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锦荷深》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章 初见缘深不自知 她说,别说是仙人跳,就算她洛金荷再幼稚,被人贩子拐到深山村旮旯里卖了,也不会向他求助,然后她就赌气似的扭过头去看大排档的另一边。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暗忖着不知道她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地透露出了她那略带点俗气的名字。 洛金荷?有意思,看来这趟南下之旅越来越有意思了。 “真的不用我帮你联系家里人?你应该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吧?”他吮吸着蓝莓奶昔。 “你怎么晓得我是……” “像你们高考完的尤其是女生通常都喜欢毕业旅行什么的,”他打断了她,“而且你长得就很高中生。” 她被掐断了话头有点不高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合适的话回敬给那个可恶的家伙,咬着蓝色塑料大吸管的小嘴生动地嘟了起来,用力地吸着杯子饮料里面的果肉,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果肉差点卡到喉咙口去了。 “咳咳——” 坐在对面的男人又好气又好笑,真的没见过这么笨这么傻的,居然喝个饮料还能把自己呛半死,无奈之下起身过去给她拍拍背。谁知手刚碰到她的身体,这具像是安装了自动红外线感热探测仪的活力无限的身体立刻就本能地弹开了,身体的主人满脸防备色狼的表情,并且由于剧烈地咳嗽而通红不已:“你……咳咳……色狼……干嘛吃……”后边“我豆腐”仨字儿还没有吐出来,就岔气的瘫倒在地上了。 这女人……也着实够笨的。 好在算她洛金荷福大命大,没有让那么小的一块果粒给要了命,不然的话这种死法可就显得太冤枉也太窝囊搞笑了。他给她去要了一次性杯子倒了点纯净水来了,接过杯子他还没有说话呢,她就先发制人地数落了他一通,说都是他刚才抢了她的话头才导致她现在的下场,所以应该对此负责。 他哼哼两声,丝毫不介意她颐指气使的腔调。而且俩人又互相调侃了几句后就没话可说了,他索然无味地打开微信,摇了几下,还没看屏幕,就听到对面蚊子哼哼似的讲了一句话。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她好像是自言自语,底气的不足一下子出卖了她之前是故意说出自己名字的事实。 他忍俊不禁地报上自己的名号,李风伦。 她有点惊讶,之前就觉得他的打扮有股英伦风尚,没想到真的人如其名,但咱出来混江湖,嘴上是不能输的,“风火轮?怪名字,太二了。” 他笑笑,不再说什么,这时候他看见微信“摇一摇”摇出来的那个人的头像……不,应该是那颗大头怎么那么熟悉!? 再看下屏幕里距离自己的位置,巧了,居然在“100米之内”,莫非,那个家伙就在这附近吗?这运气还真的是好,从大学毕业之后,自己和他也好久没见了吧。然后他环顾了大排档一圈,果不其然上帝没有让他失望,他满意地对着自己右后方第三张桌子上某位大头的仁兄阴险地笑了。 很好,薛洪,咱哥俩也好久没见了,这么巧的邂逅就让哥哥我好好调戏你一番吧。 于是,他切换到自己微信的小号,换头像,性别女,年龄21,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他尝试加薛洪为好友。 微凉(李的微信):“你好帅哥哥_” 望天(薛的微信)“好啊美女,你是?” 微凉:“啊,刚才摇一摇碰巧摇到你了。” ……(n久的男女扯淡聊天套路) ……(又是n久的互相勾搭) …… 望天:“那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微凉:“没呢,走一步看一步呗,_” 望天:“家里人不帮你吗?” 李风伦这个时候转身看看薛洪的方向,嘿嘿,这个时候那大头已经很痴迷很痴迷的盯着手机,大约是想着如何把这个看起来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的妹子约出来,然后……好吧,李风伦决定使出杀手锏。 微凉:“唉,家里人不中哦,老公死的早,孩子都五岁了。” “咣当——”!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手机掉进铁盘子里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又收到回信,“对不起,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他笑了笑,决定来点狠料,虽然会显得有点浮夸,“没关系,生活还等着你我去策马奔腾。” 微信上,薛洪落荒而逃,任凭“微凉”再怎么千呼万唤,“望天”都不肯再回哪怕一句话…… 他看玩的也差不多了,就站起身过去,拍薛洪的肩膀打招呼,“嗨,大头。” 话说薛洪正内心陷入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中汹涌澎湃百味杂陈着呢,忽然被拍了一下本能地一掌拍出去大吼一声:“我去你策……” 他堪堪躲过薛洪的攻击,翻了个白眼,“都两年没见了还是这幅德行。” “哎!你你你……轮子你怎么会在这个村子?”薛洪傻眼了。 “公司的事,我要去南方大学负责公司的校园招聘,顺便拜访著名社会悬疑作家丹阳,所以路过这里。” 薛洪看了下他的身后,“一个人来的?” “嗯,不过路上认识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小朋友。”他用嘴向她那边努了努。 薛洪顺着他的方向指了指,“那个小姑娘?” 他点头默许。这时候她也看到他俩这边在谈论她,于是就抱着自己的烧仙草走了过来。 “那,总之,”她不情愿地扁扁嘴,“还是谢谢你啦,刚刚如果不是你的‘多管闲事’,我可能真的要被那渣男给骗了。” 薛洪瞠目结舌,脑海中如同小黄片一般自动过滤搜索了一遍,随后凑近他的耳朵边上悄声赞叹道:“牛逼得一如既往啊兄弟,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才出……” “去去去,扯淡。”他一脸嫌弃地推开薛洪,示意她坐,“这是我老同学薛洪,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她没听清薛洪刚刚对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一句“牛逼”,但是看他俩的表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脸色微愠,“不了,我要走了,跟你道个别。” “小姑娘,你是哪儿人啊,又到哪儿去呢?”薛洪笑眯眯的。 他和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来自远方,要到远方去!” 说完他们就“扑哧”一声都笑了出来,互相都是一脸的舌桥不下,也太巧了,两人还真的是有心灵感应。这个时候李风伦不由自主的想去看一下薛洪的反应,他知道那家伙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嘲笑他的机会。好歹俩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绝对是最佳损友拍档。 果然,薛洪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从这厮的嘴型很明显地看出那句话是:奸夫淫妇。 “还是我们走吧,雨还在下呢,不过比起之前我躲雨的时候已经小得多了。”李风伦抬手看了下腕表,对她说,“你应该还得在这里等几天,没有身份证你买不了车票,或者最好跟家里报备一下,事前我早就帮你向这里当地警方报了案,相信你的钱包和手机很快会被追回来的。我和我的朋友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借别人手机打我的电话,号码我已经抄给你了。” 薛洪还在发愣,他拎起伞,一把拍在薛洪的脑袋上,“干啥呢?走吧。” 和她分别好一段距离之后,薛洪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就这么放走了?” 他顿住了脚步,握着伞的手紧了紧,快步向前了几下。 “哎你的!”薛洪赶紧跟上他的脚步,顶着他背后就是一拳,“故意想淋我啊?” “你以为,”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我是见一个聊一个吗?还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亏你想得出来。” “能有什么差别?”薛洪尽量靠近他的身子,避免雨点打在身上,“不都是约炮吗?” “怎么可能一样,如果一样我怎么会拆穿她之前遇到那个人的把戏?”他把伞递给薛洪,他的胳膊有点酸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像我这样的人也没有必要装什么纯洁。我以前跟那些妹子只是解决生理需求,大家各取所需,没什么好非议的。而这个叫洛什么的小丫头,一看就知道是个雏儿,让之前那个人渣上手的话,是要造孽的。” 薛洪嘿然,水珠子捡起的尘土沾在他的鞋子上,斑斑点点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奇怪,李风伦也感觉到了,不痛快的他提议再找个地方喝酒聊聊天。 薛洪狐疑地看着这个在高中时代就是个酒鬼的家伙,强调了n遍我绝对不会付钱。 他们在一家“刘胖子饭馆”歇下,酒很快就上来了,这么小的饭馆居然还像模像样地提供了俩高脚杯,然而上的不是红酒而是白酒牛栏山。他的大拇指习惯性地在杯身滑来滑去,时不时地轻抿一口,薛洪问他:“毕业这两年混的怎么样?” “还凑合吧。”他不想说太多。 “什么叫还凑合吧?”薛洪很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你小子做事老是由着性子来,我就担心你他妈的跟顾城那样一辈子为钱发愁。”(顾城,现代诗人) “喝酒吧。”他把酒杯又挪到嘴边,“别老是担心多余的事情,我的稿费其实虽然不多,但也够过日子了,反正我光棍一条没老婆不需要养家糊口。” “那可不一定,你今天遇到那个小姑娘就不错,像这样老老实实的孩子很适合做老婆,正好你也可以收收心,对吧?”薛洪露出了那种南方人才特有的狡黠笑容来。 他把外套抡起来砸过去。 他无力道,“我已经收心了,工作两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找女人鬼混过,之前认认真真尝试过谈一个挺好的女孩子,但是结果……” 说着他郁闷地将杯子里的透明液体灌进嘴里,薛洪知道他不想再说这件事情,那就先聊点别的吧。 “说实话,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那么脑残,居然放弃已经到手的保研,就为了你那什么狗屁的文学梦?”薛洪晃荡着脑袋,啧啧叹气,“你说说你要是念了研究生该多好,就算没有念研究生,凭你的能力条件以及专业知识,干了这么些年你混个生产经理啥的应该绰绰有余吧,还至于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等不到稿费就要勒紧裤腰带的?” “拜托那都几年前的囧事了!我现在是有公司有编制有工资的正式文职工作人员好么?” “那估计就是都让你那时候开房花完了。”薛洪呲牙,“我可是记得你还跟我借过钱的。” “说得好像我挺贱挺矫情的,其实我对文学没那么执著,要是我真是那么死脑筋的人,也不会写什么流行小说,直接去研究红楼梦好了。”他打了个哈哈,半眯着眼睛,有点喝高了,“只是想多体验一下人生的各种境界,讨厌机械化的生活罢了。你要是给我机会,我甚至想去当演员。” “所以,你就‘来自远方,要到远方去’?”薛洪又忍不住笑了,他始终不想让好友放弃希望,“真的,那小姑娘不错,虽然长得一般了点,不是特漂亮的那种,但是好像挺下饭的哦。” “怎么又绕回来了,就别劝我了,而且还剽窃《杉杉来吃》的台词,你可以看文学性更高一点的书么?” “老实交代,对她啥感觉?” “胃口大开的感觉!” “嘿嘿,让我说中了吧,郎有情妾有意,搭伴旅行一箫一剑走天涯,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生个娃……” 他嗤笑一声,“还挺他娘的押韵。服务员,结账。” 有些人就是适合一个人,跟谁都不会有安全感。或者等到失去某个人的时候,觉得可能那个失去的才是可以给自己归属感的。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薛洪忽然发现自己很迟钝。 “洛金荷。” 他的声音不高以至于薛洪并没听清,于是薛洪大呼小叫起来:“锦荷?有典故啊,你可以跟她说这是出自五代阎选的《虞美人》‘偷期锦浪荷深处’,然后你们就可以接下去‘一梦云兼雨’了!” 他头痛万分地抵住太阳穴,“是金银的金!”忽然很不想再搭理这二货,还是个熟读淫诗艳词只为泡妞但是一直泡不上的二货。为了让这货闭嘴,他决定反击。 “你跟啖白怎么样了?追了四年追到没有,啊不,是闷了四年追了没有?”想击中你薛洪的要害有谁比我更轻车熟路?他快乐地掏出手机付完了钱。 “我们‘血红蛋白’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夫妻……”听听,声音已经有气无力了。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感觉,真爽! 李风伦从桌上抽出来几张薄薄的纸巾,擦擦嘴角未干的汁液,随手一个三分篮扔进前面桌子下的垃圾桶,“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偏偏对我的私人问题这么热情高涨,真的不得不让我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丢失在地上多年的贞操感到一丝丝危险。” “废话,你以为我想啊?”薛洪翻了一个白眼,“你离开村子多久了?平时也就过年会回去那么一趟,你家一直是一脉单传,你爸以前在上学的时候就有事没事儿老是跟我发微信,问你的情况咋样。我怎么敢把你真实的情况告诉他,难不成我要告诉你爸,他儿子是个上学时候就天天泡妞开车的浪荡子?” “该死,我……”李风伦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这家伙抛出来的这么严肃认真的梗了,“你什么时候加的我爸微信?” “早就加了,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呐。”薛洪看到似乎这么数落他还有点希望,于是乎继续马不停蹄、再接再厉地说,“咱们农村里可都是最迟也得二十五六岁就得结婚生孩子了,可是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该不会是打算到了三十再结婚吧?咱华夏有句古老的哲语,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乃大’……” “说的好像你生了孩子似的。”李风伦小声嘀咕着。 “所以,你看你,今天遇上了那么好的妞,你居然不去上——啊呸!不去谈,那你这就是最最不孝顺的行为……” 我去!咱能不绕回来这个话题了么?你是转行干媒婆了还是想咋样? 李风伦觉得甚是无趣,听着这家伙的聒聒噪噪虽然有种逆天般久别重逢的亲切感,但是听多了也实在难以忍受。窗外的雨飘飘泼泼似青色红色的墨水,在这个江南的小城镇里,即使稍微有些暴躁鸣声,在风雨的映衬之下也显得格外温柔可人,就像是个闹小脾气的可爱小姑娘……他打开手机,熟练地摸索到第三个主页面的某个app,点击打开,熟悉的黄色书信页面瞬间灌满整个屏幕,写的是如同江南烟雨般温柔的几个字,“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系统提示:有1封信未回复。打开之后,来信的人昵称是“螺钿”,这封信还得等到明天下午四点才能打开查看。 他的唇边漾起会心的笑容,像是渔塘里柔柔的水草在招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章 因聚幕启云中司 九月,云中大学开学。 洛金荷汗涔涔地拎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提提踏踏”在路上走,唯一一个破轮子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这么一个小女孩独自满头大汗辛苦的搬着箱子的违和情景引得路人时不时转头来看新鲜。 一想到这里洛金荷就不由自主的对自己火大,真是的,自己没本事瞎充什么大瓣蒜,非得强调自己已经独立已经长大了,而且之前暑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了全国各地许多地方旅行,这足以证明了自己是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的。如果连开学这样的事情还要自己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去的话就显得太无能,所以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去外省的这个“云中大学”来报道。 但是现在……她真的好热好饿好需要有谁来帮帮她,本来这个箱子带着轮子是可以拉着走的,然而乎,在她从某个马路牙子上下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轮子莫名其妙不小心就摔坏了,只剩下一个轮子,拉起来摇摇摆摆,跟转轱辘似的。迫于无奈之下她咬牙大出血打了个出租车,天呐,从火车站到云中大学足足花去了她六十块大洋,简直心疼死她了。 然而还是得自己拖箱子啊,从校门口到自己宿舍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这漫漫人生路,何其之艰辛也,天气又那么热,似乎进了九月之后这老天爷没有“七月流火”的自觉性,反而派了只秋老虎下凡作祟——凡间所有的妖孽,咳,那可不都是天上的鬼鬼神神安排的吗?(如果存在的话) 总之洛金荷觉得受不了了,这期间还有人一溜烟的跑过来跟她推销手机卡:“嗨,欢迎新同学,我是大四会的,这是我们学校通用销售的手机卡,以后学校的大小事项都是通过它……”“滚!么兴趣!” 一发火连家乡话都蹦出来了,洛金荷觉得自己的脾气也不是这么的火爆,但是实在由于之前她早就已经受够了各种各样的骗子的欺负了,在她暑假全国到处旅行的过程中遇到的搭讪层出不穷,有的为财有的为色,甚至有个长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白脸,那叫一个会聊天啊,害得她差点……幸亏遇到了那个奇怪的人,以及叔叔后来帮她把东西都追回来了,要不然还指不定发生什么样子危险可怕的事情,女孩子一个人出去旅行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啊,由于有了无数次惨痛的被骗经历,傻子也成精明人了,她就算再迷糊,也不至于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个头还没有自己高的“学长”是个死推销的,拜托,大四会?大四的有哪个还脑残的留在会啊?有点常识好不好。还有,学校的通知都是由这个东西来传达是吗?那您倒是摆个正式点挂着牌子的摊子啊! “喂,谁啊?”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刚刚铃声响了,“哦哦,是青哥啊,我今天刚到学校呢,还没报名,对对,还没报名——你在云中市来了吗?以前没听你讲过因为,,” 话还没说完,她连人带包被撞得四马炸,手机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她堂哥只听到一阵尖锐的杂音响起,连忙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学你没事吧?”那人自己也没落得好,眼镜都撞掉了,摸了半天才摸到,幸亏没碎,于是赶紧起来搀扶被自己撞到的人,一个劲儿地道歉,但是奈何人家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帮她捡行李。 “滚!没长眼睛啊?” 洛金荷发誓,她从小到大从来说过这样的粗话,也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但是今天实在太背了,她怎么就没有看黄历! 那人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白净的一张娃娃脸戴着黑框眼镜。洛金荷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再生气,但是这张脸她算是记住了。 好容易到报名处办完了手续,有一个大姐姐领着自己往女生宿舍走了,来到宿舍整完了之后还得往大活动中心领生活用品……在这之前洛金荷从来没有想过上个大学会这么麻烦,并且由此深深意识到了一个强壮有力的男票的重要性——尽管她还很囧囧的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让人家幻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 云中大学是一所实实在在的工科学校,尽管它的名字好像是听起来很文艺的样子,但是仍然改变不了理工立校的事实。我们很多情况下对于咱们国内的学校,尤其是大学,如果学校名字越短,那么这个学校往往越厉害,相反的如果后面拖着一大串的废话诸如“某某工程技术学院”啊“某某理工大学”啊,叫起来不是很酷炫,没有四个字念着爽,你比如说什么燕京大学啊清华大学啊听着就非常厉害…… 好容易洛金荷折腾完了所有该完成的不该完成的事情,累的跟狗一样,终于可以在自己刚铺好的床上尸挺地躺一会儿了,这个点儿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未来亲爱的室友们还没有露出她们神秘的小脸蛋儿,不过自己的肚子倒是先催单了——咳咳,从刚进学校就一直饿到现在,能不叫吗? 怎么办呢?到底是先去吃喝玩乐,还是乖乖地睡一觉,等着和大部队一起出发共享美食呢?听说云中市的美食可是一绝,早早的大人们就有“少不入川,老不出蜀”的说法,不过那是针对男人来说的,后来则是有人发现了云中市这个美食兼美男圣地,于是又有了“一如云中误终身”的说法,许多女孩子便纷纷攘攘地发誓,将来挤破了头也要去云中市念大学,不仅仅是为了全国一流教育的学校,更是为了全国一流的美男……反正不管手段如何,最初激励孩子们努力学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有人吗?” 洛金荷头昏昏的,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曾提防有人敲门,糊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我、我先进来了!”怯生生的声音越来越低,先进来的是一副眼镜和一只猫,猫的主人扎着俩朝天辫,慌不迭追着那只抢了她眼镜的淘气猫。 位于洛金荷床位旁边的扫帚和簸箕发出“叮铃哐啷”的嘈杂,洛金荷觉得自己的魂魄被震荡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无。刚刚她还在跟诗人徐志摩相遇在黑夜的海上呢,结果刚要交会,放了一阵光亮,醒来就看见手忙脚乱的林思思,两人四眼对视。 洛金荷皱眉,“你是我们宿舍的吗?宿舍不准养宠物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林思思举手示意她听到了洛金荷说话,“对不起,可是福娃卡洛斯二世只是在我这里寄养几天,东东几天后就会来把它接走的。” “你知道了,可是我一句没听懂。”如果不是还有那么几个字听着像中文,洛金荷一定会以为她在讲哪国的鸟语,或者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林思思的眼镜摔碎了,惋惜地把眼镜拾起来,揣进口袋收好,抱起那只闯祸的猫,却没有惩罚它,温柔地抚摸着它脖子处黄白相间的绒毛,“啊,这是东东的猫,它叫福娃卡洛斯二世,至于东东,是,是我的……”讲着声音就小下去了,脸上染起几抹绯红。 “相好对不对?”“咣当”一声宿舍门被重新一脚踹开,砸到障碍物又反弹回来,开门的人暴力程度可见一斑。江彤彤光着两条光鲜亮丽的大白腿穿着热裤,以极为风骚的方式——就是神经病一般的方式登场了。 两人魂都差点吓得飞到人造卫星上面去了,林思思后怕地望着这位腿还架在门上的同学,把福娃卡洛斯二世挡在自己胸前,“不、不是啊……” “江彤彤,作为学姐你就给新室友这么个印象?”江彤彤被她身后的一个人挤开,月儿端着盆进来,里面放着水和抹布,说完话后安静地走到阳台,擦洗着门窗。 洛金荷与林思思迟疑了下,“学姐好……” 江彤彤把自己还一字马架在门上的腿放下来,走到月儿背后,牵着她衣角,“嘻嘻,月儿,你怎么这样讲人家嘛,像个老学究,小心嫁不出去哦。” “那可正好了,遂了我的愿。”月儿做出手势止住了要上前来帮忙的洛和林两人,“你们最好先把自己床位铺好,还有水卡澡卡之类的去阿姨那里办一下,然后擦擦自己的台子就好了。” “从大活到咱们宿舍可有一段路哦,如果扛不动被子席子这些生活用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帮忙。”说着江彤彤眨了眨眼睛,洛金荷一脸不明所以。 之后她俩才知道,所谓帮忙,是叫了几个学长过来帮忙做苦力,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后来一想,也着实佩服江学姐的人脉广博。 洛金荷终于可以休息了,她惬意地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指纹解锁后手指非常熟练地滑到第三个界面,打开了最后一个白色图标的软件,系统自动登录上了名为“螺钿”的id。她点进去查看了一下,名为“丹阳”的人有两封信她没有回复,应该是前天的了。 她不禁一阵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贪玩,这两天也是有点忙昏了头,旅游回来一直被爸爸妈妈催促准备来学校报道的事情,居然连回复信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那个人应该等得很急了吧?希望他不要生气就好了。 那个人在信中这样说道: “螺钿,展信如唔。 昨天刚从广州回来,这次的人物采访本来也不至于跑到广州那么远的,结果出了点意外……哈,你知道的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就比如说我这次回来,就又发生了一件让我意外的同时又有点惊喜的事情,我们啊,是要换人了。 终于要把那个怪脾气的老头给调走了,他老是给我安排各种各样奇怪却又艰难的任务。 看到你一次发了两封邮件,还以为我上次的话得罪了你,所以你写完邮件就忍不住点击了两次发送,以表达你的愤慨,呵呵,匆匆看完两封信,突然挺喜欢你这个小朋友的,不过说小朋友好像也不太妥当,暂且称朋友吧,我知道,90后和00后都不可小觑,在很多方面都比我们这些80后要出色的多。 你是用手机写的邮件,辛苦了,我习惯用电脑上网写字,喜欢指尖敲击键盘的流畅和优雅,呵呵,这回我有点矫情吧,其实也不是矫情,只是有点落伍而已,不愿意接受很多新鲜事物而已,我买了台苹果笔记本,只是用它上课和写东西,跟同龄人相比都有点格格不入了。本想认真给你回封邮件,但看在你热得汗流浃背还给我抽空回信的份上,我先告诉你一下,我真心交你这个朋友了,电脑快没电了,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再回信给你。对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在上大学吧,好向往学校生活! 愿你安好” 洛金荷想起来了,前天刚从苏州回来的时候,天气还是很热,长途客车上面的空调坏了,自己仍然还是抽空给他回信了,但是觉得要是不让他知道自己给他回信回得这么辛苦就有点不值,有点……对不住自己淌的汗,于是乎就在寄出去一封信之后又补了一封,特地说明了一下“我可是在三四十度没有空调的长途客车上忍受着颠簸给你回信,可见我多么的重视你这个朋友”云云的字眼,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触目惊心的肉麻,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话来,估计昨天丹阳收到信的时候也是恶心坏了吧?哈哈。 “在干啥?”忽然手机就不见了。 江彤彤刚刚不小心就瞥到洛金荷捧着手机傻笑得跟个板蓝花似的,八卦的驱使之下就爬上了她的床,一下子夺走了手机,并且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洛金荷,“怎么一脸痴汉笑呢?” “还给我!”洛金荷又惊又臊,生怕那人的信教这个自来熟的学姐看了去。好在江彤彤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兴趣缺缺了。 “在现在这个快餐化信息化的高数字时代,居然还有笔友这种人类文明史之前的东西,还真是稀罕,了不得。”说着江彤彤耸耸肩,这种无聊的东西对她来说还不如工程力学的课本呢。 洛金荷如获大赦,接过手机就差感激涕零了,林思思之前接到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月儿学姐还在打扫,她好像很喜欢擦擦洗洗的样子。洛金荷想了想,从她的包里拿出来一个圆形小盒子,从里面把耳机取出来插上。 “哗啦——”一阵巨响从耳机里面爆发出来,差点没有吓得她把手机当成整个扔出去。赶紧把那俩小球从耳朵里拉出来,洛金荷才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受了点,刚才那一阵铃声差点没把她鼓膜给震破,真的好险! 真的以后戴耳机的时候千万要记得把手机调成静音,不然下次肯定要被吓出心脏病来。她拔下耳机,接通电话:“喂?谁啊?”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客服,声线温和平稳,“喂,您好,陈女士,您上个月在亢州县天阳小区租的房子现在还要吗……” “等等等等,”洛金荷打断对方,“我不姓陈,也没有在亢州县租过房子,你们打错了。”说完就挂断,这年头骗子还真多。 她打开了手机设置里的声音,把铃声调到了静音。然而刚想插上耳机,手机画面居然又被来电显示给占据了,她无奈重新接起:“喂?” “你别挂电话,陈香凌女士,我们这里的情况现在是这样,你之前跟我们这边的这位老先生签了合同的,你的身份证号也留在这边,你如果现在反悔的话——” 这个时候电话那头周围环境的嘈杂音越发明显了,隐隐可以听见一个老人的依依哇哇声,没有多久女客服的电话似乎就被那个老人夺了过去,“你哒卡拿曹格药……” 老人操着一口的方言,根本就听不清说的什么,情绪显得十分激动,洛金荷十分被动,只得试图打断他,“对、对不起,能否让刚刚那个客服小姐跟我说?” 然而并没有用,老人还在喋喋不休,实在忍无可忍之下,洛金荷只好挂断了电话。 洛金荷有点同情老人家,心中也大概有点清楚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自己这个手机号原来的主人放了老人的鸽子,说不定还骗了点钱什么的,真是缺德,连老人也不放过。但是,这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怎么了,洛洛?”刚从门外回来的林思思看她一脸不善,不由得问道。她俩在搬东西的时候就互通了姓名,并且在这样的宿舍环境下果断决定结盟,增进感情的方式当然逃不了给对方取个昵称了。 “唉,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学姐——”洛金荷看着正在描眼线的江彤彤和阳台的月儿,“你们出去吗?” “好说,那我们宿舍第一天,一起出去聚个餐吧。”月儿把沾着脏水的抹布拧干,然后把水盆里的水缓缓倒入下水道口,干抹布像一条鲫鱼似的扔进盆里。 洛金荷收拾着爬下床,结果这时候一看手机,电话又来了。 她果断地接通电话:“你们报警吧,别再打电话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章 青梅无猜贷女陷 云中公安职业学院。 东方胡结束了一天的军训和课外活动,洗完澡之后,动作夸张地舒展着倦怠的身体,没办法,警校的军训就是这样。而且据说他们16级是学校时隔六年恢复招生的第一届,军训得有足足三个月,往届好像也就40天而已,反正东方胡是做好了打持久攻坚战的准备。 他见宿舍没有外人了,蹑手蹑脚地从床褥下摸出一个黑色块状物,那玩意的外壳看上去是一个计算器,打开了就会发现,计算器的黑色外壳里面包着的是一部崭新锃亮的荣耀手机。 他小心地拨出那个号码,用自欺欺人般的声音问道:“喂,丝瓜?” 手机那头好久才接通,传来女孩慵懒的声音,显然是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被吵醒了:“嗯——在呢。” “福娃怎么样?它在你高考结束之后就一直被你养在你家,现在开学你还带到学校去了——喂,之前说好的,这个星期还给我,作数吧?” 林思思一下子来了精神,大脑飞速运转,意识到了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她看了眼下铺角落里的某个盒子,“好啦,还给你就是了,不过你们不是在军训嘛,怎么有时间找我?” “我明天有半天的调休,”东方胡咬着牙,“我可以去你们学校找你,反正都在海山区。” “东东,你确定?”林思思坏笑着,“你可是一周只有这半天的调休哦,而且据我估计,你应该也没地方安置卡洛斯二世。” 废话,谁像你们学校一样连军训都没有?东方胡心里默默呕着,嘴上只能无奈道,“我姐夫是这个学校的教员,跟他讲好了,可以暂时把福娃养在他那里。你也把我们主仆两个强行分开一个多月了,能否看在咱们情谊深厚的份儿上,好歹让我可以至少看看它?” “那你,”林思思打了个哈欠,室友们都还没有熄灯,“明天来找我吧。”挂掉电话之后随手将手机一扔,盖上被子蒙头就睡。 “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林思思吓得赶紧坐了起来,刚刚她的手机掉进了床里边的缝隙里,从她的上铺摔到白瓷砖地面去了…… “我的手机!”林思思身法十分活跃地从扶梯跳下铺去,心疼地捧起自己的手机,却惊喜地发现屏幕没有一丝毛病,功能也一切正常。 “干嘛啊,大惊小怪的,”江彤彤不悦地从英雄联盟抬起头来,“不就是男人嘛。” 林思思算是见识了女人的变化无常之程度,明明之前还对她跟东东的事情那么八卦的。 “啊!”一声惨叫又响了起来,江彤彤白眼而去,是洛金荷的方向。 洛金荷恍然失神的神情跟林思思如出一辙,江彤彤不满地嘟囔着,“都傻了嘛?”然后转过头去戴上耳机继续撸。 林思思满脸佩服地问:“你又怎么啦?” “我、我的话费,”骤然声线凌厉起来,“为什么会扣掉这么多?” “那得问你干了什么,有没有进什么奇怪的小,”林思思重新爬上床铺,把手机小心地在枕头边放好,“明天好像有什么心理课还是啥课来着,名字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反正很新鲜的样子。” 洛金荷还在为她多出来的几十块钱话费而神伤不已,这个还有后续,我们暂且不去看她。 另一边,西娄市。 “我说,我的电气工程师薛先生,你不是在云中市电气工程局上班么,三天两头往我们西娄市跑来算怎么回事啊?”李风伦悠悠地说,尝了一口黑森林蛋糕。 “嗨,工程局……干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呢,当然是刮风下雨随着工地四处漂泊咯。哪像你,文职人员,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就把钱给挣了。” “哈,还真是,你别扮猪吃老虎,”李风伦不屑地说,“傻子都知道你们的工资待遇有多高,等你再过几年资格啊经验啊啥的养老了,工资蹭蹭蹭地往上涨,我到时候却还是个小,拿着微薄的薪水在寒风中飘零抖擞,指望着你个没良心的偶尔能接济我一点。” 薛洪抖抖肩膀,“行了,别肉麻了,我又不是妹子,撩我没用。”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李风伦摆出愁眉苦脸的架势,“我这可是真情实感的流露,怎么就被你当成了套路呢?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我所有的pua技术心德对你倾囊相授,你可以看看里面有没有这种类似于‘跪舔’的手法——在我们这儿,跪舔可是禁忌,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信我?” 薛洪看着嘴炮中的他愣了,“你这是……为了打消我劝说你退出红尘的念头,想把我也拉下水?” “没有没有,哪能呢,技多不压身,再说了你情商高点,你跟啖白的希望也更大点嘛,”李风伦“苦口婆心”,这小子终于看出了自己的目的,顿时眉开眼笑,“你要相信我,现在pua这东西,网上教程多得很,很多年轻人都在学的。” 薛洪指指自己,“年轻人?” “其实女人的心思也就那么点,套路会了,练熟了,”李风伦暗自白了他一眼,“你跟啖白也不会这么多年没个结果的。” “诛心咯?” “是走心——加走肾,只针对你,因为我从不走心。” “请不要随意玩弄女人们的心,ok,人渣兄?因为只有一个,而且脆弱得很,”薛洪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东西,一屁股随意地坐在桌子边角上,“要玩就玩她们的胸部吧,有两个。” “不错,言简意赅,充满了人生深刻的哲理,好像觉悟了的样子——这样有水平的话真的是你说的?” “哦,不是我原创,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言。” “您还真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李风伦地称赞道。 “啧,怎么,上次不是还让我多读点有内涵的书么?”薛洪不屑地撇嘴,把u盘插入李风伦带来的电脑里。 “这是什么?”李风伦好奇道,“你最新收藏的‘热闹的东京’?” “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呐,不然你以为我特地把你约出来在这个甜品店,难道真的是约会?” “也难讲,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丫垂涎我的美色很久了。” “跳过这个话题,我从工地跑过来找你是有正经的事情,”薛洪面无表情,“上次跟你去过你弟的学校,为他留级的事情,你还记得么?那次他的女朋友也在场,他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李风伦微微错愕,那件事情他当然不会忘,就是不久之前,老爸说他弟弟李易暑假没有回家,一直在云中市打工,根据他对自己亲弟弟那个吊儿郎当性格的了解他本能地感觉到出事了,于是就从西娄市赶到了云中市。之前的南下之旅后薛洪说过自己在云中市工作,李风伦想着大家都一个地方的都认识,小时候都玩的挺好的,就把薛洪一起叫去了,几番逼问之下才知道李易居然因为挂科太多被系里通知留级! 他那个时候也的确是对李易失望至极,所以对他一阵大发雷霆,甚至差点动手揍了李易一顿,搞得李易很没有面子,薛洪还在旁边阻拦过他来着。李风伦脸色颇为有些阴郁,“当时他女朋友——是叫甘馨,还跟你一起替他开脱来着,我当然记得。” 他说完,薛洪并没有立刻正面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犹豫了一下,“好,咱们高中时候有个老学长念的警校,田桐田大佬你还记得吧?他也在云中市,在公安职业学院挂名。” “挂名?” “就是说,他是公务员编制而不是事业编制,但是担任政治部主任,在学校负责教学工作。”薛洪等了一会儿,硬盘的内容安装到了电脑上,他才把文件打开,“你看下这些视频资料,我从田桐那里得来的,他担任公安厅训练总队的政委,视频文件可能是从刑侦科那边来的。我一个大爸爸的儿子在那儿念书,我受人之托去找田桐帮忙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他电脑上这些视频。” 李风伦打开那个文件夹,里面一水的都是肉色,光溜溜没穿衣服的各种各样的年轻女孩子。 他大怒:“你还真就为了给我看小黄片?耍我呢,找死是吧?” “你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再找我麻烦不迟,”薛洪难得面不改色,如此正经,“当然,有所发现的话,你应该会比现在更加激动的。” 李风伦带着疑惑去看了那一堆视频,扫描了一遍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薛洪拿着勺子,敲了敲第三行的第五个视频。 “等等!这个人是甘馨?”他猛地站起来,掐住薛洪的肩膀,不敢相信地质问道。 “发现了吧?我当时也很惊讶,但是我记忆不深刻,不敢肯定,所以让你来确认一下,这个女孩是不是你的弟妹。”薛洪拍开他的手,“这个是2016年度网上传播的一批女大裸贷视频,借贷人通过利诱的方式放高利贷,并威胁上钩的女大手持自己的身份证拍摄裸体视频,作为还款的要挟。但是这些女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无论她们最后能不能还得上贷款,她们的视频,已经注定成为一些非法上面,宅男们的撸资了。” 李风伦无力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手揉着额头,“你让我缓缓,这件事情我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然,我们同时也可以怀疑田桐也是宅男。” “闭嘴!”李风伦揪着自己的头发,田桐干什么他才管不着,“这件事情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李易讲,关键就在于,上次他还把甘馨带回家了,我爸见过这丫头,还挺喜欢她的。小丫头看起来也确实人五人六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的确,没脑子,穷成什么地步才能出此下策,”薛洪附和,“要我说你弟也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起,才会致使她不择手段想去贷款,做出这种事情,头上是绿定了。” 半晌之后,李风伦才再次开口,“有一个问题,你能否确定这些视频只有田桐和刑侦科那里才有?” “这就很难说了,你可以自己去打电话问下田桐,既然是从公安局来的文件,那就肯定是涉及到一些案件了,要么是这个非法贷款的团伙被侦破,资料是从一线得来的,要么,这些视频是网警查封之后,从一些黄色或者网盘链接之类上面得来。” “前一种还好,就怕是后一种,如果视频真的已经传开了,那么李易他们学校就很有可能有人也看到这些视频,到时候甘馨能不能继续在学校念书,都两说。” 薛洪皱眉,“学校会因为作风问题开除的学籍?” “就算不会,”李风伦长出一口气,望着窗外,“你觉得如果事情传播开来,甘馨还有脸在学校呆下去么?甚至她的父母都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情。” “那事不宜迟,你先跟那丫头通个电话。”薛洪想了想,“按照李易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甘馨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李风伦闻言打电脑包里摸出手机,解锁后忽然停住了,“不,恰好相反,我得先打给李易。” 薛洪大为不解,“你告诉他的话,那不就是害了甘馨吗?” “我得亲自去一趟云中大学,跟他说这件事,否则如果我私底下跟甘馨说了,李易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分手,情况只会更加糟糕,甚至会以为我跟甘馨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李风伦收拾着电脑,“这类恶心的误会我不想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把事情告诉他,他和甘馨两个人去处理他们的事情,然后我去找田桐,看能不能查出这些视频的最终来源,预防它们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薛洪默默把u盘收好,继续吃着自己的甜品,其实刚刚他刻意想掩盖一件事情给自己的影响,到现在为止,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地犹豫着要不要拨出那个号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章 恨生口祸学爱恋 洛金荷拿着手机,不急不忙地走在上课的路上,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心理课,但正式的名称叫做“大心理素质培养与恋爱能力教育”,还是校公选课,这分明就是让人把重点完全就落在后面的“恋爱”两个字好了伐? 经过九月桥的时候,桥面一处地方人群密集,闹哄哄的,里面还时不时有悠扬的音乐传出来,不由得让洛金荷这个好奇宝宝挤上前去围观一番,奈何人实在太多了,而她身高也不过一米六几,只能看到人群中心是一个男生,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在拉着二胡。 洛金荷奋力地抻着脖子看过去,那个男生在九月桥上演奏着二泉映月,嘴里同时却跟展销会似的吆喝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着办给点啊!或三块或五块,最高不得超过十块,支持支付宝转账,卖艺不卖身嘞!” 真是……还有最高投币额度?卖艺了不起啊你!最关键的,真的有人喝彩,并且还有给他扫码打钱的。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地,这个样子神经病一般的男生居然对她隐隐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这种洒脱不羁的个性,简直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的男主角…… 她真是疯了!怎么会有这种类似于神经病的想法?她努力让自己摆脱这种奇怪的想法,于是拉拉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过她倒是没有嘲讽人家的意思,只是这样比较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谁曾想,结果一不小心自己真的笑出声来了,还是很清晰的那种——嘲讽。 男生停下了手里的琴弓,抬起头来看着她,众人见状,也把目光投向声源处。 洛金荷……尴了个尬。 男生很认真、很真诚地看着她,眼睛里隐约带着点玩味:“同学,你是对我的演奏有什么看法吗?请指教,我刚刚是不是哪里拉错了。” 洛金荷听他这么一说,急得涨红了脸,“不不不,你拉得没错,你拉哪儿都是对的,我笑不是因为你拉不出来而是我自己……” 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这拉啊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高强度生理排遗活动呢! 男生仅存的一丝笑容已经凝固,活似《百万英镑》里马克吐温讲的“在维苏威火山山麓那些平坎上看到的起起伏伏、像蛆虫爬似的凝固熔岩”一般,洛金荷心绪更加慌乱了,撂下一句“对不起我还要上课”,就逃命似的离开了九月桥。 她的身后,男生脸色生硬地看着洛金荷离去的方向,向他旁边的哥们问道:“李易,你们认识那女的吗?” 李易耸耸肩,好笑道,“咋地,浩琪你还打算因为这事儿去收了她不成?” 林浩琪诡异地松弛了脸上的“熔岩”,笑了,“也不是不可以。” 李易帮他收拾着东西,不晓得这个有意思的师弟在想的什么。宿舍里他们两人是玩乐器的,今天林浩琪心血来潮,想着刚开学,做点“容易在学校里出名”的事情,于是乎选择了二胡这种最牛叉的乐器,在量最密集的地点之一九月桥来个街头表演,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被砸了场子。 洛金荷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失魂落魄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唉,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只不过想看个热闹,居然也能得罪一个不认识的人?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既然来了还是听课吧,虽然这个什么恋爱课程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是上课应该不会太乏味。洛金荷这样想着,于是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个、开学那天把她的手机都撞掉、戴着眼镜的娃娃脸!他是老师?!天呐,冒冒失失的,哪里像一个大学老师了?还有这么严肃诡异的上课氛围,能不能有人出来解释一下,是什么鬼? “各位同学,现在是我们学校应国家教育部的要求,作为在雁字省的第一个大学试点,来展开的大恋爱教程的第一堂课,学习这堂课,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我们大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培养和锻炼良好的恋爱能力,更是为了能够让大家发挥出更好的潜能与激情,投入到学习和为祖国四化大业建设的滚滚洪流中来!俗话说的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希望在上我的课的时候大家可以态度端正,不要嘻嘻哈哈的觉得太过于新奇,要怀着真正学习的心态去钻研这门课程,做好随堂笔记,认真对待每一次月考。在这门选修课的课程结束的时候,选修我的这门课的同学,必须要完成的期末考试就是——找到自己的一个真正的爱情伴侣。此外,已经有男女朋友的同学不许隐瞒,必须来我这里登记,我有另外的期末考试给你们,如果一旦被我发现有谁已经谈了恋爱却没有上报妄图成绩作假的,两人一律零分处理,这门课的绩点作废。” 台下一片尴尬。 “咳!” 无人答应。 “咳咳!” 仍然无人答应。 “咳——” “滴滴滴滴滴滴——”咳嗽声被qq来信声打断。 这一阵之后,又有一大片的花样百出的消息铃声响起,微信的,qq的,陌陌的,淘宝的,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最后甚至《猪八戒娶媳妇》的铃声都响起来了,台上的年轻教师额头隐隐可以窥见青筋暴起,这种放肆简直是对教师的最大侮辱。 “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为什么老是在上课的时候有那么多消息来,不能把铃声关了吗?”他咆哮道。 “这就要问你了,大才子,”最前排“摊着”一个懒洋洋的女子,洛金荷觉得她那个架势跟葛优也差不多,“你说的,学习谈恋爱,所以大家正在听你的话积极实践啊,他们可不想期末挂科。” “该死的娟子你……” “咳咳!寒老师,请注意你为人师表的身份,现在是上课时间,我是学校派来作为旁听教师监督观察你的教学情况的,如果你不想被人举报的话,那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大家传授你的恋爱教程吧。” 年轻的寒老师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满腔怒火硬生生地压抑下去了。他转过身去,打开投影仪,电脑上ppt的内容立刻被放映出来,看清楚之后,台下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放弃手机抬起头来,“嘶——”地响起一片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没想到他们敬爱的年轻的寒老师居然会这么放得开,不教他们谈恋爱,直接跳过了那繁琐的过程直接教他们欣赏教育片了。 寒老师还是一脸懵比没看到具体,不知道发生了,只是台下第一排的那个女人笑得越来越放肆了,眼神不停地在他和投影幕布之间切换,正当他要扭过头去看看发生什么的时候,女人又慢悠悠地发话了:“我们敬爱的年轻的寒老师,我知道你很想,而且如果这是我们俩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会饶有兴致地陪你探讨一下这种活动的操作技巧,可是现在我的身份是学校派来的教学监察,你这种接二连三的教学失误行为,不仅仅是让我大为失望,更加会让学校的领导们对你非常寒心,而且,让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来研究这种东西,也是和我们开设‘恋爱教程’这门课的初衷不符合的,教学大纲任务目标里并没有这一条……” 语不惊人死不休,年轻的寒老师惊恐地回头,看见了原本应该是内容健康积极向上的ppt此刻却被不断闪动的gif动图所替代…… 而们的注意点已经被台下的“娟子”老师的话成功地转移过去了,她刚才说,他和她,嘿嘿,探讨一下……看来这俩人是一对不会错了,这下子,们吵着嚷着要听他们俩的事情,不再忙着低头看手机。虽然没有玩手机的了,可是吧,呵呵,怎么说呢?寒老师求助地看向台下的那个女人,但是很明显,人家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强很得瑟,还抖着她的二郎腿,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很长的一口气。这一声叹气立即在思维活跃的们脑海中勾勒出无限的故事,于是乎,各种各样的版本,像是虐恋狗血啊,无痛啊,强买强卖啊,家族反对啊(这一点根据他俩的穿着和二货气质,很快就被们排除了)……他不由得想起了钱钟书先生说的围城,天呐,现在他何止是被围在城里,他现在已经是在垓下了——不对,他还没有楚霸王那么厉害。台下那个家伙也非常喜欢钱钟书先生,比喜欢他还喜欢的多。 是啊,人家钱钟书老师多帅啊,真的是人生赢家,当代第一博学鸿儒的身份不说,长得又像李连杰一样帅,又娶了那么棒的老婆,哪里像自己这么丢人,这个女人只知道拆他的台,这不,自己好歹在上课,她不帮自己也就算了,一直在怼自己。 他大喝一声:“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得追溯到他俩高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高一高二时他们班谈恋爱的不是很多,不过到了高三的时候,班上的男生们一个个都好像春天的小草,一个个都发出了春意,真是迟钝,不知道高一高二干嘛去了,居然在高三的时候集体发春,真是发育迟钝,而且用了写情书这种最土鳖的手法,而小寒就是这集体中的一个,他不写情书,他只是上课传纸条,开始只是问一些文科题目,例如三公九卿的三公是指哪三公啊,碰巧了,娟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小手大笔一挥,回信道:雷公、济公、老公。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干柴烈火,一拍即合,擦枪走火……擦枪走火还不至于,然后又是很幸运的,俩人都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很好很和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暧昧是王道,两人就这么一直杠着,乐于不清不楚的状态。 娟子一直有鼻炎,以前做过微创手术切割鼻息肉,可是还是没有完全治愈,所以经常需要用餐巾纸擦鼻子,这一点也是他这么久以来为数不多可以拿来嘲笑她的话茬之一,但是这货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强大得很,当第一次他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狂生气,而是采取了变相的极端手段。 “你长得丑,你长得丑……”女人双手合十,喃喃叨叨,仿若禅语天机,她对面的年轻文科男目瞪口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女人是何时学会的佛法。 于是他翻了个白眼,兰花指一甩,用很嗲很恶心地声音说:“你要死啊~” 他哼哼了一声,望着转换成她目瞪口呆的场景,暗自心里得瑟,跟我斗?哈哈,拎着你都能倒出奶来,黄毛丫头,好歹我也是比你大,大风大浪也见过的。 “一撮屎霸占了整个茅坑,我们学校、我们学院、我们专业有你这么个奇葩也真是跌份。” 他“动手动脚”,上前去捏住了她的鼻子,被她一把打开。 她哼唧哼唧,给我等着,小贼,你打我,我不怕,我到南京找我爸,我爸有挺机关枪,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反正他们俩的关系吧,就是一直这么种关系,也没有啥大的突破,不是不想突破,两个人都是有贼心有贼胆,可就是偏偏莫名其妙的拖着一直暧昧,也许都想把对方留着当备胎?呵呵,这个在课上就不说了,不利于们的健康爱情观树立教育。 那时候他的旁边都是这样聒聒噪噪的土鳖,整天不想着去找个媳妇儿,全是说的这样子的事儿。 “六级你准备的咋样?我已经在网上买到答案,可是听说到时候学校会用电子狗,手机信号估计会被屏蔽。” “谁说的?4g的手机网络就屏蔽不掉,学校的电子狗已经落伍了,我跟你说我试过。” “还是我明智,趁着高考刚结束的大一把四六级都考了,谁不知道进了大学水平只会降不会涨?嘿嘿我太聪明了。” “去你丫的,你个禽兽得瑟个屁,你就算三年不学英语,考六级不是照样过的事情吗?哪里会理解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很不幸地,他也被同化了,有一段时间很忙碌地投入到了考各种各样乱七八糟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证书上面去了,于是也很少去找她,直到后来有一次跟着他们一个老师做项目需要储存信息,他没有移动硬盘,于是给她打了电话:“喂!你在哪儿浪捏?” “您是哪位呀?”声音捏着嗓子,怪腔怪调的。 “呵——呵——我太久没有宠幸你,你就忘了本了吗?” “去死!快说,找我什么事,老娘还等着去给人家算命呢。” “算命?”他惊奇道,“啥时候改的专业?哈哈,也给我算算,就你这水平还给人算命,卷子大仙呐!” 她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威胁:“你个该死的要是再不说什么事,我就不会挂你的电话了。”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挂电话,就算你躲在天边上去了,也要找到你揍你一顿。 “借你的u盘。” “下载动作小视频么?”她好奇地问道。 他无奈地扶额。 最终还是解释清楚了,她把u盘还亲自给他送过来了。好歹完成了项目任务之后,他赶紧把u盘给她还了回去,这家伙,可是太可怕了,思维的活跃性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当然这一段他也没有跟们讲。 还回来之后,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作少先队员立誓状,“我发四,绝对没有给你下载携带病毒的东西。” 她白了他一眼,“那就是下载的无毒版本咯……” “也没有。” “嗯,那就好,不愧对我对你的思想教育,”她摸摸他的头,转身要走忽然又转回来,“对了,你有没有看我储存卡里的文件?” “你的卡里什么也没有啊。”这句话回答的就很高明了,没有正面的确认或者否认,而是极其富于暗示性和误导性,这样一来即使事后被揭穿自己拷贝了那份资料也没什么好脸红的,因为自己没有说谎。 但是他知道了,嘿嘿,原来她是个自拍狂人,居然里面有她那么多自拍照,真是自恋狂~他已经全部都备份下来了。 “停停停!”终于有个男生受不了了,站起来说,“老师,你还是没说你俩是怎么擦枪走火的,讲重点好不好?”这句话得到了大多数八卦群众的支持,们都是点头状。 “这个啊,是来自于一个小小的误会,”娟子站起来,伸出食指上竖着一划,“误会捅破了窗户纸!” 不过,这话这动作,寒老师怎么着都觉得有点污。 不过娟子说的不错,的确是那天的那个误会他俩才有了质的发展和飞跃——别想歪,没有上垒情节。其实说起来那也不算什么误会,因为误会形成没多久就被解开了。 那天是周五,好不容易有时间,还是晚上,他就寻思着去找她一起吃饭,本来想打电话,可是上了个厕所,那个公共厕所离她们宿舍楼不远,上完厕所刚走出门想给她打电话,就看见她站在她们宿舍楼前面了。 不过,同样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个男的,看起来挺结实的小伙子,个子也比他高,长得吧——咳,他是不会亲口承认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浑身有点发抖,难道是冻的?不可能吧这大春天的…… 他走到他们面前没有多远的地方,确认那个位置她可以看到他,但是他没有上前去打断他们的谈话,至于他们的谈话内容,他还听不清楚,不过也不关心。心里有种恨恨的感觉,不只是恨那个男的,还有点埋怨她,于是他就这么一直这么心情复杂地杵在那儿当一根不是很高大的电线杆。 该死的,那个渣男还摸了她的头她的脸,他就恨不得上去脱掉鞋子砸了……可是没有。 她把那个男的送走,才回过身来,走到他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想不想听我解释?” “不想。” “哦,那就算了,我走啦。” 他急了,“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啊?真是没有诚意!” “那就是愿意听解释咯?” 当时,年轻的寒老师无奈地、轻轻地、长长地发出了叹息,“我一直在等,不是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么?” “哦,那是我表格。” “这么简洁?而且你这口音也太土了,是表格还是表哥?” “嫌弃沃土?那还是算了,咱们再见,我去找高富帅了。” 他终于装男人硬气了一会,大力地把她拉回来,猛地往怀里一撞,简直差点把两个人都撞出内伤来了,“你丫的敢!” 她的脸皱成一块抹布状,眯着眼睛威胁道:“敢撞姑,你死定了小寒子!” 他嘴歪倒一边,作出很恐惧的样子,“你想咋……”样这个字还没说出来,他保存了二十年的初吻就拜拜了。 同时他一阵畅快,丫的,初吻终于没了! “好了,今天八卦就说到这里,咱们还是正经的上课吧。”娟子看他越来越陶醉,开始了乱七八糟的神展开,怕他接下来还要说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连忙打断他。 “好吧,我们来上课,这节课我们要讲的是两性在交往过程中的心理变化与适应过程……” 这堂由于是全校性公选课,所以连着上了三节课才结束,结束之后,年轻的寒老师和所有奔向食堂的同学们一样,以一种类似于逃难的背影离开了教室。 至于洛金荷,在受了这样的课程洗礼之后,她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搞什么啊?这几节课他们都在干嘛?有这么上课的嘛,还是说这不是上课而是初恋故事分享会?反正她已经无力吐槽了,拖着沉重的身体和灵魂回了宿舍。 而我们的寒谷关老师一放学就回到家里,某间书房内,他放下自己的包,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全身和之前娟子以相同的姿势“瘫在”一张躺椅上,打开吊灯,他拾起地上的一本有折痕的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没有多久,他就听到外面楼道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女人叮叮当当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别想安宁地看这本书了。 “看啥书呢?咱们的教育新星。”她打开书房的门,端着一杯东西过来了,站在他的身后,他偷偷往后面瞅了一眼,哇塞,这妞真会享受,正是他最喜欢的卡布奇诺。 诱惑,诱惑的咖啡香味在身后飘散,夹杂着那个女人的香水。 “哇,这本书哦,你也看言情的啊,这本我看过哎,那个男的后来死了,死的好惨,我觉得这个作者好坏哦……”那个女人又在聒噪了。 他承认写这本小说的家伙是挺混蛋的,但是现在似乎眼前这个家伙更混蛋,每次自己掏出一本新的小说,这货就会热情洋溢地凑上来说,哎,这个这个我也看过,那个谁谁死的好可怜……以至于自己看的时候心里都有个念头“某某会死”,看到全然没有应有的震惊和感动。 “唉,”他说,“我怎么就这么傻一时间上了你的道呢?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么?” “抱歉,昨天刚刚过了保质期。”说着她拎起了他的耳朵。 “别别别,姑,”他痛得赶紧求饶,急中生智转移话题,“对了,我今天给他们上课你觉得上的怎么样啊?还算满意吧?你可别真的跟学校反映说我教的不合格。” “那可不行,我得秉公执法,”她哼哼着坏笑,“你还没有教会他们怎么谈恋爱呢。” “那要不,下次咱们跟学校里申请两个老师一起教这门课?” “good idea!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了。” 于是,一种新的教学方式在国内风靡开来,和教育部最新颁布的“恋爱课程”同步运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种崭新的教学方式获得广大的一致好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章 痴人寻脱结怨深 最终薛洪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显得很惊讶,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他是谁,经过薛洪的解释之后,才恍然大梦初醒,说半小时后过来。 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两个字就可以概括:搭讪。 发生的时间也不久远,就在今天上午,地点是西娄高铁站,之前有件事他没有跟李风伦说实话,他是特地到西娄市跟李风伦说甘馨的事情,工程局在西娄市的工地暂且还不需要他。 所以遇上那个美女也是意外收获……咳咳,其实好吧,他承认李风伦跟他说的那一套技术他一直是有点动心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还是喜欢啖白对吧。然而毕竟自己单身了那么多年,追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力打击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迫切渴望一种方式可以让他得到解脱——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吊丝,可是仔细地审视过自己之后又不得不承认。人生八苦的“求不得苦”,他实在不想再尝试了。 于是痛定思痛加上美色在前的诱惑之下,他决定进行人生的第一次搭讪。当然了,搭讪之前还有n久的心里挣扎这个我们略过不提,总之,他想起李风伦之前无数次对他强行灌输的理论,觉得其中最使用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应该就是自信了。于是,搭讪走起。 “美女,你是练过跆拳道的吧?” 杨逸涵讶异地摘下自己的彩妆墨镜,搭在手边的行李箱上。她刚出差结束被调任到西娄市这边的分公司来,刚下高铁还在等出租车呢,就碰到了这样的尴尬。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搭讪,以前遇到过顶多也就是过来讲一句“你好可爱啊”或者“加个微信”之类的,这样的搭讪是想……找打么? 她轻挑嘴角,“怎么,想切磋一下?” “那这就是默认了,”薛洪强自镇定,故作神秘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是模仿的《名侦探柯南》第一集云霄飞车杀人事件中工藤新一强行推理撩妹的手法,当时工藤还当着青梅竹马的面揩了陌生妹子的油……所以薛洪莫名来了自信,觉得这种搭讪方式一定可以,而且很酷炫。 “好奇是女人的天性,我当然也不例外,”杨逸涵决定配合一下这个看起来对于搭讪很小白的家伙,“只不过,我习惯于别人主动告诉我。” “真是傲娇,看来一直很受欢迎,向来是受宠的人,典型的天秤座吧?” 为啥天秤座就躺枪了?杨逸涵有点无语,她看了下手机的滴滴打车,已经有司机接单了,正在往这边赶来,那么就赶紧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吧。 “得,我已经猜出来你接下来的说话模式了,肯定是像名侦探柯南一样,罗里吧嗦的讲一大堆你观察到的细节线索之类的废话,然后得出结论我是练空手道的,以显示出你自己如何如何牛逼,企图让我产生崇拜感。” 他无辜地耸肩,“那你还想听我说么?” “取决于你自己咯,”杨逸涵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十分搞怪,“怎么这么傻就出来撩妹了,老套不老套是一回事,但是敢不敢出手就是另外一回事咯。” “好,你的脚踝很好看,小腿应该十分匀称,本来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是应该不吝惜于展现自己的大长腿的,但是在现在这样还有点热的时节里你选择了穿米黄色长裤而不是短裙或者热裤,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习惯长裤,另一种是你的腿上有着常年练习跆拳道而留下的伤痕。但是我觉得像你这么会打扮,长得又漂亮的女生应该不会喜欢长裤这种古板的服饰,而更加倾向于裙子才对。跆拳道是以腿法为主,拳脚并用的,刚刚我观察到你的手臂也有些淤青,所以就斗胆猜测,你是练习跆拳道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还真的是,昨天来之前跟朋友对打了一阵这才留下了淤青,加上原本的旧伤以至于今天也没有消掉。自己也就这么点爱好,不过被人看出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薛洪看她没有说话,担心自己刚刚没有抓住重点,连忙补充道,“当然了,首先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出众的外表,和高挑的身材,这样的赞美,你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她微笑,这人可真有意思,“接受。” “你很能打,唔,我打不过你,但是见到和我一样优秀的人――我是说相貌,我是个很自恋的人。” “这一点我已经充分看出来了。” “对,所以我过来强行和你搭讪了,由于经验生疏还有些紧张,这些你应该都可以注意到,并且如果你反感的话,随时可以揍我,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可是你没有,可见暂时,你对我还不讨厌。” 完了!越说越糟糕,越来越紧张,他到底都在讲一些什么呀? “无聊等车的时候,有个说脱口秀一样的家伙在旁边唠叨和不歇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但是我这人争强好胜,身手比不过你,咱们总得比点其他什么,咱们……”说着他把手机掏出来,“吃?” 她眼睛微眯着,最后那句话让她。一个过身翻将他摔在地上! 完事拍拍手,“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还有,你有一个感觉错了,我只是说你挺有意思,并不不会打你。”转身就走了,她打的车已经到了,哈,可真解气,心情好了许多呢。 “等等,”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薛洪晕乎乎地举起手,“你还没有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呢……” 杨逸涵小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敢要自己的手机,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拉着行李箱自顾自地往前走,嘴里像念课文似的报着:“189,我叫杨逸涵,看你自己的记性和造化了啊,还有记住啊,好好研究下怎么泡妞,以后搭讪别那么尴尬。” 回忆完这件事,薛洪长舒一口气,得亏没让轮子知道,否则定笑话死他。这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成功率虽然不高,他也不太会用,但是根据轮子当年的谆谆教诲,这招对于某些特别的女生可能会成功,而他觉得这个女孩挺特别的。 那我们就要说,薛洪这是冤枉咱们的李同学了,哪能呢,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这妹子是个老司机才对啊……事实上,之后李风伦再次见到杨逸涵,也正是如此,不同于初见时的印象。 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个deo之后,林浩琪关闭了cubase软件,他虽然是材化专业,但是学习编曲混曲也有三四年多了,当初选择这个工科专业,也就是想图个新鲜。 他打开班级群,里面正热议得不可开交,点了一下上翻页面,最初的源头竟然是几个女生晚上出去聚餐的合影。他嗤笑一声关闭了qq的页面,这些人也太无聊了,一张照片都能导致消息刷屏。 页面结束的最后一瞬间,他微微一眼瞥到了照片,里面似乎有个面孔熟悉得很。犹豫了下,他又重新打开了班群,找到那张照片。 居然是几天前在九月桥上嘲笑自己的那个女生,她居然也在这个班群里?林浩琪小小惊讶了一下,还真是巧啊,呵呵,居然给弄到一个班来了,那样的话以后收拾你的机会还不多得是?不过他也没打算太难为洛金荷,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而且她也不像是故意的。 心里这么想,但是看着那张照片上的人,想起那天被折了面子,他本能地就评论一句:“最右边那个女的最丑。” 班群沉默了一阵,然后瞬间就炸开了,各种妖魔鬼怪开始刷屏,林浩琪本来想着撤回那句消息算了,但是一想如果撤回岂不是显得自己犯怂了?于是就纠结了一会儿,就这么一阵纠结,两分钟过去,想撤回也撤不回了。 同时,女生宿舍这边,林思思已经看到了这条消息,叫道,“洛洛,你快看班群呐!有人在骂你。” “懒得动,”洛金荷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骂就骂吧,这两天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也不差这么点,我又没招惹谁,老天爷,干嘛谁都跟我过不去呢?” “等等,好像是林浩琪,”林思思如同发现新马路一般,“咱们班那个玩音乐的,在咱们新生里面小有名气,被称为‘小许嵩’来着——虽然我觉得他比许嵩差远了。” “嗯?”听到偶像的名字的洛金荷迷迷糊糊抬起脸来,“我好像听到我男朋友的名字了。” “呸,真不要脸,”林思思呕道,“不过这个骂你的林浩琪,我看下他空间——呐,他空间里就有他的照片,还长得蛮好看的。”说着她爬上洛金荷的床,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洛金荷也是好奇,想知道能跟自己偶像挂上关系的究竟是何方妖孽,定睛看去,一个男生抱着黑色的吉他坐在一辆奥迪车的后备箱,后备箱开着,男生陶醉地闭着眼睛拨动着琴弦……分明就是那天那位二胡兄!真是的,云中大学的新生都是什么眼光,这个二胡怪哪里像许嵩了?! 很生气!洛金荷“腾”地跳将起来,指着手机里的照片破口就骂:“最起码许嵩不会骂人——啊呸不对,许嵩会骂人,但是只会在音乐里面骂人,不会做出明摆着在社交媒体上侮辱别人的事情,这个林浩琪哪里像我家大嵩嵩了,可恶!” 林思思被她这么激动吓得一脸懵,洛金荷暗自下定决定,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不光是为自己受到的侮辱,更是为自己作为一名脑残粉的尊严! 于是乎,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浩琪在食堂端着自己的盘子正啃着鸡腿呢,忽然有一个女生端着一碗西红柿蛋汤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很“不小心”地把汤汁洒在他身上了,灼热的汤汁惊得他呻吟出来:“啊——” 回眸的时候,看清楚那人,应该有一首李健的经典歌曲响起:“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林浩琪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了了,他没有找她的麻烦,这个娘们居然还不识抬举地找来,他手指上短短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腿也蓄着力量随时抬起。 他攒拳怒目,一只手扣住了洛金荷的肩膀,拳头已经举起,这个时候,旁边他的室友起身,抓住他的手臂,“算了吧浩琪,大男人有点气度,别跟她一般见识,而且这里人多,你也算个公众人物。” 满天星也是好意,而且他知道这个小师弟最重面子,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九月桥上的小事就对洛金荷怀恨在心了,所以用“公众人物”这个理由劝他才最有效果。 林浩琪恨恨地放下手来,扔下没吃完的饭就走了,临出食堂大门前他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洛金荷。这时候洛金荷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刚刚幸亏有人阻拦,不然自己还真的可能被他给打了。见他突然又回头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上一阵哆嗦,担心他会就这么冲过来。 但是林浩琪居然笑了,很暖很灿烂地笑了一下,就回头继续离开了。 留下心里更加慎得慌的洛金荷在空调中颤抖。 但是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况且下午洛金荷还有专业课,于是在聚精会神地上了两节课之后,她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专业课上完之后就是高数课,他们学校的高数课基本上都是在主教楼的通宵自习室上的,洛金荷赶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她就提前拿出书来,预习着上课的内容。 突然,有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她面前,挡住了窗户的光。 男生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柔软透明物体,在洛金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抽在她脸上,发出“啪”清脆的一声,“我说你丑说错了,你是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么,那晚上咱约么,约么?”说完,又用那东西在她脸上抽了几次,然后他把东西扔在她面前的课本上,原来,那是一个卫生套。 女生愣住了三秒,然后脸埋在胳膊里开始哭。 那天,洛金荷哭得昏天黑地,哭得后来上高数课的老头完全束手无策,最后把路过的院系领导都惊动了,亲自赶来解决这场“x骚扰兼暴力侵犯事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6章 达者奔波为人俗 “请告诉我如果爱情像道菜一样……” “请告诉我……” 今天洛金荷的手机已经足足响了13次了,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号码,打来的原因也千奇百怪,催债的、买房子的、推销药品的千奇百怪。 距离上次的安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的心情也慢慢平复起来,林浩琪听说是背一次警告处分,但是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已经不愿意再想这些糟糕的事情了。 拿着手机,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何去何从。就在这个时候,重复的陌生骚扰电话终于让她明白,自己可以先把两个手机号码注销一个。 “为什么要注销掉呢?”笑容可掬的营业员姐姐说道,“你的流量套餐还有几年才到期呢。” “本来也不想,但是,”洛金荷叹了口气,“没办法。” “好吧,我给你看一下,是云中市的这个号码还是……” “注销我老家的那个号码。”她说。 “好的,请稍等。”营业员盯着电脑屏幕操作了一会儿,没好久无奈地说,“对不起,你这个号码的套餐需要持续保留24个月,在这之前是无法进行停机操作的。” 啥?洛金荷傻眼了,现在她连个手机号码都奈何不了了嘛?怎么谁都要来欺负她,这个世界都跟她作对,现在连移动的si卡也来唱白脸戏了!! 她这么想着,越想越委屈,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而一旁的营业员姐姐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真的是遇上个奇葩了,不给注销手机号所以哭起来诈赖了? 与此同时,李风伦已经到达云中市,坐在田桐的办公室中喝着茶,玩着电脑,等待主任的归来。 其实很多时候李风伦都觉得,薛洪对他的劝告是对的,也许他骨子里也希望有一天可以得到安定吧,但是他想象不出来那样子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他迷恋骨醉神融的糜烂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会找一种方式来宽慰自己,以减轻内心的罪恶感,比如,昨天他新收到的“螺钿”的来信就算是一种吧。 这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放松的乐趣了,在微信、探探等软件上跟那些妹子撩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套路,都是怎么把聊天的氛围变得暧昧,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怎么使用“男神模式”,他的情商是很高,可是那样真的很累。 只有在这个聊天软件里,他才是最轻松的,因为这里面只有几个认识许久的笔友,大家互相都不需要知道彼此,每一封信,像实体信一样都需要等待才能收到,包含在等待中的那些久违的人文情怀,让他甚至怀念起了过去通讯不畅的时代。他甚至让自己的口吻变得像少年一般活泼热情,而尽量避免那些他耳熟能详的聊天套路。 等到晚上六点四十七分,这封信就可以看了,他的昵称用的是他喜欢的那个社会悬疑作家的名字丹阳。当然了,区别是人家是知名作家,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 时间到了之后,他刷新了一下浏览器的界面,“云中笔友”就显示出他想看的信件内容。 “丹阳: 看到你说90后和00后的时候,我就不禁感叹你的冰雪聪明和心细如发——嘻嘻,不知道这么形容你是不是开心哦,但是你猜的真的很准,我就是98年的,我们这种生在90年代和00年代之间徘徊的一代,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尴尬,就像是夹心饼干,三毛就说过,一个家庭里的老二就是夹心饼干,父母看见的总是上下那两块,夹在中间的其实挺可口的,但就是不收人待见——具体的我还记不清楚了,但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于社会而言就是这样的吧? 我开学了,但是新的麻烦好像也源源不断地打扰我了。 愿你安好” 这封信很简短,似乎前面的话都是强颜欢笑,而最后那句简短的话才是重点?她最近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所以才会急匆匆地结束这封信么?李风伦摩挲着下巴,常年跟各种各样的女人打交道的习惯,不由得让他思索起来各种可能性。 但是没有多少让他思绪乱飞的时间,田桐已经进来了。他站起身来伸出手去,微笑道:“学长!” 田桐并没有递过手去,而是下巴一点座位的方向,因为他手里抱着一只猫,“坐吧。” 还真是官架子十足,李风伦心里暗暗发笑,但是也没有气恼,这种人他见得也不少,倒不稀奇。田桐:“你说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到底什么样的事情?” “是一些视频,”李风伦注意到田桐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把猫放下,那只猫一获得自由就自顾自地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是这样的,这些视频是一些失足女大‘裸贷’事件中的视频,因为其中有我认识的一个女生,所以我要来找您问一下。这些视频是前段时间,网上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加了我qq好友,然后用压缩文件通过百度网盘分享给我的,分享完了之后那人就删除了我的好友。我想那人应该是知道我认识里面的那个女生,甚至可能里面其他女生认识的人也会和我一样,也受到了这些视频。” “哦?”田桐双手十指交叉着,搭在下巴上,“这事情确实有意思,照你这么说,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团伙是想借机敲诈勒索咯?那你应该去公安部备案,为什么反而先来找我呢?” “因为您不是公安厅训练总队的政委嘛,有老学长罩着,案件的效率自然也是事半功倍咯,”说着他凑近田桐,小声地说,“略备了点薄礼,京东上代购的,用的您的号码过两天就到,到时候您说自己网购的就行。” 田桐一听,把脸色一沉,“你这是干什么?要是原本你不做这事,我或许还会帮你跟那边打声招呼,毕竟是校友,可是没想到你正事不做,却学会了这些歪门邪道——你还是走吧。” “对不起老学长!”李风伦脸上露出惭愧之色,深深地鞠一躬,“我没想那么多,居然给老学长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实在不应该。不过商家说东西已经发货了,估计要退货也得等东西到了这边才能退,到时候就麻烦老学长去快递驿站拿着东西去签退一下吧。” “你啊,还真是麻烦,”田桐眼中暗暗流露着赞许之色,“行吧,到时候我去替你跑一趟。” “那就谢谢老学长了,”李风伦庆幸自己过关,“那么我女朋友这事,您还给管吧?” “你女朋友?”田桐奇怪道,“刚刚不是说只是你认识的一个女生吗?” “唉,其实我原本也没有打算瞒着你,只是……你知道,男人碰上这种事情,都引以为耻,总归心里还是顾着点面子,”李风伦叹了口气,“这也是造孽,我也是在巧合之下才认识的她,你知道,我上班,她还在念书。本来感情的维系就比较困难,现在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得,田桐问起了别人的八卦,“那你还喜欢着她?” “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跑到这儿来求您了,”李风伦苦笑,“我第一次看到这些视频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容易,小李,我知道啊,当男人都不容易,”他拍拍李风伦的肩膀,“不过小李啊,很巧合的是,你这些视频,我这里也有。” “哦?”李风伦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不会吧?” “是的,而且我这里的应该是第一手资料,因为这些文件,就是前段时间公安部‘打黄扫非’行动中缴获的资料,而……”说着他咳了咳,掩饰了下尴尬,差点就暴露出自己有这些视频的目的了,“最近我的电脑有段时间运行不起来,好像是被黑客攻击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你在网上碰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攻击我电脑的那个人,然后他或者他们就借此寻得商机,对当事人进行敲诈勒索——很有可能就是最初裸贷团伙中未抓捕的漏网之鱼。” 李风伦听得冷汗直冒,要死了,虽然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可他本来是随便编了个故事,来避免讲出薛洪偷偷复制了田桐电脑文件这些事情,结果引出了一个更麻烦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有人攻击了田桐的电脑,而且像田桐说的那样是那些人的话,那么他们带着营利性目的就麻烦了,这些视频就会在各个非法的黄色散播开来,甘馨就真的没救了。 “那、学长,你一定要帮帮我呀!”李风伦激动地抓住田桐的手,眼睛红红的,作势要给他跪下,“那丫头年轻不懂事,真的,也怪我平时工作忙,工资又不高,顾不上她念书又没时间陪她。其实我真的不怪她,她就是穷得没办法想了,才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我跟她也谈了很长时间了,等她毕业我就打算跟她结婚的,可要是她名声扫地的话我爸是绝对不会让她进我家的门的!学长,你就帮帮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唉,你们年轻人,这种事情也真是,”田桐把他扶起来,嗟咨叹息不已,“也难得你有这样大的气度,能接受这样的事情,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丫头。” “是吧,”李风伦神色黯然,“就算她再怎么样,可是毕竟是喜欢了那么久的女人,你又能怎么样呢?” 田桐心中一动,仿佛有一根深埋的脆弱神经被触动了,他眨眨眼睛,看着窗外,“好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视频的事,不会流出去的。” “谢谢学长!”李风伦再度鞠躬,低头的时候,看见那只白猫正好奇地看着他,冲他“喵”地叫了一声。 洛金荷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她们女生宿舍楼前面却不是黑的——一片烛火通明,点燃着温柔浪漫的光环,在地上摆出一个巨大的心形图案,玫瑰花瓣撒了一地,心形的中间摆着一个漂亮女生的海报,一个男生站在海报的前面,他的身后,是拿着长长的荧光横幅的后援团队。横幅上写着“江彤彤做我女朋友吧”,男生跟土鳖似的傻笑着,后援团跟讲相声似的取笑着。 什么鬼?洛金荷一阵烦躁,若是平时说不定她还会留下来看看热闹,但是她现在只想回到寝室学习,只有学习才能压制她身上那股倒霉的霉气。 洛金荷回寝室之后,月儿和林思思也刚刚结伴从主教楼回来,然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情景,于是不嫌事儿大地选择留下来看了会儿热闹。 “可是,江学姐今天晚上好像不在寝室,”林思思小声地对月儿说,“他要是持续在这儿喊,算是扰民吧,估计得把校巡逻队给招来的。” 月儿想了想,也是,她们寝室的阿姨一向比较神经大条,对于这样的事情只会保持看热闹的心态,可是校巡逻队却不一样。再说了,这么一群人围在她们宿舍前面影响也不好,路都没法走了。 “别蹲那儿喊了,我是她室友,”月儿领着林思思走过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头对那群人说,“她今天晚上出去薄雾客栈了。” 男生和后援团石化当场,同样反应的还有林思思,所以她是被月儿给拖进去的。 “哎,话说,月儿姐,”在楼道里,林思思抓狂地问,“你那么在大庭广众下,就把彤彤的事情给说出来,真的好吗?” “什么啊?”月儿不明所以。 “就是,”林思思斟酌着用词,“会败坏她的名声之类的……” “首先,我没有造谣,江彤彤今晚确实是出去了,我没有冤枉她,但是我并没有说她是和男人出去约p去了,”月儿敲了敲寝室门,里面响起了板凳的声音,洛金荷给她们开了门,“其次,是江彤彤自己授意我这么造她的谣的。” “啊?”林思思傻眼了,以她的智慧还无法理解这种层面的意思。 “啊什么啊,她自己说的啊,就好像还引用了一个古人说的话,好像是一个叫恒温的大将军。”月儿若有所思地回想着,“她说人生在世不可默默无闻,就算不能流芳百世,那么就算遗臭万年也是值得的。” “嗯?!”开门的洛金荷猛地一下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地问,“你们在讲彤彤哦?” “唔,洛洛你也知道哦?”林思思表情有点小难过。 “咳,这个,”洛金荷尴尬地抓抓脸,“我算是后知后觉啦,不过也很难相信这个就是彤彤故意把自己在学校里搞得声名狼藉的理由。” 月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算是想浪,好歹也低调点浪啊,每钓一个都得自己把事情抖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7章 靓女祸事常照门 薛洪,冷静,这可是你主动约会的第一个妹子,别紧张! 薛洪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对自己说了,而且这么说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拿出手机来看着啖白的照片,心中嘀嘀咕咕地默念着“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杨逸涵到来的时候,薛洪的心理防线还是崩溃了。 修长如青竹一般匀称的小腿,小腿以上是gui丝带长袖百褶连衣裙,到处散发着职业女性的清冷魅力,汉白玉色的美足上valento铆钉高跟鞋衬托着身材高挑的主人女王般强大的气场,头上没有过多的饰物,甚至连耳钉耳环都不见一个,额前是一抹妩媚可爱的刘海,挑染成金色,清凉的发丝蜿蜿蜒蜒,在耳边打了个圈。薛洪觉得,也许这样的妞,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驾驭不了的,能要到她的电话也真是个奇迹…… “这次,”杨逸涵笑笑,指了指自己小腿,“我可没有办法在掩藏自己难看的疤痕了,你说的对,没有女孩子应该把自己束缚在古板的长裤里的。” 青黑色的伤疤没有给她的美丽减分,反而使得她修美的长腿增添了几分性感——这么说也许有人说牵强,但是我们得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好看的人,无论有怎样的缺陷,在很多人眼里最终还是好看,难看的人,无论如何健全还是不容易吃香。 “来点什么?”薛洪假装给她点餐,来掩饰心中的激动,奈何他心脏跳得厉害,简直能感觉到手上的血细胞在里面翻滚沸腾,“这家甜品店还挺不错的,我和我朋友经常来这里。” 这话就是在撒谎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来过西娄市几次,不过也难怪,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不希望丢哪怕一点点的面子的,这是天性使然,如同渔塘里的螃蟹晚上总是忍不住爬上岸并且往围胶外面跑一样。 “一份沙架,一份拿破仑,再来杯芒果西米露谢谢。”杨逸涵看了一眼菜单,随口点了几个,然后就两手平交搭在下巴下面,好奇地看着薛洪,“我现在已经被你约出来了,但是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只有十分钟可以去向我展现你的价值来吸引我。现在,你想好自己应该在你人生中这宝贵的十分钟说什么了嘛?” 糟糕,这是薛洪一瞬间脑海中的全部想法,刚刚排练过的话题,现在被她三言两语一讲,紧张得全都炸到四分五裂的地步,现在纯粹就是一片空白,就算说话,估计也是蠢话。 于是他就直勾勾地瞪着杨逸涵,不过在杨逸涵的角度看,这哥们好似两眼翻白的在发愣。 “嗨,你没事儿吧?”杨逸涵在他眼前摆了摆手,终于看他“醒”过来了,她有点不高兴,“该不是傻了吧?” “哦,抱歉,我是觉得,”他忽然急中生智,“这十分钟,我只要能够就这样看着你,就够了。” “唉,真土,”杨逸涵泄气道,“果然,老实人还是不好玩啊。好吧,我还是……” 她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手指划开屏幕,“喂,哪位?”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杨逸涵听完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啊,我想起来了,对,之前咱们在公司的年会上见过的——去蹦极?好啊!” 她兴奋地挂断了电话,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小孩子过年一般的喜悦。但是刚刚那样的对话,薛洪分明觉得熟悉,明明刚刚她也是用差不多的台词跟自己对话的,这妞是被多少人搭讪过啊? 他觉得有点不甘心,咳嗽了一声,“那个,你是要走了么,可是你点的东西快上来了。” “这顿我请了,东西你帮我消灭吧,”她眨眨眼睛,食中指并拢给了一个飞吻,“很遗憾你不是我的菜,祝你找到有缘人咯。” 薛洪又急,又不知道说什么来挽回局面,“那个,逸涵你是约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吗?” “那可不是,我怎么会是这么随便的人,”这句话让薛洪心中高兴了一阵,但是接下来的话瞬间再次将他打入更深的幽谷,“如果那么多次约会都是跟你这样无聊的,我得多郁闷啊——抱歉哈,我说话有点直接,但是你情商真的亟需提高。” “那么多次?”薛洪越来越觉得惊奇,“你不觉得这样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吗?” 杨逸涵耸了耸肩膀,这个动作让薛洪觉得居然有点像李风伦,“广撒网的年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是说,”说着她弯下腰来,手指勾了勾薛洪的下巴,“宝贝儿,你真这么单纯的?”然后就张嘴哈哈大笑起来,全然没有了之前优雅清冷的气质和形象,引得甜品店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 月儿她们第二天再次见到江彤彤,是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之后。 当时她们在派出所看到睡着的江彤彤的时候,她的胳膊还打着绷带,脸上好几处肿着,秀眉紧蹙,仿佛梦里都不得安生。 “我室友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儿刚刚通知过她们的辅导员,就急着来问情况,“一晚上没回来,我们以为她在外面歇息,哪知道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是出租车,”戴着眼镜的中年说,“昨天我们收到这位同学的求助,坐出租车的时候遇到企图和她发生性关系,并且索求失败后欲杀人灭口,江同学侥幸逃脱,我们目前正在全城追捕犯罪嫌疑人。” 林思思和洛金荷听着都觉得哆嗦,要她俩遇到这种事情,别说逃了,恐怕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也亏是江彤彤能这么冷静,从杀人犯手里逃脱出来,并且大半夜找到容身之所来打电话给,真是勇敢。 辅导员一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这个时候江彤彤也醒了,考虑到江彤彤的身体状况,现场采证就延迟进行,之后在江彤彤的慢慢讲述之下,洛金荷她们才清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 本来江彤彤是出来和外校的一个男生一起看电影,当然了,是私人影院,不然她也不会告诉月儿自己去开房了。电影结束之后本来就挺晚的了,按照套路来说接下来就是一通干柴烈火天昏地暗,但是江彤彤在吊足了那个男生之后,就执意要回学校了。 这是她的乐趣之一,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乐趣,她江彤彤就是喜欢看那些对她垂涎三尺的男生已经高涨的时候,被她一笼子鸽子放光了的尴尬表情。 那个男生提出要送送江彤彤,一向倔强要强的江彤彤自然是拒绝了,那个男生见状只好作罢,于是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不过那个男生可能也想不到,他随手拦下来的是一辆怎样的车,也没有想过女生半夜一个人坐出租车可能面临的危险。 大概也是看江彤彤的穿戴打扮比较偏于成熟性感,却又有着妹的青春动人活力,那司机开车的时候,江彤彤就注意到他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她知道他在看哪儿,肯定是大腿。 于是几次之后,江彤彤心里的火就憋不住了,冷嘲热讽道:“看什么东西看,再看你也不能怎么样,天底下的男人都这副吊样子,丢人。” “不是小姐,你话怎么这样子讲呢……” “你叫谁小姐呢?!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江彤彤听到这两个字本能地勃然大怒,食指指着司机破口就骂,“像你们这种人眼睛里能不能有点干净的东西,成天龌龊来龌龊去也就那么点大的东西,有出息么,有出息么?” “卧槽,”司机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还真的性子挺烈的,看来老话说的没错,就是欠收拾,不上不行。” 江彤彤打了个寒颤,刚刚还肆无忌惮如同泼妇一般的气场顿时销声匿迹。 因为她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司机恐怖的笑容。 “下车!”她奋力拍打着车窗户,“我要下车,给我下车!” 司机没有理会她,前方是一个小小的路口,车子一个转弯,把江彤彤甩到了最左边的车门,江彤彤只觉得自己重心失衡,头差点撞在玻璃上,手慌乱之下抓到了一个把手样的东西。刚想庆幸头没有给碰成豆腐渣呢,手边感觉一吃力,整个身子感觉像是被往外推似的——原来她刚刚抓到的是车门内拉手,误把车门打开了! “该死!”司机忍不住骂起来,“忘记开儿童安全锁了!” 江彤彤在那一瞬间大概明白过来,于是趁着拐弯的时候的低速,顺势身子往车外面滚出去,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几通后,整个人撞到路旁的灌木丛就停下来了。司机见状,把车停在偏僻巷子的一处,下车就压住江彤彤的身子,手从胸部开始往大腿方向下手。 江彤彤抑制住了自己由于过度紧张和恐惧而产生的呜咽,而大声向周围呼救起来,奈何本来就是深夜,车子又被司机开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了——像这种小区附近住的一般都是中老年人,这个点肯定早睡了,根本没有多少人可以听得见。 司机听得她那震耳的嗓门也怕招人过来,一记耳光抽到她脸上,然后急匆匆地将她扛起,扔进车子里,阖上车门就继续撕扯衣服。江彤彤一直跟疯子一样在他肩膀上踢踏着,不停发出小狗受伤一般痛苦的哀嚎——江彤彤把手摸进他的裤子口袋,摸到了一个打火机。她把火摁开,朝着车子下面扔过去。 江彤彤这时候被他脱得衣衫不整,也不再叫喊不再哀嚎,只是眼角流出两滴清泪,现在时间有限,她被掐着脖子,硬生生卡着咽喉眼儿挤出四个字:“你的……火机……” 他丝毫不以为意,听到“鸡”这个声音,还以为江彤彤说的是另一种含义,轻蔑地嘲笑了她一下。头埋上胸脯几秒后猛地抬起,才想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刚刚说的是什么,摸了摸自己口袋,顿时一阵透心凉。 那辆车烧起来之后,江彤彤堪堪逃出地府,左腿大幅度被烧伤,胳膊、脸到处是伤,这场动静闹得不小,应该有人可以看见这边,但是现在就怕那个司机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人灭口。 “你往哪儿跑你!”身影突如其来地蹿出,抓住了她的胳膊,江彤彤又惊又痛,急中生智,来个金蝉脱壳,刚刚也被他脱得衣衫不整,干脆把自己身子从裙子中解脱出来,然后只穿着内衣往外奔走呼救。 这也许是个奇异,或者略带着香艳的场面:深夜中,一个相貌艳美的女子只穿着内衣内裤,披散着一头长发在路上疾速裸奔。但是这个场面绝对不愉快,而且在保命的前提下,是我们乐意所付出的代价,它同时是人性贪婪,生存资料占有抢夺的一个画面表现片段——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不顾一切,性和粮食、水一样,也是生存资料,是必需品。 像《北郊》中的歌词,“看见了有钱人吃吃喝喝,我这没钱才往别人兜里摸”,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生存资料的时候,歌词中这个“我”会选择其他某些特殊渠道来满足自身的需求,使得“我”这个个体消除灭亡的隐患以及需求无法满足带来的生理心理之煎熬。对于性也是如此,而且性的满足方式,没有过多受物质条件的限制,也更加容易在人的精神世界中就完成加工,不过是有限度的,当一种程度的加工方式无法满足当前阶段个体对于性的需求的时候,没有自控能力的个体就会去寻求更深层次的体验,深入推进及至最后,就逐渐触碰到了犯罪的门槛。 之后江彤彤被巡警发现,找来衣服给她套上,带回了派出所,了解事实经过后,警方全城搜捕犯罪嫌疑人。江彤彤接受治疗,等到月儿她们赶来派出所,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江彤彤怎么样了?”这个时候,一个面庞清秀白净的男生急匆匆地赶来,一进来就找到江彤彤的辅导员。 “邵阳?”月儿惊疑不定,心头正踌躇着到底是谁把彤彤的消息告诉了他,这时候另外一道惊喜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社长,你怎么也来了?” 洛金荷发誓,她绝对不是个随便的人,不轻易加入社团,也不轻易地犯花痴,可是我们知道凡事都有那么个例外,你就比如说这个话剧社,招新那天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洛金荷,实在是因为……社长邵阳实在太帅了!就是那种完完全全从校园剧里走出来的学长,这样子才是真的学长啊,才让学妹的大学没有白过呐! 当然了,每个人的审美观都不同,也不是所有人都吃小白脸这一套的,但是不得不说,招新的时候话剧社绝对是最火爆的社团之一,好多刚入学的小妹妹看得眼睛都直了。 所以啊,话剧社的人数那是相当的多,他们新生成员也很少能看到社长,即使是有集体活动,也只能远远地站在舞台下面观望学长的英姿而已。而当这样的全民男神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怎能使洛金荷那颗小心脏不怦怦直跳呢? 辅导员也认识邵阳,简单地跟邵阳说了一下江彤彤的情况,月儿等到他得空了,拉过邵阳,低声道:“你来干什么,谁给你的消息?” 邵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最起码我是她前男友,她出事了我总有知情权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洛金荷真心觉得好奇心害死女人和猫。 完了,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洛金荷愤愤地想,怎么优秀的男人偏偏都跟江彤彤有关系而跟她没有一丝联系呢?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关于是谁告诉了邵阳这件事始终还是个迷,月儿眼下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只看着邵阳,“你也说了,前男友,现在她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邵阳伸出手,本来想做个什么手势,或者配合着讲句什么话也好,但是他什么话也没有讲出来,手悬在半空比划半天,最后只是揪着自己的裤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8章 痴人受教典未真 “你们不是在西娄市还有工程么,怎么就这么快回云中了?” 这天,李风伦刚刚在“云中笔友”上给“螺钿”回了一封信。见到出现在他面前的薛洪的时候,神情沮丧得跟路边一瘸一拐走着路并且还没有骨头吃的小黄狗差不多,嗯,差别就是脑袋比小黄狗大那么一点。 “其实,那是我骗你的,”薛洪神色黯然,“根本没有什么工程,我之前去西娄市,是专程为了找你的。” “啥?”李风伦不敢置信地挖了挖耳朵,“专程来找我?我没听错吧,咱俩似乎还没有到郎情妾意的地步。” “如果你非得用这个词来形容的话,那还是请你用在哪个妹子身上吧,”薛洪咬牙切齿,“本来我也没觉得什么,可是上次经过你一提点之后,我丫的发现自己对这事儿越来越在意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李风伦声音中多出来几分惊恐,“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说着摸了摸自己屁股。 “呸!”薛洪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烫,否决完李风伦的答案之后他又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就是专程去跟你讨教pua大法的吧?那也太打脸了,自己之前还想劝他回头是岸的,结果自己倒心智不坚被他带过去了。 “你弟妹那边怎么样了?”薛洪状似无意地岔开话题,而且李风伦来云中本来就是为了这事,一定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去过李易他们学校了,还能怎么样呢,我能做的都做了,两人分手了呗,”他果然上当,愁眉不展的样子,“那些视频果然是一手资料,在警方手里,应该是不会泄露出去的。唉,甘馨这小丫头人也挺好的,出了这种事情实在可惜,我也只能帮她保住名声和目前的正常生活了。” 薛洪倒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你弟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吧?” “不至于吧,这……小兔崽子,”李风伦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大声地说,“他妈的这小子要是敢做出这么缺德的事,看我不削死他!” 薛洪善意提醒:“我没记错的话,你俩是同一个妈哎。” “那也用不着你提醒,我自己知道,”李风伦瞥了他一眼,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你给我爸当眼线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小样,不好好学习泡妞,倒告老子的刁状?”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薛洪就一阵烦闷,又扯回刚刚想掩饰的话题了,他索性也懒得再遮遮掩掩的,抱怨道:“就是因为你让我好好学习你那啥玩意儿,结果害得我丢人死了!” “哈!”李风伦一阵好奇,这家伙看来是难得开窍,去约妹子了,可不能让他感觉太挫败了,“你干什么了?” “不就是那么点事儿么?街搭,但我是在车站搭讪的。”接下来薛洪就详细跟李风伦叙述了,他是如何遇到那个妹子,如何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前去搭讪,如何将对方约出来,又如何被半路撂下…… “告诫你一句吧,长点记性,”李风伦打了个哈欠,这种案例他实在见得太多了,基本没有任何的吸收点,无聊占据了主旋律,“不要轻易被长相清纯的女人给骗了,苍老师那么可人,泷泽萝拉长得如此清纯,还是职业nv优呢。我话虽然说得重了点,但是其中的意思,你自己也能琢磨出来。” “你是说,那女的生性浪荡?” “放屁,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李风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女人都有一种‘反dang妇机制’,由于害怕被别人认为是dang妇而天生喜欢拒绝,这也被称为矜持。你遇上那个妹子肯定是个高分妹,你的分数太低,跟她不是一个等级,失败太正常了,而且可以说,能跟她约会,并且让你领悟到这些道理,已经是你最大的收获了。” “我听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薛洪琢磨着,“我能跟她约个会,就是我莫大的荣幸,其他的事情本来就想都不该想的了?” “呃,虽然听起来比较伤人,但是就是这么个情况,没事,下次我给你做展示面,帮你打造形象。”李风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炮火纷飞的年代里,加油啊。” “对了,你刚说那妹子叫啥来着?”李风伦突然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叫什么杨逸涵吧,还是杨宇含来着,我记得不太清楚了,”薛洪不以为意地说,“你认识?” 他的心脏罕见跳得湍急如江水起来,不过庆幸的是他这个人无论是喝酒还是紧张都不上脸,所以往往他撒的谎没几个人能看得破。而这种人,对于伪装也是极为擅长的,但是这次,他懒得去极力伪装,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认识,听错了。” “对了,那个小关和娟子晚上请我们吃饭,你去不去?”薛洪忽然想起来昨天的电话。 “谁?”他的表情有点恍惚。 “就是咱高中同学!”薛洪翻了个白眼,“人家夫妻俩先在云大教书。” “哦,是他们啊,他们结婚了?”李风伦想起来是谁了,但是仍然表情疑惑,“我怎么都不知道?” “应该是还没有吧,同居嘛,”薛洪耸耸肩,“现在不好多都这样么,明星都有不办婚礼的,更别提咱小老百姓了。昨天小关跟我通过电话,我就提起你也来了云中,然后就说咱四个聚一聚。” “靠!”李风伦不爽道,“这明摆着就是跟咱们挑衅,他俩小夫妻一对儿,我跟你两个大老爷们一起跟他们聚餐,想想都觉得诡异,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好了,”薛洪嬉笑着揽上他肩膀,“走吧,咱们先去他办公室找他再说。” “你别靠我这么近,搞得跟基佬……”声音渐渐模糊,身影也越来越看不清楚。 而同一时刻,在同一个校园内,话剧社一群人正在社长邵阳的带领下拍摄校园写真。当邵阳问到新生里面有谁会使用专业摄像机的时候,洛金荷连忙举手。 “我会摄影,以前在高中学过!” “咱们这一届招的新生,可谓藏龙卧虎啊。你就先跟张鹏吧,跟他学习学习,以后社团这方面的工作就可能要你来接手咯,”邵阳笑吟吟看着他们,旋即口袋里铃声大作,他掏出手机来,“喂,浩琪,你们到了吗?” “你说呢,”背着黑色吉他包的男生左手持着电话,倚靠在长廊的路口,看着他们,“邵哥,我可是按照小时来计算劳务费的。” 男生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花布裙子的女生,妆容看起来挺精致。邵阳打了个哈哈,“好说,等拍完了,请你吃邵哥牛肉面。”然后不由分说把他们俩拉过来。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邵阳清了清嗓子,拍手解释道:“本来模特按照惯例是由江彤彤学姐担任,但是由于一些意外状况,江学姐难以继续出任模特的拍摄。这次,就由你们的甘馨学姐来饰演女角的部分,浩琪,我们这次拍摄的主题是大的恋爱,有不懂的地方学姐会带你的,除了吉他造型之外,后期短片的配乐也交给你,没问题吧?” 话说完,林浩琪并没有回答他,而其他人也都静悄悄地,邵阳只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一看,大家的目光都被站在中间对视的两人吸引了过去。 “还真的,不是冤家不碰头,缘分呐。”林浩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洛金荷说。 洛金荷发誓,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碰见这个噩梦了,每次碰见了都没好事,每次都要整得她整张脸变成抹布才会罢休。 邵阳咳嗽一声,忍不住出来解围道:“你俩……认识?” 洛金荷和林浩琪异口同声地说:“不认识!”声音大得吓到走路的人几乎步伐不稳,李风伦一行人经过的时候,冷不防差点脚下一滑。 于是李风伦和洛金荷就这样匆匆地擦肩而过了。 也不必遗憾,就是这样匆匆地路过而已,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总有这样很多次,路上碰见什么人,觉得很熟悉,想不起来,但是也不以为意,转头就继续自己的行程,也许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在某一天某个情境下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生命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这么轻易地错过了。也没什么不好,该遇到的时候再遇到,错过的时候,就留个空白供自己去想象,也许某天你揽着那个人在你的怀里,或者躺在那个人的怀里的时候,就是得了空闲,就可以想象你们可能擦肩而过的瞬间。说起来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其实,随时都可以如同初见。 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但是女主角却状况频发。 他们在河边,林浩琪摆出弹唱吉他的pose,甘馨枕在他腿上的时候就显的气色不是很好,虽然化了妆,镜头前的表现力依然存在,但是总让人觉得有种疲惫的神情。变换动作的时候,指令都出来了,结果她又老是慢半拍,得林浩琪喊她好几声才能反应过来,换成长廊、桥边结果都是这样,几次下来摄影师张鹏就火了:“甘馨,你能不能别老是哭丧着个脸啊?咱这是河边拍情侣写真,不是在河边拍殉情大戏!” 林浩琪瞬间炸了,指着张鹏的鼻子就骂道:“你算老几啊,自己技术不行怪谁?实在不行你就换个人,我估计你还没有你旁边那个学妹会玩呢!” 甘馨把恍惚的目光从摄像机移回来,瞄了一眼林浩琪。 她懂他的意思,虽然她和李易分手了,但是毕竟曾经是他兄弟的女人,是不能让外人欺负的。 洛金荷透过镜头把林浩琪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虽然言辞不善,但是处处可见保护女性的绅士风度,耐心、温柔又体贴,再联想起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个赤道一个南极,凭什么?还有,为什么她又得躺枪? 洛金荷无奈地说:“我就是个新手,就会点皮毛,跟张师兄就想学点东西。” 张鹏恨恨地看着林浩琪,一甩手就要离开,被一个人拦住了。 邵阳当然不能让张鹏这个摄影师走,但是跟甘馨林浩琪又是朋友,只好两边充当着烂好人:“好了,本来没有多大的事情嘛,大家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事先没有了解好情况,不知道甘馨最近不太舒服是我的锅,在这里跟你们道歉。甘馨,你先休息一下吧,抱歉了。” “那,社长,”有人问了,“咱还拍不拍?” “就是,这么点时间,上哪儿找女主角去?” …… 林浩琪又把他那飘忽不定的目光在洛金荷周边徘徊了,洛金荷被他盯得浑身哆嗦,忽然,他笑着打了个响指,对邵阳说:“邵哥,哪有那么麻烦,两条腿的女人不是在这摆着吗?” 邵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洛金荷,眉头紧锁。 洛金荷也是心惊胆战,既羞又忿,学长难得会这样子认真地看着她,她当然会害羞一下,但是!林浩琪这个混蛋居然点名要她做女主角,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其中必有圈套,她要是踩进去,那才是真傻蛋了。什么叫两条腿的女人,你妈有没有教过你怎么说话?! “她,不合适,”邵阳最后轻轻一叹,“模样只是清秀,但清秀得较为平庸,身材也不适合作为模特。” 她一阵轻松,幸亏社长英明神武,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否则她又得被那个林浩琪捉弄出丑了。同时也酸溜溜地想到,学长刚刚说的话,会不会有几分是真心话,而不是场面话呢? 邵阳想来想去,脑海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合适的名单了,他这人是处女座,如果没有自己满意的人选,他宁愿不拍。但是那个人,一直对他就有成见。 最终,他走到一旁,还是咬牙拨出那个电话:“喂,月儿。” “邵阳?”电话那头女生惊奇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冷淡,“什么事?” “呃,就是,彤彤她,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上次案件发生不都过去半个月了么,人早就抓到了,她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月儿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还有别的事?” “那个,”邵阳斟酌着用词,“你现在有空么?” “有空怎么说,没空怎么说,”月儿冷笑道,“怎么,你还想约我不成?” “那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彤彤也误会了,她一直在拿我的错误来惩罚她自己,现在张老师她都已经离职,我跟你们解释过多少遍了,彤彤这又是何苦呢?”邵阳深呼吸一下,让自己情绪不要那么激动,“我不是跟你说这件事,是想请你帮个忙。” 纵然难堪,但是请求他还是要说出口,因为他是社长,而且这组写真的任务必须在下周一之前完成。 “什么忙?” “帮我拍一组写真……” 电话那头“嘟”的一声狠狠地挂了,速度之快也显示出少女心中的怒火之旺盛,邵阳愣在原地,三秒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开始疯狂地回拨电话。靠!大姐你别那么急着挂我电话啊!敢情现在我说什么都是蕴藏着某种内涵的坏话了是吗?我还没说清楚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带着小黄图性质的写真,就是很普通的照片而已啊!照片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9章 鸳鸯谱乱竹马瘦 之前说过,有一段时间洛金荷的手机经常性的被陌生电话骚扰,甚至一度想注销那张手机卡,这给她造成的影响是,一看到陌生号码就想挂掉。而骚扰电话后来消停了一段时间,洛金荷也渐渐遗忘了这件事情。但是眼前这个电话,她不敢挂。 因为手机上很明确地标注着“亢州县派出所”。 “请问您是138,手机尾号是8215的机主吗?”电话那头是个沉稳的男中音,但是洛金荷本能地就有点慌。 “是,怎么……了?我是个在校大,怎么会突然找上我呢?” “哦,你别误会,也别紧张,我们这边发生了一桩刑事案件,按照流程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对方娓娓道来,“被害人是一名老人,深夜于自己家中被投毒杀害,而被害人生前曾经由于和一名陈姓女士签订过房租合约,而陈女士没有履行合约,所以被害人向您现在这个号码拨号咨询过,移动公司有您的电话记录,现在请问一下,您姓陈吗?” 洛金荷想起来了,是在开学的那天,那个奇怪的电话,当时她就说打错了,可是最后的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居然还闹出人命来了?她有点后怕道:“我不姓陈,我姓洛,叫洛金荷,真的,之前那个老的确是跟我打过电话,可是我真的没有跟他签过房租的合约,应该是在我之前这个手机号的机主干的——对了,老说过他那里还有那个陈女士身份证号,对,你们可以去找找他家里有没有什么身份证复印件之类的。” “是这样?”对方惊疑道,“还有别的吗?” 洛金荷仔细想了想,“还有,还有就是,当时老是找的别人帮忙代打的电话,由于他一口的方言我听不懂,于是就让那个好像是售楼小姐,帮忙代言的。” 对方沉默了瞬间,才说,“哦哦哦,那大概是这么个情况,请您随时保持手机的可接通状态,有情况我们再找你好吧?” 洛金荷长舒一口气,终于放心地挂断了电话,这可是她第一次碰上这种邪门的事情,要知道,她清清白白地过了二十年,可没几次跟扯上过关系。以前自己跟派出所挂上关系,也无非就是去半个身份证,行李钱包被偷了之类的小事,这次居然死人了,真的挺可怕。 不知怎么地,她脑海中就响起了那个老依依哇哇的听不懂的方言,不断地以立体环放音效在脑海中播放着,她越想越觉得恐怖,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个面目狰狞、脸上都是血的老人形象,完了,要是今天晚上睡不着觉怎么办? 想着,她打开手机,给“丹阳”写信:“我今天遇上亢州的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有一个老人死了,他们像是在询问我一样,可是我真的跟这事没关系,我该怎么办?真的很害怕。” 检查了一遍之后,她才将信寄出去,唉,最快的速度她也要两天才能收到“丹阳”的回复,怎么办呢?还是先睡觉吧。 “请告诉我如果爱情像道菜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翻来覆去中午睡不着的洛金荷被猛地惊醒,她披散着头发,现在寝室中白色的灯亮着,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 她试探性地去触碰自己的手机,因为她害怕自己手机界面不是熟悉的漫画,而是带着血的骷髅头或者尸体。 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捉住手机,一看来人:东方胡。 洛金荷一下子划开,没好气地说:“大中午的,东方胡你不打给林丝瓜,打给我干嘛?” “可是,我打的就是她手机啊……”男生有点将信将疑,洛从洛金荷的语气不善来看,也许是自己打扰了人家的午睡,“我在你们宿舍外面,丝瓜不在?” 洛金荷想起来了,之前林丝瓜听到了自己手机铃声后说非常好听,非得设置成跟自己一样的,结果吧,电话就接错了,害得她连拿了丝瓜的手机都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的呢。 她扁扁嘴道,“还真闲啊你,不用军训?” “大姐,三个月已经结束了好么?” “等等,你刚说你在我们宿舍外——你来我们学校了?” “对啊,在宿舍不就在学校么,难不成还能——” “大中午的你来我们学校,好吧,你等着,我就出来。”说着洛金荷挂断了电话。东方胡也是有点莫名其妙,难道有什么隐情,电话里不能说的? 这个嘛,洛金荷也有自己的考量,尽管说室友不在,自己一个人特意出去见她的青梅竹马有点怪怪的,但是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的确是一个人在宿舍有点慎得慌,非常容易胡思乱想,她们宿舍隔光效果又特别好,大白天在里面关了灯的话就跟鬼屋似的。东方胡毕竟是警校学习的大男生,又刚刚军训完,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安全感和阳刚之气,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估计也是不敢靠近的。而且上次东方胡来讨要福娃那只猫的时候,大家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聊聊丝瓜的事情,不会有啥尴尬的。 “去超市买点吃的喝的?”洛金荷晃了晃饭卡,东方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他午饭都还没吃呢。 洛金荷把饭卡给了东方胡,让他先去食堂打了饭,自己拿手机去超市买了瓶鸡尾酒,然后又回到食堂。 “丝瓜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我好几次给她发消息都没回我,打电话也是聊不来两句就挂了。”东方胡吐掉嘴里的鸡骨头,低着头,“老实说,我是有点担心的,我们同学有太多异地分手的例子了。” “拜托,人家那是隔着多少千米,你俩,就一个市,隔着一个区而已,”洛金荷看着东方胡精干的寸头,脸有点红,又补了几口鸡尾酒,旋即豪情万丈地说,“矫情,你们男生也有这样的一面啊,干嘛乱想多?” “也对,是我杞人忧天了,”东方胡苦笑,“一个大男人,干嘛患得患失呢——所以她最近到底在干吗?” 洛金荷一口鸡尾酒全都从嘴里“噗——”出来,全都喷在对面东方胡的脸上和餐盘里,匆匆擦干净之后没好气地说,“大哥你这个转折也太闪了,故意招我喷你的吧?思思好像学习呢,这个家伙啊,可真是认真,每天都在学英语,好几次都是深夜才回来。” “这么刻苦?”东方胡笑呵呵地说,本来饭就没吃到几口,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不能吃了,“我倒是从小学到中学一直跟她一个班,的确是热爱学习,她可能是还保留着高三时候的学习状态吧。”说完他继续扒筷子的手,被洛金荷拦了下来。 她皱眉,“好恶心,而且不卫生,倒了吧。” “你是以为我要吃?”东方胡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我只是把餐盘里和桌子上的饭菜都整理集中一下,待会儿食堂阿姨来打扫的时候轻松一些,怎么就被你以为……”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好吧好吧,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先干为敬。”说着她把整瓶鸡尾酒咕嘟咕嘟地给自己灌个闷饱,这酒的度数很浅,但是对于像洛金荷这种从没有沾过酒精的女孩子来说,一下子喝得太猛,还是容易昏头。 “嗯,丝瓜在大里面算是很难得的啦,现在大都只知道玩,”把整瓶酒都灌完后,回想了下自己刚刚对东方胡的“觊觎”,洛金荷不禁心中对自己大为窝火,对自己这种想吃窝边草的瞬时心理恨得牙痒痒,“不过我觉得,太刻苦也没那个必要,还有就是你呀,要开窍一点,小姑娘家,要多带她出去玩玩,知道不?”说着还冲东方胡眨了眨眼睛,害得东方胡愣了半天,也没搞清楚洛金荷讲的什么意思。 出门之后,洛金荷有点迷迷瞪瞪的,“我有件事情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啊。” 东方胡点头,“你说。” “以前我是滴酒不沾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喝酒吗?” 这个就难为东方胡了,他挠了挠头,“失恋?不对,没听思思说你有男朋友,家庭?” 洛金荷摇头,“都不是,我是为了壮胆!姐们儿今天差点被吓死你知道吗?” “姐们儿”这个词也是洛金荷最近看网络小说新学到的词,这个时候拿来说,果然够壮胆。 东方胡掏了掏耳朵,“啥?” “走,出去走走,出去我跟你说说。”洛金荷晕乎乎的,俩人出了餐厅,就在草坪休息了会儿,于是洛金荷就借着酒劲向东方胡洋洋洒洒“哭诉”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加上几把添油加醋的文学加工,那个电话基本上就变成“午间凶铃”。 “可笑吧,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牵扯进来了,虽然也没我什么事儿,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样的杀人案件,你想想,明明之前那个人还跟你讲过话的,不过才一个月,人就不在了。就这么想着,还是觉得,挺瘆人的。”说着她捋了捋自己的胳膊,作出害怕到发冷的样子。 “没事儿,想开点嘛,”东方胡不以为意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不是你干的,你是姓洛又不姓陈!” “就是,我又不是什么陈香凌……” “你说什么!?” 东方胡惊叫起来,吓了她一跳,她磕磕巴巴地说:“陈香凌啊,怎么了?” “陈香凌?”他认真地看着她。 “嗯。”她眨巴着眼睛。 “我表姐。” “啊?” “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罢,如果是我表姐的话,我姐夫肯定早就知道这事了,他是公安局的人。”东方胡拍拍裤子,“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见到丝瓜,帮我跟她说声我来找过她。” “嗯,”洛金荷应了一声刚想着走,忽然猛地回头,“等等!你来找丝瓜到底什么事来着?” 东方胡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闻言磕巴道:“也……没事,没事就不能来么?” “没有,”洛金荷深吸一口气,露出完美灿烂的笑容,“非常欢迎来到云中大学!” 回去的路上,东方胡一路都在思考。 在军训的时候由于没有时间,他是一直把福娃那只猫寄养在他姐夫那里的,这段时间军训结束,他去到姐夫办公室,想要回那只猫拿回去宿舍偷偷养,这点事姐夫还是不会阻拦他的。由于关系在那儿,东方胡一时心大,进去前也就忘记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门一开,就看见姐夫慌忙中手机摔到了地上,脸色稍瞬即逝的惊恐。而那只猫的身影,并没有在办公室现身。 “你来干什么?”等到姐夫收拾好了之后他才进来,然后姐夫就是这么一副冷淡的口吻。 “哦,我,我是想着之前不是把卡洛斯寄养在你这儿么,现在军训也结束了,我想把它带回去……” “胡闹!你念书呢,宿舍里不给养宠物,你带回去干什么?猫就放我这里了。” 东方胡被骂得一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自己是那句话得罪姐夫了,还是刚刚姐夫真的在搞什么小秘密怕被自己看到了?该不是……找了个小蜜在办公室吧?想了想,应该不至于,算了,还是改天找表姐帮忙把猫要回来吧。 而今天,偶然听洛金荷说起表姐的名字,他的心头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那个陈小姐应该不是自己的表姐陈香凌,就算同名同姓,身份证也不会一样。洛金荷不是说那个老头那儿有陈小姐留下的身份证号么,到时候只要核实一下,就能洗脱表姐的嫌疑——不,一切只是他的臆测而已,表姐本来就没有犯什么事,都是自己最近上课都上胡涂了,居然把生活中的人给带入到罪犯的角色中去。 可是,人们往往说推理只是个人猜想,又不犯法……东方胡忍不住去猜测,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缘由联系。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自己只是个警校,又不是真的。东方胡笑了笑,手指翻阅着浏览器那些无聊的推送,随手点进去一个短视频,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穿着萝莉装,开着美颜特效跳着热舞,弱智的背景音不断地响起:“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猫!该死,他怎么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点! 福娃卡洛斯二世,作为一只被他养了多年的猫,不应该在他来的时候连叫一声都没有,当时他以为猫是不在办公室,被姐夫送给别的朋友养了,但是现在看来,福娃的生命安危都尚未可知。 冷静,应该不至于,就算姐夫有什么不方便,一时半会把猫藏起来了,那以后应该也有机会再见到那只猫才是。至于刚刚那两件事情有没有联系,那就得看那个身份证号码是不是表姐的,不过要了解这个估计有点困难。但是如果真的是表姐的话,警方这两天一定会联系她的。 这两天就偷偷盯着点表姐就好了,可惜她跟姐夫不是住学院的员工宿舍,不然就更方便了。正想着,突然手机响了,他惊喜了一下,以为是林思思,结果接起来,却是姐夫的声音:“喂,东东,你现在在哪?” “啊,我在云大,刚想回学校呢,怎么了?” “那正好,我听说你有个从小到大一起念书的小丫头,在云大上学,对吧?” “对啊,她叫林思思,我刚就是来找她的。” “找她?”姐夫的声音有点奇怪,“她难道在学校?” “不在,我没等到她,跟她室友聊了一会儿。” “那就没错了,我这边有个同名同姓的人,年纪也是二十岁左右,叫做林思思,”姐夫确信无疑,“这个女生可能误入了一个叫做‘百晓晨读’的传销组织。” “什么!您再说一遍,思思怎么了?!” 电话那头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晨读,传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0章 痴心绝旧青梅后 李风伦那天去见了李易和甘馨,出乎意料的,李易听后脸上带有忿忿之色,但是并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向甘馨提出分手,只是脸色阴沉。 他带甘馨去了云大外面的一家咖啡厅,小姑娘坐在他对面的时候显得局促不安,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还真是好笑,这两人的反应竟成了鲜明的对比,李风伦暗自想着,然后放下手机,“甘馨。” 甘馨像是被点名一样,抖擞地站起来,“到!”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捂着嘴在笑了,李风伦也有些忍俊不禁,但是碍于目前的情形只能强行忍住,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据我所知,你家境并不是很好,和大多数农村出来的孩子一样,你从小就勤俭节约,同学朋友对你的评价也都很好,可见你不会是乱花钱的人,你甚至经常自己在校园周边找挣生活费。” 甘馨还在站着,手指捏着裙角,指甲已经发白。 李风伦示意她坐下来,端起自己的拿铁,“我这么说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时候肯定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你贷款的钱,去向了何处?” 刚刚才落座的甘馨仿佛触碰到放着图钉的板凳一样,“腾”地弹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风伦,语无伦次道:“哥、哥……” “你也叫我一声哥,那我就得认你这个妹妹,”李风伦叹了口气,握住甘馨的手,关切地说,“听哥一句话,别跟着那个人渣了,跟他分了吧,哥求你了,他会毁了你的。” “哥、我、我不能!”眼睛仿佛被葡萄汁水染上,一片狼藉的猩红和液体,甘馨的手捂着脸,“喜欢就是喜欢了,我没有办法离开他,况且哥,他也是你弟弟……” “你听过《不煽情》这首歌吗?里面有句歌词,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李风伦十指交叠在一起,扣在桌上,“你说说,你贷款申请了多少钱?” “两、两千。”她低着头。 “跟我说实话!”他大声呵斥。 “五千!”甘馨吓得身子一抖。 “五千,都给他买游戏装备了,还是买乐器?”李风伦只觉得胸中的怒火无从发泄,“你自己过着上个世纪的生活,却给他骄奢淫逸地去享受,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哥——” “还有,我想知道那个借贷的人是怎么找上你的,”他打断她,“这个必须跟我老实说,给你借贷那个团伙已经被逮捕了,但是他们的手法,具体如何操作的,应该得到曝光,防止更多人受到侵害。” “我是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可以放贷的中介,说是‘大专业借条,无任何前期,2小时内急速下款’,”甘馨踌躇着,“上个学期李易差了点钱,情况紧急,我手里又没有,于是就……” “你就一下子给他借了五千?真是慷慨。” “不是!一开始真的是两千,后来的三千是被骗的,”听他这么说甘馨一下子急眼了,“30的周息,加上平台十五天之后要收取20的逾期费,并且每天以千分之一增长,后来我是真的完全崩了!” “所以你就受了他们的威胁,就拍了那种视频?”看到她的神态,李风伦也意识到可能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有些于心不忍,“为什么没跟家里人说,或者报警?” “他们,真的很像传销,而且当时也没想到这个是违法,”甘馨咬着嘴唇,“中介把你带进去,利滚利到你撑不住了,你想告诉家人了,他们会劝你,既然自己借钱就应该自己还,不该麻烦家人。你也知道我什么出身,平时甚至不愿意跟家里要钱,更别提这种事情了,于是就隐瞒了没说。这个时候他们提出还有一种解决方案,就是,就是……” “就是我看到的视频了。”李风伦手指紧紧捏着汤匙,看着窗外。 许久之后,李风伦放下汤匙,“你想好了?” 甘馨失神地应了一声,“嗯。” “那就打吧。” 甘馨拿起手机,熟练地翻开电话薄,那个她曾经无数个夜晚握着手机倾诉衷肠的号码显现在眼前,数字仍然是黑色的。 “李易,”她拨通了那头,“那件事你知道了吧?” 没有多久,声音就透出来了,李风伦坐在对面也能听得到,“嗯,我知道了我哥告诉我的。” “那行,咱们,”甘馨看了一眼李风伦,“分手吧。” “好,我同意。” “那我先挂了。” “对——”电话那头李易的舌头猛地僵住了,仿佛意识到差点从嘴里吐出什么恶魔的果实一般。 甘馨听到了,她没有挂,李风伦大腿架着二腿,看着她。 “对了,这几天可能降温,你注意气候变化。”李易说。 甘馨笑笑,即使没有那句“对不起”,他以前可不太说这种关切的话,有这句也够了。 电话那头的宿舍,李易挂掉了电话,怔怔地看着柜子上挂着的一人大的镜子,一旁,林浩琪手指从吉他品弦区滑落下来,看着李易。 最终,他把吉他放好,拿着手机出了门。 “喂?学姐,”林浩琪拨通了甘馨的手机,“邵阳学长说了咱们给他当模特的事情,你没忘吧?” “没有,”甘馨在餐桌上拿了几张餐巾纸,抹干了眼泪鼻涕,“你现在在哪,我跟你过去。” “哦,我就在小吃街这里,从小北门回去。” “在那等我。” 她看着李风伦。 “那就这样吧,小馨,”李风伦把手机界面退回主业面,“没事我先走了,什么情况,再打给我。” 随后,甘馨的手机响起一阵机械的女声:“支付宝到帐,两千元。” 她什么也没说,目送着他离开了这家咖啡厅,打开自己的包,从餐巾纸盒子里抽了一沓洁白的纸巾,塞进包里,然后起身,去到和林浩琪约定的地方。 小北门,林浩琪远远的在人群中看见她,就挥舞着手臂跟她打招呼,她只微微点头,汇合后,两人并排行走着,一路无言。 “学姐,”终于,林浩琪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没事吧?” “我?”甘馨撩了一下头发,“我能有什么事?” “就是,你跟李易,”林浩琪手插在兜里,斟酌着词句,“虽然分手好像是你提的,但是……” “浩琪,”甘馨抬过头来,“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只叫他李易,却愿意叫我学姐?” “因为你像个学姐呗,”林浩琪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问题,微微一笑,“因为你很好。” “李易不好?” “他和我太像了,甚至根本一路人,所以我们才是兄弟,”他扬着头想了想,“无论是个性,还是对音乐的喜好,我们都像彼此的影子,我很难叫另一个自己为学长。” “哦。” 甘馨好像就这么轻易地把话题岔过去了,林浩琪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再多问,只是他隐隐觉得,刚刚那番话似乎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因为有些问题,就算明确地给出答案,你也不一定能理解的了,所以不如说的隐晦一点,等到日后你遇到某一种情境的时候,心就忽然被触动了一下,想着,啊,原来当初是那个意思。 所以就看个人的造化和领悟力了,不然遇到不怀好意、有意利用言语去迷惑别人的毒蛇,迟钝的孩子往往就容易落入毒蛇的陷阱。比如林思思。 林思思发誓,最初她只是想学个英语。于是在学校里的路上碰到那个秀着一口流利英吉利语言的学姐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动心,并且交了20块钱的书本费,去那个据说可以教会她所有音标的英语晨读组织。 这个学姐人真好,她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 “我的英语都是跟一个很厉害的老师学的哟,”学姐的笑容在她的眼中异常闪耀灿烂,“周末他会给我们上一堂分享课,你也一起来吧!” 没有理由拒绝,林思思本来就想去的,而且学姐又让人这么值得信任,似乎没有理由不去吧?于是就跟着去了。 到了教室,四下落座之后,上来讲台一人,整得溜光水滑风情万种,手里拿着话筒说,大家好,接下来给大家上课的是我们的张老师,张老师是我们机构的最佳教师,曾经在某某国家级赛事中获得某某荣誉,先后五年被评为某某……这时候大伙儿才明白,哦,这是助教兼任主持人,主要作用是吹嘘即将要来给他们上课的老师是如何的厉害如何的风光。当然了,我们头脑比较慢热的朋友,这个时候应该会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打一局绝地求生,然后在等待跳伞之前会顺便百度搜一下这个什么张老师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很出名。 但是林思思不是,她是重感情的人,而且作为一个爱好学习的学霸,她的脑子已经热了,心中除了学习已经容不下别的东西。于是张老师就开始讲啊,讲各种方面英语的事情,并且着重强调当代大英语是如何如何差劲,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他抽了几个人来听他说了什么,又抽人上去讲台自我介绍。当然了,大家都知道,如果是英语好的人,根本不会来这里,所以在座的各位怎么可能表现多好呢? 林思思很惭愧,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她真的觉得自己英语很糟糕,到了很难收拾的地步。于是在老师的要求下,他们必须坐直,然后持续讲英语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林思思几乎疲惫到了快虚脱的地步,心中满是对自己口语的绝望,这个时候,学姐说,有一个挺不错的口语班,改善口语三天就行了,收费只有560元。沉默一晌后,座下的人纷纷举手,林思思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你觉得怎么样?”一旁有个脸上有点雀斑的小女生问她,“我叫张红,湖北的。” “哎,我也是耶,林思思,老家宜昌,”林思思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上呗,我觉得这里人都蛮好的啊,我平时比较闷,在学校里除了室友之外都没什么朋友,同班同学都没认识几个。这里除了可以学到知识,还能认识几个知心的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嗯嗯,我也觉得这里每个人都好厉害,”张红注意到了讲台过来的眼神,小声道,“我也想努力成为张老师和助教那样,平时在学校实在太懒散了。” “那今天就先这样咯,很高兴,又有这么多小伙伴加入到我们温馨的大家庭里面来,”助教小姐姐笑靥如花,“明天正式上课,大家早作准备咯!” 回到宿舍,林思思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东东应该还在军训吧?刚想拿起手机发个消息给他,林思思苦笑了一下又放下了,算了,自己跟他都有各自的生活,再说了,就算是情侣也没必要每天都腻着。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每天都能见面,也许会腻味,但是长时间不联系,一定会降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1章 骗局渐深人渐瘟 口语课的第一天,林思思是顶着个黑眼圈来的。 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回事,晚上就是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不停调整自己的肢体,试图找到一个让自己舒适能够安稳入睡的姿势,但是很可惜每种姿势都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更换没多久之后又得辗转反侧,凌晨两三点才浑浑睡去,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能没有黑眼圈才怪。 江彤彤自从那次出租车事件之后就没有那么毒舌了,显然是心理阴影,有些后怕,竟然没有对林思思翻来覆去制造的噪音提出异议。倒是洛金荷,好像脾气渐渐大了不少。 上课的教室是一个大房间,老师站在白板前讲课,下面全是椅子,当然还是跟之前一样要求坐直,屁股坐椅子的三分之一,老师就一通呱呱呱地谈音标,课程内容紧凑得让林思思开小差的机会都没有。到了晚上,还有助教小姐姐帮忙纠音,搞到十点左右,结束了,老师给每人一篇文章,作为课后作业。 “回去以后,大家把这篇自我介绍的模板背下来,明天我会找人上台背的。” 林思思当然不想丢人,当晚默默背诵到了十二点。不过要是她知道有人甚至背到凌晨两点多,估计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苦了。 第二天也是一连两三个小时的美式音标教学,完了还得助教小姐姐帮忙纠音,当然了,除了教学之外,鸡汤也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的大人数太多,那人一多,就变得不值钱,偏偏在这种大的竞争压力下我们绝大多数的大不但没有艰苦奋斗的精神,反而愈外懒散,上课不上,点名不到,平时只知道在宿舍或者网吧跟疯子一样打游戏,身上没有一点本事——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些地方有意义吗?我相信任何一个但凡有点良心认知的人,都会说没有,是,你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花这么多钱给你上大学,你不能总是把钱都花在网吧、花在游戏上面啊!你如果把你投入在娱乐上面的精力、资金都投入到学习上,多参加像‘百晓晨读’这样优秀的培训机构,你的大学还会虚度吗?你大学四年还会留下遗憾,你回首往事的时候还会悔恨吗?不会的,你会感谢现在的自己,是你自己,在我们这么多朋友、助教、老师的共同努力之下,才从泥潭里爬出来,成就了日后的你。” 课后,学姐走到她身边,莞尔一笑,“走吧,一起去吃饭。” “学姐,”林思思夹着一口莴笋,“你昨天唱的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好好听哦。” “啊?哦,那个叫《desty》,ji ickan的,”学姐歪着脑袋,“你也可以多听听这些好听的英文歌啊,没有歌单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些给你。” “那可太好啦!”林思思欢呼雀跃,“谢谢学姐!” “我是你助教嘛,应该的,”学姐拿着筷子戳了戳下巴,想起什么事,“对了,午觉的话你就在教室里睡吧。” “啊?”林思思傻眼了,“教室里?哪有地方睡觉啊?” “主要是怕你们如果中午还回学校宿舍睡觉,那就太麻烦了,来回跑的,”学姐喝了一口鸡蛋柿子汤,“午睡嘛,坐在椅子上小憩一阵就可以了,小学的时候大家不都是这个样子午休的吗?” “好吧,”林思思小声地自言自语,“我们小时候是趴在桌子上……” “当然了,你非要回去的话也可以,我们是希望你最好就留在这里算了。” 林思思心中又权衡了几番,实在自己回了宿舍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再说了,自己的书都带来在这里了,还不如留下来休息,再难熬,也就三天。 然而想起来容易,真的坐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仅仅是一个椅子,教室里那么多人,大伙儿都坐在一个破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好容易睡进去了,人的头便不受控制,如同房顶灌满水的瓶子一样自由落体而下,脑子里的水剧烈一阵晃荡,人又重新清醒过来,得,半天的努力,这下子又得重新入睡。 林思思自然也是如此,但是看到那么多人都如同旧时代私塾里一般摇头晃脑着,竟然心中生出一股“同甘共苦”的集体荣誉感,心中也更有了几分斗志。 “起来咯,小伙伴们,午睡结束啦,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吧!”一个助教拿着书敲打着白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青春就是活力,就是热情!” 一旁张红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推了推还在与周公梦中“无语凝噎”的林思思,把她推醒。林思思不情愿道:“干嘛去?” “跳舞!” “跳舞?”林思思好奇道,“不上课,跳哪门子舞?” “让你们提起精神,跳抓蚊子舞,”助教兴高采烈地说,“让你们更好地迎接下午的课程啊,下午我们会教大家顶舌音,卷舌音,弹舌音,大家加油!” 于是一群年轻人如同那些活泼健硕的大妈们一样,跳起舞来了,张红尤为起劲,刚刚那几个名词一听就很高端,如果学会了用来说英语,一定很性感。 夜晚的暮色中掩藏着城市天空的些许疲惫,蜷曲发黑的杨树叶似抱团取暖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有几个把自己干枯残缺的身体塞进灰褐色水泥路面的裂痕伤口里,得着暂时的安全。穿着中灰色棉纺包臀裙的女生脸上扬着常年不变的笑意,尽管这笑意和天空掩藏的东西差不多。踩着凉鞋的光滑的脚把路面裂缝里藏着的枯树叶顶出来,然后再把它们踢远。 “丝瓜,有没有什么梦想?”说着她自己都噗嗤一声笑了,“好吧,我还是换句话——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特别想做的?”林思思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苦着脸,“还真的没有,我只要念完大学,找份普通的工作就好了,考研我也没多大的执念,我家里人也无所谓。” “那应该有男朋友吧?”说到这里,学姐看着她红着脸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的神态就知道答案了,好笑之余,也跟着她把头埋了下去,“有的话更应该好好学习,两个人应该共同进步,而不能成为彼此的牵绊。” “唔。”林思思应了一声,头还是低着。 “明天就是口语班的最后一天了,”学姐看着她,“其实啊,你也能猜到,三天的课程能学到什么呢?学习不会突飞猛进的,也不会变得非常优秀,这也是常情。” 林思思紧咬的牙齿一松,她抬起头,前面有一个被撕开的饼干塑料包装纸被风吹了起来,卡在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不过没关系,正好也快到期末了,我们其实还有个15天的长期班,当然了,这个我们不强制性要求的,”学姐抬起头来,“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教学态度和责任感,相信这几天的课程收获到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们的教学水平是摆在这里,可以看得见的。当然,如果你不想再继续了,也可以,我们交了一场朋友也是好的,只是我有点为你可惜。” “我也舍不得这个时候就走,很想继续学老师的课程,学姐你又每天都那么耐心地给我纠音那么晚,对我那么好,”林思思抓着学姐的手,手指在她手心划着圈圈,“真的很想继续学下去,长期班的学费要多少?” “你现在上的这个口语班其实是属于‘送学课’,毕竟只有三天,所以优惠很大,只收了几百块钱。但是长期班的话会按照机构的标准收费来进行,不过今年你们赶得挺巧,长期班的学费有了大幅度优惠,现在只要5500。” “五千五。”林思思默念着,心中纠结万分,“看来得给妈咪打个电话了,不过也正好要点零花钱,就是我的钱一直充足,突然跟她要钱,会不会怀疑我呢?” “这个视情况而定咯,反正课程就在这里,有这么个机会可以让你变得更加优秀,也许某天你们可以成为张老师那样,或者和其他助教那样,我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前我英语很差的,进来‘百晓’之后才开始努力学习,然后有了一定基础之后我也自己给别人上课,在我们学校那边自己开班,一个假期赚了一万。”她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五千五,价格也算公道,现在的孩子家境应该没有几个困难的,还有,我手心被你挠得发痒,你别挠了。”最后她哈哈笑出声来。 “那好吧,我自己也很想留下来,”林思思无辜地耸耸肩,“明天我让妈咪把钱给我打账上。” “嗯嗯,长期班的事,你顺便跟张红也说一下吧。” “什么?5500?” 得到林思思笃定的点头之后,张红再次陷入了崩溃之中。 “怎么办?我今天下午还刚学了那么多发音的技巧,我还想继续学下去,”张红欲哭无泪,“可是五千五,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两千。” 林思思的手机振动了下,“学姐”发来一条消息:“张红怎么样了?” 林思思无奈地回复:“估计快哭了,她也确实没这么多钱啊,但是同样也不想放弃学习。” “等等,我们几个一会儿就过来陪她聊聊天,舒缓舒缓心情。” 半晌之后,虎虎生风走进来的人,面色中却都充满着友善、关爱和近乎母爱般的期许,三言两语的善良关切,便讲的张红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回去便打电话给,哭得稀里哗啦。将信将疑,但看孩子哭得这么惨,还这么想学,再想想自家孩子也不是乱花钱的人,一时心软便将钱打了过去。张红收到钱后,再听到的说话竟又心虚了起来,也不知怎的,就是惴惴不安,只得暗暗告诫自己:定要学好英语,不负时光与众望。 当新的一轮教学班开启后,完美如机械语音一般的美式发音从人嘴里蹦出来与按下了按钮的收音机基本不存在多少差别,这是全英文的开场白,套路跟口音版是一样的。在这个地方不大的教室里,还挤满了一个个跟常年没清理的厕所门上的污点似的椅子,以及坐在“污点”上一个个积极向上的小伙伴。 “以后我们每天都会通过听磁带的形式,来训练我们的听力和口语能力。在听的过程中,大家不能用笔记录,我们会一遍一遍重复地播放,大家要跟在后面模仿,努力听出来磁带里说话的内容,然后我们就一句一句地把大家听明白的话,用磁带里的语调再重复地朗读,明白吗?” “明白!” 虽然回答得很响亮,但是林思思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眼高手低了,磁带里播的那篇文章她几乎一句话都听不懂,除了几个最简单常见的谓语动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是觉得磁带的音质不太好,好像伴随着杂音,然而仔细听的话,又感觉不到了。 “好,这句,赵同学听出来的,if you lookwho enters llege,it now……” 林思思真的快怀疑自己精神出了点什么问题,她好像又出现了点错觉——一遍遍地读下来,她好像真的都能听明白了,而且之前那种杂音般的错觉也消失了,现在听着这卷磁带的内容,真乃神清气爽,流畅得好似家乡话。 “所以,这就是你们一遍遍坚持读下来的效果,看到了吧?坚持就是胜利,虽然乏味,但绝对不会没有收获!” 林思思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收获是显而易见的,至少话能听得清楚了。 下课,张红戳戳她,“思思,你晚上回去,先帮我把教材带回宿舍吧。” “呃,幸亏你是今天讲,”林思思一面答应着,一面说道,“要是明天,我就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你跟助教说了吗?” “但是这里的宿舍确实太糟糕了啊,”说到这里林思思就一肚子的苦水,“原本我以为云大的宿舍够差的了,没想到这里的更不如。咱们四个人挤一间双人房,房间那么小,而且味道也不好——云大宿舍虽然比不上我家里房间,但是最起码干净整洁,没有味道。” “那你是去住哪?” “住这附近的旅馆咯,说起来我还没有住过旅馆呢,而且还是一个人,”林思思摩拳擦掌,“这次要体验下传说中的开房是什么感觉。” 张红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要跟谁去?” 林思思不明就已地看着她,“六眼”对视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张红到底误会了什么,右嘴角忍不住上扬展现出一个坏笑,手搭上她的肩膀,“带你去开房啊,怎么样?” 张红虚弱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以到时候帮你搬下行李,但是就不好意思给你破费了。” 每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林思思她们都要用自己的复读机安装上助教们给的磁带做听力练习,默写下来,然后两人一组通过表演的方式,把听到文章的情景表现出来,第二天会在课堂上表演。林思思自然是和张红一组,基本上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吃饭,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集体活动,来增进大家的感情,所以一直到了九点以后她们好容易才找到空闲时间练习了。 所以,很理所应当的,她们练习到了深夜,因为谁都不想第二天在课堂上出丑。 但是,很遗憾的,第二天还是出丑了,毕竟本来就不太熟悉,加上两个人都紧张,对话表演的时候,林思思总感觉自己破绽百出。最后是台下的观众们来点评,先说了优点,然后才点出这次表演的缺点,张老师做了个总结,然后给了她俩一个七点八的评分。 哦,对了,张老师的总结永远是少不了鸡汤的,百晓晨读是一个很有爱很积极向上的机构,旨在传播正能量,大家能聚集在这里是一种前世的缘分和幸运等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林思思搬出去住酒店的决定后来打消了,张老师带着助教亲自来,苦口婆心地劝告她,每天下课之后一个女孩子去旅馆,确实太不安全,而且也不方便,毕竟她们每天晚上都要练习对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2章 悟醒补牢难救人 “to liveto surpass yself andwaybetter 。” 随着课程的推进,伴着老师和大家的赞美声,林思思越来越觉得自己进步匪浅,这几天来她们的学习生活都非常单一,除了几个小时的学习,其他的主要就是动笔写,像上面那句一样,写一句自己找的英文句子,写自己今天的收获、不足、要感谢的人,不过写来写去,林思思发现也不外乎老师、助教、同学这些范围。 放弃住旅馆之后,林思思也尝试着放低自己的生活标准,“屈尊”住到四人小宿舍中去,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忍受那种恶劣的生活环境,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方式。床架生锈、没有独立卫生间、房间里充斥着怪异的味道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几乎让她快要抓狂,但是她竟然忍下来了。 这天晚上,林思思来到教室,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连等都没有开,这可是桩稀罕事。要知道,在以往基本上六点多钟就有人开着灯,回来听磁带了。 她打开手机的照明灯,摸索到日光灯的开关,还没有来得及按下去,只听到“砰”的突然一声响,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回头,一连串挂在吊扇上的红色小灯瞬间闪发出微弱温馨的光芒,一个大大的蛋糕摆在讲桌上,一个写着“林思思生日快乐”的横幅,加上一个个洋溢着笑容的脸。 林思思捂住自己的嘴,好让自己不至于惊喜到叫出来,但是顾得了嘴却没有顾好眼睛,两行眼泪擅自流了下来。 这是什么样子人性化的教学机构?由于性格内向的关系,加上父母平时都非常忙,基本上她很少会过生日,更别提这样盛大、这么多人一起给自己过生日的场景了,这个生日,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我们很庆幸能够在这里相聚,能相聚就是一种难得的缘分,这点我们要感谢我们‘百晓晨读’这个组织的存在,使得我们来自的孩子有了一个凝聚点,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紧紧拥抱,互相告慰,给予彼此向前迈进的温暖和动力……”李老师深情地说着,张老师深以为然地点头。 “吹蜡烛,许个愿?”一个身材微胖的助教问她。 林思思走到他们面前,被众人哄闹着拉了过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下一个自己愿望之后,呼出一口气,没曾想用力过猛,蜡烛油溅到对面李老师胳膊上去了,疼得他一下子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林思思涨红了脸,连忙拿着纸巾过去给李老师擦擦,学姐过来打了个圆场,李老师也摆摆手,其实并不是很烫。 “那我们来分蛋糕吧。”学姐手里拿着碟子和刀叉,分发给众人之后便开始动作,林思思自然是拿到最大的一份。 不过让林思思有点难过的是这个蛋糕好像不太好吃——不对,是不合她的胃口,可是看大家都那么高兴,盛情难却之下她也只好将自己那块最大的蛋糕给消灭了。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娇气,然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所以她不知道,这蛋糕是个多少钱的蛋糕,什么样子的蛋糕。 “那今天晚上的课呢,我们就不上了,我们会玩点新鲜地东西——看电影,大家开心吗?”生日party过去之后,学姐走上讲台来活跃气氛,“那么这部影片,《奔腾年代》,大家看完之后可以说说自己的感触哦,当然,得是英文,允许摘录其中的句子。” 这是个电影课,相对来说应该是比较轻松愉快的课程了,不过看完之后分成小组进行总结,和大家分享自然是少不了的,惯例嘛。学姐看大家回答得都磕磕巴巴的,于是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引导着大家的思路。 “刚刚很多同学都谈了自己的看法,那其实我们都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艺术来源于生活,大家都听过对不对?嗯,所以我们在表达自己感受的时候,可以更加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来谈谈,小时候写作文老师不也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所以我们都可以看到,电影里那样的环境背景下,经济危机爆发,汽车开始流行的时代,一匹不被人看好的的矮小千里马,一个不被人看好的优秀骑马者,以及一个厉害的驯马师还有一个发现他们的人生出现挫折的财主,这样形形的人,和我们其实也差不多,我们之中,有人是千里马,但是不被人认可,有人适合成为者,有人适合成为领导者,那些都是将来的事情,也许都是我们做的一场春秋大梦。但是也正是这样的我们,组成了‘百晓’这个奋发向上的有爱集体,而让这个集体成长的方式,就是我们每个人不懈的努力,从小事做起。” 大家叽叽喳喳的又谈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带着各种各样的家乡口音的英语混杂在一起,混成了过年时候烧的那种大杂烩盛宴,不过大杂烩,往往是在冷的时候会觉得好吃的。 很快的,15天的长期班也慢慢接近尾声,于是最近晚上,老师们就开始讲起了进阶课程——讲师班的课程大致内容。 这个讲师班,不是僵尸班,它的有点自然是在于长期班的深入,能够更加有效地提升的专业英语素养,变得更加优秀。不过这个讲师班也不是那么随便交钱报名就能够进的,想进入讲师班必须经过老师和助教的面试,通过的人方能进去讲师班继续深造,成为“百晓”中更加优秀的人才。 哦,对了,面试费用一百元,请缴纳后再准备面试事宜。林思思没有丝毫迟疑,登时捏着票子就去面试了。 “请问你怎么看待早读这件事情?” 啥?早读?林思思眨巴眨巴眼睛,早读还能怎么看?她又不是傻子,肯定是按照好的来说呗,基本上初中政治历史题目的答题套路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有利于形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有利于养成健康的作息习惯,对我们人生未来发展和人格的养成具有重大的意义”,基本上套话出来就得分了。 “请问你如何看待大学逃课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意义?逃课?啧啧,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么,我从大学里不惜逃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提升自己的修养,成为更好更优秀的自己啊! 那么从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规律,只要把这个机构夸出花来就肯定能通过面试。 林思思就这么通过面试了,张红也是,准确地说,几乎所有人都通过了,那么接下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进入了讲师班。讲师班虽然不是僵尸班,但是花的价钱一点也不比入殓少,报名费7800元。 林思思很爽快地就把钱交了,但是有个人却出事了:张红。 张红也是后知后觉,而且她对于学习英语的狂热程度比林思思更是过犹不及,本来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至于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但是当她对家人说出“7800”这个数字的时候,却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劝阻和反对,并且勒令她必须回家。家人的如此强烈反应让她开始察觉到事态的不正常,并开始回头看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生活,这一看,才看出来那些早就露出马脚、却被自己忽略了的人。 一个叫做唐红的讲师就是最突出的例子,张红记得在课上这个唐老师是这么说的:“大家一定很难想象我的年薪是多少,我的年薪,上至百万。而凭借我的资历,我的学历,即使我现在从这里辞职,出去随便找一家公司也是一个月几十万的工资,甚至曾经有一家公司一度专门建立了一间部门由我来,可是我拒绝了,而选择来到百晓,为什么?那就是我感受到了这里的诚意,这里的热情,和前途无量,我想象百晓就是下一个新东方!” 为什么张红觉得她的破绽最大,首先,这个唐红本身性格有个缺陷,是她根本就掩藏不住的,那就是贪财,有时候什么小便宜都会占一点。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放弃高薪职位的有钱人作风,而且她经常穿的一双高跟鞋是坏掉的,妆又化得那么难看,戴的项链也明显可以看出是淘宝上的水货,这种满嘴谎言身上没什么东西是真的的人,实在难以取信。 还有林思思经常黏着的那个学姐。之前她们班上选举“进步最大的人”,结果林思思落选了,回去以后难过了许久,张红都看在眼里,就在qq上私聊学姐,让她安慰一下林思思。结果学姐二话不说在手机上开始码字,然后召集大家到一起来,打开音响放着一首特别煽情的歌,念起了她手机里刚刚写好的内容,把大伙儿感动得是稀里哗啦的。当时张红还没有觉得什么,因为她也流泪了,可是现在想来,那个学姐真是太恶心了,不为什么,就为那段独白念完,哭完了之后,她很快地就调整过来了,真是有着干净利落,千锤百炼功力的好演员。 张红她们是晚上得知面试基本都通过的,然后是交钱,签协议,这个时候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怀疑,因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参加培训班还要签协议的。她看了一眼协议的内容,食指勾起笔。 几秒后手里的笔落下,助教微笑着的表情僵住了,因为她清楚地看见纸上留下的两个字不是“张红”,而是“再见”。 当晚又是一轮舌战,好几个助教几乎把林思思她们那个小小的宿舍给挤爆了,连林思思也过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张红,张红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下她的口袋,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就算她醒悟了,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但是仍然难以解救像林思思她们这些中毒过深的人。就是她自己,也仍然在摇摆不定的边缘。 等到李风伦风尘仆仆地赶回到西娄市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之前由于他是在他们换人期间申请请假的,但是没等批准下来他就离开西娄市了,所以他甚至还没有见过这位新来的文化市场区,无论是复命还是工作,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去跟人家打个招呼。 “进来吧。”声音挺好听,居然是个女的。李风伦根据自己的经验本能地就生出几分好感,这种声音的女人,希望不是个丑八怪吧。 他把门带上,背后坐着的人“唰”地站了起来,倒先没沉住气:“李……” 李风伦闻言皮鞋在地上扭了个圈,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身子被带过来,看清此人的面貌,顿时脑海中钢筋混凝土与鲜花春潮浪都翻滚起来了,搅和到一起,把他砸得面目全非。 气氛尴尬了许久,杨逸涵把一张椅子给他拉过来,“李风伦,你坐啊。” “啊?”他喉结动了动,看见跟自己膝盖差不多高的旋转椅,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暗骂自己愚蠢,这才摆出自己对着镜子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的微笑,伸出手来,“逸涵,从初中那时候,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有这么久吗?我都不记得了,”她表情好像有点意外,像是在发愣的样子,“跟初中同系得也少了,也就是你,我不过因为看过你空间的照片才认得出你来。” 就是这个表情,使得她看起来好像什么时候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因为即使跟你说话,她的眼睛也好像永远不会聚焦在你的脸上。在李风伦的记忆里,女生一直是坐在第四排靠窗座位上,夕阳透过窗子洒在透明似的丝发上,很有日本女歌手坂井泉水的感觉。 所以很悲催的就是,他当年的心很顺理成章地被偷走了,而且一偷就是多年不还的那种。 “之前就听人说你来西娄市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你进了我们公司,还一度成了我的领导,”他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以后我可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虽然公司没有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是要吃掉我的话,”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翘着腿,“你也不用借着喝我的水来试探我的窗口吧?” “窗口”这个词顿时让他一个激灵,这是个信号,看来,薛洪那次遇上的高分妹就是她,他当年喜欢的那个她,现在估计已经是个老司机了。 在战术角度来说,“跪舔”是兵家大忌,以前他因为“跪舔”吃过无数的亏,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运用得当,即使是“跪舔”他也能玩出花来…… “这可是仙女的杯子,我沾了仙气,也许就能容颜永驻长生不老,”他感觉自己心脏跳动得厉害,幸亏刚刚喝了一口就把杯子迅速地放回去了,如果现在才放回去的话一定会让她看到自己正在颤抖的左手,“说真的,你不是学食品安全那类专业的吗,我记得你之前在自己开了个甜品店,怎么会到西娄市当什么来了?” 这种弹性聊天,可以让氛围不至于太尴尬,赞美的话随便来两句就好了,不过他刚刚由于紧张所以说的话有点夸张,连“仙女”都蹦出来了。聊点不正经的随后也要来点正经话题调剂一下,然后可以视情况自由切换,而且最好聊天内容要围绕对方才好。 “我当然还是喜欢卖蛋糕卖甜点啊,那样的生活多轻松,”她耸耸肩,“这不是迫于生计,才不得不继承家族的千亿家产嘛。” 这下连李风伦也惊讶了,“新创公司居然是你家的企业?!” “没有啊,我可没说过,再说了,我姓杨又不姓张,”杨逸涵像恶作剧得逞一样,吐了吐舌头,“我只是给人家打工的,的甜品店关闭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巴不得辞职,也乐得自在,哪像现在这样忙。” “辞职了也好,如果真辞职的话,我这里倒是知道一份好差事,待遇各方面都还可以。”之前的套路看了她都知道,窗口给的很模糊,他不得不深入试探。 “哦?什么差事?” “我的黄脸婆。” “别闹,怎么学得这么不正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杨逸涵嗔怪道,“你来我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风伦这才想起了自己请假的事情,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时候,而且这点小事,即使他不说杨逸涵也不至于这点情分都不讲。 他笑笑,推开门出去了。 “哦,对了,其实我的黄脸婆脸不会黄,因为我会给她买最好的化妆品。”忽然,他又拉开门,探进头来。 杨逸涵唇边勾起一个木船形的弧度,说真的,这个老同学,还真的有点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3章 损掌恩仇缘渐起 不知不觉间大一就过去一个学期了,明明自己刚进入校园的场景还那么历历在目,恍然间上个学期的成绩就出来了,不过让洛金荷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挂科所以不用补考。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林思思居然挂科了三门,要知道,林思思可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还自己报了英语培训班,而且上个期末的试卷也不是很难,可结果还是挂了。 有点囧的事情,就是寒谷关老师的“恋理课”,她自然是没有找到对象,好在寒老师也没有为难她,只是找她过去谈话了一会儿,并且得知了她是材化专业后,还带着奇怪的笑容对她说,没关系,以后反正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寒老师除了任职心理课以外,居然是师范专业毕业,教她们无机非金属化学的。还真是什么奇葩老师都有,专业跨度也各有特色,洛金荷还听江彤彤说过,她们曾经遇到过一个每说一句话就咳嗽一声的马原老师,几乎只要上他的课就完全没法正常听课。 这个学期除了正常的课程以外,还多了很多实验,材化专业嘛,实验也难免,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金工实习”,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洛金荷看了下内容,里面有焊工、车工之类的,焊工?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村上的大师傅戴着面罩举着焊钳,她们小学放学路过的时候在路边放着刺眼的光芒的情景。 可是那个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她心里有点怕。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焊工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比起另外的这次,她宁愿继续做焊工。 你说说,跟自己讨厌的人处于一个班真是一个极其煎熬的事情,因为这也就你很有可能在很多学校事务中碰到这个人。你就比如说,这次金工实习,在机电楼做钳工的时候,洛金荷怎么就跟林浩琪狭路相逢了呢。 “我一看到那家伙就恨不得拿把锤子把他砸死,”她在“笔友”里这么跟“丹阳”说,“我真的难以想象会有这样子的人,我的天呐,还搞音乐的呢,又痞又流氓,每次见到他就没好事。结果这学期的金工实习还跟他碰到了,我真是倒了血霉。” 不过这也难怪,金工也就那几个项目,即使不在这里碰到也可能会在别的实习教室碰见。 “你们都跟我来。”老师等了很久才来,一来就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他们组队跟上去,“跟我去领钢条,到时候钢条才切开别急着去用手拿啊,能把你手烫得脱层皮。” 所以这里就显现出来洛金荷为什么这么倒霉了,该死的这次钳工教室里总共26人,他们班的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么恰巧!所以不得已她就只能跟林浩琪组成一队。 老师带着他们一行人走到机电楼的西边一个仓库,看了一下周围,手一招呼,“男生跟我过来,过去仓库几个把切割机拿出来,再过来几个帮我把这个钢筋拉出来。” 把电插上以后,老师随手指导了一番切割机的操作细节,然后就让他们自己搞去,然后老师就走了,“我待会儿再过来,记好了我刚说的,钢条切割下来很烫。” 于是钢筋被全部切成十公分左右长的钢条之后,他们就一直等,不过这也没办法的,金工实习的重点就在于时间之长,一待就是一下午,而且大多数时间都在等,在发呆,并且不允许玩手机,被偶尔的主任逮到要扣分的。 地上还有着之前几天下雨的时候残留的积水,加上旁边的沙堆滚落下来的沙子,混迹在一起就成了黑糊糊的一片,看起来脏兮兮的。不少都用脚把刚切割下来炽热的钢条踢进脏兮兮的沙水里,洛金荷看着他们这种操作,有点犹豫,因为她确实怕脏。 她对他说:“我去打水来。” “用什么打啊,这里又没有容器,”林浩琪环顾了一下四周,嘲讽她说,“还是你跑到逸夫楼的自动贩卖机买瓶饮料,把一整瓶喝掉然后用瓶子装水?” 洛金荷不想跟他拌嘴,反正水龙头是现成的,就是容易不好找而已,大不了,她用手捧着水往钢条上浇。 她还真这么做了。林浩琪边笑边摇头,“手心才能舀多少水,你这么蠢的做法,得来回跑多少次?” 洛金荷没有听他的,仍然我行我素,奈何实在杯水车薪,几趟跑下来,手心里的水泼到钢条上后,很快全都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了,根本达不到传递温度的目的。 她还要起身去接水,林浩琪按住了她的肩膀,“别费劲了,我有更好的办法。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现成的降温材料就在你脚边,偏偏要跑水龙头去接水。” 洛金荷第一次被异性这样触碰,心绪起伏不已,血流一次一次地输送往全身的血管,然后又快速地撞击回心脏。她轻咬贝齿,不甘心地问:“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沙子不是现成的么,你初中没学过物理啊,真不知道怎么考上云中大学的。”林浩琪扁扁嘴,“沙子的比热容很低,所以它吸热和散热都很快,你只要把钢条踢进沙子里埋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好的。” “能行吗?”洛金荷嘴里这么说着,却已经把钢条在沙子里埋好了,因为她确实隐约记得,初中的时候学过比热容这里。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好像林浩琪说的像是那么回事。 于是乎他俩就在那儿和大家一起等,一直等到其他人的钢条都基本凉了,走得差不多了,林浩琪看看,点头,“把那玩意儿刨出来吧。” “你为什么不掏?” “我刨就我刨。”林浩琪坚持不跟她用同一个动词,因为他感觉她应该是个强迫症,那就气死她。脚随便在沙堆上踩踩踢踢,然后就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很快将沾满了沙子的钢条踢了出来。 任务完成!他示意洛金荷,“好了,东西我刨出来了,你拿回去可以吧?” “你有没有餐巾纸啊?”洛金荷看着钢条满是沙子,脏得很,而林浩琪自然是一句“没有”,并且还强调老师已经召集他们集合了。 洛金荷一听到老师,心下着急起来,伸手便去捏钢条。这一捏,刚起来没多高便掉了下来,钢条又砸在她脚上。 她的手真的差点被烫破一层皮,温度灼热得跟夏天晒了一整天的楼房房顶的琉璃瓦差不多。沙子根本没有起到多少降温作用,洛金荷真是手也倒霉,脚也倒霉,更倒霉的是碰到林浩琪这个煞星,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他弄哭了。 沙子比热容确实很低,林浩琪错就错在,他没有说出充分有效的接触面积的问题,即使是沙子也是颗粒较小的石头,石头的接触面积既然是不可能比得上充分包围的水。而且水的比热容相对最大,可以吸收的热量也大,恰恰是最合适降温用途。 看着蹲在地上抱着膝盖默默淌眼泪的洛金荷,林浩琪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眼下老师已经叫他们过去集合了,要是时间长了不去老师肯定会发现他们,到时候被另外一个老师发现,他林浩琪又在欺负一个女生,而且跟上次时间还是同一个女生,那他林浩琪就真的不用在云大混了。 好在,他也不是不懂女人。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抚着她蹲下时垂到小腿的头发,“好了,疼吗?” 洛金荷头也没抬,只呜咽一声,并且伸出另一只手挡开了他在自己头上的手。 软的不行?那来硬的吧。林浩琪把她那只受伤的胳膊拉过来,手掌摆到面前,把她捂着的食指含进自己的嘴里。 洛金荷差点被拉得撞在他怀里,又见他如此近乎于“轻薄”的举止,不由得羞愤交加,“你干什么?” “叫什么叫?”林浩琪把她手指拿出来,还沾着他的口水,然后用嘴给她手指吹着风,“我失误了行吧,初中物理学得不是很好你别怪。那边老师已经快要讲解钳工课程了,要是咱们再磨磨蹭蹭赶不上,那估计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我尽可能给你用唾液简单处理一下,你别乱叫,回去你贴个创可贴吧。”说完又把嘴伸过去。 洛金荷脸红红的,把手指抽回来,“脏,别含着了。” 林浩琪哈着嘴巴,愣了几秒,“要不你自己含着?” “你……”洛金荷气结道,“你刚刚用嘴含过我的手指,还沾着你恶心的口水,让我怎么去含着?” 这对话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奇怪,但是也说不上哪里怪。 最后林浩琪去最近的一个教室里找了个女生借了几张餐巾纸,才把这烫手的玩意儿给倒腾回去。等到他们赶回去的时候,老师居然已经讲解完了,并且不见踪影。 “我去问一下别人怎么做吧。”洛金荷倒是自告奋勇。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看着那块钢条,小心地戳了几下。 林浩琪无奈地用手拿给她看,“已经不烫了。” “哦哦,那给我吧,我去那边排队,”她接过钢条,“好像需要在那边用台钻把钢条的一端打个洞。” 打个洞?林浩琪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干嘛的。 于是他就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机,没办法,真的老师来了大不了他再藏起来呗,让他在这个发呆四个小时实在太煎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金荷拿着被穿透了一个孔的钢条还给他,“你去丝锥那边拧内螺纹吧。” 林浩琪傻眼了,“你刚刚不是说一手包办了吗?” “谁说的,”洛金荷把自己的手给他看,“我是个女生,手还受伤了,怎么可能拧得动一根钢条?” 林浩琪还拿着手机在纠结,洛金荷这边已经无语凝噎,眼圈说红就红了。 “行了行了,我去还不成吗?”林浩琪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还真的说哭就能来。” “很好,”洛金荷很快就调整回笑眯眯的表情,“拧好之后,不锈钢锯条我这就给你装去,钢条的手动切割你也一并包了吧。” “什么?!那是个什么鬼?” “那就这么说定了。”根本没有理会他。 虽然没听明白她刚刚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切割钢条”这四个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钢条这种东西,怎么着也该是用机器来弄吧,她刚刚有没有提到过手动来着…… 不过,很快他绝望地发现,周围的小伙伴都开始拎着个锯子,唰唰唰地开始锯着被固定好的钢条,并且时不时伴随着锯条断裂的响声。 “我不干!”林浩琪气呼呼的,“老师为什么要我们做这么傻的事情?真以为我们是李白,随便来招青莲剑歌就可以把铁杵磨成针啊?” 洛金荷投来关爱的目光,充满着母性和温暖。 看着周围的人异样观察自己的目光,林浩琪泄气地在板凳上坐下。真是的,这些人都把锯钢条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就没人质疑没人想不做的?就是偷个懒也好啊。 可是没有,大家都唰唰唰得很有干劲,耳畔一直时不时响着锯条断裂的清脆声。 “那组织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洛金荷拍了拍他的头,这是报复他刚刚摸了自己的头一事。然后把手上的指头放进嘴里含着,她刚刚已经洗过手了。 “好吧,我知道,你受伤了嘛,锯钢条我也一个人来负责可以吧?”林浩琪抓狂地揪着自己头发。 嘴上说着累,可是该做的还是得做,没办法,人生总是如此,即使再劳累,那也由不得你自己,很多事情必须去做,而且得做完。 林浩琪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来来回回把这条锯子拉了多久,也忘了到底换过几根锯条了,大概七八根左右?嗨,不重要,反正他感觉自己已经渐入佳境,达到无聊加劳累至于没知觉的状态了。 洛金荷倒是潇洒了,一只手在那儿玩着手机,偶尔会惬意地瞟他一眼,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她跟领导一样,过来探了个头,指了指锯了一半的钢条,“你没夹紧,都歪了,重新固定一下。” 林浩琪停下手里的活,翻了个白眼,这才慢吞吞地把台虎钳拉开,拎起那根被锯得不成样子的钢条,紧接着就迅速地把它扔出去了。 林浩琪痛苦地捂住自己右手——没想到,他的功力如此深厚,手动切割也能有跟切割机差不多的效果。他怎么会想到,才拉了这么会儿锯子这钢条就会这么热? “啊哦,大水冲了龙王庙,一报还一报。”洛金荷还想说什么,好好奚落一番林浩琪,但是猛地想到去年食堂他记仇的那个微笑的表情,不由得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我、我手快好了,现在也不怎么疼,我帮你锯一会儿吧。”洛金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色,拿着纸巾把钢条捡起来,重新在台虎钳上固定好。能屈能伸,大丈夫都可以拉下脸,更何况她是个小女子。 “不用了,”林浩琪把她手上的锯子夺过来,皱着眉头,“爷们干的活,娘们掺和啥?” “啪”的一声,锯条又断了一根。 总算熬到了五点多钟,老师终于敢放他们走了。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走出机电楼,路上,林浩琪把洛金荷拦下来,双手一摊。 难道他隐忍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对自己出手了?洛金荷紧紧捏住手机扣,怕自己下一刻就喊出“救命”之类的话。 “我的这双手可是用来弹吉他弹钢琴的,金贵着呢,现在受伤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你又想怎么样?”洛金荷的眼泪还隐隐挂在眼眶,心里紧张不已,“去年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你自己也受到学校的处分,想必不好受,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呢?” “这叫咄咄逼人?”林浩琪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我可是为了你受伤的,本来锯钢条是两个人的工作,我都一个人给你全包下来了,好歹也算对你有恩情吧?我个人觉得,只要品行没有问题的人,都应该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感谢。” 洛金荷脸红了,她弯下腰,“谢谢。”然后手指勾着手机就走。 她停了下来,因为她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林浩琪强硬地把她拉回来,凑近她凌乱的鬓发边,两人呼吸可闻,“我说,你该不会以为,一句谢谢,就可以指代我刚刚说的‘实际行动’吧?” 完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洛金荷终于忍不住,一股气流由丹田处酝酿许久,终于上升,于喉咙处爆发出来:“救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4章 一报一报祸福易 林浩琪回到的时候,看见满天星还在抱着电脑伏案工作,“天星,还没赶完啊?” “呵,这倒不是,我写的是另一部小说,”满天星闻言转过身来,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对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去年投给新创文化的长篇小说,获得了全省的一等奖,你猜奖金有多少?” “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征文比赛?”林浩琪上个学期听他说过,一家位于西娄市的公司,“难道是一万?” “bgo!”满天星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到时候奖金发了,带咱哥儿几个好好消费一番,也享受一下资本主义的味道!” 这还真是自力更生。他们宿舍基本上都是文艺爱好者,两个玩乐器,一个写小说,还有一个摄影,也算是小有名气吧,基本上在云大就是个传说中的宿舍。 “等你拿到钱再说罢,”林浩琪兴趣缺缺地摆摆手,浑身乏力,“我实在有点累,对了,那首新歌《礼品》的混音我已经处理好了,等李易回来你跟他说一下,让他做一下母带处理,然后上传5sg吧,困死了我睡会儿。” 这也难怪,本来就徒手锯钢条锯了一下午,结束之后他本来是想让洛金荷好歹请他吃顿饭,是吧,讨点利息回来,毕竟自己给她辛苦了那么久,要是没点回报他还真的觉得太吃亏了。加上之前的恩怨,他也想化干戈为玉帛,谁知道这丫头神经兮兮的,居然在大马路上就喊出了“救命”俩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对她怎么样呢。 唉,她就算用她那“安能辨我是雄雌”的胸部想想也该知道,他非礼她?开什么玩笑,凭他林浩琪的外形、名声、才华加上超高的情商,学校里什么样的妹子泡不到,还至于吃她的豆腐? 所幸的是这次没有什么院系领导路过,而且洛金荷也很快地搞清楚了他的意思,否则又得搞成去年高数课那次一样,他就得记大过了。按照洛金荷的意思,是去北食堂搓一顿就算了,但是食堂那些粗手笨脚的伙夫做出来的饭菜怎能满足他林浩琪的胃口?小吃街不就在学校外面现成的嘛,根本没必要来什么食堂。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狗血了,他们在小吃街很凑巧地碰到了她的室友,还是个身材相貌都一级棒的师姐。师姐吃了一惊,指着他问道:“洛洛,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小伙儿挺帅的嘛,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洛金荷讪笑着,“月儿姐,这个……不是……” “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两个用餐了。”说着月儿挥了挥手就走开了,留下一脸懊悔的洛金荷与一脸遗憾的林浩琪。 “你这师姐,还挺好看的嘛,真不错,”他摩挲着下巴,“回去你跟她说清楚咱俩的关系,然后把她号码给我,咱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呸!不要脸,还想祸害我师姐?”洛金荷狠狠地啐了一口,“我请你吃完这顿饭咱俩就彻底两清,以后再也别见面了!” “这可就难了,咱们可是一个班的,”林浩琪故作为难之色,“就是早上操场签到,那还得站一个队伍呢。” 想起这事洛金荷就恨得牙痒痒,都是这个专业,这个分班害的,有机会她一定要转到别的专业去! “少废话,快说,你到底吃什么?”她巴不得这顿饭吃完结束。 “我喜欢吃四川担担面。”林浩琪淡淡地说,并且径直走进路边的桌凳,“我等着你,快去排队吧。” 她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洛金荷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那个小摊子前面排成了两个队伍。根据她从小到大在食堂打饭总结出来的“排队定律”,队伍长的那一边,永远排得快一点,所以她果断地在左边等了。 他们俩邻座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就坐在林浩琪旁边,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这大叔身上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中老年人身上总是有一股浓郁的相同的味道,不仅仅是汗味,还有那种介乎于发酵和枯树枝的味道。面上来之后,他吃了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又怎么了?”洛金荷见状又是无奈。 他拿起手机,打字给她,“你没闻到旁边那大叔身上的味儿么,这样子你也吃得下去?” 还真是会作妖!洛金荷觉得自己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法子整他一下,不然就对不起自己去年受的侮辱,自己的心理健康以及去年寒老师给她上的心理课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关系,搞得她也没什么胃口了,索性也放下筷子,看起了百度新闻。刚打开推送,就有个标题党赫然映入眼帘:男子约会“纯情女孩”,一次竟花两万元。 酒托?洛金荷忽然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她摁灭手机,把林浩琪面前的碗收了,“那这样吧,这个四川担担面你别吃了,我们去吃牛扒吧。” “西餐?”林浩琪很是意外,“你有好的介绍?” “嗯嗯,之前跟室友聚餐的时候一起去过,那里的环境还蛮好的,性价比也高,”洛金荷很诚恳地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把学姐搬出来了,又问道,“对了,你会用刀叉吧?” “嘁,我又不是跟你一样的土鳖。”林浩琪跃跃欲试,“关键是,那地方远么?可别我吃个饭还得坐车一小时。” “放心,我公交卡身上就有,公交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她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公交卡晃了晃,表情十分可爱,“走吧?” 洛金荷果然没有说错,这家牛扒店不到半小时就到了,环境也确实蛮好,位于时代。进店他点完餐之后把菜单递给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吃自助餐呢。” “那多不仗义,再说了,别把我想成那么小气的人,”洛金荷头也不抬,在菜单上勾勾点点,“咱俩也算有缘了,打打闹闹的,不怕你笑话,我都觉得跟电视剧里的欢喜冤家一样。” 林浩琪闻言,总觉得她有点怪,好像跟平时不一样,好像之前不会这么主动。不过结合之前她喊救命,加上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应该是被自己吓怕了,所以是想巴结下?这么想着,他心里莫名涌现出一点优越感。 “要这么多吗?”服务员最后确认了一遍。 “是啊,暂时就这些了。” “好的,酒会先上来的,请稍等。”服务员夹着菜单走了。 “你还要喝酒?”林浩琪疑惑道。 洛金荷他一挑眉,“怎么,不行啊?” “没,没人说你不行,巾帼不让须眉嗬,”林浩琪接过酒瓶,又是一番啧啧称叹,“乖乖,还是红酒,拉菲啊,波亚克产区的,但是可惜你这只是14年份的,我还以为你会跟电视剧里一样拉出个82年的呢!” 他为什么一定要用“拉”这个动词?一定是故意的,算了,洛金荷觉得要不是自己还有计划,一定……呃,好像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服务员,有没有海马刀?”他眼睛一抬,问道。 “自然是有的,我来给您开吧。”服务员右手拿着开酒器,左手伸出去。 林浩琪把开酒器接过去,“不用了,你忙你的去,我们自己来吧。” “你会这个吗?”洛金荷将信将疑,“我可没试过怎么开红酒,要我说也是缺心眼,没事做嵌个那么短的木头塞子进去干嘛。” 林浩琪不说话,用酒刀部分割开酒封,然后酒钻垂直插进塞子正中,熟练地将酒钻旋转着深入木塞,快见底的时候酒撬架在瓶口,握住把手,洛金荷只听得悦耳的一声“啵”,整个塞子便出来了。 “嗨斯透缪哈!”洛金荷赞叹道,这句短语是她跟林思思学来的,可以表达很多种语境,不过用的最多的就是表达自己的赞叹。 林浩琪给她倒上,她却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径直把俩人的高脚杯灌满了。 “来啊,别客气,”洛金荷一脸豪气干云的模样,“酒酣胸胆尚开张!” 林浩琪不由得扑哧笑了,哈哈,看来这丫头真的有点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说话都不过脑子呢?你说的容易,有本事倒是袒胸露乳一个试试看啊? 洛金荷藉着擦嘴的功夫偷偷观察了下林浩琪,发现他在边摇头边微笑,并且时不时地看着自己。很好,没有怀疑,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就只剩她如何脱身了,不过也不用着急,等牛扒上来,她吃了再说。 最后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林浩琪先被洛金荷放了鸽子,并且支付了八百多元的饭钱。 林浩琪趴在床上,脑子里想着这事,就感觉好似身体被掏空。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洛金荷,以前真的不知道你还干“酒托”这一行。 李风伦头靠在车窗上,杨逸涵驾驶着一辆奥迪,行驶在夜晚的高架桥上。车潮像圣诞树上的红色挂灯,像红色的宝石,潮流拥挤在一起,动态,又像是静态,在黑夜中,他的眼眸里攒动。 杨逸涵打开了车窗,让风可以灌进来,“你上次说我不务正业,那你自己呢?我昨天翻了下你空间,大学时候应该是学土木,还是学化学的来着?怎么会来这么个小公司,做个小小的文学呢?” 李风伦闻言,倒是觉得有趣,难道杨逸涵对他的兴趣真的很大?不然也不至于去看他的空间了,而且还翻到了他几年前的说说,想想都觉得恐怖。不过他的空间里展示面做的自然是没有微信朋友圈那么精致的,平时钓妹子用的主要工具,还是微信。 如果杨逸涵真的是很喜欢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重新给自己一次机会,去找回从前的感觉? 他想起之前“螺钿”在信里跟他说的话:“最近看了一部电视剧《苦咖啡》,11集里面有段台词想跟你分享下:生活,是一种乏味而又刺激的过程,是用一种焦虑代替另一种焦虑,用一种欲望代替另一种欲望的过程,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太不容易了。” 他嗤笑一声,把手伸出外面,感受着迎面而来带着压力的风从他手中流逝,“你知道量子化学中价键理论的共价键观点吗?” “化学?共价键?”她疑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共价键是两个原子的未成对而又自旋相反的电子偶合配对的结果。”他望着后视镜中自己的眼睛,“它有个特性,那就是一个未成对的电子既经过配对成键,便不能再与其他未成对电子偶合,所以共价键具有饱和性,这两个电子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杨逸涵听着他这种变相的情话,心里暖洋洋的。 本来李风伦还是想着先模糊邀约一下,比如有空一起睡觉啊什么的。毕竟是曾经的女神,心里多少有点怂,下班后吃饭时也不过是在缅怀过去,但好歹可以让她觉得他们不是陌生人嘛,也更有利于升级关系。然后就聊到看电影,李风伦就随口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说,不若去私人影院,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于是在高架桥上的李风伦心里默默地想,这窗口何止是大,简直能当大门用了,他连未来展开图都没用上。他最经常用的就是跟女生描绘未来会发生的幸福画面,这样子往往能勾起女生很大程度上的憧憬,可是连这一步他们都跳过了。 所谓私人影院,其实无非就是一张床加上一个很大的电视机,当然了,其实大部分正规的都不是床而是座位。 工作人员帮他们调试好电视后就离开了,房间里的灯光是暗紫色的,充满着诱惑和暧昧。其实刚进房间的时候是一片漆黑的,李风伦在电梯里的时候就牵上杨逸涵的手了,进门后没开灯,咣地逮住嘴就是一顿猛啃,一直到工作人员来了才尴尬收场。 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个灯光很好,很适合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光线不太强烈不至于让女生有强烈的羞耻感。他边亲吻着她的脸,手边在她的身上抚摸着,从嘴亲到鼻子,到眼睛到耳朵,这些都是他曾经魂牵梦萦的东西,他沉醉的时候她也在享受这份沉醉,趁着这个时候就是他剥下她的层层包裹的时机…… “我爱你,宝贝。”他低声沙哑地说着。 “风伦,我也爱你……”她的眼神迷离,手却拦住他的动作,“不能再进展了……” “还有啊,忘了告诉你,之前那个共价键的理论其实还有后续我没说,他的眼睛噙着笑意,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他有的是办法撕下她的伪装,“两个电子的配合成对也就是两个电子的原子轨道的交盖,因此,这两个电子之间呢,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重叠部分越大,形成的共价键就越牢固……” 杨逸涵气喘吁吁地躺在他怀里呻吟,好容易缓过气来了,听到这话,不由得咬牙切齿地说:“无……无耻,科学研究前辈们的成果就这样被你糟蹋了?” 李风伦却不依不饶:“乖,咱们的原子轨道需要更深层次的交盖重叠,小涵涵,听话啊……” 窗外,旖旎的街灯陪伴着巍峨的高楼大厦,车潮还如之前一般川流不息。 尽管事后烟这种情景真的很俗,但是李风伦还是这么做了。刚刚的激情过后,多年前的梦想——那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终于实现,他最心爱的女人现在就一件衣服都没穿,躺在他的枕头边,刚刚他们肢体的接触达到了负距离,可是现在他却陷入了一片空虚。 还真的是,呵呵,一个男人至少有三个女人,一个用来过日子,一个和她,一个用来暗恋。本来他以为重新遇到杨逸涵以后,他的生活终于有了曙光,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毕竟是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女孩,也许她就是自己一直想着,能够让他安定下来的人。可是刚刚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中华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却是: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他那么多年喜欢的到底都是什么样子的东西?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也许他理想中的良人根本不存在这个世上,不是有人讲了吗,暗恋是永远不会失恋的恋爱。 “美丽的城市住着一个小女孩……”手机铃声响了,李风伦暂停了自己纷飞的思绪,感到一阵诧异,这个点怎么还有人打电话给他。 “真是的,既然一开始就想好了跟我‘办事’,怎么手机都没关机啊,”杨逸涵娇嗔一声,把手机递给他,“你的铃声这个调子还蛮有意思的,什么歌啊?” “抱歉,我忘了,”李风伦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呵呵,这首歌我也挺喜欢的,它叫《傻妞妞》。” 他划开,“谁啊?” 手机那头先是没有声音,几秒后才爆发出一阵猛烈到恸人心魄的哭声:“风伦,快回来吧,你妈她、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5章 千里丁忧浪子悲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真的不可谓不刺激,真的没有想到,他前几个时辰还在天堂,和自己心爱了多年的女孩骨醉神融翻云覆雨,没多久之后,就彻底浑身冰凉,陷入没有一丝光芒的地狱。 他匆匆抓起衣服和手机,丢下杨逸涵就出去,甚至衣衫不整,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给我请假!” “跑长途啊,出租车的话估计要一千呢。”司机师傅有些惊讶,这样的单子可不多见。 “去……”李风伦虚弱无力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外套穿好。 他忍不住掩面哭泣,多少年了,他没有哭过,他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是没心没肺,连灵魂都没有栖息之所的人,怎么可能有让他哭泣的事情呢? 刚刚他爸那阵哭号嘶喊过后,手机便被旁边一人夺了过去,好像是他某个叔父的声音。他急切地问是怎么回事,他叔父支支吾吾,只说是情况严重,催促他无论如何忙,赶紧回来。 骗鬼!什么叫情况严重,当他未成年是吧? “抽、抽一根吧。”司机大哥单手递过来一根烟。 他没有去理会,忽然掏出手机,匆忙的翻阅寻找着什么,像是徒步沙漠濒临死亡的人会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一条香瓜。也许它根本是条坏瓜,也许根本无法解渴,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下。 终于找到了那个号码,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点下去拨号键,焦急地等待着。 电话通了,那头传来洗刷碗盆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接通了:“喂,哪位?” “元、元大姐,是我,小风,”李风伦哽咽着说,“你还记得我吗?” “哪个、哪个小风——哦,想起来了,是玉兰家的老大是吧?” “是、是我妈,她出事了……”他素来灵巧的舌头忽然笨拙起来,“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是,我只是想祈求您,拜托了,为她祈祷,求您了……” “你你你,你别急啊,别哭,没事的,”元大姐也被他弄得手足无措起来,那头传来盘子放在大理石厨台上的声音,“我这就跟教会里的同工们说一下,让大家都为你妈妈祈祷,放心吧,你妈妈那么好的人,不会有事的。”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和油脂,开始在微信群里发送消息。 李风伦瘫倒在右车座上,手机从手上滑落,窗外的天空被高楼和立交桥挡住了,黑幕之中连灯火都是模糊的,寂静得可怕,甚至连车子声都听不见。 这个元大姐,是他在念高中,母亲陪读时在教堂认识的教友,两人关系很好。李风伦小时候也会常常跟着母亲混迹在教会,但是长大之后就不怎么去了,高中时候只去过几次,会有元大姐的号码也是巧合。而且这么多年她也没换号码,也是他的幸运。 不过难说是巧合,中老年人往往不会轻易更换自己的东西,尤其是个人信息,也许就是怕以前的老朋友找不到自己。 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怕什么上帝,但是这一刻,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是东方迷信还是西方迷信,他都愿意付出最大的努力,只要那个不靠谱的神明不要带走他最在乎的人。 “还是抽一根吧,”司机大哥重新把烟递了过来,“抽一根冷静一下,这种时候最需要你冷静,别那么激动,小兄弟。” 他接过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把烟含在嘴里,奈何手在抖,牙齿也在抖,火苗就是跳不到香烟上去,点了半天也没有点着,一气之下,他暴躁地将烟和打火机一齐往窗外砸了出去。 司机也没有责备他,只是叹了口气,看了眼导航,里面好听的女播音正提示他前方左转。 李风伦也不知道车子究竟开了多久,反正漫长得可怕,就像是一直行进的黑洞,没有尽头一样,身体的空虚和精神的疲惫多次如同汹涌的野兽向他袭来,但是一次又一次被他强行击退了。 终于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县城了。但是他要去的地方还不在县城,他们老家这边是鱼米之乡,大多数人家都是以水产养殖为生,他家也是。出事的地点,在渔塘里。 “到了,就是前面的路口。”李风伦看见那颗树出现,树旁边有一家小卖部,就喊起来。 司机把车停好在路边,看了眼计费器,“总共847元。” “给你。”李风伦拿出钱包,匆匆抽出十张红票子,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车,结果脚车门绊了一下,面门朝地摔出去,膝盖直接磕在水泥路面上,手掌心擦出血来。 他痛苦地一声,却没心思去查看伤口,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沿着去往渔塘的那条泥泞小路走去。这时候有人过来搀扶着他,“小风,你怎么不小心点呢?” 那是他一个舅老爷。他应了一声,还要继续走,舅老爷拉住他,“等下吧,你舅舅过会儿要来了,我们一起去。” 他甩开舅老爷的手,固执地一瘸一拐走着。开什么玩笑,他心里还残存着一缕微茫的希望,他的亲娘还在那个破地方不知道是活是死,他怎么能在这个凉风肆起的马路上干等? 舅老爷一脸错愕,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在那条泥泞的破路上走远了,有人对他喊“小风你等等你舅老爷啊”…… 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恐怖,情绪愈发烦躁,这段路真的太蜿蜒曲折,走个不停,到后面还得划船,走完水路才能到渔塘里居住的石棱瓦房。 下了船,他忍着腿伤一路小跑跑到石棱瓦房那边,明黄色的白炽灯泡挂在充满黑色蜘蛛网与数不清围绕着的蚊子的拱形屋顶,泥土地面上,一个女人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身上被盖起来,周围围着一群人。 不,围着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妖魔鬼怪,李风伦思维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了,并且各种思绪像是原子内部高速移动的电子一样四处乱窜,什么样的念头都飞出来了,无论是可耻的、疯狂的、恐怖的、还是幼稚的。 “妈!!!!!”他伏倒在尸体上,歇斯底里地哭号,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身体内每一寸气血都要咳出来一样,眼泪黏糊糊的把视线遮得什么也看不清,世界里仿佛只剩下画板上的黄黑两种颜色的颜料一样。 旁边有人跟他一齐跪下哭喊起来,三个人的哭声持续了一个小时多,眼睛干涸后,才看清周围的人,大脑才恢复一丝神志。 他这时才看见,刚刚和他抱在一起痛哭的人:他爸,和他弟李易。 一股恶气由心底向头脑涌上来,在哭号之前那些光速飞窜的思绪这时候又回来了,他怒不可遏走上前,抬腿狠狠地落在他爸身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阵惊呼。 他被众人拉开了,李易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开,丢在塘埂上的泥泞里,冷眼看他:“我看你是疯了。” “我疯了是怎么样?!”李风伦挣扎着爬起来,眼睛通红,“我就这么一个妈,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交给他,他连个人都看不好,这样的废物……” “噗——”正说着的他,被一通乱拳打断。 李易扑上前,坐在他身上,不停往他脸上挥舞着拳头,打得李风伦又是一阵鼻青脸肿,旁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又是过来拉架,又是苦口婆心地劝告,一时间竟然喧闹得成个笑话一般。里面的警察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脸上挂不住了,走出来呵斥道:“都给我安静——哪位是家属,进来做记录,我说你们,能不能给予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他失神地坐在泥土上,别人拉他都拉不起来,如同没有魂魄的木偶,两眼呆滞没有丝毫人的生气,他李风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根本就是一无所有了。 他爸被搀扶着进去,作为户主做完了笔录,然后尸体被送走,李风伦也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养殖塘里平静的水面。 第二天,在高压火化炉旁,李风伦领到了一堆零零星星、连是什么部位都认不出来的白骨。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长得像石头的骨头,原来有这么简单,李风伦第一次知道。 而他自己,则是坐在轮椅上,腿上打着石膏。 转眼大一已经下学期了,可是过了这么久,东方胡还是没有林思思的消息。 他很早就接到表姐夫田桐给的消息,说她进了一个叫做“百晓晨读”的传销组织,之后他很快就去公安机关举报了这个组织,但是很奇怪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案件都没有进展。他再托姐夫帮忙询问,姐夫居然也说,目前查不到那家教育机构违法的证据。 心中焦急的东方胡于是就自己主动去了那家英语机构,至少他想先把林思思找到再说。但是很遗憾的,他被那家机构拒绝了。 拒绝他?难道对方看出自己知道他们的底细了?东方胡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哪一点出了纰漏,要知道,自己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学生。 林思思旷课多日是不争的事实,这点她的室友可以佐证,而且她甚至有几天晚上连寝室都没有回去,放假之后东方胡去找她也是不知所踪。原本他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情,林思思的父母如果知道,肯定是会报警的,但是等到快过年的时候他去林思思家,却愕然发现在家依然笑得如同板蓝花的林思思。 什么情况?难道是虚惊一场?或者姐夫搞错了? “丝瓜,学校这学期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找不到你人也?”考虑了一下,他决定还是先不要声张。 “我当然是去学习咯,要不然整天跟你玩,那岂不是荒废我的大好青春?”林思思吐了吐舌头,“还是说东东,你有那么离不开我吗?” 东方胡立马觉得不可思议,林思思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如此开放了?整个人的性格都觉得外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跟以前截然不同,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也默认了情侣关系,但是林思思从来不会在明面上承认这一点,甚至害羞到,去对方家里都要趁着父母不在家,偷偷摸摸去的那种。 这事一定有蹊跷,人的性格突然的转变,必然跟所处的大环境的影响息息相关,强烈的变故,时刻存在的潜移默化的影响,都可以导致性格的反差型转变。 对了,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只猫福娃卡洛斯二世,最后安然无恙地被送回到东方胡父母的手里了。据老妈说,姐夫把猫送回来的时候还当着她的面责备了他一通,说他不该给姐夫找麻烦,把猫带进学校里。老妈还借题发挥,说他东方胡让她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借此机会敲诈了他五百块钱生活费去还自己的花呗,这个略去不提。 之前他还担心姐夫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把猫藏起来了不敢给他看到,他那时候真的怕福娃也因此遭殃,不过现在好了,看样子是他冤枉了姐夫。一切,应该都是他的臆想,以后真的该少看点柯南了。 那个晨读组织的事情,他还是要继续跟踪下去,因为林思思好像还没有要离开那里的意思,目前警方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来查封取缔这个机构。林思思家里一直很富裕,所以即使进了这样的组织,被骗了点钱心里也没觉得什么,但是其他人不一样,大部分人都是平凡家庭出身。总有人可能会被骗得倾家荡产,但是却仍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害人的组织,或者抱着“反正钱都被骗了一定要在里面继续做下去把钱挣回来”的想法,这样的话就愈发可见追查的必要性。 难能可贵的是有人可以迷途知返,并且有力量从深陷的泥潭中把腿拔出来,不惧怕腿断掉的危险。而有这种觉悟的人,恰恰是刺到违法犯罪分子心口上的一柄钢刀,伴随着持刀人公正判决的权威力量,驱散黑暗角落里的阴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6章 多情难得何所求 一个小小的零售店前面,白白胖胖的女孩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吃穿用度,打开手机付账。 她打开了支付宝扫码,可是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微信的二维码,遂询问道:“老板,能不能支付宝转账?” “这个还真没有,”中年大叔推了推眼镜,“你用微信好了。” “可是,我微信上没钱啊,”女孩讪笑着,并且把自己口袋翻过来示意自己没有带现金,“钱一般都存支付宝里,微信提现要收费。” “那就没办法了。”俩人干瞪着眼,女孩开始在风中焦急地凌乱起来。 该死的,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啊。她心里暗暗咒骂着,并且打算拨个电话。 “我来付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乱绪,一部手机伸到她的面前,对准了她前面挂着的二维码,旋即“叮”的一声。 女孩看见那人,眼睛瞪得滚圆,大惊之下撒腿就跑,连自己刚刚买的东西都不要了。 “不是我说,这么久没见了你躲什么啊?”他在她背后气急败坏地喊道。这句话仿佛一根标枪,从上到下直直贯穿了她的身体,将她固定在原地。 “标枪”极不情愿地旋转过身来,下巴像打翻的水瓢一样微微晃着。 女孩微微鼓着腮帮子,本来就有些肥嘟嘟的脸显得更加好玩了,“谁躲了?开玩笑,我啖白怕过谁,还会躲你薛洪不成?” 薛洪——您没看错的确是他,至于他是怎么找到啖白的,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那就不重要了。 “那就好,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看见我就忍不住心里小鹿乱窜,怕自己心意泄露才不好意思面对我的呢。” 闻言,啖白默默卸下自己背着的包,手抡着带子,作势要挥舞出去砸人的样子。 “好好好,我认输,”薛洪只好作罢,又装作不经意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怎么会来云中市呢?” 啖白疑惑道,“你是路过?” “对啊,要不然,”薛洪一脸无所谓,“我是闻着你身上的香味儿飘过来的么?” 啖白双颊微红,而薛洪则是心跳稍微慢了些,刚刚那句话说得他可是心惊胆战,面对啖白,他还真的是第一次敢这么撩。 零售店大叔冲他们喊道:“路边你们,买的东西到底还要不要?要的话就拿个塑料袋子装好拿走别放在柜台上面碍事,不要的话钱也不给你退啊!” “当然要,”薛洪刚想过去呢,这时来了一个男生,瘦瘦高高的,把所以的东西都在袋子里装好,拎上转身冲他俩这个方向笑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不,他不是冲着他们俩笑,他只是在对啖白笑。 莫名的怒火从薛洪心中升起,丫的你谁啊,敢泡我的马子……啊不对不好意思,现在还不是。但是!总之!你凭什么对我家小白这样子笑? “这位是?”那个男生走过来,指着薛洪问啖白。 “老同学。”啖白抢先说,生怕造成什么误会,“恰巧碰上了,就聊了两句。” 那男生若有所思,“老同学么,这种关系啊,也难怪叙旧这么——到底什么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差点没把薛洪和啖白给呛死,两人忍不住齐刷刷给了男生一个白眼。薛洪眼见这情况,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看了必须想办法反击了。 “我跟她什么关系,我跟她关系那还用说可不一般了……”被狠狠掐了一下,薛洪几乎身形不稳,强捏出笑意对那男的说,“我以前吧就,跟她混的,她是我老大。” “没看出来,”薛洪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谁知道他又转向啖白,对她说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薛洪气得心里直骂p,直接就被人家无视了,脸上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总之,就是这样,她呢,以前是我大哥,”为了证明这个薛洪还拍了拍啖白的肩膀,“就是不知道这位兄弟,你跟我老大的关系是?” 男生的眼睛还盯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啖白也满脸尴尬,手不停地掐着薛洪的腰眼,疼得他几乎起来。 不能放弃!啖白对他薛洪不是真的完全无感的,也更谈不上讨厌,窗口还是存在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锲而不舍的精神,他就算是不要脸了,也不能做主动放弃的傻叉! 于是就继续放着嘴炮:“那……我得喊您大嫂了,这关系,哎,见过大嫂嘞——啊哦!!”最后是真的。 男生的脸色有点难堪,被比作女人真的是一种奇耻大辱。 啖白深呼吸一下,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对那男生说:“杨易,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跟他单独谈谈——你相信我的吧?” 男生仍然皱着眉头,留在原地,三人就这么僵持着。就当啖白快要沉不住气,终于要再开口的时候,男生却走开了,并且拎走了啖白的东西。 这个举止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但是薛洪装作没有看到啖白对杨易这个行为的默许。 男生走开之后,薛洪终于有机会和啖白独处,他心里有点紧张,闷咳了一声,啖白以为他要说什么,就转过来看他。一时之间他骑虎难下,却又没什么话说,这时候想起李风伦多次跟他强调过的“套路”,于是决定尬聊一波,对话如下。 男:“你今天怪怪的。” 女:“哪里怪了?” 男:“怪好看的。” 女:“……” 男:“你怎么不说话?” 女:“你也挺乖的。” 男:“什么?” 女(面无表情):“不是说我是你老大么,当小弟的不应该乖一点么?” 男:“哦,随时听候差遣。” 女:“那好,我的命令是,滚。” 薛洪被噎住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的出现。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刚刚你也看到,却当着他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啖白看着他,眼神冷冷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眼神仿佛自带甄姬的冰冻技能,令他呆立当场,动弹不得。啖白毅然走开,在他旁边经过时,说了一句话,便与他擦肩而过。 最后撂下那句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世间最绝情的情话。 薛洪没有回自己租的房子,而是跳上148路车,去往另一个自己熟悉的地址。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门牌号,这家人粗心到连门都没有关,虚掩着。 刚进门,寒谷关从手机里抬起脸看见他,问道:“结果怎么样?” “还用问,瞧他那个满脸‘我很沧桑很难过失恋了需要安慰’的衰样,你就知道今天的食材得咱们破费了。”江娟娟从房间里走出来,叹息道,并且把沙发上的靠枕砸向薛洪。 这样的局面已经保持相当一段时间了,自从上次薛洪跟李风伦找寒谷关和江娟娟聚餐之后,李风伦就提出一个“幸福最大化”理论,警醒处于幸福生活中的人们,不该忘记那些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求而不得的单身狗,应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先幸带动后福等等。总之李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这对小夫妻是无地自容,简直是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及革命事业的无耻之徒,这对单纯善良的小夫妻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一定帮助薛洪解决终身大事,并且号称已经掌握啖白的行踪云云。 于是乎,在怂恿之下,薛洪也是酒壮怂人胆,当即发誓不到黄河心不死。虽然誓言有点不搭,但是好歹被寒谷关用手机录音下来了,事后想赖账也赖不掉了。之后他就带着寒谷关他们给的信息去找啖白了,还真的找到了,看见她的时候她居然是没钱付账的状态,然后就发生了刚刚的一幕幕场景。 薛洪神色黯然,本来就很桑心,欲言又止得跟个林妹妹似的,结果又被耿直的江娟娟同志准确地“一刀扎心”,就差扑在寒谷关怀里痛哭了。 “没事儿,那都是小钱,不就蹭个饭么,反正我这个月的油费他是包定了。”寒江关倒是满脸无所谓。 “喂!”薛洪受伤地叫起来,“没必要这么趁火打劫吧?” 江娟娟倒是好奇了:“油费?怎么回事,小寒子你给我说说。” “就是之前,我跟薛洪打赌了,如果他表白成功,我就出他结婚的彩礼钱,如果失败,他就负责我一个月的车油。”寒谷关把手机一扬,“薛洪,要不要吃个鸡?” “老公,干得漂亮!”江娟娟踢掉拖鞋,兴奋地跳到沙发上,响亮地在寒谷关脸上“啵”的一声。 薛洪捂着腮帮子说:“唉哟,酸,酸死了,哪儿来的味道?哦,原来是恋爱的酸臭味!” 江娟娟哼一声扭过头来,“要是引起单身狗的不适,那么就请离开吧,不送。” “这可不能,我还得尝尝小关的厨艺呢,”薛洪奸笑着,“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江娟娟,你可不能把我兄弟一人给吞了!” 江娟娟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寒谷关这个时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指着地上那一堆绿油油的植物,“你们俩别贫嘴了,娟子,大头,谁来帮我剥一下毛豆?” 江娟娟面向薛洪盘腿端坐起来,两只脚都塞进大腿下面,表情极为认真地跟薛洪讨论起来,“哎,我说薛洪,其实上次那本书,我觉得林澜真正喜欢的还是杨建南,江洋根本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屌丝。”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呢,其实要我说路依依会喜欢他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寒谷关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这两个人,都当他是傻子对吧?拜托,想吃毛豆又不肯剥豆子,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况且《上海堡垒》里林澜到底喜欢谁估计连作者自己都不知道,用得着你们在这儿讨论?要偷懒也演得像一点成不? 无奈两人还是逃不脱剥豆的命运,寒谷关则是一边振振有词地教导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革命真谛,一边乐呵呵地下厨去了。不要问为什么下厨的不是江娟娟,也千万别提她是不是个手残党,现代女性会下厨的人属于凤毛麟角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男性同胞说多了会被灭口的。 不过寒谷关的手艺确实还可以,四菜一汤,妥妥的小意思,没多少功夫就好了。摆了个小桌子,打冰箱里提了三罐菠萝啤,大伙儿拉开环就是干杯。 “上次咱们四个人聚餐,是在外面下的馆子,”薛洪含糊不清地说,“轮子可是太没有口福了,小关的菜烧的这么好,他们公司食堂的伙食怎么可能比得上呢?” “食不言寝不语,不懂这个规矩啊?”江娟娟义正言辞地批评他,旋即又对寒谷关说,“小寒子,你把那个菠萝鸡给我换过来。” 寒谷关没有动手,幽幽地说:“你上次不是嫌弃我做的菠萝鸡卖相惨不忍睹么?” “嗯——但是味道还可以。”女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反正就是有理,“我就是喜欢怎么说?” “我也喜欢,来啵一个——” 两人嘴隔着桌子已经开始撅着互相靠拢了,薛洪整个人已经变成了灰色,手指僵直地夹着筷子,看着这过分的俩货。 “够了,我已经很脆弱,”最终,他左手食指顶着右手掌心,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love and peace!” 两人尴尬收场,很自觉的那种,并且不约而同地拿着筷子给薛洪夹菜,不停地说着诸如“别客气”“多吃点”“就当自己家”之类的话,但是薛洪脸色更加不佳了。 “你可得努力工作,小寒子,别以为大学老师就是铁饭碗,”江娟娟也看出端倪,决定换个严肃点的话题,就对寒谷关说,“不然我就举报你。” 奈何寒谷关是个眼色不好的猪队友,情商极低。他暧昧地一笑:“那你不要我养你了?” “呃,那我还是考虑一下,”江娟娟拼命给他使眼色,但是没用,就只好继续展开话题,希望能转移薛洪那边的注意力,“但是混日子真的会出事的,就以前在测绘那边,有个女老师叫张君的,去年离职了。” 听闻这事,寒谷关终于停止了“暗送秋波”的技能,“那个我也有所耳闻,她不是娟子你说的原因,好像生活作风问题,跟她的学生发生了不正当关系,迫于舆论压力之下,她辞职了。” “那个学生呢?”薛洪听得如此劲爆的消息,不由得八卦之魂燃烧而起,全然忘了刚刚受到的打击。 “不知道是谁,好像还在念书吧,但是听说当时那个男生还是有女朋友的。”江娟娟瞥了他一眼,“你出去别拿我们学校的事儿乱说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知道知道,难能呢?”薛洪扒着饭菜,“吃人嘴短。” 江娟娟手机来了个电话,她划开跟那头聊了几分钟,说完之后,神色怪怪的。 寒谷关关切地说:“怎么了?谁啊?” “表哥和姑妈他们,在西娄市,”江娟娟喝了一口菠萝啤,“表哥要结婚了,让我过去喝喜酒。” “那是好事啊,”薛洪嚼着鸡块,“那你刚刚怎么神色那么奇怪?” “因为,他们要求,”江娟娟重复了一边刚刚姑妈的原话,“把亲家公亲家母也一起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7章 非为红颜冲冠怒 奔丧的那天晚上,李风伦由于从出租车上摔下,之后又疾速跑了将近一公里多,母亲的遗体被送走后,他一直坐在泥土上看着水面,最后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众人这时才发现他周边地上流淌着的血迹。随后他被送到就近的医院对腿部进行缝合,并且打上石膏,第二天去殡仪馆,他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去的。 这两天杨逸涵不断地打电话过来,奈何李风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甚至根本和她说不上几句话,大多数情况,电话都是以沉默收场。 他手里握着破渔网和烂布结成的绳子,绳子那头接在一条黄白相间的狗身上。那条狗他家也养了好久了,不过不是很听话,而且胆儿小,渔塘里进来小偷都不敢咬人的那种。他现在坐在轮椅上,两条腿打着石膏无法动弹,每天的日常除了玩手机游戏以外,就是推着自己的轮椅去村上遛狗。还有就是,偶尔用手机给“螺钿”回信,不过他不太适应手机码字。 一开始的时候这死狗跑得特别快,几次都差点把李风伦从轮椅上带翻过去,气得李风伦揪着绳子不断地变换方向用力,借以折磨它的脖子,几番折腾下来它吃了苦头,才肯消停,乖乖地跟在李风伦身边慢慢走。 医生说他的腿估计是两个星期才能拆线——说起来这么长时间的假期还真的是奢侈,公司那边他还真的要感谢逸涵,而自己最近只顾着自己,好几次对她的电话都是敷衍了事,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逝者长已矣,来者犹可追,也许他应该这么想? 村上也没什么人,倒是静得很,适合养伤,他领着狗沿着村子绕了一圈后,回到家里的院子墙前,却发现大门被关上了。因为门闩有一定的高度,而且院墙大门下面是一段水泥斜坡,他手撑着轮椅是可以上去,但是要再腾出一只手来打开门闩,那技术难度实在太高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哪个脑子不好的干的?这村上还会有贼还是咋地你要把院子墙大门给带上?” “说谁呢?”背后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摇晃的铃铛声,“没想到李编辑也会骂脏话,传出去,可是要影响他在美眉们心里的形象的哦。” 李风伦手里的绳子松了,那条狗如获大赦地蹦来跳去,沿着小路跳走了。他侧过脑袋,视线只能看到身后那人的腰部,但是那人打开了大门,把他推进去院子,然后大大方方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和在西娄市他所见优雅性感的职业套装不同,杨逸涵套着一件雪白的毛线衣,衣领护着她修长的脖子,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穿一条随性的蓝色牛仔,脚脖子上红绳系着一个小铃铛,走路叮当作响,一如他最初看见她的模样。 心动了,真的,非常罕见的,他出现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的心跳,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在初中那所学校里,蝉鸣嘹亮,树荫送凉,苍旻,仍然是那么高那么远。 真是美好的感觉,如果能永远保存这一刻的感觉就太好了。 “为什么总是不接我电话?”她像孩子赌气一般,皱着一张小脸。 他舍不得把视线移开,嘴上却言不由衷:“我想清静。” “那你得到清净了吗?” 李风伦沉默不语。 “话又不说清楚,我又不知道你具体怎么回事,混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嘛?”她说着,竟像带上了几分哭腔。 “好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难以不妥协,柔声道,“不过,我腿都养了十天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回去,你工作那么忙,干嘛还特地回来呢?” “自恋狂,谁是回来看你的?”她不自在地眼睛朝下,“我也好久没有回老家看看了好么?这次回来主要是探亲,顺便看望一下你这个病号——腿还疼不疼?” “我石膏打着呢,没事儿——脚也不疼,你又不是按摩师掐什么掐?” 杨逸涵把他脚放下,拍了拍手,“我都不嫌弃你,你还跟我叫起来了。我是怕你没知觉了,瘫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顶多伤筋动骨,怎么可能会瘫?”他带着逗趣的眼神观察着她,“还是说,你那么担心我?” “是啊,担心你,”杨逸涵手按着膝盖站起身来,正色道,“你上次的校园招聘成绩做的不错,我初来乍到,手下要是少了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员工,那可太吃亏了。” “今年的推广不会还是征文吧?真是没创意,”李风伦感到一阵头大,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逸涵,去年征文获奖的那些学生,上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跟他们签合同?” “嗯,还没有消息,领导的意思先晾着,”她耸了耸肩,“你懂的。” 他蹙眉,“这样不好,现在都五月了,评奖是今年三月出来的,连合同都没签,奖金就更难说了——上面那些人该不是想诓这些学生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我都是给人家打工的,干预不了决策层面的事情。”杨逸涵看着他,“领导就算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你也要执行成为最正确的决定。” 李风伦还在思忖着什么,打开手机了一下。 “好了,热力学第二定律说,在自然过程中,一个孤立系统的总混乱度不会减小。”杨逸涵把他推进房间里,“也就是说,你一个人在家里,当然更容易胡思乱想,哪有那么容易得到清净?所以这两天我就在你家陪着你,等拆线了,就跟我回西娄市好不好?” “熵增定律么?”李风伦头痛地仰面躺下,认栽地道,“那你是过来拉壮丁来了?” “是啊,上了本宝宝的船,可没那么容易下去。”她眯起眼睛,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数日后,在云中大学,某男生寝室内,新创征文的一等奖得主满天星同学,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邮寄到的版权转让协议,心中纠结万分。 不为别的,只为合约上一条规定:甲方同意出让《史莱克中学》在全球范围内的复制权、发行权、展览权、信息网络传播权、摄制权和应当由著作人享有的其他等一切中国法律规定可转让的著作权。 简而言之,就是一万块钱,买断所有的版权、影视改编权之类的东西。而对于满天星来说,五十万字的《史莱克中学》这样卖出去,他也是纠结万分的。 “签!”满天星大喝一声,最终还是决定签,“就算是霸王条款也认了,毕竟缺钱。” “哟,不是上次你说的奖么,奖金到了?”林浩琪瞥了一眼,“别忘了请吃饭啊,嘿嘿。” “没呢,烦死了,”满天星把白纸黑字的合约拿给他看,“合约都刚刚拿到,奖金仍然遥遥无期。” “这么不靠谱?我记得有段时间了,”林浩琪隐隐有些担心,“兄弟不是我说啊,人家该不是不打算给钱了吧?” “不知道,”满天星深吸一口气,旋即又笑成板蓝花,讨好道,“你去不去小吃街?去的话给我带个饭回来呗?” “靠,就知道你来这一套,”林浩琪嘟囔着,无可奈何地问道,“你要吃什么饭啊?” “就普通的来个扬州炒饭可以了,目前经济状况堪忧。”满天星把电脑一合,爬到床上。 “回来转账给我,我最近也很穷。” 林浩琪这下说的可不是假话,他本来就不是小气的人,而且一向不缺钱,但是之前招惹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让他翻了个跟头的女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林浩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而且还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跟洛金荷那顿饭,足足消耗了他834元人民币,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对自己的日常开销进行规划。很好,偏偏为了不落下把柄,该死的洛金荷居然还在他付完账之后回来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呀,你怎么把我吃过的牛扒也一起吃了?呀,我的酒你也不给我留点?呀,你看你这人真是过分,居然连账单也不给我留! 气得林浩琪想当场杀人,但是洛金荷的话确实说的滴水不漏,是他主动付账的,她自然可以借口说女生上厕所本身时间就比较长,他就没有办法再反驳了,否则就显得他好像是个从来没有约会过女生的土鳖,连耐心等待女生上厕所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碍于面子他就没能把洛金荷怎么样,最后郁郁寡欢地回到宿舍,跟室友聊了两句之后蒙头就睡,没有一丝剩余的气力。 不过说起洛金荷,林浩琪才觉得自己也是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即使是专业课上也很少看到她的身影——当然了,这可能和他逃课次数比较多有关系。不过逃课这种东西,是真的会上瘾的,逃了一次就想第二次,逃了这门就想逃那门,真的刹车都刹不住,哈哈,他也没办法。 但是也许是林浩琪刚刚想了洛金荷的关系,刚来小吃街转悠没多久就看见她了,这才叫真正的狭路相逢:小吃街的路的确不太宽,而且更加劲爆的在于,洛金荷旁边是一个男的,两人好像还认识。于是,林浩琪便忍不住走过去搞点事情,上次他被整得那么惨,这次好说也吓吓他,讨点利息回来。 “哟!”林浩琪故意寒酸他们,上下打量着洛金荷旁边那个男生,“洛洛,这是从哪儿,找来个野男人呐?” “洛洛,”男生眉头微皱,身形稳健,“这是谁?” 林浩琪从眼前这人身上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气息,强健、阳光、汗水和严格的纪律,自带危险信号,而且很可能,自己打不过他。 洛金荷还在跟买饭,闻言一看来人,不由得以手抚额,“怎么又是你?” “怎么,这么快就提上裤子不认人了?”林浩琪暧昧地笑着,就是想让她旁边这个男的吃味儿,“上次不是还跟你室友说,我是你男人么?” “你胡说!”洛金荷急切地争辩,“那次是我室友误会了,而且不是我说的。” 这时候,她旁边沉默的东方胡发话了,“洛洛,他是不是以前有欺负过你?需要的话,我帮你教训他一下。” “你谁啊,小子,口气不小嘛,”林浩琪怎么看这个人怎么讨厌,“哪个专业的?报上名字来。” “东方胡,不是你们学校的,我是警官学院的。”东方胡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欠揍的人了,“洛洛是我女朋友的室友,如果你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我出头一次,丝瓜就奖励我一百块。” “我——操!”林浩琪怪叫一声,抡起路旁小摊煤气灶上的沾着油的圆底锅,朝着东方胡头上砸去。 东方胡伸出臂膀来格挡,重击之下,整条右臂疼得都在震颤,心下恼恨林浩琪这人无耻偷袭,身上却也没闲着,穿着43码靴子的大脚踹出去,顶着林浩琪胸口就是一个大黑印子。林浩琪被蹬得节节后退,身子撞在路边摊摆着的桌子上,吃饭的客人纷纷尖叫着端起碗筷就跑。 呃,不过,在这种关头,这些食客还是没忘记端着碗筷一起逃跑,也是名副其实的吃货。 林浩琪提着锅子爬起来继续冲过去,东方胡虽然受伤,但是警校军训几个月来的汗水也不是白流的,一时间两人扭作一团,滚在肮脏的地面上捉对儿厮打。旁边那家被抢了锅子的摆摊大叔连忙喊人,因为这边每天其实都有城管巡逻,于是很快就有人来把他们俩分开了,送往附近的派出所,各自联系他们的辅导员来领人。 辅导员来了当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并且洛金荷也一起前去接受了两位导员的批评教育。而当得知这打架的俩货没有一个人是洛金荷的男朋友,并且也没有争风吃醋的理由之后,两位导员更是一阵无语,几乎吐血身亡,不是情敌你俩痴汉还为了一个女生在大街上打架?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知道,男生打架,哪里还需要理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8章 风华易老心易诛 吃完那顿饭之后,薛洪还有事就急匆匆地走了。而又恰逢周末,两人都没有工作,于是就躺到床上,寒谷关枕在江娟娟腿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亲家公亲家母?”寒谷关对之前的那个电话发表了自己的疑惑,“咱们两个不是还没结婚么,他们叫的是哪门子亲家公亲家母?” “唉,真是土鳖,时代变了,老一辈的思想转换我们新一代是跟不上的。”江娟娟掐了掐他的鼻尖,“我不管哦,人你是要请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寒谷关“哦”了一声,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他得好好跟父母说说,主要是老妈。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对她是言听计从的,连教师这条路都是她给自己铺好的,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既然自己跟娟子都已经同居了,老妈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而事实证明,父母并没有电视剧里那样不讲理,他爹妈高高兴兴地就去了。 是日,西娄市内,酒楼喧哗不休,宴请宾客推杯换盏,新人脸上皆挂满了喜色,妆容毕具,真乃“玉为质兮花为颜,蝉为鬓兮云为鬟”。 “表哥,祝你和表嫂百年好合。”江娟娟举起酒杯敬酒,她对面的表哥和新娘子都回敬,三人一饮而尽。 “对了,那个,小关呢?”表哥擦了擦嘴,问道。 “他啊,他呢,估计不好意思见你,”江娟娟想起这个就想笑,看了眼躲在角落里陪着父母的某个妈宝男,“他在他爸妈那边呢。” “为什么?”嫂子闻言倒好奇了,“为什么他不好意思见晓晨呢?” “这个……”江娟娟面露为难之色,对他俩招了招手,神秘道,“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们。” “我告诉你们啊,他第一次见到表哥的时候表哥,和我站在一起,他还就把表哥当成了情敌,吃醋了呢!” “哈哈哈……” 三人笑得前仰后合,坐在一旁吃酒席的寒谷关用筷子夹了个蒜苗,刚拿到嘴边就打了个喷嚏。 表嫂笑得捂着肚子,摆手道:“唉哟我不行了,没想到小寒这么可爱,人民教师很好欺负的样子哈哈哈……” 表哥也是差点笑岔气,“我说那次我去学校找你,旁边好像是有个男生眼神那么奇怪地看着我呢,春天里我就感到一股寒冷的杀气!” “晓晨你们俩快过来给叔叔伯伯们敬酒。”姑妈从楼上走下来,对两位新人喊道。 “来了来了,知道了。”表哥拉着新娘的胳膊把人就拖走了,对江娟娟说,“你自己随意啊,我们先上去。” “哎你个死鬼,轻点,毛毛躁躁的别把我……” 嬉笑打闹声随着上楼渐渐消失了,江娟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浅,真是好呢,这两个人真是般配,璧人一对。但是自家那位吧,什么时候他们也能修成正果呢? 算了,想这个事情干嘛,用不着未雨绸缪,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多少关系就是因为想太多才分崩离析的。她看着寒谷关的方向,发现这小子居然也正好在看他,四目凝视了几秒,江娟娟忽然心中一阵调皮,于是就嘴皮子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寒谷关还在哈着嘴巴,表情疑惑不解,因为他没有看懂她刚刚的唇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江娟娟却没有解释,她转身开心地走了。 当晚,江娟娟是跟大家一起挤的客房,没办法客人确实太多了,有些在西娄市当地的就回去了,有些从外地来的亲戚住了酒店,但是还有一些比如江娟娟和她父母这样的直系亲属便住在表哥他们婚房的客房。虽然寒谷关和江娟娟已经同居,但是碍于礼节当晚没有睡在一起,他带着父母住在另一个房间。当晚,所有人相安无事。 于是,清晨的那一声惨叫,就变得格外刺耳起来。 江娟娟不敢相信地抹干刚刚她受伤的手砸在镜子上的血,或许手上破的口子还在流血,但是现在手已经不是重点了。那面被她激动之下捶碎的镜子里重新显现出她的脸庞,却不是之前那面容姣好、带着可爱梨涡的小麦色瓜子脸,而是一个看上去皮肤松弛、宛如七旬老妪的怪物。 其他人听到声音慌不迭地赤着脚冲出来,一进盥洗室就看到这副情景,不由得心中一惊。 女孩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凌乱的遮住了半边脸,血迹从墙上挂着的碎镜子到地面都在流,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响个不停,还有那张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的脸…… “你、你是娟娟?”江母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脸上满是痛苦、质疑和崩溃。周围所有人也都是一片唏嘘之声,这样的事情太过于离奇,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 寒谷关感到自己心尖都疼完了,他过去跪在地上,抱紧柔弱无助的江娟娟:“娟、娟子,咱们别怕,没事儿的,真的,没事儿的,咱们去看医生……” 他搂着江娟娟起来,两人走路跌跌撞撞的,好几次差点摔倒,家里的长辈都跟随着他们,一路看着,生怕走着走着这两个小年轻就摔倒在地上了。 表哥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才刚刚新婚,结果他的表妹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事情,到底是上辈子烧香没烧到头,还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 寒谷关先把人带去外科,伤口缝了几针包扎之后,外科大夫听了他们的描述,费了好半天劲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病症,我还真是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医生表情十分凝重,“但是我只记得在杂志报道上看过,这种病的案例就是在全球也是十分罕见的,叫做‘获得性面部皮肤衰老症’。以我们医院的医资力量估计是束手无策,这种病跟病人的遗传基因有关,目前即使国外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唯一的选择,就是整容。” 整容?寒谷关看了看女朋友充满褶皱的脸,虽然难以看出表情,但是眼睛里却是死水一般的黯然。她能接受得了整容这种事情吗?平常她连化妆品都用的极少,说是对脸伤害很大,喜欢晒太阳,不喜欢穿高跟鞋,那么傲娇的一个人,让她如何接受整容这件事情? 当晚,在寒谷关的要求之下,他跟江娟娟住到了一起。因为他必须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以前他看过一篇报道,说人遭遇到重大打击的时候,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是心理最脆弱、最容易出现意外的,熬过了这个阶段就不容易有轻生想法了。 两天后,寒父和寒母即将要走,临行前的晚上,寒母把儿子叫进自己房间,说有话要说。寒谷关看着睡着的江娟娟,关上灯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带上门。 “妈,你们明天不是要走了吗,什么事啊?”寒谷关走进房间,他爸爸坐在床尾,抽着烟不看他们。 “儿子,我不管你是早还是晚,”寒母下定决心还是说出来,“你得想办法和她分手。” “什么!?”寒谷关激动地一扬手,“不可能!” “妈,你怎么想的?娟子我跟她好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人我都跟你说过的你最清楚!她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我离开她,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儿子!小声点,”寒母流着泪,痛苦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才叫停儿子几乎快崩溃的喊叫,“我知道你是好心,这么做也确实不厚道,我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个东西!但是,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让你们继续下去的,跟你没关系。你要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如果生个孩子也是这样,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母亲说着,眼泪愈发的如同破了窟窿的堤坝肆意流出。 寒谷关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咔嚓”,像是门的声音,他小心地打开门,探出脑袋,是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刚刚是不是有微弱的声音?他还要往那边看一下,这个时候,西边的客房传来一阵重重的关门声。那间客房,他没记错的话,江娟娟是住在里面的。 完了。寒谷关瘫在沙发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爸爸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默默地抽着烟,寒母本来就烦躁,闻着烟味即刻破口大骂:“你吃个烟吃不死啊在这儿吃!你给我滚出去吃,熏你自己还在这里熏我们!” 他爸爸出去了,母子两人沉默着僵持了许久,寒谷关终于起身回去,寒母叫住他:“小关,明天,最好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没有吭声,默默把门带上。母亲的命令他向来不敢违抗,可是这一次…… 他回到房间,摸上床,江娟娟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均匀,像是安睡中的孩子一般。他也是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多疑了,刚刚在厕所的,应该不是她。 “寒谷关,”突然的发声让他肉一颤,娟子背对着他,侧着身子睡,手机的光照亮了半边被窝,“我不回去云中市了,学校那边我已经打好了辞职申请,至于在房子里我的行李,我过两天会让表哥帮我拿回来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全名,一般都是叫“小寒子”或者在学校里会叫“寒老师”,极少数时候也会糯糯地叫他“老公”,他习惯了她的各种古灵精怪的想法,可是眼前的这个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的她,实在让他感到害怕。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的手在抽抖,声音也是。 “没什么,赶你走,西娄市不适合你们一家,明天你还是回去吧。”江娟娟的声音依旧如同机械音一般,“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不想做你的累赘,更不想让你为难。给彼此都留点空间留点面子,大家都好过。好了,意思我表达清楚了,早点睡,我不想跟你吵一夜的架。” 可是结果,两人还是吵了一夜,而且很多时候的吵架都不是主观上想吵,吵着吵着,感情就淡了,伤人的话在吵架之中总是避免不掉的。而一旦这些伤人的话出来,又变成了新的问题,即使原先的问题解决了,也会继续去解决这些新的问题,陷入一个死循环,吵架也就愈发愈烈,升级到价值观的问题上的时候,这段关系也就离破裂不遥远了。 最终,第二天,他还是让母亲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他走后,江娟娟的泪水才真正的倾泻而下,她的黑暗,终于彻底来临了。她捂着嘴,蹲到地上,蜷缩在墙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 “娟娟……”表哥看见她这个样子,又是一阵心疼,“唉,何苦呢?” 回到云中市之后,寒谷关把父母赶走,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心中惆怅万千。床还是那张床,拖鞋还是一样的款式,房间里还弥漫着她泡的卡布奇诺的味道,曾几何时那家伙还躺在他的怀里……啊不对,是他枕在她腿上,两人亲密无间仿佛世间最幸福的人,结果现在。呵呵,真是世事无常,人真的好脆弱啊。 第二天,表哥就过来了,黑着一张脸,把江娟娟的东西都搬走了。这一搬,家里好多地方都空了起来。他一个人在家里愈发的颓废,懒得做饭,囤了一大箱的方便面。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门铃响起,他迫不及待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去开门。 “薛洪?”寒谷关一阵失望,转身回去,“你来干什么?” “蹭个饭呗,每个周六老传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菜都给你买……”薛洪拎起自己带着的鱼给他看,却被一阵怒吼打断了话头。 “你他妈的没钱啊,有钱不能去下馆子跑来我这个傻逼地方来干什么?” 薛洪愣住了,倒没有生气。他知道小关是个脾气多好的人,每天基本上笑容不会离开他的脸,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才会崩溃到这种程度,“你……怎么了?” 寒谷关没有理会他,继续躺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环视了一下房子,薛洪感觉到了不对劲,“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房子没这么空……你家娟子呢?” “跑了。”他抬起眼,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啥?”薛洪挖了挖耳朵,“咱们都是老同学,彼此的为人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你们俩都那么多年了,她虽然平时喜欢玩闹,但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谷关叹了口气,只好坐起来,一五一十跟薛洪道清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得薛洪一愣一愣,完了还是不敢相信,“还有这么扯淡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寒谷关恨恨地一拍大腿,“这种该死的概率就发生在我们身上,我真的不知道上辈子我是造了什么孽。” “不管怎么样,你都绝对不能扔下娟子在西娄市,得想办法把她接回来。”薛洪给他出着主意,“至于脸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存在即合理,既然合理的话,那就一定有办法可以医治这种病症。” “我哪里想让她走。”说到这里他就揪心,“可是关键就在于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让我继续跟她在一起,从西娄市回云中的一路上一直在跟我劝说,甚至现在隔三差五的还要来我这里查岗,防止我偷偷跑回西娄市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媳妇儿一个是老娘,你让我怎么办?” 薛洪愣住了,“这……怎么又回到了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了?” “烦死了。”他一脚把靠枕踹在地上。 “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薛洪摩挲着下巴,“你人在云中市,平时要上课,而且即使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把她请回来,她现在估计都不想见你。至于我么……呵呵,你别怪我,我们工程局里实在工作太忙了,真的没工夫替你跑这一趟。” “那怎么办?还不是等死?” “别急嘛,我说了有办法,”薛洪眯着眼,“我们不行,但是有一个还可以,而且人就在西娄市,正好近水楼台。” “李风伦!”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19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上次打架之后,整个事情在云大就传开了,林浩琪也是又一次上了校园论坛的热搜。没办法,出名的人就是这样。最终的处理结果嘛,自然是记过。 也实在是误会,东方胡本来只是因为林思思的事情来找洛金荷的,结果就被林浩琪看到,误以为是洛金荷男朋友,于是便上前挑衅,谁曾想到最后即使解除了误会,也化不开两人的恩怨。因为在矛盾冲突过程中已经结下了新的梁子,当初的原因已经不重要,反正仇就是结下了。 满天星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不就帮他买个饭么,怎么还买到派出所去了?他都饿死了,等半天也看不见人回来,最后还是自己订的外卖。 李易回来也没有几天,他母亲去世,他是回去奔丧的,过了头七才回来,满天星知道他跟林浩琪感情好,为了避免让他更加烦心,林进派出所的事情也就没提。 不过事实上满天星完全是多虑了,林浩琪的事情其实只是小事,犯不着李易去为他担心。但是满天星本身就是个这么鸡婆的人,有点过于为别人考虑,喜欢管点闲事。 喜欢管闲事的人往往会忽略自己,甚至有时会损害自己的利益,这点满天星和李风伦都是。至于他们的渊源,那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说到李风伦,他已经回到西娄市工作了,因为腿伤刚好,加上两人的关系早就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发展,于是李就直接搬到杨逸涵那里去了。正好上个月的房租也拖欠很久了,结果还是杨逸涵给他付的。 这倒不是他工资太低,他的工资还可以,但是他花钱基本上从来不计数的,随心所欲,所以常常有意料之外的财政赤字出现,这点他也很苦恼,甚至也跟“螺钿”抱怨过这件事情。后来他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并且也是这么回复“螺钿”的质疑的:“搞创作的人都这样,比如钱钟书。”然后继续了自己“挥霍无度”的生活。 “最近真是忙死了,我才刚伤好回来,你就给我安排这么多工作。”李风伦伸了个懒腰,平时他要审稿,周末要写作,真差点给累出脊椎病来。 “没办法,投稿的人太多,你就辛苦一点吧。”杨逸涵冲他眨眨眼,“对了,为了表彰你这周的优秀工作,晚上我有奖励。” “那白天呢?”李风伦舔了舔舌头,他发现自己最近对杨逸涵的身体越来越迷恋了,根本没有腻烦的时候,恨不得两人融为一体,“现在可是周末,嗯哼,想浪费美好时光吗?” “干嘛?”她夸张地张开嘴,双手护胸,“大白天就想对我图谋不轨?” “我要是不想糟蹋你,那还是正常的男……”正说着还想扑过去呢,“傻妞妞”的铃声又响起来了,他不爽地划开手机,“大头,干嘛?” 薛洪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正经严肃,“轮子,有件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组织上要交托给你去做。” 一开始李风伦还是爱理不理的死样,但是后来就突然认真起来了,杨逸涵也不知道是谁,跟他都说了些什么,电话那头好像不止一个人。但是说完之后,李风伦表情很凝重,整理着衬衣,并且从衣柜里挑了一条紫色的领带,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我要去约见一个女人。”他整理着领结。 “嗯。”她给他把衣服拿上,没有多问。 “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语言极为简洁凝练。 “啊?”虽然她很识趣,对别人不说的事情不会主动去问,但是李风伦这话说的实在太有歧义了。 他暧昧地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定有问题!杨逸涵心里念叨着,这要是勾搭上个女的还好处理,要是他喜欢男的,可就真的没有拯救的余地了。不行,她得跟上去。 李风伦自然是不知道爱人心里的小九九的,他心里计算的,是如何把江娟娟约出来,并且有效地让她跟着自己的节奏去走。 刚刚薛洪在电话里说了些不可尽信的话,本来他是将信将疑的,即使有寒谷关在旁边佐证,也有可能是他们串通起来的恶作剧。但是当他们说江娟娟就在西娄市,并且让自己想办法和她见面详谈时,他就信了九成了,只要他见到了江娟娟现在的真容,那么恶作剧就无法继续下去,除非江娟娟脸上戴了皮套。 他摸出手机,拨出那个号码:“娟子。” “李风伦……”意外接到电话的她,声音有些迟疑,又有些憔悴,“突然找我做什么,该不是寒谷关让你当说客的吧?” “没有,呵呵,我在这个城市混了这么久,居然连个朋友都没有,也是最近知道你来西娄市,老同学,也许能陪我说说话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听说了你的事情,现在我们,倒是一样的丧家之犬了。” “你少来!”江娟娟说,“你们都是串通一气,你让寒谷关死心吧。” “没多久之前,我刚刚送走我妈,你知道,一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他忍痛,说出了自己心底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有些话憋在心里很多年很想告诉你,我想不说的话,我会遗憾一辈子,母亲,爱人,寻常人生命中就只有这两个女人最珍贵。我已经失去一个,所以我不想错失机会,他既然已经跟你结束了,那么我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幸福。”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说,“对不起。” “我没有想到过你对我还有这种情感,真的很感谢,被人偷偷喜欢着,是美好的感觉。”江娟娟踌躇着,“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想再耽误任何人,对不起,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了。” “娟子,我、我只是……”他没由来的语塞了,声音无助而迷茫,“我现在心里很乱,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以后那么深远的事情,不会谈那么多。让我有一个机会接近你,照顾你好吗?” 她还在犹豫,没有说话。 他像朗诵一样,念起了诗句,“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他们,带着假意,或者真心;唯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江娟娟含着眼泪,“扑哧”一下笑了,点点头,“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火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叶芝的,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只是见一面,没别的,”他也轻轻笑出声,“再说了,我受了伤,不能对你做什么非分之举。” “受伤了?”江娟娟惊讶道,“没事吧?” “好的差不多了,”李风伦抬手看了下表,“那就约好了?” “那好吧,只是见一面。”江娟娟似是下定什么决心,“地点你发给我。” 搞定!李风伦打了个响指,事情比他想象中要顺利,他把地址发给了江娟娟后,手里捏着自己车钥匙便上路了。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后面跟着一辆他很熟悉的奥迪。 等到了约定好的甜品店的时候,江娟娟已经等在那里了。周围不时有回头打量着她的人,也是,在这样年轻人出没的地方出现这样一位穿戴时尚的老年人,的确够新奇的。 李风伦进来看到她的时候,就确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女孩从骨子透出来的倔强和坚强,像悬崖峭壁上生长的野草一样。那么多人的目光中,流言蜚语中,她反而穿着最时髦最性感的衣服,完全不畏惧众人的打量,这究竟是要经过多久的锻炼才能如此适应? 他看着江娟娟的时候,江娟娟也在打量他,眼神专注而认真。 “这……”江娟娟呆呆地看着他的步伐,“大兄弟,才多久不见啊,怎么就瘸啦?” “嗨都是意外,小事儿。”李风伦满不在乎地说,并且一瘸一拐地走着。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这个奇怪的组合,瘸子和老人。 李风伦把手里拿着的两瓶雪碧放到桌子上,“你点过了吗?” “哦,我要了一份黑森林,”江娟娟拿起一瓶雪碧就要拧,“你自己的自己点吧,我不知道你口味就没有擅自给你做主了。” “能打开罐头的手千万不要拧瓶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他抢过江娟娟手里的雪碧要给她拧开,又装作瓶子很紧拧不开的样子,把瓶子放到两腿间,悄悄地摇了几下,声音很吃力地道,“这种小事儿就由我来效劳吧。” “还真没听说过。”她眉毛一挑,“等等,你这意思,是说我是个力气很大的女汉子咯?” “没有没有,我最喜欢毛利兰那样的暴力女友了。”他把雪碧递过去,“这瓶子好紧,我拧不开,你干吧。” “啊!”江娟娟刚拧便慌不迭躲开,还是被喷射出来的雪碧溅到头发上,哭笑不得,“都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对面那位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装作毫不在乎地给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点了一份慕斯蛋糕、一份舒芙里和一杯意大利咖啡。 “行了,李风伦,别玩了,”江娟娟把他手里的餐巾纸都拿下来,丢到桌子上,“你这点把戏,我早就看穿了,早在学校的时候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名号就是个传说,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风伦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 “还想硬撑?你也不用费太多劲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在来的出租车上我都想明白了,”江娟娟慢悠悠地说,“不过你可有点过分啊,你跟我邀的约,我打车来的没半个小时,结果你自己却迟到,还要我等你——该不会泡妹子的时候也这个样子吧?” “又是老司机啊,”李风伦咕哝着抱怨,“我这不是财政状况堪忧,车油不够么。而且也没有给小关说理的意思,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江娟娟哼笑一声,没有回复。 他见状讪笑道,“其实,小关这人挺好的,心思单纯,也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他也总有解决的办法……” “心思单纯和情商低下并不是等号的,以前跟他在一起,我也以为很多事我可以包容他。”她喝了一口咖啡,“至于现在么,我不想他难堪,也不想难堪,所以选择离开对他对我都是极好的。” “可是要找到一个情商忠贞两者兼顾的人,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我们遇到呢。”李风伦叹息道,这点他真的深有体会。 “其实所谓的情商本就是世俗雕琢出来的结果,如果没有经历过什么,又怎么可能有着东西呢?所谓心思单纯,只不过是自己情愿将心思收藏起来不让在乎的人看到罢了。”江娟娟吐槽着,“而他,是真的情商很低,和小孩子一样幼稚任性。” 长时间的一段沉默,戴着墨镜在角落的杨逸涵划了下自己手里的ipad,调大了一点音量。刚刚李风伦出门前她给他套上的外套里其实就放了微型录音器,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风伦端详着江娟娟,吸了一口咖啡:“说实话,我其实一直挺欣赏你的,你作为一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有想法很有眼光。” 江娟娟习惯性地笑笑,尽管脸庞已经褶皱,却仍然可以隐隐看见两个可爱的梨涡,这样的女人即使真的老了也很美吧? “人常说不忘初心,可是到了最后都忘了,以前我总想找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可是遇到了才发现,情商低下的人真的很难相处。”江娟娟说,“这其实就是我执意要跟他分手的根本原因,就算没有我得了这个病,我跟他迟早也会吵翻,从而分手,这个根其实早就埋下了。” 是么,那你还心心念念着那个男人?李风伦百无聊赖地想,你的这个借口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还装的很有道理很深刻的样子,像是饱经沧桑的人生总结出的道理。呵呵,说给谁听呢? 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家后来都变了,变了的人才能活得更好。那杨逸涵呢?自己的等待有没有意义?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没有这么多跟女人相处的经验,再次遇到喜欢多年的女孩的时候,结局也是错过。 “你好像神思不属,”江娟娟笑了笑,带着狡黠的那种,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种小女孩的表情了,像捉迷藏的时候发现目标的得意,“可能是听我刚刚说了什么,戳到你内心深处了?比如喜欢很久的什么人之类的。” 李风伦被惊了一下,陡然心就被她插到要害处了,这个女人真的是可怕,跟狐狸一样。 “随便说说咯,”她吐了吐舌头,“看你那么紧张的样子。” 她们两个很像?李风伦摇摇头,绝对不像,甚至可以说风格迥异,不然自己当年不会只对杨逸涵动心。 “是啊,被你还真的讲到心思了,那如果我说,”李风伦被她讲中心思,压下一阵风头,不由得想寻机报复,“我真的喜欢一个人很久了,足足好几年,而且是单相思,你会看不起我么?” “不会啊,能这样子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呢,”江娟娟联想到之前他耍自己的把戏,还真的想知道这个生活中的原型是谁,“不过,能八卦一下这个幸运的人是谁呢?” “我说是你,”李风伦握住了她的手,眼睛柔情地盯着她,“你会相信吗?” 杨逸涵手里的叉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江娟娟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眯着眼睛端详他。 “你确定,要这样子的?”她笑了,“姐现在脸上的褶子都能把你给夹死。” “切,”李风伦兴趣缺缺地把手松开,“你这样就没劲了啊,再说了,我会是在乎臭皮囊的人么?” “你啊,大学的时候尔雅网课肯定选修了心理学吧。”江娟娟还真觉得这家伙是个“有趣的皮囊”,“我觉得你不要写小说了,去当演员吧。” “还真的有,我以前去横店跑过龙套的,”李风伦满不在乎道,“干我们这行的,什么行当都得试试啊。” “怪不得之前演技那么好,”江娟娟不屑地呸了一口,“都当演员了还说没钱,看不得你们这种有钱人装穷。” “喂,我真的不是有钱人啊,”他哭丧着脸,“我现在基本上是被人家包养的,而且还是被自己暗恋十五年的对象当面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咦,终于肯爆料了么,”江娟娟的八卦心一下子跳出来了,“嘿嘿,说,到底是怎么个被包养,小白脸先生。” “她现在是我上司,”李风伦满脸郁闷,但是闷骚如他偏偏又强忍着不让脸上表现出来,看得江娟娟差点没“噗呲”笑出声来,“我上个月的房租真的是她借的我钱,我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只能搬过去跟她住一起。在这样下去,估计没多久我就得草拟辞职申请了。” “叫什么名字?” “不说。” “说不说?” “打死也不说。” 两人闲聊了许久,氛围十分轻松愉快,李风伦也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最后要走了,出了甜品店,李风伦提出要送她,没想到她忽然给他来了一出“回马枪”。 江娟娟躺到他的车前,摸着腿,着,“哎呀,你这小伙子,把我给撞了啊……” “演得像点好么?”李风伦满脸黑线,“我车是好好地停在车位里的,上哪儿撞你去?” “不管,等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我就再躺。”江娟娟完全不在乎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反正我这个老人家,又没人认识我,我没个儿女的,没人给我要债……” 李风伦被她搞得没办法,只得妥协,“好吧,拗不过你,认输了,我告诉你好了,她叫……” 他正在说的时候,从甜品店里出来一个美女,像是也要离开的样子,长发细腰身材好,摁了下手里的车钥匙,一辆奥迪滴滴响了两声。路过李风伦身边的时候,刻意摘下了墨镜,露出墨镜后面那一双漂亮的带着愠色的眼睛。 “杨逸涵。”他呆呆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0章 风云再生雷沉寂 李风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看了下厨房,电饭锅上还冒着热气,几盘热腾腾的菜被盖在罩子里,但是杨逸涵人却不在这里。 他走近卧室,里面有人笑得前仰后合,电视机开着。 “居然会有闲心看电视,”李风伦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解下领带,“在现代人都玩手机的大背景下,你是要复古怀旧吗?” 杨逸涵赌气地撅着嘴,不去理他,身子靠近里边的枕头,光溜溜的两条腿塞进被子里,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电视综艺。 这是想离自己远点,还是要把床腾出空间让自己上来?李风伦忍俊不禁,要知道,他可是个太能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了,杨逸涵这么做,意思不是明摆着吗? 他踢掉拖鞋躺上床,侧着身子要钻进被子里,奈何杨逸涵偏偏不让他如意,被子将自己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就不肯给他一点盖着。 “我承认我有罪,虽然是事出有因,但是使用的方法不当,给组织和领导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失和精神创伤,我错了,在此诚挚忏悔。”他抱住杨逸涵的脖子,脸揉进她柔软的细发里,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真好闻。” “哪天我把头发全都剪短了,最好剃成光头,”她表情凶凶的,“看你还闻什么闻。” “我也是没办法,朋友遇到这种事情要我帮忙,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边,”他苦笑道,“就是我用的这方法有漏洞,本来是想先吸引她出来,借以追求她的方式让她回想起过去跟我朋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幸福瞬间的,但是没想到被人一眼就看穿了。” “是啊,某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然……”说着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嘴,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说漏了。 果然,李风伦表情疑惑,“你怎么知道江娟娟说过的这句——该不会?”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翻过身去查看架子上那件外套。 “别看了,东西就是我放的,怎么着吧?”杨逸涵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是个吃里扒外的?” “没有怎么着啊,挺好的,”李风伦尴尬地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我犯了错误,应该接受组织的监督和教育嘛。” 杨逸涵还在盯着电视,那款弱智的综艺节目笑点每次都十分尴尬,可是她照样笑得前仰后合。 “其实,我倒也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好容易到了广告时间,杨逸涵才重新开口,“我不是小气的人,而且也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我自己的魅力!” “自信的女人是最美的。”他笑着附和。 “关键就在于,”她斟酌着用词,盯着他的眼睛,“其实我怀疑过你的取向问题,出门前你又没说清楚,我就是担心你去私会男人,才下决心跟踪你的。” “男、男人?”李风伦咬牙切齿,他什么时候有表现出他喜欢男人的迹象了?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翻过去,不要分析这些烦恼的来源,更别让它们影响生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重要的是,我还烧得了饭菜,你还写得了诗句。” “这又是哪个作家盗版的名言?”他“呵呵”地傻笑着,“诗我可真的好久没写过了,不过为了你,我还是可以重新动笔的——不许笑话我!” “好了,不笑你,那我们约定好了,一辈子。”杨逸涵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拉住她的手臂,“那,既然是一辈子,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眨着眼睛,“嗯,你说吧。” “我要你,不要太爱我。” 杨逸涵愣住了。 他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底里的话,“爱人之间不可以互相伤害,但是同样的,也不可以互相过于相爱,要知道恩爱两不疑,最惹天妒。”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胡想些什么,我就是我,活生生的,你看得见摸得着睡得了。”杨逸涵皱眉,“吃饭,别说什么丧气话。” 好吧,他承认是他扫兴了。 在云中大学材化学院总群里,辅导员新发布了一条公告。 “每年新生入学,传销组织都如雨后春笋般涌出,今天经数十位小16反映,一个名为百晓晨读的机构,假借英语教学之名在各晚自习教室进行推销,销售一本带有浓厚说教色彩的口语书,诱导新生加入。根据往届学长学姐的亲身经验,进了早读会举办所谓的收费集训营,将会演变成一个无底洞,浪费你宝贵的时间,还有父母的血汗钱。再次奉劝各位新生,擦亮双眼,远离传销,云中大学校方官方承认的英语社团只有英语爱好者协会。大家且行且珍惜!” 洛金荷把公告截屏发给东方胡,这才松了口气。她刚知道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没想到林思思上个学期经常流连在外,居然是去了传销组织! 不过这也难怪,谁会想到传销组织会以培训班的形式出现呢?而且还很有可能有其他层出不穷的手段,之前听说过毒品都可以做成奶茶和跳跳糖的样式,想想就觉得可怕。事实证明犯罪离他们并不遥远,就在身边,而他们能够安然无恙,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强烈的防范意识,而是如网上那句话说的,“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为了你负重前行”。 她想了想,把这事儿写在了信上,发给了“丹阳”。 而此时东方胡在做什么呢? 他在发呆,因为刚刚的微博消息,“百晓晨读”传销犯罪组织,被一锅端了。 是的,发呆,林思思安全了,他本来应该高兴才是,虽然心理状态还有受到传销洗脑的影响,但是只要她父母请心理医生好好治疗,总有恢复的一天。“百晓晨读”的那个代理商钱志国最终被判处六年零四个月有期徒刑,其余涉案人员均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相关依据判处不同刑罚,机构则被查封,没收一切财产。 但是让他觉得有点闷闷的地方就是,事发的太突然了,而且最近发生的案件也都太集中了点,好像是灾难来临的前兆一样,就前两天,附近的洸易大厦34层失火,还烧伤了五个人。自己室友,去生态公园玩的时候,眼角却不小心被一个绿豆大小的蜱虫死死咬住,差点命都给送了。他刚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感觉全身一阵酥麻的鸡皮疙瘩,把室友送到医院后,医生反复用酒精、石蜡油处理了好久,才把蜱虫完整地取了出来。 加上之前跟林浩琪打架,闹进派出所了,最后给领回来当然是一个严重处分背着咯。反正他感觉最近到处都没消停的时候,人间喧哗之时。 下午下课后是课外活动,一伙儿人聚在操场上,教导员说是带他们出去参加安保活动,但是人还没来。忽然东方胡觉得自己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像是远离着他。他还纳闷呢,定睛一看,姐夫田桐正往他这儿走来。 田桐手抄在身后,“你们这队人集齐在这儿,待会儿,是什么活动?” 东方胡敬礼,“主任好!” “行了,别跟那儿装的跟真的似的,”田桐拉着他,“走,跟我聊聊。” “可是,我们教导员……”东方胡指了指身后那帮兄弟。 “行了,我知道,我跟你们导员说。”田桐不耐烦道,“走吧,磨磨蹭蹭的。” 东方胡只得说:“哎,好嘞。” 两人并排走着,田桐看着他撅着那张嘴,笑了,“你小子,是不是怪我刚刚为什么把你拉出来不让你参加那什么活动?” “没有,”东方胡低着头踢着石子,“哪敢。” “呵呵,傻小子,我这是帮你,”田桐笑呵呵的,“像这种类型的安保活动,带你们出去名义上是课外实践,其实就是拉免费的劳动力” “啊?”他十分惊讶,“这不是违反劳动法吗?” “违反什么,这是课外实践!”田桐着重强调了一番,“这事儿我告诉你了,你别跟旁人说啊。” “唔。”东方胡心想,我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对了,想问你一下,”田桐想起了刚刚的情景,“你那帮小同学啊,为什么都躲着我呢?” 东方胡笑了,“因为你就像牙膏沫儿。” “什么意思?” “呐,你知道我农村的,鱼米之乡,在我们那儿早上起来洗脸刷牙都是在河边的水跳板上,”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的时候水面上会聚集漂浮很多水华蓝藻什么的,这时候只要刷牙滴下几片牙膏沫儿,周围漂浮的水华就会自动远远躲开。” “这是说我是煞星的意思么?”田桐轻蔑道,“我又不是存心的,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我又没跟你们摆过架子。” “知道啊,牙膏沫儿也不是存心的。” “靠,”田桐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还撇不清了。” “说起来,姐夫,你跟我表姐结婚好几年了,也没要个孩子,”东方胡小心地看着姐夫的脸色,“没这方面的想法吗?” “小屁孩!”他笑着打了下东方胡的头,“你表姐烧了菜,让我接你晚上一起去我家吃的。” 东方胡兴奋地跳起来了,“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老姐的手艺那可是没得说啊。” “现在还想去课外实践吗?” “不想!实践怎么比得上美食?” 田桐还要说什么,只见安保处的小王领着一人,走到他们面前,小王行了个礼,“政委,这位是亢州县公安局刑侦科长刘彦山同志。” “幸会。”两人握手。 “东东,你等一下,我跟人家谈一下工作。”田桐收敛了笑容,把车钥匙给了东方胡,“结束之后我带你走。” 主任办公室内,田桐还要忙着沏茶,刘科长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田政委,我说几句话就走。” “那刘科长不知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田桐坐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关于上次您特地关照的那个杀害那个老人的案件,有了新的发现。” 田桐来了兴趣,“你说。” “此案最大的疑点在于遇害老人在生前曾经和一名叫做陈香凌的女子有过租房的合约,但是该女子在合约签订后并没有入住,从此销声匿迹,甚至更换了号码,”刘科长看着他,“而陈香凌,是您的夫人,案件当中的合约上乙方身份证号码,正是您夫人的身份证。” 田桐打了个哈哈,“这倒着实有趣,我爱人甚至没有去过几次亢州,去的时候也还是她大学期间的事情了,她的身份证号码会在那儿出现,还欠了房钱,真是奇闻。” 刘科长瞥了眼他架起的二郎腿,继续说着事实,“而在去年,这名老人无故遇害,我们在核查死者身份的时候,又有了新的发现,死者家中我们没有找到身份证以及其他可以直接证明死者身份的有效证件,而在询问了邻居之后,只得知老人名叫钱利康,并且没有任何子女。” “这时,我们怀疑老人一直在使用的是假身份。出于保险起见,我们联系了房地产公司,得知有一名售楼小姐曾经接待过这位老人,并且帮助他打了电话给那个房客,但是很可惜,房客已经换了手机,那个接电话的人,不叫陈香凌,而是云中市一个叫做洛金荷的大学生。” “而您上次,还问我们刑侦科的小李要去了那名学生的号码,”刘科长靠近田桐,“您做了什么,又问了什么?” 田桐嘴角还噙着笑,一摊手,“我只是问了下她的名字,确认下她的身份而已。你知道,我爱人香凌出这种事情,肯定是身份证被盗刷了,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损失,我也只是打电话求个心安而已。” “好,既然这样,那我接着说,”刘科长点点头,“再次有了实质性突破的时候,是抓获‘百晓晨读’英语传销组织的代理商钱志国的时候,我们在查封机构,清理所有涉案人员的案件资料的时候,在钱志国的保险柜里除了发现大把的钞票,还发现了这个。” 他从公文包里把一张照片拿了出来,上面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死去的老人和他儿子的合照,当时拍摄的时候背景应该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刘科长把照片给田桐递过去,“我们得到这条线索之后,就做出了钱志国是钱利康儿子的假设,并对此展开了调查,结果确证了我们的假设。” 田桐看了一眼,就把照片还给了刘科长,“所以你们想说什么?” “不是想说什么,是想问一下,”刘科长又出现了那种动作,向前微微探着身子,“听说最初主导查封‘百晓晨读’的人,是您?” “是啊,这种害人的取缔,当然应该取缔。”田桐不为所动。 “那您是怎么得到这第一手资料的呢?” “这是在审问我?呵呵,”田桐指了指窗外,“我爱人有个表弟——刚刚你也看到了,就是外面等我带他去吃饭那个小伙子,也在我们警校念书。他女朋友也进了那个传销组织,这小子让我帮忙找她的下落,我顺藤摸瓜就摸到了这家机构。” “这样啊,”刘科长起身鞠躬,“那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1章 而今始觉恩怨了 罗刹鬼婆昨天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洛洛兴奋地说。 罗刹鬼婆嘛,是江彤彤的外号。至于这个外号,不是林思思起的,更不是洛金荷起的,月儿姐脾气那么好的人,自然也不会起这种外号了。外号嘛,是江彤彤自己起的,并且要所有人都这么叫她。 这也是很多人不懂她的原因,简直有点神经质,而且自从上次深夜出租车事件之后,她就更加地将自己的神经质行为贯彻到底了。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欺男护女。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上次出租车的教训,为了防范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江彤彤这姐们儿特地报班去学了空手道。有一次路上有个男生走过来跟她搭讪想要联系方式,结果好家伙,这姐们儿杏目一瞪,直接一个过肩摔把那男生摔了个七荤八素。 还有个她们班的女生,谈了个外系的男朋友,两人之前闹别扭在吵架,女生可能敏感一点,吵着吵着就哭了。江彤彤跟这个女生关系还可以,于是直接找上那男生上课的教室,堵着门,等那男的一下课就把人给揍了。 林思思默默吃着瓜……没错是林思思,传销事件好像对她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影响,反而正式回来以后,人更加开朗更加积极向上了,唯一的损失应该是交了很多钱。不过钱这种东西嘛,她家还真不缺,加上发现的也足够及时,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相对那些陷在里面的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来说,她的情况可谓是春光灿烂。 “你们见过了,长得如何,哪个专业的?”林思思如同家长调查户口一般。 “长得——太帅了!运动员一般的身材,环能专业,”洛金荷仿佛那人就在她眼前,“能扛能抱,负重跑一公里……” “那你俩成了没?发展到哪一步了?”林思思兴趣缺缺地打断,还是吃着瓜。 “吹了。”洛金荷垂头丧气。 “吹……”林思思差点被瓜汁给噎死,眼睛瞪得跟铜铃差不多,“你们那啥,这么快就,咳咳!对不起,我会错意了。” 收到洛金荷白眼的她果断收起自己无穷无尽的妄想。洛金荷捏捏她的脸蛋,捧起来,“可怜的丝瓜,告诉我,在那个组织里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会让你有这种本能的联想?” “少来!你不上网看段子平时不跟别人聊段子的吗?”林思思红着脸,伸手掐了下洛金荷的屁股。 洛金荷摇头,“我们不聊这个。” “好吧,我们那边聊。”林思思应该是性格变了很多,“而且经常聊,还是用英语聊段子。” 洛金荷忽然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个传销组织,还是某种不可描述网站的管理中心。 林思思把瓜皮扔到外面的垃圾桶,拿手纸擦了擦手,“那你跟那啥,那帅哥,就是没戏了呗,人家没看上你还是你没看上人家?” 洛金荷哀怨地看着她,没说话。 “得,这也不用说了,肯定是人家没看上你。” “可能是……呃,对了,我的眼睛太像照相机了,他看了厌恶。”洛金荷笃定地说。 “什么意思?”林思思想到一种可能性,“你一直跟个花痴似的盯着人家看?” “还有机会补救,”洛金荷握拳,眉开眼笑,“周末,他邀请我去看他们学院的篮球赛嘎嘎嘎……” “小样,瞧把你得瑟的,”林思思整理着书包,“你还是准备下吧,九点半是物化课,寒老师上次布置的作业这次可是要交了。” “什么?已经两个星期了吗?”洛金荷大吃一惊。 “是啊,你别说没写,还是你想说你的日子都过到狗肚子里去了?” “当然写咯,骗你哒,”洛金荷笑嘻嘻地从她后面抱住她,“我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不写作业呢?” 一路上洛金荷的步伐像小鹿般轻快,自从上次进派出所她可是郁郁寡欢了好长时间,江彤彤也不是心血来潮才要给她介绍个男朋友的。实在是林思思回来之后,整天看见好友那张大姨妈来了一般的脸,于心不忍之下,想起那句名言“性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偷偷跟江彤彤商量之后,才想出的主意,只不过她自己假装不知道而已。 今天的物化课,寒老师好像一直不在状态,讲课讲得乱七八糟,丢三落四,语言都组织不好的感觉。甚至原本说好的两周一次的作业,也忘了要收,还是在班长的提醒之下才让他们把作业本收上来——于是班长便收到了来自全班同学,尤其是男同胞们的死亡凝视。 “寒老师,寒老师?”下课后,洛金荷抱着书担忧地看着发呆的他,“你没事吧?” “啊,没事,刚刚发呆了,”他摸了摸嘴巴,“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看您最近一直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上课的时候也老是出岔子,有点担心您,”说着她旁边的女生也附和着点头,“您怎么了,该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们留下来是课本上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女生们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乖乖拿出书本,“哦哦,就是这个题目里,理想气体恒温可逆膨胀……” 问完问题之后,她们道了句“谢谢”,转身便走。寒谷关望着刚刚问自己问题的这个女生,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等等,那个女生,”他指着洛金荷,“我好像记得你,你以前是不是选过我的课?” “对啊,这么快就忘啦,”洛金荷看见自己被人记起来了,眉开眼笑,“我上个学期还上了您的心理课呢,您给我们讲解的是恋爱课程。” “哦哦,对,我记得你期末考核可没有通过啊,”他故意板起脸,“虽然我网开一面让你们最终成绩还是通过了,不过这也同时证明,你们的实践能力很差,教给你们方法了,给了你们一个学期时间,结果连个对象都没找到。” 洛金荷羞愧不已,想起昨天自己还跟罗刹鬼婆介绍的帅哥约会了,但是结果还是搞砸了,看来自己真的某些能力亟需提高啊。 “再给你两个学期的时间,把课程实习的材料补上,带对象来找我。”寒老师一挥手,笑着离开了,“加油,桃花朵朵开。” 这老师……洛金荷觉得,还真挺不错呢,挺有人情味儿的,甚至会关心学生的生活问题。 好了,都不重要了,现在就是去吃午饭,然后睡觉,养精蓄锐,好有力气周末去看欧巴的篮球赛,嘿嘿。 不过,睡午觉前,她在给“丹阳”的信里加了一句:“今天我很开心。” 周末的篮球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全校园最热火朝天的地方,平时可能很多人都有课,或者晚上嫌太黑灯光刺眼睛什么的理由,而不肯出来运动。但是一旦到了周末,篮球场基本上就被抢爆了。 长长的红色横幅从篮球场的这头挂到那头:云中大学环能学院16级篮球联谊赛。横幅后面是站在场外的一众女生和少数的男生。 “丁晓晨。”她穿着白裙子,微笑着抬手跟他打着招呼。 穿着宽大汗衫球服和短裤的男生歪着脸在胳膊上擦了擦汗,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头去打招呼:“嗨,是你啊。” 丁晓晨其实对这个妹子是有点后怕的,那双眼睛跟照相机似的,之前见面的时候,镜头一刻不停地盯着,差点没把他给盯毛了。 “给你准备好的矿泉水,拿着吧。”洛金荷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他递上。 另一边的球场上,林浩琪和李易两人在斗牛,李易如秋风扫落叶般疾速冲向篮下,林浩琪寸步不离,紧紧相逼。两人针锋相对,阵地转移到了篮球架左侧,李易虚晃一下作势要从里突围,却在林浩琪伸手的瞬间带着球转移到了外边,起跳中投,却没想到林浩琪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狠狠的一个盖帽,打得林浩琪手掌心都疼,球飞出这边场地老远。 “浩琪,捡一下球去。”李易一摊手。 好吧,谁让球是他拍出去的呢。林浩琪一路小跑,看了下那边人潮涌动,“李易,那边是不是有篮球赛啊?” “哦,环能的,管他们呢,我们学院好像也快有篮球赛了吧。”李易催促着他,“你快把球捡回来,我打完回去洗澡。” 于是林浩琪来到这边,只要他的视力没有问题的话,他就看到了在篮球场场中间的洛金荷与丁晓晨,然后,然后就又有某个神经莫名被挑动了。 “唉哟,这不那谁么,还给人送水啊,咋不给我送水呢?我也渴死啦!”林浩琪夹着球走过去,阴阳怪气道,“上次不是还跟警校那小子混一块呢吗,真挺能耐的哈,这么快就换了个姘头了?” 丁晓晨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并不认识,从刚刚这个人的话来看,似乎跟自己旁边刚认识不久的女生,有过节? “林浩琪你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做你老是跟我过不去?”洛金荷一看来人,心态立刻炸了,“上次的那个真的是我室友的男朋友,人家已经被你害得挨了警校的重大处分,你这次还想祸害谁?你不怕被开除啊?” 此言一出,周围已经议论纷纷起来了,看来上次小吃街的事件这里也有不少人当时在场,不过更多的人议论的应该是她那句“我室友的男朋友”。这句话可太刺激太内涵了,你没事做跟你室友的男朋友一起逛街干嘛? 洛金荷当然不可能解释说是因为传销的事情,而且她也没法向所有人解释,当众解释的话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也解释不清楚。该死的,都怪这个吃错药的林浩琪,他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要跟自己这么杠着?到底她洛金荷是有多招他讨厌,他才会放过她?如果是因为红酒被整的事情,她把钱还给他成么,她认怂了。 抱着篮球的丁晓晨看着女生的脸越来越红,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哭出来,到时候大家都收不了场,就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兄弟。他旁边的兄弟看到后,走到林浩琪身边,把他围起来。 为首的人态度还可以,和善地说:“同学,这里我们在举办篮球赛,你们有私人恩怨请到场外解决,不要影响我们比赛好吗?” 林浩琪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什么目的?他也不知道,反正现在他的心里抻坦了。 洛金荷也没有脸再继续呆在这里,别说丁晓晨还没有对她表示出什么意思,就是有意思,她今天也在他面前把脸都丢光了。但是她不能这么善罢甘休,她跑出这边篮球场,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傍晚,林浩琪跟李易抱着球回宿舍的时候,半路上被洛金荷拦住了。 “等等,林浩琪,”洛金荷双手叉腰,攒拳怒目,“你老是那么跟我过不去,而且每次都那么巧合,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这是在憋着一股气场,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丹阳”说的——随便用什么器官想一想也知道,洛金荷那么迟钝,怎么可能得出有人似乎在喜欢着她这种结论?全都是在信里,她以“螺钿”地身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丹阳”之后,人家给她分析的。一开始她还没当回事,因为觉得太扯了,但是这次又被搅局之后,她回头重新把之前“丹阳”所有给她的心重新看了一遍,才恍若初醒,于是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浩琪僵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以往是他忽略了,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深究过对洛金荷的执念来源,但是看到她的时候就没有多想,情不自禁地上前就去羞辱她了,这是不是偏执型人格障碍? 但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喜欢”这个可能性。 “喜欢你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2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喜欢你妹!” 此言一出,驷马难追,林浩琪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嘴歪了,对此,为了不丢面子他只能装着歪嘴邪笑的样子,“丑人多作怪,癞痢买花戴,你也不拿着镜子照照,我会喜欢你?” 洛金荷心中气愤难耐,对面那厮还在歪着脖子歪着嘴,对自己发出傻缺般挑衅的笑容……等等!她发现了什么? 洛金荷微微眯着眼睛,这样她能观察地更加清楚,“林浩琪,你刚刚打完篮球之后是不是喝冰镇饮料了?” 林浩琪心中暗惊,脸上却表现得更为焦急,此刻已经有话说不出口。身边的李易倒对这姑娘好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诺,我劝你还是让他先别对我放毒舌了,先带他去医务室吧,”洛金荷伸了伸手指,“他的嘴一直歪着扭不过来,面瘫了你没发觉吗?” 李易这时才不敢相信地去看好友的嘴,居然真的歪到一边去了,头还一抖一抖的,不晓得是癫痫还是抽筋。他扔下篮球,握住林浩琪的胳膊,“浩琪你没事儿吧?” 林浩琪歪着头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丫的试试看这样有没有事? “我带你去医务室。”李易见这事儿不能耽误,连忙扶着林浩琪沿着鹅卵石小路前往医务室。走到半路,李易突然扔下林浩琪又自己折了回来,到原地捡起篮球,悄悄对要走的洛金荷说,“姑娘,一起来吧。” 洛金荷被他这武侠小说式的称呼逗笑了,“还姑娘呢,我待会儿有事。” “你难道不想看看这小子出丑的样子,”李易促狭地冲她挤挤眼睛,“他害了你那么多次,难道不想杀杀他的威风?我告诉你这小子最看重面子,让他丢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个倒是。洛金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浩琪的记仇她可是见识过的,第一次见面就因为她不小心笑了一声,他心里便记下了她。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也是因此而集腋成裘,也罢,既然这家伙的哥们都这么极力邀请了,她要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很不给他林浩琪面子?哈哈。 当林浩琪看到身后跟来的洛金荷的时候,整张扭曲的脸由白色直接变绿了。 “哇呜哇嘎嘎嘎?!” 李易听他重复了一边,对洛金荷翻译道:“他说,你跟来干什么?” “这都听得懂?”洛金荷震惊道,她算是长见识了,竖起大拇指,“佩服!” “唉,那就没得说了,我跟这小子多熟啊,他泡……”说着他被林浩琪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打断了话头之后似乎不太高兴,抱着篮球走开了,“姑娘,我篮球跟别人借的,你看这时候了,我得先把篮球给人家还回去——你就先带他去医务室吧!”说完一路小跑溜了。 林浩琪迅速脱下自己那双里面汗液已经“波澜壮阔”的鞋往李易逃跑的方向砸去。 洛金荷的反应跟林浩琪差不多吃惊——就这么、走啦?把她扔给林浩琪?开什么玩笑她可不要一个人跟林浩琪这个变态去医务室这么诡异的地方。 许久之后。 医务室,针灸之后的林浩琪躺在长椅上,模样奄奄一息,的确,刚刚他所以的丑态都被洛金荷那个该死的臭丫头看光了,以后他就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她可以尽情地嘲笑他,甚至……把这事儿传播出去? 洛金荷自然是不知道林浩琪心里这些小剧场的,她只是看着林浩琪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板起脸,问了句普通的:“还疼吗?” “不疼!” 她不屑道,“你就吹吧,瘸子不瘸要上天,瞎子不瞎要成仙!” 秦医生走过来,“你在我这儿光打银针是没用的,最好去正规医院住院打点滴,用激素还有营养物质的药物,再配合针灸才能痊愈,夏天自己也要注意保养,晚上空调温度不要打太低。” “知道了,谢谢医生。”洛金荷在一旁礼貌地表达着谢意,她可是好学生,得处处有个好学生的样子,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秦医生的字字句句都振聋发聩,“你是他女朋友吧,你要监督他知不知道?夏天是面瘫最容易发生的季节了,特别是你们男孩子,自以为年轻无限都有两颗滚烫的肾,就随意地挥霍身体……” 不是,医生你这话说得……洛金荷不由得一阵扶额,这误会是他女朋友也就罢了,您这后面的话就讲得太过分了吧,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但是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踢踢林浩琪,“喂,走了。” “你让我再躺会儿。”林浩琪懒洋洋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秦医生把手插在白大褂里,“我们这儿超过一小时之后,是按照时间来收费的。” 林浩琪一跃而起,拉着洛金荷夺门而出。 走到草坪附近的时候,林浩琪才停下来,幡然醒悟道:“不对啊,医务室怎么可能收费呢?” “你才知道啊?”洛金荷白了他一眼,把自己手举起来,“那你还不放开我的手?” 林浩琪连忙把手松开,别过身去,闷声讲了句:“你走吧。” 洛金荷巴不得这句话,就怕他接下来还有什么样子的恶作剧要搞自己。刚要走,又听身后传来一声“谢谢。” 小样儿,还傲娇呢。洛金荷越来越觉得这家伙超级幼稚,心里想着看老娘不让你现出原形来。 林浩琪听的没声音里,便回过身来,张嘴活动了几下下巴,立刻又感受到了疼痛,这一痛不要紧,转过来又看到隔着自己不到十公分就是一张脸! 林浩琪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恶狠狠道:“你怎么还不走?非得我……” “你说,你真的不喜欢我。”洛金荷手抄在背后,低着头脸颊微红,白色的裙裾随风微起,“但是我,心里一直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林浩琪防备地看着她,有点结巴了,“你、干什么?” 洛金荷也不说话,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嘴唇往林浩琪的脸这边凑过来。 “哎!”林浩琪双手护在前,本能道,“你要做什么?” 忍住!不能笑!她深呼吸了一下,终于把笑意憋了回去,继续深情款款地看着林浩琪,而他似乎就这么被她的眼神降服了,不再反抗,任由她凑近他的耳朵,耳鬓厮磨。 洛金荷大吼:“我骗你的!” 这个撩汉技巧,是“丹阳”在信里教给她哒……虽然她不是很理解“丹阳”的资料明明性别是男的,为什么会懂撩汉技巧。难道“丹阳”是个女的?等等,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好像是以前她看过一本悬疑小说的作者,难道一直跟她聊天的是个大佬?哈哈,怪不得那么给力! 林浩琪呆立当场,没有发火,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直接把洛金荷打一顿。他仿佛被吓傻了,脸都僵住了,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喂,不用装死吧,咱们真的可以两清了,”洛金荷拍拍手,功成身退,“你说说你何必呢,老是这样纠缠着我也不是办法,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洛金荷试探地说,“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喂,喂,林浩琪,听得到我说话吗?”她开始急了,拍着他的脸蛋,“喂,你可不能出事啊,该不会是被我吓得又中风了吧?林浩琪?” 还没有反应,她泪珠子都快急出来了,“我、我对不起,对不起还不行吗?就算你以前怎么对我不好,我也不应该开这种玩笑的,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林浩琪,你千万别装死啊!” “你别急,我这就背你去医务室!” 好重啊!洛金荷累吭吭的,还没有把身后的林浩琪在自己背上放好呢,就忽然感觉背后的那家伙居然自己动了,然后她的小屁屁被拍打了一下,背后那厮嚣张的叫了一声,“驾!” 上当了!过分!洛金荷眼泪还没干,想要发作呢,背后那厮又迅速地实施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按照洛金荷原本的计划,直接跳她的背上来了! 但是,洛金荷又没练过截拳道,怎么可能背得动林浩琪这个140斤的大汉呢?所以,结局显而易见的,两人以极其尴尬的体位姿势摔倒在了地上,洛金荷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摔得移了位,那个阴险的家伙还压在自己身上,两个人就这么羞耻地躺在草坪这里,真是……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但是很快的,她又陷入了另一种崩溃中——绝对不是那种电视剧里的巧合,摔倒之后两人嘴唇就恰好亲到一起的狗血剧情,林浩琪这家伙,是活生生地倒下来之后掰着她的头强吻的她啊! “你不是,一直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他把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边,吹着热气,“现在,我吻也吻了,摸了摸了,我就不告诉你答案,我看你怎么办?” “你起来先!”洛金荷真的急眼了,可是她又真的不能拿他怎么办。 “你们,咳咳,”他们身后有人咳嗽着,“我不过才回去送了个球,你们就玩得这么开了吗?”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回头,来人乃是送球送了一个多小时的李易。 林浩琪恶狠狠地说:“我看你不单单是送球去了,是在人家宿舍顺便吃了一局?” “随便你们怎么说啦,不过,”李易掏出手机来,咔嚓拍了一张,然后调整着照片的对比度,“你们就打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跟我说话么?” 终于重新获得自由了。洛金荷起身后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腰肢,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林浩琪这厮的流氓程度! 洛金荷眼睛红红的,瞪着林浩琪。 “干嘛?”林浩琪春风得意,完全不畏惧杀人眼神,“你还想跟我做什么?” “初吻之仇,他日必定十倍奉还!”洛金荷气得直想哭,“你给我等着!” 好吧,等着就等着呗,反正也不会少两斤肉,这种话是最无力的威胁了。林浩琪耸耸肩,揽着李易一起去吃饭。 李易停下来,掀开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严肃地看着他。 林浩琪奇怪道:“你想干嘛?” 李易毫无征兆猥琐地笑了,“她刚刚可是说十倍奉还哦浩琪,你有福了……” 林浩琪差点没喷出中饭来,这可不是他的锅。 回去的路上,洛金荷一直在拨打一个号码,终于接通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喂,青哥,你在哪家医院工作来着?” “中医附院啊,”她的堂哥很奇怪,“突然打电话来问这个做什么,你生病了?” “青哥,你可得帮帮我,出这口恶气!”洛金荷哭出声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那个混蛋你一定要帮我惩治他!” “岂有此理!敢这么欺负你!”堂哥心疼不已,一阵拍桌子踩椅子,“别急,我们医院跟你们学校其实有合作,因为你们学校的学生在我们医院看病可以在医务处报销,而且我们医院是跟你们学校合作的医院里面最近的,他十有八九会来我们这儿来打点滴!林浩琪是吧,等明天看到这小子,我往他点滴里面加点儿佐料……” “青哥青哥!”洛金荷吓得叫起来,“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你帮我出气是一回事,可是你故意给病人开错药毒药,违背医德不说,而且是要坐牢的啊!” “这样啊,那可难办了,”堂哥见她反过来劝说自己,心里便放下了,“那这样,你告诉我,他这个人有什么癖好,最不能接触什么东西,最忍受不了什么之类的,折磨一下他。” “这个……”洛金荷为难道,“我好像是听他朋友说过,他这人最看重面子,而且据我自己的观察,应该很自恋,每天发型都看上去打了很多发胶的样子。” “这容易,届时我只要多跟他嘱咐几遍‘你头部千万不能沾水,尤其不能洗头’之类的就行了,他这么注重形象的话,我就让他连续一个多星期不能洗头。”堂哥笑着说。 “这行么?”洛金荷将信将疑道,“我怎么感觉有点太便宜他了?” 堂哥有点犹豫,“其实,我也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但是工作忙,就忘了。” “嗯,青哥你说。” “你们学校的,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牛月的女生?” “青哥你认识她吗?”洛金荷奇怪道。 “啊,那个,就是,你先别管,”他吞吞吐吐的,“就说你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了,她就跟我一个宿舍嘛,是我学姐。” 额……是的,月儿姐真名是叫牛月,因为这这个姓搭配上这个名字确实有点雷,所以月儿姐很少告诉别人她的真名,也就她们几个室友和她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知道,自己这个堂哥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是吗!”堂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放低了声音,“哦,是么,我知道了。” 洛金荷的电话被挂断了,不过她也快到宿舍了,在进去之前,她想了想,还是先到南食堂旁边的水龙头那儿洗了洗脸,毕竟她不想一脸泪痕地进宿舍。 “奇怪的反应,”洛金荷想着刚刚堂哥说的话,八卦之心油然而生,“他俩不会有猫腻吧?可这俩人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3章 该进去时就进去 一周后,林浩琪顶着一头鸡窝般不羁的发型,从宿舍里爬出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见人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有去附近的中医附院打点滴做针灸,由于医生的再三嘱托,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洗头了,就算是早上洗脸也都是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眼屎就完事儿,实在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水这种东西就是妖魔鬼怪。 “哟!做了头发呀浩琪?”路上遇到邵阳学长,跟他打着招呼寒暄。 林浩琪耷拉着脑袋,脸都不想抬起来,“没有。” “看起来挺潮流的呀,说实话,多少钱?有空我也做一个去。”邵阳笑着说。 “不要钱……你要是一个星期不洗头也能成这样……”林浩琪有气无力地。 “哈哈,桃花劫,是叫,洛金荷是吧?”邵阳取笑着他,又埋怨道,“你小子可把我给害惨了,因为你,我可是被她们宿舍的牛月一顿臭骂。” “那位学姐跟你过不去,不应该是因为江学姐的事情吗?”林浩琪一阵甩锅,接触到他的眼神,连忙赔笑道,“我就随口一说,她们都一个宿舍的,关系那么好的闺蜜,也许都爱打抱不平呢。” 邵阳脸上的笑容变浅了,他淡淡地说:“李易告诉你的?” “算是吧,但是他知道的也不多,”林浩琪挠挠头,“我倒不是八卦,因为只要年级比我们高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情,那个叫张君的老师以前还是李易的任课教师……” “好了,”邵阳脸色一阵苍白,“我知道,我也是上的她的机电课。” “哦。”林浩琪迟疑了一下,“那我先去医院了。” 邵阳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喝一杯,林浩琪说得不错,牛月那么讨厌他,完全就是因为他对江彤彤的所作所为,很好的诠释了一个渣男的基本素养。 这世上所谓的渣男有很多种,但是寻常人的定义来说,无非跟滥情、出轨这两样分不开,像回家的诱惑里的洪世贤,对小三有着很清晰的定义,他出轨只是为了解决一些他妻子不能给他解决的特殊生理需求和心里诉求,但是他心里有一杆很清楚的秤,他甚至无数次直白地告诉艾莉“你就是个小三不要对我妄想了”。这样的关系只要双方有足够的宽容和谅解、沟通,没有特殊外部干预的话,就不至于因为男方是“渣男”而产生关系破裂的结果。 而真的产生了感情的话……基本上是没救了,像是我们曾经潇洒的诗人徐志摩老师,哪怕他的妻子张幼仪为他生了俩孩子,也是毫不留情地抛妻弃子,就为了跟林徽因同学泛舟那几回不靠谱的勾搭与所谓“你先离婚咱再搞事情”的承诺,结果离婚急匆匆地回了国,又惨遭林同学无情地放鸽子,人家跟高富帅梁思成跑了,这还真是“搞事情”。 但是他跟张君老师,真的很难说,更加像是某种相互的依赖,又带着那一瞬间看对眼的原始性冲动。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微妙,也许是一个错误,一个遗憾。对于江彤彤,他是出轨了,可是在他心里张君老师绝对不是小三这样的角色,要说他滥情,他也觉得自己还不够格,虽然平时很外向,跟谁都能打交道,可他的心太小,不可能爱那么多人,也谈不上滥情。 那天晚上和张君老师有过之后,他很自责,很长时间没有碰过江彤彤,搞得江彤彤还以为他是偷偷去“行了割礼”。后来事情被揭露出来,是因为牛月,至于她是怎么发现张君怀孕,又是怎么知道做下这事的人是他邵阳,他就不知道了,也许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侦探。 事情被揭露之后,邵阳和江彤彤、牛月几个人当面对峙,他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丑事,江彤彤听完以后几乎精神崩溃,月儿不停地安慰着她。不过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几个人都忽略了一句叫做“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的古语,深夜在厕所的对话居然也会被外面的人偷听到,过了几天之后,“张君老师意外怀孕流产”的消息传得学校是满城风雨,张君也因此不得不辞职。 都是他害的,他一次性伤害了两个深爱的女人,而且他甚至没有能力去做什么补偿。 他在那之后再也无法原谅自己,认为自己已经声名狼藉,再也不配跟江彤彤继续在一起,执意要跟江彤彤分手。 江彤彤这时却表现出了异常强烈的反对态度,并且发誓,既然他觉得自己声名狼藉配不上她,那么她就让自己的名声比他还要臭,那样他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从那之后,江彤彤“罗刹鬼婆”的名号在校园里就开始流传起来了,不管是学弟学妹还是学长学姐,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性感泼辣,风骚浪荡的罗刹鬼婆,她的追求者也是日新月异。 她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他的过错,她却要因此而惩罚自己?邵阳苦笑着,给自己灌下一口劲酒。 与此同时,江彤彤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一对戒指。宿舍里除了林思思,洛金荷刚刚拉着月儿出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这对戒指,是邵阳买的,他们俩还在一起的时候,邵阳说无论怎么样也得有点值得纪念的东西,这样可以保存,老了以后可以拿出来看。然后他就从淘宝上买了这对仅仅三千元的戒指,花去了他两个月的兼职工资和部分社团经费。 分手后,他把自己买的一对戒指都送给了她,“要是遇见合适的,就给他带上,好歹别浪费了这对戒指。” 这是什么样的分手境界?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种扑到他怀里大哭,央求他留下的冲动。看似矛盾,其实这也正体现了人性的复杂,明明两个人相爱,我们都会说管那么多干嘛,喜欢就在一起啊。可是真的到我们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会发现并不是这样,太烦、太琐碎了,有太多这样那样的小事小细节你得去捋顺去处理好,那么多的外部因素都可能会触发你们内部关系的混乱,从而导致一段感情的破裂。 如果她跟邵阳真的不可能了,邵阳始终买不过心底那道坎,他也没什么好对不起自己的,他最对不起的,应该是张君老师。 那这对戒指,她还是留着吧,人应该往前看,邵阳说得对,她应该把这对戒指留给下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与此同时,月儿正在被洛金荷拉着,前往中医附院。 “这剧情发展也忒快了吧,洛洛,”月儿上了公交车就忍不住抱怨,“明明我昨天只是说以前拜访过这个医生,为什么我今天就一定要跟他见面了啊?” “因为他是我堂哥嘛,而且人很帅,”洛金荷开心地挽着月儿的胳膊,“哎呀,月儿姐,我来云中市都快一年了,就开学那天和昨天跟他打过电话,甚至都没有去过他那儿,是不是很过分?左右你们也认识,说不定现在那个可恶的林浩琪也正在他那儿看病,你帮我出出恶气!” “还出?”月儿一扬眉毛,“不若让你堂哥给他用的药里放点佐料如何?” 洛金荷眼里简直在冒着粉红色泡泡了,“哇,堂嫂,你们两人真是夫妻一条心!” “你说什么!”月儿大怒。 “抱歉,”洛金荷抠着自己手指甲,“我说漏嘴了。” 月儿觉得这信号很危险,“你该不是,想着让给我去牵红线的吧?” “我没说啊,”洛金荷立刻矢口否认,“这可是你自己想的,自己讲的,就不要否认了。” 月儿也懒得跟她去计较,这个点儿医生估计快要下班了,就是洛洛这个丫头冒冒失失的,人家医生那么忙,没事做到这儿来干什么。 与此同时,洛青接收到了洛金荷的消息,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紧张地等待着。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这会儿他也没什么病人,就请她们进来坐了。 洛金荷能有这个想法当然也不是心血来潮,“丹阳”在信里很明确地建议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相反的促成一段天赐佳缘也是极大的福分,你既然知道你堂哥和学姐都是安分的人,且也有那么点意思,君子成人之美并无不妥,这种事情就是快马加鞭,趁着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们把事儿给办……咳咳!给成了,不然再耽搁一些时日,两人熟识之后就得矜持起来了。” 所以洛金荷很坚定地想促成他们。 “洛医生。”月儿彬彬有礼道。 “啊,是你啊,上次见面还是去年了吧?”洛青有些局促不安。 月儿点点头,“那段时间我生活作息不调,经常失眠,甚至有轻微的植物神经紊乱,多谢洛医生了。” “洛医生,东边病房那个面瘫病人点滴已经打完了,我先下班了啊。”护士走进来,对洛青说道。霎时间眼看到有两个年轻女孩儿在这里,她奇怪道,“你还有病人?” “啊,不是,这个是我堂妹和她同学,”洛青尴尬地解释,“行,没事儿你走吧先。” “好嘞,走了。” 护士走后不久,又有个人磨磨蹭蹭地走到门边,嘴里咕哝着:“医生,我是感觉比之前好多了,但是这要是再不能沾水我是真的快受不了了,你就告诉我还得多久才能……” 走进来看见这人员配置之后,林浩琪呆住了。 洛金荷和月儿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嗨!” 嗨你妹啊!你洛金荷出现在这儿算是什么鬼?林浩琪狐疑地看着她们,洛金荷已经不生气了?她上次可是哭着回去的。 “唔,那个,这是我堂哥,洛青,”洛金荷的脸上的确没什么异样,给他介绍着,“这是我室友,月儿姐,上次小吃街你们见过的。” “知道,男朋友嘛。”月儿打趣道。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行了,林浩琪,你自己要注意保养,否则打多少点滴都没用,这段时间用过激素之后,你就可以碰水了。面瘫的话,好好保养两三个月,才能彻底康复。”洛青瞥了洛金荷一眼,“还有,对于你欺负我堂妹这件事情,我今天算是知道了,以后不许再发生,否则我下次针灸的时候,保不准会不会扎错穴位!” 这样放狠话会不会被投诉?洛金荷和林浩琪都这样想着,不禁咂舌。 “行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待一会儿,去附近的餐馆吃个晚饭或者咖啡厅喝一杯,都可以,”月儿下了逐客令,替医生解着围,“我有点事情要跟洛医生谈。” 是有个恋爱要跟医生谈吧?两人奸笑着,极为暧昧的眼神回头看了下月儿和洛青,倒是难得非常配合地出去了。 “这两个小鬼……”洛青笑着摇头,“你把他们叫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月儿正经道:“来这儿,一方面是因为洛洛那丫头的死缠不休,另一方面,也是我个人的意志,是想为了去年的事情,特地感谢您。” “这话就见外了,月、月……”他说着结巴了,因为觉得自己跟她还没有熟络到那个程度,这么称呼会不会显得轻薄? 月儿看出来他的不安,也不端着了,“叫我月儿就行了,洛洛她们也都是这么叫的。” “好的,月儿,”洛青摸着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其实洛洛这孩子一开始被欺负了我也很生气,但是听她说着说着,我总感觉是两个小孩子在打打闹闹,而且指不定那小子就是喜欢她,所以就打趣了她几番,最好呢,他俩说不定能在一起。”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听完以后也像欢喜冤家。”月儿笑笑,“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很想知道,去年我来这儿的时候,当时我在妇产科偷听被抓到,您那么护着我,有没有对您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这倒没有,因为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洛青轻松道,“其实那位老师,我们医院本来有义务保护孕妇的隐私,但是你是她的学生,又偏偏偷听到了她跟医生的对话,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当时感谢您的出手相助,”月儿眼睛笑得弯弯的,“不然我当时就被保安赶出去了。” “你是我的病人,我自然有义务去维护你。不过你会只看到你们老师一眼,就一路跟她到妇产科,我也挺好奇的,”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你是一直都有这种偷窥欲吗?” “啊?”月儿突然被问懵了,“什么欲?” 洛青的神色很担心,“如果是这样,月儿我建议你需要看看心理医生,说句不好听的,对别人隐私莫名的强烈好奇和关注,已经有临近‘变态心理’的危险了。” “什么啊?”月儿哭笑不得,“我就是因为进医院的时候看到这个背影真的很熟悉,怀疑是我们的张老师,刚想上去打个招呼呢,就看到她手里拿着个验孕棒和一张单子,张老师又没男朋友,我要是不怀疑才怪呢。” “原来是这样,”洛青点头,“理解了,不过你连你们老师有没有男朋友都知道,看来这位张老师平时在学校,人气也是很高啊。” “是啊,机电课都是很无聊的,可是只有她的课几乎堂堂爆满,真的很受欢迎。”月儿想着以前上课的时候活跃的课堂气氛,张君老师一直都很会说话,性格又好,“她离职之后,很多学生都很伤心。” 屋外,两个本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此刻却站在了统一战线,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烦死了,往那边去去点,老蹭着我干嘛啊,色狼。” “我就蹭,我就蹭,我还蹭蹭不进去呢!” “你!有本事你现在进去啊!”呃,这话说的意思是让他进办公室里面。 “在这儿?不好吧?”咱林公子还是很矜持的。 “废话,不在这儿等会儿聊完了就没有机会了!”呃,这句意思是等洛青和月儿谈完之后应该就会分开。 林浩琪吞了下口水,一双手颤颤巍巍地握住洛金荷的腰,开始扒她的裤子……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4章 粪土之墙不可圬 一声尖叫之后,里面的两个人连忙冲出来查看情况,便看到这样一个无限暧昧的画面。 少女极为被动地躺在地上,裤子扣被解开,贴里呼之欲出,她声声促急,趴在她身上的男生眼神炽热,左手还搭在她的翘臀下,因为生怕她的翘臀受到更大的撞击而替她垫着,右手却抚在少女的上股,并且似乎隐隐可以看见两人接触的地方一个帐篷…… “你们,”洛青扶额,“我不是反对婚前行为的老古董,可你们就算性急也不用这么开放吧?这儿可是医院,即使下班了,可还有别的科室里面有人留诊呢。” “起来!色狼!压死我了!”洛金荷简直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你听到没有?” “谁是色狼,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林浩琪委屈地爬起来,“你提出在这里做的,结果又打我。” 她什么时候说了那样不知廉耻的话了?洛金荷真的想拿把锤子敲开自己脑子里哪个地方是不是写了“失忆”两个字。 “分明是欲拒还迎,”月儿忽然很想使坏,她挽起洛青的胳膊,看着他说,“洛医生,我知道这边上有家粤菜馆,还挺不错的,性价比很高,咱们先不打扰人家了,去那儿边吃边等他们俩完事儿吧。” 什么叫完事儿!洛金荷气得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又拿这几个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自己“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只得先把衣服整理好。 洛青却是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就会降临在身边,而且此刻还挽着自己的手臂!好吧,他承认,自从去年那次见到她认识她之后,一见钟情这种传说中很扯淡的事情就发生在了他身上。但是他们俩的世界毕竟相差太大,而且当时她是来看病的,总不好意思问人家要联系方式,他又不是个主动的人,失去联系之后便只剩下自己的朝思暮想……一直到之前,自己堂妹打电话过来,他才想起堂妹也是云中大学的,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下,没想到,居然是近水楼台! 这大概就叫做,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罢?反正他的心里是美滋滋的。 那两人走后,剩下洛金荷与林浩琪针锋相对,虎视眈眈。 “洛金荷,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真的这么讨厌我,还是只是你的矜持在作祟,”洛金荷还没有开口,林浩琪也不想跟她说废话了,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心里所想,“如果是那样,我就撕下你所有的伪装。”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洛金荷原本以为这一周之后自己再见他温柔一点的话他的态度可以改观,可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她觉得这人是彻底没救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躲开你了,你跟我的灾星一样,每次都要羞辱我,让我下不来台,我丢尽面子的事情不多,基本上都和你有关。就刚刚你做的这种事情,让我在我室友和堂哥面前颜面尽失,这还幸好是在没有人认识我的医院,如果是在学校里,你想过后果吗?你知道你这样会把我的清誉彻底毁了你知道吗?” 难道他俩不是互相伤害么?林浩琪疑惑地想,自己明明给她整得好惨的次数也不少,这家伙居然就抛到脑后,只顾着诉苦了。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那行,反正这么长时间,我也想通了,之前你问我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那么处处针对你,这一周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不过经验告诉她,千万不要随便在他认真的时候跟他唱反调让他下不来台,惹急了他怕是会跳墙,便小心地问:“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天。”他走上前去,搂住眼前头发软软的小脑袋,低下头,把自己的唇贴上那两瓣软软的“红橘”,忘情地吮吸着,很久之后才松开,两人的嘴唇之间,拉出一缕透明的银线。 他的手指头贴在她的唇上,“这里的感觉,跟果冻一样,很甜。” 洛金荷……郁闷了。 搞什么?大哥,您这告白也太突如其来了吧?咱这可是在算账,在对峙,在互相报复互相伤害好么?你看你刚刚还非礼了我,搞得我恨不得脱下鞋子拍死你丫的,结果你这会儿就说喜欢我想跟我拍拖了,所以这样子你以为刚刚的事儿以及之前那么多事儿就能算了咱俩就开开心心跟傻子似的去约会了是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好的事儿! 八点多的时候,某电影院。 影院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林浩琪还枕在洛金荷的怀里,撒娇的口吻糯糯地说,“洛洛,我饿了。” “那你想怎样?” “因为之前那次牛扒,加上最近一直看病,我已经囊中羞涩了,你得负责包养我。” 于是乎某小吃街出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一幕:一名男子在四处东逛西逛胡吃海喝,而他的身后则是紧紧跟随着一个身着红色风衣、举止风尘仆仆的娇小女子手忙脚乱地赶着拿手机给他付账,路过的小吃摊主表情基本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面瘫,表达着“哪家的傻姑娘被糟蹋了”“真可怜照看一个失心疯的精神病患”以及“请不要来我这儿消费”诸如此类的心情,因为有不少的摊主都是云中大学的学生。 “海宁的南关厢、扬州的东关街、苏州山塘街、杭州胜利河,那都是天下间极好极为美妙的去处!”男人得意洋洋,眉飞色舞。 “我说、我说你有必要这样报复我吗?男人、气量能不能大点?”如果这些地方都要去的话,她就得靠乞讨来生活了。 “谁叫你之前放我鸽子来着,酒托小姐?” 好吧,又拿这个来说事威胁她,男人的犯贱程度可见一斑,她澄清道,“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而且你那么欺负我,我小小地让你汲取点教训怎么了?” “好吧,你说的对,我来付吧。”他把她拉到身后,悄声说,“待会儿我拍你屁股你就跑?” 这是……上演霸王餐的狗血剧情?不过还挺刺激的,洛金荷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他接过一只烤好的鸭腿,打开支付宝,装作要扫码付账的样子,瞅准机会使劲一拍洛金荷的屁股,“跑!” 洛金荷撒腿就跑,跑着跑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手上居然没人?霎时间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回头带着愤怒的目光看着那家伙。 林浩琪在同一时间,把手机举到最高,狠狠地往马路上砸下去,还在等着他转账的摊主一下被他这个举动搞蒙了,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那只原本屏幕还亮着的纯白色手机此刻变成了一堆碎片。 林浩琪这时才往洛金荷这边疾速跑来,趁着摊主还没搞清楚情况的瞬间,拉着同样一脸看蒙圈的洛金荷撒腿跑开了。 “搞什么?你这样不是因小失大吗,有病啊一只烤鸭腿才多少钱,你这种逃单的方法,还不如不逃呢?”反应过来的洛金荷几乎抓狂。 “逃单嘛,重要的不是价值得失,而是图个刺激,”林浩琪看上去十分开心,“不是吗?” 洛金荷实在不敢苟同,“就你这林氏逃单法,我还真逃不起,没那么厚的家底,而且你自己都说了最近偏穷,那你还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丢掉了这些东西,我更加轻松了,”他说着又把手腕上的手表解下来,往天空丢去老远,大吼道,“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 的确,这才叫真正的逃单嘛! 两人走出了小吃街,来到另外一条路就彻底摆脱潜在威胁了,不过即使他们现在回去也没事,你们都能大街上摔手机这么神经病了,想必也没几个敢招惹,人家老板也不是在乎一个鸭腿钱的人。 这一段路比较黑,路灯之间间隔的有点长,洛金荷听得前面有声音,警惕道:“谁?” 林浩琪把洛金荷的手机拿过来照着前方,“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辆自行车,准确来说是一辆晃晃悠悠的绿色共享单车,骑在上面的人看不见头,只看得一个脖子,大晚上还真的颇为有些惊悚,但这是因为那人在仰着脖子在喝东西。 “应该是在喝酒,”洛金荷看那人骑着车在马路上的蛇形走位还真的替他捏了把汗,“这人也太没有公德心了,根本把马路当成酒吧嘛,大晚上的要是出事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辆跟游轮般咆哮着的跑车呼啸而过,震得路边的行道树叶如得了癫痫一般颤抖,两人的鼓膜也差点被震出毛病来。 “靠!有病啊!有钱了不起啊!”三个人异口同声。 洛和林两人听到那人的声音,赶紧跑过去查看那人的情况,果然,那人摔倒在马路牙子上,上半身在下下半身在上,身子上面还压了一辆共享单车,也不知道这种体位他是怎么做到的。手边是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和满是浓香的液体,不用想也是酒了。 林浩琪蹲下来闻了闻地上的酒浆,“洛洛,这人怎么好像,还睡着了?” “哎,还真是唉。”洛金荷连忙去叫醒这人,他还是把脸埋在地面的,“先生,先生。” “我先把这车给抬起来吧。”说着林浩琪扶住车座和龙头,沉腰吃力,将车慢慢从那人身上搬开。洛金荷在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搀扶着那人的肩膊,把他扶坐起来,看清那人的脸时,却惊得手都不稳了。 “啊!寒老师?” 林浩琪无奈地将寒谷关重新扶起,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就算是寒老师你很惊讶,我也很惊讶,但是你也没必要把手松开吧?看他给你又摔了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洛金荷慌忙鞠躬道歉,也不知道是给谁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看下他身上有没有手机。” 两人在寒谷关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一下子就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林浩琪把手机摁亮,惊喜地发现手机没有上锁。 “幸好他手机没有手势锁,不然连电话都不知道打给谁,”林浩琪点进电话薄,“我看一下他的电话记录吧,最近联系的这个人……叫做李风伦。” “喂,喂,您好,是李风伦先生吗?” 电话那头很久才接通,传来一个男人疲惫的声音,“嗯嗯,你是谁啊,怎么会拿着小关的手机?” “啊,李先生,你认识寒谷关老师的话那太好了,现在情况是这样的,我跟我女朋友在云大旁边的凌云路这里碰到寒老师的,现在他喝得烂醉如泥……” “等等,你先等等再说,”男人打断了他,“那个不好意思,你们应该是在云中市吧?真的抱歉,我目前不在云中市,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号码,你们找那个人,他叫薛洪,把情况跟他说了他会过来的,我这就把手机号码发给你们。” 挂断了电话,林浩琪看见洛金荷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很快短消息就发过来了,林浩琪又拨出那个号码,这次却很快接通了,传来的是一个轻快的男子声音,林浩琪说明情况之后,那个薛洪怪叫了一声,连连保证这就开车过来。 大约四十五分钟后,才有一辆大众车驶过来,里面探出一个头大的男子:“是你们吧?” 洛金荷点点头,两个男人携手同力把寒谷关扶上车之后,林和洛便跟他们告辞。这时候那个薛洪却叫住他们,“哎,你们等等。” 洛金荷回过身去,“还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薛洪面色为难,“你们看我一个大男人,平时也是那种生活不能自理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人,他这万一要是吐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你的意思是,”林浩琪面如冰霜,“我们还要跟你去他家?” 洛金荷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这样,毕竟是自己老师出了事,照顾一下也没什么,算不上得寸进尺。 两人就跟着上了车,坐在后座,应林浩琪的要求,寒谷关是系着安全带坐在前面的。薛洪在行车途中拍了几次他的脸,有几次睁开眼了,但是睁开之后又很快闭上了。 “白痴,怎么喝成这样?”薛洪咒骂着,“你要有这个种你就去西娄市找江娟娟,在这里喝得不人不鬼的算什么男人?还半夜折腾老子!” “江老师?”后座的两人听到这个名字,不小的惊讶。 薛洪抬头看了下后视镜,“怎么,你们两个也是云大的学生,这俩货都教你们吗?” 洛金荷点点头,“原来寒老师喝醉是因为江老师的关系吗?怪不得,我说这个学期怎么没有看到过江老师呢,我还以为她是跟寒老师不在一个学院。薛先生,江老师到底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也是造孽啊,”薛洪叹息道,“看你们折磨晚不辞辛劳肯照顾这小子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得答应我绝对不能说出去。” 两人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这事儿发生也没一个月,当时也不过是一觉醒来,”薛洪单手把副驾驶座的寒谷关头扶正了,“江娟娟得了一种叫做‘获得性面部皮肤衰老症’的病,一夜之间皮肤松弛,脸上变得跟老太太一样。这种混张的病在全球也没几个案例,因此根本没法治,江娟娟怕自己成为小关的拖累,就执意跟小关分手了。” 两人听完脸上都是挥之不去的讶异之色,这简直跟天方夜谭差不多,被巫婆施了魔法的公主变成了又老又丑的老太太,只不过区别是,王子会选择去找巫婆拼命,而前面这个家伙选择了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到了寒谷关和江娟娟以前一起住的那个房子之后,三个人把寒谷关搀进屋,又忙里忙外的给他解酒,冰箱里还有点蜂蜜,给他温水泡了,又加了点醋和白糖,反正一起和着给他服下去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一起喝……” 薛洪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就是响亮一个大耳瓜子,把旁边两人吓了一跳,“孬种!” 寒谷关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五根红手指印,他醉眼迷离的还不知道情况,倒也不在乎,抓着薛洪裤腿哈哈笑,“你、你谁,打我一个、一个孬种做什么……” 连洛金荷都觉得这话听着太过于刺耳,没想到以前在课堂上意气风发的寒老师,现在变成了这个不阴不阳的样子。 “小关,试一下吧,像个男人一样,”薛洪把他拎起来,“那天李风伦跟她去吃饭了,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她说啊,你情商太低,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她去照顾,她实在觉得太累了。”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你的态度啊!你就不能明确一点,霸道一点地告诉她心中的答案么?何必在乎外界的干扰?” “你妈反对那是她的事儿,跟娟子过日子的人不是你妈而是你啊!你懂不懂,懂不懂?你可以不说可以瞒着你妈或者你们换个地方生活都行,中国这么大世界这么大哪儿不能私奔啊!” 林浩琪走过来,难得很认真地说:“寒老师,我们也觉得,你应该去把江老师找回来。如果感情真的因为容貌变化而变淡了也就罢了,你们明明都喜欢对方,那这一切都不是事儿,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寒谷关眼睛还红着,他张了张嘴,喉结像是要挤出来什么东西一样,可是结果什么东西也没有。他直接伸开腿坐在地上,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点击界面,薛洪他们还以为他是要打电话,一时欣喜。结果,他切换到第三个界面,点进去一个叫做“刺激战场”的软件,里面传出来一声鸡叫。 “算了既然这样,咱们也没必要逼他,”薛洪松手,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也幸亏出了这个事情,才能让娟子看清这家伙的本来面目。老猫凉上睡,一辈传一辈,我看你的想法,根本是跟你妈一模一样的,所以你才在这里作茧自缚,也不肯去西娄市找她!” 他掏出车钥匙,气愤难消地走出门,叫他们两人,“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林和洛出来之后,薛洪狠狠地一脚将门踹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顿时楼上楼下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他们走到下楼的时候,正好就有个人家楼道里的门“啪”地打开了,中年大妈一看这几个人从楼上下来,骂道:“我说刚刚那声音你们弄得吧,脑子有病啊大晚上的?” 她还有话要说,可是接触到薛洪那吃人的眼神,硬生生地给噎住了。 逗逼像小丑一样取悦着身边的所有人,他们不经常发火,但是一旦发火都是很要命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5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送他们回去的路上,薛洪忽然收到了洛金荷的一个不情之请。 “大叔……” “叫大哥!”咱可是有脾气的。 “对不起,大哥,”洛金荷吐了吐舌头表示无辜,“我想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嗯?两个男人都瞪大了眼睛,薛洪讪笑一声,“小姑娘,不太好吧,我是不太介意,可是你男朋友就坐在你旁边呢。” “哎呀,你想哪儿去啦?”她拉着林浩琪的手,举起来,“说起来这个想法也跟他有关系,就是我们想,寒老师如果去找江老师的时候,你通知我们一声,带我们一起去。” 薛洪愣住了,随后不屑地冷笑,“你还觉得那废物会去找娟子么?我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信心,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她瞅着不说话的林浩琪,“你信不信?” “信,果断的。”反正他的立场又不重要,不就随口一句话么。 “我啊,肯定是有根据的。”洛金荷给他们娓娓道来,“虽然他的确看上去很颓废,或者说报废也行,但是,你仔细看他的房间就能感觉到,还有很多女主人在时候的痕迹。”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就是些到处堆放的垃圾吗。” “不,不仅仅是普通的垃圾,刚刚我有很仔细地留意屋内,靠近阳台的墙角,有一盆金钱树。” “金钱树?”薛洪隐约记得他家是摆了个盆栽,不过每次去他的重点都在吃上面,没有留意过是个什么鸟树。 “金钱树是比较难养的一种植物,喜欢半阴环境,既怕强光暴晒,又怕低温天气,除此之外盆里不能积水,盆土也得经常翻松保证空气通透,否则就会有块茎腐烂的后果。”洛金荷补充道,“还有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卡布奇诺咖啡的味道,一进去就闻到了,应该是江老师喜欢喝的吧?他根本没法忘掉江老师,并且每天都在重复心中的思念,长此以往的积累他迟早会崩溃,一定会有天忍不住去找江老师的!” 薛洪这才惊叹道:“不错啊小姑娘,冰雪聪明,跟柯南似的。” “每个女人都有侦探的天赋!”洛金荷得意洋洋地冲林浩琪炫耀,“不错吧?” 林浩琪懒洋洋的,“瞎扯一通。” 洛金荷握拳威胁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还别说,小伙子,这小姑娘还真不是瞎扯,有根有据的,讲的我都开始有点眉目了。”说着他尴尬地挠了挠脸,“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一直叫小伙子小姑娘也不像话。” “洛金荷。”“林浩琪。” 到了学校,洛金荷把保存下了薛洪的联系方式,又把自己的给了他,当薛洪把相同询问的目光投给林浩琪时,林浩琪讪笑一声,指着小吃街的方向,“搁那块地儿砸了。” “别理他,间歇性神经病,你有我的就行了。”洛金荷白了自己男人一眼,之前那个事情她还是不太理解这种人的思维模式。 薛洪开车走了,洛金荷不经意看了眼手机,这才着急了,欲哭无泪道:“完了,11:26,寝室可是十一点半关门的啊,隔我们这儿走到寝室,估计真的来不及了。” 林浩琪拉拉自己的衣襟,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把手插进裤兜里,说,“咳,那个,要不然,这么晚了宿舍如果真的关门的话咱们就找个宾馆……”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被金荷“射”来的犀利白眼给噎住了,“我告诉你,就算宿舍真的关门了,你也别想带着我去开房。上网看了些污段子就脑残似的想入非非,老娘就算是露宿街头也不会跟你进宾馆。”说完金荷甩头就走,“你要是敢再提这事儿的话,咱俩就如同那早上食堂的玉米棒子,彻底掰断分手玩完。” 林浩琪不禁苦笑,这个丫头的脾气还真的是火爆,不过这个样子爱憎分明的,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的确是和外面那些故作矜持假装温柔的妖艳贱货不太一样,这估计也正是自己最开始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她的原因吧? 最后,他们走到宿舍的时候已经35了,林浩琪查看了一下他们宿舍里一楼靠近阳台的那一带——那里基本上是每层的公共厕所,是的,他们学校的宿舍都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 林浩琪把手伸进防盗窗的里面,没错防盗窗是上锁了,但是扣并没有栓上,而且锁本身也很老旧了,用手都能能把它给拉开。洛金荷从厕所的窗户那儿爬进去,林浩琪在下面托着她屁股,过程之中免不了又揩些油。两人小声嬉闹着,洛金荷跳进去之后又打闹一阵,说了晚安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林浩琪也用相同的方法爬进了宿舍,这个点男生宿舍基本上还在游戏上分,灯火通明。 林浩琪拿起脚盆和水卡去打来热水,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手掌大的纸包,松开封口处的夹子,从里面倒出些许食盐进洗脚水里……呃,他有汗脚,之前在书上看到偏方说淡盐水可以治汗脚,就一直在尝试。 以前张红是不嫌弃自己脚臭的吧?也对,不仅仅是脚,初中放学后他总要打篮球打到天黑才回家,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打完之后总是一身的臭汗,不过最熏的还是鞋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只要低头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过分,幸好后来用中医调理,才改善了些。 满天星拎着水壶要出去打水,路过就看到他桌子上摆着的纸包,“浩琪,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用盐水泡脚?” “是啊,据说能治汗脚,我最近好像又有了。”林浩琪闭着眼睛,“以前用的中药,现在没条件,先用食盐凑合一下。” “呃,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盐水是能治汗脚,但是效果不明显,”他还坏笑着重强调了一下,“而且长此以往,可能会导致肾虚。” 林浩琪闻言,立马把脚从盆里伸出来擦干净,火急火燎地就到卫生间把水给到了,身后传来室友病态而欠揍的狂笑。 记忆这东西是倒在掌心里的水,无论你是摊开还是握紧,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一滴一滴流淌干净。可是他有多久没有回忆过去了?他把水一个劲儿地往脸上扑,额发、眉毛、睫毛都沾满了水珠子。 今天他做出了人生重要的一个跨步,选择了洛金荷,他自己也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洛金荷根本不是他心底喜欢的那一款,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她,因为他不想再受折磨,于是,连自己也要骗过去。 洛金荷对他砸手机的疯狂举止感到匪夷所思,其实没什么难理解的,他之前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己身上所有张红的痕迹都抹掉。张红,名字多俗气,听上去多普通的一个女人,可是偏偏吃死了他。在他的努力之下,他已经把电脑里面存的所以她的照片、她的视频、她唱的歌都删除了,百度云盘里的也删除了,只剩下手机里最后的底片,他一直没有勇气。 所以,借着跟洛金荷在一起这一天的宣誓,他要彻底跟过去说再见,是的,他是要绝度自由的人,没有谁可以束缚他主宰他,哪怕是他深爱的女人也不行! 但是洛金荷……她会是能重新给自己幸福的人吗?他不知道,呵呵,算了,试试看吧,给自己一次机会嘛,也好好珍惜人家。 第二天上午的班刚结束,李风伦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电话给薛洪询问情况。 “哦,你说他啊,那小子昨天差点没把我给气死,”薛洪深深打了个哈欠,他工作本来就辛苦,昨天又折腾那么久,“喝得烂醉如泥,幸好那对捡到他的小情侣是他的学生,心眼儿还都挺好,跟我一起去照料了他一下,要不然我还真拿他没辙。” “谁问你这个了?”李风伦跟杨逸涵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去吃饭,“俗话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嘛,你难道就没有趁他喝醉的时候谈谈口风,看看他有没有回西娄市的想法?我跟你说,你们单单指望我已经没戏了,我上次也告诉你了,江娟娟她不吃我那一套,还得小关自己来才能解决问题。”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薛洪气愤难消,“我和那对小情侣昨天跟他唠叨一晚上,最后他拿出手机,我以为他是被说动了要给江娟娟打电话,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是要打绝地求生!差点气得我没把门给他拆了,但是跟我们同行那小姑娘说小关其实很可能也在想这件事情,只是没有说出来,还给我摆出证据了说的有板有眼的我差点都信了,她还说哪天她们寒老师回西娄市找江老师,叫我带上他们俩一起呢!” “那这样,”李风伦咬着嘴唇,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无论如何你都要把他带来西娄市,思想工作等把小关带来了,我们大家再进行轮番攻势。这两天我跟江娟娟她表哥表嫂接触上了,他们也表示希望能帮上我们的忙。” “兄弟,你可真行,无论男女,没有你勾搭不上的人呐!”薛洪高兴地说。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什么人呐这是,”李风伦笑骂着他,“对了,你刚刚不是说他那两个学生也要来吗?要是他们真的不嫌耽误课程,那你就开车带他们来吧,多几个熟人,就多点希望。” “好,行,我这就去安排,就是五花大绑,我也给他绑到西娄市来。”薛洪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做到,并且开始筹划了。于是乎,在跟林、洛二人约定好了之后,大家商量这般那般如此计较,林和洛也将周末所有的社团活动都取消,带上细软干粮几许,整装待发,只欠函谷。 在教了一个星期劳累的课程之后并且身负感情的创痛本来想好好歇息的寒老师,忽然受到了自己两个学生和好友的热情款待,拎着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便上门了,居然还破例不要他下厨,说是他太辛苦了,要给他补补。寒谷关连连说着不用不用,哪有上门客人自己做菜的道理,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一张嘴却拗不过三张嘴。洛金荷与林浩琪进了厨房之后,还把门关上了。 薛洪见他一直看着厨房,便不满道:“看什么呀,人家小情侣年轻气盛,趁烧菜的时候亲热当然不想让咱们看见。” 寒谷关大概猜到他们这样做的用意,“其实你们不用这样,搞得我好像多惨一样,真的,用不着特意来安慰我。” “有说要安慰你了吗?”薛洪嚼了一颗花生米,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那天晚上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还打了你。而且走得匆忙,你说你都开始登了,我都没陪你吃上一局鸡——咱现在来一局?” 说着,他手机里发出那一声经典的鸡叫。 “不、不用了。”寒谷关不由得捂着额头,这几个货今天是怎么了?上次他还隐约记得薛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现在就变脸变得这么快,到底是真的随他而去了还是另有阴谋? 另有阴谋,想到这儿他手里的水杯不由得抖了一下。 薛洪注意到他手上的细微动作,哂笑了一下。 “毛豆烧鸡来了!”林端着热腾腾的菜笑容满面地走出来。 “西红柿蛋汤来了!”洛接踵而至。 “糖醋排骨!” “可乐鸡翅!” “芹菜粜香干!” 末了,林浩琪用抹布把桌子上和盘子边缘沾到的油渍擦干净,很憨厚地笑了笑,“都是些家常菜,别见外啊!” 见外你妹啊!这怎么搞得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了?他没记错的话这房子是他家啊,你们这种“有空下次常来”的腔调,让我很难接着你们的梗啊! 不过他还是喜滋滋地大快朵颐了,从毛孔往外渗透的都是欢喜,大家忙完都落座后,酒菜齐聚,推杯换盏,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体验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了,于是就多喝了两杯。 “来来来,喝一杯,喝完这杯还有三杯。”薛洪瞅着他的杯子,又给他夹菜,“别光喝,吃点这个鸡,你最爱吃的鸡。” 还有三杯?寒谷关不由得咂舌,该不会是想把他像上次一样灌醉,然后三个人脱光了他拍成视频来威胁他去西娄市?不不不,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品吧,况且小洛是个女生,小林又是她男朋友。还有这鸡,薛洪也在一直要他吃,他们自己却一直在蛋汤吃芹菜香干,一样素菜都没有动过…… “你们,”寒谷关把一块排骨夹起,“为什么都不吃荤菜,是在修行吗?” “是啊,人生处处是磨练,我们应该适应自己的内心。” “我想走出我的fort zone,而且学长说,多吃素菜锻炼可以有更加健康的肌肉。” “我在减肥。” “嗬,还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又不是傻子,”寒谷关把筷子和酒杯都放下,“说吧,别装了,都在菜里和酒里放了什么好佐料,得手之后,想对我做什么?” 暴露了!这是三人目光对视之后得出的一致信息,而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于是乎三个人的头脑风暴在那一瞬间就给出了一个共同的解决方案,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先下手为强再说! “唔,唔,你们要灌蛤蟆……”顷刻之间,寒老师的嘴便油光满面,被各式各样的大鱼大肉给堵上了,为了防止他噎到,薛洪给他酒也灌足了,食道里的东西总算下去,寒谷关响亮地打了个嗝,没扑腾多久便呼呼大睡过去。 洛金荷拍拍手掌,“非逼老娘发威,你们两个,给我把他捆严实咯,带下去!” “得嘞!”二位小喽罗得令即刻动身。 幸好周末,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是很多,他俩扶着昏迷的寒谷关,样子也看起来像是要把他送去医院那么回事,加上洛金荷还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寒谷关,就更加让人确信这家人是有人食物中毒了。他们把寒谷关放进后备箱里,用软物给他垫好使他不至于因为沿途碰撞而受伤,薛洪打开行车导航,从云中市开车到西娄市要两小时六分。 “说起来还真没上过几次高速,”薛洪摩拳擦掌,戴上墨镜,“想起来还颇为有些兴奋!” 林和洛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人生就是要说走就走,这是轮子告诉我的真谛,”他松开离合器,踩下油门,欢呼一声,“走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6章 真到假时假亦真 薛洪探出车窗跟对面的李风伦打了个招呼,打开后备箱,叫上林浩琪一起,把寒谷关扛了出来,交给李风伦。 “人我给你带来了,验货吧。”他摘下墨镜。 “我靠,你们怎么搞得像黑社会一样,”李风伦咕哝着,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过的收费站,别玩儿了,赶紧给人松绑,要不然给人看见说不定真得把警察招来。” 洛金菏也下了车,一把将车门推上,回头便看见了李风伦。一见他,小丫头不由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人好生面善,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李风伦却没来得及想那么多,连忙给寒谷关松了绑,几个人扶着他进了里屋。这里是表哥和表嫂的婚房,姑妈姑父以及其他亲戚自然都各回各家了,江娟娟目前还住在父母那里,表嫂查看了一下寒谷关的情况,叫了几次都没有醒,不免嗔怪道:“你们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蒙汗药啊,到现在也不醒?” 薛洪很无辜:“就,很普通的苯二氮唑类药物啊。” 表嫂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自己用药多危险你不知道啊,要让他昏迷,直接一棍子下去不就行了你非得给他吃药干嘛?” “我们给他下的剂量也不多啊!大家都很有分寸的,只要把他人带来就行了,药用多了万一出人命怎么办?”薛洪觉得委屈,指着睡得正酣的寒谷关,“鬼知道他为什么会睡到现在,你看,还在打呼噜呢!” 表哥闻言,蹲下来凑近仔细倾听,果然,有轻微的鼾声。 这一觉寒谷关睡得十分香甜,好久没有睡过这样一次安稳的午觉了,以前周末中午要么就是两人大扫除,要么就是抱着娟子睡,可自从一个人回来之后中午就再也睡不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还真是在哪儿被药倒就在哪儿睡着。 三司会审,众目睽睽,寒谷关惊恐地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周围都是目光凶神恶煞的暴虐之徒……哎?怎么这帮暴虐之徒他好像都认识? 他欲哭无泪道:“你们怎么都来了——不对,这到底是哪儿啊你们想干什么?” “坦白从宽,新疆搬砖;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不要做蛤蟆腾跳式的挣扎!”李风伦的眼睛犹如森严的法官。 “坦白什么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还不知道!”李风伦怒骂道,“没错,是我们策划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绑架来的,你倒是说说,你前天打电话跟娟子都说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鬼?薛洪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剧本上没有这段儿啊,可是表哥表嫂他们脸上都是很入戏的样子,一脸的阴戾之色,他心中就是一阵叫苦不迭,不是轮子咱们能不能按照原来剧本来好么?你总是这样跳戏我很难配合啊。 “我,我打电话,我打电话干什么我没打电话啊!”寒谷关手足无措了,“我要是敢打电话给她就好了,可关键的是我从西娄……”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狡辩,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说什么都可以了是吧?行,你狠!”李风伦把他拖着,动作粗暴蛮横,一直将他拖行到堂前的桌子前方,他才看见桌子上摆放着的黑白照片和香烛贡品,那张他魂牵梦萦,却显得如此苍老疲惫的脸庞。 李风伦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你自己看吧,已经在这儿了。” “不、不、不可能,不过才……”寒谷关扶着桌脚努力想爬起来,甚至出现了破音,“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对不对?你们又想搞这种把戏,薛洪你的眼神不对劲!你的拙劣演技出卖了你,你们根本就在演这么无聊……” “去你妈的!”李风伦一拳将他打翻,激动昂扬地伸着手指骂,“事情是你自己做的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偷偷干了什么你都清楚,这事儿是成了悬案了。我告诉你,我就是骗了薛洪,我骗他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你逮过来然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让你去挽回江娟娟。其实根本就不用了,原本我是根本不想让你过来的,但是你毕竟以前是她男人,我要让你个混账赶得上她的头七!” 李风伦情绪异常激动,深呼吸调理着身心,头部涨得通红,表哥把他拉过去,给他胸口顺着气,表嫂端了一杯水给他服下,气息才顺畅了点。 寒谷关已经趴倒在地上,泪流成河了。李风伦调整过来,这边还要继续说。 “早知道我就该怂恿薛洪这个不懂药的家伙往你菜里多放点药毒死你,但是那样他会坐牢。我现在真恨不得,一手直接掐死你,现在她也走了杨逸涵也不在这儿,我实话告诉你吧,我那天跟她吃饭说的话,不完全都是为了你而逢场作戏,我是真的很早就有喜欢她,要不是因为我现在已经跟杨逸涵在一起,我早知道今天的局面当初就不应该放弃她!” 薛洪也是一脸震惊,满嘴不敢相信,喃喃自语,“不会的,你们,没跟我提前说清楚,你们都连我也瞒着。难道娟子她,她真的得了那个病,已经,已经走……” “葬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骨灰已经在墓地了,”一直沉默的表哥发话了,出言解释情况,“姑姑他们因为太过于伤心已经回去了,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造孽,前脚刚结婚,后脚,就碰上丧事,还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表哥将表嫂搂入怀里,两人相拥而泣。 “对、对不起,咳咳咳,对、咳、不起……”声音歇斯底里到最后,杂乱的口水已经让话语含糊不清,只看见伏在地上的人,久久不愿起身。 某不起眼处,新婚夫妇的小动作频频上演。 “老公,”表嫂悄悄抽了一张纸巾,皱眉小声地跟表哥商量道,“咱们这么搞小关是不是太过火了啊?” “不过分,谁让他害得我表妹那么难过,而且这个妈宝男,居然因为自己老娘的一句话就怂了,小事犯怂也就罢了,这种大事上都敢犯怂,不给他点教训,就不知道长记性。”表哥说着赞许地拍了一下表嫂的屁股,“老婆,演技可以啊,眼泪哇哇的。” 表嫂得意地翘了一下鼻子,“老公你配合得好嘛……” 一边琴瑟和鸣,一边生离死别,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画外音”格格不入地响了起来,“人呐,就是这么虚伪,生前不好好珍惜,死了之后再去怀念,呵呵,就跟《雷雨》里面的周朴园一样,怀念侍萍的样子,可真是个大好人。” 刚刚那么长时间,林浩琪这个局外人倒是看明白了,洛金荷也跟着流了不少泪水,如果那边的主演李风伦先生也是这出戏的导演的话,那么林浩琪承认,他成功地赚足了观众的眼泪。所以,他决定也舍身进去,助攻李风伦一番。 李风伦注意到舞台上这位临时演员的突然出现,但是,他并没有喊咔。 林浩琪在寒老师身旁蹲下来,抬起他几乎贴在地面的脸,“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来的话,你觉得你会怎么样?我觉得,你还是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你是个没有主见,凡事只知道听别人话的懦夫!” “不,不,不是这样的,”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林浩琪的手,“如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去找她,无论什么方法,我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我发誓我会用我所有的时间和头脑,去过好每一天属于我和她的时光,无论她的脸是美还是丑,我将我的生命和她捆绑在一起。” “哦,是吗?可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上帝。”他抽离了寒谷关的手。 寒谷关失落地双手握拳,狠命捶着地面。 “我不是,可不代表别人不是啊,那边那位李先生,才是这儿的上帝,当然了,也是魔鬼,”林浩琪笑着,眼神去跟李风伦交会,“在很多情况之下,上帝和魔鬼往往都是一体的,我说得对吧,李先生,您可觉得玩得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这时候看见这种情况,李风伦才不得不杀青,拎着台子上的相框走到寒谷关跟前,“行了行了,我错了,这照片是我让我们单位同事修的。不过你刚刚的话大伙儿可都是听见了啊,我们,这边都开了录音机保存证据呢,你可不能反悔,得去找江娟娟,回头等你俩和好之后,把我大卸八块都成。” “什、什么意思,”最先糊涂的反而是薛洪,寒谷关倒还没有做出多少反应,“这又讲的什么晕晕扰扰的,这要又是你们排的戏的话,那我告诉你李风伦你太缺德了啊!你这样简直是有损阴德!” “损就损吧,反正我造过那么多孽,老天要是真有眼,早就让我不得好死了,”李风伦无所畏惧,“反而我自己损点阴德,终于能让这小子开窍,也是我个人心中的功德圆满了。” “谢谢,轮子,谢谢你,今天是彻底的打醒我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去把她找回来的。”寒谷关抬起脸来,眼上的泪痕还没干,把眼睫毛沾成一片,苦笑一下,“就是那一拳确实有点疼。” “哎,那算了你还是把我给打回来吧,免得你们和好了之后,你家娟子又得找我算账,倒是我给你们还得赔利息。”说着李风伦笑嘻嘻地单膝跪地,把自己脸给献出去。 寒谷关摇头,“现在先别闹这个事儿了,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我该怎么去见到娟子,又怎么跟她说吧。” “小关这个第一个问题就问得很有深度,首先怎么见到表妹。”表哥甚为赞许,“现在表妹的情况基本上就是惊弓之鸟,若是直接请的话,一听到小关的名字怕是就会翻脸。而且我们这里的人目标都太明显,多多少少跟小关有联系,贸然去请,她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来猫腻。” 李风伦见寒谷关既然也不计较自己打他这事儿,就懒得再去纠缠,“所以,最好能有个跟娟子关系好点的女生跟她去说,就算是骗也得把她骗出来。因为上次我的任务失败的关系,我们男同胞在她心中的信任应该荡然无存了吧。” “说起来,这事儿都怨你,”薛洪好像因为刚刚被骗的事情对李风伦很不满,每句话都很想怼他,“废物,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连个有夫之妇都搞不定!” “废话要不然你试试去?再说了,那是小关媳妇儿我能真的动吗,朋友妻不可欺你不知道啊我如何放开手脚?” “就是找借口,你不行就是不行!” “靠你丫的有本事再说一遍我不行?你丫的有本事不上呢,啊,你自己不是也学了pua吗,还想着怎么追啖白呢追上没有啊?” “有完没完每次你吵不过我就拿她来说事儿有意思吗?” “谁吵不过你,有意思太他妈有意思了……” “够了!”寒谷关大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好好想办法行不行。” 李风伦和薛洪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想爱情真的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寒谷关这小子以前哪有这种勇气对他们俩大吼的? “等等,啖白。”李风伦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节点。 “行了,我知道我这辈子都跟她没缘分了,我认输行吧。”薛洪泄气地说。 “你跟啖白的事情完全是你自己的努力不够,而且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事情,”李风伦翻了个白眼,“我要说的是,我记得,高中时候啖白应该跟娟子关系挺好的,两人上厕所有手牵手一块儿……” 众人的眼睛渐渐都亮了起来,“嗨斯透缪哈!” “啖白,这名字我好像听过,”表哥想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现,“对了,媳妇儿,你有个亲戚也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倒是,你记性还挺好,上次跟我回家过年的时候你们见过的,但也是远房亲戚,扯不上多大的关系。”表嫂有点小难过,“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现在的亲戚关系不都这样么,还不如朋友来的可靠。” “但还是可以试试,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啖这个姓不常见,”李风伦走过来,搭住表哥表嫂两人肩膀,“表嫂是吧,我们这边有位兄弟特别喜欢你那位远房什么妹的,你们俩一起去,陈述利害,务必要把人请来,你小姑子的终身幸福,就看你们了。” 他说罢,表哥表嫂目瞪口呆地看见薛洪以斗志昂扬的姿态走到他们面前,壮士断腕一般的勇气说道:“我准备好了!” 李风伦见状,直接冲着寒谷关喊道:“看看人家脸皮多厚!你怎么不跟他学学呢?” “喂!”薛洪不满了,“什么意思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7章 年少白头不知爱 “怎么会突然来西娄市呢,阿白?”江娟娟低头浅笑。 “因为想你了呗。”啖白跟她并肩行走。 江娟娟一拢鬓发,勾在耳朵上,“我之前听你说,你不是到了云中市吗?怎么这么快又转到西娄来了呢?” “别提了,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啖白一脸气愤,“本来前段时间刚到云中市,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把我的地址给泄露出去了,那个薛洪,就那个高中大学都一直缠着我的薛洪,他就找上门来了,拜托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哎!” 江娟娟脸色微讪,这事儿当初还是在李风伦的怂恿下,她跟寒谷关两个人绞尽脑汁帮薛洪办的,如今人家姑娘就站在面前抱怨,却不知道好姐妹就是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不过讲起这个江娟娟还是忍不住想倒一倒苦水,当初都怪寒谷关那个二货,一听说那什么“幸福最大化”理论之后拍着胸脯就说已经掌握了啖白的行踪,可是大家毕业那么多年,哪有这么容易知道她究竟在哪儿?真是没事做充大脑袋,他们贸然去问啖白的话肯定打草惊蛇,到时候薛洪一去了,啖白就知道自己问她地址的目的,肯定会责怪自己。最后还是他们俩,当然了主要是江娟娟,分析着啖白每一条空间说说的内容和下面的评论,想凭着语气看看哪些可能是她同事或者现在跟她在一个地方的人,尽可能的去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最后还真给江娟娟找到了几个,不过加好友没说几句话之后大部分都把她拉黑了,最后是一个男的告诉了她,啖白原来就在云中市的什么什么地方。 那段日子还真是欢脱啊。江娟娟沉思着,不知不觉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娟,娟娟?”啖白摆摆手在她眼前晃两下,担忧地说,“你没事儿吧?” “哦,没事儿,刚刚不小心出神了,”江娟娟回过神来,“那他还真是不识时务,你男朋友没有揍他吗?” 在暗处监听的一群人中,某头大男子气得牙关直发抖。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要只是因为薛洪我才不至于这么小器呢,算了,要说起来也多亏了薛洪我才能看清楚,那家伙居然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啖白嫌恶道,“我跟他分了,想到那家伙和薛洪两个人都在云中市我就浑身不舒服,干脆就躲他们远点。” “所以你听我说我在西娄,你也跟着跑来了?”江娟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不傻,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养不活,你投奔我的话,连生计都成问题。” “前两天在微信上听你说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拿我寻开心逗我,没想到,真的有这么残忍的病症。”啖白难过地说,“所以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可去,不若就来这里陪你好了。而且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重要的大事埋在心里很多年,一直想告诉你。” 江娟娟被她的样子搞得有些紧张,“什么大事啊,弄的这么煞有其事的样子。” “其实你也应该能察觉到异常,高中的时候,我就跟你特别亲密,而超过跟别的女生,”啖白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之后我们不在一个大学,不在一起工作,但是我一直有联系你,想着你,不想跟你断了联系。” “你想干嘛?你该不是想说你喜欢我吧?”江娟娟一下子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心态炸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李风伦派来的是吧,你们有完没完,来一个男的说暗恋我结果失败了,就换一个女的上是吧?老娘我一把年纪了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什么风火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啖白满脸困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不认识什么李,李什么玩意儿来着?算了,不重要,但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很重要,这份dna检验报告,是五年前我偷偷拿了你和我的头发做的,结果我早就拿到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隐瞒着没让你知道——请务必相信我!” “相信什么?相信我们是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江娟娟很凌乱,心情已经不是草泥马能形容得了。 那份装订好的报告,已经变脆泛黄,充满了褶皱,“鉴定意见”那一栏里写得清清楚楚:基于15个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监听处,薛洪实在忍不住了,“李风伦。” “嗯?”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跟琼瑶阿姨什么关系?” “哈?” “要不然怎么会搞出这么多狗血剧情?又是生死虐恋又是上代恩怨,你咋不说我跟啖白是孪生兄妹呢?” 李风伦笑嘻嘻地答道:“梗不怕老,好用就行。” “就是,我就觉得挺不错,小风这剧本安排得合情合理,很有看点。”表嫂倒是兴致勃勃,表达了自己对李风伦的支持。 “行了,别罗嗦了,认真听她们说话吧。”表哥示意他们小声些。 “是很难相信,换做是我也不会信的吧?”啖白自嘲地一笑,“但是报告已经在这儿,我细细保存了五年,原本我是想着这种丑事说出来,就会破坏两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和你也本来就足够亲密,用不着靠着血缘关系更上一层楼。但是我现在想照顾你,你父母不可能随时都在你的身边,而且隔了一辈有些事情也很难跟他们沟通,寒谷关你又跟他……所以我想,有了这份证明材料,我就可以证实是你的家人,也可以合理合法地在你身边。” 江娟娟鼻子一酸,“阿白……” 啖白摇摇头:“本来我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因为他们自己做的事情,早在我们出生之前,连他们彼此现在的伴侣都不知道,我们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过去的事情呢?” 江娟娟忍不住:“那你是怎么开始怀疑的?” “都怪他们自己!”啖白厉喝道,神色狰狞可怕,“他们只要把事情彻底翻篇,从此不再跟对方联系,这事情便成了尘封的历史,不可能有人问津。但就是那次高中家长会的时候,家长开会之前我们班主任还要先给我们训话,你还记得吧?那时候老吴一直都那么啰嗦。” 江娟娟点头,没错,她们高中班主任一个最大特点就是啰嗦,家长会开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开会之前,他还得先荼毒一遍学生。 “那时候我实在被老吴的说教听得头昏脑胀,于是就借口上厕所出去透透气,我们的教学楼不是互相都连着的吗?每层连接处都有有步行天桥的,我想着天桥那边应该人不多,露天的我可以吹吹风,我走过去没多久,就在我们楼层西边小小的消防间里,我看见了我爸和你妈,在拥吻……”她猛吸一口气,最后轻轻地说。 “小风,过分了啊,你给啖白编的台词口味也太重了,”表哥眉头紧锁,表情很沉重,“这事儿可不能让姑姑姑父知道,否则非得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在家里也躺枪,搞不好现在正打喷嚏呢。” “呵呵,是,是,下次一定注意。”李风伦讪笑着唯唯诺诺。 “还有下次?”众人一齐侧目。 “呃,这个嘛,应该是没有了,”李风伦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就是转移话题,“那份dna报告的事情,实在是感谢这位洛同学了。” “没事儿,顶多就是让我堂哥找人帮个小忙而已,再说了,他现在抱得美人归春风得意,本来就应该感谢我,”洛金荷说着,眼睛里充满好奇问道,“不过李先生,我真的很好奇,那刚刚出炉的新报告,你是怎么把它弄成那个样子的?” “啊,这个,”李风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昨天早上吃早点的时候不小心沾了点油在上面,本来想擦擦的,但是想反正也要做效果,就随手揉起来揣进兜里,我裤兜挺挤,就形成褶皱了。后来为了让它脆一点,我加了点稀硫酸上去,然后又点燃了椰子壳用烟去熏它,配合上早上吃的油,就呈现出了那种淡黄色了。” “之前商量的时候,我也没听清楚也没明白,现在啖白按照你的计划进展得不错,那我就想问一下,”寒谷关举手了,“这闹出个亲姐妹,跟我的事情有任何帮助吗?” “这就是你们这些俗人考虑事情的片面性了,要先打入敌人内部去,以点破面嘛,总得我们这边有个对方十分信任的人,那我们的事儿就好办多了,”李风伦耐心解释道,“想想,虽然刚刚我编写的台词有点对不起江娟娟的父母,但是对我们的好处是大大的啊!上一辈人和我们年轻一辈人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团体,因为血缘关系和生活关系才会牵连在一起,但是却无法填补江娟娟心中关于爱情和友情这方面温暖的空缺,然而同时父母又可以成为她的依赖,所以她才会无所畏惧,很痛苦却又很决绝地拒绝和小关见面。” 寒谷关还是毫无头绪,“所以呢?丑化她父母对我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而且是大大的,”李风伦竖起两手的大拇指,“那我们做的,就是让啖白,来取代她父母的角色,把原本由大人和小孩组成的混合型团体,变成完全由小孩组成的团体,加强这个团队成员彼此的认同感和依赖性的最好方法,就是破坏那个被剔出去的部分在这个团体心中原本高大的形象,通过一直对外的举动,团队成员彼此之间可以巩固原来的情感,甚至建立新的情感。” “我听了半天,还是只让啖白跟她好了,跟我去见娟子没有多大联系啊。” “稍安勿躁嘛,你以为一个心死的女人是那么容易挽回的吗?”李风伦白了他一眼,“一个团体的形成,就必须得有这个团体的定义,因为他们要分清楚哪些是自己人,哪些不是自己人。而这里,我们就容易做文章了,我们把啖白给嵌进去敌方,目的就是通过吹枕边风,来混淆敌方潜意识里对于自己人的定义,到了时候一切安排妥当,你才可以以新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说着,停了一下,那边的对话已经开始延续到一些轻松的话题了,比如一些西娄市的小吃之类的。李风伦确认没有遗漏重要信息后,才对寒谷关问出那句话。 “说起这个,我得确认一下,寒谷关你是真的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并且也真的理解江娟娟的苦心了吗?你确定自己真的知道如何经营一段,永远不会分手的恋爱?” 寒谷关面对这个问题已经态度很坚决,“我不知道,但是我愿意用我一生的……” “不要跟我说什么狗屁的一生!你才多大,你以为自己有这个能耐这个资格去说什么一生吗?”李风伦听到这个词,心里就一阵反感,“听着太过于虚伪,而且极度不切实际,根本就是受到肥皂剧荼毒太深的后果。你,还不知道爱人之间的正确相处方式,之前我跟江娟娟谈了很久,我能感觉出来,一直以来你的缺点,你的错误都是她在包容你,但是如果今后你还不知道改进的话,就算这次你把她追回来了,你们最好还是会分道扬镳。” 气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和尴尬,其他人都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但是都没有发言。 “虽然,现在已经是男女平等的时代,但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看到,往往不是这样的。基本上在普通的情侣中间,一方强势一方弱势,而女性大多数都是带领着男性的强势一方,就比如,你们。” 寒谷关低着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后果呢?” “丧失男人的吸引力,”李风伦说,“就拿你家来说,平时都是你烧饭做菜,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即使她以前没有做饭的意思,但是刚在一起那会儿,她还会过来帮你打打下手,吃完,会主动洗碗。下次,可能就懒得打下手,再下次,可能洗碗之类的家务活,自然而然就被你全包了。” “这些都是小事,而且都是我自愿的,”寒谷关不甘心地说,“我对她好,难道有错吗?” “错,大错特错,”李风伦没等他说完就否决了他,“对她好是好事,但是不是一味的迁就,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你某一天叫她去下厨的时候,她心里会有疙瘩,她会觉得这不是该她做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你,跟你说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就会说不出来的奇怪。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过这种时候?” 寒谷关错愕,无数个日日夜夜,这样的画面熟悉而亲切,但是画面太多,他分不清楚了。 “女人是需要被征服的生物,她需要的是满足,是她刚想好要什么的时候你就把东西给她摆到面前,是真正的温柔而不是怯懦温吞,最愚蠢的男人,会沾沾自喜地把自认为她想要的,其实是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给她,那么必然会收获到因为给错了而带来的最可怕的后果。” “但是江娟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自己意识到了心态的变化,并且自行调整过来了,而这个调整的过程,你是不知道的,你甚至不曾意识到有这件事发生过。这就很难得了,很多的情侣,都是因为我之前说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就吵起来了,最后感情破裂,而她,一个人弥补了你们两个人的过错。” “你只来过我们家一次,就看出这种问题?”寒谷关质疑着,“你怎么知道你的分析只是你个人的武断呢?” “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李风伦叹了口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天才,情圣也是从白痴慢慢炼化过来的,“我现在还记得在一起的第一个女孩,我跟她在一起了九个月,可是吵架就吵了四五次,分手的那种吵架。超级幼稚的,我们两个在学校的湖边站着对峙,太阳那么大,可是谁都不肯罢休,最后分分合合,还是终于分了。”他有些伤感地望了望窗外。 薛洪凑过去,“是杨逸涵?” 李风伦立刻骂道:“滚蛋,我以前没跟她谈过恋爱。” “现在我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而且我也遇到一个我喜欢了很多年,值得我去守护的女孩。每天工作完回家的时候,我会给她一个拥抱,因为我知道我要先去抱她她才会懂得拥抱我;我从来不会对她过多要求什么,因为我不想她因为我自己的喜好而迎合我心目中理想的样子,我知道她就是我的perfect dy;她是我的上司,在工作中,我努力与她共同进退,互相扶持,除此之外我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她触及到这里的,我也绝对不会和她妥协;我们每天即使再忙,也会抽出时间互相陪伴互相沟通,她知道我想的,我也知道她想的;碰上特殊日子的时候,我会出其不意地给她我提前准备好的惊喜礼物……”李风伦眼眶湿润,深情地诉说着对爱人的倾情和恋慕。 寒谷关听得忘乎所以,他想到了自己,也许,其中有几个选项,他平时是忽略了太多,少做了太多。 寒谷关双拳紧握,眼中熊熊燃烧着火焰:“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8章 眷属终成美且偲 枫树下,落英缤纷,满地满树的火红色枫叶照得人面也透露着潮红一般,此情此景,如果再配合上《唐红的恋歌》里那首《渡月桥思君》,动人悠扬的音乐,一定让人想跟自己相爱的人,携手漫步在这厚厚一沓温柔的枫叶之上。想来所谓的一生,也不过这片枫叶林铺成的小路这么长。 “姐,其实,我跟薛洪最近是有接触的。”啖白踢踏着地上的枫叶,有心事的样子。 “哦?”江娟娟仰着头,看树上落下来的枫叶,“你不是不喜欢他嘛?” 啖白的眼神很迷茫,“我也不知道,觉得他可有可无,我也很佩服他可以坚持这么多年,真的,凡事贵在坚持,如果一个人能那么多年都坚持说他爱你的话,那你就算明知道他是虚情假意,也足够被他感动了。” 这里江娟娟就不理解了,“为什么虚情假意也会被感动?” “因为时光,赋予了等待附加的意义啊。”啖白答道,“如果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喜欢的话,那就更难得了,这份爱的分量很沉重,可是我在犹豫要不要去接受,也正是因为它沉重。” 江娟娟哑然失笑,“那照你这么说,单相思很多年已经这么恐怖了,如果是两情相悦很多年,岂不是天都要塌了?” “是啊,不过不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天会塌,而是他们两个分开时,”啖白转向旁边的枫树不去看她,“两个人已经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磨合,血肉、组织、骨头都长到一块去了,像榫卯那样互相把彼此嵌进去,如果硬生生分开的话,肯定会血肉模糊,难以痊愈。” 江娟娟意识到她是在劝说自己,浅浅一笑,也反驳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再怎么血肉模糊也不过是外伤,总还是能好的。” “可是不完整了啊,”啖白急了,“你有没有想过杨过胳膊断了之后,那十六年洗澡洗脸刷牙上厕所都是如何做到的?” 江娟娟:“……” 她们沿着这片枫林的小径漫步着,忽然,江娟娟的脚步停住了。有一个人,等在路的尽头,寂寞得如同从他头顶落下的枫叶。 他穿着一身tre薄外套和黑色gxg束脚裤,脚下的黑色内增高靴子使得他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食指和无名指上戴着两枚高仿宝格丽戒指,腕上是一块复刻dw手表,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围巾,留着看上去利落干练的庞毕度发型,整个人时尚,帅气,目光由于略微的近视而显得“深邃”。 “小风,我真的低估你了,”伪装在游客群里的表嫂看傻了,“你为了小关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就这身行头,我也是有些见识的,起码得上万吧?” “咳,也没那么贵,都是高仿货,以前把妹的时候穿剩的。”李风伦尴尬地想解释一波,“我也好久不穿这样的行头了,现在都是工作时穿的正装,毕竟过了那个年纪,看上去有些浮夸。但是小寒现在的局面就相当于重新泡她,所以外形得好好捯饬一下。” 他转过身来,向江娟娟招着手。 江娟娟冷冷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我知道,这么美的地方,你一定会来,”他拾起一片枫叶,“马嘶红叶萧萧晚,日照长江滟滟秋,此情此景,你那么喜欢枫叶,若不在此,便不是你了。” “知道我喜欢你还跑过来碍我的眼?”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寒谷关的打扮,江娟娟便阴阳怪气地挖苦道,“哟,小伙子,原谅我煞你风景,我这老太太年纪大了,真的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妖魔鬼怪般潮流搭配,这戒指,还宝格丽的呢,高仿吧?” “好眼力!我就记住了他说的一个高仿,愣是没记住这个戒指是叫什么牌子!”寒谷关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叫好,听得一旁的李风伦等人扼腕叹息。二货永远是二货,你就是让他穿着定制古驰西装戴着piaget伯爵腕表去参加高级酒会,他还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当着一众贵妇名媛的面蹦出个响屁来。 江娟娟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因为我知道自我定位,我不适合去这样穿着,也不会去做让很多人都喜欢的大众情人,我也许情商很低,但是我会尽我的全力去改变自己,去让自己去适应你内心享受的那种节奏。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能给你幸福,但是,我觉得我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我坚信最后得到你的人一定是我,而且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说完了?说完了那我就直白告诉你吧,”江娟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你那句很多人能给我幸福说对了,的确是这样。而且你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你的确成长了,李风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你得还可以。但是最后那句,你的自信感觉错了,我现在看你跟看我孙子差不多,对你丝毫感觉都没有,你还是省省吧,小寒子,你得不到你奶奶我的心的。” “那又怎么样?”他冷笑道,“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那我也要永远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可能容许你和别人在一起。”说罢,他不顾一旁讶异的啖白,拥住想离开的江娟娟亲吻而上。 小寒子太酷了!这才是男人的姿态!围观群众表哥、表嫂、李风伦、薛洪、洛金荷、林浩琪、啖白等人忍不住涕泪纵横。 “don’tafraidthe shadow,becaeans that lightaround the er。”很久,他才松开,看着女友苍老的脸,“还记得这句话吗?” 她眼角有泪流出来,身子从他怀里抽出来,别过去,声音像是在抽泣着,“没用的,都结束了。” 唉,这还真是麻烦,薛洪不由得想,你说这江娟娟和寒谷关本来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矛盾,这种病只能说是天灾,对他们感情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吧?可是江娟娟就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有时候想想,一个女人死了心要离开你,真的是不需要太充足的理由的。 “这道题,难道就没解了吗?”寒谷关沉着气,咬着牙问道。 江娟娟还是坚持着,“没解的,有些事情天生就是没解的,像《上海堡垒》说的那样。”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你总是说喜欢这本书,但是你可能根本不了解那个作者。”寒谷关看着自己的手,“你知道吗,我忽然讨厌《上海堡垒》了,我讨厌那种绝望感和无力感,让人无从去抓得住什么。” “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我喜欢的只是那本书,”江娟娟眼神空洞,望着远方,“就好像和你这些年的生活,我只是喜欢这种安定平和的生活本身,至于这生活是谁带给我的,不重要,也许无论和谁一起过,日子也是一样的。” 很好,就一句话,彻底地把他否定了,连同这么多年的时光都一起否定了,江娟娟你果然是高手。李风伦暗暗叹息,看来小关是凶多吉少啊。 “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们吵得很凶,起因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是特别小一件事儿,”出乎李风伦意料的是,他还在坚持着打回忆牌,深情款款地诉说着,“然后你叫我滚,我们就在那条小道上分别,因为我当时想,反正你也在气头上,那条路离你的寝室又不远,我不如先回去,省得再惹你生气。但是哪知道那次你是真的生我的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把我微信都删除了。我还是从朋友那儿得知,那晚回去后,你发了个朋友圈,配图就是那条晚上的小道,你说,既然要走就走吧,剩下的人生你就自己瞎鸡儿过吧。” “真是糟糕的回忆,更加显示出了你的无聊,”江娟娟嗤之以鼻,“我以为,聪明的人至少也会说点开心的事情,比如之类的。” “呀?原来你没忘啊?”寒谷关讶异道,“你刚刚不是还把它们都否决了么,这会儿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按道理说那样无足轻重的事情,你应该不记得了才对啊?” 局面出现逆转!小寒子开始反杀!众人喜极而泣,相互宽慰拥抱着,小寒子啊,你总算是没有枉费我们一路以来为你鞍前马后的跑腿啊! 江娟娟一时语塞,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就只能埋怨自己大意,不过也难怪,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还必有一得呢。 “既然你觉得,我不懂生活,没有品味,不知道你的心思,不会如何恰如其分地去体贴你,那我就一个一个地去学,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跑掉,因为自从遇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一直把自己锁在你旁边。”他把食指上的戒指取下来,举起来,“我出门前李风伦为我整理了我这一身,还给了我两枚高仿的宝格丽戒指。但是经过珠宝店的时候,我忍不住进去看了一眼,李风伦说我不可以轻易讲‘一生’这两个字,因为这种承诺太虚假太不牢靠。但是我想既然我已经决定将一生都和你捆绑在一起,那么根本就没有必要害怕它的沉重,所以,我把那对高仿收起来了,用去年的年终奖,买了这一对真品,宝格丽结婚戒指。” “江娟娟,嫁给我。”他双膝跪下。 江娟娟吃惊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因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这时,周围的游客都看到这边的情形,被吸引过来,将他们围起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指指点点,也不可避免地此起彼伏起来,和这样浪漫感人的场景不想匹配。 “你说这小伙子是不是脑子有坑跟比他大这么多的老太太求婚啊?” “是啊是啊该不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吧,那可太危险了……” “好奇怪的求婚方式,人家求婚都是单膝跪地,他怎么搞得跟拜寿一样……” 寒谷关会求婚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事到如今,后援团的人们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了,他们从人群中挤出来,薛洪站到人群中间,扯开了嗓门,对着所有路过行人喊道:“各位,各位,肃静请听我一言!这位跪着的兄弟呢,他是我哥们,他不是精神病——当然了我也不是!但是我要说的就是,他求婚的这个人,不是你们想象中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而是一个才二十五岁的姑娘,二十五岁的姑娘啊!”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就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我这哥们儿的女朋友他就是得了这种在全世界也没几个人得的怪病,一夜之间变得跟老太太一样!也因为这个,这姑娘她不愿意再让自己拖累我哥们,执意要跟他分手,但是我哥们儿他是这样的人吗?他不是啊!他是和我一样有情有义的奇男子啊物以类聚好不好?” “所以我们跟他一起做了很多努力,一直想挽回他们俩之间的爱情,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哥们无怨无悔地把自己一生都要奉献给他最爱的这个姑娘,那么他双膝跪着求婚,也同时是在乞求他女朋友的原谅,请大家帮帮忙,给他加油打气好不好?” 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众人在薛洪的带领下,纷纷为他们献上自己的祝福,无数的声音仿佛是从全世界的每个角落传来的,他们都在说着一句话。 “江娟娟,嫁给寒谷关吧!” “江娟娟,嫁给寒谷关吧!” “江娟娟,嫁给……” 人声鼎沸中,江娟娟泪流满面,戴上了那一枚寒谷关梦寐以求想让她戴上的宝格丽婚戒。此刻寒谷关终于可以安稳地把她拥入怀中,不必再担心她会逃跑,以后无论何种的风雨,他们将要一起面对。 呵呵,真好。李风伦苦涩地想,自己能不能有相同的勇气呢?这个时候才能够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恰好都是同一个人,这种幸运,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啊。 他摸出手机,远离了人群,打了个电话:“逸涵,我今天想给你做饭。” “好啊,那我可有口福了,倒要尝尝你的手艺究竟如何,”电话那头杨逸涵还在忙忙碌碌的,手机夹在肩膀上,“以前老是在空间里看见你发的自己做的饭菜,这回我要一品真伪。” 其实只要人活着就好了,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可以原谅,活着就好。他这样想着,之前出江娟娟假死来刺激寒谷关的那个主意,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才会那么做的,为的就是让寒谷关也体会到这种珍贵的道理。因为这个道理,是以他母亲的生命为代价才让他领悟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想帮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这样他可以略感欣慰。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江娟娟和寒谷关就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回云中市,这时候林浩琪和洛金荷这两个打酱油的小家伙也进去她的视线。 “小林,小洛,你们也应该回学校了,临近期末考试,你们俩还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不用复习吗?”江娟娟颐指气使道,“小寒子,今天我们就回去,送他们一起。” “呃,就是因为期末都课程结束了,才敢出来浪的嘛……”洛金荷看到江娟娟吃人的眼神赶紧住嘴了。 江娟娟冷笑道:“回头我让小寒子把物化题目出难点,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浪!” “不要啊江老师!我们错啦!” 两个学生惨叫着逃开下楼了,寒谷关和江娟娟甜蜜地对视一眼,十指紧扣。 他们的手上,一人一本结婚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29章 从此人间是诡道 “杨逸涵我想问一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去年大赛我们省赛区的作者最近一直在催问我稿费什么时候发,而现在也已经七月了学生们都放暑假了,我们的评奖结果可是三月份出来的,”李风伦走进杨逸涵的办公室,把手机扔在她桌上,“你自己看吧,咱们那个作者群里都吵疯了,上层到底是什么意思,钱不打算给了然后要我们顶着是吗?” “李编辑,请你注意你的措辞,上层有上层的考量,”杨逸涵冷着脸,手松开鼠标,“今年公司的预算出了点问题,因为投入了过量资金到大电影的拍摄当中去,公司的财务运营相对紧张,一时真的拿不出钱发给那些学生。你们编辑和公关部尽量辛苦一点,让那些学生不要闹了。” “所以,是没钱?”李风伦不解道,“可是他们所有人奖金加起来也不过才25万,公司会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从哪儿拿?从你工资里扣,你愿意么?”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的工资是固定薪水,跟他们又没有什么联系,”他又好气又好笑,“那照上面的意思,我们就把他们随便糊弄好就行了?” 她大腿架在二腿上,“嗯,谁要是听话,就优先拿到奖金,闹事儿的,汤都别想喝。” “杨逸涵你可要想清楚,这样可是违反《合同法》,学生可以起诉的。” “起诉?起诉什么,不过才几百几千块钱,最高的也才一万,请个律师都不够,”她拾起钢笔在桌子上重重敲了几下,“公司现在面临转型,之前征文大赛也举办过几届,存稿也收够了,不需要那么多小说文章,反正合约时限也过了,他们要是能自动解约,就更加方便了。” “没想到我也会做这种无耻的事情,而且是对弱势群体做。”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又疑问道,“那迟早也得给的吧?很多人的合同已经超出奖金支付期限了,超过每一天可是要按照千分之三的利率支付违约金的,继续拖下去,到时候公司不是要给的钱更多吗?” “违约金?”杨逸涵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想都别想!” 杨逸涵看自己男人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说多了,就放柔和了嗓音,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亲爱的,你这人什么都好,可就是有点太嫉恶如仇太较真了。你要知道,这里是中国的社会,正在发展中的国家,未来的世界,方向比努力重要,能力比知识重要,健康比成绩重要,生活比文凭重要,情商比智商重要,懂?” “知道,”他在一旁坐下,把腿架到桌子上,“可是在这样一个不讲信誉的公司我看不到什么方向,我也不懂你,明明是挺聪明一丫头,怎么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呢?” 杨逸涵无奈道,“那你想干嘛?” “想跳槽。”李风伦神色认真,“要不你也别在这儿干了,走吧,这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其实这也不足为怪,李风伦这人的确平常是个人精,但是他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崇尚自由,任性而为。这一点从他放弃大学时期考上研究生却没有去上就看出来了,经常突然想到什么就去做了,哪怕他仅仅是看一本《文化苦旅》,喜欢上了里面某个小镇,他可能立马就买票坐车去那儿,也许只是为了在下雨的时候喝一盏茶。 所以碰到这种事情,他要是不跟公司杠着,那才叫奇怪。 “不可能,”杨逸涵神色清竣,“要走你走,我从总公司调过来这边做主管,就是上一任主管跟你有差不多的想法,甚至散布谣言诋毁公司声誉。总部想让我来把持大局,整顿人心,避免再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呵呵,前任的主管老头么?李风伦哭笑不得,自己之前还嫌他烦来着,甚至一度写信跟“螺钿”抱怨过他老是给自己布置各种各样奇怪的任务,后来杨逸涵来了他别提多高兴。但是现在他居然怀念起那个坏脾气的老头来了,这人心,还真是容易变啊。 他点点头,把腿放下来,拧开办公室的门,杨逸涵在他身后叫住他:“你也不许辞职,我不批准。” 他没有吭声,回到自己岗位上,浏览着网页。 他走后,杨逸涵才彻底松了口气,她想了想,按下电话,“谢编辑,你进来一下。” 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走了进来,“杨主管,你找我?” “交给你一个任务。那些作品,尤其是一等奖的,不管是什么长篇短篇还是中篇的,你给我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涉及到违反国家出版条例的。如果有,立即上报给我,跟他们提出解约说明,让他们把手上的合同寄回来。不肯寄回来的,告诉他们我们会申请有关部门介入审理。” 这是诓人的节奏?谢编辑心里暗暗想着,却也没有多问,只得答应下来,回去继续审阅稿件。 江南水乡,在一个普通的渔塘旁搭着的石棱瓦房里,满天星在吹着空调,忽然听到屋外电水壶的呜咽声。 满天星把手机扣起来,扔到床上那堆衣服里,从里面捡起自己的内裤和毛巾,电水壶里水已经烧好了,他该去洗澡了。他把红色的不锈钢化塑料盆放好在屋内,往里面掺和冷水和热水。 没办法,在渔塘住的石棱瓦房里,条件就是这么简陋,洗完澡之后满天星也懒得再穿衬衫,反正这边方圆多少里都没什么人,他只穿一条裤衩也不会有人看见。正好今天晚上难得风很大,舒爽得很,他也不想再进卧室里吹空调,空调吹着总是让人觉得难受。 他们放暑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也表示他的大二生涯结束,将要正式跨入大三的生活,应该准备考研了。可是他真的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考,能不能考得上,他比较感兴趣还是码码字,凭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纳税人,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做点小梦。 但即使是这样的小梦,也都是一波三折,那本《史莱克中学》是三月被评为一等奖,五月签约的,合约上说好在六月底之前把稿费结清,可是等到现在七月底了,都还没有消息。催促了好多次,编辑稀稀疏疏的回复也一直是“快了”“正在安排”或者“已经催促过财务”,满天星有种自己被当猴子耍的感觉。 他爸和雇佣的短工老头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了,一身的臭汗和淤泥腥味,四下忙忙碌碌地整顿着。老头脱着衣裳,指了指屋内满天星的洗澡水对满天星说,“你把盆子里水倒一下吧,我要洗——你不能让我一个老头子倒吧?” 为啥不能? 满天星不情愿地站起来,老实说他是极为不愿意干这种活的,要洗你就自己倒,不然就上别的地儿洗去,还让我给你倒水?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他是个彬彬有礼的好孩子,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不会跟别人多计较什么。所以很少有人真的了解他,不过也正常,很多人都不是别人看他的那样,很多内心的戏剧片段不为人知。 他奋力端起那个盆沿沾满了他洒出来的洗澡水的盆子,摇摇晃晃几步走到门口,往外走去——“咔”的一声,他的手背猛地一下撞到铝合金门上,他感到了一阵疼痛,也许擦破皮了?他将盆退回来,把盆侧着,终于出去了。 倒完了,他一只手拎着空盆,一阵轻松想撒个尿,伸出左手才吓了一跳:嗬!他左手的手背手心都布满了鲜红色的血液。 刚刚撞破血管了?他心下一惊,喊道:“爸你看下,我的手撞破了。” 满里和那老头闻言,跑来一看,满里顿时脸上挂不住,黑漆漆的脸上为数不多的肉往上一挤,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眉毛对齐了中间一拱,破口大骂:“怎么这么蠢!搞得这个样子算是什么回事,一点事情都不能做的废物,让你倒盆水也倒成这样?” 没有安慰,没有关切,甚至连一句好听点的话都没有,只有夏衍的《包身工》里的“带工”对着“那群猪猡”似的咒骂,满天星虽然从来也没对自己这个父亲抱过多大的希望,可是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这种待遇。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腹中升起,他强忍着,“我要去医院看下,电瓶车钥匙给我。” “去什么医院?脑子不好?天都黑了,去了医院哪里有人,”那在满天星眼里可笑的男人走进里屋,拿出一叠软纸巾,“来,我给你擦擦,真的瘆人,你个孬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还是在骂骂咧咧个不停,根本毫无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满天星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好爹,无知到居然连医院都不给他去。他把手抽回来,“擦什么擦?你有没有常识?我手都已经破成这样了,你没看到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吗?只会越擦越多,给你这样擦下去我怎么给你弄死的都不知道!” “你这叫说话?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混帐话!”满里怒不可遏,把软纸巾往地上扔去,“行,老子不管你了,你有本事什么事情都别让老子管你!” 满天星也是被气得不行,眼看还好今晚渔塘里风挺大,晚上的温度也不像白天那么热,他干脆不进里屋,坐到船上吹着风。他把手搭在船桨桨面上,伤口还在汩汩地淌血,从指缝间流到指尖渗下滴落,所以他的手还不能动,得等今晚的大风吹得他的血迹干涸结痂再说。等待的时间估计会很长,还好他把手机带出来了,那还是玩玩手机吧。 以前在中学时代不让带手机,没得玩就天天想着,现在每天都拿在手里把玩,但是手机里也实在没有多少好玩的东西了,只是因为养成的恶劣习惯而离不开手机而已。他翻开qq、微信、绝地求生等一系列软件,都觉得索然无味,忽然想起自己的小说,于是便打开qq邮箱,这一下,他的心惊更甚刚才手破的时候。 新邮件的标题十分醒目,看起来凶神恶煞:“关于解除《史莱克中学》一文与新创文化合约的说明”。点开里面的内容,“您好,我方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出版管理条例》正式向您提出解除《史莱克中学》一文的版权关系,详情参见附件。新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16年7月23日”。 附件是一份pdf文件,详细叙述了他的作品中涉及到毒品、封建迷信的描写部分,结尾处特别注明,“请在5个工作日内将版权及劳务合约寄还至西娄市新创文化,如逾期未见合同,我方将申请有关部门介入,感谢您的配合”。 那份所谓的说明,内容也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指出小说违规的原因无非是两个:吸毒,色情。色情?他是写了性器官了还是写了那种事情的过程了?不过是几个画面感比较强的暧昧情节的描写,就被如此放大。吸毒,小说里吸毒的那几个最后不都被抓起来了吗——再说了,即使内容违反出版条例,那当初也是通过了你们的审核,成为全省赛区一等奖的,你们当时怎么就那么草率,连这么多违规内容都没有发现呢?等到发稿费的时候拖了那么久没给,应该就是没钱给了,就瞅准一个逮着说违规,你脸面多大啊? 今天晚上他真的是被气够了,一个一个都跟他过不去,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有关部门?吓谁啊?来啊! 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第三天,满天星走到镇上的快递站,把合同寄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0章 暗渡陈仓焗油烧 下班的时候,等别人都走得差不多,他走到杨逸涵的办公室门口,却听到里面的电话声。 “你以后还是不要来电话罢,相见不如怀念,我现在也有了自己深爱的人——是,我又重新深深投入到了另一份感情之中,因为当初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同意了我们分开……” 杨逸涵还在柔声细语地跟那人打着电话,耐心又轻和,李风伦倒也没有打扰中断的意思,只是自己开了门,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玩着手机。说起来,之前自己一直在忙着寒谷关他们的事情,没怎么登录笔友,不知道“螺钿”最近在干什么呢?他想着也许有她的信,好几天等不到自己回复应该要埋怨自己了,于是点进去“云中笔友”。 他愣住了,对方没有来信,最后一次登录,也还是上一封信的时候。 最后,杨逸涵终于长吁一口气,结束了那个电话,看见李风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恼我啦?”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不会让它们互相穿插,从而影响我感情世界的愉快,”李风伦倚靠在门边望着她,耸耸肩,“前男友?” “是啊,”她笑道,“你吃醋吗?” “吃,不敢不吃,我要是说不吃的话,你晚上又岂能放过我?”这话让他说的极为暧昧。 “讨厌,净想着肚脐眼下面的事儿,”她红着脸小声抱怨着,忽而眼又咕噜一转,坏笑道,“这个其实还不算什么,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我前男友,可能数量有点多。” “哦,”李风伦憋住笑,使得自己尽量看上去脸色阴沉的样子,“有多少?” “嗯,我也记不清了,大概三四十左右吧,”她若有所思地想着,“没办法嘛,没遇到合适心意的,自然就得一个个慢慢试咯。” 李风伦点点头,“还好,在我预想的范围之内。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是得慢慢试,不能马虎。” “看你这架势,好像,数量比我还要多的样子,”杨逸涵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眯着眼睛给出危险的信号,“老实交代,以前泡过多少妹子。” “哪能呢?我这么老实,”他表示无辜,“我以前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算了,我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杨逸涵也懒得去纠结过去的事情,“李编辑,找我有什么麻烦要找吗?” 他从口袋里把一张a4纸拿出来,放到她的手上,“交接工作任务,然后请示下班,顺便附赠某人上次要求的家庭作业,情诗一首。” 杨逸涵愣住了,旋即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啦?” “你菜都给我烧了,又那么好吃,我总不能没有表示吧?话可是你说出口的,你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李风伦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来而不往非礼也。” 杨逸涵拆开那张a4纸,上面的字谈不上多好看,但是很有张力,可以看出写字的人每一次下笔都很用力用心。 “假如有一天 我变成一朵狗尾草 没人来吵, 没人去要 我要躲到一个人的墙角, 摆弄我毛嘟嘟的小小 没人看见我在乱踩 应和着蜜风的节拍 谁说没有观众? 诺,就在那边, 对, 麦芒还在一起舞蹈 不需要下巴扬起时刻的光彩, 她淘气摘下我 用柔软的颊 蹭着我娇娇的可爱, 她不知道是我 纤指捻着我在绵绵 的青草里打滚朵儿 假如有一天 我不见了我的毛绒绒 腰杆不再牢 脸蛋不再俏, 我收拾收拾散散碎碎的草粒儿, 你还要不要 抱这晒蔫了的我 去夕阳下奔跑?” “真土,你当自己七老八十三么?真是无力吐槽,”某人眼睛却笑成弯弯的了,“不过我很喜欢。” “那我先下去了。”李风伦见这个模样,就知道自己算是勉强合格了,算是生活中的小惊喜吧?大概真正的恋爱就是这样的。 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姑娘叫住他:“哎,李风伦,这里好像有你们部门收的快递,你拿一下吧。” 什么东西?李风伦一阵纳闷,随手接过,拆开只看了一眼就急忙把东西又塞进快递包裹里面了。 “什么东西?”杨逸涵走过来,看见他手里拿的快递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工作材料。”他笑了一下,挽着杨逸涵的手出去了。 终于得了轻松,李风伦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同时不由得一阵皱眉,那份快递里是一份合订好的文件,文件里,是版权转让协议和劳务合同书、作者信息表之类的东西。而这个叫做满天星的,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们篇小说组的第一名,奖金有一万元。这小子等了几个月的奖金,不会无缘无故自己把合同寄回来,肯定是公司吓唬他让他把东西寄回来的。 想到这里他就是恨铁不成钢,这熊孩子怎么这么傻,再有才华再会写书也没什么用,人家让你寄回来你就乖乖地把东西寄回来了? 他合计着,反正自己已经有要走的想法了,辞职得找一个好借口,并且宜早不宜迟,但是辞职前,先把这合同给一等奖的这个傻小子寄回去,告诉他别那么傻乎乎的了。当然了,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杨逸涵都不行,否则就会让她为难,他不愿意自己的事情让她难做人。 “对了,”杨逸涵开着车,忽然转身对他说,“最近我们有两个新人通过了面试,后天上级决定把她们塞进我们里来。” 李风伦倒是无所谓,“哦,这种事情是你的工作,你安排就好了。” “是两个小女孩哦,”杨逸涵坏笑道,“我想让她们跟着你,让你带带她们,顺便给你享受一下左拥右抱双胞胎的感觉。” 李风伦惊得挤出一个双下巴,头脑后倾使得自己离她远点,免得自己遭到她的攻击,“噫——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变得口味这么重了?” “怎么就口味重了?”杨逸涵为之侧目,“我只是让你带两个新人,谁让你自己想的那么龌龊的?难道还想双飞?” 好吧,他的错,引这个梗出来不就是想找个借口骂他一顿吗,他接着就是了,聪明人都应该接着。 回家之后,他把逸涵的东西放下,提着自己的包对她说:“对了,车子借我用一下,刚刚路过超市忘了买点东西。” “买什么啊?”杨逸涵把钥匙给他,眼神楚楚可怜道,“正好我没事,咱们一起去逛逛吧。” “不用了,”他宠溺地一笑,把她拦腰横抱而起,送回房间里,“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工作都那么忙,下班这点时间就好好休息吧,我东西买了就回来,给你做好吃的椒盐虾。” “哇!”杨逸涵星星眼,“不错哎,上次你下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手艺已经跟我有得一拼了,如果连椒盐虾你都做得出来,那你的手艺就要超过我了——不过你会挑选好虾子嘛?” “是不是傻?你个小傻瓜,咱们可是一个老家的,”他刮了一下她小巧的琼鼻,“我家是承包养殖渔塘的,你忘啦?怎么可能不会选虾子呢。” 杨逸涵嘟着嘴,咕哝道:“好吧。” 他拿着车钥匙出门了,车开到附近的顺丰快递处,从自己包里找了一张纸写了几句话给那个叫满天星的小作者,连同着版权转让协议一起寄回去那份快递原本写着的地址,那个乡村小镇。快递信封封上之后,他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么现在,就剩下椒盐虾了,”他心里想着,掏出手机来搜索着椒盐虾的做法,有些懊恼,“这东西还真没做过,刚刚要是说个别的就好了,我看看,北极甜虾、青椒、大蒜、椒盐、料酒、干淀粉……” 没多久之后,他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回来了,开门之后,从卧室里居然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他把东西放下,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杨逸涵满脸梨花带雨地抬起头来,伸出手指楚楚可怜地对他说:“切到手了。” “唉,我不是说了等我来做饭吗,您干嘛还要劳动大驾呢?”这种伤口他还真是看了一阵肉疼,不说是杨逸涵切了的关系,且就说看到这种伤口,就本能会联系到自己手上也有这种伤口会有多痛。 他把她手上的创可贴撕掉,重新在家里找出消毒酒精和纱布,给她包扎好,哄孩子似的对她说道:“那,以后这个星期的饭菜呢,都由我来做了,你下班以后就休息,好不好?” 啊?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杨逸涵眨巴着眼睛,她还有好几种美人计没用出来呢,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自觉了?好吧她承认这个伤口是她自己故意干的,就是因为自从和他同居以来自己基本上都是灶下婢,也想歇息一下,体验一段被人伺候的日子。 不过他真好,真是聪明,自己还没说他就理解了。反正杨逸涵心里是甜甜的,之前工作上跟他的矛盾也就抛到脑后了。 不过,话虽然说的响亮,但是李风伦在厨房里差点没被呛死。 其实这也只能怪他自己,明明网上步骤说的是先大火将油锅里的虾炸成橙红色,沥干之后再倒入没油的锅里撒入椒盐搅拌均匀,但是他可能是年纪大了,没看清楚,也可能是神思恍惚,在油炸的时候就把椒盐给撒进去了,结果…… 杨逸涵听得厨房里一直喷嚏不断,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不过,她没有选择冲进去帮他,因为没有必要,而且有些事情嘛,还是要男人自己钻研的好,嘿嘿。 第二天上班,李风伦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双胞胎姐妹,一个叫唐美林一个叫唐美妆,还真是长得一毛一样。 不过这俩姐妹看见李风伦似乎有些激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是他,就是他!” “得得得,是什么啊,我又不是哪咤,”李风伦连连摆手,“我没见过你们啊,不过以后你俩就跟着我吧,我会尽快带你们熟悉公司的工作流程和规章制度的。” “妹妹,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看。”唐美林怯生生地问道,“能问下,您叫什么名字吗?因为我们真的见过面,不过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你。” “是吗……”他还没说完便被激动的妹妹打断了。 “啊,姐姐找到了,是这张,”唐美妆拿着手机摆到他面前,“妈妈一直给我们保存着的。” 李风伦目瞪口呆地发现,他居然真的跟这两个小女娃有渊源,照片上的他还是个愣头青小子的样子,那时候估计还在高中,旁边是两个小童星似的画着可爱妆容的小丫头,估计那时候还不过小学,样子跟两只小天鹅差不多,倒是十分动人。 “这……”李风伦舌头结住了,因为他好像有点印象了,但是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我们妈妈说,那天是我们在学校表演刚回来,顺便就给我们在小区拍几张艺术照,然后有个急匆匆要去上学的哥哥,路过的时候看见我们,说觉得很可爱,想跟我们合影一张,”俩姐妹指着他,“应该就是你了。” 李风伦捂脸,这种事情还真像他能做出来的,他一向随心所欲,什么事情心里那一瞬间有了冲动就立刻去做了,事后甚至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何况过去那么多年。也亏得这两个小丫头看着这张照片还能认出他来,自己就算有照片,也决计是认不出她们来的。 “好了好了,我的确是认识你们。”他晕乎乎的,但是现在的确不能任由她俩闲聊了,否则杨逸涵那边和一众同事的脸都要黑了,“但是现在是工作时间了,不是我们的闲聊时间,你们第一天上任就不要给咱们的主管留下偷懒的坏印象罢。” “好!”又是一样的声音,声波频率都是一样,共振起来,李风伦的耳朵差点没像大桥一样被震能震垮,他捂着耳朵回到自己办公桌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1章 请君入瓮君勿觉 学姐也并不是一开始都是学姐,都是一步步从萌学妹走过来的,所以有无数的学妹,也终将走上学姐的这条道路,只是要成为不同样子的学姐而已。 张红来到旧冰库旁边的那家早点铺,摆在靠马路旁高高的蒸笼还在冒着白色的热气,人走近便会被直冲着面庞熏,并不刺鼻,却能闻见煤炭炉里的硫磺味和地上通往下水道的小小沟壑里散发出来的烂白菜的腥臭味。她照旧要了两个菜心的包子,把已经不锈钢凳腿已经部分生锈的圆凳子从油腻腻的四脚支开的桌子下面抽出来,桌角摆着的餐巾纸盒子里拿了几张,把凳子和桌子上自己趴的那部分擦了擦,才安稳地将臀部放到圆凳那橙色的板面上。桌子靠近门边,在门边的角落里,陈列着三四个红色和绿色的热水壶,都沾着灰,壶口的塑料沿子都坏了,胆嘴暴露在外面,结着厚厚的黄色水垢。张红打筷筒里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抓起门边一个绿水壶,把滚烫的开水倒满一次性杯子放凉。 “小红,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啊?”大婶认得她,但是却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因为大婶只是个在镇上的小学旁边卖早点的中年发福的妇女而已,根本很少离开这个小镇。而张红,除了小学是在这里念书,其他时间都大部分在别的地方度过,只是她有个习惯,每次放假呆在家里的时候,早饭都会在这里解决。不是因为大婶家里的包子好吃或者料给的特别足,相反的,这里的包子真的让人吃的想反胃甚至呕吐,但是每次张红都强迫自己把已经卡到嗓子眼的混着自己唾液的那一团淀粉发酵物重新吞下去,因为她没钱,而因为消费水平的关系,这里的包子最便宜。 “九月一号,还用问么,每个学校基本上都是这个时候。”张红皱着眉头,咽了一口还没有凉下来几分的白开水,喉咙传来一种瞬间仿佛被戳破血的腥味,随后灼热感又传递到胃中,像刚刚灌下的是一个铅坠,自由落体下来,一下子又消失了,“你去年也是这么问的我,今年问的也是同一个问题,或许明年再问的时候,我会考虑故意回答你说,十月一号。” “这妮子,说话可真是会呛人,又欺负我没见识了是不是?十月一号那不是整个中国都放假吗?”大婶眼见她应该是不耐烦了,却并没有收住自己话匣子的意思,喋喋不休她重复了很多次的万金油,“我家小玉啊,这个学期就要进高三了,明年高考,也不知道她会考的怎么样子。其实我是想她考的学校不要离家太远,最好是在湖北念书,要是去北京上海这些地方的话,可就太不方便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了,她看了一下,是去年在“百晓晨读”里面一起上过课还住过一个宿舍的林思思,消息就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她把手机摁灭了,从去年她离开百晓开始,就再也没有跟里面的任何人有联系过,包括这个林思思,但是她也没有删除和他们的联系方式,而只是冷着他们,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忘记发过这条消息,再不痛不痒回复一句敷衍过去,这样就可以让他们以为自己很忙,没空回复他们。而“百晓”被查封的消息她也知道了,但是并没有太过于吃惊。 大叔从里屋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筐出来,像螃蟹那样跨一步把塑料筐往前挪一段走着,路过小红的时候不忘打量她一番,笑道:“我听说大学里女孩子都很会化妆,在宿舍里的小姑娘出门都能长成一个模样,还可以整容,小红,你怎么没学这些东西呢?啊,呵呵,我看你回来还是这个样子,就算是把脸上的痣点了也好啊。” “我脸上只是雀斑,不是痣。”张红大口大口咬着包子,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大清早太阳就偷懒躲在乌云的后边跟小媳妇儿似的,远处,似乎还能看见雾气。 大婶刚想把油锅收起来,忽然又想到什么,就问张红:“麻团还要不要?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个,糖心儿的,牙一咬开糖水就往下淌。” “不要了,我吃麻团的话糖水老是沾在嘴上脸上,黏黏的又不好洗,很难受。”这个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以前在小学的时候四年级曾经发生过食物中毒事件,好几个学生上午上着课忽然就冲到教室外面哇哇呕吐起来,吐出来的都是黄褐色的粘稠状物,带着酸腐的臭味,而那几个学生的共同经历,就是吃过大婶家的麻团。 “叮”的一声,又有人给她发了消息来,这个人不是她的好友,但是两个人却有三页的聊天记录,内容基本上都是单向的,张红很少有回复,因为不需要。这次的消息也是一样言简意赅:回学校之后就可以开始着手了。 她看了一下,今天是八月三十一号。 林浩琪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洛金荷了,临近开学,但是他一点也不迫切地想见到她,因为他这个暑假实在过的有足够充实。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有这样的好运找上自己,自从上次的那首《礼品》上传到5sg之后,就意外的小火了一把,结果还被一个叫做贝母的知名音乐公司给留意到了,他们公司一个李总还亲自联系了李易,这让他们颇为有种高端人才被猎头发现的优越感,于是李易就让林浩琪去跟这个李总去认识了。 两个人是在电话里聊的,电话里李总的侃侃而谈,说的林浩琪是怦然心动,只要是搞创作的人,都应该知道原创出来一个作品是有多么的辛苦和不易,大家最大的希望当然都是想自己的作品可以得到大众的认可。有这么好的出名和赚钱机会,林浩琪自然不可能不心动,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但是李总说的话却更加诱人。 “和我们公司签约的话呢,歌手获得的现金奖励肯定是会超出正常作品在普通网站上可以获得的收益,并且会优先享受公司一切全方位的宣传推广计划资源,根据作品的特点向合作单位定向推荐,享有在影视剧中成为配曲的机会,实现优秀作品在各个领域的广阔发展,除此之外的福利就是,我们会定期邀请专业歌手进行创作方面的培训,为歌手的长期发展做好铺垫。” 林浩琪找了个折衷的借口来探他的口风,把学校作为挡箭牌,“可是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呢,如果是签约工作的话,肯定会影响我们的学业的,我担心这个,就是他学校应该是不允许的。” “啊,这个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这次不是和歌手本人签约,只是要签你们的作品,因为你们的这首歌《礼品》,你们的才能已经得到公司的认可,”李总态度很清楚,“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以后你们的歌曲作品,可以优先和公司先签约,然后由我们贝母公司线上启动资源去推广,简单来说,就是捧的意思。” 捧他们?哈哈,是要成为明星了吗?林浩琪不由得心中有些小得意,自己长得也挺帅的,学校里也小有名气,自己要是成了明星的话,那可就出息了,到时候江东父老都能看见自己,在电视里!哈哈,说不定,就连张红都会对现在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他现在已经模糊了对自己的定义了,张红就算感到惊讶,也是对“他臆想出来的自己”感到惊讶,而不可能是对现在的林浩琪感到惊讶。 李总还有补充:“当然了,如果你们想让自己得到锻炼的话呢,八月我们公司旗下知名艺人青乐小姐的全国巡演云中站将会启动,届时你们可以来参与舞台建设的工作,会有报酬,并且也可以是给自己的锻炼,也算是见见世面。” 是啊,当然得见见世面看别人的演唱会是怎么办的,万一哪天自己也梦想成真要办演唱会了呢? 所以七月尾巴和八月开头有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贝母公司云中站会场忙活,除此之外他还兼职了一份家教工作,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更别说有时间去跟洛金荷联系了。到临近演唱会之前,李总找到他,手里拿着的是现金,“这里是《礼品》的钱,整整两千,你自己数数。” “礼品?”林浩琪惊讶道,“不是说我们之后写的歌吗?” 李总解释道:“是这样,青乐小姐就要开演唱会了,演唱会上除了她自己的知名歌曲之外,我们也想有些新歌可以面世,但是短短时间内不可能赶的出来,所以就想借用一下《礼品》这首歌,因为它现在还只是小范围内的火热,如果可以让知名歌手去演唱,就可以大大扩大它的知名度。” “哦哦,行啊,理解嘛,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全方位宣传资源,对吧?” “啊?哦,呵呵,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有个要求,”李总的眼镜反着蓝色的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就是你们要把这首歌在5sg和其他你们曾经发表过的网络公众媒体平台上都下架,由公司重新推出。” “好吧,这事儿回去我跟李易去做。”林浩琪看着钱还有点踌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试探性地问道,“钱我现在可以拿了?” “当然可以。”李总微笑着说。 他拿起钱,高兴地吹着口哨,不小心腿撞到了沙发的拐角,但是毫不在意,似乎一点也不疼。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说。 “什么?”李总心中一惊。 “我说你们能不能找个人教我一下怎么打领带,你说青乐后天就要开演唱会了,到时候我作为工作人员也要上个台露个脸吧,不能太磕碜。”他从他那个一开始就鼓鼓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的领带来,“我靠,这东西真他妈麻烦,我照着网上教的学了一上午,愣是没有学会呐!” “这――”李总欲言又止,忽然笑着跟他开玩笑道,“jean louis 牌的哦,好像对你们学生来说有点贵吧,说,怎么弄到的,搭上哪个富婆了?” “屁嘞,搭上了富婆我还会来给你们打工?唯品会上买的打折货……”他嘟嘟囔囔着走了,把领带重新放回口袋。 林浩琪不知道的是,有那么种人,会根据自己遇上的人的性格说着和那人对口的话,让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隔阂与不信任,好可以让他高高兴兴放心地跳进对方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2章 吃一堑而长一智 在暑假的最后期限,满天星手上受的伤经过缝合和将近半个月的养护之后终于好了,总算是赶得上新学期,不至于让他以一副伤员的姿态来面对宿舍的兄弟们。 这一天,宿舍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那些搞死推销的王八蛋又来了?”满天星怒气冲冲地打开门,飙着大嗓门儿,“谁啊?!” 外面的导员一脸懵,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在新学期自己难得的查寝会受到这种待遇,难道自己已经不受欢迎到这种程度了?为了保住面子,她咳嗽一声,正色道:“干什么?” 满天星也是吓得不轻,他实在是因为之前被那些上门推销的人给烦的,又是电话卡又是游泳健身,还有填表格的,这些东西骗骗刚进学校的新生也就好了,他都大三了,还老是到他这儿来浪费时间,没点眼力劲儿吗? 寝室里剩下几个兄弟也纷纷哗然,床上的忙着穿衣服,电脑前的忙着盖上翻盖,这种突击检查还真的不多见,而且还是导员亲自来他们男生宿舍,真的是不辞劳苦。 “来这儿,就是跟你们谈谈心的,你们宿舍,有的已经大三了,有的大二了,但是迈入大三也是很快的事情,对自己的未来,要有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可以准备准备了。”导员威严地巡视着他们,“不能再过醉生梦死的生活了!” “是——”以满天星为首,所有人死气沉沉地回应着。 “哼,你们啊,”导员见他们这个态度,也是无可奈何,“一说这个就没精打采,平时看来也不会看书了,都在宿舍拿什么荒废自己?我看看。” 她说着,走到李易座位前,翻开电脑,手指戳着屏幕,“玩游戏!” 摇着头她又走到林浩琪的床下,伸手给林浩琪,“手机解锁给我。” 林浩琪有些犹豫,但是又不好拒绝导员的要求,只得食指伸到手机后面的指纹感应处把锁给解了,又想悄悄地把现在的界面给清理了,岂料导员根本不给他机会,一瞅准眼儿就把他手机夺了过来,连着他的耳机都从耳朵上被拉下来了。而待导员看清楚手机界面里不断耸动着的美好场景的时候,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 “要死了,大白天躲在被窝里看这种下流的东西,又荒废精神又荒废身体,就不能做点正经事情吗?” 走到满天星的书桌前,总算是看见了纸质的东西而不是电子产品了,不过……导员拾起他桌子上的版权转让协议,皱眉道:“这是什么?你写了小说?” “呃,是啊,不过现在遇到点小麻烦,”满天星十分不好意思,“都不要紧,只是偶尔翻出来,我现在正打算复习功课。” “有理想是很好的,加油,至少是干正事。”说着还回头瞄了林浩琪一眼,羞得林浩琪无地自容。 导员走后,宿舍里一时响起震动大楼的笑声。 李易捂着肚子:“唉哟,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浩琪你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看来是祖传的手艺最珍贵,不能丢下啊!” 林浩琪正臊呢,被他打趣,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啊!才不是,我跟她一起也没多长时间,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张鹏虽然以前跟林浩琪不和,这时候却也忍不住加入调侃他的大队伍中来:“哎,林浩琪,不如你把那网站发给我吧,正好最近资源比较荒,网盘存不了,迅雷么是下载不了,若是有个网速还凑合的网站,下载下来慢慢欣赏,那也是极好的!” 林浩琪面无表情地说:“那不如我借点钱给你,网上买一个充气的,或者咱们宿舍凑钱买一个也行,到时候兄弟们就都能用了!” “靠!那一个月的修几次啊?” “话糙理不糙,尤其是你,对吧,浩琪,这个我作为过来人必须告诉你,”李易勾住林浩琪的肩膀,“维持两性关系稳定的重要纽带就是性生活的和谐,否则的话,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林浩琪满脸嫌弃:“你说的是已婚的吧?” “我靠,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该不是穿越过来的吧?”李易暧昧地一笑,“有些事嘛,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是我说,”满天星听着他们满嘴的荤段子有些忍不住了,“你们大白天就这么飙车,真的好么?导员可刚走,说不定也没走,正趴在门上偷听呢?” 众人面面相觑,皆想导员不至于这么猥琐吧?不过也难说,以前中学时代班主任悄悄出现在窗户外面带着死亡凝视观察他们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大家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心里都是有点数的。这样想着,李易悄悄走近门边,把门打开一个缝往外瞄了一眼,顿时吓得弹跳回来,只张着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余下三人皆紧张的摒住呼吸望着门外,然后导员却依然没有动静,等着等着等来的却是李易奸笑着转过身来,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骗子!大家打他!”林浩琪一声令下,余下三人皆拾起自己手边的东西往李易的方向扔过去。林浩琪的枕头、满天星的信封、张鹏的摄像机……呃,摄像机太过分了,而且张鹏举起来之后也发现不舍得,于是换成了马原课本。 嬉闹之后,宿舍里又陷入长久的沉默,当然了,是伴随着键盘敲击声和时不时因为拿到人头的兴奋叫喊声的。 满天星纠结很久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a4纸,上面就写了几句话,字形说不上多优美,但是看上去苍劲有力,就好像很会写字的人故意把自己的字写得这么别扭一样。 写字的人告诉他,千万不要再把合同寄回去了,这事儿保密,当他从来没有寄回来过,赶紧去司法所申请法律援助向西娄市人民法院起诉夺回自己应得劳动报酬。 这是什么个情况?反正满天星是搞了一个月也没搞清楚,不过既然这个人这么一说,他正好也对自己之前把合同寄回去挺后悔的,便去了老家当地的司法所,所长建议他,最后去云中市这样的大城市司法所寻求法律援助,更加专业,而且路费也可以报销。 而他现在已经开学回到云中市了,但是他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去司法所。他只是一个学生,而且涉及的金额也不过一万元而已,自己可能打得赢这种官司吗?最怕的不是徒劳的耗费心力财力,而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还被对方反咬一口,那就麻烦死了。 就这么算了,把小说修改一下,重新投给别的公司或者发到网站上面去?可是真的不甘心啊,就这么被流氓给耍了。 要说起来,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然满天星和林浩琪怎么会一个宿舍呢?不过林浩琪运气还算好的了,真的比起满天星他不知道幸运到哪里去了,人家还给了他两千块钱。 说起来,那次青乐的演唱会他没有上得了台,甚至要上去的时候被别人赶下来了,理由是后勤工作人员应该恪尽职守,没有理由负责舞台工作,那些都是歌手和乐手的事情。李易么,都已经回老家了,根本懒得来,收了一千块钱之后就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去了,林浩琪也没问他,反正林浩琪觉得自己有点被羞辱了的味道,但是也没有太在意。 歌曲下架的时候林浩琪还是挺心疼的,毕竟是自己和李易花了那么多心思的作品,但是李易却没有觉得什么。而让人惊讶的是,青乐在演唱会上的这首歌还意外的火了,微博热搜上都能看得见,林浩琪希望能看见自己和李易的大名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找到,上面说词曲都是青乐原创的。 “当然了,当初两千块钱那就是买断了的意思,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会给你两千这么多啊?”李总不耐烦地说,“我还要去演唱会下一站去忙,没事我先上飞机了。” “那你当初可没说买断……”没说完便被匆匆挂断。 他穿好衣服下了床铺,想着这件事,越想越来气,拳头便狠狠地在桌子上捶下去。 “安啦,兄弟,”李易嚼着一袋坚果,拍拍他的肩膀,“没被发现偷看小电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久之前咱们写的歌不是还两千块钱就贱卖了么?今年坏事儿还有一大堆在后面排着等你,好好努力吧。” “你怎么那么无所谓?”林浩琪还惊讶他居然会和自己想着同一件事呢,听得他如此态度,不由得气愤,“咱们被人耍了啊!” “我给你查过了,他们公司这个叫做青乐的女明星啊,公司很多年用了很多资源去捧她,几个知名歌手去带她,但是就是不温不火,公司为此也很是苦恼,可能就是她本身才能不够的关系。”李易打了个哈欠,“但是人家就是长得好,所以公司就想办法找新人给她写歌,将作品买断过来,说成是她的原创作品,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么玩儿的,原创原创,哪有那么多原创。” “倒卖作品,虚报流量,靠,原来这样的恶行,许嵩遇到的事儿当年不是传说啊。”林浩琪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忽然又想到别的,“那我们跟他们签的合约怎么办?难道还要给他们继续写歌?” “那个,估计是有点麻烦,但是我想,那个合同本身就不大严谨,既然我们人身跟他们没有劳务关系,那也就没有向他们提供作品的义务,”李易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到时候就说自己没写新歌,这次吃了亏,你就当长回记性吧。” “不对啊,李易,你怎么这么淡定?”林浩琪说出自己的疑问,“我怎么感觉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样?” “没有啊,第一次遇到,不过天星的情况,应该是跟咱们差不多的,所以我也就看透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易顺着扶梯往床上爬,“困死了,你们要打游戏把耳机插上啊,我打累了得先睡会儿。” 废话,您不打谁还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我们其他人都不怎么玩的好么?林浩琪这样想着,眼见这事儿也就只能这么算了,心下不由得烦躁,遂起身下楼,打算去超市买点吃的来泄愤。满天星见状,连叫着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补充点给养。 “其实,李易心里对这次被耍的事情还是很在意的,不然他就不会主动装作无意地提起这件事情了,只不过他这个嘻嘻哈哈,装作无所谓罢了。”满天星突然这么对林浩琪说道。 林浩琪愣住了,他刚刚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对啊,怎么会那么巧呢,自己都刚刚想到暑假的事情,他就碰巧提起了,肯定是一直在想着,才会挂在嘴边啊! 东方胡心疼地看着福娃卡洛斯二世,这只大白猫昨天晚上一直在叫春,那声音凄惨得让人心直揪着,如果只是普通的叫春东方胡也不会觉得什么,可是猫性成熟之后,一般每隔两三个星期才会发情一次,而卡洛斯自从上次被姐夫送回来之后,精力就旺盛得可怕,不断地在家里上蹦乱跳,到处打翻东西,连好脾气的妈妈也忍受不了它了,要知道,以前它可是最乖最听妈妈话的,有时候对卡洛斯比对东方胡还要好一点呢。 昨天,它又在发情,叫唤了大半夜,东方胡终于忍受不了要去教训它的时候,门一开,却有一个影子从他脚下蹿过,而卡洛斯的小窝里,卡洛斯还是瞪着黑夜里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刚刚跑掉的,应该是只公猫,因为东方胡把福娃送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得知,福娃已经怀孕了。随后妈妈得知了这个消息,心态就炸了。 “我就说嘛,早让我当初给它把绝育手术给做了,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吗?你非得说什么太残忍,非不肯,还说什么好几年了都没事儿以后也不会出事儿,这下终于出事儿了吧?你现在知道一时的仁慈就是对它对我们长期的残忍了吧?现在它怀了,要是生下一窝,我看你送给谁去,我们可养不起那么多。” 好吧,妈妈虽然喜欢卡洛斯,但是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卡洛斯生崽,因为要照顾东东和他爸两个活宝已经够辛苦的了,加上一只卡洛斯,如果还得多几只卡洛斯的幼崽的话,她是要发疯的。 “但是,老妈,我实在觉得很蹊跷哎,”东方胡还是不死心,“你想想,福娃在我们家那么多年都没事,我就让姐夫帮着看了几个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姐夫在学校里对它做了什么?” “胡说什么呢?你姐夫是公安队的政委,那么忙哪有时间给你看猫啊,搞不好是它自己乱逛,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内分泌失调,才会叫春这么频繁。”妈妈食指戳了一下他额头,“你跟思思也是,当初干嘛要把猫带到学校里去呢?” “那是她说要的,我有什么办法?”东方胡委屈得很,小声嘀咕,“女人就是不讲理。” “什么?”妈妈两条柳叶眉竖了起来,“那你敢说,之后为什么不把猫送回我这里来,而是把它交给在你们学校任职的你姐夫?” 东方胡尴尬道:“嘿嘿,我这不是,想偶尔能看看它吗?” “我看呐,你要么是警校的课上多了,要么是名侦探柯南看多了,要不然怎么没事儿学人家瞎操心呢?”妈妈批评着他,“人家柯南能推理对,那是因为作者让他对的,放在现实里的话,全是胡说八道,早就让人从犯罪现场撵回去幼儿园了。所以你也是一样,不该操心的,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他还要说着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去看手机,望见“吴叔叔”这三个字,他不由得一阵皱眉。 因为这个吴叔叔,是云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3章 波澜未平恶再生 几天前,云中市公安局。 田桐来到刑侦队长的办公室,拉开椅子正襟危坐,“吴队,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呵,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吴秀海十指交握,他的面前摆了个茶杯,里面有茶叶但是没有倒水,“那你也知道我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亢州公安局的刘科长,找过我,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田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晒软化了的巧克力,但是太阳没晒过多长时间,笑容形状又重塑出来了:“呵呵,这个刘科长,可真是尽心尽责啊,亢州县的案件,他查到我们云中来了。” “是啊,他的确是个很难得的好同志。我知道他肯定是找过你的,不用说也是这样,你们的对话你不用告诉我。但是具体是关于什么内容,我想之前发生的大事,也就那么几件。”吴秀海侧着耳朵,好像在时刻注意着什么,“那天你坚持要我们的经侦支队突击检查那家叫百晓晨读的机构,结果就真的查出来问题了,但是你是怎么对他们起的疑心,又是如何掌握到那么准确的时机通知我们,这些你都没有跟经侦的钱队交代,当然了,也没跟我说。我冒昧想问一句……”说着他停下了,看了看办公室的门。 田桐见状,笑道:“说笑了,您要问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哪里会冒昧,您说吧。” 他凑到田桐耳边,小声地问道:“这是一个跨省多次诈骗的传销组织吗,云中市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吧?” 田桐心中一震,脸上依然强撑着,死死盯着吴秀海,“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秀海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出了门,田桐心下正疑惑,也没有过问,于是就坐在原处等着。他听得楼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吴秀海在快步下楼,不知道是在赶着什么。大概过了三分钟,他端了个热水瓶上来了,不好意思地笑道:“之前把电热壶在楼下插了,我听着声音也应该是水快烧开了,就下楼把那边的热水瓶给灌了。” “您耳朵可真好,”田桐耸耸肩,打个呵呵道,“我刚刚可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如果照我这个记性,怕是电热壶烧干了我都不知道。” 吴秀海举起热水瓶,田桐连忙帮他把他办公桌上摆着的茶杯子盖子拿开,激荡灼热的水流倾泻而下,落到杯底又往上蹿跳着,连带着那些茶叶也一起凑热闹瞎折腾,有的茶叶甚至飞起的比水花还高,不一会儿还是全部都落了下来,水面漂浮着的都是茶叶的“尸体”,并且热水将茶叶所有剩余价值都压榨出来,使得热水自身也带上了清香的味道,茶叶,就只剩下黑乎乎的渣滓了,被人即使喝到嘴里,也会被重新吐回杯子,或者地上。 吴秀海把热水瓶的木塞塞好,抓起杯把,嘘着嘴小小地吸了一口才冲好的热茶,仍然还是烫得直咧嘴。他看了看,还是把杯子放下,重新说起传销的事情。 “他们这个运营的模式,其实也很现代化,针对大学生群体以晨读和其他所谓可以证明个人价值的活动骗取个人信息并要求大家关注微信公众号、微博热点话题,从而获得热度拉赞助,并宣称要在北京办线下活动,参与资格必须要‘自愿’买了火车票或机票高铁票等并发给他们截图才能获得。” “但是现在这个活动突然停止了,并说他们也是被迫的,”田桐面不改色,“有上头的人压迫我们,他们是这么说的,对吧?” 吴秀海点头:“对,可以这么说,并且为他们名下的另一个筑梦中国·北京站活动拉取了一些同学参与北京线下活动,并且开口就要298元,已经有人很多人上当,现在活动取消,负责团队给出的解释可以是,他们做的是公益活动,买票全凭自愿,无法提供任何补偿。” 田桐啧啧称叹:“线上线下同步操作得风生水起,有这种人才,怎么物联网自媒体什么的,还会发展不好?” 吴秀海又重新去试茶水的温度,闻言瞥了他一眼:“人才,不都是你培养出来的么?” 田桐又被他说到自己的事情,心中一惊,真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这,您玩笑就开的过分了,呵呵,我本来就是个教育工作者。” “对,教育工作,你不说我都忘了,”吴秀海把舌头上沾着的茶叶吐回去,“我记得你小舅子也在警校吧?” 田桐一挑眉,“怎么说?他给你找过麻烦?” “他倒没有给我惹麻烦,你那个老婆惹的麻烦可不少,”吴秀海低眉闭目,“说说吧,到底,亢州县天阳小区那件事情怎么回事?” 田桐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这一手,苦笑道:“你这招算是揽雀尾?之前还说了不用告诉你,你自己心里知道的。”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足够自觉啊,否则人家刘科长大老远的这么多路跑来,意义何在?” “我还真是辜负了组织的信任,”田桐挫败地揉着额头,“放心吧,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能兜得住,也不指望你跟老钱能帮衬我多少,本来就没什么退路,也许到了最后我深陷泥淖,别把你俩也拉下来就好了。” “唉,我说老田,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冒进呢?”吴秀海恨铁不成钢,“还真是大胆,也不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要想避免最极端的结果的话,办法嘛,还是有一个。”思考了一会儿,田桐笑了,“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给我做?” 吴秀海迷惑道:“什么意思?” 在每一年的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总是会伴随着一波刚刚踏入大学校园、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目光的新人,而往往让他们比较痛苦的,不是校园环境或者校园文化氛围不如他们曾经参观过的某某重点高校好,也不是各种人工设施、教学实验器材不如别的学校完善,因为这些都不是他们新生会在乎的东西。让他们感到真正头疼的,恰恰是洛金荷她们这一届躲过去的东西——军训。 是的,很神奇的,洛金荷她们这一届没有军训,据说十年以来只有她们这一届没有军训,理由未知。 每次洛金荷他们走过主教楼前面的日月广场的时候,在广场上军训列着方队的新生们就一个个怀着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师哥师姐,仿佛在呼喊着“带我们脱离苦海无论求包养求领养什么样子都行啊”。 “喂,浩琪,”洛金荷下课后,一把书本放进包里装好,便掏出手机给林浩琪打电话,“晚上我想吃那家重庆小面。” “我都ok啊,”林浩琪把手机蓝牙打开,跟蓝牙耳机连接好之后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不过我要去12栋宿管那儿换一下水卡,我水卡里面没钱了。” “那不就我们宿舍嘛?”洛金荷拆穿他,“你就直接说,在我宿舍楼前等我能死啊?” “不一样,我水卡确实没钱了,而且你们宿舍里光着两条腿走路的女生那么多,你怎么就知道我等的就是你?” “嗨,你还来劲了?过分!你还想等谁?” “等——谁呢?”突然,他愣住了,在日月广场旁边的走道上,从他面前不远处走过去一个看上去跟老太太差不多打扮的女生,手里拎着蛇皮袋子装着塑料瓶,脸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却看上去苍老无比,还顶着一头白发。 张红?该死的她怎么会出现在云大?还有那副尊荣,难道她和江老师一样得了那种衰老的怪病? 他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小跑了两步去寻找刚刚那个身影,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军训的新生们也到了解散的时候了,人群之中那个疑似张红的身影也被人潮淹没,再也寻找不见,如同滑落进下水道管子里的戒指。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因为他是戴着蓝牙耳机,巨大的音量在他耳朵里爆炸开来,简直对听觉来说是一场灾难,不过却使得他的头脑更加清晰了一些。 这个时候,他应该接起电话,跟洛金荷解释一下,刚刚他的手机摔下去了,电话被强行挂断,或者是干脆把手机关机,等回到宿舍再告诉她刚刚没电了。 但是他没有,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接起了电话,但是他的视线却被那边拥挤的人群吸引过去了,那帮新生,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给他们当教官的武警,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极力的呐喊声使得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电话那头洛金荷终于打通了电话,连忙就是一顿责问:“你刚刚怎么搞得啊?莫名其妙的要挂我电话,害得我以为你怎么了。” “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听罢。”事到如今他似乎根本不需要想什么理由了,因为眼前的事情已经足够严重,严重到没什么必要再去想什么理由之类的小事,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打120的电话。 那边的地上,散落着一瓶打翻了的矿泉水,躺着一个面色发白的女生,还穿着军训装,嘴里却吐字不清地谵妄着,雪白的臂膊带动着身子一抖一抖地抽搐着,嘴唇紫绀,裤子已经湿了,离近了可以闻见尿液的骚臭味。一个武警教官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大吼着:“快打120!!” 不久之后救护车赶到了,教官抱起女生直往里面冲,其余的教官也都解散了学生,让他们各自回去吃饭,并提醒大家注意饮用水和食品的安全。 林浩琪是眼睁睁地见证了这件事情发生的,等到广场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穿过这个形状跟《笑傲江湖》里日月神教的图腾差不多的广场,来到另一边,因为刚刚他看到,有个傻瓜就等在对面。 “怎么,你也在这儿?”他扬着下巴,嘴角忍不住上扬。 “快走吧,我肚子都饿扁啦!”洛金荷迫不及待地挽着他胳膊走开,“你是先回宿舍把书都放回去呢,还是先跟我吃了饭再说?” 林浩琪考虑了一下,“嗯,吃了饭吧,不过我没有包,你给我放一下。” 洛金荷把背上的包拿下来,将林浩琪的书和笔都放进去,再扛上背的时候,忍不住一声:“啊,你的这个书进来之后好重啊!” “那有什么办法,知识就是力量,”林浩琪心安理得地闲庭信步着,“你加油,等你扛得起我们两个人所有的书的时候,就能考上研究生了。” “喂,”洛金荷无奈地直说,“你就不应该帮我背一下的吗?” 什么叫别人家的男朋友?洛金荷算是见识到了,得,这下一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拿出自己以前充酒托骗他吃饭的万金油梗来。 不过幸好,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了一下,就扛起洛金荷的小包,单肩背在身上。 洛金荷只看一眼他背着包的造型,黑着脸便把包拿回来了,“算了,你背着我的包实在看起来太娘了,出门我丢不起这个脸。” 林浩琪:“……” 一切都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林浩琪反而觉得有点不对劲,平常他们两个人都是很事儿的,就喜欢闲扯。终于他忍不住问道:“刚刚的事情你看见没有?” 洛金荷闻言,看了他一下,“看见了啊。” “那你没什么感觉?那可差点出人命啊,”林浩琪对她的冷漠感到不可思议,“你有留意到起因吗?” “人命?中暑的话,不至于吧……”洛金荷疑惑道,“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林浩琪扶额,他知道为什么好多年前的“小悦悦事件”路人会熟视无睹了,也许当时的路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态是这么严重,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对生命的尊重和重视。当然了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他也有点以偏概全了,他自己也经历过这种轻视的害处。以前他还不会游泳的时候,跟小伙伴一起在水边玩,因为没有考虑到涨潮这个因素而导致水变深,林浩琪一脚踩空便整个人滑入水中,水没过了头顶,当时岌岌可危,而他那个小伙伴居然是以为他在水里练习憋气! 幸好当时情急之中他胡乱叫了几声救命,小伙伴察觉出不对劲才把奋力他拉上来了,否则他会不会溺死还未可知。 他想了想当时的情景,结合现场的情况来看,斩钉截铁地回答洛金荷说:“应该是有人蓄意谋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4章 旧事重提助案成 “吴叔叔。”东方胡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才在那张几天前他姐夫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找我什么事情吗?” 吴秀海是个爽快的实在人,跟田桐他们说话都是直肠子来直肠子去的,对孩子说话就更是如此了。 “东东,这事儿我希望能有个心理准备,你姐夫他……”说着,他却突然噎住了。 东东还只是个学生,是个孩子,他到底是不是知道田桐的事情,知道多少还未可知,如果这样贸然地把他给牵扯进来,自己良心上真的可以过得去吗? “姐夫?姐夫怎么了?”东方胡疑惑地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别的,大惊失色道,“他不会发生了什么车祸吧?!” 吴秀海跟东方胡两人干瞪着眼,因为吴秀海无论怎么去猜测,也绝不会猜到他嘴里会冒出这么个答案,听上去倒像是喜剧电影里的无厘头。 “没有,什么啊。”吴秀海强颜欢笑,但是刚刚自己那种听上去事儿都很大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眼下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搪塞东方胡。 东方胡闻言,果然奇怪道:“刚刚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会子怎么又不说了?” “啊,我好像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其实他只是,”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他可能下个学期不会在你们学校任职了。” “哦?”东方胡更加觉得奇怪了,“为什么?” 吴秀海转着钢笔上的钢笔套,“我说了,也只是可能,听来的消息,我自己都不知道准不准确。” “哦。”东方胡无所谓的样子,“这事儿对我也没多大影响没什么损失,反正平时我该训练的训练该上课的上课,跟姐夫也不常见到。” 吴秀海觉得自己得想办法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东方胡这小子对田桐做的事情了解程度了,不过他实在不擅长这种拐着肠子说话的门道。田桐之前说到传销事件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女孩子,只说是东东这小子的女朋友,也卷进过里面,但是没多久之后就被经侦支队救出来了。那个女孩子他不知道是谁,但是田桐的小舅子,之前跟田桐来他们公安局走动过,他还是认识的,兴许以东东这小子作为突破口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东东你,”吴秀海想试着使得自己的笑看上去更亲切一些,“觉得警校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就是早上起的早了点。”说着,东方胡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苦恼地说,“本来我是想考航空学院的,高中时候我们班所有人体检,只有我一个人身体各项指标完全符合飞行员的标准,南航给我的要求也很低,只要我高考能达到二本线就行了,结果……” 说着他沮丧地低下头去,把脸埋在胳膊里,吴秀海哈哈笑着摸摸他的头。 “傻小子,谁问你这个,”吴秀海暧昧地一笑,“咱们聊天没必要这么死板,轻松点,我是你吴叔叔又不是你爸。我说你觉得怎么样,那不是说学校的其他条件怎么样,而是……” 东方胡急了,这个吴叔叔哪哪儿都好,就是说话老是磕巴,“您别老是卖关子呀!” “你们学校里女娃娃一定不多吧?哈哈,是不是很难找到女朋友!我跟你说,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我上警校那会儿就烦这个找对象……” “我有女朋友,”东方胡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使得气氛冰冷到了极点,“她跟我从小一块长大,叫林思思。” “哦。”吴秀海低下眼去,尴尬地喝了一口茶水,心里却默默将林思思这个名字记熟了,“咳,青梅竹马啊?那可挺难得的,十几年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吧?” “还好,反正就可能,跟别的情侣有点不一样吧,具体怎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因为没跟别人谈过恋爱,”东方胡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带了节奏了,立刻把话头转回来,“话说吴叔叔,你一通电话把我叫到公安局来,只是为了跟我谈谈我的生活感情问题?” “你这孩子,跟你谈谈心怎么就不行呢?”吴秀海略带着欣赏的眼光审视着他,“你跟我家佳佳年纪也差不多,我原本想着要是你没有对象,我介绍你俩认识呢——她在师范念书。” “那,呵呵,离得不远啊。”东方胡讪笑着,心里这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吴叔叔这个样子,是把他叫来想牵红线来了,他还以为吴叔叔是知道了姐夫的事情,要来审讯他呢。 东方胡刚刚还在想着,不知道自己装傻的一番话能不能把吴队长给糊弄过去,自己虽然对姐夫有所怀疑,但那也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而已,吴队长跟姐夫又很熟悉,自己说了可能还会招来麻烦。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他也犯不着给自己姐夫找不痛快。不过现在看来,只要围绕着吴佳佳和林思思这两个人说事儿,就不会让话题跑偏了。 “是啊,我还挺遗憾的,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当你岳丈。”吴秀海面不改色心不跳,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自己为了让东方胡这小子放松警惕,连自己女儿都拿出来当挡箭牌了,他桌子下面的录音笔还在工作,刚刚说的所有话可都是记录下来了,以后佳佳要是来他办公室,可不能让她乱翻了,要是翻到这段录音的话,准跟他没完。 “我也很遗憾,”东方胡看到他的眼神,以为他是有所不满,“我是说,如果有您这样的岳丈,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哼哼,小子,你那个女朋友,”吴秀海想着跟他闲扯也没用,而且刚刚提到那个叫林思思的丫头,抛出话题的铺垫也就够了,不如还是把话给他说白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不是之前曾经进过一个叫做‘百晓晨读’的机构?” 东方胡大惊,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刚还清醒吴叔叔只是跟他聊聊女婿问题,还以为围绕着女性来聊天就不会扯到别的事情上来,没想到转瞬便风云色变。 “怎么?我记错了?”吴秀海见他不说话,趁着他心神慌乱乘胜追击道,“我记得你刚刚说的名字,是叫林思思啊。” 东方胡当然不知道吴秀海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林思思这个名字,他还以为吴秀海是在哪个公安局内部名册上面看到的,而刚刚所有的闲扯,也应该都是为了现在问的事情铺垫的?不过他听姐夫说过这个吴叔叔,似乎一直都是性格豪爽的人,一般不会拐着心思去说那么多跟主题无关的话吧? 况且,他知道丝瓜的事,也不一定能代表什么。 “您怎么会知道她进传销的事情的?”他反问道,“您是刑警队长,查封传销机构这类工作应该是经侦队做的啊?” “不行吗?考虑到那天经侦那边人手有点不够,我和经侦的钱队一起去的,你反应不至于这么大吧。”吴秀海见他给自己来反推这一招,心头有些欣慰,“还是说,你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有些慌神了,磕磕巴巴,“哪、哪有……” “其实吧,我早就察觉你姐夫不对劲了,知道是谁举报‘百晓’并且提供了他们违法的证据的吗?就是你姐夫,”本来还以为他有些急智的,没想到让自己这一逼问,心神就乱了,吴秀海还是感叹,毕竟是学生,阅历不够,“本来这点事情也不至于让我怀疑他,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我越来越觉得匪夷所思。” “他、他做了什么?”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说呢?你觉得‘百晓’的营业许可是怎么来的?”吴秀海没有把话说得太开,“明明他自己掺和了,现在又自己亲手把它给毁了,他图的是什么,我不说,你看得清吗?” 东方胡咽了口口水,点点头。 “除此之外,像是插手案件处理、给别人办汽车牌照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做的太过分,每次都很有尺度,但是,”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连忙换个话头,“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察觉过他的异常。” 东方胡下定了决心,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其实,吴队,我心里也早就有怀疑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跟谁去讲。从去年那件事开始,姐夫一直都很奇怪。” “哪件事?” “姐姐,”东方胡说,“姐姐去过一个叫做亢州县的地方,还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合约都拟定好了,但是时间到了之后,姐姐却放了房东的鸽子。房东是个老人,后来老人死了。” “东东,”吴秀海狐疑道,“你确定你姐姐去过那里?” “我也不太确定,因为去年姐姐确实外出,说有事公干,但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是跟我没有多大关系的。” 吴秀海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有警察敲门:“吴队,在云中大学那边有学生被下毒了,目前正在医院急救。” “知道了。”吴秀海见状,不得不结束这段对话,不过他却没有要放东方胡走的意思。 东方胡抬抬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吴秀海叫住他,“你待会儿,我们出警你跟我们一起去现场吧,这次顺便带你去见见世面。” 东方胡傻眼了,“可、可我还只是个警校的学生,应该没有这个资格……” “哪儿那么多废话,早晚你也是要正式成为警察的,”吴队一手拍在他的头发上,“别人想有这个待遇还没有呢,你居然是到手机会不想要?小言,你带着这小子上车。” 东方胡悻悻地缩着脖子,跟着吴队说的言警官走了。警车呼啸拉着长笛一路开到云中大学,东方胡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有点惊讶,因为林思思的关系,他是常常来这儿的,对于这种地方会发生命案,他还是很震惊的。而且更加离谱的是,居然是在日月广场,军训的时候发生的。 “什么?”吴秀海来到现场,不敢相信地问道,“小言,你们没有搞错吧?就在这个广场发生的?” 严警官报告说:“是,那个女生在喝下矿泉水之后才出现的癫痫症状,那瓶矿泉水里面我们已经检查出含有四次亚甲基二砜四胺的成分,而同一广场的其他同一个连军训的学生以及教官饮用的矿泉水里,都没有任何有毒物质的成分。基于这种情况,我们很大程度上可以认定犯人是和这名女生有私人恩怨,甚至是仇恨一说,已经发展到了要用‘鼠毒强’这种禁用药来杀人灭口的地步了。” “那还用查什么,跟她在一起集训的其他学生和教官,全都找到问话,”吴秀海气愤难消,强势地说,“广场这种露天曝光的场所,要投毒的话限制实在太大,不可能有别人,一个个的去问,这个女生跟哪些人有什么恩怨,包括她老家朋友、小学初中高中同学之类的,有没有人来到云中市,有没有什么过节,只要问,总能审出来的。” “其实,我倒觉得,不一定是仇杀,”东方胡弱弱地插嘴,“在广场投毒已经很难了,就算做到了,犯人也不会知道这个女生要和哪一瓶,军训喝的矿泉水都是以箱买的,大家随手从里面拿,除非犯人预先知道那个女生一定会随机拿到他下毒的那一瓶?要这么做也太不可思议了。” “呵,你想的太简单了,肯认真思考是好事,但得考虑清楚了再说话,”吴秀海倒是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发言,却也没有嫌弃他碍事,给他讲解了起来,“首先,我们还不知道犯人具体使用的投毒手法,根据我们已知情况可以暂时把对象缩小到我刚说的那群人里面,犯人不需要知道女生会随机从箱子里拿哪一瓶,因为他不会傻到在包装完好的一整箱矿泉水里面下手,他也做不到。” “只要他的目标一把矿泉水拿出来,那这瓶矿泉水基本上就属于这个目标女生了,因为女生一般都有洁癖,正常人都不会去喝别人喝过的水,在矿泉水充足的时候大家就更加不会把水交换来饮用了。这个时候他投毒,就不用担心会殃及别人。” 东方胡缺在嘀咕着:“不是你带我过来的吗,现在又嫌弃我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5章 避争家和万事兴 西娄市,新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会议室。 “这敢情,咱们公司还出了个‘第五纵队’啊,呵呵,还真是有意思。”张总环视着他们,这样发出了会议开始的开场白。 事情也很简单,学生起诉了,是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区区不超过一万元的奖金,他们还只是一帮学生,居然就敢起诉一家大公司。而且事情还闹得不小,这次是全国各地赛区的学生作者联名起诉,甚至前段时间,西娄网络电视台的记者打电话来了,要求采访公司的高层,不过幸好被杨逸涵拒绝了。 “这个合同,本身就是霸王合同,版权转让费和奖金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想要把版权转让费包含在奖金里面,那前期宣传的时候应该在海报中特别说明,否则就应该视为奖金和版权转让费分别支付。” 这是西娄电视台的那段采访,在张总看来,播报的颇有种惟恐天下不乱的嫌疑。 目前公司可谓是内忧外患,上半年在大电影的投资还没有收到有效的回报,结果就把征文的事情给耽误了,就怕的是口碑也随之下降,不幸中的万幸是,西娄电视台只是个地方台,影响力没有多大,看到的人也不会特别多。而省级电视台,他们是完全不担心的,因为大赛的合作机构,就有省级电视台,他们不至于报道砸自己招牌的事情。 其实也真的是没钱,要是有钱,谁没事做老拖欠……这话说着也不对,有些人还真就喜欢这么干,要不然满天星那“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的手机铃声也不会听起来这么招摇了。 杨逸涵心底陷入了无尽的纠结,她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李风伦干的,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凭着他的那个性子,即使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骨子里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否则的话凭他的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编辑。 但是现在这个小小的编辑已经辞职了,是的,在合约快递的事情被发觉之前,他老早提前30天就拟好了辞呈交给了人事部,辞职的理由也很扯淡,有一条居然是说新来的那两个小女孩企图对他进行性骚扰,其他诸如主管上司太凶啊,同事相处不和谐啊,感觉自己没有为公司做出什么贡献而感到万分惭愧没有脸继续呆下去啊,已经算不是很雷的了。 杨逸涵当然是不信的,但是人事部就这么批准了,没多久李风伦就按照离职手续表办理好了相关的一切手续,这种不知不觉中就完成的速度也是令她十分惊奇的,同时事后她还是忍不住去分析了一下李风伦那破绽百出的离职理由。主管上司太凶?他确定用的不是同音的另一个字的意思?同事相处不和谐就更加扯淡了,那天跟他一起回家,前台给他快递打招呼的时候那架势,就知道以前没少联系,一个前台都这么熟知道他名字,更别提其他同部门的同事了;惭愧这一条么,如果李风伦真的存在羞耻心这种东西的话,那他早就应该把自己变成猪八戒,经历千世情劫来赎回自己的罪孽啊。 然而出鬼的是,李风伦离职没几天,就有消息流传,说本篇组一等奖的作者曾经把合同寄回来过,本来合同应该由文化市场部门接收的,没有了合同也就没了关键证据,不会有后来联名起诉这么多破事儿。但是这份合同神秘消失了,到处没有找到,反而是九月的时候,受到了云中市来的律师函,公司才知道,这份传说中的合同在哪儿了。 前台发誓,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只是顺便提醒了一下李风伦拿个快递而已。 张总快气死了,这次的起诉,其实就是这个满天星带的头,根据杨逸涵的报告,好像他们私底下自己建了个群,有不少其他的作者都进去了,最后一起做了个联名,有些作者已经陆陆续续受到奖金了,但还是跟在后面起哄——因为没有收到违约金。 那么这一切事情被挑起的源头,都是来自于原来文化市场部的那个李风伦,李风伦呢——现在已经辞职了,完全无可奈何。 不过还有个杨逸涵留在这里,但是考虑到她是总公司派来西娄市的“空降兵”,加上这事情还没落实证据而且也跟她没多大关系,张总就没拿她怎么样。只是现在开会商量对策,他咽不下李风伦的那口气,这才开场白就不给杨逸涵台阶下。 “我觉得,张总,目前还是应该想办法控制态势的发展,另一方面法院那边,也应该请律师去解决这场关系,否则,一旦败诉的话,消息传出去,我们的营销路径,几乎要瘫痪的啊。” “有那个请律师的钱,我还不如发了他们的稿费呢。”张总哼哼,“现在不就是没钱,你们说点实际的,看能不能跟那几个作者沟通,这事情私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句话在他们心里,可谁都不敢讲。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嘛?当初所有人的钱也不过那么点,你非得卡在手里拖欠几个月,当老板的这点钱拿不出来?搞到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又想起来最初的那种“下策”了。 杨逸涵咬着嘴唇:“其实还有种方法。” 张总瞥着自己这个漂亮的女下属,“什么办法?” “找风投。” “废话!”张总不屑道,“要是有人愿意投,还至于面临这种局面吗?北京那边又完全不管我们,完全是让西娄这里自生自灭的意思。还有上次那家,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们投三千万,结果没一个月给撤回去了。” 会议是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的,杨逸涵散会后,又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忙碌着工作,只是外面的,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两个人。 下班后杨逸涵满身的疲惫回到家中,却在靠近自己家门的时候就听到这个楼层里有着喧哗吵闹的巨大音响声。打开家门,才发觉居然就是从自家传出来的,只穿着一条裤衩的男人大跳着骑马舞。 一股无名的怒气从丹田升起,杨逸涵甚至连靠近那个音响都觉得困难,因为它发出的声波能量太大了,简直能让她的心脏停下来半拍。关下音响后,巨大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她看着还在扭动的男人,激骂道:“你有病吧!” 男人看见她,居然笑了,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秀身材的动作:“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要来摸摸我的肌肉?” “我没有你那么闲那么无聊,今天我开了一个让我头昏脑胀的会,又做了一整天的工作,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因为我快要被你整疯了!” 这几句话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她说完之后,连头发都乱了,李风伦过来想给她整理一下,却被她一手挡开。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她从刚刚的激动中慢慢恢复过来,延续着刚刚的话题,“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这种事情你都不懂,难道你不知道你跟的屁股决定脑袋吗?” “是,我也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固执,”李风伦见她不愿意妥协,也只能跟她说开了,“屁股决定脑袋是没错,但是当前面的这个屁股实在臭不可闻的时候,我就应该一脚把前面这个屁股给踹翻,找一个我闻着觉得香一点的屁股,因为我虽然落魄却还有点自己的眼光和原则。” 她冷着脸:“那你就是说,我没有原则,没有眼光咯?” “当然不是,你和我不一样,你牵绊的东西太多了,”李风伦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而是分析着她自身的情况,“你跟着这种混账的老板还不肯和我一起跳槽——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现在努力多年得到的工资和职位,而且公司总部把你派到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迟早你会回到北京去。就算这个分公司的什么狗屁张总鼠目寸光,把这边一局棋都玩烂了,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仍然可以很风光。”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两个的办公室恋情基本上全公司都知道,你自己对公司做出这种事情,让其他人会怎么看待我?”她越说越委屈,“你不知道有连坐这种说法的吗?如果事情真的让总公司也知道了,肯定会影响到我的年度考核,到时候,难道你来养我?” “对、对不起,”他脸色苍白,一个男人会被女人指着鼻子说出这样的话,即使他再怎么理直气壮,心里也是十分的窝囊的,“我知道了,我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我甚至养不起你,还要被你养。” 她听出几分画外音,看着他质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幼稚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别人也别想强迫我,”李风伦下定了决心,还是说出那句话,“我不怕穷,一句话,男儿何惧一生潦草,但是我也不会锁着你,逼你和我一起挨穷。” 这两天他自己心里也很纠结,当初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辞职的,他不想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工作,不愿意束缚委屈自己,但是这个他最讨厌的地方偏偏已经有了他最大的羁绊。他问过“螺钿”,但是“螺钿”一直没有回复他的信,甚至连笔友也没有再登陆了。 呵呵,应该是有了男朋友就觉得跟自己聊天有些不合适了吧?不过这有什么呢,自己没有别的念想,只是觉得,太难得了,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知心的陌生人朋友,真的是太难得,他不想失去。 她冷笑:“银临的歌词倒是记得挺熟。” 他没有再吭声,两个人就这么沉默。 不过沉默也好啊,至少话还没有说出口,彼此还在考虑,还有羁绊。老祖宗为什么提倡中庸?人艰不拆,给彼此都留点余地。 “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吧?”她突然这么问道。 这话头和时机明明都不对,可是他也不得不回答:“是。” “那好,这次的事情就应该要记录下来了,我们,第一次因为经济纠纷,影响到了感官世界的生活,差点上升到了分手话题的地步。”杨逸涵掏出手机来,打开相机“咔嚓”拍了一张,“值得纪念。” 李风伦傻眼了:“什、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铁了心想结束吗?我倒是不介意,反正正好也懒得强行这么调整自己的情绪,”杨逸涵调整着照片的特效,懒得去看李风伦的表情,“但是你要搞清楚,李风伦,如果我现在跟你分手,凭着我现在满腹怨气加上我有坚持练习跆拳道的身手,你的下场可能会比较和西娄市人民医院外科或者骨科有关。” 李风伦大脑飞速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很快得出了一个最佳的结论: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既然你已经辞职了,现在你的第一要务就是,找到一份适合的你感兴趣的工作,以及一个你不会背叛的,能让你看得上眼闻着很香的,”杨逸涵把照片发给了他,“屁股。” 李风伦二话不说,拿出自己手机,杨逸涵以为他是要保存自己刚刚发给他的照片,结果却不是。他打开了百度,登陆上了一个网站。 “这个是什么?”杨逸涵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网络小说?” “青年。”李风伦幽幽地说,“你错了,自从我从事写作这个行业以来,基本上就没正经看过什么书了,因为看不进去——除了我平时审阅的那些作者来稿。这个网站,是我大学时候混迹的,里面,还有我人生出版的第一本书最初的连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6章 祸起萧墙隐颛臾 校长方鸿升今天可算是遇到一件怪事了。 他是个热爱教育的人,虽然是校长却更乐意行走在教学的岗位上,自己更是亲自开授了一门公开选修课程,内容是教授戏剧文化。当然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半吊子,对戏剧的了解纯粹是处于平常的业余爱好,上课的时候所讲的内容又经常跑题——年纪大了,且好为人师的人都如此,课堂本身的内容讲不了多少,偏偏喜欢扯那些人生哲理,社会经验,与某些自认为比较了解的高数课学习方法…… 不过念在他是校长,而且他的课是最容易过的,即使他的课再怎么无聊,学生们也会很配合地给他面子,安安静静地在台下打着游戏聊着天。在这之中也有跟他比较“合得来”的学生,当然了也有很多事被迫的,校长会时不时的跟他们聊聊人生,甚至有的时候还愿意参加某些学生邀请的社团活动,这也为他并不出彩的教学任务上增添了一份亮色。 而我们说的怪事,就跟他课上认识的一个学生有关。 我们都知道,老年人大多喜欢环保的生活方式,而方老呢,则是有一颗年轻活力的心的健壮老大爷,平时上班来学校肯定是不会开车的。共享单车又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于是乎就自己买了一款欧拜克碳纤维山地自行车,看上去超级潮流超级酷。每天他老人家趁着学生上课期间骑车来学校的时候,偶尔就有几个逃课的学生会用手机拍下校长的英姿发到空间,于是乎这样的老年潮男照片几乎就刷爆了校园论坛了。 这天,和往常一样,我们的方老不急不慢地骑行在路上,心境安详,世界和平,对面来了个人骑着共享单车跟他打着招呼,叫道“校长好”,方老也乐呵呵地跟自己学生回了个手势。这个学生叫张鹏,他是认识的,其实很多他的学生他都能说的上来名字,这是天赋,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独特天赋,比如他方鸿升善于处理人脉关系,能记住很多人的名字,还有的人沉默寡言,却适合做计算机或者化学方面的研究,比如他们学校的秦教授和汪教授,再有的人甚至看上去一无是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却对构图、美学等方面有着很高的理解,天生适合摄影,比如张鹏? 加上自己已故老友也姓张,他对这学生印象还是蛮深刻的。陡然间,他对刚刚从他身边骑过去的张鹏产生了一丝疑问:“张鹏!” 突然被这一声厉喝叫住名字,张鹏慌乱之下拧住车刹,脚还没有踩到地便回头看校长这边。 方鸿升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在外面晃荡是不是逃……”一个“课”字还没有说完,一辆电动三轮车便呼啸而来,夹杂着鱼腥味和风中的沙土。 张鹏由于突然停车加上不看前方道路,跟行驶的电动三轮车撞上,当场从共享单车上摔落,并且挂了彩。 方鸿升还张着的嘴说不出刚刚想说的话了,和那位开着电动三轮车的大叔几乎同步下车,方鸿升跨过隔栏,和大叔一起把张鹏扶起——幸好没有伤到不能说话的地步,搀扶着还勉强可以爬上那辆电动三轮车,方鸿升于是跟着大叔“哒哒哒”的送张鹏去医院了。 送到外科,除了挂号缴费包扎等基本操作以外,拍ct更是必不可少的,而方鸿升还是不放心,加上医生也有这个要求,于是就给张鹏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 等到报告结果出来,医生满脸庆幸地说:“幸亏他被车碰了,你也带他来检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什么意思?我学生没事吧?”方老都快急死了,“医生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没怎么听懂啊。” “这位张鹏同学啊,有脑梗,幸亏他出了这个意外到医院做了这个检查,否则再耽误一段时间啊,那后果可真是不得了啊。”结果十分出乎人的意外,都简直让方老怀疑是拍自己马屁的话了,“这位同学,你应该谢谢你的老师。” 可是医生没有必要拍他的马屁。 “谢谢,方校长。”张鹏坐在椅子上,略鞠躬道。 方鸿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事情可真是有点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了,可自己明明就不是施恩的人,怎么就能承受这种善意的果呢?他刚想着为自己辩解一下,手机铃声就响了,那是一首《梦驼铃》。 “干嘛,谁啊?”他看都没看,没好气地说,“我人在医院呢,有事快说。” 打电话的秘书倒是愣住了,“校长你消息知道的这么快吗,可是我都还没报告……那个学生没有生命危险吧?” “这点小伤能有什么危险,人还死不掉呢!”方鸿升有些恼怒了,“真是搞不懂,你们该不是在监视着我吧?要不然没事怎么净给我添乱,行了,干你们的正事去,这里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秘书悻悻地挂断了电话,不过同时,手机里也有一份录音文件自动生成,默认命名为“校长2016-9-14 18-04-01”。 林浩琪笑着跟洛金荷说了声拜拜,转身便回宿舍了,几乎是同时脸上就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倏忽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身来,唇上便猝不及防地被人亲了一口。 “回去之前,我应该占点便宜再罢休。”嘴上这么说着,洛金荷却带着些羞涩,有些紧张不安道,“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林浩琪从面无表情的僵硬,变成惊恐的样子,再回去的时候,是懵懂若初醒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却已经有了些不经意的笑意。 不好吧,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呢?他想起张爱玲说过的话,每个男人都有一朵红玫瑰和一朵白玫瑰,娶了红玫瑰白玫瑰便是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红玫瑰便是朱砂痣。从名字来看,呵呵,张红就算是红玫瑰了?那洛金荷就成了一粒饭粘子,有时候沾在衣服上,刚刚又沾在嘴上,他还伸出手指去抹了一下。 是啊,在现在的他,倾慕的却是红玫瑰的好。那他和红玫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要不然之前在广场也不至于幻视了——应该是幻视,否则在陌生的城市,他不至于看每个人都像是她。 应该是初二的时候,但他们却不是同学,说起来也是奇妙的缘分。 那时候林浩琪是在老家骑着自行车走读上中学,他还记得当初住的那个小区叫做名字挺高大上其实里面也就一般。不过每天早上从那里出来骑往学校的路上一排排的都是树,春天的时候开满了鲜红好看的花朵,秋天的时候落英缤纷就像是精美的名片一样铺在地上,他最享受的时间就是早晨赶往学校的这段路,虽然接下来会有很头疼的早读,但是仍然耽误不了好心情。每一年到了暮春或者暮秋时节清洁工人都会清扫地面上落下来的叶子或者花朵,林浩琪看了都很心疼,天真的想着要是就这么自然地让它们腐烂该多好,这么扎成堆的和地面上的垃圾灰尘一起糊里糊涂地被运上清洁车,简直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糟蹋。 就是这样百无聊赖却又让他甘之如饴的日子,天马行空的浪漫情怀,加上吉他相伴,才能孕育出他音乐的梦想。经常会一边骑着车一边想着调子,寻思到了妙处还会傻兮兮地笑出声来,经常让同行的小伙伴惊恐不已,然而骑着骑着,自行车可能觉得有些受不了林浩琪的矫情,于是乎就自动把链条给褪掉,罢工不干了。 林浩琪不得不下车来检查,这一检查不要紧,得,不只是链条掉了的问题,如果只是链条的问题自己就能解决了,它整个踏板都跟车身扣上了,而且轮胎好像是内胎破了,瘪瘪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林浩琪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个修车师傅帮帮忙。于是他就问了小区的门卫,他们告诉他,可以找那个老宋,这一带修车都是找他。 这个老宋,林浩琪倒不认识,不过如果要是说每天早晨和中午在马路边摆摊修车的老头,他倒是还印象深刻。林浩琪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根据门卫大叔给的情报,老头应该是在64栋,他推着车在小区里转悠了大半天才找到那栋楼,把车在下面停好之后,林浩琪便开始爬楼,听说老头在16楼。 没错,这就是年少人傻做过的二缺事儿之一了,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找到电梯,以为这栋楼跟他住的那栋楼一样,也是没有电梯的,于是便一级一级地爬到了16楼。 好容易心脏“咚咚”响着跟打鼓似的爬到了16楼,他还没有喘口气就去敲那个老头家的房门了,同时心里还有点惴惴不安,这么晚了来打扰人家也不太好意思,而且自己到底有没有记错房间他也不确定。 “有人吗?老……宋师傅在家嘛?” “谁啊?这么大晚上的。”里面的声音比较模糊,不过好像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他有点窃喜。 “哦,宋师傅不好意思了,我是一个学生,自行车坏了明天没办法骑着上学,您能帮我修一下吗?” “等一下。” 说完这句以后林浩琪就没有听到什么里面的动静了,就在百无聊赖望着漆黑的窗外发呆发了几分钟之后,他听到了房间里面噼里啪啦一阵乱七八糟不知道是啥的声响,然后没过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花白的脑袋,一脸严肃的表情,额头上满是皱纹,眉毛拧得像是一条麻花。老头将一个打气筒递给他,“喏。” 林浩琪当时不知道怎么的,脑袋不是很好使,可能是等得太久脑子有点坏了,也可能是长期生活的干燥让他营养不良……总之他接了打气筒稀里糊涂就下去了,对,下了十六层,然后试着给轮胎打气,但是打不进去,于是他又上去了十六层,这么一来身上已经有点汗涔涔的了,因为相当于已经上下总共爬了四十八级台阶,待会儿他还得下去,所以总计六十四层。等再次回到老宋家门前,把老宋叫出来的时候,他失望地跟老宋说:“宋师傅,不行,轮胎应该是破了,而且踏板也出了问题,您还是跟我下去把车修一下吧。” 老宋没啥耐心,摆摆手,“赶紧下去把你的车推上来。” 林浩琪闻言,登时呆立在场。 天呐我的宋师傅,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吧?!我已经爬了这么多层楼梯了,这些就已经够我受的,你还要我下去把一辆自行车扛着上十六楼?我是中学生可不是大力水手。 看见他面色不佳,老头还颇为有些担心起来:“小娃,你脸上看起来这么差,没事儿吧?” 林浩琪还在想要怎么说,一脸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 “得,我知道了,肯定是肚子里憋着屎,”说着他打开房门,“来我家解决一下吧,不要憋坏了。” 林浩琪满脸黑线,虚弱无力地解释道:“不……不是,我是觉得,我的力气不够,应该是无法将一辆自行车扛上十六楼的。” 老头的表情更加奇怪了,打量着他,问道:“谁让你那么傻?你不能走电梯吗?” “啊?”林浩琪怪叫一声,“哪里有电梯?” 老头指指里面的走廊,拍了拍手掌把走廊的灯给拍亮了,在暗道藏着的电梯才显露在林浩琪的面前,而刚刚林浩琪是在外面的走廊,根本没有想到里面走廊还暗藏玄机。嗯,很好,他当时很想知道一下那栋楼的设计师是谁,他很想拜访那个人的全家。 老头看情形也大概知道这个乌龙是怎么回事了,原本严肃的脸上像是坚固柏油路面破开了一个口子,笑着拎着他的手敲了他一记爆栗,“是不是有毫孬?我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你爬上来都累得不行,那我每天下楼上楼,可怎么做到?” 林浩琪心想可不是嘛,自己当时真是太傻了,不可能所有的大爷都是周星驰的电影《功夫》里那样会“如来神掌”的大爷对不对?起码很多大爷还是普通人的,不至于每天爬上爬下十六层去为人民服务啊。 于是林浩琪就有点蔫吧地下去把车给推进了老头的家门,家里还挺宽敞,厨房在西边,摆着一个小桌,老太太在盛着饭,只有厨房的led白灯开着,桌子上是黄焖鸡肉,一盆小芹菜炒香干子,还有一盆菠菜,以及一瓶“劲酒”,看这个样子是打扰他们的清净二人世界了,林浩琪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咳,在吃晚饭吗?” 老头把他的车倒过来,“是啊,刚打算吃,你就来了。” 那你刚刚居然还让我进来上厕所?林浩琪不禁咂舌,不过也由衷佩服,这老头人可真是好。 老头好的不只是人品,更是修车的技术,把自行车倒立过来之后,拎起扳子拧螺丝,卸轮胎,拆架子,松踏板,换链条,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像是在表演一样,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没多长时间车子就修好了,林浩琪付过钱之后也识趣地想要离开,却被老头喊住:“小娃,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要不要来吃点?” 好吧,他没有拒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7章 欲加之罪岂无辞 林浩琪基本上不会拒绝好酒好菜的,黄焖鸡也非常对他的胃口,再说如果拒绝人家一番好意的话,也怪难为情的。 “要不要,眯两口?”老头拎着酒瓶子看着他,笑得像是挑衅。 “舍命陪君子。”林浩琪说着就把酒杯子端过去了,老太太看见连忙要阻止,说人家孩子还正在青春期,喝这个太伤身体,说老头胡来什么的。 林浩琪倒觉得无所谓,因为他很早就开始喝酒了,虽说“劲酒”这种补酒他暂时还用不上,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品尝一下味道如何。接过酒杯他嗅了一下,一口就把里面的东西喝光了。 老太太差点没被他吓死,嗔怪着他喝得怎么这么猛,连忙给他往碗里夹菜来过过嘴,林浩琪冲着他们吐吐舌头。 “不过啊,能喝酒也是好事,”老头悠悠地说:“你刚刚一杯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明你有这个天赋,锻炼一下,以后无论是跟人家来往还是谈生意,都是有好处的,你看做生意的谁不喝酒?” “爷爷,我才初二呢。”林浩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没事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时光这东西,可是过的快啊,跟炮仗一样。” 哈哈,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比喻。 “行了,自以为知道的多,净瞎扯些鬼话,”老太太握着筷子在老头手上敲了一下,旋即又嘱咐林浩琪,“小娃,你可别听他的,喝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你年纪这么小。看你刚刚的样子,以前喝过对吧?” 林浩琪闻言,嘴里噙着菠菜点点头。 那天晚上一来二去的他们聊了好一阵,明明是第一次认识的陌生人,却熟络得跟祖孙一样,只不过从前失散了。回去的时候,老头还跟他说以后有空常来。 林浩琪还真的有事没事去那里逛逛,后来,就遇到了他们的外孙女,当时还跟他在同一个初中上学的张红。 接着,事态发展就变成,林浩琪只要有空,就去老宋那里瞅瞅,一开始当然是因为跟老人聊得来,加上自己家里没有老人,想尽尽孝心感受一下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气氛之类的,后来就纯粹为了张红了。不过张红不常来她外公外婆这里,林浩琪来了很多次,都是跟老头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过不了多久就只能走了。 直到那一次,他来这里敲门,却一直没有人回应,到最后开门的却是邻居大婶。 “别敲了,那家里的老头生病了,去南京看病去了。”说完之后,她就“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林浩琪一脸茫然,晕乎乎地回了自己家。一个月之后,同学从学校门卫处给他带来了一封信。 内容不出所料无外乎就是些鼓励他好好学习加油中考之类的话,老头说他自己没什么大碍之类的,不过让林浩琪惊讶的是,老头那一双沾满了黑漆抹污的油的“乌精爪子”,居然能写出那么娟秀清丽的字迹来?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某个女同学写的自己差不多,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代笔,像《亮剑》里李云龙让田雨代笔给赵刚写信吹牛一样。 事实上,确实是代笔的。而当林浩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张红亲自告诉他的,说的时候张红是一副眼眶通红,梨花带雨的模样,因为消息除了代笔,还有一个就是:老宋去世了。 怎、怎么会呢?我记得我上半年的时候见他还好好的啊,这才多久,人不至于就这么……林浩琪不敢置信地抓着她肩膀,希望她可以说是跟自己开玩笑。 可是没几个人会拿自己敬爱的长辈开玩笑,老宋身体其实早就恶化了,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已经是肝癌晚期。张红说,外公弥留之际,嘴里还念叨过小林小林什么的,她问外婆小林是谁,在外婆的口中,她才知道是自己在外公那儿曾经见过的那个少年。 在回去的时候,林浩琪鼓起勇气问到了她的班级,还想问她的qq号的时候,张红忽然说,你要是想让我做你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每天都要送我回家,陪我走那段没有灯的小路。林浩琪高兴傻了,直不愣登的点头,看得张红羞着直骂他呆子。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张红根本没有qq号,因为以她的家境,在以前那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能力触碰到网络这种东西。 就这样子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啊,女孩儿,年纪小的时候可真是好骗呢。她也真的是很好啊,完全符合林浩琪所有对于爱情、生活伴侣的想象,那么乖那么温柔说话声音那么轻和好听,下课之后每天都在操场拿着冰水等着他,等他打篮球一身臭汗回来,就把冰水递给他。 他印象最深刻,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就是那次,他崴伤了脚,着躺在地上的时候,张红神色慌张地扔下水跑过来,伸手就去拖他的鞋查看伤势,但是立刻被他制止了。他清楚自己的汗脚味道有多重,尤其是打了篮球之后,只要是女孩子都不会喜欢的,低着头的话连他自己都能被自己熏到。但是张红还是坚持脱下了他的鞋袜,只是皱了皱眉毛,检查伤势之后,去医务室拿来了云南白药膏,亲自给他对着脚踝处喷涂上去,最后拎着他的咸鱼架着他回家的。 这样的女孩谁不想要啊?嗨,这样的女孩娶了多好啊?所以说林浩琪怎么能忘得了她呢,但是洛金荷怎么办? 他不知道,遇到问题的时候,他往往是会选择置之不理的态度,因为他不喜欢受到束缚,他说了,谁都不行,哪怕是他最爱的人。但是洛金荷好像喜欢较真?也是,很多男人觉得无关紧要的东西,女人都会特别较真,喜欢死磕在上面。 林浩琪推开宿舍门,大喝一声:“兄弟们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三人齐刷刷回头,都看着他嘿然不语,林浩琪奇怪道:“你们几个,都围在一起干嘛,打麻将的话不是还差一个我吗?” “浩琪,咱校长,”李易面露滑稽之色,“这次可能真的要出事了,都上微博热搜啦!” “什么啊,这么幸灾乐祸的,你还是云大的人吗?”林浩琪白了一眼这个白眼狼,同时也不明所以,“我之前刷了微博,怎么没看到咱们校长?校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个事情的一手消息还是张鹏同志给我们带回来的,因为,”满天星拉开张鹏的裤腿,“他就是当事人之一。” 看着林浩琪满脸的疑惑,在李易的鼓动催促下,张鹏极度不情愿地又把自己的经历重新复述了一边,听得林浩琪一愣一愣,“脑梗?那不基本上中老年人才会有的么,你真得了这病?” “我也很难相信啊,”张鹏满脸无奈,“但是还真巧合,得谢谢校长让我撞车去医院检查,不然说不定我还真可能有性命之虞。” “那恭喜你啊,”林浩琪淡淡地说,“那这怎么又说校长出事儿了呢?难道就因为你撞了车?” “当然不是,一切还都是因为我们学校最近发生的那桩案件,”说着满天星想了想,“对了,你们知道日月广场军训杀人事件了吗?” 很好,不愧是写小说的,满天星立刻就现拿现卖编出来个标题,还搞得听上去很厉害很有柯南风的样子。 “这件事,我知道,当时我正好下课路过,看见了那个中毒女生被送往医院了,”林浩琪想着自己跟洛金荷隔着一个广场通电话的样子,“但是这件事情,和张鹏,以及跟校长的关系在哪儿?” “关系呢,就在于一个电话,”张鹏说,“我当时在旁边听得清楚,当时有人给校长打电话说是要汇报什么事情,校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当时我也没多想。但是事后看了微博热搜才知道……” “知道什么?” “你自己听罢。” 林浩琪点开微博热搜,找到了那一条,点进去之后,第一条是一段音频,声音很清晰,标题很吓人:高校发生命案!秘书私下汇报校长时校长竟然这么说! “这点小伤能有什么危险,人还死不掉呢!真是搞不懂,你们该不是在监视着我吧?要不然没事怎么净给我添乱,行了,干你们的正事去,这里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整个音频文件不过一分钟,但是下面的评论量却早就超过两千了,而云中大学也很快被人挖了出来,因为里面说的是发生命案的大学,目标实在太明显了。 “这不是造谣生事吗?”林浩琪看得一阵来气,“张冠李戴,给人老头扣上这么大一顶罪名的帽子,谁炒作的这事儿啊,还真是缺德!张鹏,你不是当事人吗,不能给校长作证?” “首先,这个不是法院的诉讼案件,而是公众媒体平台,我向谁去作证?”张鹏一板一眼地回答着他,“再其次,就算是到了法院,我是校长的学生,而且我还跟校长认识,我做的证,估计是不作数的。况且,这事儿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那么着急干嘛?” 林浩琪愣住了,确实,他似乎有些过于激动,这事儿跟他又没关系,造成恶劣影响也只是学校头疼,他为什么会感到愤怒?集体荣誉感?还是正义感?不,他自认是没有这两种东西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之前也受了那个“李总”的欺骗,所以对一切的人心险恶产生了本能的反感吧。他看了看满天星,这个时候满天星的内心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的感觉吧。 而此刻,校长方鸿升已经是愁眉不展,秘书已经离职了。 他从来是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构陷栽赃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年纪这么大了,也不至于什么地方得罪那个秘书,以至于非得搞出这么大个乌龙,还传出去造成那么大的社会舆论。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平时也不怎么上网看不到什么网络暴力,其他的代价也用不着他付出什么,而且本身就是不是他失言,道德层面的精神压力就更不存在了。只是军训时候学生中毒,实在是蹊跷得很。 刑警支队的吴队长今天跟他见面了,那个学生现在还在医院里救治,尚未脱离危险。且不说外部舆论,如果那个学生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是在学校里,军训的时候出事的,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请您注意,外部舆论我们也听说了,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您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临走之前,吴队长这样悄悄跟他说,倒让他一愣。 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啊,他现在已经六七十岁了,能跟什么人结仇?而且如果是报复的话,直接对他下毒好了,既然对方能收买自己的秘书,那应该随时能对自己下手才对啊。 收队之后,东方胡跟着吴秀海回去。 “有没有什么发现?”吴秀海不经意地看着他。 言警官闻言,报告道:“在现场……” “没问你,”吴秀海打断他,淡淡地说,“我问的是东东。” 言警官一时语塞,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东方胡身上。 “啊?我?有是有,不过我不确定对不对,”东方胡感到意外,能带他去现场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还要问他的意见,“就是我翻过广场附近的垃圾桶,发现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说。”吴秀海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他一直有在注意着东东,所以想看看他发现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一个和其他所有人喝的矿泉水几乎一模一样的瓶子,但是上面皱皱巴巴地贴着一个包装纸,像是被人撕下来过又重新贴上去一样。从那个包装纸来看,应该是主教楼那边的饮料贩卖机里拿的,上面还有饮料公司‘溶味’的标签。” “你说的,是这个瓶子吧。”言警官打开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露出来一个塑料瓶,东方胡看了以后连忙点头称是。 吴秀海对言警官有些诧异,“你还真的把这东西带回来了——算了,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从今天对在场学生的询问来看,今天下午,他们军训现场除了教官、老师和学生,外来人员就只有路过的学长学姐,哦,对了,还有几个过来捡塑料瓶的老太太。” “总共几个?” “应该是四个。”言警官说,“可能都是居住在学校附近拾荒为生的老人家,学生军训的时候饮用的矿泉水会比较多,扔下的矿泉水瓶也会很多,这个时候一般都很有很多老太太拎着蛇皮袋子过来。但是那些老太太只是会捡学生们喝剩下的瓶子,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下毒的。” “不,我不知道那些老太太有几个是真的有几个是假的,但是,”吴秀海把黑色袋子重新装好,“她们的作用,只是促进事态的发展而已,甚至不必直接参与到案件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8章 狸奴有异平白喜 “促进事态的发展?”言警官不明所以道,“您是说,那几个老太太会做出投毒这种事情?” “不,也许那几个老太太知道,也许她们根本不知道,”吴秀海习惯性做了一个从怀里掏香烟的动作,但是想起自己还在车上,只好作罢,“她们的作用,就只是眼疾手快地捡走那些学生还喝了没多少的矿泉水,我听他们有几个学生抱怨过,那些老太太有时候简直是蛮不讲理,根本还没有喝完的矿泉水,她们就把里面的水倒了出来,瓶子收集进自己的蛇皮袋里去了,甚至巴不得直接从学生手里抢。” “这……”言警官苦笑道,“还真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老太太,能从你嘴里把饮料瓶子给拿下来。” “她们这么做,直接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原本很充裕的一箱子矿泉水资源却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一时之间没有水,超市又离日月广场太远,学生们口渴了,就会选择主教楼的自动贩卖机。” “在自动贩卖机里下了毒?”东方胡惊讶了,“这个倒是没有想到,自动贩卖机每天早上都会有工作人员往里面填充新的饮料进去,罪犯可以在这个环节做手脚。但是,这样一来的话,来自动贩卖机的学生也许会不止一个,那就会导致很多人都中毒,可是中毒的人却只有一个,贩卖机里的其他饮料也都没问题,很像是对那个女生报复行为,对方又是怎么能确定那一瓶有毒的饮料一定会到那个女生手里的呢?” “还有一种可能,”言警官补充道,“对方只是想让云大的学生,在军训这样的场合中毒,至于是哪个学生,根本不重要。” 东方胡有了一个想法,“这是针对学校的报复?” “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最近新闻沸沸扬扬的都出来了,云大校长对学生中毒险些丧命的事情嗤之以鼻,草菅人命的新闻,”吴秀海分析着,“据说网上的录音,是学校的秘书放出去的,但是现在那个秘书离奇失踪了。对方的目的,也许只是让学校下不来台,或者是对这个学校甚至校长本人有仇视的心理……” 东方胡低着头,这些事情按说不应该让他一个学生参与进来,而且以他的水平,根本难以跟得上他们办案的节奏,吴叔叔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一起带来呢?是想给他上课么? 东方胡被送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了他一个很“惊喜”的消息:福娃生了一窝小猫崽子,全都挤在那么小一个地方,看起来跟一群小白鼠一样。 林思思也来了,在照顾着小猫和福娃,妈妈打电话叫她来的,因为知道她跟东东两个人从小就喜欢福娃,想必这次福娃生了崽她也一定很高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趁机让她带回去几个,省得那么多小猫在家里,妈妈觉得简直是地狱。 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和人叫几乎同时响了起来,东方胡才刚进门,便看见林思思痛苦地捂着脸跪在猫舍前面,福娃像是疯了一样在她脸上、头发、衣服各处扑腾抓挠,耳朵和根根胡须都竖起,看见东方胡往这边过来,也作势要扑到他身上去,东方胡措手不及之下,手臂给它抓破了几个划痕。恼羞成怒,东东直接抓起还在作乱的福娃,往门外摔去,听得一声闷响,那猫白花花的肚子先着了地,像是一肚子的嗝全给打了出来,瞬间就没气力了。 妈妈左手手机右手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丝瓜还跪在猫舍前面哭,东东胳膊上留着几道瘆人的抓痕,加上猫舍里那一堆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猫,她张大了嘴巴:“这些,都是卡洛斯干的?” “妈妈,之前在家的时候,”东方胡往林思思那边走去,“卡洛斯,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突然暴怒的状况,像是变了一只猫一样?” “也就是叫春比之前频繁了些,有的时候经常上蹿下跳得厉害,可猫不都是这样的吗?” 林思思还捂着脸,根本不让东东碰他,应该是脸上被抓伤了,小姑娘还在这样的年纪,难免担心从此毁了容。东方胡也知道明的来劝不起她,只得柔和了嗓音,哄道:“好了,那猫儿已经被我收拾,咱们就去找医生悄悄好不好?别哭了,早点去用药,也省得留下什么痕迹。” 林思思听得这话,生怕脸上会留下疤痕,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脸伤的有多重,幸好自己戴着眼镜,猫爪未曾伤及眼部,时下她也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东方胡搀扶着她起来,望见了脸却觉得还好,抓痕并非特别明显,但还是两人一起出门去医院。 路上,东方胡便一直在想,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丝瓜跟自己都是看着福娃长大的,且不说福娃从小就那么温顺,就算它会攻击人,也绝对不应该攻击他和丝瓜的。而且福娃刚刚才分娩,就算是动物,刚刚分娩结束也应该有一段时间去做个月子吧?总不至于哺乳动物个个生孩子都跟鸡那样轻松,刚刚才生完小猫崽子没多久,福娃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去闹腾? 一定有古怪,东方胡打定主意,等给林思思去医院看完伤势,顺便把自己的伤也包扎一下之后,一定要去宠物医院给福娃做个检查,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而且它的发情期变化频繁也是导致它怀孕的一个重要原因,猫的性冲动突然间怎么会加强了那么多?算了,多思无益,到时候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讲吧。 第二天一早,东方胡便带着已经安定下来的福娃去了宠物医院做检查。 “医生,我家福娃到底怎么样?”明明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是医生却眉头紧锁迟迟不语,东方胡有些急不可耐了。 “这只猫……”医生的神色十分凝重,镜片下的眼睛闪着彩光,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突然,他一把抓住东方胡的手,朝着店员喊道:“小娴,快点报警!就说这里有涉嫌吸毒人员!” 东方胡傻眼了,他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个情况呢,医生这突然抓住他说他吸毒是怎么回事啊? 他根本没有机会申辩逃跑,而且医生也拒绝跟他搭话,好在公安局离这里不远,没多久,吴秀海就急匆匆带着人过来了。 进来一看,吴秀海眉头就皱起来了,嗬,熟悉面孔。 “东东?”吴秀海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才刚跟你分开,今天怎么我们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 东方胡手足无措道:“没有吴叔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刚刚我带我家猫来做了个检查,医生看了下结果之后,就说我……我都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刚刚问他他又不说,非得等你到了之后。” “是刚刚猫的血液分析中,我发现了有的成分,”医生这时候才肯开口,但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东方胡一眼,“这个小伙子带来的这只猫的血液里检测出了这种东西,我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就连忙报警了。” 那您就不担心我冲动之下杀人灭口?东方胡翻了个白眼,就算猫身上有什么猫腻,那也是猫的事儿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给它喂的。 “先把人和猫都带回去,做法医鉴定,我还有点事儿打个电话,一会儿再回局里。”吴秀海匆匆吩咐一句,便转身离开了。东方胡不敢相信自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给带走了,想要嚷嚷,却一下子接触到言警官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没事找事,否则能把他跟坚果一样嚼得粉碎。 十字路口,吴秀海拨出一个电话,“喂?关于那只猫,我想跟你聊聊。” 西娄市。 李风伦更新完了今天的章节,脖子觉得酸痛不已,好像里面的骨头卡在一边一样,无论怎么扭动脖颈也只能暂时缓和一下。这几年的工作都是在审阅别人的稿件,而自己几乎是毫无创作,之前解下编辑这份工作的时候,本来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文思枯竭,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根本不适合写作所以才决定多看看别人的作品来充实自己的内在,通过自己对于这些良莠不齐的作品的鉴赏也更加让本身的写作能力有了质的提升,现在他更文,果然是比大学时候觉得顺畅多了。 杨逸涵这几天都特别忙,值得一提的是,李风伦辞职事件之后,她不仅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反而更加升职了,这难道是有临危受命的意思?但是虽然嘴上没再说了,杨逸涵对于李风伦辞职的行为还是耿耿于怀的。 李风伦当然是觉得杨逸涵误解了他,他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像“裸辞”这么傻的行为,即便表面上看上去是,那他也是会留有后路的。在很久之前青年的人就找过他了,只不过当时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跟那边签约,他自己当编辑有几年了,现在自己写作,怕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杨逸涵,本来以他的性格,他说不定会做的更绝一点,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让她不得不跳槽,但是最后猛地醒悟,自己根本没有权力这么做。因为就算他们是心心相印的爱人,也无权如此霸道强硬地影响对方的生活至此,他自己说过把爱情和生活区别处理,可是很多时候一不注意就要忽略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为她考虑过了,也反思过自身,如果还是有问题,那就是价值观的差别了。 qq的图像在闪动着,发出了经典的提醒铃声,他打开电脑右下角的消息对话框,一个备注为“丁寒”的人给他发来消息:“在吗?” 他有些意外,回道:“什么事?” “就是,你之前在新创工作,有很多学生作者签约作品被放了鸽子。可以的话,想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我们很有意愿笼络出色的作者。” 哈?李风伦没想到“青年”的编辑也会关注这样的小事,也便没有多想,问了几个之前加过的作者,询问了他们的意见之后,都是欣然应允。 丁寒把手里的咖啡放下,已经陆陆续续有几个作者加了她的号了,尤其这个叫“满天星”的据说,还是一等奖。她敲出消息:“你好,小作者啊,我是青年的编辑丁寒。” 满天星遇到这样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你好,听说你们有签作品的意愿?” “嗯,不过还是要看你们作品的质量,你要知道我们的审核力度肯定是要比你们之前在的那家新创要严格得多。” “嗯嗯,理解,大平台嘛。”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帮忙,知道你们在合约的事情上遇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们有最优质的大众推送平台和粉丝量最大的媒体公众号,如果你们能把他们违约的证据发过来的话,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曝光这种行为。” 嗯?还有这样的好事?满天星将信将疑,他们本来就已经在跟新创打官司了,虽然说这样也能更加重创对方,但是似乎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那天自己接到解约消息…… 想到解约那天,满天星心里又不舒服起来,那天可真是糟糕,不只是被解约,还有自己手受了那样的伤,老爹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只知道落井下石,自己一个人吹了几个小时的风伤口才结痂,他还以为自己就好了。谁知道一个星期之后,结的痂不小心破了,源源不断的鲜血又从里面涌出来,他才不得不去医院缝了一针,但是时间已经太晚了,幸亏没感染,他的手也是过了两个多星期才好的。 本来自己好花钱报了游泳班学习游泳的,结果被手这事儿一耽误,等到愈合拆线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那家游泳馆已经不授课了,而且又不肯退钱,还非得把课程推迟到明年的暑假。回来之后,满天星把这事儿跟满里一说,满里霎时又是一顿大发雷霆,一方面是骂那家破游泳馆太黑,连钱都不肯退,一方面又是骂满天星太蠢…… 真是糟糕的一个暑假!满天星心里一阵烦躁,呵呵,既然这样,曝光对方又怎么样,自己这样做也不算绝,本来就是对方耍流氓在先。 这样想着,他从手机里把那些照片找出来,发送给了丁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39章 虽千万人吾去矣 “东方胡。” 东东看叫到自己名字,赶紧站起来。 “你的鉴定结果出来了,确实没有问题,但是你的猫,确实摄入过类精神药物。” 于是他就这样留下来了,猫却被送到宠物医院进行治疗。因为刚刚言警官说,吴秀海特地关照了要对他进行问话。他想过打电话给姐夫,但是很遗憾,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因为田桐此刻正在开车,铃声响起来,吴秀海倒是先代替他看了一下,一看名字就笑了,“这小子,看来是慌了,以为我要拘留他呢。” 田桐嘿然无声,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点评。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让猫沾到那东西了?”吴秀海见他这个死样子也懒得自讨没趣,直接问他,“而且还是你小舅子家的猫,它到底舔了多少?” “纯粹是个意外,当时也没打算帮他养这只猫的,东西我带回来之后放在包里面,没想到被这死猫给翻出来了,等我回来的时候那只猫已经在发疯了,”田桐恨恨地拍着方向盘,“后来东东来找我,我就只能先把那只猫给藏起来,可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怀疑我了。” “那你能怪谁?谁让你老是这么兵行险招的?”吴秀海没好气道,“别到时候,那几位没抓进去,你自己先进去了。可别忘了,你的行动档案根本没有什么上级知道,能够证明你清白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这种情形你还真得好吃好喝的把我当大爷伺候好了,不然谁帮你作证去?” “这不接到你的电话,就开车来接老爷你了吗?”田桐叹气道,“也没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只要能最小成本地完成目的,这已经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怎么就专程接我了,今天不本来就应该去看老师的么?”吴秀海耸耸肩,老师不是他们在学校里的任课教师,而是他们当初的一个死党,姓师,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常常抱怨这家伙的姓氏实在太占人便宜了。 “是啊,每年就这么一次,有时候还不得空。”这话说完,两人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似乎没有声音才更加合适。 “我听说,”吴秀海还是打破了沉默,这个时候应该有些话题来避免回忆,“在师范那边有几个女学生是‘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啊?” 呵呵,连那个组织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吗?田桐看着后视镜的自己,哂笑一下。 “你听谁说的,”田桐看都不看他,“别听外面的人瞎说,纯粹捕风捉影,他们兜售的地点,交易的小区,方式,每次都会改变,下面的人都是当日接到任务才去的。他们都是去那边的一些普通老百姓家里,都是一些经过勘察过的人家,收受了他们的好处又不敢招惹他们。当然了那些人家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只是提供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而已。” “怪不得上次我们明明都已经接到线报了,去乾珊小区那边却扑了个空。”吴秀海深以为然,“明明现场的那个房间里还有团伙吸毒的痕迹,但是人却迅速消失了。现在想起来,就算我们挨家挨户地查,那么多户人家,等到我们找到他们藏身的那户人家,他们也早就跑了。” “是啊,所以你刚刚说,女大学生,呵呵,现在人们在网上看到这四个字都会想起什么?”田桐脸色阴沉,却咬着牙强笑着,“反正基本上离不开‘误入歧途’四个字,虽说现如今这个时代有那么多只敢窝在网络里面生存的键盘侠,大家的看法也不过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但是龌龊的想法,龌龊的本能反应在很多人的心里形成了,看到‘女大学生’这四个字,就会想起很多新闻,比如包养、诈骗、拐卖、吸毒……” “是应该拨开乌云见见太阳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乌烟瘴气,网络环境也需要整治。”吴秀海打了个哈欠,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的展开,“不过师范那边真的有售点吗?” “他们转移了。”说着田桐一个转弯,越过左边郁郁葱葱的人工林旁,向前方行驶去。 “话说,你又是怎么注意上我的?”田桐还是忍不住纳闷道,“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做的明明很隐蔽。”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老婆到底跟亢州县天阳小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她去那儿干嘛的?” 这算是消息交换,还是转移话题?不过也不重要了。 “前年,我发现一家企业的产品涉嫌为‘威碎客’运输毒品提供便利,你知道,我对商业不太熟悉,就问了下香凌,”田桐望着前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吴秀海面前提起那个组织的名字,“但是那家企业是地方企业,正好香凌公司的一个客户跟那边有联系,她为了帮我,就申请去那边考察,说是学习人家的企业文化。” 吴秀海觉得好笑,“她那么大一家公司,去学习人家地方企业的文化?” “可不是吗,她那个客户也很吃惊,我本来也不赞同的,但是她说要考察一下这里的环境如何,以后说不定会投资开发这片地区的文化产业,最后我没拗得过她,她就去了。” “去了以后,发生了一件事情,她的钱包被人偷了,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公交卡、银行卡少数的现金以及几张快递单。” 吴秀海皱眉:“她当时报警没有?” “没,”田桐回想着,“当时她说,有一个女职工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家电子加工厂,那个女职工好像是管人事的,走路两条腿还敞着,胯开的很。” “这……你还真是两头开车啊。”吴秀海满脸黑线,“你老婆是想说,这个女职工生活作风问题吗?可她去那儿不是帮你找证据的吗?” “女人八卦一点很正常,不过八卦也不是全无用处,”田桐毫不在意,“后来香凌私下里跟几个那边还算认识的员工问了一下,就当是闺蜜之间的聊天,才知道那个女职工果然是和老板有特殊关系,他们老板据说是个台湾人。” 吴秀海挑眉,“然后,和案情的关系呢?” 田桐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对他说:“然后,香凌在他们老板的办公室垃圾桶里,瞥见被撕碎揉皱的快递单,上面还有一口老痰。” 吴秀海十指交叉,抵着额头。 “香凌让人去调查跟踪了一下这个女职员的行踪,最后追查下来,也就发现了,她和之前那个叫做钱利康的独居老人签过房屋合约,用的是香凌的身份证。” “前列康?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吴秀海忍不住吐槽。 “是啊,我也怀疑过这是个假名,后来亢州县的刘科长来找我的时候,告诉我,这个老人家里没有任何可以直接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我居然有点慌了,因为那个女职工,在老头出事之后,也人间蒸发了。” “那个女职工也许当时是要租一间房子,但是她没有自己真实的身份证,反而是去大街上偷了一个拿来用,这说明她不敢暴露真实身份,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活动记录。她跟那家电子加工厂的老板关系密切,老板和‘威碎客’有来往,她很可能就是为老板到处跑腿和‘威碎客’交易的人,不然年纪轻轻,又没听说什么背景,就成为一家企业的人事部经理,确实有点奇怪。” “她和老人签了合约之后,本来是应该在亢州县待一段时间的,但是后来她不得不更改计划,因为出现变故了,她的老板不得不让她去解决问题。”吴秀海沉思道。 “呵呵,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想吧,但是你们都没有注意到这其中有意思的地方,而且有一点你们解释不通。”田桐看着窗外的风景,应该已经到郊外了,“为什么,老人死了。” 吴秀海心头陡然一颤,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跟那个叫做钱利康的老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放人家鸽子已经很过分了,为什么还要杀了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老人?人真的可以凶残到这种完全泯灭人性的地步吗? “你怀疑那个老头,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吴秀海上一刻还在忧心忡忡,下一秒却又露出神秘笑容来,“我想起来了,你刚刚说刘科长找你的时候,你有点慌了,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职工的神秘失踪,更有另外一桩心事。” “是啊,我平时担心那个老头家里会查出什么证据来,直指香凌是杀人凶手。”田桐被他戳破了心事也不臊,反正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他们应该很擅长制造假证据,而且香凌的身份证号码也留在那边,和老头签过房租合约,既然是个圈套,钻进去就不容易出来,找个替罪羊是很容易的。” 吴秀海担忧道:“你觉得对方知道香凌的身份吗?” “不清楚,但是香凌的身份不是秘密,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公众人物。”田桐懊恼地抓着额发,“说起来我根本就不应该让她去亢州县,香凌如果出了涉嫌刑事案件这样的丑闻,公司的股价肯定大受影响。如果‘威碎客’的人真的已经察觉香凌的身份并且怀疑她前往亢州县的动机,而现在这个案件成了悬案,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是冲着香凌来的,肯定不仅仅是商业竞争对手那样的打击,那就应该是冲着我来,想给我一点警告,顺便再试探一下我的了。” “也就是说,你之前刚刚端掉了云中市的‘百晓晨读’分部,虽然是帮他们消灭了一部分竞争对手,但是他们仍然不放心你的诚意?” “是,”田桐吐字清晰,“他们是想告诉我,随时都能让我的家人身陷囹圄。” “靠!”吴秀海忍不住怒了,“不过就一群犯罪分子,居然还想用法律来威胁人民警察?” “但是就算能保证香凌的安全,至少我们也要假装被威胁了,”他无力道,“不然撕开了脸皮,即使能把所有人捉拿归案,那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吴秀海不敢相信,“你是说……他们敢在城区里闹?” “我不仅仅是说流血,更重要的也是经济损失,”地点已经到了,田桐开始踩下刹车,卸下安全带,“太多企业跟他们有关系了,并且没有收手的觉悟。如果全都连根拔起,我们整个省这栋大房子怕是地基都要不稳,你知道的,我们省经济本来就不是特别发达的那种。” 公墓,墓碑上放着一个年轻警察的黑白照片,戴着警帽,一丝不苟的样子,表情严肃。墓碑前,是一束洁白的栀子花。 “弟妹来过了吗?”田桐在墓前单膝跪下,拾起那束栀子花。 “应该是的吧,通常只有她才会给老师送栀子花,别人都是百合。”吴秀海看着地上的砂石,“但是她不想见到我们。” 田桐不再说话,两人肃穆而立,抬手敬礼。 师成,云中市禁毒大队民警,在伏击守候涉毒人员的过程中遭到毒贩攻击,不幸坠河溺水身亡,河水冰冷,年轻的生命永远停格在29岁。 天空没有下雨,师成说过他讨厌雨天,但是偏偏两人的眼眶已经湿了。 “回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桐转过身去,擦拭着眼睛,点燃了一支香烟。 吴秀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琴,放在墓前,又看了两眼,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田桐把香烟叼在嘴里,打开车门,拧动钥匙,发动机跟着咆哮起来,“说起来,你们上次端掉的那个非法贷款的团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 “我听说好像那样的裸贷视频会被发到一些黄色网站上面去,之前有个中学时代的小学弟,来找过我,说他女朋友,也拍了那样的视频。”说到这里他咳了几声,打开了车窗,“我是想说,既然会上传到那些网站上面去,他们肯定跟一些涉黄网站的管理员啊之类的有联系,我听说最近有个跨国跨境的涉黄网络直播平台叫‘桃花蜜色’的被查办了,跟那拨儿人有没有关系?” “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既然是直播平台,那应该不会有什么短视频吧。”吴秀海语意不明地说,“你刚刚说得不错,她们确实应该自爱。” 田桐系上安全带,歪着脑袋看他,“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我让香凌炒两个菜。” “好了,我应该回去了,要不然东东那小子真该急了。”吴秀海笑笑,“下次吧。” “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离合器松开,转头之后,田桐开始加速油门,“警察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尤其是刑警。” “那既然这样,你让我给他‘上课’,”吴秀海挤着眼睛,“要不要给他增加点‘课堂作业’?” 田桐皱眉,“你别太过分,我只是他姐夫,又不是他监护人,没有权力让他卷入太危险的事情里去。” “这会儿就护短啦?”玩笑过后,吴秀海担忧道,“但是如果他注意到你在明面上犯的那些事儿怎么办?如果他给捅出去来个大义灭亲,可就成了咱们的麻烦了。” “不至于,”田桐吐出一口烟圈,“他就一个学生,你带带他就行了。况且要是他真有那个能耐把我给扳下去,我也是很欣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0章 云中福泽无双至 审讯室,吴秀海进来关上门之后,东方胡就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开门见山是吴秀海一贯的风格,这次也不例外,“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但是我还是要审问你。” 东方胡一挑眉:“流程?” “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吴秀海把自己手机打开,放出一张照片,“你自己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姐夫。” 东方胡意外地接过手机,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晰,很明显是偷拍的,甚至可能是走路过程中随手一摄。照片中是貌似是在一间私人会所前面,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跨步上楼梯的侧影,脸部只看到一部分。 “身形倒是很像,眼镜也是一个款式的,但是单凭这些无法确定。”东方胡把手机推回去,“照片是哪里拍的?” “这是一家叫做‘金菠萝’的私人会所,经营会所的老板据说是一个新加坡人,但是我根据这个人的名字查了一下,在过去的五年之内,根本没有入境记录,但是这间会所是三年前建成的。”吴秀海接过手机调出来另外一张照片,“这是路面摄像头拍摄到的,你姐夫在12号曾经在雁湖路附近出现过,而那家会所,就位于雁湖路旁边不远处的前庄路。” “你是说,田桐和什么人在金菠萝经常出没,而且是偷偷摸摸的。”东方胡吐槽道,“金菠萝,嘿,还听上去不像什么正规会所,倒像是风月场所——我姐夫爱去哪儿是他的自由,可能他的生活作风是有点问题,但是这事儿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表姐的事情,你们大可以带着我表姐去那里抓奸,找我我是不知道任何内情的。” 吴秀海只好说:“好吧,但是你可以跟你表姐提一下。” “那,”东方胡百无聊赖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审问的吗?” 吴秀海听他着重强调了“审问”两个字的音,心下忍不住骂这臭小子,脸上却还是平静如初,“还有你表姐陈香凌所在的公司,琢光信息科技曾经和亢州县一家电子加工厂有过高层的学习交流和实地工厂考察,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在亢州县发生了一件命案,死者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在死之前曾经和一名女子签过房租合约,但是后来女子并未入住也没有继续付租金,那名女子用的身份证件,就是你表姐陈香凌。亢州县公安局刑侦科的刘科长曾经拜访过你姐夫,而他当时给的说法是,陈香凌没有去过亢州县。” 东方胡终于忍不住了,“这些都是他们的事情,就算他们犯法,也跟我没有多大关系。你不去审问他们,为什么要来审问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吴秀海看他的样子忍不住了,暗暗有些窃喜,“而且你和他们俩是亲属关系,并且我也知道你们关系比较亲密,田桐甚至在你的学校。我们想知道的是,他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你,知不知道?” 东方胡恶狠狠道:“我完全不知道,而且现代法律里面似乎也没有株连九族这一条。” “言重了,只不过既然你跟他们的事情没有牵涉的话,也就请你以后不要再介入其中了。你还是个学生,希望不要做出自毁前程的事情。” 东方胡还想说着什么,审讯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言警官扶着大门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吴队、医院、人……” 东方胡见状,冲着吴秀海努了努嘴,吴秀海看了看,他的嘴指的方向,应该是自己的茶杯。 吴秀海扁了扁嘴,自己茶杯盖子拧开,先喝了一口,重重地往里面把茶叶吐回去,然后把茶杯递给言警官:“多大人了干嘛这么毛毛躁躁的,先喝口水慢慢说。” 言警官简直累得要翻白眼了,只得摆手,调整了一会儿气息之后,才说:“云大那个军训被下毒的女生,在医院最终没有抢救过来,不治身亡。” “什么!”两道声音一齐吼起来。 言警官有点被吓到了,重复了一遍:“那个女生死了。” “东东你走吧。”吴秀海匆匆地起身,眉头紧锁,连茶杯都忘了拿,言警官在他后面帮他带上,东方胡出派出所门的时候才瞥到角落里言警官在偷偷喝吴叔叔茶杯里的水。 办公室。 “学生家属知道了吗?”尽管心中怒不可遏,但是吴秀海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最冷静的状态,而且既然是在他的办公室,又是在下属面前,他就绝对不能失态。 “知道了,在学校门口闹,请了一队穿着制服的保安在校门口站岗,手里牵着长长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云中大学看管不力还我女儿命来’的字样,围观的学生加上周围群众可以说是络绎不绝,拍照的人不在少数,估计云大又得上新闻头条了。” 听得这里吴秀海还是忍不住找个地方撒火:“那你们就不知道控制一下事态吗?那么多围观的人你们不知道驱散吗?” “现在的话,现场已经控制住了,因为事发突然当时联系不上您,所以就先自己带人前往学校紧急处理,我也是刚刚交接完工作才回来跟您报告这件事情的。” “嗯,你做的不错,”眼见自己刚刚情急错怪了言警官,吴秀海只好装作担忧道,“现在这样的话,我们就得加紧破案的脚步了,如果无法及时的抓获罪犯的话,事态发展或许会更加呈现鼎沸之势,学校里人心惶惶,就没法正常进行教学秩序了。小言,我让你去查那几个老太太你有没有什么进展?” “很遗憾,实在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我们问过云大的师生以及周边的住户,但是都没人会留意几个拾荒的老太太。”言警官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其实,吴队,我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会怀疑到那几个老太太身上?” 吴秀海闻言,有意将话题延伸,“你还记得当时我问过东东有没有什么发现吧?” 言警官点点头。 “其实不是他,最初注意到垃圾桶的人是我,但是我看见东东这小子也对那个瓶子产生了兴趣,就故意装作没有发现,而偷偷观察着他,这也没办法,受人之托,我也想给他多点锻炼的机会。” 言警官一愣,“那……” “但是正如我们当时的发现他们全班所有人喝过的矿泉水瓶中,有一个和其他人的矿泉水瓶不大一样。那一瓶矿泉水所有的外包装,包括字码、条形码、二维码跟普通的瓶子都是一样的,但是多了一个标签,是‘溶味’公司的标签。”吴秀海说到这里一拍脑袋,“说起来,指纹检测的结果出来了没?” “出来了,”言警官闻言立刻报告,“有点值得注意的地方,地上和垃圾桶里捡来的标签纸,上面却同时有他们班一个男生和那个女生的指纹。” 吴秀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男生?什么样的男生?” “很普通的一个男生,叫林恒,遇害女孩曾经让他帮忙去自动售卖机那里去买水,”言警官是没有注意到吴队的表情的,“是男生把那个贩卖机里的饮料标签纸撕掉,贴上喝完的另外一个空瓶子的标签纸,把那个给空瓶子随手贴回去,扔进垃圾桶。这时候,下了毒的矿泉水已经被换进来了。” 吴秀海冷眼:“那就是那个男生下的毒了?” “很遗憾,我觉得并不是。”言警官有些拘谨,他有点不敢在吴队面前陈述自己的观点,“那个男生只是有强迫症,会做出换标签纸这种事情只是因为所有人喝的矿泉水的标签纸都是一个样的,所以他想保持整齐一致而已。当然,他仍然有嫌疑,不过如果是他投毒的话,‘溶味’公司那天换饮料的工作人员他并不认识,而且他家境贫寒,不像是能做到控制自动贩卖机的样子。” 吴秀海眼中闪着狐狸一般的光芒,“也就是说,你确定那瓶矿泉水,是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来的?” 言警官愣住了,“那不是您说的吗?” 吴秀海一摊手,“我当时只是推理,没有真凭实据。” “那这么来说的话,我们后来问了他们班同学,那天的矿泉水本来是够的,但是大家喝着喝着,加上打闹浪费,好多都是没有完全喝完就开启另外一瓶,这就导致了后来有人没水喝。”言警官再次强调,“老太太们也可能被您冤枉了。” 吴秀海脸微微后仰地看着他,双眼有些蒙着,“你好像很想护着她们。” 言警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是啊,小时候跟奶奶一起过的,我是留守儿童。” “还是回答你问的那个问题,我怀疑那些老太太,自然是有原因的。”吴秀海特地强调了“怀疑”这两个字,他不想让小言认为他已经认定了老太太是嫌犯,“当时军训那个班的孩子差点跟老太太们起了冲突,按理说,男孩儿跟老太太都有嫌疑,偏偏他们又起了冲突。说句废话,要么他们就应该相互栽赃,要么他们就是同谋合作。” “那……” 吴秀海面无表情,语不惊人死不休,“林恒是同性恋,而且根本和遇害女生刚认识不久,从理论上来说,犯罪的动机更小一点。” “哦。”言警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另外可疑的一点,就是垃圾桶里的多余的空瓶,”吴秀海补充道,“如果那几个老太太真的是拾荒的,不至于会放过垃圾桶里面完全喝光不剩一滴水的空瓶,而偏偏逮着广场花坛沿边摆着的半空矿泉水下手了,这也说不过去。” “不捡垃圾桶里的,难道是……嫌脏?收破烂的老太太会嫌脏吗?” “很明显不会,”他做了最后的总结和强调,“所以那几个老太太我们更加有必要查出来是什么身份了,小言,即使困难,无论怎样也要查出那些老太太的有关线索,她们可能是别人雇来的,甚至究竟是不是老太太,也是两说。” 言警官听了最后一句话惊讶地看着吴秀海,而吴秀海则还是表无表情的样子。他当然不会有什么表情了,这是他一生的痛处,也是田桐的痛处,经验是以好友的生命换来的,他怎么可能印象不深刻呢? 师成是溺水身亡的,当时本来是伺机伏击毒贩的时候,却遇到个中暑晕倒的老太太,等待涉毒人员许久不到的师成思想斗争再三,最后想着自己反正是警察,也不怕对方讹诈自己,所以就上前去想把她送去医院。结果,被跃身跳起的“老太太”猛烈攻击以至于失去知觉,沉石河底溺死,那哪里是什么老太太,在监控下,分明是一个壮年精瘦的汉子。 所以,这个事情他不可能忘,田桐就更加不用说了,从那之后性格就变得十分多疑敏感起来了,他们俩都会怀疑到很多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的细节,都是因为这桩血的教训。 嗡嗡嗡的振动声响了起来,言警官看着吴秀海的裤腿,那是他的手机响了。 吴秀海暂停了自己的思绪,掏出手机,摁下了绿色的接通键,“什么事情?” 可能是老人机的关系,声音特别想,即使是没有开免提,言警官站在旁边甚至也可以听见手机里面人说的话。 “吴队,是这样,就在刚刚下午四点十三分左右,云中大学研究生实验室里面发生了爆炸,正在做实验的两名研究生脸部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目前被送至市人民医院抢救,根据已掌握的情况来看,受伤最严重的器官主要是眼睛,可能有失明的危险。” 言警官神色一动,“吴队……” 吴秀海伸出手做出一个止住他的手势,深吸一口气,“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1章 山重水复又一村 满天星起了个大早,带上手机、公交卡、合同等诸多东西,走到学校外面最近的公交站,踏上了公交车。 昨天他在学校周边的司法所去询问了,但是那边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边属于社区的局域司法所,很难提供有效的法律援助,却给了他一个律师的号码。他打过去之后,对方正忙,工作人员给了他两个建议,一个是过一段时间再打过去,另一个就是坐车去云中市司法局,并且要记得带上所有的材料。 于是后来他就再次尝试联系过了那名律师,总算是接通了,对方告诉了他地址,是在利隆坞广场的洸易大厦五楼律师事务所,建议他去找高律师,据说是他的师弟。 满天星为了这件事情做了不少功课,昨天其实他就有前往云中市司法局的想法,但是临出发前特地查询了司法局的上班时间,才惊觉原来等到自己赶到那里,对方估计已经下班了,这才放弃了计划。人往往做事缺少计划一股脑的就去做了而导致很多不必要的失误和浪费,也通常会因为思虑过多而错失良机留下遗憾,如何权衡它们,实在是很头疼的问题。 大约半小时后,满天星找到了那间大楼,腋下夹着文件夹,在门卫那里签了进门登记之后,大汗淋漓地上了五楼。 是的,大汗淋漓,因为天气确实很热,即使满天星是穿了一身单薄清凉的白衣,也无法阻止黑渍汗液对他这身衬衫白裤的侵犯。 他从来没有拜访过这样的地方,要不是玻璃大门上明晃晃地写着那个律所的名字,加上恰好有人出来,就那大门关的严实程度,他真的还不敢进去打扰。 正出来那人头一抬,眼镜架在鼻子半山腰,瞥见满天星,“你是?” “哦哦,我是昨天打电话的学生,您还记得吧,你让我来找高律……”说着他噎住了,看眼前这个人也未必是昨天通电话的人,自己有点先入为主了。 “那行,知道,来吧。”说着他走进去,满天星紧步而随,进去在右边的工作室里,他叫唤了几声那边穿着黑色正装的年轻人,“那个,师弟,昨天我跟你说过的。” “哦哦,好,你先去那边会客厅等一下。”高律师整理了一下手里的纸堆,满天星于是闻言去会客厅的凳子上等着。 没多久高律师过来,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学生证、合同等资料来,叙述了自己遇到的事情经过,一番谈论之后,得出的重点还是在于如何证明自己小说的内容没有违反相关规定。 “我可以建议你,去政法大学那边询问一下他们的法律援助,对,他们那边开了一个法律援助,但是云中市其他的公益律师事务所的话,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满天星心头一冷,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对方表示拒绝,他也懒得自讨没趣,只顺着意思爬问了一句多余的:“那我去云中市司法局,也是一样的吧?” “对对对,司法局当然可以去了,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先去政法大学那个地方,因为它是老师和学生自己办的,应该就是各方面,会给你申请到的可能性大点。” 政法大学,满天星有印象,去年有个文化市场的主管曾经联系过他,说他要从新创离职了,让他小心奖金发放的事务,因为这不是第一次新创违约了,上次也没有发放大赛应该履行的奖金,合作纠纷发生的学校,好像就是政法大学。 既然这样,满天星也想找个理由早点离开,因为司法局和政法大学那边的上班时间都是有限制的,反正这边也不是公益免费的,再虚耗下去也是一种时间的损失。满天星下了楼,沿着高德地图的行走路线指引走了一公里的路才到达公交站,惹得一身的臭汗好比水面上到处漂浮着的蓝藻,起着黄白色的沫子,沾着又洗不掉。登上车子后又是长途“跋涉”的一两个小时,却还不是在政法的大门口下车,下一站反而离法援站更近一点。 从小东门进了学校,啊不,满天星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进了学校,周围全都是红砖黑瓦的老房子,路还窄,一路上包括小摊子、修轮胎店、化肥店之类跟学校十分不搭的场景,真的让满天星严重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但是没有,沿着地图上指引的路线,他的确是走到了一个青砖黛瓦的房子,推开了木门。 两个女生在值班。 看起来年纪小点的女孩子倏忽站起来,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夹,“您好找谁?” “啊,我是那个,想过来申请法律援助。”满天星有些结巴,因为他意识到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就是他得再重新把那套说辞讲一遍,而事实上他自从遇到那事情以来,已经对不下于五人重复过这套说辞了,讲的他自己有些想吐。 女生闻言,微蹙蛾眉,转身对北边角落伏案作业的人说:“师姐,这个应该怎么办?” 师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眼镜,走了过来,“是这样,我们这边的法援呢,主要是针对劳动争议方面的案件,你这种情况呢,其实不在我们的援助对象范围之内——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边来的?” “哦,是利隆坞广场洸易大厦那边的一个高律师推荐我过来的,”满天星有点头痛了,刚刚在车上他就犹豫过要不要来这边的,不如直接去市里司法局,但是想到高律师强力推荐,他咬咬牙就还是来了。现在么,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得,从这边到司法局又得一个小时,等到了那里估计人家中午也下班了,还得等下午上班。 这趟需要转车,满天星等第一班车到了目的地之后,便停在那里等到149路车,天气越发的燥热,仿佛就偏偏在人不顺心的时候添堵一样。满天星瞅着马路对面居然过去了一辆149路车,心里有点可惜,若是自己这边的车便好了。他伸出食指解锁了手机,想翻阅下手机。 忽然,他的血管麻痹颤抖起来,屏幕上的行车路线里那个小圈圈里写的不是“同站换乘”,而是“对站换乘”。 刚刚那辆车就是他应该上的车! 他急忙奔跑过去马路,但是很可惜,人家已经走远了,再怎么呼喊也不可能为了他停下来的,而且这个地方看起来这么偏僻,公交站也只有一个牌子而已,这个149路车还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有一班,要是下一班还得等上一个小时,他脑子岂不是要坏掉? 看了下剩下的路程,也不过27公里,满天星一咬牙,算了,走去司法局吧。 但是27这个数字虽然看起来没有多少一点,真的走起来,尤其是在这么个大热天中午,路面上除了稀稀疏疏几辆车以外都看不见什么人影子的地方走,那可真是一顿好受,吾日三“洗”吾身除了能形容新生军训,也就用在这里比较合适了。 满天星摸摸口袋,他的裤兜里还有一包餐巾纸,是从家里随身带着身上的,一直忘了拿出来,现在眼前有个公共厕所,里面居然还住着人。他犹豫再三,还是进去蹲号,解决了一下腹中忧患,出来的时候又是一身的腥味儿加湿身。司法局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下班,他是不是应该先在附近吃个饭呢? 嗨,自己还真是的,刚拉完就想着吃,还真够恶心地,而且这边上也没有几家餐馆,偏僻得很,真不知道司法局怎么会设立在这种地方。 很幸运的,进门之后满天星发现接待还没有下班,于是他就前去又将自己的说辞陈述了一遍,满怀期待。 “很遗憾,这种情况不在受理范围之内,请求支付劳动报酬或者因劳动争议请求给经济补偿、赔偿金的或者劳动者向用人单位主张合法权益的,我们可以帮你,你比如说你在那家公司上班,工资被拖欠,可以帮你追讨,但是这种就不在规定的受理范围之内。” “如果真的在那里工作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可我只是个学生啊,没有任何经济来源,难道还不满足受理条件?”满天星绞尽脑汁想争取一丝机会,“而且你刚刚说的,劳动争议,脑力劳动也是劳动啊,他们就是不支付我的稿酬,我请求他们给予赔偿金不行吗?” “这个应该是属于知识产权的范围,不属于劳动争议,看看你这份合同,写的是‘劳务合同书’,不是劳动合同。”接待员微笑着说,“那边有宣传册子,你可以自己看看去。” 满天星失魂落魄地出了大门,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从上午他赶来的时候烈日当头到现在的小雨淅淅,他也没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不同。脑中只想着,这下完蛋了,没啥指望了。 不,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希望。满天星忽如梦中惊醒,他想起一个人,也许他可以试着联系。 青年的丁寒,他记得上次在qq上这个女人给他留了号码,并且特地关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满天星心想,有时候登鼻子上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技能,很多事情你要是不厚着脸皮去求别人,你还真不知道有这个机会,甚至是去求那些看似跟你只有一面之缘甚至都没有见过的人也不为过,反正大家也不认识,没啥好丢人的,但万一真的收获到了想要的结果那可真是好事。 “喂,您好,”满天星听到电话那头接通了,心中比起等待时更加忐忑不已,“我是满天星,你还记得我吗?” “哦,当然记得,你的名字还是挺特别的,呵呵,”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带着点鼻音,但是讲话听起来还挺舒服,“说起来,你们那件事情我们已经帮你们挂上去了,现在点击量超过一千了,要不要我发个链接给你?” “啊,呵呵,那还挺好的。”满天星讪笑着,又不想说好,怕丁寒立马就把电话挂了给他发什么链接,那他就没机会说自己的事情了。这样想着,他急中生智,装作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丁寒果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顺吗?” “是……你等等啊,”走在马路上的时候雨突然变大了,满天星小跑几步,走到一个小区里面的楼下躲着雨,“我们这边突然下雨了,还真是突然,上午还热得不行呢。” “是吗?你们那边的天气的确是挺多变的,我们这边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个宅女,都不怎么出去的。”丁寒切到刚刚的话,“你刚刚是叹什么事呢?” “我啊,今天可是累坏了,去了一家律所,两处法律援助中心,结果最后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满天星还真觉得心挺堵的,“司法局说我的情况不符合受理对象范围,估计我想打官司,是得悬了。” “这么巧?我最近这几天刚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呢,”丁寒语气听上去有些小惊讶,却不知道她真实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这边有一位徐律师愿意帮助你们打这个官司,其他跟新创有合同争议的三个作者已经跟徐律师取得联系了,其中有个姓何的作者听说你们还认识,他们都打算委托徐律师对那家公司提起诉讼。” “老何?”满天星有些惊疑未定,老何他的确是认识,是作者群里他聊得挺来的一个朋友,要丁寒说的是真的,这事情来的也太及时了,“他的奖金好像比我还高点。”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你的朋友商量一下,我可以把徐律师的联系方式给你,或者你跟你的朋友要也行,”丁寒的声音轻快俏皮,却充满未知莫名的诱惑力,“要不要加入,如何选择,看你自己咯。” “可是……”满天星迟疑道,“你们上次不是说想签我的作品吗,如果帮我打官司我追回稿费的话,那你们不是不能拿到版权了?” “呵呵,你啊还真是实诚,”丁寒解释道,“是这样,你的作品我审阅过了,很遗憾没有达到签约的要求,不过我们这边的律师听说了这件事情觉得挺有兴趣,他表示可以帮你们打这个官司,而且按照法律,律师费是可以要求对方支付的。” 满天星回去的时候又搞错了公交车站,不过也可能是手机导航出了问题,那个规划的路线明明上车的站台还在小区附近大桥的对面,可是当满天星吭哧吭哧走到桥对面的时候,再拿出手机看路线规划,居然又提示说公交车站就在刚刚的小区门口,看得满天星恨不得把手机给砸了,那他刚刚走这么多路是为了什么? 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走过那么多冤枉路,犯过那么多白痴错误,错过那么多机会,也不差这么点脚程了。他把装着合同的快递夹在腋下夹好,手机和身份证学生证都扔到屁兜和裤兜里,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回了学校宿舍,好好睡了一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2章 殃及池鱼难两全 “我校正全力配合医院救治在实验室中受伤的两名学生,据医院介绍,两名学生受伤部位主要集中在面部,灼伤面积均在4以下,其中一名学生眼部整体无大碍,另一名学生已接受手术,医院已组织专家进行下一步治疗方案,事故原因公安机关正在调查中,感谢云中师生和社会各界人士对两名学生的关心和帮助。云中大学党委宣传部。” 寒谷关退出了手机微博的界面,清理了一下程序运行,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消息就沸沸扬扬地传出来了,加上之前的军训杀人事件,现在云中大学已经几乎成了众矢之的,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网上说什么的言论都有,甚至有不少学生开始抗议起来,要是云中再发生什么案件而破案进程还没有进展的话,估计学生就要罢课游行了。 校方当然是最头疼的,已经尽力去把事情压下来,奈何现在这个时代消息传播速度实在太快,就算微博上看不见,照片和视频也早就在微信群和朋友圈转疯了。 江娟娟端着两碗红豆粥出来了,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美中不足的是有点黏糊糊的粥撒到碗外侧来了,江娟娟把粥碗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粥恰好流到她手指上,烫得她差点下意识地把碗给扔下了,但是桌子是透明玻璃做的,碗掉下来肯定免不了碎掉要收拾,江娟娟迅速地把碗放下,抽出几张纸把手上擦拭干净,然后把烫到的手指含到嘴里。 寒谷关温柔地看着妻子,江娟娟的病他们从西娄市回来之后还去北京看过,但是仍然没有任何进展,除非基因治疗,否则根本无法治愈。不过好在江娟娟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上个星期甚至已经开始尝试在学校的正常教学工作,在学校里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轰动,甚至还上了微博的热点新闻,但是这些他们也只能一起慢慢去适应和克服。 “丁老师现在压力应该很大吧,那两个学生都是他带的。”寒谷关把两把勺子拿来,端了一碗到江娟娟面前,“丁老师年纪也够大了,昨天其实我陪他去过现场,还拍了照片,你看看。” 江娟娟一手拨动着碗里的粥,用勺子从侧沿刮起温度较低的粥送入嘴中,一手接过手机,照片里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实验台旁边地下的瓷砖上堆积得到处是黑褐色的颗粒状物和紫红色液体,椅子摆放的十分凌乱。她摇摇头,单看这事后的现场就可以想象事故发生当时有多恐怖了,那两个学生一定感觉天都塌了,“他们做的什么实验啊,做实验的时候是不是忘记穿实验服戴护目镜了?” “是没穿,至于实验你应该熟悉得很,就是氧化石墨烯制备,hurs法,从已经知道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第一阶段低温共混出现了问题。” “这样啊,高锰酸钾在浓硫酸里反应的确是个自放热反应,副产物高锰酸酐55度就分解了,当然了,气泡也可能是氧化石墨过程中产生了二氧化碳等气体,至于具体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场地上的紫色液体应该是受热升华又溶解高锰酸钾,黑褐色估计是分解后的二氧化锰之类,引起爆炸具体是什么气体我暂时没有兴趣,但是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寒谷关眼神难得表现得那么阴沉,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书,书里夹着一个折叠起来的餐巾纸,打开餐巾纸以后,里面是黑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江娟娟放下勺子,好奇问道。 “石墨烯,从现场我偷偷包来的。”寒谷关有些拘谨,“这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丁老师,不过我跟到达现场的民警偷偷说了。你知道的,做氧化石墨烯这个实验,我们一般用的都是普通石墨粉,但是现场的原料居然是反应活性比石墨粉高得多的石墨烯,实验室负责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连原料都置办混了。那么事情就很可怕了……” “有人故意把原料换了?”江娟娟有些后怕。 寒谷关深以为然点点头。 江娟娟赶紧说:“那应该赶紧调最近一段时间的监控啊,你不是把这个情况都跟民警说过了吗?” “我说我亲爱的老婆,咱们学校实验室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监控这种东西?”寒谷关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过实验楼大门走廊倒是有监控,可是最近这两个星期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单单是本科专业做实验的学生就是按照班级来作为计数单位的,再加上老师,工作人员和后勤人员,一个个排查起来,那刑警队可有得忙了。” “那可怎么办啊,那两个学生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呐,丁老师最近身体又不好,”江娟娟拉拉他的袖管,“老人家以前对咱俩也挺照顾的,你看看咱们能给他做点什么。” “不晓得,破案是警察的事情,我已经把自己的发现说出去了,至于丁老师,”寒谷关叹了口气,“他儿子不是就在我们学校念书么,好像是环能专业,还有个女儿好像已经工作很久了,他是个鳏夫,咱们跟他虽然表面看上去关系好一点,但是毕竟只是外人,最好还是能想办法让子女多陪陪他呗。” “这个不用说的,他儿子我知道,叫丁晓晨,我看见云中大学表白墙上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呢,”江娟娟温柔地笑笑,“而且据说还自己组织几个同学在创业,做的是人力资源,开了间淘宝商铺,还代理了学校电信营业厅,给驾校招人。” “厉害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拼吗?”饶是自己妻子这么欣赏别的男人,寒谷关也忍不住赞许起来,“我们那时候可不知道干这些东西,真的是比他们差远了。” “也用不着妄自菲薄,每个人适合社会角色分工不同,而且教师家里的孩子总是要比普通家庭里的孩子各方面素质好一点,这无可厚非,”江娟娟当然知道适时地给自己男人面子,“至于他女儿,我就不知道了,可以去亲自问问丁晓晨,他肯定是有办法联系到自己姐姐的。” “哦。”寒谷关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 “喂!”等了他半天,江娟娟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在玩手机,顿时怒了,“你能不能靠谱点,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玩手机,又想吃鸡是不是?” “不是啊,我是在问丁晓晨的联系方式,”寒谷关无辜地把手机给她看,是他的课程qq群,“我只能在这些群里问问有没有哪个学生有他的号码咯,不然我怎么认识他?” “哦。”江娟娟悻悻地缩着脖子,低着头去吃自己的粥,好歹是自己第一次可以烧出来味道还算正的食物,她可不想浪费。 寒谷关宠溺地摇摇头,也许她真的很难再恢复原来青春靓丽的容貌,但是既然这辈子两个人已经锁在一起,他就会好好享受和她在一起来之不易的每一分每一秒。 突然,他的眼睛被手机吸引住了,刚刚有人发了一个消息“我认识”,却又很快地撤回了。速度极快,要不是系统显示“洛洛撤回了一条消息”,寒谷关还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呢。 他打开群成员,搜索了一下“洛洛”这个昵称,点击开那人的信息之后,却是他熟悉得一个人:洛金荷。 江娟娟注意到他嘴角奇怪的笑容,纳闷道:“什么事笑得这么猥琐?” “啊嘞?”寒谷关摸摸嘴角,后知后觉道,“有么?” 江娟娟恨铁不成钢道:“就跟狗看见屎一样的笑容。”然后夺过他的手机来看。 寒谷关倒也没有慌乱,只是纳闷,狗看见屎的时候难道还有笑容?莫非是微笑狗?寒谷关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想到那玩意就觉得恐怖。 恰巧这个时候洛金荷回复了他的消息,“是的老师,我的确认识丁晓晨,不过因为个人原因跟他的关系有点尴尬。” 江娟娟在犹豫着,本来她刚刚那一瞬间的冲动,是想检查寒谷关跟江娟娟前面的聊天记录的,可是刚要这么做的时候她就停住了,自己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敏感呢? “对不起,”寒谷关从她身后搂住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我知道,但是我们有时间,我们慢慢克服,好吗?” 江娟娟手里的手机慢慢滑落到沙发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变得善解人意起来,这么快就了解到了她的心意。她转过身来,终于含羞带怯地送上香吻一枚。 傍晚时候,还在利隆坞广场跑宣传的丁晓晨接到一个“索命”电话,但是他不能不接,因为对方就是他自己找来的。 深呼吸一口气,丁晓晨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满脸堆笑语气活泼地说:“喂,姐?你到哪儿了呀?”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子泼辣的呼喝声,“你说的那地方叫什么来着,什么隆广场……哎呀该死的!直接是你们学校多好啊,非得是这个连名字我都记不住的破地方,你说你累死累活,一个学生党能挣几个钱啊?” “拜托,老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次能不能……就放过我?”丁晓晨闻言,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你都说了,我一个学生党,总共才能挣几个钱呢?当然比不过姐姐你在国企身居要职……” “老娘不是国企!也不是什么药职!少废话,已经到了,赶紧来公交站迎接本宫!”和世间大多数姐弟一样,丁寒在别人面前还是挺斯斯文文的淑女模样,唯独面对自己亲弟弟的时候,那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得嘞!小晨子接旨!” 接近公交站的地方,丁晓晨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米黄色风衣脚踩高跟的女子在跟他招着手,等他过去了,二话不说抱住他脑袋,盯着额头就是一口烈焰红唇的猛啃,然后命令丁晓晨挽着她胳膊,带路去附近享用晚膳。 “那就万达吧,就在这附近。”丁晓晨想想最近的也就万达了,“不过事先说好,我不会请客的。” “知道,抠样儿,”丁寒白了他一眼,依旧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围的车水马龙,像小女孩一样兴奋地扬着手臂,“最近工作那么多可把我累坏了,得好好犒劳下自己,我要吃牛排!” 丁晓晨耸耸肩,反正他是无所谓的,既然老姐讲了不会让自己请客,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看来最近她应该是发工资了,或者就是升职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阔绰。这样想着,他们走进一家店,服务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过看上去还有些拘谨的样子,“两位要点什么?” “我就牛排炒面好了。”丁晓晨帮丁寒把包放好,“老姐你要啥?” 丁寒瞥了他一眼,“炒面,从小吃到大的炒面怎么没把你吃成黑鬼——牛扒,加两杯橙汁。” 服务生认真地记录着,写完之后仿佛又想起什么事情,拿着笔敲了敲脑袋,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样子,施施然离去。 “怪人。”丁寒不满地咕哝着,连做这种简单的工作居然都能在顾客面前愣神,这职业素养可真够差劲的,她不由得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吃不了苦,她们那时候…… “哪里怪了,老姐你就会挑别人的刺,每年你们公司的实习生肯定没少在你手里遭罪吧?”丁晓晨毫不留情地,“我就觉得人家小姑娘挺可爱的,你就这么直截了当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可不是高情商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察言观色是对于跟自己生活有很大交集的人用的,要是在这种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还不放松点,你想让我活得累死啊?”丁寒一副“老师傅”的样子,传道授业,“嘁,还小姑娘,亲爱的,可别怪你亲姐没提醒你,女人的脸是最会骗人的,第二就是女人的心,我敢打赌她年纪肯定比你大,说不定比我还大呢。” “哎?老姐,你居然会说自己年纪大?” “臭小子,找死啊?”丁寒柳眉倒竖,拎起丁晓晨的耳朵,“敢这么说我?” “唉呀,好了好了,你这是干什么啊?”丁晓晨没好气地把丁寒的手拨开,“老爹最近遇上事情了,他带的两个学生做实验的时候遇上爆炸,他一时激动心脏就有点偷懒,喊你回来,也是因为这事儿,老爹的同事今天还找我了呢。说起来我也是该死,只顾着自己忙,老爹那儿我都没怎么回去过。” “你为什么就不肯跟他住一起,非得住学校宿舍呢?”丁寒无奈道,“我比你更忙啊,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最近因为店铺的事情头都快昏了,宿舍都没怎么回去住过,晚上基本上都是在这边凑合几个小时的。”丁晓晨白了她一眼,“还说我,当时你就在云中工作不就好了,非得出去。” “好了好了,搞得像是踢皮球一样,烦人。”这个时候牛排橙汁也都上来了,姐弟两人终于肯停息硝烟,大家约好饭后再战。 “吔,我想到了,”终究姐姐还是忍不住,“咱们俩就算陪着老爹,可是能做的事情毕竟有限,咱妈也走了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给老爹找个老伴儿了,你说呢?” “废话,你以为我没想过啊?这事情我高中时候就筹划过好不?”丁晓晨狠狠地吸了一口橙汁,差点就见底了,递给那个服务生去续杯,“结果就是给我两个大嘴巴子,人家阿姨很尴尬地离开了。” “噗嗤——”丁寒忍不住笑喷,是真的笑喷,从鼻孔里喷出来的,差点没把她鼻腔给疼死,样子可真丑,自己这个窘迫的样子多亏不是在公司。就在她又想哭又想笑的时候,旁边传来了让她觉得很刺耳的另外一阵笑声。 丁晓晨自然是不会没事笑话自己的,那发出笑声的就只剩下旁人了,而且此人还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笑得弯下腰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妹砸……”丁晓晨有点郁闷,“有这么好笑吗?” 丁寒就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大怒道:“老板!” 丁晓晨有点紧张起来,他是于心不忍,丁寒的脾气他自然是清楚的,犟得狠,要是看不惯什么人,那可有的搞了。 果然,等老板擦着手上还没有干的水从后面出来以后,丁寒就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给老板这么一说,而且那个妹子居然也没有反驳,然后丁寒又把话机转到牛扒身上来,说你们家食材是不是有问题,我吃了感觉特别不舒服什么的,丁晓晨眼看这家伙越说越离谱,赶紧拉着还要发飙的老姐坐下,店里还有其他客人看着,自己好歹也是要在这一带混的,再这样下去可太丢人了。 “小馨,你先去后厨帮忙吧。”老板看样子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想得罪老姐,那个女孩子低着头也不说话,古古怪怪的,刚刚还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又不吭声了,跟会说话的玩具按钮被关上了似的。丁寒把口红擦掉,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你今天晚上还在这里歇脚吗?”用餐完毕,丁寒抽了几张餐巾纸擦着嘴,想着反正晚上了,也懒得再补妆,舒服地躺在沙发座上。 “是啊,朕的事业在这里啊。”丁晓晨还在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你应该是回老爹那里住吧?” “嗯,但是在那之前得先去见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补个妆?” “懒得动,而且反正也不重要。” “不重要你还大晚上特地去见人家?肯定不是去做什么正经事情。”丁晓晨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丁寒怒目圆睁,“是不是又皮痒了,你姐我是那种作风不良的娘们儿吗?” 大姐,大姐!!算我求你了,我知道你彪悍,我刚刚话也说的不得体,但是这是公众场合我求求你给我留点脸好不好?丁晓晨一阵头痛。 磨磨蹭蹭总算是吃完了,丁寒既然先吃完,就自己去付了账,两人走到门口,夜晚有点冷,绚烂美丽的灯光配合腹中饱足的舒适感,总算是让丁晓晨感受到了生而为人的幸福感。还没到挥手告别的时候,却换成丁寒磨磨蹭蹭的了,嘿嘿嘿地傻笑,食指和大拇指不停在丁晓晨面前摩挲着。 我就说!丁晓晨心里一紧,他刚刚还以为老姐改性了呢,居然吃饭还给他付账,他居然还感动了一下,事实证明还是他太天真太单纯,果然留有后手! “老姐,这可都是你老弟的血汗钱啊,累死累活跑出来的,”丁晓晨可怜巴巴道,“您看您老在青文那么大公司工作,怎么还好意思向您可怜又可爱的老弟要钱呢?” “呵呵,那既然这样,我也体谅你,都不容易嘛,你总不能让我再去跟咱爸去要钱吧?他年纪那么大了,我也不好意思,呵呵,所以这次我少要点。”丁寒一面笑呵呵说着,一面手里可没有闲着,拿过丁晓晨的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了支付宝,输入金额与密码,不一会儿自己的手机就响起了零钱入账的清脆撞击声。 丁寒把手机还给丁晓晨,“看吧,只要了你五百,够意思了吧?” 丁晓晨颤颤巍巍地接过自己的手机,昨天他才刚刚给团队的其他成员兄弟姐妹们转了总共十七万多的本月收益,自己口袋里刚刚剩下点够挥霍一段时间呢,没想到鬼子就立刻进村了。 丁寒笑着挥手告别着丁晓晨,直到看见这小子的身影变浅,消失,才慢慢转身离开,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拨出号码:“徐律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3章 鸭吃砻糠鸡吃谷 前庄路297号,这是一家私人会所,金黄色的浮雕站在一旁装饰着上了黑漆的高大铁门,大门其实就正对着马路,但是从外面看的话,里面给人很深的感觉,像是有座院落。大多时候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会有黑色的轿车开过来,旁边鲜少有餐饮业的痕迹,只有一家小型超市,大多是私人住宅和足浴棋牌保健店。 在这个地方的不远处其实有一座小山,每年春秋两季的时候往往都有人络绎不绝拜访,不仅仅是踏青来看油菜花或者软趴趴在地上给人当毯子的落英,山坳子黏糊糊的黑泥巴总是免不了纠缠上一双双色彩各异的运动鞋,或许不识数的还有人穿着高跟鞋在斜坡和地上随机倒下的横木之间跳来跳去,一面还抱怨着这什么破地方。 当然了,只有一座山会吸引这么多人是不合理的,重头戏其实是在于小山旁边的美食广场,据说是每年举办两次的,而且往往大多数人在微信朋友圈可以看见美食节广告,配着别的地方景色的照片加上煽动性的内容,只要转发了可以来此处免费领吃什么东西云云,虽然不会有人不知道这是噱头,但该来的时候平时人迹罕至的小路还是会被挤得水泄不通。 田桐当然对美食节没什么兴趣,他拍打着方向盘,车子发出不耐烦的鸣笛声,许久之后,才有人慢吞吞地跑过来,站上黑铁门下面的助阶横杆,勾着了上面的大锁,把钥匙慢慢在锁孔磨蹭了半天,才一下子插进去,拧开后卸下那把大锁,才跳下来,慢慢把这扇门推开。 田桐嗅了嗅鼻子,那边美食节上烧烤的味道已经飘到这边来了,孜然粉洒在红彤彤的肉串上面,在炭火的熏喷下又被冲到炉子外边,味道就四处弥漫开来了。 “不好意思啊田先生,”开门的老头笑眯眯地拎着大锁,双手合十对田桐表示着抱歉,“因为老板才刚刚让人出去做事儿了,我想着也许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回来,就去解了个手。” 田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开门老头稀疏花白的头发都一根根束向脑袋后面,都亮着油光,透过头发可以直接望见黄褐色的头皮以及头顶几颗隐隐若现的痣。老威跟这老头差不多年纪,也是把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不过区别可能是,老威用的是上好的保养发油,这个老头估计就是早上吃饭油条麻团之类的没舔手指,直接在头上抹干了。 老威么,就是刚刚老头说的“老板”。 田桐把车停好,摁了下车钥匙,沿着花坛旁边的走廊走到楼梯口,刚上到台阶拐弯的落地窗旁边的时候,微风吹进来,撩动窗帘。 台阶这儿的窗子也有绣着金线的窗帘,嗬,真是讲究。田桐想了想,脚尖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回身下楼,回到车旁边,打车前抽屉里翻出一盒东西,揣进兜里返身回去,走到道闸前,他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冲着镜头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观察着监控镜头的老家伙顿时老脸一红,恼忿地咒骂了一句狗崽子,走出监控室,回到接待厅,这时候田桐也上来了。 “总是这样啊,来之前从来不打招呼,”老威先发制人,向他发难道,“到底是刑警出身,这突击检查的风格,什么时候还是把我当成犯罪分子了不是?” “说笑了,这不是特殊情况我过来求教您么?”田桐倒是唯唯诺诺,不敢犯颜的样子,“而且最近上头严打的就是这个,大老虎都抓了,我这种小虾米虽然也没犯什么事儿,也不想惹上麻烦不是?” “所以,你给我老人家带了盒‘虫草大力丸’,是要拿来孝敬的?”老威面露愠色,“把这种东西给老人家,不是诚心想让别人笑话我为老不尊?” “啊,这倒是我欠考虑了,但是老当益壮嘛,”田桐暧昧地笑了笑,“上次那两个双胞胎……” 老威咳了一声,老脸微红,“你打算今天就跟我在楼梯口说话吗?” 田桐踌躇了一阵,打量了一下周边,“不如还是去楼下泳池?我想你这里应该是有泳衣的。” “随你。” 田桐到更衣间换掉泳裤,戴上两百度的护目镜和黑色泳帽,鱼跃下水,像滑动的水蛇一样游了两个来回,便累得想停下来歇一阵。 “身体真是不如以前了,游了两个来回就喘,缺乏锻炼呐,”田桐把泳帽和护目镜摘下后,伸出双手捧着水使劲抹了抹脸上,疲乏的样子,“说起来,警官学校的军训可真够带劲的,一整就是三个月,我那小舅子成天想的,就是怎么利用我的关系去偷点懒,唉,现在的孩子啊。” “小娃儿有小娃儿的福分,老是说着自己当年,可是老一辈的当年也未必有现在的年轻人做的好。”老威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看着他,“你就敢打包票自己以前没有想偷个闲的时候?” “是啊,说起来我高中军训的时候还跟教官打过架,被学校处分了,”田桐胳膊趴在池边,“不过即使这样,起码我也没死,现在也活得好好的,您说云大那个叫方传的小姑娘,怎么好好军训,就把命送了呢?” 老威嘴唇上的暗斑处刚碰到杯子,整个人就顿住了,勾着咖啡杯的食指向杯环外稍稍弹了一下,一瞬间的事情,可能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到,按说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有恻隐之心,应该无动于衷才对。 “这事情,你们刑警大队不是在查吗?都闹出人命来了,肯定必须立案的,你们的吴队长我也认识,号称‘落叶扫’,他亲自操刀,你还有什么好操心?” “号称?”田桐嗤笑一声,“怕不是个败鼓皮丸。” “连他的能力你都不信?”老威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不相信的样子,“你们以前不都是刑警队的同事吗,他如果没有本事怎么当上刑侦队长的?” 田桐心跳骤然汹涌起来,果然,总算是套出来话了,老威对自己的事情本来不应该了解到这种程度,应该是特意去查了,难道自己什么地方让他开始怀疑了? “无数次经验告诉我,咖啡这东西只会越喝越困。”他看着老威还拿在手里的杯子。 “其实我也不喜欢喝这玩意,但是没办法,得装点谱。”老威眯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西南角的更衣室,“我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实在难为。” “打工?”田桐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身体,崭新的衣裤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摆在更衣间,“我不知道你一个当老板的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说起来,我们当警察的才是在打工。这不,那个女生实在死的蹊跷,老吴头疼得很,我想着老威你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帮忙破案呢。” “真敢让我插手?”老威右脸是上扬着在笑的,左脸却绷着,“也许,这事情跟我脱不开干系呢?” 试探,这或者跟撩妹破除套路里的“废物测试”很像。田桐能不能把老威这个高分妹撩上“床”,就得看他自己如何应答了。不过最后让田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根本就从一开始撩错了人。 田桐手里的长毛巾还裹在身上,向前行走却拐回过头的姿势和老威对视着,气氛一时尴尬,陷入了僵局。 “安啦,反正咱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烤蟾蜍了,而且我只是条小鱼,生活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一把甩过毛巾搭在肩膀上,走进更衣间,“盗若因饿,窃物充饥,人之不鄙,这是圣经的箴言。” “我是个乡下打工的土老帽,不管他什么圣经邪经还是卫生巾,箴言钾盐碳酸盐,”老威很谦虚,“但是我晓得一句俗话,官不打送礼的,狗不咬拉屎的,这两者虽然我都不是,识时务还是懂的。” “嗯?”田桐探出头来,“这么说您肯帮忙破案了?” “去去去,把你裤衩子穿好再跟老子说话!”老威嫌弃地摆摆手,旋即起身,“我先回办公室,你换好了就过去。” 田桐哼哼俩声,头缩回来,褪下裤头,墙角摸回一个颗粒极小的东西,那是他下水游泳前暂时贴在那里的,因为浸水可能会失灵。他把东西重新放在下体耻毛处,穿好内裤长裤,整理完着装才出去。 田桐走进老威办公室的时候,老威不在里面,只有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个乌黑色的密封袋子,像快递用的那种,年轻人没料到会有人不敲门闯进来,神色慌张的样子,回头看见田桐便手足无措在原地。 田桐也有些意外,嘴唇半开合着,终究是没有出声。 “那个……”年轻人双手比划着,指着外面,讪笑着,“老板去洗手间了。” 田桐点点头,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在门口踱着步,手插在裤兜里,年轻人却走近他身旁,对他做出邀请的手势,“田政委不如先进来坐着等吧?” “哦?”田桐眼神玩味地看着他,“你认得我?” 年轻人头点得像缝纫机踏板似的,“认得认得,您是老板重要的客人,我叫王文,您以前见过我的,但是可能没什么印象。” 田桐乜斜着眼,迈着社会步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王文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客气道:“随便坐,哎,田政委,您随便坐。” 田桐闻言,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遁在老威的办公椅上,脱了皮鞋,刚在水里泡了那么会儿,脚上的皮都皱起来了,袜子穿着不甚舒服。他见自己脚趾甲角落卡着黑色的泥沟,在老威的办公桌上翻了翻,又打开抽屉,找出来个耳屎靶子,插进去把脏泥给挖出来。挖了大部分,剩下一点还不好使,他就手上一使劲,把那块儿脚趾甲给撕了下来,幸亏是水刚泡过,指甲是软的,好撕得很。 他把撕下来的指甲随手丢地上,食指顺势放到鼻尖一嗅,眉头跟着一皱起来。旁边王文的脸色快绿了。 紧接着,他施施然地甩甩手,然后重新将手揣进裤裆,抠了一会儿,也同样放到鼻尖……王文的脸色已经酱紫了,忍不住别过脸去。 “怎么?”田桐身子站起来,双手撑到办公桌面上,脸凑近王文,给他造成一股压迫,“回过头来,看着老子,裤裆里痒了,老子抠两下舒服点儿,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王文立正站好,头鞠躬大声地说。 田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面色还隐隐有嫌弃的表情,表示对他很满意。谁也不会知道,就连监控,也正好让王文刚刚站的那个位置挡住了,就在田桐右手撑着的食指位置附近的电脑桌线孔里,贴进去一个难以注意到的小东西。 “你对谁这么满意啊?”高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田桐不用猜也知道是老威,他把王文手里拿着的那个袋子抢过来,也不顾王文的抗拒,在手里掂量着。 “当然是你这个秘书咯,可惜你的秘书不是什么年轻火辣的小妞,要不然就更加让我满意啦!”田桐懒得去看袋子里的东西和王文土灰的脸色,直接把东西扔给老威。 老威愣了一下,接住东西,又看了眼王文的神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眼下顾不得怪罪王文,只得开脱道:“你个小王八蛋就是个下流坯子,幸好我没结婚,否则你还得说我老婆让你很满意是不?” “又是一批?”田桐没睬他的撇题,脚搭在办公桌,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老威重新拉来个椅子,踢了田桐一脚,把他从自己位子上赶下来,“哈哈,是啊,国外来的,好质量嘞,我送你几个?” “哈,”田桐怒极反笑,“你可真够大胆的,敢明目张胆给警察送这种东西?” “飞机杯怎么了?”老威从旁边架子上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桌子,“那谁还没有生理需求要解决了?” 田桐差点一口老血笑喷,“去你的,你丫说的就是这东西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说的什么?”老威很无辜。 “好吧,我不需要,我都结婚那么多年了,哪里用过这……”饶是田桐这样的老脸皮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结婚多年,那不还是连个孩子都没有?”说起来老威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猥琐的笑容,“哎,小田儿啊,你是不是那方面……” “我去你丫的!”田桐笑骂,“老不正经的东西,老子不知道多正常。” 另一边。 破旧发黑的老居民楼实在是与云中市这样一座繁华美丽的大城市显得太过于格格不入,但它们就是存在着,也许生存状态就跟纽约布朗克斯区的贫民窟一样,只不过在这里,没有贫民窟这个称号。 长了青色杂草散布着潮湿墙灰的砖墙洞口前几个人挤在那里,这里是个化工厂旁边最近的居民楼,对生活有点基本追求的人都不愿意住在这里,因为每天早晨的工厂机器和隧道列车的响声震得人不得不从梦中由大脑皮层延伸出一根绳,系着心脏和胆,声音一来绳子便一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从床上惊得跳起来。周围又是化工品和廉价火锅食材以及其他蛋白质物体的腐臭味混在一起,早上打开窗户,空气让人觉得都是黑绿色的,即使是最高楼层的人们也觉得阳光能把自己给当作细菌给误杀了。 “快点,拿了就赶紧滚。”墙头里面,一男一女站着给墙洞那边的人发放白色方块纸包着的东西,他们脚下是个透明塑料盒子,装着和他们手上一样的纸包。 张红摸出手机,打开qq消息,同样是一条简单的讯息,“已经到帐,速归。” 她看了看旁边黑瘦的男人,东西都发完了,对方往老板那边的钱既然已经收到,自己两个也应该快点离开。 她旁边的那个黑人龇着一口白牙,拿食指上沾到的东西在牙齿上抹了抹,舌头往牙上抹的东西意犹未尽地舔着,很显然是刚刚交易的时候手上故意沾到的,张红刚刚看见这家伙故意把东西往洞口一扔,假装惊慌失措的样子,洞口外面的客人没接住,纸包里的东西就洒出来一点点。 “行了,该回去了尼克,下次要是再故意这样,老板就把你送回那不勒斯。” 黑人眼珠子瞪得浑圆,眼白处却是黄色的,看上去狰狞恐怖得如同寺庙里那些天王菩萨的塑像,张红觉得头疼,实在不愿意去多看这家伙一眼,任由他自己去惴惴不安好了。 以前上毛概课的时候,老师介绍过解放军去援助建设非洲,给那些部落里的黑人兄弟们送了很多物资和钱,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助到他们。结果这帮兄弟一有了钱,立马拿去买酒喝,晚上生了一堆火围着跳舞,钱花完了就把物资卖了换酒喝,晚上还是手拉着手跳舞,结果到了冬天,连被子都没有,冻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是瞪着发黄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解放军。 未得教化,便是如此,无论哪个人种都一样,圣人说朽木不可雕也,说的,其实也包括所有不能开明的世人,因为大多数人都愚钝而不自知。 “我、我无有、嗍粉……”尼克想要尽量狡辩,手指在裤腿上擦着。 “行了,别解释了,老威应该让人来接我们了。”张红嫌恶道,“还有啊,你最好抓紧学中文,嗍粉是长沙人吃米粉的说法,不是你干的这个事儿!” 她早在“百晓晨读”里面的时候就很讨厌这一种类型的人,不仅仅是外国人,更多还是国人居多,明明自己学这门语言学的并不怎么样,偏偏喜欢跟别人聊天的时候用上几个偏僻的词怪异的词,甚至连老外都不认识的词,然后看着别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会有一种成就感。其实人家只不过是在惊奇这个人怎么会把英语学的如此变态,尼克学中文的时候也是这一路货色,“没有”非得讲成“无有”,“我生气”非得讲一句“我大怒”,张红本来就有强迫症,跟这样的人一起卖货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是没有办法,那不勒斯的货商说了,必须带他们的人熟悉一下他们威碎客在中国本土的销售运作方式,以及地点场合等等,好让他们估算这笔买卖是否有前途。她原本以为是个电影电视剧里那种大胡子的欧美糙汉,结果却派了个黑人过来。 “郡主,”一个中年人驾驶着面包车摆尾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落下车窗,“今天还顺利吧,老板刚送走田桐。” “行了,我会告诉‘皇子’的,”张红一脚踹在尼克屁股上,把他踢进去面包车,拍了拍手,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解开发绳,疲惫地把脑袋搭在车窗,“罗叔,找个馆子,给我修修五脏庙吧。” “好嘞。”罗叔重新松开离合器,油门畅快地落了下去,“为了庆祝小仙女的亲临!” 对于这种恭维,张红连嘲讽的嗤笑声都没有给,她实在太累了,但是又暂时不想在颠簸的车厢里休憩,只能望着路边飞快驰过的风景。 罗叔是她的“下属”,自然是要这么说的,而且即便是普通的朋友,碍于面子,无论对方是尊什么德行,也会戏称一句“小仙女”吧?她清楚自己其貌不扬,甚至脸上还有几个雀斑,但是包装起来,站在那个男人背后,居然也成了众星拱月般被追捧的人。 但是她没有忘记发生过的事情,就像行道树的枝桠上盛开的花,即使开得再艳再鲜,也是带着风尘的腥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4章 各人自有个人福 阴色。 王文不敢抬头,他不用想也知道老板的脸色。第一批预售品已经让“郡主”带卡莫拉的人去散户售点去实场交易了,按照惯例他拿了一份回来是要交给老板留作鉴定分析用的,恰好撞上田桐虽说不全是他的错,但是在威碎客这样的地方先认错总是没毛病的。 老威左脚移开,王文紧贴着裤腿的中指无名指微微曲起,他的视野只能看到老威的脚动了,抬起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老威是要突然暴跳而起踹他一脚。 但是没有,他听到办公桌一声实在的闷响,什么东西摔到上面。 “把它给张君教授吧,凭她的能力相信一定能很快能制出相同成效的东西。”老威淡淡地说,眼睛看着桌子,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王文唱了个喏,捡上桌子上的东西转身就走,被老威骂回来:“昏了头了你个小则子,纸盒子跟塑料袋子都分不出来,你拿的那玩意儿是田桐那小子送的大力!” 真是的,你把大力扔在桌子上,我以为说的就是大力嘛!王文晕头转向地又拿回药袋,走到门口想起刚刚老威提到田桐,于是又折了回去。 “老大,”王文凑近老威耳边,“你觉得田政委今天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老威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起这个,嗤笑一下,“哼哼,嘴上倒是跟我一口一个亲近,跟忘年交似的,其实他肚子里全都是为自己盘算着。这样的小人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可以为了利益和我们合作,到了关键时候也会为了自保而对我们毫不留情,必须防着点。” “那么,卡莫拉他们那边的那批货,我们如何回复他们,还要不要?” “这些那不勒斯人,”老威深吸一口气,“坐地起价不可能,老罗不是已经去接应‘郡主’了么?顺便就告诉他们,中国国情十分特殊,想要在这个市场跟我们合作,就得照着我们的规矩,不然他们连一钱货也别想卖出去。要论起做生意,陶朱公才是所有商人的鼻祖。” 王文皱眉,“老大,您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商人了吗?” “王文,这也是我要嘱咐你的,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忘记做过的事情,”老威啰嗦起来,“你还年轻,就算干我们这行,也不能只知道玩愣的,否则一进去这辈子就完了。” 他想了想,回过头又补充一句,“还有,我不是商人,我一辈子就是个农民。” 王文给他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拿上东西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眼睛里却隐隐闪现着鄙夷的神色。 去年年底的时候,张红正式离开了“百晓晨读”,当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来得知“百晓”查封的时候也没有多庆幸,因为这个机构是如何倾覆的,她早就知道了,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也是后话。 离开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张红很快又面临新的艰难:经济问题,她家里本来就不宽裕,母亲一个人拉扯她不容易,自己又被传销骗了那么多钱,别说生活费,她连支付学费都显得捉襟见肘。不过幸好也快毕业了,云中市一家叫做威客化工有限责任公司的企业招收了她做实习生,甚至工资待遇还可以,这在同学和老师看来都是件让人惊奇的事情,因为一般本科实习生来化工企业这些地方是做不了什么的,只会添乱,而且一旦管道脱氯塔等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意外,给企业造成的损失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周围的朋友都说那八成是个黑工厂,甚至有个任课老师也暗暗有劝阻她的意思,张红心里有动摇过,结果偏偏这个时候母亲得了肌瘤,这个家真的是残烛飘摇风雨中,无可奈何之下,她还是选择去了威客。 都说人人平等,其实这是最扯淡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论人如何努力挣扎,也没有路去选的。就像当初她跟林浩琪分手一样,她跟林浩琪解释的理由是两人不在同一个高中,分开时间长怕感情会淡化。但是为什么两个中考分数都那么优秀的人,一个去了县一中,一个却只能在镇上的高中念呢? 因为凭着张红当年756分的成绩,她进镇里高中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补偿。 张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下公交车,这个工厂实在太偏了,转最后一路车的时候,她等了近乎半小时,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才有一班。摸出手机,她给备注为“花开花落”的人发了一条语音,没多长时间,对方就回复了:“你先等一会儿,我们这里也有一批人在看宿舍,很快就过来,你在厂门口等我们会儿吧。” 她莫名觉得这个负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低着头想了会儿,还是毫无头绪,只能看见自己穿着凉鞋的脚趾头。门卫处是不是从里面开出来几辆黑色轿车,张红只能认得出宝马和大众两个牌子,其他的就不认得了。不一会儿有一伙人从外面进去,好像从门卫大叔那里拿了几个牌子挂在身上,张红时不时地看着他们,门卫大叔也留意上了门口这个站在大太阳下的小姑娘。 “你,”大叔送走了那几个穿着正装挂着牌子的人,“你在这里干什么的?” 张红见自己被叫到了,有些局促不安,小跑几步过去,“我是过来面试签合同的,等人呢。” “面试?”大叔狐疑地看了看她,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再搭理她。这时候从外面又来了一辆车,张红跃跃欲试地看着车上下来的人,让人失望的是,全都是男人,而且也没有谁跟她打招呼。跟她联系的负责人,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过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又来了一拨人,大多看起来像是大学生,为首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像个业务员的样子,在他身边是个中年妇女,丰腴的脸上化着难看的妆,戴着一条看起来半真半假的项链。张红越看越觉得眼熟,那女人走过来,小孩脖子般粗细的小臂上挽着一个边角漏着网格的绿皮包,将信将疑地指着她:“你是……那个张红吧?” 唐红!张红想起来了,是在“百晓晨读”里面的讲师,一开始她还因为这个老师跟自己名字相近而觉得亲切呢,后来离开百晓的时候却感受到她的各种虚伪。她不是在百晓上班吗,怎么会来威客化工? 张红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右脚后伸了一步,唐红应该是认不出她来的,她决定暂且还是不要说出来好。 “那跟我们进来吧,跟她们一起,”又打量了她几番,唐红指着她的鞋子,“你怎么穿拖鞋就过来了?” 张红惊诧地看着自己的脚,刚刚虽然也有低头看见在眼里,但是她竟然没有丝毫留意。 “最好还是换双鞋,这家工厂的老板是个台湾人,不喜欢这种,你知道吧?”唐红皱眉,“还有你的行李呢?” 张红傻眼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考虑方面的欠缺,她似乎……是什么都没带出来的。唐红扁扁嘴,“反正明天就上班,你跟我们先进去签一下合约,带你看一下宿舍,然后你再回去,把被褥洗漱之类东西带过来吧。” 他们在门卫大叔那里领了挂牌,又用蓝色胶带把手机摄像头封了,才进了厂子。 进去之后也没多少面试,她们近乎就是直接签了合同,张红看那份合约上面写着工作时间至少一年,有些疑问,便去找唐红。 “啊,这个没关系,你们都是这样,”唐红指的是跟她一起的那几个女生,“反正合同签了,就是实习期一个月一结工资,到了时候你们做够了要走,跟我说声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流程之类我们给你们解决,我们做的就是这个。” 您不是做英语培训的吗?张红不由咂舌,但还是签了,之后又捣鼓捣鼓,出门后坐眼镜男的车转悠了许久,才到一个看起来相当偏僻的小区,坐着电梯上了12楼,推开门才得以见着那满布“灰纱”的房间,扫帚也没有,空调是五级货。一起来的女生打开阳台上的水龙头,流出了铁锈色的液体。 “我先回去拿行李了,天这么晚,”张红看着也下午了,“要不然我回不来了。” “行,反正不管怎么样,明天八点之前得回来,早上是安排入职,必须得到场。” 让张红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入职”,其实是她自己千里送入狼窝的过程的代名词。她所做的工作,也由简单的零件加工,很快演变成了办公室,宾馆,甚至晚上下班后的工厂机器旁的不同男人…… 送走了那个大人物之后,唐红许久才回到办公室,拉开窗帘,拎起扫帚簸箕将地上的纸巾等打扫干净,收拾着残局。 “你也不要怪我,其他几个跟你宿舍的女孩子都是自愿的,年纪轻嘛容易好吃懒做,想着靠身子挣钱容易。”唐红低着头,“至于你我是接到上面的指示,特地招进来的。” 她还真是傻,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谁知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算计自己才招进来的,唐红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张红将身体擦干净,穿好内裤胸罩,套好外衣衬衫,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紧紧揪住刘海,“这么说,从百晓的时候你那个老板就盯上我了,因为我跑掉了,所以才又想出了实习工作这个主意是吗?” “是,虽然我不知道上面这么做的目的,但我也只是按照指示做事罢了。这次是恰巧你母亲得了肌瘤,省去了我们的麻烦,否则,她也会得别的病,凭我们给出的优厚条件,以你的家庭条件不可能拒绝。” “到底为什么偏偏对我过不去啊!我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到底是招惹谁了?” 唐红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仍旧一下一下地挥动着扫帚,可是地上已经没有垃圾,仅存斑斑点点的液体痕迹,也被灰尘覆盖了。像是小时候上学,班上有人呕吐了,老师从食堂载来一簸箕的柴灰,倒在污秽上,扫掉过后,一干二净。 彻底收拾好之后,唐红把沙发上,甚至散落到地面的照片拾起来,叠在一起放到张红的包里,给她把拉链拉好,“照片拿好了。” 张红呆呆地看着扔过来在她脚下的书包,那里面的照片并不是她的艳照,而全都是其他人普通的生活照,她躺在床上的母亲,她自己也在病床旁边;她的外婆在马路上铺油菜籽;甚至有她在老家冰库旁边那家早点铺吃早点的照片,大婶手里端着蒸笼,小静保持着走路的姿势,手扬着,手指里捏着五块钱……诸如此类的照片数不胜数,看内容应该是记录自己的生活很长时间了,基本上都是在老家照的,相隔云中市数百里,自己的生活却一直都在别人的监视和掌握之中。 哦,对了,里面还夹着一张在白纸上手写字的照片,字体写的歪歪扭扭,并不十分好看,写的是马克思的一句话:人和人之间最直接、自然的、必然的关系是男女之间的关系。 她瑟瑟发抖,因为她觉得那拉起来的窗帘在角落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多看了她两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5章 寤寐思服双子计 张红在威客已经呆了一个月了,这个月她接待的“大人物”算是不少了,她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这个公司背后的那个老板到底是想对她做什么,想让她做个小姐?可偏偏也不是谁都能跟她发生关系,虽然她相貌清秀,但她相信自己这种条件的绝对不是适合取悦那些人的最佳人选,就只像是昂贵的工具。一直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幕后大老板。 但是今天,唐红跟她说:“今天跟你做的,是老板。” 和张红想象中一样,这个所谓的老板真是是个老头子,他进来之后一直缄默着,看上去有些拘谨的样子。让人意外的是,他穿着红色毛线织的毛线裤,西装里居然是鸡心领毛线灰色背心,甚至没有束好,后面的下摆露了一半出来,像是乡下的普通老头。现在还不到入冬,根本用不着这么把自己包裹起来,张红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样的人有那种阴险可怕的心机,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情。 她也有些紧张,指着浴缸,“先洗?” 老头说,叫他老威就好了,然后走进浴室才褪去衣物。 水是事先放满,温度调到刚刚好的,老威脸上好像还有轻微的淤青,手捂在两股间,弓着身子,一进去,热腾腾的洗澡水噗地溢出来,水波在缸沿又荡回去。张红手舀了点水浇在他背上,他紧绷的身子打了个激灵,像是连这种程度的刺激都受不了。 但是张红没有选择,他还是和那些人一样进入了她的身体。随着身体的渐渐律动,张红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这个老威不是真正的老板呢? 这时候,旅馆的门被粗暴地踢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浴室里的两人都像惊弓之鸟一般“哗”地从水中站起,上门的不速之客没有在卧室做任何逗留,直接来到浴室。那是个穿着白衬衣黑色阔腿裤的年轻男人,脖子上挂着个索尼摄像机,手插在兜里。脖子上的摄像机根本没有开,但是面对这个男人,本能就让人有种心虚的感觉。 “穿上衣服,跟我走。” 这是直接的命令,但是两人都觉得不是对自己说的。张红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老威则清楚这个人的出现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见还没有反应,男人不耐烦了,从浴室衣架下面拿出另外一个摄像机,很显然是提前就放好的,男人把这个摄像机狠狠砸给老威,搂起张红纤瘦如虾米般的身子,把浴巾给她裹上,带她去卧室穿衣服。 老威胸口被摄像机砸破了,眼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却没有说一句话。 十分之后,他们在楼顶吹风,男人点了一根烟,侧着眼看张红。 “这种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张红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声音清冷得跟漆黑夜里的风一样,“我之前猜的果然没错,老威根本只是个打工的,你才是一直在背后操控着我人生的那个人。” 男人掸了掸烟灰,“你变聪明了,看来那句话不错,快乐使人肤浅,成长的唯一途径是痛苦。” “还真的是观察了我很长时间啊,你确定是真的很了解我咯?”她竟然咯咯笑起来,却笑得凄厉,声音尖锐,刺得人耳朵疼,“但是我很好奇,既然明知道是个陷阱,他为什么还会来呢?难道是贪图年轻女子身体的柔美吗?” “那你,为什么又没有逃,没有报警呢?” “你还用得着问我吗?难道不是你的好手笔?”张红怒目以示,“我所有的家人朋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这些日子你让我服侍的那些人身份也一一对我坦白,不就是裸要告诉我无论怎样也申诉无门吗?” “所以啊,你们根本是一路人,”男人深深吸了一口,干燥温暖的气体从鼻腔溢出,排出原本充斥的冰冷空气,摩擦得有点疼,“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就算知道是个套,他也只能进去。既然之前的谋划已经被识破,为了儿子,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张红捏紧衣角,这分明就是在裸的嘲讽。 “但是他胆子可比你大多了,要不然我也犯不着让他享受今晚这一番滋味。”男人把烟头弹下去,黑夜中一道红亮的弧线,“他敢为了自己和儿子摆脱‘威碎客’,而孤注一掷偷偷给条子留线索,害得我们失去了亢州县的据点。不过我们是一个讲究人道主义的组织,虽然睚眦必报,但一定会用温柔的方法。” “那是因为你们还要老威做傀儡吧。”她的声音沙哑,缓缓抬头,“你身后,是不是还有个人?” “你真的……聪明得快让我心动了呢。”男人眼睛里有着惊奇,抚住她脸边的柔发,“我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要不是我们兄妹的身份,真的想占有你呢。” 张红拂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把妹妹送去当的哥哥,你到底还要我干什么,才能放过我?” “那,就来帮我做事吧,妹妹。”他微笑着,那个照相机的镜头闪着街灯的光,仿佛也在一刻不停盯着她一样,“我们是兄妹,真的,我叫张鹏,爷爷给我们俩取的名字。” 她嫌恶道:“你的话还真是多,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那好,以后我们就用qq联络,你不用回复我,看到我发的任务你直接去做就可以了,我尽量简洁?”张鹏呵呵笑着,似乎心情大好,“但是得说,说话说到有人厌恶,比起毫无动静来,还是一种幸福。” 于是在某一个夜晚之后,为了惩戒老威,“百晓晨读”涉嫌传销犯罪的资料很快就为警方掌握,这家挂着英语培训的机构被彻底查封处办。随后不久,在威碎客的高层之中,除了神秘的“皇子”,又多出来了一个“郡主”。 唐红收拾好了房间,服侍老威穿好衣服,带他去了医院检查伤势。她毕竟只是个小角色,别说上级的事情原委她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照样一个都惹不起,只能做下属该做的事情。不过她在百晓和威碎客两边奔波,但是百晓被侦破查封后,她最后却没有被抓获,为什么呢? 忙完了一切之后,她叫了个出租车,这个点估计是没有公交车了。却没有回到自己家——左右家里也没什么人,她一直住的地方是眼前目的地这栋别墅,当然了,别墅不是她的。脱下磨脚的高跟鞋,她对楼上唤了两声:“老罗,老罗?” 见没有人回应,她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什么人,手机却率先自己叫嚷起来,传出来女孩子活泼清脆的声音:“妈妈,这个星期我跟姐姐回去呢!” 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抢着说话:“妈妈,我要吃可乐鸡翅!” “还吃,再吃人家凭着身材就能区分我们俩了……” “啊,美妆啊,你们回来啊,”唐红丝毫不觉得吵,她本身也期待她们电话很久了,“那好啊,真的好,妈妈亲自给你们下厨,最近公司实在太忙了,你们到新的公司还适应吧?” 她是罗北的情妇,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歇息在罗北的这栋别墅,除了她们俩回来的时候她会回家,那个所谓的家基本就是个摆设。不过她丈夫也心宽,只信她说工作太忙,都是歇在公司了,却连自己妻子是做什么职业的都不知道。 “很好了呢,就是有趣的人也好多,你不知道我们主管……”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啰嗦起来,说个没完没了,唐红也静静地听着她们唠叨,在一般家庭里往往都是父母唠叨儿女不耐烦,她们家倒挺好,女儿啰嗦,当妈的也好脾气去听。 这两个女儿,是她仅有最珍贵的东西了。她自认不是个干净的人,也没做过多少干净的事情,除了抚养这两个可爱的孩子,自己的人生简直可以用下水道来形容了。放在古代,她就是个青楼里的老鸨,还是个贩卖人口的老鸨,手里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死了,是要下地狱的。 “是你那两个女儿?”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裹着浴巾从楼上走下来,地中海式的前卫发型,狼一般深邃的眼睛像外国人一样有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我朋友说,她们似乎跳槽到别的公司去了。” “你原来在家啊,刚刚喊你你没有回应。”唐红松了口气,挂掉了电话,“今天晚上,‘皇子’对那小丫头摊牌了。” “哦?他终于忍不住了?”罗北轻车熟路地搂住唐红丰腴的腰身,手从衬衫下摸到胸部,虽然已经对彼此身体都这么熟悉,但唐红还是忍不住微微喘息出声来。 “就……轻点……”唐红见他没有回卧室的意思,知道他的性子,怕是又得在客厅完事儿了,也亏得她进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随后,又是一夜旖旎。 回到正常时间。 青年的总部青文公司坐落于雁京市,总经理办公室内,秦云鹤面前正站着一对双胞胎姐妹,正是唐美林和唐美妆。 “进展怎么样?”秦云鹤双手交叉,立于面前。 “新创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应该是投资一部电影的拍摄,剧本是他们旗下之前收录的一个小说,也是大学生写的,对这次的ip改编他们投入了很大的心血。”唐美林报告说,“此外杨主管似乎因为李风伦离职的事情,听说两人家里的气氛并不愉快。” “很好,他们拍的电影是什么类型,我们也开拍了相同的类型,凭他们的实力也想跟我们竞争?”秦云鹤竭力想抑制自己的兴奋,脸上的肌肉却已经抽搐起来了,“丁寒编辑也已经去云中市找了徐律师,云大和其他省市得奖被欠钱的学生可以征求统一为他们代理,联名起诉,律师费诉讼费什么的,都可以要求由被告支付。这下子双管齐下,收购新创容易多了。” “那个,秦总,您要是想笑就大声笑吧,”唐美林忍俊不禁,秦云鹤的脸看上去实在太鬼畜了,“看您这个样子憋的真是辛苦嘞。” 说罢,秦云鹤还没有笑,她旁边的妹妹倒先哈哈大笑起来,《列子》里秦青的“声振林木,响遏行云”也就跟唐美妆的笑声堪堪比拟。办公室外,秘书和路过的职员们都是满脸的惊诧恐慌,双胞胎姐妹花在总经理办公室笑得这么放浪形骸,强大的谣言便以春雷滚滚之势传播开了。 “够了!”秦云鹤脸色阴沉,有点恼羞成怒了,“你们不要太得寸进尺!” “是是是,秦总,”唐美妆赶紧收敛自己,点头哈腰的认错,“我们最近跟杨主管的关系培养的不错,我觉着吧,凭您这么坚决的毅力和这么好的条件,假以时日,杨主管一定会被您感动的。” 唐美林也有意替妹妹解围,便给秦云鹤出主意道:“不过秦总,每天往他们公司送花是不是太土了点?而且那么多花在办公室也没地方放,还占用办公空间,最后的结局估计就是垃圾桶——说不定杨总管还会更加生气呢。” 秦云鹤跟她俩小眼瞪大眼……大眼的当然是双胞胎妹子,秦云鹤自我感觉是那种小眼睛帅哥的。唐美林说的没错,连他自己都觉得土,可是跟杨逸涵分手之后,他曾经找过无数恋爱导师用过无数种手段进行挽回,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大多数的恋爱导师给出的建议都是重新找一个,还说毕竟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秦云鹤一气之下干脆解雇了所有的导师,使出了电视剧里那种脑残的死皮赖脸和霸道总裁的手段。 “那你说,怎么办?”不知道眼神对峙了多久,秦云鹤终于松口,“你们都是女人,应该更加了解她的心思。” “秦总……” 唐美林刚要说话,被唐美妆打断,她奸笑着拱起手,讨好地说:“秦总,我们俩为了你的事情特地去新创这种小公司应聘,耽误了这么多美好的青春时光又耽误了事业,你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总得给点物质上经济上的补偿吧?比如升职加薪什么的,嘿嘿……” “小妆!”姐姐脸红着叫她,不过心里却也是一阵高兴。 “准奏……”秦云鹤郁闷地答应,少顷唐美林凑过去,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秦云鹤听了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又一阵是纠结,不过幸好的是,他没有开口骂人。 两姐妹看老板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让他自己去做决定。出了办公室之后,又悄悄地离开了青文公司的大楼,上了火车后,唐美林打了个电话给唐红,唐红却没有接。回了西娄市她们俩租的小房子之后,姐妹俩把厕所重新清理了一下,味道稍微才淡了些,阳台上晒衣服的栏杆断了,衣服掉在了楼下,两人又只能跑到人家家里才把衣服拿回来。 想升职加薪不是为了讲笑话的,是真的家里揭不开锅了。要不是遇上秦云鹤这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要她们帮忙追女孩儿,她俩情况估计更惨。父母总是以为小孩是单纯的小孩,可是孩子往往都知道很多大人也不知道的事情,承受着大人也不了解的苦难。 新创公司。 杨逸涵烦躁地一脚踢上办公桌,将自己和转移远离开桌子,撞到墙边又停下来。她自认情商算高的了,曾经也以为自己遇上了真爱,是能够将情感中遇到的问题以最妥善的方式来处理的,她相信自己已经有这种经验和能力。 可是现在又有了种“斩不断理还乱”的意思,像她刚刚谈恋爱的那时候。 在家里跟李风伦的争执就已经够让她头痛了,不过幸好李风伦跟她一样都是不会拿烦恼来折磨自己的人,所以大家该愉快还是愉快,该吵还是吵倒也相安无事。可是现在每天又出现了这个东西,幸好是李风伦离职了不在公司,否则即使他不在乎,自己也无地自容了。 那是999朵白色的玫瑰花。 她虽然谈过的男朋友多,可是绝对不滥交,每一次她都是投入了真正的情感,从来没有过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分手也从来都是和平分手,大家以后江湖好相见。但是秦云鹤打破了这个平衡,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就对自己那么痴迷,天底下女人那么多,跟自己长得像性格像的大有人在——这话不是假话,中国人太多了,没有谁是唯一的。可秦云鹤为什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死心眼也就算了,如果是个死心眼的屌丝,谅他也跟不上自己的步伐,可秦云鹤偏偏是个高富帅,有钱人死心眼起来是很要命的。 看来感情这种事情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像一门课程一样学会,你以为你身经百战,你以为你已经掌握了它所有的规律,以为所向披靡,情商高到无敌了,结果下一秒,人家立刻给你来个措手不及的马前失蹄。 手机响了,她就坐在转椅上,晾着它,一直过了一分钟等它自己偃旗息鼓下去。没曾想过了不一会儿,它又响了起来,杨逸涵这才接起手机,然后就听到男人难得兴奋的声音。 “好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6章 勾萌绝朕满园戾 云中市公安局,技术员把耳机摘下,将已经截取好的音频片段播放出来,声音很清晰,除了偶尔有手掌或者拳头拍击桌面时造成音轨混乱之外,其他时候,经过降噪、音量和声相处理等技术包装之后,田桐和吴秀海要的东西已经可以很直白得到了。 不过缺点就在于监听录音时间实在太长了,技术员的工作实在太辛苦了点,田桐在金菠萝会所的时候把微型窃听器贴在了老威的办公桌电脑插线孔里面,最近这几天的工作重点一直都在监听和记录老威办公室里的动静。而得出的结果,老威办公室来的人很少,大多数对话都是以电话为媒介展开的,寥寥可数的几次电话中,老威多次使用的一个称呼是“前头”。 “前头,关键就是他们说的这个前头是什么。他们的对话中还提到一个人,钱利康,就是之前在亢州县,和你老婆有关的那个老头。关于这个悬疑我们暂且搁置,但是他姓钱,要说‘钱头’的话指代的不可能是一个死人,可是明明他提起时也是用略显恭敬的语气,那么我们就可以假设,是有这么一个地位很高的人,连老威也要敬畏三分,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但我觉得确实是存在的。” 田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老威不是‘威碎客’的最高层?” “不知道,但换个思维,前头如果是字面意思指的是那些在他们最前线交易的人员,那同样也很耐人寻味,以老威的态度,什么样子的前线手下,会值得他那么尊敬呢?” 田桐陷入了沉思,明明才有点眉目,现在这些线索又乱了,也只能怪老威他们的行事太过于小心,即使是在自己办公室内的对话,也讲得那么晦涩。 “我女儿佳佳以前特喜欢看肥皂剧,我也跟她们娘儿俩看过一些,”吴秀海眼睛一亮,“有过那么种情况,就是公司老总的子女隐藏身份下放到基层做工作。” “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猜测,”田桐挫败地揉揉头发,“现在就只能等消息了,‘蛰虎’最近应该很忙,不过总会想方法给我传消息的。” 这个时候,多媒体室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老公?” “香凌?”田桐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田桐的妻子陈香凌,她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放到会议桌上,开始数落起田桐来。 “你这阵子都这么忙,我怕我不叫你回家吃晚饭啊,你就饿死了。”她翻了个白眼,同时好奇地探过头去,“还是‘威碎客’的事情么?这些照片是他们那个庄园?” 田桐面前摆的是他的电脑,上面用万能播放器陈列着一水儿的照片,田桐只好身子往旁边挪开了点,让香凌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周围的同事都在憋笑,这夫妻俩,可真是有意思,在公安局里就差揪着耳朵吵架了,饶是田桐这样七尺高的汉子,在自己老婆面前还是免不了支支吾吾的模样。 “呃,会所庄园什么的都不重要,但是现在就有了个问题,那个老威,我们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威碎客的最高领导,因为有某种可能性,在他的背后还有个人。” “真的假的?他那么大年纪了,奋斗了一辈子结果还是人家的走……哎等等!”陈香凌拾起一张照片,手指微微颤抖。 “怎么了香凌?”田桐疑惑地看过去,那是他进金菠萝会所之前,那个门卫老头给他开门的照片,“这张照片有哪里不对劲吗?” 陈香凌伸出手指着那个老头,“这……这个人,我可能,认识。” “你认识这个门卫?”田桐来了精神,“看来他们里面个个都不平凡,香凌你怎么会认识……”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现在应该是个死人才对!”陈香凌尖叫起来,“我因为他莫名其妙被扣上了杀人犯的嫌疑,还接受了法院的传召,这段时间因为我个人名誉的问题给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就因为这个老头,你告诉我这张照片你是什么时候拍的!” “就上个星期……等等!弟妹,有点乱,你让我捋捋,”吴秀海走过来,神色严肃,“杀人犯的嫌疑,你该不会是说的意思,是指亢州县的事件吧?” “还能有谁?我这辈子还当过几次杀人犯吗?”陈香凌恨恨地说,“因为这事,我还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怎么能不印象深刻?” “他叫钱利康,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个身份成疑的老头死在亢州县,有人嫁祸给你,现在死人却又出现在云中市,还在金菠萝庄园当门卫,这一连串的事情分析起来,可就有意思了。”吴秀海呢喃着,“张威,钱利康,方鸿升,这几个老头子可真能折腾。” 在他们还在商议的时候,言警官冲进来,“吴队,不好了,云大又出事了,治安大队那边鉴黄师在一个黄色网站上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这话冷不丁听上去像个低俗的笑话,但是除了陈香凌之外大家的心弦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紧绷着的,谁都没有心思去露出哪怕一丝的笑容。只有脑中更加的紧张,后脑上的皮紧紧地绷着,仿佛再用力就会破了一般。 “你说。”田桐沙哑着嗓音。 “其实说起来,这个网站我们之前也碰到过,那个团伙也已经落网了,但是最近可能是其中的漏网之鱼,他们整合了过去的资源,重新换了一个域址。您也知道,如果是海外的网址,我们很难进行查封。” 田桐冷眼,“是不是那个放裸贷的团伙?他们好像和百晓晨读的钱志国还有利益关系。” “是,那个团队背后直接的受益人就是钱志国,”言警官深吸一口气,“而鉴黄师那边看到的那个视频,说是云中大学的一个导师和学生发生性行为,根据视频的配文介绍‘学生妹为考研和导师羞羞’,鉴黄师也对女生的长相有些熟悉,去检索了一下,还真的是云大的学生,叫田婉玉,好像跟田政委是亲戚。” 田桐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好像身子骨没有任何的支撑,田婉玉不是他的亲侄女,他是农村出来的,他们一个村都姓田。这小姑娘一个人到城里来上大学,她大一的时候她父母还特地来找过一个村出来的旧交田桐,拜托他照顾着点田婉玉。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怎么跟大哥大嫂去交代? “冷静,冷静老田。”或许是事不关己,吴秀海比他沉静多了,“时机到了要狠,时机没到要忍,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冷静,这个时候你千万要沉住气,他们这么快就做出第三步行动,别的目的不说,肯定有要测试你的意思,田婉玉跟你可以说是嫡亲的侄女了,不管这种事情是被逼还是自愿,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破案。” “我知道,我只是现在必须要去见一个人。”田桐拳头狠狠捶在椅子上,“现在!我要去见钱志国!他一定就是之前那个网站的管理员,所以肯定也知道在他进来之后接替他的人是谁!我必须把那孙子找出来!” 有人说,只要你想诚心实意地迫切想找到某个人,用尽所有手段,那么只要还在这个星球,迟早会找到的。 林浩琪握着手机,在床上发愣,手机的界面是qq。他跟张红在一起的时间段是初三到高一初,高中之后因为两个人处在不同的学校,在张红的坚持下两人最终还是无奈分手。那时候他们还只是中学生,没有手机,一开始张红连qq号都没有,后来林浩琪帮她注册了一个。 可是到现在隔的时间太久了,他们早就相互删除了好友,其他的联系方式自然也是没有,连她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他记得自己当初曾经用黑色签字笔把她的那串qq号码写在一份英语试卷答案上,周末回家他曾经把家里所有的故纸堆都翻了遍,可是终究没有找到那份薄薄的答案。 也许是卖给收破烂的了?是的,很有可能性,他不是多稀罕书的人,试卷就更不在乎了,说不定这个时候那份答案早就被绞碎,被回收造成了新的纸张,又印成了新的卷子,给另外一个地方的学生奋笔疾书。 还有希望对不对?他翻遍了自己的qq空间,找到最早的说说,查看浏览过的人,甚至开通了黄钻,去一个个查看那些年的访问用户,还有给他在主页面点赞过的人……没有任何线索,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天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肯定不是,林浩琪甩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呵呵,真是傻,张红也不是大众脸,怎么会把老太太看成是她呢?难道因为听了首歌,就觉得“这城市怎么都是你”了? 太幼稚。 张鹏坐在自己床上,林浩琪突如其来的耳光声吓了他一跳,环顾了一下周围,宿舍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甚至没有谁注意到。他耸耸肩,敲击下了“enter”键,网站系统提示文件上传成功,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浩琪这小子跟张红过去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其实每个人一辈子也不过就那么几件事情,用一个列表就能写出来,你以为是天大的秘密,却不曾想永远有人在上帝的视角,看着你的幼稚在发笑。 他的好妹妹,可真是能干,这个时候,按照计划应该就要发作了吧? 他爬下床,走到阳台,楼下是几棵高大的青皮树,往左边远处看,是一片湖泊,湖泊的旁边就是教学楼了。教学楼后面是草坪和操场,操场上有一个巨大的液晶拼接屏,大多数时候都是展示校园的精神面貌用的。他看了下手表,应该快了。晚上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来阳台这儿眺望黑色的夜晚,室友们没有谁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又在发呆?”李易穿着裤衩过来,举起撑衣杆收衣服,“现在可不是晚上,大白天呢。” 张鹏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什么气……哇!”忽然李易表情极为恶心地退回宿舍里面,拿着撑衣杆指着他,“你该不是放了个屁吧?怪不得我说有点臭!” 张鹏转身去趴在栏杆上,“我没有放屁,但是臭味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你难道没有发觉,臭味正在越来越浓烈?” 满天星从电脑前面抬起头来,鼻子嗅了嗅,“好像还真是的,刚刚我就感觉哪里好臭的样子——张鹏你材料研究方法的作业写了没有?借我抄一下,下午要交了。” “恐怕,”张鹏幽幽地说,“下午你们是不用去上课了。” 江彤彤、牛月、洛金荷、林思思宿舍四人齐刷刷的相约操场锻炼身体,甘馨也在,跑道上人看起来还是挺多的,周三上午很多专业都没课,所以就相约来这里跑步,旁边的篮球场上还有许多打篮球的男生。 忽然,一股不雅的味道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而且这难闻的味道正在越来越浓烈,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简直要中毒的地步。一时之间,所有人像逃难一般离开操场,连男生那边也在收拾篮球和外套了,那么多人都挤在一起,磕磕碰碰的事件免不了发生。 “大家不要挤,不要急!有序地离场!相关情况我们已经向校方反应了,正在调查问题的原因,很快就能出结果的!不要急!”邵阳用力地吹着哨子,指挥着所有人有序离场,他除了是话剧社社长之外,还是校学生会的副会长,在这里的人他基本都认识,当仁不让地担任了指挥交通的职责。 江彤彤她们路过的时候,只略微瞥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丁晓晨打开了矿泉水,刚想喝一口,让人作呕的味道立刻就充斥了鼻腔,甚至觉得嘴里也有了那种味道,矿泉水顿时变得跟粪尿一般臭不可闻了。恼怒之下他把矿泉水瓶拦腰拧结起来,拇指旋开瓶盖,瓶盖顿时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这才让他心里舒畅了一些,顺手把剩下的瓶子狠狠砸在地上。 但是好像炮弹打到人了。 甘馨晕乎乎地捂着自己额头,她就感觉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之前在万达做兼职的时候因为分心被客人骂了扣工资也就算了,事业提不上去那就搞好健康吧,现在她想出来锻炼一下身体也不行,就到处充满这种大粪的气味,连逃跑的时候也能被东西砸到……真是衰到家了囧。 丁晓晨张大着嘴,他是听到惨叫声之后才转过身来的,就看到一个妹子蹲在围栏角落里捂着头,似乎是刚刚遭到了他的攻击? “晓晨,快走吧,你还张着嘴想吃屎么?”死党过来拉他离开,抱怨着,“你不走我可要走了,这里我一刻也受不了了。” “你先走吧。”确实不好受,丁晓晨赶紧把嘴合起来,死党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停留。丁晓晨紧张地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妹子的肩膀,对方却没有回应,还是保持蹲地低头的姿势,丁晓晨顿时心慌,该不是给自己砸晕了吧? 他捂着鼻子,“同学你没事吧?” 他感觉似乎对方哼了一句,又好像没说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才听到对方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一句“嗯”。丁晓晨眼看她旁边也没有什么同学朋友,别人也都基本上走了,味道这么浓呆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当机立断,把妹子扛起来,背着就跑。 呃,场景大概就跟《金刚》差不多。 甘馨虽说晕乎乎的,在丁晓晨背上一路颠簸,头给摇得痛起来,却也正好摇醒了。一看自己身下是一个强壮有力的男生,自己在他的背上被背着跑,顿时吓了一大跳,又羞又臊道:“你是谁啊?怎么回事?” “妹子,你先别说行不?”丁晓晨喘着粗气,这妹子看上去挺瘦,背起来还真不轻松,“这地方味道实在太重了,咱们先换个清爽点的地方我再跟你解释!” “不行!这像什么样子啊?”甘馨涨红了脸,推搡着他,“让别人看见说不清楚,你让我下来,下来!” 丁晓晨拗不过她,给她挣扎着跑步也实在辛苦,没奈何只能在旁边的路墩子把她放下来,苦着脸说:“妹子我真的……”忽然舌头就打结,对面也是一样,四目对视,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丁晓晨打破了尴尬,抬手道:“嗨,是你啊。” “嗯。”甘馨想起上次在万达他和他姐姐吃饭,自己屡屡失误以及他姐姐那副凶悍的样子,顿时噤若寒蝉。 丁晓晨挠了挠头,眼下还真的不是尴尬的时候,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那,是这样,刚我拧瓶子的时候不小心把瓶盖砸到你了很不好意思向你道歉,但是现在到处都是这种臭味,你好像身体也不太好,如果你不嫌弃我满身的臭汗的话,我就背着你离开这里——呃,或者你要是能走的话,咱们一起走,我扶着你点,你觉得呢?” 甘馨脸蛋酡红酡红的,稍微捏了点他外套的袖管,“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7章 日新月异玉呈俎 “各位师生:由于学校北边一处垃圾掩埋场的施工泄露,造成掩埋场的异味充斥校园部分区域,对学校的教学日程和学生的生活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校方已经和有关部门进行交涉,相关工作人员已经进行紧急处理,今晚六点左右即可解决问题,请大家安心。” 没多久,各个专业的导员就在专业群里发送了这条消息,又由各个班长和社长在各自班级群和社团群里转发,学校也派出相关人员进行交涉,有了之前两次事件的教训之后,校长方鸿升这段日子可谓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警惕的不行。消防官兵接到报警后也出动赶往现场,眼看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校长方鸿升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远远没有,因为背后那个人的目的显然并不仅仅是如此简单。 在消防官兵和工作人员的努力之下,垃圾掩埋场的泄露问题很快就修复好了,甚至时间还不到六点,在这种强大的执行力之下,学校也总算是保住了一点威信。傍晚时分,臭气虽然还没有完全散尽,但是已经有耐不住寂寞的学生陆陆续续的来操场了,或跑步或打球或谈恋爱,伴随着悠扬的广播声和液晶大显示屏里的校园风采展示,到处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忽然之间,广播声还依然清脆如旧,但是液晶显示屏的画面,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都停下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像显示屏这边聚集过来,对着上面不断耸动陷入癫痫的男女指指点点,而且大多数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对着显示屏摄像。 “哎,那个不是我们系主任吗?”人群中有惊喜的声音,手指举的老高。 其他人闻言恍若初醒,也开始饶有兴致地分辨这视频中处于高强度体格对抗运动的男女主角身份来了,很快就有个女生认出来,她有个叫田婉玉的室友跟上面的女主角,无论是脸型还是身型甚至胸型都是一样的。 于是事情开始进一步发酵闹大,由于在场的人数众多,拍摄的视频也不一而足,即使校方人员接到消息之后赶到现场驱散了学生,又到多媒体控制室切换了画面,也无法阻止强大的流言进一步扩大它的影响力。画面中两人的身份很快就被人扒出来,现在的手机像素这么高,就算想抵赖,对着照片一对比就看出来。在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不单单是云中大学校园里面,甚至全国几乎都要知道了。 寝室,小道消息已经传到这里,张鹏在阳台抽烟,林浩琪在晾衣服,剩下二人在里面刚刚把微信里的小视频转发给他们。 “原本的校园宣传片,却变成了导师和学生房事的风流片,还在操场上的大液晶拼接屏直接播放出来,这种事情就算能明面上压下去,恐怕在微信朋友圈和各大群也要转发疯了吧?”张鹏不屑地哼笑着说。 当然是他指派张红带人去做的,垃圾掩埋场距离学校最近的地方就是多媒体控制在的楼房,跟医务室靠在一起,所以当那种气味散发出来之后的下午,几乎那里所有的在职人员都撤离了,罗北趁着这个时候带着技术员进入了多媒体控制室,把视频录进电脑,设置好了时间。垃圾掩埋场的事故张红带人做的极为有分寸,几个小时下来就能处理好,到了傍晚所有人刚吃完晚饭来操场散步,可就能看到一场好戏了。 单单是在普通的黄色网站上面怎么能满足扩大事情影响力的目的呢?毕竟天底下的黄色网站那么多,谁也难以保证云大的哪个学生可以点到那个网站,又恰好能看到那个视频,还把人认出来。所以他就如此策划了一番,爷爷的指示可不仅仅是让视频流出去而已,怎么把事情炒火炒大,才是他要做的重点。 “这下蛋糕了。”满天星喃喃自语,消息流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师生都惊呆了,如果说前面的两件事都是意外或者天灾人祸的话,那这个就是真正的耻辱,简直就是道德的沦丧了。 满天星说的不错,云中大学恐怕真的要蛋糕了。 下午的时候,田桐到达本地的监狱,坐在接待室窄窄的桌子前面等着。 吴秀海提前跟这边的狱警打过招呼了,探监的程序倒是简单了不少,两个辅警带着钱志国进来,他穿深蓝色带着白条纹的监狱服,衣领整整齐齐,还留着方方正正的板寸,如果除去这身衣服代表的含义,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大老板呢。 “我一早知道有人会来找我,因为我知道的事情挺多,但是有些人却不知道我知道这么多事儿。”钱志国眯着眼睛,手交叠放在裆上,开门见山,“所以说不识数啊他们。” “你看上去不错,都晒出小麦色来了。”田桐环顾着周围,他的左边墙上有两个探头,“看来是改造的不错。” 这样的对话有点鸡同鸭讲的味道,钱志国没有在意他的损话,微笑道,“您最近还好吧?” 向来高度敏感的田桐警惕了一下,难道他在这里也能知道外面的消息,还是看透自己的来意了? 钱志国似乎也看出来他的不安,摆摆手,“别忙,随便问问。” 田桐对自己这番失态也感到尴尬,田桐紧了紧握拳的拇指,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这两天忙毙了,拉的尿里面都是咖啡的气味。” 钱志国被逗笑了,“哈哈,您还不如说是肾小球滤过作用出了问题呢!” “哦,是么,你好像生物学的挺好的,是不是化学也不错?”田桐双掌合十,“啪”的响亮一声,“威碎客制毒的技术员,你是不是都认识呢?” “哈,您看咱们也早在金菠萝就是老相识了,我底细你是知道的。”钱志国讪笑,“钱队和吴队可以作证的,他们都知道我只是个经济犯。其实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所有人,都在一张桌子前面,咱中国人都爱好和平,不会跟老外似的,说打就打,对吧?” “钱队自然是忙着查钱的事情,吴队嘛,他不喝咖啡,他只喝茶,所以不会和我一样,去沾上你们的猫屎。”田桐冷眼,“脏就脏我一个好了,来多少屎我一个人咽下去。” 钱志国沉默了一会儿,“为了消灭敌人,多恶心也无所谓吗?” “那算轻的,命不过一条,发挥出最大价值对付你们,我就算对得起……”说到这里他才收住话匣子,意识到自己有点情绪化了,“反正你现在身陷囹圄,争取戴罪立功,争取宽大量刑吧。” “好吧。”钱志国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既然这样,我是怎样也无法左右事态发展的,也许你这样的疯子还真能做到我不敢想象的事情呢。” 田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钱志国叹了口气,“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你最好还是别从我嘴里知道,否则,我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 田桐嗤笑,“扯什么淡,你在监狱能出什么……” “你说呢。”对方淡淡地说,呛得他噎住了。 难道……他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性,刚刚钱志国问候他好不好那句话,他就有过这种猜想,但是由于不知道具体的指代对象,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没往这方面多想过。但是现在看来,为了他们所有人的安危,他必须防着点这一手了。 他们内部,可能有老虎。 “那好,就说那个网站的事情,”田桐皱眉,“我知道你们不只有一个网站,各个网站的资源都是有不同的管理员时时更新。百晓晨读除了传销活动之外,还有不法放贷的行为,哄骗女大学生拍摄裸照或者视频作为扣押,然后又把视频照片放到你们的网站和app上面,借此盈利。” 钱志国点头,“说的基本不错。” “你以前就是管理员。”田桐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否定,“我追你们很久了,为此我甚至曾经被人误以为天天在办公室看黄色录像,以至于后来我不得不每次上网就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被看到就解释说是收到不明eail导致电脑中毒,甚至我的妻子都问过我这件事情。” 钱志国满脸惭愧,“给您的生活造成困扰了。” “不不不,不得不说,各行各业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才,即使是下流的行当,”田桐很认真,“你们用的视频和配文都相当具有性诱惑力,正常的人类看了都会有点感觉——除非是已经失去这方面兴趣的老年人。” 他挑眉,“这是表彰?” “连我这种中年人看了都把持不住,所以就更加难说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了,加上教育的缺失,很容易就向错误甚至变态的方向引导。”田桐说,“当然我也不指望你会在乎这些东西,你只要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域址,管理员的信息,以及你们之间的来往关系就行了。” “你也知道,我是威碎客出来的,只是他们的产业之一,所有的管理员最终还是受总部的指挥,各个大区之间其实都是独立的。”钱志国说,“其他的那几个大区的管理员我可以待会儿写给你,但是云中这边……”说着他面露难色。 田桐注意到他的脸色,“怎么,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倒不是,因为云中的管理员是我,但是这个涉及到这个行业,在我这边的人除了我几乎都是没有人知道网站的事情,而且没有一定的职务也不会有管理那个账号的权限。所以,”他一摊手,“下水之后,我也猜不出来他们会选什么人来接替我。” “应该不是老威他自己吧?”田桐似笑非笑地说,并且留意着钱志国的反应,“还是说,除了他和你以外,还有什么比你更加有资格的人,可以去做这件事情?” 钱志国像是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爬过来一条毒蛇一样,上身“腾”地弹开,到了一半却又弹回来了,身上好像到处是肉粒在沸腾弹跳着,心脏里的血液也是闹得鸡飞狗跳。 他恶狠狠地攥住田桐的手,“你知道了什么?!” 田桐不着痕迹地掀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说:“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用不着我挑明了吧?刚刚你自己也警告我了,有些事情不能说,说了,你说你不安全。其实不仅仅是你,我自己也怕死呢。” 钱志国顿时觳觫,不知道田桐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在扮猪吃老虎。要是真的他从什么门道里知道了,那在“皇子”那帮人眼里,田桐这个一直被提防着的“腐败”是不会随便猜到这种事情的,那就只有自己,或者老爹说的了…… 冷静!田桐刚刚说的是,他和你,这句话模棱两可,疑似在影射自己和“老威”的关系,说明他自己也不确定,对不对?其次,他说更加有资格,说明老爹应该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让这个家伙察觉出来老爹并不是威碎客……但是他最怕的,就是田桐的消息渠道真正来源。老爹要是再次孤注一掷,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条子的话,那这次的代价,就不仅仅是一个百晓晨读这么简单了。 “要不要我帮你叫条毛巾过来?”田桐懒洋洋地说。 钱志国闻言才察觉自己上背部分出了薄薄一层汗,胳膊靠着肩膀部分也有些发烫,除了额头,脖颈发尾部分也是汗涔涔的了。 “我……我只能告诉你,”钱志国虚弱地说,“那个新的管理员应该就在云中市,大城市人口多,素材视频也就多,不会有什么高职务的傻子跑到那种穷酸地级市。” “其实这次我之所以这么急着过来问你,是因为,他们已经打算对我动手了,”田桐没想隐瞒,“就在最近,鉴黄师在网站上发现一个视频,配文的意思是导师和学生,里面那个女学生,是我同村的干侄女。” “这种事情,你情我愿,”钱志国死撑着,“公平交易。” “但是那个男的到底是不是云中大学的导师,其实根本无法确定,只是脸型很像,而且更重要的是,”田桐死死咬着牙,“我那个干侄女田婉玉,到现在了,无论是学校还是经常去的地方,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她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小时了!” 听到这里,钱志国彻底撑不住了,事件再次升级,不仅仅是所谓的德行问题或者会不会处分谁的事儿了,这次是绑架,裸在挑战刑法的犯罪行为! “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冲我来的,小玉本来就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男性,威碎客里面什么人没有?只要搜集云中大学里面导师的信息,随便找到个跟他们其中某个长得有点像的人,擅长pua,擅长撩妹约炮,或者更直接下点迷情药,用像素低一点的手机偷偷录下视频,就凭着那么年轻的女人的身体和那么苍老油腻的中年男人的脸带来的视觉冲击,几乎所有看过视频的人,尤其是网友,都会对‘师生性’这种事情坚信不疑,因为这是那些键盘侠最大乐趣之一!” “田政委,你先……你先不要激动,”钱志国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缓过来,还得安慰田桐,“你说他们是对你动手了,我倒不这么觉得,如果你调查知道太多这件事情被他们石锤的话,那我想他们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对跟你关系这么远的人下手了,而是会选择您本身,或者您的妻子父母。” “我也知道这是个试探,”田桐深呼吸,舌头顶着上颚,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我就是突然忍不住了。” 钱志国看着他的金丝框眼镜,在耳朵上侧脸已经压出了很明显的印记,常年戴眼镜的人很容易有这种情况。他不过三十几岁,两鬓甚至有几根白头发。 钱志国推了推自己的镜框,“其实之前,我也有过一次反抗,或者说,造反。” “造反?”田桐笑得很怪异,“你?” “是啊,很奇怪吧,人都会有发疯的时候。” “但是往往很少是为了自己。”田桐顺口就说出了这句话,像是说出某本书上看到的名言警句一般。 “但是我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现在这样。” “你是说,”田桐不敢置信道,“百晓晨读的破灭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的试图反抗?” “要不然你以为,你的情报是怎么来的?”钱志国似笑非笑道,“你在‘老威’身边安插了眼线吧?还常跟你联系吗?” 田桐沉声,面色十分难看,“谢谢你,他还活着。” 钱志国不置可否地笑笑,似乎是不觉得田桐有足够的底气。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而且因为惩罚你,他们大可以对你动手,不至于毁掉百晓这个金字来钱基地。” 最后,田桐还是想竭力找出理由来反驳他,因为王文现在还给老威做事,而且自己也没有真的见到过他了,万一钱志国猜测是真的,那些“王文”给自己传回来情报究竟是出自于谁手就细思恐极了。 所以田桐不敢这么想,也不能这么想,代价太大了。 “当然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取代物,所以要换掉旧式,”钱志国奚落道,“再说了,把这个功劳给你,也更加可以看出你的底细,田政委,你可必须得越来越小心了。为了对付敌人,你已经做了一些不容于法的事情,如果到最后连目的也没有达到,那可就两边不是人,亏大发了。” “用不着你提醒。”田桐烦躁不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黑色产业链,来钱快得居然能代替传销?” “犯罪永远是来钱最快的手段,替代传销的,自然也还是传销,不过方式不一样,”钱志国眼中闪着光芒,“现在是网络时代,这方面自然也跟上了时代的步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8章 言密辞栗彤受用 吴秀海的车停在监狱大门对面的小卖部旁边,田桐出来的时候,吴秀海赶紧掐掉手里的烟,把事先买好的饮料递给他,“都好了?” “嗯,算是吧,先上车回局里,我打个电话给老钱,咱们需要商量一下。”田桐拉开车门,系上安全带。 吴秀海没有迟疑,即刻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田桐拨出了经侦大队办公室的电话。当跨过最后一个路障给身体带来略微的颠簸感消失之后,他们离开了监狱园区。 “你没事吧?”吴秀海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田出来脸色就很难看,虽然他进去的时候就是臭着脸进去的。 “区块链,”田桐刚刚把手机放下,头靠在座枕上,“钱志国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打死不肯多透露了。” “什么区块链?”吴秀海听了个胡涂,“你说清楚啊,我又不知道你们在里面讲了什么。” “他说,威碎客那边是为了铲除他,才借我的手把‘百晓’给端了,原因我猜测肯定是有取代的东西。”田桐抵着额头,“但是……” 吴秀海接话,“但是他不肯再说,只给了区块链三个字?” 田桐点头。刚刚钱志国讲到区块链传销计划,像是故意吊他的胃口一样,给了点线索,却又不肯继续说了,很显然的意思就是让他们自己去查。 “啊呀,我还真没想到这个,现在的大环境下,市场上的投资者对区块链这种大有前途的新兴技术自然是越来越热情高涨。”车子左转,吴秀海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但是如果要像传销那样建立一个清晰的层次分级模型,代理商要建立收取人头费回扣制度的话,必须要有一个稳固庞大的在线交易平台,云中市我觉得还没有这样的可疑电子商务平台。” “难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田桐真的觉得自己头越来越痛,“等回局里再商量吧,老钱是这方面的专家,总比我们两个瞎猜要好。” “那……小玉的事情?”吴秀海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问一下,“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消息,我担心时间长了她有生命危险。” “小玉,”田桐长舒一口气,“上个星期大嫂还问我怎么开贫困证明的材料,说是小玉学校里可以申请助学金,但是他们夫妇俩都不知道怎么做。” “我记得不错,这个月17号是你母亲忌日,你每年都要回去的吧?”吴秀海担忧道,“到时候回了老家,难免会见到他们吧?” “少负不羁之名,长无乡曲之誉,现在小玉在我手上出了这种事情,我哪里还有脸回老家,”田桐阴郁地说,“这次要是不能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只有以死谢罪。” 江彤彤一行人回到宿舍之后,纷纷开始忙活,脱衣服的脱衣服,打水的打水。这几天她们几乎每天都会集体出去跑步,上午一次,晚上再来一次。 当然不是因为她们勤奋或者自强不息,爱上了锻炼身体,而是学习强制性要她们这么做的。在下载一个指定的跑步软件,填写身份信息之后,每次都要在有效时间内跑步三公里,一个学期完成五十次指标,否则就不达标。 众人纷纷骂娘,尤其听说男生那边,已经有人想到校长家门口去堵人了。 当然也只是听说,江彤彤是不关心这些的。她拎着自己和室友的三个水瓶,打好热水回来洗澡,既然照次序来,林思思她们就去超市买东西了。 自己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想想大学这几年也真的是虚度光阴,可是人往往大受环境的影响,不说身不由己,却也总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浇了一瓢水在头上,热气腾腾而上,清晰可见地缠绕在藕臂周围,在卫生间里还能听到外面马路上的人来人往,会有人想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在不远处洗澡吗?她忽然这么奇怪地想着,看见脚下不远处的地上,是一团沾着黑色污垢的钢丝球。 她们宿舍里冬天是会吃火锅的,偶尔刷锅会用,往往是月儿收拾,她那么好。但是最近月儿好像也在忙着什么事,虽然不说,但是寻常人看也看得出来她的欣喜。 真好,月儿,洛洛,思思,大家都有在乎的人了,最后倒是她成了孤家寡人。也是,她向来自称“罗刹鬼婆”,行事作风又闻名全校,即使哪个男生见色起意,想必也不敢真的追求的,没人想预购一片青青草原。 她应该湔雪吗?也许不必要吧,好不容易如了自己所愿。 宿舍门有了转动钥匙的声音,江彤彤赶紧加快了速度,她们应该回来了,自己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吧。 这个时候响起了手机铃声,江彤彤认出是自己的,她喊道:“洛洛,帮我接一下电话。” “哦哦。”洛金荷把果汁和零食都扔到桌子上,跑到江彤彤桌子旁边划开电话。 江彤彤把全身的浴液冲干净,来来回回捯饬了几回之后,擦干净身子,穿戴好胸罩内裤,把脏衣服揽在盆子里扔在角落,揉搓着潮湿的头发出了卫生间,回到自己衣柜前找衣服。 洛金荷一脸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 江彤彤刚找出一件特别宽大的衬衫套上,看她表情很奇怪,问:“怎么了?” “派出所打来的,说是之前那个想对你非礼的出租车司机抓到了,”洛金荷把手机放回她桌子,“但是由于又牵扯到我们学校军训杀人的那个案件,所以想让你过去再做个笔录。” “杀人?”江彤彤瞳孔骤缩,手摸上身后的柜子门,“他真的杀人了?” 洛金荷看她这么害怕的样子,有点尴尬,“哎呀,其实,也没有……”想她也许是那个司机给她留下阴影了,“主要是你上次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跟警察去现场采证嘛,然后在事发附近的摄像头拍到了疑似的嫌疑人司机,但是警方没有确定。结果这次那人又跟学校事情有关,谁都会觉得不是巧合。” 江彤彤还是心有余悸,那次的事情给她带来的惊吓太大了,想起那个司机的脸她还会浑身发抖。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的,”林思思抢先一步挤进浴室,脱下衣服就扔,得逞地冲着洛金荷嬉笑,把门关上后又给江彤彤补了一句,“彤彤姐,要是你决定去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哦。” 洛金荷没抢到浴室,笑骂林思思一句后回到自己凳前坐下,看着电脑的时候脸上笑容才瞬间消失。 她跟林浩琪已经好几天没说几句话了,即使有话,也显得敷衍干瘪,她问他是不是有心事,这家伙倒是开起玩笑来了,说没事,男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 他们之间梗了点什么东西,而她不知道。 而且不仅仅是林浩琪,就连她那个笔友丹阳,也有一阵子没有给她回信了,他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虽然说因为有了林浩琪之后,自己大部分时间都被占据去,但是不久前想起来她还是回了他一封信,但是丹阳终究没有再登陆过“云中笔友”。 不会是忘了账号了吧?她这样想着。 江彤彤第二天去了派出所,林思思还真的不辞辛劳陪她去了,接待民警看上去很年轻,左边眉毛断了一截,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有故事。 “我姓陈,你们别紧张,首先呢感谢你们对我们警方工作的大力支持,还特地跑到派出所来,”陈警官手里握着一根蓝色管壳原子笔,“事情你也大概知道了吧?” 林思思没敢应声,当初百晓被查封的时候她们可是正在上课,忽然外面就乱糟糟声音响起来了,周围的人都是慌得一批,接着门就吭咚吭咚的被撞。一直在喊是警察让里面开门,可是谁也不敢去。一直到教师的门被破开,他们这些抱头蹲地的人才“重见天日”。 所以她现在对警察还有点心理阴影,一看到就心虚害怕。 “大概,就是军训跟那大叔有关。”江彤彤倒是很镇定,回答简洁。 “说实话这是意外收获,但是深入调查之后,我们得到的惊喜远远不止这些。” 江彤彤没来由的微微紧张,陈警官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她虽然什么也不知道,可也隐隐有种心虚的担忧,怕有自己忽略的意外。 林思思已经转移注意力了,她只是看着那根搭在笔记本上的原子笔,因为现在她这个强迫症特别想转笔。 “嫌疑人的身份已经锁定了是不是?”江彤彤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没有完全锁定,我们通过联系饮料公司,因为涉及到企业声誉的问题,公司的产品工厂生产线到包装过程全都调开监控审核了,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发生在早上的运输过程中,那天的送水员就成了最大的问题来源。” “他接触过那个司机?” “有趣的事情就发生在这里了,你嘴里说的那个司机,是饮料公司的客户,贝母音乐公司的代表罗北。”陈警官说,“就是那个知名歌手青乐签约的公司,他们是来商议给新一季饮料做代言的事情。一开始那个小哥还不肯说,大概是罗北给了他点什么好处吧,后来他才承认期间他上过厕所,罗北主动帮他看了会儿小车。” “音乐公司?”林思思惊疑道,“你是说一个做音乐的去开出租?这种话我都不信,应该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吧。” 江彤彤深以为然,“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判定两件事是一个人做的。” “本来平白无故怀疑一个公司高管涉入命案是不应该的,但是我们恰巧有人提供了你坐出租当晚事情的视频资料,即使黑夜里,手机拍的视频像素也很清晰,是贝母公司的罗北先生无误。”陈警官补充道,“但是出租车公司并没有罗北先生的职业档案记录,我们曾经也以为冤枉了罗北先生,直到这个案件的发生。” 陈警官递给她们一张照片,江彤彤接过去。 那是一辆出租车的残骸,刚从水里打捞上来,起重机的钢索还悬在空中。前挡泥板到前翼等都由上而下地深深凹陷进去,车门连内板都穿破了,从前窗玻璃隐隐可以看见后座有个人,只看得见一点头发。 “死者是一个老太太,在青龙桥附近,死亡时间是这个月十号。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汽车坠河的案例,但是诡异的地方在于这是一辆出租车,而且车内只有一个后座的老太太,司机最后的时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出去了。” 监控室内,有人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他们对话。 “我们联系出租车公司,很快查出来这辆出租车司机是谁,是云中大学的一个大一新生,新生!而且这个学生叫林恒,是军训事件中遇害女孩的同学,在塑料瓶上查出来过他和被害女生的指纹。” “意思是,凶手是女生的同学?”江彤彤看着陈警官,“不是说那个罗北吗,您怎么说话老是变卦?” “没有变卦,也不冲突,林恒的车也许是罗北借用了,他们有嫌疑是共犯。命案发生前,林恒还换过塑料瓶的纸贴,因为原来的纸贴上可能有罗北的指纹,但是他解释为自己有强迫症。老太太,本来只是被他们雇去捡瓶子,但可能是发生了争执,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就被灭口了。” “这些,”江彤彤沉默良久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警官始终平静地陈述着,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当然有关系,溶味饮料公司——也就是你们学校自动贩卖机那家公司,董事长的公子也在你们学校念书,叫邵阳,听说还是话剧社社长,学生会的干部。” 出乎意料的,江彤彤很淡定,“是。”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邵阳在学校里人缘一直很好,但是没有几个朋友是知道他富二代的身份。可能是优秀的人都有傲骨,想证明自己不靠家里也能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如果不是偶然的情况,连她这个曾经的女朋友说不定都不知道。 “你们以前认识?” “以前是男女朋友。” “很好,跟我们知道的差不多,”陈警官点头,“之前你曾经来我们这里报过案,试图侵犯你的犯罪嫌疑人罗北,事实证明曾经在日月广场杀人事件中参与过,你跟邵阳又是男女朋友,这有点巧合。” “是,我现在也忘不了那个恶心的大叔,”江彤彤深呼吸,“但是邵阳我现在跟他没有再联系过了,我们闹得很僵,分手也很彻底,不可能跟我有关系。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破案如果我能帮上一份力,我已经来到警局了,但其他事情跟我无关。” “那么,感谢您的配合,谢谢你们了。”陈警官站起来,向她们握手,“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您不要误会,随便问问,您慢走。” 林思思被江彤彤捣捣,才如大梦初醒地从原子笔上回过神来,傻傻地问:“结束啦?” 监控室内,东方胡注意力一直在陈警官和江彤彤的对话中,直到结束的时候林思思站起来才惊觉她的存在:“丝瓜也来啦?” “你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言警官笑着问他,这俩迟钝憨货,可真是天生一对。 “得了吧,我现在出去,不就都露馅儿了吗?”东方胡咕哝,又困惑道,“言叔叔,既然问话,只要按照流程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告诉她们多余的事情?” “你猜。”言警官低着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我要猜得到还用得着问你嘛。”东东小声嘀咕着。 “呵呵,东东,很简单,林恒是江彤彤的直系学弟,而且同在轮滑社,就在江彤彤的部门下。按照江彤彤那种性格,看见关系那么好的学弟陷入困境不可能不帮他,他一定会去找邵阳的。”言警官停笔抬头,很耐心地解释,“只要她肯找邵阳,我们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罗北的马脚,甚至更多。” “言叔叔,你怎么……好像对江彤彤很了解的样子?”东方胡纳闷,“她是你小姨子?” 的确,无论是直系学弟还是轮滑社之类的,只要查肯定能查得到,但是性格也知道……这就很猫腻了。 言警官大怒,一拍他脑袋,“跟我也敢没大没小?” “干嘛呀,我就随口一说,没讲是荤段子,你就打我,”东方胡委屈道,“肯定是你太敏感。” 言警官也懒得再说,犯不着跟东方胡解释。不过江彤彤这种倔强又偏偏讲义气的个性,还真是像极了他看过某小说的女主角呢。 “对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会有江彤彤坐出租那晚的视频?”刚到门口的言警官忽然转过身来,“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在学校军训吧?而且你既不是拍客,似乎也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事情发生的地段当晚人还不多。” 东方胡一脸讪色,欲言又止的样子,言警官看他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也不逼问他,随他去了。 东方胡撇撇嘴,他当然不能说,这视频不是他自己拍的,是吴佳佳恰好那晚在事发附近拍到了给他的。 吴佳佳是吴秀海的女儿,言警官是吴秀海最信任的下属,要是让他知道视频来源,一定会顺嘴跟吴叔叔提的。凭吴叔叔的性格,到时一定会检查吴佳佳的聊天记录,而他这个平时跟吴佳佳满嘴跑火车的“有妇之夫”,就完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49章 不以服箱情难断 下课后,邵阳就看到堵在门口的张鹏,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他就靠在柱子上,静静看着门口。 “邵阳,”张鹏背上稍用力,弹起身子,“我等你很久了,咱们再谈谈。” 邵阳一阵烦躁,想要骂詈,考虑到场合,却只能拉过张鹏,“换个地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他们下了楼,去土木楼附近的那个偏僻小树林。 “你不用说了,上次军训的事情我拒绝了你们,可是没想到你们居然敢闹出人命来!”邵阳低吼,把张鹏按到树上,“我已经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了,因为我不想让我爸公司惹上麻烦,拜托你们也别再来招惹我了好吗?” 张鹏掸开他的手,不屑道,“你以为,溶味就真的干净,你爸就真的干净吗?真有意思,一家饮料公司有这么成熟的区块链技术,而且甚至没有听说过你们之前有往这方面的项目投过资金和人才——可是现在,你看看,连我们都想复制个模板过来呢。” 邵阳死死盯着他,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假象,可是张鹏的眼睛里只有嘲讽。 “安啦,罗北帮送水员看了会儿车,跟你们没有关系对不对?”张鹏拍拍他肩膀,“跟你爸没关系,跟你家人也没有关系,反正别说外界,就算你们学校,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公子哥的身份对不对?所以只是你个人跟我们的合作,没必要担心。” “诡辩!如果不是看上我家的背景,我一个废物大学生,对你们能有什么帮助?”邵阳冷笑,“还真是当我傻了,就算我爸之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也自然有法律来制裁他,他算是活该。凭什么就觉得,我跟你们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能逃脱了?”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啊!我他妈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张鹏从后腰抽出双截棍,狠狠甩在邵阳脸上。邵阳大惊,猝不及防之下抬手去挡,当然抵挡不住,痛苦嗷叫一声躺到地上。手上火辣辣的疼,再摸脑袋,流淌着温热的红色液体。 “下次再来,我告诉你地址,给你一个人的消息,你一定会答应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鹏冷着脸离开了。 时间还早,张鹏从口袋里摸出公交卡,正好有路车过来,他快步抢了上去,机器“嘀——”的一声。 这是他的习惯,凭他的身份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不显得奢侈,但他还是想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中交流和思考。 摸出手机,他翻到最底部的联系人,把号码拨出去:“爷爷,邵阳……” “不急着说,怎么赚钱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只管宏观调控,”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听着很和蔼,“罗北越来越让我太失望了,连一个老太太都处理不好,最后还闹得那么大动静,他不应该从车窗里跳出来,他现在应该和那个老太太一样成为一具尸体。” “老罗是跟了您十几年的老部下,您是对他最知根知底的,不过,您要做什么决定我执行就是了。”张鹏把胳膊肘搭在车窗边,“其实您跟方校长的恩怨积了几十年,您想通过各种手段让他体会到心血付之东流的感觉,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事情也做三四桩了,我个人是觉得您最好可以跟他了结,否则像现在这样继续高调下去的话,对整个‘威碎客’实在是一种愚蠢的损害。” “你又懂了?”老人声音像是笑眯眯地讲出来的,忽略内容,几乎能想象出他宠溺的笑意漾在脸上的样子。 “我不敢说懂,但是我不是钱利康,不应该成为一个傀儡。我是皇子,将来要继承你的位置。” 久久的静默,鼻腔周围都是汗味和汽油味,张鹏把耳机往耳洞里又塞了塞,生怕听不清楚或者听错了。 “你那里那么吵,又是在公交车上吧?”终于,老人再度开口,“小鹏,你每次都在这种环境跟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真的不担心有警察盯你的梢?你说我在云大花那么多心思任性,你自己又怎么不是任性呢?” “所以我才是你的,好孙子啊,”张鹏缓缓地说,带着一股阴狠,“而且要不然,你也不会急着除掉老罗了,是不是?《格莫拉》里有句话,总督迟早会成为国王最大的敌人。” “这话你可说早了,至少在我的葬礼上再说,因为很不明智。”老人似乎有些倦了,电话那头传出了金属门闩碰撞的声音,“呵呵,好了,事情,还是让小红去做吧。他们最近也一直是搭档,配合非常默契,小红是最合适的人了。” 这句话说完,老人就挂了。 张鹏瞅着窗外发呆了好久,像一个精神极度空虚的精神病人,刚刚左对过车座的两个女孩子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下,都是带着古怪同情的表情。从她们对话的嘴型也容易猜出来,无非是说中二病晚期。 张红的号码已经在列表显示出来,他怔怔的,没想拨,指头却不小心碰到了拨号键上方,热敏触屏就立刻感应到,传达出了拨号的指令。 “妹妹,”他柔声道,“老罗已经不安全了。” 对方警觉地会意:“青龙桥的事?” “嗯。” 电话那头,张红吭了一下,声音有点沙哑,“那次的失误我也有责任,实在没有想到那个老太太是那个男生的奶奶。本来是想仓促之间找几个附近的拾荒老人一起,警察查起来也比较困难,谁能想到天公不作美——那个男生,好像叫林恒是吧?” 张鹏嗤笑,“都姓林,让你想起林浩琪了?可正巧,你那个相好就在云大,我带你去找他如何?” 张红嘿然,装扮成老太太在云大的时候,她心里也想过会不会遇到林浩琪,万一遇到,她该如何自处,该怎么面对他。 幸好自始至终,人潮匆匆,没有留意到路过的人谁是谁。 “出租车坠河,警察一查就能查到林恒身上,那么老太太身份也就不是秘密,那孩子还不知道他奶奶已经走了。”张红哀求,“能不能放过他?他只认识老罗,因为爸爸生病才不得代驾营业,直到现在他都认为老罗是帮助他们家的恩人……” “谁让老太太回了学校,当时那个女孩已经送到医院,她还要看孙子,如果被人认出来——所以老太太必须处理。”张鹏无情地打断她,“现在就是林恒也是不定时,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处理老罗。” 张红惊了一跳,“你什么意思?你可别乱来,老罗是爷爷的人。” “现在侦讯系统这么发达,那个白痴,居然还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做出这种蠢事,”张鹏说,“当初给他安排出租车司机这种职业,本来就是为了安全的考量,毕竟他案底摆在那里。这个蠢货不知收敛,那就不能怪我心狠了……等等!” 张红屏息静听,“公交车上有人盯你?” “不是。”张鹏忽然灵光一现,“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正好借花献佛,你先不要杀他,给我留着。” “那你要我做什么?” “设个局把老罗绑了,送到我这里来,方法不用我教你了吧?”张鹏舔了舔牙齿,“至于他养的那个情妇,反正你应该以前也没少受那老娘们儿的罪,挺恨她的吧?” 张红想起唐红的脸,和她的穿戴,老实说曾经有那么个时刻,她厌恶透了这个曾经给她洗脑,又在事后来打扫的女人。她从来也没对她多好过,她是带她进深渊的临坑一脚。 但是现在不!我为什么要恨她,她算什么东西,我最恨的人是你! 但是张红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张鹏的意思,看来晚上又要烧衣服了。 江彤彤回到宿舍的时候,只看到洛金荷,便问道:“月儿呢?” “有课吧,要不就是有实验,”洛金荷把手机摁灭,“你有事儿发消息给她就好了。” 江彤彤心不在焉地点头,月儿什么样的人她知道,不喜欢用手机,她一个消息发过去能一个小时内收到回复就不错了。她在联系人里搜到月儿的名字,“你还有没有邵阳的qq号或者手机?” 很罕见的,没几分钟月儿就回复了九个数字,又说道:“手机号没有,你怎么突然找他?” 江彤彤没空去回复月儿,添加那个qq,发了验证消息“江彤彤”三个字。这次回复速度比月儿的还快,几乎不到半分钟。 很快就有消息发过来:“彤彤。” “过得怎么样?” “有什么事吗?” 江彤彤皱了皱眉,“你在哪?我去找你。” “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能不能别的时候?” 江彤彤陡然怒气上升,“不方便?” “呃,算是吧。” 她极为快速地打字,“那我等你十几分钟,你完事儿了我再找你。” 对方隔了两分钟没有消息,江彤彤越想越来气,就在她快要扔下手机放弃的时候,邵阳发来了一条:“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江彤彤心中生出一股尖酸气,刻薄地嘲讽道:“哟,越来越不行了,以前还十几,现在怎么就两分钟了?” 医院,邵阳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江彤彤越是这样嘲讽他,他就知道她越放不下。 最终,他告诉她:“中医附院,外科。” 江彤彤今天可谓是马不停蹄,一刻时间都没歇息过,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邵阳已经包扎好了,手上和脑袋都绑着绷带。 “呃,脑袋上缝了五针,手比较轻,只缝了一针,”邵阳咧嘴傻笑着,“我像不像木乃伊?” 江彤彤眼睛里有滑滑的水珠子在蹭着眼皮,她努力想从身体里憋出一股上流的气,好把那些水珠子跳出来之前把它们兜住。她不能丢丑,怎么能在邵阳这个家伙面前哭呢? 在邵阳眼里她的样子只像是很生气,眼睛瞪了他半天之后,骂詈一句:“多大人了还打架?你是不是孬子啊,打了结果还打不过人家。” 邵阳脖子在枕头边蹭了蹭,缓解了一下酸痛感,还是傻笑着,像做错事的憨孩子,也不顶嘴也不承认,只是不说话就对了。 江彤彤看他来这一套,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发难,只得恨恨地瞪着他,还吃了他一个床头的苹果。 但是邵阳一直只是看着她,不过他除了看她似乎也做不了其他事情了。 “你的头……到底怎么搞的啊?”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谁把你打成这样,我刚从派出所回来,要不要给你报警?” 邵阳听到这话惊了一下,“派出所?你去派出所干嘛?”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江彤彤一拍脑袋,“军训的案件,自动贩卖机可是你家的产品啊。” “这个我知道,我爸也知道了,正在配合警方展开调查。”邵阳心中一动,他早预想到了这事情瞒不住别人,也许某一天警察会找上他,但没想到先找他的会是江彤彤。 “但是,就是,有件事……”江彤彤忽然结舌,因为她不晓得该怎么对邵阳讲这件事情了。 她还真就是个疯丫头,想到什么就去做了,而且同情心容易泛滥。 “你别急,慢慢想,时间多得是。”说完邵阳习惯性地想伸出完好的左手去摸她的手,刚出被窝,猛地想起不合适,就急忙缩回去。 “其实是我一个学弟,轮滑社的叫林恒,前段时间在青龙桥发生了车毁人亡的惨剧,而那辆出租车,是林恒爸爸的。” 邵阳笑容逐渐变淡,“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他们家情况我知道,很拮据,他爸爸因为生病不能开出租,他们家就没了经济来源,所以林恒不得不代替他爸爸。但是现在出了这件事情,且不谈他不仅有身陷囹圄的危险,而且就是出租车的赔偿,他们也负担不起。” “好,这事情简单,出租车我会帮他赔偿,案件我会请最好的律师给他辩护,反正知道我只有钱的人也不多。”邵阳怒极反笑,“但是你跟我决绝这么久,第一次来见我,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来求我的,很好,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江彤彤低头不去看他,声音闷闷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有点霸道总裁的味道。” “既然大家也分手了,我给你一个忠告,也便于你找到更好的夫家,”邵阳觉得脑壳疼,是真的疼,“不要像中央空调一样对别人好了,你不是女侠,在现代社会,也没有必要当女侠。” 江彤彤没有回应他的话,因为她始终不愿意接受他说的分手这件事情,“这次就当我欠你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条件。” “任何要求?”邵阳眯眼,“哪怕让你去——也对,你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怎会怕那种事情。这样想来,我还真是拿你无可奈何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的话,我还是否认,但是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江彤彤深呼吸,“刺激我是没用的。” 突然,邵阳表情僵住了,他的视线锁定在江彤彤的口袋里,从他在床上的视角恰好能看见里面,那是一个小小的红色盒子。盒子里应该是一对戒指,邵阳送的分手礼物。 “可是你刺激到我了……”他喃喃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0章 河汉未沍而自寒 记者啖白又一次尝试联系那个号码,终于,在时隔多日之后,亢州县发改局有人同意接受他们的采访,“牛科长那我们现在就过来,采访一下企业产能的事情,您看可以吧?” “啊?现在就过来?现在过来,啊,你这……”对方忽然语无伦次起来,“现在,那这样吧,这样好吧!你让我们这边准备一下,就准备一下好吧?” “准备一下……”啖白有些无语,但是碍于新闻任务只得刨根问底下去,“那您看能不能给个具体的时间呢?” “呃,这个,今天我们这边公务可能比较多,你们明天再过来好吧?”牛科长的声音断了一会儿,像是在喝水回口气的样子,“好,就明天,但是我要先跟领导请示一下。” 啖白只好作罢,等待明天再去亢州县发改局蹲点,反正也等了这么些日子了,也不差一天。 亢州县的新闻任务,省经视已经让她跟踪很久了,但是进展十分缓慢而且艰难。这些年国家为了抑制落后企业产能过剩,加大了淘汰落后产能的力度,但是在接到举报后,根据电子工业设备协会的统计,地方企业的产量在最近两个月却同比增长了超过百分之五十。 在了解情况后省经视派出记者去了解情况,到了当地却有一个公安局刑侦科的刘科长主动接触了他们,才知道这边的地方企业是在淘汰落后产能的同时,私自上马新的产能。根据规定,投资电子信息产品项目需要报国家发改委审批或核准,但是这边的几家企业项目到底是怎么上马的,也就成了个疑团。 那么需要知道的也就是当地发改局对这边企业增加新的产能是否了解,如何监管,这些日子啖白跟同事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联系这边的工作人员。而经过努力,总算这个牛科长作为负责人跳出来讲话了。 第二天啖白和摄像师早早地来到发改局,终于在会议室见到了牛科长。 “很遗憾,呃,这个我们其实并没有收到领导授权,不太方便接受采访,”牛科长靠在椅子上,食指弹了弹烟灰,手抖了一下,“宣传部老是搞宣传这个事情的,他们知道怎么说,我这个嘴巴比较,比较弄不来。”说着还尴尬地笑了笑。 啖白急眼了,着急想说什么,摄像师杨奇拦住她,冲她使了个颜色,不得已放下机器,对牛科长解释道:“不好意思啊,这个您看,我们其实也联系要采访你们好多次了,因为领导派的任务我们也没办法,如果牛科长您不方便接受采访的话,至少也找个跟你差不多等级的人出来才……您懂吧?不然我们真的不好交差。” 杨奇就是啖白的前男友,薛洪跟啖白重逢那里出现过的。 呃,其实事情是这样,啖白和杨奇本来就是在电视台认识的,但俩人在不同的板块——杨奇是娱乐版块的。两人分手后啖白也指望着眼不见心不烦,谁知道这家伙不知道使了什么坏,居然调到经视这边来了,啖白看见杨奇重新满脸堆笑出现在她面前,鼻子就是一哼。 嗬,男人啊,就是纠结。 但是没办法,现在大家是同事了,而且领导偏偏点中了他跟她搭档追同一条新闻,也是冤孽。不过杨奇也有杨奇的好处,至少他比啖白精明世故,很多时候帮她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都期待地看着牛科长。 “那这个,你们先让我准备一下好吧?我得先准备一下,这个事情它还比较复杂,我,我回答清楚……”牛科长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推了推眼镜,“你们先说一下你们这个,这个问题,对,先讲一下。” “哦。”啖白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杨奇,见他没什么异议,便将本地企业增加新的产能事情说了一遍。说清楚之后,在牛科长的准许之下,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会议室。 路过靠墙文件柜的时候,杨奇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还是紧紧地攥着,啖白吃劲发觉很痛,忙甩开他的手,想要呵斥他,却看见他在一旁拼命地跟自己使着眼色,嘴往文件柜那边努。 啖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文件柜里是一水儿蓝色皮夹文件,贴着的标签字迹透过玻璃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当地工业企业的生产情况统计。 啖白吃了一惊,回头再去看那牛科长,顿时四目相对,对方眼镜下的死鱼眼似的眼睛也正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刚刚扭头看文件柜的动作肯定被他尽收眼底了。 她缓缓打了个冷战,杨奇搂住她出去了,她也身体僵直没有再拒绝。 这一等他们俩就在发改局等了三个小时,等到了傍晚,他们直接收到回复,未得到采访许可。 回旅馆的路上,啖白一路暴走,杨奇扛着机器匆匆地追赶她,“小白,小白你等等我!”抓住了她的手臂。 啖白挣脱他,对他吼道:“你干嘛!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遍你别再烦我了行不行?”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别那么幼稚,”杨奇反问道,“你刚刚我不拦着你,你是不是要说那个村子的事情?” 啖白瞪大了眼睛,忿忿道:“杨奇!” “得得得,我也没把你当成傻子,当我错了好吧?”杨奇只得跟她求饶,下一刻便放低了声音,把她拉到旁边的公园,“但是再跟你说一遍,为了咱们俩的安全,水跳村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了!” “你还真是珍惜生命啊,我们可是记者,报道事实真相就是我们的职业素养,”啖白反讥道,“你难道还怕……” “废话!你以为!”杨奇低声呵骂了她一句,“急眼了什么都可能发生。我不是说这事儿不管了,至少水跳村的事情电视台还不知道,也不属于咱俩的任务,没必要僭越——我们的任务,是采访牛科长,然后回去交差。” 啖白越听越来气:“明明已经看见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了,却坐视不理,‘磨损胸中万古刀’,你还是个记者吗?” 杨奇看着她,忽然神色平静了,带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放下机器,“从那天我强行把你带回来的晚上,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后悔。啖白我问你,你还记得11年地沟油举报记者张民吗?” 啖白呆呆地说:“记得……” “那个新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因为他以前是我同事,我从西娄市调过来云中市的。”杨奇没有坐在长椅上,而是抱膝蹲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他被人连捅了十几刀,随身携带的电脑包被抢走,新闻上的图片我甚至不敢去认他的身形,因为尸体周边都是血。” 啖白有了些恻隐之心,不忍道:“对不……” “不用道歉,你应该对自己道歉,如果你还想追水跳村的事情的话,”杨奇双手搓了搓脸,以很土的姿势蹲着,“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水跳村请我们去的那个年轻人你还记得吧?” “记得,他们村难得出了一个研究生,叫汪志翔是吧。”啖白想起那个戴眼镜留着寸头的年轻人,嘴唇上还有微微的胡须。 “云中大学前段时间实验室爆炸,两名研究生在里面做实验,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个脸部受伤严重,眼睛近乎失明,就是叫汪志翔。”杨奇朝她一摊手,“到现在为止,这个案件却还被定义为实验意外,还警示大家做实验严格按照流程进行。” 啖白不敢置信,“你是说……就是水跳村的那个年轻人,他是被人暗害的?” “大概是没错,你想想,那个研究生上访结束后才回学校多久?不到一个月吧?就遇到这种事情,他以前做了那么多实验,可没这么倒霉的。”杨奇磕巴起来,“可想而知,消息的泄露,是多么轻易。” “跟我有什么关系,”啖白不去看他,打开微博,“咱们也没那么熟,你没必要把这么紧要的事情告诉我,我嘴巴大。” 她是……默许自己的看法了? “你干嘛?”杨奇歪着头看她,“生我气了?” 啖白不说话,低头刷着微博。 “我知道我现在是有点死皮赖脸了,没办法我确实后悔了,我也承认当时我小肚鸡肠,老是跟你计较,患得患失,”杨奇再次跟她解释道,“但那也只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我怕失去你,知道吗?” “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儿了,咱们既然已经分手,那就干干脆脆的,不要拖泥又带水。”啖白郑重其事地说,“我是看不起你贪生怕死,不像个爷们儿。” “我不像爷们儿?就因为水跳村?”杨奇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激动地在石头上站起来,“好吧,我挥泪陪美人,无论刀山油锅我跟你把这新闻挖出来回去报道好吧?” “唔唔……”啖白忽然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下来。 “干嘛?”杨奇冷不防被这么一拉,差点从石头上滑下来。 “你看这条微博,好像地点就是亢州县。” 杨奇好奇地弯下腰去,待他看完微博的内容之后不禁大失所望,“切,就是普通的寻人启事嘛,而且是个精神失常的老人,保不定跑哪儿去了,这种啊,没有新闻价值。” “干嘛啊,老人走散了家里人肯定很着急嘛,我大佬爷以前也走丢过,”啖白想了想,“咱们节目片尾不是有挂寻人启事的板块吗,回去跟制作人说一下呗?” “你啊,还真是白莲花,”杨奇有些无可奈何,“就依你吧,回去我也提一下,也不枉咱们来亢州一趟了。” “是啊,我还知道你原本想用的词是圣母婊,”啖白趾高气扬地扬着下巴乜斜着他,“这就是咱们不合适的地方!” “那好吧,我再想想办法,”杨奇手摩挲着下巴,“但是首先,咱们得先把产能的采访给解决了,走,我们先去拜访县里领导。” 第二天,经过县领导的协商,牛科长终于应许了他们的采访,然而当问到目前为止电子科技工厂产能的情况时,牛科长却像背书似的,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一段段台词:“电子设备产业,这个是我们地方重要产业支柱之一,产业工人丰富……” 啖白忍不住打断他说:“那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产业情况怎么样?” 牛科长坐在啖白他们面前,以四十五度角对着机位,此刻他的眼中微微有些茫然,上嘴唇分开分明是想讲话,下嘴唇却紧跟着上去像是想赶紧把嘴巴闭起来。 啖白还从没有见过有人的表情是如此微妙生动的,愣了十几秒一句话也憋出来,现在影视剧里演技尴尬的演员如果能学到这表情的一星半点,也不至于在网上被各种键盘侠谩骂了。 杨奇看情况有些尴尬,对啖白使了个颜色让她换个问法,啖白还没来得及接收信息呢,牛科长又开口了:“我们实施人才战略呢,是想在调整整体布局过程中,为企业注入新鲜的血液,鲜活的生命力,提升生产技术,做好节能减排,坚持可持续型的经济发展……” 要不是在录制,啖白真的很想扶额长太息。 深呼吸了一口气,啖白重新问道:“能不能问下,就是咱们这个产能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牛科长又变成了兵马俑的状态,戴着方片眼镜的脸呈现呆滞状,啖白回头看了一眼杨奇,杨奇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当她无奈把目光投回来的时候,她注意到牛科长的嘴唇微微动了,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唇语,她虽然没学过唇语,但是牛科长说的这句话却很容易看出:“别讲了,别讲了。” 她惊讶地看着牛科长,后者对她一脸苦笑。 笑归笑,但是任务还是得完成,啖白只好按照流程问下去:“那,从11年为止到现在,我们这个产能增加了多少?” “别讲了别讲了……” “那我们亢州县上的一些项目,也不是国家发改委批的,作为发改局,想问一下对这样一个产能是什么看法?” 牛科长只得苦笑,摇摇头说回答不了,啖白看着他有着黑色牙垢的门牙,心里大概也明白了,这也是个出来顶包的人,恐怕是打死也不敢照实话说的。 杨奇眼神还流连在文件柜玻璃里那些蓝皮文件夹上,这些东西要是真有人来查的话,那可真的不得了了。 从发改局出来以后,杨奇就一直感觉有人跟着他们,但是回头看了几次,那人好像都迅速地躲起来了。啖白问他怎么回事,他摇摇头掩饰过去了。 难道是上次水跳村那些人?杨奇有点害怕起来,这事情更不能让啖白知道,要不然她会更加慌乱。 回到旅馆后,啖白就窝在她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是在写稿子还是在生闷气,反正别扭得很,他叫了她好几次去吃饭也不出来,他只好一个人下楼去外面买饭。 等他走在马路边的时候,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 他先去附近的快餐店买了晚饭,四盒饭和菜拎在手上,确认那人还在跟踪自己之后,他决定把那人逼出来。他们旅馆附近的路这几天他基本上还是摸清楚了,就故意带着那人乱逛,没想到那人还没有被他甩掉。 最后他索性就故意走进一个正在施工建筑的死胡同里,刚进去赶紧就在墙角边躲好,饭菜放下,打地上摸出来一板砖。 那人一探头,杨奇立马猛地一板砖呼上去,谁知道那人好像是有备而来,右手迅速地捉住了他的手腕,右肘顺势击中他的右臂,用身体夹起来,同时伸腿在他身后将他绊倒。 他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心想这下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1章 举村上访人逃散 汪志翔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眼睛绑着绷带。 他那个师弟据说比他伤得轻一点,现在恢复情况也比他好,但是估计仍然要做个微整形才能见人。做氧化石墨烯那个实验的时候自己站的比较近,又是亲自示范操作,爆炸就在他面前发生,那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嗬,他嘲弄地看着腿上盖着的被褥,小时候他有个小伙伴叫三毛,非常顽劣,有一回过家家烧火的时候,不小心把正在燃烧的塑料沾到手上,惊恐甩手之下火油又飞到头上,结果整个脸都烧毁容了,也是休养几个月后去做了个整形。他当时还由衷地佩服三毛的勇气,现在轮到佩服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想起过去凄风苦雨的夜晚。 水跳村位于天阳湖旁,是亢州县的下属村镇单位,这边似乎“房地产”生意独好。在15年年底16年初的时候,从村委会下发了关于农村建房点指标300户的文件,按照文件要求每户交十万元,有兄弟两指标交23万元,300多户总共是3200万元。 众所周知一亩地是666个平方,父亲当年一亩地卖出去三万元,现在却不得不用23万元买回来240平方,自己当时就觉得蹊跷,所有人心里也都不是滋味,但却无法可想。中国人传统是比较怠惰的,不到无路可走生死关头,大多更情愿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但是指标地基一拖再拖,直到这个暑假,一份来自建房筹备小组的公告,总算逼得他们无路可走。 “尊敬的全体村民: 根据亢州县委、县政府关于农村建房的有关文件精神,现已审批下达我村建房点数指标150栋。村委会、建房筹备小组依据我村实际情况,综合考虑村民的意见,特作出如下分配。 一、建房点总指标数300栋,现已审批下达150栋,恰好符合二户先建一户的原则,广大村民可自由组合。 二、没有组合好需抽签的村民,由村委会组织抽签后,抽到先建设的村民需交纳壹拾万元给后建设的村民,作为物价上涨的补贴。 三、抽到先建的村民因物价上涨等因素,需再交五万元给筹备组,村民对财务如有疑问,可随时查看建房点财务账目,欢迎大家监督。 四、余下150栋后建指标,待现批指标开工后,由村组向上级主管部门报批,请大家耐心等候,地块永远归后期建房村民所有。 望广大村民以大局为重,从全村人民共同利益出发,充分珍惜这次宝贵的机会,努力把我村这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公共事业做好! 村民如对上述方案有所异议,可在七天之内向村委会反映。水跳村村委会建房筹备小组2018年8月15日。” “那按照这意思,迟迟不开工,从之前拖到现在物价上涨就跟我们要钱15万,现在这剩下来150栋再等上几年,是不是物价又得上涨,我们还得交他个十几二十万的?”从学校回来的汪志翔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爸,绝对不能交,我们又不是印钞票的,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唉,咱们村上还有好多不是本村的人也拿到了建房指标,真是荒唐,”汪爸叹气,看了看外面没人,悄悄地跟儿子说,“而且你二伯查到了他们的资金账目,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全村交了三千多万对不对?” 汪志翔点头,恨恨地说:“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只剩下2000万了。”汪爸苦笑,“也不知道钱都到哪儿去了。” 汪志翔听得瞠目结舌,回过神来后疾言遽色道:“这帮王八蛋!”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汪爸惊恐万分,示意汪志翔嘘声,走近门边上:“谁啊?” “是我啊,翔子他爹,勤灶,”外面的男人声音偏于阴柔尖锐,听上去像个二椅子,“你快开门,我跟连生、點余他们都来了,我们必须得商量商量。” 汪爸连忙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却不止三个人,还有勤灶他们的婆娘,甚至孩子也过来,二哥连生在赶那两个年纪尚幼来起哄的孩子走,看见汪爸终于开门,一伙儿人赶忙鱼贯而入。 “翔子他爹,这事情还是我们太傻了,三年前的时候就不应该交那笔钱!”连生把孩子赶走以后,将门关严实,“这次这帮混账不只是想炸我们油水,是想连着我们的血水都轧出来,咱们不能再坐着什么都不做了,后天我们全村都必须去县政府闹去,白横幅条都做好了!” 汪爸的腿微微有些颤,“真的决定了吗?” 其他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等等。”汪志翔突然说。 “翔子,你说什么?”村东边的點余大为皱眉,“这种事情还能再等?人家都拿鱼叉戳到你腚眼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访是肯定要去的,但是仅仅上访肯定还是不够,因为县里的底细什么样子我们没个数,就怕最后节外生枝,”汪志翔坐在小木凳子上,看着自家箱货台子的彩纹玻璃,“咱们,得进一步把事情闹大,至少在天阳湖这片地方他们没法收拾才行!” “翔子,你是我们村上念书最长,唯一一个研究生,按说是见过世面的人,你说说,怎么搞?” “现在是信息时代,多媒体这么发达,无论是微博微信还是空间都可以成为散播消息的途径,最好可以找可靠的曝光平台,转发让越多的人看到越好,”汪志翔说,“当然了这样还不够,我们还得联系电视台来这里采访,往往这些东西的作用更加大一点。” 众人都沉默了,其实大家心里都不怎么了解翔子说的这种东西,也就觉得难以相信,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几番商议之下也就抱定一个结果,大家还是以后天的上访为重点,全村的人坐车带着白横幅去县政府前游行抗议,反正也到了这个地步了,大不了就是破釜沉舟,大家鱼死网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點余站起身来,同样的还有他婆娘,刚刚她就戳戳他,急不可耐地想走的样子。 汪爸站起来送他们,“这么急,晚饭吃了没有要不在我家吃顿饭再走?” “不了,他回去还得给孩子检查作业,”點余婆娘笑说,“點余他爹还在的时候,我们俩出来打麻将还能帮我们看着点孩子。我家云子皮得很,就喜欢晚上外面跑,现在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點余他爹不是……这里有点那个吗?”汪爸说着手指在太阳穴的地方圈了两下,“你们以前还能放心他带孩子?” “唉,是啊,我们也是荒唐,不过现在老爷子也走丢了,他这样一个脑子又不灵光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點余看向汪志翔,“翔子之前还帮我在手机上面搞了个寻人启事什么的,是吧你还记得吧?” 汪志翔点点头,他是帮點余叔叔发过一个微博来着。 “但是吧,我觉得这些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头八脑,没什么用处的,当然要真能找到人肯定是好咯。”點余眼光从上往下一撇,聚起嘴角,显然是没抱多大希望,“好了好了,我们回去了,说了又来气,唉,这日子,一天天也不是给人过的了。”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也大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汪志翔的话他们大概是不太相信的,碍于汪爸的面子只得点头,说这事情就交给你了。 汪志翔看了看手机qq上的消息,记者他早就已经联系了,很幸运的对方说会亲身到水跳村来采访,应该过两天就能到。 第三天全村出动,做了一个多小时的乡镇客车才到达县里,浩浩荡荡地往县政府大楼出发了,这么多人的游行可是引起不小的轰动,路过的行人、摆摊的、骑车开车的、店面纷纷来看热闹,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 好家伙,这一水人迈着悲壮的步伐,场面蔚为壮观,牵着黑白两色的字条幅,每一个标语都含着故事:“党的新农村建设,不是村官发财致富路”“只牟福利不管村民死活”“坑民村官下台,还我新村净土”“打倒贪官,打倒村霸,彻查到底”不一而足…… 然而这一出闹戏以人群被驱散告终。 汪志翔在亢州县车站接到了记者啖白和杨奇两人,两人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坐车四个小时的颠簸,也是没谁了。 本来杨奇自己是打死不想来这破地方的,一听这个村子的名字就觉得是个穷酸旮旯,俗得不行,又听得是敏感的事件,更加不想来了。但是没办法,啖白却对这个采访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主动请求来水跳村做采访,杨奇无奈只好腆着个脸过来了。 刚下车站就看见马路上好多人耷拉着脑袋像《行尸走肉》的场景在走着,啖白两人不由得惊奇:“咦,这是怎么了?” “就是我跟你们粗略说过的,为了解决那件事情全村人出动来县里上访,”汪志翔看见了父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失败了……” 啖白愈发感觉惊奇,这样的场面她可是只在近代片抗战片里见过,现实生活中看到也太刺激了,连忙让杨奇拿便携摄影机把场面录制下来。 路旁,一辆黑色别克君威里有人监视着这一切,看见拿着汪志翔和他旁边摄像机的杨奇,对电话里说:“老板,汪家那小子来车站接了两个人,一个拿着相机,可能是记者。” 电话里的人沉默半晌,才用苍老笃定的声音说:“你们别急着动手,等我过去,你们想办法让三个人落单。” “老板,您这是……” “在天阳湖边上,这次我亲自动手,”老人的口吻不容置疑,“姚县这次的麻烦,我可是给足了他面子亲自帮他解决了,而且这么多年天阳湖的经济发展迅猛,能离得开我们‘威碎客’?无论从什么情面上讲,我从那不勒斯人手里过来的那批货他都该睁只眼闭只眼。” 男子点头称是,又担忧道:“是啊,可是老板,这次您以真面目示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事儿,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将军会去做冲锋队队长,连阳,你们做事深思熟虑是没有错,但是太束手束脚,难以决断,如果遇上大事,会错失很多机会。”老人爽朗的笑声传出来,“哈哈哈哈,偶尔的冲动任性,会给人生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这次的事情做完,我也就回云中了,毕竟那里才是大市场。” “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您放心吧。”汪连阳放下手机,老板说这话,就肯定是心里有数,说不定还是故意以真面目示人,别有用途呢,老板的心思他也猜不出来。 他对司机说,“走,找个地方放把火。” 这个时候點余二伯父亲他们已经看见汪志翔了,互相咕咕叨叨指指点点,汪志翔索性带着两位记者过去,介绍给他们。 “爸,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经视的记者,刚到的亢州,”汪志翔走到人群中,拦下错愕的众人,明着话是对父亲说的,眼睛却若有若无地瞟着村里的其他人,“这位叫啖白,这位叫杨奇。” 两人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村民又议论纷纷起来,原先听點余家婆娘说了,老汪家的“高材生”讲找记者来曝光,大家从来都是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却从没有现实里见过记者的,自然当作是说笑。可这会子他们抗议失败,回来的路上翔子居然真的把记者接到了,打脸可真是疼。 不过大伙儿也是高兴万分,总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又看到了希望,所有人各自心里有各自的算盘。汪志翔心里也松快,他因为是村上学历最高的“书呆子”,一直是被又羡慕又嘲讽的对象,这下子村上其他人对自己家没什么话可说了罢? “快看那边!”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汪志翔周围看了两圈,发现啖白和杨奇已经都在看着一个方向,才循着他们视线望去,才发现东北方向浓烟滚滚,直冲霄汉! 那个方向是……学校?汪志翔记得那里是一中的位置,自己高中念完后老校区就搬到了这个新校区,他和朋友来这里转过,不会有错。 “不好意思,汪先生,”啖白拉着杨奇跃跃欲试,想起了汪志翔,不得已抱歉,“您也知道我们的职业敏感性,这种事情我们不可能不去现场的,您先跟大家回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说着撒开腿就要走,汪志翔情急之下赶紧叫住他们,“哎,啖记者杨记者,你们等下我,我跟你们一起去!”见他们没有停歇脚步的意思,只得转身对父亲说:“爸您跟二伯他们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再跟这两位一起回去!” 众人都是一脸不知所措的状态,面面相觑,汪连生只得站出来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来,所有人先回村里再做计较。 这场大火烧的时间够长,场面也够大,起火原因居然是一辆汽车的爆炸,所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消防人员也来的够及时,才避免了二次损害的发生,不过爆炸的原因还是个谜,目前警方还在调查当中。 教师汪连阳惊恐地赶到现场,他的车已经变成了冒着浓烟的黑色废品,捶胸顿足之下,向教务处申请了今天的假期。围观人群之中,有两男一女。 等到啖白杨奇和汪志翔坐乡镇路车回水跳村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乡镇路车并不能直接到达水跳村,它是沿路载人和随机下车的,最多只能送到天阳湖边上。 车上人不少,虽然不至于像前几辆车满载着村民以沙丁鱼罐头的样子前进,但是三教九流云集,味道也是不好闻的,除了萦绕在鼻尖的汽油味,后座的老太太拎着捆绿纱袋的鳜鱼,坐前面车台阶上的大婶手里则拎着大塑料桶装的烂咸菜,啖白闻到的味道应该主要还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因为那个破桶里的烂咸菜汁水淌出来,流在地上顺着车门缝流到外面去了…… 终于煎熬了一路,最后一站下了车后到了天阳湖边上了,汪志翔说从这边大概再走一里路就到他们村了。 “这个地方叫老亩户,看见周边那些石棱瓦搭的棚子没有?都是这边水产养殖的人家。”汪志翔介绍着,啖白和杨奇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拍两张,雨下的还不是很大,但是天气这种东西一向跟女人的心情一样难测,说不定下一刻就突然倾盆大雨。 但是雨还没有来,面前有人过来了,而且是一群人,汪志翔这才发觉刚刚有一辆面包车一路跟着他们的路车,那辆面包车就停在天阳湖不远处的杨树下。 那是一群穿着各色皮夹克的男人,为首是一个老人,背负着双手,明显是来者不善,却看上去有点慈眉善目的感觉,面相上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汪志翔发誓,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绝对没有见过这些人。 “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出来?”老人似乎看出来他的疑惑,把手拿到自己眼睛旁边,“呵呵,我来告诉你吧,为什么我看上去有一点点的仁慈。” 说完,他将自己右边的眼珠用手指抠了出来,拿在手上,向他们展示。 啖白已经看到呕吐了,凌乱的疾风细雨中呕吐物瓢泼肆洒,杨奇感觉自己手臂上沾到一些,不同于细雨的冰凉,居然还有点温暖的感觉。 汪志翔也是脸色惨白,“你们是什么人……” “别废话!”老人走了过来,拎起身长八尺的汪志翔一下子就扔到天阳湖里去了,砸在一片红色钢化塑料小船上,汪志翔狼狈地爬到船上才没有沉下去,差点把船弄翻。 这个老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汪志翔感到头部一阵晕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血。 “你们,”老人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眼珠,重新安上去,看着杨奇,“是记者?哪个台的?” “经……经视。”杨奇也被吓得不轻,强着自己回答道。 老人点点头,把他手里的摄像机抢走,转过身去,走开他们身边,嗯了一声,那些男人都围了过来,他本能地想去护着还在呕吐的啖白,却没想到先被一拳揍到胸口气血上涌,嗓子眼一丝甜意出现。等他瞥见啖白时,顾不得自己的伤痕挣扎起来。 他想怒吼,可是声音还没有出喉咙,就像是喝水呛到的人一样被咽回去了,身体抽搐似的咳嗽起来。啖白的情况比他还惨,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人道主义和绅士风度,那种东西对他们都是扯淡,那种重力的皮鞋就直接踢在啖白柔弱的娇躯上,他哪怕看一眼都比自己身受要疼得多。 “住手!” 没有人理会这个声音,可是当一个最靠近湖边的男人血溅出来的时候,他们才不得不看过去。 汪志翔手里捏着一柄鱼叉,胳膊还在微微地抖着。 老人看得有意思,示意其他人都停下来,下巴上点一下,微笑着问他:“小伙子,敢用这东西吗?敢杀人吗?” 汪志翔咆哮道:“你们别以为我真的不敢!” “哟哟哟,小书生嗓门还不小,可想好了你个硕士生,杀了人你这辈子就毁了。”老人来来回回的,“啧啧,是不是很奇怪我知道你,你却不认识我?小子告诉你吧,这里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我!” 汪志翔胳膊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他竭力想控制着自己那该死的肱二头肌,这条该死的胳膊好像从身体里独立出去,完全不听神经中枢的指挥控制了。他已经克服自己心理障碍,刚刚那个人他只是戳中大腿,如果不得已他一定会对着人的喉咙戳,他的心理完全没有问题了,可就是身体中邪似的不听使唤! “呵呵,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老人看出他的状况,呵呵笑着,“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做这种事情,可以跟家常便饭一样脸不红心不跳,又是这种偏僻的村子野外,死了人估计都得等好几天才有人知道……” “你不要说了——” 汪志翔“嗷”的一嗓子叫出来,狠下心去把鱼叉往自己大腿上戳进去,空气迅速挤压进去伤口摩擦铸铁发出畅快的声音,眼睛通红,发狠道:“我连自己都敢戳,你说我现在敢不敢杀人!” 所有人似乎是被汪志翔那视死如归的气场给镇住了,老人完好的左眼似乎也闪着奇异的光芒,转瞬即逝,几秒钟后问旁边的人,“这小子叫什么来着?” 一个机车男毕恭毕敬道:“汪志翔,在云大念书的。” “哦,小汪啊,我记住了,放心,”老人点点头,指指汪志翔,“很有气魄,很有胆识,过阵子,我会去你们学校送份大礼给你的,千万记得收好了。至于你们两个小记者,不该你们管的事情赶紧离开,不然下次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 老人真的拿着相机带着人走了。也下雨了,这次是真的下大了,真正的凄风苦雨。 啖白和杨奇两人跌跌撞撞地扶着汪志翔,根据他的指示回水跳村,他们家有车,可以送他们去卫生所。 勤灶他们都在汪爸家灶窝里吃饭,好多人围在一起,大家脸色都不太好,一开始都坐在凳子上,后来夹了菜之后,就各自找了个旮旯蹲在地上吃,自家人跟自家人蹲在一起。 勤灶到灶台边揭开锅子,又铲了一碗饭,夹着点黄黑的锅巴,到桌边加了菜,一个人蹲到灶窝门边吃,却不想弯腰的时候一块白菜不老实从碗里跳到地上去了。 他原本是想把掉地上那块白菜塞进嘴里的,都已经捻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往嘴边送了一半了,这晌子有人进来,他急切反应之下怕丢丑,只得假作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的样子。可老汪家这灶窝里没什么垃圾桶,尴尬之下,恨恨地看了进门的人一眼,出门扔白菜去了。 天黑了。 汪志翔的腿还在汩汩地流血,又沿路淋着雨,好容易到家,莫名其妙遭到一顿白眼,心中苦闷交加,真是难以言述。 众人见状大惊,看他们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翔子腿上的血又在冒,赶紧由汪爸开着车送他们去了卫生所。 幸运的是,他们村卫生所的苏医生手艺还可以,汪志翔腿上的伤缝合之后,苏医生也帮啖白和杨奇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 汪志翔感觉自己的人生真是糟糕到了极点,然而这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更加想不到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县里来人把连生和水狗子抓走了!”有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卫生所,在里面就听到他外面扯着尖细的嗓子,听得人耳朵格外难受,炸耳朵。 众人一看,却是勤灶,汪爸奇道:“不是让你先在我家吃饭吗,这么老远的路你怎么过来的?” “我、我骑连生家的电瓶车过来的。”勤灶的声音都嘶哑了,甚至没有了平时那种阴阳怪气的感觉,“真的,真的,那帮人直接到他们家里去了,问清楚之后马上就抓人!” 汪志翔脑子里的弦立马被绷紧起来:“他们是不是一个老人带着一帮机车男?” “什么啊!不是,是派出所!”勤灶着急得原地打转,“肯定是我们白天的事情,说我们妨碍了公务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说我们违法了!” “我们马上回去!”汪志翔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却摔在了地上,苏医生和汪爸赶紧过来扶起他。 汪爸又心疼又生恨,嗔怪道:“你这孩子你这么急干什么啊,你这个样子又能做得了什么?再说了,就算你没有伤,要真照你这个脾气回去,一起抓起来的那就是你了啊!” 杨奇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下早已做了一个打算,他走到众人面前。 “各位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采访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们要去哪儿啊?这么晚了,天都黑了。”汪爸奇怪道,“而且我们这边也没有旅馆啊。” 杨奇急匆匆地拉着啖白走了,啖白猝不及防之下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冲到卫生所幺门的时候,奋力从他手上挣脱下来,“你干什么杨奇!我们的采访还没有做完呢!” 杨奇没有跟她废话,她反抗,他就直接将她扛起来到肩上带走,幸好他身材高大,平时也坚持锻炼,才能搬得动在那么高位置疯了似的扑腾的她。 直到远离了卫生所,杨奇才把啖白放下来,她一得到自由就甩手一巴掌给他,“你疯啦!” “你才疯了!我告诉你啖白,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用什么方式,我们就是连夜赶火车也必须回云中市!”他食指指着脚下的土地,眼睛盯着她,“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们命都没了!” 啖白被他这么一凶,呆住了,像是想起那时候被那些人围殴的场景,还有老人把眼珠抠下来的样子,腹中又隐隐开始翻涌。 “我跟你说,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刚刚在老亩户的时候就应该逃走了,但是碍于汪志翔救了我们,所以这才把他送到家的,”杨奇有些于心不忍,柔声劝告,“我算是明白这里发生什么了,小白,无论以前怎么样都好,这次我们千万不能牵涉进来这里的事情,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们只是两个小记者。摄像机已经被抢走了,要是继续呆在这里,我们俩的性命都会被抢走的啊!” 啖白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任由杨奇引导。 杨奇叹了口气,提前在手机上买好了火车票,如果过了十一点,票就买不了了。以后啖白对现在的退缩会不会后悔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把她带回去。 卫生所这边,情况更加糟糕了,汪志翔的伤倒是小事,但是偏偏人心涣散,窃窃私语又冒出来了。 “假的吧,”不知道是谁,只听到是人群后面传来的声音,“还真是好笑,随便拉了两个人租了个相机,就说是记者了,我说翔子啊,这要是别的时候你跟我们充面子,我们也就权当你耍小孩子把戏算了,现在遇到这种关乎全村命运的事情,你怎么也胡闹呢!” “是啊,我也看着那两个人不像什么记者。” “就是嘛,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想演苦肉计啊?” …… 后来汪志翔养好了伤,就回了学校,那两个记者他再也没有见过,被抓的两位叔伯也还没放出来。他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也只能不再去想那些头痛的事情,专注于学业,直到实验室的事情发生。 那个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啊,他回到云中市不久就给他在实验室送来这份“大礼”,汪志翔躺在病床上苦笑,现在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即使被绷带裹着,也有光芒带来的刺激,使得眼前那片黑变得灰蒙蒙的。 他在床上躺好,安静休息。这里除了医院里的药水味,还有一股腐烂的死老鼠味道,熏得人发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2章 破镜重圆助破案 “嗯嗯,那就这样,我先挂了。”林思思手指捏着耳机线,恋恋不舍道,“你先休息吧。” “嗯——哎,等等,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个女生叫江彤彤?” “哎,没错啊,”林思思奇怪道,“可是你怎么会认识她?” 东方胡神秘道:“你先别过问,把手机给她,我有话跟她说。” 尽管很不情愿,但是对于东东的话林思思一般还是乖乖听从的,撅着个嘴走到江彤彤的前面,把手机递给她:“呐!我男朋友找你!” 死寂声中的尴尬。 月儿和洛金荷都及时地把自己诧异的目光收了回去,咳,这这事情大家还是知道好歹的,还是阿弥陀佛今天晚上宿舍里别有血光之灾吧。江彤彤啊,你可真行,朋友的汉子不能撩啊…… 江彤彤是不知道她们心里的小九九的,对林思思的话也是感到十分诧异,她跟林思思的男朋友根本不熟啊,甚至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林思思把手还悬在那里,她只好接过来:“喂,您好?” “江彤彤同学,你之前来过派出所的,”东方胡点到为止,“咱们下午碰个面吧,我就在你们学校边社区里的下午茶店里,希望你能在两点前到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江彤彤冷着脸,看了眼林思思,对电话里说:“不好意思,我下午有课,而且你女朋友就在旁边,明目张胆地约我出去,还是用的她的手机,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江彤彤,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想救林恒的话,你就必须来见我。”东方胡说,“别拿丝瓜说事,她那边我会跟她解释,你只要赴约就行。” 江彤彤留意到宿舍里其他两人又在看她,被她捕捉到目光后又赶紧缩回去,至于林思思…… 手指甲捏得发白。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江彤彤说完,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林思思。 她没有接,只是红着眼睛瞪着江彤彤。江彤彤被她瞪得心里发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把东方胡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后,把手机塞到林思思手里,“思思你别想多了,他是有事情找我,而且不能让你知道,但不是什么不堪的事情。” 月儿放下了手里的星球杯,她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样子,最怕的就是林思思砸手机。 “江彤彤!你还要不要脸!”失去理智的状态下,人恶毒的话总是不假思索蹦出来,“你无耻得这么明目张胆,你就是罗刹鬼婆,邵阳不要你是最对的选择,因为你就是不要脸!” 江彤彤像是被毒蛇咬到的母狼一样猛然回头,恶狠狠还击:“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都说了看不上他,有事情找你自己男人撒泼去!” 率性放纵的哭声,轻柔细腻的慰问声,凑热闹的开门声,凑在一起跟过年的大杂烩一样,江彤彤习惯了不解释,也习惯了别人误解自己的委屈,甚至从中还有一丝快感。 男生宿舍,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林浩琪玩心大起,李易没多久之前去上厕所了,他故意不给他开门,对上了口号:“天王盖地虎?” 然而并没有一丝回应,外面就一直缄默着,林浩琪疑惑起来,按说李易的个性不可能这么闷着啊,就打开门去看。 尴了个尬,外面站着的是邵阳。 “咳,邵哥,”林浩琪讪讪地摸着鼻子,“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在想我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一米五身高的呢,”邵阳打趣他,“我是来找你拿社团印章的,上次印章印泥都放你这儿了吧?” 林浩琪去翻了翻抽屉,把透明塑料袋装着染红的印章印泥拿出来,“哦哦,呐,给你。” “唉,拉的外联,活动协议书还得我自己去邮局拿,拿完又跑到你这里盖章,”邵阳伸了个懒腰,开始打量起林浩琪他们的宿舍,“你们这儿好像有点味道。” “那可能是我往加湿器里添了点蛇胆花露水,”林浩琪看见他脸上有伤,却没有问他,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上次说好的周末请客啊,别忘了。” “知道,我什么时候缺过钱?”邵阳从来不吝惜向别人炫富的机会,尽管从来没什么人知道他富有的家庭,因为他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他的目光流连在林浩琪的书架上,最后抽出了一本米黄色的旧书。 “你也喜欢这本?”邵阳看了下那本《文化苦旅》的扉页,果然是够年代感的版本了,居然是1992年3月第一版的,也不晓得林浩琪从哪儿淘来的。 “余秋雨的咯。”林浩琪在茶缸里倒了杯水,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我也不怎么看。” “那我就借走看几天了,看完给你送回来。”邵阳把章盖好,印章印泥重新给了林浩琪,拿走了那本书,“东西还先放你这儿保管吧,反正以后你是社长。” 林浩琪目瞪口呆,“不是吧大兄弟,现在就内定了吗?问过我意见了吗我不想当什么混账社长啊亲!” “你逃不掉的,我觉得你很有艺术天赋,话剧社少不了你!”邵阳拍着他肩膀以示鼓励,同时敏捷地夺门而出,却不想迎面就撞到一个人,赤膊相向,撞怀激烈! 李易痛苦地捂着鼻子。 邵阳也疼得够呛,重新捡起书和邮件步履阑珊地离开了,而林浩琪已经笑得肚子痛了。 李易指着幸灾乐祸的林浩琪,放话你小子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门又开了,还是邵阳,李易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邵阳略微尴尬地说:“那个,我向校团委申请了办一个私人音乐会,主要是钢琴演奏,当然了表演肯定不止我一个,就在湖边,你们到时候要不要来捧个场?” 这事儿啊,李易放下了防备,林浩琪也摆摆手,“好说好说,到时候再说。” “呃,这个活动你在第二课堂能查得到,有八个学时!” “邵哥!我一定去!”李易和林浩琪异口同声地说,同时发出声音的还有被窝里钻出来的满天星,即使他什么乐器也不会。张鹏不在。 邵阳看了眼那个没有人的床铺,伸手进口袋,摸了摸那枚戒指。戒指本来是一对,另一枚现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而这个人,此刻刚刚拒绝了一个女人,在等一个男人。 东方胡急匆匆地赶进来,手里还握着钥匙,气喘吁吁地跟江彤彤解释:“不、不好意思,这边车不好停,我一路跑过来的。” “没事,不过林思思那边你麻烦大了,”江彤彤抿了一口,“我出来的时候她跟我大闹了一番,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勾引了她的男朋友。说吧,让我承受这么大的代价出来见你,如果你不能说出让我满意的理由,那你就死定了。” “呃,不好意思,是我考虑欠佳,向你道歉了,我叫东方胡,”东方胡顿了一下,“警校实习生。” 江彤彤心里暗暗有了个数,却没有说出来。 “那天你去派出所,我和言警官一直在监控室里看着你,想必你当时也奇怪,为什么陈警官没有问过你多少问题,却好像一直在跟你说事情,对吧?”东方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钮扣大小的东西,放在桌上,“就是为今天作铺垫。” 果然如她所想啊,但是江彤彤却没有接,“你说救林恒,明明你们自己就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非得要我去就他?” “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林恒,更多对你来说还是为了邵阳,因为邵阳现在很危险,”东方胡说,“已经有非法势力找上他,看中了他家的技术和资金。”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对方抓起来?”江彤彤反问,“难道要我去抓吗?” “很遗憾,对方十分狡猾,直到现在,我们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邵阳也许知道,但是为了对方给他的什么好处,他对我们十分抗拒。”东方胡热切期待地看着她,“所以我们需要你,江同学,你是唯一的突破点。” “好,”江彤彤抵着额头,“你们要我怎么做?” “找个理由再接近他,把这个东西放到他身上,”东方胡把窃听器推给她,“我们需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有用吗?”江彤彤拿着那小小的东西,疑惑道,“你确定那些人一定会去找邵阳?” “是啊,那个幕后的人一定会找邵阳,但是什么时候会找他,什么地点,我们都不知道,所以需要江彤彤你的帮助。”东方胡苦笑,“只不过丝瓜肯定是要跟我置气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保守秘密的人。” “别想了,就算我愿意帮你们,但是那次从派出所回去之后我就去找过邵阳,是跟他不欢而散的。”江彤彤泄气地说,两脚随意地搭在桌下的架子上,“他说我去给学弟求情居然还拿着过去的信物当砝码,一点也没有看重他的意思,真是搞不懂,他一个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别扭?” “那,”东方胡敏锐地观察到她的手指,“你的手上为什么还戴着一枚戒指?” 江彤彤心里咯噔一下,倏尔把手指收回去,但是已经没什么作用,她只好承认:“是,我没说全,他是很生气,但还是邀请我去看他今晚的音乐会。” “呵呵,我听丝瓜说过,你们俩貌似,当初提分手的是邵阳吧?”东方胡旁敲侧击地提醒她,“那他怎么会还在意你是不是看重他?很明显,你们嘴上说着分手,彼此都放不下嘛。” 看着江彤彤越来越亮的眼睛,东方胡就知道这事情有指望了。 入秋以后天就入寝特别早,才六点就开始抹黑了,学校的小湖旁边人来人往,多是情侣坐在台阶上流连忘返,缠绵悱恻,一架钢琴在这种地方是十分占据空间的,但是这里的情侣们并没有抗拒,他们非常乐于在甜腻的时候来个伴奏的,更何况对于女孩子来说,这么多好看优秀的男孩子齐聚是多么难得的场面。 热场的歌曲是激情洋溢的《我的舞台》,李易担任鼓手,林浩琪是主音吉他手兼任主唱,甘馨是键盘手,而邵阳居然选择了风格张扬的贝斯。 洛金荷尖叫得嗓子都快要破了,看来入学之前听说的“一如云中误终身”的说法是一点没错,这里真的是美食美男齐聚啊啊啊……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原本来的人只不过是为了第二课堂的学时或者碍于邵阳的面子来捧场,但是后来凑过来的基本上都是被音乐吸引过来的,洛金荷真的觉得倍儿有面子,她终于有些理解言情小说里,那么多女孩喜欢玩音乐的渣男了……咳咳,不对,是优秀的蓝孩纸。 丁晓晨温柔地看着人群中央操作键盘的女友,嘴角不知觉地漾起宠溺的笑意。他从屁兜里拿出一瓶饮料,却不想胳膊碰到了旁边的一个女生,把她手机碰落到地面了。 他赶紧弯下腰去帮对方把手机捡起来,女生刚想埋怨几句,忽然看见他的脸,打招呼道:“嗨,是你啊。” 丁晓晨把洛金荷的手机还给她,觉得这个女生有点面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只得装作认识:“嗨,你好。” 女生有些吃瘪,讪笑两下,脚不自觉地往别处移动,这种场合碰到以前喜欢过的男生实在太尴尬了,偏偏男朋友还在。 她好容易动了两步,却不想被挤到人群外围来了,正懊恼呢,偏偏眼尖的她又看见从小南门那边方向走来一个人,是江彤彤。 完了!丝瓜还在这儿呢,邵阳又在表演,不会吵起来吧? 洛金荷心里只能干着急,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月儿,奈何迟迟没有人接,可能是人群太吵了,她在里面根本听不见。无可奈何之时,嘈杂喧哗的节奏忽然停止了,像是演奏告一段落,其他几位都拿着乐器退出舞台,只剩邵阳坐在钢琴面前,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抚上琴键,悠扬经典的音乐沁人心脾。 “梁祝……”有人惊叹,“我们学校居然有人能用钢琴弹梁祝!” 江彤彤已经朝这边过来了,洛金荷是没心思去管什么梁祝还是二泉映月了,看林浩琪表演结束赶紧去捉他,不过好在江彤彤到了这边以后似乎没有挤进去的意思,只是在人群外围安静地欣赏着。 林浩琪被洛金荷差点抓了个狗吃屎,不仅莫名其妙,而且恼火,刚刚他还是明星呢,现在就被这个娘们儿牵着走,成何体统? “你干嘛?” 洛金荷忽然觉得很费劲,组织了一下措辞,把林浩琪拉到一边之后,就如此这般地将今天的事故原委讲与他听了。林浩琪听完不敢置信地说道:“不会吧?” “谁说不会呢?”洛金荷大拇指反着指了指江彤彤的方向,“我现在就怕她去找邵阳,然后林思思跟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骂起来。” “场面,似乎很精彩的样子,”林浩琪颇为玩味地想了想那个场面,但是很快就被洛金荷踩了一脚,苦着脸道,“我觉得林思思一定误会了吧,江学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嗯?你怎么知道?”洛金荷狐疑地问,“你很了解她?” 林浩琪被她噎了一下,忍不住一个爆栗给她,“还瞎猜?” 洛金荷吃痛,气呼呼地要跟林浩琪十倍奉还回去,两人打闹略去不提。 整首梁祝持续演奏了将近八分钟,虽然有邵阳的人气和颜值加上娴熟的指法,但是毕竟钢琴演奏对于许多人来说偏于乏味,接近尾声的时候人潮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多了。江彤彤一步步靠近人群中心的邵阳,从手上摘下戒指,放到琴键上。 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给了她。 邵阳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枚,抓起这对戒指,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将这对戒指扔进小湖里,溅出两个小小的水花,就消失不见。 “从现在开始,过去的一切,跟着这对戒指沉入水底了。”他说,并且牵起她的手。 江彤彤眼眶湿润,死死咬住自己嘴唇,“那你,能不能再拥抱我一次?” 他闭上眼睛,想揽她入怀,但是不等他动作出来,她就扑进他怀中,手抚上他的胸膛,感受久违的温暖。趁他不注意,在所有人没有看到的细节角落里,把一粒小小的“纽扣”,放进他上衣的口袋。 为了他和她的未来,她也要这么做,既然他邀请自己来这场盛会,在此重新接受新的告白,那她,也要孤注一掷。 所有人都热烈鼓起掌来,除此之外只有鼓掌的和吹口哨的,没有人出来捣乱,包括林思思。林思思有点后悔了,自己之前也是太冲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且还说了那样伤人的话。 但是东东那家伙不能饶过他,她不能再一直对他言听计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3章 厂中交涉险伏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邵阳惊了一下,松开怀里的江彤彤。他希望只是什么新闻软件的推送消息,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多半是那个人的邀约。 怀里的佳人还满脸疑惑,看戏的人也大半散去,剩下工作人员在抬钢琴,邵阳敷衍地假笑一下,“你先回宿舍,我有点事情要办,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哦,”江彤彤看他的神色,已经猜想到是东方胡说的那些人,但偏偏把邵阳往另一个方向带,“是不是你爸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是啊,”邵阳真以为她不知情,顺了台阶下来,亲吻她的额头,“我现在得去处理。” 江彤彤恋恋不舍的样子,邵阳告别她之后,一边往北边走去一边摸出手机:“又是什么事?” “来联合制衣厂,从北门出来。”张鹏说,“不要让人发现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什么意思?” 对方却没有再回答他了,这让邵阳纳罕了,如果说张鹏知道今天晚上他跟江彤彤复合,这倒没什么稀奇的。但江彤彤是他们这个圈子外围的人,张鹏怎么会说她不是省油的灯呢? 不想了。邵阳从大北门走出去,正对面就是张鹏说的联合制衣厂,约定的地点,是中央实验室,从正门走进去往左不远就到了。邵阳摸了摸外套口袋,东西还在,这才放心地进门。 “你看到今天晚上的事情了?”他先声夺人,质问张鹏。 “是啊,学校里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张鹏不慌不忙地敲击着键盘,给视频匹配描述文字,“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吧,会给你那个人的消息,想必你也猜到是谁了。” 邵阳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之前确实猜测过,但在他心里自动排除了这种可能性。眼下看见张鹏在电脑上做的事情,邵阳恼怒道:“张君老师为什么会在你那里,难道你……” “放心,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我还是懂的,她绝对享有人身自由,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张鹏最后敲下“enter”键,阖上笔记本,“我们也只是需要她,为我们做点事情而已。” 约莫十公里派出所的监听室内,言警官和陈警官对视一眼,听那个人的语气,张君已经在威碎客待了有一段时间了,甚至为他们工作,但不是收作情妇。而他们找邵阳合作也只是最近的新计划,所以不大可能专门为了邵阳才控制住了张君,那他们留一个化学系大学教授能干什么呢? 一个本能的念头闪现出来:制毒。二人心想,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我们建立了一个电子商务平台,不过目前甚至连命名都没有,在现在电子商务日趋完善的市场要给自己造势,我们需要强有力的带领人,靠他们成熟的技术和在市场上的号召力,吸引资金的投入。” 张鹏点燃了一支烟,递给邵阳,邵阳没有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黑盒子,打开后,烟身银色发亮,香味怡人。 “哟!”张鹏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邵公子,怪不得不抽我的,原来是有红河道!” “冒充来自block cha的技术支持,承包大量业务吸取完会员费之后,就卷铺盖走人是吧?”邵阳借用了他的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根,给了一根给他,“然后‘溶味’就在我的手上破产,你的意思是让我用我爸的公司去换自己的女人?” “呀?这个时候把自己当成霸道总裁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今晚刚和你那个小女朋友复合吧?”张鹏呵呵笑了几声,把自己的烟扔了换上他的,旋即厉声道,“别幼稚了邵阳!不愿意,你就不回来,更何况能报复邵天海,不一直是你的夙愿吗?” “那是我的家事,不劳您费心,”邵阳不卑不亢地回答,“你太高估我了,我就是个学生仔,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我的同学朋友甚至都没几个知道我是个富二代,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你应该可以想象我在家族企业里的影响力。如果这个时候我突然回去,还要开拓跟一个未知名平台的合作,别说我爸那么多疑的人,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不是费那么大劲来找你,直接找你爸去了,”张鹏凑近他的脸,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们公司董事会,翦豪和贠局都是你的人了,对吧?” 邵阳大惊失色,烟都掉地上了,连连结舌:“你,你,你……” “行了,别土鳖了,我想知道什么事情,你就绝对瞒不住,还是说正事吧,”张鹏拍拍手,“妹妹,把人带出来!” 这个时候邵阳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实验室内有一个隔间,门的颜色和墙壁一样都是银白色,用esp生产线制造出的全无头超薄带钢包裹起来,门闩响了一下,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扎着干练的马尾辫,后面跟着两个精瘦的男人,压着一个被绑起来,过分强健的男人,但是脸被揍得跟猪头差不多。 邵阳皱眉,“这是做什么?” “你应该认识他的。”张鹏享受地吐出一口烟圈。 “我认识,他是贝母音乐的市场部总监罗北。”邵阳把烟捡起来,“你们抓他一个圈外人干嘛?” “呵呵,邵阳,你还敢说你不关心公司的事情?”看见邵阳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张鹏笑了,“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你知道了就不会笑了,几个月前他曾经帮一个男生开出租车,结果差点了一个女生,可就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哦!” “怎么可能,那件事情发生我也去过派出所,警方都没有抓到人,你根本就是随便找了个人,说是那个司机。” 又想了想,他补充道,“再说了,他是一个音乐公司的总监,怎么可能去开出租?” “很不可思议对吧?听上去很不搭,那当然是因为,”张鹏皮鞋尖狠狠踢在罗北的背上,“他是个双性恋。” 邵阳不可思议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五花大绑的罗北,罗北面朝着地面,好像听不到他们说话一样。邵阳越来越惴惴不安起来,他手按在自己外套口袋上,那里微微凸起。 “邵阳,我可以答应你,人我已经给你绑来了,随便你怎么处置,我给你善后,”张鹏脚踩在罗北的头上,把他的脑袋使劲往路面上贴,“对你不错吧?要是谁敢动我的女人,我也是要发飙的,这一点咱们可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罗北已经很难看见什么东西了,视野被拥挤的眼皮挡得太厉害,袭来促狭的黑暗让人有微微的恐惧,鼻腔是拥堵和腥味,这种干燥的感觉只有面粉厂或者瓜子厂之类地方才有。 “你……卑鄙……”他努力从嘴里哼出这几个字。 “没想过被出卖?”张鹏揪住他头发,把他头拉起来,烟头烫到他眼皮上,“那你几十岁真是白活了,莫非脖子上顶着的玩意儿,只是为了隔开俩耳朵?” 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个中央实验室墙壁上除了超薄钢带应该还用了隔音材料,否则按照这个程度,学校对面的警卫就该报警了。张鹏对张红一摇头,收到暗示后,张红走到邵阳面前,把一块硬邦邦的金属递给他。 一把枪。 邵阳傻眼了,“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干掉他咯,”张鹏无所谓地说,“这样才能显示出你的诚意,否则把张君带走之后,关键时候你摆了我一道,我找谁去?” “不可能!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他把张红手里的枪打落在地上,踢到角落里,“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杀人的,更何况还是在学校对面杀人!” “这有什么呢,云大校园里都杀过人,这个家伙也参与了呢,”张鹏似笑非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军训里死的那个女生,是校长的孙女。” 邵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现自己的心情了,张鹏走到墙角,把枪递给了他。 “动手吧。” “不要!”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声音,一个是张鹏,一个来自外面,邵阳握着枪的手紧张得发抖起来,这个混蛋,他就知道肯定会乱的,刚刚张鹏说罗北是双性恋的时候他就觉得乱了。 陈警官和言警官惊诧不已,怎么又出来一个人,是什么人? 林恒跑进来,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眼睛死死看着张鹏和罗北。 “你来干什么!”邵阳忍不住骂道,“你个蠢货!” 林恒,的确是邵阳找来的。 那天江彤彤来医院找过他后,他嘴上说着被江彤彤刺激到了,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吃醋而已。但是江彤彤的一句话让他开始警惕起来,派出所的人找过她,这说明,警察已经盯上他了,那势必也知道张鹏的存在,只不过应该还不知道张鹏是谁。 而且江彤彤说的青龙桥车祸,邵阳也让人去查了,死的居然是个老太太,但是司机却跳车逃亡了?偏偏这辆出租车还是林恒的,简直蹊跷得很无厘头,林恒这种小男生,看上去也不像是敢害死人的样子。 所以权衡再三,他还是想先去找江彤彤这个小师弟去探探口风,军训的事件听说林恒也被牵连在内,于是他就连哄带吓,才知道一个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结果:林恒是个同性恋,那天他有实验,所以让他的真基友帮他开出租去了。 但是林恒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断袖之好,居然是贝母音乐的总监,是威碎客的骨干成员,更是害死自己奶奶的直接凶手。呵呵,说着是帮自己开一天出租,原来是要害死自己最挚爱的亲人。 林恒看着张鹏和罗北,真的不知道该恨谁,恨杀死奶奶的罗北,还是恨逼迫邵阳杀死自己爱人的张鹏?那既然这样,自己为什么还要出来阻拦呢? 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那一瞬间,在耳机里听到要杀了罗北,他就顾不得一切,身体自动冲出来了。 是,邵阳在自己口袋里放了一个监听器,本来是想通过林恒来掌握更多的情报的,现在真是得不偿失了。 “快!打电话给吴队!”监听室里,言警官火急火燎地催促陈警官,“还有东东,让他也赶紧从云大回来——必须赶紧联系吴队!我们马上要出警,包围联合制衣厂!” “这位,可真有意思,”张鹏微眯着眼睛,“邵先生,你也把监听器拿出来吧。” 邵阳脸色阴沉,左手拿着枪,右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缓缓地将手放进去,那枚东西很小,也许他要摸很久才能找到,但是…… 张鹏看到邵阳的脸变得煞白,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刚刚他手里拿到枪的时候也不过是胳膊发抖而已,而现在,几乎就是在打摆子的病人。 邵阳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黑色物体,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它们砸在地上,砸得粉碎,又使劲在上面踩跺,完了对所有人大吼道:“快走!” 刑侦大队办公室。 “什么?”吴秀海肩膀夹着手机,笔在纸上匆匆地记录,“好,好,好!我这边现在马上带人过去!”挂断电话后大踏步走出办公室。 “吴队,”接线员看见他,叫住他,“刚刚外面有电话打来,指名道姓是找您和田桐田政委的……”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吴秀海急匆匆地穿衣服,集合人马全队出动。 警笛声乌拉乌拉漫天响彻在云中路的时候,靠近北门的人听到这声音,每根弦不由得又蹦起来了。这些日子云大像是中了邪一样,派出所往这边来了好几趟了,难道是流年不利?反正现在听到这声音,云大的学生多少都有点不祥之感。 整个联合制衣厂被围得水泄不通,喇叭筒子对着里面扯着嗓门儿喊话,交出武器,接受人民武装的制裁。 但是居然没有任何回应,吴秀海见喊了几次以后也没有反应,只好先让特警们带着防爆盾冲进去,优先控制住持枪嫌疑。 “里面没人,中央实验室是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4章 老威暴毙宴非宴 田桐又开着车来到前庄路297号。 美食节早就已经结束,闻不到那种让他想打喷嚏的孜然味道,确乎是应该让他高兴的。仍然金碧辉煌的会所大门和上次一样紧闭着,鸣笛声还是和上次一样暴躁,田桐以为至少多等一会儿,然后再见到老威他可以好好像他抱怨一番,开几个亲密的老朋友之间的玩笑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要预防自己被拉入黑名单了。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仍然没有人出来开门,也再没有从外面进去,这里就好像是个荒废很久的闹鬼宅子一样。田桐刚想给香凌打个电话就回去,手机却自己响起来了,一看来人,不是香凌,是吴秀海。 “我听说东东那个兔崽子现在跟小言是吧,你们昨天是不是出警了,结果怎么样啊?”田桐想起这茬,问道。 “原本是以为胜券在握,昨天虽说不是一无所获,但是……” 田桐把蓝牙耳机松了一下,耳朵抓了一下痒,重新把耳机装回去,右手同时搬动方向盘,开始掉头。 “还有,一个意外的事情。”隔了这一晌才又听到吴秀海的声音,他还着重强调了一下,“大事情。” 田桐觉得他有些低落,“什么大事情,你听上去情绪不是很好。” 吴秀海像是深呼吸了一下,这个时候如果要猜他在做什么,那必然是用手揉去满脸的疲惫,“你现在哪里?要不回来我们谈?” “哦,我也正想回去呢,我还在金菠萝……” “什么!你在那儿干嘛?”吴秀海大惊失色,“赶紧回来!” 田桐感受到事态的严重,“到底怎么了,你说的大事情是什么?” 吴秀海似是无可奈何,幽幽地说出那个消息:“老威死了。” 云中大学校长室。 方鸿升正在看一册古书,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他没有理会。敲了将近半分钟之后,他才恍若初醒听到这声音,虚弱地说:“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打扮干练漂亮,像是个学生会干部,但是看上去又比学生多了些更加成熟沉稳的味道。 方鸿升没有问她进来做什么,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那个女孩子也没有说话,走进来到他身边,只递给他一个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方传。 老爷子激动起来,丢开线装本,不顾男女之别老幼之分抓住那个年轻女孩的胳膊:“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女孩面无表情,像复读机一样机械地念着:“他叫张威,他说在学校旁边枝青酒店的209号房间订下了酒席,等你过去。” “张、张威?”方鸿升念叨着这个名字,陷入了迷茫。 从电梯下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跟方鸿升走的不一个方向,方鸿升见她想跟自己分道扬镳,急问:“你去哪儿?” 女孩回过头,“话我已经带到,地点你也知道,自己去就行了,我还有事,而且没有资格去听你们的谈话。”说完就离开了,高跟鞋在地上敲得叮当响。 方鸿升等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了才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她说的话,学校周边他还不太熟悉,枝青酒店这个名字,他也是问了好些人才找到。 他就一个人去了,很奇怪的,他会赴这种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服务生将他引到二楼,在靠近马路的一个隔间,门牌上标着“209”的黑体阿拉伯数字,他敲了敲门,很意外的,他刚敲了一声,就有人把门打开了,好像那人一直站在门边等着他一样。 他撞进去,看见那张和他一样苍老的脸,惊疑终于释怀:“是你?真的是你!” “哈哈,真的是我,没想到吧老方,”张威和他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样热烈地拥抱,右手穿过他的胁下,将门关上,才下巴搭着肩,嘴唇贴着耳根,轻轻道,“我没死。” 那么无足轻重。 说完就拉他入席,房间只一张八仙桌,虽说没有满汉全席那么夸张,也是摆满了整个桌子,热气还腾腾地往上冒着,已经入冬,尽管没有下雪,冷空气也已经席卷到云中这片地区了。看样子,菜刚刚上来没多久,说不定还有没齐的菜呢。 他刚这样想着,敲门声就响起来了。俩老伙计对视一眼,一个无奈,一个尴尬。 方鸿升把门拉开,服务生端着一瓶泸州老窖特曲,有些拘谨地说:“先生,这是您最后要的酒,菜都已经上齐了,你们慢慢用。” 服务生非常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方鸿升沉着脸,“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肯现身,直到现在才突然出现要见我呢?” 张威拆开包着筷子的包装纸,规规矩矩地把残纸扔到角落里的垃圾桶,然后用热水把筷子烫了一遍,才握着筷子,捣破餐桌上那盆圆拱形锅巴,夹了一块,悠闲自得地说:“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狐友幻形》讲,一文人有一个隐身的狐狸朋友,会变成各种人,变老、变小、变男、变女,有朋友聚会时就过来为大家助兴,但只闻声不见形。大众就问,你为什么不现出你的真形呢,狐说,天下之大,谁也不肯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为什么要强求我一人现真形呢?” “可笑,掉书袋的腐儒。”方鸿升眼角有些抽搐,那是他刚才出门前在看的书。 “掉书袋?不不,我从来都是行动派,你那还是对我几十年前的印象,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跟我都分别几十年了,怎么还可以用老眼光看我呢?”张威给方鸿升把椅子拉开,示意他坐,“毕竟,我不是行动派的话,你也不会看到方传两个字就来找我了。” 方鸿升当然不会有心情陪他坐下吃饭,暴怒之下掀开中间的汤锅,滚烫的汤汁撒了一地,“快说,你跟小传的死是不是有关!” 张威被泼溅出的汤汁和咣当的响声吓得眼睛眨巴了几下,却没有愠色,只是起身,默默把地上的锅盖拾起,又找来笤帚,把地上的污渍扫了扫。方鸿升越看他越来气,直接给他背心来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张威摔了个狗吃屎。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凭你的运气,最近这段日子能让云中大学这么频繁地上新闻吗?”张威花了好些功夫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趴着倒地那一小段时间他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却仍然像没事人一样跟方鸿升谈笑风生,“军训事件,实验室爆炸,师生性视频,都是我这个行动派的努力啊。” “这么说,都是报复,都是你扭曲的报复是吧?”方鸿升单膝跪在地上,揪住张威的领带,“那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祸害那么多人!为什么要害死小传,她才那么小,她才十八岁啊!” “不会吧,你怎么年纪这么大了,反而还活退步了,是不是没看史书呢?”张威还是处变不惊,微笑着从口袋里抽出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裤子上沾到的污渍,“让你去死,你都一了百了,还能有什么痛苦?当然我得毁掉你最珍爱最不舍得的东西啊。” 方鸿渐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光熄灭了,他无力地松开张威的领带,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夹了一个蒜蓉粉蒸虾送进口边,闷声闷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老窖。 “怎么不说话了?像我这样的反动派,你是应该嫉恶如仇,痛心疾首,是应该把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张威整理好一切,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包大重九,擦燃火柴点上,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要不要我再把当年跟你一起的学生找回来,给我开个会,方老师?” 方鸿升没说话,还是在喝酒,吃菜,好像每样菜他都要吃一遍。 “够了!” 方鸿升没理会,还在继续吃。 “够了!” 咀嚼声,夸张得像乡下做农活的老农民。 “我说够了!你饿死鬼投胎是不是!” 张威没由来的就怒了,把他从椅子上踹下来,杯子摔碎了,玻璃渣铺了地砖缝,和着酒水。 方鸿升胳膊肘撑在地板上,下面有玻璃渣,但是他没有流血。他把地上撒落的饭粒捡起来,重新送进嘴里,“因为我抠,你说过的,翠萍也说过,你们都讲我抠,而我也一直都那么抠。” 张威苍老的脸上血气上涌,连眼睛都是红的,死死盯着地砖缝里泡在酒水里的玻璃渣,因为他努力想把记忆深处那些又重新涌现出来的东西隔离出脑子,它们像干活的时候手脚起的水泡,碰一下就疼,挑破了以后,从里面流出又酸又苦的脓水。 “老张,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家,虽然说一切都是那个疯狂时代的促使,但人性中的怖陋与人文滋养的缺失,也是我们做出那些事情的根源之一,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笔耕不辍,就是希望能赎点罪孽。但是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一直到80年我才听人重新提起过你的消息,别人都说你已经死了。” “所以你很惊讶吧,”良久,张威终于又开口,“鬼又回来了,从粪堆里爬出来,对,我连个坟都没有,你们把我扔粪堆里就了事,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被贵人带到国外去,活了下来。” “你恨我应该的。” “天经地义。” “但是你如果还有曾经为人师表的良知,就请你不要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算我求求你,”方鸿升腿翻起来,双膝跪在玻璃渣上,头往地上磕,“我知道你现在地位非凡,手段也不可同日而语,从你做的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但是云大的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真的,他们都是最可爱的孩子,我造的孽,你怎么能让他们去偿还呢?” “因为这样子,云中大学的学风、师德、安全、学术等等应该有的东西,都荡然无存,怎么样,一辈子心血被糟蹋的感觉挺好的吧?”张威眼里含着泪光,“哦,对了对了,还有,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又跟儿子儿媳妇反目成仇,众叛亲离,儿媳妇还雇人去学校门口站岗,问罪于校长兼她的公公,这画面是不是很和谐?” 方鸿升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喊道,“难道你要所有人都死光你才开心吗?!” “不至于,我也只是,把我这几十年的痛苦复制给你而已,没什么,毕竟曾经是你让我一无所有,又我有了现在的这么多,我们应该分享。” 张红离开云中大学后,把车开到云中市西北边界处的一个小镇的产业园前,院子护栏门自动打开,厂房前停好车,她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走上漏着竖直平面的铁皮阶梯,楼道里环绕着哐当哐当的响声。 南边的玻璃隔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扎着马尾辫的女人正在打开一个细口瓶,从里面倒出黑褐色粉末到一个杯子里,然后往里面冲热水。看见张红推门,把水壶放下,从椅子上抓起一个文件袋。 “东西给你准备好了,按照你说的,都在这个袋子里。”张君把文件袋递给张红,“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老爷子说,多等他一晌子,一个时辰后再去接他,”张红从桌子上抓了杯咖啡就喝,瞥了她一眼,“张教授,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乱喝,我实验室里的东西你也敢碰,”张君打了下她的手,嗔怪地说,同时又好奇道,“你说那个姓田的小姑娘吗?之前还寻死觅活的,不过上次你独自开导过她之后就没再闹腾了——你在那个房间里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张红抓着杯子,看着里面褐色液体,搅动着勺子,“如果不能喝,你又何必放在这里呢?” 撇开话题,她是对自己也有提防吗?张君心里窃笑一阵,同时顺着她的话解释:“我有实验室喝咖啡的癖好,你不一样,中学化学没学过实验室守则么?实验室不得饮食。” 张红将咖啡一饮而尽,杯子在桌上放好,“我都工作了。”拎起袋子起身就走。 “那个,张红,”张君刚才还一时冲动想说出的话,现在又觉得有些紧张,“那个人临死之前说,有些东西在他办公室抽屉里,是留给你的。” 张红身体一僵,眼角抽动了一下,眼睛空洞,神游中仿佛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用了,他的东西我使不上,况且我也没得选,最后还是白白折腾一场,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张君听得她这话,心中非常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几近湿润。她才二十岁,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些…… 但是,如果最终自己无法逃脱这场宿命,那至少那些无辜的人,应该获得救赎吧? 张红看了下腕表,11:24,从这里开车到云大附近一个小时以内,爷爷说这份文件她只要在他们散席之前送来给方鸿升就行了。 我出去溜达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张红留下这句话后,就出去了。 “什么?产学合作?”方鸿升几乎外眦睁裂,实在难以相信,“你不是要报复我的吗?” “像你说的,我毕竟曾经也是为人师表,咱们之间的恩怨,也着实没有必要延续到下一代身上来,”张威叹了口气,“我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人生在世不过惊鸿一瞬。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情,心里也有点后悔,所以为了下一代,我尽可能地有点补偿。” “这……公办普通高校董事会的确也是教育办学体制改革的产物,很多学校也都有,老实说我们学校也已经跟其他公司有过合作,不过老张,”方鸿升有些防备,“你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氯碱工厂,叫威客化工责任有限公司,总部就在云中,另外前年在西娄市还建了一处新工厂,企业发展前景一片大好,”张威给方鸿升倒了一杯酒,“当年那个救我的人对我像儿子一样好,后来我一直想回国来发展,在他过世之后,响应时代号召,我就带着资金和技术回来了。” “真是个奇迹……”方鸿升喃喃自语地惊叹,“你的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成一本基督山——啊不,不是。” 说到基督山伯爵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这种类比不太合适,尴尬不已,如果张威是爱蒙德唐泰斯的话,那他自己究竟是费尔南多,腾格拉尔,还是维尔福?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何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非要比较他应该最像费尔南多,毕竟两人是情敌,但是他也没有从张威手里抢到他的梅塞苔丝,因为在那个时候,翠萍也死了,并且没能从坟堆里爬出来。 张威缄默着,方鸿升把酒杯凑到嘴唇边,闻着那浓郁的香味,唇已经沾到液体了,但迟迟没有喝进去。 “基督山伯爵不太适合我,太正派了,我觉得别西卜伯爵更好一点。”良久,张威终于说出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5章 一心寻女踪迹露 刑侦大队办公室,一段音频在重复播放着。 “请、请务必告知吴秀海吴队长,田政委放在我办公桌那儿的东西,请一定要让你们放在我们那儿的人,把它带回去,因为、因为我在里面放了新的东西,非常重要……因为我,我就要,死了……” 通话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又重新开始,如此往复循环,整个音频文件只有短短的35秒钟,却让人竭力想从中发觉出什么意外的惊喜收获,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就是在吴秀海接到言警官那边消息,打算出警结果一无所获的那天,这个电话打来的,用的是一个本地的号码,他们联系了手机机主,机主表示那天似乎是有个老人从一辆车上下来,询问他能否借用一下手机打个电话。本来他还担心是不是骗子,但是看对方开的是宝马,还配有专门的司机,老人家又脸色难看,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于是就好心将手机借给老威用了。 那天来的电话吴秀海真的没想到是老威打来的,据接线员说,当时里面说话的人呼吸急促,十分不均匀,像非常赶时间一样,录音里老威的语气也确实如此,周围环境嘈杂程度来看,也非常像是大街上,但吴秀海急匆匆地走了。 之所以跟田桐那么笃定地说“老威死了”,是因为尸体已经发现了,老威的尸体是在海山里的垃圾堆发现的,几个孩子在海山森林公园玩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恶臭,循着味道发现死人后吓得哇哇大叫起来,附近的大人赶过来报了警。 “这证明了我们之前的一个猜想是正确的,老威不是威碎客最大的后手,他们还有一个前头。”田桐说,“另外就连老威这个名字也成疑,根据钱志国的说法,我猜老威很可能就是钱志国的父亲钱利康,具体是不是,把照片给钱志国看看就知道了。” “很遗憾恐怕暂时我们做不到这一点。” 田桐疑惑道,“为什么?不就是探个监么?” “不是钱志国的事情,而是照片,”吴秀海头痛难当,“因为尸体遭到过恶意的损毁,死者面容被严重毁坏,场面太过于残忍,有的部位骨头都变成黑炭了。殡仪馆的入殓师已经竭尽所能恢复死者生前的面容,但难度很大,而且不能保证完全复原。” “这可太难办了,偏偏这是个找不到身份信息的黑户,上哪儿找他照片去?”田桐想起自己刚回来的地方,“要不回金菠萝那儿看看有没有痕迹?” “你不说人已经都逃光了吗?”吴秀海挑眉,“你觉得他们可能会留下录像和照片这种东西吗?” 田桐点头,若有所思,“也是。” “总之,存在两种情况,老威打电话和制衣厂的事情如果存在联系,说明可能那天在联合制衣厂的人中,肯定有个人在威碎客的地位不一般,要不然老威这样地位的人不至于惨遭毒手。”吴秀海想着那天言警官给他打电话来的时间,“但如果没有关系,只是巧合发生在同一时间,那就是他们内部产生了矛盾。” 田桐翻了个白眼,“等于没说,对了,对于溶味集团那个小少爷和青龙桥事件那个叫林恒的男孩,你们怎么处理了?” “邵阳我们暂时放着,林恒我们暂时收监。”吴秀海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摸到了一个卫校那边去了,那边的情况很乱,抓了几个代聊手,其中有一个小玉那段视频里的男子很像。不止如此,根据他们的说法,嫖客有部分还是外国人,身上有艾滋病,通过卖在人群中传播。” “消息可靠吗?” “不知道,但是我们会核实,如果是真的那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且不说小玉会不会染病,绝对不能让艾滋病在我们国家大面积蔓延开来。” 田桐沉默了,任谁都看得出他脸上写满的揪心,田婉玉虽说是他侄女,但在他这种责任心过重的人来说,恐怕和自己亲生女儿一样重要。 “对了,刚刚你说你们逮捕了那个学生?不是让你再耐心等等吗?”许久,田桐回到原来的话题。 吴秀海知道他的意思,“我怕他也遭遇不测,这是为了保护他,况且我觉得时间也不多了,估计事情很快就能结束。” 田桐诧异道:“你怎么有这种信心,上次钱志国说的话你不会忘了吧?” “我知道,但是你要是知道昨天谁找了我,你就应该会跟我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了,”吴秀海神秘地说,“贝母音乐公司那个著名的歌手罗青乐你知道吧?” “听说过,人气很高的明星,又唱歌又演戏,全能性艺人,”田桐有点印象,他偶尔也刷微博,“她找你能有什么事儿?不会是为了应付网络暴力来证明自己没吸毒的吧?” “当然不是,比这个事情还要大,你绝对想不到……” 云中大学9栋独立宿舍318,邵阳一个人住在这里。 学校留有那么两三栋宿舍楼以稍低于市场价出租给学生们,主要是面向即将考研嫌宿舍太吵又不想去图书馆的学生主体,在能得到极大程度的自由,当然是以一定的经济能力为先天条件的,对于邵阳这种已经计划插手家族生意的阔公子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 林浩琪进来的时候门没有关上,他敲了敲门后就径直进来了,邵阳也没起身迎接他,而是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一本书。他轻轻关上门,穿过客厅走向阳台。 邵阳人仍旧躺在阳台一动不动,却突兀地发声道:“不会是跟我要回这本书的吧?我才借来五天,你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 “才不是,我来跟你借《工程制图》的课本,我们课程设计需要这个。”林浩琪拉了张椅子拖到阳台,摸出手机查看备忘录,“这两天净整这个,都快烦死我了。” “是啊,一晃眼,你们都大三了,我还没想好去哪儿呢。”邵阳脚一蹬躺椅的横杠,躺椅自动坐立起来,手上同时疾速把书合起来,想从躺椅起身,却冷不防从书里面掉出来一片东西,飘在地上,差点落到楼下去。应该是之前夹在里面很紧,以至于邵阳看这本书这么久都没发现。 林浩琪闻言,视线从手机略微转移,“不至于吧都准备考研了什么学校还没有想好……” 正说着他顿住了,因为邵阳拾起了那张照片,并且正在端详照片的内容。由于时间太久了也许林浩琪自己也忘了这本书里还夹着一张照片,但是既然看见了,他就不可能不知道照片里那个女孩子究竟是谁。 邵阳微微迟疑,食中两指夹着那张照片,“这个女孩……” “给我!”林浩琪迅速把照片从邵阳手里夺过来,感觉自己耳根子热得跟有暖气在旁边吹一样,把照片收进外套里面的口袋。当时真是好死不死邵阳偏偏选了这本书,而且他还忘了这里面还有一张张红的照片。 邵阳眼神复杂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衣柜,这时候却发现林浩琪也正在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出错,有些拘谨地微笑起来。林浩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因为邵阳还在看他的胸口,那里是他刚刚放张红照片的地方。 林浩琪咳了一声,只好说:“咳,前女友,师兄你不会这么八卦吧?” “嚯,也不是,只是见过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邵阳意识到自己再度失态,怕那个人听到,“放心,我不会说的,再说你不是已经有洛金荷了吗?” “见过?师兄你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见过她?真的吗?”林浩琪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邵阳的胳膊。 林浩琪你真是……把我害惨了!邵阳心里默默吐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非得在这种时候追问我那个女孩的事情吗?我刚刚也提到了洛金荷,可是你根本对她不闻不问,只关心你下落不明的前女友。 他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近卧室的书架,在第二排的书堆里找到那本《工程制图》,出来塞给林浩琪。 林浩琪还瞪着死鱼眼在那儿,一副不达目的不放弃的样子,邵阳只好苦笑道:“我又不认识她,在什么地方我都记得不清楚了,只是觉得她挺漂亮所有印象还蛮深刻,你非得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是难为我吗?” 林浩琪嘿然,拿着那本书,走至玄关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邵阳站在卧室门口,朝他摆摆手。 林浩琪鼻孔微张,仿佛恍然明白了什么事情,迟钝几秒后,才摆手:“师兄,再见。” 邵阳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回到卧室重新抓起扔床上那本书,抬头刚想回到阳台,却猛然发现自己床头柜上方挂着的索尼fdr-ax60摄像机。 话剧社只有一个人有摄像机,是谁不言而喻。 他想起刚刚林浩琪出门前不自然的神态,联系眼前的相机被林浩琪看到的可能性,他近乎被惊出一身冷汗。 冷静,现在需要的是沉着冷静。他把摄像机取下来,放到床头柜里面,关上盖后,像没事人一样回到阳台,躺在躺椅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衣柜从里面被打开,张鹏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邵阳的旁边。他刚来到邵阳这里没多久,林浩琪就来找邵阳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躲进衣柜里。 “我还真是佩服你,从制衣厂逃出来之后,怎么还敢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学校里,而且还这么悠闲,”张鹏阖上他的书,看了下封面,“嗬,还挺有品位,《文化苦旅》。”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邵阳重新翻到57页庐山篇,“我顶多算个从犯,你才是主谋。”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而你的身份是板上钉钉的,”张鹏冷眼,“警察随时可以来学校里把你带走。” “这么说起来,你可得提防着点我了,要不要斩草除根?”邵阳中指尖放在书角,作势翻页,“或许我细皮嫩肉的经不起严刑拷打,就把你给供出去了呢?” “我当然不担心,因为你不会的。”张鹏眺望着远处的女生宿舍,“至少你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在这种关头和你那个小女朋友复合了。” “怎么就把我吃的这么死死的,还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呢。”邵阳指尖捏得发白,语气和表情都尽量表现着轻松,“对了,那个罗北,你们最后怎么处置的,不会真的把他杀了吧?” 张鹏的手僵住了一下,的确,他应该杀了老罗的,本来老罗就犯了错,对自己做的事情已经造成了威胁,甚至导致他们在自己的工厂都能被警察监听,甚至爷爷也早对他下达了抹掉他的指令。直到那个叫林恒的小男生跑进来,瑟瑟发抖地对他们吼着说不要伤害他的恋人。 在那个时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不能杀罗北,他得把他留着,尽管这会违抗爷爷的指令,但,爷爷原本也应该明白,这也正是他希望他迟早学会做的事情。因为他有了更加好的打算,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爷爷,也绝对不能阻挡。 最终,他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了老一套的“威胁法”去转移话题:“刚刚你或许可以跟林浩琪说出来,几天前你见过张红,就在学校对面的联合制衣厂中央实验室,之后你们一干人又从那里逃离出警察的抓捕好了。” “威客化工……”邵阳念叨着这个名字,“真没想到本市数一数二的氯碱工厂,居然会是你们投资的。” 张鹏不置可否地一笑,拿起他的书,“走吧,带你见一个人,哦不,准确来说是两个人,两个老人。” 邵阳从鞋架上拿鞋穿上,“什么样子的两个老人?” “一个你认识一个你不认识,一个是我爷爷,一个是我仇人。”说到这里,张鹏喉结动了动。 前一句是指代两个人,后面的话就未必需要是指的两个人了。 整理完毕,张鹏摸了摸脖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我的摄像机呢?” “哦。”邵阳心咯噔了一下,走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来给他。 张鹏百无聊赖地靠在他书桌的电脑旁边,懒得掏自己手机,摁亮了书桌上摆着的手机看了下时间,随口道:“怎么放里面去了,我记得我挂你那钩子上的。” 邵阳把摄像机递给他,“哦,你挂那儿不安全,这么重一个相机要是掉下来准砸坏了。” “呵呵,谢谢了,你还真是无微不至。”张鹏坏坏地一笑,两人一齐出门。 走出玄关后,邵阳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刚刚幸亏张鹏没有起疑心,林浩琪跟制衣厂出现的那个姑娘认识,要是知道什么被张鹏发现的话,免不了遭殃。 张鹏猛地回头,脸色严肃难看,阻挡了邵阳锁门的手,进去像是四下寻找着什么。 邵阳又重新紧张起来,看来他是杀了个回马枪,刚刚他果然是对林浩琪起疑心了吗? “你这里,有卫生纸吗?” 邵阳愣住了,不晓得这又是什么套路。 “赶紧的啊,我拉大的,有纸快点给我!”张鹏不耐烦地催促道。 您还真是去拉屎啊!邵阳哭笑不得地找出一包餐巾纸,递给他,“家里只有这个了。” 张鹏如获大赦,疾速冲向三楼的公众厕所。他不习惯用马桶,更不习惯用别人家的马桶,所以一般都选择“亚洲蹲”式的便坑。 推开厕所门后,幸好里面还有坑位,张鹏急急忙忙地褪下衣裤,巨响过后,腹中感受到一阵轻松。 和别人不同,他上厕所的时候不喜欢看手机,而是喜欢四处瞎看和发呆。虽然坑位里除了恶心的排泄物和墙壁上的污垢以及四六级广告基本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但是比起这些他还是不喜欢上厕所的时候看手机,因为看手机容易入迷,时间长了以后,屁股上的东西风化严重,往往擦不干净。 他低着头,这里的地板不是很干净,上面的水不少,甚至还有之前蹲坑的人留下的黑漆漆的鞋印,可以明显地看出形状。 突然他心里就产生了一个疑团。 想着想着,很快张鹏心里就明朗了,脚旁的鞋印显得格外入眼。因为这个鞋印的条纹形状比较特殊,是和人类的脚纹非常相像的仿生设计,脚型都看得出来,还有前掌几个功能点,都有相应的防滑纹路。 这种鞋印对应的鞋,熟悉的人都知道,是kobe 9。而他们宿舍里,就恰好有一个人穿这双鞋。 想起刚刚邵阳偶尔出现的不自然神情,他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刚刚靠在邵阳书桌旁的时候,电脑旁边有一部手机,可是出门的时候邵阳并没有拿起那部手机。他要是没有记错,邵阳还摸了下自己裤子后袋,那里鼓鼓的,如果不是手机,那就只能说明邵阳有的恶心癖好,很显然邵阳不是那种人。 他急急忙忙地擦完屁股穿上裤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林浩琪那小子刚刚肯定又回去了,说不定正飞奔下楼想要逃走!邵阳啊邵阳,你居然敢明摆着在我眼皮子底下配合你的好师弟玩这种把戏,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318门前,邵阳正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等他,见他来了,把手机放进裤后袋,“走?” “等等,你再开下门。”张鹏看他放手机的地方,心下已经了然。 邵阳像是吓了一跳,“你干嘛,你该不会是……想把拉剩下的纸再放回去吧?别恶心我了,我不会用你拉屎剩下的纸的。” “我不多占人便宜,”张鹏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有强迫症,在哪儿拿的,我得把东西放回相同的地方。” 邵阳只好惴惴不安地给他开了门,林浩琪刚刚从二楼一路狂奔上来,穿着粗气却平静地说,我的手机放在你的卧室了,我来拿回去。 张鹏把餐巾纸放回到邵阳摆在床边的大纸盒里,现在看电脑旁边,手机已经消失了,他记得看时间的时候手机界面上好像有个正在消失的淡红色条纹,他还以为是信息提示,现在想来,肯定就是正在录音。 静默,心跳。 咚咚得让邵阳以为自己会心脏跳爆裂掉。 “走吧,”张鹏笑着,满脸无辜地说,“发什么呆啊?” 邵阳又松了口气,上天还真是眷顾他,张鹏刚刚视线掠过书桌的时候他还紧张得紧呢,然后张鹏就一直跟他对视,差点没吓死他。 “等等,我先打个电话。”出门后,张鹏忽然说,并且走到了三楼的东边,走进厕所才拨号。 几十秒钟之后,张鹏放下了手机,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张红,之前给她安排任务都是在qq上留个言就完事了,可没想到真到了这种要命的事情居然电话就打不通了。找不到人,对他这种人来说可真是讽刺。 深呼吸了以后,回想这几天她做的事情,张鹏大概就想到了她会在谁的地方。他微微从厕所探出头,邵阳还在318的门口等他,他放心下来,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出名字为“张君”的号码,拨号出去。 张君在草地上找到张红的,那是片真正的草地,全都是杂草,只不过都枯黄了,要是点一把火,能从产业园这边烧到对面的山脚下。 “皇子让我来找你,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 张红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微笑地看着灰白色的苍旻,“看来真是不得了的事情,他从来都是给我发个消息的,居然这次给我打电话,而且还非得找到我的人。” “他说,林浩琪已经知道你的下落了。” 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张红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不,不行,绝对不可以,他绝对不能来找我!” “皇子说,邵阳,”张君费了很大劲才说出这个名字,“那天才制衣厂你见过那个男生,他不小心在林浩琪的书里看到你的照片,泄露了你的行踪。” “邵阳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哪,我跟他又不熟!” “但是他知道了,威客化工,”张君忧心忡忡道,“不过好在,更多的消息还没有透露给林浩琪,但是你知道林浩琪的性格,一旦他在威客化工附近露出什么踪迹,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张红理了理额前的发丝,双拳紧紧攥着手机,“我去处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风起锦荷深》正文 第56章 智救郎命红倌苦 邵阳和张鹏来到枝青酒店。 “我们的好孩子来了,这是社会的希望,”张威仿佛要鼓掌,赞叹地对方鸿升说,“他们,将来也会为人父母,也同样要教育下一代,大学的教育事业由他们来执掌,再合适不过了。” “邵阳?”方鸿升惊疑未定地看着这个在学校大名鼎鼎的学生,自己跟他也挺熟悉,这个也是没得说的,学生干部们总是和校领导很熟悉。 邵阳有点意外地发现校长在这里,敬礼示意后好奇道:“校长是你叫我们过来的么?” “哦,不,不是,是……”方鸿升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威,“是你们这位未来的校董张威先生。” 邵阳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另外一个老人,长得朴实憨厚,慈眉善目,稀疏花白的头发一根根地束向后脑,可以看见黄褐色的头皮和上面的几颗痣。 老人招手,示意他们两个落座,邵阳受宠若惊地坐在两位老人对面,张鹏却出去,找来了簸箕和笤帚,清扫着地面上的汤汁酒水和玻璃渣,邵阳这时候才看见对面的地上原来是一片狼藉,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请邵阳同学来呢,是因为邵阳同学在学校表现一向非常优异,学生会干部,话剧社社长,社团联合会主席,这次我们威客化工和云大即将举办产学合作,会有个开幕式,就是来跟邵阳同学商量一下,把这事情交给你们去做。而且以后产学合作的一些事务在学校的执行,也要仰仗邵阳同学。” 邵阳一愣,看张威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产学合作应该是板上钉钉了,而他,将来也将在学校里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张威点燃了一支大重九,把烟灰掸到旁边正在清扫的张鹏手中的簸箕里面。 方鸿升看着低着头不起眼的张鹏,也是他认识的学生,之前还因为意外送他去过医院,平时听他的课时候也是认真听讲积极发言,一下一下扫地像个好学生的样子,看上去不应该跟张威的计划扯上关系。 张威为什么会把这个无关的学生叫到这里来?他实在看不透。 张鹏清扫完毕,将垃圾倒入外面的垃圾桶后,把簸箕笤帚在墙角放好,又进卫生间洗了洗手,才回到邵阳身边,正式落座。 邵阳听得刚刚张威的一席话已然恍然大悟,脸色阴沉得可怕,低声对刚落的张鹏说,“原来如此么,之前说的电子商务平台和区块链什么都是幌子,你们只对我袒露出冰山一角。溶味是本地最强的企业之一,云大又是云中市最好的学校,让溶味做你们在学校的代言人,把我们紧紧绑在一起才是目的吧?到时候就算要动你们,上面也得掂量掂量轻重再动手。” 张鹏微笑着不说话,非常乖巧地坐在那里,真像个乖孙子。 这时候门又响了,张鹏起身去开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被吸引过去,这个女孩子对他们来说都是熟悉的面孔。方鸿升不久前在办公室见过这个穿着高跟鞋打扮干练漂亮的女孩,邵阳几天前在制衣厂亲眼看见她带人扣押着罗北,亲手递给他一把枪要他杀了罗北。至于其他两人,跟张红就是最熟悉的了。 张红把抱着的文件袋交给张威,“文件都在这儿了,现在就给方校长签署还是等吃完了?” 张威看着方鸿升,笑吟吟地说,“老方,你看这孩子……” “拿过来吧,我现在就签,正好带笔了。”方鸿升叹了口气,把笔从中山装口袋里拿出来,却被张威把住了手。 “说什么呢,哪有在饭桌上签合同的啊,再大的事儿等吃完了也有的是时间,况且你的章不是还没带么,”张威拍拍他,笑笑,“咱俩谁跟谁啊,我相信你。” 张红拉开一张椅子,很自觉乖巧地坐到张鹏的旁边,邵阳一直在看着她,她也没看回去,只低着头喝酒。 张鹏眼皮一动,轻轻夺过她手里的酒杯,轻声道:“别闹,这酒度数挺高的。” “管我。”张红皱了皱鼻子,掰开张鹏的手指,把酒杯抢回来,“他人在哪儿?” “我是不知道,也不关心,不想联系他,”张鹏想起那人就觉得厌恶,迟疑一下,嘴往旁边的邵阳努了努,“这人应该知道他在哪儿。” “他跟他透露了多少?” 张鹏耸耸肩,“反正够他死了,说不定刚听完录音,想再跟踪我们。” “我知道了,等散宴后,你让邵阳告诉他,我在云大操场观众席台阶那儿等他。”张红把萦绕充斥在口腔内芬芳馥郁的酒水终于一口吞下去,喉头一团火掠过,鼻腔就像喷出了烟一般,同时腹中也像是缓慢地在火热燃烧。 张鹏脚踩了下邵阳,邵阳诧异地从倾听两位老人谈话中回过头来,张鹏却面不改色,照旧夹着菜,像没事人一样。他感到一阵奇怪,再看手机的时候,张鹏在qq上给他发了条消息。 “散席后联系林浩琪,告诉他想见张红,去操场找她。” 林浩琪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低着头又看了一遍,刚确认完的时候,这条消息突然又消失了——张鹏刚刚撤回了它。 他扭头看了看张鹏,这家伙已经把手机摁灭放回口袋,喝起汤来了。旁边的张红脸颊微红,手里还端着酒杯。 这兄妹俩,都不正常。 酒席又持续了半个小时,众人才散去,出门的时候,张鹏踱至张威身边,“爷爷,小红要再跟那几个老外谈谈货的事情,张君教授那里也快把成分分析出来了,到时候咱们配出来的货质量也不会比那些那不勒斯人差——方校长那里的盖章事宜,我去把文件带回来。” 张威瞥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了。” “毕竟是您主动参与的事情,所以跟您说一声,”张鹏点了点头,朝邵阳使了个颜色,邵阳会意之后,就擅自离开了。张鹏深呼吸一口,来到方校长旁边,跟他回了学校。 食堂厕所的二号位,林浩琪摘下了耳机,退出了手机工具栏的“录音机”界面。 并不是他对厕所情有独钟,从9栋宿舍楼的厕所转移到食堂的厕所,当时他在318偶尔看见邵阳看衣柜的眼神就觉得很奇怪,猜想可能里面有人,但是又觉得可能是江彤彤,邵阳不好意思才让她暂时躲进衣柜的。后来在邵阳卧室又看见了那台索尼,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录音,又假装把手机落在里面。 他出门前看了眼邵阳的卧室,其实不是在看摄像机,而是手机,虽然那个角度看不到。 结果他就一直蹲在3楼的厕所等待时机,终于等到318有了动静,他赶紧从厕所跑出来下到二楼,又从另一边跑上三楼,气喘吁吁地告诉邵阳自己手机忘了拿,邵阳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就让他进去把手机带走了。 然后在食堂的厕所这个坑位,他听到的对话信息量差点没把他炸翻倒在粪坑上。 虽然不知道制衣厂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指的学校对面的工厂,单凭“警察”这几个字来说,他们肯定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为他们甚至还提到了杀人的字眼。 不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张红,而且似乎她,也参与到了他们做的事情,怎么可能?林浩琪想着记忆中女孩儿笑起来柔柔的样子,无论如何把她和录音中提到的事情联系起来。 是同名同姓?可是张鹏明明就同时也提到了他自己。算了,既然有威客化工这个名字,他到时候去这个工厂查一查就知道了。 林浩琪眼神坚定地提起裤子,手机还没有放到衣兜里,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人:洛金荷。 他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洛金荷才是自己现在正牌的女朋友,而自己却为了前女友的事情这么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冒险想前往那个未知工厂,独独忽略冷落了她。 他接开手机,听到她的声音那么熟悉,说的又不过是在哪儿吃晚饭,小吃街北边新来了一个小摊,他们几天没见了之类的老生常谈,不由得本能产生反感。真是好笑了,他们还没有结婚,就像歌词里说的那样,“琐碎的牵绊,滋长不满”。 把手机放进兜里,系好裤带之后,他才重新拿出电话跟她谈,这时候她正因为半天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而埋怨着。林浩琪走出这充满硫化氢的地方,才深吸一口气,阴郁地说:“随便吧,都听你的,吃什么都行。” 洛金荷察觉到他的异常,静默了几秒,才说:“你,你好像心情不好啊?” “不是啊,”林浩琪揉了揉头发,疲倦地笑笑,“我不一直这样么,神里神经的。” “是啊,你会没有理由的心情很坏,真搞不懂你们玩音乐的人,这么敏感善变。”洛金荷嘟囔着,又察觉话中不妥,“也不对,玩音乐的人躺枪,或许是只有你这么奇怪呢。” “你在哪,宿舍吗?我去你楼下等你。”他近乎机械地说出这句话后就挂断了,又机械地迈出步伐,没走几步手机却又响了,他无奈地接起,却发现是邵阳学长,顿时警觉起来。 邵阳问了两声:“喂,浩琪吗?浩琪吗?” “呃,是我,什么事情?” “哦,就是,我只是传个话的啊,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邵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有些惴惴不安,“有人说,张红在操场等你,你去那里找她就好了。” 林浩琪张了张嘴,却霎时间说不出话来,邵阳又问了两句,“浩琪?浩琪你还在吗?没事我就先挂了。”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回音,林浩琪还在原地发呆。 本来他是应该感到奇怪的,或者理智一点也应该惴惴不安,邵阳打电话给他,张红主动要见他,这说明自己偷听的事情肯定是被张鹏发现了。但是这个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变成了傻子,本来应该考虑的事情都进不了脑子,他只想着一个名字,一张脸。 已经有五六年了,他高一和她分开,现在他大三了,才终于寻到她的一条消息,就算是个陷阱,是张鹏在那里等着他,他也非去不可,飞蛾扑火他也要去。 食堂离操场不远,他走路不出五分钟就能到了,甚至更少,他飞快地往那边奔去。 但是临近体育馆的时候,想起一件事情,他忽然停下来,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喂,金荷,今晚你跟同学去吃吧,我跟李易有点事情。” 洛金荷似乎是正在穿鞋,闻言“哦”了一声,说那没关系,明天再……话没说完,他将手机关上了。 已经入冬,操场上却仍然有坚持跑步的人,大概是学校要求的跑步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临近期末在加班的学生,也有些中年人,带着小孩,在昏黄的灯光下溜达。这时候天晚得特别快,才四五点就黑了,这附近的灯就亮起来,当然了,再暖色的灯光也无法给人多少温暖,只有人自己跑起来,才能发出热。 这里却没有林浩琪要找的人,他寻了半天,从操场跑了一圈,甚至连附近的小树林都靠近瞧了瞧,没发现张红——当然这么冷的天,也没发现打野战的小情侣。 他失望地回到操场,抬起头,这才看见靠近南边小树林这里的观众席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影子黑漆漆的,灯光太远了照不出来轮廓,所以他才没看见。 他慢慢地走上去,那人坐在台阶上,手机里插着耳机,似乎是在听歌。 “在听什么?”林浩琪忍住心中的颤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故作轻松地微笑着说。 但是她没有理睬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头跟着音乐的节拍一点一点,不知不觉,眼泪忽然就溢出眼角。 “中岛美嘉的歌,中文名叫做《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终于察觉到有人到身边来,她把耳机摘下,啜笑一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但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曾经’这样的话了。” 这不是破涕为笑,是那种夹杂着苦涩的笑,心情由一种痛苦转向另一种痛苦。 林浩琪沉默了,这种情绪他无法了解,这种悲伤他连触摸都显得猥琐,他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过的怎么样,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去做那些事情。 但是他可以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只要上天还保留着他看她的权力就好了。 对,黑夜中,在远处昏黄暖色的灯光余光照耀下,林浩琪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他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不会回过头来追求张红,不会做对不起洛金荷的事情,他安分守己,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只求眼前这个人可以好好的,他可以看见她是好好的就够了。 “怎么搞得,多年不见,说话语气像老太太一样……”说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黑夜中她眼睛里的光一闪,像是眼皮子抖了一下。 他想起之前在学校里看见疑似她身影的老太太,又迟疑道:“你之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学校?” “没有,今天第一次,因为听说你寻死寻活的想见我,”张红脸换的飞快,抬起头便是面无表情,“没办法,我来这里跟你把话说清楚。” 晚上这里很冷,她裹着厚厚的丝袜,还是忍不住在腿肚子上搓热。他犹豫着,想跟以前那样握着她手腕,插进自己羽绒服口袋里给她捂手,她却主动贴上他的身子,抓住他的手,插进了他裤子口袋。 泠泠夜风中,她温热的香气在林浩琪耳边不停吹着:“这里好冷,隔了这么多年,你就不想占有我吗?我们去外面找个暖和的房间吧。” 这这这……发展得太过于突然,刚筑好的心理防线和觉悟就完全破碎,林浩琪身体抖动得厉害,不知道是被美惑的还是给冷风冻的。 看他这个样子,张红不由分说地拥上他的肩膊,香唇凑上去。林浩琪能清晰地感触到她的额发蹭着自己的额头,耳朵根,脸颊,又柔柔的,又痒痒的,他感觉自己心里也痒痒的,脑子里像是被炸过一样,空空如也,下腹的热量向上蓬勃地涨起,他现在只想抱着她去找一间旅馆。 她冰凉的手指挡在了两人嘴唇之间,林浩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张红笑笑,“你确定喜欢我,想要我了吗?” 林浩琪眼神炽热地看进她眼睛的深处,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了言语——呼吸急促地重新拥吻上去,手摸进她的胸脯,感受那份美好的柔软。 张红没有拒绝,但是也没让他流连太久。两人唇间的“银线”断开之后,嘴上是腻腻的感觉,被寒风一吹就更加冷了,估计嘴唇都是乌白色。张红感到脸上有点烫,赶紧擦了擦嘴,又伸手给他擦涎,在他耳边说:“如果你要我,那你就要跟你那个女朋友分手,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林浩琪呆滞了,刚刚欲望上脑的时候他完全失忆了,或者说选择性地忽略了洛金荷的存在,“你、你知道她?” “听说过,”张红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过于关注他,继续带他的节奏,“不仅如此,既然你真的爱我,那就应该怎么真正去爱一个人。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学会包容,有些事情我不想隐瞒你,它们存在于我的过去,现在,甚至于将来,你真的要接受我的话,那也必须接受这些事情。” 林浩琪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他总感觉张红说的不是好事情,也许他已经猜到了,但是他总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龌龊思想导致自己想歪了,想错了,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紧紧捏住张红冰凉的手,捏得她有些疼,她只好从他那儿抽出手来。 张红摸出手机,手指在冷风中点击着屏幕,打开视频播放器,文件按照列表排列好,她把耳机给林浩琪插上,把手机交到他手上。 人往往说俗话,因为俗话的概括性很强,所以天堂和地狱只是一线之间,就经常发生在人类的生活中。 动人的娇喘声和癫痫般做着活塞运动的画面接触到他的感官还不到五秒的时间,她就听到手机被噼里啪啦砸碎的声音,有夜跑路过附近的几个女生,被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是情侣吵架,赶紧躲得远远的。视频中是原本可以让他快活到发疯的曼妙身材,此刻此刻配合上紧紧贴合着的陌生中年男子,却近乎真的让他发了疯。 他觉得脑筋涨得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在抽筋,如果他有机会可以观察这个时候的自己的话,那他大概可以多一个新的认知:原来人从脸红到脖子再红到全身,只要那么点时间就够了。 “何必这么生气呢?”张红的声音听起来还像从前那样慵懒,这原本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之一,现在却让他听着害怕,“我都告诉你了,我现在不念书,做的工作就是这个,你也看到有好几个视频对不对——都是跟不同的客人,这几天特意拍了给你看的。听说你要去找我我才过来的,因为是老相识我不想瞒你,平白占你便宜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你要是愿意呢就头上绿点儿咱们凑合过,要是不愿意只想跟我一晚上,价钱咱们也都好说……” “啪!” 意料之中的一个耳光降临,除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张红如释重负,心里终于轻松下来,虽然疼得让她几乎从生理上就要掉眼泪,但她还是倔强地瞪着那个懦弱的男人。 果然……他甚至没敢看着自己。 林浩琪把冰凉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吸进肺中,鼻腔已经喘不过来,他的嘴也是一张一合地喘气着,像得了鼻炎而痛不欲生的病人,也许之后他真的会感冒也说不定。 张红嗤笑一声,手掌心撑着带着干尘土的冰凉台阶起来,拖着仿佛千斤重的身体,摇摇摆摆地离开了。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这种情况上次发生的时候,还是她被那个领导破身的时候。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正常的一个男人都不会接受,因为也许有豁达的男人接受自己女人不完整的过去,但是没有人可以同时接受不稳定的未来。 所以她先让他吃到点甜头,再把事情完完全全抖出来给他,这样才能给他最大的震撼,才能让他对自己绝对死心,让他认为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视频是很久之前的了,由于提前猜想到林浩琪的反应肯定会很激动,应该不至于去查看文件属性里的日期,她连文件数据都没改。 身后忽然传来响亮的耳光声,张红身体微微一僵,陡然意识到这是林浩琪在扇自己耳光,声音又脆又狠,而且接连不断,简直要抽出节奏来了。如果李易在这里,说不定挺乐意抱着吉他给他伴奏。 她不能回头。 张红走了之后,林浩琪终于无力地瘫倒了下来,没有力气淌眼泪,只是躺在观众席宽阔的台阶角落,像落潮时候,搁浅在渔埂下的黑漆漆淤泥中的鲲子,卡在洞里,动弹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