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山》 《枯山》正文 人物设定[一] aplt主apgt中极位阴阳先天山脉令狐古世家 道统传承:自万万年前九千年前—水火阴阳宫 末代宫主:令狐啸天(令狐老爷子) 自九千年前至今—寒冰阴阳阁 初代及现任阁主:令狐飘雪; 现任少阁主:令狐万象 现任家主:令狐飘雪 夫人:陈梦云(令狐古世家世代家主夫人袭承:原称水火夫人,现称寒冰夫人) 本代子嗣及所承道体(以长幼顺序排列): 大哥:令狐百草 东南兑位百草道体 二哥:令狐无性 西南巽位无性道体 三哥:令狐天罚 东北震位天罚道体 四哥:令狐磐石 西北艮位磐石道体 五哥:令狐百魅 西极坎位百魅道体 六哥:令狐阴魂 北极坤位阴魂道体 七哥:令狐焚火 东极离位焚火道体 八哥:令狐千幻 南极乾位千幻道体 九弟:令狐万象 中极阴阳万象道体 (男主) aplt主apgt南极乾位皇甫古世家(南极乾位古静湖国) 国统:南极乾位螣蛇千幻皇朝 现任国君:皇甫绝 主要人物线索: 灵草妃之后、千年天地异草所化、螣蛇千幻皇朝三公主: 迷夜公主皇甫青藤:与中极位先天阴阳山脉第九少主令狐万象青梅竹马; 与其母妃灵草妃一般,乃是天地间的异草还魂草所化,又得其父皇甫家南极乾位血脉,原身异变,草叶如青藤一般,故名青藤。 四大国师之一、螣蛇千幻皇朝第三十六寞煞皇子: 泣血王皇甫泣渊: 早年因血脉不通南极乾位异力被污蔑身世,自幼受尽欺凌,被父君雪藏数十年。后得万象与青藤相救济,得万象一个无量杀世的道力与三百七十年道行洗练身躯。终得重生,凭自身道力三天之内拟出自家腾蛇乘雾玄图之威力、三月之内借青藤原身异力参悟与地脉沟通之法,可信手借地脉大气为己所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序章 “……昔年天道所定,辟三处混沌成就三界鼎立,是为梦九天,若凡梦及怨幽阴…… ……三界初成之时,是为万古蛮荒,毫无规矩可言。后天道降下眷顾,于梦九天凭阴阳八卦立八极古静湖及中位形似阴阳之先天古山脉,传下九道血脉,是为中位阴阳洲令狐一脉、乾位九天洲皇甫一脉、坤位厚土洲李氏一脉、巽位凌风洲欧阳一脉、震位天雷洲南宫一脉、坎位蕴水洲张氏一脉、离位神火洲周氏一脉、艮位峰回洲司马一脉、兑位云泽洲唐氏一脉。是为天道九极血脉…… ……九极血脉又得天道明示,分居九极之地,入主九极神土;得九极玄图,创无上道统,先是中极令狐家于先天古山脉创水火阴阳宫,开宗立教,随后八极血脉分别于八极古静湖创立国统,是为灵渊一大古教,八大古国…… ……又千年,天道创九极道体,降于九脉中,但是由于九脉之间通婚,使得九脉皆可诞下九极道体,是为道体混乱,故天道每二十五年于八古国之一降下玄图锁国……” 中极令狐家第三百九十二代家主令狐飘雪合上手中的古籍,回头看看卧于床榻上的女子。还有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体肤似是羊脂白玉,吹弹可破,刚刚降生不多时的孩子。 三千年后,北极坤位厚土洲,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皇城。 这厚土洲乃是梦九天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所在神州,位于梦九天极北之处,乃是北极坤位李氏一族的万古道统所在。 先说着梦九天,昔年天道立界之时,分化九洲,曰:正中阴阳洲、正南九天洲、东南云泽洲、正东炎焱洲、东北天雷洲、正北厚土洲、西北峰回洲、正西蕴水洲、西南凌风洲。九洲分立梦九天九方位,各自衍化万物生息。 九洲之上,各有神土立于九极之位,便是梦九天九极血脉繁衍生息之地。九极神土之中,各有一方圆不下百里的古静湖,只所以称之为古静湖,乃是因为这湖自形成之时,至今万万年之中未泛起过一丝波纹。湖做八角形状,每逢湖岸形成夹角之处,便生有一朵异花:花生若白莲一般高洁清冷,高一尺余;生有八瓣,其上各有纹路生成,若八卦卦象,散发着蒙蒙的灵光;莲台之上生有一黑白莲子,视之犹如灵玉。这异花最奇特的是,按八卦顺序,每朵花开花三年,合该有二十四年,到了第二十五年,八朵一划便一齐开放,适时天道降下锁国玄图,整个神土的气运便会被镇压,一蹶不振。 许是这异花太过奇异,便有许多修真有成之人,意欲撷了这异花以博取世人崇敬。但无一例外,凡是有来撷花之人,便是有着绝世道行,三日之内,轻则一身道行尽废,重则身陨道消。故而这世间之人被给这异花取了个名字,曰:八卦妄蕊。 如今这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的八朵八卦妄蕊,却是尽数开放着的。 走在原该繁华的皇城街市上,不见一人。到处是一片白雪皑皑,一片寂寥,时而一阵寒风吹过,带起一片浮雪,更显出一片清冷景象。穿过原本该喧闹的集市,却只见有货物杂乱的堆在摊位上。临近宫城,宫门前却是并无一人守卫,即使是门前的高大雄伟的圣兽石雕也已隐没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只余下一星半点躯体不可辨认。置身于此,仿佛置身于一座空城,既是不寒亦颤栗。 空中巨大的太极光影旋转,不可见的大道气运在这光影之下蛰伏,有丝丝天威在这太极光影之下,虽淡,却已是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宫城之中,也是一片静谧。只有坐落于其中的静湖之处,八朵八卦妄蕊,静静的开放着,是那般的繁盛、幽美。每一朵八卦妄蕊之上,各自闪烁着一道象征一道卦象的灵光,依照八卦卦位排列,每一个时辰便轮转一次。每轮转一次,天上的太极灵光便闪耀一次,大道气运便削弱一份 可谁又知,这静谧之下,究竟是些什么呢? 中极阴阳洲,中极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 宫殿楼阁,琼楼玉宇,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端的是一派宏伟景象。东南落雨殿外,乃是水火阴阳宫中的清露园,有一大湖,曰:“浣裳”。虽说实在深冬的节气里,湖面上却是雾气氤氲,飘渺虚幻。 只见着湖中心一点素蓝的道光一闪而过,雾气翻腾,在这湖中心,竟是刮起了一股子寒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湖上的雾气便是烟消云散。再看这湖面上,不知何时,已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九幽,别闹了,爷爷这浣裳湖地下可是太阳支脉的地底火脉所在,当心别坏了地气,乱了阴阳,染上因果。”湖边亭台,一个身着淡紫衣裳的少妇站着,梳一鸣凤朝天髻,斜插三只上好的羊脂玉簪,柳眉凤眼,朱嘴薄唇,面上施以薄粉,端的是美艳无比。身后跟着站了两个侍女,虽说穿戴不如这少妇,却也是有些姿色的。左侧的那个侍女,眼见是生的机灵,对着这少妇说道:“夫人,九少主喜欢玩,不如叫了八少主来陪着九少主一同玩耍,想必这九少主也是情愿的。何况这浣裳湖下有老宫主的道阵护持,九少主这一道‘霜花术’,料想也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威势,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青玉,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幽的性子,从小让他父尊和哥哥们宠坏了,最忌不住的就是这股子玩心。上次和他爷爷一同练功斗法,一记‘寒气凝’,差点把他爷爷最宝贝的‘神火琉璃盏’的灯芯给灭了。所幸神火琉璃盏只不过是公公闲来无事用着把玩的物事,不做合身法器用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九幽,我却总是有点放心不下的。”这少妇说道。又朝着浣裳湖中望了一眼。 “其实夫人何必担心,九少主如今已经是修真三千年,凭着少主自小便悟出的寒武冰霄大道,可以说是道法通玄,天下间已少有人敌。更何况九少主身上有阁主亲自书写的数道符箓,更是一重保障。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那青玉说道。 正说着,浣裳湖中,从湖心窜起一道水柱,泛着淡淡的素蓝道光,寒气凛凛。水柱中,一道身影渐渐地凝实幻化。待到水柱落下,却见湖面上站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淡蓝色衣衫,一头银白长发不曾束起,齐腰披在身后,生的面若冠玉,眉清目秀,却隐约见又有些剑眉星目的轮廓,恰到好处。 那少年转头,看向少妇这里,突地咧嘴一笑,喊道:“母亲!” 少妇听得少年声音,忙抬手招他回来:“九幽,快回来。母亲带你去找你八哥。” 九幽一听到“八哥”两个字,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脚下一挫,身上道力弥漫,化作一线虹光落在亭台前。 “八哥呢?八哥在哪里?”九幽一站稳,就左看右瞅,满脸的兴奋。 少妇默默地摇摇头,弯腰拉起九幽的手,带着他往前走,说道:“你八哥刚刚从正南九天洲回来,在你爷爷那里呢。” “爷爷那里?八哥是不是去正南九天洲替爷爷办事了?” “这个母亲也不清楚,是你爷爷亲自去找的你八哥,我和你父尊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多半也就是去拜访一下螣蛇千幻皇朝的皇叔罢了。”少妇带着九幽走去,消失在亭台楼阁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万象盗火炼仙剑,九子齐聚闹棺冢 北极厚土洲,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深冬,极东之地。 一座被白雪覆盖的道观之中,不时红芒闪烁,那厚厚的积雪在这红芒之下渐渐地溶化,但是始终没有一滴水流淌出来,一时间,道观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让人看不彻底,直至三个时辰后,才渐渐显露在这一片白雪皑皑中。朱瓦朱墙,朱门朱檐,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火! “这第二十五年,当真是我辈修者磨炼之时!”朱门下,一个赤色的漩涡慢慢显现出来,在这满眼的朱红之色之下,甚是难以发觉,直至一个白髯老者从中缓缓出现,“我火阳观,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这老者,修行六百年有余,虽不算强者,但是在这火阳观之中,确实有着不低的地位:副观主,仅次于—— “呵呵,火婴道长这六百多年,应当经历了不少二十五年了吧?”之间着火阳观的庭院中间,有一只朱红的三足四耳宝鼎屹立,上刻千簇火焰,仅仅是看一眼,便会觉得奇热无比。此鼎,乃是这火阳观的镇观八鼎之一:坤灵千火鼎。此刻这坤灵千火鼎上,朱红色光芒闪烁,同时一丝丝灼浪向着四周袭来。这白髯火婴道长双眼一眯,缓缓抬起右手,双指成剑,,向前蓦然一指,丝丝火焰从其指尖冲出,双手法决变换,火焰在虚空中结出一幅离卦的玄图,那丝丝的灼浪立刻汇入其中。 继而火婴道长剑指一松,双手火焰缭绕在面前画圆,,烙印在那离卦挂图上,半柱香之后,火婴道长面前的卦象渐渐从火焰凝实,慢慢停止了燃烧,终于在最后一丝灼热之浪汇入之后,一声“噼啪”化做一张绘着燃烧的离卦的符纸,落在火婴道长手中。 “火婴道长随分观驻扎这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六百余年,应当明白这一丝生机,是那古静湖妄花,在闭合前的征兆吧?呵呵。”如琴声一般的声音在鼎上的虚无中传出,刹那之间,一个火红的麒麟虚影在着坤灵千火鼎上凝实,那种源自离卦的灼热之力从这坤灵千火鼎上面散发而出,向着四周袭去,竟然使得着火阳观方圆几百里的地域,雪花统统化作薄雾。 却道那火婴道长倒也灵活,瞳孔一收之间,三道火幕围绕在身旁,使得那让人有些恐惧的灼热之气,再也不能近身丝毫。 “想不到,即便是这样的一年,观主竟也能提升如此修为,火婴佩服。若不是这分观烙有离国总观观主离火散人的鲜血所凝道阵,恐怕这分观,也要化作一片灰烬了……”火婴道长在这火幕之中,看着墙壁上隐约浮现出来的暗红色光芒,感叹到。听他这口气,似乎与这火阳观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分观的观主之间,有种微妙的关系,好似一对老友,又好似长官与属下。 只见那坤灵千火鼎上,麒麟的虚影已经渐渐的凝实,却又见其身火光大盛,身形渐渐变化,似是一个裹在红纱中的女子的身影,从这火光中显现出来。从其脚底飞出一根红绫,缓缓踏在其上,轻盈地从鼎上走了下来,每落下一步,身上的红光便消散一些,直至其完全踏地时,才得以看清其全貌: 她就好像这世间,最纯洁的女子,是这般的不可方物。青丝飘飘,一袭红色衣衫衬着雪嫩的皮肤,手上一根拂尘宛若红玉。只是看一眼,便不会忘记!抬手将青丝向后一挽,向着那火婴笑了笑,顿感甜美:“道长何尝不是功力精进不少?” “观主说笑了。”火婴道长身旁火幕一散,汗水滴滴落下,毕竟其还只是修炼了六百余年! “我孟仙儿此生四千余年,对于这二十五年锁国玄图也不缺感悟,为何总是无法在这一年,安心的修炼……”那女子,便是这火阳观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分观的现任馆主,道行四千又一十余年的离卦仙兽,孟仙儿。 火婴道长轻笑,略微摇摇头:“观主实在是折煞火婴了,若非是这二十五年锁国玄图所在,你我,以及着观中弟子,又何须在地下‘玄火精矿’之中,凭离卦道力烙入‘道阵’,借火精天力修行,白白的浪费掉了……” “情非得已,或许是天数吧。”轻叹一声,抬脚向前走去,院墙两旁,栽种着不少异草,纵然是在雪中深埋,依旧茂盛的生长着,散发处幽芳的馨香。信手拈下一片花瓣,稍稍凝聚一点心念,手上赤红光芒一闪,化作一块花瓣状的火色玉石;扬手一抛,掌指凌空虚捻,而后食指轻柔一勾,一只精美的火玉坠子被其勾在了玉手中。 “只怕是着玄图威力太甚,恐扰了道长的道行,唉……也是仙儿无用”孟仙儿摇头,开口道,“对了道长,这许久岁月以来,仙儿只顾着修行,却未曾对于这玄图多多的了解一番。” “说起这玄图,在火婴的认知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一年,会禁制主本国修真之人的气数功德,而观主也是知道的,没有修行得来的功德,这道行也是不会增长的,尤其是在凝锻“仙骨”得道入仙之后,大道气数所来的功德便更是重要;再者这一年,天地各色灵气驳杂,不再像前二十四年一般,以本国卦象所属灵气为主,如此一来,倒也是会有不少根骨奇灵之人出世……”火婴自顾说着,却不曾看见一抹冰蓝色的身影,已然伫立于坤灵千火鼎怕旁。 饶是孟仙儿修行四千余年,道行高深,也是刚刚回过神来,瞪着眼睛,看着那一个身影。 “呵呵,原来这残阳仙力,封存在这。”略显清冷的声音,吟吟传来,那一抹冰蓝蓦然一动,扶摇直上,腾空而起。孟仙儿方才看清,这声音的主人,原是一剑眉星目的白发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着淡蓝长袍,外披一件深蓝道袍脚蹬踏云靴;一头白发不曾束起,齐腰披在身后,好一副潇洒气派! 却见那少年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之上一抹,竟是凭空幻化出三片碧绿的树叶,尖而细长,拂手甩出,张口吐出一口清气落于其上,但是迎风见长,尽皆化作三把三尺三寸长,宽一寸细剑,剑色如玉,其一为墨绿,再一为碧绿,余下一把似是白玉,当中有隐隐透出些青绿之色,与其他两把,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却倒也是奇怪,当这略有些奇异之色的细剑出现之后,那坤灵千火鼎上,竟弥漫出了幽幽的红色,四耳之上,缓缓会聚出一个赤红的离卦,后缓缓化作一轮赤红的太阳,骄红之色似夕阳西下,一轮残日,渐落之时,最后的热力迸发。 说时迟,那时快,正值那骄红残阳幻化之时,却见那白发少年脚步急挫,飞也似的向后退去,负手立于孟仙儿与火婴之前。抬手与额际一抹,一抹淡蓝应运而出,幻化成一件奇异的物事:几道奇异的纹路交错,不只是什么材料,上下细,中间宽,成一奇形轮廓,内嵌一眼状奇石,晶莹剔透,亦是看不出什么材质;两侧带羽生翼,真如活物一般,栩栩如生。 “这……莫非是……”火婴道长眉头微皱,望了望少年,面露疑色。 那奇异物事上,蓦然激发出一道幽蓝的道光,夹着些许万古沧桑的气息,在三人之前化作一道水幕,似是一到匹练一般自空中垂落,于阳光之下交织出七彩的斑斓。 只见少年,手上飞也似的结了三个法印诀,口中吐出三个模糊不清的发音;紧接着脑后又现了一道素色道光,化作柄剑光,缭绕在那青绿细剑上。 “嗯……若是平常到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这二十五年锁国玄图还真是牢固……都已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却听少年道。脚下微微一挫,身形拔高数丈,凌空而立。 从怀中摸出两个石珠,一呈白色,一呈黑色。 “若不是父尊赐下这两颗珠子,对于这玄图,可当真是无法子了,毕竟是和我族玄图一样的……”言罢,挥手向着空中一甩,手中捻了个法诀,嘴唇微动。 却见两颗珠子凌空飞上天际,于上空阴阳锁国玄图之下,蓦然绽放出黑白二色道光,融入玄图之中。 大道天音和鸣于北极坤位古静湖国上空,震荡人心,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的地气灵气飞也似的增长,不久便到可以恢复相当可观的程度,虽说是不如前二十四年那般,却仍旧算得上是充盈,不过是大道功德还不能似是之前一般增长罢了。 摇摇头,少年松了法诀:“果真是,终究是不能逆天而为。罢了,如此也够用了,再说本座也不期望在此体悟大道……就是苦了义父了,他已经有一只脚迈进了‘六骨’的门槛了……” 抬起右手与左手掌心一抹,登时寒雾四起,凝化作一古朴的卦盘,反手甩出,冲入那团残阳仙力之中。 “太初卦盘刻八极,八极之中自有道; 今日八极临此处,何故不聆八极诏?” 少年口中一字一顿的念着,脑后显化出一道素蓝道光,化作一德宝轮,虽说有些许的模糊,但是却已经成型,更能隐隐的看出些许纹路,大道气息从中吞吐,所过之处一片冰寒。 孟仙儿见此景,睫毛微颤,倒吸一口凉气,道:“道长,北极坤位古静湖国何时有了位如此的前辈,只差一步便可得道凝锻仙骨,且大道功德宝轮也已成型,当真是惊世之辈。” “的确是有惊世之才,不过却不是观主所说的前辈。依贫道愚见,此子多半不是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的修真。”火婴道长沉思。 “这话要是旁人说来,我是断然不信的。虽说道长道行不高,可是这阅历见识却远远在观中旁人之上,自然我是要细心接受的。”孟仙儿娓娓说道,一双美眸却是盯着面前的少年。 却见少年一头白发飘舞,先前的幻化而出的奇异形状的物事浮沉于身畔,散发着莹莹的素蓝道光,配以之前祭出的太初卦盘,一同炼化着那一轮残阳仙力。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国境之内。 由于白发少年的两颗石珠的原因,描绘于北极坤位古静湖国上空的锁国玄图威力大减,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的地气灵气大大回归,蛰伏了近一年的众修真们又重新开始了修行。但似乎并无几人能够完完全全静心炼道,多半是每日日出时分祭出法器,借日出之时的晨曦正气推演天机,以求窥视锁国玄图镇压之力大减之奥秘。毕竟这锁国玄图依旧描绘在上空,虽然痕迹淡了些,但是却并不曾为天道所抹除。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皇城麒麟城,坤位万古宫廷,国君寝宫。 “陛下,殷莫魂国师到了。”侍奉之人向着榻上身着皇袍的年轻国君躬身说道。 “宣!快宣!”榻上年轻的国君一听,立刻抖擞起来,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于榻上。少时,一身着灰色道袍,头戴道冠,手持玉圭的道人疾步走了进来,神色恭敬,“微臣参见陛下。” “国师快快请起,来人!赐坐!”年轻国君笑着,“国师快坐。” “多谢陛下。” 却见年轻国君神色一凛,向着前方抚手一挥,流转出土黄色的道光,转瞬描绘出一幅玄图,绘着四只金色麒麟分列四方,撑起一片宽厚的土地,背负万物,孕育众生。 “国师道行无量,远在本座之上,推演之术更是凌驾于四位国师之上……还请国师借我九极坤位麒麟撑地玄图为本座推演一番,以解我惑。”年轻国君说着,起身向着殷莫魂施礼拜下。 殷莫魂慌忙起身,上前一步扶住国君拜下的身子,又匆匆的退后一步,跪拜于地,道:“微臣惶恐,陛下万万不可,实在是折煞微臣了。便是陛下不说,微臣亦是要向陛下请命借玄图之力推演的异变的。” “国师知道今日本座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来前微臣在居所内请了一挂,占得了一些天机,以窥探了些许圣意。”殷莫魂道,“事不宜迟,还请陛下维持玄图不隐逝,微臣尽力借玄图天威推演。” “好,就依国师之言,开始吧。”年轻国君点头。回身伸出双手,幻化出一片道光,略一皱眉头,双目爆出一点精芒,喝一声“咄”,却见手上道光流转,化作一只麒麟,立于殷莫魂身后,散发出万丈道光,将殷莫魂包裹于内;继而左手一翻,拇指于食指指尖一划,反手弹出一滴鲜艳的血液,弥漫着九极坤位血脉独有的道气印入殷莫魂的眉心。 “多谢陛下。”殷莫魂略施一礼,翻手祭出一具水晶古棺,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些文字,还有些奇异的雕刻。却见其口中念念有词,掌指在古棺上面轻抚,时而在某个字刻上轻点几下,时而手上流转着灰色的道气在某个雕刻的图案上面凌空画出几个符文,显然是推演开来,不提。 数日后,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极西之地,棺冢地宫。 纵览坤位静湖国修真势力中,有五门派阀势力最大,其中三门乃是其他古国派发的分驻所在,剩下两门则是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的本土势力,此处暂且不提。且说这五大势力中最为势强的一大派阀,便是这棺冢地宫了。 棺冢,本是北极坤位古静湖国自千万年以来的一处位于极西之地的古坟岗,同时由于位于一处相对于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境内极好的一处方圆三千三百里的巨大风水穴眼之上,自古是灵气地气充盈,是以自古以来埋葬于此的古尸历经长久岁月而不腐不烂,为世人所惊奇,视为神迹。 八千六百又三十年前,北极坤位古静湖国突如其来的发生一次天灾,风水穴眼内凭空升起一座千万年前的古坟地宫,且地宫方圆百里之内近不得任何人。时任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国君李古王连同国境内逾千位大能联手不能破之;又百年,地宫之中传出大道真言五千字,缥缈于地宫周围三十三年,此后又有大道感召传出,缭绕于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境内,曰: “阴尸不来,地宫不开; 阴尸若来,阴门大开。” 又三十三年,一中年道人出现于棺冢之外,自称阴尸。伫立于棺冢外三日之后踏入棺冢,走入地宫之中,随着地宫沉入地下。再三百三十年,地宫重新升出地面,阴尸道人走出,自立道统。盘坐于地宫外,散发大道道气,度化与自身所承大道有缘之人…… 时至今日,棺冢地宫已然凌驾于北极坤位古静湖国众多修行派阀之上,所承尸灵大道修逝者前世遗愿,亦正亦邪,威力无匹。举国上下,无不臣服。 这一日,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年轻国君带着一小队人马,同国师殷莫魂一起,踏上了棺冢地宫三千三百里的地境之上。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自万万年前立国统,袭承坤极位地气之时,便信奉厚土有灵,大地厚德载物,世间万物皆是大地所赐予的恩泽,故而逝者皆行土葬,取尘归尘、土归土之意;且由于棺冢位于巨型风水穴眼之上,天势地势皆备,灵气地气凝聚不散,故而逝者多葬于此,尤其是道行高深、有头有脸的人物,岁月渐渐悠久之时,古坟无尽,却也再无多余的土地来安葬逝者,又因灵气地气充盈的缘故,这万万年来也出了不少尸解化妖的怪事,渐渐人们也就来的甚少了,倒是成就了后来棺冢地宫的崛起。 刚刚踏上这棺冢的土地之时看,乃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前一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全赖着殷莫魂修行近三千八百年,一身道行无尽,道术玄妙,凭借一身大道力交织出大道屏障,足足护持了一整夜,才使得众人得以在这个时辰到达棺冢。 乍看这棺冢,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下,空荡荡的毫无生机,注视的久了,偶然间竟能看见一些虚无的黑影从面前飘过,夹杂着几声飘渺不知源头的惨戚戚的阴叫,闻之顿时叫人头皮发麻,恐惧丛生。却道那年轻国君,虽是有些道行,又有坤极位古国血脉的天地道力支撑,但是这国君不过继位刚刚一百二十余年,又自幼生活在古国屹立万万年的宫闱之中,娇生惯养,纵然是治国一道上有天纵之才,才能品德高于他人,又何时曾见过如此一般荒凉的景象?更何况此处有古坟无数,生前那个不是功参造化,死后又在如此一个宝地,难免一点灵智未消,借此处天势地气修炼尸解化妖的。他纵是一国之君,有天地护持,然而见此一般景象,有何以不心惊胆战? 却见殷莫魂张口向外一呼,一口浊气喷薄而出;双指并剑,值戳入那一楼浊气之中,灰色道光流转,转眼化作一面令箭:令箭做五边,长约莫半尺又三寸,宽约莫三寸,顶端刻了一个大大的“令”字,下方后雕刻了一具凶神恶煞的骷髅,周身缭绕数道阴森鬼气,好不吓人。 抬手一摘,摘住那一面令牌,反手一甩插入脚下土地之中,口中吐出几个音节,手上法诀一引,化作几个篆字,齐齐印在令牌之上。 “四代弟子殷莫魂,凭‘缠魂幽骨令箭’,携现任国君,求见师尊。”恭敬地朝着令牌施了一礼,向后退出三步,划破手腕,向前方甩出三十三滴鲜血,落于令牌周围,散发出幽幽的红色光芒。 许久,丝丝厉声在耳畔响起,继而脚下大地开始颤动,众人尽皆不能稳稳地立于此处,幸而年轻国君身有坤位道统,脚下土黄道光流转,稳固住众人脚下一方土地,众人才堪堪站稳。 众人面前,从地底升上一座冥殿,高数丈,通体灰青色,墙壁刻有壁画铭文,只是岁月悠久,竟然痕迹都不曾有一点毁坏,若非是当中有大道护持,又何以于八千多年之前生出那么许多的怪事。 “莫儿,请国君近来。”殿门打开,当中阴风冲出,夹杂着一句苍老飘渺的声音。殷莫魂和那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国君闻言,立刻向着面前冥殿躬身一礼,快步踏进殿中。其余随从欲待跟随进入之时,一阵阴风刮过,殿门砰然关闭,灰白道光流转,冥殿沉入地下,不见踪影。 只是苦了殿外的随从,一个个都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诸位可是随国君一同来的,若是,便请自行回转麒麟城。宫主说了,数日之内,国君定然回转宫殿,诸位不必担心。” 方才的声音传来,又是一阵阴风,诸人已是站在棺冢之外。无奈,既是棺冢地宫宫主的法旨,料想除了国君有九极血脉地位尊贵可以不听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脱开了。诸人只好摇头,回转麒麟城。 再说这火阳观之中,那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坤灵千火鼎之中凭道力摄取出来的残阳仙力,已经在太初卦盘和那奇异物事的炼化的出不多了,原本朱红如火的坤灵千火鼎已经变得乌黑,几近如废铁一般。 “如此最好,有了这残阳仙力,仙灵定将出世。”少年说着,脑后现了素蓝道光,化作大道功德宝轮,同时双目之中,一双瞳孔开始分裂,化作黑白阴阳点,眼仁亦化作黑白之色,同阴阳太极一般包裹住那黑白瞳孔,缓缓转动平;而眼白,则是随着眼仁转动而变色:始终黑白相接。同时眼眶外,幻化出八卦道光,同眼仁反向转动,好生怪异。 抬起右手向前一指,火德赤色道光缭绕:“凭四隶朱雀、八位离火、五行地火、九天玄火,极,锻!”霎时,炙热陡升,少年指尖上,一只火朱雀、一幅离位卦图、一团赤红地火以及一团九色玄火,齐齐幻化而出。 却见那火朱雀昂首长鸣,当先冲出,其余三种火种也是交互缭绕,化作道光随朱雀而去,将之包裹在内,却化作一火朱雀首,翅有离位卦图,身躯为赤红地火,凤尾却是九色玄火的异样火种。少年手中剑诀一引,那色泽异样的三尺剑立时飞出,直入这朱雀一般的火种之中。 “四元火种和而一,冥冥之中道气转; 我自大道蕴无形,道形相合剑始现。” 剑鸣不断,沐浴在火种之中,剑身之上闪烁出青绿的道光,缓缓向外扩散,愈发的耀眼了起来。 “道友,若是要取走敝观护观真火,且先看看本道可否答应吧。”却听得孟仙儿一声喝道,抬手掌中起火,向着少年刷去。同时另一手拂尘向前一甩,向着少年颈处缠去。 少年略一侧目,嘴角划出一丝冷笑,并未曾转身,右手向着身后反手一探,手腕一转之间就是一团烈火冒出,屈指向外一弹,脱手而出,直冲孟仙儿手中拂尘;却又见身形一动,腰部以上身形后压,左手化拳向着孟仙儿打出。拳击于孟仙儿小腹下丹田之上,继而手腕一转,拳化为掌,又是一道猛劲向外推出。 孟仙儿见那烈火来势汹汹,面色一变,匆忙撤了拂尘上的攻势,并用另只手上的真火对上了那烈火。却不想少年道行之高,短短之间之内竟连出两击。受挫之下,孟仙儿借势向后退出一丈。 “再退,三丈之内不得进入,如若不然,本座封了你这道观,化作万世不显之地。”少年一声冷哼,抬手向后一挥,寒风一阵,孟仙儿直接被送到了少年三丈之外。 孟仙儿心中不服,欲待再出招之时,却感觉小腹下丹田麒麟真火之外一股寒气罩着,满身的道行不能调动,紧接着从丹田之外一层薄冰开始弥漫,渐渐覆满了孟仙儿全身。 “观主!”火婴道人见此,立刻手上剑诀一指,火焰四起,欲将孟仙儿放出。 “省省吧,本座的冰霄之力还不是你区区六百八十几年道行就能破解开的。” 火婴闻听此言,面色一变,不再动作。只是面色不安,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极西之所,棺冢地宫。 殷莫魂与那北极坤位古静湖国国君在地宫内,慢慢地走着。之前殷莫魂曾对这国君嘱咐过,这地宫本是数万年前尸灵大道的大能为自己所留的阴宅,阴气极重,处处都有尸灵大道的印记,又内按三才五行,风水地气浑然集于一体;且又有机关不知多少,饶是殷莫魂在这棺冢地宫之中修道生活了三千多年,亦是不得不小心翼翼。 随着二人的脚步,墓道两旁每隔几步就会凭空燃起一团绿油油的鬼火,散发着淡淡的阴气。幽长的墓道之中,回荡着二人的脚步声,凭空的增加了几分的心悸恐惧之感。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二人行至一道高十丈有余、宽七丈有余的巨型石门之前。 “莫儿,进来吧。”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二人抬步迈进,只见墓室中,端放着一具巨型古棺,高宽各三丈,通体碧玉雕刻而成,上有花鸟鱼石雕刻;古棺之下放有三个蒲团,中间为首端坐一个老妪,旁边各坐一老者,身着黑色道袍,大道气韵流转,尽皆是身有大道行之人。 殷莫魂上前一步,拱手先前想这三位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朗声道:“莫儿给大师父、二师父和三师父请安,恭喜三位师尊‘炼棺’之术大成!” 三人缓缓睁开双目,望向殷莫魂。为首老妪道:“莫儿,你出冢千年,如归来,可还习惯。” “一切皆都习惯,多谢大师父关心。”殷莫魂颔首道。 “来来来,到大师父身边来,让大师父看看。”老妪招手,满面尽是浓浓的疼宠之情。 殷莫魂很是听话的上前,任由那老妪细细的端详。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妪终于言归正传:“老婆子有礼了,方才怠慢了国君,还望国君见谅。” “老前辈有礼了,行心并无任何被怠慢之感,相反,行心很是羡慕老前辈于国师之间的师徒之情。”李行心道。 老妪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扬手向着身子一侧挥了挥。点点幽绿色的道光从其苍老又骨节分明的枯掌上分散而出,飘散到李行心的身侧,幻化做诏书一封,道:“国君请看,此诏乃是不久前宫主传下的。依宫主所言,此诏乃是中位阴阳先天山脉令狐阁主所传下,国君疑惑之处尽可以在此诏之上找到答案。” “原来是皇叔所传下的诏书,多谢前辈了。”李行心伸手拿着诏书,细细的看了起来。可奈何这地宫之中昏暗无比,竟也看得不太清晰。 老妪看着,竟笑了一下,伸手在身后巨棺之上一点,霎时间光芒大作,一时间墓室之内就明亮了起来。李行心向老妪施了一礼,又继续读了起来。 “我还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九幽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自己偷偷跑到我这里来了,以前不都是喜欢在乾位转悠的么?真是。”李行心笑着说,摇了摇头,向那老妪做了个揖,继续道“行心多谢前辈指点迷惑,就此告辞。” “国君且慢离去。”李行心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的文士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微笑,身上道气涌动,却见一方天地都被冻住,只剩下他自己和李行心活动自如。 那中年文士拱手向着李行心施了个礼,道:“参见国君,老儿有礼了。” “前辈使不得。”李行心忙上前扶住那文士:“倒是小子要与前辈施礼才对,是小子失礼了。” 那文士微微一笑,道:“国君莫要如此,九极血脉是何等的尊贵,这礼数是不能免了的。”说着就又要拜下去 “那本座就下旨,免了宫主的礼数。” “哈哈,国君一语如山倒,万不可反悔。如此,阴尸便一切随自性了,多谢国君隆恩。”原来那文士正是阴尸道人,“国君且莫要急着离去,不如陪老儿等个把时辰可好?” “敢问宫主,等谁。”李行心道。 “方才国君念叨之人。”阴尸道,“是中极位令狐阁主的九个麟儿。” 北极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极东之所,火阳观。 “你听着,本座名叫令狐万象。”那十一二岁的白发少年道,手中动作,化作一团流光,封固在那坤灵千火鼎上。抬手幻化出一团火焰,张口一吹,化作弥天大火,笼罩在那坤灵千火鼎上。 “今日取了你这道观的护观真火,着实是修行需要。数天前已经与现任东极离位古静湖国的掌教谈过了。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们。”手上法诀一掐,那弥天大火化作八条火龙,绕着坤灵千火鼎缭绕,“这是本座结合自家玄图,通阴阳异力所幻化的阴阳火种,送给你八条火龙,权当是补偿。” 说着,手上有离位异力缭绕,在鼎下化作一幅朱雀浴火鸣天的玄图:“这离位‘朱雀浴火’玄图,是离位的国君给我的,过后你取你观中的地气一丝,混着你们观主的一滴心头血主持这玄图炼化火龙入鼎。记着,这八条火龙四阴四阳,四阴主焚幽冥,四阳主焚道躯,炼化之时须配以你火阳观不传密咒‘万焚诀’施展道术。” 说罢,万象从怀中摸出两片骨甲,送给火婴:“此乃我寒冰阴阳阁‘镇阁五行狱界中’中‘火象狱界’内所藏修火的灵字诀和御字诀。灵字诀给你,至于这御字诀乃是上一任离位的掌教麒麟所创,便给你的观主吧。这几天她会用得到。” 万象说着,脚下一措,身形猛然拔高数丈,凌空而立。却见那形若朱雀的火种,和着那残阳仙力,已经完全被那玉剑上的青绿道光包裹住,只听得万象口中再次吐出三个音节,刹那间道力四溢,青绿道光裹着那残阳仙力和火种,尽数收归到剑中,化作一柄青绿的仙剑。 抬手向前一抹,手掌中幻化出一个太极道圈,三柄仙剑重新化作三片碧绿的树叶,回归到万象指尖,虚晃一下钻进万象的指尖。而后又一指先前自额间所幻化出的奇异物事,却见那奇异物事重新化作一抹蓝色道光,融入万象的额间。 脑后再次现了素蓝道光,化作那大道功德宝轮,袖袍一挥,身上素蓝道光大涨,化作一道流光向西而去。渐渐地远去了,却又听见大道传音而来:“那麒麟姐姐,九幽敬你是个厉害的,破例把我寒冰阴阳阁‘镇阁五行狱界’之中的道术送给你了。功成之后便毁了那骨甲,切记……” 适时,孟仙儿身上的冰霜化作雾气蒸腾而散,那不可方物的女子再次走出,抬手一挽青丝,长呼了一口气,轻声道:“九幽吗,原来你还没有我大。” “观主,你可还好,少阁主没有为难你吧。”火婴见孟仙儿脱困,赶忙上前闻讯道。 孟仙儿一愣,道:“少阁主?那个少阁主?” “就是刚刚的万象少阁主啊,寒冰阴阳阁令狐古世家的万万年传承的继承人啊!” “嗯?令狐古世家的继承者不是令狐百草少主吗?”孟仙儿疑惑道。 “观主,你这三千余年醉心于修炼,道行是突飞猛进,可是这对外界的消息却闭塞了啊!”火婴叹道,“令狐百草少主将来是要继承的是令狐古世家的万世家主之位,令狐万象少主继承的是令狐古世家亘古万万年来水火阴阳宫和寒冰阴阳阁的不世传承。自三千年前万象少主一出生之时,便被令狐古世家水火阴阳宫的令狐老前辈和寒冰阴阳阁的令狐阁主确认是九极道体中的中极位阴阳万象道体,于令狐古世家血脉最是纯净,便是被渐渐地培养起来。” “观主你也是知道的,令狐古世家的几位少主全部是以九极道体来取名的,从三千年前观主你坐闭死关开始,一直到六百三十年前火婴奉离位总掌教之命前来北极坤位古静湖国辅佐观主,万象少阁主已是闻名于我辈之中。”火婴又道。 孟仙儿一顿,道:“道长是说,在我醉心于修炼道法神通体悟大道的这三千余年中,令狐古世家又诞下了一个子嗣,生有九极万象道体,现为令狐古世家寒冰阴阳阁少阁主,也就是方才那唤自己做九幽的少年。” 火婴点头表示赞同,继续道:“令狐古世家此辈后人从‘幽’字,令狐阁主将九个子嗣以道体为名,自然小字便从家俗了:百草少主唤作伯幽、无性少主唤作仲幽、天罚少主唤作叔幽、磐石少主唤作季幽、百魅少主唤作五幽、阴魂少主唤作六幽、焚火少主唤作七幽、千幻少主唤作八幽。自然,万象少主也就唤作九幽。这已是梦九天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观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孟仙儿却是默不作声,只是抬头眺望着天空,一双美眸望着方才万象离去的方向,不提。 北极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极西之所,棺冢之外。 八个样子在二十岁左右的英俊男子站在一起,面目于万象有八九分像,最扎眼的是一个手持青伞的男子,眉眼间一动皆是魅惑之色,端的是摄人心魄。此子,便是令狐古世家这一代的五少主,令狐百魅了。 “我说老五,这把伞你就不能不拿着啊?”一旁的一个肤色略黑的结实男子道,“本来哥哥这磐石道体本来就有西北艮位的天道传承,你这百魅道体传承了西极坎位的天道之力,本就是柔魅之极,偏偏哥哥这传承性子就是粗狂,你这一拿伞,面上又是梨花带雨般的幽怨,当真是叫哥哥我难受啊。” “我说四哥,这怪我吗?要怪你怪九幽去。再说了,你要是受不了,就让大哥给你下一针不就行了。”百魅略一皱眉,回道。 季幽令狐磐石却不愿意了,扭头看向另外一个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三个碧玉药瓶的男子,道:“大哥,你管管,这老五又拿我开玩笑,眼里分明就是没有我这个四哥了!” 还不待百草道体令狐百草发话,其身旁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冷峻男子便喝道:“你们俩闹够了没有,真是,磐石你要是腻了就过来和我练两招。” “免了,二哥,你那个西南巽位的无性道体我可打不过,四幽就算再是块磐石,也架不住二哥你这巽位的疾风迅驰啊。”这仲幽无性刚一开口,磐石的面色就变了,立马就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行了,仲幽,季幽的性子你我还不了解吗?算了,说他一次也就算了。”一旁令狐百草出来当和事老。 “哼!”无性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季幽你也是,你就不能跟你弟弟学学。好好学学六幽,有空就抓紧时间体悟一下大道,也没有坏处。你说是吧?”百草一笑。 磐石撇了撇嘴,小声道:“六幽的阴魂道体在这北极位自然是最适合体悟大道了,他的传承原本就是这里的天道嘛。要是我这里现在有座烘炉,我自然也就进去修炼了。” “呵呵,四哥,不如我和八幽帮帮你?”另一边身着火红衣袍的男子和另外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听了动静走过来,“反正我的东极位焚火道体的道火也不差于父尊给你的烘炉里面的道火,再让八幽用他的南极位千幻道体的道力帮你作个幻境。绝不会比在家里的烘炉差了。” 一旁的八幽令狐千幻听了一微微点头。 “别,七幽你的焚火道体不把我烧成傻子便不错了,别当我不知道,你那焚火道体的道火不单单会焚烧道躯,就连幽冥都能给焚了,我还真敢凭着这四千八百来年的道行去你的道火里面走一遭……”磐石一听,马上便不愿了。 令狐千幻笑了笑,手中一把黑白双色的折扇扇了扇,身后立马便现了一座烘炉,其中有熊熊烈火缭绕,更是有熊熊灼浪排空而来,只稍微触及一下子便是热汗直流。 “四哥,来吧。你看看这烘炉之中可还缺了些什么?”千幻笑着,道。 “行了老八,算了算了,你看看你们四哥吓成了什么样子了?”一旁身着雷纹衣袍的令狐天罚道,“快些撤掉这幻象吧,你这南极乾位千幻道体的幻境当真是太逼真了,这股子热劲便是哥哥都有些受不住了。” 千幻扇了扇手中的折扇,摇摇头道:“三哥,说实话,却也不是八幽的道行有多么深厚,对于这南极干位千幻道体千幻大道的体悟多么深。实在是父尊给我炼化的这把渲梦扇的威力太厉害了……九幽这坏小子也不知是上何处去玩去了,竟浑把咱们忘了个干净。” “我记得这小子好像是去了一趟怨幽阴,前几日好像是在东极离位古静湖国火阳观的总观现身过两日,也不知现在在哪里。不过算算总不至于忘记了咱们兄弟的约定的,应该是在路上了,许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吧。”焚火疑惑道。 百魅眉头一皱,带着无尽的魅惑之色:“谁知道这混小子是怎的,总之是再等等吧。不过看这时辰,怕是也要误了与阴尸义父的约了。” “谁说误了时辰了。”只见天际一道素蓝的道光划过天际,落在众人身旁。光华收敛起来,幻化出万象的身形,“五哥,谁说九幽会误了时辰的,就有这不是来了吗?” 万象笑着,走到千幻的身边,伸手抓着千幻的袖口,道:“哥哥,你看看五哥,他又开九幽的笑话。” 千幻等人已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形,自然是比万象十一二岁的身形高了许多。千幻无奈的笑了笑,蹲下身子看着万象:“九幽啊,你说说,哥哥这有咱们中极位令狐古世家的血脉,再加上这道体,生长已经是十分缓慢的了。怎么你就比我们还慢呢?况且你若只是这身上的生长缓慢也罢了,怎的连同岁月在体内的流转都在十六岁的时候给停滞了呢?到现在岁月在你身上十六岁的岁月大道烙印还不如哥哥身上随便一个月的时间的烙印深。” “哥哥,你说这个作甚,九幽体内的岁月流转恐怕是就要停止了。怕是有生之时都只是十六岁了。”万象挠挠头,面上尽是一幅疑惑之色。 “哥哥是说,你这身子成长的缓慢也就罢了,怎么这心智也偏就跟着慢下来了。你五哥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怎就至于如此了?”千幻一笑,伸手摸了摸万象的头顶说道。 万象面上露出不愿,也不等千幻站起来,伸手拉着千幻的手就转身往前走,弄得千幻一个不稳,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所幸是千幻也是有将近四千年的道行了,匆忙调动真气向下一顶,借着反震之力站起身来,跟着万象向前走去。 其他众兄弟对视一眼,向前走去。还真是那这个弟弟没有办法啊。你说用兄长来压他吧,偏偏身后有爹爹和娘亲给撑腰,更厉害的还有爷爷在隐没处看着;要说比道体吧,万象的中极阴阳万象道体的阴阳道气又是八极之本,如何与他闹得? 万象也不管,手拉着千幻径直向前走去。口中碎碎的念叨着:“让你们一个个的欺负我,哥哥你竟然也不帮我。待得回家之后看我不让父尊一个一个与你们算账。” 刚刚走了几步,万象便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千幻,道:“哥哥,我不在家的这几日,你没有乱用我放在桌子上的百草净灵丹药吧?” “没有啊,那百草净灵丹药的药瓶之上有你用冰霄之力所下的咒文,哥哥想给你把那药瓶放到药柜中都碰不得,又怎么吃得?怎么了,药瓶之上的咒文有什么异样吗?”千幻一愣,不解道。 万象摇摇头,道:“没有服用百草净灵丹药,身上也没有其他拔苗助长的痕迹,怎么我这才出去这么几天,哥哥你的道力激增了这么多?” “傻瓜,哥哥前些日子想你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些明悟,谁知就莫名其妙的道行大进,现在就是不借助渲梦扇,哥哥也可以幻化出杀境了。”得知缘由,千幻面上一笑,摸了摸万象的头发,“走,不是你叫我们来见义父的吗?” 万象点了点头,和千幻一起向着棺冢之内走去。一众兄弟们也跟着一起向前走去。正走着,磐石一脚才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被他一脚踩下,竟引起一阵机括之声,却见地上道光大作,一座地宫平地升起,宫门大开,数万阴兵汹涌而出,将一众兄弟为了个水泄不通。当中走出几个身着灰衣道袍的棺冢弟子,面色阴沉,看着一众兄弟阴阴的笑了起来。 “胆子还真是大了,上天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棺冢地宫都敢来闯,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为首的一个男子阴笑着说。抬手咬破手指,向着一众兄弟甩出九十九滴鲜血,喝道,“血府阴兵听令,将这一众狂徒给我拿下!” 却道也奇怪,那九十九滴鲜血犹如利箭脱弦一般直飞向一众兄弟,可是也不知怎地,竟平地升起一阵寒烟,寒气凛凛。那九十九滴鲜血刚刚碰上这寒烟便化作冰粒掉落。那九十九滴鲜血原是这棺冢地宫的血府之中用来饲养阴兵所用的法子,现在这鲜血被封,一众阴兵没了指引,反倒是乱了阵脚。 此景落在那几名棺冢弟子眼中,俱是震惊。众人一同祭出令旗,凭鲜血做引,御使着阴兵攻向众兄弟。 “还真是没完没了,不过是几个罪徒,谁知竟是如此的傲慢。罢了罢了,既然是如此的一份见面礼,你我众兄弟也就只有回礼的分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收了人家的大礼又岂有不会之理?上。”百草无奈,摇了摇头,当先祭出炼药炉,幻化出灭魂草成‘魂飞魄散’之阵,向着阴兵反击过去。 见着百草如此,这兄弟也不多话。万象脑后现了大道功德宝轮,抬手间冰霄之力弥漫,信手挥之而出,化作一柄柄灵剑,盘旋在天际。却见万象手中幻化出三片树叶,一片青绿、一片碧绿、一片墨绿,反手甩出,一口清气落于其上,转眼化作三把仙剑。万象手上飞也似地结出九个道诀,口中发出九个音节。顿时墨绿仙剑上道光大涨,喷薄出黑色的阴厉之气。却见其中阴魂纠缠、百鬼厉啸,一片凄惨。 万象手上幻化出剑诀,双眼中显出四瞳二先天的异象,却见两道灵光从万象双眼中直射而出,没入那阴厉之气中。但见:三把仙剑以那墨绿仙剑为中心,另两把仙剑围绕着其悬转,各自散发着道光,那阴厉之气之中被搅起一个旋涡,从那漩涡之中隐隐透出无数寒芒一齐搅动起来,霎时又在原先的旋涡之下形成八个旋涡。 “一个个都当本座‘九幽’的小字是白叫的吗?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棺冢地宫杀生大术。九霄镇魂道阵!”万象嘴角冷笑,手上冒出一团惨白的鬼火,却见从天上有无数鬼火自九层旋涡中飞出,一化十、十化百,落在阴兵头顶三寸之处,一股股幽冥之气自阴兵体内吸扯而出。配合着百草的魂飞魄散道阵,一时间阴兵损失过半。 又听见焚火大笑道:“大哥,九幽,如此壮观的大礼怎能少了我和三哥的份!”只见焚火祭起神火罩,东极离位的火德道火凌空烧炼起来,“让你们这却不长眼睛的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火德之下,幽冥可焚’!” 天罚在一旁也不含糊,脚下一错驾起云头飞入云端,祭出九面竖鼓,奏起隆隆之音,唤出九天神雷,凌空劈下。顿时以一片雷海镇压住了众多阴兵。 阴魂祭起招魂幡,惨白色的道光流转,结出道阵。“我这道行低微,镇魂道阵虽说比不上阴尸义父用的那般威力,但既然我所传承的你这北极坤位的天道,那就给我乖乖的别乱来。”阴魂说着,手上撒开五指凌空下压,镇压住以自己和招魂幡为中心方圆百步之内的阴兵。 千幻以手中渲梦扇遮掩面目,身形消失不见。但将他所站的位置,幻化出数个手持令旗的棺冢弟子,一招一式皆出自棺冢地宫尸灵大道本源,就连他们身上流转的道力也是与那棺冢地宫的无异。自然这是千幻所布下的幻境,却硬是让一些阴兵扭头反扑。 百魅则祭出七弦瑶琴,身形飘忽移动起来。七弦瑶琴随身形而动。百魅手上拨弦,口中唱出妙音,勾魂摄魄,登时把那一众棺冢弟子中几个定力较弱的迷得五迷三道的。适时,一道残影掠过,几个棺冢弟子手上的道气四散消失。残影停住,却见无性祭出一柄黝黑断刃,脚踩巽位凌风,斩断了观众弟子的道气。磐石更是手提一杆凌锋枪直冲入那棺冢弟子的阵仗中,借着他西北艮位磐石道体的九转不坏之身,与那棺冢弟子比斗开来。 另一面,那些个棺冢弟子却也不是吃素的,口中尸灵大道真言不断念动,令旗之上道光大作,不断唤出阴兵与一众兄弟纠缠,竟也不落下风。一时间,双方竟是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棺冢地宫,殷莫魂师尊所在墓室。 阴尸道人手上蕴了一团道光,屈指弹入殷莫魂百会穴中。半刻,殷莫魂转醒过来。“莫儿,本宫法旨。你血府处替本宫迎回中极寒冰阴阳阁的九位少主,顺便替本宫好好管教一下这血府里面的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阴尸道人见殷莫魂清醒过来,便下旨道。 “是,弟子谨遵宫主法旨。”殷莫魂领了命,手上五指一转,身形消失不见。 “宫主,您这棺冢地宫的尸灵大道的道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殷莫魂走后,李行心向着阴尸道人感叹道。 阴尸道人面上一笑,道:“那里,让国君见笑了,这帮不知好歹的不孝徒,明日阴尸就将他们打入恶鬼殿中受罚。自己的道术不济,还反倒是以为这世间的其他人道术也未及他精深。当真是不知死活,白白传了他们道术。” “也未必,这镇魂道阵不是用的也挺精湛的。”李行心道。 “国君便莫要再笑话阴尸了。现在这一共有三股阴气,只有一道是我棺冢地宫的。国君所说的镇魂道阵乃是阴魂少主凭借招魂幡所摆下的,至于另外一股,虽然是我棺冢地宫的‘九霄镇魂道阵’没错,但是这一手道术使到如此,此人的道行即便是没有达到‘以地为棺’的境界,怕是也已经达到了‘晶棺养魂’的境界了。我棺冢地宫中在此等境界便能掌握这九霄镇魂道阵的屈指可数,却又都无一在血府。如此,这九霄镇魂道阵便只有是万象少主用的了。”阴尸道人无奈一笑,右手五指一绕,在二人面前幻化出一面玄光宝镜,映出一众人等。 棺冢地宫,血府所在。 一众人等交战正酣,难舍难分。万象一边分了一道心神来控制着九霄镇魂道阵,另一边凭着冰霄之力在身侧画出咒文,印在四周地面上,化作镇基;百草的炼药炉中飘出药香,弥漫在镇基之上。 百草、万象二人调动胸中五行真气,向着阵中一激,却见一股泛着五色的神火弥天烧着而出。百草现了顶上三花,却见其上“精”、“气”、“神”三花之上各托着一个紫金葫芦。百草伸手一托,从“气”花之上取下一个紫金葫芦,取下塞子,倒出一粒紫色的丹丸,扔进那弥天大火中。 顿时火中紫烟缭绕,一股异香混在药香之中,当真是沁人心脾。万象手中也不含糊,自腰上解下乾坤百宝锦囊,从中祭出五杆大旗:一曰赤红炎焱心脏旗、一曰苍青神木肝脏旗、一曰玄黑癸水肾脏旗、一曰杏黄厚土脾脏旗、一曰素白精金肺脏旗。 五杆大旗各有八尺高,立于五色弥天大火之中,散发着红、青、黑、黄、白五色灵光。万象手中一招,不知从何处唤来一板玉圭,长一尺,宽四指,祭起在阵中,泛着清冷的灵光。从赤红炎焱心脏旗中唤出一团火气,从苍青神木肝脏旗中唤出一股木气,从玄黑癸水肾脏旗中唤出一流水气,从杏黄厚土脾脏旗中唤出一团土气,从素白精金肺脏旗中唤出一道金气,交汇于玉圭的周围。 “五行归一,真元无极。” “百草俱焚,百毒齐现。” 万象同百草各自喝了一声,身上各自流转出华光,纵身扶摇而上,立于天际。却见那阵中,五行之气交汇缭绕,竟是从中蓦然生出了一股紫气,浩浩荡荡飘渺而起,而那五色的弥天大火中,不知如何突然生出了一股异香,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叫人为之一醉。 那紫气浩荡,芳香扑鼻。弥漫在四周,丝丝缕缕,断然不绝,飘至一众棺冢弟子身前。那些个棺冢弟子也不知其中有些什么玄妙,只是见着这一众兄弟个个都道法通玄,厉害无匹,这无尽的阴兵竟也是未能伤到他们分毫。尤其是看那万象,只是信手拈来一般,便是棺冢地宫的九霄镇魂道阵。如今他有时和别人一同施展出来这等玄异的道阵,想来也定是不会比之前差了的。于是当下祭起道术,在身前护持着。 却不知,这道术有形,紫气无形。这紫气近前,那一众棺冢弟子的道术犹若无形一般,径直笼罩到这一种棺冢弟子的身边。几个道行略弱的弟子一个不当心,吸了几缕紫气进去。登时便是口眼溢血,昏厥了过去。 那为首的弟子见此,也是一惊,张口惊呼道:“‘五行采薇紫气道阵’!你们怎么会这种奇阵的?” “哼!笑话,这五行采薇紫气道阵本身就是我令狐家的不传秘阵,怎么不会。倒是你们这一种罪徒,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竟是这许多年的修行都是白费了。”天罚在空中冷冷一笑,手上几道道力激荡而出,落在竖鼓上面化作隆隆雷音。登时天雷阵阵,凌厉无匹,从天而降。 “九幽罢手!这一众罪徒不长进,犯不着为他们生气。”紫气之中,几道灰色道气缭绕,殷莫魂从中走去。右手上泛着血红的道光,向着一众罪徒一指,蓦地向下一压。这些罪徒身上泛出血光,一个个捂着胸口,惨叫着,匍匐倒在地上。 “长老饶命,长老饶命……”这一众弟子惨叫着,告饶着。殷莫魂的眼中看不出丝毫同情。他只是转过头,笑着向着一众兄弟行礼。 “中级阴阳先天山脉令狐古世家诸位宗子在上,请受在下一拜。” “师兄言重了,也是我等鲁莽了,扰了义父的清净。且莫要行此大礼。”百草笑笑,扬手摆了摆,五行采薇紫气道阵中的五色弥天大火瞬时便熄了。万象收了五脏旗,便到了殷莫魂的身边。 “殷兄,这许多的闲话,可还是不要说了吧。若是在此地聊下去,只怕是义父便要等急了。我方才还在想呢,莫非义父可以放着我们在这了打下去不管不问么?你这可真是赶巧,我才要发难给这些罪徒,你便现身救了他们。” “九幽耍嘴!这血府设在棺冢最外你也不是不知,一是为了收押这些犯了宫规的罪徒,而是为了给他们各将功折罪的机会,叫他们好生护着地宫的安危。可是谁知这些家伙竟是如此的不上进,连你们一众兄弟都认不出来,当真是该罚。宫主遣我来,便是为了颁下诏书,惩戒他们一干人等。” 说着,殷莫魂一拂袖,一道灵光从袖中射出,在空中化作符诏。 听得殷莫魂朗声道:“遵宫主阴尸道人敕令:凡今日血府之中罪徒冒犯中极阴阳先天山脉九位少主的,与我‘赤血道光’之上有烙印者,俱收押到符诏之中,待得今夜子时三刻恶鬼殿殿门大开之时送至殿内受罚。” 说罢,也不看这一种罪徒瞬时煞白了的脸色,也不听其苦苦的求饶,殷莫魂抬起右手向前一指,却见天上那灵光符诏放大数倍,凌空向下一卷,便将这些罪徒收入之内。殷莫魂抬手一招,这灵光附近便化作拳头大小的光球落在殷莫魂的手上。正待殷莫魂准备将之收回袖中,却又从殷莫魂的手上飞了出来,落在万向面前。万象的额间,先前那在火阳观大放异彩的奇异物事的虚影一闪而没,那灵光符诏便没入了万象的额心。 万象朝着殷莫魂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殷兄,这些血府罪徒我怕是不能还给你,这义父的法旨,我也怕是不能让你执行了。我看着些罪徒,虽是有些不长眼睛,却也能在我们兄弟的道术之下称这么长时间,终归是可塑之才。不若你将他们交给我,让我带回水火阴阳宫去好生着如何?” “这……怕是我也不好决断,”殷莫魂的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毕竟这是宫主的符诏,我是断断做不了主的。” 百草轻笑,向殷莫魂道:“师兄,九幽如何说,便就随他如何去做是了。这小子身上有父尊的数道符箓,全然是抵得过父尊的法旨的。只是说不得,必得是去和义父见过一面了。” “就是就是,殷兄快点走吧。”万象拉着千幻的手,唤了殷莫魂,往棺冢深处走去。 棺冢地宫,阴尸道人同李行心所在墓室。 李行心同阴尸面对面,盘腿闭目席地打坐,手上各自抱了一个光团,放出道道华光,更有大道轮音和鸣不断。但见阴尸身边阴风不断,虽是小,但是内中一股子阴冷凌厉的道气却也是世间难见:只是这么淡淡的一股,阴尸道人的周围便已经是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而另一旁,李行心身上坤位土德道光流转,虽是没有阴尸道人所用出来的那股子道气那般凌厉,却胜在稳固,却看那阴尸道人的道气不论如何前侵,却也是不能伤到李行心分毫。 但见李行心身后迷迷蒙蒙现了一团淡蓝道光,化作大道功德宝轮,霎时间万象的冰霄之力弥漫而出,齐齐替李行心挡在身前。 阴尸道人似乎是觉出了不对,眉头一皱,双目猛然睁开,却见两道阴光从目中电射而出,打向李行心身后的大道功德宝轮。 “九幽,国君面前,不得无礼!”只听得阴尸道人一声喝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青面尸傀引魔道,幽冥岛上有人来 那大道功德宝轮蓦然从李行心的身后飞起,在空中绽放出素蓝的光芒。宝轮之前凭空出现了扭曲,一阵欢快的笑声从中传出,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身影在大道功德宝轮之前幻化出来。正是万象。 “义父,您出手还真是不留情面,这‘尸解阴光’阴戾无比,其中阴气阴鸷极深,中者有损功德。您还真是不担心儿子躲不开。”万象隐去了脑后的大道功德宝轮,从空中落下。 阴尸道人和李行心收了道术,看着万象从空中降下。听得万象一番言语,阴尸道人笑道:“就是因为不担心你躲不开,我才用这阴光把你逼退。你对这阴光了如指掌,使将出来绝不比义父差了,还怕义父这一式道术吗?” “九幽嘴拙,说不过义父。不过且先把殿门打开吧,哥哥们还在殿外等候着呢。”万象说着,手上屈指一弹,素蓝道光闪过,殿门大开,众兄弟走了进来。 才进门,千幻便上前拉过万象,向着阴尸道人道:“义父莫怪,九幽在家没规矩惯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义父见谅。” “一家子,说什么客气话。倒是你们几个,还不快见过国君。”阴尸道人点点头,向着为首的百草使了个脸色,百草心领神会,带着众兄弟看向李行心。 “皇兄安好。” “同好,同好。”李行心道,“不知衣服皇叔同夫人可好?” “劳皇兄记挂,父尊同母亲一切安好。”百草笑答。 “大哥,皇兄,咱们又不是许久没见了,这些客套话还要说多少啊?”万象在一旁一撇嘴,“倒是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行心面上佯怒,道:“你说说是为什么?现在北极坤位古静湖国上空二十五年锁国玄图依旧描绘,为何我与宫主都已经从闭关中苏醒了?” “哦,这个啊。”万相挠挠头,“是因为父尊传给我的‘阴阳石珠’的缘故。这是父尊参悟玄图的时候有所领悟,随手从闭关洞府中削了两块儿石头所炼化的,难免威力会有些不足,不能完全抵消这锁国玄图之威。” “谁与你说这个,我是说你为了祭炼仙剑而改了这天道大气运转,也不怕天道责罚吗?”李行心脸色一转,问道。 万象也思索,便回答道:“不过是阴阳风水堪舆,遮掩天机之术罢了。父尊当时参悟阴阳八极玄图,猛然间便有了对着遮掩天机之术的明悟,顺势将此法炼化成法宝,不想如今竟也是有了用武之地。” 略顿了顿,万象又道:“皇兄莫要担心,之前父尊曾借阴阳八极玄图之力开坛做法退演过,以阴阳石珠遮掩天机,不损功德更不染因果,无需顾忌造化报应。况且皇兄是知道的,我令狐家的阴阳八极玄图是最通天道的,更何况父尊功参造化,想必是推演出来的结果是不会有错的” “如此,为兄身为一国之君,便也放心了。”李行心道。 “对了,不知义父邀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一旁千幻突地问道。 “是了,此番叫你们前来,着实是有些要事相商。”阴尸道人道,袖袍向着身前一展,乌芒大涨,幻化出十具石棺。这十具石棺一出,便有冲天戾气呼啸缭绕于墓室中,厉啸鬼哭,阴风大作。 却道那阴魂也是手疾眼快,五指一绕,招魂幡便已是幻化而出。一道苍白道光从招魂幡上透出,登时借着这棺冢地宫的地脉风水极阴之气,在众人身外化出大道屏障,才挡住了这阴厉之气。 “义父,这棺中不知是何人道躯,竟有如此阴戾之气。”阴魂道,手上掌指一翻,又是一道幽绿道气激荡在招魂幡上,那阴魂幡上本有一对银铃,被阴魂这道气一激荡,登时响了起来,却见一圈圈波纹涟漪在从招魂幡顶端扩散开来,众人耳边那阵阵厉啸鬼哭之声也小了下来。 阴尸道人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义父此次叫你们前来的原因。”说着,扬手一挥,十具石棺之上的棺盖全部打开,却见里面乃是一个个的文秀书生模样,但也俱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眉心绘有血红骷髅,端的是一幅惊人模样。 “这东西叫做‘青面尸傀’,乃是极邪气的恶物。所用炼化之人皆是不得志的青年人,受尽困苦,潦倒不堪,本就怨气极重;更何况又无辜受戮,魂魄被禁锢在尸身中不得轮回,更是不甘,业力阴气更是深重。实在是有损功德的邪物。只是义父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北极神土中。”阴尸道人道。 “许是北极坤位中出了什么误入歧途之辈,一时走火入魔所成。”百草眉头微皱,推测到。 阴尸道人微微摇头,道:“这东西埋在棺冢最少有几千年了,绝非是什么简简单单误入歧途之辈就能说得清楚的。那日我在打坐时,这些东西竟潜入了我的墓室。所幸是我发现的早,凭着早年修行的几具石棺将这些东西镇压住。况且据我所知,这‘青面尸傀’九州之中无人会炼,只有极北海域幽冥宗的幽冥老祖和他的三个亲传弟子懂得祭炼之法,极北海域相聚北极厚土洲少说十数千万里,这幽冥老祖和他的弟子便是道行在高深,也不可能相隔如此距离役使尸傀。” “幽冥宗?幽冥老祖?怎的从前从未听得父尊说起过?”万象疑惑道。 “如今世人只知道魔孤岛,那还识得幽冥宗。只知道魔孤岛失魂、损骨、绝命三洞三娘子,谁人识得幽冥老祖。万年前的左道旁门第一大派阀,如今怕也是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了。”阴尸道人解释道。 “还怕他什么幽冥老祖吗?他若是想要在九州生出什么事端来的话,就休怪我的道火无情,烧他个一干二净。”焚火说道,手上放出一团道火,灼热四散。 阴尸道人扬手一招,乌芒闪过,那十具石棺幻化消失,墓室内的阴风立即便散了。阴尸道人叫焚火收了道火,道:“这幽冥老祖少说也有万载道行,你父亲比之尚且差些,更何况你们现今最高不过四千余年的道行,更是连这幽冥老祖的小徒弟都不如。义父此次叫你们来,并不是要你们去做什么大事。只是这事情除却咱们几人外,再无外人知晓。说你们父亲那边许是能算出什么卦象,但既然你们中极先天山脉还没传出什么动静,这事情也就不好大肆张扬。” 阴尸道人顿了顿,又道:“此次叫你们同国君前来,一来是为了让国君和你们都知晓此时,二来也是想让你们日后行走九州之时,留心注意着。” “当真是有劳宫主思虑周全了,本座回宫后定然会叫国师府好好防范。”李行心点点头,道。 阴尸道人默然了一阵,道:“国君回宫之后,最好还是先不要知会旁人,只是处处小心谨慎些便了。万古宫城之中有‘麒麟撑地’玄图护持,想来这等邪物轻易也是入不得宫城之中的。至于其他,本宫先从地宫中找出可用者,在联合坤位古静湖国其余三家大派阀共同盯着宫外。只待百草他们在九州有了什么发现之后在做定论。况且若是事情突生变故,想来令狐阁主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到时便自有结果。” 李行心听了,面上微微露出赞同之色,点点头道:“如此,宫外一切便有劳宫主了。还有几位皇弟,也要费神了。若无旁事,只怕本座留下也不方便,便先行一步了。”李行心说完,身上土黄道光流转,身后道气纵横,麒麟撑地玄图瞬时描绘而出。李行心向着众人道别后,身形在玄图之前虚幻,消失不见,随之玄图也是自行摸出痕迹。 “八哥,我出去下。”万象扯了扯千幻的袖子。 “嗯,自己小心些,等下哥哥去找你。”千幻点了点头,说道。 万象答应了一声,脚下一挫,化作一道残影出了墓室,脑后大道功德宝轮一闪而没,万象身形便消失在这地宫之中。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极西之地,棺冢。 已是入夜,棺冢一片黑暗阴森,隐约传来几声阴厉鬼啸,掺杂着几声乌鸦的叫声,原本就是一片怕人的阴森景象。再加之这月色清冷,洒在这偏偏坟间,枯树老鸦,白绫幡旗,更是叫人头皮发麻。 一道素蓝道光闪过,万象身形幻化而出。大道功德宝轮上道光闪烁,在万象脑后紧随。许是万象依仗着自己有三千年道行,又有大道功德宝轮,竟也是不惧怕着棺冢的阴森景象,信步向前走去。 “虽说是来了义父这里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还真是受不了在地底带着。好好地住什么地底,还是冥殿地宫……”边走着,万象的嘴也没闲着,脑后大道功德宝轮也好像是附和着主人一般,道光突然的闪烁两下,在这阴森坟冢之间,竟也显得无比自然。 突地,万象眼中眸光一凝,顿时凌厉起来。向右侧一侧目,脑后大道功德宝轮忽的一隐,出现在万象右侧,道光激荡,在万象右侧布下一道光墙。只听得一声铿锵,那屏障之前,一口苍白仙剑被万象堪堪挡住。 又听得左侧有破空之声,万象冷哼一声,左手在左侧轻扬,一面冰壁凭空凝结而出。说时迟,那时快,万象这冰壁方才凝结出,那边一道暗红火焰便是呼啸而至,正击在那冰壁上。 “义父这里的弟子是越发的不长进了。”万象叹了一口气,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厉啸一身,波纹涟漪从口上扩散开来,震得那仙剑倒飞而去,暗红火焰瞬间溃散。两声闷哼传出,万象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冷声道:“出来吧,既然都懂得在阴暗处暗箭伤人,该有本事出来一见吧?” “哼,血府一战,你长着身怀异宝,强行使出我棺冢地宫绝学,伤我地宫弟子,竟还有颜面,大言不惭的站在棺冢内!”却见一男一女从暗处走出,皆是面色冷若寒霜,带着杀气。 万象只是浅笑着,十二三岁的模样,映在这月色下却也尽是阴冷:“你们怎么就这么肯定,小子身上有什么异宝呢?” “旁的不说,便是你所用的那三把仙剑,也绝非是凡品。不然以你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催动我棺冢地宫的九霄镇魂道阵。”那男子道。先前那苍白仙剑便是他在暗中放出的,如今被他反握于身后。不过看他右臂不断哆嗦,倒像是伤了一般。 万象显然是瞧见了这点,看向着男子,道:“怎么,收剑的时候没接稳么?怎么会将好好地胳膊给打断了。你方才说我身上有异宝,我这里倒还真的是有几粒上好的强筋丸,你可要服一粒?这东西续骨复位是最好的了。” “呸,你这小子,休要在这里假惺惺的做好人。我师兄这手臂,便是今日被你那青绿仙剑一道剑气震断的。若不是他趁乱遁走,怕也就像其他人那般遭了厄。”那女子娇嗔一声,右手在身旁一招,祭起九个暗红色骷髅,燃着暗红色的火焰,作势便是要向着万象攻去。 万象看看她,不知怎么竟笑了。一时间,竟是将这两人怔住了。 “你笑什么?”那女子面露怒色,娇喝道。 万象又看了她一眼,捂着肚子笑着说:“我笑你真是修错了道术。这‘九骨断魂火’要修炼,须得命格属火不说,还得性子刚烈才行。你虽说是性子暴躁,终归还不是刚烈,更何况你这命格,乃是属木居多,这道术正好克你命格。用得久了伤阴德,还毁肌体。怕是别人修行驻颜不坏、长身不老,你是自损容貌、自寻死路。” “师妹,休要听他胡说。他又不知你生辰何时,又怎知你命格所属。莫要被他巧言吝色的给骗了去。”那男子面色一变,左手一抖,一道白光飞出,直逼万象右肩而去。 万象也不动作,单是身后如先前一般,突地升起一道冰壁,任由那白光打入冰壁之中。白光散去,竟是一截断骨。但见那断骨苍白光洁,如白玉青葱。万象眸光一凝,手上运气一引,将这一截断骨收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你练的,是‘断骨术’。”万象看了那男子一眼,说道。 “还挺有眼力的嘛,竟然能识得我师兄的断骨术。就是不知,有没有能力挡住。”那女子面上一笑,手掌一挥,身前九颗骷髅阵势变换,一颗在中央,另外八颗绕着当中一颗围成一圈,燃着幽幽的暗红色火焰。却见那当中骷髅眼眶中又有红光一闪,一道火光耀目而出,直逼万象。 万象蓦地一闭眼,身上迸发出耀目毫光,道气纵横,在身畔形成一道气旋,却不知怎的,四周的天气,竟是突地比这深冬该有的严寒更天寒地冻起来。随后万象睁开双眼,一双眸中泛出素蓝道光,环视四周,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冰寒。那女子所使出的暗红色火焰仿佛是被阻隔一般,至万象身前三尺之外便再无所进,空自在那里灼烧着。 那男子一惊,并未想到面前这一个看似十二三岁的孩子会有如此的惊人之处。起先只是以为他是借着异宝才有通天之能,却不想现下他竟是有了如此威势,着实是有些慌了。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的时候,忽的瞥见万象手中还拿着那一截断骨,眼珠滴溜一转,嘴角划出一丝冷笑。 他扬手在身前一划,脚下踩出罡步,向着万象一点。却见万象手中的那截断骨之上发出苍白道光,凝练出尺余光刃,直指万象腰部。 万象觉出手中异样,低头一看,发觉是那断骨作怪,手上一使劲,将之抛入空中。反手一挥,一道道气窜出,绕在断骨之上。登时便将那苍白道光牢牢封住。 万象脚下一错,身子扶摇直上,俯视两人,道:“你们两个何苦这样咄咄相逼,到最后还不是伤着自己。”说罢还看了看那男子,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牙尖嘴利,看我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那男子也不多说,同样身形拔高,立于空中。右手一松,左手运气一引,控制着那苍白仙剑直逼万象。 万象掌指屈伸,道气流转。却见他右手拇指于食指指尖一抹,幻化出三片碧叶,反手甩出,张口喷出一口清气,落于其上,化作三口仙剑,见风就长,化作三口三尺长剑,一把青绿,一把碧绿,一把墨绿。环绕在万象身旁。 万象伸手一指,道一声:“仙灵。”只见那青绿仙剑上发出青绿道光,化作一道绿虹直逼那苍白仙剑。万象双手动作,在身前划出阴阳图,向前一点。一道素蓝道光紧随而至。只听得万象又道:“仙魔乱。”那仙灵仙剑和那苍白仙剑双双相击,在空中放出数道光华。 那男子见这仙灵仙剑攻势极强,一时也似乱了阵脚。右臂被震伤不得使劲动弹,空余左手施法,虽说是有心却也是无力。两口仙剑对了几次便落了下风,一时竟被万象逼得毫无招架之力。 那女子在下方看的心惊,唯恐那男子败下阵来,将九颗骷髅的阵势移到面前,张口吹出一道道气,穿过那骷髅阵势便化作弥天大火烧灼向空中。“小匹夫休得猖狂,待我好好收拾你。” “收拾我?”万象呵呵一笑,手上结出法诀,下着身下一指。却不知从何处唤来漫天大雪,竟是挡在这大火之前,丝毫没有落于下风之势。 “想收拾我,且先过了‘冰心诀’这一关吧。”万象冷声道。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棺冢地宫,地底墓室。 千幻眉心一跳,看了看身旁的焚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焚火见了,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千幻伸手指了指眉心,道:“我眉心忽跳,还会有什么事情吗?” “血脉震动?九幽出什么事情了?”焚火面色一变,说道。 “出事儿倒是不至于,我倒是在奇怪,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了咱们九幽。撇开父尊传给他的几道符箓不说,便是这小子现今已经凝炼出来的大道功德宝轮和才祭炼出来的三把仙剑,也足已经让寻常人等喝上一壶的了。”千幻道,“七哥,怎么样,要不要跟义父和大哥说说?” 百草一扭头,看见这两兄弟顾自的说话,心中奇怪,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千幻一听,也顾不得和焚火合计了,便将一切同众人说了。众人一听,也是面上有些无奈。“算了,这小子自小便是咱们几个宠的,不如去看看吧。”默然了一阵,天罚说道。 众人听了也是赞同,便同阴尸道人一道出了墓室。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棺冢。 再说这万象和那一男一女正打得不可开交,万象以一敌二竟也是为落下风。却见万象身侧三把仙剑翻飞,化作流光缭绕在空中,便叫那二人的道术不能近身。万象身形不断变换,道气纵横捭阖,大道功德宝轮在脑后显化,却是逼得二人毫无还手之力。 许是这斗法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这棺冢的其他弟子,不远处又现了几道道光,飞来近前。幻化出几个棺冢弟子,也皆是面上有些煞气。见这三人正打得厉害,这几人虽说是脸上有些煞气,却也是没有贸然出手。 那女的正堪堪避过万象那边一剑挡回来的骷髅,恰好瞥见那几个棺冢弟子中一个身着紫衫的男子。这男子生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这女子大喜,冲着那男子喊道:“桓封师兄,快来助我降服这小匹夫!” 听得那女子动静,不知是出于同门情谊,还是本身就好战。这叫桓封的男子看了一眼空中的万象,忽的一张口,一道紫光从口中窜出,飞向万象后心。 万象听得动静,知晓有人来帮忙,登时一阵冷笑,腰上一用力,在空中旋转起来。他这一转不打紧,原本纵横捭阖的道气汹涌,随着他这么一转,倒是随着旋转起来,转眼间便在空中形成一个气旋。如此一来,那桓封的紫光,却是被他转了一圈有送了反回去。 桓封一声暴喝,伸手向前一拍,破去那紫光。伸手在身侧一拘,祭起一方大印。那印上有雷光闪烁,刻有“雷鸣”二字。桓封掌指一翻,大印之上道光大盛,唤出电闪雷鸣,径直打向万象。 万象在那气旋中有了感应,分了一道道力催持这气旋,另一边双手在空中一划,脑后大道功德宝轮受了感应,从万象脑后飞起,径直飞出,对上了桓封的那方大印。宝轮上道光闪烁,有大道轮音和鸣不断,如黄钟大吕,声声震慑人心。 “大道功德宝轮?”桓封见了万象祭出大道功德宝轮,不由的一惊。但又见他一扭颈项,脑后空气扭曲,竟也是幻化出一紫色的大道功德宝轮,上有雷铭电文,却也是比万象大道功德宝轮之上的纹路清晰。桓封伸手一指,那紫色大道功德宝轮业已飞出,斩进万象的道气中。却听得一声铿锵,道气尽数回归万象体内。 万象身前,一道功德宝轮闪烁,站在一幅阴阳图上。那阴阳图黑白二色光芒闪烁,依旧在缓缓转动。“总算是有一个道行相当的了。”万象脸上现了笑容,周身道力一震,一股大力冲出,将那一男一女以及桓封的紫色功德宝轮打出,唤回了宝轮和仙剑,静立在空中。桓封也收回大道功德宝轮于脑后,右手托着那方雷鸣大印,看着万象,说道:“小友,既有如此道行,何故要来惹我棺冢地宫,自寻死路呢?” “哼,自寻死路?”万象冷声道。张口一吹,一股寒气吹出。霎时漫天大雪飘落,霎时间严寒风起,道气弥漫。万象抬手一挥,五口冰剑幻化而出,齐齐指向桓封。那五口冰剑之上,皆有冰花缭绕,该有五彩,且剑气缭绕,纷飞乱舞,纵横捭阖,舞得是一字不漏,一时间竟是看不出半点破绽。 桓封见这五口冰剑有些门道,倒也是一时间起了性子,掌指一翻,雷鸣大印瞬息祭出,见风就长,化作小山一样大小,凌空压下。那雷鸣大印之上紫色道光闪烁,映的天际也发紫,且有雷鸣电闪助阵,竟是有万钧之势。 见着这雷鸣大印来势汹汹,万象伸手向上一挑,五口冰剑剑鸣铿锵,向着那雷鸣大印逼。却听得万象深吸了一口气,身上有闪烁出华光,缓缓说道: “一金二木三碧水,百般道法谁与随; 四火五土万物齐,千般妙宗唯道持。” 但见剑气凌厉迅疾,五口冰剑上道光迸发,形成数丈剑芒,凝练不散。也不知万象用了什么法子,这一字一顿的说完,便是金、木、水、火、土齐齐勾动,在那剑气中间相生相克,周而复始。如此一来,这五行中有道气聚散,天地道理离合,无形中生了些莫名的力量,雷鸣大印上面的雷鸣电闪,落在这阵中,却是半点威势也用不出了。 “不想还挺聪明的,竟然能想到用五行天地道理来调和我雷鸣印上面的威势,不过怕是也仅仅如此了。”桓封见着雷鸣印对上万象竟是没有丝毫作用,猛然一笑道。大袖一展,将雷鸣印收回。 “我这雷鸣印,若是寻常道行之人,印上即死,绝无半分活路;便是道行略高于我,被雷鸣印印上,电闪雷鸣贯体,只怕不死也要一身道行尽毁。我倒要看看,有本事当下我的雷鸣印,又没有本事从我这里留下一口气。”桓封看着万象,幽幽道。身形在空中挪移,手上动作,大道功德宝轮从脑后飞出,旋转着不断向万象斩去。一招一式,俱是凌厉之极,叫人看得心惊。 万象倒也是面无畏惧之色,同样手上动作,脑后大道功德宝轮飞出,在空中绽放出素蓝道光,道气流转,所过之处皆是寒气阵阵。却见万象伸手一指,大道功德宝轮上面寒气大涨,瞬间在宝轮之前布下数面冰壁,悉数冲出。 桓封也是行事决断迅速,手上一扬,一道紫光从他的大道功德宝轮上面冲出。他本就修行的是棺冢地宫的尸灵大道,大道轮音和鸣之下,从那紫光之中化出数道尸气,交错缭绕之间,天际风云大变,阴风直吹。桓封身上也是闪烁出紫色光芒,一声厉啸,便从地底唤出幽魂,竟是想要一数量压倒万象。 “放肆!怎么就交出来你们这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远远地,一股子冲天道气袭来,吹云逐日,乌芒闪烁,两道阴冷之光道气之中照来,正好照在桓封的双目之中。听得桓封一声惨叫,身上的光华蓦地便黯淡下来,那大道功德宝轮也在半空之中忽的顿了一下,便化作紫光消散于空中。 “尸解阴光?义父来了。”万象见着那两道阴光之中的力道不该是寻常人有的,且隔着甚远还能如此精准无误的施展这道术,想来这北极厚土洲上,除了阴尸道人,也不会再有其他了。 正想着,却见阴尸道人同八位兄长都齐齐赶了过来。阴尸道人当先,大袖一卷,道气向着桓封和那一男一女以及周围众人一逼,将之从空中逼落。 万象见着阴尸道人亲自出手,也就收了道术,从天际降下。转头看了一下,除了那桓封中了阴尸道人的尸解阴光根基受损动弹不得,其余诸人身上都有一层朦朦的阴气压着。万象叹了口气,从腰上解下乾坤百宝囊,从中取出一个碧玉做的药瓶,去了瓶塞,从中倒出两粒丹丸,运气震碎了把粉末撒在桓封的双眼上,又用自己的冰霄道力化出两块冰霜给他敷在双眼上。做完这些,万象转头对着阴尸道人道:“我说义父,您下手也未免忒狠了,这位师兄不过是同九幽比斗了几招,您就是两道尸解阴光给他招呼上。这若是日后我和殷兄切磋个三天三夜,您是不是就要直接就让殷兄‘恶鬼噬身’了?” “九幽,你想到哪里去了?”千幻过来搂着万象,“不过哥哥还真是搞不明白,他对你的每招每式,皆都是杀招,你干嘛还要给他用药。” “尸解阴光损人功德,总是他已经有了大道功德宝轮,能被我压着没伤着我,也就还没得道。这尸解阴光是义父用的,怕是不救他,他又要在耗费数百年时光才能重新凝聚出大道功德宝轮,倒还真是罪过。”万象道。 阴尸道人发落了其他人等,转过身来,正要发落桓封,见着万象已经是给桓封用了药,道:“九幽,你这是何必呢?你有心帮他,却不知他有心伤你。” 万象摇摇头,道:“义父您什么都好,就只爱动不动罚人,弄得这整个棺冢地宫上下都怕你。今日血府那那些家伙我已经救下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反正到时候我一概带回水火阴阳宫,让爷爷好生着,也不怕他再生事。” 阴尸道人听得万象如此说,却也是不好再说什么。虽说不是一家人,却也是从小看着百草他们一众兄弟长大的,万象如此说,便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帮着这些人了,若是再说,怕是会取出他父亲的符箓。若真是如此,便是有着义父这一重身份,也是不能不从了。无奈,阴尸道人却也只好说:“罢了,便一切随你吧。反正也就只是几个不争气的小子,若是老爷子真的看得上眼肯亲自,却也是义父这里的福气了。” “多谢义父成全!”万象一听,当下便笑逐颜开,呵呵应道。 翌日,天刚蒙蒙亮,阴尸道人便出了地宫,纵身飞上天际。在空中盘膝打坐了一阵子,正待得天边朝阳初升,悠然的便是紫气东来,朝霞腾空,浩然正气浩荡,金光在云中喷薄,宛若一条条金龙出云,甚是壮观。 不知怎的,凌空端坐的阴尸道人的身子突然瑟瑟发抖起来。不知怎的,那阴尸道人身上隐隐的泛出幽幽的绿色道光,更是有些淡淡的幽绿色道气从阴尸道人的七窍之中飘出,却是有阵阵恶臭随着这道气散发开来。阴尸道人面露苦色,双手在身前报圆,周身道力一震,身后一个淡淡的幽绿色骷髅淡影震散,但阴尸道人依旧是面色苦痛,嘴角溢出鲜血,却始终是未能醒转过来。 阴尸道人身后,蓦地纯白道光一闪,百草身形幻化而出。见着阴尸道人这一般的情况,却也是没有惊奇疑惑之色表露,只是手上道力一凝,药香四溢之下向着阴尸道人的百会穴上面一点。那道力透体而入,却见着阴尸道人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出,终于是醒转过来。 百草见着阴尸道人醒转过来,便扶着阴尸道人道:“义父,您醒来了。” “长幽,又让你见义父笑话了。”阴尸道人面色虚弱,道。 百草扶着阴尸道人,脚下道力纵横,驾起祥云从空中降下。落了地,百草说道:“义父说笑了,长幽有什么可以笑的。但是义父,这一千五百多年都过去了,这幽冥老祖的‘幽骨冥毒’,您还是不能全部从体内逼出吗?” “幽冥宗幽冥老祖成名已久,即便是现如今他的幽冥宗所在幽冥岛已经没落,风头已经被那道魔孤岛盖了过去,可是这幽冥老祖依旧是不能小觑。幸而当年得你父亲相助,一手冰心诀逼退了幽冥老祖,又用‘至净寒冰’替我挡住了这冥毒的扩散,还叫你帮我日夜调养,用你的灵丹妙药帮我滋养根基。可即便如此,谁与曾想这冥毒竟是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难以拔除,义父也是近百年才能借着日出是的天地浩然正气逼出来些许,却也终究是有些困难。”阴尸道人摇摇头说道,伸手拭去了嘴边的血迹。 默然了一阵,阴尸道人又道:“长幽,陪义父回宫换件吧,再过阵子怕是就有贵客要来了,总不能叫义父这副样子去见客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义父和什么通天之人大斗了一场,没得叫人人心惶惶。” “义父说笑了,青面尸傀一事,知晓者不足十五人,且都是亲近之人,除此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又怎么会叫人人心不安呢?”百草一顿,“只是如今这青面尸傀已出,果真是不用做什么准备吗?总不能真的像是昨日所说的,只是小心便可以了吧?” 阴尸道人一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你父亲定然是要颁下法旨。不过对于尸傀一事,依你父亲所说,如今他幽冥宗在暗,咱们在明,除了小心加紧防范便也再无他法。但是有一样,倒是要让九幽快些成长起来,只要九幽成长起来了,什么幽冥老祖,倒也就不成气候了。” 百草一听,眼珠滴溜一转,当下便明白了:“父尊是想……” “不错,你父亲想,幽冥老祖近来的这些个动作,必是为了那个东西。只怕他总是在想,这东西你父亲定然是用心放在了什么地方,却不想这东西你父亲都驾驭不得,反倒让九幽收了去。” “这倒也是,白费了他那么多心思了。不过,这东西现在九幽用着顺手,怕是让着幽冥老祖一留心给发现了。”百草说道,倒也是有点担忧之色。 阴尸道人摇摇头:“这便是你父亲为何叫他离开中极阴阳洲那么好些日子去祭炼仙剑,你也是知道九幽这小子素来喜欢用剑,你父亲祭炼宝剑的法子是从水火阴阳宫中老爷子那里要来的,九幽小孩心性,有了这宝剑,这不昨日斗法,也没用那东西吗?” “嗯,父尊深谋远虑,这样一来,着实是让九幽用那东西也能稍加克制了。”百草点点头,同阴尸道人一道进了地宫,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四方能人来相见,鬼脸妖女扰安宁 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极西之地,棺冢地宫。 今日虽说是个阳光晴好的天,但是棺冢地宫所在的风水穴眼,总归是养阴的风水,即便是这样的大好的天气,也依旧是雾蒙蒙的。从东边,隐隐约约的现了一道火红道光,呼啸而至,停在棺冢的地界之外。道光淡去,一个清丽的身影幻化而出,火红衣衫,冰肌玉肤,长发轻挽,手持一红色拂尘,飘然出尘。正是孟仙儿。 孟仙儿莲步轻移,迈开脚步向前走去。饶是孟仙儿修行四千余年,道行深厚,穿行这棺冢之内,满耳的鬼哭厉啸竟也是当做无物一般。正走着,天边却又是现了一白色道光,却见一约莫二十岁年纪的男子幻化而出。这男子生的妖异,竟似是女子一般肌肤胜雪,端的是俊俏。 只听这男子道一声:“孟师妹。”孟仙儿便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那男子,莞尔一笑,道:“陈师兄,你来了。” “本以为我就是来的早的了,却没想到原来师妹来的比我更早。”这陈姓男子落在孟仙儿身边,拱手一礼,道。 孟仙儿同样还礼,抬手一挽青丝,道:“哪里,不过是比师兄早来了一步罢了。看着师兄方才来时身边的云气喷薄翻涌,怕是上次一别之后,修为更进了一层吧。啊,你我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快往里走吧,怕是再晚,阴尸前辈要怪罪的。” “是啊,孟师妹,请。”这陈姓男子道,“师妹当真是好眼力,自上次一别,已有三百多年了,竟还能看出我的道行有所增长,佩服佩服。” “师兄说笑了,不过是近来有些机缘巧合,仙儿的道行有所增长,所以识得师兄的厉害。若是如此还要受师兄夸赞,仙儿当真是无地自容了。”孟仙儿摇摇头,“对了,仙儿一直有些奇怪,我火阳观地下有难得的玄火精矿,可以借着从离位古静湖国国君赐下的道阵修行。虽说是有些唐突,但是仙儿还是冒昧问一下,不知道天昊宗在第二十五年之时是如何修行的。” 陈姓男子微微一笑,答道:“师妹是知道的。我姐姐乃是现任寒冰夫人,于令狐阁主伉俪情深,自然是受了令狐阁主不少关照。”说着,这男子抬起右手来,拇指上有一白玉扳指,玉色温润,绝非凡品。男子缓缓而道:“这扳指,便是令狐阁主所传下的庇护之物。没事锁国玄图降临之时,这扳指便会自行护住天昊宗的所有弟子。令狐阁主功参造化,竟也会想出如此法子。” “令狐阁主功参造化,执掌中极令狐古世家五千余年,立威梦九天之中无人敢议,有这等道行想必也是必然的。”孟仙儿点点头,同男子一道向前走去。 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依这两人的道行,缩地成寸是不是的用着,也才是快要到了棺冢的中心。这男子眉间一皱,略微运了点道力,使了个千里传音的神通,张口说道:“阴尸,你这主人当得,客人都来了,你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铭云,好歹我也是百草他们的义父,就算你是飘雪的小舅子,也不能这样和我说话啊。少说论着辈分来说,你尚且要管我叫一声兄长。”二人身前,飘来几道乌色的尸气,交错缭绕幻化做阴尸道人的身形。阴尸道人依旧是一副文士模样,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总也是一副和蔼的样子。此刻阴尸道人换了一身淡金色的衣衫,却也是有些不怒自威,当真是一派神气样子。 阴尸道人向着孟仙儿拱手一礼,道:“道友来了,阴尸在此恭候多时了。” “仙儿还礼了。有劳宫主亲自跑着一趟。”孟仙儿也是还礼道。 “阴尸,话不带你这么说的。就算我姐姐现在是寒冰夫人,可是再怎么说,我陈铭云也是乾位天昊宗在坤位古静湖国的掌教,你我地位差不多,叫你出来迎我一下又有什么不可?”陈铭云一皱眉,上前拍着阴尸道人的肩膀说道,“对了,不是说我的外甥们在你这里吗?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见踪影?” “陈师兄,你也太心急了。既然九幽他们不在这里,想必就是在地宫中了,待会跟着宫主下去不就是了?”孟仙儿掩嘴一笑,道。 陈铭云本还要说什么,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和阴尸道人对了一眼,看着孟仙儿,道:“师妹,你方才唤小九什么?” “嗯?九幽啊,有什么不对吗?”孟仙儿美眸一瞪,疑惑道。不过转眼却也想通了。许是上次火阳观一别之后,万象也未曾和别人说起此事,所以别人才会疑心。于是便道:“师兄别奇怪,几日前师妹曾在火阳观与九少主见过一面,还让他去了坤灵千火鼎上的残阳仙力。为此还起了争执,与他做过了一场。” 陈铭云一听,忙问道:“师妹你和小九比试过了?” “哪能叫做比试啊,还未满五招就被九幽把我的麒麟真火给压了下去。不过说真的,陈师兄,你当真是有个好外甥啊。”孟仙儿摇了摇头。 正说着,只觉得脚下大地震动,三人面前乌芒闪烁,一座地宫从地底缓缓升起,地宫之上大道之气流转,道光闪烁。阴尸道人伸手向前一点,殿门打开,三人一同走了进去。才走几步,阴尸道人突地说道:“铁师兄,既然来了便就快点现身吧,尹师妹也在吧,快一道出来一见,莫要再隐没在暗处了。” “哈哈,阴尸师弟道行高深,为兄着实是佩服!”一声朗笑,阴尸道人身前道光流转,幻化出一男子身形。虎背熊腰,五大三粗,面相淳朴。他看着三人,点头算是有礼了。 “铁岩师兄,没有你这么吓人的。”陈铭云道,“这数百年,你道行精进的也不少呐。我这点子微末道行倒是显得不值一提了。” 铁岩摆手,摇摇头道:“陈老弟说什么呢,不过是我借地之法用的熟了,近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就我的道行,那还能吓得到你这天昊宗二公子啊。更何况你这还是天昊宗‘踏天凌云’境界的高手,我这不入流的小门小户,即便是道行高出你些许,却也不见得能真的吓着你。” 阴尸道人见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实在是有些聒噪,便做个和事老,站在二人中间,道:“我说你们两个啊,好歹都是修行有成的,怎么为着这么点事情便能说到这地步,没得叫尹师妹和孟师妹笑话。” 仔细瞧着,孟仙儿身边,不知何站了一个美貌少妇,青丝轻挽于脑后,只用一碧玉簪子一别,面上也没有太多粉饰,只是眉眼间似是有水波流动,端的是柔美无比。耳垂上一对鎏金耳坠更衬得她华美动人。她身着碧蓝百褶流波裙,裙褶似是碧水流波,这个人仿佛静立于一泓碧水之中,如出水芙蓉,清丽而惹人怜爱。 “善若见过三位师兄了。”尹善若一礼,向着三人道。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孟仙儿,点了点头,众人一起向内室走去。 又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众人到了此前的墓室。阴尸道人扬手一挥,一股道气激射而出,殿门打开。才开门,就见这桌椅整齐,百草等人依然落座。桌上放着几坛好酒,这墓室之内没风,但是却美酒飘香,叫人垂涎。百草等人见着阴尸道人等人进来,便起来向着众人行礼,算是见过了。 阴尸道人伸手一示意,众人一道入座。方才入座,阴尸道人便举起手上酒杯,道:“此次本宫叫着诸位道友同先天九子来此,乃是为了一件要事。因兹事体大,本宫希望诸位在宫中听过之后,各自在外不要声张,暗中悄悄行事便可。” “宫主所说,我等定当谨记。” 中极阴阳洲,先天山脉中心,水火阴阳宫。 浣裳湖上依旧是雾气蒸腾,由于湖底乃是太阳支脉的地底火脉所在,湖水终年温热,倒也是处甚美的奇景。只听见远远地从湖边亭台中传来阵阵琴声,声声清脆,却是曲调优美动听。湖面上,虽说是雾气蒸腾,但也是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有个曼妙的身影在湖上轻歌曼舞。那身影时急时缓,在这湖面上着实轻盈,尤为招人喜爱。 琴声阵阵,舞姿飘飘,当真是一副融洽光景。琴声缓缓停歇,那湖上的倩影脚下轻点,踩着水波来至亭台之间。这乃是一个身着淡紫衣裳的少妇,梳一鸣凤朝天髻,斜插三只上好的羊脂玉簪,柳眉凤眼,朱嘴薄唇,面上施以薄粉,端的是美艳无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一旁说道:“雪哥,怎么突地就不弹了?” 一旁端坐抚琴的乃是一个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头戴鎏金九龙绕珠玉环宝冠,身着紫金纹龙叠莽长袍,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端的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这便是中极阴阳洲令狐古世家第三百九十二代家主令狐飘雪了。而一旁的女子,便是这令狐古世家现在的寒冰夫人陈梦云了。 令狐飘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手指在琴弦上面一拨弦,声调清脆:“没什么,只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你我一起也少说数千年了,还跟我打马虎眼。若真是小事,你有怎么会好好地给停了琴声。我这一舞不过才过了一半,换做从前,这可是万不能有的。”陈梦云顿了顿,动身移位来到令狐飘雪的身边,双手轻轻的放在令狐飘雪的肩头,轻声的问道:“幽冥老祖,是不是?” 令狐飘雪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肩上陈梦云的手,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收到阴尸的消息,在棺冢之中竟然出现了幽冥老祖的青面尸傀。梦云,你是知道的,这青面尸傀最是阴邪,也是幽冥老祖最常用的东西。这东西一出,也就表示幽冥老祖经过这一千五百年之间已经是修养过来了,当年我打入他体内的那一道冰心之气怕是已经压不住他了。” 令狐飘雪又顿了一顿,看着远方说道:“何况这东西既然阴尸那里都出现了,九洲之内的任何地方保不齐都已经有了异样了。看来幽冥宗为了找那东西,可真是费尽心思了。恐怕咱们的动作,也是要加快了。” “嗯。”陈梦云只是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不提。 北极厚土洲,坤位古静湖国,棺冢地宫,地底墓室, “我说,阴尸老弟,你也忒不够意思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愣是瞒了我们这么多年,你说,这是怎么解决。”铁岩鲸吞下一坛好酒,看着阴尸道人说道。这段时间,在席上阴尸道人已经将幽冥老祖与青面尸傀一事与这其他四人说清楚了。现下诸人正是在为了这件事情伤着脑筋。 陈铭云另一面陪着万象玩的高兴,全然不像是知晓此事的样子。旁边尹善若看着他们,轻笑着道:“早就听说九少主与常人不同,果真如此。单单是看这满头的白发如雪,便已是叫人羡慕了。” “尹师姐此言差矣。若说与常人不同,九洲之内又有哪里比得上你正西蕴水洲烟波峰的弟子。那绝对是一水的貌若天人。又何必要说九幽的面目呢?”陈铭云听了尹善若言语,笑了一笑说道。 尹善若掩嘴轻笑:“我只是有些可惜而已,这么好的苗子,没让我们烟波峰收了去还真是可惜。不过也难怪,毕竟是令狐古世家的宗子,那轮得到我们烟波峰去。”说完,尹善若还一脸惋惜的看了看万象。万象见着尹善若总是不停地看他,有些不自在,便看着尹善若说道:“尹前辈,九幽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陈铭云听了哈哈一笑,看着万象说道:“你小子想些什么呢,你天赋异禀,还不许人家多看两眼啊?” “舅舅!九幽并非是这个意思。”万象一叫,替自己辩解道。引得众人俱是哈哈大笑。万象觉得脸上挂不住,双目一闭,身上道光涌现,化作一道华光出了墓室。一旁孟仙儿看了,也不顾他人反应,到一身:“九幽慢走!”化作火光紧随万象之后,也一同出了墓室。 北极厚土洲,坤位古静湖国,极西之地,棺冢。 素蓝道光一闪,大道功德宝轮一闪而没,万象身形幻化出来。紧随其后一道火光一闪,孟仙儿的身形同样幻化而出。孟仙儿说道:“九幽,你走得这么急做什么,我这道行竟然也都跟不上你。” 万象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也全然不理孟仙儿在说些什么。默然了一阵,才终于开口说道:“我说麒麟姐姐,我给你的修火的御字诀你为何到现在都未练?” “这东西毕竟你寒冰阴阳阁的东西,我和火婴道长轻易是不敢练的。”孟仙儿说道。看着万象的背影,孟仙儿轻轻的笑着,又仿佛是有了疑问,又道:“对了,九幽,那天在火阳观,你镇压我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招数?我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像你寒冰阴阳阁的功法。” 万象笑了笑,转头看着孟仙儿,抬手间手上升起一股寒烟,缓缓说道:“自然不是我寒冰阴阳阁的功法。虽说道术是一般无二,但我却是用的‘寒武冰霄大道’,自然用出来的感觉和‘冰心静灵大道’不一样了。” “寒武冰霄大道?”孟仙儿疑惑道。 “这东西是九幽自创的。”万象挠了挠头发,说道。 孟仙儿更是一惊,忙问道:“自创的?” 万象微微点了点头,应道:“歪打正着而已。早先九幽这一头头发还是乌黑的,谁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一次之后,这满头乌黑的头发便全都变得雪白了。要不是我的‘宝贝’一直护着我,怕九幽在就下‘九魂都’了。不过走火入魔之后竟是有了感悟,之后便就是‘寒武冰霄妙有阴阳弥罗万象无量无上大道’出世了。” 孟仙儿听得仔细,便问道:“宝贝?可是那日在火阳观中你用来护住我和火婴道长的那个奇异物事?” 万象轻轻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在额间一抹,轻声道一声:“寒羽冰魄。” 但见万象额间素蓝道光一闪,一抹淡蓝应运而出,幻化成一件奇异的物事:几道奇异的纹路交错,不只是什么材料,上下细,中间宽,成一奇形轮廓,内嵌一眼状奇石,晶莹剔透,亦是看不出什么材质;两侧带羽生翼,真如活物一般,栩栩如生。 “麒麟姐姐,你帮九幽看看,我这宝贝怎么样?”万象一偏头,看着孟仙儿道。 “九幽,不是我说你,只是这东西一看便知绝非是凡品,便是我所见过的宝物之中也未有能及者。你还是快些收起来的好。”孟仙儿见着,面色一变,连忙说道。 万象倒是不以为然,却也还是微微一仰头,那寒羽冰魄受了感应,化作一道流光汇入万象额间。万象又看了看四周,说道:“麒麟姐姐,你真得很厉害啊。” 孟仙儿停了,倒是一愣,问着:“怎么就成了我厉害了?要是我厉害的话,又怎么会叫你在那么几招之内就给打了下去?” “那是咱们两个本身修炼的道法就有些相克,你属火,我属水,本身就是相克的。更何况我们中极令狐古世家本身就通晓阴阳,我的寒武冰霄道还暗中藏着阴阳,自然是能将姐姐你的纯阳之火给镇压下去了。不过若是姐姐你的‘人形’大成,我怕是还真的赢不了你。”万象说道,“九幽敬你厉害,是因为你只是四千多年,‘人形’便是已近大成之态,而且又是东极炎焱洲东极离位古静湖国火阳观在坤位的掌教。这边已经是九幽佩服之极了。” 孟仙儿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颈间一块花瓣形状的火玉挂坠。轻轻道:“你不也是一样,现在不也是寒冰阴阳阁和水火阴阳宫里面名副其实的少主了?” “那是说的我大哥,我只不过是因为有这道体,才能继承了爷爷和父尊的所有道法。不然也就是和其他的哥哥一般有个少主的名号罢了。说白了,终归也不是自己真正的实力。要修行,九幽就坚决不会只要一个寒冰阴阳阁的少主这么简单。” 孟仙儿当他是小孩心性,也乐得陪他说话,便又问道:“那你准备将来修行到什么样的道行啊?” “九十九层天境!”万象突然坚定地说道,十分的干脆利落。 孟仙儿听了之后倒是一惊,不想万象竟是有这样的豪气。又问道:“九幽,你真的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九十九层天境这样的传闻既然有,便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况且九幽相信,证道,只是一种明悟而已。从前九幽只觉得,若是证道,必然会天地为之变色。但是这些年祭炼寒羽冰魄修行的久了,却也觉得不过就是个形容罢了。从前得道只是懂得驱使大道真理,如今却也觉得,或许必应定要有那样的威势,可能有时候平平淡淡的也就证道了。”万象对孟仙儿说道,“况且,谁又能说帝君不存在呢?” 梦九天万万年来世代相传,梦九天、若梦凡和怨幽阴之外,还有第四处混沌高高在上,无边无际,浩瀚不知几何。这一混沌共分了九十九层,非至证道不得窥探其奥秘,故称之为天境。奈何万万年来梦九天证道羽化之人寥寥无几,纵是有天纵之才得以窥视天境,却也都是在六十层之前止步,即便是万年之前号称梦九天绝世双骄“归墟尊”宋天和令狐古世家的令狐老宫主,亦是最终止步在第六十六层便不能再进一丝一毫。是以有“天境最后三十三层非至帝君不得窥见”的说法。也就难怪万象会有如此一般想法了。 令狐老宫主就不多说了,令狐古世家水火阴阳宫的最后一位宫主,令狐飘雪的父亲,道行惊天,道法通玄。却说这归墟尊宋天,可真是人中龙凤。论辈分连令狐飘雪也是要叫他一声叔父,一手自创的归墟术用起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据说宋天的当年方才入世,年少轻狂与人生了争执。当时宋天与一师妹同行,争斗之中错手伤了宋天那师妹。当时宋天已经是有了数千年的道行,他的师妹道行也是不弱的。且这师兄妹素日里相交的情分甚深,这一伤倒是把宋天给激怒了。 却说这宋天原也只不过是南极九天洲上位于九天洲西北的宝峰国的一个樵夫,机缘巧合得了一卷不知记载什么的残卷,他竟整日不停地看那残卷,从中悟出了道术,还将那残卷祭炼成了法宝。之后被宝峰国第一大派阀琼霄宫收了去做弟子。只是不知道这残卷中有什么奥秘,每每他将自己的道术使将出来的时候,都会有风云大变,天际一片昏暗。那卷残卷总是会在悬浮在宋天的身后,且在宋天周围,都会有残垣断壁、一片枯败的幻景不断变换,甚是叫人害怕。 宋天的师妹受伤之后,当时宋天并未发作,但是在事后却暗中打听出那伤了他师妹的人的家世,于三日之后独自一人,在青天白日之下进入那人的宅院,将归墟术祭出,当时也不知宋天的道行到了多么高深的程度,残垣断壁的枯败景象才只是虚晃一闪,那人全族上下数百口人命一口不剩。待得宋天收了归墟术之时,那宅子竟也都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枯木断梁,一片惨状。 事后为这此事,宋天被宝峰国国君下令,逐出宝峰国,同时琼霄宫时人宫主也说宋天的戾气太重,实在是不宜再在琼霄宫中修行,也将他逐了出去。但宋天却是不以为然,出了琼霄宫,离了宝峰国,游历九洲之中。后来到了中极阴阳洲,机缘之下认识了令狐老宫主,从此入了水火阴阳宫,万年之前同令狐老宫主一同证道,才有机会亲身进入九十九层天境一探究竟。在止步与六十六层之后,令狐老宫主选择返回梦九天,依旧主持令狐古世家;而宋天则决定留在九十九层天境,继续修行。 再说这万象多少也算是个奇才且又是中极阴阳万象道体,现今不过三千余年的道行,已是压了孟仙儿一筹,隐隐有些无人能敌的架势。若是以九十九层天境做榜样,倒也是能叫人信服。 孟仙儿见着万象有这样一般的心思,倒是不由得欢喜起来,缓缓说道:“你有如此一般的想法自然是好的,令狐阁主知道了也定会欣喜的。只是这事情日后便还是少吧,若是叫些小人听了去,没得有传些闲话。” “嗯,九幽晓得了。不过咱们也别光顾着说九幽的事情了,倒是说说麒麟姐姐你吧。九幽原是怕我那四阴四阳的八条火龙抵不上那残阳仙力,还在离位离火散人的要求之外有给了你们我家镇阁五行狱界之中修火的道术真诀给了你和道长。可是你和道长竟然不敢修炼,莫不是还在怪九幽突兀的收了你观中的坤灵千火鼎之中的残阳仙力而不领我的情呢?”九幽说道。 “怎么会,只是若是这修火的灵字诀和御字诀姐姐和道长修炼了,万一日后令狐阁主问起来,你要我和道长怎么交代?那日你自己也说了,这道术真诀是你破例给的。”孟仙儿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九幽,你那一手炼器之法是怎么来的?竟然会这么厉害。” “那祭炼仙剑之法是父尊从水火阴阳宫中爷爷哪里得来的,自然是厉害。只是麒麟姐姐,我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方才我一赌气从席上跑了出来,怕是上了气氛了。不如咱们回去吧。”万象看了看说道。 北极厚土洲,北极坤位古静湖国,棺冢地宫。 众人还在宴席,忽的素蓝、火红两道道光一闪,万象同孟仙儿一道现身。万象作揖道:“方才小子失礼,再次向诸位道声不是,望诸位不要生了九幽的气才好。” “臭小子,才与你开了这么点玩笑,你就脸上挂不住,以后怎么成大事。换成是你外公在这里,怕是又要生气。”陈铭云见着万象,一把将其揽入怀中,伸手捏了捏万象的脸,佯装正色说道。 众人正在地宫里面闹着,阵阵的大道气息波动透过地宫墓室传来。这大道气息中尽是阴厉怨气,阴冷无比。那十具关着青面尸傀的石棺还并未被阴尸道人收起,受了这大道气息的波动,被关在石棺中的青面尸傀竟是向收了什么指引一般不安分起来。阴尸道人脸上面色一变,手上一道乌芒弹出。那乌芒在众人面前或作一个鬼头,燃着丝丝的幽火。阴尸道人运足了道气,喝道:“鬼脸儿,不要以为你是幽冥老祖的亲孙女,本宫就不敢动你。你幽冥宗即便如何猖狂,我九洲正道怕是还由不得你胡来。” “阴尸,你休要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鬼脸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如不是我一直在爷爷面前说和,你以为你还能苟活至今?”声音传来,听着像是一女子,可是端的是尖厉异常,且混着鬼哭狼嚎,更是听的不真切。言语中,更是向要挟一般,字字针对阴尸道人,真是乖戾。 阴尸道人听了,也是脸上一怒,冷哼一声,脑后现了一轮乌黑的大道功德宝轮,身形一闪,出了地宫。众人见着如此,又看着对方来势汹汹,唯恐有什么后手暗算了阴尸道人,也是纷纷祭起道术,随着阴尸道人一同离了地宫。 出了地宫,却见观众中站着一女子,披散着头发,以黑纱遮面,却依旧掩饰不住右眼上一块触目惊心的血红胎记;她着一身黑衫,在这阴雾蒙蒙中如同鬼魅一般。她脑后有一团幽幽的绿光,细看却也是一大道功德宝轮,这大道功德宝轮之上阴厉怨气横生,却也是阴森的怕人。见着众人出来,这女子冷哼一声,说道:“阴尸,不想千年不见,你人也变得胆小了,我不过一介女流,你竟叫了这么多帮手。” “鬼脸儿,你就别在这了装可怜了,旁人不知,我却知道你已经有五千余年的道行,在已经成就了五块道骨,挥手之间便可以你幽冥宗幽冥之气聚集不知道多少怨灵幽魂。你到是说说,什么叫做你是‘一介女流’。”阴尸道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哼一声说道。 鬼脸儿翻了个白眼,看着阴尸道人,又抬眼瞄了瞄其他的人,在此操起自己那阴恻尖厉的声音,阴阴的说道:“我说阴尸,你我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你说我幽冥宗有什么不好,你练的尸灵大道和我们幽冥宗,那可是没什么不一样的。你说还在这里苦苦守着坤位的那个什么国君干什么,不如……” “住嘴,你这妖妇。我不管你对义父是心意,我也不屑知道。但是你在我们九洲的地界胡乱撒野,也不看看时候吗?”万象在一旁听的不耐烦,不带鬼脸儿说完,一声喝道。脑后现了一团素蓝道光,凝化作一道功德宝轮,寒气喷薄。 鬼脸儿一见这万象现了大道功德宝轮,眼里隐隐约约的幽绿色的道光一闪,身后的大道功德宝轮上面也是幽绿色光芒猛地一闪。仔细的端详了端详万象,鬼脸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小小年纪竟然也有了这般的道行。等着带回去给爷爷看看,祭炼了做尸傀,威力一定不错。” “哼!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万象冷冷说道,看着鬼脸儿的眼神,越发的凌厉起来了。 “口气还不小,来,姑姑让你三招。” “呸,用不着!” 万象掌指一翻,向着鬼脸儿连弹三指,三道寒光从万象手上急速冲出,直逼鬼脸儿面门。万象双手在身前划一太极圈,蓦地向前一逼。却见素蓝道光闪烁,四周寒烟四起,所过之处一片冰封。 鬼脸儿见着万象的道术是的奇巧,道了声:“呦,还挺不错的啊。”眼中幽幽绿光一闪,两道幽冷道光点射而出。万象一见,眼光凌厉,两道阴光从双眸中疾驰而出,迎上鬼脸儿的那两道道光,竟也是不落下风。 万象掌指一翻,三口仙剑顺势祭出,只听得万象口中喝道: “仙魔乱,凡仙缘; 魔无道,弑尘轩。” 却见着那三口仙剑直逼鬼脸儿,在鬼脸儿的周围纷乱舞起。三口仙剑之上剑气喷薄,纵横捭阖,竟是逼得鬼脸儿不得不身子腾空而起,展开双臂向着那三口仙剑不断挥动。却也见着是这鬼脸儿的道行不知道高了万象多少,她那双臂在三口仙剑的剑芒之中不断挥舞,仿佛视那凌厉剑芒和捭阖剑气如无物一般,万象这三口仙剑竟是不能伤她丝毫。 “连阴尸的尸解阴光都用的这般得心应手,这小娃娃还真是可爱,就冲着这股子冲劲,姑姑就不让爷爷把你炼成尸傀了。怎么样,跟着姑姑去幽冥岛如何?”鬼脸儿周身幽绿色道光一震,将万象的三口仙剑打回,凌空看着万象说道。 “呸,你这妖妇当真是不要面皮,我与你什么关系,在这里一口一个姑姑的真是不害臊。我幼弟会尸解阴光又如何,终归是不会给你迷惑了去。你若是继续在这里妖言惑众,今日定落了你的面皮,看你如何张狂!”焚火在一旁听的气恼,也不顾着自己的身份,开口骂到。身后火光一闪,现了他东极离位火德的大道功德宝轮,脚下一挫,身形拔高,周身火德神火缭绕,冲着鬼脸儿而去。 饶是鬼脸儿修行甚深,是的焚火的道火乃是东极离位火德的神火,阳能焚道躯,阴能焚幽冥,正正好克她的幽冥大道,心中也是一惊,心道一声:“当真是失算。”只见她的胸口一道幽绿色光芒一闪而过,同时她脑后的大道功德宝轮也是道光大作,霎时间天际阴风大作,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数幽灵魂罗挡在身前,自己的身形更是瞬间向后横移出数丈。怨气横生,鬼啸幽戾,这幽灵魂罗本就是虚无之体,加上还有鬼脸儿的幽冥大道催持,当下便是如迅雷不及掩耳一般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焚火见着这些幽灵魂罗来势汹汹,调动自身火德真火向前一逼,这火德真火本就上焚道躯下焚幽冥,焚火这么一烧,那幽幽魂罗却也就魂飞湮灭了。可是焚火去了这些幽戾阴魂却不见了鬼脸儿的身影。 兀的,焚火后脊一冷,但见一道幽绿色道光袭向焚火,在空中化作一个幽绿色的鬼头,散发出一股子腥臭,便是阴尸道人他们在地上也是闻的清晰,直教人作呕。 阴尸道人起初还以为是那幽冥老祖的幽骨冥毒,正要叫百草上去帮焚火顶一下。却又闻着那味道同幽骨冥毒有些不同。正待阴尸道人思索着,只听得焚火在空中喝道:“你这妖妇,当真卑鄙!” 只见焚火在空中站定,抬手举过头顶,灰蒙蒙的烟气从焚火的手掌飘出,那烟丝迎风便烧,几个呼吸之间竟是成了弥天大火,将自己周身护了个严严实实。正赶上那鬼脸娘的阴招打来,却也是毫发未损。 “怎么样,你这妖妇,不曾想到我这神火罩还有这般神通吧。”弥天大火之中,只听见焚火的声音传出。蓦地,从那神火罩之上窜出数条火舌,逼鬼脸儿。鬼脸儿见着自己的暗算不成,正暗自气恼,这空档正遇着焚火一记道术打来,反倒是失了先机,落了下风。无奈之下,只得大喝一声,使出一身道行,硬生生的扛下这东极火德真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万象三花开其二,狐王奉命寻人归 中极阴阳洲,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 这个时节,水火阴阳宫中上下总是忙碌的,宾朋来贺,迎来送往,十分热闹。凡是九洲之内稍有头脸的人物,都会赶来为令狐老宫主贺寿。虽说令狐老宫主自当年证道至今也已经有万年了,依旧是身子硬朗康健,但却是许久不管水火阴阳宫的事情了。毕竟现在令狐古世家有了令狐飘雪主持寒冰阴阳阁,水火阴阳宫虽不能说是没落,却也是隐退到后方。只不过平时令狐飘雪同寒冰夫人陈梦云都是坐镇在水火阴阳宫中,这整个阴阳先天山脉中却总也还是以水火阴阳宫为尊的。 这不,令狐飘雪刚刚送走了阴阳先天山脉的大族司徒家家主司徒远山,在水火阴阳宫的阴阳双阙前驻足,远远的却又看见天边划过了道道道光,道气纵横。几个呼吸之间便落在阴阳双阙之外。令狐飘雪摇摇头,抬步走出阴阳双阙之外,扬声说道:“皇甫绝,难为你还总是记得老爷子的寿辰。” “令狐飘雪,你这个老狐狸,又在盘算什么呢?”那道光褪去,幻化出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金纹蟒袍皇服,头戴蛟蟒宝珠玲珑冠,浓眉炯目奕奕有神。来人正是正南九天洲南极乾位古静湖国国君皇甫绝。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样身着皇服的青年男女,看着令狐飘雪,神色恭敬。 令狐飘雪看了看跟在皇甫绝身后的那些青年,皱了皱眉,说道:“你这老匹夫,渊儿呢?” “留他在宫里了,有些卦象要推演。”皇甫绝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这老匹夫,你明知九幽和渊儿有多么要好。况且这明日九幽他们就要回来给他爷爷祝寿了。”令狐飘雪有瞥了那些男女一眼,“更何况,你要是怕渊儿见了九幽又要哭鼻子,好歹也该带着草儿来啊。怎么草儿也不在这?” 皇甫绝偏过头去,抬头看着天,说道:“渊儿几乎可以算是九幽养大的,他们两个见面我怎么会管。倒是青藤和九幽,虽说是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但我还真是担心。”皇甫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早先也开坛作法卜算过,青藤的命格……” “我才什么道行,在老爷子这里你也敢说。得了,这事情等到日后得空了,我替你跟老爷子求下吧。想来是为了自己的孙儿,老爷子也是愿意的。”令狐飘雪止了皇甫绝,“话说回来,既然是给老爷子祝寿,九幽和青藤一块不才是正经吗?你倒是跟我说说,青藤没来,待会见了老爷子,你准备怎么说?” 说完,令狐飘雪便领着皇甫绝他们一块进了宫里。皇甫绝听了,只是笑了笑,却也是没有说话。令狐飘雪倒也是知道皇甫绝的性子,也就没再问下去。 却说着青藤,乃是南极九天洲乾位古静湖国的三公主,大名皇甫青藤,小字草儿,世称“迷夜公主”。只因其母灵草妃乃是世间奇珍“还魂草”化身,青藤降生便生有还魂草原身,且因为青藤身上生有南极乾位皇甫家的血脉,原身异变若玉雕青藤,美丽无比不说,且还魂异力也变得比灵草妃厉害不少。 那灵草妃名叫玉芝仙,身上有七千多年的道行,却也在生育青藤的时候,因为青藤的异变给青藤一股脑的夺了去。青藤如今少了数千年修行却也人形大成,多半也是因此。不过灵草妃因此平白去了道行,加上月子虚弱,人形涣散,就连原身也日渐枯萎,所幸还魂草异力还在,一直撑到现在,却也终归是大限将至,苟延残喘,终归是可怜。 至于青藤与万象,那是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郎有情妹有意,两大世家的长辈也定下了,只是担心这两人的根本还不稳,怕成婚后两人矜持不住再损了道行,一直拖延着罢了。这倒是弄得万象每隔一段日子便要离家一阵子,一年中有少说半年是待在乾位古静湖国的, 至于那渊儿,也是乾位皇甫家的宗子,排行三十六,世称乾位寞煞皇子皇甫泣渊,封号镇玄王,同时也是乾位古静湖国的四大国师之一,在乾位之中的也是小有神气。只是皇甫泣渊对人总是冷冷淡淡的,且极易动了怒气,便是对皇甫绝之类亦是如此,唯独对万象和青藤二人百依百顺,十分依赖。 中极阴阳洲,中极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正殿阴阳大殿。 说这水火阴阳宫,修建的时候极为讲究,正在阴阳先天山脉阴阳平衡之处。阴阳大殿更是讲究,在这阴阳先天山脉阴阳交汇平和之处,有一出双生的风水穴眼,一阴一阳,相生相克,已是十分平衡。当年将这阴阳大殿建在这双生穴眼上面,借着这风水穴眼的阴阳之理镇压了令狐古世家的气运,保了令狐古世家万万年来一直强盛,居于九大古世家之首。 此刻阴阳大殿中,令狐老爷子头戴鎏金宝冠,身着紫金衣袍,腰系白璧玉带,足蹬踏云靴履。正背对着殿门站着,双手背负于身后,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忽的老爷子的微微耳朵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一般一侧脑袋,正赶上令狐飘雪带着皇甫绝他们进来。 刚进殿门,就看见老爷子身上一道道光朝着皇甫绝的面门逼来。没料到老爷子会有这一手,皇甫绝身后的宗子们都吓了一跳,忙纵身闪开一旁,运足了十成十的道行护在自己身前。但令狐飘雪同皇甫绝倒像是早已经猜到了一般,什么动作也没有。但见着那道光是愈逼愈近,眼见着是要实打实的落在皇甫绝的身上的时候,皇甫绝身上蓦地化出一道白光,在皇甫绝的身前散开,只是一个呼吸,便化成金色,成一环状,金光闪耀,甚是好看。却见着金光收敛,化作一螣蛇吞尾图案,还有丝丝金霞云烟缭绕。正赶上老爷子的道光逼来,皇甫绝拉着令狐飘雪望着图案后面一站,那道光打在图案中间,竟是无声消散了。 “呦,这‘腾蛇乘雾玄图’用的是愈发的顺手了。”听得老爷悠悠说道。突的见着老爷子脚下一使巧劲,整个身子便向后滑去。令狐飘雪见势向一旁闪去。老爷子的动作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滑至皇甫绝的身前。老爷子脚掌上用力一跺,腰上和肩上同时使力,身子旋转着腾起,伸手向着皇甫绝颈上绞去。皇甫绝伸手在身前一挡,作势向上一撩,紧接着弯腰向前,右腿从身后迅速旋起,踢向老爷子头顶。 老爷子反应也是迅速,顺势腰上向后使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下,脚上有是一个使劲,身子若离铉之箭一般疾速前冲。皇甫绝也好像是来了兴致,大喝一声,脚上发力,迎上老爷子。突的站定,撩起右腿向着老爷子劈去。 这皇甫绝极善腿法,若是切切实实的用将出来,道行稍稍差者休想看出其出腿的轨迹,更别说是和他相抗衡了。而老爷子又是极善剑法,手臂上的动作自然也是不差。只见他抬臂架住皇甫绝,肩上用劲借力抓着皇甫绝的右腿,顺势便将他向右摔去。皇甫绝见状,大袖一卷,一股子道气向地上一激荡,借着返回来的力道从老爷子手中挣脱,腹上巧劲一使,身子向后一屈,又是一腿凌空从老爷子头顶劈下。 老爷子右腿一屈,身子向下一矮,同时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一档架住皇甫绝,道气一逼,用力将皇甫绝逼开,双手犹如灵蛇一般灵活的缠上皇甫绝的双腿。也不知老人家那里来的一股神力,就这么把皇甫绝给扔了出去。 皇甫绝在空中稳住身形,堪堪落地站稳。稍稍整理了下衣衫,皇甫绝不温不火的说道:“老爷子雄姿不减当年,当真是老当益壮。” “你这小子,年年都是这般说法,年年都还长进几分。”老爷子也理了理衣衫,摆了摆手示意让令狐飘雪和皇甫绝坐下,接着说道:“对了,你们家那个小王爷呢?有阵子不见还真是挺想他的。” 皇甫绝刚坐下抿了口茶,忙放下茶盏,道:“您说泣渊那小子啊。最近国中总有些不太平,留他同其他的几位国师一道推演了。”“他才多大,你就整天叫他做这做那,仔细明日九幽回来又不高兴了。”老爷子一眯眼。 瞧着老爷子嘴上的一丝笑意,令狐飘雪轻轻笑了一下,也拿起茶盏来,拿那杯盖撇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仔细吹着茶水,正等着看皇甫绝这老狐狸怎么回答。谁知道着老狐狸偏也就不上套,从容说道:“老爷子,您也是知道的。我这整个乾位‘八门都’谁都能管得住,可就是有那么一个,我的旨意从来都是爱搭不理。您说,管不住她,泣渊这小子,我管得住吗?” “全天下也就这个女儿叫你头疼了吧?当年玉芝仙都治不住你,现在都是让青藤逮着了。”令狐飘雪嘴上浅浅一笑,还不忘嘴上对皇甫绝拌上几句。倒是皇甫绝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不论令狐飘雪怎么说,面上就是如同古井不波,看不出半分脸色。默然了一会,皇甫绝才悠悠道:“当年怎么说也是我无用,没能护住芝仙,叫她平白受了那贱人的折磨,才身子虚弱,闹得至今只剩那么一点还魂草的异力吊着生气。当真是我当年识人不清,本以为顾念着多年情分,那样的惩罚已经是足够,却不想这贱人不知悔改,竟然在两个月前从八门都逃了出去,到处生事。待得回去之后收了这贱人,定要给芝仙和青藤一个交代。” 北极厚土洲,坤位古静湖国,极西棺冢。 焚火、万象同鬼脸儿依旧在僵持着。焚火的东极火德道火在空中烧炼不断,鬼脸儿的阴魂幽灵也是无穷一般,焚火的东极火德离火虽说是厉害,但论起来终归是鬼脸儿的道行高些,焚火的神火威势再大,却也只是看看牵制住鬼脸儿的招式。另一边万象虽说是有三千余年的道行护持己身,却也终归是比鬼脸儿差了一二千年的道行。之前鬼脸儿将万象的三把仙剑给逼了回来,暗中使了手段,将一道阴气打进了万象的体内。一时间,万象为了压制住鬼脸儿的这阴招,也提不上精神来和这鬼脸儿斗了。 阴魂看着焚火、万象两人对上了鬼脸儿依旧是僵持,也顾不上什么世家风范,脚下一蹬,驾起道光直逼空中,挥手祭出招魂幡,在空中猛地一摇,那幡旗舞动,其上一对银铃铃铃作响。这对银铃乃是水火阴阳宫里面的一对宝物,一阴一阳,有定魂之效,所以又叫定魂铃。定魂铃随着幡旗舞动,却看那幽灵魂罗,一响百鬼定,再响幽灵隐,三响恶鬼宁,全都叫这定魂铃给压住了。 鬼脸儿见着所有幽灵魂罗被压着,对上焚火的火德离火,胜算顿时从原来的七成变成五成,再算上阴魂的招魂幡定魂铃实在是和自己的道行相克,五成胜算也变成了不到四成。无奈之下,这鬼脸儿也只能匆匆收了道术,以承受了焚火的一道火光为代价,卷起黑烟黑风遁出了棺冢。 “阴尸,休要以为此事就这样算了!待我再来之时,便是这你我成亲之时!” “这妖妇,当真是不要面皮。”焚火骂了一声,同阴魂一起驾着道光从空中降下。 万象受了鬼脸儿的一道阴气,正宁神镇压着。他头顶上丹田泥丸宫上立着一线青光;下丹田气海穴被百草祭出一团青光罩着,唯有中丹田膻中穴上隐隐透出黑气。焚火看着不解,便问道:“这是为何?” 阴魂忙止了他,道:“小声些!运功被扰可是大忌。”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泥丸宫与全身百节相通,其中不同节度,皆能与全身各部的神气息息相通。小九现在虽说有了宝轮,却还是没有成就道骨,神气尚不凝练。大哥的独门青光针你也是知道的,日夜祭炼在药炉中,下在泥丸,正好护住小九的神气运行周天;而小九如今金丹已经稳固,顶上三花铅花已开,大哥用‘大清净药仙光’给小九护住气海,叫那鬼脸娘的阴气不能下行,侵犯藏精之所。如此只剩下中丹田膻中穴。你也知道中丹田乃是三花藏气之所,况且小九如今三花之中银花也隐隐有盛开之势。大哥帮着小九把阴气全都逼到膻中穴,正好帮着小九破了这银花盛开之前最后的瓶颈,岂不大好?” “原是如此。”焚火点点头。 万象双目紧闭,盘膝坐着,双手掌心向天放在膝上。他口唇微动,身后大道功德宝轮闪烁。突然双手向内一转,以双膝为支点一绕,缓缓抬起,蓦地将两掌向身侧打出两道道气,翻手掌心向天,竟是左手烈火,右手寒霜,一阴一阳,在他手上衍化的说不出的调和;万象身下,突地幻化出一片湖泽,不大方圆,却有烈火中烧。水火交融,却又说不出的自然。 “水火两仪阵法真诀?”陈铭云见了,眉头一皱,脱口说道。 “这是爷爷最初的道形,舅舅识得?”天罚说道。 陈铭云点头:“当年你们父亲母亲成婚时,在天昊宗时,你们外公出了三道题目,只有你们父亲通过了才能算是真正成亲。其中有一道便是要只用水火阐明阴阳。当时你们父亲便是用了这招。” 万象双手在身侧一划,交叉于胸前。听见万象口中吐了个音节,将两掌一合。耀目金光一闪,一个阴阳道圈便在万象指尖幻化,旋转着向外扩散,见风就长,所过水火平息,一切又都恢复了先前。但是又见万象胸口白、青、黑、红、黄五色光华依次透出,一道黑气从胸中上升。万象面上黑气一闪,从其七窍中纷纷溢出。焚火眼疾手快,几道火光一闪,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见着万象已经无恙,百草便收了青光针。千幻见着万象无恙,正要说话,却被百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止下。只见万象脑后大道功德宝轮之上突地一亮,一道冰蓝光柱冲天而起,直插天际;从万象身下,凛凛寒气不断溢出,四下飘散,霎时坐地起冰原;那冲天光柱插入云天,顶端一个震荡,平白的下起了鹅毛大雪,落地起冰花。万象端坐冰天雪地之中,竟是那般的自然调和,毫不突兀。 万象呼吸吐纳之间,周身气势陡增,阵阵异香不断,大道轮音和鸣,一派。蓦地,又是一道耀眼金光从万象身上透体而出,与此同时,异香大盛,从万象的三大丹田中升起三道灵气,汇聚在头顶。 之间那三道灵气源源不断汇聚在一起,终于灵光一闪化了顶上三花。那铅花开的正盛,香气最浓;银花亦有淡淡异香,宝光朦胧,含苞待放;只有那金花,却还只是刚刚成型,却也是神气凝聚。 闻得万象周围的异香又是一浓,大道天音更是如黄钟大吕回响不绝;万象身上绽放出七彩宝光,荣宝华光,端的是妙相。这一片冰天雪地的异象,忽的变得虚幻不实,亦绽放出华光,却都是向着万象体内融去。众人看着这一片奇异,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注视着万象头顶那多愈见开放的银花。 银花愈见盛开,万象身上的光华开始内敛,冰天雪地渐渐融汇进万象体内,万象周身气势陡增,眼见是要炼气大成,万象身上又是一道耀目神光猛地闪起,银花盛开,万象冲天而起,从容立于空中。光华收敛,灵气归体,顶上三花隐去,万象发丝衣袂无风自动。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冰蓝光芒隐隐闪过,朗声长啸。 “臭小子,神气够了就下来,不臊得慌!”声音传来,中气十足却不失柔魅,丝丝余音若绕指柔丝一般勾魂摄魄,在心间回响。不知从何处窜出一直白狐,眼角生了一抹淡淡的红毛,把那一双狐眼衬的百般魅惑;它毛色胜雪,寒冬腊月的纯白冬雪亦仿佛不如它。生有九尾,尾梢皆为红色,十分好看。 这九尾白狐在地上一转,红光一闪,化作人形。着白衣,袖口却是淡淡的红色,虽不贴身,但是也能隐隐见其身材曼妙;鬓丝轻绾,盘在脑后,不加修饰,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美丽。柳叶细眉,媚眼如丝,以淡红妆彩作影,更是平添妩媚;一只琼鼻如玉雕琢,之下朱唇鲜艳,殷红欲滴;肤色雪白,更是美丽。她一眨眼、一举手,一颦一笑间竟叫人久久注视,欲罢不能。 “天下狐族第一狐王当真厉害,我烟波峰绝学竟不及此中一半。”尹善若后退一步。 那女子伸手在嘴边做噤声动作,缓缓道:“自己学的不到家,便要怪奴家?”说罢侧目看了一眼尹善若,又缓缓摇了摇头。 尹善若摸不着头脑,正要说话,突的从嘴角溢出点点殷红,竟是不自觉的中了这狐王的暗招,伤着了内里。狐王缓缓开口:“以你这般经脉郁结,修炼的如此道行,倒也还真是难为你了呢。” 说罢,继续抬头看着在空中的万象,说道:“我说臭小子,不过是银花初成,还没神气够?”“红姑姑整日就知道开小九的玩笑。” 万象降下空中,落在狐王身边,倒是十分的亲密。这狐王也是伸出手来抚着万象,虽说是嘴上不饶人,眼中却是道不尽的疼宠。 “红姑姑自得道以来游戏人世红尘,偏偏现在叫小九给绊住了。当真是……”千幻看着,在一旁笑道。“臭小子,你们九个是我红尘看着长大的,就算我在游戏人间,难不成对自己的孩子还会不管不问吗?” 百草一笑,言归正传:“好了好了,红姑姑也与我们玩笑够了。倒是今日红姑姑怎么亲自来了呢。” 红尘莞尔一笑,眨了眨眼,越发的叫人觉着柔情似水。“你说为什么?明日就是你们爷爷的大寿,你们几个还不回家,主人可不是要让我出来找你们了。不管,反正消息我都传到了,你们赶紧抓紧回家。” “不行啊红姑姑,人还没到齐呢。”万象忙道。 “你这臭小子,眼见着是有了心上人了,爷爷的大寿都不放在心上了。”红尘一撇嘴,嗔道。之后又向一旁瞥了一眼,妩媚一笑,说道:“那边的,再不出来相见,这心上人可是当真太伤心了。” “红姑姑莫开草儿玩笑。”另一旁,淡淡绿芒闪过,却见一十六七岁的少女幻化。长发以绿带束在脑后,模样长得甚是可爱,粉雕玉琢,姿容胜雪,实实是寻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料想是因为乃是天地还魂草所化,身上淡淡的有些香气,问着就叫人灵台清明。身着一件碧衫,清丽之极。 再看万象,早已不是先前那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已然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眉清目秀却又却又有他父亲的剑眉星目,端的是个美男子。见着青藤出现,霎时喜上眉梢,叫道:“草儿!”“九郎。”青藤也是自然的回道。 众人见着万象变化,都是十分自然,却只剩下孟仙儿一个愣愣的有些奇怪。许是这狐族之中都是善察言观色的,红尘移步至孟仙儿身边:“怎么,你喜欢这小子?” “前……前辈说什么呢?”孟仙儿一惊,说道。 红尘只是轻轻一笑:“小女娃,你把我红尘当成什么了。你这点小女子的心思,当我还看不出来?只是啊,你和她,是没得比的。” “这个,仙儿自然知道。他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天生的一对璧人。我不过是个局外之人。只是,九幽实在是……”“你是现在看见这小子的模样,有些守不住心神了吧?也难怪,当年我见者他父亲的时候,也是这样。” 孟仙儿又是一愣:“令狐阁主?” 红尘点点头:“这小子长的和他父亲,真是像。不过混进了他母亲的柔美,倒没有他父亲的气概了。不过也难怪,当年乾位的第一美人,自然是不能差了。”红尘忽的转了声调,看着孟仙儿,道:“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是那小子为了见青藤刻意用的手段改了形貌。” “难道不是?” “他那是必然会变得!三年前我就见着这小子有了这般形貌。身在九州,你应当是知道九极血脉的这些家伙都是有天生的异力护身,生长缓慢。所以你也看见了,他这几个哥哥,虽说一个个都道行了得了,却也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左右的模样。这小子之所以三千余年的道行了还整日一十二三岁的面相示人,实在是现在这副模样,在今日之前,这小子根本就控制不住。” 红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小子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也是和他的几个哥哥一样,学的是他父亲的道术。本来叫他自己的道体和血脉压着,生长就已经十分缓慢了。谁知他十六岁的时候自创了什么冰霄大道,竟成了岁月难磨之人。如今这副模样,才该是真正的他,只因是如今三花开了两朵,总算是道基稍稍稳固,才得以变回来。” 孟仙儿听了,又是一份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红尘看着,有轻轻道:“这事情,听过就烂在肚子里面。原来主人也是不叫我说的。”孟仙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万象和青藤聊着,突然感觉什么不对。左右看了半天,才看着青藤问道:“渊儿呢?” 正说着,听得一声破空之声从身侧传来,万象刚开了银花,身上道行更进一步。只是运了道气在身侧一顶,顺手扯着青藤一闪,左手在面前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一道黑光顺着万象指尖向外划去,落在地上方才看清是支黝黑的短矢。“渊儿,跟哥哥还玩阴的?” “你怪他啊?要不是七百年前你给他一个无量杀世,他现在能这样子?说到底是你自己自作自受。”青藤掩嘴一笑,“渊儿快来,你哥哥生气了。” “谁生气了,草儿当真是变得刁滑了。”万象回道,“渊儿,你再不出来,哥哥可就只带着你三姐走了。” “哥哥无赖!”只听个孩童声音,万象身侧一丈远的位置出现了个身着腾蛇锦袍的男孩,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头上却是带着南极乾位古静湖国皇甫家的蛟蟒宝珠玲珑冠,看着众人,面上也是淡淡的阴翳,正是南极乾位寞煞皇子皇甫泣渊。 万象见着皇甫泣渊,忙招手叫他过来。不想这小子也当真是个阴冷的性子,做了个向前走的样子,暗自脚下却踩出七星罡步,立时在万象周围做了个土牢,地脉大气涌动,压得万象不得动弹。 万象看着皇甫泣渊这般动作,轻笑:“生哥哥的气了?”说着,身上蓝光闪烁,周遭幻化出许多冰壁,挡在土牢之下,身上的束缚之力轻了不少。万象伸手一点,三道剑气纵横,硬生生的将土牢给毁了。剑气急速划过,万象欺身逼在皇甫泣渊身前,一尺寒光被他反握在手中,抵在皇甫奇缘的脖子上面。青藤看见万象如此,忙冲万象喊道:“九郎,小心分寸。” “我知道!”万象回了一句,手上寒光消失,一把将皇甫泣渊搂在怀里面:“臭小子,在哥哥面前还装什么冷酷。”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兄弟要亲近还不如等到回寒冰阴阳阁之后再说。看看现在都已经什么时辰了。”红尘出来说道。不知觉,竟已经是到了日头西落的时间,中极先天山脉离着北极数万余里,就算是有红尘这等绝世大能护着,再算上出了北极厚土洲后还要渡海,等到了中极阴阳洲怕是业已经晚上了。再不走,可就当真是赶不上老爷子的寿辰了。 故此,众兄弟边同青藤和皇甫泣渊一道向众人道别,准备启程了。作揖施礼之后,红尘身上红光绕身一转,化作一只丈长巨狐,还是先前的样子,看着却是叫人有些害怕了。红尘看着这一众人,动了动头,示意众人都上她背上去。待众人都坐稳了,她昂首一声狐鸣,红光一转,纵身上天去,驾着道光走了。 中极阴阳山脉,水火阴阳宫,阴阳大殿。 茶过三盏,总算是老爷子有些乏了,众人才散了。老爷子转身回了内殿,令狐飘雪则引着皇甫绝他们去择一处宽敞的宫殿住下。正走着,皇甫绝突然问道:“哎,怎么今天没见你身边的那只狐狸?”“哦,我怕以百草他们的脚力,明天怕是赶不回来,就让红尘去接他们了。” “我说怎么没看见她,若是她在,听见我叫你老狐狸,可不是要和我翻脸了。”皇甫绝一听,倒像是心安了不少。令狐飘雪一听,突然大笑了几声,又道:“我说,你这老家伙,我的红尘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你竟要躲着他。” 皇甫绝摇了摇头:“飘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怕红尘,而是不喜欢黄泉。真不知道,红尘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妹妹。” “你当天下狐族的四大狐王那个又是好惹得了,你当红尘就是个善茬?当年收红尘的时候,饶是以我的定力,也差点被她给魅惑了去,更何况是你这道行,可是连碧落都能压你一截,何况是黄泉呢?”“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这黄泉,从前与我也不是这般的,现在……”皇甫绝叹道。 令狐飘雪拍拍皇甫绝的肩膀,没说什么,把皇甫绝他们送到了宫室,就转身走了。离了皇甫绝所在的宫室,令狐飘雪脚下一蹬,驾起道光,腾空直上。 中极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上空三千里,有一片浮空神土,正是寒冰阴阳阁的所在。 寒冰阴阳阁看着,和水火阴阳宫倒是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水火阴阳宫的那种恢弘大气,相比却是更加精致美丽。虽说是在空中,却也和在地上没有什么两样。也有山水秀美,飞阁流丹,当真是上出重霄,下临无地。 寒冰阴阳阁的浮空神土有八条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连接着下方中级阴阳山脉的土地,与中极阴阳洲的地脉大气相连。正南方是寒冰阴阳阁的正门,立双阙,又借地脉大气成天生的道气屏障。双阙之后乃是一块练功道场,道场上有清水细流纵横,水源自空中来:道场上方,有块浮空的巨大的万载寒冰,以大道力雕刻成莲花模样,中有净水,自莲瓣缝隙中潺潺流出,源源不断。水中有花,色纯白,似莲非莲,独有异香,甚是可爱。 令狐飘雪看着,纵身飞上这万载寒冰。其上有一美妇,身着淡紫衣裳的少妇,梳一鸣凤朝天髻,斜插三只上好的羊脂玉簪,柳眉凤眼,朱嘴薄唇,面上施以薄粉,正是寒冰夫人陈梦云。 “雪哥,你来了。”“梦云,你怎么一个人站在玄莲池上面吹风啊。”令狐飘雪站在一旁,看见陈梦云现在风口上,忙将自己身上外衣袍子脱下给陈梦云披在身上:“你说你,自从前些年身子就不大好,好不容易借着水火阴阳宫的地气这两年好些了,这又是做什么” “雪哥,你说,小九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你啊,从九幽出世到现在操了多少心了,如今也该是省省心了。” “我这不是担心吗。这一出去多少天,又不是在八门都呆着,你叫我怎么放心。”陈梦云点点头,说到。到底是母子情深,万象都有了这般道行,还是担心记挂。”好了好了,我已叫红尘去接了,你就放心好了。方才皇甫绝来没看见你,还说起岳丈本想同来,却奈何国中事物繁多,叫他给止下了。“ “大约父亲如今操劳国事,也是十分忙碌了,也就别再叫他老人家来回奔波了。quot陈梦云道,“以红尘的脚力,怎么说明天也该回来了。此番九幽出去可当这是想煞我了。quot “你啊,这般慈母心肠,当真就像母亲对大哥一样,只可惜大哥就那么去了……”令狐飘雪长叹一声,抬头看天。 陈梦云走上去,轻轻用双手握住令狐飘雪的左手,轻声道:“若是大哥还在,令狐一族定然比现在还好百倍,雪哥你也定然轻松些。” 令狐飘雪摇了摇头,带出一声叹息,不知在想些什么。陈梦云见令狐飘雪如此这般,也便不再做声。 北极厚土洲,东方无波碧海。 无波碧海长年累月的风平浪静,总也生不出什么大的波澜来,只是这碧海之上雾气极浓,就像是那空中浓厚的积云一般,一眼望出去,根本看不出一尺的距离去。故这无波碧海也是人烟稀少。 迷蒙之中,有那么一点红光隐隐约约,所过之处浓雾辟易,竟也挡不住这一点红光的速度。终于进了,才看清是丈长的巨狐,正是红尘。 只见红尘脚下红光如烈火一般汹涌,就那样在水面上奔跑,如屡平地一般不受阻碍,在那茫茫迷雾中化作一道耀眼的红绸缎,明艳夺目。 “红姑姑,走了许久您也累了吧。不若你先休息一会,我们九个共同交炽出玄图行走一段,您也可歇歇。”百草在红尘的背脊上,看红尘从棺冢地宫一路走过来,少说也是走了上千里的路了,加上红尘是令狐飘雪的贴身干将,兄弟几个就这样也总是说不过去,便跟红尘说道。 红尘眼中暗红有光一闪,身上用着腹语术说道:“你小子给我在上面做好了,我再不济也有万年根基,人形达成之后又有数千年的修行。你当狐族的第一狐王是什么?” “红姑姑您真会说笑。”百魅听了红尘的话掩嘴一笑,“您有万年根基是不假,只是上次和父亲落下的旧伤怕是尚未好全,为什么不听大哥一句呢?” 红尘狐眼一翻,倒是万分无奈的样子:“想想当年就是不该将‘狐媚瞳’传给你,如今倒是只有你能看见我这点恼人的伤处了。”说到这,红尘回头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背上的百魅。他眼里泛着淡淡青红光彩,似是那幽静湖面,恰是西子淡妆一般叫人沉醉。 百魅的眼中隐了灵光,转头看着红尘,微微一笑说道:“红姑姑,您这可就当真是说不过去了。狐媚瞳本就是您亲传的,还为此叫我饮下了灵狐血,将这狐媚瞳在我体内的根基打实了。现在又怎么能说是错呢?” “你小子别在这了跟我用痴心术,论媚术在姑姑这你还不是个。” “红姑姑你就别说他了,老五这痴心术现在练得已经快要言出法随了,父尊都治不住他。我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要用青光针压一压心脉。”百草说道。 突地,红尘猛地吸了吸鼻子,在水面上停住了。 “红姑姑,怎么了?”百草问道。 红尘没有应他,有深深的呼吸了几次,突然身子一震,将一众兄弟从身上震了出去。自己身上红光一绕,又化作了人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众人逃席遇宋天,逸晨会盟展仙姿 北极厚土洲,东方无波碧海。 红尘化了人形,脚下驾着红色道光静立在水面上。一旁,一众兄弟也是各自驾着道光守着。突地红尘现了狐瞳,厉啸狐鸣一声。她化作一道虹光,手上交错一绕,祭起三尺薄纱,泛淡红,似红霞,又若离弦之箭,挟万钧之势,打入那蒙蒙浓雾中。不出一息工夫,听得一声闷哼,那红纱倒飞而回,落在红尘肩上。 “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红尘看着那浓雾之中,面上有淡淡忧愁,喃喃。只是那声音轻柔,堪比花落,叫人听得不真不切。 百草见红尘把红纱收了,问道:“红姑姑,怎么……” 红尘听着百草有问,忙换了脸色,道:“没事,不过是些个烂污东西,已经被我料理了。”说着看了看天色,又说道:“走吧,不然可就当真迟了。”说着,红尘又是红光一绕,化作丈长巨狐,载了一众兄弟,向着先天阴阳山的方面去了。 中极阴阳洲,先天阴阳山脉,上空三千里,寒冰阴阳阁。 令狐飘雪像是往日一样,陪着陈梦云看过了日出,便先遣这几个弟子陪着陈梦云下了水火阴阳宫,自己则留在寒冰阴阳阁,就在那练功场上,兀自的盘膝打坐了起来。 原本这清晨,寒冰阴阳阁中在练功场上有些弟子在静静的练功,等着令狐飘雪一坐下来,却都像是约好了似的,全都纵身而起,离了练功场。却也不是令狐飘雪与这些弟子的关系不好,只是单单看着令狐飘雪盘膝坐下时,身下离地一指处有股子无形气劲顶着,却像是坐在平地上一般的稳当,就足够叫人下意识的远离了。所谓高处不胜寒,寒冰阴阳阁中可算是终年行风,加上现在又是深冬时节,本就风大,可是令狐飘雪自打盘膝坐下后,衣袂却就是那样自然的垂着,那凛冽寒风到了他身旁三尺便自行改道,着实是有大道行镇压,这世间万象,轻易是不能侵犯了。 “一个个臭小子看什么呢。”只听令狐飘雪一声轻喝,“老宫主哪里的比试都准备好了?还不快点坐下吐息?” “皇叔,您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吗?您在这呼吸吞吐,大道气运全被您这一身通天道行镇压下我们又如何修炼?”当中有一男子,身着缕银线的流波袍,一脸的儒雅,只是头上带了个暗金的螭龙明珠冠确实不凡,隐隐有股帝王之气从中透出。此子便是南极乾位古静湖国二皇子皇甫逸尘。 令狐飘雪听了,悠悠一笑,道:“臭小子,你这是到这一众师兄弟与我造反?” 说着,右手在身侧轻轻一抚,一道气劲激射而出,正冲着皇甫逸尘的面门而去。皇甫逸尘一见,身形向后一弓,退出丈余,左臂一带,勾起一黑一白两道神光。皇甫逸尘右手撒开五指向前一压,那两道神光瞬时一转,在其身前化作阴阳双鱼,将气劲化了去。那两点光华落到皇甫逸尘手上,光华散去,竟是一黑一白两朵似玉一般的花朵被他捉在指尖。 自始至终,令狐飘雪都不曾睁开双眸。听得皇甫逸尘没了动静,双手向着地上一撑,一个后翻,身子腾空而起。两点寒光从他的身影中飞出。皇甫逸尘见着,将手中两朵奇花向空中一抛,伸手向前一挡,口中道一声“咄”,那两朵奇花上漫天凋落下无数黑白色的花瓣,好似一道屏障一般,将他护了个严严实实。又见他屈指一弹,两片花瓣从指间飞出,打上两点寒光。只听得“叮”的一声,那柔然的花瓣与那寒光一撞,却像是刀剑一般,铿锵而落。 令狐飘雪蓦地挥掌向前一拍,又是一道无形气劲打出,正赶上皇甫逸尘花幕散开,同是一道气劲打出,二者相对,力道激增。二人同是一个纵身,向后退开三步。 才稳住身形,令狐飘雪哈哈一笑,朗声道:“到了逸尘这般,在老宫主哪里才不会丢人啊。” “皇叔说笑,我要不是有这阴阳灵明花依靠,方才那一式霜花镖,我可当真是挡不下来。”皇甫逸尘说到,手上道光一闪,阴阳灵明花悄然裂开,化作无数花瓣飘舞着落回皇甫逸尘体内。 令狐飘雪目光一凛,说道“还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老宫主那里又厉害的。” 说罢,令狐飘雪招呼了皇甫逸尘,叫他点了阁中道行尚可者,待的之后随皇甫逸尘一道下去水火阴阳宫,自己则飘摇离阁去了。 却说这令狐飘雪离阁,径直去了水火阴阳宫,见过了老爷子,正赶上一切布置停当,便同陈梦云一同迎接起宾客来。不到半刻,各路宾客已然来了大半。只听得一声狐鸣,红尘和九子幻化在宫门之外。 刚落地,就听得红尘袅袅清音:“小九,慢点。” 万象不待红尘站稳,就借一道华光进了阴阳大殿,来到老爷子身前。现在万象,飘飘白发,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头戴九龙绕珠鎏金宝冠,身着流水浣墨黑白宝衣,足蹬素黑流云踏天靴,端的是一翩翩少年,以往那副孩童皮相全然不复。站在老爷子身前,竟叫老爷子也差些没认出来。 “爷爷大寿,九幽险些便晚了。”万象一笑,伸手在身侧一拘。青、碧、黑三口宝剑登时幻化而出,飘在万象身前。老爷子抚髯轻笑,伸手将青绿仙灵剑摄入手中,如同珍宝一般,苍老的手指在剑脊上轻轻抚摸。片刻,老爷子才悠悠说道:“好小子。”说完,便长笑起来,万象也在一旁跟着笑。祖孙二人,全然不顾旁的了。 令狐飘雪看见祖孙二人聊得甚是欢快,就先让众人各自回了自己房间准备老爷子大寿,留了青藤和泣渊跟着陈梦云去见皇甫绝,毕竟来了,总是要向见过父亲的,免得到时候筵席上见了尴尬,不提。 快近晌午,寿宴终于开始。这中极先天山脉令狐古世家好大的排场,高朋满座,这偌大的水火阴阳宫已是人山人海,竟还在周围山麓开辟出许多别院,丝竹管弦,莺莺袅袅,绕梁不绝,当真一派气派景象。 丝竹悦耳,管弦呕哑,处处祥和。九州之内有脸面的任务尽皆来贺;高朋满座,祝酒谈笑,佳酿飘香,觥筹交错,十分热闹。令狐飘雪带着夫人麟儿随着老爷子坐于上座,同迎来宾众人。谈笑悦情,倒也忙碌。只是万象觉得无聊,扯上千幻,偷偷地离了筵席,叫上青藤泣渊,出宫撒欢寻乐去了。 老爷子知道万象自小不喜欢这般喧闹的场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去了。令狐飘雪暗中遣了红尘悄悄跟着,便也再无他言了。 万象他们出了水火阴阳宫,径直向南顺着山道便上山去了。看着百兽嬉闹,雀儿飞鸣,鱼儿游戏;又看着山泉曲折,蜿蜒流淌,光影稀疏。虽说是冬季里,他们四个上了这太阳支脉,因地气温厚,竟也见不到什么冬日里的景象。皇甫泣渊更是少有这般机会和万象青藤出来,更是撒了欢。只见他脚下踩着地脉,身形飘忽,几个交错之间便t闪的万象和青藤眼花缭乱,当真是穷尽了一身道行也追不上他。最后无奈,只得请出千幻帮忙,用幻术扰了他的判断,这才追上。 追上的时候,泣渊还一个人呆呆的在原地站着,眸中不见半点神采。还得千幻在他眼前用手一抹,才将他放出来。方才出了幻境,泣渊那股子暴虐脾气就开始作怪,双手一抓,借两点黑芒直逼千幻。万象手疾眼快,大袖一卷,将那黑芒收走。正待询问千幻有无异样,却见他身子忽的虚无了。突的头顶树梢上一声轻笑,只听千幻道:“这儿呢!” 这千幻倒也自在,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这树梢上去独自饮酒,只留了个幻象在下面迷惑三人。“好哥哥,竟也这样,把人当猴儿耍吗?”不带万象说话,青藤脚下嫩草突的疯长,一息的功夫已经缠上了千幻。千幻不然,嘴角一咧,问道:“好弟妹,我在哪?“ 青藤这才觉出不对,颈上一凉,渲梦扇已经钩上了自己脖子。“好哥哥,你也真是……”青藤说了句,碧绿道光周身一绕,借一道碧光来了万象身边。做了个鬼脸,对千幻说道:“好哥哥,我不打了。” 万象和泣渊噗嗤一笑,叫青藤好生尴尬。万象捉了她的手,轻声道:“打架还许赖皮的?这要是都像你这般,那还有什么意思。”“你有意思你去。”青藤朱唇一扁,几乎就要落下泪来。泣渊看见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吐了吐舌头,退到了一边去。 千幻看着他们两个,咂了口酒,轻轻咳嗽了一声。二人一听,自知是失了分寸,忙撤了手,双双脸红起来。千幻看在眼里,不由嘴角轻笑,心说:“臭小子,和青藤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就这么放不开…”万象看见千幻嘴角的笑意,更是觉得尴尬,忙道:“哥哥,有这上好的凝香百叶草酒,怎么也不请我喝一口,”说吧,将千幻手上的葫芦摄了去,对着嘴猛地喝了起来。 千幻手中一空,酒葫芦已经去了万象嘴边。千幻修行近四千年,专精于幻术一门,但是这种种寻常道术用的却不如万象熟络,再加上万象是他的幼弟,自是对他爱护有加,便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了。随意笑笑,不做言辞。泣渊在一旁闲的有些无聊,嫌万象和青藤总是拘着他,趁着这是万象千幻在一旁闹着,青藤眼中除了万象再无别人的空当,借了地气,悄悄顺着地脉遁走道一旁去了。 皇甫泣渊位列南极乾位古静湖国四大国师之列,风水术数自是了得。他自己一人悄悄遁了去三人竟都不曾发现。皇甫泣渊这便是真正撒欢了,正好这太阳山脉地气温厚,素流急湍,虬木嶙石,一派清新。泣渊脚下踩着地脉,顺着地气遍寻奇石异水,尽找些地气极好的钟灵毓秀之处,一一寻过,顿觉心中一阵欢畅无法言表。 皇甫泣渊叹于阴阳先天山脉的奇山逸景,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静静坐下。眼见他坐的位置,前有大湖,后有秀木,百禽争鸣舞翩翩,池鱼嬉戏游浅底,一片大好景象。时有清风吹拂而过,卷起树梢沙沙作响,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下这一份自然深远之意,再无其他世外之物能与之相较。皇甫泣渊心中有所感悟,不经意之间勾动地脉大气。身上神光熠熠,放出百丈七彩霞光,只因之前他心中担心叫万象与青藤千幻寻着,在身边借着地脉起伏做了阵势,将自身气息给掩了去,这百丈七彩霞光竟是半点也不曾外泄出去,倒是更无人寻到了。 皇甫泣渊心有所悟,闭了一切感识,只一心体悟,不曾发觉身后竟一有人不管他的阵势,身形飘忽之间已经站在自己身后。身着青蓝布衣,面相淳厚,只是浓眉入鬓,隐隐中透出些戾气。那人看着皇甫泣渊在这里静心体悟,嘴角轻轻一笑,轻声说道:“皇甫家什么时候有了这般的好小子了。”说罢,静静的听了听,又是一笑:“哎呀,叫哥哥姐姐担心可就当真是不好了。” 这人抬眼向天上一望,只是这一眼,就叫皇甫泣渊之前补下的阵势分崩离析,竟是一点都不剩。阵势一散,皇甫泣渊身上的百丈七彩霞光便冲天而起,在这山中尤为显眼。却说万象、千幻、青藤三人正在找寻皇甫泣渊的踪迹,突见远处泛起七彩霞光,当即变觉出了是皇甫泣渊的道力。俱是借了华光,飞也似地向着霞光泛泛之处而去。 三人道行精深,一会儿便找到泣渊所在。见着泣渊身后立着一人,三人俱是从未见过,都是心中一惊,屏息凝神,生怕出一点声响。却不想三人才有了计较,这人便回头来看着他们,在万象和千幻身上看了两眼,又看了看青藤,突地说道:“哥哥姐姐都到了,小孩子在不出来,哥哥姐姐就要打屁股了。”说着,伸手在皇甫泣渊的天灵一点,顿时见着皇甫泣渊身上道气流转,七彩霞光尽数收归。一口浊气从鼻中逸出,泣渊醒转过来。 见着皇甫泣渊醒转过来,那人微笑,道:“满招损,谦受益。好孩子,一次别吃得太多,当心撑着。”青藤和万象一同欺身上前,照看泣渊有无异样;千幻向着那人拱手一礼:“多谢前辈,后生这里谢过了。”那人见了千幻这番,脸上忽然不快,虽是千幻有礼在先,却也不作回应,自己说道:“这个大哥,当真是把孙子都给教迂腐了!” 这人突然一语道出,听得千幻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人好生奇怪,人家道谢竟也不理,当真是叫人不快。若不是因你并未伤了渊儿,谁与你这般客气。只是毕竟人家道行高于自己,也不好发作,只好硬了头皮说道:“迂腐也好,礼节亦罢。不论前辈怎么说,总归您是要受晚辈这一声谢的。” “受与不受,还由你说了?”那人随意一侧身子,却总是避着千幻,总也叫他不能礼成。千幻被他这般戏耍这,心中火气直冒,刚要发作,就听那人说道:“千幻,这便要生气,还真是越发的不像你大哥了。” 千幻一愣,脱口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不光是你,便是我身后的万象青藤,你那一众兄长,我可都是清楚的紧。”那人一笑,身形一晃,闪到千幻身后。千幻心中一惊,连忙纵身闪躲。那人随意将手一伸,捉住千幻的手臂,也不见他使力,千幻却是怎么样也挣脱不出来。那人悠悠笑着,身后悠悠的风起,就见着一张残卷凭空从他身后幻化出来。千幻见了,面上一惊,叫道:“宋爷爷?” “宋爷爷?”万象耳力好使,听得清楚,当下回过头来,看着那人。看着那残卷,万象突然一笑:“宋爷爷,你当真是会欺瞒人。” 宋天哈哈一笑,身后的残卷隐去,看着万象笑道:“你这臭小子,在我面前就属你没大没小。怎么,相好的也不跟我说说?” “您又不是不认识青藤。”万象笑道,将青藤拉到身边:“草儿,宋爷爷。” “宋爷爷,草儿看您也不是个拘泥俗礼小节之人,这便算是算是见过了。”青藤略一俯身,看向宋天。宋天见青藤口齿伶俐,心智奇巧;又见她生的玲珑剔透,不觉笑道:“好伶俐的女娃子,当真叫人喜欢。怎么,这些年皇甫家的运数好到如此,竟全是些好苗子了吗?”“宋老弟,你来了就来了,去找这些后生的麻烦作甚。”宋天正说着,就听着令狐老爷子的声音凌空而至,犹如洪钟大吕一般在众人耳畔回响。宋天一听,放生大笑,说道:“啸天大哥,多年不见,道行竟已经如此深不可测?” “行了,后生面前,你也不怕笑话。正好你在这,带着孩子们赶紧回来,该来正事了。”老爷子不温不火,亦不与宋天说闹。宋天似小孩子一样,突地泄了气,说道:“这就来。”扬手一挥,残卷在手腕处一绕,把众人一卷,一眨眼,就到了老爷子寿诞的宴席上。满座宾客,无不震惊。 老爷子见着宋天他们现了身形,抚髯从坐上起身,朗声说道:“今日老朽生辰,诸位九州豪杰肯赏脸前来,实在是叫老朽心中感激。此乃其一,其二,便是我这结拜义弟今日也来了我水火宫,实在是百年来的幸事。”说着,看向宋天。今日所来之人,有许多晚辈后生,虽说听过宋天名号,却总也是不曾见过宋天真容,也随着令狐老爷子的目光看向宋天,一睹传说中的归墟尊之风范。 宋天性子不喜礼节,突地一下子叫这许多双眼睛盯着,浑身的不自在。老爷子与他相交甚深,自然是知道宋天的脾性,也不想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犯难,道:“正好,老朽与贤弟俱在,且好好看看九州的诸位人杰英才的本事如何?” “自然是好的,九州会盟,弟弟男的回来一次,自然是要看看的。” “好!贤弟就是爽快!”老爷子一喝,“诸位若是没有异议,那就请移步浣裳湖,此处地气温暖,用来九州会盟最是合适。” 说起这九州会盟,乃是九极血脉每百年一次会武,自老爷子和宋天证道以来,便都是以老爷子寿辰为期,在中极水火阴阳宫中举行。九脉之中英才豪杰你来我往,相互切磋,倒也是每百年中九脉最为看重之事。 由宫中童子下人领着,不多时所有来宾俱已经到了浣裳湖畔。寒冰阁主令狐飘雪和寒冰夫人程梦云早已经在浣裳湖处等候多时。令狐飘雪见着人已到齐,运气体内道气,道:“又是百年,今次会盟,依亘古之惯例,恭请老宫主抽取第一轮双方。” 老爷子点头,双手伸出,运气在指尖一顶,双手各逼出一滴鲜血,在浣裳湖上方飘着。老爷子右手一转,一股旋风凭空而起,将两滴鲜血卷在其中。旋风速度渐快,两滴鲜血顺势甩出,落在人群中两人眉心。令狐飘雪一看,说道:“第一轮比斗双方:南极乾位皇甫逸尘,对东极离位周册轩。” 令狐飘雪方才说完,只见一黑一白两朵奇花托着皇甫逸尘落到浣裳湖上。他意气风发,器宇不凡,悠然的站在阴阳灵明花上,沉静自若似谪仙一般。浣裳湖畔,无不赞赏他的气度。倏忽见一团火光漫天,东极离位周册轩驾一条火龙凌空而来。他身着东极离位赤红暗纹千火袍,头戴赤金明珠冠,脚蹬暗红火云靴,眉清目秀,端的也是一青年俊才。周册轩当先向皇甫逸尘一礼:“逸尘兄,你我百年未见,不想竟还是被选在一起,造化当真弄人。” 皇甫逸尘站在阴阳灵明花上,缓声说道:“百年之前,你我尚未分出胜负,只看今日了。”“不错,如此,周某便尽力而为了。”周册轩肩头一摇,脑后现出功德宝轮,带起熊熊烈火斩向皇甫逸尘。皇甫逸尘目光精明,亦是现了功德宝轮,抬手一指,阴阳灵明花上飞出无数花瓣,闪着朦胧的道光,纷纷挡在他面前。他双手交错一绕,挥手在身前一压,手上缭绕出一黑一白两道光华,倏忽黑花从脚下升起,见他右手抬起,向前一指,道气流转,黑色奇花上黑色道光闪耀,周册轩的功德宝轮携烈火熊熊不息,在他身前三寸也不能再进毫分。浣裳湖畔有眼尖之人,分明看见皇甫逸尘脚下湖面饶是在这地底火脉之上,也是结了冰霜,不由得叫人倒吸一口冷气,暗叹他的道行。 周册轩见着皇甫逸尘祭起宝花,厉啸一声,驾起火龙,在空中一转,祭出东极离位火德道火,弥天烧炼起来,凌空向着皇甫逸尘压去。皇甫逸尘掌指一翻,缓缓向上一抬,黑色宝花之上光芒闪烁,又化出一朵黑色宝花,悬在皇甫逸尘头顶,黑色光华流转不断,黑色花瓣纷飞乱舞,好似群蝶一般在烈焰之下,宁做扑火之蛾,也要舞的翩翩。黑色宝花之上寒气凛凛不断,将皇甫逸尘护了个严严实实。周册轩的道火如何猛烈,不能将这寒气破除。 周册轩招式打的凌厉,偏偏对上皇甫逸尘只守不攻,前番动作到都是白费。浣裳湖畔,令狐老爷子和宋天二人看着皇甫逸尘很周册轩比试,看着两个人一攻一守,宋天微微笑笑,抿了口香茗,与老爷子说着:“大哥,这周册轩攻伐起来还真是和我当年有些相像。只是这皇甫逸尘,打起来不温不火,只守不攻,当真是皇甫绝的后嗣?” 老爷子微微一笑:“你这些年在天境之中修身养性,也有多久没回来看看了?逸尘这小子真些年一直在飘雪的寒冰阴阳阁中修行,飘雪天天教他,性子早就跟这浣裳湖似的了。他手上拿一对阴阳灵明花,那黑花又是纯阴防御至宝,加持在身当先不败。这孩子要是杀伐起来,断断不会比你当年在宝峰国差了。你且看着。” 两人说话间,就见着皇甫逸尘左手一绕,纯白道光流转,纯白奇花升起,就觉得一股纯阳气力就从皇甫逸尘身上升起。皇甫逸尘左手左手并指一指,那纯阳气力就好似蛟龙出海一般,直指周册轩的火龙。周册轩见着皇甫逸尘手上纯阳气力来的凶猛,着实是心中一惊,驾着火龙向旁边闪去。却冷不丁皇甫逸尘弹出三片纯白花瓣,前后打中在那周册轩的火龙身上。火龙一声哀鸣,一瞬竟化作火光四散而去。 周册轩火龙被打散,在空中身形不稳,忙驾了道光。翻手祭出一口仙剑,驾起红光火焰,直直刺向皇甫逸尘,自己则放出烈火无数,借着火光隐了身形,四处闪着,却攻的皇甫逸尘一点空隙都没有。 仔细看着,皇甫逸尘身边,被周册轩这般不断躲闪着,已然在身边被他布下了八团道火。一旁宋天看着,眼中一惊,轻声说道:“周家这小子,忒的心急了。” 只听青天之上,无处寻迹中周册轩喝道:“八荒无极,万火焚荒。神火引!” 八团道火在空中烧炼,蓦的连成一片,化作弥天大火,从八极道位一同烧向皇甫逸尘。皇甫逸尘见得周册轩神火引的来势,嘴角一笑,道一声:“来得好!”黑色花瓣裹身,借一道黑光直直冲进火中。又听得皇甫逸尘声调清冷,默默说道:“琼屿榭华,寒霜万化!”就只见着神火引之中,一点黑光越发要目,寒气阵阵,浣赏湖上的湖水刚刚化开又复冻上。不只皇甫逸尘道行是怎样一般通玄深厚,神火引上冰霜瞬息攀附,几个呼吸就将这弥天大祸冻了个严严实实。 神火被封住,寒气阵阵,浣裳湖上却没了动静,亦不见了来两人的身影。浣裳湖畔中人都在奇怪,唯独宋天默默地笑了笑,看着湖面,说道:“没有什么看头,飘雪,听我的,周家这小子已经输给皇甫家的了。” 老爷子听了,哈哈一笑:“宋老弟,你在天境如此多年,这股急性子还没磨干净?事由阴阳,不至最后,谁来定论?” “无所谓了,论道行,这两人倒也是差不了多少。只是周家这小子太猛,未能沉住气。若是在晚些放了这神火引,或许还能和皇甫家的打个平手。有勇无谋,莽夫也!” “周兄,这口无极离火剑可是看家宝贝,收好!”只听得空中“叮”的一声轻响,就将一道红光翻飞在空中,飞到半空忽的定住。正是周册轩现身截住了宝剑。另一边,皇甫逸尘也是现了身影。阴阳灵明花夹在手中,驾着道光,飘然出尘。 只看周册轩头上豆大的汗珠,便知方才那一式神火引已是消耗极大。“皇甫兄当真是道行通天,如此一般,吾不知九州还有谁能相较。无极离火。”周册轩说着,唤了仙剑,再次借了一道红光刷向皇甫逸尘。剑光未至,皇甫逸尘一边纯白花瓣又如蝶儿翩翩而至,又似素白匹练,轻柔间缠上无极离火剑,烈火对纯阳,虽都是热力相抗,却总归纯阳至刚至强,烈火在如何无情烧灼,终究缺了哪一点温厚敦实。好似萤火之光,总不可与皓月争辉;米粒之珠,又如何放得出光华? 周册轩一手运劲摧持着仙剑,另一手见得自己不能突破,忙向前一挥,祭出大火摧持,非要破了皇甫逸尘的道术。皇甫逸尘在另一旁看着,轻轻摇了摇头,又伸手一点,纯白奇花上飞出三片花瓣,当在烈火上。心中道:“日后修行,决计不能在一时输赢上多做计较,负责便如同现在周兄一样,中气不足,可不是在伤自己根基么?” 周册轩中气不足,空有一身道行也不能驾驭,没过多久,便一时不能在续道术。皇甫逸尘看他苦苦硬撑,又知他若是再这般下去,必要伤了根本。一时有了决断,抬手一点,黑色奇花上祭出三片花瓣,若离弦之箭,打在周册轩泥丸宫、膻中穴和气海穴上。黑色奇花乃纯阴防御至宝,周册轩被这花瓣打中,阴气如体,一时断了,径道术直落了下来。皇甫逸尘眼快,忙起身过去将他拉起,撤到浣裳湖畔。 令狐飘雪见胜负已分,便朗声宣布了输赢,回身叫百草扶了周册轩去调理内伤。眼见着周册轩在一旁有百草的医术调理,一时已无大碍,便叫皇甫逸尘回了浣裳湖上。“第一局已过,不知有哪一位九州英杰来与皇甫贤侄再做一场比试?” 皇甫逸尘在湖面静静站着,也不说话,目光清明,奕奕有神。方才同周册轩一翻笔试,若说自己没有耗损也是假的。也起现在说话,倒不如静静养气,将方才的亏空补回来。令狐飘雪也深明其中之意,任由他这般站着。方才皇甫逸尘上场便挣得好彩头,与其说是给南极乾位皇甫家挣了脸面,倒不如说这一招一式都是寒冰阴阳阁的招数,是给寒冰阴阳阁长了脸面。他自是要为爱徒缓些时间,好叫他别再败了下场。 浣裳湖畔,众人见识了上一场中皇甫逸尘的手段,一时间也没有人应声上场。皇甫逸尘看着浣裳湖畔众人,面色依旧古井不波,虽说是南极皇甫家的麟子,这一幅气态悠扬却于皇甫绝不似一路所出。悠悠过了半晌,浣裳湖畔终于有了人应声。 “兄长不行,我且来领教领教皇甫兄妙法精深如何?”只见东极离位来宾之中一道红光漫天,中有一人形,却难看清其面目。饶是令狐飘雪的道行高深,定睛一看,那红光之中乃是一女子,赤金鎏纹彩凤逐阳冠,佩两支红玉宝钗,眼睑眉梢施红黛,薄粉朱唇,身穿暗红镂花宝衣,端的是美艳无比。令狐飘雪看过,嘴角一笑,呵呵说道:“好,贤侄女既然有心,便来同逸尘比划比划吧。” 万象在一旁看着,冷声一笑,扭过头去不看场中比赛。青藤看他像是一些轻蔑无聊,便问道:“九郎,你笑什么。”万象一听,自知是失了仪态,微微端正身子,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周琳儿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青藤有些不解,“这周家妹妹不像是个道行低微的,你怎的这样说她?”“她的根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借你一道冰霄道光,你且仔细看看。”说着,万象将青藤的手捉住,眼中蓝光一闪,渡了一道冰霄道气进青藤的身子。青藤只觉得眼上一凉,往周琳儿身上看去。只见周琳儿的身上火光窜天,红霞万丈,缺隐隐可以看出她身上道气的流转凝滞颇多,再加上她的道行颇深,凝滞之感更是明显。青藤看了,不禁皱眉:“这等的经脉,也能修行吗?” “她的经脉还是其次,你在看她的宝轮。”万象说道。青藤闻言,抬眼一看,只觉得周琳儿宝轮之上火光烈烈,耀的人无法看清虚实,幸而有万象的冰霄真力护持,青藤眼中也泛了蓝光,目力所及之处更是清晰。只见周琳儿的宝轮之上,裂纹密布,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大损之象。青藤见此,更是一惊:“九郎,她的根基上依然大损,怎么还?” “恐怕是离位‘三昧蟠螭火’没练到家。真是,也不明白这离位怎么会叫一个丫头连这个。”二人说话声音渐大,引得老七分焚火也听了起来,不待万象回话,便已经替万象回了青藤。只是青藤不知这三昧蟠螭火的厉害,一时间也尽是迷惑。焚火见她疑惑,说道:“弟妹莫要疑惑,这三昧蟠螭火的霸道一两句也说不清,只是未至功成便总是大损之象。且看周家妹子现下尚未大成,已经是道术逼人之态,想想日后若是大成,大损之象全无,会是怎样霸道。” 三人正说着,湖上二人也是缠斗起来。皇甫逸尘仍然是一朵黑色奇花悬在头顶,周琳儿的火光依旧是不能近身。但是眼见着周琳儿的火光熊熊,也打得皇甫逸尘不能喘息,一双俊男妙女,却是不能分身。 皇甫逸尘苦于周琳儿的烈火熊熊,招式凌厉,一时间也变了之前不温不火的打法,大开大阖,一朵黑色宝花悬在头顶,纯阴之气流转不断,周琳儿的火气一时也不能侵入;纯白宝花花瓣纷飞,穿过周琳儿的火气,照着周琳儿周身的大穴落去。万象一见皇甫逸尘的打法一变,呼哧一笑,说道:“草儿,你这皇兄倒也真是狡猾。” “别胡说,皇兄道行高深,道法精妙,怎么能这么说?”青藤一听,秀眉一皱,把手从万象的手中抽出来,扭过头去,不看万象。万象一笑,又将她的手捉过来,暗自用了点力道,叫她不能收回去。一边拉着,一边说着:“生气啦?好歹也是一朝公主,这样小家子气像什么?你这皇兄的阴阳灵明花乃是他的伴生宝物,纯阴纯阳,攻防皆备。尤其是这纯白之宝花,花瓣轻柔,若是落在周身大穴之上,纯阳之气透体,一身道行不费也要折掉一半。你且说说,这周琳儿不懂你皇兄阴阳灵明花的玄奥,是不是要吃大亏?” “哪有怎样?你且说说,方才周册轩是知晓皇兄手段的,还不是败了?”青藤朱唇一撅,强颜道。这二人倒是说的开心,浣裳湖上皇甫逸尘和周琳儿确实打得依旧不可开交。只见周琳儿手上火光交错,一条条火舌从她手上若利剑一般窜出,直逼皇甫逸尘的面门,正逢上皇甫逸尘散开一片花幕,花瓣翩翩飞来,又是一股大力,两人分开,各自向后退去。皇甫逸尘向后倒退三步,堪堪站住。只是周琳儿却像是受了距离,如短线风筝一般向后抛出三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只见一块血块从那鲜血中飘起,向着皇甫逸尘飞去。那血块上面血液在空中退去,才见的是一片纯白花瓣,落回皇甫逸尘的阴阳灵明花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兄妹斗法左道扰,奉命出宫闻噩耗 却说这两场比斗过,浣裳湖畔众人俱都是有些心惊胆寒。两场比斗下来,尚不足两个时辰,皇甫逸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挫东极离位两位子嗣;再见他自身,衣袂飘飘,翩然出尘,全不似比斗之态。如此一般气定神闲,一时竟无人再来比试了。 过了些许时间,许是浣裳湖上太过平静,叫人等的不自在,青藤捋了捋头发,莲步慢摇,就要上前去。万象一见,忙伸手拉住她,道:“草儿,你做什么?”“自然是去与皇兄切磋一二,九郎莫要拦我。”青藤轻生回答,冲着万象笑了笑。万象突的一急:“我不拦你,你若伤了怎么办。你的身子……”还不待说完,青藤已是纵身驾起道光,去了皇甫逸尘身前。才到他面前,不待青藤开口,只听皇甫逸尘开口,声音之中似是透着些许的无奈,道:“欠妹妹的因果,终归是不能免去的。” “皇兄说笑了,只不过你我长久不见了,对妹子下手可要轻点。”青藤莞尔一笑,当真是嫣然无方,叫浣裳湖让众人都看的痴了。皇甫逸尘见了,面上微微一笑,侧目向着浣裳湖畔上令狐飘雪处望了一眼,轻声说道:“妹妹,你平常不怎么见红尘姑姑,怎么她这一身媚惑倒是让你学了不少。” 青藤听了也不生气,面上就这么淡淡的笑着,同样是往浣裳湖畔瞥了一眼。只见红尘正站在台上,面挂一丝浅浅笑意,眼波流转,情意款款。红尘也不说什么,嘴唇微微一张,似是说了什么。青藤看在眼里,眼波流转,心中当时已有了计较。只听得青藤缓缓说道:“皇兄若是这样一般油嘴滑舌,可怎生是好。若是将来有了嫂嫂,可只盼着别是个母老虎才好。”说罢,青藤欺身向前,手上化出碧光,撒下点点光点,落在浣裳湖中。却说皇甫青藤这还魂草原身幻化当真是有大造化,一身道气运行,不待出招,幽幽清香已是逸散开来。浣裳湖畔原有些困顿之人,嗅了香气,灵台一震,顿时清明。 皇甫逸尘见着皇甫青藤欺身而来,指间两朵宝花四散开来,手上一道黑色道气凝练作剑气,向前一挡,正赶上皇甫青藤双手一左一右两道碧绿剑气刺来,堪堪挡住。皇甫逸尘看着皇甫青藤的招式,道:“妹妹当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万象那一身的御剑奇术,怕是要被你学了一半去吧。” “皇兄,比试就比试,好好地你激她作甚。”万象坐在湖边看着,冷不丁听着皇甫逸尘这么一说,心中登时有些不痛快。他面色阴沉,冷的比过深水寒潭。宋天在一旁看着,嘿嘿笑了两声:“这小子,还挺有脾气的。” 皇甫青藤亦是同样的反应,朱唇一张,道:“皇兄,你这些年下来,当真是学的油嘴了!”说罢,右手剑气反手一挑,将皇甫逸尘剑气挑开,左手剑气顺势向前一送便已从手上窜出,直直冲着皇甫逸尘面门刺去。万象在湖边,看着青藤动作,心道这许久不见,想不到没了自己的指教,青藤将自己这御剑奇术练到这这般火候。青藤左手那一道剑气,看似是一道剑气,实则是暗藏了三道剑气在里面,这三道剑气的力道不同,打得力道也不同。所幸青藤现下只是御剑奇术还不到火候,不然皇甫逸尘身上非是要多出三个窟窿来。外行看不出来门道,这皇甫逸尘却是终日在这寒冰阴阳阁中,万象的御剑骑术倒是见得多了,再加上青藤的火候不到家,总算也是让他给躲开了。 只见皇甫逸尘是借势后仰一翻,在空中一个跟头向后翻出数尺,总算是堪堪的避开了那剑气。才刚刚退开,突地觉得自己四肢上一阵湿凉,一股子浓浓的湿腥味道就传了过来。皇甫逸尘一惊,心道一声不好,一心只是想和这妹妹缓缓过上几招,不想一时大意,不自觉竟然已经着了青藤的道儿。 原来青藤出招之前的招式并非是起手,她那点点璧光,乃是用来驭使浣裳湖中水草的暗招。还魂草本就是凝结天地精华所化生的草木之精,青藤借着自身道行催持,只是这么一点工夫,湖中的水草疯张,将皇甫逸尘的四肢缠了个结结实实。 皇甫绝在湖边楼阁之中品着香茗,湖上一切自然是看得清楚。见着皇甫逸尘叫青藤给缚着,“嘭”的一声把手中的茶盏拍进了身旁的九玄铁木桌子上,大喝道:“臭小子,你有镇世道行,还去管什么狗屁因果!”在说完,就听见令狐飘雪传音而至:“皇甫绝,你手上有点轻重,硬拍九玄铁木你竟也没折了手!” “我骂我自己的儿子,那里轮得到你这只老狐狸在这里聒噪……”“皇甫绝你给我把嘴巴放的干净点。我家主人那里论得到你来评头论足。”皇甫绝还没说完,就听得红尘反唇相讥,言语中多是怨气。红尘同皇甫绝素有恩怨,最忌讳听见皇甫绝的声音。红尘身为天下狐王,虽说如今臣服于令狐飘雪,但是傲骨仍在。 令狐飘雪听着皇甫绝和红尘又渐有摩擦之势,未免扰了其他诸人的兴致,不得不出言劝架:“红尘,规矩呢?” “主人!他皇甫绝欺人太……”“我说的是什么?”令狐飘雪严词正色,威严不可撼动,红尘也没有了话说,只是身上红光一绕,化了狐形,一纵上了房梁,不去理睬众人了。万象见着红姑姑上了亭顶,也借着一道道光上了亭顶,去找红尘了。 湖上,皇甫逸尘依旧是给青藤用水草缚着,动弹不得。青藤手上唤了一团绿光,远远的将皇甫逸尘摄住。皇甫逸尘对于青藤乃是还魂草一事心知肚明,晓得她凭借原身异力所唤出的这些水草厉害,方才想要唤出阴阳灵明花来,便青藤用这一道绿光给摄住,一身的道气都动弹不得。青藤这一道绿光不是别的,乃是先前万象银花大成之时百草用来给他护住下丹田的“大清静药仙光”,只因青藤是还魂草所化,药理一道混天自成;再加上又是将来的弟妹,百草就把索性这大清静药仙光传给她了。 “单单是有一道大清静药仙光还是不够,逸尘皇兄的道行不比青藤差,凭青藤的道行,大清静药仙光未必压得住逸尘皇兄。”万象看着,缓缓说道。的确,青藤用大清净药仙光封住皇甫逸尘的经脉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根碧绿的玉簪,在身侧随手一划,幻化做一把桐木做的琵琶,简单质朴,不带一点雕刻修饰;琴头上嵌着一块圆形的九玄寒玉,随着青藤道力的催持之下不断泛出清寒的光芒。红尘身在亭顶之上,看着青藤手上唤出了这琵琶,狐首一台,腹部微动,说道:“小子,你家这可人儿的琵琶,可是你送的罢?” “红姑姑的眼忒尖。”万象一笑,“这把‘清平调’上所用的神桐木可是我用九玄寒玉的玉髓养了近千年。当时取了神桐木来制琵琶的时候,流出的汁液都已经泛了上好的玉色,且有了九玄寒玉的寒力。给青藤来用是最好不过的了。” 红尘听了,微微哼了一声:“你这臭小子,当真是掷千金来搏佳人一笑。”正说着,就听见一曲琵琶声声声切切,传入耳来。只见青藤玉指纤纤,转轴拨弦,琵琶声化作涟漪圈圈荡漾开来。那声声琵琶曲,听得直教人心中沉静,再也不起半点争斗之心。皇甫逸尘手中原本还能勉强汇聚一些道气,听了青藤的琵琶,就连那一点道气,也都缓缓地散了。老爷子在亭中看着听着,偏首看向皇甫家的位置,道:“皇甫绝,你这闺女越来越出息了。” 皇甫绝起身道:“老爷子过誉。青藤的能有如今的道行,终归是仰仗了飘雪的教导和她母妃的道行,没什么好说的。” “《清平调》。”红尘趴在亭顶上,凝神静心的仔细听了听这《清平调》的曲子,抬起狐爪搔了搔耳朵,“厚中有虚,两生相化,老宫主的曲谱当真是有些玄奥,我这道行竟也听不出这谱子确切的音律。” “不怪姑姑听不出来,草儿把这谱子反着弹了,实虚相化间的轨迹就越发的模糊不清了,难以寻觅了。”万象听了,轻轻说着。他自幼听着父亲弹奏此调,又曾亲眼看着父亲用此调在转音之间诛杀三个邪道老鬼。那三人的道行加起来怕是老爷子也是要给他们压一头,况且令狐飘雪当年用的是七弦瑶琴,而《清平调》的曲子原是给琵琶的,化用作琴谱之时就已失了三分威力。如今青藤使将出来,又借着万象精心替她炼化的‘清平调’之力,实实是将着曲谱的威力用到了极致。 正说着,只听着皇甫逸尘一声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面色涨的通红,一口污血从嘴角溢出,滴在自己的衣袍上,简直是触目惊心。皇甫绝在湖边看着,内中唯恐皇甫逸尘败下阵来,扫了自己家的颜面,心中一急,便是要大喝开来。可谁知方才要喊,就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搭在皇甫绝的肩上,也不用力,却已经是让皇甫绝连嘴唇都动不了了。 “老长虫,你可千万别瞎叫唤,要是打扰到了我侄媳妇斗法,我可真的不饶你。” 皇甫绝听着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还隐隐有点耳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可是对方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股子阴厉的内气便呼呼的往自己的经脉里面窜,又真的是不得不暗自运气挡着,当真是想不起这女子是何许人也了。 “老长虫,我和你说话呢,你这一句话都不说还有一点做国君的样子吗?”这女子见着皇甫绝不答话,手上的力道猛的一紧。皇甫绝吃痛,闷哼了一声,可周边旁人却似是并没有人听见。来着道行之高,着实是叫皇甫绝胆寒。 皇甫绝正兀自为难,听着一声洪钟大吕,湖上二人已然分开,却是这一场已经毕了。令狐飘雪走向众人面前,缓缓而道:“一场比过,却该是世侄和世侄女均占了个平手。如此,下一场便是要在烦请老爷子从八极的各位豪杰中再选出二人,好叫世侄和世侄女都能有个胜负。” “慢。”青藤叫住令狐飘雪,“皇叔,本就是青藤败了,怎么能让皇兄屈就着与我同占平手?”说完,青藤转过身来,对着皇甫逸尘说道:“皇兄好手段,竟然能变了心律来挡我的《清平调》,当真是青藤失策了。”说罢,不待令狐飘雪和皇甫逸尘说话,足下一蹬,借着一道碧绿的道光,飘摇回了万象身旁。 待得青藤回了万象身旁,皇甫绝只觉得肩头一松,那阴历内息也倏地散开了。紧接着就听见天边一声长啸,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身子轻盈,踏水而来。这妇人生的也不甚美貌,衣着亦是平平淡淡,只是右手中所持的一杆长杖却是有些门道:长约七尺,通体乌黑通透,似晶若玉;该有七节,每节该有符箓七,合该有七七四十九道符箓;杖顶弯曲,向前伸出约有一尺,悬有一四角提灯,四角各有一骷髅头雕刻,灯内有幽冥鬼火点燃,长明不断。 待得红尘看清了这妇人的长相,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狐首一抬,狐眸中光芒一闪,将皇甫逸尘从湖上摄回了岸边,口中说道:“这毒妇来这里干什么。” “红姑姑,这妇人是何人?”万象见着红尘的反应,疑惑不解。 红尘身上红光一绕,化作了人形,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湖上的妇人。万象见着这妇人手中的诡异长杖,又见着红尘的异样,心中有所不解。可是看着红尘面色凝重,便也看着湖上,静观其变。红尘自然知道万象心里想的些什么,这妇人乃是道魔孤岛上的大娘子,损骨一脉古枯情。 不待湖畔众人说话,古枯情便开口唱到: “损骨桥畔筑茅屋,门前引魂灯下舞。 桥上年年望日暮,桥下英雄白骨污。 红颜坟前守魂哭,弹指殁,恩未遏。 年年相似白玉骨,百花煞尽秋风坞。” “损骨桥?”万象眉头一皱,“莫不是道魔孤岛上的守桥人?” “你小子知道倒是多,还识得损骨桥的名号。只是这古枯情提了引魂灯来,怕是来着不善。”红尘顿了顿,说道。 只看着古枯情顿了顿,朝着老爷子福了福身子,道:“道魔孤岛恭贺老爷子大寿,多谢老爷子不杀之恩。” 老爷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红一青两颗石珠,在手中提溜提溜的转着。静静的看了看湖面上站着的古枯情,眼中似乎是在酝酿着些什么。半晌,老爷子说道:“古枯情,你回去吧。你道魔孤岛的心意老朽心领了。” 古枯情和老爷子对视了片刻,点点头道:“如此,枯情再谢老爷子,就此拜过。二妹和三妹不出三日便会来中极替老爷子祝寿。枯情告辞。” “老爷子,此等妖女,您为何要留着她继续活在世上?”不待古枯情离开,岸边早已经是有人按捺不住,纵身而起,手上一片寒光便像是陨星落石一般的朝着古枯情落了下来,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是离着古枯情顶门不过三尺之遥。古枯情也是不躲闪,径自在湖上走着,手上引魂灯似乎是闪烁了一下,那一片寒光便被定在了空中,失了威势。突地又听着那人的叫声凄厉惨烈,只见他被顶立在空中,上半身的衣衫已经爆开,青筋暴起,显然是吃痛得紧。古枯情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看空中被定住的那人,缓缓说道:“没有金刚钻还来揽瓷器活儿,动手之前好歹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斤两。算了,今日我道魔孤岛受老爷子的恩惠,也算是我卖老爷子一个脸面,只取了你的骨内骨算作是惩罚,你的骨型和骨壳我先给你留着。” 古枯情才说完,只见着那人的脑后似乎是被开了一道口子,泛着白玉光泽的骨液从中一股股的喷了出来。“好个心狠手辣的婆娘,道行果真是不可小觑。骨液泛出玉色已是道行颇深之人了,竟能叫这婆娘如此简单的就给把骨内骨取走。”红尘看着,心中不免已经。古枯情把手中的引魂灯一举,幽幽的光芒闪烁不断,把从那人体内喷出来的骨液全部都吸了进去。随着骨液慢慢被引魂灯吸净,灯内的幽光渐渐地大亮,古枯情看着,又说道:“这点道行,才够我引魂灯烧几天的。罢了罢了,老爷子,枯情岛上还有事,告辞了。”说罢,一道惨白道光,消失在湖面上。 古枯情一走,那人没了道术定着,就像是秋天的树叶一样从空中掉下来。好在老爷子眼疾手快,将手中那一青一红两个石珠抛出,放出青红道光在那人身下交织出太极图来,托着那人缓缓落在湖面上一丈处。那人已是痛极,早便晕了过去,无从得知这一切了。 皇甫绝看看老爷子,欲言又止。又见着老爷子和令狐飘雪半天不说话,一时憋不住,问道:“老爷子,您为何不直接出手结果了这妖女,也算是功德一件。” “时机不到,道魔孤岛上的人还动不得。”老爷子顿了顿,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古枯情,倒还真会算计,在九州中丢了这么大的一个因果……罢了罢了,老朽寿辰中的事儿,便叫我令狐家把这中间的因果都给担了吧。倒是苦了这孩子。” 老爷子看到湖上那人,思索片刻,道:“损骨桥一脉的道术,从来都是暗留着一招后手,今日古枯情抽了这孩子的骨内骨,一身的道行便是已经废了。且还不知道这古枯情留的什么后手,若是再毁了这孩子的根基,怕是大罪孽。” “一切但请老爷子定夺。”不知湖畔谁喝了一声,九州众人便也都跟着附和道。 老爷子摆摆手,叫湖畔众人都止了声音:“老朽不才,也无更好的办法。依老朽来看,为今之计,不如让老朽作法封了这孩子的这一世的记忆,教他兵解重修去吧。待得这孩子来世到了十六岁,一切还可记起来,也总算是不辱了这孩子此生的道行。不知九州各位以为如何?” 过了一会儿,见九州众人再无说话的,老爷子默默点了点头,从身旁盆景上摘下一片叶子,对着喃喃自语了几句便将之化作绿光窜入这人的脑中。突的,老爷子的那两颗石珠之上大放光华,这人的肉身在那青红光芒之中缓缓的被化去了。末了,只见天边一道遥遥的青光,在空中盘旋了些许之后,往西边去了。 罢了,老爷子冲着令狐飘雪使了个眼色,叫令狐飘雪先止了比试,再次伸手从身旁的盆栽上扯下一片绿叶,化了绿光带着亭上众人离了浣裳湖。 中极阴阳洲,水火阴阳宫,阴阳大殿。 众人都已经落座,虽有身旁盏茶飘香,却总是无人动作。上座之上,老爷子闭目凝神,手上一青一红两个石珠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万象一向是耐不住性子,见着老爷子半晌都不说话,“噌”的站起来,道:“爷爷,您这干坐着也不说话,可不是要把我们给急死了。那古枯情到底和您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偏偏要回来大殿说。” “小九你坐下,再让爷爷想想。事关重大,可是半点都马虎不得。”老爷子依旧闭目,手上的石珠转的愈来愈快。万象见着老爷子这班态度,知道是老爷子想清楚之前再不会开口了,便只得自顾坐下,不说话了。只是心里奇怪,这古枯情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叫老爷子连大寿也不过了。 又过了半晌,老爷子终于发话说道:“罢了罢了,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只是不想我和宋天这许多年的筹谋,这一朝全都做了画饼。百草,你即可带着其他兄弟一道,启程前往道魔孤岛。需从正西蕰水洲借道而行,但是不得入坎位神土,否则百魅的道体受了神土牵引,恐怕要生乱。另外,记得不可走水路,遇水能绕则绕,不能绕便驾云度过,半月之内必得到达道魔孤岛。” “爷爷,您这又是什么规则,遇水不过可不知要废掉多少时间……”万象一听,歪头不解。 “小九,爷爷这般,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且先糊涂一会,听了爷爷的吧。”千幻抬手止住万象,“只是爷爷,这道魔孤岛乃是西海上的无根浮岛,又加持了三娘子联手布下的迷阵,实在是难觅寻踪。我们九个道行低微,又如何与那三位娘子去计较,一月之内如何寻得那道魔孤岛?” 老爷子闻得,头也未抬,将手上的两个石珠之中青色石珠扔出,落在百草手上:“千幻说的也是不错,一个月的时限着实是有些困难。不过,这一对‘阴阳两性珠’在爷爷手里转了也快五千年了,早已通了阴阳,现在我把‘清泉悬湖珠’给你们,这珠子最是通阴气,料想他道魔孤岛再如何无根,也是见不得阳气的。事不宜迟,你们几个赶快去吧。” 听了老爷子的话,一众兄弟也即刻动身,拜别父亲母亲之后,驾起祥云,离宫去了。 一众兄弟才走远,宋天把手上的茶盏往桌上一放,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哥,我也算是看着这几个小子长大的,你……” “你也不用再说了,天境之中的一切你我不是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呵呵,一将功成万骨枯。”老爷子喃喃着,丢下众人径自去了殿后的炼丹房中,不提。 中极阴阳洲,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宫外往西三百里。 一众兄弟出了水火阴阳宫,便降下了云头。“大哥,爷爷方才的话说的不清不楚,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要然我们上道魔孤岛了。”万象才降下云头来,就嚷嚷着问起百草。还不等百草回答,千幻就过去拍了万象一下:“小九,你又犯懒骨头啦。爷爷说了就自有爷爷的道理。你管这个干什么。再说了,你当真就喜欢天天呆在家里,看他们打来打去的?” “老八,你就别添乱了。青藤没跟过来,你说小九能好受了吗?”焚火哈哈一笑,跟千幻使了个眼色,缓缓说道。千幻心领神会,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万象。万象也没理会他们,脚下一个缩地成寸,往外移出数十里。其他兄长见了,也都这样追了过去。待得万象跑的累了,一众兄弟也已经跑出数千里了。一看天边,日头西斜,已是快要入夜了。商议了一下,一众兄弟最后决定再驾云往西走一段,进了水火阴阳宫九千里之外垂柳镇找一家客栈先住下再说。 入了垂柳镇,已是月上云梢,群星逐月的时辰了。镇子上集市张罗,琳琅满目,人来人往,你说我笑,正是处安详的所在。百草看了看这镇上的建筑,说道:“这镇上的房屋建筑依旧,两百年的故人不知如今是否还在。”说罢,带着一众兄弟穿过人流,往这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走去。垂柳镇从建成至今不过六七百年,镇上的人也多不通修行,只是每年似朝圣般的去往水火阴阳宫听老爷子讲讲道,修修心,也就这样了一生罢了。这镇上的牧月客栈还是一次令狐飘雪路过此地,见着从此在往西还要千里才有供人歇脚的客栈,人来人往实在是不便,才叫在垂柳镇上修炼了千年的老槐树化人开了这家客栈。 进了客栈,老槐树正在低头做账,不曾注意到一众兄弟进来。万象是个鬼精灵,见着这时候店里正没什么人,屈指弹了一朵冰花在老槐树的眼前。老槐树一惊,猛地抬头一看,见是万象干的,忙从账前退了下来,来到一众兄弟眼前。“哎呀,百草少主,你们要来怎的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老木头我好准备一下。” “原也没准备过来,只是奉了爷爷法旨出宫办事,碰巧天黑了才来树爷爷这里叨扰一宿,就还请树爷爷见谅,帮我们准备四间上房吧。”百草笑笑说。老槐树点了点头。忽的,磐石开口说道:“树爷爷,您这现在还有没有陈年的好酒了?今天在宫里没喝够,要是有的话您就给我拿点吧,给我解解馋,嘿嘿。” “有的,正巧我看着几位少主也还没吃饭,你们且在厅里坐一下,老木头去准备吃的。”老槐树应下,刚刚转身,又折回来:“磐石少主,老木头这里现在陈年的‘少阴草草酒’才启开装坛,就给您那这个如何。” “甚好,多谢树爷爷。”磐石应道。百草看着磐石,缓缓说道:“你现在九转金身练得全都是阳底,阳盛阴虚,好好地喝什么少阴草草酒。小心一个阴阳不调伤了身子”“大哥,这垂柳镇太阴山的西侧,万物受了太阴山的底气长得阴盛阳亏,这少阴草还算好的,总归是‘太阳之中一点阴’,也是伤不了我的道行。”磐石说道。百草点点头,想了片刻:“也好,待会让焚火给你把酒暖暖,把酒中的阴气除净,我想也就无碍了。” 过了半刻,老槐树把酒菜都准备好了,摆上桌来,焚火给磐石温了酒磐石一坛下肚,喝一声“好酒!”,便大快朵颐起来。其他众人也拾起筷子吃起来。饭中百草向老槐树问起,这镇上可还有户姓林的人家时,老槐树面露难色,道:“少主快些吃饭,早些休息吧。林家的早已经不再镇上了。老木头还有些账没有算清楚,就先退下了。”说罢,也不管其他,转身去拿了账本便闪身进了后面,百草一时没法,也就只好先用完了饭食,再作打算。 用完饭,兄弟几个都上了楼,百草道:“还是老规矩,两人一间。小九,你还和你八哥一起睡。”万象点点头,就和焚火、千幻一起进了房间。其他兄弟也都各自进了房间。只剩下百草一人在房间之外伫立了些许,见着时辰渐晚,也转身回房歇下了。 半夜时分,诸人都已经熟睡,只剩下万象和千幻两个还在轻声抵足夜话。两个人从躺下就一直不曾停下,差一点扰得焚火睡不着。不过好在焚火白天消耗太多,和他们两个聊了许久却也自顾得睡过去了。千幻和万象两个人越聊越精神,起了兴致,一时之间却更是不向睡去了。另一边,百草在自己榻上辗转反侧,睡了又醒,脑中反反复复就是老槐树的表情和那一句林家已经不在镇上住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老槐树会露出那般的神情。正冥思苦想,听得窗外有隐隐有什么动静,似乎是有什么女子在哭泣。自己起身下榻,仔细听起来。忽见窗外有道人影闪过,百草心中一惊,似乎是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脂粉味道。百草仔细分辨着,寻出了方向,披上衣服出门寻了过去。万象和千幻在房中也是听到哭声,又听见百草房中动静,也悄悄起身披衣,穿墙而出,追了百草而去。 却说百草追到牧月客栈门外,见着一晃白影掠过,熟悉的脂粉味道又缭绕在鼻尖。一个箭步便纵身追了上去。万象和千幻在百草身后看着,两个人也是一脸疑惑:在他二人看来,百草自顾东张西望,行为诡异,似乎是在跟着什么人一样。千幻看看万象,说道:“小九,爷爷的道术你学的最精,你看看大哥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 “大哥有四千多年的通天道行,什么东西能迷住他,除非……”万象细细想了一下,忽的一惊,忙伸手在额间一抹,唤出寒羽冰魄来,开了天眼,往百草身旁一望:“果真是这东西,难怪大哥会行事如此怪异。”千幻听得万象的话,心中不觉疑惑,问道万象:“小九,到底是什么东西?”“哥哥你别急。”万象说道,伸手在寒羽冰魄上面一抹,往千幻眼前一点,说道:“哥哥,你开天眼看看大哥身前。” 千幻开了天眼,定睛往百草身前一看,顿时吸了口冷气:之间万象身前,一白衣女子正在快步走着,身形却像是鬼魅一般的飘忽。发髻轻绾,面目清秀,肤若凝脂,眉眼之间还有股子英气,怎么看也都不是鬼魅之类。千幻看的是愈发迷惑,看向万象:“小九,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高的道行,隐去了身形连我们都看不见。” “她已经死了多时了。”万象冷冷的说道。 “死……死了?”千幻又是一愣,“这么说,这女子真是鬼魅一流?” 万象摇摇头,说道:“非也,她三魂七魄早就已经散尽了,哪里还能在这世间游荡。这不过是她最后的一点精神凝结而成罢了。只有死前心中最是放不下的人方才看的见,寻常天眼也是无用。我借着寒羽冰魄才能看清楚,从前听爷爷讲过,这种东西要出现必是生前被人散魂,到了最后一刻临死之际,才可能会将心中执念化成这种似鬼非鬼的东西。从前总是以为见不到了,想不到却是看见了。”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见百草已经走出很远,赶忙去追。那女子的身形越发的快,百草一时间竟是双脚贴地一尺,飞起追着。万象唯恐那女子越走越远,右肩一摇,借了寒羽冰魄的异力同千幻化了毫光追了上去,紧紧追着百草。只听百草轻声呼唤道:“水柔,你等等我,为何走的那么快,你不愿见我了吗?” “我估计大哥晚饭的时候跟树爷爷打听林家,多半就是为了这个女子。只是若这女子也是被人散魂,这林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吧。树爷爷为什么要瞒着大哥呢?”千幻不解,万象亦然。两人跟着百草,依然是快要出了垂柳镇的地界,终于是在一处山包上面看见一座废弃已久的宅子。那女子一闪身进了宅子,百草却在宅子前面伫立着,迟迟不动,面上布满疑云,喃喃道:“怎么会,好好的林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 万象同千幻看着百草的表情,又看着残败的宅子,牌匾碎成了几块落在地上,隐隐约约能看见是“林府”两个字;大门也是东倒西歪,房檐的砖瓦更是被掀翻的到处都是,连门梁也是拦腰折断在地上,一派残败景象。“这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受这样的灾祸。”万象看着这林家的惨状,心中默默道。 半晌,百草终于迈出一步,往林家院里走去。之间百草走到林家正门之前三尺之处似乎是身形虚晃了一下,万象看在眼里,目光一凝,天眼往林府宅子周围一望,只见林府周围一丈零零散散的张了不少草药,药性相生相克之间,内蕴三才六合,五行暗中运转,按天时地利竟是布置成了一处守护的阵法。万象惊讶,与千幻道:“哥哥,你看着宅子周围是不是有大哥的药阵……” “不错,确实是有大哥的药阵,可是……”千幻低头思所,“若是有大哥的药阵护宅,一旦有人强行闯阵,不但五行相生相克之间有无穷的阻力挡着,药力催生之下一个不小心闯阵者便会被奇毒所染,轻者当场道行尽数废去,重者转瞬之间奇毒攻心,一命呜呼。到底是何人可以不顾大哥药阵之威,将这林家……” “方才听大哥唤那女子叫水柔,怕就是两百年前大哥说的那个红颜知己。当时大哥为了这知己,只怕是用这药阵护宅的同时,也是为了温养着林家人的性命。你看这药阵的生门在正东,一株‘紫阳草’,一株‘精灵果’,正对每日紫气东来,浩浩荡荡,靠着紫草催化,只怕是引来的紫气日夜都徘徊在阵中不散;精灵果更是能更改凡人体质,濒死之人若是能闻一闻这精灵果的香气都能延寿十年,更何况大哥用紫阳草引了紫气化在精灵果的生气中。只怕是这林家人即便是不修练,也是寿限异于常人了。” 两人顾及着自己道行不及百草深,入阵怕是凶险,便在阵外等着。一直等到天便渐白,百草才从林府残宅中出来。借了大道功德宝伦一道神光往牧月客栈方向去了。二人一看,相视一眼,万象收了寒羽冰魄,也是同千幻驾起道光回了牧月客栈。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三兄弟深夜探恶阵,鬼脸娘报应命垂危 次日清晨,中极阴阳洲,水火阴阳宫西方九千里,垂柳镇,牧月客栈。 万象和千幻自昨夜之后便一直不曾睡着,为免扰了焚火睡眠,索性兄弟两个便在楼下坐了一夜,一直聊着昨夜看到的种种,搞得焚火一觉醒来,不见了两人还吓了一跳。又过了一会,百草也从房里出来了,见到万象和千幻两个一直盯着他,心中还有些奇怪,暗道近日这两人又不知是在抽什么疯。万象和千幻见百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待到众兄弟都起了,用早膳之时,百草才说道:“昨夜我想了一下,爷爷说从正西蕴水洲借道,不入坎位神土,与水不过而绕,一月内务必到达道魔孤岛。为兄想的是,凭咱们的脚力,从垂柳镇最多半日便可驾云到达蕴水洲。只是在蕴水洲上的路线,咱们几个最好还是先规划一下。” “大哥,你是说咱们还是要在垂柳镇停一阵?”磐石问道。 “不错。”百草点点头,不再言语。兄弟几人出来前听了令狐飘雪的话,在外一切以百草为主,见着不再说话,也就不说话了。 饭后,百草遍就和老槐树要了九州的地图,兄弟们研究起路线来。因为老爷子路线中要顾及百魅的道体不可收了水气牵引,所以与水能避则避,连坎位神土更是进也进不得。一时间可是难煞了所有人,毕竟这正西蕴水洲在坎位,水气最盛,九州之中也就属这蕴水洲河网最多最密。要想在蕴水洲避开水路,可当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见着兄长们都在为难,眼见着一时半会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万象就给千幻使了个眼色,两人寻了个由头,把百草给支了出来。 “大哥,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万象嘴里藏不住话,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长驱直入。万象听了,眼眸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依旧是古井不波,微微笑道:“小九你说什么呢,昨夜我自然是在房中睡觉了。” 万象一连狐疑,连连质疑:“大哥,你当真昨夜待在房里么?我怎么今早起来闻着你身上有股子风尘的味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风尘的味道,你当你自己的是什么鼻子?”百草一愣,笑道。 “大哥,你别闹。我是认真的,不信你自己闻闻身上,虽然说是药香浓郁,可是真的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夹杂在其中呢。”万象一本正经道,神情容不得百草去推说。百草却也是沉静自若,抬起衣袖自己嗅了嗅,抬头道:“小混蛋,净编瞎话骗哥哥。” 万象见自己怎么也套不出百草的话来,嘴上一扁,心想:“大哥好深的堤防。”干脆就不再和百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摊牌了:“大哥,你昨天晚上去过林家了吧?” 百草一听,眉头一皱:“小九,胡说什么呢。昨天树爷爷不是都已经说过林家已经不在这垂柳镇上住了吗?”“大哥,你是七巧玲珑心,玲珑剔透必然是觉得树爷爷的话里有话,全然不信的吧?”万象冷哼一声,说道。 不待百草说话,千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我和小九都看见了。你当真是觉得你昨夜看见的是林家小姐的魂魄吗?” 百草听着千幻话语,面上终于渐渐有了变化:“你们两个都看见了?” “岂止是看见了,大哥你被哪个东西迷得五迷三道,我们俩个又刻意用寒羽冰魄可以镇压隐去了气息,你如何能感觉到我们两个。”万象点点头,说道,“大哥,你不会真的当那东西是林家小姐吧?” “怎么可能是水柔呢,她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可便是鬼魂,身上也该有阴气在身才对,我却连一点都感觉不到。”百草见他们两个俱是已经知晓,便也就不再隐瞒。将昨夜所见说与二人:“我昨夜的确是思来想去,觉得树爷爷是话里有话,却总是想不透彻。恍惚之间就看见闻到水柔身上的胭脂味道。那是我两百年前亲自给她调的,所以便顺着香气的方向追了出去。之后就看见了水柔。可是你们后来也看到了,她身形快的来我也追不上。等到我进了林家宅子之后,才发现林家上下二十几口全部被人用异术以‘牵星泻魂钉’钉死在正堂,水柔更是被四枚牵星泻魂钉给活活地钉死在正堂房梁上。死状惨烈。” 万象听完,想了想,问道:“哥哥,林家众人的尸首你没有移动过吧?” “没有,我倒是动过把林家上下安葬的念头,只是整个正堂我都进不去,有人借着我在林家布下的药阵牵引着林家上下的怨气将正堂护了一个严严实实。我本想着,这样的阵法中,众人的魂魄是出不去的,所以想要借着药阵,看看能不能把水柔的魂魄引出来,这样我就能明晓前因后果了。可是借着药阵之力动了林家地脉去找,也找不到水柔的魂魄……”百草回答道。 万象看着百草,轻声说道:“大哥,林水柔是不是‘九阴逢阳,路途清明’的命格,同时还有命相上面‘百尺高塔,西北缺脚’,寡了寿数?我且先告诉你,林水柔如今已经被散魂了。” “散魂了!怎么可能……”百草心中大惊,后退一步:“我拼了自己百年道行,受了天谴布下药阵给林家改了寿数,就是想让他们一家好好活着,等我找到给水柔改命的法子,可是到头来,不想还是这般……” 百草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点点头说道:“不错,水柔的命格和命相都如你所说,其实当年我遇见她时就已暗中给她搭过脉。依着她当年的脉象,最多只剩三年的寿数,已是时日无多。我借口住下,受了天道责罚,用我毕生所学帮她全家给了寿数。却不想是害了她,还叫她死的这样难堪苦痛……对了,小九,你是怎么知道水柔的命格命相的。” “我猜的。听你说林家上下的死状,觉得好像爷爷以前跟我讲过的一个阵法一样。对了,大哥,你走之前有没有给林水柔留下什么养气的法门?”万象心中思索,应答着。 千幻在一旁听着,说道:“小九,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我方才听你一说,恍惚间想起之前修行幻阵的时候父尊给我讲过的,世间有人凭借活人做阵眼,有时候甚至是将这人杀了,值得道阵变做凶煞非常。难不成……” 百草听着他二人说话,心下是一点点地揪起来:万象所言一切皆是不假。自己的的确确是在离开林家之前传给了林水柔养气的法门,顺便还教了她几式道术防身。且林家的药阵,自己也是将林水柔作了阵眼,这样阵中便有更多的生气来温养她的身子。如今看来,却不想使害了她。“小九,你就直接说这是什么阵法吧。一切都被你们说中了,水柔就是我那药阵的阵眼,而且她的确也练了我给她的养气法子;非但如此,我还传了她道术。” 万象叹了一口气:“唉,大哥,你也别自责,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红颜,不然也不会两百年前损了修为。只是这阵法,还是今晚我和哥哥一起去看看吧。我们两个都通阵法,如果真的如我所想,我们两个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百草点点头,三人一同进了屋,不提。 入夜,众人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房,略作调息之后便准备歇下了。之前百草和万象、千幻说好同行,故而为了不扰其他兄弟们的休息,晚膳的时候趁着众人不备,在饭食之中下了些灵药,暂时封了其他人的道力,教他们身上疲乏,早早的就休息了。三人说好,先各自回房间休息,等到百草见到林水柔的执念之后,万象二人听了百草的动静就一起去林家废宅。 子夜,百草嗅得那香气,忙起身追了上去。千幻万象听得动静,借了道术跟了上去。这次兄弟三人一心只是为了去追那林水柔,所以脚下都用上了道力,不多时就已经到了林家废宅。在门口稍稍停顿了些许,三人便已到走了进去。 进了大门,不出二十步便是正堂。堂上情景果如百草之前所说,一家老小皆都死在牵星泻魂钉之下。夜间昏暗,林家上下都是怨气缭绕,乌烟瘴气,把月光统统遮了去,索性是三人道行都不浅,夜里视物的能力都不差才得以看清。只是万象实在是觉得这样看着不真切,便唤了自己的青绿仙剑出来,道光清冷,倒是看得更清楚了。“牵星泻魂钉,长三尺,有女子小臂粗, 以千年沉阴木炼制的威力最甚,能散人魂魄,毁得道之人的道行,更是可以毁人轮回。哥哥,你最通晓阵法,你说我说的可对?” 千幻点了点头,同万象说道:“不错,牵星泻魂钉在道阵之中列在“阴晦无明”,专伤人阴鸷,损人道胎,用在道阵之中乃是数一数二的死门利器。撇开阵法不说,就单单而论,这牵星摄魂钉也是极阴的物事。好好的,你不帮着大哥看看这林家的变故,问我这个做什么。” “正是因为着林家的变故,我才要问问。你仔细看看,这林家的布置,都是精心摆设的:正堂茶几上摆的那一尊‘青平陵石’的雕刻,乃是正应正南南斗星辰诸天。青平陵石现有的石脉本就是亘古之前的一颗天外陨星落入西南艮位峰回洲的一条地脉之中受了地气滋养而衍生出来的,本是便能吸摄诸天灵力。这一块青平陵石,本身带有艮位灵气,再吸摄了诸天灵力,用来镇压这一家气运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我看着这一块青平陵石之中内蕴的灵气,好似是临近了祖脉才会有的成色。大哥,这东西,只怕也是你给的吧?”万象打趣这百草,眼神又在这正堂转了转,定在茶几的一角上。 万象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说道:“哥哥,这贼人的道阵修为,怕是比你我还要高上许多了。”说着,万象额间寒羽冰魄虚晃一闪,借了这奇珍异宝之力,万象显出了四瞳二先天的异象,盯着那桌角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原来如此。” “小九,怎么了?”百草看着,问道。自己的道阵修为远远不如万象和千幻,实在是不懂自己当年为了林家所布下的药阵怎么回被人所用,变成了这样的一处凶阵。万象没有理会百草,问起千幻:“哥哥,若是五行相生转相克,遇上‘藏魂玉’的中和,这道阵将会如何改换?” “藏魂玉?”千幻听着万象言语,忙开了天眼,往正堂之上看去。千幻这一双眼睛,受自己道体影响,天生便能看清阵法之中的道气流转,加之自己修习道阵幻境数千年,所有天眼的修行业都放在了这观气断阵上,这一眼看去,只见正堂之中怨气所钟,凶煞异常,尤以这处桌角最是厉害。千幻又仔细看了看,说到:“果真是嵌了一块藏魂玉。小九,借哥哥一道冰霄道力用用。” 千幻还未说罢,万象便捉住了千幻左手,将一道冰霄之气渡进了千幻体内。万象的“寒武冰霄妙有阴阳弥罗万象无量无上大道”有夺天地造化之妙,可比开天辟地之功,据老爷子说乃是不出世的大道。万象先前用这帮着青藤看穿了东极炎焱洲周琳儿的根基道术,如今帮着千幻,进了千幻的眼眸,更是帮着千幻把这正堂之上的所有道气流转看得清清楚楚:虽说是怨气凶厉,却都是比不上藏魂玉那里的凶煞。千幻看完,闭了天眼,示意万象收了道气。万象知晓千幻开天眼的损耗非比寻常,索性就把自己那一道冰霄道气留在千幻体内,帮他温养经脉,恢复元气,顺便耍着嘴皮子:“大哥现在最没心思,我的冰霄道气就是最好的灵药了。哥哥,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你所说不差,你且看看这正堂之上,一家数十口人命,竟然一丁点阴魂之气都感觉不到,起先我还觉得奇怪,如今见了这藏魂玉,我这疑惑才算是解了:这应当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凶阵——‘三光泄魂牵命道阵’。这样的阵法应该还有两座,只是我一时之间,还算不出另外两座所在的位置。” “三光泄魂牵命道阵?这是什么阵法,以前从未听说过。”万象和百草俱是疑惑,看向千幻。千幻顿了顿,缓缓说道:“这阵法是上古遗留,乃是凶煞无比的道阵,极犯因果,更是损阴鸷,折道行,不想如今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用。起先我也是不确定,但是小九一提藏魂玉,我便明白过来了。天下间藏魂玉只用于除妖镇鬼,若说是要用来用在道阵之中,怕也就只有这三光泄魂牵命道阵了。再加上这道阵该有三座,每座之中的阵眼都得是女子的阴柔之身,不带半点魂气。再加上林小姐的命格命相,用作这种阴煞阵法是最好不过了。” 万象想了想,问道:“哥哥,你方才说,这道阵该有三座,如今这一座已经成了,那余下两座成了之后,会如何。” “三光泄魂牵命道阵一旦阵成,三处小阵的阵眼将会涣散,三阵之间的怨气会互相流动催化,以三足鼎立之势最终成型,最后会自行生出阵眼。由于有三座分镇,所以阵眼即便是有,也会不断变换位置。一旦阵眼成型,这阵中的所有生灵,便都成了这布阵之人的傀儡。只是这道阵成型,乃是最耗费精神的功夫。”千幻说道,“我只怕这阵不是第一阵,若真 是如此,只怕是要麻烦了。” “哥哥,什么意思?” “这一阵之中有大哥送的青平陵石引动南斗诸天的星辰之力,显然是对应着三光之中的星光。只是有大哥的药阵护持,每日日出的浩然正气远远不断的被引入阵中,必然是会削弱阵中阴气,到时这阵法必然是不成;只是如果将大哥的药阵毁去,那布阵的人又必然不会傻到失掉这可以圈住林家上下所有魂魄的阵法。但若是单单只有这一座道阵,必然是不成。所以我担心,日阵或者月阵怕是已经成了,这样一来,阴力相互传递引导,这原本阴阳调和的阵势,便切切实实的被改成阴厉无比的凶阵。” “这个好办,交给我吧。”万象一听,呵呵一笑:“哥哥,是不是只要有另外一阵,无论第三座道阵成不成,阴力都会互换?”“不错。” “那便不难。”万象手掌一翻,一道青光从掌心窜出,在空中蜿蜒,万象双目微闭,口中轻声念念有词,双手也同时掐算起来。百草千幻定睛看了看空中那道青光,对视一眼。“老八,这东西小九什么时候有的?我不记得父尊把‘判阴索’给了小九。”“自己跟父尊要的。当年他要扶持泣渊,帮着泣渊成了乾位的国师之后,为了给泣渊找个合适的法器,方便他用着修行,小九自己去找了父尊,把这判阴索要来给了泣渊。后来自己道行大增,就帮着泣渊找齐了天下五金之精打造了现在泣渊用的‘射月穿星弩’,这之后我也没见过这判阴索了,不想还在小九这里。” 万象手上掐算不停,判阴索上面青光漫漫,忽暗忽明。只听万象说到:“……九五是一环,应五行之便,变化诸天;祥光普照,耀阴阳轮转,化天地道理,二四之势,得三六之功,空余五气,化生祥和;乾坤倾覆,颠倒日月,水火相生,风雷应命一变,山泽三转,转得百宝神轮,耀目生辉,应对日月……”突的呕出一滩鲜血,千幻一见,赶忙扶住他,忙就要叫百草给万象探探脉,却被万象止下:“哥,我没事。只是这三光泻魂牵命道阵太过霸道,折损了些修为罢了,不碍事。” 千幻眼中露出担忧,不顾万象劝阻,硬是叫百草给他搭了脉,确认无虞之后才道:“日后可不许这样硬撑了,要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好。”说着伸手在万象胸前替他顺了顺气,才终于问到:“怎么样,可算到了?” 万象点点头:“嗯,虽说是折损了些修为,却也总归是借着这判阴索得了天机。我现在能确定的是,除了这一座星光阵之外,日月二阵尚未成形,唯一的变数应该是在西南,云泽雨象,唤得行风口袋,起云葫芦,日火不见,癸生壬,滔滔未绝。怕是第二处阴脉所在,该是在西南,有大泽,终年行雨,少见阳光,且河流滔滔。大哥,你可知西南那里有这样的所在?” “西南是艮位,峰回洲上没有这样的所在,若说西南方向的海岛……”百草思索着,说道,只是千幻听着,脸上却是一点点地凝重起来:“‘诡云溺海,落云泽’。难道是在那?” “诡云溺海凶险,父尊轻易都不会去这招惹这处所在。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不顾一身道行去哪里布置道阵,不要命了么。”万象皱皱眉头,问道。 百草摇摇头,一般的皱眉说到:“恐怕这人还真不怕。诡云溺海,哼,可不就是幽冥宗的门户所在了。” “幽冥宗?哥哥,幽冥宗不是该在极北海域吗?”“是啊,大哥,诡云溺海在西南,怎么会是幽冥宗的门户?” 百草答道:“幽冥宗固然实在极北海域的至阴之所,可是着诡云溺海,乃是当年幽冥老祖证道的所在,后来又幽冥老祖又把这地方留给了自己的大徒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不就是幽冥宗的门户吗。你们可知,那落云泽从前叫什么?” “什么?” “落圣泽。”百草说到,“落天下圣人贤哲,正是应对着幽冥老祖儿子当年的名号,其中凶险非常,果真是如同小九所说,终年行雨,连日头都见不到,真真是一条极好的阴脉。” 万象皱了皱眉头,歪头看着百草,问道:“大哥,那幽冥老祖的儿子,名号是不是‘魔罗圣贤’,是两口子母阴剑,唤作‘伤魂损魄双阴剑’,手上因果无数,在八极中罪孽无数?” “是,你小子知道的倒是多。”百草答应着,“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识得他的‘魔罗剑道’,当日同那鬼脸娘斗法的时候,鬼脸娘的招式中也都透着魔罗剑的影子,那鬼脸娘又是幽冥老祖的孙女,所以……” “不错,你倒是机灵。魔罗圣贤乃是数千年前左道圣人,乃幽冥老祖独子,生性阴狠毒辣,恶毒比之幽冥老祖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人天资极高,根骨又好,幽冥老祖的幽冥术都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又自创了魔罗剑,更是天下无匹。他那两口伤魂损魄双阴剑乃是损人功德的利器,他那魔罗剑的功夫又是专门修因果报应,更是无往而不利。”百草应道,“其实这人你也认识,镇阁五行狱界,水象狱界,桃林峪,迦耶髅化。” “迦耶髅化?怎么可能,大哥,你当真?”万象一愣,看着百草。 寒冰阴阳阁中按五行立有五处“天外天”秘境,称之为“镇阁五行狱界”,每处秘境之中幻化出一片仙境,其中杀机与生机共存互化,乃是极凶险的所在。每处秘境之中藏有单一属相之中的秘法无数,若是能从中走一遭还能留得一口气息,便是通天道行也是能修得。只是难就难在,每一处秘境之中数位镇世大能坐镇,想要从中走一遭实属不易。迦耶髅化便是水象狱界之中的一位大能,剑术惊人,修为可拔地坠天,万象曾经与他在水象狱界中桃林峪与他切磋三年,领悟剑术精妙,以成就自己的御剑奇术,此人又通晓左道异事,万象只觉得此人生性随和,见多识广,心中是十分敬他的,却不想,此人竟是数千年前的左道圣人。 “小九,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的魔罗剑道也是迦耶髅化所传授,你自己细想便是。魔罗圣贤没有徒弟,他的魔罗剑道除了鬼脸儿便无人再能用处,且这魔罗剑道,招式变化之间并无定数套路,试想若是迦耶髅化不是那魔罗圣贤,又如何知晓,又如何传授与你?”百草见着万象眼中还是有疑虑,便开口说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迦耶髅化顿悟的时候,我在场。” 极北海域上空,乌云蔽天,电舌乱窜,阴风呼啸,鬼哭连连,鬼脸儿的身影一晃,幽幽绿光周身闪烁,带起凛凛阴气,霎时之间风云大变,赫见蒙蒙大雾转瞬起,不知何处是何方。雾中鬼魅横冲,妖邪作乱,魔相横生,凶煞冲天。鬼脸儿掌中定转,道气弥散,将自己护了周全,驾起道光纵身飞进那浓浓大雾之中。却见那鬼脸儿穿过大雾,却是在见不到一丝雾气,只见一处尸山血海,端得是血海炼狱,乃一座幽冥浮岛。鬼脸儿一笑,道力催持,落在岛上。 只见这岛上阴气凶煞,枯藤老鸦,坟冢密密,确是一座万坟之岛。鬼脸儿脚上虚无缥缈,转瞬之间便是到了这岛的中央。只见一座森然大殿巍巍而立,筑骨为墙,役魂成梁,涂血做饰,幽幽森厉怨气不绝。鬼脸儿立在大殿之前,抬头看了看,牌匾上“幽冥殿”三个字赫赫在目,看那题字运笔之间藏有凶煞幽厉之气,凝聚在那笔峰之间,似是厉鬼索命、无常勾魂,叫人胆战心惊,灵台失守,一阵惊悸。 鬼脸儿抬步迈进殿中,右手扬手向后一挥,浓雾弥漫,这幽冥浮岛,血海坟山,就有消失在极北海域上。 中极阴阳洲,水火阴阳宫西方九千里,垂柳镇。 林家废院之中,万象还惊讶于迦耶楼化就是魔罗圣贤的事实,一间也是忘记了今晚原本的目的了。直到百草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算了,迦耶楼化的事情将来回家之后再说,如今还是先帮着大哥把林家的事情查清楚了要紧。” 说完了,万象手上一动,把那判阴索收了起来。四下又看了看,向千幻问道:“哥哥,若是以你现在的阵法修为,有几成把握能把这座‘星阵’毁掉?” “至多也不过是三成半。布阵之人的道行高出你我许多,就是你现在借我冰霄之力,再加上大哥从旁辅助我解开原有的药阵,最多也就是再多一成罢了。不过我倒是现在盼着第二阵已经成了,那样便是最好。”千幻说道。 “为何?”万象和百草同时惊声道。 “‘一阵强,二阵衰,三阵百转万千鬼魂皆称王’,三光泄魂牵命道阵最厉害之处全在此。一阵之阴邪煞气可污浊方圆千里,二阵阵势衰弱连蝼蚁都无法磨灭,待到三阵成型,才是颠日倒月,炼魂成傀之时。如今之所以这一阵邪力不曾外散,是因为大哥的药阵虽说并未中和掉阴气,却也有了牵制之功。”千幻说道,“若果真是如同小九所说,第二阵尚未成型,那这林家宅子之中必定还有其他纳阴之物以保全阴气。否则,就如同我方才所说,有大哥的药阵在,这一阵是断断不可能有如此阴气的。” “果真是还有玄妙吗?”万象一听,眼中展出四瞳二先天之象,再次向正堂之中看去。只见他目力所及,皆是另一番光景:他那一双眼眸,似是能看破这世间的阴阳变换,只见堂上尽显黑白二色玄气,暗合一阴一阳变换之理,虽是在恶阵之中,却也是意外的和谐。万象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破绽,却也不想去问千幻,双掌掌心运气,在身侧一划,向下一按,饱提一身修为,右手划掌成剑,在额前一点,再次向那堂上看去。只见堂上一事一物都犹如先前,但是却在正梁上有约莫一尺长短的黑气。万象眸光一凝,再提修为,纵深跃起,右手探掌成抓,摧枯拉朽,抓向那一尺黑气。料是万象道体骨骼惊奇,根基稳固,修为亦是精深,竟然穿过了正堂外的无形之墙,直至逼向那正梁上的黑气,却不料,就在离正梁不到一尺的地方受阻,前进不得。饶是万象一身道力浑厚,却也再无劲力向前。发觉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将那一尺黑气取出,万象当即大喝一声:“快来助我!” 百草和千幻听得万象话语,当即玄功运起,提起五分修为,灌注入万象体内。万象只觉身子一暖,沉沉道力流入,登时有生出七分劲力,便再提三分修为,向前一抓:“给本座出来!” 话音甫落,只见万象五指已经插入正梁之中,将那一尺黑气牢牢抓在手中。再用劲一扯,只听一声脆响,一尺黑气便从那梁上被万象抓了出来。接着力道向后一跃,落在千幻身旁,将手中黑气交予千幻:“哥哥,你说的另有纳阴之物,可是这个?” 千幻接过那黑气,只觉得如冰凉如同数九寒天,犹如之人在冰窟之中,便已知其中阴气鼎盛,费是寻常之物可以比拟。眼中到期流转,再启天眼,口中念道:“幽幽黄泉道,阳身做画饼,西南有阴,引动冰轮光华,月明星稀,映照乌雀黑鸦,枯水老树,结阴桥,成阴身。”说罢手指往那黑气一点,立刻黑气内敛,化作一把一尺长的铜尺,却在月光映照下闪出冷冽的光。 “化阴尺?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千幻一见这铜尺,惊声道。看了看百草,说道:“大哥,真让你说对了,果真是落云泽里面才会有的东西。 万象听着千幻说话,又是一脸不解:“哥哥,原来你早就知道迦耶楼化是魔罗圣贤么?怎的也不与我说。” “现在应该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化阴尺。当年迦耶楼化有三件宝物,一件是他的‘伤魂损魄双阴剑’,一件是当时迦耶楼化自己的左臂,还有一件就是这化阴尺。迦耶楼化曾经与我说过,这化阴尺乃是才北海海底的淬阴铜所打造,炼化的时候又强行吸摄了数千条魂魄来增强阴力,且其中怨气凶猛,除非是九天之上的太阳之火所带有的纯阳之气能破除这化阴尺的阴毒,别无他法。现知道迦耶楼化是幽冥岛的血脉,这化阴尺既已在迦耶楼化顿悟之后被他留在落云泽中,那便是真的与幽冥岛脱不了干系了。”千幻说道,现了顶上三花,从银花之上取下一个金银丝线编的袋子,将化阴尺收了。又向百草问道:“大哥,你的药炉之中可有纯阳草的火种?” “有的。”百草答道,将手一挥,炼药炉顿时显化,浓浓药香顿时开来,只见一团耀目金光从中飞出,正是一团纯阳火种。千幻见金光显化,手掌上道力流转,顿成一座巴掌大的缚锁阵法,将那纯阳火种牢牢锁在其中,又将这阵法送入袋中。再将这袋子送回银花之上,收了三花。 “老八,你用阴阳化生袋配纯阳火种,只怕是不能压住这化阴尺的阴力。”“我本也不曾想要压住它,之时暂时将这化阴尺收起来,等回去之后交给七哥便是了。他的东极火德道火可是最接近太阳之火的了。” 百草听了,点了点头,不做多言。到时万象,看着那取出化阴尺的位置,一脸不解。 “哥哥,你看看这化阴尺的位置,这个正梁是不是千年沉阴木?” 千幻一听,定睛向那正梁位置看了看,说道:“虽说是阴气鼎盛,却不是千年沉阴木。应当是这化阴尺在其中镶嵌的时日太久,又加上化阴尺的化阳成阴之能,才把这正梁木侵染成这样。到时这化阴尺的位置……”千幻看了看那正梁木,又看了看林水柔的尸身位置,口中念道:“七七转阴,九九逢阳,阴化万千,魂兮去焉。” “哥哥,你在念什么?”万象听见千幻口中念动玄奥,问道。千幻定了定神,对百草说:“大哥,我有办法将林小姐的魂魄全部找回来了。这化阴尺就是当时用来散去林小姐三魂七魄的法器,且依照这化阴尺所在的位置与林小姐尸身天灵不过七寸,料想是用来摄住林小姐一条生魂,由此为引将林小姐魂魄散尽。所以说这化阴尺之中必然有林小姐一条生魂,我可以此为引,借六哥招魂幡的异力,布下道阵,将林小姐的魂魄全部找回来。” “果真吗?”百草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千幻轻轻点头,面露微笑:“只是这样的话由于林小姐的命格,我不能确定她的三魂七魄能够在我的道阵之中维持多久。所以,还需要小九你帮忙。” “我?” “不错,还需要你与大哥七哥一起,替林小姐做一具假身,供林小姐魂魄归位。”千幻说道。百草转头看了看天边,已是泛了点点晨光,便道:“如此,便回去吧。待到回去之后再和兄弟们商量一下,也便是了。”说罢,兄弟三人脚下一错,架起道光,回转牧月客栈,不提。 极北海域,风暴之中,尸山血海,幽冥岛,幽冥殿。 鬼脸儿本在打坐,突地心口一阵剧痛,一口黑血喷出:“令狐家的竟然能动了爹爹的化阴尺,险些坏了阵法,当真是失算。不过料想你们九个道行再如何,也是进不了诡云溺海,小万象,姑姑就在这幽冥岛上看着,你究竟怎样去应对‘双阵并衰,枯荣无序’的乱劫。”才说完,又是一口黑血呕出,鬼脸儿脸上突兀的泛起一股黑气,心中顿时一惊:“不好,化阴尺一去,阴阳重新调和,如今我的道力和阵法相连,令狐百草的药气入阵,乃是反噬!” 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口剧痛无比,浑身经脉似是有无数蚀骨之蛆来回啃噬,一时之间一身道气散尽,肉身开始溃散,灵台亦是不稳,三魂七魄更是隐隐有涣散之象。就在快要失去意识之时,鬼脸儿大叫到:“爷爷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兄弟之间话说分明,洞天中同力救红颜 翌日,中极先天阴阳山脉,垂柳镇,牧月客栈。 由于百草前一夜所用的灵药作用,其他兄弟们却是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才起来,着实是叫老槐树吓了一跳;倒是千幻和万象,接连两夜不曾休息,特别是昨夜又动用过极损修为的道术,便是有深沉道行,根基深厚,脸上却也是难言疲惫之象;百草自身玄功道体因是用药的把式,此时醒神之功尽显,神色倒是比千幻百草好得多,只是其他兄弟见了,还是觉得百草憔悴。 看着这三人一副疲惫像,又想到自己到了日上三竿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其他人也是疑惑。到底还是磐石藏不住话,问道:“大哥,昨天晚上的饭食,是不是被你下了什么东西了?为何我到了现在这脑子还是昏昏的。” “不错,昨夜的饭食里面大哥的确是下了‘化魇成寐’的蛊虫,还是要麻烦诸位兄弟再昏沉几日。这蛊不会伤到根基,便就当做是个休息罢了。只是大哥现下实实是有无法言说的理由,还望弟弟们见谅。”百草也不否认,只是借口了托辞,并未将林水柔的事情全盘托出。千幻和万象也没有戳破,倒不是因为两人理解百草的苦衷,只是实在是困倦,也便就懒得去拆穿了。只是万象听百草说道“无法言说之由”的时候扁了扁嘴,碎嘴了一声,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嚷嚷着要千幻陪着他去睡了。 百草看着万象这一番折腾,面上也是有些无奈。又与其他兄弟说了几句之后,嘱咐他们这几日好好调息身体,以便数日之后启程去坎位蕴水洲。之后便上楼,进了万象和千幻、焚火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万象坐在床榻上闭目调息,千幻则是坐在桌前,点起了香炉,右手扶着脑袋,似也是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千幻抬了眼睛,见百草似要说话,忙做了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大哥,小九他不明白你的心思,你也别往心里去。他昨夜动用判阴尺的时候损了真气,现下戒绝五识,怕也是不能听你说了。不如就算了,日后他也会明白的。” “我又怎么能强求他明白呢?这本就是我自己种下的祸根,还要累的他为了我损了道行,可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罪过!也罢,等他醒转过来,还是要千幻你帮我好好与他讲明白,不然心中总是憋着,五内郁结,再一躁动,怕是对他修行不好。这两夜都没有休息,快趁着此间无事歇一下吧。”百草叹气一声,看了床榻上的万象一眼,转身出去了。 百草前脚才刚刚出门,万象便醒转过来,看着关上的房门,说道:“这大哥,到底为何不与我说。” 千幻听见万象动静,回头来说道:“小九,你既然知道大哥来了,为何还要在哪里兀自坐着,却不听大哥与你解释?” “我方才的确尚在调息,戒绝五识,压根就不晓得大哥来了。只是这房间里面浓浓的药香,除了大哥没有人能留下。况且方才你们定然有过交流,否则大哥并无机会用自身药气替你我疗养经脉,恢复元气。哥哥,我说的可对?” “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像父尊了。”千幻走过去,坐在万象身边:“你别怪大哥不和你说。他和林小姐之间的感情,与你和青藤是不一样的。你和青藤是天作之合,但是大哥和林小姐,却永远也只能一世红颜,知己之交,淡若流水,也只能匆匆流过,决不能有结果。大哥当年布下药阵帮林家上下逆天改命,受了天罚,数百年不能印证功德,已经铸成的两块道骨也差点毁了一块,实在也是因为心底觉得对不起林小姐的一片感情。” “你们便继续将我当做是数日之前的那个心智尚浅的小九幽吧,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大哥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大哥和林小姐不同于我与青藤,不就是凡人配不上九极血脉么?”万象一撇嘴,说道。说着万象也是才脱小孩子形体,才说完自己已不是那个小九幽,却又似是个孩子一般的往千幻的怀中钻:“果然还是哥哥的怀里舒服。”千幻心知是两天不曾睡眠,万象已是犯了困意,便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好孩子,睡吧。”万象合着双眼,轻轻点了点头,又往千幻的怀中钻了钻,安然睡去,不提。 中极阴阳先天山脉,水火阴阳宫,渡仙阁,后室书房。 令狐老爷子静静坐在那用上品碧丝木雕细琢的案几之前,神色十分不自然;右手无力一般的搭在案上,时不时的抽动一次;一杆墨笔被老爷子捉在手中,也随着老爷子的手臂抽动不住的颤动。案几上,一副才做的画卷,墨迹尚未干涸,见得是一个人像,头戴星辰,足蹬厚土,背袭诸天,指天令地,一派威严言语尚不足形容十分之一。老爷子再看一眼卷上人物,一口叹息,莫得将手中墨笔往笔架一挂,就见那画卷化作灰灰消散无形。老爷子再将手一挥,案几前移丈许,见得地上有处暗门,因有道阵覆着,甚是隐蔽。 老爷子伸手一指,道阵化去,暗门一开,一股冷风吹出,带着些腐朽气息,露出了条黑漆漆的甬道。老爷子也不管道中漆黑一片,信步走下石阶,来到地底密室之中,一扬手,一道光华从袖间飞出,将密室之中照了个透亮。却见这地底密室之中,四面墙壁,皆都挂满了裱装好了的画轴,画上之人,或站或立,都是一般相似,却都不见面部五官。老爷子在密室中看了一会,蓦地周身道气一转,化成无数火气,将四面墙壁上的画卷尽数烧尽化作灰灰。不想密室之中似是有冥冥玄力,将那飞散的灰烬又汇聚起来,在墙上又化回那些画轴。老爷子面色登时难看起来,喉口一甜,一口逆血亦是喷出。“餐玄,你这卑鄙小人,枉费修行数个元会,空有道行,却不知你的心是不是暖的!你枉费帝君一道!”老爷子低声说完,拭去嘴角血迹,出了密室。将一切收拾停当,驾起道光,化作一道流光往西方急速而去,不提。 中极阴阳洲,垂柳镇,牧月客栈。 却说万象偎着千幻,散开了一身道气在体外,正沉沉睡着。万象自小修行,便一直有在休息时张开全身道气以作护体之用的习惯。恰巧老爷子御空而去,二人血脉相连,受着老爷子的道气,引得万象道气翻涌,直接醒转过来。 “爷爷去西边干什么?哥哥……”正欲抬头告知千幻,才发觉原来千幻也是怀抱着自己正沉沉睡着,就又将话语都咽了回去。心想:“近来事多繁忙,哥哥想必也是累的。也罢,趁着此间无事,让哥哥好生休息着吧。爷爷的事,传音给大哥便了。” 心意已定,万象双目一闭,一道灵识出窍,直奔楼下寻着百草去了。自己却又似小时一般,往千幻怀里钻了钻,再次将全身道气放将出去,沉沉睡去,不提。 楼下,百草正在和其他众兄弟说话,忽然耳边一阵清风,正是万向传音而至。百草听完,眉头微微一皱,暗自思索起来,不再说话。其他人觉得奇怪,便问起来。百草这才回过神来,道:“方才小九给我传音,说爷爷往西方去了。而且似乎走得匆忙,不知是有何事。” “爷爷已有千载不曾踏出宫门了,如今这来得突然,却为何也是往西方而去?”天罚说道,“爷爷派我们去西方寻那道魔孤岛,却用定了种种的规矩。虽说爷爷说话一向玄奥,可是如今这布置,却真正是让你我看不明白了。” 磐石听了,向着天罚摆了摆手,说道:“哎,三哥,看的明白看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都是爷爷的布置,你我兄弟照做就是。爷爷如何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去,我们有在这愁什么?” “老四,话不是你这么说。你想想,若是寻常时节,这一切倒是如你所说,左右兄弟们闲来无事,帮爷爷做事已是无可厚非。可是你想想,如今是爷爷寿辰,按照往常,九洲会盟期间连我们都是不能出宫的。如今不仅我们得了法旨出宫,就连爷爷也亲自动身西行。当中必有隐情。”天罚摇了摇头。 “不错,老三说的在理。”无性也点头道。 百草右手食指指节轻轻扣了扣桌子,眉头一锁,将众人话语按下:“既然爷爷自己亦有事情要做,我们也是要尽快把爷爷说交代的事情做完了的。只是如今这垂柳镇上,为兄确实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还要烦弟弟们帮忙。” 说罢,百草便将这两夜如何见到那林水柔的执念,如何与千幻和万象在林家废宅之中堪破阵势,取出迦耶楼化的“化阴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同其余众人讲述了一遍,并且顺势请阴魂与自己一同为林水柔炼制假身以供其回魂依附。众人虽说是嘴上怪罪百草不早早将一切告知,却也都明晓林水柔于百草心中的分量,便也都答应在垂柳镇上多耽搁些时日。 既已商定,百草自是喜出望外,恨不能立刻便叫万象出来同自己和阴魂一同为林水柔炼制假身,却不禁又想起万象这两日间替自己忙碌的辛苦,在加上昨夜在林家废宅动用判阴索强探地脉更是差点就伤到根本,应是多多修养为宜。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好似那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众兄弟难得见百草又是难得见到百草有这般坐不住的时候,心里都觉得好笑,但也是在陪着万象闲话上几句,教他能宽心一些。到底还是磐石沉不住性子,不等百草等不及,自己先开口了: “大哥,你既有心去救林小姐,小九也知晓你的苦衷,为何现在不去唤他起来,我们快点动手,也好早一点了结你的心事。你如今在此着急,却究竟也不是办法不是。也罢,弟弟大不了做一次罪人,这便去楼上替哥哥将小九揪下来!”说罢也不待百草回答,磐石便一个箭步抢出,与奔上二楼客房。却不想被无性借着轮光给挡了下来: “你个火气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老六都没有你这么急躁!”不等磐石说话,无性当头便是一声呵斥,将磐石怔在原地:“二哥……” 无性并不理睬磐石,继续说道:“你方才不曾听到大哥说小九昨夜强探地脉的时候受了伤么?你当大哥迟迟不上去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小九好生休息,将伤处养好么?你这般一闹,是不准备与小九好了是么?” 却说无性平日里性子最是冷漠,比那极北的冰疙瘩还是要冷上三分,蓦地将话说的这样多,着实也是吓了众人一跳。磐石更是被无性这当头一喝怔在当场,也不做声了。但是方才磐石与百草的话分明便是与拍着桌子说出来并无二说,早已把万象从梦里给扯了出来。 万象本在梦里睡的舒坦,却听得楼下磐石大叫大嚷,硬生生的被从梦里吵的醒了过来。听见磐石声音实在吵闹,还孩子般的把两只手放在千幻耳朵上,嘴里碎到:“这个四哥,当真是越发胡闹了。且不说我,睡了这么一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是哥哥昨夜耗费的元气可不知比我多了多少,更是要好好休息的。你当真不知道还有种法子叫做传音入密么,竟也是能这么折腾。” 万象心里想着,却不自知自己手上的力道重了,将千幻压得生疼,醒了过来:“小九,哥哥的头快要被你挤扁了……” “啊,弄疼哥哥了。”万象听见千幻说话,万象忙撤了双手,说道:“方才四哥在楼下大吵来着,我怕他扰着你就捂了你的耳朵。却不想弄疼你了,抱歉。” 千幻虽说是醒了,却还在困头上,听完万象说话,抬手去摸了摸万象的脑袋,说道:“我家小九是为了我好,我何必要生气呢?只是四哥就交给你了,好不好?”说完一翻身,合上双眼继续说道:“哥哥再睡一会。” 万象听了,嘴角咧出一丝坏笑,道一声:“知道了。”便翻身下床,将衣更了。眉心一点朦胧放出,将千幻拢在其中。“如此,我看看四哥怎么还能扰你清净。嘿嘿。” 许是万象才将身子复原,竟也懒得动手,将肩头一晃,脑后轮光一闪,将身形换出房门。在房门前看着楼下,其他兄弟都在桌前坐着,无性正在劈头盖脸教训着磐石。万象在楼上看得开心,就在楼上静静看了片刻。等到无性终于渐渐消了火气,万象突来一声:“臭四哥!你又吵我睡觉!” 磐石刚刚被无性骂过,方才稍稍平静下来,被万象这一声又是吓出一身冷汗来。苦笑着脸转过身去,抬头看着楼上的一脸戏谑的万象,终于蹦出几个字:“小祖宗,你睡醒了?” “被你一直在这里吵扰着,就算是没睡醒也是要被你吵醒的。”万象嘴上依旧挂着那笑容,将轮光一晃,身形便到了磐石面前。右手食指向前伸出,往磐石心口戳去。之间万象那根手指荧光闪烁,如白玉青葱,又似冰肌闪烁,虽说万象的速度不快,看在磐石眼里,却是触目惊心一般。磐石瞳孔一缩,忙借了一道轮光向旁闪去。万象手上不停,却也同样借了轮光追着磐石而去:“四哥,你别跑啊。” “四哥不跑难不成站在那里让你戳那一指头么?”磐石在二楼上现了身形,见着万象的轮光紧随身后,忙又一晃身,借着轮光闪进后院,万象也紧跟其后。众兄弟无奈,别也都借了各自轮光,往了后院。 却说这牧月客栈的后院,寻常人进去了便是寻常客栈后院,可是因这客栈本就是令狐飘雪命老槐树用自己原身所化,兄弟几人知晓关窍所在,入了后院,却是另一派洞天:那一方天地之间,亭台楼阁,有雕梁画栋,却是一副仙境之象。磐石和万象两人在这洞天之中没了空间局限,更是展开了身手,两道轮光你追我赶,总也是停不下来。磐石求饶之声时时传出,听得众兄弟也是一阵无奈。 “总是多亏父尊想得周到,将这‘别有洞天’之法传给了树爷爷,不然就小九这个架式,多少个地方也总是不够他追老四的。”天罚看了看那一黄一蓝两道轮光,却也是摇了摇头。 百草点了点头,却又道:“虽说是又树爷爷的‘别有洞天’在这儿,却也不能由着他俩就这么折腾。可是说到底还是磐石不好,自己修行九转金身本身便已不伤不坏,就算小九这一招‘点魔指’的力道再重,本就是自己将小九吵醒的,便是让他戳伤一指又有何妨。” “四哥怕疼,幼时修行的时候连基本的拳脚功夫伤到了都要哭上半日不止,现在就算是小九不用道行,那一招点魔指要是戳在四哥的身上,可不是又要喊上半天了?”难得百魅没再去触那磐石的霉头,这个时候竟然替磐石说起话来,当真也是稀奇。只顿了顿,百魅又开口:“如今八弟纵了小九自己出来找四哥的麻烦,估计自己也是想要看四哥乐子的。只是除了他,倒也是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发自能把上面的两位给拘下来了。” “法子倒是有,只是那个怕痛的要吃点苦头了。”百魅才说完,天罚便把话茬接了过去。 “当真吗?”百魅一听,声音顿时软了百倍,眸里眼光一转,又是一泓秋水间藏了半点风情,可怜楚楚的看着天罚。天罚正说完,刚看了百魅一眼,便整个人陷在了里面,眼里脑中全是自己这弟弟的一言一语,一动一举: “好三哥,你便不要管那个怕痛的会不会吃苦头了罢。左不过他是九转金身不伤不坏,痛点就痛点吧。好不好?” 还不待百魅说完,一道惊雷便在这洞天之中炸开了来。天罚把右手向天一指,又是一道惊雷炸裂,惊得众人心惊胆寒。“雷君车架,应元神音,腾天倒地,奔雷腾云,面有千军,阵有万马,齐鸣赫赫,隆音奔驰。听令而来,不得稽停!” 天罚才刚念完,洞天之中便是乌云密布,无数惊雷一同炸响,登时数道电光就朝着磐石和万象二人的头顶劈了下去。“哎呀呀,好像玩的有点过火了。”百魅看见,轻轻说道。声音虽轻,却被百草听了去。 “你也知道玩的过火了?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百草问道,“不过你这跟红姑姑学的‘偷心法’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有火候了。老三的定力都这样被你迷惑了去。” “大哥,笑话我。我现在偷心法用出来总是落了刻意,碰上灵台清明或如大哥你这般以药入道的根本没辙。方才不过是三哥随着我的性子闹,我这点微末道行才起来点作用。现在这样,怕是连红姑姑的十之一二都够不着。”百魅眼中流光一转,又是一番风情涌动,饶是百草以药入道,灵台又稳,竟也是快要看痴了过去。百魅见百草也有受了自己魅惑之象,便也住了嘴,抬头再看天上二人。 却说这天罚不经意间中了百魅的偷心法,灵台失守,心神恍惚之间将这“雷君讨邪”的咒法用了出来,霎时之间万亩雷田应天变,云涌风起真天谴。那万顷雷海方才显现,便是数道雷光往磐石、万象二人天灵而去。索性二人早已得道,耳目皆已灵慧于常人,早听得天罚咒语,早早现了各自法宝,将那雷霆硬扛下。 奈何磐石一杆凌锋长枪,乃是令狐飘雪寻五方金属至精配了天外神铁一齐锻的,又祭炼在炉中温养千年以收紧炉内金气,早已是金中至尊。磐石才将这长枪祭了出来,便将这万千雷蛇引了十中之八九去。万象本还在放了三剑出来,用阴阳仙魔互化之力去化那雷霆,如今多数雷霆被磐石的凌锋枪引走,一时得了些许喘息,忙将三剑收了,周身道行一震,再催持起大道功德宝伦悬于脑后,将点魔指运起三成道力,趁着磐石分心应付那雷海电蛇,往他身上戳去。磐石正疲于应付,见万象点魔指点了过来,一时没有防护,硬挨了他一招。虽说万象只用了三成道力,可是这点魔指的威力甚大,加之磐石乃是用九转金身硬挨,并无巧劲去卸掉其中道力,登时钻心之痛传遍全身,哀嚎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 百魅见磐石从空中落下,忙收了偷心法,站在一旁。天罚缓过神来,料想自己定是中了百魅的媚惑,也忙撤了咒术,偏头瞪着正对着自己莹莹浅笑的百魅。万象也收了道气、,缓缓降了下来。只是磐石,却是摔得不轻,直呼疼痛。 幸而磐石早已练就那不伤不坏的九转金身,就算是被万象的点魔指戳了一下又从空中跌落下来,依旧只是吃痛,坐在地上揉着痛处哇哇的乱叫:“三哥你在干甚!痛死弟弟了!” “活该!你早让小九戳一下不就没事了。方才小九还没用上道力,只是起手式,就算是戳上也不会有事。如今到好,一味要躲,结果可不是疼的更厉害了?”其他人还未开口,百魅先是一通连珠炮轰在磐石身上。磐石方要出言辩解几句,猛然看见无性站在百草身后瞪着自己,又把到了嘴边的字给咽了回去。 百魅自顾讥讽磐石,不曾察觉身后无性,又开口说到:“没话说了吧?四哥也真是小肚鸡肠,你自己吵到了小九还不让小九撒气,当真没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还未说完,就听见百魅怪叫了一声,回头一脸幽怨的看着无性:“二哥,你干什么啊?好痛的。“ “你也知道痛?我还当你不知道呢。老四怕痛你是不知道么?更何况他还是你兄长,你如此不尊敬他,原来之前父尊教的都忘记了么?”无性也不理百魅抱怨,如同之前对磐石一般的将百魅教训了一遍。百魅揉着脑后,眼中一片流波,却似那神女啜泣,竟是不可方物。落在无性眼中,却失了那任圣人也要动心的万种风情,当下伸手在百魅额上又是一个红印。 百魅见自己媚术在无性身上并无半点用处,忙楚楚可怜的往百草看去。百草无奈,又当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这是自己兄弟,你又何须如此严词厉色?稍稍教训几句也就完了,你说是不是,老二?”无性听了,将袖一拂,不再说话。 却说在众人分辩的这个空当,万象却在一旁,取了判阴索来丈量地气、方位,准备布置给林水柔招魂用的道阵阵基。却见一条判阴索在空中闪着阴阴冷光,时不时的一道冷光便往地上一抽,便将老槐树这处所在的地脉走向探的一清二楚。 探明了地脉走向,顺了地气流转,万象自说自话了起来:“树爷爷这里的该是太阴支脉的末端,阴气虽然不弱,却也不是上佳。若是要在这样的地方给林小姐招魂,哥哥,依你看什么阵基合适?“ “这你不能问我,招魂这种事,自然是去问六哥这个大家,问哥哥有什么用?“万象才说完,就听见千幻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只见万象身后朦胧毫光一闪而过,一座道阵在地上瞬息描绘而出,千幻正在阵中。千幻柔柔一笑,伸手在万象头顶轻轻揉了揉:“听见你叫哥哥,就过来了。看起来四哥被你整的挺惨了?”转身看了看百魅他们还在闹着,便把阴魂唤了过来。 阴魂听得二人呼唤,到了一旁:“老八你不是还在房里睡着么?怎么现在又在这里和小九这个鬼精灵不知道在这里捯饬什么。” “六哥说什么呢?不是大哥都说了要替林小姐还魂异躯么?如今这招魂的道阵要怎么布置,要什么阵基?“万象一听,剑眉一皱,忙问道。 阴魂一见万象皱眉,一时间玩心一起,道:“呀!当真是忘记了。哎呀呀,怎么办,该准备的阵旗也没准备,林小姐的生辰八字也忘记向大哥问询了。“ “六哥你在瞎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忘记呢,抛开林小姐是大哥红颜知己不说,再不济都是个生灵,怎么可如此不上心!”还不待万象说话,千幻就将话头抢了过去,急声质问道。 反倒是万象,明明是阴魂在变着法子的逗他,他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将右手一抬,唤出一团火球在掌中熊熊,淡淡看着阴魂:“六哥,你当真忘记了?” 阴魂看见万象掌中的一团烈火,登时瞳孔一缩,忙变了语调:“小九,你别吓唬哥哥。知道你的阴阳神火厉害,可别用在六哥身上,放出来看看就好了。……好了好了,算是哥哥错了。你若是想要在这个地方替林小姐还魂异身,依我看来,不如用‘请冥问鬼’的道阵会比较合适些。“ “请冥问鬼的阵基需要‘九阴黑砂’,可是我身上并没有带着,该是如何是好?”听得阴魂说要用那请冥问鬼的道阵,千幻细细思索了一下,问到。 阴魂摇了摇头表示无碍,道:“我听大哥说,你们昨夜在林家的废宅寻得了当年迦耶楼化的化阴尺,可是真的?” “不错,现在在我的阴阳化生袋中,莫非这化阴尺有什么不妥么?““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待会儿可以用化阴尺的阴力来炼些九阴黑砂出来。你且将它取出来罢。”说罢,阴魂将右手一抬,运动自身道体坤位玄力,一团土黄色道光在手中流转,滚滚细砂便从他手中翻涌流出。正赶上千幻将化阴尺取了出来,阴魂将那细砂一引,便滚滚朝着那化阴尺而去。阴魂左手上划掌成剑,往化阴尺上面一指,口中念道:“玄冥君神,勾魂神将,冥律铮铮,令摄四方;请借神威,应召速来,不得稽停!“ 阴魂话音刚落,就觉那化阴尺之上旋起一股阴风,带起幽幽怨力,将化阴尺周围得滚滚细沙裹在其中。阴魂左手扬手一指,右手一挥,将招魂幡化了出来,手上飞也似的结了六个法诀,登时又是一股弥天阴风大作,一内一外将那细砂罩在其中,几个刹那间,那滚滚的细砂之中便泛出了黑色,犹如浓墨入水一般,瞬间将那细砂化成了九阴黑砂。“喏,成了。”阴魂叹一口气,将道气一引,落入阵中。 千幻见有了九阴黑砂,忙将天眼开了,开始布置“请冥问鬼”的阵法。阴魂炼制完那九阴黑砂,脸上瞬间苍白了不少,扶着招魂幡在一旁站着喘息。万象看见,借了一道轮光闪到他身侧,将右手在他背后,玄功一提,沉沉混元流入阴魂体内。阴魂得了万象的帮忙调息五行,也是恢复些许,道:“小九,六哥没事,你省些气力,待会儿且要靠你呢。” “哥哥莫要担心,用不了我多少气力的。倒是六哥你,为何要强行动用这化阴尺来炼制九阴黑砂呢?这东西损功德,你自小练的又是父尊传下来的玄门正法,这样一来,怕是要政协虎斗,损掉你多少功德?”万象将手一撤,翻手在阴魂脊梁自下而上一抹: “天风姤,雷地豫, 神观无量寄神威; 行令九霄风云起, 一念轮转阴阳劫。“ 万象薄唇轻启,同时手上翻出法诀,凝气一指,落在阴魂后颈,霎时一道耀目神光在阴魂脊骨上窜动,阵阵暖流瞬间流遍阴魂四肢百骸,使之顿感周身一轻,动用化阴尺所伤的阴骘已经尽数除尽。 “小九,你……“ “便让小九替六哥调养一下罢。日后去了道魔孤岛,还正是需要六哥的通灵摄阴的功夫来行走呢。“万象抢了阴魂的话头去,自说道。阴魂听得万象言语,闭目颔首,不再多言。 万象见阴魂已无大碍,便唤了其兄长去看千幻。只见地上一座丈宽阵法,黑砂满地掩诡芒,魂幡耸立叫魂往;落地灵签解迷津,幽冥府中觅旧颜。那阵中阴风呼啸,鬼声连连,因是问鬼,千幻向阵中连拜三拜,请一支闻冥香点在阵中,登时幽幽鬼火四下飘起,窃窃鬼语不绝于耳。千幻主持道阵,又拜一拜,道: “冥君座下阴阳官,巡按十地有名簿,今请问询,阴魂林氏名水柔。” 才说完,阵中灵签一阵翻动,一签飞出,约吉。百草一见,长舒一口气,往阵中一拜:“冥君座下勾魂将,拘魄轮回严明律,今请问询,林氏回魂肉白骨。”听得阵中有铁链声响,又是一签飞出,乃是上吉。阴魂一见,道:“这是林小姐命不该绝。大哥,你的药阵未能替林小姐比过此劫,却也当真替林小姐改了寿数。既然从已得冥府助力,请得阴阳官、勾魂将而为在此,想必林小姐剩余二魂七魄必是在阵中,且让弟弟来看一看。“ 言罢,阴魂伸手在眼前一抹,就要将天眼开了往那阵中看去,却不想天罚一记惊雷在空中炸开,蓦地惊了阴魂的神。 “你疯了,阴阳有别,就算你是坤位的阴魂道体,可是九魂都有九魂都的规矩,你以为怨幽阴界是你随便窥视的么?要不是我一记神雷,用天威将你的道气都遮了去,那勾魂将军的锁魂索可就已经锁在你身上了。”天罚说道。 万象颔首赞同,道:“确实,怨幽阴界规矩实在是不可冒犯。之前为炼制爷爷传我的仙剑,也是借了爷爷同父尊的信物才上得去摆渡人的船,更是经了周多周折才借得阴王的‘玄色阴火‘。此时情形,我们还是当以问卜之法才算稳妥。“ 说罢,万象再请一支闻冥香,道:“大哥,还是你来吧。” 百草点头,望向阵中:“柔儿,当年是我自己私念,不想到头来竟是害了你,实在是我之过错。如今你一魂被拘,其余二魂七魄若是在阵中,还望你不计我鲁莽之错,与我知道。若你愿意,托我幼弟帮助,我已将你那一魂寻得,可帮你找一具假身回魂。”百草往阵中拜过,静待阵中冥府之人回应。 不过数息,见着阵中阴风吹起,一道模糊人影在阵中显化。那人影朝百草一点头,似是有话要说,却碍于阴阳有别,纵使依稀可见那人影的嘴唇是在做言语动作,却听不得那魂魄言语。 百草其初见那模糊人影时尚且欢欣激动,心想终于能和自己心爱之人再见。可是听不得林水柔所说话语又将他打入数九寒天之中。一旁阴魂见此情状,忙往阵中一拜,道:“林小姐,在下听闻你曾跟随大哥学过些许道术,应道知道阵中的灵签是如何用法。如有什么林小姐想要表明,不妨用那灵签一用。”不待说完,阵中便飞出三支灵签:一支中签,两支上吉。 百草拾起灵签,拿在手中轻轻摸索了些许,轻声道:“好柔儿,多谢你不计我鲁莽。你再宽心静候片刻,我与众位弟弟替你将假身做出,供你回魂。”说罢,回头看向阴魂同焚火,点头致意。 阴魂、焚火受了百草之意,同时饱提一身修为,调动一身道体异力来替林水柔重塑身躯:承德厚土塑灵身,熊熊神火锻异躯。坤位神土、离位神火相容交错,不消片刻,一具假身陶俑便已成型在众人眼前。 阴魂看了看这具雕像般的假身,纵使栩栩如生,眉目似画,却也是如朽木一般毫无生机可言,更不要妄谈什么还魂复生。思索了一阵,阴魂道:“现下还只是一具陶俑,并不适合林小姐来作回魂只用。我们兄弟须得将自身的八极道气融入此身之中,方能功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故人相见显生分,天道作弄兄弟情 却说阴魂与焚火二人合力以自身道体异力为林水柔烧制的假身陶俑,虽说栩栩如生,却因缺少了八极之气来衍化生机,此时确实死物一具,徒有形态,毫无生气,更妄谈用来给林水柔用作附身还魂之用。阴魂瞧得其中关窍,思索片刻,道:“如今假身陶俑虽以制成,然其中缺少八极道气,并非是可以与林小姐作附身之用。还须得我们兄弟凭自身道体异力在这假身陶俑之上烙下符印神诀,将八极之气引入其内,方能功成。”顿了顿,又道:“小九,你是中极位阴阳万象道体,不如你先开始罢。” 万象应声,手化神诀,掌括阴阳,登时阴阳二气陡生四起,衍化无上道威神性。“六哥,我将自己的阴阳符印落在这陶俑的左胸上作心脏之用,可是无碍?”万象仔细瞧了瞧这陶俑身躯,道。 “无碍,正须弟弟如此一手。”阴魂颔首。 既得阴魂首肯,万象双手登时万化,掌中阴阳诉天地清明,簌簌神气演乾坤正理。伸手化剑,往陶俑一指,登时有五彩霞光漫天,大道轮音阵阵,四周阴阳二气化作双鱼符印,印在陶俑胸口。霎时,一道异光闪过,陶俑肉生肤长,不出片刻,已是与常人无异。 阴魂见万象阴阳符印已成,陶俑已转肉身,向众兄弟一示意,登时道气盈天满,万里造神话。几人双手化生机,将自身道力神气衍化成数个符印,落在万象的阴阳符篆周围。只见一幅阴阳万象神图,化阴阳双鱼,八卦夺天机,丝丝生机源源不断,那一具假身便有了呼吸,脸颊也生了血色。 终于假身功成,众人皆叹一口气。倏忽一旁请冥问鬼阵中一道神光烁烁,一道幽幽魂光落入那假身之内,请冥问鬼阵应时而毁,而那假身一具,也化作了林水柔的面目,醒转过来。 除却百草,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得林水柔的面目。只见林水柔相貌虽不出众,如皇甫青藤与孟仙儿一般除尘高洁,不可方物,恍若谪仙一般翩翩之姿,却也是如昙花之于群芳之间的独特:柳眉凤眼间似暗藏几分波光,一张素面有如此点缀如同点睛之笔;朱唇匿于琼鼻之下更显可爱娇气。美中不足便是右眼之下一颗泪痣,倒是叫那人平添了几分悲苦憔悴;青丝覆肩,流光覆盖流淌于其上,亦是可人。 百草见得林水柔醒转过来,已是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将林水柔拥入自己怀中:“好柔儿,好柔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愿将你命数修改,却不想将你置于如此险境……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公子,水柔明白,一切公子所为都是可怜妾身命数之故,水柔不敢忘恩。于九魂都阴司府中,阴司刑官业已与妾身说得明白,是水柔命中该有如此一劫,只是累及父母全家性命,虽是阳寿未尽,尚有还魂续命之机,却也不得不于九魂都等待至今以报偿罪业。如今公子既来救我出劫难,妾身有如何会怪你呢。”林水柔亦无动作,只是静静倚于百草肩头,轻声回答。 二人既已相见,道阵应时即毁,再无二事须得牵挂。天罚一个眼神给众人,将众人都带了出去,之留得二人在洞天之中叙话。 至正堂,万象未言一句。千幻奇怪,便问。万象答曰:“无事,哥哥。只是林小姐反应实在是平静,不似乍死之人死得复生之后该有的样子,当真是奇怪。” 千幻轻笑,轻拍万象的肩膀,不做言语。万象看在眼中不明所以,忙问道:“哥哥,究竟何以为笑?”“你啊,若说你不是爷爷的孙儿,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确实,林小姐的反应确与一般还魂之人不太相同。大概是因为林小姐命格特异,又曾得大哥传授道术,亦算是半个修真之人,自是不似其他凡人一样。千幻说到。 万象细想,却是此理,便不再多问。万象先前是被磐石吵醒,本事在睡梦之中,经此间一切,一时之间又是困意翻涌,扯了扯千幻的衣袖,道:“哥哥,你替我与诸位哥哥说一声,小九困了,先上楼睡下了。” 说罢便不再理睬众人,独自往房间走去。万象前脚才迈出去,千幻便从后将万象打横抱了起来:“反正有大哥的灵蛊,其他兄长很快也会有困倦之意的,自是不用与他们说去了。至于你,哥哥带你去休息,你看好不好。” 万象一惊,叫道:“哥哥,快放我下来!” “为何要放你下来?”千幻嘴角一咧,笑问道:“不是你自己困了么,从小都哥哥陪你休息,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害羞了?” “好哥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赖了。我如今已经脱了孩身,再不向从前一般了,如此戏弄弟弟当真好么?”许是从小被千幻这样抱惯了,再千幻臂弯里也是平稳如同卧在床上。万象睡眼惺忪,一只手钩在千幻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揉着眼睛,声音也瞬间变的慵懒无比。千幻听着,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意。 千幻也不理睬万象所言,把头凑到万象身上嗅了嗅,道:“嗯……小东西,你当真是累了,身上竟然都有了些味道了。”顿了顿,“不然还是先去洗个澡吧,沐浴更衣了之后再睡。” “哥哥,你我修真如此岁月,早已身脱凡尘,寒暑不侵,哪里来的什么味道啊?别闹了。”万象突然面上升起一抹淡红,将脸往千幻胸口一埋,不再说话。 却说万象实在是疲倦,也终于是懒得再和千幻斗嘴嬉闹,便由着千幻打趣自己。自己则似小猫似的卧在千幻怀里,并不作声,等待着被千幻抱进房间。 进了房间,万象扭头看了一眼,见得不知何时多了一处汤泉,正是千幻去后院洞天之前托老槐树所化的另一处洞天:清泉潺潺恍流光,异香飘飘若落英。“树爷爷的道行当时比之前更加深厚了吧,着汤泉分明便是从别处用大法力挪移进这洞天里面来的。”万象卧在千幻怀里,嘀咕道。 “小九,你好好休息就好了,还顾着去管树爷爷的道行几何呢。”千幻碎碎念道。将万象置于汤泉旁,自己将屋内桌上香茗到了两杯出来,端了一杯给万象,道:“喏,小东西,把这个喝了,哥哥特意让树爷爷泡了与你的驻神茶。你昨日夜里动用判阴索的时候伤到了些根基,之后我与大哥助你去除化阴尺的时候觉得你灵台不稳,纵使你今日已经沉眠修养过,只怕是仍不够你恢复。这驻神茶是哥哥先前儿从大哥那里讨来的方子,修养灵台神魂当是最合适不过了。配上哥哥拜托树爷爷从太阳支脉那边挪来的汤泉调养身上的气血,药效必是事半功倍。” 言罢,看着万象手上端着茶盏,脸上却是昏昏沉沉的样子,不觉倒是觉得好笑。扶着万象把手中的茶饮了下去,又帮他将衣裳褪了,抱着他进了汤中。万象本就是昏沉困倦,在千幻怀里已近睡着,下了汤泉之中,奈何水温太热,烫的万象一个激灵,嘀咕了一声,使劲往千幻怀里一钻:“烫。” 千幻一听,心中莫名一紧,臂上一提劲,将万象抬离水面,自己则坐在汤泉旁边,一只手将万象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慢慢将汤泉浇于万象身上,好叫他习惯汤泉水温。如此一会儿,等万象的身子终于放松了来,才轻轻将其放入池中,自己也滑进池里,右臂揽着万象,不叫他滑落池水之中。 万象先前疲累,此时已经睡的似个小猫。千幻看着臂弯里的万象,突然笑了一笑,想来自从万象蜕去了孩身,自己还不曾好好端详过这个小家伙。伸手擦了擦万象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道:“就算是蜕了童身,我家小九怎的还是如此可怜。”说罢,有替万象捋了捋发丝,手上揽的有使劲了些,将万象紧紧搂住,突然往上一凑,在万象头顶狠狠的嗅了起来。 且说林水柔往九魂都走了一遭,才得还魂,心中激动难以言说,更不必提百草,自从看到林家废宅废墟之中,听得万象说有办法将林水柔从九魂都带回来的时候,百草早已决定不再对林水柔隐藏自己对她的感觉。自林水柔还魂一刻起,脸上便是藏不住的喜悦之态,寸步不离林水柔身旁,生怕自己在一个不小心将林水柔给丢了。林水柔虽说心中欢欣喜悦,却总是守着从前礼节,因着自己不过是出身于中极阴阳洲边界小门小户之家中,终归是个不同于阴阳先天山脉九位少主的外人,于百草过从亲密于百草风评终归是不好,不觉之间竟然刻意回避起百草来。 百草虽说欣喜,却也觉出来了林水柔的异样。起初只是觉得许是因为林水柔刚刚从九魂都还魂归来,再加上如今魂灵依附的乃是假身,一切敢识尚在恢复之中,所以对于自己冷淡了些,心中虽是有些不爽,却也不曾追问。可是自从林水柔还魂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百草算着也是该要林水柔的感识恢复的差不多的了,谁知林水柔仍旧守着礼节,并不逾矩。无论百草如何言语,如何关照,林水柔都只做不闻不见,俱无回应,可是急坏了百草。想着要找阴魂来问问清楚,看看自己着心上人究竟是出了什么异状,却猛然想起因着自己一时的私心,兄弟们全都中了自己的灵蛊,现下这个时辰都已经去睡了,又无从问起。 一时无奈之间,只好找老槐树再要了一间上房,让林水柔住了进去,又从自己身上乾坤百宝囊中取出之前从千幻那里讨来的四面玉雕的小巧阵旗,插在林水柔房间的四角上,又捻诀将那道阵成立,再三检查过一切安好,阵法亦无缺角可攻之后,又嘱咐了林水柔好生休息,才出房门。 出了房门,百草轻手将房门关上,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因着之前为了救林水柔出日月星三光牵命泄魂道阵并带她出九魂都耗费精神甚多,即使有着自己自幼修行的药力傍身,还是觉得疲倦,便想着去床榻上憩一会,可心中有记挂着林水柔,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却是不能入眠,便只好起身打坐起来。 却说百草给林水柔布置好一切走后,林水柔亦是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要如何。自己心中甚明于百草风评来说,自己不应与他过从亲密,无论百草所作多少,都不可以将心中情感宣之于口,明之于外;可转念又想,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如何念着挂着百草,未被散魂之前每次百草来探望时的暗暗欣喜,自己在九魂都中的日子又是如何挂念着百草来救自己出着阴沉日子的,却又全部涌出堆积在心头上,时时刻刻在推着自己往百草哪里去,一时之间也甚是煎熬。 正在心头纠结,突然听得“咚咚”两声叩门声,一时之间倒是将林水柔给吓了一跳。因着之前满门被灭,自己又被散魂的经历,林水柔心中惧怕恶人又来,手上竟化了三条寒光,严阵以待了起来。 “嫂嫂,你可是已经睡下了?“门外传来声音,虽是听得出来者是万象兄弟,可是因着自己才刚刚与众人见了一面,还不能认识完全,一时之间倒是想不起着声音是谁的了。顿了顿,便说道:“可是长公子的兄弟罢?妾身并未睡了,不知公子何事,男女有别,且隔门相商吧。” “还未睡便好。嫂嫂,在下乃大哥的五弟百魅。还望嫂嫂谅解,实在是在下要与嫂嫂商谈的事情关系到你与大哥,隔门相商怕是说不明白,不如嫂嫂放在下进去,也好各自说的明白。“百魅在门外应道。 林水柔心中思量,想着来者虽是百草弟兄,却也是不方便放百魅进来,便只道:“公子,并非是妾身不愿放你进来,只是如今妾身才得还魂,得诸位悉心照抚已是莫大恩惠。若是私下里这样偷偷见面,怕是叫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看了去,有伤诸位在九洲的风评。公子还是请隔门说话罢。” 百魅听林水柔如此一说,无奈,将脑袋摇了两摇,道:“得罪了。”手上一翻,金光一闪,一面金灿灿的小旗抓在手中,往林水柔的房门一点,门便开了。 “公子,你……”林水柔看着推门而入的百魅,秀目含愠,银牙紧咬,手上三条寒光重又浮现,冷冷盯着百魅。百魅一见这副架势,收了小旗,抬袖将面一遮,道:“嫂嫂,弟弟不善辞令,怕是着吓倒了嫂嫂,还请收了那’三才针’,弟弟着实心里发慌。” 百魅着一翻言辞,字字透着偷心法的味道,想林水柔不过两百多年的道行,着实是防不住百魅的魅惑,心头一颤,眼前之人那番柔弱样子,倒是想像只怕雨的狐狸,所有戒心都被百魅给无形中划去了。收了手上三条寒光,轻叹一声,道:“公子,你定要来亲身房间,当真不怕日后传出,上了名声?” “无妨,实话说与嫂嫂,百魅现下阳神出窍,魂罗之躯,寻常之人并不能识我。况且有方才的小旗加持魂灵,若非是道阵高手,怕也是不能知晓我的存在。如今你我身在老八的阵中,外人窥而不得,又何须担心呢?”百魅道清楚一切,消了林水柔顾虑,方才落座。 林水柔虽是没了顾忌,却还是问道:“公子如此费心要与妾身一晤,竟是为了何事。若说牵扯到长公子……妾身与长公子萍水相交,公子若是担心妾身会有损长公子的清誉,还请安心,妾身自不会缠着长公子。” “嫂嫂说笑了,百魅有何立场疑心嫂嫂?只是若说萍水相交,嫂嫂未免避重就轻了些。在下天资所在,对这情爱之事看的也比寻常人透些:依在下看,大哥对嫂嫂的情谊,却是比这萍水相交要深得多呢。” “公子说什么呢?“林水柔脸上一阵发烫,“非礼勿言,请公子自重。” 百魅眉头一皱,眼中青红光芒一闪,看着林水柔:“嫂嫂当真与大哥没有心思吗?如今大哥求芳心而不得法,每每暗自伤心,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是动容,怎的嫂嫂就能狠下心来,叫大哥如此煎熬呢?” 百魅话音才落,林水柔便稍稍颦眉,露出担忧之色。百魅眼神明亮,这点动作自是逃不出他的眼睛。嘴角轻而一笑,便趁热打铁,道:“嫂嫂聪慧,一点就透。大哥既然可以不顾身份救你出九魂都,自不是因为他医者见死不救的仁心。见散魂者无法可救,除非能找到三魂七魄之一来引回其它魂魄。然而一旦被散魂,且不说能否找到一条魂魄,就是三魂七魄能不能保全都不能确定;即便是有法子将三魂七魄找齐,如何还魂复生也是问题。若非是大哥与你的情意深重,又何苦瞒着我们与小九寻找救你之法,更何必为了拖延时间给我们下蛊叫我们失了精力赶路?他大可以留了你在九魂都,什么不都不管的。“ 不待林水柔答话,百魅继续说道:“大哥两百年前一身暗伤回了寒冰阴阳阁中,闭关了足足有十多年才渐渐将伤势都压制住。若不是小九借着道体异力去窥探天机,我们怕是至今都不知道那原是天谴。大哥为何隐而不谈,也是为了护你周全。那次之后大哥道力涣散,已经铸成的两块仙骨也差点毁了。大哥受了如此艰辛,却都是为了嫂嫂。嫂嫂却又为何要铁石心肠呢?” “非我铁石心肠,却只是你我身份不同。妾身不过是个命数不好的凡人,如何能与长公子的尊贵身份并肩呢?“林水柔已然心软,叹口气,怅然道。 百魅见林水柔已有意思,道:”情到浓时情转薄,嫂嫂莫要惆怅。良人作合,怕那世人说什么去!再者如今令狐一脉已是父尊当家,将来我们兄弟之中谁承尊位也未可知,身份之事莫要纠结。如今林家已灭,还须得有人依靠才好。“ 话音才落,百魅阳神兀自隐去,留林水柔一人在房中思索,暂且不提。却说百魅阳神离了林水柔的房间,正欲回房,却看见焚火站在房门前不进去,便显露出来,问道:“弟弟不进房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老八和小九两个人不知在里面做什么,门上被老八立了道阵,他给我们炼的令旗也是无用。我看哥哥们都是困倦,就想着等一会许他二人就将门开了。结果等到现在,还是被挡在门外。倒是哥哥,怎么不去休息,反倒阳神出窍了来到处走动?”焚火一看是百魅阳神,轻描淡写了几句,反过来问道。 百魅莞尔,笑道:“弟弟当真是死脑筋,既然他二人又不知在做些个什么,你又进不去房门,为何不去找树爷爷在要一间房呢?现在身中大哥灵蛊,可是困的不行了吧?不过小九和老八以后真的要单独住了,这都是第几次你被他二人挡在门外了?” “还数得过来吗?在宫里住的时候就是常事,后来搬进阴阳阁里之后更是三天两头的被关在门外。合着这个老八都在这拿他亲哥哥练身手。”焚火无奈笑了笑,略一扶额,摇摇头道。百魅看他这个样子,已经是困倦的不行,心中也懒得再叫他去与老槐树讨一间新的客房,便道:“算了算了,你这个样子只怕树爷爷还未带你进到新的房间就已经睡过去了,来跟我挤一挤吧。正好这深冬里面,我一个人睡还觉得有点冷。” “好哥哥,闹半天我就是个暖床铺的。”焚火又无奈碎嘴了一句,跟在百魅后面,往他房间去了。到了门口,百魅先穿墙而入回了肉身,见阴魂还未睡,便告知他焚火一事,而后开门将焚火叫了进去。 焚火进门见阴魂还醒着,竟是有些惊讶:“哥哥怎还醒着?那灵蛊折磨的我好生厉害,可是哥哥却好似无事的样子,真是怪哉。” “弟弟莫要奇怪,这蛊虫属阴,与我的道体乃是相合,是故我可以用自身的道行压它一压,倒也影响不了我多少。可是于你,你本是纯阳底子修炼起来的,那蛊若是要在你体内活下来,自然就要铆足了气力化解你的阳气,故而你就要多收点罪了。”阴魂笑笑,招呼焚火去百魅榻上卧着:“看你这个样子,也是那蛊的道行不差。快些去五哥的床上卧着,免得离我太近在被我这纯阴的道气影响,那蛊可是要闹的更加厉害了。” 焚火一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去榻上他这了。几乎是脑袋才碰倒枕头就已经睡熟了过去。百魅和阴魂一看,也是在一旁笑了出来,暗道这蛊虫真是将焚火折磨了个紧。“不过说起来,这老八和小九每日究竟都是在做些什么,老七这都是第几次被他们两个关在门外进不去了?” “谁记得清呢,这样的事情在家中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谁还在意次数。”百魅将肩一耸。 “算了,还是看一眼吧,谁知道他们两个在房间里面做些什么。”阴魂将身子一翻,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在身前就要做个玄光镜出来窥探他二人。百魅一见,赶忙阻他,道:“你想什么呢?忘记之前你想要窥他二人的私隐是被小九的道术阻隔,差点伤着吗?” “哥哥今日怕是只顾着看大哥与嫂子,忘记看看小九的脸色了。今日成阵之时小九神色略有倦怠之色。我炼制九阴黑砂之后修为受损,小九见我又损伤之态,想要帮我调养一下,虽说我当时神思倦怠,灵台昏聩,却仍觉得小九的修为有损,甚至是有甚于我,不若平日里那般清气鼎盛。”阴魂并没有看百魅,顾自说道:“现下若说是有阻碍,也不是小九的。若说是老八的道术,用他给的小旗来撑上一时半会,应是无碍。” “可是小九,你当真确定……”“依着他那个性子,身子不爽,怎么可能不睡呢?方才上楼之前,哥哥难道未曾注意到小九是老八抱上来的吗?”阴魂一笑,伸手化剑,将小旗化了金光加持在手上,化了玄光镜出来,果真窥得了室内玄机: 却说千幻、万象二人在那汤泉中汤泉中也泡了许久,万象只因贪那汤中温暖,倒是卧在千幻怀里,睡的安稳;倒是千幻,揽着万象,狠狠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嗅了多久,才肯将从万象的发上离开:“还好,那夜伤的不重,现在差不多都恢复过来了。”边说着,将扣在万象手腕上的手撤了下来,“真是,吓死我了。幸亏只是折损了些修为,大哥的驻神茶固有神效,想必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罢。” 嘴上说着,手上捧起泉水来替万象擦洗身子。如今万象褪去了孩童之身,没了稚气,却越发是个翩翩美少年,肌肤美却如白玉,身肢柔却似无骨,看在千幻眼里,竟是勾魂摄魄,心绪不安,喘息却是不知不觉重了起来。 “这老八,闹什么?!”阴魂将一切看在眼中,见到千幻气息加重,面上表情一僵,失声道。 “兄长何故一惊一乍的。”阴魂不解。 “这老八,跟谁动情不好,怎么和自己亲弟弟动情了。” “什么?!”听百魅这么一说,阴魂也是心中一惊,忙往那玄光镜中望去: 却见镜中光景,千幻双眼迷离,盯着熟睡中的万象,脸颊也不知是因为汤中温暖,竟起红霞;虽有汤池之中氤氲雾气,却也看得清楚千幻眉梢眼角之中含情带意;再看他替万象擦洗,甚而又甚,倘万象梦中稍一皱眉便一脸疼惜,仿佛伤了他似的。 “这,这老八是昏了头了?小九和我们是兄弟之实,又是同根而生,这兄弟之间,怎能有如此……”阴魂心中惊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边是伦理纲常,一边是兄弟之间,却是如何都觉得不对。 百魅此刻也是没了心思开玩笑,说道:“弟弟说的在理。老八如此心情,也不知小九是否知晓……然而不论如何,我因为道体缘故已受尽诋毁,他二人确实不要……” 阴魂抬手拍拍百魅肩膀:“兄长体质乃是天赐,媚术一道修的是情爱,本就奇异诡谲,且兄长自幼跟随红姑姑修行,练就一身狐族道术,世人诟病也是因此。兄长实在不必自责。这老八……” “老八之事,还是私下问清的好。倘若老八是真的对小九动了真情,只怕最后还是要让父尊和爷爷裁断。“百魅接道,”不管老八龙阳之好是真是假,怎么说兄弟之间,已与纲常伦理不和,只怕是叫父尊知道了,要出乱子。“ ”兄长不必惊慌为难,若是父尊、爷爷不知晓此事,老八又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百魅、阴魂二人正说着,却不曾留意到方才二人的惊诧之余,声音愈大,已将榻上焚火从梦中吵醒。侧耳听了片刻,已经明白二人所在讨论之事。心中一个念头,就张口讲真相说了出来。反倒是百魅、阴魂两人,听的焚火言语,心中一惊,齐齐看向榻上焚火。 ”贤弟方醒,在说什么胡话,这等事情,父尊和爷爷如何能够答应?“ “累世情债,父尊和爷爷若是不准,只怕二人有时一世情债。偏偏天道作弄,二人都投得男胎,有时兄弟……”焚火叹气一声,不愿再说话。 却说千幻、万象房中,水汽蒸腾,暖浪阵阵,千幻、万象二人共浴汤中,身上疲乏都消磨一空。万象在千幻怀中,睡的正香,却突然剑眉紧缩,面上露了艰难之色,又使劲往千幻怀里钻。千幻替万象擦完身子,因泡在汤子里面也是有些疲乏,便倚在池边闭目养神,突然觉得万象这么一钻,猛地惊醒,定神看了万象。见万象神色,想着那驻神茶有安神宁心之效,理当不是梦境所致;又想着之前万象在林家族宅之中损了修为,怕是一时经脉不通,气行有阻,忙替万象搭起脉象。然万象的脉象不沉不浮,并无不妥。千幻一时不解,却是急的发慌。 正疑惑着,忽听万象轻吟一声,醒转过来,看着千幻一脸着急的模样,“噗嗤”一笑:“哥哥,何故做这样表情?” 千幻见着万象这个表情,便已知晓万象是在玩笑与他,将白眼一翻,看着万象:“你还有脸问,却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积伤未好,这汤泉活血,反而激了你。你倒好,反过来吓唬哥哥。” 万象不去看他,嘴里碎道:“允许你欺负我,就不许我与你玩笑片刻。哥哥你当真是变得可恶了。” 他说的声小,千幻虽没听清,却也知道万象定是在说他的坏话,狡黠一笑,将脸从了过去:“小东西,生哥哥的气了?” “我哪里敢……” “你那里不敢,分明就是一脸的怨气嘛!”说这,用手指去戳万象的脸:“你看看,都阴出水来了。” 万象一把将千幻的手推开,将脸一扭:“坏哥哥,从来就只知道在我这里刷嘴皮子。其他哥哥们面前怎么从来不见你这样。你是不是就只知道对欺负我……” “帝君在上!我又不是五哥,有那勾魂摄魄的媚术能让哥哥们心中愉悦,有只有你一个弟弟,当然是只能欺负你了。”千幻顺势从背后抱住万象,将下巴抵在万象右肩上,轻声说道:“自从你银花大成,道体蜕变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抱你,确实是不习惯。我家小九是岁月消磨不掉的人,谁想到也会有变成如此翩翩少年郎的一日。” 顿了顿,接着说道:“青藤还真是有眼光,早早就下手把哥哥的小九给抢走了。真是不甘心,明明从小到大都那么粘着我的。” “哥哥你是在吃草儿的醋吗?”万象嘴角一勾,抬起手来搭在千幻的手臂上,脑袋也靠在哥哥的脑袋上:“哥哥,你将来也是会有嫂嫂的吧,想大哥一般。” “嗯,应该如此。”千幻答应的有气无力,仿佛心中缺了什么一般:“不过能晚则晚,能拖就拖。”说着将放开万象,自己去了池边倚着,将头一仰,闭目不言。万象看出千幻失落,转身靠近千幻,趴在千幻胸口。 “哥哥,要是哪一日小九三花聚顶,你可会开心?” “自然开心。”千幻伸手轻抚万象的脸颊,声音平静,眼角却是渗出两点晶莹,混在水气氤氲之中,却不是察觉。 然而万象与他都是身具道行之人,五识通达,抬头看向千幻,眼角泪滴分明看得清晰。“你骗人,哥哥你分明不会高兴。爷爷替我和皇甫家定的亲是在我三花聚顶之后三百年,哥哥你……” “将来的事将来再烦好了。”千幻手搂着万象腋下,用劲一提,把万象提到自己肩胛,往他额上轻吻了一下:“没事没事,都不是大事。到时小九三花聚顶了才是最要紧的嘛!” 万象趴在千幻的身上,手搭在哥哥的炙热的胸口,却是分明觉出千幻心跳的飞快。万象又抬头看看千幻,心中缺也不是滋味:“小九又何尝不是与你一般的想法呢……累世的情劫,我又怎么能放下。” 想到此处,万象突然起身:“哥哥,起来吧。汤中再暖,身上挂着水睡觉还是冷,陪小九去榻上卧着吧。”然而话说完,千幻却没有动静,一景在这汤泉之中睡下了。万象见千幻睡着,却也是不想叫醒他,就用法术将千幻吊起,蒸干二人身上的水迹,又施展挪移之法将那汤泉送了回去。伸手拽着千幻的手腕,一同上了榻上。 千幻近日来累倦疲怠,只这一会儿已经睡的比万象之前在汤中还要沉。万象见着千幻委实睡的香甜,实实是不忍心将之叫醒,便钻进了被中,背对着千幻躺下。然而千幻睡梦之中仍挂念着万象,觉出万象卧在了身边,本能之中伸手将万象揽在了怀中,嘟囔了一声才又复沉沉睡去。 万象被千幻那样搂抱着,怕搅扰了千幻安枕休息,像个石像一般动也不敢乱动,便只得闭了眼睛,想要借机调息一番。可是那汤泉泡了之后身子疲乏,正好睡眠,这双眼一闭,懒虫却又爬上身来,片刻之间便已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万象觉得后颈肩上瘙痒难耐,难受得紧,料想是千幻又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脑后睡着,呼吸恰好落在后颈所致。迷糊中叫了声:“哥哥,痒。”便欲接着睡去,然而那瘙痒之感却不曾稍停。万象实在不能忍受,便睁开眼来,见窗外已经漆黑,千幻不知何时已经在房中上了灯;翻身一瞧,原来是千幻早早醒来,等万象睡醒等的无聊,便揪着自己的头发撩骚这万象的肩颈。见着万象醒了过来,将头发往脑后一扔,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小东西你醒了?” “哥哥你这赖鬼,打扰我睡觉不说,竟也会这般装的若无其事的问我。”万象揉揉眼睛,嘴里抱怨道。千幻却也不搭话,低头凑向万象,眼神迷离之中带着坏心的笑意。万象虽才被千幻从梦中扰醒,可数千年道行在身,灵台却是清醒,看得出千幻眼中的坏意,忙伸手把千幻的脸往外推。然而千幻肉身早已在万象降生之前铸就,比万象着才刚刚蜕变出来的强壮许多,加上万象才刚刚醒来,一时之间四肢也不甚有力,被千幻捉住双腕,猛一使劲,便将万象压在了身下。 万象本想要挣扎,却奈何万象如今着青年身躯乃是借着自己银花大成刚刚铸就,并不似从前一般得心应手,如何能与千幻去比力道?千幻眼中狐狸一般,藏着猜不透的心思:“小东西,拼道力法术哥哥或许不如你,可是哥哥虚长了你数个甲子,肉身更是早早铸就,你如何能挣扎的了?不如早早放弃了算了。” 万象自认力气比他不过,身躯也弱于他,可是心中也并不想白白交千幻捡了这个便宜,将眼白一番,扭头不去看他。 “唉,不说话。弟弟不亲哥哥了,不乖了。”千幻看万象扭头不去理睬他,眼神一转,手上微微用力,卡着万象的手腕。万象吃痛,扭头过来瞪着千幻。千幻看见,不禁一笑,将脸凑了过去万象耳边:“不若哥哥重新教过你吧?” 万象一听,便知道千幻要做什么,忙道:“不要!” “为何?” “你这坏心肠的哥哥,又不是五哥,如何也学的如此狐狸心思的来欺负我。” “哥哥摆明了只对你一人有这般心思,你还不高兴吗?”千幻脸上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姿态,掐住万象的双手上也将力道刻意松了些。万象察觉,加上已经清醒过来,忙将手抽了出来。本想要就此挣脱出去,可是眼见着千幻那一脸的委屈,心中有生出了许多的不忍,于是边疆双臂环上千幻的后颈,静静看着千幻。千幻心中想着要继续逗一逗万象,脸上依旧委屈着。万象看着千幻的表情,臂上使劲,凑到千幻的耳边:“不痛快吗?哥哥你待小九这般好,小九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千幻听见,眼中充满喜悦光彩,看着万象。万象一笑:“不管将来是不是要和青藤成亲,你我累世情劫不灭,小九就永远是哥哥的。”说罢,不等千幻回答,万象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千幻的嘴上,随手一道起劲将灯火灭了,却恰好一阵风将窗户吹来,清冷月光洒落在二人身上,照出二人的眼中迷离神采。 与此同时, 百草、无性房中。 “大哥,弟弟脾性从来不懂情爱,你如此费心周折将林姑娘从九魂都之中救回来,此种因果牵扯太多,又或犯了怨幽阴那两个当政的忌讳,更是耽搁了爷爷安排的事情,当真值得?” “你方才也听到水柔说了,两百年前我逆天替她将命数改了之后,如今尚且不是她寿数尽时,将她的魂魄从九魂都之中提回来应当无碍。”百草叹口气,说道。今日将林水柔从九魂都之中救回来,虽说是运数使然,可是毕竟将阴魂还阳有违天道,有时百草主导,已有因果报应在百草身上:此刻他身上匮乏无力,一身药力却无所用处;周身骨骼疼痛异常,却难以说出。之好一边勉力撑着,一边敷衍着无性,不叫他看出来便是了。 无性听了百草说话,也不回答,只定定的看着房中灯火。半刻,才说道:“大哥近日也累了吧,不如早早歇下吧。“ 百草随说身上受着因果天罚,然而五感灵慧不减,听了无性说话,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休息?”顿了顿,“青藤,既然来了就别躲在房间外面偷听我与二哥说话了。进来吧。” 话音未落,一道青绿光彩照耀,幽幽清香飘散,教二人灵台一阵清明,可不正是南极位迷夜公主皇甫青藤到了。略一福身,算是见过了:“搅扰了二位兄长,是青藤的不是,还请见谅。” “罢了罢了,你同我们还讲什么虚礼。想来必定是来找小九的吧?怎么转到我们两个无聊之人这里来了?”无性没有说话,摆了摆手便算过了。倒是百草,心中奇异为何皇甫青藤到了不去找万象,便问了出来。 皇甫青藤面上无可奈何,道:“青藤去过了,可是去了槐树爷爷告诉的房间却发现门上有千幻兄长的道阵禁制着,并不能靠近。是以,想来叨扰一下二位兄长,想着能不能问出来些缘由。可是看现在二位兄长的样子,怕是也不知道吧。” “谁知道她们兄弟两个又在房间里面干什么呢。估计老七又被逼到老五和老六房中去了。”无性一听皇甫青藤说完,不假思索道。他生性最是耿直,看着千幻、万象二人成日里在房间之中不知做些什么,还总是将焚火逼得去别处,他心中总是看不惯,平白憋着一股子火气不知道怎么发泄。如今皇甫青藤提了一个由头,正好说出来,反而气顺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报恶果万象损根基,旧仇家来寻劫数至 却说皇甫青藤突然来到,着实吓了百草和无性二人一跳。不过问明缘由之后,却是无性将一股无名邪火放了出来,又反倒是吓了百草和皇甫青藤一跳。皇甫青藤掩嘴一笑:“都说无性二哥性子冷漠耿直,却不想也有这种邪火乱窜的时候。” “哪里是我邪火乱窜,实在是老八和小九二人做的太过火了,从来都不知道去顾及老七。”无性难得发一次火,话也多了。百草和皇甫青藤看着好玩,也就由着他说,做不理睬就是了。反倒是皇甫青藤看着百草神色有异,正想要发问,却被百草止住,借着听到百草传音入耳:“方才刚刚同众弟弟一起将我一红颜之交从九魂都之中救出。虽说她寿数未尽,然从九魂都提魂还阳终究是有违天道。既然此事是由我主导,因果报应自然是落在我身上,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疲乏,过了今晚就好,青藤不必担心。” 听了百草传音之言,皇甫青藤才稍作安心。正欲开口再言,却又被百草开口打断:“我看现在天色也晚了,青藤从水火宫中驾云出来也必定是累了。不如便去同树爷爷讨一间上房先歇下,明日一早自然能见到小九。”青藤闻言,知晓百草已是下逐客令,便自知趣推了出去,自己去找老槐树要了间上房,自己休息去了,不提。 再说百魅、无性房中,三人看着玄光镜中,千幻、万象二人行为态度,纵使是听不得声音,依然是看得面红耳赤,不知应该说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将玄光镜散了,不再看下去。百魅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七,你说老八和小九是累世的情债,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呢?” “字面上的意思,父尊所言,累世情劫,避无可避。奈何天道做弄,都生了男儿之身。”焚火扭了扭脖子,淡淡说道。 倒是阴魂想的多:“这事情们都不知道,为何唯独父尊偏偏跟你说了?” “毕竟当年父尊为了起卦看清这其中因果,借了弟弟道体东极神火之力,所以我也是知道的。”焚火语调上没有变化,将事实说出。谁知落在百魅和阴魂的耳中,却好似一道惊雷炸响一般,又将二人吓了一跳:原来此事竟然是父尊默许不说,却竟然还有天道做弄其中。“也不知着两个家伙前世伤了何种阴鸷,竟然被天道如此安排。”百魅说道。 “既然是天道做弄,他二人又有着种种前世纷扰,父尊和爷爷也默许了,咱们三个再在这里纠结下去怕也是没什么用处,倒不如顺其自然来的自在。”阴魂开口,顿了顿,“只是苦了青藤了。” 百魅和焚火点点头,百魅说道:“怕也是最妥善的办法了。青藤妹子……但愿小九已经早早与她说清楚了,免得她自己蒙在其中,再受伤害就是了。”三人缄默,不提。 翌日清晨,千幻、万象房中。 二人相拥而卧,却不知睡了多久。终于千幻醒来,看着怀中面朝自己睡的正熟的万象,莫名的心中一暖;又想起睡前二人所做的事情,万象的嘴唇印在了自己唇上,还有那句“你我累世情劫不灭,小九就永远是哥哥的……”心中又忽然莫名的欢欣,好似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一般。然而千幻正这么静静的看着万象的空档,万象也醒转了过来,看见千幻正看着自己,蓦的面上一道红霞,忙将身子背转过去,却也不说话。 千幻奇怪,忙用手去摇他:“小东西,怎么啦。看见哥哥怎么竟然还背过身去。”然而他心中似明镜,知晓万象心中想着昨晚的事情,害羞不愿看他,心中却偏偏起了坏心眼儿:看见万象不搭理他,猛的伸手将万象翻过来,自己翻身压上去,说:“礼数不好,看来是需要哥哥好好教教你了。” 万象脸上红着,将嘴一撅:“昨晚那事之后,兄长竟然也能放得开这样与我玩笑。” “还不是看你这样放不开,哥哥才这样与你闹一闹,教你心中放松快一点。终归也不是什么大事。”千幻叹一口气,伸手摸摸万象的脸颊,便翻身下床,将衣袍穿好,“好了,不与你闹了。快点起来梳洗一下,弟妹来了。” “爷爷此次派遣只怕是凶险之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限制忌讳。”万象懒散着起身,左手撑着榻上,右手揉着眼睛,里衣松垮,却是露了半个胸膛出来,加上万象脸上红红的,落在千幻眼中,着实是一翻美景,一时竟看得呆了,万象说了什么却是一点没有听进去。 “哥哥,你又盯着我发呆做什么?” 千幻一听,忙一个激灵,定了定心神:“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此番爷爷安排,必是去做甚凶险之事。你我兄弟自然是不怕什么,只是草儿身子弱,又是天生灵草,皇叔竟然也没有拦住她,竟然就这么叫她跟了出来。所幸我身上带着父尊的符箓,必要时能护她一护。”万象看了他一眼,将里衣合了一合,也下了塌来。心中嫌弃更衣麻烦,施了个法,将身上衣服换了一身:青玉细雕双龙冠,银线密织蟠龙纹衣,又着流水纹裳,蹬踏天靴,外披披风,端的是一个青年才俊。一切收拾停当,去看千幻:黄玉精雕盘龙冠,鹅黄绸绣螭纹衣,泄虹流光裳,也蹬踏天靴,外有貂裘,却也是俊美无双。两人相视一笑,出了房去。 及至楼下,见皇甫青藤已经起了,正坐在堂中八仙桌前,端着一杯香茗细细品着。万象冲千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着皇甫青藤方向闻了闻,发开了声音说道:“草儿你既然了来了,怎的也不叫上我一起来品这碧叶茶?” 皇甫青藤听见万象的声音,便将头回过来望,却只看到千幻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手里一凉,茶盏依然不在手中。原是万象话说完,便借取轮光,挪移到了皇甫青藤对面,将她那盏碧叶茶拿了过去,绕在鼻下细细闻了起来:“这碧叶茶的茶色清凉,茶味幽香,果真是早膳十分用来最合适不过了。”说罢,又慢慢的品了一口,“入口微苦,片刻回甘而来,绕于口中,许久不散,果真提神醒脑,好茶。” 皇甫青藤看他一眼,将茶盏拿回:“知道你懂的多,却也不必在这里卖弄。” “呦,这是生的甚么脾气?”万象将这皇甫青藤的口气冷冷的,将眉眼一挑,“这是在怪哥哥我出宫没有跟你说吗?” 话音未落,却见那“青藤”将脑后发簪取下,往空中一抛,变做一道流光,直取万象。万象却也不躲闪,依旧坐在那里,腾了右手去接那一道流光:“好小子!当真是冥顽。哥哥担心你跟来危险,你却如此报答我。也罢了,我来替皇叔教教你礼数吧!” 说罢,右手捉着那流光,化了一道匹练,带着千幻,将三人卷将进去,去了后院洞天之中。 再看那人,已经变了模样,不过十一二岁样貌,赤金盘龙冠,腾蛇金纹黄袍,暗金龙纹宝靴,可不就是南极古静湖国腾蛇千幻王朝的小王爷到了。皇甫泣渊取出穿星射日弩,望空中凌空三箭,黝黑乌光破空而去,登时一道龙吟,土地颤动、岩石崩裂,却是小王爷借了地气出来,来取万象。 这边再看万象,也是将脖子一扭,现了大道功德宝轮出来,大放毫光异彩,照的那一方洞天之中,原本因着小王爷借了地气,飞沙走石、土石崩裂的昏暗天地,登时大亮了。万象又将三口仙剑放起,碧光熠熠,分了三路往空中,去截小王爷的三只箭矢。 小王爷看着万象将仙剑放将出去,将脚一跺,一时间又觉得地气翻腾,又是一声龙啸,只觉得洞天之内灵气一滞,竟然带的万象那三口飞剑顿了一顿。万象看着,嘴角一点笑意,曰:“七百余年前我念你于乾位八门都中受尽苦楚,想你堂堂皇子,却被父君冷落,念你可怜,才将自己修行许久的一个无量杀世赠予你,教你平白添了道行。这七百年来,我同你姐二人养你、助你,将你扶上国师之位,皇叔也终于肯于你封王。谁知这许多光阴下来,也是纵你、宠你太过,你却是愈发骄纵暴躁了。天道顺逆,因果轮回,终究是报应不爽,如今你竟然越发的大胆,竟然敢私自盗用你姐的皮相来欺骗旁人。便是要做过一场,在教你一课!” 话音才落,万象从乾坤百宝锦囊之中取出一物,长约一尺,状似蛇形,色如黄金,上有符箓。万象左手托住,右手中指一点,那物变做一溜金光,往皇甫泣渊窜去。小王爷一见,忙调用地气,化作石墙往身前挡去。小王爷心知万象厉害,足下一蹬,借力向后退去;左手收了牵星弩,诀指七星,步行罡斗,龙吟不断,用地气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曰:“哥哥你既救我,便该将我带出八门都,不应叫我又在哪人心冷漠之地,受尽苦楚。纵使如今得国君封王,拜为国师,又能如何?我身不俱他乾位异力,所有所得皆是哥哥所赐,然而却非要我去听命那无情无义之人。如今哥哥你又要弃我而去,却来怪我!” “好口舌!”万象一听,哈哈一笑,“你只道自身苦楚,不愿在八门都之中修行。然你身居国师之位,早已通阴阳,知顺逆,安能不知天意?分明是由着性子胡来,却要扯出这许多借口。”说着,万象右手食指一指,那蛇形物事猛的一窜,过了小王爷的两道屏障,从他眉心钻了进去。小王爷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不觉间道气已经泄了。 却说另外一边,令狐老爷子出了水火阴阳宫,把轮光借了,往西方去了。却说这梦九天世界广袤,饶是一老爷子通天之能,也是过了这两日光景,方才到了西海边上。 极西瑶光幻海,常有蜃景海市,光怪陆离,却是神异之迹,只因西方位属坎位,阴气深重,于那左道上的修行实有裨益,才被道魔孤岛占了去做了法门道场,那海市奇景,也因着岛上三位娘子联手的迷阵掩住,轻易是不得见了。然民间谣传,瑶光幻海有鲛人,夜出昼伏,对月作歌,歌声婉转凄美,能迷心智,惑人清明,且能泣泪成珠,价值连城,故有凡人常常夜里寻珠,却就此失了踪迹,再无音讯,有人说是被鲛人迷惑了去,成了水鬼。久而久之,原本瑶光幻海一片神异美景,却成了死寂地,空余夜夜隐约缈缈歌,不真不切宝珠落。 老爷子到了西海岸边,将慧眼望那海面一照,穿过迷阵,正将海面一切看得清楚:碧波无风,艳阳高照,恰逢水汽正盛,有蜃景海市,飘渺海上,恍如仙境。然而老爷子并不去欣赏美景,把手一指,一道惊雷落下,击在海面,炸起丈高浪花。忽闻那海上蜃景之中传出长啸,海面底下现了数道黑影,飞也似的往老爷子的方向游过来,猛地窜出海面,却是个个生鳃长鳍,尖嘴獠牙,上身虽似人形,手掌却有蹼,各自吃着兵器;下身一尾鱼尾,藏在水中——正是那居于海市之中的鲛人。 为首一个持戟鲛人,见老爷子一人,问:“方才那雷,可是你放的?” 老爷子点头不语。 “惊雷扰我族民,不知此处乃是三位大仙的住处吗?”另一持剑鲛人,见老爷子没有应答,大喝一声,仗剑来取老爷子。老椅子将袖袍一展,用袖口去迎他,如芥子入海,再无动静:“你等小众,背弃族类,只因畏惧小道,甘愿做那左道旁门的鹰犬,焉不知天道因果,终有报应一日,伤及族类。罢了,今日非是来与你麻烦,只算是略作惩戒。你等速去,请三位娘子来见我。” 然鲛人生性暴虐,尤其是这投了左道的,见着同伴被擒,更是乌泱泱乱作一团,叽叽喳喳乱叫起来,将各自手中兵器来取老爷子,老爷子叹口气,道:“冥顽不化。非是吾不慈悲!”顶上一片庆云,有亩田大小,托住神火琉璃盏,那众鲛人的兵器便被抵住,不能向前。老爷子又道:“天有好生之德,吾亦无意伤你,速速去清三位娘子过来,或有商量的余地。” 那为首的鲛人,厉啸一声,道:“你这老匹夫,却不知鲛人的厉害,安敢造次,快快将我兄弟还来!”说罢,仗着法术,遁了身形,往老爷子身后袭去。老爷子叹一口气,把神火琉璃盏一震,一道火光烈焰,将众鲛人兵器做了尘,又将大道功德宝轮现了,登时五彩毫光,照的这几个鲛人,身上冒起黑烟,又听一声闷哼,先前那为首的鲛人,离老爷子最近,被老爷子道气震了出去,横尸当场。 中极先天山脉,极西,牧月客栈后院洞天。 万象祭出那蛇形物事,原叫“蚀智蛇蛊”,乃是百多年前万象从一左道手中得来,能听主人号令,食人脑髓,坏人道体心智。经万象祭炼,除却凶厉之气,放将出去,种在那小王爷的脑中,虽不会伤了他的心智,却也能教小王爷头疼欲裂,连连向万象告饶。万象见他疼的厉害,心中生了怜爱,松了手诀,小王爷也不疼了。 小王爷既不疼了,便重又将道术在手中,来取万象。万象把手一指,小王爷又头疼欲裂起来。万象道:“此物原来在左道之中叫蚀智蛇蛊,哥哥百年前得了这么几枚,祭炼了许久,祛了上面阴邪之气,并不能伤人。然我在上面附了一道自己的气息,种在你体内,如同你我相连,每当你要行无理之举动,便会教你头疼欲裂,不能自已。” “哥哥你当真无赖,我性情使然,说的亦是实话,你却要来惩罚我。却有理乎?”小王爷压住怒气,道。 “有理无理,你且看看。”说罢,万象挽起左袖管,赫见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纹,似是活物,弯曲扭动,好生诡异。万象道:“你以为那左道之物如此好控制么?这蛊分子母,母体在我,子体在你。他虽叫你痛苦,我却也不会好过。”才说完,那红纹在万象皮囊之下一扭动,万象左臂登时发黑如炭,不见血色。万象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道:“果真是左道的东西,我已耗费真元祭炼了如此之久,还能伤了我的身躯。” “哥哥!”小王爷看见万象手臂上的变换,将慧眼照将下去,便知万象是中了毒,左臂已然是不行了。“这等毒物,如何可以下了去自己的身子里面?” “你是我一手养大,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且不论你脾性如何,却总也是我过于溺爱你的缘故。要你悔改,我却是需要受惩罚的。”万象强撑着苦笑,道。左手因那蛇蛊母体的缘故,疼痛异常。 小王爷道:“纵使要改我脾性,长我教训,你用个别的什么法子也就是了。如此自残身躯,你叫渊儿怎么是好?” “你若不愿使我受苦煎熬,就别再乱耍性子。哥哥纵你一时,却纵不了你一世。你看,这毒也不过就是在我手臂上盘桓,一会儿逼出去就好了。”万象道。 此时千幻走了过来,从腰间百宝锦囊之中取出数粒丹丸,震碎做粉,欲和了水与万象敷在手臂上,与他解毒,被万象止了:“哥哥,罢了。也是天道有数,该是弟弟受这一劫,以全此中因果。不碍事,不碍事。” 说罢,万象右手以手作剑,调胸中五行真气,运先天真力,往左手手腕一划,登时一股黑血,带着腥腐臭味,自万象手腕喷出。 “尸冥毒?”千幻嗅着那味道,惊道。 “左道阴山门的东西?”小王爷亦是一惊,忙将法器收了,再拿慧眼看下去,那从万象手腕淌出的黑血之中,尽是些细小的黑虫。“果然是百毒尸虫。兄长快叫百草兄长来。” “不必了。”小王爷才说完,听得百草声音,回头一望,已是百草在侧:“早起听见你们楼下声响,料得是小王爷跟着弟妹到了。谁知调息之后下楼却不见你们。原是来行这危险之事了。” 言罢,从炼药炉中把青光针取了,再用大清净药仙光把万象左臂摄住。又将青光针下在了万象的合谷穴上:那针本日夜祭炼在百草的炼药炉之中,受五色药火的焚灼,于毒物都是无益。针方下去,就从合谷穴中逼出几丝黑烟,待百草将针取出,针前端已变得乌黑。“果然是左道的东西,险些将我这辟易百毒的青光针给污了去。” 百草感叹一声,把药囊拿住,取出一白玉小瓶,倒出三粒丹丸,有黄豆大小,气味清凉。百草把丹丸于手中,放在万象鼻下:“闻着这气味,走三个大周天。”言罢,又吩咐千幻去取了一盆温水,再唤了小王爷去叫了皇甫青藤来。 不多时,那三粒丹丸已经变的乌黑,百草看了,也不做声。又从那玉瓶之中倒出五粒丹丸,用那一盆温水化开了,把万象的左手放浸泡在里面。正巧青藤到了,看见万象的样子,心中惊讶,忙问缘由。百草来不及与他说清楚,只得先叫她从背后把万象扶了,并将自己真元过给他,好借着还魂草的异力守着万象灵台清明。 却说万象此时,毒血虽然淤积在左臂,毒气却已经随着万象气血流转过了全身。纵使万象有道行加身,却也险些被着尸冥毒损了根基。亏的百草来得及时,又医治得当,才没有大碍。 再说尸冥毒,乃是左道阴山门的百毒童子的看家法宝,专损人灵台元神。阴山门在左道之中甚有声望,有“西去魔岛拜娘子,东上阴山谒童子”之名。阴山门掌教俸鬼童子专司婴灵之术,又练有阴阳和合之术。此术阴诡,极损阴德:强采十二岁女子阴元,不加炼化纳入体内,炼成阴魂,另修道行。如此往复,成一身二魂,半日为男,半日为女,再行邪法自行交配,孕育婴孩,却不生产,胎死腹中,提炼婴灵。因而此人一身阴气怨煞,丝毫没有活人生气,称俸鬼童子。 而百毒童子,于左道上亦颇有盛名。人如其名,专擅行毒炼蛊。生的头大如栲栳,四臂独眼,铁青肤色。因生时丑陋不堪,兼有昏天黑地异象,父母认其为不详,弃于阴山烟瘴谷中。那烟瘴谷一片毒沼死瘴,毒物最盛,当年那百毒童子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在这烟瘴谷中受百毒啃噬,死瘴缠绕,竟活了下来,还因祸得福,炼成了个纯毒之体,有驾驭百毒之能,机缘巧合之下又误吞了一条百年红珠蛇的顶上红珠,得了道行,如此浑浑噩噩在烟瘴谷中与众多毒物活了数百年。如不是俸鬼童子为炼邪蛊,来烟瘴谷中寻千年五僵虫,却也没有百毒童子出世之机。然着百毒童子出世,将烟瘴谷做了自己修行的洞府,炼蛊放毒比俸鬼童子还要厉害上许多,死在他手上的九洲正道不计其数。阴山门能大兴于左道之中,亦有百毒童子“迷心蛊”的功劳。 那蚀智蛇蛊本就是百毒童子所养,并将那尸冥毒藏在蛇蛊之中。万象得了那蚀智蛇蛊,炼化了百年,虽祛了表面阴煞戾气,却不足以将那隐藏至深的尸冥毒炼化干净。那百毒童子又是驭毒的宗师,如今被万象贸然用在了自己身上,却也难怪会如此难过。 百草把万象手臂在那丹水之中浸泡了一刻,将毒血放出,染的丹水一片乌黑,伴着腥味恶臭,甚是难忍。万象也因这尸冥毒厉害,又失血,此刻也昏睡了过去。百草把万象手臂从丹水之中取出,又搭了脉息,确认无碍,才叫千幻抱了万象回房间歇息。 千幻抱了万象回去,众人也才终于歇了下来。皇甫青藤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小王爷一脸悔意,便知万象受伤必是与他有关,便唤了小王爷,欲问过原委再做打算。谁知不待皇甫青藤开口,小王爷便开口说道:“姐姐不必问了,哥哥受伤,正是因为我。姐姐如要怪罪,便只怪我一人好了。” “你要我发怒,却总也要给我一个理由罢。我担心你哥哥不假,可若你连来龙去脉也不说与我听,便要叫我归罪于你,却也不是太儿戏了。”皇甫青藤叹口气,道。 皇甫青藤正要继续说下去,百草却道:“弟妹便放过小王爷吧。却也不是他的错,只是小九看小王爷性子戾气太重,想要帮着磨一磨锐气。却也是他命中该有如此一劫。” “要说如此,却也是只能赖他自作自受。若不是数百年前他为了扶持渊儿,不听我劝,分出一个无量杀世的道行给渊儿,又何至于今日渊儿被那无量杀世的道力影响,戾气过剩。只是那时他道行已经高过我,能够前知些许,道那一个杀世的道行乃是天意,不可违逆。我辩不过他,却不想入今却是害了他。”皇甫青藤略一低头,道。 百草道:“弟妹不必自责。小九当年说的却也不错,那一个无量杀世,小王爷本也受得。说句冒犯弟妹的话,弟妹原身为还魂草,分属妖精,难知天命。我兄弟众人,自幼随父尊、爷爷修行,却也都能早早前知。当年若不是小九一个无量杀世,又如何能换来小王爷入今的地位?若不是小九如今一举,又如何能替小王爷将性子扶正呢?再者,若不是有此一劫,小九又怎么锻炼躯壳,为将来三花聚顶做打算呢?” 皇甫青藤道:“虽说我不能前知许多,却也知道,九郎修真,必然十分艰险,似三千年前一般,走火入魔,却也难免。可是如今这般,我却也是心痛。” “虽说多灾多难,却终究也是无碍。与小九而言,都是磨砺,却也不用担心许多。多是化险为夷、绝处逢生之象。只是弟妹昨日深夜才到,如今又这般耗损真元,加上弟妹本身根基略有不稳,还是早早回房间歇息便了。只是还请弟妹烦树爷爷为你熬一碗浓浓的 ‘三宝羹’,再加上三个 ‘红朱果’和五片 ‘丹青叶’。红朱果活血气,丹青叶固本培元,都是替弟妹稳固根基的好东西;三宝羹里 ‘无味子’, ‘血枣’和 ‘农神米’又都是益气养血的好东西。弟妹饮下了再歇息,想必也就无碍了。”百草道。 皇甫青藤听完,道声:“多谢长兄费心,妹子去了。”罢了一福身,把轮光放将出来,出了洞天,找老槐树去了。不提。 再说另一边,老爷子到了西方瑶光幻海,收拾了鲛人,道:“我本无意伤你等性命,然你等苦苦相逼,终究是没有避过做着一场。不想却是这样的结果。罢了罢了,天道命数使然,我亦无意再造杀孽,却也不必你们去请那三位娘子了,老夫自己去了便了。” 说罢了,老爷子再把神火琉璃盏一震,有一溜火光,窜出四、五丈高,照在茫茫大雾中也看得清楚。那余下的两个鲛人,见老爷子又有动作,恐老爷子又有什么后招,撑着身子,架起兵刃,又要杀将过来。却不了老爷子一溜火光,望天际炸开,分作两道,将他们圈住,动弹不得。老爷子收了顶上庆云,再将轮光借了,望海里去了。 老爷子借了轮光出海,手掌上翻出一面铜镜,望海面一照,一道金光,大放异彩,照的浓雾逼散,海面清明,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老爷子再将慧眼照将下去,果真有一无根浮岛,被阴云笼着,不似吉地。老爷子找到道魔孤岛,收了轮光,降下云端,借了水遁妙法往岛上去了。不消片刻,已是到了岛上。 老爷子上了岛,不待动作,就听得古枯情声音:“老宫主驾临,有失远迎。只是老宫主在西海边上伤了我教众,确实要做过一场,以全因果。” 老爷子听完,不做多言,忽然猛的将大道功德宝轮现了,一股无匹道力,将身后护了个严严实实,正赶上身后一道红光,落将过来。又现了顶上一片亩田大的庆云,托住神火琉璃盏,往头顶烧灼过去。老爷子冷哼一声,道:“既然要做过一场,好歹教你自己的弟子漏出个头脸来。这般缩头缩脑,损骨桥的名号便是如此不堪吗?” “老宫主这话错了,与九洲中自然是老宫主的字字金言不敢违背。可是这上了我道魔孤岛,还是客随主便的好。”古枯情道。 话语甫落,又是两道乌光,自空中压下,望老爷子处斩将过来。老爷子头顶一片庆云,将顶上护了一个严严实实,再把手一指,神火琉璃盏上大放异彩,有五色毫光,分外明亮,直照的岛上邪氛妖气,纷纷逼散。“你这妇人,牙尖嘴利,倒是厉害的很。你在老夫寿宴上做的那一场,往九洲之中对了多大的一个因果,你可有分寸?如今还敢大言不惭,与我将道理吗?此时收手,倒还为时不晚。” “老宫主说笑。箭已离弦,怎好收回。因果自有报应一日,我何苦现在烦恼,徒增愁思。”古枯情道。眼见老爷子神火琉璃盏上毫光渐盛,古枯情暗使手段,登时风雨刹来,天地愁惨,鬼气森森,迷雾重重,看不见方向。所幸老爷子道行通天,将慧眼照了出去,见西方有四道又有绿光,南面又有数团鬼火,心中计较,知是古枯情把阵法启了,当下将冠上玉簪脱下,望空中一扔,见风便长,霎那间长成数丈高下,有两人合抱粗细;上有金龙盘飞,熠熠华光,却是清圣无比。老爷子用手一指,那玉簪落将下来,荡起清气鼎盛,照耀四方光亮,却将那阴诡之气,挡在周身三尺之外。老爷子道:“古枯情,老夫今日本无意出手,你若步步紧逼,却休怪老夫不留情面。到时落了你损骨桥的面皮,便是天大的笑话了。” 古枯情藏身于暗处,听得老爷子话语,道:“老宫主,损骨桥的规矩就是如此:过阵,登桥。倘若老爷子想要见我姐妹三人,好歹过了阵法,异日若是传了出去,也损不了你九洲正派的名声。” “罢了罢了,少不得要做着一场了。”老爷子苦笑,“古枯情,这一场之后,无论犯下什么因果,你都不得来寻我令狐家的麻烦。” 说罢,老爷子把手一指,把玉簪收了,登时阴风、鬼气又起,厉声惨叫、鬼语诅咒不觉。老爷子顶上庆云中,迷蒙又见两样宝物:一口朱红玉剑,长三尺六寸,有三指宽,上有数道符箓,隐约现出毫光;一面铜镜,有巴掌大小,于寻常镜子无二,却是癸水之精炼化。老爷子伸手托住那镜子,把右手中指一指,一道金光,照将出去,把那癸水之气放了;又把那朱红玉剑的剑光,借着丙火之气放了出去。登时阴风诡雾之中,一红一黄两道光华,飞来绕去,仿佛灵蛇出动,神龙腾云,搅动起风云变化,阴阳交替。丙火阳气同癸水阴气交叠相融,幻化混沌,暗合八卦按三才。道魔孤岛虽是无根浮岛,可也是仰赖着西方瑶光幻海的海中地气;老爷子将这两样宝物祭出,把水火阴阳二气做眼,勾起地脉神气,震动天威,把漫天黑雾之中撕出一道口子来。天空之中黑雾一开,阳气內渗,法阵自然破了。 “分明无用,却还是要强行逆天。古枯情,你修行多年,却仍旧参不破这一层。”老爷子道。 罢了话语,收了法宝,顶上庆云,借了轮光,往前去了。过了一片枯树林,到了一条滔滔黑水河前:点点坟茔掩枯骨,黑水河前落真人;滔滔浪中觅鬼灯,水中鬼桥谁人见。 老爷子踱步过去,过了坟茔,看着黑水之中一点惨白,伸手一指,把一道金光放了去,缠在那一点惨白上,一道正阳之气,蓦的四散开来,把黑水平了,才望见黑水之中那殷红的桥梁:殷红如血,雕枯骨无数,有百鬼托着,伫立在滔滔黑水之中。老爷子一个飞身,把轮光借了,上了桥。 “古枯情,老夫已经到了你损骨桥上了,你也该现身相见了罢!” 一阵阴风过处,一个幽幽黑影,提着一杆七尺七节长明鬼灯,正是古枯情现身相见了:“老爷子果真功参造化,古枯情领教了。损骨桥的道统是守桥人,守住当中失魂殿和绝命峡。枯情不才,两位妹妹道行都高于我,便让我先来领教老爷子的神异灵感了。既然守桥阴风大阵已被老爷子破了。”古枯情提灯,侧身,:“老爷子,请上岛,望失魂殿去吧。” 再说中极阴阳洲上,西方九千里,牧月客栈。 千幻抱了万象回房间之中歇息,本想着用那移山倒海的本事把先前的温泉挪过来,教万象进去卧着,却又想着百草没有嘱咐,又怕坏了用的药性,便作罢了。然而看着万象依旧惨白脸色,心中疼惜,便自己也坐上塌来,把万象揽在自己怀里,总算是切切实实守着他,心中也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回房间过了不到一刻,有人叩门,道:“千幻大哥,我来向哥哥请罪,哥哥好些了吗?”原是小王爷到了。 “渊儿,你进来吧。小九还睡着,你且来陪陪他罢。”千幻听出是小王爷声音,叹了一口气,把门上道镇撤了,把他唤了进来。 小王爷才进门,到了床榻前,看见万象卧在千幻怀中,心中蓦的有一丝失落,接着又是无尽的悔意:“都赖我,若是能早早听了哥哥的话,却也不必让哥哥受如今的苦了。” “赖你作甚。”千幻只低头看着万象,“他自己当年非要扶你上位,虽是顺应天道,然你哥哥从小在宫中长大,哪里晓得你家八门都那万古宫廷的腥风血雨?要是你正位后宫和前朝,又哪里是易事?他只用蛮力,想着要尽早将你正位,不听你姐劝告,强行给你一个无量杀世的道行和道力,替你脱胎换骨,改了之前的懦弱脾性,也是为他自己超脱出那杀世的戾气。只怪顺百年前他的道行不深,前知不全,反而犯了因果,虽说只伤了他,焉知你也不是天天受着那戾气折磨呢?” “千幻大哥宽谅,可我若是早早收手,不去和哥哥争那一时之气,也不至于教那报应早早来到。我听姐姐说你们这次出来是尊了老宫主的法旨来的,因着我这一闹,果然是要耽误了。”小王爷此时内疚,总低头不敢抬头看千幻同万象。千幻心中担忧万象,说完之后却也一心看着万象,把手与万象搭了脉,心神全都牵在万象身上,不曾听到小王爷后面言语。小王爷说完之后,却并未答话。两人坐在房中,再无他言。 如此坐了半个时辰,万象在千幻怀中隐约哼了一声,醒转过来。 “小九,你觉得怎样?”千幻看见万象醒转,忙问。 “哥哥……”小王爷见万象清醒过来,忙起身上前询问。才叫出来,又想着万象如今受苦都是自己作下,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咽了回去。 万象听见小王爷声音,侧脸看见小王爷一脸苦楚,从千幻怀里把右手伸出去:“渊儿,来。” 小王爷上前,教万象把他的手拉住。万象握住小王爷的手,道:“傻孩子,你哭丧个脸作甚?” “我想着哥哥受苦,全是为我,心里实在内疚……”小王爷不去看他,只教万象牵着手。 万象在千幻怀中一摇头:“胡说八道。什么叫我受苦全是赖你。不是早跟你说了,哥哥该有这么一劫,乃是天道运转,怪不到你的。” 然而小王爷内疚,纵然万象如此宽慰于他,却还是不肯饶过自己,一味只顾自责。万象见他如此,强撑着把力气提了,将小王爷拽到自己怀里:“你这脾气,倔强的跟一头牛一样,我怕是手臂再废上几次也不能给你扭过来了。怎么说都不听,你是成心想着哥哥的手臂彻底废了吗?” “不许胡说!”小王爷一听,忙伸手把万象嘴掩住,“你再要混说,我和姐姐还有千幻大哥,就不管你了。” “终于会说一点别的了?哥哥有没有怪你,你看看你,到好像是一副哥哥受此一遭就要废掉了一样的表情,气煞我了。好了好了,我也不与你斗嘴了。快去楼下厅堂找树爷爷替哥哥讨一碗膳食来,哥哥饿了。” “这就去,哥哥你别下床,我去去就回来。千幻大哥帮我看住哥哥!”小王爷听了,忙往外跑。 万象看着小王爷出了房门,又摇摇头:“这孩子……” 突然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上力道紧了一些,才想起千幻还一直抱着自己,忙挣扎开来:“哥哥,你轻一点。” “受伤了还有这么大力气闹腾,你是成心要把我吓死才算!”千幻并不松力,仍旧环抱着他,“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呢?你纵使是要帮着渊儿,办法又不止这一个,你又是何必呢?” “你我早知天命,我已前知,我等到那道魔孤岛时必欲毒祸。如今天下奇毒不过都出自于百毒童子,且我早知那金蛇蛊出自百毒之手,现在用了出来,帮着渊儿去改换性子,顺便毁了这阴毒之物,更提前知晓那百毒童子素日用毒毒性,却也是提前做了准备不是。”万象虽然醒转,气息却仍有些虚浮,说话依旧有些无力。千幻眼神明亮,耳朵警醒,一切看着听着,更是心疼,双臂上的力道不眠又重了一些,把头也低了下去,下颌抵住万象天灵盖,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早些为了帮大哥和林小姐伤了根基,今天又把自己折腾了这个样子,你是仗着自己修行渐深越发不计较了吗?且不说你先前答应我的,不顾及哥哥的心情,越发连爷爷交代的事情都不在意了吗?若是伤的厉害了,可不又要耽误事情了?” 万象听了,才准备回答,千幻手上掐了他胳膊一下:“噤声!渊儿回来之前不准说话。你方才说要小心百毒童子的毒蛊,可是你以身试毒,即便到时是遇上百毒童子本人,他奇毒无数,又如何应对的过来?所幸这一次是大哥救治的及时,否则你要哥哥怎么办?” 万象听了千幻说话,知道他担心,便将脸往千幻怀里。千幻觉出万象动作,送了手上的力气,轻轻摸了摸他手臂。突然听见门外打斗声音,万象抬头看千幻。千幻仍要万象噤声,自己把元神放出去,去看外面情况: 有一黑影,使一口玄色飞剑,立在门外;有几道玄色剑影,循环往复,往小王爷处去。小王爷也把穿星射日弩放将出来,又从腰间百宝囊中放出许多符箓,把弩箭上面用了符箓,与那人对峙着。看小王爷怒气冲冲,面有愠色,便知那黑影不是好相与的。忽听那小王爷说道:“你究竟是何人,阴阳洲上也由得你放肆?” “峰回路转,星月无边。告诉令狐千幻和令狐万象,把 ‘万丈云烟罩’拿了,来赴百年之约!”黑影冷声道。 “皇甫家真实好福气,连个没有血脉异力的小子都能有这般道行,嘿嘿。”那一黑影阴笑两声,一阵黑烟,没了踪影。小王爷见着,忙转身,往万象屋里去了。 千幻看了一切,心中一惊,忙元神回了躯壳,道:“白日黑影,玄色飞剑,峰回路转,星月无边。” 万象一听,也顾不得千幻叫他噤声:“君星河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偿因果老宫主登魔岛,兄弟合力炼宝为破劫 中极阴阳洲上,西方几千里,牧月客栈。 “君星河是来讨他弟弟君星寰落在我们这里的面皮的吗?”万象抬头,“早不来晚不来,我如今内外有亏损,在和他做过一场怕是无益,也不一定能胜他。” 千幻又掐他一下,道:“谁说要你去和他斗了。左道君家,你和分明君落影那样要好,怎么到了星河、星寰两兄弟这里就怎么都说不通呢。也罢也罢,倘若他君星河真的要闹,哥哥去收拾了他就是了,你不必担心。” “君家之所以位列左道,是因为君家的房中之术,奸淫无数,造下无数杀孽,为正道所不齿。然而我欣赏落影,是因为纵使他出身君家,自幼习的阴阳采补之术,却从不伤人性命,也从不行强迫之事,也不轻易与人行房。”万象把眼一揉,强撑了身子准备起来。 千幻也不拦他,当心扶着万象,口中道:“虽说如此,君落影终究还是君家继承人,你虽欣赏他,也看得起他,愿意和他交际,可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他,莫非就不怕我生气吗?况且君落影生的俊俏,要是你那天看上了他,我可要怎么办。” 万象苦笑一下,道:“混说什么呢。我虽说在左道之中看得上落影,然而他这个人,虽有些左道上少有的德行,却总是将女子视作炉鼎物品。他虽然活的洒脱自在,可是这样的念头,谁又能容了他。” “不是有你嘛?”千幻嘴上道,“他的那一点脾气你是看不上,但是你们两个那喜欢闹腾的脾气,不是对味儿的紧……” 万象听千幻打趣自己,心中生气,把千幻一推,自己往门口走去。正赶上小王爷推门进来,看着万象那样子,忙上前扶住:“哥哥,你怎么自己下床来了?” “你千幻大哥心眼坏,我不要和他一个房间待去。”万象瞥了千幻一眼,扶定小王爷,就准备往外走。小王爷心中还记着将黑影之事告知千幻、万象,便道:“哥哥,先稍事等候一下吧,方才楼下……” “不妨事,不过是左道上君家的人,好对付的很。”不待万象答话,千幻先将话头接了过来。万象嘴上碎了一句,不理睬千幻,示意小王爷扶他出去:“君星河与我们有百年之约。百年前我们在外游历,遇上君星河、君星寰两兄弟仗着法术强抢民女,又用法宝 ‘万丈云烟罩’放起大雾,来掩盖作恶时的行迹。发觉恶事败露,想要杀我二人灭口,却被我用 ‘青莲灯樽’放出神光,破了法宝,又被哥哥用 ‘五五阴阳阵法’伤了那弟弟君星寰的根本。他二人虽然作恶多端,却不想兄弟情深,君星河废了自己一条手臂,把君星寰救了出去,立下这百年之约,来与我二人了解此间因果。” “可是你的身子……”小王爷担忧。 万象摇摇头,道:“不打紧,我当时只是破了他两兄弟的法宝,因果不深。关键是哥哥,当年是他伤了君星寰,还搭上了君星河一条胳膊,他牵扯的比较深些,主要这次,还是他要担心的多些。”此时万象不知,此次原该是自己担待劫数,毕竟当年他一时玩心,除恶不净,惹了君星河后面百年杀孽,此时他内外亏损,也是劫数使然,冤亲债主前来干扰所致。看似才到百年之期,劫数却已然来到。此间细节,后面详说。 万象说着当年旧事,由小王爷搀扶着下了楼。千幻把床铺收拾了,从腰间百宝锦囊里面取出数张符纸,又取了丹砂。咬破左手中指往其中滴了三滴鲜血,和上墨汁,调成符砂;又搓出一点火星,落在福厦上面,似酒水遇火,烧灼起来。千幻眼疾手快,不等火苗下去,右手中指蘸墨,望符纸上面龙飞凤舞,不出便可,写出七张符箓。千幻兽了法术、物件,仔仔细细看起自己那七张符箓,才终于笑了出来,把符纸收进百宝锦囊,下楼去了。 却说千幻下了楼,见着万象坐于八仙桌前,不见了小王爷,便走上去,坐在万象对面,问:“渊儿呢?”“去后厨找树爷爷了。这小东西,做事情毛手毛脚,方才与君星河对峙,借了地气出来,把君星河的妖术都拦在外面,可是你看看这地上,全是方才布阵的时候剩下的痕迹,这不叫人看了去,却不都是破绽了吗?”嘴上说着,右手托出,一溜金光,往地上一卷,回了万象手上去。 再说万象清了小王爷的施法的痕迹,转头过来看千幻,瞅着千幻一脸凝重,却不知道他在那里想什么,也不听自己言语,心中不快,正巧小王爷去了膳食来与万象,用手捻了一粒米饭,弹到千幻脸上,吓了千幻一跳。千幻一个激灵,抬眼看万象同小王爷,问道:“小东西,你说什么?” “方才想什么那样入神,竟眼神都呆滞了。”万象道。 千幻叹口气,道:“还不是君星河,他方才同渊儿那一场,一身黑气,也不知是不是我不曾拿天眼看他,竟看不出他的身形。我心底想着,是不是他百年之前舍了一条胳膊后元气大伤,怕到时比不过你我,修炼了君家的什么别的邪术?” “君家阴阳和合术左道无双,却也并没有太多玄妙。若是斗法,多半也是与人拼斗道力妖法,也不曾听过有什么旁的奇诡法术可以隐匿身形的。别是他练了什么别家的妖术,不好对付可就糟了。”万象细想了一下,道。 “说的是。你我当年虽说是替天行道,却下手实在是重了些,虽说不曾伤到他二人性命,但还是折了君星寰的道行,还破了他二人的法宝还有君星河的一条胳膊,也是我当年才学会了那五五阴阳阵法,一心卖弄,才惹出这样的祸端。”千幻答道。从百宝锦囊之中摸出现前画的七张灵符,摆在桌上。 万象一见千幻摆出的七张灵符,大概是因着身子尚未恢复,看的不太清晰,便把符箓一张一张的排开,仔细看着,一张张附上丹砂做敕令,演灵蛇飞舞,印上古咒文,龙飞凤舞,暗藏玄机。万象看清了,道:“小灵蛇咒?你这是要摆 ‘七星灵蛇阵’吗?” 又说那西方瑶光幻海,道魔孤岛上,老爷子破了古枯情损骨桥的阵法,过了损骨桥,往失魂殿去。 过了损骨桥,阴气愈发深重。走了与约莫五十几步,进了一片枯树林子。昏鸦老藤,枯树枝桠,昏鸦乱鸣,阴风作怪。老爷子把脑后大道功德宝轮现了,七彩祥光照耀,把阴风怪气挡了,继续往前走着。 道魔孤岛三洞三娘子,大娘子古枯情,损骨桥守桥人,提七节引魂灯,亦是道魔孤岛道统的护道之人,道行五千余年,早已通玄;二娘子般紫荷,原来是正西坎位烟波峰上的弟子,后来坠往左道,又拜过狐族第三狐王黄泉为师,一身媚惑之术兼有正邪两道之长,少有人敌,称 ‘见者失魂,近者落魄’,居于失魂殿,使一法宝叫落魄铃,平时系在手腕,从不离身;三娘子岳粟儿,居于失魂殿后绝命峡,常年不出,少有人知她的本事灵感。道魔孤岛三位娘子,把道魔孤岛占了,掩了瑶光幻海的风光,虽不曾多造杀孽,却也不曾广施仁德,且看老爷子寿宴上古枯情的做派便知了,正道旁门中听的三位娘子的名号,却也是畏惧的。 老爷子走了许久,却也并未有过什么别的灵异,心下道:“这古枯情,却还是个言而有信之辈,果然所言不虚。只等到了失魂殿中,看看那般紫荷,再做计较。” 老爷子过了那一片枯树林子,到了一片废墟。楼阁坍毁,大厦倾颓,雕像零落,碎石散乱,一片凋零。老爷子叹一口气,心中道:“你们三人来了瑶光幻海,现破了鲛人族和谐,将之分裂,如今一派隐居于海市蜃楼之中,剩下一派归顺了你们三人,做了卫道之人,却妄造杀孽,败坏道德。如今这一处废墟,却不知又是哪些可怜人。” 老爷子不愿继续走下去虚耗时间,驾起轮光,又往前去。终于停在一座殿宇前:这殿宇奇特,竟是完全玉石雕琢而成,亭台楼阁,廊腰缦回,雕梁画栋应有尽有,却是世上独绝,再无其二。 老爷子站在殿宇前,才想将放出去,给般紫荷一个示号,就听见飘渺声音,和着悠扬琴音,从殿宇之中传来:“难得中极令狐家的老爷子来我失魂殿,怎么也不进来坐坐?这来而不往,可不像是什么正经的礼数啊。” “哼,般紫荷,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计较起来礼数了?”老爷子冷哼一声,迈开步子进了失魂殿中。殿中重重楼阁,檐牙高啄,东一处回廊,西一个回环,又都是雕栏玉砌,看久了不眠的眼晕。那般紫荷的琴声嘈嘈切切,切切嘈嘈,也不知源头,颇有扰人心智的功用。突然琴音一转,又有铃铃叮当作响,混杂在那琴音之中,或轻或柔,飘渺虚幻,却又丝丝缕缕,落入心间。老爷子这才进失魂殿中,便遇上这样的迷阵,却也是来者不善。饶是老爷子功参造化,道心坚定,才没有被迷了心智去。 老爷子走着,顶上现了一片庆云,托住一把七弦瑶琴。老爷子身手托住了,就地坐下,把琴弦拨弄了,转出一曲愁断肠,奏出一曲悲离合,把般紫荷的琴声铃声给揉了进去,再也听不出你我。老爷子手上弹、拨、揉、捻、挑,愈发纷杂缭乱,看不出手法,突然猛地把琴弦一拍,瑶琴一翻,曲子猛地断了,却也破了般紫荷的妖术。 “多年不见,般紫荷,你把这妖术收了吧。原本你在烟波峰上,却也是个伶俐的丫头,不过就是你自己一点嫉妒,气那尹善若的媚术学的比你好,天资又高,即便是天生的经脉瘀结,却也能修行到如此境界,你气不过,却也是人之常情。可你不该伤了尹善若,强行破了她的法宝,还偷盗了你师父的 ‘七香匹练’逃了出来,更不该去学那左道上君家的阴阳和合术,妄图强提修为。如今竟然还敢来惑我,当真是不知礼义廉耻。”老爷子说完,把要瑶琴一首,接着一道轮光,径直往那失魂殿后绝命峡去了。 中极阴阳洲上,牧月客栈。 万象猜出了千幻准备用那“七星灵蛇阵法”去迎那君星河,却又听见君星河那一身恼人黑气,细细想了想,道:“哥哥,我看要对付君星河,还是得用些正阳的法宝道术。七哥的东极火徳或者爷爷的神火琉璃盏里的灯芯。七星灵蛇阵毕竟还是用的纯阴之气,君星河本来就是采阴补阳,阴盛阳衰,阴气于他实是大补。倘若再用阴气……” “却也不是这样简单,七星灵蛇阵法不过是为了牵制住他。先前他同小王爷在那里僵持不下,虽说小王爷仗着地脉神气没有被他伤到,却也没有伤到他分毫。即便是小王爷的道行不过数百年,可是地脉神气却是足够伤了他的纯阴之气的。纵然此处地脉是太阴支脉,可是太阴生少阳,地气温厚,纯阳中正,又怎么可能没有伤他一丝一毫?”千幻道 万象听后,只觉得事情愈发烦乱复杂,更加疲倦:“本来就是听了也要的法旨出门的,却不想还有着许多的事情,越发的烦了。” 万象说完,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又难受,看着坐上饭食却也没了胃口,道:“渊儿,倒了去吧。我眼下也没有吃的胃口了。”罢了把那膳盘往外一推,自己在那椅子上坐着,不知自己心里琢磨些什么。 小王爷见万象把饭推了出去,心中一急,道:“哥哥,多少吃些吧。你为我受苦,身子尚未好全,这不吃又怎么好起来。” “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我实实是没有胃口,你也就放过哥哥吧。哥哥好歹还有三千年的道行,哪有那么容易就好不起来了。”万象道。 “多少还是吃一些吧。之前不是还伤了根基吗?好不容易靠着大哥的灵丹妙药,根基得以完全。即便是你不顾及自己的身子,草儿、渊儿还有哥哥的心情,你便不顾了吗?”千幻见他不吃,晓得他心里想着事情,可事情再多,多少还是要把元气补补,总归还是要顾着老爷子的布置要紧。心里想着,又把那膳食给万象推回去。然万象心中有事,想着君星河的事情,唯恐去赴那百年之约之时,千幻吃了苦头。千幻看万象一点不动,却也没了法子,心道总不可这样耗着不吃,便把小王爷支了去,请那皇甫青藤过来。 千幻支走了小王爷,把碗筷拿在手上,想要喂了万象。饭食到了嘴边,万象一片头,却总是不吃:“哥哥,我真的失了胃口。心中想的全是那君星河的事。” “你着急上火,却也是要好好吃饭。”千幻佯装愠色,“多少吃点啊。待一会儿草儿下来,瞧见你这样耍脾气,可要说你了。” “教她说去。”万象再一撇脑袋。 “矫情!”一声娇呵,一道绿光立在眼前,正是皇甫青藤到了。“兄长不必理睬他,随他矫情了去。不吃便不吃,伤的是自己的身子。可惜了百草兄长,一炉丹丸,少说百日功夫,随便与你耗用了一瓶,你倒不珍惜!”青藤嘴上一通不饶人,万象却没有听进去多少。青藤看了,更气的五灵神暴躁,上前把饭菜端了,回身往帐台一摔:“还吃甚么!身子是你自己的,我们担心作甚!” 万象不去理睬,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千幻、小王爷去看,俱是符咒。有灵蛇符、天罡符、九幽通阴符;有白虎咒、地煞咒、九霄清气咒。俱是阴阳阁中的灵符宝咒,有无穷妙用。然万象越写,面色越凝重。千幻道:“如何?” “我心中思索,君星河的道行,若是只有他这些年房中术的修持,怕也是只能补齐他当初失了万里云烟罩和损了根基的亏损,却也不见得能和国师之尊的渊儿打成平手。渊儿一国国师,有天地护佑,何况渊儿调用地气,地脉龙气听他号令,也勉强称得上是地仙一流。君星河道术不济,在君家之中也属末流,今日竟然和渊儿战成平手,我是在心中惊异。”万象道。 “我方才同他较量,他一身黑气,却像是连同他自己也不是活物一般。反而他那一口玄色飞剑,我瞧着也不似寻常祭炼出来的样子。满满的阴森鬼气,使将出来还有满满灼浪排空,烧的我脸颊生疼。”小王爷道。 “炼尸成剑。”听着清冷声音,是令狐无性从楼上下来了。 万象一听,回身去看无性:“二哥,莫不是你晓得么?” 无性来至桌前,问小王爷:“小王爷,你方才同他较量,出了阴冷鬼气,烈烈灼浪,可还有什么别的么?” 小王爷细想,道:“那飞剑的剑质也奇怪,我牵星射日弩打上去,觉着不像五金之精,也不似五行真气凝练,是在是怪异的很。” “何处怪异?” “似是打在尸首上面。” 小王爷说完,无性有思忖了一下:“可有听到厉声惨叫?”见小王爷点头。无性道:“正是左道上的炼尸成剑之术。君家的人竟然连这种伤天害理之事都做得出,还真是左道上的大世家!” 无性性子最淡,素日饱读诗书不说,九洲上正道、左道之中的灵怪志异,也属他知晓的最多。平日里兄弟们行走九洲,若遇着什么魔障异术、诡谲魔法,不能化解,就都仰仗着无性。此时所幸依托无性的博学广闻,才得以识破这君星河的妖术。 万象道:“二哥,你乃是九洲少有的百晓生,正、左两道之中你也知晓密辛。到是与我们说说,何谓炼尸成剑?” “君星河被你和老八废了一条臂膀,还被你们联手破了法宝,自然是根基大损。他要复元,必然大行采补之术。想这百年来,死在他手上的女子必然不计其数。君家采补之术,大伤阴鸷,必然怨气滔天。这许多人的生魂白白屈死,必不肯善下九魂。此时立焚尸炉一座,将这些女子尸身用阴火焚化;再炼制拘魂袋,扣住所有死者三魂七魄,用九幽鬼火烧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将烧炼的魂魄封入焚尸炉中,外用符咒加持,因着炉中有早做好的剑模,四四一十六天之后开炉,便会有一口魔剑,黑气森森,用将出去灼浪阵阵,实乃被炼于剑中的生魂怨气所致,化生而成的魔罗鬼焰。若是以慧眼看去,那里是口飞剑,分明就是焦肉和着骨渣,叫人心中恶心。若要驾驭这一口魔剑,须将魔剑炼入自己生魂之中,日夜滋养,更是悖德害理,有伤上天好生之徳。”无性道。 万象、千幻听了,脸上一白:“如此说来,倒是我们二人犯了大因果,造下了这些杀孽……” 无性难得脸上有些许表情,道:“你们却也是不必如此自责。若是你们去赴那百年之约,能破了这尸骨魔剑,那魔剑连着他生魂,要除了君星河这孽障也是意料中事。再者,那尸骨魔剑一破,你二人将当年义父所赠的招魂口袋放起,把死者魂灵带回来,叫老六超度下去九魂都便是。总也是无量的功德。” 万象道:“话虽如此,可那尸骨魔剑是那样祭炼出来,又怎么能轻易破了呢?” 无性细细思索一番,道:“七星灵蛇阵法是一定不能摆了。这炼尸而成的尸骨魔剑本就已是至阴的邪物,更何况还有冤魂的阴煞怨气成的魔罗鬼焰,反倒是助长了他的威风。可惜小九的青莲灯樽为应破万里云烟罩的杀戒已经毁了,否则现在可以接着老七的东极火德道火重练灯芯,以东极神火的纯阳之力,要破他的尸骨魔剑倒是也不难。” 万象道:“青莲灯樽没了,七哥却在这里。依照二哥所说,只需要有一样法器宝物来将七哥的东极火徳炼化进去,要破那劳什子魔剑就不难了。” “却也不是这般说法。之所以提起你的青莲灯樽,乃是因为青莲花樽是爷爷用一株千年青莲炼化于你的。那千年青莲被爷爷养在浣裳池里,被地气滋养,早有玄妙,炼成灯樽之后又有爷爷清净法咒加持其上,清气鼎盛,对万里云烟罩和那尸骨魔剑这等阴诡法宝自然是有诸多克制。如今你们去赴那百年之约,若要破他的魔术,自然还是要借着一股清气,加持东极火徳的纯阳,方能一举除魔,扶正祛邪。”无性摇头道。 一时之间,几人又没有了头脑。虽说无性博学多识,已然道破此间玄机,但依照万象如今尚未恢复完全,千幻又没有趁手的法器宝物来加持,百年之期不远,要如何才能除魔,又成了个无解的难题。 西方瑶光幻海,道魔孤岛上,老爷子过了般紫荷的失魂殿,往绝命峡而去。绝命峡在那失魂殿后,百丈岭峭一线天,满覆枯竹林,枯石死水,非但群鸟不见,百兽匿迹,连小虫子都见不到一条。倒是满地落叶,掩遮森森白骨,瞧着愈发诡异恐怖。 老爷子来到这绝命峡外,把一发,往一线天中。一声惊天雷声炸裂,一道黑烟,从这一线天中卷了出来。老爷子见着黑烟卷出,把手一指,道:“该是时候了。” “老爷子不远万里,来这海上,过了损骨桥,破了缠魂调,还杀了我道魔孤岛护道的士卫。这……怕是说不过去吧。”黑烟之中声音传来,似男似女,阴阳怪气,听不真切。 老爷子难得在这道魔孤岛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粟儿,你在和我打什么谜语?当年若非是你,这梦九天中哪里来的这许多年的太平?也亏了有你自坠魔窟,和古枯情、般紫荷牵制住阴山门,幽冥岛也是因为你们三人灭了落圣泽一脉,我又何必……” “道魔孤岛乃是无根浮岛,仰赖老爷子关照,才终于能在这左道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如今老爷子亲来,倒是我自己的门人没有眼界,怪不得别人。”黑烟之中,岳粟儿道。 老爷子点头:“你本心不变,我实欣慰。如今我既已到了,也不必多说了。我于你二位姐姐各做了一场,落了她们面皮,也算了全了此间因果。” 再说中极阴阳洲上,牧月客栈。 万象、千幻同小王爷听了无性所说,一时间失了主意,不知应当如何去赴那君星河的百年之约。若是破不了他的尸骨魔剑,且不说令狐世家的面皮,九洲正道的面皮也是挂不住,更不要说那剑上许多冤魂,更要如何超生。当年青莲灯樽应劫,破了君家兄弟的万里云烟罩,却也被万里云烟罩的邪雾迷了灯芯,灯火迷蒙,再难明亮,如今依然难以再破魔障。万象心急,一时急火攻心,头脑又昏顿起来。 千幻看着,心下又是难受,问万象是否要回房再歇息片刻。万象摇头道说不用,只是眼下想着,诸位哥哥之中,有谁的宝物有那鼎盛清气能承受焚火兄长的东极火徳道火,好于那百年之期上,一举破除尸骨魔剑,诛魔除邪。小王爷半晌没说话,突然开口:“哥哥,要不然,叫上姐姐一起去吧。” “草儿?”万象疑惑。 小王爷点头:“姐姐的清平调是哥哥当年用千年神桐木所炼。这神桐是哥哥用九玄寒玉之玉髓滋养长大的,当中清气,应当不弱于老宫主的青莲花樽。加上姐姐自身是还魂草所化,属天地奇珍,自有无穷清气妙处。若是姐姐肯帮忙,把东极道火之精炼入清平调中,到时要破尸骨魔剑,想必就不难了。” “不妥。”万象道,“草儿是还魂草化身,是乙木集结成精灵,最忌火徳,如何能成。那清平调我早就帮她炼入元神中温养,早已合一,如何能再受火徳。君星河之事如今虽然棘手,却还不到我要让草儿受罪的地步。” 此时青藤并未上楼,而是把那万象未吃的饭食拿进后厨区热了热,方从后厨出来,正听到万象他们议论自己,便自己悄悄竖耳听着。听完万象说话,才知道自己先前冤了万象,不该去怨他耍性子。当即把手上的饭食往账台上面一放,自己过去,道:“你要是要清气鼎盛的宝物,我先将清平调借你与元神合一,却也不是不可。” “胡闹!那是你合身法器,那里能随意借人?”万象突然急道,“一旦将清平调与你元神离开二处,你自身修为势必受损。你自己本身因为当年母妃生产时受人陷害就有亏损,根基本就不稳,如是再将合身法器离体,莫不是要作死吗?”青藤还欲再说些什么,万象全不理睬她。 青藤无奈,只好去把万象的饭食拿过来,给他凉着。 忽然青藤一拍桌子,道:“我当真是个糊涂的!不是还有那白玉扳指吗!” “白玉扳指?舅舅的那一个?”千幻问。 “非也。是当年在昊天宗修行的时候云霞大师赠与我的。因着我是女子,嘱托说是给我将来夫君破劫用的。如今可不是正该用的时候了吗?”青藤喜出望外,连忙从百宝锦囊之中取出一个白玉扳指来,平淡无奇,却又淡淡朦胧光芒覆在上面。青藤用手指蘸水画一符咒,中指隔空一点那白玉扳指,突然一道清气撼天,众人顿时灵台一阵清明。 万象一见,眼前一亮,道:“果真是个清气鼎盛的好宝贝。不愧是外曾祖父,前知的早也就罢了,还有这样好的宝贝来帮我。” 那云霞大师是正南九天洲上腾蛇千幻古镜湖国昊天宗的隐士高人,也是寒冰夫人陈梦云、昊天宗坤位掌教陈铭云姐弟的祖父。曾频显灵异于九子降生之时,以保母子平安。素有“万里云霞”的美称。其人道行深不可测,虽是隐士高人,却是乾位上的第一国师,乾位国运昌隆,也是多多仰仗了他的灵感。且此人更是护短,万象兄弟几人早年在九洲行走的时候,都有他时时显现灵感来保驾护航,曾因为天罚和阴魂在离位受劫,亲至离位,万里云霞遮掩离位天机数年,以报离位不曾帮衬解围之愤。这次,千幻、万象兄弟二人,也是要多谢自己这位外曾祖父的帮忙了。 万象得了外曾祖父赠予的宝物,也顾不得身子,忙教千幻去叫焚火过来。他不知今天焚火身子不爽,怕是不能助他炼宝。要破君星河的邪功魔剑,还是要他自己的阴阳二火。果然千幻下楼来,说焚火还受百草那蛊虫折磨,昏昏睡着,不能下来与他炼宝。万象一时气馁,虽说这一时之间有了清气鼎盛的宝物,可是那破阴邪的火徳却又没有了。这时千幻道:“小九,不若你试试你那阴阳二火罢。毕竟是从自家阴阳八卦玄图中来的。虽说是两团火种,阴阳不同,却始终是阴阳相生的,当中化生出来的无数玄妙,就算是他的魔剑阴邪,在这却也是脱不出阴阳二气变化至理的玄妙。兴许能成。” 万象听到千幻一说,也觉得兴许可行。当时他在坤位炼剑,所修阴阳二火中原本各修出了十二条火龙,合该有二十四条,为报答离位火阳观主赠送的残阳仙力送了八条给坤位千火鼎中祭炼,还剩十六条。阴阳二火阴焚幽冥、阳焚道躯,对上君星河,似乎也是能克制住那邪功的。万象此时也恢复了不少,体内玄力也能调动,往天上一拜,左手瞬时按六神起卦,正落食指指根大安卦,是个事事昌隆,长乐无极的卦相。万象得此卦相,心中已经安定,忙与皇甫青藤道:“我知道树爷爷这些年时常炼制丹药救济周围凡人百姓,应该有座丹炉能助我炼宝,烦你替我去问一问,我与哥哥准备一下,稍后去后院洞天之中见你。这宝物祭炼,还需要借上你的助力。” 万象又道:“当日炼剑,我为了完全因果,送了四阴四阳八条火龙给火阳观中。如今还剩下十六条火龙,应当足够应付君星河。我阴阳二火如今炼的完全的也就是这十六条火龙,全部炼入那白玉扳指之中,却也无碍,只是到时这阴阳二火还要重新炼过,却又是一番功夫,然而这是后话,现下不想也罢。” 此时正好青藤与老槐树说毕,将炼丹炉备好了在后院洞天之中,出来与万象知道。万象与千幻同小王爷到洞天中。万象问青藤:“草儿,当年外曾祖父将这白玉扳指给你,可有留下什么说法吗?” “并没有什么别的说法,只是说需要告诉你,这扳指叫 ‘白云’,还说过一句: ‘花开花谢,生死往复,有死无生,才是生门。’我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皇甫青藤道。至于万象脸上一变,不再说话。 千幻看出来万象的脸色变了,忙问缘由。万象不说别的,只问千幻要了五枚铜钱,一个龟壳,按先天数起了一课:“原来如此,不先身死,哪来重生。哥哥,你我此去,有三日死劫。之后才能靠着白云扳指,一举除魔。这是先天劫数,无法避过。到时先让其他哥哥们先行,我们除魔后再去赶他们就是了。虽说百日之期不远,可是炼火入宝却少说也要有三日功夫,那君星河又不曾留下百年约战地点何方,万万不要误了日子,先落了咱们九洲的面皮才好。” “这些都无需担忧。君星河不是说了要我们拿了万里云烟罩去赴他的约么?既然万里云烟罩在你我手中,还发愁找不到他君星河在哪儿吗?”千幻说,“不过说来却是惭愧。外曾祖父的道术我学的不精,却不知道你要如何炼宝呢?” “外曾祖父云霞道术多是借力天象变化,所炼宝物差不多都是借着浓云以五雷正法所锤炼出来的。雷火二者,遇木相生,白云扳指是既是靠着五雷正法锤炼所得,然而既然外曾祖父早已前知你我今日之劫,当中必然有一点乙木之气。到时我以阴阳二气引动丹炉之内灵气,唤起真雷,与扳指中乙木之气交汇,生出丙丁火焰之气。到时再将十六条火龙放将进去,炼化交融,少则三日,多则五天,总是能成。只可惜我不会离位火阳观的 ‘万焚诀’,否则不过一两天光景,就能功成。”万象道。青藤听后,问道:“你方才说需要借我的助力,可是要我做什么?” 万象把白云扳指望空中一扔,伸手一指,登时一道白光,大放异彩;万象手上一道金光,摄住老槐树的丹炉,把脚一跺,自地上涌出数朵金莲,托住了丹炉。万象把手一指,炉膛中熊熊火起,热浪灼灼,扑面而来;万象把手上金光一转,将白云扳指引入炉膛之中,道:“草儿,这外曾祖父在这白云扳指之中炼入了一点乙木之气,然而却不足以将火气延续。我要你帮我,用你先天灵草之神异,号令乙木之气,加持住那一点乙木之力,好叫我的一十六条火龙能寻得火气根源。” “好,待会儿你自引出那一点乙木之气,先生出来丙丁火气,我自有道术来助你。”皇甫青藤点头道。万象点头,道:“ 多谢你。你若能助我护持住那一点火气一个时辰,我同哥哥破那君星河便无往不利了。”“你且动手吧。” 万象听了,把手一扬,异香阵阵,华光万道,洞天之内云霞翻涌,瑞气腾腾,万象发一道,催发炉膛之中雷声隆隆,与白云扳指相互纠缠;万象把慧眼一开,望炉中望去,忽然间喝一声:“草儿,时候到了!”皇甫青藤听到,就地盘腿坐下,身上清香四溢,又化出绿光莹莹,眉心一点碧绿毫光,直直照射进炉膛之中,射住白云扳指。万象得了皇甫青藤道术相助,更有助益。炉膛之中熊熊烈火,雷声隆隆,万象将手一翻,从掌心窜出来八阴八阳一十六条火龙,霎时间洞天之中龙啸天际,热浪灼灼。万象将手一指,把道术持定,口中喝一声: “疾!”几声龙吟咆哮,十六条火龙窜入炉膛之中,将白云扳指裹住,登时炉膛之中,群龙无首,张牙舞爪,好不热闹;这里是阳火熊熊焚日月,那边是阴火幽幽灼乾坤。阴阳之火本就是万象从中极令狐一脉玄图之中参悟而出,和阴阳先天二气,内藏五行配八卦,自孕三才并六爻,神妙无匹。万象手中执定了三清印,持定炉膛中阴阳火龙,加持白云扳指,不提。 再说西方瑶光幻海上,道魔孤岛,绝命峡。老爷子正与三娘子岳粟儿不知密谈什么,突然老爷子身上神光一线,从天灵直冲而起,发七色毫光,熠熠生辉,把那道魔孤岛的迷蒙照的开了一个缺口,冲在天际。一时之间五气冲空,三花绽开,一片庆云显现,垂珠璎珞,金花万朵,络绎不绝;华光万道,远近照耀。岳粟儿道:“老爷子倒是警惕,我这绝命峡方圆千里之内除了你我,半个活物都没有,竟还要将这等威势放出吗?” “休得胡言乱语老打趣老朽。我虽然准了你自坠魔道来约束左道实力,制衡幽冥岛,却不能不论因果,不尊天理。这许多年来你同古枯情、般紫荷造下许多杀孽,又分化鲛人族,险些将之覆灭。我如今一次,不过坏你道魔孤岛三十年运数,不伤你的根基,已经是宽恩。更何况此前古枯情在九洲的留下的因果,尤其是这三十年的运数和先前破损骨桥、失魂殿两场能过去的?我此前从在寿宴上说过古枯情的因果落在我令狐家,如今也该是老朽来了结。你也不必担心,我虽然做法坏了你三十年运数,却也不会毁了你道魔孤岛的根基。今后三十年,有劳你们三个,老实一点了。”老爷子说罢,威神收敛,脑后一道轮光,借着往中极阴阳洲去了。 老爷子才走,绝命峡外,黑烟一卷,岳粟儿现了形象出来:一个三四十岁少妇,飞仙髻,玉步摇,粉黛化就美人面;粉纱衣,玲珑佩,款款仪态谪仙人。肤若瑞雪,面似朝霞,樱桃小口,杏脸桃腮,真是海棠风韵,光莹娇媚。谁曾想数千年来正左两道上凶名赫赫的道魔岛三娘子,竟是如此美人。岳粟儿望向老爷子离去方向,掩嘴轻笑:“这老头子,娘说的果然没错,一家子修行修迂腐的狐狸。”把手一转,一股黑风过去,回了绝命峡中,不提。 再说中极阴阳洲上,牧月客栈中后院中,万象等人在洞天之中炼宝,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虽说万象如今真气稍稍恢复,能调用阴阳,运动五行,加上皇甫青藤助力催发丙丁火焰之气,阴阳火龙引白云为巢,扎下根来,同化丙丁之气。然而皇甫青藤已经功成身退,撤了道术, 万象身子欠佳,毕竟独木难支,要维持道术催发炉火,究竟力有不逮,额上渐渐渗出豆大汗粒,皇甫青藤见了,忙问:“九郎,你可还撑得住吗?”“我尚能维持,只可惜我现下根基尚未恢复完全,稍稍有些吃力。我再勉力维持半刻,待火龙把龙巢筑成,便换哥哥来替我罢。” “这阴阳火龙是你所炼化,我丝毫不懂得其驾驭之术。你要我帮忙,我却不知应该如何帮衬。”千幻道。万象回他,道:“待火龙筑巢,便只需要你我中极血脉催持发力,守住炉火。加上到时百年之期,更需要你我合力破除魔障,若是这宝贝之中没有你的气息,岂不是缺了一道助力么?到时哥哥你只需要一滴指尖血入炉中焰,维持住炉火便好。”万象说完,手上飞快结出九个印诀,喝一声:“急急如律令!”眼中金光照出,手上一道道光,缠住丹炉;颈子一扭,大道功德宝轮 显现,登时仙音飘飘,异香阵阵。万象发力,催持炉火,道力涤荡,炉膛之中龙啸阵阵,悠悠正气浩然。然而万象这般运动真气,终归吃不消,额上豆大汗珠不减,宝轮光华也渐弱。青藤看着,却心痛没有办法去帮衬。这时千幻道:“弟妹,你是还魂草原身。我看着小九现下这个样子,怕是不多时灵台就要混沌。弟妹若是有什么法子,还是……”“兄长说的是。”皇甫青藤应道,取出清平调,嘈嘈切切,珠落玉盘,众人闻之,灵台清明,神魂警醒。果真是天地生出珍奇宝,还魂安灵数第一。令狐万象闻得清平调的琴音,顿感轻松,看了皇甫青藤一眼,便继续凝神,催持炉膛内宝物炼化,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万象布置劫后事,青藤赠宝护周全 中极阴阳洲上,西方牧月客栈后院洞天之中。 令狐万象得了皇甫青藤清平调的助力,神魂警醒,灵台平明稳固,得以继力,继续催发炉中神焰,等候火龙筑巢。另一边正北坤位镇玄王爷皇甫泣渊却犯了嘀咕,与令狐千幻道:“千幻哥哥,炼宝之前哥哥借了五枚铜钱演先天之数,曾得你二人赴约之时会有三日死劫的卦象。哥哥难道不介意吗?”千幻道:“小九从小天资绝佳,调伏阴阳,驭使五行,早能前知,一个心念之间便是百年光景,也是寻常。你却是知道,你我道行,即便前知,却有迷蒙,不真不切,乃是天道遮掩,也属寻常。推演先天,窥天探意,虽说能知未来,却也犯天道忌讳。小九明知其中因果,仍然问卜,可知此劫无可避过。好在外曾祖父已经指点生门,又赠宝物,不必担心。”小王爷听得千幻说话,自知万象、千幻二位是必定要去赴约,心下不安,却有不好与千幻说,暗自思索。 这时万象道:“哥哥,可来炉旁助我。”千幻应声过去,只觉得热浪阵阵,炉中阴阳神火将老槐树的丹炉烧的通红,千幻修行数千年,乃是千年修得神仙体,早是水火难侵、寒暑不惧,如今来这炉膛一边,脸颊却烘得生疼。千幻道:“好家伙,好一个上焚道躯,下焚幽冥的阴阳神火,竟烧得我脸颊生疼。”“若不是这样,如何破了那尸骨魔剑的剑身去。”万象一笑,“哥哥,我耗损太甚,已到了极限。稍后我将炉膛起了,你依我先前所说,取一滴指尖血,做 ‘六丁神火’符篆,印在炉中。而后你用中极血脉神力,将丹炉护住,同时催持符篆,将六丁神火催发。因你我乃是兄弟至亲,血脉相连,那六丁神火借由你的血符放出与火龙助力,便与我自己施为催发阴阳二火无异。我现下虽有草儿相助,道力却已不济。还请哥哥费心了。”万象说完,把手一指,三朵金莲,将炉盖托起。千幻见了,忙将右手中指咬破,挤出一滴指尖血,画了六丁神火符篆,送入炉中,手上飞速结出三个印诀,喝一声:“急急如律令!”,继续催发炉火。万象见炉火有了千幻的继力,收了神通道术,到旁边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去了。皇甫青藤同小王爷看着万象休息去了,也到其旁看着。小王爷道:“姐姐,我有句话,在心中憋着,如鲠在喉,实在难受。”皇甫青藤看他一眼,道:“你在担心你哥哥吧?”小王爷道:“正是。哥哥先前说,他同千幻哥哥此去赴约,有三日死劫在前。令狐世家有阴阳神力,先天之数算无遗漏。可是我瞧着哥哥如今这个架势,根基尚未恢复,灵台也不稳固,如此样子去与那君星河的尸骨魔剑相抗,怕是还未应劫,便已在下风……”皇甫青藤截了小王爷的话头,道:“你既然知道令狐世家的阴阳异力演先天数算无遗漏,便该知道你哥哥虽有三日死劫,却并无大碍。你担心他到时与君星河对阵,道力不济。我又何尝不是呢。”说完皇甫青藤转了脸庞,看向万象。 小王爷看看皇甫青藤,再看看令狐万象,叹一口气,道:“姐姐,我想着,若是我借着地气神威,在哥哥前胸后心,画上符篆,再用咒语加持,把地脉神气同哥哥连起来,能否助哥哥一臂之力呢?”“小王爷好心,倒也还是作罢了吧。毕竟小九早知三日死劫之事,才将道力耗损在祭练白云上,想必是早有法子应对三日死劫的。怕小王爷的想法与小九计策相冲,反而好心办了坏事。小王爷若要帮忙,不若留到以后吧。” 才说完,万象调息停当,醒转过来。虽说万象方才五识闭塞,不知外物,看了眼小王爷和皇甫青藤的表情,仍然猜到了些究竟。万象叹口气,开口唤道:“渊儿。”小王爷听了,忙到万象身旁:“哥哥,你可好些了。”“我自然是好些了。”万象伸手轻拍小王爷天灵,“耗损了那么多道力,虽说内息调养好了,肚子却饿了。你去帮我找点吃食如何呢?” 万象说完,小王爷并未回答,便转身出了洞天,找老槐树去了。万象待到小王爷离了洞天,才唤了皇甫青藤来:“草儿,我怕是要对不住渊儿了。”青藤道:“怎么?”万象道:“我此次应劫,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我先前卜算天机,不仅有三日死劫,我还有重伤之相。怕是……”“九郎,你当心渊儿知道难过,为何又来与我说呢?莫非我就是铁石心肠,能当做没听到吗?”万象叹一声,道:“我又怎么忍心呢。我仍然告诉你,是我要你帮我,在我三日死劫当中,替我寻一根阴阳双生的东方甲乙木,一元会生根,两元会发芽,三元会成形,四元会长成,至今该有五十一万八千四百载,当时仙家神物,有无量功德,妙用无穷。我起先早就准备重新炼宝,奈何我虽设法寻得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同北方壬癸水,却还缺木、土二行。我如今托付你寻找,等到取得了这先天神物,便可依照五行至理,引出那四个元会而成中央戊己土来,方能开始炼宝。再来以图后事。”皇甫青藤疑惑,道:“你好好的,如何想起重新炼宝?先前你三界之中往来数日,借着老宫主的法子练出来的三口仙剑还不够你用吗?”“那法子是爷爷在天境之中寻到的,不过是残片,却不知同爷爷细细研究,发觉其中竟有无穷妙处,才想依样造出三口仙剑来。当日于北极棺冢地宫,我用那仙、阴两口仙剑演棺冢九霄镇魂道阵,果真神异。”万象说完,一点额间眉心,寒羽冰魄显化。万象接着道:“虽说那三口仙剑,妙用无穷。可我却不做合身法器的,所以从剑成至今,我还未为剑起名。我要炼宝,却是因为这寒羽冰魄。这宝贝爷爷、父尊都奈何不了,却不知为何,认了我做主人。这东西是上古至宝,先天所成,有无穷威力,难言妙处。然而毕竟招摇,所以父尊才准我游历三界,寻宝炼剑。虽然有了三口仙剑傍身,可若到了用着合身法器的时候,为避风头,我总要找再练一件趁手宝物,承其威神,弄其玄异。奈何先天至宝,寻常天地宝物炼就出来的发起如何能行?我早前用自家阴阳八卦玄图推演,唯有靠四个元会的五行功德,方能成事。” 皇甫青藤听了万象说话,心下思索,不再说话。这时无性过来说话,道:“小九,你如今本就根究不稳,不日还要去与君星河应劫。三日死劫之后,即便借着大哥的灵丹妙药,尚且需要时间调养,哪里来的气力再去寻那四个元会的中央戊己土?再说尚有爷爷的旨意要照顾,哪里有时间呢?”“二哥莫非以为我是近些年才临时起意的么?我因寒武冰霄大道之便,虽说只用了百余年便寻到了四个元会的北方壬癸水。然而之后耗费两千多年,也只凭着五行相生寻到西方庚辛金,再借着五行相克,收伏南方丙丁火。也算是我自己福泽深厚,五行已经得三。可如此来看,待我最终调伏五行,准备炼宝,却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倒是有劳二哥替我费心了。再者,我同哥哥此番应劫,三日死劫之内,我自有办法恢复根基。只是想必二哥已听到了,我还有重伤之忧,出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到时还要烦你提前与大哥知会。”无性听得明白,点头算是应下。此时皇甫青藤也想的通透,便也应下万象,会尽力调用甲乙木类百草,同时请小王爷帮忙以地学风水术数,一同寻找。万象道谢,不在过多言语此事,只道:“如今才刚刚不过三个时辰,按照炉膛内火势,有哥哥借六丁神火符催发神火与火龙助力,虽与我本身施为无二,可至少仍要两天左右功夫。我想着左右现在大哥已经将林姑娘救了回来,我也探出了那三光牵命泄魂道阵第二阵的位置。只是一切爷爷的法旨为先,如今各种事情应付下来,依然耽搁了数日,算上炼宝同赴约君星河,更是少说要五六日光景。算起来大哥用在其他兄长身上的蛊虫明日就能解了,草儿,你可先随兄长们一同赶路去,我同哥哥破除魔障之后便来追你们。” 皇甫青藤听了,心中担忧万象赴约之时,极力坚持要留待万象、千幻二人破劫出来。她自是担心万象所说的重伤之相,可她不知,万象虽然与她说了些许,可仍有后话。万象要她离去,是为不教她瞧见。日后万象落下伤疾,总有种种妙术,却也难复原,也俱是因为此劫。万象不愿说破,叫青藤伤心。可即便谎称重伤之相,破劫之后终归会被众人知道。料想众人会有怎样反应,虽然万象自持有才,一向机灵,却也犯了难,不知应该如何。 这时千幻道:“小九,你且先出去吧。这里有哥哥看着炉火,必出不了岔子。你去用些饭食,然后回房间睡一觉。若是自己身上带着固本培元的丹丸便自己用一颗。”万象听了,道:“那我先去歇息一下。哥哥,你若是到了不能支撑的地方,记得早点传音来叫我替你。我睡一觉,最多两个时辰,便能恢复。草儿,烦你留下,替我守着。我怕哥哥兀自强撑,若是到了你看着不对的时候,记得叫我。”“你去吧,我替你看着。身上可有丹丸吗?”皇甫青藤问道。万象点点头,言明自己身上带有丹丸充足,不必担心。说罢便走出洞天之中,去找小王爷去了。 出了洞天之中,见小王爷坐在桌前,便唤了一声。小王爷听着声音,忙过来搀扶。两人到了桌前,万象简单用了饭食,从百宝锦囊中翻出个玉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丹丸来,找老槐树要了一碗温水,送下了咽喉:“渊儿,哥哥这两粒丹丸下肚,需要立刻调息片刻。你替哥哥护法罢。”说罢,万象把双眼一闭,身上一片红雾蒸腾起来,一股异香,弥漫在厅堂之中。小王爷看这青天白日,老槐树这客栈开门做生意,门外人来人往,厅内一切俱看得清楚,便使个隐身法,把万象隐了起来。不过片刻,万象调息完毕,准备回房休息,嘱咐小王爷候着两个时辰,免得自己睡过了时候。一切停当,万象回房休息,不提。 再说另外一边,幽冥岛上,鬼脸儿因为万象收了迦耶髅化得化阴尺,被星光阵反噬,险些死在幽冥岛上。所幸她是幽冥老祖身后的唯一一点血脉,身上有幽冥老祖烙的救命符咒,捡回一命。好生将养了这么一段时日,才终于回复到先前道力。鬼脸儿如今恢复,心中却愤愤难平:“这令狐家的小杂种,真是气煞我了。如今所有谋划,全都乱了。”鬼脸儿把走出幽冥殿中,在幽冥岛上行走。幽冥岛上百草枯萎,生灵不见,枯冢无数,幽冥飘荡,怎么看都是一副地狱的恶相。鬼脸儿本就一身黑衣,有不加修饰妆容,加之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色胎记,走在这地狱景象中,俨然一只凶厉恶鬼。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鬼脸儿在一处荒坟断碑前住下。破天荒竟见,鬼脸儿脸上两道泪痕:“爹爹,你好狠心,将我丢下,自己一人离去,做了那什么迦耶髅化,还去替那一家子狐狸护道。如今鬼脸娘既没了娘亲,又没了爹爹。如今爷爷性子多变,阴晴不定,鬼脸娘更是没人依靠去了。爹爹,你当真如此狠心……谁!” 鬼脸儿一声惊喝,一道惨绿道光,往身后窜去。一道黑影晃过,一道剑光从鬼脸儿脸颊堪堪划过。那剑光上面的道气中正平和,分明不是幽冥岛上该有的。鬼脸儿四下一望,却瞧不见那黑影身在何处。鬼脸儿心中怒气丛生,心中骂道:“我来悼念我死去的爹爹,你这只不知死活的老鼠竟敢偷听墙角?我今日不把你就出来,拨皮挫骨,你便是不知我幽冥岛的规矩。”鬼脸儿心中想定,伸手一指,一声鬼啸凄厉,一道凌厉道气从鬼脸儿周身炸开,摧枯拉朽,激荡四方。四下里,一片狼藉,林木摧坏,乱世冗杂,原本阴沉死寂的枯林,被她一闹,登时多了一处乱石岗。鬼脸儿骂道:“你这老鼠,给我出来!”话音才落,有一道剑气从身后过来,与方才一道完全二说,分明是鬼魅动作,阴邪诡谲,邪氛难当。不过鬼脸儿自有长在幽冥老祖的膝下,浸淫左道数千年,诡异邪魅都见的多了,反应自然不差。手指一荡,将那剑气荡出身侧三分,终究是没有伤到鬼脸儿。反倒是鬼脸儿定睛一看,脸上尽是疑惑:“魔罗剑?”鬼脸儿霎时之间失心疯一般,胸口一点惨绿光芒闪烁,万千厉鬼幽冥四下扫荡,横行无忌,鬼脸儿更是尖声叫喊,凄厉异常:“啊!出来!你这老鼠,给我出来!你在我爹坟前用我爹的剑术,是什么居心!出来!滚出来!” 鬼脸儿状似癫狂,一身道力不住宣泄,丝毫不顾及自己才刚复原,根基尚有不稳,如此肆意施为一身魔法妖术,驭使厉鬼,内里底子是亏损已极。那厉鬼幽魂,不过是因为鬼脸儿修炼幽冥岛的道术,道力妖气森森,更不需提那一身惊天戾气,所以能够制约鬼魅。可现下鬼脸儿不住调运真气,体内气血翻腾,早已经不能压制怨魂。只听鬼脸儿忽然一声尖叫,四野鬼魂登时乱着阵脚,往鬼脸儿反扑而去。鬼脸儿一脸黑气上冲,体内真气运转受阻,已无力抵挡众魑魅魍魉反噬。眼见鬼脸儿被厉鬼反噬,身陷囹圄,不能自救之时,只听一身浑厚嗓音,遥遥喝道:“一众孽障,此时不退,更待何时!”一道惊雷炸开,一股浩然正气,护住鬼脸儿周身,使得鬼魅不得近身。又见剑光一转,道道中正剑气闪过,鬼魅消灭,四方安静。鬼脸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空留一丝喘息,浮若游丝。蓦地一道黑影闪到近前,看不清面目,生的八尺高下,背后被两口长剑,只看影子当是个伟岸男子,却不知缘故,空了左袖管,垂在身侧。那人见鬼脸儿样子,叹一口气,转身一身长啸,驾起流光,往不知何处去了。鬼脸儿倒在地上,神志昏沉,见离人背影,喃喃一声:“爹爹……” 便不省人事,不提。 此时西方瑶光幻海上,令狐家老爷子在三娘子岳粟儿面前,动手坏了道魔孤岛往后三十年的运数后,正驾着轮光,往中极处去。忽然只觉正北一道邪气冲天,撼动云霄,忙住了身形,望正北看去,才知是北方海域中尸山血海幽冥岛上出了乱子。 老爷子叹一口气,并不理睬,继续往中极方向过去。过了半刻,老爷子突然开口,道:“怎么都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舍得么?” “我如今身份尴尬,抛头露面见她未必合适。我如今见她戾气深重,心中实在难过。现下她为了帮幽冥老祖找寻宝物,已经害了林家老小。所幸九少主破了化阴尺,第二阵才要从新布置,为苍生挣去一丝生机出来。然而纵使她有弥天大过,还是我的血脉,终究还有一点亲情。属下请老宫主允许,当年我罪过滔天,杀孽满身,老宫主和阁主都能留我一命,度我舍魔成道,但请老宫主许我时常出来,尽力度化她,总不至于教她身陨道消,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若她实在冥顽不灵,属下定再启魔剑,诛她于魔罗剑下。万望老宫主成全。”一道黑影,模糊不清,来在老爷子身后。分明是方才幽冥岛上之人。 老爷子身形不住,道:“你不必如此屈尊。虽说大道无情,可你我终归有情之人。既是你的骨血,你自去管教便是,我去哪里置喙去?不必在意。你快些回去寒冰阁中,同飘雪知会一声便了。我出来时间久了,九洲各路英雄还在宫中,怕是会怪老头子招待不周,先走一步。”说罢了,老爷子轮光大作,不理身后人,自行回转水火阴阳宫中,不提。 再说中极阴阳洲上,万象在房中歇息了两个时辰,本来睡得正熟,尚不会醒转。然而小王爷算着时辰,该是万象嘱托的时辰了,又在洞天里看着千幻支撑炉火,差不多到了极限,忙上楼唤了万象:“哥哥,我眼瞧着千幻兄长似乎到了极限,快些起来去瞧一瞧罢。” 万象听见小王爷呼唤,忙醒转过来,收拾整理停当,准备下楼去。小王爷此时道:“哥哥现下觉得如何?我先前听无性兄长言,说你根基有伤,现在下去接替千幻兄长,可真的撑得住么?”万象道:“我无妨,我此番去看顾,不是自己施为,不过是去看顾着你千幻哥哥。我根基有伤,赴约破劫之前不宜妄动道术。你千幻哥哥的道行,再撑上两日也无妨,不过是我的阴阳火龙性子暴烈,不好调伏。我之前它们在白云扳指中筑成龙巢,虽说能安置火龙,可先前它们在我体内,与我血气日夜相生,骤然离开我,难免浮躁,在炉膛之中必定翻腾。我之前嘱托你两个时辰还我起来,是我熟知火龙性子,又知晓兄长道术,猜到现在必定火龙翻腾的厉害,该去看顾。不妨事,不必担心我。”万象说完,拉着小王爷,赶至后院冬天之中。皇甫青藤见万象来了,忙问万象现下状况,怕他再去运动道术,牵扯旧伤。万象再将先前与小王爷的话与皇甫青藤说一遍,定了卿心,看向千幻。 令狐千幻如今因为炉膛之中,八条阴阳火龙上下翻腾,想要冲破桎梏,回归万象本身,不停反抗,已是觉得独木难支,奈何这火龙是从万象而来,自己没有道术驾驭,只能依靠自己一身道行强行压制。此时体内气血翻涌,满脸通红。万象看着,忙对千幻喝道:“哥哥,平复气血,请东方火德之气,做火凤乘风阵,护住炉膛。龙飞凤舞,自然呈祥。”万象又忙运气,从口中吐出一颗寒气盈盈的珠子,形似东珠,硕大圆润,光华灿烂。万象手上动作,把那珠子打入千幻眉心。那珠子是万象千余年来修炼出的一颗宝珠,功用无穷,妙处多多。万象把这珠子送入千幻眉心,加护千幻道术。炉中火龙察觉万象宝珠气息,登时安分下来。万象再提起运劲,口中念道:“金轮神光,百宝琉璃,化得万象,安然自在。”原本丹炉被万象几朵金莲拖住,如今万象念出咒语,金莲上绽出宝光,护住了丹炉炉膛,不至被火龙神火冲破。令狐万象做完这些,脸上已经泛白,赶忙扶住小王爷皇甫泣渊。 小王爷忙问万象如何,皇甫青藤也上来询问,万象摆手道:“不妨事,我不过是宝珠离体,在调用神咒,才有点虚弱。草儿,烦你从我泥丸往下灌输一点真气,我好守住灵台,安定心神。”皇甫青藤应了一声,运动真气,从令狐万象天灵按下,一道清气罩下,还魂草的天生异力,万象顿感灵台一震,忽然清明。守住了精气神,万象将体内各处,气血真气一一调伏,收敛心神,示意皇甫青藤按下了动作。皇甫青藤平复真气,道:“九郎,你那珠子是何物,我怎么不曾见你用过?”万象略一平复呼吸,道:“那宝珠是我修炼大道凝结而成,耐是我道术精华所化,与金丹无二。唯独与金丹不同,寻常修真之人,金丹只有一颗,将来练神返虚,脱成婴孩,全仰赖这一颗金丹。偏我的宝珠,随我道行精深,修为日久,能有无限数量,将来便可以脱胎成无数婴儿,俱是身外化身,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救命的法子。”皇甫青藤点头,道:“你这珠子可当真是个宝贝。可你这无数宝珠,全部脱胎成婴儿,确实要多少年月才能炼就?”万象摇头,说道:“草儿古板了。我的宝珠凝练、脱胎,全随我修为精神,循序渐进,皆有先后顺序。不怕与你说实话……” 万象突然不言,只看着青藤。青藤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忽然看见万象身后,又有一个万象,负手站定;余光瞥见,自己身侧又一个万象,同样站定在,看着自己;转头一望,千幻身后还有一个万象,正笑对着自己。皇甫青藤只觉眼神过处,都有一个万象。再仔细定睛,看眼前的这一个,分明是自己心中情郎,青梅竹马;可眼瞧着那其他的,却也是自己的两小无猜,一点不错。皇甫青藤实在看不出那个是假的,忙将天眼开了,细细分辨,却依然看不出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正疑惑中,忽然所有“万象”一晃,只剩下眼前的一个,真真实实。青藤惊讶,怔在原处。万象看她样子,轻笑一声:“怎么了?我的身外化身竟然这般吓人吗?”青藤这才缓过神来,道:“好家伙,你这哪里是身外化身,分明就是你自己。”“自然是我,都是我的道术精华,大道显化,俱是我的原身,你就算开了天眼去看,又哪里能看的出来真假。现在我有一颗宝珠借给哥哥,不必动用我自己体内根基,却如同我自己本人催持炉火一般无二。你也不必担心了。”万象浅笑,道。 此时令狐千幻听万象指令,先平复了气血,再将乾坤百宝囊中取出八面小旗,一股东极离位火德之气熊熊升起。千幻掌指反转,祭出数条凤翎宝线,来回缠绕,绕住所有令旗,把老槐树的丹炉围在正中,一声凤鸣,回响嘹亮,众人中,稍稍有靠近阵法的,都只觉得热气逼人,大汗直冒,不知道阵中要多热。再加上万象一颗宝珠加持,只觉得身上道气满溢,自己道力之中多了一丝清冷气息,瞬时制住了炉中那四阴四阳的八条火龙,觉得手上轻松许多。万象瞧着千幻现在驾驭炉火不在十分费力,继续道:“哥哥,东方离位生门上面用我的冰霄之气做符咒镇住,不然一旦你一个不当心,火龙可能借机从生门把火气外泄出来,借以回归我本身。如今好容易把龙巢筑成,可不能功亏一篑。”千幻一听,当即伸手一指,再把万象的冰霄道气借了,化成符篆,镇住阵法生门。 却说令狐家果真一个个修为精深,有天地护持。却说令狐千幻,手上催持炉火,另一边却在几个呼吸之间,布下道阵,再加持符印,虽说是借力万象的道术,却也本非是易事。分神作为本就不易,跟何况那炉火、道阵还有符篆,虽说都有二人兄弟血脉相连的方便,却总归是三处不同源的道术,要同时驾驭,谈何容易。却也真的是天命该要令狐家这一辈人才辈出,在加上令狐家家教甚严,子弟修炼上从不马虎,才给这一众兄弟练就了如此一身道术。然而福祸相依,如今万象、千幻再次祭练宝物,终究还是为了要去找君星河了却因果,应对劫数。只是可怜令狐万象此应劫,为了破君星河魔术,将自己一条腿搭了进去,坐下沉伤,以至于日后回天乏力,行动不便。不过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如此过了一夜,至第二日清晨破晓。只听见磐石一头撞进洞天中来,万象本在打坐调息,却被磐石一惊,猛地警醒过来,看向磐石。见他跌跌撞撞,心气不稳的样子,万象心中已有八九分论断,定然是昨夜二哥无性出去,将事情说了。磐石最沉不住性子,再加上令狐家一脉相传下来家风,最是护短,可不是听说了千幻、万象两人要去应劫之后,要急的跳墙了么万象怕磐石惊了千幻,忙伸手唤出一面冰墙,挡住磐石:“四哥,你冷静些。我和哥哥此去,是为了扶正祛邪,除魔护道。你这般火燎性子,现在哥哥替我催持炉火,万一惊了他,炉火一灭,火龙冲破桎梏,回归我本源,到时功亏一篑,连我俩性命也搭进去,你可就高兴了?” 令狐磐石一怔,叹一口气,盘膝坐下,一把将万象揽进怀里:“二哥嘱咐过我不要扰到老八,但是哥哥现下心尖上最忧心的是你。我听大哥还有弟妹他们说,你这几日劳心劳力,竟然伤了根基。君家乃左道大世家,就怕那防不胜防的诡异心思。君星河、君星寰二人声名狼藉,就算你有外曾祖父的相助,却总要仔细小心才是。”万象知晓磐石担心,点头细细应下。住了一会儿,磐石心中仍然不放心,又道:“小九,不然哥哥陪同你们一起去罢。到时有我帮衬着,好歹有我的九转金身,那什么尸骨魔剑在怎么霸道,要能替你挡一挡。”万象一听,伸手掐了磐石一下:“四哥,你胡闹什么。那三日死劫是我和哥哥命里有的,却不是你必须的。我和哥哥要是把你带进去,到时万一有所伤损,我怎么和其他兄长,还有父尊、母亲交代?” 万象说完,起身去到阵前,从腰间百宝锦囊里面取出一个宝葫芦,瞧着是个天地间孕育的宝贝,灵气鼎盛。万象将塞子去了,对着葫芦口念念有词了几句,突然听见呼呼风声,从那葫芦中席卷出来。万象一挥手,三朵金莲托起炉盖,那葫芦中神风呼呼吹进炉膛之中,登时听见那炉膛之中,火焰烈烈之声更甚。万象收了葫芦,将炉盖合上。万象叹一口气,道:“毕竟这白云扳指是外曾祖父用五雷正法锤炼出来的,若是只有雷火二气,过于刚强,怕是到时候坏了灵性,可是得不偿失。这葫芦是当时爷爷给我的,收了天境中数千年的罡风。现在我同哥哥借助火凤乘风的道阵,祭练法宝,自然要调伏一切,平衡强弱。倒是风助火势,到了破劫的日子,不定能有奇效。”磐石瞧见万象不在理他,反而专心炼宝,便知道万象铁了心意,便也不再坚持,转身回去厅堂,不提。 继续说令狐万象和令狐千幻二人,二人共同守着丹炉,一刻不敢松懈。万象伸手伸手一点,勾起阴阳二气,调和炉中阴阳火龙。只是火龙离开主人,仍然思念,并不十分驯顺。万象不禁后悔,当日为了炼剑,同离位火阳观以四阴四阳八条火龙交换残阳仙力,终归还是自己孩子心性,不知离别滋味。这阴阳火龙不过是自己道术修成,银花绽开,才通灵智,如今已经是如此留恋主人,想来若是先前八条火龙是现下一般境况,又该是如何一般心酸滋味。万象暗叹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往丹炉一指,催的炉中火焰熊熊,热浪滚滚。千幻看万象动作,忙道:“小九,你根基尚未复原,应约破魔之前不宜妄动道术。快停下。”万象摇头,看一眼千幻,道:“哥哥放心,这点道术,与我身子复原,并无大碍。倒是这阴阳火龙自从我在义父棺冢银花大成之时,启了灵智,如今我要将他们炼入白云扳指之中,总觉我要将它们遗弃,自然是百般不愿。似我这般用下小小道术,配合我先前打入哥哥眉心的宝珠一同作用,阴阳火龙便会察觉出来我的道力,自然会更加安分,你替我执掌炼宝,自然也会少些阻碍,多少也能松快一些。更何况火龙驯服,听从调遣,你我炼宝的时日也会缩短不少。这也是我之前回复不足,想的不甚清楚,才拖到现在的功夫。现下火龙驯服,龙巢业已成型,只待火龙安身,便可大功告成。到时火龙同这宝贝扳指合而为一,一旦祭出,非但有清气鼎盛,神火漫天,更有龙威加持,何愁不能破了君星河那邪气冲天的尸骨魔剑去?” 万象正说着,忽然听得那炼丹炉中有龙啸数次,仿佛在同万象应和;二人只觉得驾驭火龙归巢安神的阻力顷刻之间烟消云散,道力在丹炉之中畅通无阻,如同神龙入汪洋,自在得意。万象眼中晕出泪花,口中喃喃道:“好孩子们,你们可是听见了我说的话了?”如此一句,却得了炉膛之中声声龙吟,同万象应和。万象如今的了火龙自愿献身,犹如猛虎添翼,更得助益,便同千幻道:“哥哥,这阴阳火龙方才听到了我的话语,竟自愿舍身相助,果真通灵。还要烦劳你在努力催持,发动六丁神火,与火龙助力,引路归巢;待我调动阴阳二气交互,协助阴阳火龙安身巢中,便可功成。”万象说完,伸手再往丹炉一指,托起炉盖。接着口中念道:“上天帝君,下地冥君,天条昭昭,冥律铮铮;掌天执地,调伏阴阳;天将列阵,阴兵披甲;赠我宝诏,予我幽符;借我神剑,许我魔刃;神威冥光,请借我身,阳火阴风,循诏速来;速速急来,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万象念出真言,只觉得一时之间,阴阳二气起起伏伏,不可言喻。万象左手阳、右手阴,弥化阴阳,衍生至理。万象双掌一合,把阴阳二气交互,互化相生,生出三才八卦,五行九宫。伸手一指,阴阳二气一同沉沉汇流,不觉之间炉膛之中生出一股异香,荡漾人心;千幻将自己一身道力一沉,饱提真元,汇流无极,发生六丁神火之气,将炉火催的旺盛。六丁神火慢烧炼,阴阳火龙身安处。千幻借着万象告诉的法子,用六丁神火为火龙巩固龙巢,只为百年之约那一日,能一举破了君星河那魔障,好超生了那无数冤魂去。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将道力合流,沉沉浩元,汇流无极。此刻洞天之中道气充盈,异香飘飘,天有神颂,地生金莲,一派神异奇景。万象、千幻二人静心凝神,尽力催持;炉膛之中,龙啸声声,神威连连;炉膛之外,火凤乘风,鸣与九天。二者呈祥,不可言喻。 如此一番直午后,万象和千幻二人不断催持,听得炉膛之中,一声龙啸撼天,万象连忙把一身道气回收,伸手发一道,落在丹炉上。万象喝道:“哥哥,仔细了!”话音才落,万象把手一指,从千幻眉心将宝珠收回,一道清光,射住在空中。万象把手一挥,金莲托起炉盖,宝珠之上,一道清气,洒下炉中。万象又道:“哥哥,撤手!”千幻忙将道力沉定,不再催持。万象手上化出三个手诀,念道:“转出百宝现琉璃,一线清光照彼岸;阴阳轮转,化生天地;三花飘香,五气冲空,缥缈八极;宝轮神光天音远,一团紫气降祥瑞!”霎时之间洞天之中,异香更浓,天道轮音作响,似黄钟大吕,悠悠不断。之间炉中万象把一身真元沉下,在望炉膛一催,催得一团紫气,从丹炉之中逸散开来。万象伸手一招,紫气之中飞出一物,落在万象手上。 “只怕外曾祖父要骂死你我。原本这白云扳指是上佳的天寒玉炼成,经你我这一番折腾,你看如今紫不紫、红不红的玉色,哪里还有一点原来的样子。”千幻见宝物成功,却不见了先前样子,倒像是紫玉当中混着血玉,却没有原本那般好看。不过总归是有鼎盛清气萦绕,又有了万象的一十六条火龙加持,已是能够破魔。万象看了一眼手中扳指,往自己左手拇指上面一套,道:“我本想着只要将火龙安身在这扳指之中,受火龙影响,这扳指便能有同我青莲灯樽一般无二的妙处。却不曾想到,火龙自愿入主,反似旭日东升,生出紫气;且丹炉之中,有哥哥用己血所做的符咒催持的六丁神火,反而叫这宝贝吸纳了你我中极精血,异力更甚。有此宝物,何愁不能降服君星河这魔障?只是,如今它已叫不得白云了,还须得有个合适的名号才好。” “你自己的一十六条火龙自愿入主,筑巢安身。以我看来,倒不如就叫 ‘龙藏紫气戒’吧,也算匹配。”此时皇甫青藤从正堂走入,“百草大哥他们已收拾打点听到,不多时便要上路了。我挂心你们,便再过来看看。不想宝物已经成功,却也是天道赐福。此去凶险,定要当心。”青藤说着,从颈子上摘下一条坠子,却也是一块碧玉雕琢,十分好看。万象一看,道:“草儿,你做什么。这是你祖母传下来与你护身的宝贝,你怎好轻易摘下来?快带回去!” 皇甫青藤摇头,执意要万象带上:“从小为着我先天不足,根基有损,早已不知烦劳百草大哥练了多少灵丹妙药出来,约我补养。八门都中更是不知传给我多少护身防魔的宝贝。这坠子据说是当年云霞大师为了庆贺祖母大寿所炼,当中因为五雷正法锤炼,满是正气。佩戴在身,邪气难侵。你戴上,只当是为了我,求一个心安。那君星河的魔术凶恶,你们二人又有三日死劫,想必是不好应付……”尚未说完,青藤又将身上取下一枚香囊,给千幻要加挂上:“这枚香囊之中,我三片我自己原身的叶子,还魂草天生异香,也能保兄长不被邪魅侵体。你二人赴劫,依靠云霞大师神物是一面,自我保重是一面。万望小心。”说罢,不待二人答话,青藤便转身离去。万象将颈上吊坠握在手里,道:“她说的也不错。此去凶险们虽然有龙藏紫气戒,却也要小心谨慎。左道妖术一向诡谲,那君星河如今丧心病狂,谁知道到了破魔之日,又有什么诡计等着你我。罢了,哥哥,你且将那万里云烟罩取出来吧,算算时日,也差不多到了你我该去应劫的日子了。”千幻点头,反手取出万里云烟罩,将道力一引,引出君星河所在之处。兄弟二人知晓了方位,按下心来,静候外出之时,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为应劫万象假死阵中,护周全青藤分劫受损 且说令狐万象和令狐千幻把龙藏紫气戒炼成,又用万里云烟罩推算出君星河的所在,便只等时机到了,兄弟二人好动身除魔。在此空档,万象请了千幻护法,恢复根基,重凝真元。到了傍晚时分,万象借着道体之便,已经恢复了八九分,只差最后一成,便可圆满。奈何时辰将至,只得暂时按下元功,准备动身。二人出了后院洞天,同老槐树道别之后,便出门动身,驾起轮光,望西南而去。 “这君星河当真会挑选,西南上海域上面浮岛无数,受西方瑶光幻海影响,有泰半都被左道异派占了去做道场。我恍惚记得落影同我提起过,西南海域的海岛之中,有十数个岛屿为君家所占,用作君家旁系子弟修炼之用。怕是此次就是选在了他自己的地盘上。估计你我三日死劫,也就是从此间而来的。”万象同千幻道。他虽在正道,又是九极世家子弟,地位尊贵,却并不十分在意,行走九洲时结识了不少正左两道的高手挚友,其中便有这左道君家嫡长子君落影。一来一往,交往日深,倒也从君落影口中知晓了不少君家之事。千幻听了,道:“君落影也真是信你,君家旁系子弟修炼之所也同你说。不怕哪一日你带着九洲正道去,一锅端了他们么?”“君家虽说是以阴阳和合术立足,却也终归有些护持宗派的手段,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一锅端了去的?若真是如此,君家在左道上几千年的盛名,岂不是都是浪得虚名了吗?”万象摇头笑笑。心中盘算起来:当时君落影曾说过,君家在每一座岛屿上,依托每一个旁支子弟的根性、道行,还有生辰八字,分别立有不同的道阵,用作护道之用。因为道阵本身同岛上子弟契合,只要在岛上,便是那一人为尊,有诸般威势。想必君星河必定在此处做下手脚,成其劫数。 万象心下想定,同千幻道:“哥哥,我方才想过。你我三日死劫之中,还要靠你来破。我根基尚未回复完全,尚不能拼尽全力。到时我会用草儿给我的吊坠护住自身,虽在死节之中,却仍能将最后一成复原完全。我方才细细想过,岛上君星河能用来困住你我的,只有护岛道阵来搅弄风云。我们兄弟之中,只有哥哥的道阵修为最高,且哥哥天眼神异,更是如有神助。你我上岛之前,哥哥将草儿给你的香囊拆开,取一片还魂草叶含在口中,可护得哥哥元神出窍而不受邪魅侵犯。到时你假装身陷囹圄之中,实际元神出窍,暗中破阵。只待阵破,你我便可依托龙藏紫气戒一举荡除妖邪。这君星河、君星寰两兄弟在君家本就属于末流,料想有落影帮忙,君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千幻点点头,道:“我到时有父尊给我的渲梦扇护体,君星河未必能发现我元神出窍。只是听你一说,这护岛大阵,我也确实需要仔细推敲,才能破解。只是你我三日死劫,由此一看,倒也未必十分糟糕。”万象看他一眼,道:“哥哥未必太想的开。你且想想,君星河为了炼那尸骨魔剑,早就身染无数因果,戾气滔天;加上现在他同魔剑身剑合一,不人不鬼,那道阵又是根据他自己八字所立,乃是和他性命相连,此刻你我赴约闯阵,又如何能不凶险呢?”千幻一听,思索片刻,也明白自己想的简单。自己原想着,凭借自己道体的方便,还要这数千年修行的天眼,区区君星河的一座道阵,要破之是再容易不过。却忽略了如今君星河炼成,败坏纲常德行,炼成魔剑,自然身上邪气滔天;既然阵法他性命和阵法相连,如今必然如同魔域鬼地,他兄弟二人想要闯阵进去,必定有君星河这百年来所精心布置的诸多陷阱机关,百般难处。到底是自己小瞧了那君星河的道术。同万象对视一眼,已经定下了决心。 二人道行深厚,驾起轮光日行万里,不觉之间已经到了西南海域。万象与千幻略一点头,千幻领会其意,将万里云烟罩放将出去。那万里云烟罩虽被万象的青莲灯樽破去,却仍同君星河、君星寰两兄弟道气相连。如今被令狐千幻在这西南海域上放出,如离弦之箭,一溜白光,去寻主人去了。兄弟二人一见,连忙急急追去。也是多谢了那万里云烟罩,兄弟二人才将君星河的道场找到。 好家伙,黑风沉沉阴测测,鬼哭幽幽惨戚戚。果真如同万象所料定,这护岛大阵因为君星河妖术纯熟,早已变了修罗道场,地狱景象,果真是万般惊险藏暗处,谁道此行非凶险。令狐千幻把天眼一开,只见阵中一派恐怖景象:那君星河竟将无数婴孩尸身做了阵眼,女子癸水阴血描绘阵基,八卦方位,俱是死门;尸骨遍地,鬼哭厉啸,一片凄凉。千幻心中大惊,道:“难怪你推演先天,是先死后生,有三日死劫之相。且看看这阵中景象,便不知他君星河这百年来造了多少杀孽。”恰好万象也用天眼瞧过了阵中光景,道:“他如今丧心病狂,早已成魔,哪里来的一点点慈悲心肠去?不过他对君星寰的兄弟之情,若是没有变了这般味道,到本来是叫人赞叹的。”万象脸上一点惋惜,一瞬而过。兄弟二人一个眼神,千幻从香囊之中,手掌一翻,把一片还魂草叶含入口中。才准备降下轮光,只听的鬼魅动静,夹杂百千鬼叫,从岛上传来:“二位来的好早。既然是来赴约了,不下来吃一口茶么?” 话音才落,自岛上涌出两团黑气,往二人头顶罩将下来。二人一见,各自祭出道术,一团朱红、一团素蓝,两团道光照耀开来,护住兄弟二人周身。令狐万象冷哼,道:“君星河,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有何必如此着急?”说罢伸手一引,将三口仙剑放出,三道剑光,纵横捭阖,将黑雾逼散。此时岛上又是数道黑气,弥漫上来。万象一看,用手一指,三口仙剑上面清光大盛,照出前路光亮。此时千幻道:“小九,闭住呼吸。这雾中似乎混着毒瘴,你才从百毒童子的尸冥毒下走了一遭,千万莫要再被这阴损的毒瘴伤了。”“哥哥安心,君星河的这点毒瘴,还伤不了我,不足为虑。”万象说着,伸手一引,三口仙剑纵横捭阖,仙光闪烁,灿烂无比。那三口仙剑剑光逼人,君星河的毒瘴竟被逼的半点不能近身。万象嘴上不饶人,道:“君星河,你这备的什么好茶,茶香这样淡,我们怎么好吃?”说罢张口呼出一道寒烟,脑后大道功德宝轮显化,登时寒气四散,一如先前在阴阳水火宫中,皇甫逸辰同周册轩那般,那寒烟瞬息攀附,将君星河的毒瘴黑雾冻了个结结实实。万象再将三口仙剑一齐发力,将这毒瘴妖术破了,兄弟二人方才看得清前路,降下岛去。 且说二人降下道光,才落到岛上,便被一股冲天恶臭,腐朽气味,熏得晕头转向,灵台昏聩。所幸令狐千幻口中含着还魂草叶,灵台尚还清明;反观令狐万象,被这冲天污浊之气,逼的头昏脑胀,目光迷离涣散,加之旧伤未愈,不是全盛道行,几乎被熏得昏厥过去。千幻扶住万象,伸手将道气一震,逐日排空,把那邪气挡开。千幻又从香囊之中摸出一片还魂草叶,往万象人中放去。万象一嗅,神智昏沉之态一扫而过。万象定下心神,把三口仙剑的剑光重又放起,朗朗青光,玄妙之术,把二人护了周全。万象手上道术一引,请动神通,调动胸中五气,将一股烈火,从口中喷发出去。熊熊神火,烧炼瘴烟毒雾,清除污秽邪气。却听得雾中,君星河阴阴说道:“果真是令狐公子的好手段!那神火一吹,可仔细着,烧了的究竟是哪一家的闺秀呢?” 万象一听,心下一惊,忙将神通收起,只将三口仙剑剑光催的明亮,护住自己和兄长二人。千幻将天眼望去,只见万千鬼魅傀儡,隐在君星河阴诡毒雾之中,轻易不得见到。所幸万象早将仙、凡、魔 三口仙剑祭出,发出毫光阵阵,仙气飘飘,镇住阵内四方鬼魅,不敢上前。否则万象方才调御五行真气,一口三昧真火喷将出去,可不知要断送掉多少冤死屈死亡魂的往生之路去。万象心头上一股怒火陡升,呵斥道:“君星河!你君家虽然以阴阳和合术立足九洲之外,可从你祖辈起,到你父辈,甚至你异母同父的兄弟君落影,都不曾似你这般,恣意妄为,草菅人命。如此杀孽,尸山血海,你可想过日后下了九魂都中,要如何偿还这罪业么?”君星河冷笑两声,放出数道黑雾来,直取兄弟二人:“原来令狐小少爷慈悲心肠,九窍玲珑心中竟是连这炉鼎蝼蚁的死活都如此在乎。只是这幽冥厉鬼,凶狠异常,难以度化。我自认无能之人,倒是不如二位替在下走一遭,也算是我欠下二位的了,可好?”黑雾似罩,往二人头顶罩将下来,眼见万象旧伤隐隐发作,三口仙剑上光华暗淡,渐有独木难支之态。千幻冷哼一声,讥道:“米粒之珠,哪里放得光华?”扬手一指,袖中一道红光,仿佛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势挟万钧,逼上前去。那红光凌厉飞快,上下翻腾飞舞,将君星河的黑雾化解,不能上前为害。眼瞧着那红光绝非凡品,君星河岛上的黑雾,都是出自于君星河他一身的妖术,辅以岛上的邪阵,取那些被他自己和合修炼糟践掉的性命的浓烈怨气所炼,乃是至阴至污至邪的污秽之物,寻常仙家宝物,沾上便受污损,失了威力,更何谈能将这黑雾逼退?万象的三口仙剑,取的是令狐老宫主从六十六层天境之中所得回来的祭炼之法,本非三界所有。那三口仙剑祭出,祥光熠熠,仙气冷冽,君星河的邪术自然不能有所作用。可千幻这一道红光,不只是何宝物,竟然也不怕无损。君星河在觉察出不对,又催发数股绿烟,在阵中弥漫开来。那绿烟一出,鬼哭更盛,阴气大涨,天降绿雨不断。万象一见,忙将大道功德宝轮祭起,在二人头顶撑开一片冰幕。千幻手上动作,那一道红光,勾起一片雷火之气,衍生神异。霎时之间,雷声大作,浩然正气化作神雷正法,轰然炸裂。君星河不知那红光为何物,能引动神雷正法,心中一惊,再催邪阵,放出红砂,同那一道红光纠缠起来。 万象却晓得那一道红光。那红光却也不是寻常之物,乃是千幻降生之时的伴生至宝,唤作“定相剑”,身合千幻道体元功,能招天地万事奉行、定风火雷雨诸相,可谓妙用无方。此剑被千幻日夜祭炼、温养在自己元神之中,如今更是通玄。只因此剑乃是伴生至宝,行使诸相变化不沾因果,乃是修行中人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令狐飘雪担心千幻行走九洲,行使定相剑太过招摇,容易招惹祸事,才用大法力为千幻重炼渲梦扇出来,供他使用。不过此乃旧事,此处不便多提。 只说君星河见千幻放出袖中的一道红光,上下运转驭使,将自己的黑雾全全挡住;又衍生神雷,破去绿烟瘴气。自己现下放出红砂,去污那红光,却不想定相剑不惧邪污,竟与自己的红砂纠缠许久,竟隐隐又有将红砂逼散之势。君星河一时气极,将黑雾、绿烟、红砂、黄瘴全部放起,登时阵中鬼哭厉嚎,黑、绿、红、黄四种诡邪异术升起,腥风大作,阴风不断。万象一见,不顾伤势发作,强撑自身,把三口仙剑上的剑光催的明亮,一时间毫光祥瑞,无比。然而万象此时,并非十分根基,完全道行,根基尚有不足。之前催动仙剑,已是隐隐牵动伤势,此时再次把仙剑用起,却没有了先前威势,仅能护住兄弟二人,不被那四种异术侵犯。万象碎嘴一声,道:“本来想我根基已经回复九成,并无大碍,总能撑上些许时辰,好稍稍扭转天机,避一避那三日死劫。早知如此,便该早早用药,兴许现在能多出力气。”千幻听了,手上运作定相剑,同四色异法相互缠斗,你来我往之间,天雨融黑雾,神雷破绿烟,冥冥玄风卷红砂,熊熊烈火烧黄瘴。四种天相把君星河的异术挡在外面,好让万象稍稍好过一点。千幻道:“小九,你可还能支撑的住?”“什么撑不撑得住。这三日死劫,原本多就在我,只不过是我自己犯了傻气,想着奋力一搏,总能避上一避。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忘了天道无情,人力终究难以撼天。如今时辰将至,我怕是该要去应劫了。”万象说完,把手往颈上一点,唤起青藤所赠碧玉坠子,引出五雷正法的浩浩正气,护住心脉,好在死劫之中,挣得生机,不被邪术坏了道躯。万象深知,倘若于死劫之后,无法回复完全,到时只怕就算北极云霞大师、中极令狐飘雪亲至,也救不了兄弟二人。于是又暗中吞下一颗调气丹丸,以便温养根基。 千幻见万象已为应劫做了准备,怕被君星河破开面前关隘,扰了万象动作,便将定相剑再次催持,登时一道红光,纵横捭阖,更加厉害,君星河的四色异术,被这一道红光挡在外面,却在不能侵犯毫分。原以为二人已将君星河逼的百宝出尽,正疑惑劫数要如何应验,却不想一时得意之间,漏算了君星河的那口尸骨魔剑。只听见脑后厉风呼啸,二人回头一望,万千冤魂恶鬼,簇着一口玄色飞剑,向二人杀来。只是千幻一口定相剑,无法做两处功用,还要同岛上恶阵之中四路妖术纠缠,顿时捉襟见肘。万象无法,只得压下伤势,再次强催玄功,运动三口仙剑,对上那尸骨魔剑。四剑相交,剑鸣铿锵。一面是诡邪黑气厉鬼藏,一边是清净仙气神威显;这边是充耳鬼叫乱心神,那边是大道天音安魂魄。正邪相交,互不相让。分明是鬼魅缭绕,邪氛四溢,不可抵挡,却又闻仙音袅袅,轻诵真言,妙不可言。仙魔两道光华,一时之间纠缠在一处,饶是君星河这百年来采补无数,又练成邪功魔剑,与百年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万象又有隐患在身,不能全力施为,两者四口飞剑,御使调停,你来我往,相互缠斗,竟是不能立见高下。万象一时得意,于恶阵之中,讥讽道:“君星河,枉费你一番心机,于此百年之中,不顾因果,败坏道德,伤及无辜,竟不过只有这般本领么?你且看看你满地尸骨,纷纷幽魂,有那个日后在九魂之中,能放了你去?你练那魔剑,非要身剑合一,以元神温阳,如今弄得非人非鬼,你可还有些许自尊自重,后悔当日作为吗?只怕你作死太甚,落得个万劫不复,便当真可笑至极!” 只听君星河忽然喝到:“住嘴!你只小匹夫,当真狡猾!当年若不是你,何至于我现在兄弟分离,不能相见!你满嘴讲究天道因果,仁义道德,你当年破我兄弟二人法宝、去我一条手臂,害我沦为满门笑话只是,你可曾顾忌因果?若非是你,我有何需去练这一口魔剑,坏了我自己功德!如今漫说一切,都是无用。你们茶既吃了,便纳命来罢!”话音一落,只听一声厉啸,万千鬼魅乱涌,如同鬼门大开,百鬼开宴,阴森恐怖;那一口玄色飞剑上,蓦地邪火缠绕,热浪灼灼,被无数鬼魅拥着,来取万象、千幻。万象眼见,手中把剑诀同道指掐定,奋力催持仙剑,抵挡魔术。此时君星河被万象讥讽,戳中痛处,已然发疯,顾不得魔功凶险,也不管反噬之患,只动用全部道行,运作妖术魔剑,决意取了万象、千幻二人性命。一时之间,不仅鬼潮汹涌,不可遏阻,连先前黑、绿、红、黄四术,也变得厉害异常,将兄弟二人,两团仙气,逼入囹圄,不能突破。尸骨魔剑逞凶,登时魔气如山崩,邪力似决堤,磅礴激荡,犹如恶兽出笼,凶狠异常。万象内里隐患发作,难以抗衡;君星河魔功霸道,尸骨魔剑有又那无匹凶恶邪力,同万象剑光缠斗之间,虽不能污损万象剑光,却藉由那仙剑攀附,侵入万象体内。万象自然有感,分开一道心神,与体内邪气相抗,此时内外交迫,万象只觉身在那地狱魔窟, 周围恶鬼,虎视眈眈,只待自己泄劲,便要蜂拥而上,分嗜血肉;身上正邪二气斗争,斗得阴阳失调,身上忽冷忽热,再难支撑。千幻一眼看去,只见万象面色铁青,口唇乌紫,乃是被那尸骨魔剑逼迫,污浊之气入体,中了其中尸毒,才有此面相。好在万象先前服食了丹药,又借了宝物异力保住心脉,才挡住那毒性,只停在表面,不能坏去万象根底。只是万象自己,虽然奋力支撑,却难以在抵御片刻,便同千幻道:“君星河现在依然失心,疯魔不能自已,动起手来不顾及反噬之患。我如今内伤发作,难以催持剑光。只怕劫数降至。我须破而后立,借受戒刹那,君星河一道邪力,再伤三分,好教腹中丹丸药力发作,恢复根基。倒是怕是难看的紧,哥哥莫要被我吓到,自己再失了心神,忘了你我先前计策,坏了谋划。“千幻应道:”我如今虽然借着定相剑,挡住了他的四种异术,却也耗损巨大,待会儿只怕只能依靠定相剑天生神物,护住我肉身三日,我再元神出窍,寻找那破阵之法。总之,你放心便是。耐住性子等哥哥三日,必然叫你大展神威,破了君星河的妖术去。“ 才说罢,只听万象一声闷哼,嘴角见红:原是他内伤发作,压制不住,加之邪气入体,自然不堪重负。谁知正是如此一个破绽,反被军星河借了去,催动十成道行,破去三道剑光,回归万象本源;一道撼天邪力,阴冷凌厉,狠恶无匹,打中万象。万象胸口似被巨石重击,一口鲜血,再次见红,顿时又添三分新伤,果真触目惊心。君星河此时杀红了双眼,才想借此良机,一举取了万象性命,忽然一声龙吟,把万象身前恶鬼,逼退百步。万象手上,龙藏紫气戒大放光亮,一十六道火光烁烁,带着紫气腾腾,把万象护住当中。只是万象添了新伤,早已晕死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千幻见一十六条火龙护主,虽然万象重伤应劫,却有紫气护体,无有大的关碍,便将定相剑收回,只将剑光神威从体内透出,护住肉身,不被黑、红、绿、黄四种异术污损,更挡住尸骨魔剑无数厉鬼罗刹,分食血肉。到此,兄弟二人,应了先前卦象,受了劫数,不提。 却说令狐百草,带领着诸位弟弟,同小王爷皇甫泣渊、迷夜公主皇甫青藤,驾着祥云,正往正西蕴水洲上去。谁知才出了中级阴阳洲的地界,皇甫青藤突然心头剧痛,难以忍耐,一时之间道力不济,险些从云头跌下。还好小王爷手疾眼快,一把扯住青藤。修行之人,诸般感觉灵敏,小王爷才搭上青藤手腕,便觉出自己这姐姐脉象有异,内里虚耗,当下问道:“姐姐,纵然你身子虚弱,又有自小的就上,可如何内里竟虚弱成了这般样子?”皇甫青藤摇头,道:“不妨事,不过是祖母给的护身符骤然离体,有些不习惯罢了。只是你哥哥现下已经应劫,陷在那恐怖地狱之中,备受煎熬,实在可怜。“小王爷听了,心中一紧,也不顾着自己同青藤男女有别,忙伸手往青藤颈上探去,发觉她常年不离身的宝玉项坠不在身上,便明白了一切。原来当时青藤硬要万象戴着自己的护身项坠,除了她自己所说,能百邪不侵,实则是青藤自己用来监视万象,时时感应万象安危的一道符咒。只是那项坠本就是青藤护身防魔的宝物,早已和青藤心神相连。如今这项坠在万象身上,与劫数相抗,却也是青藤与万象共抗死劫,即便青藤不在劫数之内,如今却同万象神魂相连,万象受苦,她也不能好受。 众人听了二人谈话,知晓万象、千幻二人已经应劫假死,俱是心中一惊,不知作何说法。突然从西南方向,一股冲天邪力,直冲霄汉,扰乱天威。青藤有感,心口疼痛更深一层,不能继力,一时之间驾云不济。幸而小王爷一直守着青藤,见状不好,忙按下云头,护住青藤,不受这坠落高空之害。令狐百草等人见了,也将云头落下,追赶过去。众人在海面上寻得了一处海岛,聚集起来。百草赶来,与青藤搭脉,却发觉青藤现在体内虚耗,真气衰竭,已是空虚至极。她是自己从娘胎中带出的虚弱,原也不打紧,只是她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护身宝物给了万象,现下万象受苦,她自己却因借由那项坠同万象相连的缘故,不免沾染了些许污浊气息,纵使有自己还魂草的异力护体,却被这自幼体虚拖累,果真难受至极。青藤也是对万象用情至深,自己尚且在煎熬之中,口中却不住念叨:“还好,还好,性命无碍……”百草这边替青藤看着脉象,听着她口中念叨,叹一口气,道:“弟妹,你这样却是为何呢?你我早就前知,知晓小九此番必然有惊无险,能破劫除魔,平安归来。你又何必非要和他性命相连,一同受苦呢?“说罢,百草从百宝锦囊中取出一白玉药瓶,倒出五粒朱红色丹丸,与青藤服下,再从青藤背后与她输功过气,温养静脉。小半刻后,青藤一声闷哼,呼出一口浊气,脸上终于较方才多了些许血色。百草道:”弟妹原本根基就弱,又有从胎中带出的旧伤,修行之上本就应该万分小心。今日一闹,弟妹从小九性命相连,虽说本是好意,想借着自己还魂草异力替小九护住元神,却不想小九身上被无名浊气侵害,竟连累了弟妹,险些伤了你。现下我用自己炼制的琼华玉脂丸替你调理了内息,虽然暂时镇住了体内不正之气,可只怕现下是驾不得云了。“ 说罢,百草与磐石一个眼色,磐石心领神会,右手将嘴一掩,打一声哨子,穿通云霄。旁人不知,兄弟们却是知晓,那一声哨子是天道传授,西北艮位道体传承,能调御天下福地洞天中仙珍奇兽。哨声一出,不出多时,就听天边几声凤鸣,另一边又传来鹤唳连连。果真那祥瑞飞禽,听了哨声前来。天罚私心以为,是百草见了青藤难受,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方便几个大男人驮着女子再驾云上路。让磐石叫了这仙禽来,好驮着皇甫青藤和诸位兄弟一同上路,也好省些力气。开口问道:“大哥,弟弟愚钝。原本依照你我兄弟脚力,即使弟妹尚且虚弱,待到老八、小九二人破劫归来,也是不过两日光景,算算总也还有二十日左右光景去找那道魔孤岛所在。若是我们先乘这凤凰仙鹤到了正西,到时我们马不停蹄赶路,倘若小九一时心急,借着轮光来赶我们,岂不是坏了出宫前爷爷立下的规矩?” 百草笑笑,道:“老三错了意了。我教老四唤了这祥瑞珍禽来,乃是为了弟妹的症状。你当真以为弟妹现下如此难受,能在那瞬息万里的凤凰、仙鹤背上坐的稳当么?更何况还要驭使翱翔。我要老四以秘法招来这许多前辈珍禽,是因为这等灵物,天生祥瑞,飞在空中,瑞彩腾腾,仙气飘飘,霞光万丈。弟妹原是世间灵草,即使人形大成,却仍旧分属妖精。妖精吸食日月精华,借此修行,若得这神鸟仙珍的祥光瑞气守护,即使没有外曾祖父的宝物护体,也可舒服些许。至于之后……这些神物毕竟都是修行万年的前辈,是否愿意驼负你我往正西方而去,还是要看他们自己意愿。”此时只见,众多仙禽神鸟,起在空中:凤凰起舞,孔雀和鸣;仙鹤遨游,鸾鸟乘风。天边祥雾霭霭,仙气盈盈,一片光明祥和,清圣。果真皇甫青藤天生仙草,于这祥瑞仙气上十分灵感,得这灵兽所生瑞气护持,果真眉间疏散,脉象也渐趋平和。 小王爷见青藤面色好转,心中安定,暗叹令狐百草果真人如其名,医术高明,善用万物专场调和病灶。庆幸先前万象中毒之时百草在侧,才保住万象性命。小王爷低下身去,扶住了青藤身子,想着要给青藤一点帮衬,便开口问道:“百草兄长,若说姐姐是仙草原身,倘若有地气加持,是否会更有助益?”百草原本正宁心静气,为皇甫青藤推脉行气,忽听小王爷有此一说,抬头道:“若是有地气扶持,自然更有奇功。只是如今我们在这海岛之上停留,,海中底气难觅,地脉流动奇异,不能依寻常风水之术待之。小王爷何故提起呢?”小王爷略一思索,道:“我虽位在乾位镇玄王,忝居国师之列,用的却不是有师门传承的堪舆之术。当年幸得哥哥用自己大道,替我洗炼身躯经络,又赐我一个无量杀世的道行,才成就了我如今地位。我如今虽无南极乾位异力,却能演化玄图,因得地脉垂怜,赐我沟通借力之能。现下数百年光景,借由乾位地脉,我已将世间地脉龙魂认了个十之八九。我若现在寻找,总能借来几分地气。”百草却在心中暗想:不论何种风水术派,借用地气都要顾及因果报应。海中寻脉尤为艰难,即便小王爷能沟通地脉,总也要有些许顾及才行。万一犯了因果,伤了道行,倒是小九除魔归来,总要担心。便道:“不论如何,此时终归不妥。小王爷虽说是好意,却也要顾忌凶险。你于小九而言,总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个幼弟。他一向偏宠你,你若是海中寻脉再生有不测,倒是岂不是再生烦恼?”“可是姐姐……””小王爷体谅姐姐之情,实在感人。只是此事实在凶险,我忝为长兄,不可让你只身犯险。还请小王爷,不再多说,就此搁下。“百草语气坚决,不可转寰,说罢便不再理会小王爷。 小王爷一时之间暴戾之气出关,心中不服。心想不去理会百草言语,决意自己暗中沟通地脉,借来几分龙气来帮助青藤,也好在百草面前露一手,叫他心中服气。突然脑中一念闪过,想起昨日万象为了解救自己,被这暴虐性子害的中毒几乎残废,一时之间心绪难平,便住下了自己动作,道:“百草兄长既然这样说,那我也便不再坚持了。只是心疼兄长自己运持元功,难免耗损。还望兄长看顾过姐姐之后,自己也稍作调理。再启程便了。“百草点点头,不再言语。一时之间,众人也没了事情可做,便在岛上寻了洁净僻静之处,入定调息。空中仙秦奏乐,神鸟起舞;岛上五气冲空,光华灿烂。眼见之处,仙气袅袅,一片祥和。不提。 再说西南海域上,君星河的道场之中。万象、千幻顺应天命,先后应劫。万象早用青藤所赠玉坠之中,五雷正法的神威护住心脉,又暗中服药,之后再借君星河一击催化药力,陷入假死,趁此借机回复根基;外有龙藏紫气戒指之中十六条火龙携带紫气而出,护住了万象道躯。纵使君星河如今不顾反噬,邪功运足,动用十二分滔天邪力来伤万象,却总也不能。君星河一时气急,不能控制,在阵中发了失心疯,暂且不提。 只说千幻这边。千幻借了定相剑的剑光,护住了真身;又多谢口中一片还魂草叶的异力,得以元神出窍而去却不受邪阵污损。现下君星河发了失心疯,无暇顾及其他,令狐千幻借诸般妙处元神出窍,本就隐蔽,现下更是不易被察觉。天时地利,千幻暗自叹一口气,多谢天命成全,定下心神,把天眼望去,去看那恶阵之中光景:八方死门,处处凶险;尸骸死胎,触目惊心;怨灵鬼魅,游荡嚎叫;厉鬼恶魂,怨气滔滔。君星河一番布置,把无数尸骨聚成阵图,无数冤魂不得往生,日复一日,怨气深重,戾气更甚;况且往往一尸两命,母子双双不得超生,更是可怜。虽说令狐千幻依托道体便利,自小专研道阵玄奥,神明其中变换玄妙、厉害法门,却也不曾见过这等恐怖恶阵。八方死门中攒起无边瘴气,拘住了阵中妖邪之气不得外泄,更是邪力滔天,阴气逼人。饶是千幻魂魄上自小有修行道阵是编织的道理加持,又借了还魂草叶的异力,沁入魂中,有朦朦玄气,护住三魂七魄,不被侵犯,却仍然觉出阵中阴气逼人,难以应对,更觉出此阵邪异,不可大意。千幻往万象处看了一眼,只见那一口尸骨魔剑,魔罗鬼焰烧灼,凶神恶煞纠缠,十二分的力气用在一处,便是为了能坏了万象真身去。索性二人早早练成龙藏紫气戒,原本阴阳火龙便焚阴灼阳,如今火龙养在五雷正法所生的紫气之中,更是天威厚重,万法难侵。君星河的魔功鬼剑虽然霸道,到底是旁门左道,如何能同至道光明一较长短?可叹君星河费心筹谋百年,造下无数杀孽因果,成了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却仍旧不能伤到万象,更为他人做了嫁衣。如今他发了疯病,只在阵中滥用邪法,却漫无目的,不过平白虚耗。可怜三日之后,万象复原,千幻破阵,便是该他堕入地狱,偿还罪孽之时。一切俱是后话,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兄弟深陷恶阵中 祖父出手护周全 论说令狐千幻大致查探过阵中光景,确认万象一切无碍,心中安定。虽说自己是元神出窍,查看玄机,本就不易察觉,加上君星河疯病发生,不知外事,更是人和。然而镇中阴气惨惨,怨气浓浓,饶是千幻身上有道阵护持,却仍觉得难以支撑,元神险些要被那阴风吹散。千幻将手一抖,唤出三面朱红小旗,绕在元神周围,互斥周身,抵挡邪气。那三面小旗是千幻请万象用东极离火之精,混合东方乙木之精,于万象阴阳神火之中在正南九天洲昊天宗首阳峰金顶上借日出正气祭炼了七七四十九年所得,由于乙木之精神气催发,三面小旗之中阴阳神火异力充沛,一经祭出,便将所有怨鬼恶灵挡在身外。千幻将一身修为运动,借来神力,把天眼开了,继续看岛上恶阵的玄机秘密。 只说君星河一旁。眼见着如今千幻、万象兄弟二人,为应先前“先死后生,否极泰来”的卦象,先后入劫。但二人各有法门护持,即便应劫假死,终究没被君星河伤到根本,不过是因为现在邪而亲正,不得已的韬光养晦罢了。他君星河眼见着万象被龙藏紫气戒护住真身,尸骨魔剑即便倚仗魔罗鬼焰,霸道非常,却也不能伤到毫分,早已气急;又见千幻虽被自己黑、红、绿、黄四门妖法压制,败下阵来,却仍旧受定相剑稳稳护住,道体同样不受污损,更是气的三尸神升天。一时之间只觉怒火中烧,七窍生烟,不能自持,疯病更甚,张牙舞爪,披头散发,鬼叫连连。此时令狐千幻隐没元神气息,借助手中宝旗持定,万道无形金光,宝相净莲发生,护持元神,以便仔细琢磨阵中玄机。 却说君星河也是这道阵一路上少有的聪颖之人了,这岛上的阵法,原本是君家为了庇佑旁系子弟,数万年来传承下来,多少前辈先人呕心沥血,专研所得。此前说过,凡是君家子弟,应合阵中三才八卦、五行奇门,配合岛上子弟生辰八字,命格运盘,于阵中乃是最大,恍如天地共主,帝君驾临,君临四方,甚是厉害。如今这阵法经由君星河百年布置,死门占位,生机灭尽,又拘着那许多魂魄,迷住大阵阵基布置:妖风邪雾愁惨淡,鬼影魔氛暗日月。任凭你万年修为大罗仙,也叫你来去不能全身退;只看阵中恶性迷天地,谁道仙魔相斗有尽时。令狐千幻虽将慧眼去看了阵中光景,一时之间却也没有什么破去魔障的法子。细细想来,外曾祖父留了宝物相助破戒,俨然是胸有成竹,早知此劫无碍的表现。万象先后两次推演,一占青龙主大安,东方木气主生机;一说三日死劫,先死后生,都是无碍之卦象。然而自己如何绞尽了脑汁,虽对万象卜卦的结果深信不疑,现下却真真不知应当如何破解去了。 千幻虽然心中烦恼,严重却不曾停下对阵法的查探。渐渐也瞧出些许端倪:正西位上隐了一座破败阙楼,上面刮着一口白骨雕成的腐骨剑,放着幽光,专司引动阵中各路鬼将;正北有一处荒坟,坟前供奉了一条女子大腿骨,恍若青葱白玉,放一团白光,专引阵中各路婴灵;正中摆着一副棺材,汹汹邪气外溢,看着似乎像是尸骨魔剑剑鞘居所,有点点凶气同尸骨魔剑相连,正往万象身上冲去。令狐千幻将慧眼闭了,回首往令狐万象之处望了一眼,见万象仍有紫气同火龙护住,料想是有白云大师所赐宝物炼成的龙藏紫气宝戒,那尸骨魔剑是上不到自己弟弟的。心中定下,冷眼瞧着那阵中关窍,大约泰半都在方才所见的三处关窍之中。心想:若能将正西位上那口腐骨剑摘走,抑或是将正北坟前的供奉撤去,或许能坏去些许阵基,把这恶阵上强行破开一方生门,引来正气进入阵中,调和了阴阳,兴许能将君星河的护岛大阵削弱些许,也方便三日后破阵除魔。 千幻定了心意,便往正西的阙楼处去。那正西阙楼处,千幻越靠近,越觉出妖氛浓厚深重,难以抵挡。千幻虽然有三面宝旗保护周身,奈何元神之体,道行尚浅,难以承受那滔天魔障,只觉得元神几乎撕裂,灰飞烟灭。令狐千幻暗骂一声,将手一翻,再祭出四件法宝:一口琉璃宝剑,一方四色宝印,一面描彩雕漆铜镜,还有一张鎏金桐木神弓。千幻伸手一指,把那描彩雕漆的铜镜祭起在空中,神光一晃,护持住千幻元神。此镜生于天地初开之时,功成在日月分光之际,得五行精气描绘雕漆,唤作“先天五气镜”。起在空中,神光返照,任何邪气不得近前,能守得持镜之人平安,实是护身至宝:果然好宝贝,一道神光,照世间邪气;五行描彩,镇无形妖法。一边是邪气腾腾,似豺狼饿虎;这边是先天五气,演天地神异。宝镜一出,顿觉元神轻快,邪气桎梏一时全消。令狐千幻将心神一定,扬手一托,将那四色宝印托起,口中念念有词,道:“执天令,印神诏。天威煌煌,震慑四方。”伸手一指,四色宝印飞出吗,加持住那先天五气镜。四色宝印原是老爷子坐镇水火阴阳宫中执掌中极阴阳洲时的法旨令玺,乃是水火阴阳宫中历代宫主传承而来,受历代宫主的精纯道行加持,印证过无数法旨颁布,功德广大,寻常修真难以驾驭。直到令狐飘雪万年前开宗立教,建寒冰阴阳阁,至此中极阴阳洲上改朝换代,老爷子便将这四色令玺传与令狐飘雪做一件护身法器用。这令玺见证无数中极令狐古世家的无上法旨,早已通玄,有曾被老爷子炼成水火宫同寒冰阁之间护法道阵的真眼,令狐飘雪功参造化,数千年前一手冰心诀同幽冥老祖犹能一较高下,却因这令玺镇压不能破阵。现下令狐千幻将这四色令玺祭起,千幻本就是道阵大家,用起来得心应手。只见青、白、红、黑四道光华升起,一时之间神气熠熠,宝气升腾。四色光华按四象方位,落在千幻元神周边,犹如四圣盘踞,自身安然中央,万般诡术妖氛,恶鬼邪祟,再难前侵。既然已将自身元神护持得当,千幻便又往那正西阙楼上去。 果真有此神器宝印加持住自己元神,那往正西位去的路上,容易许多。然而先天五气镜同四色令玺都是有大功德的至宝,用将出来,上天应和,晃起万里烟霞:条条祥瑞,道道华泽,被这两件神器勾起,映在天边,荡起无边浩然正气,罩在空中。现下岛上恶阵因君星河发了疯病,已然完全催动,邪气缭绕,妖雾笼罩,不见天日。然而天生祥瑞,欲同岛上两件宝物的功德呼应,与岛外邪气升起争斗。正邪相争,激起各处风云。君星河虽发疯病,神智失常,却因自己同恶阵相连,业已觉察出阵外异样。他原只顾着自己百年修炼的邪术不能要了千幻、万象兄弟二人性命,发狂疯癫,然而一身邪术仍在,觉察异样,私信以为是他兄弟二人有高人在外相助,才能在自己魔术之下留存一口气息。“你兄弟二人不守信用,如此拒死贪生,还扰我心性,实在可恶!”君星河再提一身道行,催发邪气,将两手手腕放出血来,喂养镇中恶鬼,眼见两三个呼吸间,原本好好一个饱满人身,成了一副枯槁干尸,一双眼睛狰狞等着,甚是恐怖。君星河张嘴大笑,放出似被火炭烫过一般的怕人声音:“我用血食供养阵中恶鬼,如今他们怨气深重,又有我数千年道行加持,任你大罗神仙来临,也叫你道躯殒灭,不得好死!” 君星河将血食供养起阵中诸般恶鬼,一时之间,阵中阴风大盛,幽冥厉鬼有了君星河血气供养,邪力大涨,借着阵中原有至阴至邪的妖气助力,卷起阴风,肆虐在阵中。君星河一声令下,所有恶鬼邪魅,皆感应召唤,蜂拥而上,往兄弟二人道躯处去。然而一旁正西路上,千幻捻着隐身诀,借着先天五气镜和四色令玺护身,在暗处将君星河动作都瞧了个清楚。暗暗道一声:“执念深重,终究难逃魔障!”心想:“小九有一十六条阴阳火龙的阴阳神火忠心护主,还有龙藏紫气戒中紫气东来,浩然正气,邪祟莫近。你君星河座下,即使血食供养,也不过幽冥厉鬼,如何撄锋?可笑可笑。”再看自己道躯,借着定相剑剑光,自有风火雷雨诸相护持,浩浩天威,更是妥帖,管你是邪功霸道,还是妖魅逞凶,有如何同神雷正气相斗?君星河却不知令狐千幻这一番想法,只顾着驱使鬼魅邪祟来坏兄弟二人的道躯真身。千幻冷冷一笑,暗中将定相剑的剑光催的更盛,便安心往正西路阙楼上去。 只说令狐百草一行,如今在西海找了一座浮岛落了下来,歇息了半日光景,终于皇甫青藤的脉息平稳,体内真气平复。令狐百草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叹了一声,同青藤道:“弟妹此番委实太过乱来了。如此一闹,只怕是又落下来几十年的虚亏。等小九破了劫数,功成归来,可不是又要伤心了?到时候你们两个一个伤,一个病,倒也真是难得的一对。”百草稍稍一顿,又道:“虽说你我修行长生,几十年于你我来说如同过眼云烟,可是妹子有天生的虚亏,又是天生仙草,根本有亏,日后天劫加身,可是要如何避过。”皇甫青藤仍旧气息虚浮,勉强应道:“我同九郎虽无夫妻之实,却总归是有爷爷同父君定下的婚约,夫君有难,我怎能不管。我虽说是仙草化身,分属精灵,然而我根基有缺,修行也浅,并不曾奢望能避过天劫,完整大道。却总可以凭借自身先天赐予,同他性命相连,拿我自身还魂草的精气滋养他的道躯修养,暗暗相助他破魔。我自小体弱,多病多灾,现下不过一点点伤痛,却也习惯。”看她笑得自在,百草却也不忍心继续说她,只好嘱咐青藤闭目养神,回复元气。自己继续在她身后替她推动气血,同时把炼药炉祭出,只因百草炼药炉中烧练所用药火乃是各类百草药物所燃的火种,自然药香扑鼻,行功炼气之时有此药香环绕,吸入脏腑,炼入丹田,固本培元,养护根基,便是不可思量滋养助益。皇甫青藤原本是灵草化身,得百草药香滋养,又有各路仙禽神鸟于空中降生祥瑞,自然恢复神速。 小王爷在另一旁看着,心想自己根基健全,却不能学姐姐一般帮助万象破劫。所幸焚火曾跟着万象去南极八门都中小住过几次,熟识小王爷的性子,已经看出小王爷犯了嗔怒之心,忙闪到小王爷身前,道:“小王爷戒嗔!”多亏焚火这一声,含了些清净法力,小王爷一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再被那嗔怒之心所俘。小王爷微微一揖,道:“多谢,焚火大哥。”焚火眼看见小王爷所说挣脱了嗔怒之心,眼中却多有落寞,便知道他仍旧为不能帮助万象破劫而纠结。焚火一摇头,道:“你这痴儿!你兀自苦苦执着在不能有任何实际功用帮助小九,却不知道你只是在与他添麻烦么?你受地脉垂怜,选定立约,广知天命,怎能不知他此次劫数之中不曾有你,不论你怎样纠结,你总归不可逆天而行。你从小在他身畔长大,总该晓得他疼你的心情,即使身在劫数之中,也必然是时时挂着你的。你现下如此样子,让他如何能安心破劫?如今你姐姐为了你哥哥,心力交瘁,虽然有大哥帮忙,却终究需要人护着。你何不如提小九照顾好你姐姐,也算是帮你哥哥?”小王爷听了,仔细一想,深觉在理,方才明白自己这许多年来究竟是多么糊涂,忙同焚火道:“多谢焚火大哥提点,渊儿明白了。执着报答哥哥,却不想终归迷了心性,险些步入歧途。”小王爷不在多说,忙去照看皇甫青藤。 好在有令狐百草的医术,皇甫青藤现下气色正好,将才醒转过来。小王爷连忙凑过去关照:“姐姐,你感觉如何?”“你不必担心我,我有百草大哥的精深医道诊治,已觉得好多了。 ”皇甫青藤答道。 稍稍调了调自己气息,青藤转头,向百草道:“多谢百草大哥费心诊治,草儿已觉的回复良多。草儿一时任性之举,却烦劳大哥损耗这许多修为,实在是惭愧。四哥从一众前辈哪里借来祥瑞,相救与我,在此一并谢过。”说着便要起身做礼。奈何现在已经劲力虚浮,并不能支撑自己,便只得略一点头,以表心意。令狐磐石道:“妹子多想了。你和小九是自幼的青梅竹马,又有媒妁之约,你我早就是一家之人,何必说这两家之话,做此生分之礼呢?你是知道小九在我们面前的样子的,自然你也不必拘束礼节,只管撒娇便了。无人会怪你什么。”令狐百草收了炼药炉,收回一身道气,道:“弟妹真是客气,都是一家之人,何必如此生分。算来你也是身在劫数之中,才有此一难,我为你诊治,到算是替你渡劫,本也是九洲互助的情谊,更是不必道谢。”顿了顿,百草接着道:“方才我替弟妹推行气血,觉得起先你气血翻腾异常,想来是因为你与小九性命相连,被他所中邪气所侵扰,现在却觉得,一股浩浩正气,油然而生,似乎所以邪气魔术,一消而散。弟妹可知是何缘故?” 皇甫青藤道:“大哥不用担心。九郎现在并无凶险。只是他为了应劫,受了那君星河一招魔式,自损三分,用来激发药效恢复根基,并无大碍。那一股浩浩正气,应当是九郎早前吞下肚去的那一粒丹丸罢。”百草略一思索,点头道:“不错,倒像是小九的做法。我虽有医道,也能炼出救命丹丸,却终究天资欠缺,不体大道,炼不出那蕴藏修为的丹药来。他修这冰霄大道,体和天道,感悟阴阳,功德源源不断,道行时时精深,修为早高出我许多。也亏得他有这般修为时时增厚的机缘,才能将自己修为进那药中,助长药性,自然功益非常。想必于他破劫除魔是有所助益的。“皇甫青藤掩面一笑,道:“百草大哥说笑,大哥从医药入道,道行精深,熟知天下药石毒物,旁人莫及,炼的丹药自然也是功益非常。大哥常年出宫,悬壶济世,救治世人,积修外功,功德广大,自然不必妄自菲薄。今日倘若没有大哥出手相救,怕是我也难逃一劫。我猜想九郎如此借外力催发药力,只是为着假死过去,借机将龙藏紫气戒再行炼化,方便三日时机一到,能除魔务尽,烧尽魔障罢了。此前九郎推演,都是有惊无险的卦象,大哥也不必担心了。我如今已经恢复不少,复有余力驾云西行。还烦劳大哥,同四哥讲了,谢过众位前辈。我们即刻启程吧。“ 令狐百草抬头看看天色,发觉日已西沉,边说:“弟妹身子仍旧虚弱,入夜之后阴气重,西海上也不似东方无波碧海,总有罡风凌冽,不宜弟妹驾云前行。我们稍作整顿,待到明日日出,再行启程不迟。”话虽这么同青藤讲,心下却仍旧止不住担忧:他修行四千余年,一早便能前知。按说到了他这道行,前知之事十有八九,定数极高,反而此次,每每他欲将二人破劫之事前知,总有迷雾遮掩。虽说结局明朗,却仍旧看不清晰细节。百草私心想着,那君家这许多年,仅仅凭借房中合欢之术,却也不能在左道之中站稳脚跟,更不要成为左道之上排得着名号的大世家。为保身家性命,数万年根基,定然藏有各种秘法异术护身。万象虽说同君落影交好,但毕竟正邪不两立,纵使万象逍遥,不曾在乎,却也不见得他肯将君家的隐秘同万象全盘托出。万象同千幻二人虽说有白云大师所托付的护身法宝,也不见得此次劫数之中能一切顺利。百草便是这样想着,渐渐想的痴了。正巧这时小王爷来扶青藤去休息,要同百草道别,谁知叫了三四声,百草才回过神来。小王爷看着百草脸色不好,便问道:“百草大哥,你可还好么?不如也早点去歇息吧?”百草摇摇头道:“都好,都好。只是想到你哥哥现在还在劫数之中,当中变数又多,不免有些忧心罢了。倒是不妨事。你且扶了你姐姐去休息吧。她现下身子依旧虚弱,今夜你需要多多留意,倘若有任何反复,你便立刻来叫我,我自有办法。”小王爷听了,颔首点头,便扶着皇甫青藤去了。此时已近子时,正是练功时分,其余兄弟也早就入了定中,只剩下焚火还在一旁守着。百草见了,问道:“老七,你这是怎么了?”“让大哥笑话。在这西海上,水汽充盈,阴气盛行,同我本身功底阴阳对冲的厉害,实在不是十分自在,如何入得定中。我虽说依从父尊所言,将阴阳二气炼了,化在火德之中,却终究阴阳相生,调和自在。谁想到如今在这西海之上,受着这精纯的阴气,我却当真要受不住了。”焚火面露难色,无奈说道。百草心中可怜,叹一口气,摇头轻笑,说道:“还真是辛苦你了,你的底子,本就不应该轻易往西方来的。不过你这倒不是因为阴气相冲,不过是你的本身道体位在东方,占先天离位属火;而西方在坎位,先天属水,自然同你离位水火不容。你我虽然各自相承一方大道,只因为尚未炉火纯青,印证大道道果,故而难以炼成混元金身,随心所欲,浑然天成。否则天然要受八卦生化牵制,也是寻常。”说罢,百草顶上三花一现,拖住了紫金药葫芦,倒出来一粒水碧丹丸,叫焚火服下:“这是我同小九一起炼制的青华丹,里面有小九炼化进去的冰霄之气。你服下之后自能护身,便在不怕那水汽侵扰了。” 焚火将那青华丹一口吞下,落入肚腹之中,少顷,只觉一股中正之气,浩浩荡荡在丹田之中弥漫开来。此时听得百草开口道:“闭目凝神,引气下行,自转三个周天,自然入定。”闻得百草指示,焚火当即依样照办,将那中正之气,引出丹田,运转三个小周天,果真灵台清明,五识自然闭绝,再无水火二气对冲之反感,入得定中。百草眼见着焚火已经入定,便自取出青光针来,祭起在天灵之上,镇住心神,不再去想千幻、万象二人破劫之事,入定去了。不提。 此时却说起来,令狐老爷子了了同道魔孤岛上的因果,做法坏了其三十年气运小惩大诫,又准了迦耶髅化的请求,想着水火宫之中还有九洲各位贵客,不可怠慢,便急急赶回。待老爷子到了水火宫,亦是夜半时分。才进了阴阳大殿,心中突然感应,发觉千幻、万象深陷劫数之中。老爷子掐指一算,暗道不妙,忙唤道童去叫令狐飘雪,自己一道轮光,往寒冰阴阳阁去了。 说起来令狐飘雪原本在水火宫之中替老爷子招待照顾九洲各个世家之中来的宾客,觥筹喧哗,笙歌燕舞,一直持续到夜深。加上又适逢九州会盟,更是事情庞杂。此时此刻刚刚得了空闲,做完晚课,才准备同寒冰夫人休息,就听得父亲传唤,连忙起来穿衣收拾:“这个时辰了,父尊从道魔孤岛回来,也该直接休息了,怎么还要这小童来寻我去阴阳阁。莫不是去道魔孤岛平衡因果出了什么岔子么?”夫人也缓缓起身,倚靠在床边,道:“自从古枯情来闹了一场,公公的心思怕是就没有定下过。当日就把孩子们都派出去了。公公几千年不管这些事情了,如今既然叫你了,你还是早早上去吧。我私心想着,别是幽冥老祖……” “梦云,别想了。就算是幽冥老祖,他现在也翻不起来什么风浪来。我前两日占了一课,小九他们不知怎么伤了鬼脸娘,幽冥老祖为了救他这最后一点血脉,定然要再伤一次元气。更何况迦耶髅化也亲自去幽冥岛上,同鬼脸娘过了一场,幽冥岛上的事情,我看暂时可以放一放。”令狐飘雪顿了一顿,“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你身子弱,这几日又这般忙碌,先睡吧。我去见父尊,很快回来。”夫人听了,伸手捏了捏令狐飘雪的手,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听话,你最近累着了,早点睡,我去去就回。”说罢扶着陈梦云躺下,掖了被角,便出门了。令狐飘雪出门,把轮光借了,拔地纵身而起,一道无形无色的迷蒙光彩,上了寒冰阁中。才过了双阙,就看见老爷子负手而立,忙迎上去,拱手作揖:“父尊。” 老爷子一听是阁主到了,转过身来:“老八、小九深陷劫数,怕是不妥。我方才回来路上,我算出白云已经帮了他们一把,只是白云的法子,能保住他们性命,却终究难逃伤损。”令狐飘雪一听,忙在掌中起了一卦,主少男伤损,性命无碍。只是有一丝伤残之意,恐难以复原。果真也是心下一惊。忙看向老爷子:“小九……”老爷子倒是看得明白,知晓这是天命,逆天而为怕是不好,便道:“你且定下心神。小九伤残,此乃天意,不可轻易违抗。况且阴阳变换,福祸相依,安知不是件好事?眼下幽冥老祖四处布局,不就是为了搅乱九洲,趁机寻了那东西,好硬抗大劫。小九上好的根器,性子高傲张扬,从前只当做小孩子心性,倒也不妨事。然而现下这个局面,他又三花开了其二,反倒该是个教小九韬晦养光,收敛心性的好时机。一旦他性子收敛,日后行走九洲海内,哪怕游行三界,也不怕招惹别有用心之人觊觎窥探,可省下不少麻烦。咱们也多时机空闲,应对幽冥岛。”老爷子不亏万年根基,长久修行,这事情看得清楚,也说的明白。令狐飘雪听了,也想了透彻,便问:“既然如此,不知道父尊唤我出来,有何吩咐?”老爷子看了阁主一眼,道:“白云虽然早有谋划,终归还是有所欠缺,只能做破劫之用。这次遭劫,主要是因为小九当年除恶不净,惹下君星河百年杀戮,有损阴鸷所致。老八不过是因为当年纵着小九,所以一并报应罢了,原也不是该报应在他身上,所以并无大伤损。只是小九,虽说不能强行逆天,不过还是要烦你,替小九开坛,祝祷攘灾。为父稍后就动身,去接他们二人回来。”“可父尊, 您之前的法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原也就是想把他们支出去一个月,顺便替为父去道魔孤岛找那岳粟儿取一样东西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去吧。”老爷子说完,冲阁主示意一眼,借了轮光,直往西南而去。令狐阁主也不拖延,着道童下去水火阴阳宫中同夫人告诉了一声,自己便在这练功道场,玄莲池下,命人面北布置了供桌祭品,供奉香烛金钱,通天宝诰;阁主自己回了阁中净室,沐浴更衣,定了心神。来至供桌之前,念了净心、净口、净身之咒,又用符咒净了天地,只因寒冰阁乃是浮空神土,是用八根神索连住先天山脉地气,而水火宫周围方圆土地都用老宫主借阴阳风水眼安镇住,所以无需再用符咒安宁土地,只焚香持咒,烧了宝诰,请了护法神灵镇住道场,便开始做法祝祷,不提。 老爷子同阁主布置停当,马不停蹄借了轮光往西南奔赴。路上留心感应着兄弟二人安危,心中着实难受。忽然有感西南海方向,祥瑞昭昭,瑞气冲空,知道是千幻放了先天五气镜出来,有天地感应而生,在死阵之中,里外应和,忙提修为,加快而去,不多时到了西南海域上。却说着西南海域,原本就是被君家占了大半海岛做去道场,君家又是左道上以阴阳和合术立足的大世家,自然在这道场之中,大行淫邪之事,以助修行。更何况左道上的修行,不似那九洲正道:胸中阴阳颠倒颠,三昧真火炼真阳;养成先天真气足,斩却三尸始登仙。左道所以不为正道所容,全是因为这炼阴不练阳的法门,实则大损阴德,有违上天仁德。这西南海上被君家占得久了,亦是污浊阴损,瘴气密布,比起来西方瑶光幻海被道魔孤岛三位娘子的魔障遮掩还要不如。然而如今令狐千幻探访恶阵之中,为了守住元神周全,用了先天五气镜和四色令玺加持自身,反倒勾动了上天应和,大降祥瑞,同令狐千幻里应外合,正搅乱了西南海上的气氛。只因上天祥瑞,瑞气腾腾,清圣,与左道相克太甚,引得西南岛上,君家子弟,凡在岛上海内,纷纷出动,往君星河的道场而来。 只说君星河原本百年之前,被万象、千幻二人联手废了万里云烟罩,道行大损,又痛失亲弟,更是雪上加霜,只为重修报仇,投身恶道邪法,将道场做了恶阵,早就断了与君家众人往来,只一心采补炼剑,布置恶阵。近五十多年,恶阵成型,邪气漫天,恶障盈盈,西南海上已经无人能上他岛上去,俨然一处禁地。更莫说现在,下有魔岛恶阵万分凶险难敌挡,上有天生祥瑞瑞气清圣气,西南海上,君家子弟,虽说好奇,却也只敢停在外围,远远观望。叽叽喳喳,窃窃私语。正巧这是老爷子赶到,隐了身形气息,在远处看着,见君家众人,围着一处,便知缘故,借了一道无色轮光,往那处祥瑞之气处去。到了近前,才看见原来早有几个君家子弟中辈分高的,仰仗修行时日长久,正探头探脑,准备往恶阵上探个究竟。老爷子留心听了,不过是他们见天生异象,一心君星河得了什么宝贝,不欲使旁人知晓,才布置了恶阵,自己在阵中悄悄钻研。那几人原也是没什么家里传承的好宝贝的,又想着自己辈分比那君星河高了许多,理当是君星河将宝物献出供奉才是。一时之间气不过去,起了歹心,想说从外合力,破了恶阵,进去夺宝。老爷子想着,现在阵中状况不明,万一他几人一同攻阵,坏了阵中光景,那边是大大不妥,自己两个孙儿便有性命之忧。想清楚了,老爷子将轮光一隐,显出本身来。只是说起中极阴阳洲老宫主的名号,九洲海内,谁人不知,又有谁人不晓。老爷子身形一显,君星河道场之外,顿时炸开了锅。连同那几个歹毒之徒,一时之间也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更是惊奇令狐老宫主为何会出现在西南海上。只听老爷子运足了真力,朗声道:“尔等速退!” 果真好道行!老爷子这一声,似洪钟大吕,震慑人心,回音寥寥,久久不绝,整个西南海域,都听得清晰分明。只是那左道之中,有几个不是见利眼开,唯利是图之人,哪里有一丝半点的道德心肠。本身见着天生异象,已经贼心蠢动,此时又看见中极令狐老宫主现身于此,可不是更坚定了有宝可占,有利可图的心思。一时吵闹声四起。近前几个,原也说了,是君家之中辈分高的,还算定得住心思,上前来同老爷子理论:“老宫主不远万里,从中极赶来,难道只是为了霸占我君家的宝贝么?”老爷子冷笑一身,暗道这些君家之人,果真见识狭隘,也不瞧瞧现在这是什么阵仗,就说是宝贝降世。想着现在时机不到,也为了自己孙儿们破劫无碍,虽说不愿理睬,也只好开口道:“怎么,这无主之物,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么?” 老爷子毕竟威名赫赫,此话一出,那君家长辈,一是语塞,竟然心中一虚,不敢应答。与他并肩一人,倒是有些胆量,迎上老爷子目光,道:“老宫主笑话。这如何能是无主之物。此处乃是我君家道场,异宝现身于此,自当是我君家近水楼台,收归门下。再者说来,你九洲地界,物宝天华,得的宝贝还少了么。怎么也能屈尊降贵,看上我君家这左道之地出来的东西。”老爷子一听,哈哈一笑,道:“果然好口舌,这样伶牙俐齿,你若是个女娃娃,可当真讨人喜欢。你这后生,可是君家‘风’字辈上的?”老爷子一语中的,那人也是一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你是小辈,我如何不知道。你往上一辈,该有一个叫君书绾的姑母,可对?”老爷子看他一脸疑惑,继续道:“你不用如此差异,你君家规制,我多少知道些。西南海上这一片,原本就是君书绾管辖之内。风字辈的更是她一手出来。老朽不才,许久不出中极,可犬子行走九洲海内,仍是常事。君书绾是如何兵解转世的,想必你们也有耳闻。后生,你风字辈上,还有旁人么?老头子好奇,虽然不曾见过‘浣墨吟诗绾青丝’的绝妙风采,仍想看看她亲自教导的风字辈,究竟有君家多少真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第十五章 话说原本这老爷子吩咐了令狐阁主,替千幻、万象兄弟二人开坛祝祷攘灾,以阁主一身道行法力,通天之能,原该是顺利安稳,能有感应,可谁知阁主开坛祝祷许久,空耗许多精力,上天运道竟然毫无感应。左右是天心已定,万象合该遭此劫难,避无可避,不可转圜。这使阁主心中,分外忧愁。一是自己同夫人对万象自小疼爱,如今万象遭劫伤残,必定心中悲哀;二来万象自小受八极前辈同袍来往称赞,性子高傲张扬,如今一朝报应,受这残废之劫,只怕是打击不小。虽说依着万象天资,哪怕身躯伤残,一身道行也能保他自身平安,可左右有损形容,万象又是个自小爱惜仪容的,怕是难过。阁主心中思索片刻,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得从坛上香炉中取出一支香,默祝片刻,往西南海域方向一掷,那香恍惚一变,一道迷蒙黑烟,速速往西南飘去。既已经传了信给老宫主,阁主身形一晃,下了寒冰阴阳阁,回了水火宫中。不提 再看西南海域上,老宫主将住君家哪风字辈的后生,缠在一处,一并喝住了西南海上以为异宝出世,虎视眈眈的君家子弟们。不过虽说老爷子道出那风字辈后生背景,将了一招,总归老爷子在九洲上的威名赫赫,那人虽说心有不甘,却也只是与老爷子僵在一处,并不施展。小半刻过去,老爷子见他仍无动静,心中又挂念孙儿安危,心中渐渐急躁起来。老爷子左手与袖中屈伸掐捻,默知天运,知晓离二人破劫,尚有时间;又眼看面前身后,乌泱泱一片,俱是左道之人,即便君家之人,驻颜有方,容颜姣好,总归看得惹人生厌,竟一时之间兴起玩心,要与这些君家子弟,做上一场,也算为正道除害,何乐不为。心中念头一定,老爷子便再开口,去激那后生:“你所谓气性,莫非只有这点分量么?想来你君家这千万年来,定也是有些祖宗家法,规格形制留下来的。你等当年既然受浣墨吟诗的管教约束,想来也是知晓长幼秩序的。怎么,我一把活了万八千年的老骨头,你倒是看不上眼了?” 要说当时在道魔岛上,岳粟儿现身之后说的一句,果然不错。这中极令狐一家,真当是一家属狐狸的。老爷子也是果然狡猾,一早看出来这风字后辈受君书绾教导,藏了一身的傲气,又有君家条条框框规矩拘束,最受不住着言语激将。眼看那人,身形立在空中,双肩微颤,后颈青筋隐隐显形,早已恼了。忽然人影一晃,右手袖管中藏住一点幽光,来取老爷子右肋下:“君家后生,风字辈君风栖。斗胆得罪了!”老爷子看着君风栖终于动作,哈哈一笑,将颈子一转,功德宝轮光华闪烁,肃穆光明。老爷子脑后轮光,照耀天地,登时西南海域上空,朗朗太元,晦气分散,一时之间,五气冲空,万里清明。君风栖被这宝轮光华一冲,身形一滞,停在当空。老爷子见他停住,又道:“原来是‘通幽光’。你年纪不大,天资却不低,心性也不差。那五百年,你怕是过得辛苦。只是可惜,你苦了五百年,却也损了多少人的性命前程,造了多少孽障因果。也罢,你天资如此,倘若真的身陨在此,也是可惜了。你可愿随我回水火宫中,面壁忏悔,千二百年之后,老头子收你为徒,正果可期。你看如何?” 老爷子此时并非玩笑,虽说左道异术,多为奇技淫巧,取巧之道,可那通幽光,原是从九洲之中传出的法术。和万象先前用的点魔指有异曲同工之处。炼成之后,一点光彩,通幽聚阳,分而化成那通幽光和点魔指。此二者,修行极难,需苦行用功,一心专炼;且修行此法,非到见功之时,功德不长,道行不升。然而此法难炼,就在阴阳二气采炼之处,少则五百年,多则千百年,方能见功。换而言之,少则五百年光阴,专炼此法,却等于无力自保,可是难熬。也难怪老爷子见着这君风栖,心中喜爱:当年万象修行此法,全是仗着自己天资雄厚,自己那冰霄大道又是个真真逆天的路子,大道体悟时时不断,功德道行日日见涨,万象才放心大胆,一心专修了那点魔指,苦苦闭关五百载,终于功成。费尽心力,才有了磐石那九转不坏金身都惧怕的力道。然而那通幽之光,炼起来更是艰难,只因君家练的是阴阳和合之法,要炼通幽光,数百上千年采补之功,不能化用,全部炼进通幽光中,身在左道之中,这样数百年徒劳,实在是危险的事情。虽说他身在左道大世家中,可左道之人,为了点滴私利,哪里还会讲什么亲情道义。这份隐忍,又有明哲保身的本事,倘若能度入正道,假以时日,必然成为正道栋梁。老爷子想着,幽冥岛这厢闹得正厉害,将来未必难成正道大患,这么好的苗子,为了将来正道安危,这么好的苗子,想要从眼前放过去,着实困难。 谁想着,老爷子这话说出来,倒是更加激了君风栖的性子:“怎么老爷子这般人物,竟然也看得上我这样不入流的人物么?笑话。”话没说完,只看见他泥丸宫中一股青烟缥缈出来,往老爷子身旁飘去。老爷子定睛一看,哈哈一笑,赞道:“好小子,上尸彭踞剑,眼昏发脱,失心害命。果然是好苗子。”果真好手段:正道之人,修行长久,清净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道躯圆满,十分。而左道之人,旁门邪法,败坏天德,阴邪祸乱,正是三虫温床。有天资上佳之人,能将三尸神中,修出三口邪剑,左道上称作三虫剑,正道之人则按三尸称呼。上尸彭踞剑,青烟一片,乱人心神,果真歹毒。只见那上尸彭踞剑,将老爷子圈在青烟之中,鬼魅密语不断, 妖氛邪影闪烁,种种惑人意象,恍惚闪烁,使人恍若置于梦幻泡影之中,难分现实虚妄。所幸老爷子是万多年根基,道身完满,无有遗漏,才能在这迷幻异象之中,守住自己心神。那厚重青烟之中,只听见老爷子朗声说道:“你这后生,既然要试试老头子的定力,那老头子我也便来瞧瞧你的根本罢!”话音才落,就见青烟之中,一道赤光,将老爷子罩住,又有一道黄光闪烁,驱散青烟:“心剑丹元,守灵如一;脾剑常在,魂停定影。” 老爷子本就是正道巨擘,清净圆满,法身完全,早就将五脏神君中,炼成五口仙剑。眼见他君风栖放出来三虫剑招摇,自然将胸中混元一口,五行真气提了,用心、脾两口仙剑引出,护住自身。又见一道白光,凌厉闪烁,来取君风栖;老爷子再用左手一直,白光之中,一道黑光隐隐若现:“肺剑皓化,虚成含光;肾剑玄冥,育婴利物。”这肺气属金,锐利难当;肾气属水,利润万物,且阴阳五行,由水生金,合该二者相伴,一同诛魔。君风栖只见黑白两道光彩,形影相伴,锐气冲天,照着自己面门而来。心中一阵恐惧,忙从关元穴中,放出来一片血烟,只听靡靡之音,绕耳不绝,血烟之中,几个身躯,曼妙妖娆,盈盈巧笑,口吐轻佻,缠住肾、肺二剑。那下尸彭蹻剑,专打世人好色、贪婪、喜杀三大恶念,此剑一出,血烟一片,曼妙阴魔,勾魂摄魄,引你破身,引你贪得,引你杀戮,败坏功德。此时君风栖刚出这下尸彭蹻剑,役使其中阴魔,同老宫主的仙剑纠缠在一处,往来上下,竟能同肾水、肺金两口仙剑抵挡争锋。老爷子瞧了,原还觉得奇异:他自己是万年根基修成的精纯道行,体内阴质渣滓在就炼的干干净净。修炼出来的五脏仙剑,自然都有至阳真气加持,寻常下尸剑修炼出来的阴魔,一触即散,更何谈说要同金、水二剑抵挡。可仔细想来,却也难怪:君家原本数万年来,便是靠阴阳和合之术闻名左道,下尸神彭蹻,使人好色贪婪,杀念丛生,正对君家立足之本。这君风栖是君家旁系后生之中难得的好天资,又将通幽一指炼成,本身就阴气醇厚,何况下尸好色,更加得天独厚。他既然早已将三虫剑炼成,又终日修着他君家那采阴修行的法门,自然也将下尸阴魔,滋养出来了形体。更何况 君风栖自炼成三虫剑以来,发觉下尸与自己法门最为相合,日常采补之时,可以留心拘了不少纯阴命格的女子魂魄,供养下尸阴魔,啃食血肉。阴魔得这些冤魂怨气滋养,自然魔障妖氛更甚。用来抵挡老爷子的纯阳仙剑,自然合适不过。 老爷子自然瞧得出其中关窍,眼里略有玩笑之意,开口问道:“我瞧你三尸里面修的略有成果的,也就是这下尸彭蹻了。现在便将这样的依仗放出来,可是预备好了要同老头子回去了?”说罢,手将将往前一指,肾水玄冥剑上,黑光大盛,同肺金皓华剑的剑光,合在一处,登时只听见一声剑鸣响彻,皓华剑上下翻飞,灼灼白光晃得周围君家之人,瞧不真切眼前战况。只见一条白光,于血烟阴魔之中,来去自如。原本那阴魔尚能招架抵挡几个回合,刹那之间,竟不能与其撄锋。君风栖一瞧,心中暗道不妙:他原也知晓,左道中有修炼三虫剑的法门,正道中也有炼五脏神君剑的法子。原本想着,自己修出三虫剑,下尸阴魔更是非比寻常阴魔,一时托大,想要凭借彭蹻剑,引动老爷子心神,借以撼动老爷子肾脏藏精之所,从而破去玄冥剑。谁知玄冥剑气,恍若滔滔大江,浩浩汪洋,不见其威,却难以撼动;且老爷子以水生金之道理,将玄冥剑同皓华剑一同放出,玄冥剑剑气浩荡,皓华剑剑气锐利,况且从水生金,皓华剑得玄冥剑气加持,更是厉害非常。几个回合,君风栖的下尸之剑,便被皓华剑逼得败下阵来。正恍惚之间,君风栖只觉得泥丸宫中,忽然一沉,仿佛一股莫名大力,镇住了自己天灵。定睛一瞧,老爷子周围,红光愈炽,赤霞满天,护住了老爷子一身周全;黄光流转,厚重沉着,将上尸剑的一团青烟,牢牢圈住。只听老爷子在红光之中,缓缓说道:“你这剑修的实在不好。三尸神损德害命,夺纪折寿。你这样的上佳根骨,实实是不该在左道耽搁。”青烟之中,近乎不可见的现出来一深一浅两条青光,将那青烟,悄悄化去。 君风栖终于发觉端倪,暗道不妙,匆忙之中,强提一身真力,巩固上尸。然而他不过数千年的道行,终究浅薄,如何能和老爷子万多年的精纯功夫相提并论?你来我往之间,只觉泥丸宫中,沉沉道力汹涌汇流,难以相抗。原本修行上尸剑之时,灵台隐匿,魔念肆起,纷杂缭乱,真真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现在老爷子正气浩然,清净端正,君风栖上尸剑练出来的种种魔氛业障,通通消散。不消片刻,君风栖泥丸宫中,恍惚一声洪钟大吕,猛地一震,灵台清明,显现。原本数千年上尸彭踞剑的功夫,顿时烟消云散,做了画饼。老爷子扬手一道。炸响天际,唤醒君风栖。说来也是老爷子有惜才之心,君风栖也是同正道有缘,白得了这一场造化:上尸剑已去,上尸神也随之斩除。魔念杂氛一除,君风栖才一醒转,只觉泥丸宫中轻快无比,难以言喻,自己心境,已有所不同。暗暗之中竟开始疑惑,自己为何要同老爷子做这一场。就连自己数千年的魔剑功夫被老爷子销了去,都平生首遭,不起嗔怒之念。抬眼望去,这西南海上,乌烟瘴气,邪氛缭绕,眉头微蹙,竟觉恶心至极;又见自己炼的一口下尸彭蹻剑,血炼阴魔,浪荡妖媚,更是心中厌恶,面上更显难色。 老爷子眼明心亮,在这血烟白光纠缠之后,暗暗思忖:“果然是个好苗子,这上尸神才将将除去,就能明心见性,破妄存真。还是应该速速度了,收归门下,总不至于埋没了他这天纵的根骨。到时大劫来临,令狐一门之中,总也能多一份助益。”倒也果如老爷子所想,现下君风栖,数千年修行,在脑中一一闪过,寥寥数千年,采花败德,杀伐争斗,多少诡谲邪魅,多少血雨腥风。自己浸淫左道一声,好容易修出了些名堂,不知损了多少阴鸷,害了多少性命,现在一看,孑然一身,竟然俱是罪过,若五毒蛆虫,啃食吞药,腐骨蚀心。再看同老爷子纠缠的那口下尸剑,也巴不得那一片血烟剑光,快些被破了去,自己也好偿还些罪业。老爷子自然瞧得出来关窍,点头道:“我老头子瞧着,你一口剑,你也是不想留了的。既然如此,且让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第十五章(二) 说罢,老爷子扬手一指,皓华剑剑光大炽,迅捷难当,凌厉非常。瞬间将下尸阴魔,尽数破去;玄冥剑上,黑芒照耀,将血烟笼住,如同水入汪洋,无迹可寻,一口千百年精纯左道功夫炼养出来的下尸魔剑,轻描淡写间被老爷子化了个干净。只几个回合之间,数千年的根基,已经被老爷子破去大半。可君风栖却只觉得自己周身轻快,有种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之感。虽说知晓自己千年功夫,辛苦积攒,已经几乎全数做了画饼,却不知为何,心中愉悦,难以掩抑。各种滋味,交互纠缠,忽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几乎同时,听见一声嚎啕大哭,响彻西南海上。老爷子瞧着,轻轻点头,道:“虽说是老头子强行施为,实在也是心疼你绝好的天资用错了地方,你且哭吧,哭过之后,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与你再无关系了。待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宫修行,助你成 老宫主声音洪亮,周遭君家之人听得清楚,知道老爷子收君风栖之心已经坚定。看着眼下君风栖被老爷子化去了上尸,一身妖术阴气大减,竟连同周身的气息都如同换了一人;加上风栖自己弃了下尸剑的修为,三尸的修为究竟算是废了。如此一来,即便尚且留有一口中尸毒剑,却终归再难成气候了。老爷子又道:“当年飘雪度化迦耶髅化,为斩前尘,便将他往日的名号也给换了。如今你既然要来我宫中,入我门墙,原也是该将君风栖这名字给弃了的。只是如今你虽要解脱前尘,可终究还要忏悔赎罪,现在更名,确实不妥。迦耶髅化因罪业深重,此生难以偿还;福德衰败,难成正果,所以才自负罪业,立誓发愿要为飘雪把守门墙,此生再不出世以为罪罚。你却不同,你虽然同样罪业深重,却只因你前世修习善道,福德深厚,才得以保全你今生天纵之资,即便你身在左道之中,也能保命护身,没有大灾之劫,更无性命之忧,才……” 话为讲完,老爷子神色一凛,眸中精光一定,左手一晃,在身旁空中扼住一人脖子,现出形容:不过瞧着二八之貌,眉清目清,娇小可人,穿的却像是烟花巷里,风尘之中,面上涂脂抹粉,化得甚是妖媚。眼瞧着分明就是个下尸阴魔。然而老爷子此时却换了一副面孔,再无见君风栖是和蔼神色,只手掐着这妖冶娘子,冷声道:“小小年纪,不顾德行,还学那宵小行径,冷箭暗放,暗中伤人。难怪终究不得大法,难窥大道。今日若不给尔些教训,只怕日后冥顽不灵,作死太甚,祸害世间,才真正是老头子的罪过!”话才说完,只听阵阵雷鸣,一片宝光祥瑞之中,现出数条电光火舌,老爷子手上稍一用力,只听那娘子才一声娇颤,数条雷蛇便疾驰而下,从那娘子泥丸宫透体而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这妖冶娘子一身道行,已是十不存一。扬手一抛,将手上奄奄一息之人扔回一旁君家人群中,便不再理会。老爷子这一手,实际也是警示岛外诸人,莫要作死。方才这电蛇雷霆,非要深厚修为,辅以咒语加持,才能将这煌煌天威,召唤来此。然而方才老爷子心念一动,刹那之间便是雷罚降世的手段,落在周遭一种左道眼中,才当真是心中惊骇。当中有几人,原想借着自己七八千年的道行,若是群起而攻之,我众敌寡,总能讨到些许好处去;再不济,大不了豁上老命,为了几个心爱的小辈后生,异宝出世时能多少牵制住老宫主,好叫他们能坐收渔利。可如今见识了老宫主三下五除二破去君风栖这旁系小辈第一人的一身道行,又有随意勾动天威的本事,才猛然想起这老宫主尚未证道之前便是九洲海内叱咤风云的人物,早年行走八方的时候也是打的海内左道风声鹤唳,不敢放肆张扬。好容易潜身缩首,蛰伏数千年,等到了老爷子证道退隐,坐镇后方;令狐世家改朝换代,阁主掌政,总归多少给海内左道有些喘息之机:阁主虽有威名与九州海内,可毕竟后起之秀,成名尚晚,多少仍然依仗老宫主的余荫庇佑九洲之中才得安顺;近两三千年之间因为幽冥岛动作,更有道魔孤岛和阴山得势,左道上竟多少有兴旺之势,以至于这些久居海内的小辈旁支,愈加张狂放肆,都淡忘了老宫主的威名了。如今老宫主一招定军,这群左道方才有了警觉,一时之间,不敢造次。 再说君风栖,他如今明心见性,识了大道,灵台不复浑噩,双眸之中炯炯有神,果真意气风发。老爷子才在心中赞叹欣慰,忽然见君风栖将中尸一口彭踬之剑,从膻中穴中,放将出去;一片白烟迷雾,从他膻中穴中缭绕而起,各种魅惑之语,激将之言,自虚无之中,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挑起众人心中欲望恶念,直扰灵台。原本岛外君家众人只当做君风栖被老爷子度化,三虫之剑已去其二,一身修为更是几乎被全数化去,与左道路上的缘分,依然淡了。可眼下瞧着彭踬剑现前,周遭众人原本漠然的心中,又生了几分希冀,以为他同君家的缘分上有几分,总也能在旁系之中留下这么个好苗子。毕竟放眼这西南海上的旁系之中,练成了下尸彭蹻剑的大有人在,可三虫之剑全部大成之人,出了君书绾,数千年中就出了君风栖这么一个,君家又不同其他左道宗派,乃是万代世家,哪怕旁系别支,总也是珍惜这一根好苗子,若是今日就这么给九洲之中收了去,自是不愿。奈何老宫主方才立了威,现下谁再有动作无异自寻死路。心中虽有希冀,却只因惧怕老爷子的灵感威能,只好按下心中。 然而说起来君风栖原本就是正道上的命数,若没有他,日后小王爷的一道情劫,又要如何化解。自然这是后话,现在多说不宜,暂且按下。只说君风栖原应该是正道之中应运而生的福星贵将,只因前世虽是福德之士,却因一时失足,破了修行,伤了阴鸷,不得已兵解转世,才有了这一世中数千年左道之中沉沦的果报。现在放了中尸彭踬出来,不过是他明心见性,通晓了天命归处,回想起前尘过错,为了报偿恶业,欲同左道断个干净彻底罢了。瞧他放出妖剑,并无多余动作,只是一心役使妖剑往那天雷余威未散处去。那神雷天罚,原本就是正道手段,天威所在,况且一口大成的中尸妖剑,阴邪集结所成,从来正邪不两立,如何能为天威所容?果然天威未散,邪剑又至,妖氛荡漾,邪气搅动,数条电光雷蛇,云层之中,似蛟龙翻腾,挟肃穆天威,雷霆阵阵,惊雷隆隆,同中尸剑斗得凶猛。那天怒雷鸣,炸响不断,直打的西南海上君家众人心理发毛,背后发凉。少时,天上雷霆退散,听一声闷哼,君风栖胸中一口腥甜逆行,从嘴角流了下来。至此数千年来心血养成的三口邪魔妖剑,烟消云散;君风栖同左道上的缘分因果,彻底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第十五章(三) 老爷子在一旁瞧着,心想:这君风栖果真是天定的正道缘分,也真真该是他今日得度,才能借着千幻c万象二人渡劫的契机,有了与老爷子相见的缘分,更是得了老爷子助力,相助他斩断左道根基。不想这人,果然是有福缘之士,天资甚妙,远超了老爷子预期:老爷子原本想用缓策,先帮他明心见性,度了他去正道之中,在行悔过忏罪之仪千二百年,之后去了旧日名号,赐了法名,传他正道修行作为,以期修得正果。毕竟老爷子是惜才之心,才只是化去了他大半左道修为,并未多做惩戒,伤及根本,故才有忏悔赎罪的法门。谁料想这上下二尸一去,他明心见性,知晓自己罪孽深重,难以饶恕。这自性一悟,君风栖自行请罚,一口鲜血,全身道行,抵了自己身上,今生前世大半的因果业债,现在要入正道,一是水到渠成了。 君星河缓过劲来,便朝老爷子,遥遥一拜,道:“弟子多谢老宫主度化成全之恩。弟子今日得以开悟,自当奉行正道,卫护正法,积修外功,以求去罪登真。今日请中极血脉见证,弟子发愿,惟愿来日得道登真之日,能卫护正法,做卫道人,邪魔外道,毁谤正法,见吾法相,立时消灭,有吾一日,邪道不兴!”话音刚落,只听天边一声圣音梵唱,肃穆,震慑人心,一团斗大祥瑞,降落下来,没入君风栖天灵。刹那之间,一身暗伤,好了大半,又平白得了五千年的修为,一时之间,君风栖身上,千条瑞彩,万道祥光,照耀西南海上,犹似金乌如海,耀眼夺目。老爷子面露喜色,见正道又多了一卫道之人,日后大事可成。眼下君风栖虽发了大愿,得了大功德,然而毕竟这与正道的缘分才启,修为尚浅,又有借天威赎罪的暗伤,根基并不甚稳,老爷子好才之心又盛,眼瞧着周围君家子弟,如豺狼虎豹,虽有自己先前的震慑,不敢造次,却仍旧环伺周遭,虎视眈眈。自己虽然不惧,仍顾忌君风栖现下是君家叛徒,倘若周遭之人一拥而上,群起攻之,虽能护住君风栖,却怕万一胶着起来,耽误了千幻c万象二人的破劫之机。思虑停当,老爷子道:“你既然有如此善根,又发此大愿,功德无量,老夫心中,甚是安慰。今日便重开山门,收了你做关门弟子,准你日后随我修行。至于君家前尘,待此间事了,回了水火宫中,正是与你授戒传符,赐你法名之后,再做计较。”说罢,老爷子也不管周遭旁人,身后现了一个蒲团,凌空坐下,闭目养神,威慑住君星河道场上空。如此又过了一天一夜,眼瞧着便到了第三日,千幻c万象二人三日死劫快要过去,老爷子才醒转过来,无其他动作,只定定的看着下方恶阵,不做言语。 再说岛上这两日的光景。君星河用尽伎俩,却不行百年功用,竟全似无用,除却逼得兄弟二人,暂时避忌锋芒,韬光养晦,终究不能伤到兄弟二人,反而是万象借机复原根本,修补伤损,千幻元神出窍,暗中破阵。千幻暗中勘探,一来二去,总归是有了破阵的思路,虽然碍于阵中的恶障邪氛,阻挡前 路,所幸身上多有宝物,能助力大业,护持元神:四色令玺加持住了先天五气镜,护住了自己元神,有了余力去摘正西阙楼上的那一口腐骨剑。谁知走到离那破败阙楼还有百十步距离的时候,一股浑厚阻力,将自己挡在外面,任凭自己如何奋力催动道力,加持住令玺同宝镜,却再不能前行半分。才在懊恼,忽然想起还有一张鎏金桐木神弓同一口琉璃宝剑还在一旁不曾用到。于是一边庆幸自己早用无形光隐去了法宝本相,在阵中君星河无所察觉,更庆幸君星河现在丧心病狂,疯病更甚,更无法察觉他这一番动作。所以暗中将真气运动,役使那一口琉璃宝剑,往阙楼上一试,终于发觉其中关窍:难怪这阵八方死门, 原来这君星河立阵之时便没有想过日后撤阵的意思。这腐骨剑,那坟前的女子大腿骨,包括尸骨魔剑的剑鞘,方圆百步的距离,都被他下了毒咒,一切元神生魂,鬼魅精灵,都不得近前,若强越雷池,则只有死路一条,灰飞烟灭;就连法器宝物,过了百步之内,都有万重阻隔,难以施展。哪怕君星河自己,也没有解这毒咒之法。千幻暗中感叹,庆幸自己找对了关窍,却又心中惊惧,想拿君星河竟狠辣至此,为了拉自己兄弟二人报仇,竟将生路尽数封死,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了。所幸自己身边那一张鎏金桐木神弓,乃是三千五百年前,从东北震位上南宫家国君进献给老爷子做寿辰贺礼的宝物。震位承天威掌天罚,这张神弓出自东北,原也是万魔辟易,诸邪不侵的宝物。原本是被老爷子传给了老三令狐天罚,后来千幻因故借了去,尚未归还,倒是成全了他现在,有了破阵渡劫的法子。千幻心中拿定主意,便将那琉璃宝剑唤了回来,一口仙气,那宝剑变了几分,成羽箭样式,便张弓搭箭,瞄准了阙楼上哪口腐骨剑,口中念道: “天命昭昭,天威煌煌,雷霆万道,惩恶除邪; 魔障邪氛,万般恶业,天怒神威,万般辟易。” 一箭射出,有天威雷霆加持,哪怕有无形光隐者,仍挡不住一道雷霆电光,势挟万钧,往腐骨剑上而去。哪怕百步之内,恶咒凶狠,阻力重重,却因震位天罚神力,万邪辟易,种种恶障,竟阻不住那琉璃神箭。只听阵中一身惊雷炸响,腐骨剑顷刻间烟消云散,一片烟尘弥漫之中,那原本已经破败的阙楼,轰然坍塌。虽说君星河万般布置,终究抵不过正法神威。一处阵眼,已是废了;无解死阵,竟有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枯山》正文 第十五章(四) 果真一箭破长空,雷霆势万钧。千幻一箭既出,阙楼坍塌,坏了一处阵眼,登时把正西位上开了一道生门,虽说恶咒仍在,只因生门一开,阳气汇入,此阵已不复至阴至邪的无解死阵,那一口琉璃宝剑,落在地上,只因是清净宝物,内外澄澈,又有雷霆神威加持,恶咒损不得,污不了,反而因为是落在正西白虎位上,庚金之气甚旺,先天又占坎位,加上本就是海岛之上,水气充沛,原本便是金生水,琉璃宝剑虽为宝相琉璃所造,却因剑型占了庚金之位,更是催发了坎位水气,源源不断。更妙的是,因震位鎏金桐木弓的加持,琉璃剑上更是添了震位卦气,便是妙在此处:震卦属木,雷霆天象催发生机,恰逢遇水生木,现下水气正旺,同琉璃剑上震位之气,催持生发,源源不断,竟在这百步方圆之内,聚起雷云,雷声浩荡,隆隆不断,在正西位上,催发生机,发生开来。一时之间,恶阵改变,西方位死门转生门,又遇上宝物神异催发,一股浩然生气,正在君星河这恶阵之中,弥漫开来。 然而虽说千幻寻到破阵之机,破了一处阵眼去,可终归雷云发生,声势浩大,加上这恶阵同君星河的性命相连,正西阙楼腐骨剑一去,君星河便有感应,忙急急役使万千恶鬼,一道往正西位上赶来。所幸是一来千幻有三面小旗连同先天五气镜加持元神,又有四色令玺的神威镇住,哪怕君星河万千恶鬼凶狠万分,却因这些异宝加持,总是无惧;二来虽说一切发生之间,道理复杂,终归还是在一瞬之间,发生极快,千幻见腐骨剑一去,便早已回身往肉身处,并未多做停留,所以终究君星河寻不到他元神,无法再与他为难;三来只因千幻破了一处阵眼,死阵已不复存在,他二人死劫也应运过了最为凶恶的关口,余下二处的阵眼,只因现在阵中阴气失调,早晚也要失去功用,千幻毕竟是元神出窍,消耗不小,与其再用精神,去破另两处阵眼,倒不如回转肉身,稍作修养。左右君星河现在,一身血肉精气已经供养阵中恶鬼凶煞,然而阵中恶鬼万千,凶煞无数,他一人血气,如何能够照顾阵中全部恶鬼?更何况先前说了,君星河同恶阵性命相连,加上祭炼温养尸骨魔剑,早已是不人不鬼,受不住生气,现下正西位上,生气源源不断,他本身必然有损伤;加上为了供养恶鬼,血气流失,又有疯病发生,几乎走火入魔,如此下去,不过就是受恶阵反噬,落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就是了。 果然君星河役使万千恶鬼,尚在雷云处两百步开外,便被那源源不断的生气所阻,再不能近前。正疑惑腐骨剑是如何被破的,忽闻前方一声闷雷,竟隐约有雨声,更是疑惑。奈何自己一声精血快被掏空,肉身已经是油尽灯枯,根本受不住那浩荡磅礴的生气;一众凶神恶煞,因为这生气是雷霆震气催发,更是受不住。可现下君星河却顾不了那么多,强行再放血精,叫那恶鬼凶煞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守住,强往那阙楼方向去。谁知此却是一条下下之策;才一进两百步的范围,就发觉不光是雷声阵阵,那雷声之中,竟隐隐有天音阵阵,梵音传唱,且不说那种种凶神恶煞受不住浩荡生机,不想还不曾被其中震位卦气化去,竟被那隐隐天音,超度了去。眼瞧君星河四周,魔罗夜叉,恶鬼邪魂,才不过走了几十步,已被超度了十中之二,照此下去,还不到腐骨剑去,怕是连他君星河自己,即使不被天音梵唱超度而去,也要被这生机给生生克死。想到自己大业未成,令狐家两兄弟尚未偿命,自己如何能先去一步,下去九魂都,受那罪业地狱之中受尽折磨?于是釜底抽薪,一声怒喝,将尸骨魔剑,唤回身旁。神剑合一,终于是魔功完全,魔体圆满,原本干枯尸骸的样貌,又复变回先前一个饱满人身;又见君星河双掌一合,将魔像一现,魔罗鬼焰,覆护周身,厚重阴气,加持其余魔鬼邪灵。一时之间,又是一片魔涨道消之相。只是君星河现在顾头不顾尾,一心只想要去正西看个究竟,却不想他自己虽然同尸骨魔剑神剑合一,不惧雷霆生机,却不想魔剑一去,万象身上魔氛一清,反而只剩龙藏紫气戒的紫气翻涌,一片祥瑞。万象原本借尸骨魔剑,破而后立,又伤三分,才好发挥十分药力,回复根本,若是尸骨魔剑不撤,带到三日死劫期满,他不过也是堪堪复原,算不得全盛道行。可现下紫气呈祥,火龙护法,万象竟开始一日千里,恢复神速。果真是令狐阁主功参造化,祝祷攘灾,竟上达天心,有所功用。原本三日死劫,虽能堪堪复原,破劫除魔,终归还要重伤身体,自损八百。如今有令狐阁主一番作为,三日死劫,以无形之中缩短许多。果真上天体谅,知晓万象乃是替天行道,大公之外,也肯稍稍恩泽。也是万象平日多积外功,才有他如今的福报。只是可怜君星河,不知悔改,恶事做尽,大伤阴鸷,少时万象十足道行完全,代天行法,他君星河身死道消,堕落罪业地狱,受尽极刑偿还恶业之时,不知可会心中悔恨一二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