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富贵命》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琪琪、】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丫头富贵命》作者:千寻 内容简介 穿越后她可是承袭了原主所有记忆, 前世她和娘是怎么被父亲那一大家子的豺狼虎豹给害死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认祖归宗?她呸,除非她老爸变成了兔子! 和母亲展开新生活才是王道,刚好她救了住在隔壁的混血猛男, 就给他报恩的机会,让他假装买下她们,助她们脱离父家的yín威, 但不知是沟通不良还是怎样,他竟掐着她的卖身契, 要么她拿出百两赎身银,要么乖乖当他神捕大人的贴身丫鬟, 不怕!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她做点小吃、种点山yào到市集卖, 再把几道现代料理的菜方子卖给餐馆,这不就赚到他要的数儿了? 她还发挥警察专业,帮他侦破了少年失踪案和神秘刺客案呢! 许是她实在太有能耐,他居然硬是留下她不让走了, 又是要她伺候沐浴,又是陪他看书,偶尔再来个盖棉被纯聊天, 偏偏就这么聊着聊着,让她把他这个人给聊上了心, 她哪里知道他真正的身分根本矜贵得很,她高攀不起啊! 楔子 一步错步步错 漫天飞雪,程馥双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刑台前,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刑台上的亲人们,父亲、大伯父、三叔父、弟弟、堂哥、堂弟……一抹叹息重重逸出,记忆一幕幕跃上脑海,那些难堪的、卑微的、自贱的过往,像火似的烧燎着她的心。 刽子手高举的刀斧瞬间落下,鲜血飞溅,大伯父程伯儒的头颅滚落刑台,双目依旧大瞠,彷佛满怀怨恨,忿忿地看着人间,引起围观百姓一阵惊呼。 怨?程家会有今日的遭遇,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吗?程馥双柳眉微蹙,心想着大伯父至死尚不知觉悟,死有余辜。 接着她望向三叔父程季儒,他是整个事件当中最无辜的人,却选择认命,闭着双眼的苍白脸庞,带着从容与祥和,彷佛在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人真奇怪,该承担的却不忿承担,不该承担的却安于命运安排,可是话说回来,世间不都如此?如果认命能让自己心静,即使委屈,又有何妨? 程馥双缓缓垂眸,轻叹了口气,自己不也是这般,认这个字不就代表着言忍、心认,此生不计,但求来世。 刽子手再次举刀,刀落,头断。 她在心中低语:三叔父,一路好走。 刽子手向前一步,双脚打开,刀子在父亲程仲儒头上高举。 程仲儒原本闭着双眼,此时倏地瞠大,与围观百姓对视,他要看这世间最后一眼,意外的,他的视线在人群中与女儿相遇,然而女儿的表情没有丝毫哀伤不忍,唯有淡然。 她恨他? 也是,怎能不恨,他对她母亲做的……他不是个男人,他的罪孽罄竹难书。 今日跪在刑场,颈对刀尖,理所当然,他做出错误决定,就得承担后果,他不恨任何人,只是他曾自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始终相信此生他未曾负欠任何人,但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欠了女儿,欠了凌湘。 对不起……勾起唇角,微微一哂,程仲儒无声的用唇形对女儿这么说。 程馥双看见了父亲的歉意,不禁怔愣住,随即胸中一阵波涛汹涌。 父亲不是应该因为她的冷漠而恼恨,因为她的仇恨而嗔怒,怎么竟然笑了?甚至还向她道歉?这是为什么? 她紧闭双唇,眉头皱得死紧,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父亲说出这三个字,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了,父亲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她缩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的牙根渗出淡淡的血腥甜味,随即一抹讽刺滑入眼底。 「喝!」 随着这声喊声,刽子手的大刀挥下,父亲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她身前。 猩红的鲜血溅上她的雪白披风,一点一点,彷佛朵朵红梅盛开,她感觉到一股温热,但不是父亲的血,而是她的泪。 程馥双以为泪已干、心成冻,但此时望着父亲的面容,她封冻的心正一寸寸消融。 娘,你看见了吗?这个男人终于知道自己错待了我们…… 只是又能够如何?她已经成为夏家人,而娘的尸骨已寒。 「二nǎinǎi,我们回去吧。」 小青轻扯着程馥双的衣袖,周遭弥漫的血腥味教人反胃,她早就想离开了,只是……她皱起眉望向程馥双。 程馥双勾起一抹苦涩笑意,眉睫微垂。她又要再回到那个牢笼吗?再望了一眼父亲,她才抬起头望向远方,喃喃自问:「人死了,会去哪里?」 小青挨了板子,罪名是私自陪少nǎinǎi到刑场。 程馥双告诉自己别在乎,小青本就是夏家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况且心硬方能存活,环境早已将她的心磨出厚厚的茧子,她再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女子,如今的她,冷情无心,不需要在乎任何人,更不必把别人的错算到自己头上。 如果小青因此而亡,错的是夏祖山、是夏夫人,不是她程馥双。 温热的茶送到手边,她轻轻端起,慢慢啜饮。 这是第十七杯,程馥双自问,还要再喝几天,才会走入幽冥? 自从程家罪名确立,新帝下令抄家灭族,每天便有这么一盏茶端到自己手边。 夏家人不知道的是,她有锐敏的舌头,也有个当御医的父亲,对于这点小伎俩,她心知肚明,若非心甘情愿,这种东西怎能入得了她的口? 「小青状况还好吗?」放下喝空的杯盏,程馥双问道,然而话出口的同时,她不禁苦笑,她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心无肺、无视别人。 她人生的悲哀,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形成的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她的xìng格懦弱,何尝会被欺侮至此? 「还下不了床。」小翠的语气有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昨儿个她力劝小青,程家倒台了,二nǎinǎi已是夏家的弃子,千万要好好看守主子,别让她出门一步,可惜小青xìng子软,到最后还是……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万一捱不过怎么办? 程馥双笑望着小翠,她无礼、现实,知道往哪面墙靠,方能保自己xìng命无忧,是个聪明丫头,如果自己有她一半聪明,或许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心硬?心再硬,也改变不了宿命,就做自己吧,一天也好,三天也罢,她不想再武装了,也不想再让自己这般疲累,反正她的xìng情,早已注定了她人生的结局。 想通了之后,程馥双从匣子里掏出千两银票和两对玉镯摆在桌上,推到小翠面前,轻言道:「镯子你与小青各一对,至于银票,帮我转jiāo给小青吧,主仆一场,终究是我亏待了你们。」 小翠惊疑不定,那两对镯子是二nǎinǎi的嫁妆中最昂贵的,若不是喜庆节日,二nǎinǎi也舍不得拿出来,怎么会突然要送给她和小青,更别说她方才还顶撞了二nǎinǎi,难道二nǎinǎi知道自己没有多久可活了? 想到这里,小翠直觉地望向已经空了的杯盏。 望着小翠复杂的表情,程馥双不免失笑,她知道小翠在想些什么,但其实她并非施恩,只是夏家从新帝那里已经得到够多的好处,这点嫁妆何必再便宜夏家? 程馥双轻声道:「收下吧,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若是可以,赎了自己。」 她曾经许诺过纸儿、笔儿,待自己在夏家立足后,便还她们身契,(除去贱籍,然而悲哀的是,她们还没等到自由,便已惨死棒下。 既然帮不了纸儿、笔儿,就帮帮小青、小翠吧,她们两人好歹跟了她两年,就当是积德,但愿来世,她也能自在自得。 小翠颤抖着双手,把东西收进怀里,她满脸愧疚,猛地双膝跪地,不断磕头。「谢二nǎinǎi大恩,谢二nǎinǎi大恩!」 不是二nǎinǎi亏待下人,是她们从未忠心主子。 「下去吧。」程馥双挥挥手,让她退下。 小翠离开后,程馥双来到软榻前坐下,拿起书册,逐字逐句阅读。 这是说书人的话本,夏宜秋从外面掏摸回来的,讲述的是神捕傅子杉的一世英勇,她已经看过无数遍。 夏宜秋是她的丈夫,公公夏祖山是户部尚书,当年与程家结亲,是为着两家联盟,共同扶持二皇子,不料最终大皇子死于乱箭,二皇子死于两军对垒。 云贵妃落败,皇后娘娘失势,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女人,双双死于冷宫,最后成就大业的,是没有背后势力相助、不受群臣百官看好的五皇子。 有趣吧!人生起起落落,谁知下一刻会如何? 她与夏宜秋成亲三年。 第一年,夫妻情深,如胶似漆,程、夏两家往来频繁,感情深厚。 但是第二年开始,一切全变了样,她不理解夏宜秋为何突然对自己冷淡,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广纳妾室,更不明白的是,夏家为什么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儿,那是个男胎,是夏宜秋的嫡子啊! 程馥双哀伤无助,却无法改变事实,只能照单全收,没有其他出路。 然而,随着陪嫁丫鬟一个个死于非命,随着自己被禁锢,随着她在夏家的地位没落,原本参不透的事儿,一件件豁然开朗。 那次的流产导致她终生不孕,她的身子败坏,夏家召来御医,用最昂贵的yào材为她续命,并允诺妾室通房产子,通通记在她名下,以保障她的正妻位置。 这样的情分,足以让程家相信,两家的结盟根基依旧稳固。 而夏家不让她生下夏姓子弟,是在向新帝表态,夏家忠心耿耿,这门联姻只是为着稳住程家人。 待程馥双终于想清楚时,却也来不及了,程家已经成为新皇上位的祭品。 门打开,是许久不见的夏宜秋,他身后跟着一个眼生的丫鬟,看那副打扮,应该是某个通房丫头吧。 夏宜秋的姨娘、通房为数众多,她又是个深居简出、不爱立规矩的主子,怎记得清那些女人的模样? 夏宜秋大步进屋,用眼神示意,那名丫鬟马上走到程馥双面前,双膝跪地,两手高举托盘,迎向程馥双。 「她肚子里有货了,你喝下这杯茶,定了她的身分吧。」夏宜秋说。 程馥双坐直身子,端过茶盏,轻啜一口,眉头微蹙。这是今日的第二杯,但配方改了,难道夏家已经迫不及待为她发丧? 程馥双无视跪在身前的丫鬟,微微一笑,直直望向夏宜秋。「皇上已经决定召夫君为驸马,对不?」 闻言,夏宜秋脸色凛然,与她对视的眸光中带着诧异。 「无妨,人往高处爬,这是天xìng。」程馥双依旧笑着,语气清淡得像是在谈论邻家夫妻的闲事。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撇开脸,不敢与她对视。 程馥双微微举起手中的茶盏。「这是今天的第二杯,要是妾身没猜错的话,夏家不打算让妾身活过今晚。」她轻轻一叹,又道:「夫君就当是怜悯妾身,既然逃不过一死,至少让妾身当个明白鬼,好教妾身在黄泉路上不恨、不冤。」 不知道是她的态度太平和、口气太温柔,还是她美丽的脸庞散发出的光芒带着慈悲与宽容,夏宜秋竟似被她说动了,与她对视半晌后,挥退了丫鬟,在梨花木圆凳上坐下,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凝睇着她精致秀美的容颜,他回想起洞房花烛夜,喜帕掀开的那一瞬间,他曾为她心动惊艳,也曾想过要一辈子爱护她、疼惜她,无奈两人的身分迫使他们无法厮守到老。 「我想知道,当初夏、程两家结亲,是新皇的意思还是先帝的命令?」程馥双问。 大伯父把程家女儿一个个嫁给皇子权贵,为二皇子拢络朝臣、结党攀势,盼宁熙靳登基为帝后,一朝天子一朝臣,程家能够封侯拜相,荣耀家族。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伯父机关算尽,却算掉了程家一门七十六口的xìng命,更没料到的是,先帝会在遗诏中大刀阔斧,斩除拥护大皇子、二皇子的四大势力 马氏、宋氏、程氏、毛氏。 是因为终生被外戚箝制,不愿子孙遭受同样的辛苦?还是因为淑妃始终是先帝心中的珍爱,所以先帝才会为了爱情拚尽最后一分力气,为挚爱铺造锦绣未来? 程馥双猜不透先帝的心思,只是连日来思考,她将过往几年的大小事逐一串起,串出那么一点点线索,她猜,五皇子的登基,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多年筹划。 想来程家几个姊妹们如今的处境,也与自己相似吧? 「是先帝。」夏宜秋老实回道。 她微微勾唇,她猜对了第一步,新皇登基是先帝谋划出来的结局。 「换言之,林家、郁家、王家、张家,通通是新帝的棋子,埋在二皇子党身边,目的是刺探军情,瓦解势力?」 她点名的几家,都是与程家结亲,却没有因为京城叛变,沦为阶下囚的臣官,包括夏家。 「是。」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政争,却还是在回答时感到羞惭,毕竟男人的事与女子无关,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落得如此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场。 程馥双在心中暗叹口气,唉,这就是大伯父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了,还以为掌握住京畿大臣和军中势力,此次叛变定能成功,殊不知自己的计划早在别人囊中。 她接着又问:「公公的拥戴之功,能让他的官位再升两级吧。」 程馥双转而望着窗外寒梅,她回想那年初春嫁与夏宜秋时,她还沾沾自喜,能得此一良人,终生有靠,孰知……不过是假凤戏凰,夏家无真心,夏宜秋无真意,所有的假象,不过是为着让她大伯父误以为夏家乐于和程家站在同一边。 新婚那年,大伯父频频招她回府,问程家待她如何? 当时她与夏宜秋刚新婚,浓情密意,理所当然为夏家说尽好话,大伯父信了她、信了夏家,于是一步错步步错,陷入罗网尚不自知。 「时势如此,谁也怨不得谁。」夏宜秋叹道。 程馥双点点头,他这话说得好,时势如此,是大伯父对权势野心太大,害得程家满门抄斩;是父亲目光短浅,害己害人;是祖父猜错帝心选错边,以至于……算了,都已经错了。 「新皇要让哪位公主下嫁?是华翎公主吗?」 去年明月湖畔相遇,公主数度上门,那目光、那神情,她是女人,自然看得分明。 夏宜秋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恭喜夫君,夫君不喜仕途,能与公主结缘,也是个好前途。」 一番对话,从头到尾,她或许有些哀愁自伤,却无讥讽,因为她心头清楚,不管是夏家或程家,都只是皇帝手中的棋子。 透过皇帝的手,早在若干年前,胜负已定。 「你恨我,对不?」这个问题问出口后,他才觉得一点意义也没有,恨如何?不恨又如何?恨与不恨都无法改变两人的命运。 「夫君希望妾身怨恨吗?」她与夏宜秋对视,目光是一贯的温柔。 老实说,她曾经怨过,因为她深爱着他,因为他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子,因为她在他身上有过无数幻想,因为她在他身上追求的,是一生一世。 那一年,她是如此的快活幸福,她曾经立誓,要用自己的一生,缔造他的快乐,谁知道…… 枉她在舞台上自喜自欢,幕落,方才发现,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虚伪。 「我不敢妄想……双儿不恨。」夏宜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双儿?他又喊她双儿了?在她将死之际? 「那年夫君待妾身的好,有无真心?」程馥双不答反问。 他点头,真切回道:「我是夏家的异类,从不参与朝堂事,那年我真心喜欢双儿,我想与双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殊不知……」 「造化弄人?」她苦笑着接下他的话,「夫君,双儿不恨。」 她本不是个怨妒之人,祖父常道她善解人意、心地纯善,说她像极了她娘。 但是她并不这么认为,娘亲不怨父亲,但她却无法不恨,若非父亲临终前那句道歉,若非数日来的冥思,若非想通一切,她怎能解套自己的恨? 她想透彻了,自己并非全然无辜,当初若非异想天开,想为母亲在程家争得一席之地,她怎会甘心进入程家?又怎会得此结局? 「当真不恨?」她的答案令夏宜秋感到讶异。 程馥双微哂。「不管是双儿或夫君,不过都是当权者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你我都是无法自泥淖中脱身的可怜虫。」举起dú茶,她洒脱的道:「愿夫君一世安康。」语毕,她将茶水一饮而尽。 她始终在笑,对着此世的夫君,心中却想着,但愿来世与此人再无半分瓜葛,但愿来世一身自由,无虑无忧。 顷刻间,鲜红的血从程馥双的眼睛、耳朵、嘴角、鼻孔慢慢渗出,一道道蜿蜒的血河,成了夏宜秋怵目惊心的恶梦。 第一章 爷儿就是讨厌女人 拿起桌上的信件,这些信都封上蜡印,是隐卫刚送过来的,将所有信件打开,细读一遍后,六爷拿起毛笔,一番思量,写下几行字。 他的字力透纸背,遒劲有力,一笔一划像极了他的人。 他身形挺拔,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下巴像刀斧雕出来似的,一双丹凤眼散发着勾魂魅力,玉冠束发,神情肃然,不苟言笑的模样不怒自威。 倘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珠子是蓝色的,那是承自他的娘亲,他的娘亲是嫁入中原的异族女子,艳色夺人,倾国倾城。 封好信,一弹指,一名黑衣男子从暗处走出。 六爷将信jiāo给他,吩咐道:「吴大人看过信后,务必亲眼看他将信给毁了。」 「是,主子。」霍平应道。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那些人还闹腾吗?」 「是,可五爷回京了。」 意思是,那两帮人马依旧自相残杀,但主子请放心,五爷在呢,有他镇场,飞石流弹shè不到旁人。 霍平向来沉默寡言,就算非得要说话,也相当言简意赅,幸好他这个当主子的和霍平有默契,否则怎能从霍平的七字箴言解读出这么多讯息。 「传个信儿给五爷,让他出来一见。」 「是。」 事情jiāo代完毕,六爷挥挥手,霍平退下。 一见霍平走出书房大门,守在外头的阿乔像有几百只虫子在他身上挠挠儿似的,他再也忍不住快步奔上前,一脚跨进,另一脚却绊到门槛,一拐、一翻,直接滚到六爷跟前,痛得龇牙咧嘴,但很快的他便抬起头,一对上六爷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他马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假装没事,眉弯眼笑地凑上前,低声问:「六爷,您快说说,您怎么就知道张屠户是杀人犯?」 阿乔心头搁不得事儿,一整个早上心头发痒,思来想去就是弄不通,主子怎么会三言两语就破了案?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早上六爷路经衙门,看见一群人围着衙门看县老爷断案,六爷见着热闹也凑上前去,这才知道白寡fù在家中被人杀害,县官抓了几个人问话后,就把白寡fù的姘头给抓进衙门,严刑逼供。 白寡fù的姘头名叫李泰康,年近三十岁,是个鳏夫,个子并不高大,模样斯文,开了间布庄。 他手上有几个钱,但身子骨弱,又有个厉害的娘亲,虽然托媒人到处找媳fù,但好人家的女儿哪里肯将就,一个个都怕嫁不了几年就变成寡fù。 死掉的白寡fù是个极爱漂亮的,三不五时就到李家布庄逛逛,一来二去的、两人看对了眼,私底下往来频繁。 据说,若不是李泰康的母亲拦着,说白寡fù命硬、克夫,李泰康早就把人给娶进门了。 县老爷恩威并施,还是无法撬开李泰康的嘴,逼他认罪,于是县老爷一个恼火,打他十大板,想把他打得头脑不清,认下罪状。 没想到,李泰康只剩下半条命了,嘴巴都吐着血沫子,还频频喊冤,打死不肯认罪。 围观百姓看李泰康可怜,耳语纷纷,县老爷脸上无光,拿起惊堂木连拍数下,发下狠话,要再打他二十板子,他就不信李泰康还能坚持。 就在这个时候,六爷扬声大喊,「糊涂官!」 这一喊,惹得百姓们惊诧不已,连在一旁号哭不停的李老夫人也被吓得一时忘了哭泣。 县老爷怒问:「是谁在公堂上喧?来人,给我拿下!」 六爷也不等人来抓,挺起胸膛,长腿一迈,往衙门里一站,寒声问道:「敢问县老爷是索了谁的好处,非要屈打成招?这无凭无据的,光因为往来频繁,就认定李泰康是凶手,是什么道理?」 县老爷恼羞成怒,指着他道:「把人给我轰出去!」 六爷抢先一步蹲下身,拉开地上的白布,露出白寡fù的尸身,那尸体已经放置了两、三天,传出令人难忍的恶臭,本要上前抓人的衙役也忍不住倒退两步。 尸身上有十几、二十处见骨的刀痕,一颗头都快被切断了,且白寡fù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凄厉的表情教人怵目惊心。 六爷看过尸体后,又抓起白寡fù的手,仔细观察她的指甲,她掉了两片指甲,指尖留有深色的血迹,而后他也不把白布盖上,站到桌案前说道:「白寡fù指甲缝里有ròu屑,可见她抓了凶手好几下,大人不妨验验李康泰身上有没有抓痕。」 县老爷再眼拙也看出六爷不是一般人,马上命衙役脱了李康泰的衣服察看。 果然,李康泰的身子白白净净的,除了因为挨了板子,屁股ròu掀翻,溅出点点血渍,哪来的抓痕? 这么一来,百姓们更是议论不休 「果然是个糊涂官。」 「李家摊上这事儿还真倒霉。」 「摊上这种大老爷,咱们百姓才真倒霉。」 这些话,一句句全钻进县老爷耳里,他面子挂不住,怒问,「你是谁?」 六爷微微笑道:「傅子杉。」 「你可知捣乱公堂有罪?」 「县老爷言重了,我哪里是捣乱公堂,分明就是来帮青天大老爷断案的。」 他把青天大老爷五个字说得分外清楚,惹得百姓一阵窃笑。 六爷不理会县老爷一张脸青红jiāo加,扬声又道:「照证人与李泰康的说法,他与白寡fù情投意合,若非李母阻挡,白寡fù早成了李家人,这么恩爱的两个人,怎会翻脸无情,置对方于死地? 「若以动机论,李母不想让白寡fù嫁入李家大门,有可能买凶杀她;白家人不想媳fù另嫁,也有可能杀她;见白寡fù貌美,想染指不成、怨恨在心之人,也有可能杀死她……」 闻言,李老夫人急忙放声喊冤,白寡fù夫家人也大哭冤枉。 但六爷看也不看他们,只朝门前的人群望过一眼,接着缓言道:「照我看来,想杀她的人很多,独独没有李康泰。」 县老爷不满的道:「你怎知道不是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六爷睨了县老爷一眼,他脑子里全是豆腐渣吗?都亲眼看见李康泰身上没有抓痕,还硬要赖他?看来回头他得好好查查,县老爷这官是考来的还是买来的,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让他摸到惊喜,只是……会摸到老大还是老二?值得期待! 六爷大笑几声后道:「白寡fù身上的伤,可不是一般菜刀砍出来的,至少得是把锐利的屠刀,而李泰康这身板儿,怕是要把屠刀举起来都有困难,怎么能杀人,又怎能刀刀见骨?要砍出这样的伤口,身高至少要……」 他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便瞥见人群中有一名男子匆匆转身,他反应极快,一纵一跃,三两下功夫就把人给拎进公堂,往地上一丢,把人给摔得七荤八素。 六爷一扬手,把对方的衣服撕开,几道深深的抓痕露了出来。 有百姓认出他,吃惊喊道:「是张屠户!」 张屠户回过神后,趴在地上拚命磕头喊冤。 六爷也不斥喝他,只道:「甭装了,有人看到那天你进了白寡fù的家,你若是从实招来,指不定还可以减点刑罚,要是等证人指证,恐怕……」嘿嘿两声,他在张屠户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屠户猛然转头,对上白寡fù那张惨白的死脸和张得大大的灰白眼睛,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 原来是张屠户垂涎白寡fù美色,几次求欢被拒,又发现她与李泰康有所往来,于是心生嫉妒。 那日张屠户刚帮人宰了头大肥猪,主家给了内脏和几刀ròu,又赏下一坛好酒,几杯黄汤下肚,他随身带着刀具和猪ròu上门,本想向白寡fù炫耀自己一身技艺,不料白寡fù与李康泰刚行完鱼水之欢,浑身的慵懒,空气里还散发着淡淡欢爱气息。 他又妒嫉又刺激,拉着白寡fù也要行那事儿,谁知白寡fù抵死不从,狠狠抓了他几下,他一怒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爷,您快说说吧,我想得脑袋都快破了,还是想不出来。」 六爷看了阿乔一眼,当初阿乔家里遭逢大难,他路见不平帮了一把,从此阿乔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他会留下阿乔,是因为阿乔脑子机灵,他不必开口多说,阿乔就能猜出他的心思,把他伺候得妥妥贴贴,偏偏阿乔有一个缺点,就是话很多,从早到晚讲个不停,不让他讲,好似还委屈了他。 唉,他怎么就收了这堆怪人,如果能把阿乔和霍平揉一揉、捏一捏,平衡平衡就好了。 「是张屠户自己露出破绽,在衙门口时,我看见他的颈侧有一道很深的抓痕,且在县老爷断案的过程中,他神情紧张、眼神闪烁,听见县老爷要再打李泰康二十大板时,他吐了口气,表情顿时变得轻松。」 倘若李泰康熬不过,糊涂县官定会就此结案。 「原来六爷是先找到凶手才断的案,要是张屠户没有凑在人群里看情况,六爷也抓不到人,对不?」 六爷暗叹了口气,阿乔怎会这般小瞧他,就算张屠户当时没有跟着凑到衙门那儿,他还是能把人给揪出来,只不过要多费点心思罢了,白寡fù身上的伤这么明显,往她家附近捱个儿搜,总会把张屠户给搜出来。 「六爷,您当时在张屠户耳畔说了什么?」 「我说,白寡fù正看着他,对他说话,问他有没有听见。」 「噗!」阿乔忍不住笑出声,主子这一招可真yīn损,明明就是主子把白寡fù的脸给往侧边扳的。 这时,守在大门的人高声喊道:「苏小姐来访。」口气急切,显然是挡不住对方的来势汹汹,需要主子快点发话,是拦、是放。 「苏姑娘怎么会来?」阿乔一急,连忙道:「主子别恼,阿乔马上撵了守门的。」 「撵守门的?」六爷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两声,他岂会看不出阿乔那单纯的心思,想祸水东移?他可不是个蠢主子。 当初他会买下这幢不显眼、小小的二进屋子,是为着在外头行事方便,虽然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各个身怀武艺,怎会被人给跟上了还浑然不觉,只有……他一双锐利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阿乔,也只有这个不会武功的蠢蛋,才会被人跟踪。 阿乔一看主子的眼神就知道主子猜出自己的念头,身子一弯,先跪先赢。「主子,阿乔错了。」 当然是他的错! 苏红樱是苏将军府的嫡三小姐,聪明颖慧却xìng格yīn沉,苏家是拿她当皇后教养大的,她深谙的筹算智诈之道,手段算计多了去,怎会让阿乔胡诌几句,就相信他已离开京城? 她几次递话,想见他一面,他不愿意,是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让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何况上头对她的终生大事已做出决定。 只是如今她人都找到这里来了,他不能不见,五哥需要苏将军的势力,他必须帮忙拉拢苏家,万不能得罪。 「回头,在宅子外头贴上售字。」 「爷要卖了宅子?!」不会吧,当初这宅子可是找了好久爷才定下的,隐秘又安静,邻居不多,重点是连暗道都挖好了。 「谁说要卖?」六爷瞪了阿乔一眼。 这四个字一出口,阿乔就通了窍。哦……是假卖不是真卖,目的是让苏姑娘熄了心思,不往这里跑。 「行,我马上去寻新宅子,这两、三个月,主子暂时换个地方议事儿。」 六爷还算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阿乔的好处,举一反三。「还不把苏姑娘给请进来。」 「是,主子。」阿乔松口气,赶忙起身,以为事情就此揭过,没想到他的脚都还没跨过门槛,就听见主子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一刻钟之内没离开,你就东西收一收,哪儿凉快哪儿去。」 阿乔猛地倒抽一口气,却不能不回声应是,随即又急着要去迎接苏大小姐,怎料他的脚又绊上门槛,一个踉跄,再摔、再滚,他诅咒了门槛两声,发誓要将它给削平,再抬头,就见眼前一双红色绣花鞋,视线往上飘,果不其然正巧迎上苏红樱凌厉的目光。 阿乔心中一凛,激出满身鸡皮疙瘩,他知道,自己被苏姑娘给记恨上了,谁让他说谎,可是这是主子的命令,他岂能违抗?唉,她怎么不替他想想,当奴才容易吗? 「乔管事好大的礼。」苏红樱讥讽道。 他只能假装听不见,赶紧起身道:「苏姑娘,六爷有请。」 苏红樱肤白如雪,眸如点漆,粉铸脂凝,娇波流慧,似嗔如笑,整个人雪雕玉琢,容貌娇美,风姿绰约,再加上一身霓裳霞裙,罗袜朱履,娉娉婷婷,细柳生姿,媚丽yù绝。 她站在桌案前,定眼望向六爷,似笑非笑。 好个忠心耿耿的弟弟! 苏红樱很清楚,一向对女子敬而远之的六爷,为何没将她驱逐门外,为何强忍满面不耐,与自己虚与委蛇?正是因为她背后的将军府。 她的祖父忠心侍主,与皇帝亦师亦友,祖父知晓皇帝所有的秘密,知道皇帝对大皇子、二皇子的好,其实是捧杀,皇帝真正属意的是五皇子,因此爹娘想尽办法拉拢她与五皇子。 从五岁开始,她就知晓自己日后将会进入后宫,成为大辕朝皇帝的女人,她负有使命,必须为家族父兄争荣,可是自从十岁那年意外遇见六爷,她便喜欢上他了。 人人皆畏惧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可她却觉得他的蓝眸像是会魅惑人心,就那么一眼,她的心便不顾一切的沦陷。 她很清楚,自己应该照长辈的意愿去做,只是……她喜欢他啊! 即使知道他的异族血统使他无法继承大统,即使知道他的身分无法满足父兄对于权利的想望,即使知道他无法让自己坐上女子至尊至高的宝座,但她还是喜欢他。 长辈总是教导她,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去抢,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把她喜欢的双手奉上,所以她该为自己的想望争抢吗? 六爷极力压抑皱眉的yù望,他快受不了了,苏红樱身上传来的脂粉味儿,让他想吐,她每靠近一寸,他就想往后退三尺。 这也是他痛恨后宫的理由,所有女人都一样,总喜欢把自己弄得香气冲天,可是对他人来说是香味,对他而言却是难耐的恶臭。 这气味,让他分外想念母妃,想念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母妃曾同他说过,那是草原的味道。 母妃是草原女子,应该活在蓝天下,应该在马背上欢唱生命歌谣,但是为了家族,她进入尔虞我诈的宫墙,没了自由的滋养,母妃的快乐一天天枯竭,直到她身上的青草香消失,直到脂粉味儿染上,她的生命告罄。 「六爷,红樱冒昧来访,是为着一件事,我想……该让你知道。」 苏红樱比谁都清楚,他一心一意扶持宁熙研上位,在他眼中,女人远远不及兄弟重要,想勾起他的注意,与其用才情丽色,不如给他他想要的。 「苏姑娘请说。」 「二皇子让慈慧大师卜了一卦,大师解卦,道二皇子每造一次杀孽,登基之路便会变得更加遥迢艰难,于是让人四处搜罗dú经yào典。」 慈慧大师解挂后,暴虐的宁熙靳一把揪住大师的衣襟,恨不得剐了他,可是他终究不敢逆天。 慈慧大师是个良善人,用自己的xìng命与箴言来牵制宁熙靳造杀孽。 依她看,索xìng让宁熙靳多杀一些人,引起臣官百姓对他的反感,日后皇上才有足够的理由灭了他。 她的话,在六爷心底翻过几番。所以宁熙靳信了慈慧大师?他要找什么yào,让他能够行恶,却不伤人命? 他可以问得更清楚的,她定会乐意告诉自己,但是这种小事,他自己就查得出来。 见他无意延续这个话题,苏红樱眼底难掩失望,却舍不得就此离去,于是又迳自续道:「六爷不想知道二皇子为何搜罗dú经yào典?」 「苏姑娘还有其他事吗?」六爷问得客气。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她心头微微一抽,她不懂,任何男子见到她,都会为她倾心,怎么偏偏只有他总是无动于衷? 苏红樱又前进了几步,再靠他更近一些,她想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却假装读着纸笺上的字句。 「夫地利者,生民之命脉。自后稷教民稼穑……农民只知恒守古法,不思变通,垦荒不力,水利不修,遂致劳多而获少,民食日艰……水道河渠,昔之所以利农田者,今转而为农田之害矣。」 她低语细念,心道:他全心全意为着百姓,倘若能成为新帝,定是百姓之福,只可惜…… 逐字读过的时候,苏红樱有意无意的用纤指拂过他的手背。 六爷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他有些不悦的板起脸,假装没发现她的轻触,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心中却暗骂阿乔,一刻钟早该过了吧! 她抬眸,微笑瞅着他。他越是这样,她越想降服他,就算两人无法结为连理,她也要住进他心里。 这时,该死的阿乔终于出声了,他敲敲门板,低声道:「六爷,五爷已经到达街口,霍平前去迎接。」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六爷松了口气,对苏红樱道:「苏姑娘要不要一起见见五哥?」 苏红樱不自觉地轻皱起眉头。这么恰巧?是真、是假?可就算是假的,她也不能冒险,在五皇子面前,她必须是个完美无瑕的端丽女子,怎能私会男人? 她微微一笑,说道:「不了,还请六爷把话带给五爷,近日防着点。」 她不肯与五哥照面,表示就算她喜欢自己,也没打算放弃家族为她铺就的道路?换言之,她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又舍不得心之所yù? 鱼与熊掌岂能兼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六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见她不疾不徐,屈膝为礼,俨然是个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只是哪家的闺秀会像她这般,心这么大? 「多谢苏姑娘,我定会把话给带上。」 「明日将军府办赏菊宴,倘若六爷不嫌弃,还望六爷前往将军府作客,那些菊花是红樱亲手侍弄的。」 除了菊花,她还亲手做了什么迎接自己?他犯傻才会去踩机关。 门关上的瞬间,六爷低头看向被苏红樱抚过的手背,一块鲜明的红疹浮上来,微微的痒一阵阵透心,惹得他紧紧蹙眉。 他讨厌女人! 阿乔飞快进屋,本想讨赏,问主子一句「小的差事办得不坏吧」,可是在看见主子手背上那块红疹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该死,还是慢了一步! 这时,隔壁宅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人的大喊声 「救命啊……我不要穿越!」 她穿越了,二十一世纪的凌双双穿越到古代,成为十三岁的程馥双,甜美可爱小女警成为小家碧玉,已经整整半年,如今她慢慢适应了这个新身分,但回想初初穿越那天,她大喊救命,吓得满屋子人以为她发疯。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里是发疯,根本是不想、不愿、不肯啊! 没有人提供她关于穿越的任何必备知识,没有人给她足够的生存线索,她只能暗自摸索,幸好程馥双的家人待她很好,幸好她拥有程馥双的完整记忆,没错,是完整的。 从程馥双三岁记事起,到她死前的最后一秒钟,甚至是dú发身亡时的痛苦,她彷佛也能依稀感受到。 她不确定程馥双是不是自己的前世,但她似乎能够理解程馥双的委屈和想法,只是,唉…… 统合程馥双和她老母的一生,只有两句话可以形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程馥双……呃、不对,到目前为止原主还是从母姓,叫做凌馥双。 这是怎么一回事?应该从……好吧,从原主母亲凌湘很委屈的婚姻说起 凌湘出身江南商家,是独生女,更是父母亲捧在掌心的珍珠,自小被认真教导,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小才女。 那年江南bào发时疫,在太医院任职的程仲儒奉诏,与数位太医至江南除疫,遇见青春美丽、温柔可人的凌湘,两人一见倾心,二见诉衷曲,爱得难舍难离。 可这时,凌家父母染病,临终前将女儿及全部家当托付给程仲儒,万望女婿保女儿一世平安。 疫情控制住后,夫妻俩北上返京,程仲儒卖掉凌家所有财产,得了二十几万银票,本想着凌湘有这样丰厚的身家,家人定会欢欢喜喜替两人cāo办婚事。 没想到两人还在半路,就传来程家出大事的坏消息。 程老爷子惹上政敌,当年贪墨之事被人给捅了出来,皇帝念在程老爷子过去功劳,只让他把银子吐出来,卸甲归田,不罪及子女。 问题是那笔钱财太大,总不能卖房卖宅卖祖产吧? 于是程仲儒带着凌湘急急赶回京城,用她的嫁妆解除程家危困。 照理说,未进门就对婆家尽心尽力的媳fù,应该得到善待,谁知道早在程仲儒下江南时,为稳固程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地位,程老爷子便替二儿子订下一门亲事,是二品大员柳敬国的嫡次女柳涵烟。 程老爷子贪墨一事bào发后,柳家在皇帝面前使了不少力气,才让这事儿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如今安然度过,总不能过河拆桥。 多方考量之下,程老爷子决定让二儿子先娶柳涵烟为正妻,待三、五个月之后,再让凌湘以侧室身分进门。 这个决定,多少是欺负凌湘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就是她想向程家追讨二十几万两银子,孤身女子哪有这个能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身无分文已经够惨,她又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因此即使感伤委屈,也只能忍受,乖乖顺从程家长辈的安排。 程家在外置办宅子,买了几个下人,便将凌湘安置在那儿。 凌湘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她耐着xìng子等待程仲儒来迎娶自己,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她始终没等到他的人,就连孩子都生了,仍只有程老爷子派人来看过一眼,替娃儿取名为馥双,却无法入程家族谱。 前两年,程仲儒还对凌湘百般安慰,道是柳家得皇帝看重,此时程家有求柳家,不能令柳涵烟心寒,让凌湘再等等。 穿越至今,她不曾听过娘亲提及父亲之事,不过娘经常会抚着她的头发,幽幽的道 「没有个好身分,娘怎么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鱼煎得不错吧!」凌馥双笑咪咪的向张婶邀功。 「小姐做菜是越来越上手了。」张婶呵呵笑道。 「这倒是。」凌馥双娇俏地朝张婶眨眨眼,把张婶逗得更乐了。 这个家里除了她和娘之外,还有两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笔儿和纸儿,以及张婶、张叔。 笔儿、纸儿负责做家事,张婶管厨房,张叔本来是马夫兼长工,后来马卖掉了,他就变成专职长工。 为啥卖马?因为半年前原主大病一场,程家虽然每个月会给他们十两银子,但再多就没有了,他们只好把马和车子给卖了,换得银子替原主抓yào,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原主为了替娘亲挣脸、挣身分,每天跟在娘亲身边勤奋学习名门闺秀的必备功夫,每天都在幻想父亲将自己接回程家,届时她要用一身才艺,引得长辈们看重自己,然后将娘亲接回程府。 想到这里,凌馥双忍不住仰天长叹,原主当自己是紫薇吗,问一句「是否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就能把没良心的男人变出良心来?况且就算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如何,不过是赚得男人两滴泪水,夏雨荷终究是死啦。 然而原主真是傻得彻底,在程家接回她之后,她尽心尽力,让长辈们看见自己有多优秀,顺便利用她与高门贵户联姻,替程家争取更高的利益,但是她的母亲呢? 柳氏都有本事把对程家劳苦功高的凌湘晾在外头十几年,怎会没办法用一条绳子挂了她,让她再冤,也无人看见? 所以她才不要犯傻,与其学那些没用的琴棋书画,不如学学做菜种菜、养鸡养鸭,替自己在这个时代增加一些生存筹码。 「小姐,昨儿个我在后头的水塘边找到两颗鸭蛋,咱们的鸭子长大了。」纸儿兴匆匆的道,圆圆的小脸笑出两眉弯月亮。 自从小姐让张叔在后院挖了水塘,开始养鱼、养鸭,也养了几只鸡,现在的餐桌上,每隔个几天就会有鱼、有蛋,再加上小姐成天到晚琢磨吃的,日子过得比过去有滋味儿多了。 「太好了,把蛋攒着,等孵出一窝小鸭子,毛茸茸的,肯定可爱得紧。」 凌馥双想着年底的团圆桌上,鸡鸭鱼ròu样样不缺,实在太有成就,穿越半年,生活能够改善成这样,小眼睛小鼻子的小双双已经别无所求。 「来不及了,夫人让我把蛋给煮啦。」张婶笑着把菜放进锅里炒。 「为啥?鸡蛋不是还有吗?」凌馥双还想弄个北平烤鸭呢,这会儿烤鸭梦碎。 「小姐忘啦,今儿个是你十三岁的生辰,夫人置办不起酒席,就学咱们乡下人家,一只鸡蛋、一只鸭蛋,就当吃过席面。」张婶道。 置办不起酒席?讲到这个,凌馥双心底就闷得慌。那年娘亲怀抱巨款北上,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捞不到,每个月还得像乞丐似的向程家伸手讨个十两银子,也亏得程家敢给,这样的家族,不倾倒,才是愧对老天。 想起最后一刻原主竟然还原谅了程仲儒,她就忍不住想飙脏话。 「张婶,如果明儿个鸭子还下蛋,千万别煮,我可是盼团圆饭里有烤鸭呢!」 「烤鸭?那是大菜,听说富贵楼里,光一只烤鸭就要卖上二两银子。」 「真的假的?倘若咱们小姐的手艺比富贵楼的大厨好,能挣多少银子?」纸儿光是想像就忍不住乐了。 张婶伸手往纸儿的后脑拍去,骂道:「你当咱们姑娘是厨子啊,这话千万别给夫人听见,那些营生买卖是下等人干的事,夫人一心一意要给姑娘谋桩好亲事呢。」 「张婶这话就说错了,职业无分贵贱,能吃饱穿暖才是王道,如果咱们口袋满满,张叔何必每个月跑到程家求人施舍?」凌馥双不认同的回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夫人……」张嫂已劝过夫人多次,让她精打细算着过日子,偏偏夫人对银钱事总是不上心。 「娘从小被这样教导,一时改不过来也很正常,慢慢来吧。」凌馥双说是这样说,但她也清楚娘就是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改得过来。 见小姐皱着眉头,张婶舍不得,连忙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快把菜端到前头,今儿个小姐生辰,大家都乐一乐。」 餐桌前,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吃得欢快,只有凌湘一语不发,静静吃着饭,她倒不是生气,而是从小她便养成食不语的习惯。 若不是女儿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让她事事依着女儿,她也不会让下人坐上餐桌,于她而言,再穷困,主仆分际还是得守的,只是……她看一眼笑得两颊生绯的女儿,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女儿多了几分生气,身子似乎也强健不少。 用完膳,张婶张罗着大家收拾。 凌湘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挂在女儿胸前。「这是你爹给我买的,本想留着给你当嫁妆,可如今你长大了,也该想着打扮了。」 凌馥双抚摸着玉佩,她不懂玉,不知道价钱贵贱,不过这块玉雕工还算细致,上面那个捧瓜的娃娃,表情活灵活现,可爱极了。 突然间,一道灵光闪过,她倏地抬头,惊愕的望向母亲的笑脸。 她想起来了!午时过后,程老爷子会派来几个嬷嬷把原主带回程家,娘为此还兴奋不已,以为终于盼到出头日。 她记得娘替原主换上新衣服,还殷殷叮嘱,要讨得老爷子、老夫人的欢心,要原主别抓住那些年的气恨不放,娘是这么说的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 原主一一应下,并在心底发誓,要受人看重,要让娘母凭女贵。 然后原主进了程家,被记在柳氏名下,与六个年纪差不多的堂姊妹们一起上课、学习宫廷礼仪,这些全是为了两、三年后的选秀做准备。 那次选秀,比自己大两岁的程馥玫嫁给二皇子当侧妃,而她,差一点点被五皇子挑中。 所以大伯父联姻结党、扩大势力的计划,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完蛋了,要是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就是今天了! 怎么办,她要怎么说服娘别让她进程家?但这是娘亲心心念念的大事,她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说服娘亲改变心意,不,更准确一点来说,就算给她几个月的时间她都不一定有把握能游说成功。 来不及了,看来她只能先避开。 主意一定,凌馥双猛地起身道:「娘,我还有两张大字还没写呢,我回屋里去。」 自从女儿大病初,几乎把那些功课全给丢下,如今见女儿自动自发,凌湘甚感安慰的道:「好孩子,你总算把娘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是正道,做菜、养鸡鸭,都不是正经闺秀该做的事儿,你年纪小,自然贪玩些,但再过两年就要议亲了,可不能再这样毛毛躁躁的。」 「是,双儿明白。我先扶娘回房歇息。」凌馥双边说,视线却忍不住往外飘去,暗自祈祷程家人不要太早出现。 凌湘起身,看着女儿,满心安慰。 第二章 我发誓我不是凶手 娘亲方歇下,凌馥双就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并不确定穿越加重生后,会不会改变历史,程家是否会在今天找上门来,但有备无患总强过有患无备,她先开溜就对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悄悄关上后门,她用后脑抵着门板,思索着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想了老半天,她决定到大街上找家当铺问问,娘给她的玉佩价值多少银子。 说真的,凌馥双有点后悔,人无远忧,必有近虑,她明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问题,怎么就没早点筹划?成天混吃等死,只琢磨着把日子给过舒服、肚皮喂饱就心满意足了,真真是没有远见呐。 可是这似乎也不能怪她,她就是个没远见的,同期进来当警察的,多少人都升到警官了,只有她,还在派出所里当个苦巴巴的小可怜。 不行,这个坏毛病得改改。 想想每个月向程家拿那十两银子的卑微;想想路过酒楼时,想进去饱餐一顿的冲动;想想就算没LV,也想试试上好绫罗绸缎的渴望……这些事情,没有银子都做不了。 看来她得好好运用二十一世纪的智慧,让自己变成个小地主,好歹自给自足,不必去程家那淌浑水,好歹别让母亲、笔儿和纸儿落入那种不堪的下场,好歹不必嫁入夏家,陪人家演戏…… 凌馥双深吸一口气,对自己信心喊话,她必须振作起来,加油、加油!她握紧双拳,鼓足了勇气后,一旋身 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呢,就撞到一个走路歪斜不稳、身高至少比她高了三十公分以上的男人,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痛啊痛啊痛……凌馥双闷哼一声,一时间疼得站不起来,她翻转一圈,先远离那男人五十公分再说,接着她揉揉脚,再揉揉可怜的小屁股,这才慢慢站起身。 她看向男人,有些困惑的微微蹙起眉。奇啦,这位大哥怎么赖在地上不动呢,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是昏倒了,毕竟他的两只眼睛还瞪得老大,犹豫半晌后,她蹲下身,细细观察对方。 目测他的身高约一八五,体重嘛,应该差不多七十公斤,年纪约二十岁上(下,剑眉凤眼、五官深邃,有「魔戒」电影里精灵王子的fu,而且身材壮硕,是肌ròu男一枚,他的发色黑得不纯粹,但发质柔顺,眼球微蓝,哇,遇见混血儿了? 看起来人模人样,有几分英气,但不确定是好人坏人,她才不会以貌取人呢,在她侦办过的案子里,不乏英俊帅气的杀人凶手。 「你怎么不起来,喝醉了?」凌馥双才刚说完,马上自行推翻这样的假设,因为她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将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移,这才发现他的手捂着腹部,指间有血渗出,但流量不多。 「扶我起来!」男人沉声下令。 她彷佛没听到他说话,一股脑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嗯,他的声音xìng感醇厚,不晓得歌喉如何?唱两句给姊听听……随即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就算他的歌艺再好,她也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把他捧成偶像歌手,当经纪人发家的想法还是省省吧。 「扶、我、起、来!」他紧咬着牙,口气硬了几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哇咧,你以为你姓皇名帝、字寡人吗?要不要喊两句朕来听听?」凌馥双看不惯他那颐指气使的模样,没好气的堵了回去。 男人心一惊,顿生警戒,她是什么身分,竟敢开皇帝的玩笑? 她本来不想理会他,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但是见他眼神开始涣散,表情也渐渐变得迷离,她那警察魂瞬间又燃烧了起来,她可是人民保母,老百姓有难,她岂能置之不理?于是她拉起他的一只手,用自己纤细的小肩膀,奋力把他撑了起来 夭寿骨,吃这么壮做什么,打泰拳吗! 凌馥双虽然腹诽不断,但还是很有良心的问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没回答她,抽回自己的手,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往前走。 五步?他是她的隔壁邻居?起初的错愕过后,她马上追上前扶着他的腰,跟着他往他家后门走。 门没锁,只是虚掩上,凌馥双把门推开,把他扶进宅子里。 穿越到这里半年了,她完全不晓得隔壁有住人,这里许多房子都是空的,当初程仲儒就是看准这里邻居少,三姑六婆把程家丑事传出去的机率低,才在这里置外宅的吧。 而且令她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有力气领着她往前走,虽然脚步缓慢,但好歹是自己走,否则她哪扛得重他啊! 他们慢慢走到一间屋子前面,他往里头指了指。 这次她依旧用双手轻轻一推就把门给推开了,了,他以为这里是尧舜时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门都不带锁的。 终于把人给扶躺上床,摆平,呼……凌馥双吐了好大一口气,接着只要找到他的家人,让他家人照顾他,就没她的事了。 「有人在吗?」凌馥双快步穿梭在为数不多的房间,同时高声喊着,但始终没有人回应,而后她又前院后院巡了一遍。「有人在吗?」 最后,她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是独居少年。 算了,反正她已经把他送回家了,剩下的不关她的事,对,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她像念咒似的,一面往后门走去,在经过独居少年的房间时,她还加快脚步,刻意把脸转向另一边。 她谨记教训,善良是一种糟糕的德行,人善只会被人欺,原主的经历充分教导她,善良和愚蠢是同义词! 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咒语在凌馥双拉开后门的瞬间戛然而止,她用力跺了一下脚,用力骂自己,「凌馥双,你这个白痴!」 对,她就是白痴,她已经不当警察了,干么还当人民保母,她是白痴、白痴、大白痴! 在一声声白痴的骂声中,她关上了后门,转回身去找木盆、烧开水、找剪刀、找烈酒、找…… 当凌馥双再次站在昏迷的独居少年跟前时,她恨死自己了,但她还是认命的拿起剪刀,把他的衣服剪开,剪刀开阖之间,该看的、不该看的风景慢慢展露,在初遇他胸前的小红莓时,她的手顿了一下。 「该死,我会长针眼!先说好,我非常不乐意看,你醒来千万不要叫我负责任,本人在下我,是未成年儿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往下剪。 她嘴巴说不乐意看,但是那腹肌、那人鱼线……啧啧,这位小鲜ròu真不是普通的诱人,要不是姊阅人无数,肯定会着迷。 「身材练得不错嘛,该不会是什么武林盟主吧?有意思的话,下回给你介绍女朋友,喜欢机灵的挑黄蓉,喜欢美丽的挑王语嫣,深情的有阿朱,调皮的有钟灵……」凌馥双的一张小嘴碎碎念个不停。 她承认,在陌生朝代,替一个快死的男人处理伤口,她确实害怕,谁晓得待会儿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指着她大喊凶手,好心顿时成为驴肝肺。 终于剪到重点部分,她往横向剪,上横下横中一竖,工字型剪法,她拿他当成实验蛙,等剪完最后一刀,翻开里外两件衣服,再拿起棉布巾,沾上温水,替他擦掉血渍后,她看到了 「左下腹伤口,长十公分,深一公分,未伤及内脏,推测为二十公分左右的利刃所伤,伤口由上往下。」 凌馥双再翻起他的身子,从衣服缝里往他的背看去,很好,背部没有受伤,再剪开他的两条裤腿,小小探两下。 「上半身及下半身都没有其他伤口,可以推断造成腹部伤口的人,是身高一百公分左右的……五岁小童?不会吧,你是做了多恶dú的事啊?」 检查过后,她拿出烈酒倒在棉布巾上,擦拭他的伤口当做消d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接着从腰包里掏出针线,拿他当尸体缝了起来。 她不疾不徐,慢慢处理。 无妨,昏倒的人,对痛觉敏感度低嘛。 等把他的伤口缝完,凌馥双才意识到不对劲。「不对,这么小的伤口不会造成昏迷休克,所以……嘴唇暗紫,代表有缺氧现象,指甲发黑,是中dú?此dú专攻心肺,导至缺氧,脏器萎缩了吗?不会这么快吧,如果是真的,这么狠的dúyào,是什么呢?」 她不知小鲜ròu中什么dú,但她知道自己完蛋了,救了一个必死男,这里可没有科学办案,要是不快点离开,被第三人撞见,她肯定会被诬赖到死。 凌馥双歪着脖子,悲悯的盯住他好半晌,下定了决心,高举双手道:「对不起,我只能帮到这里了,我不是dú物科专家,接下来……」她重重叹气,将他的伤口包好,再将棉被拉高,盖住他赤luǒ的身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别太执着,说不定你运气好,这边死一死又到别的地方穿越重生。拜拜,祝福你!」 说完临别赠言,她便打算离去,不料一转身,竟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大男人,前面那位白衣飘飘,除尘若仙,眸光深邃幽远,内敛沉静;后面那个穿着墨色夜行衣,五官坚毅沉稳、英气逼人,一副少年大器、精锐张扬的模样,且两人正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一黑一白,会不会是无常兄弟?死了死了,她要被当成凶手一号了! 凌馥双高举双手,郑重表明立场,「人不是我杀的。」 就算到阎王爷面前,她也要坚持事实,好心人和凶手该待的地狱层级可不一样。 白无常微哂,像是她说了什么笑话似的,不再多看她一眼,经过她身边后来到床前,从怀里掏出青瓷瓶,倒出两颗红色丹yào,随手将瓷瓶放到一旁的几上,再扶起受伤男子,将丹yào喂进他嘴里。「水。」 凌馥双马上转头看向黑无常,重复道:「水。」既然是熟人,自家地盘,他应该更清楚水在哪里。 「没听见吗?水!」黑无常扬起两道黑眉毛,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 点点头,她有听见啊,但……下一瞬她马上反应过来,人家是叫她倒水。「哦、水,马上来!」 唉,如今她被两个如此高大的无常兄弟给压迫,也只能低头了。 凌馥双乖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再回到床边递给白无常。 这时候,她发现刚刚躺在床上、进入弥留状态的病人,竟然……张开眼睛了?! 哇!了不起,中国古代医术竟然如此精良,西医拿什么比……不对不对,yào才吞进去三秒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挥yào效,见血封喉都没这么迅速。 他肯定是装晕,那他肯定也知道她像解剖青蛙似的,用一把利剪,把他的衣服从领口一路剪到男xìng特有器官上方? 天哪,真是尴尬死了,就算要解剖青蛙,她也会顾及青蛙尊严,先把人家给弄晕啊…… 不过片刻功夫,小鲜ròu的嘴唇恢复正常色泽,脸上的苍白慢慢退去。 「六弟,感觉如何?」白无常问道。 「好多了。」小鲜ròu虚弱的朝兄长点点头。「这次是我大意。」 「受过教训,下次行事才会谨慎。」 黑无常凑近,摸摸小鲜ròu的头说:「六哥,你还成吗?我运气助你解dú,好不?」 「行!」 凌馥双难掩惊讶,她本以为小鲜ròu没死也只剩半条命了,没想到两颗红丹yào下肚,他居然能闲话家常,那究竟是什么神奇小yào丸啊?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轻轻挪移脚步,悄悄来到几边,想研究一下瓷瓶里头的丹yào,没想到一只手才刚伸出去,指尖都还没碰到瓶身呢,黑无常便早一步将瓷瓶给抢走。 「还不去烧水!」黑无常斥喝一声。 「烧水?」凌馥双困惑的指指自己,不太确定黑无常是在对自己说话。 「怀疑?」黑无常微扬起眉。 她不满的瞅着他,忍不住腹诽,他那对眉毛真的很有戏,如果他吞下哑巴yào,光靠那对眉毛,也能跟外界沟通。 「我是救命恩人又不是仆人。」她闷声道,可是没有勇气造反,还是乖乖跑去烧水。 直到她走远,宁熙研才淡淡开口,「脚步虚浮,大病初,未曾好生调养,不是个有武功的。」 「六哥,你在哪里捡到这个娃儿的?」黑无常问。 「不是捡到,是撞到的,方才体力不支,在路上撞到她,是她扶我回屋,帮我治伤。」是个逃家丫头吧,想起她作贼似的动作,小鲜ròu忍不住发笑。 「六弟也听见她的分析了,你真是被五岁小童所伤?」 小鲜ròu点点头,回道:「是。」 「不会吧,六哥到底是做了多恶dú的事啊?」黑无常调侃道。 「去!」小鲜ròu没好气的踹了黑无常一脚。 白无常微笑,六弟能踹人,表示伤口确实不严重。 「那孩子是银裳观音的儿子。」小鲜ròu也知道自己确实小瞧了那个不过五岁的孩子,更没想到那把小小匕首竟会淬了d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银裳观音有孩子?」黑无常难掩错愕,他曾和对方jiāo手过,她明明只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 「意外吧,银裳观音的样貌不过十三、四岁,怎么能有一个五岁儿子?我本也不信,后来在她的住处找到一本册子,里头记录了她采阳返少的秘方。」小鲜ròu吐了一口气,可惜没抓到银裳观音,否则就可以证明云贵妃有罪。 「别担心,作恶多端者逃不过下场。」白无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黑无常摩挲着下巴,半晌后说道:「那丫头模样虽然不差,可看起来就是个傻的,何况才十来岁年纪,怎么能分析得这么精准?」 「我也讶异,好像她亲眼看见似的。」重点是,她居然不害怕、不避讳,剪了衣服就给治伤,正常姑娘逃都来不及了,她居然敢对着男人的luǒ身大放厥词? 想起她说的话,一抹笑意悄悄漫上小鲜ròu的眼底。 白无常看着他的表情,微诧,下一刻抓起他的手细细检查。 「五哥,怎么了?」小鲜ròu不解的问。 「六弟,那丫头摸过你的手吗?」 「摸过。」何止手,他全身大概都被她摸透了。 「可是你并没有起疹子。」 是吗?小鲜ròu直觉抬起手一看,果真……他惊奇的望向五哥,只见五哥对他点点头,笑了。 「七弟,帮个忙,查查那个小丫头的来历。」小鲜ròu急道。 「没问题,我会尽快给六哥消息。」黑无常成竹在胸的拍拍胸口。 凌馥双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犹豫了老半天,在阶前坐了下来。 一刻钟前,她偷偷打开小鲜ròu家的前门,探头一望,居然真看见程家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她赶紧把头给缩回来。 历史没有改变,程家还是在她十三岁这天上门,娘亲还是期盼她能够认祖归宗,成为程家的女儿。 那么,逃得过今日,能够逃得了明天,甚至是一辈子吗? 她可以不理会程家的逼迫,却无法不理会娘亲的执着,一个把女儿前程摆在第一位的母亲,她无法狠下心与之作对,但程家是狼窝虎穴,一旦进入,甭想脱身。 她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说服娘亲对程家和父亲死心呢? 来到这个时代,最辛苦的不是对抗恶劣的环境,不是没有脸书可以刷、网路可以连,而是应对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生活态度与价值观。 她无法向娘亲解释,人生而平等,女儿当自强,也无法让所有人相信,女人除了嫁人、生孩子,还有别的用途。 想到这里,凌馥双一对好看的细眉越锁越紧,下意识轻轻咬着食指。 突地,房门被打开来,白无常和黑无常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发现她还坐在门前,黑无常没好气的问:「你怎么还不走,等着领赏吗?」 她蓦地抬头与黑无常对视的那一瞬间,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主意跃入脑海,惹得她笑得眉眼生辉,整个人突然漂亮起来。 她站了起来,微弯了弯身子,朝房内望去,病人已经躺平,哥哥、弟弟准备离开,意思是,死人复活记已经成局?她的目光再次回到黑无常身上。 「不要这样看我,你以为我是烧鸡吗?」黑无常恶狠狠的瞪着她。 凌馥双一点也不害怕,她学过一点心理学,他的眼神很凶,但颊边透着笑意,肩膀放松,手也随意地背在身后,那不是对自己心存恶意的模样。 「公子真能干,一下子就猜中了,不过不是烧鸡,是烧鸭。」她故意开个小玩笑,与他套近乎,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 「你把本公子比做鸭?」黑无常怒眉一横,威力大了一点点。 她还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鸭也有某种程度的暗示,真是越急越容易出错,她抱歉一笑,不管有没有踩到地雷,先道歉先赢,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何况尽快进入主题才是正道。 「对不住、对不住,小丫头是饿得凶了,胡口乱言,无常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无常公子?宁熙青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这丫头老是绕着弯儿骂人,他跟她有仇吗? 宁熙研看看自己的一身白与七弟的一身黑,顿时想明白了,忍不住噗哧一笑,但很快的他便止住笑意,问道:「小姑娘,你没离开,莫非是有事,希望我们能够效劳?」 凌馥双扬眉笑开,和聪明人说话真轻松,比起黑无常那个笨蛋……莫怨莫怪,人的脑细胞量是无法勉强的。 「请问里面躺着的那位……」实验蛙。 「傅子杉,那是他的名字。」宁熙研接过话。 「哦……傅子杉。」等等,傅子杉?!她的双眼瞬间睁得比牛眼还大。 前世原主经常捧在手中看的《辕朝神捕傅子杉》话本,里头的主角就是他吗?!据说那话本是zhēn rén真事真实演出…… 「怎么了?」宁熙研看着她惊诧的反应问道。 凌馥双指指房里,再确定一眼,没想到小鲜ròu居然突然转头,恰巧与她四目相望,他那凌厉的眼神,害她的小心肝狠狠震颤两秒。 她连忙把头缩回来,把门给掩上,再打量眼前的两个人,目前看来,三人当中,白无常最良善无害,于是她对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辕朝神捕傅子杉?」 大名鼎鼎?神捕?宁熙研和宁熙青同时皱起眉头,互视一眼,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自家兄弟什么时候闯出这个名号了? 光是替被诬告者讲几句话,帮忙抓几个江洋大盗,就变成神捕?那京城里的神捕不就多如过江之鲫?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六弟隐在这个身分后面,确实可以做不少事。 宁熙研眼里出现一抹光彩,表情神秘地朝她点点头。 「天!我居然救到神捕大人,这算不算建功于朝廷,立福于万民?」凌馥双拍拍胸口,一脸得意。 真真了不起,这种了不起的际遇,只有穿越女才可以享有。 看着自鸣得意的她,宁熙研不禁失笑。「姑娘还没说,在下能够为姑娘效劳什么?」 「哦,方才听你们的对答,我猜,傅神捕若非两位公子的亲戚,定也是知jiāo好友,对不?」 「是。」 「既然如此,虽然不是人人都有受人点滴、涌泉以报的情cāo,但看在你们身为亲朋好友,而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分上,公子是不是可以稍稍的帮助一下可怜、无助、茫然的小女子我?」 「可怜?无助?茫然?」宁熙青忍不住嗤笑出声,他还真看不出来她哪里可怜无助茫然了。 宁熙研被她勾起了兴趣。「有任何困难,小姑娘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定倾力相助。」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公子买下我们一家六口。」 「什么?!」宁熙研和宁熙青同时惊呼一声。 「救命之恩,何劳他人还报,五哥,让小丫头进来吧。」傅子杉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凌馥双心头一震,是实验蛙在讲话? 小说里刚解完dú的人不是会累得昏睡三天三夜,他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难道身为神捕,身体机能与正常人不一样? 宁熙青一笑,眉毛扬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进去吧,有傅神捕亲自报恩,看来你这个小丫头的福分大得很。」 话落,宁熙研和宁熙青相偕离去,留下她傻立在原地。 凌馥双看着虚掩的房门,心头一阵不安,要是她二度走进这间房,等着她的是生门还是死路? 这年代的男人自尊心强烈,他被她剪剪又剥剥,心中的羞愤会不会强过对恩人的感激? 她是俗辣,禁不起吓的,看来她还是另寻蹊径吧,要是真的不行,她可以试着说服张婶、张叔迷昏娘,大伙儿再手牵手、心连心,一起远走高飞。 想到这里,凌馥双脚跟儿一旋,就要往后门走,没想到一颗「石头」撞开房门而来,从她颊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随即落到地上。 惊吓过后,她定眼细看,眼前不远处……不会吧,这个败家的,竟然用银子偷袭她? 那银子、根据她穿越不久的经验,至少有十两,是程家一个月给的钱。 想也不想,她弯腰低身把银子捡了起来,迅速塞进怀里,对着房里的人道:「这十两银子就当傅神捕已经报过救命之恩,从此山水迢迢,两不相见。」说完,她迈开小短腿急急往外跑。 开玩笑,原主是他的头号粉丝,她可不是! 「信不信,下一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银子会直接命中你的后脑正中央。」 飞奔的脚步突然一顿,凌馥双很肯定她这是被恐吓了,现在这种局面,她要往前还是往后? 「还不进来?要我数到三吗?」傅子杉沉声道。 「不必、不必,我进来了。」 她不确定实验蛙为什么非要见救命恩人一面,不过她又不是国际巨星,没那么尊贵的,给人家见见,无妨。 于是,他还没有开始数数,她已经飞快出现在他面前,巴结讨好的冲着他笑。 不过她的笑,大有深意 意思是,您别杀我,虽然小女子救人的手法不地道,总归是好心肠。 意思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不爱当浮屠没关系,小女子也没想过踩着您的头往上爬。 「说!为什么要把自己一家六口给卖了?缺银子?」 他的口气还是维持在零下五度,表情还是不够香,但是会这么问,代表 一,他听见她和黑白无常的对话;二,他有报恩的意图。 这念头让凌馥双松了一口气,考虑了一会儿后道:「不是真的买卖,只要找个人假扮人牙子到我家里,吓吓我娘,让她愿意跟着我离开,就成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故事很长,傅神捕身上还有伤,不如……」 「那就长话短说。」 看着他坚持的目光,凌馥双轻叹,这人还挺霸道的,不过也没差,反正这种破烂事讲出去,顶多是没面子,不会伤筋动骨。 于是她开始讲故事,从老妈倒霉的一生讲起,说自己不愿意进程家,说想要远走高飞的想望,也说自己想编个谎话,让娘亲相信程家没良心,她必须让娘亲对程家彻底死心,必须脱离程家……说着说着,她的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哀伤。 才多大的孩子,竟得背负这些,不知不觉间,傅子杉的臭脸出现一条裂缝,从中透出一丝温和,他放软语气问道:「这么做你甘心吗?程家拿走的,是属于你的身家。」 「银子可以再赚,但要是人生走岔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有的时候认赔出场,比陷在泥淖中进退不得、翻腾挣扎,更聪明。」 他反覆咀嚼她的话,认赔出场,会是更聪明的做法? 傅子杉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清彻的眼神,沉稳冷静的姿态,依照她的年纪,不该有这样的体悟。 「倘若回到程家,你或许有机会挣回该得的,也能替你娘讨回应得的名分。」 凌馥双摇摇头,原主前世经历过的悔恨痛苦她可没忘记,若她以为能够因为自己是穿越女的身分而改变历史,她就不仅仅是笨了。 她垂眸想了想,轻声道:「我觉得……」 「觉得怎样?」 「我觉得人不是莲花,无法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人会被环境污染,心思会因为环境而变坏,没有人喜欢去伤害他人,但被环境逼迫到某个点,就会给自己找到合理的藉口去伤人。我不想变成这种人,不喜欢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晦暗,我喜欢干净、正直的自己。」说完,她抬起眼眸与他对视。 傅子杉看着她淡淡的神情,彷佛看见慈悲。「知道了,回去候着吧。」 凌馥双不解的微挑了下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帮忙还是不帮忙? 回去候着,会候出好消息还是烂结局?万一他的动作比程家慢,她会不会还是脱离不了轮回? 她看看实验蛙,再想想自己,算了,靠山山会倒,怎么也没有靠自己来得稳妥。 她没有吱声,闷闷的起身走出房间,从后门离开。 凌馥双并不知道,这时候的实验蛙已经有足够的力气坐起身,他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再次感到讶异,他的身子被那个丫头从上摸到下,从左摸到右,在她帮他裹伤的同时,分身还不小心被她拂到两、三次,可是他都没有起红疹…… 第三章 我卖了我自己 刚踏进自家大门,凌馥双就被笔儿一把抓住。 笔儿急急的把小姐拉到门边,低声道:「小姐,你跑哪儿去了?夫人在生气呢!」 凌馥双能够理解娘亲为什么会不高兴,程家下人回府后,必定把她这个外室生的野丫头说得不堪入耳,倘若他们有本事讲得程家熄了这份心思,倒是桩好事,怕就怕程伯儒野心大,半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纸笔没了,我出去买一些。」凌馥双扬扬手上的布包。 她心细,知道说谎得说得够真,否则就得一个接着一个瞎掰,所以当真跑了趟纸铺,自然,还特地找了间当铺,估估玉佩的价值,可惜老板说这块玉的成色不好,只肯给五两银子,也不知道是当铺没良心,还是程仲儒可恶,二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竟然只换回一块破玉佩。 程家真敢!程仲儒真敢! 「这种事让张叔去做就成了。」 「顺便逛逛嘛。」 「夫人气的就是这个顺便。」笔儿满脸无奈,也不晓得小姐的xìng子怎么突然变野了,总喜欢溜出门乱逛。 这半年来,夫人为这种事生过小姐多少次气,罚跪罚得多了,小姐没被罚怕,反倒跪出心得。 「行了,别唠叨了,早一刻见到娘,便让娘少生一刻气,这叫孝顺,懂不?」 凌馥双嘻皮笑脸的把布包jiāo给笔儿,自个儿往大厅走去,但进门前,还是不由得吐了口长气。 她一走进厅里,乖乖的马上往地上一跪。「娘,双儿错了。」 凌湘看女儿的样子,又气又心疼,她明白女儿xìng子倔,这会儿认错,不代表以后不会再犯。 在她面前,罚女儿两下也就过去,如果女儿进了程家大门,柳涵烟是个刻薄寡情的,原就为自己的存在忿忿不平,若女儿在她跟前犯错,她岂能轻轻放过? 望着女儿,凌湘满心忧愁。 「娘……」 「起来吧,别跪了。」 「娘,双儿做错,该罚。」 「惩罚是为了改过,可娘罚了你,你就能真心改过吗?」 凌馥双一听,站了起身,娘还真了解她,接着她看一眼门外的张叔、张婶、笔儿和纸儿,心微暖,大家都担心她被罚,想掐个适当的时间点进来替自己说话。 这才叫做亲人,会担心你、爱你,只想着你好,不让你吃半分苦,她绝对不要舍弃亲人,进入虎穴,与那些早晚遭报应的男男女女虚以委蛇。 看见小姐乖乖走到夫人跟前,乖乖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夫人身边,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全散了。 凌馥双轻声唤道:「娘……」 凌湘没让女儿把说完便道:「今儿个程家来人了。」 凌馥双早就有心理准备娘亲要与自己谈论这事儿,她抬起下巴,认真说道:「娘,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程家连你也一起接回去。」 凌湘顺了顺女儿的秀发,柔声道:「傻瓜,娘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回不回程家有什么打紧,只要你好好的,能够寻得一门好亲事,娘就算现在闭眼,也安心了。」 「娘怎么认为程家会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而不是把女儿推入火坑?」 「不会的,程家终归是官家,这些年,大老爷和你爹的官越做越大,越是这样的人家,越讲究面子,他们更怕旁人说长道短,绝对不会为了气恨娘,给你寻门恶亲。」便是柳涵烟想这么做,双儿的爹也不会允许吧。 「娘,婚姻这种事,何为善、何为恶,并没有绝对,多少光鲜亮丽的亲事背后,其实藏污纳垢,多少门当户对的婚姻,其实是现实利益互换。当初外祖父将你许给爹,期待的不就是你一生幸福平安,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却如此不堪。」凌馥双不想把话说重,但不这么做,娘亲似乎不会清醒。 凌湘皱起眉头,握住女儿的手。「双儿,娘同你讲过很多次了,要记恩,别记怨,要想着亲情,别满脑子仇恨,你父亲之所以如此,自有他的苦衷,身在高门大户,无法事事顺心遂意。」 凌馥双咬牙,她最受不了这种言论,原主就是这么想,才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殡,想到原主因为程仲儒的一句道歉,就一切不论,光是回忆,她都觉得憋屈。 「娘,我们可以记恩不记怨,可那得是在咱们过得幸福富足的情况之下。没道理别人拿着我们的银子吃香喝辣,我们却过得苦巴巴,一个月为了十两银子,看人脸色不说,我病了还得卖马、卖车。圣人不是这样当的,以怨报德,何以报直?如果天底下的jiān佞小人都得到好下场,所有的善人都要受害遭恶报,请问,我们为什么要善良?」 「心存怨恨,就不会快乐。」 「所以我们现在非常幸福快乐?」 凌湘一时语塞,只能微睁大眼瞅着女儿。 凌馥双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娘,你要我不恨,可以,请娘带我远离这个充满仇恨的地方吧,只要我过得好、过得快乐,我自然可以轻易忘记程家对我们做的一切。」 「娘便是要你过得好,才让你回程家。」 「娘,话不是这样说的……」凌馥双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古人都是这样固执的吗?她深呼吸一口气、稳下情绪后才又续道:「我现在不是记恨,只是单纯分析,娘,你还记得程家是怎么对待你的吗?我们以旁人的眼光来看,程家上下所做的事,是不是叫做卑鄙无耻?算不算寡廉无义?你怎能相信这样的人家、这样的门风?你怎认为那一窝蛇鼠,会真心替女儿的终身设想? 「娘,他们不会的,他们只会在女儿身上寻求利益,就像当初在你身上挖取的一样,他们不会考虑对方好不好,只会想到与之联姻,可以为程家带来什么好处。」 「不会的,你还有爹……」 「爹?这真正是个笑话了。试问,十几年来,他什么时候抱过我、爱过我?他可曾当过一天的爹?亲情是培养出来的,张婶、张叔牵着我的手,教我学走路,时时刻刻担心我跌倒;你在我生病的时候,忧心得彻夜无眠,纸儿、笔儿在我受罚的时候,陪我一起罚跪……这才叫做家人、才算亲情,而程仲儒什么都没做,这声爹,我喊不出来。 「娘,我敢保证,一旦我进入程家,就会沦为别人的棋子,况且柳涵烟天天看着我在跟前晃,看着我比她的女儿优秀,她会不会怨恨?会不会又想办法来折辱你?」 「不……」 「一定会!」凌馥双说得斩钉截铁,因为那是原主的亲身经历。 这一瞬间,她深刻感受到,原主分明心痛,却还要说服自己,母亲是思念难平,才会'选择上吊自杀,并非柳氏的手段;感受在程家生活的那种压抑与沉重;感受她的无助与哀愁……不管原主是善良还是愚蠢,她绝对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你总是忘记娘的教导,总是把人想得太坏……」 「娘,你是可怜的好人,双儿不想学你,我宁可当个快乐的坏人,也不要让自己变得悲哀。我绝对不会回程家,如果娘心疼我,请相信女儿一次,咱们离开这里吧,重新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傻孩子,咱们孤儿寡母的,世间哪容得下我们?」 「娘,没这么困难的,只要你鼓起勇气,女儿就敢陪你一起闯天涯。」 凌湘深深的望着女儿,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饶是女儿再聪慧,仍旧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太天真了。 纸儿把洗脸水端进房里后,站在一旁,yù言又止。 凌馥双不习惯别人伺候,拿起布巾,自己动手净脸,而后瞥了纸儿一眼,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纸儿支吾一会儿,鼓起勇气道:「夫人已经三天都不与小姐说话,是不是……」 「是不是顺着娘的意思,乖乖回程家?」凌馥双接下纸儿的话,视线与她对上。 一屋子的实诚人,一个个都相信程家是大户,断没有欺她这个小孩子的道理,相信程仲儒好歹是个父亲,虎dú不食子,可他们哪里知道,若非前世闷亏吃尽,这辈子她哪需要战战兢兢,避免落入同样命运? 「小姐,夫人是为你好,能够当程家的姑娘……」 凌馥双重重一叹,每次提到这种事,她都有种孤军奋战的无力感,她将布巾丢回盆里,拉过纸儿坐到桌前。「是张婶让你来劝我的,对吧?张婶、张叔是那年家乡瘟疫,家人全走了,才进这个门,你和笔儿也是第一次卖身,便来到咱们家里,你们都不曾待过高门大户,自然不晓得里头肮脏污秽、危机重重。」 「危机重重?小姐只是在吓唬纸儿吧,夫人说过,程家家风……」 「家风?那是用金银珠宝、势力权位给精雕细琢出来的,当不得真。你可知道,几年前程家大房有个女儿嫁给杨国公当继室,杨国公的年纪比程大姑娘大了三十几岁,孙子与大姑娘年纪差不多,你说,这样的婚姻是坏是好?」 前辈子程伯儒常拿这门婚事说嘴。 确实,在老女婿的帮助之下,程伯儒的官位节节高升,但是他连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残忍,对她们几个还能客气? 「程家真的……」 纸儿话没说完,就看见笔儿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笔儿紧紧扯住小姐的衣袖道:「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凌馥双心头一悚,不会吧,程家又来人了?不过表面上她仍极力保持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拿着卖身契上门,是柳氏签的字,她把咱们全卖了。」 凌馥双闻言,心中一喜,难道是傅子杉的杰作?「不急、不急,我去看看。」说完,她马上起身,飞快往前厅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到厅里,凌馥双就见娘以帕掩面,泣不成声,又听见张叔对来人说道 「夫人、小姐是自由身,怎么能够买卖?你们要买,也只能买我们几个下人。」 「当年为了进程家,凌氏自愿签下卖身契,以奴婢身分嫁与程二老爷当姨娘,既然凌夫人是奴,凌姑娘自然就是家生子,要买、要卖,都cāo纵在程夫人手里。」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长得白净斯文,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两道眉毛浓得像墨似的,横在额头上方,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 凌馥双一听,突然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傅子杉所为,如果是傅子杉派来的人,怎么会这么清楚她们家的事?可如果不是,也未免太凑巧。 男子走向凌馥双问道:「你是凌馥双?」 他的气质不像人牙子,他带着兴味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她。是个聪明灵巧的漂亮丫头,只是年纪还太小,不过假以时日……六爷还真是捡到宝了。 「我是凌馥双,你说柳氏把我娘和我给卖了?」 「不止,程夫人连这四个下人也一并卖给我。」 「是你买下我们的吗?还是背后另有主子?」她试探的问。 男子浓眉一挑,皮笑ròu不笑的道:「是我,你觉得不像?」 像不像是其次,重点是……「不知大爷买下我们一屋子老弱fù孺要做什么?」 这年代不盛行买一送五,柳氏不至于痛恨娘恨到与娘沾上边的都想处理掉。 「爷在城郊有座庄子,旁边有上百亩田,爷要你去帮忙管理庄子。」 有田、有庄子,还让个小丫头去当管事?凌馥双顿时松了口气,再确定不过了,这是傅子杉在偿还自己的救命之恩,不错嘛,他虽然看起来讨厌,但心地还算善良。 突然间,她对神捕大人生出几分好感。 至于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第一,柳氏若有这份心思,几年前就可以动手,不必拖到今天,拖到程家上门,拖到她认识神捕傅子衫。 第二,柳氏再爱惜名声不过,在这时间点搞这个,程家上下当然会认定她容不下人,且程氏是高门夫人,一句话就会有人牙子把人弄走,她又何必亲自接洽买家? 接下来这宅子会出点意外吧,是火烧屋还是强盗入侵?总之,会把柳氏卖人的事给埋了。 心口一松,凌馥双堆起满脸笑,讨好的道:「爷打算……」 「一天够不够?明儿个早上,马车会上门来接人。」 她连忙点头。「敢问大爷姓名。」 他瞄她一眼,回道:「乔丰。」 闻言,凌馥双差点岔气。乔峰?好端端的,就认识一个丐帮帮主?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她连忙笑得无辜,极力装镇定。 乔丰又觑她一眼,方才离去。 平平稳稳地走出凌家大门后,他加快速度,一来是装沉稳装得很辛苦,快要憋不住了,二来是他有满肚子话得告诉主子,那丫头好像猜出几分因由。 其实乔丰是他的本名,主子都唤他阿乔,此时的他满心纳闷,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可那双眼再精明不过,好像他怎么演,都骗不过她。 另一头,直到大门关上,凌馥双才收拾起脸上的欢快,转过身,看见张婶还在安慰娘,她感到有些抱歉,快步走到母亲面前。 凌湘一把抱住女儿,难过的道:「都是娘害了你……」 凌馥双深吸口气,接下来的话太残忍,但她必须让母亲彻底死心。 她轻轻推开母亲,双膝跪地,假装哽咽的道:「娘,你看清楚了吗?这样的程家,你还要我回去?」 「是娘的错,我马上去程家,与他们争争道理,他们要卖我,我认了,可你是程家的血脉,他们不该这样待你!」从不与人争端的凌湘,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她必须为女儿出头。 「娘,你傻了啊!」 「我是傻,傻到相信你爹说的每一句话,傻得等他给你我一个正式的名分,谁知等到最后,竟是让我的女儿成奴成婢,他还有没有良心啊!」 凌湘再也抑不住伤心,她已经一退再退了,她只求给女儿一个好前程,怎料程家逼人太甚! 这是凌馥双第一次听到娘亲对程仲儒口出怨恨,这让她有种成功在望的预感,她马上乘胜追击道:「娘,你总该看出来了,爹心里何尝有过你?如果他有一点点的在乎,怎会放任亲人夺走你的一切,放任我们在外头受人欺辱?你总说他是我的亲爹,可他为我做的,比起张叔,远远不及。」 「昨天程家人明明还上门来说要接你回去,怎么会……」她以为女儿的好日子就要来临,谁知情况会急转直下。 凌馥双不免叹息,娘是外祖的掌上明珠,从小被人呵疼着长大,心思单纯,不晓得何谓宅斗,可程家哪是个善荏儿,程府那块地,脏得都能闻到血腥味儿。 「娘,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乐意与人分享丈夫?这些年来,父亲没有任何(通房姨娘,由此可知,柳氏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她根本不允许任何女人觊觎她的丈夫,可是当初是你的嫁妆救了程氏一族,没有你,如今就没有程家的存在,柳氏再恨,也不敢动手,毕竟程家三房媳fù相处得并不融洽,到时候她忘恩负义的消息只消往外透露一点,她还要不要在京城立足? 「幸而这些年你忍辱吞声,不吵不争,也不在她跟前烦心,她还可以试着忽略,恰恰是昨儿个的事,提醒了她,这世间还有一个凌湘,一个和自己分丈夫的女人,这口气,她岂能囫囵吞下? 「再说了,哪个善心人士会一口气买下咱们六口人,没猜错的话,柳氏真正卖的只有娘和我,剩下的全是附赠,赶明儿个咱们离开,这宅子定会起一把大火,烧得连灰都不剩,届时,谁知道咱们被卖掉?」 「柳氏她……竟是如此恶dú。」 「不,娘,你错了,整个程家如果还有一个干净人,那就是柳氏,至少她是正直的,她宁可光明正大表现自己的善妒,也不愿意使yīn招。」 凌馥双会这么说,倒不是真的认为柳涵烟正直良善,而是想藉此突显别人的恶,利用她让娘对程仲儒死心。 她看了娘一眼,续道:「如果她真是个狠的,大可先把我带进府里,再使计弄死娘,再发卖张叔他们,把我养上几年后,看哪家给的聘礼多、哪家可以帮她亲儿子升官,就把我给嫁出去。娘怎能相信一个憎恨你的女人,会为你的女儿寻个好归宿?」 「可你爹……」 「爹能让咱们依靠吗?如果爹可以,十几年了,我们不会过这种日子。一个月十两银子?哼,哪怕是柳氏用来打赏下人都超过这个数儿。在爹眼中,我们不过是个甩不掉的尾巴,能敷衍便敷衍着。 「昨儿个程家之所以找上门,说穿了,就是上回女儿陪张叔到程家要月银,见到大伯父一面,他觉得女儿样貌不差、进退有度,或许能够借着联姻,帮程家谋得些许好处。容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程家就是一窝子豺狼虎豹,我敢打赌,不出五年,程家恶事做尽,定会遭到报应。」 受传统教养长大的凌湘急急捂住女儿的嘴,咒骂亲人长辈、忤逆不孝,才是会遭报应的。「那可是你的……」 凌馥双打断娘亲的话,非要把话说绝,「娘,别再对我说那是我的爹、我的长辈,在他们做尽坏事后,在我心里,他们就是狼子野心、就是土匪强盗,必须远离才能得到百年平安的魔鬼。聪明人不会与魔鬼共舞,只会敬鬼神而远之。 「依我看,柳氏发卖我们,非但不是坏事,还值得庆幸,远远离开那片龌龊地,我们才有机会重生。」 「你在胡说什么,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奴籍,是一辈子的下人。」 「娘,你就相信女儿一次吧,我会好好做事,会努力攒银子,会想尽办法帮你和张叔张婶、笔儿纸儿赎身,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们当一辈子下人!」 凌湘震惊的看向女儿,女儿向来乖巧听话、温柔体贴,没有什么主见,可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勇敢坚毅?是长大了,懂得心疼娘、想要保护娘了?还是被逼到底,无法不反抗?她说不出胸口里装得满满的,是心疼、心喜,还是歉意。 无论如何,事实已定,再争执也不会改变现状,再一次,凌湘向命运低头,她抱住女儿,喃喃道:「好,娘信你,不只信你一次,以后你讲的每句话,娘都相信。」 凌馥双见终于说服了娘亲,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她相信团结就是力量,只要他们一家齐心,绝对能够挣脱困境。 趁着众人整理行囊之际,凌馥双从后门溜出去,绕到傅子杉家的后门。 门依旧虚掩,看来这位神捕对这里的治安还真有信心。 从后门进屋,往前面绕,经过中庭时,她发现前几天要死不活的男人已经站在树下练拳。 恢复得这么快?那两颗是神仙yào吗?这么好用的东西,如果可以大量生产……她有了中乐透的快感。 凌馥双站在不远处,耐心的等他把一套拳打完。 他的动作很流畅,像跳舞似的,她不晓得原来练武这么帅,Rain拿什么比? 打完拳,傅子杉拿起挂在树干上的布巾擦拭汗水。 她连忙跟上前,带着感激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但他像没看见她似的,迈开长腿,快步往屋里走。 凌馥双只好小跑步想要跟上……砰!她撞上他的后背。 不是她的错,是他突然停下脚步,不过、不过……哇,好浓郁的……不是汗臭啦,是男xìng荷尔蒙,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吸几口。 幸好现在她的xìng腺尚未发达,对于男xìng,还是纯欣赏居多,否则那些A片镜头还存在她的海马回里,呵呵,会令人脸红心跳呐。 傅子杉猛地转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觉得很想笑,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一副饥饿的嘴脸,口水好像就要滴下来了。 两人以这种尴尬姿势立着,待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对着人家的下胸口,唉呦,原主怎么矮成这样儿,长大后会不会变成哈比人后裔? 不行,小短短挺伤自尊的,回家之后,记得让张叔给她弄一条跳绳,希望经过青春期的洗礼和后天努力,可以多长高几公分。 凌魏双抬起头,微笑,巴结乘以五加上谄媚的N次方,甜甜唤道:「神捕大人……」 闻言,傅子杉脸色一沉,寒声回道:「谁告诉你我是神捕的?」 她没被吓到,直觉反问道:「你还不是吗?」然而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捂住嘴巴,连退了五小步。 她努力回想,那本话本是在原主和夏宜秋新婚第一年,夏宜秋带回来给原主的,当时神捕名声大噪,换言之,神捕成名是在她十五岁左右时发生的事,现在……呃,尴尬了。 凌馥双很努力的笑,笑得近乎傻气,脑子转过三百圈,还转不出一个合理逻辑,如果他是个会做人的,应该自动转移话题,jiāo个朋友嘛,不必计较太多。 但许是傅子杉没打算jiāo她这个朋友,也许他对神捕两个字感到万分兴趣,他向前两大步,慵懒的目光停滞在她脸上,时间长到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万人迷。 重点是他的神态明明就很慵懒,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微微勾起的嘴角很迷人,但为什么会让她有心惊胆颤的刺激感? 「你方才说,你「还」不是,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变成神捕。」他不放弃的追问道。 他很想知道那时听到的「我不要穿越」是不是她说的,未卜先知是她穿越之前的能力,还是穿越之后才出现的? 他是个好奇心强的男人,对于不清楚的事,习惯追根究底,如果她是砂锅,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 凌馥双连连摇头、摆手,他想问到底,她就否认到底。「你听错了,我是说「你竟然不是吗」。」她用力拍两下手,又道:「对对对,我就是说你竟然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应该是的啊!你的脸看起来很像神捕,气质很神捕,英明睿智得很神捕,如果你这种人不是神补,谁能当神捕?何况你要不是神捕,昨天怎么会被江洋大盗所伤。」 说完,她悄悄舒口气,夭寿,能掩饰得过去吗?应该是……不能,因为他的眸光依旧钉在她身上。 「江洋大盗?」傅子杉好笑的瞅着她,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挺纯熟的。 「当然,若非江湖上顶级厉害人物,怎能使出这么厉害的dú,说吧说吧,是蜀中唐门下的手?是星宿老怪丁春秋?西dú欧阳锋?五dú教主何惕守?还是蓝凤凰?」她屁话一串接过一串,想屁得他头昏脑胀,忘记自己无聊的追究。 偏偏他的反应不如她预期,他反倒更好奇了,他定睛望着她,心中琢磨着,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姑娘分析得出他受的刀伤,已经很了不起,居然还这么熟悉江湖各教派?而且这些教派他连听都没有听过,是胡诌?是她懂得比旁人多?还是……穿越的功劳? 凌馥双见他没说话,以为头过身就过,正要放松心情之际,却见他扬起剑眉,笑着问道 「那个江洋大盗身高大概只到我的腰,惯用左手,最重要的是,他年仅五岁。」傅子杉弯下腰,帅脸不断凑近她。很好,没有让人厌恶的脂粉香,只有淡淡的……ròu香?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但是,他喜欢。 剑眉弯了,蓝眼睛笑了,精灵王子的箭直直shè入她的心房,天哪,不要这样看姊啊,姊会心律不整。 但她恨死自己了,喃喃自语的习惯很糟糕,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改不行,可是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张开嘴巴老半天,她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说话!」他又催促道。 「我是过来谢谢傅神……傅公子的,谢谢你帮我的忙,日后有机会,小女子定会倾全力报答。」凌馥双给他来一个话题大转移。 望着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粉嫩小脸庞,从不曾出现过的同情心,在这一刻倾巢而出,让傅子杉不由自主的让步,接下她转移的话题,「我帮了你的忙?什么时候?」 是疑问句?卖身契的事与他无关? 惊恐、惊惶、大惊惧!不是吧,难道乔峰大爷不是丐帮帮主,而是诈骗集团首脑?这可不行,如果不是神捕大人出的手,那么是谁要坑害他们一家六口? 「乔丰不是傅公子的人吗?不是你派他到我家里,向我娘亲说明……」凌馥双强忍着不哭,声音却忍不住带了几分哽咽。 求求老天爷,千万别让她出了狼窟又进入虎穴,千万别让她荣登穿越不幸排行榜。 「他是我的人。」 一句肯定,让她的小心脏瞬间从嗓子眼钻回心窝处,呼……他知不知道人吓人比鬼吓人更惊悚!她拍拍胸口,稳住情绪,诚挚的向他行九十度鞠躬礼。「谢谢傅公子帮忙。」如果不是身体柔软度不佳,她很乐意让自己的头直接贴在小腿骨上。 「不过是买几个下人,哪儿谈得上帮忙,何况我买的人,好像还颇有几分用处。」傅子杉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凌馥双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光后,再一次出现心惊胆颤的不安,她好像有一点点了解他的意思了。「买?傅公子的意思是,你真、真的……」 「买下凌湘、凌馥双等六人,没错,要欣赏一下自己的卖身契吗?」 又不是什么知名画家的名画,有必要用到欣赏这个词吗?不死心,她又问道:「意思是,现在我们是货真、价实的……」 傅子杉笑觑着她,接话道:「奴才?没错,从现在起,爷是你们货真、价实的主子!」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她是货真、价实的笨蛋!买卖下人得到官府用印,如果他没有从柳氏手里拿回他们的卖身契,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在柳氏掌心底下重见天日。 青天霹雳!凌馥双的腰骨软了,腿骨酥了,几乎无法站立。好端端的,她怎么把自己从小姐变成奴才了? 她不过是在他跟前客串一下奴婢,没打算一路坚持下去啊,难道这里有「一日为奴,终生为奴」的规定? 穿越这回事儿,不都是要渐入佳境吗,她怎会每况愈下? 第四章 一家六口新生活 凌馥双爱国爱家爱土地,她愿意花大钱买有机蔬果,衣服只穿有机棉,洗碗洗衣的清洁剂只用无化学成分的水晶系列,她崇尚自然、努力追求无dú生活,「老鹰想飞」这部纪录片还连续看了三次……总而言之,她是非常认同「我们只有一个地球」这个观念的现代人,所以痛恨污染环境的各项文明。 但是在马车上摇晃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她放弃了,污染就污染吧,她想要坐地铁、火车、汽车、机车,还想要核电厂……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人类可以穿越,二十一世纪文明不能跟着穿? 她快颠死、吐死、热死了!她快要从活人变成一缕幽魂,请相信她,「一缕幽魂」听起来好像很凄美,但在转变的过程中,一点也不唯美浪漫。 「小姐再忍耐一下,就要到了!」 这是第三十六个谎言,自从她开始出现晕马车现象之后,纸儿、笔儿就轮流在她耳边说谎。 「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凌馥双有气无力地瞄了纸儿一眼,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但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在官道上,碰到地位比较高的、比较有钱的、马车比较漂亮的,都要乖乖闪边儿,让对方先过。 在上过无数次当之后,她不再相信马车停下就代表目的地到达。 「什么故事?」笔儿问。 「放羊的孩子。」 凌馥双话落的同时,车帘被掀开来,丐帮帮主的大眼睛出现,他看到凌馥双狼狈的模样,没有先安慰个两句,反倒凉凉的道:「没听过,讲讲。」 讲讲?在她这么虚弱的状况下?可见得良心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有个放羊的死小孩很无聊,大喊狼来了,村人上山发现没有狼,根本是那个死小孩在恶作剧,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一次、两次,到了第三次狼真来了,小孩怎么喊却都没有人理会,最后他的羊全被狼给吃光了。这故事告诫我们,做人不要说谎。」 他是买下他们的主子爷?屁咧!还不是跟他们一样是奴才身,装模作样。 对,她在迁怒,自从知道他们是货真价实的被贩卖之后。 乔丰一笑,没听出她的暗喻,只瞧着她那副凄惨模样,还真可怜。「到庄子了,下车吧。」 真到了?谢天谢地、谢谢太上老君,把她从炼丹炉里放出来,她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狲猴子,且脂肪燃点低,她可不想融化成一滩油。 纸儿率先跳下马车,把小姐给扶下来。 双脚终于踩到平地,凌馥双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呕吐感再现,她狂奔到旁边的泥地大吐特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她吐到无力,虚弱的等着纸儿和笔儿过来扶她,却不知道人都在乔丰的眼神示意下进入庄院,独独留下她用一种不雅的姿势蹲在路旁。 她喘了半天,迟迟等不到人来搀扶,她困惑的转身,却看见神捕先生。 他来做啥,迎接新婢女?这么体恤? 傅子杉看着她的惨状,心微微的……不爽,他朝她走近,抓起她的手往内关穴或轻或重地揉压。 没几下功夫,那股恶心感缓解,喘过几口气后,凌馥双抽回手,冷冷的道:「多谢。」 这是避讳?才几岁的小丫头,也学起男女大防?没意思,他臭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抽回手当然不是避讳,而是讨厌!否则有小鲜ròu可以啃,哪是坏事。 凌馥双打开油纸包,黑压压的一片,但闻着味道,唾液快速分泌,她认识它,是乌梅,晕车良yào!二话不说,她抓了一颗就往嘴里塞,那股酸味,让她的五腑六脏都舒畅了。 看着她一脸满足,傅子杉嘴角微挑。有这么好吃吗?他好奇的也拈起一颗放进嘴里,舌尖才沾了味道,就急忙把梅子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酸,能吃吗? 他的糗状让她恶劣的心情总算稍稍平反,她挑衅的当着他的面再吃一颗,笑得欢快。 她这幼稚的举动逗乐了他,不过他面上不显,依旧淡淡的道:「进去吧。」 凌馥双急急包妥油纸包塞进怀里,跟着他往庄子里走去。 这座村子有十几户人家,大大小小加起来约有一百人,庄子的位置偏左,前方是一畦畦的稻田,现在已是绿油油的一片。 庄子左边的田地无人耕种,长了些杂草,庄子右边是一大片竹林,庄子后面临山,山上有河道往下。 傅子衫把河水引进庄子里,挖了湖,因此庄子用水挺方便的。 打开大门,那是幢二进宅子,屋子不多,连同大厅十二、三间,对他们一家子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且屋子看起来才刚翻修过,挺舒适的,不过最让人满意的是后院,占地广阔,还有一座种着莲花的池塘。 看见池塘,凌馥双的精神全来了,连忙招呼张叔、张婶,把从家里带来的鸭子给放下去,接着她又对着纸儿、笔儿比划。「这里,圈一块养鸡,水塘边圈一块养鸭、养鹅,这两天让张叔出去多买几笼鸡鸭回来养……」 闻言,傅子杉瞬间印堂发黑。 当初买下这处庄子,是因为前有水、后有山,风光明媚,闲暇之余可以过来住个几天,没想到她一来,想的不是鸡就是鸭,敢情她把这里当成农户了,会不会哪天她连猪、牛都给养上了? 「俗气。」他闷闷的批评道。 凌馥双耳朵尖,转头冲着他笑道:「这世间啊,吃饱了才能不俗气,肚子饿的时候,看见竹子,哪会想到志节清高,只会想到竹笋若是有ròu丝可炒才美味;看见鸳鸯,不会想到忠贞不渝、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会想着做成串烧该沾什么酱。 「奴婢和主子的命不同,这辈子肯定脱俗不了了,主子要是看不过眼,倒是可以考虑把卖身契还给奴婢,奴婢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在主子眼前碍事儿。」 搞清楚,她复姓「救命」,名叫「恩人」,有人像他这样对待恩人的吗?以怨报德到这等程度,人神共愤啊! 傅子杉见自己不过讲了两个字,她倒有一大篇话可以说,哪有半分奴婢的样儿,不过他倒是看出来小丫头火气大着呢,想来还在记恨他,他也不生气,朝她伸出一手,微眯起眼道:「你要卖身契?行!一百两银子。」 凌馥双狠狠倒抽一口气,但不是被他锐利的目光吓到,而是他开出的价码,她不满的微扬高声调,「一百两?!现在的行情价,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大丫鬟也不过六、七两银子,像我和娘这种生手,了不起值个三、五两,傅公子这是坑人吗?」 「我买的可不是一般丫鬟,而是程御医的女儿、程家的后人,你想想,若是你回到程家,程家让你去联姻,程家能因此挣得多少利益,所以一百两银子,不贵。」 她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明白了一个道理,形势比人强,她不低头,难不成还和屋檐较量? 呼……垂头,她认了。 「傅公子让我来这里管理庄子,就不怕我把庄子给管倒了?」 对于她态度变化之快,傅子杉不禁感到好笑,而且听听她说的话,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小丫头来管庄子,又不是疯了,不过是寻个由头让她离开京城,离开让她害怕的程氏家族,他这是实实在在的报恩,可是想起她的能耐,他存了心思,打算试她一试。 「我听田庄头说,这庄子一年约莫出产三十两到五十两的农货,你如果管理得当,田里出息多了,只要上缴四十两,其余的全算你的,如果你有本事攒足银子,随时可以把你的卖身契买回去。」 凌馥双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他居然允她自赎?而且上缴四十两,老实说,这个要求并不苛,虽然农产品价贱,但制为成品,就能翻上两、三倍。 她强调有机养生,在整个世界变成一座大型化学工厂的年代,为了替自己的健康把关,她耗了不少时间在厨房,或许她可以试着从这方面着手。 「行,我先试做一年看看。」凌馥双不敢夸口,毕竟农事她并没有亲自接触过,还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比较好。 傅子杉虽然早就猜到她会应承,却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他心思微动,很好奇她会怎么做。 「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这里小住,到时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必须在我跟前伺候。」 她偷偷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做奴婢的经验比下乡务农更少,可是她能不答应吗?于是她撇撇嘴道:「是。」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有。」凌馥双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比方说,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变成穿越人士?又好比说,好端端的,她干么大小姐不当,跑来当奴婢?就算她不想嫁给夏宜秋,dú死他也是一条路啊,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不明白啊不明白,她怎么把原主的人生越走越悲惨? 傅子杉见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沮丧,摆明跟她说出口的话不一样,不过他并没有追问,而是又吩咐道:「把最好的屋子留着,我随时会来小住,而你这个贴身丫鬟的屋子,最好和我住的相邻。」 凌馥双轻叹,再次低头。「是,主子。」 不过她是个懂得感激的,至少,他允她自赎了,或许他只肯帮愿意人助自助的,也许他更欣赏独立自主。 也好,从这里出发,拿这个庄子练练手,说不定她会成为大辕王朝最出色的农家……农家?她忍不住抖了抖,还真是大志向啊!再抬头,突然发觉他顺眼了许多,她很自然的朝他嫣然一笑,向他传达善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笑,直攻傅子杉的心,让他整个人从脚底到头顶,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这种感觉是……害羞?怎么能?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咻地,他突然施展轻功,纵身飞掠,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凌馥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藤了好几次嘴唇才把口水吸干净。他、他、他那是轻功吗?未免太帅了吧…… 送走傅子衫,择定居处,各自打理好屋子后,全家人聚在厅里用晚饭。 屋子小,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才一个下午,里里外外就一副井然有序的新气象,张婶还有时间烧了满桌好菜,就当是乔迁志喜。 晚餐桌上,凌馥双向众人转达了傅子杉的话。 一听到赎回卖身契要百两银子,众人不免一阵惊呼,这是天价啊,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咒骂柳氏没心肝。 凌馥双的目的不是在吓唬大家,而是为了凝聚向心力,齐心合力挣银子赎身,是他们未来五年的目标。 「一百两?可能吗?」凌湘轻咬下唇,皱起的眉间挤出一个川字。 她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被生活磨出老态,在过去,她压根不会把一百两放在眼里,可是这些年吃了太多苦,她多少也意识到现实的残酷。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娘,再坏,都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凌馥双鼓励道。 「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夫人,只要咱们合力,肯定能够攒够银子,您也知道小姐有多聪明,更何况老张对农活可在行了。」张婶笑道。 小姐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小姐怎么说,她怎么做,她没孩子,所以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 「夫人,别担心,有老张在。」老张拍拍胸脯保证道。 一屋子就他一个男人,他认定自己该扛起这个家。 「还喊什么夫人,咱们现在都是下人,身分一样,往后你们就喊我的名字吧。」 「这可不行,喊不惯的,还是夫人听着顺耳。」张婶连连摆手。 凌馥双见娘亲虽然眉间依然不郁,但能够放下身段、认清处境,已属不易,她握住娘亲的手,柔声道:「娘,相信双儿吧,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凌湘点点头,轻笑道:「娘相信双儿。」 凌馥双扬眉道:「虽然一百两听起来挺可怕的,但傅爷也说了,咱们每年只要上缴四十两银子,其余的全归咱们,所以那几十亩地得好好规划,张叔,这方面你有经验,我想听你说说。」 张叔想了想,回道:「方才我到外头逛了一下,也与乔管事接过头,知道这里总共有九十三亩地,有九十亩佃给附近的农户,每年收的租银就是傅爷说的,三十到五十两左右,但如果遇到荒年,颗粒无收,傅爷就不会向佃户收取租银。」 「倘若遇上荒年,这四十两银子还得从咱们这里垫出去?」凌湘问。 凌馥双点头,依她和傅子杉立下的契约,确实是这样。 凌湘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口气。 张叔见状,马上安慰道:「夫人别担心,今年雨水多,定会迎上大丰年。」 「是啊,娘别慌。」凌馥双向娘亲说完,又转头问张叔,「张叔,为什么还有三亩地没人承租?」 「我去转过了,那是沙地,几亩地就临着咱们庄子。沙地用来种菜、种稻不合适,倒是可以试着种瓜,明儿个我再过去看看仔细。」 「张叔,咱们屋后那片山林应该有不少产出吧?」凌馥双又问。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问过附近的农家,他们都说那片林子是傅爷的,一般人不能随意进出。」 「既然是傅爷的,咱们就去逛逛。」 「可傅爷在契书上不是只提到这庄子和田地里的收成吗?」笔儿xìng子实诚,契书中没提到山林,连靠近些她都觉得不妥。 「不就是逛逛吗?如果寻到野果、野菜,下回傅爷过来,还可以给他添点新菜色。」凌馥双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错,要是傅爷吃得心情大好,大笔一挥,一百两成了十两,那就更好了!」天xìng乐观的纸儿乐呵呵的道。 「你哦,老想些有的没的。」笔儿伸出食指戳了戳纸儿的额头。 「有梦最美嘛。」凌馥双笑道:「娘,我盘算过了,后院够大,池塘里有鱼、有莲,再多养些鸡鸭、种些豆苗青菜丝瓜,应付咱们一家六口的嚼用应该没问题。」 「何止没问题,往后咱们肯定会吃得比过去好,唉,我要是变成大胖子,这可怎么办才好?」纸儿乐得两道眉毛成了弯月亮。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能不当奴婢,这会儿,小姐说攒够银子就可以不用再当奴才,还有好吃的可以吃,这是天大地大的好事呐。 「ròu还没吃着就想变成大胖子,会不会太快了些?」笔儿打趣道。 众人闻言,忍不住都笑了,纸儿当惯了大伙儿的开心果,搔搔头,笑得更欢快。 待笑意稍歇,凌馥双才又道:「佃户缴上来的银子,咱们直接转给傅爷,剩下那三亩田,如果侍弄得好,今年或许能攒下一点银子。」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凌湘突然心头一酸,时至今日,她终于想明白,她早已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夫人,骨子里的骄傲早该磨去,未来长得很,与其日日埋怨,不如定下心好好过日子。 望着女儿不为困境而忧、神采奕奕的模样,她难掩骄傲,女儿才是个明白人,与女儿相较,自己远远不及。 「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做。」 看一眼娘亲努力挤出来的笑容,凌馥双一阵感动,而且有了娘亲的支持,她讲起话来更有底气了,「明儿个,张婶和纸儿进城一趟,买几笼鸡鸭回来,娘和笔儿在家里,看看还有哪里得整理的,我和张叔上山瞧瞧。」 「不必进城,明儿个镇上就有市集,听说还挺大的,东西比城里便宜些,离庄子也近,走路约半个时辰就能到。」张叔道。 刚出去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把该打听的全都打听清楚了。 他心底明白,离开那宅子,没有程家按月给的银两,夫人小姐定是要吃苦的,没想到小姐这么快就决定好下一步,着实教人心喜。 「那太好了,可就算近,也别省那点银两,回程时,提几笼鸡鸭,可不是玩笑的,还是雇辆车子吧。」 「知道了。」纸儿连声应和,「我一定会挑最肥最壮的鸡崽。」 「鸡崽挑一些,也多买几只母鸡,可以马上下蛋的。」 「是,小姐。」 「小姐,我见后院有几棵梅子树结实累累,不如我明儿个把梅子全打下来,洗洗晒干,等张婶从市集回来,腌小姐最爱吃的紫苏梅。」笔儿chā话道。 张叔对张婶道:「明儿个上市集,如果看见卖斧头、铲子的,帮我买回来。」 「行,要不要我也去看看有没有卖种子的?」张婶问道。 张叔提醒道:「看看行,但是先别买,待我弄清楚那田种啥合适再说。」 「我那里还有一点首饰,先拿去当了吧,家里要用的锅碗瓢盆也带一些回来。」凌湘道。 张婶道:「这几年夫人给咱们的月银我都攒起来了,有八两多呢,待会儿就拿给夫人。」 「我也有,差一点点就一两了。」纸儿从腰包里面掏出银子,递到夫人面前。「夫人收着。」 「我也有一两半呢,待会儿送到夫人那儿。」笔儿道。 「这怎么能?」 「谁说不能,小姐说过,咱们可是一家人。」张叔道。 众人谈话间,笑声不断,凌馥双看着一屋子家人,也跟着笑了。 这是好事,对于未来,人人心里明知道辛苦,却是一个个兴致高昂,期待着新生活,她真的相信,家人齐心,其利断金。 而也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怎地,这一晚,大家都早早上了床,只有纸儿翻来覆去,她着实不习惯独个儿睡一张大床,便抱着被子跑去和笔儿挤。 月亮斜挂,一只慵懒的小猫喵喵的叫了两声后,万籁寂。 凌馥双熄了烛火躺上床,侧过脸,望向窗外月亮,微微一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会努力改变一切! 山上空气好,凌馥双觉得身心都舒畅了,只可惜她脚下穿的是绣花鞋,若能换上一双NIKE球鞋,她肯定爬得又快又顺。 她和张叔都背了竹蒌子,他们压根儿不晓得会不会有收获,只是预备着。 「这里兔子多,下回设个陷阱,逮几只回去加菜。」张叔走过一段路后这么说道。 凌馥双笑着回道:「我终于明白纸儿为啥这么崇拜你了,只要跟着你,就不怕肚子饿。」 「纸儿啊,那就是个吃货,偏偏长不胖,也不知ròu都往哪儿搁了。」 「她天生是个有口福的。」不像笔儿,才过几天好日子,肚子就肥了一圈,成天嚷嚷着要她别再捣弄吃的。 「那两个丫头能跟着小姐,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才不是!她们「前世」就因为跟着原主,才会凄惨飘零,不过这一世不会了,她发誓,绝对要让她们长命百岁。 「张叔说的不对,才没有谁跟着谁,咱们都是一家人。」 张叔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小姐好半晌,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声道:「张叔以前也有个闺女。」 「是吗?她去哪儿了?」 「被人牙子给拐了。你张婶身子不好,丢了女儿,想方设法要再给我生个儿子,可胎儿没保住,却把身子给弄坏了。幸而夫人求了老爷,把咱们买回来,还给张婶雇大夫调养身子,否则……」 拉下他带着老茧的手掌,凌馥双勾住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个正在撒娇的女儿似的说:「我早把张叔当成亲爹了,双儿会好好孝顺张叔的。」 「好孩子。」张叔感动的拍拍她的头,同时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全力帮小姐攒够银子,他的小姐绝对不能当人家一辈子奴才。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凌馥双突然冲着一棵树干兴奋大喊,「张叔,这是木耳,对吧?」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还没装盒的木耳,太新奇了。 「是,咱们采一些回去,给张婶入菜。」 「果然是宝山,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更多东西。」 「小姐是视而不见,咱们方才经过的地方有不少yào草。」 「真的吗?有什么?能卖到好价钱吗?」 张叔咯咯笑开,小姐真是钻进钱蒌子里了。「金莲花、还魂草、天麻、三七……种类多得不得了。今儿个先回去问问你张婶,镇上有没有yào铺,如果有的话,明儿个再带yào锄过来,采几蒌子在后院里晒干,下次拿去市集卖。」 「能发财吗?」 「那都是些寻常yào草,大概发不了财,不过既然这座山合适yào草生长,说不定再往里面走,真能寻到宝。」 「那还等什么!」凌馥双的双眼闪闪发亮。 「先摘木耳吧。」说着,张叔动手开始摘起木耳。 一片一片的小耳朵长在树干上,旺盛且壮观,如果不是长得这么肥硕,又且长在一块儿,她大概认不出是木耳。 想想,比较起绣花、绘画,野生植物的认识对生存更为有用。 她依样画葫芦,学着张叔的手势采摘木耳。「张叔怎么就这么厉害,什么都懂,您多教教我吧,这里的草啊树的我全不认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傻傻分不清楚。」 「张叔从小生长在山里,在林子里钻惯了,才会认得,小姐生活在闺阁,不懂是理所当然的。」 「张叔住在山里啊?」 「张叔的爷爷是猎户,打会走路起,张叔就跟着爷爷在林间钻来钻去,怎么找水,哪些是好东西,哪些yào草能卖银子,怎么设竹笼逮螃蟹,如何设陷阱抓野鹿、兔子,熟得不得了。」 「太棒了,那这里可是让张叔的宝刀有用武之地啦。」 张叔被她夸得飘飘然,有些得意的又道:「昨儿个在山下看这片林子的长势,我便猜着里头有不少好东西。」 凌馥双也猜着了,不过她可看不懂什么长势,她只是想,傅子衫没事买这座山,又不允许村人上山,里头肯定藏有宝藏。 「果然,被张叔的慧眼扫过,好东西全现了形。」 「别捧了,张叔一乐,会飞天的。」 她大笑,接着又问道:「张叔后来怎么会离开家乡?林子猎不到东西了吗?」 「也不是,后来有大户人家募长工,爷爷说家里有七、八个男人当猎户,够了,就让我下山学种田,这一种,种出兴趣来,不只种米、种麦、种果子,连花花草草也学着种,什么新鲜东西都想种种看,要不是发生了那个意外,张叔本来攒了一点银子,打算买块地,开花圃呢。」 「不怕,以后双儿给你买地、开花圃。」 「小姐有这份心就够了。」 想当年妻子心中抑郁,又坏了身子,刚到夫人、小姐身边时,成日背着人抹泪珠子,幸好小姐一个小小娃儿,见着老婆子就冲着她笑,时不时要她抱,是小姐把妻子的心给救回来的。 「不,有心可不够,张叔,你得信我,我说到做到。」 「我信,小姐会领着我们过好日子,张叔等着呢。」 采过木耳,张叔领着她一路往山上走,她认得几种草yào和几种可以食用的野菜,每一种都采一点,打算回去试试味道。 「小姐,你看!」 凌馥双顺着张叔的手势抬头望去,那是棵开了不少粉色花朵的大树。 「真漂亮。」 「这是野桃子,吃起来有点涩,但用糖腌过之后,味道不比小姐爱吃的紫苏梅差,再过两、三个月,咱们带纸儿和笔儿一起来,采个几篓回去。」 「好啊,我就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你张婶腌桃子的手艺可厉害了,咱们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向她拜师呢,这次咱们多腌几瓮,肯定可以吃到来年。」 「真有这么好吃?甭是张叔老王卖瓜吧。」 「张叔没骗你,那是真的好吃,要不是街上卖的桃子太甜,不像野生桃子酸味重,做好之后,老觉得少一味儿,早在京里时,你张婶就琢磨着给小姐做了。」 「若张叔没夸张,让张婶腌好,拿到市集上卖。」 「穷人家的东西,谁会买?还是给小姐尝尝味儿,再送送街坊邻居得了。」 「可不能这么说,便宜的东西只要包装得好,就能卖到好价钱。这么说好了,富贵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挑挑拣拣的,不就是想尝个没尝过的新鲜滋味儿。」 「小姐怎么知道富贵人家心里想什么?」 「讲个故事给张叔听。」 「行,小姐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 「有个叫做乾隆的皇帝,最喜欢游山玩水,有一回到了乡下农家,这时乾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农家立刻为他备饭。可乡下农户哪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呈给皇上,好不容易张罗来几块豆腐、几把菠菜,赶紧用大火把豆腐煎透了,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炒上菠菜。 「乾隆拿起筷子,转眼间就把菜吃得干干净净,吃饱后,乾隆问农家:「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好吃?」农家回答:「这是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瞧,不过是换个名字,豆腐、菠菜就变得尊贵起来。」 「那是皇上饿坏啦。」 「也是,不过同样的东西,换个包装、换个名字,就能吸引人。」这是营销的概念啊,名牌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张叔笑而不答,显然不以为然,只不过心疼她,舍不得同她争辩。 凌馥双明白,也不做口舌之争,何况桃子腌出来是什么味道,还不确定呢。 「如果小姐想找东西到市集上卖,庄子旁那片竹林里有不少竹笋,我可以挑一些到镇上卖。」 「张叔想卖竹笋?那很重耶。」 「小事,张叔的身子还结实得很。」 「其实我也想过明儿个找几个佃户来帮忙挖笋子,好带回去做笋干。」 「笋子不是该吃新鲜的吗?」 「可过了这个季节就没有笋子可以吃了,所以有些地方的人会把笋子做成笋干,同猪脚一起卤,那滋味可棒了。」 前辈子她爱吃笋干、爱吃芒果青,却担心外头卖的加了太多人工香料,所以都自己动手做。 「小姐讲得张叔都馋了。」 「等咱们挣足银子,我天天给张叔卤……」 话说到一半,凌馥双的视线定在一堆刚从土里冒出来的红色小芽上面。 是它吗?是她大伯父家里种的那个吗?她飞快跑到泥边,蹲下身,看一眼旁边已经干枯的藤蔓,是心形叶片,她指着那些小芽,兴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叔见小姐举止古怪,快步上前,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你怎么啦?」 「这是……」 「山芋,穷人家吃的东西,没得吃的时候,大伙儿会上山寻山芋果腹,味道不好,但可以充饥。喏,这边这堆是红的,过去那一片是白色的。」他指向远方。 「味道不好,是因为没有找到对的料理方式,张叔,你知不知道这个又叫做山yào,可以健胃益脾、养肾补肺、延年益寿,它的好处说不尽,最重要的是,它的产量很大,容易生长,不需要太多的水,荒年的时候如果大量种植,百姓们就不怕没东西吃了。」 「山yào?不就是搁在汤里煮熟了吃?」 「不止,还可以做成南瓜山yào鸡汤、山yào莲子排骨汤、山yàoròu丸子、山yào蛤蛎鸡汤,张叔没吃过吗?」 「穷人家哪有这么多的鸡ròu排骨可以吃,况且要是吃得起ròu,谁还会吃山yào?」 「有道理,那可以做山yào松子粥、山yào饼、山yào馒头,再不然切成薄片,沾紫苏梅酱吃,那也是一绝啊!不行,我越说越兴奋,张叔,咱们挖几根山yào回去种吧,你昨儿个不是说有三亩沙地没种东西吗?咱们就来种山yào。」 「小姐会种山yào?」 何止会,她在大伯父家打过工,赚过学费的呢。 「试试喽,既然野生都可以长得这么好,表示它不太需要照顾啊!」 「行,昨儿夫人讲过,小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张叔一哂,蹲下身。 两人合力刨土,把两种颜色的山yào都挖出几段,直到篓子装不下了,才兴匆匆的下山。 而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傅子杉才提着阿乔的后领,从树上纵身往下一跃。 「爷,您想知道那丫头要做啥,直接问她就是了,何必躲躲藏藏的?」阿乔不解的问道,凌馥双既然是六爷的奴婢,六爷只要动动口不就得了。 傅子杉睨他一眼,嗤了一声。 那丫头几时把他当成主子了?昨儿个人家一家人在厅里大吃大喝,还图谋着如何挣银子赎身,人家是把他当成过墙梯,利用他脱离程家后,下一步就是脱离自己,主子?那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这山yào真像她说的这么好,又能解饥荒,父皇那里是不是该……还是再等等好了,看那丫头能种出什么东西来。 「走!」 见主子走得飞快,阿乔急急追上,这些年来,他旁的没学到,被主子提着衣领扔来扔去不受伤,这是本领一,追着主子跑则是另一门绝活。 阿乔快步跟着,嘴巴却片刻不停,「主子,您听过乾隆这么一位皇帝吗?」 当然没有,可那丫头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果故事不是编的,而是发生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朝代……想到这里,傅子杉不禁笑了,他是不是该到漾漾那里套套话? 阿乔仍径自续道:「红嘴绿鹦哥,形容得真好,那菠菜根,不就是红色的吗?烫一烫,往盘子里一摆,叶子拉开,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儿,主子,您说……」 第五章 初次摆摊做生意 这天晚上,傅子杉来到宁熙研的皇子府。 他告诉五哥他把凌馥双安排到庄子的事,随后又谈到山yào的好处,两人都兴趣盎然,但更让他们觉得有意思的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丫头,遇着这样的事,没有哭天喊地,只一心想着带着所有人脱离困境,执着相信明天会更好,这是怎样的一颗玲珑光明心? 「六弟,你说你给丫头按压穴道?」 「是,没见过人晕成那样的,又不是乘船。」 想到她的惨状,傅子杉轮廓分明的脸庞挂起一抹笑。 宁熙研有些怔愕的望着他,六弟这是对那个小丫头上了心吗?他从没见过六弟为一个姑娘而笑。 「那你有起疹子吗?」 闻言,傅子杉笑得更欢。「没有。」像证明似地,他把双掌摊开在五哥眼前。 宁熙研这下更加确定了,凌馥双确实与六弟有缘。「如果你喜欢,就好好盯着,别教人给抢了。」 傅子杉扬眉,凝声道:「我明白。」 同一个夜晚,苏红樱坐在妆台前,一颗心随着梓儿的话语起伏不定。 那个凌馥双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又有什么能耐,竟能得傅子杉的青睐? 那座庄子是丽妃留给六爷唯一的念想,他居然让个野丫头住进去,一个唐漾就已经教人咬牙,现在又多了个凌馥双。 半年前,她命人跟踪乔丰,找到那座二进宅子后,短短几天,那宅子就贴出红单,转手卖掉,她让人在那宅子外头守了近三个月,始终未曾见到六爷进出,于是她心底隐隐明白,他想避开自己。 为什么?因为她不够好? 不可能,她不相信京城里还有比自己更好的姑娘,她能文能舞,懂诗词,女红、琴棋样样擅长,是京城最美丽的才女,他不可能看不上她,既然如此,是因为他明白她将会母仪天下,他想避开流言蜚语,不让二皇子有可乘之机? 非要走上那条路吗?如果六爷肯对她更温柔、更体贴,怎知她不会为了他放弃权势? 微微的落寞浮上脸庞,苏红樱轻咬下唇,再抬眼,眼底闪过几分狠戾,她在心里发誓,就算嫁不成他,她也不会让他成为别人的囊中物。 「凌馥双是个怎样的女子?」她咬牙问道。 「有几分姿色……」梓儿顿了一下,又道:「但与小姐是云泥之别。」 「会琴棋书画或是有任何才艺吗?」 梓儿夸张的噗哧一笑,不屑的回道:「小姐说什么呢,她不过是个粗鄙村姑,满脑子想着养鸡、养鸭和种地。」 梓儿的态度和回答让苏红樱终于稍稍放心了,既然对手这般不堪,她又何必自眨身价与之较量? 「伺候本小姐更衣,我要进宫一趟,很久没有问候淑妃娘娘了。」 那天从山里回到庄子后,凌馥双便将篓子一丢,直直往那三亩沙地跑,说是要种山yào去。 张叔见她这么急切,便带着笔儿又上山一趟,带回满满两大蒌山yào。 凌馥双马上烧来一盆草木灰,拿把镰刀将带回来的薯种切成段,大伯父教过,以六十公克为单位,但这里没有精准的枰,只能量其大约,接着把薯种的剖切面沾满草木灰,在田畦里整齐排列。 张叔看着新奇,没见过这么种薯的。「把它往地上一搁,就算种好了吗?」 「当然没这么容易,接下来得育苗、犁田、chā种、搭篷架,要做的事还多着呢。」凌馥双也不藏私,朗声回道。 「小姐为何要给山yào沾草木灰?」 「这是预防山yào的切口腐烂,不过还不够,得让阳光再曝晒个七天左右,让切开的伤口愈合,才能进行育苗。」 这一头凌馥双和张叔忙和着,宅子里也不轻松。 在张婶的领导下,洗梅、搓梅、装瓮,还得替刚买回来的鸡鸭架篱芭,免得它们到处乱跑。 这天的晚餐,张婶没时间张罗饭菜,是凌湘亲自下的厨,她的厨艺不好,但饭煮得不错。 看着满满一大锅的饭,张婶不禁笑道:「这是喂猪呐。」 许是体力活做太多,大伙儿都饿得紧,连凌湘也多添了半碗饭,就这样,甭说桌上的菜,就是锅里的饭,也挖得干干净净。 隔天,满宅子的人全动员起来,张叔带着小姐列的采买单子,借了马车进城,订两百根U形铜管,当然一开始他哪知道什么叫做U形,是小姐画图给他看,告诉他名称,他才晓得的,他又买了糖、农具和约三十个大筛子、大锅、粮食、香料、大小瓮回来。 三十文一个早上,凌馥双雇回十来个身强体健的佃农上山挖笋。 张婶则领着纸儿、笔儿把昨儿个摘洗、搓揉过盐巴的梅子从瓮里倒出来,剖出籽儿。 因为小姐说了,今年不做紫苏梅,要做紫苏梅酱,听说这东西沾着山yào吃,养颜美容又可以延年益寿。 小姐的山yào还没种下呢,纸儿昨儿个夜里已经梦见家里的仓库被山yào堆得满坑满谷。 凌馥双上山得早,辰时未过,已经领着人把笋子带回来,还跟佃农们约定好,接连几天都过来帮忙。 佃农们嘴巴应下,心里却觉得怀疑,挖这么多笋吃得完吗?白放着不是可惜了?但付钱的是大爷,小姑娘怎么说,他们照做就是。 紧接着在凌馥双的带领下,张婶、纸儿、笔儿跟着剖笋、煮笋、晾笋,一家子忙得起劲,连凌湘也卷起袖子喂鸡鸭、捡蛋、做饭菜,帮着分担。 午时刚过,张叔就回来了,有他带回的大筛子,张婶连忙把煮透的笋子给摆进筛子里,放在前院晾晒。 张叔匆匆吞了几口饭,就跑到林里砍竹子,搬回家里搭架子,再把笋干一筛筛往架子上摆。 瞧着满院子的笋干,凌馥双满意极了。 好不容易可以稍作休息,一伙人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吃着娘亲煮的绿豆汤,听娘亲算帐,把这两天花的银子一一列报。 凌馥双道:「张叔、张婶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接下来要用银子的地方不多。」 娘把为数不多的饰品都让张叔带进城里给死当了,加上纸儿、笔儿和张婶供献的,也就七、八十两。 虽然换得的银两不多,但是这一当,当掉的不只是娘对父亲的念想,也当掉了娘对程家的最后一点想望。 这样很好,只要娘不把期待放在程仲儒身上,谁晓得不会碰到更好的男人? 在这个年代,女人再嫁或许有那么点惊世骇俗,可是在凌馥双心里,叫做天经地义。 人一生短短数十年,面子永远比不上里子,人唯有让自己过得舒服,才会想要成就别人的幸福,人之所以会嫉妒、陷害别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过得不爽,当然希望天地与自己同灭。 「小姐,腌完笋子和梅酱后,咱们要做什么?」笔儿问。 「多着呢,那片山yào田得守好,鸡鸭得养得肥胖,这几天有空,张叔会带咱们上山采yào草,捕鱼抓虾……」 「怎么听起来全是搞吃的呀?」笔儿问。 「健康是财富的本钱,身子不好,怎么赚钱?」凌馥双笑着掐了掐笔儿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可也不能总弄吃的,小姐不是说要挣银子吗?夫人刚刚算了,咱们这两天花掉不少钱。」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些天先把山yào给种了,再来想下一步,何况张叔采了yào草,可以拿到yào铺子去卖,那不也是挣钱?」 凌湘柔声道:「别心急,娘可以做点绣活出去卖,娘的绣工可不差。」 过去老爷不让做,说她卖绣活儿会让程家没脸,嘲笑他连个外室也养不起……外室…… 想到这两个字,她不禁心头一沉,她怎么会让自己走入这般不堪的境地?爹娘若是地下有知,会有多伤心啊? 「奴婢也可以帮着做一些。」笔儿道。 这些年都是她陪着小姐做绣活的,她的功力不比小姐差,尤其小姐大病初愈后,就不太爱碰针黹,经常是她熬夜替小姐jiāo的差。 「娘,别做那个,伤眼睛。」凌馥双不赞同。 「日里做,夜晚不碰,行不?」凌湘温柔的道。 凌馥双本还要再劝,但也知晓娘是想贡献一份力,况且有事情做,娘才不会(胡思乱想,她便点点头,不再阻止,接着转头对张婶道:「张婶,咱们的鸭子能下蛋了,你攒齐后,就腌一些咸蛋、皮蛋。」 「没问题,昨儿个我还特地挑五只能下蛋的母鸭。」 凌馥双考虑了一下,方才对母亲说:「我想下次的市集,去试卖茶叶蛋。」 从小姐变成奴婢,原本用来琴棋书画的两只手,现在却做着农活,她已经大大地考验了母亲的耐xìng,这会儿又要抛头露面,沿街叫卖,她不确定娘会不会晕过去。 果然,此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出,所有人同时将目光shè向她。 凌馥双暗叹一声,看来不只母亲无法忍受,连张叔、张婶、纸儿、笔儿也觉得不妥,可是她仍定定的与母亲对视,不肯退让。 她很清楚,无论如何都要过了这一关,日后才能正大光明挣银子,不管商人的地位再低,经商是致富最快的方式。 凌湘心中波涛汹涌,她明白女儿的想法,可是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就算她爹再会挣钱,就算她捧着再多的银票进京,程家什么时候因为她的钱高看她一等,也没有因为她的银子解了程家之困而善待她几分,全是因为她是商人之女,她的身分登不上台面。 为难写在脸上,她想反对女儿的提议,但是不这样做,难道真让女儿当一辈子的奴婢? 几番思量后,她一咬牙道:「双儿,你可知道你外祖父是怎么靠一根扁担发家的吗?娘告诉你……」 她是商家女,很清楚营商得当可以挣得多少身家,既然女儿心意已定,她何不就顺了女儿的意,好歹这么做,女儿能为自己争个自由清白身。 凌馥双听完,惊讶又感动的紧紧搂住母亲道:「娘,谢谢你、谢谢你,我会像外公一样好,双儿会再让您再过上穿金戴银、有人伺候的舒心日子。」 凌湘轻抚着女儿的发丝,不免失笑。她哪里是指望这些,当娘的,真正在乎的只有孩子好不好。 纸儿、笔儿也跟着说:「夫人放心,我们会把小姐护得好好的,绝不让人欺负小姐。」 张婶笑着推推张叔,道:「可不是,咱们这里还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呢,护不了小姐,他都可以断头谢罪啦。」 凌馥双看看母亲,再看看「家人」们,咧嘴笑开。 谁说每况愈下,明明就是渐入佳境,没有共患难,岂能见真情?没有同心协力,怎能共创佳绩? 她会成功的,一定! 经过阳光杀菌七天后,覆土、育苗。 张叔借了牛来犁田,把三亩地犁成一畦一畦的。 第十二天,张叔雇了马车,将U形铜管载回来,在凌馥双的指挥下,在犁好的田亩间,将管子以二十到二十五度的斜角摆定。 她找不到蚌壳粉当介质,只好在管子里面填入米糠和草木灰。 在确定薯种长出苗芽后,凌馥双领着张叔把山yào挖出来,挑除腐烂的,将健康苗种一一埋进U形管中,出芽处向上,最后再往U形管上方覆土。 他们在种植山yào时,有许多村人纷纷靠过来看,这让凌馥双心底有了较量,要靠山yào致富恐怕困难,待明年秋收,大家确定它是高产量作物,很快就会有人跟进,所以要靠山yào赚钱,顶多只能赚一年,看来她必须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利用山yào赚进人生的第一桶金。 待忙完山yào种植之后,市集日即将到来。 状况比馥双想象的还好,刚买的三十只母鸡很给力,短短十几天,居然下了将近两百颗,要不是咸蛋和皮蛋尚未腌制完成,她还想同时推出两样蛋食产品。 这天一大早,凌馥双开始煮茶叶蛋。 这里还没见过有人卖茶叶蛋,制作蛋的技术也不发达,像张婶只会腌咸蛋,皮蛋还是她教会张靖怎么做的。 蛋的料理方法其实大同小异,来来回回就是煎蛋、炒蛋、蛋羹等,既然她决定养鸡,就要把作用发挥到最大。 架起大锅,凌馥双往里头注入冷水、盐巴和鸡蛋。 茶叶蛋要好吃又好看,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蛋不要煮太久,煮熟后,还要等到水温降至与掌心温度差不多,才能把蛋取出来敲出裂缝;而卤料一定要炒过,ròu桂、八角、姜、辣椒、甘草在经过热炒后,才能释放出香气;最后加入酒、盐与茶叶,再把蛋放进去熬煮。 凌馥双在前一世试着做过几次,发现绿茶与红茶的比例以一比一最为妥当。 火滚,卤上三十分钟,熄火。 待汤汁凉了,再开大火卤三十分钟,再放凉。 这样的步骤重复三到五次,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让蛋入味,之后再浸泡一整夜,方大功告成。 在卤茶叶蛋的同时,凌馥双也动手做「卤大封」。 这是老家妈妈的拿手料理,早期台湾人嫁娶都要上的一道菜。 先把晒好的笋干泡水半个时辰,五花ròu先用酱油和酒腌过,然后放入油锅中zhà透、捞起,接着将香料与葱姜蒜bào香,再放入zhà好的五花ròu,以酱油、酒、冰糖等调料之后,卤半个时辰,最后把泡过水的笋子沥干,放进去一起卤,让笋干充分吸收猪ròu的油脂与香味,经过半个时辰后,熄火。 开锅的瞬间,纸儿的口水也跟着滴了下来。 这天,香味传得老远,许多村民纷纷在他们家外头逛来逛去,想知道什么东西这样香。 这天晚膳多了一大块封ròu,但笋子一人只分得一口,因为其它是明儿个要让人试吃的,张叔还因此熬了一晚上,削出上百根牙签,打算让人试吃时使用。 用完晚膳,纸儿和笔儿还不休息,拿起剪刀裁制油纸袋,张婶也把晒好的笋干挑挑拣拣,绑成一束一束的。 凌馥双则拿着纸笔细细盘算,一颗生蛋卖一文钱,饭馆里做好的鸡蛋,三颗一盘,能卖到十文钱,高级一点的餐馆,卖到五十文都有,茶叶蛋算是个新吃食,卖三文钱,应该没问题,她还打算带着热锅一起去卖,就像现代的便利商店那样,靠香气吸引客人,生意应该不至于太差。 至于笋干嘛,穿越后她就没吃过,就连见多识广的张叔和张婶也不知道笋子可以用这种方式保存,至于她娘,打小在江南长大,也从没见过这道菜,所以她想,在这大辕朝,笋干算得上新鲜吃食,那就卖个四十文吧,能赚多少算多少,反正她的目的不在笋干,而是封ròu这道菜,笋干只是拿来吊人胃口的。 做好打算后,一家人早早上床休息。 隔天寅时三刻,全家人便都起身了,把东西整理好,连同大锅抬上马车,留下笔儿在家里陪伴夫人,其它人全都前往市集。 进了小镇,挑一块好地方,张婶架起大小两个炉子,开始烧柴火,分别把笋干大封和泡了一夜的茶叶蛋抬上炉子加热。 张叔见一切都准备好了,便背起yào材往yào铺子方向走去。 卤汁烧热,香气一阵一阵往外传,凌馥双与张婶、纸儿相视一眼,用力点头。 凌馥双扯开嗓子,用她脆生生的声音高喊,「茶叶蛋、茶叶蛋,好吃的茶叶蛋,大家快来买呦!」 纸儿也跟着喊,「笋干!天底下最好吃的笋干,大家来试吃,保证让您垂涎三尺,齿颊生香,快来、快来,试吃不用钱!」 一听到不用钱,果然吸引不少客人围观。 两个年轻姑娘在两旁叫卖,张婶在中间负责收银子,不时跟来买菜的大婶、大妈聊上几句,且张婶一面推销自家的东西,还一边和其它婆婆妈妈们分享烧菜心得。 不多久,摊子前便挤满了人,有人买了一、两颗茶叶蛋,打算带回家尝鲜,也有人买了一颗当场剥来吃,觉得好吃,又再多买了几颗要让家人也吃吃看。 「小丫头,这茶叶蛋是怎么做的,这么香?」一个中年大叔问。 「大哥哥,你这是说笑呢,若是把秘方告诉你,我还怎么赚钱啊?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呢。」 凌馥双会做人,硬是把大叔喊成大哥,大婶喊成大姊,别说茶叶蛋本来就香气诱人,光是她的甜嘴,就吸引不少买气。 「小姑娘嘴这么巧,我就算会做,也没办法像你这么会卖啊!」 「大哥哥真会夸奖人,要不你买六颗,我算你十五文就好。」凌馥双马上趁机推销。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行吗?丫头,包六颗给哥哥!」 听到买六颗能便宜些,其它人也跟着买了六颗。 纸儿那边也不差,试吃的笋子没多久就被吃光了,只不过笋干要卖四十文,不算贵,却也不是特别便宜,幸好纸儿一脸笑盈盈的,专会讨好人。 买笋干和茶叶蛋的顾客不同,多是已成亲的fù人,脸圆的,纸儿就喊夫人、夸人家福气,家里定是金银满钵;的,纸儿就管人家叫姊姊,还说看不出来已经嫁为人妻,天生的小jiān商。 短短一个半时辰,笋干卖掉七成,茶叶蛋也剩不到十颗,张婶乐得直数钱,开心的道:「待会儿再买十来只鸡回去下蛋。」 凌馥双较为谨慎。「今儿个大家是图新鲜,往后生意会好还是变差,还不知道呢,多卖个几回,再确定要不要买鸡吧。」 「放心啦,咱们的茶叶蛋又香又好吃,大家定是吃完了还想再吃。」纸儿信心满满。 「是啊,咱们家纸儿有张福口,说啥、啥灵。」张婶笑着附和。 见两人一来一往说得乐,凌馥双也很开心。 今天算是个好的开始,但她也明白,光靠这种蝇头小利,要攒到一百两,难上加难,不过风雨生信心,太阳已经露出曙光,她也要为自己和大家打打气。 凌馥双拍拍手道:「张婶说的对,是该多买几只鸡,不过还是先回去多辟些地再说吧,鸡全挤在一起容易生病。」 「这倒是,咱们后院没地儿了。」纸儿噘了噘嘴。 张婶想了想,知晓自己是乐过头,接下来生意该怎么做,还是得好好盘算盘算,随即她又想到一件事,说道:「老张去卖yào,怎么还不回来?」 「说不定张叔正和人讨价还价呢。」 「这倒是,你张叔对yào材买卖懂得可多啦,想唬他,没那么容易。」张婶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笋干和茶叶蛋,把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jiāo给小姐。「小姐,我去把夫人和笔儿绣的几方帕子给卖了,再买些丝线回来。」这是出门前夫人特地jiāo代的。 「行。」凌馥双从袋子里拿出一串铜钱给她。 「我有,夫人给了。」张婶拍拍胸口,表示怀里兜着铜钱呢。「你们就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知道了。」纸儿和凌馥双同时应声。 张嬉离开后,两人说说笑笑间,又卖掉几颗茶叶蛋和两束笋干。 就在凌馥双正想问纸儿馋不馋,要不要吃颗茶叶蛋时,就有个身强体壮、穿着绸衣的男子向摊位走来,她直觉他是想来买东西的,便出声招呼。 壮汉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试吃的,拿来,爷试试。」 「大爷,对不住哦,都试吃完了。」纸儿笑盈盈的回答。 「那不是吗?」他指指锅子里的卤ròu,问道。 纸儿耐心解释,「大爷,咱们卖的是笋干,试吃的自然是笋,如果哪天改卖猪ròu,肯定让您试吃猪ròu。」 凌馥双马上心生警戒,这人是特地来挑衅的,她们这种小生意也能惹人眼红?他怎么不招惹隔壁摊的,偏偏寻她们麻烦?难道他觉得小姑娘脸皮薄,他想怎样就怎样? 她板起脸,等着看壮汉会怎么回话。 「小丫头以为爷没钱吗?不过是一块ròu,也舍不得教人试试,狗眼看人低!」壮汉说完,竟抓起一束笋干往地上丢,还抬脚用力踩踏。 凌馥双不悦的紧拧细眉,这是哪路神明,就算要收保护费,明讲啊,凭什么糟蹋东西! 她走到壮汉面前,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笋干,把上面的沙子拍掉,轻声道:「既然大爷这么想试吃,也行,待我把笋干卤一卤,待会儿就让大爷试吃。」说完,她把细绳解开,将整束笋干丢进卤汁里。 她当然知道笋干没泡过卤不透,也晓得这样一搞,卤ròu也没办法吃了,但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凡表现出一点点怯懦,她就会被人给吞下肚。 「你竟把踩烂的东西弄给爷吃?」壮汉见状,气愤的一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挥去。 凌馥双险险闪过,一直隐忍的怒火终于bào发了。「小本生意,这一束得四十文钱呢,赚都赚不了多少,难不成要扔掉?小女子知道,爷钱多,可惜都是大银锭,拿不出四十文买笋干回去卤,只能靠试吃来填饱肚子,既是如此,我就卤多一点,让爷吃个够,爷等等啊,两个时辰就能卤得透。」 她装出满脸天真,甜甜的嗓音吸引不少人驻足,所有人全看着这么一个大汉欺负小姑娘,不免议论纷纷。 「小姑娘真大方。」看不过眼的百姓跳出来帮腔。 「不是我大方,实在是我家娘亲教导,做人要慈悲,娘说有一种人,荷包里连两个子儿都没有,却装得人模人样,非要人家喊他爷,这叫做自卑,娘说对这种人,千万别计较,否则会逼得狗急跳墙。」凌馥双眼底毫无惧色,围观的百姓给足她信心,她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壮汉还能强抢民女……的钱! 凌馥双本就长得好,再加上笑盈盈的表情与银铃似的嗓音,说不出的讨喜,围观人群纷纷站到她这边来了。 「也是,小姑娘的娘教得好,这位大爷定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也不能这么说,这天底下,外表人模人样,肚子里却是一副狗肺心肠的多了去,谁晓得是真苦还是假苦。」 众人的指指点点让壮汉难堪,他恼羞成怒,手一扬,就要砸了摊子,可是奇怪了,他的手举起来之后,竟然落不下来? 他困惑的转过头,就见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站在身后,正抓握着自个儿的手腕,他顿时心头一惊,这人似乎不简单。 不等壮汉回过神来,傅子杉眸光一凛,手指加重力道,接下来壮汉连话都说不齐全了,额际渗出大颗小颗的汗珠。 他疼啊,骨头都快断了,谁来救救他? 看见傅子杉,凌馥双这才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口气。 其实方才看到壮汉扬起手的那一刹那,她就后悔了,她本以为光天化日且舆论力量大,壮汉不敢动手,却忘了律法保障的向来不是一般小老百姓,万一他掀了摊子,烫伤了她们,又万一他有权有势,能够安然脱身,她要到哪里找整型医师帮忙换肤? 世代不同,这是个冷暴力的时代啊! 她连骂自己三声蠢,才对着痛到像痔疮发作的大汉说:「爷,您不要试吃了吗?还是这锅笋干和猪ròu都卖您,也不多要您的,加上锅子,二两银子就好。」 小姐这是坑人啊!那ròu不过三百文,笋干四十文,锅子是旧的,加一加哪值二两银子? 纸儿大惊,扯了扯小姐的衣袖。 凌馥双朝她摇摇头,纸儿马上意会,乖乖闭上嘴。 没错,她就是借傅子杉的势,当他一次救命恩人,她好事没摊到,却让自己成了高价奴婢,她心里不平衡呐! 壮汉的右手还被傅子杉抓着,只能颤抖着用左手解开荷包,往摊子上一丢。 凌馥双打开荷包,算了算,哈哈哈,至少有五两,赚大了,她笑盈盈的问:「大爷,里头不只二两,多的是要赏我们的吗?」 壮汉马上点头,他只求过了这个村,右手还能用。 凌馥双很慷慨的把整锅猪ròu端到壮汉面前。「我也不让您亏太多,再送您两斤笋干,如何?」 「不必不必,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往后再不会来找麻烦。」壮汉疼得眼泪都滑出眼角了。 傅子杉甩开壮汉的手,壮汉连滚带爬的快速逃离。 凌馥双笑咪咪的看着围观的百姓,说道:「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姊仗义,剩下的笋干一束二十文,半买半送,有人要吗?」 她这么一嗓子,三两下就把笋干全卖光了。 那些看热闹的叫做仗义?她脑子是被驴子给踢傻了吗?傅子杉眼也不眨的紧盯着她。 纸儿被他锐利的眸光吓得小心肝怦怦乱跳,赶紧弯下腰,取出柴薪灭火,准备收摊。 凌馥双把银子收妥了,一抬头,视线恰巧与傅子杉对上,细眉不禁微微一拧。怪了,他做啥这样看着她,难不成她脸上长花儿了吗? 他不移开视线,她也依旧直勾勾的瞅着他,两人莫名其妙对上了。 「一束笋干。」傅子杉向她伸手。 嗄?站在后方的阿乔听到主子这么说,吓了一大跳,主子什么时候也想吃笋干啦? 「卖完了。」凌馥双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我不够仗义?」 阿乔顿时冷汗直流,主子竟是在计较这个? 凌馥双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这男人还真幼稚。她像哄孩子似的道:「够仗义,没有傅爷,我今儿个可要遭殃啦。」说完,她捞出一颗在卤汁中载浮载沉的茶叶蛋,放进油纸袋里递给他。「爷请用,虽比不上您常吃的燕窝鱼翅,但营养价值半点不差。」 傅子杉瞄了一眼油纸袋,却不伸手接过,而是冷声问道:「壳能吃吗?」 她指指蛋,又指指自己,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这是要我剥?」 「不然贴身奴婢是用来做什么的?」 比奴婢更卑微的是什么?答案就是贴身奴婢!然而凌馥双再怎么不满,还是只能吞忍,毕竟一家六口的卖身契还掐在人家傅大爷手里,她只好识时务的乖乖低下头,把蛋剥干净了,再放进新的油纸袋里。 「对不住哦,小奴婢不知道爷的双手是摆着好看的。」说着,她还故意往他摆着好看的手拍了两下。 阿乔看到她的动作,吓得身子频频颤抖,想当初张家千金把爷缠得厉害,爷二话不说,把人往树上一扔,吓得她抱住树干放声大哭,裙下风光被人看光,名节也败坏了;红袖招的名妓往爷胸口一靠,红袖招的保镖在湖边捞了大半天,才把剩下半口气的头牌给捞上岸。 爷再痛恨女子不过,她居然敢对爷这样讲话,还碰了爷的手,她是嫌自己命太长吗?但是……咦,奇了,爷竟然没发火,不会吧…… 「当然不是,没看见我刚才替你打跑坏人了?」傅子杉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表示他的手确实有用,而且她的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嫩。 这样的发现让傅子杉心情大好,他拿走她手中的油纸袋,咬了一口茶叶蛋,果然又香又好吃,他马上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三两下蛋全进了他的肚子里,可是这样还是不解馋,他望着那锅卤汁,不禁想着能不能喝。 阿乔细细观察主子的表情,眉没皱、嘴没横,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太太太惊人了!爷居然对这丫头……他下意识往爷的手瞧去,没红没肿没发痒?他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似的,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馥双见傅子杉吃得满足,她也很有成就感,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再酸他两句,「奴婢明白,爷的手只能对付小人,对付不了蛋壳,蛋壳太重了嘛。」 「你不高兴?」 「哪能呢,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最后两个字她还故意加重口气。 她就这么介意这个身分?傅子杉抬起手肘,直接搁在她的头顶心,把她的头当茶几靠着,这样的举动,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她怎么这么矮啊? 凌馥双一咬牙,把他的手扯了下来,皮笑ròu不笑地道:「主子爷,我叫做凌馥双,不叫做拐杖,若是爷的腿脚不好使,要不要奴婢去帮你找根棍子?」 闻言,阿乔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见傅子杉没好气的横眼一瞪,他立即捂住嘴巴,闷闷的道:「阿乔没笑。」 傅子杉站直身子,弯下腰,与她眼对眼,饶富兴味的道:「你一定不知道贴身丫鬟需要做什么。」 「爷要赐教?」凌馥双侧过脸与他对望,眼底不见畏惧。 「贴身丫鬟就是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甭说拐杖,就算让你当板凳、当枕头,你都得乖乖听话。」说完,傅子杉再次把手肘往她头上一搁,还用拳头撑着自己的下巴。 从小到大,他没有幼稚过,更正确地说,他无权过幼稚生活,如今她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发现了新乐趣,尤其她这种憋着气不敢发作的模样,更逗得他开怀。 纸儿乖乖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一双眼睛一下子瞄瞄新主子,一下子望望小姐。 奴才守则里没有提过当新旧主子都在场时,奴才应该站在谁那一边,她只好严守沉默是金的定律。 「阿乔,你留下来帮忙收拾摊位。」傅子杉吩咐道。 阿乔愣了一下,但是看着娇俏可人的纸儿,眉头一弯,大声回道:「是,主子。」 第六章 钓到大客 傅子杉拉着凌馥双往城门口走去。 她不解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迟迟等不到他的响应,她这才意会过来,暗骂自己一声白痴,主子要贴身奴婢做什么,她只能乖乖照办,问这么多也是白搭,唉,她突然有股淡淡的哀伤,她的人权、尊严与骄傲,在成为贴身丫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糟蹋殆尽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不理会,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明明领了皇差要前往北方,昨儿个彻夜与五哥长谈后,定下辰时三刻出发,酉时可以到达鲤鱼镇,在那里与吴将军集合,却在出发时心念一动,非要到庄子走一趟不可。 于是他带上阿乔,快马加鞭的赶到庄子,没想到竟看到这丫头居然到市集做生意,她在外抛头露面就罢了,遇见地痞流氓她非但不躲,还与人家杠上,她难道不懂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要是他不出现,她怎么办? 他已经满肚子气了,怎料她就是有办法惹得他更生气,只因她把围观百姓当成仗义者,却视他为旁观者?! 可是说也奇怪,他的熊熊怒火在吃下她送上来的茶叶蛋时,立刻消弭。 御膳房有最顶尖的厨子、最好的食材,什么好东西他没吃过,但是她做出来的茶叶蛋,却有一种让他感动的滋味。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触,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坚持到庄子来一样。 他是喜欢她,他是把她当自己的所有物,但犯不着这么上心吧,竟让他搁下正事只为了见她一面。 走到城门口,凌馥双突然停下脚步。 傅子杉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她指指马车,「我家的马车在那里。」 「你家的马车?」 他有些意外,当铺给的银子应该不够她买马车,更别说她还买了不少农具,银子势必所剩不多。 没错,他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定时向他汇报,因为他想知道,从小姐变成奴婢后,她会怎么做,而且他必须确定她没有足够的银子可以赎身,何况……他看看自己「正常」的手,多难得、多惊奇啊,他怎么舍得放她自由? 自由这东西,他不想给,她就永远攒不足赎身银。 想到这里,傅子杉又乐了,暗地里打压她的行为是很幼稚,但面对她时的幼稚,却让他满足了所有的不满足。 「借的,一天五十文。」凌馥双灵机一动,又道:「爷,我看许多庄子的管事都有马车,怎地我没有?」 管事,算得上地方经理吧,就算不配房,也得配辆车才合理啊。 望着她贪婪的模样儿,他忍不住笑开。「知道了,回头让乔丰给添上。」 她有些讶异的瞅着他,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既然如此,她应该可以再要求多一点……吧?「爷,那马匹可不可挑年轻点的啊,今儿个咱们到镇上,休息了两次呢。」 傅子杉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横眼一瞪。「爷会省这点钱?」 「那……马车的样式我可不可以自己设计,让乔总管照样儿打造?」 他猜不透她的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他等着看就行,于是他点点头道:「可以。」 凌馥双的惊讶又多了几分,他今天是吃了什么yào,变身成大好人了吗?难怪越看越帅,对啊,鼻子好挺、眼神好迷人,五官真诱惑,如果、如果…… 她那谄媚的模样还真碍眼,傅子杉深吸口气,嗓音一沉,「有话快说。」 「爷,今天心情很好?」 「还可以。」 「爷,今天很好说话?」 「所以?」 「爷会不会善心大发,突然想起,小丫头我曾经是您的救命恩人,顺手就……」 「就?」 「就把卖身契还给我?」 傅子杉毫不客气的大翻白眼,完全不犹豫的回道:「并不会。」 凌馥双气闷的鼓起腮帮子,她怎么这么笨,因为这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他当成大善人,哼,她要把刚刚对他的称赞全都收回来! 见她闷声不吭,他问道:「还有别的事?」 「有,爷可不可赏点银子给小奴婢?可不可以多买几亩田给小奴婢耕?可不可在镇上买个铺子,给小奴婢做买卖?可不可……」 咚!傅子杉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瞪着她道:「敲竹杠啊?」 「不就是饿怕了吗?」 「放心,有爷呢,饿不着你。」他会不知道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美? 凌馥双还来不及回话,突然间感觉到腰部受力,根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马背,她从来不晓得马背离地面这么高,吓得她放声尖叫,双手死命抱住马脖子。 她的尖叫声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也让傅子杉觉得丢脸,但是看她闭紧双眼、一副快吓死的模样,他又感到心情大好。 呵,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 说不出口的满意,说不出口的开心,他跃身上马,随即一个坏念头升起,他抓起她,让她从正做变成侧坐,连马脖子都抱不了。 「你在干什么啦!我没坐过这么不文明的jiāo通工具,你放我下来啦!」凌馥双吓得大呼小叫。 坐马车已经害她差点去了半条命,现在坐在这么高的马背上,她还能毫发无伤的返回地面吗?谁来救救她啊! 不文明?jiāo通工具?锐利的眉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傅子杉更确定了一件事。 他抓住她的手臂,让她抱住自己。 凌馥双别无选择,为了保命,只好牢牢圈抱住他的腰。 无预期地,淡淡的竹叶香传进她鼻息间,不是薄荷、不是熏衣草,但她躁动的神经安定下来了。 他的胸口像一堵墙,安安定定地立在那里,不必说话,她就得到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这是很怪异并且缺乏逻辑的事情,但是在他身上,成立。 略略放松不安的神经,她抬起头,望着他的下巴。 他才多大啊,十九还是二十?这年龄的孩子为什么可以像万里长城似的存在?为什么能带给人那么大的安全感? 感觉到她放松身子,傅子杉满意的微勾起嘴角,策马向前。 不是奔驰,而是缓行,即使他心底明白,恐怕要等到子时才到得了鲤鱼镇,不过他不在乎。 「爷要离京一段日子。」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何必向她jiāo代行踪,但不知为何,这么做让他觉得心头饱胀,好像她会等待他回家似的。 「喔。」凌馥双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感觉到她的头在胸口蹭了两下,让傅子杉的心更加充实,涨出满满的幸福感。 「回来后,我会到庄子住一段时日。」 「喔。」 「我还要吃刚才那个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你喜欢?」 「嗯。」 「家里还有几个,你要不要带在路上吃?」 带在路上吃?这算不算是打理行囊?有个女人替他打理行囊,那股子甜甜的感觉再度漫上,他喜欢这种感觉,而且是越来越喜欢。「好。对了,那个ròu还有吗?」 「那要趁热才好吃,带上路油腻腻的反而不好。」 「知道了。你以后还要到市集卖东西吗?」 「当然!」凌馥双倏地抬起头,双眼直盯他瞧。 他要是敢摆出大爷姿态,不允她做生意,她回去立刻在茶叶蛋里下砒,让自己变成无主奴婢。 低下头,对上她圆瞠的双眼,那态度、那表情、那固执坚持的模样,让傅子杉不忍心强迫她乖乖待在家里。 「既然你要做生意,日后难免还是会遇到有人来找碴的意外,我会让霍平过来守着院子,往后出门做生意时,带着他一道儿。」 闻言,凌馥双这才收拢了zhà开的毛,原来他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啊,突然间,她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两分,也许他不是太坏的男人。 随即她念头一转,两眼发亮的问道:「霍平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吗?」 傅子杉但笑不语。 凌馥双好奇的又问:「他会武功吗?会飞檐走壁,练得一手小李飞刀,或是练过葵花宝典、九yīn真经?」 在听见她说九yīn真经时,他的目光一凛,却没开口。 她问了这么多问题,他却一个也没回答,她难掩失望的低声道:「原来那个叫霍平的什么都不会啊,好吧,就当多个苦力,让他和张叔学犁田吧。」 这下子傅子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放心,以霍平的能耐,足以摆平那些地痞流氓。」 这时,在远方的霍平眼皮猛地抽跳了好几下,不过如果他知道爷对他的评语只是足以摆平地痞流氓,大概会想直接去撞墙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凌馥双又说了不少没营养的话。 喜欢听的,傅子杉会应个两声;不乐意听到的,他就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虽然贴身奴婢这个身分还是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可对他的感觉,已经比好一点又多了一点。 喜鹊登梅的落花罩将这间小花厅分成前后两处,前面临窗放了一张贵妃椅,旁边是角门,角门旁边则是多宝格,落花罩旁边是青色呢绒帷帐,帷帐中间有一座绣着雉鸡牡丹的绡纱屏风,透过屏风的留白处,隐隐可见后面靠墙的一张八仙椅,一抹红色身影正坐在椅子上。 一张百两银票平放在地上,赵三也跪在地上,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子。当初拍胸脯保证会成的事儿,谁也没想到会杀出个程咬金。 「三小姐,实非奴才不用心,那人武功高强,我不过会几个招式,怎么惹得起武林人物?」他哭丧着脸,当初就不该贪这点小钱为三小姐做这种事。 透过屏风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绕的赵三,苏红樱的神情越发冷冽。 不过是砸个摊子,让那个丫头吃点苦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更教她恼火的是,梓儿看得清清楚楚,替凌馥双解围的,是六爷! 想到这里,苏红樱额头青筋微露,抚着青瓷小瓶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他不是对女人不上心吗,为什么独独对一个丫头特殊?是当真喜欢上了,还是仅仅觉得新鲜有趣? 两人的身分摆在那里,凌馥双顶多就是个暖床侍婢,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她何必为这种小事在意?对,她不需要在意。 想通了之后,她又看向赵三,这等无用之辈还留着做什么,也只能试yào了,她也想知道,这yào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好。 苏红樱打开杯盖,将瓷瓶里的yào粉往茶盏里倒出一点儿,轻晃两下,待yào粉尽融于茶水之中后,再端起茶盏,凑到鼻前细细嗅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接着她朝梓儿招招手,待梓儿走近后,她附耳向梓儿jiāo代了几句话。 梓儿点点头,端了茶盏,走到屏风的另一头,对赵三道:「小姐说赵管事这差事儿办得好。」 赵三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小姐与凌馥双那个小丫头不过是一面之缘,争执个几句,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仇恨,只不过撞上小姐心情不好,才会想给她一点教训。 「可是昨儿个吩咐你,今儿个早上小姐就后悔了,我去寻你时,赵婆子说你已经出门了,小姐还替凌姑娘担心呐,怕你做得太过,把小姑娘吓得不敢再出门做生意。 「这下子可好,那丫头没被吓着,否则要是没赚钱,一家子活活饿死,可是大罪过,小姐是拜佛之人,岂能造孽。」 他马上顺着话势回道:「三小姐良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小姐说,银票你还是收着吧,就当是辛苦你跑一趟,还有这盏茶也是赏给你的,这茶叶可是小姐亲手烘制的,你好福气,小姐只喝了一口,我这贴身丫鬟还没得赏呢,倒是你先得了。」她半怨半嗔的把茶盏递给他。 赵三大乐,三小姐亲手烘制的茶叶,那可是府上贵人才有福气品尝的,今儿个他是走了什么好运道,他连忙接过茶盏,深深吸一口气,真香呐,千金小姐做的茶就是与众不同。 瞧,三小姐的口脂还印在杯缘上呢,心头狂喜,他舍不得一口气喝掉,却不敢让三小姐等太久,还是就着那口脂,一口一口给喝干了。 确定赵三把茶给喝完了,苏红樱便让他退下,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轻浅一笑,望着手里的瓷瓶。 这是离魄散,无味,但有浓浓的玫瑰香,掺在茶水里再好不过,这yào不会致人于死,喝下的前三天,没有任何症状,但之后会慢慢变成疯子。 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这yào弄到手,本想借着它与六爷再见一面,告诉他,这是二皇子花大把银子制的,让他承自己的情。 是啊,她好久没与他说话了,思念泛滥如潮,却没想到……她的眼底迸shè出一抹狠绝。 凌馥双,她该无视于她,还是把她当成危机? 第一次做生意,茶叶蛋卖了四百三十文、绣品一百五十文、笋干四百文、yào材三百二十文,如果不加上那笔送上门的意外之财,扣掉本钱后,忙和半个月的结果,是赚了将近一两银子。 好坏都是比较出来的,凌馥双过去觉得程府一个月给十两银子很少,现在方知十两银子,其实已经很多了,但她并不会因此就认为程府厚道,毕竟若是将娘亲当初的嫁妆拿去放利钱,每个月收回来的远远不只十两。 不过凡事起头难,她相信之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就这样,三个月来,每月两次的赶集,他们次次都不错过。 只是笋子的季节过去,家里只剩下一百斤左右的存货,凌馥双决定留下十斤自己吃,再卖上几次,就得换新产品腌野桃。 张叔可不是老王卖瓜,张婶腌的桃子果真是酸甜又香脆,让人吃了齿颊留香,yù罢不能。 只是腌桃子的利润不大,她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昨儿个夜里,凌馥双再三思量,倘若运气不好,笋干没有钓来她要的大客户,她是不是应该亲自走一趟京城? 可她一个丫头片子,谁会相信她的手艺?会不会她送出食谱,得不到银子,反倒换来一顿羞辱? 她从张叔、张婶那儿听了不少有钱人欺压穷人的事,想来娘亲当初执意要她回程家,坚持不和她出来独立门户,也是这个原因吧。 认真想想,她是运气好,遇到了傅子杉,而且现在又有霍平罩着,少了不少麻烦。 但这是在小村子里,到了京城,官一个比一个大、人一个比一个坏,霍平要是招惹到大头,谁知道又会是什么下场。 说到霍平,他那张脸大概有半数神经早夭,很难从他嘴里撬出话来,问他十个问题,他顶多回答一个,而且用字相当节省,纸儿在他那儿受了不少挫折,倒是笔儿,每个问题都能切中重点。 乔丰的xìng子就完全相反,根本是个话唠,她起初还以为他是丐帮帮主呢,没想到他的名字只是同音,且他半点武功都不会,害她因此失望了好几天,幸好他办事勤快,她画了一张改良的马车图,就让他京城、庄子来来回回好几趟,却从未听他抱怨。 再把话题兜回霍平身上,他的身手根本不像傅子杉说得那么简单,他上树摘蜂巢,那树多高啊,他却不用绳子,不靠攀爬,脚东点、西点就跃上去,简直是世界奇观。 只不过她死磨活磨,也没本事让霍平当她一回私人飞机。 如今有了霍平、有了马车,出入方便许多。 现在张婶可以不必跟着到市集做买卖,但她闲不下来,让张叔和霍平在屋子后面盖了猪圈,抱三头猪崽回来养。 想到明年吃ròu不必买,又省下一笔,纸儿心头热呼呼的,跟着主子做生意,纸儿都快变成个小财迷了。 几个月下来,凌湘也有了些改变,她慢慢放下身段,会跟着张婶到外头走走,和农夫农fù们聊聊天,也会帮着喂养家里养的动物。 还有,田里的山yào长势挺好,霍平和张叔搭起竹架子,眼看藤蔓越长越多,到了七、八月,肯定会长出一道道绿色隧道。 那日全家出动,凌湘也没落下,跟着帮忙把藤蔓绑在竹架上。 许是体力活儿做得多了,吃得多也睡得好,她一张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比过去多了几分活力和娇妍。 本就是个清丽女子,还不到三十岁呢,日子不应该过得枯槁。 这天又到市集日,凌馥双带着笔儿、纸儿,张叔赶车、霍平护卫,一行人来到镇上。 马车经过改装,分成两个车厢,车厢比一般马车小,但好在可以人货分开,茶叶蛋虽然很香,但闻一路也够呛的。 且马车的两轮中间装了铁制弹簧、减震筒和连杆,虽然粗糙,但为了做出这个装置,凌馥双让乔丰跑了好几趟,才勉强满意。 这一装上,当然远远比不上汽车,但是足够了,这让她的晕车状况大幅改善。 只是她不晓得,图样并不是送到京城铁铺子里打造的,而是送到宁熙研手上。 堂堂的五皇子剽窃别人的智慧财产权,剽窃得理直气壮,而这项技术大大造福了军中兵将,大辕朝有了避震效果绝佳的兵车。 凌馥双更不知道,如果这张图样签了名,送到皇上手里,她要封个郡主都不是难事。 到镇上后,他们找到位置开始摆摊。 老规矩,张叔卖yào材、卖绣品、照单子shopping,纸儿、笔儿和凌馥双负责叫卖,霍平则是最称职的门神。 凌馥双嗓子一开,生意开始了。 只是听说再过几日这里会举办庙会,许多大妈们都在家里忙着,没法儿到街上逛逛,因此多数摊位前面停留的客人不多,他们的摊子也一样,纸儿叫喊了老半天,才卖出两束笋干,不免感到担心。 凌馥双不禁调侃道:「生意本来就有好有坏,哪能一帆风顺?」 「笋干就算了,茶叶蛋若是卖不掉,会馊的。」 「大不了送给佃农吃,咱们到庄子那么久了,还没送过礼呢。」村上有十几户人家,一家送个十颗,很快就能送完了。 「小姐说啥呢,都是佃农给管事送礼,哪有管事给佃户送礼的道理?」 「佃户生活不容易,还得给管事送礼?」凌馥双不太认同的皱起眉头。 「咱们庄子的佃户算是好的了,吃饱穿暖,每年还能攒下银子,有些佃户碰到恶管事,那日子才叫难过啊,小姐可知道,有多少人抢着想租爷的地?不少人都向我打听小姐喜欢什么呢。」 「千万别……」 「知道知道,都是穷苦人,何必相互为难,夫人讲过了。」 笔儿问道:「小姐,笋干卖完后要卖什么?」 「我正在想呢,今年摘晒了不少木耳,或许可以卖个凉拌木耳,家里的存量可以撑上两个月,只是利润肯定不多。」 「要不,我们多做些绣品吧。」 「做绣品伤眼睛,放心,你家小姐我会找到法子的。」 纸儿悄悄觑了霍平一眼,低声道:「要不然咱们让霍平卖艺吧,我见他练剑挺有模有样的。」 纸儿一说完,笔儿马上噗的一声笑出来。 霍平内功深厚,当然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肩膀微微一抖,后悔莫及,当初死活都应该跟爷一起离京的,沦到当护院已经够委屈了,现在人家还把主意打到他头上,让他在街头卖艺,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啊? 「你要死啦,笑这么大声,不怕他生气,一剑把你捅成马蜂窝。」纸儿连拍了笔儿好几下。 笔儿缓了口气道:「首先,一剑只会捅一刀,捅不成马蜂窝,再者,霍大哥不是那种人,你别把他形容得像强盗。」 「你怎么就不害怕霍平啊?」 纸儿不懂,每次让笔儿给霍平送饭送菜的,她不但一脸无所谓,还能同他搭上几句话,不像她,每次都吓得想跑茅房,真不晓得笔儿的胆子是什么做的。 「为啥害怕?」笔儿戳了纸儿的额头一下。 「你没看见他脸上的刀疤,那么长一道,谁晓得他以前是不是强盗,和人打架才会受伤。」 纸儿把声音压得极小,却不晓得一字一句全落入霍平的耳里,他的眉头倏地拉成一道黑线,面容更添几分狰狞。 「就算他以前是,放下屠刀,立地就能成佛了啊,何况人的心善不善良,不是看脸或身分背景就能分辨的。小姐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是说过,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从外貌评断一个人太肤浅,何况霍大哥人挺好的,没有他,咱们三个姑娘家在这里做生意,能不被人欺负?」 听到笔儿替自己说话,霍平的表情放软了些,竟也展现出几分俊俏。 这时,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朝摊位走近,他背着手,一派的自在悠闲,虽然脸上笑意盈盈,但一双眼睛却带着精明,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袍的小厮。 凌馥双看着他,微扬起眉,这人,会是她在等的人吗? 她对纸儿低声吩咐道:「好生招呼。」 纸儿点点头,堆起笑脸,连忙用竹签叉起一块笋干,向中年男子道:「大叔,要不要试试咱们的笋干,味道可好了。」 男子没有拒绝,接过笋干放进嘴里,微眯起眼,细细咀嚼,过了一会儿问道:「小丫头,可以再试一块吗?」 「当然可以。」纸儿立刻又叉了一块给他。 把第二块笋干放进嘴里,男子用舌头搅了搅,像是在享受什么似的。 纸儿奇怪的朝小姐望去一眼。 凌馥双对她摇摇头,让她有点耐心。 男子终于开口了,却是要求道:「小丫头,大叔可以尝尝ròu吗?」 又来了!没想到这人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和那地痞一样,只想占便宜,纸儿心里不满,鼓起腮帮子,就要骂人。 不料凌馥双走了过来,用叉子割下一小块ròu,有肥有瘦,递到男子手上。 小姐这是怎么了,害怕又被人砸场子吗?可是有霍平在啊!纸儿不明白,只好安静的站在笔儿身旁。 凌馥双看着男子用一样的方式品尝,耐心等待着。 男子把ròu吞下肚后,说道:「小姑娘,你这道菜是怎么做的,可不可以教教大叔的厨子,大叔会付你银子。」 早在一个月前,贾常慧就听妻舅说这个小市集有姑娘在卖笋干,那滋味是说不出的美妙,可惜他买了几束回去,却怎么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贾常慧觉得奇了,吃笋,图的不就是一个鲜字吗?把笋子晒干了,能有什么好味道?况且把菜晒干了吃,是穷人家的做法,大馆子怎么能学? 但妻舅是他们福满楼的大厨,能得到他一句称赞,东西自然不会太差,重要的是,连他自己都做不出这个绝妙滋味,这让贾常慧更感兴趣了,于是这天一大早他就往镇上赶。 如今他自己试过了,这才明白妻舅所言不假,这笋干和ròu真是好吃得没话说。 「大叔说笑了,我得靠这个手艺把我家满地窖的笋干给卖出去呢。」凌馥双yù擒故纵,给自己的手艺抬价儿。 睁眼说瞎话,剩下的也就百十斤,哪来的满地窖?霍平在心里轻嗤一声,不过他可没拆穿她,因为这丫头是爷心尖上的人,阿乔都叮嘱好几次了,要他仔细再仔细。 「小丫头,你想多啦,大伙儿都不会你这种卤法,回去煮个几次,发现不像试吃的这么好吃,回头客就少了,你那满地窖的笋干卖给谁去?不如大叔连你的笋干全买了,行不?」 这下子凌馥双可以确定,大叔确实是开馆子的。 耶!终于让她等到了,谁会卖四十文的笋干,却花三百文的五花ròu来作嫁,她等的就是这位大客户啊! 不过她可不能让对方轻易看穿她的意图,于是她故意拧着眉,假装犹豫,许久后才问:「大叔打算出几两银子买我这道菜?」 「二十两如何?你家的笋干另计。」 jiān商!凌馥双暗骂一声。 她早让张叔去打听过了,酒楼饭馆买下一道菜的食谱,从三十两到一百两都有,虽然那与食材也有关,珍稀的当然贵一点,不过这人居然只喊出二十两的价,是欺她不懂事呢。 凌馥双摇摇头道:「爷爷说过,没有五十两,绝对不能卖。」 「你爷爷?」 「是啊,我爷爷是宫里御厨,这做法是我和爷爷一起琢磨出来的。」 闻言,霍平心中一悚,这丫头说谎都不必打草稿的吗? 「御厨?是哪一位?我和宫里御厨熟得很。」贾常慧热情的道。 他可是京里知名餐馆福满楼的东家,宫里不少御厨还来向他请益呢。 牛皮撑破了吧,看你多会吹!霍平很想看她出糗,但想起阿乔的话,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上前一步替她解围,「祖父姓霍,前年刚从御膳房退出来。」 「是霍菱师傅?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不错,现在天天在家里练五禽戏,身子倒比在宫里时好得多。」 凌馥双瞪着一双圆眼瞅着霍平,不会吧,随便乱编都能让她编出真故事,她也太强了。 贾常慧上下打量霍平,见他的眉眼间确实有几分霍师傅的样儿,点点头,难怪丫头能做出这道菜,只是霍家怎会让个小姑娘抛头露面,在外头叫卖,莫非是磨练?霍菱想培养个女御厨? 嗯,有道理,这丫头才多大年纪,就能烧出这样的菜,假以时日,肯定不同凡响,而且霍师傅这不是让孙子在一旁守着吗,哪个没长眼的敢欺负她? 「原来是霍师傅的孙子、孙女,行!一口价,六十两银子。」 三倍?果然是jiān商!凌馥双再次腹诽。 「小丫头,这茶叶蛋可不可以也请大叔吃一个?」 「没问题。」凌馥双剥了蛋壳,用油纸袋包着,递上前。 贾常慧咬了一口,又像方才那样用舌尖细细品味。 凌馥双心想,他的舌头肯定很灵敏,若是在现代,他想必也是个美食家。 不久,贾常慧抬眼道:「小丫头,这茶叶蛋的方子可不可以也用六十两的价儿卖给大叔?」 「这可不行,茶叶蛋我要留着自己卖,大叔是开酒楼的吧?」 「是,我是福满楼的贾常慧。」 「贾老板?贾掌柜?」 「你叫我大叔行了。」贾常慧满面堆笑。 凌馥双道:「茶叶蛋适合当小吃,不适合上桌,我有另一道蛋的料理,很适合做冷盘,我做好后,给大叔送去,如果大叔喜欢的话,咱们再谈。」 「什么料理?」 「三色蛋。」 「蛋有三个颜色?」是加ròu加菜的蛋羹吗?听着名字倒是新鲜,贾常慧微微一笑道:「行,到福满楼来,咱们琢磨琢磨,别忘记,把你那满地窖的笋干也带来。」 瞧,牛皮又破了吧,霍平鄙夷的睨了凌馥双一眼,不过他心里念归念,还是得跳出来解围,没想到英雄尚未出头,人家小姑娘已经自己出招了 「不,我还打算用剩下的笋干再琢磨新菜色,顶多只能卖给大叔一百斤。」她故作为难的道。 果然不是为着赚钱,贾常慧理解地点点头。「知道了,琢磨出新菜色后,千万别忘记也让大叔尝尝看。」 「只要大叔童叟无欺,合作的机会多得是。」 「这倒是实话。给你五天的时间够吗?五天后到店里来签约,大叔请你吃一席。」 「五天?可以。」 「记得,带你爷爷过来,我许久没见到霍师傅了,许多事想同他讨教呢。」贾常慧说完,不给她机会拒绝,人就走了。 他一离开,霍平似笑非笑地望向她,等着她反应。 凌馥双笑弯了眉眼,反问道:「干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变不出一个霍爷爷?」 「小姐变得出来?」又想偷拐朦骗,她当大家全是傻的? 「当然变得出来?」 「容在下提醒,那位大叔是福满楼的老板,他见过真正的霍师傅。」 「你以为我打算弄出一个假货蒙人?放心,我会请出真正的霍师傅。」 「你认识霍师傅?」霍平不信。 「不就是霍大哥的祖父吗?你姓霍,霍师傅也姓霍,刚刚好你又认识他,知道他天天在家里打五禽戏,关系肯定浅不了,再加上刚才贾老板打量霍大哥老半天,才肯定咱们的身分,想必霍大哥和霍师傅长得有几分相似吧。」 这样也能让她推敲出来?看来乔丰没说错,这丫头确实聪明刁钻,不好对付。 「就算是,又如何?」 「有霍大哥这层关系,你居中牵个线,霍爷爷肯定很乐意帮我。」 「我倒不清楚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霍平冷冷的拒绝。 「傅爷是我们的主子,我们都是被他压榨的劳工阶级,你不帮我要帮谁?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同是天涯lún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是天涯lún落人?被压迫?他就不信她敢当着六爷的面说。 「我家祖父不外借。」霍平再次拒绝。 「谁让你外借了?」 「他没有孙女。」 「收个干孙女,不过分吧。」 「他有九个孙子,干么收干孙女?」这年头,男的比女的矜贵。 「一个聪明伶俐、可爱活泼又会做菜的孙女,谁都想收的,何况又有霍大哥帮忙敲边鼓。」 「我为什么要敲边鼓?」 「因为霍大哥的主子……」凌馥双狡诈地朝他挤眉弄眼。 上回纸儿可是偷听到,乔丰三叮咛四嘱咐,要他好生照顾自己的,还说主子很看重她。 「主子不会勉强属下做这种事的。」态度摆正,他绝不会把自家爷爷摆出来让人利用。 「看不出来霍大哥原来是小鸡肠肚,你这是嫉妒吧,担心可爱天真活泼聪明伶俐的我,独占你爷爷的宠爱,别,都长这么大了还争宠,很没有男子气概耶,霍大哥这是妈宝还是爷宝啊?」她一句句堵得霍平语塞。 笔儿见状,走到霍平身边,轻扯一下他的衣袖道:「霍大哥,要不你带小姐去见见霍爷爷,收不收干孙女,让霍爷爷自己做决定,如何?」 笔儿这话在理,霍平也认同,说不定凌馥双就投了爷爷的眼缘,可是他为什么要让这个丫头如意? 「笔儿,算了啦,霍大哥的爷爷是御厨,可不是咱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能够攀上的,人家这是看不起咱们呢。」凌馥双换了一招,既然请将不行,只好激将。 「霍大哥,你是这样想的吗?」笔儿无比澄净的目光望向他。 霍平急急解释,「我没有。」 凌馥双痞痞地勾住笔儿的肩膀,故意又道:「人心隔肚皮,嘴上说没有,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否则怎会打死不帮忙,不就是怕咱们丢他的脸吗?行了行了,以后大家保持距离,免得污了霍大爷的眼。」 「我没有!」看出笔儿眼底的失望,霍平更急了。 「放弃吧,这丫头巧舌如簧,你讲不赢她的。」 横chā一句话,众人同时转头。主子回来了?! 傅子杉站到两人中间,目光往下对上凌馥双的视线,短短三个月,她养出一身jiān商气质,厉害,环境果然养人呐。 「主子。」霍平低头退到一旁,和纸儿、笔儿站在一块儿。 纸儿发现霍平站自己身旁,连忙挪脚,和笔儿换位置,此举是趋吉避凶,她就是害怕霍平啊,只是她没注意到自己动作太大,害得笔儿撞上霍平的胸口,顿时,两人的脸都微微泛红。 「回来了?」凌馥双看着傅子杉,直觉问道,可是话一出口,她感觉到心脏猛烈狂跳。 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居然很高兴他回来,居然很开心看到他的帅脸,居然觉得心窝暖暖的,居然…… 难不成她一直在等他回来?不会吧,不是吧,不可能吧,她超忙的,哪有时间去惦记着他。 就在她急着撇清自己的心情的同时,傅子杉也直觉回答,「是,我回来了。」 庄子不是他的家,他一年难得来一趟,可是这么回答,彷佛这里就是他的家,在外头飞得倦了、跑得累了,他就该回来。 望着她,他的表情依然无波,心却先笑了。 再一次,他对自己说,回来了真好。 北上多日,他赶早赶晚,心急着把差事给办好,没想到事情比预期的更不顺利。 几次反复,令他心情起起伏伏,过去这种状况也不是没碰过,可他心定得很,不受外界半分影响,每次碰到难关,他总会提醒自己,这是种历练。 可是这一回,他从没这样烦躁过,而且差事一办妥,他便连夜赶回京城复命。 按照惯例,父皇心喜,却无法大赏,父皇为五哥安排的所有布局,都不能教人知情。 父皇无赏,他却不能不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每一次他都会亲手把赏赐送到兄弟手上,但是这回,他却吩咐阿乔去办,因为他心急着要回到庄子,看看这个丫头。 「打算住多久?」 「一、二十曰。」 「是抓到江洋大盗,有银子进帐,可以放长假?还是四方升平,业绩不佳,想休息休息,以便走更长的路?」 她的形容很有趣,让傅子杉忍不住笑开,更有趣的是,她怎么就认定他是大辕朝神捕? 五哥认为神捕这个身分不错,往后他在外头行走,便用上这个名头,铲jiān除恶、拔除贪官,为朝廷立功、为百姓建业,种种功劳全归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神捕身上。 宁熙明和宁熙靳对神捕恨得牙痒,却拿他没有办法,尤其这回的盗用军粮案,神捕亲自查案,逮出一个大头后,顺藤摸瓜,抓住七、八个宁熙明得用的暗棋。 罪证确凿,全给砍了,宁熙明憋了满肚子火气,却无法宣泄,只能日日买醉,让宁熙靳暗暗高兴不已。 不过,要是宁熙靳晓得神捕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再也乐不起来,反倒想买条七尺白绫,直接了结自个儿。 这会儿五哥应该已经开始让说书人在各大小馆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里夸大神捕的事迹了吧,不晓得会不会让两派人马人心惶惶? 想着想着,傅子杉望着凌馥双的表情越发温柔,笑容也逐渐扩大。「是前者,放长假。」 这么厉害的家伙,如果是在现代,美国FBI肯定会派他去对付ISIS. 「恭喜恭喜!」 「客气客气!」 「加油加油!」 虽然傅子杉不明白加油是什么意思,还是回道:「尽力尽力。」 这时,张叔神情慌张的从大街那头领了一对夫fù往这里过来,似乎发生什么大事了。 凌馥双认识他们,他们是庄子的佃户,为人挺热情的,她马上问道:「怎么了?」 「王老弟的儿子不见了。」张叔焦急的回道。 第七章 干爷爷请多指教 「是狗儿吗?」凌馥双直觉问道。 「对,不知道会跑去哪里。」王叔心急的回道。 「王叔,您放心,狗儿已经十一、二岁了,肯定不会走丢的,也许只是跑去其它地方玩了,你们有没有约在哪里碰面?」如果是虎子才要担心,五岁的娃儿,很容易被人贩子拐走。 「就是十一、二岁才担心,凌姑娘,你有没有见着我们家狗儿从这里经过?」王叔满心焦躁。 她反问,「王叔,麻烦您说清楚一点,为什么十一、二岁才要担心?」 这会儿王叔夫妻俩已经急得讲不出话来,张叔便帮着解释,「这镇上已经有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失踪,他们都是在月初的市集里丢掉,再下个月初的市集里被找到,上个月丢掉的那个男孩今天才刚回来,狗儿就失踪了,王老弟自然会害怕。」 「有这回事?张叔,你带我去找到孩子的人家里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张叔点点头,小姐心里有主意,不是个胡闹丫头。「好,我带小姐过去看看。」 「霍大哥,麻烦你陪王叔去找狗儿,除了大街上,小巷子里也要仔细找,最好大声嚷嚷,让所有人都晓得有第四个孩子丢掉了,如果狗儿还没有被带离开,找到的机会会比较大。」 霍平点点头,领着王家夫fù去寻孩子。 「纸儿、笔儿,你们把摊子收一收,雇个人把东西全搬回马车,先回家。」 「是。」纸儿、笔儿应声。 吩咐完,凌馥双就要跟着张叔走,不料手腕被一把抓住,人也被往后一扯,她困惑的转过头,一看见脸色深沉的傅子杉,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竟然把主子也在现场这事儿给忘了。 「爷,咱们快去看看吧,若能救人一命,是天大地大的福报啊!」这是前辈子她待的那间分局主管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傅子杉牢牢盯着她,心道,她就这么相信自己有本事救人? 见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她放软了嗓音,恳求道:「爷,我知道身为贴身奴婢,现在该回去给风尘仆仆的主子烧水、煮饭菜,可是……拜托、拜托,这不是单纯的掳人事件,今儿个已经是第四起了,若不及时阻止,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男孩受害。」 他回想起那时她判断他受伤原因、形塑凶手的精准情形,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好吧,就看看她这次会怎么做,不过,发号施令的,只能是他。 「张叔,你说说方位,我带馥双过去就行,你去府衙击鼓报案,让大人派衙役帮着手。」傅子杉道。 闻言,凌馥双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厚,她怎么没想到要报案,亏她还是人民保母。 很快的,傅子杉和凌馥双来到第三个受害者家里,这是一家粮铺,受害者叫做汪月郎,今年十二岁。 目前粮铺外被一群好事的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凌馥双拚命想往里头钻,却无能无力,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傅子杉觉得好笑,想动手帮一把,却听见她突然扬声大喊 「让让,大家让让!神捕傅子衫在这儿呢,大伙儿快让让,神捕要来破案了!」 果然,大家探究好奇的目光一同转向声源,众人还自动往两旁退,让出一条路来。 傅子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丫头,他的名头她使得还挺顺手的。 眼前没了障碍物,凌馥双马上走进铺子里,傅子杉也大步跟上。 汪月郎不在前厅,汪老板和汪大娘则是哭成一团,他们听见神捕到,汪老板马上拉着妻子跪到傅子杉跟前,频频磕头哀求,「神捕大人,您一定要把那个恶人绳之以法。」 「大人,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倘若他和穆家、钱家的儿子一样,变得疯疯癫癫的,让我们怎么活?」 闻言,疑问在凌馥双的心中升起,是精神受创严重,导致精神异常?不对,每个人的精神承受度不同,怎么会每个失踪的孩子都发疯? 没多久,大夫自房里走出来,对着汪氏夫妻摇摇头,叹道:「老夫无能,治不了。」说完,大夫一拱手,连诊金也不拿了,转身离开。 「大夫,请留步。」凌馥双连忙出声唤住他。 「姑娘有事?」 「请问大夫,小公子的头部有没有伤痕?」 大夫偏头想了一下,反问道:「姑娘想知道是否因为头部受伤、以致于精神癫狂?」 「是。」 「没有,他全身上下伤得厉害,头上却无伤口,不过他的脉象有异,老夫诊不出因由。」 「多谢大夫。」凌馥双目送大夫离去后,转过身道:「汪大娘,我们可以进去瞧瞧月郎吗?」 这会儿哪有不给瞧的,就算治不好儿子的病,也要把那歹人给抓起来,替儿子报仇! 「神捕大人、姑娘,请随我来。」 房间就在粮铺后头,走几步就到了。 推开门进去,汪月郎蜷缩在床角,两手紧紧抱着枕头,呜咽个不停,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着,而且他的目光焕散,嘴里念念有词。 有个丫鬟跪在床边,手拿着帕子想为他净脸,见有人进来,丫鬟马上起身退到一旁。 凌馥双上前,刻意把声音压低道:「汪月郎,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出乎意料,汪月郎竟然有所反应,缓缓抬起头望向她。 她一看,发现他的眼神根本无法聚焦,可是奇怪的是,她却觉得他(的模样很认真……所以,他不是疯癫,只是表现得很疯癫? 「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一个月来,你去了哪里?」凌馥双又问道。 瞬间,汪月郎的眼底迸出恐惧,嘴角却大大勾起,还笑得前仰后合,只是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胸口,这一抱,松松的衣袖往后滑,露出他手臂上的伤痕。 她一看,马上知晓这些伤是被人或掐或捏或捆制造出来的,而且看他的反应,他似乎能够听明白她的话,只是却做不出正常反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子杉像突然发现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汪月郎的两只手,翻过来。 凌馥双看见了,汪月郎的右手内腕处有三个圆圆的、类似指尖压出来的印子。 汪月郎挣扎着,想挣脱傅子杉的箝制,但他一个小孩子哪敌得过傅子杉的力道,傅子杉再将他的手翻转过来,同个高度,手背腕间,有一截大拇指的印子,是旧痕。 什么时候制造出来的?带走他那天,还是带他回来时? 汪月郎被掐住的是右手,若两人同方向前进,代表对方是惯用左手的。 凌馥双想了想,坚定的看向汪月郎,问道:「带走你的那个人,是不是长相斯文,笑起来很亲切,年纪只有十几岁,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哥哥,你觉得他是大好人,于是没有想太多,便跟着他一道走了?」 她仔细观察汪月郎的反应,就见他双眼倏地瞠大,好似想点头,却怎么也做不到,且他的手脚开始不自觉地抖动,但不像是因为害怕,摆动的幅度太大,如果他的表情可以算数,代表她猜的没错。 凌馥双继续往下推论,「你与他说说笑笑的离开镇上,经过你身边的人,都没有发觉丝毫异样,可是一到人烟少的地方,他的笑脸不见了,突然用力扣住你的手,力气大到你想尖叫,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还是个左撇子,对不?」 汪月郎的眼睛张得更大了,激动得舞动四肢,牙齿相扣,发出咯咯的响声。 凌馥双又道:「行,我知道了,你没有疯,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和动作,对不对?」 汪月郎再次张大眼睛。 「好,你不必勉强自己点头,只要我说的对,你就把眼睛张大;我说错了,你就闭眼睛,好不好?」 汪月郎又张眼。 至此,傅子杉也看出一点门道,不过这丫头是怎么这么快就观察出来的?不简单呐。 「到最后他把你带到一个地方,不让你离开,无论你怎么哭、怎么哀求,他都不为所动,他欺负你了,对吗?」 汪月郎先是睁眼,最后却闭上眼睛。 「我懂了,他把你jiāo给另一个人,带走你的,只是为人办事。」 随着她的话,汪月郎的五官开始纠结,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他开始放声号叫,那喊声听起来像是受伤的野兽,让人好不忍。 「月郎,没事了,不要怕……」汪大娘见儿子如此,哭着将儿子一把搂住。 「爷……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凌馥双踮起脚尖,在傅子杉耳畔低语。 闻言,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发现他耳根微红,敢情是害羞了?呵,这个时代的男人真纯情,她不过是让她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分布,重点是「菊花」,他的反应还真可爱。 凌馥双也不等他回应,便领着汪氏夫fù和丫鬟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傅子杉和汪月郎。 没有预期中的尖叫哭喊,不到短短的半刻钟,傅子杉就出来了。 汪大娘不放心,探头一看,发现儿子居然安稳入睡了,望向傅子杉的目光不自禁带着感激。 凌馥双低声问,「伤了?!」 傅子杉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厉害吗?」 他再点头,冷酷的眼底出现不忍。 所以,不是普通严重,而是非常严重?凌馥双难掩气愤,应该也狠狠伺候一下这个该死的凶手的菊花,让他的菊花从一月开到十二月! 「你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傅子杉问道。 「我见过王狗儿,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汪月郎也有一副好外貌,因此……」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朝他点点头,言下之意就是,你懂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带走汪月郎的是个十几岁、模样斯文的男子,甚至还能推测出整个经过?」 「汪家开粮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认得汪月郎的人肯定不少,失踪那天又是市集日,他被带走却没人发现,这代表对方是用哄骗的,而非强掳。再者,如果带走他的是年纪很大的男人,多少会让人多看个两眼,甚至问上几句,但如果是年纪相仿的,大家只会认为两人是朋友。 「何况汪月郎已经是第三个受害者,同样的事连续发生三次,还没有人对此感到警觉,代表那人看起来温和、斯文、无害。」 傅子杉点点头,她的分析能力让他深感佩服。 他们走到铺子前,围观百姓尚未离开。 凌馥双对汪老板说:「可不可以说说汪月郎失踪那天的事?」 「月郎的舅母生了个娃儿,家里生意好,忙不过来,月郎的娘和我都走不开,只好让月郎带着两块布和一篮鸡蛋走一趟,月郎的娘舅住在京城里,这条路他已经独个儿走过好几次,我们怎么都没想到怎会这回就出了事。」 「你们怎么确定他出事的?是时间太晚他还没回家,还是娘舅那边派人来问?」 「不是,是我送货出去的时候,经过柳树道,发现我们家的篮子被丢在旁边,蛋都碎了,布也被踩得乱七八糟。」 「篮子和布还留着吗?」 「留着,我去拿!」丫鬟应声,匆匆走到后院,把篮子和布拿了过来。 凌馥双看了丫鬟一眼,问道:「怎么会想把东西留下?」 丫鬟回道:「那天老爷把篮子带回来,向夫人确定东西是不是少爷带出去的,确定后,夫人就哭惨了,认定少爷肯定是出事了。我本想把东西丢掉,免得夫人看着伤心,可是篮子还能用,布洗一洗也能做衣裳,所以我就把东西拿去柴房里摆着,想等事情过后再去整理整理。」 合理。凌馥双点点头,展开布匹,上面确实有不少印子,她指着边缘处的印子问傅子杉,「这是马蹄印吧?」 「是。」 「所以他是在柳树道把汪月郎带上马背的。」凌馥双又指向另一块布。「这里有两个比较完整的鞋印,都是右脚,但印子不同,可以确定是两个人。」两个鞋印,一只宽、一只细。 丫鬟指着较宽的那只鞋印说:「这是我们家少爷的。」 「你怎么知道?」凌馥双反问。 丫鬟回道:「少爷的鞋子都是奴婢纳的。」 凌馥双想再开口,却听见傅子杉缓缓说道 「两个鞋印大小相差不多,但宽鞋施力重、泥印深,窄鞋施力轻、泥印浅,可以推论两人的身高相差不多,且带走汪月郎的人比汪月郎,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汪月郎当时处于惊恐状态,使了全力挣扎。」 凌馥双好想给他拍拍手,说他好棒棒。不错嘛,有这等资质,难怪日后会变成神捕。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带走他的人身形偏小,为什么会在月郎的腕间留下那么深的指印,都一个月了,还这么清晰。」凌馥双摩挲着下巴道。 何况死命把人给拽走,应该是用整个手掌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尽去抓握才对,没道理只用了四根手指头。 「这是门功夫,那个指印不说一个月,恐怕大半年都不会消,而且汪月郎被扣住的地方是穴道,一旦被制住就会失去力气。」傅子杉解释。 凌馥双的疑问得到解答后,她又继续推论,「有马,代表对方不是贫穷老百姓。」 傅子杉接道:「是官家的马。」 「你怎么知道?」 「官家的马,所用的铁蹄和一般百姓用的形状略有出入,蹄子下刻有一个圆圈。」 她仔细再观察马蹄印子,确实如他所说,接着她又问:「那皇亲国戚的呢?」 「方形。」 凌馥双恍然大悟,不过这可不是她观察力不足,实在是见识浅薄,她还不晓得官家的马与平民百姓的不同。「知道这种事的人,多吗?」 「不多。」若非如此,怎能分得清楚半路劫粮的是官还是匪。 「这个鞋印子有凹凸刻痕,用以增加鞋底磨擦力,我记得这是京里某家很有名的鞋铺子卖的,他们的鞋子一双就要五两银子。」 在百姓眼中,刻那些横横斜斜的痕印是浪费人工时间,但凌馥双知道这家铺子时,还大力赞美过这家店,这么早就晓得用增加磨擦力来帮助行走时的稳定度,很有物理概念。 「没错,是漾研鞋铺。」傅子杉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她居然懂?这下子他更确定了。 「如果凶手的靠山够硬,敢这么大胆做出这等坏事,为什么不直接杀人灭口,还把人给送回来?」凌馥双歪着头,就这一点她实在想不通,这不就等于留下线索让人去逮人吗?还是对方有高度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被抓到? 她的话给了傅子杉想法,让他陷入长考。 凌馥双扬声问:「各位乡亲,汪月郎被带走时,有人看见吗?」 「我看见了。」说话的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目光清澈,一脸聪明相。 凌馥双走上前,微弯下身拍拍小丫头的肩膀,问道:「你能形容一下带走汪月郎的人长什么模样吗?」 「那位大哥哥看起来……年纪比月郎哥哥大一点,瘦的,和月郎哥哥一般高,但是长得比月郎哥哥更清秀,皮肤很白,嘴唇好红,眼睛亮极了,比姑娘家更漂亮呢,对了,他的眉毛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是左边的眉毛还是右边的眉毛?」 「记不得了,我会特别注意那颗痣,是因为娘说过,眉毛有朱砂痣的人,是神仙投胎转世,我当时想着娘说的真对,只有神仙下凡才能生得那副好模样。」 「身高五尺一寸左右、身形偏瘦、眉毛有痣、样貌清秀、身怀武功的十五、六岁少年不多,这附近有这样的人吗?」凌馥双直起身,又高声问。 冷冷一笑,傅子杉知道凶手是谁了,他对汪老板说:「我认识一名大夫,可以治好月郎的病,汪老板,你帮我去问问前面丢掉儿子的两户人家,如果孩子的病也没好,让他们明儿个过来,请大夫一起治治。」 「都没好,我知道的,这些日子,我没少往他们家里跑,我明儿个就把他们都给找来。」听见儿子的病能治,汪老板低落的情绪变得高昂,彷佛看到一丝希望。 傅子杉拱手对围观百姓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好面子,孩子被掳走后,回来变成这副模样,却不敢张扬,劳烦各位乡亲做做好事吧,把今儿个这件事到处讲讲,一辈子长得很,总不能让孩子们疯疯癫癫的过个四、五十年。」 「是啊,大人说的对,里子哪有面子重要,我们马上去替神捕办这事儿。」 「谢谢各位乡亲们的帮忙,只要孩子们病好了,能够回答问话,傅子杉在此发誓,三十日内,必定将凶手绳之以法,绝对不再其它孩子受害。」傅子杉拍胸脯保证,一脸义薄云天、正气凛然。 他的话鼓舞了众人,百姓们立即散去,把神捕的话给往外传。 傅子杉从腰间掏出块玉牌,对汪老板道:「看清楚了,明儿个的大夫得带着这个玉牌,才能让治,其它的人,连碰都不能让他们碰一下。」 汪老板仔仔细细的端详玉牌,连连点头道:「是,我看清楚了。」 傅子杉收妥玉牌后,便领着凌馥双离开了。 凌馥双乖乖跟在傅子杉的身后,两人走了好一段路,她才低声问:「你知道谁是凶手,对不?」 他那副笃定自信的样儿,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他扬眉笑开。当然知道,jiān了人,大可一刀把人给杀了,为什么要留下证据?这不就是慈慧大师的杰作吗? 宁熙靳不想造杀孽,妄想坐上那把龙椅,却没想到斩草除根,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至于那个身高五尺一寸左右、身形偏瘦、眉毛有痣、样貌清秀、身怀武功的十五、六岁少年,恰巧,他就认识这样一位,但那人可不只有十五、六岁,而是已经二十八岁了,号称「紫冠罗刹」,练的武功与银裳观音是同一路,毁了不少处子,他们这对师兄妹,勤练些邪功,妄想称霸武林。 半年前他被银裳观音之子所伤,却也断了她的心脉,待他伤愈,花了大半个月将她揪出来正法,事情传出去,江湖一片叫好。 之后,他想尽办法追查紫冠罗刹,却始终没找到人,此次回京,竟发现他冒充太监,在他的「好哥哥」身边伺候着。 后宫确实是个躲人的好地方,他没把人给揪出来,是因为想查查他替二皇兄办了什么好差事,怎地两袖「金」风,原来…… 迟迟等不到响应,凌馥双有些心急的追问道:「说话啊,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对不对?」 「不确定。」傅子杉没对她说实话,就怕她想chā一脚,他不希望她因此受到伤害。 「你有怀疑的对象?」 「有。」 「你故意让乡亲放话,倘若明天来的大夫没有带玉佩,就是凶手或同谋,只要抓到人,你就能破案?」 对一半,错一半。 真正对少男行恶事的元凶还不能逮,父皇得留着宁熙靳和宁熙明对峙,并且勾出更多异心之士,目前,只能先把帐算到紫冠罗刹身上。 不过明天来的会是紫冠罗刹,还是宁熙靳的手下,他还不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紫冠罗刹已经躲太久了,是该让他把这些年的帐清一清了。 他虽然没有响应,但凌馥双光看他骄傲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她的双眼瞬间绽放金光。 「破案后,爷能拿到多少赏金?」 应该不少,至少紫冠罗刹从宁熙靳那儿得到的,全都可以归他,不过他扬扬眉,很邪恶地瞄她一眼。「与你何干?」 「怎么会不相干,我也出力了。」心闷、脸臭,她用力背过身子不看他,如果可以,她也想当赏金猎人,至少比卖茶叶蛋赚得多了。 「你是不是又忘了,奴婢本来就该为主子办事。」 凌馥双咬牙切齿道:「爷,你知不知得罪下人有多不智?」 「怎么个不智法?」 「我会在饭里添加异物,洗澡水里加入马尿,棉被里藏针,你有没有听过诅咒娃娃,我的针线功夫恰好还不错!」她带着得意又狡诈的笑容,转回身瞅着他。 傅子杉笑着弯下身,额头顶上她的。 他突然靠得这么近,吓了凌馥双一跳,接着她感觉到血压飙升,还有点喘不过气来,甚至忘了要推开他。 「谢谢你的提醒,为了保障安全,往后咱们得同吃一碗饭、同洗一盆水,同床……共枕。」后面四个字,他讲得分外缓慢。 倒抽一口气,眉毛抖啊抖不停,她干么嘴贱啊,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凌馥双紧咬着牙,一张俏脸越憋越红,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他把氧气吸光,害得她血液中的含氧量不足。 无法泄恨,小小的拳头往他身上一捶,她怒道:「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可恶!」丢下话,她扭身跑开。 傅子杉笑着大步追上,抓起她的手握住。 她甩开,他又握住。 她又想甩开,但他突然在她耳畔低声道:「别忘记,这世间有种东西叫做卖身契。」 凌馥双横眉竖目的道:「人生而自由平等,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她的表情很有气势,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愤怒,却不敢再把他的手甩开了。唉,这种卑微的穿越人生还要过多久? 傅子杉点点头,笑道:「走,我带你到皇帝跟前说说道理去。」 「你最好见得到皇帝。」 如果神捕能列为一品大员的话,或许……可惜,对不起,展昭还得跟在包大人屁股后面跑呢。 「要不要试试?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让你进后宫当娘娘。」 「哈哈哈,省省吧,脖子上拴了伽锁的凤凰,比野鸡还不如。」 噗!他想大笑,如果皇后知道自己被这么形容,脸色会有多精彩。 「丫头,你想嫁一个怎样的丈夫,爷帮你过过眼。」 凌馥双偷偷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她才几岁啊,更别说穿越前的她都已经二十八岁了,也从没考虑过婚姻这档子事,不过既然他想知道,她也不是不能告诉他,嘿嘿。 于是她微微偏头,凝视着他。「爷希望我怎么说?选丈夫最好选像爷这种颜值高、赚钱容易的自由户,可以无拘无束,带着我天南地北到处闯的好男子?」 「原来爷在你心里有这么多好处,行,哪天丫头嫁不出去,有爷呢,爷绝对不会让你孤单到老。」 他听不出来她是在反讽吗?凌馥双气得跳脚,但是在她还来不及想出如何对付厚颜男子时,他们又上了马,她又被圈入他怀里,然后安全感像潮水般从四方涌来。 她喜欢窝在他怀里,他的怀抱也喜欢有她窝着,她爱上他的心跳声,而他爱上她身上的青草香。 欢喜一点一点漫过彼此,如果能够如此偎靠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傅子杉把凌馥双送回庄子后就离开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包括紫冠罗刹,以及安排接下来的事,五哥和父皇那里也得知会一声。 凌馥双看着他骑着马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一股奇怪的失落感从心头冒了出来,照理说她并不喜欢当奴婢,应该很高兴主子不在,可是这种诡异的惆怅究竟是从何而来? 越想越心烦,她决定不要再想了,用双手轻拍了拍脸颊,振作起精神后走进了屋里,把今天做买卖的银子jiāo给娘。 凌湘已经从先行回来的纸儿和笔儿嘴里知道贾常慧的事,一家人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她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喜极而泣道:「双儿,你办到了,娘这里已经攒了十一两,加上卖掉首饰后剩下的,以及贾掌柜那边的六十两,再过几个月,咱们就可以把卖身契给赎回来,要不,把茶叶蛋的方子也卖了,就可以马上……」 「是啊,现在娘知道双儿不是空口说白话了吧。」凌馥双笑着应声。 「咱们家小姐最有能耐了。」纸儿凑上来笑说。 「夫人可以放心了,往后咱们这个家有小姐在,一定可以风风光光过日子。」张婶道。 「是啊,再过两年,家里日子好过了,就给双儿招个上门女婿,生两个孩子。」凌湘欣喜的道。爹总担心凌家绝嗣,现在有双儿呢。 「娘,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山yào还没收……」 「小姐傻啦,还心心念念那几亩山yào。」张婶调笑道。 「不只山yào,张婶、娘,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可以这么快攒够银子,是因为有房住、有田种,还有山林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山产,倘若咱们把所有的银子都jiāo出来,往后要住哪里?吃什么?」 「听这口气,你似乎不太想离开。」凌湘板起脸孔问。 闻言,凌馥双倏地怔愣住。她不想离开吗?似乎是,因为她舍不得这间宅、这片田,更多的是舍不得那份教人安心的感觉……不是、不是的,她才不是这样的! 她半点都不期待傅子杉,崇拜他的,是那个已经死透的原主,而不是她这个活跳跳的凌馥双。 张婶见状,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夫人,您别跟小姐急,小姐这是深谋远虑,总不能离开这里之后,连一片可以遮风蔽雨的屋瓦都没有。」 凌湘想了想,这才发觉是自己太心急了,只顾虑着要脱离奴籍,却没盘算后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走,看着女儿,她难掩心疼,如果她是个能干的娘,女儿怎会面对今日的窘境? 低头,她握住女儿的手道:「对不住,是娘心急了。」 凌馥双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我是想着,如果可以多攒点钱,把这庄子给买下来最好,再不,在附近买几分地,盖间房子,咱们还是可以养猪养鸭卖茶叶蛋,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那得多少钱啊?」 「是不少,但今儿个我和贾掌柜略谈了一下,我想,如果合作愉快的话,我多研究几道新菜色,试试能不能在福满楼里掺一股,我们不会做生意,有人替咱们赚钱,再好不过。」 凌馥双这么说,只是为安母亲的心罢了,这个计划的成功机率不高,她会做的菜,有没有多到能让人家乐意分她股份还不好说;可是自己开店嘛,她的专长是犯罪心理,可不是行销经营,何况对这时代的陌生感,还不足以让她了解百姓的消费习惯。 「可能吗?」凌湘微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试看看吧。」 霍平和张叔在天黑后回来了,还是没找到王狗儿。 王家一片愁云惨雾,凌湘让张嫂和笔儿送一些吃食过去,凌馥双也托她们带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说神捕傅子杉已经介入调查,让他们安心,很快就把狗儿找回来的。 这一天,凌馥双一大早就起床,做好三色蛋与大封ròu后,再带上一些茶叶蛋,与霍平一起前往京城。 明天才要签约,今儿个她是专门去认干爷爷的。 为了这件事,昨天乔丰跑了一趟庄子,说霍家已经知道小姐要认亲戚的事,霍爷爷让霍平把人带回家见见。 一个半时辰的路,托避震器的福,这次她没有吐。 霍平下车后,把凌馥双领回家门。 推开霍家大门,立刻听见热闹的切菜、炒菜声。 入眼处是一个相当大的院子,院子里架了门字形的三排棚子,一看就晓得不是临时搭的,因为上面爬满藤蔓,还开了一串串金黄色的小花,风吹过,叶子握动,带出一片清凉。 n字形两边各摆着长桌子,左手边有五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男正在切菜;右手边的男生较年长,十五、六岁,甚至二十岁的都有。 他们有的在雕花、有的在调酱、有的在翻炒锅子里面的东西,食物的香气一阵阵传过来,香得紧。 门字的上方也摆了一排桌子,桌子摆放各式各样的食材、香料、佐料,还有长短刀子与厨具。 三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站在桌子后方,笑盈盈的看着霍平和凌馥双。 哇,开厨艺学校啊,这么多人?可以见得,御厨肯定是个好职业,才能吸引这么多男子加入,不过这年代强调家学不外传,所以这些人都是霍家子弟?凌馥双凑近霍平,低声问:「你家男人都靠耍刀子维生?」 当护卫的和当厨师的能一样吗?霍平白她一眼后才道:「霍家这一代,有男子三十几人,这里的只有十来个。」意思是,还有不少人靠别的营生蝴口。 他不爱说话的,但是为了不被这个丫头逼疯,他不得一句接着一句说,算她行,主子都没有她这等本事。 「站在上面的是第几代?」 「他们是我的大爷爷、二爷爷和三爷爷。」 哇!吃得好就生得多吗?三个变三十几个,这么高的繁殖力,难怪人口数量会在二十一世纪撑bào地球了吧。 「三个爷爷都是御厨吗?」 「不,只有我祖父是,大爷爷开布庄,三爷爷是县太爷。」 「小丫头,听说你今天要来拜干爷爷?」站在中间的爷爷说话了,他中气十足、满脸红光。 凌馥双勾起笑意,挽着篮子向前走,回道:「是啊,我今儿个要拜霍菱师傅当干爷爷。」 「只听过拜师的,没见过拜干爷爷的,怎么,缺爷爷吗?」站右边的爷爷说。 他略,但一把胡子长得真风流,连那两道眉毛都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如果真没有人拜干爷爷,我就来首开先例。」 「行,你想拜哪个爷爷自己挑,不过只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挑中霍菱师傅,就看你的运气啦。」这次是站在左边的爷爷说话。 他的身材和样貌很像霍平,如果现在就挑,她会挑这位爷爷,但谨慎不是坏事,所以她必须好好想想。 「好啊,不过在拜师之前,双儿想爷爷们先尝尝双儿自己做的菜。」她走到长桌后头,拿来几个小盘子,将茶叶蛋拨壳,放入盘中,大封ròu和笋干、三色蛋都切成刚好入口的大小,摆盘,再一一送到三位爷爷跟前。 三人一一试过,脸上都透着满意表情。 「怎样,选好人了吗?」留着风流胡子的爷爷问。 凌馥双点点头,指指中间略胖、红光满面的爷爷道:「我要拜您当干爷爷。」 见她一挑就中,众人不禁傻眼,连霍平也颇感吃惊。 他知道六爷事先告诉过爷爷,让爷爷刁难一下凌馥双,他也早就打算好她挑错人后,再出头圆场的,连要讲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她根本没给他机会。 和霍平长得最像的爷爷问:「好丫头,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和阿平长得不像吗?」他满心以为她会选自己。 「如果爷爷们没吃东西,我就会猜您,不过……」 凌馥双看了霍平一眼,他马上意会的低声道:「他是三爷爷。」 「三爷爷太挑嘴,三色蛋里头的皮蛋一口都不吃,身为厨师,对于新奇的东西才不会拒绝尝试;而大爷爷吃东西很快,囫囵吞枣的,平日肯定生意很忙,连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双儿才没有选大爷爷;至于二爷爷是御厨,身为厨师,他不只用嘴巴吃东西,也用眼睛、鼻子和双手吃东西。 「二爷爷拿起茶叶蛋时,先轻压几下,是在琢磨我的蛋卤了多久功夫,对吧?吃三色蛋时,二爷爷把每种蛋都先挑一点分开吃,再大咬一口,试试它们在嘴里融合在一起的滋味,而吃ròu时,先试荀再试ròu,送进嘴里后,都在唇舌间停留许久,我若是没猜错,二爷爷是在忖度我用了哪些酱料。」 她敏锐的观察力折服了在场众人。 「过来吧,好孙女,爷爷认下啦!」霍菱呵呵大笑。 这下子可好,三个媳fù全生孙子,他们二房连个会撒娇的小孙女都没有,这会儿有啦,而且还是个聪明伶俐、不输男孩的丫头。 凌馥双笑着,过了第一关,连斩将刀都还没拿出来。她走到霍菱身边,娇娇甜甜地喊了声爷爷。 霍菱拿出一个大盘子给她,说道:「爷爷可是御膳房里退下来的厨子,名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帝、皇后听过爷爷的名号,京里大大小小的茶楼饭馆知道爷爷的也不少,你既然要当我的孙女,可不能没有两下子,去,挑几样食材,给爷爷做几道菜。」 「是。」她拿着盘子把食材看过一遍,拿了鸡ròu、猪腱子ròu、面粉、蛋'花生、香料、葱酱蒜等等。 最让霍菱讶异的是,她居然拿了西红柿和辣椒。 吃过西红柿的人不多,这些日子才开始有人种植,而大家都认为辣椒有dú,刚开始时,连御厨们也不敢用它入菜,眼下有许多馆子也还不用,没想到这丫头大胆得很。 他对这小丫头越来越感兴趣了,下回进宫,得跟他的「小老弟」说说这事儿。 选定食材后,凌馥双飞快和面、卤腱子ròu,再将鸡ròu腌起来。 食材切的切、洗的洗,半点都不假手他人,因为等面团发起来需要时间,ròu要卤得透也得花功夫,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别的事。 当她切小黄瓜时,霍菱在一旁调笑道:「刀工不行啊,丫头。」 她随口应道:「可不是吗,我要是像霍大哥,从小有个好师父,肯定能磨出一身好功夫。」 「不一样好吗?」霍平气得直翻白眼,砍人和切菜能一样吗? 这个时候,霍平注意到六爷到了,顺着他的目光,三个爷爷也发现傅子杉的存在,只有一心在料理上头的凌馥双完全没察觉。 众人打算起身相迎,傅子杉摇头,悄悄向凌馥双走近。 她打开锅盖,闻一下卤ròu,笑道:「爷爷,这卤汁行吧!」 「可以,但八角放多了,味道太野。」 霍平走到阿乔身边,低声问:「那事儿摆平了?紫冠罗刹……」 「全摆平了,抓到七个人,没杀,皇上当成狗养着呢,等待恰当时机再放拘咬人,紫冠罗刹被咱们爷一刀毙命,傅神捕的名声再上一层楼,再过几个月都能出书了。」 「王狗儿呢?」 「他真是好狗运,差一点就让二皇子给吞了,幸好昨儿个五爷抢快一步,把人给救回来。」 「其它那三个孩子?」 「吞下解dú丹还能不恢复神智吗?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想起来了,六爷问他们要不要学武功,日后替自己报仇,那三个孩子同仇敌忾,前天就跟着六爷进京了。」 了解情况后,霍平不再发问了,阿乔也难得的不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摆在凌馥双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重头戏终于上场了。 凌馥双将切碎的西红柿下锅炒,连同刚刚花大把功夫熬成的西红柿酱一起,酸酸甜甜的味道从锅子里冒出来,嘶的一声,打得均匀的蛋液淋在西红柿上,大油、快火,蛋熟的瞬间,撒上翠绿的葱花,一盘红红绿绿的西红柿炒蛋上场。 霍菱笑道:「小丫头腕力不行,这锅子翻不动啊!」 「可不是嘛,我求霍大哥教我砍竹子,他都不理我,害我练不成腕力。」 连这个也告状?霍平皱眉,他错了,早知道她是睚皆必报的xìng子,他不该老掐她的错处。 凌馥双双手不停,将油倒入热锅,发出嘶的一声,随即将辣椒下锅。 呛人的辣气让看的人猛咳起来,她依旧稳如泰山,bào香了辣椒,再入蒽蒜、腌好的鸡ròu,几次翻炒后,ròu熟透,加入酱汁与炒香的花生,待酱汁收透,起锅,那香气儿,让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凌馥双准备的最后一道,其实是用来炫技的印度甩饼。 她找了个新锅子,翻过来覆在炉火上,光这个举动,就已经勾起所有观众们的兴趣了。 当她开始甩饼时,却有点落漆,之前在家里的厨房已经练过好几次……呃,这么说不太对,应该说是在张婶跟前现过几次,有抓到一点诀窍,但没办法像真正的印度人甩得这么厉害。 霍菱又笑话她,「还是输在腕力,以后得好好练练。」 「是,爷爷。」说话间,凌馥双把放凉的腱子ròu推到霍平跟前,甜滋滋的道:「霍大哥,帮个忙切成薄片,别用你砍人头的蛮劲儿,小心把ròu给弄碎。」 傅子杉失笑,霍平是怎么把她给得罪啦? 霍菱也听出来了,笑道:「小丫头心窄,二爷爷说你一句,你就说阿平两句。」 凌馥双吐吐小舌道:「谁教他不让我拜干爷爷呢,他担心失宠。」 霍平再也忍不住了,长叹一口气,心想,待会儿一定要求爷把他给调回身边,可是这样一来就看不见笔儿了,哎呀,好为难。 在霍平片ròu时,凌馥双把甩好的饼放在锅背上烤,而后将ròu片、葱、小黄瓜放到烤好的饼上,再抹上调好的酱汁,卷成一卷,切成段,上头再撒上细碎的香菜,大功告成! 把菜端上桌后,她这才看见傅子杉,她像只小狗似的巴到他身边,急问道:「爷,狗儿……」 「他已经回家了,别担心。」 「那他有没有……」凌馥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小声说话。 傅子杉突地面红耳赤,她却自然得像啥都没说过,两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好像大老爷被小丫头吃了豆腐似的。 他深吸口气,压下害羞,回道:「他很好,没有损伤。」 她拍拍胸口道:「还好,菊花无恙,爷保住一名女子的xìng福,功德无量。」 女子?王狗儿明明是男儿身……起初傅子杉搞不懂她在胡言乱语什么,但过了一会儿也回过味来,横眼瞪她,身为女子如此不矜持,这些穿越女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凌馥双视而不见他的白眼,知趣地拿了个盘子,每道菜都夹一点,恭敬的呈到他面前。 有了美食,傅子杉也不忙着瞪人了,马上吃了起来,但就像霍爷爷说的,她的刀工不行、腕力不足、火候掌控也不够精细,但她的调味做得极好,让人想一尝再尝。 众人拿着筷子,一面细品,一边讨论,凌馥双看见傅子杉走到霍爷爷身边,两人谈得挺热络的,不禁困惑的微歪着头,怎么,他们两人很熟吗? 一位霍家小弟走过来,嘴馋的低声问:「姊姊,能不能也给咱们做一点吃吃?」大人有得吃,他们这些小孩只能乖乖切菜,看得到却吃不到,实在太痛苦了。 她微微一笑。「怎么不行,卤ròu还多得很,但你们得给我打下手。」 「好!这有什么问题!」 一时间,霍家子弟全都围到她身边,等待她的吩咐。 凌馥双嘴上说要他们打下手,实际上是在指导他们怎么做这几道菜。 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霍菱眼里,他满意的微笑,她是个不藏私的厚道丫头,今儿个收了她当干孙女,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最后试菜变成餐饭,吃得宾主尽欢,认了干爷爷、收下信物,凌馥双就此和霍家沾亲带故。 霍菱和霍平的爹娘满意极了,直说他们这一房不缺儿子不缺钱,就是少了个女儿。 霍平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想帮她圆上吹破的牛皮,竟替自己张罗了个妹子回来,偏偏这个妹子还是他想要的那种乖巧温柔类型,尤其被她用那双贼眼盯着,一口一声甜甜的喊着哥哥,他就全身鸡皮疙瘩冒不停呐。 第八章 命运能否扭转? 傅子杉带凌馥双离开霍家老宅,到外头逛逛。 她忍不住问道:「你和我家爷爷很熟吗?」 这么快就我家爷爷了?他不禁失笑。「对。」这丫头无利不起早,谋了利,就不加掩饰地乐个不停。 「怎么熟的?」 「小时候老是吃不饱,霍爷爷心善,常给我做好吃的。」傅子杉避重就轻的带过。 草原上的儿女无法适应金丝笼,母妃在后宫里只活了短短八个年头,灵魂便飞回她的大漠、她的草原。 没有母妃的皇子可怜也可欺,是霍爷爷时不时给他弄吃的,给了他亲人的温暖,也是霍爷爷把他带到父皇跟前,父皇才正眼看他,之后五哥疼他、七弟护他,他才有今天的能耐。 因此他把霍平带在身边,重用他、栽培他,所以凌馥双之前说错了,受人点滴,他一向涌泉以报,只是回报的方式必须由他来定夺。 凌馥双只是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问问,却没料到会套出这样的答案,想到他小时候吃不饱,她不免感到心酸,决定回去后多给他张罗些好吃的,但很快的她就发现不对劲。「御厨不必住在宫里吗?」怎么能常做好吃的给他吃? 傅子杉顿了一下才回道:「一来,每个月有两次休沐,二来,霍爷爷那个品级,可以经常进出宫;第三……」 「第三是什么?」 「当今皇帝是霍爷爷的小老弟,两个人亲得很。」 霍爷爷和父皇建立关系的理由和他相差不多,可见得美食不只是美食,还可以代表更多的东西,像是关心、温暖、善意。 凌馥双心一惊,不会吧,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和皇帝也攀上关系了,皇帝会不会脑袋不清楚,给她封个什么公主,让她当公主她是不介意啦,但如果叫她到番外和亲,她不就亏大了。 「还是不对啊,我刚刚听爷爷喊你六爷,这又衍生出两个问题,第一,你的身分不简单吧,否则爷爷那样的身分,怎么会称你一声爷;第二,既然你被唤做六爷,就表示你上头至少还有五个哥哥,能生下这么多孩子,又怎么会穷到吃不饱?」 傅子杉没好气的睨她一眼,她就不能笨一点吗?这点儿小事也要抓出来分析个透彻。 「我上头确实有五位哥哥,我是庶子,霍爷爷喊我六爷,是因为我救过霍平,他现在又跟在我身边办事,这才随着霍平唤。至于吃不饱,程家穷吗,怎就教出你这么个钻进钱眼子的女孩?」说完,他又横她一眼,快步走开。 这辈子他还没向谁解释过什么,怎么这会儿倒要向个小丫头解释这么多。 凌馥双快步追上前,问道:「爷带我上街做什么?」 「不想到处逛逛?」傅子杉好笑的睨着她,像她们「这种人」,不是都会很想知道这个时代的模样吗? 「想。」她老实回道。 「好好跟着就是了,那么多嘴。」他抬头挺胸,迈开大步往前走。 凌馥双连忙跟在他身后,却嘀咕个不停,他也不想想,他腿长,她腿短,他走一步,她得奔上两、三步,在这种不公道的状况下,她光是跟着他就够费劲儿了,哪能看什么街景? 看吧,没多久功夫,她就正式跟丢了。 非常好,遇到这么瞎的导游,也算是她人生中的特别经历了。 幸好出门时娘给了她几两银子,有钱就有胆,既然跟丢了,干脆自己逛。 凌馥双走到一旁卖首饰的摊位,东西颇粗糙,却有些野趣,有些木头梳子上头雕了花儿、葡萄,做工还算可以。 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卖菜的摊子,这里的蔬菜品种不多,还有些人卖些见都没见过的野菜,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品种,好好规划那几十亩田,再联合几个猎户养猪户,开一家生鲜超市,应该不坏。 逛着逛着,凌馥双看到一间布庄,顿时双眼发亮,娘的生辰快到了,没钱买金银头饰,如果有价钱公道的布,买几匹回去送给娘,娘肯定开心。 她加快脚步往前跑,却没想到不小心擦撞到一位贵家小姐,她必须强调,真的只是轻轻擦撞到,怎晓得对方就一副站不稳、快要跌倒的样子,不过既然是她不对在先,她当然要开口道歉,她才刚抬起头来,就迎来一个大耳刮子。 凌馥双感觉脸颊热辣辣的痛着,错愕的张大双眼盯着对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挨打。 打人的是个丫鬟,长得普普通通,却有着刻薄的高颧骨,她正指着凌馥双的鼻子痛骂,「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袋,居然敢撞我家姑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下贱货色,想偷我家姑娘的东西吗?也是,我家姑娘身上随便一个物件,就能让你吃上一辈子!」 这人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也许她应该去当个编剧之类的,凌馥双腹诽完后,视线很自然的往她嘴里的小姐望去,随即忍不住微微抽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形容这位小姐呢,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二、四、五个字,世界美、美到bào表、宇宙无敌美。 好啦,总而言之就是她的错,她打算说声抱歉,走进布庄时,只见美貌姑娘身边的丫鬟不晓得跟她说了什么,美貌姑娘轻启樱桃小口,飘出一句 「给我打。」 方才打人的丫鬟又冲上前,扬手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继左脸之后,凌馥双的右颊也一阵热辣辣的。 这下子她不打算再忍了,她抬起手,没打人,但紧紧抓住刻薄丫鬟的手,翻过她的掌心,大喊道:「打得挺用力的,各位乡亲,你们都是人证,这只手和我脸上的手印子是物证。人证物证皆在,姑娘无故打人,咱们上一趟衙门论论理吧!」 打人丫鬟想抽回手,凌馥双却更用力抓住。 「衙门岂是你这种下贱的人可以进去的!」打人丫鬟怒道。 「原来在你眼中衙门只有上等人才能进去,我还以为衙门是为天下老百姓申冤的地方呢,原来是我弄错啦。 「哦,我了解了,江洋大盗、杀人罪犯都是和皇帝、皇后、高官大臣一样的上等人,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亲戚、朋友,还是同党勾结?哇,这可不得了,姑娘还是跟我走一趟衙门吧,我得问问青天大老爷,什么时候皇帝和江洋大盗是亲戚。」要胡攀乱咬,她也不是不会,要当狗血编剧?哼,八点档她看得肯定比这丫鬟多。 「我几时这样说过,你不要胡乱栽赃!」打人丫鬟慌了。 「哪有,话明明就是从你嘴巴说出来的呀。」 才没多久已经有不少人围观,这会儿,百姓分成两派,有看见漂亮小姐、被美色(勾引的,也有不忿一个小小婢女都如此趾高气扬。 「人家想进衙门就奉陪啊,还怕本小姐保不住你?」 凌馥双看着美貌姑娘走上前来,和自己面对面,且对方的气势张扬,似乎真是什么高贵人家的小姐,可是不知怎地,凌馥双对她有一种不明所以的熟悉感,她们……认识吗? 苏红樱冷眼瞪着凌馥双,方才若不是梓儿提醒,她还不晓得这人就是凌馥双,她确实不美,至少远远不及自己,她的衣着比她家下人都不如,没有首饰增光、没有身分挺着,她凭什么入得了六爷的眼? 明明凌馥双样样不及自己,可那双眼睛透出的慧诘聪颖,那面容上的自信笃定,硬是压着她让她矮了一截。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非常不悦,对凌馥双更为憎恶。 好啊,果然是恶主才养得出恶狗。凌馥双冷笑道:「姑娘是想告诉我,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银莫进来?」 「原来你也懂这道理,那还去衙门做啥,是嫌两巴掌不够,想再挨个二十大板吗?」苏红樱一脸轻蔑,等着她低头。 凌馥双当然不可能示软,她义正辞严的回道:「县官尚未断案,姑娘就认定我会被打二十大板,是姑娘饱读诗书、熟识律法,还是姑娘从不把大辕律法放在眼底,什么事您说了算?」 「本来就是我家姑娘说了算,我家老爷可是大辕朝鼎鼎大名的苏将军。」 丫鬟这一开口,围观百姓纷纷惊呼,还有人向凌馥双好意低声提醒,让她退一步,和气避祸。 「看来这位苏将军果然厉害,大辕朝的律法在苏家人眼里,比家法还不如。」凌馥双冷笑两声,她就是憋不住气,若连苏家的奴婢都是这种态度,那大辕朝离灭国还远吗? 此时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大叔走出人群,来到凌馥双身边。「苏姑娘,这位姑娘年纪尚小,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量,原谅她吧。」语毕,他向苏红樱拱手屈身。 凌馥双侧过脸,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时候替她出头,一看清来人,她不禁愣住了,原本扣着打人丫鬟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程季儒,原主的三叔父?!他是个不慕荣利的读书人,满腹经纶,且谦虚自牧、品高德重,在儒林中有极高的声望,只可惜他身在对权势汲汲营营的程家,他不愿意与哥哥们同流合污,因此拒绝入仕,可即便如此,程家满门抄斩,他也只能从容赴死,承担不该属于自己的错。 凌馥双紧盯着三叔父的侧脸,她本以为再不会与程家有关系,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而且他并不清楚自己是谁,却仍这般仗义,突然间,他就死前的表情像跑马灯似的不断在她脑海里旋转。 程季儒是个好人,更是程家上下唯一对原主好的人。 过去几年,只有他会在逢年过节时,让人送来红封和节礼,只有他把原主母女俩当成亲人。 她记得原主进入程家、受尽委屈时,躲藏在小山洞里,只有他找得到;他知道原主喜欢吃甜食,总是买来糖果糕饼给她;在程伯儒择定原主的亲事时,他握紧原主的手,歉疚的道:对不住,三叔父无法为你做得更多……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夏宜秋非良配? 「原谅不难,只要她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向本姑娘认错,此事便算揭过。」苏红樱冷笑,她就是想撕去凌馥双脸上那看了就碍眼的自信。 闻言,凌馥双陡然回神,一股火气猛地往上窜,正要回话,突然听到一道熟悉醇厚的男嗓从人墙后方传来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没跟上?!」 百姓们纷纷回头,就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爷站在那儿,板着一张臭脸。 凌馥双来不及回话,就听苏红樱抢快一步 「六爷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傅子杉眉心一紧,他方才压根没看见苏红樱也在场,彷佛他的视线会主动锁在凌馥双身上,他压抑内心的烦躁,原本板起的脸庞透出两分笑意,朝她们走近,随即将凌馥双拉到身后护着。「我的丫鬟惹事了?」 苏红樱忍不住再瞄一眼凌馥双,她确实不美丽,可为什么向来讨厌女人、从不让女人近身的六爷,会这般对待她?想到这里,苏红樱柳眉紧蹙,危机感升起。 「她是六爷的丫鬟?看起来挺伶俐的,要不,六爷把她送给我,如何?」苏红樱故意这么问,想要测试凌馥双对他的重要xìng。 「不行。」傅子杉马上回道,连敷衍都懒。 「为什么不行?六爷看上这个小丫头了?那可有意思了,日后是要让她当侍妾还是通房?可不管是哪一种,这丫头的脾气不好,得好好调教,否则定会给六爷招惹麻烦,要不先让红樱把人带回去,让嬷嬷们好生教导。」 他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把属于他的人给让出去,他冷冷的回道:「不劳苏姑娘,若无其它事,我们先行一步。」 见他拉起凌馥双的手离开,苏红樱的心一番强震,他是连衣角被女人碰着,就会把衣服给丢掉的人啊,如今居然对个小丫头这般亲密?!她感到气愤不堪,几乎咬碎银牙,她紧闭双眼,告诉自己,就随着心意争取一次,一次就好。 倏地,她睁开眼,抢身来到傅子杉跟前,说道:「六爷,红樱有要事相告。」 「苏姑娘请说。」 「请六爷屏退下人。」 「假如苏姑娘的话无法对外人道,还请姑娘别说。」傅子杉说得疏离,暗示她,对她而言,他也是外人,让她别再心存他想。 他这是在折辱她的骄傲吗?苏红樱的眼底透出淡淡的忧伤,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如果六爷有心,红樱愿意舍弃那至尊至贵的位置。」 「苏姑娘说笑了,苏姑娘打一出生就注定一世尊荣,岂能轻言舍弃?」 苏红樱没料到天底下居然有男人会拒绝她,他的回答无疑在她的自尊心上又狠狠划了一刀,且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有轻鄙、有不屑,还有更多的无心。 她用力闭上眼睛,扣紧牙关,再睁眼时,眼底透出一抹坚毅狠绝。 他不要她没有关系,但他也别想要别的女人,尤其是凌馥双,想都别想! 苏红樱愤然离去,打人丫鬟在经过凌馥双身边时,还故意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凌馥双不满的想推回去,却被傅子杉阻止,她本要骂他做什么,却因他的一个眼神止住了话,并顺着他的眸光看向前方。 只见打人丫鬟在走了十几步后,突然间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面向泥地,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而且是扎扎实实的狗吃屎,因为她跌倒的地方刚好有一坨狗屎。 傅子杉微微一笑道:「报复,不一定要锣对锣、鼓对鼓,又不是办庙会。」 凌馥双用力点头,笑得飞扬。「是的,爷,奴婢记住了。」 围观的众人嘲笑打人丫鬟一顿后,见没啥好戏可看了,纷纷散去,程季儒也转身打算离开。 凌馥双知道为了与程家保持距离,她不应该喊他的,可是他临死前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脑海中播放,她一个咬牙,握紧双拳,快步朝他跑去,直到站在他跟前,她才道:「三叔父,你记得我吗?」 「你是……」程季儒满头雾水。 「凌馥双。」 听到她自报姓名,他难掩惊诧。是她?二房的长女,为了这个头衔,大哥派人想把她给接进府里,谁知几个月前,二哥的外宅起了一场大火,把人和宅子都给烧光了。 只是二嫂的那点手段哪能瞒得过大哥,几个奴才抓来一阵dú打拷问,真相就出炉了。原来是二嫂提早一步把凌湘母女给发卖了,以断绝凌湘母女俩进程府的可能。 大哥震怒,因为大哥见过凌馥双,知道凌湘将她教养得很好,若是接回府里,定能替程家联上一门好姻亲。 他得知此事后,向父亲进言,希望能想办法把凌湘母女给买回来,就算凌馥双曾经为奴,坏却名声,再不能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程家联姻,至少要给她们母女一个清白自由身,这是程家该为她们做的。 但为了程家的名声,长辈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与包庇,谁让二嫂的娘家是程家倚重的姻亲。 二嫂够狠,但他更怨父亲、大哥和二哥。 凌湘是二哥从江南带回来的妻子,为了前程,十几年来他弃妻女不顾;而父亲和大哥明知道若非凌湘,程家怎能安然度过当年的那场危机,却不晓得感恩。 程家不义,他愧疚于心,无奈人微言轻,无法替她们母女争取更多,这让他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被深深的罪恶感折磨。 「三叔父,可以借一步谈谈吗?」 程季儒看看凌馥双,再看看她身后的男人,问道:「双儿想与三叔父说什么?」 凌馥双向傅子杉投去一眼,见他点点头,她才又低声说:「三叔父,请随我来。」 三人进入一间酒楼的雅房,小二上过酒菜之后,程季儒便迫不及待的问:「双儿,你娘还好吗?」 他对凌湘还有印象,她温婉柔顺,初到程家时,她年方十四,顿失父母的她,茫然无助,本以为程家会是她的支柱,没想到程家对她做的,简直禽兽不如。 「多谢三叔父记挂,双儿与娘过得很好。」 「你们现居何处?主子是何人?三叔父想办法帮你们赎身。」 「不必了,双儿今儿个喊住三叔父,只是想问三叔父一句话。」 「你问。」 「身为儒林清流,不知三叔父对程家的作为有何想法?」凌馥双的视线紧锁着他,不允许他逃避。 叔侄对望半晌,程季儒羞愧的低下头。「是程家对不起你们母女。」 「三叔父想想,倘若双儿将此事宣扬出去,三叔父还能有如今的好名声吗?程家的仕途会不会受到影响?」她故意恐吓。 程季儒苦笑,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负在背后,低声道:「任风雪狂妄,覆盖大地,终有春暖花开日、新泥育花时,事实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名声不过虚妄一场。」 他的回答让凌馥双松了一口气,她果然没看错人,他是程家唯一的清流,如果他低声下气哀求自己放过程家,她便会直接走人,不再多说。 「三叔父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早早脱离程家?」 「上有父兄,下有子女,谈何容易?我不愿入仕,将一身才学卖与帝王家,已是不忠,怎还能不孝、不悌、不仁、不爱?」程季儒面带哀伤无奈的坐回桌前,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废人。 「说得好听,三叔父不过是舍不下程家的富贵,宁可让程家断嗣绝后,也不肯自立罢了。」凌馥双这话说得尖锐,一双晶亮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 她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程季儒心头一震。「双儿……」 「三叔父的苦恼双儿略知一二。大伯父攀权附势,妄想从龙之功,日后位极人臣,却忘记效忠帝君、为百姓造福,方是身为臣官的本分。祖父重视大伯父,愿意放手随他一搏,父亲眼下尚未松口,但三叔父心底明白,早晚父亲也会应承大伯父。 「倘若大伯父跟随之人,日后坐上九五之位便罢,倘若失败,程家面临的将是抄家灭族之祸,既然三叔父无法劝阻大伯父,无法为程家做得更多,就该与祖父辟室密谈,无论结局如何,至少为程家留下一脉骨血。」 凌馥双急着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程季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番言论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岁女娃儿会说出口的,但傅子杉并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嘴边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双儿,你怎知你大伯父想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伯父想让双儿回程府,难道没有所图?大伯父这般积极结党,目的又是什么?连我这个小丫头都猜得出来,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大伯父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只当自己是唯一聪明之人,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 「不,双儿说得不对,圣上非常倚重大哥……」 「三叔父,你可听过一个词儿?捧杀!今日被捧得越高,他日必定摔得越重。眼下皇上捧了许多家,人人都当龙心已有所属,殊不知皇上是在等着那个最出头的,一棒砸下。」 目光一闪,傅子杉微眯起眼,父皇所言所行竟被这个小丫头三言两语道尽,她的聪慧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双儿,你实话同三叔父讲,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要不然你为什么这么笃定程家必败?」程季儒一把抓住凌馥双,急着要她说清楚。 「三叔父说笑了,依双儿的身分,哪能听到什么消息,程家是否必败,我不敢把话说死,但我深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难道程家对不起的人只有我娘吗?三叔父想必看得比我更清楚。」 她目光中的笃定让程季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呐呐的问道:「你恨程家?」 「是。」她虽然不是程馥双本人,但她想要为原主和娘出口气,而且她深信,程家最终的结局并不冤枉。 「你希望程家得到报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会做出陷害程家的事,但也不会被欺负还隐忍着,程家愿意归还欠我母亲的,我会欣然接受,若是不愿意,程家就得有面对结果的觉悟,真相早晚会大白,三叔父难道相信,这天下有不要钱的餐饭?「代价」两字永远存在,是人,都躲不开因果。 「多年来,三叔父默默对母亲及双儿做的,双儿铭记在心,有恩报恩、有仇还仇,今日相见,几句建言,但愿三叔父听得进去。」 「二哥是你的亲生父亲,于你有生育之恩……」程季儒不愿见他们父女俩走到这样的地步。 「双儿反问三叔父一句,父亲可曾经一天待我如女?」 这话噎得程季儒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满怀歉意的望着她。 「三叔父,拿我的话同祖父商量商量吧。」 程家祖父虽心慕权势,却不至于被尚未到手的大饼给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她的这番话,对祖父多少会起一点作用吧。 离开茶馆后,凌馥双没了逛街的好心情,傅子杉本想领她去霍府,但她却说想回旧家看看。 看见被火烧成一片焦黑的老宅,她不禁面露苦笑。「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是猜出来的,还是亲眼看见的?」他话中有话,他真正想问的是,这样的结果是她在「前世」所见,还是自己推理分析出来的。 凌馥双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直觉回道:「当然是猜出来的,这是去庄子之后我第一次上京。」 他微哂,话锋一转道:「柳氏想以火烧宅子来隐瞒她把你们母女卖掉的事实,但程家大爷并不傻,很快的就找到蛛丝马迹,审了柳氏身边的人。」 「程家上下都知道我们母女被卖?」 「对,但是只有程季儒想尽办法打听你们母女的消息。」 「三叔父是个可造之材,他仁德宽厚、知识渊博,可惜他的政治立场与大伯父和祖父不一样,因此在程家被压抑,一怒之下,他放弃仕途,可惜他死守着愚孝,不知与长辈相抗,否则朝廷会需要他这种人的。」 「你这么看好他?」 「当然,三叔父不走仕途,是朝廷的损失。」 傅子杉微微一笑,默默地把她的话记住了。 当晚,他们寄住霍家,得到霍家上下的热烈欢迎,凌馥双以为是自己太可爱、太聪明、太得人缘,殊不知,人家要紧的是傅子杉,堂堂皇子入住民宅,岂能不热烈欢迎? 隔天,霍菱领着凌馥双去了一趟福满楼,卖掉两道菜的菜谱,换得一百二十两银子,这笔收入,让她终于认得银票的长相。 这一天,也是她第一次听见说书人讲述神捕傅子杉铲除江洋大盗的故事,她对这个故事很熟悉,因为原主是傅子杉的铁粉,来来回回细读过无数次。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会发生的事,是不是终究还是会发生?傅子杉慢慢打出名号,成为神捕,那她呢?会不会到最后,又绕回原点,依旧躲不过嫁入夏家的命运? 同一天,她骄傲地把银票晾在傅子杉面前,想买回自己的卖身契。 娘那边可以另说,她也可以请求傅子杉让他们一家六口继续住在庄子,但卖身契这种东西还是拽在自己怀里最为安全可靠。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斜着眼,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洛阳纸贵,卖身契涨价了,二百两。」 夭寿,有这种涨法的吗?她追在他身后大骂,「你放高利贷啊!你记不记得我是你的恩人啊,恩将仇报会被雷公打!」 傅子杉完全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只是买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往她这个贴身奴婢的怀里塞,她两手提满了东西,连缺乏绅士风度都骂出口了,他依旧我行我素。 可是稍晚当她回到庄子时,这才发现,这些东西全是他买来送给她的。 且凌馥双也完全不知道,没隔几天,茶叶蛋、三色蛋和封ròu这三道菜就出现在皇帝的餐桌上。 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霍菱有好吃的,能绕过这个坐在高椅子上的小老弟吗? 皇帝一面吃,一面听着五皇子转述凌馥双对程季儒说的话,对这个丫头更加感兴趣了,其实打从她画出避震器开始,他就想见见这个丫头,只不过六皇子死活拦着,深怕丫头太精,猜出他的真实身分。 皇帝道:「老五,程季儒如果从程家分割出来,你就先用着吧。」 「是,父皇。」 「我倒想看看,程季儒有没有那个丫头讲的那么能耐。」 「父皇就拭目以待吧。」 第九章 跨不去身分这道坎 「送水。」傅子杉对贴身丫鬟下令。 因为他的怪毛病,身边从不让女人伺候,可是自从凌馥双出现后,他终于也有一个贴身丫鬟了。 对于他一整天吃饱没事干的指使,凌馥双不耐烦了,她揉揉耳朵问道:「爷,您晓不晓得这世间有一种叫做澡房的地方?」 「知道,但庄子上没有。」 「真是不好意思,小人在下我,恰好不小心设计了一间浴室。」 浴室?傅子杉的眼睛倏地发亮,他只闻浴室之名,却未曾见其样,没想到她居然弄出来了,真是好样儿的! 凌馥双本想大费口舌,跟他解释把水送到屋子里洗澡是件不合逻辑的事,浪费人力资源不说,把屋子到处弄得湿答答的,水气蒸腾,还容易长霉,但她一个字都还没说呢,就被他拉着进澡间。 她有些惊疑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他也太容易就接受新事物了,想当初她要盖浴室时,还和娘沟通了十来天呢。 傅子杉走进干湿分离的浴室,先参观茅房,茅房挖了条类似水沟的便道,如厕前,先扭开竹管上头的铁片,水就会哗啦哗啦流进茅厕前端的水箱子;如厕后、拉起绳子,水就会哗啦啦把大小便冲到茅房后头的蓄便池。 茅房有扇大窗子,开关在里头,有人用时关上,没人用时打开,如此一来不会产生异味,再加上窗外种植的几棵桂花、栀子花,不时飘来阵阵清香,如厕也能很愉快。 凌馥双看着他满意的堆着笑,不免也得意起来,她还想告诉他,可别小看蓄便池,那可是张叔的宝贝,有每人每天的新鲜贡献,别说山yào,就是种在后院的青菜,都长得一整个郁郁葱葱,可是她还来不及开始,他又走往浴室了。 傅子杉的眼睛更亮了,浴室更大,分成泡澡和冲澡两个区域,也有水管可以把水往外排。 冲澡处,和茅房一样,打开铁片,就会有冷水源源不断往下流;而浴池下面是个大灶,可以直接在屋外添柴火、烧热水。 笔儿知道傅爷要洗澡,早早就进来放好水、烧好柴,现在水温正刚好。 傅子杉到处看一看后,给了四个字的评语,「粗糙了点。」 他说啥,粗糙?!拜托,这是创举好吗,是穿越人的智慧,他到底识不识货啊?!凌馥双想回嘴,却见他面向她,两手张开。 不会吧,他想在浴室里将她就地正法?太狠喽,她才十三岁耶,残害国家民族幼苗是会吃上官司的。 脑子转了两圈,发觉不对,她向后退两步,想寻个安全时机往外逃。 「你要去哪里?还不过来帮爷脱衣服。」傅子杉理直气壮的使唤道。 凌馥双不满的小嘴儿一嘟,她差点都忘了,这也是贴身丫鬟的工作范围。 咬牙,心一横,她上前帮他脱衣服,可惜手不够巧,有几处结让她越扯越紧,他实在看不过去,干脆自己来,三两下解开衣绳,直接泡进水里。 凌馥双在他全身赤luǒ的瞬间赶紧用双手遮住双眼,但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她微微张开指缝,偷瞄一眼,好死不死看见他皎洁圆润的……屁股!害得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深呼吸几口气,有些局促的道:「爷,您好好享受,我到外头候……」 「还不过来帮爷擦背。」 擦、擦、擦……背?她可是冰清玉洁的小仙女呢,怎么可以随便乱看乱摸luǒ男? 不行,她决定了,她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洗澡的长刷子,让他自己爱怎么搓就怎么搓,搓到脱一层皮…… 「还不过来!」 傅子杉这一喊,打断了凌馥双的思绪,她再怎么不甘愿,还是认命的放下双手,走到浴池前蹲下,她闭上眼睛乱搓一通,却发现触感怎么怪怪的。 她悄悄睁开眼睛一看,猛地倒抽一口气,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的背上有无数道伤痕,结起一条条赤红色的蟹足肿,让人看得胆颤,她下意识伸出食指,轻轻细抚,不自觉的唤道:「爷……」 「怕了?」他冷哼一声。 凌馥双不答反问,「很痛吗?」 闻言,傅子杉原本仅硬的脸部线条立即变得柔和,眉心也舒展开来。「不痛。」 原来她不是怕,而是心疼……意识到这一点,他不仅觉得身子被洗澡水泡得热呼呼的,胸口好像也有一股暖流漫过,让他的心也跟暖暖的。 「怎么弄的,前面也有吗?」 没等他回答,她直接一把将他往后推,让他大半个胸膛露出水面,她一看,惊呼一声,他的前胸也有好多条长短不一的伤,上回拿他当实验蛙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他不疼,可是她疼了,两道细眉好似打了结,紧紧纠皱在一起,连她的心都一起绑上。 「是这次北上弄出来的吗?」 「对。」 「为什么?」 因为风声走漏,宁熙靳知道五哥让人去查他娘舅的事,派兵一路拦截追杀,他失去三个得力下属,还弄到一身伤,但幸好最后成功暗杀二皇子娘舅,将他私蓄的兵马和军粮jiāo由朝廷所用。 傅子杉当然不会老实告诉她,而且他隐约觉得她的用意并非知晓真正的原因,于是他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钱慢慢赚就有了,为什么要拿命去拚搏?你难道不晓得只有活着才是最真实的吗?」 她虽是在责备他,但是他听出她隐含的担心,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在乎他了?他觉得心头漫起甜甜的滋味,凝视着她,笑意怎么都无法敛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傅子杉轻描淡写的回道。 他的回应令凌馥双火大,她气急败坏的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想要过得自在,就能自在,你想束缚自己,不需要绳子,就能让自己无法呼吸,就算在江湖,真的无法由己,谁规定你不能退出江湖?谁规定你不能卸甲归田,不能独坐幽簧?」 「你不是男子,无法理解男人对于前途的想望,女人可以低头,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但男人不行,我们必须抬头仰望苍天,想尽办法让自己飞得更高更远。」 这是他身为男子的骄傲,人生短短数十年,若不能留下些什么,生命何来意义。 「抬头做事是勇气,低头做人是底气;在逆境时抬头是韧xìng,在顺境时低头是冷静;位卑者抬头是骨气,位尊者低头是谦逊;失意时抬头是自信,得意时低头是宽容。 「人需要抬头看天,寻找正确的方向,也需要低头看路,确定自己没有走偏。如果追寻目标的同时,需要付出生命做为代偿,一点都不划算!」 傅子杉笑开了,她的口才真好,他也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模式实在不适合用在他身上,毕竟他的「江湖」,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 「不准笑!我是说真的,命很重要,没了就没了,人生短短数十年,不让自己开怀,只为着名留青史而努力,是犯傻。」凌馥双越说越激动,气到双颊都涨红了。 什么鬼神捕啊,五岁小童都能伤了他,现在又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她恨不得狠狠掐他几下以示教训。 傅子杉静望着她,她如此坦dàng的关心,让他关紧的心裂了一道缝,透进一丝光明。 「知道了,以后会小心。」说着,他一把将她拉进水池里,搂在怀中。 她没料到他会有样的举动,才来得及惊呼一声,下一瞬,人已经在偌大的浴池里了,再加上被他环抱着,她的身子紧贴着他赤luǒ的身子,还有越来越坚硬的…… 凌馥双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命,当初她干么把浴池造得这么大,第二个念头是,她现在不过才十三岁的女孩子,怎地就荷尔蒙泛滥? 是啊,荷尔蒙泛滥了,所有男女激情时会有的感觉,一口气涌向胸口,心悸、急喘、头昏、不明所以的冲动,催促着她再靠近他一些,她傻傻的看着眼前那片结实的肌ròu,傻傻的任由他抱着她,然后傻傻的……笑着。 凌馥双不知道贴身丫鬟需要在主子床边守夜,这不能怪她,她没当过丫鬟,经验不足,只是她不明白,这种事为何非要她做,纸儿、笔儿不用做吗? 她坐在床边,看了眼斜倚着床头、正在看书的傅子杉,故意大声的叹了几口气,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怎么,是自惭形秽吗?」他放下书,故意这么问。 他看似专心在看书,其实都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哼、哈!」凌馥双发出两声不以为然的气音。 自惭形秽?拜托,不是她在说,他没看见当初夏宜秋掀开程馥双的红盖头时,表情说有多惊艳就有多惊艳,还有啊,他也不想想,这个时代,要像白无常那样才称得上是帅哥,像他这种肌ròu男,要到二十一世纪才能算型男一枚。 「所以不是自惭形秽,是爷的俊颜让你无法别开眼?」 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自大。「爷,打个商量,行不?」 「说说看。」 「熬夜对女人容貌有很大的伤害,为了让奴婢不至于一路自惭形秽,不如……主子自己睡,让奴婢回房吧。」 「不行。」傅子杉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再过几天他又得回京,接下来父皇要派他去哪里「铲jiān除恶」还不确定,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已经这么少了,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看在奴婢今儿个牺牲一只蛋鸭,给主子做烧鸭的分上?」凌馥双期盼的瞅着他。 「不过是一只鸭,值得你到爷跟前讨人情?」 「那不只是一只鸭。」 「不然呢?」 「是张婶的命,做皮蛋得靠它,而且鸭生蛋,蛋再生鸭,就有无数只鸭了。」 凌馥双发现这个时代会做咸蛋的人有,但没有会做皮蛋的,所以福满楼向她买了三色蛋的配方,图的就是一个新鲜,不过她并没有卖掉皮蛋的方子,只让福满楼每个月过来一趟,把张婶做的皮蛋给买回去。 一颗蛋二十文钱,天价呐!为了这笔生意,她特地在林子里圈出一块地,让张叔多养了五十几只鸭。 「明儿个我让霍平去弄一笼子回来。」 问题不是这个啊!她一叹再叹。「奴婢成天守着爷没做事儿,时间一点一点浪费掉,多不划算呐,不如爷放奴婢去做点其它事吧。」 「你有多少事要忙?」傅子杉冷哼一声。听起来,她争取的不仅仅是晚上,连白天也不想伺候他。 「多着呢!」 「说。」 「爷爷给的辣椒、西红柿得试种,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几个月后就能收成。」张叔是侍弄植物的好手,但对于没见过的东西,也没有十成把握。 「不过是几样蔬菜,就值得你这样上心?」 「爷说轻了,是几样「很少人见过」的蔬菜,物稀为贵,懂不?」 「你就这么想赚钱?」傅子杉以为天下女子都想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只有她,越忙越见活力。 「娘因为程家,落得一个外室身分已经自悲自伤,如果让她一辈子为奴,对她不公平,我发誓过,要把上天待她的不平,全给补上。」 这是她欠原主的。 从穿越的第一天起、从她知道凌氏母女受到的所有不公平待遇,她就发誓,要让好人得到好报应。 「你对你娘很好。」 「娘是我这辈子要守护的人。」 傅子杉这下子总算明白了她的急迫与努力,顿时,怀里她的卖身契变得灼热起来,让他感到一丝丝良心不安。 「爷呢?难道爷不想守护自己的娘?」凌馥双问道。 「我娘等不及我守护就过世了。」他把书册放到一旁,盘腿坐起。 他哀伤的表情让她的心跟着发酸,她爬上床,与他面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轻轻覆着他的手背。 「我曾告诉她,将来会成为一个伟岸男子,为她撑起一片天,成为她最大的骄傲。」 「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她最大的骄傲,因为,你是她的儿子。」 傅子杉感动的望着她,点点头。母亲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是我最大的骄傲。 「我承诺过母亲,要带她回大漠,让她再次骑马在草原上奔驰,可是……她没等我。」 他的母亲是异族女子?难怪他有一双像宝石般的眼睛。 「去吧,去一趟大漠,用她给你的眼睛看一看大漠的青青草原,用她给你的耳朵听一听马匹的嘶叫、老鹰的长啸,用她给你的灵魂,去感受大漠的风、大漠的泥、大漠的美丽。她会知道的,知道你实现对她的承诺,她会跟在你身边,引领你爱上她的家乡。」 傅子杉再一次感受到她言语中的煽动力量。「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他的问题让凌馥双愣住了,他要她和他一起去,以奴婢的身分吗?不是的,若是奴婢,他不必问,只需要下达命令,所以,是以……朋友的身分? 她用力点头,朝他灿烂一笑。「好。」 她愿意和他一起当背包客,愿意把他当朋友,愿意和他有段共同的经历,愿意当他生命中的过客。 她很清楚,在这个封建的时代里,家世、身分会影响了人们对人生的选择,能从一个伤口推论出凶手的她,怎会推论不出他不仅仅是个捕快?况且苏将军的女儿不会傻得爱上一个没有地位的男人,所以他很有可能是皇亲或世子,要不然就是某某大官的富二代。 但是凌馥双不愿意再往下猜,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xìng,她很清楚,爱情只是一段过程,每个人都是爱情里的过客,想要恒久驻留,需要缘分,而她和他,能够相处这么一段时日,已属奢侈。 两人的身分明摆着,就算他是不被疼爱的小庶子,也不是她这个丫鬟可以高攀的对象,因此,就算他心里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也不会是他的唯一。 偏偏她对唯一有强烈要求,她宁可当不爱男人的唯一,也不当真爱男子的其中之一。 傅子杉不知道她百转的心思,但是她的应允让他怎么也敛不住开怀的笑意,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第无数测试,他没有起红疹,没有发痒发热发疼,他再次肯定,她绝对是他命定的女人。 借着他拉扯的力道,她像不倒翁朝他身上倾倒的同时,低声问道:「那位苏姑娘喜欢爷,对不?」 他斜眼睨她,她吃醋了?「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要是苏姑娘成为我的主子,总得先摸透她的脾气。」 「别胡思乱想。」 凌馥双表面上笑得满眼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舌根处苦苦的,像是谁往她嘴里丢了两根莲心,不过她故意忽略苦涩,假装开心的扬起眉道:「爷不想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爷长得倾国倾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京城里的好姑娘看着,都会怦然心动,窈窕好男,淑女好逑。苏姑娘喜欢爷,理所当然,就看爷的小心肝有没有那么一点儿……」 她话都还没说完,头顶就被敲了一下,疼得她缩了一下,想抗议,却对上他俊朗的笑颜,忍不住也着笑了。「我终于明白,吴三桂为啥会怒发冲冠为红颜。」 「吴三桂?谁?」 凌馥双吐了吐小舌,这才发觉自己说太快了,连忙圆道:「一个小说人物。」 「小说?哪一本,爷怎么没看过?」 「爷书读得少咩。」 「刚刚是谁说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傅子杉没好气的横她一眼。 「爷读的是圣贤言论、治国经典,不像我们这种小女子,只爱看杂书。」凌馥双为了掩饰心虚,手指对着烛光笔划,在墙上映出一只翩然飞舞的蝶。 他笑了,舌粲莲花的丫头。 真奇怪,他明明想挑个贞静贤德的女子为妻,却没想到对这样的她上了心,人果然不能把话给说死,谁晓得下一步会碰上什么。 摊开手心,他也随着她玩,老鹰追逐起蝴蝶,远远近近。 她的蝴蝶坠落地面,下一瞬,老鹰变成兔子一扑上前,她尖叫着,也想变成兔子,可是她的兔子像被人狠狠揍过似的,歪歪扭扭不象样,再下一刻,恶狗出现…… 他的花样多到让凌馥双竖起大拇指,大力按赞,急急加入他的粉丝团。「爷真是厉害啊,果然是天纵英才,文曲星下凡。」 去!会这点小玩意儿就是文曲星下凡,那大辕朝里里外外的文曲星要比苍蝇还多了,他受不了的弹了下她的额头。「马屁拍得太过了。」 她发现他的手指够灵巧,拿来戏耍之余还可以惩戒恶仆。「爷常玩这把戏?」 「小时候没人陪,只能让烛影陪着自己。」 他只是随口说说,却说得她鼻子酸酸、眼睛涩涩。 他虽然生在高门大户,但看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小时候不但吃不饱,也没人陪,好可怜。 突然间,凌馥双行侠仗义、欺恶助善的警察魂大发,她豪气的拍拍他的肩膀,很有义气的道:「爷不怕,双儿陪你。」 傅子杉再次被她逗乐了,笑得开怀。如果笑可以累积,那么这几天的量,几乎赶上他的前半生。 这天晚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床棉被,同床聊天,傅子杉述说着自己有点悲伤的童年,凌馥双挞伐程家的恶劣;他又说自己的梦想是闯dàng天涯,她则说最大的希望是拥有零束缚的自由。 说着说着,月明星稀,说着说着,烛影渐稀,说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着,她的声音渐渐隐去,进入梦乡。 见她熟睡,他轻手轻脚的将她揽进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竹叶的味道,和母亲身上的青草香一样让他迷醉。 这一晚,他睡得异常香甜。 自从知道傅子杉从小孤独,凌馥双开始会主动陪伴他;自从知道他小时候常吃不饱,所以她用尽心力为他准备好吃的膳食。 而且她还发现一件事,逗乐他、看着他笑,是比赚钱更有成就感的事,于是她的想法改变了,赚钱摆第二,把主子爷摆在第一位。 她带着他来回山林无数次,带他去摘木耳、采yào草,带他去玩水、摸鱼虾,因为她以为自己比他更熟门熟路。 可是两人玩了几天后,变成傅子杉牵着她的手,走入一条被杂草覆盖的小径,来到一处温泉池子。 池子不算深,却也有近一百五十公分高,温泉水的味道很浓,是硫磺泉,池子外头有一圈很高、很密的竹篱笆,而且每根竹子顶端都是削尖的,只要里头的人落了闩,就是百分之百的隐密。 傅子杉笑着告诉她,「这是我买下这座山林的主要原因。」 凌馥双摸摸光滑的竹篱,问道:「篱笆是爷盖的吗?」 「嗯,我亲手盖的。」 「盖得这么好?爷喜欢泡温泉?」她见他笑而不答,马上想到她猜错了,垂眉想了想后,她又问,「爷要用它来治病?谁病了?」 他没说话,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变大,眉稍微微挑起,她知道自己答对了。 「如果不是爷的话,那个人对爷来讲,很重要?」 傅子杉点点头,他的目光诚挚,表情也变得柔软。 凌馥双明白这样的表情代表幸福。 「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回答。 「女人。」 宾果!她的心理学没白念,三两下就推论出正确答案,她想给自己拍拍手,可是心却微微抽痛。 「可是我没见过任何人来泡温泉。」 「两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漾漾受伤,需要这样的温泉治病。」 凌馥双明白了,原来那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叫做漾漾,他还为了她亲手筑起一道安全的围篱,把她圈在……心里面。 有时候她真讨厌自己过度发达的推理直觉,明知道不是每次这种推敲没有意义,却还是敌不过本能。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那位对爷来说很重要的女人。」 「好。」傅子杉并不介意她多问几句,如果有机会,他也想让她见见漾漾,毕竟漾漾是个特殊坚强、让人无法不佩服心动的女子。 「她很美吗,有没有比苏姑娘还美?」 「她很美,比苏红樱更美。你们女人都存着这样的比较心态吗?」他好笑的回道。 凌馥双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在乎漾漾的长相如何,无论是美是丑,她都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女人。 她不问了,笑一笑,退开两步。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逾越那条名为朋友的界线。 她早就知道,她与他之间最好的结果是一段,而不是一生,也早就明白主子与奴才加上男女关系,就是爷与通房,不会是夫与妻。爱情对这一世的她,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所以…… 凌馥双,不准伤心,不准难受,她只是在一段开启之前,先做了Ending. 这样子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真的。 再退一步,她又笑了,只是笑容里少了蜜,多了几分疏离。 「走吧,带爷去看我的绿色隧道。」凌馥双扬眉,把所有不该存在的情绪深埋,把朋友那道线高高举起。 「绿色隧道?」 「嗯,张叔把山yào侍弄得很好,叶子长得密密麻麻,大暑天里,待在藤架下面,一点都不热呢。」说完,她快步旋身,下意识避开他伸过来的掌心。 她走在前面不断说话,接下来要卖什么、山yào的收成、茶叶蛋的批发买卖……明明她根本心不在焉,却不敢让自己安静下来。 因为嘴巴动了,心就不动了;脑子忙了,心也就不忙了。 刚刚萌芽的爱情小苗,她得用厚实的冰雪快速冷冻,把它冻死在心里,别让它见到日光,否则人一旦生出贪婪yù望,是很难铲除的,她不想变成面目可憎的女人。 第十章 抓坏人是姊的专业 那天,他们从山林回庄子后,凌馥双便一头栽进厨房里,要替傅子杉准备大餐。 她像是想把全身精力都使出来似的,道道都是功夫菜,不断洗洗切切,她想让自己累一点,累到一沾枕就能沉沉睡去,如此一来就不必和他面对面聊心事儿,也不会让对他的喜欢继续增加。 只不过她多虑了,当晚,霍平递进一封密信,傅子杉已连夜离开,而且这一走,就是大半年。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凌馥双的运气衰到bào。 她进京找霍爷爷的时候,马车居然在半路坏了,还翻车,要不是她半路认来的「大哥哥」舍身相救,她大概会摔成脑震dàng。 更白痴的是,有人诬蔑她与于家大郎有染。 哈哈哈!她的眼光有这么差吗?于家大郎是个好高骛远的,满庄子没人好赌,只有他,是镇上赌坊的常客。 不过她也不反驳,只是逢人便指着霍平笑道:「怎么能呢,我未来的夫君天天守着门,以他那身功夫,我想爬墙可难了。」 这倒是真话,于大郎怎么能跟霍平比,霍平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于大郎给戳死。 没几天,这个谣言不攻自破。 凌馥双不在乎,但凌湘气得厉害,再不准女儿抛头露面。 这对凌馥双有点难处理,她花了大把功夫才把娘的心思给转回来。 最大的灾难是几十只鸡一夜之间突然暴毙,原因究竟为何,凌馥双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转眼,新的一年到来,三月,山yào收成。 张叔比凌馥双以为的更能干,一亩地竟收了三千多斤山yào,而她的U形管种出来的山yào与野生的大相径庭,又直又壮,许多人竟认不出它是什么东西。 上个月,她和霍平拉了上百斤山yào进京城,先到霍家,向爷爷展示山yào的各种料理。 霍菱又琢磨出几道菜色,才领着她与贾常慧谈契约。 这一次凌馥双怀里揣着三百多两的银票,以及两千斤的山yào订单。 银钱在怀,快乐无比。 这大半年来,霍菱经常到庄子小住,指导凌馥双的做菜技巧之余,也向她讨教各种酱汁的调制,两家人往来频繁,她与干爷爷的情分远远超过亲爷爷。 当然,她也没少调戏霍平,一声声的好哥哥、大哥哥,老是把他叫出一身鸡皮疙瘩,总要笔儿看不下去了,这才跳出来主持公道。 这次从京里返回,凌馥双顺道打造了一口圆形大平锅,平底锅下面是空的,有通气口,往里塞柴火木炭,可以直接煎炒食物,特殊的是,锅子还附有不少的圆圈圈和几个小盖子。 锅子送到庄子的那一天,庄子里的大人小孩全聚集而来,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锅子,不知道它能做出什么好菜色。 这天,是去市集摆摊的日子。 银钱已经不再是凌家的问题,但他们仍持续做生意,是因为从中能够得到不依附他人的成就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凌馥双他们只能卖茶叶蛋、腌桃子和凉拌木耳,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新产品上市,一家人兴奋不已,张婶和张叔也跟着到市集帮忙。 除了已经是固定产品的茶叶蛋,他们还卖紫苏梅酱和山yào饼。 摊子后方摆了一条条又直又长的山yào,堪称山yào界的美男子。 在家里,他们已经先将紫山yào磨成泥,和上糖和玉米粉,做出一大锅山yào泥。 纸儿先将油平均洒在锅中,当油锅开始发热,笔儿就将铁圈圈摆在锅上,舀一匙液状的山yào泥放进铁圈圈里面,把盖子盖上的同时,也把山yào泥给压平。 在家里练习几天后,纸儿和笔儿越发熟练,不多久,香气传来,盖子打开,两人又快速的用小锥子将山yào饼翻面,直到两面都煎出微微的焦香味儿,就起锅了。 第一锅山yào饼出炉,凌馥双扬声道:「《本草纲目》记载,山yào可健脾胃,补虚赢,益气肾,止泻痢,强筋骨,化痰涎,润皮毛,除寒热邪气,久服耳聪目明,轻身不饥延年。 「大爷吃了长命百岁,大婶吃了美貌青春,小孩吃了强体健身,大家快来买啊!好吃又健身的山yào饼,一个两文,三个只卖五文钱,大家快来买哦!」 凌馥双一吆喝,吸引了不少人,许多都是会来买茶叶蛋的老客户,知道她卖的东西有保证,再加上她把山yào说得好处多多,不买来吃吃看怎么行。 于是很快的,第二锅的山yào饼都还没煎透,第一锅已经卖完了。 另一边的紫苏梅酱和山yào也卖得不错。 张婶把白色山yào切成一小块,沾上紫苏梅酱后chā上牙签,到处请人试吃。 凌馥双早已让大伙儿把《本草纲目》中山yào的效用都背(得熟透,卖词一句接一句的,人人都说得溜。 「大婶,山yào怎么卖啊?」 「一斤二十文,买五斤送一斤,可以像萝卜那样炖骨头汤,也可以像芋头那样放在水里煮熟了,加点糖,又松又软,好吃得不得了。最简单的就像这样,切小块或薄片,直接沾紫苏梅酱吃,你瞧,这滑滑黏黏的汁啊,胃不好的人吃这个,最养胃了。」 「紫苏梅酱怎么卖?」 「一瓮五十文,可以摆上大半年都不坏。」 张婶不但很会和婆婆妈妈们打jiāo道,更厉害的是东西是一套一套的卖。 霍平帮着秤山yào,让张婶收银子,两人合作得很麻利,至于茶叶蛋就由张叔负责。 时近中午,茶叶蛋已经剩下不多了,但山yào倒是剩下不少,不过这也在凌馥双的预料之内,就算她种出来的山yào算是山yào界的王子,可是大家对它已经有了特定印象,总觉得是穷苦人家在吃的,尽管有不少人被山yào神奇的效用给打动,但也顶多买个一、两斤。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山yào饼热卖,山yào泥只剩下小半瓮,顶多再做十来个。 「小姐,忙了一早上,我饿惨了,要不,咱们把剩下的山yào饼给煎了吃,行不?」纸儿爱上山yào饼的好滋味,百吃不腻。 「就你贪嘴,也不晓得怎么吃的,总吃不胖。」笔儿戳着她的额头调笑道,惹得大伙儿全笑开。 「好,本小姐亲自为纸儿姑娘服务,可行?」 「别别别,我自己来就好了。」纸儿伸手就要接过装着山yào泥的陶瓮。 笔儿推开两人,笑道:「我来。」 「哦哦,我们家笔儿姊姊想亲手煎给谁吃啊,莫不是……」纸儿的大眼睛朝霍平瞄去,惹得两个人双颊绯红。 凌馥双没好气的瞪了纸儿一眼。啧!这个多嘴的丫头! 笔儿和霍平都是慢热xìng子,分明郎有情、妹有意,可是这么长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不过能对上两眼,连手都还不敢牵,如今被纸儿这么一调侃,两人不晓得又要退几步。 凌馥双为了给纸儿一点教训,便道:「既然纸儿都这么说了,笔儿,等会儿煎好的山yào饼全给我家大哥包了,谁也别想沾嘴。」 「小姐,别……」纸儿一脸哀怨。 「我让你多嘴。」凌馥双横她一眼。 「不敢了,以后再不敢拿笔儿姊姊说嘴,是我错了,小姐你就行行好赏我一块吧,就一块。」纸儿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小姐。 凌馥双只回她一抹贼笑,故意不说话。 就在纸儿又要再开口哀求时,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 「那可不行,剩下的得给爷爷留着。」 凌馥双急忙转头,就见爷爷领着一群人向摊子走近,她开心的跳起来,就要奔上前大喊爷爷,却被霍平一把拽住手臂,他低声在她耳畔提醒道:「稳重。」 她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她得靠稳重撑场子了?但他的话彷佛有催眠作用,让她乖乖的站在原地。 待人群越走越近,她看得越发清楚了,霍爷爷带着一位中年大叔,大叔身后跟着十来个年轻壮汉,而且「失踪」许久的傅子杉也在其中。 与他视线相对的瞬间,凌馥双直觉想凑到他身边,甜甜的喊他一声爷,假装他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对不起,办不到,因为她傻了,无措了,手颤了,心抖了。 因为傅子杉彷佛不认识她似的,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冷漠,她又猛然想起对他很重要的漾漾,一道煞车线在她心底清明起来。 她还以为自己对感情豁达,清楚爱情总是来来去去,没有永恒之说,还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放下,与他勾肩搭背,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但她这会儿才明白,所有的以为都只是笑话。 她究竟有多在乎这个男人,才会在他出现的瞬间,把自己变成一个可笑的痴人? 她对他所有的感觉都不应该存在,就算无力忽略,至少要装做不在意,因为他的疏离是那样明显。 凌馥双别开眼,决定像对待站在他身边的黑白无常那样,不要放太多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中年大叔走上前问道。 她望向来人,他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宛若天神,一双眼睛深邃幽远,时而精光闪烁,时而内敛沉静,令人捉摸不透,接着她微微敛眸,忍不住想在心里为自己喝采一番。 看来她的推理分析是正确的,能跟在气势不凡的大叔身旁,傅子杉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如果说他与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离本来是从台南到台北,现在则是变成从地球到外层空间,他就像星子,她可以抬头仰望,却无法亲近。 「回大爷,小女子叫凌馥双。」凌馥双依照霍平的叮咛做了,沉稳以对。 可惜她没有抬头,否则此刻就能看到傅子杉的表情满是对她的激赏赞扬。 「老爷子,我家孙女胆子小,您可别吓坏她了。」霍菱站到凌馥双身边,握握她的手,给她一点勇气。 「是吗?她看起来可不像个胆小的丫头。」中年大叔眼也不眨的瞅着她,想起她对程季儒说的话,想起她对老六做的事,想起那个避震器,想起她侦破少男失踪案……可不是每个姑娘都敢剪男人衣裳、替男人缝伤口,不是每个姑娘敢用捧杀这种说法来拆穿当今皇帝,也就是他的计谋。 依他看,她不只胆子大,还聪明得让人咬牙。 不过被她这么一搅和,老jiān巨猾的程老头演了出大戏,把程季儒给逐出家门,嘴上说恩断义绝,实际上是想替程家留一条血脉。 他也觉得对程老头感到抱歉,当年他能够上位,程老头可是使了不少力,而程季儒分明是个人材,却因为忠孝难两全,选择窝窝囊囊地待在家里。 幸好老五拉拢了程季儒,让程季儒为朝廷建业立功,他心里头那点歉意也可以丢开了。 宁熙青走到凌馥双身边,哈哈笑道:「老爷,霍爷爷唬您呢,这小丫头的胆子啊,比天还大,不信,您试试她。」 宁熙青这么一调侃,让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凌馥双抬起头,视线对上黑无常,再瞄一眼大叔身后的人,脑袋瓜子转了转,上次帮傅子杉处理伤口时,听他与黑白无常以兄弟相称,所以这些人其实都是这位大叔的贴身侍卫? 皇帝哂道:「小丫头,还不把山yào饼给煎上,茶叶蛋也剥几个过来给大叔尝尝。」 听对方仍自称大叔,就表示他不想透露身分,凌馥双也无意点破,乖顺的点点头道:「是的大叔,稍等一下,马上好。」 她识趣的反应让皇帝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她的眼神透出几分欣赏,这么聪慧机伶的丫头,让她流落在民间,实在可惜了,程老头没福分,不代表他们宁家没有。 他的视线扫过几个儿子,捻着胡子笑开了。 凌馥双先剥了几颗茶叶蛋jiāo给大叔,接着开始煎山yào饼,很快的山yào饼也送到大叔手中。 皇帝没有站在路边吃东西的经验,这次算是尝了鲜,他先吃了一颗茶叶蛋,这样的好滋味让他满意的直点头,接着又吃了一块山yào饼,更是让他惊艳,接连又吃了几块才舍得停下来。 尝过美味,皇帝微微一笑道:「小丫头,听说你用铜管种山yào,是真是假?」 「是真的。」要不是没有塑料管,成本还可以再低一点。 「产量有多少?」 「目前只挖出一亩地,还有将近两亩尚未收成,没估计错误的话,大约可以收个八、九千斤。」 「一斤二十文,若是八、九千斤……小丫头发财了啊。」 「这是因为没人种,才有这个价儿,可老爷也看见了,今儿个山yào卖得不太好,若是明年、后年有人开始抢种,说不定连十文钱都卖不上。」 「所以这东西是好是坏还很难讲?」 「事在人为,尽过人事后,就只能听天命了。」 「事在人为?除了把山yào种出来,你打算做什么?」 「先打破人们对于山yào的轻贱态度,重新建立山yào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在卖给福满楼几道菜单之后,我打算多研究一些食谱,卖到各大饭馆里。当山yào成了餐馆里的料理,价格从下十文变成下两银子,人们就会对它改观了,不过更好的做法是……」凌馥双顿了一下,犹豫的看了大叔一眼,他是她想象中的那位吗?如果是,她可以公然在他面前说出自己对皇家的算计吗? 「是什么?说!」 大叔的口气让她明白,就算他是「那一位」,她也非说不可了,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把山yào引进宫里,当宫里贵人也开始吃山yào后,百姓就会觉得这东西尊贵,心态不同,购买yù望就会提升。」 凌馥双话一落,霍平和傅子杉都担忧地望向皇帝。 皇帝没料到她居然算计到他头上了,不过他不以为忤,反倒呵呵笑了起来。「山yào真有你说的这么多益处?」 「这不是我说的,是《本草纲目》记载的,不过它更大的优点是不必良田即可耕种,在荒年的时候,可以解除饥荒的问题。」 「走,大叔想去看看你的山yào田。」 「是。」凌馥双jiāo代了张叔几句,就跟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霍菱和霍平在前头带路,凌馥双慢下脚步,退到队伍后方,不料被人一把拉住手臂,她不解的转过头,就见一张笑脸对着她,是黑无常,不过表面上她还是恭敬的唤了一声,「七爷。」 「听说镇上少男失踪的案子是你破的?」 「我没破案,只是多问了几句。」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过她确实闷,她只起了头,剩下的爷就一手包办。 「可王狗儿的爹娘和镇上那几户人家可感激你了,对不?」宁熙青又问。 「他们感激的是傅爷。」凌馥双的心情尚未平复,不是很想说话,偏偏他问个不停。 「可我怎么听说,他们对你的生意很捧场。」她越不想理人,他就越想闹她。 「那是小女子卖的东西好。」 宁熙青大笑问道:「你这丫头,哪儿来的自信?」 「小女子是陈述事实。」 凌馥双的话才刚落下,臂膀就被人扯住,幸好她下盘够稳,不然准会跌个四脚朝天。 「六哥,这丫头有意思,可不可以给我?」宁熙青望向傅子杉,心道,反正六哥不重女色,xìng子又向来慷慨,不过是个丫头,六哥肯定会答应,却没料到…… 「不行!」傅子杉想都不想便道。 宁熙青马上反问:「为啥不行?你都要大婚了,虽然漾漾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可你这么心疼她,总不会想弄个丫头给六嫂心里添堵吧!」这些年来,六哥身边来来去去的,也就漾漾一个女人,该不会六哥也对凌馥双上了心吧? 凌馥双听到关键的几个词,脑袋彷佛被雷劈中,轰的一声,震得她思绪一片空白,全身寒毛猛地竖立,一阵一阵寒意掠过,冻得她浑身发冷,肩头不自觉微微缩起,而且胸口窒闷,眼前隐隐发黑,所见事物好似正在悬浮旋转。 原来他要大婚了,所以才会离开这么久…… 凌馥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马车、怎么回到庄子里、怎么跟着一行人来到山yào田旁,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之所以回神,是因为一只羽箭从自己颊边穿过,像风刮过似的,随即一阵尖锐的刺痛扬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走偏离了队伍。 「有刺客!」 一声呼啸,傅子杉、黑白无常以及十几名壮汉纷纷抢到前方。 许多羽箭从林子里朝他们shè来,一声斥喝,众人纷纷挥刀抵挡。 凌馥双飞快巡视周遭,左边是佃出去的农田,右边是山yào田,冬收的时候,她向佃农们要了稻草梗,打算做有机肥及增盖鸡舍,现在正堆成两人高的小山,在山yào田旁边曝晒着,二话不说,她一手拉起一个,领着干爷爷和大叔往稻草堆后方奔去,三个人躲在稻草堆后急喘。 她把刚刚的情况分析一遍后,探出头去,发现流箭的数量减少了,傅子杉正领着几个人往林子方向靠近,她眉头一皱,嘴唇一咬,深吸一口气后对两位长辈说:「爷爷、大叔,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出去一下。」 「丫头别出去,外头……」危险啊! 然而霍菱的话还没讲完,凌馥双便窜出草堆,不知道要干啥去,霍菱见状,急得不得了。 皇帝则是拍拍他的手道:「老哥,放心,那丫头心里有成算得很,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说呢,这孩子就是个瞻前不顾后的,做事只凭一股气。」霍菱气得都快zhà开了,这么危险的事,她一个小丫头跑去凑什么热闹!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那个孙女啊,有意思。」皇帝话才说完,就看见凌馥双回来了,两手各拿着一枝箭,其中一枝是刚刚对准她shè来的。 「丫头,给我。」皇上伸手,她马上把两枝箭递上。 同样的褐色箭身、同样的翎毛,同样的……皇帝抚着羽箭后头的字迹,目露寒意。 「是秦国公府派来的?朕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起了异心!」 他脱口而出的自称,让凌馥双确定了他的身分,所以傅子杉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这就说得通了,像他这样的有为青年,难怪苏将军家的姑娘会对他上心,那么漾漾是谁,当朝公主吗? 她假装没听到那个关键词,说道:「大叔弄错了。」 「弄错?」皇帝定睛望着她。「什么意思?」 「第一,那些人绝不是秦国公府派来的;第二,他们并不想杀大叔,shè向我的那一箭只是警告,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眉头紧紧皱起,虽然没道理,但她推论出来的答案就是这个。 「是谁?」皇帝语气一沉,追问道。 「是大叔身后的侍卫们。」是他们升阶升得太快,惹人眼红吗? 闻言,皇帝的神色一凛,双眸间透出凌厉。「丫头为什么这么认为?」 「第一箭是对着我shè来的,方才我是走在队伍的左边,若是没有想错的话,当时这箭是从竹林方向shè出的,可是后来纷飞的羽箭却是从山林中shè过来的,除非有两拨刺客,否则没有必要分占两个地方,可我刚才看得仔细,之后再没有任何的箭从竹林里shè来,更何况两边的箭,一模一样。 「再则,如果是同一拨人,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大叔,山林边就是最好的发shè位置,不管是shè程或方向,均能一箭置人于死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找另一个角度、shè出第一箭?安排这么大的阵仗杀我一个小丫头,有意思吗? 「况且一开始大叔是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当时林子里无人shè箭,而是等到有人大喊刺客,侍卫大哥们蜂拥而上,把大叔护在最后面时,羽箭才密密麻麻的shè出,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另外,既然是刺杀,当然神鬼不知来得好,因此刺客们多数穿黑衣、着黑裤,蒙面掩饰真面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羽箭上刻字,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除了栽赃嫁祸,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理由。」说完,人民保母凌馥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望向皇帝,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 种山yào不是她的专业,卖茶叶蛋更不是,这才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她的分析句句精辟,若不是她,他真要误解秦国公了。「那你能猜得出来,幕后主使是谁吗?」他想测测她有多大能耐。 「不能。」她摇摇头,老实回道。 「是藏拙,还是真的不能?」 「我对大叔和侍卫大哥们的身分地位、人际往来、有无仇家,全然不知,怎能推断出是谁下的黑手?不过,倘若大叔愿意告诉我今日的行程有多少人知晓、心中有无猜疑的对象,以及那个对象的身分背景、xìng格脾气,或许我可以在刺客身上试探出答案,看看幕后凶手是否与大叔猜测的是同一个人。」 「果真?」 「我会尽力。」 「好,若他们针对的是我那些侍卫……」 厮杀声渐渐隐去,不久,一名侍卫走向三人躲藏的稻草堆。 皇帝问:「死了几个,活的几个?」 「禀老爷,死者十三人,伤者六人。」 「很好。」皇帝站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稻草,朝凌馥双一笑,说道:「丫头,看你的了。」 「是。」凌馥双扶起霍爷爷,走到事发现场。 她先往死者堆走去,一一拉开他们的衣襟,在里头掏摸对象,不久便摸出不少证物。 看着一个小丫头居然不惧死人、不避男女之嫌,宁熙研忍不住朝傅子杉望去一眼。这丫头也未免太…… 而后凌馥双把那些东西递到皇帝跟前,笑道:「大叔,您说,是不是太过了?」 「是秦国公府?」宁熙青怒道。 凌馥双没回答他,直接走到受伤的刺客跟前。 明知道他们都被点住穴道,傅子杉还是担心她会有危险,直觉想上前将人给拎回来,但他只走了两步,就让被宁熙研给拽住,宁熙研用眼神悄悄向他示意,父皇正看着呢。 傅子杉转过头,看见父皇一脸兴致盎然,也不好再阻止,但心中的不安仍旧无法就此褪去,他握紧了双拳,好逼自己站定在原地。 「说实话,是秦国公府派你们来刺杀的吗?」面对杀人如麻的刺客,凌馥双的眼底没有惧意。 领头那人扬起粗眉,恶声恶气的道:「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住,要杀要剐,何必废话!」 他那大义凛然、忠心护主的模样,看得她直想笑。「其实只要肯说实话,饶你们一命也不难,我们家老爷一向宽厚待人。怎样,谈谈幕后凶手吧!」刺客们依旧没人吱声,她再接再励的又道:「同样是人,何必替他人作嫁,人家活得好好的,却要你们去替死,好歹你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有兄弟爹娘,何必为了点好处,提早下黄泉报到。」 「死心吧,我们是不会招供的。」领头的又道。 「其实物证人证在,问也不过是图个仔细,不冤枉清白人罢了,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来讲吧,不可能是秦国公啊,他领了皇差到江南办事,现在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定忙得热火朝天,哪有时间安排刺客,所以应该是秦国公的儿子,至于是哪一个……秦大公子?不对,不是他,他是个平庸之辈,镇日风花雪月,不管朝事,那么是秦二公子?更不可能,他是个瘸子,而且从小被宠坏了,也做不来这种事,厚!我知道了,是穷凶恶极、野心勃勃的秦三公子,我猜中了,对不对?」她用力一击掌,笑得自负得意。 这时候,刺客中有人跳出来,对着她猛磕头,求饶道:「姑娘饶命、大人饶命!就是秦三公子,我招了,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是秦三公子吗?」凌馥双倏地敛起笑意,锐利的视线逐一扫过刺客们,就见他们一个接一个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领头的刺客在低下头之前,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勾,带着些许得意,偏偏她就是看到了,于是她蹲了下来,笑得比他们更开心,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噘起小嘴道:「不玩了,一个比一个笨,全被我骗了,还这么得意!」 此话一出,所有刺客全抬起头,满头雾水的瞅着她。 「秦三公子早死了大半年啦,难不成你们都有yīn阳眼,能接受鬼的指令?又或者是,这场暗杀,秦三公子早在死前就策划好了?哇,那可不简单,秦三公子能预测半年后老爷会到庄子来,那可是神通呐!」 秦三公子死了?!众人大惊,错愕地望向凌馥双。 宁熙青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宁熙研也笑弯了眉毛,不少侍卫们闻言,也用手捂着嘴巴偷笑。 至于傅子杉,他并没有笑,但是看着她的眸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骄傲。 凌额双触俏地一跺脚,撒娇道:「大叔、爷爷,咱们别玩了吧,反正都知道谁是凶手了,看在他们快死的分上,让他们当个明白鬼,免得到了阎王爷面前还要丢脸。」 见她演得这么认真,皇帝童心大起,跟着上戏,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善良,行,你想说就说吧,让他们这一路走得明白些。」 她用力点头,对刺客们说道:「派你们来的,是毛相爷,对不?」 她一开口,六名刺客当中有五个人立刻抬起头,而且满脸惊惶,只有领头的那个仍紧咬牙根低着头,不露半点破绽。 「别吃惊啊,从你们领了命令的那一刻起,所有行踪全掌握在老爷手里啦,否则好端端的一群人走在一块儿,我干么越走越偏,不就是知道你们的目标不是老爷,shè出第一箭的目的是引出老爷身后的叔叔、哥哥们。 「但老爷走在最前面,万一失手,你们可就惨了,我这才帮你们一把,故意走到旁边,助你们早点动手。怎样,我舍身助人的情cāo很高贵吧,严格说起来,你们还欠我一句谢谢呢!」 听凌馥双这么说,所有人都面露惊讶,原来这件事早在皇帝的掌握中?! 但傅子杉可了解她了,她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料,这段日子帮村民解决多少疑难杂症、断多少案子,全靠她那一身好演技,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也不为过。 五名刺客一听,全垮了肩,合着今儿个就是来当丑角的,至于领头的那个再也压抑不住心绪,他猛地抬起头,参杂着惊惶和怀疑的眸光定在她身上,一时间无法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这一幕,答案已经呼之yù出,但皇帝见她似乎还没有歇手的打算,也不阻止,带着兴味看着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六位哥哥啊,实话说,咱们都是当下人的,跟到好主子是运气,若是跟到坏主子,也只能叹命不好,但要是跟到一个心xìng狠戾、没人xìng的主子,只能说是前辈子杀人放火、祸国殃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噗!宁熙青忍不住大笑,他向父皇望去一眼,父皇也憋着笑呢。这丫头真逗,回头非得磨着六哥把人给他。 「毛相爷呢,杀人不眨眼,把人头当鱼头砍,乐趣得很,不管是挡他道的、帮助他开道的,只要危害到他的利益,等在前头的就是一个杀字。我不知道他允了你们什么荣华富贵,但不管此事成或不成,你们都会变成死人,因为他不会允许任何证据威胁到自己。」视线扫去,凌馥双随手指向一个刺客,问道:「你不相信?好,我证明给你看!」她用下巴朝领头的刺客一点,问道:「他是领头的,对吧?」 被她一双大眼睛盯着,早已经失去主见的刺客下意识地点了头。 阿哩阿豆!她在心底对点头者说了句谢谢,她就说嘛,领头的这个比起其它人内敛沉稳许多,果然,能当Leader,气度就是与众不同。 接着凌馥双好似把领头刺客当成尸体,伸手就往人家身上掏摸。 领头刺客虽被点穴制住,但头颈还是自由的,被个小丫头这般羞辱,他的恼恨到达临界点,一见她靠近,他的头狠狠往前一撞,企图用铁头功把人给撞晕。 幸而傅子杉时刻注意着凌馥双的一举一动,发现她蹲到领头刺客身前时,对方眼底shè出的恨意,他马上提高警觉,就在对方动头的瞬间,他足尖一点,跃到她身后,一把拎起她的后领,把人往后一提,避开重击。 凌馥双后知后觉,满眼不解地望向傅子杉。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装不熟吗?现在又来这一手,是在演哪一出啊? 「还以为是个聪明的,原来是傻瓜,人家想撞死你呢,六哥救你一命,还这样看人?」 宁熙青笑道,一指戳向她,把她的头给戳歪了。 凌馥双在心里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她很快就又把心思摆在正事上头,她再次走近刺客,打开掌心,让所有人看见她手心里的瓷瓶,接着她轻轻打开瓶盖,原本的笑意立即变成惊惶,她急急把盖子盖上,把瓶子丢了三尺远,跳脚道:「天!催命断魂散,只要将瓶子里的yào粉往空中一撒,皮肤接触到这yào粉,就会在一刻钟内化成尸水,好残忍!好恶dú!居然用这种方法对待自己的下属,毛相爷太、太……」 她气急败坏地指向领头刺客。「毛相爷就算了,他是主子,可这些人跟你出生入死,他们是你的兄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啊,你、你、你……」她用力指向一个个刺客,恨铁不成钢似的痛骂,「你们竟然还效忠这种人,有没有脑子啊你们!不管了、我不管了,反正你们这种笨蛋,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浪费土地。大叔,我不要管了!」 皇帝也震惊,没想到这个毛安邦手段这么狠!「行,咱们不管了,谁让他们犯傻。」 有个刺客再也忍受不住心头的惊惧,扬声大喊,「我招、我招,我们是奉毛相国之令,来杀……」 他话未说完,就被傅子杉一把点住哑穴,要是再让这人说下去,他的身分就要在凌馥双面前曝光了。 宁熙研一个眼神,几名侍卫立即上前把所有刺客给带走了。 宁熙青走向凌馥双,好奇的问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催命断魂散?」 她走上前,拾起瓷瓶,笑着问道:「这个吗?七爷要不要来一点?」她打开瓶盖,猛地将瓶身凑向他,他直觉后退几步避开,见状,她笑得更得意了,从里头倒出两颗梅精丸放进嘴里。「这可是帮助消化又能减肥的圣品,为了熬这一小瓶,我可是折腾了整整两日夜呢。」 「你又诈他们?!」宁熙青难以置信的道。 仔细想想,这丫头从审问的一开始就满口谎话,秦三公子明明活得好好的,何况瘸的就是秦三公子,根本不是秦二公子,她就是讹诈人家对秦家小辈不熟。 「不然呢?没有人证,唯一的物证又是假的,不诈他们,哪能得到真相?」凌馥双耸耸肩,说得理直气壮。 皇帝龙心大悦。「好丫头,你今儿个立下大功劳了,说!想要什么赏?」 那就赏她个平安宁静吧,她不要心生波澜,她要自在快意,不要为情所困。 她看一眼傅子杉,两人对视短短三秒钟,他便别开目光,她重重一咬牙,跪在皇帝面前。 没有人说破,可那样慎重的态度,皇帝知道,自己早在丫头跟前露了身分。 「奴婢想要脱离奴籍,成为良民。」 凌馥双知道傅子杉会生气,但是她很自私,宁可他生气也不愿意自己伤心,就让他们从此天涯分离,各自珍重吧,想到这里,一滴泪水悄悄地滑落她的脸庞。 她的要求让傅子杉的心狠狠一震,她就这么急着要离开他,就这么想要摆脱他?难道他真的带给她那么多的束缚与痛苦? 他望着她的眼底写满失望,她不是答应过会陪着他吗,难道那只是在哄他的好听话?!说好要一起去大漠,也是假的吗? 第十一章 但求一生简单自由 巡视过山yào田后,皇帝召来了张叔,仔细询问山yào的栽种方法。 凌馥双则是到了厨房,把所有能用的食材全拿出来,使尽浑身解数,做出一桌子满汉全席,不,是国际料理,有泰式的金钱虾饼、柠檬鱼,日式蒸蛋和寿司,印度飞饼、中式快炒、韩式人鸡…… 她这是在感激皇帝替她省下二百两的赎身银,也是为了感念与傅子杉这段不长的缘分,更是为了纪念在这个庄子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餐饭,皇帝吃得心满意足,他问凌馥双,「丫头,肯不肯和大叔回去,给大叔当厨子?」 凌稷双想都不想就回道:「不肯。」 皇帝难掩吃惊,她已经知晓他的身分,竟还舍得这份尊荣?「为什么不肯?给大叔做菜是份不错的差事儿,不但能赚得钵满盆溢,还可以得到好名声,不信,问问你爷爷去。」 霍菱笑道:「这倒是真话。」 不过,天底下有几个御厨能混到他这个地位?这可不光是因为他的手艺比别人高上一等,还因为他机缘好、际遇好。 当年他手艺好又勤奋,早早被大厨看中,收做徒弟,在御膳房里混得风生水起。可当时还只是皇子的皇帝,在宫中混得没他好,时常被欺负,他就是看不惯宫里人逢高踩低的嘴脸,因此经常偷偷做些好吃的送去给皇帝,两人这才结下如兄弟的好jiāo情。 皇帝登基时,还问他要不要弄个小官当当,但他可不是那种顺着竿子往上爬的人,就是自家三弟考上科举,当个小小县官,他也没为弟弟走过后门。 也是这样的真xìng情,他与皇帝的友谊才能维持至今。 天下人对皇帝战战兢兢、巴结逢迎,谁不是想在他身上谋好处?但皇帝心底明白得很,人家待他恭敬诫慎,可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位置,只有霍菱,始终拿他当朋友看待。 光看在霍菱的面子上,他就会替凌馥双谋个好未来,却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她不是向来聪颖,怎么现在却胡涂了? 「大叔,我不奢求赚得钵满盆溢,也不在乎名声,大叔的家……富贵人家的碗不好捧,我知道自己有几两重,还是当个良善百姓就好。」 「如果你不在乎名声,干么拚了命的挣银子?」 「大叔要听实话,还是修饰过的好听话?」 「先说说好听话,再讲实话。」 「好听话是,聪明才智越大者,当尽其能力而服千万人之务,造千万人之福;聪明才力略小者,当尽其能力以服十百人之务,造十百人之福。我不过是善用自己的能力,为百姓提供服务。」 这么虚伪的话亏她讲得出来,皇帝都快听不下去了。「实话呢?」 「实话是,我得攒银子替自己赎身。当奴婢,命运和未来都cāo纵在别人手上,就算再努力都脱离不了控制,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既然如此,你替大叔办了那些凶徒,又是为着什么?」给了好处她不晓得要好好接住,却口口声声说向往自由,她难道不晓得,有权有钱才能不受控制吗? 「那是我喜欢做的事,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yīn谋家失利,让坏人得惩,天下的不公不道太多,我只能尽自己的力,替天下多争取一分公平。」 「一个丫头,怎么就喜欢做这种事?女孩儿不是应该喜欢绣花、弹琴、作诗吗?」 沉吟须臾,最后凌馥双决定鼓起勇气……拍马屁!「大叔,我相信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爷爷,他肩负着把美味流传于世的使命;就像爷……」她望了傅子杉一眼,续道:「爷肩负伸张正义公理的使命;就像大叔,就该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把所有人都震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无法相信这样的大道理是从一个小姑娘家的口里说出来的。 「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丫头,你会不会太看重大叔了?」皇帝嘴上说得谦逊,脸上却是洋洋得意。 「大叔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问天下百姓,他们对道德、对先贤先圣是否尊崇?去问问在田里,背朝天、面向土的百姓,满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去问问那些儒林学子,自己的志气能否伸展?而如今,四海升平、边境无战,这样的太平盛世不需要问任何人,事实,就摆在眼前。」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梳得皇帝那一身龙鳞片片服贴。 去!她句句义正辞严,说到底,不就是在拍皇帝马屁,傅子杉扯了扯嘴角,低下头,不搭腔。 他非常生气,虽说早就知道脱离奴籍是她一心一意的目标,但他早晚也会替她办成这件事情啊,她何必越过自己,去向父皇争取?更让他发怒的是,她就要离开他了,数月不见,她的翅膀硬了,说过的话不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数了。 咬紧牙根,在众人的笑声中,只有他绷着脸,像谁欠了他似的。 皇帝摆驾回宫,所有人也跟一道儿,但傅子杉留下来了,改让霍平一路保护父皇和霍爷爷回京。 临行前,宁熙青巴巴地凑到凌馥双跟前,眉开眼笑道:「好丫头,跟我回去吧,我会亲自向长辈央求娶你做姨娘,如何?」 凌馥双皮笑ròu不笑,她有说过自己喜欢黑无常吗? 「怎么不说话?别看不起姨娘,我的姨娘可不同一般。」 「七爷,再不同一般,也就是个分享的命,我这个人啊,旁的事儿不坚持,就是喜欢吃独食。」她笑得虚伪,一句句冷言冷语刮着他的脸。 她别的不敢说,但傲气、傲骨,可不输给苏武。 宁熙青额头画黑线,天底下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啊,再漂亮的女人也会变得不新鲜,要他天天对着同一张脸,等于要他的命呗。 「还不走?」 冷冷的嗓音传来,宁熙青一回头就看见傅子杉的臭脸,他皱起眉告状,「六哥,你这丫鬟心大,不好降服呐。」 降服?她是妖魔鬼怪还是出世白蛇?凌馥双受不了的翻了个大白眼。「容我提醒一句,我已经不是谁的丫鬟,皇帝口谕,赐我良民身。」丢下话,她便转身往屋里去,高声喊道:「娘、张叔、张婶、笔儿、纸儿,你们听见了吗?我们已经脱除贱籍了!」 「听见了!」凌湘喜极而泣。 这下子可好了,手边有银子,又是良民身,这些日子攒的八百多两银子,足够他们买几十亩地,好好过日子。 她不知道霍菱今儿个带来的人是谁,但看对方通身的气派,不用想也知道是个大人物,于是她和张婶们谨守规矩,待在厨房不往前凑近,虽担心女儿会在贵人跟前惹祸,可现下看来,是她白担心了。 事实上,早在之前,大伙儿就在计划这件事了,张叔不再去山林里挖草yào,三番两次往京城里寻宅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她也想着以后别再让女儿抛头露面做生意,只要在家里,时不时研究些新菜色,有霍菱帮着牵线,去福满楼卖单子,就足够他们一家人嚼用,再等傅爷出现,同意放人,付过赎身银后,他们就是自由身了。 没想到女儿今日替自己挣得这样好的机会,她心中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张婶、笔儿、纸儿,这几天把家里的鸡鸭送到镇上去卖掉吧,能换多少现银就换多少。」凌馥双开始发号施令。 「是。」纸儿乐津津地应着。 笔儿心头却有些难受,以后是不是就见不着霍大哥了? 「张叔,把家里腌的咸蛋、皮蛋全给福满楼送去,时日还没到的,直接送给贾掌柜吧,好歹合作这么久,咱们从他身上也得到不少利益。」 「有道理,以后说不定还要合作。」凌湘chā话,现在的她有主意多了,短短一年,她的xìng子不再像过去那样绵软,任人搓捏。「对了,别忘记让贾掌柜派人过来,把订的山yào全给拉回去。」 「是,夫人。」张叔兴高采烈的应道。 「咱们这些天就尽快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搬家。」 「这么急吗?」张婶问。 「也不是急,咱们现在不是傅爷的下人,总不好老住在这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冷冷的声音传来,凌馥双背脊一凉,从头顶心到脚底一路发寒。 「傅爷……」凌湘上前想说两句话。 过去,她见着傅爷总是有多远躲多远,他的存在会让她想起自己的身分,但是现在,她觉得应该向他道谢,他若不是个宽厚的主子,哪能放任他们做买卖、替自己谋利,照道理说,奴才连命都是主子的,赚的钱自然也是主子的。 傅子杉向凌湘躬身,缓和了口气道:「湘姨,我有话想私下同双儿讲,可以吗?」 「是。」凌湘走回女儿身边,低声叮咛道:「别忘记跟爷道声谢。」 凌馥双乖顺的点点头。 待厅里只剩下她和傅子杉时,她连吸了几口气,才敢转身面对他,与他视线相对。 不过这一眼,两人的眸光就紧紧jiāo缠,再也扯不开了,他不说话,她也不言语,就这么僵立在原地。 过了许久,傅子杉长叹一口气,问道:「我给你压力了?」 他如果吼她一顿,或许她可以振振有辞的争辩回去,可他这样示弱,让她怎么强硬?她也叹了口气,回道:「没有。」 他给的是保护、是支持、是帮衬,他从未阻碍她做任何事。 「我让你觉得卑微了?」 「没有。」当他贴身丫鬟的十几日里,凌馥双感觉到的是窝心,她想jiāo他这个朋友,想要陪他一段时日。 「我没有允诺过你,会让你自赎?」 「允诺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求到老爷跟前?你确定老爷身分尊贵,可以压我一头?」 凌馥双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我知道你的老爷是皇帝,我知道爷得听皇帝的话,我知道只要皇帝开口,爷就不能说不。」 「为什么这么急着想离开?」 因为她不想看他迎娶很重要、很珍贵的漾漾,因为她有她的骄傲,因为她会心痛、会难受、会想哭,偏偏她没有立场这么做,毕竟嫉妒也是需要资格的,所以她只能选择说谎。 「我心急了,我想创一番事业,不想受制在这个小小的乡下庄子里。」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没有主子、没有靠山,程家随时可以带走你;如果不是躲在这个小小的乡下庄子里,光凭你对程季儒说的那番话,你认为程老爷子不会想把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女嫁给二皇子吗?老实告诉你吧,这段日子,程家派了不少人找你。」 直到这会儿凌馥双才明白,买下他们,是他待她好的方式,亏她还那么生气、那么埋怨,真真是不识好心人,她惭愧的低下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误解你,也谢谢你这一年的维护,我想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足够的能力?你在说笑吗?程家只要派出三、五个懂武功的,就可以让凌馥双消失、程馥双现世。你以为你娘或是张叔、张婶能护得了你吗? 「你以为三个月前,你被人诬蔑与于家大郎有私,是谁传的谣言?你以为上个月你差点儿因为马车翻覆受伤是谁的杰作?几十只鸡突然一夜之间全死光是谁下的手? 「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霍平,你现在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现在,你还认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保吗?」 他的话教她震惊不已。「那些全是程家或是……柳氏?」 「不,是苏红樱。」 「苏红樱?为了那点儿过节?我、我……」凌馥双无语了。 「苏红樱心窄量小,犯上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也不至于置我于死地吧。」 「十天前,她让人迷昏漾漾,若不是我早就派了隐卫守着,漾漾现在已经身败名裂,或许早被逼着抹脖子上吊。」 凌馥双明白了,她是遭到池鱼之殃,苏红樱明摆着不让所有和傅子杉有关的女人有好下场,而且漾漾这个名字一传进她的耳里,她觉得脑门又被一记闷雷击中。 这样的她,怎么能够再留在他身边? 「如果苏姑娘心慕爷,为何不请媒人说亲?」 「家里为她做的安排是入宫,要她嫁给未来的皇帝。」 所以她要傅爷终生不娶,为她守节吗? 见她沉默,傅子杉又问道:「你还是想要赎回自由身吗?愿不愿意乖乖待在这里?」 凌馥双定睛望着他,轻咬着唇。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她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看出她的犹豫,他拉起她的手,掌心向上,接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卖身契,放在她手里。「现在,卖身契在你手里,你是自己的主人了,你答应湘姨的事已经做到,我别的不求,只想要你留下来,如果你非走不可,也给我一点时间安排,我必须确认你的安全。」 她感动又不解的望着他,直觉问道:「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子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他用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也知道我待你好?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不管是为湘姨,还是为张叔、张婶,你都该为他们多考虑几分。」 「爷,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亏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爷心悦于你。」 「可爷不是要迎娶漾漾姑娘了吗?」 傅子杉认真道:「是,我必须娶她,不过等这一阵子的事情过去,爷就娶你,谁让你还这么小。」要不是她太小,他还真等不及了。 凌馥双的心一紧,说穿了,他和黑无常一样,认定三妻四妾才是正常,可是她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无法对这种事让步,她的独占yù太强,脑筋又太灵活,她害怕到最后,她会为了争取一个男人变成蛇蝎。 微微一笑,她决定了,为了离开,她必须敷衍他,在最后的相处时光里,不再和他吵架,于是她点点头道:「爷说的对,我留下来。」 她的响应消弭了他心中所有不安,他捧起她的脸,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她说:「说话算话,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好。」凌馥双又点点头,还带着满满的笑容。 见她笑得那么甜,傅子杉的心彷佛也浸了蜜似的。「你开心,对不?因为爷心悦于你。」 「是。」 「你高兴爷要娶你?」望着她晶亮的眼眸和粉嫩的小嘴儿,他的胸口像是有几百只雀鸟在扑腾。 「是。」她一句一句说着谎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简单的响应,就能让他心里涌入那么多的感动与激动,他情不自禁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过去,他为父皇、为五哥拚命,往后,他要为了这个小丫头努力,努力给她她想要的,努力圆满她所有的梦想,他要给她一个安全、不会被威胁的家,不是皇子府、不是邸院,而是家,有亲人、有笑声,幸福的家…… 想到这里,傅子杉笑得更开心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他对家有这么多的想望。 他微微推开她,勾起她的下巴,认真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必须回京一趟,我会让霍平尽快赶回来,你好好待在这儿,最慢十天之内我就会回来。」 「好。」 她的温顺让他的笑容无限扩大,没有了在父皇跟前的拘谨与伪装,只有很多很多的诚挚与真心。 傅子杉揉揉她的发丝,温柔的道:「你乖乖的,以后爷会待你很好。」 凌馥双反问道:「爷要怎么待我好?」 「我会让你做喜欢的事,成就你的梦想,你想赚银子,爷给你找门路;你喜欢办案,爷让你当女神捕;你喜欢霍爷爷,爷就买下霍家旁边的地,为你盖一间新宅子。我要你开心、无忧无虑。」 成就女人的想望?不爱说话的他,怎么能说出这么甜的话?虽然她无法忍受和其它女人分享他,但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受感动,她有些激动的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我会在这里等爷回来。」当然,这仍旧是谎言。 不明所以的心烦,不明所以的恐慌,凌馥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坐立难安。 是因为后悔对傅子杉说谎吗?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是因为即使他说要娶她当小妾,她也无法对他发脾气? 如果不要说谎,如果说服娘留下,然后呢? 继续依附在傅子杉的羽翼下,像只贪婪的水蛭,尽情吸收他身上的温暖,享受他提供的幸福感,明知道自己享受的温暖幸福是属于别的女人的,却要蒙起眼睛,躲在朋友两个字后面,假装自己很无辜? 黑无常说他要大婚了,是他心仪的漾漾。 等待一个心有所爱的男子?她的目标太明显也太肮脏,她也不允许自己做这种事。 打开大门,凌馥双悄悄走出去,还没太晚,戌时未过,她熟门熟路地绕到山yào田边,看着尚未挖开的绿色隧道,月光下,心形的叶子迎风招摇,这是她的成就骄傲。 一年下来,她证明了只要够努力,拥有二十一世纪脑袋的自己,可以在这里生根发芽、成长茁壮。 她不是程馥双,不是非要依靠程家或是仰赖某个男人才能生存。她不需要忍让、不需要将就,她有权利做自己。 下意识地,她往山林里走去,浓密的大树遮挡了月光,林子里很暗,还有点冷,她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独自前来,可是她就是想这么做。 她想再看看那处温泉,想再次提醒自己,他曾经为了某个女人,亲手搭起高高的围篱,维护自己的爱情;她想试着提醒自己,他爱漾漾,却只是喜欢凌馥双。 在他失踪的大半年里,她去过温泉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道篱笆,目的和今夜一样,都是劝自己死心。 可是用说的简单,真的要做却好难,她每来一次,都以为自己下了足够的决心,没想到掐死一株爱苗,比想象中困难数十倍。 黑暗的山路难行,但凌馥双终究到了,她推开竹门,温泉水面映着圆圆的大月亮,她褪去鞋子,把双脚泡在温泉里,暖暖的泉水瞬间暖了她的心。 真舒服……只是这份舒服是剽窃来的,不属于自己,就像她试图剽窃爷的心,剽窃他的安全感,剽窃他宽厚的拥抱…… 她好讨厌小三,在现代看电视剧时就会一面看一面骂;办案时,遇到正宫杀小三,她会同情凶手,若是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三杀正宫,她就会脏话狂飙。 可是看看现在的她,不就正在当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凌馥双的双手在身前jiāo握,她闭上眼睛,在心里与自己对话。 无论是程家或苏红樱,只要她远离京城、隐姓埋名,就不会被找到,她不必这么害怕,也没有人规定非要在大城镇才能求生存,没有贾老板,她还是可以找到其它老板,她有聪明的脑袋和不凡的手艺,不必担心会饿死。 确实,离开爷爷让人很心酸,失去霍大哥会缺乏安全感,可是……没有那么严重的,她可以带着娘他们过好日子,只要再勇敢一点点,她就可以办到。 没错,勇敢,这不是她一直在鼓吹娘的吗? 就这样,凌馥双不断说服自己,鼓励自己,身为穿越女,窝囊是要不得的事情! 再睁开眼睛的同时,她笑了。 她可以的,可以办到所有别人做不到的事! 深吸口气,她下定决心了,她要离开,她不想介入别人的爱情,况且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太多精彩有趣的东西值得追寻, 天底下没有永恒,山无棱、天地合,才能与君绝,那是上古时代的神话,是煽动读者情绪的高明笔法。 离开或许她的心会很痛,但若干年后忆起,她相信是甜蜜美好的;但要是留下,在短暂的幸福之后,她将面对手段、心计、掠夺,所有负面情绪会让她的爱情千疮百孔,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凌馥双起身、穿鞋,她的心不再摇摆不定,心情似乎也开阔几分。 她不急着下山,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味他牵着她的手,在深林小径缓行的幸福滋味。 走出林子,凌馥双的目光马上被远处浓烟滚滚、火浪滔天的景象所吸引,紧接着恐惧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猛地,她快速狂奔,肾上腺素刺激着她的jiāo感神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嗓子像被人紧紧掐住,让她完全喊不出声。 她家着火了!娘还在里面!张叔、张婶……所有人都还(在里面啊!怎么会起火?为什么会起火?是她的错吗?她做了什么? 终于,凌馥双跑到屋前,大火把空气烧得沸腾,她一靠近,就觉得身子快融化了,又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着一般疼着,她想冲进屋里救人,却发现火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化。 她转头四下张望,直觉放声大喊,「救命、救火、救救我娘……」 不知道喊了几十声,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口跳出来,她一面大喊、一面胡乱抓着盆子,舀起一盆一盆的水,往凶猛的火势浇去,可是凭她一己之力实在单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把她的家吞噬殆尽,她丢下木盆,冲到附近的佃农家,一户一户死命拍打着门板,放声大喊,「救命、救命……」 她使尽全力,嗓子喊哑了,双手也撞出无数青紫,突然间,她脚步一顿,安静下来,双手无力下垂,肩头也跟着一垮,头像是失去支撑似的,往一边微微歪垂。 凌馥双缓缓转身,望向家的方向,火渐渐熄了,天空出现鱼肚白。 往常这种时候,许多fù人已经起身,开始为一家子准备早膳,可是现在整个村子静得吓人,死寂弥漫在微亮的田野间,连半声狗吠也没有。 难道……所有人都死了吗? 她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啸,那是魑魅魍魉的呼吸声,还是冤魂的哀号? 恐惧啮咬着凌馥双的知觉,她的心被利爪狠狠地撕扯,此时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哭得不能自己。 第十二章 逼不得己走上旧路 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苏将军的宅邸传了出来,轻快的曲调诉说着弹奏者的心情。 守在苏红樱房外的梓儿轻咬下唇,咬住不敢出口的忧心忡忡,三小姐这次做得太过了。 杏儿提着食盒走来,看见梓儿,马上笑眯了双眼,迎上前道:「梓儿姊姊,这是福满楼的点心,二少爷排了老长的队才买到的。」 「二少爷一买回来,你就晓得先给三小姐送来,可真够乖觉的。」梓儿拉起笑脸,掐一把杏儿圆圆的小脸。 这丫头才进府不久,光靠一双好眼色就讨好不少人,只是这份聪明伶俐千万别在三小姐面前显露,她自己已深陷泥淖,逃无可逃,但愿这丫头的运气比自己好。 杏儿凑近梓儿,在她耳边神秘兮兮的道:「我听说将来三小姐是要当皇后娘娘的,不趁现在巴结,等什么时候?」 「难不成你想跟着三小姐嫁进宫里?」梓儿横睨了她一眼。 「我可没这福气,我只想啊,梓儿姊姊,如果你随三小姐进宫,往后回府,可不可以同我说说皇宫长什么样儿,窗户桌子是不是真的全用黄金做的。」 梓儿失笑,戳了她额头一记,眼见游管事走近,她从怀里掏一串铜钱递给杏儿,说:「你到二少爷跟前回话吧,就说三小姐很喜欢。」 「是。」杏儿喜孜孜地把铜钱收进怀里,一蹦一跳地往前院去了。 游管事走到苏红樱屋前,梓儿向左右看了一眼,把人给领进屋里。 待两人进屋后,杏儿脸色一凛,脚跟一旋,快步跑到苏红樱屋后,纵身一跃,跳上屋顶。 「禀三小姐,yào已经送进唐漾屋里,今儿个晚上那丫头就会动手。」游管事低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三小姐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不会再失误吧?」苏红樱冷冷的问道。 「绝对不会,那丫头的弟弟还在我手上。」 苏红樱这才微微一笑。很好,新娘子死了,她倒想看看明天的喜事要怎么办得起来,接着她又想到一件事,再问道:「凌馥双那边呢?」 「一把火烧光了,县官领了衙役堪察,找到六具尸体,一男五女。」 那就对了,连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她满意的微扬起细眉。「没有人看到吧。」 「回三小姐,那个晚上yào下得足,别说村子百姓,就是他们养的鸡鸭猪狗,也睡得不省人事。」 「做得好。梓儿。」 「是。」梓儿应了一声,马上从柜子里取出千两银票递给游管事。 游管事千恩万谢地把银票收下,可梓儿忍不住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小姐做事从不留下让人可以拿捏的把柄,很快的,他也会和赵三一样下场吧。 游管事离开后,梓儿关上房门,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幽幽叹息 「梓儿心软了?这可不行,日后,那个至高至尊的位置还得沾不少血,你得帮我。」 闻言,梓儿一阵心惊,急急跪在她跟前。「梓儿不敢,小姐饶命。」她不断磕头,每一下都磕得又沉又重。 苏红樱嗤笑出声,柔声道:「甭磕了,万一传出我虐待下人的流言,会坏了我的名声呢。」 梓儿的动作一顿,心中一阵茫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响应。 苏红樱又轻笑两声。「傻丫头,怎地这么实诚,不过我就爱你这xìng子!」说着,她掐破一颗红樱桃,鲜红的果液流得满手。 怎么会死了?怎么可能?那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被一场大火给灭了? 傅子杉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自霍平从庄子带回恶耗的那天开始,他就无法入睡,心像被人用利刃给剖了,再也无法完整,疼痛漫过全身,哀伤腐蚀了他的灵魂。 他不停自问,是他的错吗? 是的,是他的错,他应该带着凌馥双一起回京城,又或者他应该让她拿着卖身契远离,那么她会保住命,会得到她一心一意想要的自由。 是他的错,他不该口口声声会保护她却没做到。 是他的错,他不该差霍平去送信,应该让他立刻回到庄子上。 是他的错,他不该让五哥把凌馥双的事告诉父皇,不该急着让她在父皇跟前露脸,不应该为明年的选秀过早布局…… 她死了,他永远失去她了……他好不容易有了想要疼惜的人,为什么会换来这样的结局? 虎目蕴泪,喉结微颤,绵密的酸楚从空气里集聚,丝丝缕缕,如梅子细雨浸染,悔恨愧疚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彻骨寒冷一寸寸自身上滑过,他的心、他的胃,却翻腾得像滚水里跳动的丸子。 他控住颤动双手,紧咬牙关,冷厉的目光里透出恨意,蓦地,拳头狠狠捶上桌面。 到底是谁杀了凌馥双?!是柳氏不甘心凌馥双入了皇帝的眼?还是苏红樱……如果让他查出凶手,他发誓,定要亲手将对方碎尸万段! 「爷,杏儿来信。」霍平快步进屋,将信往前一递。 他的双眸下方也有两道浓浓的墨黑,他的脸色铁青、目露恨意,他和主子一样痛恨放火的恶人,不仅为他的干妹妹,也为娴静温雅的笔儿。 傅子杉打开信,迅速读过,瞬间,剧烈的恨意让他五官狂怒扭曲,额头青筋毕露,目光中透出肃杀之意。 看到主子的反应,霍平知道答案了。「爷,是苏红樱吗?」 傅子杉点点头,把信jiāo给霍平。 霍平紧皱着浓眉,接下后速速阅过,接着用烛火将信烧成灰,表情变得益发yīn沉。 「霍平,去告诉五爷,我等不了三年。」 「是,属下也等不了,送过信,属下先去灭了游管事。」 「你以为苏红樱会让他活着吗?放心,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会亲自动手,你甭去,别脏了手,更别露出形迹,我要苏红樱到死,都不知道原因。」傅子杉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间挤出来似的。 「是。」霍平转身离去,似一阵风刮过,转眼消失无踪。 屋里一片宁静,守在外头的阿乔却胆颤心惊。 这些天,主子很吓人,不吃不喝是小事,后院的竹子全遭了殃,折的折、断的断,主子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竹子上,看来主子对凌馥双这个丫头,可不仅仅是上心,而是爱极了。 他看一眼满院子的人,大伙儿都在等,每个人都对他使眼色,他也心急啊,不早了,主子再不出门,会耽误迎娶的吉辰,可这时候要他进去劝,不是推他去送死吗? 唐漾姑娘的娘是淑妃的妹子,姊妹俩感情好得不得了,唐姑娘的娘时不时会带着唐姑娘进宫向淑妃请安。 不过三、四岁大的唐姑娘,那副可爱的小模样就迷倒一票皇子,一张伶俐的小嘴更是哄得淑妃晕头转向,一句戏言,就说要把唐姑娘迎进门当媳fù,还叫几个爷排排站,让唐姑娘自己选丈夫。 唐姑娘从小和几个爷一起长大,称兄道弟的,感情甚笃,之前他还以为皇上会将唐姑娘赐给五爷呢,怎么说都是表兄妹,相较起别人也亲一点,可是皇上御笔一挥,唐姑娘还是嫁给他们家主子。 老实说,他挺替爷叫屈的,因为那位唐大人是越活越回去了,别人家的官位是一路往上爬,哪像他,自从唐夫人过世,他娶进一个恶媳fù后,官就越做越小了,一路往下滑,所以人人都说,贤内助重要啊。 偏偏唐老爷连个儿子也蹦不出来,否则唐家多少还有指点望,可现在能指望什么?日后爷哪有岳家可以倚仗,重返朝堂,声音能大得了吗? 他可怜的爷啊,如果馥双丫头还在,至少可以陪陪爷、逗爷笑笑,现在…… 「时辰真的不早了,乔管事你看……」喜娘着实等不下去了。 阿乔认命,也只能把脖子磨硬一点,等着爷来砍。 他颤巍巍的推门进去,屋子没乱,桌子没变成两段儿,爷坐在桌后,脸色平静得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看起来还好,可是他却觉得被好几根冷箭给shè到,整个人像被厚雪给埋了,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道:「爷,吉时快到了……」 闻言,傅子杉扬眉,目光shè去,阿乔用力一哆嗦,尿都差点给抖了出来。 凌馥双自怨、自恨、自责,如果不是她妄想改变命运,不是想要与前世不同,不是她非分地相信人定胜天,不是她过度膨胀的自信,大家就不会死了吧?至少,不是现在死。 是啊,为什么不回程家呢?如果她都能够说动三叔父脱离程家,当然能够说动祖父护着母亲啊,只要她不让纸儿、笔儿陪嫁,那么所有人都会好好的,对吧?她又折腾这一出,把自己弄成奴婢,拚死拚活想铺就康庄大道,谁知道铺出来的却是一条血路。 那天,她又躲回温泉去了。 她害怕得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蜷缩着身子,试图睡着、试图遗忘,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恶梦,等她醒来后,她的家人都还好好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她用力闭眼,用力唱歌「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凌馥双唱过一遍又一遍,终于把自己催眠,只是这一睡,好难醒,她的意识在黑暗中彷徨,她试图看清楚四周,但无论怎么张大眼,始终看到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试着移动僵硬的手指,试着睁开沉甸甸的眼皮,但就是办不到,她的唇舌很苦、喉咙灼热,她的神经除了热和烫,感受不到其它,她的身子像飘絮似的飞啊飞,她的脑子混沌,世界变得模模糊糊,灵魂像是飞上九重天,又重重坠落人间,她在心悸与疼痛之间来回。 睡了多久?不知道,她只晓得醒来的时候,月亮高挂,万里无云。 凌馥双跌跌撞撞奔着下山,她必须证明那场大火只是场恶梦,她得赶快回家,娘他们肯定担心极了。 她一路跑,一路安慰自己,她不敢哀伤,拚命扯开微笑,她想象有美好的画面,甚至想着张婶给她炖的鸡汤正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就算那场大火真的发生过,但她连穿越这种事都遇到了,说不定又遇到时间倒流,回到五天前或是一个月前,娘和所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之后她会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带着他们避过这场灾祸。 是的,就是这样! 凌馥双越跑越快,终于,她跑出了山林,看见未收成的山yào和那堆跟佃农要来的稻草了,她还看见……她猛地停下脚步,彷佛瞬间被抽光全身力气似的,她瘫跪在泥地上,愣愣的望着前方。 不是恶梦啊……没有重生、没有时间倒流、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她失去亲人了,失去在这个时空里的一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痛苦的仰起头,望向星子灿亮的夜空,她好想问问老天爷是不是在开她玩笑,如果穿越的目的是失去,为什么要她来这一遭? 凌馥双在泥地上呆坐许久后,才缓缓站起身,来到已经成了许多倾颓焦黑木块的家,她甚至连门在哪儿都分不清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她还能依恃什么? 凌馥双用两手用力敲着自己的头,她努力想好久好久,突地,一张笑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跟她说 你乖乖的,以后爷会待你很好。 我会让你做喜欢的事,成就你的梦想。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还有爷啊! 终于升起一点希望了,现在的她已经无暇顾虑三妻四妾的问题,她只能想着爷,想着他的怀抱和他给予的安全,就算这样会变成坏女人,她也不管了,她要找到他,求她帮她揪出凶手! 她很饿很渴,也累得撑不起精神,但想到了傅子杉,她硬是榨出最后两分力气,她步履蹒跚的往前行,她要找到她的爷! 就这样,凌馥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浑然未觉自己有多狼狈,支撑着她的,始终只有傅子杉的那张笑脸。 天渐渐亮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终于进城了,她抬起茫然的目光四处张望,她确定好霍爷爷家的方向,再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 突地,她被人推开,踉跄间差点儿摔倒,一个好心的大叔扶住她,她点头道谢。 她又听到有人高喊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大家快看啊,新郎长得多俊俏!」 「今儿个谁家要嫁女儿啊?」 「唐大人家啊!」 「是哪个闺女?」 「听说是前夫人的女儿,叫唐漾。」 唐漾这个名字,像是一根针,用力刺进凌馥双的神经,剧烈的心痛抓回她涣散的神智。 原来爷今儿个要迎亲啊,她都不晓得呢…… 热闹的迎亲队伍往前行,bào竹声、喜乐声不绝于耳。 凌馥双把头抬得高高的,努力想看清傅子杉的模样,终于,她看见了,他英姿焕发、卓尔不凡,天底下有几个人可以和她的爷相比。 她的爷啊,今儿个迎娶美娇娘,没想到她历劫归来,竟没错过爷的喜事,可是她的心好痛,她不想哭,想大笑,眼前却一片模糊,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往下掉。 凌馥双,不许哭!她摇摇头,想要止住泪水,却又摇落一串清泪,然后再一串、再一串…… 她怔怔地看着他从眼前走过,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幸福愉悦,她又错了,一错再错。 爷给了她三分颜色,她便迫不及待开起染房,却忘记唐漾才是他珍视的终生伴侣,她怎能认定他的怀抱很温暖,他就该出借胸膛?没这个道理的,他没有义务承担她,穿越是她的事,与他无关,况且说穿了,他们只不过是这段时间的朋友。 一句句的界定,一寸寸的距离,她慢慢退出有他的世界…… 凌馥双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她转头,迎上一张笑脸 「双儿!」 她再也抑不住心绪翻腾,盯着他的脸,吐出一口鲜红,像落在雪地里的点点红梅。 兜兜转转,凌馥双还是回到了程家,成为程馥双。 这一年,她学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命运,是无法逆转的,于是她把凌馥双收拾干净,让自己成为完完全全的程馥双。 让母亲教养出来,那个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上乘的程馥双,在程家大放光彩,就像前辈子那样。 程家聘请从宫里退下来的姑姑,指导程家七个女儿礼仪。 她像前辈子那样,安静学习,差别在于,那些东西是她早已经学会的,不需要耗费心力,并且这一世的自己没有受柳氏哄骗,相信自己若为程家谋得一桩好联姻,母亲就会被接回程府。 前世的柳氏,在原主进府的第二个月,就派人活活逼死母亲,原主被蒙在鼓里,为母亲不断努力,直到出嫁那天还见不到母亲,方才知道真相。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改写结局,谁知命运的巨轮有特定的轨迹,只能遵守,不能改变,她太高看自己了,既然命运无法改变,她拚死拚活都会得到相同的下场,又何必浪费心思? 所以她事事无所谓,一日过着一日,等待入宫选秀,等着在第三轮中落选,被送回府里,自行婚配,最后与夏家联姻。 为什么落选?依照原主的记忆,那是程伯儒的意思。 程家被选入第二轮的姑娘,连同程馥双只有三人,前世的她虽然努力,虽然才艺样样出挑,但xìng子绵软,不是能够驾御后宫之人,因此程伯儒选中长房的程馥玫、程馥芯,让她们分别成为二皇子侧妃和四皇子正妃。 二皇子是程家想拱上位的,四皇子虽然昏庸愚昧,却是不折不扣的二皇子党。 既然名单已经内定好了,程家姑娘就不能许给别的皇子了,因为不管是正妃侧妃,万一许给二皇子的死对头,程家就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大猪头,因此她受父命落选,在比试才艺时放水。 既然事事注定,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接下来的几年,等待选秀、嫁进夏家、看着程氏一族覆灭、喝下最后一杯dú茶,把原主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然后落幕。 她没想过报仇,因为她很清楚程家最后的下场,她也没想过结怨,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偏偏柳氏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被接进程家没几天,柳氏就攻击她的奴婢身分,说她抛头露面在外做生意,把程家的面子全给丢光了,这样的女子还送进宫里选秀,万一被有心人查出来,程家要怎么在京城立足? 她说得振振有辞,只是……真好笑,她之所以变成奴婢,还不就是她本人的杰作?更有意思的是,她就算把人给卖了,也没少探听自己的生活啊,怎么,就这么害怕她们母女回来程家吗? 柳氏不断攻击她的品xìng家教,攻击娘亲对她的教养。 她只想当程馥双,可骨子里还是凌双双,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烂好人,于是她跪在祖父、祖母面前,说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一对等待丈夫接回府中的可怜母女,母亲怕女儿回府后教人看轻,认真教导女儿读书认字、各项才艺。没想到父亲没来,却等来一个恶霸,拿着卖身契把她们给捆走,她们这才晓得自己被父亲的元配夫人发卖了。幸而她们运气好,被卖到好主子手里,允许他们管好庄子之余可以挣钱自赎…… 她本来就是个说故事好手,何况口才是生为二十一世纪人类必备的基本生存条件,两位长辈听完,果真不舍动容。 别忘记,还有三叔父那一荏呢,在柳氏大肆毁谤之前,她的聪明智慧已经在程家老太爷心底留下印象。 最后程伯儒发火,警告柳氏,「选秀名单已经报上去,馥双被卖这件事,日后再与你算帐,你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要是她在庄子生活的事情传出去,你就等着领休书!」 这种话叫做雷声大、雨点小,警告意味居多,程伯儒还是需要柳家这门亲戚的,程馥双清楚,柳氏焉能不知,她只是气不过老太爷对馥双的另眼相待罢了。 于是柳氏便开始做起小动作,一次,程馥双的衣服被放了东西,一上身就隐隐约约感觉痒,幸好她知道何谓接触xìng过敏,也够敏感,一发觉不对劲,立刻隔绝过敏源,因此没造成太大的伤害。 接下来,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令人烦不胜烦。 比方送到她屋里的菜是隔夜菜,带着腐味儿;比方她的月银被扣,还有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到柳氏跟前……明亏暗亏吃得太多,多到她不愿意费心思也无法。 她真是不懂,娘已经死去,就算活着,也争不赢柳氏,她何必处处针对自己?就因为她的亲生女儿远远比不上自己? 柳氏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比她小三个月,女儿叫做程馥,儿子叫程易华,二房没有妾室,程馥双这个庶女是平空冒出来的,柳氏以为这辈子都可以不必面对凌湘母女,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程馥像她的母亲,有一张方脸,小眼睛、宽嘴巴,身材略胖,听说想尽办法节食,可是连喝水都会胖就真的要认命了,况且程馥骄纵任xìng,是家教不好;脑袋迟钝、学习缓慢,是基因问题,没有任何一点能算到她头上,可柳氏像是与她杠上了似的,硬是不让她好过。 她真的不想与柳氏对峙,她真的不想讨回公道,她只想随波逐流就好。 她知道柳氏的下场,不需要太久的,顶多四年,四年之后,老公、儿子被斩头,娘家流放,程馥的下场不会好过原主。 柳氏一再使出小动作,让程馥双在回程府的第二个月,终于忍无可忍,于是她开始讨好老太爷和老夫人。 除了上课的时候,她总是留在老太爷、老夫人屋里,无比耐心的陪两位长辈谈天,待脚步慢慢站稳,她就死磨活磨留在老夫人屋里吃饭。 一次、两次还好,几次下来,老人家哪会看不出问题,一查之下,发现程馥双被苛待,柳氏的刻薄印象更加鲜明。 之后,老夫人心疼程馥双,还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送给了她。 而程馥双更大方,把自己的月银全使在这两个丫鬟身上,让她们一有机会就在老夫人面前替自己说好话。 知道程馥骄生惯养,xìng子暴躁、挫折忍受度低,程馥双便时不时凑到程馥跟前,刻意显摆自己的本事,气得她不管不顾,当着下人的面对姊姊动粗。 很快的,这事儿就传回长辈跟前,程馥因此受到责罚,这让她更加怨恨程馥双,欺负程馥双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猛烈。 程馥双就担心程馥不动作,她只要一动作,就会被夸张成十倍,而且「不小心」往外传。 她可是连杀人不眨眼的刺客都能诈的人,诈一个蠢丫头?小菜一碟! 不久,满府上下都晓得,程馥和她母亲柳氏一样,都是恶dú刻寡之人,事情越闹越人,不仅程仲儒痛斥柳氏一顿,柳氏娘家也派嬷嬷来指责柳氏不会教养儿女。 程馥双的反击,让柳氏的日子过得倍感艰辛,偏偏程易华这时候又捅了大楼子,他居然和四皇子抢青楼妓子,最后被打断双腿送回程府。 看到儿子被送回来时的惨状,柳氏当场哭晕过去,醒来后,她硬扯着丈夫的衣袖,要他替儿子讨公道。 讨公道?说笑!程伯儒正计划让程馥芯嫁给四皇子呢。 公道自然没讨着,柳氏又被老夫人给痛骂一顿,骂她无德、不会养孩子。 谁知这笔帐,柳氏也往程馥双头上算。 就这样,战火在柳氏和程馥双之间蔓延。 程馥双无所谓,一味的装小白花,还时不时在老太爷、老夫人跟前为柳氏分说,一句句全是体谅理解,她说得老太爷满肚子悔恨,凌湘这么好的女子,当年怎么就没有把人给接回程府。 程馥双冷眼看着老太爷与老夫人的愧疚,嘴上却软言相劝,「祖父、祖母,您们别这样,娘一直为无法伺候公婆跟前深感罪恶,若您还为娘伤怀,娘在九泉之下会不安的。 「娘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在朝堂上、步步艰难,得罪了谁,日后怕是要落个全族遭难,娘更明白,家族联姻的重要xìng,她只是自怨,若非娘家帮不了爹爹,怎会让我流落在外?」 话说得够明白,她家娘亲谁都不怨、谁都理解,她愿意当小,只是柳氏心量太小,容不下一个有功程家的小妾室,让她无法侍奉长辈跟前。 这番话,让程馥双替母亲争取到一个衣冠冢,葬入程家祖坟。 柳氏为此大发脾气,摔坏几个杯子、责打几个下人。 程馥双却一点也不觉得感激,母亲都死了,摆弄这些,有意思吗?但她在长辈面前还是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让程家长辈既高兴又羞愧,高兴程家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却羞愧这般对待凌湘。 程馥双也没少在程仲儒面前演戏。 她经常为父亲抚琴,同他聊起当年他与母亲相识、相爱、相恋的事儿。 「母亲日夜等待您能回去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她讲得程仲儒面有愧色,却假意不知,又道:「娘总爱说爹下江南治疫的陈年往事,娘说爹受百姓们景仰,是个天大地大的英雄,要双儿崇拜爹爹。只是双儿不懂事,怨爹不来瞧瞧女儿,娘就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爹有爹的难处,双儿得学着体谅。」」 程仲儒问道:「你娘真不怨我?」 程馥双用现代经典作家书中的台词回道:「娘说,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她仍然感谢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娘又说,她与爹心心相印、生死与共,千金宝易得,难得有情人。娘还说,她与爹前世定是经过千万次回眸,才得来今生相拥的温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抛却前世,望断来生,她唯愿执您之手,共此一帘幽梦……」 一句接一句的缠绵情话,让程仲儒回想起凌湘的清丽、温柔、高雅,他心愧难当,夜夜辗转,他怨恨起自己的无情,数度当窗落泪。 活人总是争不过死人的,何况是一个刻薄自私、心慕权利的妻子,和一个深情款款、无怨无悔的情人。 她成功地让程仲儒与柳氏渐淡的感情雪上加霜,过年时,他甚至为了柳氏对待两个女儿的不公,狠狠握了柳氏一巴掌。 程馥双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聊,但来而不往非君子也。 就这样,程馥双和柳氏的明争暗斗,持续了整整一年。 起初,两人分庭抗礼,但渐渐的,程馥双胜七败三,到了中期根本就是大获全胜了。 若柳氏看清楚程馥双不是好惹,愿意收手便罢,可她就是个脑残女,兼之,有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坚毅xìng格,让程馥双想放她一马都难。 无论如何,时间终究会慢慢往前推移。 这一天,程家五个姑娘排排站在祖父、祖母跟前听训。 她们就要进宫备选了,五个女孩从十四到十七岁,有的明眸含怯,有的端庄淑雅,有的神情天真,各有各的美,唯一相同的是,她们将用自己的一生换取程家的荣耀。 上一世备选的有七人,这一世由于程季儒早已带着妻儿离开程家,因此备选的只剩下五人。 程馥双想,身为古代女子,不管是穷的、富的,都不好过,想到这里,她向程伯儒投去鄙夷的目光。 他有一妻四妾,生下五男七女,是个多产的,但生得多又如何?那年刑台上排排跪,人头一颗颗落地,场面壮观,不知道如果他提早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下场,做人会不会厚道一点? 长辈训示完毕,大伯母将自己的嫡女、庶女带到一旁细细叮嘱。 柳氏也走到程馥双与程馥面前,道:「进宫后,要走一步看三步,话别多说,万一惹了祸,娘可救不了你们。」 「是。」程馥双低眉应下。 她这乖顺的反应让柳氏气极了,她伸出带着细长指甲的纤指,怒指着她。「你!」 程馥双抬起眼,勾起冷笑,定定的瞅着柳氏。 柳氏突然觉得身子一阵发寒,她深吸口气后才有办法再说话,「你别以为那点小聪明能在贵人面前搬弄,一个不好,小心连小命都不保。」 「这话,母亲还是多叮嘱叮嘱妹妹吧,妹妹这副天真烂漫、四处得罪人的xìng情,不晓得会闯出多大的事儿,总不能时时让我这个姊姊兜着吧。况且在这府里,您可以一手遮天,栽赃抹黑全由您,可在外头……一个不好,小心连小命都不保。」程馥双温柔一笑,用她的话堵了回去。 「你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诅咒自己的亲妹妹!」柳氏气得涨红了脸,若非公婆还在,她真想抓花程馥双那张脸。 「娘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哪来的亲妹妹?哦!是你吗,程馥,拿我娘的嫁妆吃好穿好,还占据我嫡女的身分,啧啧,这种妹妹我可不敢认,坏事做绝是要遭天谴的,要是走得太近,雷公打错人,可怎么办才好?」程馥双说完,笑得更灿烂了。 破罐子摔破,从落选返家到出嫁,也就一个月时间,她还真的不怕柳氏使么蛾子,就算她敢,自己也没有太大损失,不过是死期往前提早三年,只不过要是她真被柳氏害死了,程伯儒会怎么处置柳氏呢?呵呵。 程馥最讨厌这个平空冒出来的姊姊,自从她进程府之后,爹爹都不心疼自己了,这会儿还得寸进尺,胆敢诅咒她,她火气上窜,不管不顾的冲上前,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挠。 就等着呢!程馥双一闪身,程馥没有抓到她的脸,却一把将她的衣袖给扯落,她马上眼眶一红,无辜的道:「妹妹别恼,是姊姊的错,姊姊不该占了这件新衣裳,姊姊换下就是。」 见状,程仲儒上前怒骂道:「程馥,都要出门了,你还在使什么乱!不就是件衣服,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说完,巴掌就要往女儿脸上掮去。 程馥双急急拉住他的手,劝道:「爹,息怒啊,我们就要进宫了,要是把妹妹打伤了,损及的可是程家的面子。」 程伯儒冷笑道:「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没脸货色,同她的娘一个款儿,真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伯母也附和道:「可不是吗,早该把凌氏给接回来的,她对程家有功,又生了个这么懂事多才的女儿,竟就遭了正室的妒,落了这么个下场,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家忘恩负义。」 柳氏揽着亲生女儿的肩,怒瞪着说话的每一个人。 「够了!」程老太爷看不下去了,沉声一喝,「双儿,快去换一件衣服,别耽误到时辰。」 「是。」程馥双恭敬行礼后,领着丫鬟回房更衣,走没几步,便听到老太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选秀过后,二房好好准备,馥双的嫁妆,得比馥多个一倍。」 那个贱丫头凭什么……气血往脑门一冲,柳氏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做了亏心事才怕鬼上门 这一年,南来北往,傅子杉大发神威,破获无数凶案,消灭不少匪徒;这一年,他铲除毛氏一族像铲除杂草,不留半点后患。 他为的不是建功立业,而是他始终憋着一股气,极需发泄。 这一年,神捕的名声响彻大辕朝上下,傅子杉所到之处,行恶之人无不闻风丧胆。 有人为他写书立着,他的故事成为说书人最喜欢的话本子,于是神捕的故事在大街小巷流传。 只是,还以为去了毛氏一族,二皇子党势力被大幅削弱后,该消停的人就会消停了,没想到程氏一脉取而代之,成为二皇子党的头头,目前,程伯儒是二皇子的左右臂膀,只要他建言,二皇子无不依从,这让程伯儒自信满满,目空一切。 殊不知,越是这样,死得越快。 门外一阵喧哗,还有东西碰撞掉落的零乱声响,傅子杉皱眉,正要骂人,就听到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六爷,阿乔有事。」 这家伙还是一样毛躁,放下毛笔,傅子杉道:「进来。」 阿乔进门,满脸喜不自胜,嘴巴张张阖阖,像是有满肚子话要说,却不晓得要从哪里讲起,最好只唤出一声,「爷……」 「什么事?」 望着爷紧皱的眉头,阿乔心酸得很,自从凌家一家被火烧了以后,爷心里难受,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唉,要不是皇帝那边……爷早就把苏红樱砍成十段八段了,不过现在终于传来一个天大地大的好消息啊! 他眉开眼笑地小跑步到爷跟前,把名单放在桌上。「爷,复选的名单出来了。」 「苏红樱被选上了?」傅子杉寒声问。 父皇一心拉拢苏家,这次的选秀过后,苏红樱定然会成为五哥的正妃,只是苏红樱的心不在五哥身上,她眼底看着、心底想着的是他宁熙铧。 但她的心向如何,从来不是上位者的考虑,苏将军在乎的是攀上皇室,而父皇只在意苏家会不会一心一意效忠五哥,不过宁熙靳那里也在使力,情况会不会生变还不晓得。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非要联姻才能固守苏将军和五哥的关系,他和五哥都不会放过苏红樱,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子,坐不起高贵的后位。 「是,不过……爷,您快看看!」阿乔急着把名单打开,手指往中间一指。 宁熙铧顺着看去,阿乔的手指头在发抖,再看到阿乔指着的那个名字,他的心也颤抖了。 馥双?!她没死?!她回了程家?! 怎么可能,当初明明是六具尸体,虽然全烧成黑炭,但确确实实是五女一男,她怎么可能逃过一劫? 有人救了她吗?不可能,那日一个村子十几户人家,全让苏红樱的人下了yào,甭说救火,直到庄子全烧光了,连一只猫狗也没清醒。 「爷,您说,这是不是就是凌姑娘?」 宁熙铧很想相信她还活着,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确认才行,于是他霍地起身,提脚就要往外冲。 「爷,您要去哪儿啊?」阿乔一惊,急急抓住主子的衣袖。 他被迫止住步伐,没好气的回过头,瞪了阿乔一眼。「去储秀宫。」 「不行啊,现在那里住满秀女,等闲男子不可以靠近,就算爷想……也等天黑吧。」 宁熙铧深深觉得,打从收了阿乔之后,他说的就这句话最有道理了,只不过他怎么等得了,距离天黑还好几个时辰,于是他的手微微施力,就甩掉了阿乔,打开门,继续大步往外。 阿乔心惊,急急追上,再一次死拽着主子。「爷,千万别冲动啊,这些年爷好不容易在皇上跟前站稳脚步,千万别……」 他都快哭了,早知道就别把单子呈给爷看了,也不应该多事指出那个名字啊!要是爷忍不住,可、可、可……怎么办啊! 这时,一道娇俏笑声响起,主仆俩的视线齐转了个方向,是唐漾。 有救了,阿乔松了口气。 「你们主仆是在做什么呢,教外人看见,能不误会阿铧有断袖之癖?」唐漾调笑道。 宁熙铧这些年东奔西跑,在外头与霍平形影不离,回到府里,阿乔又跟前跟后的,府里都有好事人传说六爷好男风呢。 「夫人,求求您了,主子爷太激动,得冷静、得冷静啊!」阿乔马上向救兵寻求援助。 唐漾笑开,款款走近,在宁熙铧跟前站定,仰头看着他,浅浅一笑。 这一笑,如银瓶乍破,刹那间的笑颜宛如云破月来、花弄影般,无比动人,她脸上脂粉未施,却肤色洁腻,瓜子脸儿柳叶眉,绝俗的容颜,有芙蓉般的清姿雅质。 她身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银红色纱罗裳裙,飘逸又不透明,整人彷佛被笼罩在烟霞云雾中,鬓上斜chā着一支云纹白玉簪,更增骄艳。 「阿铧,你急什么呢?说来听听,我同你参详参详,如何?」 宁熙铧瞪了阿乔一眼,这才道:「没事,外头风大,怎么出来了?」 他千防万防,依旧是疏漏了,大婚时,杏儿实时传出的消息,让他将漾漾救下,但他还以为自己把整个王府防得滴水不漏,没想到那次他出京办差,漾漾回娘家,却遭了道儿。 他回京时,已经过了近月,罪证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何况那个唐府本就是一团乱,唐老爷杖毙再多的下人,也找不出给漾漾下yào的元凶。 从那之后,漾漾的身子就一直不好,躺了大半年还下不了床,最近五哥找到新方子,这两天,漾漾的气色方见红润。 「在屋里躺了七、八个月,快闷坏了,见今日出太阳,才让人扶着出来走走,你可不许再把我关回去。」唐漾深吸一口气,一脸满足地畅怀大笑。 宁熙铧见状,也不自觉跟着笑开。 当年,他会对她深深着迷,就是因为这个笑容,他那时想着,天底下哪有人可以这么开心? 她的处境并不好,爹不疼、娘不爱,才九岁,爹就想拿她的亲事去讨好上头的人,他问她,怎么还可以笑得这么开怀,可是她说 不笑,难道要哭吗?哭是为着博取同情,可如果哭死了,也得不到同情,你说说,哭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伤自己的身子。 所以她总是笑着,笑得让他觉得开心。 他还问过她 如果你爹真把你给卖了,怎么办? 那时他爹为她议亲的对象是毛相的嫡出儿子,一个病秧子,幸好他只活到十二岁就死了。 只有十二岁,毛家当然不敢强把唐漾给娶进门,这事要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还会被议论他们毛家欺人,九岁的丫头就叫人守寡一辈子,何况还没有jiāo换庚帖呢,这门亲事也不算订下。 但毛夫人轻飘飘一句话,让唐夫人不敢把漾漾嫁出去 这种克夫的女儿,还是别出去祸害人。 就这样,漾漾的终身大事被拖着,直到嫁给自己。 不过唐漾自己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想做,她要的世界还没有依照她的意愿建立。 「可你也别走太久,要是病又沉重,五哥不狠狠教训我一顿才怪。」 「他的yào没效,可别想赖到阿铧头上,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露出浅浅的梨涡,可是望着他不自觉蹙起的浓眉,她表情一敛,低声道:「阿铧,对不起。」 「说什么鬼话,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唐漾轻轻摇摇头,她知道他有多难过,只是他从来不提。「我想,过两天去给馥双妹妹上香。」 「不必,你养好身子比较重要。」 「可是……」 他若不是赶着回京与她成亲,或许凌馥双不会死于非命,一家子六条命,教她今生怎地偿清? 「没有可是,你不要胡思乱想,赶快回屋里休息,今儿个五哥会过来,你要是病况加重了,我倒想看看好脾气的五哥会么对付你。」 「知道了,唠叨!」唐漾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回屋里。 阿乔见主子目送夫人离开后又转身似是想走,他紧张的三度拉住主子,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的道:「爷,不要,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忍几个时辰就、就……」 宁熙铧瞪他一眼道:「松手!我去练功房。」 阿乔先是一愣,接着松开手,屁颠屁颠地跟在主子身后,开心的道:「主子,我觉得夫人挺好的,温柔善良,又长着一副倾国倾城容貌,主子该对夫人好些,待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人身子好起来,早些生下小主子,肯定……」他突然感觉一道寒意shè来,身子一悚,把接下来的话全给缩了回去。 对哦,他在说啥傻话,主子又不能随便碰女人,可不是每个都像馥双丫头那样,主子爱碰就能碰几下的,这位夫人娶进门,也只能是摆设,唉,他可怜的主子。 如同前世,程馥玫、程馥芯和程馥双进入复选,六百多位秀女,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个。 程馥和程馥慈都没过关,直接被送回程家。 无论输给谁,程馥都不会觉得不甘愿,唯独输给程馥双,让她气愤难平,临出宫前,她还走到程馥双跟前恐吓道:「你别得意了,一个月后,你也会被送回程家。」 不用她说,程馥双也知道,因为历史就是这样,她也不打算改变,不过嘛……她对程馥笑道:「至少我还可以再得意一个月,不像某人……」她不屑的上下打量程馥一番。 「把这等样貌的姑娘送选,真不晓得大伯父把程家的颜面放在哪儿。」 程馥气急败坏,跳起来就要往程馥双脸上抓去。 幸而程馥慈手快,一把将程馥拉住,低声道:「这里是宫中,你还要不要留着一条小命回家?」 程馥恨恨的瞪着程馥双,恼得肠子都要绞在一块儿了。「等着吧,等你回去,看娘怎么收拾你!」 对于她的威胁,程馥双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倒启唇轻笑,笑得张扬、笑得恶劣。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入选的秀女要住进储秀宫,一方面是训练宫廷礼仪,一方面是为了观察秀女的品xìng,当然,接下来还有几场才艺竞赛。 此次的选秀是要替几个皇子选正妃、侧妃,还要帮几个皇亲挑媳fù,多少贵人都引颈翘望着呢,而秀女们也抱着一颗怀春心,尽情展现,想替自己谋得一桩好姻缘。 所有的秀女们战战兢兢的,只有程馥双,心定气稳,和平常没有不同。 这就是穿越的好处,因为你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会怎么进行,虽然缺乏期待,却也不会因为无知而胆颤心惊。 拿着手上的木牌,程馥双随着人群缓缓向前移动,很快的,她找到自己的房间了,入选的秀女两人一个房间,每十个房间有一个姑姑负责,向负责的平姑姑打过招呼、往她手里塞进一块玉佩之后,程馥双把木牌挂在门口,走进房间里。 房里有两张并排的木床,她挑了离窗户较远的那一张,开始归置自己的东西。 不多久,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她的室友吧,她微微一笑,转身要与对方打招呼,可一看清来人的长相,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原来是熟人啊。 苏红樱一看到她,却是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退开两步。 程馥双狐疑的瞅着她,她这是在怕什么,是见鬼了吗?还是……做了亏心事? 方想开口探试,苏红樱却抢快一步,指着她质问:「你为什么在这,你不是死了吗?!」 程馥双眼眸微眯,眉头一挑。高门千金足不出户,这里又没有新闻台,不过是场乡下大火的消息,怎会传到她耳中?这时,傅子杉的声音跳了出来 你以为三个月前,你被人诬蔑与于家大郎有私,是谁传的谣言?你以为上个月你差点儿因为马车翻覆受伤是谁的杰作?几十只难突然一夜之间全死光是谁下的手? 程馥双定定的望着她,发现她眼睛大张,瞳孔扩大,呼吸加深加快,胸口起伏不定,手足微微发抖,表情有着焦虑、愤怒、仇恨……是强烈恐惧的表现。 她在害怕自己?难道她真的跟那场大火有关? 为了得到更多的证据,程馥双面露微笑,又向前两步,柔声道:「苏姑娘,好久不见。」 苏红樱不自觉往后退。她已经死了啊,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是她的鬼魂来向自己索命吗? 有人说后宫死的人太多,最是聚yīn,所以她才能找到这里的吗?其它人看得见她吗? 越想越害怕,苏红樱一退再退,直到背贴上墙壁才停下来。「你、你、你……」 「苏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和苏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没有自我介绍,现在……苏姑娘好,我是程馥双,请多多指教。」程馥双笑着朝她靠近,见她越来越激动,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苏红樱太过惊吓,一时间没听出她怎么改了姓,只顾着放声尖叫,「有鬼!救命啊,有鬼!」 平姑姑听到惊叫声,快步奔进屋里,就见程馥双想去搀扶苏红樱,但苏红樱却拚命挥舞着双手抵挡,还一直说程馥双是鬼。 转身望向平姑姑,程馥双苦笑道:「平姑姑,我不明白苏姑娘怎么了,她一进屋子就这样。」 苏家怎么会选一个疯子来参加选秀,而且竟然还能留到现在?平姑姑忍不住皱起眉头,上前把人给扶起来,可是苏红樱还尖叫个不停,平姑姑哄不住她,只好一巴掌挥了过去,苏红樱这才镇定下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平姑姑问。 苏红樱看看平姑姑,再看看程馥双,依旧喘息不定,但理智终于慢慢回笼,她捂着嘴巴,极力抚平情绪。 程馥双向平姑姑说道:「许是苏姑娘太累了,平姑姑别介意,休息一会儿就好。」 平姑姑看看程馥双,点头道:「如果她还是这个样子,往我那里报去,宫里可不能留一个疯子下来。」 「是的,平姑姑,我明白的。」 「别忘记,一个时辰后到院子里集合。」 「是。」程馥双平姑姑离开,再转回身时,发现苏红樱已经平复情绪了。 是啊,苏红樱看清楚了,她不是鬼,平姑姑也看得见程馥双,所以她没有被烧死,她成了漏网之鱼。 程馥双笑咪咪地走回苏红樱身边,说道:「苏姑娘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不会向你索命的,不过我娘、纸儿、笔儿、张叔、张婶就不好说了。」 苏红樱反应极大地一甩手,幸好程馥双闪得快,否则娇嫩的小脸蛋就要多一抹红印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被你吓到的!」苏红樱怒道。 「听不懂吗?你都不晓得那场火有多大呢,火焰冲天,一靠近,头发都被烤得卷了起来,而且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ròu烤焦的味道和猪ròu一样,有点香,有点……说不出来的味儿。 「你知道人被大火烧炙是什么感觉吗?会热、会痛,好像有千万根针往你的皮肤上扎,躲都躲不了。而且人的身子会被火烤得越来越干、越来越硬,到最后,被烧死的人全身会变成黑色的,像煮熟的虾子蜷缩起来。 「而那种强烈的疼痛,会让人在临死前产生巨大怨恨,这股恨让他们无法安心地前往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这股恨会让他们紧紧跟随在凶手身边,直到凶手陪着他们共赴黄泉。」 程馥双说得轻柔,却句句锐利。 苏红樱强忍着惊恐,不断告诉自己她不害怕,人都不怕了,怕鬼做什么? 不久,程馥双调开视线,转头望向苏红樱身后处,笑着点点头后说道:「娘,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她的举动可怕苏红樱给吓傻了,她猛然转身一看,根本没有东西,她再次安慰自己,程馥双只是在吓唬她,只是想套话而已,她不能失了仪态,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再转回头看向程馥双时,又是原本那副高傲的模样。 程馥双又冲着她一笑。「我娘、张叔、张婶从地狱回来了,拿着阎罗王的令牌要拘你回去,苏红樱,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吗?」 「你娘的死与我无关,你别想吓我!」苏红樱咬住下唇与她对视,不允许自己示弱。 「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倘若苏姑娘正气凛然,(谁能吓得了你?」程馥双扯了扯嘴角,睥睨她的目光,带着些许高傲。 苏红樱抬起下巴,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不怕,先忍过这个月,只要出了储秀宫,她就有办法教程馥双尸骨无存。 从恐惧到平复、从不服输到骄傲,苏红樱恢复的速度之快,她是个心志坚强的女人,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敌人,程馥双一定会给她鼓鼓掌。 程馥双似笑非笑的道:「苏姑娘,换身衣服吧,要到外面集合了。」说完,她从自己归置好的行李里找出一套月牙白长衫,走到屏风后面要换上。 这一刻,打算落选的程馥双改变主意了。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初次相见时,她会觉得苏红樱眼熟,那是因为前世的原主见过她,前世的苏红樱被择定为五皇子的正妃,后来五皇子登基为帝,她成为皇后。 难道这一世的局势也是如此?不,如果苏红樱是放火杀害母亲的凶手,她会想尽办法夺走苏红樱的一切,她绝对会抢下五皇子妃的位置,皇后,由她来做! 这一夜,苏红樱依旧心乱得无法安睡,面对程馥双好似洞悉一切的表情,她无法不惶恐惊惧。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让程馥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彻底消失,可惜这里不是将军府,没有人可以帮她,也无法带任何能够让人发生莫名意外的东西,否则,一个程馥双算什么? 今日在平姑姑跟前失常,她懊恼不已,倘若平姑姑嘴巴不牢靠,把事情往外传,父亲悉心筹谋的亲事不成,返家后,她的地位还能像过去那样吗?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苏红樱紧紧抱住被子,一声长叹,紧接着她又想起了宁熙铧。 他在做什么?与唐漾卿卿我我,共度漫漫长夜?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绞痛。 从十岁那年开始,她的心里除了他,再没有过其它男人,如果他肯对自己有一点点的表示,她愿意舍弃宁熙研而追随他,偏偏他从未喜欢过她,明明她的才艺美色过人,胜过唐漾也赢过程馥双,为什么他就是看不上眼?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冬日,水凝结成冰,她依旧日日挽起袖口练书法,就因为听说他写得一手好字;她勤练琴艺,弹得指头都破了,也不喊苦,就因为听说他喜欢的女子擅长琴艺;她学女红,为了日后能亲手替他裁制衣裳;她学下棋,希望能与他对奕……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他,就算是烧死凌湘一家、下dú谋害唐漾,她为的始终都是他。 为什么他看不见、听不到,为什么他不在乎她的真心?害得她不得不照着父亲铺就的路,走向五皇子身边。 好吧,既然他放任她的爱情无从归依,那么,他也必须为她忍受一辈子的寂寞! 闭上眼睛,苏红樱的脑子不断运转,她想着一条又一条的计谋,预备在离开储秀宫后进行。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涣散,逐渐进入梦乡。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湿意沾上脸颊,苏红樱抹了抹脸,感觉到指尖也湿湿的,她困惑的微张开眼,就见床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子,一脸惨白的瞪着自己,而且双眼还流着两行血泪,伸出有着长指甲的手指头指向她。 「还!我!命!来……」 寒冽的嗓音彷佛钻进苏红樱的四肢百骸,惹得她放声大叫,「救命!」她一把抓住棉被蒙住头,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还!我!命!来……」 yīn森的叫唤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她紧紧揪住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疯狂惊叫,「啊,救命!救命啊」 房门猛地被推开,平姑姑领着几个巡夜的宫女走了进来。 点上灯,有人过去把苏红樱按住,但她像见鬼似的,不断大喊。 平姑姑无奈,再次上前,一巴掌把她给掮醒。 她看看左右,喃喃自语道:「鬼……有鬼……」 平姑姑皱紧眉头。「哪里来的鬼?这是宫里,不要胡说八道!」 「有、有鬼……鬼流血了,我的脸……」苏红樱用手指抹了脸,低头一看,哪里有血,掌心里只有泪水。 宫女们不耐地瞪她一眼。 苏红樱喘过气来,确定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人,这才抚着胸口,深深吸几口气,逼自己镇定下来。 平姑姑这才发现在这么吵的情况下,程馥双居然还能睡,实在不合理,莫非……是她在装神弄鬼! 目光一凛,平姑姑扯开棉被,一把将程馥双拉起来。 程馥双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张开惺忪睡眼,有些娇憨的看着平姑姑。 「你还睡得着?」平姑姑口气里带着浓浓的疑问。 程馥双望着她不断开阖的嘴巴,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从耳朵里面抓出两团棉花,问道:「平姑姑,有事吗?」 平姑姑看了看那两团棉花,问道:「为什么要在耳朵里塞棉花?」 「苏姑娘整个晚上都在说梦话,一下子说人不是我杀的,一下子又说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那些话儿听起来怪吓人的,扰得我无法入眠,只好用棉花塞着耳朵。」程馥双耸耸肩,无奈的回道。 「不,一定是你装神弄鬼,刚才我看到的女鬼就是你!」 「苏姑娘,咱们素不相识,今儿个才见上面,我何必装神弄鬼吓你,况且明天姑姑们就要来帮咱们上课,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儿个才有精神听课。」 「你恨我杀了你娘,你想报复我!」 程馥双眉头皱得更紧了。「苏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娘在程府里好好待着呢,怎么会……」她叹了口气,看着苏红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苏姑娘这样说我娘,我娘一定很伤心。」 平姑姑定睛看向程馥双,她的双眼下方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层晕黑,确实没睡好,再看看苏红樱,她满脸怨恨,好似要将程馥双给灭了似的,她劝道:「好了,不管是……」 怎料她话未说完,背对窗户、面向程馥双的苏红樱,突然大叫一声,用手捂住后脑,猛然转头,气急败坏的道:「是谁打我?」接着她又转回头怒瞪着程馥双,骂道:「我知道,就是你在装神弄鬼!」 程馥双无力地摊开双手,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更何况,如果是我打你,你痛的会是额头,不是后脑杓,苏姑娘,求求你安静吧,已经闹过大半夜,求您让我一夜好眠,行不?」 平姑姑用眼神示意,一名宫女冲到窗边往外探望,半晌,宫女转回身,对平姑姑摇摇头。 平姑姑心道,这个苏红樱脑子果真有问题,可是上头jiāo代了,要对她好生照看着,她没辙的叹了口气,说道:「都不要再闹了,好好睡觉。」 「是,姑姑。」苏红樱和程馥双同时应声。 苏红樱躺下,拉过棉被把自己盖好;程馥双把两团棉花再度塞回耳里,躺下,用棉被盖住自己的头。 平姑姑看看两人,把烛火吹灭,领着宫女走出了出去,关上门。 不多久,脚步声渐远,黑暗的屋子里传出轻渺的声音,程馥双低低说道:「刚才打你的是纸儿,她要你还她的命,她就站在窗口呢。」 一阵瑟缩,苏红樱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她在被子里狠狠地抖过一阵,才大起胆子起身,用力把窗户关上。 窗户关起的那一刻,宁熙铧再也控制不住满腔喜悦,几个纵身,像只燕子似的在后宫的屋檐上轻点,一个不小心,泄露出笑声。 真的是她!他的馥双没死! 说不出的感觉在胸口翻腾,像是有人往他胸口注入大量的幸福,于是他的心脏起死回生,于是他又能感受到生命的欢愉。 她没死,而且还是像过去一样古灵精怪。 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苏红樱就是害她一家的凶手,只不过事过境迁,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苏红樱的罪,才会出此下策。 她是怎么知道的?苏红樱不简单呐,她行事缜密、不留把柄,她能查到什么?何况她的手段也太粗糙,以为用两团棉花就能让平姑姑相信闹鬼的事与她无关? 平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哪有这么好骗过去,如果没有他那一弹指,坐实苏红樱脑子有病,她早晚会被人逮到马脚……脑子有病?很好,这可给足了五哥借口,日后该如何对待苏红樱。 快了快了,马上就可以各归各位,而恶事做尽之人就当受到报应。 第十四章 幸福是自己创造的 拭去剑上鲜血,今儿个又逮着一个贪官。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寒窗十年,一朝出头,心里想的不是朝廷百姓,而是发家致富,若每个当官都这样子,这让上位者,如何能安座那把椅子? 宁熙铧想起程馥双的话 不想百官贪污,只要做到两点,第一,给足够的月俸,让百官不需要靠贪,才能养家活口,否则辛勤发愤十数载,不但要伴君如伴虎,还得饿肚子,这种破事儿,谁乐意干?第二,定下奖惩制度,赏罚分明,把贪污列为抄家重罪,大赏清官。只不过…… 他最喜欢听她在只不过之后说的话,通常都是一番惊人的大道理。 水至清则无鱼,没好处的事没人做,怎么把奉公职守、以百姓之事为大,变成大有好处的事儿,就是在上位者需要想办法的了。 后来他把这些话转述给五哥听,五哥细细思忖后,直称赞她有意思! 她何止有意思?简直是有趣极了! 宁熙铧打开五斗柜,拿出一个木匣子,开锁,从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穿越日记。 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上百次,里面的字字句句均牢记于心,他轻抚书皮,打开,笑了。 他敢保证,程馥双也是来自所谓的二十一世纪。 阿乔已经守在门外老半天了,还不小心打了个盹儿,醒来发现书房里头有人影,连忙轻敲房门,低声向里头探问,「爷,您回来了吗?」 每回主子出去当神捕,他就得乖乖守在门口挡人儿,免得被人探知他家六爷的秘密。 在外人眼底,他们家六爷是个上不了朝堂,吹不了风、出不了门的体弱皇子,可天晓得他家六爷做出来的事,外头人人都在传诵呢,他家六爷有多厉害,可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进来。」 宁熙铧一喊,阿乔立刻伸手推门走进去。 「爷。」他笑得眉毛都快飞起来,小跑步凑到爷跟前,巴结地把的密信递给爷。这可是五皇子差人特地送过来的。「爷……那个……」 宁熙铧拆开信,迅速读过,神情随之放软,原本抿着的嘴角微微弯起。 「爷……那个、那个……」 「有话直说。」放下信,他盯着阿乔。 「爷,我给平姑姑身边的小宫女使了银子,让她给透点消息。」 话头一开,宁熙铧还能不知道下文?这下子他的表情多了几分愉悦和满意。阿乔这家伙,大事做不了,但这种钻营的小事总能办得妥妥当当。 「你得到什么消息?」 「昨儿个,淑妃娘娘召了苏将军的女儿觐见,可不到一刻钟,就让人走了,许多人都在背后猜测,苏姑娘入不了淑妃娘娘的眼。」 淑妃娘娘是宁熙研的亲生母妃,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又能与皇后周旋多年,立于不败之地,定是深谙筹算智诈之道,修炼成精的,苏红樱那点本事,想在淑妃娘娘面前卖弄? 笑话! 见主子笑了,阿乔连忙续道:「今儿个淑妃娘娘召见了程姑娘,听说不只留人说话,还留了用膳,恰逢圣上进云禧宫,也见到程姑娘,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似乎也中意程姑娘。这让皇后娘娘气急败坏,认定淑妃娘娘想和二皇子抢岳家,今儿个下午还发作了一顿,不久,就派人进了程家。」 皇后想问问程家是何居心,是不是想一边向二皇子靠拢,一方面又与五哥套近? 复选结束,秀女又往外送出一批,一百二十几名留在宫中备选的秀女只剩下四十七名。 待才艺评比过后,会留下二十名,这些人就算不嫁进皇亲贵胄,定也会嫁进大官门庭。 前几日消息传来,程伯儒、程仲儒积极出入夏家、云家、席家,这是早就准备好要拿程馥慈、程馥和馥双丫头的亲事替程家谋利吧! 程伯儒就这么算准了程馥双会在才艺评比中落选吗?是不看好她,还是早已做了安排? 可惜,程家失算,程馥双与父皇早就见过面了,而且在套出毛相的yīn谋之前,父皇对她改装的马车和种植的山yào已经留下深刻印象,更别说是那些好吃的呢,重点是,程馥双是霍爷爷的孙女。 父皇老早就想与小老哥结儿女亲家,只可惜霍爷爷这一房没有孙女。 那时程馥双的死讯传出来时,曾得父皇一声叹息,不说红颜薄命,却说天妒英才,看来父皇对她,是心疼的,所以…… 望一眼五哥送来的信笺,宁熙铧忍不住笑开。 「那丫头,最近有惹事吗?」 「没有,倒是那个苏红樱好似很忌惮她,见着她老是绕路走。」 宁熙铧放声大笑,她好本事啊,能把心高气傲的苏红樱吓成那样,微微敛起笑意,他挥挥手道:「知道了,下去领赏。」 阿乔见爷开心,赏不赏都无所谓了。「谢谢爷。」 等人离开后,宁熙铧展信又再细读了一次。 比起阿乔使银子得知的消息,五哥信里讲得更仔细 这一年江南大旱,幸好程馥双栽培山yào的法子从村子里传了出去,再加上朝廷鼓励,虽然大旱,却没有饿死人的惨事发生。 今日早朝时,江南巡抚进宫,提及此事,父皇龙心大悦,退朝后还与五哥谈起馥双丫头。 五哥知道母妃召见程馥双,便趁机说动父皇进云禧宫。 父皇去了,五哥施展轻功,暗中跟随。 再见到程馥双,父皇惊诧,他不知道程馥双没死,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后宫,急急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她从父亲、母亲的前尘旧事开始说起,说到母女俩多年来的辛苦,说自己是如何被卖到傅子杉手里,主子如何允诺她挣钱替自己赎身……直到那场大火,她想上京寻找霍爷爷,却被程家发现带走。 她对事物观察入微,口才敏锐,把孤女的故事说得淑妃娘娘动容不已。 淑妃娘娘亲口允诺,定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父皇也开圣口,会让程家把凌湘的嫁妆吐出来,给她添妆。 事后父皇问五哥,想不想要程馥双这个侧妃,五哥熟知自己的心情,怎会允下此事?于是说道:「第一,母后已经定下程馥玫为二皇兄侧妃,若儿臣选择程馥双,怕是母后会多心。二则,儿臣的婚事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而是为着平衡朝堂势力而存在,不能轻易决定,日后……程家必垮。」 话说得够清楚,帮不了他的忙,再好的女子,他也不想要,何况是一个即将垮台的程家,重点是,眼下他还不想与皇后明qiāng明箭,让皇后误解,他有意争夺程家的支持。 「你比父皇更适合这个位置。」皇帝赞赏无比地拍拍五皇子的肩膀。 帝者,有国无家,有大爱,以仁义待民,无小爱,以权衡待妻,唯也做得好了,方能成为一世明君。 「父皇既然决定将这金瓯九鼎jiāo予儿臣,儿臣必定全力以赴,为大辕万代江山,开创太平盛世。」 面对着五皇子的信誓旦旦,皇帝展眉,他的时间不多了,但愿自己还能够将这几把剑磨得更加锐利,以保大辕千秋万世…… 宁熙铧放下信,拧眉深思。所以……父皇会考虑谁呢?又或者说,他必须考虑到谁? 想到必须二字,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婚事尚未定下,他满腔抑遏不住的幸福感已经泛滥成灾,想起程馥双,他深吸一口气。 他要换身衣裳,再去看看程馥双,顺手帮她一把,就不晓得苏红樱还禁不禁得起吓,她那条小命,可千千万万要撑到大婚之后啊。 「爷!」阿乔又在敲门了。 阿乔到底有多少话啊?他急着去见程馥双呢,都十来天没看到她了,心头痒得厉害。 刷地,他用力打开门,斜眼瞪着阿乔,口气不善的问道:「到底还有什么事?」 「爷,霍老爷子领了两个面生的女子进府,说是、是笔儿和纸儿。」话讲到尾巴,阿乔的心抖了好几抖。 天呐,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事?他可是跟着爷去看过纸儿、笔儿的尸身的,可霍老爷子总不会平白无故找来两个女子,取个相同的名字来哄爷吧!而且程馥双没死已经够吓人了,如今连纸儿、笔儿都还活着……那、那个晚上死的到底是谁啊? 这些天,苏红樱想尽办法避开程馥双,尽量和其它秀女们聚在一起,直到夜深,不得不回屋子休息,她绝不会和程馥双独处。 过去,苏红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没想到进宫选秀,倒换了样子,有人批评她惺惺作态,刻意在贵人们面前装温婉,有人根本不想搭理她,但苏红樱不改她的亲切,主动与人打好关系。 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最后一关才艺比赛。 程馥双是个苦学型的好孩子,琴棋书画都是下过功夫的,所以底子扎实,但古代教育的盲点就是缺乏创意,不过她倒是可以补足。 棋艺没办法,程馥双拚了老命,也就拿个第十五,苏红樱强多了,一上来就夺冠,让人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琴艺就厉害了,程馥双弹奏俄罗斯作曲家尼古拉。里姆斯基的「大黄蜂的飞行」,一曲结束,现场鸦雀无声,无人能与她争锋,那一刻,她感受到无限光荣和骄傲。 今天比的是刺绣。 程馥双刻意坐到苏红樱身边,笑问:「苏姑娘想绣些什么?」 苏红樱如今对她是严格执行三不政策不听、不看、不答。 她不回应,程馥双也不介意,径自柔声续道:「我想绣涅盘重生的浴火凤凰,你觉得如何?」 苏红樱知道程馥双在暗示什么,她虽恼火,但仍力图冷静。「你要绣什么,何必与我商量?」 「苏姑娘弄错了,我是在同我娘商量,她坐在你身边呢。」程馥双笑道。 苏红樱顿时觉得一股凉意自身后窜上,她紧咬牙根,抱起绣篮坐得离她老远。 这一轮刺绣评比,苏红樱心不在焉,自然拿不到好成绩。 至于程馥双嘛,她对刺绣这种折磨女人视力和意志力玩意儿不感兴趣,试问,如果会用计算机打字、传讯息,还会没事拿笔写字到邮局寄信吗? 所以别人绣纱帐、绣被套、绣腰带,她只绣小小的一方帕子,动作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快,把绣好的帕子jiāo上去之后,她急急往回走,因为她已经相准那棵柠檬树好几天了。 程馥双小跑步来到树下,见四下无人,她踮起脚尖,用手去勾树梢头的鲜绿柠檬,但是……厚,不够高,古代女人怎么可以矮成这样?在现代的时候,她好歹有一百七十五公分,是警界的林志玲,现在却……她懊恼地瞪着自己的小短腿。 见她想躲着别人,又一心想把果实给拔下来的窘样,让隐身在暗处的宁熙铧直想笑。 那东西又不好吃,她拔那个做什么? 小时候傻,他以为那是橘子,拔了一颗尝鲜,差点儿酸掉大牙。 不过既然她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他自然要帮她一把,他低身拾起一颗石子,就在她发火,抓起地上断掉的树枝猛戳时,他把手中石子shè出,同一时间,柠檬掉落。 成了!程馥双乐得一弹指,连忙拾起柠檬塞进袖口里,把掉落地面的叶片踢进草丛间,转身跑回房里。 房间没人,她用簪子在柠檬上面猛戳洞,用手动榨汁机把柠檬汁给挤出来,再用干净的毛笔沾上柠檬汁,往苏红樱特别准备的纸张上写字,一张写过一张。 明儿个要比的是诗词、书画,有许多名门贵女不想用宫里提供的纸张,因此从府里带来最名贵的纸笔,苏红樱誓在必得,当然也做了最充分的准备。 程馥双辛辛苦苦写完后,不一会儿上面的笔迹全晾干了。 她把纸张恢复原状,收进苏红樱的柜子里,再把柠檬收拾妥当后,拿起一本书,很是逍遥地走到庭院,挑了张石椅坐下来。 宁熙铧等她离开后,悄声进入房内,拿起那迭纸,前翻后看,什么东西都没有,实在想不透她方才在忙些什么,不过依他对这丫头的了解,里头肯定有鬼。 他将那迭纸放回原处,饶富兴味的眉头一扬,纵身一跃,飞出宫外。 这是最后一关的比试了,结束之后,就会宣布最后一批留下来的秀女是谁,再过几天,谁配谁的圣旨就会陆续颁布。 但这些比赛不过是唬唬人罢了,第二次淘汰的秀女送出宫时,程伯儒已经确定程馥玫、程馥芯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成为内定名单,便递了消息给程馥双,让她在这关卡落败。 程馥双得知消息后,很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皇后娘娘有口袋名单,其它宫的娘娘难道没有名单?况且淑妃与苏红樱见面不过短短一刻钟,却和她待了将近两个时辰,况且皇帝也喜欢她,不是吗? 她虽然不是原主那种烂好人,却也是个没出息的,杀人雪恨这种事儿,她没本事,但如果能让恶人达不成愿望,她就当报了仇。 她不会乖乖听话放弃比赛,她将争取每一个亮眼的机会,抢夺苏红樱的五皇子。 五皇子长得如何她无所谓,xìng情如何亦无所谓,未来后宫三千,必须与其它女人分享丈夫,她也没关系,眼下她一心为娘、为张叔张嫂、为纸儿笔儿报仇,她绝对不会让步。 至于爱情……她的爱情早在那场热闹的婚礼中阵亡,神捕傅子杉,不管是对前世的原主或这一世的程馥双,都只是个神话。 深吸气,她发誓会努力忘记他! 众人已经排排坐好,每个人桌前都放宫里发放或自己准备的文房四宝。 宫女们捧着水瓶,穿梭在长桌间。 程馥双轻咬下唇,静静等待,微抬脸,她与走近自己的宫女眼对眼。 宫女轻点头,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收下程馥双的银子,要往苏红樱的纸上泼水,她本来真的不敢,但是乔爷让她照做,乔爷不只是六皇子跟前的人,更是五皇子看重的,所以她放大胆量,帮程姑娘这一回。 稳住心,她逐一替每位秀女的砚池里添水。 走到苏红樱跟前时,她力持镇定,轻轻从瓶中倒水,突地,她表现得像是有人扯住她的衣袖似的,大声惊呼,「谁拉我!」 苏红樱一惊,直觉看向程馥双。 程馥双顺势点点头,用唇语无声告诉她我娘。 苏红樱的心剧烈狂跳,她猛地捂住嘴巴,让自己千万不能喊出声,许多人都在看箸呢,她绝对不能失态。 这时,坐在旁边的秀女竟像看到鬼似的,指着苏红樱桌面上的纸喊道:「纸上面有字!」 这一出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凑在前头的凝目一望,白玉纸上竟浮现四个字 还我命来。 这情况太yīn森、太可怕了,而且几十双眼睛看着呢,明明没有人提笔,为什么白纸上会浮现字迹?是谁写的?难道是……鬼?! 苏红樱被这四个字吓呆了,但她还拚命告诉自己万万不可失态,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会出现不知道,说不定已经坐在屋里等着看呢。 她深吸口气,抖着手把上头几张湿透的纸拿开,揉成一团,多备的纸张只剩下最后两、三张,只有边角有点微湿,只要弄干就能用了。 苏红樱假装没有听到秀女们的议论纷纷,她极力维持镇定,对宫女说道:「姊姊,可不可以麻烦给我蜡烛,我想将纸烤干。」 「是,对不住,刚刚真的有人扯我衣袖,我才会失手的。」 宫女越是解释,就越引人疑窦,有几名宫女已经在私底下猜测,苏红樱是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儿,才会让恶鬼给缠身。 不久,蜡烛取来,苏红樱不假手他人,亲自慢慢把纸烤干。 程馥双见状,低头轻笑。 用柠檬汁写出来的无字天书,用水泼,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清楚,若是用火烤…… 果然,下一瞬,苏红樱松开手,纸上面出现清清楚楚四个焦黑大字,一样也是 还我命来。 秀女们见状,抱在一起惊呼。 「你到底是害死了谁,为什么鬼魂会纠缠着你不放?」叶尚书的闺女忍不住了,指着苏红樱惊问。 「我没有,有人陷害我!」苏红樱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是谁要陷害你?」又有一名秀女问道。 苏红樱突地冲向程馥双,一把抓起她的手,怒道:「就是她!她是乡下野丫头,不会写诗作词,就故意装神弄鬼,想吓得我心神不宁,好在这轮的比试输给她。」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程馥双,等着听她怎么解释。 程馥双不急不躁,转过脸,轻声说:「苏姑娘,你别闹了吧,这一个月下来,你天天作恶梦,哭闹着惊醒,我被你吵得不安宁,可心里想着,既是同房,相逢就是有缘,能忍也就忍过了,不与你吵闹,就是为着留待日后好相见,谁晓得从这储秀宫出去,谁会得到造化。 「我扪心发誓,这些日子,我从未将苏姑娘的一举一动往外传,苏姑娘为何总是不放心,老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秀女们纷纷点头,她们明白了,苏红樱不是今日才发疯,而是已经疯很久了,她怕程馥双把她疯癫的事情传出去,才搞出这一场。 「贱人!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野丫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妖法让程家收下你,可我知道,你想报复我。」苏红樱说完,扬起手就往程馥双的脸上挥去,啪的一声,在她颊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程馥双捂着脸,眼眶微红,哽咽道:「我不明白苏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讲话,我分明是苏家二房的女儿,既然苏姑娘口口声声说我要报复,那么请问苏姑娘,你究竟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老是觉得我会报复?」 她直勾勾的瞅着苏红樱,倒真希望自己有本事,能激出苏红樱的实话。 苏红樱语顿,瞪了回去,一对眼珠子好似要冒出火来,随即她勾起一抹冷笑,问道:「程家世代书香,你会做诗吗?」 苏红樱算准了她不会,只要她做不出诗句,就把程馥玫、程馥芯拉出来左证,确定程馥双是外室丫头,确定程馥双心生嫉妒,才会在自己的纸上动手脚,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外传她做了昧心事。 程馥双微微勾起唇,她不知道原主的程度有多高,但对穿越过来的她而言,背几首诗又有何难,于是她缓缓启唇,轻声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好诗!」淑妃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抚掌轻拍。「好个「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明明无心与人相争,怎么就教人惦记上了呢?唉,女人啊,难!」 淑妃摆明是替自己撑场面的,程馥双检衽为礼后,笑道:「难上加难的是,女人总是为难女人,还以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岂知本是同根生,无奈相煎太急。」 「好丫头,好才华,这么好的丫头若不当本宫媳fù,岂非可惜。」淑妃侧眼,看向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扬声道:「快点坐好,最后评比开始。」 宁熙靳、程馥玫。宁熙谭、李玉娘。宁熙远、程馥芯。宁熙研、苏红樱。 秀女名单上头,每个名字前方都填上配对的名字,空着的,只剩下程馥双和王可瞳。 皇帝握住笔杆,迟迟不下笔,王可瞳罢了,谁都可以配,但是程馥双是个有才的,该把她配给谁,她的才华才能为朝廷所用?老五、老六,还是老七? 老五……苏红樱不知为何处处针对程馥双,若不想往老五后院添把火,程馥双绝对不能给老五,何况老五也说了,日后程家…… 算了,别占名额,还惹得皇后疑心,眼下苏家得拢着,侧妃嘛,先甭了。 御书房外一阵喧扰,皇帝放下笔,微哂,光听声音就晓得是老七,老七那家伙都是人未到声先到,是他把老七给宠坏了。 「皇上……」 秦公公才刚开口,皇帝已经挥挥手道:「叫人进来吧。」 不多久,宁熙铧和宁熙青连袂进入御书房,行过礼后,宁熙铧二话不说,把奏折呈上书案。 看着他笃定的姿态,皇帝笑弯了眉眼。又成了!这孩子办事越来越利落,让他出马,没有不成功的。 皇帝打开厚厚的折子,过程有空再看,直接跳到最后一行看结果 贪官连同涉案家眷,入狱者三十六人,追回税银七百三十二万六千四百五十三两。 连五十三两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六做事一丝不苟,有他扶持老五,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下折子,皇帝笑问老七,「做什么喳喳呼呼的,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 「是六哥啦,说什么男女平等,女子有才就该任其施展,若有益于朝廷,授于官职也无可厚非,这是什么鬼话嘛,女人能有什么才,了不起学点琴棋书画,成了亲就该乖乖待在家里,再有才,也不能越过丈夫,否则让男人的脸往哪儿摆?」 皇帝望向老六,问道:「女人为官?铧儿怎么会这样想?」 「禀父皇,这次儿臣到蜀川办差,那里多瘴疠,随行官员中,不少人受不得瘴气,病了,请来大夫开yào,却不见效果,后来听说有一家yào堂很出名,这才请他们坐堂的余大夫来看病。 「怪的是,余大夫现场无法开yào单,但回去一趟,yào单就能出炉,儿臣觉得事有蹊跷,便暗地跟随,这才晓得余大夫的医术远远不如他的夫人,但碍着女子出嫁从夫、不能越过丈夫这些个礼教约束,余夫人无法亲自为病人诊治,都得让余大夫先去号脉、观病,再回来传达给夫人开yào。 「可这一来一往的,若是急症就糟了,更何况转述间,往往会有误差,倘若余大夫放下男人的骄傲,愿意让夫人出头,不晓得有多少人会在危急时捡回一命,因此儿臣认为,倘若女子有才,就不该藏着掖着,不让发挥。」宁熙铧分析得头头是道。 皇帝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但男人的面子多少该顾着些。」 「可不是吗?谁想娶个比自己有能耐的妻子,头上顶着块石头过日子,好看吗?夫纲,要紧得很!」宁熙青见父皇站在自己这一边,说话更大声了。 「行了,你六哥来父皇这儿,是有公事待办,你呢?来喳呼几声,啥事都不做吗?」 「有,儿臣今儿个来,是想求父皇甭给儿臣添侧妃了,我家里那只母老虎还没摆平呢。」 「成天嘴里喊夫纲,一个女人也摆不平,喊好听的吗?」皇帝没好气的瞅了老七一眼。 「没法子啊,就是喜欢上了。」 皇帝转头问老六,「熙铧,你呢,想要个侧妃吗?」 宁熙铧停顿半晌,才回道:「只要有益五哥,但凭父皇作主。」 「铧儿与研儿倒是兄弟情深。」 「没有五哥,也许儿臣已经不在了,五哥是儿臣一世的恩人。」 「是父皇亏待了你。」皇帝不免欷吁。 宁熙青见气氛凝重,连忙chā嘴道:「不公平,当初六哥生病,我也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六哥却只顾念五哥的恩情,就没顾念我的,我生气了。」 他这一说,皇帝跟宁熙铧都笑了。 宁熙铧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救命之恩,都记着呢!」 「这才象话。」 皇帝见他们兄弟感情好,心底颇感安慰,以后有兄弟相扶持,老五想必会轻松点吧。 「行了,下去吧。」 「儿臣遵命。」 「熙青,和你六哥去看看淑妃吧,你们母妃老叨念着你们这些不孝的多久没去看她了。」 「是,儿臣立刻飞奔过去。」宁熙青耍宝道。 「去,还飞奔了。」皇帝笑觑了老七一眼。 走出御书房,宁熙铧微微一笑,他心知,成了! 他抱歉地看了七弟一眼,他知道七弟对程馥双有好感,但什么都可以让,独独她……对不住,她只能是他的。 看着两个皇儿离去的背影,皇帝心里有了决定,他再度提笔,在程馥双的名字前头填上三个字。 命运是无法违逆的,对吗? 大红花轿一颠一颠的,听着外头喧嚷的乐声,程馥双垂眉凝目,长叹一声。 还以为淑妃那几句话透露出来的讯息是她已经被内定了,没想到最终嫁给五皇子的依旧是苏红樱。 又一次,她的努力成为空话。 她拚命想为家人赎身,但至死,她都没能为他们改变这件事。 她拚命想改变母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命运,让她寻得一个迥然不同的幸福未来,没想到最终,结局依旧。 她不懂,小说里的角色穿越,可以轻松改变,于她,却是困难重重? 而今,拉开喜帕,看着一身红通通的自己,程馥双忍不住苦笑。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同,最终嫁给夏宜秋的是程馥. 在程家办的赏花宴中,程馥双见到夏宜秋。 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斯文、风流,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美男子,原主就是因为这一眼,相信这会是桩好姻缘,殊不知到头来会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 那天,夏宜秋冲着她笑,意外的,她竟发觉自己对他不存怨恨,是原主离去的那一刻,把对他的感情和埋怨也一并带走了吗? 赏花宴中,夏宜秋落下一本册子,被程馥双拾得了,书名是《神捕傅子杉传奇》。 想来,不管前世或今生,他始终是傅子杉的头号粉丝。 她拿起册子,细细展读,里面的字字句句她已经看过千百次,可再一次读着,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傅子杉的喜怒哀乐、傅子杉的维护与照顾……读着读着,她不禁眼角微润,嘴角却飞扬。 是啊,都是他会做的事,他会用的手段,每读一个章节,她都忍不住为他喝采。 认真说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共同经历有限,所以感情不至于那样深刻,只是…… 人与人之间很难说的呀,她总是想他,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她总是想要依赖他,在每个彷徨无依的时刻,她总是不经意回眸,下意识期待能够看到他的笑脸。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会这般想着她? 还以为用一年的时间来遗忘一个人已经足够,但亲身经历过后,方才晓得远远不足,遗忘傅子杉……也许,她需要一辈子。 听见脚步声,程馥双直觉抬头,还以为会撞见活生生的傅子杉,不料却看见前世的丈夫。 夏宜秋笑得温文儒雅。「姑娘也喜欢神捕傅子杉的故事?」 程馥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想说,我喜欢他的人,胜于他的故事,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笑着,笑看前世的丈夫,笑着回忆当年原主感受到的幸福。 然后,渐渐的,她的笑容里浮现一股淡淡的哀愁。 她死于他的手,也许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原本夫妻情深,下场竟这般不堪,这个年代,仕途重要、家族重要、长辈重要,独独男女感情排在最末,有也好、无也罢。 这是原主的,也是夏宜秋的悲哀。 她想把册子还给夏宜秋,他却摇头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这本书,就当做赔礼。」 程馥双尚未说收或不收,只见程馥快步奔来,怒气升扬,在看见夏宜秋时,拉起嗓子说道:「夏哥哥,你见过我八姊姊了?八姊姊怎么没待在屋里绣嫁衣,反倒在外头乱逛?下个月就要嫁进六皇子府,要是嫁衣来不及绣好,可怎么办才好?」 皇子侧妃的嫁裳哪需要她亲自动手?程馥这番话,不过是提醒她认分,别招惹外男,也意在提醒夏宜秋,程馥双不是他可以沾染的女子。 扬眉,她发现夏宜秋眼底浮上一抹黯然,但在她看来,分外讽刺。 他喜欢她又如何,不久后,他便会为了家族,亲自送她上路。 但程馥没说错,她是该认分。 这位鲜少露面的六皇子宁熙铧,传言他体弱多病,从不外出。 在后宫时,多少还有人见过他,但自从他出宫立府之后,再没人看过他的尊容。 是病得下不了床?还是xìng情孤僻,不愿与人来往?或者其实是个聪明人,不愿搅进皇位之争? 听说就连他的正妃,也从未出过六皇子府一步,而年节时,皇上也准他们无须进宫。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无党无派,不卷入政争,二是他根本不受皇上待见。 程馥双依稀记得,前世在政争之后,六皇子非但没有受到牵连,还被新皇重用。有人说宁熙铧无功却受禄,只是新皇为表现对兄弟的宽慈,毕竟当时死了好几个皇子。 无论如何,嫁给六皇子当侧妃,便注定她必须被关在高墙里一辈子。 究竟是无期徒刑好,还是死刑来得干脆,她实在无法回答,唯一让她不平的是,她终究没为母亲他们报仇,没顺利把苏红樱挤下皇后宝座,唯一令她宽慰的是,皇上还记得向她允诺过的,要程家归还母亲当年的二十几万两嫁妆。 这十几年,程家死而复生,虽不像过去那样明目张胆,但身为目前呼声最高的二皇子党,自然能从各处搜刮不少。 只是,为了还债,前段日子卖田、卖地、卖铺子,程家的财产被她拿走一大半,害得其他几个程家的出嫁女的嫁妆大幅缩水,尤其是程馥,看着她的眼光中,总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除了二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银票之外,程馥双还得了皇帝和淑妃娘娘赐下的嫁妆,总共有一百二十八抬。 往好处想,就算关在监狱里,她至少是个富犯人,拿点银子贿赂狱卒,也能吃香喝辣、自在逍遥,只是没有人分享,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失了滋味。 这一刻,她分外想念娘、想念张叔张婶和纸儿笔儿。 虽是嫁给皇子当侧妃,说白了,就是抬个小妾进门。 因此没有人上门迎娶,没有人闹洞房,把人往皇子府一抬,就算了事。 嬷嬷将程馥双引入喜房后便退了出去,关上门,她迎来的,是一片宁静。 也许是认定她嫁给六皇子是颗废棋,也许是因为她在皇帝跟前提及陈年往事,狠狠地往程家人脸上甩了个大耳刮子,所以虽然程家表面上不能说什么,但对她的婚事确实不上心,除了东西对象,没有帮她准备半个陪嫁,就让她一人嫁进门,所以她饿了、累了,自然不会有人在旁边嘘寒问暖。 但她不害怕,与其让程家塞几个眼线,不如过了这阵子,再另外买几个合用的下人回来。 因为历史出现误差,她现在不清楚了,没有夏家那几碗dú茶,她在六皇子府里,能不能平安终老? 她在心底猜测,那位六皇子,会不会身体虚弱得进不了新房?如果是的话,她倒真能松一口气。 就在她遐思之际,她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由远而近,她透过喜帕下缘,看到一双黑色靴子走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对方用杆秤撩起喜帕,程馥双抬头,在接触到那双似笑非笑的蓝眼睛时……她彻底懵了! 第十五章 坦白从宽 宁熙铧也傻了,他没想到程馥双打扮起来会这么美丽,不晓得她泪水盈眶的模样是这般惹人心疼,他不晓得原来他的心,已经因为她疼了这么久,直到眼对眼、面对面,胸口那堵气,才真正松开。 程馥双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时间才回过神来,但她回神的第一件事,是把凤冠摘掉,喜服扯掉,接着一把拉住他的手,就要往房外奔去。 「怎么了?」他一把将她拉回来,没想到用力过度,直接把她给扯进怀抱里。 这一抱,他混乱的心回到了正位,整个人舒畅无比。 再一次感受到他给予的安全感,她也舒了口气,原本纠缠着一颗心的痛苦、难过,终于得以解除。 「我找你找了好久……」 他话头一开,程馥双立刻想起来这里是六皇子府,她一把推开他,紧扣住他的手,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以为神捕很厉害吗,连六皇子府都敢闯?你不知道天大地大,皇帝皇子最大,他们想砍人头,根本不必理由,咱们当平民百姓的,有多远就该闪多远,你怎么可以乱闯?不行不行,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你赶快走!」 宁熙铧起初不懂她究竟在紧张什么,不过越听越明白,原来她是在担心他啊,他开心的扬起眉,痞痞的笑道:「放心,六皇子正病着呢,今晚肯定来不了。」 「所以你要光明正大给他戴绿帽?」她没好气的瞪着他,真不晓得他的胆子是什么做的,强化玻璃还是不锈钢? 「那得看你肯不肯帮他戴了。」他调笑道。 他向来不苟言笑,可是等了一年多,经历多少折磨,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他怎么能够不开心。 听他这么说,程馥双拧起眉,双手叉腰,板起脸孔正视着他,愤然质问道:「傅子杉,你今天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找你,我已经整整找了你一年。」宁熙铧想也不想就回答。 「找我做什么?」 「我说过要娶你的,你忘了吗?你也亲口答应我了。」 她勾起一抹苦笑,涩涩的滋味在唇舌间翻搅,满腹的酸水涌上,她垂眸低声道:「你已经有妻子了,怎么娶我?对不起,我对三妻四妾这种制度不敢兴趣。」背过他,她仰起下巴,她的骄傲很多,不会为了一段爱情或婚姻而消灭。 「你怎么知道我有妻子?」 「七爷说过你要娶漾漾,我也亲眼看见了,坐在马背上的你很潇洒、很风光。」接连深吸好口气之后,程馥双转过身,冲着他笑。「身为好朋友,我还没恭喜你呢。」 宁熙铧讨厌她这副故作没事的模样。「就是因为看见那幕,所以你宁愿回程家,也不愿意来找我,对吗?」 他原本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她侥幸逃过那场意外,为什么不来向他求救?就算她不知道他在哪儿,一定也知道霍爷爷的宅子,霍爷爷可以帮她找到他,现在听她这么说,他终于明白了。 想起他迎娶唐漾的那一天,她的心仍然纠结,回到程家后,她病了一个多月,每个深夜里想起,总是心痛不已。她拚命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不需要如此伤怀,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之后,她方才明白,就算是自我说服都不容易。 程馥双又笑了,笑得无比虚伪。「傅爷,你回去吧,听说嫁了人的女子不能同男子当朋友,听说成为皇子侧妃,不能多看其它男人一眼,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往后见面,咱们假装不认识吧。」说完,她退开几步。 宁熙铧可不允许她与他保持距离,他大步向前逼近她。「我有妻子了,所以不能娶你,因为你对三妻四妾的制度不感兴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可以嫁给六皇子,他也有正妃了,不是吗?」 她回道:「是,他可以,但你不行。」 「为什么?只因为他的身分比我尊贵?」 程馥双紧抿双唇,认真的凝视着他,思索着要不要向他表白,该不该同他说说真心话。 或许错过今天,就是一辈子的遗憾,或许多年以后回想,她会痛恨自己今日的无能软弱,或许三年后,面对死亡之际,她会感到悔恨,明明活了两辈子,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如果死亡之于她,都不是那样难以面对,为什么她不敢面对心爱的男人?为什么不敢吐露真情? 想通之后,程馥双把头抬得高高的,坚定的道:「他可以,那是因为我不爱他,我可以和任何女人分享他,我不会嫉妒、不会在意,不会把他放在心底;但你不行,因为我爱你、在乎你,要,我就要全部的你,不要,我就通通不要。 「是的,你没听错,我爱你!在我发现自己好喜欢你,决定和你从朋友的关系往前迈进同时,你告诉我,有个你视若珍宝的女子,你为她寻温泉、亲手盖围篱,那道围篱,不仅仅屏障了她的安全,也把我的心一并隔离在外。 「所以从那个晚上开始,我便试图与你保持距离,因为我很清楚若是再靠近你,嫉妒会让我变得面目狰狞,更会让你痛恨我,我不愿意我们之间走到那个地步,也不甘心在我爱的男人面前变得可怕。 「发生大火的那一天,我躲入山林,跑到温泉边,明知道那里不是属于我的区域,但唯有那个地方,可以闻到一点点你的气息,惊惧过后,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你,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所有事情都能解决了,你会保护我、照顾我。 「可是当我看到你一身红袍高坐在马背上,领着迎亲队伍前进时,好像有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我顿时恍然大悟,你不是我的谁,你该保护照顾的是另一个女人,你撑起的天没有我的分,我不该藉朋友之名,贪婪地奢求你的温暖,所以我只能把对你的感情紧紧压抑,我只能选择逃离。 「那时我想着,就算此生我们不再相见,但是某一天你想起我,还是你心目中美好的模样,你和我之间的回忆还是愉快的。」 一口气说完后,程馥双微喘着气,双颊也跟着泛红,她的自尊心丢光了、骄傲消灭了,可是她知道,她再不会遗憾。 宁熙铧难掩震惊,因为她说……她爱他?越想他越欢喜,能被她爱着,他觉得好骄傲。 他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她,他决定了,今晚,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六皇子」戴绿帽!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她随了心意,就当做是最后一次感受属于他给她的温暖。 「放心,我永远不会恨你,因为我也爱你,你没有听错,我、爱、你!没有什么三妻四妾,我只有你,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就只有你。」 程馥双不禁失笑。「说谎不打草稿,你不是神捕,是神骗。」 宁熙铧呵呵大笑,他改为握住她的双肩,认真的道:「我是神骗,我骗了你许多事,今晚,我也要对你坦白。」 「你是算准了六皇子不会来吗?你是不是给他下了yào?」 「他已经来了。」 什么?!程馥双慌得四下张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看她仓皇模样,他觉得好可爱,捧住她的脸,让她的视线对准自己。「看见了吗?」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觉得莫名其妙。「你是大名鼎鼎的傅子杉。」 「我是傅子杉,但我同时也是六皇子宁熙铧,是我动了手脚,让父皇把你赐给我。」 程馥双突然觉得思绪一团混乱,她知道那个大叔是皇上,而他方才说父皇,所、所以……他是皇子?! 程馥双,你这个大白痴! 「你不是很擅长推理吗,试试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推理出整个故事。」宁熙铧拉起她的手坐到床边,他最喜欢她推理时,眼睛里透出的光芒。 「可我……脑袋当机了。」 当机?计算机吗?他微微一笑,鼓励道:「试试,说错的,我帮你更正。」 「你是个……混血王子,母亲是外族人,所以你不能成为皇帝,但皇帝喜欢你的母亲,于是你和你的母亲变成箭靶,为了保护你,皇帝只好让你装病,可是皇帝又不愿埋没你的能耐,所以让你用假身分在外头行事。」 「推理得不错,但有一点你说错了,父皇真正喜欢的是淑妃和她所生的五皇子,就是被你喊白无常的那位。」 程馥双倒抽一口气,「白无常是五皇子,那、那……黑无常呢?」 「他是七皇子,也是淑妃所出。父皇很重视我们这群皇子的教育,每个人从三岁开始就跟师傅学习,父皇则暗中观察我们每个人的秉xìng。 「大皇兄好大喜功,喜欢争强斗狠,自认为高人一等;二皇兄空有野心却无才能;三皇兄向往自由、不耐束缚;四皇兄平庸;七弟心无城府,而我如同你所讲的是异族血统,所有皇子里,唯有五皇兄有才有能也有野心,因此在五皇兄八岁那年,父皇便决定由他来接位。 「但皇后娘娘和嫡出的二皇子早把皇位当成囊中物,三皇兄不过透露出一点才智,便引得皇后使出手段,坏了根底,如今无法孕育子嗣,而五皇兄也遭了dú手,差点儿没了命,这也是五皇兄后来会习医的主要原因。」 「那大皇子呢?」 「大皇兄是云贵妃所出,他和二皇兄明面上、暗地里斗得厉害,他们勾结江湖人士,买卖官位,贪渎税银,他们做的坏事,罄竹难书。」 程馥双点点头,接下他的话,「皇上知道了,决定替五皇子培养暗势力,你就是那个暗势力?」 「没错,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必须有人暗中料理,所以我易名傅子杉在外行走,而神捕傅子杉这个角色,记不记得,还是你提议的?」 「记得。」神捕竟然是她创造出来?她无语了。 「我用傅子杉这个角色,惩凶除恶,这些年来,我帮父皇和五哥处理了不少yīn私事,朝廷上,不少人想挖出傅子杉的行踪,却没想过我会藏身在六皇子府里。」 「大皇子党、二皇子党的名单,你都掌握了?」 「对。」 「为什么不要一次铲除,让他们中箭落马?」 「父皇要把这件事留给五哥做,让他在百官面前立威。」 「这样多危险,宫里、宫外到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万一皇帝被下dú、五皇子被困在外地,万一……」 前辈子的那场叛变,历历在目,当时情况危急,许多人都认定二皇子必登皇位,原主只是内宅fù人,知道得不多,所以她不确定为什么后来情况会急转直下,短短三日功夫,京城就变了天。 「你以为父皇埋的暗棋只有我吗?许多看起来是大皇子党、二皇子党的人,事实上他们效忠的是父皇和五哥。」 对哦,她怎么会忘记,夏家不就是这步暗棋吗?若非如此,公主岂能嫁给夏宜秋,原主又怎会被dú死?天下究竟掌握在皇帝手中,只有程伯儒那个被利益熏心的,才会相信自己有能力翻转天地。 「你刚刚说父皇被下dú?是推测,还是事实?」 听他这么问,程馥双直觉捂住嘴巴,她透露太多了,尚未发生的事,怎么可以……哎呀。 见她满脸懊恼,宁熙铧失笑道:「是即将会发生的事吗?应该说是前世的程馥双曾经历过的事,对吧?所以她看见刑台上程家满门抄斩,她看见五哥登基为皇帝,她见证了那场将会发生的叛变?」他说过了,他要把所有的事讲清楚。 程馥双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了,过了一会儿才有办法思考,而且越想,她的眼睛瞠得越大,难道他也是重生或穿越者?! 看着她的表情反应,他不禁莞尔,看来他都猜中了。 「程家之所以满门抄斩,是因为程仲儒给父皇下了yào,而你知道程季儒是无辜的,又有才干,于是说服他脱离程家;你知道苏红樱会嫁给五哥,成为皇后,你不甘心害死亲人的恶dú女子坐上那个位置,所以想与她一争……承认吧,你是穿越者,却承接了这个身体所有的记忆,对不对?」 她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了,也做不出任何表情。果然,他是穿越老前辈! 过了好一会儿,程馥双才舔舔嘴唇,艰难的问道:「你、你……也是、穿越者?」 「我不是。」 「那你怎么会……」 「我看过一本日记,那女子穿越之后,承袭原主的身子以及原主所有记忆,改变了原主的人生,她做生意,将铺子开满大辕朝,她点石成金的手腕,让自己在短短几年内成了大辕朝首富。一个关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见识?于是我受五皇兄之命调查她,我偷走她的日记,那本日记里记录了她穿越之后的每一件事情。」 「那个女子……还在吗?」她的嗓音不自觉微微发抖。 「在。」 「她住在……」 「六皇子府里,她的名字叫做唐漾。」 程馥双倒抽一口气,她竟然、竟然和穿越者成了「姊妹」?!天哪,好不容易斗完程家那群没脑袋的笨蛋,又要来斗一个和自己一样有高度智慧的穿越前辈,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她! 她无法接受事实,猛地跳了起来,飞快往门口奔去,直觉想要逃。 只不过宁熙铧比她更快,他从后头一把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逃!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和穿越者当姊妹,六皇子的后院水太深,我不善泅水,放我走!」程馥双拚命拍着他的手,想把他的手给拍开。 他文风不动,笑着又把她的腰搂紧了几分,轻声道:「放心,她不会当你的姊妹,她只会当你的妯娌。」 「什么?」她突然冷静下来,侧过头望着他。 宁熙铧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与他面对面,他的手仍环着她的腰,他低下头,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她是五哥的人,之所以嫁给我,理由有三个,一,父皇坚持五哥必须与苏家联合,方有扳倒二皇兄的实力;二,五哥日后定是三宫六苑七十二嫔妃,这点说服不了漾漾出嫁,可是漾漾的年纪到了,不嫁给我,她的家人也会把她嫁给别人,于是五哥只好先把她安排到我这里;三,不管是漾漾的穿越身分,或大辕朝第一富商的身分,都不能公诸于世,我的皇子府恰是她最好的藏身之处。」 「可是你说过她是你最重要的人,这不就表示你是喜欢她的吗?」 「那是曾经,况且她喜欢的人只有五哥,如今我只把她当做妹妹。」 「你……从没想过监守自盗?」比起大辕朝第一富商,她这个人民保母实在太ròu脚了,换了她,也想选富商啊! 「这是嫉妒吗?」宁熙铧呵呵大笑,她这个小笨蛋,除了她,他碰每个女人都会起红疹! 「是。」 「放心,你那些坏招使得相当好,苏红樱脑子有问题的事儿已经传扬出去,这让皇后娘娘和二皇兄乐得很,再过不久,五哥会放出漾漾被我休离的消息,而后说服苏府,让漾漾以苏红樱妹子的身分进府照顾姊姊。 「且疯子是活不太长久的,漾漾再顶着苏家姑娘的身分成为五哥的继室,那么五哥和苏家的姻亲关系不会断,苏将军依旧是五哥的岳父。」 苏家要的,是这层让苏家平步青云的关系,至于苏红樱是死是活,没有人会追究。 「可是唐漾不是不愿意面对后宫生活吗?」 「这种事,我无法代五哥作主,那是他该烦恼的,我的烦恼,是你。」 程馥双深吸口气。「苏红樱是有点可怜,但我还是希望恶有恶报,毕竟她……」 讲到这个,宁熙铧不自觉笑咧了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派了人去庄子接湘姨、张叔、张婶、纸儿、笔儿,明儿个咱们进宫谢恩回来后,你就可以见着他们了。」 「你、你的意思是、是……他们没死?!」 「死了,但他们的魂魄附在别人身上,这个应该叫做……」 「重生?」 「对,重生。」 程馥双有一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再次确认的问:「你没骗我?不是你为了逗我开心,所以找人乔装……」 宁熙铧截断她的话,「我有这么无聊吗?若真是我找人顶替的,你们只要聊个几句,你还不发现不对劲吗?」 她兴奋得忍不住尖叫,捧着他的脸猛亲。「老天爷,我太爱太爱你了,这世间果然有正义公道,谢谢天、谢谢地,谢谢所有让我们穿越重生的神灵!谢谢傅爷、谢谢六皇子,我爱你、我爱你,我太爱太爱你了!」 虽然他们能够重生真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他很乐意成为她感谢的其中一人,尤其这是她第一次亲他,还连亲了好几下,他乐的哩! 待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一点后,程馥双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儿,神色一敛,正经八百的道:「对了,你得提醒皇上一声,程……」 「不关程仲儒的事,父皇生病了,现在是在强撑着,让程仲儒伺机下yào,是父皇扳倒大皇兄、二皇兄,以及他们背后势力的第一步棋。」 皇上居然用自己的命来为下一代图谋安稳江山,看来皇帝这个职业真不是人干的。 她投入他的怀抱,仰头对上他的目光说:「幸好。」 「幸好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莫名其妙的女子,但也只有他能包容她所有莫名其妙。 「幸好你的母亲是异族女子,幸好你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幸好你不必去争那个位置,幸好,我爱上的是你……」 她的话,让他的心好甜好甜,他捧起她的脸,亲亲她的眉、亲亲她的眼,低声道:「谢谢你愿意爱上我。」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间,辗转流连,他抱起她,走向铺着红被的大床,这一吻,越发热烈,大红喜烛燃起一室旖旎,不久,低低的呻吟声响起…… 正元二十七年九月,五皇子妃离世;十月,皇子妃的妹妹苏漾下嫁,苏府仍与五皇子维持姻亲关系。 正元二十八年一月,京城一场叛变被平息,皇上驾崩,新皇宁熙研上位,先皇后和云贵妃被打入冷宫,大皇子死于乱箭,二皇子死于两军对垒。 熙和元年二月,夏府三媳程馥因病去世;五月华翎公主下嫁,夏府前程一片看好。 熙和元年三月,六皇子被封为勤王,入朝为官。 有人认出六皇子竟是鼎鼎大名的神捕傅子杉,掀起一阵哗然,说书人的话本里,添入更多神奇色彩。 熙和三年五月 天气越来越热,程馥双整天嚷嚷着要吃冰,可是张婶盯得紧,她想偷吃一口都不行。 没办法啊,又大肚子了,这是她的第三胎。 在和宁熙铧成亲的这六年来,她肚子大了又缩,缩了又大,偏偏神捕老公撂下话 这一胎还是儿子的话,就得继续往下生,直到生出闺女为止。 天!决定这种事的是男人的虫虫大军好吗,关她啥事啊,干么她得负责擦屁股。 程馥双捧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整个人躁得慌。 这时,纸儿喊了一声,「王妃,笔儿来了。」 笔儿嫁给霍平之后,也是六年三胎,前两胎都是女儿,现在怀着第三胎,里头的货色是男是女还不清楚,不过人家霍平有良心得多了,从笔儿生第一胎,见她在鬼门关前绕过,就说不再让她生,是笔儿毅力坚强,非要生出个带把的不可。 相比之下,纸儿的运气好得多了,嫁给乔丰后,她一胎双生,有男有女,什么难题全给解决了。 至于凌湘重生后,与她以姊妹相称,前年寻了一门好亲事嫁了,对方是个探花郎,家族已然没落,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个小叔。 程馥双给娘的嫁妆,何止一箩筐,她本想把二十万两银子全给娘带走的,是娘坚持对方只是小康之家,拿那么多银子,是想挣脸还是砸人? 不管怎样,娘终于可以过好日子了,更何况娘现在还有勤王府撑腰,谁敢小瞧?去年娘生了个胖小子,可爱得紧。 至于程家,因为程馥双和程季儒的努力,皇帝网开一面,只砍了程伯儒一颗人头,不过抄了家,并下令三代不许参加科考,这个打击太大,老太爷、老夫人受不住,不到一年,双双辞世,大伯母带着儿子投奔娘家,而程仲儒挨了板子,一条腿瘸了。 程馥承袭程馥双的命运,被dú杀,而程易华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里没得嚼用了,也不肯做事赚钱,只能靠柳氏三不五时回娘家借点钱过日子。 「笔儿,快进来。」程馥双拉起笔儿往屋里走,两个大肚婆一左一右,模样逗趣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程馥双带着笔儿进屋后,立刻命纸儿把门给关起来,在外好好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 刚拉了笔儿入座,程馥双就迫不及待的说:「笔儿,咱们打个商量,好不?」 「商量什么?」笔儿不解的问。 照理说,都这个月分了,实在不应该到处走动,可昨儿个王妃派人上门,非要她走这一趟,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为了这个,霍平还发了顿脾气,骂道 馥双丫头就是爱折腾人,她不晓得你快生了吗? 旁人骂不得王妃,独独他骂得,谁让王妃认了爷爷,他就顺理成章变成哥哥。 程馥双张大眼睛,四下瞧瞧,才神神秘秘地在笔儿耳边低声说:「倘若这一胎你还生女儿,我还是生儿子,咱们就jiāo换,好不?」 「这怎么成,就是姑娘,我们爷……也是宠上天。」 「你女儿到王府来,难道我就不宠?」 「话不是这么说,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血,王妃乐意,王爷难道就肯了?何况我们家爷那边……很难说得通。」 「这种事怎么能让爷儿们知道,咱们私下议定就行了,如果你点头,我就开始安排,保证天衣无缝,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这、这……」笔儿一脸苦恼,这实在太胡来了! 刚下朝的宁熙铧,一手牵着五岁大儿子宁天宇,另一手牵着三岁二儿子宁天宙,父子三人兴匆匆的要找老婆、找娘,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 纸儿望着王爷,满脸的抱歉,希望王爷别把怒气转到她家那口子身上才好,而且这也不能怪她,是王爷当初自己下的令王府里谁最大?王妃最大,其它人都要排排站! 宁天宇还算沉稳,但宁天宙xìng子急,抬起腿就要去踹门。 「别,娘肚子里有娃娃呢,要是把娃娃给吓出来了,可怎么办才好?」宁天宇急急阻止弟弟犯傻。 「可人家想知道娘和姨姨在说什么。」宁天宙nǎi声nǎi气地说。 「那也不必进去啊。」 「不进去,怎么知道她们说什么?」 「傻了啊,这么简单的事,随便推论也知道。」宁天宇说道。 见大儿子说得胸有成竹,宁熙铧觉得有趣,顺势问道:「那你来说说,娘和笔儿阿姨在里头讲些什么?」 「天这么热,却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又让纸儿阿姨守在门口,谁都不许进,表示她们正在商讨很严肃、不可让人知晓的私密事儿。」 宁熙铧点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大儿子越来越有她娘办案的架势。 这几年若有官府断不出来的案子,只要往程馥双跟前一送,三两下就能被她找出原凶。 有人说堂堂王妃怎么可以抛头露面?但他承诺过,要让她做喜欢做的事,他就会办到。 「什么私密事呢?」宁天宙很合作的跟着问道。 「咱们府里谁最大?」宁天宇反问弟弟。 「自然是娘。」宁天宙答得理直气壮,完全不顾及王爷爹尊贵的面子。 「满府上下,就算娘最大,可娘还得忌讳着谁?」宁天宇一步步往下分析。 「爹爹吗?」宁天宙指指自己的爹。 「没错!爹爹想生个妹妹,可娘的肚子不争气,老是生儿子,不像笔儿阿姨能耐,总生丫头,咱们的娘又是个不服输的xìng子,肯定是关起门来,要逼笔儿阿姨换孩子。」 纸儿忍不住笑出声,这是哪儿的话啊,生儿子倒成了肚子不争气?不过大少爷确实能耐,还真是猜了个透彻,将来大少爷肯定也能成为青天名捕。 宁天宙鼓起腮帮子,天真的问:「那咱们要让娘换妹妹吗?」 「当然不行,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自己家的好。」宁天宇直接拒绝。 「可不能换的话,娘会伤心,娘就想要个妹妹啊。」宁天宙是站在娘那边的。 「不担心,要是你们娘这一胎又生了弟弟,你们可不许哭丧着脸,爹保证,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你们的娘肚子里再装个新娃儿。」宁熙铧无比信心地拍拍胸口。 宁天宇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有道理,让娘有点盼头,心里就不难过了。」 纸儿捂着嘴,非常努力的憋住笑。王爷这可是坑孩子、坑老婆啊,王妃哪里在乎丫头小子的,她就是怕一个一个不断的生下去,好好的身材走样啊! 宁天宙一拍手道:「行,就这么着,咱们进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让娘别失望。」 半个月后,笔儿生了。很遗憾的,这次她心想事成,终于生了个儿子,爷终于有后了! 乐得她不听老人言,刚生完,就哭得一脸眼泪鼻涕,停不下来。 再过三天,程馥双也生了,唉……又是个儿子,她的肚子,不是普通的不争气啊!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宁熙铧上前,一把将老婆抱进怀里,哄道:「不难过、不沮丧,咱们很快会有下一个。」 还、还、还……下一个?程馥双额头三条纵线穿过。 「娘,我们会疼爱弟弟,你别担心。」宁天宇说道。 总算有个会安慰人的,她把大儿子搂进怀里,亲个不停。 宁天宙摸摸娘的手,再摸摸娘的脸,认真说道:「娘不难过,我们绝对不会嫌你的肚皮不争气。」 程馥双再也忍不住哭了,不过不是像笔儿喜极而泣,而是为自己得生个不停悲从中来。 番外篇:惊天响雷之后 一道响雷,惊醒了屋里的男女。 天色很暗,又没有点蜡烛,凌湘看不清处屋里的情形,只晓得屋里有人,她扬声道:「双儿?双儿在哪里?娘在这里,有没有听见娘的声音?」说着,她抬手往一旁摸去。 被摸到的女子,娇嫩甜美的嗓音扬起,「夫人,我是纸儿,不是小姐,您弄错了。」 「我是笔儿,夫人,我在这里,小姐呢?小姐在哪里?」笔儿也伸出手,却没摸着小姐,倒是摸着一双粗粗的手。 「我是张婶。」手的主人开口。 「夫人,大家都别动,我下床去找找有没有蜡烛。」张叔说道。 他下了床,摸索半天,才找到一小段蜡烛和打火石,用力擦了几下,蜡烛燃起,他端起烛台,走到炕边,微光照亮了每个人,但眼前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张叔望着三个俏生生的丫头,都是瓜子脸、柳叶眉,长睫弯弯,五官明媚,竟有几分相似,他再看向旁边的fù人,三十来岁,鹅蛋脸,额头光洁,唇边有一颗小痣,样貌挺好。 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纸儿才呐呐的道:「我记得屋子烧起来了,我想叫醒大家,可是烟好大、火好烫……」 笔儿也说:「里正家的胖妞哭得好大声,她一直尖叫,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可我发不出半点声音,心里还想着,早知道会起火,不应该让胖妞住在家里的,那丫头的嗓门很惊人。」 换张叔开口,「我闻到菜油味儿,发现有人在烧房子,我一把拉着张婶要跑出去,一拉开门,就让人一棒子给打晕了。」 看看纸儿,再看看笔儿,凌湘确定每个人后,惊疑的问:「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被烧死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问话,没有人可以解答,只能沉默的望着彼此。 轰的一声,又是一记响雷。 笔儿犹豫了一会儿道:「夫人,我脑子里面好像出现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张叔问。 笔儿指指张叔、张婶说:「你是爹、你是娘。」她转过头望向夫人。「你是大姊,纸儿是小妹,咱们一家人都生病了。」 「我也想起来了!」纸儿惊叫道:「大妞、二妞、三妞,我们是爹娘的女儿!」 凌湘也想起一点了,她柔声道:「爹种着两亩地,收成不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先是娘生病,可咱们没银子请大夫,只能拖着,不多久,爹也病得下不了田,然后是我们几个孩子接连生病,最后一家子通通死了。」 张婶问:「难道……咱们被烧死了,鬼魂却附在这家人身上?」 此话一出,接下来的是一片吓人的静默。 过了许久,笔儿突然问道:「胖妞呢?」 「会不会她逃出去了?」纸儿望向笔儿。 「我不知道,我被呛晕了。」 凌湘又接着问:「那双儿?她没附身,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被烧死?」 「应该是!」纸儿急急接话。 「那小姐现在会在哪里?」张婶问。 笔儿认真思索了半天,说道:「小姐一定会进京去找霍爷爷,要不就去找傅爷。」 「那就好……」凌湘松了一口气,只要女儿没事就好。 「那咱们要不要进京去找小姐?」张叔问。 「当然要,咱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纸儿想也不想就回答。 「可咱们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下一顿在哪里还不晓得,哪里来的盘缠?」纸儿皱着眉头道。 「赚!咱们合力赚。我会做茶叶蛋、皮蛋,还有山yào饼和笋干,小姐教我的那几菜式我都会。」张婶志高气昂道。 「要不,张婶学小姐,把这菜单拿去酒楼里卖,先筹一笔银子,再买鸡买鸭?」笔儿提议道。 「行,我明儿个出去问问最近的市集在哪里,顺便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林子,说不定有yào草可以采了卖钱。」张叔道。 「也买些布料、绣线,双儿让我做的包包,我觉得挺好用的,我做几个出来试卖看看。」凌湘道。 惊慌过后,一家子镇定下来,开始热烈讨论,气氛就像刚到庄子上的那个夜晚,只不过那一晚,他们的目标是筹足一百两赎身银,而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进京找人。 这里是穷乡僻壤,菜单子卖不到好价钱,人家给个三、五两就打发掉张婶了。 不过有了三、五两,买鸡买鸭、买布料也买种子,张叔尽全力侍弄那两亩田,大家合力养鸡鸭。 幸好,凌湘的包包卖得相当不错,只可惜那东西好用,很快就有人模仿。 卖了五、六个月后,出现竞争对手,价钱也降了下来。 不过他们东省西抠,一年后,他们卖掉田里的稻子收成,终于凑足盘缠,前往京城。 他们是一家人,一个也不能少! 这天晚上,里正夫人林氏生了一个胖胖的女娃儿。 林氏是里正刚娶进门的新媳fù,胖妞的娘已经死了七、八年。 大伙儿都说里正夫人长得一脸苛薄相,要是让她生了孩子,胖妞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怕是再不久,胖妞就会变成瘦妞,谁知胖妞竟会遭逢意外。 不过林氏的肚皮真是争气,一进门就有了入门喜,才十个月呢,这会儿就有娃娃的哭声啦。 「瞧瞧,这丫头长得多福气啊!」产婆笑道。 林氏碰碰娃儿嫩嫩的小脸,爱怜地道:「是啊,长得真好。」 娃儿拚命挥动手脚,不断放声大喊,「二娘,是我啊!我是胖妞!」然而她发出来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哭声,根本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产婆见着娃儿可爱,笑道:「瞧,多带劲,这娃儿将来肯定是个能干的。」 林氏摸摸女儿的手,说道:「能不能干其次,我倒希望她是个福气的。」 「肯定福气,瞧瞧她的眼、她的嘴,呦呦呦……多俊啊。」 「是啊。」林氏笑了,摸摸女儿的脸和小手小脚,这是她的长女,她会将最好的都给她。 全文完 后记 做最真实的你,遇见最合适的人!千寻 大家好,我是千寻! 最近买了一本书,里面探讨的是「爱」,听说作者是一名同xìng恋,真实xìng如何?不知,但我很喜欢作者细腻的笔触,与作者对爱情的敏感,里面有一段话,让我颇为认同。他说:「做最真实的你,遇见最合适的人。」 我们习惯、或者说下意识的在喜欢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缺点,表现优雅美好的一面,甚至为了让对方更满意自己,处处委曲求全、妥协退让、讨好巴结……却刻意忽略自己的喜yù,只想着对方是否欢喜,然后将这样的关系取名字叫做「爱情」。 只是这样的妥协退让可以维持多久? 你可以委屈自己多久? 你可以为了对方的快乐压抑自己的快乐多久? 不会太久的,因为你是你,一个xìng格已经定型的大人。 慢慢地,他会发现你的真面目,慢慢地,他会看出你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慢慢地,你会觉得他对你的要求太多、对你不够体贴,慢慢地……你们之间的争执会越来越多,终至分手。 然后再发展出另外一句话:「因为了解而分手。」 这段过程真的可以叫zuò ài情吗? 我认为叫它「美丽错误」会不会更贴切? 所以我很喜欢这句话做真实的自己,遇见、或者寻找最合适自己的人。 你和他在一起,不需要刻意讨好,就会觉得自在快乐,他看见你的缺点,可以自然而然地包容,而他在你眼里,或许不是一双穿出门可以炫耀、被人羡慕的高跟鞋,但他不会磨破你的后脚跟、不会制造你膝盖和小腿的压力,不会导至你的静脉屈张。 希望正在看书的你们,也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琪琪、)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http://www.biqugedu.com/u?id=3225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