男孩了。 不远处的正门传来一阵哭喊,我回头看时,只见汉东王秦渠治、大公子秦祯及一家老少被一队兵士拿着枪戟压了出来,大公子秦祯正好抬头看向我这边,就在我们的视线交汇的那刻,我突然记起了三个字——活死局!这就是秦家的最后选择,保了汉东百姓不受兵伐之苦,却依然要抄家灭族…… 被武敖拉着往前走,视线迷离中,又对上了另一双清澈如水眸子,是红玉,我本想拉住武敖,可是他就是不回头,望着那双眸子转开,一股落寞沉入心底,第一次看明白了世间的儿女私情,那并非是一个人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 斩将 我跟秀水被武敖送到了城外离军营只有几里的一处院,见我们安顿好,他便离开了,什么也没说,之后接连三天,但见门前不停地有兵士行过,秀水胆,缩在屋里不敢出来,每见我打开院门就吓得直往暗处躲。yakuai追书必备 相反,我的到是突然平静了下来,秦家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还记得那晚大公子说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可惜…… 当时他说到“可惜”二字时,也许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 “方姐姐,是不是要打仗了?”秀水抓着我的手,大热天的,她的手却是冰冷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因为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方姐姐,等武大哥回来了,你能不能帮我求他一件事?”从榻子的一角爬跪到我跟前,“我娘和我哥哥一家都在南门西拐的第一道巷子里,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武大哥,让他带他们出来?”丫头的手像铜条一样箍紧我的指腹。 “……”我点点头,若是武敖能来的话,也许还可以让他打听一下张婶的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城里变成了什么样子,张婶临行前将两个孩子托付了邻居照顾,平常我隔一、两天也会去看看他们,出城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努力安抚着秀水,让他不要惊慌,其实当时我不并怎么明白那种牵挂亲人的滋味,打就被教化成了世外的性格,对待事情只带了一双眼睛和一双耳朵,而没有带心。 直到我亲眼见着张婶的两个孩子惨死,我才发现,原来在这世上是不能没有心的。 本来武敖那天派了两个兵士打算带我们离开罗望,怎奈秀水死都要进城找她娘和哥哥,我正好也想把张婶的一双儿女带出来,就央两个兵士偷偷领我们进城,那两人起先怎么也不同意,后来没经得住我们再三恳求,就同意了,因为他们身上带着武敖上次的那块令符,也没想会出什么大事。 孰知当我走进张婶家院子时,我彻底惊呆了,数十尺大的院子里尽是血渍,院子中心的石磨上……横躺着两具孩子的……尸体! 跟在我身后的两个兵士见状赶紧架了我的胳膊就往外托,直托出了门外,“方姑娘,千万别哭出声,别哭出声!”一个兵士不停地嘱咐我这句话,我只觉得呼吸不顺畅,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堵住了。 两人一边一个架着我不停地往前跑,好不容易出了巷子,沿路的百姓家门都掩得紧紧的,或有从门缝里往外看的,眼睛里也都透着无比的惊恐。 “站住!”一队兵士将我们堵在了巷口。 一名骑在马上、身着银色盔甲的中年人用马鞭指着我,笑得有点无赖,“你是秦家人?” 两个兵士急忙放开我的胳膊,其中一个掏出了令符,“将军,这是我们武副尉的姐姐。” 用马鞭接了令符,轻哼一声,手一翻转,令符啪啦一声跌落到地上,“我还当谁呢。”狠狠照着递令符人的身上抽了一鞭子,“英奎那孬种算什么东西,还敢拿他的令符污我的眼!”对两边做了个手势,两个兵士从后面拉出来一位满身是伤的老者,仔细辨认才看出来那是崔管家。 “认不认得她?是你们秦府的吗?”中年人用马鞭指了指我。 崔管家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我,费力地摇摇头,“啪——”鞭子抽过他的后背,抽得他一个踉跄,跪倒在我的对面。 突然有股酸涩从鼻腔冲到我的眼窝,两滴泪水滑过眼角——我居然哭了,十一年来的头一次。 “老东西,还学不乖!”抬头望望我,“见你被打就哭,怎么可能不是你们秦家的?给我带走!” 武敖派来的两名士兵见人上来抓我,本能地护在我身前,却被人给踢到了两旁。 “回去告诉英奎,要他管好自己的弟兄,否则心到时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保不住!” 崔管家侧脸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我回头望了巷口一眼,以后再不会有两个孩子等在那儿的身影了。 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再不能置身事外地看淡所有的事,因为它们与我已成了一个整体。 被抓走之后,我与秦家的下人们关在一处地牢里,据说汉东王、大公子、老妇人他们早已被发动兵变的原汉东副将商巨下令处死,而秦府一干人,包括下人,以及下人的亲属都被关押了起来,有反抗者,也都当场被诛杀了,张婶那两个孩子怕就是因为害怕不肯跟他们走才被杀得吧?我不敢再想下去。 女眷堆里,我没找到红玉的影子,不知是不是也遭到了不测。 被关押了半个多月,眼见着囚室里的人一天少过一天,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难道说这商巨连秦府的下人也不打算放过? 崔管家一直被单独关押在我们对面的那间完全封闭的石室里,每天都要被拉出去两三次,每次回来,身上就会多几处伤淤,到最后甚至已经看不出伤痕了。 某个深夜,当我从惊悸中睁开眼时,见到一道黑影立在对面石室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秦权! 我没敢推醒身旁的人,只是坐在原地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他手上提着一把剑,上面正滴着血,囚室门口横躺着两三个守卫,今晚因为太闷热,守卫们只多上了一把牢锁就都到门外凉快去了,他们显然做错了决定,为了凉快丢了性命。 在石室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提着剑转身朝囚室走来,“哗啦”两声砍锁声把众人吓醒,囚室里的十几个人都惊在原地,睁大眼睛盯着他手上那把滴血的利剑,没人还在乎他的长相,大家都在惊惧死期的来临。 “啪啦”锁链坠地,铁门打开,众人的视线依然聚集在他的剑上,我却仰头望着他,即使他还蒙着面,可我知道他是秦权。 “逃吧。”声音轻轻的,却透着空洞,见众人坐在原地不动,抬剑在铁栅栏上砍了一下,惊得众人一哆嗦,“出了囚室往左跑,假山背后有个密道,记得进去后把入口堵上。”说完提剑出去。 众人依然毫无动静,他转身用剑指着囚室,“不想死的就快跑!” 那个死“字”激起了反应,众人听罢爬起身就跑,我被挤到了最后,因为脚上的铁链一直没人帮我卸掉,所以走不快,而且走起来哗哗直响,我想这样就是出去了,怕也是还要再被捉回来的吧? 试着走了两步,果然还是不行。 “咣咣咣。”他用剑砍了几下石门,显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石室内传出了几声轻弱的敲击声,像是崔管家的回应。 “崔管家,我这就救你出来!”秦权一把撤掉脸上的黑布,扔掉手上的剑,跑到门外,在守卫身上翻找着钥匙,可惜什么也没找到,石室的钥匙并不在守卫的身上。 托着沉重的脚链来到石室前,本想找找开锁的地方,没想到石门底下慢慢露出了一块布角,蹲下身用食指将衣角慢慢捻了出来,却是块破布,上面以血歪斜地写着四个字——太极圆首。 太极圆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想,秦权就扛着一根铁棍跨步进来,看起来像是牢门上的门闩,可惜这么粗的门闩怎么用?他比划了半天也找不到落手点,外面却已传来震颤的脚步声,看来来了不少人,他也不理,竟拿着铁棍往石门缝上敲。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攥紧那块破布站在一边望着他,我知道,现在劝他什么也没用,全家人被乱军杀了个精光,还要劝他什么 突觉脚下一阵湿热,低头看时,惊得我一个踉跄坐到地上,石门底下竟阴出了一层血,粘在了我破开的鞋尖上……我惊恐地抬头望他,他看了一眼我的脚,没说话,只是用力砸石门,很用力,很用力地砸着。 牢门口涌进来数不清的人影,将我们俩一层层围了起来,我坐着,看他,他站着,砸石门,地牢里瞬时静的出奇,只有铁石相撞的哐哐音。 “二公子,您回来怎么也不传个信,也好让属下们去城外迎接?”还是当时抓我的那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站到卫兵身前。 秦权突然停手,直起腰,左手覆在腰前的剑柄上,那中年人脸瞬间僵硬了一下,见他未动,不免又继续笑了下去。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秦权的侧脸,很平静。 “哗——”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在笑的中年人,下一刻已经身首异处,头颅滚到我脚前的时候,嘴上还挂着笑,只是眼睛睁得奇圆。 “呕——”眩晕夹杂着恶心一股脑地袭来,我扶着石室的门吐了出来。 托着刀枪的兵士们有些迟疑,开始后退,见秦权将剑插回剑鞘,又像是突然找到了勇气,齐齐冲了过来,我拿手抵着胸口,屏住呼吸,看着在他的铁棍下飞散出去的兵士……突然有几把枪刺向了我,却被他半路给扫了回去,我像突然开了窍,手脚并用,爬到了他身后,背倚在石门上,今晚,若是他死了,那么我也会死,只有他活着,我才能活下来,人都是怕死的,这一点没人能否认,我不否认,我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等我回过神时,已站到了外面的一块空地上,四处通明,以我们为中心,四处均是着软甲的兵士,当中有几人骑在马上。 “二公子,为何深夜闯入城中杀人!”为首的一个年纪看来不的将军模样的人,面相冷淡。 秦权伸手将我的手从他的后襟上慢慢扯下,没有回那人的话,只是紧了紧手上已被血染成绛紫的绑带。 “大将军问你话,竟然不回!”旁边一副将模样的人扬枪指着我们。 秦权紧好了双手上的绑带,攥紧铁棒,从地上一人的身上拔下了一把大刀递到我手上,“想活下来,就自己拼命。” 那刀太沉,我根本没心里准备,一时失手,刀尖拄地,他瞥了我一眼,不再理我。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那几个骑马人的身前,横扫了那几人的马腿,一时间,一圈人乱作一团,他趁机砸向那大将军的面门,可惜几个人跳出来帮他挡住了。 连战几场都没伤到那人,不过到是把那老头吓得直呼三声:“放箭、放箭、放箭!” 也不管人堆里是谁,如雨点般的箭射过来,我躲避不过,腿上连中三箭。 秦权不知道何时得了一匹马,跨上马直追着那大将军而去,直到把他身侧几个副将杀光,身上已中了几处箭。 “停!停!停!”几声高喝连绵传来,那将军双手抱住秦权手上的枪头。 “二公子!听我说,听我说,这都是李伯仲的主意,是他想灭你们秦家,是他——”扑哧——还没说完,便被枪头穿过了咽喉,后来我才得知这将军的名字——商巨,兵变的发起者,或者说被人操纵的皮影人! 眼见着商巨抱着枪仰面倒下,秦权从马上回头看向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会扔下我,但——他不会扔下崔管家的血书,我将怀里的血书攥到胸前。果然,他扬鞭回马,经过我时,俯身抓住我的胳膊。 我不记得那晚是怎么出得城,只知道踏出城门那刻,我们俩身上形如血洗,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有很多想杀我们的,也有不少想帮我们的。 清晨,迎着初升的红日,我们跪倒在土坡上,全身无力,我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条黏着血泥的脚链,腿上的箭杆早已折断,箭头还留在皮肉里,此时才觉得热乎乎的疼。 “忍着点。”他撕开我的裤脚,腿上尽是血,有别人的,也有我自己的,我突然不敢再去想昨晚看到的一切,而且已开始有点模糊了,除了一片猩红。 他用烧热的匕首尖剜去了我腿上的箭头,我没感觉到疼痛,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昏了过去,醒来时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几块破布包了起来,脚链也已断开,他正坐在我身旁,手上拿着崔管家的那块破布,见我醒来,他站起身,往我手里塞了一包东西,“暂时不要回去找你弟弟,等风声过了再回罗望。”转头望了望四周,“这里应该会有商旅经过。”静默了半天才上马离开。 我爬起身,倚在身后一块砾石上,昏昏然地半眯着眼,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从中午一直等太阳落山,似乎有两拨人从我面前经过,一拨在看到我时,把骡子抽得直叫唤,另一拨则“好心”地试了试我的鼻息,最后将秦权塞在我手里的东西给拿了去。 夕阳渐渐落入天际,晚风带着花香袭来,让人昏昏欲睡,只是越来越冷了,我迷糊地想着…… 一个黑影站到我跟前,挡住了晚霞的绚丽,我想睁眼看得,却怎么也睁不开。 只模糊得听到那黑影一声叹息,接着我身体便离开了湿凉的地面,像是腾空飞了起来,闻着那股有些熟悉的血腥味,我安心地睡了过去,我知道自己应该安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一谋士 一匹马载两人,速度自然是快不了,何况我们俩身上都有伤,尤其是我,箭伤加上惊吓,还发起了高热,一路上烧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像是在云里雾里飘着,沿路又不敢到人烟多的地方,只在一处农家落了脚,要了口水喝,人家见我们满身是血,自然是不敢多留,山野之地又寻不到大夫,只好上马往东南跑。看书神器yakuai恰逢七月,天气多变,才出了那农人家六七里远,便下起了雷雨,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抬眼四望,满眼尽是灰黑,找不到任何火亮。 我从高热中被雨水淋醒,浑身冷得直哆嗦,却又不好意思跟他说,毕竟他能带上我已是大恩了,何况就是说了他也没办法,荒山野岭的,但凡有办法,我们也不必在这里淋雨了。 无奈之下,他打马上了官道,也管不了会不会有人抓捕,可能是见我快撑不住了,虽然他身上也有伤,而且还比我的重,可毕竟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一时半会自然还扛得住。 上了官道没多久,便遇上了一队人马,看不清楚多少人,只远远地望见他们像是正在搭帐篷,可能也是被雨截了路。 我们隔得老远就被巡查的兵士截了去路,火光下可以看出他们是军士装扮,我本还担心是罗望的追兵,毕竟这里离罗望城并不远。 仔细问了两句,原来是东周李伯仲的人马,我猜想秦权会不会一怒之下挑了这几个人,还暗自在心里做好了再遭遇一场血战的准备,可是结果并非我所猜得那般,他竟然主动上前跟人家讨借地方避雨。 天黑光线暗,又淋了雨,没人注意我们衣服上的血迹,几个巡查的兵士见我们一男一女,同骑一马,我又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到是发了善心,回去营中请示,回来时说他们先生请我们到主帐歇息。这到怪了,按说兵马营中是不可能收留普通百姓的,竟然会让我们到主帐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嗓子烧得说不动话,只是捉了秦权的袖子轻拽了一下,可惜力气太,他没觉察到,或许是觉察到了没理会。 主帐已经搭好,四个卫兵分站两旁,秦权将我从马上抱下来,试着把我往地上放了一下,正发高热,又一天没进食,我根本没有一丝力气,他只好箍住我的肩膀将我扶着往前走,毕竟是诸侯世子,外人面前自然不会做出些太让人侧目的事。 卫兵也不上前阻拦,对我们俩到像是视而不见,秦权一手扶我,一手掀开帘子,帐中的灯光照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灯下摆一棕色兽蹄足案,案侧坐一中年白衣儒士,面貌清俊,颌下短须,神态悠然,捏着棋子正往棋盘上摆,我们进来他看也不看,几乎是第一时间,我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但我什么也没做,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下山找得就是他,为什么到了跟前反倒又不认了? “来客不必拘礼。”声音沉而有力。 秦权将我置于案旁的软榻上,他自己则坐到那人的对面,一点拘礼的意思也没有。 “公子意欲何往?”依旧摆弄着棋子,似乎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秦权没理他,只是拿起案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我。 “这位姑娘脸色青白,唇皮干裂,呼吸短促,似有失血伤热,不宜饮茶、饮水。”将最后一粒棋子摆好,这才抬头。 我依然接了秦权手上的热茶,没喝,只是捧在手心取暖,但心下还是佩服她的眼力。再仔细看他摆得棋盘,一阵喜悦盈心,是半山残局,据说百年以来一直无人能破,师尊闲来无事常爱在这残局前坐一会儿,只可惜终还是未破。 “公子既想杀我,何不快些动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放到秦权面前。 我抬头望望秦权,他的眼里确实存有杀意,只不过还有些迟疑,可能是让我给拖累了,也或许是想摸摸这人的底。 见秦权不说话,他竟笑了,笑完长叹一口气,“令兄有旷世之才,只可惜……” “你就是陆苍方醒?”这是秦权进屋来的第一句话。 微微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 “青缎高靴,弱冠之年,从西而来,单骑夜奔,战衣浴血,眼余杀气,还能有谁?”举杯饮茶,顺便打量了我一眼。 我很想告诉他我的身份,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却又说不出口,想想师尊的那句嘱咐——有生之年,唯李氏不辅,如今他就在李伯仲的营帐里,我要怎么开口呢? “既然先生早已猜到我是谁,还放我进营?”秦权端起茶,吹着热气。 “我料定公子不会杀我。”淡笑着将棋坛拿在手里,“公子并非义气用事之辈,定然知道此时杀我,肯定会背上叛乱之名,无论对秦家的声名,还是对公子自己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到不如忍下怒气,留得有用之躯,以图他日得报大仇。”捏了一粒白子放进棋盘,“我劝公子暂勿回京,也不要投汉南楚家,此二处暂为多事之地,不但不能给公子庇护,反倒会给主人带来灾祸,到不如取道汉西,山高路远,离中原之争较远,也可冷静思考这天下大势,以公子之相,绝非他人麾下应声之辈,何不早为自己打算?” 秦权直视他,哼笑一声,起身从床上扯了条薄被给我,怕是瞧见了我正冷得发抖。 “来人。”从案上取了纸笔写了几味药名,递给了应声来的侍卫,“按这方子让药官熬好,再拿些外伤药来。” 卫低头退了出去。 我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靠在灯架上有些迷糊,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怎么认这个师兄,他离开陆苍近二十年,或许并不知道师尊又收了一个弟子,而且还是个女子。 秦权见我成了这样,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直接抱了我放到床角,毕竟是他带来的,置之不理也不可能。 没过多久,药便送了来,喝过药没多会儿就开始犯困,渐渐的听不清楚他们在谈什么,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暖,最后睡了过去。 这两天像是总在昏睡,从懂事以来就没睡过这么多,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和惊吓,其实说到底,杀人的多半是秦权,然而我却并不怕他,反倒是怕那些被杀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乍亮,帐内依然燃着油灯,秦权和师兄两人像是一夜未眠,正举棋对弈,想想也是,我一个女子躺在这里,让他们怎么办?外面下着大雨,又不好出去,与兵士们挤到不如下棋来得轻快。 “好!有魄力!”师兄抚掌大笑,“观公子下棋,如同两军对阵,厮杀得痛快!” “先生不必夸我,这棋我已经输了。”秦权弃局。 这时门外侍卫抱了两身衣服进帐,一套灰色男装,另一套是印花女装。 “这套是在下的便衣,公子不嫌弃的话暂且换上,这套是……”看看我,“山野之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装,姑娘见谅。” 能有件衣服就不错了,哪还能嫌弃!“让……先生费心了。”硬着头皮叫了声先生。 秦权将衣服放到床榻上,师兄已转身出去,到是让我们觉得有点尴尬,秦权抱了衣衫也跟着出了帐。 见帐帘纹丝不动,我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换衣服,心里想着等一下要怎么试探师兄的意思。 换完衣服出来,谁知秦权竟说马上就走,这让我措手不及,我还说想要认师兄…… “你想回罗望?”秦权还以为我想回去。 摇摇头,“方先生呢?” 我问了句方先生,让秦权愣了一下,“在前面。” 有两个侍卫为我们牵来两匹马,一红一黑,看起来比我们昨天那匹壮实不少,“先生正在前帐议事,两位若不急可用过饭后再走。” 秦权的意思自然是要走,看起来样子还很急,我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反倒是跟着他走了,出了二三里远才发觉自己有点舍近求远,我本来就是要找师兄的,干吗见了之后还要走? 想拔马回去时,没想到师兄却追了来,身边还跟着几位将军打扮的人。秦权以为他后悔放了我们,回转马头,做好了迎战准备。 “公子——”勒住马缰,与我们隔溪相望。 “先生是想再‘邀’我回去?” “不,我是想再劝公子一句,西行为上!” “谢了。”拱手,我并不觉得他不会听从这句劝,不然何故还要往东北走?怕是师兄也看出了他的意图,这才拔马来劝的吧? 苦笑一下,微微叹息,“话已至此,我也算对得起与令兄的一场相交之义,公子多保重。” “方先生——”我这一喊,让在场人一愣,尤其秦权,“先生可是认准了汉北王?”这话一出,先是师兄身旁的那几位将军打扮的人一窒,随后是秦权。 师兄却是一笑,“姑娘的意思是?” “我只是听说汉北王诬害忠良,钟爱兵伐,先生真要为这样的人效命?”此话一出,那几位将军打扮的人怒目瞪我,碍于师兄抬手示意他们勿急,这才没冲过来,否则此时我怕早已经在马下啃泥巴了。 “姑娘,世人眼中看到的好,并不一定是好,汉北王的功过,非今人所能说清,自有后世评断。” “先生的意思是不会弃汉北?”师尊说师兄的脾气倔强,若他决定了,那便再难更改,当年离开陆苍入世就是一例,一走就是二十年。 大笑,“姑娘,还是多照顾些身子,这些事不值得你去烦恼。” 望着他爽朗的笑容,我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即便我告诉他我是他的同门师妹,说出师尊临终的嘱咐,那就会改变他的决定了吗?如果可以,为什么当年他入世时,师尊没有劝住? “我也姓方。”迎着他的笑容,即使是第一次见他,可从就是在他的故事中长大,现在看他到觉得认识了很久。 听到我说自己姓方,他哑然了半刻,仔细看着我的眼睛。 “我叫方示。”我想告诉他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想这世上只有师尊一个人承认我。 所有人都是静默的,多半是因为不理解,像师兄身边那几个将军,还有半糊涂的,像秦权,还有迟疑不定的,像师兄。 “保重!”我知道他一定能猜出来,因为陆苍方氏只有三个名字:方示、方醒、方合,这三个名字一直轮回着用,我的名字便是师祖的,师兄的名字是师祖的师傅的…… 我想我拔马离开时应该是雀跃的,因为我一直感觉自己的名字是偷来的,现在师兄也知道了,那么也就是说方氏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名字才真正属于我——方示。 真是奇怪的喜悦,竟然为了个名字这么开心,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突然一口全呼了出来,畅快淋漓。 我突然有点理解武敖当年入军队做火夫的那种喜悦了。 望着初升的红日,我笑容满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 帝都风云 一 从东周北部取道京城,按秦权的速度,估计二十几天就能抵达,这次带了我这么个拖累,直走了近一个月才到,我的双腿还肿得下不了地,可想而知,他有多不开心,何况我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又不好随便把我扔到路边。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我也想过回陆苍,可此时东周境内军队调动频繁,而陆苍又在东周东南,看秦权着急火燎地往京城奔,自然是没时间送我回去的,既如此,也就随着他一起入了京。 帝都原名凡州,大岳开国女帝以两千人马巧取此城,后经数十载,其孙终于夺得天下,并以凡州为都城,开城阔土,改建皇宫,历经三百余年,帝都成就了如今的这般繁华,当年只听师尊说过,问他是否来过,他却笑说没有,不成想我如今正站在帝都的土地上…… 仰面望向高阔的天空,耳边尽是熙攘的人群,热闹的紧,穿过几条街巷,来到秦权位于京城的住处,虽不大,却有几分气派,到也没辱没诸侯公子的身份。 将马缰绳递给一旁的门房,那门房不免多看了我一眼,兴许没见过他带女子进门吧,到像是多稀奇的景致。 “公子,楚公子正在厅里等您。”门房又觑了我一眼。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解下腰上的匕首等东西交给侍卫。 “这……他只说今天公子您必归,还说日头不过午准定到。” 秦权回头看看我,“让女侍先带她去换换衣服,再找个大夫来。”对门房吩咐完,急匆匆地进了门,徒留门房和我对视。 门房恭敬地领我从游廊绕进了后院,并在女侍中挑了个年纪大些的领我去洗漱、换衣服,直折腾了半天,又请了位大夫来与我试脉,除了气血微虚到也没试出什么大病,只开了张补气血的方子了事。 总感觉这些人都对我很好奇,像是我头上长了角一样,看过来的眼神很稀奇。 尤其这几个丫头,眼睛几乎能在人身上打洞,还从没被这么多人一起打量过,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借着晾头发,赶紧背过身去,从铜镜里还能看到她们在窃窃私语。 “公子。”幸好秦权来得及时,差点没被这些丫头把后背给看穿。 从铜镜里看到她们都退了下去,这才转过身。 秦权坐到桌前,捏着茶杯摆弄,双目直盯着我,“你认识方醒?” 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也算是认识吧,虽然我们之前没见过。 “……”欲言又止,视线定我身后的某个点,“太极圆首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怔愣半刻,崔管家临终前确实只有我在跟前,可还隔着一道厚厚的石门,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者他说了什么?“不知道。” 直视我,想从我的眼里找到不同的答案,可惜,我确实不知道。 “你就在这里住下吧,直到能记起那四个字的意思为止。”声音淡淡的,像是又回到了初见他时的那般,“若是你能快点记起来,我会让人送你回罗望见你弟弟。” “我真不知道。”不知道前因后果,怎么可能知道那四个字的意思,“那四个字很重要?” 轻勾嘴角,“你最好能快点想起来。”觑一眼我手上的木梳,“自己心点。” 他说得话我完全不明白,像是在恐吓,又像是在警告,让人找不到他的重点,更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如果不是夜里出了事,我想我还要糊里糊涂再过一段时间。 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才刚入京,竟然会有人半夜来掳,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还好秦权像是事先就有所准备,不但没掳成我,反倒那些人被来了个瓮中捉鳖,虽然我怀疑他利用我作饵,可又有什么办法?手不能打,腿不能跑,又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谁,到底想做什么,我能做得就只有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将奇怪堆放在脑中一角。 秦权一手扶着我的胳膊,一手提剑指着蒙面的黑衣人,后院一时通明,显然是早有准备,“还要我动手吗?”示意那人把脸上的黑布扯下来。 那人慢慢放下手中的剑,手往上抬,像是要扯脸上的黑布,半路却是一个伏身,一只袖箭直打向我的面门,亏得秦权手快,将我揽到身后,那箭当啷一声打到我身后的廊柱上,而那黑衣人见没打中我,竟然拾起地上的剑朝自己的肚腹上切去…… 有听声跑出来的女侍,见到这场面均是惊声尖叫,我则觉得头昏,眼前不停地出现那夜在罗望的情景,还好秦权及时挡了我的视线,这才让大脑慢慢消停了下来,本还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竟然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侍卫们将已死的黑衣人抬出府门,据说是送官去了,秦权对门房交待了几句,便捉着我的胳膊先行回屋,也不管别人的眼色异常,反正这里是他的地方,爱进哪个房间是他的事。 “现在明白了?如果你不快点告诉我太极圆首的意思,今晚的事还会发生,出了我这里,你想活着回罗望是不可能的,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将剑放到我们之间的圆桌上。 “你府里有奸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毕竟白天才来,晚上就有人来掳,除非是他自己告诉别人,否则谁会知道我? 冷笑一声,端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这里多得是奸细,没有谁可以相信,除了我。” 这句话到还真让人吃惊,“既然知道有,为什么还要留他们?” “这些你不用知道,你只告诉我,崔管家真得没有什么话,或者留下别的什么?” 摇头,“你也知道,隔着一层石门,我怎么可能听到他说什么,再说你当时也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会发生什么事,何况崔管家浑身是伤,就算想说什么,估计也没那个力气。” 他直直看着我,没再说话,或许也觉得我没说谎,毕竟当时他也在场,知道我做不出什么事来,“过两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罗望……”没再说下去,“在府里自己多注意,别乱出门。”起身欲走。 “二公子。” 停脚回身。 “侯爷他们……”我是想说秦家那些枉死的人,如今还没人收尸,可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都已经安顿好了。”拉开门本欲出去,却见一个丫头端了碗热羹候在门外。 他回头看看我,反倒接了那丫头手上托盘,关门又退了回来。 看着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到书桌前,像是没有出去的打算,我到有些好奇,突然又记起了他刚刚的话,府里除了他,没人可以相信,这才有所了悟。可他坐在屋里,我要做什么?当着他的面上床休息? 既然不好意思,就只好从书架上抽了本棋谱来看,他也不理我,只放任那羹放在桌案上冒着热气…… 随意翻开棋谱,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没一会儿就犯起了困,他到还看得挺有精神,扑通一声,我的额头磕到了桌角,疼得龇牙咧嘴,抬眼看漏壶,已过丑时,他到还稳坐不动,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他的书,像是不会走了。 无奈,将棋谱合上,想支头睡一会儿,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影像,精神为之一震,连忙捡起手旁的棋谱,逐页翻开,直找到最后第二页,上面画了一张棋盘残局,上写太极二字,“崔管家很爱下棋?”打断他,因为我可能知道了那四个字的意思。 看看我手上的棋谱,摇头,“我的印象里,他不爱下棋,而且也没那个时间。”见我皱眉,又补了一句,“大哥到是很喜欢下棋,好像还请了几位师傅特别教授。” 这么说,这四个字有可能是大公子留给崔管家的?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我就是觉得那四个字跟棋局有关,将棋谱摊到桌子上,仔细寻着脑子里那星星点点的碎片,“太极圆首、太极图……首,首应该是指第一手,第一手须白子先下,位在天元……”位在天元?也就是说,天元之地可能藏了什么东西,可是这圆字又是什么意思呢?“秦府可有什么圆形得地方?” 他摇头。 既然解释不通这个“圆”字,我的想法自然就不能肯定是对的,嘟嘟哝哝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线索,到是让他觉得很奇怪。 不过我到猜出了一点,他们估计是在找一件东西,而且这件东西必然是与“太极圆首”这四个字有关,我一进京就有人来掳,秦家被俘后,下人们也一个个被拎出去受审,有的回来时满身是伤,有的则再没回来,崔管家则一趟趟被拎出去审问,很显然那些人是想找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轻声问了一句。 秦权将手放到嘴前,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侧眼瞄了一下窗角,我这才知道隔墙有耳,遂闭口不言。 他放下书,在屋里来回踱了两圈,瞄了一眼窗子,竟来到我身前,弯下腰,我本还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谁知他手一伸,竟将我抱了起来,惊得我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感觉他的双臂一紧,“不要动。” 眼看着他把我放到床上,放下帐子,吓得我直往后爬,他嗤笑一声,盘坐到床上,“我还没落魄到要强迫女人的地步。”手伸出帐子,将火烛捏灭。 帐内霎时漆黑一片,一黑下来我反倒觉得不自在,也不敢乱动,因为不知道他在哪个方向。 “现在把你刚刚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统统再说一遍。”凑到我身旁,热气吹得我耳朵发热。 “太极——哎?”可能我的声音太大,让他直接伸手灭了音,“太极圆首……” 我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东西跟他又说了一遍,虽然当中有些事我也只是靠猜测,可他没反驳,显然应该是猜对了。 听完我的话,他静静躺了下来,头枕着双手,半天也没出声,而我则不知道下面要说些什么。 “是兵符,汉东的。”他居然告诉了我!“李伯仲想要执掌汉东,所以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那块兵符,得不到,就要毁了它。” “他如今兵围罗望,要不要那块兵符都没用吧?”反正已经是掌中物,何必计较那块的铜牌,按我的想法,这李伯仲到有点舍近求远。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不是欺君悖祖,得了兵符可以逼皇上再赐给他,或者兵符毁了,还可以让皇上再做一块,但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上。” 噤声,不是因为李伯仲的做法,而是因为他的话,平白跟我说了这么多,总觉得有点别扭,他之前很讨厌我,因为武敖杀了他的好友吴平召,现在却突然跟我说这么多我不该知道的事,直觉他不像是真心的,何况跟我说也没什么必要。 “你是陆苍方氏?”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只感觉他正看着我。 他能猜到也是正常,既然我认识方醒,既然我也姓方,既然我能跟方醒说出那番话,还有什么难猜的?“他是我师尊的大弟子。” “他能呼风唤雨,折草为兵?”从口气里就可以看出他依然不服。 “师尊不会,他应该也没学过。” 浅笑,“你到是实在。”静默半刻,“张婶是不是逃出去了?” “……”眼前闪过了那两个孩子惨死的景象,往床角缩了一下,我无法再去想像那个场面。 “怎么了?”捉住我的衣袖,触到我冰凉的手指时,我想他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 帝都风云 二 虽然只是个误会,可满府的人都认为我是秦权从汉东带回来的侍妾,之所以不是妻,自然是看出来我的身份没那么高贵,我想他这么做,一半是无意,另一半是有意,有意让我的名声出去,起码混淆一下视听也是好的,否则左一个刺客,右一个刺客,让人烦不胜烦。yakuai追书必备 他说过两天会送我回去,并没说回罗望,还是回陆苍,我想陆苍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毕竟我告诉他见了师兄后便要回去。 白天,他通常不会在家,而我则是不能出府,即使外面是繁华的京城,可惜都与我无缘,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某个傍晚,正坐在花厅里对着墙上的松柏图发呆,女侍竟然来报,说什么未水阁的姚姑娘来访,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也是借住之客,自然不能帮主人迎客,只答应了一声,顺便让女侍回去待客,自己则从游廊退回后院。不想那位姓姚的姑娘竟然追来了后院,长到这么大,今天才算见识到什么叫美人。 青丝高绾,肤若凝脂,眉间生媚,双眸勾魄,一袭鹅黄束腰纱裙勾勒出纤细的身材,坠膝乳色腰带轻飘飘环在身前,宛若画中走出之人。与她站在一处,莫不是平凡女子的灾事。 女侍跟我交待了一声她便是姚姑娘,又跟她交待了一声我便是“那位”后,退到一旁看好戏去了,这姚姑娘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我,不像是打量,更像是在琢磨。 “姑娘,楚公子也到了。”一长相讨喜的丫头匆匆从游廊跑来,我没见过,秦权府里也就那么几个女侍,这几天都见了个遍,这丫头应该不是府里的。 见我站在一边,到是毫不避讳,“这就是那位新贵人?” 暗下偷笑,莫怪他说这府里谁都不能信,才几天的功夫,像是满京城都知道汉东公子府里来了我这么个女子。 “姚姑娘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一青衣男子驻足游廊外,单脚踩在游廊栏杆上,青缎高靴昭示着其地位非凡,“秦二弟,坐享齐人,艳福不浅啊。”回身拍了一掌静默的秦权。 “李兄说笑。”远远望过来一眼,说不出什么感觉。 “姚姑娘,看来你晚了一步,人家怕已秦萧合奏了吧?啊?秦二弟?”这人到像是有意惹这位姚姑娘生气,“既然今日是为庆贺秦二弟替皇上办差荣归,姚姑娘也在,不如让新贵人一起到前厅饮宴。” 秦权看看我,我则纳闷,替皇上办事荣归?饮宴?汉东秦家明明遭了灭门,哪里还有心思歌舞升平? “二弟不舍得?” 自然是不会不舍得,只是我不明白这姓李的男子是何方神圣,秦权竟然会隐怒点头?我纳闷地跟在后面想着,无意间与身旁的姚姑娘视线相遇,只见她淡淡一笑而过。 入了前厅,酒宴早已摆好,正席侧位上已坐了一白衣男子,相貌清俊,举止儒雅,想必这位应该就是那丫头口中的楚公子了吧? 记得刚回京那天,就有位楚公子早一步在前厅等候秦权,不知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既被误会成新人,座位自然要跟着秦权,挨着坐到他的右方下位,正好与那楚公子对面,楚公子身旁是那姓李的男子。至于那位姚姑娘,则坐到了桌席对面的珠帘下,望着珠帘下摆放的琴桌,我这才知道她的身份,原来是歌坊的伶人。 “请诸位公子点曲。”微微颔首,坐到琴后。 “楚大哥,你来吧。”压着杯子,想想他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有听曲的兴趣,不扬刀杀人就不错了。 那楚公子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首,推了一圈竟然冷场。 “几位公子,既然一时难定,不如我先弹一曲,看各位是否受听?” 虽只是琴弦一拨,却已知是琴艺高绝,众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只是,这一曲需琴箫合奏,不知府上可有乐师?” 那李公子呵呵大笑,“姚姑娘对这汉东公子府怕也不生,怎么会不知道秦二弟生性不习音色之物?我看是想与这位新贵人一较高下吧?二弟,你这新贵人一看便知灵慧过人,到不如与姚姑娘合奏一曲?” 到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一看便知灵慧过人”,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想出我的丑,亦或是那位姚姑娘的丑。 “少时闻过几首老调,怕是早忘了。”开口婉拒,从就觉得自己鲁钝,丝竹、琴弦之物须有灵气者能为,我自知没有,所以自只是听得多,学得少。 “老调?也好,这京城里的曲子也都听得差不多了,换换也好。”此人品性无赖,我转头望了望秦权,他竟不理我。 无奈之下,只能起身来到琴前,我只是十岁时因刚学五行八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师尊认真教了几首曲子,借以提神醒脑,如今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得成调子。 望望前面几人,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姚姑娘,双手按住琴弦,低首闭目,我有一首曲子只听师尊弹过一遍,不过至今还记忆犹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记全。 “醉酒青山,笑看夕阳几番,两三竹换马,百万枝应敌,卧居陆,长唤穹,枭霸身后三根清。 醒来长卧,头在后,身在前,望泪止血,渴万生,不为世!”闭目想完这几句歌词,手上也算弹完了,睁开双目,在场人都看着我。 也许这种曲子并不适合世人唱和,难为他们听我弹了这么半天,起身回到桌案上,并决定今后还是少碰丝竹之物。 “啪啪”对面的楚公子拍掌,“不想竟有女子能弹出如此荡气回肠之曲。” 那李公子、姚姑娘也是这些话,都说惊奇,只有秦权默不作声,因为只他知道我是陆苍方氏族人,有些奇特之处并没什么好惊讶,何况这只不过就是首曲子,只是因为世上没人弹过,他们才会如此褒奖,若是听过师尊弹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当年我听此曲时,竟然觉得四处的竹叶是立着的,可见师尊的琴艺有多精妙。 宴罢,那姚姑娘冲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出去讲话。 “这符你先收起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块铜符,看起来像是出关的令符,“如果这些字有事,你把它交给秦公子。”见我点头,不免挑眉,“怎么?你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 “你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反问,我跟秦权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路人,谁会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为其他男子弹琴?虽说天下间可能会有这样不理世俗的男子,可我相信秦权不会是这种人,我打心底这么看他。 那姚姑娘挑了挑眉,摇头嗤笑,少了之前的温雅,到显得世故了许多,“这种男人惹不得,惹了就跑不得了。”抬头见秦权从窗内望向我们这边,便又在我耳边附了一句,“看来你就快跑不得了。” 我只当她在说笑,这天下间,凡是长腿的都能跑,哪有跑步得的道理? 他们走后我才得知这几人的身份,楚公子名为楚策,汉南王长子,与秦权的身份一样,都是自被送到京城做人质的诸侯世子,李公子名为李肆五,汉北王李伯仲次子,两年前接替兄长李邦五在京伴君。姚姑娘,全名姚叶姿,时下京城最有名的歌伶,色艺双绝,据说还得过皇上的召见,只可惜身居歌坊,难免名节受损,未能得圣上荣宠。 府里的丫头们见姚叶姿“悻悻然”离去,自然是以为我胜了,这才呼噜噜全跑来给我报备这些人的身价,这下到好,真像是人家的新贵人了。 关上门,将怀里的铜符拿出来,有点发闷,姚叶姿为什么要给我这块铜符?还说有事就交给秦权,会有什么事? “她给你的?”不知何时进得房间,拿了我手上的铜符仔细看了看,看完又还给我。 侍女巧恩正好端了碗银耳羹进门,我顺手将铜符塞进了袖筒里。 “公子,茶水是送到书房,还是在这儿用?”收了托盘,问他今晚要睡在哪边。 “这里。”仰倒在榻子上。 我无奈地望望书架,已经都看遍了,今晚要做什么呢?他什么时候才会送我回陆苍? 听到巧恩的脚步声远去,我才问出来,“二公子,何时能送我回陆苍?” 从榻子上微微抬起头,“……会做素丸子吗?我有点饿。” “……”摆弄了一会儿桌案上的茶杯才答他,婶确实教过我。 这一晚到是好过,点了灯烛,在厨房里做了半夜的素丸子,眼见着他吃完了两大盘,真是怀疑自己的手艺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一直认为他是不会醉的,看来是我猜错了,前一刻还正常,下一刻竟然抱着厨房的软凳子叫父亲……没办法,他晚宴上一直没动过筷子,只一径的喝酒,醉也是应该的,只是好奇他竟然喝完这么长时间才醉,到算是个奇人。 他并不知道那夜酒醉后,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比如他并非汉东王的亲生儿子,比如他亲生母亲因不贞被秦氏族人赶出了家门,自溢身亡,比如他母亲做得素丸子很好吃,比如他的八拜兄弟吴平召死了,比如他其实不恨父亲和兄长,他最希望他们承认他是秦家人…… 看着他趴在凳子上呼呼大睡,我捡了半粒素丸子放进嘴里——真难吃!忘了放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 帝都风云 三 如姚叶姿所料,果然是出事了,若不是楚策先一步派人将我接出府,此刻我怕已经被人上了脚链压进大牢了。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从巷弯进一处靠城西的院子里,秦权早已等在那里,见了我像松了口气,他身边正站着楚策以及一名锦衣男子,那男子举止贵气,相貌俊朗,让人猜不出是什么身份。 “没事吧?”秦权迎上来,顺便接了旁边人手上的包袱。 还没等我摇头,便有人推开了院门,飞一般冲了进来,伏在那锦衣男子脚下,“守城军已过了西水河!” 锦衣男子摆了两下手指,示意人先下去,“子都,你先出城吧。”冲着秦权歪头示意了一下,我这才知道秦权的字为子都。 楚策命人牵来两匹马,“西门暂时还有人接应,迟了怕生变故,四弟还是快点出城吧,京城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如今就看你能不能说动汉西王,若能,京城暂时就不会有事。” “大哥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何况启汉与我们有兄弟之义,我不信京城有事他会无动于衷。” 叹口气,“启汉虽为汉西世子,却也只是汉西世子,并非汉西王,攸关兵伐的大事,就算他有心,也难抵汉西众臣的反对,你去了之后,不要过于为难他,何况你去汉西,首先也是为了避难,如果闹得汉西也待不成,我看这天下也就没你待得地方了,自己保重。” “我知道。”看看我,又过回头去,“叶姿……你送她去汉南吧,放在这里,迟早会生事。” 楚策笑得无奈,“我明白。” 两人说完,齐齐来到锦衣男子的身前,拜倒在地,我朦朦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便抬头多看了这男子几眼,心下赞叹,原来这岳帝一门确实长相出众,难怪乎几百年来,各种赞誉岳氏貌美的诗词络绎不绝,没错,那人便是当今皇上,只可惜是位在自己地盘上都做不了主的皇上。 我就像只包袱,被秦权带着东跑西走,他完全没有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这个打算。我猜不出他到底是讨厌我,还是故意以此惩罚我! 逃亡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几个月来最常做得一件事,即使我其实已经开始想回陆苍了。 从京城逃亡的原因,我也是后来在途中才得知的,这一切要从一开始说起,秦权、楚策、吴平召、皇帝岳兆广,虽名义上为君臣,可因年纪相仿,又都师从一处,因此打便感情笃厚,又一同经历过国丈李础专权、王叔岳锵造乱,兄弟之义渐浓,最后干脆私下结拜成了兄弟,王叔岳锵被诛之后,汉北王居功自傲,并诬害东周王造反,污害了吴平召的父亲,这事自然不会轻易了结,何况李伯仲越来越无视君王,越来越不受控制,自然激起了几人的怒气,遂想出了条计谋:由吴平召故意起兵为父报仇,然后借镇压之名促使李伯仲出兵,令其分身乏术,从而可以借机铲除他在京都的势力,并顺理成章地以谋反等罪名号召诸侯群起而攻之,怎奈却被他金蝉脱壳给了汉东秦家,并以兵变之名铲除了秦氏在东南部的势力,最后非但没有伤害到他的势力,反而还让他占足了便宜。 可想而知,此次秦权回京自然是讨不到好处的,他是汉东秦家仅剩的血脉,汉东兵符此时又未找到,他活着,对李伯仲来说是个威胁,既然如此,自然是不会让他活得如此自在,寻一两个错处,告他个莫须有,早早除了这个后患才会安心,反正皇帝一无兵权,二无势力,不能拿他怎么样。 “害怕了?”勒马靠到我的马旁,他指得是刚刚李斯五的人拦截我们盘查的事,刚才真是多亏了姚叶姿的令符,真是奇了,连皇上的令符都不管用,一个的歌伶给的令符竟然如促管用! “你该好好谢谢姚姑娘。”掂了掂手上的兵符,“刚刚那守卫明明怀疑我们的身份,见了这铜符竟然放了我们,这令符是谁的?” 秦权深深呼了口气,转眼望了望前方,“汉北世子的通行牌。” “唔,难怪。”将其扔到路边的草丛里,惹得秦权惊奇地望着我,“已经出了汉北,要它何用,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摇摇头,突然笑了,“饿不饿?” 歪头瞅了他半天,“你是不是不打算送我回陆苍了?” 他竟好奇地看着我,“你才知道?” 我一时无语以对,思瞋半天,仍觉得奇怪,“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也许等我想通了就会送你回去。” “如果我自己走呢?”我纳闷,长了腿脚,难道不是走路用的? “东周境内现在均是李伯仲的人马,你是我从汉东带出来的‘侍妾’,而且还知道兵符的所在,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拉了马凑近我身旁,“你是打算九死一生自己回陆苍,还是安全地待在我身边?” “你还怀疑我知道兵符的所在?”除了这件事,我丝毫想不出他留我的原因,临行前那么放不下那位姚姑娘,显然是不会对长相平凡的我动什么心思,要知道吃惯了山珍海味,是啃不惯腌菜馒头的,除非有利益关系,我想他不会傻到舍珍珠就鱼目。 没答我的话,只是照着我的马屁股狠狠甩了一鞭,并顺手捞了我手里的马缰攥在手心,一同拐进山间路…… 我暗暗闷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嘴口不牢,告诉了他“太极圆首”,还说自己是陆苍方氏一族,这下到好,翅膀被人绑了,还往哪里飞? 进了山林不久,在三岔路口见到了汉北与汉西的界碑,也就是说,过了这块界碑,也就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汉西了。 依照地理位置,汉西居大岳最西,境内多山,连绵东西,直跨南北,本以为陆苍之地奇山怪石多,进了汉西才知道自己多么夜郎自大。 秦权长居平原,山地走得少,现今又刚好初秋,四处均是浓绿、浅黄,一不注意就会迷路,我正气他无赖,也懒得告诉他走叉了路,于是进山没多久,就来回在同一条路上连走了两圈,想来若是让他带兵来攻汉西,铁定是首败无疑。难怪所有人都说汉西可保一时安全,怕是就算李伯仲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敢动汉西。 “我知道你清楚怎么走。”跳下马,将两匹马栓在树干上,直瞅着马上的我。 “……”没理他,抬头望了望山尖滚动的浓云,似乎要下雨了,这么走下去,好像真是没什么用,可是即便知道方向,又能怎样?我又不清楚哪里有躲雨的地方。 “隆隆——”天外传来几声闷雷响。 秦权从马腹旁摘了遮阳的斗笠递过来,只有一顶,另一顶早在汉北就弄丢了,我若戴了,他就有可能淋雨,“戴上吧,怕是要下雨了。”他望了望山尖黑黄的浓云两眼,解下马缰,拉着马往前走。 还好我及时扯住了缰绳,指了指左手边被灌木挡住的道,“走这边。”人之所以迷路,多半是因为上了眼睛的当,因为有时候四周的景物差不多,往往会让人产生错觉,而人本身就喜欢走圆圈,因此会按着自己的感觉不停地在原地绕,直到发现自己迷路为止,然而此时已失去了耐心,自然再难静下来辨别方向,这一点早被用到了行军布阵上,因此,世人所认为的那些出神入化的奇阵异法,有很多其实只是障眼法,只是因为身在其中,看不清楚而已。 我自在山中长大,对山间这些东西的辨识,自然是比常人多一些。 因为山路难走,秦权并没再上马,而是徒步拉马。刚走出荆棘路,雨便下了起来,他将包袱塞到我怀里,因为我头上带着斗笠,不怕淋。雨势渐大,马不愿意往前走,硬拽着马缰往后缩,见他拽得费劲,我心里也不免有点着急,可是放眼望去,四下除了草木又没什么可以遮雨的地方…… 好不容易钻到了一块山岩下,下面还是万丈深渊! 此时他已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还要死拽着马,不让它们往下看,怕它们受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狼狈,也很好笑。 他一边拽马,一边看着我的身后,眉头越皱越紧,“过来。” 我疑惑半天,坐着好好的,干什么叫我过去?下意识回头看看,不看还好,一看惊得我一个哆嗦,我正坐的那块石头后面的岩壁上,正攀着一条细长的翠绿青蛇,此时正慢慢顺着岩壁往下行…… “别动。”他慢慢走到我身后,拔出剑横在我身前,可能是因为这动作惊了蛇,它竟然前纵身对着我的面门直扑了过来。 这时正巧马也惊了,抬起前蹄乱踢一通,索性他动作快,搂了我的脖子闪到了一旁,剑一挥,挡住了青蛇,我既没被马踢到,也没被蛇咬到。 “没事吧?”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我脖子的手也立时松开。 “没事。”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帮我拿条绳子来。”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背,“我有事。”上面是两粒血洞——他被蛇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一 野马长剑 一 也顾不得马是否受惊乱踏,扒在马肚子上解下了一袋行囊,里面多是干粮、草药,是出京前楚策差人送得,现在看来,这位汉南公子到还是有些先见之明。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先用布带扎紧他的手腕,减缓血脉流通,可惜我力气太,最后还是他自己用嘴和另一只手扎紧的,见我想用嘴去吸毒血,他及时用左手推开我的头,兀自拎了水囊,拧开盖子,用清水冲了几下伤口,遂拔了腿上的匕首,围着伤口四周刺了一圈洞,将匕首递给我,用手挤压那一圈血洞,一股紫黑色的血被挤了出来…… “你不想要命了?”抬头觑了我一眼。 我笑笑,将手里的草药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继而吐到了他的手背上,再用布带将伤口处绑紧,这才松了口气。 等我们俩缓过神后,才发现马早已跑得了无踪影,外面雨也越下越大,而我们脚下的水也渐渐没过了脚面,岩石壁上的雨水越来越混浊,看来这里是不能再继续待了,他起身,接了我手上的行囊,将斗笠扔到我头上,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山上走,没走多远,就听轰隆一声响,我们刚刚避雨的那块岩石下,山路坍塌了半截…… 在山间绕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暗才寻到了个山洞躲雨,此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神情有些不对,即使他什么也没说。 一进山洞,他便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头低着,嘴唇泛白,脸色发青,我知道是蛇毒发作了,要及时服药才行,可是荒山野岭,又大雨瓢泼,去哪里找木柴和炖药的器具? 从包袱里取了件衣服放到他手旁,他毕竟是个男子,总不能让帮他换衣服吧? 抽了根火折打亮,往山洞深处走,希望能找到些木柴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生火,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山洞并不大,只找了几根短树枝,别的什么也没有,再回头时,他依然低着头,衣服仍然搁在手旁。 “很疼?”将树枝放到一边,蹲到他身前。 “还好。”嘴角青白异常。 “我看看。”本以为他会僵着不让我看,没想到他到是很顺从,解开他手上一层层的绑带,伤口已然肿胀,四边还起了几个血泡,刚刚那青蛇应该是竹叶青,这种蛇毒会破坏血脉,中毒后疼痛很剧烈,难怪他脸色这么难看。 将他腕子上的布带暂时松开,赶紧点燃了那几根树枝,现在最好把伤口再清洗一遍。 点燃了树枝,又将他的手腕扎紧,取了他腿上的匕首在火上烧了一下,打算再放一次毒血,可惜试了几次就是下不去手,最后还是由他自己动手,折腾了半天包好后,他一头仰到石头上,深深呼了口气。 眼见着洞外天色暗了下来,洞内的火光也渐渐微弱,树枝早已燃得差不多了。我鼓足勇气,戴上斗笠,试着爬出了山洞,想到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山洞,就是能找到几根干树枝也好。 摸着岩石往右手边走,直走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除了雨声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四处黑压压的一片,我独自一人不免有点胆缩,又向前摸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再摸回去,谁成想往回走了还不到一半,一堆土就砸了下来,幸好不算多,只没到大腿,还能爬出来,挣扎了半天,斗笠早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净是泥巴,借着手上方一枝树杈,使力想从泥堆里拔出来,结果人没出来,树到是给拔了出来。 “是你吗”秦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免有点欣喜。 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他的手直摸到了我脖子上,又迅速缩了回去,有点气馁,“手。” 伸了手给他,也不知道他倚错了什么地方,刚把我拉出来,自己却掉进了黑洞里,我只听到一声闷哼,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摸索了半天才发现山壁上有个洞口,伸头探过去,能听到他的喘息声,看来他应该就在里面。 向里面探了探手,想试试周围都是些什么,哪想竟然摸到了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拉了进去。 “是我!”结实地摔到他的胸口,“别乱动。”轻轻推我起身。 我赶紧抽了根火折打亮,顺着火光望向四周,火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片空旷,不知道他从哪里摸来了一只火把状的石器,上面已成黑色的松油居然还能用。 点燃松油,四周依然看不很清楚。 往前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咕咚一声,他竟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看来是疼得很厉害,这种蛇毒散进血脉,疼痛往往来势凶猛,何况一时又没有内服药,只有些普通的外敷药草,换作其他人也许根本就出不了山洞,他到是还能出来找我。 试了试他的额头,冰冰凉的,全是虚汗,四下张望几眼,什么也没有,用力托他起身,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没走几步,他身上的重量渐渐移到了我身上,走起来有点吃力。 “等灭了李伯仲,我一定送你回陆苍。”声音有些虚弱,不过很肯定,就在我耳旁。 “要是灭不了呢?”将他的手环到自己的肩上,这样还省点力气。 他失笑,“要是灭不了,我就只能娶你了。”头抵在我的耳际,呼吸因笑显得有些急促。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感觉像是我比李伯仲还可怕一样,见前面隐约有几块石头,费了点力气将他扶了过去。 这山洞着实有些奇怪,若不是因为山土滑落,我们误打误撞闯进来,平常人是不会在意土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若说是天斧之工,可里面却有人用的松油火把,既然有人用的东西,自然是有人来过,可是既然有人来过,他们又是怎么出去的? 欲将火把定在岩石缝隙中时,我无意间看发现了岩壁上刻着一些奇异的图案,虽有些岩石已经脱落,图案并不完整,可还是非常让人惊奇,上面竟然刻着龙凤状的纹路! 这种图案只有皇家才能用,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山洞里,似乎非常讲不通。 沿着图案的纹路一直往前走,图案之后出现了文字,是几行非常霸气的狂草: 欲飞不能,定天下;欲统不能,安天下;欲罢不能,看天下。后面的字因岩石脱落看不清楚,不过只这几个字就看得出来,说此话者配上这龙纹到是相得益彰。 隆隆—— 外面的雷声依然不绝。 火光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人状的黑影,我的心一顿,没敢再往前迈步,这种封闭的山洞怎么会有人! 他好像也看到了火光尽头的那抹黑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倏得闪到了我身前——他坐得地方离我站得地方足足有两三丈远。 接了我手上的火把,将我推开,独自一人向黑影走去…… 结果只是一块酷似人形的石头,他无力地倚到石壁上坐下来,将火把再递还给我。 “是尊石像。”虽然已经有些残缺不全,不过石像上的五官还很清晰,望着石像上的纹路,脑中突然出现了“陪葬”二字,我竟然有个想法——这里会不会是座陵墓? 汉西有些地方的百姓死后喜用山洞葬,相传是因为这些地方人的祖先想迁徙回他们本来的家乡,并不想将棺椁葬于异地,于是就将棺椁放在山洞里,期望他日回归家乡时,亲人们可以带他们一同回去,久而久之,这种丧葬变成了一种习俗,也许我们机缘巧合闯进了别人的陵墓? 这尊石像看起来与正常人的大差不多,可能因地动等原因,手脚等都已破损,不过眉眼间的神态却是相当传神,从站立姿势来看,像是背手而立,神态威严肃穆,可见雕刻者的功力。 石像旁边碎落了满地石头,从纹理看来,与石像的材质相同,也就是说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石像,只可惜没能保存下来。 石像背倚石壁,目光平视,眉尖微蹙,看起来像是守护的侍卫在警戒,背后的石壁上有几道深深的裂纹,直通向黑暗的尽头,到像是一道门,让人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秦权从墙壁的碎石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棍状东西,趁着火光擦了擦,竟是一把长满铜绿的青铜长剑,看起来有四尺还余。剑柄尾端还刻了几个字:魏武正汪渊上兵。 秦权看看我,“知道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其实看到“魏武正”三字时就已经有点明白了,历来由官窑铸造的兵刃,都会将兵刃的出处刻于剑上,以便点认,并检验铸刃者是否用心铸造。 “武正”二字若说起来,其实与当今皇家还有些渊源,三百多年前,大岳开国女帝曾为西北魏国的皇妃,后因萧蔷之争带身孕逃脱,之后才建立了大岳前身,她的丈夫便是当时魏国的武正帝,因此,岳氏皇族论起来其实算是尉迟皇族的后裔,也就难怪女帝之孙会将“武正”二字立为百姓取名的忌讳,以致三百年来,未曾有人以“武正”称号,到也算好认,至于“汪渊”,我只知道他是武正时期的一位权臣,既然刻在剑上,自然表明这兵刃出自他的监管之下,至于“上兵”,那就是铸造此剑人的名字了,由此可见这剑确实非比一般,竟然刻了武正的名号,而且只经过权臣汪渊这一道监管,平常兵刃是需要四级、甚至五级以上的人监造的,因此,通常兵刃上会有一大串名字。 再看剑身,四尺多长的青铜剑是相当罕见的,青铜质脆,以它铸造的兵器多为宽短状,因此青铜剑通常也只有两尺有余,就算是如今的铸剑名家——汉西张氏一族,也未必能铸造出这么长的剑来,可见武正帝当年能横霸西北,确实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从这柄剑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出去吧。”秦权攥住剑柄起身。 见我迟疑,倚着墙,将剑横在我眼前,“今天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山洞有可能与武正帝死后的陵墓有关,传说武正帝死后未葬于皇陵,而是自己独自寻了处墓地下葬,世人寻了三百多年,终是没找到这位曾经横霸西北一时的狼族首领的移身所在,何况世人都传说女帝也与他葬在一处,两位帝王的合葬之墓会有怎样的宝藏?这怕是世人最想知道的吧?只可惜眼前这男人绝非此类人中的一员,相反,他与岳帝还有兄弟之义,别说找,就算是见到别人找怕是都不会放过。 虽然眼前这山洞未必与魏武正帝的陵墓有关,不过若我硬要好奇,想他也不会放过我才是,但瞧他横在我面前的青铜剑就知道了,男人要狠起来,狼怕也比不过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二 野马长剑 二 挨到次日清晨,他的手背早已肿得老高,手腕上一片黑紫,脸色到是好了许多,我睁开眼时,他正坐在山洞口仔细端详着那把青铜剑。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洞外,雨已停歇,几缕碎阳从灰黑的云层里挤出来,照在滴落的水珠上,亮的有些耀眼。 “哒哒——”像是什么么东西敲击山壁的响声。 “哒哒——”又是一阵。 他将剑背到身后,站起身,来到我跟前,“给你看样东西。”示意我随他出去。 摸着石壁爬出洞外,一片清新迎面扑来,睡意顿时消散殆尽。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山路下的一块圆石上,上面竟站着一匹黄棕马,高头圆蹄、深棕色的马鬃在阳光下灼灼泛亮,“是商旅走丢的吧?” 他蹲下身,用剑敲了敲崖壁上的藤蔓,似乎有意激怒崖下的马,见马疯狂地扒着石壁,竟呵呵大笑,“是野马。” “野马?”怎么可能!“野马不是生在漠北蛮荒上吗?”这里是汉西山岭,怎么可能生出野马! “怕是迁徙走散的,漠北各部落正在打仗,占了这些野马的地盘,估计它们是想借汉西北部的荒岭转向西行,可惜这匹走散了。”说罢,抽出背后的青铜剑砍向藤蔓,藤蔓应声落到马的脚前,那马出奇地到平静了下来,喷着鼻气,前蹄“哒哒”地踢着身下的岩石。 “你先进山洞躲一下。”顺手将青铜剑递给我。 “躲什么?”抱住剑,很好奇他为什么让我到山洞里躲一下。 “它要上来了。”用脚指了指崖壁下的野马。 “……”从崖壁上的圆石到我们脚下的山路,少说也一丈有余,即便野马矫健,也不可能跳这么高! “不信?”用嘴紧了紧手腕上的绷带,“到里面等着看。” 俯身望了望崖下的野马,只见它后蹄慢慢往后移,直移到崖壁尽端,连续蹬掉了几块碎石后才停下来,看起来是想借力纵身,我抱着剑慢慢退到了山洞口。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动静,只看见秦权不停地用力踩地,想来是有意在激怒崖壁下的野马。 一阵清风拂来,金光撕碎云层,太阳破云而出。 秦权对着迎面的山尖长吼了一声,伴着那声长吼,一具黑影跃出山路,直扑向山崖边的身影…… 顿住呼吸,看着秦权的身体被马扑到身下,不禁失声喊了他一句,随即抱着剑就想往前冲。 “别过来!”一声厉喝,紧接着就见一只腿甩上马背——他竟从马腹侧边翻身爬了上来,手死死地揪着马棕,一脸的快意。 我抱着剑又蹭回了洞口,暗嗔自己太多心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出事! 那野马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驯服,猛力跃起,剧烈地摇动,拼了命想把秦权甩下来。 秦权连连被它摔下了三次,第一次摔到了崖壁边,半条腿垂在崖下,第二次摔到了岩壁上,第三次是我脚前,依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白白被摔,每次摔过后,自然要让那野马吃些苦头,譬如马鬃被揪下了一大把,再譬如马耳朵被拧豁,看到最后到觉得有些好笑,活像两个顽童在打架。 直到日头过中,他们依然上上下下地摔来踢去,而我早已饿得两腿发软,见山洞旁边不远有株野柿树,上面结满青青黄黄的柿子,不免生馋,将青铜剑放到山洞口,攀着岩石爬到果树旁,摘了颗放在手心里捏了几下,直将皮捏软了才揭了皮放进嘴里,甜甜涩涩的,直涩的舌头发麻。 攀坐到树枝上,嚼着柿子,眺望着山峦间的青翠,从我这儿望下去,可以看到蜿蜒的山路、高高低低的山岭,山鹰在山谷上盘旋,而正下方,一人一马正在断崖之边摔来踢去……确是个好风景,清秀而不失险峻、巍峨而不失柔媚,若魏武正帝真选了这个地方为陵,想来到也不难理解,死后倚山看天下,避人不避世! “咻——”一声长哨,秦权骑在马背上向我招手,看来输赢已定,这漫漫山路总算是有了代步的马匹!揪了半裙的野柿子,顺着藤蔓攀下。 脚一落地,秦权便拉马到了跟前,弯身从我怀里捏了几枚柿子,塞了一枚进自己嘴里,其余的都摆到马面前,这马到还有些脾气,吐了个鼻气转过头,对眼前的野柿子看都不看。 他却大笑,对着马的脑袋连拍了几掌,拍得马直晃脖颈,前蹄乱踩,差点踩到我的裙摆。 “上马。”硬是将柿子塞进了马嘴,之后伸手给我,“试试这第一骑。” “……”一无马鞍,二无马镫,三无缰绳,又是山路崎岖,这第一骑还是不试为好。 “没事,有我在。” “我骑术不精,公子请自便。”往后缩了缩,这马看着就让人生畏,哪还敢骑上去。 “走吧。”俯身勾了我的腰拉上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马便疯狂地纵身摇晃,似乎对我并不怎么欢迎。 好不容易等它安分下来,它却又纵身跳到了崖壁边上。 像是故意想吓我一般,沿着崖边成“之”字在山路上跑,沿路的树枝不停地冲将过来,我所能做得就只有抬手遮住脸。 起先看到旁边的峭壁还会惊恐,最后便随它去了。 当从一丈多高的山路上跳向水潭时,我竟突然有了种展翅欲飞之感,可惜只那么一瞬便入了水底,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畅快和兴奋。 浮出水面,爬到岸边的砾石上拧头发,看着水里依然纠缠不清的一人一马,突然笑了出来,而且难以抑制,真是怪了,有什么好笑的呢? 马先秦权一步出了水潭,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踩着水花径直蹿进了灌木丛里,只听到马蹄渐去的声响,看来还是留不住它啊,不禁感叹。 秦权笑望着马离去的方向,突然一个仰身倒进了水里,本以为他蛇毒未净,体力不支,忙上前想去捞他,不想刚趟到跟前,他竟钻了出来,还喷了我一脸的水。 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珠,两人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我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时,山谷间传来一阵马蹄声,回身望过去,没想到刚刚那匹野马又折了回来,疾跑到潭边,见我们还在水里,便绕着水潭步慢跑,或许失去了族群的它此刻同样需要伙伴吧,它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 秦权弯起食指吹了声口哨,野马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我们这边,久久不动,继而踏着水花慢慢趟进水里,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定定地望着我们,见我们往它的方向走,却又后退了几步,不过也只是后退了那几步。 当秦权的手搭到它脖子上时,它晃了晃脖子,最终没有再反抗。 我突然有了种感觉,这野马似乎与秦权很相似,同样是桀骜不驯,同样是失去了自己的族群,同样落魄到汉西……他们竟有这么多的同样! “这伤应该是失足踩落山路时擦破的吧?”摸着马腹上一块带血的擦伤,趁着有水,想顺便把它身上的泥土、草叶给洗干净。 “不是,它昨夜误闯到山洞前避雨,被我引到了山崖边。”摸了摸马鬃,惹得马一个抖身,水珠四溅。 难怪马这么恨他,一个上午直想把他摔到崖下,原来还有这份渊源,只是,既然是昨夜发生的事,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睡觉真沉。”拉我上马后,他说这么一句,让我有些赧然。 离开之前,他将我们前夜到过的那山洞里的刻字、壁画全都刮花,并以巨石封了山洞入口,一切完毕之后还送了我一句话:世人不该知道的,最好永远是个谜。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知道该做什么,除了闭口,就是忘却,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留下了那把青铜剑,并给那匹野马取了个名字——上兵,虽然一时间“上兵”对自己这个名字并没多少认知,可总归是有了名字。 进入汉西的第二天,他得了一把剑、一匹马,随身还带了一个累赘——我,这便是他目前全部的家当——当然,这是他无意中的言辞,我虽有些介意被他称为家当,却也并没据理力争,有些事并不是别人说了,就是真的,急着反驳反倒显得势弱。 斜坐在马背上,听着山间的雀鸣鸟叫,猜想着他此次汉西之行的结果,以及什么时候能够灭了李伯仲…… 那一天,在我的记忆里,很安静。 人生难得有安静的一天,尤其对他这种人,我没预想过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起码没想过自己会搅进这说不清谁对谁错的乱世纷争之中。 好日子总是那么少,少的还没来及感觉到就变成了回忆,也许这就是人们时常眷恋过去的原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三 水淹北虏 一 汉西原本并不隶属大岳,一百多年前曾是虏族羌氏盘踞之地,因其连年犯境西疆,岳帝不得不派人剿之,赵氏宗祖即是当时出征的统帅,携十万大军西征,连战十年之久,终将羌氏赶至亳山以北,为大岳拓展了西部大片领地,因此受封诸侯世代。看书神器yakuai 赵氏一族为事一直相当心,也许是因为西北常有战事的原因,为了不至多方受敌,他们很少结仇于诸侯之间,师尊当年曾与当时的汉西王赵继北有一面之缘,按师尊的话来说:若天下再太平百年,赵家必雄起于西方。 这话我一直记得,师尊很少这么夸人,能用到“雄起”二字,可见这赵氏一门必然有其独特之处。 本以为我们可以直进汉西都城上泽,毕竟秦权与汉西世子赵启汉也算相交六年,即便秦权如今身份悬差,想来也不至于逐我们出境,何况他非常确定赵启汉绝不会不顾昔日之情。 只是情谊之事不比其他,时间一走,往往是沸水成温,难品其新,虽然他不承认,可我们毕竟还是被拦在了离上泽三十里远的侯城,出面迎接我们的是位守关都尉,名为张雄,三十几岁的年纪,短须黑脸,甚是魁梧。 虽说是迎,其实更像是把在路口有意截我们,由此可见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这到也很正常,如今天下,汉北李氏权压群雄,占据北地,连带东周,几乎算是挟天子、令诸侯,这种时候,有点头脑的,自然不会轻易得罪汉北,要知道此时贸然站出来,可就等于是作了选择,而这时候,全天下可都还没选择。 张雄将我们安顿好后,一直待我们如上宾,伺候周到,丝毫无半点差错,只不过就是不引我们去上泽,每每秦权提及,他便岔开话题,秦权也只好闷进肚子里,待他走后才坐立不安,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离开京城时,楚策跟他交待过,最好能快些说服汉西王站到皇帝这边,否则时间越久,京城的危险就越大。 可惜人家此时偏就是不做决定,两方都不得罪,别人又能奈何? 一转眼,过去了半个多月,张雄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到我们住的地方探视一番,这几日到是没见到他的踪影,我还在想是不是汉西王已经作好了决定,却不知是出了事。 “都尉大人这几日一直在城外大营未归,吩咐属下跟秦公子和贵人道声安。”传令兵捧了一封信奉上。 秦权拆了信扫了几眼,面无表情,看起来应该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你们大人在上泽官居何职?”将信塞进信封,放到手旁。 “……”传令兵看起来有点迟疑,“守关都尉,司理侯城一切军政要事。” “也包括点送军粮?”双手撑在桌案上,看起来相当有兴致。 “…兵士竟有些口吃。 “如果……我写信告诉张都尉,有人告诉我侯城已无粮草,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用手指敲着桌案,坏笑着。 那兵士先是一惊,继而苦笑,“公子说笑,属下只是奉命来送信,身份悬差,怎么会知道粮草之事!”到是没被唬住,可见汉西治军确是相当严格,这的一名传令兵都能如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 “那么——若是我告诉贺瑱贺大人呢?你觉得会怎样?以我的能力,想来这么点事还是能办到的,你觉得呢?”他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不过到是能猜到这贺瑱肯定与张雄不是一路的。 那兵士迟疑半天,最后双膝跪倒,“公子饶了属下吧,属下确实不知粮草一事。”虽然还是没承认,不过他的行动已经可以证明秦权所说的应该不错。 “回去告诉张雄,就说我要见你们世子赵启汉。”捏了信纸在指间揉搓着。 那兵士点头称是,起身急急退出了府院。 我端着茶碗,将已冷的残茶倒进木盂,避开了他转过来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侯城已无粮草?”端着茶碗走过来,倚在我身旁的窗棂上。 我摇摇头,“那个我也知道。” 他一窒,继而转笑,“说来听听。” 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有意在炫耀,可是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如果再停嘴,似乎又有些故弄玄虚,随手从茶几上端起水壶,倒了些清水在茶碗里,慢慢晃着里面的残垢,“你这几天一直在城里‘闲逛’,每日回来时,脚上总带回些干瘪谷粒,时而还会询问府里的侍卫,北虏可否有战报,由这猜出了一些。”将残水倒进木盂。 “这两点就能猜出侯城无粮?”趴到窗框上,饶有兴致。 “汉西温湿,谷物藏储不易,军粮之存却又往往浩大,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必然要将谷物烤晒,正值阴雨刚过,连日日头大旺,想来储粮官也不会失了这难得的好天气,侯城本就是上泽储军之地,百姓少居,且满城又尽是黄沙道,既然你脚上总有陈旧的干谷,除了晒谷场,还有什么地方能每天带回谷粒?”转眼不看他,这人看人都不带眨眼的,“虏族羌氏自被赶至亳山以北后,并没有放弃夺回汉西,几乎每年都会有所进犯,由此,汉西大军需常踞西疆要塞,军粮自然少不得,而军粮的第一出闸口,自然是南部较为平坦的侯城,由此转西,应该有近两百里的山路可行车马,论时间,从这里运粮,可以最快抵达西疆,而现在,西疆既有战事,却不见运粮车队浩荡出城,首当其冲自然是会猜测城中无粮……”他突然俯身过来,吓得我一顿。 “我现在到是有点相信了,这陆苍方氏确实有些本事,足不出户,竟然能将我几日的观察全盗了去。”笑得有些怪。 我不大喜欢他那个“盗”字,听罢不免有些微词,可惜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下面还有句话让我咋舌不已。 “你到是对我观察入微,连我脚上的谷粒都看得到。” “……”是啊,我确实有些不正常,平白观察人家的鞋子做什么? 他到也没再追问下去,站直身子,将茶碗递给我,自己则扒着窗子一个翻身跳了出去,“敢不敢随我去西疆?”回身问了我这么一句。 “去做什么?”将茶水倒进木盂。 “既然想在人家的地盘混饭吃,自然要出点力气,帮人家把恶狼赶走。”伸展着双臂。 为什么要带我去?我去又能做什么,军营重地不许女子进入,这是大岳军令第一条,天下皆知! 默默将茶碗摆到桌案上,暗自叹息,叨念着自己这女儿身份,当年师尊也常因我这身份,时而会有保留地向我授学…… 难道真是生错了时候?晚饭之后,一直坐在镜前,审视着铜镜里那张并不很美丽的脸庞。 若我是男子,也许能与师兄一样出世辅佐豪杰、高论天下、跨马扬鞭、纵横驰骋,可惜……现在只能坐在镜前哀怨。 伸手遮住了镜中的自己,有些愤懑,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出将拜相、不能高谈政事!难道只是因为一百年前那位无用的岳帝被后宫篡权夺政,就让天下的男人们害怕了?还是女子真就不能参与天下大事? 松开手,瞪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能这么说,三百年前的女帝不就是白手争得天下,只能说是自己太懦弱,看起来像是从便无欲无求,说到底不过就是懦弱而已。 “去则去,你心里不是也想去吗?何必给自己找理由,说什么为情势所迫,不得不跟着他,到底还不是自己好奇。”咬了咬嘴唇,扯开头发,一头仰倒在软榻上,不再看自己那张假装被迫的脸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四 水淹北虏 二 秦权这么一闹,张雄自然不能再避,次日一大早便上门拜访,身为女流之辈,我自然是不能进屋听的,大岳虽是女帝开国,然而后世子孙“不争气”,偏出了几档子后宫篡权的戏码,几经周折,终是将女子的身份压到了最底才算安心。看书神器yakuai 闲来无事,想到后院书房里的书都已发霉,便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将木架上的书一一搬出来晾在了游廊的台阶上。 踩着书间的空当,将书一本本地翻开,微风一过,书声四起…… 从书架的最底下掏出来一根用白布包着的卷轴,白布上早已生满霉斑,松开系带,抽出卷轴,一股酸腐味直冲鼻腔,这轴原来是用皮革所做! 倚在廊柱旁,无聊间打开卷轴,冲进眼帘的是一张附字的地图!右上角书着“汉西北虏”四个字,下面则是密密麻麻以细毫描画的线条,以及细的楷字,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 地图上描绘了西北大片疆域,以亳山为界,东至汉西最东,西至茫茫戈壁,北至虏族羌氏、南临汉南边域,图上山脉、河涧,沟谷,都细细做了标记,并注上名字,真可谓细致! 看看落款,无章印,只有的两行字,首行为:许章拜上,下附一行字:北取羌氏,西霸戈壁,以山为堑,可霸西北! 看罢不禁赞叹,寥寥十六个字就定下了汉西,确实厉害!不知道这位名叫许章的人是何许人,如今是否还存活在世上,若是汉西王得了他,莫不是真能如师尊所说,雄起于西北。只可惜这一片苦心怕是空投了水底,如此有用的一张地图竟然被弃在一边生了霉! 展开卷轴铺到石台上,蹲下身,细细看着,从看过不少各地的地方志,却没有一份如此细致的,都只是粗浅的记载了较大的山脉、沟壑,以及民生、习俗…… “汉西北虏?”不知是我太专注,还是他走路无声,等我回脸时,秦权正好蹲了下来,捏着地图的一角审视了一眼,“哪里找到的?” “书房。” “许章……” “你认识他”他的口气到像是听过这名字。 转头看看我,“你到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转回头,瞅着地图上的某一点不言语,他的话向来不好答,既然不好答,干脆就不答。 “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就走。”一屁股坐了下来。 抬头望向晴空万里,并不看他,“你真得要带我去?” “嗯。” “那里是边疆,我能去?” “怎么不能?边疆也有女人。” “我是说兵营,我……也能进?”转头凝视他的双眸。 他却笑了,有些张狂,“若你想进,我自然能带你进,只是你进去要做什么?” “……”是啊,我进去做什么?“你……觉得我能不能帮你?”我发现自己其实也很想像师兄那样,只是没人相信我。 “帮我做什么?”脸上盈满笑意——让人气恼的笑意,如同幼时刚学围棋,就邀师尊下棋时他脸上的笑意一样,虽没有恶意,却十分伤人。 “平定诸侯,天下一统!”这怕是我有生以来说得第一次大话。 他愣住了,笑意还含在嘴角,视线越过我,调向了远处,久久没再说话,“去收拾一下。” 他没能给我答案,却也没反驳,只是平静地吩咐了我这么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后院,徒留我和满地翻飞的书页兀自在原地喧嚣,我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我说对了他的心思,也许没有,捡起地上的地图慢慢卷起来…… 在西行的途中,我得知了很多有关汉西赵家的事,我不清楚他是有意告诉我,还是无意,按照我的想法,宁愿认为他承认了我的存在。 汉西王赵焦膝下有二子,长子赵启汉十二岁进京伴驾,直到奉命回汉西受封世子,在京城整整住了十一年。次子赵战西,兄长三个月,一直留在汉西,据说他曾六次退败北虏犯境之军,在汉西相当有号召力,甚至曾经一度传说汉西王欲让位次子,后因众诸侯多相关注,这才未能废长立幼,然而此次北虏兵犯西疆,据张雄所说,赵战西称病不起,众人皆推荐刚得到“世子”封号的赵启汉领兵阻敌,而秦权说,赵启汉生来体弱,又是个避世的性子,在京城时就成天躲在书房看书,不问世事,哪来的领兵经验?看来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故意拆新世子的台。 “张雄是赵兄的外戚表兄,心自然向着他,只可惜上面不拨粮草,他也没办法,只得擅动了上泽的储备粮草,只是这么一来,怕是又入了贺瑱之辈的圈套,到时就算仗打赢了,估计也是枉然。”顿了顿,提一把马缰,转脸看我,“若换作你,你会怎么处置?” 勒好马缰,省的一不心跌下来,“贺瑱是谁?”贺瑱这名字听了几次,到还不知道是何许人。 “赵战西的亲舅舅、汉西二王妃的亲弟弟、最得宠的权臣。” 又是娘戚弄权,兄弟俩都有娘舅在后方撑腰,只可惜老大的“扶手”没有老二的硬,若要强争,难免会鱼死破——富贵人家虽锦衣玉食,却未必能如普通百姓家那般安稳。 吸口气,回他的话,“若换作我,可能会有两个选择,若是上泽有人可用,可先告发贺瑱贻误军粮之罪,虽然未必成功,却可堵了他的后话。若上泽无人可用,只有舍弃张雄,先一步告张雄私挪粮草——”一片黄叶恰好落到了额头上,伸手摘了下来,捏在指间,“只是这么一来,恐怕会让自己人心寒,所以……”只能说服张雄自己认罪。 他听罢静默不语,拾起马缰拽在手心,“可惜了张雄,也算是个将才。” ……听他的语气,难道说他已经说服了张雄自行认罪? 歪头望望我,“若你不是女子,我们应该会成为良友。” 又是这种话,“若我是男子,肯定去保李伯仲。”瞥他一眼。 他又笑了,让人痛恨的笑,伸脚狠力蹬了一下上兵的肚腹解气,上兵回头看看我,像是毫不在意,后蹄却狠狠地照着我胯下马的后腿踢了一脚…… 可想而知,我这匹规矩的红马会有怎样的反应,撒开四蹄疯了似地往前窜,直把一生最快的速度显了出来。 他到也不帮我拉住缰绳,只是一味地跟在我身侧,连手都没伸过来,我只能抱住红马的脖子,任它去跑。 眼角无意扫到满身轻松的上兵,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正一边跑,一边嘲笑我和我的马,真是让人憎恨的人和马! 两匹马直跑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冲出了山涧,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竟是茫茫戈壁…… 秦权勒住缰绳,跳下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已经到了戈壁,再往北走就是亳山,怎么这时候却停了? 迂回红马,停到一边。 他轻拍了拍上兵的脖子,扯开它身上的缰绳,卸下马鞍。上兵转头看了看他,前蹄不安地刨着地,却始终没跑出去,见他指了指西方,竟猛得奔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野马在戈壁上奔跑的身影,野性、壮美! 跳下红马,轻轻抚慰着它,也许它也想像上兵一样自由自在地驰骋吧?只可惜早已失去了那种野性,只能眼睁睁望着夕阳里那飘扬、泛亮的马鬃兴叹。 它还会不会回来?望着夕阳中渐渐缩的黑点,猜测着脱掉马鞍的上兵也许还能回到它原本的族群…… 秦权回身望着我,眼神里有个让人捕捉不到的东西一闪而过。 望着他的眼睛,我突然很想流泪,或许是因为眼前这壮美的落日,或许是因为上兵的归去,也或许是他眼睛里那种说不出的孤寂。 “哒哒、哒哒……”我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因为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秦权双手覆于唇上,悠远的口哨声和着远来的马蹄声,响成一片。 在离我们几十丈远的地方,上兵刹住脚,掉头转向,绕着我们不停地奔跑、嘶鸣,我不明白它这么做代表了什么,或许是在向我们告别,或许是在向它的族群告别,或许……它径直冲向了我们,在我们跟前腾起前蹄,最终落到秦权跟前,十分安静。 秦权伸手摸了摸它残破的耳朵,默默地套回了缰绳、将马鞍放回它的背上,跳上马。 仰望着这匹马、这个人,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一片殷红的晚霞。 “想换马?” 上兵喷了个鼻气,扭头不看我,看来还是接受不了我这个弱者,摇摇头,这辈子也许它只会属于他,伸手碰触了一下上兵的鬃毛,又得了它一个鼻气。 昨天还以为今天是周末,汗~~~加班加成神经病了,周末努力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五 水淹北虏 三 亳山位于汉西最北,全长近千里,恰好涵盖了大岳西北边疆一线,它算是一道天然屏障,早先虏族羌氏就是以它作为抵抗北方游牧族入侵的天堑,如今时空调换,他们到成了被阻拦者。更新最快去眼快 其实说来,羌氏一族现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东、南有大岳强敌,北有游牧族盘剥,西临茫茫戈壁,一无良田,二缺金银,又过不惯游牧生活,可想而知除了南侵大岳,并无活路可寻,如今大岳内部纷争不断,正是他们起事的好时机,只可惜赵家依然横在面前,手段极其强硬,丝毫不许他们进来一分一毫,想来他们恨赵氏也合乎常理,在亳山外就听到了不少童谣,诸如:肖前走,羌虏灭,百年不识南滋味,只因赵马亳山前。这些童谣多是自山外传来,后被关内的孩子们吟唱,虽简单了些,却也能反应赵家几代的功勋,毕竟是为大岳守住了西北一隅,也难怪李伯仲虽嚣张,却始终没对赵家多有只言片语,怕是也对赵家的功勋及手腕有些忌惮。 赵启汉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书生气,一点也不像统军打仗的将领,与传说中的赵家子孙相差甚远。 秦权与我刚进亳山,就有传令兵告知中军营,赵启汉单骑迎来,身后的侍卫们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的表情非常喜悦,跳下马什么都没说,只给了秦权一个紧紧的拥抱,接着便是笑——很文气的笑,我怎么也不能把这么一个人跟三军将领的头衔归到一起。 他并没留意秦权身后的我,虽然我穿着男装,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并非男子,大岳军令里女子是不得进军营的,据说这会给军队带来晦气,望着秦权与赵启汉的背影,以及周遭马上那一双双奇异的目光,我等着他们来阻止我,既然赵军以纪律严明传遍汉西,女子不得入军营这条,我相信他们不会不遵。 只可惜没等到我被阻拦,四面山崖上便传来了号角声,闷闷的,却极富穿透力,眼见着在场的男人们精神为之一震,眉角一立,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也许世人说得对,这种地方只属于男人,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那种因号角声所引发的野性,女子通常是不可能有的。 一匹黑马从山涧奔来,马上的人扑通一声跳了下来,单膝跪到赵启汉面前,“北虏三千骑偷袭胡庞山!” “伤亡如何?”赵启汉将搭在秦权肩上手放下。 “经点算,住胡庞左翼弩兵目前已死五百余人,伤三百余人,骑兵伤一百一十三人,其余兵士并无死伤。” “敌军如何?” “暂时还未得知!” “胡庞右翼是否及时增兵?” “没有动向!” 赵启汉窒了窒,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权,秦权面无表情,反而转眼望向了山峦深处。 “云超听命!” “末将在!”一名身着盔甲的年轻将领从众人身后站出来。 “携令箭,立即顶替胡庞右翼将军一职,将原统将当众斩首!” “是!” 听到这,我的心不免抖了一下,虽是满身文弱气,却依旧还是位统军将领,生杀大事前,依然果决坚定。 号角声一直响到深夜,可见这场偷袭并非那么简单,秦权一直待在兵营里,我则被送到了山下一栋简陋住处,军令毕竟是军令,我是肯定入不了兵营的,秦权也许早已忘记了他对我说过的话:若是我想进,他自然能带我进! 挑了挑灯草芯,火光骤然跳脱,将移近桌案上的地图,顺着亳山大峡谷一直搜寻到他们所说的胡庞山,突然有些疑惑了……胡庞山的地利并不特殊,而且听赵启汉的口气,像是也没有特别设置什么粮草库,北虏军为什么要偷袭这座不起眼的山?而且北虏向来以骑兵闻名,此次竟然派了三千骑来袭,很明显不会只是单单偷袭这么简单! 将油灯放在一处,双手撑着下巴,直瞅着胡庞山发呆! “吱呀——”门轴转动声传来,秦权站到门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见我呆呆地望着他,嘴角微翘,“军营重地,不止女人不能进,闲人也是免进的。”显然他口中的闲人就是指自己。 “号角声停了……”我则指了指窗外,号角声停了意味着这仗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关上门,跨步来到桌案前,看了看灯下的地图,又看看我,“你是想知道虏人为什么要偷袭胡庞?” 我也不过是好奇而已,闷在荒郊野外的茅屋里,外面又不能随便走动,除了胡思乱想也没什么好做的。 “这里——”指了胡庞南面的一处高山之巅,“有一座深湖,它是亳山外的虏人最重要的水源之一,汉西大军刚刚将北向的出水口堵上。”将我手边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幸好我倒了之后一直没碰,到少了些尴尬。 “水源?” “亳山之外水源本来就少,今年夏季又滴雨未下,自然缺水,若不是为了这滴水之争,羌王怎么可能出动他最精锐的护王骑兵!”将茶碗放到我面前,很明显让我再倒,迟疑着端了一旁的茶壶,将茶碗倒满。 “这仗还要打多长时间?”不免想提醒一下他,来这里是为了助赵启汉早日退了北虏,也好借助他的力量说服汉西王早日站到皇帝那边,一致对付李伯仲,现在反到觉得他一沾到军营就来了兴致。 端起茶杯,看了看我,又低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你觉得汉西是该先助皇上,还是先守边疆?”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在我的印象里他应该最重视兄弟之情才是,“……边疆。”毕竟先有国,后才有王。 他笑笑,算是给了我赞赏,并顺手将桌案上的地图掉了个头,兀自看着,不再理我。 窗外,月朗星稀,微风正起,几缕清风吹来,凉意乍现,起身想去关窗,走到窗前却被夜色所惑,趴到窗台上,仰望着深蓝的夜空良久…… 上兵栓在窗台旁的石凳上,正嚼着屋旁的杂草,我从窗口探出手碰触它,它却丝毫不为所动,见我手不松开,只是用尾巴扫了几下,而后继续吃它的草,跟它的主人一样,冷漠的时候可以完全不当别人存在。 收回手,关上窗户,倚着窗户坐下身,今夜怕又睡不成了,我这“奴婢”身份怎么能在主子前入睡? 双手抱膝,缩进黑暗中,闭上眼,静静听着窗外上兵喷气的声音,以及他似有若无的呼吸声,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肩膀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盖到了身上,很暖和…… 时隔十日,北虏又来偷袭,这次规模比第一次更大,据说有五千骑兵,兵分两路,想一举冲破赵军封锁,破坏深湖围堰,赵启汉听从了秦权的意见,以弩兵对抗北虏彪悍的骑兵,一举击退来袭,然这一举也只能挡,却不能彻底解决北虏攻袭,由于后方粮草供给不顺,赵军不敢轻易深入北虏作战,上泽此时又派了一个贺瑱系的督军,对赵启汉绑缚过重,以致贻误两次战机,秦权多次劝诫赵启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先将这个蛮横的督军卸职,然而赵启汉却念着父亲的嘱咐——兄弟之间无嫌隙,一忍再忍,以致失去了本来相对有利的战机,秦权每每回来都是闷声不吭,想来是非常生气。 看着他这般心情,我并不敢告诉他我那个有些离奇的想法,这个时候大家争得就是那片山巅深湖,我却要建议人家双手奉送,说出去怕是会被人当成疯话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六 水淹北虏 四 虏兵百年来一直从教于游牧族,兵种多以骑兵为主,速度极快,又配以长枪、短刀,是赵军步兵的天敌,后因汉西主力训练弩兵,这才有所改观,然而观起效果却并不太好,毕竟弩兵之列也只有几十年的经验,与游牧族的骑兵相比,还是相差不少,何况如今敌方士气正盛,而赵军内部又有所分歧,势必影响军心,若再托下去,即便能守住亳山口,怕也是要耗上大半人的性命。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秦权怒不可揭,却又无计可施,一来他并非赵军将领,说不上话,二来赵启汉被督军束缚过重,凡事都不能下定论,致使原本偏向他的将领渐渐失去耐性,开始有所抱怨,自然是对二公子赵战西怀念不已,毕竟他在的时候曾连连击退北虏,而这位大公子,虽有些才学,却不堪用到军队里,又是个优柔寡断之辈,难让人信服。 事态拖延至一个月后,形式开始逆转,胡庞山守军不听将令,单股出战,结果大败,若非援军及时赶到,怕是深湖早已被人凿开。 祸不单行,粮草告急,局势开始有些控制不住。我托守卫帮忙带了封信与秦权,他们不但不理,反倒对我横生指责,将大军的颓势怪责到了我这女子身份上,虽然委屈,却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这种时刻,必然是要找些人来扑灭心中那股无名之火,谁让我赶上了呢。 这些守卫虽对我有些不敬,到底还是把我的信送了出去,关于信中的内容,我只能说,如果秦权看了之后能认真想想,那便已经达到了目的,其实在我来说,那也只是个设想,关于怎样实施,我目前还不敢做肯定,毕竟只是纸上谈兵,与现实之差还很遥远。 根据那张“汉西北虏”地图,我想了近一个月,北虏羌氏的人马其实并不多,而且身居大漠与重山之间,兼受大岳与游牧族双层打压,民生极为困苦,然而就是因为这份困苦,给了虏族人莫大的斗志,他们谨记着祖辈们的富裕生活,向往着有朝一日回到南土,重建家园,如今赵军不仅阻断他们的南归梦,还将他们仅有的水源也给截了,等同于截了他们的生命之脉,可想而知,虏人必然会与王室齐心,拼死抗击赵军,也就难怪虽然连连失败,他们却依然不屈不饶地前来攻袭,原因就在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背水一战的军民是难以抵挡的,即便是挡住了,那也是两败俱伤,然而对秦权与我来说,赵启汉此时不能输,他若输了,我们来汉西的意义就去了大半,所以他必然要赢,但是此人又是个懦弱性子,放不开父亲的嘱咐,不愿与弟弟的人结仇,不能像斩杀胡庞守将那样斩了贺瑱派来的督军,为今之计只能先帮他除去障碍,这就要看秦权的本事了,他既然在京城那狼窝里待过,想来不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状况。 接着便是如何大败虏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地图上寻找虏军大营的具体位置,以他们屡次突袭的速度来看,他们的大营离亳山不会太远,而亳山以北,能扎营的地势不过十多处,排除几处地势不利的,还剩四处可大规模驻扎军队,这四处又有两处是孤山,周围都是平坦的荒漠,对后备粮草补给,以及马匹喂养都不利,所以我暂且猜测他们不会犯这兵家大忌,那么眼前就只剩下两处可驻扎大营,一处为胡庞山东北二十里的山涧,此涧南面接近胡庞,东面连着亳山,南可以骑兵快速突袭,东可绕山路反抄,却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另一处是胡庞山西北十五里的凹地,此凹地低地面近十米,即便在其中搭设营帐,从地面上来看依然是一无所获,而且时值深秋,草木还未凋落,正好掩蔽,何况其地势低凹,更好聚水,正适合大军储存饮水,后面又是重叠的低岭,便于骑兵通行,也是个极好的安营之处。若是虏军驻扎此地,那就只能说是天助我也了,正好可以引下深湖水,冲过胡庞,直淹敌军大营,我曾问过秦权,深湖聚水已逾百年,湖底有多深,至今无人能测,以其边长来算,怕是只需凿一缺口,就可事半功倍。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至于虏军安营之处到底在哪儿,我并不知晓,这还需要探马去查,而若不在那低凹处,就只能看领军统帅的本事了,谋略只是一个方法,永远替代不了真正的行动,这就是谋士与统帅的差别。 赵启汉应该不是愚笨之辈,只是性情迂腐了些,我想以秦权的脾气,是不会继续让他这样犹豫下去的吧,至于我这水淹北虏的区区谋能否被用,那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一仗必须快些打,再不做些事来安定军心,赵军怕是要乱。 粮草一事,在我的想法里,并不需要大费周折,贺瑱、赵战西之辈我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可身为汉西的权臣,又是过去十多年中力主武力解决北虏的要臣,他们应该不会眼看着虏人冲破亳山不管,要知道亳山这道天然屏障若是失了,再想收回来,那就难了!他们只是想夺权,应该不愿意将汉西双手奉送给人家。 此时大军士气低落,上泽怕是已经家喻户晓了吧,也许赵战西的病已经好了也说不定,或许正主动请缨来助北疆,粮草怕是早已运到了跟前,还有什么好愁的? 随手揪了根野草握在手心,遥望向辽阔的北天!我还真想看看他们怎么解决眼前这副窘况。 三日之后的深夜,亳山之外杀声直传到了茅庐里,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裹了件外衣冲出门,守卫们也都惊得跑到空地上眺望北天!那里正火红满天,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敌军来侵,还是赵军出击? 十几个守卫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懒得多看我一眼,在他们的心里,我依然是霉运的制造者,他们能在这里保护我,完全是因为军令所迫,否则才不会管我是谁,这种地方是不允许有弱者存在的,即便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又怎样呢?女子就应该倍受保护吗?这里的男人怕是并不这么想,尤其在这种时候。 迟疑着回到茅庐,关上门,倚在门栓上,多希望会有人来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我该感激赵战西才是,若不是他有心拿我来为难赵启汉,我想我怎么也见识不到这一场亳山对决! 我的猜测没错,虏军大营驻扎在胡庞东北的山涧之中,只可惜这么一来,水攻便行不通了,我那一篮子的想法也随之付之东流,只是秦权却让赵启汉连夜偷袭敌军大营,致使虏军慌忙西撤,这一撤,便撤出了眉目。 放眼望去,西北一片,既能进,又能退的去处就只有那片凹地,我想他是有意让敌军撤进凹地的吧。 赵战西确是个人物,单以外表来看,完全符合世人对汉西赵氏子孙的描述,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眼神如炬,那双眼仿佛能穿透人心,直将人的五脏六腑看个干净。 “我还当大哥得了什么美人,都藏到军营里了。”要笑不笑的,瞅了瞅座上的赵启汉,连带瞥了一眼秦权,在后者的脸上定住。 “这位是秦二弟的……”望了秦权一眼,再看看我,赵启汉不好擅自乱介绍。 “内子。”秦权丝毫没有退却,当然,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也许我还该为他的话欣喜也说不定,毕竟人家是汉东公子。 赵战西轻哼一声,将视线转到我身上,直瞅了我半天,“听说秦二公子的红颜知己有艳绝京城之貌,难道这位便是?”他说的应该是姚叶姿,与她相比,我只能算得上牡丹旁的绿叶,不过他这语气确实有点伤人,我承认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开心,不过人家说得到也是实话。 “二弟,我看还是先谈正事要紧,这些都是秦二弟的家事,我们外人管不得。”赵启汉赶忙掐住他的话头,防止话题总围绕在我身上。 “管不得?”倚到椅背上,“我瞧秦二弟到也没少管我们汉西的家事嘛!” “都是大岳子民,守卫疆土也不算是管闲事,何况秦二弟身上也有军衔,论其职位,参与军政也无可厚非。” “大哥,这话弟我就听不明白了,大岳诸侯章程中有规定,非皇上下旨,各州侯不接受他州协助,不用他州之将,不许与他州私联!难道这些都是屁话!” “……”赵启汉叹了口气,挥手让帐里的守卫们退下去,只余我们四人。 “二弟,大哥知道,这世子身份给了我,是委屈了你,论文治武功,我都不如你,你心里闷气是应该的。”见赵战西欲插话,忙摆摆手,“听我说完,这里都不是外人,趁今天没有战事,我想把心里话通通都说出来,也省得大家推来绊去的,为了一己私利,伤了兄弟间的情义,也害了边疆千百的将士。”苦笑一下,“其实我也知道,父亲心里并不想把位子让与我,但又怕废长立幼惹诸侯们非议,不得不将世子之号封与我,此次北虏犯境,你称病不出,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不通,我本想找你商议一下,可你却闭门谢客,我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这守边的差事,我不想败坏赵家百年来的声誉,可又知道自己胜任不了这统将之职,秦二弟来的时候,我大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粮草接济不上,督军又是百般阻挠,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说实话,我一直等着你来。” 赵战西缄口不语,神情有些落寞。 这赵启汉当真没有权欲,更难得的是对事态的发展还如此了若指掌,到真是个奇人。 “秦二弟如今为情势所迫,来汉西也是一时暂避,我知道贺舅父对他心存疑窦,不愿留他,以我的能力保他,多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如果换作二弟你,那就是另当别论了,如今之势,李伯仲虎踞汉北,驻军东周,欲霸汉东,能真正与其抗衡的,除了我汉西之外,别无他人,若此时再不表态,我怕众位诸侯心之所向将会改变,到时万一李伯仲想取大岳而代之,单凭我汉西之力怕是阻挡不了他,到不如趁局势还在动荡,先发制人!”看看一旁的秦权,“秦二弟,我知道你这次来,为的是说服父亲皇上,对抗李伯仲,说的明白点,若单单只是这么一件事,我确定你这次定会无功而返,但若你能促使汉南、东齐等诸侯联合,我想汉西是不会落到后面的,你们二人均是虎狼之将,论智谋、统帅经验都不相上下,我真不愿意见你们俩变成敌人,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若你们俩能放下成见,这汉西世子的头衔我要不要都无所谓,若放不下……我真是不愿见你们起争执。” 赵启汉一席话让大帐里寂静良久,直到传令兵来报——虏军已全营进入凹地,三人这才收拾好情绪,撇下我,齐齐去了中军帐,至于赵战西的意思,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过接下来力战北虏,他到是同意让秦权出战,这实在难得,毕竟秦权并非汉西武将,临阵启用他,从官品上来说是毫无道理的。 至于我,既然都已经捉来准备问罪了,自然不会轻易放掉,但秦权承认了我是他的“内子”,想杀我却也没那么简单,最后竟然是做了个赌约——若是此次对战北虏能完胜,就再不追究我擅入军营之罪。 我有幸以待罪之身与赵启汉一起在山巅观战,他换下了一身戎装,改穿青衣布衫,只觉得这身装扮才适合他,儒雅、飘逸。 轰隆一声,山崩水泄,脚下瞬间成了一片汪洋,赵启汉背过手,轻闭双目,一脸的哀戚,“一个‘权’字,害死天下多少人!”深深一声叹息。 望着大水沿着山涧奔涌向虏军大营,没多长时间便盖过了那片凹地,继续奔涌而去…… 随着水势渐,只看见凹地飘上来密密麻麻无数个黑点,接着,左右两山狼烟四起,喊杀声震天,直奔向凹地的敌营而去…… 赵启汉从袖筒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我——是我给秦权的信,原来守卫送给了他。上面的火漆并没有损毁,这么说,没人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这么说,水淹敌营……抬头看看他的侧脸,那忧伤的神情……难道说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转脸看看我,“放心,以他们二人的能力,即便羌王还有余兵,也不会有大问题。” 点点头,这位看似羸弱的汉西世子,也许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懦弱无能。 同志们,给个指示,有没有看不懂?有没有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感情戏是不是有点少? 哈哈哈,最近着迷军事bbs,狂想写这些,却忘记自己写得是言情,放心啦,后面才开始yy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嗯,应该会的。 反正签约似乎无望,大家就算免费看热闹了。 想哭的话,后面也许有流泪的地方,看我的文或许费脑子,大家都说我跳跃的怪,人家看不懂,汗个,千万不要,看不懂我就j了。 不要不理我,我看了,现在有170几个人收藏了,我没拉票,应该不是友情的,所以给个意见,最近脑袋秀逗了,所以急需大家冒泡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七 藏龙卧虎 一 我无法看到真正的战场到底如何,在我的想像里,秦权与赵战西的携手可能会是无敌的,然而就是这样一次无敌的进攻,却也是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结束,可想而知他们遭遇到了何种顽强的抵抗。yakuai 赵启汉略微跟我讲了一些关于羌王的事,从言谈中可以感觉到他对这位对手的尊敬,那是一位枭雄——他最终作了这么一个结。 羌氏败走亳山之后,先后有两任羌王继位,第一位死于游牧族的马刀之下,第二位则于苦难之中为虏族抢下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被虏族人尊为神明,他的名字叫盘桑,虏文的意思是——天降的雷神,可惜,这位雷神终还是没有逃脱失败的命运,即便他曾经何等的威风。 从囚车里看,也不过是位苍老、重伤的老人,除了那双嗜血的双目,他看起来并不凶狠,完全不像世人口中的那些传说——羌氏是野狼。 虏族军队承袭了游牧族的着装,从士兵到将领都不穿盔甲,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羌王,也只是一身软裘护身,也许是我看得太久的原因,那双怒目渐渐从赵启汉身上移到了我身上,刚见到我的那刻,看得出他眼神有一丝诧异,毕竟在赵营里见到女子可是件新鲜事。 秦权、赵战西尚未归来,虽然觉得怪,却也不好多问,毕竟这里没我说话的份儿,能站在中军帐前已是莫大的荣幸,怎还能逞强地东问西寻? 赵启汉命人去掉了羌王盘桑身上的绳索,本以为他会上去好言劝慰,可惜我又猜错了,他只是命医官好好照料,并没做其他吩咐。 反倒是一个虏兵见有人要动他们的王上,疯了般扑过去,身上的枷锁因挣扎深陷皮肉,嘴巴里叽里咕噜吐出一串话,可惜我听不懂。 赵启汉对上前的赵军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可以看到在场两方的目光同样嗜血,这是几代人的仇恨,赵军杀了虏人,虏人又杀了赵军,永远也解不开的仇恨锁链。 一阵马蹄声响起,我能听出那蹄音,是上兵,秦权回来了! 虽然深信他一定没事,可见到他的那刻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欣喜。 远远的,上兵甩开身后的马队,高傲地奔跑着。 奔近中军帐,秦权一个翻身下马,随手将一个布包扔到地上,撒手扔缰,来到羌王跟前。 一旁被俘的虏兵疯狂地冲向秦权,不让他接近羌王,却被羌王喊止了脚步。 秦权则攥住其中一位奔近他的虏兵的膀子,一挥手扔了老远,他与羌王一定有仇——仅凭直觉的判断。 眼见着他蹲到羌王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解开布包,里面居然是一颗人头! 被俘的虏兵们见到布包里的那颗人头均大惊,有的还哭了出来,而羌王却只是望了那人头一眼,轻勾起唇角,对秦权说了句话,后来听人解释我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子,你做到了!而那颗人头的主人则是羌王最宠爱的儿子! 秦权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了我的袖子将我甩到上兵的背上,牵着马缰,连声招呼也没打,兀自走出中军营…… “二公子?”试图提醒他,已经走到了断涧前,再走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站住身,双目直视着前方,也不理我。 上兵百无聊赖地来回踱着前后蹄,状似非常不喜欢我在它的背上,我的脚离马蹬还有些距离,不好自行下马,幸亏他及时转醒将我接下来,否则上兵才不管我是否还在它的背上,山崖上长了它喜欢的野草,兀自低头啃草去了。 “谢谢。”既谢他接我下马,也谢他能救我出军营。 他怔怔地看着我,“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认识羌王?” “……”我以何种借口问呢?再说即便问了你又会回答吗? “问吧。”侧过身,扯着身上染血的盔甲。 我想他并非想照顾我的疑问,而是他自己想把一些什么东西抛出去吧,“你认识羌王?” “认识,四年前……就像刚刚那样,他当着我的面把我师傅的头挑在了枪尖上!”说这话时他是笑着的,却比哭更难看。 我不知道下面该接些什么,是安慰他不必伤心,还是恭贺他大仇得报? “怎么不说话?”侧脸看我,这才发现他的额角上受了伤,一道血口还在渗血。 很自然地取了帕子帮他拭去,“正听你说。”也许说出来对他更好。 他怔怔地看着我,“别对我这么好。”覆住我的手,将帕子拿去,自己擦拭,“对我好的人都没有好结果。”依然微笑着。 “谁让你不送我回去的。”帮他将盔甲放到地上,灰色内衬里俨然几处破损,上面还留着两颗箭头,一处在左肩上,一处在右勒处,抬头看看他,他却并不甚在意,“回去让医官取出来吧?” “没事,插得也不深,自己可以弄出来,今天伤了太多人,医官忙不过来。” “可是……” “我身边不是还有个女人?比那些粗手粗脚的男人强多了。”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帕子。 此时太阳正好破开云层,轻缓的照射过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上兵闻声过来,随着他的手势转过身子,将有皮袋的一面朝向他,他顺手从皮袋子里取了一只皮囊,用嘴咬开塞子,一股酒气蹿出来,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要喝酒?!伸手想阻止他,却被他闪了过去,当着我的面猛力喝下一口,更像是示威! 说实话,心里真是有些气恼,却又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气恼! “过来。” 我并没应声而去。 “不是要帮我取箭吗?” 取箭?在这里?呆呆地望着他三两下扯开了上衣,两处伤口上的血有些已经干涸。 再喝一口后,竟将皮囊里的酒倒向自己的伤处,我还从没见过有人向自己伤口上倒酒的,甚至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来的粗浅呼吸,可想而知有多疼,“还不过来。” 幡然醒悟,赶快上前,“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取箭……”一边用手堵着他箭口上的鲜血,一边听着自己略微发抖的声音,我真是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做法,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干吗非要这么拿自己的身体造孽! 眼见着伤口上的血越来越多,我突然有些害怕,手也跟着慌张起来,心里痛恨着他居然弄出这种事给我处理,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很坚强。”盘坐在石头上,突兀地在我头顶陈述了这么一句,“居然没哭。” 我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我很不喜欢他这样的举动,可是还没等到我有所言语,他居然闭眼倒了下去…… “二公子……二公子。”带血的双手迟疑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动作便是伸手触他的鼻息,没有了?“二公子?”试着推推他的肩膀,依然没动静……茫然地抬头四下张望,除了山石、断涧,再就只有上兵趴在地上正安然地吃草。 跪到他身前,双手用力拉起他的上身,摁压着他各处大穴,他却依然毫无动静,我完全还没从惊讶中回神……手不停地折腾着他的口鼻,却全然不见效果。 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却突然睁开双目,要笑不笑地望着我,“女人是不都这么傻?”用嘴示意了一下肩颈处的大穴,上面正用一条细长的黑布绑着穴道,“刚刚那些血不过是些坏血,淤在伤口处的而已。”乐不颠地瞅着我的脸。 而我完全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来,他刚刚就那么一瞬间倒了下去,我哪还有心思去想他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何况他也没必要这么作弄我不是? 怔怔地看了他半天,一股怒气从胸口直冲喉咙,愤愤地将手上的箭头扔进断涧,站起身就走,并不是全气他,还有一半在气自己,明明他的伤处不是要害,明明应该知道那些血是坏血,明明知道他不会有危险,自己为什么还会受骗? 他光着脊背跟上我的脚步,“你也会生气?” 不理他!修身者必先修性! “我还一直以为你跟方醒一样聪明!” 他人恶言只可气到量之辈,不要急于辩解! “其实你生起气来才像个女人。” 人与恶狗的区别在于不会乱吠,切记人不可与恶狗同辈! “你并不比姚叶姿差,我是说模样。” 模样?天下人都能看出来谁长得比较好看,他这么说不只损了我的长相,连带还说我心思也不够用!骤然停下脚步,转脸正视他,“我自己回陆苍!” 他的回答居然是笑声,而且是大笑,这个无耻的男人,枉费这么长时间一直同情他、照顾他、还想帮他,现在不但骗人、损人,居然还嘲笑人! 转过身,想继续往前走,却给他胳膊挡了去路,“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再不许乱走!” 张了半天嘴,却没说出半句话。 “我告诉过你,不要对我太好,不要知道太多的秘密,不要随便跟着男人四处跑,不要动不动就把温柔送给男人。”手臂放下,攥住我的右腕。 让我不要对他太好是刚刚才说的,知道太多的秘密是他自己酒醉后要说得,跟着他四处跑也多半是被迫的,动不动把温柔送给男人?如果刚刚给他拭血算温柔的话,我承认自己做错了,“你不是还有姚姑娘?你应该娶她才是。”说这话是为了提醒他,世上还有个女子正等他,可说出口却又发现此时说这些,好像有点争宠的嫌疑。 “谁说我只会娶一个女人?”露齿一笑。 “……”生平第一次从心底想打人,滞了半天还是忍住了,没必要争论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使力想挣开他的手,直到手腕挣出了淤痕,他却依然丝毫不放松。 见我有点拼命的意思,他收起了笑意,“她喜欢的是楚大哥。” 我才懒得理她喜欢谁……楚……楚策?在京里时,听他府上的丫头们说过,楚策早已成婚,而且夫妻和睦,楚策还曾有过誓言——此生只娶一妻,这誓言还被众人传成了一段佳话,那姚叶姿不是……抬头望望他,突然有些可怜姚叶姿。 “放心了?” 摇头,我静下来并非是放心的意思,不过他似乎到也不在乎这些。 “你认为我喜欢你?”我到是很疑惑他怎么会认为我喜欢他的,难道刚刚假装昏倒就是想看看我的反应,而且还是在他刚刚杀过无数人之后?要真是这样,这男人的想法也算是太古怪了。 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喜欢我?” “……”看来他是从来没考虑过我要不要喜欢他这个问题,“你不是说对你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刚刚还在劝我不要对他太好。 捂着伤口坐到地上,从上兵背上的皮袋里抽了根绑带给我,“你害怕?” “……”使劲替他系好绑带,疼得他一声喘息,过后又笑出了声。 我很好奇他今天的举动,真得很好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八 藏龙卧虎 二 赵氏兄弟自然不会放着他在营外不管,先不说他是皇上的亲信,就是念着亳山一战的功绩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可想而知,他身上的伤自然不会没人料理。更新最快去眼快 赵战西亲自带了两位医官前来茅屋看望,到也省了我四处抓瞎的找草药。 “大哥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先压‘盘桑王’回上泽。”窒了窒,倚在门边看了一眼正坐在床尾的我,眼神很明显带着驱赶的意味。 秦权却抬了抬头,我明白的他的意思,赶紧上前塞了只枕头在他头后,借着这个便利,到是顺利留了下来。 “你想继续留在汉西,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你有本事留下来。”看了看一旁垂首侍立的医官,“行了,我走了。”转身跨出茅屋,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回身,“我十日后回去,是去是留,你自己作决定。”眼睛掠过床上的秦权,停在我身上,“整天带着个娘们……”哼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看来我该重新看待秦权才是,毕竟他虽无理,却也不至于将女子看得太过低微,起码比这位自视甚高的赵二公子强一些,心下到还有些庆幸。 两位医官并没同他一起回去,想也是自然,秦权身上的伤虽不重,但起码他的身份在这儿,赵家并不想得罪李伯仲,可毕竟又是大岳的州侯,如此清明不分的时刻,哪一方都不好得罪,这是聪明之举,只是这种状态又能维持到几时? 北虏王被俘,羌氏势必气势大减,最快也要等个五六年才可能有所恢复,这最紧要的外侵是解决了,余下的怕就是内斗了吧?且看汉西王要如何处置。 倚在床边的软榻上,守着刚喝过药的秦权,已经入夜,他的精神到是越发好了,瞪着双眼,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哪里不舒服?医官就睡在门外。”指了指门的方向。 他摇头,像是没什么事,“不走了?”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哦,等你伤好了。” “你错了,不趁现在走,等我伤好了,你可就真走不了了。”仰面望着茅屋顶,双眸在灯光下闪烁出几丝光亮。 “我有些不明白,你不是一直挺讨厌我的?”在我的印象里,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讨厌你与留你是两码事。” 这说法我到是第一次听到,“你不是喜欢姚姑娘?”故意拔了发针去挑灯芯,不想看他的眼睛。 的一个“嗯”字害我差点把灯挑灭,一股淡淡的怒气夹杂着些许失意从心口直升到喉咙处。 “那为什么不娶她?”明明喜欢别人,却又对我说出那番话,突然觉得眼前这男人很无耻。 “她喜欢的不是我,娶了她,只会整天看着她伤心。” “……那你想过没?也许我也有喜欢的人呢?” “你?”一声嗤笑,却没回答我。 极其厌恶他那声嗤笑,难道长相平凡的女子就不能有喜欢的人?歪头看他,带着几分怒意。 “你真应该带面镜子在身上,时常照一照。” 这话完全激起了我想揍他的,他的意思是说我实在丑到没资格喜欢人吗? “你就像一卷刻满天书的竹简,里面的文字没几个人看得懂,可一打开,却又可以看穿。” “……”他的意思是指……我情绪都表露在脸上?可是我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而且别人在想什么,我时常也能猜个七八成,“你是想说我不懂得隐藏情绪?” 点点头,半撑着上身坐起身,“待在我身边,也许……你还能活得久一点,在这世上。” “我的想法刚好与你相反,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也许此刻正在陆苍山顶观星相呢。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伸手过来,攥住我的手腕,扭他不过,这男人像是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待在你身边又能做什么?何况我确实也不喜欢你。”这是最关键的,虽然是一男一女没错,可天下男男女女那么多,哪能见了面就成双成对的。 “你待在身边,就少了女人来烦我。” 相当好的借口,本已对他生了几分好感,现在看来不过都只是错觉!“我当是什么原因,既然如此,随便哪个女子都行,怎么偏生是我?”扒开他的手指,手腕上赫然一道苍白的淤痕。 又是笑!除了笑难道就没有其他表情了? “你对我的话都这么相信”倚在靠背上,闭眼,或许是绷到了伤口,呼吸有些不顺,“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骗我什么?疑惑着看向他。 “我困了。”理都没理我,伸手将灯草捏灭。 我茫然地坐在床前,望着满屋子的漆黑发呆,本以为已经有些了解这个男人,现在却发现脑子里一团乱? “二公子……”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重重的呼吸声传到耳际,我迟疑着站起身,沉思着他那句“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不知什么原因,总觉得心里像是突然少了些东西。 “外面都是战死的人……”一句淡淡的话将我的手凝固在了木门上,这话代表了什么呢?孤单、忧惧,还是…… 他的伤好得很快,医官说,若非他自行取箭,还会好的更快,有时候男人的举动比女人更让人想不通,就像他,那天一连串的事,实在让我迷惑不解,他说他在骗我,可又没告诉我骗了我什么,而我则很快忘记了那晚愤怒,也许是因为他那句“以后不会再骗你了”,真让人不齿不是?受了那般的评说,居然还会继续留下来。 更别提在回上泽的路上,赵战西对我如何地不待见,我虽能理解他痛恨我破坏了军纪,可一日三餐的冷嘲热讽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看来世人说三姑六婆爱杂嘴,这话到是说错了,这位堂堂的汉西二公子、征西大将军可是比三姑六婆强多了。 我时常在纳闷怎么会忍气吞声留下来,难道真是走火入了魔道? 直等到入了上泽,开始了那场龙争虎斗后才淡忘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这个问题。 事态起因于李伯仲,我们刚一回到上泽,就得知李伯仲派了谋士来游说汉西王一同举兵攻打东齐,如此一来,汉西便热闹了,有主出兵的,有主不出兵的,众说纷纭。 主出兵的以二公子的舅父——贺瑱为首,他们的言论是:如今汉北李伯仲势力雄厚,不可轻易得罪,可先安抚,使其放下戒心,然后再图大计。 主不出兵的以州丞——翁革为首,他们的言论也相当在理:李伯仲狼子野心,先收东周、后占汉东,如今又想对东齐下手,如若一味忍让,只会将局势越托越险,到时李伯仲万一占了四邻,怕是汉西也要朝不保夕,不如趁此刻联手诸侯,兴兵讨之。 两方相持不下,而赵启汉、赵战西这两位公子却迟迟未表心意,汉西是他们赵家的地盘,自然是他们赵家人说了算,可想而知,众人铁定会来讨要他们的意见。 不巧,我们刚好住在二公子赵战西的府上——我一直奇怪秦权为什么会同意住进来,明明两人就不是很合得来,见了面除了冷嘲热讽就是大眼,这样过日子也不嫌着累,最可笑的是他府上的女人们,争宠都争到我头上来了,不过到也让我受益不,这些女人们都出自上泽官家,有关李伯仲的很多消息还是从她们那儿得来的,真不能瞧了这些女人家,消息真真比男人还灵通。 “大清早的,我当是谁在这儿扯别人的话茬子,原来是三姐姐。”赵战西的第六房妾侍余氏倚着窗户,横眼扫过来,害我一口茶没咽进去,差点呛到,三房郑氏正跟我说她的不是,没想她却出现了。 郑氏轻哼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二爷昨晚不是去妹妹那儿了?怎么这时辰妹妹到有空来这儿闲散了?”不答反问。 轻哼,“还不是姐姐好手段,使个人来说什么‘佯兵假进’,我这个识字不多的弱女子哪敢跟姐姐比这些!我瞧姐姐以后到是可以做二爷的军师了,也省得花钱养那些没用的谋士。”绕墙进门。 我暗自低眼,想笑又不好笑,刚进府时,这些女人本以为我是赵战西的新宠,排着序的来示威,从三排到六,个个都是厉害角色,利诱、威吓用了个全,最后却发现是个误会,这才消停下来,好景不长,几天后又把我当成了吐苦水的槽子,整日地你来我往,到真是热闹。 “妹妹这是想往我身上扣香灰啊,我要是有那本事当二爷的军师,如今怕也没妹妹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了。”转脸看我,“秦夫人,您别笑话,大姐、二姐去得早,规矩立得不牢,这后进门的又都是些不懂规矩的,见多不怪,您权当是个笑话。”自从听说了我与秦权的关系,到是都改口叫我秦夫人了,直叫得我汗毛直立,却又不好反驳,秦权当着人家的面称我“内子”,我现在反驳,反倒更像个笑话。 我笑笑,没说话,知道多说也是无益。 “三姐姐,您这是明白着在客人面前揭我的短,我到是不守什么规矩了?”这余氏年纪比我还上一岁,又是将家出身,性子是野了些,这些日子没少听几个女人说她的不是,“我就算再不守规矩,也没三姐姐厉害,出个馊主意,让娘家兄弟来劝二爷装病不出,如今可到好,大胜北虏的功劳双手送了人,姐姐可真是守规矩的‘妇道人家’!竟不知道外虏来侵那可是汉西百姓的大难,我们二爷是威震边关的大将军,怎么能在家里装乌龟缩!”说完似乎也觉得装乌龟那句有些不妥,噤言,哼一声坐到凳子上,一旁丫头赶紧递上了茶水。 “乡野之谋,只现其短,不足与之评!”郑氏转脸不看对面的余氏,竟对着我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她确实有些才学,更有意思的是还懂谋略,只可惜限于这女子身份,又是公子府的妾侍,并不敢妄言,只能借助于娘家兄长之口劝诫自己的丈夫,到是给了兄长不少升职的机会,这其中也可看出赵战西多不喜欢女子参与政事。 “姐姐到是有庭堂之才,可也没见您在二爷面前吭出半句来,只让兄长说有何用?出息的话自己说去!” …… 我猜想着这争吵怕是又要持续一上午,依照这些日子的经验,只等到这余氏起身甩袖了,那便差不多才能结束。 为了督促自己好好用功写,决定6月,起码能促使神经大调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十九 藏龙卧虎 三 三夫人的嫂嫂来府上看望,自是没空再来我这儿闲坐,而六夫人的母亲同时也来看望女儿,自然也没空,一方面为自己的耳朵庆幸,另一方面也明白,怕都是来先给府上欲警的吧? 三夫人的兄长隶属州丞翁革派系,而六夫人的父亲则是贺瑱一派,两派正为是否出兵相持不下,赵启汉那边已形同茶馆,下一个自然是临到了二公子赵战西的头上,女人们虽不能明着参与政事,可也并不是什么用也没有,别看了这些裙带关系,关键时刻一点也不比庭堂上的冠冕堂皇差。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刚入初冬,寒意渐临,一大早天色就不好,星星点点滴着雨,过了午却下起了雪,秦权破天荒地到了我屋里,仅着单衣长衫,盘坐在榻子上,摆了他与师兄曾下过的那盘残局兀自发呆,直到赵战西披着斗篷闯进来,我才有点明白,他这是来我这里躲人的。 “你到是清闲!”将斗篷扔给一旁的侍女,三两步跨到棋桌前坐下,“我那儿都乱成一锅粥了。” “这是赵兄的‘家事’,恕弟不好插手。”乐滋滋地饮着茶。 “家事?你替大哥出主意的时候,可没当这是我们赵家的家事吧?现在到好,把人都赶到我这里了,到成了家事?”夺下秦权手上的茶碗,“你住我的,吃我的,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 “奇怪!赵兄不是说我在汉西只是个食客,怎么如今到跟我要起说法了。” “你子别跟我装孬种,这些日子你暗地里没少在我大哥那边搅和,如今把麻烦全扔到我这边了,你以为还能清闲地在这里喝茶、抱老婆” 秦权微微叹口气,“不是弟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如今是李伯仲的眼中钉,此刻我若敢在汉西唧唧歪歪,说不准就给他找了个话头来制汉西,何况——汉西诸位官员并不乐见我参与其中,与其弄得自己无处安身,到不如搂着老婆明哲保身。”说完瞅我一眼,我回瞪过去,前些日子还说自己心仪姚姑娘,如今又来逗我,好厚的脸皮。 轻哼一声,“他李伯仲若是敢进汉西一寸,我保证他有来无回!你也别跟我用什么激将,我能让你住进来,就没打算再把你赶出去,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人上阵打仗绝对不输人,可就是不喜欢跟这帮子文人东拉西扯,什么话到他们那里全成了对的,又是谁都不能得罪,你到好,全把他们挤到我这儿来了。”将茶碗放到一边,“行了,你把他们全弄我这儿,自然是想逼我做决定,不要再废话,给我个明白的,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秦权抿嘴淡笑,“赵兄的话既然说到这里,弟自然不好不说。”将茶碗端回,“自王叔叛乱,李伯仲便再难隐起野心,可惜当时皇上年纪尚,太后又受外戚之祸牵连,不能参与朝政,借着居北近京的便利,汉北大军驻守京外,名为保护皇族,实则挟持,致使东周遭难,吴家灭门,我汉东最终也成了他跨步中原的踏脚石,如今他麾下兵士以逾百万,猛将无数,谋士上千,士气正盛,收一个的东齐根本不在话下,为何千里迢迢来求助汉西?赵兄不觉得奇怪?”将棋盘里的棋子拨乱,“不是弟我狂言,依他李伯仲现在的实力,汉西怕也抵不住!” 赵战西喘口粗气,貌似有些气闷,却也没说什么。 “我早先也与赵兄一样,根本看不上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可吃过几次亏后慢慢也明白了,这李伯仲每走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如今他低身来求汉西,并非是怕了汉西,最紧要的,他是想先稳住汉西,只要天下诸侯不联众抗李,他李伯仲绝对可以轻轻松松地各个击破,丝毫不费力气。”将棋子沿中线拨成两半。 “你的意思是——让汉西先一步联众抗李?” 秦权笑笑,显然就是这意思。 赵战西起身,在屋里来回转着,最后停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细雪发呆,没一会儿转过头来,“我如今出去,怕是跟门外那帮人也说不通……”叹口气,“何况父亲那一关也未必好过。” 侍从在门前窒了窒,终是没敢进门,脸色有些急切。 我故意将门拉开了点,好让赵战西看到,那侍从对我颔首,似乎相当地感激。 “什么事?”赵战西怒斥一声。 “二爷,贺大人、翁大人到了,正在前厅等候。” 赵战西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低咒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睡着了。” 侍从脸色难堪,不知何去何从,毕竟这两位在汉西都是惹不起的主,其中一位还是二公子的舅爷,自然不会那么好打发,“贺大人说,不管等到什么时辰,一定要见到二爷才走。” 这是赖上了,看来跟秦权一样,是要逼着赵战西做决定。 “好!我就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想做什么!”赵战西低吼一声,转身欲走。 “赵兄,你现在去怕是无济于事。”秦权劝阻。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我现在不去,他们就能一直住这里。” “你现在若去了,这两派之争不但不能缓解,反而更会加剧!” “依你的意思呢?难道放着他们赖在我府上?” “赖着自然也不行!”将棋子一粒粒放进棋坛,“既然大家都如此急切地想知道结果,到不如一次解决,省得内部不稳,让外人乘虚而入。” 赵战西皱眉,“你是说……把这事推给父亲?” “为今之计,速速解决内部纷乱,一致对外,才是最急需的,以李伯仲的兵力,区区东齐,根本不在话下,倒不如趁早联众抗李,以防他势力再增。” 叹息,“父亲向来保守,我怕一时难以说服他。”回身,继续在屋里踱着,“何况,舅父和翁大人深知父亲性情,如今来到我府上,怎能轻易退下,自然是想联合我们兄弟俩一同说服父亲,只是这么一来,我怕结果没出来,最后反到让汉西先受内伤,你也知道,我与大哥虽是赵家子孙,可大权毕竟还握在父亲手上,他老人家的想法可与我们不同,如今虽大败北虏,可汉西军也急需修整,此时再抽兵对付李伯仲,我怕……” 秦权以拳头抵着鼻端,似乎也有些迟疑。 汉西赵家一贯心向大岳,如今虽说是对付李伯仲,可毕竟也算内斗,谁先捅破这层窗户纸,搞不好就要在青史上留下贼名,再说汉西若举旗抗李,其余诸侯万一不随,那又怎样?这些都是症结所在,想来就算我是汉西王,也不会轻举妄动,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到底怎么想。 “前些日子,楚兄派人送了封信,信上说若汉西举旗,汉南定不会落下,剩下还有南凉、北梁、东齐、金、魏,皇上那边自是不用说,东齐如今受敌,也不在话下,现今只要说服南凉、北梁、金、魏,就可成事,所以——如今最紧要的是先派人出使这四州,就算只有两家同意,也能对李伯仲形成合围。”秦权站起身,将窗户关上。 “你到说得轻巧,现今有些嘴头的人不是反战,就是他胆如鼠,再有就是些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这次抗击北虏,那些州臣们还差点搅和的我们兄弟反目,再说……没有绝对胜算,父亲他老人家怎么会陪我们玩这手!” “你府上就没一个能人?” “都是帮只会吃喝的怂蛋!”气闷地坐下身,“从亳山回来后,就打发他们滚蛋了,现在连根毛都找不到。”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赵二公子到算是个奇人,平时看着威风八面,私下却性情直率,与兄长赵启汉一点也不像。 这一笑到是让他注意起了我,“秦二弟,不是做哥哥的说你,整天带个女人在身边算哪门子的癖好,女人可都是养在家里的。” 就知道他张口必然没什么好话,暗暗忍下气闷。 秦权似乎早已忘记我还在屋里,看看我,突然一提气,“对了,你怎么想?” 嗯?还以为他会让我先出去呢,“与二公子一样。”很实在地说出了口,没顾及到赵战西这人极不喜欢女人掺合男人的事。 “一个女人懂什么!” 秦权笑笑,“那可不一定,弟的女人不一样。” 我想我真该出去了,省得再听到什么更不堪的话,起身告了声退,不再管他们再说些什么,只是……外面正下着雪,要去哪儿呢? 披了厚厚的斗篷,踩着软软的薄雪,漫无目的地出了院门,赵战西的府院并不很大,却极精致,或许是女人多的缘故,每一处都很细致。 不知过了多久,雪越下越大,披风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细雪,而我也走进了一处深巷,空无一人…… 恍惚中,像是记起了一些事,但又不记得是些什么事。 “在看什么?”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秦权,看来他们已经谈完了。 “我好像忘记了些事情。” “……回去吧,雪大了。”站到我身侧。 一粒雪片落到睫毛上,眼前骤然一片幻白,瞬而又湿漉漉的,“我想我会记得你的。” 他低头,带着些疑惑。 “等我老了后。”也许那时我会在陆苍山上望着漫天的大雪,记起曾经跟我同生死的这么一个人。 他笑了,伸手将我搂进怀里,我没反抗,心里却是一片惆怅,自己也不清楚那惆怅是为何而起。 …… “许先生,您可千万别声张,要是让人听到了,我这饭碗怕也保不住!”深巷尽头隐约传来几声叹息,接着是木门转轴的声响…… 咯吱、咯吱……脚步声慢慢接近。 我们俩若是立即掉头往回走,反而有些奇怪,直等着那脚步声慢慢接近。 “哦,这不是秦公子嘛,怎么……”一身皂衣装扮的老者,看来像是洒扫院子的仆侍,一脸的错愕,“秦夫人……”倒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般,脸色有些泛白。 “内子喜雪,出来踏雪。”扯谎到一点也不脸红。 回身望了望巷子深处,“这巷里雪厚,怕滑了夫人的脚,您看……” “无妨。” 老者面露难色,像是很不希望我们继续往前走。 越过老者,隐约可见门口有个人影晃动,转眼望了一眼秦权,他似乎也看到了。 见我们眼睛都望向身后,老者突然咕咚一声跪了下来,“秦公子,您大量,饶了人吧,人也是见许先生在门外实在冷得厉害,就让他进来避避雪。” 我们俩纳闷,这只不过是事,怎么他会吓成这样?赵战西门户该不会这么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 藏龙卧虎 四 秦权三两句直把老者吓得什么都说了出来,这许先生原是府上的幕僚,后因劝诫赵战西不成,反被哄了出去,一直飘落上泽,可想而知,一介书生,又是被赵府轰出来的,汉西哪还会有其容身之处?如今竟然要靠乞讨度日,也算落魄到了极点。看书神器yakuai 我们走过去时,他正缩在门房下扒着一碗冷饭,满面污垢,衣衫褴褛,根本看不出年纪。 “叫什么?”也许是听说被赵战西赶出府的原因,秦权似乎对这位许先生很有兴趣,毕竟赵二公子虽脾气有些暴躁,可也不至于对个文人如此刻薄,其中定有些缘由。 那人没理他的话,继续扒着冷饭,跟在我们身后的老者赶紧上前扯了扯那人的衣服,“许先生,这位是汉东的秦公子。” 那人对老者到是挺尊敬,扒完饭,抹抹嘴爬起身,对着那老者躬身一礼,“多谢老伯赠饭。” 老者无奈地看看秦权,叹了口气,把碗接过来,“许先生,您……这是何苦呢。” “许章告辞。”对着老者又是一拱手。 许章?!我抬头看秦权,“汉西北虏”图上的留名就是许章,不知此“许章”与彼“许章”是否有关系? “先生留步。”秦权出声留人。 许章停脚回身,虽极力想表现地体面些,可那身破烂的衣衫实在有碍观瞻,反倒让他看起来有些做作。 “久闻汉西许氏,大慧一族,今日得见先生,果然非世俗所能屈服,虽流落江湖,依然不减许氏风节!”抱拳奉礼。 那许章听到许氏一族时,已有些吃惊,又被人奉礼,脸色明显缓和不少,“公子缪赞,许章玷污先祖英名,何来风节。” 秦权笑笑,低头看看我,“我与内子正欲饮茶,遇上先生也算机缘,不知是否有幸与先生一谈?” 苦笑,“许章言谈粗俗,衣衫不整,怕扫了公子的雅兴,还是不打扰公子与夫人了。”拱手。 “……既然如此,改日再找先生叙谈。” 许章没再多停留,速速出了府门,往东而去。 老者在一旁叹气,“这许先生就是性子太直,受不得半点不公。” 我插话问了一句他的住处。 “与一帮要饭的挤在东门口的土地庙里,这么大冷的天,也不知道怎么睡。”说完,老者千求万拜请我们别把这事告诉府上的人,我们自然答应。 踩着雪踏出赵府,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还真带我去饮茶,久不出门,到有些兴奋,只是大雪天气,街道上并无多少行人,比以往冷清了不少。他还穿着单衣,也不知道冷不冷。 “你不冷?”不敢将视线调得太高,雪总会落到眼皮上,只看至他的眼睛就够了。 “有点。” 既然冷,怎么不多穿一些?还以为他体格好,故意少穿,“怎么不多穿些再出门?” “衣物一向是随从置办的,如今身边就你一个人。” 这意思是我没有尽职,害他大冷天穿着单衣出来受冻?仰视着他有些泛红的鼻头,到还真觉得自己有些没眼色,竟然没想着给他置办些衣物,转回视线,望着茫茫的大雪发呆。 上泽以茶闻名天下,尤其西南的两条茶道,可谓汉西的财源之首,其次是药材,单单此二样的税款就是东齐、金、魏诸州的两倍不止,算是个富饶的州府,当年赵家攻打羌氏一族时,大军长途奔跃,若不是靠着茶商、药商的贴给,怕也没那么快夺得汉西,也就难怪赵家一直对茶商、药商诸多重视。 “博弈茶庄”的尹家便是当年资助赵军最多的茶商,也因此他们才可能坐上汉西第一茶商的宝座。“博弈茶庄”并非单单只是个茶庄,其建筑群到像是个村落,据说是按照风水师的指点所建,整个建筑群呈八角形,外围均是二层楼,中间的屋舍按九宫八卦方位排列,包含茶庄、茶楼、客栈、赌坊……可说应有尽有,这些日子在府内也没少听下人们提及,不想今天到还真有机会见识了。 “博弈茶庄”自有一处留与赵氏子弟散心,四围均以红墙拦挡,以示特殊,平常人见了这红墙,自动会避开,我们一进门,便有人上前引路,可见是识得秦权,想来这些日子定是跟赵家两兄弟常来此处。 穿过三进,一片熙攘声传来,细细辨识其中疯狂的押赌声,应该是赌坊吧?还没想完,一人“噌”得从二楼上被扔了下来,正好落在我们面前,楼上还有人大喝,“没钱也敢上来!” “谁说老子没钱!老子钱多的可以买下你祖孙三代!”被摔的人噌得跳起身,指着二楼大骂,倒像什么事也没有。 拍拍身上的雪,一转身正好撞上我们,那双眼睛没瞅秦权,直对着我来了,“喝!下来的到挺是时候,一脸就撞上了位美人!”满脸大胡子,看起来像个野人,个头跟秦权差不多,不过显然比秦权的块头大,“爷我正好闲得慌,走,陪爷喝两杯去。”手直往我这里伸,半路却被秦权捉了去。 “干什么?”回手一握,“找不自在是吧?” 引我们进来的人赶紧上前劝诫,秦权毕竟是贵客,又是汉西两位公子的朋友,自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这位老爷,您——”还没说完就被那大胡子一掌扇飞了出去。 “兄弟,看不出来,力气不啊。”紧攥着秦权的手掌,说话有些卡,看来用力不,秦权也是青筋直冒。 较了半天劲,两人也分出个胜负。 “我说,光比力气,好像试不出本事。”大胡子抖索着声音,两人同时抽出另一只手,直打向对方的要穴,还从没觉得武斗有好看的时候,今天到算是见识了,原来打架也可以打得很好看。 “扑——”拳头对拳头,秦权一皱眉,大胡子则轻哼一声,可见力道都不。 收势,两人均退后两步,对视。 “兄弟,有两下子,算是交个朋友,这女人归你了!”甩甩手,将我送与了秦权,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茶庄内的侍卫业已赶到,将大胡子围在中间,刚刚被打的引路人捂着鼻子直嚷着让侍卫们揍扁那大胡子。 “秦公子、秦夫人,两位这边走。”背过脸去吐了口血痰。 秦权看看被围的大胡子,本以为他会高手惜高手,不追究这大胡子的罪责,谁想他竟勾了勾唇角,“别让我再认出他!” 侍卫们领命,几十个人拥了上去,我张嘴看着他。 “这种人就该这么对付他!揍得轻了不长记性!”伸手拉了我的袖子就走。 “啊呀——哎呦……”身后传来数声惨叫,再看两侧赌坊的人,全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多数人在喊“狠狠打”“打得好”。 “不会出人命吧?”低声问了一句,这事毕竟由我而起。 “就是再被揍两次也出不了事,那子的筋骨很硬。”拽着我的手有些发抖,低头一看,左手食指又红又肿,看来那大胡子确实筋骨挺硬。 跨进了五进,红墙围着的便是赵氏独有的院落,一进门,连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让人取来药囊,帮他手指消肿。 没过一刻,两个侍卫托着刚刚那个大胡子进门,果然是打得够惨,眼圈处都是青紫。 秦权挥手让侍卫下去,伸脚推了一下那人的肩膀,见他不动,轻哼一声,“得了,用不着装死,你子能把我手指打折,这么点皮肉伤怎么会受不住?” “哈哈……”瓮声瓮气地大笑,刚刚还一副软弱无力的人,此刻竟盘起腿坐在地上大笑,“秦公子果然不亏御前骁勇大将,好身手,好魄力!而且有仇必报!在下刚才得罪了!”抱拳。 “行了,人我也打了,歉你也道了,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手指因我的按压有些疼,眉角抽动两下。 那大胡子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走得意思。 “想要银子自己到柜上去取!”从怀里掏了块木牌扔到大胡子手上。 那大胡子反手将木牌又扔给了秦权,“要银子,我也有!今天能得幸遇上秦公子,就想问公子一件事!”挺直脊背,“秦家的灭门大仇,公子报是不报!” “……”只能看到秦权的指骨骤凸,指节啪啪直响。 “公子若欲复仇,我焦素义愿投公子麾下,与李伯仲老贼决一死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一 文臣武将 秦权只让人将焦素义赶了出去,什么也没说,不过脸色相当凛然,这茶自然也饮不成了,饮茶属悟道之为,需心平气和,他这样子看起来只适合饮酒。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一壶上好的“博弈茶”就那么冷成了冰水,外面的细雪渐渐转成鹅毛大雪,让人找了件斗篷给他披上,看他的眼神,此刻最好什么话也不要问他,那焦素义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敢直挑他的背刺,秦家灭门之仇一直是个禁忌,当时在京都时,楚策他们都未曾提及,赵氏兄弟也能绕就绕,这焦素义到是上来就戳他的痛处,他毕竟也只是个凡人,自然有七情六欲。 挥手让跟在身后的博弈茶庄的侍卫们回去,此刻他不伤人已经很好了,谁还能伤到他? 街道上显然有人清扫过,可惜雪太大,没多会儿又是一层绒白,听着咯吱咯吱的雪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又不好上前问,只得在后面费力地跟着。 博弈茶庄位于东北方,据说从上泽风水上来看,它正好是龙吐珠的那颗珠,而侯府正是龙眼所在,可见汉西对风水一说到是相当在乎。 扒着城墙壁,大口喘气,走得满头大汗,实在是走不动了,而他的背影却渐渐隐入雪中,守门将士挺直身子,眼睛却看向我,想来是觉得奇怪,大雪天,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不在家里抱着火炉烤火,跑这来做什么?抬头看看城门上的“东”字,再望望秦权消失的方向,一抹笑意升起,还是没忍住,看来这许章定是逃不过他的手心了。 找了处屋檐低的地方避雪,这许章既是汉西名士的后人,又敢如此直言惹恼赵战西,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说服,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时代毕竟女子不好管男人的事,我去的话,不但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要添乱。 抖抖身上的落雪,扯下斗篷帽,汗气蒸腾而上,侵湿雪片,弄得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蹲靠着青石墙,等待秦权的归来…… 其实依照我的想法,秦权并不想长居汉西,然而形势所迫,又不得不寄人篱下,由他与赵战西的言谈就能看出,他在汉西众臣的眼里,根本就是是非的根源,这种身份,注定是不能在汉西立即大展拳脚,此时一定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处境,如此一来,才可以在汉西站住脚跟,当然,站住脚跟并不是长远的打算,真正长远的打算是怎么才能拥有自己的势力,在这种群雄虎视的时代,有势力就一定要有兵力、有地盘,如今他一无所有,不过——有人才最重要,许章若是“汉西北虏”图的主人,单凭他那句“北取羌氏,西霸戈壁,以山为堑,可霸西北!”就清楚此人并非泛泛之辈,为谋臣定是不错,至于武将……眼前竟出现了刚刚那个大胡子焦素义,只是……不知道他能力如何,可惜已经被赶了出去……叹口气,我竟给他弄出了文臣武将,真是异想天开,天下事若都这么简单,哪还有失败之说! 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身旁好像有人,转脸去看,惊得半刻无话,竟是刚刚那个焦素义! “可惜了。”满脸青紫,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石台上。 我扶了身后的青石壁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扯了斗篷,又蹲回原处,“别乱动,没看城门口那些官兵正盯着这边嘛!” 回脸望望城门口,是有人正盯着这边,突然有了些底气,“你先松手!”示意他拽着我斗篷的手。 他呵呵一笑,松开手,并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两下,示意他已经松了手,瞄瞄他的手,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这人刚被秦权揍了一顿,投靠不成又被赶走,现在见到他能有什么好处。 “扑通——”一个耸力,我竟跪到了地上,回头一看,原来他的脚还踩着我的斗篷一角,真真是可恶,膝盖处一阵酸痒。 “你这女人真不安稳!”扯着斗篷角,借力将我拉了起来,见我脸色有些不对,无奈地摇头,“我是挺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不过——朋友妻不可欺,再说我要是敢对你动手,秦公子怕是能把我的手脚给卸了,瞧见没?”拉高袖子,手臂上几处青紫,“你男人下手够狠的!” “他的手指不也折了!”彼此彼此! 哈哈大笑几声,盘腿而坐。 用力将斗篷从他的脚下拽出来,见他没阻止,迅速转身踏雪而逃,与陌生男人独处确实有点尴尬,再说这人太过厚颜,让人有些厌恶。 转过一道巷,望望身后,到是没跟来,谁知一回头,他竟站在巷口,双手张开撑着两边的青石墙,两只青眼圈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笑! “看来你不怎么认得路!”虽然大胡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过我深信他此刻应该很得意,“怎么样,还要不要再玩?” 我迟疑半刻,最后却扑哧一笑,因为秦权正好转进巷口。他见我笑,到以为是被他逗乐的,正想说话,秦权从背后踢来一脚,毕竟是练武之人,听不到身后有人那不可能,闪身一旁,正撞上了巷口的辟邪石,疼得轻哼几声。 看秦权的脸色,到像是比刚刚好了不少,径直走到我跟前,伸手将我肩后的斗篷帽带上,拉着我的手臂向宽巷深处走,并不理身后大呼叫的大胡子野人。 “喂,你到底也问我一句啊!”在巷口跳脚。 秦权却丝毫不为所动,并越走越快,大雪在他的双肩堆得老高。 出了巷,孰知那大胡子焦素义竟气喘吁吁地站在巷口,伸手拦住秦权的去路,两人对面而立。 “听着,我要的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报仇的人。”秦权终于是开口了。 焦素义低眼,“除此之外呢?” “没了!” “…出手掌,似乎是等着秦权伸手与其相击,却被秦权抬手拍开,本以为他会失落,谁知竟倚在巷壁上大笑。 “这样好吗?”回身看了一眼还在大雪中傻笑的大胡子,不知他的底细,就这么收罗在身边,会不会太过儿戏? 角上翘,看来他都已经想好了。 “许先生如何?”谈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有点结果吧。 “若我能领兵出敌,他同意效力左右。” 这么快?“你说服他了?” 低眼看过来,“没有,我只是说,他若不同意,我便奏请皇上将赠与许家先祖的追封撤掉。” “罪名呢?”没有罪名就革,好像不大合理。 “需要罪名吗?”冷哼一声。 无言,也对,现如今这世道,莫须有的罪名太多了,哪还有什么合理不合理! “那……是战、是退,你还要不要再助汉西?” “赵大哥的意思是战,只是他没能力左右州臣,赵二哥则不通官场争斗,弄不巧反倒会坏事……”叹口气,“如果楚大哥再不来信,一定要想办法找人出使各州,游说诸侯抗李!” 所以他才这么急着想探探这许章的本事“眼下你出面参与汉西内政,会不会惹人非议?”这种时刻,他这身份最容易变成众矢之的。 “非议一定会有,而且早就有了,所以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促成汉西抗李。”将我的手攥进手心,竟没发现与我谈了这么多政事。 ……………… 今天申请竟然过了!而且还有人投分,有点受宠若惊,三天之内基本定下两更,呵呵,虽然相信在榜上待不了几天,不过能待过也不错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二 帝都歌伶 再没见过焦素义,也没听说许章如何,自那日之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步调上,只不过赵府那些夫人们到是很少来串门子,谁都知道贺、翁两位大人在二公子府吃了闭门羹,怒不可揭地把事捅到了汉西王那儿,这下可就热闹了。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庭堂、枕边两路夹击侯府,到真是个盛况,也不知这汉西王怎么能受得了,竟然死活不松口,战与不战一直高高悬起,让人心痒难耐。 大雪之后,冷得异常,好不容易捱到个好天气,跟几个丫头一起把床褥搬到太阳底下晾晒。 前几天,趁着无事可做,缝了几件衣衫,也一并洗好晒出去,当是报答他一直照顾自己的谢礼,只是我这少拿针线的手到是吃了大亏,净是针洞!把几个侍奉的丫头们给乐得前仰后合,据她们说还没见过我这样的女子,就是府上的夫人们,女红也是相当不错的。 好容易将屋里收拾停当,天色便暗了下来。 照平常来说,一般是很难见到秦权的,今天因为门房送来封信,我特地找人给他打了声招呼,这才有机会见到,不过届时也已经入夜。 捧着火炉盘腿坐在榻子上,刚拆了发髻打算休息,他却回来了,还让丫头特地将我叫到书房,只好包了条厚斗篷匆匆过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他的表情很奇怪,兴奋之余还带了些忧伤,让人不免好奇信中的内容。 “过些日子大军可能要出征,你想不想留在汉西?”坐到我对面,从眉角的纹路看得出他有些疲累。 “出征?” “楚大哥信上说,北梁、金已经同意联合抗李。” “那……汉西这边呢?”汉西王一直没松口,战与不战还是两悬之事。 “汉西王伯答应过,只要能联合三家诸侯,他就同意出兵助齐。”看看我,“你留在上泽吧,这里安全。” 下意识的摇摇头,可同时又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说不的立场,就那么看着他的脖子发呆。 “如果顺利,我会派人来接你。” “如果不顺利呢?” 他漠然,“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待得。” “那也说不定。”低声暗呐。 “你能做什么?上阵杀敌?搬运粮草?”执起我的双手,“针线都能让你伤成这样!” 盯着他的眼睛,总感觉他的眼神里隐藏了什么,看一眼桌案上的信纸,“是不是姚姑娘出事了?”既然政事顺利,他眉角的忧伤自然是为了儿女私情,一谈到儿女私情,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京城里的那位姚姑娘。 他点点头。 “姚姑娘……出事了?” 仰身倚着墙壁,淡淡一笑,“她成了李伯仲的侍妾!” “……”这是我怎么也没料想到的,她怎么可能与李伯仲有瓜葛?! 看着他的眼神由苦笑转成微怒,并顺脚蹬倒了脚前的软凳,我暗暗往后挪了挪,不是害怕,是觉得有些累,想找点东西来靠一下。 软凳倒地的声音闷闷的,只那么一瞬,屋里变得寂静无声,灯烛的光亮顺着风势几欲脱离,风一停,却又安稳地回归原位。 “我回屋了。”突然很不想看到他。 搜寻榻下的鞋子,也不管鞋子是否穿反,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般,拉好斗篷直往外走。 出了房门,夜风正紧,冷风钻进斗篷里,只觉得浑身战栗。 铺天盖地的灰暗袭来,只有火炉里的火星闪烁着,风一吹,火星艳红,风一停,一片灰暗…… 脚上似是踩了棉花,腿一弯,绊上了花园角石,扑通一声,跪倒在尖利的石子堆中,膝盖处骤然一热,竟半天没缓过劲来。 好不容易有了知觉,爬坐起来,双手抚着膝盖处,试了两次想起身,却怎么也没起得来,火炉倒在手旁,火灰撒了一地。 这里是内院,院子里没有侍卫,又是大冷天,丫头们都缩在角屋里烤火,估计也没人会往这花园角落里来,我到还真会挑地方。 过了好半天,还是站不起来,而且膝盖处也有些粘湿,怕是出血了,可心里又不情愿喊人,毕竟他还在屋里。 “你是不是打算坐到明天?”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突然觉得双眼涨,像是风冲进了眼里,一阵酸涩后,热乎乎的眼泪划过脸腮,真奇怪,我干吗要哭? 弯下身,伸手将我抱起来,由他不稳的呼吸可以猜出他很生气,看来那位姚姑娘确实对他影响很大。 回到书房,趁着灯光可以看到我膝盖处已经有血阴了出来,毕竟只有两层单衣,他这才知道我受了伤,又见我眼角处的泪痕,窒了半天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本来是该是想责备我的吧? “忍着点。”用力撕开膝盖处的锦布,“来人!”冲着门外大喊。 没多会儿,两个丫头推门进来,见我膝盖上的血,惊得瞠圆眼睛。 其实我并没觉得多疼,反倒是胸口有些闷。 直折腾地惊动了前院的赵战西,我才惊觉事情似乎闹大了,也不过是膝盖受了点伤,这大晚上的,弄得府里鸡犬不宁,真有些过意不去。 大夫看过后,说是伤到了腿上的血脉,这才流了这么多血,不必惊慌,直被赵战西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是都动了血脉,那就是大事,怎么能不惊慌!我深知他这份关心不是冲着我而来,秦权这些日子与他的关系愈渐密切,他自然是冲着秦权的才会大老晚地跑到后院来探视。 送走了赵战西,这场闹腾才算结束,秦权显然有些无奈,那封信就足够他烦恼了,如今再加上我…… “还疼不疼?” 摇头,其实一直都没怎么觉得疼。 “你若实在不想留在上泽……” 他并不知道,我对是否留在上泽已经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不想看到他那双眼而已。 他怕也看出来我并不怎么想理他,静了半天没说话,转而坐到床前,背对着我,“她不姓姚,也不是什么歌伶。”侧头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被褥,“她姓吴,吴子召,东周王的女儿、平召的妹妹,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是我秦权的妻子。” “……”脸贴着被褥,直想往被子里钻。 “如果当年不是知道他喜欢楚大哥,也许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她……平召一直为了这事气我,我对不起他,没能让子召平平安安。”回身看我,“她是我们几个人的‘亲’妹妹!你能明白吗?” 望着他的双眸,眼泪簌簌而下。 “你觉得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躲在桃枝下结拜,发誓比亲兄弟还亲,那誓言能作数吗?”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水,“我不是个多情之人,既然能把你带在身边这么久,就没打算放你走,但也不会为了女人的事顾忌不前。”执起我的双手握在手心,“如果不巧我被李伯仲杀了……会有人送你回陆苍,不用记得我。”低头在我手上印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亲近,像他说得,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让人痛恨的“最后一次”,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喜欢我,也没有说他不喜欢姚姑娘,只是……我猛然发现自己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不放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三 鬼八大阵 一 情势骤然逆转,汉西王并非愚钝之辈,既然几家诸侯均有抗李之意,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李伯仲势力渐厚,此时再不阻挡,怕真要换天了。yakuai追书必备 汉西王于冬至发令出兵助齐,由赵战西引兵五万,绕道汉南,直取鬼八山要塞,秦权自然是随军而去,至于我,虽然腿伤已好,可毕竟没那福分陪他东去。与赵府几位夫人乘马车送至城门,便转了回来,没心思跟她们闲聊,称病闷在书房里发呆,一想到李伯仲百万人马,就开始担心他的处境,各诸侯虽说联合抗李,可单看汉西王只拨了五万人马就知道这仗不好打。要知道汉西无论财力、兵力,还是势力,都是此次诸侯联军中的翘楚,却单单只出了五万人马,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赵焦的用心,明白着想保存实力,这样下去,这诸侯联军迟早要散,仗还没打,就有败势,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鬼八山一带,地势奇异,素有“鬼关”之称,万一有多谋之人在其中设置机关,那就更难办了,说到机关,朦胧地记起了师兄方醒,若是他在鬼八要塞,那可就……不敢想像。 “夫人,一位姓方的公子求见,说是您的兄长,还带着秦公子的腰牌。”丫头的话打断了我思绪,一时没转过来,我何时有位兄长?而且还带着秦权的腰牌。 “妹妹——你这是嫁了人,就不认我这哥哥了是吧?”一声吆喝,夹带着丫头们的推拒声,一路从院内传到门口,声音到有些熟悉! 一灰衣年轻男子站到门前,身上挂着两个侍卫,身后还有个丫头直拽着他的衣襟,长相俊朗,气宇轩昂,不过我却一点印象都没。 “不过是把胡子剃了,你不会连自己亲大哥都不认识了吧?”边笑边将胳膊上的两个侍卫摘了下来。 他那句“把胡子剃了”提醒了我,看了看他手上晃动的腰牌,迟疑半刻,挥挥手让侍卫们先退下,几个丫头也退到院子里。 “记得我了,好妹妹?”拉了条凳子坐到门口。 “他让你来做什么?”他手上拿着的腰牌确实不是赝品,秦权并非泛泛之辈,从他身上拿东西可没那么容易。 “让我来接你私奔,信不信?” 脸色一冷,少见这种跟女人说笑的男人,一时适应不来。 “行,我也不废话了,他让我立即接你走。”脸色正常不少。 “怎么了?” “他不相信赵焦这老子,让我接你去汉南。”眼睛时不时地瞥着院子里的侍卫、丫头们。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路上我慢慢告诉你!”转脸对着院子大喊,“妹妹呀,咱娘满心欢喜地来到汉西,谁知没进城就病得下不了床,她老人家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不能不去看她呀!”喊完不忘示意我快些去收拾东西。 我转身将桌案上的那副“汉西北虏”图收入怀里,示意他可以走了。 “你不带些衣物?”纳闷。 “就在城外,带着大包包不是很奇怪?何况有哪个女儿听说自己娘快没命了,还会收拾包袱的?” “……”咧嘴一笑,“不怕我骗你?” 将他手上的腰牌翻转过来,角落处有个细的“方”字,若非我刚刚看得仔细,当真还看不清楚,记得他在来汉西的途中曾跟我说过一次,当年李础作乱时,他们在令牌上会暗注对方的别号,作为暗示,虽然我不确定这次是不是也是暗示,不过我相信,在这种时刻他是不会将皇上赠与的腰牌随便给人的。 “这‘方’字当真有用?”焦素义愕然,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原来他真相信我能记住他说得话! 诸如焦素义所说,赵焦确实不值得相信,竟然对我下了门禁,几经周旋,最后央求了赵战西的三夫人协助,才得以出城。 临行前,郑氏跟我说了一句话,“秦夫人,我家二爷实为真英雄,望您跟秦公子说一声,他实实没想过要加害秦公子,还请秦公子届时手下留情。”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秦权以后会对汉西下手,即便是个猜测,这女子也算得上冰雪聪明了,想来助我出城,也是想拉个人情。 我只回了她一句话——秦权非势利人。 一路追逐赵军人马而去,焦素义将秦权的怀疑一一说明,原来汉西本欲调拨十万兵马助齐,其中有骑兵一万,而且本来攻袭的是汉北位于东北的大营,然而在听说汉南、北梁、金有意兵合一处,驻守东齐西南及西北时,立即改变策略,改袭位于东齐西南的鬼八山要塞,并减半兵力!焦素义并没跟我解释其中的缘由,也许他觉得我可能听不懂。 我在心下暗自思量着,汉西王怕是担心好处都让其他诸侯占了吧?东齐南临大海、北靠大江,几乎包揽了大岳近乎一半的水路商运!其中又以西南、西北最为富饶,东北之处紧靠南凉、毗邻东周,一个搓手弄不好就是整场大战的主战场,而且利处又比不得西南、西北,他这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啊,只是……心陡然颤动,他们如此在意地域,难道说……不可能!若是他们有意瓜分东齐,秦权、楚策不可能察觉不到! 追上大军尾后,自然也是不能与秦权见面,这疑惑也就没人来解,焦素义到也算尽职,一路上照顾我很妥当,据他自己说,现在还只是秦权身边一个毫无身份的、连侍从都算不上的“不相干的人”,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对前方大军的动静相当在意,趁我在沿路客栈休息时,他总会无故消失,然后次日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可见定是观望大军的动向去了。 赵军中有一万骑兵,三千战车兵,五千弩兵,其余均为步兵,包括方阵兵种两万,四围持盾者三千,其余九千兵马为临时机动兵种,可持长短两种兵器,可谓搭配得当,也算是长期与北虏对战得出的作战经验,一路听着焦素义话来话去,自是明白他有多想参入军营,只可惜还要护送我这“包袱”去汉南。 半月之后,大军绕行经过汉南地界,并迅速插入汉南、汉东、东齐临界城——于单,取道北向,开拔至鬼八山外!而我此刻刚进汉南,正踌躇着去不去汉南都城——晋城!焦素义只差没把我绑到马背上扔进晋城,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此时犹豫不决,并且还让他派人打听大军的动向! 直到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鬼八山有“异阵”,我才最终作出决定——不去晋城,改道鬼八!不管焦素义是否同意! 我之前的猜测没错,鬼八要塞适合设阵,李伯仲帐中既然有师兄这般懂得玄门阵法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以阵法退敌的好机会! 可惜焦素义死活不同意引我去鬼八山,他对我的话一句也不信,而且深信我所说得那些诸如“玄门阵法”之类的全是狗屁。 没办法,只好与他一赌,我用两天的时间,让随侍的十几个兵士,以碎石在方圆一里的空地上堆了近百个一人高的石堆,让焦素义在半天之内走出来,结果直到天黑他都没出来,在阵中大叫,我才进去将他引出来。 “你要是能讲出缘由,我就送你去!”他还是不信邪! “当真?” “当真!” “好!”拾起地上的树枝,在一块松土上画下了九宫方位,“我摆得是初入门时学得一个阵,以九宫算为基本,共有三个出口,北走二、四,南出六、八,中间五处,以西南向为基准,越八堆石堆,还有一处近路!” 他不信,按着我的说法,将三个出口走了个遍,最后终于是信了。 今天有事,干脆一把将两更全发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四 鬼八大阵 二 焦素义虽答应带我去鬼八山,可毕竟不敢轻易行至大军扎营处,只在赵军营外三十里处的一座村落里住了下来,也没有前去通知秦权,据说东齐三千骑兵刚刚葬送于鬼八,可见他与赵战西此刻应该正在思考如何攻破鬼八,若是知道我没去晋城,怕是会直接卸了焦素义的双臂,而后还要再将我送回去——这是焦素义的说法。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鬼八地理志我还有些印象,只是具体情况为何就不大清楚了,碰巧我们所住得村落均以狩猎为生,村民对鬼八的地势比较了解,这就使得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鬼八山的地势。 鬼八山名鬼,实则为八连山,共有八座大山,附带三处高岭,西南、东北向长三百里,西北、东南向两百里,山涧并有深潭五处,分位东南西北,并一处位于山外西北,乃其余四湖之母。 光看地势就足以吓退兵将,若其中再设重兵,恐怕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最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赵军熟悉山战,这到为攻袭添了不少助力。 据说秦权、赵战西并未急于进军,而是以向导先引马探进山,也算谨慎,毕竟二人均是带兵将领,熟悉战地变化,有时候经验更胜谋略,这也是常有的事。 因战事紧张,村里的猎户们不敢再去山中狩猎,我却发现村中有一老汉每日仍带着弓箭上山,到很奇怪,一问才知此人对鬼八山相当熟悉,就是夜里也敢出入山中,我便上门请教,他的回答让我兴奋不已——原来西南处的那道山涧仍然可以通行,并无大军驻守。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如今最紧要的首先是探知敌情,焦素义听完我要去夜探鬼八,直哈哈大笑了三声,之后反手将我锁进屋内,并盘坐在门口,看样子是下定决心不让我出门。 傍晚,引路的老汉蹲在院门口,身上背着柴刀,看来是来等我出门,昨日我赠了他二十颗银珠,山野之地,民生朴素,收了钱自是不会蒙骗,只是一尊“铁罗汉”盘在门口,他自然不敢上前叫门,只在那傻傻等着。 “焦大哥?”打开角窗,伸出半个头,正好可以瞅见门口的焦素义。 “你说什么都没用,说是那山涧没驻兵,可万一是敌军的玄虚呢?我两腿一蹬没事,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是违令不遵,想都别想,明天一早咱们就起程去晋城。” “我没说要你开门。” 他歪头看过来,对我的话似乎很疑惑。 “我只是想问焦大哥一句话。” “什么话?” “焦大哥觉得男子立身之本为何?” “自然是国字当先,义气随后,信用为本。” 点点头,轻哼一声,“看来焦大哥应该不会是卖国求荣、毫无信用,不讲义气的人。”这么骂一个男子应该够狠得了吧,尤其这种有血腥的男子。 院内的侍卫们或低头,或转脸,只当没听到,院门口的老汉则没那么有心机,呆呆地看着焦素义,也许是讶异他竟被个女人骂成这副模样吧? “怎么?改换激将了?你别跟我来这套,没用!”说是没用,不过青筋明显外凸。 放下窗扇,静静等着门外的动静! “看什么看!滚出去!”焦素义大叫,没过多会儿,门便打开了。 这激将虽明显得有些过火,不过也要看对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此刻鬼八要塞对阵,是热血的男子,自然不想放弃这么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他焦素义却空有一身本领,只能在此守着一个女子,想想也是够憋屈的,何况又被骂作不讲信用的人。 虽入了夜,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升起火把,毕竟敌军到底在哪儿,现在还不清楚,一行人只拎了一盏风灯,由引路的老汉提着,从山涧路迂折入山。 自在山中长大,自然不会像个娇姐,这一点到是让随行的侍卫们惊奇不已,直走了半个山谷,眼前无路可去,老汉才停脚,转身告诉我,这里往后就没路了,汉北李军进驻后,他也没再进去过,焦素义大发雷霆,非说人家骗钱,好不容易等他平息下来,老汉这才有机会说话,原来他的意思不是不想进去,他是想让我们多注意点,这往后的路怕有驻兵,风灯是不能点了。 我忍着笑,也没去看焦素义的脸色。 老汉确实对这一带的山路相当熟悉,顺着山谷口的岩石爬上去,绕过枯木林,又是另一翻天地。 以星辰定位来看,此刻我们应该是向东北而行,脚下的山则是鬼八西南第一座山,高百余丈。一路从山谷绕行而来,并没发现有驻军的痕迹,想来也是,此处地势相较平坦,又在东齐境内,与守不利,若想巧胜,自然弃之。 下了山坡,眼前是一处深潭,老者千万叮嘱我们心,这潭水深且冷,掉下去的人少有能出来的。 绕过深潭,我便自觉不对,玄门阵法其实有些时候也要动用风水之术,这是必然,通过移物挡物,破坏原有格局的同时,也将原本的风、气流通改变,世人多以此为风水大说,其实道理不过如此。 正值寒冬,置身深山到觉得温暖,不觉有些奇怪,何况深潭三面环山,其中两处还是狭长沟谷,应该是风最大的地方,此刻不但风,而且还如此舒适…… 询问老汉此前可是这种情况,老汉也说奇怪,往年此处定然积雪,今年到是没见到。可见此处不远,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如同陆苍山一般,先祖几代一直对陆苍改造,挖山、种树,以致陆苍山谷气流改变,有些地方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两处沟谷,一处朝向正北,一处朝向东北,最终我们选了往北的方向,老汉还是在头前带路,到真是实在,恐怕也是怕焦素义再蹦出来说他骗钱,不过我想焦素义经过刚刚那一事后,应该不会再责难他了。 直走了近半个时辰,头顶上的夜空渐渐被挡了去,老汉错愕,这沟谷应该是两通的,怎么半路会有巨石挡路?!而且此谷顶上,原本还有猎户为方便攀爬拉得软梯,如今也不见了,可见此处周围必然有汉北军! 既然无路,只好回头,按老汉的指点,从深潭东南的坡绕远路登上山顶,可惜天色太暗,什么也看不到,又无路可走,不得不下来,途径半山腰时,焦素义猛然喊停,一行人屏住呼吸,却也晚了,十几把冰冷的刀锋横在所有人的脖颈上,焦素义还想反抗,却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还好我觉得有个人影很熟悉,随口轻喊了声“秦权”,这才保下一条命,不过——后果也没那么乐观,起码对我与焦素义来说不是很好,从秦权攥我手腕的力道就能看得出来,若我不是女人,他定能出手揍我,如同焦素义,直被他摔出了近一丈远,还好他经得住,我不免为自己担忧着。 从他的行装来看,好像也是来探路的,不过他比我们来得早,据说三天前就进了山,从东北山口入山,一直摸到了西南,也不知当中有没有遇上汉北军,我并不敢问他,毕竟私自进山已算是添乱了。 他带来的人显然比我们的迅速,无论动作、身手,以及对声音的敏捷度。 而我直觉安全后,却一直疑惑山中那些挡路的巨石有什么用途。 绕过两道山梁,天色渐渐转白,直到日头出山,我已经有些吃不消,女儿家在体力上毕竟输人,但此时又不好拖累众人,强忍着双腿上的胀痛,跟在秦权身后,手腕已被握得毫无血色,还是不好吭声,直下进深谷,才有时间歇息。 焦素义没脸没皮地贴到秦权跟前,望着他们在地图上勾画,说实在的,到了此时我才觉得自己多无知,常年行军对阵者怎么会比不过我这种未见过世面的人,收罗敌军情报,这是兵家之首要,我是太过激进了。 “吃点东西。”谈完事,秦权从随从手上接了盛水的皮囊和干硬的面饼,顺势坐到我身旁的干草地上。 接了他手上的面饼,想着要不要先跟他道歉,不过显然他没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一名前去探查的兵士攀着树藤,轻松跃下峭壁,看来是有所收获,他急忙迎了上去。 那兵士喘了两口气,“将军,前方五里密林处发现汉北弓弩手,大约五百人!” 在场人手上的面饼刚吃到一半,听了此话,立即开始收拾,焦素义第一个站了起来。 秦权则冷眼看着峭壁顶的红霞,静默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五 鬼八大阵 三 焦素义这子头一个蹿出去也不是没道理,起码不必照顾我这个拖累。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人累极了再坐下来,是怎么也不想再起来的,双脚从早上就一直木的难受,大概是肿了,若是走平路的话也倒还好,不过眼前这状况显然没有平路可走,不但如此,为了避免惊动汉北军,以及更好的观察敌情,最好是攀峭壁而上。 仰头望向峭壁顶端,只觉得头晕,望着一道道身影蹿上山壁,不上去看来是不行了,双手对搓了搓,让冻僵的骨节恢复些热气,一会儿攥树藤也不至于攥不紧。 秦权跟前面的人交待了几句,站在山壁处一直没动作,直到所有人,包括给我们引路的老汉都攀了上去,这才回身看我,不知为何,被他这么一看,总觉得有些胆怯,因此他一招手,什么也没想,就走了过去。 他看我一眼,伸手在山壁上扯了两根树藤拧成一根,一头绑到我的腰上,一头绑在他自己的腰上,绑完才问我能不能爬上去,我若说不能,不知道他要怎么办,会不会直接将我丢下? 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自己敢爬这么陡的山壁,攀着树藤的手几次滑落,若不是他在下面托着我的脚,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摔的,最后一段是焦素义他们从山顶直接将我拉上去的,而没有拖累的秦权很轻松就攀了上来。 当下自然是没功夫休息,由荆棘道直接隐入灌木丛,刚被树藤划破的手再被荆棘刺,果然很难受,不过当从山岩处看到敌军后,到觉得这点痛也很值得。 之前说鬼八山共有五处深潭,其中四处分布各山谷,一处位于山外,见到山下明晃晃的水潭时,我陡然有些心颤,这山下的深潭是从何而来,按说这地方应该没有潭水才是…… 看着山下的汉北军正成队形操练,一共五排,每排约百人,估计有五百人,他们身后的石台上还摆着长短两种兵器,长的约三人高,端头设利刃,更像是方阵兵士所用的长矛,这种兵器一般用来对付骑兵,而短的与长的比起来,看来只有一尺多长,介于长剑、匕首之间,应该是用于短兵相接时,只是……弩兵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两种兵器?按照常理,大岳兵士分工极其精细,不大可能出现一兵多用的情况…… 这些只是我内心的想法,不过显然秦权也有所察觉,转脸看他时,他正紧盯着山下。 随从将附近的地势及兵力勾到了地图上,此时日头已经过中,我饿得有些想吐,头也开始昏沉,强打起精神坐到地上,手上的伤口也渐渐疼起来。 怀里那快干硬的面饼早已不知掉到了哪里,也不知会不会让人发现,万一被汉北军看到了,定是知道有人来探查,想想还是要跟秦权说一声。 “我把吃食……弄丢了。” “在我这儿。”也没多说别的,见所有人都休息完,立即下令绕山道下去。 叹口气,强瞠了两下眼,拼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是到了昨晚的那处深潭前,只觉得眼前泛黄,心里想着这地方也差不多安全了,心下一放松,便不省人事。 恢复知觉时,感觉身体像是浮在半空中,睁开眼,原来是在他的背上,下巴火辣辣的还有些疼,抬手摸摸,像是破了皮,看来是昏过去时擦破的。 “醒了?”抽手将盛水的皮囊放到肩上。 我自己拧开来喝,嘴唇早已干裂,水一湿有些疼。 “不是让你去晋城?” “……”还真没话说,说是想来帮他?明明一直在拖累人,还是说担心他,明明需要担心的是自己,“你接我出来,汉西王不会怀疑吗?”还是找些别的话说好一点。 “总比到时出不来好。”抽手将我的手放到他的衣领下,怕是担心我手上的伤口冻裂。 “汉西军驻军西南,那东北方向谁来守?”那地方是利益最少的地方,怕是没人想守。 “楚大哥的大军已经到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所有人都争着屯兵西南、西北?”难道他没怀疑过众人的用心? 微微叹口气,“这时候,没有利益的事,是不会有人帮你的。”原来他知道,而且深谙其中的利害,“还有不少路,你先闭眼睡一会儿。” “不探了?” “差不多了,睡吧。” 确是累了,不过手脚上的疼痛却折磨的人难以成眠。 垂在他衣领处的手慢慢抬高,最终环住他的颈子,脸放在他的背上,突然有些想笑,“秦权……我是不是很麻烦?”不记得是不是第一次正面叫他的名字,不过叫起来到很顺口。 只嗯了一声,看来我是给他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啊。 望着穿眼而过的山石,闭上眼…… 回到落脚的村落,帮我们引路的老汉急忙让妻子给我们煮了两大锅饭,还生火烤了大半只野猪,秦权让人给他钱,他死活不要,说是原先我给的银珠子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只山猪,到还真是朴实的让人心暖。 收拾好衣衫,本打算再梳洗一下,怎么也想不到秦权会拿着地图来找我,那是他们用了四天四夜的时间探查到的鬼八山地势及兵力分布图,虽然未必详尽,但已算不易。 将地图放到我面前,我看看他,有些不解,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来找我,“探子报,此次驻守鬼八山一带的汉北军,由军师方醒领兵。” 师兄……真得是他! “看得懂吗?”坐到桌对面。 说句实话,头一眼还真看不明白画得是什么,密密麻麻的线条及细如蚊蝇的文字注解,还有些符号也看不明白,一一问了他,心里才有了点数。 要从一张原本就不明白的地图上看出东西,其过程等同于幼童初始文字,直瞪着地图看了大半夜,还是一无所获。不但地奇特,可图上零星散布的兵士,看起来也并无什么章法可言,有些地方甚至首尾不能呼应,用阵最重协作,可在这张图上又看不到有任何协作的影子…… “东齐兵如何落败的?”还是要从失败之处寻找蛛丝马迹。 他摇头。 连怎么落败的都不清楚低头沉思,心越发乱起来。 直到东方破晓,我依然毫无头绪,而他也陪着我坐了整整一夜。 用饭时,他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单论驻兵散乱,从行军攻袭上来说也是有的,往往看似一盘散沙的军阵,在敌军来袭时却可顷刻间气势如虹……听他说到此,我猛然间想到了些什么,直将桌上的碗盘拨开,铺上地图,哪管它们掉在地上碎落。 沿着鬼八山最东北处的山脉,一直看到西南处的山谷,加上昨天在山上见到弩兵,以及山谷处多出来的潭水,还有拦路的巨石…… 抬眼时,却见秦权手上正夹着半块肉,胸前也被粥汤扑湿了一片,正冷眼看着我! “我……知道了。”极力想隐藏胸中的那股兴奋,可笑意却怎么也收不住,毕竟是头一次真正帮他,也是头一次被他以伙伴姿态对待,更是头一次猜测师兄的谋略…… “再拿只碗来。”跟门旁的随从吩咐了一声,对我一脸的兴奋却似不甚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六 声东击西 如同着了魔,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取了根竹筷放到图上,“这布法应该是用了太极六十四卦象的变化,以东北、西南两处山口为点,西南对应太极六十四卦中的‘离’位,东北对应‘解’位,此二处为入口,并无兵力布防,不过,这里——”正是我们白日里看到的那处有弩兵驻扎的山谷,“有五百弩兵把守,西可绕深潭取道西南山顶,制逃亡之敌,东可守峡谷道,乃阴阳二体,看似散乱,实则首尾衔接,而——”话未说完就被门口的焦素义截住。更新最快去眼快 “你说得明白些,这里没几个人懂什么太极六十四卦。” 也是,说这些别人听不懂的也没用,“这阵法用得极其巧妙,将弩兵、步兵集于一身,正如太极的阴阳之分,善隐、善战,且善退,原本鬼八山内共有四处深潭,现在被疏导成了八处,而各处狭长之谷也都有所改动,这些改动可助兵士以最快速度到达敌方来袭之处,并占据有利地势,甚至能以一抵百。其中又借助山谷多处相似,以及六十四卦的多般变化,使对手迷失方向,而这期间,汉北军可以通过狼烟、钟鼓、甚至口传,集合兵力,一举灭敌,再行散开时又是另一轮战术。”虽然图上看不出各山谷如何传递口令,不过显然脱不了普通的几种方式,“图上所示兵力不足一万,事实上,很可能只有五千。”毕竟是虚实合体,他们这四天的探查过程,对方其实也在不停地变幻,有些地方的驻兵,很可能就是前一天看到的那些人。 秦权对我的说法没驳斥,也没点头,其余人也是,只有焦素义赞了几句,看得出来,比起赞扬一个女子聪明,还是迅速解决鬼八阵来得更实际些。 饭是吃了个囫囵,除了我,所有人都整军待发,望向院子里的焦素义,他权当没看见我,就怕被留下来照顾我。 将桌上的地图卷好,递给秦权,“我……留在这儿?” 收起地图,对院子里的焦素义招了招手,焦素义一脸不情愿地跨步进来。 从袖筒抽出支细竹筒,“以最快的速度让赵将军看到这封信。”此言一出,我与焦素义均是一惊,这么说我们俩都能留下来了?! “领命!”接了竹筒,拔腿就跑。 我没再多问,只当他就是这个意思。 临行前,我将身上其余十粒银珠也赠与了帮我们引路的老汉,算是谢他,也算是让他涉足危险的补偿,老汉不收,说是之前那些银珠就够他们好几年的营生了,我取了他家墙上的一把匕首,说是算做这匕首的钱,他这才没推让。 三十里的路,若是骑马的话并不在话下,难就难在马匹只有人数的一半,我只能跟秦权同骑,抵达军营时,赵战西正在点兵,见到我在来人当中有些吃惊,却也没说什么,怕是军情紧急,也顾不得什么女人不得入营的军令,何况我穿得是秦权的内衫,外面披得他的斗篷,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髻,掺合在一堆男人中,不特别注意也没什么特别。 “照你的意思,已经点起了,弓弩手三千,骑兵一千,夜袭卫五百,步兵两千。”看了旁边的我一眼,又回身看了看帐外,见没人进来,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破阵!”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地图,顺手锭到帐内的木板上。 “破什么阵?” “她师兄的鬼八阵。” “她师兄?谁?” “陆苍方醒。”将手里的木屑扔掉。 赵战西的视线足足在我脸上粘了半刻也没转开,“陆苍方氏还有女人?” 我不知道是否需要点头,只抬脚来到地图前,打算若是他不信,我可以将眼前的情势再跟他讲一遍,不过显然已经没这时间了,东齐战报连到三封,汉北军已开始全面东进,想来诸侯联军此刻已经与汉北军对上了,再不攻破鬼八要塞,联军很可能会被斩为两段,首尾难应。 破阵首要不能为阵所迷,知道路法,清楚如何应对阵中各中攻袭,此是应对之策,反攻之策在于瞎其阵眼,聋其阵耳!使其驻兵不能相互呼应,这么一来,再好的阵法也是白费! 马对长枪,取其速,可欺汉北长矛兵少,搭配弓弩手,可一举冲破狭长谷道,夜袭卫士灵敏,可迅速排查几处可能的阵眼、阵耳所在,并速速将其销毁,步兵可伪破阵,制造假象! 这些军阵对仗,秦权、赵战西比我熟悉,我只要将几处最有可能的阵眼、阵耳,以及各处可能有的攻袭及如何走法告诉他们便可。 点将完毕,秦权领人破阵,赵战西则携两万大军绕向鬼八以东,欲攻汉北位于彼处军营,以减轻诸侯联军在原东周边线的负担。 就在第二天晚上,我无意间打开了一卷羊皮卷,那是下午探马刚送回来的汉北军动向图,我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中计了! 原来鬼八深潭中的母潭处四天前驻扎了汉北军两万,这两万人正在夜以继日地凿挖围堰,再翻看之前的那张鬼八阵图后,那一刻,我的心像是突然间掉进了深渊,原来师兄的目标并不在鬼八要塞,他只是想引灭赵军。 先前只注意到鬼八深潭被分成了两份,却没想到潭水有所减少,那些巨石原来不只是为了行军便利,还有另一个目的——围水引流,引水母潭!母潭东部原有一大堰挡水,若此堰一破,而赵战西的人马又恰好奔袭至下游,那么……赵军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几个月前的北虏大军…… 扶着桌案连喘了两口气,此刻赵战西的大军应该还没到,要赶快派人让他回马! 可是此刻满军营里,除了焦素义外,我一个人也不认识,谁又会听我的号令?速速让人把焦素义叫来,还好秦权将他留了下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听我这么一说,他起先还有些不信,后来看事态确实有些奇怪,就急忙打算进山找秦权,可此时又怎么知道秦权到了哪里? 为今之计唯有冒充秦权的口气,将赵战西骗回来,我试着模仿秦权的笔迹写了封信,并将秦权的腰牌印到了落款处,且连发三道急令,就为了这三道急令,焦素义连续撂倒了好几个传令兵,毕竟军令大于天,没人敢私传,最后只好骗取了营中两位副将的印符——之后我才知道并非骗取,而是焦素义直接将这二人打昏得到的。 我不确定赵战西会不会上当,所以在焦素义离开后,又让之前随侍我的十几名侍卫,照着我猜测的路线去寻秦权,毕竟此刻破不破鬼八山已经没那么重要,万一赵战西有失,汉北军驻于母潭处的两万大军就有可能反扑过来,到时可就真要全军覆没了。 师兄这招声东击西确实厉害,表面上死守鬼八,实则暗下紧逼诸侯联军,引赵军前去救援,想将赵军一举歼灭,并将东齐西南一片收入囊中,这么一来还可以切断汉南军回归路线……望向大帐内的地势图,看来鬼八以东的三郡是不得不失了,赵战西若及时撤回,这三郡就等同于双手奉送了出去。 这场对决,无论如何,师兄都是赢家,区别只在于赢多赢少而已,看来下面不能再跟着他的步调走了,若一直让他牵着鼻子走,搞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收起心中的惊讶,翻开羊皮卷,仔细查看汉北军的兵力分布。 如果赵战西能迅速止步,赵军大可顺势分成两路,直取鬼八东部,即便无所斩获,也可占据有利地势,以防汉北再行引诱之计,并可同时恫吓西北沿线的汉北军,使其不敢轻易对西北乃至东北一带的诸侯联军围剿,这么一来,也可缓解汉北大军东进的脚步! 万一赵战西被母潭水淹,剩余的三万人马可立即开进鬼八,寻衅母潭所在,并急向汉南请求调兵,守住鬼八,就是守住了诸侯联军的命脉,只是眼下能调得动兵将的人都不在,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也不知坐了多久,睁开眼时,天色已亮,站起身,呵欠刚打了半截便哽在了胸口,中军帐帘前正站着两个人,一个黑面长须、虎背熊腰、铠甲挂身,另一个白面短须,俊朗儒雅,神态看似熟悉,到像是在哪儿见过。 “许先生,您看,就是这个女子,昨晚连损了我三名传令兵,两名副将!”着铠甲的男子口气很是气氛。 “将军莫急。”神情缓和。 许章?!我暗自失笑,怎么忘了秦权还带了他来!听说好像几天前负责押运粮草,看来是才回来。 “来人。”声音沉稳内敛。 帐外进来两名守兵。 “带出去,午时营前问斩!” “……”我与那武将均是张口无言。 两个守兵直看着一旁的武将,他们知道我是谁,若是真把我这将军夫人给斩了,等秦权回来,怕是谁都不好交待。 “怎么,没听到我刚刚话?”声色渐厉。 “……是!”毕竟还是军令为大。 两人上前,到也没敢动我,只是微微颔首,我也没为难他们,抬脚迈步,走到帐帘处停脚,恰好与许章比肩,与其对视一眼,这人看来是真得想杀我!单看眼神里释出的那份坚定就能明白。 跨步走出大帐,很奇怪,我到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出奇地镇定、清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七 二方斗智 一 那日的日头似乎比平常走得要快,眼瞅着旗杆的影子越变越,我站在半人高的刑台上,高高地与帅台上的许章对视,他这是想杀我为秦权立威,正赵军军纪,区区一个女子根本不在他的怜惜范围,既是拜在了秦权的麾下,自然要为他的未来考虑,这人既有劝赵家雄霸汉西之心,如今必然有扶秦权为霸之能,单看他居然敢斩主公的妻子,就不是一般的魄力,选他果然没错! 午时已到,还有三刻我就要人头落地,说不怕,那是胡扯,这世上没几个人不怕死,之所以没有滴汗、腿软,是因为一刻前便望到了上兵的身影,而它背上坐的人正是浑身浴血的秦权,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这么快回来! 午时三刻到,监斩将严明军纪后,我这用来正法的女子的死期也就到了,就在这时,秦权打马进营,破阵骑兵也随后赶到。yakuai 途径刑台前,秦权并没看过来,反倒是冲着帅台上的许章一笑,“许先生半月之内集粮三千担,功劳不。” “分内之事,将军不必赞誉。”拱手,抬头看了我一眼,再次拱手。“将军大破敌阵,想来定是乏累,不如先进帐休息,待属下执完军法,再向将军禀明汉南王的嘱托!” 听罢,秦权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好,辛苦许先生了。” 还真是挺“辛苦”,当面斩杀主公的妻子,能把这差事如此轻描淡写带过的,古今怕还没几个人。 我虽不信秦权真能斩我,可数万双眼睛下,他又能如何?冲上来砍绳救妻?这绝对不是他秦权能做得出来的,但是——别忘了另一条,我是他大模大样带进军营的,既然他敢带,作为男人,他就要有这个能力保护,单看他如何走这步棋! 压下心中的幸灾乐祸,双手微松,一股凉意穿手而过,暗自嘲笑自己,说是不怕,手心的虚汗到还不少,看来我到有那戏台上伶人的能耐,面色不改,心下却已是猫爪一把。 按大岳诸州军令,女子进营者当绞刑,若再加上掺合军政,那可立时就变成了腰斩,形同临阵脱逃之罪,据说当年女帝开朝前,就是当着帝都凡州百姓的面斩杀了违抗军令之将,而后当场宣下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从此为岳军立下威严,时隔三百多年后的今天,我到也成了立军威的牺牲者,许章的用心我能明白,此刻秦权虽名为将军,可并未受汉西王正封,只是赵战西的任命,这么一来,气势明显败落,一些汉西上将自然不愿意被一个外来客压住风头,令行而不从者,怕是还大有人在,这种时候不但要有战功扬威,还要有狠心立威,而我就是最好的立威工具,他许章怎会不用上一用!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我这妻子并无显赫身份,杀得! 三声号角吹毕,守兵上前去掉我手腕上的绳索,我咬唇望一眼背身而去的秦权,心跳开始不齐…… 刀斧手举刀,光亮的刀背,被日头照得刺眼,我心下有些发急。 “报——鬼八以东发现汉北军!”一传令兵手擎竹筒,一路从营外奔来,扑倒在帅台下,“报将军,鬼八以东发现汉北军,正向我营东南方向开进!” “多少人?”秦权回身。 “骑兵约五千,另有战车八百!速度极快!” “赵将军那儿可有消息?” “有!赵将军已与昨夜寅时三刻班师回营。” “现在何处?” “已……已被汉北军隔开,并无消息!” “再探!” “领命!”传令兵爬起身,早有人将快马备好,拉绳上马而去。 近三万人的兵阵,此刻并无丝毫声响,刀斧手业已放下刀,看来我这个女子毕竟是比不得眼前的对敌大事! 秦权慢慢登上帅台站定,立身不语,扫了一眼前排几十员副将,将视线定在了他们身后的数万大军身上。 “琅古听命!” “属下在!”一体型矮,瘦如皮猴的中年副将出列,他的名字到让我想起了北虏琅氏一族,不过……这人应该不可能是琅族人,毕竟算是王族一列,怎么会效力汉西! “引三千骑兵,持弩往东南冲破敌阵,不许有失!” “接令!” “赵矢,引两千骑兵,截断敌军战车!” “接令!” …… 一袭安排似乎都是以冲破敌阵为首,看来他是看出了汉北军的意图——想将赵战西、秦权的人马一分为二,分开包围!没想到昨晚刚想出两军合围汉北大营之法,今天师兄就改变了动向,以主动化颓势,将鬼八失利、水淹赵军不成立刻转成了利处…… 各部人马都在点兵,似乎没人还记得刚刚正要斩个女子,我并不清楚这是不是秦权救我的方法,不过我显然暂时已经没有了被处死的意义,何况临阵见血也并非什么吉事,就算要杀也不急于一时。 自有人将我解押下来送到帐前,如同一场闹剧,我又站回了中军帐,对于许章投来的目光,我并没躲开,“将军,恕属下多言,夫人再不可居于营中。” 秦权抬头瞟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收拾桌案上的羊皮图卷,口中却淡淡地叙述了一件事,“征元三十八年,先祖得魏城时,曾言——此为母皇、姨娘之地,尔等均当敬之!并指军前‘尉迟’大旗,言说——女子非不比男儿,尔等不可于我后世乱为!” 许章听罢噤口不言。 他口中的先祖即为开国女帝之子,也是将大岳疆土扩为最大的一代明君,岳人皆以“天降神”称之,直至今日!虽后世子孙偶破其言,然法令行进深处,又往往会凭其遗命潜出,秦权说出此番话,可想而知,许章不可能再多言。 据说汉西许氏可追溯至先祖时期,原本是魏国名臣汪渊后裔,魏灭,先祖御批“许”字,允许汪氏一族逢春祭拜魏国明君,汪氏为表感激,特改许姓!许氏后人一直对先祖尤为尊仰,因此秦权提及先祖之言,许章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汉西赵军历来分属化外,不受中原之理,夫人若长居营中,难免招人口实。” “破了方醒之后,她不会在营中出现。”将一摞图卷递给一旁的守卫收好。 “方醒?”转眼看我。 “不废一兵一卒降伏东齐十万兵马,东齐一战令方醒闻名天下,世人只知道其为陆苍方氏一族,怕就连许先生也猜不到其渊源所在。眼前这女子,虽生为女身,却与方醒师出同门,鬼八大阵能破,也是仗着她懂得玄门之术。”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对我褒赞,虽说语味中还渗着些酸气。 “报——”刚刚有些融洽气氛,却被传令兵一声急报给灭了个干净,“报将军,赵矢将军刚进阳涧便被汉北军包围!” “谁让他进阳涧的!”秦权大喝,吓得传令兵一个激灵,低头不语,“拿图来!” 守兵赶忙将刚收好的羊皮卷抽出来,递给秦权,我不免也侧脸瞄了两眼。 赵军骑兵不亏天下闻名,才这么会儿说话的当儿,竟然能跑进离大营三十几里的阳涧! 反过来,汉北军竟然会在此处埋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汉北军各处的兵力布置,任何一处大营都不可能这么快移到阳涧,他们怎么可能在此处设围? “将军,怕是事大了。”许章手指抚在地图上,面露忧色,“阳涧既然有汉北军,也就是说,我们大营怕是也快被围住了,这方醒确实神算,算得我们此刻会以骑兵为先锋,他这是想先将骑兵调去一部分,这才围营,恐怕……” 秦权噤口不语,抬眼看了看我。 我确实也惊讶汉北军的调动居然如此神速,竟然能在两天之内对赵营合围,以他们目前驻扎在鬼b1带的兵力,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可事实又摆在这儿,不得不让人相信!“我信中到是有一句,万一遇阻,让赵将军直奔西北,取汉北军粮草库!”当时也是临时起意,如今看来,到可能可以保住赵战西的两万人马。 “粮草库?”许章猛然转眼看我。 “对!昨晚我仔细看了一遍细作送回的汉北驻兵图,汉北军在东北母潭设有两万人马,鬼八山内五千,但鬼八西北一片却没有驻兵迹象,虚实不明,他们有可能是想将我们的视线收拢在驻兵一带,那么这一带看似无人的地方,反倒暂时相对安全,且细作探得的敌军粮草库多是零星库,根本不够汉北兵士食用,因此,我断得这里必然有一处大粮草库。” 许章看了我良久,“万一你的断定是错的,那又如何?” “全军覆没!” 连守卫、传令兵听了这话都不由地抬头看我。 说实话,我真得想各位已经入了故事的读者能跟我一起走到他们故事的终结,每每想起故事的终结,每每就想与大家一起分享,写文是件辛苦事,太孤单会让心情反复,却也是件幸福事,因为可以将一段故事完整地交待完,那便是给了文中人物一段生命。 文档里一直放着一首歌,不敢拿出来听,等文章结束时再拿来一听,到时各位别忘了提醒我说那歌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八 二方斗智 二 师尊曾对师兄这么评价过:智慧过人,看人精准,不失寸谋,心为上。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看似无懈可击,却也不是真没地方下手,只是下手的人一定要有同归于尽的念头,否则必失! 汉北军人数众多,号称有百万之众,虽有三州供粮,然而未必足够,汉东三年大旱,早已朝不保夕,东周更是连年征战,百姓多受战祸牵连,能供粮者亦在少数,这么一来,百万大军的粮草便成了汉北军最头疼的事,何况鬼b1带山势崎岖,运粮马车难走,粮草库自然就显得更加重要,冲着师兄这八面来袭也可看得出来,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鬼八赵军,从而可以最快节制西北、东北的诸侯联军,并将汉南楚家的粮道封锁,孤立诸侯大军。 既然如此,眼下唯一有胜算的就是朝着对方最要害的地方猛击,让他疼,疼到不得不捂住伤口,即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攻,只有如此才有希望。 秦权亲自引骑兵往西北而去,不管赵战西是否听了我信上的话,如今只能错杀,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许章留在中军帐,从头至尾,没再跟我讲一句话。 “许先生——”传令兵跪到帐外,“对面涧顶发现汉北军!” 许章一愣!我也是一惊,刚刚已经传来秦权突破西北的消息,怎么汉北军还会对大营继续合围?!难道真得猜错了? 急急奔出大帐,迫不及待地望向对岸涧顶,确实有旌旗飘展! 许章跟在我身后出来,扶石遥望,看得出来,他的心神也是不定,要知道此刻大营中可是只有一万步兵,不适合山战,虽伪装成了轻骑弩兵,却经不得打! “李”字旗下,一匹白马跨出队列,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马上人一身白色衣衫,心猛跳两下,是师兄!“李”字旗旁明明有“方”字旌麾。 “夫人,烟、烟——”守兵指着西北方向的浓烟,激动地说不全话! 转头望向西北方,一股浓烟直蹿青云,有好一会儿我都没反应过来,醒过神再转眼看对面,师兄啊,你可要想好了,这大营到底围是不围? 足足一刻,眼见着“李”字旗西去,我这才将胸口那团气呼出去,攥着木栅栏的手业已冰凉如雪,“西撤……”对许章微微说了两个字,趁此机会要赶快撤离。 许章回脸看看我,对传令兵挥手,示意拔营撤军! 突出重围并不能说明胜了师兄,确切点说,他只是不想为赵军区区一万人损失一处粮草库,相信下一次再碰上,可就别想这么简单找到他的粮草所在,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救了眼前的急再说。 秦权、赵战西虽合并一处烧毁了汉北军的粮草,然而相对付出的代价却是四万变两万的兵马,从鬼八阵到分而治之,再到合围赵营,师兄的连环计让人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杀招,方醒果然是方醒,与他相比,我不过是个初入世俗的无羽燕,而他却已是遨游云霄的雄鹰,如何能比?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东北楚策大军的完胜,让本欲瓦解的诸侯联军最终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即使付出的代价并不。 另一个名字也随着这场反李大战开始崭露头角——周辞,汉南军中一名普通的灶头火夫。 我并没来得及等到秦权回来,就在撤进汉南的当天晚上,一对人马突袭大营,他们的目标相当明显——捉拿许章,凑巧的是许章并不在营中,反倒将正在中军帐取暖的我劫了去,也不知是谁透漏的风声,汉北军只知道赵军营中有一个姓许的军师,男生女相,看来是将我与许章弄混了,只当成了一个人,满营中有女相的怕就是我了吧? 那一日,大雪铺遍了鬼八山,遥遥望过去,就像一片悬在天边的云,不知道秦权听说我被掳走,会不会心急?不知道许章会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囚车转进一弯山涧,再也看不到鬼八山的影子,心里才默得有些失落。 手心的伤口还未愈合,几经露天淋晒,都已开阂,渗着血丝,自从跟在秦权身边,似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不是逃难,就是被囚,好不容易撤至汉南,本想该有点时间喘息了,结果竟被人误擒,不知是我天生背运,还是他真是煞星。 囚车陡然停下,一排士兵持刀从前到后围住囚车,囚车旁的守兵紧张地拢到四周。 “你们是谁的人?可知道这是李将军要的人!” “各位兄弟一路辛苦了,我们武将军在营里摆了酒席,生了炭火正等着给各位庆功,我们就是特地来接各位的。”拦路的士兵中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身上也穿着汉北军的兵服,不过显然与捉我的人并非一路。 “不必了,各位的好意,兄弟们心领了,改日有空再请各位兄弟喝酒!”抱拳。 不过显然拦路的并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此放过,反而仗着人多冲上前来。 毕竟能夜探赵营的都不是吃素的,对付几个普通兵士并不再话下,可来人也不差,夹带山坡上有弩兵放箭,一时间,射死了十数人。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若我禀报李将军——”山坡上飞来一箭,直穿说话人的胸膛,噗嗤一声,倒在了囚车前的雪地上。 “,我看死人怎么禀报!”众人哄笑,守在囚车周围的人慢慢靠向囚车,“爷爷们守在这山里都快他长毛了,你们到是乐滋滋地去领功,欺负我们汉东军是不是?” 他们是汉东军?我哑然。 到底是汉北军的夜袭卫,抵死都不会投降,当最后一个人倒在囚车上,瞠目望着我时,山间响起一片口哨声。 那中年人提刀将囚车上的锁链砍开,伸手将我拉了出来,“嘿,这倒真像个娘们,长得到真是标致!原来人传得真不错,这姓许的果然长了张女人脸。” 我真想抽开被他攥住的手腕,可是若我抽开了,岂不更像女人,更加惹人注意?这群人看来极其粗鲁,说不准能做出什么事来。 “袁大哥,将军说把这姓许的先给他带过去!” “走、走我一把推了四五尺远。 踩着深至脚腕的厚雪,一路爬上山坡,来到汉东军驻地,这营地看来并不大,以营帐的数目来算,不过区区几千人。 营里的兵士与赵军、汉西军的严肃相比,明显带着些匪气,所谓的中军帐,不过就是顶与周围营帐差不多的帐篷,守卫掀开帘子,跟在我身后的姓袁的那中年人朝我后背一推,我直接扑倒在地上。 “将军,姓许的被我们抢来了!哈哈!这下子咱可以跟姓李的要粮草了。” “那些押送的人呢?”声音略显沙哑。 “死了。” “怎么死得?” “我让兄弟们射死……哦不,早就被赵军追杀的差不多了,我们是冒着危险从赵军手里将这姓许的抢来的,是这么说得吧?” “嗯,对谁都要这么说!”咳了两声。 “哈哈,是!” 我这才慢慢爬起身,手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抬眼看时,只看到一人正背对着帐帘,趴在地图上细细找着什么。 看个头、体型,到是跟秦权差不多。 “袁老四,你先下——”回过脸,那个“去”字还没说出口,就张大嘴惊在了当下,我到是有些疑惑,这人怎么见到我这么惊讶? “姐……姐姐?” “……”我愣住。 一旁姓袁的中年人也愣住,这声姐姐叫得在场人都莫名其妙。 就看那人扔掉手上的笔,一个纵身跳过桌案,来到我面前,“姐姐,真得是你!” 望着这个满头乱发,一脸大胡子的男人,我真想不通在哪儿见过他。 “我是武敖啊!”拨开额前的乱发,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你不认识啦!” 我惊愕,只是一年多没见,他竟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见我不说话,他意识到可能自己的大胡子影响了我的记忆,冲着姓袁的中年人一嚷,“去拿剃刀来!” “……是!”怕是没见过这么癫狂的将军吧,说“是”时,嘴角还有些抽动。 “哈哈哈……”一阵大笑,刺得我耳朵直嗡嗡,这子不但长了个头,声音也这么大,“我本来只是想抢了那姓许的,没想抢来得竟是姐姐你!”眼睛无意间瞄到我的手心,眉角登时一皱,“袁老四,给我滚回来!” 刚刚迈脚出帐的袁老四,赶忙回身,“将军,还有什么事?” 将我的双手往他面前一推!“是不是你们干的?” 袁老四吓得直眨眼,“将军,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敢动令姐!” “先前就有的。”我这才缓过神来,这子向来当我亲人一般,到真是窝心。 “您看,令姐也这么说。” 这才舒眉,“滚吧!” 袁老四脚底抹油般钻出去帐篷。 望着眼前这满脸大胡子的男子,我还是有些茫然,毕竟与我记忆中的那个武敖差太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二十九 床下客 剃去胡须的武敖,到显出了几分稚气,怕就是因此才留的吧? 原来,自我与秦权离开汉东后,李伯仲的人马便收缴了汉东军,并将其分成数十支编入汉北军,把原本的编制打乱,以防汉东军暴乱。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武敖凭借作战勇猛,获得了副将的职位,可惜因为汉东将的原因,不断被人打压,最终只领了四、五千人,守些没用的山谷,根本没有立功机会,不但如此,连粮草都不按时拨放,只能在深山里打些野物,连带抢些山大王的吃食,那个袁老四就是被收降的土匪头之一,可想而知,满军的匪气从何而来。 “秀水她们怎么样?”将手放在炭火上烘烤着。 “还在罗望。”将烤好的兔肉切成块放到竹盘上,递到我跟前,“听说……是二公子将你带走了……”抬眼望着我。 “嗯,是他救了我。” “你……一直跟着他?” 点点头。 勾唇一笑,“我听说二公子已经娶了妻房。” 娶妻?在他身边这么久,到还真没听说过他娶了妻室?难不成指得是我?不免想笑,“也算是吧。”他到是亲口承认过我是他的内子。 总觉得这子像是松了口气,撕了只兔腿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心情也是大好,“姐姐,等过两天我亲自送你回罗望。” 回罗望……听到这三个字时,并没有开心,反倒有些失落,“你这么劫下我,对李伯仲怎么交待?” “没什么不好交待的,三个字——没见到!” “你不是还想跟他们讨粮草吗?” “就是真把那姓许的送去,这粮草也未必发得下来,前些日子鬼八山的粮草库不是让二公子一把火烧了么!” “没有其他粮草了?” 摇头,“别看汉北架势压人,私底下虚得很,若不是屯粮被烧,那姓方的军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把赵军给放了,都快围好了,谁知后院起了火,东北又被楚策给冰冻了几万人,听说李伯仲那老子直气得差点背过气。” 原来如此,难怪师兄这么急着破赵。 “姐姐,那姓许的是不是真得是神算子?”隔着桌案凑到我脸前。 “……是啊。”许章确实有才华。 “若真能捉到他就好了。”撕下一块肉,“我这营中也正缺位军师!” 手烤得哄哄热,伤口上的草药似乎起了作用,浸得满手发痒,到没太在意他口中念念有词在说些什么。 “将军——”袁老四掀开帐帘,见了我到有些忸怩,也不知是不是昨天被武敖骂得。 “什么事?” “大将军命人传令来了。” “哪个大将军还会记得我这草鸡山。” “就是李家那位大公子!” 武敖登时脸色一凛,继而喜形于色,“让传令的人进来!” 没多会儿,一软甲兵士进帐,头一眼看得便是我,不免冷哼一声,看起来相当看不上这支汉东杂牌军,竟然将女人带到军帐里!“大将军有令,绾山守将武敖听令!” “属下在!”起身抱拳,到真有些样子,毕竟也在汉东正规军里待过。 “大将军途径绾山,今夜将夜宿营中,守将武敖在太阳落山前准备好二十顶干净帐篷,烧好炭火,备好饭菜等候!” 看得出来,武敖的脸色明显灰了不少,想是原本还以为让他引军打仗,却不过将他当成了奴仆使唤。 传令兵走后,袁老四对着帐外啐了口,“,当我们热被窝的了!” 武敖静静地坐在原处,眉头一直没展开来。 傍晚没到,二十顶帐篷便腾了出来,炭火也烧了上来,酒菜也准备停当,只是直到满天星子,也没见人来。 在帐篷里待了一天,有些发闷,便掀帘子出来透透气,很久没看到如此清明的夜空了,不免站得时间长了些,武敖刚安排好一切,正好往军帐这里走,见我站在雪地里发呆,上前唬了一声,见我一哆嗦,便哈哈大笑,像个孩子。 “进去吧,这里太冷了,你手脚上的伤还没好,别又冻裂了。” 仰头看着这两年多前不过还是个孩子的男子,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眨眼,一个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 此时营外一片嘈杂,看来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武敖自然要前去迎接,而我还是回自己的军帐比较好,别给他惹出祸端来。 踩着厚雪,绕过中军帐,霎时暗了下来,到觉出几丝冷意。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沿路都有军士守卫,到是相当安全。 转进我的军帐前,手刚掀开帘子,身后一个猛力,我还没来得及尖叫,整个人就扑到了地毡上,看来真得是我背运,不干秦权什么事,到哪里都会碰上这种事! 扑哧——帐内像是还有一个人,而且正在笑。 身后那人使力将我拉了起来,两人近到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笑意先一步超越判断,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是秦权! 至于另一个,从刚刚那声笑也能猜出是谁!焦素义摸着黑凑到我们跟前,声音极低,“我在营外等。”说罢一个闪身出了帐子,徒留我跟秦权杵在黑暗中。 “这里……是汉东的大营。”不过显然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帐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秦权攥住我的膀子闪到帐帘旁。 “方姑娘,将军问您帐里的炭火可热。”似乎是守卫的士兵。 “……正舒适,不用加了。”随意敷衍了一声。 步声渐远,想来应该不会再来打扰我,幸好刚刚那兵士没发现帐篷前脚印有异常。 待脚步声完全听不见后,秦权拉着我出了帐篷,我虽不大相信他能这么快来救我,不过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高兴。 绕过几座帐篷,躲在暗处,想等巡逻的守卫过去再潜出营。 一阵脚步声逼近,霎时亮了起来,连带交谈声传来,只觉得秦权攥住我腕子的手紧了紧,不免抬眼望向来人,那是个相当英挺的男子,配上一身银色铠甲,更显得威严四立,看来他应该就是李伯仲的长子、李肆五的兄长李邦五,样貌看起来远远胜过他的兄弟,气势也如此,而最让人惊讶的便是走在他身旁的女子,姚叶姿怎么会到这里? 抬脸看看秦权,怕是他心情浮动也是因为看到姚姑娘吧,刚刚升起的那丝高兴,陡然又隐了去。 待他们一行人进了主帐,我们这才有机会起身。 “袁副参,后面出事了,方姑娘不见了。”一名守卫正好把袁老四拉到我们这边的角落里,别看是些山野土匪,警觉性到是相当高,才这么会儿时间就发现不对。 “我先去禀报将军,这事不要声张,方姑娘刚回帐,就算被人掳走,这会儿也还没出营,让兄弟们暗下里查,别让客人察觉。” “是!”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没过多会儿,巡逻的兵士便多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得钻进了一顶帐篷,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没有人,只听得外面脚步声频频踏过。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一道女声从帐外传来。 “没事,你去拿些熏香来,帐子里有些霉气。”婉柔之音,一听便知是姚叶姿。 “是。” 帐帘掀开,侍婢点上火烛,这才福身离开。 姚叶姿解下肩上斗篷,坐在床上兀自发呆,眼睛无意瞟过我们躲避的布帘处,想来的布帘挡住两个人确实有些牵强,“谁?”厉声一喝。 秦权站出身时,可以看到姚叶姿脸上的惊讶,“秦……权!方姑娘?你们……” 这时帐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夫人!” 听到询问声,姚叶姿立时从惊讶中恢复,“我休息了,你们下去吧!” “是!” 脚步声渐渐退去,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不想帐外的交谈又让心提了老高,“将军,夫人已经休息了。” “嗯。” 看得出来,姚叶姿有些惊慌,直将我们推到床侧,她怕是知道让秦权钻床底有些不好,直盯着我。 帐外脚步声临近…… “我会跟你解释!”姚叶姿的眼神相当严厉,对着秦权低声附了这么一句! 帐帘掀开,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他在最后时刻听了姚叶姿的话,只是,两人缩在床底,似乎挤了点,我的头恰好抵在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世子,这么晚进我的寝帐,似乎于理不合吧?”姚叶姿的裙摆恰好挡在我们的身前。 青缎高靴一步步逼近床前。 “你……你想干什么!”姚叶姿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我可是你的——”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一声响亮的巴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显然是李邦五的。 “出去!” 帐内瞬时寂静无声,我抬眼看看秦权,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出去?我就是太尊重你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就算你嫁给楚策、秦权任何一个,我都不会再管你,你却选了——”抬腿狠狠踹了一脚床腿。 外面传来一阵不稳的呼吸声,从他们靠近的距离来看,应该是些外人看不得的事,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又是一阵挣扎,姚叶姿的抽泣声紧接传来,这是怎样的一段纠葛啊,儿子居然爱上了父亲的妻子…… “出来吧,躲在女人的裙下,算什么男人?”李邦五的声音居高临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 雪夜迷翁 一 眼前这个场面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从怀里掏出布帕递给姚叶姿,起码擦掉嘴角上的血渍,至于李邦五就随他去了,尽管他也满嘴是血。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李邦五自也是在京城长大,不会不认识秦权,何况他那要笑不笑的眼神很明显就是跟秦权很熟悉。像是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气,一手搭在秦权的肩上,“原来是你——”陡然一拳照着秦权的脸打下去,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秦权抬头时,只见满鼻子的血,“你窝囊废!” “李邦五!”姚叶姿双手拽住李邦五的胳膊。 我也顺手扶了一把秦权,这里面的关系真是复杂,看来不是我一时能弄清楚的,按说此刻秦权、李邦五二人是敌非友,可毕竟自也算一起长大,即便不同路,可说到底还是有些交情。 “你要是当年答应娶了这个女人,她至于过现在这种日子?!”又伸来一脚,“你跟楚策都是孬种!我瞧不起你们!” 姚叶姿的眼泪划出眼眶,跌碎在李邦五的铠甲上。 秦权擦掉鼻子下的血,什么也没说。 这时,侍婢恰好端了熏香炉进来,见到这个阵仗,吓掉了手上的香炉,被李邦五吼了声“滚”,吓得差点没站稳,夺门而出。 “你们走吧!”姚叶姿对我使了个眼色,双手却紧拽着李邦五的手臂,看得出来,是怕他拦路。 秦权低头看了我一眼,深深呼了口气,像是忍下了些什么。 “你们快走啊!”姚叶姿哭喊一声。 我扯了扯秦权的衣角,继续留下来,姚叶姿怕是会更难看,更伤心。 “大将军!”帐外脚步声渐密。 李邦五三两步跨出去,一把将帐帘扯了下来,甩到雪地里,吓得帐外一群人噤声不敢言,武敖也站在其中,见到我和秦权,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并没说什么。 “让他们走!”李邦五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甩手让人让开。 众人自然不敢再拦,闪到两旁,让出一条道,姚叶姿从背后推了我一把,并顺手在我手心塞了样东西。 跟在秦权身侧,踏着厚雪,途径武敖面前时,真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又怕万一众人知道了秦权的身份,他以后还怎么在汉北军中混迹?他又是这么想建功立业,想罢,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低下眼,狠心走了过去,没再看他眼里的那抹失落…… “方姑娘——”前脚刚跨出军营,袁老四后脚便抱着一只包袱追了出来,“方姑娘,这是将军白天让属下给您准备的……您……您真就这么走了?”将包袱递给我,脸上到是有些不舍。 包袱里是一件水蓝色锦缎斗篷,这子到还真是贴心,“你回去告诉他,以后我一定去罗望看他,让他好好学学写字。”白天见了他桌案信笺上的字体,一年多没见,字还是写得那么难看,“当将军的,怎么能不会写字。” “哦……属下记下了,回头就去禀报将军,说姑娘您答应一定会回来,说姑娘让他好好学写字。” 这袁老四到是对武敖很是忠心,望着他隐没进黑暗的身影,再看看手上的斗篷,心里到也真正把武敖这子当成了亲人。 “二公子,夫人——”焦素义拉着两匹马从林子里走出来,“你们到还真是本事,居然从大营正门走出来,还有人送,可怜了我在山里冻了大半个晚上。” 上兵见了秦权陡然来了精神,像是后背上的毛都立了起来,还抬了前蹄蹭秦权的腿。 “这马真是成精了,刚才可是连我摸一把都料橛子,现在到好,一下子到又成了娘们,还带腿蹭的!”哈哈大笑几声,见我与秦权根本不回他的话,这才闭嘴。 跨上马,上兵还是不习惯秦权以外的人坐到它的背上,对我揪住它的鬃毛更是十分气愤,若非秦权也在马背上,它真可能会将我摔出九霄之外,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抓,因为下次也许就没这机会了,害焦素义都不敢靠近我们身边,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疯的料橛子。 趁着焦素义还没走远,他手上的火把还可以借用,伸手从袖筒里将姚叶姿塞给我的东西递给秦权,秦权打开锦袋,我只看到里面是一方锦帕,上面似乎写了什么,秦权看完一扬手,锦帕飘落山涧…… 还记得他曾说过,姚叶姿爱慕着楚策,却与秦权有婚约,如今又嫁给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而仇人的儿子却又爱着自己,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美丽女子的命运太过曲折,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又并非自己所爱,最后托付终生的却又是自己的大仇人,如今还被仇人的儿子纠缠如此,可想而知,万一这段不伦的爱慕被公诸于世,她又会被世人说成怎样的女子…… “为什么你刚刚不救她出来?”也许我们刚刚可以将她托出泥沼。 “她从就是个倔强丫头,选好了,从不会回头。” 静默,不知道怎么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很别扭,似乎也不适于现在谈。 “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还是找些话题来说敷衍一下这份静默为好。 “开始并不知道,看到你才知道。”多实在的话,一点也不懂得女子的虚荣。 “大军已到汉南境内。”既然并非来找我,自然是有其他事,而能在我后脚就来到此地,想来定是没随大军回汉南。 “我知道。”见上兵不老实,倾身摁了摁它的脖子。 “没想到才一年不见,武敖竟真像个将军了。”有点想跟他分享偶然得获的亲情,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有亲人念着自己,总觉得活在这世上变得很有意义。 “你喜欢他?” 这话把我问住了,会有人不喜欢自己亲人的吗?可是又点不下头,总觉得他所说得“喜欢”并非那么简单,“他当我是亲人。”与他对视。 “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勾唇淡笑。 “是你想太多了。”明明是自己跟别的女子纠缠不清,倒是反污我,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跑一会儿如何?”心情像是陡然变得极好,拍了上兵两下,这还了得,上兵本就憋屈的难受,这一放松,到真成了脱缰野马。 途径焦素义时,秦权一钩手,取了他手上的火把,说了句“借用一下”,嗖得就闪了过去,漫山遍野,只听到焦素义的大吼声——我怎么办! 看来是刚刚姚叶姿那封信让他心情变好的,虽然还是奇怪姚叶姿身上怎么会一直带着给秦权的信,但那是属于他们的事,既然我从开始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结局也就没必要非掺进去一脚。 任由上兵发疯般的往前冲,任由碎雪落满头,任由他毫无道理地往北而去,我知道自己在一点点地远离陆苍,远离我本该居住一生的地方,远离那份恬淡,可……那又如何呢?记得张婶曾说过一句话——女子这一生,总要离开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 焦素义依然在远处大吼着,很难得也有他烦不到的时候。 焦素义的声音越来越弱,只能听到上兵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以及悠扬的古琴声,古琴声?这乌黑的山间怎么会有古琴声? “四季风,一马奔腾,八面烟云搏长空,夜枭落,昼大鹰,夕阳几度千古,终归他人琴中……”琴声和着雄浑之音传来,唱得人汗毛直立,因那词中的气魄、音中的激昂,伸手揪住秦权的衣袖,让他细细听。 秦权双腿一夹,上兵后腿支地,直在雪上滑了半丈远才停下来。 山间,琴声依旧! “万里山,千载漠,放马游,江山定几何你我分属,叹兮、啸兮……” 漫山都是黑暗,这曲声、唱词声来自哪里? “秦权,你还能听到焦大哥的喊声吗?”仰头往后。 秦权摇摇头,“我们怕是迷路了……” 满山,只我们两人举着一只火把,世界像消失了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一 雪夜迷翁 二 寻了半天,终是在半山腰处发现了豆大的火亮,顺着那点火光爬上山坡,却是几间茅草屋,此时雪渐渐大了起来,无风,四处寂静无声。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雪大了,进来避避风雪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像是知道我们在门前站了好久似的。 “那四条腿的家伙自会去寻自己的去处。”这“四条腿的家伙”应该指的是上兵吧? 我看看秦权,秦权将火把放进雪里浸灭,并松了缰绳,任由上兵四处游荡。 推开木门,屋里的温暖瞬时将睫毛上的雪片暖化,湿答答的,直给屋内染了一层奇幻的光晕。 一白发老者盘腿坐在木榻上,侧脸对着我们,正在下棋,榻子下放着一张琴台,琴台上还染着香炉,琴台下放了只蒲团,刚刚的琴声莫非就是这位白发老者所弹? 老者从棋盘里抬头看过来,我与秦权登时顿住,所谓的鹤发童颜也不过如此吧!世间竟真有这般的人物。 老者呵呵一笑,捋着花白长须,“到是一对佳偶。”指了指木榻对面,示意我们坐下。 对着这样一位老人,除了尊敬外,别无其他想法,秦权也很顺从地坐到了榻子上。 老者继续低头下他的棋,并不再招呼我们,偶然抬眼,见我瞅着棋盘,“丫头,你也懂?” 微微点点头,“学过一点,只懂个入门。” “那也好,好长时间没人对弈了。”将棋盘上的残局推乱,“来,你先下。”将盛黑棋的坛子递给我。 与不认识的人对弈,自然不能上来就摆太深奥的局,不过——显然不摆不行,实在输得太惨了,连秦权都被我们的棋局吸引了过来。 最后我不得不摆出方氏拿手的半山残局,心想世人到现在都没破得了,这下应该不会输了吧?哪知老者竟看着棋盘呵呵大笑起来,“丫头,你可是姓方?” 我一愣,不过又想,天下知道“半山残局”的奇人应该也不少,能猜出我姓方并不足为奇!遂点头称是。 老者捋了捋长须,摇摇头,“不长进,不长进。”连说了两声不长进,抬手从坛子里捏出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上。 我足足想了半个时辰,才发现眼前这位老者竟然真将这数百年没人破得了的“半山残局”给破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兴奋、失落、惊愕交织在一起,只能呆呆地望着老者花白的长须发怔。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方示。” 点头,“可学过五行之术?” “只学了四年,师尊去世后就没再学了。”这次到是实打实地说了实话。 “嗯,是少了点,难怪迷了路还不知道。”抬腿下榻,朝门口走,“你们俩过来。”回身招手。 秦权将我扶下榻,两人跟在老者身后出了茅屋,雪已大如鹅毛,四处依然静静的,上兵正趴伏在草棚下吃草,见我们出来,冲着门口打了个响鼻,又继续埋头吃草。 老者爬上一块方石,将山壁上的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抠出来,并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铜镜安在那块石头的位置,并指示秦权将山壁对面的一块两人高的薄石转了个方向,又引来火把,当火把放到铜镜前时,奇迹出现了,几束昏黄射向雪夜,瞬时,山间交错出现几十道昏黄之光,只可惜雪有些大,若是放到平时,定能看得十分清晰。 老者叹口气,“雪太大了,不过——丫头,看明白了吧?这去路可是只告诉你一次。”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跑到崖壁边,眺望山间光道,看罢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问我学没学过五行之术,原来去路就是座五行阵,“明白了。” 将火把头插入雪里,四周霎时一片阑珊,“走,难得有人来我这儿,丫头,你再陪我去下一局。” 再下一局?岂不是输得更惨?自以为的绝招都是人家的牙慧,我肚子里的货可就那么多了。 再回到屋内,老者也不客气,拎了把铜壶交给秦权,让他烧些热水泡茶,很难得见到在这世上还有不指使女子做这种事的人。 秦权到也很乐意,提着铜壶便出去了。 老者这次将白棋交给我,“你不适合黑子,用白子吧。”这话我一直想不明白。 这次到是一点战术也没用,纯粹照着自己的想法下棋,抛却了往日的棋路,因为知道自己所谓的那些棋路是抵不过老人的。 直下了半局,秦权才推门进来,满身的水,手上却还提着铜壶,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懂得围堵是没用的,要想法疏导。” 虽然不大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秦权也遭到了与我一般的败北,心里到是有些幸灾乐祸,起码两人都输了。 秦权将铜壶架到炭火上,脱掉湿衣放在火上烤,到也不见他气闷,反倒像很痛快一般。 棋局最后,老者并没有下最后一颗子,只是笑看着我,“丫头,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心生傲气,总是会有很多种结局等着你,选你最喜欢的一种。”望一眼草窗,“天快亮了,你们也该上路了,去吧。” 秦权穿好衣服,将斗篷披到我肩上。 上兵正在门口活蹦乱跳,踩得雪片四溅,玩得好不开心! 坐上马背,回身望向草庐门口的白发老者,秦权拱手道谢。 “老人家,可否借问贵姓高名?”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的姓名。 老者张嘴大笑,“缘问缘者,岂知大缘?” “老人家也姓方?”这么多“缘”字,说不准真是姓方,心下不免有些激动。 “去吧。”并未回答我的话,只是对我们摆摆手。 大雪已停,天光渐亮,四下一片蓝白,上兵蹬蹄下山,沿着昨夜所记的路径,一路跑到对面山坡,再回头看对面,只是一片白雪,并没有茅庐的星点影子…… “没了。”秦权勒住缰绳,喃喃自语。 这便是真正的阵法了吧?看似无时却又有,看似有时却又无。 顺着山道继续前行,直到天光大亮,东方升起一片红云,漫山遍野的晕红彩色,如同连我们一起染成了红色。 奔下最后一道坡,山涧口处,一人一马正杵在涧道中央,见我们拔马而来,猛得跳到马背上,冲着我们摇手。 看来迷路的只有我们两个,最幸运的那个却是焦素义。 “你们这一夜到底去了哪里?”追问了大半个早上,这人的嘴不但碎,性子也碎。 “怎么说我也等了你们一夜,说说也不为过吧?喂!太不够意思了!” “难不成你们遇到山鬼了?” “该不会是你们找了个地方偷情去了吧?” “我们可是出来探查敌情的!” …… 没人跟他解释,知道他担心了一夜,需要多对着旭日喊几声才会舒心。 “大风起,四方动,狼烟直升九霄空……”山谷中又响起悠远的琴声,以及雄浑的词谣…… “焦大哥,你可听到这歌声了?”歪头询问。 “什么歌声?哪里?”四下打量着山涧。 “你真没听到?”这声音似乎并不,回头问秦权,“你可听到了?” 秦权点头。 “你们不会真遇上鬼了吧?”焦素义好奇地望着我们俩。 秦权难得有兴致唬人,歪身凑近焦素义,“素义,不蛮你,那鬼就在你身边,正看着你!” 焦素义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怪力乱神之说,不足为信!喂——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 见焦素义狠力打马追赶,我与秦权均朗声大笑,看来天下不信有鬼却怕鬼的人不在少数啊! 趁着奔跑及焦素义并没赶上之际,秦权一个俯身,在我的额角印了一下,我一怔,忽然觉得两颊像是被蒸汽烫了一下,他却是笑得张狂,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一般,“我们要越过汉北军去汉南大营,怕不怕?”都已经跑在路上了,哪里还由得我说怕字? 只是此时去汉南大营做什么?大战刚刚结束,谁也没捞到好处,谁也不想立即进入下一场征战,此时奔去汉南大营,除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以秦权与楚策的兄弟之义,再观东北大营的地理位置——西接东周,北接南凉,正是个佣兵的好地方,既然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那何不挑对自己最有利的一块?他与楚策的目的本来就与别人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二 焦英会 一 汉西赵军撤入汉南境内,一方面为了修整,一方面也是为了好不容易打下的西南之地,千里奔袭,损伤过半,总不至于为他人做完嫁衣自己回去舔伤口,赵焦不是这种人,汉西群臣亦非软弱之辈,先前就是冲着利益而来,如今使尽全力,怎么想都不会轻易撤回,秦权此次趁撤兵之际北去,自然也有他一番道理。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如今我也出了赵营,擅入军营之罪也算暂时告一段落,对赵军来说,他秦权毕竟还是外来客,虽然勇猛,可毕竟不是自家人,总要防着些,也就难怪许章费尽周折,却依然讨不了多少好处,兵权放在自家人手里才最安稳——这一点赵焦不会不明白,因此,不管秦权这座桥是否曾经助过赵军,到了该拆的时候,还是照拆不误。 因此秦权这才在事发之前,先一步后退,免得与赵家起冲突,让以后的事不好办,此外,留许章在赵营也是为了以后的转圜,投汉南则完全是为了另一个目的——借兵! 如今天下,随着李伯仲的东夺西抢,众诸侯俨然已无向心之力,势的多想自保,势大的想趁机捞些好处,由东齐一战便能看出,所谓的诸侯联军,不过就是一群挂羊头之辈,这一点在战争伊始,秦权就说得明明白白——没有利益的事,是不会有人帮你的。 如今大战刚歇,众诸侯不但不急着纠结势力再战,反倒忙着屯兵各处,目的何其明显——别让其他人占了好地方,至于李伯仲是否挟天子令诸侯,那与他们无关,又或者说,嘴上骂着李伯仲,手里却干着与李伯仲无异之事,不能说其无耻,“落井下石”向来就是战争中常有的事,也算得上一种“战术”,秦权、楚策对这一场面不是没料到,正是因为料到了,才会如此做得吧?与其孤身奋战,不如弄混局面,此消彼长的过程,最适合用来除敌,何况保皇一派的势力太过弱,正需要壮大。 秦权深知手上无兵权的弱势,在汉西赵军内明处暗处遭人牵制,束手束脚做不成事,也是促使他此次汉南营中求兵的最大原因。念着从的情谊,他深信楚策必定不会驳他的要求。 自然,他的想法是不错,只可惜忘记了一件事,楚策虽与他有兄弟之谊,可与汉南群臣没有,此次汉南军在东北一隅大胜李伯仲,其中自傲自大者多是以为汉南从此成为诸侯一霸,恰逢楚策巡视他城营地,可想而知秦权会碰上什么。 为守军纪,我未能跟秦权一起前去楚军大营,一个人待在边城的客栈里,未及正午,秦权、焦素义竟已折回,且二人脸色看来都不算很好,尤其焦素义,竟一掌将桌案拍出了个大窟窿,害得店伙计伏身下跪,单还以为是哪座山上下来的土匪。 “那什么狗屁参军,竟说我们攀龙附凤!”焦素义气呼呼地饮下一口茶水,烫得喷了一地,我递过一杯凉茶。 秦权坐在窗前抚着青铜剑上的刻字,兀自沉思。 “将军,我瞧咱还是亲自去找楚公子得了,跟这些长舌谋臣根本讲不通!”喝下凉茶,迫不及待地讲出自己的意见。 秦权回身,看一眼焦素义,最终将视线定在我身上,“你怎么说?” “关键是看你的脸皮够不够厚实。”将手上的茶壶递给焦素义,抽身来到窗前,“只不过是单单几个谋臣的话,绝非楚公子之言,若你就此止步,岂不被人笑话,退一万步,就算真是楚公子的意思,他当着你的面,怕是也绝对不会不同意借兵一事,只是如今局势不稳,能借多少这才是大问题,而借了人马之后又要如何处置?如今诸侯联军各霸一方,势必不同意别人在自己的地界上掺一脚,李伯仲虽是公敌,却也抵不过一个‘利’字,再说,兵马有了,粮草又从哪里来?”言外之意,楚策虽会借你兵马,可供你粮草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毕竟他也要自保,更何况如今汉南势顺,又有谁能猜得出他楚家的打算? “嗯,我也在想这个事,楚大哥对皇上的忠心,我从没怀疑过,但——他毕竟还不是汉南王,有些事……”手指敲着剑柄,“如今再回赵营也不妥当,赵军损伤两万兵马,若我回去,这罪责说不准就栽到了我头上,到时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突然记起焦素义昨天顺嘴说得一件事,临时起意,“焦大哥,你昨天不是说这东齐有处义军势力不?” “嗯,对啊,当时汉南军打李伯仲时,这义军的助益可不。” “我听客栈的伙计说,那义军的山寨离边城不远,而且,现在主事的还是位女子?”最让我吃惊的便是这件事,大岳明令禁止女子参与政治、军机,这女子到是枝奇葩,竟然能领着万把人的义军阻击李伯仲! 秦权似乎也对此相当有兴趣,转身看向焦素义。 “我也只是听说。”见我们俩都瞅他,有点吃惊,“原来义军的首领名叫梁文龙,是东齐被撤职的一名武将,后来落草成了山贼,收容了东周、汉东投奔来的难民,成了附近一霸,汉南军开拔汉东时,听说楚公子特地派人上山寨拉拢他,这梁文龙也算有血性,竟然同意助汉南军,可惜第一天开战就被人给收拾了,这才换了他的妻子英翠娘主事,听说这娘们的拳脚功夫比梁文龙还厉害——”瞥我们俩一眼,“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有什么好笑的,我不过就是在茶馆子多待了会儿,又不是故意听这些是非!”将茶壶放到桌案上,“我饿了,找些吃得去。” 直等焦素义关门离开,我们俩还没笑完,秦权生在诸侯世家,自就少听市井之言,而我虽生在市井,却长居山野,亦不怎么打听这些“民间列传”,焦素义原出自汉东乡绅,后经落魄,四处漂流,又是多动的性子,比之我们俩,到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手,我们俩并非是笑他爱打听事,而是笑他那表情,明明就很想说,还要装出为难的表情。 “不知道这位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梁文龙虽说是个山贼,但能在边城招募这么多的义军,其实力定然不弱,且楚策能派人去招降,定然也是经过一番查证后才做得决定,他尚且不敢动他,可见这梁文龙必然有些本事。 “楚大哥不敢动他,必然有一定的道理,你该不会动了什么歪脑筋了吧?”将青铜剑放置一边。 “我只是在想梁文龙为什么敢在边城招募这么多义军,而不管是东齐军还是汉南军,竟然都不敢去剿灭,留着这样的势力渐渐扩大,这不是很奇怪?” “楚大哥从就心思缜密,一向很少行差踏错,可见这梁文龙的义军确实是有他忌惮的地方,不过——你也别忘了,现在这东北一地还是汉南军的天下,我们是来借兵的,别着了太多口实,反倒不利。”伸手开门,早过了用饭的时候,焦素义正在下面喊呢。 “说句心里话,你想听么?”扶着木扶手一边下楼,一边状似无意地顺口一说。 他侧头看看我,“如果你是想说楚大哥不值得信,那就不用了。” “……”还是被他料中了,我默默无语,单论情谊,楚策自然不会薄了跪拜之交,但是事关汉南,这就另当别论了,先前赵焦不也是以岳臣自居,到了如今又如何?非是情字不值钱,而是时机、大势不容情,即便楚策想成全兄弟之谊,可就像秦权自己所说,他毕竟还不是汉南王,有些事并非他说了就算的,“楚公子什么时候回营?” 笑笑,没答我,显然他也没问到。 “店家在哪儿!给老子滚出来!”一声高喝,夹带着踹门槛的声音,客栈大厅陡然一静,众食客均望向门口,彼处正站着四五个彪熊大汉,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头顶扎一青色方巾,胸口灰衫上印着“义军”俩字,我与秦权互视一眼,默默未言,下了最后一阶木梯,来到桌前就坐。 “几位军爷,是吃饭的吧?来、来,里面请!”店家匆忙从账房出来,亲自上阵。 “我们是来找人的!”来回在大厅里扫了几眼,视线定在了我们这一桌上,像是故意喊得很大声,“我们夫人知道有位秦将军来了边城,想请他到义瓦山上聊聊!”说话间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啪——双手撑到桌子上,“看您这样子,想必就是汉西的秦将军了吧?”直冲着焦素义大喝!我与秦权错愕地望向焦素义,再抬头看看那络腮胡男子,这误会好像大了点吧。 “……”焦素义正吞了一大口白米饭,被他这么一叫,饭粒呛进了嗓子,一阵,猛咳,满嘴的饭粒全喷到了那络腮胡的脸上,这下到也好看,本来四散炸开的胡须,到像是开了一层白花…… 秦权用拳头抵着鼻端,我则咬住下嘴唇,防止笑出声。 “秦将军,要不要先喝口茶。”秦权忍住笑,将手前的茶推到焦素义面前,既然人家都认为他是秦将军了,干脆就将错就错,只当是个笑话。 那络腮胡摸了两把脸,刮下来两把米粒,一旁的店家赶紧找了盆水,毕恭毕敬地在一旁伺候,大厅里的食客们都肃穆冷眼,可见义军在边城确有些“威名”,只是——他们怎么知道秦权到了边城?而且,他们来找秦权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三 焦英会 二 英翠娘到底何许人,凭一女子身份竟能号令上万义军!早先我还想让焦素义四下再打听一下她,没想到人家竟自己找上了门,虽然楚家的兵将不难借,可毕竟还是没底,这义瓦山既然能让楚策屈首,必然有它的本事,我本还想劝秦权考虑一下是否拉拢义军,如今可好,到是省了力气。yakuai追书必备 只是这邀请应还是不应有点迟疑,毕竟这英翠娘的底暂时还没弄清楚,不过,显然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端看客栈外数百名彪雄大汉就知道这个英翠娘绝对不只是简单的邀请。 我与秦权反成了焦素义的随侍,看来他这“秦将军”到是可以再多假装些时候,也不知这些人从哪里听说的,据说“秦将军”身高体大,样貌英伟……时不时转脸将焦素义与秦权做着对比,确实,论样貌二人各有千秋,到都能称得上英伟,只是秦权多了些贵族的内敛之气,而焦素义则多了几分外放的侠义,这般的气势也许才符合民间百姓对英雄的想像,因此,认错人也没什么好奇怪。 进入义瓦山寨后,我与秦权互视一眼,都明白了楚策的做法,这义瓦山称得上进可攻、退可守,山后有一大湖,可连接大江,山上的空地均是垒砌的梯田,想必就算被人断了粮道,一时也出不了大乱,更别说山间地势复杂,守易攻难,就算正规大军攻袭,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难怪楚策退而求和,以兵家的眼光看,这义瓦山确实不可轻易攻伐。 穿过几道厚重的山门,眼前才是义瓦山寨,以青石垒起的寨门坐落于山嘴下,显得比边城的城门还气魄,我特意瞥了一眼寨门,竟有两尺多厚,想来也是为了防御大敌所做。 刚进寨门,两旁便吹响了号角,嗡嗡的,震得耳朵发痒。 来到石阶前,我们三人仰面望上去,不免哀叹,足足十多丈高的青石阶,皇廷的石阶平台也不过五丈高,竟比皇廷还高! 秦权、焦素义到是不觉得怎样,我就惨了,身体弱,手脚上的伤又才刚结疤,爬到一半时就已经气喘吁吁,扶着一旁的青石栏杆直喘气,秦权伸手搀着我才能继续往上爬,好不容易上到了最高处,但见山后湖水翻波,金云霞彩,郁气顷刻间一扫而光,反身再看山前,一道道山门沿阶梯蜿蜒而下,犹如一条龙盘在山间,再远处,正对着边城的西面,一眼便知边城动向,果然是个好地方…… 在平台处站了良久,四面都有青石路,只是没人告诉我们往哪里走,我靠在秦权的身旁,正好可以借机调整一下呼吸,看起来他也不是很急,只有焦素义比较急切,东转西转地四处看。 一名着软甲的中年妇人从北面路走来,抱拳站定在焦素义面前,“请问这位是汉西的秦将军吗?” 焦素义回身看我们,显然是想问要不要继续装下去,那妇人到是没给我们思考的时间,“请秦将军到后堂一叙!”见我们上前,急忙摆手,“两位暂请到大殿歇脚,自有人来领两位前去!” 焦素义没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三两步来到秦权跟前,轻轻问了句,“我去怕不行吧?” “她们说什么你都听着,不要答应,也别反对。”秦权搀着我,借势低声交待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秦权诡异一笑,“你看起来是比我像秦权。” “……”焦素义伸手指了指他,呼口气,这才回身跟那中年妇人上了北面的青石道。 没过多会儿,来了两个穿软甲的丫头,将我们领到东面的路上,约走了半里,便到了一座青石瓦房前,门脸上刻着“义瓦殿”三个字。 殿外均是穿软甲的女子侍卫,分站两旁,在这时代能见识到这种场面,到真是稀奇少有,换作山下,女子敢如此怕早就被官府捉了起来。 或许是少见秦权这样的男子,上来奉茶、奉糕点的丫头们总会多瞟他几眼,相对的,对我这个“碍事的”自然也会多低一下眼角,往常在京城、上泽时,丫头们并不敢这样,深闺中的规矩多,容不得她们表示自己的喜好,而这里,山高皇帝远,女子都敢领兵打仗,自然不会再守那些深闺教条,胆子相对也就大了。 我一直想不通这英夫人怎么会请焦素义去后堂!这里都是她的地盘,没道理躲谁啊,怎么寻去后堂谈话…… 没出半个时辰,就见焦素义气呼呼地跨步进殿,见我跟秦权正饮茶聊天,气愤更加了几分,一屁股坐到竹椅上,“你们谁想留就留,我马上就走!” “……”发生什么事了?我跟秦权端着茶碗看他。 “焦大哥,怎么了?”什么事让他气得嘴都快歪了? “怎么了?”伸手指着秦权,“有人想嫁给你相公!你准备办喜事迎新人吧!” “啊?”看看秦权,除了姚叶姿,难道他还有婚约? 秦权也是一脸诧异,急忙跟我摇头。 “喝,是场误会。”刚刚领焦素义去后堂的中年妇人不知何时跨进了殿内,“原来这位才是秦将军。”笑嘻嘻地来到秦权面前,微微抱拳,“我家夫人听闻秦将军破败鬼八要塞,早有心拜会将军,近日听说将军到了边城,本想请将军来山上聊聊,没想到底下人没打听好,认错了人,我先替夫人跟将军陪个不是。” “现在好了,这才是正主,想嫁就嫁他吧,不过提前告诉你们家夫人一声,人家有元配,嫁过去可是要做的!”焦素义一阵冷嘲热讽,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妇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不知说什么好,“将军、夫人,焦义士,请先坐一下,我这就去请夫人来。” 见那妇人出门,我才询问焦素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了这么脸皮厚的女子,丈夫尸骨未寒就急吼吼地想改嫁,我焦素义什么人!拍拍胸脯当当响,能娶这等女子回家么!”连捶了胸口三下,看那力道,都快捶出血了。 “你的意思是……英夫人想要嫁你?”依照他话里的意思,只能推出这个结论。 “不是嫁我,是嫁给你的相公——他!”站起身,伸手指了指正乐滋滋饮茶的秦权。 “那你这么气愤做什么?”又不是嫁你! “……”瞪得眼珠子都快跌出来了,看来还是不要逗他为好,像是真生气了! “焦义士不必生气,都是下人们开得玩笑,别放在心上!”一低哑女音传来,寻声看去,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满面英气的女子,配上一身银盔素甲,更显得几分英挺,论样貌不算最好,却相当中看,“女子英翠娘,感谢各位能到义瓦山来!”对秦权抱拳,并顺势跟我点了点头。 秦权起身还礼,并未因其是女子身份而不屑一顾,这一点我很赞赏。 焦素义在一旁站着,英翠娘到是当作没看见,也不招呼他入坐,最后他自己觉得无趣,才坐下来。 “今日天色已晚,知道将军要事缠身,我也不啰唆了。”将丫头递上来的茶水搁到一边,“我义瓦山有精兵一万,良驹过千,虽不能与众位诸侯大人们相提并论,可若是有人贪心想灭我义瓦,到也并不是件易事,不瞒将军,我亡夫曾与楚公子有约定,若退下李伯仲大军,边城一片便归我义瓦名下,如今楚公子不但食言,还命大军驻守义瓦山外,欲灭我义瓦,此等背信弃义之辈,我劝将军还是考虑好了,莫再为了他人的嫁衣拼了汉西大军的性命。” “夫人可知我家将军在汉西营中的职位?”由她的话音来看,她对秦权真正的身份似乎并不知晓,若是知道了秦权与楚策的关系,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秦将军乃汉西大将,手握重权,破败鬼八要塞,时下无人不知,我虽长居山中,却也听人说过。” 果然,她并不知道秦权的真正身份,到也算正常,从汉东到京城,再到北虏、上泽,一路的角色变化,外人怎会知道? “夫人今日邀我等上山,不会是就为了告诉我们楚公子不守信用吧?”秦权挥手示意奉茶的丫头先下去。 “既然将军这么说了,我也不必再遮掩,我曾派人去过金、梁的诸侯军营,他们惧怕汉南,不敢与我义瓦有所粘连,汉西势力堪比汉北,想来定不会被区区汉南军吓破胆才是!” 瞧她这意思,是想通过汉西来截至汉南,可惜选错了人,秦权自己也是泥做得菩萨,哪还能顾及到别人?! 焦素义在旁嗤笑一声,惹得众人看向他,“一相之言,首尾不能顾,既然把自己说得这么有本事,还要别人来帮什么?”这子是在故意找茬。 英翠娘对他爱理不理,弄得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眼看暮色渐浓,秦权起身拜别,既然帮不了别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英翠娘到是不依不饶,看样子是被楚策逼得不轻,权宜之计,秦权只好口头上应承一声,她竟然开口要我留下!焦素义吵嚷几声后,最终的结局是——留下他! 如同两只斗鸡,实在不知道焦素义与这英翠娘之前到底有何渊源,一来便有人拉去相亲,如今又是针尖对麦芒。 “焦大哥,万一她知道了我们与楚策的关系,到时你的麻烦可能不。”临下山前,我私下拉焦素义到一旁嘱咐。 “我什么阵势没见过,就这种地方,不出明早我就能跟你们俩一起吃饭,你信不信?” “信,不过——”抬头望了一眼殿门口的英翠娘,“这女子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我不在时,你一步都别离开将军,省得被人捉了,到时还拖累他!”听罢这嘱咐,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的好心。 话虽如此,不过我对这义瓦山到还有几分好感,排除英翠娘本身的影响,楚策不是想灭了它么?既然他想灭,就说明这义瓦还有用,掺进义瓦一脚,也可暗中牵制楚家,这虽不是君子所为,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时此刻,就算我深信秦权有情有义,可对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四 周辞晒马 最终,我与秦权下了义瓦山,而焦素义却留在了山上,也可说算是个人质,至于英翠娘能否达到她的目的,可就不得而知了。yakuai 回到边城客栈,秦权急忙给许章写了封信,大意是让他与义瓦山周旋一下,这么一来,即便焦素义凑巧没逃脱,一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记着焦素义的话,直等到次日清晨,结果下楼吃饭的还是只有我跟秦权两人,看来这英翠娘确实不容觑,她是认准了汉西这棵大树,抓住了便死活不想松手。 当下,刚吃过早饭,楚策的人便来客栈迎接,看那排场,到是给足了秦权面子,两天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据说楚策收到秦权来边城的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如今大队还没到边城,新任军师周辞到是从城外大营回来了,这才命人来接,非常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不怎么值得推敲,既然周辞就在城外,缘何现在才来接? 楚策位于边城的住处原是城中大商贾的别院,汉南军来时主动奉上,无非是想借汉南的军力对其名下的财产多加保护,索性汉南军也不负众望,一举破败李伯仲的大军,成为了此次诸侯战中唯一大胜的赢家。 这别院说大不大,说也不,自然是要看与谁比,对边城这座城来说,这别院的规模可说无人敢称其右了,看来这商贾到是下足了本钱,不知道这扩建、翻修的钱够不够养活城外数千流民的。 汉南军的新任军师周辞,几个月前还只是兵营里的一个火夫头,如今平步青云,直升成了楚策麾下最得势的谋士之一,四十几岁的年纪,瘦高身材,两腮干瘪入骨,到极不像做过火夫头,只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人的脑壳一般。 “将军、夫人受累,卑职等迎接迟了。”声音清亮好听。 “周先生不必客气,军务要紧。” 随着周辞一路礼让,穿过一廊一进,往二进的院门走,一行人大多都是楚策麾下的谋臣,行礼还礼,好不热闹,跨过二进院门时,却见院子里圈了十几匹马,均是高头圆蹄、毛色油亮,卖相跟上兵差不了多少。 看看四周的屋舍,不像是养马的地方,圈这么多马在院子里做什么? “听闻将军在汉西得一宝马,名为‘上兵’,形体健伟,不知真假?”周辞拱手近前。 “不过是匹代步的糙马而已,先生不要听外人的传言。” “猛将配宝马,天经地义。”伸手指了指院中圈得十几匹马,“将军慧眼,可否评评这几匹糙马?” 我在一旁纳闷,平白在院子里圈马让人评,这周辞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秦权确也是爱马之人,不免上前打量了一番,回头朝周辞点头,称都是好马。 “与将军的比如何?” 秦权淡淡一勾唇角,“我那无名野马,自然比不得西北草场养出来的良驹。” 众谋士眼角挂满笑意,秦权的话显然很受用。周辞微微一笑,“先朝圣人曾以马喻人,有言说——汗血者,稀世之宝,可比梁柱之臣,以卑职来看,今世之汗血莫属公子。” 秦权是“汗血梁柱”,这么赞他,岂不是砸了楚策的招牌?这次助兵东齐,明明最大的赢家是汉南楚军,如今却大赞秦权,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些怪。秦权像是也觉察出了奇怪,笑笑而已,不便回答,顺口把话题扯开。不过对方似乎没这个意思,直将从古到今的“汗血梁柱”诵了个全,均是些忠臣良将,相对的,这些忠臣良将辅佐地自然也都是些明君。这就有些苗头了,这周辞莫不是在暗示秦权可保楚策?!我心下暗想,到也没好跟秦权说,毕竟他和楚策都与当今皇上有八拜之交,我又是私下猜测,无凭无据,别平白得他几句凉言才好。 “将军觉得这茶如何?”诵了一遍各朝豪杰,好不容易入座,到又对茶叶起了言辞。 “是好茶。”看得出秦权已有些无奈,他自在京城那块是非之地长大,听人话音的能耐绝对不在话下,这周辞一番的吟古颂今,即便他不想承认,却也不会弄不明白他话音里是个什么意思。 “世人都说汉西上泽茶甲天下,我到觉得不然,古圣贤就曾赞誉过汉南红茶,命其为‘上红’……”饮一口茶水。 座下其他谋士也都争相献言,将汉南茶说成了天下有,地上无的宝物,看得出来,这些人均是附声之辈,周辞邀他们同来,不过是想找些帮场而已。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赞誉汉南红茶而已吧,怕是想借此大展一下汉南的富饶,说不准还要再评一下汉南此后的大势,端看秦权这只“良禽”能否择汉南这根好木吧? 暗下为周辞这份忠主之心惋惜,以我对秦权的了解,他不会弃岳帝不顾,从始至今,他没做过一件对岳帝不利的事,这份义气一直制约着他,同时也成了他奋斗的支柱,他的霸欲多半来自于对兄弟的承诺。 他虽从锦衣玉食,可私下却是个可怜人,父兄不但靠不上,还要为了他们的虚名在京中纠缠,背叛、刺杀、争斗没停过一天,也难怪养成了现在这个脾性,对谁都像是情薄意少,只那么几个人能让他相信,也许现实里也确实只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他信吧…… 故意作了些疲态,周辞自然看得出来,他虽然很想探明秦权的心意,但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好强人所难,忙收口,将话扯到一边,并顺势让在场人先退下。 没过几刻,周辞告退,厅里只剩下了我与他两人,我清楚,其实最疲累的是他,周辞这番折腾,他不会不明白,只是他不相信那会是楚策的意思,毕竟都是打的兄弟,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背叛”这两个字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何况他对楚策还存着几分敬意,论年龄,他算是几人中最的,楚策最大,可想而知,当时年幼的秦权定然是将这些兄长当成了心里的依赖,这种情感甚至超过他对亲情的归属,所以他才这么在意吴平召的死,这么在意岳帝祖先的皇陵,如今他心下不是没有怀疑过楚策,然而,他说服不了自己。 见侍女端进来一盘糕点,我伸手接了,让她先退下。 将糕点放到他的手前,“早上你吃得不多,饿不饿?” 摇头,抬眼看看我,“看出来了?” “嗯。” 苦笑,“你觉得……他会吗?” 玩味着这个“他”字,我要怎么回他?会与不会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我对楚策一点也不了解,根本猜不出他的意思,何况我说得他也未必信,他只是想让别人说出他不愿说出口的事情而已,“有时候,有些事,想了只是平添烦恼而已。” 伸手过来,拉我坐到他身旁的木榻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桌案上的糕点,突然一转头,“他们都说我有第三只眼,你能不能看见?”眼神像个孩子,看得人心里泛酸。 抬手指到他极少松弛的眉心,那便是第三只眼睛了吧,他的心思时常能从那里看到。 “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叹笑一声,脸色微微一正,“知道那日我为什么没丢下你?”他指得应该是从罗望城逃出来的那次。 我也好奇,当时我病成那样,根本就是个累赘,他那时又极不喜欢我,做什么还要冒那么大险回来把我带走?“为什么?” “我本想将你送到临近的城镇寄住,蹲身想问你能不能自己走,你却伸手指着我这儿——”指着自己的眉心,“说……全是血。” “我……那么说得?”在我的印象里,那天似乎一直都是昏昏然,还有他杀人的那些场面,我全都记不全了,像是故意忘记了一般。 他点点头。 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他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笑什么?”见我笑得一脸开心,他到好奇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陆苍山下的一座祭祠。”坐正身子,“那祭祠里拜得便是一只长了三只眼的瘸腿土狼。” “……”他先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跟着我一同笑起来。 其实,陆苍山下的祭祠里拜得根本不是什么三只眼的瘸腿土狼,而是三眼二郎神,我只是将幼时的记忆说给他听,因为我第一眼能记住的只有祭祠前那只断腿的石狗,还有二郎神额头的那第三只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老是会将不同的东西叠合在一起,就像他,每每蓦然回想时,似乎总能将他与某些事情联系起来,却又记不起是什么事。 门外的侍女微微转眼看我们两个…… 预告三十五章新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五 新婚 一 楚策于次日正午归城,一回来便马不停蹄地来见秦权,抱着他久久不肯松手,周辞在一旁眼神有些闪烁,看得出来他是没猜到他们二人的感情会这么好,也许正为昨天妄自试探秦权而后悔吧,总之一句外话也没多说,只是在旁听着,这么看来,昨日的诸多试探到真有可能与楚策无关,我转眼瞅了瞅秦权,他的脸色很好,看起来早已放弃了对楚策的怀疑。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今日双喜临门,四弟,咱们俩一定要好好喝他一场。”还是第一次见楚策这般豪爽,在京城时,他更像位儒雅的贵公子。 周辞见秦权和我对楚策口中的“双喜”纳闷,不免开口解惑,“晋城刚来信,少夫人半月前产下一位公子。” “大哥,恭喜你!” 楚策笑笑,拍了拍秦权的肩膀,看了眼一旁的我,“别忘了,咱们可说过要做亲家的,我现在可是等着你给我弄个儿媳妇来!” 秦权呵呵大笑,满口答应,也不知道他打算从哪儿弄个女儿出来。 “对了,你嫂嫂信里嘱咐我,让我记得给你们办个像样点的婚事,虽然时局不稳,不过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放着,总要名正言顺,趁着你现在在边城,我这个做大哥的,正好给你做个证婚人。”酒至半酣,也不知道是不是醉话。 “好啊,有大哥做证婚人,这亲一定要成。”我确信秦权没醉,以他的酒量,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此刻到还真是希望他干脆醉了。 倚在内门边上,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忽然记起了姚叶姿,我还是有些在意秦权对她的情感,虽然他说过她是他们几个的妹妹,可毕竟她还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子,像他说得,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也许他如今也会像楚策一样,已经尝到了为人父的滋味了吧?虽然现在说这些像是在故意找茬,可有些事情,发生别人身上,与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面对姚叶姿时,我能感觉出秦权的心疼,那份心疼让我心存忌惮,如果一开始他没告诉我他们之前的关系,会不会好些呢? 他们俩足足喝了一下午,楚策被周辞等人直接驾了回去,秦权则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侍女们不敢叫他,只收拾了桌上的酒菜,匆匆离开,我在内屋憋了一个下午,如今坐到他对面,到没话想说了。 “夫人,厨房给您熬了红枣粥,现在端上来吗?”侍女在门口询问。 “不用了,我不饿。”摆摆手。 看得出来,侍女有些迟疑,毕竟从中午我就没动过筷子。 “你让厨房煎碗葛花汤来。”看他喝得这样,怕是不喝些解酒药,醒了也不舒服。 侍女应声去了,没多会儿端了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只白盅,打开一看,一盅葛花汤,一盅红枣粥,“夫人,您从中午就没吃东西,天太寒,我怕您受不过。” 我这才注意到这侍女,长得到算朴素,眼神看着诚恳,说话也很贴心,看着她往碗里盛粥,到让我记起了在秦府为婢的时候,那会儿他跟大公子下棋,我也是这么在旁边伺候的,如今也不过个把年头的时间,没想到竟成了这般景象,“叫什么名字?”接过粥放到桌上。 “禀夫人,女婢扶瑶,今早刚从前院过来伺候的。” “扶瑶?”这名字到也奇特。 “奴婢是乙酉年春上生的,爹爹当时刚好在山上采药,偶然采了种奇花,村寨里的老人说那是天上才有的扶瑶花,就给奴婢取了‘扶瑶’这个名。”盛好一碗葛花汤放到桌上,“奴婢先到门外候着,夫人有事叫我一声。” 很利索、懂事的丫头,乙酉年生的,算一算,今年刚好十六岁,想到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她留在了屋里。 秦权像是口渴,伸手在桌上四处摸着,将葛花汤碗放到他手上,也不管是什么,一个劲地就往嘴里倒,本想他尝不出什么味,谁知刚喝完,眼睛就睁开了,“葛花” 我错愕地点点头,他不是应该醉得很厉害,怎么突然这么清醒?! 只见他急急招扶瑶拿来木盆,趴在上面吐了半天,直惹得一旁的我和扶瑶也差点跟着他吐了出来。 他吐完才告诉我,原来他自喝完酒就饮不得葛花汤,对一般人的解酒药,对他却不适合,往往没醉也会吐半天,到真是件奇事。 “你自就喝酒?”拧过一块湿布巾递与他擦脸。 “我十岁时的酒量比现在还好。” “……十岁?”那么就喝酒? “嗯,当年师傅说如果我能喝完一坛酒,他就收我这个徒弟,结果我整整喝了两坛都没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把湿布巾递回给我,我再放到扶瑶端着的盆里,让她拿出去,“当时二哥怕我醉死,偷偷让人从宫里给我送了一锅葛花汤,结果,我喝完后不但没舒服些,反而吐得两天没下得了床,把二哥吓得差点想溜出宫来看我。”到像是来了精神,眉宇间透着无比的兴奋,他口中的二哥让我记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岳帝,难怪秦权对他如此忠诚,都是打培养出来的感情。 “喝碗粥吧,厨房刚熬好的。”将扶瑶盛给我的那碗红枣粥推到他面前。 “你吃吧,趁着酒劲我出去练几下。”顺手脱掉外衫,刚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像记起了什么,“大哥说,趁这些日子太平,打算把我们的亲事办了。”说得很是轻松,仿若在说“趁着天气好,把衣服拿出去晒晒”一般。 “…不是少了些什么?看着他跨步出去,转脸刚好看到门旁的扶瑶抿嘴在笑。 扶瑶这丫头到也真是勤快,见我鼻音有些重,便匆匆将床被铺好,也不知道何时熏热得的软毯,睡上去又暖又香,这丫头可比我当年伶俐不少。 “你回屋睡吧。”还是不大习惯晚上睡觉有人守在跟前,昨晚那个守夜的丫头也让我早早打发回屋去了。 “夫人,您只管睡,我都习惯了,回屋也睡不着,再说这里有暖炉,还缓和呢,您就当我不在。”说罢,将灯芯捻低,往床角榻子里又缩了缩。 看来是说不动她了,伸手指了指床头柜,“里面有软毯,你拿出来盖上。” 她答应一声,爬到柜子口,抽了条软毯盖上,到是比我还先入睡,可见白日里累得不轻。 见她入睡,我这才专心想自己的事,嫁给秦权与被称作秦权的夫人,这绝对是两码事,我清楚自己的心意,如果讨厌他,就不会跟着他走到这一步,但也正因为走到了这一步,我才要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走下一步?我生性懦弱,不喜与人争斗,甚至可以说非常没有自信心,无论感情上,还是其他方面,我怀疑他对我的感情,更迟疑以后他能给我的生活,以他的身份来说,想过太平日子是绝不可能的,不但不太平,还可能会经历更大的风浪,他与楚策不同,虽然同为诸侯公子,可楚策有汉南做后盾,而他,凡事都要靠自己,这就注定了他的生活将会颠簸不定……他需要的女子应该是坚强的,聪明的,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发现我这个懦弱的女子绊住了他的脚步,又会怎样呢? 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还不完全了解他,而他呢,应该更不了解我吧这样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吗? 窗外狂风大作,刮得窗纸呼呼直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练完功,想让扶瑶去看看,可这丫头睡得正香,窒了窒,还是自己起来了,打开窗户一角,瞅瞅院子里寂静无声,想来他已经回屋了,裹着厚厚的斗篷坐到榻子上,呆呆看着睡着的扶瑶…… “咚咚”窗框响了两声,油灯也跟着跳了一下,我猛然回神。 “谁?”我这一出声,扶瑶也跟着醒了,眼睛瞪得老大,错愕地望着我,这时分就算有人来,也不可能从窗户走啊。 “夫人?!”只听外面低咒一声,那口气听起来,像是……焦素义!我连忙伸手扯掉窗上的木栓,打开其中一扇,借着灯光一看,外面站得正是留在义瓦山上的焦素义。 “焦大哥!” “夫人,我还以为这间是将军的,敲错了。”咧嘴一笑。 “焦大哥,你这身衣裳……”借着灯光,看得清楚,他身上正穿着一袭大红的喜袍。 只见焦素义嘴角抽搐两下,突然呵呵一笑,双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将军是在西边那间吧?我去找他。”说罢就跑,根本不听我说话。 扶瑶扒在窗边,喃喃说了一句,“秦将军不是在东屋么?”说完看看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六 新婚 二 我带焦素义到东屋时,秦权刚洗完澡,单衣还没穿好,见我们俩进来,愣在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其焦素义还穿着那身诡异的喜袍。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将军,出事了!”焦素义冲门外看了两眼,确定门外无人,这才关上门。 我跟秦权对看一眼,又齐齐看向他。 原来焦素义本打算前天夜里逃下山的,可没想到义瓦山那么多机关,一时大意,又给英翠娘捉了回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两人大吵了起来,弄到最后,也不清楚是打得哪门子的赌,英翠娘为了撇清之前手下人求亲一事,竟然让焦素义娶她手下的一个丫头,焦素义一时火气上升,竟然答应了,于是就开始办喜事,谁知堂刚拜完,山下就有人来拜山,说是金、梁诸侯军的人。 焦素义趁着入洞房的当儿,偷偷潜到大殿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原来金、梁已经有意降李伯仲,也想拉义瓦加入,一致对汉南、汉西两军,成功之后,答应边城一带归义瓦名下,他听完便急忙抽身下山来报了。 “你下山时,可有人拦你?”我有些好奇,他身上并无半点伤痕,既然前次被抓了回去,怎么这次衣不沾尘,鞋不见脏? “我入洞房的时辰,她们怎么可能猜到我会下山!”用力扯开衣襟,脱掉了那身喜袍。 “这满山的机关,不可能是单冲着你设得,怕是英翠娘有意想放你。”转身到内室拿了两件外袍,一件递给秦权,一件递给焦素义。 “她都想砍了我,怎么可能放我!”一屁股坐到茶桌旁,端了上面的茶壶直对着嘴就灌了下去。 秦权慢慢坐了下来,“你能确定拜山的是金、梁诸侯军的人?” 抹了抹嘴,“我从窗缝里看到了他们带得诸侯令,错不了,那种令牌很难有人仿得出来。” 裹了裹肩上的斗篷,坐到秦权身旁,“你是担心那些人是李伯仲的人伪装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今汉北军新败,李伯仲又是病入膏肓,如若不把诸侯联军拆开,下一拨再战,很可能会动及汉北的根本,李伯仲帐下的谋士可不是吃素的,尤其你师兄,义瓦与汉南军有嫌隙,他们不可能不利用。还有种可能,也是最大的,金、梁怕是担心汉南、汉西两家势力太大,夺了他们的好处,想借李伯仲的势力给自己撑腰。万一他们真降了汉北,我们一定要早做打算。”伸袖子,系上腰带,站起身,“我这就去跟大哥说一声,素义,一会儿再吃,先跟我到前院去一趟。” 焦素义正抓了糕点往嘴里塞,还没来得及咽完,噎得直打嗝。 “等一下。”我忙拽了秦权的衣袖,“你这么贸然跟楚公子说这事,他也未必信你,何况他与义瓦山如今还有些嫌隙,若知道你曾上过山,就算他不起疑,他手下的人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 “你以为他会不知道?这里可是汉南军的地盘。” “知道归知道,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去了呀,他今天喝得那么醉,如今哪可能醒,还以为都跟你似的,喝了葛花汤,吐出来就好了?” 似乎觉得我的话也不错,又回身坐了下来。 见他坐定,这才安心,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让他找楚策,只是此刻楚策酒醉不醒,找了也是白找,何况他身边那个周辞还让我有些忌惮,这人明摆着有意劝楚策为霸,秦权定是不会同意,若真让他们兄弟二人有了嫌隙,对此刻的秦权来说,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义瓦山这块牌子暂时还丢不得,何况英翠娘有心放焦素义,自然是对秦权抱了很大的希望,不管到底是李伯仲的离间计,还是金、梁诸侯军有意降李,一时间,英翠娘应该不会做出明确的决定,也就是说边城一带暂时还是安稳的,既然是安稳的,就没必要自乱阵脚,何况我们此次来,首要目的是借兵,至于这件事还是让楚策主动提出来为好,反正他既然能知道我们去义瓦,自然不会不知道有人去义瓦拜山。 猛得发现自己变了,刚刚还在说自己多么懦弱无能,多么软弱可欺,此刻却已经城府如此!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原来已经变成了这么有心计的人,真不知是先天未采掘时就是如此,还是后天养成的。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秦权倒了杯热茶递过来,怕是见我冷得有点发抖。 “没事。”端过茶杯,捧在手心,看着热气蒸腾而逝。 满屋尽是焦素义喝茶的声音。 “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看看我们俩,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坐直身子,“对了,我刚从前院过来时,瞧见院里堆了半院子的红灯笼,怎么这里有什么喜事吗?” 我暗暗瞥了一眼身旁的秦权,他好似不甚在意焦素义的话,心思大概都在刚刚的事上了吧。 还好扶瑶敲门进来给我送手炉,这才打破了一屋的宁静,找了个借口说倦了,暂时回屋去,也不管他跟焦素义要坐到什么时候。 隔日一早,刚起来就有个妇人守在门口,说是来给我量体裁衣服的,怎么也逃不过去,好不容易扯了谎偷溜出来,东屋却是空荡荡的,他和焦素义都不知去向。 临近中午,扶瑶才打听到消息,说他一早就跟楚策去了城外的军营。这下到好,满府的人都在准备我们的婚事,作为新郎的他却一心铺在兵营里,而我这新娘却无奈地什么话也说不上。 直等到两天后,眼看着满府的灯笼、喜帐都弄了个全,他也没回来,扶瑶按我的吩咐一直守在大门口,可惜等来的却是一袭凤冠霞帔…… “哎呦,我说夫人,搁边城的规矩,这新娘子要是误了打扮的时辰,可是大不吉利,您看,这日头都老高了!”一个年岁较大的妇人抱着一身红袍站在我面前,底下还有七八个丫头,扶瑶则被隔在门口,只能木怔怔地看着我。 见我还是一动不动,那妇人有些急,冲着门口的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把门关上。 “夫人,我们先把衣服给您穿上,要是误了时辰,我们几个的罪可就大了。”一边求着,一边示意丫头们上前,那力道根本就是强迫,我到也没开口喝她们,只是比较在意秦权到的行踪,就算这亲非成不可,他到是也要回来跟我说一句,不管不顾地把我扔在这儿算是成得哪门子亲? 越想越觉得气闷,刚想给她们喊停,几声敲门声传来。 “秦将军,你等拜完堂再见夫人吧,现在可不能进去。”丫头们堵在门口,往门外攘着,一听是他的声音,就想喊住他,可惜硬是被三个丫头给塞进了里屋。 就听门外焦素义大笑出声,“将军,你就是想入洞房,也得等拜完堂吧。”说罢,屋外一片大笑声,看来人还不少,我胸口一窒,也没好喊出口。 由于着装耽误了不少时间,差点误了拜堂的时辰,被几个丫头急火慌忙地盖上盖头就往外推,早上就空着肚子,又冷又饿,到了喜堂时,头已有些昏沉沉的。 因为父母双方都不在了,主婚的只有楚策,以及汉南营中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不过两旁到是人山人海,听说汉南营中有些脸面的副将都来了,此外还有城中的一些商贾、大户,大多都是冲着楚策的面子而来,我能看到的只是满地的白底黑靴,再就是满耳的熙攘,只觉得周身都冷,抓着红绸带的手泛着青白。 好不容易捱到了洞房,刚迈进门槛,身后一股推力,直把我们推了好几尺远。 “各位将军,这还没掀盖头呢,等等再闹洞房吧,先到前面喝喜酒。”两个喜婆挡在我们身后。 “咱军营里可没这规矩。”一群人起哄,“秦将军,你说呢!” 一堆人推三嚷四,一个劲地往屋里冲,直把喜婆冲到两边,我头昏得很,三两下,脚没踩稳,被挤坐到了榻子上,盖头随即跟着掉到地上。室内瞬时静了,可能他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我的庐山正面目。 拨开凤冠上的珠坠,示意身旁的秦权把脚挪开,他的脚正好踩在了我的裙角上,他就那么笑笑的,动也不动,我本就对他不跟我说个明白就离开气闷,加上头晕目眩,此刻还摔在榻子上,火气正没处发,看到他这一脸笑,只觉得更生气,不过鉴于这么多人在场,呼了两口气,暂时忍下了。 “夫人这么一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焦素义站在边上,一声大笑,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众人这才又开始熙攘……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闹新房的,两个喜婆歪斜地从门旁走过来,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截白色的东西,示意我咬一口,我看看她们,再看看身旁双手后撑的秦权,虽然满肚子饿得难受,可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不怎么好吃,慢慢放到嘴边,窒了半天才下狠心咬下来,一股生涩瞬时满口都是。 “生不生啊。”喜婆乐呵呵地问。 舌不已。 说罢才觉得好像着了道,抬眼看看喜婆,她们满意地点点头,再斜眼看看一旁笑得张狂的秦权,有些悔恨刚刚干吗真就咬了下去。 又是红枣,又是花生,一堆染成红绿的生果,挨个吃过去,吃得我一点胃口也没了,只觉得满口生涩得难受。 盖头也掉了,索性边城一带对揭盖头这一节到并不是太过注重,也省得再麻烦了,做完这一堆杂七杂八的,还没来得及跟秦权说上一句话,焦素义就把他叫到前院喝酒去了。 他走后,喜婆们将用红线串起来的生果坠在床铺四角,又在床腿红纸下塞了些银珠子,一切完毕这才关门离开,扶瑶在门口探了半颗脑袋出来,我招手让她进来,她摇头,说是新郎没回来之前,除了喜婆是不能让人再进来的,望着满桌子红红绿绿的生果,却没一个能吃得,我是真得饿慌了。 扶瑶却说要等到新郎回屋,才能上酒菜,看来若是男人不回来,这女人就要生生饿死在新房里,无奈地坐在床边,伸手摘下沉重的凤冠,放到梳妆匣处,无意中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实与往常不同了,平时不甚在意装扮,如今画上眉,涂上胭脂,点上梅,长发高绾,无怪乎焦素义说认不出来了,到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了,都说女子一生最美丽的时候就是成亲那天,原来这话不假。 伸手摸摸额头上的梅饰,这还是沿用了前朝魏制,女子婚后需在额头点梅,传至今日,到成了只在成婚那天点梅,相传当年魏武正帝就亲自为女帝点过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既然那么如胶似漆,怎么最后到变成了那般的敌对? 在新房里转了半天,始终没见秦权回来,饿过头到觉得有些饱了,缩在床角,看着满屋红纱、红烛发呆…… “吱呀——”朦胧中听到一声门响,困意太浓,也懒得睁开去看。 一股冲人的酒意扑将过来,呼哧呼哧的像是有风吹过来,吹得额头发痒。 猛然睁开眼,秦权恰好伸手环抱过来…… “将军、夫人,酒菜到了,咱边城的规矩与别处不同,要等新郎吃完酒宴回来再饮交杯酒。”喜婆们在外屋交待了这么一句,打断了秦权的动作。 看着他有些不耐烦,我到是很解恨,顺着他胳膊下的空荡钻了出去,他是吃完了,我可还饿着呢。 他只得跟在我身后一起出去,两个喜婆将酒菜摆好,福身退了出去。 执起红筷,挑了一块酥饼放进嘴里,也不管他有没有吃,卷了袖子自己先吃开了。 不过饿得太过头再吃东西,反倒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到觉得有些堵心。他站在一边,见我放了筷子,竟挨了过来,双手搂住我的腰,呼吸在我耳旁呼哧个不停,“吃完了吧?” 头。 “好,那就该入洞房了。”一使劲就将我抱离了地面。 我随手从桌子上端了只茶碗,伸到他面前,“夫君,酒我是不大会喝,可今日毕竟是我们的好日子,就以茶代酒吧。” 他迟疑一下,怕是对我口中那声柔和的“夫君”给怔住了,慢慢放下我,接了那碗茶,我又拿了一只过来,两人绕着胳膊一饮而进,喝完,两人一起将茶碗放到桌案上,互相笑看着对方。 “你生气了?”他笑得有些勉强。 我顺脚将酒桌下盛生果的木盆移到他的脚前,“才知道啊!”我是平时是不与人结仇,不与人争斗,可不代表本身就没脾气,刚刚那两杯茶,我特意交待了喜婆多放些葛花解酒…… 他抱着木盆吐了大半夜,想来是没什么闲暇过他的洞房花烛了,坐到梳妆台前,挑开长发,听着外屋的呕吐声,突然笑开了,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当面抱负人,不过到真是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七 伯仲之卒 一 他吐完后,脸色有些泛黄,用清茶漱了漱口,一屁股坐到我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尽是笑,像个傻子。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我真困了。”站起身,脚步有些不稳,一路走到床前,扑通一声趴了下去,脚蹬了两下,甩掉靴子,趴伏在锦被上,身子占了满床,看起来也没我睡觉的地方了。 将头发抚到背后,起身捡了地上的靴子放到一边,既然罚也罚了,还是伸手将被子拉开盖到了他身上。没想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子召……”我的心一惊,手也僵在了原处,“我真是把她当妹妹……”从红枕中抬眼看着我,“你是不是还在意她的事?” “没有。”脱口而出的狡辩,连自己都觉得不信。 “上来。”往床里挪了挪,空出点间隙出来,见我不愿意,叹了口气,“你那碗葛花茶够浓的,我就是想怎么样,也没那个力气了,上来吧,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今晚不会对你怎么样。” 见他说得诚恳,脸色看起来也极不好,也就没再反抗,顺势坐了下来,扯了扯他背上的锦被,想帮他盖个严实。 “嘶——”一皱眉,“胸口有什么扎人。” 看他的脸色不大对劲,我们的新袍都是赶制出来的,莫不是裁缝把针忘在了衣服上?让他翻过身,细细在上面找着,谁想他这个时候还会骗人,被他一把扯到他胸口时,鼻子正好磕他的肩胛骨上,酸得眼泪差点出来,甩手用力捶了他一下。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聪明。”支起上身,偎在我身前,两人的锦袍交相辉映,红得有些暧昧。 “你不是没力气了!”把衣袖从他的胳膊下抽出来。 “这种力气还是有的,洞房花烛人生可是只有一次!”眼神灼灼。 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在他身边待久了,对他的靠近到有些习惯了,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里总觉得他不会在我不愿意的时候硬来,毕竟这亲成得太过仓促,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女子与男子对待洞房花烛的事总是有不同的想法,女子大概要看时间、心理、情绪,男子么……估计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吧。所以当他的脸压下来时到是真把我吓住了,这才发现他真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俩目前的态势,就如同义瓦山与李伯仲的对决,明显不能相持,人生的第一次大失策就是那一晚。 还好灯烛被风吹灭了,否则我会更恨他。 在黑暗中狠狠咬下去几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血,也许就是那晚我学会了一件事——当吃亏时,并不一定就要等着吃亏,最好也能让对方吃些苦头,这才两相公平。 隔天清晨,我到比他醒得还早,将铺在他胸前的头发一撮撮拢起,望着红帐发呆,像失去了很多东西一般,心里有块地方空空的,不觉很想哭。 “哪儿不舒服?”带着浓浓的鼻音,挺腰坐起身。 瞥一眼他光裸的肩头,上面几排紫红色的牙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又想笑。 他伸了双臂过来,将我连同锦被一起搂进怀里,额头搭在我的肩上,似乎还没睡醒,“我会好好待你的。”似乎很认真,却又像是梦话。 外屋门吱呀响了两声,估计是侍女们送洗漱用具来了,我赶紧爬起身,在床头摸了件他的外衫披上,一脚踩到床下,慌忙地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一古脑扔进帐子里,正好散落在他的头上,他却笑得张狂。 听到内屋里有声响,扶瑶寻声来问,“将军,夫人,是否在屋里用饭?” “不用。”他回应一声,“门外可有人等?” “焦将军正在院里等候。” 他掀开锦被起身,不过明显找不到今天能穿得衣服,昨夜的喜袍是肯定不好再穿得,我只得再爬上床,从床头柜里翻找他的衣服。 眼巴巴地看着他利落地换上衣服,又有焦素义在门外等,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他无意间抬头,见我跪坐在床上看他,不免一笑,伸过上半身来,“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见他衣领窝在了脖子里,脖子上明显还有一道紫红的牙印,赶紧伸手扯了一把,顺带问了他一句,“怎么了?”看他的表情,像是有什么好事。 他笑笑没回答我,转身把外屋的扶瑶叫进来服侍我梳妆,自己则跨步出去。 刚换好衣服,头发还没来得及梳,他便已经转回,扶瑶有些怕他,见他进来,低头退到一旁。 “啊——”他竟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扶瑶吓得惊叫一声,还以为他要将我抛出去。 “奴……奴婢这就去准备饭食。”福身后匆匆离开。 “出什么事了?”双臂撑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满脸的兴奋。 “李伯仲死了!” “真得!”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称雄一时的汉北王竟走得这么快! “昨晚我跟大哥就一直等着细作的消息,果真如周辞所料,李伯仲真得病死了。”弯身放我下地。 周辞?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很在意这人,“李伯仲一死,该是李邦五子承父业,他可有什么动作?” “还不知道到底谁能做这个汉北王,京城来报,李肆五并未动身回汉北奔丧。大哥昨晚就命人火速进京。” “你们是担心皇上那边……” “就怕李肆五万一急功近利,到时可就麻烦了,这子比不得李邦五有耐性。”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之色…… 没两天的功夫,局势果然有所改变,汉北军全线后退,观其动向,大有守而不攻之势,再几日,京城传来消息,李肆五动手封了京城,这子看来是想来个最后一搏!而另一边的李邦五却丝毫没有动静,这兄弟俩一动一静,到让外人不敢轻易下结论。 只是如此一来,义瓦山的危机到是暂时解了,既然汉北军已撤,金、梁自然不敢轻易违抗汉西、汉南,拉拢义瓦也就暂且搁置了,这当中,秦权、楚策都对义瓦一事心知肚明,但始终没摆到桌面上来,看来都是有意回避。 新婚第十天,楚策拨了两千骑兵与秦权,命其深入汉东境内探查汉北军的动向,听说周辞力劝楚策换人前去,不过最后楚策仍是将这道令符给了秦权,自此,我在边城受到了异于平常的照顾,对周辞此人也便越发在意了起来。 这人对秦权的能力忌惮太深,万一此后劝不动秦权保楚策,肯定不会放任他成为汉南的阻力,虽说秦权与楚策此刻仍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可一旦地位改变,恐怕也难有兄弟之义。 秦权虽不愚钝,但对兄弟太过相信,毫无防备,楚策此刻虽全心以对,难保他日不被周辞说动,何况观如今天下之势,李家雄踞北方,西有汉西赵家,南有汉南楚家,此三家势力最大,而名义上的岳家皇族,不过是个摆设,何时灭只是个时间问题,万一李肆五那子犯浑灭了岳帝,这天下可说是乱定了,如此局面,秦权若想自保,则必然要有兵将,这两千骑兵虽显稀松,但若进了汉东,那便有了壮大的机会,毕竟秦权的身份在这儿,他可是汉东秦家唯一的后裔,依秦家数代在汉东的美名,招兵买马不是难事,只是……关键在于秦权自己,他对兄弟之情顾及太多,不是想不到,是根本不往这上面想,此刻怕是还想救京城里的皇上吧。 我私下做了些糕点、衣物,让人送给秦权跟焦素义,清楚周辞对我这些东西不会不查就发出去,查归查,可有些东西他就算想掰开来查,也没那么大胆子,我特地亲手做了些放了葛花的甜饼送去,秦权自然是不会吃得,焦素义爱吃甜饼,而且我在信中写得明白,是亲手做得,只不过十几只而已,秦权定不会轻易送给外人,只要焦素义一吃,便能看到我放在其中的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汉东民多恋秦氏,可依计劝将军招收兵马,勿以此言知会将军,计与次日营外红帽樵夫手中。 我断定焦素义不会将甜饼赠与他人,营帐内肃穆,他虽平时散漫,可如今局势不同,他自是不会当面在营里大呼叫,最重要的是骑兵扎营时间较短,又是为了探查,除吃饭之外,不会有多少时间停留,如此一算,被外人发现的可能性又少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那个游离于营外的红帽樵夫,那是义瓦山英翠娘的人,自然认识焦素义,当然,也许他不明白我何时与英翠娘有了关联,这事还是让他慢慢猜吧,只要暂时能在汉东盘住,这两千骑兵起码就能保住,到时就算周辞想夺,那也要看看将在外,这令受是不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八 伯仲之卒 二 英家占据义瓦山由来已久,自英翠娘祖父英平海那辈就已经有名气,当时边城之主名叫梁堡,曾欲派兵剿山,后几经周折,两人竟然成了莫逆,念着英家并无造害四方百姓,梁堡一笔将义瓦山勾成了村寨,免了土匪的坏名,自然也就没了剿灭一说,后来梁堡迁官南地,英梁两家的联系也逐渐稀少,两位老人接连驾鹤西去后,也就基本断了往来,到了英翠娘这一代,梁家长孙梁文龙在官场上得罪了人,被人使绊丢了官职,一气之下改行商贾——倒腾药材,谁知道还没出东齐地面就被土匪抢了个干净,巧合的是遇上了英翠娘的父亲,两相一说,原来还有这等关系,英翠娘的父亲便将梁文龙接上了山,因为膝下无子,就想把自己的独生女嫁到梁家,怎么说梁家也是世代官家,英家再有势力,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土匪名号,若是梁文龙回去再能使上些钱银,说不准又是将袍加身,以后他们英家的子孙也就免了这土匪的名头,老头子不顾女儿的反对,直替女儿许了身,也没打听这梁文龙原来早就娶了妻室,儿子都十多岁了,到最后不但女儿这官夫人没坐上,反倒还要替梁文龙养活妻儿,难怪当初一上山,就有人替英翠娘说媒,这女子确实嫁得够屈的。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这些事都是英翠娘的奶娘蔡婆婆说与我听得,秦权、焦素义离开边城不久,许章便来了口信,说是让我们这边务必拉拢义瓦山,听他这话音,汉西赵家怕是也等不住了,许章这么急着让秦权拉拢义瓦,无非也是怕李氏兄弟万一闹翻了天,到时天下一乱,秦权无兵无将,哪有立身之本! 他这口信一传,我便安下了心,由他传信与英翠娘,英翠娘再来找我,也免了我不少麻烦,只要暂时不把秦权手无存权的实情说给英翠娘,这一切自然就好办了,到时秦权真有了自己的势力,也就不怕义瓦不服,何况英翠娘此刻也是强敌环伺,若想突出重围,也要拼命搏这一把。 大概半月的时间,焦素义的回信通过英翠娘传到了我这里,英翠娘的奶娘——蔡婆婆前几天混进府里做了仆妇,往来的消息多半都是由她传到我这里的。 “夫人,厨房的蔡婆婆刚送来的参汤。”扶瑶将托盘摆到琴案旁。 伸手抚弄两下琴弦,看了一眼案旁的参汤,“扶瑶,你来府里多久了?” “……两年了,夫人。” “嗯,这府里原本住得是谁?”指尖压在琴弦上不动。 “这府里原本住得是瓷窑张家的二爷,后来张二爷生意垮了,连同祖宅一同卖给了大盐商孙家,孙家的姐、夫人们春夏都住在这别院里,我就是孙家买进来的。” “铮——”指尖一动,琴弦跳弹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 从琴弦上调开视线,望向窗外,“没什么,就是记起了时候的一些事。” “是想家了吧?”将汤碗从托盘上端下来,“奴婢也时常想家,想娘亲,想山里的甜果子,还有那些摘也摘不完的地皮、野蘑菇。” 接了她递上来的汤碗,焐在手心,直直得望着她。 “夫人……”被我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念过书?” “奴婢家里穷,连兄弟都不识字,奴婢怎么会认识字……夫人,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从琴下取了张字条,上面写了一行字:织绣潘家铺,新绸三捆。英翠娘三次派人送信,只有第二次未用口传,却发现似乎被人动过了,索性动得人单以为这是接头点,其实不过是说派去汉东的人已经走了三拨,孰知潘家绣铺次日便遭人闹事,多亏英翠娘心细,告诉我注意身边的人,而满府上下,贴身侍奉我,又得我喜爱的只有扶瑶。 见我拿出纸条,扶瑶吃惊地望着我,但什么也没说。 喝一口参汤,腾出左手,以指尖挑拨琴弦,“说个故事给你听,那还是我年幼时听过路樵夫讲得,说山里有只兔精,修行了五百多年,自认为灵性过人,常笑凡人愚笨,土地爷劝它不听,恰逢山里来了一对狩猎父子,土地爷便与其打赌说,你变化成那儿子,若能与那父亲同住三天不被拆穿,以后我便再不说你,于是,兔精变成了那儿子的模样,无论样貌、声音都很像,它还特地用通灵之术弄清了那对父子的生活习性,以及那儿子的诸多经历,谁知一天没到,那父亲便识破了它的身份。”将汤碗放下,“你知道为什么?” 她只是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 “凡人是很容易忘事的,有些事情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有时候,越是记得精确,越让人好奇,那猎人的儿子怎么可能对他五岁时的事情记得那般仔细?”起身来到窗前,背对着她,“连府上的老门房都记不得张二爷是开瓷窑的,你不过才来两年,又怎会知道那么多?何况孙家买下这宅子已近二十年……” “奴婢……是听孙家老夫人的丫头说得……” “我不知道周先生是怎么教你的,如果他觉得我会用这么细致的问题来试探你,那可真是太高抬我了,我从开始就没想过要试探身边任何人。”原来周辞真得是连我都没放过,这人实在是滴水不漏。 听我说完这番话,扶瑶双膝跪地,“夫人……奴婢不是成心的,这些日子夫人您待我这么好,奴婢心里也明白将军和夫人都是好人,可是……奴婢的父亲采药摔断了腿,收了周大人的银两请大夫,奴婢本想把夫人赏得首饰当了,把钱还给周先生,还没来得及……奴婢这就去把银子还给周大人。” 这银子自然是不能让她还回去的,还了后,这丫头是别想再留在府上,定是要被赶回山里,再者,周辞既然对我有怀疑,走了个扶瑶,保不住还有下一个扶瑶,既如此,不如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日子照样往前过,他还听他的暗报,我照收我的消息,至于谁听到的是真,谁听到的是假,那可就只有到最后才知晓了。 扶瑶这丫头原本跟着孙家的丫头们学过几个字,不想就是这一点促成了她与我的缘分,周辞本欲借她来监探秦权是否与义瓦有关联,不想如今她却成了我的腿脚,府里多了蔡婆婆与扶瑶,我这才耳聪目明,许章、焦素义的暗信便是通过她们传到了我的手上。 周辞对我也只是停留在怀疑这点上,加之随后汉北王李伯仲国丧一事,惹得天下群雄并起,我这的女子怕是根本比不上大好河山来得惹人注目,自然引不起别人正眼相看,何况我足不出户,“也许”根本就没一点威胁。 只盼秦权晚一些再回边城,或者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李伯仲的大军为了缩短与诸侯联军的对阵战线,接连退守,此刻,汉东东部就如同一块被忘记的肥肉,谁先想得起来就是谁的,能多待一天,他便有可能站住脚跟,我给焦素义的信上便是这个意思:沿途让兵士以秦军自称,对秦权则说是扩充军力! 到时来投的人多了,他也不好不收,收得越多,被汉北军发现得就越快,一旦被发现了,他就当真正名正言顺了,以他的实力,暂时还引不起汉西、汉南的敌视,更何况赵战西、楚策与他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因此,他这么做到一时出不了太大的纰漏。 许章的意思与我相同,虽然他通过英翠娘送来的书信上依然写着秦权的名字,可我们俩心里都清楚,岳帝一天在位,秦权就一天不会拥兵自重,他笔上的那个“秦权”是谁再明白不过。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做法毫无纰漏之时,收到了秦权写来的第一封家书,看罢掩卷失笑。 “将军说了什么笑话竟把夫人您乐成了这样。”扶瑶正跪坐在榻子上收拾冬衣。 伸手凑近烛火,将信点燃,趴伏在琴案上望着纸张化成烟火,笑容却是不愿退去,原来他还是猜到了我们想做什么,只是婉转地叹了一句——娶妻求贤,无才为上,他对当前的情势非常清楚,只不过他还是放不下京城里的皇帝二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三十九 伯仲之卒 三 李邦五如世人所料,又出世人所料地以“非臣之礼”殓葬了李伯仲,众诸侯一片哑然,继而举旗欲伐,他名正言顺地给了众人一个清国贼、扶皇室的借口,从此天下乱得“堂堂正正”。更新最快去眼快 我到还真有些佩服这李邦五,能这么干脆地决定与众诸侯为敌,话又说回来,既然他敢冒这个大不为,定然是自觉有这个能耐。 许章的信中说,赵战西已被汉西王匆忙召回了上泽,大军却仍驻扎鬼八山南,可见汉西王是真得待不住了。 春分刚至,遍野农耕,天气乍暖还寒,淅沥沥地竟下起了细雨,楚策、周辞前几天动身回了汉南,这么一来,我的行动相对的也轻便了许多。 英翠娘派人送信,约我在城外客栈一见,想来她还是对秦权不甚信任,看来还是要给她吃上粒定心丸她才安心,不在城中相见也在常理,毕竟汉南军此刻对义瓦的义军盘查的相当厉害,在扶瑶的陪伴下,寻了个借口到绣铺取织绣,很长时间没出去过,周辞的人自然也说不上什么,只不过是让几个人远远跟着,算作保护,也算作监视。不知是我太多心,还是周辞此人太过滴水不漏,也许我们俩都算是同一种人吧,疑心过重,我总觉得他太在意秦权,虽然秦权此刻还是势力堪弱。 “夫人,您要得金丝织锦在里面,还有些没绣完,要不等明天再来?”铺上的伙计假意推诿。 “我们夫人都等了快个把月了,这次抽闲出门,就是担心你们又延日子,今天就打算坐在这儿等了。”扶瑶直扶了我往后院去,那伙计也假意跟着劝咄,后面尾随的人自然不好跟进来,只在门外晃悠着,我们顺直从后门直接上了马车。 微微半掀车帘,车外细雨霏霏,寒意侵人…… 城门守卫放行,车夫刚刚甩下一鞭子,扶瑶无意半掀了车窗帘,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间飘逝而过。 “夫人?”见我盯着窗帘发呆,扶瑶纳闷。 “没事,看花了眼而已。”靠到软毛垫子上,伸展一下双手,心下暗思,这时候他不可能在这儿。 马车行在略显泥泞的土路上,时而歪斜颠簸,有些慢,没过多久,只听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越过马车往前而去,扶瑶好奇伸头去看,结果弄得一脸润湿,额头上淋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见状到觉得有些好笑,伸手递了帕子给她,马车却在这时猛然停了下来—— 咯嘣一声,扶瑶后脑碰到了木龙骨上,疼得直皱眉,“怎么停了?”赶紧爬起身扶我,我的手正好撑在龙骨边上,上面炸出来的木刺恰好插进了手心。 “夫人——”车夫还没来得及禀报,车帘就被人一把掀开了,我吃惊地望着车门口那张熟悉的脸孔——武敖!原来刚刚没看错。 浑身湿漉漉的,眉毛上还结着细密的水珠,乍看过去像是白发、白眉…… “真得是你!”看起来很是兴奋,我还没能从惊讶中恍神,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见武敖伸手想拉我,扶瑶虽害怕,却也伸了胳膊挡到了我身前,“你……别过来!” 扶瑶这一喊,我才恍过神来,“没事,他是我兄弟。” 扶瑶迟疑着将手拿开,看看我,再看看武敖,也许是觉得我们俩长得太不相像。 车外响起了几声大笑,“原来真是方姑娘,我还当将军中邪了,紧着马车屁股后边就追。”正是先前在绾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袁老四,此刻恰好弯身透过帘子看进来。 坐在狭的马车里跟武敖说话不大方便,弯身打算出去,扶瑶赶忙从木龙骨上摘下斗笠给我戴上。 出了马车,看到袁老四身后还跟了不少人,大概有二十几个,骑着马,均是商贾打扮。 再仔细看看马车旁的武敖,傻笑地站在那里,连个斗笠也没戴,一身的灰衫均已浸湿,额头上多了一道疤,看那紫红的印迹,似乎刚好没多久,不知道上次一别,他又发生了什么事,想想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竟又出了这么多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完才觉得有点生硬,若不是声调低了些,到更像是在质问。 不过显然他并不怎么在意,“我奉命去南凉接几个人,走边城近。” “哈哈,将军,话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我们去得地方绕道边城,那可是远路,方姑娘,我们将军是听说你在这里,特地绕了远道来得。”这袁老四显然不知道要给上司留台阶。 “城内汉南军查得严,还是别进去了。”接了扶瑶递来的另一只斗笠递给他,他兀自戴上。 “过得还好吧?” 点点头,“很好,没饿着,也没冻着。”摊开双手给他看,正好刚刚被木龙骨扎得刺洞让他看到了,他刚伸手过来,扶瑶便上来用帕子挡住了。 “夫人,还是披件斗篷吧。”扶瑶似乎并没注意到身后人的脸色,不过我却看了个真实,那皱眉瞬间的忧郁……胸口突然咯噔了一下,像是掉了些什么…… “哪来的不懂事的丫头,人家一个大姑娘,怎么能乱叫夫人!”袁老四拿马鞭指着扶瑶大喝一声,吓得丫头一哆嗦,声音也跟着抖了一下,“夫人……”靠到我身侧,袁老四毕竟曾是绿林里混过的,浑身带着匪气。 武敖一抬手,袁老四只好闭嘴不言,不过那双眼却直瞅着我,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一般,脑中猛然记起了那夜离开绾山时秦权的话——你喜欢他?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是啊,我竟然真犯了蠢,怎么没想到武敖也是个会有七情六欲的男子?刚刚他那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情绪,以及袁老四的话音……心口像被石头堵住了,他对我该不会真有男女上的情丝吧……不会,他十五六岁时就一直把我当成姐姐,怎么可能会有那份心思! “你跟他……”那眼神与刚刚见到我时满眼的喜悦之色完全不同。 “太仓促了,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在场的人,除了我们俩,怕就只有袁老四能听得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本想让他派人知会你一声,可是他走得太匆忙,都是我的疏忽,竟漏了你这个弟弟。”清楚自己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可是此刻,我非常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想他就认我是他的姐姐,与从前一样,他还太年轻,也许把亲情错当成了其他什么也说不定,尽量暗示自己,他还是以前那个武敖,还是那个当我是姐姐的孩童。 盯着他的双眸,浅浅笑着,也不知道那笑容是否僵硬,他直直看了我半天,突然一咧嘴,笑了!尽管眉头还有些紧绷,可这一笑让我胸口松快了不少。 “你可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成亲是要我这个做弟弟的亲自背你上轿的,依汉东的说法,你可还没嫁出去呢。”摘掉刚戴上的斗笠,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真心话,突然发现一个人从纯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原来可以这么快。 “那你就好好给姐姐准备嫁妆吧。”笑言,打破了刚刚那片刻的沉默。 哒哒……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纷纷细雨中,听得格外分明,似是有马队奔过来,袁老四给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二十几个人勒紧马头,蓄势待发。 我转头看看武敖,“若是汉南军,你们就称是我的侍卫,不要擅动,由我来处置。” 他直直地望着我,唇角微勾,没同意也没反对。 马队越来越近,数一数,不过十几个人,均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来路。 为首的一匹红马先停了下来,身后人见首马先停,一律勒住马缰。 两队人马对持而立,霎时张力十足…… “不愧是秦夫人,出门还带这么多人来,是怕我义瓦山背信不成!”一道女声传来,只见为首的那人拉高斗笠,竟是英翠娘。 暗暗咽下一口凉气,抬脚上前一些,“梁夫人如此‘担忧’我的安全,大老远地亲自带人来迎,我哪里还用担心,正想着让这些不懂事的人回去,不想还是比不过夫人的马快!”侧脸,跟武敖交待了一声,“你们先回去。”他毕竟是汉北军的人,在这里不管碰上谁,都是件要命的事。 武敖却纹丝未动,我手心暗自捏了一把汗,就怕这子临阵不听命,不禁回头看他一眼,没想正好撞上他的视线,只见他微微探首到我身侧,“别忘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没敢再看那双分明已不是武敖的眼眸,更不愿多想他话中的意思。 “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这是我给他的承诺,也算是忠告,“你记下了。” 伸手戴上斗笠,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有我能看到那双眼里的微笑,一挥手,二十几人勒马退后,他跟袁老四都翻身上马,提马来到我身前,突然一个俯身,在外人来看,像是想听我还有什么交待,其实不过是说了三个字——记下了! 我没再转脸看身后,只是望着对面的英翠娘,心情复杂……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 李氏奸雄 一 本欲安抚英翠娘,谁知被武敖掺进了一脚,搅和的有点乱,时间又有些紧迫,最后只是以秦权身居汉西、汉南要职作幌子,加上最近他在汉东也有了些声名,对英翠娘这溺水之囚来说,到是聊作了些安慰,许章那边运了些兵器、马匹过来,如此一来,到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什么。更新最快去眼快 天色渐暗,拜别英翠娘匆匆回城,一心的恍然,回到府上时,已是掌灯时分,也不管白天那些守在绣铺的侍卫最后到底如何复命,扶瑶让人烧了些热水来,饭也没吃就匆匆泡进了浴桶里。 “夫人,您一口东西也没吃,还是别泡得太久,容易头昏。”扶瑶从屏风一角伸出头。 倚到木桶边沿上,让水没过脖颈,暖气疏涨着四肢百骸,不经意又想起了武敖,他的改变竟让我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恐惧,总觉得这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他这改变又是从何而起?自罗望一别,我跟他只见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匆匆而别,又或者说真是我弄错了? “蔡婆婆可有口信送来?”以发簪绾了湿发,披了件丝袍步出屏风。 扶瑶正将食盒揭开,饭香扑鼻而来,“这饭便是蔡婆婆亲自送来的,她说夫人您让查得那些商客并未进边城,早已北上。” 叹口气,原来他真是特地绕道来见我的。 “夫人,我帮您把头发擦干吧,别让湿气侵了头皮。”说罢拿着布巾来到我跟前。 执起银筷,却忘记了肚饿,武敖说他受命去南凉接人,南凉?汉北副将亲自到南凉接人……接得是什么人呢? “夫人,饭菜都冷了。”扶瑶不免提醒一下发呆中的我。 我这才将筷子上的菜送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窗外仍旧细雨霏霏…… 时间过得很快,清明刚过,谷雨又至,后院的水塘里悄悄生了一层嫩绿的浮萍,扶瑶这些日子忙得要命,边城里有个习俗,谷雨时分要到城外采茶,制成茶枕,据说这时候的茶叶制成的茶枕可以辟邪祛病,而且一定要是城外三咕坡的茶,每年这个时候,是城里女子唯一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抛头露面的时候。 前些日子受了风邪,我不好跟扶瑶一起出门,因此也就没机会去三咕坡上凑热闹,不过做茶枕这种活到是还能干,虽说女红还是比不上扶瑶她们,不过自己做得总是最有心意的。 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猜测着京城怕是应该有信了吧?据说李肆五清明时曾登城祭拜李伯仲,这李氏兄弟俩应该是闹翻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消息传来 突觉耳后一痒,腾手去摸时却碰上了一只大手,抬眼看到秦权,一时反应不过来。 扶瑶忙起身微一福礼,抱着榻子上放茶的簸箕退了出去。 “怎么一脸的病容?”从容地坐到我对面,顺手捏了桌案上一块枣糕吃起来,看上去很饿的模样,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铠甲,袖口处的皮革早已磨透,衣领处的内衬也都是泥污,更不用说脚上的靴子已经磨成了什么样,“大夫来看了吗?”端起我喝剩的残茶,一仰喝尽,连茶叶也一同喝了进去。 “看了。”夺下他手上的茶碗,喊了外面的扶瑶去拿些吃食来,回头再看他,他正笑嘻嘻地坐在那儿,从第一次见他就特别在意他的笑容,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直将扶瑶端来的两盘糕点吃了个干净,这才停下来,看样子像是几天没吃上饭了,忙又让扶瑶沏茶,再备些热水来。 他到也听我摆布,卸下铠甲便钻进了浴桶。 我始终没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也心知肚明定是京城出事了。 取了件衣衫放到屏风上,见屏风后没动静,怕他在浴桶里睡着了,便伸头去探,谁知他的头正仰在木桶边沿上直看着这边,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并非在看我,是在想事吧? “许章这几日可有传信来?” “清明时来信,说汉西王已颁令增派三万骑兵到鬼八,赵战西并未随军回来,像是在上泽等候受封世子,据说赵启汉称病弃封。”见他欲起身,顺手把屏风上的衣服递了过去,他到也不避讳,光裸身子着便出来了,借说话的劲,我忙转开眼,虽已是夫妻,可这场面还是第一次。 淡淡呼出一口气,“看来真要出乱子了。”系上腰带,散着头发,坐到床上,脸色有些凛然,这也难怪,拼力联合诸侯大军对抗李伯仲,目的不过就是解救京城危机,如今刚见一些成效,谁知李伯仲到死了,他这一死,不但没什么好处,反而让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尤其皇城里的岳帝,李肆五若反,他必然没什么好下场,他又怎么能不急?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近人情,明明知道他重兄弟之情,还要暗下与周辞对抗,且不顾他的想法,硬是想给他撑出一方势力,虽说时局并非我造成的,可起码这个时候,作为妻子,应该站在他那一面,而不是去寻那些不知道是否重要的利害关系。 拿过布巾,擦拭他的湿发,洗完澡再看,才发现他瘦了不少,胸口处还有不少伤疤,看来汉东一行也是惊险异常,这种时局,哪里又会是太平的呢?“京城有消息吗?” 摇头,“我想进京一趟。” 放在他头上的手一顿,继而苦笑,早知道他会这样,他这一进京,就是九死一生,要不要汉东的势力还有什么用?我与许章做得一切岂不是枉然?也罢,一开始不就知道他是这种人?“我跟你一起去。” 手被他攥住,“你就留在这儿。” 一根一根扒下他的手指,“你是想去救他?”身为大岳帝君,怎么会如鼠辈般逃窜? “……”他比我更清楚皇帝的个性。 “你是打算陪他一起死吗?” 抬眼正视我。 “既然如此,我便更要与你一起了。”继续替他擦头发。 “辜负了你跟许章的好意。”双手环住我的腰身。 “你只辜负了许章,我已是你的妻子,富贵时是,贫苦时是,生死时更是。”不知此时说这话会不会早了些,毕竟才刚刚嫁他,不过生身女子,总要有机会说上这么一次,也不枉嫁人为妻,“是否要给许章去封信?毕竟是你逼他出山,还有义瓦的英家,要不劝他们一同归降汉西如何?” 抬眼看我,满眼的笑意,“你早就知道会到这一步?” 点头,“鬼b1役后,时局端倪毕露,汉北、汉西军力充足,各霸有利地势,其次汉南,剩余诸国若不连横共气,怕终是这三者的饵料口食,我与许章本想趁此良机,协助你霸住汉东一隅,汉东一地,接连东周、南凉、北梁、东齐,金,必要时,可与诸侯连横,以此与三大诸侯并驱,可保大势不去——”放下他的头发,“你如今弃利求义,到显得我们有些唯利是图,自然是以你为主。” “你这一说,到把我说成了胸无大志之辈。”起身,在内室转了两圈,猛然间抬头,却是笑意盈然,“确实可行!” “什么?”不明白他的这“确实可行”是什么意思。 “霸住汉东一隅,东逼各诸侯国,西迫三大诸侯,暂保时局,先灭汉北,再立大岳威仪!” 虽说我与许章的意思都只为了他,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到也有些异曲同工,总之都是往前走,而非自去寻死,“这么说,你不去京城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然是不会再去京里。 “去!不但要去,还要活着回来。”跨步过来,握住我的双肩,“你留在边城,当是给我做个后应,焦素义正在汉东,新招募的汉东军已有一万有余,加上大哥的两千精骑,粮草是个大问题,周旋、调度暂由你来。” “我?”不敢相信他的话。 “对!” “还是让许章来吧,我同你去京城。”莫说我自己没这个信心,就是那些兵将怕也不想被一个女子调度,何况我两手空空,光这一万多兵马的粮草就没处着落,这可不是儿戏。 “你先放心,粮草一事我已大致安排妥当,有归降的汉东州府奉粮,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兵营一事,焦素义也能掌控,就怕我不在时出什么大事,到时如何调度,你跟焦素义交待一声便可,他自会按你的吩咐去做。” “我毕竟是女子身份,若让兵将们知道了,弄不巧还会引起兵变,还是许章比较适合。”再说我真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京城。 “许章在汉西营中已有些威信,为难时刻还可援手协助,现在将他接回来,有点大材用了。”下巴搁在我的额头上磨蹭着,胡茬刺得皮肤一阵酸痒,“再说,我秦家的血脉可都在你身上,怎么能让你擅自涉险?”说罢头压下来。 这转变到还是挺让人错愕的,刚刚还是民族大义,转眼就成了儿女私情,脖颈被他的胡茬刺得热痒,伸手想去抓,哪里还有那机会,眼看着他越来放肆,我到是怕扶瑶她们几个不知道就闯了进来,那可就真得丢脸了。 呼哧、呼哧,只听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停下来。 “哦——”扶瑶果然端着热茶进门,见到这般景象也是一惊,这次反应到也迅速,急忙退出去,并顺手将内室的布帘拉下,我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到是相当不满意我的心不在焉,可能这打击了一下他的男儿自尊——亲热时,妻子竟然不投入。 抚着他胸前的伤疤,看着他深黑的双眸,只觉得心像是装满了什么,鼓鼓的,很舒服…… 抱歉,会尽量减少这种三两章就回到h的场面,剧情暂时扭转的需要。 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一 李氏奸雄 二 李邦五的行动显然比其父亲狠厉、快速,在众人还未醒过神时,已将其弟李肆五解决,就在秦权前去京城凡州的途中,上谕就已发至各诸侯州郡,言说李肆五谋逆叛乱,李邦五大义灭亲,之余种种,皆充满对李邦五的称赞,很明显的事,李邦五这是想假借皇帝的口为其汉北王的身份正名,这到与其一开始的姿态截然相反,李伯仲殓葬伊始,他可是给了众诸侯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反他,如今又为何大费周章地为自己正名,为何不干脆灭了岳帝,自立为王?这其中定是藏着某些隐情,只是一时间外人不知道罢了。yakuai 许章曾有口信,言说方醒的行迹一直未曾查到,这一消息到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他是李伯仲帐下最得势的谋士,还曾权掌东南一片战局,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销声匿迹?又或者可以换个角度来想,他在这个时候销声匿迹才能解释李邦五的改变? 这些想法自然是我的一家之谈,秦权走后,我所要想得事可要比之前多出了许多,以前的假象不过是纸上谈兵,无关乎真正的军事调动、政局势力,此时却是不同,焦素义手上那万把人的调令可都在我的手上,虽说与众诸侯军相比,这不过九牛一毛,但对秦权来说,那可是关乎着他能否在汉东站住脚的问题,每每半夜惊醒,为自己梦中的假想担心不已。 本来诸侯联军已有攻打汉北之意,可如今李邦五突然来了个斗转星移,一下子让诸侯军没了出师之名,这一怂一退,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我的疑心也越来越重,看李邦五近几日的沿边军事调动,不可能是虎头愚笨之辈,怎么可能会犯下惹怒天下的蠢事? 就在我模棱两可之际,蔡婆婆让扶瑶送来了口信,说先前的“客商”再次出现在边城外,并且在边城外的镇上住下了……那“客商”指得便是武敖一行人,自上次他途径边城,英翠娘的人便一直跟踪他们离开东齐,怎么这次又回到了这儿?而且还胆大的在汉南重兵把守的地界住下! 想到武敖曾说去南凉接几个人,我的怀疑便更重了,当时就怀疑他欲接的人,秦权回来时,我并未跟他提过这事,一来他来去匆匆,并无时间细说,二来,他与武敖有些不对头,提了只会多增烦恼,如今到有点后悔了,他毕竟一直在军营之中,各方消息比我灵通,说了也许还会有点提示…… 踌躇了两天,没想到武敖竟然派人送来了信笺,不打开则已,一打开怔了半天,信上只有简单的八字楷——陆苍三拜,醒示之邀。 盯着那八个字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赴邀。 扶瑶气虚地盯了我一路,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严肃,她只那么盯着,也不敢问我要去见谁。 马车行至城南十几里地的镇垂杨,这镇子虽,却异常热闹,这几年东周、汉东地面不太平,一些商贾都绕路东齐,改走边城,边城最近却又住了汉南军,自然不大方便,周围镇便成了商贾、老客们歇脚的地方,垂杨又临近内陆运河,人自然又比其他地方多了些,人一多,自然也就热闹了起来。 此时,初夏刚至,湖静波微,柳色垂岸,车夫经人引路,停到了一处垂柳凉亭处。 下了马车,于垂柳扶摇、犬吠鸡鸣声中,搜看到了湖畔一静坐垂钓的白衣背影,并没见到武敖。 扶瑶紧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脚下生乾坤,姑娘,心别踏了农家刚覆土的菜圃。”垂钓人背对着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临近湖畔的泥土刚刚被人翻盖过,十分松软,不免缩脚退后。 这时,一位农装打扮的老妇人,捧了一只白瓷大碗蹒跚而来。 “姑娘,这是刚泡好的大枣茶。”将白瓷碗捧放到我的手上,双手在衣襟上擦了两下,这才指了一旁还长着绿叶的木桩,请我坐下。 扶瑶想上前擦拭,被我挡了去,自让她跟那妇人一道先到柳树林外。 “师尊他老人家可安好?”隔着菜畦,背对着我,安稳地坐在皮扎上,鱼竿垂没在碧绿的湖水之中…… 转回脸,低头望着手中瓷碗里浮沉不定的干枣片,“……师尊让我跟你说,行至水尽处,方知悟道难,有生之年,唯……”这最后一句还需不需要告诉他呢?或者说告诉他还有用吗? 他静了半天,直到鱼竿颤动才收竿,钓上来的竟然是条乌鱼! 伸手捏住黏滑的鱼须,一抬手又将鱼扔进了湖中,放下鱼竿,背过手,望向青绿的湖水,什么话也没说。 良久,轻轻回头,满眼的笑意,“没想到你我却有兄妹之谊。”抚开杨柳,绕过菜畦,来到我跟前,坐到对面的一根树桩上。 望着他的脸孔,我有些好奇,听了我刚刚那番话,他应该能猜到师尊已故去,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恬淡?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忧色,师尊一生最重视的徒弟便是他,寄予希望最大也是他,常年将他的事挂在嘴边,他怎能可以这么淡淡的就过去了? “汉东初见,鬼b1役,你都没有认我,算是各为其主,如今就着途径东齐的便利,就想来看看你,顺便也想知道你对此后的事如何应对。”不像要跟我谈师尊的意思,见我不说话,淡笑一下,“我知道秦权暂时将调令给了你。”听罢这话我心一惊,没多少人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秦氏一族在汉东的口碑甚好,难得你能想到劝他在此处休养生息,何况汉东兵符至今未曾找到,汉东军的归属也是半黑半白,是个可乘之机,不过——若天下群雄并起,我看秦权的势力不为乐观,如不及早想法,到时大势成形,可就再难翻身了。” 对他这番话,我一时没想通,不过到是能嗅出几分味道来,他的意思是——如今已到了群雄并起的时刻,而且,这汉东看样子也会变成众人的逐鹿之地,可是,李邦五不是刚刚大义灭亲,绑了自己的亲弟弟,为得不就是不给诸侯借口攻打汉北?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捧着瓷碗,望着他上扬的眉角,猛然想到他刚从南凉回来?南凉……就像是烤烧饼,翻过来,翻过去,几个来回,绕得我有些发晕,不过到是有了些眉目,“妹愚笨,不知兄长是在指点妹还是……在拉拢?”拉拢之意源于他自南凉而来,南凉、北梁、金,是位于大岳东部的三个诸侯国,其中南凉紧邻东齐,位于大岳版图之东南,其后向北依次为北梁、金,此次诸侯联合,北梁、金都在其中,唯南凉位占中间,并未出兵,若是能极力拉拢南凉,那么诸侯联军立时就会被截成两段,到时再分而制之……秦权虽无强大实力,但此刻兵占汉东、东齐之间,正是有利地势,加之秦氏在汉东的名望,拉拢他到也算能说得通。 他扶腿起身,笑意溢满眼角,“秦权虽有虎狼之力,却无兵无将,如同狼虎无牙、无爪,论到拉拢,那到还真是没必要。”回身看看我,我将茶碗放下,起身随他一同往树间道行进,“如今之势,岳氏龙脉已然断竭,天下大势归于纷乱,能者辈出,势必征战不止,李氏雄踞汉北已久,如今连吞两州,士气正盛,可为一霸!赵氏盘踞西部,虽连年抵挡北虏入侵,却殷实依旧,论财、论势,不下汉北,更有山险阻挡,正是西地霸主!汉南虽兵弱将少,然主掌南疆沃土,又临广阔海域,财力不可估量,如今又有意增兵招将,论耐力,不输其余两家!至于东部,这就要看谁有本事了,能站住脚跟,并能抵挡三大诸侯者,才有资格直起腰说话。”背过手走在我前头。 听罢这一席话,才明白自己如同井底之蛙,原来师兄早已看到了天下的归势,我的眼里却只有头顶这一块天空,差别何止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二 李氏奸雄 三 行至道尽头,眼前是一片碧绿湖水,白鸭戏水其中,蝶虫偶落湖面水草之上,虽是一片宁静,静中却是一番喧嚣…… 听完师兄对天下诸侯的一番分析,突觉耳聪目明,之前的诸多疑惑也便跟着清晰起来,李邦五敢超越君臣之礼殓葬父亲,怕并非一时意气,诸侯联军内部本就矛盾重重,他与颓败中再掀风浪,其实可以更好地分化众诸侯,让人以为汉北军真是接连败退,东周、汉东一地,大好的沃野,谁不想要!利字当头,就是亲情都有可能罔顾,何况本就是靠利益联系的众诸侯?师兄自从东齐一役便销匿了踪迹,这当中恐怕做了不少事,诸如拉拢南凉一般,也许这期间他在众诸侯之间制造的嫌隙不止于此! 如今火候到了,李邦五自然要先为自己的百万大军正名,如此一来,他战得堂正不说,更可挟持天子,到时谁敢先举兵,谁就是叛逆的罪人!皇帝在他的手里,还不由着他捏圆搓扁?这李邦五就算称不上英雄,也算是一代奸雄了,虽是初试一手,便已看出其志向并不在其父之下。yakuai 如此看来,愚蠢的到是我了,“兄长与我说这么多,不怕妹这边有所纰漏?” “我邀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你我都是陆苍一族,何况秦氏也不该灭,若论起私心来,这东方一隅若有秦权来占,对汉北来说,暂时到是件好事,否则若被汉南侵占,对汉北来说,可就是个大威胁。”话尾道出的才算是利害所在,其中也暗藏了不少东西,汉北虽表面势大,却仍然吃不下岳东一隅,他们吃不下,却又怕别人能吃下,如果秦权能在此处占住脚,虽说对于三大诸侯来说,是多了一家争抢的没错,可相对的,在短时期内,岳东一地却要战乱四起,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好事,增一家弱的敌人与让势均力敌的对手变强大来说,前者似乎威胁稍显少一些,何况谁知道秦权几时能收拾好岳东,时间上也是一个很好的缓和。 “兄长好盘算。”抚开垂柳,眼前尽是绿波荡漾。 他听了这句赞誉,自然也清楚我知道了他的意图,呵呵两声笑,背过手站在柳树荫下,“与你交谈,到是自在,不用猜忌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我自出了陆苍,到是还没遇上几个,一个秦帧、一个北王(李伯仲,汉北多以北王称之),如今都已西归,本以为再难觅得知己,不想鬼b1役,到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当时汉北不是命人捉拿许章么?”我还被当成许章捉起来过,怎么师兄会知道我?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后做出如何反应,那才是最重要的,我若不知道谁破了我的鬼八大阵,万一此后再遇上,岂不是又要吃亏?”容颜和乐。 “那阵并非我所破,赵战西、秦权的临阵经验完全可以胜任,我只是把从师尊那里学来的东西摆给他们看看而已。”说到真材实能,我则完全毫无可取之处,这是实话,并不是学得越多,就越厉害,有时反而是学得越多越愚蠢,历史不止一次论证过,因此对于师兄的赞誉,我并不敢应承,就如同当时应承秦权一样,领兵打仗我绝对不行,勾心斗角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才能看明白,我所能做得就是尽量看清自己的位置,否则很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嗯,这到也是事实,我若非在汉南历练过几年,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得到北王的器重。”蹲下身,抚开水面的浮萍。 看着他蹲身静默的样子,让我记起了师尊,师兄时而会让我将他与师尊混淆,难怪师尊这么记挂他,他当真是得到了师尊的真传,连身上的那份感觉都像,淡然却仿佛能洞察所有人的心思,眼瞳中时而又充斥着霸者的,这让我再次怀疑起了陆苍方氏一族,难道真得是隐世么?幼时背诵兵法时就有些疑惑,既然打算留在山中永不出世,背这些又有何用? 如今依然还有这样的疑惑,“兄长可曾想念过师尊?”他对师尊的死如此轻淡,我始终有些介怀,毕竟是养育我们长大的师尊,与父母无异,人心再硬,也非铁石。 “你呢?出来这么久,可曾有过?”扔掉手上的水草,扶腿站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会记起陆苍山的点滴,但又好像记不全了,尤其师尊的模样,我竟然已经记开始模糊了,不过才这么短的时间。”这就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有时某些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出现时,又好像朦胧地记得一些,转瞬就又消失无踪。 “我所能念着的,就只有师尊这两个字了,人都是容易忘事的,想让自己记住时,却已经忘记了。”背过手。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回身看时,没想到竟然会是武敖,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匆匆上前向师兄拱手,“军师,边城楚军似乎对我们起疑了,是否即刻动身?” “嗯,明天再走,走得太急,反而让人起疑。” “是!”离开前,多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明显带着些郁愤!可能是对我隐瞒身份的举动很在意。 与师兄又聊了几句,多半还是围绕陆苍的闲文野趣,只当是对故乡的怀念之意。临行时,师兄特地命武敖护送我绕路回城,马车绊上了山野道上的藤条,车 夫自去拉扯,扶瑶怕我闷热,跑去谷下取溪水与我解暑。车外就剩下了我、武敖 车夫还有两个他的亲兵,那车夫只顾着俯身调车,两个亲兵也躲了个没影,看着 武敖那一脸的郁愤,我清楚这子是逮了这个机会要发难。 他到也利索,干脆拉我到了一处岩石后,既可以挡日头,也挡了别人的视线。 “你跟军师是兄妹?”劈头盖脸地问出来,到是不尊称我姐姐了。 “算是吧。”虽说并无血脉关系,可毕竟都是师尊养大的。 “你没打算过要告诉我?” “我谁都没告诉。” “他呢”并未看着我问,而是将头撇到一边,看起来不甚在乎的样子。 这个“他”字让我一顿,这才明白是秦权,“我们逃出罗望时,遇上过兄长 当时还是他帮我们逃脱了险境,后来秦权自己猜到的。”有些好笑,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似乎解释地越多,越容易有问题。 “那么……鬼八阵是你破得?”两个问题跳跃地有点大,我一时不明白他想问 些什么,诧异地望着他,“他是知道你的才能后才娶你的?”这一句终于道出了 原因所在,只是我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是啊,秦权娶我,是否也有这么 一个因素?因为我是方醒的师妹,我能看懂方醒的阵法…… “那个姓姚的女人可与他有什么关联?”又说到了要害部位,突然有点下不了 台的感觉,虽然他说过对姚叶姿无男女之情,可毕竟仍是与众不同,这一点,作为妻子,不可能丝毫不在意,只是一直用冰霜冻结着,不去过问而已。 “你想说什么?”退后一步,省得这子的气焰喷到脸上。 “我想告诉你,万一哪一天,你发现他不如你想像的那般,你告诉我,我会来接你。”他的眼神让我迷惑不解,他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话?是弟弟,还是纯粹的男子?若是弟弟的话还可以说得过去,可若是男子,天下会有男子这般惦记一个已是别人妻子,而且姿色平平的女子? 见我好奇地望着他,他突得一个灿笑,笑得我更加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这辈子都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不管你!” “你……真是把我当姐姐?”这子千变万化,我已经很难判断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露齿一笑,像是又变回了那个瘦的男孩,“记着我刚刚说得话,这世上的男子都不值得相信。” “包括你?”他这话又引起了我的好奇。 他窒了一下,“有些时候,是可以这么说得。” 我呐然……看来这世上有些事,确实不是那么好理解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三 制衡 一 师兄离开边城后,据说转走了运河水路,借由汉东东南回到汉北,这之后的态势便越发明朗了,虽说汉北边防往北退缩不少,不过很明显,按照它目前的防线来看,确实能牢固地守住北方,师兄这招以退为进、抛利引乱,牵制住了岳东的势力分布,汉南楚家虽说驻兵岳东,可惜如今的岳东各国黑白不明,到显得楚家有些势单力薄。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秦权自从去了京城,就没传来一点消息,情况如何,我并不清楚,派出去的探子也全都杳无音信,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岳东情势也越发紧迫,到底该怎么办我并不敢做决定,毕竟自己毫无经验,一旦决策失败,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秦军,又怕付之一炬。 焦素义派人捎信来,说先前买战马的途径皆已被封锁,军营战马大部分均已老迈,不堪一用,让我想办法给他再弄一千匹战马,一千匹,这可不是个数目啊!大岳产战马的地方位于西北一带,目前由汉西、汉北两诸侯严格控制,时值诸侯纷乱,他们自然要把这出售之路堵上,汉南暂可通过海路偷运,尽管花费很高,可毕竟他们财力雄厚,不似我们,要钱没钱,要路没路,那封求马信一直放在桌案上,我足足看了几天,仍然不知该如何回复。 天气转热,柳色俨然已成浓绿,本应瞌睡的午后,我却异常精神,昨晚许章来信,说他今日午后便到,这让我既紧张,又高兴,紧张他的突然到来会不会带来什么坏消息,高兴的是他说有批军资即将运到。 边城毕竟还是汉南的天下,即使周辞的监视渐渐转弱,可毕竟还是要避着些的。一早就打发了扶瑶在后门准备了一辆马车,许章在边城的住处也早已由英翠娘的人安排好,他一进城,自有人来告诉我。 再见到许章,他身上明显带了些硬气,可能在军营待久了的原因,少了些书生气,见了我后,到是拱手拘礼,以夫人相称,显得对我尊敬了不少,不过眉间的暗意还是不大待见我,我也清楚,他对我的一切尊敬均是来自秦权,这位儒学之士仍对女子参政议事有很大意见。 “夫人说您见过方醒?”当听我说了方醒在垂杨的那番话之后,他吃惊地歪头询问。 “他以同门之谊邀我赴约,从他的谈话中可以猜出,汉北是想离间、瓦解诸侯联军,之后再以岳东本身势力,加上三大诸侯的相互威胁,从而在岳东形成相互制衡的均衡势力。”这便是我猜测到的师兄的意思。 “若情况属实,到是秦将军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一旦三大诸侯在此均衡势力,也就是说他们谁也不能一手遮天,我们可以随意借用他们的势力为自己造势。”难得见许章这么高兴,站起身来回在屋内踱步。 “这是前些日子焦素义派人送来的书信。”从袖中掏出信笺放到桌案上,“信中说汉西、汉北已将战马运送渠道全部封堵,如今我们正在建立骑兵,马匹非常缺少,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们的财力全部是依靠汉东原属县城资助,汉东大旱早已将这些城镇刮干,大军若想扩建,钱财就是麻烦,要先想办法解决才好。”把这个最大的问题提到桌面上来,大军动辄万担的粮草,可不是随意谁都能拿得出手的,即便是汉北,也在为它的百万大军的吃喝发愁。 秦权还不知何时能回来,这事只能跟许章商议。 “……”刚刚升起的喜悦之色被愁容掩去,转头看看我,眼神里带了些赞赏,但仅仅一转而逝,“离开鬼八时,我曾给赵战西去过两封书信,信中提及了愿与汉西结盟一事,可惜,他始终没正面回我,只是拨了些辎重,让我运与将军作为抵抗汉北的军用。”背过手,若有所思。 我笑了笑,“他这是没把咱们当一回事,区区一万人马的势力,真正能上阵的还不足一万,连人家的牙缝都塞不满,确实不够格与人结盟。”端起一旁的茶碗,呷一口茶,“这不是更好吗?不管是不是施舍,总归能缓解一些军备的压力。” “不过赵战西也防着我们,拨出来的军用不过寥寥,剩下的怕暂时还是要倚重汉东各归降的城镇。” 眼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过要想扩军,这么下去可真是不行,养军靠得是钱,看来是要想办法拉拢些大商贾回来了,下一步要着手办这件事。 “这么一来,我们暂时确实毫无军力可言,焦素义想先练骑兵,我也同意他的想法,骑兵善奔袭,可用于股游击,只是他要得一千匹战马太多,将军(秦权)走时交给我一本账册,里面都是各州府奉上的银两,先生在汉西营中的时间长些,看能不能打通关节,先买些战马回来?就是一百匹也好。”账上的那点银两,就算正常时候,也不够买三百匹西北战马,如今这种时候,能买上一百匹已算不错了,聊胜于无,也省得一线军官对我们的实力有所怀疑,最起码也要稳住军心。 见我放了张账单,许章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我尽量吧。”可见一百匹也是相当困难的。 “先生何时回去?”见他收了单子,心下不免松快了不少,起码暂时我不用愁这战马的事了,再说许章的本事也不容觑,他既收了,自然是会鼎力去办,这么一想,到是放心不少,也就有了心力与他闲谈。 “明日一早就走。”折好单子,放进衣袖。 “明日就走?”有点太快了。 “嗯,本来这次押送辎重回来,想随将军到汉东营中,可惜将军还未回来,趁此机会,我再去鬼b1趟,仗着先前的那点关系,赶紧把战马的事情办一下,赵战西的亲信一旦回来,到时可就真没机会了,夫人——”坐下身,“若有大事,可让人直接送到我手中,不可假手他人。”这话到也说得清楚,可见他在汉西营中已经待不住了。 “我明白了,先生万事都要以自身的安慰为重。”微微一低头,“先生是将军的股肱之士,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追随,将军每每说起都是大为感激,就怕先生在汉西营中有所差池,几次想催信让先生回来,却都因事不能如愿,此次回去,定是更加凶险,不管战马之事成败如何,先生都要以自身安危为先。”秦权帐下的谋士目前只有他一人,我虽也能出些主意,可惜经验尚浅,何况又有女子身份限制,有些事,我是办不了的,秦权对他的倚重,其实远远是超越我的,这一点我们三人都很清楚。 “多谢夫人,许章注意便是。”他对我存在着一种矛盾的心理,既有些不屑,又有些尊重,无论是作为秦权的妻子,还是方醒的同门师妹,我的身份都让他忌惮几分,可又因为这女子身份,使得他内心极不想与我共事,夹在这两种情绪之间确实不好受,也就难怪他面对我时,表情总有些奇怪。 次日一早,他把军用辎重的清单交给我后,便匆匆离去。 点算着账单上那聊聊可数的辎重,突觉有些无力,常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这上万人的粮草,就更加难为了,难怪当时烧了师兄的粮草他会那么着急,由见大,我这万把人的粮草都如此难理,他那百万之众更是难为。 汉北虽实力雄厚,可短短几十年的存储,就算再多的粮草也难抵这百万大军的花销,不怪李伯仲拼力外扩,这军队养得多了,花销就大了,自然要外找财力来填这个无底洞,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何况汉北比不得汉西、汉南,它没有大好的商业脉络,没有大批商贾可以倚重,汉北的财力全靠所属地的征税,这么一算,它养得军队越多,就越需要外扩势力,这也许就是它的一个弊端。 随手把军用的一半拨给了英翠娘,义瓦山在这段时间内,对秦权的势力扩大起到了很大作用,相对的,也得到了汉南更多的“关注”,这几个月间,汉南派兵封堵了通往义瓦的水路,想借此来封锁义瓦,虽说山中存粮足够,可兵器、马匹却极为缺少,它算是秦军的一个中转地,也算是个后盾,自然不能就这么让它垮了,狠心抽了一半给她,自然,这些是不能告诉焦素义的,他那大嘴巴,说不准酒后能吐出些什么来。 等秦权回来再告诉他吧,只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早上又派了一匹探子去查,也不知这次会不会有音信…… 写这些枯燥的战备,会不会看得很无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四 制衡 二 最后一批探子刚起程没几天,第一批这才回来,带来的消息让我欣喜不已,秦权并无性命之忧,借由他在京中十几年的关系,到还真见到了皇帝,可惜怕书信被人劫走,他只给我传了几句口信,因此他在京城的具体情况我知道的并不清楚,只要他平安就好。yakuai 秦权平安了,我自然是舒了口气,通过义瓦山英家在汉东东北一处几十年的势力,寻了几条线,打算攀交些东齐的大商贾,零落的商贾并无多大用处,大商贾才有养军的本事,同时也有这个胆量。 东齐的水路运输相当便利,自然吸引了不少大商家来此,其中包括汉西最大的茶商——尹家、药商——汤家,以及汉南漕运的严家,本地的则是漕运商家、盐商孟家,以及丝织和织绣并起的罗家,排除汉西尹、汤两家,以及汉南严家,这几家多是依仗本州的势力,不能用。 剩余的就是本州的三大商贾,盐商孟家估计暂时用不上,因为它并不受外来势力的影响,暂时并不需要寻找依托,因此,能下手的就是商家、罗家这两大商贾,据说他们已经累积了一百多年的财力,可想而知,其财力有多雄厚!若能得到他们的,莫说一万兵马,就是五万、十万,甚至更多,凭他们的本事,估计也不成问题。 自然,这事也要两厢情愿,我们看好了他们,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看上我们,东齐军力受汉北重创,已经毫无战力,周边要塞多被各诸侯国侵占,可以说,东齐州侯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权柄,汉南、汉西,以及其他州郡的商贾大肆涌来,借着各国的军力,严重压制了东齐本地的商贾,此刻,他们其实十分焦急,正是个谈判的好机会。 不过,以秦权目前的实力,似乎还是有些难度,事在人为,端看这些商贾是否有这个胆量了。 英家几代虽有山贼之嫌,但在东齐以北还有些势力,因此各大商家都喜欢找他们押运商货,一来为了平安,二来与英家结交也省了英家这头号抢匪,算是同时除了两害。 如此一来,我便通过英翠娘与罗家、商家有了些联系,一开始到也没有直接跟他们谈大事,多是跟他们做些生意,譬如请商家的船队运送军备,让罗家的织坊制作军服,这种事情不能急于一时,越急越显得自己没实力,慢慢养着他们,总能找到机会,何况此刻局势并不稳定,三大诸侯调兵频繁,还是先保住那万把人最重要。 楚策于六月下旬增兵东齐,与此同时,周辞也火速回到了边城,听闻秦权北上京师,命人给我传口信,也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吉人天相,让我不必担心之类的,其实秦权去了京师,他与楚策怎么会不知道! 如此再观秦权的这几位八拜之交,吴平召已死,暂且不论,岳帝生就败亡之相,自登基后就是大事不断,虽极力打拼,可惜终是深陷泥沼,不能算昏君,但也绝非明君,一位真正的青史留名的明君帝王,是不会让自己的天下变成群雄逐鹿场的。楚策此人,表面上看情深义重,其实并非如此,他若真是情深义重,又怎会放任姚叶姿走到如此境地,若换作秦权留京,也许如今当真是另一番景象了,也许此刻我已回到了陆苍,而秦夫人这个位子上坐得应该就是姚叶姿,秦权分外注重兄弟情义,甚至因此受到伤害也无所谓,想到这里有些为自己唏嘘,跟着这样一个男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不在身边时,我总会想,我们之间除了感情,也许还可以存在伙伴关系,这种立场一致的伙伴关系每每让我欣慰不已。 我本就不是个情浓之人,到也适合这种夫妻加伙伴的情感,天下间,能容忍我参与他的事的男人,怕就只有秦权了,这一点我有种莫名地确信。 “夫人。”扶瑶将一碗酸梅汤放到桌上,我伸手探了一下碗侧,冰的!我好奇这东西是哪里来得,虽说楚策并没亏待我,可兵荒马乱的,即便大富人家都难藏冰,定然不会是府上的东西。 见我生疑,丫头捂嘴笑,“是舅老爷让那个‘大嗓门’送来的,他急着北上办事,就让人把我叫出去,给了我一只大木盒子,不想里面藏了一大块冰。”她这话更把我说萌了,哪来的舅老爷?大胡子又是谁? “哪个舅老爷?”放下笔,捏了捏酸疼的手腕。 丫头吃惊地眨了眨眼,“就是夫人您的兄弟呀。” “……”这是怎么个称呼法,怎么到成了舅老爷了? “是那大胡子让我这么叫的,他说这叫法好,谁也不知道在叫谁。”丫头将托盘放置一边,把托盘上的冰镇雪梨也顺手端了下来,“他还让我用棉袄包了冰块放到地窖里,说是时间还可以长些。”她口中的“大胡子”应该是袁老四了吧,此时还敢出入边城,到真是胆大,也可见汉北的军事调动如何频繁,依照上次武敖的说法,他得了师兄的赏识,回去要急调到东周前沿带兵,才没几天的功夫,袁老四就出现在了边城,可见调动已经全面开始了。 “舅老爷的心真细致,这么大热天的,到还惦记着怕您受热。”扶瑶一边切梨,一边夸赞着武敖。 拾起汤勺,喝一口酸梅汤,酸甜冰爽,确实舒适,“袁老四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他只说让我告诉您,以后缺什么,想吃什么,就记下来,等下次来时他一并给夫人置办。” 下次来?武敖不是即将被派去东周守边的吗?怎么还有这闲工夫为我置办吃食? “夫人,您怎么了?”扶瑶呆呆地看着我的手,低头才发现已把半勺酸梅汤倒到了桌案上,赶紧收手放到嘴里,“是不是太冰了?要不先放着暖一暖?”紧接着骤然一惊,“呀,夫人,您不能喝!”俯身附到我耳边,“夫人这几日不是正逢葵水么……” 她这一说,我到醒悟了,葵水之期不可食生冷之物,这些日子太忙,忙得自己都忘记了。 冰镇的酸梅汤、雪梨自然就都不能吃了,全部归了扶瑶,这丫头又是高兴,又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又夸赞了武敖半天。 论起用心,武敖确实远在秦权之上,可我就是把他当做弟弟,也许因为一开始就是这个认知,到如今依然如此,改不掉了。 借着扶瑶吃食的空当,踏出门散逛了一番,虽说天气炎热,可我身上却沁凉如水,从罗望那次伤病之后,身体渐渐有些怕冷了,自从遇上秦权,似乎还没停过一次脚步,两三年的时间到像是一转眼的功夫…… “夫人,周军师的车马绕路进了南凉地界。”一青衣侍卫无声地出现在我身侧,他们都是秦权特地选出来的细探,秦权特地留在我身旁听用,他们的功劳确实不。 摆手示意他退下,“继续跟着他们,我要知道他去得所有地方。” “是!”眨眼间隐匿。 周辞此次回边城,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许章临走前也提醒过我,楚策定是不会放任汉北分化诸侯联军,可不是?师兄刚把撒好,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拆了,周辞此次北上,肯定是为了游说众诸侯讨伐汉北。 到底谁更棋高一招呢?拭目以待! 明天的金玉楼比较好玩,四个人见面了,情敌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五 金玉楼 一 果不出所料,周辞一路上拜得皆是各诸侯国的重臣,这场制衡之争暗下里越演越烈…… 袁老四半个月后再次路过边城,这次我亲自见了他,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武敖并未赴东周,而是待在汉东东北与东齐相接的运河对岸,离边城不过一河之隔,难怪袁老四说想吃什么,记下来告诉他便可。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得知这一消息后,我速速给焦素义去了封信,趁兵士训练之际,将营地先往南迁,此刻秦军弱,完全没有能力与汉北军对抗,不如先隐,何况我也找不到那么多钱用作打仗的军费,罗家、商家也暂时没办法跟他们谈条件,眼前只能忍。 汉南虽增兵东齐,然而随着汉北在运河对岸驻起兵营,汉南逐渐将兵力退出了边城一带,毕竟这里离汉南本土太远,何况汉南如今的军力根本不能与汉北相比,退而避其锋芒,楚策很聪明地放弃了边城一带,这么一来,岳东的制衡很明显越发明朗了。 汉南的势力一消弱,武敖自然就有恃无恐,时常乔装来边城转上一圈,也没出什么大事。 汉北的军资并非那么宽裕,李邦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沿边军队与商贾玩些猫腻,武敖手上捏了两万人马的吃喝,靠上面拨下来的那点银两自然活不下去,就打起了东齐商贾的主意,每次来,若非太匆忙,都会来看望我,扶瑶最为开心,因为每次他来,必然不会空手,带得都是些稀奇玩意,我若觉得用处不大,皆送了她,所以最盼着他来的到是这丫头。 秦权前些日子传信来说,已出了京城,怕是这些日子就能到边城,听了这个消息,心情陡然舒畅不少,很久没出门了,领了扶瑶出去置办些东西。 汉南军撤得差不多了,城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哗,百姓们都以为汉南军一撤,就代表这仗打不起来了,商人们也不必绕远路,从边城出货最为方便,何况东齐还未曾恢复通关商税,免费的行路当然好。 听说前些日子,从南凉一带水路来了十几只名为“金玉楼”的红船,所以近些日子,城里更加热闹了,起初我并不知道这“金玉楼”是什么意思,亏得扶瑶告诉我,在边城,金玉楼就是烟花之地的避讳之称,起源也没人说得清,就这么一直叫了下来。 “姑娘,这可是全城最好绸缎,保证不没问题,连汉东侯的夫人都是我们这里的常客!”织铺的伙计大声嚷嚷着,连街上都听得到,不免摇头一笑,自从秦权去了汉东,边城一代就以汉东侯称呼他,我自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侯夫人,到也给这织铺打了个名号,不知道今日这伙计又在唬谁呢。 “汉东侯一家早已被奸人所害,你拿死人说事,岂知不敬!”清冷中略带了些气恼,到似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 “夫人?”见我停在门口不动,扶瑶歪头看我,“是不是天太热,您不舒服?” 店内的伙计看到了我,赶紧朗声来迎,站在柜台前的两个女子也跟着转过头,看到那个粉色衣衫女子的第一眼,我便认了出来——红玉,秦府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曾经爱慕过武敖的冷清女子,她还活着…… 看到我,她也是一怔,紧接着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转头继续看她的绸缎,柜台内的伙计这才刚说到我,正好我就来了,听着他细琐地声跟红玉说话,虽说声音很,到也能听到一些,无非是我这侯夫人有多喜欢这绸子,这绸子多正宗之类的。 路过她身边时,我很想上前与她说上几句,可她的表情明显不想认我。最后,估计是被伙计说烦了,她随手指了两捆,带着丫头转身便欲出门。 “黄、蓝细绸两捆,金玉楼红姑娘,后脚送到!”柜台上的伙计对着门外送货的板车夫一吆喝,我跟红玉两人正好对面,那声“金玉楼”让我们俩的视线交接!我一惊,她一窒,两人匆匆瞥过一眼,又迅速瞥开,我是怕她认为我看不起她,而她确实带着一抹冷笑。冷笑,也是啊,若一切照原样的话,我们俩又会是什么样呢? “请留步!”两人背对着彼此,我不想让她就此走出去,因为知道这女子的脾性,若她今天走出去了,那便再也别想见到她了。 来到她身后,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脑后的红玉发簪口吃。 扶瑶轻轻拽了我的衣袖,我清楚她的意思,我毕竟是秦权的妻子,她是金玉楼的红姑娘,这两人是不能有什么关联的。 扶瑶的这一举动,她自然看在了眼里,静了半刻,猛然侧过身,一脸的媚笑,“这位夫人,您认识我,还是……您的相公认识我?”柔媚的声音,听了让人心寒,她不适合这样的笑,这样的声音,我清楚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此时认她,只会让她更加恨我。 收回眼神,低下眼,只当是认错了人。 她轻笑一声,转身欲离去。 此时,扶瑶却欣喜地叫了一声:“舅老爷!” 不会这么巧吧?连忙抬头,武敖正站在门外,手上还牵着马缰绳,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身前的红玉,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发抖。 一时间,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眼前这个困窘,红玉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店里的伙计们好奇地看着我们几个人。 “姑娘,商府的轿子到了,咱们该去了。”红玉身旁丫头的一句话,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门外停了一顶轿,正好在武敖马旁。 窒了半刻,红玉抬步迈出门槛,武敖眼神扫过她,停到我这边,我无奈地摇头,这个时候能做得也许不是跟她相认,可惜这子并没听我的。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沉沉的一声,伸手挡了红玉的去路。 轿夫见状,围了上去,把武敖与红玉隔开,武敖毕竟是汉北守将,在边城闹事总是不好,想罢,我抬腿出门,想劝他不要乱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商府那几个轿夫已经抬拳挥了过去,我只能站在一边着急,知道武敖不会吃亏,就是怕事情闹大了,汉南军虽已退出了边城,可并不是说就没人了。 转头想让一旁的袁老四帮忙,可袁老四的眼始终盯街角的某处不动,我无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秦权正倚在一处酒楼的雕木柱上,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正淡笑着看着这边。每每看到他这种笑容总会心情舒畅,不免也跟着他笑了一下,真巧,他回来了…… 见我看到了他,将马缰扔给一边的随行,单手抱着孩子,往这边走来。 武敖很快将几个轿夫打倒在地,望着走近的秦权,脸色有些奇怪。猛然记起了他当年崇拜秦权的模样,此刻敌对双方,又会如何呢? 秦权谁也没看,直走到我身前,将怀里的孩子递给我,那是个相当可爱的男孩,看似还不到周岁,也不认生,见我伸手要抱,张开两只胳膊,像是非常开心,看来是秦权抱得他极不舒服。 “啊——”婴孩在我怀里发出一声满意的呢喃,肉嘟嘟的手挠了我的衣领两下后,便靠向了我的胸口。 秦权见孩子在我怀里安稳地闭眼入睡,这才转脸看向武敖,以及轿旁的红玉,红玉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见秦权看她,忽然跪倒在地,“二公子……” 地上那几个商府的轿夫见秦权走过去,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连轿子也不要了。 越过武敖,秦权停在红玉跟前,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武敖则是直直地看着我,袁老四也是,我没逃避,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这么多奇特身份的人在一天之间聚了个全,也真算天大的巧合了。 红玉是个自尊心相当强的女子,刚刚那几声哭泣也是因为到了忍耐的极限,没半刻已经止住了眼泪,再按秦府的规矩给秦权福了一下身。 她是自在秦府长大的,又是秦老夫人的贴身侍女,自然与秦权不陌生,秦家灭门之后,我本以为她也遭了难,如今看,到可能遭遇了比死更可怕的事,她还能挺过来,也算是个极坚强的女子了。 “袁将军,你先把马牵到酒楼后的马圈里。”我对袁老四吩咐了一声,因为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可疑的人正盘旋着望向这边,秦权进城已是大事了,若再加上武敖在此,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袁老四看了一眼武敖,见武敖微微点头,这才拉走他跟武敖的马。 “先到酒楼里坐一下吧。”用下巴对秦权示意了一下街旁的酒楼。 武敖看着我对秦权略显亲昵的举止,嘴角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我只当没看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六 金玉楼 二 怀里的孩子睡得很安稳,薄唇微翘,时不时吮吮嘴角,睡得很沉。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武敖坐在我正对面,望着我怀里的孩子发呆,袁老四则倚在门口,眼睛在我跟武敖身上来回打转。 “这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关在房间里……”袁老四低声咕哝了一句,再看我一眼,显然对秦权的做法很不满意,毕竟刚刚武敖的表现明显是与红玉相熟,他单方面以为他们家将军看上了这女人,自然由不得别人来抢。 “夫人……”扶瑶自然看得出袁老四的不平,知道他这么一说,我脸面上也挂不住,毕竟自己的丈夫当面与别的女人关在屋里,且那女子还是金玉楼的姑娘,搁到谁脸上都不好看,这丫头估计既气袁老四,又恼那红玉,可惜又不好跟我说出来,只是揪着衣角生闷气。 “你去跟店家要些糖水来。”先把她支走,省得生闷气,而且怀里的孩子万一醒了,也要吃些什么。 个身出去,路过袁老四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袁老四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她的背影哎了两声,低喊了一句“丫头”,却也没再说什么,看来是跟扶瑶相熟了,扶瑶似乎也不再怕他。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启,秦权跨步出来,红玉随后。 袁老四立在门口,见秦权路过,鼻子里轻哼一声,相当的不屑,秦权停住脚,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到也硬气,挺胸而立,并不相让。 暗叹一口气,转头看看武敖,这袁老四生性野蛮,能制住他的只有武敖,秦权虽冷静,可毕竟从高高在上,受下属冷哼肯定少有,睚眦必报到未必,但惹急了也不好看。 武敖回视我一眼,眼神里丝毫没有劝说的意思,这子不会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秦权杠上吧?真是不明智。 “夫人。”红玉站到门侧,轻浅一福身,“红玉先回去了。”低着眼,很是恭敬,与刚刚在织铺里的神情完全两样,说罢起身跨出了门槛,没跟武敖言语一句。 秦权此时正看着袁老四,红玉刚好从他身旁擦过,“一会儿我让人去接你。” 听秦权这么一说,红玉背对着门,微微一点头,“谢二公子。” 袁老四一听这话,瞪圆眼看向屋内的武敖,像是有些着急,这空当,秦权已经来到我身边,顺手接了我怀里正熟睡的婴孩,一并将我也扶了起来。 “将军!”袁老四几步跨到武敖身旁,怕是忍不下这口气,当着面被人抢了女人,这哪里是他能忍受的!武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捏了桌案上的茶碗把玩。 我知道秦权对武敖向来没什么好感,主要还是因为他当年曾亲手杀了吴平召,连带当初他对我也是不待见,如今与武敖同居一室能隐忍不发,已算了不起了。 在他的眼里,武敖也许不过是个侥幸的、丝毫不知道该如何节制自己气焰的无名之辈,他眼里的对手都是李邦五、赵战西之类的当世奸雄、英雄,至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他没动手杀他已算是好忍力了,要知道,无论何种时代,能风云天下的多半都是名门大家,即便偶有一两个草莽称霸,也都是被历史贬得一文不值,这种教导下的人,又如怎能没有等级观念?按这个想法,他已算不容易了,娶了我这个无门无名的女子,还要为此忍受不能为兄弟报仇的苦痛。 而从武敖的立场来看,这一切又似乎讲不通,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凭血汗争到的,没人可以看不起他!即便是他曾经崇拜过的秦二公子也不行。 因此,当看到秦权拉着我往外走时,他毫不犹豫地喊了停,他要得东西与我事先猜到的一模一样——他要带走红玉,其实他刚刚在织铺伸手拦住红玉,秦权又同时出现时,我就知道事情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虽对红玉没多少爱意,然而摆在秦权面前后,情况就不同了,男人是可以为义气娶一个女人的。 或许他对我也有男女之情,然而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反驳我的话——大丈夫要有出息,定要从军,一辈子窝在家里,哪能成大事!因此我有时会想,若到了最后时刻,我是能比拼秦权的兄弟之情、大岳利益,还是能比拼武敖“成大事”的雄心,这比较显然很不明智,虽然它很现实。 从某些角度来说,武敖的并不比秦权低,甚至更大,因为他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完全要靠自己打拼出来,这种人的往往是更骇人的。 我知道他们俩迟早要有今天这一幕,从婚后再次见到武敖起,就知道这场面肯定要发生,我不想把他们俩的对立硬扯到自己身上,没有我,他们依然会有这么一天,无论他们是否爱我。 低估了男人的感情,往往是因为高估了自己,我私下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但显然,这不可能,因此我并不打算插手他们俩的事,即便这之中也许跟我有些关系,但我管不了,压不住,或许还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俩自己去解决吧。 红玉的归宿到底为何,他们各不相让,真有些讽刺,当年遭难时没人理,如今到成了炙手之物。 他们二人的争执更像是无声对峙,都是带过兵的人,本来该是一场豪打才是,竟然是这番景象,不免让人敬佩,以见大,这两人显然都不是盲目毛躁之人。 木梯噔噔响起来,红玉身边的那个丫头跌跌撞撞跑上来,一脸的惊慌,眼角还挂着眼泪,“姑娘——姑娘她投湖了!”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啜泣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化,错愕半刻,急急下了楼梯,也忘了要喊身后两个男人,心里一团乱,都已经忍到了这个份上,为何突然寻起了短见? 扶瑶端着糖水正往楼上走,被我撞得满身都是,来不及跟她说什么,她到也机灵,眼见我脸色焦急,提着裙摆紧跟上来。 这附近只有一座湖,在通往南城门的路上,以时间和金玉楼的位置推算,自然只可能是那座。 秦权、武敖没多久便跟上了我,到了湖畔,就见一堆人围着湖堰,正对着湖中指指点点,扒开人群,就见湖中两个人影钻进钻出,见状秦权伸手将孩子放进我怀里,与武敖同时跳进了湖里。 身旁围观的人皆窃窃私语,都说跳下去这么久,怕是活不成了,我有些微怒,这么一堆人看见,难道都不会水吗?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那么沉下去! 扶瑶气喘吁吁来到我身边,手上还托了红玉的丫头,这时我觉得周遭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高大男子?与其说他们在围观,到不如说更像是在围我。 扶瑶相当机灵,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赶紧靠到我身旁,并翘首向岸边正欲跳水的袁老四大声吆喝:“大胡子,夫人脚歪了,你快来帮忙。”说罢急忙挡到了我身前。 周围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听她这么一喊,自然明白被发现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伸手便来抢我怀里的孩子! 我顺势往下一蹲,正好可以将孩子护在胸口,扶瑶则双手护住我的上半身,红玉那个丫头正好站在我身后,被这几人的气势吓得跌坐到地上,正好抵着我的后背,一时间他们并不好下手。袁老四及秦权的两个侍卫拨开人群,很快来到跟前,那几人迅速退进了人群,并没有硬来。 这时,秦权、武敖以及几个下湖救人的,正好将红玉拽了上来,只听人群唏嘘着,“还有气啊!” 袁老四冲着武敖、秦权的方向大喊,“拦住他们,别让那几个子跑了!” 等我站起身时,只看到人群让出了一条道,秦权、武敖正一手一人,脚还同时踩在地上一个人的后背。 袁老四恶狠狠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围观的百姓见他这副凶相,吓得直往后退,见众人退后一个大圈,他才朝秦权、武敖走去,接了他们手上的人,并顺脚踹了一脚一个想逃的,只那么一脚,那人便口吐鲜血。 将红玉翻身趴伏到一根树杆上,空出了一肚子的水后,秦权匆匆来到我跟前,护着我一同来到红玉身边,武敖伸手将昏迷的红玉抱起,袁老四则将手上的人推给秦权身后的侍卫,并狠狠踢了一脚地上那个还想逃的人,“他娘的,你们是哪一路的?” 谁也没想到地上那人居然顺溜地答了一句,“我们是汉南世子的侍卫,特来接皇四子回晋城!” 我的心陡然一颤,抬头看向秦权,虽然早知道他带来的这孩子身份特殊,可没想到竟是皇子,更没想到的是楚策这么快就知道了。 秦权冷冷一笑,“我最恨人家当着我的面说谎!”对着两个侍卫一挥手,侍卫领会,当场拔剑刺死了几个欲夺皇子的刺客,没给他们任何申辩的机会。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杀人,却是最怕的一次,因为他的眼神竟能如此干净。 袁老四的脚还踩着地上的死尸,嘴巴微张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武敖衣袖上被溅了两滴血,皱着眉头直瞅着秦权,那眼神,有敬佩,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激狂。 l 为我唯一一本追过的漫画《犬夜叉》的结束叹息,等待的美好与痛快的结局相比,不知道哪个更让人开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七 幼主 一 红玉在与秦权谈话之后,投湖寻短见,这事仔细推敲起来并不难理解,她是个性情耿直的女子,当时汉东陷落,秦家满门遭难,连我这么一个当时身份次等的丫头都遭到牢狱之灾,何况她这半个秦家人的头等丫头,后来才慢慢知道,原来秦家满门遇难后,她随即被人投进了妓阁,之所以能忍辱活到现在,是因为她与崔管家一样,身上都藏了个秘密,这个秘密自然就是有关汉东兵符的所在,大公子秦帧相当谨慎,在托付了崔管家之后,又将这个秘密托给了红玉,一来确定他们俩对秦家忠心不二,二来是怕只托给一人会有所闪失,万一其中一个遇险,见不到秦权,这个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因此做了个双重保险。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这么一来就苦了红玉,虽说她只是个侍女,可因深得老夫人的喜爱,府里下人们多半以对待秦家人的态度待她,如今流离妓所,靠卖笑度日,再见到昔日曾倾心过的男子,想一想自己的处境,身上的包袱已然卸下,又怎能不心生决绝一念。 当时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层,尤其是我,虽知道她的性情,可不知道这当中还有“兵符”这件事,若是当时知道了,我是怎么也要把她留下来,索性她的性命也救下来了,武敖僵直了性子要见她,硬是给我压了下来,此时让他见红玉,无非是伤口上撒盐,就是秦权我都没让他来探视,当然,他也有他要忙得事,知道红玉在我手上,不会有问题,也就没再管这事。 至于湖畔遭袭一事,秦权并没跟我解释,我也就没问,因为这其中涉及到楚策,我清楚他心里定然是一团乱麻,也不想再给他添堵。 武敖在边城住了一晚,他对红玉的想法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依然没喜欢上这个可怜的女子,即便他曾向秦权索要她,但爱上一个人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既然如此,我自然更不能再让他来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当年没能劝动武敖救下她,总觉得她这两年的遭遇,我也要占许多责任。 “将军,不如咱们晚上去把皇帝的儿子抢来吧,有了他,咱们可以拉开人马自己单干了,省得受姓李的干气!”袁老四的声音,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武敖如何回答我没听到,噔噔爬上客栈的楼梯,来到他的门前。还没来得及抬手叩门,门已被忽得拉了两开,见来人是我,袁老四呼出一口气,看样子以为我是偷听的了。 武敖正在擦拭一柄青铜剑,那剑看起来相当眼熟,似乎与秦权身上的那把一样,起码长度和剑身的纹路很相似,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再说汉西那处山洞我们都已封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凑近来看,不免又一惊,确实与秦权那柄青铜剑一样,即使剑鞘不同…… 刚刚出府之前,还见秦权身上佩挂着,不会是武敖顺手牵羊的杰作,当然,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偷盗之事,难道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夫人也喜欢剑?”袁老四见我瞅着剑不眨眼,一旁纳闷。 “只是觉得这剑奇怪。”坐下身。 “是奇怪,青铜剑通常不过两尺多长,你看将军这剑,足足四尺有余,赠这剑的老头说,得此剑者能得天下!”袁老四乐呵呵地坐到竹椅上,“当时我还差点把那老头一脚踢到崖下,以为他胡言乱语。” 武敖让我别听袁老四吹牛,说不过就是件古墓里扒出来的物件,他看着得心意,就买了下来。 我说想看,他想也不想就递了过来,与秦权那把一样,剑柄上也刻着烧铸者的名字:北元汪渊上兵,多么让人振奋的六个字,与秦权那柄剑上的“魏武正汪渊上兵”相比,只不过是监制者的名字有所不同,北元即是大岳女帝的年号,正是魏武正帝曾经的爱妃,只是……他们都将自己的年号刻到了剑上……这怎么可能?莫说自古就是天无二日,就是以汪渊监造来推论,也不会将女帝的年号刻上,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主子——魏武正帝的不尊,顶多是将女帝在魏宫中的封号刻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前提还是,如果能把女人的名字刻上御用兵器的话。这两把剑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这把剑?”见我拿得吃力,武敖伸手托住了剑身。 “如果不是赝品的话,这剑可能是三百年前魏武正帝的遗物。”我没说陪葬品,是因为曾经答应过秦权,那山洞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嘿,这就是说当年那老头没骗我们!将军,说不准这剑就是从那老皇帝的坟里挖出来的,都说这老皇帝的坟墓所在是个千古之谜,多少人暗里寻遍大江南北都没找到,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宝物,一回河西(运河以西,武敖军营),我就派人去找当年那老头,说不准咱们能扒出那老皇帝坟里的藏财,也就不用跟那些滑头的商贾为了点蝇头利耍嘴皮子了。”袁老四自顾自地嚷嚷,这大岳朝还没灭,他就想着要挖皇帝老子的祖坟了,不亏曾是个无法无天的山大王。 武敖啐他一声,显然对挖人祖坟这行当不怎么感兴趣,何况这话万一被传出去也会遭世人唾骂。 本来到客栈是想跟他谈谈红玉的事,不过他显然对这把剑的来历更感兴趣,要知道魏朝尉迟氏向来都是武将们最尊敬的一代皇族,因他们历代帝王不朽的战绩功勋、尚武精神。 尤其在女帝之孙追封尉迟为“上族”后,史官们更将尉迟一族的威猛扩大数倍,以致成就了尉迟皇族今日在武将们心中的高大地位。别说史官,就是方氏一族的记载,也是充斥着对尉迟一族的赞誉,毕竟方氏始祖就是尉迟家的谋臣,这解不开的纠缠只能将人们的思维越缠越紧,到最后,事实变成了泡影,泡影变成了事实。 因此,我时常觉得史官记载的某些历史并非真如他们笔下写得那般,不过是掺杂了诸多的个人想法、猜测,以及权利制衡后的结论而已。 “这真是魏武正帝的遗物?”武敖攥紧青铜剑柄,横在眼前,仔细看着剑柄上的纹路。 “若非赝品的话,应该如此。”毕竟谁敢滥用女帝的年号,她的子孙可还都是皇族。 “你最近心些,这边城是有的不太平了。”将青铜剑插入鞘,搁置在桌案上,这才认真跟我交谈,“二公子接来了这么一位‘尊贵’,定然有不少人想来抢。” 他说得是那位‘尊贵’自然是昨日我怀中的那个男婴,即岳帝四子,年前就听闻皇后产下了嫡长子,当时也只是无意过了遍脑,因为当时周辞的势力还对我十分“关注”,也就没心力来打听这些事,没料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这孩子居然到了我的怀里,真是世事难料。 正如武敖所说,这孩子的到来,确实让刚刚安定下来的边城,又生了变数,此刻皇帝被李邦五控制着,嫡长子的出现却让时局再次生出变数,若皇帝真有了什么不测,谁得了这男婴,谁就能打着岳帝的旗号昭告天下,自己是王军,那可是真正的师出有名。 昨日那几个自称汉南刺客的言辞,不管真是汉南的人,还是有人故意诬陷汉南,都无疑确定了一件事——有人已经知道了皇四子的下落…… 红玉的事显然在还没谈起时,就变成了次要的关注,这让我心生晦涩,女子的情爱在这世上,不过就是如此,谈何能与男人的权利相比?兀自隐下了本来想问武敖的话,他虽后面也谈到了红玉,可显然没有昨天的那般激昂,想来昨日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意气,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去无中生有? 隐下心中的郁郁,决口不再提及红玉,这也算是对她好吧?我私下这么认为。 偶然翻页,看到了李世民与其杨妃的故事,真是让人神往,神往的原因是想有人yy,来一段他们的故事,只是要写得好看,也不容易啊~~~~~~~~ 近日新家装修达到,老公不能再容忍我虾米都不管,毕竟最后不好看了,我又会抓他头发,说他没品味,于是,就有了类似昨天的那种偶然失踪的举动。 话说昨晚看了半夜鬼吹灯1的最后一本,啊~~~好故事,但其中的一些情节看了很想吐,是因为写得太好了,那些场景如同现场直播出现在眼前,我讨厌碎肉及老鼠之类的东西,百看百想吐,于是认为自己写《山野鬼怪谈》时,基本不会出现这种场景,呼呼,这本我还未曾想好的书,牵引出少梦出来。汗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八 幼主 二 东齐的漕运商家在边城的势力较大,如今东齐王的权限受制,商贾们多半要依靠外州的势力庇护,不过商家到也聪明,表面上与汉南走得近,私下也没落下汉北,这就叫鬼神都拜,只要不穿了香火,总是没坏处的。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因此,商家并非如我想像的那般弱,反倒是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红玉那日本来就是要去商府,谁知碰上了我,如今她住在我这里,商府自然不敢明着来要人,即便看不上秦权,也要顾及一下楚策的面子,这里原本就是楚策的宅院,于是便唆使金玉楼的鸨母来要人。 也亏秦权不在,依他的性格,不知道会不会拔剑砍了这胖女人,我不曾与这种人打过交到,几句话谈不上来,便想拂袖而去,这才知道,原来天下间真有这种胡搅蛮缠之辈。 最后还是红玉自己将其打发了,可是那鸨母却也开了个天价——三万五千两,我算了算,比我账上的军需还足足多了近五千两,这才发现原来一个女子真得能抵千金。 红玉并不急切,只是倚在床沿上看了看我,我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尴尬,她冰雪聪明,自然看得出来这笔钱我拿不出来。随手从床头的衣衫袖筒里取了条白丝绢递到我手上,那是一张以金丝线绣得契约,署名:汤业。 她并没告诉我这契约的来由,只是让我派人送到汉西汤家分铺,至于能取多少银两,就由着他们给了,说完这些便躺下身,不再跟我讲话。 我也没再拖延,立即让人送到汤家药铺,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了回话,还是分铺掌柜亲自上门,恭敬地奉上了两只木箱,“夫人,我们分铺太,过得钱数不多,这里都是些碎银子,您先留着用,我已经派人联系了其余分行,您看是不是能给人一个数目……”这话令我错愕,那两箱银子少说也有两万两,红玉这张丝绢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脑筋一闪,突然起了贪心,相继却又鄙夷了一下自己,竟想拿红玉的人情为自己换银两,看来真是被军需给逼急了。 那掌柜的以为我是这丝绢的主人,对我十分恭敬,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是秦夫人的缘故,他的脸上似乎还有些疑惑之色,我也没给他解惑,毕竟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暂且让他回去,说是有了数目再通知他。 他一走,我便去见红玉,此时刚碰上皇四子刚刚醒,也到奇怪,自从上次从秦权怀里接过他,他便认准了我,睡醒了总要我在一边,不然就会哭得没完没了,估计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娘亲。 抱着他,探头去看红玉的房间,怕她还在睡。 她正坐在镜前梳妆,脸色虽还是惨白如纸,不过到是少了倦意,一旁伺候的丫头也是她先前在金玉楼的那个,名叫凡生,鸨母来时也曾说要带她回去,这丫头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硬是找不到,遂一并也算进了那些赎银里,到是乐得她也顺便获得了自由身。 “夫人,您屋里坐。”凡生对我福了个身,赶紧替红玉绾好头发,插上木簪。 我将写着银两数目的纸放到桌上,红玉探手拾起看了一眼,毫无表情地又放了下来,轻声问了一句:“就这么多了?” 我把那掌柜的话给她重复了一次,她点头,并告诉我愿意取多少都随我,只要人家愿意给,这话说得我心情澎湃,毕竟秋季临近,大军的冬需用品也该着手准备了,秦权这几日就是为了这事东奔西走,何况义瓦最近也在扩军,为了能在边城一带形成更大的势力,这一举也是势在必行,可扩军也需要钱啊,不是光把人招来就能完事的,扩军只是一个开始,先不说军士的饷银,就是日常用度也是钱堆出来的。日思夜想的净是这些事,难怪一听到“钱”字两眼都能开花,可是这毕竟是红玉的人情,擅自从中盈利总是感觉对不起她,兴许这些钱都来自她的痛苦。 见我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走,她自然知道我有话想说,她不是个热络的人,说话也少拐弯抹角,一如当年那般直来直去,即使因此伤到了别人的自尊也不顾及,这一点却让我出奇地对她产生了好感。 她径直问我是不是有话想说,并说那契约能换多少钱她都不理会,没必要跟她说这些,若我想知道为什么一张丝绢能换这么多银子,她说她也不清楚,那男人说她值这么多。 我摇了好几下头,我的意思并非是想问她怎么得来的这契约,也不想揭她的疮疤。 “我不想看您整天战战兢兢的,我是个歌伶,也曾卖过笑,您不必为了避嫌不敢说话,没什么好避得,做了就是做了,这张契约是那个姓汤的男人给我的,他说知道我不喜欢他,他也给不了我名分,这东西就当是给我的补偿,您想怎么用它都可以,只要他给得起,您随便拿,不必顾及我。”说完这一番话,又补了一句,“别忘了,现在您才是夫人。”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在提醒我,要有秦夫人的架子,这一点我确实做得还不够好,可能是下人当惯了,总也不适应当主人的感觉,总觉得太张狂会伤害到别人,这一点,她也看了出来,并以最直接的方式提了出来。 有她这么一说,我的胆子自然大了,既然有冤大头可以敲银子,何乐不为?让人送了封信给汤家分铺,说是不用着急,让他们自己掂量着这张丝绢到底值多少。这么一来,也少了我麻烦,毕竟金银这方面的事,我并不大懂,对我来说,那两箱“碎银”已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多的银两实物了,难怪红玉提醒我作为女主人,一定要有女主人的架势,我这器的举动看起来是不像贵族女人,贵族毕竟与平民不同,见得稀罕东西多了,自然能养成那种处事不惊的脾性,看来我这平民出身的秦夫人是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起码贵气少了许多。 没半个月,那掌柜的便送来了一卷礼单,其中包括:上好丝绢五百匹、珍珠玛瑙一箱、白银四万两,并附了一封书简,上写若有琐事,可与送信人传话。 红玉看都没看那书简,随手扔进了池塘,面容冷清,看起来并没什么起伏,可见这个叫汤业的男人真是有自知之明,她确实对他没什么兴趣,“你会对一个强取你身体的男人有好感吗?”这是红玉扔完书简后的话,说完此话,再不曾提及这件事。 秦权此时正在汉东,并不知道我已凑足了冬衣的银两,他从京城一回来,我便轻松了不少,起码军营里的事不用我再去理会,也就有了闲心照顾那位皇子,这孩子当真可爱,就连红玉那冷清女子也时常来逗弄他。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安稳地待在我们身边,楚策亲自从晋城赶来,自然是为了这个八拜之交的嫡子而来。 他到底是为了私心,还是为了兄弟之情?我猜不出来。 就在楚策即将抵达边城时,许章也回到了边城,我清楚他的意图,既然要成大事,这皇子坚决不能让给楚策! 让人称奇的是汉西也派了人来,大家的速度到是都这么神速! 等所有人到齐,秦权这才姗姗来迟,看来是有的争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即使逃出了李家的势力,又何尝有安稳? 今日开始,不定期山野鬼怪谈,都是些时候听来的故事,少看神鬼的文,不知道会不会与其他作者的重复,不过,若是不写得话,很多东西都忘记了,干脆把它记录下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四十九 幼主 三 认出赵战西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曾在他府上住过不少日子,只是没想到他会以随从的身份前来…… “赵兄什么时候降职了?”秦权端着茶碗,轻轻晃荡,也不见他喝。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赵战西拱着上身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这才说话:“你子都把皇子给我搬出京了,还搞得这么大动静,我能不乔装嘛!”换句话,这皇子虽重要,可还是要顾及一下天下幽幽众口。这话似乎还另有所指,楚策可是急火慌忙的连身份都没掩饰就来了,安得什么心自然看得出来! 在座的没一个傻子,岂能听不出他的话音? 楚策身为汉南世子,自然不便出声为自己辩解,何况这么一辩解,岂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话自然要由他的臂膀——周辞来说,周辞之前周旋于北方各国,如今又跟随楚策来边城,俨然已成了汉南的重臣,短短一年,竟能从火夫升到这个位子,确实不得了。 “世子与皇上有八拜之义,也管不得太多了,二公子千里迢迢将皇储救出虎口,世子一听到这个消息,哭拜黄天,欣慰大岳有救了。”周辞哭丧着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忠臣的模样,不明就里的还真可能会被他骗到。 安下想冷笑的冲动,兀自分析着他这句话,表面上看没什么,不过暗中透出来的讯息可是不少啊。 一是他对秦权的称呼,若是我没记错,之前可都称将军,如今竟成了“二公子”,很明显是想拉近秦权、楚策的关系,这就对独得皇子增了一层胜算。二是把皇子叫成了皇储,这叫法相当惹人联想,皇储意味着万一皇上有所不测,这孩子可就是新皇帝了,对楚家有什么好处不言而喻。三是最后那句“大岳有救了”,虽说李家造反不假,可人家毕竟还是打着岳帝的旗号,这么公然大曝大岳有亡国的危险,可不是另有居心? 也许是先前周辞对我们太过苛刻,从私人角度来说,我极为不喜欢他,因此每次都会着重分析他的意图,也许潜意识里,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敌对,即使我们此刻依然还要仰仗汉南。 赵战西冷哼一声,估计也对周辞的话极为听不惯,这里没傻子,用不着装腔作势,他们千里迢迢齐聚边城,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带走皇子,“楚兄,你怎么带了个唱戏的来?”暗讽周辞装腔作势。 我低眼掩下笑意,因为秦权的暗允,我一直没离开正厅,他们几个到也见怪不怪,连赵战西都没说什么。 周辞听了赵战西这话不但不尴尬,还说赵世子好比方,又得了赵战西一声冷哼才罢。 三方同在,有些话自然不能明说,楚策最后终于开口问能不能前去参拜皇子,赵战西也是这个意思。 见过之后,两人都借故旅途疲累,先去歇息,没到正午,两方都使了下人来邀秦权,说是有事相商。 秦权的意思是暂时不见任何一方,即使楚策是他的结义大哥也不行,自打他从京城回来,总是闷闷不乐,也没立即派人送信与楚策,还杀了那几个自称汉南侍卫的人,看来是对其有了芥蒂,京里的事他没来得及告诉我,猜不透其中的纠葛,不过我与许章的意思,这两人的邀约不能推,反正推也没用,不如先看看他们这味药是怎么下得,也好及时应对。 秦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去见见赵战西,毕竟楚策还是他的大哥,万一话说得太死,过时可就不好反悔了,赵战西那边相对余地比较大。 果不其然,秦权回来说赵战西的话很干脆,他见到楚策时就知道自己争不过他,既然如此,秦二弟,你也别惦记着我这边怎么想,就当我没来过。他的洒脱也同时意味着汉西对皇子一事并不是势在必得,他们这是算准了没人敢先拿汉西开刀,不管是忠的还是奸的,都一样。 相反,与楚策见面回来后,秦权的脸色明显凝重许多,可以想像汉南对这位皇嫡子多么势在必得,它与汉西不同,汉西历来以军事为主,就算与汉北正面对敌,一时也不用担忧。而汉南虽富,却并不强,他们需要靠着皇嫡子的号召力,以此征兵买将,达到与汉北、汉西鼎立的局面,这么一想,也就难怪楚策如此急切地来要人了。 “我答应过二哥,一定要保这孩子平安。”抚摸着摇篮里熟睡的皇子,微微叹息,“你收拾一下,明日让大哥带他走吧。” 扶在摇篮上的手一紧,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妥协了,许章还想了法子,说是能保下皇子,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已经给送了出去…… “不担心楚家有……”“变”字还没说出口,他的胳膊已经环了过来,额头贴在我的脖颈上,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低落。 “你觉得呢?”闷闷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能怎么说呢?楚策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心里也清楚,就是不想承认。 “他发过誓,誓死效忠大岳。”额头抵到我的耳侧,“二哥……让我起兵造反!” 我张嘴呐然,皇上这话…… “他说天命已归,不必再为他悖逆天道,让我学大哥的洒脱……”深深呼出一口气。 洒脱?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怕是已经看出楚策早已变心,四兄弟中,吴平召早亡,目前属他的势力最大,他的心却早已飘远,尤其诸侯联合对抗汉北之后,楚策的变化渐趋明显,这一点,秦权不是没有觉察,只是一再隐忍,他始终还当他是大哥,“那……你的打算呢?” 呼口气,从我的耳畔退开,“你认为我会怎么做?”双目被灯光映得一闪。 “你……真要造反?”看他此刻的眼神,俨然有这意思。 “造反?你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有胆子说这两个字?”伸手拉我一同坐到摇篮旁,“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活着,正如你跟许章说得,此刻我们强敌环肆,一无后方供给,二无强大军队,稍有不甚,就可能全军覆没,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借助别人的力量,因此不能与汉西、汉南交恶,以防他们任何一方拿我们当药引,成为众矢之的。”仰到榻子上,双手后枕,“要学会如何与对手成为朋友……” 我反复在心里思索他的最后一句话,与对手成为朋友?这对手中也包括楚策?还是所有人? “夫人,红玉姑娘有事求见,正在侧房等候。”扶瑶隔着布帘,在门外传话。 秦权冲我微微点头,我起身将灯烛移开摇篮,以免皇子睡得不舒服,之后才出去。 红玉一向不主动找我,而且都这么晚了,急着找我会有什么事? 跨进耳房,红玉正端坐在侧位上,见我来,忙起身行礼,她虽言语冷清,可规矩向来分明,与她比起来,我确实少了些大家风范,作为女子,不免有些失败,既无姚叶姿之貌,又无红玉之式,谈何能吸引男子,这么一想,到是秦权奇特了,竟然看得上我这个乡野丫头……,细细思量,内心不免有些不安,秦权虽待我不薄,可我却也始终没感觉到他的浓烈,本以为男女之间的情感都是如此清淡,可见了红玉投湖,才知这世上原来真有比生命重要的情感。 他对我还没到如此,我对他似乎也没到那般。这到底算正常,还是不正常? “汤业的信。”还是清冷冷的声调,不过脸色好了许多。 疑惑地接过她手上的信缄,封皮吸引了我的视线,是以金丝镶边的织绣为面,里面嵌了软香木,摸起来硬挺挺的,再看封皮上的金丝绣字,不免抬头询问红玉:“给我的?” 红玉点头。 我错愕,并心生疑笃,虽知道汤业此人是汉西汤家人,可在我得到的汤家男丁字号中,并无此人名字,还在想继续查查他的底细,他到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信中只有短短几句话,感谢我救红玉之余,还说要亲自来府上感谢。 这会不会太巧合了?赵战西刚到边城,刚与秦权释怀不会争抢皇子,立马就有汉西大商贾来与我这秦夫人搭关系……还是我太敏感,这只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感谢?毕竟秦权的实力摆在这儿,老虎会拉拢猫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 暗商 汉西汤家以药材起家,汉西成为大岳领地后,汤家也因为曾力助赵军,得到了赵家的提携,一统汉西属内的药市,之后又跨行丝织、印染等行业,与汉西茶商尹家同为汉西州商,势气可谓鼎盛。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汤业的来历极为神秘,以我目前手上的讯息,只能猜到他是汤家决策层里的一员,至于身世,则完全一概不知。 三十岁上下,样貌清俊,脸型有些瘦削,一身布衣长衫掩盖了不少大富之气,看起来到与许章的气度有点微同,只是许章更文气些。 红玉坐在一旁的榻子上,眼神有些游离,似乎有意在躲对面男人扫去的视线,这男人的眼神虽不轻浮,却灼热的让人不舒服,尤其看红玉时,眼睛像是能说话。 “将军有事出城,未能迎接汤先生,海涵。”他虽是商贾,身份比与平民,然而此时毕竟我们势弱,适当调低身份也是无奈之举。秦权、许章今天一早就带人护送楚策一行人出城,与汤家人见面的事,我与许章一致认为秦权还是不出面为好,省得有个万一,到时也有推脱之辞。 “岂敢,在下区区贩夫,见到夫人真颜已是万幸。”拱手。 “先生的信缄与拜帖我都看过,红玉实乃我秦府中人,得先生厚爱,赠金相助,本是我们该向先生道谢才是。” “夫人不必如此,这不过都是些事,也是我欠红玉姑娘的,就是她要我的命,我也不能说半个‘不一眼对面的红玉。 红玉这会到是没回避,抬正脸看他,唇角散出一声冷哼,“我跟你说过,你不欠我什么,既然沦落到了歌坊,那些事总有一天会发生,就算不是你,还会有别人,至于我救得你那一命,不过是那个刺客不中用,误伤了我而已,说句实话,我当时根本就是想你死,救你完全不是我的本意。”起身,“事情都讲清楚了,以后别再拿我当借口。”侧脸冷冷看了一眼汤业,“我平生最恨犯罪的人,用忏悔来换得别人的同情,罪就是罪!” 汤业低眼,这次换他避开眼神。 红玉及丫头凡生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这厢汤业依然静默不语。 我心知此刻还是等他开口为好,要知道是他先找上门的,何况红玉临走时已说得清清楚楚,不要再拿她当借口,既然如此,自然不好再围着红玉的事碎碎叨叨,何况我根本不了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多说多错,刚刚那句“得先生厚爱”怕就是错的,看他们之间这情形,显然红玉是吃亏,我那么说,真有点被人打了,还夸人家打得好的意味。 “夫人,在下也不再拐弯抹角,此次前来拜访夫人,一方面是为了红玉姑娘的事,另一方面,在下得知夫人有意寻求各大商贾的协助,不知我汤家可有这个荣幸?”刚刚那抹无奈迅速掩在了眼底,变化之快令人称颂,也许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不同。 他干脆,我自然也不会犹豫,此刻我方一无所有,就算输了,也不过是把脚上的草鞋丢掉而已,如同乞丐,可是请等着人家拿肉包子来砸。 “不知先生这话能否作数?”端起茶碗,借以掩饰嘴角的笑意,顺便也探一探这汤业的底。 浅淡一笑,看来是知道我有意探他的虚实,“在下不才,别号竞隆,不敢说字有千斤,不过至少在汤家还能撑些场面。” 他就是汤竞隆!原来汤业才是他的真名,汤竞隆为汤家正宗嫡子,虽行事低调,可暗下里却不知道肃清了汉西多少敌对,就是尹家人也对其非常在意,据说他常以布衣形象示人,遂众人对其本人知之甚少,没想到今天到是让我见到了真主。 压下惊愕,想再摸摸他的意思,这种人能陡然找上门来,自然要多提防,“昔日曾与将军居于汉西,常闻汤、尹两家巨富贵甲,更是汉西州商,如今我家将军居汉南帐下,两州虽未交恶,然时局动荡,万一他日有变,我家将军岂不成了罪人?” 我的意思是:以你汉西人的身份,若无十成好处,我可不会与你搭线,“何况我家将军如今势弱兵乏,无注可押,焉知先生不是以脚下之石论之?若是这般,到不如东齐商贾,虽势力不堪与先生相比,却是自保之选。”汉西赵家可是汤家的后盾,万一到时不留神,做了赵家的垫脚石,岂不是得不偿失?因此与他们合作的前提就是要有绝对的利益,否则宁可赚那些蝇头利,也省得到时金山银山都成了他人的嫁妆。 汤竞隆到也不着急,端起茶碗,慢慢吹着茶末,“在下区区贩夫,与官府原就是利益关系,如今东齐势弱,来日定被他取,正是浸淫的大好机会,当年在下祖上资助赵家,也是此因,一得权,一得利,相辅相成。”饮下一口茶,“夫人之忧,在下明白,汉西赵家确实为我族靠山,就是此次拜访夫人,也是二公子的意思。”说罢这话,抬眼看我,见我不动声色,这才继续,“其实此次在下前来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与秦将军结盟,而是想借由秦将军之便……与汉北做些生意。” 我的心陡然一跳,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他会有这个胆子,居然要与汉北暗通,这完全已经超越了敌对的界限,“不知先生这生意可是与铁矿有关?”制作兵器所用的铁矿,目前各诸侯国都缺,自然也最抢手,但各大商贾在没有各自势力的允许时,并不敢轻易参与的,眼前,黑市上只有些打闹的商贾从事这一交易,利益所趋,眼前只有这生意能牵动众巨商的心。 “正是。” 我不免勾唇一笑,果然还是商人的胆子大,“这交易当中可有汉南漕运的严家?”汉南漕运便利,更是与汉西有大面积接壤,若想大规模交易,自然不能漏了他们。 汤竞隆淡笑,没回答我的问话,不过答案很明显,汉南大商贾定是也参与了其中,这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各州商贾联合起来为战争制造兵器,看来这天下是非乱不可了。 汉西想借此机会猛赚一笔战备,汉南铁矿少,则想借此储备军械,而汉北却是想将丰富的铁矿变成钱粮储备,各有各的算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谓是通力合作! “我家将军人单力薄,并无便利可送,怕是要让汤先生失望而归了。”这么多势力相互制衡,实力弱的只能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听闻夫人乃女中丈夫,今日一见,确非虚言,大局早已了然心中,不错,依秦将军眼前的实力,确实并非我等的拉拢目标,只是……”望着我的眼睛,“二公子的意思是,如果岳东一隅非要有主,他宁愿是秦将军,其余‘杂货’不值一提。” 又是一个想让秦权逐鹿岳东的人,表面上看都在为秦权铺路,实则想得是自己,收复岳东谈何容易,一时间肯定不能成功,他们这是想借乱保地,到时再一举吞并,不过……既然他们愿意做后盾,这到是好事,只看我们的手脚能否比他们的想法快了,“如若将军能成此功,定然会与二公子携手治敌,不分彼此!”微笑着低首,“以后先生在东齐一带也必定会一往无前,我家将军向来义气,人与一厘,必报千里。” 汤竞隆为我陡然转变的态度错愕,不过随即转笑。 至于红玉,俨然已不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思考范围,可怜的女人们啊,原来保护自己的方法唯有无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一 武氏铁军 一 汤竞隆很守信用,借助东齐运河之便,很快送来了他所承诺的东西,秦权对此欣然接受,此时,无论是他还是许章,俨然已将我看为了他们军议中的一员,相反,作为夫妻,我们却是有些疏远了,这也是必然,时间如同一碗水,他喝得多了,留给你的自然就少,而我对这种清淡的情感似乎也很快便接受了,要知道,其实我并不比他闲。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送走了皇嫡子,秦权的目标更加明显,他是非要在岳东闯下一片天地不行了,尽管这看起来很不可能。 我能理解他,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在为他的兄弟、信念拼死搏斗,从认识那天起就是这样,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这是我想猜却又不敢猜的,不敢猜的原因是因为我也踏进了这个世界,也曾经有过退路,我却没想回头,如今为时已晚,只有往前走得份了。 人多半是自己将自己推进的绝境,我也如此,愿不得谁,何况我对现状并不算讨厌。 许章彻底脱离了汉西,真正回到了秦权身边,并与他一起奔赴汉东大营,此时,秦军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两万,短短数月竟能收拢这么多人,这可不是因为秦家的名声好,名声再好也没有性命重要,百姓的心里可没有王侯将相的那番心思。 这一切表明汉东以东的百姓已经没有了生计,唯独将儿孙们送进军营里,才不至于被饿死,汉北的封锁,加上东齐一带的紧张局势,给周围百姓带来了莫大的痛苦。 同时,这又代表了一个信息——可能要开始乱了。 百姓无粮可食、无瓦遮头,甚至要将自己刚出生的儿孙掐死,这预示着他们就快要暴乱了。 边城每天都会涌进不少流民,流民让城内变得混乱,州官们来府上请示,询问是否要关城门,这事我想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关闭城门,并送信告知秦权。 每每蹬上城楼看向城下露宿的流民,总有一番自责,那些刚出生的婴儿无声地死在母亲的怀里、那些女人的哭喊、老人的跪地乞求……我感觉自己是个杀人凶犯。 “夫人,属下愿意将家中的余粮全拿出来。”州官付左是秦权封得,因为东齐无力管辖,原先的州官早已落跑,汉南大军撤出以后,继任的州官也卷铺盖逃了,秦权只得从下一级名望高的官员中选任,这个付左在边城算是德高望重,因此选了他任州官。我却觉得他不能胜任,爱民如子、事必躬亲固然好,然而这不表示他就能管好一个城,执掌权柄者不是行善的化外之士,需要统筹各方面的势力,付左过于迂腐,不善调剂,虽有清廉之名,然而做事往往事倍功半。例如此次关闭城门,不是不同情城外流民,实在是放他们进城,很可能会让边城被冲垮,到时不但救不成他们,反而还会让城中百姓遭殃。只要等到秦权的救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而且还可借此机会让大军暂时退出汉东这块是非地,不过这话我自然不能说出口。 “付大人少安毋躁,书信已送出去三天了,我想将军也该有回复了,再等两天,兴许赈济的粮食就到了,您府上的余粮也不多,还是暂时——”话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 “身为大岳州官,眼见百姓饿死城下,我怎能安坐家中独享鱼肉……”又是一番大论,前几天下令关闭城门时,就被他指桑骂槐了半天,此时插言并不明智,只得低眼静静听着。 没说上几句,他便拂袖而去,嘴里还嘟囔着“女子不可干政”之类的,一旁的守城副尉们都暗暗查看我的脸色,他们虽也不喜欢听命与一女子,然而却因为忌惮秦权而不得不对我低头,如今有人把这话说开了,他们心下自然高兴,不过又想看我如何惩治付左,付左虽德高望重,然而性格多迂腐,自打上了台,他们再也没捞到好处,因此我们之间的争斗对他们来说算是好事,不管是谁吃亏,都可为他们除一害。 我自然不能随了他们的愿,但也不好整天被这付左吆来喝去,随手招来一名副尉,“保护好付大人,他若出事,你也不必再回来。” 那副将脸色一凛,随即领命。 没过半个时辰,付左领了家奴推着几车粮,开门出城,打算赈济流民,城门一打开,流民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索性守城的将士机灵,以盾牌围住城门,这才没被冲垮,等回过头来再找付左和他的家奴,早已被流民踩到了脚下,幸好那副尉手脚快,迅速将其捞回了城内,可怜了那几个家奴,不是被踩死,就是踩伤,将士们收拢了死伤者,撤回城内。 “快请大夫!”眼见满头是血的付左,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鲁莽地拿他的性命开玩笑,不过这之后,他到是很少再对我吆喝,不知是怕了我的蛇蝎心肠,还是真相信了我的话。 “夫人——”一匹战马停在城门不远处,战马上的士兵穿着印有“玄武”字样的软甲——是北门的守兵。 跃马而下,捧上一块铜符,“汉北驻运河人马,于昨夜突袭汉南北大营,周军师令我方尽快出兵相助!” 正在替付左擦血的众副尉们纷纷回头,齐齐望向我。 瞥过他们的视线,接了那块铜符,攥在手里,暗暗使劲,这周辞实在可恶,明知道我们此时分身乏术,偏在这时候试探秦权的忠心程度!汉南北大营驻扎水军五万,汉北在运河对岸的驻兵也不过只有武敖手上的两万,且不习水战,不可能轻易出兵,“可有说领兵偷袭的将领是谁?” “汉北驻汉东前锋将军武敖。” 武敖,除了他还会有谁,不过我却不信他会主动打一场不可能赢得仗,这子并不傻,“我方的消息是什么?” “……”那士兵有些为难地看看我,状似不敢说。 “说罢,加派了那么多探马,不可能什么也查不到吧?” “前方探马报,汉北军约两百骑兵,从运河西,以船渡方法,渡过运河,似乎只是零散游击,应该是被汉南巡游的骑兵碰上了……”后面的话隐没,看来是没有探明,这就难怪他支支吾吾了。 叹口气,“传书义瓦,就说有大买卖了。”该是英翠娘出马的时候了,省得她在山寨里闲得发慌。 明日有事,我亲爱的弟弟大人驾临,无更可能性大,万一如此,还望各位海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二 武氏铁军 二 英翠娘的义瓦军虽是山匪,然而先是经过梁文龙的调教,后有许章从汉西帐下调了名心腹副将去练兵,又经过几场规模的局部实战,尤其骑兵,并不输目前的秦军,若论战力的话,甚至远比其强,秦权在汉东招募的兵丁,有近半是饥民,一时间根本训不出什么名堂,兵丁的身体状况也远远及不上义瓦兵,换句话说,义瓦军可算是目前秦权手上的王牌军,尽管只有区区五千人,可眼前却是他们最能用得上。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因此不管军饷多紧迫,许章都会先将义瓦的留足,算是特别的厚待。 英翠娘给我的回信中信誓旦旦,言说不过就是区区两百人,她只派一百就能将那些汉北人的头给我提来。 最近义瓦军在秦权的默许下,一直暗中往东扩展,临近边城一带可说已经完全到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周辞才会用“救援”来警示我们——做下属的,最好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也想看看义瓦军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借此也可考虑一下,是否同意许章所言——将义瓦打造成秦军先锋军的想法。 边城外的流民越积越多,秦权的回信却至今未到,此时城内的百姓也开始惊慌,流言四起,说是城外发生了瘟疫,很快就会传进城内,人在惊恐的时候很难做出正常判断,因此不少人携家带口堵到四个城门口,央求守将放行,他们想逃出这座“已被瘟疫包围”的孤城。 眼看局势开始失控,我却束手无策,之前一直嫌我罔顾百姓性命的州官付左,也因无计可施,趁着伤痛闭门不出,不问世事,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才认为我才是最应该负责的那个,说负责还有些隐讳,应该是背黑锅才对,他们的想法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这女流之辈参政惹来的祸,理所应当由我来善后。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如此。 我的确有责任,如果能早点通知秦权,也许赈济的粮草早已送到,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可——前提是秦权还有粮草,这是一盘死棋,秦军猛然翻倍,军需本就是个大问题,此刻也许他自身都难保,虽然汤家答应了资助,可这里离汉西毕竟遥远,钱银、布匹的押送多半要靠汉南的漕运,汉南此刻却又因义瓦的东扩相当不开心,因此压后秦军的辎重也不是不可能……这环环相扣,想最终解决危机只有一个办法——示弱,如此,只能暂时停止义瓦的东进计划,借此让汉南暂时放行漕运 可是,鸟儿的翅膀长硬了,很可能就想自己飞了,许章太想为秦权建立一支铁军,给了义瓦军太多的自由,以致于他们开始自我膨胀,秦权回汉东之前,我曾力劝将焦素义调至义瓦,他那身虎劲兴许还能镇住场面,可惜秦军猛增,致使这一提议无限期延后,何况焦素义本身也不想去受制于一个女人,因此,线团解至此又回到了源头,而我也不得不担下所有罪责。 英翠娘的骑兵已经出发半个月,这半个月我没一天好睡,等着盼着能有点消息传来,不管秦权这边的,还是英翠娘那边的。 “这都半个月了,就是全军覆没,也该回魂来个信啊!”付左终于盯不住,来与我商量对策,可惜眼前我们毫无对策可言,除非天降神仙,把外面的流民全变没了。 “夫人,该用饭了。”红玉站在门口一福身,今天到是奇怪,她亲自来接我。 红玉那副清冷神情让付左赶紧拱手告退。 看着付左一瘸一拐地离去,心里不免有些敬佩,说到底他确实是个爱民的好官,比之那些整日只知道捞好处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只可惜,这种人往往因太过耿直而遭人排挤,加上不善于经营自己的人际,若非得到重用,就是平庸一生,两个极端。 “东西收拾好了吗?”与红玉比肩,她高出了我半个头,拖着她的胳膊到是很好借力,早晨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一站起来还有些眼花,此刻托着她到省了不少力气。 “你这么急着送我出城,难道边城真要垮了?”依旧清冷的音调,不过到是比以前听着舒服多了,不知是因为我习惯了,还是她改变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再没消息,可能真要出事了。”暗暗叹息,碰上这种状况,我心里其实也很慌,毕竟手里攥得责任太重。 刚转过游廊,一名侍卫便匆匆赶上来,“夫人,英寨主传来的战报!” 停脚,接了侍卫手上的战报,打开来看,只有一行字:已将两百骑兵围于荒山,静候佳音。 看罢叹气,“带上将军的虎符,命英翠娘暂退,以探马分布各渡头,观察武兵动向,待武兵渡河时再伏!”这么一来,胜算还大些,总归先把兵马调回来再说,这英翠娘太过意气用事,“另外再通知她,此次接运军需辎重,若她准备充分,可由她全权负责。”这一招是防止她不听调令,先以好处钓着她。 侍卫领命退下,我这食欲也消了大半,那份战报表面上虽避重就轻,然而却将情况说得相当明白,围剿了半个月,居然还有两百骑兵,且是将他们“围于荒山”,英翠娘先前可是说要以一百骑兵消灭武兵两百,如今敌方还剩两百,而他们却已动用了“围”字,这意味着半月之内,她起码已经败了一次,这才发狠将对方围于荒山,最重要就是这个“围”字,义瓦最精锐的骑兵只有一千不到,要围荒山,再怎么算,少了五百人也不够,她可是把我半个希望都给搁那儿了,当时只不过是想借出兵堵住周辞的嘴,出兵之前还特地派人嘱咐过英翠娘,不可恋战,她这是被人打急了眼,哪里还记得我的嘱咐。 义瓦军毕竟还不是汉北正规军的对手,从将领到士兵,都还没有战术的概念,看来这之后,真要将焦素义调过去才行,他前段时间在汉东就做得不错,如今在秦军之中,能练兵的将领没几个,秦权还要兼顾各项事物,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想来想去还是要靠焦素义。 经此一役也可看出武敖麾下的军队如何坚不可摧,即使身在敌方腹地,依然可以自如地击退敌人,我是真得打心底里看了这子,以后真要将他作为真正的对手来看了,即便我们私下依然还是姐弟关系,可立场不同。 “军需辎重若到了,你真会给义瓦那些土匪运送?”红玉将筷子递给我,而我满脑子都是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只是顺声接了筷子,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即使她的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夫人一想事情,连打雷都听不见。”扶瑶站在一旁笑言,估计是怕红玉误会,红玉的身份虽然不明,可我与秦权都觉得愧对她,因此待她相当心,下人们自然也对她十分恭敬。 “初见你时,以为不过是个擅装柔弱的假面女子,如今看,他们待你好,到是十分有道理。”低下眼,看着自己手上的筷子,“你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 这话总体来说是在褒赞,不过听来有些好笑,“擅装柔弱?”我当时给人这种感觉吗? “后来才发现,其实不是你假装,而是他保护地太好。”这个“他”莫不是指得武敖? 我想我必须把心里话告诉她,否则很可能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他的家人都死在了天灾下,当年我们一起获救,他一直把我当成他唯一的亲人——”虽然还有更多的话要说,不过显然没这时间。 门外传来一阵熙攘声,怕是又出事了。 “去看看什么事?”扶瑶最懂我的心思,还没等我说话,就让门外的丫头去打听。 没半刻,丫头急匆匆跑回来,“夫人,几位将军在外面等着要见您,有位将军手上还拿了支箭,说是汉北军要攻城了!” 第一个反应是这不可能,无论怎么推算,武敖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攻打边城! “让四门守将到前厅议事,其余人想听得也一并过去。”看来这辞不是内忧就是外患,躲是躲不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三 武氏铁军 三 西门守将名叫熊大山,可惜名不副实,胆子太,若非急等着用人,许章本想将其换掉,因念着汉南军撤走不久,大规模更换新人动作太大,考虑到与汉南的关系,最后还是留下了大半,这熊大山便是留下的这大半里的一员。yakuai追书必备 “夫人,这是汉北军射到城楼上的箭!”抖着手递到扶瑶手里,其余人都瞅向我,似乎想看我怎么处理眼前的危机。 接过扶瑶送上来的箭,箭头上刻着“岳汉北武要义”的字样,“可曾看见射箭之人?” 熊大山摇头,不过立刻替自己辩解,“城外流民众多,恐怕是藏在了流民当中,且射箭时正好是正午,城上守兵正在吃饭……” 捻了两下箭杆,不想再听他的辩解“余将军,你曾监管兵器制造,对各州的兵器也多有研究,看看这箭是否是汉北军所用。”余俊是许章留在我身边的心腹,祖籍汉东,后迁居汉西,在汉西军中不过是个监管兵器制造的头目,许章得知其对兵器制造相当在行后,暗中结交,并最终成了他的心腹,这次回来也将他一起带回,本来是打算让他接运汤家送来的辎重,因此才留在边城。 余俊接过我手上的箭,仔细看了半刻,“禀夫人,此箭表面上看是像汉北弩兵常用的箭,汉北多铜矿,因此他们的弩弓依然采用铜质箭头,三面成棱,不过——这箭头看起来有些不同,汉北军所用的箭头多为三面直棱,而此箭看起来虽像,不过三棱略微成弧……属下浅薄,头一次见到这种箭头。”微微低头,将箭放与桌案上。 异于汉北箭的汉北箭?连余俊都不知道出处,看来是有些棘手。 “我瞧大概是汉北制造得太多,难免有一两支疵货,也不鲜见,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这成千上万的箭,哪有都一样的!如今最紧要的是万一汉北攻城,我们是守还是弃!”北门守将——包海急得拍腿。 我看了余俊一眼,这人到机敏,连忙拱手插话,“将军有所不知,汉北有专门兵器营造司职,等级严明至极,凡运至前方兵器,不可有一件瑕疵,若有违背,制造者要受斩腰之刑,而且兵器上都刻有各级监制者、制造者的名讳,以便识别,我看这箭上的刻字有些奇怪,‘岳汉北武要义’,这‘汉北’二字不该出现在兵器刻字之上——” “兴许人家改了呢!不过就是几个刻字而已,那还不是想刻什么是什么!如今咱们的问题是大敌当前,该如何应对,可不是摆弄那些破铜烂铁!” 余俊听罢此话低头不语,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自然不便与人争执。 “依各位将军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是瞧出来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来“请教”我,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们唱完这出戏再说吧。 见我松口,众人喜上眉梢。 北门守将包海第一个站出来,其他人看起来像是以他马首是瞻,“夫人,我们几个守边城少说也有十年了,对边城一带的了解,说句不中听的话,比您还是多一些,边城四周空旷无阻,利攻不利守,前次就是吃了这个亏,幸得楚公子及时相救,满城百姓才得以保全,如今楚公子退居齐南,而秦将军的人马又在汉东,都属远水,万一汉北军攻城,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几个商议,我等可与边城共存亡,可夫人您不同,因此……”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我送出城,万一汉北军攻城,他们大不了打开城门投降,少了我这个阻碍,也少了不少麻烦。万一汉北军不攻,到时再把我接回来,也成就了他们护主的功德,两全其美,心中暗气,找到机会,一定先把这几个守门将领给撤了,省得以后大敌当前时后院起火。 “包将军的意思是汉北军围城的可能性很大?” “虽不能肯定,不过敢如此挑衅,属下以为他们定有准备!” “依将军的预测,若围边城,需要多少人马?” 这话显然问到了包海开心处,不免有些张狂,“我方守城兵士五千有余,滚木垒石、翎箭、弩弓都是常备,以汉北军的战力,若想攻城,考虑伤亡在内,起码需要八千。” “那将军以为,这八千人以何种方式可以最快到达边城?” “靠边城最近的汉北军营就是运河以西,武敖的人马,自然是走水路最快!” “哦,依将军之见,这八千人需多少运送船只?” “大船一般是三百到五百人……若不管粮草,最少也得二十几条大船。” “我若告诉将军,半月之内,运河所行船只,能载百人的不过十余条,将军还会不会认为汉北军必走水路?” 包海呐然,不过显然对我的话有些反抗,“说不准他们早有企图,几个月前就偷渡过来!” “如将军刚刚所言,边城四周空阔无阻,若有大军安营扎寨,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说不准他们混在了那些流民当中!” “那就更不可能了,将军应该比我清楚,城外的流民根本没有粮食可吃,试问饿得半死的人还怎么攻城?” “那——你说这箭是哪来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些日子似乎老做这些没用的事。 暗暗叹息,秦权留给我的这些人真是——不堪一用!“汉北确实有股骑兵暗中偷渡过来,不过数量不多,估计两百到三百人,曾在半月前偷袭汉南大营,后被义瓦军围在荒山。”这箭却让我对英翠娘的战报产生了怀疑,她当真将武敖的骑兵围在了荒山,那这箭又意味着什么?“因此——汉北军不可能来围城。”先以这个结论定住他们的情绪,省得越搅越乱。 包海等人依然坚信汉北军打算对边城不轨,尽管他们丝毫没有任何根据,熊大山则跟我索要更多的滚木垒石,他担心汉北军会先攻西门,吵吵嚷嚷了大半个时辰,吵得我的头皮发胀,很想发脾气,不过心里明白,他们根本就没拿我当根蒜,脾气发得再大也是徒劳,最后失落的定然是我,没必要做这种伤神没结果的事。 索性抛下他们在厅里吵嚷,带着扶瑶走出大厅,正好碰上南门守兵急报——南门十里外发现汉北骑兵。 这个英翠娘,果然谎报军情!她根本就没围住那两百骑兵! 两百骑兵,擅使弩,转移极快,接连避过了汉南、英翠娘的追击……我到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长了三头六臂,区区两百人居然闹得数万人心惊肉跳! 最可气的是,我担心英翠娘的骑兵可能已经损伤大半,那可是我目前最宝贝的一支骑兵!果真如此,我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我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不是在这次之后有了改变,也许吧,争斗总能让人改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四 伦常 果不出所料,英翠娘的八百骑兵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损伤过半,歼敌人数却不过十!这是怎样的比例! 最可笑的还不止于此,她军报上说已经将敌军合围于荒山,若不是他们眼睛出了问题,那就是我的,城下那面白虎“武”字旗刺眼的让人抓狂。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这是在公然挑衅! 白虎旗下的身影再熟悉不过,除了武敖那子,谁能做出这般让人气绝的事来! “夫人,要不要调弓弩手?”西门守将熊大山急得直搓手,刚刚是南门守兵发现了这股骑兵,一堆人本来还在厅里大嚷,一听这话,霎时静了下来。 索性我的命令到还有些效用,他们回去各自的守门,我单随着熊大山来到西门,众人不解我为什么不去南门,情势紧张,没心思跟他们多解释。 南门的流民最多,工事也做得最好,且配备的弓弩手也最多,这一点众所周知,他们不可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自然是走西门为好,西门离运河渡口最近,虽在义瓦山的视野之内,可此刻英翠娘的骑兵都已被调离,没什么可怕,他们正午时在西门所射的那一箭八成是在试探守将的机敏度,结果熊大山这子什么也没敢做,还扰得军心不稳! “夫人,您看这……”熊大山一边招呼弓弩手预备,一边急着等我说话。 几步跨到女儿墙边,顺着墙垛往下看,流民因骑兵的靠近,分开了一条道,武敖骑马立在最前面,“让弓弩手先退下。”随口吩咐了一句熊大山。 “可是汉北军就在城下啊!”熊大山纳闷不已。 “熊将军可曾与汉北军对敌?” “不曾,属下无能……属下原是运粮吏,虽守城数年,却不曾上阵杀敌。” “第一次迎敌,难免紧张,将军无需自责,你看——”伸手指向城下,“以阵法来说,他们现在是收势,也就是说并无攻城之意,再看他们的人数,不过两三百人,若我们此刻以弩射之,他们只输不赢。” “那夫人为何还要撤下弓弩手?” “流民四窜,弓箭无眼,他这区区百人,抵不过上千流民的性命,何况这些流民多半来自汉东,兴许他们的儿孙就在将军(秦权)的帐下效力,他们若死在此,那两万大军的军心又如何去安?” 熊大山叹了口气,不知是放松还是不平,“属下明白了。”挥手撤去弓弩手,“既然他们不攻,为何停在城下不走?” “挑衅!他们只用百人,就将咱们五千兵马逼在城里不敢下来,这是想激怒我们。”我确实也被激怒了,可惜束手无策,武敖这子的目的为何?突然冒出来几百骑兵瞎搅和,闹得东齐以西鸡犬不宁…… “将军,东南有沙尘!”,一旁的卫兵指着东南方向大喊一声,熊大山急忙趴到墙垛上往东南观望,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是一股不的骑兵队伍。 城下的武军也发现了这股骑兵,数声口哨响起,撤下白虎旗,队列迅速改变,显然刚刚扬旗不过就是为了给我们看,武敖在队伍的最后,临走前向我这边遥望一眼,尽管看不清彼此的脸,不过我相信这子定是满脸带笑,冲着城楼上挥了两下手,打马而归,恰与来者一前一后。 英翠娘的人马抵达城下时,武敖的人早已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晚霞映着苍茫大地,远处的运河犹如一条玉带,闪闪发亮……我输了。 之后,英翠娘将义瓦骑兵的伤亡尽细报来,作为对其谎报军情的惩罚,押送军需辎重一事仍然由余俊负责,不过还是按照原先的分派,给了义瓦最多的好处,毕竟边城一带仍然要靠他们来维持,至于我,在赈济流民的粮食发放之后,大病一场,这一病,就是几个月。 此间,秦权带领两万大军撤出汉东,驻扎边城以东,可惜始终没回来一次,尽管我能理解他,可心下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夫人,下雪了。”扶瑶捧进来一只手炉。 下雪了?这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捧过手炉,手上的冰冷渐渐被热气驱散。 扶瑶爬到榻子上,从柜子里取了条镶兔毛的斗篷,披到我肩上,接着就是东拉西扯讲一些丫头们之间的碎语,我不甚在意,不过是过一边耳而已,伸手推开了窗子,窗前的海棠枝头已经落了一层绒绒的细白。 “听说那汉北王娶了父亲的妾……”扶瑶碎碎念叨着,这一句我却听得格外清晰。 “你刚刚说什么?”回身询问。 扶瑶正在做针线,被我这么一插话,她也是一错愕,“什么?” “汉北王娶了谁?” “哦,那都是街市上传得,说是汉北王倒扒灰,纳了父亲的妾室。” 李邦五纳了李伯仲的妾,不会是她吧?“是哪位妾室?” 扶瑶眨眨眼,“我就是在厨房那儿听了几句,也没仔细听。”见我有些失落,忙又补了一句,“听说那妾室还得过皇上的宠幸,曾是京城里有名的歌伶。” “嘶——”一不留意,手指沾到了手炉里的炭火,烫得抽搐。 “夫人?”扶瑶赶紧过来查看。 “你刚刚说得话,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多半可能只是民间的谣传。 “听说那汉北王为了正那妾室的名分,想要明媒正娶,还置办了凤冠霞帔,这些话就是从那些帮忙置办嫁妆的织绣铺里传出来的,据说汉北已是尽人皆知。” 李邦五会这么做吗?这可是有悖伦常的大事,将来铁定会成为众诸侯讨伐他的一个借口,果真如此,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这可是相当不明智的。从女子的角度……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一脸茫然,姚叶姿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手上的灼伤远不及心头的惆怅,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怕也成了天下人唾弃的对象。 “扶瑶,你怎么看那女子?” “谁?”只顾着给我手指涂药粉。 “汉北王娶得那个女子。” “嗯……我也说不好。”这丫头怕是猜出我认识那女子,不敢轻易下结论。 “若换作你呢?你会嫁吗?” 抬头看看我,“不会。”低头寻了一条丝带,替我缠好烫伤的手指。 “如果你喜欢那人,也不行吗?” 摇头。 怅然若失,这就是姚叶姿的不同,她总能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来,即便那有违常理,遭天下人唾骂。 转眼望向窗外,细雪悠然飘落,“也许你是对的。”也许吧。 “夫人认识那女子?” “……认识。” “很美吗?” “很美,就像天上的仙子。” “……”微微瞠目,像是十分惋惜。 两人的交谈就此打住,各自陷入沉思,良久后,丫头突然抬眼看我,“夫人……您以后还是别见舅老爷了。” 我疑惑地瞅着她,这丫头看出了什么?“为什么?” “奴婢……奴婢是听大胡子喝醉后说得……”瞄我一眼,“他说……说舅老爷喜欢您……夫人,您以后还是别见舅老爷了,而且,怎么说他也是汉北那边的人,跟将军又是对头,奴婢担心……” 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么说明白的,“担心我跟汉北那个女子一样?” 点头。 低眉苦笑,在这一点上,我与姚叶姿的遭遇到真是有些异曲同工。 抬眼想安慰一下扶瑶,眼角却瞄到门口一波裙角翻滚而逝…… “夫人……”扶瑶显得比我还紧张,瞠目望着我,“是红玉姑娘。” 怎么觉得写得味同嚼蜡,痛苦 在想要不要更慢点,培养下情绪(歪眼思索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五 运河之争 一 扶瑶一直为红玉那日的离去耿耿于怀,几次婉转地提醒我去探一探她的口风,我深知红玉的为人,何况这事早已不算是秘密,勿多谈,即勿多事。看书神器yakuai 秦军退居东齐,这事说来不大,却也不,这意味着秦权已将东齐作为腹地,对于汉南来说,这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也就难怪他们会往东齐南部增兵,虽然口头上说是防备河西的汉北军,其实有一部分也是冲着秦权而来,秦、楚这两个结拜兄弟的情谊,俨然已是今非昔比。 汤家一如既往地借用汉南的漕运向边城一代运送军需辎重,当然,作为回报,汤家在东齐北部的经营皆受秦军的“关照”,就连他们与汉北的交易,也是由秦权派人护送,从某些角度来说,战争早已不是势不两立的对决,而是相互关联的权利交易,这一点我很不喜欢,然而世事就是如此,不会因某些人的观感而改变,生于世,多半就要去适应,想改变,也要先适应,这是法则。 虽然事态发展一直很平稳,然而对于武敖的那次搅和,至今我仍耿耿于怀。 运河的安定是建立在各方势力的制衡之下,其中的不安定因素很多,不过只有武敖这子最让人在意,原因有二:一,他有强大的骑兵,几个月前,汉南军与英翠娘都曾见识过,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二,他对运河线上目前的势力分布似乎相当不满,即使他的上司——方醒相当满意,但这也没能阻止他间或的不理智行为——强抢来往的船只。 对于他这些行为,我在暗中细细观察着,英翠娘几次请缨阻截他们的抢劫行为,我都没有答应,这一点她十分不理解,甚至相当气愤,我明白她的心思,她想一雪前耻,可就是因为她的这种急切,我不敢轻易让她前去,要等一个恰巧的时间才可动手,吃一次亏已经足够,没必要重蹈覆辙。 “夫人,您是被那姓武的打怕了吧?”英翠娘倚在桥栏上,望着对面的运河,“畏首畏尾可不是做大事的人,秦将军把边城一带的事都交给了您,是进是退,可是关系到将军的前途大业。”这是她战败后第三次亲自来请缨出战,按她先前的性子,肯定不会来跟我磨唧,早就开山门出战去了,可如今她日益增多的军需全是从我手上出,不听我的,怕是山寨里早晚闹饥荒,许章还为此担心义瓦会生变故,我却坚信不会,因为没人会比我能给她的更多。 “你确定能赢?” “当然!”猛得立正身子,情绪亢奋。 “说说理由!”沿着桥面下去。 “武军虽狠,可不习水战,他们劫持商船,多半是在商船靠岸补给时,若能将他们引至水中,结果如何相当明显。” “怎么引?” “时下正是寒冬,武军的棉衣棉被却未发全,不如假装棉布商船,饥不择食之下,就算有所怀疑,多半也会以身犯险,我打听好了,那姓武的在河西共设了六个接应点,这六个点专门盯梢运河上的商船,就算一次不信,难保二次、三次。” 伸手紧了紧领口的斗篷系带,“你若用了此法,我料定你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听了我这话,英翠娘显然十分不以为然,“您上次也说,那姓焦的进山后,我的骑兵将会大有不同,我到现在都没瞧出来,他们除了能打下几只鸟来,什么也没变,到是不良风气渐盛,简直就是祸害。”她至今还对焦素义调去义瓦山相当气愤,焦素义也是多次来信,请我跟秦权通融一下,看能否将他调回去,殊不知这一切原本就是由我而起。 “这事稍后再说,我说你必输,不是凭空乱说,这些日子,我也暗暗观察了对岸武军的动向,你说得不错,汉北军需缺少,发给武军的还不足其军需的一半,这一点确实可以利用,可你要知道,越是明显的缺陷,就越要心,你那几百的骑兵可就是在胜券在握之下败给对手的,武敖这么年轻就能手握重兵,说明他在这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天分,对付一个有天分的人,要从他每个细微的动作入手,躲过他的有意识,攻击他的下意识,只有这样才有胜算。”大病过后,身体一直很虚弱,多走两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扶了径旁的一株树喘息。 英翠娘难得将胳膊伸给我,示意我扶着她,“大宅子里的女人都有这毛病,您还是心着点,多多活动筋骨,这样才能活得长一些。” 一笑带过,她说得不错,以前我很少生病,如今的身体到真是每况愈下,尤其寒冬,手脚都是冰冷的,扶瑶还特地请大夫开了几贴暖身、保胃的方子,整天熬得昏天黑地的,我最怕喝那些药汁,人的身体万一到了要靠汤药护理的份上,可就真麻烦了,因此每次都是只喝一点,就是那丫头依旧不死心,“我若想去义瓦,你会不会收留我?”开口说笑。 她笑笑,没有回答我。 两人并肩走向路旁的梅林,枯草上还残存着未及融化的残雪,东一撮,西一堆,伴着含苞待放的干枝梅,别是一番景致。 “您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是……有办法制那个姓武的?”伸手将斗篷上的帽子扯下,露出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嘴角处因寒冷冻伤的红肿,在周围素白的环境下,更显得几分突兀,这个女子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坦率的让人怜爱。 “算是吧,不过要有点牺牲。”拨开一株挡路的梅枝。 “为什么?”歪头看我。 “嗯?”我正伸手折下一株不听话的梅枝。 “怎么突然想开了,愿意让我报这个仇?” 摇摇手上的梅枝,“谁让他挡着路。”运河之地,我是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独霸,这里不但关系到数万秦军的衣食,还关系到之后的战略布局。 师兄一直放任运河不理,自有他的道理,我大胆猜测,他下一步的目标在东北,而非东南,这么一来,对秦军来说正是个大好机会,夹缝中求生存的人,首要的就是找准机会,“大家都以为我不会出手,那才是真正出手的好机会。” 英翠娘看了我半刻,嘴角一弯,“虽然不知道您想做什么,不过——看起来应该挺有意思。” 莞尔,算是吧,应该很有意思,“到时,如果将军那边有什么责难,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英翠娘疑色更深。 将梅枝凑近鼻端,深深一嗅,一股冷香侵入心肺,顿觉神清气爽,人果真还是要常出来走走。 走前两步,蹲下身,将手中的梅枝插入残雪堆,起身拍拍双手,回脸招呼还愣在那里的英翠娘。 “如你之计,既然要下饵,那就干脆下得大一点,回去准备五船棉布,每船配备二十人,船头、船尾都打上汤家的标致,从下游的‘起港’启航,务必保持船距。一旦遇到武军,极力将其引到运河之中。” “您刚刚不是说料定这计谋会失?” “对,武敖定然有一支水军正等在某处,伺机而动,他会吃掉你所有的商船,一匹布也不会留下。” “……继续。”看得出,英翠娘已经有些兴奋了。 “他有六个接应点,因此你的船所在的方位,他们定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需要第六只船,一旦其余五船遇袭的狼烟放出,立即向南扬帆,顺流而下,‘投奔’汉南楚军,依武敖的性子,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最后一只望风而逃的船。” “这当中,我们怎么报仇” “谁说棉布里不可以放置火药?” “……行得通吗?” “你不是说过他们已经饥不择食?” “……”点头,“可是你怎么能肯定武军已有水军?” “一个对胜利抱有极深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有缺点的,何况他一直没对缺点进行掩饰,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为什么要有第六只船引武军到楚军地界?他们会去?” “你还不了解你的对手,那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何况他十分有把握能从楚军嘴里捞肉!”前段时间一系列的抢掠,他可是没将楚军的水军放在眼里,据我猜想,这子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楚军水军的一切动向,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在沿河抢掠,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把楚军扯进来,那是之后的战略原因,在任何一场对决之前,都应该想到这种对决将会对大局造成何种影响,师兄的战略既然在东北,那东南这一片也不能闲着,留着楚军巴望着我们的动向,不如将他们一起扯进来,大家混乱之中见真章。 抱歉,今日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六 运河之争 二 十一月初六,大雪纷飞。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运河两侧上已结薄冰,正是商运停止前的最后几天,河面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雪鹰顶着风雪来回盘旋。 扶瑶一早在马车上备好了炭盆,铜炉上煮着热水,几上扣着两只竹编的圆笼,里面放着几碟可口的甜点,看起来像是要去踏春。 “夫人,这大雪天的,您大病刚愈,还是别出去了,就在马车里,掀了帘子看也是一样。”说是这么说,手还是忙着把厚斗篷递给我。 按照预期的约定,英翠娘的船应该今日就会停靠到对岸一处名叫“落港”的埠头,补给粮草,这几日,对岸一直很平静,我思索着武敖这子会在何时下手,他是个极有耐性的对手,这一点从连日来运河上的平静就能看出来,他需要思考这些东西值不值得下手,以及怎样下手。 一直等到傍晚,大雪渐渐转成细碎的雪,沉沉的暮霭中,隐约可见两艘大船的黑影慢慢靠向彼岸,不觉莞尔,伸手放下厚帘,端起几上的热茶捧在手心,热气蒸腾中望着车龙骨上吊着的风灯,晕黄一点点在扩大…… 扶瑶安然地趴在棉被中熟睡,微鼾伴着车外细微的风雪声,让人觉得温馨无比。 再次掀开厚帘,暮色早已沉下,灰暗笼罩着河面,一眼望去,只看到远处墨色的山峦起伏不平,伸手出去,细雪早已停下,微风乍起。 扶瑶依旧睡得安稳,而我却越来越清醒,车外的马儿似乎也开始有些焦躁,不停地来回踏着四蹄,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化。 戌时刚过,车外风声大起,西北风呼啸而至,吹得周遭树枝、风雪一阵嘶吼。风灯也随着风声摇动两下,车内顿时光影晃动…… 就在我伸手掀起厚帘的同时,运河上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便是星点的火光。 我悄悄绕过扶瑶,走下车来,安抚了两下有些不安的马儿,拉上斗篷帽,来到高坡最边缘,眺望西岸。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我能猜测能英翠娘的船,此刻应该正随着风势往河心驶来,而武敖不得不出动他的水军,否则太对不起他连日来的安静了。 子时三刻,运河北面隐约可见几处移动的,细细数过,应该是五只大船,虽然不知道他们启航于何地,但依时间推测,应该是在武军大营以北五十里以内, 原来这里就是他们水军的隐藏地点之一。 风势渐大,英翠娘的商船显然不及对方的战船,不过半个时辰,河心已蹿起大火,火焰跳起数丈高,照亮了周遭的一切,沿着河心往南眺望,总共五只大船,每两只间的距离均保持在一里开外,顺着大风,正扬帆南逃,再往南望去,隐约可见一点忽明忽闪,那该是第六只船…… 英翠娘此次确实完全按我的话来行事,我心下安了几分,扶着高坡上的一株幼树,支撑身体。 风势越来越大,战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丑时刚过,五只商船均被围向对岸,而第六只逃窜的商船后也尾随了两只战船而去,望着他们闪烁的,我淡淡勾起唇角:周军师,该起床了,看看我给你送得这份大礼,这运河之上,可不是只有汉南一家战船。 就在商船被围拢到对岸之后,一声巨响,犹如涅盘莲花,火焰四向散开,被波及的战船根本来不及逃开,加上风势较大,有一个算一个,各船均燃起大火,在河面上四散开来,犹如一搓搓盛开的彼岸之花。 惨叫声被风吹到我的耳畔,那种喜悦与罪恶交织的奇异感觉压在我的胸口,不知该开心,还是忏悔,没错,任何一场战争都是用人的性命堆积出来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战争永远没有胜利的一方。 “夫人——”扶瑶冲出马车,呼喊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见我安全无恙,她才叹出一口气,望着河面上的火光,眼神有些迷离,“赢了吗?” “算是吧。”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僵硬,连手指都弯不起来。 扶瑶握住我的双手,“夫人,您的手都僵了,咱们回去吧。” 点头,毫无留恋地转头而去。 这便是我对武敖挑衅的回应,说起来,其实也能称得上骨肉相残,我们毕竟是姐弟关系,然而难为在各为其主,各为其主?好词! 城门此时并未开启,只能在马车里等到卯时,一夜的风吹,头早已有些昏沉,喝下一杯热茶后,才找回了些热气,此时运河上依然火光冲天,倚在被褥中,望着窗外火红的光束,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着,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扶瑶轻浅的喝马声也成了催眠曲,转个头,沉沉睡去。 醒来时,周遭一阵喧闹,原来早已入了城,正赶上了早市,茶廖、酒馆、菜摊……叫卖声阵阵。 “扶瑶,停一下。”招呼扶瑶一声,很久没在街市上逛了,少时总喜欢背着竹篓,跟师父一路逛过去,然后载着一堆东西一路走回山上,听到叫卖声,陡然心血来潮,想下去走两步。 边城的街市,俨然比陆苍山下热闹了许多,捏了一只热腾腾的包子,扶瑶递给摊主两枚铜板,那摊主迟疑地接了去,赶忙递过来一张油纸。 左右两个摊的人也都好奇地看过来,我们身上的衣装,以及身后的马车泄露了我们的身份。 大道上响起了一阵马铃声,几匹带有官印的马停在我们的马车旁,仰头看过去,勾唇淡笑,马上的正是焦素义、英翠娘等人。 眼见焦素义面带怒气地跳下马,无意喊了句,“焦大哥,早。” 这声焦大哥叫得他窒了窒,面色缓和了不少,很久没见到他了,黑瘦了不少,不知道秦权是不是也瘦了。 “属下前来迎夫人回府。”抱拳低首,很是规矩,英翠娘也微微点头。 他这声招摇,惹得身后一阵细碎的交头接耳。 “府里人找了你一夜,你到是有闲心在这里瞎逛。”路过焦素义时,他低声附了这么一句。 焦素义、英翠娘一早带人进城,想跟我禀报战果,结果正碰上府里人抓瞎地四处寻我,他们几人也帮着四处打听,又不好明文张榜,说秦夫人在府里丢了,只能暗下里查找,找到之后,就算大家心里怨我,也没人敢对我横加指责,当然,焦素义例外,一回来就跟我吹胡子瞪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英翠娘几次侧目看他,似乎认为他的举动太超过。 不过对我来说,早已熟悉了焦素义的脾性,何况他是在我跟秦权最落魄时跟随左右,就是称谓,我也叫他“焦大哥”,而非“焦将军”,只有在正式场合才称后者,因此他的一些被认为逾举的行为,在我跟秦权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 “战果如何?”正襟危坐,等着英翠娘上报昨晚的战果。 “武军三只战船烧毁,死伤人数大概在五百至八百左右,另外两只战船在下游水域碰上汉南水军,急速返回,并无损伤。” “汉南水军可曾追击?” “没有,第六只商船驶进汉南水域时,就曾求救,不过一直未得到回应,后来武军两只战船接近,他们这才点卯,但只是在水域内逡巡,并无意追赶武军战船。” 这就对了,周辞行事向来心,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击,何况眼前的大局平稳,他不想打破,汉南建军尚未完成,此时大战,未免伤了楚军的元气,不过——只要他们知道运河上不是他一家独霸就已经达到了预期目的,“这次一共损失了多少布匹?”私自将军需辎重调去当饵,虽然是达到了先前的目的,不过秦权那边却是不好交待。 “秋上刚送来的五千匹棉布,去掉义瓦一千五百匹,装载入船的三千匹,还有五百匹可用。”英翠娘算得相当准确。 细细思索之后,抬头看向焦素义,“将军近日发来信函,言说营内棉衣不足,,焦大哥近日营训可忙?不知能否抽空押送布匹?” 焦素义自然乐意,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英翠娘的疑笃甚深,估计她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余下的五百匹布是怎么也不够大军所需,我既然开口要焦素义押运,自然是盯上了她手里的一千五百匹棉布。 她猜得没错,我正是此意,义瓦山的内存笃厚,少了这一千五百匹布不会过不了冬,我明白焦素义能压住英翠娘,这才有此一计,谁让她私自先将自己的军需抽调出来?这也算是惩大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七 晋城佳人 一 运河一战,我方损了三千匹棉布,五只商船,还有三十九条性命,武军则伤亡六百余人,三条战船。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汉南虽然丝毫未损,然而自此运河之上有了两家水军,楚家不再是运河之霸,他们有了更多的顾及,不得不放松对秦权的层层戒备,汤家的商船再也没受到阻碍,周辞深知秦权占据边城的好处——可以替他挡住汉北的攻势,起码在汉南建军未完之前,秦权的价值相当高。 我要的就是他的这个想法,大家都需要休养生息,仰人鼻息者并不一定非要跪着等人赏赐,相互利用方是上上之策。 焦素义在义瓦着重训练骑兵、方阵步兵,而作为新兴的水军,则完全由英翠娘全权负责,在这方面,目前只有她一人有些经验。想占据东齐,必然要在运河上占有一席之地,如此方能稳住脚跟。 一切安排停当,已是来年初春,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又是一春。 成婚一年多,与秦权在一起的时间,数来还不过个把月,期间又被各种事务烦扰,似乎还不如成婚之前的日子,想起汉西那段时间,似乎那是唯一一段值得回忆的往事。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春分之前。 秦权初春前抽空去了一趟汉南晋城,表面上是去探望皇四殿下,私下自然是因为在东齐的动静太大,要跟楚策有个交待,毕竟还是“他的属下”。 这次探视回来,他回了边城,与其说是夫妻团聚,倒不如说是一场闹剧。 他还未到边城,许章就先一步抵达,并且当日就送上了拜帖,这到是让我大为吃惊,许章虽对我参政已无异议,不过为了堵他人之口,正式场合,通常还会替我做些掩饰,这次公然给我这夫人送拜帖,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欣然接受他的拜帖,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结果,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迥异,最后只是将我这一年来所做的事大为颂赞一番,这才作罢。 这还到是其次,许章拜访过之后,焦素义、英翠娘也送上拜帖,真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他们算是秦权的左膀右臂,接二连三地来访,却是为了哪般? 英翠娘来后冷着脸一直不言不语,焦素义横眉冷目,哀叹连连,我则疑笃层生。 “将军在晋城寻了新欢?”端起茶来饮一口,本想说个笑话。 英翠娘、焦素义却均用惊异的目光瞧我。 “将军真找了新欢?”扶瑶比我还紧张,府里我最宠她,少了管束,这丫头时常这么一惊一乍,众人也都已习惯。 英翠娘斜眼看看我的脸色,焦素义则一掌击在茶几上,“夫人,你放心,万一那新来的敢欺负你,我焦素义第一个饶不了她!”听完这话,真不知道要不要感谢他。 英翠娘冷哼一声,看来对他的话相当不赞成,“夫人若受不得,不如随属下回义瓦山,凭你我二人的本事,总比与人共侍一夫的强!” 焦素义相当不以为然,“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你这婆娘别跟着捣乱!” 英翠娘就是深受一夫多妻之苦,嫁人不久,丈夫故去,还要替其供养妻儿,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自然不喜欢焦素义的这番言辞,“噌”得站起身,狠狠瞪了焦素义一眼,“我最是看不惯天下男子的这般嘴脸!无非就是好色,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冠冕堂皇!” 焦素义似乎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大,错愕地望着她,不过碍于面子,也没有低头的道理,“别拿将军跟梁文龙相比!夫人也不是你那个哭哭啼啼的‘大姐’。”说此话时,明显有些愤愤不平,也不知是为了谁! 这下到好,明明是来开解我的,现在到是变成了我在当中劝解。 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生过误会,后来焦素义还差点跟英翠娘的侍女成婚,总之两人一句对不上就能吵起来,据说自从焦素义去了义瓦山,山寨里整天很“热闹”,眼下我是明白了那个“热闹”的含义。 别看英翠娘平时带兵打仗时英气逼人,颇有些大将之风,吵起驾来,丝毫不比街市上的三姑六婆含糊,焦素义闲暇起来也是吊儿郎当,这一对大有些欢喜冤家的意味,我时常想他们俩能否真生出些情愫来,也省得两人现在这般孤单,不过,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成不了。 扶瑶暗中拉拉我的衣袖,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真担心秦权又带回来一个二夫人。 我一笑带过,若男人真是有心,再紧张也是枉然,当年武敖不救红玉时,我就看清了不少东西,如果秦权此次真带回了一位二夫人,我自有一番抉择,这一点我还能控制。 许章、焦素义、英翠娘几人,也许就是担心我会因那个不知身份的女子做出些“特殊的抉择”,此刻我虽不在秦军效力,然而边城一带的局势,缺了我,对秦权来说损失肯定不,否则这种家事,外人怎么可能随便插手,若我只是秦权的夫人,而并非有这层身份,我想许章不会马不停蹄赶来拜访我,焦素义、英翠娘到是可能会来,但也多数不会如此急切,毕竟妻子与助手的关系,可是相差甚远。 他们越是紧张,我越是觉得平静,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难道我不该为丈夫 “有可能的背叛”紧张吗? 秦权先去了义瓦山,自然是为巡视义瓦军而去,这一点非常必要,之前他一直未曾踏足义瓦,此次前去,也算给了义瓦军一个鼓舞,他的到来,意味着义瓦不再是没有归属的散兵游勇,而是正规的秦军编制。 在义瓦停留了三天,这才动身回边城。 扶瑶特地让人赶制了几件华袍,非逼着我穿起来,我硬是没穿,这种争宠的把戏太过可笑,若是无情无爱,就是仙子下凡又如何?天下凡以色侍人者,除却个别命好的,结局都不算好,我既无色,到省了这个念头,有时还为此暗自庆幸。 秦权只是命人传信他即将回城,我从未特意迎过他,这次也一样,何况以他的身份,既非王,又非侯,平白让一堆人等在城门外,于理也不合,此时此刻,大局平稳,勿再横生事端。 因此,车马到了门口,我才起身去迎,并暗中命人通知州官,可拜访,不可夹道。 如我所料,他确实瘦了不少,军旅生活怎样一眼便知,踏出门槛,遥望着大门外的他,他身后的上兵嘶鸣两声,算是给我的见面礼。 心下暗自叹息:好久不见了,夫君。 紧随其后的,是辆漂亮的彩帘马车,车帘掀开,一位身着夕阳色衫裙的女子踩凳下车,跟在秦权身旁,出奇的,当她伸手抚摸上兵时,上兵竟没有反抗! 我的笑意加深,他不会真给我带了位“姐妹”回来吧? 明天回家看老妈,不能,于是今晚更两章。 感谢各位观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八 晋城佳人 二 这是个非常诡异的场合,每个人似乎都等着某些事情发生,又似乎不愿意某些事情发生。yakuai追书必备 焦素义跟在秦权左侧,一直注视着我的举动,英翠娘冷着一张脸站在秦权的右后侧,觑着她身前的女子,扶瑶站在门口,斜眼悄悄看着我,红玉则直视着秦权身旁的女子,面带冷嘲。 一刹那,大厅内的气场变得异常诡异。趁这空当,我打量了一眼秦权身旁的这名女子,衫裙过脚,霞色盖纱拖地,翡翠佩带缚腰,乌发高绾,肤赛凝脂,清绝秀丽,确是一位佳人。 “子苍,这位是大嫂的表妹——庄姐,一路风尘,多有疲累,你照应一下。”秦权首先打破寂静,那句“子苍”叫得大家莫名其妙,在场谁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别号唤作“子苍”,这还是秦权私自给我起的,他字唤“子都”,每次家信,非要将这“子苍”加到“吾妻”之前,我说这有点像兄妹,他却觉得相当顺口。 从他的话音里我得到了一个信号——这姓庄的女子是楚策妻子的表妹,楚策的妻子是北梁吴氏之女,与吴氏有姻亲关系又姓庄的,只有北梁权臣——庄忠,看来这位庄姐的来头定是不。 我低眼暗自掩下疑惑之色,打算引这位庄姐到后宅去,可惜人家却并未有意随我,甚是拘束地看了看秦权,眼神里还带着几丝渴求,我到还没来得及生气,一旁的英翠娘早已轻哼出声。 扶瑶最是机灵,赶紧上前福身,“夫人,将军一路辛劳,需要夫人在旁侍候,还是由奴婢引庄姐到后宅歇息吧。” “也好,待娇客歇息之后,再去拜访。”不管这庄姓女子是何用心,她既然没及时跟我走,那就只好让扶瑶领去了。 秦权随便说了两句让她保重之类的话,终于是把这娇客给送去了后宅,这女子对秦权的话到是相当顺从,说实在的,我是真生出了几分无名怒意,幸好还能忍得住,她这一走,厅里才算恢复如常。 焦素义最是没耐性,抢先嚷了出来,“将军,你该不会真要把这姓庄的女人留下来吧?” 捞不着别人回答,英翠娘先一步撩下一句暗讽,“留下来有什么不好,瞧人家长得,脸是脸,腰是腰的,放在家里多长门面。” 焦素义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英翠娘,两人东一句,西一言的又拌起了嘴。 此刻,若我还能不动声色,那真算是高人了,转头望了一眼庭院里尚未被牵走的上兵,她能驯服上兵,而——我不能!一股惆怅油然而生…… 等我回过神时,众人早已消失无踪,只有秦权一人站在身旁,望着我的眼神闪闪发亮。 他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当他的双臂拥来时,突然觉得很想哭,眼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滴碎在他的软甲上,是妒忌,还是见到他高兴? “怎么了?”他十分惊讶,似乎对我的眼泪无所适从,双手搁在我的耳后,怔怔地望着我。 “没事,就是高兴。”有些事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又怎么跟他解释?伸手拭掉眼泪,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止住泪水。 他很快意识到,刚刚那位庄姐也许才是症结所在,因此立即做了解释,“她本是去晋城求医,正好碰上我去晋城,大哥就拜托我一并将其送回北梁,途中车马受惊,我曾救过她,就这么多。” 内心里,我确实是想听他的解释,可听完之后,又觉得不够,总觉得他还有所隐瞒,总想听一些细节,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嫉妒,想听到与自己内心设定一样的情节,不管那到底有还是没有。因为有些东西,与先前的不一样了,比如上兵的驯服,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未能做到,她却轻易做到了,我一直觉得他与上兵是一个整体,不会被任何人驯服,也许……我错了。 如我所料,这一切并非秦权说得那般简单,他还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关于这位庄姐的。 礼貌上,作为女主人,我自当前去嘘寒问暖,不过感觉得出来,秦权似乎并不想我跟这位庄姐多接触,总是找借口不让我去后宅,趁着州官们来访,我打算前去一访。 我来时她刚刚沐浴过,形容有些憔悴,可见一路劳累,见到我进门,似乎强打起了精神,不亏是大家闺秀,礼数相当周全,客气地将我让进了屋里。 “春寒料峭,姐多多注意。”虽然我也是大病不久,不过她看起来比我还弱不禁风。 微微点头,“听闻夫人也是大病初愈,也该多加注意才是。”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不知为何,她越是完美,我的心里就越是凌乱,暗暗叹息,自己也不过如此一个妒妇而已。 下面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寒暄,说来说去,都是些客气话。 等她说到秦权救命之恩时,我觉察出了有些不对,从她的神态之中分明能感觉出她对秦权的心思,似乎远远超越了恩人之情,何况她言谈中又将周辞扯了进来,让整件事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姐说得可是周军师?” “嗯,周先生说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他日一定要好好跟夫人学学。” 不禁轻笑出声,周辞?巾帼不让须眉?他日?看来这位庄姐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周军师过誉。” “明夏生性懦钝,自知就算倾尽精力,也及不上夫人万一,以后定然会修身养性,深居简出。”懦懦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我的心猛然一抖,同时也清楚了她的意思。 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定非是一时心血来潮,她身为北梁庄氏闺秀,轻易不会自降身份这么敬我,这么说,秦权此次晋城之行必然没他说得那么简单。 我按下心惊,尽量坐到凝神静气,“姐旅途劳累,今晚早些歇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对于她刚刚所说的,我并答应,这事到底如何,还要听秦权细细说一遍,不能糊里糊涂地答应。 拜别庄姐,顺着游廊往前宅去,正见付左等人往外走,远远的,他们向我拱手告退。 来到前厅时,许章、焦素义还在,英翠娘早已回义瓦,见我进来,脸色各异,匆匆起身,找了借口各自去了,再次留下我跟秦权。 秦权面露笑意,似乎早已清楚我想问什么,靠在椅背上,似乎等着我问。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找借口,即便是心生醋意,那也属正常,为何要藏?“周辞的意思,还是楚公子的意思?” “都是!”果然! “你的意思呢?”我要先知道他怎么决定,这之后我才会考虑自己要怎么做。 “本来这事我就没打算让你知道,既然现在知道了,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单纯以妻子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把这女人送得越远越好,不过,以谋士的角度来说,有些事并没那么简单,这当中还牵涉到各种利益关系,联姻向来是各诸侯相互拉拢的一个手段,楚策使出了这一招,接与不接,是关系到将来与汉南的关系,我一时也不好做决定,“你是问我,还是问方示?”将妻子与谋士的角色分开,我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你。” 在他满脸的笑意中,我作了回答,“送她回北梁。”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并不想瞒他。 “好,听你的。” “……”我是很高兴,不过从某些角度来看,又觉得有些欠缺,毕竟楚策、周辞的意思如此,他如此决绝,不免让人错愕,何况许章千里迢迢跑来安抚我,情况不该这么简单才是。 “看什么?”见我面带惊疑,他失笑,“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周辞提起你时的脸色,恨不得我立即娶了庄姐,他也算是解了一口气。”起身,“还说要为我保媒。” “那庄姐看起来很中意你。”周辞如何我不想管,之后自然有法子寻他的不开心,眼下是那庄姐,她似乎觉得已经可以入住秦府,而且还向我这“姐姐”示弱,他定然是做了些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否则就算再恨嫁,以其大家闺秀的身份,也不会如此急切的表明心态。 “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平添烦恼,何况你也没这个心思争勇斗狠,大宅里的女人,懂事时就会争宠,你不该被牵扯其中,做秦夫人已经够你忙的了,何况我也没这个时间评美赏艳。”仰到在木榻上,“明天让老焦把人送回北梁。” 他的话很实在,我不好再问什么,不过显然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我刚给他倒了杯茶,扶瑶就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将军,夫人,庄姐昏过去了!” 真是凑巧! 稍晚二更,敬请关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五十九 晋城佳人 三 她这一昏,我与秦权自然不能站在一旁看戏,说到底她也是楚策托付的人,娶不娶那是另外一回事,出事可就不好交待了。yakuai 立即请了边城最有名的大夫前来,我则守在一旁,待大夫问诊、探脉、开方之后,我又叮嘱扶瑶熬药,等她服下后,早已到了亥时,见她入睡,我才出来,这时早已累得两眼发昏。 不巧回去时,正碰上西门守将熊大山,自从上次武敖佯攻边城之后,熊大山的机警性越发增进,排除胆这个毛病,我发现此人甚是机敏,嗅敌能力上佳,若加以挖掘,到是很适合做细作,边城兵少,从地利上来看,又可以说是一座孤城,这种情况下,对敌首要,自然不是固守,最好是能随时出击,克敌制胜,想做到如此,自然需要随时掌握周边敌人的动向,细作、探马就更加重要,因此,这些日子,我私下单独给了熊大山一些任务,他半夜来访,看来应该是有事发生。 正好秦权尚未歇息,我先将对熊大山的安排大致跟秦权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人喊他进来。 “禀将军、夫人,渡口有异事。”嘴唇有些抖动,看来这胆的毛病一时是很难改掉了,给扶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奉茶上来。 “熊将军请坐。”秦权在,自然是以他为主导。 熊大山拱手入座,见扶瑶奉茶,双手接了,并随口说了声“谢大姐”,惹得丫头抿嘴偷笑,这人太过心了。 “奉夫人之命,我在各渡口设了二遍暗哨(之前我在各渡口设了暗线,自从武敖骑兵渡河之后,又让熊大山设了第二道暗线,因此他才会称二遍暗哨。),戌时西北兔子坡有信传来,今日酉时三刻,大约有一百匹战马偷渡过河。”说罢,眼睛直瞅着秦权,等着他发问。 “只有一百匹战马?”捻着桌角,秦权回望了一眼熊大山。 “是,属下特地叮嘱了各处暗哨,到亥时,属下进府之前,都未曾发现有大量的人员运送,属下来前,已经加派巡逻兵士,就是怕敌方早有准备,将人和马分开来,因此立即向将军和夫人禀报。” 秦权看了我一眼,“边城局势你比较清楚,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我想了想,“异常每天都有,方醒近期大量向运河线上输入铜铁,汉西商船也已开运,汉南水军更是活动频繁,确实不好说这些战马隶属哪一方。” 秦权略微点头,思索半刻,“熊将军,你增派人手盯住这些战马,一旦进入我方领域,找借口先将它扣下,查出底细再把情况报给夫人一并处理。” “属下领命。”熊大山起身,匆匆告退。 我本想跟秦权说说庄姐的病情,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腹部就开始绞痛,额头上释出一粒粒冷汗,秦权急命扶瑶去找大夫,登时厅里厅外乱作一团,秦权刚将我抱回卧房没多久,暂住在外院客房的许章、焦素义也匆匆赶至,不过碍于规矩,都只是守在外面的游廊里。 那大夫也是倒霉,前脚还没进家门,后脚又被掬来替我诊脉。不但如此,还被门外焦素义这莽汉要挟,更有秦权守在一旁,眼看着他一边诊脉一边擦汗,真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夫人大病初愈不久,又有体寒之疾,加之心力交瘁,血脉不畅,乃至气滞血淤,行经腹痛……哦,老朽这就开个方子,煎服之后,暂且可减轻夫人的腹痛。”老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跟秦权报备完全,赶紧闪到一旁开方子去了。 隔着纱帐,我突然咧嘴笑了出来,折腾了半天,竟然是妇人的行经腹痛,不知道外面那两人听罢会做何感想,莫不是灰溜溜地抹嘴装作没听到,这种女儿家的私密事,男子都是作为忌讳对待的,民间甚至将其当作一种晦气事。 秦权正好攥着我的右手,我这一笑,只觉他的手一紧,可能是让我克制一下,自己则始终盯着那大夫。 “夫人服药之后若依旧疼痛,老朽再来行诊。夫人平时亦多行走散心,将胸中郁气呼出。”双手一拱过膝,见秦权一松口,立即退下,像是秦权有多吓人一般。 他一出门,只听外面吵嚷了几句,接着便了无声息,怕是焦素义、许章也发觉到这事的滑稽。 喝完药,只感觉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晚饭一直没吃,如今再喝这苦药,一口没撑住全吐了出来,反倒觉得清爽不少,腹部虽依旧涨实,但疼痛少了许多,就是忙坏了扶瑶,又是擦洗,又是漱口水。 一切忙毕,已快子时,扶瑶早已累得双腿打弯,一晚上不是忙着伺候庄姐,就是此后我,根本没时间歇息,因此,一收拾完我就赶快让她退下了。 秦权倚在我身旁,似乎有些困意,半眯着眼,手还摁着我的虎口,怕我疼的太厉害。 我们两人有多久没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了? 轻轻从他的指间抽出右手,没想到这么的动作,他就惊醒了,不难想像他平时的状态。 “还疼?”低声询问。 摇头,伸开双手,抱握住他的左手,上面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痕,指尖游走在那些凌乱的伤痕上,“不喜欢‘子苍’这称呼。”想起了他白天对我的称呼,总觉得像他的妹妹。 轻浅一笑,“我觉得很好听。” “‘子都’、‘子苍’,总觉得像两兄妹。”攥住他的拇指往外拉扯。 “怎么会,再说,像兄妹不好么?” 我仰头瞪过去,“哪有兄妹是夫妻的?” 他静静看着我,突然笑了,“就这么叫吧,我还想等咱们的孩子出世了,男的叫越都,女的叫越苍,按你的说法,这不是更不行了?” 孩子……“你喜欢孩子?”虽然他也曾提过,不过在我的感觉中,他似乎对这些事并不怎么注重。 “不知道,应该会喜欢吧,起码等我死了,还有流着我的血的人活着……” 反手揉着我右手的虎口处,“只是不知道你这块田能不能长出粮食来。” 被他这个比方逗乐,“你这比方真粗俗。” “男人都粗俗。”伸手揽过我的脖颈,两人依偎在一起,怔怔地望着烛火乱跳。 良久之后,我摸了摸他的嘴眼,“睡着了?” 他朦胧地答应了一声,虽然知道他很累,可还是想跟他多说说话,谁也不知道明天他会不会就此离开,于是继续用手指瞎摸着他的脸。 “别折腾了,娇妻在怀不能动,已经够吃亏的了,你还再折腾我。”攥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想女色这种事,往日还以为他是君子,在我想法里君子就应坐怀不乱,“还以为你不嗜女色!” 他失笑,“我又不是阉人!” “那为什么不收庄姐?无论公私,收她都是有利无害!” “若是我说为了你,你信不信” 我看着他的眼睛半天,“你能为了我一生只娶一妻?”这是每个女子的奢望,但现实中始终还是不可行。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像真正的妻子!”在我的想法里,只有真正相爱的夫妻才是夫妻。 他不加思索地点头,我很高兴。 感情就是简单啊,只要两个人相互承诺,相互承认,那便就是了,我一直认为我们的感情是从这一天开始的,他也是,可谁又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呢? 没人能回答的了。 按下一切感情用事,回到现实中思考:周辞答应过由他替秦权和庄姐保媒,此人虽谋略过人,但为人阴狠,属君子中的人,这是他与师兄最大的区别。 秦权若纳了庄明夏,边城一带兴许还能安生一年半载,可若不呢?汉南又会怎么对付这个不听话的“属臣”? 李邦五闹得一出“倒扒灰”,天下已有不少微词,何况师兄的近期目标在东北,周辞不会看不出来,这么一来,汉南在东南一带的势力就会彼消此长,会不会影响到边城一带的局势? 还有三四章就到第三卷了,啊~~~~~生活如此美好,终于要大乱了,我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 三十六路阴阳军 一 就在我和秦权正在为庄姐的事烦恼之际,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更新最快去眼快 也不知是由哪里冒出来的“神仙”,说边城一带将会有一场大瘟疫,一时也查不出那“神仙”的底,只是百姓们皆称之为“神仙”。 本已是阴云密布的运河线,若再加上这场谣言,怕是刚刚建立稍许的稳定又会荡然无存,秦权与庄姐的事与这事一比,自然只能搁置一边。 此刻,只要能坚守在运河线上,秦军那几万人马就有可能直切东齐腹地,从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基本,边城、运河一带可以说是秦军唯一的粮衣来源,因此绝不可有失。 许章以最快的速度命人查出了谣言之源——那个被百姓们称为“神仙”的人,这是件相当棘手的事,经许章查实,此人为东齐人士,汇通玄学、命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本以为不过是个游方骗子,谁想竟然如此博学,从许章收集来的他的手稿,可见此人并非泛泛。 我与秦权商量,此刻最好不要轻易出手,否则一旦行差踏错,弄不好就会引起民愤。 我到是很好奇,既然这人有神仙之名,怎么之前一直没听说过?许章进言解释,说我们一直太过注重对手和自身,完全将百姓排除在外,这是一大失误,确实如此。 谣言一起,城中顿时骚乱四起,欲逃出城的百姓托儿携老等候在城门口,等待出城,如此一来,不但影响了边城一带的稳定,更可能让对手钻空子,因此不得不立即处理。 清明后的第二天,留下许章、焦素义等镇守边城,并抚恤不安百姓,我与秦权动身前去拜访正在百里之外游历的那位“神仙”,经路人指点,我们一路来到“神仙”的居处——溢海山。 溢海山山路崎岖,不适合马车通行,我只得下车改骑马登山,此时清明刚过,山间嫩绿奔涌,雾气缭绕,溪水清澈,细流涓涓,确实像是神仙所居。 沿途山路上,不少布衣百姓三步一跪五步一拜,欲以诚心打动“神仙”,以求得几句金玉良言,以旺子孙,或求仙药医治病痛,我与秦权骑马而行,引来不少侧目,有好心老伯劝我们下马步行,以显诚心,秦权眉角上立,明显不悦,为了不招致群愤,我抢先下马,并给秦权一个暗示,事情尚不清明,还是不要意气用事为好。 从清晨一直走到正午才爬到山顶,山顶有一巨石,巨石前以茅草搭盖了一间茅屋,屋前坐了一地的人,都是等着求见“神仙”的百姓,其中不乏锦衣华服者,我这才惊讶于自己的失败,曾暗暗自诩对边城一带了如指掌,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竟然有这么多人信奉这个“神仙”,民心不可欺,看来这话确实不错,之前太过看民心所向,以致事态发展至此才发现,许章说得不错,我们都太过高看自己了。 随身侍卫找了块空地,我们正打算坐下来歇息,却见一名童穿过众人,来到跟前,“两位贵人可是来自边城的秦将军、秦夫人?” 我与秦权对视一眼,不会这么准吧? 我心中猛生疑笃。 秦权点头。 “家师请两位贵人到茅屋一叙。” 秦权示意童带路,众人目送我们走近茅屋,眼神中充满艳羡。 茅屋虽,气流却相当通畅,甚至能感觉到清风拂面,但木桌上的烛火却丝毫不动,木桌后有一白发老者,身着藏青长衫,盘腿而坐。 秦权微一拱手,我也轻轻福身,老者指了指木桌前的蒲团,示意我们坐下。 我借机环视一眼茅屋内的摆设,并无异常,只是茅屋中的窗户开得很是蹊跷,共有五扇…… “夫人灵慧过人,怕是早已知晓其中原由。”“老神仙”开口,眉目间生笑。 秦权看看我,他不明白为什么老者一开口就说出这种话。 我暗暗呼出一口气,示意他少安毋躁,“大仙过奖,妇人凡夫俗子,不知大仙所说何事。” 那“神仙”呵呵一笑,“将军、夫人眉间存疑,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相信神鬼之人,远道而来,无非是想问那些谣言可是出自老朽之口。” 跟明白人说话果然痛快。 老人伸手示意烛火,我不禁莞尔,看来他定是要试探我是否知道桌上这烛火为何置于清风之中却不灭的道理。 我伸手将灯烛移至木桌边沿,烛火一扑而灭,秦权勾唇看了我一眼,看来是明白了我们俩在说什么,“八卦生克,坎生巽、震,巽、震旺于春,乃为风、雷,大仙闭三门,取五门,乃使灯烛不灭,而气通行,乃擅用风、雷相辅。”好久不用这些东西,到有些生疏了,刚刚多想了一会儿才解开,当年初学时,这些可是最基本的,智慧果然还是要靠勤奋。 老人笑着点头,“曾闻夫人熟通奇门,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果然非虚。” 曾闻?我虽参与鬼b1战,可当时闻名的却是许章,知道我的人并不多,如今辅助秦权镇守边城,也未曾用过奇门之术,平民百姓不会打听这些事,那么他这是听闻谁的呢? 周辞,还是师兄?目的又是什么?弄混边城,浑水摸鱼? “大仙神通,无所不知,今日我辈前来,正是想向大仙寻求治病之方,以救边城万千百姓。”猜不出来,那就干脆不要猜,还是解决问题为先,既然谣言出于他的口中,这祸自然也要由他来解,百姓们信任“神仙”之言,那就让“神仙”大显神通吧。 “夫人言辞之中微有异议,怕是不信那些传言吧?”抬手抚须。 “实不相瞒,确实如此,我家将军多方树敌,而传言又起于危难之中,让人不得不多想,大仙悲悯天下,定然不愿见边城百姓相互踩踏而亡,还请大仙赐一方‘良药’,以解百姓心中恐惧。” “良药苦口啊,我所说得都是实话,并非妖言惑众,夫人不愿接受,老朽也没办法。”抬手示意童送客。 就这么走了岂不亏心?“大仙既有济世之名,岂能惑乱民心而不赐方?” 看我一眼,叹口气,“你这女娃牙尖嘴利,也罢,若要我赐方,你只等到子时,待我摆一‘人阵’,你若解得,我自与你解方,若解不得,也算尽了人事。” 人阵?看过他的手稿,此人奇门之术可能不在师兄之下,我还真没把握破他,这到还在其次,总觉得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有些奇怪。 有种感觉,他像是特意将我引到他的人阵里。 盘腿坐于屋外草垫上,等着子时到来。 清明刚过,山间腐气随着气温的升高渐渐挥发至尽,等到夕阳西下,气温回降,腐气渐落,山风骤起,又如初春之寒,头部微微作疼,看来我这病怕是老下了,从大病初就一直没能除根,后又积少成多,被山风一吹,头痛欲裂,心中还忌惮着晚上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老有些不安。”靠在秦权肩上以便节省力气。 “担心边城?” “嗯,莫名冒出来这么一号人,总觉得太过凑巧,英翠娘正在大练水军,如今边城生乱,我怕她会有所分心,周辞一直对义瓦水军有所忌惮,怕咱们一旦成形,会牵制他们,许章向来不注重水军,我担心他会钻这个空子,再有对岸的武敖,也有这可能,咱们这次出来真是太鲁莽了……”头疼的有些厉害。 “你脸色很难看,要不现在就下山,先找大夫看看!” “没事,许是山风吹得,冬天的病根还没除干净,回去多吃几副药就行。” 揉着我的太阳穴,“别想太多了,临行前,我知会过许章有关义瓦水军的防务,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成问题。” 点头,也许真是我想太多了,庸人自扰。 从他的怀中抬头望向夜空,紫薇星孤单地挂在北天,黯淡无光,按星相上的说法,这是不吉之照,紫薇乃帝王之相,如此闪烁不定、黯淡无光,看来岳家的大限也该到了…… “几时了?”闭上眼,想像着紫薇星一旦异位,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 “亥时。” 亥时了,还有一个时辰,这“人阵”会是什么样呢? 最近流月不利,老生病,本来想多写点,腹痛难忍,还是吃药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一 三十六路阴阳军 二 看本章之前,奉劝各位,按好心脏,因为作者一时受上天感召,码出来一章怪胎,看不看意思不大,唯一一点有用的信息就是那个“情敌庄明夏姐的出现”。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其余可以快进,在后面附有一个图解,最好也莫要问我那是什么,实在是上天感召,我自己写完也不知道hy! 另附,跟编美女商量了一下上架的事,把公共部分往后推了十多万字,本来就挺晦涩的文,没必要让大家花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嘛!呵呵。 以后会尽量少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乱丢字数,不过情节需要推动,因此就不打算改了。 并,为了安慰各位受伤的心肝,打算透漏点后面的情节,关于感情的: 写这篇文时,我就没想好谁该是主角,因此不到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男主到底是谁,以及方示的终生该如何托付,大家可以“激烈讨论——我在书评区发个楼置顶,感情到底该如何专一——这是我想在这篇文的结尾寻找的。 另外,关于本文,因为开始抱的希望就不大,所以失望也不多,这篇文之后,可能下篇的文风要稍微改变,所以现在尽量由着性子写,我也看了很多朋友的留言,特别是男性读者,我想跟兄弟们说一声,作为我这个水平的女性yy文,逻辑概念点到为止,再深奥,实在做不到了,能力有限。 再有就是,大家讨厌男主、女主,这一点我也想得通,米关系,有时我也挺讨厌他们,如果一直写让人喜欢的主人公,想想也挺可怕的,这一章完结,就到第三卷了~~~~~~~~~ 如同当年写完逆行第一卷时一样——49年的感觉来了!!!!!(终于解放了!) 该上场的男男女女也差不多都上场了,给他们铺叙那么久,累死我了,下面那就该虐的虐,该甜的甜,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我下手可从不留后患,所以各位有喜欢的人可盯好了,心我刀下不留人(想想自己也够无耻的。) 第三卷,作者要开始发癫了~~~~~ 一共五卷,大家慢慢看,保证看到最后会有不少人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怎么能写出这种烂文来,米关系——那种帖子我通常不看,不会影响到我,或者看了也当米看,顶多回家多咬两块巧克力,为我国的减肥事业多做点贡献。 (哈拉了这么久,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明日停更,整理第三卷大纲,各位,不好意思啊。) s,停更几天,见明日作品相关,保证控制在两天之内,基本后天就可以。 这是一个借助五行相生相克,并蕴含九宫八卦的人形阵,按卦位排列,中间五组人,每组五人,边外八组,每组八人,共八十九人,均是白天那些来求神的百姓,这八十九人分布于成九宫形、方圆二里以内的灌木丛中。 子时为六阳时,此时开阵,阵形乃为阳。 破阵信号:寅时、卯时交替之时,能将当中五行打乱即可 以上这些均是设阵之人亲口说与我听的,以便我能在最快的时间做出应对,当然,如此一来,我便先输下了一阵。 此时,我的头疼不但不止,还越发厉害,攥着秦权的手冰凉如水,依他的意思,我们该立刻下山,可就算如此,等到下山也到了次日清晨,何况山路难行,眼前唯有忍住,再说我对这人形阵也相当好奇,定是要进去一探。 我们总共带了四人,入阵的却只有我跟秦权两人,沿着东南方向走了大约五丈,低声对秦权耳语:“这里就是九宫算中‘一’的位置,最是薄弱,一会儿你出手轻些,他们都是平民百姓。” 秦权点头,示意我躲到他身后。 果不出所料,这里共有一组八人,其余七人刚刚已随阵形变化往东北而去,只剩下一人,被秦权轻松制服,算是首战告捷,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真正难解的还是当中的那个五行阵。 我将手上一条黄色绸带递给秦权,他反手系到了那人的右臂上,证明此人已成了我们的人,八卦阵法变化多端,破阵同时还要防止他填空补缺,因此需要及时对各卦象填补,阻止他正常运行。 我对那“俘虏”交待了几句,让他沿反向而行,如此一来即可打混东南方向阵法运行,接着跟秦权往东北而去,继续延用这个方法制服了其余七人,以及另一组八人,如此一来,边外八组已有两组归我们所有,原本外围阵形成反圆方向运行,如此半个时辰后,几组人相互碰撞,外围逐渐显乱,这就是没有中心调度的麻烦,一般“人阵”都需要阵眼,以便随时改变阵形,行军阵仗中的金、鼓鸣响基本也有这个意思,此阵未摆阵眼,看来是设阵者有意放行,以便让时间可以集中在中心的五行阵里。 我不禁暗叹,若他设置了阵眼,即便我知道如何破,也要再虚耗一个时辰才能出的了这八组人阵,再看秦权,一边要护着我,一边还要制服那些守阵的百姓,又不能伤他们分毫,早已满头大汗,靠在他的背后,甚至能感觉到他背上的湿热。 “头还疼不疼?”回身问我。 “好些了。”对他撒了个谎,幸亏夜色暗沉,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他并不相信我的话,凑近我的脸,两人几乎额头靠着额头,近到可以看到彼此眼睛里倒映的天光。 “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对我?” 莞尔,不禁有了说笑的兴致,“你对我撒谎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拿衣袖擦擦他的额头,此刻他一身沸腾,而我却是一身冰凉,完全两个极端,趁着有空当歇息赶紧让他多喘两口气,要知道很大一段路都是他在背我,加上要穿过那些半人高的灌木丛,还不时要制服守阵的人,出劳力最多的就是他。 往日在大军前挥旌指剑的都是他,如今却要被人指来挥去,真不知道若让他那些属下看到了会怎么想,尤其那个焦素义。 歇了半刻,他又蹲身背起我,往西北而去,我这头疼虽厉害,可似乎与脚没多大关系,不过既然他坚信我走不如他背着走得快,那就由着他了,反正他是我的夫婿,对我好也是天经地义,这还是扶瑶背地里夸他时,红玉莫名吐出的一句话。 寅时,终于看到了五行阵中的人员走动,我与秦权坐在一块凸出的土坡上,大概等了三刻,依旧不知道如何插脚进去。 “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以图形分布来表示,就是在“☆”的五个端角,这五角之间相辅相生,擅入者就是自寻死路,因为对方的长生,就是自己的长死。 若能让其自行相克,方是应敌上策,只是五行相克之位在“☆”的五个凹角处,没有好的时机,根本插不进去脚,尤其秦权此刻已背我走了两个多时辰,身体疲累,若说让他以武力对付这灌木中那二十多个百姓,那到还行,可如果能不沾一拳一脚就进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何况进去之后还要拼力将其走位打乱,那更是难上加难。 此时正北方向亮起几丝火光,远远的,隐约可见长袍白发的老者,背身立在山顶巨石之上,他后面共有三根火把,每灭一根,就代表去了一刻,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三刻时间可以破阵。 秦权起身伸展一下双臂,脱下外罩长衫被到我的背上,“实战在战争之中才是最重要的。”他说得不错,此刻单靠计谋是不够的。 卯时快到,而眼前的二十五人却已消失无踪。 阵法的运用多半是以少胜多为主旨,在参战人数少的情况下,阵法才最适用,对于大规模、多军种的对抗,阵法的运用反而相对较弱,相应地演变成了队列的齐整与军中的搭配。 因此,眼前要做得就是以秦权一人之力,冲破那二十五人的“人阵”,走位顺利的话,可以引导这些人自相混乱,毕竟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一点对人阵相当重要,因为这种以人为主的军阵最需要的就是守阵人的相互配合。 一切需要注意的事我全都告诉了他,现在只能等了,坐在土坡上,望着秦权的背影没进灰暗之中…… 卯时一到,第三根火把应时而灭,天光也随之暗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抱着秦权的长衫,一派悠闲地安坐高坡……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望时,天光乍现,地平线上闪出一线红光。 “夫人如此闲适,看来定是十拿九稳了。”那“老神仙”呵呵浅笑。 我微笑回应,视线定在他身后一名披浅蓝斗篷、脸遮白纱的女子身上,我认得她——庄明夏,那个想与我同侍一夫的女子。原来她并非表面上那般娇弱无助,难怪我与秦权一上山,这“老神仙”就能认出来,看来不是有神通,而是有奸细。 “大仙让步至此,晚辈若再不尽力,岂不失礼?”本想起身,可头晕目乏,怕起来也站不住,只得坐在原地。 此时秦权从灌木丛中走出,迎着曙光,只看到他满脸通红,额头净是汗珠,他说得不错,战争到最后还是要靠实战,虽然也有计谋参与其中,然而最重要的依然是士兵的实力。 他站定在我身前,望了一眼对面的老者,当然,视线也波及到了白纱遮面的庄明夏,不过显然没有认出她来,我的内心生出了一丝安慰。 伸手握住秦权的手指,他反力回握了一下,我心下明白,该是反击的时候了,这几年我时常觉得自己太过懦弱,无论对人,还是对事,似乎总是不停地遭受外来侵犯,总在隐忍,这让我觉得越来越疲乏,越来越不能满足,也许真得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身边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而我要的——不是当秦权的影子,而是他真正的谋士,此刻我相信自己能够胜任,即便我是个女子,那又如何? 借着秦权的臂力起身,稳住一瞬间的眩晕,凝神静气,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晚辈破阵时偶得一阵,还望大仙指点。” 老者面带微笑,“夫人灵慧过人,既有心得,定是不俗,洗耳恭听。” 山风一吹,头痛犹如针锥扎脑,抬手揉了两下,这才开说,“本来打算与大仙一同入阵看看,可惜晚辈体力不支,就以石子当人如何?” 老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的八卦、五行阵确实厉害,若在当中加上阵眼,我们铁定不会这么快进到阵心,这事先前就说过,不必再提。 其实来到阵心时,我就曾与秦权坐在阵外看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看明白了一些他的意图,于是孤注一掷,让秦权走了一步绝棋。 秦权若能全身而退,就表示这局赢了,若没有,那就是输了,如今显然是前者,也就是说我的推测没错。 他阵外的那八组人看似易破,实则麻痹,只是为了将我们的心思全部调到最后一关上,其实,最后那三根火把亮起时,外围那八组也许早已做了改变,这招如同引君入瓮。 八卦阵变化多端,向来难破,因为每位设阵者都有自己的一番运作方式,若不能超然阵外,便很难看清真实情况,我与秦权当时都置身阵中,这就很难超脱,索性将计就计,早先入阵时我就留了一手,凡俘虏者均以黄绸带作记号,并让他们按照我的方法运阵,如此一来,再让秦权搅混五行阵,便可祸及外围八卦阵,从而混中求胜。 人最爱走圆圈,若将一人蒙上眼让其任意行走,最后会发现,他最终总会沿着一个圆圈行走,利用这一点,只要阵法继续运行,他的八卦阵就将变成我的“半八卦阵”,也即三十六路阴阳阵。 他布阵的总人数一共八十九人,我们入外围时曾在三十二人身上系了黄绸,秦权入五行阵时又“俘虏”了十二人,加起来就是四十四人,因此八卦阵中就有一半处于“阴”——即我们的人,另一半“阳”,则是他们的人,阴阳相合,若加上秦权在阵中指挥,最终就会变成两个半八卦。 外围半八卦有八八六十四人,取其一半,再加上内围四组,一共三十六路,最终谁胜谁负,那就要看各方的指挥者的本领了。 听完我的话,老者抚须一笑,原来他本来的意思也是三十六路阴阳相合,不过老者承认他的“阵眼”绝对及不上秦权厉害。 可惜时间太短,手上又都无训练有素的士兵,不然真该演练演练…… 直到太阳升起,我才拨乱地上的石子,站起身,也许是头疼的太过厉害,也许是彻夜受寒的缘由,眼前一黑,只模糊地看到庄明夏解下了脸上的白纱……暗叹一口气,看来后面的事还多着呢。 a 总结一下本章的主要内容,如果你觉得这种乱七八糟的阵法没意思,完全可以跳过,我把大意说一下,其实就是一个图解显示有点问题: 八八(八) 八5八 55八八 八八—g1秦权(1阵眼) 55八(八) 八八 八八(八) 以下是朋友看后的对话: 某位:真想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都是他的什么玩意? 某灵:同感 某位:你觉得做加减有意思么? 某灵:不是加减,是将人阵变成三十六路阴阳阵~~ 某位:没看出来,你自己先排着玩吧,我先吃杯冰激凌~~ 某灵:无耻,明明说要来请我的~~ 某位:不说了,在看ghshur,这男孩跩得我喜欢,他的,什么时候把写出来让我看,有关战争的我拒绝看,我要看闷骚型男人。 ……(以下互骂,不便公布) 自己也有点鄙视自己~~~~~~~怎么会写出这些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二 北梁蛊女 醒来时,头上正扎着银针,秦权坐在床前,庄明夏站在床尾正在洗手,茅屋外静悄悄的,隐约传来一些“天道之法”“博物明识”之类的话语,似乎有人在讲经。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醒了?”秦权抬手覆在我的额头上,动作相当轻柔。 庄明夏扭过头来,依旧那副娇柔的表情,不过眼神明显比之前有神了许多,“夫人风邪未消,淤积在脑,加之劳神劳力,才致昏厥,多施几次针,再以汤药逼出风邪即可。”说罢,绕过秦权,来到我跟前,细细拔下我头上、肩部的银针。 望着她的下巴,我暗叹自己的识人能力,早先可是一点也没发现这位柔弱的“庄姐”还有这么一手。 施针完毕,这里自然是不会有汤药的之类的东西,庄明夏递给秦权一张药方,上面写着几味草药,以及该用的药引,还有施针穴位的先后。 此时已是正午,燥气渐升,屋外显得有些嘈杂,那“老神仙”掀开草帘进来,对庄明夏微微点头,说是百姓们都动身下山去了。 我虽猜疑这两人的身份,可也不好出口询问,那庄明夏似乎也没有话跟我说,沉寂了半天无语,秦权见我脸色恢复了些,急着要带我下山,因此一行人忙着备马。 上兵散游半天刚刚回来,正趴在茅屋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嫩草,见秦权抱我过来,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并对我坐到它背上展现了些许不服从,甩了甩头——因为我揪了一把它的鬃毛,显然,我还没得到它的认同,心下不免疑惑庄明夏是怎么做到的?短短几日就能驯服这匹野性不改的倔马! 秦权用力摁了摁上兵不安分的脑袋,它这才恢复平静。 庄明夏面带微笑,站在一边,似乎非常明白我的心思,只见她上前几步,伸手抚在上兵的脖子上,就见上兵丝毫不作反抗,还刻意低头让她继续抚摸。 心下不期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马也好色?心下不免也觉得这个念头荒谬可笑。 秦权翻身坐到我身后,对庄明夏和老者一抱拳,“姐之言,秦权听下了。”看似对这庄明夏到有了几分尊重。 又一件让人不明白的事,看来我还真不会选择晕倒的时间,错过了一些重要的场合。 庄明夏微微一福身,眼睛略过我时,只是淡淡盈笑,并不带丝毫情感。 北梁,庄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始终还是没找到任何头绪,这庄明夏到底何许人?再有那位被百姓称为神仙的老者……天下奇人真是多啊。 下山后已是傍晚,我们在一处名叫晓庄的镇住下,侍卫们拿着庄明夏给的药方,寻遍了镇上的药铺,终于凑全了那几味药,秦权拿去熬治,还是第一次见他做这种事,虽觉得奇怪,不过心里到是很高兴,毕竟这都是为我做得。 喝药前,先以干瓣莲花为引,药汁虽苦,不过到不会太冲,喝下后也没有觉得恶心,我喝药前一般不能空腹,不然很容易恶心,甚至有时会把药汁全吐出来,这次到丝毫没有异常。 秦权守在一旁看我把药全喝完,递了帕子给我擦嘴,还伸手揉着我的太阳穴,他生下来怕就没照顾过人,所以动作略显得笨拙了些,手劲或大或,总找不到准头。 屋外天光渐暗,店伙计送上来两盏烛台,以及一盒吃食,门外侍卫告罪几声,说是乡野之地,实在找不到能吃的东西,那店伙计听罢,赶忙说他们掌柜的已经把镇上最好的厨子找来了,这些东西就是那厨子做得,看得出来,他对侍卫所说的“找不到能吃的东西”很是在意,却又不敢反驳。 我不禁失笑,当年跟着秦权逃难时,路上连干馒头都没有,如今这么多东西,简直已经能称得上富贵待遇了。 秦权也知道我对这些事不太在乎,挥手让侍卫们回房休息。 那店伙计放下食盒后却畏畏缩缩不肯离开,惹了秦权厉目一瞪,吓得哆哆嗦嗦,嘴角抽搐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一句话:“夫人……可是破了老神仙仙术的秦夫人?” 我与秦权对视一眼,心想消息传得可够快的,“哥可是有事?” 只见那伙计扑通跪地,“求夫人救救我家老母亲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伙计见我奇怪地望着他,赶忙解释,“我家兄弟今日一早背着老母亲到溢海山上求仙药,才到半山,就听闻神仙起程云游去了,我家老母亲两天前得了一种怪病,手脚、脖颈肿胀,本以为是着了风湿,找大夫抓了两副药吃了,也就没在意,可昨天我家长嫂此后母亲歇息时,发现母亲手脚肿胀处生了很多黑斑,黑斑下还出了很多脓血,如今老母亲更是全身发热,神志不清……”那伙计哽咽一声,“我家母亲寡居多年,将我们兄弟俩养大成人,如今看她如此模样,心里实在难受,今日见夫人、将军入店,多方打听,妄自猜测夫人的身份,夫人既然能赢老神仙,定是法力无边,烦请夫人救救我家老母亲……”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我却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照此人所言,他母亲的病状似乎与两百年前的一种瘟疫极为相似,染病者高热不退,身上生有黑斑,并且流血流脓,看一眼秦权,他似乎还不甚在意这人所说的话,我又不好立即下结论,万一真猜对了,这么直白的讲出口,定然会惹得百姓大乱,到时无论对治疗还是调查,都只是徒增麻烦,遂开口先安抚住那店伙计,“哥不必着急,先照我的法子回去照顾你母亲。” 那伙计看我同意帮忙,高兴地直点头。 “立即去药铺开些元参、生地、连翘、黄连、丹皮等清营解毒、凉血之药煎服,并将你母亲放到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年幼、妇人、病弱者暂时不要靠近,我收拾一下,这就去府上看看。” 那伙计听了我这话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尤其听我说要去他家时,瞄了一眼旁边的秦权,见秦权脸色一凛,吓得赶紧低头告退。 他前脚刚出去,秦权就看着我说了三个字,“不许去!” 我却没心思计较他的话,想起白天庄明夏替我扎针的事,“庄姐的医术如何?” 秦权对我不听他的话十分不满,一把拉了我的胳膊坐到桌前,将一碗粥推到我面前,“你身体不适,一会儿我让人找个大夫去看。” “不行,这是大事,我一定要去看看,眼见为实。”将面前的粥推到一边,郑重地对着秦权,“你听说过两百年前北梁、金两州发生的瘟疫吗?我觉得刚刚那人母亲的病状与书上记载的染上瘟疫的人的症状很相似!” 这话提醒了秦权,他低下眼睑,考虑了一下,“你确定?” “就是不敢确定,所以才要去看看,只是我对歧黄之术也是略懂皮毛,白天见那庄姐施针手法熟练,医术定然不俗,就是不知道现在派人去追,能否追上。” 何况她的身份神秘,到现在我还没弄清楚她的底细。 秦权随即起身去叫了两名侍卫进来,命让他们俩沿着往北的官道追赶庄姐,以及白天那位老神仙。 两人领命而去后,秦权督促我吃下一碗米粥,这才告诉我白天我所错过的场景。 原来那位被百姓称为老神仙的老者真名唤作张罡,东齐人士,这些都与许章查到的没有大异,唯一出奇的是——他是北梁庄家的西席,而那庄明夏除了是庄家的姐外,还有一个让人吃惊的身份——北梁蛊女。 蛊女一说只有皇家及朝廷上的几位重臣知晓,这是岳氏皇家的一个秘密:凯元帝(开国女帝之子)一生只娶了一妻,并借此警示子孙不可沉溺女色,然中年时,一位内臣曾奉上了一位美貌女子,据说此女不但通晓鸟兽之语,其血还能医治百病,凯元帝本就不喜这种怪异女子,然而当时皇后染了一种怪病,太医们束手无策,此女割破手腕,整整滴了半碗血,请求为皇后医病,凯元帝亲自试了那碗血,确定并无异常后,这才给皇后服用,说也奇怪,皇后真就全愈。因此,凯元帝也就留下了这名女子,但也只是让她做了一名后宫女官,并未纳为后妃。 谁也没想到这女子竟对凯元帝动了真情,日积月累,终不得皇帝的注意,偶生怨愤,一时没控制得住,竟对皇帝下了蛊,趁凯元帝意乱之际,与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皇帝被下蛊本就是件灭族的大祸,凯元帝乃一代霸主,东征西战,所向披靡,哪里受过这等冤枉气,于是下令处死那名女子,以及奉女上来的那名内臣。皇后虽也气恼,可毕竟人家也救过她一命,君前求情不遂愿,只得改去探视那女子最后一眼,孰知却得知了那女子已有身孕,毕竟怀得是龙种,哪个敢动手伤她!皇后把这事告诉了凯元帝,皇帝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饶了那女子一命,不过这事也随即被封印,不许任何人再提,那名奉女的内臣被寻了个其他罪名处死,而那女子则被送至了东南部一座城,并下令有生之年不许离开那城半步。 这座东南部的城后来成为了北梁的州府,而此女后来生下了一名男婴,据说英伟不凡,更有天赋异禀的才能,当年凯元帝在东南一带攻打金国时,还私下见过他这个儿子,虽然他的母亲不得他的心,不过这个儿子他到很喜欢,但始终不能公诸于世,于是就暗下命令当时的北梁侯特别照看,毕竟还是自己的亲骨肉。 近三百年过去了,这件事依然还是皇家的秘密,而凯元帝的这一支血脉也随着时间辗转,分支渐多,不过唯一不变的是,这些分支中一旦谁家生出了与太祖婆婆一般灵性的儿女,那么这一支就成为了主支,并受朝廷供养,但还是不能搬离北梁。 秦权说,自从他的皇帝二哥登基以来,朝廷大事不断,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他也只是幼时听二哥说过,但也只当是个故事听了,他也没想到庄明夏还会有这种身份。 听罢这个故事,顿觉天下无奇不有,竟然还有人敢皇帝,这女子用情执着的太过恐怖,同时也敬佩凯元帝,身为帝王,竟能做到如此,难怪子孙后代虽良莠不齐,可没几个敢沉溺女色的。回头又一想,这庄明夏算起来也是与岳帝一家有些血缘关系了,即便几百年过去,这血未免稀淡不少,可毕竟也能称得上是凯元帝的后裔,到也算得上身份高贵。 秦权如此一番讲解,不知不觉间,我已吃完一碗米粥、两只萝卜酥——他到是很精通诱敌深入这招。 不过,有趣的典故还是不能与眼前的大事相比。 昨日那位张罡老神仙说过,边城一带会有一场瘟疫并非谣言,我跟秦权都太过在意边城的军事地位,单以为这是敌人造出来惑民心的谣言,都没去追究谣言本身的真假。 正想说服秦权,现在就去看看那个店伙计的老母亲,谁知侍卫门口禀报——许章飞鸽传书,边城再生变故。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三 三清观 一 据许章所报,汉南那边的细作探得消息,周辞近日曾几次与汉北密使会面,交谈内容不详,不过昨日汉南水军三只大船首次登录西岸,名义上是运送军需辎重,实则如何,无人可知。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师兄近期依然着重对东北一带用兵,东南自然就有所放松,何况李邦五又来了一出夺父之妻,已是闹得天下皆知,光忙着收拾这个烂摊子就够汉北受得了,想来对东南一带师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求暂时能达到势力均衡就好,怎奈前段时间,我用几只商船“赚”了武敖本就为数不多的几只军船,如此一来,运河线上,各方均增大了在水军方面的投入,一时间竞赛军备的暗战打得如火如荼。 汉北虽然军力雄厚,难在后方供应不足,即便暗商通行之后有所改观,然而毕竟号称百万之众,这百万人的嘴只等着那几艘商船,不说天方夜谭,也是痴人说梦。 依照秦权对汉北各方兵力分布的推测,汉北军目前人数虽比李伯仲在世时有所回落,然而迫于各方压力逐渐增大,仍然不得不保持在八十万至九十万之间,而且所属东周、汉东分部还不断有人带兵叛逃。 北方游牧族吉尔布塔一部去年遭遇大雪封山,牛羊损失大半,大雪一停,便屡屡进犯北疆,显然也牵制了汉北不少兵力,比之南方的静态暗斗,北方游牧族的凶狠进犯显然更需要先一步铲除,因此我的观点是,汉北近期在运河一带不会有大规模的动作,毕竟实际条件摆在那里。 分析别人的缺点总是非常痛快,然而回头再看自己这边,显然是五十步笑百步,目前,秦权虽然有汉西力挺,汉南也在表面上有所示好,然而周辞这老子太过狡猾,先是撮合秦权纳庄明夏为妻,拉拢秦军,以便暂时稳住东齐以北的局势,后又与汉北勾勾搭搭,好人、坏人全是他一个人,如今又将战船开到西岸,显然已与汉北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协议,汉南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然而它却控制着运河以南的漕运,这绝对是锁住了秦军的喉咙。 若汉北、汉南沆瀣一气,弄不好我们这几万秦军就会被玩死,毕竟我们的后备不足。 想了半天,这问题虽然大,不过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需从长计议。 我与秦权还是决定先看看那店伙计的母亲,谁知店掌柜刚把我们带到了他家门口,就听里面一片哭声,原来老太太刚咽气,那店伙计和他的兄弟正跪在地上哭丧,见我们到来,哭着来迎,说是他母亲没福气,药抓回来刚熬到半截她就顶不住了。 我征求了他的同意,上前翻开了老太太脸上的火纸,再掀衣服看了看她脖颈等处,无力感顿生,虽说我也没见过这种怪病,可老太太的病状每一处都与书上的记载相当吻合,此地离边城不过百里,亦有去往边城的商队经常路过,不能说肯定就能传到边城,但可能性明显很大,何况到底是谁传给谁的还不一定。 为今之计,只求张罡、庄明夏能被及早追回来,既然张罡说过瘟疫一事,定然是有所根据,何况庄明夏的医术定是不俗,希望她能看出这怪病的原由! 询问过那店伙计的家人别无异样后,我与秦权回到客栈,秦权到是极为细致,特地让掌柜的煮了些驱邪风的药草来让我洗漱,他怕是也觉得那老太太的病状太过奇特。 夜间,他躺到半夜就坐了起来,估计也是对眼前的局势有所担忧。 五更时分,有人敲门,声音不是很大,秦权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出去,似乎怕把我搅醒,门声吱呀半声后,就听他们窃窃私语,我估计是追赶张罡、庄明夏的那两人回来了,也不知情况如何,遂起身批了件斗篷,坐在床上等秦权回屋。 没大多会儿,秦权回转,见我坐在床上,不免一愣,问我怎么不困,原来他昨夜在我茶水中加了些“舒睡散”,就是怕我睡不踏实再犯病,我不禁失笑,庄明夏那张药方里有几味药恰好跟“舒睡散”相冲,我还奇怪,一夜未合眼,怎么头脑还这么清明,一点睡意也没有,原来是药草的缘故。 再见到的庄明夏时,她一脸的疲惫,显然是彻夜赶路没能休息好,张罡虽然老迈,不过精神却很好。 侍卫们叫起了掌柜的,先给我们做了些吃食,我、秦权、庄明夏、张罡四人围桌而坐,我与庄明夏显然都没什么胃口,秦权心中有事,吃得自然也少,唯独张罡老仙吃得很是自在,果然世外之人无忧无虑。 一行吃完早饭,趁着天色尚暗,带着庄明夏去看那店伙计的母亲,一夜功夫,那人的家门口已经吊上了白布孝帘,众人见到张罡,皆跪地大拜,我们几个反倒挺多余的,不过也趁此机会让庄明夏看到了那老太太的尸首,就见庄明夏脸色一凛,对秦权摇摇头,示意出去再说,此时张罡正被迫为过世的老太太念安魂词,干起了和尚、道士的勾当,到是有些讽刺。 庄明夏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未曾张嘴就先叹了口气,“老师前些日子途径汉东一地,曾见许多百姓因无粮而捉食黑鼠,并发觉已有因此病死之人,当时他老人家也作了些处理,还让当地百姓特地隔离了生病之人,再有深埋死者,或者火葬,本想可以将这种怪病控制在范围内,可惜——运河一地漕运兴隆,更是驻扎了数万大军,供需难免超常,以致周围商贩奔涌,人员流动频繁,根本控制不了瘟疫传播,因此他老人家才会说边城周围将有瘟疫一说。” 我与秦权对视一番,同时转头问了庄明夏一句:“可有医治之法?” 庄明夏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俩一眼,摇头,“没有,至少目前我还没听说这种病的医治方法。” 既然不能医治,那就退而求其次,再问她可有预防之法。 “有是有,不过就是不知道如今能不能做到,两百年前北梁也曾发生过这种瘟疫,传得相当快,没一个月就传入了金州府,染病者基本都活不过三日,当时朝廷迅速颁下了诏令,急命大军封锁两州,不得有任何人擅自出入,两州的州侯也立即分派人手,将未染病的与染病的强行隔开,这才将瘟疫控制了下来,不过就是如此,两州的人数也去了将近一半,如今……”话再没往下说,不过在场的都明白,如今群雄割据,谁还有这个能耐独揽大局! 秦权沉吟了半晌,终是默不作声,怕是也在考虑这些问题,如果此刻派兵封锁有可能染病的地区,就是等于自己把自己拆散,一旦有人来攻,就相当于将一切双手奉送,可若不呢?很可能会出更大的事,到时再想做什么可就晚了……这抉择还真是让人为难。 踌躇间,我无意瞥了一眼庄明夏,她看秦权的眼神相当引人遐想,这突然让我想到了秦权昨日讲得那个故事,那个深爱凯元帝的女子,眼前的这女子就是故事里那名痴情女子的后裔,假如……我暗自摇头,没有根据的假如只是心虚的表现,何况那不过是一个故事,真相也许并非如故事中所描述的那般,就是史书,那也是人写出来的,总带着一些假象。 既然已将他们追回,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不能轻易放他们俩自己回北梁,于是这日下午,我们一起动身回边城,打算回去立即想出解决方法。秦权还特地将此事飞鸽传书,先一步通知了许章。 本来打算夜里就能到达边城,谁知老天偏生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道路泥泞,车马难行,况清明刚过,雨水还有些冷意,路经一处道观,众人还是决定先避过雨势再说。 打马来到道观门口,我掀开车帘子往外看,是座非常的道观,从外面看,不过三四间的房子的样子,伸头想看看,结果头刚伸出去,就被马车旁的秦权一手摁了回去,抬头看到他的眉毛微微竖起,不禁觉得出事了,此时马车正好借着缓冲,微微转了一个角度,如此一来,可以看到道观门顶的牌匾——三清观,而门两旁栓着一排马,靠近门口的地方还停了一辆明显比我跟庄明夏坐得这辆好的多的马车,门两旁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类似侍卫的男子,正横眉冷望着我们这边…… 看来有人跟我们一样,也是来这里躲雨的。 这时,有两名男子从道观走到门廊下,似乎是听了门旁侍卫的话,转脸看了过来,看清了那两张脸后,我不禁屏住呼吸,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推荐天策真鸾的《三国枭雄们的青春期》很不一样a~~~~正在k,如果您手里恰好有k票,而且还没主,不如就砸她一下吧。 另,回复srig16q以及恍颜两位亲,鉴于作者灵子正在对着风云两位帅哥发春,那封面不如暂且贴两天,过两天就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四 三清观 二 那二人中穿藏青色外衫的正是武敖,武敖旁边的却是李邦五,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我与秦权一时都接受不了,他们身后的侍卫一字排开,我们身后的侍卫也都严阵以待。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庄明夏的视线在我跟秦权的脸上巡了一圈后,兀自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张罡则抚了两下衣袖,坐到门旁的竹椅上,根本不在乎眼前是否剑拔弩张。 对峙半刻,武敖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卫,示意他们退下,秦权也看了一眼旁边手按剑柄的随侍,气氛这才有所改观。 李邦五觑了一眼秦权,视线定在了我的脸上,那种眼神,威严中带着无视,“你去后殿。” 我冷笑一下,这男人似乎习惯了对人发号施令,不过显然选错了对象,此时此刻,于公于私,我可都没有听他话的道理。 见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双眼微眯,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威胁不容觑,不过这并没什么可怕,要知道他站得这块地方可是我们的地盘,尽管目前的对峙中,我们胜算显然不大,可别忘了,许章早已知晓我们回去的事,这里离边城不过二三十里的路程,我们若是出事了,他也休想那么容易出去,大家要么和平共处,一起活命,要么同归于尽,就看眼前谁的命比谁的命矜贵,我就看谁比较不值。 “侯爷,夫人……有些不适。”一个侍女从后殿匆匆进来,见到眼前这景象,吓得一结巴。 就见李邦五脸色生变,回头问那侍女,“怎么了?” “奴婢们刚服侍夫人躺下,她就说胸闷得很,接着就开始呕吐不止。” 李邦五狠狠瞪了一眼,那侍女吓得低头不语。 “你跟我进去!”回头对我吩咐一声,依然没有尊重别人的自觉。 秦权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拉近他的身边,很明显的表示,这是我的人,可不是你老兄家里的使女,随便使唤着玩。 情形又这么崩住了,两个男人似乎都觉得瞪眼比说话来得爽快,可惜这对解决问题丝毫没什么帮助。 他们两个主子一来劲,手下也自然跟着要亮家伙,斗大的前殿瞬间又变得寂静无声。 此时天上响了几声闷雷,听起来犹如老牛在瓮中哼叫。 武敖上前两步,没看秦权,直看着我,并且半俯上身,这种无视别人丈夫在场,公然轻薄别人妻子的事怕也只有这子做得出来,还好他及时停住,并开口叫了我一声姐姐,这才让场面缓和下来,不过我坚信秦权可没这么容易缓和,他攥我手腕的劲道证明了这一点。 “姚夫人身体不适,姐姐还是进去看看吧。”低声附在我耳旁,声量虽轻,不过秦权也能听到,他还加重了那个“姚”字,这一点拨,我跟秦权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转头看看秦权,他也有几分迟疑,武敖这么一说,那姚夫人是谁就很明显了,只是我的医术并不能救人,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带上庄明夏一起,遂开口对李邦五推荐站在一旁的庄明夏,可惜这个霸道的男人似乎并不买账,根本不理会我口中的这位女神医,只是觑了我一眼,让我跟着他走,真是个霸道到顶的人! 先前也说过,这个道观并不大,前殿与后殿之间以一条游廊连接,两旁都是菜畦,看起来并不像废弃之地,不过从我们进来就没看到一个道士,难不成都被身边这个霸道的男人给杀了?不免瞥视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也被他发现了,厉目扫过来,我甚至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秦权真是没眼光,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心下为自己的猜测好笑,看来我还是很在意外人看自己的眼光,当年赵战西劈头盖脸地指着我当面这么跟秦权说话,对我的影响似乎还是很大,以致到现在见到这些“有头有脸”的诸侯公子们,总觉得他们心里会这么评价我,看来我这被打碎的自尊至今还没拼凑完整。 美女配英雄似乎才是这世上唯一的搭配,我比姚叶姿差太多,没变成红颜祸水,到真是给秦权脸上抹灰了。 这逻辑听起来虽有些怪,不过到是很实际,男人们爱得都是美女,即使她们被人当作祸水,可祸水也许就是男人们争夺天下的动力之一,君可怜见,得到天下的好处无非就是美女、金钱、权势,什么长歌大漠、三军将士,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结果的过程而已,只是有的人在乎过程,有的人在乎结果,如此一想,天下间到没什么英雄、狗熊之分了…… 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一时不查已经进了后殿,三四个侍女正在给趴伏在床上的女子顺背,见我们进来,均起身福礼。 我仔细看了床上那名脸色苍白的女子,可不就是姚叶姿,当年绾山一别,她还是李邦五的妾室,如今却成了新侯爷的夫人,真不知该恭喜她,还是同情她。 见到我,她似乎也惊讶不,嘴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凄然一笑,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 李邦五在她面前到是极为细心,态度也明显改变,面露温柔,坐到床头轻轻替她顺着后背,回头看我时的眼神却又瞬间变得异常严厉,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走上前,示意李邦五让开位子,他这才不情愿地起身,换我坐到床头,伸手试探她的脉搏。 手指从姚叶姿的腕子上拿下来后,我沉默半刻,抬头看了她一眼,以确定能不能说真话,她的脸和嘴唇都很苍白,眼角也带着疲惫。见我这么直直地注视她,心中像是也明白了,又是凄然一笑。 “怎么样?”身后的男人似乎并不理解我们俩眼神里所表达的意思,他所关心的是他的女人到底患了什么病。 “侯爷,我有话想跟方姑娘说。”姚叶姿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动听。 李邦五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吩咐侍女们好好照顾夫人后,看了看我,那眼神很明显带了几分要挟。 他一走,姚叶姿也将侍女打发了出去,后殿里只剩我们两人。 “秦二哥怎么样了?”改口叫了秦权为二哥,这让我记起了她的真正身份——吴侯的女儿,吴平召的亲妹妹,本来该是东周的金枝玉叶,可惜如今变成了这般景象。 “他还好,就是整天待在军营里。” 低眼浅笑,“他适合那儿,比谁都适合。”抬头看我,“你们该成婚了吧?” 我微微点头。 “也好,起码他也有个伴了……” 两人谁也没再讲话,就那么静静地各想各的事,突然她猛得问了我一句:“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我错愕地摇摇头,一时不知该回答她什么好。 “我知道天下人怎么看我。”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不,我可以决定的,起码我的生死是可以自己决定的,我没下得去那个狠心,这一点,是我的错。” “生死不是解决的唯一方法。”若一死就能解决问题,怕这天下也剩不下几个女人了。 又是沉默。 总觉得她与我之前见过的姚叶姿不同了,似乎少了不少棱角,眼神也不再那么坚定、自信,反而带着浓重的感伤。 “孩子的事……你不打算告诉他吗?”刚刚替她把脉,是妊滑脉,这孩子很明显应该是李邦五的,可是她的神情却非常让人担心。 “我恨他。”咳嗽两声,我赶紧伸手帮她顺背,她咳得脸色泛红,抬头看着我,幽幽地念着,“可是,我也同情他。”叹息,“我们就是两个可怜人,还要不停地伤害彼此,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接不上,她爱着楚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恨着李邦五,却不得不与他纠缠在一起,还要忍受天下人的唾骂,本来应是个高傲性子,硬是被逼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红颜,到底是谁的祸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五 三清观 三 毕竟已成了李邦五的内人,即便秦权想见姚叶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何况姚叶姿也不想见他,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早已没脸再见任何旧识。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秦权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姚叶姿很多,尤其他当年还答应过吴平召照顾他的妹妹,如今她弄到现在这个结局,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我并没去劝慰他放宽心,谁发展到哪一步,多半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便姚叶姿的生命里有更多的不能自主,然而当年她选择了苦等楚策,放弃秦权,这就注定了她的坎坷,等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这是她的最初选择,同时也预示了她最后的结局,爱情与幸福并不能画等号。 倚在游廊柱上,不想去前殿打扰秦权的思绪,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感伤时,最好的选择不是去给他安慰,因为那无济于事,所要做得就是静静站在远处,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伤害他和自己。 他对姚叶姿的情感太复杂,纵然没有男女之情,然而,作为他的妻子,即使丈夫并未背叛,但心中若有其他女子,不管她是谁,这都是一个伤害。也许男人永远不能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女人都希望自己是唯一的,这无关乎心胸狭隘,这是一种情感上的纯洁,也许它是不可理喻的,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有的人藏在心底,有的人表现在脸上,还有的并没有发觉。 庄明夏是个聪明女子,即使她的眼神里有着对秦权的爱慕,但她控制的很好,并没有让我产生很大的醋意,这很奇特,明知道一个女人窥探自己的丈夫,可你却能对她生出信任,不能不说她很厉害,又或者我很厉害。 “外面冷,怎么不进屋?”武敖好不容易找到了空当跟我说话。 “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可能一直当他是亲人的原因,即便两人立场对立,还是从来没对他生出厌恶,但也知道他的心思,潜意识里总会记得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点他也看得出来,不过,他似乎不很在乎。 “你害我损失了三艘最好的战船!”笑着倚到我对面的柱子上。 “你害我损失了一支最好的骑兵!” 他笑得露齿,“那也能算骑兵?换作给我提鞋都……”见我脸色一凛,后面那个“不”字隐下没说。 “以后不要随便过河到这边来。”一个不像警告的警告。 他没答应,还是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我,转头看了一眼天外,再回头时说了一句话:“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种略带关切的话,我不想接,回想到扶瑶当时跟我讲得话,他对我的情感太复杂了,我现在没有那个心力去搅和这些事,所以只有躲避,“武敖。” 很少这么叫他,所以他也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我。 “快二十了吧?” 他转笑,点点头。 “该娶妻了,有没有看好的姑娘?”说完发现后面那句很多余。 他直直看着我,我没有躲开,这种你追我逐的游戏不适合我这种有夫之妇,“有。” 望着他的眼睛,微笑,“娶回来吧,到时姐姐送你一份大礼。” “不想知道是谁吗?”这子不是个会闪避的人。 “不想,只要你觉得喜欢,我这做姐姐的只会替你高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怎么比那领兵打仗还累心 “我也希望能娶到她。”那双眼睛里的让人看了都害怕,突然觉得跟他说这些很不明智,男人的就似女人的怨念,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希望你能如愿。” “会的!”又是露齿的笑容,真有点怀疑他真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吗? “如果你能让她心甘情愿,并且能让她幸福的话,我祝福你!”抢夺一个女人的身体很容易,上天赐予男人足以制服女人的体魄,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但是也别太看女人的心,那是一块你想抢却未必能如愿的领域,当然,前提是你想霸占的话。 “你现在幸福吗?”表情很严肃。 我失声,继而笑了出来,“如果我觉得痛苦,我会离开,任何人都拦不住。” 他略有所思,“如果……有一天我跟他决战,你会怎么办?” 望着他的双眸,不答反问,“你会怎么办?” 他勾唇一笑,并不回答我的话。 这时,庄明夏从前殿出来,站在游廊进口处,看了武敖一眼,视线定在了我的身上。 武敖直起身,冲我微微点头而后离开,到还顾着一些我的名节,不过路过庄明夏时,驻足看了她一眼,相信那一眼并不怎么友善,从庄明夏蓦然勾起的唇角便能猜得出来,这子是看出些什么了吗? 单独跟庄明夏说话,似乎也只是她初到边城的那一次,当时她带着一层假面具,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大家闺秀,如今卸下面具,柔弱依然,不过眼底却释出了很多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原本以为夫人是个敦善的性子。”说话声音听来依然那般柔弱。 “让姐失望了。”原本我也以为自己秉性敦善,不过很明显,一个已经身背无数条性命的女人,再没资格装柔弱了,自从决定不只是秦权的妻子后,我就该有这个自觉,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 “秦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夫人真福气。” 笑笑,这话莫不是讽刺我有那么好的丈夫还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我一直羡慕表姐夫与表姐的姻缘,一生一世,只有彼此,将军与夫人也会如此吧?”靠在武敖刚刚靠过的柱子上,正好与我对面。 “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不愿意与自己相爱的人一生一世,只有彼此?” 点头,“这世上痴情的男子太少了。” 她的一席话让我有点糊涂,她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殿、后殿都亮起了灯烛,此时雨势却又渐渐大了起来,我们俩杵在穿廊里歪头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地油亮的菜畦。 这时前殿传来了几道金属撞击的声响,以及稀里扑通的重物落地声,我与庄明夏对视一眼,齐齐抬步往前殿赶。 刚到门口,武敖猛得退到我跟前,手上的青铜剑斜横在身旁,而他对面的秦权则是举剑横立,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俩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几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认为不是真打,若他们俩真起了争执,满屋子的侍卫不可能只是背手而立,表情轻松! 武敖侧脸看了我一眼,与秦权异口同声地对我说了一句:“站远一些。” 我扯了庄明夏的胳膊退到屋角,眼前的事显然没我说话的份。 大殿中心,两人各置一方,厉目相对,手上拿着相同的青铜剑,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气势,只不过秦权多了些斯文气——奇怪,之前到是没发现,可能是脱下了盔甲的原因,武敖就很明显多了些粗犷的霸气。 他们的比试相当华丽——在我看来,虽然每一招若落到彼此身上,都是必死无疑,不过很明显,他们势均力敌,这就是我为什么这般安心的原因。 秦权的身手出自皇家教习,实战外,还多了些贵气,收放间透着一番飒爽之姿,武敖的身手则来自实战,以及数人的杂学,也是相当干脆利落,看着他们两人的剑在空中撞击出的火花,陡然觉得心情澎湃,只恨自己身无寸技,不能如他们一般好好打一场。 正看得起劲,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站到我跟前,我跟庄明夏都是一惊,这人什么时候来得? “她到底生得什么病?”李邦五居高临下地觑着我。 “她没跟你说吗?”我想这事还是姚叶姿自己说得好。 “……没有!”那种威胁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我越不愿意告诉他。 “如果你觉得女人随便威胁一下就会屈服的话,我相信你会为此尝到苦果。” 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看来对我的话相当不屑,转身就走,或许在他的眼里,我这种女人根本不配拿大话来教训他。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清楚,她没有病。”对着他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只见那高大背影一滞,又继续往前走。 我转过头来继续看屋里打得正欢的丈夫和兄弟,心里突然敞亮了一些,也许他与姚叶姿之间可以不必搞得这么痛苦,即便天下幽幽众口不会放过他们。 秦权借着打斗间隙,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送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男女之间的事,有时不要想得那么多,也许更容易幸福。 秦权因我的笑有些恍神,不过还是接住了武敖砍来的一剑,火花碰撞间,我暗暗决定,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好好爱这个男人,好好做他的伙伴。 女人的心情还真是变化多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六 首战 一 李邦五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东齐境内,往了说,就是路过,往大了说,那可就说不着了,如今这世道,是个人物就想站出来分一杯羹,大好的天下,谁不想捞一块圈地为王?因此,谁与谁暗地里结了什么萌,谁扒了谁的祖坟,这都是不可预料的。yakuai 想一想眼前的形式,汉南表面上与汉西高举义旗,想着清君侧,除奸佞,可私底下却与汉北勾勾搭搭,让人不得不防,可话又说回来,想防就能防得住吗?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我给你钱,你卖我兵器,至于谁会跟谁打,那可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眼下秦军依赖性强,汉西却是鞭长莫及,况且人家的帮助也是有条件的,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想要站住脚,还是要走些歪门邪道,总是不能让汉南军将我们生吞了,还要跟人家叫一声大哥吧! 我试着劝秦权,问他能否趁机与李邦五有所交谈,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不过也没反驳,我很清楚他的为人,虽说犯起狠来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理,可就是太在乎那份兄弟之情,楚策再怎么样也是他大哥,这一点就是他的软肋。 李邦五的为人我不太清楚,不过当年在绾山,我们从姚叶姿的床底下出来时,李邦五虽然狠狠给了秦权一拳,但最终还是放我们离开了,这一次他宁愿放弃真正的大夫庄明夏,而让我为姚叶姿试脉,可见深知我与秦权的关系,对我相当放心,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秦权还是存在着一种义气上的信任,这一点难能可贵,也就因此,我才想,若是暂时与汉北有些关联,说不准对咱们目前的窘况还会有所帮助,反正大家的关系都很乱,好人、坏人早已没有了标准…… 当然,秦家的全家都是被李伯仲害死的,这一点确实不可忽视,与仇人结盟,任谁一时间都接受不了。 雨势渐收,微风拨开浓云,露出半个月牙,殿前的嫩草丛中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我与秦权比肩坐在石阶上,两人都默默不语,他在思考我刚刚说得话,而我在猜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清风吹来,凉意乍现,他伸手脱了身上的外衫,披到我肩上,眼神交错间,他捉了我左手握起来,继续他的沉默。 身后响起几声轻浅的脚步声,我仰头后看,竟是李邦五,借着大殿上暗淡的烛光,可以看到他眼里带着几分愉悦,我不禁猜测他八成是得知了姚叶姿有了他的孩子,为人父的喜悦让这么一个霸道、冷酷的男人也稍许变得正常了些。 见我看他,嘴角竟挤出了一条笑纹,之所以不是两条,估计是觉得与我这种不相干的人展露太多善意,非常多余。 秦权也注意到了身后有人,不过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偏了偏头,又转回去,似乎有些无动于衷。 李邦五也不做他想,跨前几步,坐到了秦权旁边,并转眼看了看我,似乎对于我一个女人家坐在一边听男人谈话非常不悦,不过秦权没放开我,我自然也不用走,别忘了我可是他的妻子,要以夫为天嘛!我当没看到李邦五趋人的眼神,当年赵战西不也是对我坐在一旁“偷听”非常生气,后来也习惯了,这种事有时并不是规矩所致,也有人的习惯问题。 等了半天,我们三人依旧并排坐着,李邦五似乎也忍耐到了极限,干脆开口说话,“我见过楚策了。”开场相当地干净利落,“你怎么想?” 秦权并没有多少惊讶,“你这么问我,是想让我怎么说?” 李邦五哼声一笑,“还以为他是个奇人,不过就是一个大俗人!我唯一看错的就是他。” 静默…… 我靠在秦权身边取暖。 “不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觑着秦权的侧脸。 冷声一哼,不做回答。 李邦五勾唇浅笑,“他出得起的,你也出得起,若你想做,我会把这个机会给你。” 秦权终于转脸看他,不过并没回答他这句话,“皇上现在怎么样?” “很好!” 转回脸,低头看着他手中的我的手。 李邦五将视线调向一边,望着幽暗的夜色,蓦得挤出一句:“放心,我不会杀他!” “万一到了那一天。”抬头望向无边的夜空,“你要亲手杀了他!” 我与李邦五都震惊地望着他,没错,他刚刚是那么说得。 李邦五眼神一暗,苦笑中带了些了悟,微微点头。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这句话,原来杀人有时也是一种仁慈。 次日五更,李邦五一行人收拾好车马,准备西去,姚叶姿始终没见秦权,只是在上马车的瞬间,远远望了秦权一眼,随后搭下车帘,秦权也没做什么表示。 武敖压后,离去时,对秦权抱拳,说了一声:“二公子,告辞。” 秦权破天荒地拱手回礼,看来昨夜那一场比试,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些微变化。 许章、熊大山等人在李邦五的人马离去半个时辰后,找到了我们,秦权对昨夜一事只字未提,只是让熊大山派了几个人去把三清观的几个道士从地窖里放了出来。 之后的之后,也不知道多少年后,这座不起眼的道观,成为了天下第一观,起因也只不过就是那一夜,不该聚在一起的人竟然聚在了一起,传说、传奇,众说纷纭,野史、杂史,众人猜测着这一夜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其实那一夜很平凡,几个旧识见面了,沉默、沉默,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回到边城,众人开始着手调查瘟疫一事,秦权强行将城内药行统一管制,依照张罡给的方子,大量购进药材,以备百姓与军队防疫之用,与此同时,还从东部抽调五千人马巩固边城防务,期间,军营周围的管制也异常严格,焦素义也被紧急调回东部秦军大营,秦权因为边城事务,暂留城内。 到了此时,秦权才真正给了自己的军队一个真正的编制——秦军,东部驻扎地总共三营,每营一万五千人,边城一共驻扎两万人,除却义瓦一万,边城还余一万,其中有原守城军五千,以及秦权后调的五千。 原守军与秦权后调的人马,因之前就未曾有过沟通,时下突然汇合,自然要生摩擦,论战力,秦权后调的这五千秦军显然比原守军强,毕竟经过秦权、许章训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相当的齐心,相比下来,原守军就散漫了许多,毕竟大房子住久了,难免生出些臭毛病来,更何况他们之前的主子不是秦权,一些人还心向着汉南,于是麻烦便层出不穷。 包海等守将自知在秦权那里讨不到好处,就改走我这条线,劝说不成,就流着泪向我哭诉,说是先前都是我分派他们的,如今换了别人,他们不习惯,他们还是愿意服从夫人(我)的管制,这是自然,当时我手上没半个心腹时,他们可是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说三,他们通常能干到一就不错了,如今可好,一旦在秦权那里讨不到好处,又开始怀念起我的“软弱”了,但我也不能就此落尽下石,毕竟如今情势紧张,内部稳定很重要,为了安抚他们,不得不跟他们保证,我会跟秦权说这事。 这才把他们打发走,心下也是一阵无奈,秦权、许章正忙着对边城一带实行封锁,并沿镇排查可有瘟疫流行,这一查,竟查出了十几处有类似这种瘟疫的传染者,情况变得越发严峻,而且此次大规模的调东兵马,早已引来四方的特别关注,汉西汤家更是来信质问,为什么会扣留他们的商船,俨然是受赵家的指使,果然是拿人家的手短,不过才动了他一根头发,就开始嚷嚷了,什么金钱后盾,全是瞎扯! 内忧外患一时间统统赶到了一起,期间恰好比邻的南凉受人挑唆,竟派兵来探秦军的虚实! “打吧。”我如此建议,矛盾太多,一时不好解决,干脆借机将大家的视线引开,并在这期间个个解决! 许章面色凝重地点头。 秦权背身看向墙上的羊皮地图,手指定在南凉南部的重关,“要打就打到它最痛的地方!” 忠心推荐(纯属个人推荐,不认识作者) 《帝沁源》书号:177969 看笔力,很棒。 不过点击的人太少了,有些可惜,一直关注着,这位作者我很敬佩,不管看得人多少,一直很平稳,好耐性啊,就是这股子劲,也值得看她的文。 去年我刚来时,文章的点击也很少,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文下出现的第一位热情读者后来成了聊友,这才慢慢开始了我的码字之路。 我喜欢女频的一方面就是这里的读者,很热情,很会鼓励人,功利之心我也有过,不过显然码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后悔,借以这位作者的耐性,时刻提醒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大家可以看看这位作者的文,当然,不一定就是各位喜欢的,不过不看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呵呵,在此聊作介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七 首战 二 这是一场撕开众诸侯伪面具的征战,伴随着大面积瘟疫的到来,生命的消逝早已不是什么令人悲伤的事,令人的悲伤的反到是还活在这世上的人。看书神器yakuai 如果有人问权利能给人带来什么,我说除了死亡就是活着。 我们低估了瘟疫传播的速度,就在秦军三万人马奔至南凉军事重镇——宜黄时,瘟疫也同时传至了边城外,即使我们做足了防备,还是不能救回那上千人的感染者,眼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唯一能做得就是烧掉他们的尸体,然后睁大眼睛看着身边还活着的人,从对方的脸上寻找死亡的痕迹,这是一个可怕的经历。 而在秦军管辖之外的地方,因为毫无准备,瘟疫所带来的灾难更是惨不忍睹,有些村镇早已生命绝迹。 驻扎东齐南部的汉南军也未能幸免,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汉南军已埋葬了上千具尸首,对岸的汉北军情况也差不多,就连汉西这么远的地方,也因商队的流通,传进了瘟疫,各诸侯国人人自危,迅速封锁各自边界,一时间,天下好似突然静止了,唯独宜黄一地正在血战。 包海等边城守将,有一半被调至前线军营跟随秦权,一半留守边城由我暂管,这是一个防止他们抱成团的办法,分化瓦解党派之争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内部出现分歧。一半在前线浴血奋战,一半守城继续争权夺利,这之间的差距只有等到征战结束后,才会有所结论,暂且放置一边不理。 没人预料到秦军会这么快出兵攻城,因此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而重镇毕竟就是重镇,即便南凉军事再弱,集结了州府所有精兵良将的宜黄城,毕竟不是普通的草寇瓦军,这里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所在,破了宜黄,就等于占了半个南凉,可想而知,这会是场怎样的血战。 对于刚组建没多久的秦军来说,这更是一次跨越,要知道这是秦军的首战。 自从秦权领兵出关,我便整夜整的夜失眠,不是担心军心不稳,就是担心秦军经验不足,许章每次送来的快马战报,我总要看上几遍才会心安。 不过这种状态没持续几天,我便再也没心思为宜黄一战不安了,守备边城的将士中最近流传出一些谣言,说是秦军在宜黄已被包围,将要全军覆没,汉南军、汉北军也早已联合起来,打算攻打边城。 我不知道这些莫须有的消息来自谁人之口,不过显然没安什么好心,我暗下派人找来熊大山,原边城守将中,属他还算身世清白,虽然胆怕事,但做起事来到是细致认真,询问了他一些关于谣言的事,他也是支支吾吾,显然不想得罪同僚。 我有意想要培养他,自然不能让他这么归属不明,一顿威胁加利诱,他到也说出了实情,原来这都是包海等人的主意,他们向来与汉南走得近,上次秦权调来五千秦军接管边城防务,冲了他们的行,早就心生不满,眼下秦军主力正在宜黄苦战,义瓦军又被安排封锁西南运河沿线,城中五千新调的秦军也有三千多正在边城一带负责封锁关键路口,以防不明商队的出入,再去掉负责押运粮草的八百人,眼下秦军真正驻守边城的,满打满算不过一千多,相比之下,原守军占了上风。 熊大山说,包海他们也不是很信任他,还威胁过他,说是有些事让他考虑清楚后果再干,跟个毛头子,又被女人管制,出不了什么大出息,话就到此,老弟你就自己琢磨吧,说罢,熊大山还一脸的愧疚,说是包海他们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给他家里送了只木箱子,他老婆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合眼,也不知该怎么办好,还跟我求饶,说早先秦将军刚出兵没多久,他见我心神不宁,也不敢把这事说给我听,不过他到是打听了一些包海他们的举动。 接着便拿出了几张羊皮纸递给我,我心下暗喜,平时督促着他搞细作这一行,到还真是没白费,关键时刻真是很顶用,不过这子也够机灵,我若不逼他,这些事,他八成也不会告诉我,看来是应该培养一些心腹。 那几张羊皮纸我依次看完,到是十分细致,其中涉及的人,以及他们私下调动的守城军,一一不漏,均是清楚明朗,看罢将羊皮纸往桌上一放,盯着熊大山,故意问他:“你觉得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熊大山眨了两下眼,最终低头,“属下以为,他们这是想兵变!” 起身,笑着问他,“依你之见,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抬头看我,似乎在确定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属下愿听夫人差遣!” 围着书桌转了半圈,最终停在他的正对面,“熊将军,这可是件关乎项上人头的大事,一旦做错决定,可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不逼你,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些话,对我跟将军来说,也早已仁至义尽,就是熊将军现在一刀把我杀了,那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大丈夫择良主而侍,无可厚非!” 听完我这番话,他吃惊地抬头,继而抱拳低首,“属下不敢,属下原是东齐吏,本就没什么雄图大志,不过是想保一家平安,汉南楚军到来时,本欲辞官归乡,怎奈乱世之中,无处为家,只能随波逐流,楚军一走,秦将军接管边城,属下原想依旧浑浑噩噩,可局势动荡,心知天下动乱已是不能更改,属下感叹,生性懦弱却又偏偏生在这种世道,既然不能脱身,不如放手一搏,秦将军重情重义,夫人谋略过人,属下愿随驱使。” 他这一番话到也实在,我暗自思量,眼下义瓦军封锁运河一线,不可轻易退守,以免被人占了优势,秦权又在宜黄大动干戈,止战回军也是不可能,只能靠自己了。 “熊将军既已做出如此决定,我谨以将军之名感谢熊将军的大义,我瞧将军所查的消息很是细致,军中定然有不少心腹。” “说来惭愧,属下平常未曾克扣过军饷,因此在守城军中到有些分量,有些事,我问的,他们也乐意说。” 他这一说,我到也有些惊心,军官克扣军饷一事我也曾听说过,不过当时没太在意,可见是我大意了,此后定要做些排查,不过眼下还是阻止这场兵变要紧,“将军,你回去之后,给你在军中得利的人传些口信,就说——”捏了桌案上半块铜符,“就说叛将一旦倒台,空下来的位置会从战功卓著中选拔,无论身份贵贱,均以战功为准。”沉吟半刻,“再有,秦将军调来的那一千秦军,暂且由你号令,今晚暗中先换下北门守卫。”粮草押运出城走得都是北门,先要确保北门安全,不致影响宜黄大战,“剩下的事,我会随时派人通知你。” 熊大山一副吃惊地表情看着我,这也难怪,毕竟那一千秦军给了他,这代表我将全副身家都交给了他,信任度如何不用再说,其实我心底也不是那么很信任他,不过关键时刻最惧用人多疑,如此反而还会横生枝节,不若放手一搏,何况我也并没有完全把赌注压在他的头上,下面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属下接令!”- 熊大山走后,屏风后出来一道人影——秦权留在我身边的侍卫,名叫伏影,其实他从一年前就一直被留在我身边,以防有人刺杀,只不过一直都没出什么事,因此他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就是扶瑶也不知道。 我拿笔匆匆写了封信,以油纸包好,封上火漆,递给伏影,“立即送到东大营焦将军的手上,记得,亲手交给他。” 伏影收下信封,不过显然没有去意,看来是担心我的安危,秦权给他的使命毕竟是保护我,只可惜他不会说话,说起他,到也可怜,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据说是秦权在汉东召兵时,从一个打暗擂的人手里救下来的,当时他身受重伤,连秦权都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结果还就活了下来,此后便半步不离秦权,没办法,就让他当了个卫兵,后来一次剿匪过程中才发现他的身手很好,因此辗转,秦权就将他送到了我这里。 “你放心去,我这里肯定不会有危险,况且你家将军也不是只安排了你一个人在我身边。”见他不走,还是多安慰了他一句,“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早点回来。”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也没想到他会一天两夜不休息地匆忙赶回来,差点比信鸽还快。 伏影走后,我命人去请包海一伙中比较重要的一个人,不是想兵变吗?那就从你们内部开始变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八 首战 三 以一抵五,这场内仗绝对不好打,也不能打,此时秦权正在宜黄苦战,若是后方打起来,军心难免涣散,不但影响前方士气,就是对边城四周的势力分布也是百害无一利。更新最快去眼快 虽说汉南、汉北军正被瘟疫所苦,可在同等条件下相比,边城的秦军还是比他们稍逊一筹,先前也说过秦军的出身,多半是汉东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汉东大旱所遗留下来的诸多诟病依然存在于这些人身上,譬如身体虚弱,心慌意乱……想整好这样一支军队,不是说话间就能解决的事,如此一来,无论是前方的秦权,还是后方的我,都不会怎么好过。 让伏影急信给焦素义,不是让他调救兵来,相反是让他调兵南下,周辞生性多狡,这种时候不防他不行,况且包海等人所依靠的也是汉南楚家,防住周辞大军,包海他们自然也要多一分顾及,且就算此刻召焦素义前来,怕是大军未到边城,我的人头早也被挂到了城门之上,根本就是逼他们提前兵变。 古有围魏救赵,如今虽不能尽数效法,何妨不试试能不能改变个方法来用?大军南下,周辞再想玩手段,也要通过了焦素义一万五千精兵才能说话。何况此时,边城如何,那还是个变数。 包海等人克扣军饷由来已久,以往我不动手,实在是因为势言微,没有真正的实权,此次秦权攻打宜黄前,将兵符令箭交到了我的手上,这一点,全城将官都是知道的,即便他们心中仍存异议,认为女子不可参与军政,可令符在谁的手里,大军就要听谁的指示,这是军规之首要,就是在一牛马的背上,他们该冲杀的还是得冲杀,这就是军令!若想变动,除非那人有相当大的势力,否则没人会听他的。 包海等人非常自信自己在守城军将中的势力,这一点从他们大幅度调动守门官兵就能看得出来,完全视我为无物,可以想像,事态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有胆子来威胁我交出兵符。 州官付左也嗅到了异样,匆匆从后门来见我,这老爷子到是站在秦权这边的,苦口婆心地劝我速战速决,因为怕有闪失,我并未将心里话说给他听,只是宽慰了他几句,还为包海一干人说了些好话,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离去时嘴里还叨念着“妇人之见”,扶瑶站在门外直对着他的背影瞪白眼,这丫头真是被我给惯坏了,越来越没规矩,我到也不甚在乎,她机灵的很,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 红玉则在一旁冷哼,显然对我很有信心,她一直住在府里,始终没个名分,先前下人们背地里还当她是二夫人敬着,后来来了庄姐,又觉得不像,遂又改了态度,等庄姐被秦权派人送走之后,下人们见着她又有些谄媚,被红玉冷嘲热讽了一顿,并声明自己不过就是个下人,奉告那些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的,不必再猜了,弄得全府上下暗地里都说她刻薄,这些事都是扶瑶说给我听得,听罢也只是笑笑,红玉向来就是这个脾气,她若不这么说,那到还奇怪了。 三日之内,我请了两人来府上问话,一个是与包海势力相当的、在原守城军中相当有号召力的副将,名叫郑宪,军中人称他为诸葛,据说当年在东齐任某郡的郡尉时,曾带两百人剿了近千人的土匪窝,后因误伤了齐侯的一名远戚,而被革职,几经贿赂,才被调到了边城担任守城副将,据付左的话:此人心计诡诈,六亲不认,不堪为友,可见付老爷子私下没少吃他的苦头,能让他说出这番话的人可不多。 请郑宪来,不过就是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防备,不过显然,我并不想从他的身上下手。 接着第二个请来的是包海的舅子,之前一直在城外当游徼,这几个月才被调回来做了个管理守军饭食的官,让他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城外瘟疫流行,守军的饭食自然很重要,前脚郑宪刚从正门走出去,扶瑶就领着他从侧门而入,恰好后面的可以看到前面的,依扶瑶的话说:“眼睛转了得有八个圈!” 离间计是否能用,要看离间的人是什么性格,包海勇猛过人,可惜无谋,经不住人挑唆,郑宪虽然多谋,然生性自私狡诈,这种人最是多疑,无谋碰上多疑,再加上两人势均力敌,早晚会出事。 不出所料,当晚熊大山就有密报:包海前去质问郑宪,白天私下来我府上做什么,郑宪虽不能确定我在离间,但不离十是这么跟包海说得,不过之后他也会起疑,包海既然知道他来秦府,也就是说一直在监视他,以他的性格,多半会暗留一手,这么一来,两个主谋生了二心,难免会相互拆台。 熊大山的人再适当做些文章,两边就算闹不起来,也是满心疑火。 这么几日之后,焦素义来信说大军已到达指定地点,汉南军果然有所动静,不过鉴于秦军据守险要地势,他们不敢擅动。 我并没及时将这事宣扬出来,一来包海、郑宪虽然已生嫌隙,可还不到火候,此时把调兵一事说出来,还不能确定他们就会惊慌失措,到时他们真来个孤注一掷,我还是没办法,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让他们绝望的机会,可这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熊大山他们几个忠心的副将对我相当信任,但我自己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 “夫人,已经子时了,睡吧。”自从秦权领兵攻打宜黄后,我便开始公事繁忙,时常会忙过子时,扶瑶拗不过我,于是请来红玉上阵,那丫头先前还忌讳红玉会跟我抢丈夫,如今相处久了,到是对她十分信任。 “再等一会儿。”我陪着笑,将手中的狼毫放下,“许先生上次来信说大军近日可能会发动总攻,且等等看。”说不准今夜就会有消息来。 放下手上的女红,静静看着我,那眼神清淡无比,却让人觉得她是对的,应该听她的话立即回去休息,为了躲避她的视线,赶紧借伸懒腰的机会起身去看背后的地图。 许章是位极好的助手,大军抵达宜黄没几天,他就派人送来了墙上这张宜黄地图,几次攻城不利,致使他的来信越来越少,前方战事到底如何,我只能通过他先前所说的大概做一些估计。 宜黄主帅班良古是位相当受人尊敬的老将,曾几次被朝廷征到岳北抗虏,与秦权还有些渊源,据说是秦权师傅的好友,几年前抗击北虏时,他也在军中,不过可惜,当时北虏羌王砍下了秦权师傅的人头,如今同僚成对手,不知道秦权心里作何感想。 班良古老成持重,在秦军兵临城下之前早已修好了所有工事,本来就固若金汤的军事重镇,再加上这么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若想攻破,谈何容易?若非边城一带情势同样紧张,我真想随秦权一起征战,现在也就不用看着地图发呆了。 灯烛跳跃,室内的光线也随着忽明忽暗,食指沿着宜黄东部的山脉游走着……如果说暂且放弃宜黄,改攻宜黄东北的河荼,那又会怎样呢? 正低眼思考,无意间闻到一股淡香袭来,回头看,红玉正一块块地往香炉里放安睡香,还真是雷厉风行,颇有些强硬手段。 扶瑶靠在榻子边上打盹,闻过了这安睡香,点头如同捣蒜,看来真该去休息了。 最后一眼望向墙上的地图,心中暗暗思索着刚刚那个问题。 今日上了主页,可见会惹来不少男同胞的质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六十九 平边城 自那日晚,我一直想着改攻河荼的益处,但碍于不了解前方战况,又收不到任何讯息,因此并不敢妄下定论,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作决定。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包海等人俨然已经接到了周辞大军被阻的消息,显得有些惶然,他与郑宪之间的内部矛盾,显然还不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毕竟他们的对手——我,目前手上只有那一千的秦兵,算来并不是什么大障碍,这就显得我有些占下风了。 六月底的最后一天,许章终于有了来信,我心急地打开来看,结果得到的消息是班良古闭门不出,这可就不好办了,他在本土,粮草、接应一应俱全,秦军是异地奔袭而去,多方受制,托得时间越长越不利,何况若让包海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搞不好还会来个后院起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先把后院这隐患给彻底解决掉。 次日一早,也就是七月初一,从北门奔来一骑,手摇红绸竹筒,朗声叫喊着“宜黄大捷”一路奔到秦府门口。 此时扶瑶正在给我梳妆,听到这份捷报,我眉开眼笑,抬腿就往前厅而去,头发还有一撮没梳上去,害扶瑶拿着簪子紧跟在后面追。 一路跑来到前厅,此时付左、包海、郑宪等也已赶到,毕竟从北门到秦府还有一段距离,这紧张的关口,谁的眼睛可都巴着呢,不知道才叫怪。 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羊皮纸,不禁笑意盈然,付左最是心急,拱手上前,询问战果如何。 我抬头瞥了一眼包海、郑宪,一个脸色紧绷,一个平常无异,转手将战报递给付左,“许先生好计谋,佯退假撤,将班良古的人马引出城外,以骑兵将其方阵冲为两段,分而剿之!大获全胜,扬了我秦军威名!” 付老爷子捧着羊皮纸激动地直哆嗦,他身后的熊大山等人也是乐得直叫好,我暗暗观察了一眼旁边的包海、郑宪,心想这下我等的时机可是成熟了,就看你们俩有没有胆子现在就兵变? 因着前线大捷,我也由着他们去办什么庆贺宴。 因为城外还在闹瘟疫,所谓的庆贺宴也不可能真得就是全城同庆,不过就是一定官职的军官聚首喝喝酒,侃侃前线的大捷,这些日子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难得有机会放松,庆贺宴定在初四的晚上,地点就是边城衙门里,付老爷子去宴席之前还特地来拜访了一下我,说是天佑秦将军,宜黄大捷不但扬了秦军之威,还顺带解决了边城危机,包海、郑宪这下子是不敢再动歪心思了,我陪着他笑了笑,并劝他晚上少喝点。 他这一走,扶瑶就嘟囔着为我不值,说我也是将军授命的,算上去也是官了,凭什么不兴我去,搁着早些年,朝廷上还有女官呢,我敲敲她的脑门,提醒她,朝廷上有女官的时代早已随着女权的高涨而被彻底打压了下去,她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给她安一个不守妇德的罪名那还是轻的,重的可是要报官的,当然,因着她的身份,最后还是要到我手上,所以她才这么胆大。 当晚,衙门里通明,我在秦府的院子里都能看到那里的,熊大山的人早已来跟我报了到宴的人,其中郑宪称病告假,包海到是如期而至。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开始东侃西扯,这段时间城中戒严,可把这群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的军官们给闷坏了,哪还有走得道理。 听完细作传来的消息,我呆望着夜空,扶瑶在一旁催促着早些梳洗歇息,我并没理她,到是红玉劝起了扶瑶,说再等等,这丫头一看我们俩站到了一边,气得直嘟嘴,说是现在她到成了那个坏人。 听着她嘟嘟囔囔,望着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子,闭上眼,任穿廊风恣意吹着…… 未到子时,就听院外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犬吠和拍门声,我慢慢睁开眼,扶瑶正倚在亭柱上打盹,被声音惊起,四下张望,红玉放下手上的针线,第一眼就是转来看我。 扶瑶抓住我的胳膊,还没等说出话来,一排扛着刀枪的士兵就蹿进了院子,两个护院的下人想冲上去阻拦,却被人两脚踢飞到墙角。 不大的凉亭没两下就被人团团围住,扶瑶吓得直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红玉也站起身,不过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亭子里的白绸宫灯微闪两下,显然比不得士兵手里的火把光亮,人群里闪出一条道,郑宪堂而皇之地走上前,微微对我一抱拳。 鼻子里轻哼一声,“郑副将这是来接我喝酒去?” 郑宪扯出一丝笑意,“若夫人想喝,在下一定命人去取。” 确定了一下他眼里的杀意,转头再看看亭子外的士兵,“这么说将军打算在这儿请我喝酒?” “以酒壮行,在下是送夫人上路的。” 不免冷笑,这子确实阴狠,看来是怕节外生枝,打算在这儿就解决我,“郑副将没想过后果?今晚你送了我上路,明天说不准就会有人送你上路!” “夫人不必危言耸听,明天谁送谁,那不是您说了就算的,我确实敬佩夫人的智谋和胆量,离间我跟包将军的关系,编造假捷报,无非是想拖住我们的腿,可惜啊,妇人就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果然不可参知政事。” “看来这一切都被郑副将看穿了,不亏诸葛的名号。” 冷笑,歪头示意士兵过来抓人,扶瑶吓得箍紧我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红玉也靠到了我身旁,眼见两个士兵伸手要来拉我,突然两道火亮闪过,那两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抬眼看时,两人的眉心插着两支拇指大的飞镖。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亭顶跃下,正好落到那两名俨然已经死去的士兵身后,伸手一扯,将两人的尸首扔出亭外,骇得众人一时间有些吵杂。 那人正是伏影! 抽下背后的长剑,斜立在身侧,看得出来,众人似乎有些胆怯,可能他刚刚出手太迅速的缘故。 郑宪到是比较镇定,错愕半刻,赶紧对身后摆手,示意上箭。 就看持刀的士兵直往后退,弓箭手搭箭上弓,四周响着弓背张弛散发出来的吱呀声。 伏影挡在我的身前,不过显然没用,身后还有不知道多少支箭对着我的后心,红玉有意识地退到我的身后,替我挡住了后心,扶瑶这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吸了两口气后,反倒挺起了胸脯,挡在我的右侧。 就在郑宪准备发令时,院墙四周顿时亮起火把,一时间整个院子亮如白昼,就见围墙上站满了士兵,每人手里都持着弩,熊大山站在北墙上,正好与郑宪对视,“郑副将,您这病好得够快的。” 郑宪脸色一凛,显然没想到熊大山这时候会出现在此,在他的计划里,包海应该已经将衙门里的那帮人杀光了才是。 扑通——熊大山扔下来一个东西,黑乎乎的,滚到凉亭旁边时才看清楚,那是一颗人头——包海的,红玉跟扶瑶不免皱眉,扶瑶更是先一步吐了出来。 郑宪看罢,急忙招呼手下放箭。 “夫人有命,放下刀箭,愿意投诚者,今夜之事不予追究!”熊大山将话放到了前头。 如此一来,众人对郑宪的命令自然有所顾及,相互张望确认后,多半扔下了刀箭,有几人顽抗不放,并对着我放箭的,箭射出的同时均被弩弓射毙,而射向我的箭都被伏影以剑挡掉。 这么一来,基本上所有人都扔下兵器,以示投诚。 郑宪凶狠地瞪着我,如果眼睛可杀人,他怕早已将我杀了,“在下看错夫人了。” 勉强勾了一抹笑纹,算是对他赞赏的感谢。 “夫人如何得知在下今日动手?”被熊大山的人捆绑起来,不过显然输得不够心服。 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觉得有些累,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心里的紧张骤然消失,剩下的就是无边的困倦,转身想走,他却在身后继续问。 叹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今日不动手,我也会让你动手。”转眼逡巡过四周的士兵,最终将视线定在了熊大山的身上,“熊将军,剩下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全权负责意味着当众斩杀郑宪,归并参与兵变的所有军官及士兵,重新编进改编过的各大营,一律施行秦军制度,统一军规,将原来的守军全部规整为秦军营下,这些事起码要处理个个把月。 兵变一事随着包海、郑宪的死算是彻底解决,众人单以为我早有此计,实则不然,随着情况的不断变化,早先做得应对,最后早已不能再用,秦军在宜黄的受阻逼迫着我不得不尽快处理掉边城的危机,然而郑宪生性狡诈,对我的离间有所察觉,虽然等一段时间未必不能行得通,但是时局变化,不得不及早应对,包海等人在前方也有人,这种谎报军情的事,只能欺骗一时,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能入这个圈套,亏得他自恃聪明,又急于求成,没想到外面还套着。 若他有时间多想,就会发现,我谎报军情这件事非常可疑,这种事只可能满一时,怎么会有人用这个来拖时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真话,那一夜我也是心惊胆战,就怕郑宪这子不上当,半路又给缩回去,当夜我也只是暗下让熊大山在衙门和秦府埋伏好人,而其他地方,却只是做到能监视,却不能制止的地步,想想万一郑宪突然改变想法,我可就真得没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 坛酒释良古 一 边城内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然而边城之外,瘟疫依然在蔓延,民语说,天下无道则天下大乱,则生异疾,这话虽不可信,然而却又合乎常理。更新最快去眼快 大岳分崩离析之际,诸侯四起,各自为政,根本没人制止的了这场大瘟疫。 这几日传来的消息,仅东齐南部一县就死了两万多人,一个县也不过就是三四万人,有的地方的几乎已经是丁尽户绝,可算人间惨象。 秦军正驻扎在宜黄之南,班良古死守不出,让人无计可施。焦素义几次来信要求我调他北上,可眼下汉南大军虎视眈眈,我怎能放心让他去支援宜黄? 昨日运粮官刚刚押走了一批粮草,眼下我还愁着下一批粮草怎么弄到手,汉西汤家虽说是无条件钱粮,可眼下瘟疫四起,战火纷纭,他们的商队也不敢冒险前来,何况秦权对汉西的某些意见丝毫不予考虑,人家也不愿意养一只大尾巴狼来咬自己,适时的还是要饿一饿他,否则他不听话,如此一来,这数万秦军的粮草就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后方军师可不好做啊,到不如随军前线,还拼杀得痛快些。 “夫人,红玉姐刚做好的,您试试。”扶瑶抱了条月白单衫进门,“袖角这荷叶最好看,就跟真得似的,不亏人人都说汉东女子心灵手巧。”说罢想起我这汉东媳妇针线奇差,赶忙傻笑。 “搁那儿吧,我明早试。”这时候也没那个闲情逸致试衣裳。 扶瑶答应一声,抱着衣裳往里屋走,这时外院的丫头来报,说是有战报送到。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匆匆出门。 战报上只有简短的几行字,不过就是与宜黄守兵有了规模的交锋,多半是胜,看罢心里暗暗焦急,这么个打法,不是个办法,我这后方粮草、医药的供给可眼见着就捉襟见肘了。 于是匆匆动笔写了封信,叫出伏影,让他即刻送至宜黄,这回他到是很乐意,我疑惑着猜想,兴许这天下的男人都喜欢战场那地方吧。 信中我把边城的现状告诉了许章,后方补给就快跟不上了,这仗要赶快打,本来是为了解决内部矛盾才对外开战,这下到好,反倒被班良古给托住了。 第四天夜里,伏影将许章的回信送到了我手上,信上说,八月折桂之时,定然会奏凯歌。 眼下还有几天就进八月,他们怎么让班良古的大军出城?询问伏影秦权可曾说过什么,这子的嘴就跟箍了金丝一样,怎么也翘不开。 静静等了几日,依然毫无音信,这时城内出现了几人感染瘟疫,一时间民心浮动,也就没时间再去考虑宜黄的事,赶紧从城外军营调了几百人进城挨家挨户地检查,以防瘟疫传播,总算没发生什么大事。 八月十六,中秋的第二天,宜黄的战报送到——河荼大捷! 八月三十,时隔十四天后,宜黄攻陷! 收到宜黄攻陷的消息后,我差点忘记要怎么笑了,他们这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能攻破宜黄重镇? 宜黄的攻破意味着打开了南凉的大门,从此可以长驱直入!而南凉以南的大片商道也会被收纳囊中,这么一来,南北的暗商也不得不向我们交纳丰厚的税金,我无比兴奋地计算着其中的利益,对大军粮草的担忧一扫而空。 此时,瘟疫已经席卷东齐、汉东、汉南北部,南凉以南也正在蔓延,大岳东南一隅,死于此次瘟疫的人数早已超过三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瘟疫的蔓延不停地上涨,秦军随着这场瘟疫一鼓作气,杀向南凉北方,直至十月十六,止于南凉横河岸南,此次一战为秦军在岳东站住脚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从此,秦权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这里正是运河的起始点,联系着南北各种商业脉络,没人料到秦权会这么快占领这块金银之地,他可比一夜暴富。 十一月底,秦权带着百余骑回到边城,时隔近半年,我们终于算是见到了,跟他回来的,还有被压在囚车中的班良古。 这是一位已近花甲的老人,望着他满脸脏污、衣衫破烂地坐在囚车中,心下难免有些责怪秦权,他毕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这么待他真有点过了。 迎着点点细雪,紧了紧连衣的帽子,仰望着一身戎装的秦权,马上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眼底透射出无比的自信与坚定。 跳下马,走到我跟前,张臂箍住我的肩膀,惹来周围人错愕的眼神,一旁的扶瑶也咬唇偷笑。 “心人家背后议论。”轻声附在他耳旁低语。 “谁敢?”笑呵呵的。 暗下较劲让他松开手,眼神无意间对上了囚车里的班良古,花白的乱发间那双依然透亮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冷嘲,看起来对秦权这不羁的行为颇有微词,他也是,往常不会这么孟浪,今天怕是被愉悦冲昏了头脑。 “怎么把班老将军囚在车里?”低声询问秦权,班良古毕竟是他师傅的好友,这么对待似乎有欠妥当。 “你不知道,他时刻都想着要自尽以谢大岳先祖,不这么看着不行。”秦权回头望了一眼囚车,却得了班良古一记冷眼。 众人刚欲上前恭贺,就听班良古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羔子,快一刀杀了我!”这“王八羔子”骂得自然是秦权,众人一听,脸色各异,登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拱手站在一边,支支吾吾的。 秦权面露无奈,回身时却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很少见他这么勉强自己,“老师,这是我媳妇。”拉着我的手腕来到囚车前,“您看是不是秀外慧中?”他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好像还是第一次,况且他刚刚叫他——老师? 我疑惑地看看秦权,他却回我一个另有隐情的眼神。 “哼,慧中个屁!”班良古瞥我一眼,“大庭广众,跟男人搂搂抱抱,拉拉扯扯,没规矩!” 听完他这话,不免有些气结,刚刚那又不是我情愿的,何况他是我的夫君,就算是抱了,那又怎样?这老爷子的脾气可真是够怪的,刚刚还在扬言要人杀他,现在到管起了人家的家事。 “老师,怎么说现在也是大庭广众,您给我留点面子。”秦权伏在囚车栏杆上,低声耳语。 “面子?!你子端我老窝时怎么不给我留面子!他姥姥的,还敢给我使什么连环计!”抬手就想揍秦权,可惜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链,手没伸出来就被铁栏杆给挡住,“秦权,你个王八羔子,快给我松开!” 秦权吐出一口浊气,“您要是答应不往墙上撞,我就给您松开。” “嘿!”又是一顿臭骂,骂得众将官唏嘘不已,进城时躲得囚车远远的,这老爷子骂起人来,不分认识不认识,看了不顺眼的就骂,连围观的百姓也没能幸免,一路直闹腾到秦府。 众人纷纷告退,估计也是被骂怕了,一路走来,好像没几个不被骂的。 “那桃花眼的丫头,去端碗水来!”指着扶瑶叫唤一声,丫头好生委屈,怎么就把她叫成了“桃花眼”的丫头?多难听! 扶瑶嘟着嘴瞅我一眼,我赶紧点头,省得他骂出更难听的来。 几个士兵将囚车推进前院,秦权挥手让人都退下,看了囚车一眼,拉着我的胳膊赶紧往后院走。 还没走两步,后面又开始叫唤了:“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抱女人玩!” 我没忍住,捂嘴便笑了,秦权也气得笑了起来,回头冲着囚车一挥手,“老师,您想要什么只管说,反正您嗓门大,整个边城都能听得见,徒弟我没出息,回房抱媳妇玩去了。”说罢拉着我赶紧躲进后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一 坛酒释良古 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yakuai追书必备 趁着秦权洗澡的空当,提着食盒,撑了把纸伞来到前院。班良古正盘坐在囚车里闭目养神,听有人来,半睁了左眼,见是我,又闭上。 囚车放置在草棚下,本是春日搭了养蚕用的,今年事多,丫头们也都没心思理会,一直也没想起来拆,如今反到用上了。 听着我折腾了半天也没开口跟他说话,老爷子半眯缝了眼,似乎想看我到底要做什么,见我从食盒里正往外端酒菜,从鼻子深处哼了一声,“会事的,就让秦权那子来见我,摆这些东西没用。” “这些东西不是摆给老将军吃的,是给外人看得,我家将军向来有仁义之名,如今擒回老将军,自然要以礼相待,老将军吃与不吃,与我摆与不摆完全是两回事。”将食盒底的炉子拎出来,打开盖子,将酒烫上。 可以听到他浊气乱喷,可见对我这张狂的言语十分恼怒。 “你父亲是谁!”粗声粗气的,看来是想知道是哪家生出了我这个没教养的女儿。 “妾身原乃布衣,原籍东周,无父无母,后入秦家为仆,蒙二公子恩宠,娶为正室。”这番话还没说完,就见班老爷子生出一抹鄙夷。 “秦家即便败落,也是王侯世家,与一躬耕民为亲,岂不让世人笑话,况又无绝色之貌——”虽是自言自语,不过很显然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不免生笑,我这一笑,他到觉得我是在笑话他,也不知哪来得力气,拾起铁链照着囚车哐当一下,喊着让我赶快把酒菜拿走。 侍卫们偷眼往草棚这边看,见我没事,这才转过头去,兴许是被老爷子骂怕了,轻易不敢过来。 我安稳地蹲在雪地上,炉子上酒气上涌,酒香扑鼻,看着眼前这位张牙舞爪的一代名将,心里清楚他不会真得伤害我,只不过还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现实而已。 “老将军,天道昭然,大岳的命运是注定的,没人能够力挽狂澜,您不行,秦权也不行。” 这话一经说出,就见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眼眸中释出的悲伤让人不忍直视,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到老了,却全变了,这种悲哀常人很难理解。 伸手倒一杯热酒,双手奉到囚车前的草甸子上,“天命所归,自古人定胜天,却难胜势,老将军保重身体才是。” 滞了半天,他终于还是伸手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饮罢将酒杯掷于雪地上,大喝一声,“酒!”对我一扬手。 我伸手将酒坛子递给他,可惜被囚车栏杆给挡住了。 喊来侍卫,让他们打开囚车,他们怔愣半天才动手,开了囚车后,几个人挡在我身前,怕班良古会对我不利。 班良古出了囚车,连瞅都没瞅他们,拾了地上的酒坛仰脖子喝了起来,酒从他花白的胡须上滴到破烂的衣襟上,男人的那种雄浑畅快,夹杂着壮志难酬的悲壮,让人心头纠结不已。 秦权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侍卫们无声地退到两旁。 哗啦——酒坛子被摔到囚车栏杆上,碎成无数片,班良古转身看了眼秦权,叹息。 “老师。” “罢了,我也不再骂你了,这丫头说得对,人定胜天,却难胜势,我老了,这大岳国也老了,都不中用了。”脊背瞬间弯了下去,像是陡然苍老了不少。 秦权看看我,伸手上前想搀扶他,却被他挡开。 老爷子一屁股坐到了草甸子上,拨开额前的乱发,“子,枉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老师,我不过就是教了你几手功夫。” “老师跟师傅从教导子都,恩比父母。”秦权蹲到他身旁。 老爷子摇头叹息,“我跟你师傅自十七岁起就跟随先皇,西抗羌虏,北战游牧,本想着能教导出几个顶事的,等我们这些老东西不顶用了,大岳的边疆就可以安心地交给你们。”苦笑一下,“你们都长大了,管不了啦。”拍拍秦权的肩膀,“子啊,你那手连环计使得好,使得好……比我跟你师傅都强。” “老师……”秦权背过脸望向一边,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子抬头看我,“是个聪明的丫头。” “晚辈错了。”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怎么可能收服的了!打消他所有幻想的结局只能是害他早一步放弃,“……望老将军保重身体。”这是我的真心话。 老爷子身上的箭伤很严重,是当时守宜黄时受得,到现在还没好,边城有几位知名的大夫,秦权这才将他带回来医治。 当晚,几位大夫都被请来为他诊治,看大夫那脸色,情况似乎不大好,勉强开了几贴药方,不敢对秦权说,只跑来告诉我,“添了寿数的人,好好将养着吧。” 我自然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当晚秦权陪着老爷子,一直到二更才回屋,我顾虑着白日里对老爷子说得那番话,总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秦权听完我的顾虑只是笑了笑搂过我,什么也没说。 本来夫妻俩半年没见,总要有些亲密举止,可惜被班老爷子的事闹得两人都没心思,卧在床上,两人相对无言,直到三更才昏昏入睡。 次日清晨,熊大山等人正式来访,秦权早有安排,他的意思原本是让焦素义驻守边城,我却觉得熊大山比较合适,一来他对边城的情况比较了解,且在守将中深受好评,只让他做个副手,难免让人觉得秦权有意打压降军,难免造成口舌误会,于军不利。二来焦素义军纪严苛,对汉南多有威慑,且与英翠娘部合作紧密,此时调回他,军中也尚无大将可以接替他的位子,到不如送熊大山一个人情,也算给了降军一个表率。 秦权再三思量过后,最终采纳了我的意见,将边城的兵符交给了熊大山。同时去了一趟义瓦山,并在那里秘密见到了焦素义,授其虎符,可调动边城、义瓦所有兵力,这么一来,可截至边城一带所有的秦军。 十二月下旬,秦权回到边城的当日,细作来报,汉北于十一月底击退北方游牧族,东北方向的金州也跟汉北缔结了“除奸”之盟。师兄在东北一带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 秦权的异军突起与汉北的“东北除奸盟”让汉西、汉南着慌起来,楚策第一个向秦权伸来友谊之手,派人送信来——愿于弟结盟,同抗李贼! 赵战西也不示弱,接着便在汤家的书信中称:愿全力秦军。 人弱被人欺,人强被人依,这说法虽不是绝对合理,然而在很多情况下到是事实,虽然汉南、汉西还是对秦军虎视眈眈,然而表面上却已改变了策略。 大年夜的前一天,我来到了宜黄,这里是继边城后,秦权最终选择的停留之地,班老将军留在边城养病,并没有随我们北上,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既然无力保住宜黄,早已无脸再回来了。 本来红玉应该跟着我一同前来,出发前她却染上了风寒,只好暂留在边城,原打算年初三可以到到宜黄,可年初三到了,我见到的却是几具侍卫的尸体,佳人早已无影。 扶瑶又惊又伤心,一急竟昏了过去,秦权怕我也受不住,赶紧让人抬走了那几个侍卫的尸首,并急忙派了几队人前去寻找,一查探才发现,原来红玉是做了我的替身,被当成秦夫人给掳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二 投诚 一 掳走红玉的是宜黄几个逃窜的战败军官,其中一个是班老将军的侄子,名叫班骁,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以为车上的人是我,掳去本是想换回班老将军,谁成想抓错了人。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本来这事很好解决,只要红玉无事,一切都好办,何况班骁还是班老将军的侄子,与秦权也算同辈,只要把话解释通了,这帮人也不会对红玉怎样,千算万算,没算出来会杀出另一号人——武敖。 当武敖领着十余骑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当场傻眼,对于他所说的话,一句也没听入耳。 他救下了红玉,并斩杀了那几名南凉军官,马后还拖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血人——班骁。 秦权出城巡视防务还没回来,我赶紧让人把班骁抬进了府里,找大夫诊治,心下一阵急切,武敖这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宜黄,他想干什么? 红玉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特地让扶瑶在屋里照看她,这才有空去质问武敖。 来到前厅时,他正跟袁老四几个人吃着桌上的糕点,见我进来,笑容可掬。 “姐,那姓班的死不了。”抹了两下嘴。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你怎么会到这里?” “刚刚你没听我说话?”一口吞下一块梅片糕,顺着衣襟擦了擦手,“姐,弄点东西来吃吧,兄弟们饿了好几天了。” 袁老四也跟着起哄,我只好先让侍女去拿些吃得来,眼见着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吃净了五大盆面条,十几笼包子,吓得我没敢再让他们吃下去,饿了几天,一下子吃太多容易把肠胃充破,万一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夫人,再来两笼包子吧,还不够塞牙缝的。”袁老四腆着脸央求,被秦权一把扯回了凳子上。 “你们饿得太久,吃多了容易把肠胃充破,暂时忍一忍。”转脸质问武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武敖诡笑了两声,“得罪人了呗。” “得罪人?得罪什么人会弄成这样?” 袁老四一旁搭腔,“这不怪我们将军,汉北那帮孙子太他姥姥的不是东西了,没立几个战功,冲着老子的势力大,就学螃蟹的,横着走!我们没看过眼,把那孙子给塞冰窟窿里了,他自己不耐冻,死了!就把我们将军给连累了。”说罢探身过来,“夫人,您是我们将军的姐姐,不能不给撑一把啊。” 他这话到也有几分真,大岳军中向来派系林立,子承父业者居多,尤其军官,后来军权彻底到了诸侯的手中,这种现象更是有增无减,一些诸侯王有时还要向属内的大将军卑躬屈膝,就是因为军权集中在了一些军官家族手中,汉北虽然经过几番整顿,然而这种现象还是没能杜绝。 “这事没通知方军师?”记得师兄还是挺赞赏武敖的为人,他得知这事应该不会不管。 “别提了,就是那姓方的下的令,撤了我们将军的职,本来领着几万大军,一下子成了个光屁股,哪还能待得下去。”话都被袁老四抢了去,武敖似乎也不很在意,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还为师兄说话。 “这也不能怪方军师,他有他的难处,我能理解。”提溜着茶碗,在桌子上转圈完,“汉北的关系太复杂,像我这种上面没势力的人,很难混下去。” 这时扶瑶正好进门,袁老四噌得就蹿了过去,腆着脸笑嘻嘻的,被扶瑶一顿臭骂后,他还是没脸没皮的跟在扶瑶屁股后头要吃得,说是肚子饿得直叫唤。 “夫人,红玉姐醒了,说要见您。”觑了一眼武敖,低头附在我的耳后,“红玉姐说,那姓班的将军是好人。” 点头先让她退下,袁老四乐不颠地跟在扶瑶身后出去了,我也没把他叫回来,“你先坐一下,我去看看红玉。” “姐,是不是给你舔麻烦了?”笑得一脸无害。 看他一眼,“对,而且还是大麻烦。”班骁是班良古的侄子,班良古是秦权的老师,这子把人家伤成这样,能没麻烦吗? 红玉的脸色依然那么惨白,见我进门,爬坐起来。 “大夫说你风寒入骨,要好生养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坐到床前,接过侍女递来的汤药喂她。 “那个叫班骁的人没对我怎么样。”气若游丝,“还有他……也受了伤。” “?”这个“他”字指得应该是武敖,这子也受伤了?刚刚到是没看出来。 “替我挡了一剑,在左臂上。” “……我一会儿让大夫替他看看。” 喂她喝完一碗药,放她睡下,本想出去,刚走到门口又被她给叫住了:“二公子能不能留下他?”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睡吧,他不会有事的。” 侍女拉下帐帘,挡去了那两道悲伤的眼神,她依旧还忘记不了武敖,这注定纠缠不清的关系,对她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往前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跟秦权说这件事,武敖空手来投,若换作其他人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他杀了姚叶姿的哥哥吴平召,光这件事就能让秦权对他产生芥蒂,人毕竟都是有感情的,难免生出一些情绪来,就算他是我名义上的弟弟,可—— “夫人?”许章闪身退后一步,差点跟我正面撞上。 “许先生?”这是后院,多有女眷,他不能进来才是。 许章看起来也有点脸嘲,羞惭地笑笑,“将军让我带人把班少将军抬到前院去医治。” 说得也是,一时匆忙,也没理会下人们把班骁抬到了后院,“都是我给忙糊涂了,还劳许先生前来。”反过来想,这么点事怎么会让许章亲自来? 许章歪头示意身后的几个家丁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外没动弹,兴许是也不好意思进去,见我抬步要走,出声止步,“夫人……武将军一事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回头看了看他,他说得不错,当年跟秦权扯上关系也是因为武敖杀了吴平召,如今一个来投,一个会不会收到还是其次,万一不留神,说不准武敖的命就能给留在这儿,“先生的意思是……将军有意对他?” 许章背手立于一旁,“将军虽仁义,却也是个血性汉子,恩仇怨恨怎么能说忍就忍?何况武少将曾任汉北的运河守将,与我秦军多有摩擦,就算将军不计前嫌,这秦军之中,他也难待,到时只是让夫人两头难做而已。” 叹息,我何尝不知道,武敖留在秦军那就是一棵招祸的大树,可这事又不是我说了能算的,这子从汉东从军就没听过我的意见,如今长大了,更不可能听我的话,再说这事也不是我的问题,只不过凑巧他叫我姐姐,而秦权是我的丈夫,其余一切争端都起于他们自己。 “许先生说得对,这事我确实不能多管。”一头是丈夫,一头是异性兄弟,怎么帮都不会有好结果,何况我老觉得武敖这子的笑意太无害了,让人心里摸不着他想做什么。 没等半刻,家丁将班骁抬了出来,伤势不轻,至今还在昏迷。 许章刚要出声跟我道别,廊子里便有人走过来,武敖冲着我乐不颠地点点头,点得我莫名其妙。 “姐夫他收下我了。”这话令我跟许章面面相觑。 “……是吗?”许章在旁边,我不便多问,只是尴尬地扯出一丝笑意,秦权怎么会收留他? 许章见我脸色生变,拱手告退,领着家丁把班骁抬进了前院。 见他们转入廊后,我这才正面对上武敖,“你不能留在这儿!” “怎么了?”依然那么无害的笑容,让人疑窦层生。 “你们之间……”他们之间存在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我又一时跟他说不清楚,如果他知道当年杀得那个吴平召是秦权的八拜之交,依这子的心思,他会非常“提防”,如果他非要留在秦军的话,那么这事还是暂不要告诉他为好。 我这一沉默,他到是领会错了意思,“姐,你不是说过,等我看上了哪家姑娘,你会送我份大礼吗?” “嗯?”当时在三清观我是这么说过。 “你找人帮我把她接来吧,我想我是该成婚了。”眼眸清明,笑意盈然,“姐姐,人年少时总会犯些可笑的错误,感情也会。”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三 投诚 二 秦权并没告诉我收留武敖的原因,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这事我不问最好,本来该是欢欢喜喜的一个新年,到成了这般模样。更新最快去眼快 武敖央求我私下派人去罗望将他心仪的女子接来,并让我为他操办婚事,我原本以为他起码会对红玉有个说法,可显然,红玉的一腔柔情又空寄了沟渠。 这种事,我真得是无能为力,眼看着她强颜欢笑,我却只能视若无睹。 瘟疫终于在开春时消停了,运河上慢慢开始热闹起来,秦军所辖之内也慢慢进入了平稳期,我这战时临时军师自然又变回了深闺后院的秦夫人,日日过着读书、女红的日子,跟平常的女子并无二样。 武敖的官职不高,或者说根本无关紧要,只是个掌管兵器营造的吏,丝毫没有任何兵权,他却相当的满足,这让我隐隐有些担忧,他不该是这种人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在我面前扬言“大丈夫要成大事”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如今他管着几十人的营造馆,尽心尽力,与之前动辄可调动数万兵马的运河守将相比,不只是云泥之别。 而同样作为降将的班骁,在伤好之后,却被秦权提升为了中军参将,两人的待遇相差太远。 我虽没有跟武敖相处太久,可对他的脾性还是稍微有些了解,他是不会一直这么碌碌无为下去的,秦权这种态度让我隐隐有点担心,袁老四这几人都是山匪出身,什么都干得出来,既然收了他们,就不能将他们压得太低,否则早晚生事,于是开口跟秦权说这事,不过显然,他对我的劝说不甚在意,更甚者,他似乎感觉我有意在帮武敖。 “当我什么也没说。”放下象牙梳,暗暗叹息,年后他就没回来几次,一回来反倒闹得不愉快。 “他的资历确实可以升入中军,可你别忘了他曾经的身份,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少,你让他们怎么安心服从他的管教!”将擦剑的麻布扔到桌上,显然对我提起武敖的事相当不悦。 我不想为了这事跟他吵嘴,可听他这么一说,又不自觉地想回嘴,“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他?”我当初就想过,如果武敖非要做一番事业,到不如让他改投汉西,一来短时期内他们俩不会碰上,二来也不必我夹在当中不好做,武敖再怎么说,就算不叫我姐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我为什么要收留他?”眼里带着一丝不悦,“他是你兄弟,当着众人的面,我能不留嘛!” “虚伪!”口不由心,完全是脱口而出,不过这两个字到是真把秦权惹毛了,眉角一立,狠狠瞪着我。 “没错,我是虚伪,不过比起你那个‘所谓’的弟弟强一些,起码我没有对自己的姐姐有企图!”这是秦权至今在我面前说过得最幼稚的一句话,我无法想像,我们两人会进行这种幼稚的争吵。 “我今晚睡红玉那儿去。”抽起椅背上的外衫,话题到了这儿,根本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意义,而且我对他说出这种话非常气愤。 可惜这种逃跑的行为并不被他接受,一把攥住了我的右臂,“一次说清楚,我没时间玩这种捉迷藏。” “你想让我说什么?”从始至终我什么也没干,能说清楚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居高临下,双眸灼灼。 “你也说过,他叫我姐姐,而且他救过我的命。” “你是我的妻子,明白吗?” 压下气愤,使劲点一下头,“明白了,夫君。” 话题进行到这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后续,我们俩都没有吵架经验,只能彼此压抑着愤怒互视对方,他把所有对武敖的醋意一股脑地翻将出来,我自然也不想承认这本身就与我无关的事,因此,论起气愤,我们应该是不相上下。 “以后,你还是只做秦夫人吧。”良久后给了我这么一句话。 这话让我很伤心,到了最后,我不过就是一个被他养在深闺里的女人,原本还以为他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原本以为自己不只是他的妻子,还可以做他的伙伴,现在看来是我太过异想天开了。 使劲抽回手臂,至少今晚我不想跟他同居一室。 别期待男人在愤怒时会对你怜香惜玉,这话是红玉说过的,本想这话应证不到秦权身上,今晚我才发现,她是对的。 他的无名之火随着我的执拗一起爆发,自从嫁给他还没见他这么火大过,当然,我也没有,还以为我们这对夫妻是不同的,不会为了事大打出手,结果……人果然不能太自信,自信过了头就成了自富。 我要出去,他偏生不让,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我抽了另一只手去推他,战争就这么开始了,我从没想过自己气愤时会有咬人的怪癖,显然他也没想到,扣住了我两只手后,他的肩膀同时也落入了我的唇齿之间。 他的力气太大,我感觉自己的双臂似乎已经脱离了肩膀,而他的肩上也多出了几口牙印。 虽然是战争,不过他显然比我收敛不少,但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醋意先挑起的,只是两人都爆发了无名之火,一时难以收回就是了。 感觉嘴角有丝咸味后,这才从激怒中清醒,发现他的肩膀多处都渗着血丝…… “我以前到看你了。”他目中带笑,我则还是余怒未消。 “你要还顾着明天能见人,就快松手!”使劲在他怀里挣扎一下。 “咬也咬了,算是可以消怒了吧?我明天就要回军营,总不能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三个时辰。” 很难想像刚刚还在醋意高涨的、恨不得把你锁进笼子里的男人,此刻会这么温柔的告诉你——既然大家都闹够了,现在是时间缠绵了。 我不清楚别人的私房事是不是都这么荒唐,不过显然我的怒气还没消尽,所以他笑嘻嘻得俯下脸时,回应他的是大力的反抗。 “你真不是个好妻子。”这是他“动武”时说得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竟大叫了一声扶瑶,其实不过就是想表示我的反抗之意,扶瑶那丫头也是个愣头青,真就从侧房撒欢地跑了进来。 那场面真是很尴尬,我们两人衣衫不整,旁边还站着个气喘吁吁的丫头…… 扶瑶呆了半刻,蒙着脸跑了出去,我突然觉得欲哭无泪,今晚闹得这是什么事!一时不查,被他咬了耳朵去,痒得很,手却被他攥着,不好抓。 已经太久不在一起了,连身体都忘记了他的感觉,所以对于他的碰触又痒又怒,折腾了大半宿,守方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自然只能放弃,看着他越发黑亮的双眸,真得很想咬人,于是伸手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到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已经得逞了…… 因为武敖的投诚而造成的夫妻不合也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阳春三月,当秦权为防务四处奔波时,那一夜缠绵也奇迹般的有了硕果,一件让我们俩都没料想到的事发生了——大夫替我诊脉时,试出了喜脉。 成亲那么久没有孩子,外人大半以为问题出在我身上,反正秦二公子一表人才,身体强壮,肯定不会是他的事,可别人不知道我们那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怀孕。 这一年我不满二十三岁,秦权则不满二十八岁,按别人的说法,早该是儿女成群了,而我们才有了第一个。 我期望这孩子能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下出生,可生活总是充满了事与愿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四 强弩 一 树大自然要招风,秦权的突然崛起既在众诸侯的料想之内,又在他们的料想之外,他们想像着岳东势力可以在某些较大势力下达到一个平衡,尤其汉北、汉西,然而太过强大又会影响他们各自在岳东的势力,这就是个难题,既随了他们的愿,又让他们担心,秦权的手段也太过强硬,不管是对过路的各大商客,还是对众诸侯的有意拉拢,这一点隐藏了一些隐患,不过太软弱又会变成别人的附庸,总之不可能有中立之说,因为没人会让这场争斗出现双赢的局面。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我暗中派去罗望的人四月份终于回来了,接来的那个姑娘我跟红玉都认识,她便是曾与我一同被武敖救出城的秀水,几年过去了,丫头出落的不错,见到我还是那么热络,只是对红玉若即若离,有点害怕,又有点担心的样子,可能是怕她抢了武敖去,看这样子到是对武敖挺有感情。 袁老四紧着我给武敖把婚事办了,四月末,秦权回城,我让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在秦府里给他们办了喜宴,那一晚武敖喝了不少,一帮子武将吵嚷着闹洞房去了,我记起了还在后院的红玉,这一晚,她要怎么度过啊! 本想去后院找她说说话,孰知秦权醉醺醺地半路杀出来,搂着我的腰死活不放,腆着脸一直在那儿傻笑,嘴里叨念着“孩子”“父亲”的,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难过,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终于又有了亲人…… “喝了多少?”攥着他的手指,他的酒量一向很好,要喝多少才能醉成这样? “不多。”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着,“就三坛多。”傻笑地看着我的腹,倏得俯下身,隔着厚厚的衣襟亲了我的腹一下,抬头对我笑,“我是父亲。”说完“扑通”倒地,脸上还带着笑意。 蹲到他身旁,望着他闭上的眼睛,“是啊,你是父亲了。” …… 收拾好让秦权睡到床上后,这才有空去看红玉。屋里通明,她正坐在榻子上,见我进来,笑盈盈地迎上来,扶住我的胳膊,“就知道你会来。” 仔细看看她的脸,那笑意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他选得对,别担心我,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倒了杯热水给我,“来宜黄的路上他说过,他不会娶我,很认真地说过。” “……”他知道红玉对他的情分就好,不管他接不接受。 “你现在身子不一样了,别什么事都要顾及,这时候伤了神,以后可是补不回来了。”递给我一只软枕靠背。 我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不过显然说什么都没用。 扶瑶的到来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夫人,许先生求见将军,可是将军醉过去了,我怎么也叫不醒。” 许章?他应该不在城内才是,怎么这么晚来求见? 带着扶瑶匆匆去了前院,红玉的事也就暂时搁到了一边。 前厅今天被用作武敖的喜堂,此时红绸、红毯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灯烛一照,满厅艳红,许章站在门口正若有所思,见我进来忙拱手施礼。 “今日舍弟喜事,本以为先生不在城内,也就没派人去迎。” “夫人不必客气,属下也是刚刚入城。” 邀他入座。 “先生这么晚来见将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微微颔首,“奉将军命,我回城之际顺便去巡视了一下北防,发现南凉调兵频繁,怕是要生变故。” “这时候他们还有力气反扑?”依南凉目前的状况,应该不会这么快集结反扑才是。 “属下也这么认为,不过他们很可能会借助汉北的势力反扑宜黄,如今汉北与金结成同盟,岳北一代便稳定了下来,难免有南下的意图,宜黄一代是截至南凉以南的重关,一旦汉北有意逐鹿南下,这道关隘就必然要攻,属下担心……” “会这么快吗……”师兄收缴游牧族也不过几个月前的事,这么快调兵南下,供给等一时都无所依,何况南凉以北还有个北梁,那可是与汉南有世代姻亲关系的诸侯国,一时应该不会降汉北才是,“将军酒醉,今晚怕是见不了先生,事不宜迟,这样吧,我赠先生一道令符,先从南军抽调三千骑兵,立即开往北防重地巡视,先撞撞声威。”威吓一下他们再说。 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铜符,这是到宜黄后秦权留在我这里的,他四周巡视时,会将中军调令暂时交给我一份,以防紧急时刻他不在,可由我暂时受命。 许章接了令符,面带难色,想了半天才说出心里话,“北防的将领是班少将军,属下也清楚将军用人不疑,可一来他年纪尚轻,二来毕竟曾是南凉少将,属下担心万一阵前有所纰漏……” 这担心不无道理,虽说用人不疑,可疑人也不能用,这班骁虽是班良古的侄子,可他的亲眷都还在南凉,这一点我也有些担心,不过若对他管束太多,又难免让秦权面子上难堪,何况他是降将,防备的太狠,传出去也不好听…… “先生以为舍弟如何?” 许章转笑,“武将军少年英豪,还曾任运河守将,如今家已成,自然到了立事的时候,况如此重地,当用亲信,与班少将协同,恰是如虎添翼。” 送上武敖,合情合理,又能制衡北军内部的势力分布,只不过内部争斗可能会很激烈,不过总比让班骁一人独掌北军要好。 “明日一早我就跟将军谈这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调兵防卫为先。” 送走许章,已入子时,西院里还是闹哄哄的一片嘈杂,回到后院,秦权正在酣睡,用热布巾敷了敷脸,躺到他身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秦权笑嘻嘻地坐在床头看着我,门外是等着求见的新人。 秀水这丫头不但人出落的好,嘴巴也比先前甜了不少,姐姐、姐夫叫得甚是欢畅,一听秦权要调他相公去北防,嘴越发的甜,两只手抱着我的胳膊不松开,瞅着她清秀的脸蛋,我突然发现似乎已经不认识她了。 武敖做了几个月的营造吏,猛然被提到了副将的位置,难免让人艳羡,不过外人也说不上什么,他毕竟是秦权的舅子,只是他这个曾经的汉北将能否在秦军中吃得开,那可就完全靠他自己的本事了,秦权实际上并非真想这么快提拔他,完全是因为北防情势所迫,借他来制衡北军内部势力。 才成婚一天就要远赴疆场,丝毫看不出这子有什么不舍,反倒看起来非常兴奋。 有人求见,秦权暂时去了前院,见他一走,夫妻俩这才活跃起来,秀水抓着我的右手摇啊摇,甜腻地说这儿说那,武敖则在一旁询问北防的事。 “到了那儿,你自己多注意,那儿的主将就是你之前伤过的班骁,你姐夫之所以派你去,多半是想让你制约班骁的势力,那里有一半是原南凉的兵勇,不大好管束,你到了那儿后,既要建立自己的声威,又不能太过出头,最近南凉调兵比较频繁,一旦有什么摩擦,即刻出击,不要迟疑。”看着他双眸闪出精光,不免一笑,这子果然对战场情有独钟,“许先生过些日子会到北军去,到时如何行事,他会跟你商量,不过——班骁的军衔毕竟在你之上,万事还是以忍为先,记下了?” 点头,“姐姐放心,这么个好机会来之不易,弟明白怎么做。”低眉沉思半刻,“弟有一事想问问姐姐的真心话。” 示意他说。 “姐夫……他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投诚有假?” 苦笑,“不只你姐夫,就是我也心里直打鼓,你突然来投诚,单凭几句话,如何能让人相信?” 一旁的秀水脸色惨兮兮,“姐姐,相公不会骗你的。” 赶紧收住这丫头的攻势,“别担心,这次让他北防不就是给他机会嘛。”既是制衡北军势力,也算是测试他的忠诚度,秦权考虑到了这两方面的益处后才同意送他去北军。 快近晌午,秀水这丫头非要跟我们一道吃饭,秦权也无奈,只好同意,这丫头还拉来了红玉,整顿饭吃得不免有些尴尬…… …… 最近公事繁忙,朋友们的留言可能不能及时回复,抱歉,周末会抽空回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五 强弩 二 调武敖去北军,这就说明秦权对班骁的信任度没有那么大,所引来的一系列麻烦可想而知,这对北军中的原南凉军可谓是个提醒,当然,后果很可能是引来阵前倒戈。yakuai 不过即便不让武敖去北军,这麻烦依然存在,两万多人的家可还在南凉待着呢,你能期待他们大义灭亲,攻打自己的家?所以许章才会急速去了北防,他与武敖一文一武守在那儿,起码一时出不了大事。 眼见着腹慢慢凸起,行动也越来越不便利,这才认知到自己不能再去多想外面那些事了,扶瑶和红玉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如今又多加了个秀水,聊起家常来,能从清早说到晚,一点也闲不着。 许章前些日子来信,说是南凉挑衅过两次,他打算出兵灭灭他们的威风,趁着秦权临去南军前,我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他这么做,如今秦军张力十足,是该打一下镇镇声威,只不过这仗不能打大就是了。 伏影神出鬼没,上次边城救危后,红玉跟扶瑶才知道我身边有这么一号人,所以有时就算我一个人出去,她们也不很担心。秀水刚来没多久,自然是不知道这么个大活人打哪冒出来的,因此猛得见到伏影时,惊得僵在当场。 伏影将一卷竹筒递给我,那是许章用信鸽传来的消息,打开一看,三行字:初八驭五百骑驽灭敌千余,而无一伤,令弟实英雄也。 看罢不免一笑,看来武敖这子还挺有两下子,才去没多久就立了这么大的战功,连许章都这么赞扬他,要知道能得他赞扬的人可不多啊,就是赵战西他都没什么好话。 如此一来,武敖在军中的地位也就不用再顾虑,军中讲求的就是战功,起码他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接下来……接下来就等着北军内部争斗吧,班骁被摆了这么一道,怎么可能不气恼! 七月下旬,正是酷暑难耐,躺在木榻子上,吹着徐徐的穿堂风,恰好瞌睡。迷迷糊糊中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半睁开眼,朦胧中只见扶瑶绕过穿廊直往我这边跑。 她到了,我也清醒了。 “出什么事了,跑这么急?”抚摸着外凸的腹,家伙似乎也被这阵急切的脚步声给惊醒了,正在里面“拳打脚踢”。 扶瑶抚胸喘息两口,指着院门,“前院二十几个人抬来一堆聘礼,说是替班将军下聘来了。” “……下聘?” 扶瑶用力点头,“说是要娶红玉姐。” 哗啦——碗碟碎裂。 红玉端着托盘呆愣愣地站在门外,错愕地瞅着我跟扶瑶。 这真是……越乱越乱啊,班骁这子下得哪门子聘? “夫人……”红玉无力地倚在门侧,“我不嫁。” 撑腰起身,“别急,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安抚一下红玉,带着扶瑶来到前院。 一排大红木箱直排到正厅外,二十几人全是戎装打扮,腰上都系着红绸带,见我跟扶瑶过来,为首的一个三十几岁的瘦高男子抱拳迎过来,“属下班农祖见过秦夫人。” 班?看来应该是班家的家将了,点头算是听到了,“这些是……” 见我示意地上的红木箱,这个叫班农祖的溢出一丝笑意,“我家少将军自就待在军中,家中除了班老将军,别无亲人,老将军又醉心军政,所以年过弱冠也没人给张罗婚事,自从见过府上的红玉姑娘,便念念不忘,还说曾与姑娘孤男寡女在一起待过,不能让姑娘名节受损,临走前让属下忙着置办了这些,上门下聘来了。” “下聘?”我看到更像是逼婚啊。 “少将军知道夫人当红玉姑娘姐妹一般,所以前些日子特别把这事禀告了老将军,请老将军写了封信与秦将军,也算是正式提亲了,老将军说世道不同,杂七杂八的礼数能免则免,属下近日置办好了彩礼,冒昧就来了,请夫人恕罪。” 讲得头头是道,我还用说什么?心下一顿责备秦权,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通知我一声,起码也要问问红玉的心意,这班骁显然是想借红玉来拉近与秦权的关系,刚刚这班农祖不也加了句——夫人当红玉姑娘姐妹一般?如此一来,就姻亲关系上来说,他跟武敖可就差不多了。 刚刚这人还说班骁除了班良古没有其他亲人,多明白的话,这是在说他在南凉已经丝毫没有任何牵挂,不必揪着他这个不放。 这子真是聪明的很是时候,这会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眼前这些聘礼。 “班老将军的话很对,如今这时候,礼数不必那么讲究,不过——下聘这么大的事,还是要等我家将军跟班少将在最好,不然也算瞧了红玉妹妹不是?再说班少将还在北军守防,此刻北防正是紧张的时候,若让将士们知道班少将这时候纳聘,岂不惹人笑话,我看这样吧,这聘礼先由我保管着,等将军与班少将都得了空,边防的情势缓和了再谈这事,如何?” 那班农祖眼神闪烁两下,点头称是,赶忙让身后的家丁退出去,自己说了几句客套话告退。 “夫人,您怎么把聘礼留下了?”扶瑶一旁纳闷。 “他都把班老将军跟你家将军抬出来了,这礼根本退不出门,但又不能让他把这聘给下了,所以暂时搁我这儿押着。”让扶瑶搀着往厅里走。 “那等将军回来后,那个班骁再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以后不要在红玉面前提。” “我知道的,不过——那班骁真是狂妄,写封信就算提亲啦,正主还半点都不知道呢。”扶瑶兀自嘀咕着。 他这不是狂妄,是被情势所迫,也不知武敖这子在北军怎么干的,把班骁急成了这样。 当晚我特地到红玉房里陪她聊天,对于下聘这事,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本来若论样貌、地位,班骁也不算差,还是名门之后,可天下间唯有男女这事不可勉强,红玉忌讳的不只是自己的心,还有她曾经的经历,所以相对的,我觉得更应该遵从她自己的意愿。 从她房里回去后就动笔给秦权写了封信,这事还是他占主要,信中言辞多是威胁之意,也不知他看了后会作何感想。 进了八月,天气转凉不少,一个闲适的午后,随意打开了许章一封看似很平常的书信,看过两行后差点把我吓出毛病来,刚喝进口的桂圆汤也呛进了鼻腔,咳了半天。 武敖、班骁这两个要命的家伙竟然争相攻下了南凉新建不久的两道所谓的“重关”,让人又喜又怕,喜的是巩固了北防重地,怕的是这么一来,很可能会逼汉北调重兵干预,师兄多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放任虎仔长大? 秦权正在南边跟汉南扯不清,北边再跟汉北杠上,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信中还说,武敖将从南军调去的骑兵改建成了一队强有力骑兵,靠着这支骑兵,他频频在对阵中占得先机,班骁也不示弱,通过地形及各兵种配合,接连几次围剿南凉军。看来他们俩这是相互杠上了,既是个好现象,又让人担忧不已。 许章也像是打出了激情,来信中频频显得言辞激昂,我没给他回信,这种时候泼凉水未免有些伤人,只能暂时暗下加派人手探查汉北的动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种纷争的时候还是时刻保持冷静为好。 八月中旬,秦权私下会见了楚策,此一举暂时让南方消停了一段时间,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要“感谢”北军的两位“强弩猛将”,北方搞得热火朝天,捷报频传,南方自然不能跟着再如火如荼,甚至还不得不为此失了一笔沿河的税银,楚策这家伙看准了秦军不敢在南方兴师动众,自然不会失了这么好的机会敲诈勒索,可气坏了焦素义,依照他的话:那俩子在北边玩得高兴,龟孙子都让他当了。 当龟孙子的可不只是他一人,九月初,正是宜黄一带祭“河母”的时候,我怀孕后第一次出府参加祭奠,半路就被人来了个卷包会,这可真是件稀奇事,大把人保护着,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掳了个不见人影。 扶瑶、红玉以为有伏影暗中保护着,独自待一下肯定不会有事,谁知伏影前一天正好被我派去送信了,至于其他人,也多半是没想到伏影不在,我这真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还没老就陷入了回忆期,又重新温了一边动漫佐罗。很好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六 对决 一 可能是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看着眼前几个蒙面人反倒不怎么害怕。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你们是汉北的人?”大岳军官一般都会配备青铜剑,这是军衔的一个标志,眼前这几个人身上挂得青铜短剑虽说极力做成了汉南的样式,可剑柄弯角处依然带着汉北的迹象,且汉南这两年对军队大肆整顿,军官所用的青铜兵器多被铁器代替,这种样式的佩剑早已被淘汰,秦军也做了相同的调整,因为东齐、汉南一代熔炼铁矿的工艺早已十分成熟。 听了我这话,几个人齐刷刷看向我,接着又齐刷刷看向站在马旁的一个高个子男人,那人瞅了我一眼,从马背上取下一只水囊扔到我脚前,“晚上赶夜路,别以为我们会当你是什么夫人。”话音中带了几丝高傲。 捡了地上的水囊,拧开软塞喝了几口。 “将军,后面好像有人跟来。”一人趴到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那高个子男人第一眼就看我,我很遗憾的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我现在是俘虏不是吗?我能做什么? “先到林子里躲躲。”那高个子发话,说完伸手将我提起来甩到马上,不过力道掌握的很好,起码没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提前出世。 七八个人刚进林子,地面一阵震动,大约有五六十人的马队自林子前的土路上经过,身着秦军的军服,身边几个人以为是追我的,瞪我的眼神犹如我做了什么一般,只有我心里最清楚,那只不过是巡视的骑兵,因为担心汉北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在边防一代加派了巡逻,大约三个时辰一班,每班从原本的百人一分为二,变成五十人,配备改良式弓箭,长枪减三尺以便携带,这看起来并不像真正的骑兵,也不像弓弩手,这种巡逻骑兵是由焦素义特别训练出来,用作巡逻和探马,马上战可用长枪,距离战可用弓箭,适合规模对抗及遭遇战,当然,他们最重要不是对抗,而是巡逻和探查敌情。 “大人,这里好像有人来过!”林子外一声大呼。 马蹄声渐止,众人似乎停了下来,我心中暗喜,焦素义这子果然有点能耐,训练出来的人确实用。 林子外一阵寂静,“大人,这是——”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马蹄印不多,看来是过往的客商,我们往前面走看看,估计是到前边了。”这话似乎是那个被叫做“大人”的所说。 没一会儿,马蹄声渐渐远去,似乎已经走远。 我心里暗叹,还是没能发现敌情,看来回去还是要好好训训这帮人。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四处寂静无声后,那高个子才发话出林子。 一人到前面探完消息回来后,我们这才催马往前走,过了前面的一道谷就是汉北军的天下了,就见几个人纷纷扯掉了脸上的布巾,那高个子看起来大概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瘦,肤色泛金,生得到不丑,就是那肤色有些怪异。 近山谷时,太阳已经西落,天色乍暗,四处泛着清灰色光线,七八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警惕,骑在马上,眼睛四下打量。 “将军,情况有点不对。”一人拉过马头靠在那高个子身旁。 高个子沉思半刻,“等等再进谷。” 七八个人慢慢拉过马头,把我囚在当中,慢慢后退,那高个子垫后,大约退了半里不到,一支火翎箭带着“吱吱”声射到山路中央,众马有些受惊,狠命扯住才制止了它们逃窜。 这时山路两旁的高坡上闪出几排火亮,大概估计一下,约有两百余人。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黑大将军嘛!怎么有空跑我们这儿来?”一矮个子中年人站到众人身前,光着膀子,双手拄在剑柄上,冲着我身前那个高个子又是一阵大笑,“怎么?兄弟那边缺娘们了?”看我一眼,“哎呀,我说老黑啊,虽说这娘们长得是标志,可这还大着肚子呢,不好玩啊。” 我暗自咬牙,这些人说话真难听。 身前这个被称为黑将军的,也就是被掳我的凶手冷笑两声,没有接那矮子的话,反倒是回头看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笑话看。 我哼笑一声,反看回去,如果没记错的话,汉北军中姓黑的将军应该不多,此人又生得奇特,估计是黑松、黑林这两兄弟里的一个,听焦素义说过,汉北军中有个姓黑的家族有些势力,黑松、黑林两兄弟又是其中为数不多能叫出名的,因为他们俩天生勇猛、而且相貌奇特。 “你看,是你下马还是我请你下马?”坡上那矮子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山坡两侧的弓弩手立时蓄势待发。 “秦军果然有些本事,黑松今天算见识了。”这话到更像是说给我的听得,不过坡上那矮子不这么认为,他又不认识我是谁,我更不知道他叫什么,秦军中副将以上的军官我大概都能叫得出名字,下面的可就不得而知了,况秦权一直都在积极扩军,有些新面孔也不足为奇。 “见识了,那就下马受绑吧,也省得兄弟们动手伤了和气,大家可都是大岳子民,说不好听的,咱们这叫窝里斗,少打少丢人。”矮子一摇三晃,身上的肉也跟着直哆嗦。 “黑松是汉北王的臣下,大岳早已名存实亡,不必拿这种说法蛊惑人心。”黑松这句话将李邦五的意图表现得十分明显。 “那个抢自己娘当老婆的黄毛子,也配称汉北王?他,老子生平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他李伯仲造反称王那是本事,这龟孙子仗着老子的势力也敢称王?我呸!不仁不义,就是称王,那也得是咱们秦将军!” …… 你骂我,我骂你,相持了几刻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本以为他们这顿互骂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可暗下偷眼四周,似乎不止这么简单,秦军虽然已将我们合围,然而此地不远可就是汉北军的大营,他们想在人家家门口捉人可没那么简单,一个不凑巧,这一百多号人就得料在这儿,所以在互骂的同时,还要想好退路。 不过以眼前这情势,显然黑松吃亏,可他手里还有张杀手锏——自然就是我。 “秦夫人?!”一直火翎箭射到我的面门前,被黑松一把攥住,这时他才说出实情,那矮子显然不相信。 “没错,这就是你们秦将军的夫人。” 那矮子迟疑半刻,望向山谷方向,那里随时都可能有接应的汉北军前来。 “,将军夫人怎么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放箭!”矮子发令,看来是宁肯错杀,也不愿意害他百多号兄弟贻误战机。 “大人——”一旁一个年轻人压下弓弩手,拽了拽矮子的裤带,耳语了几句。 那矮子面露难色,挥手撤下弓弩手,“老黑,你要是能放下刀剑,我不动兄弟们分毫。” 黑松微微一勾唇,抬手扔了手上的青铜剑,其余人也扔下了兵器,我一旁纳闷,那矮子显然有些忌惮我的身份,明明是盘赢局,怎么他非要弃子?他就是现在把我堂而皇之的带出山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那矮子顺势让手下缴了黑松他们的兵器,并将几人绑了起来,而对我虽说恭敬,却也带着几分怀疑。 此地山谷名叫天狼,往西就是东周地界,现归汉北管辖,天狼谷往正西五十里就是陆苍,正是我长大的地方,所以这周围的地理情况我很清楚,从天狼谷往东走大约三十里,就是秦军西大营的驻地,因为北调了一万人,如今应该还有一万五千的驻军,也就是说越往东走,应该越安全才是,可我这心里怎么会越来越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七 对决 二 “你叫什么?”习惯了高高在上,一时间没来得及改口,被那“矮子”大人瞪了一眼,这才回神,心下暗笑现在可还是宾主未明,自然不能太招摇。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听说宜黄城易了张中庞大人为守将,不知真假。”那矮子待我到是恭敬,不过言谈中时不时带着试探,对我问得话也是一条都没回,守口如瓶。 “张将军前几天刚被调去南军,宜黄守将由马副将暂代。”在马上颠了近一天,肚子里的家伙已经开始反抗,在肚子里一阵乱踢,伸手抚了抚肚皮,难受依然丝毫未曾减轻。 黑松掳走我不像是故意,看起来他们更像是路过宜黄,不过是凑巧让我撞上了,平白惹了这么多乱子出来。 “心那姓黑的有诈!”山道拐弯处,我的马正好跟那矮子的搁得最近,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矮子半信半疑地看我一眼,沉思片刻才低声询问,“这话怎么说?” “他明明可以挟持我往西,为什么偏跟你往东?不是他诚心投秦,就是另有隐情。” 那矮子眨眨眼,咂了咂嘴,“不会啊,下午在林子外时,我们就盯上你们几个了,查过周围,应该没有埋伏才对。” 头脑里闪出一丝火星,极快,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熄灭,“今日巡弋的共有几队人马?” 那矮子瞪着三角眼上下打量一下我,似乎对我不怎么相信,没说话。 “英翠娘调去西营的两千骑兵可否到达?”这个调动除了我、秦权、许章外,知道的就是西营的军官了,希望他能信任我一点。 “……六队。”他迟疑地开口,看来刚刚那话有点效用。 “近日可有什么异象?” 那矮子想了想,摇头。 “你怎么会认识黑松?” “几年前属下被征去打游牧族,黑松当时与属下同归班老将军帐下。” “此人性情如何?” “内敛、不外露。” 太阳穴一阵微痛,怎么也记不起来刚刚那个闪过的火星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那很重要。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那矮子见我神色有异,挥手让行军先停下,将我从马背上扶下来。 我回身看看黑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不过神色泰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俘之人。 我老爱说周辞多疑,其实我自己也很多疑,脑子里盘算的总是万一这样,万一那样,假设的场景很多,因此才会这么忙。 那矮子名叫祁公傅,原是东齐一名副将,因喝酒误事被开除军籍,后投南凉,但也只被派出去巡弋,没什么实权,后来秦军收了宜黄一带的南凉军,他依然被派出去巡弋,不过秦军很注重巡弋,给巡弋队伍配备的都是经余俊等人特别改良的兵器,既携带方便,又能应敌作战,且游弋士兵都须受训,这一点还是当时焦素义在义瓦山定下的规矩,经秦权扶正,正式定为军规。 我腹疼难忍,根本不能动弹,眼前又都是男人,不敢伸手相助,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莫说大夫了,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疼得满头汗。 我摸了摸腹,紧绷的很,突然有些担心,心下暗想别出什么事才好。 此地离西大营还有十多里地,到了大营,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起码西大营的主帅认得我,谁知腹痛刚刚好转,前去大营送信的人飞马回报,说是大营正南十里有火光。 大营正南十里,那应该是西大营的粮草库,怎么会有火光? “你们十人分成两组,分两路去探明火光缘由,再派一队人回营告诉你们主帅孙尤,让他即刻备战!告诉他,那粮食烧了就烧了,不可派人前去救援。”南方有熊大山的人,汉北大军不可能大规模调兵进去,烧粮草库很可能就是想让西大营分兵去救援。 被我指得一排人齐刷刷看向祁公傅,要知道他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我这个身份未明的女子哪能指使得了他们。 祁公傅眼角抽搐两下,对我拱手,“夫人……孙大帅怎么会听我们的吩咐?” “说得也是,我给急忘了。”从袖子里抽出半块虎符,“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不会不信。”这块虎符我通常不会拿出来,即使是危难时刻也不会轻易示人,要知道这可是调动秦军十余万人马的凭证,秦权将它交到我手上,自然是清楚我不会擅动,只是如今情势所迫,不得不露底。 祁公傅见我亮了兵符出来,这才真正相信我便是秦夫人,立即点了二十几个精锐出列,准备让他们带着兵符前去大营。 这时我无意间瞥了眼黑松,一个念头猛然跳出,“等一下!” 众人一滞,纷纷看向我,而我却看着黑松,“先查看一下我们的左右两翼可有异常!”这时腹部又是一阵疼痛,扶着一棵碗口粗的树,深深吸了两口气,心里暗暗安抚着腹中的孩子,你要跟娘亲一样坚强,此刻,咱们俩都要坚持,“祁公傅,巡弋的队伍大概会在什么地方碰面。” 祁公傅张了张嘴,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光顾着往前走,也没想起来咱们路上没碰见其他巡弋的队伍。”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祁公傅性子急,一个箭步冲到黑松跟前,“怪不得你子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不往西跑,反倒还跟着咱们往东走,原来汉北军要走天狼谷!”说罢就想动手,被我喝止。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马上灭掉火把,派人到四周查探。” 祁公傅出拳没收得回来,一拳捶到了黑松耳后的山石上,顿时鲜血四溅。哼也没哼,系好腰带就去点兵。总共派了二十骑出去,每骑的马蹄子上都绑了厚厚的麻布团,这么一来,夜间行军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声响,二十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正南有两骑回来,满身是血,看样子是碰上了敌人,其中一人下马便咽了气,剩下一人的伤势看起来也不轻,“正南十五里位置发现汉北车阵,大约有五百辆大型战车……”两口气没喘完就昏了过去。 两刻后,正北方向回马报,发现汉北持戟步兵,没一会儿正西方向来报一队骑兵正迎面奔来,正东也被汉北弩兵封死,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我攥着那半块兵符暗暗闭眼,看来这次西大营怕是要受重创了,很可能会成为秦军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败! “方醒可在天狼谷的营中?”我冷笑着问黑松,这笑意里包涵着几丝不甘心,怀孕的这段时间,我放松了警惕,方醒是个需要你全身心防备的人,单凭加派人手探查,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这一年来,秦军一切的进程都非常顺遂,连带我也放松了不少…… “军师此刻怕早已到了贵军西大营。”黑松坦然自若地笑笑,“夫人还是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打仗的事,女人不行!”他这话在我听来似乎是在笑话秦权竟然重用一个女流之辈。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然而眼前这局势,显然秦军已露败势,我没必要跟他逞这口舌之快,“祁公傅!” “在!” “你领一百人到正西三里处的山崖上,将崖上巨石翘入山下,随后领人往南行五里,那里有一处覆土河滩,取些杂草树枝尽量覆盖,之后退到正北,约十里地有一狭谷,记着留下些清扫的记号。” “……属下这就去。”祁公傅领命而去。 即便不可能阻挡得住汉北骑兵,不过恍他们一下到没问题,起码也可以争取些时间,翘掉山石,独挡正西的路,覆土河滩虽然不能陷住这么多骑兵,不过可以让他们改道,清扫狭谷,那完全是疑兵之计,谅他们此时不敢轻易犯险。 祁公傅走后,又派了十人前去北军求救,剩下近百人与我一同往东而去,大概两个时辰后,祁公傅追上我们,而我们身前俨然是正在行进中的汉北弩军,这是一队大约三千人的庞大弩兵团,之所以说他庞大,是因为秦军西大营只有大约不到五百的弓弩手,如此一来,远距离对战,秦军就要输上一筹。 “祁公傅,可有胆量拒敌?”我的声音让本就静谧的空间多了几分张力。 “属下等全听夫人吩咐。”祁公傅有些不自信地答应了一句,虽不自信,却当地坚定。 “好!在场的人听着,今夜杀敌超过十人者,赏金一锭,授十户,超过五十人者,赏金十锭,授百户,超过百人者,赏金百锭,授千户,如能顺利拖住汉北弩兵主力一个时辰,除临阵退缩者外,均授赏金百锭,有拒敌丧命者,也授千户世袭。”西大营就算要败,也不能全军覆没,依师兄的雄图,他费心机攻打西大营,不会只为了那一万五千的秦军,这里与秦军北军相距较近,不过百里,攻下西大营,下一步就会断掉北大营的粮道,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 “属下等定会誓死抗敌!”声音很轻,不过听起来到是十分激昂,这些人多半都是汉东难民出身,家里大半都朝不保夕,一锭金十两,可兑银百两,够现如今平民百姓家四五年的花销,荣一身可救全家,他们自然会倍加英勇。 驻立高坡,遥望南方火光参天,那是西大营的粮草库,不知道这西军大帅孙尤是否能顶得住,此时派军增援怕也是于事无补了,反倒还可能会中调兵之计,若他机灵,尽快备战,这西军大帅的头衔他就没白占,若不机灵,那事后是否还能保住头上那顶乌纱,可就不好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八 对决 三 两百多人的巡弋队被改编成四组,前三组每组六十人,负责对敌,第四组二十几人陪我留守。yakuai 三组巡弋均弃弓箭,手持长戟,弩兵适合长距离对战,近距离他就没办法阻止了,探子探明,汉北弓弩兵团行进中每列只有一人持枪护卫,完全可以借助巡弋轻骑优势,直接冲入军列兵中砍杀。第一组从当中截断行军,使其首尾惊慌失措,第二、三组采用火攻,秦军巡弋身上都会随身佩有桐油,这给火攻提供了前提,投火乱其军心,加上首尾隔断,除非他军心如铁石! 提剑站到高坡上,左手还拿着一根沾了桐油的木棍,我这后方也不会闲着,师兄,看来咱们这仗有的打了,你偷袭我的西大营,我偷袭你的弩兵团! 三刻后,前方响起一阵喊杀声,接着四下一片火光,惨叫声响天彻地,从我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汉北弩兵被火光弄得晕头转向,秦军的人数虽少,可马上兵的优点就是速度快,况夜间的视线不好,且弩兵搭脚上弦的机会完全被自己人的拥挤给夺去了…… 将右手中的长剑插入土中,擦亮火折,点燃手中的木棍,手一松,木棍滚落到被沾上桐油的灌木丛中,火势陡然窜升,我的心跟着一跳,腹中的孩子也跟着踢了两下,其余二十几人也相继点燃了山坡上一片灌木、杂草丛,跟着是二十几人的呐喊声,以及马的嘶鸣声,这些声响被山壁折回,在山间反复传送着,没人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黑松被绑在山石上,正对面望着他的同僚们自相践踏……怒意夹杂着悲情,一股脑用他那双眼睛返还给了我。 拔下长剑,指着他的眉尖,“战场上永远都是你死我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记住了!”腹一阵紧绷,我能感觉到他在里面很难受,可我没办法,他选了我这样一个母亲,秦权这样一个父亲,这样一个时代……孩子,如果你够命大,就跟娘亲一起坚持下去,如果你选择离去,娘亲也会祝福你! “夫人,左翼发现汉北骑兵。”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禀报,一个没站稳,跌了一脚。 “多少人?”我一直盯着黑松的眼睛未移开,看得出来,他听到这个消失时,眼睛里充满了杀意。 “五六十人左右!” “好,放他们入围。”我与师兄师从同一人,师尊有个习惯——做事求万全,我们都很好地学到了他这一点。 那禀报的士兵一直在后方查探,并不懂这“入围”的意思,疑惑间被旁边一个士兵拉走。 三刻后,十多名满身是血的士兵提着一堆人头来到我跟前,“夫人,一共五十三人,这儿是五十二人的人头!” 另一个士兵补充,“夫人神机妙算,这帮子一听声响,就拔马往南跑,没跑两步就掉进了陷阱,根本不用我们费劲!只有一人逃脱,不过跑错了方向,摔进了山谷!” “嗯,记下你们的战功,回去等着领赏。”我浑身乏力,腹的阵阵疼痛更是刺激着心脑。 “谢夫人!”众人不敢贪功,分好各自的战功,又呐喊助威去了。 眼见着前方火光渐弱,汉北弩兵已经损伤过半,剩下的一时也很难有余力再战,这时,只见东方火光冲天,终于轮到秦军了…… 黑松仰天大笑,笑音充满了复仇的痛快。 我方氏一族隐居百年,与世无争,如今到了我跟师兄这一代,造下如此杀虐,也让方氏一族的名声为此受辱,人道是世外桃园,其实不过三两轻骨。 “夫人!属下请命奔赴西大营,与汉北那帮孙子一绝死战!”祁公傅等人只回来不足五十,显然已经杀红了眼,非要在今晚作结不可。 “不缺你们几条性命,祁公傅,派几个人再去北大营,告诉班骁、武敖,西大营若毁,他们两个的项上人头不保!”无力地靠在石头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依照孙尤的军力,加上我破了汉北半数弩兵,他应该能撑到援军来才是,何况汉北骑兵尚被困在山中,一两个时辰还找不到路。 祁公傅已经完全听从我的话,派了十个人前去北大营。 这时忽听到几声抽泣声,我抬眼望去,一个少年正抱着一具死尸抽噎,像是怕被人听到,还刻意压低声音。 “哭个屁,大丈夫马革裹尸那还不是正常。”祁公傅朝那少年吼了一声,吼完看看我,像是怕我怪责那少年。 我冲那少年招了招手,少年被身旁的人一把拽起来,推囊到我面前,少年看起来并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跟当年的武敖一般个头,一般瘦弱,青黄的脸上满是血污,有干涸的,也有新鲜的,只是不知道的是谁的。 “夫人饶命!”少年单膝下跪,很少有男人单膝跪我,猛一见,到有些惊。 “起来吧。”让祁公傅将他搀起身,“那人是你亲人?”示意了一下地上那具尸首。 “禀夫人,是我兄长。”少年还,不知道男儿泪不示外人,眼泪又流了出来。 “家里怎么愿意让你们兄弟俩都入军营?” “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不吃兵粮就得饿死。” “你们都出来了,那爹娘怎么办?” 少年摇头。 心下一片宁静,这就是乱世,相比起来,秦权虽各方受阻,可起码他衣食无忧,“想回家吗?” 少年以为我要赶他走,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连声求饶。 “如果我给你金银,你会回去吗?” 少年生出哭腔,“人愿意为秦将军效忠,一辈子待在秦军。” 祁公傅也一旁帮腔,“夫人,他家在东周,汉北的徭役太重,根本就是等着饿死,留在军中起码还有口饭吃,一年捞不巧,还有十多两的银子,不比在家强?” 我无力地点点头,是啊,也许在营中可能是最好的。 “祁公傅,好好帮他葬了兄长。” “夫人放心。” 此刻,再转眼望向正东,火依然在烧,甚至隐约能听到呐喊声……不知道师兄是如何面对自己造成的杀戮? 火光一夜未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闭上眼,总之那火光一直在眼前闪耀着,直到东方微露曙色,只见红通通的朝霞被浓烟染成了灰红。 祁公傅匆匆来到我跟前,“夫人,第一批去北军求救的人有信了,武将军昨夜即刻出动了五千骑兵前来增援。” “汉北军的骑兵几时出得山?” “昨夜四更时分。” 四更?看来武敖的骑兵还能赶得上解围,“好,咱们现在就去西大营。” 祁公傅面露难色,“夫人,您这身子怕是盯不住。再说,武将军发了话,要是您出了一点差池,这里所有兄弟都要被斩首。” “放心,我还没笨到去送死的地步,跟着就是了。” 虽然这么说,不过祁公傅还是找了辆破旧的战车来,没再敢让我骑马,我也乐得轻松,只是隐隐有些担心,孩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了? 寻着汉北战车的轱辘印一路往东而行,这条路目前尚算安全,昨夜西大营粮草库一烧,边城的熊大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因此汉北的战车必然不会按这南边的原路返回。 九月的清晨已有些清寒,闻着断断续续飘来的烟血味,好久没有的恶心感猛然生了出来,真是奇怪,昨夜那成片的血泊都没能引起一丁点的恶心! 黑松像是昨夜被人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坐在马背上,不过气色看起来相当好,也许他坚信他的“方军师”是所向披靡的。 是吗?战争到最后,往往靠得不再是谋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七十九 对决 四 “夫人!正北十里处发现汉北军!” 撑起身子站起来,遥望正北,山谷对岸站着一队人马,“过去看看。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夫人,还是别过去了,我们现在还不足百人……”祁公傅有些诺诺,不过最后还是伸手示意按我说得做。 太阳升到了一竿子那么高,有些灼灼,清风却依然有些寒凉。 山谷之间相距大概两三百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能肯定对面战车上那个儒衫男子定是师兄方醒。 登高望远,指点江山,何等的魄力,手指轻轻一指,我秦军一万多人马被他尽数围住。 “夫人!他们好像上弦了,您到车后躲一下。”祁公傅挡在车前。 他这一说,我眯眼望了望他们的弩弓,看起来相当大,要几人才能发射。 说话间,只听一阵响,一只箭擦过战车边定在了我们身后一块大石上,入石三分。祁公傅惊恐得看看我,见我面不改色,突然大笑出声,“,这箭够邪乎的,两百多步还这么大威力。” 这是挑衅吧?双手撑住车辕,看来秦军与汉北军差得不只是一点,此战给秦军提了个醒,很多东西都需要改进,无论是军官的指挥能力还是士兵所用的兵器。 这时,两骑飞将而来。 “武将军已过燕屯,请夫人示下!” “告诉武将军,先破车阵,驱虏打虏!” “是!” 望着两骑绝尘而去,看看车旁的祁公傅,“祁公傅,你马上的单弩射程有多少?” 祁公傅取下弩弓看了看,“百步之内可以穿杨,最远可达一百五十步。” 看来余俊这个兵器营造也没白做,抬头仰望天空,“能把那山鹰打下来吗?” “能!”说罢甩甩膀子,脚尖蹬弩,上弦。 “吱呦”一声,天上盘旋的山鹰惨叫一声,应声而落。 我看一眼对面,输人不输阵,输阵不输气,你挑衅,我自然也要示威。 我们所站得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烽烟滚滚的战场,汉北战车正排成一排往秦军的中心推进,汉北骑兵也从东面包夹过来,孙尤能坚持到现在,确实非常不容易,战时临时搭造的高台早已被汉北弩兵的火箭点燃,此时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武敖的骑兵绕道来到汉北战车身后,这种大型战车杀伤力极强,但排成列时,一时很难转身,比较笨重,虽然战车旁配有弓弩手及长枪卫士,可不成气候,在快速反击的骑兵面前,总是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武敖的行事向来狠厉,容不得别人占一点便宜。 “好!挑干净这帮龟孙子!痛快!”祁公傅拍着大腿,站在崖边又跳又叫。 眼看七八十辆战车被破,车阵破开了一道口子,秦军已经有人从里面窜了出来,只听对岸传来一阵击鼓声,再看山下汉北军的车阵迅速开始内缩,分成了两队,每队变成一个圆圈,士兵在内,车头在外,这样骑兵无法入内,只能往后退。 这种车阵很难攻,因为战车前头都布满了锋利无比的枪头、铁锥,无论人、马,近身者必不留全尸。 “夫人,这怎么办?攻不上去啊。”祁公傅急得嗷嗷叫,冲着对岸又是一阵臭骂。 “火攻!”可是我这里没有金鼓,如何才能通知山下的人?转眼见祁公傅正对着师兄那边大骂,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祁公傅,把人都叫起来,对着山下喊。” “喊什么?” “火攻!” 如同顽童的游戏,百来号人冲着山下异口同声喊“火攻”。 没多会儿,就见秦军开始用投石机响车阵中投掷火球,孙尤也不傻啊。 师兄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战车被烧,金锣鸣响,战车渐渐往北而去,看来是有意退出主战场。 这时汉北骑兵以万夫不挡之勇从西大营一路踩踏过来,早已被打散队列的秦军,此刻犹如砧上肉,只能任人宰割,而武敖的骑兵主力却因为汉北车阵的北撤暂时受阻。 “祁公傅,手上可有响箭?”攥紧车前挡木,深深呼两口气。 “有!” “往正南连发三箭。” “是!” 记得武敖带领汉北骑兵时,曾用响箭做指挥,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三箭接连发向正南,武敖的骑兵队列随即做出反应,迅速奔向正南,紧接着从汉北骑兵的腰部拦腰截下,尽头正碰上北撤的汉北车阵的后背,正好又是一阵厮杀。 对面响起鼓点时,骑兵队正好到了汉北骑兵的身后,这时孙尤迅速收拢了一排弩兵,从背后放箭,汉北骑兵只得一直往西奔,不好再回头。 武敖的骑兵刚刚参战,气势如虹,此刻又得了势,在武敖的指挥下,迅速分成两队,分别往西南、西北两个方向成放射状,遭遇汉北军时,又迅速掉头,两队互成犄角,直切汉北骑兵内部。 对面此时击鼓换队形,将被武敖切开的骑兵迅速换成前后两列,尽量减少与秦军的正面冲突,这时,汉北弩兵早已退到射程之内,正准备弓弩齐发。 我赶紧让祁公傅发响箭警示,响箭在空中炸出一片白烟时,武敖的两队骑兵迅速退向正东,在孙尤的步兵方阵前合成骑兵方阵,孙尤迅速收拢盾甲兵卒,排到骑兵身前,动作相当迅速,不免让人赞叹,没想到这孙尤到还真是个将才,难怪许章几次荐他! 这时,马探来报,熊大山一部来援,三千骑兵离西大营驻地还有二十里。我不禁转头往往对岸的师兄,我就看你还能撑多久? 两军方阵均已成型,相持对立,一时间四野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夫人,熊将军请命参战。”一穿着绣有“南军”字样的传令兵下马单膝跪倒。 “让他少安毋躁,先将兵马拉到东山口处!防止汉北军突袭!” “是!” 没想到的是对岸鸣金收兵了,只见汉北军沉着有序地退出战场,西大营保住了,可——仅仅就只是保住了。 这次突袭中存在了太多的变数,如果黑松没有掳走我,如果黑松早一步将我带出天狼谷,如果不是武敖马不停蹄地前来救援……存在着太过的如果、不一定。 当对面的战车消失在晚霞之中时,我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中,我努力想伸手抚摸自己的腹,可惜始终不能如愿,这一刻,我只想知道,腹中的孩子他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是离开我,还是陪伴我? 睁开眼时,武敖正坐在跟前,脸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掉,见我醒来,十分开心。 “孩子……”丝毫没有力气问得完整句话。 “大夫,我姐姐问孩子怎样了?”一把将身后的老医官揪过来。 “禀夫人,您昨夜动了胎气,不过您腹中胎儿生力强劲,并无大妨,只是舟车劳顿,山路颠簸,要多加休息,多吃些保胎汤药才好。” 听了这番话,我才安心,心一放下来,困倦又袭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询问西大营还剩多少人,只看到武敖的嘴张张合合,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这怕是我睡得最久的一次了,只等有双手抚摸我的腹,有人的眼泪滴到我的脸上,我还觉得他们烦,怎么这么爱扰别人的清梦?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很抗拒这些烦人的声音,用力踢了踢肚皮,我的耳朵这才跟着他的动作重新回复了听觉。 “夫人怎么还没醒?”这是扶瑶的声音。 “别哭了,大夫说夫人只是太累了。”这是红玉。 “相公,姐姐真没事吗?”秀水也来了。 “你们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还让她怎么睡!”这女声久违了,是英翠娘,怎么她也来了?我这是在哪儿呢?就算我跟英翠娘可以进军营,可红玉她们不能啊,我这是到了哪儿? 费劲地睁开一条缝,秦权冲我笑笑,我刚想回应一下,扶瑶这丫头便“哇”得大哭起来,看来我这家院的规矩不立好,瞧这大呼叫的…… “好困。”怎么还是这么困?迷迷糊糊的,似乎又不省人事,也不知刚刚那些景象是真还是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 复活的王兵 一 西大营一役对我来说犹如一场梦,梦醒时,我依然躺在秦府后院的红木床上,可惜那始终不可能是一场梦,秦军西大营一万五千兵马只剩四千不到,粮草库的八千旦精细谷粮颗粒未剩,这就是师兄自认为的失败,对秦军来说,这是非常讽刺的说法。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可对汉北来说,没能一举攻下西大营,致使他们不能截断秦军北大营的粮道,这就是所谓的失败,然而对秦军来说,这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 秦权亲自助阵西大营,再次重用孙尤,这次不再将西大营视为可有可无,而是相对地在四方军中更加注重西部的设防,四军中的守将分别是西——孙尤,北——班骁、武敖,南——焦素义、英崔娘、熊大山,东——崔尚至,秦权如今正在辅佐西大营,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 我这个待产的秦夫人自然只能待在宜黄城内,身边除了伏影,又多了一个隐身护卫,这次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想想当时清醒后秦权的那副眼神,愤怒中带着些许怜惜,真是很精彩。 焦素义远在南军,不敢轻易擅离职守,所以才指使英翠娘来看我,冠冕堂皇地说是来汇报军情,可这一住下来就跟粘了糨糊一样,怎么也没再走出宜黄城。 现在可到好,走到哪里,总有一堆人跟在后面,根本连秦府都不敢出,不然人家还以为秦家打算搬宅子了。 “夫人,我听外面人说,城东山里挖了好些古尸出来。”有扶瑶这丫头在,一点也不用担心听不到外面的事。 “古尸?” “嗯,还有盔甲呢,老百姓都跟疯了一样,赶着趟子往东山跑,大家都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挖出珠宝来。” 红玉一旁扯了扯扶瑶,“夫人还怀着孩子呢,别说那些晦气事。” 丫头揪着嘴点点头。 不过我到是闷得久了不舒服,听点奇闻也是好事,秦权那家伙把我扔进府里,吩咐人“看”好我后,自己撒欢走了,也不管我这忙人做久了,哪还能闲得下来,“这事州官没管吗?古墓可不是随便给人挖得。” 扶瑶无奈地冲红玉笑笑,“管了呀,可轮到发财的事,管得了白天不做贼,哪管得了晚上不偷摸。”整理一下手中的绣活,皱皱鼻子,“听绣坊的老板说,六街口的那个屠夫就挖出来一把青铜剑,一点铜锈都没长,跟刚铸过得一样。” 青铜剑?这让我记起了当年在去汉西的路上,秦权得到的那把青铜剑,再有武敖也曾从一老者手里买过一把,据说也是古墓里出来的,“还挖出来什么?” “还有丝绢,听说颜色可漂亮呢,就是一出山,那绢就变成了一堆灰炭,外面人都说,兴许是墓主人生气了。” 看来这事是要管管,如果百姓们把挖人坟茔当成了习惯,这就不好了。 次日,让人把州官张杜叫了来,将封锁古墓的意思说给他听,他满口答应,还说就等着我发这话了,因为怕我身子不好,这种事就没敢来报,只是暂时派了几名官兵前去守着。 他将古墓一事从头至尾跟我交待了个清楚,自从西大营一役后,无论州官还是军中将领,似乎都比往常谦卑了许多,看来权势还是要依靠战功才能行驶地更畅快。 “属下请了城中几位博学的老人,将山中挖出的物件一一查验过,他们认为,这山中可能真得有墓,而且还不,从那些东西的制造工艺来看,很可能是前朝金国的东西。” “金国?”三百年前被大岳先祖吞并的东方大国。 “对,宜黄在三百年前正是金国中部最大的一座城池。” 这到让我来了些兴趣,当年在去汉西的路上所见的那座山洞,秦权逼着我将其全部忘掉,至今还觉得有些冤屈,没想到如今这宜黄也闹出了古墓,我对古墓的认知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它们里面所藏的那些历史。 金国与魏国一样,是当时大岳先祖最强劲的两个劲敌,无论军事、国力,可以说都比当时刚兴起的岳国强很多,若非岳国巧妙地利用了这两大强国之间的恩怨,怕是也没有这三百年的大岳天下。 红玉看得出我的意思,她在观人意图这方面相当老道,只那么一闪神,我忘了隐藏眼中的那抹兴味,她便看出了我的意思。 张杜走后,红玉冲着一脸无聊的英翠娘使个眼色,后者随着她的示意看向我,冷声一笑,“夫人,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您这次该不会又打算出去找谁打一仗吧?” 微笑着摇摇头,若是这样,那秦权说不准真要禁我的足了,就是不冲着我,也要保着他儿子吧,这话乍听起来有些伤人心,不过也是事实,上次无意着了黑松的道,若非师兄有意夜袭西大营,兴许我如今还在汉北大牢里吃牢饭呢。 可能是即将出世的孩子带给了我好心情,虽然西大营那场大战的景象依然还会在午夜梦回时莅临,不过显然惨烈的场景正随着临盆日期的到来渐渐被遗忘,这当中也要归功于身边围着的这群女人,她们的陪伴让我根本无暇再去胡思乱想。 十月中下旬,秦权捎来口信,说是西大营已然建好,调兵一事也即将完成,不久便可以回宜黄暂住一段时间,为了巩固西防,不得不从东军抽掉两万人马到西大营,这么一来,东部的土匪、山贼又要开始闹腾了,东部几个州官往宜黄跑了好几趟,希望秦权能调些人马震住东部山匪。 这兵自然是不能再调了,唯一解决的好办法就是将东部的土匪、山贼剿尽,可算来算去,能点得上名的军官都有自己特殊的任务,秦军依然是将少兵乏,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时我记起了一个人——祁公傅,此人的本事虽不堪统帅三军,可带兵剿匪到还是绰绰有余,他在西军做巡弋官就做得不错,不妨用他试试。 秦权在向孙尤等人询问过后,很快将这个个子矮的祁公傅调至宜黄,由我亲授剿匪一职,他之所以没有立即授职,一来是想让祁公傅感激我的提拔,对剿匪一事尽心尽力,二来,也悄悄向秦军释放了一个信号——秦夫人有着提拔军官的直接权利,这对今后我能随意调动兵力提供了助益。 果不其然,祁公傅对我非常感激,接受兵符时随即发誓一定要将东齐东北、南凉东南的土匪全部剿尽。 入了十一月,天气转寒,没些日子腹中的孩子就要出世了,秦权赶在头一场雪前回到了宜黄,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来了捷报,祁公傅接连端了三处土匪窝,说是借着这连战连胜的气势给我们将要出生的孩子扬个威势。捷报之后还送上了九只碗口大的方鼎,这让我跟秦权都很惊异,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这九只方鼎,那是前朝金国的王室之物,他是怎么得来的呢? 询问大家一下,正值奥运,要不要改变下? 譬如说一次发两章,隔一天一发? 另:qq群已建,希望意趣相投的朋友来玩,鉴于我晚上不上,白天会加各位~~~~ 呵呵,群里不说话也没事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一 复活的王兵 二 也许我们俩都是闲不住的人,本打算一起静静守候孩子出世,可没闲两天就有点不耐烦,秦权到还可以去城外的驻军大营转转,而我却只能望着窗外的屋檐发呆。更新最快去眼快 祁公傅送来的那九只鼎本来无意拿出来把玩,实在是无事可作,这才拆开木盒来看,无意中发现了鼎上的刻字,原来是前朝的皇室之物。 祁公傅也说不出这东西到底出自哪里,只是他剿匪时,从山匪手中得了这九只鼎,听那山匪头目说这东西是个吉物,谁得了它们,谁就能百战百胜,这才将东西送至秦府。 金国虽然被灭三百余年,不过据传它的军、政、商在当时各国中最为出色,特别是商贾,当时几大有名的商家都出自金国,即使是当时作为大岳首席官商的苏氏商会,其主也是金国人,眼前这九只鼎上就记述了一段故事,这故事的大致意思是说:承康帝有逐鹿中原的雄图,金国某姓商会为了讨他欢心,特地出资炼制了九只大鼎,蕴含了九州一统的寓意,希望他日天下称雄之际,可将这九只鼎各自埋于九州,以使大金长治久安。而当时的大将军龙眼也在此时训练了一支名叫“九胜”的特殊军队,鼎上只说这只军队犹如天兵,是支不可战胜的神军,可在史书上并没有这么一支军队的记载,这就是最让我好奇的地方,若说果真有这么神勇的军队,金国怎么可能在最鼎盛的时候却被区区的岳国给灭了呢? 金史的后半截是由大岳史官修订的,难免有失实的地方,因此很多时候未必就是事实。 记得当时还在陆苍时,师尊整理史料,也曾对金国被灭的这段历史有些疑惑,虽说承康帝在大业未成前骤然崩卒,可依照各种史料记载,他应该是做了相当好的安排,尤其当时的几道重关,不可能顷刻间就被人摧毁,这当中定然有什么隐情。 “起来走走,别老坐着。”秦权终于忍不住了,足足盯了我一刻,我偏不看他。 这几天时有阵痛,大夫说日子差不多了,所以他不敢离开寸步,就是偶尔见我皱眉都会紧张半天,这也难怪,初为人父嘛,别说是他,就是我自己,只要肚子略有微动,就会紧张地一头汗。 “你读过的金史肯定与我读过的不同,你知道有这么一支名叫‘九胜’的军队吗?”皇族里的史料定然比民间的丰富很多,他从陪伴岳帝读书,自然应该知道一些世人不知道的秘密。 “没听过,不过——到是有一支被称为中卫军的,据说是由当年大将军龙眼亲自统领,当时先祖领军偷袭宜黄一带时,曾被这支军队截击……”略有所思地低头看看我的腹,见有微动,眼睛瞪得溜圆,“怎么样?” 我失笑,这可跟我先前认识的他一点都不一样,如此草木皆兵的表情,真有点失了秦权这个名字的威严,“没事,那次偷袭,先祖输了吗?” 点点头,“先祖本记中有过这段记载,可惜后来史官们说这么写对先祖不敬,就给删了。”替我整了整衣帽,扶着我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你怎么对那鼎上的故事这么在意?” “我在意的不是那故事,而是故事里的这支神军,西大营一战,曝露了秦军太多弊端,兵乏将少,兵器改良也做得不够,这两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弥补的,自从看了那鼎上的故事,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各军中调集一部分精兵良将,进行特殊装备,就像那支‘九胜’一样,可以将这支军队设置在最重要的关口,或者说可以作为诸如偷袭、快攻这种特殊攻战的主力……不管是汉北、汉南,或者汉西,单凭军阵对抗,目前我们远不是他们的对手,特殊的兵种、特殊的配备,再加上特殊的战术,也许这才是秦军目前最需要的,你觉得如何?” 眉头紧锁,“这事我也曾设想过,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兵器营造目前才刚刚开始,不要说改良兵器,就是供应目前的军需都成问题,再有能带领这支队伍的人,目前也没有好人选,老焦虽练兵可以,也有些对阵经验,可谋略尚浅。班骁虽然勇猛,可爱争强好胜,也太过意气用事,熊大山守一城尚可,大处不可胜任,孙尤虽稳重,也懂战术,可雄心不够。”说罢摇头。 “你好像说漏了一个人。”论资格,武熬似乎够得上与这些人平起平坐。 “武熬?”哼笑,“这子时正时邪,有时让人摸不透,这种人要么重用,要么就干脆不用。” “你还是担心他投诚不真?” “不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还要考虑考虑。”低头看看我,“你不会怪我不相信他吧?” 摇头,望着他笑。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见你第一次这么推心置腹地在我面前评断别人,特别是武熬,我觉得很高兴。” 听我说完这话,扳正我的肩膀,眼神很诚恳,“虽然我有很多地方对不住你,而且也不能保证今后会怎样,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这世上,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我呢?在任何时候都能相信你吗?” “我不会强求你相信,这需要我自己努力,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伸手想将他额上被风吹落的残雪擦掉,可这时,腹猛然一阵紧缩…… 女人的生命可以分割,每诞下一条生命,就被分割去了一部分,母爱相继应运而生,成为被分割走的那份生命的保护神,伴着这部分生命走向遥远的时空彼端。 幸福很多情况下就源自痛苦,两天两夜的生产,我早已精疲力竭,浑身麻木,以致孩子出生的那刻我突然失去了一切感官,直到产婆把那个挥舞着拳头、血淋淋的家伙放我的面前时,我猛然才发现自己应该高兴,可眼泪反而涌了出来,每个母亲都应该受到颂扬,因为她做了这么神奇的一件事——将一条生命带来了人世。 产婆迫不及待地将棉被扯开一角,跟我展示他的性别,“夫人,是位公子。” 这时门口的丫头早将屋内的消息告知了门外守候的人们,没人拦得住一个急切想看孩子的父亲,这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对我跟孩子的注视,让我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可以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即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半跪在床头,握着我的手,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秦戎,越都,怎么样?”搁了好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笑着点头,“秦氏戎马,越超子都”,他对这孩子的期望挺大的,连“子避父名”的忌讳都不顾了。 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四营军官的大礼相继送至,秦权难得有铺张的举动,这次破了例,孩子满月时,竟大摆宴席。 这时祁公傅又送了件让我好奇的礼物——棋盘车马,以青铜烧制的棋盘,上面密密麻麻布着近百个铜人,仔细看他们身上的装束,相对应放到棋盘上,就是一支搭配极巧妙的特殊军队,难道这就是那鼎上所记载的“九胜”军? 询问了祁公傅,他依然不知道出处,只知道是人从山里挖出来的,说是实在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听闻将军取名秦戎,就想这玩意也许可以当份礼物,说话间显出了几分羞惭。 我也清楚,他新官上任,饷银也不高,自然比不过其他人的财大气粗,找这礼物怕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此次他亲自带了礼物来宜黄,没从正门走,就是怕没带箱箱柜柜的招人口舌,我这儿自然更不能薄了他的面子,若稍微表现不佳,很可能就是鼓励这些军官们贪污军饷,“祁公傅,我特地让人叫你来后院,就是为了这‘棋盘车马’,你在东山一带多留意一下百姓们私盗古墓的事,如果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记得先派兵保护起来,最好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属下明白。” “还有,礼物不在多少,是份心意就行,将军跟我就怕你们送得礼重,如今时局紧张,万事以俭为上,就是南边那几个有点家底的将军,人家送得也不过就是几箱子蜜橘,到让不少人以为是什么金银珠宝呢。”既是提醒,又明示他不必太羞惭,话虽说得隐讳了点,不过我想他应该听得明白。 看得出来,这番交谈似乎打消了他不少的惭愧,笑呵呵地跟着扶瑶去前院喝酒去了。 打个赌,结文之前,大概能掉000以上的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二 复活的王兵 三 这几年东征西伐,难得能跟他一起过个清净年,如此安闲的日子,到真感觉有点幸运。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除夕之日,西大营来报,许章已于腊月二十抵达西大营,调他去西军自然是为了防备汉北,如今师兄有大把的闲暇整顿南部,首先开刀的自然是秦军这颗“软柿子”,不时刻防着他,绝对还要吃大亏。 难得除夕能跟一堆人一起守岁,尤其多了秦权和怀里的孩子,不自觉的嘴角就会勾起,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夫人,快到子时了,齐管家说前院就快点炮仗了,让您照应点将军,别给惊了。”扶瑶气喘吁吁地跑进屋来,还没说两句,外面就是一声炸响。 我急忙看怀里的孩子,怕他惊到,哪知他却正吐着口水,似乎还非常兴奋,最好笑的还不是他,到是已经身为人父的秦权,难得见他这么好兴致,竟提了一串炮竹回来,说是要给后院去去晦气。 扶瑶这丫头是彻底野了心,跟在一旁瞎搅和,秀水跟红玉到是站在一旁很安生,打家里就没这么热闹过,住在陆苍时,虽说山外的百姓家过年也会燃炮竹,可传到山上时,声音早已没有了那份年味。 一阵响天彻底地炮竹声,炸得地上的白雪飞溅,红玉伸手帮我把孩子的耳朵捂上,静静站在一旁,“二公子七八岁时很顽皮,还被炮竹炸伤过手。”她很少说秦家的旧事,今天到是转了性子,“后来二夫人走后,就再也没顽皮过,连笑都少了。” 她的话让我记起了秦权的身世,他一直都被秦氏一族视为外人,即使父兄承认他,可惜到最后依然得不到秦氏宗族的承认,如今秦氏被灭了族,这份纠葛是怎么也扯不清了。 “被吓到了?”秦权伸手接去孩子,看起来精神亢奋,也不管孩子有没有什么认知,嘟囔着就让他叫爹爹,一旁的扶瑶跟秀水抿嘴偷笑。 帮忙照顾孩子的老妈子赶紧纠正了他的抱姿,说是才不过两个月,孩子不能竖着抱,容易伤了脖子。 几度的不情愿,最后他才磨蹭着把孩子放到老妈子的怀里去,这时侍卫刚好来报,说是东山有军报,我与秦权对视一眼,目前在东山一带的只有祁公傅的那支剿匪队。 他匆匆抬步去了前院,没多会儿就转了回来,这时厨房正好端来了饺子,几个人围着桌子吃完,秀水跟红玉都很机灵,知道不能多待,纷纷告退,临末,红玉还扯走了扶瑶,她清楚军机大事,任谁都不能偷听。 “你让祁公傅盗墓去了?”众人走后,他坐在床边逗弄着已经快入睡的儿子。 “盗墓?”这祁公傅到还真是急性子,“我让他平时多注意东山挖墓的事,看有没有人挖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到给会意错了,怎么,出什么事了?” 视线从孩子的脸上转到我的脸上,静静看了我一会儿,“说是有个山洞里挖出了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 “穿盔甲的古尸,几千具。”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那会不会就是铜鼎上记载的金国“九胜”军?或者说秦权口中的中卫军?“你想怎么办?”毕竟是挖人坟茔的事,弄不好就要被世人骂。 “过两天我过去一趟,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秦军的名声可能要受损,崔尚至的东军正在招募士兵,这事不好张扬出来。” “对不起,这事我事先没拿捏好分寸。”虽说我没让祁公傅去挖人坟墓,可事由的起因总是出在我身上。 “没事,祁公傅暂时已将那座山的周围封锁,一时半会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我担心的是你刚出月子没多久,我就这么走了,把你跟孩子扔在这里……” 不免有点想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看你才是孩子的娘亲,在家里才待几天,竟然有些婆妈了,我们在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出什么事?再说不就是去一趟东山嘛,五六天就能转回来。” 他扯起嘴角陪笑,“我还想顺腿去一趟东军。” “……”双眼微眯,“夫君,你刚刚那些话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做得铺陈吧?”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心生愧疚,自然不会拦着他做什么,顺嘴再把去东军的事给带出来。 “你也知道,兵器营造的事多半是由东军负责,三四月份我打算把南军缺少的兵器给补足,何况西军刚建,也急需兵器。” “难道我什么时候阻拦过你?就是当初你带了庄姐来,我不也什么都没管?更不必提军营里的事了。” 他灿然一乐,“此一时,彼一时,孩子刚满月没多久,我就远行,总不是太好。” 一想到他过两天就要走,心里还真有些憋闷,往常这种事虽也常见,可这次确如他说得那样,孩子才刚满月,他就要远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不准开了春,冰冻结束后,又可能有战事,到时他就更抽不开身回来,心下难免生出几丝哀怨来,自从由汉西出来,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就没长过…… “你上次说建一支特殊军队的想法,我考虑了很久,要不开了春,咱们就开始动手如何?”男人就是男人,刚刚还在儿女情长,脸一转,立即变成了家国天下、军阵对垒。 “不是说没有带兵人选吗?怎么突然又想通了?”揪着他的衣袖,还沉浸在他要走的憋闷情绪中不能自拔。 “前几天你还在月子里,有些事我没跟你说,汉西跟汉南在西南一带打过一次。” “他们之间怎么会这么快动手?眼下汉北这最大的敌人还稳居北方,他们这么快打起来,不是自相消弱吗?”离别一事被这条消息震得七荤八素,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汉西会跟汉南打起来,这情势对秦军非常不利,他们之间有摩擦,汉北自然就有空闲来对付新兴的秦军,“那咱们……”难怪他急着想去东军督促兵器,再有着手招募新兵。 “咱们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打造一支精锐之师,抵挡汉北接下来可能的频繁侵扰。” “我这里还有笔税银,账目上没记的,本就打算最紧要的时刻用得上,起码可以保证一万人一年的粮草、军需,不过——汉北春上就降低了铁矿的出运,一时间买不到太多的铁矿。” “这到没事,余俊一直在储备铜铁,建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好战马多半从西北运来,看眼前这形式,怕是要绕路了。” 见他踌躇,我有句话想告诉他,可又想他听了怕是会不高兴,“……其实,在边城时,我通过汉西汤家的关系,认识了一些西北边的商贾,战马可以绕过东北,经过金的东部,借由水路运到东齐的海岸。我想各国都不会在海岸上设置重兵,所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因为……怕你不高兴,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跟汤竞隆打了几年的交道,好处真是不少,不光得到了不少来钱的路子,还认识了不少商贾,虽然世人看不起这些整日计算斤两的商人,可各诸侯就是靠着他们那些复杂的通道正在迅速累积着用来战争的财富。 “你是说,你跟北虏的商贾有联系?”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感。 “对!秋后送去南军的那五百匹战马,就是北虏草场上出来的。” 他站起身,来回在屋里踱着,看起来正在思考怎么跟我说。 良久,突然转身弯下腰,双手撑在我身后的床架上,“三千匹最好的战马,最快能在什么时候运到?” “……两个半月,不过价钱要翻一倍。”本以为他会对我与北虏商贾有联系生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看来真是有点急坏了。 “好,这事就交给……”话说到一半,噶然而止,似乎发现我刚出月子,不能劳累,“我把许章调回来,到时你跟他交待一下就行。” 不免笑出声,拉他坐到床边,“放心,这事不会费什么神,那些人的东西多半要经运河南下,对我们的事自然不会不尽心,只不过说几句话的事,许先生在西大营坐镇,怎么能轻易调他回来,何况这些商贾的事,他一个读过圣贤书的怕也不屑一顾,那些人他也不认识,不知道其中的门道,还是我来吧。” “真得只是说几句话就行?”他再次确认。 “别看你这糟糠之妻。” 亲们~~~ 今晚可以狂欢了, 奥运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三 复活的王兵 四 首先~ 尖叫! 为奥运! 为第一块金牌! 三千匹战马确实不是个数目,更何况还要从西北蛮荒运到宜黄,跟秦权说很好办,那也只是为了安他的心,如今中原之地诸侯群起,眼看着大乱将至,西北虏族以及与之混居的游牧族齐齐卡塔氏,最近态度明显有变,看来不久之后,西北一带的边防可能要生变,这三千匹战马最好能急速运来,否则万一西北出点纰漏,这事就会被耽搁下来。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最后,用了三倍的价格,终于是把这些战马分六批运至了东齐海岸,历时两个月零八天,此时秦权早已从几大营中选出了五千名士兵,统统调至宜黄西南一处名叫屯塞的地方,战马也随即调拨过去,接着最紧要的事,就是选谁来领军的问题。 单论练兵来说,焦素义可担此职,可眼下他是南军大帅,如同封疆大吏,名声早已在外,随意调遣可能要影响到南军的军心,最后秦权发来的调令——是武敖,最终他选择了武敖来领导这支新建的特殊军队。 调令由宜黄发出半个月后,武敖携袁老四回城受封,而将原本他带去北军的几位参将都留在了北军之中,这样也好,起码也能平衡一下北军中的势力。 我与武敖在书房正谈话间,秀水匆匆赶来,可惜脚刚伸进来,就被武敖以眼瞪了出去。 “行了,秀水,你进来吧,正事也说完了。”成亲第二天就分开,也该让这夫妻俩聚聚了,正好扶瑶也抱来了越都,伸手我接了来。 秀水见我松口,笑嘻嘻地进来,却也不敢上前跟自己的丈夫打招呼,径直来到我身边,装着逗弄我怀里的孩子。 扶瑶嘴下不留德,偏戳人家的羞处,“你这是把将军当错武将军了吧,都是夫妻了,有什么好臊的,再说咱夫人又不是外人,你就过去吧。”轻轻推了一把秀水,被秀水拽了袖子一阵好打。 两人年纪相仿,平时也爱往一起凑,日子久了,就有些没大没的,我也习惯了,平时有她们在身边说说笑笑,到乐得一个热闹,不过显然武敖不这么想。 厉目看了一眼被推到他身侧的秀水,看起来相当不悦,我暗下瞪了扶瑶一眼,让她收敛些,这丫头嘟嘟嘴,兀自逗孩子玩去了。 “满月时我没回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叫秦戎是吧?”走过来看着我怀里的孩子,看那眼神,似乎很想抱一下。 “是啊,在家里都叫他越都。”抱正怀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家伙特别精神,两个老妈子都带不过来,尤其扶瑶这疯丫头爱带他四处跑,更是野了心,一点也不能在屋里待着。 见武敖伸手过来逗自己,家伙“啊、呀”的直叫唤,口水流得满围兜都是,似乎对眼前这个要抱自己的陌生男人很好奇,竟抬起了胳膊,自愿让他抱,这还真是件稀奇事,平时只要赖到我身上,谁要想抱走,不哭一场,他是不会消停的,今天这样还真是头一遭。 “我要看看外面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将军啥时转得性子?竟然不赖娘亲了。”扶瑶跟在一边一阵逗弄,秀水站在武敖身侧,只是跟着笑。 武敖一把将孩子举到了空中,家伙乐不可支,口水哗啦啦流下来,滴得武敖满脸都是,他却不怎么在意,“姐,这孩子真可爱。” 我笑笑没作声。 这时袁老四刚好进来,见到武敖怀里的孩子,也是一阵大赞,末了还说句,“这孩子跟咱将军像。” 这句到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他口中的将军是秦权还是武敖?不过也不好问,只能将这疙瘩放在心里,暗想武敖以后可能会经常回宜黄,不管他是不是叫我姐姐,还是要注意避讳一下,毕竟不是亲生姐弟,人言可畏啊。 当日,本打算让厨房添几个菜送到武敖他们那儿去,谁知他当晚就去了屯塞,只好让扶瑶找个借口去安慰一下秀水。 三月末,艳阳高照,四野春色,身边几个女人磨了一个月要出去踏青,终是拗不过,选了个好日子,搭着马车一路来到宜黄郊野的寺庙,名为祈福,其实就是出来玩的,眼下秦军四处设防,宜黄一带的局势十分稳定,百姓们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就有了闲情逸致出城踏青。 老妈子抱着越都在寺院里四处走动,因为他一停下来就会闹,所以要不停地有人抱着四处走。 寺院后面有一处茅庐,拜完佛后来到这里,焚香冥思到是非常惬意,自从上次被黑松劫去之后,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我一般也不怎么出去瞎逛。 前几天祁公傅将东山出土的一些竹简、残卷送过来一些,正好可以借机看看,这些东西早已证明是前朝金国中卫军所有,原来当年大岳军队攻入宜黄时,其实金国中卫军正好就在东山一带,可是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这数千精兵竟然集体死在了东山的山洞之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这些人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宜黄,也许金国覆灭的时间就不会那么快,更甚者,如果金国当时守住了宜黄这道重关,也就不必千里迢迢地从北面防线上调军守备京城,如此一来,金国强大的北方防线也不会被削弱,大岳能否灭掉金国也就是另外一番说法了。 叹息,看古人书替古人担心不值,我确实有些无聊。 熏香袅袅,听着门外几声轻轻嘟囔,不免开口问是谁。 扶瑶面色潮红地站到门口,跟我说没事,就是来问我要不要添茶,我看看桌上刚刚倒好的茶水,心知这丫头一定有事,不过她不说,我也不先问她,就让憋着,看她最后说是不说。 “你不说,我说!”一道粗声粗气的男音穿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分辨是谁,就见袁老四站到了门口,见我眼生好奇,先是嘿嘿一阵傻笑,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我要娶扶瑶!” “……”我先看看扶瑶,并不管地上的袁老四怎么说。 扶瑶气得直用脚踢袁老死的腿,让他起来,脸上又急又气,“夫人,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都三十多了,我怎么能嫁他!” “哎?丫头,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得。”袁老四仰脸否认。 “哼,我现在就这么说了,怎么样!” ……两人只顾着吵自己的,似乎忘了屋里还有个我,我细细打量两人,除了年纪之外,他们到还真挺配的。 …… “夫人,我不嫁!”这是扶瑶做得总结。 “我还非娶不可!”这是袁老四做得回答。 两人齐齐看向我,看样子是把最后决定权放到了我身上。 放下手中的残卷,略微笑笑,指了袁老四,“你不在屯塞营中,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武敖的军纪太松懈,管不住手下人?我记得擅离职守可是大罪。” 袁老四还没来得及解释,到先把扶瑶给唬住了,“夫人,他不是擅离职守,他……他……”看起来也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了半天竟然哭了出来。 “哭什么,我又不是私自出来的,我们将军还在外面呢。”见扶瑶流了眼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噌得站起身,一边看着身旁的泪人,一边跟我解释。 这时秀水毫无预警地闯了进来,扶瑶赶紧擦净眼泪,一把拍开袁老四伸过去的手。 秀水根本没看门口站得两人是谁,进到屋里就扑到我面前,满脸带泪,“姐姐,您救救我兄长吧!”说罢呜呜大哭。 我却一头雾水,赶紧搀她起身,扶瑶也撇开袁老四帮我一起搀扶秀水。 “先别哭,把话说清楚,怎么了?” “相公要杀我兄长。”秀水苦哈哈地抹泪,“姐姐,您的话相公一定听的,我娘家就这么一个兄长,您一定要救他一命,就算罚他去当苦役也行,千万别杀他。”说罢又是大哭,看来是指望不上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转头看一眼门口的袁老四,“怎么回事?” 袁老四皱了皱眉,“这事属下也说不好,不过我们将军军规向来严明,黄副尉……也是因为犯了军规才受刑的。” 秀水一旁哭得越发悲伤,抱着我的腰不肯松手,没办法,我只好先到前面去看看。 刚出门,迎面正撞上寺庙的住持,说是有位将军要在寺前砍人,让我赶快去看看。 寺前设法场!武敖这子的本事还真是见长。 袁老四一路跟在我身旁嘟囔着说这事他们将军做得对。秀水狠狠瞪他,他到一点也不在乎。 到了庙门口,我们几人被几名士兵拦住,袁老四出面才放行,就见庙外被上香的众人围了一个大圈,圈里面是呼天抢地地求饶声,听见这声音,秀水疯狂地拨开人群。 圈里站了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肩背上都印着秦军的标致,其中四名身背长剑的士兵压着地上一个正在嚎叫的人,武敖背对着站在我们正前方,身旁跟着两个手持长矛的卫士,听到秀水这边大喊,回身看过来,我正好与他对视。第一观感是——地上这人是救不下来的,那双眼睛里全是杀意。 秀水跌跌撞撞地挡到她兄长身前,扑通跪到丈夫面前,“你饶他一命吧,罚他做什么都行。” 武敖对身旁卫士打了个手势,两人上前将秀水拉开。 秀水大哭着开始喊我,“姐姐——” 这种事其实按理来说,我既管不得,也管不了,不过身后是佛门圣地,他在这里杀人确实不妥,只好上前。 他却并不理我来到跟前,眼睛撇也不撇我,“佛门圣地,不——”话未说完,武敖就对士兵挥手。 “带到前面山涧处斩首!”一句话堵得我不好再往下说什么,他是新军的领导者,自然有这个权利。 四个士兵拖着地上的人走向山涧,秀水当场昏厥,围观的人轻声细语着…… “他犯了死罪?”望着远去的人影,我默默问了这么一句。 “夺人军功,就是死罪!还妄想逃跑求救。”脸色恢复正常,低头看了我一眼,“刚刚才知道你出城拜佛,搅了你的兴致。” 此时,扶瑶、袁老四已将地上的秀水扶了起来,老妈子抱着越都也迎了过来,武敖并没管秀水,反倒是从老妈子的手里接了越都过去逗弄。 扶瑶看看我,我深深吸一口气,伸手从他怀里抱过孩子,“你先抱秀水进去。” 看了秀水一眼,似乎带着气怒,并没有伸手去抱自己的妻子。 “你杀了她的兄长,论公你没错,可论私你对不起她。” “做我的妻子,就该知道公私不能混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呼叫!”声音里看得出十分不悦。这时秀水幽幽转醒,含泪看着他。 “送她进去吧。”好不容易软了下来,让扶瑶扶着秀水进庙。 我把越都匆匆递给老妈子,让她抱进去,家伙似乎对眼前这个爱将他抛到空中的高个子男人相当喜欢,走了老远还趴在老妈子的肩膀上对着武敖“依依呀呀”地叫个不停。 “这子很可爱。”武敖笑笑。 “秀水也很喜欢孩子。”我这么跟他说。 “是吗?”眼睛望着庙门,他这么回答我。 想说,我不喜欢他跟越都这么亲近,因为我怕误会,可我要怎么说?他不过就是喜欢这孩子,而且他还是孩子的舅舅。 秦权说得没错,这子的心思有时很南琢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四 暗杀 随着汉南、汉西两诸侯之间的关系紧张,汉北调兵的重点逐渐移向东南一带,武敖的新军也在加快训练之中,南军焦素义方面向新军派遣了几名军官,帮助训练骑兵,表面上看没什么特别,不过细琢磨起来,秦权的意思也很明显,新军不可能完全由武敖一个人当家,焦素义调来的那几名军官都是一开始就跟随秦权的副将,新军刚建,一方面可以给这些人一个发展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可均衡军中的势力。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武敖也不傻,调去的那几人全部提升,参议中军议事,也算是安了秦权的心。 他们俩之间的这些事,我心知肚明,不过有的事明白了,放在心里就行,说出来反倒会把事情搞乱。 六月初,骄阳灼烈,运河上却是繁荣异常,虽然汉北紧缩了矿石的买卖,不过布匹、盐粮的运输却比往年更频繁,运河的繁荣带动了沿河一带的繁盛,百姓们乐不可支,每每听扶瑶乐不颠地跟我讲外面有多么热闹,心里总会隐隐有些泛酸,这种时期,越繁荣就预示着将来的征战会越激烈,各诸侯都在为自己蓄积力量,当暗中的势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接下来自然就是将这些力量使出来,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昨晚那几个人的来历查清楚了?”将越都放到地上,最近他似乎对爬行越来越不满足,直腿站着似乎更能让他兴奋。 “死了。”伏影很少说话,就算不得不回答,也会将字数控制到最少。 “夫人,要不还是将这事跟将军说一声吧,从将军走后,这都七八拨了。”扶瑶拍着手引导地上的家伙往她那边走,“将军眼看就能下地四处跑了,万一一个不留神出了点什么意外,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昨夜府里进了几个刺客,被伏影、曲翼二人劫在了外院,并没惊动府里的人,知道的也就我跟睡在耳房的扶瑶,如扶瑶所说,自打秦权走后,刺客就没少光顾秦府,若不是伏影跟秦权暗中调来的曲翼,怕是此刻我正跟阎王爷在下棋。 想罢,先让扶瑶抱孩子出去,看来是该阻止一下这频繁前来的刺客了,“分派三组人,去问候一下几位‘老友’。” 自从汉东招兵开始,秦权就暗中训练了几十名身手不错的士兵,伏影也在其列,本来只是想让这些人暗中送些秘密信函,如今秦军日渐扩大,兵种也逐渐齐全,这些人就慢慢变成了直属我们俩的暗卫,专门执行一些不被外人知道的任务。 其实这几十人中我只见过伏影和曲翼,其余人都未曾露过面,他们到底长什么样也只有秦权知道。 拾起砚台上的笔,分别在纸上写下三个人名,依次是:汉南周辞、南凉吴昊书、汉北方醒。放下笔后,将写有这三人姓名的纸片递给伏影,伏影接过去,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等一下。”见他回脸,不免笑问:“办得成吗?” 他低眉想了想,没直接回答我,只是点点头。 要杀这三人可没那么简单,南凉吴昊书到还好说,周辞跟方醒……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身边的护卫恐怕并不比皇帝身边的逊色,若真有意要杀,怕也没那个本事,“只是去问候一下,问候完了即刻回来。” 伏影走后没多久,红玉端了一罐冰镇酸梅汤进门,自从班骁提亲一事后,红玉便很少出门,就是上次出城踏青,也是称病在家。 她独生了一颗玲珑心,看得穿世间百般事,却不会说,也不去争,秀水没来时,我还以为她与武敖还有些缘分,如今心上人已结红鸾,又怎能再让她去凑合?秦权也曾暗示过我,既然她喜欢武敖,以我这姐姐身份跟武敖说,他定然不会不收,可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若真有这么简单,当年在边城时,她就不会投湖了断。 “暑气太盛,我做了些酸梅汤。”放到桌案上,盛了一碗递到我面前。 “最近还没断药?”接了瓷碗捧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般,冷的让人心疼。 “大夫说再吃两帖就能停了。”勾唇笑笑,手上还在为我整理桌案,“我……听说那人又来催了?”眼睛四处游弋着,并不看我。 口中的“他”指得自然是班骁,前几天班府又来人催促他跟红玉的婚事,也不知道这子到底着了哪门子的魔,非要娶到红玉不可,“只是顺便问了问,不打紧。” “我写了信去,你跟二公子夹在当中也不好做,这事还是我跟他说罢。” “……”我茫然地看看她。 “我这样的身份,能有人明媒正娶就不错了,何况还是名门之后,有什么道理不嫁。”低眉浅笑,看不出忧伤,却让人心酸。 “红玉……” “我在信上跟他说了,我同意。他回了信,说下个月回来一趟。” 一碗冰镇酸梅汤直喝到转暖还有大半碗,望着眼前这个内心骄傲,外表冷漠的女子,她的妥协不只是对别人,更重要的是对她自己,她放弃了曾经的恋慕,放弃了内心的幻想,我猜不到她是想通了,还是幻灭了,当她的眼神变得柔和,变得不再倔强时,我想我该为她高兴才是,毕竟她接下来的日子起码可以安安心心过下去了,可望着那张带着忧伤的笑脸时,心里总是酸酸的。 人,没有经历时,总被人笑作无知,却是幸福的…… 班骁亲自上门提亲的这天,秦府里非常热闹,秦权特地从东军赶了回来,武敖、熊大山、许章……秦军中有头有脸的来了大半,就连焦素义也破天荒地来到宜黄,好几年没见到他了,竟然留起了胡须,整个人看起来老成不少,真有点封疆大将军的味道,这次英翠娘没有一起跟来,原因很简单,两位重将当然不能同时甩手走人。 一班大人物齐聚宜黄,在百姓们看来,这是班骁的面子够大,竟然请得动这么多大人物,私下里如何就无人得知了。 眼下汉南、汉西摩擦频繁,汉北的矛头指向也很明显,秦军随时都可能遭遇大规模攻袭,此时各军大将齐聚,就是为了商议眼下该如何应对,至于班骁与红玉的亲事,那完全就是个幌子。 “嘿!这子都长这么大了!我去南军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焦素义一把将地上的越都举过肩,惹得家伙咯咯直笑。 众将也纷纷赞扬,无非是“这孩子聪明”之类的场面话,家伙见众人都来逗自己,更加兴奋,东一把,西一挠,死活不理一旁的扶瑶。 “焦大哥,这子经不起人多,一会儿就开始捣乱了。”从焦素义手中接过儿子,那句“焦大哥”昭示了焦素义在秦军中的地位,众将心里自然明白,秦权平常称呼他“老焦”,我则叫他“焦大哥”,加上他与许章两人在秦权白天下时就一直跟随,他在秦军中的地位如何,自然不用多说。 刚想把孩子交给扶瑶抱走,正巧碰上武敖进门,家伙一见到他立即张牙舞爪,他对这个整日将他抛到空中的舅舅,似乎比昨夜刚回来的父亲要亲热许多,毕竟他常来看自己,而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却是第一次认识。 武敖顺手接过家伙逗弄,我则笑笑,当作普通事,没什么可忸怩的,他毕竟是孩子的舅舅。 秦权正跟许章在堂上声讨论西大营的军务,无意看了这边一眼,眼神很正常。 班骁穿得整整齐齐,笑呵呵地穿过游廊,远远的就跟厅里的同僚们拱手。 “子,看这样子,像是今晚就打算入洞房了?”焦素义曾经几次暗中去过北军,自然认识班骁,一只大掌拍过去,班骁却是纹丝未动,可见身手不错,焦素义跟秦权的身手我都很清楚,吃了这一拍还纹丝不动的,可见其内力不俗。 “承焦大哥吉言,要是将军跟夫人同意,我今天就娶红玉姐过门!”军营里的人都“不拘节”,这些话要是搁在平常人,估计怎么也说不出口吧。 焦素义看看我,“我说,把新娘子叫出来大家瞧瞧吧,要不三下五除二,干脆今天就给办了得了,还等什么日子啊。” 众人跟着起哄,我只能笑笑,然后暗下瞪一眼焦素义,并顺嘴揭他的短,“前些日子可是有人跟我打听翠娘的婚事,听说对方一表人才,我在宜黄一时也见不到她,要不你回去把这事跟她说说?”声说了几句,没让外人听到。 “谁?叫什么名字?”眼睛一厉,以为我说真得。 “你问了想干吗?” “不知道名字我怎么跟她说是谁?”低头凑近我,“到底是谁?” 不免一笑,这两个冤家,心里都痒的要命,就是为了当年那口气,谁也不让谁,“我敢保证,今天告诉你是谁,明天州官一准来报备城中有人失踪。” “切!绑人那事咱绝对不干,腰上的剑可不是摆设用得!”我一笑,他知道我在诈他,自然恢复正常。 “你可都老大不了,早晚也去低个头,不然这气要赌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我不信你低了头,翠娘还不心软。”趁着众人各自攀谈,拉焦素义到一旁“教训”。 他却嘿嘿一笑,“嗨,低头是简单啊,不过我就喜欢她那股子扭劲!” 白他一眼,“活该你到老都娶不上媳妇!” “谁说的!要不是我没用心,现在孩子比你们的还大!”说完才发觉自己吐得太多了,不免憨笑装死,当作没讲过这话。 “还以为你们俩多清白呢,看来是我低估了。” 他没想到我连这种荤笑话也开得起,眼角抽搐两下,连忙补救,“这话听了就听了,可别跟她说啊,要不然她非砍了我不可!” 我忍住笑,勉强点头。 “我说真的,这事可就你一个人知道啊,再有人知道那就是你说得。”声威胁我,我却乐不可支。 丫鬟正好将越都的米粥端来,焦素义立即恢复大将军的威严,我笑着对武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孩子抱过来,吹了吹粥上的热气,本打算尝尝烫不烫,谁知却被焦素义一掌将茶碗拍翻在地,惊得大厅内霎时寂静无声,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我跟焦素义。 “拦住他!”焦素义指着门口一名副将打扮的人大喝一声。 武敖抱着越都恰巧站在门口,听焦素义一喊,就想伸手抓人,谁知那人手臂一扬,几道银光射向武敖怀中的越都,幸亏武敖身手够快,往后一仰,躲了过去,几枚银针定在了一旁的门板上,我的心扑通落地,但呼吸难寻。 这时众将才反应过来,冲上去制住那人。 秦权穿身来到门口,接了武敖手里的儿子,单臂揽在怀中,家伙以为大家在跟他玩,揪着父亲的衣领兴奋地“呀呀”直叫。 我三两步来到门口,扶着秦权的手臂,看着流着口水的越都冲着我嘟囔,这才找到心跳。 “死了!”焦素义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双掌对搓两下,从那人的脸上撕下一张肉色薄皮,原来是易了容的,“这子知道跑不掉,嚼了事先放在嘴里的毒药。” 侍卫端上来一盆清水,焦素义起身去洗手,“敢在这当口搞暗杀,够有种!”一边擦手一边审视着地上的死者,“应该是南凉的人,周辞跟方醒的手段没这么黑,通常只是威吓一下。”转头对屋外的侍卫交待了一声,让他们找一下这名副将的真人是不是还在府里的某个角落,“我刚刚就见这子眼神不对,还老往丫鬟的身边凑。将军,看来府上也不太平啊。” 秦权点点头,将儿子放进我怀里。 许章微微一声笑,“将军,我瞧这事得先动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五 平襄英豪 一 侍卫们将刺客的尸体拖了下去,厅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的视线都看向秦权。更新最快去眼快 我趁机抱了儿子出去,把他交到扶瑶手中,并吩咐厨房晚一点开宴,发生了这种事,怕是要先议军事。 虽然军中将官都知道我插手军事,可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插嘴说三道四,似乎显得有些招摇,既然有秦权坐镇,我自然不需要冒这个头,于是到后院去找红玉。 后院凉亭里,红玉正在晾晒衣物,虽然班骁今日上门提亲,可按规矩,他们俩还是不能见面,因此她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刚听说前院有刺客,都没事吧?”拉了我的衣袖进凉亭坐下。 “没事,最近局势有些紧张,你早晚也注意点。” “……”抿嘴笑笑,“他们的目标是你跟将军,你们该注意才是真得。” 没说几句话,秀水抱了只木箱进院,见我们俩都在,快步进来,前些日子因为兄长的死,她一直不愿意出门,难道能见到她。 “姐姐也在,我还真来巧了。”将怀里的木箱摆到石桌上,冲着我跟红玉笑了笑,“过几天我就要搬出去了,红玉姐的喜事怕也帮不了什么忙,这里是几样还看得上眼的首饰,虽然知道红玉姐也不稀罕这些俗物,可……除了这些,我什么也没有,就当是份心意吧。”推到红玉面前。 “让你费心了。”红玉并没有推辞,只是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很真诚。 “你们宅邸还没建好,还是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吧,省得住在外面不随心。”武敖在城西买了栋旧宅,正在翻修,前几天说是这两天就要搬进去,也不知道急得什么,一天也不多留。 “总归是要搬出去的,早早晚晚的,也差不了几天,再说他不在,宅子里也要有个管事的。”自从兄长被处死后,秀水沉静了不少,往日那个与扶瑶一起嘻嘻哈哈的丫头不见了,似乎突然间长大了,“现在想起在罗望的日子,就像上辈子的事,等红玉姐出嫁了,咱们三个怕是再难像这样坐到一起闲聊了,你说人要是一辈子都长不大该多好……” 她的话说得真切,我跟红玉都默不作声,想着各自的心事。 …… 本打算前院不会谈这么快,可正午刚过,班骁就探头探脑地往后院里张望,见我们三个坐在凉亭里,也不好进来,就站在原地盯着红玉傻笑,红玉被他盯得有点坐立不安,最后干脆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吆——前院都开席了,怎么班将军还在这儿‘方便’?”扶瑶抱着昏昏欲睡的越都进门,不忘顺嘴调侃一下门口那尊门笑神,“夫人,将军请您去趟前厅。” 见红玉有些不自在,我赶紧把班骁一起带走,路过扶瑶身边时,轻手轻脚,省得家伙张开眼后非缠着我抱抱。 “嫂子,要不趁着将军也在城内,干脆这几天就把婚事给办了吧。眼看着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下次回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这班骁到也“自来熟”,上来就跟我套近乎。 “决定攻南凉了?” 他也不瞒我,“是啊,我们北军是主力,到时战事一起,我肯定顾不上这些事,所以还是先办了吧。” 停住脚,他也跟着我停下,我看着他若有所思,他则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你跟红玉的亲事,我本不打算同意,我怕你不能善待她。” “嫂子,我娶媳妇可不是拿来欺负的。”脸色急得涨红。 “我没说你会欺负她,你也知道,秦家灭门后,她为了给将军传一句话,忍辱负重,寄身歌楼,这种身世你也许一时不会在意,可日子久了,总会有闲言碎语,到时若你又另有所娶,可想而知,她的日子会怎么样。” 听完我这话,他却乐了,“嫂子,看来你还真没看得起我,常听人说嫂子对军中将官的身世、秉性都很清楚,如今看来,嫂子当真是没把我当回事,我的母亲就是歌楼出身,怎么会慢待红玉弟生平最看不上那些狗屎论调,若真要清高,那就别去歌楼花天酒地,去了就别骂人家不守妇道。”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吃惊之余,不禁对这班骁增了几分好感。 “这事我和将军说了都不作数,要看红玉的意思,抽空我替你问问她。”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厅。 厅内早已开席,秦权一上来就跟我说了红玉的婚事,班骁在一旁呵呵傻笑,看来这子是早把秦权这关打通了,这才急着来破我这一关,“兵者诡道”他到用得不错。 留着众人在前厅喝酒说笑,我同秦权、许章,还有焦素义来到书房,许章将刚才众将官们议论的事大致跟我交待了一下,无非就是攻打南凉的事。 “新军刚建,内存略显空虚,这时候大军北上,万一时间磨得过久,我担心后方补给可能会跟不上。”秦军后备的钱粮可都捏在我的手里,能多久,我心里最清楚。 “可眼下汉北频频往东南一带调兵,如果不能在大战之前拒险而守,一旦汉北军集结完毕,我们可能会失去宜黄以北大片土地,到时宜黄就成了秦军唯一的关隘,宜黄是秦军的粮仓,万一有失,可能就是万劫不复。”许章将宜黄北部的地图铺到桌上。 “可是一旦攻进南凉北部,就意味着扩大了近千里的防线,以秦军目前的实力,能守得住?”我担心的就是攻下南凉之后,反而会让秦军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汉北大军在人数上远远超越秦军。 “夫人说得不错,一旦我们攻下南凉,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汉北的大军压境。但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一旦我们攻入南凉后,可设法说服北梁,与之结盟,如此一来,汉北军在岳东一带所面对的对手就不单是我们,何况金国刚刚易主,有意不愿与汉北为盟,一旦我们能占据南凉及东齐以北,我们就是岳东的霸主,与汉北有相同的号召力,趁着汉西、汉南无暇顾及之机,正是我们成事之时。” 抬眼看看秦权跟焦素义,他们的眼神告诉我,这事早已定下,只不过都想说服我而已,因为后方供应是我的事。 “看这样子,我也只有带耳朵的份了,既然你们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北军的军饷,我会第一时间供应,只是如果时间托得太久,其余各军的军费可能会有所延误,到时你们多相包容,想好法子解决。” 焦素义哈哈大笑两声,双腿翘到茶几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当年从汉西军出来时,我就说肯定有咱们兄弟扬眉吐气的一天,如今也能站在山头上跟那些虎狼狮豹一拼高下了,两个字——舒坦!” 许章勾唇一笑,让我记起了在当年大雪中那个倔强的落魄谋士,而焦素义当年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多年之后,我们会站在这种地方讨论如何应对强大的汉北军。 攻打南凉北部的第一站就是号称“宜黄”的平襄关。 秦权抽掉了南军一半的骑兵,武敖的新军也被抽掉,与北军一同北上伐凉,许章私下潜去北梁,与北梁达成共盟,答应事成之后,单开一条直通商道与北梁,直至运河,并同意将南凉最北的大华城划归北梁,大华是个产粮之地,素有“南凉粮仓”之称,北梁自然乐意。 利益分成平衡后,北梁自然为此付出了一点“绵力”,即刻兵围大华。 断了大华开往南凉军的粮道,平襄关的南凉军自然坚持不了多久,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汉北求救,而此时,武敖请命,引领两万新军攻入汉东,切断汉北军刚建好的粮道,汉北军正在大规模集结军队,没想到秦军有胆子单刀赴会,一时间未能及时救援平襄。 方醒此时正在汉北都城——河下,纠缠于李氏宗族的争斗中,分身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权大口侵吞岳东领地。 红玉与班骁的婚事也在北伐之前完成,成婚三天后,班骁便脱下喜服,直奔北大营,焦素义也同时回到南军,继续他的蚂蚁搬家——向东齐南部渗透。 此时,西南一地,汉南、汉西正在交战。东北,秦军正在疯狂攻城,而作为最大的诸侯霸主,汉北的内部却是矛盾重重,李氏宗族之间的争斗也在此时达到了沸腾,师兄再聪明,再料事如神,依然逃不过凡世的利益之争,从某方面说,汉北的宗族之争成就了秦军,成就了岳东秦氏势力的崛起。 对秦军来说,平襄一战是正义的,而对平襄的南凉军来说,他们也是正义的,如果说秦权以为平襄军会因为饥饿缴械,会因为他的威名投降的话,恐怕他要失望了,这世上多的是英豪,不只是那几个手握大权的人才能被称为英雄。 当我随押粮队来到秦营时,一拨进攻刚刚退下,远眺平襄城,破烂的旌旗伴着晚风,在城墙上摇曳着…… “夫人,进营吧。”伏影难得主动跟我说话。 “……他们在唱什么?”城墙上隐约飘来一阵歌声,听着那悲怆的音调,手心沁凉。 伏影没回答我,到是一旁的卫兵答了我的话,“夫人,这是平襄的民谣,他们用方言唱得。这几句是说平襄山水美丽,百姓和乐。” 百姓和乐……这种时候唱着这种民谣,我不禁联想到这将会是非常艰难的一战,这里的人是不会轻易让人夺走他们家园的。 “围城多久了?” “快一个半月了。” 已经断粮一个月了…… “将军人呢?” “将军正在中军帐。” 随士兵跨进营门,虽然我一身男装,但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毕竟军营这种地方,女人不可能轻易进来,之所以着男装,也是考虑了士兵们的心理。 秦权正跟武敖、班骁趴在地图上讨论战事,见我进来,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都直直地看着我。 “嫂子?你怎么来了?”自从与红玉成了亲,班骁这嫂子叫得更甜了。 敖冲我点点头。 秦权双眼微眯,显然对我擅自北上很有意见。 “你们继续,我先坐一会儿。” 班骁、武敖看看秦权,见他没说话,低头看地图去了。 这时,晚风夹着平襄军的歌声吹进大帐,那声音无比的悲怆,战争本身就不是正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六 平襄英豪 二 当着众人的面,秦权不好责备我,只是一直不跟我说话。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夕阳西下,暮色笼罩大地,当天际最后一丝晚霞落入无边的灰暗时,平襄城墙上又展开了新一拨攻战。 站在远处遥望着城门上的烟火,听着凄惨的叫喊声,脑袋里一片空白。 武敖策马归营,手持令箭朝左营而去,路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进账吧,可能要等很久,将军……一定会赢。”他以为我脸上的落寞是因为担心秦权的安危。 不想解释,点头让他去做自己的事。 攻战持续了一夜,厮杀、叫喊声充斥四野,我出奇地却非常平静,闭目盘坐于中军帐,提前来平襄本来是因为与北虏的交易,没想到会碰上攻伐最激烈的时候。 伏影陪着我在帐外站了一夜,曙色微露时,一阵马蹄声远踏而来,“攻下了,攻下了!”传令兵纵马四驰。 掀开帐帘,曙色深处的平襄城上空飘着浓郁的烟尘……攻下了!攻下平襄代表南凉已是秦军的囊中之物,南凉再无关隘可以阻挡气势如虹的秦军,师兄怕是也没算到秦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岳东站住脚吧?西大营一劫,他本打算将秦军彻底赶出南凉,谁想事态会变成现在这样? 时至正午,秦权、班骁策马回营,留下武敖进驻平襄。随他一起回营的还有平襄十几名守将。 秦权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胜者!跨剑下马,即使满脸灰土,满眼血丝,看起来却依然那么神气! 迎面递给我一卷破旧的羊皮纸——平襄的布局图,结果这卷染着血泥的羊皮卷,我想祝贺他,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看到那些被俘的南凉军官恨不得啃人的那种目光后。 秦权注意到我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乱臣贼子,要杀便杀,爷爷们绝不多吭一声!”被俘者此起彼伏地叫嚣着。 “哈哈哈,保家卫国,死则死矣,比起那些假仁假义的无耻人,我等虽无英雄之名,青史之上却也未留脏恶之耻!” …… 秦权因北虏等战名扬天下,“少年猛将”之名为世人所知,如今起兵争天下,不少人想不通,尤其曾经视他为英雄的大岳将官们,这种背叛令他们难以接受,他该为了大岳天下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才是! 我没敢去看他的脸色,或者说不忍心去看,从京师回来后,他很少提及岳帝,只是不停地四处征战,即使他什么也不说,我还是能隐隐能感觉到他心里似乎有样东西在慢慢张弛,像是人在拉弓,只是不知道箭的方向。 班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里除了秦权,他就是第二个乱臣贼子,同样出自名门,同样年少有为,却也同样造反作乱。 秦权什么也没说,这些人也并没有因为他们对大岳和南凉的忠诚获免,依然被处于斩首之刑,这是规则,也是成全。 面对死亡,我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一片空白,在外人来看是冷血。 任何一个参与战争的人,无论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他都必须有一个认知,死亡永远是战争最后的结局。然而,作为一个母亲,我很难接受一个孩子在面前活生生地死去,如果有人说这是懦弱,我承认,这一刻,我非常的懦弱。 那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一个敢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你无法想像,当她在城门上松手的那一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是平襄守将汪蒙的妻子,南凉王的庶出幺女——净碧,她抛下的是她跟汪蒙唯一的孩子,十个月大,比越都一个多月。 她在笑,并不阴狠,孩子的尸体就躺在我们的马前,城门口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不管是秦军、被俘的南凉军,还是百姓。 秦权伸手拉住了我的马缰绳,我清楚他在担心我,毕竟我们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汪蒙!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话音里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被囚在牢车上的汪蒙骤然狂笑,四处依然一片安静。 扑——女子纵身跃下城门,母亲的血溅到孩子的身上,红的耀眼。 我平静地下马,秦权伸手过来,却没来得及拉住。 蹲在这对母子的身边,我能感觉到母亲对孩子的爱,孩子的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棉布,她怕他太疼,可是死亡总是要疼的,她还真下得了这个手,抱起这个与越都一般大的孩子,我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生孩子呢?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局下生下他们呢?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既然已经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该擅自决定让他回去。”抹掉孩子头上的血,这是个漂亮的孩子。 秦权下马来到我身边,这一幕谁也没想到,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女子会用这种方式来阻止丈夫变节。 踏过这母子俩的血进入平襄。 汪蒙于次日午时被斩,秦权亲自监斩。 汪蒙一家的死并不是个了解,下面南凉军接连暴动两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秦军北军全面进驻平襄,武敖新军继续开向南凉以北。 越都周岁生辰之际,新军传来捷报,南凉王投降,柏榕城门大开。 秦府一片喧哗,因为大捷,因为越都的生辰,秦权这一晚醉得很快,醉得很厉害,摆脱一切敬酒后,他消失于夜色之中…… 宜黄南街有一座高耸的钟楼,之前秦军攻城时曾被损毁,后被翻修,又加高了两丈,从这里望下去,宜黄就像被踩在了脚下。 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扶着墙喘息一阵,四下搜索着他的身影。 “忙了一天,怎么不早点休息?”伸手搂过我的肩膀。 “躺下来也睡不着。”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清楚他心里有事,他的酒量我有数,这么快就醉不可能,“许先生说明晚再来跟你商议新军扩建一事。”许章何等人物,自然看得出他心里有事,这么多年跟随秦权东征西讨,对他的了解不下于我,有时候,他甚至更清楚秦权在想些什么。 下巴贴在我的头顶,硬挺的胡茬扎得我额头一阵刺痒。 “……当初离开罗望时,你没丢下我,应该想不到我们俩会有这么一天吧?”没问他在想什么,因为大概能猜得出来,只是不想去触碰而已,他对平襄那些被杀的军官有种特殊的感情,惋惜、心痛、嫉妒,然而他却非杀不可! 冷哼一声,“为什么不跟路人求救?连银两被被贼人抢走,当时觉得你真是挺可气的。” “当时我还在昏迷,把一个昏迷的女子扔在荒郊野外,你更可气。”笑着摸摸他的额头,不期然摸到了他的眼睛。 他低笑两下。 倚在他的怀里仰望星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别再去想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箍着我的腰,北风凛冽,却不冷。 脚下,如星,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 可能有很多错误,这章没修改,下次一起改。 这周事情太他的多了,下周开始一定回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七 八拜之义 一 北梁与汉南几代姻亲,素来交好,秦军虽拿下南凉,可总归还是夹在北梁与汉南之间,一旦汉南腾出手与北梁齐头对敌,秦军就要两头受敌。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此刻汉西、汉南忙于边界争端,汉南就是想腾出手,也不敢轻易分兵对敌秦军,如此一来,秦军就占据了主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许章就北梁一事对秦权的说法,他的意见仍然是远交近攻,当时攻打南凉时,就是先与北梁结好,平分利益,如今南凉已克,近邻变成了北梁,况且它又与汉南关系笃厚,难保他日不会同伐秦军,以许章的意思,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对敌北梁,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首先就是新军的扩建问题,经过南凉一战后,秦军形成了三大主力作战阵营,这三营分别是焦素义的南军、孙尤的西军,北军则是由班骁一部及武敖的新军组成。 西、南两军今次并未参战,但因防备的对象是汉南、汉北,因此并不敢轻视,想破北梁,唯有扩建北军的班骁与武敖所部,这就意味着,军需不但未曾减少,反而还会迅猛增加,这就不得不增加秦军属内辖区的税收,增税所引来的波动,随着战争的临近不断激化,这个矛盾很难调和,想要壮大秦军,就不得不增税,增税则必然会惹来民愤…… 宜黄第三任州官终于也顶不住,前日辞官而去,望着桌案上明晃晃的铜印,一时竟想不出谁还能胜任,这些投诚的吏多半是为了保命不得不降,自然不可能为了秦军卖老命,与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如退闲在家,享受秦军属内的“太平盛世”。 暗暗叹息,前几日秦权又命人来催促军需,而我却是两手空空,半斗米都拿不出来。 “夫人,班夫人来了。”正苦恼之际,扶瑶端了杯热茶进门,已是班夫人的红玉紧跟其后,一条暗紫绣荷边长裙,上面是过膝暗金背衣,直领上镶着灰兔毛,乌发高绾,只别一根红玉簪,简单却不份。自从省亲后,她就未曾回来过,今天到是头一次来。 “夫人。”盈盈一笑,看起来过得不错,这班骁的话到还真可信,没让红玉受苦。 “大雪天,怎么就穿这么一点?”起身去迎。 扶瑶将桌上的手炉递给红玉,“刚刚我也这么问的,人班家的丫头说了,她们家将军教了夫人什么保暖的武功,大雪天穿着单衣到处跑都没事。” 红玉笑瞪了一眼扶瑶,接过手炉抱在怀里,“话到你的嘴里总会变味。” 两人入座,扶瑶坐在我旁边的软榻上,拾起一条棉袄缝着,这是替越都赶制的。 “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家里没长辈,又无妯娌关系,没多少拘束。”笑笑,“他待人也厚道,亏到是没吃一点。”再笑,“前些日子回了趟边城去看叔父,老人家看起来老了不少,不过精神到是挺好,还说想见见二公子。” 班良古班老将军依然未曾踏足宜黄一步,南凉王开城投降时曾有人在城上大哭“良古不复,凉都无将”,据说班老将军听得此话后,三日未曾出房门,秦权北上之际,还特地赶去边城看望他,但始终被拒之门外,感情上,他想见秦权,可立场上,他还是未曾让步。 “过些日子,他可能要回来,到时让他看看老将军去。”估计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熊大山每个月会来两三封信,信上多半会把班老爷子的事拿出来单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一直也没十分在意,经红玉这么一说,这事还真要记在心上。 “路途上……听说最近大军缺粮……”闪躲着不知道怎么说这话,我明白她也是担心,估计从边城回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增加赋税这事,也许还看到了不少百姓们的反应,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跟我说。 “说吧,你从边城回来,一路上定然是见到不少,我也想知道这几个月外面闹成了什么样。” “其实也没怎么样,可能是因为之前瘟疫流行,百姓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税收加重,自然会有所怨言。” 增加税收,开始兵役,百姓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秦权、许章将重点放到了军队建制上,后方补给的问题撒手扔给了我,南军暂时依靠运河税收供给,暂且不用我考虑,剩下的西军四万,东军一万五千,以及北军近三万,还有再扩的近两万余人的粮饷全部由宜黄总调,这不是个数目,即使有运河这条财源,依然捉襟见肘,我心里也明白,想从百姓身上凑足这份军需,无疑是在逼他们造反,可秦军定于六月兵围大华,满打满算,不过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不在这期间凑足粮饷,谈何犯边北梁?赠税是把双刃剑,不心注意的话,砍断的有可能是自己的胳膊,看来真要想个法子让这两面都伤不到自己才是…… 扶瑶清楚这些日子我一直为了军饷一事烦恼,见我闷声不吭,赶紧将话题岔到越都身上,三言两语就把这份沉闷打发了过去,这丫头到是越发机灵了。 “对了,前几天他在信上到是提了件事,跟扶瑶有关。”红玉老早坐到榻子上,帮扶瑶一起做着针线活。 “我?什么事能扯上我!”心里明镜似的,面子上还装傻。 我跟红玉对视一笑,“你若再不同意,怕是下次要轮到将军跟许先生来做媒了。” 袁老四求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到是想讨便宜,还想学班少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身份,要是这么简单就嫁,我选他做什么?”嘟着嘴,显然对袁老四草率的婚定仪式不满,毕竟一生只嫁这么一次,女人还是比较重视过程,自然对他说得摆几桌酒席就完事有点不满,“还以为跪那么一下就是求亲了,我还没见过这么草率的,就算我身份低,也不能就那么没名没份地嫁过去,又不是什么大英雄、大人物,讨到他什么……”说起这事,这丫头能气上一天,“夫人,扶瑶这辈子就跟着您,家里人也找不见了,什么事就您给我做主,现在就是您说让我嫁别人,我也听从,反正不就是一个丫头嘛!”袁老四那张臭嘴瞎咧咧,无意说了扶瑶的“丫头身份”,这下子更是火上浇油。 “好,好,好,军中新提拔上来不少年轻副将,我给你留意着,看好了谁就让将军做媒,一准气死那个‘该死的’、不是‘大人物’、‘大英雄’的,年纪还那么大的人。” 知道我在敷衍她,鼓着腮看我一眼,“我说真话,你们老是不信,这男男女女的事,我早就看明白了,嫁了他又如何,说不准哪天就把命扔在沙场上了,到时还不要一个人过,万一再有了孩子,我一个女人家,兵荒马乱的,怎么活下去?男人们一命拼到底,到是图了个爽快,徒留我们在家苦守几十载,长得好看些的,又被那些不安好心的惦记着,失不失名节,人家都会说你不干净,还不如就这么终老算了,也省得费神搅和!”狠狠揪掉线头,嘟噜嘟噜了一大串,细想起来到真是很对。 “继续啊,把肚子里的火都发出来,别闷出病来。”红玉乐呵呵地拍她一下。 “今天我也不装假,我先前是喜欢他来着,可还没到入魔的份上,男女之间,还不就那点破事,有了没了又不会多一块、少一节的,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见得就会饿死,搁在以前,没在夫人身旁待过,不知道女人还能干些别的事,可能会任命嫁人生子,估计还巴不得嫁他呢,可如今也看明白了,嫁不嫁人跟安稳不安稳,完全就不是一件事!他还使性子,嫌弃我的身份,既然如此,我干吗还腆着脸自己贴上去,八辈子没嫁过似的。”这丫头简单的几句话,确实不算错,而且还说得相当痛快。 红玉转脸看看我,“看来今天是我多嘴了,惹了我们扶瑶这么大一顿火。” “早晚也要有这么一出,上次越都周岁宴上,付老爷子说起这事时,这丫头肚子里就窝着火呢。”付左比较迂腐,说什么“一个丫头嘛,也算是个奖励”,扶瑶正好在一旁听了,当时就压着火,今天红玉一提,全都蹿了出来。 丫头叭嗒叭嗒的竟掉起了眼泪,我跟红玉在一旁安慰,“我心里也明白,这几年跟着夫人见了点世面,不大不的,在府里也没人敢大声,夫人宠着我,我也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也对自己说过,不过就是个丫头,没什么好蹦腾的,可就是压不下这股火,他姓袁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能打仗嘛,我要是生成个男人我比他还能打,说什么一个丫头还这么多事,我也没求着他娶,当我是样物件是不是,越是摸不到,就非要摸,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让他这辈子都瞧不见我!” “这话太过了啊,真不愿意嫁,我就给你彻底回了,至于什么‘丫头’不‘丫头’的,以后别再说了。”没想到这丫头真哭了,看来真是被那袁老四气到了。 红玉湿了块帕子递给她擦脸,这时门外的丫头禀报,汉南周先生求见。 汉南周先生?莫不是那个周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八 八拜之义 二 时隔多年,再见周辞,两人相视一笑,当年他虽防着我,可实际上却也没把我当回事,当年秦权求着楚策,如今,楚策有求于秦权,风水轮流转,靠的也就是他们俩之间的那份八拜之义,至于这份情谊能走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公子三月世袭受封,敬请秦公子晋城观礼。”先是递上来一份请柬,楚策荣登诸侯王之位,确实是件大事,选在这种时候登位,其意令人深思。 “恭贺楚公子受封。”其余什么也没说,秦权去与不去,还是两说,多说多错,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人,还是心为上。 “近日汉西侵扰边线,烦不胜烦,没能赶上世子周岁,公子抱憾。” “楚公子政事繁忙,这种事不必记挂。”他话中提到汉西,先绕过去看他要说什么。 拨了拨茶沫,“秦公子应该听说了两汉(汉南、汉西)之争,不知可有话说?”他选择直截了当。 说没有,到时秦权就比较被动,说有,还可以转圜一下,“旧岁前,将军曾说‘大哥公正严苛,周军师用兵如神,天下无可与汉南争者,我蜗居东齐一隅,余力不剩,替大哥守好北门,他日讨伐贼子,兄弟二人再行联手’,因这醉话,还被宜黄众将笑话,螳臂焉能挡车?” 周辞笑了两声,看看我,再笑几声,“夫人不亏女中丈夫,看来周辞只能直说来意了。”说罢起身走到窗前,沉思半刻,回身直视我,“夫人以为当今天下谁可称英雄?” 论英雄?笑着站起身,“长居后院,怎敢乱评天下英雄?” “夫人乃陆苍弟子,与汉北方醒同出一门,破鬼八、分运河、占边城、酒释良古、天狼谷百人阻敌,如今天下谁人不知?” 没想竟出名了,“他人之功,竟都归到了我身上。”来到桌案前,“……若论英雄,私以为汉北王李伯仲敢称第一!”抬头看他,他笑着点头,“号集百万雄狮,逐鹿称雄,属下无有不从者,帐下谋士齐心、武将齐力,若阳寿不结,如今焉有诸侯割据?此人乃真英雄、真奸雄!”围着桌案慢慢走,“其次,汉西赵氏父子三人,中原纷乱之际,据定西北,阻击北虏,后虽有割据之嫌,然抗击外族之功,足以使其鳌头英雄之列,再来班老将军,虽输于后辈,然气节浩然,令世人敬佩。” “夫人竟未提秦公子?” “还有楚公子。” “想听听夫人的说法。” “楚公子力排汉南群臣,联盟诸侯,阻击汉北,本可称得上英雄,然而中途变节,割据汉南,弃君臣之义,抛兄弟之情,又无大手笔翻云覆雨,只守不攻,放弃大好时机,进退不得,既称不得英雄,也称不得奸雄,两相不占!至于我们将军……虽勇猛,亦有雄霸之心,然而时机不对,前期过于优柔寡断,未曾放开胸怀,想成全兄弟之情、君臣之义,却一件也未成,如今势力刚起,能否论为英雄,目前还不得而知。” “夫人评论到是实在,不错,你我辅佐的这二人,目前确实称不上英雄,但——假以时日,他们绝对能跻身当今枭雄之列!当今天下,大势归于四,北有李氏,南有楚氏,赵氏居西,秦氏居东,其余诸侯无可匹敌,不过年时间,河内鱼虾都将被这四龙食下,敌我根本无所分,只论时局而已,没有谁是永远的盟友。”走到桌案前,“如今楚氏手中握有岳氏嫡子,他日平定天下,师出有名,汉北李氏,其势虽可称为枭雄,然其名却是奸贼,民心不得!汉西赵氏,尚武过度,无长远战略,虽称英雄,其实莽雄也!秦公子身份显赫,天下人皆知秦家忠义之名,秦军骁勇,他日逐鹿之际,民心定然易得,以此来看,你我主公皆有龙凤之姿,为何不拼上一拼?无论成败,后世青史也可记上一笔!” 你我主公?听罢不免生笑,确实,抛却秦夫人的身份,我确实应该称呼秦权一声主公,“周军师胸怀千军万马,近知四分天下,远虑逐鹿中原,汉南楚氏得军师一人,如得千军万马,何愁汉南不克汉西侵扰?”他今日说了这么一番话,目的已经相当明显,秦军东占南凉,士气大震,已成汉南劲敌,他们不得不从原先的“暂时忽略”改变战略,变成邦交近邻,此时他们与汉西交战,腹部受敌,背部自然要安稳,如此一想,我突然兴奋起来,既然他们担心秦军有变,而目前秦军又实际上还不能跟汉南动手,为何不趁此机会捞笔好处?我不是刚刚还在为缺少粮草苦恼吗?何不让汉南买下这笔冤枉账? “夫人谬赞,周辞深知秦公子与赵家两位公子私交深厚,汉西商贾也曾秦军扩建,不过——以秦军目前的扩建速度……怕是没几个人的了吧?”笑得无害。 他的消息到是非常灵通,知道秦军辖内增加税收,估摸着秦军扩建之资奇缺。趁这机会想来收买秦军暂时收手。 “不瞒军师,秦军扩建速度确实加倍,军需供应也曾捉襟见肘,索性汉西汤家的供应也随着平襄一战有所恢复,如今到也慢慢缓和了过来。” 两人相视而乐,望向彼此的眼底深处…… “夫人,不知秦军可有侵占大华之意?”笑着饮一口茶。 “凉王降秦军,大华本就是秦氏之城,只不过是将自己的东西要回来而已,焉有‘侵占’之理?”入座。 他淡笑,“若北梁求与汉南结盟,夫人以为如何?” “若论军力的话,不敌汉西与秦军结盟。”这是事实,如果北梁此刻与汉南结盟,夹击秦军,秦军的选择只有与汉西结盟,只是这么一来,秦军粮草奇缺,又要两面受敌,损失将会非常惨重,不过汉南却也是在汉西与秦军的夹击之下,因此,真打起来的话,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汉南军多半也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论战斗力,绝对比不上长期抗击外虏的汉西军,在西南的几次战役中,虽然胜负参半,可明显楚军损伤的厉害,这也就是周辞会亲自来宜黄的原因,他们需要保证背后的秦军不会在自己打得正酣之际,捅自己的脊梁骨。 双方都有求于对方,自然是一拍即合,即使不是真心结盟,不过相扶度过困难期,却也符合双方目前的战略要求。 汉南答应供应秦军北军的粮草,并不干涉秦军与北梁的纠葛,前提是,秦军南军不可擅自进入汉南军范围内活动,并且保证不会向汉南军进行任何挑衅——焦素义时常干这种事。 与秦权、许章等人商议之后,正式签订这份盟约。 三月,秦权前去晋城观礼,我与许章同行,与此同时,大华之战正在悄悄准备当中…… 去晋城的途中遇上了一个熟人——庄明夏,除了姚叶姿,我难得还在意过曾在秦权身边待过的女子,她便是唯一一个,我清楚眼前这女子不会对秦权有所举动,可她的眼神让你很难接受,加上楚策的妻子吴净敏,她的表妹就是从平襄城楼上纵身跃下的南凉王幺女,国仇家恨,一股脑摊到面前。 秦权纠葛于他的八拜之义中,而我也并不比他轻快。 “如果可以让北梁百姓免受战火之苦,我愿意为妾、为婢。”这是庄明夏对秦权说得,这让我记起了在三清观她曾说过的话——一生一世,只有彼此,看来她已经对这种情感失去了幻想。 倚在门外,望着接天的碧绿涌来,突然觉得有些乏累。我跟秦权的这种唯一还能持续么,或者还能持续多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八十九 妻妾 写这章之前,我想到了先前大家一直讨论的问题,不禁默然…… 吴净敏的城府并不深,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论相貌,她不及姚叶姿艳丽,却也不俗,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高贵,与楚策比邻而立,从观感上来说,确是一对璧人。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受封礼毕,侯府中大摆宴席,期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女眷们本已在东院入席,后被叫到前院,坐到了各自丈夫、兄父的身边,算是破例上席。 楚策左方正位上坐着一名四五岁大的男童,长相十分讨喜,一身淡褐衣衫,他就是当今岳帝的嫡皇子,秦权当年从京师带回边城,后来被楚策接到晋城的那个男婴,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秦权坐于上位的左下方,靠皇子很近,他的对面是北梁权臣——庄忠,庄明夏的亲叔父,庄明夏坐于他的右后方,正好与我正对,想起昨天她与秦权的对话,眼神不禁有些迟疑,停在她脸上始终没转开。 一只栓红绸的皮球倏然落到我的怀中,清醒过来时发现众人都直直看着我,原来众人玩起了击鼓传球的游戏,我走神的时间太长,竟丝毫不知道。 “听闻秦夫人才华出众,看来今晚我们都有眼福了。”楚夫人吴净敏温雅淡笑。 我还有些云里雾里,转眼看看秦权,他的眼角已有些微红,与众人喝了几轮下来,喝得确实有些急,见我看他,勾唇邪笑,侧身附到我耳旁,“很久没听你抚琴了。” 抚琴?总共也没听过几次吧? “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啊!”众人喧闹不止。 秦权借酒装傻,也随着众人嚷着让我抚一曲,最是讨厌在这种情况下抚琴、沾乐,像个傻瓜,连他也不帮我! 楚策命人抬来一架据说有千年的古琴,众人争相赞叹着,秦权饮罢杯中酒,眼神迷离地盯着我。 众人催嚷着让我抚一曲,尤其楚策说我曾在京师抚过一支世间罕见的曲子后,更是嚷叫起来。 “不如这样吧。”楚夫人插口说话,“古琴未曾开音,明夏也学过几首,不如先让她为秦夫人开个音。” 侯夫人的话自然没人反对,庄明夏也不推辞,垂首一礼,起身长跪于古琴前,一双纤手抹一把琴弦。 一首《双生花》弹罢,众人啧啧称赞,论起琴艺,她丝毫不比姚叶姿逊色。 眼神扫过对面的庄忠,他的视线并不在自己的侄女身上,反而看着秦权,瞥一眼秦权,他也正看着他,笑意挂在嘴角。看来昨日的会面,也许还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庄明夏起身来到我面前,微微一福身,像是又回到了初见她时的情形,她又带上了柔弱的大家闺秀的面具。 当我勾起第一根琴弦时,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仿佛当初在汉西赵府的那个大雪天,有些事似乎发生过,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这曲《东落西初》据说是师祖写给一名女子的,师尊闲暇时曾讲过,师祖终身未娶,然而年少时却曾恋慕过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只是迎面一眼,师祖就再也没有忘记过她,但他却未曾寻过这名女子,有些事,有些人,放在心里才是最美的。 这种洒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想起当年迷路的那个雪夜,那位白须老人曾说过——不长进!确实,我跟师兄确实都不长进。 论琴艺,我不及庄明夏,可惜她的曲子世人听过,今夜之前,这世上听过《东落西初》的人只有我跟师兄,新东西总是比旧东西来得讨人喜爱,因此她便成了最好。 从正堂回去,秦权一直伏在我的肩膀上,酒气在我们之间狭的空间里来回翻滚着……跨出游廊时,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单手撑住廊柱,一阵狂吐。 他迅速从假醉中“清醒”,轻拍着我的后背,“怎么了?” 没功夫理他,吐完后,觉得胸口一阵舒畅,扶着廊柱慢慢起身,今夜恰好月圆,抬头望向遥远的夜空,喘息半刻,“没想到,一切还是要从这里开始,幸好我没幻想过。”我清楚这话他听得懂,他今晚的假醉不是给别人看得,是为了骗我,“八年前我就知道你的酒量,大公子的酒杯始终是满的,你的始终是空的。” 月光下,他的眼睛显得特别亮。 “不必出兵北梁了,是吗?”仰头望他。 他漠然。 “庄忠愿与你里应外合,条件是他要得到相应的权利以及……庄姐必须成为秦权的女人?”庄明夏那一福身,我便猜出了大半。 “要在年底拿下北梁……目前的秦军还做不到……我食言了,还是给你带来了麻烦。”这当中自然有楚策的功劳,既然阻止不了秦军对北梁下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安下庄忠这颗棋子,早晚也能知道秦权的举动。 伸手碰触一下他的额头,凄然一笑,他……终于还是变了,收回手,转眼望向廊外的一片荷花池,荷花未生,春已生。 微波荡漾,月色怡人…… “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你是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他伸手搂过我的腰。 出奇的,在得到印证的那一刻,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静,“方示也不会变。”方示早已选择了她的位置,不会因为个人感情的改变就有所动摇,至于我,我会怎么选择呢? 他没再问“我”还能不能信任他,也许他不敢问。 扶瑶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喜怒哀乐虽不明显表现在脸上,可她还是能看出来,收拾好床铺后,替我倒了一杯牡丹花茶,秦权陪我坐了很久,月上中天,偏西…… 清楚自己可能要一夜无眠,让他先去睡,他怕也睡不着,不过知道陪着我只会平增烦恼,默默隐于幽暗的寝室中。 “繁星虽点点,但月亮只有一个。”扶瑶靠在我身侧,两人同坐在游廊的栏杆上,“夫人,扶瑶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月亮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袁老四不是已经亲自跟你道歉,怎么?还没原谅他?”双手托起茶杯,牡丹绽放于杯中,月光下,更显得几分娇俏。 “到也没为难他,不过我说过要跟夫人在一起,再说,一年之中,他有几天能伴在我身旁?平白把日子耽误给了那几句山盟海誓,多可惜!”勾住我的胳膊,“跟着夫人,看尽人世百态,也不枉来世间走这一趟,等到头发花白时,搂着孙子、孙女,告诉他们,这世上的英雄、狗熊我都见过了,看着他们的嘴张着羡慕我,真是个乐子。”月光下,她笑颜如花,“到时我还给夫人您梳头,梳个寿星髻。” 寿星髻?竟被这话说乐了,这一乐怎么也停不住,咯咯笑个不停,她跟着我一起笑,池中倒映着西去的圆月,将我们俩的脸映得明晃晃的。 眼泪随着笑声一撒而去,我清楚,秦权已经不再是我的男人,这些年,总有些东西隔在我与他的感情中间,我待他不热烈,他待我也不热烈,只那么温温的,似乎从未沸腾过,今天,我终于明白了缘由,我们俩潜意识里对待这份感情都很悲观,他怕放下太多,迁就太多,我怕放下太多,失去太多…… 感情是不会变得,变得从来就只有人,“扶瑶,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可笑吧?”我没做成我自己,也没做成方示。 “还有那么长的日子,总比到老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强。”她也哭了,这丫头太了解我了,我竟然还没发现。 ……方示,做真正的方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 陆苍斩马 一 尊敬的读者大人们,私下明白各位对秦权纳妾的痛恨,因此有人想要跳过不看,嗯,其实对于这方面,说来我也有点b,当庄明夏出现时,我竟然开始兴奋了,实在是对先前方示半死不活的样子忍受不了,一旦抛下她跟秦权这份感情,会怎样? 也许朋友们会说,一定要让秦权后悔~~~~~~~嗯,让男人后悔这事其实也挺无聊的,就是得一心里安慰,让他痛苦,痛苦,最好痛苦死(怎么有点虐文的意味?),我在想,除了让男人后悔,也许还有一条更好的,那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痛苦不痛苦,都不会让现状有所改变,如果诅咒有用,世上早已无人,那么干脆让自己光明起来,下面还有0万字左右,亲爱的方示不能一直活在秦权的影子里,她要空气和阳光(女人都需要,所以我一直认为女人需要有本事养活自己,这是独立的前提),这段隐居将是一个蜕化。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感情不会没有,当然,男人乱性,不代表女人就要以乱性来报复,这跟被疯狗咬了,不一定要咬疯狗一般,早年,我一位亲爱的朋友失恋后,吃完最后一碗冰欺凌时,拍拍肚子说——满足了,女孩子的选择性很多,当然,我并非是真正女权主义,只是做到相对的独立嘛。 至于虐文~~~~~~我下次写,而且很虐,有机会大家看到表抽我。 哈…… 庄明夏做事很得体,起码给足了我这个“姐姐”面子,以她的身份,屈居我之下有些“屈才”,当然,我也没那么可怜,她所代表的是北梁一派的势力,而我身后则是秦军原本的势力,在得知了这桩喜事之后,秘信堆满了书房的桌案,大到焦素义、英翠娘、武敖、班骁、熊大山等重将,到如祁公傅,付左等都表明我对抗庄氏的势力。 北梁的全面投诚冲击着秦军内部编制,难免使秦军众将心生疑渎,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此时确实是我建立自己势力的时候,然而如此一来,很可能上演汉北党争的悲剧,该如何行事关系重大,并非儿女私情所能比。 老下属中,唯独许章没有表态,他在等着看我怎么决定。 六月初,原定北攻大华,如今北梁已驻进秦军,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取而代之的是庄明夏进秦府。 众人摩拳擦掌等着进行这场权利之争,英翠娘甚至特地从南军赶来,看样子是想替我撑住场面,不过——我可不是台上的戏子,观众想看什么,我就要唱什么。 “这跟逃跑有什么两样!你这一走,那狐狸精还以为你怕了她了!不是让她独得了将军!”英翠娘以鞭子挑开马车帘,“你到底怎么想得?” 越都伸出肉嘟嘟的手抠着她的马鞭,嘴角流着口水,咿呀乱叫,伸手拉过他的拳头。 “你不该这么胆才是。”英翠娘气不过,干脆一把将帘子扯到一边。 抬眼看看她,“依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时语塞,“起码也要让她看看谁才是老大。” 扶瑶抿嘴笑,“英将军,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咱们那位‘二夫人’可是一点规矩也没坏,就差没给我们夫人倒夜壶了。” 英翠娘张大嘴,“都这样了,你还敢把她留在将军身边,万一不心……怎么办?” 将越都交到扶瑶怀中,伸展一下四肢,“难不成你让我看着她不与秦权行房?” 扶瑶、英翠娘炸舌不已,估计也没想到我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起码……起码别那么便宜她。”英翠娘狠狠抽了一记路旁的野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越都,“万一那狐狸精也生了儿子怎么办?你忍心让他抢了越都的嫡位?” 扶瑶似乎也乍然想到了这事,急忙看我。 不禁摇头,“眼光放远一点,还没到那个份上。” “切!要是让焦素义知道我送你出城,指不定怎么看不起我呢,不战而退!”马鞭在手中荡着,不过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到是对我的话十分相信。 伏影引马来到车前,“许先生在前面的坡上。” 终于还是来了,让马车停下,留下众人,徒步来到坡上,许章正背身望着西南方向的大运河,听到脚步声,回身对我拱手施礼,“夫人。” “先生可是有话嘱咐?”揪下一株狗尾草缠于指间。 “不敢,属下只是前来为夫人送行。”一身灰白儒衫,布巾缠发,风一吹,到显出几分道骨仙风。 “众人皆以信笺明智,唯独不见先生的,可是打算奉立新夫人?”不免说笑一句。 难得他也有灿笑的时候,“属下只是在猜夫人会如何处置。” “如果我站出来与北梁势力对立,先生会作何选择?” “若夫人有此选择,许章当力助夫人。” “为何” 望向浩瀚长空,“夫人虽为将军内室,然,你我实属同僚,自边城之后,许章再未以将军夫人的身份看待夫人,眼下最了解秦军状况的除将军外,莫数夫人。” 明人面前果然不必多说,这次主动退出,除了避免秦军内斗外,还是为了秦军能在各方面达到势力平衡,北梁的军力不俗,一口吃进这么多,自然要时间慢慢咽,我暂时退下,可以调节目前最主要的矛盾,至于将来我是否不能像先前那般指挥南北,这就要看秦权、许章等人的能力了,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先生,狼咬人一口致命,多保重!” “夫人放心,许章知道怎么做。”拱手,“不知夫人意欲何往?” “最想去的地方,最想见的人。”望着手中的狗尾草。 “将军……”他的意思我明白,秦权在外尚未归,我这么私自走了,他可能会担心,这我可就管不着了,从晋城回来后,我一直在他纳妾的痛苦中煎熬,如今终于逃出生天,我跟他的儿女私事,暂时不想再去想。 这么多年了,一直跟在他的身侧,一直活在他的背后,方示没做好,自己也没做好,如果不能用感情维系天长地久,那么我选择做方示。 回身遥望一眼苍茫运河,迅速钻进马车,搂住昏昏欲睡的儿子,放下帘子,“去陆苍!” “……”车外,众人哗然。 军官悄悄对英翠娘报备——陆苍在汉北军辖内,英翠娘理都没理,甩马鞭,领头西下。 一阵悠扬的萧声传来,扶瑶掀开帘子一角,“许先生的萧声真好听。” 越都在梦中呓语着,嘴巴微微张开,时而还会笑两声。 “扶瑶,再回来,你还会嫁袁老四么?” “他有心等,我就有心嫁,他若不等,我祝福他娶得娇妻。” “放得开?” “不曾依恋过,就放得开,虽然心里有些凄楚,可我知道,如果不跟夫人走,我一定会后悔。” “我害了你的姻缘。” 她望着窗外,良久没言语,“夫人,我跟你和英将军不同,我赌不起,我会把性命一并押进去,若他不能全心对待,我无路可回。”笑着握住越都的手,“所以我不敢轻易下这个赌注。” …… 据说秦权回来后疯狂找过我跟儿子,不过显然许章没告诉他我去了哪里,此时我暂且不能让他找到,如此一来,北梁势力才会放松警惕,秦军才能得以融合,这个过程并不简单,想想两军撞到一起时所带来的冲击,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场面,很可惜,这场面我看不到。 秦军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强大起来,这就需要北梁势力的完全配合,而我不能参与,做一只闲云野鹤,游于云霄之上,俯身下看,到别有一番趣味。 至于秦权与庄明夏的感情世界……即使我提醒自己不要再想,然而控制不住,最后干脆放任自己去幻想,把事情推到最不好的一端,即便他与庄明夏在一起,那又如何! 跟随我一同到陆苍的,包括扶瑶、英翠娘在内,一共五十一人,陆苍第一次住进了这么多人,众人整日不是担心饿死,就是担心会被汉北军发现,放火烧山。 连续在山中迷了两个月的路后,众人不再担心汉北军会杀进来,或者放火烧山,也不担心会被饿死。 经过百年的修建,陆苍山早已被诸代弟子修建成了一座奇门之山,远看一片树丛,近身屋瓦成行,各种典籍皆藏匿于山洞中,旁人根本找不到。山间菜畦成片,师尊走后,虽然我也离开了陆苍,可山内粮田、菜畦处都修有水渠,皆是依据陆苍气候修建,春引雪水,夏疏雨水,秋冬气润,虽无人管理,到也并未全部荒芜,何况山中还有存粮,五十几人到也好养活。 这些人多半是祁公傅的人,皆是汉东务农之人,战乱时期,无田可耕,被迫从军,多数人嗜田如命,这般好田,怎会不爱。 处在汉北军包围之下,耕田务农,惬意生活,到还真有几番快意。 天晴雪亮,刚从山间散步回来,正赶上扶瑶、英翠娘说“悄悄话”。 “将军知道了?那怎么不来寻夫人?”扶瑶似乎尽力隐住愤怒。 英翠娘比她更生气,“估计是那位‘得体的’二夫人又生病了吧?这半年间,她都生几次病了?只要庄忠一受阻,她就生病,来找夫人还不‘病’得更厉害!”说罢扔掉手上的玉米棒子,“该死的焦素义,派人送消息也不送点好的,净是些让人生气的事。” “这么说……将军该不会真把我们夫人忘了吧?”扶瑶嘟囔着,到像是自己的事。 “他就是不忘又怎样,你认为你家夫人还会捡别人的破鞋?” 我正有些郁郁,听了这话不免苦笑,半年了,分别这么久了…… “那也不一定,我到觉得将军不会那么绝情……” “说白一点,男人的心跟身体不是一起行动的,我担心的是万一那位二夫人生出个的来,越都又不在身边,这地位怕是有危险。” 正听着,一名兵士突然林间奔来,高喊着山下有人! 我没来得及阻止他,屋里的两个女人探出头来,诧异地看着我,似乎相当后悔刚刚那番“悄悄话”。 我没多做解释,转身往林中走去,梅树枝上时而掉落一团碎雪,细细的,打在脸上有些凉意。 看来安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终于还是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一 陆苍斩马 二 方醒一身灰色儒衫,于师尊墓前捻香祭拜,身后只跟一青袍童,而我身后却跟着十来个人,个个持枪带戟,威眉耸目,与他的一派淡然相比,我这边到显得有些心虚了。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都退下吧。”回头吩咐一声,众人显得相当吃惊,敌人就在眼前,退到哪儿去? 英翠娘挥手调开士兵,站到我身后,显然还是对方醒不很放心。 “师兄。”上前行礼。 点点头,抬头望一眼四周风景,“这里依旧是老样子,不曾改变,山中一日,世上一年,这话不错。”看看我,“怎么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跟兄长打声招呼。” “师兄政事繁忙,妹哪敢打扰。” 两人比肩下山,期间英翠娘手握剑柄,丝毫不曾懈怠,途径山下一处水潭时,他驻足观望,“可曾在潭中钓过鱼?” “陪师尊钓过,不过一直未曾钓上来过。”后来才知道这潭里的水出自山后一座石井,无鱼,时候还总盼着师尊能钓上来一两条。 “年少时,我曾与师尊打过赌,若我能钓上鱼来,他老人家就要赤脚绕山一圈。”说罢呵呵一笑。 “为什么要赤脚绕山一圈?” “年少轻狂,给一个砍柴的樵夫出了个主意,让他夺了恶叔父的田产,师尊罚我赤脚绕山一圈,脚皮磨破了几层,我心下不甘,后来得了机会,就与师尊打了这个赌,结果……”又呵呵笑起来。 他与师尊之间,有时更像朋友,令人羡慕。 拍了拍钓鱼石上的积雪,坐定,抬头看我,“要不要比一比?” 水中无鱼,却要比试谁能先钓上鱼,“也好。” 一旁的英翠娘完全当我们俩是疯子,命人取来钓具,要笑不笑地递上来。 水潭西面是一处峭壁,北面是两块巨石,南面,越空而下,是七八丈高的一条水瀑,夏日里,潭中水位上升,水瀑四溅,可见七彩光晕,冬日水流减,积水成冰,白晃晃地挂在山石上,犹如一片白璧。惟独东面是一处平台,可供人取汲水之用,平台上还凿了几处钓台,垂钓不在于是否能得肥鱼,只为修身养性,方氏弟子皆曾在此钓过鱼。 平台边上种了几株梅树,微风一拂,碎雪夹着暗香迎面铺来,沁凉中带着寒香,令人神清气爽。 钓台边上凿有棋盘,垂钓之际亦可对弈,难得能跟师兄在陆苍对弈,此一回后,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日头西移,微风乍起,两人均静思下一步该如何走。 水潭中突然叮咚一声,接着是孩童的嬉笑,扶瑶这丫头竟然把越都给带来了,家伙早就能自行走路,简单的对话也说得很清楚,依旧是调皮,皮的天上地下的,来了陆苍半年,不知道跑丢过几次。 他到也不怕生人,见我不理他,挪到师兄身旁,紧挨他站着,“这孩子生的一副好面相。” “就是淘气,停不下来。”手中棋子落下,兵二平三。 弃子,抱起越都起身,“舅舅给你看好东西。”看来这棋是下不得了。 “听闻秦、庄联姻,此时出列,你不怕家中生变?”只管抱着越都逗弄,口中的话到像不是很认真。 “变故已生,难再翻盘,不如退避三舍,求个清净。” 看我一眼,笑笑,“天狼谷,你坏我弩兵时,我就知道咱们兄妹二人迟早一决,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这一点上,秦权做得到是极对,‘章对示保’,你与许章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从青袍童手中取过几只奇形木块,递给怀中的越都玩耍,像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可惜如今新旧替换,论身份,我这秦夫人可没多少说话的权利。” 他大笑两声,“苦肉之计,只可骗骗庄忠等人,许章降职便可见秦权有意保护你们这两只手臂,这陆苍山,不久之后怕是又要恢复平静了。”笑叹一声,抱着越都走出平台。 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又见到了故去的师尊……我之所以回到陆苍,因为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曾经有我最尊敬的人。 也许是在俗世中待了太长时间,学会了用眼泪来解决心中的抑郁,英翠娘塞过一方丝帕,我慢慢拭去眼泪,回头望一眼钓台旁的棋局,最后一步他没下,依照常理,他该是象一进三,如此一来,这局就走向了一马定乾坤的局面,而我原先的想法是斩马……他在配合我? 汉北的党争仍在继续,因为李邦五的家事,使得李氏家族成员再次质疑他能否做好这个汉北王,期间还有是否该挥兵南下,也是汉北群臣目前最热的争论点,师兄虽得李氏父子的信任,可眼下李邦五声名狼藉,李伯仲也已过世,加上他是主战的主力,难免遭群臣排挤,据说李邦五被逼无奈,只好暂时将师兄手中的虎符收回。 汉北兵力雄厚,然而一旦无仗可打,这些人只能成为吃白食的累赘,以汉北目前的粮食及税收来算,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如不及时想办法,后果堪忧。 秦军目前的军需五成来自辖内的商税、民税,三成靠汉南供给,还有两成来自于北梁,许章的来信中还提到,汉西的私下供应业已存入边城,虽然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参与作战的东军仍需做一些改变,拨给他们一些田地,让他们自给自足,另外东军靠海,发展沿海的运输,对秦军来说也相当有帮助,如此一来,秦军又可以抽出一只胳膊积蓄军备,等待即将到来的四国之争。 师兄此次来陆苍,一方面祭奠师尊,一方面也是为了汉北的将来打算,本来一切若按他的想法,天狼谷一战,若能切断秦军北军的粮道,就可以同时灭掉秦军两大作战军团,这么一来,秦军在岳东的势力将会极度萎缩,甚至于完全没能力与其余三国平起平坐,以汉北军的势力与士气,甚至可以一举拿下南凉,直逼东齐,如此一来,东北方那个的金国,自然也会被其气势所吞,成为汉北的一部分,大岳版图上,汉北可独霸北方与东方,占据绝对优势,可惜天不从人愿,天狼谷一战虽顺利灭了秦军西大营,然而局面并没有改变多少,此后,汉北陷入党争,对外完全失去主动,致使四国对阵局面形成。 如今大势已成,惋惜无益,唯有求取主动,连横合纵自然而然成为眼下的主流,这是政事,并非君子之交,不可能干干净净,秦军与汉南结盟,吃着汉南的粮米,私下又与汉西结交,暗得一份谢礼,谁也不知道,汉南、汉西是否也与汉北有所关联,眼下既然汉北来和,自然也是看利定乾坤。 与师兄谈下一纸和解之约,秦、李两军暂时休兵。 此时秦军内部纷争也渐趋激烈,庄忠老奸巨猾,凭着献北梁的功绩,加上侄女是时下得宠的秦夫人,可说春风得意,门徒遍及秦北军、西军,焦素义几次三番催我回去,说是气不过那老贼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回去后,定逼那老贼窝在家中养老不可。 “你也不回去,将军也放任不管,秦军就快大乱了。”英翠娘气得直跺脚。 “我回去了才会大乱。”一旦我回去了,那才叫真正的激烈,“必须等到他们以为自己有绝对胜算时,我才能回去,另外,将军不是不管,他是在等。”秦权自在皇家那座大染缸中长大,玩弄权术的手段绝对不是平常人能比,我到不担心他会斗不过庄忠。 “万一那位‘二夫人’真得了将军的宠爱,你回去还能受得了?” “确实受不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去受呢?如果他真喜欢上了庄明夏,我完全可以做方示,至于秦夫人,当她死了好了。”整天听英翠娘和扶瑶在耳边提起这事,耳朵都快生茧了,干脆说点绝的,省得闹心。 “你这是不战而退!”英翠娘习惯了沙场上的强悍作风,一点亏也别想她吃,这可能就是她跟焦素义至今尚未修成正果的原因。 “如果我跟他说,让那女人滚蛋,你认为他会同意吗?” “……”张口无言,多明显的事,这种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几乎如吃饭一般正常,就是烈如英翠娘的性子,也不能说阻止自己的丈夫纳妾,更别说她本身的婚姻就存在这种问题,秦权跟我说“食言了”时,我就明白,事情已经不能再改变。 “做事不能急,如果手上的东西还能吃,自然会吃下去,如果不能吃,就想办法解决掉,既然没办法改变这种世道,那就设法改变自己的现状!”第十一次被针扎到,手指放进嘴中吸允之前,特别叮嘱一声英翠娘,“回去之前,不要再提这事!”吸去指上鲜血,我就不信缝不完手上这件衣服。 次年,阳春三月。 某日,卫兵匆忙跑进山来,说山下有一猛士,一刀劈了从山中跑出的马,并让人对着山林嚷叫:斩马者,北武将军也。 北梁投诚后,武敖、班骁皆被封为上将军,因为两人都在北军,因此有北骁、北武将军之称?他这时候摸到陆苍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二 二女“争夫” 一 在山下的松树亭中见到了武敖,一身黑绒镶金边的窄袖长袍,配上一双黑绒官靴,再加上腰间的长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到生出了几分贵气,一旁的袁老四也是相同的打扮,只是长袍的颜色为灰色,袁老四朝我后面瞅了半天,见只有英翠娘后,显得有些失落,看来扶瑶是找到了一个痴情的男人。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姐姐脸色好看了不少。”乐呵呵地坐到石凳上。 “山间无琐事烦心,日子自然比以前轻松,怎么?秦军攻到陆苍了?” “嗨,哪那么快,我奉命办事,路过这里,好久没见姐姐,就来看看。” “什么命令能让你弯到这里?”堂堂北将军,有什么事会让他亲自去办! “接运汉西汤家的货物,本来不用我亲自来,不过……我想知道,姐姐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怎么?庄家给你的压力太大,扛不住了?”作为大夫人的兄弟,他自然而然会成为庄家的箭靶,难免多方受挫。 “新军的内部有些混乱,如果想将它变成一支利剑,就不能束缚太多,姐,你回去的话,这些情况可能会有所改观,当然,我知道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快一年了,回不回呢?当初离开时以秋祭为名,当然众人都清楚我是因为“恼怒”,如今庄忠力迫武敖向我求救,可见已经是相当有自信了…… “你回去后给许先生捎个口信,告诉他,我要秦权亲自回城迎我们母子俩!” 武敖显得很激动,“这么说,姐姐打算回去了?” 可不是?放任自己的男人被人用了这么久,自然要回去查查有什么缺损。 “不过……姐夫最近忙于军事……”这种时候放下手上的正事来接妻儿,似乎有失威严。 “你跟许先生捎信即可,至于其余‘想知道的人’,别说,也别瞒着。” 扶瑶没忍得住,借口带越都下山找我,其实不过是想看看袁老四,两人见面也不说话,到让一旁的人有些尴尬。 家伙还记得眼前这个武敖舅舅,他从就喜欢他,如今见了依然亲热,武敖爱将他抛向空中,从就如此,现在依然爱这么讨他欢喜。 “秀水快生了吧?”红玉的书信中提到过这件事,她们两人的临盆时间差不多,“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 “还有一个多月。” 一个月,差不多了…… 庄忠不亏横权数年的老油条,听闻我四月下旬回城,特地赶到宜黄,与庄明夏一起陪秦权到城门前迎接我们母子。 这下,宜黄城官员、百姓们皆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秦夫人,摆了这么隆重的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庄明夏今后的日子堪忧,女人之间争斗起来,可不比战场上逊色。 “姐姐安好。”她的双重面具戴得相当好。 “妹妹这些日子照顾将军起居,辛苦了。”顺带看看一旁的秦权,他正抱着儿子说话,似乎是故意撇开,不想参与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话题,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越过庄明夏,真正的对手可是后面这位锦衣华服的庄忠,去年晋城一面,未曾与他说过话,如今到成了“亲戚”,“叔父竟折架来迎,子苍罪过。” “夫人涉险为将军和秦军祈福,最是辛苦,理当来迎。” 与众人一番寒暄后,一行车马回到秦府。 庄明夏做足了二房该有的礼节,竟挑不出半点毛病,当晚家宴亦是,不亏是庄家的女儿,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若单论为人妻,我到真不如她,自散居陆苍,礼教松散,这些年又跟着秦权东奔西走,虽长居闺院,却无严苛规矩。如今碰上这么一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大家闺秀,才明了世上男子为什么想求贤妻。 安抚越都睡下,扶瑶拧了块湿布巾给我,一路上染了些风寒,晚上又饮了两杯酒,有点头痛。 “我还是去熬点驱寒的汤药来,托得太久成大病就不好了,看这周遭不是狼虎,就是狐狸鬼怪,身子硬挺才是道理。”伸手替我擦着湿发。 “没事,这点病还扛得过去,再说都半夜了,李婶也忙了一天,让她早点歇息吧。” “我亲自去熬,不叫醒她就是了。” “晚上没听说吗?府里的大钥匙可都在新夫人那儿,别让李婶犯难了。” “啐,您这一回来,家里还有她什么事?” 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免勾出一抹笑意,“回来之前怎么跟你交待的?” “我知道了,不过夫人您跟她斗,会不会大材用了?换我也行啊。” “我跟她争是在争男人,你跟她争不是差着份吗?再说,后面有人瞧着呢,我不卖力点,怎么对得起人家。”庄忠等着看我怎么做,这老家伙在北梁权倾几十栽,多少聪明人都栽在了他的手里,不是什么善茬。 秦军、新军与北梁军,表面上算是达到了某种势力上的平衡,不过最终归属还是问题,何况如今首要是怎么让秦军强大起来,这当中的利益平衡就要通过内部矛盾来达到,这也就是我回来要做得事,一个集团在壮大过程中难免有派系之分,这不是件坏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纷争过多,会引起内乱,纷争过少,难免有人功高过主,都是大忌。 门外的丫头将扶瑶叫出去,声低语了几句,回来时,就见扶瑶的脸色不对,将长发撇到身后,几乎可以肯定她要说什么。 “将军去西院了。” 匣子里抽出一根艳红发簪,将半干的长发绾到耳后。 “夫人,都到这份上了,不争人也要争口气呀。”手上的布巾成了发泄工具,快被她搅成一堆棉线了。 “这么吧,你现在就去西院,帮我看着将军不要动二夫人半根手指头,做不到就罚你的月俸。” “我不是在跟您说笑话……” “行了,不跟你说笑了,十足一根荆刺,袁老四以后可千万不能有别人,只你这一个就够悍的了,去沏壶热茶来,将军过会儿就到。” “……”吃惊之余,又抿嘴开笑,转身沏茶去了。 她刚走没多会儿,秦权推门进来,虽然背对着屏风,不过还是能听清他的脚步,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 在他伸手欲搂过来时,往肩后递去一份硬纸信笺,“赵战西十天前送来的信。” 心里还是跨不过那道坎,他的怀抱,很可能会让我的嫉妒一并爆发,眼下控制不好情绪可是大忌。 顺势绕到了桌案的另一边,隔着件东西面对他,心里会轻松些。 打开信封看了看,随手放到桌案上,退去甲胄的他看起来瘦了不少,可见这一年多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伏影说你病了。”两人对看了很久后他才说话。 “染了点风寒,不是什么大病。” 他能看出我眼底的对他的疏离,所以对我不再勉强,只是静默似乎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开口说什么呢? “她很贤惠,以后也省得我管家里这些琐事。”话题似乎还是要从我们之间的第三人身上开始,毕竟逃避不了。 “我……很少在城里,所以家里事都交给了她处理。” “嗯,以后还是继续让她来吧。”静默,该死的静默,“对了,许先生应该跟你说过了,以后的日子,‘家里的事’要多一些,可能会有点烦。”窗外微风吹过,一阵花香袭来,不免多咳了几声,头痛猛然加重,也许痛的不知是头……知觉浑身乏力。 他越过桌案,硬是扶我坐下,手指在我的发间穿梭、摁压——很少见的举动,可在内心深处,我总觉得这种温柔不过是一种补偿,于是心里更加酸涩。 扶瑶隔着屏风看来一眼,继而迅速退进了夜色。 我们之间的情感从来都是用静默来表达的,一开始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将来也会是如此么? “二夫人?”门外响起扶瑶的声音。 苦笑一下,既然她来得这么早,那就从这一刻开始吧,人生难得几次登台表演。 双手回握住肩上秦权的手,“头疼的厉害。”女人都会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撒娇,这是她爱他的一种表现,我好像从没对他撒过娇呢。 女人天生有做妖精的本钱,只要找对人,找对时间。 风寒似乎很配合我,手指间隐约微微泛起热…… 最后一眼掩在他的怀中,庄明夏和她的侍女跟在扶瑶身后,那侍女手上端着热乎乎的汤药。 她的眼神是淡然的,只是淡然中带着忧伤,而我,却是微笑的,因为眼泪全消释在秦权的衣襟上。 因为我是女人,我不能明争,只能用妒妇的身份暂且暗斗。 我现在只愿做秦军的军师,只做方示,可心里依然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三 二女“争夫” 二 “晚上见姐姐脸色不好,想是路上染了风邪,熬了碗暖身的汤药来。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声音依旧是乖顺的,却不失风度。 秦权低头看看我,他很少见我这种样子,起初还有些惊诧,不过试了我额头泛热后,也没再迟疑, 庄明夏的医术了得,外人不知道,我跟秦权却清楚,如此半夜,只能暂时由她来把脉。 秦权一时还不清楚我是不是真心对他撒娇,不过见我脸色发白,到也没那个心思考虑这些事。 透过睫毛,我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庄明夏身后的那个长相讨喜的侍女,庄忠安在府里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不急着利用自己的侄女为自己效力。 这一夜开始,数个阴谋开始暗自进行着…… 以繁华掩盖宁静,以纷争隐藏阴谋。真正的敌人往往并不是眼前那个最明显的,我要的不过是庄忠的注意,他的野心不,不过自陆苍归回的方示也非懦弱之辈。他为的权,我为的……方示这个名字。 红玉没几日便要临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挺着大肚子来看我,在回城的路上已经听说秀水生下了一个白胖的女儿,可惜我身上带病,不适合去看初生的孩子,只让扶瑶先送去了一份厚礼。 与红玉漫步于繁花之间,心胸开阔了不少,“你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还真忍得下心,如今回来,还不是一样要迈过那道坎,到头来依旧是钻心难过,我是过来人,有些事情别想得那么极端,人活一辈子,哭着可以过去,笑着也一样能过去。” “你到是讨起便宜了,当初你难过时,我可是从来没在你耳旁诵经。”扶着她一道坐到木栏杆上。 “你就是这条不好,明明替人想得周道,却总是让人觉得据人于千里之外,凡事表面淡然,自己心里却又做不到,是甜是酸有时不单是留给自己尝的。” 摘下一条槐枝,香甜的槐花味溢满怀,“看来做女人,我真得不成功,嫁了人,却做不成贤妻,生了孩子,却还是没学会唠叨。” 她笑推我一下,难得她能变成今天这样,我打心里替她高兴,当初答应他们俩的婚事,看来没有做错。 两人正聊得开心,庄明夏出现了,这不让人吃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碰不上才叫怪。 “正好碰见姐姐,将军刚回来,听说红玉姐姐也到了府里,让午饭多加几道菜,正巧要去厨房吩咐,恰好碰上姐姐,也就省了麻烦。” 要笑不笑得看她,想当初在汉西时,见识过赵战西几位夫人的明争暗斗,拿捏个把表情还是可以的,“妹妹大家闺秀,姐姐山野丫头出身,比不得你,虽然跟了将军这么多年,可也没能生出几分主母相,这种事以后不用来问我,省的外人以为我容不得别人。” “姐姐的教诲,妹妹记下了。” 待她们主仆二人一走,红玉笑意盈然,“今日没白来,看你们俩唱戏、扮角儿,到挺有意思,她不是不了解你的脾性,装成这样有意思吗?还是你真得开窍,打算争二公子的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人想看,有人想演,难得嘛。”他庄忠老谋深算,这种孩童把戏,自然不会相信,想看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并非那么简单,等着吧。 秦权近日刚去西大营一趟,虽说与汉北私下有了盟约,可诸侯的脸比雷雨天变得还快,刚刚还在歃血为盟,说不准下一刻匕首就插进了你的心脏,端看谁守得牢,谁变得快。 同时吃着汉南、汉西两家“供奉”,暗地里还与汉北勾勾搭搭,明眼看,秦军是占足了便宜,可这些便宜也不是轻易就能占得,今日暗中帮你整他,明日暗中帮他整你,敌友不过时间而已,利益才是永远。 这些日子,庄明夏明着没少吃我的亏,一副乖媳妇样,碰上我这么一个冷淡又不近人情的“大姐”,难为她还能挂得住那张面具。 不光府里人,恐怕整个宜黄城的人都知道,自我回来,秦权就与西院绝了缘,我这大夫人可是以绝对的优势在欺负二房,为什么?因为我背后有秦军几大重将撑腰,就是秦权想动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何况我还有越都这个长子,身为母亲,我怎能不为他的将来铺垫好,万一哪天西院生出个的来,岂不多了一个对手?男人都是食色的,以庄明夏的倾城之貌,秦权会宠爱谁——很明显的事。 据说宜黄城百姓近日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秦府两人夫人到底谁最终能胜出,还有机敏者为此开设了赌局,我的赔率为一赔三,庄明夏的赔率一赔一,理由是,这么漂亮的女人,秦权怎么会让她独守空房,不过个月,定然能怀上“龙种”,到时,我这貌不惊人的大夫人还能怎么办?认了呗! “就这么多了?没给我编什么河东狮吼、怀揣醋坛的名号?”一边给焦素义、英翠娘(送我回到宜黄后,便迅速回去南军)写信,一边听扶瑶绘声绘色地给我讲百姓们的议论,她不去说书还真是有些屈才。 “这到没听说,不过也有同情夫人的,说将军要是抛弃糟糠之妻,仁义之名就没了!为了这个,将军他也不能对您怎样。” “看来我还是下不了堂嘛。”写罢搁笔,晾干后折好放于硬质信封中,火漆封好,递给伏影,“告诉焦将军,按信中所言行事,不可拖延。” 伏影向来不多话,以前他在场时,扶瑶还注意些言辞,久而久之,几乎已经当他不存在了,不过还是不免会说他几句。 “这么多年,我听他的话还不足十句,真能憋得住。”朝着门外消失的身影摇头。 “要是跟你一样,他就不会作护卫,改行说书兴许还能天下闻名。”再动笔给熊大山修一封书信。 庄忠此人甚为狡猾,眼见秦军势力大增,汉南无暇顾及北梁,竟开关投诚,如今手上依然还紧握着北梁军权,秦权几次试探着想释其权,都没行得不通,眼下秦军需要的就是一个“和”字,他深知秦权不敢轻易动他,私下还与楚策有所联络,就是担心秦权万一硬来,他也好再来次里应外合,当然,楚策的想法也是如此。 结盟只是表面,制约才是真正目的。 对于秦军来说,既然上天掉下了这么大一块饼,没理由不吃下它,只是这块饼没那么好咬,秦权因此娶了一位娇妻,相应的,我得了一个姐妹,是牺牲还是好事,只有我们三人心里清楚。 还有几个月越都就满三岁了,回宜黄后,府里就请了文武两位师傅来教授他,秦权对孩子的教导相当重视,家教使然,虽然每个人年轻时都会有不受教的时期,然而为人父母后,就会将这种经历故意淡忘,仍旧照着老路数教导自己的孩子。 办完所有事才有空到东书房看儿子,家伙握笔姿势已经有模有样,不过还是会趁着老师不注意,摸摸这里,动动那里。 进门后才发现今日在书房里教儿子的不是西席,而是秦权,他正握着儿子的手在纸上写字。 “挥刀战将!”家伙竟然都能认出来,令人惊喜不已。 一时不查,竟倚在门边傻笑。 “娘亲。”家伙从父亲怀里爬下来,奔到我身前。 蹲身下去,拧两下他肉嫩的腮,“今天师傅都教你什么了?” “大师傅教了我三式伏虎拳,老师傅还在教三字经。”他把武师傅叫做大师傅,文师傅叫做老师傅,因为他们俩一个身形巨大,一个胡须花白,不过看样子他非常不喜欢老师傅还在教三字经。 “不想学三字经?” “我都会了。” “都会了?”怎么可能,才不过几个月,师傅都还没教,他怎么会的? “二娘教得。” “……”她?看来应该感谢她才是,“识文知其意才算会了,单会背诵也是无用,还是要细心听师傅的教导,懂吗?” 像是不太懂,不过仍旧点点头。 秦权此时已经走到我们身前,蹲下身,我们两人正好将孩子围在中间。 自从我们母子俩回来,他虽然照旧不常在家,不过比之前要好很多,只是,有些事,改变了就是改变了。 他与庄明夏毕竟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这一点,我暂时还不能接受,甚至不愿去想。 外人谣传我独霸丈夫,确实不错,每日观书入夜,憩于桌案已快成了我的习惯,他一直陪着我到深夜,也曾试图挽回这种局面,可惜……我目前还做不到,他想再有一个孩子的愿望,怕是暂时不能由我身上实现了。 他很无奈,我也很无奈,他能将感情与身体分开,可惜我还不能,起码我现在做不到,因此就是他去西院找庄明夏,我想也算是我活该被疏远吧。 在政事上,我完全站在他这一边,但是在感情上,我做不到,他曾为此半夜恼怒过,因为妻子拒绝丈夫的需索是“不合理的”,甚至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他以为我不过是一时生气,因为我们在政事上的配合几乎完美,可惜,他错了。 “越都一个人很孤单。”他直瞅着我,“他需要兄弟们的陪伴。” “你有很多机会,不过可惜,暂时我没有可能。”抚摸一下越都稚嫩的脸,“越都,二娘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秦权的脸色铁青,看起来有些怒气冲天,不过我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泄怒的方式。 越都第一次见到父亲发怒,场景就是父亲将母亲扯出了门外。 不过他并没有哭闹,而是选择跑去求救,毕竟娘亲与他更亲不是? 又生病了,今天一天在痛苦中度过~~~~~~ 依旧还是龟速,我道歉,不过暂时还是有点无能为力,今年不知道犯了哪路神仙(迷信说法,开个玩笑),老爱生病。 每次主页封推都会害怕,或者担心,因为自己的速度不快,还因为看得人多了,大家对文章的要求也就相对多了一点,更有一两位男性读者的加入,我……很开心,也觉得很有压力。 看到不少人在文下留言,以我今天的状态,怕是不能回复,掉盐水太痛苦了,头晕脑胀中~~~~~ 此文到底是言情还是其他的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能很好的定义,正如逆行一样,你可以说她是友情成分居多,因为身在庐山中,所以对于自己的写作风格,我也不能全面定义,编辑让我写总结,听到这个我就发愁,因为文里的人物总会不受控制,往往到了最后,我才会真正给每一个人一个结局,有的完美,有的残缺,还有的会搞失踪。 不能说这文就是言情,也不能说不是。 很多人物是在我少年时的幻想中成型的,很高兴现在能让他们在文中有出场的机会,它就是一个故事,人物时间地点。 作者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所以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朋友猜测作者是个很冷静的人,表面上看,所有人的第一观感——作者确实看起来很冷静,据身边朋友透漏的可靠消息,此人不但不认识路,初时连回区的路都没找到,三岁时,陪父亲跟叔叔们钓蛙子,差点被“鬼”带走,反正人生里失败的次数比成功的多,所以有些文中的有些结局大家可能会以为是残缺的,人物的性格甚至是可笑的,不过确实是我这二十几年来自己总结的吆~~~~~尤其失败,因此我爱写成功的女人。) 跑题的水平曾是学生时代最厉害的,连老师都为此叫绝过!不说了。 其实我很想写像《山野鬼怪谈》一类的,可惜开了个头,发现很多东西的总结没那么简单。 可能是失败的次数太多,大家不关注的时候,我反而相当游刃有余。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被一个人认可了,那也是认可。 s,作者太固执,还是会根据自己的想法写下去,不管造出来的是九天玄女,还是九头怪。 因为作者大多时候都不是很热情的人,所以不要误会,她虽然没有热烈回复大伙的赞美,其实是在偷着乐呢。 要有好身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四 二女“争夫” 三 “从你带着孩子离开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我想他非常想对我咆哮,可还是压住了火气。 他将我控制在一方狭的空间,背靠着门板,呼吸有些不畅,他想咆哮,可又清楚自己没有这立场,因此他隐忍着,至于能忍到什么时候,谁也不清楚。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现在又在做什么?”伸手抵在他的脖子上,实在有些呼吸困难。 他完全可以用男人理当三妻四妾的理由来训斥我,可他说不出来,“你真不能原谅?” 我该怎么回答?原谅?不原谅?“你冷静点,眼下该生气的是我,不是你。从逃出罗望的那刻到成为你的妻子,再成为你儿子的母亲,我一直将妻子与伙伴的关系掺到了一起,直到庄明夏进秦府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是不对的,我有两种身份,一种是你的妻子,还有一种是你的伙伴,像许章和焦素义一样,我们是共患难的‘兄弟’,我同他们一样,为了最初的理想,愿意与你齐头并肩,挥剑沙场,甚至与群雄对抗、逐鹿天下,这原本不该是这世上女子该有的想法,可是你让我产生了这种,作为伙伴,我愿意为知己者死,但——作为妻子的那一面,你不能对我要求太高,我未曾受过陆苍以外的教导,对什么“七出”的规则从来都没上过心,我没有反对你纳庄明夏,因为我以方示的观点考虑过,那不合时宜,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认定我应该原谅你上了别的女人的床。”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们俩现在最好能保持心平气和,你比我更清楚这有多重要。” 这番话后,两人都沉寂良久,他将双臂撑在我身后的门板上,呼吸浓重,“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也不清楚,或许吧,也许你能将感情与身体分开,有些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毕竟她也是你的妻子,既然雷池已越,没必要因为已成定局的事压抑自己。”推开他的手臂,“即使为了制造烟雾,我也没约束过你去西院过夜,也许她会愿意为秦家增添子嗣,这不是很好吗?” 他依旧撑着门板默不作声。 刚刚的动作过大,头上的簪子摔落,弯身拾起,擦净上面的灰尘。 听着他慢慢平静的呼吸,心想也许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么说,你决定做方示了?”直起身,脸依然朝着门板。 陆苍山下,武熬斩马请我下山时,我就已经是方示了,起长发,“你不觉得我们当初成亲是个错误吗?”兜来兜去,还是这种结果。 “不觉得。” …… 扶瑶略显慌乱却又极力镇定的禀报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左将军求见。” 我与他对视一眼,皆清楚庄忠这老狐狸要动手了。 各自整理一下情绪。 庄忠的势力主要在北军,北军是秦军最主要的作战军团,武敖因为我的关系,一年来一直遭受打压,甚至于一度被架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急着去陆苍寻我的原因。 表面上,虽然秦夫人的名号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军中横行,然而仗持着几大重将的威信,秦夫人这名号隐含了另一层意思——她的权利仅次秦权,这是公开的秘密。 庄忠十分明白,不将秦军原本的集团打碎,他永远只是一名降臣,永远到达不了秦军的权利中心,所以作为这集团中最重要一环的我——必须要下台。 对于我初回宜黄就掀起的“府院争夫”,他丝毫不以为然,因为他甚至能肯定我不会这么目光短浅,背后定然要动手脚,不过他要的是面子上和私下里的双赢,府院之争不但不会输,还要将秦方氏彻底从秦军权利中心抹去。 手段自然不会单一,想让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下堂,方法多的很,端看西院陪嫁侍女们的长相就清楚他的用意——秦权有本钱风流。再者,他的势力不光要在北军,还要扩散至整个秦军,这一点我也相当赞同,他为我下了一个精巧的套,我自然也不会落下。 这么多年培植起来的势力,怎会拱手让于他? 这场争斗属于我跟庄忠! “夫人。”一声清脆的叫唤让我从怔愣中回神。 眼前是个漂亮的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那双精亮眼眸告诉我,她很聪明。 扶瑶在旁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砚台,“这管事的真是越来越不经事了,谁都放进来。” 那丫头浅浅一笑,“姐姐莫怪,厨房一时缺人,我正巧赶上,就顺手将夫人的热羹给端来了。” 这话说得蹊跷,顺手?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连给大夫人送羹的人都没有,这丫头似乎有意在暗示什么,不经意的慢待,不经意的提及,似乎有意在挑起我的好奇心,莫不是想让我往下问为什么连送羹的下人都没有? 想知道自然就要顺她的意走下去,“怎么厨房连个送羹的人手都腾不出来?”掩上羊皮卷。 “禀夫人,过几日就是秋祭,大家伙都忙着置办牺礼,二夫人那边也忙得很,恐怕一时给疏忽了也正常。”说话间已经将瓷盅打开,盛了一碗递到扶瑶手上,照例扶瑶对我的饭菜都是要先试毒的,没办法,想我死的人太多了,防不胜防。自那几次遇刺后,扶瑶对我跟越都的饮食都非常注意。 “秋祭?”时间过的真快,“我都给忘了。” “夫人政事繁忙,这等事记不住也是难免,二夫人到时定会置办好一切,夫人只等着陪将军祭拜即可。” 这丫头的话相当有意思,不免多看她一眼,“叫什么?” “女婢清辉。” “清辉?月华释清辉,到是个好名字。” 扶瑶将试过无恙的热羹递给我,顺带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快些打发了这丫头,看来她对这丫头的底细定是知道一二。 “行了,你先去吧,既然秋祭快至,府里定是缺人,一切听从二夫人的指派即可。”这丫头的几句话表面上看都向着庄明夏,不过说话的对象是我,难免不让人猜测她的用心。 她到也不多言,福身施礼,临走也不忘跟扶瑶告退。 这些日子秦权忙于新军扩建一事,我也从许章那里接下了新军后方供应一职,加上汉南、汉西停战所引起的一系列问题,府里的事自然也就没时间注意,多半由扶瑶暗中观察,她在这方面到是相当在行。 这名叫清辉的丫头是随庄明夏陪嫁过来的,据说前些日子在秦权的书房当职,秦权对她的评价不错,还当着管家的面褒奖过她,按照以前,这并没什么问题,可一旦美人多了,这就变成了大麻烦,庄忠之所以搜罗这么多美女随庄明夏一起陪嫁过来,用脚趾头想也清楚是怎么回事,男人嘛,总有失足走水的时候,既然一个美人不够,那就来一群美人,就是不信他秦权能跑出如来佛的掌心。 女人向来是权斗中最好的棋子! “这丫头不得了,属霸王的,硬上!就是西院的那位都不是她的对手,夫人,您得跟将军提个醒,这丫头要是攀上来,府里可就真热闹——”“了”字没说完,就被正主的到来给吓了回去,低首福礼,“将军。” 秦权一脸的漠然,只“嗯”一声作罢,并将手上一封书信放到桌案上。 扶瑶匆匆告退。 打开书信,是焦素义的笔迹,内容是说我一定疯了,竟然让他同意将庄忠的人安排在南军的重要位置。 “你的意思?” “算是吧。” “你手上的事先停一停,庄忠的事也暂告一段落。” “怎么了?” 他直直看着我,眼中透出一抹决意,“主攻汉西。” “……”这么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什么时候?” “秋祭之后,三路同进!” 三路?自然是汉南、汉北、秦军。 “什么时候达成的?” “刚刚。” “……”这么说,我近半年的布置等于白费?“怎么不早告诉我?” “汉南与汉北刚刚达成的协议,我也是刚刚知道。” “考虑清楚了?”从私人角度来说,他与赵战西从未交恶,更甚者,他还曾得到过他多次相助,公事上,汉西也是几次三番相助秦军,即使大半并非出自真心,可秦军毕竟还是依靠汉西的势力才能爬到如今这个地位。 他笑了,笑容有些可怕,“选择与汉西结盟,对抗汉南、汉北,秦军定然全军覆没,三大诸侯中,汉西最难对付,不如借三军之力破之。”完全以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与原先那个讲仁义的秦权判若两人。 “你准备带谁去?”焦素义、班骁几人中定然要有一个随他一起。 “武敖的新军还在扩建,战力不够,班骁经验尚浅,孙尤据要地,轻易不能动,老焦熟悉汉西地形,我打算动用南军,还有——你与我一同去。”手指拨弄着茶碗,“汉北的监军是方醒。” “他的军权恢复得这么快?” “你与他虽出同门,然而此人生性多诡,这是难得的机会,知己知彼,他日才有机会破他。”想得如此长远,已经在为将来破汉北着想了。 过越都还这么,我实在有些不忍心。 “我已派人去班府接红玉,有她在,越都不会有问题。” “这么一来就要难为红玉了,刚生产完没两个月,就要帮忙带那个调皮鬼,扶瑶定然也是要留下来……”想起府里的那群女人,还是觉得扶瑶留下来比较保险。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笑得有些不羁,还有些阴险,“那个叫清挥的丫头不错,我看上了,打算收了。” 怔愣过后是淡笑,“见识过了,不错,我非常相信你的眼光。” “很好。”不置可否的表情。 相信那丫头跟庄明夏相处的会很好,他已经完全学会了用女人来做棋子。 昨日看完病后,正好路过书店,来到女性说架面前,那里站了一水的的丫头们。 突然有些担心。 几个一起码字的朋友一直跟我说要看h这种情节,一直在思考怎么写才不会太,最后发现还是胜任不了。 好担心会害了丫头们~~~~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不过就是这么担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五 关山借风雪 一 位于汉西东北方,有一处名为关宅的镇,因为周围山势险峻,并无多少人居住,百年来一直维持在百余户左右。看书神器yakuai 汉北军与秦军就于这个镇上汇合,当下晴空万里,云丝不见。 比之运河边上湿漉漉的冷,这里显得温暖不少,脱去皮裘外衣、摘掉皮帽,浑身顿时轻快得紧,到了这个时候,房主的婆娘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是个女子,这才忙着将自己的儿媳妇从里屋叫出来帮忙。 “我这老眼昏花,没看出娘子的身份。”老太太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后来才知道这镇上的人并非土生土长,本是百年前自东齐、汉东一代移居而来,当时当地的百姓们习惯称呼女子为娘子,这当中还有个典故,据说当时皇帝出巡,途径一处名叫丽可的地方,被湖上一名划船的秀丽女子吸引,并尾随到她家,凭岳帝的相貌和身份,自然是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这种轶事本无多少意义,难得皇帝对这名女子钟情,一直到她病故尤未终结,爱屋及乌,丽可也因此倍受皇帝的喜爱,曾经一年内三次减赋,引得百姓们皆说生女如“娘子”(那名女子初到皇宫的封号),可兴家、旺乡里,这称呼便随着百姓们的迁居一直来到关宅。 “火盆。”老太太的儿媳妇见到生人很害羞,我多瞅一眼,她就抿嘴笑,看起来有点紧张。 大军驻扎在镇南的山谷之间,我一早就被焦素义派人送到了镇上,寄住在这户姓王的人家。 镇偏僻,平时只有几个游商老客路过,并没见过这么多外人,所以大军抵达时,众人皆骇,索性联军并没怎么样,他们才稍微安心。 “娘,柴火放在灶旁了。”门外一声叫喊。 老太太轻起竹帘,答应一声。 这家里一共五个人,老夫妇俩,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儿媳妇。因为我的寄居,家里的男人们都挤到了前面的草房子里。 打量一圈屋里的摆设,难怪焦素义嚷着这地方穷,这王家据说是镇子上相对富有的人家了,也不过山石搭成的三间大房,竹帘挡门,木门上难得还油了一层桐油。 虽说屋内摆设简陋,却相当干净,可见这家女人的手脚十分利索,见老太太的动作便可知道。 “娘子喝碗枣子茶,今年刚晒的。”老太太倒了满满一大碗,递将过来。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老太太忙将双手在围裙上蹭两下,跑去掀开竹帘。 焦素义这个没规矩的,也不打声招呼,一步就跨了进来,吓得王家的儿媳妇急忙一个侧身,不敢瞅门口。 “怎么样,将军?我说这里很干净吧。”大剌剌地堵在门口。 秦权一身便装,连件斗篷也没披,踩在门槛上看看我,门帘太低,只得低头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灰色皮裘的中年男子……师兄? 本来还很松快的房间,他们三个一进来,到显得有些局促。 “师兄刚到?”起身施礼。 “与秦将军在营中碰面,听闻你在镇上,就一道来了。” 老太太借着搬凳子的当口,顺带也将自己的儿媳送进了里屋。 焦素义受不得静默,插科打诨的事都由他来做,“前面有处断崖,不过两根麻绳上搭了几条木板,大军哪能通过?正好大家都在,赶快想个法子,不然三日后大军陆续聚起,到时再想可就晚了,要绕路的话,还要翻过四五座山,汉西军熟悉山地战,万一被他们截住,可就得不偿失了。”说罢看我们三人有什么表示,可惜——没人说话。 “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感情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跟秦权齐齐看向方醒,这里比邻汉北,他既然选了这条路,自然应该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他回视我们俩一眼,“秦将军的意思呢?” 秦权拳头抵着下巴磨蹭,灿笑,笑得我跟焦素义一身鸡皮疙瘩,他很少笑成这样,“听闻军师能腾云驾雾,借机想一览真假。” 他这话让我记起了当年我们初识时的情形,他始终对方氏出神入化的传说有所质疑。 方醒淡淡一笑,再转眼看我,我忙低头假装饮茶,还是先观察为上。 “我也没办法。”此话一出,其余三人表情各异,焦素义张嘴错愕,秦权哼笑,我差点喷出口中的枣茶,因为他说这话之前看起来绝对胸有成竹。 被他这话堵得,众人不知道下面还要聊些什么,近五万的大军跑到这里单是为了观风景不成? 师兄对我们几人的眼光置若罔闻,到是请来了王家的老爷子,跟他下起了汉西的“老六棋”,一人执草秆,一人执石子,下得不亦乐乎,把我们三人闪在一旁凉快去了。 直到夕阳西下,老爷子终于是赢了一回,师兄问老爷子想要什么,老爷子笑着摇头,前面他不知道输了多少局,只赢一局还要东西,岂不让人笑话? “嗳,不行,老人家定要从我这里拿一样东西。” 老爷子为难地眨了半天眼,最后伸手指了指他拇指上碧玉扳指,“要这个吧。” “这个不行,这是先王的遗物。” 老爷子想了半天,又指了指他腰上的玉佩。 “这个也不行,这是师尊的遗物。” 老爷子又想了半天,指了指他身上的皮裘。 “这个是汉北王所赠。” …… 总之指完全身的物件,没一样能送人的。 老爷子气馁,说不要了,他到还不愿意。 “我说——”焦素义一旁实在忍不住了,“不想给就算了,没肉装什么胖子!你这一身感情都是宝,一样都输不起,拿人家老爷子穷开心什么!” 王老爷子一脸和事佬的表情,不过明显对焦素义的话心有戚戚焉。 焦素义的挖苦并没造成什么伤害,师兄一脸笑呵呵的,“老人家的家中是不是有不少麦田?” 老人错愕地点点头,“镇上山田不多,老朽家里到是占了几亩。” “可是担心今年无雪干旱?” 老人又点头,“今年霜降的日子晚了不少,雪是一场也未下。” “这么着吧,我送老人家一场瑞雪如何?” 咦?我们几人怔愣地望着他,送雪?只听人说雪中送炭的,没听说过送雪的。 焦素义更是夸张,伸腿挑开竹帘,外面霞光五色,晴空万里,“天这么暖和怎么可能下雪?” “不但会下,还会是暴风雪。”乐呵呵的。 “哈哈哈……”焦素义突然一脸正经,“我不信!” 最后,焦素义也不知怎么就跟师兄打起了赌,两天之内若有暴风雪,焦素义需替师兄做一件事,勿要反悔,若无暴风雪,师兄需在营中大喊三声“我输了!” 有些儿戏,不过焦素义却乐此不疲。 因为师兄看起来十分有把握,我心中难免生疑,当夜,披斗篷到高处观天象。天象之说我学得比较晚,刚入门师尊便已驾鹤西游,因此这一门相对学得比较粗浅。 站在高坡上,满天星子闪亮,像是一伸手便能抱个满怀。 看了近半个时辰,始终没看出有降雪的迹象,心下更加疑惑…… “你这么相信他?”秦权的声音,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觉得他不会乱打狂语。”背着身,不想转过去面对他。 “你什么时候能这么相信我?”声音很低,不过仍然听得到。 我默不作声。 来到我身侧,正好替我挡去了寒风,“他跟姓王的那老头要了不少麦秆。” 麦秆?师兄要麦秆做什么?军马的饲料应该不缺才是,再说单一的麦秆也不可能当作军马的饲料,“还有什么?” “军中正在连夜赶制粗麻绳。” 粗麻绳?麦秆?他到底想做什么?头脑里茫茫一片白,怎么也整合不到一起。 北风渐渐冷冽起来,简单绾在脑后的头发不免有几丝不听话的,飘散在夜色里…… 他翻身将肩上的帅麾披到我肩上,因为太大,在肩上围了近两圈,麾带才系起来,同时我也被裹得极严实。 “四更了,回去吧。” 最后一次抬眼望向夜空,星空依然璀璨夺目,看不出什么问题,只好随他一起往回走。 途中,风势渐大,转进一条狭巷,迎面一阵冷风扑来,头上的发簪被吹落,头发扑了满背,他蹲身在地上摸索寻找着那枚发簪,望着他模糊不清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动容。 找了良久才找到,伸手绾起我的头发,簪好,两人隔着夜色的清辉对视着…… 又是一阵冷风。 低下眼,不再看他,清晰得听见他吐出的那一抹失望的气息。 这条狭巷很长,像是怎么也走不完一般,北风犹如饿兽,在巷子里肆虐着……等等,风?大风? “有没有觉得风大了?”急忙扯住他的手臂。 听我这一说,他似乎也发觉到风势渐大,不过——有问题吗?冬天本来就有大风。 我却不管他的疑问,转身就往回跑,来到巷子外的高坡上已是气喘吁吁,此时夜空依旧没多少变化。 他紧随我身后赶到,气息平缓。 我兴奋地转脸看他,“北风定然会带来冰云,北有冰云,南有热汽上涌,两相一碰,自然能生雪。” 他无奈地笑笑,“你又不是老焦。” 一语击中要害,是啊,我乐成这样做什么?能于晴空万里中观得暴风雪,本身就说明我跟师兄在某些方面还差一大截,不免有点气馁,“算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转身沿着路想下去,刚走两步却被他从身后搂了去,时下一惊,不是已经说好了各归各位? 我没出声,他也没出声。 下巴压到我的右肩上,悄悄耳语,“真得再不能了?” 他这是在屈服吗?明明两个月前在宜黄时,他还那么决绝! 他不该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才是。 “男儿言出必行,你不是秦权!”双手被帅麾束缚着,一时伸不出来。 “子都,现在他只是你的——”话未说完,就听荆棘丛中一声叫嚷。 “是谁?”紧接着亮起了无数通红的火把。 原来是巡夜的卫兵,更巧的是汉北军的人,根本不理会我们是谁,一律缉拿。 可想而知,深更半夜,焦素义以及汉北大将孟勋看到我们这幅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临退帐时,焦素义借机对我耳语一句,“我说,你们和好了也跟我透个风啊,整天撮合,以为我没事干是吧?还有,盖房子的目的就是给人住得,大冷天的在外面多冷啊。” 本来还想告诉他赌局的事,看来现在还是留在心里平衡一下气闷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六 关山借风雪 二 军营生活虽枯燥,却容易把人变得简单,往日生活中的诸多烦恼在这里完全没有,难怪他喜欢待在这里。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次日清晨,天气仍然一派晴朗,焦素义几乎以为自己必胜无疑,谁知正午时分狂风大作,铅云自西北翻滚而来,不过傍晚时分,竟飘起了碎雪,随着风势,碎雪渐渐变成白毛大雪。 大雪下了不久,几百名汉北军分成十数组开往断崖方向,令人十分疑惑,因为风雪太大,秦权并没同意我跟去。 次日,风势渐歇,大雪依旧,焦素义五更时分便带着数百名秦军往老王家麦田的方向开拔,据说是要给那片麦田修一道拦水堤。 正午时,焦素义、孟勋同时发令,大军分十五路过崖。 原来在暴风雪的当夜,汉北军以麻绳、麦秆、热水等物在断崖上筑起了十五座大“冰桥”,供大军行到对岸。 师兄不但赢了赌约,还给老王家修了一条贮水池,虽然这事是焦素义领人做得,不过功德还是要寄到师兄的头上。 自此,关宅一地就有了修筑“方天师”庙供奉的习俗。 傍晚时分,大军全部度过关山断崖,这十五座冰桥也于一日后垮塌,这里的地气毕竟依然是暖的,暴风雪一过,冰雪融化,桥自然垮塌。 至于师兄为王家修筑的那水池,自然积蓄了不少雪水,次年春,此地滴雨未下,全靠这水池浇灌麦田,原因?只有师兄一人知晓,我只记得次年黄历上写着四个字——九龙治水,预示着天气大旱。 大军一过关山,就真正意义上进入了汉西,所面临的自然是汉西军的顽强抵抗,联军千里奔跃,后方补足不可能十分及时,唯有速战速决,这一点非秦权莫数,离开关山次日,他便亲自引一支骑兵往南偷袭汉西军的粮草所在地——南洼。将我跟焦素义留在了军中——他对方醒是相当的防备。 与此同时,汉南军攻入汉西,一时间,汉西从西南至东北的沿线全面受敌,因为时间仓促,汉西并没能很好地组织抵抗,一个月连失三城。 赵战西连发三封急函与秦权,晓以大义,想劝秦权退兵。 第四封终于变成了断情绝义的怒斥,秦权只字未看,外人道他这是断情绝义,我深知他是不敢看,对与错,他心里早有明断,只是今日的秦权已经不单是汉东那个无权的秦二公子,是非对错在他这里,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是非对错。 汉西东南大营的粮草地——南洼,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加上一个月之间竟然连失三城,汉西迅速做了内部调整,由大公子赵启汉总领东南一地的军政大权。 当年水淹北虏就是他的主意,我深知这位看起来羸弱不堪的汉西公子实际上是位深藏不漏的高人,而且他的耐性极好,若以普通人看待他,定然要吃大亏。 关山往西南两百里,有一城,名为长墉,赵启汉的大军就在这周围驻扎。 秦权自南洼回马之后,与联军大军汇合。 大军开往长墉的途中时常受到汉西散骑的侵扰,让人烦不胜烦,他们往往只是二三十人,躲于山凹之间伏击,最常做得就是暗箭伤人,虽然不会对主力产生太大影响,不过久而久之,军中人人自危,路过山峭险地或树丛茂密处,往往提心吊胆。 几年前我就曾对汉西的险要山势暗叹过,如今联军大举攻入汉西,汉北军与秦军多半熟悉平原战或者水战,山地战很少接触,行军速度明显一天不如一天。 除夕之日,大军照常往前行,早上说好,到达指定地点扎营后,会有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这些日子,因为行程较紧,士兵只以定量的干粮果腹,就是我们也一律定量发放干粮,无一例外,傍晚时分,我早已饥肠辘辘,更别提他们。 刚跨出一道狭谷,只听周围一片“叮铃铃”的响声,抬眼四看,原来是树上的夹子被风吹得乱响,汉西百姓俗称这种夹子树为“燕子树”,因为树上结得一串串的夹子犹如一行行南飞的乳燕,秋天一过,夹子干枯,被风一吹,犹如遍山响铃。 秦权正好沿着行军路线检查到我这边,两人的马因为路窄,不得不齐头并进,自从关宅一聚,再没机会跟他说话,如今大军正在行进中,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伏影自觉拉马退到一旁,他看看前后,见无人注意,迅速把手摊在我胸前,手上握着一团油纸包,同时一屡肉味扑来——是吃的东西! 急忙以余光瞄一眼四周,迅速接了油纸包,就在这时,两支箭分别从他的右前方和右后方飞来,直奔他的前后心,因为事发突然,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伏影的马也被隔在后面上不来。他俯身想躲,可紧接着又是两支箭飞来,这次的目标换成了我,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扑到地上,两人一起滚了十几尺远。 伏影纵身从马上飞下,可是为时已晚,他躲过了前两箭,却又为我挡了两箭,分别在右上臂、后背 他迅速爬起身,什么也没说,只夺了一名士兵的弓,连发两箭,一箭正中,一箭虚发,毕竟右臂中箭,有损力道。 焦素义将医官找来时,我已解开了他的铠甲,只见流出来的血成凝紫状,想是箭头喂了毒,习惯性的想用嘴吸,被他以手推额,“同一个错,怎么两次都还记不住。” 茫然地看着他,像是又回到了当年初来汉西他被蛇咬时的场景。 “老焦,把她带到旁边。”指使焦素义将我拉到一旁,医官急忙上前医治。 大军依然不停歇地往前走,十几名亲卫围成半个圈,将我们隔在一块巨石的背后。 “禀将军,这不过是几样普通的毒草萃合而成,不打紧。”医官挤出脓血,敷完药,包扎好。 这时,两名士兵已经将刚刚被秦权射伤的人带了过来,那人后心中箭,已经奄奄一息。 焦素义蹲身刚想开口询问,他却已经咽气,不免啐一口,“他,这么不经死!”挥手让人掩埋掉。 见老医官起身退后,我这才能蹲身帮他穿好衣服。 看我脸色不对,焦素义忙打哈哈,“放心,他比铁还硬,中一两支箭跟喝水没什么差别。”说罢从地上捡起我落下的油纸包,打开一看是鸡腿,不免唏嘘,“老子一个月都没闻到肉味了。”不过也只是闻了闻,又包好递还给我。 发生了这种事,我哪还会吃得下,摆手让给他,他拿着鸡腿对秦权一扬,“不是我硬抢,是她自己不要。” 秦权不语,不过路过他时,随手扯了鸡腿来,一口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后面焦素义大叫他没有兄弟之义,连块肉都要抢。 一旁的亲卫面色不改,见怪不怪,想来他们俩私底下差不多也是这样。 满山“风铃”声中,众人上马继续前行…… 这一晚,难得能在中军帐看到他,医官早将内服外敷药都交待给了我,正好赶上除夕夜,焦素义也被叫来相聚,因为行军中喝酒怕误事,于是今夜军中并未备酒,均以茶代酒。 我在军中一直以男装示人,况寒冬的穿着也厚重,虽然秦军中不少人知道我是谁,可汉北军中却只有几位军官知晓我的身世,顶多再加上上次巡逻时的几人,因此当我扶着秦权去师兄的帐里贺岁,遇到汉北一名守军时,麻烦就来了。 “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吗?”那汉北军气势汹汹,转眼看到我,一双眼睁得溜圆,我这才记起刚刚太匆忙,头发好像绑成了女子发式。 秦权哼一声,十分慵懒,“你不认识我?” 那士兵哼笑,“我认识你哪根葱!” 不认识也正常,普通士兵平时也没机会见到大将军,怎么可能认识,更何况他还是汉北军。 “她怎么看起来像个女人?”指着我问秦权。 秦权回头看一眼,表情十分好奇,“你说谁?” 那士兵错愕,指着我,“她啊!” 秦权继续装傻,再次往身后看,就是不看我。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替我掩盖疏忽。 几次下来,那士兵的嘴角开始抽搐,八成以为自己见鬼了。这时正好汉北一名副将路过,朝秦权一抱拳,他清楚我的身份,但因为女子不得入军营的规矩,我这副打扮,他也不好打招呼。 “将军,您看得见这个女人吗”那守兵看来已经被吓糊涂了,完全忘记了上下级关系。 那副将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其实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这一不出声不要紧,那士兵当真以为我是鬼,惊异地望着我,我笑笑,与秦权一起随那副将往师兄的帐子去。 没走几步,就听扑通一声,那名守兵跌坐在地,我跟秦权对视一眼,掩掉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七 狠厉贵公子 l gl gl g赵启汉单用了一个“守”字,便大挫了联军的锐气,因为接连的胜利让联军的士气不断高涨,此时若以刚对刚,汉西军心难免不敌,赵启汉以“忍”字调节了战局的节奏。yakuai追书必备l gl g速战速决对联军绝对有利,节奏一旦慢下来,利势便转向了汉西。l gl g长墉城中的汉西军据守不出,连带联军不得不就地驻扎,在连攻不下的情况下,双方只能隔空对峙。l gl g有人提出绕过长墉,这法子明显不行,绕过长墉很可能会造成联军腹背受敌,就此退回去?自然也不行。l gl g相持一个月后,长墉城依然寂静无声。l gl g“赵启汉这子怎么是个缩头乌龟!是爷们就拉出来拼一拼!”秦权前几日领了一千骑兵去增援汉南军,焦素义眼见敌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打,难免火大。l gl g“他这招用得好,眼下联军士气高涨,照着这个节奏打下去,汉西军根本扛不住,据守不出可以调节整个战局的快节奏,我们是千里奔跃而来,一旦节奏慢下来,军心难免有所浮动。”赵启汉确实不是普通人,这一点虽然早前我就清楚,可忽然这么一个下马威,还是适应不了,“焦大哥,咱们的粮道一定要确保畅通。”眼下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l gl g“前几天我就关照过了,还增派了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l gl g“剩下来的就是怎么才能引蛇出洞了……”l gl g这话说了没几天,一场灾难应语而生,汉北军、秦军的粮道同时被截,即便我们已想法设法改变了线路,可惜依然被烧了个精光。这事只有几个职位较高的军官才知道,我与师兄商量过,还是不要外传为好,至于能隐瞒多久,谁也预测不到。l gl g半月后,联军派出去探路的三百兵丁被汉西散骑诱至山谷间,活活烧死,一时间军中议论纷纷,传说汉西军无孔不入,四处皆伏,搞得人心慌慌。l gl g“依兄长的意思,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吃下一粒黑子,开口询问。l gl g他捏着黑子犹豫着该如何下,“僵局已成,难以更改。”l gl g我们都没想到赵启汉能这么简单地就截断我们后方粮草供应,看起来像是早有安排一样。l gl g“你觉得这局棋可有逆盘的可能?”指了指桌上的棋盘,黑白两子表面上看,势均力敌,仔细琢磨,黑子后劲不足,白子却极有耐力,从整局来看,白子取胜的可能性极大。l gl g如果把棋局比喻成两军对阵,白子就是汉西军,黑子就是眼下的汉北与秦的联军,想翻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若说单与汉西军对峙到不成什么问题,关键在于联军的后方供应,以及持续的低迷很可能会影响联军的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间推得愈久,对联军来说就愈不利。l gl g“观兄长的意思,看来还有神来一笔。”捧起热茶暖手,看他这最后一招怎么走。l gl g“对别人来说,这一笔可能称不上‘神来’,唯独他可担这名声,可救我们目前的颓势。”l gl g心里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谁,笑着饮一口茶,“赵启汉一直隐忍不发,观他近日的态势,怕是已经蓄足士气,等待这最后一击,你我粮草殆尽,军心不稳,想躲这虎狼之势,怕是还要下些功夫。”l gl g他呵呵一笑,顺势将话题扯到了一边,“师妹长居山中十数载,定得师尊不少真传,我且问这‘太极’二字何解?”捏着棋子起身。l gl g放下热茶,略作思索这才开口,“太极之解,众家皆有不同之说,一说无极而太极,太极而生阴阳,而生万物,二说太极本无极,太极之‘阴阳’原生于无极之‘虚无’,先无而有,还是无有共生,难以理据之,不过皆是化两仪而生四象,衍生八卦。妹学识粗浅,只得这些。”l gl g“嗯,由无变有,由虚变实,阴阳两面,多般变化……”回头看我,“进退亦是如此,强攻亦强守,强守亦强攻。”l gl g慢慢消化他话中的意思……片刻之后不免生笑,“师兄是想以守待攻?”l gl g点头而笑,“是攻是守,不过时间而已,往昔他守,如今我守,他日我等变守为攻……”l gl g以收缩式的守势暂缓联军内部矛盾,等待那“神来一笔”的到来,变守为攻,这场长墉之战犹如两人打太极,刚柔并济。l gl g“眼下军粮告急,军士难免会生怨言,不知师兄可有妙计?”既然已经决定了战术问题,下一步自然就是如何实施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军粮告急的问题,如此一来,士兵们才会安心打仗。l gl g“唉!”指着我大叹一声,“师妹将这夺人性命的事推给我,居心叵测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黑子。l gl g次日,汉北军接连斩杀两名监粮官,言说此二人有意投敌,将刚到的粮草私运给了汉西军,众人气愤,割了二人的的头颅悬于旗杆上,以泄心中气愤。可怜了这两个无辜者,死则死矣,还落了个通敌的恶名。l gl g不错,此时唯有这个方法才能解决众怒,或者说将众怒转移他嫁,我把这只烫手山芋扔给了师兄,由他斩将立威,因为我心中还有些怯懦,杀人这种事,对我来说,依然是道坎。l gl g当联军开始收缩时,汉西军开始发起猛烈反攻,士气如虹,赵启汉这个看起来羸弱、儒雅的贵公子,一旦大开杀戒,疯狂程度远在其弟赵战西之上,世人多以为赵家二公子乃有赵氏大将遗风,其实大公子实乃真英雄也。l gl g只可惜他生来羸弱,天生一副书生气,与赵氏子孙的外表相差甚远,世人多半以貌取人,自然就没他成名的份,何况他本人也是个淡远的性子,连世子之位都能让给弟弟,可见其性不假,还曾听闻他至今未娶,因为与其有婚约的女子十五岁时堕水而亡,之后他推却了所有上门提亲的姑娘,只身一人至今,还有人说那堕水而亡的女子还有个妹妹,一直心仪于他,可惜他始终不愿意,那女子也是倔强性子,今生定是非他不嫁,一直拗到如今,早已过了双十年华,两家人都为此惆怅不已,老天生一个怪人就好,偏还多生了一个。l gl g再次见到赵启汉时,我们已成了敌对,想到几年前他与秦权笑谈天下,阔论苍生,何等的快意,如今两军对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世事何其无常,本是把酒言欢的知己,如今却不得不置对方于死地。l gl g“大公子别来无恙!”立于山崖上,下面正是赵启汉,虽看不清彼此的相貌,不过还能认得他的身影。l gl g等了片刻,他终于辨出了男装打扮的我,“先生别来无恙。”他以“先生”称呼我,可见是个体贴的性子,“秦二弟可在?何不现身相见,也好成全我二人兄弟之义!”l gl g“公子来得仓促,我家将军恰好不在营中!”l gl g今日他来攻营,就是准备大败联军,秦权不在,确实有些遗憾。l gl g就在我的眼前,五百余秦军被汉西军砍杀,汉西军的大火连续烧了两座山,完全杀红了眼,焦素义指挥大军隐藏好,伏影一直不曾离开我身边三尺外,眼看着汉西军一步步逼近联军腹地……l gl g终于还是攻进了联军大营,喊杀声骤停,只有漫山遍野的浓烟滚滚……l gl g没错,那是座空营,虚即是实,实即是虚,为了不让这虚虚实实被赵启汉察觉,五百秦军死于谷中,近千名汉北军被大火吞噬,这就是战争带来的结果,不管你的计划多周密,计谋多天才,还是会有人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l gl g引君入瓮,这是使尽“柔”后的一记“刚”拳,四面环山的联军大营此时已成了汉西军的坟场,这座大营搬至此处,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击。l gl g枪林箭雨中,赵启汉被亲卫救走,随后逃出这座坟场的还有一千余汉西骑兵。其余四千余人皆成了这崇山峻岭中的冤魂。l gl g赵启汉以五千兵力包夹联军四万多人,到底谁输谁赢我恐怕没有哪一方会为这场对决欢呼,因为输得不丢人,赢得也不光彩。l gl g三日后,赵启汉再次截烧了联军的粮草,此时,联军已经断粮七日。l gl g冬已尽,春未生,山无物,人无食,现在杀谁都解决不了眼前的危机,只能等待那“神来一笔”的到来。l gl g秦权,他就是希望。l gl g陆苍“两方”虽慧黠多谋,然而面对万人无粮的局面,依然束手无策,因为他们不是神仙,也绝对做不了神仙。l gl g四卷终于开启了,自此之后,战事会比较紧张,同时,整个脉络可能会呈现一种收式,很多人物慢慢有所退场,结局越来越近,依照作者的性子,能不能写满50万,还是个问题,不过她还认真将要交待的人、情节全部交待完。l gl gl gl gl 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八 大战长墉 一 l gl gl g哎~~~~~~~这一章雷得我自己都不敢看第二遍,所以语句可能有不通顺的,也不管了。追说哪里快去眼快每篇文写完都觉得好雷自己,大家站稳,扶好周围坚固些的东西,闪电、响雷来了。l gl gl gl g饥饿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若非如此,我怎么会觉得远处那人看着像秦权?l gl g“伏影,探子回来没?”睁开眼,从梦境中走出。l gl g“没有。”l gl g已经快二十天了,断粮二十天对一支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l gl g赵启汉拼了命想把联军饿死,已经第三次截烧了联军粮草。可以想像,上次的攻袭他们虽大败而归,可等他们回过劲来反扑一次,我想联军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事态若发展到那一步……我暗示自己,那不可能。l gl g“焦大哥?”焦素义愁眉苦脸地进了帐子,脱掉头盔,往桌子上用力一放,看来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l gl g“他,咱们的水源被他们给断了!”l gl g这无疑更是雪上加霜,汉西东北部去秋少雨,冬雪也只那么一两场,关山那场暴风雪只限于几座山头,并不是大规模降雪,因此山谷中并不能积蓄太多水,这里还不同于平原,可以凿井取水,山地尽是岩层,根本不好开凿。无粮还可以坚持些日子,无水可就真是死定了。l gl g“还有多少储水?”本来浑身乏力,一听这事,立即“神清气爽”。l gl g“不够一天的。”l gl g想了半刻,“先这么着,把伤病者的用水先存下来,其余每人每天的份量减半。”这样的话,以现有的存储量起码可以维持两三天,“多派人手往山势低洼处寻水,告诉他们,找到水后,不能马上就喝,防止敌人下毒,或者山间瘴气淤积水中致毒,还有水潭干涸处,也多派人手挖掘。”这种地方可能存在水脉。l gl g虽然采取了这一系列的措施,可是是否行之有效,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些措施不过只是解决眼前的麻烦,而且还存在着一定的偶然性,如今最首要的就是秦权能以最快速度救援。l gl g事实证明,我所想的法子确实也有些效用,然而对数万人的一支军队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主要问题。l gl g随着情势渐渐紧张,我每夜都能梦见秦权正快马加鞭地赶来,终于在断水后的第三天,我从梦中惊醒,起身就往山涧处狂奔,伏影以为我又出现了幻觉,紧跟在我身后。l gl g面对着幽暗、空荡的山谷,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粗浅的呼吸声。l gl g半个时辰后,寒凉的夜风几乎已将我的全身冻透。l gl g当第一声马蹄声响起时,我喜极而泣,他真得来了,没错!我听得出来是他。l gl g我几乎肯定最前面的那个就是他,不管会不会被马蹄踩死,抬腿就往山谷里跑,跌了跤,爬起来还是照样跑,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带我在汉西山谷间奔跑一样,一纵身飞跃深潭……l gl g上兵的最后一跃硬是被我逼得改了方向,从砾石跳下的感觉如同当年从山涧上跃下一般,风刷着周身,然后扑通一声落入深潭、落入他的怀抱……l gl g他身后的骑兵叉开头从我们身旁跃过,这是我最热情的一次,所以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l gl g从他的肩膀上仰望夜空,有种幸福感,这种感觉来得太晚,来得太不是时候,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发现自己最初的梦想?l gl g“我恨你!”悄悄告诉他,悄悄告诉自己。为了他,就是为了他,我才会走到这一步,怎能不很他?l gl g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紧到几乎让他窒息。l gl g他的动作是僵硬的,可当我说出那三个字后,他的回抱是有力的,几乎可以将我勒死。l gl g过去的影像迅速在夜空中略过:第一眼看到他、他拿着长枪指着我的眉心、他叹息着抱起夕阳下昏睡的我、我们从上兵身上跃入深潭、亳山上他带我离开军营、大雪中一起寻找许章、鬼八山上他背着我、成亲那晚他的承诺、他说要娶庄明夏的那个晚上、他问我能不能原谅他的那种眼神、他塞给我肉的时候、他为我中箭……我们错过了很多机会,很多,多得够我们几辈子用的。l gl g“子苍?子苍……”听着他的声音渐渐远离,最后一眼望见南天上一颗星子闪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芒,我终于是等到他回来了,属于他的东西,我没有守丢。l gl g那个晚上,我再也没梦到他,因为清楚他就在我身边,一伸手就能够到,可笑是吗?撇开方示,我到底是谁?或者说,我到底是方示,还是方子苍?做他的方示还是做他的方子苍呢?梦中,我思索着……l gl g次日傍晚,一觉醒来,大帐里空无一人,只有夕阳的余光探进来,照得毡布上一片通红。l gl g穿戴完毕,头探出帐子,外面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在沉睡。l gl g路过马圈,马正咀嚼着饲料,路过伙房,里面热气腾腾地正蒸着馒头,难得能吃上这么精细的饭食,几队轮班的士兵正啃着馒头,见我过来,起身行礼。火夫头探出头,招呼着要送饭到我的帐子里,摆摆手,兀自从灶台上取了只馒头,一路吃到中军帐。l gl g焦素义坐在大帅椅上,腿翘在帅台上,鼾声震天,我刚踏进去一步,他便惊醒,看是我,咂了两下嘴,闭眼继续睡觉。l gl g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听着士兵们“大将军”“大将军”地叫着,心知他回来了。l gl g帐帘猛得一掀,“老焦,让人吹号角,该起来——”没想到我在帐子里,一时语塞,有些尴尬。l gl g我也顺势转身去端帅台上的茶水,可能昨晚转变得太突然,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l gl g“咳、咳!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儿子都快娶媳妇了,还弄得跟新婚似的,也不嫌骚得慌。”焦素义向来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让人最挂不住面子。l gl g正好对着他,狠狠挖过去一眼,他到还乐了,不但乐了,还拍着腿大笑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们俩这样,嗨,我就说嘛,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弄得跟上辈子谁欠了谁几百两银子一样,至于嘛!这样很好嘛!”路过我时,一脸痞笑,路过秦权时,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被秦权一脚蹬了出去。l gl g大帐内只剩下我们俩,气场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我的笑容不自然地僵在脸上,他俯身看过来,像是想问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却笑了,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猛得转过身,快步走出大帐,徒留我僵在原地。l gl g外面响起悠长的号角声……l gl g掀开帐帘一角,看着他站在帅台上号令三军,嘴角一翘,他原比我更敏感,在对待我们俩的这份情感上,我完全听天由命,而他却很心,一开始我并不懂他的世界,他也不懂我的世界,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回首过往,相互换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俩真得都很不容易,为我,他抵挡了外界一切的非议,今天我之所以能站在秦军中军帐内,士兵们之所以能对我行礼,抛却那些所谓的我的战绩,多半都是他的努力,然而为他,我也学会了怎么在这乱世里步步为营,怎么勾心斗角,嬉笑怒骂,我都尝试过了。l gl g如果说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他不应该认识我,如果说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就是我不应该叫方示,然而这些“如果”一旦成真,我们俩还会是我们俩吗?l gl g靠在门柱上,望着清辉暮色中的他。l gl g“今夜四门一起发动总攻,其余两路必须烧掉他们所有粮道、水源!我们的粮食只够明天一天,不胜就是死!你们想饿死还是战死?”l gl g“战死!”……l gl gl gl gl 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九十九 大战长墉 二 l gl gl g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仅仅休息了一天的联军以最快的速度发动突袭,即使战斗力尚未恢复,然而面对强大的攻势,长墉军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为了组织下一次反扑,他的兵力调动尚未完成,此时城中空虚,一时间来不及将布置在四处的兵力集中,兵贵神速,况且联军以破釜沉舟之心对待这次攻势,尽管汉西军拼命抵抗,然而明显后劲不足。yakuai追书必备l gl g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长墉城上一片萧索,旌旗歪斜,浓烟滚滚,插满翎箭的尸体挂在墙垛上,攀墙的云梯在空中荡着,吱呀吱呀地响着……l gl g已是第四拨攻城,看眼下这个样子是经不住第五拨攻势了。l gl g秦权一脸脏污,焦素义裸甲,上身只穿单衣,师兄那身儒衫上也被箭火烧出了几只大洞,几人正围着一段树桩子商议怎么布置第五拨攻势。l gl g此时,城门上竖起一面虎旗。l gl g“启禀大将军,赵启汉在城门上喊话,出言要找大将军!”传令兵单膝跪地。l gl g围着树桩子的几人听罢此话,面面相觑。l gl g“我跟你去!”焦素义心知秦权与赵启汉的关系,清楚他不可能拒绝这个邀约。l gl g秦权摆手。l gl g师兄在一旁却只字未语,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树桩子上的地图。l gl g长墉城下,尸体堆积如山,旌旗四散,烟尘四起,一名士兵牵着一匹马,上面坐着秦权。l gl g城楼上,一面虎旗招展,旗下立着一身戎装的赵启汉,只他一个人。l gl g两人遥空对望,阳光撕裂铅色浓云,射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两人的身影犹如浓重的水墨背景,深深的印在阳光背面。l gl g“秦二弟,你我同殿十载有余,义虽不比当今天子,然,我等均是背井离乡、沦为棋子之辈,心有戚戚,我知你甚深,了你真心真意,今日兄长我断首于这长墉城关,也算得其所,临行前,兄长有句话与二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抱拳拱手。l gl g秦权拱手还礼。l gl g铅云翻滚,阳光转瞬即逝,天地间一片墨色,大风起。l gl g第五拨攻势终于发起,仅剩的汉西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顽强抵抗,诉说了这支百年来一直让北虏、游牧族望风逃窜的强悍军队的伟大传奇,他们死得其所,青史留名。l gl g长墉军战到了最后一兵一卒,宣告了他们最后的传奇,伴着联军的欢呼,这些曾为大岳国抵御过强虏的悍兵们,终于走到了历史的尽头。l gl g赵启汉的尸体就躺在城门的正中央,这个带着些神秘的男人,把名字留给了长墉这座城关,他的名字后面永远刻着长墉两个字,因为这座城,他的名字在青史上更加深刻,至于他汉西公子的身份,却随着历史的磨灭而沉积于无数的瓦砾之中。l gl g他身旁还跪坐着一个女子,在一堆男人中间,这个女子显得很惹眼,青色的衣衫,简单的发式,左手握着赵启汉的右手,右手握着匕首,匕首插进胸口,匕首上的血滴到两人的手上,红艳的像无数朵梅花,她的脸上在笑,得意的笑。风一吹,她的发丝飞扬,脸上最后一颗泪珠在腮上划出一道弯曲的泪痕,直到干涸……l gl g没人知道她是谁,因为知道的人都已躺在了她的周围。l gl g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给死去的人整理遗容了,还记得当年那个从城门上跃下的女子以及她的孩子,她们太坚强了,也太狠心了,拔下头上的发簪,替她绾好散落的头发。l gl g秦权单膝跪地,帮赵启汉整理遗容,“赵兄,弟当年年轻气盛,摔了你那宝贝砚台,一直没能当面跟你道歉。”突然静默无语,转头看向一边,半刻才转回来,“都是弟的错,有来世,一定不会落下你。”因为赵启汉素来不理政事,在京城时往往被他们排除在外。l gl g长墉一役,汉西守城军四千余人全部战死,联军伤亡近万,次日开始据城修整。长墉周围的汉西军于三日后赶至城下,连战五日后,因粮草补给不足,退回汉西腹地,这一战重创汉西士气,连带使其内部的言和势力得势,汉西军不得不全线退回腹地,从而让联军不劳而获近十座城池,随着联军渐渐向其腹地纵深,汉西也逐渐失去主动。l gl g四月下旬,汉南楚军在南方又重创汉西军,此后,尽管赵战西极力主战,然而机遇早失,已是无力回天。l gl g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打到上泽城,谁知联军内部矛盾连连,合伙的买卖果然不好做,利益分布不均引起了内讧,联军各自为政,俨然不能再共进退。l gl g秦军因为势力不敌汉北、汉南,不得不吃下那块最的肥肉,六月暑天,秦军班师回归,期间家中来信,班老将军已驾鹤西去,于是由焦素义领兵,我与秦权快马赶往边城方向。l gl g途经汉东时,秦权突然栽下马,我这才发现他前些日子负得伤还没好,只好暂时让伏影带着书信先去边城安排班老将军的后世,同时让熊大山车马来迎,为了安全,我们暂时寄宿在一所农家。l gl g他常年在外,每次回来都是身体康健,很少见他生病,如今见他伤病卧榻,心里难免有些担心。l gl g想想这一年来他也不容易,连着几个月昼夜在战场上浴血,又接连是赵启汉、班老将军的丧事,加上伤口未愈合,怎能挺得住?l gl g一连发了三天的烧,烧得直说胡话,一会儿“爹娘”的喊,一会儿喊我,再不就是叫越都的名字,还喊过皇帝,幸好他叫得是二哥,不然让屋主听到还不吓死,平凡百姓哪有敢把皇帝的称谓挂在嘴上的l gl g人常说世事无常,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当年在罗望时,我受了重伤,他照顾我,如今还是在汉东,却是他受了重伤,我照顾他,如同轮回一般。l gl g他卧床的日子,我显得十分清闲,早晨起得很早,去屋后的河里提一桶清水,替他擦脸,炉子上熬着药汁,喂他吃过粥,喝过药,清理好伤口,他便会睡去,而我则会搬一只木凳,坐在葡萄藤下帮屋主的婆娘捻线。l gl g日头正中时,跟着屋主的婆娘忙里忙外,她教我刮鱼鳞,我教她做春卷,难得我还能记得时候的技艺,傍晚,帮他擦完澡,等着看满天星子,他很爱听我讲得那些乡野故事,那些故事是我幼时听陆苍山下尼姑庵里的师父讲得,可惜他总是听不到一半就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我幼时那么好奇,别人讲故事时,我从来没睡着过。l gl g那三天过得很快,一眨眼已是第四日的清晨,而他已经能起床,人说傻瓜的身体恢复的才最快,不晓得能不能这么说他,他能起身就代表这种日子差不多过去了。l gl g替他整理好衣领,“一会儿跟于老爹、于大娘道谢时,架子放低一点。”他们这些贵族出生的人,出了娘胎就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不提醒他,难免他不会如此。l gl gl gl gl 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一百 罗望天 一 他的道谢还算过得去,不过于氏夫妇依然对他有些芥蒂,虽然他的态度极为平和,不过眉眼间时不时还会露出些在军中的威严,看起来让人不容易接近。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于大娘探进半个头,见我一个人在屋里,不免松口气。 “大娘有事?”这会儿正是半上午,不到吃饭的时候,她来一定有事。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眼睛四下看了一圈,见秦权确实不在,这才敢进门,“这不是刚下来告示嘛,说是明天要盘查户口。”汉东目前还属汉北管制,因为要供应大批的军队,所以汉北对属内所有的农户都会进行详细盘查,然后诸户定下纳粮的数量。 她的意思我也明白,她是担心盘查户口时,把我们俩也算进他们家里去,汉东不同于汉北,流动的人口比较多,时常还有外逃的,因此法律在这里并不怎么规范,官员们为了能缴出足量的粮食,根本不管农户家中的人口,查得时候只要家中有人,那就算数,不管那人是不是你家的。 秦权正好回来,吓得于大娘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里离罗望不远,天黑前应该能赶到。”这么跟我说。 “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于大娘赶紧打岔,“天色都这么晚了,赶到罗望也要掌灯了,况且公子身上还有伤,跑那么远路怕会颠簸了,我的意思是说等明早来查户口时,你们到瓜田里帮老头子看看瓜也就是了。” “大娘不用急,因为罗望那边还有几位故友,趁着回程之前想去看看,看过后还来大娘这里,家里人也是要在这里接我们。”他不喜欢跟人解释,这话自然是我说。 于大娘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送她出门时,还拉着我的手轻声解释,“我真没那个意思,娘子可千万别想歪了。” “大娘待我们比亲人还亲,怎么会呢?不过天,我们就能折回来,万一家里人要是早到,还劳驾大娘帮忙跟他们解释一下,让他们等上一两天。” 马一直养在屋后的草棚里,于老爹是个勤快人,难得见了这两匹好马,每天傍晚回来,饭顾不上吃也要先帮马洗刷一番,当下牵出来时,两匹马显得精神奕奕,几天的嫩草料一吃,毛色都显得油亮起来,尤其上兵,这几天关在草棚里快把他闷坏了,一出来,立即四下乱跳、料橛子,精神的不得了,于老爹一旁啧啧称赞。于大娘早早备好了干粮,因为过两天还要回来,所以没带多少东西,跟伏影说好的,到时直接来于家接我们。 起先还有点好奇,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罗望,可回头一想,罗望毕竟是他的家,他的亲人都葬在那里,当年他单枪挑了仇人,单骑冲出城,也没来得及亲手埋葬亲人,据说是一名副将安葬了秦家人,虽称不上厚葬,不过到也是埋于秦家祖坟,李伯仲并没有兴趣挖人祖坟。 掌灯时分才进城,罗望还是原先那个罗望,因为这一两年里战火少了,所以也恢复了不少人气,虽然还是不及以前那么热闹。 找了个茶馆,吃了些东西。因为不知道秦府现在的状况,不敢贸然前去,正好街角有处香烛铺子还亮着灯,进去买了些香烛、冥币,顺嘴问了问秦府的情况。 “都封了!哎,前几年也有人到秦家祖坟里去祭拜,都被抓了,这秦府也是个是非地,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牵着马,两人一直在去秦府的那条街上徘徊,直到深夜,最后还是从以前我常走的那道门进去,依然是那条青石巷,踩上去哒哒直响,就是从这里,我与他有了交集。 院子里的杂草几乎过膝,墙壁上的石块零星散在地上,原本的高屋大房,如今已经废弃如此……握紧他的手,穿过正院,来到祠堂,这里供奉着秦家历代祖先的牌位,门上、墙上都结着厚厚的蜘蛛,盗贼连这里也不曾放过,一块块的红漆牌散落在地上,供桌被贼人翻得底朝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过了。 秦权一块块捡着地上的牌位,伸手帮他一起捡,一块块地安放好。 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其平静,看了供桌上那一排排的牌位很久,顺手拿了几块尚未刻字的木牌,用匕首分别刻下了父母和兄嫂的名字,在最后一块上,他清晰地刻下了秦权、方示四个字,我的眼泪悄然流下,他终于是真正的秦家子孙了。 我们俩那块安放在最下面一排,他伸手搂过我的肩,一起跪下。 香烛上的火绵延到了桌布上,又绵延到了牌位上,最后绵延到整间房子…… 握着他的手,背后是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几乎照亮了整座罗望城,街道上响起锣声,人们跑到街上,望着这座百余年的大宅慢慢被浓烟覆盖。 人们提着水桶奔向秦府,我们俩勾着手背道而走,心下一片轻松,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街的尽头,回身望向那栋我们曾住过的地方……有的人虽然不在了,可他(她)依旧活在你的心里,有的地方虽然变了,可在你的记忆里,它永远还是它。 “老爷、夫人,行行好,赏两个大子吧。”一身破烂的要饭婆子摊着干枯的双手,背着火光,只能看到她蓬乱的头发上粘着草根。 给了她一块银子,她竟哈哈大笑了两声,“老爷、夫人好人好命,一定会大富大贵,大富大贵……”重复着“大富大贵”,隐进了幽暗的巷道里。 我突然记起了什么,拽着秦权的手,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他去寻刚刚那个要饭婆子,可是找了半天,不曾再见到她的身影。 “是张婶,她没死!”虽然声音改变了,虽然样貌改变了,可我知道一定是她。 一直到深夜,除了秦府那窜天的火光,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秦权搂着我的腰,阻止我继续乱跑下去,“她一定是在等我们回来,她一定在秦府周围。” 没错,她确实在秦府周围,在秦府东墙外,有一只破旧的水缸,她攥着我给她的那块银子,窝在里面睡着了,再也没醒过来。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即认出她!起码说上一句话也好。 像是来专门送她的一样,我们的到来也正是她选择离去的时候。 脸靠在他的背上,望着客栈楼下的纸鸢铺子,“放过纸鸢吗?” “没有。” “我也没有,我怕线会断,你呢?” “没想过。”回头俯身看我,“你不困吗?” “困,但睡不着。”直起身,抬手指了指街道对面,“我还在那里跟人抢过韭菜。”当年,我跟秀水还是丫头,红玉是个高高在上的一等侍女,武敖还是个不懂事的男孩,而他,是个轻狂的贵公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经是他的妻子,其他人……也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不知道再眨一眼,会是什么样子?”闭上眼,是真困了。 楼下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官兵的高声叫嚷:“昨夜秦府有人纵火,受命盘查,把客人的名册拿来我看!” 听罢这声音不禁皱眉,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伸手扯扯他的衣角,他也在眯着,“你说下一个要群起而攻之的目标会是谁?”答案自然是汉北,汉西一蹶不振,眼下唯有秦、楚两家联合才能与汉北一争,因此,若在这里被抓住,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还未及等到他回话,门已经被踹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1 罗望天 二 这些汉东官兵并不认识我们俩,不过眼里的贪欲昭示着他们不会放过我们,难得逮到肥羊,这年头连劫匪都穷得当裤子,难得碰上有钱的,不敲一笔简直对不起自己,想敲自然就要会唬,这唬还得看唬谁,唬平常老百姓,那简单,随便张嘴就能过去,可他们没钱,白唬!唬有钱人,这有钱人还得分几种,一种是见过世面的,一种是没见过世面的,没见过世面的好办,找几个有名又凶悍的上司名字摊出来亮亮,再拔拔刀剑,就是再守财的,他也得乖乖的拿钱出来。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要是碰上见过世面的,那就要分类说了,有的人跟上面有关系,这种人你唬了就是捅漏子,根本不能往他身前凑,有的跟上面没关系的,不管他是倔驴还是硬脾气,一概抓进牢里关几天,保准他半点脾气都没了,当然,也有和事佬的,自己就给你送钱,这种就更好了,也省得麻烦。 不过看起来我们俩不大像这几类里地。桌子上摊了一堆银两,秦权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来拿,可能是钱太多了,众人到犹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拿了这钱,你们要是还想带我们走,也行。” “这位……老爷,您看起来也不像半夜纵火的人啊。”年纪稍大些的出声打圆场,“这么着,兄弟们就算跟老爷交个朋友了,以后到罗望来,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到衙门里找我们,我叫冯二元,只要您一提这名字,保准没人不认得。”说话间从桌子上摸下了两块银子,提溜进了袖子里,秦权哼笑一声,略微点头。 其余人见冯二元已经拿了银子,也都凑上前来,伸手欲拿,秦权剑柄一摁。啪一声打在桌子上,差点打到他们的手,众人惊得齐齐看向他,“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家兄有一故友曾在汉东任职。时隔多年,不知此人是否还在罗望,想跟几位兄弟打听一下,至于这钱,就当是我请各位喝酒了。” 众人一听,这才松一口气,那冯二元呵呵一笑,“我还当什么事呢。虽然我老冯官职低微,别的那可能帮不上,要说这罗望地大官员,我敢说没我叫不出名字的。只要他还在罗望,我保证给您找到他。” “英奎!” 英奎我还记得,当年武敖救我出罗望时,用的就是他的令符,此人性情懦弱,但为人到还算忠厚,对秦家也算得上忠诚,只不过始终没什么实权。 “英副将军啊!怎么能不认得!不过——在下还是劝老爷不要见他为好。”冯二元特地降低了声音,说完眼睛还看看门口有没有人偷听。 “怎么?他犯事了?”秦权将剑柄拿开,众官兵开心地拿了桌子上的银子。 “犯事……到也不能这么说,英将军做事那可是出了名的心,一不争强好胜,二不挖人墙角,一般也得罪不了什么人,不过——”挥退屋里的其余官兵,以手挡嘴,“听说前几天北边传话来了,让汉东军注意点,说那秦家的二公子可能会经过罗望,让官兵们务必截住。”做了个“砍”地动作,“英将军给怠慢了,能有他的好吗?所以我劝老爷还是不要见他为好,这祸若是惹上身,那可不得了。” 秦权笑笑,凑近那冯二元的耳边,“我也是受家兄之托,没办法,你看能不能帮忙给传个话,当然,也不能让你白冒这个险。” 冯二元眨了几下眼,若有所思,“我只给您传个话,这英将军见是不见,我可不敢保证!” “这是自然。” 我早将一只金元宝塞进了一只灰色布袋里,随手递给冯二元,他笑笑接了,塞进怀里 秦权提笔写了八个字——马山亭下一将回春,让他递到英奎的手里,这八个字据说是当年秦侯私下褒奖英奎亲笔写下的,鲜有外人知道。 是夜,我们从后门进了英府,英奎屏退所有人,只一老管家将我们领进内厅。英奎正来回在屋里转圈,听到门声吱呀一响,急忙转身看过来。 “属下拜见二公子。”快走几步,拱手过膝。 秦权托他起身,“如今已没有什么二公子了,途经罗望,旧时汉东老将中,只剩将军还在,星夜探访,扰了府上的清闲。”他话中那句“只剩将军还在”,令人深思,汉东诸将中,忠于秦家的,不是被诛杀,就是挂印而去,剩下的多半都是判臣,因此他的这句话说起来难免有多重意思,只看这英奎如何理解了。 英奎点头苦笑,看看我,想开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星夜探访,不便着女装,老将军莫怪。”冲他微微颔首, 他像是幡然醒悟,“哦,这位莫非就是人们所说的那位巾帼不让须眉地少夫人?” “外人不晓内情,谬赞而已,将军不必当真。”靠着秦权的右侧入座。 英奎笑着摇摇头,“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子跟少夫人……”叹息,“公子如今气势如虹,平复秦家之冤有望了,不过——公子千金之躯,不能久留虎狼之穴,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汉北早就传来暗中诛杀公子的手令,哎,我是真没想到您还敢来罗望,昨夜那场大火一起,我心知不离十是公子您来了。” — “老将军无需担心,我这条命他们几年前没夺得走,如今想要就更难了。” …… 当下一直从三更谈到近五更,秦权的目的我也清楚,秦军迟早要夺汉东,英奎虽然性子懦弱,可他在汉东军中仍然有一定地号召力,忠于秦家的汉东军多半为他马首是瞻,争取到他也就等同于争取到了那一部分的汉东军。汉西大伤难愈,一时间根本翻不了身,四分天下之势俨然已成泡影,楚策积极向北增兵,不难看出,他想趁李家内乱尚未平息时趁机北伐,此事一旦成形,他定然会拉上秦军一起,想要称霸,自然不能没有军队,有军队自然要有钱粮供养,汉东之地产粮素来不弱,虽然受先前大旱影响过重,然而数年恢复后,已经悄悄开始改观,何况如今雨水丰沛,沟河水满,水运畅通,无论怎么说,得到汉东,对秦军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不过,汉东位于汉南东北,难免影响汉南一马平川地踏向中原,因此要在楚军之前先拿下汉东,这样一来,楚策他定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公子的意思是……这怕不妥,自从兵变以来,汉北军对汉东军的控制一直非常严格,原先的编制已经被彻底打乱,根本呼应不起来,公子有意夺回汉东是好,可时机尚未成熟啊。”英奎懦弱就在这地方,他轻易不想改变现状,当年商巨受李伯仲挑唆兵变时,他也是如此犹豫不决,若不是秦权单枪挑死商巨,怕是他也活不到现在。 “老将军以为汉北军如何?”秦权借势饮茶。 “哦……以我这些年的观察,汉北军训练有素,赏罚严明,上至军官,下至士兵,对上战场打仗不但不怕,还相当高兴,如同虎狼之军。” “不知老将军可听说李氏宗族之争?” “……听说过。” “老将军以为如此虎狼之军,是等到他所向无敌时对阵,还是趁他内有恶疾时攻袭?” “……公子之意,属下明白了。” 难得讲清楚了道理,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章程来,毕竟汉西之战才刚刚结束,只等以后慢慢安排,这英奎虽懦弱,可意志到也算得上坚定,秦权对他相对比较信任,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们明日就打算出城了。” “属下一定让人暗中护送公子跟少夫人安全出城。” 秦权笑笑,“护送到不必,你且派人追捕我们就行。” 这话惊得英奎瞠目结舌,一旁地老管家也是惊讶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2 哭丧 日清晨,我们俩从南门出城,罗望官兵则沿着东门追们既无安全隐患,英奎也对汉北有了交待。看书神器yakuai 罗望百姓这才知道那夜的纵火犯原来就是秦家的二公子,满城的官兵,却还是没伤到他毫厘,这秦二公子果然并非一般人,两次只身闯虎穴都能全身而退,不愧白手独得南凉、北梁,却有一番手段,一时间城里风言。 回到于氏夫妇的家中,次日夜,熊大山的人才到,星夜起程前往边城,此时班良古老将军尚未发丧,不过秦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半已到边城,包括焦素义、武敖、许章等人,当然,班骁作为班良古的家侄,自然不可能缺席。就是宜黄秦府的女眷,也都已来到边城,这当中自然包括庄明夏,以及秦权临走前给与名分的叫清辉的丫头,再者红玉作为班夫人自然也要到场。 刚进城门,就有人前来迎接,因为曾有师徒名分,秦权与我自然都要穿孝袍哭丧,在街口换上孝袍,腰上系好麻绳,一路向班府而行,路两旁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百姓,府门口,众将聚首迎接,秦权只微微点头,并未说话,因为军官来得较多,所以女眷们根本到不了前面,隔着老远,就看到庄明夏正抱着越都,家伙见到我们激动地张开双臂,可惜距离太远,我根本走不过去,何况眼下首要的是拜祭班老将军。也没时间理他,狠心地别开眼。 灵堂设在前厅,男女亲眷分跪两排,见我们进来,起身相迎,班骁迎秦权。红玉过来握住我地双手。 祭拜过后,班骁与秦权商定明日发丧。 来到后堂,只剩许章、焦素义、武敖、班骁几人,以及几个女眷,庄明夏刚把越都交到我手上,清辉便凑上前,这丫头可算见缝插针,不过她到也懂得规矩。这个时候不敢上前跟秦权说话,只缠着我这个正夫人。 “扶瑶没跟着来?”询问红玉。 “在后院,孩子太,让她帮忙照看,不然我也走不开。”红玉顺手将我带到一边,免受那清辉的纠缠。 路过秦权,越都极不情愿的被他接去,我跟红玉暂往后院去看红玉的孩子。 家伙拽着我的孝袍,死活不许我离开。 “越都,娘亲先去看看弟弟。马上回来。”回脸安慰他。 家伙摇头,就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最后被秦权硬是拿开手,剩下就是他们父子俩的事了,抽身跟红玉穿出门。身后一顿唧喳乱叫,接着便是众将地逗弄。 “怎么没看见庄忠?”这种场面。他不可能不出现。 红玉打量了一下左右两侧,见无人经过才说话,“听说早上就到了,不过一直没过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许先生只让他(班骁)先不要管。” 这老家伙一年来在秦军中为所欲为,该捞的好处差不多都捞尽了,也该现原形了。 到后院时。扶瑶正抱着孩子在游廊里来回走动,见到我们俩进来,喜不胜收,又怕惊了怀里的孩子。只能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红玉上前接了自己的孩子,扶瑶这才腾出手来,握着我的手腕,“下次夫人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也省得您一走就是近一年。” “扶瑶,你这么说到不怕把袁将军给急死。”红玉抱着儿子轻哄,也不忘插话,“夫人,我看还是把他们的亲事办了吧,扶瑶也这么大了,再不嫁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扶瑶一旁嘟嘴。 “这事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年前就把喜事给办了,正好宜黄东街上还有处空置的院子,就算我送给她地嫁妆。” “那我给屋里添置几样家具,算是贺礼。”红玉笑呵呵的。 扶瑶只当我们拿她取笑,根本不睬我们说什么。 刚聊了没两句,清辉忽然进院,我们三人噶然而止。 她到也是规规矩矩,福身一礼,“夫人。”叫罢,抿嘴一笑,像是有什么好笑的事。 扶瑶最是看不上她,她始终认为这丫头的心机太重,也太明显,“莫不是我们着了你什么乐子?笑成这样。”因为她是我身边最得宠的丫头,因此即使清辉这样的身份,依然还是不敢呛她的声,对于这一点,我一直持默许的姿态。不过扶瑶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呛,庄明夏她就从未悖逆过,毕竟她天生的威仪在那里,何况她的身份是明媒正娶。 “夫人莫怪,妾身只是觉得庄大人在灵堂里哭丧地样子好笑,一时没忍住。”说罢掩嘴淡笑。 庄忠来了?我与红玉对视一眼,“怎么个好笑法?”红玉哄着孩子,状似不经意地问出来。 到是哭得比班少将军还凶,活脱脱亲生兄弟一般。” 我抬眼看看这名叫清辉的丫头,“我记得你是陪二夫人随嫁来的,是么?” — 微低首。 “那自当是庄府中的女侍,谈及原先的家主,怎么有如此的用语?” “……妾身一时忘了规矩,失言了,夫人责罚,不过——”抬眼直直看着我,“妾身如今已是秦家人,自然会与将军跟夫人同仇敌忾。”这话说得直接又隐讳,这丫头看明白了我与庄忠地关系,同时我却不清楚她想要什么,秦权的宠爱?还是其他什么…… 笑笑,没再说话,或许我真该注意一下秦府后院的事了。 来到前面时,庄忠刚好收住眼泪,正与秦权携手走出灵堂,眼角还残留着未及擦干的眼泪,见我站在门侧一角,特意走过来微微欠身,“夫人与将军指挥前沿,多方受累。”话中带箭,有点暗喻我牝鸡司晨的意味。 “庄大人日夜操劳,代将军管理三军,才是多方受累。”暗中络军中势力,结党营私,与牝鸡司晨相比,十足五十步笑百步。 “呵呵,哪里的话,属下不过一届文弱,何懂三军大事,夫人谬赞了。”笑呵呵地回到秦权身旁,这老家伙显然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众将入席,商谈对汉西一役的事,越都一直跟在秦权身边,我悄悄打了两个手势,他只当没看见,这家伙居然还闹起了脾气,好不容易将他叫到跟前,喂了两口糕点,“娘亲刚刚招手,你怎么不过来?” 家伙凑到我耳旁,“爹爹怀里有只怪盒子,他说只要我跟着他不乱跑,就可以拿走。” 听罢不禁失笑,出罗望时,经过街市,偶然碰到杂货摊,见那盒子生得新奇,需按一定的章法才好拆开,就买来给越都玩耍,不想他到拿这个当饵,让儿子乖乖听话。 “那你拿到了么?” 用力点点头,并掀开股囓囓地衣襟,露出木盒的一角给我看。 “既然拿到了,还藏什么?”不禁拧拧他的脸蛋。 “我刚刚看见大师傅了,大师傅说过,玩物丧志,不给我玩这些没用的东西。”说罢还四下张望,他太,还不清楚他地大师傅进不来这里。 “那你好好藏着,平时可别玩,被大师傅看到可要受罚的。”对于他文武师傅的教导方式,我跟秦权都未曾插手过问,清楚他们都非常严厉,问多了反倒会影响孩子,一旦他觉得父母可以制止师傅的行为,师傅的威严也便削弱了。 快一年了,这么久没见他,原以为家伙会对我们生疏,不想一点也没有。 庄明夏就坐在我身侧,见越都衣襟褶皱,伸手扯了两下,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是无限怜爱,家伙对于她似乎也相当依恋,头倚在我的肩上,手半扯开衣襟,向她显示自己的收获。 “就为了这个宝贝才缠着爹爹的吗?”她轻声低语。 家伙乐得直点头,叫“二娘”的声音与叫“娘亲”的声音一般甜腻。我不由得抬头看看她,心中一片怅然,她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子,能得秦权的赏识,如今越都也视她如同我一般地位…… 也许只有在军营中,我跟秦权才会只有彼此,因为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多么可悲的感情。 转过头,目光不期然略过两个人,一个是立在庄明夏身后的清辉,一个是对面的庄忠,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两个字——阴谋。 转头再想,这么多年,我有哪天不是在阴谋中渡过的? 是夜,轻拍着儿子,伴他入睡。 烛光下,儿子突然睁大双眸,“娘亲,我长大了要娶二娘当夫人。” 我愕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种话,收拾掉脸上的惊讶,“为什么呢?”抚摸着他的脸蛋。 “二娘说爹爹不当她是夫人。”家伙的眼睛里闪烁出疑惑,“为什么爹爹会有三个夫人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望着他明亮的眸子,苦笑,“你问过爹爹么?” 摇摇头。 “为什么不问呢?” 摇摇头。 为什么不问呢?偎依在儿子的肩膀上,“等越都长大了,也许你可以告诉娘亲这个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3 红颜祸 一 良古葬于边城,这是他的临终遗愿,他还留给秦权一此,不为英雄也罢。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就在他丧后十日,我们还在回宜黄的途中,帝都传来天子令,授秦权世袭东王,划南凉、北梁、东齐以北为东王属地,同时授楚策为南王,属内囊括汉南、东齐以南、汉西以南五座城池,其余诸王各有赏赐,很明显这并非岳帝的封赏,而是汉北所为,如此一来,将秦权在汉西的功绩全部抹灭,汉西失地被汉南、汉北瓜分,而参战的秦军却丝毫没捞到一丝好处! 同时还令新封东、南两侯王进京,言说天子预祭天坛,请诸王齐会京师,令中下附:天子身体有恙,想见异性兄弟。 这招玩得相当好,以天子之名给与奖赏,身为下臣者不进京谢恩,悖逆天子令,这是不忠,身为岳帝八拜之交,兄弟有恙而不理睬,这是不义,此种不忠不义之辈,有何颜面立足于诸侯之中,更别说他日举旗讨逆! “你打算去?!”声调不禁抬高。 他顺手将儿子放到上兵的背上,家伙喜不胜收,可惜上兵并不配合,摇头摆尾,一点不想被家伙的“鬼爪”碰到,“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能见他了,为什么不去?” “汉北不过就是想借此机会阻止秦、楚联合抗李,冒这么大的险……”无论作为妻子还是伙伴,我都不希望他冒这么大地险。 “喛?就是看准他们想不到我会去。” “这不是儿戏。你是秦军主帅,不是原先那个汉东公子。”我心里其实清楚说了也是白说,他对岳帝的那份兄弟之情,不是轻易什么话就能让他放弃的,当年他能只身去京城,如今又有何不能去?但身为他的伙伴。我还是要尽人事,至于他听与不听,就看他自己了。 他看看我,“你清楚我心里怎么想得,不要再劝了,还有,帮我瞒着许章跟老焦,这事不能先让他们知道。” “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怎么瞒得住?何况……庄忠的眼线到处都是,想瞒住,哪有那么容易!” 他自嘲一笑,“官做大了,想做什么都不由己了,我极厌恶如此。” “当初在汉西,你若就此退隐,如今哪里还有这些烦恼。世人的烦恼多半是自己造得,偏还要怪责别人。” “你这是在教训我?”他笑笑。 “我在说自己。”如果我当时没下山,这会儿兴许正在品茗观落日。哪来得机会掺合到这种漩涡。 难得我们还有拌嘴地时间,不过清闲显然不多,先是清辉端着清茶而来,后脚庄明夏来接越都,“一家人”碰面分外眼红。 家伙甜腻地叫着“二娘”,对于一旁的清辉到是当没看见。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认知来区分爹爹这三位夫人的。 清辉到也不当一回事,不过言谈中显然想挑起我的火,我深知庄明夏虽表里不一,但刻意教坏越都到是不会,她对秦权的感情是真正的男女之情,这两年观察下来,我深知她对秦权的感情甚至不输于我,我们之间的区别只不过一个得到了回应。一个没有得到回应,也许就是因为清楚她对自己地感情,秦权对她始终持躲避的姿态,从汉西回来的路上。曾有一次,他无意提过,他说庄明夏有些地方跟我很相似,他是无意,但我却记忆犹新。 而这个叫清辉的女子,我们心里都清楚,她的目标不是秦权,反倒处处在针对庄明夏,据说这数月之间,秦府相当热闹,不免令人好奇,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妾身让厨房送饭了。”清辉微笑着福身,转身出去,路过庄明夏时,特意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斥着幸灾乐祸。 庄明夏眼神淡然,丝毫不被她影响。 夕阳穿过游廊,廊柱的影子分明地在地上铺开,除了马上的越都,院子里只剩我们三人。 “将军!”庄明夏开口阻止了秦权的离去,“请将军、夫人听我说完这番话。” 秦权微微侧脸,但并没回身。 “自从进府第一天,我就清楚这个身份会带来什么,也清楚自己在你们之间的位置,原本……我是幻想过能做真正地秦夫人,可后来才发现自己很天真,一开始,我就是因为将军对夫人的这份感情才动容,我不想破坏这一切,可世道如此,我不得 ,夫人,您可以选择用感情让将军痛不欲生,因为他你,同样他也可以如此待我,因为我跟武将军一样,我们俩是你们俩这辈子的忌惮。我说这些不是在威胁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的感情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挑上了这种位置,得不到回应怪不得谁。” 她的话提醒了我,武敖地情感一直是我不愿意认真去想的,其实我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也许秦权也是这种心态。 三人都静默不语…… 直到暮色浓重。 — 回到宜黄的第一顿晚饭吃得相当精彩,因为下午谈话中的另一个主角也到了现场,武敖带着妻女来拜访。 秀水挨着我,跟扶瑶一起逗弄她的女儿,因为庄明夏傍晚的那番话,让我们三人各自都有些尴尬,武敖本想跟秦权谈新军的事,因为这诡异地气氛不得不放弃。 越都一晚上围着要看妹妹,女娃儿生得十分可爱,越都还是独子,难得能见到这种娃娃,又是个女孩儿,自然左右不离。 “越都这么喜欢妹妹?”秀水将才能站立的女儿放到地上,女娃揪着越都的衣襟啊呀直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泛着水光,就想抓他手上地玩具。 越都到也不护食,她喜欢什么,就给什么,见舅母这么问,自然点头,毕竟没人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妹妹。 “那妹妹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可好?” 家伙转脸看看庄明夏,然后将视线定在了我脸上,我突然记起他说要娶二娘当夫人的话来,担心他在这个时候把当晚的话再说一遍,赶快替他回答,“这么可爱的妹妹,越都自然喜欢,是不是?” 家伙点头,不过显然满脸困惑,也许正在为到底是娶二娘还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妹烦恼。 “喛?姐姐,要不咱们就真给他们俩定下来吧,两个孩子不过差两岁多,亲上加亲嘛。”秀水转脸看我。 “啊?”我错愕地看看越都,再看看可爱的女娃,不置可否。 厅内因我的错愕陷入沉寂,我干笑两声,“呵呵,这么可爱的女娃,白给了这个捣蛋鬼多可惜。” 家伙显然对我的评价相当不服气,“大师傅说我能跟爹爹一样当大英雄!” “你不捣蛋就万幸了。”拧一把他的脸。 家伙嘟起嘴,“大丈夫当做乱世之枭雄!”一句话震得我们这些大人愣住,接着众人起笑。 武敖起身一把勾起家伙,放到自己腿上,“就冲着你这句话,舅舅也得把妹妹属给你丫头属给越都如何?不论是否正室都行。”连这话都出来了,再推脱就有点不好看了。 秦权笑笑,俯身问儿子,“喜欢妹妹吗?” 家伙点头。 “答应了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家伙懵懂地点点头。 秦权直起身,“咱们两家结亲,怎么能让丫头吃亏,定然是正室无疑。”此话一出,众人爆出笑语,我凝视着武敖怀里的儿子,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秀水将女儿放到我膝前,“让未来婆婆好好看看。” 女娃一双肉嘟嘟的手紧紧握住我的两根指,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星子般的光芒,两个孩子都这么可爱,可是未来会如何呢?等他们长大了,他们会相爱么? “对了,姐姐给我们丫头取个名儿吧,一直都是丫头丫头地叫着,就想等着姐姐给取名呢。”秀水蹲到女儿身旁。 “月满而盈,只求万事如意……月盈如何?”也算是我对这两个孩子的祝愿——万事如意。 “姐姐取什么都好,咱们月盈可是有名字了。”秀水乐呵呵地亲一口女儿,视线的一角偶然一个闪光,一瞬而过,我微微侧眼,身后站着清辉…… 秀水……这个我自认还算了解的女孩,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姐姐,过几日云海寺有场法会?听说会请有名的师来寺里讲经,要不咱们一同去给孩子们求个护身符如何?” “也好。”直视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些异样,可惜,什么也没找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4 红颜祸 二 海寺座落于宜黄城北,香火一向旺盛。yakuai 与秀水、红玉三人各为孩子求了一支护身符,请大师开光。 “姐姐,我看看越都这玉上写得什么。”秀水从我手里接了越都的玉,“静?什么意思?姐姐你看,月盈这玉上是‘随’,少卿(红玉之子)的玉上是个‘萍’字。” 将三块玉放到一起,抬头看一眼法案后的白须老法师。 那老法师合掌而笑,“三位少主都是贵人之姿,平常妖孽害不得,几位女施主即可安心。” “敢问大师,这玉上的字是何意?”秀水合掌一拜,极为有礼。 老法师笑笑,“老衲只是应天意而书,实在不明。” 秀水回头看看我跟红玉,不知道说什么。 “感谢大师赐字。”合掌而拜,红玉、秀水也做拜礼,转身欲走之际,又被那和尚叫住。 “女施主灾祸就在眼前,须谨慎。”对我一合掌,惊得红玉、秀水均是瞠目。 “谢法师。”灾祸啊,哪天没有呢?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回到宜黄,还没进府,就见扶瑶在正门口焦急地翘首,见马车过来,一直迎到跟前。 “急成这副模样,怕是那袁将军又来催婚了吧?”红玉、秀水不忘拿她打趣。 扶瑶根本来不及回她们的打趣,急吼吼地扒着车门,“夫人,不好了,三夫人毒杀将军不成。正被绑在大厅呢。”一句话嚷得马车里的三人痴愣愣地。 快步下车,秀水一个不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幸亏红玉一旁拽着,否则非伤了不可。 几人一路来到前厅,秦权、庄明夏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清辉正跪坐在地上,一脸的青白。嘴唇青紫。见我们进门。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秦权,你当真以为我怎么不了你?”那声音清越有力,视线由秦权脸上转到我脸上,而后是灿然的笑意。 众人吃惊地看向我,秦权眼中的淡然瞬间转成疑惑之色。 庄明夏赶紧拾起我的手腕试脉,只见她眉头越发蹙紧,最后慢慢放下我的手腕…… 清辉仰天大笑。眼泪随着笑意一直流到下巴上,“这药属阴,她一辈子都别想治愈!” 扶瑶走上前,抓着她的肩膀摇晃,“解药呢,解药呢……” 她笑着抬眼望着我,“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跟错了男人。这种毒遇檀香而发。既然杀不了秦权,就让他看着你疼吧。” 她说罢这话,站在我身侧的秀水忽然踉跄地靠住门背。一脸地恍然,清辉瞥过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武敖正好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越都走进院子,见状,将两个孩子交给下人抱到后院,几步走到大厅,“怎么了?” 转过一圈也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秀水虚弱地抓住他地手腕。 “姐,你嘴——怎么了?”经武敖地提醒,众人才发现我嘴角的血丝。 清辉挺直身子,“你很能忍,希望每一次你都能忍过去。” 确实,这种翻江倒海的疼痛非常难忍,犹如无数把匕首一起插向心脏,牙齿将嘴唇咬破我都还不知道,从下了马车后就一直疼到现在,“为了谁?” 她凄然苦笑,“你们杀得人太多了,何必知道是为了谁呢?”无力地坐回地上,“我也算圆满了。”嘴角渐渐释出一股紫色血浆,头一歪,双眸合上。 扶瑶跪在一旁摇晃着让她醒来,让她把解药拿出来,可惜,香已消,玉随殒,最后,依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秦权,或许正如她所说,我们杀的人太多了,又何必知道是谁呢? 无疑,这女子相当聪慧,外露的聪慧让秦权想用她来平衡秦府的幕后势力,表面上她针对庄明夏,积极向我这大夫人靠拢,私下里却是寻找机会对秦权下手,更是在主掌厨房后,一手包办我们的伙食,之前扶瑶一直帮我试菜,之后转由她,这几日我地饭食都由她试吃,秦权的却不是由她,因此对我下毒也是无奈之举。 我甚至能肯定,秀水也在整件事中扮演了某个角色,只不过她的目标是庄明夏,被清辉利用了而已,从她在马车上和门口的失态不难看出,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恨庄明夏,因为她分走了秦权对我的关注,同时也分走了武敖在秦军中的地位,清辉没有指出她,我想不出原因,我也不打算指出她,因为根本于事无补,何必再纠缠进来一个人呢? 庄明夏亲自为我施针镇痛,并迅速配制解药,可惜如清辉临终前所说,这种无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我暂时封住了你几处大穴,一时可能不好动弹,等药熬好了就行了。” “将军呢 “好像正在前面 的底细。” 扶瑶拿一条湿布巾细细替我擦汗,“夫人,还疼不疼?” “银针封着穴道,不疼。” 这丫头到也不好骗,“您别瞒着,不疼还能冒出这么多汗?” “你去把将军叫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另外让武将军、秀水和红玉先回去,跟他们说我没事。” 扶瑶闷头答应,抬头看已是满脸泪水,看她这样不免生笑,“你这副样子,到像我已经死了。” “夫人,您怎么乱说话,不吉利。”擦净眼泪,匆匆出去。 秦权来之前,庄明夏已经离去,满屋充斥着汤药的味道,疼痛减缓,双眸不免有些迷离…… 醒来时,秦权正垂首坐在床前,整张脸埋于双掌之中,见我睁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好些了么?” “难得有她这个神医在,到是一点也不疼了。”手心疼出地热汗悄悄释于被褥上,不想让他发现,徒增烦恼罢了。 “那就好。”轻轻拭掉我额头上地汗珠,脸色看起来极其憔悴。 “娘亲?”越都的脑袋探出屏风。 见我露笑,家伙迅速闪出屏风,来到床前,从被子里搜出我的手,一只手直钻到我地掌心,打开,是两半松子糖,趴在我耳旁说起了悄悄话,“我偷喝了二娘煮得的药,好苦,这是舅舅给的,喝过药,娘亲偷偷吃,别让二娘看见。” 攥紧那两块松子糖,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权将家伙放到床头,一伸手正好能揽住我们俩,分别在我们的额头印下一吻,惹得家伙咯咯直笑,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感觉着他额头上的脉搏起伏,以及眼角的湿润,也许……那是我手心的汗吧。 “别查了,哪能查得清楚,死在我们手上的性命何止千百?别让这种事搅了大事。” …… 这种无名之毒一旦发作起来,疼痛入骨,难以忍受,但也不是经常发作,每隔一段时间,或者嗅到檀香才会再次发作,每发作一次,疼痛就会加重一分,直到最后难以忍受自我了断为止,清辉就是服过这种药后,又服了另一种毒药,一来不必忍受剧痛之苦,二来可以最快地解决掉自己的性命。 庄明夏几经试脉后,依然解不了这种毒。 “从学时,曾听师傅说京师的白马寺有位修行者擅解天下奇毒,但自从落发修行后,再未动过药草。”收拾好银针,“再有……我没能遗传太祖婆婆的救命之血,不然也许还可以……” “生死在天,烦恼也无用,你帮我解了这么多疼痛,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白马寺,太远了,而且那里也不是我们能去得地方,龙潭虎穴,何况那位高人如今也未必就在寺中。”系好腰带,起身。 此时,下人禀传,军中有急件,秦权匆匆出去。 其实我真有点担心秦权会去京师,原本只是为兄弟,如今再加上我,更有了说法,而且我几乎能确定,是没人能劝住他的,不过也好,真要去的话,这次定是要带上我,起码是不用我惦记了,只是……军中大事难免要落到许章和焦素义头上,真不知道他们俩听了这事后,脸会绿成什么样,想罢还是决定先跟他们俩知会一声,也好做出相应的对策,尤其西军,正是对汉北的前沿,虽然清楚秦权早已有所安排,不过有备无患,何况秦军中还有庄忠这么一号忠奸不明的人物存在。 伏影定然是要跟我们一同去得,两封信由另外两名护卫暗中分别送至南军、西军,交给焦素义、许章。 毫无疑问,得到的答案是坚决反对! 许章的措辞虽坚决,到也算句句中肯,可谓血之作,焦素义则是完全的大白话,外加毫无修饰的“大骂”,当然,顾及着秦权毕竟是上司,也是留了点情面,不过从那力透纸背的墨迹看来,火气何止窜天。 等秦权开头跟我提出这个建议时,我只将他们二人的回信递给他,其余什么也没说。 秦权的批示是:将三处兵力重新布置,暂以针对汉北之势为主,当然,同时南军也暗中节制汉南,大势所趋,似乎有点一触即发的意味。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秦权毫不避讳地带我到东齐东南一带“寻访名医”,真正的去向自然是京师凡州。 这件事只有焦素义、许章两人知情,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将急切掩埋于心中,等待事态发展。 而此时,为我们不知道的是,楚策也在去往京师的路上,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两大新起之秀齐聚京师。此一结,兄弟恩义、少时誓言、君臣之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5 天子劫 一 叶落而知天下秋,行于枫林深处,观落日熔金,望万胸无比开阔。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这里是京师郊外的落凤山,相传女帝的几位挚友就葬于此,因为树木、花草繁多,此间一年四季不曾萧索,春有万物复苏,夏则枝繁叶茂,秋菊枫林深处,冬梅艳阳映雪,确是一番不落之景。 “夫人,前面是皇家重地,有御林军把守。”伏影出声制止我继续前行。 挑一块干净的砾石,弯腰坐下,此处正置半山腰,揽空而望,一片深绿暗黄奔涌而至,心情无比畅然。 秦权领人到白马寺打探消息去了,越是临近京师,越能感觉到他的兴奋,这里毕竟是他自待过的地方,与罗望相比,这里才是他真正意义上有过回忆的地方,诸多年少轻狂都曾留在了这里,也难怪他这么迫不及待,连路旁的别亭馆驿都能讲上大半天。 “伏影,可曾怀念故乡?” “不曾。” 满怀的感慨被他这生硬的两个字击得七零八落,看来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的交谈者,闭嘴观景,不再说话。 未及两刻,伏影脸色生异,一个纵身跃上树梢,半刻后跃下,“夫人,山顶有队车马正往这里来。” 我看看四下,“躲过便是了。” 时间不长,车马声渐近,我与伏影隐身山石背后,不想那车马到停在了我们身后,只听一女声叫唤。“夫人哪里不适?” “没有哪里不适,只想下车走走。”这女声很熟悉,只是我不敢确定。 “秋风寒凉,奴婢们怕夫人经不住。” “都是成天闷出来的毛病,你们别多言了,扶我下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我们身后地山石,伏影右手扣在腰间,随时打算用暗器。我及时按住他的肩。以免有所误伤。 “夫人。日头快落下了,王爷也差不多到了驿馆,不如先下山去吧。”话中的王爷二字加上这位夫人的声音,再想糊涂也难。只是他们这个时候进京做什么呢? 正思索之际,车马已经起程往山下而去。从山石后步出,望着渐渐隐没于山间的车马,“伏影。查查他们住在哪家驿馆。”李家有专门的特设驿馆,不查也大概能清楚,但是这种外疾内乱的时候,难免有狡兔三窟之嫌,何况还带着姚叶姿,李邦五不会置她于险地。 “是。” 凡州以南至阴驿县,原属皇家直属之地,自从李伯仲接连攻破东周、汉东之后。汉北以北基本就成了李家的天下。对于一向大手笔地李家父子来说,不嚣张似乎也说不过去,一两个豪华驿站算不得什么。连京师都能动土大修豪园,堪比皇族行宫,还有什么不能做得?皇帝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有用地时候推到前面挡挡箭,无用地时候塞回皇宫当做不存在,末代帝王,堪恨,堪怜! 入了夜,秦权才回到驿站,看脸色,似乎并没找到那个能解天下奇毒的修行者。 “那人四海修行去了,不过方丈说应该不久就能回来。”他第一次把谎话说得如此蹩脚。 “那就等那位高人回来再说吧,平时多注意着不去闻那檀香就是了。” 他闷声答应,显然也清楚我不相信他的话。 烛头上的火苗猛一跳脱,外面一阵吵嚷。 他摁住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乱动,此时门板响了两声,“老爷,外面马棚失火了。”侍卫及时禀报。 秋后干燥,失火也没什么奇怪,不过有兵器碰撞声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老爷、夫人不必担心,几个劫道的毛贼而已。”侍卫依然沉稳应对。 天子脚下,正当客栈竟然有毛贼公然来劫,这世道也真是够乱的。 没过多会儿,就听外面有人叫嚷,“这屋里还亮着灯,定是有人,把他们一起赶到外面。” 秦权对门外低声吩咐一句,“退下。” 那些毛贼自然也就顺当地踢开了门,三个蒙面大汉横刀而立,当中一个一扬手,一把九环大刀径直插到桌子上,见我跟秦权似乎不为所动、照常品茗,三人不免怒气冲天,冲上来就想动手。 “等等,六哥,这女地到是生得很水灵。”在秦权旁边的一个指着我大嚷。 其余两个低头来看,当中一个看罢点头,“嗯,生得是不错,配咱大哥,我看行,九弟,你手粗,别给伤了。” 站在我身后,被称为九弟的也就真没敢对我动手。 “六哥,这男人怎么办?” 当中那汉子仔细瞅瞅秦权,“切!生得一张桃花脸,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搜了身上的财物,一刀送去阎王殿给他回回炉。” 扑哧——一个没忍住,我笑出声,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生得桃花脸。 那三个大汉见我笑出声,面面相觑,被称为六哥的大汉转的到也快,“你瞧,咱大嫂也同意我的话,这男的一准是个人贩子,咱大嫂一看就是被害地。”他到还叫得快。 秦权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喝,“你们三个做什么?还不快带人下去!” 我跟秦权应声望去,一个身形高大地蒙面男子提刀立于门口,长发未束,蓬散着,显出几分野性,令我们移不开视线的不是他强健的身形 身后地另一个人——楚策! 我的笑意僵在嘴角,转脸看秦权,显然他也同我一样,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楚策,同样的神色也能从楚策的眼里找到。 一瞬过后,三人心照不宣,恢复平常。 “大哥瞧这女的如何?”那“六哥”让开空挡好让这位散着头发地男子好好看看我。 这男人的眼睛如同他的身形,野性十足。这让我突然记起了上兵,对,他的形象如同上兵。 “叫什么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转过眼看看秦权,女子名讳可不是随便与人的,虽然方示之名不少人知道,可子苍二字却只有秦权才叫得。 “你男人?”用刀柄指着秦权问我。 我刚想点头,门外的楚策到是先插话进来,“禾兄弟。还是把令妹的名讳说出来吧。这几位都是义士。应该不会胡来才是。” 听楚策如此说,那“大哥”直直看着我,那眼神可是与“义士”差很多。 眼角不经意扫到秦权,看得出来,对于这种眼睛随意在他妻子脸上扫来扫去的举动可是非常地不爽。 秦权、楚策被几人推了出去,我则被请了出去。 这所驿站原本也是官办,几经荒废。被商贩盘了去,虽然客商多半已经不怎么在这种匪患出没地地方留宿,但一边种田,一边做些生意到也能养家糊口,店家到也是个实在人,一个劲地给那位大哥作揖,还捧来了柜上全部所得,只求能饶了我们几个客人的性命。 “田老头。你是不是又给那些狗官交粮了?”那“六哥”提刀嚷嚷着。 店家苦着脸。“我也是没办法,不交就活不下去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万山九虎’对付不了那些狗官!” “哎呀,不是。不是,人哪敢这么想!” …… 絮絮叨叨了半天,终于也让我们这些旁观者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处有座山,名为万山,有几个结义弟兄在此占山为王,方圆几十里地都是他们的地盘,因为朝纲散乱,李家一时也无意大规模整顿,由此生出了诸多匪患,他们公然与朝廷作对,当然,岳氏也是派不出官兵来剿,因此他们更为嚣张,不过以“义”字立本,到也并没怎么祸害百姓,不过是劫些商贾、富商的财,杀人也干,只对那些贪官、恶霸。 秦权、楚策都是暗中来京,一路上十分心,同住在一家驿馆竟然互不知道,可见双方有多心,对于这些山匪,因为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并不敢贸然打草惊蛇,否则以双方护卫的功夫,怎么会束手就擒,就是以他们自己地身手也不会落此下场。 现在知道了他们的底细,清楚他们这是一锤子买卖,外面无人接应,自然饶不得! 那位“大哥”上前欲拉我时,一枚暗器飞来,他到也有些身手,及时收回,并未伤到,不过倒退两步,“哪位高人?请现身相见!” 也许是得到了秦权的示意,伏影闪身到我身后。 “阁下拜哪座山头?”“大哥”拱手一礼。 伏影未动声色。 “他拜得不是山头!”秦权凉声接应。 等那“大哥”回头时,他的两个兄弟已经被秦权、楚策踢倒在地。 其余人提刀欲上前,只见四下暗处跳出几十人,包括秦权、楚策两方的护卫,平时都是见不到他们的,就是店家田老头也不知道自己店里竟藏了这么多人,所以一时也张嘴傻眼,怪不得给这么多钱,原来住了这么多人。 想至此,我不禁起疑,既然都是高手,怎么会没发现彼此呢,不免低声询问伏影。 “将军有吩咐,不管发现什么人,都先按兵不动,以免暴露身份。”看来对方也该是如此想法,到还真难为了这些近身护卫。 “不想在下这一亩三分地到来了两位高人!”那“大哥”一抱拳。 秦权、楚策没理他,反倒是相携往厅里去,路过我这边时,秦权使一怪眼色,我深明这是为了刚刚我那“扑哧一笑”。 “大哥安好。”出门在外,自然不能行太大的礼,但口头之礼还是要的。 楚策笑笑,“弟妹受惊了!” 进屋之前,我回身看看众人,这几个客商自然是要等到我们出京之后才能离开这家客栈了,至于这万山九虎,那可就要看屋里那两人地喜怒了,不过他们没做什么恶,应该不会重罚。 “将他们先带到西院去。”吩咐一声,同时让店家取来两坛好酒,屋里那兄弟俩定然是要喝上几杯。 “他不是你兄长?”那“大哥”到还没忘记询问我这事。 念在他也是变相赞扬了我地长相,不免浅笑,“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应该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6 天子劫 二 旧之后,谁也没问对方为何会来京师,心照不宣的事了,得到的答案不过也是敷衍,徒增尴尬而已。yakuai追书必备 询问过店家有关“万山九虎”的作为后,让人把那“大哥”带进来。 单论长相此人并不输屋里这两位诸侯公子,只是周身带着戾气,脱不了草莽之气,显得张狂了些,尤其那双眼睛,若我再年轻几岁,当真还会有点不适,索性见得人多了,到也是见怪不怪,他看过来,我也不闪躲,只管看过去就是了。 “你们是什么人?”到是他这个阶下囚先开了口,看起来还是对着我问得。 “客商,路过的。” 听完我的回答,他哼声一笑,“客商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多高手出门?” “有钱自然能请动这么多高手,阁下久居天子脚下,这种富贵豪奢之事听得应该不少才是。” “……你喜欢钱?”这一句到是出乎我的预料,不免转眼看看秦权、楚策,他二人均以手支下巴,看起来相当放松。 “钱,自然是喜欢。”这个问题我到还真没考虑过,跟了秦权这么多年,生活上到是从来不用操心,虽然也曾为军费费神,不过那与生活无关,也许这就是嫁给贵公子的好处,起码衣食无忧。 “你想要,我多得是。”很难理解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代表了什么,暗想还是不要再跟这莽汉纠缠下去,省得惹出笑话来。瞪一眼秦权,示意他接替审问。 跟楚策行礼告退,夜已深,也该上楼休息去了。 行至楼梯尽处,只听楼下一声呼喝,“多少钱可买你的女人?” 呵!摇头苦笑,看来这子今晚应该不会太好过才是。 次日再见,果然眼角有处瘀伤。据秦权说。他们是公平比试。出乎意料,秦权、楚策竟然放了这几人。临走前,那“大哥”还特意来到我跟前拜别。 我正侧身站在吊脚楼梯上,却是与他差不多一般高,可见此人地身材何等魁梧。 “在下郝通,昨夜……得罪夫人了。”抱拳施礼。 “郝义士不必在意,是我们误闯宝地。有错在先,昨晚让几位义士受苦了。” “夫人与公子他日若路过万山,一定到山上一聚。”说罢转身就走,到把我晾在了楼梯上。 又见他们与秦权、楚策抱拳送别,看来已经得知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不免有点担心,越多人知道我们底细,就越不安全。不过既然他们愿意说出去。自然知道此人可信。最后还是把提醒藏在了心底。 早饭时,将李邦五、姚叶姿进京的事告诉了秦权、楚策,好让他们心底有个底。 京城繁华依旧。 汉东公子府、汉南公子府早已荒废。却依旧有人把守,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汉东已亡,汉南已叛,如何还能算得上大岳臣公?人去楼空情已故,他朝人世他朝已不是。 当年初到京城,因为躲避刺杀,一直没能好好游览一番,如今秦权、楚策各去寻路子想见皇帝,我自然也就有了功夫乱转,有伏影他们护着也不担心安全有碍,何况我长居南地,又是深居简出,认识我的人本就没几个,与秦权一起反倒还危险几分。 从清晨一直转到正午,只买了一串糖葫芦,碰见一孩童哭闹,就送给了他。手上空空如也,到也落得轻松自在。 穿过一条青石道,一汪碧水在眼前铺开,水岸对面,一处红漆楼置身枫叶丛中,水汽蒸腾下,显出几分仙韵。 刚想抬脚过桥,伏影闪过来阻挡,“夫人,那里是未水阁。” 未水阁?好像听过,仔细思索才想起来,原来这里就是姚叶姿曾待过的京城第一歌坊。 “未水阁怎么了?”因为记了起来,反倒想捉弄一下伏影这闷葫芦。 他的脸色千年不变,明知道我故意为难,但又不好不答,“是男人寻乐子的地方,夫人不宜进去。” 扶着岸边的青石围栏微微叹口气,“男人皆视烟花女子为不洁之物,却又争破头皮散财寻乐,洁与不洁到底如何定论?世上若无此地,则天下女子皆净,可偏偏又是难以杜绝,错又在谁呢?” “错在生身女子,无力与世人争断是非。”一道女声接住我地话尾。 转头却看见一身布衣打扮地姚叶姿,她轻盈一笑,“远远地看着就像你,原来真得是你。” 收拾好错愕,也许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只觉得心 ,至于那些“你怎么会来这里”或者“我为什么在这重要,如此晴空碧水,再谈俗事岂不太煞风景?到是我们身后各自的护卫看起来比较现实,剑拔弩张,随他们去吧。 对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应该是未水阁的姑娘们在练琴。 “还是那几首老调。”她微笑着摇头叹息,背过身倚在青石栏杆上,“人都很奇怪,说是喜爱奇音,可转来转去又是那几首老调常弹,这曲子我八岁时就常听。”抹一把额前的碎发,“听说你们有了个儿子?” “嗯,很顽皮。” “男孩都这样。” …… 两人聊着平常无奇的话题,也许是因为看尽了人世地缘故,与她和红玉相处时,有些话不需要深解,她们就能明白,整个人感觉非常轻松,很自然就能笑出来。 人生难得遇知己!值得高兴。 可惜时间太短,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相别时,正是晚霞满天,望着马车消失于黄沙道尽头,一股怅然浮上心头,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妇人,如果我们生在太平盛世,也许……算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安逸过完了,自然轮到了惊心动魄,秦权、楚策探得同一消息,皇帝三日后,天坛秋祭,届时李邦五也会到场,以张显其余诸侯的不臣之心,为可能要爆发的讨贼之战讨个有力的说法。 当日,天坛四周护卫森严,岳帝登坛拜祭,李邦五及众臣分立坛下,就在岳帝焚香毕,预备下台阶的最后一刻,司礼高喊一句:“东王秦权,南王楚策觐见!” 满场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李邦五也吃惊不,李家军蠢蠢欲动,怎奈李邦五迟迟不肯下令,如果此时抓了二人,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岳兆广高居天阶之上,望着两个结义兄弟凛然而来,悲喜交加,却未形于表面。 “臣,秦权。” “臣,楚策。” “觐见来迟,望吾主责罚!” 有多少年没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世人面前报自己的姓名?我能理解秦权的那份毅然,曾经,他不过是一个汉东不得宠地公子,一个九族尽灭、被人称为丧家之犬地多余之人,如今手掌岳东大权,堪与几大诸侯分庭抗礼,还有什么能阻止他这份毅然? 岳兆广起唇一笑,这怕是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会心的笑容,“二卿确实该罚,天坛之上就缺你们二人的香火,还不快去焚香!等拜完再罚尔等。” 司礼赶忙递上香,二人就地跪拜。 一切礼毕,岳兆广急命摆驾“宣龙驿”,这地方位于天坛东南方不远,原本是皇帝祭天之后,静思己过地地方,按照规矩,朝臣们没有召见,必须在外面守候。 毕竟自一起长大,三人的思路想到了一处,秦权、楚策早已在此处做了手脚,因为知道祭天之后,李邦五铁定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痛下杀手,打算就从此处逃出生天。 不过另我吃惊的是秦权的打算,他竟然想将皇帝也带走,这一点显然楚策没想到,他要的也许只是堵天下人之口,再多的可能就是与皇帝的这份兄弟之情,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比秦权实际。 “二哥,不管你说什么,今日一定要跟我们走!”此刻秦权看起来就像个耍赖的孩子,也许越都的顽皮就是源自于他。 楚策低眉思索,并不插言。 岳帝看过一眼楚策,摇头笑笑,“子都,你又犯浑了,我若跟你走了,天下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 “李邦五迟早要反,既然如此,不如撒手一搏!” “我跟你说过,大岳劫数已近,翻盘是迟早的事,百姓为战火所累,早已对岳氏一族失去信心,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可违,我既为天子,享尽人间富贵,不但不能为百姓谋福,还临阵退缩,只求保命,有何颜面再叫岳兆广,倒不如正面看乾坤,生死有何惧?你我兄弟情深,你能为哥哥做到如此,也算仁至义尽,剩下的路,你们好好走吧。”拍拍秦权、楚策的肩膀,“若有来生,无论高低贵贱,咱们再做兄弟如何?” 楚策握住皇帝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两下,“兄弟们迟早会见面!”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也许他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个楚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7 西北望 射天狼 一 是我第二次见到岳帝,也是最后一次,数月之后,如说,“正面看乾坤”,末代帝王所要承受的不但是性命之忧,还有尊严之辱,他一生都想着如何重振大岳,可惜什么也做不了,怪只怪上天一下子放下来太多的英雄、枭雄,他的天子之气在这些人面前,早已显得苍白无力。更新最快去眼快 李邦五的暗杀自四面八方而来,尽管从宣龙驿逃出生天,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为了分散目标,出城之后我们与楚策分开走,他走西,我们朝东。 深夜,山间时有鸟兽哀鸣,上兵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背上背着两个人跑了一天一夜,也确实是累了,何况依照它的寿岁,其实已经不能陪伴秦权征战沙场,不管人还是马,总有老迈的时候,只是秦权不舍得,他在情感上面,其实是个相当守旧的人,只不过很少人看得出来。 我的坐骑半路上就已累垮,只得与他一骑,因为担心追兵跟进,转弯进了山里,如今也不清楚是在哪里。 昨夜大战,他身上到处是血渍,因为没能救出皇帝,他的心里一直憋着气,手上就没留过活口。 “等一等!”抬眼看看四周,“我们一直在这里绕。”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没怎么在意,猛然发现好像是迷路了。 几名侍卫一听这话,迅速跳下马,可能是担心附近有埋伏。 等了许久,四周依然只有呼呼的风声。京城一带地秋季季风方向多变。秋初为东南风,其后再转为北风,近冬时为西北风,这里的山涧基本是南北方向,由风势来辨,我们正在往西南方向走,而刚刚进山时,明明是东南方。也就是说我们正在往回绕。 纠正了路线。继续往东南而去。然而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耳边的风声似乎越来越,深秋近冬的夜晚竟然会有暖意!更神奇的是鼻端竟然能嗅到一股清淡的甜香味…… 扑通——身后一名护卫突然落马,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就连秦权也有些迷糊,这才感觉是这香味有问题,因为担心秦权也昏过去。急忙拔下发钗,照着他的少商穴一扎,他疼得一哆嗦,我才吃惊自己的手劲太大。 “怎么了?”见身后护卫们倒了一地,他还有些吃惊,看来若不是我扎他这一下,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这香味好像不对劲。” 他甩甩头,跳下马。伸手想扶我下来。没成想刚到一半,他竟软了腿,扑通一声。两人滚到一处,他终于还是没能逃过,昏迷之前还不忘让我先躲起来,抱着他地脑袋望望昏暗地四周,这深山老林地,躲到哪里去? 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将这十几人托到灌木丛中藏好,将马匹也一并拉到密林中藏起来,上兵却是死都不肯到林子里去,我狠命拽了半天它也不动,这时山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我根本来不及躲藏,追兵就已经来到跟前,十几把火把,将这一方山洼照得亮如白昼。 我和上兵被他们围在当中,心里思索着,如果不把他们引开,秦权他们可能也会被发现,不如先托他们一会儿,不信他们抵得过这种香味。 想罢翻身上马,摘下发钗,照着上兵的尾椎狠狠扎了下去,它一吃疼,疯狂地冲开围堵,奔向山谷深处。 香甜味越发浓郁,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回身望向身后,他们似乎还在追,手下狠狠拍着上兵,希望它能再跑远一些,可它却猛得停住了,借着星光往前一看,原来是一处绝境! 没半刻,追兵已至,借着他们手上的火把光,只见四周全是红艳艳的七瓣花,这股香甜味应该就是这种花的香味,可为什么秦权他们闻了这香味会昏倒,而我却只觉得胸口闷疼呢?而且这些追兵似乎也不会昏倒,哦不,对他们也有作用,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就清楚了,也许是因为接连行路地原因,秦权他们的体力流失太多,而这些人并不像我们几天没有休息,体力要好一些,因此撑得也就久一点。 望着他们扑通、扑通地落地,火把躺在花丛中“啪啪”燃烧着,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才想起来要先将他们绑起来。 从山岩上扯下一些藤蔓,沿路回去,将倒在路上的追兵全部绑好,绑好最后一个人后,一屁股坐到地上,东方已经发白,东南天上的天狼星灼灼生辉! 因为害怕这些追兵会先醒来,不得已只得再扎秦权,期待他能早早醒来,可惜扎了几处麻穴他都没醒,可见这种不知名的花香何等厉害,五更快过时,他终于是醒了,看看他被扎得到处瘀伤,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侍卫们也逐渐清醒,分头去查看那些追兵,夺了他们的马,分别将这些人置于谷中各处,一时间他们回不去,也追不上我们,其实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不会留下活口, 日造的杀虐太多,毕竟还有我跟着,尽管我并没有表杀伐,然而他却有意躲避,也许他不想让妻子认为自己是个杀人狂,尽管我清楚眼下任何一名带兵将领都可能如此,然而有些事,不一定我想的“也许”就是真得,男人地想法如同女人地想法,思到深处,没人知道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初冬之夜,寒星闪烁,亥时左右,天狼独明。 从京城一路赶回来,已是近两个月后的事了,再有十几里地就是新军大营,武敖带兵有术,探子早就探到我们的踪迹,已在松林前等候多时。 十几名护卫,除了伏影意外,其余全部“消失”。这些人直接受命于两人,一个是秦权,另一个就是训练他们地许章,就是我也不能擅自驱使他们,当然,伏影他们几个除外,毕竟是我地护卫。 “姐姐身上的毒可解了?”自从成为新军统帅之后,武敖做事越来越圆滑。对于权利争斗似乎也越来越在行。这一点值得欣慰。同时也令人担心,他的好与坏,毕竟不单代表他自己,目前从表面上看,秦军存在两个派系,一个是以庄忠为首的北系,另一个自然就是以我为首的南系。北系的将领如今不少被提拔成为重要的统帅,南系的第一大将领则是焦素义,他在秦军中地地位相当高,可说除了秦权,武将中就剩他了,没人能与他比,毕竟是跟秦权白手起家地第一人,这个位置没人能动摇。何况他地忠心也并非旁人能比。南系之所以能维持在目前这个局面,其实完全是靠他在支撑,我只不过顶个名声。另外就是许章在暗中做手脚。 北梁与南凉的降军毕竟占据了秦军一块重要位置,如果不能妥善解决降军与原秦军之间的矛盾,势必会造成内部混乱,如此一来,必然影响秦军的战斗力,因此当年秦权纳庄明夏时,我“急流勇退”,打翻了“满怀醋”,多半是想将这么大的融合问题引到秦府的男女之情上,如此一来,军中的矛盾自然也会相对弱一些,秦权在其中慢慢调和,给与降军统帅足够地信任,同时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信任,融合其实就是一个信任与被信任的过程。 这一点,秦权做得相当好,当然,这也是在付出了诸多东西之后才得到的,例如我们夫妻之间的信任问题,就曾受到这件事的干扰,儿女私情与军政大事,往往不能相融,因为一个是感情,一个是理智,你很难在拥有炽热感情的同时做到理智,或者理智的同时拥有幻想中的感情,这两者本身没有矛盾,矛盾出在于人除了感情外还要生存下去。 “名士云游四野,去一次就能碰上,谈何容易。”进军营我通常都会着男装,一来方便,二来即使秦权不在意,然而整个世界都在意,未免横生事端,还是不要太为难他才好,因此路途中就换下了女装,只是这一身软甲虽能挡风,可暖身地功效就没有多少了,只能裹紧斗篷努力使自己不打颤。 “塞上风大,姐姐也穿太少了。”将炭火端到我身前,霎时觉得周身暖烘烘地,手指也渐渐舒展开来。 对于这种亲近,秦权似乎已经不太在意,可能是因为大家的年纪都大了,年少轻狂的日子也早过了,当年连多被看一眼,回来都要有“提示”,如今什么说法也没了,爱情可以长久,但激情就只是一瞬间地事情了,转瞬即逝。 “对了姐夫,最近汉北军一直在抢修关隘,看那样子是对着咱们来得!” 秦权点点头,其实回来的路上我们也有所察觉,汉北军的动作十分迅速,因为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汉西,所以事前做足了准备。 “让袁老四暂居中军,腊月年时,你回一趟宜黄,军中越少人知道越好。”思索后,秦权交待了这么一句。 武敖噌得蹿起身,满脸兴奋,“这么说要跟汉北开打了!” 成亲那天都没见他这么开心过,这子对打仗执著地令人吃惊。 腊月二十三已准定为秦军几大将领的秘密会面时间,这事早在月前就已经通知许章、焦素义,作为秦楚已经联合的一个信号,只是由谁参加,秦权一直没有定下来,他今晚既然这么说,看来武敖已经完全得到了他的信任,当然,这是由新军的战斗力决定的,并非他叫我们姐姐、姐夫的原因,至于剩下的人选,就看届时腊月年节上,都由谁会出现在秦府的宴席之上,同时这也表明了秦军最新的军力分配,以及目前最得势的几位高级将领到底是谁! 想起他与皇帝诀别时的情形,不难想像此次南北之争会是何等的激烈,除却地盘争霸,还有私人恩怨,能否一笔勾销,谁也不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8 西北望 射天狼 二 月二十三俗称年节,是民间祭灶神的日子,依照规四船家五”,官家在二十三这一日,平民百姓多在二十四,居水上的人家则在二十五,不管日子多少,总之这几日都是喜庆之日,宜黄城内一片祥和。更新最快去眼快 清晨起来,下人们早已清扫好了积雪,越都早早起床跟师傅晨读去了,秦权一回城就去了南军,说是视察边防,其实是跟楚策秘密会面,前几天捎信说二十三一定回来,不回来也不行,武敖、班骁、罗韧之昨晚就送上了拜帖,早就秘密回到了宜黄,他不回来,谁能主持晚上的宴席! 一直在想除了班、武、焦三人,还有谁能参与这场“年宴”,没想到是这个罗韧之,说起来他是庄忠的人,也称不上北梁名将,因为庄忠的介入,军中将领有不少变动,有些人的生平,我知晓的也并不详细,只记得此人为人到还算中肯,虽然是庄忠一手提拔起来的,到也没有加入到权利之争中去,与班、武、焦三人没有什么明争暗斗,仅凭这一点,用他也不为过,起码内部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何况四大主力将领中有庄忠的人,起码不会让后院起火。 正午时分,秀水、红玉分别带着孩子,先一步来到秦府,如此一来,晚上的宴席看起来也没那么扎眼,更像是吃团圆饭。 月盈已经可以走路,追着越都屁股后面嘟嘟囓囓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对于这个将来是自己媳妇地丫头,越都的态度看起来更像是哥哥,照顾地到也算体贴,只是可怜了少卿,还不会走路,只能扶着桌沿无奈地对门外两人叫嚷,可惜没人理他,几次试探着推开桌沿。因为腿太软。根本支撑不住身体。不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就是磕到桌脚,弄得满头包,哇啦啦哭半天,眼睛还是瞅着门外那两个“没良心的”正在自顾自地玩得开心。 傍晚时,秦权才回来,接着。班骁、武敖大模大样地进门,他们算是秦府的亲戚,节庆之日来吃酒并没什么可疑,至于焦素义、许章以及罗韧之,都是从后门进来,以免弄得满城皆知。 几人在书房密商,直到掌灯时分才到前厅。 这时,少卿还在为没人理而大哭。正好班骁进来看到。一把提起儿子,举到肩上逗弄,家伙虽然兴奋。可对于这个不大熟悉的人并没有多少父亲的认知,消停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让母亲抱,“嘿,我们老班家可不兴老往女人怀里钻的子孙,多没出息。”提起儿子放到腿上,竟拿了酒喂儿子喝,红玉在角落里瞪了他半天也没用。 “你这当爹的在府上待过几天?临时抱佛脚可是没用。”招呼下人们上菜时,不免接了他怀里地孩子,走几步递给红玉,家伙因为喝了口酒,正呛得不停咳嗽。 屋里众人也跟着说笑起来,又论到了越都跟月盈地亲事,众人地话匣子越发打开了。 “我听说罗将军的女儿生得聪明伶俐,军中不少人都想与罗将军攀亲家,不知哪家有这个福分啊?”许章难得谈起了儿女私事,不过依我看,他谈到这种事多半也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知道葫芦里卖得哪家的女儿红。 罗韧之已过而立之年,家中一妻一妾,妻生两子一女,妾生两女,听说最的女儿只比越都一岁多,算起来不过四岁大,“许先生夸奖了,那个黄毛丫头,我常年不在家中,都被内子宠坏了,到比那男孩还调皮,我还愁长大了没人敢要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看来都有其他意思,到不如替他们俩承接一下,看看结果如何,“我曾听女眷们提起过,罗夫人不但德才兼备,更有‘梁都美人图’的美名,以夫人之姿,将军之相,姐生得定然出众。” “夫人过奖,过奖,女生得粗野,不堪一视,不堪一视。”推让中…… 许章看我一眼,点头笑笑,对我地插言似乎很满意,“今日年,算得上喜庆之日,难得几位将军能聚到一起,既然公子与武姐已经定下亲事,到不如好事成双,我瞧班将军家的这位公子生得虎头虎脑,一看便知将来定是不凡,罗 舍得将爱女配至班家,以结秦晋?” 就说他不会无缘无故扯这些儿女情长,原来是战前笼络人心,一旦班、罗两家结亲,罗韧之的重心自然要往我们这边靠拢,庄忠那边虽是旧主,可这边却是亲家,一荣俱荣,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确实算高明。 罗韧之看看秦权,再看看班骁,之后是许章跟我,抚掌大笑,“那自然是好,只要班将军不嫌弃我那女儿年岁大,这种好事,我哪能放过!”看来他也是有意想往这边靠。 班骁也跟着大笑起来,“不大,不大,就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看来我家这子比我好命,才出娘胎一年就寻了个漂亮媳妇!” 红玉也跟着笑,不过显然勉强了些,我能理解,当时越都跟月盈定亲时,我的心情也很复杂,身为母亲,想得总要多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最后,由秦权跟我做主,许章做媒,班骁、罗韧之各自写下儿女的生辰八字,算过并无冲撞后,定下一纸婚书,罗韧之之女罗涔配与班骁之子班少卿,又一次,两个年幼无知的娃娃成为了大人们交流地媒介,他们地婚姻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我却是其中的参与者,又有何颜面长吁短叹世事无情? 二十三日这一夜,秦军三大主力及一支新锐军的统帅,于秦府密定,次年正月十五兵发扬谷(东周东北方),同时,楚军与西南方进军榆蚕(汉东西南),二处均为汉北军主力所在,此一战,实力悬殊,是耗时最长地诸侯之争,结局如何,没人能事先预料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战定有一方要败,也就是说我跟师兄的最后一场对决,也许就在此间的某次征战之中…… 醒世人心,示天下人,合万世基业,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拭目以待! 第一战一定要赢,如此才能提高秦军士气,因为这个想法,扬谷一战的筹划就必须周详。 自腊月二十四开始,秦权、我,许章,三人就一直对着扬谷的地图,研究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的损失拿下扬谷。 正月初七,人日,上古女娲娘娘在这天创造了人,自从有了人,这个世界变得纷呈,同时也变得复杂起来。 初七日,我给儿子穿上自己亲身做得锦缎祅,在他的脸上亲下一口,我不是个好娘亲,生他前,在战场上,生他后,始终不能守在他身旁,如今临战汉北,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者……能不能回来,“越都,娘亲要陪爹爹到北方去。” 家伙冻得鼻头发红,“打仗吗?” “嗯,打仗。” “爹爹说等到我十五岁,就能跟他一起去打仗。”从袖子里伸出双手,弯下其中一根拇指,“再过九个生辰,我就能跟娘亲一起去了。” 搂过他的身子,抱在怀中,“……要听师傅的话,不能乱跑让二娘担心。”庄明夏对越都的照顾比我这亲娘都强,“舅妈和红玉姨娘会常来看你,不能欺负月盈妹妹和少卿弟弟,记下了么?” 家伙从我的怀里钻出脑袋,“记下了。” 远处,十几名护卫驻马大道两旁,一辆马车慢慢驶来——接我的,庄明夏伸手拉住越都,我慢慢起身,摸着家伙的脸蛋,真想把他一起带走,可惜…… “夫人,该起程了。”来人催促。 叹息一声,松开手,“又要麻烦你了。”对庄明夏一笑,没想到我们两个不只共侍一夫,如今还是同一个男孩的“母亲”,在照顾越都方面,我对她出奇地信任,也许她更适合做孩子的母亲。 转身上了马车,不敢回头,因为害怕这会是最后一眼。 夕阳残红,北风呼啸,身后是孩子的呼喊…… 狠心一直不回头,望着天际的残红,只觉得两滴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上,在儿子与丈夫,家庭与理想之间,我的选择永远都不能完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09 坑敌十万 一 军分为左右两路,左路五万人马由秦权、许章统帅,骁、武敖任左右将军,我作为随参一直跟在中军帐,这么安排,其实主要是为了防师兄,秦权对他的看法相当矛盾,忌惮却又不想承认,这一点,从他第一次听到“方醒”这两个字时就是如此。更新最快去眼快 也许他看不上这些所谓的谋士,毕竟战争不只是谋略问题,很大程度上还在于武将跟士兵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对决,师兄的才能确实了得,然而也被神话得太过厉害,致使世人皆以为战争不过是场谋略游戏,从而忽略了那些真正流血、流汗的主角,因为这个想法,所以他并不十分倚重谋士,诸如我的诸多建议,也仅仅只是建议,用或不用并不一定,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一直最信任我,然而在正事上,我们并非夫妻,他时常会用最实际的说法驳得我哑口无言,也因此,我更加懂得了战争并非是智谋所定,能够决定胜负的是那些真正参与对决的士兵,这一点极为重要。 战争伊始,武敖结结实实地给我授了一课,什么是真正的对决! 战场上不存在人性,不要期待这里的男人会对谁温柔,即使是你的亲人、恋人,在这一刻,他不过就是一只恶魔。 班骁于前日引军入深山,欲劫敌军粮草,因此中军帐中只剩我跟武敖。 清晨时分,传令兵突然来报,敌军来袭。 “一共多少人?”武敖扔掉筷子。胡乱抹一把嘴上的饭粒,看起来相当兴奋。 “约三千人,全部是骑兵!” 三千骑兵来偷袭五万人马,而且不是在晚上,定然有诈,“让探子查探左右两方可有埋伏!”伸手去拿令箭,却被武敖抢了先。 “吹号角,迎战!” 我瞪视着他。希冀他能暂缓下令。可惜他一眼也不看我。为避免中军不合,我只暂时忍下,等那传令兵一走,急忙提出反对,不明就里出战,很可能造成大规模伤亡,而且班骁正准备偷袭敌军粮草。万一本营有恙,很可能会让班骁所部陷入重围。 “放心,我一定能打个大胜仗。”这是他回答我地唯一一句话,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记起了许章临别前的一句话——武将军憋得太久了,怕是不好把握。 确实,这几年不是庄忠,就是庄明夏。我似乎陷入了权利与情感的漩涡。完全忽略了对武敖的观察,这子从就想出人头地,杀吴平召。投汉东军,汉北封将,弃印降秦,每一步都脱离不了他当年的宏图大志,对汉西一战,秦权并未启用他,秦权间或对他的不信任,使得他更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夫人可有吩咐?”当年由我提拔上来地祁公傅,如今已经晋升为参将,此次伐李,他也在军中,自然跟我最亲近。 “命人火速查明左右两翼可有敌情!”祁公傅是巡弋出身,探查敌情是他地拿手好戏。 祁公傅领命而去,我坐在帐中暗暗等着回信,外面,号角早已吹响,我急切地查看作战图,如果敌军地意图是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正西方向,那么也就是说西南与西北两个方向定然有埋伏,一旦大军迎敌,很可能会被这两路人马截成两断,分而灭之,我这“随军”并没兵权,在秦权身侧时,因为身份独特,我的号令有时就是他的号令,在军中尚有效力,然而这是武敖的新军,它的权利相当集中,而且以他的个性,自然不可能允许别人插手他地事,常听下面的军官说他行事独断专行,还以为都是在挖他的墙角,如今看来,到也属实,这子一旦打起仗来,确实六亲不认!因此要说服他,必须要有非常完美的说法。 正想着如何应敌,突然进来一年轻人,看他胸前的“封条”封条,即锦绳,数量越多,表示官职越大,算是军级的标志,这军级制度由秦权亲自置顶,自新军而起,士兵们习惯称这种锦绳为“ 一,一跪地,我见他面生,也就没立即问话。 他到是先开口,“属下单末,拜见‘随军’大人。” 这名字也听着陌生,“什么事?” 他看我一眼,面色难看,似乎有话却难以启口。 “什么事!”这一次的口气重了不少。 “祁公傅祁大人……死了。”哭丧着脸。 “什么……”刚刚才出去,怎么突然就死了?“怎么回事?” “祁大人刚刚吩咐完属下派人去查探左右两翼可有敌情,谁知刚欲转身回禀大人,不知哪里走了弩弓,竟然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我地头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锤,一时间既疼又晕,等了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先替祁将军收殓,我一会儿就过去。” 应了却还不走。 “还有什么事?” “袁将军说没有将军之命,不可擅自行动,因此……” 因此,就是说我地命令行不通了?武敖这子看来是非要压住我的手脚不可,想罢,一股热血冲头,甩下手中狼毫,掀帘出去。 外面,大军正在集结,万人脱甲摘盔,场面令人震撼,难道说他们要裸甲上阵?武敖横跨青铜长剑,回头看我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这就是我的新军! 胸中那股无名火,因眼前地场面,以及他的眼神迅速湮灭,袁老四拱手站到我身侧,“请‘随军’大人移驾战车!” 我转眼盯住他的双眼,“祁公傅收殓了没?我要见他。” “大人请放心,已经收尸入殓,军情紧急,还请‘随军’大人即刻上战车。” 没想到顷刻间,我竟变成了傀儡,而且还是成了这个口口声声叫我姐姐的兄弟的傀儡,“查清楚那个走弩的人,我要亲自监斩!”战前不检查好兵器,致死自己人者,斩!这是军令,新军的法度非常严苛,出现这种纰漏,岂不矛盾? 袁老四丝毫不受我眼神的影响,答应一声。 置身战车上,我反复思考武敖的转变,或者说我的转变,不能不说这两年我是与秦军有些脱节了,因为庄忠的事,以及与秦权的私事,夺去了我太多的注意力,对于军中的大事注意的也越发少了,难怪就连秦权也越来越少与我商议对策,一来军中能人越来越多,二来,越到最后,我的妇人之仁越发明显,显得与逐鹿天下的雄图格格不入,看今天这个样子,我更像是个阻碍,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师兄这个劲敌,作为同伴的身份,我还能陪伴秦权多久? 也许就真得只能是秦夫人了,这个联想连我自己都觉得胆怯,如果瞬间让我变成单纯的秦夫人,我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改变,没有改变意味着我没有跟上秦军的脚步,如今秦军再不是看人脸色度日的杂牌军,而是非常有实力逐鹿中原的王牌军,如果还我一直沿用旧时的想法,也许…… 眼前这是新军,是秦权花费最多心思的秦军精锐,能在这样一支军队里担任将军,代表武敖已经完全得到了秦权的信任,只不过……在某些方面他还存在一些担忧,因此才会有我这“随军”,我不过就是个监军,一个监视武敖能否独当一面的测试,秦权啊,你们这手连我都骗过了,看来我确实不能再继续蹉跎下去,这场伐李之争绝对不能是我退出秦军的最后一战,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作为方示,如何能就此退出? 只做秦权的女人?从一开始,这可就不是我的选择。 “大人,将军有请大人山顶观战。”传令兵传武敖的令。 勾唇点头,既然如此,武敖,你就让我看看新军到底有多神勇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0 坑敌十万 二 不出所料,西南、西北两方向果然有埋伏,对秦军拦这些人的装束,应属汉西重甲兵,行动稍显迟缓,不及秦军灵活,秦军的新军配甲本来就属轻便型,如今脱去盔甲,裸甲上阵,更加灵活自如,只不过沾刀即伤,伤亡率相应大大增加。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新军的建设一直都是秦权一手操持,外加武敖、班骁两人的配合,当初他的意思就是打造秦军最精锐的先锋,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这些人一上了战场,比亡命之徒还显出几分野性,古有“啖血食人”以喻军士勇猛,如今看来确实不假,他们对自己的性命似乎并不在乎,所要的就是敌人的首级,难以想象,在三面夹击的情况下,新军的方阵不但不垮,反而犹如利刃一般直插敌人后方,四万裸甲对十万重甲兵,硬是给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敌军左右两翼的方阵渐渐失去阵形,新军此刻却已经杀到正西,反过身又杀了个回马枪,将西南、西北两面的敌人合围。 傍晚,夕阳血红,北风呼啸而至,战场上一片平静,第九波进攻刚完,敌军被围于一座山坡上。 再次见到武敖时,已经完全认不出这个满身是血,如野兽般的人就是那个我认识的那个人,见案上摆了饭菜,不顾满手、满脸的血,拾起来就吃,饭粒夹着血污一同嚼进口中,我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手中的热茶散出浑白的雾气,他抬头看我一眼。嘴一咧,“姐姐站了一天,累了吧?” “不累。”捻着茶碗盖,望一眼帐帘外地篝火,“祁公傅是你让人射杀的?” 他停下动作,半天才将口中的饭咽下去,擦一把嘴角的油渍,“不是。”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勉强。我几乎能肯定就是他让人射杀的。 “这么说。新军是不允许任何外人插手了?” 他没有回答我。不过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让下面人心点,汉北军习惯夜袭,晚上才是最重要的。”提醒他一句,起身打算回帐篷,既然这次只能带一双眼睛,那就静静看着吧。 “自己心点,我顾不到你。”刚到帐帘处。他在背后说了这么一句。 不免勾唇浅笑,好像我一直都是别人的累赘啊,这个身份可不好,非常地不好,“不必管我,这种地方,没有本事保全自己性命地,留着也是无用。既然我来了。就清楚这一点。你只管做你该做得,其他事就让其他人自己去想。”放下帐帘,冷风迎面袭来。一旁地篝火噼啪直响,踩着沙尘黄土,闻着血腥味,一种孤寂感袭上心头,这里确实是男人的世界,想在这种地方站住脚,就不能做让人保护的女人,否则来到这里完全没有意义。 白天那个叫单末的年轻人代替了祁公傅的位置,下午我才知道这年轻人我曾经见过,他就是几年前,我被黑松他们劫走那个晚上,那个抱着自己兄长哭泣的少年,一晃眼,已经长成了大人。 “随军大人,汉北军开始突围了。”半夜时,外面一片杀声震天,单末在帐外适时禀报,披了件斗篷,点上风灯,赤脚来到桌案旁,看地图上汉北军所在的位置,此次扬谷一代地汉北军并非由师兄统领,是由汉北大将军襄君统领,此人擅长突袭,行事多诡诈,很难臆测。 秦军以四万人围十万人,一旦让敌人冲出包围圈,很可能会反向受制,希望一天的激战不至于让将士们失去灵活性。 正愣神间,一支火箭带着响声穿进帐子,正好扎在我脚前不远的地方,箭尾的火早已熄灭,只余白烟袅袅。 果然是往正东方向突围,哼笑一声。 这时帐外单末大声叫嚷,“大人,敌军往正东方向突围,请大人火速转移。” 攥紧手中箭杆,静静思索半刻,掀帘子往中军帐而去,单末紧跟在我身后,想为我挡去四处飞来的箭,一时躲闪不及,有一支漏,眼见对着我的左臂而来,最后却落入了伏影的手中,单末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愣神。 中军帐是袁老四坐镇,见我进来,有些吃惊,“夫……大人怎么还没离开?”随即招呼外面人送我离开大营。 “袁将军,营中现在还有多少骑兵可用?”懒得跟他较劲,直接问我想知道地。 他脸憋得通红,看来还是不打算让我插手。 “听着,我是大将军特命地‘随军’参事,两位主将军不在,我有权下令,想不想听,都得听。”见他还是不动,对伏影挥手,“临阵不听调遣者,当斩!” 伏影拔剑,袁老四瞠目,屋内其余护卫拔刀护住袁老四,我从地图上抬起头,看他们一眼,“既然都想死,那就一起送他们上路!” 眼见情势紧张,袁老四对身旁的护卫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还有三千骑兵,五百巡弋,步阵兵千余,弩手五百。” 武敖的主要布阵方向在 西两个方向,必须以最快地速度堵住东边的缺口,防包围,想罢,伸手从案上取下一支令箭,“袁老四听令,引三千骑绕至正南,将冲出包围的汉北军大队切断,如若失败,你就不用回来了。”如果他完不成,怕是不只他回不来,连我也要葬身这扬谷山岭上。 袁老四郑重看我一眼,单膝跪地接令箭。 “大人,我让人护送您到山里去。”临走前,打算安排我先进山。 “我就在这里等着袁将军的好消息。”安然地坐到帅椅上。 “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以不足五万的人马歼灭两倍人数地敌人,不冒些风险不可能。 一夜无眠。大约五更时分,近三千敌军闯出包围,往大营方向而来,面对他们的是五百弩手和五百巡弋,就在眼前,近三千敌军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山坡上。而我的五百巡弋,一个不剩,袁老四的三千骑只剩三百零八人。 旭日东升。金光灿烂。 摸摸自己的脸颊。凉如冰块。 命人收拾好战场。一切完毕后,已近正午,伴着满山红艳艳的血迹,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正咀嚼着干涩的麻薯饼,山下跑上来两骑,“降军十万!”“十万降秦!” …… 首战终于告捷。 十万降军缴械后,被安置于一处山谷。傍晚时分,武敖回营,看起来精神非常好。 “若不是姐姐出手相助,没这么快结束。”摘下头盔扔到一边,上下打量我一眼后,显得有些尴尬,我纳闷他地表现,不禁低头审视自己。原来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子。另外一只不知去了哪里,只怕是匆忙之间踩丢了,居然一直没发现。 女子以脚示人。通常被视为不守妇道,暗暗叹息一声,幸亏斗篷够大,到也不易看到。 “我已派人向大将军禀报战果,处置完俘虏后,便可引军西进,接应班将军。”扯下战甲,肩臂上有几处箭伤,还有粒箭头留在肉里,见我看他地手臂,咧嘴笑一声,似乎又变回了往日地那个武敖。 “你先歇着吧,这些事明日再谈。”即便他的笑容依旧,不过可惜,我怕再难当他是原来那个武敖。 两天一夜没合眼,身心俱乏,一头钻进被褥,再不想睁眼。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周身疼痛,没过多久,手心已疼出汗来,睁开眼,长呼一口气,心想,怕是那毒又开始发作了。 爬下床,脚一着地,只觉得一股软热,原来白日里鞋子踩丢,脚底磨出了血泡,此时周身剧疼,脚上的疼到成了一股暖热,蹒跚着来到帐帘处,出声想叫伏影,可想起他昨夜里替我挡了一箭,伤势不算轻,还是作罢,反正不远处就是灶房,忍一忍还能撑着自己熬药。 好不容易将药罐放到柴火上,已是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到干草上,捧着怀里的香袋不停地嗅着,这是庄明夏特制的药囊,可减轻疼痛。 “你这是何苦!”一道黑影立在身前,抬头看,却是武敖,周身干净,头上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洗过澡,“又发作了?” 恍惚地点点头,疼到一定程度,其实就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周身都不像不再属于自己。 他蹲身下来,顺便将背上的挂麾盖到我身上,伸手拉出我埋进草堆里地脚,脚底的血泡已破,连带裤管上都是血迹,“别动。”他用力攥住我的脚踝,抬头看我一眼,“放心,没人会看见,不会让你为难。” “喝完药我自己处理。”毕竟不是自己的丈夫,这样始终不好。 他扯了衣襟上一块碎布,裹在我的脚上,缠完闷头蹲在那里看着我的脚半天,“我明天送你回去吧。” “这疼到哪里都不会消,疼过去就没事了。”疼过几次,对这种疼痛都快习惯了。 抬眼直视我,“这种地方不适合女人。” 勉强勾出一丝笑意,“你说得可不算。” “没有你,胜仗照样打,不是吗?”喘一口粗气,“安稳待在家中享受富贵有何不好,偏偏要到这种地方,除了受罪还能得到些什么?” 他说得也不算错,世上女子都是这么安稳渡过余生的,有何不好? “这话我早就想说了,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该好好当他的妻子,你这个样子……让我……他看了怎么忍心?” 庄明夏说得不错,她和武敖始终是我跟秦权想逃避,却怎么也逃避不了地,与其这么糊涂地纠缠下去,不如趁此机会一起讲清楚为好,实在不想整天这么捉迷藏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1 坑敌十万 三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与其拐弯抹角,不如一下子说清楚。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他愣住,瞅着我张口无言。 “既然已经不可能,还是彻底放下吧,这么心念下去,伤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他瞅着东南夜空天狼星方向,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在乎呢。” 我沉默不语,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我比他早认识你,我也把你当成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十一年前,我本想等罗望之乱平息了,就跟你说,我不想做你弟弟,我想娶你做我武家的媳妇,可是——你却被他带走了。”转头看我一眼,“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们不会这样。” “我始终当你是兄弟,就算没有他也一样。”当年确实是真得当他是弟弟。 “不一样。如果没有他,你一定会姓武,而不是—着东南天的天狼星,“这天下间,我唯独不会夺他地女人。你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当他是真英雄。” “……”望着他的侧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却得不到的人。在汉北时。我曾想过。如果……我能闯下一片天地,也许我能跟他一样,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他身边夺走我吗?在他心里,我原来只是理想达成后的一个奖赏。 “你必须把男女之情跟亲情区分开来。”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 “你以为我还是毛孩子?我试过,不一样。” 我不清楚他所说的“试过。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这事还是不要再问下去为好。 “既然你清楚有些事已经不可能,也好。”我也不必再有所顾及。 接过他递过来的汤药,慢慢喝下去,“秀水待你很好,万事都以你为先,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他哼笑一声。不予作答。“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再次无奈,“我说过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深深嗅一口药囊。“我清楚你对我地看法,体弱多病,完全是个累赘,留在营中,不过是累人害己,确实,眼下是这种情况,真正地战场不需要弱者,可——你要清楚,这次北伐并不是简单地打几场仗,既然这仗开打了,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要么秦军从这世上消失,要么汉北从这世上消失,始终要有一个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我跟师兄也一样,我们俩始终要有一个离开,不是他,就是我。”看他一眼,“明白了吗?站在这里地,已经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个女人,你可以看不起她,但终有一天,你要用到她。” 他蹙眉深思,良久后,突然生笑,不顾我的反对,伸手过来将我抱起,将我放回帐子里时,他停滞半刻,脸凑近我的眼前,映着风灯,能看到他双眸中的决绝与忧伤,“就一次,唯一一次,了我今生的夙愿。” 啪——一掌打下去。 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年我与秦权窝在床下的那一夜,姚叶姿也是这么打得李邦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果然,我还是口不由己地说了相同地话。 “我知道。”那一掌打得他嘴角渗血,我从没用这么大力气打过人。 想起扶瑶当年的担忧,不免苦笑,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不过李邦五亲得是父亲的女人,他武敖亲得却是自己的姐姐,两人的行为都足以让世人唾骂。 我没再看他,只觉得心里难过,周身的剧痛似乎已经算不上什么,怎么偏偏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人? “就这么一次。”从我肩上取下他的挂麾,披到自己肩上,捡起地上的药囊,放回我地膝上,转身离开,只留下摇晃不定地帐帘,飘啊,飘摇不定……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男人、女人呢?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纠缠不清的情情爱爱? 伏影倚在帐帘处,火光在他身上跳脱不定,看不清他的表情。 “觉得我打得对吗?” 他闷声不 “我是真得想打他。” 他消失在阑珊处…… 额头地血脉处开始抽痛,眼皮几乎抬不起来,只能看见风灯的火光昏黄昏黄的,疼吧,疼得厉害就不会再想这些事了。 天灰蒙蒙刚亮,从药浴桶里爬出来,剧痛已然停歇,浑身虚脱,周身都是浓重的药味,嘴唇上被他咬破的伤口处还在渗血,被药水一浸,疼得钻心。 帐外响起一阵号角声,接着远处传来阵阵喧哗,费力地穿好衣衫,用斗篷上的帽子罩住一头湿发,蹒跚地来到帐外,叫来一名守卫询问。 “禀大人,俘兵昨夜欲潜逃,将军下令惩治。” 望一眼远处幽暗的山谷,“如何惩治?” 那守卫心虚地看看我,口中有些结巴,“活……埋。” “总共多少人?”降军人数太多,几乎是现有秦军数量的两倍,不用严苛手段,确实不能遏制住,必要时杀一儆百到也不为过。 “所有……” “……什么?”近十万降军都活埋!这未免太过…… 我赶到时,多半人已被山石埋于谷下,有些人还顺着山壁往上爬,求饶的,咒骂的,惨叫的,声音在山谷间不停地回送。 这座山谷四面环山,只在东南角有一狭缝,可供人出入,如今狭缝被堵上,这谷犹如一只大坑,俨然成了这十万人的墓穴,有一两个爬到山沿处的,又被山顶的军士用枪挑下去,还有爬上来抱着山顶军士一起跃下去……随着一片火球滚落山下,山谷中犹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这么做,以后还有谁敢降?”找到武敖,质问他的行为。 “这些人贼心不死,个个都想着怎么与汉北军里应外合,留着他们,只会牵制我们的行动。”满眼的杀意。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尽管清楚已经无力回天,但还是要提醒一下他。 “问这句话前,你先弄清楚这里谁说了算!” 好,非常好!“感谢武将军的车马、护卫,我不会离开新军,不止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忽然抽出长剑,指着山谷处高喊,“全部埋掉,一个不留!” 剑刃就横在我眼前,映着阳光,非常刺眼,我深呼一口气,闭眼,这十万条性命就这么没了,也许是我妇人之仁,也许是他残暴无常,总之我们当中有一个是对的,一个是错的,错的是谁,谁也说不清楚。 夜深沉,春寒冻骨,第三次停下笔,望着纸上点点墨迹发愣,如果我写了这封信,结果会怎么样?我想向秦权表达些什么呢?是对武敖的行为不满意,还是其他什么?想到唇上被武敖咬破的伤口,不禁叹息,所有事都这么乱。 “禀大人,班将军遣使来报,已切断汉北军南北粮道,将军请大人到中军帐一议。”这怕是今天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披上斗篷来到中军帐,武敖、袁老四等众将都在,见我进来起身迎接,武敖也丝毫不输礼数,仿佛白日里以及昨晚发生的事并不是他所为,我的视线不禁在他脸上多停了一下,不过仅那么一下,毕竟正事要紧。 “咱们新军这次可真是露脸,上来就收拾了汉北十万重甲,班将军又来了个半路劫粮,看谁还敢说咱们新军只会吃饭,不会干事!”袁老四在上次反突围作战时,多处中箭,身上还绑着布带,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劲头,看起来反倒比平时更精神。 众人讨论先引军西进,在扬谷西南一处名叫六盘的地方与班骁汇合,而此时,汉南楚军在西南的榆蚕与师兄所领的汉北军开始了正式交锋,榆蚕一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诸侯之战,毕竟他们两家才是当今最大的两个诸侯国,楚策以令人侧目的战绩让天下人瞠目。 大岳国的军队向来以北为尊,汉北李家军,汉西赵家军,一直被人称为王者之师,这两家的兵将以勇猛闻名天下,“岳南一地生财不生勇”,这是俗语,可是没想到楚策的榆蚕第一战,打得如此漂亮,两万人马竟然在半月内破了汉北十一万大军,最重要的还是在方醒的手里。 阳春三月,李邦五顶不住压力,终于将方醒调回河下(汉北都城),改由堂叔李季冬统领南方三十六万大军,如此一来,战局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也就在此时,一名女子闪进了我的视线,她的名字有些奇怪——绿罗衣,不过更奇怪的是她的长相,世间竟有这般与我相似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2 抢来的新娘 一 月底,班骁回兵六盘,此时汉北军退至六盘以西据守 扬谷一战,新军伤病不少,也急需修整,因此两军各自盘踞要塞,相持不下,却谁也不先动手,此时左路秦权所部也与敌军相持,刀兵未动,整个春日,表面上看平静无波。yakuai 因为身体偶有不适,暂且住在了山中农家,离新军大营不过十多里路,来回到也方便。 三月眨眼即过,这些日子军中无事,武熬驻扎前锋大营,只留班骁坐镇中军,营内相安无事,我也不用多去,何况已至暮春,将士们喜爱露天洗浴,有我在诸多不便。 翻到箱底,才找到一身女装,鹅黄荷边裙,上罩窄袖夹衫,裙摆上的荷边还是扶瑶亲手绣的,单论手艺,她并不输红玉。 看到衣服,难免会想到宜黄的众人,也不知道越都怎么样了。 山中野花遍地,鸟雀群鸣,坐在半山腰处,看晨雾掠过,仿佛坐在云端,如此美景,却无人共赏,也算寂寞。 左手方向传来一阵喧闹,鸟雀惊起,四散飞走,心里暗想可能是山上猎户正在狩猎,可没多会儿,这喧闹竟然到了眼前,细心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人,看他们的装束,并不像猎户,也不像山下的百姓,灰色衣料到更像是军中将士所穿得内衬。 临到近前,只见有人指着我大叫,“她在这儿!” 十多个人跑过来将我围住,因为伏影就在一旁。我心知不会有太大问题,也就没有惊慌失措,何况这种阵仗,见过也不是一两次。 细细看了他们腰上的刀兵,确定了这些人是新军地士兵,因此更不担心。 “你们想干什么?”拍掉手上的泥沙,慢慢起身。 这几人一听我问这话,先是一惊。为首的一人背刀向我拱手。“请夫人跟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儿?” “将军入夜就到。请夫人不要为难人。” “……你们将军叫什么?”既然能称为将军,在这新军之中,应该没有我不认识的,我到要听听是谁。 “的们失礼了。”根本不打算回答我的话,上来就想动手,还好伏影手快,一枚银叶镖打在那人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 伏影从树上跃下,立在我身侧,刚想再出手时,突然单膝跪地,我惊讶他这是怎么了,“夫人快走。” “怎么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却见他脸色青紫,也就是那么一瞬而过的时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好子。用了这么多药还能说话。”为首地那名士兵抱着受伤地手背,见伏影跪地,拔刀就想砍。 “等一下。”止住他地动作。“你若伤了他,休想让我活着跟你走!” 那人收住刀,“夫人能跟我们走,自然是好,只是这人千万不能留,我营中规矩甚严,怕他醒来后给汉北军报信。” “给汉北军报什么信?报告你们抢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心中大为疑惑,这些人到底是谁的部下? 僵持半天,终于是留下了伏影,为确保他们不会伤他,我特地让他们连同伏影一起带走,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不会遭毒手,想来到也真是风水轮流转,伏影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到还是头一次我来保护他。 从山上下来后,就一直被蒙着眼,也不知是往哪个方向走,总之坐在马背上折腾了半天,等打开蒙眼布时,日头已经落山,眼前像是一处山谷,三面环山,正南方有一处深潭,谷中烟雾缭绕,暮气正浓,隐约可见树丛背后有几间竹屋,走近看,才发现不只几间。 伏影被几个人托进最西边一栋靠近桑树的竹屋中,看到他脚底的血渍我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那沾毒的暗器在他脚上,没想到如此的高手竟然不看脚底下,也算是阴沟里翻船。 “六子,回来了?”话音中带着些幸灾乐祸,“怎么?没找到吧?”一个络腮大胡子光着膀子站在路当中。 带我们进来地那个首领冷笑一下,什么也没说,直往前走。 那络腮胡却得理不饶人,“吆喝,挂彩啦?六弟可是出了名的好身手,怎么有人能给你上彩?哈哈——”第三声“哈”在看到我后,卡在喉咙里没憋出来,“你……”指着我问那个六子,“她、她是谁?” 那六子冷笑,“怎么一天不见,五哥这眼神就不 我说过了,我弄丢的人,自然是我给找回来。” “不是、不是,她是……夫人?”络腮胡舌头直打颤。 “这还用我说吗?” “那……那屋里那个是谁?” 六子错愕,“什么屋里是谁?” “屋里那女的是谁?”络腮胡挥手让人开门。 门一开,一名黄衣女子就站在正门口,看到她的脸,连我自己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很像,非常的像。 对方看到我也非常吃惊,更别说旁边那一群木鸡,霎时,只闻山林中的鸟雀鸣叫…… 掌灯时,外面淅沥沥下起了雨,打在屋外的竹叶上,沙沙直响,我跟这个名叫绿罗衣地女子坐在桌子两旁,桌上摆着几样菜,两人都没动筷子。 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两人一直默默无语到现在。 她刚启唇想说话,却听外面有脚步声,只见她地脸色霎时转白,看起来像是十分害怕。 “将军,屋里……有两个——”话被一句冷喝打断。 “马上派几个腿脚快的到六盘去帮忙找人!”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是!将军,屋里的人——”没说完,门吱呀开了。 坐在我对面地绿罗衣突然站起身,躲到我身后。 “屋里……有两位夫人。”叫六子的男子结巴着解释,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我笑看着武熬,看来这场闹剧应该收场了。 武熬回脸看一眼六子,吓得六子往后退一步,“属下一时疏忽,让夫人‘走丢’了,结果……属下也没想到会找到两位夫人!” “出去!”见他不动,声音低沉地又重复一遍,“我叫你出去!” “是!”撒欢地蹿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我坐着,他们俩站着。 场面很尴尬,当然,这是对武熬来说得,起码我没有这种感觉,而我身后的女子似乎惊恐多过尴尬。 “她脚上有伤,让医官拿些药来。”她跑到我身边时,瞥见裙角上有些血迹,而且走路有些蹒跚,显然脚上有伤。 武熬唤来一名丫头,将我身后的女子领到隔壁竹屋去处理脚伤,看她的样子,显然对武熬非常惧怕。 她一离开,屋里更加安静,穿堂风夹着雨丝吹进屋里,打在人脸上,一股润润的凉意。 “怎么回事?”拿起筷子吃饭,顺带问他。 “像你看到的,就是这么回事。”他三两步跨到桌对面,坐下。 “抢来的?”既然想逃跑,肯定不会是自愿的。 “对。” “送回去!” 他看我一眼,拿起筷子吃起来。 “淫百姓妻女者,当斩!你不会不记得吧?” 他露齿一笑,“晚了,已经是我的人了。” 筷子停在半空中,与他对视,念头转了两三圈,最终叹息一声,“你打算把她放哪儿?”送回宜黄是不可能的,她跟我长得这么相像,肯定要遭人非议,何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秦权他武熬还对某人念念不忘?就算忘记了,找这么个相似的人又是什么意思,他要是不想让秦权心里不痛快,定然就不能把这女人放到大庭广众之下。 “我还没想好。”大口吃饭,仿佛这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事。 “李邦五落到如今这种众叛亲离的境地,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要葬送自己的前途,把她放了吧。”留在他身旁,也要吃一辈子的苦。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笑眼看着我。 “算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得越多,反而事情越多,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档子事,明明正事那么多,偏偏还要为这种事操心。 他临走前说了一句话,“你说过的话我不会忘,不过我说过的话,你最好也不要忘,那晚我就说过,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除了叫你姐姐,我不会再叫其他什么。这个女子是我想要的,她姓武,谁也夺不走。”我第一次发现了他的偏执。 那一夜,听着隔壁女子的哭声以及男人的呼吸声,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突然发现好想回到秦权的身边,在这世上,好像只有他的身边最安全,我救不了那个女子,就如同我救不了自己的处境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3 抢来的新娘 二 虽说武敖这事做得非常出格,然而眼下情势紧张,与其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如想办法诱敌军出战,解决眼前两军相持的局面。看书神器yakuai 虽说汉北在东部被坑兵十万,然而不及南方战场上的一场大败所带给他们的震颤,一直被汉北军视为不败军师的方醒竟然吃下了这么一场败仗,加之随后南方军团中的军官大换血,令汉北军心浮动,此时出战正是上好的破敌时机。 绿罗衣一事,我最终选择了避而不谈,以忍成大谋,不过有件事我心里一直很在意,我一直没问武熬竹林中这些人的来历,不是没有疑惑,而是刻意隐藏疑惑。 军中每位军官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亲兵,将军级别的更有家将,像袁老四,虽然他的级别已经达到副将,然而还算武敖的家将,这种提升亲兵揽招势力的事例太多,且自古就有,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在意的是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呢?这些人地本事远不止亲兵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我从没在他的属下名单里见到过这些人的名字,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认为,不过不得不去思索,如果他有二心,怎么办? 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如今秦权对他相当信任,能将自己费力调教出来的新军交由他带,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仅凭竹林里的这些可疑亲兵。怕是说服不了秦权、许章。更何况,他还有个特别地身份——我地兄弟,秦军南系地主力,动一丝就有可能牵动整个秦军,更何况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连我自己都还没说服,又怎能说服别人? 打马回六盘的路上。我决定将这事放在心里,不过为了心安,还是决定奉劝秦权最好重用班骁,这么一来,军权不会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何况班家如今跟罗家结亲,适当增加班骁手上的军权,也有利于罗韧之进一步往我们这边靠拢。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伏影因为昨日失手。一直抑郁到现在,不愿意现身,因此树荫马道上只我一人骑着马晃荡。我不大清楚他是怎么行动的,能在我有危险的时刻迅速现身,而平时丝毫见不到人,这本身就是一门功夫,不过显然,他并未因此自豪。 转过一道山弯,视线豁然开朗,东周素来以山水闻名天下,尽管只是座不知名地山,景致依然如此秀丽,恰逢暮春,山野翠绿新彩,让人目不暇接,尤其山涧那一潭碧水、两条飞瀑,不管多阴郁的心情,看到后都会令人欢欣。 绿坡尽头,停了一辆马车,旁边还有骑,看样子像是刻意在这里等我们,伏影难得现身,但看到马上那个“六子”后,脸色明显有些紧绷,毕竟昨天在他手上翻得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六子”到是不甚在意,乐呵呵冲我一抱拳,“大人可是要回六盘?” 多明白的事,早上送行时,就说了我要回六盘,这半路截住再问,可见定是有事相求,只点了点头。 “属下正要送我家夫人回六盘,恰好与大人搭伴。” 我看一眼马车,绿罗衣正好掀开帘子,冲我微微一点头,“晨露太重,大人不嫌弃的话,一同上车如何?”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她既有邀请,我也正想问她一些事,也就不再推拒,下马上车。 虽然是她邀我在先,不过看起来她却十分拘束,想说不敢说,只是低着头,揪着玉佩上的流苏,那玉我认识,是武敖成婚时,我赠给他们夫妻的,总共一对,秀水那块上雕着天禄,武敖这块上雕着麒麟,一个招财,一个送子,喻意吉祥,看来武敖到是对她十分用心。 “你是六盘人?” “嗯,六盘南镇。”六盘共有南北两镇。 “怎么……会到这里?” 她抬头看看我,又咬唇低头…… 原来三月底正是她出嫁的日子,男方是北镇上地大户,算是有些财力,因为秦军到来,两边家人担心六盘要打仗,就急着想把他们地婚事给办了 也没再讲究什么排场,寻了顶轿子,雇了几个人,就了,这么一来,也不用担心逃难时走散。 谁也没想到会在路上碰见武敖出行,依照时间计算,应该就是他往前锋大营的时间,因为山道被巨石堵了路,两队人马合力将石头挪开,这时让武敖瞅见了她的容貌,于是…… “我……不想再逃了。”当我问她想不想离开武敖时,她给了我这么一个答案,“他……根本不敢带我走。”这个“他”估计是她地夫君,“而且,武将军答应过我,他会保护我的家人。”这么简单的承诺就可以得到一个女子的一生,有时候感情真得什么都算不上。 想到她昨夜面对武敖时的恐惧,能想像对她来说,做这个决定有多困难,而她的一切遭遇,却可能都是因为我。 傍晚时分,马车到了六盘南镇,她的父母兄弟都到街口迎接,远远的,我看了他们一眼,也许是因为武熬的保证,她的兄弟们看起来都很开心,父母虽勉强,却也是笑的,只有她面带忧伤,女儿家的心终究不是石头。 六子并没有留在南镇,反倒随我们一起回到我的住处,见班骁的人来接,他便打马回程,此后,我再没见过绿罗衣,武熬将她彻底封印在了某个地方,不过后来军中多了几个“绿罗”家的男丁,晋升的很快,裙带关系虽时常令人不齿,然而却非常好用。 而这个名叫绿罗衣的女子却像一缕香雾,随着旭日升起,蒸腾消失,再也不曾出现过,让人疑惑,她到底是否真得存在,还是我的梦境…… 终于在六月下旬收到了秦权的书信,信上聊聊几字,无非是各方诸侯的调兵情况,以及征求我对六盘局势的看法。 李邦五虽然夺去了师兄的兵权,然而整个边疆布局却还是严格按照他先前的预定而来,主战场针对汉南,次之对秦军,其次防止汉西死灰复燃。 分析师兄对汉南的失利,一半要归功于汉北军的派系之争,以及李家宗室对于方醒这个世外高人的防备,因为李伯仲、李邦五父子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令众人非常不满,李伯仲在世时,威信十足,即便众人有异议,却也不敢说出口,只能憋在肚子里,到了李邦五继任时,本来就因为王位之争弄得宗室之内派系林立,再加上李邦五的荒诞不经,竟然娶了父亲的妾室为妻,令李家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也使得他自己的威信扫地,难有其父之威,镇不住内廷,在军权分派上,也就难以重用方醒,即便重用,然而其属下时常不听调令,指东打西,再好的计谋也只是一堆废纸,加上师兄此人性情淡远,不喜权斗,擅谋天下大势,却不擅与人争权夺利,如此一想,汉南大捷也属平常。 如今汉北的南方军团,由李伯仲的堂弟,李邦五的堂叔李季冬统领,此人号称有李伯仲之勇,也是目前李氏宗亲中最有号召力的一人,宗族之争中,曾有人提议由他接任汉北王,榆蚕一战后,汉北军一直军心浮动,为了改变现状,提高士气,听说前几日李季冬亲自率军攻打了几处汉南军大营,都是大胜而归,一时间,萎靡不振的汉北军又找回了先前的士气,见汉北军如此士气如虹,一些先前向我们靠拢的诸侯国,诸如金、魏等,如今又纷纷向汉北倒戈,看起来,秦、楚联盟似乎显出了几分颓势。 许章的意思是不如趁此机会在东部大干一场,以扬联军声名,我想了几天,还是决定反对他的提议,首先,对方的士气正处于最高点,此时大战,定然损伤不,不论胜与不胜,秦军都可能会遭遇重创。其次,汉南军一直守而不出,对李季冬的挑衅一味闪躲,不免令人生疑,当初他们两万人马破敌十一万,李季冬到南方军团时,正是汉南士气最高点,不趁此机会大战,明显有阴谋,何况周辞此人向来诡诈,擅于权斗,他很可能是故意放任李季冬得胜,如此一来,李季冬在李氏宗族中的威望就会提高,所谓一国不二主,他的威望过高,自然会引起李邦五的猜忌,到时祸起萧墙,不管汉北军多勇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届时再战,岂不轻松?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不妨拭目以待,看周辞这招“养虎为患”可有功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4 末路英雄 一 本欲安抚英翠娘,谁知被武敖掺进了一脚,搅和的有点乱,时间又有些紧迫,最后只是以秦权身居汉西、汉南要职作幌子,加上最近他在汉东也有了些声名,对英翠娘这溺水之囚来说,到是聊作了些安慰,许章那边运了些兵器、马匹过来,如此一来,到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什么。更新最快去眼快 天色渐暗,拜别英翠娘匆匆回城,一心的恍然,回到府上时,已是掌灯时分,也不管白天那些守在绣铺的侍卫最后到底如何复命,扶瑶让人烧了些热水来,饭也没吃就匆匆泡进了浴桶里。 “夫人,您一口东西也没吃,还是别泡得太久,容易头昏。”扶瑶从屏风一角伸出头。 倚到木桶边沿上,让水没过脖颈,暖气疏涨着四肢百骸,不经意又想起了武敖,他的改变竟让我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恐惧,总觉得这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他这改变又是从何而起?自罗望一别,我跟他只见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匆匆而别,又或者说真是我弄错了? “蔡婆婆可有口信送来?”以发簪绾了湿发,披了件丝袍步出屏风。 扶瑶正将食盒揭开,饭香扑鼻而来,“这饭便是蔡婆婆亲自送来的,她说夫人您让查得那些商客并未进边城,早已北上。” 叹口气,原来他真是特地绕道来见我的。 “夫人,我帮您把头发擦干吧,别让湿气侵了头皮。”说罢拿着布巾来到我跟前。 执起银筷,却忘记了肚饿,武敖说他受命去南凉接人,南凉?汉北副将亲自到南凉接人……接得是什么人呢? “夫人,饭菜都冷了。”扶瑶不免提醒一下发呆中的我。 我这才将筷子上的菜送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窗外仍旧细雨霏霏…… 时间过得很快,清明刚过,谷雨又至,后院的水塘里悄悄生了一层嫩绿的浮萍,扶瑶这些日子忙得要命,边城里有个习俗,谷雨时分要到城外采茶,制成茶枕,据说这时候的茶叶制成的茶枕可以辟邪祛病,而且一定要是城外三咕坡的茶,每年这个时候,是城里女子唯一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抛头露面的时候。 前些日子受了风邪,我不好跟扶瑶一起出门,因此也就没机会去三咕坡上凑热闹,不过做茶枕这种活到是还能干,虽说女红还是比不上扶瑶她们,不过自己做得总是最有心意的。 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猜测着京城怕是应该有信了吧?据说李肆五清明时曾登城祭拜李伯仲,这李氏兄弟俩应该是闹翻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消息传来 突觉耳后一痒,腾手去摸时却碰上了一只大手,抬眼看到秦权,一时反应不过来。 扶瑶忙起身微一福礼,抱着榻子上放茶的簸箕退了出去。 “怎么一脸的病容?”从容地坐到我对面,顺手捏了桌案上一块枣糕吃起来,看上去很饿的模样,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铠甲,袖口处的皮革早已磨透,衣领处的内衬也都是泥污,更不用说脚上的靴子已经磨成了什么样,“大夫来看了吗?”端起我喝剩的残茶,一仰喝尽,连茶叶也一同喝了进去。 “看了。”夺下他手上的茶碗,喊了外面的扶瑶去拿些吃食来,回头再看他,他正笑嘻嘻地坐在那儿,从第一次见他就特别在意他的笑容,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直将扶瑶端来的两盘糕点吃了个干净,这才停下来,看样子像是几天没吃上饭了,忙又让扶瑶沏茶,再备些热水来。 他到也听我摆布,卸下铠甲便钻进了浴桶。 我始终没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也心知肚明定是京城出事了。 取了件衣衫放到屏风上,见屏风后没动静,怕他在浴桶里睡着了,便伸头去探,谁知他的头正仰在木桶边沿上直看着这边,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并非在看我,是在想事吧? “许章这几日可有传信来?” “清明时来信,说汉西王已颁令增派三万骑兵到鬼八,赵战西并未随军回来,像是在上泽等候受封世子,据说赵启汉称病弃封。”见他欲起身,顺手把屏风上的衣服递了过去,他到也不避讳,光裸身子着便出来了,借说话的劲,我忙转开眼,虽已是夫妻,可这场面还是第一次。 淡淡呼出一口气,“看来真要出乱子了。”系上腰带,散着头发,坐到床上,脸色有些凛然,这也难怪,拼力联合诸侯大军对抗李伯仲,目的不过就是解救京城危机,如今刚见一些成效,谁知李伯仲到死了,他这一死,不但没什么好处,反而让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尤其皇城里的岳帝,李肆五若反,他必然没什么好下场,他又怎么能不急?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近人情,明明知道他重兄弟之情,还要暗下与周辞对抗,且不顾他的想法,硬是想给他撑出一方势力,虽说时局并非我造成的,可起码这个时候,作为妻子,应该站在他那一面,而不是去寻那些不知道是否重要的利害关系。 拿过布巾,擦拭他的湿发,洗完澡再看,才发现他瘦了不少,胸口处还有不少伤疤,看来汉东一行也是惊险异常,这种时局,哪里又会是太平的呢?“京城有消息吗?” 摇头,“我想进京一趟。” 放在他头上的手一顿,继而苦笑,早知道他会这样,他这一进京,就是九死一生,要不要汉东的势力还有什么用?我与许章做得一切岂不是枉然?也罢,一开始不就知道他是这种人?“我跟你一起去。” 手被他攥住,“你就留在这儿。” 一根一根扒下他的手指,“你是想去救他?”身为大岳帝君,怎么会如鼠辈般逃窜? “……”他比我更清楚皇帝的个性。 “你是打算陪他一起死吗?” 抬眼正视我。 “既然如此,我便更要与你一起了。”继续替他擦头发。 “辜负了你跟许章的好意。”双手环住我的腰身。 “你只辜负了许章,我已是你的妻子,富贵时是,贫苦时是,生死时更是。”不知此时说这话会不会早了些,毕竟才刚刚嫁他,不过生身女子,总要有机会说上这么一次,也不枉嫁人为妻,“是否要给许章去封信?毕竟是你逼他出山,还有义瓦的英家,要不劝他们一同归降汉西如何?” 抬眼看我,满眼的笑意,“你早就知道会到这一步?” 点头,“鬼b1役后,时局端倪毕露,汉北、汉西军力充足,各霸有利地势,其次汉南,剩余诸国若不连横共气,怕终是这三者的饵料口食,我与许章本想趁此良机,协助你霸住汉东一隅,汉东一地,接连东周、南凉、北梁、东齐,金,必要时,可与诸侯连横,以此与三大诸侯并驱,可保大势不去——”放下他的头发,“你如今弃利求义,到显得我们有些唯利是图,自然是以你为主。” “你这一说,到把我说成了胸无大志之辈。”起身,在内室转了两圈,猛然间抬头,却是笑意盈然,“确实可行!” “什么?”不明白他的这“确实可行”是什么意思。 “霸住汉东一隅,东逼各诸侯国,西迫三大诸侯,暂保时局,先灭汉北,再立大岳威仪!” 虽说我与许章的意思都只为了他,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到也有些异曲同工,总之都是往前走,而非自去寻死,“这么说,你不去京城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然是不会再去京里。 “去!不但要去,还要活着回来。”跨步过来,握住我的双肩,“你留在边城,当是给我做个后应,焦素义正在汉东,新招募的汉东军已有一万有余,加上大哥的两千精骑,粮草是个大问题,周旋、调度暂由你来。” “我?”不敢相信他的话。 “对!” “还是让许章来吧,我同你去京城。”莫说我自己没这个信心,就是那些兵将怕也不想被一个女子调度,何况我两手空空,光这一万多兵马的粮草就没处着落,这可不是儿戏。 “你先放心,粮草一事我已大致安排妥当,有归降的汉东州府奉粮,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兵营一事,焦素义也能掌控,就怕我不在时出什么大事,到时如何调度,你跟焦素义交待一声便可,他自会按你的吩咐去做。” “我毕竟是女子身份,若让兵将们知道了,弄不巧还会引起兵变,还是许章比较适合。”再说我真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京城。 “许章在汉西营中已有些威信,为难时刻还可援手协助,现在将他接回来,有点大材用了。”下巴搁在我的额头上磨蹭着,胡茬刺得皮肤一阵酸痒,“再说,我秦家的血脉可都在你身上,怎么能让你擅自涉险?”说罢头压下来。 这转变到还是挺让人错愕的,刚刚还是民族大义,转眼就成了儿女私情,脖颈被他的胡茬刺得热痒,伸手想去抓,哪里还有那机会,眼看着他越来放肆,我到是怕扶瑶她们几个不知道就闯了进来,那可就真得丢脸了。 呼哧、呼哧,只听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停下来。 “哦——”扶瑶果然端着热茶进门,见到这般景象也是一惊,这次反应到也迅速,急忙退出去,并顺手将内室的布帘拉下,我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到是相当不满意我的心不在焉,可能这打击了一下他的男儿自尊——亲热时,妻子竟然不投入。 抚着他胸前的伤疤,看着他深黑的双眸,只觉得心像是装满了什么,鼓鼓的,很舒服…… 抱歉,会尽量减少这种三两章就回到h的场面,剧情暂时扭转的需要。 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5 末路英雄 二 李邦五的行动显然比其父亲狠厉、快速,在众人还未醒过神时,已将其弟李肆五解决,就在秦权前去京城凡州的途中,上谕就已发至各诸侯州郡,言说李肆五谋逆叛乱,李邦五大义灭亲,之余种种,皆充满对李邦五的称赞,很明显的事,李邦五这是想假借皇帝的口为其汉北王的身份正名,这到与其一开始的姿态截然相反,李伯仲殓葬伊始,他可是给了众诸侯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反他,如今又为何大费周章地为自己正名,为何不干脆灭了岳帝,自立为王?这其中定是藏着某些隐情,只是一时间外人不知道罢了。yakuai 许章曾有口信,言说方醒的行迹一直未曾查到,这一消息到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他是李伯仲帐下最得势的谋士,还曾权掌东南一片战局,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销声匿迹?又或者可以换个角度来想,他在这个时候销声匿迹才能解释李邦五的改变? 这些想法自然是我的一家之谈,秦权走后,我所要想得事可要比之前多出了许多,以前的假象不过是纸上谈兵,无关乎真正的军事调动、政局势力,此时却是不同,焦素义手上那万把人的调令可都在我的手上,虽说与众诸侯军相比,这不过九牛一毛,但对秦权来说,那可是关乎着他能否在汉东站住脚的问题,每每半夜惊醒,为自己梦中的假想担心不已。 本来诸侯联军已有攻打汉北之意,可如今李邦五突然来了个斗转星移,一下子让诸侯军没了出师之名,这一怂一退,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我的疑心也越来越重,看李邦五近几日的沿边军事调动,不可能是虎头愚笨之辈,怎么可能会犯下惹怒天下的蠢事? 就在我模棱两可之际,蔡婆婆让扶瑶送来了口信,说先前的“客商”再次出现在边城外,并且在边城外的镇上住下了……那“客商”指得便是武敖一行人,自上次他途径边城,英翠娘的人便一直跟踪他们离开东齐,怎么这次又回到了这儿?而且还胆大的在汉南重兵把守的地界住下! 想到武敖曾说去南凉接几个人,我的怀疑便更重了,当时就怀疑他欲接的人,秦权回来时,我并未跟他提过这事,一来他来去匆匆,并无时间细说,二来,他与武敖有些不对头,提了只会多增烦恼,如今到有点后悔了,他毕竟一直在军营之中,各方消息比我灵通,说了也许还会有点提示…… 踌躇了两天,没想到武敖竟然派人送来了信笺,不打开则已,一打开怔了半天,信上只有简单的八字楷——陆苍三拜,醒示之邀。 盯着那八个字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赴邀。 扶瑶气虚地盯了我一路,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严肃,她只那么盯着,也不敢问我要去见谁。 马车行至城南十几里地的镇垂杨,这镇子虽,却异常热闹,这几年东周、汉东地面不太平,一些商贾都绕路东齐,改走边城,边城最近却又住了汉南军,自然不大方便,周围镇便成了商贾、老客们歇脚的地方,垂杨又临近内陆运河,人自然又比其他地方多了些,人一多,自然也就热闹了起来。 此时,初夏刚至,湖静波微,柳色垂岸,车夫经人引路,停到了一处垂柳凉亭处。 下了马车,于垂柳扶摇、犬吠鸡鸣声中,搜看到了湖畔一静坐垂钓的白衣背影,并没见到武敖。 扶瑶紧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脚下生乾坤,姑娘,心别踏了农家刚覆土的菜圃。”垂钓人背对着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临近湖畔的泥土刚刚被人翻盖过,十分松软,不免缩脚退后。 这时,一位农装打扮的老妇人,捧了一只白瓷大碗蹒跚而来。 “姑娘,这是刚泡好的大枣茶。”将白瓷碗捧放到我的手上,双手在衣襟上擦了两下,这才指了一旁还长着绿叶的木桩,请我坐下。 扶瑶想上前擦拭,被我挡了去,自让她跟那妇人一道先到柳树林外。 “师尊他老人家可安好?”隔着菜畦,背对着我,安稳地坐在皮扎上,鱼竿垂没在碧绿的湖水之中…… 转回脸,低头望着手中瓷碗里浮沉不定的干枣片,“……师尊让我跟你说,行至水尽处,方知悟道难,有生之年,唯……”这最后一句还需不需要告诉他呢?或者说告诉他还有用吗? 他静了半天,直到鱼竿颤动才收竿,钓上来的竟然是条乌鱼! 伸手捏住黏滑的鱼须,一抬手又将鱼扔进了湖中,放下鱼竿,背过手,望向青绿的湖水,什么话也没说。 良久,轻轻回头,满眼的笑意,“没想到你我却有兄妹之谊。”抚开杨柳,绕过菜畦,来到我跟前,坐到对面的一根树桩上。 望着他的脸孔,我有些好奇,听了我刚刚那番话,他应该能猜到师尊已故去,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恬淡?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忧色,师尊一生最重视的徒弟便是他,寄予希望最大也是他,常年将他的事挂在嘴边,他怎能可以这么淡淡的就过去了? “汉东初见,鬼b1役,你都没有认我,算是各为其主,如今就着途径东齐的便利,就想来看看你,顺便也想知道你对此后的事如何应对。”不像要跟我谈师尊的意思,见我不说话,淡笑一下,“我知道秦权暂时将调令给了你。”听罢这话我心一惊,没多少人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秦氏一族在汉东的口碑甚好,难得你能想到劝他在此处休养生息,何况汉东兵符至今未曾找到,汉东军的归属也是半黑半白,是个可乘之机,不过——若天下群雄并起,我看秦权的势力不为乐观,如不及早想法,到时大势成形,可就再难翻身了。” 对他这番话,我一时没想通,不过到是能嗅出几分味道来,他的意思是——如今已到了群雄并起的时刻,而且,这汉东看样子也会变成众人的逐鹿之地,可是,李邦五不是刚刚大义灭亲,绑了自己的亲弟弟,为得不就是不给诸侯借口攻打汉北?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捧着瓷碗,望着他上扬的眉角,猛然想到他刚从南凉回来?南凉……就像是烤烧饼,翻过来,翻过去,几个来回,绕得我有些发晕,不过到是有了些眉目,“妹愚笨,不知兄长是在指点妹还是……在拉拢?”拉拢之意源于他自南凉而来,南凉、北梁、金,是位于大岳东部的三个诸侯国,其中南凉紧邻东齐,位于大岳版图之东南,其后向北依次为北梁、金,此次诸侯联合,北梁、金都在其中,唯南凉位占中间,并未出兵,若是能极力拉拢南凉,那么诸侯联军立时就会被截成两段,到时再分而制之……秦权虽无强大实力,但此刻兵占汉东、东齐之间,正是有利地势,加之秦氏在汉东的名望,拉拢他到也算能说得通。 他扶腿起身,笑意溢满眼角,“秦权虽有虎狼之力,却无兵无将,如同狼虎无牙、无爪,论到拉拢,那到还真是没必要。”回身看看我,我将茶碗放下,起身随他一同往树间道行进,“如今之势,岳氏龙脉已然断竭,天下大势归于纷乱,能者辈出,势必征战不止,李氏雄踞汉北已久,如今连吞两州,士气正盛,可为一霸!赵氏盘踞西部,虽连年抵挡北虏入侵,却殷实依旧,论财、论势,不下汉北,更有山险阻挡,正是西地霸主!汉南虽兵弱将少,然主掌南疆沃土,又临广阔海域,财力不可估量,如今又有意增兵招将,论耐力,不输其余两家!至于东部,这就要看谁有本事了,能站住脚跟,并能抵挡三大诸侯者,才有资格直起腰说话。”背过手走在我前头。 听罢这一席话,才明白自己如同井底之蛙,原来师兄早已看到了天下的归势,我的眼里却只有头顶这一块天空,差别何止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6 末路英雄 三 行至道尽头,眼前是一片碧绿湖水,白鸭戏水其中,蝶虫偶落湖面水草之上,虽是一片宁静,静中却是一番喧嚣…… 听完师兄对天下诸侯的一番分析,突觉耳聪目明,之前的诸多疑惑也便跟着清晰起来,李邦五敢超越君臣之礼殓葬父亲,怕并非一时意气,诸侯联军内部本就矛盾重重,他与颓败中再掀风浪,其实可以更好地分化众诸侯,让人以为汉北军真是接连败退,东周、汉东一地,大好的沃野,谁不想要!利字当头,就是亲情都有可能罔顾,何况本就是靠利益联系的众诸侯?师兄自从东齐一役便销匿了踪迹,这当中恐怕做了不少事,诸如拉拢南凉一般,也许这期间他在众诸侯之间制造的嫌隙不止于此! 如今火候到了,李邦五自然要先为自己的百万大军正名,如此一来,他战得堂正不说,更可挟持天子,到时谁敢先举兵,谁就是叛逆的罪人!皇帝在他的手里,还不由着他捏圆搓扁?这李邦五就算称不上英雄,也算是一代奸雄了,虽是初试一手,便已看出其志向并不在其父之下。yakuai 如此看来,愚蠢的到是我了,“兄长与我说这么多,不怕妹这边有所纰漏?” “我邀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你我都是陆苍一族,何况秦氏也不该灭,若论起私心来,这东方一隅若有秦权来占,对汉北来说,暂时到是件好事,否则若被汉南侵占,对汉北来说,可就是个大威胁。”话尾道出的才算是利害所在,其中也暗藏了不少东西,汉北虽表面势大,却仍然吃不下岳东一隅,他们吃不下,却又怕别人能吃下,如果秦权能在此处占住脚,虽说对于三大诸侯来说,是多了一家争抢的没错,可相对的,在短时期内,岳东一地却要战乱四起,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好事,增一家弱的敌人与让势均力敌的对手变强大来说,前者似乎威胁稍显少一些,何况谁知道秦权几时能收拾好岳东,时间上也是一个很好的缓和。 “兄长好盘算。”抚开垂柳,眼前尽是绿波荡漾。 他听了这句赞誉,自然也清楚我知道了他的意图,呵呵两声笑,背过手站在柳树荫下,“与你交谈,到是自在,不用猜忌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我自出了陆苍,到是还没遇上几个,一个秦帧、一个北王(李伯仲,汉北多以北王称之),如今都已西归,本以为再难觅得知己,不想鬼b1役,到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当时汉北不是命人捉拿许章么?”我还被当成许章捉起来过,怎么师兄会知道我?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后做出如何反应,那才是最重要的,我若不知道谁破了我的鬼八大阵,万一此后再遇上,岂不是又要吃亏?”容颜和乐。 “那阵并非我所破,赵战西、秦权的临阵经验完全可以胜任,我只是把从师尊那里学来的东西摆给他们看看而已。”说到真材实能,我则完全毫无可取之处,这是实话,并不是学得越多,就越厉害,有时反而是学得越多越愚蠢,历史不止一次论证过,因此对于师兄的赞誉,我并不敢应承,就如同当时应承秦权一样,领兵打仗我绝对不行,勾心斗角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才能看明白,我所能做得就是尽量看清自己的位置,否则很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嗯,这到也是事实,我若非在汉南历练过几年,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得到北王的器重。”蹲下身,抚开水面的浮萍。 看着他蹲身静默的样子,让我记起了师尊,师兄时而会让我将他与师尊混淆,难怪师尊这么记挂他,他当真是得到了师尊的真传,连身上的那份感觉都像,淡然却仿佛能洞察所有人的心思,眼瞳中时而又充斥着霸者的,这让我再次怀疑起了陆苍方氏一族,难道真得是隐世么?幼时背诵兵法时就有些疑惑,既然打算留在山中永不出世,背这些又有何用? 如今依然还有这样的疑惑,“兄长可曾想念过师尊?”他对师尊的死如此轻淡,我始终有些介怀,毕竟是养育我们长大的师尊,与父母无异,人心再硬,也非铁石。 “你呢?出来这么久,可曾有过?”扔掉手上的水草,扶腿站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会记起陆苍山的点滴,但又好像记不全了,尤其师尊的模样,我竟然已经记开始模糊了,不过才这么短的时间。”这就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有时某些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出现时,又好像朦胧地记得一些,转瞬就又消失无踪。 “我所能念着的,就只有师尊这两个字了,人都是容易忘事的,想让自己记住时,却已经忘记了。”背过手。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回身看时,没想到竟然会是武敖,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匆匆上前向师兄拱手,“军师,边城楚军似乎对我们起疑了,是否即刻动身?” “嗯,明天再走,走得太急,反而让人起疑。” “是!”离开前,多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明显带着些郁愤!可能是对我隐瞒身份的举动很在意。 与师兄又聊了几句,多半还是围绕陆苍的闲文野趣,只当是对故乡的怀念之意。临行时,师兄特地命武敖护送我绕路回城,马车绊上了山野道上的藤条,车 夫自去拉扯,扶瑶怕我闷热,跑去谷下取溪水与我解暑。车外就剩下了我、武敖 车夫还有两个他的亲兵,那车夫只顾着俯身调车,两个亲兵也躲了个没影,看着 武敖那一脸的郁愤,我清楚这子是逮了这个机会要发难。 他到也利索,干脆拉我到了一处岩石后,既可以挡日头,也挡了别人的视线。 “你跟军师是兄妹?”劈头盖脸地问出来,到是不尊称我姐姐了。 “算是吧。”虽说并无血脉关系,可毕竟都是师尊养大的。 “你没打算过要告诉我?” “我谁都没告诉。” “他呢”并未看着我问,而是将头撇到一边,看起来不甚在乎的样子。 这个“他”字让我一顿,这才明白是秦权,“我们逃出罗望时,遇上过兄长 当时还是他帮我们逃脱了险境,后来秦权自己猜到的。”有些好笑,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似乎解释地越多,越容易有问题。 “那么……鬼八阵是你破得?”两个问题跳跃地有点大,我一时不明白他想问 些什么,诧异地望着他,“他是知道你的才能后才娶你的?”这一句终于道出了 原因所在,只是我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是啊,秦权娶我,是否也有这么 一个因素?因为我是方醒的师妹,我能看懂方醒的阵法…… “那个姓姚的女人可与他有什么关联?”又说到了要害部位,突然有点下不了 台的感觉,虽然他说过对姚叶姿无男女之情,可毕竟仍是与众不同,这一点,作为妻子,不可能丝毫不在意,只是一直用冰霜冻结着,不去过问而已。 “你想说什么?”退后一步,省得这子的气焰喷到脸上。 “我想告诉你,万一哪一天,你发现他不如你想像的那般,你告诉我,我会来接你。”他的眼神让我迷惑不解,他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话?是弟弟,还是纯粹的男子?若是弟弟的话还可以说得过去,可若是男子,天下会有男子这般惦记一个已是别人妻子,而且姿色平平的女子? 见我好奇地望着他,他突得一个灿笑,笑得我更加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这辈子都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不管你!” “你……真是把我当姐姐?”这子千变万化,我已经很难判断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露齿一笑,像是又变回了那个瘦的男孩,“记着我刚刚说得话,这世上的男子都不值得相信。” “包括你?”他这话又引起了我的好奇。 他窒了一下,“有些时候,是可以这么说得。” 我呐然……看来这世上有些事,确实不是那么好理解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7 两“方”断腕 一 兄的厉害之处是总能将吃亏的事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事前占足了他的便宜,之后你却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鬼八山一役就是如此。我会告诉你,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与汉北军相比,秦军的后序供应明显不足,如今赵战西一死,赵军军心散,难以统领,大有衰军之势,心已死,如何堪斗?秦权只能暂时将其收编为侧翼护卫军,启用赵军原本的将官统领,一时间到也不至于出现倒戈之事,但这些人的亲人都在汉西,一旦秦军不敌汉北军,旌旗倒向将会十分明显,毕竟赵氏已灭,投靠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秦权与许章为中军前锋,我与班骁右路辅助,赵军左路辅助,三路军马共同协作。 可以这么说,就在赵战西截断汉北粮草、秦权羌丘破敌的同时,师兄就已经开始结,不过三天,合围之阵已经形成,看样子确实有意图想将秦军彻底灭于山。 “后悔与我一同入汉西吗?”立于山巅,眺望远处汉北军的军营,秦权带着笑意,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其他什么,“也许我们俩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从跟你进边城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要是后悔,我早就已经离开了。” 他转头看我,“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指指上天,“也许它知道。” 两人同时生笑,一同眺望南方的山峦重叠,他伸手过来握住我地手腕。“还记得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在汉西山涧纵马驰骋吧?十年之限,终于又要开始了。” 上兵吐着鼻气,来到秦权身旁,嘴巴碰碰我们两人的肩膀,似乎在提示我们把它给忘记了。 两人转脸,一人一边,抓着马嚼子。与它相遇就是在汉西这重峦叠嶂之间。如今在它垂暮之年。我们又要在此地与汉北军决一死战,不管我们到底是否在此处终结,总归,来时三个,如今也是三个,不多也不少。 山下号角响起,我伸出右手。翘起指,“一言为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坚持到底!” 他伸过手,不过并没有与我打钩,只是攥住我的手,像对待赵战西、岳帝那般,给了我一个兄弟式的拥抱。现在起。我不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生死与共的伙伴。这男人,确实值得我为他尝一番这尘世上的酸甜苦辣。 三路兵马分别从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突围。秦权所掌中军遇到了最强有力的围堵,看来师兄是抱着必杀地心,一定要置秦权于死地,绝对没打算放他出汉西。 听完传回来地中军战报,班骁一个蹿身,从地上跃起来,“他奶奶地,想灭秦大哥的中军,老子饶不了他们!”拾起长枪就想上马。 “班将军!”及时拽住他。 非常不理解我干吗要拽住他,“再不去,中军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方醒正等着我们前去助阵,你若去了,不但帮不上,很可能会被连锅端了!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逃出去?他娘的!秦大哥还在苦战,我们逃到哪里去!我根本就没想逃,想要老子命的,也别他娘的想快活!我这就带人杀进去!大嫂,你带一队骑兵先从西南走,那边的汉北军不多!”说话间,不理我的拖拽,纵身就想往马上跳,我趁势伸过一脚,踹在他马地屁股上,马吃疼,撒欢子蹿起来,跳到一旁,班骁却没收住身子,一屁股坐了个空,跌到地上。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气呼呼地站起身。 “这里没什么大嫂,大将军临行前怎么跟你交待的?”秦权临行前,特地给班骁下了一道令,调兵之权暂时移交到我手上,就是担心他阵前意气用事。 “可现在秦大哥眼看就挺不住了,让我在这里装孙子,我做不到!”负气将长枪扔到地上。 “做不到也要做到!” 气呼呼地站起身,“那我一个人去,我就是死也要跟秦大哥死在一起!” 吩咐两旁护卫,直接将他绑了,这子力气太猛,十几个好身手的护卫,七手八脚差点没对付的了他。 “大嫂,大哥就快没命了,你不救也罢,却还拦着我,你不念夫妻之情,我班骁还念着兄弟之义,你松开我,我去救大哥!” 他的叫喊挑起了参将们的情绪,留在右路的这些人多半一开始就跟随秦权,对秦权都相当忠心,一听这话,更加对我不理解!纷纷出列要求只身去救中军,愿 军生死同路!如此云云…… 看着地图,思索半刻,左路赵军因为赵战西的死,毫无斗志,根本不可能与我们齐心,放他们往东南方向,原本就没打算他们能有什么助益,如今中军遭遇强大围堵,眼看局势不对,想让他们回兵相救更是难上加难,师兄十分不清楚这个情况,因此他才敢下这么大决心,誓死也要将秦权地中军灭掉,因为他知道我这右路不敢轻易去救,他早就在半路设了伏,只要敢去,就是全军覆没,他在赌,赌我敢拼全军覆没这个险,还是眼睁睁看着中军灭顶。 我若敢拼全军覆没,相对地他也要损失相当一部分的兵力,这么一来,秦权那边的压力就能相应减,但未必就能拼出重围。我若不敢拼,那么中军势必要遭遇大劫,而作为右翼军地我们,也能比较安然地突出包围。 可是——如果我两者都不选呢?师兄,你做事太过心、全面,虽然这是个好习惯,但万事皆是过犹而不及,今日也许就是你我兄妹二人决绝的日期,大家虽同门之情甚笃,然而难逃各为其主,不为情,而为大义,迟早有此一结。 “班骁,听着,如果你想救大将军,最好把嘴闭上,否则我今日定不会用你出战!”下定决心后,转身对班骁吩咐,同时也顺便镇一下两列参、副将,省得他们吵吵嚷嚷。 我这么一说,周围骤然安静无声,每个人都急切地看着我。 “下令之前,我要先跟众位将军说一声,一旦我的令下,今日也许就是我等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日,我方示虽属女流,然而蒙将军不弃,将这右路军大权交与我,为的就是能保住这数万兄弟的性命,如今中军受挫,将军与众中军兄弟们危在旦夕,我与将军实为结发,又是边城起事的伙伴,与将军生死共存,本就是做妻子的本分、伙伴的情义,各位都是乱世英豪,能随我们夫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是不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丢弃,如果哪位将军不愿返救中军,愿领军突围,我必然将军权授之,希冀众位兄弟们逃出汉北的封堵!如何?” 班骁瞪视周围一圈,看那样子,谁要敢说声想跑,他立即就能把那人给吃了,不过显然众将半个也没有打算出逃,都是请令出战。 于是,我将右路军分成三队,一队直取西南,冲破围堵,从正南方向绕到敌军背后袭击,此队主要以骑兵为主,二队直取东南,东南有处狭谷,易守难攻,可在此处截断汉北军的人马调动,此队主要以步兵为主,并配以弓弩手。三队直奔正南,直线拼杀,因为敌军目前的运动方向是往东北,正南与东南方向两队人马一旦出击顺利,就能将对方截为三段,如此以来,有两段的人马就会在秦军的包围圈,情势很可能就会有所急转,不过秦军的损伤率同样会加大数倍,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那大嫂……大人你呢?”班骁为二队统领,分派完毕后,他又转回来问我打算在哪一队。 “我?”顺手焚掉作战图,“我在这里等一个人。” “可是这里就剩几百人,很危险。” 将燃到底的地图扔到雪地上,笑笑,“我不会有事。” “可是……要不我再留些人。” “班骁,从宜黄认识到现在,我对你说过假话吗?” 他迟疑着摇摇头。 “去吧,记着一定要救回你秦大哥,跟他说,我在这里等着他。”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对着天空笑笑,班骁,对不起了,一直没骗过你,这次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 转身望着西面的山头,“师兄,我知道你正带着大队人马等着擒我,那么——妹我在此恭候了。” 灵子昨日被领导训了一番,无非是工作不大认真之类,云云,因此昨日奋发图强,一直加班很久…… 所以半个字没写,开了天窗。 呵呵,但是——今日跟编辑报告了要在10初结文的打算,她除了说要赶快写新文外,什么也没说~~~~~~也就是说没什么问题。 于是灵子大胆预测,如果没出现程咬金之类的半路杀出,10份即将给众位一个结局,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8 两“方”断腕 二 兄这次的打算十成是想将我跟秦权灭于汉西,他清楚人,也清楚汉北的局势,此战若放过了秦权,等同放虎归山,再想灭他,很难,何况他自己手上这块兵符到底能撑多久,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更新最快去眼快 八千人对三百人,这些秦权亲手带出来的兵卒,并不惧怕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直到我身旁还剩十几人时,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横刀立于我面前,抱拳拱手,“大人,属下们无能,不能保全大人,望来世还与将军跟大人一起阵前杀敌!” 我主着剑,弯腰拔下腿上的箭,甩到一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加入肉搏战,虽然未曾动过几下,不过,也不算是毫无用处。 “有生之年,能与诸位壮士同阵而战,不枉此生!”擦掉嘴上的血,刚才中箭从马上摔落,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方军师问,阵前可有陆苍方示 十几人全挡到我身前,拍拍前面人的肩膀,主着剑,一瘸一拐地来到前面,“告诉方醒,就说他的同门师妹为他送行来了!” 那将官哼一声,拉马退回去禀报。 阵前,横七竖八倒着无数尸首,实在是站不住了,只得寻了一块短树桩坐下,第一次生出如此的豪气,只觉得死不过就是那么简单的事,一点也不值得害怕,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能撑得了几年呢?秦权如若能得天下,为何不助他一试?也不枉了我们十几年的相知、相识,这命送在哪里都是送,今日只要他能冲出去,这天下大势就是另一番景象,我喜欢看他拔剑迎敌地样子,这一生,识了一个男人。得了一个伙伴。辅了一位雄。还有何冤? 突然一排弩箭射来,我身后的十几人有的中箭倒地,有的欲冲上去跟敌人拼杀,半路也倒地身亡,看一眼四周,秦军三百余人只余我一人了……松开手中剑,对阵上死去的将士微微抱拳。“感谢各位陪方示至此!” 两名汉北兵士扯了我的膀子托到方醒的战车之前,手一松,我跌坐到地上,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他。 “兄长别来无恙!” 他蹙眉,“秦权竟以你做饵?!” “李邦五竟同意兄长舍命?”反问。 如今见我身边只有三百余护卫,他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人都清楚对方地想法,心照不宣。彼此都清楚今日就是了结。 坐到临时搭建地帐子里。四处透着冷风,军士送上来一壶清茶,一只香炉。还有两坛棋子,一只棋盘。 闻着那檀香味,噬骨地疼钻入四肢百骸,身上的伤口反倒不觉疼了,只是隐隐的发热。 捧着热茶喝着,双手微微抖索。 “师妹,你我二人,今日谁会命丧此地呢?”铺好棋盘,在最当中下了一粒黑子。 他没有邀我下棋,不过我还是抖索着伸手取了白子来,放到棋盘上,这第一局是“活死局”,师尊教授我们的头一课,也是当年师兄赠与秦的棋局…… 其实,我清楚师兄一直还是对我心存忌惮的,所以有我的在地地方,他必然要亲自来,因为他心思太细,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也就因为如此,我才能将他吸引过来,因为同样,我也忌惮他,我没有把握能赢他。 我知道他想在汉西杀掉秦权,如此一来,秦军群龙无首,汉北的主要对手就主要是汉南,即使他的兵权丢了,也不怕汉北会两面受敌,他这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为李邦五抢机会! “兄长为了李家,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棋子下手。 “你不也为了秦权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士为知己者死,你我一样。” “师尊离世前,曾有遗嘱留与兄长——有生之年,唯李氏不辅!”这话我一直没有正面告诉他。 他抬眉看我一眼,笑一笑,“师傅他老人家常说,人世之忧皆因世人想做什么,又不能做的缘由,看来他老人家是想明白了,却还是没想通。”捏着棋子摇头,“羡慕师妹的际遇,若我能早十年遇上王爷,也许就不是眼前这个局面了……” 手哆嗦着摸了坛子里地棋子,放到棋盘上,手心全是汗,疼得实在难受,手心贴在地上慢慢磨着,这样可以适当舒缓些,“ 测,再多地假设也是枉然,兄长何必这么不自信?今的,看起来定是妹我,杀了秦权,汉北的对手只剩楚策,还有何忧愁?” 叹口气,“李邦五勇猛有余,霸气十足,然而过于不羁,有收服天下之能,却没有守天下之威,我扶持他到此,已是有心无力。” “我不同意兄长这话,能掌天下之人,并非出生就有这种本事,抛却出身、际遇种种,后世教导也非常重要,兄长何时鞭策过李邦五?李伯仲又如何教导他?世人只求救世之主,却不知救世之主也是人身肉心,没有规矩,何成帝王这万世方圆?” 他郑重看我一眼。 这时帐外禀报,秦军三路人马快攻,已得两处关隘。我暗暗算了算,也就是说,秦军大致已将汉北军切成了三段,看来秦军众将官也已经拼了全力,如此一来,中军之危暂时可解,切看秦权如何动作了。 “秦权确实称得上乱世枭雄,难为他还如此有情有义。”摆手让传令兵下去,未给任何指示。 “乱世实则英雄冢,出英雄,也葬英雄。兄长为何不发令调兵?” 他哼笑一声,沉思半天后,将黑子下在西南角,“谋略到最后不过就是个辅助,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再急也无用。” …… 月上山尖,我摸着棋子,已有些迷离,手背苍白,掌心磨得血肉模糊,棋局上正摆着陆苍方氏引以为豪,却百年未破地“半山残局”,用力摁着棋盘,点下一子,看看师兄的表情,只见他先是蹙眉,后错愕,然后吃惊,最后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山中人看不尽山中景,只因身在此山中,我执念了半生,到头来,不过就是俗世一凡人。”弃黑子。 “这局不是我破得,是——”他摆手阻止我说下去。 “谁破得不要紧……不管是时运还是际遇,你我二人输赢已定,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我为何不顺天一次,你走吧。”对帐外吩咐一声,命人将我的马牵来。 上兵腿上中了两箭,不过始终在我周围不肯离开,虽然明白它已经跑不动,可我不想丢下它,对我来说,他是秦权的一部分。 抓着马缰,回身看一眼师兄,“兄长会回陆苍吗?” 迎着火光,他淡淡一笑,那笑容就像当年师尊离去时的一样,“何处来,何处去,师妹此后多多珍重。” 那一夜,天地间一片苍茫,山内的喊杀声不觉于耳,上兵跑至一处山坳处,再也走不动,跪在地上不停地嘶鸣,抚摸着他的肚腹,我这才发现它的下腹处原来有好几处伤口,原本被冰雪冻住了,如今跑了这么远的山路,伤口已经开阖,一张一阖地吐着血,捂着那些伤口,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它的伤口上,第一次,它亲昵地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而后静静地将头搁在雪地上,月光映着它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抚着它的耳朵…… “也是在这片山里,你当时那么讨厌我碰你,现在好了,咱们俩终于和好了,以后别再跟我使性子了。”窝在它身边,就像幼时窝在那只受伤的兽身边一样,一点也不觉得天冷。 它的耳朵颤了两颤,蹭在我的脸颊上,痒痒的。 山坳外,依然杀声震天,山坳内,我抱着上兵的脖子,静静地望着它的眼睛,静静地等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静静地陷入迷离…… 朦胧中,我正与秦权骑在上兵的背上,从一丈多高的山路上纵身跃下深潭,那种展翅欲飞的感觉,就如同背上生了双翼,一眨眼,我们三个一起坠入深潭,浮出水面时,他们俩依然纠缠不清……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呢? 这个梦境不停地重复着,十遍、百遍、千遍…… “大将军,雪底下好像有人!”一声叫喊,好像离我好远,努力睁开眼,看着秦权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我冲着他笑,可他却视而不见,只是不停地扒着雪,他的身上都是血,脖子上还有处刀口正在流血,好想替他擦一把脸,可是他却始终不回应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19 霸族李氏 一 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苍白,像是满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抱在怀里,与他满身的血色相比,更显出几分惨白。看书神器yakuai 伸手想拉上兵脖子上的缰绳,却发现它的脖子光滑如初,什么也没有…… 是这样吧?脱离了尘世的羁绊,所有的一切又将恢复到初生的状态,师兄说得不错,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上兵四蹄踏雪,在山坳里来回奔跑着,就像当年初见它时的模样,不羁、野性,而我呢?低头审视自己,依然是秦权怀里的那个女子。 上兵离去的最后一瞬,抬起前蹄,对着山涧嘶鸣,马鬃在风中飘扬,犹如水拨金丝…… 伤病让我丢了半条命,不过幸好,不是一条命,秦权将我从上兵的身边带了回去,就像他将三成的秦军带回去一样,方醒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带着他的壮志未酬,带着他略显孤寂的侧影,结束了陆苍方氏的神话。 人永远也成不了神,因为神从来不曾活在这世上。 汉北灭了汉西,李氏灭了赵氏,然而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李氏家族的命运也开始走向他的终点。 我从迷离中醒来时,车外正下着大雪,迷迷糊糊的,只看到轻轻扬起的车帘,以及偶尔飘进来的雪片,再次睡过去之前,还在思索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因为我的伤病过重,加之又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若非上兵的余温护着,怕早已救不回来,回到宜黄后一直卧床,直到次年春上,才下得了床。 此间,武敖扩建了新军,焦素义扩建了南军,如此一来。秦军在岳东地势力空前壮大。 秦权在山一战中受伤。因此留在宜黄的时间相对较长些。 班骁丢了一只胳膊。不过看起来并不很在意,在家中待了几个月,听说新军扩建,急得往秦府跑了七八趟,一门心思地想回营里去,也不管妻子是不是又有了身孕。 红玉年纪与我相仿,已近三十。这个年纪有孕,也在少数,加上她又有体寒的毛病,多少有点危险,班骁这莽汉到也不是全然不顾妻子,请了几位大夫,开了一柜子的安胎药,不过可惜。他始终不明白丈夫的陪伴才是妻子最好的安胎药。 “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武敖他们都干完了。还有我什么事!大哥你说,是不是嫌我一直胳膊杀不了敌?你若实在不信,咱们这就出去过两招。我保准这一只胳膊不比两只的差!”在院外就听到班骁的叫嚷,转头瞧瞧身边地红玉,她到不以为然。 “留他在家多待一天,府里就不安生,还不如赶快放他回去。”红玉如是解释。 “他一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在身边行么?” 摇头笑笑,“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个过正常日子地人,硬把他留下来,就跟把‘家巧’(麻雀)剪了翅膀喂养一样,不但喂不活,还白搭功夫,您就跟二公子说说,把他放回去吧。” 两人相互搀扶着跨进了院里,正赶上班骁灰头土脸地出来,一看那神色就知道今天定是又没成功。 一见是我,班骁突然来了劲,“大嫂气色真好。” 赶紧冲他摆摆手,“打住,说再多我也帮不了你。” “嗨,我也没说要您帮我啊,只不过好久没见到大嫂,心里高兴。”说话间朝妻子红玉挤了两下眼,一看便知道是想走“裙带关系”。 “行了,你娘子的身子都成了这样,还劳师动众把她带来,也不怕出点什么事。这些日子军中无事,不用你跟着掺合,等有事了,你就是想躲,怕也躲不了,还是趁机多在家陪陪妻儿,省得一年半载不回来一趟,连儿子都不认得你。” 听我这么一说,明显精神亢奋起来,不过没半刻又开始发急,“不是,大嫂你不知道,要是等开战了再回去,这兵不好带啊,这就跟樵夫砍柴一个道理,砍刀不磨利了,柴就砍不动。” “不是说不让我帮得吗?怎么还这么多话?” 一来一往,把秦权也引了出来,前些日子他到新军去了一趟,回来后瘦了不少,看来不少事要操心,由于我一直在养病,他也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怕我费神操心,不过他不说,我到也能猜出几分来,罗韧之近来调往新军,之前他一直与焦素义关系甚笃,而焦素义年前与武熬为了军饷一事,闹得不大开心,且南军与新军似乎有意争夺秦军第一兵团 ,可想而知,罗韧之的到任,难免造成多番麻烦。 秦权在汉西的旧伤本就没好利索,加上军中派别之争,怎能不瘦?这怕也是他不同意班骁立即回营的原因,班骁的脾气过于焦躁,现在回去无非是火上浇油。眼下随时都有可能攻打汉北,新军作为秦军地两大主力军团,内部绝对不能出现问题,所以有些事,就算不能忍也要忍。 “不是让你到校场练兵的吗?怎么还在这儿?”背着手,微微蹙眉,班骁立即咧嘴傻笑。 “不是刚好碰上嫂子嘛,从汉西回来就没见到,多说了两句。”转头看我,“那天真把大哥跟我吓坏了,要不是那个护卫兵的眼尖,还真找不到嫂子您,那漫山大雪的,哪能看得到雪下面埋着人,亏得大哥那匹老马把嫂子您护在雪洞里,不然还真就危险了,大哥吓得……担心的手都哆嗦了。” 秦权从后面拍一掌他的脖颈,“再不去我可就改主意了。” 这子的脸到也转得快,“马上去,嫂子,我先走了。”拉着媳妇乐滋滋地就往外走,吓得我赶紧念他几句,红玉有妊不到三个月,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么大的动作,万一出事可就麻烦了。 目送他们夫妻离去,转过脸,秦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怎么了?” 他笑笑,“脸色是好多了。” 看着他,想到刚刚班骁地话,不免有些好奇,“那天你真吓得发抖?” 走过来握住我地双手,沉默半天,“以后……你还是不要轻易离开我的身旁。” 暮春的阳光穿过槐树叶,映在他地脸上,斑驳晕黄,伸手替他整理一下翻开的衣领,“子都,我觉得自己老了。” 我的答话让他有些迷惑,因为他不清楚我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我却十分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确实不想再离开他,不想抛弃我们俩在一起的任何一段记忆,都说人老了会越来越恋着过去,也许我真得老了。十七岁初识他,如今已近三十,十三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三年?又有多少个十三年可以与一个人相守?“不管你到底会变成谁,结局会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当年在秦府厨房里见到他的第一眼,那一眼就是一个劫数,我们俩的劫数。 他曾对我承诺过,却也亲自将诺言打破,庄明夏的出现,让我们两人出现了人生唯一一次崩裂,那伤口很疼,一直疼了好几年,那几年间,我不想跟他有什么肢体间的亲昵,我们用淡漠与理智处理着那块伤口,最终却发现,我们之间的情感已经不只是男女间的相互吸引,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人,他也是,然后我们相遇了,变成了两个人,而后又变成一个人…… 我陪着他从一个桀骜不驯的世家公子变成一个沉稳淡定的、拥有自己领地的一方霸主,他陪着我从一个少不经事的山野丫头变成出入军营、手掌兵权的内宰军师,当中的苦难与灾劫到底有多少,只有我们两人最清楚,经过汉西这一场生死离别,我们俩都明白了,世事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只有待在彼此身边才是最真实的。 “老了吗?你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偷吃骨头被逮到的丫头。”他并没忘记我们初识时的场景,只是辈子的事了。 …… 自从我回到宜黄,秀水只来秦府探视了两次,虽然依旧热情,可我总觉得她笑容的背后藏着些东西,也许是因为军权分派的问题,罗韧之的到任分去了武熬一半的军权,令他相当不满,连带秀水也有点与我分生,不再带月盈来府里走动,经不住府里丫头们的玩笑,她只说孩子大了,要有些避讳,其实月盈不过四五岁,还没到避讳的年纪,她这般举动,自然是另有深意。 是年夏,汉北南方军团发生兵变,原李季冬的属下杀死李邦五的亲信大将,拥立李季冬之子李明五为“北贤王”,割汉东以西为“西平国”,与汉北决裂! 秦、楚两军也趁此机会集结人马,再次讨逆,此次讨逆中,楚策第一次打出了“皇四太子”的旗号,显然别有用心! 李邦五迅速做出反应,调集北方军团三十万精兵南下抗敌,这一战被后世称为平野大战,武熬因此战闻名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0 霸族李氏 二 野大战前夕,为对抗汉北精锐之师,秦军进行了一次军中四大将领:焦素义、武熬、罗韧之、班骁重新分配势力,以焦、武为首,罗、班为辅,形成两大作战军团,这种分配既是无奈,也是必须,因为身体虚弱,我不变随军,只得留在宜黄等候消息。看书神器yakuai 第一军团十五万人马,以武熬为首,罗韧之为辅,先行北上,半月后,第二军团十四万人马渡过运河,与汉南大军一起北上伐李,秦权也在分派好剩余人马守疆之后,随第二军团一起北上。 一时间,宜黄城内寂静无声,街头巷道上穿梭的大半是女子的身影,因为轻壮男子不是北上伐李,就是守疆保边去了。 扶瑶早在去年就嫁给了袁老四,当时我正陪秦权西征,一切事宜都是红玉经手,嫁妆是我先前就为她准备好的,宅子由武熬出资修建,就在武将军府的旁边,并没能如扶瑶的愿,建在秦府旁边,女子嫁了人后,确实就不一样了,先前还是荆针样的脾气,不过一年半载,就被磨得精光。 “咱们扶瑶如今也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扭性子的丫头了。”红玉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一边走动,一边与我们闲聊。 秦军出征已有月余,算一算第二军团也应该差不多到了平野,不知道有没有开战,因为路途遥远,信笺传递的时间较长,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传令。也要等上七八十天地,我这习惯了在现场的人,如今猛然被憋住了,难免心情烦闷,她们几个也就隔一两天来府上看看我,难得今天秀水也带了月盈来,更有罗韧之的大夫人带了女儿罗涔来,府里一时间热闹的紧。因为孩子们都在。也就顺便央老师放了越都一日假。也好让他带着少卿、月盈、罗涔几个一起玩耍。 扶瑶听了红玉的话,勉强笑笑,看起来有点僵硬,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到还真少见她这个样子,定然是有什么心事,前些日子来看我时。眉宇间也带着几许晦涩,但眼下众人都在,我也不好多问什么,心里想着晚上留她一夜,也好说说话,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早已不是什么主仆关系。说起来称呼姐妹到也不为过。 “都这么大年纪了。再长不大可不就成老顽童了。”隐掉晦涩,笑呵呵地回红玉的话,见越都进院。忙拉到身边,嘘寒问暖一阵,又从女仆手里的包袱里取了件宝蓝夹子衫,对着越都比划,显然是给他做得。 一旁地罗夫人看罢啧啧称赞她地手工,“袁夫人手艺真是好,瞧这衫角地虎头绣的,跟真得似的。” 秀水一旁接过话茬,“那是自然,罗夫人您来宜黄的时间不长,她的手艺在宜黄城都是出名的,您都不知道,外面人为了她一件绣品都能抢破头,也就咱们越都有这福气,一年四季的衣服鞋袜都是她亲手缝地,连我那丫头跟她求一件都没求到呢。”说罢掩嘴而笑,罗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只是连声跟着夸赞。 我再看扶瑶的眼色,有一瞬的恍惚,到也没有照以前那样,有什么不高兴就一口气回过去,于是心里暗暗猜测,她这样子会不会与秀水有关?毕竟袁老四是武熬的下属,先前这丫头在秦府时,也有几次冲撞过秀水,如今袁府又傍着武府而建,保不准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叫嚷,打乱了我的思绪,抬头看时,正见月盈捂着眼睛在哭,旁边跟着少卿。丫头也不往她娘那里去,直往我怀里扑进来,“姑母,越都哥哥……”哽咽着说不出话,单是伸手指着扶瑶身前的越都。 “哥哥怎么了?欺负你了?”掏出丝帕擦擦她的脸。 丫头点点头,一旁地少卿也跟着帮腔。 秀水跑过来想拉走女儿,说是孩子不懂事,别为她费心,可是丫头死死抱着我地腿,就是不撒手。 劝退秀水,把月盈抱到腿上,“跟姑母说,哥哥怎么欺负你了?” 丫头眨着哭红的眼回头看看越都,臭子眼睛一瞪,丫头吓得禁口不言,回过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越都哥哥把抓得‘知了’送给罗涔了,月盈要他不给。”少卿到是敢直言。 这一说,众人生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只知了。 虽然是事,不过罗夫人赶紧抓来女儿教训一顿,并跟秀水解释,说女儿生性像男孩子,调皮的紧,一准是越都央不过,给了她,丫头却扭脾气,硬说她没跟越都央求,若不是我们拉着差点被打,到是个强脾气地女娃。 看得出来,这位罗夫人行事十分心, 愿得罪,她这么兴师动众地要打女儿,我只能将越都箭牌,教训了他一顿,臭子平白遭了冤,所以对于罪魁祸首的月盈,更是不想理,丫头见他老瞪眼睛,也吓得躲在我身边,不敢靠前。 本来说是陪我解闷的,这下到好,为了点事,弄得一下午乱哄哄的,碰巧下人进来送了份拜帖,我打开一看,是焦素义,一下子心生迷惑,怎么他没跟秦权一起北上?虽然惊讶,不过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找了个借口,说是军中有消息传来,先出去了,由着她们几个在院子里说孩子的事。 进了书房,见焦素义、英翠娘都在,一时间思绪转了三四圈,想是他们的来意不俗,没有什么大事,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来宜黄见我? 伏影关门出去,在门口守着,我这才开口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个时候来?” 英翠娘看看焦素义,以眼色示意他先开口。 焦素义窒了两窒,“算了,开门见山吧。”起身对我抱拳,“夫人还信不信我老焦?” “焦大哥这话太见外了,将军跟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焦大哥跟许先生,怎么会不信你?”伸手示意他先入座,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他叹口气,“本来我想跟将军说这事的,可是眼下最急的是征讨汉北,又不想让他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分心……不过,我实在是有些担心,想来想去,还是要说出来,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他沉默半刻后,抬头,“这几年我老焦确实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官做大了,难免会生出些私心、傲气出来,说实话,也弄了点家产,想想真是有些对不住夫人跟将军。” “焦大哥,这也是应当的,人不就得靠这些活着的嘛。” 他眼神闪烁,“那可不是一点啊,我现在都比将军有钱。”说这话时被英翠娘捣了一拳,不免回声反驳,“你捣也没用,那事实就是这样!既然要说,那干脆就说得明白点。” 英翠娘气急,“我又不是怪你说实话,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能逃过夫人的眼睛,让你说正事,净拐不到正题。”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斗了起来。 从第一次相见,这两人就吵嘴,如今已是半对夫妻了,却还是这个样子,一句话说不好,就吵得天翻地覆。 “打住,打住,这事你们先留着一会儿吵,把正事先跟我说了。” 两人这才停止,焦素义清了两下嗓子,压低了点声音,“这些年,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各方军马皆已是精疲力竭,天下也是物尽人乏,观如今之天下大势,多半是要定局了,这次北上伐李,估计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老焦跟着将军从汉西一路到岳东,从一个饥餐露宿,几乎论为泼皮无赖的混混,到如今手掌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平生志愿也算了了,虽然不是什么霸主王侯,但却与霸主王侯称兄道弟,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可后悔的?本来将军这次打算将我留下来守边,我没答应,这么大的一场征战,这麽多豪杰云集,我他娘的就算死了,那也值了,再说,有我老焦在,就算我被砍成了十七八块,我也得保住将军,这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看着我,“夫人称我大哥,我也当夫人是亲妹妹,所以当你跟将军的事是自己的事,咱们虽然没有血肉之系,却有手足之情,大哥我今日来,一是想把一些放心不下的事,跟你交待一下,二来是来见见你这个妹妹,这么多年了,咱们几个从汉西一路拼杀至此,放得开的,放不开的,迟早都要放开,若我这次不幸死在了战场上,还得劳驾妹妹给我立块碑啊。”拽了英翠娘的袖子,“本来这女人给我怀了个孩子,可是我没能保住他,算我老焦没这福气,万一我不心过去了,这女人还得劳妹妹费心了。” 啪——英翠娘一掌拍掉他的手,“你这无赖,占了我这么多年便宜,到了就想随便把我指使了?你到是试试看。” 焦素义哈哈大笑后接着说,“说正事了,妹妹别怪我多疑,这一年多来你跟将军忙于汉西征战,又都受伤归来,军中大事顾不周全也是难免,可我老焦眼睛没瞎,我只跟你交待一句,武熬此人必要防备,我知道妹妹你这两年也在试图削弱他手中的权利,可是碍于战事吃紧,不得不留有余地,但此人必须要用强制手段压制,还望夫人跟将军能痛下手段!虽然我没什么证据证明他有多大危害,但是……此人不可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1 霸族李氏 三 说秦军中的两大特殊,怕就是我跟英翠两人了,我是,她则是因为引义瓦山一起入伍的原因,加之曾在运河沿岸训练过水军,出入军营全无人非议,可能是因为军营中重武轻文的原因,她到比我还不隐蔽。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暗中送焦素义、英翠娘北上,夜间独自坐在书房,思索着日间焦素义的话…… “夫人,夜凉了,怎么也不披件衣裳?”扶瑶今夜留在了府里,哄完越都睡觉,又到院子里看我,手上搭了件绸衫,顺手给我披上。 “越都睡了?”拉好衣衫,让她一起坐到凉亭栏杆上。 “嗯,睡了。” “你们到比我这个做亲娘的更像娘亲。” “夫人不是有大事要做嘛,再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伸手折着我的衣角。 月光穿过亭柱,迎面袭来,雾晃晃的,犹如细纱蒙眼。 她低着头,一声不响。 “怎么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变化。 “什么?”抬眼看我,带着笑意。 微微叹息,“别装了,笑比哭还难看,是不是过得不顺心?” 她点点头,转瞬又摇摇头,停了半刻,突然扑到我身上,呜呜哭出声,“夫人……我就是想你。” 暗暗叹口气,拍拍她的后背,看来真是过得不顺心,“嫁人不是只有感情就行得,也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夫人……我想回来。”如夜莺般呜咽着。 “傻丫头。一不顺心就逃避,这辈子你要怎么过到头?人在最困难地时候要站起来往前看,不能回头看那些伤心事。” 从我身上抬起头,睫毛上的眼泪在月光下灼灼闪亮,“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似乎又不敢说,张了半天嘴,最后还是没说。 “说吧。这里就咱们两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得?” “……我也只是觉得奇怪。不知道说得对不对。”起身挨着我坐到亭栏杆上,“上次舅老爷(武敖)回宜黄,他(袁老四)也跟着回来,入夜时,我听外面有动静,就起身去看,原来家里来了些陌生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看一个人身上的佩刀,应该是军中的将领,跟了您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点,我就好奇他们怎么半夜来,本想问问下人,可没想到舅老爷也来了。我躲在暗处也就没出来。听他们说了什么运河东、运河西的,还有什么南北大敌要一个一个除,军中的部署我也听不大明白。第二天我本想问问他(袁老四)前夜怎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问,就为了点事吵起了嘴,他上了脾气,竟然动……手,一气之下我就跑去了红玉姐那儿,后来他出城时,才把我接回去,我也就没问。” “他打你?”没想到袁老四竟然能动妻子。 “就……那一次。” 也许是与秦权的相处方式惯出的脾性,听到丈夫对妻子动手,气就不打一处来,何况打得还是这个跟了我近十年地同伴,心想当时真不该同意把扶瑶嫁过去,如今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见我脸色生异,她明白我是动了气,赶紧解释,“没什么,也就是一时上火,推了一下,他平常待我还是很好地。” 看她有些着急,心里不免又觉得自己太冲动,他们毕竟已是夫妻,有些事不是我这外人能管得了地,眼下还是多想想她刚才说得话最重要。 同一天内,两个人向我纰漏一个人的秘密,而且这两人都是我能信任的,可见问题真有些严重了。 自从六盘我对武敖起疑之后,一直在暗中分化他的兵权,他的本事我是清楚的,当年百骑侵扰边城就突显了他的军事才能,后来进入秦军,因为权利斗争地白热化,不得不藏起锋芒,然而就像焦素义所说,权利越大,私心就会越重,因为他看到的东西多了,他清楚凭自己的本事能够达到什么地步,所以当他的收获与付出不均衡时,难免就会有怨言,这也就是为什么秦权近年来连续升他们这几人的原因,目的就是满足他们的私心,然而人与人是不同的,有地人知足,有地人永远也不会知足。 想到那个雨夜,我坐在竹屋里听到隔壁女子的哭声以及男人的呼吸声,一股战栗窜过周身,他当时到底是把身下地女子当成谁呢,绿罗衣还是……我?如果说那一夜代表了他对我的态度,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不敢再往下想,安抚了扶瑶几句,让她在 留几天,各自回房。 坐在床上,望着纱帐在在月下飘飘荡荡……此时此刻,我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如果我跟武敖势必要决裂,那么——这一切就由我开头吧,毕竟当年是我先闯进了他的世界,就要由我把这纠缠斩断——彻底斩断! 当夜,急命伏影远赴边城,给熊大山传令,命他快速集结边城一代秦军,驻扎运河沿岸,防止武敖兵变,并与汉南联手,又派一名护卫到原东部兵团,那里还有我暗中留下的一万三千名“隐形”兵,这些人就是当年我让祁公傅暗中发掘古墓的那批人,本来不过几千人,这些年我陆续将先前的巡弋散兵一点点划到里面,成了一股隐形军队,由秦权特派副将——余俊统领,对外就说他们是在东部一带挖凿铁矿,其实是宜黄的中卫军,防止对手直取宜黄,或者岳东中部有人作乱,危害到宜黄的安全,在南北两大军团不能及时回来解救时,这支军队就成了最靠近宜黄的近卫军。有他们在,就算有人想动宜黄,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得手的。 宜黄的重要性不只因为它是岳东一带、连接南北的重关,还有,秦军大半军官的家眷都在城内,一旦宜黄被控制,难免会造成军心浮动,因此,必须保障这些军官的家眷安全,他们才能安心在外打仗。 我若想除掉武敖手中的兵权,首先做得不是如何对付他,而是如何防御,他能让焦素义看出来有恙,必然不是只动了一下,肯定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这子行事向来诡异、狠厉,就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摸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因此万事还是心为上。 整个夏日,我暗中安排好了岳东一地的重镇防御,因为担心消息有所泄露,其间并没有与秦权联系。 等到暮夏初秋时分,平野大战开始,借口助战,我打算前去平野,风声一传出去,众将家眷纷纷前来探视,其实探视是假,托我稍东西是真,女人们都担心自己丈夫、儿子的安危,秦府一时间门庭若市,门口的马车、轿子停了一地。 红玉、秀水她们几个到是沉得住气,一直等到我临行的前一晚才来府里,红玉给了我一只包袱,里面是几件衣物跟一些亲手腌制、晒好的肉干,秀水给武敖带了些内衬的衣服,顺带还给了我一大包茶叶,“我也没什么好送姐姐的,知道姐姐爱饮茶,春上特地采了新茶炒制的,姐姐带着路上提神用吧。” 这丫头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不过待我到也没什么坏心,毕竟已嫁为人妇,多少都是向着自己的丈夫,无可厚非,我不也拼死向着秦权么?一个道理。 “对了,我想向姐姐讨一个人。”递过茶包后,开口跟我要人。 “说说看。”心想身边应该没什么她想要的人才是。 “相公他一年到头不在家,府里就我跟月盈母女俩,下人又没一个知心的,想找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近前跟姐姐府上的一个丫头十分谈得来,就想是不是能接她到我那里住几天。” 她说得是谁,我一时还真猜不到,她先前在秦府住时,到也有几个喜欢的女侍,可她与武敖成亲没多久,我就派人将人送了去,成亲后,也没见她对哪个另眼看待过,“你说得是……” “就是年前,姐姐让伏护卫从汉西护送回来的那个丫头。” 她说这话时,我瞥到门口伏影的眉角微微蹙起,“哦,这丫头是将军一位挚友临终前托付我们照顾的,可不是什么下人。” “这个妹妹也知道,就是见这丫头机灵,而且又会哄月盈,想时常让她到我哪里走动走动……”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让人叫来赵娉,问她的意思,丫头像是十分喜欢秀水,一口应允,笑容无比灿烂,我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不过抬头再看门口时,伏影早已不知去向…… 这种事我也没太过在意,只是隐约猜到伏影对赵娉这丫头似乎有些不一样,但由于前方战事紧张,我又担心秦军内部会出现问题,也就没再多加深究,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诸多事…… 可是,就算我能猜到伏影的心思,可那又能如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喜欢这么活,有的人宁愿那么活,这都是他们自己选得路,别人想插手,也未必就能改变结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2 霸族李氏 四 日的夕阳总比其他时节壮阔几分,因其萧索之色更胜 离别沙场半载,再回到这里,望着旌旗飘扬,听着战马嘶鸣,熟悉感似乎从未减少,我并没有立即往中军而去,反倒是先到了前锋大营,就在我北上的路途中,平野第一战开场,武熬率两千骑兵,从中路冲垮敌军兵阵,两翼大军随之互成犄角,大破汉北铁军,歼敌万余,并斩获汉北大将毛昌,一举夺下汉北第一关,成就北伐第一捷,武熬也因此声名大噪,为各诸侯将领所追捧。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来到了前锋大营,然而我所看到的并不是一支沾沾自喜的军队,军营中所传来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这些人已经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兵士,说得明白一点,甚至可以称他们为屠夫。 踏进营门的第一脚,就听到数声惨叫,我的心也随之一震,放眼望去,原来营中正在执行剐刑,这种刑法在大岳中期就已经被明令禁止,没想到我“有幸”于百年后一睹其残酷! 守门兵士拿着我的令符前去中军帐禀报,没几刻,武熬跨剑从大帐中出来,身后跟着十数名副将。 “属下前锋营众将恭迎大人。”军营中的武熬与平时的武熬看起来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武将军首战告捷,可喜可贺!”应一声,随后跨步进营,途径法场时,驻足侧了一眼,然后回扫一眼身后的武熬。他淡然地与我对视,不卑不亢,看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 我轻勾唇角笑笑,缓缓准过头,继续往大帐中行去。也许是我们一行人惊动了法场上那受剐之人,还没等我们走到大帐,那人便凄声叫喊,“夫人。冤枉!冤枉啊!”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不免驻足回头。 那人满身是血,见我回头,悲喜交加,喊得更加凄厉。 武熬并没有拦我到法场,走上木板搭建地临时法场,以眼瞪开刽子手,来到被绑在木柱子上的囚徒面前。他胸前的血腥味冲得我不禁皱眉,这种场面见得太多了,若是换作十几年前,指不定我会吓成什么样。 “夫人,我冤枉啊!”说话间,口中的鲜血四溅。 我始终没认出这人是谁,不免蹙眉想了半刻。 那人见我蹙眉,竟哈哈大笑。“属下还记得夫人徒手收边城的豪迈!” 边城?那应该是熊大山的人。熊大山手下我听过声音的不出三人,付左年迈,如今已处半隐退状态。再说我也认得他,眼前这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剩下的只有萧泊跟庞大丘,庞大丘前些日子刚从宜黄回边城,不可能是他,那就只有萧泊了,“你是萧泊?” “承蒙夫人还记得属下!” 我本想开口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脑子里却突然迸出一丝火花,这火花引起了一连串地反应,瞬间窜起熊熊大火……萧泊与庞大丘是熊大山地左右手,离开宜黄前,我曾下令熊大山出兵运河,萧泊应该在驻守在运河沿岸,此刻竟然在这里受刑,难道说……回身看看身后地武熬,从他的眼睛里,我得到了答案,这么说,我是太看他了,他的手竟然已经伸得这么远了。 直视着他的双眼,“质问”萧泊,“运河守将竟然插手北伐大军的事,如此越俎代庖,杀你不为过!”我这话指桑骂槐,他武熬不会不明白。 萧泊张嘴错愕,不过没半刻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心知此刻我也救不得他,因为我不可能在这种北伐的时刻与武熬针锋相对,令萧蔷起火,于是仰天大笑。 “我萧泊一介草莽,能跟随秦大将军至此,已是平生佳遇!他朝大将军一统中原,雄霸诸侯之际,史册上也能留咱一笔,死则死矣,死则死矣!” 我所能做得就是给他个痛快。 看着脚下这个直接死在我上地忠诚良将,挥手示意士兵抬下去厚葬,这种时候,忠诚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生机! 踏着夕阳,走到法场边缘,扫视一眼台下的士兵,再看一眼身旁的武 汉北必亡于我们秦军之手!你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秦胜的!”说罢步下台阶,每走一阶都能听到木板的吱呀声,营场内,寂静无声。 我之所以第一站就来前锋营,就是想要给武熬一些警示,没想到他却先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亲手杀了自己亲信的手下,看来这子是不打算再继续瞒我了。 晚间,他在中军帐设简宴,算是迎接我的到来,宴席上,大致讲明了眼下与汉北对峙地情况,以及秦权前几天所下达地作战命令。 前锋营主要负责右翼突击,本来罗韧之也在营内,因为战事需要,在我到之前,就已被调至左军,辅助秦权、焦素义,看来下一步是要进行大规模作战了,以目前秦、楚两军的兵力,一鼓作气打下平野,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但也并不简单,要知道此次汉北拨至平野战场地大军都是最精锐的,不过自从方醒汉西大败失踪之后,李邦五的节奏明显乱了,这正是攻打汉北的好时机,趁着他思绪紊乱,一举冲破防线,直指北向,灭李很可能就在旦夕之间。 因为北上途中连续赶路,我染了点风寒,到前锋营的当夜,也没地方熬草药,后半夜就微微发起了烧,烧得口干舌燥,爬起身,摸了床头的凉茶一口饮尽,只觉得通体舒畅,秀水自制的茶到是特别爽口,即使凉了,也带着甘味。 喝完茶,重新躺回床上,思索着武熬现在的势力到底到了哪一地步,我到底该如何防他,又想到这次北伐秦权能否脱颖而出,一旦灭掉汉北,下一步对峙的自然就是汉南,楚策有岳帝皇四子做挡箭牌,一旦灭李之后他欲拥立皇四子,并以此借口诛杀秦权,到时我们是否也能找到一个借口,师出有名呢? 此外,让我担心的还有秦权的态度,他对岳帝的感情很深,一旦楚策来一招“兄弟之义”,就算他不信,可是,楚策手上的皇四子毕竟是岳家的嫡皇子,他能放得下吗? 越接近结局,人就越贪心,楚策绝对有意于天下,他的绝对在秦权之上,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正胡思乱想着,帐外响起几声微弱的交谈,“夫人已入睡了。”这是伏影的声音。 “我有军机要事,一定要见她!”这是武熬的声音。 伏影迟疑着没说话,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叫醒我,没等他出声,我先开口,让他们两人都进来。 因为太晚,我合衣而卧,起身披了件斗篷坐到床沿,武熬攥着一只绣筒进来,伏影立在帐帘处守卫。 “姐夫刚命人送来的消息。”将竹筒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时,只见竹筒里封了一只油纸信封,上面的火漆还没动,不免抬头看他一眼,随即拆开信封,展信来看。 原来秦权已摸准了汉北军的要害所在,打算三日后,左中右三路齐进,抢先攻下平野,并借助平野东北狭道直往北上,趁平野以北的防线尚未构筑完整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个策略相当危险,不管对秦军,还是汉北,一旦有失,其中一方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看来我不能继续留在前锋营了,必须要马上去中军,我想知道秦权到底有多少把握。 将信递给武熬,起身在帐里慢慢走着,他看完信中的内容,将信放到火烛上烧掉,“你觉得可行吗?”他直视着我。 “我相信他。” 他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往外走,到了帐帘处时,回过头来,“我跟你一起去!” 这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我离开前锋营不应该是他最想要的吗? “你不是担心我吗?”直视着我,哼笑一声。 转身跨步出去。 “最好别让我下狠手。”这是我给他的忠告。 定在门口,不过始终没再转过身,“你一次都没相信过我,不管我值不值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3 霸族李氏 五 未到中军,途中就听说楚策抢攻平野。yakuai 五更刚过,爬上高坡之顶,眺望西北的窜天火光,身后,血阳撕破浓云,露出第一丝曙色,武敖站在我身侧,两人都默默不语。 “看样子,楚策真打算第一个进入河下(汉北都城)。”将下巴缩进斗篷,任秋风吹开耳鬓的发丝。 “姐夫会怎么做?”与我一同眺望西北,眉角微蹙。 “他……不会落下!”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他怎么能落到后面? “那……我们现在回前锋营?” 微微点头,现在就是想追,八成也追不上了,不如立即回前锋营等待调令。 下坡的途中,忽觉头痛,就像是有人用细丝从颅顶穿插入脑,脚底正好一滑,跌坐到地上。 “怎么了?”武敖迅速转身过来,伏影也急忙往坡上跑,“是不是毒发了?” 不对,虽然身上的毒很久没复发,可这痛与毒发不一样,那种毒只会疼,不会让人产生幻觉,我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在哪里,身边的人是谁,可眼睛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别碰我!” 武敖被我厉声一喝,慢慢松开手。 “我自己能走……”扶地起身,蹒跚地走向坡下,坡下分明站着早已死去的上兵,我清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定是又中了别的什么毒。 是谁呢?谁给我下得?细细想着所有可能的人,“伏影。去宜黄帮我查件事。”扶着马脖子,闭上双眼,本以为闭上眼可以减轻这种幻视,可是眼前出现了更多场景。 “夫人,您没事吧?” 因为眼前地场景变化太过频繁,一种眩晕的恶心感袭来,趴在地上竟吐了出来,吐完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踩蹬上马。也不管武敖他们跟没跟上,拔马回前锋营。 到了大帐内,从床头扯出包袱,取了茶包出来…… 等武敖、伏影他们进来时,我已经喝完了一杯热茶,早已神清气爽,眼前再没有任何幻觉。 他们两人错愕地看着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在武敖身上逡巡一圈,是的,我可以肯定,这事与他无关,不管我与他的立场是否对立,他都不会对我做任何人身伤害,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将这事告诉他。随便敷衍了几句。让他准备拔营去了。 “伏影,你立即回宜黄,有件事我要你去做。”将茶包摁到桌案上。头上的余疼还让我使不上力气。 交待了伏影几句,让他立即动身回宜黄。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桌案上这包茶就是令我产生幻觉的元凶,也就是说是秀水想对付我,而我并不认为武敖会在这种时候就向她透漏自己的不轨心思,因为一,他不能保证秀水不会做出什么啥事,从而搅了他地局,二,他从没真心爱过这个女子,更不可能让她参与到与自己前途攸关地事情上来。 我想要知道地是,秀水到底为了什么铤而走险。 抚一抚额头,余痛尽消,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毒还是其他什么,不过明白饮了茶后,幻觉会慢慢消失,当然,饮这茶很可能会中毒愈深,不过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了这么多,对战汉北的大时刻,我不想就此错过。 前锋营奉命从东北方向插入汉北军,也许真是天定命数,汉北统帅竟然在这种时候阵前倒戈,虽然有其余股汉北军极力抗击,然而大势已去,他们的反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根本拦不住秦、楚大军。 平野一失,汉北败势犹如洪水,一泻千里,沿途州府根本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纷纷弃城投降,有的州府百姓受武敖坑敌影响,因为怕秦、楚大军屠城,举家逃往北方,越发使得北方的百姓害怕。 民心动,则天下动,民心惊,则天下乱,秦权、楚策深知其中厉害,因此行军途中,严明军纪,大军所到之处,不得侵扰百姓,以此安民心。 就在这种大势之下,秦、楚大军竟然在一月之内打到了河下以南的汴京城下,而此时李邦五屯于西北的二十万大军,正在急速往回赶地途中,无奈之下,他只得亲临汴京,凭汴京五万近卫军,阻击秦、楚近五十万大军,连战十天十夜,秦、楚依然没能攻下汴京,可见汉北军何其英勇。 前锋营抵达汴京时,已是攻城的第十一天,从大营内眺望汴京城墙,浓烟滚滚,巨大青石垒起的城墙业已破败不堪,唯独城墙上那十二面龙旗还在风中飘扬,这是李邦五在城内的 秦权在楚军帐内商议如何攻城,我不好贸然过去,只在营外等着,正巧碰上周辞押粮回营,这才邀我一同进去。 谁知刚到中军帐,就有传令兵来禀报,营外有一自称姓姚的女子领着一个男孩求见秦权、楚策…… 顺着帐帘,我瞥一眼帐内的秦权跟楚策,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跟我一样,都猜到了这位姚姓女子是谁。 楚策过了半天才挥手,示意兵勇领他们进营。 姚叶姿一身缡素,发髻上只别一根白玉钗,她身旁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生得相当漂亮,样貌多半像姚叶姿,只那眉眼间的气度有乃父风采。 进帐之后,姚叶姿先是福身一礼,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曾经爱过地,一个是她曾经挂心过得,本来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她这辈子地良人,然而世事无常,最后却走到了这般田地。 “这种时候,妹原本不应该来打扰两位世兄,可……实在是因为进不了城,想请两位世兄放我们母子进去。”眼神柔和地在秦权、楚策脸上巡一圈,没有任何悲凄与哀怨。 楚策欠她一世的情意,却也不欠她,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说不清,道不明,她恋慕他,说到底那也只是她自己的事。 秦权欠她一生地安稳,却也是力不从心,这毕竟是她自己选得路。 “把孩子留下来吧。”这是楚策的答复。 秦权则背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 姚叶姿莞尔,摸摸儿子的脸蛋,“锺儿,你可想留下来?” 男孩重重地摇头,“孩儿不能死在敌人的膝下,要死也要死在敌人的剑下。”说这话时,没人敢否认他是李邦五的儿子。 秦权回头看看那孩子,眉头微蹙。 “你可是秦权?”男孩指着秦权,朗声高问。 在得到默认的同时,男孩抱拳说道,“我父王说,天下英雄,他只认秦权一人,他日沙场相遇,不管输赢,今生定然无怨,李锺虽年少无知,只生十余载,然而却知‘孝’字,望秦将军围城时,能与我父王一斗!” 这个十多岁孩子的话,令帐内骤然寂静,寂静之下又隐藏着风起云涌,虽说以楚策的胸怀,应该不会在乎这种说法才是,可眼下情势不一般,秦、楚虽联手北伐,却不能齐心,楚策想什么,秦权不是不明白,秦权想什么,楚策也不是不明白。 一旦李氏覆灭,天下第一大诸侯就是汉南楚家,而楚家的唯一劲敌就是秦权,这种已成定局的结局,又怎能不让两人心存疑笃? 我与周辞对视一眼,心明此时双方的裂痕不能太过明显,就算秦权、楚策有一星半点的对立,在下面的军官看来,那可就是纵深的横沟,而我们眼下对敌的是汉北,虽然汴京眼看就要攻破,可别忘了,西北方向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往回赶,一旦有所差池,就会功亏一篑。 “属下这就派人送夫人进城。”周辞赶紧打破寂静。 姚叶姿在帐帘处最后瞥一眼楚策,余光划过我,那最后一抹微笑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几步并起,追到帐外。 她回身,看一眼帐帘,视线停在我身上,“终于结束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让儿子退到一旁,她拉起我的手,笑容满面,“等得真辛苦啊……”看一眼远处的汴京城,“我得跟他一起走,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他,人真是奇怪,一辈子都没放下年轻时的那点事,到头来,却发现什么都不曾有过,楚大哥是个好男人,他从来没给过我任何希望,而我却给了邦五这么多希望,所以我欠他的。”再望一眼军帐,“下面的事我看不到了,幸好看不到了……二哥他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人,也是最孤单的人,你要一直跟在他身旁。” 我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她看着我的手,笑了笑,“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高兴……吗?是啊,她这一生,走得如此坎坷,到头来,跟着最爱她的男人,难道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吗? “一曲凤朝凰,晓林深处化凄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竟想起了这两句歌词,据说这首曲子当年曾风靡京都,只因她曾吟唱过,如今歌声已休,佳人渐隐,又有谁来拨弄琴弦,绕梁传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4 霸族李氏 六 邦五称不上英雄,也不是奸雄,他空有冲天的胆识,的威势,掌得了一州,掌不了天下,真正的霸主,不会善待姚叶姿这样的女子,不会为她招来万世骂名,更不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忠心,但,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这一点,怕是没有几个女人会说不。看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去除了是是非非的装扮,感情不过就是繁花、绿叶下面的藤蔓,密密麻麻却又干净清晰,只不过世人看得多半是花跟叶,那藤蔓到没人在意,只认为那花、叶的凋零,就是感情的兴衰,因此,离别与死亡,便成了情感的终结,成了世人的最悲。 姚叶姿选择了与爱他的男人同生共死,我也不清楚这决定是对还是错,望着汴京城门被巨木撞开的刹那,眼前又出现了幻觉,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傍晚,一位身着鹅黄衫裙的美丽女子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她曾让我对自己的相貌失望过,也曾让我对秦权疑惑过,她的选择也让我错愕良久,这个美丽的女子势必会在史书上出现,多半是千古骂名,也多半会有人为她鸣不平,一个令世人争议,却始终找不到真实故事的神秘女子……或许这就是她对世人唾骂的回馈——永远也别想知道我的故事! 回到大帐里,泡上一杯香茶,雾气缭绕中,慢慢从幻境中清醒,外面依旧杀声震天,男人的世界里。也许只有高下? 周辞挑了帘子来到军帐内,见我坐在案后愣神,顺手从案角拿出了棋盘与棋子,“听闻夫人棋艺高超,不知可有幸对弈一番?” 子期均已死,伯牙与谁弹?大势将定,剩下地已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决定的了,方醒、赵战西、赵启汉。也许还有李邦五。这些人都不在了。英雄尽,诸侯定,又能与谁争呢?“先生才学高深,谋略可定天下,我不过区区一个女子,怎敢忘乎所以?” 听完我这话,他笑笑。将棋子与棋盘放回原处,“夫人,天下英雄辈出,有人走了,焉知不会有更厉害的人物大步而来?” 以手抵住下巴,淡漠地笑笑,“先生以为如今天下大势归于何方?” 他哈哈大笑两声,郑重看我一眼。“自然是归于能掌握他的人!” 这人……也许我还看露了点什么。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的某个计划就要开始了。 汴京于三日后被攻下,李邦五死在了秦权的手里。他答应过秦权,会亲手杀了岳帝,如今秦权亲手杀了他,用的就是那把青铜剑,此后,这把剑,我再也没见过,秦权说,他已经用不到它了。 我一直没告诉他自己又中毒地事,因为这不重要,重要地是我始终就在他地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从没有离开过他,到了这种时候,事情变得越来越简单了,就像当年在罗望一样,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三次带我进京城,第一次是十几年前,那时他是位逃亡的世家公子,我是个卑微的女仆,楚策是他的兄弟,皇帝也是他地兄弟,十多年后,第二次进京,他已是手掌数十万兵权的诸侯王,我是他的妻子,皇帝已死,楚策依旧是他的兄弟,第三次进京,他即将在自己的兄弟灵前,跟另一个兄弟争夺天下,即将反目成仇。 汉北西北的大军在半途中得知李邦五已战死,举旗投降,秦权、楚策一同下令,命他们撤回西北防御游牧族,京城归属秦、楚二人,京中大官员于南门外迎接二王进城。 就是在这座城门口,秦权遭遇一支冷箭,箭头直插后心,箭上喂有剧毒,射箭人当场自杀,找不到任何线索,所有人都被这个场面惊呆了,秦权却安稳地坐在马上,带着那支箭一起进了京城。 直到黄沙路上才坐进我的马车,医官也立刻上来,“夫人,这毒看来是特别配制的 医术浅薄,我看要赶快请京中地御医来替将军解毒。 楚策就在马车外,听完医官这话,立刻命人将御医找来。 “可否能先封住他地穴道,不让毒液扩散?”眼见他的脸色渐渐发青,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医官也束手无策,“将军的箭伤离后心很近,封不住啊!人地医术……怕是会弄巧成拙!” 车内还在着急,车外却又闹了起来,班骁、焦素义刚刚并不在前面,这才赶上来,一听说秦权出事了,抄了刀枪就架到了楚策的脖子上,直说是他的人干得,楚将自然也不会落后,一窝蜂的围上来,再外围又有秦军将领,于是骤然间,马车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就连被临时捉来的御医也被挡在了外面。 眼看秦权的脸色有异,一股怒气涌上,掀开帘子,扫了众人一眼,“都给我滚开!把御医带进来!”这是我一生第一次嚣张的时刻,当着全京城官员、百姓的面,数落当世的众位豪杰。 御医擦擦汗,挤到车前,爬上马车,替秦权看伤。 楚策、班骁、焦素义转头看向车内,我顺势将帘子放下,不想让他们看到秦权的样子,站起身来到车驾旁,让车夫下车,这车由我来驾。 “不想死的,站到一旁去!”甩下马缰绳,马车平稳前行。 焦素义慢慢放下长枪,并顺手摁住了班骁,班骁看起来还极度不愿意,执拗地哼了一声。 马车转弯时,我听到焦素义的喊声,“谁他娘的敢趁火打劫,就别想出这城门一步!我们将军出不了城,他娘的谁都别想出去!”这个莽撞的家伙,竟然当着众人说出这种话来,不过——也就是能扛得住这种场面。 他说得不错,秦权要是死在京城,他楚策也别想活着出去——这是我的决定!还有……那个要置秦权于死地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即使他隐藏的再好也无所谓。 御医从车内伸出头来,“夫人,将军怕是……” 转过头,也许是因为我的眼神太凶狠,那御医的舌头竟然打了个凸,“……没事,没事,在下只是想跟夫人说,将军这箭得赶紧拔下来。” 本来今晚可以写多一点,1点10分g:字数明显减少,诸君多加原谅。 别瞧我这种人,竟然在幼时也有过当宇航员的宏愿,那时家里经济还不富裕呢,有段时间,偷偷拿书本费退来的钱去买科幻书,结果被老妈逮个正着,哎,那揍挨得,还记得有本杂志,专门连载科幻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女宇航员在太空历险的故事,呵呵,没办法,时候的想法很单纯,认为天下所有事都是简单的嘛。 真怀念啊,坐在老家的房顶,看夜星闪烁,银河跨越天际,我记得那时能背下天上的一等星、二等星……有多少颗,以及什么季节出来,现在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对星空的热爱仍是不减啊,不知道诸君有没有发现,我的行文之中时常会出现夜空,也是源自幼时的幻想,不富裕的童年,没有太多机会找书看,只能望着夜空,把自己的幻想扩大到满天都是。 如此一来,发现我好像有很多故事要告诉大家,幸福啊,有幻想的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5 覆雨翻云 一 从东周北部取道京城,按秦权的速度,估计二十几天就能抵达,这次带了我这么个拖累,直走了近一个月才到,我的双腿还肿得下不了地,可想而知,他有多不开心,何况我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又不好随便把我扔到路边。追说哪里快去眼快 我也想过回陆苍,可此时东周境内军队调动频繁,而陆苍又在东周东南,看秦权着急火燎地往京城奔,自然是没时间送我回去的,既如此,也就随着他一起入了京。 帝都原名凡州,大岳开国女帝以两千人马巧取此城,后经数十载,其孙终于夺得天下,并以凡州为都城,开城阔土,改建皇宫,历经三百余年,帝都成就了如今的这般繁华,当年只听师尊说过,问他是否来过,他却笑说没有,不成想我如今正站在帝都的土地上…… 仰面望向高阔的天空,耳边尽是熙攘的人群,热闹的紧,穿过几条街巷,来到秦权位于京城的住处,虽不大,却有几分气派,到也没辱没诸侯公子的身份。 将马缰绳递给一旁的门房,那门房不免多看了我一眼,兴许没见过他带女子进门吧,到像是多稀奇的景致。 “公子,楚公子正在厅里等您。”门房又觑了我一眼。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解下腰上的匕首等东西交给侍卫。 “这……他只说今天公子您必归,还说日头不过午准定到。” 秦权回头看看我,“让女侍先带她去换换衣服,再找个大夫来。”对门房吩咐完,急匆匆地进了门,徒留门房和我对视。 门房恭敬地领我从游廊绕进了后院,并在女侍中挑了个年纪大些的领我去洗漱、换衣服,直折腾了半天,又请了位大夫来与我试脉,除了气血微虚到也没试出什么大病,只开了张补气血的方子了事。 总感觉这些人都对我很好奇,像是我头上长了角一样,看过来的眼神很稀奇。 尤其这几个丫头,眼睛几乎能在人身上打洞,还从没被这么多人一起打量过,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借着晾头发,赶紧背过身去,从铜镜里还能看到她们在窃窃私语。 “公子。”幸好秦权来得及时,差点没被这些丫头把后背给看穿。 从铜镜里看到她们都退了下去,这才转过身。 秦权坐到桌前,捏着茶杯摆弄,双目直盯着我,“你认识方醒?” 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也算是认识吧,虽然我们之前没见过。 “……”欲言又止,视线定我身后的某个点,“太极圆首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怔愣半刻,崔管家临终前确实只有我在跟前,可还隔着一道厚厚的石门,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者他说了什么?“不知道。” 直视我,想从我的眼里找到不同的答案,可惜,我确实不知道。 “你就在这里住下吧,直到能记起那四个字的意思为止。”声音淡淡的,像是又回到了初见他时的那般,“若是你能快点记起来,我会让人送你回罗望见你弟弟。” “我真不知道。”不知道前因后果,怎么可能知道那四个字的意思,“那四个字很重要?” 轻勾嘴角,“你最好能快点想起来。”觑一眼我手上的木梳,“自己心点。” 他说得话我完全不明白,像是在恐吓,又像是在警告,让人找不到他的重点,更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如果不是夜里出了事,我想我还要糊里糊涂再过一段时间。 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才刚入京,竟然会有人半夜来掳,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还好秦权像是事先就有所准备,不但没掳成我,反倒那些人被来了个瓮中捉鳖,虽然我怀疑他利用我作饵,可又有什么办法?手不能打,腿不能跑,又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谁,到底想做什么,我能做得就只有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将奇怪堆放在脑中一角。 秦权一手扶着我的胳膊,一手提剑指着蒙面的黑衣人,后院一时通明,显然是早有准备,“还要我动手吗?”示意那人把脸上的黑布扯下来。 那人慢慢放下手中的剑,手往上抬,像是要扯脸上的黑布,半路却是一个伏身,一只袖箭直打向我的面门,亏得秦权手快,将我揽到身后,那箭当啷一声打到我身后的廊柱上,而那黑衣人见没打中我,竟然拾起地上的剑朝自己的肚腹上切去…… 有听声跑出来的女侍,见到这场面均是惊声尖叫,我则觉得头昏,眼前不停地出现那夜在罗望的情景,还好秦权及时挡了我的视线,这才让大脑慢慢消停了下来,本还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竟然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侍卫们将已死的黑衣人抬出府门,据说是送官去了,秦权对门房交待了几句,便捉着我的胳膊先行回屋,也不管别人的眼色异常,反正这里是他的地方,爱进哪个房间是他的事。 “现在明白了?如果你不快点告诉我太极圆首的意思,今晚的事还会发生,出了我这里,你想活着回罗望是不可能的,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将剑放到我们之间的圆桌上。 “你府里有奸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毕竟白天才来,晚上就有人来掳,除非是他自己告诉别人,否则谁会知道我? 冷笑一声,端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这里多得是奸细,没有谁可以相信,除了我。” 这句话到还真让人吃惊,“既然知道有,为什么还要留他们?” “这些你不用知道,你只告诉我,崔管家真得没有什么话,或者留下别的什么?” 摇头,“你也知道,隔着一层石门,我怎么可能听到他说什么,再说你当时也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会发生什么事,何况崔管家浑身是伤,就算想说什么,估计也没那个力气。” 他直直看着我,没再说话,或许也觉得我没说谎,毕竟当时他也在场,知道我做不出什么事来,“过两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罗望……”没再说下去,“在府里自己多注意,别乱出门。”起身欲走。 “二公子。” 停脚回身。 “侯爷他们……”我是想说秦家那些枉死的人,如今还没人收尸,可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都已经安顿好了。”拉开门本欲出去,却见一个丫头端了碗热羹候在门外。 他回头看看我,反倒接了那丫头手上托盘,关门又退了回来。 看着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到书桌前,像是没有出去的打算,我到有些好奇,突然又记起了他刚刚的话,府里除了他,没人可以相信,这才有所了悟。可他坐在屋里,我要做什么?当着他的面上床休息? 既然不好意思,就只好从书架上抽了本棋谱来看,他也不理我,只放任那羹放在桌案上冒着热气…… 随意翻开棋谱,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没一会儿就犯起了困,他到还看得挺有精神,扑通一声,我的额头磕到了桌角,疼得龇牙咧嘴,抬眼看漏壶,已过丑时,他到还稳坐不动,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他的书,像是不会走了。 无奈,将棋谱合上,想支头睡一会儿,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影像,精神为之一震,连忙捡起手旁的棋谱,逐页翻开,直找到最后第二页,上面画了一张棋盘残局,上写太极二字,“崔管家很爱下棋?”打断他,因为我可能知道了那四个字的意思。 看看我手上的棋谱,摇头,“我的印象里,他不爱下棋,而且也没那个时间。”见我皱眉,又补了一句,“大哥到是很喜欢下棋,好像还请了几位师傅特别教授。” 这么说,这四个字有可能是大公子留给崔管家的?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我就是觉得那四个字跟棋局有关,将棋谱摊到桌子上,仔细寻着脑子里那星星点点的碎片,“太极圆首、太极图……首,首应该是指第一手,第一手须白子先下,位在天元……”位在天元?也就是说,天元之地可能藏了什么东西,可是这圆字又是什么意思呢?“秦府可有什么圆形得地方?” 他摇头。 既然解释不通这个“圆”字,我的想法自然就不能肯定是对的,嘟嘟哝哝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线索,到是让他觉得很奇怪。 不过我到猜出了一点,他们估计是在找一件东西,而且这件东西必然是与“太极圆首”这四个字有关,我一进京就有人来掳,秦家被俘后,下人们也一个个被拎出去受审,有的回来时满身是伤,有的则再没回来,崔管家则一趟趟被拎出去审问,很显然那些人是想找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轻声问了一句。 秦权将手放到嘴前,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侧眼瞄了一下窗角,我这才知道隔墙有耳,遂闭口不言。 他放下书,在屋里来回踱了两圈,瞄了一眼窗子,竟来到我身前,弯下腰,我本还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谁知他手一伸,竟将我抱了起来,惊得我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感觉他的双臂一紧,“不要动。” 眼看着他把我放到床上,放下帐子,吓得我直往后爬,他嗤笑一声,盘坐到床上,“我还没落魄到要强迫女人的地步。”手伸出帐子,将火烛捏灭。 帐内霎时漆黑一片,一黑下来我反倒觉得不自在,也不敢乱动,因为不知道他在哪个方向。 “现在把你刚刚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统统再说一遍。”凑到我身旁,热气吹得我耳朵发热。 “太极——哎?”可能我的声音太大,让他直接伸手灭了音,“太极圆首……” 我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东西跟他又说了一遍,虽然当中有些事我也只是靠猜测,可他没反驳,显然应该是猜对了。 听完我的话,他静静躺了下来,头枕着双手,半天也没出声,而我则不知道下面要说些什么。 “是兵符,汉东的。”他居然告诉了我!“李伯仲想要执掌汉东,所以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那块兵符,得不到,就要毁了它。” “他如今兵围罗望,要不要那块兵符都没用吧?”反正已经是掌中物,何必计较那块的铜牌,按我的想法,这李伯仲到有点舍近求远。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不是欺君悖祖,得了兵符可以逼皇上再赐给他,或者兵符毁了,还可以让皇上再做一块,但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上。” 噤声,不是因为李伯仲的做法,而是因为他的话,平白跟我说了这么多,总觉得有点别扭,他之前很讨厌我,因为武敖杀了他的好友吴平召,现在却突然跟我说这么多我不该知道的事,直觉他不像是真心的,何况跟我说也没什么必要。 “你是陆苍方氏?”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只感觉他正看着我。 他能猜到也是正常,既然我认识方醒,既然我也姓方,既然我能跟方醒说出那番话,还有什么难猜的?“他是我师尊的大弟子。” “他能呼风唤雨,折草为兵?”从口气里就可以看出他依然不服。 “师尊不会,他应该也没学过。” 浅笑,“你到是实在。”静默半刻,“张婶是不是逃出去了?” “……”眼前闪过了那两个孩子惨死的景象,往床角缩了一下,我无法再去想像那个场面。 “怎么了?”捉住我的衣袖,触到我冰凉的手指时,我想他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6 覆雨翻云 二 虽然只是个误会,可满府的人都认为我是秦权从汉东带回来的侍妾,之所以不是妻,自然是看出来我的身份没那么高贵,我想他这么做,一半是无意,另一半是有意,有意让我的名声出去,起码混淆一下视听也是好的,否则左一个刺客,右一个刺客,让人烦不胜烦。yakuai追书必备 他说过两天会送我回去,并没说回罗望,还是回陆苍,我想陆苍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毕竟我告诉他见了师兄后便要回去。 白天,他通常不会在家,而我则是不能出府,即使外面是繁华的京城,可惜都与我无缘,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某个傍晚,正坐在花厅里对着墙上的松柏图发呆,女侍竟然来报,说什么未水阁的姚姑娘来访,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也是借住之客,自然不能帮主人迎客,只答应了一声,顺便让女侍回去待客,自己则从游廊退回后院。不想那位姓姚的姑娘竟然追来了后院,长到这么大,今天才算见识到什么叫美人。 青丝高绾,肤若凝脂,眉间生媚,双眸勾魄,一袭鹅黄束腰纱裙勾勒出纤细的身材,坠膝乳色腰带轻飘飘环在身前,宛若画中走出之人。与她站在一处,莫不是平凡女子的灾事。 女侍跟我交待了一声她便是姚姑娘,又跟她交待了一声我便是“那位”后,退到一旁看好戏去了,这姚姑娘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我,不像是打量,更像是在琢磨。 “姑娘,楚公子也到了。”一长相讨喜的丫头匆匆从游廊跑来,我没见过,秦权府里也就那么几个女侍,这几天都见了个遍,这丫头应该不是府里的。 见我站在一边,到是毫不避讳,“这就是那位新贵人?” 暗下偷笑,莫怪他说这府里谁都不能信,才几天的功夫,像是满京城都知道汉东公子府里来了我这么个女子。 “姚姑娘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一青衣男子驻足游廊外,单脚踩在游廊栏杆上,青缎高靴昭示着其地位非凡,“秦二弟,坐享齐人,艳福不浅啊。”回身拍了一掌静默的秦权。 “李兄说笑。”远远望过来一眼,说不出什么感觉。 “姚姑娘,看来你晚了一步,人家怕已秦萧合奏了吧?啊?秦二弟?”这人到像是有意惹这位姚姑娘生气,“既然今日是为庆贺秦二弟替皇上办差荣归,姚姑娘也在,不如让新贵人一起到前厅饮宴。” 秦权看看我,我则纳闷,替皇上办事荣归?饮宴?汉东秦家明明遭了灭门,哪里还有心思歌舞升平? “二弟不舍得?” 自然是不会不舍得,只是我不明白这姓李的男子是何方神圣,秦权竟然会隐怒点头?我纳闷地跟在后面想着,无意间与身旁的姚姑娘视线相遇,只见她淡淡一笑而过。 入了前厅,酒宴早已摆好,正席侧位上已坐了一白衣男子,相貌清俊,举止儒雅,想必这位应该就是那丫头口中的楚公子了吧? 记得刚回京那天,就有位楚公子早一步在前厅等候秦权,不知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既被误会成新人,座位自然要跟着秦权,挨着坐到他的右方下位,正好与那楚公子对面,楚公子身旁是那姓李的男子。至于那位姚姑娘,则坐到了桌席对面的珠帘下,望着珠帘下摆放的琴桌,我这才知道她的身份,原来是歌坊的伶人。 “请诸位公子点曲。”微微颔首,坐到琴后。 “楚大哥,你来吧。”压着杯子,想想他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有听曲的兴趣,不扬刀杀人就不错了。 那楚公子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首,推了一圈竟然冷场。 “几位公子,既然一时难定,不如我先弹一曲,看各位是否受听?” 虽只是琴弦一拨,却已知是琴艺高绝,众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只是,这一曲需琴箫合奏,不知府上可有乐师?” 那李公子呵呵大笑,“姚姑娘对这汉东公子府怕也不生,怎么会不知道秦二弟生性不习音色之物?我看是想与这位新贵人一较高下吧?二弟,你这新贵人一看便知灵慧过人,到不如与姚姑娘合奏一曲?” 到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一看便知灵慧过人”,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想出我的丑,亦或是那位姚姑娘的丑。 “少时闻过几首老调,怕是早忘了。”开口婉拒,从就觉得自己鲁钝,丝竹、琴弦之物须有灵气者能为,我自知没有,所以自只是听得多,学得少。 “老调?也好,这京城里的曲子也都听得差不多了,换换也好。”此人品性无赖,我转头望了望秦权,他竟不理我。 无奈之下,只能起身来到琴前,我只是十岁时因刚学五行八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师尊认真教了几首曲子,借以提神醒脑,如今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得成调子。 望望前面几人,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姚姑娘,双手按住琴弦,低首闭目,我有一首曲子只听师尊弹过一遍,不过至今还记忆犹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记全。 “醉酒青山,笑看夕阳几番,两三竹换马,百万枝应敌,卧居陆,长唤穹,枭霸身后三根清。 醒来长卧,头在后,身在前,望泪止血,渴万生,不为世!”闭目想完这几句歌词,手上也算弹完了,睁开双目,在场人都看着我。 也许这种曲子并不适合世人唱和,难为他们听我弹了这么半天,起身回到桌案上,并决定今后还是少碰丝竹之物。 “啪啪”对面的楚公子拍掌,“不想竟有女子能弹出如此荡气回肠之曲。” 那李公子、姚姑娘也是这些话,都说惊奇,只有秦权默不作声,因为只他知道我是陆苍方氏族人,有些奇特之处并没什么好惊讶,何况这只不过就是首曲子,只是因为世上没人弹过,他们才会如此褒奖,若是听过师尊弹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当年我听此曲时,竟然觉得四处的竹叶是立着的,可见师尊的琴艺有多精妙。 宴罢,那姚姑娘冲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出去讲话。 “这符你先收起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块铜符,看起来像是出关的令符,“如果这些字有事,你把它交给秦公子。”见我点头,不免挑眉,“怎么?你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 “你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反问,我跟秦权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路人,谁会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为其他男子弹琴?虽说天下间可能会有这样不理世俗的男子,可我相信秦权不会是这种人,我打心底这么看他。 那姚姑娘挑了挑眉,摇头嗤笑,少了之前的温雅,到显得世故了许多,“这种男人惹不得,惹了就跑不得了。”抬头见秦权从窗内望向我们这边,便又在我耳边附了一句,“看来你就快跑不得了。” 我只当她在说笑,这天下间,凡是长腿的都能跑,哪有跑步得的道理? 他们走后我才得知这几人的身份,楚公子名为楚策,汉南王长子,与秦权的身份一样,都是自被送到京城做人质的诸侯世子,李公子名为李肆五,汉北王李伯仲次子,两年前接替兄长李邦五在京伴君。姚姑娘,全名姚叶姿,时下京城最有名的歌伶,色艺双绝,据说还得过皇上的召见,只可惜身居歌坊,难免名节受损,未能得圣上荣宠。 府里的丫头们见姚叶姿“悻悻然”离去,自然是以为我胜了,这才呼噜噜全跑来给我报备这些人的身价,这下到好,真像是人家的新贵人了。 关上门,将怀里的铜符拿出来,有点发闷,姚叶姿为什么要给我这块铜符?还说有事就交给秦权,会有什么事? “她给你的?”不知何时进得房间,拿了我手上的铜符仔细看了看,看完又还给我。 侍女巧恩正好端了碗银耳羹进门,我顺手将铜符塞进了袖筒里。 “公子,茶水是送到书房,还是在这儿用?”收了托盘,问他今晚要睡在哪边。 “这里。”仰倒在榻子上。 我无奈地望望书架,已经都看遍了,今晚要做什么呢?他什么时候才会送我回陆苍? 听到巧恩的脚步声远去,我才问出来,“二公子,何时能送我回陆苍?” 从榻子上微微抬起头,“……会做素丸子吗?我有点饿。” “……”摆弄了一会儿桌案上的茶杯才答他,婶确实教过我。 这一晚到是好过,点了灯烛,在厨房里做了半夜的素丸子,眼见着他吃完了两大盘,真是怀疑自己的手艺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一直认为他是不会醉的,看来是我猜错了,前一刻还正常,下一刻竟然抱着厨房的软凳子叫父亲……没办法,他晚宴上一直没动过筷子,只一径的喝酒,醉也是应该的,只是好奇他竟然喝完这么长时间才醉,到算是个奇人。 他并不知道那夜酒醉后,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比如他并非汉东王的亲生儿子,比如他亲生母亲因不贞被秦氏族人赶出了家门,自溢身亡,比如他母亲做得素丸子很好吃,比如他的八拜兄弟吴平召死了,比如他其实不恨父亲和兄长,他最希望他们承认他是秦家人…… 看着他趴在凳子上呼呼大睡,我捡了半粒素丸子放进嘴里——真难吃!忘了放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第四卷 127 滚滚红尘 是一场蓄谋了近十年的阴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仿佛多年前,如果秦权没有留下武熬,或者再远一点,我没有碰上武熬,是不是就不会是这种结果了呢? 我不清楚这些如果下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不过——一旦我说出了这些如果,就预示着,事情已经再也不能挽回。更新最快去眼快 边城五万秦军被周辞、武熬的人斩于运河岸上,因为兵变伊始,他们选择了反抗,而不是背叛,边城守将熊大山,这个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将军,也被斩首示众,人头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与此同时,汉南的晋城也发生了一场屠杀,这一年是壬子年,从这一年开始,一个新的朝代诞生了——武周。 武熬并没有听从周辞的建议——在安定天下之前,先以岳帝之子的名号,号令天下,而是直接将岳皇子贬送西北,直接在京城登上帝位。 次年癸丑年冬,千辛万苦逃出京城的秦权、楚策,分别在汉西、汉南西北两地,同时举旗讨伐武周。 新朝宰相周辞立即发兵三十万,于汉北西南阻击秦、楚两军。 而此时,我正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对于脚前站着的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丝毫没有任何在意,直到他呜呜地哭出声…… “夫人啊,属下许章看您来了。” 许章……好熟悉的名字啊,可是——他是谁呢? 看着一位老人哭成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寒。“老人家,过来坐吧,这里有火炉。” 我如是说完,他却哭倒在地,捂着脸,大声呜咽起来,我伸手想去拉他起身,不期然。两滴眼泪坠落。真奇怪。我为什么会流泪呢? 扶他坐到凳子上,顺手将桌子上的饭端给他,我吃不下,他却看起来很饿,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扒着碗里的饭菜,有种似曾相识地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使劲回忆,只能朦胧地想起一片大雪…… 刚扒完饭菜,门外的侍卫就开始喝令他赶快随他们走,老头起身,深深给我作了一揖,起身前突然给我手中塞了一张纸条,随即便被侍卫们带走。 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打开手中的纸条: 将军已起于西南。夫人多多保重。万不可再饮用汤、茶,只喝—— 没看完就被侍女拿走。 此时门外响起数声请安声,一对华服男女进了院子。 那男人高大英俊。女子娇俏婉约,两人的年纪看起来相差很多。那女子一进门看见我,立刻娇呼:“姐姐今天的气色真好。” 那男子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我。 “皇上,我就说唐太医的医术高超,您瞧姐姐地脸色真得好看不少。”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重赏!”被称作皇帝地男子如是说。 “这药茶是太医院刚熬好地,姐姐趁热喝了吧。”女子从侍女手里接过了热气腾腾的白瓷盅,端到我脸前。 望着她手上热气腾腾的药茶,记起了刚刚那个老人的纸条——万不可再饮用汤、茶! 见我迟疑,那女子竟亲亲自动手拿起汤匙,“良药苦口,姐姐不能赖皮啊。” 我还是没喝,那女子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急切。 “宿南,不喝先放着吧。”皇帝走过来,居高临下,接了女子手里的茶盅放到一边。 “可是唐太医说了,姐姐这一身的病,不吃药会越来越重地。” “明天再吃吧,没看出来她不喜欢吗?”皇帝说话的声音很柔和。 “那也不行啊,还是身体重要——”女子看起来却相当执拗。 “你先回宫吧,我在这里陪陪她。”皇帝扶着我的胳膊来到榻子边。 “皇上,臣妾也不累,跟您一起陪姐姐吧。” “你有孕在身,这里四处都是药味,还是回去吧。” 那女子只得嘟嘴回去。 侍女们也退到门外,屋里只余我们两人对面坐着。 他看了我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许章刚刚来了吧?” 许章……刚刚那个老头吧? “他……跟你说了吧?”抬眼直视我,“他的军队在西南连续大捷……” 谁的军队?外面在打仗吗? “我打算亲征,这辈子还没有跟他正面交过手,我想知道,到底谁最厉害!” 他在说什么呢?亲征?交手?谁最厉害?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忘记了所有的事,不过我会把你治好的!”他蹲在我的身前,握住我地双手,“你就开口跟我说一句话,一个字也行!” 望着他地眼睛,眼前突然又出现了幻觉,那是一个雪夜,我趴在一只兽的身旁,雪下得很大,我能看见的只有那只兽和一片白茫茫地雪花。 幻景消失后,眼前依然是这个叫皇帝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全是气馁。 “皇上?”门口站了一名华服女子,看起来与这个皇帝的年纪相仿,长相端庄,“明日就要亲征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几步走进来。 皇帝从我膝前站起身,看也没看那女子一眼,“不是让你不要来这里的?怎么我的话不管用吗?”音调生冷,听起来没有多少温度。 那女子在桌角处停下,尴尬地苦笑一下,“臣妾……听说姐姐昨日‘痛毒’又发作了,想来看看——” “看看她死了没?”皇帝的话带着无比的冷嘲。 “不是……臣妾……臣妾是担心姐姐。”带着几丝哭音,眼角也真得有泪渗出。 “担心?你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担心?” “臣妾真得没有下毒。” “没有下毒?你骗得了谁?当年在宜黄不是你买通了那个叫清辉地女人,让她在汤饭中下毒?”眼神凌厉。狠狠瞪过去。 那女子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皇上,当年我真得不知道清辉想对姐姐下手,我原本是想帮姐姐教训一下那个庄明夏,我真没想到她会伤害到姐姐啊!” “你说得话还有谁会信?居然连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都害,若不是我知道的早,赵娉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早就没了吧?” 女子深吸一口气后。突然苦笑。“皇上。我现在就是说什么您也不会相信,我不怪别人,我自己做得虐,就该我这么还,不过——如果您真想让姐姐快点好起来,我劝您,永远也别让赵娉那个女人踏进‘君子院’半步!” “哼!出去!”皇帝背过手。喝令一声。 那女子扶着桌子爬起身,踉跄地来到我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姐姐,我对不起您,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贪心所致,我生就身份低微。原本就该老老实实地嫁个普通人。不该为 虚荣心攀高枝,到头来,害死了自己的兄长。还害了什么也没得到,这辈子,秀水怕是还不上您这个债了,下辈子吧,下辈子秀水一定给姐姐您当牛做马。”头点地,重重地磕下去。 不知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女子,我并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她比刚刚离开的那个女子值得信任。 “姐姐……”起身抱住我的肩膀,“千万别喝那些药茶,那个赵娉不能相信。”附在我耳旁,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望着外面的大雪……我想,也许我真得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甲寅年冬,这一年多地时间里,我没有再见过那个叫“皇帝”地男人,也没有见过那个叫“秀水”地女人,事实上,见过她的一个月后,我就再也记不起那个叫秀水的女人了,这一年中,我唯一认识的人只有身边的这个凡事都管的侍女,还有那个叫做赵娉的贵妃娘娘。 虽然没再喝那种药茶,然而记忆却丝毫没有恢复,直到甲寅年地冬天,我发觉就连昨天的事也记不起来了,我尝试着不吃不喝,一天不吃,我就能记得一天前的事,两天不吃,可以记得三天的事,几天不吃,甚至能记得半个月前的事,可是饿到最后,我又继续吃,因为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就这么死了! 甲寅年冬至,那个叫皇帝的男人派了人来,将我接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清楚马车到底走了多少天,只知道所到的地方到处都是帐篷,有很多穿盔甲地军士。 日复一日,每天都能听到外面传来地厮杀声…… 那是一个下大雪的午后,我被两个侍卫带到一处山坡上,望着山下无数人在打仗,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又从晚上一直打到早上,从好多人一直打到没人,就连我身边那两个侍卫也跨着刀冲了下去…… 踉跄地爬下山坡,因为我发现有个身影我很熟悉,非常的熟悉…… 躺在地上地他,看起来十分消瘦,虽然我记不起来他是谁,可我知道,我一定认识这个男人,因为我的眼泪告诉了我,我一定认识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竟然不停地在抽泣。 “哭什么?见到我很伤心吗?”他胸前中了六支箭,膝盖上有好几处露骨的伤口,血早已被雪水冻成紫冰。 摇着头跪坐在他身前,捧起他的脸,完全抑制不住哭泣,眼泪不停地滴在他的脸上。 “子苍,这次你相公终于输光了。”笑嘻嘻的,费劲地抬起手,擦着我脸上的眼泪,“傻丫头,怎么瘦成了这样?不是说要等我来接你的嘛!这副样子,心我不要你。” 这时,身后踉跄地走来了一些人,有人举箭对准了我们,我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护在怀中。 “呵呵……”他竟在我怀里笑了,“没想到我竟会死在女人的怀里,也好。也好,起码你是我这辈子最信任地人!” “不要动!”一道男声传来,从雪地里踉跄走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众人皆跪地高呼万岁! 那男子背上插着三只箭,在离我们没几步的地方跌倒,再也没有爬起来,那双充血的眼睛望着我怀里的人,“你赢了!如果不是楚策临阵倒戈,死在这里的就是我!” 我怀里的人并没有理睬他。反而直视着我。“子苍。这世上配杀我的,只有你一个人!”哆嗦着递给了我一把匕首,“不要让你地丈夫成为贼人地俘虏!” 拿着那支匕首,手不停地抖索,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两个字,“子都?”三年来第一次说话,声音哑地连自己几乎都听不见。 “别担心。你的力气很,不疼的。”他抖索着手,包在我的手上,望着他的眼底深处……我知道该怎么做,知道该怎么做对他最好。 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那一刻,他地胳膊环着我脖子。我们俩一起倒在雪地上。雪很软,很温暖……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欠任何人的,子苍……”他最后在我耳边低语了这么一句。 那一刻,方子苍随着秦子都一起离开了,虽然她仍然没有记起两人之间的种种,可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管今生,还是来世,都是她的…… 雪一直在下,直到将他们掩盖…… 楚策因为想得到喘息气的时间,东山再起,于战时临阵倒戈,陷害秦军十万人马全军覆没,因为秦权死得地方叫王庭山,因此这场战役史称“王庭之战” 两年后的丙辰年秋,楚策被围于汉南东南部的“于单”,于单被攻破后,他点燃了于单的帅府,。 班骁也在王庭山一战被俘,后因不肯归顺武周被杀,其妻红玉及两个女儿音信杳无,其子班少卿在壬子年,假扮秦越都与庄明夏逃至宜黄东部地东山,受伤掉下山涧,一直不曾寻到尸首。 原秦将罗韧之消失无踪,此后数年,出现在“秦军”中任大将军。庄忠于壬子年在北梁地府中吞药自尽,岂不知他却是如此忠于秦氏,为后世所称道。 武熬扫平楚军后得到天下,然而因各地兵祸不断,不得不增加徭役及赋税,以此养活近百万的大军,如此一来,暴政越加明显,辛酉年,终于发生了大规模的暴乱。 暴乱中形成了几股较大地势力,其中以东部号称“秦军”的势力最大,不到三年间,竟然接连收复了原东周、南凉等地,并直逼京师 周辞对武周的贡献最大,分封也是最大,然而其人诡诈多狡,因多次暗中结党,被武熬察觉,于武周十年被刺死于家中。 癸亥年冬,武周王武敖于巡视西部边防的途中突然驾崩,回京一个月后发丧,皇贵妃赵娉趁发丧之机,与自己的两个兄弟共谋,废除太子,立自己的儿子为帝,先后杀死、流放绿罗衣替武熬生得两个儿子,并同时诬陷皇后秀水加害先帝的姐姐方氏,同时给方氏食用了两种毒药,致使其不但剧痛缠身,还丧失了所有记忆,将皇后打入冷宫,并去除了流亡在外的大公主武月盈的公主头衔。 甲子年,又一个轮回来到。 秦军攻破汴京,直奔京城,因为武周早已失去民心,又无大将、权臣可用,于甲子年冬,京城被围三个月后,登基不足一年的武周二世出城投降,将帝位禅让于秦军大帅——秦穆,字——越都! 武周皇太后赵娉,当年在宜黄时勾结秀水在方示汤、茶中下了毒蛊,为的就是想嫁给武熬,重振汉西赵家的声威,可惜最后依旧落得城破的下场,在得知秦穆就是秦权、方示之子后,仰天哭笑,一口气没上来, 那么“过去”了。 甲子年除夕的早晨,京郊山林里,一个年轻的锦衣男子背着一个头发全白的妇人,走在雪地里。 男子身后不远处,跟着一队白盔素甲的军士,走走停停,始终与前面的年轻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男子背上的妇人,手紧紧攥着,像是攥着什么宝贝一样。她就是陆苍方示,并没在“王庭之战”中死去,只可惜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她清楚,手里的那对耳坠是她最重要地东西。 她不知道背着自己的这个年轻男子是谁,虽然她觉得他很面熟,可是她想不起来。 这时。山林道上奔来几匹快马。为首的是个长相野性的中年男子。几匹马在母子俩的身前停下,那中年男子跳下马,抱拳施礼,“在下通,特来迎接两位上山!” 通的视线一直停在白发妇人的脸上,在看到她平静的眼波后,叹口气。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你是……郝义士吧?”妇人竟然开口说话了,众人大惊,连秦越都也惊得转过脸看他地母亲。 通哆嗦着嘴,抱拳,“是,在下就是当年在客店里劫过夫人地那个通!” “有劳义士安葬了我家将军。”低头对儿子说一句,“你父亲正在等着我回去呢。” 秦越都鼻子一酸。不过还是忍住了。如今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没有哭泣地权利,朝着郝通几人微微点头。继续往山林深处行去…… “越都啊,爹爹跟娘亲,这辈子对不住你啊。”沙哑的声音从秦越都的背上飘来。 “不是,没有爹娘留在东部的兵马跟势力,儿子不会有今天,儿子是吃了爹娘的福气,吃了二娘跟少卿的性命才有今天,儿子——”感觉到一股温暖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母亲地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慢慢地、静静地垂下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她手上那对栓着银链的耳坠哗啦啦响着…… 两滴泪水坠落雪层,和着对父母的尊敬与不舍,和着对他们终于能相聚的愉悦…… 雪地上,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女子,慢慢走着,慢慢的,那年轻男子停下脚步,望向山道的尽头,那里,一个男子也背着一个女子站在雪林的尽头,微微对他笑着,而后……转身离去。 风一吹,人影消失无踪,不过他分明能听到那一男一女正开心地说笑着…… 是怎样地纠葛,才让他们俩相遇地呢?他猜测着父亲与母亲的初识…… 也许就是那不经意间的一次眼波交接吧! “歌声飘扬: 起初不经意地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摘自:歌曲《滚滚红尘》” 灵子写罢,自言自语:秦权成不了最终的赢家,也许就是因为他的重情重义,这是历史的悲哀,却是方示的幸福所在。 还有一篇虐恋的番外,有关越都跟月盈的,他们俩既是青梅竹马定下亲事的未婚夫妻,又是深仇大恨的敌我双方,互虐似乎也很正常。 另外许章等人未在正文中出现,会在他们俩的番外中出现结局,以及武熬的阴谋也会出现一点。 知道大家会责怪我烂尾,不过我觉得这么着很好,其实那晚我对结局已经改动了不少。 本来还打算让越都从此隐居,并让班少卿、罗涔、月盈、越都来个多角恋爱,见于实在不想在两个主角如此这般后,再管这些不相关的事。 因此一章滚滚红尘,结束了本文,其实故事本来就没有结束的,只不过因为我们关注的重点转移了,她才会有结局。 灵子在此跟各位道谢了,陪着我走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关于新文《山野鬼怪谈》,其实一直没找到一个准确的方向,前几天跟编辑聊了一下,决定开始认真写起来,昨晚无聊,半夜爬起来看电视,坐在沙发上发呆了一个多时,终于找到了这篇文的切入点,以及情节和结局,很兴奋。 不过万事都想的好,未必做得就好,期待我会认真啦。 各位,国庆一定要开心!以前觉得幸福都是外界或者别人给的,现在发现,幸福是自己的事,所以——js一定要开心起来! 灵子明天开始存储稿子,11月备战——k啦! s,今晚下厨做酸菜鱼——加油啊,第一次做,一定要成功。 这是一场蓄谋了近十年的阴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如果秦权没有留下武熬,或者再远一点,我没有碰上武熬,是不是就不会是这种结果了呢? 我不清楚这些如果下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不过——一旦我说出了这些如果,就预示着,事情已经再也不能挽回。 边城五万秦军被周辞、武熬的人斩于运河岸上,因为兵变伊始,他们选择了反抗,而不是背叛,边城守将熊大山,这个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将军,也被斩首示众,人头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与此同时,汉南的晋城也发生了一场屠杀,这一年是壬子年,从这一年开始,一个新的朝代诞生了——武周。 武熬并没有听从周辞的建议——在安定天下之前,先以岳帝之子的名号,号令天下,而是直接将岳皇子贬送西北,直接在京城登上帝位。 次年癸丑年冬,千辛万苦逃出京城的秦权、楚策,分别在汉西、汉南西北两地,同时举旗讨伐武周。 新朝宰相周辞立即发兵三十万,于汉北西南阻击秦、楚两军。 而此时,我正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对于脚前站着的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丝毫没有任何在意,直到他呜呜地哭出声…… “夫人啊,属下许章看您来了。” 许章……好熟悉的名字啊,可是——他是谁呢?看着一位老人哭成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番外一 三尺竹马 了我一生 一 也许是他能给她最好的待遇了,武月盈裹紧棉被,缩角,暗暗想着几个月前秦越都见她第一面时的情景,他眼中没有恨,只有漠视。yakuai追书必备 他没让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吩咐了人将她带到这所院子里,养着,就像她的父亲养着姑母那样。 她知道他不会再履行十七年的约定,原因很简单,她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她的父亲夺了他父亲的天下,并且幽禁了他的母亲,他有什么理由娶这个仇人的女儿?没杀她已经算是仁慈了。 她听送饭的婆子说,他会娶罗将军的女儿,她还能记得那个罗姐,她记得她叫罗涔,很漂亮,很英武,眼睛像是能说话,不像她,能留住他的东西唯有眼泪,自她就明白,他不喜欢她哭,其实她也不喜欢哭,只是……她知道唯有眼泪可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她才爱哭。 门吱呀一声响动,送饭的柳婶把饭菜摆到红漆桌上,临走前,伸头往内屋瞧了瞧,“吆,姑娘醒啦,那我把菜端到里屋来。” “不用了,我这就出来。”拉紧衣衫,想起身。 柳婶赶紧上前劝阻,“姑娘的腿伤还没好,外面冷,还是在床上等着吧。”将她按回床上,赶紧出去把饭菜端了进来。 看着武月盈的吃相,柳婶不禁啧啧称赞,“这大家闺秀连吃饭都好看,斯文文的。竟听不到声音。”说着便坐到床头,拾了茶几上地针线绣篮,里面装了一块刚秀到一半的锦帕,“姑娘的手真巧,瞧这手艺。”自言自语了半天,见武月盈吃完,忙上前收拾餐盘,“……月姑娘。您……是不是以前认识大将军?”这里没人知道她姓武。都只叫她月姑娘。因为秦越都对她的特殊,所以众人都不敢慢待她,只以为是秦将军看上了她,想等成婚之后再纳为外室的。 “……算是吧。” 柳婶见武月盈说罢剔透不语,以为她在害臊,“……那感情好,也免得你不好开口跟他要名份。” 开口要名份? 柳婶放下餐盘。拍拍衣襟挤到床头,“月姑娘,婶子这可是实打实地为你好,你瞧,你虽是深闺的大姐,可如今落难了啊,这世道乱成了这样,你这样的长相。不找个能镇得住的角色。不好过下去啊。虽说当不成正室,可一旦你有了将军地孩子,那还怕什么。我听说啊,那个罗姐虽然长相好看,可性子太野,跟个男人似地,老跑到军营里去,虽说看着新鲜,可时间一久,谁还晓得那新鲜味会不会变成鱼腥味啊,男人啊……一天一个样,不过到头来始终还是喜欢姑娘你这样娇媚贤惠地,所以啊,姑娘,今晚将军回来,您千万得抓住机会,可别让外面那些急等着往将军帐子里钻的女人给得逞了。”说话间,往门窗处望了望,见没人才继续,“我听说,过些日子就要往北边打了,弄不好啊,秦大将军就能当皇帝,万一真打到京城,那京城的美貌女子多啊,所以,姑娘,您要趁着这个机会……”之下的话她没再认真听,因为她的思维一直停滞在“打到京城”上面,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不知道柳婶下面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一股呛人地酒气扑面而来,一道黑影杵在灯光边缘,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可她知道他是谁,并且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愤恨、严肃、悲伤……这一切都是她的父亲引起的,而她必须要为父亲的行为做偿还,因为她逃也逃不掉。 “怎么样?过得还好吧?”带着浓郁的酒气,跨步来到床前,低头俯视着床上这个娇的女子,虽然他们有十多年不见了,可他还是第一眼就 她,不过当时他忍住了,没叫出她的名字,也没对她多余地关注,可他还是安排了人照顾,哦不,幽禁她。 双手撑在她身后,将她圈在床头地一方角落里,两人几乎呼吸相闻,“说吧,堂堂的武周公主,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境地?”酒气吹拂着她的耳鬓,让她瑟缩了一下,“嗯?怎么不说话?”盯着她白嫩地耳朵,突然俯身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一口,武月盈头往别处偏了一下。 “怎么?以前不是老爱黏着我吗?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开始嫌弃你这个越都哥哥了?啊?”放在她身后的双臂一合,正好将她搂住,逼着她看自己的眼睛,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武月盈心中早已决定,不管她怎么对自己,就算杀了她,她也不会有怨言,不会!一定不会 望着她眼中清浅的决心,他哼笑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藏在这里吗?”将她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酒精与女色的催化,让秦越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要将所有姓秦的东西全部夺回来。”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女子是与他有婚约的。 豆大的因为秦越都急促的动作而闪烁不定,冰冷的空气也被旖旎之气染出了几分温暖,武月盈并没有做任何反抗,因为她知道这毫无意义,而且最重要的——他就是她曾经认定的夫君。 柔顺并没让秦越都欢心,反而激起了相反的效果,也许这就是秦越都这种男人的异常所在,如果得不到激烈的反应,那么激烈的反抗也行,可她什么也没做,就是闭着眼睛,像只待宰的羔羊,郁气化作愤怒,他猛得将她从自己的胸口推开。 武月盈睁开双眸,望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满脸戾气的男子,突然觉得很陌生,她的记忆里,他不是这样的。 而在秦越都的眼里,眼前这个香肩半裸的娇媚女子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爱哭且粘人的丫头了,而是一个能勾起男人的女人了,他确实没想过用她来洗雪秦家的悲惨遭遇,可——看到她,他的大脑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她父亲所做的种种,那种不受控制的愤怒就会在他的周身乱窜。 “在我没有动手捏断你的胳膊前,出去!”跪坐在床上,努力平平复心中的怒气。 武月盈迟疑了一下,从床头捡起外袍披在肩上,很乖顺地起身,的脚踝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显得娇可人,长发也因为刚刚的纠缠四散开来,铺得满背都是,甚至还滑过了秦越都的胳膊,对于几乎从未这么近接触女子的秦越都来说,这确实是个不的引诱,何况他还喝了很多酒,何况他身体现在正极度亢奋。 就在武月盈刚寻到鞋子的当口,秦越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没错,他考虑好了,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他的,他今晚不就是来证明这一点的吗? “说,你同意!”在她细嫩的脖颈处留下第一个吻痕后,这么命令她。 在没得到回应的情况下,他依旧是照着自己的性子来…… 窗外,北风呼啸。 窗内是男子最原始的低吼,以及女子轻微的隐泣,因为疼痛,因为男子在她耳边的低语——他从就不喜欢她。 这个可恶的男人,用了最简单的几个字,轻易攻破了她的决心,不为其他,因为她从就喜欢他,因为她打算用自己的一切偿还父亲带给他的痛苦,即使只能偿还那么一点点,可她愿意。 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听着他的心砰砰直跳,附在他的耳旁,告诉他,她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番外一 三尺竹马 了我一生 二 终,秦越都还是娶了罗涔,不但因为她陪伴他一直走因为她父亲罗韧之的功绩。亲,眼ap快,大量说免费看。 癸亥年冬,武敖在西巡的途中因旧伤复发暴卒,京城霎时风云四起,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最终皇贵妃赵娉得势,靠着自己两个兄弟的助力,一举扫除异己,让自己十多岁的儿子等上了帝位,还没来得及选好第一个年号,大敌就濒临城下,做了一年的无年号皇帝,史称“武周二世”。 甲子年冬,大秦建制,秦越都登上王位,就是后世所称的秦高祖。 是年,其母方氏辞世,高祖以太皇、太后之封号,将父母陵墓迁至秦氏皇陵,并追封二人封号,次年,加封罗氏为皇后,罗皇后之父罗韧之为齐东侯,许章为宰相,着手减赋、减役,大得民心。 这一年初秋,京郊一栋大院子里住进了一个女子,自从这个女子住进来后,这院子就再也没人能接近,因为这里成了皇家的直属地。 秦越都并没有忘记这个从叫他越都哥哥、爱哭的女子,虽然自那夜一别后,再也没见过她,不过他还是将她接来了京城。 柳婶整日都是喜笑颜开的,因为她成了这栋大宅子的管事,她就知道月姑娘是个好命的人,难得过了这么久,皇帝陛下还能记得她,虽然入不得宫,可谁说这样不好呢,也省得整天受宫里那些女人的排挤了。 今日一早,宫里就来人接走了武月盈。到了傍晚才送回来,柳婶猜测着皇上是想姑娘了,可——没过一宿就回来,又好像不是,她也没敢多问。 武月盈回来后,独子坐在内室里发呆,她从没想过他会派人接她去探视母亲,自从那一夜后。她还以为两人就这样别过了。 如今他已是万乘之尊。对于过往地国仇家恨。怕也是消减了不少,毕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现在都已经回到了他的手心,再也没人能从他手里夺去些什么…… 听说皇后临盆就是这几日,如果能产下龙子,真得就是大吉了,她心里暗暗做着某些打算……某些属于她自己的打算。 未及初冬。皇长子出世,举国欢腾,就在这欢喜的日子里,武月盈独自送了母亲最后一程,这个可怜的女子,一生都没得到谁的疼爱,末了,只有自己的女儿陪在身边。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走时嘴角还带着笑意。 武月盈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默默地为母亲擦洗完身体,换上一身华丽地衣服。点上她生前最爱地胭脂,跪在床前整整一夜,也许,她地眼泪早就在时候流净了,如今的她再也不需要眼泪了。 烛火跳跃着,门一开,扑得一闪,身后响起几下脚步声,她并没有回头张望,因为这脚步声她记得。 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过来,从桌脚处捻了香烛,点燃,轻轻叹息一声后,慢慢跪倒她身旁。 就在他头点地时,两滴泪竟从她的眼角滑落……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流泪了的。 “三日后发丧,葬在武周皇陵,封号是孝贞皇后……”他将香烛插好,默默对她这么说着。 伸手擦掉腮上的眼泪,“谢谢。”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她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错,那晚之后他就后悔了,为了自己的行为,为了自己对她所做地一切,将上一代的仇恨加诸于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那是懦夫的行为,很不幸,他做了。 他想补偿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补偿,所以他才一直不去见她。 “想要什么……”话一吐出,就说不下去了,他了解这丫头的脾性,她从就不曾要求过什么,除了赖在他身边。 门外响起内侍的禀报声——该早朝了。 想转身离去,手腕却被她抓住了,就像当年在宜黄的秦府一样,个子的她踮起脚,用丝帕替他擦掉脸上地灰迹,“越都哥哥……” “嗯?”久违了地称呼,这世上怕再也没人会这么叫他了。 “去吧。”撒手,至少今天,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秦越都怅然若失地看着她,屋外,更鼓声起…… 皇室在京郊的这栋别院并不出奇,外人并不知道里面住了什么人,只有宫里地几个人知道,其中有皇后罗氏,以及仅有的两三个妃嫔,但——没人知道这别院里女子的真是身份,虽然大家都极力打听,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大秦新建,秦越都日夜忙于国事,根本顾不上女人的事,不过,他还是在半年之中去了三次京郊的别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管爱与不爱,这个女子毕竟曾经是父母为他定下的,毕竟是自与他一起长大的,毕竟……他还恋着她的那声“越都哥哥”,毕竟——他确实也想见她。 这一年,皇长子两岁生辰的半个月后,京郊的皇家别院里一声啼哭,一条生命诞生了,尽管为父的不能立即赶回来,可接连的赏赐依然昭示了这个孩子的地位。 七日后,秦越都出现在长女的摇篮边,难得退去了君主的威严,即使两夜未曾合眼,双眼微微有些红肿,可依然精神奕奕。 “我想好了,单名一个露字。”双手托着女儿的身子,已经有三个儿子的他早已学会了怎么抱孩子,抱着女儿兴冲冲地对床上的武月盈这么说着。 武月盈瞅瞅门口面露难色的内侍宫人,知道他没时间在这里多待,给柳婶使了个眼色,柳婶赶紧上前接了女婴,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 ,手还不忘逗弄一下女儿的下巴。 “这两天朝上有点事。等过去了,我马上过来。”坐到床前,握着她地手,笑嘻嘻的。 “你忙你的,下个月就是姑母的祭日,等过了祭日再来吧。”这期间他定然是没空的,何况有些话,她也想等姑母的祭日过去后再跟他说。 “……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的洞察力向来都很敏锐。即使你隐藏地很深。他也能察觉到。 “到时正好是露儿的满月……” 听了她这话。他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东省进贡了几块软玉,说是可以护体保身,我让内廷做了两块佩饰,赶一赶地话,估计能赶上露儿地满月。到时你跟露儿身上都带一块。”毕竟还是二十几岁地年轻人,情绪起伏还是比较快。 武月盈点头答应着,暗暗猜测着他听到她的决定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愤怒,会不会大发雷霆,或者拂袖而去……毕竟,她要做得是离开京城,离开他的身边。 这是一早就有的决定。只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她一直未曾提出来。 不是她性格偏激,也不是他待她不好,只是她不想再影响到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利益上的瓜葛,她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给她任何名分,她并不为此伤心难过,只是,随着他对自己地关注提升,难免也惹来了后宫与朝野对这栋院的关注,有的人嫉妒,有的人不停地送礼,这么一直发展下去,很明显,结果会是什么,一旦被卷进这个漩涡,不管她如何应对,结局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已经经历了一次生命的洗劫,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不管他爱不爱自己,也不管自己还留不留恋他,她都要离开这里,她对他的爱恋不是留在他身边,而是要让他保留一点作为秦越都的回忆与希冀。 生下女儿地当下,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庆幸是个女儿,如果是儿子,她真不知道他地将来会是什么样的,以平民身份活在谎言中,还是以皇帝儿子的身份侍奉自己地哥哥们?她的儿子毕竟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样,女儿好,女儿不但可以陪伴在自己身边,更不会带来血雨腥风的争夺…… 如她所料想的,听到她这个建议,他生气了,确切点说,他愤怒了,即使在他最不喜欢她的时候,都没想过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如今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刻,她却突然提出要离开京城,回宜黄。 “是不是宫里有人来过?”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宫里的女人对她下手了。 “没有,她们从没找过我。”轻轻拍着女儿,想让她快些入睡。 “那——是朝中有人来过?”不乏哪个好事的下臣,想管他后宫的家事。 “也没有。” “……那是为什么?” “我想家了。”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宜黄是她的家。 “……”他静默不语,无声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忽然回头,“那……回去住一段时间吧,过几个月,我让人送你回去一趟。”武月盈微笑的眼神让他明白这只是他自己的幻想,“你是不是还记着那晚的仇?” 将女儿放到床上,来到他身旁,双手合握住他的手腕,额头贴在他的肩上,“越都哥哥,你我都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就像幼时一般,她粘着他时,总是这么抱着他的胳膊,因为怕他离去,“这么做,我可以一辈子只叫你越都哥哥。”不这么做,终有一天,她要叫他“皇上”。 秦越都反手将她搂进怀里,没错,他不能欺骗自己,他虽然执掌天下,可他不是神,他不是万能的,他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如果真正爱这个女子,他就必须让她远离自己,远离这座城池,远离他的权柄势力,回到他的回忆中去。 下巴揉着她的额心,“月盈……那晚我是骗你的。”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到,一直到现在,到将来。 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心,就像幼时一样,因为她不想见到他皱眉的样子。 ……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无嫌猜。(唐李白《长干行》) 授汝竹马三尺,了我清净一生…… 多年之后,大秦终于从战乱的百废待兴中渐渐恢复,宜黄城中的一栋大院里,三个女孩正围着一个华服的中年男子唧唧喳喳嚷着,一位绿衣美妇坐在一旁,安然地捻着丝线,没错,这就是她要送给他的,也是她要送给自己的生活。 柳婶端着干果转进院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当年夫人要回宜黄时,她一百个想不通,如今,她终于想通了。 “来来来,新腌的梅子、杏干。”柳婶笑呵呵地招呼着中年男子身边的女孩们。 见女孩们吵得太凶,绿衣妇人想出声提醒一下她们,却被男子阻止,男子隔着茶几握住她的手,望着女儿们的身影,笑意盈然,“月盈啊,你给了我一个‘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多少年未见的词啊,如今终于出现在了一位帝王的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定诸侯》正文 番外二 晓林深处 醒来后,我掌了班骁一个巴掌,不过立即就后悔了,可惜一直没来得及跟他道歉,或者说句软话,这个巴掌就算是欠下了,或者说,我还欠了他一条命,所以临了,我让人寻了红玉回来,本打算留给子苍的东西,全部给了她们娘俩,这么一来,我也算心里踏实了。 细细想来,走到最后这一步,也不能不说我咎由自取,正如许章所说,养一虎患,可以!但你得在适当的时机杀了它,曾经不止那么一两次,我动过这个念头,可是我没做,这就跟我在不当的时候选择相信大哥的话一样,天下好打,可天下人何时能信,何人能信?站在高处,看到的都是风景,看不到的是处处杀机…… 躺在地上,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天,乌沉沉的,漫天大雪,再有就是眼前这个女子,跟了我一辈子,到最后也没能享几天清福的女子。 这辈子,我负的人只有她这么一个,想起初识时,她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我的那刻,不免觉得心疼,如果她没遇上我,会是什么样…… 起初,我并没在意这个女子,或者说,不过当她是个普通侍女,就像赵战西所说,比起侯府大院、红楼歌坊的艳姬、丽影,实在是很怀疑我在挑女人这方面的眼光,比起子召,她无媚惑之姿,比起明夏,她无神秘之容,可她——会让你掉眼泪,能让你掉眼泪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个,或者有过吗? 我老早就知道武敖对她的心,甚至还为此愤怒过,可这不影响我对她的信任,她那个身躯里有着比我更坚毅的脾性,这一点在她亲手将刀插进我胸口的那刻得到印证。 没人知道我曾问过武敖,如果当年我没把她从他的军营里带出来,他会怎么样,在他回答我之前,我猜测着他会以怎样的借口搪塞过去——这是他投诚后常作的姿态,可惜我猜错了,他的回答是,她现在会姓武,而不是秦。那晚,正是我跟明夏成婚的当晚,我承认,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不如他,不像个男人。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次交谈,我对武敖的印象没再改变过,即使他最终取代了我,但这并不影响他这个人,他是个人物,至少比我是个人物,即使他骗过所有人,可他没骗自己。 最后一次见许章时,我跟他交代过一件事——除非有人杀了你,否则你必须活下来。没上过沙场的人不知道,这世上有常胜将军,但没有长生不老的人,一根细长的箭就可能让你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所以我不得不为后事考虑,不得不为她跟儿子考虑,即使她聪明绝顶、重权在握,可一旦我死了,眼前的一切仍然不是她能控制的,这就是事实。 几乎每一次出征,我都会交待,而且只对许章一个人,文武两班人中,唯一得我全权信任的就是许章跟老焦,比起大哥来,他们更像是我的兄弟,直到最后,他们一个为我死了,一个为我活着,而我能做的就是像他们想像中的秦权一样,不是活在战场上,就是死在战场上。这是我对兄弟的誓言,而不是对妻子的誓言,所以我要保证在我死后,他们不会受到伤害。 明夏第一个选择离开人世,为了救我跟子苍的孩子,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虽然这看起来有些荒谬,可是既然她选择了这场政治婚姻,自己搅进了这场漩涡,她就必须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她与子苍不同,或者说我们与子苍不同,我们生来富贵缠身,生来就要时刻准备为政治牺牲自己,我一直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公平,毕竟我们也从这富贵中得到了助益。可她要得很多,而且还是我给不了的东西,即使是子苍一个,我已不能照顾周全,而且我也做不到左拥右抱,比起抱女人,还有更让人神往的事,只有在军营里,我才觉得自己没白活,大哥(楚策)最后给我的信中说过,这可能就是我会输得原因,或者也是武敖最终输得原因,因为我们俩玩得是军队,他想玩得却是天下,根本不是同一件东西。 可惜,最终我们三个谁都没玩得起来。 每个人在临死的时候,想得事情都不一样,有的人开心,有的人不瞑目,有的还觉得这世界不公平……而我却是想开了,这辈子但凡喘气的时间,我都在奔波,幼时为了家族,长大点为了兄弟,再大点为了私欲跟兄弟,如今抱着我该抱,抱着我喜欢的女子一起入眠,再也提不动刀剑,再也站不起身,最后一口气偿还给了这辈子唯一欠债的女子,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什么英雄、狗熊,到最后还不都是别人说得?都他娘的是假的——这是老焦的话。如今说起来,还真是爽口! 老天待我不薄,送了我一份大礼,它让活着的子苍忘记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夫君,没关系,我记得她就好。 听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不禁窃喜,拍拍上兵的脖子,背上长剑,等了这么久,她终于是回来了…… 还记得当年在汉西的山中,她坐在树枝上,嚼着半生的野柿子,两只脚在空中荡来荡去……就像误落凡尘的神女,俯瞰着世间百态,眼神却清澈无比,也许就是那一刻,这个女子再也没走出我的视线…… “咻——”骑在马背上向她招手,就像当年一样,弯身捞起她,“走吧,试试这第一骑。” 晓林深处,艳阳映雪…… 此后再也没有记挂了,无论对谁! 亲爱的朋友们,知道大家会为我这简短的告别式感到不爽,不过私下以为,故事是永远都没有结束,也永远不会说完的,只有不结束,说不完,她才能继续活着,直到没人再看这篇文时,她仍然还活在空气中,声音里…… 灵子10月16号将会动身到西安一游,去看看一直向往的秦始皇兵马俑,听一听两千年前那些金戈铁马的声音,从记忆的最深处去寻找一下人类最原始的遗传,体会一下那悠远的野性,呵呵,话多了哈~~~ 非常幸运,在完成定诸侯时,恰好赶上了单位的旅游,而且还是去西安看兵马俑。也算给了我一个机会,将金帝到逆行,再到定诸侯的这三段有所关联的架空历史完全放弃,开始下一个旅程。 届时,再带大家去看另一个故事。 当然,可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让人都喜欢是件不可能的事,再说灵子自懂事起,似乎就没几次幸运的时候,衰惯了,所以对失望的滋味“了若指掌”。 用一曲“秦时明月”的主题曲“月光”完成定诸侯的最后一战,带着我对两千前秦将章邯的无奈与秦军的完结,准备我的“秦朝之行”,哈哈。 姐妹们,下一战——三步匪,希望有机会能见到老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