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道场》 《空花道场》正文 龟岛 刚踏入小岛上,天色还是微亮,海平线一线居住是一片平静,落地的一瞬间感觉到起死回生。将行囊从木船上拿下,抬头,便被震惊到,人总是容易为大自然所感动。 他站在海滩的转角,海岸沿着沙滩像俩条平行线无限延长,在世界的尽头,看海上潮汐浮涨,色蕴深蓝,海色连着天界更浅的蓝在偶有云霞皱起的紫色蔓延,乍起抹白色翻鱼线断开最深的蓝,浓郁,晕染。 刚进岛便被大地间的变化无常唬住,不禁对大自然有种悠然而生的敬畏。他来这座小岛实属意外,这座小岛名为龟岛,是从刚送他过来的渔夫口里听到的名字。 小岛小到市政地图上都没有一个名字,龟岛是这岛上不足百户人中口口相传留下里的名字。介盼生逛了圈,发现也有些许游客路过,有来毕业游的学生,画家,背包客,甚至传教的喇嘛,唯独少了一种人群,或许称他们为都市精英更熨帖,他们没有时间去完成这份闲情逸致。 这个小岛还未开发,这里的人大多与外界相隔,来往的人只能通过刚才那种小的木船,90年代渔民出海捕捞,这种船便是首选。 有个三十几的女人打开门,门上挂着枯藤编成的图案晃着,尾端的羽毛轻飘飘的扬起。女人端着木盆将污水倒在土壤中,土壤咕隆冒了个泡将水全部吸收,伸手将插入发中的银簪提了提。 你是被林叔接到岛上的? 林叔,应是送他上岛的渔夫。在渡口看见他那支木船,船上除了网中偶尔蹦跳的鱼就剩一块木板竖着,上面是白色粉笔些的龟岛。 他就这样上了那条木船,飘在海中仿佛随时会被吞没,在无尽的海上,一切都显得渺小。 女人笑着将他招进店中,这是龟岛上唯一的旅舍,踏上窄窄的木板,嘎吱的声音。楼梯间有个女子走下来,白衣蓝裙,再抬头瞧她的脸。 回过神,阿满已经下去,旅舍只有俩间房,他可以在空床上随便选一张。 将东西放下,隔着张空床旁是有人的,旁边的黑色木柜上只有一个陶瓷杯。杯子上是印度风格的印花蓦然让他想到刚才下去的女子。 清好东西就把白色的被褥往身上一盖,沉沉的睡去,中间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上来,很轻,他感到被人尊重,睡得更沉。 醒来时房间还是只有他一人,阿满请他砍鱼,这是旅舍的人的晚餐,他已经睡过了中饭时间。她手中在编一种东西,跟门上挂着的一样。阿满说这里的人很少与外界联系,只有船能来往,但人少也不会同路,久而久之便与世界有些脱节。 介盼生洗完沾满鱼血的手,偏头看见不远处的岩石堆上站着人。 白色的衬衫一边随意卷进蓝色麻布长裙里,长裙上绣着各色各样的花,铃兰,杏花,石梗,月季,雏菊……更多的是他叫不上名字的繁华占据她裙子的所有地方。长发随意扎了几下便扎了皮筋慵懒的搭在左肩,耳畔还有几缕细碎长发被海风扬起。 良久,她回头,脸上带着笑,你就是阿满姐说的新来的旅客。 点头。他该怎么说现在的心情呢,她淡然的语气像他们早已相识多年,算不上顶漂亮却让人总觉得不一样。 不一样在根本没有任何词汇可以来描述她。她长得像中国人,或许又有点像西班牙的舞娘,冰岛的冰美人的气质在她身上也能找到。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学识不渊博而感到遗憾,最后只好定义为二十几岁若梨花鲜活的面容。 代沽安,是我的名字。 她回头说完这句话又继续看着海面,海面一片平静,潮汐退去,只剩偶尔有海豚跃起在空中,接着是一条白浪。 礼尚往来,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不觉得这份沉默尴尬,反而希望这份沉默持续的久一点。 过了会,她走下岩石堆,下面有一小处沙滩。鬼使神差他跟了下去。 一直黑褐色相间的小猫从浪中出来,嘴里还叼着挣扎的鱼。她俯身摸了摸它的头,显然她们相熟,小猫并没有闪躲。 怎的,他会嫉妒这只小猫,真是见鬼。 她知道他错过了午饭时间,带他去岛上的餐馆,小岛餐馆倒有几个,供来往的游客,价格破贵,但比起大陆海鲜的价格显然是极为仁慈的。 这里靠海,岛上的人都自称是海的后代,海给予他们恩泽,他们也尊重海,餐桌上是见不到幼小的海鲜的。 他多拿了副碗筷,她摇头,直言并不是很喜欢海鲜。 代沽安伸手将耳畔挡到眼角的碎发拢到耳后,他看她左眼角端有颗浅色的痣。 龟岛的下午显得寂静,旅舍内白衣女子将随身要用的东西丢进白色布带中。从楼下接了温水和药一同吞下,对面男子显然没有避开窥探别人病灶的习惯。 介盼生注意到她拉开抽屉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苍白。 带上白色布袋,轻声,走吧。木板又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跟在她后面,一步一行。 ------题外话------ 新的开始,我是归拂,请多指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梨花飘落 脊骨挺直,后背显得单薄。他见过很多类似,刚从大学毕业,以为挣脱了牢笼满腔孤勇的来到他乡拼搏的人也是这样。白色衬衫下空荡荡的被微风扬起,鼻尖划过一阵香,带着太阳晒后粘上尘土的青草味道。 代沽安在山坡的小道上坐下,黄土尘扬,有几颗小土石滚到他脚边。山坡上漫山遍野的果树,有岛上的小孩成群结队的从坡上滚下来,身下是青青的野草,滑下来时顺手将手边的野花撸在手中,转眼就到了坡底。 她的身旁有株梨花,从白色繁花中摘了几朵,插在她发鬓中,左肩上松垮的发隙里。退了俩步拿出单反鬼使神差的暗下快门。她带着笑看着他,并不阻止。 山坡下的小孩说了句地方方言,他回头,收回视线时看见她举起了相机,白光一闪。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的女子,比如她手握单反右手食指尖的习惯动作,不了解她是个专业的摄影师。 放下相机,她突然站起来,平直的嘴角微弯,伸手向他招手。蓦然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物世界,当猎物接近时,她会让它放松警惕,猎物处于麻痹状态再一步步吞噬。 他迟疑的走进一步,女子站在高处弯下腰将手搭在他的后颈,脑海浮现句,生而为魅,千姿百态。微凉的触感让他回神,猝不及防撞上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没有一丝防备,这种窥探让他感到侵犯她隐私,偏她没有任何回避,他折回眼神,不自然的挪开。 脸颊侧落下俩瓣唇印,他感受心脏刹那停止的跳动,感受她的气息从白色衬衫间绕过鼻翼。她放开了他,继续向山坡走,嘴角的笑意让他感到意味不明,是嘲讽还是确保猎物上钩的自信。 上面飘下轻悠悠的声音,现在太阳正好,赤脚踩在沙滩上很舒服。 抬头,她伸出手放在额头,眼睛眺望远处的海滩。他没有犹豫下了山坡,不用回头,他也能想象到她在用极其无辜又坦然的眼神看着他离开。代沽安收回这种目光瞥见山坡顶有树,她想知道是那种树占据这座山坡的最高处。 站在山坡顶俯瞰小岛,蓝海黄沙绿树连成一线,有处满满的黑色建筑吸引住她的视线,阿满说岛上有处禁忌,是不许人去的。 幼时她去外婆家,家门前的公路过了她们院再往前百米就断了,外婆说那里会有咬人的狗不准去超过公路的地方。她站在公路的末端沿着三条路,小脚踩在公路的边缘不敢迈出半步。抬头上面有处房子,是处未经翻修的老房子,虽旧不破,仿佛随时都有外出打工的人回来打扫一番就住下了。 她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人,看着蜘蛛网从无到有,到大大小小的角落,到处是灰蒙蒙的网,似乎要困住什么东西。后来办完奶奶的丧事她再去外婆那看,房子已经塌了,四方红砖堆里是空荡荡的。她也觉得空荡荡的,像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她也不知是什么。 介盼生赤脚踩在沙滩上,将球捡起打出去,对面的人高呼:“盼生,你力气不小啊。”正是昨日餐馆的主人,龟岛游人少,他们经常同游人一起玩。 他咧嘴回笑,成为人解气的方式有很多,沙滩上打网球不失为其中一种。没过多久看见她下来,他坐到沙滩上等着她来。 她看见了,固执又高傲的背影,让她似曾相识。 将椰子递给他,他冷冷回道,太淡了,我不喜欢。 “你试下吧。” 他吸了口,味道还不错,这才注意到吸管插进的洞口边有奶白色的粉末,食指抹上一点,甜的,又不像奶粉。 不记得从那弄回来的了,刚才已经是最后一点了。说完拿出根吸管吸了口。 龟岛难得有什么庆祝活动,今天在海滩上架起了烤架,夜色降临,篝火燃起。岛上的人都围成一圈,有小姑娘频频将目光看向她旁边,大概觉得他身边有人又默默收回去。 介盼生正将手中烤好肉放盘子递给她,抬头眼神撞衫他就慌了神,她正咬着唇看着他,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极了小孩子。明知她是故意这样,还是没出息的心跳加速。 怎么了? 她突然笑了,侧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有小女生在偷看你。说完没看他反应便拿着刀全心全意对付面前的美食,这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移到篝火上,烤架上架着的是只烤全羊,今天他托林叔从港口运回来的。羊皮烤得枯黄,有油滴落到篝火中火花四溅,滋滋作响勾得人生馋。夜色的龟岛难得的不寂静,昏黄的灯泡挂在黑色线杆上摇晃,灯火下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折出亮色,勾得人晃了神。 她喝了几杯酒,感觉脸上了红,侧身抬头眯着眸子。对面是对母子,小孩子不停的看着瞧那,母亲满脸的宠溺。电火之间,灵台一片清明。 夜晚海风吹得有些冷,代沽安赤脚踩在沙中,故意将脚埋在沙中,抬脚扬起一片沙,海水敛涟远看星尘流沙。海鸥疾速俯身叼起一尾鱼,消失在黑空。 介盼生找到她时是在第一次看见她的岩石上,她坐在岩石边,听到声响看见是他,没有多说又收回目光。是他的错觉,竟隐约觉得有些失望又本应如此的眼神。 她坐累了靠着他肩上,轻声道,放松点,硬邦邦的。习惯了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不自觉肌肉更僵硬,她高看他了,浑身的细胞都未像此刻充斥感受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这样的夜容易让人放松戒备,她想到了也是这样的夜里,奶奶重病躺在家里,医生束手无策,她上前扶开抓着医生领口的叔叔,将医生褶皱的领口抚平。淡然的坐在奶奶的床边,幼时她也在床边跟奶奶说话,那时她还是站着的。 奶奶,何必再守着这副皮囊,闭上眼睡一觉又会成为能穿花衣服的小姑娘,下辈子能吃甜品,能跳舞唱歌,好多事情又能重新享受一遍,无灾无病,没有一心只要遗产的儿子,多好。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床上的老太闭上了眼,苍老的皮肤划过一滴泪痕,她似笑非笑回头扫过一圈的亲人,小叔的媳妇楼明心拉着小侄子不自觉退了一步。全是被她刚才的作为吓到的神态,勾唇,能有多吓人,一没见血二没见刀。 那个活力四溢经常同父亲开车露营的林叔,发鬓已经发白,脸上的皱纹在一日一日的加深,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林叔,遗嘱上财产由我处理吧。林叔抬头看着他手提着公文包点头沉重的点了点头,代家的第一件案子到最后一件都要在他手上完成了。 代沽安直径走向小叔媳妇那从她口袋中抽出白绢花,慢条斯理的带着自己胸前,轻描淡写,那就全部捐了吧,你说好不好。 她的好不好,从来都是问号。 楼明心原本被吓愣了,一听到遗产全没了,脱口而出,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代沽安停下脚步,回眸嘴角扬起笑意,低声而笃定。西北风。 从她数年前在她父亲的轮胎上做手脚就该知道会有今朝,今日代家这棵乘凉树被她砍了,昔日里作威作福的人,往后便是一报还一报了。 介盼生将靠在他肩上睡着的人抱起,她比看起来更瘦,将被子盖上,看着她的唇,想起今天下午在山坡的感觉,他刚想偷偷亲她,她却睁开眼咯咯的笑,你过界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回到旧地 又在戏弄他,真是,一整夜他都在翻来覆去,旁边床位上的人睡得安稳极了。 夜里睡得迟起来时太阳已经悬挂高空,透过蓝色玻璃窗的光折进屋子,空气中有尘埃上扬,房间只剩他一人,深呼吸才起来。今天,一定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她手里拿着墨绿的裙子,针线在指尖流转,裙摆上已经绣满了的花纹。海面一片碧空,介盼生跑到海岸的木板上,跳下去帮林叔将鱼从船上搬上木板。 噗的一声,介盼生捂住腿直接掉进水里,林叔连忙将他捞出来,发现是海胆刺进了脚心,扶着坐到木板上,她赶来瞧了下伤口,蹙眉,从沙滩上拿起昨夜篝火为清理的酒瓶。 “忍着点。” 举起瓶子对着伤口使劲敲了俩下,介盼生疼的牙齿都在颤抖,你这是在谋杀啊。 她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话。他一蹦一跳的坐在阿满店子前面,脚上还抹了当地的草药,闲的无聊将拿起书架上放置的杂志,这地方物流实在不通畅,杂志都是前年的。 拿着在她面前晃了晃,抬头看着封面愣了一秒摇头,他收回手自己看着封面,一朵五色花瓣的花是整个封面的唯一点缀,上方的花瓣半垂下,透着生机的泯灭,在纵横沟壑的沙漠中唯有大漠孤烟直才浅显的形容出感受。这个杂志他知道,连龟岛这样物资不流通的地方都能有几本它的杂志足以见得它在国际上的地位,封面唯有的一个中文字,是摄影师的名字,梨。 她恍然记起在戈壁滩寻景做为杂志的约稿,他们的主编来了兴致非得跟她一起感受地平线的太阳,车开过荒漠时她看着窗外的一抹绿色下了车,下车观察后发现没看错就是依米花,不过尚未开花。 她等了半个月才等到花开,他们主编看见五颜六色的依米花很是惊讶,虽然曾经在网上见过这种神奇的花,但没想到能在现实中见到,催促她快点在花全盛时拍照。 代沽安不急,依米花用一生在地下吸取营养,绽放瑰艳的花朵四五日后枯萎结束一生。等到第四日,花朵开始枯萎她才举起手中的单反。生而璀璨,死为尘埃。 主编是个老外,听见她蹦出句中文,非得让她解释,她笑等他学习了博大精深的中文便懂了。她不过无心之谈,却意外让他爱上了中国的文化。 过往是一条无尽的路,她不喜欢回忆,也不希望看见自己过去的作品,无论是别人评价还是自己再次对作品打个分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多余。 介盼生盯着她,挑眉,将你手机借我下。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当你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去翻开她的微博,看看她关注些什么人便能揣测她的过往,推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用有怎样的性格。 眉宇闪过丝失望,她的关注为零,翻开的她的记录,只有偶尔上传的图片,没有一个文字,真是一点信息都没有。食指停止滑动,在朵五色花瓣的图中顿了片刻,继续往下滑,图中有苏绣,蕾丝花边,花卉,也有极限运动,历史文物。很快滑到底,将手机丢给她。 “你什么时候离开龟岛?” “就这俩天吧。” 去哪。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让她失神,琥珀色的眸子里竟然是困惑。 刹那消失不见,又恢复成平淡,淡笑,再看吧。 几年了,六年了。仰头看着天空,呼出一口浊气,天空是一片湛蓝,海边的天总是这颜色,第一眼美得不像话,再看已经成为寻常。接下来几天跟着这里的渔民日出而出,日落而归,在城市里鲜少能有如此规律的作息,夜晚的狂欢的礼,清晨是醉梦的香。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不会匆忙的离开龟岛,她漫无目的的闲逛来到龟岛的禁忌,她隔着十步的距离观察四周,人总喜欢对未知的事物保持距离又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对禁忌的渴望。是处烧焦了的房子,平静的落在小岛的某一处,瞥见屋外有截未烧焦的火炬,很多事,往往由偶然经过的旁观者看得更通透。 听见哭声,走是个六岁的小女孩正靠着黑色的墙壁缩成一团,小女孩倚在她肩头带着哭腔,他们说我出去就会打我。代沽安手一紧,脑海喧刺她的神经,过往被可以忽略的记忆涌上。 安沽,安沽,代沽安。 她回过神来,手中的孩子已经被介盼生抱过去安抚,刚才她失控的样子吓到了孩子。 孩子,孩子,她想把孩子抱回来。代沽安抿着唇,神奇有点苍白。他带她回旅舍,她拿出药瓶,比上一次看见的更多,大大小小的白色药片倒在纤瘦的手上,安沽将药喝下,平静下来久久不能入睡。 良久听见她轻悠悠的说,她不喜欢去海滩是因为她肚子上有道疤,那里藏着她的过往。他等她继续说下去,发现她已经睡了。睡了也好,睡了就无须活在干枯的人生里挣扎,在梦的另个维空,没有一丝顾虑,只要在各世中流浪。 俩人在清晨里离开了龟岛,船上她说,盼生你看,那朵云像只天马。他习惯了她的语气,没有别人的小心翼翼,顺着她的话仰头再低头,世界是天空的底片。在这里他们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人,离开了龟岛,他们又变成了他们,生活在五光十色的城市里,自己也染成这种颜色。 他说要不要去江城,是一座温柔的水乡,不过近几年经济发展很快,也成了除了北上广外经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了。 她犹豫了片刻说好。 代沽安这么轻易的点头,让他有些意外与不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总觉得她答应得太轻易。 从机场出来,她选择了坐公交车,将头靠在公交车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喧嚣得紧,在分叉路口又急忙赶往下一个分叉路口,车上的人有着人世间情故百态,他们眼神空洞,涣散,蓦然闭上眼,真希望这辆公交车一会开下去,没有目的地。 介盼生心底的不安愈来愈强烈,并且事实证明并非是他想多了。她对这里熟悉得有点过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代沽安轻车熟路的带他走进一个小区,小区道路中玉兰绽开最大花骨朵儿,石壁上的迎春花翠绿繁密,人造长桥下是清澈得能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石块的水。这片小区以前是江城有名的高档小区。 立在门前,这是我的家。她说的很轻,像说给别人听又像说给自己听。钥匙插进空中,金属机械的碰撞在楼梯间格外刺耳,尘封的门被打开,还有浓浓的灰尘落下。 他以太累了,今天要睡在这为由央求住在这。她回头轻轻瞥他时他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楼上右边第一个房间归你。 久未有人住,房间灰尘很多,代沽安拿着卡片打电话请来人将房间清理干净,卡片是刚刚从门口缝隙里抽出来的。 俩人去了超市,要买的东西很多,俩人分开行动,有个小孩远远望着高处的零食,一脸严肃的看着够不着的零食怪可爱的。她将高处的零食递给他。孩子惊讶拿着东西刚想道谢就只看见她离开的背影,大大的眼里满是困惑。 “念安,怎么了。”从货架处跟了上来。 “爸爸,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好像妈妈。” 余卓白的手顿住,他鲜少听见儿子提起妈妈俩个字,除了第一次上幼儿园知道别人都有妈妈,他回来问他的妈妈在哪。他平淡的说,妈妈在治病,病好之前医生是不让别人看她的。 念安是少有的聪慧,从那以后他再没提过妈妈二字。家里是没有关于他妈妈任何信息的,他不知道余念安见过他的妈妈,在一张红色的结婚证上。 这也是后来他才只晓得,那以后妈妈这俩个字成了家里的禁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孩子 代沽安回到江城什么事都没做,每日夕阳落下后漫步走到游乐园,人是世界上最智慧的灵长动物,模仿能力是每个人的本能,幼时学人说话,学着走路。年少时学天文地理。那些玩累了的小孩一路跑过去抱住妈妈,看着妈妈递上水,看着孩子开心的咬着糖葫芦。不忘将糖葫芦递到妈妈嘴中。 她在想,那个妈妈应该觉得那糖很甜,甜入心扉的那种,脸上洋溢的幸福满满的都要溢出来。 她站在旁边看得太久,小孩子从妈妈怀里出来时注意到她,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将木棍递到她面前。 在小孩的世界,幼儿园的小朋友吃零食时,她也这样看着别人的。 小孩的妈妈生出忌惮。 她快步将孩子抱在手里,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连哄带骗将小女孩抱走,转弯时她回头看见刚才的女人手虚空抬起,似乎在抱一个隐形的孩子。加深她的想法,快步离开游乐园。 介盼生刚回来,家里知道他回来那里肯放过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安排他去做些别人不好处理的事情,每日都在外面忙着开会见面,几天下来见到代沽安的时间也不多。 第一个合同签完,是笔服装品牌的买卖,现在国内市场需求量大,但品牌质量参差不齐,更多的不过是打着几个国外设计师的幌子大把大把的捞钱,他要做的是将国内口碑还不错的牌子收购,化整为零将它打造成更为精锐的品牌冲击国际市场,价格谈的不错,也不枉这几天的劳累了。 “盼生,就我们聊了不到五分钟,你已经最少走神五次了,怎么有新目标了。” 介盼生白了眼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依旧肆无忌惮的笑着,脸上笑意意味不明,不介意听听八卦丰富下生活。 他看了眼手表,与她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赶过去的时候她站在地铁口四处张望,走过去俩人直接奔向了家具城。家里的家具早就过时需要换一换了。 导购员远远瞄了前面的一对夫妻,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绝对不是个缺钱的主,这种人选东西向来只看喜好,不看价格。这个月业绩达不达标就看今天的了。整理了发型迈着小步挪过去,热情的同他们介绍这里的沙发。 低背,高背,皮质,布质,藤艺,欧式,美式,韩式,日式,现代分格一应俱全。 代沽安扫了眼琳琅满目的沙发,有些头痛。到底是术业有专攻,原来沙发还有这么多讲究。 还是介盼生随便选了个明灰色布质的,准备走时她一眼看上了个墨绿色的丝绒沙发,最多能供俩人坐下。 家里不适合这种颜色的。 有个房间墙壁是深红色的,正好配这张沙发。那里是她以前休息喝茶的地方,她的私人空间。 俩人又去别的区域溜达一圈,零零散散的买东买西。 他发现她买东西完全看着心情来,比如黑漆漆的碗,他敢保证,回去后这个碗的下场是束之高阁。 她不管,有什么关系,看着赏心悦目就好了。 俩人决定再逛一会别的,突然介盼生叫她,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是店铺展示柜里的模特。 你觉不觉得我们也需要买衣服。 什么衣服。她不解。 情侣装啊,你看那家的很好看。 代沽安似笑非笑的答道,我觉得不需要。 留下介盼生在原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去。 回来时身上还有之前的酒味便冲了个澡,身上只裹了一层浴巾,出门便看见她靠着门口,目光涣散,神情淡然。 心里一咚,莫不是白天情侣装的事让她不开心了。 代沽安偏头侧目勾唇看着他,我要见我的孩子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代沽安眼梢带着笑意,带着挑衅。眼里明晃晃看戏的意味,在期待他会是什么反应,尴尬,懊恼亦或沉默走开。 一个女人明知一个男人不怀好意,无视拙劣的借口让他住进家里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他也是这样以为的。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反应什么,脑海不断回响起关键词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孩子呢。 可是,为什么,她不能有孩子呢。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假思索就得出最合理的解释,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是个为人母亲,利用空闲时间出去独自旅游一番的人。 那么她必然是离婚了的。 孩子,大抵被养在别处,她偶尔探望。这个别处,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的爸爸了。 他忍不住冲动想去看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完完整整的占有她。不过他受过的教育显然让他不会像刚出头的愣小子一样跑过去跟别人打架一较高下。 那是动物界惯用的手法。 代沽安挑眉,对他的回答表示不满,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出现不相干的人。 他从容走过她面前,对她无声抗议视而不见。 夜幕毫无意外的笼盖住沉云,她站在阳台前,靠着斑驳的白色围墙,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它渗透在这件房子的每个角落,精心擦拭的长泾青花瓶中插件过时的绢花,上面的灰尘格格不入。墙上的爬山虎伸着卷须青藤蔓延着围栏。 熟练的抽出烟,点起烟时他换好衣服走了过来。深色衬衫挺括绅士,西装革覆融入这个城市。 他看见她手中的烟盒,绿色繁花紧簇,异国文字的标志,并不是他了解的任何一国文字。她将烟盒递到他手中,笑他就跟这爬山虎一样。 爬山虎也像你这样反客为主。 介盼生难得认真,那是因为你太淡然,淡然到下一秒便被喧嚣吞噬,而你也只会默默看着黑暗丛生,不去挣脱。 这句话蓦然让她想起了深山中方丈说过的话。太过于通透,终究会被黑暗吞噬。时间过得太久远,她只记得门半掩半开中忽而忽现的茶花,灼灼正盛。方丈眼中没有常人的光泽,内敛的神宁让人忍不住放下防备。 她离开时寺庙敲起丧钟,回头烟雨朦胧中,青色的山显得缥缈,她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藏于深山中寺庙,轻叹,这世间真正的僧人又少了个。 她回神,远处车晓灯明,问归无路。 良久,介盼生才听见她轻道:人活,是因为欲望。而我,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介盼生莫名被恼怒,将手中的烟狠狠按在围栏上,所以你这种人才可怕,这世界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的好听叫无欲无求,说的难听… 她将围栏上的烟灰拂去,白色的围栏与烟头烫下的黑色圆格格不入。转身离开,介盼生将后半句咽下,叹息再次将烟抽出来。 代沽安拿起桌上的剪刀,想着难听叫什么呢,她也有些好奇,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指尖一动,娇艳的月季落在地板,花朵延边花瓣早已泛黄。若这朵花是生长在土地里,她一定很乐意看着它花开花败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说开 在明媚的阳光里,代沽安决定拉着介盼生去趟省植物园,听说那里的樱花丝毫不逊色于以樱花闻名的大学。 正是梅雨时节,气温乍暖还寒,站在开满繁华的樱花下,道路上满满全是被雨淋落的花瓣。 他们到时只看葱葱郁郁的树木,植物园地偏且大。而她向来不喜欢按照路标来寻路,走了好久才看见一俩株樱花。俩个人走走停停,偶尔停下给介盼生介绍下植物。 他发现她好像对什么植物都了如指掌之后,简直开启了话痨模式。代沽安不止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一个人来。简直像带了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来春游。 也不知道那些幼师是怎么带十几个小朋友的,真是一份伟大的职业。 江南的天气真是的难以揣测,他们还在一条无名小路上游荡时天已经阴了,当她将另只脚迈进买臭豆腐的大篷,暴雨也如期而至。 齐刷刷的雨又刮下一地花瓣,水与花顺着地势向下流就像浅浅的花河。 老板对这场景见怪不怪。你们呀,看着稀奇才觉着有趣,我们每天都呆在这期待着樱花开,可真开了游客一多那有时间去看这风花秋月的东西哦。 大概就像待在昆明的人从来不会认真的抬头看看天空中的白云,是不是洁白无暇。 还好她四处流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游览车驶来溅起一路的残花春水,坐上车将遮雨的帘幕卷起,空荡荡的,任风在车中肆意妄为,偶有雨滴落在脸上。 她拂去脸上的雨滴,像被冒犯又自叹自怜,用少女的口吻抱怨雨乱了她的妆。 介盼生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她看向他。他说,刚才那少女情怀满满的竟然是你。 不然怎样的才是我。话音刚落又补充,不管你以为的我是怎样都不要同我说。 代沽安从心底抵触别人对她的评价,别人评价总会让她无意识的刻意迎合这个评价。 游览车到底比他们在植物园里四处游荡管用的多,没几分钟他们就穿过一条大道俩路的樱花飒飒落地,美的不真切。 到了三叉路口,下了车,走到阶梯上,下面是游客撑着透明的,色彩缤纷的伞走在花雨中,粉色的花瓣默默飘在伞上成全一段浪漫。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小孩身上,白t上印着个胖乎乎的动漫男孩,他清澈的眸子正盯着手中的热狗。 念安抬头看见个女人看着他,他握紧手里的热狗离开爸爸让他呆着等他的地方。 代沽安看着小男孩一步步认真的踏上阶梯,走到她面前。 好看的小姐姐,你想吃我的热狗吗。 说着举起手将热狗递过来。 代沽安不知所措,又回到那次在游乐园的场景。 “是我的错。”冷清的声音砸进她的耳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倒退一步准备离开。身后的介盼生拉住她的手腕朝自己拉近。 余卓白目光划过他们,手中的灰色西装已经被雨打湿,挺拔的身姿,深沉而内敛。 念安跑向她的时候心久违的漏了一拍,他清楚依念安的性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跑到个陌生女人面前,念安一定从那看见过她的照片。 瞥眼后面的人,他不自觉的靠近代沽安一副防御的姿态。 代沽安回过神来,余卓白带着念安已经离开。 雨滴落在灰色理石地板,溅起水花,砸开过去某段时空的记忆,在那个空间里。窗外的天空,阴郁的暗夜,灼灼日晒,入眼的是触目惊心的白,弥漫整个房间的刺鼻气味充斥她的身体。 代沽安,代沽安。 她回头看着他。眼里的惊悸还未褪去。像丛林里被惊起的鹿,匆忙想要窜逃离开。 当一个人感到无助时,她会下意识的想回家,那个最温暖的地方。跟介盼生分开,代沽安走过一排排的石碑,黑色照片,金色字体。 在最后一排停下,蹲在石碑前,伸手抚摸,冰冷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 墓地成了她唯一想停留地方。 爸妈,你们知道吗,这个世界我还有个血脉相连的人呢。 可是,我。 她不再说话,靠在石碑前,闭眼还能看见院子木架上簇簇紧紧的紫藤在风中,细碎的花洋洋洒洒。她的家人,她的爱人,所有不堪,委屈,她最喜欢的梨花落下最后一瓣花朵,回首像是冷看别人的故事,她不过是个看戏人。 直到天空转晴后太阳又落下,起身拂去膝上的褶皱。 回到家,介盼生将手里的资料合上。 她直径走向他拿过他手里的资料,嘴角扬起笑意,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翻开,全是关于她的资料。姓名年龄家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寥寥几页概括了她的过往,若是她的葬礼上也是这样的纪念悼词她可能会死不瞑目的。 介盼生故作轻松,是嘛,这么说你还挺受欢迎的。 她合上资料,侧头挑眉看着他,手中的手机先响起。 “孩子想见你。”直接明了主题。 她沉默了一秒。对对面的人来说显然不会这么短暂,当他听见一声好时修长指尖划断电话。 介盼生盯着代沽安,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他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会是个成为妈妈的女人,真是荒唐。 代沽安俯身双手揉开他的眉,皱眉是会变老的。 介盼生抓住她的手目光深重,代沽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是,很明白。轻缓缓的说着,抽回手搭上手肘脸上满是嬉笑着看着他。 从龟岛开始,你就套下了陷阱,而我不过正巧那个时间出现成为了你的猎物,对吧。介盼生闭上眼,虽然他也不想承认,他不过是随机中被选中的人。 盼生,别将自己说得这么卑微。我们,不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相遇的吗?你不是很明白吗,我不过需要一个人陪我,在特定的时间,特点的地点,而你恰好出现,你需要我,我需要你。 仅此而已。 代沽安很是坦然,不论何种关系,目的便是开心,之前我们在一起挺开心的不就好了嘛,何必想那么多。若是感到不开心也是这段关系结束的时候啦。 对你来说所有的东西都不过是场游戏,你是没有心的。 你是没有心的。 这句话,真是耳熟。她将遗产全部设置成慈善机构时她的小叔叔说过,六年前离开这个地方,她当时的丈夫也是这么说的,她有心吗,若真没有,倒也不错。 介盼生上楼清东西,她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清完说声道别。 不过,他真是吝啬,下楼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砰的一声,房间又只剩下一个人。 偶有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显得格外明显。 她将茶杯拿到厨房,洗净,晾干,收起。 坐下修改画稿,过了段时间又将画丢开。果然,感情这种东西碰不得,让人心烦,让人乱了步伐。 过了半刻,又将画笔悬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往事成风 烟雨朦胧的江南下,多次晃悠在青石桥上。那里有位阿婆,老态松弛的皮肤出现斑驳的点,张口看不见牙齿,张合之间像回到了孩提时期的牙牙学语。 这里的江南还是诗人笔下那个画意连绵的水乡,空气中,小巷里,店铺早点的吆喝都弥漫在水雾中。阿婆曾经是绣娘,在摆上素布的琉璃榻上,一双素玉纤细的手绕着银针彩丝在素布上穿梭,布上留下了清朝晚期大户人家的牡丹,民国时期素净的白玉兰,现在绣不动了,白娟都泛了黄,阿婆想再绣一幅贺寿图,上面的桃树还没开始。 那时候的人讲究,这字要那样字体,布上的图案都要图个吉利呢。她的目光开始恍惚,那种阅尽沧桑后的平淡让她震撼又感到自己渺小。 阿婆膝下儿女成群,都去外面谋生了,这样滋润平静的江南好是好,总会让年轻人抹去斗志。她住进阿婆的院子,空闲时跟阿婆学一学刺绣,直到春节将至,阿婆的子女孙儿纷纷要回来替阿婆过百年大寿。 阿婆看出她想走的心思,将那幅贺寿图给她。从十岁开始跟师傅学刺绣,九十年了从未给自己绣过一副贺寿图。这幅,阿婆想让她完成。 那幅刺绣寄到的时候正好是阿婆生日的前一天,可惜阿婆还是没能等来百岁大寿,红色的喜宴依照阿婆的意思依旧进行,人生终究不会太完美,九九岁已是完整。 代沽安提起最后一笔,阿婆的故事也落了幕。 再次见到介盼生是在一场宴会上,她端起酒杯穿梭在人群时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她,以及她旁边的小孩。 介盼生错开她,转身即没落人群。 回头,余卓白已经结束交谈走来。她不是第一次跟他来这种宴会,六年时间,时光已经将他身上的青涩剔除,现在的他只需站在那也能让人感到压力。 生意场上的事很少能让他蹙眉,那怕损失颇大他也能在别处撕下别人手中的肉,轻而易举的补充自己。 念安想吃甜品,爸爸从来不会限制他这些,相反,他比一般的孩子拥有更多的自由。但他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怕他蛀牙不让他吃甜品,他看见过隔壁的小女孩因为妈妈不给她吃甜品而掉眼泪。 虽然他现在还没叫过这个前俩天才出现的女人为妈妈。 代沽安看着他,悄悄的跟他说,拿俩份的甜品,她也很想尝尝。 念安很乐意效劳。 “你会不会觉得现在我就像白捡一儿子。” “这是你生的,谁也不能否认。” 代沽安尝了口,这种宴会的甜品自然不会差:“还不错,比的上你爸做的。” 念安诧异,他从未吃过爸爸做的甜点。 余卓白太过于出众,不少人在他们身边穿过俩次三次,眼神是止不住的探究。 她不喜这样被人打量,悄声退场,父子俩跟在她后面。念安从未跟她独处一室,经过他爸爸的允许她在房间旁多了张小床。 念安过来时,故作镇静的小脸有些拘谨,余卓白送他过来时看着她,门合上掩盖住他紧蹙的眉目。 她从未给小孩度过睡前故事,房间陷入一种沉静,他坐在自己的床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在不安,她觉得难过。 思索片刻,调出手机,蹲在他面前。她在一本书上见过,这种动作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信赖。 念安翻动手中的照片,眼中的好奇加速照片的翻动。 他发现了好多从未见过的东西。如同巴基斯坦的锡亚尔科特的废弃小屋里,小孩手中的刀磨制枪管,沉屑飞尘落满深黑色机底,光从小窗口射进房间,墙壁上挂着已经完成的长枪,让人惊愕的是这群孩子的表情,冷漠。当猎者举起手中的枪对向猎物的时也是这种神情。 这是真枪吗? 是的。 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吗? 她沉默。念安的目光不肯移开,她妥协,大部分地区是这样的。 念安放松了很多,他开始真的融入在妈妈面前当一个儿子的角色,他看到了个小女孩,大大的肚子与小小的身板不成正比。身后是比她头还高竹筐,双手提起肩上的麻绳,黑色的皮肤有更深的勒痕,头顶上有黄色的带子紧紧勒着,带子的另一端围在身后的竹筐上,用来固定。 这个小女孩在干嘛? 谋生。 她将手机拿过来,翻开利比亚的黎波里港的夜拍,夜晚的阿尔夏布清真寺,晕染绿色街道,黄色灯光,浅蓝的建筑屹立在灯光闪烁的夜湾旁,安详美丽。 念安并不感兴趣,他的眼神还有对刚才的震撼,她直觉这并不是件好事。在他的世界里,战争是旧时历史,比奥特曼更遥远。小孩都该在父母的臂弯里笑得甜美讨要美味的巧克力。 第二天,念安吃早餐提出想要去刚果,她愕然,显然她低估了一个孩子的好奇心。 余卓白看了她眼,对着念安,语气平淡,向念安的目的地只是中国的某个景点般。你需要照着地图,规划好路线,解决语言,行程等问题,当你计划好后告诉爸爸,爸爸再带你去。 对付孩子这种事,他比她更熟练。 平静不移的目光让她不安,好像又回到六年前,轻易被击溃的防线又在躁动。 修养得怎么样。 还不错。 她并不想多说什么,他将新公司的地址给她,示意她去看看。走过街边小道,熟悉又感到陌生的事故总会让人有种时过境迁的心态。蓝白相间的病服,天花板上日灯划过,眩晕,不安蔓延。在恐慌中挣扎,药瓶开启的水汽喷出,冰冷刀具碰撞。 她开始睁开眼打量周遭,所有景像都成了光点,人的释怀是最难以理解的情绪。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所曾经执着过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这一刻,她的生命完完全全的交付到别人手中,是生是死,由不得她半分。她毫不抗拒,白灯骤然聚焦在头顶,诚然,生死就由它去吧。 “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恍然,六年的时间,人走人留最是平常。 她下来的一刹那,那扇电梯门连接了俩个时空。在那头,她意气风发,任何事情都可信手拈来的自信,嘴角上扬不失礼貌的仪态,半膝黑裙包住她的野心,在平静无奇的水面潜伏,等待高空的候鸟降落,迅速出击,激起数丈的水花,空中还在漂浮的羽毛,又回到水面,静静等待。 楼又珊踏出电梯缓缓进入办公室,意味不明的看着的她,良久,扬起轻蔑的笑,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秋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以为是他疯了。怎么可能,你会回来呢? 流离散失的人再次见到总喜欢回忆从前。回忆那段过往的时空,好像能拉近现在的距离。也确实,代沽安已经能过将眼前精致的女人同青春时宽松校服下娇柔的女孩重合。 看着她,没有半分感慨。代沽安不想表达自己对过往选择的看法,去问公司的状况,听楼又珊说金融危机的险恶,各界都想分一口的蛋糕,他们在群狼环伺之下绝处逢生,她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到最后已经是咄咄逼人的姿态。 代沽安看着她,眸子一点点暗淡下去。让她不必再说下去。 轻舟已过万重山,她们的事早已丢在了过往的时间里,那时候心灰意冷的是六年前对未来充满幻想一直相信爱情是不可或缺的代沽安,不是现在这个经历过颠沛流离的她。 当初的你就那么离开的时候,抱着怎样的心情,念安才刚出生,连亲生母亲都见不到,你就那么残忍的走了。 楼又珊还是忍不住,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过往早就放下,但她看见面前的代沽安这么平淡,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抛弃自己亲生儿子这样事情的时候,她还是绷不住了。 代安沽顿下脚步回头,语气很轻。 又珊,你不是我,不会明白的,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现在,你们过得很好,我也是,就够了。 出来的时候天是阴冷的暗沉,像极了那是在精神院的场景,那里的天四四方方像上瞧也是这样的阴冷,看不见希望看不见存在的意义。 回去,她看见余卓白坐在沙发上,双肘压在腿上,烟灰已经落到地上,寂落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 那种情况下,送你去治疗是最好的选择。你病情不稳定,念安那么小,呆在你身边根本不安全。 代安沽痛苦的闭上眼,她忍不住全身颤抖,这些记忆深处的梦魇,她一点,一丝,一毫都不想再提起。 秋白,我不想再争论,我回来只想跟念安呆几天。 看过孩子后再次离开,对嘛。 她不接话,俩人对持在那。保姆接孩子回来,念安敏锐的察觉到父母之间存在的气氛,小小的身子无助的看着保姆。 俩人不约而同停止这种僵持,他们不想让孩子觉得难看。代沽安拉着念安上楼。 余卓白忍不住想,要是他们再冷战,下一秒她就会拿起包离开吧,甚至带着念安头也不回的离开,连清行李箱的时间都不需要。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吵架不欢而散的时候,她就拿着自己的东西,默默的收拾好离开,干净利落。 那时候为什么而吵架呢,或许是为有学妹连着一个星期继而不舍的给他送早餐,即便他让别人送了回去也依旧没抵消她的醋意。有时因为学校突然安排任务错过了她期待很久的电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古寺 楼上念安从书包中掏出本蓝色碎布的书籍,他拿着显得有些吃亏,翻开,蓝色的版块被黑色分割线分隔出不同地域。他们的宗教,语言,信仰和流传于长辈世代相传的奇异故事纷纷聚集在冒出鲜花土地里,升华到云朵里,遇冷变成雨融入铺满沥青的大道,花坛奄奄一息的花骨朵儿,仰头的人脸上渗入皮肤,血液。 他低着头戳着小指头,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认真的在密密麻麻的汉字中寻找刚果这个国家。 她愣住。像突然看见悬壁上古朴金光的大佛一样,飞鸟惊起。她有些诧异甚至自我怀疑。上天待我真不算差,这么好看又好学的孩子,竟然是我生出来的。 念安在角落里找到那个国家,看着她。 孩子气带着抱怨:“妈妈,好远啊。” 念安显然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感染,妈妈这个词,他未叫过,他的人生里妈妈这个职位缺空了六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反应过来,他忐忑略带不安看着代沽安。他有些怕,她喜欢他叫他妈妈嘛,以前她走是不是就是不喜欢他才走的。 代沽安停顿了俩秒,随即被他胆怯而不知所措的眼神而自责。她摸着念安的头发,尽量平静温柔的说:“现在交通发达,飞机将地图上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在他小小的身体里,有她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 念安的头发柔软得很,她忍不住多揉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子的头发都这样的柔软。‘’ 像街边所有母亲一样,这样的代沽安才像是真实的,温柔的牵着儿子的手。在龟岛的时候,代沽安就像是花精,风吹过摄人心魄的精灵消失在风中,留下风轻轻的现实还能听见轻铃的笑声。 嗨,小姐。请问木莲路怎么走。 是个穿着与常人不同的人,路过的人多会总会好奇的看一眼已经暴露这点。卡其色裤子,棕色牛仔衣,头上还有90世纪牛仔们最喜欢的翘边皮帽。 即便他拿出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张泛黄的地图估计也不会有人太诧异。 代沽安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往前走,穿过地铁站从四号路口处直走就是了。 他将手机收回对着他们笑了笑,扶正帽檐致谢离开。俩人跳过这小小的插曲,他们的下一站目的。 是一座古寺。 她见过更特别的古寺,古朴蕴意,钟鸣绕耳。这座,楼阁殿宇,红粱绿瓦,细刻精琢,来往的人繁杂,她带着难以言说的心情走过大殿。说起来,她与佛家也是结下过不解之缘的。 孩子好奇张望,树荫下阳光斑驳来来往往的人,卧着熟睡的杂色猫,一团的憨鞠可爱得紧。被惊恼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半米落地继续觅食。 穿着襦裙的女子双手合十在佛祖下虔诚的祈求,手中的香柱绕出三段轻烟,一阵风过岌岌到了殿外,来往的人提着竹篮,一步一步皆是走向神明的敬畏。女子发鬓上的珠叉摇晃,晃了那家执扇公子的眼。 大殿内清响,回神再看向大殿,古时人,今时人竟让她有种恍然过百世的错觉。 突然发觉这样的古寺也不错,至少深夜里。不会只有木鱼敲打的声音,让人寂寥倍感凄凉。 那样漫长,无望的夜真是难捱。 带念安进大殿拜佛,抬头佛祖慈悲笑怀。念安认真的接过香,紧绷着脸一丝不苟的样子让她忍不住默默他的脑袋。 在长廊的墙壁上挂满了经文,然后是浅显易懂的,至少念安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长廊并不宽敞,当她发现这点时,旁边有人在等着了。在地铁站遇见那位衣着与众不同的人,他没说话,立正脚跟交叉站得笔直。 连忙让开位置,他偏头侧点笑着离开。 真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偶然穿过屏幕,从过去的电影中误入了现在。 与这都市隔隔不入又悠然其中的样子。遇见这样的人是件开心的事。 念安也看出来她的开心,完全抛开出来前爸爸的叮嘱,不能乱吃街边的食物。 一路过去,各种特色的小吃吃到毫不手软。 “妈妈,你也喜欢吃这样的东西吗?大人都说这些食物不健康呢。” 她将最后一下烤肉咬住,晃了晃空荡荡的竹签。 “妈妈小时候也会被妈妈的妈妈管着,不过,人生难得快乐啊,岂能辜负美食呢。” “外婆吗?我没见过。” “她知道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外孙啊,一直在默默的保护你。” 回去时已经筋疲力尽,余卓白将念安的睡衣放在浴室门口,走进客厅她正窝在沙发中手指在键盘上飞快。 你们今天玩了什么,念安很开心。 我带他在街上逛了逛啊,去了那个古寺,念安兴致还不错,最后… 她将头抬起,停下手,嘴角扬起笑意。当小花猫从隔壁家偷吃了鱼块被做个正着,仰头不知错狡黠的表情也是这般。 “我们还吃了好多小吃。”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不管到哪她总能寻找到遗落在街边的小吃。仰头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中。 以前她也是这样看着他,带着挑衅和笃定不可能输的自信。蓦然,她好像回到现实,收回视线,周围陌生的一切都在提醒这,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六年。 余卓白敏锐的察觉到,引开话题。宁舒最近有意向跟我们公司合作,关于时装方面的。 宁舒?介家掌管的那个公司,我并不很懂这些事。 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眉梢抬起,有些雀跃。 那天在植物园,你后面的那个是宁舒董事长的小儿子。 你的公司并不涉及时装这方面啊? 余卓白心情明显还不错,近些年来我到招了不少这方面的人,这块前景不错。 换而言之,他已经做好准备分享这一块大蛋糕。 话题的结束,他劝解她对身边的人尽管不知根知底也要有个基本的了解,全凭感觉做事太过任性,就像赌博一念之差。 她不反驳,他们的婚姻也是场赌博,可惜她赌输了。这场赌博可能会觉得有些不甘,但谁也不会将筹码拨回原处,等待庄家的重新发牌再一决胜负。她不想,他也不能。 代沽安没有多说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觉得浑身的细胞松弛下来。失望还是庆幸,那个更多他也不确定,至少介盼生看起来对她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小炒牛魔王 掀开煎蛋黄砂锅的另一边,烧成焦炭还是黄嫩嫩的可口谁也不知道。 她手机又在滴滴响个不停,是催封面的编辑。 主编的最佳打算是联系之前合作过的国际模特,不过现在她离那个模特的地点差的可不是十万八千里,并且近日她还不想离开这里。 将手机翻来翻去,联系名单从上到下依次滑过,几番来回后将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找到个不错的选择。 夜深介盼生接到个电话,亮起的名字让他诧异。 她,也会想起他啊。 按下接听。 喂。 恩,我在。 没有任何原由,俩人约好明天见,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挂电话前代沽安语带狡黠,你都不问明天见你是什么事嘛。 一如梨花树下她回头恩赐下吻般,明明迷惑众生还偏要装作不经意戏谑他的模样。 反正明日我也无事。 是的推掉其他不重要的就好了。 第二天起得很早,她远远的就看见介盼生站在树下,手中还穿着外套。她走过去冲他打招呼,手中的单反跟着一起摇晃。 上次的不欢而散像被存档保存到另个文档,再见依旧是得体的大人。他站在高处看着她,你拿个相机不会打算拍我吧? 代沽安反问,你觉得自己不够上镜吗? 猴对上秃鹰永远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介盼生也永远敌不过代沽安。 代安沽让他站在本来的位置不动,拿着镜头在刚冒头的绿地上来来往往,找到个逆光的位置是个不错的角度。 咔嚓一声,白光闪过。 介盼生对她这么敷衍的态度不满。 你长得好看,照片不挑你。一副极为认真的展示她的诚恳,狡猾与笃定拿她无可奈何的底气赤裸裸展现在脸庞。 介盼生觉得,人活着不能太较真,尤其是跟代沽安这种人在一起的时候。 离这里不过一里是他以前就读的大学,正好到了饭点,带着代沽安去以前他经常吃的店。 路上碰到个有趣的事,有不少行人围着条红毯。白衣短裙的女孩在朋友的催促下走上红毯,那边是他男朋友手捧的玫瑰站在众人搭好的花架下。 扬起的嘴角都快到眼睛上了,不断拨弄自己的头发,看着别边的兄弟激动得恨不得替他求婚就好。 他们看着架势就是求婚的,看了会继续往前走。 微微,毕业就嫁给我吧。 响彻操场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回头,俩人已经相拥在一起。女孩脸上染了玫瑰的红,在一片掌声中娇羞的低下头。 她还没来得急感叹一下岁月催人老。就被店子里的人吓一跳。她太久没看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吃得热火朝天了。俩人在进进出出的人中终于挤进前台。 介盼生毕业八年都过去了,当初俏丽的老板娘也不再赶时髦了。手指划过菜单,正准备开口。 一份不要香菜的小丑牛。 他愕然瞥头看向她,得意笑得张扬。 小丑牛是他们学校对小炒牛魔王独有的戏称。 端好饭菜,俩人找了个角落位置。 “你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 她点头,当初这个小丑牛还是她们班传出来的呢。更尴尬的是,还是因为她大一军训时,教官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一紧张在全连面前,大声的喊出了小丑牛三个字。连带旁边连都笑得东倒西歪。 “你以前竟然还跟我一个学校,深感自己错过了什么。” 对面是家花店,透过窗,玻璃瓶中插着大簇蓝色的绣球花。 未必呢,以前的我是不同的。 怎么?乖巧的女同学。 莞尔,悄悄相反,那时的她骄傲的像个公主。 图书馆里,总会有女孩子会呆在离他几步之远的书架上,那本书低头和旁边的人说话,眼神时不时瞄着正在看书的余卓白。 她迈步过去,理所当然的做在他旁边。将头靠在他肩膀,悠闲的拿起书,偶尔翻翻页。 他空出手来,摸着她的头发。无奈道:“小孩子的性格。” 优渥的家世,青梅竹马的恋人,才艺过人。 她的骄傲,落地成花。 这份骄傲,在她生念安那年毁了,一干二净。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没有人永远是上帝的宠儿,她也不会是另外。 回去后,她将照片修成暗色调,冷冽是照片唯一的色彩。 点击发送。 对面立刻传来了问号,凭专业的角度来讲登上刊面绰绰有余,但一个完全没有知名度的人根本不可能让刊。 不过,对方没有立刻否认。他知道她向来喜欢做些让人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的事。 代沽安打开万能的百度,搜出宁舒的资料,顺带截了张图,里面有介盼生与他哥的合照。 至于后续,已经不关她事了。她还得清理念安的东西,葡萄成熟的季节,半岛庄园是个好去处。 清晨起来,在厨房外露台的葡萄架下,沉甸甸的葡萄紫玉剔透,惹人喜爱。主人已经摆上白色铁艺的桌椅,上面有现烤的面包,品尝香甜的黄油和蜂蜜,念安环顾四周围墙内的庭园,葡萄架下有条色彩斑斓的石头路,通往外面一座在阳光下闪烁发光的喷泉,水花中的女神雕塑安详宁静的眺望远方。 老人身体健朗,每天提着自制的花壶给一颗粗壮的榕树浇水,准确来讲是上面的苔藓,青簇簇一团团的。 女主人将自制的冰鲜杨梅端上来,看着老人。 这是他的花园,他心灵的归宿。 介盼生走过来时,念安正小口小口吃着甜点,具有仪式感的将甜点整体的切开。他们是第二次见面,念安盯着这个男人看了很久,一大一小在葡萄架下对视。 要是他成为这个孩子的后爸,可能是件让人头痛的事。 他这样想些,隔着一段青石小路代沽安依靠在门边,环抱手肘,她常有这样的动作,保持警惕且能迅速做出反应。 刚刚他在想什么,真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孩子的眼里,自己的爸爸妈妈才应该并肩而行。他将手中的叉放下,还是礼貌的朝介盼生问好,安静的站在代沽安的后面。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不是很急,今天你说的那个杂志联系过了。打算再采访做份稿子,他们说直接交给你了。 沉默,真是会省事。 念安今天才到庄园,她并不打算现在挪出时间来进行工作。商量折了个时间定好过俩天再去。 今早才下过雨,湿漉漉的群山如同深祖母绿的宝石沉沉围合山脉,在半山坡,太阳穿过飞速变化的云层照在水面上,闪闪发光。水中有白的,紫的水母在浅浅的潮水里漂流,黄蓝相间的热带鱼成群成群穿插在绿油油的水藻中。 念安对阳光折射在蔚蓝的大海没有丝毫兴趣,在他内心无数次纠结中,还是问出了口。 妈妈以后会跟爸爸在一起生活吗。 她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现在念安说出来她反而觉得轻松。那些曲折不是三眼俩语他就能理解的。 她尽量用柔和的声线告诉他,爸爸妈妈曾经相爱,然后有了你,但我们谁也没想到当初约好要一生一世的人会在一起变老这条路上变卦。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们爱你是不会变的。 “可是,你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念安的眼里充满了泪花,他的妈妈这么久才出现。现在还有个叔叔要抢走,他以后看见妈妈的次数会更少了。 摸摸念安的头:你是我的儿子啊,我会很爱很爱你的。 她重复念着这句话紧紧抱着念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家长见面 代沽安牵起他,走进一家寺庙。佛堂的金像已经斑驳,她虔诚的跪拜。 新上任的主持是旧日相识的人,见到她颇为诧异低喃,空无方丈会很开心的。 空无,上任主持的法号。 当初从医院跑出来,她恨余卓白将她送到那里,永远都不要再回去,她不想再被当成精神病人。 通过朋友她来到半岛庄园,在山上毫无目的的闲逛时进了这座古寺。她从这里结束,也从这里开始。 主持将她们安排在厢房,是她住过的房间。 小孩子心性简单又纯粹,转眼就看见念安跟着小和尚在井边打水。 她左拐右拐走到颗梧桐树下,伸手摸着那颗树。只有风刮着叶的声音,她坐在梧桐树下,倚靠着。 人各有志,有的人为了爱情追逐一生,有的人将生命俸给金钱,有的人在平凡中感受不凡。她,又为了什么呢。不过不管为了什么,余卓白,这三个字不再成为她奔跑的理由。 清晨起来跟着和尚们念经,念安年幼不懂,便拿出笔一字一划的抄写佛经。上午在菜圃里拔草浇水,下午跟着做修行的小和尚去山上山下跑来跑去。 俩天过得很快,离开时念安依依不舍的同小和尚明净告别。慎重的拉着明净的半旧蓝色衣裳,硬要将他平日里抄的佛经带走。 在念安心中,佛经是明净最重要的东西,拿到它明净一定会记得找他再一起玩的。 离开半岛庄园的代沽安进入的工作状态,还好,同朝九晚五的人来讲她现在实在过得清闲。 接头她手中文稿的编辑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空闲下来便会同她讲在办公室里最怕中饭时间。一个中午拿十几个快餐,往往刚跑上楼放下东西准备休息一下就有人让她去拿下外卖。搞得她现在到了饭点听见有人接电话就紧张。若是有谁提议要下午茶,那一天更不得了。 沽安姐,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端茶递水做跑腿小妹的。 刚从学校中出来特带的底气让她想起那时候自己的拿着作品集满怀自豪,在一次次等通知中迷茫的感觉,一眨眼还真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这也是种阅历啊。当你拿到手中的外卖你可以注意里面是什么,了解一个人喜欢吃什么,是不是素食主义者,将千篇一律的事做出不同想法,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帮助你。你若是进社会就觉得心满意足,接下了几十年工作,拿什么来满足自己呢。 沽安姐,我好羡慕你。 这句话的最近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她不再多说,迟早有天她会明白别人看见的光彩后还有更多的是黑夜中前行。将采访宁舒的稿子交出去时还是觉得如释重负,浑身无压力轻松得很。 换了身衣裳在衣镜前转了一圈出门,她还有一次突如其来的约会。 一份经过时间沉淀的优雅大概就是这样子,她看着面前的女人经历过岁月洗涤的从容笃定。 林婕舒也同样打量面前的女子,从代沽安进门她就意识到今天的见面毫无必要。女人看女人总是看得更透彻些,代沽安进来时她就意识到,这个女人早将自己的根给斩断了,任何东西都不会牵制扯住她。 她不需要安全感,因为她自己能给。 我是介盼生的妈妈,冒昧邀你前来只是想见见你。希望你不会太介意。 代沽安点头,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只是诧异这种晚上八点黄金档播出泡沫剧会出现在她身上。不出意外曾经在介盼生手上关于她的资料也通过别的途径到了她手中。 以前在江城,她从父亲口中听到过她的名字。宁舒的上任董事出意外早早离世,代家关系错综。有不少人在旁边记掂着这个位子。一直处于贵妇人姿态的林婕舒突然以强势的姿态获得董事长的位子。手段狠辣,目光精准是父亲对她的评价。 如今她的儿子已经能过独当一面,她也退居幕后。丝毫看不出曾在商场运筹帷幄的强势。 代小姐喜欢咖啡吗? 林婕舒将手里的勺晃了晃,繁杂的拉花融入灰色的液体。投入湖底,在湖一点点吞没,消失在蓝色的水中,湖面波澜不惊等待下一个入侵者。 以前不太喜欢。我不习惯咖啡的苦涩,现在也开始学会欣赏。 指尖从咖啡那栏跃过,停在最上面的上。没让她等多久,柠檬水端了上来。 作为一个母亲,对于接近自己儿子的总会想要打探对方的底细。这件事她是第一次做,不出意外,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带了支票吗? 林婕舒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愕然,反应过来失笑。她认真又好奇的样子有趣极了。 恐怕不需要了,只希望你不会给我儿子一张支票打发走。 对于小儿子,她更希望他活得自在些。那些所谓的精英教育她从来没有用在介盼生的身上。但他的出色不逊于他哥哥。可惜,看样子在感情方面,他还要走很久。 她回家时,介盼生已经等在她家门口。 我妈找了你? 你妈找了我。 俩人同时出声,一问一答。 介盼生坐在沙发上,等她换完衣服出来有人已经登堂入室全然将自己当作主人,侧躺在沙发上将手撑在靠枕上,一只手在装着樱桃的玻璃碗中穿梭。 我觉得我还是搬回来住好,你一人女孩子住多不安全。 女孩子,这个称呼用她身上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我已经一个人安全的住了六年了。 介盼生无所谓的抖肩,继续躺着看电视。认识代沽安后他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连自己都钦佩。 李静将资料递给boss,在boss审阅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呆公司算就久的了,还在公司的除了与boss一同创业的楼又珊,她是最早的一批员工。 这么多年,boss实在算个好老板。生日放假,过节加班资薪加倍,大小节日从未落下。没有什么七亲六婆塞到公司混吃混喝,凭借关系对她指手画脚,但她总觉得boss没有感情。 机器用久了会生锈需要加油,人做事久了需要休息,金钱的动力才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而boss好像就是个例外,从未见过有什么事让他失控,那怕金融危机时也能抓住机遇死里逃生,甚至让公司更近一步。 她想不出有什么事值得boss这么沉默。仅仅为了季安先他们一步跟杂志联系上了,策划完全白做了? boss朝着落地窗,一言不发。 李静还是没有先开口的胆子,小心翼翼的准备出去。 把这个策划改了,这个月你们部门薪资多领一倍。 她连忙将桌上的策划拿走,快步离开办公室。 刚出门就遇上迎面走来的楼又珊。 “李静,你干嘛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下次,这个策划你去交啊。反正我是不想去了。”李静平静情绪,整理好发型踩着高跟摇曳生姿的按下电梯。 楼又珊刚接回念安把他带到办公室。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幼时 书房的门被推开,代沽安蹙眉看着介盼生。书房是她的隐私,她不喜别人擅自进。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想了想还是指着门。你儿子在外面喊门,要让他进来吗? 她起身刚准备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她忘了,之前为了方便他随时过来,自己给过念安钥匙。 小小的念安站在那里看见了那个叔叔,有些不知所措。后头看着自己的爸爸,他依旧平静的站在那,整个人隐藏在昏暗的角落中。 余卓白需要出去几天,孩子放别的地方也不放心,就放这呆几天。 她理解,以最简单的话结束俩人的对话。她不想,不想再跟他太过于接近,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或许从知道念安的名字开始,或许是她看出他眼中的补偿开始。 让介盼生帮忙照顾念安,反正他在这闲着也是闲着。她回到书房,从左手抽屉里拿出药瓶。她回来之后吃药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明明,真的放下了啊。 她忽略了念安的感受。 念安站在那有些失落,他更想让爸爸妈妈陪着自己。书房的轻轻扣上,念安低着头拿出地理书,捧着跑到阳台旁,一页页翻开,阳光照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无辜又无助。 介盼生在原地想了十秒,在第十一秒将腿迈向桌上认真的小人儿。 你喜欢地理吗? 还好。 这个地方是那你知道吗? 西班牙。 你好厉害啊,这都知道。 念安放弃了爸爸自幼教他的修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面有写。 介盼生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欠了代沽安不少东西,不然今生轮不到做这样的苦差。 代沽安反应过来他们俩好像不太对头,出门瞧着,念安并没有排斥的样子放心的回到书房。 阳台下的俩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念安还在孜孜不倦问他认识妈妈的整个过程,在龟岛碰到了什么样的人…… 时光是只怪兽,小的时候追着它跑,想到抓住它一夜之间变成大人。无拘无束,财务自由。长大后拼命躲着时光,不要被它捉住一夜之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白天到黑夜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给念安念完故事她已经很疲倦了,闭上眼梦见自己轻飘飘的穿过某段时空,在空虚中落地,空间中看不见的震荡一点点归于平静,她的眼上是鲜艳的红,挪开眼是大片大片的红枫蔓延整个花园。 是代家,原来没有被卖掉的祖宅。她生在这,长在这,最后再也不想来的地方也是这。 那些孩子正在做手工,旁边是照顾他们的人。笑声绕在整个花园里挥之不去。她在一簇簇娇艳的芍药前看见一个女孩。 她不喜欢同他们一起,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静静的看着他们。奶奶喜欢戏曲,她也喜欢如同现在这般,在远处静静看着青衣在台上千回百转。 那些敏感的孩子也感受到这一点,他们不喜欢一言一行被人如此关注,那怕她沉默的像不存在。他们更加疏远她。 她一直都是这样。每当奶奶发现她又一个人时,总会慈祥的抱住她,我们的沽安是早熟呢,不喜欢同一群小不点们玩。 花园里常坐的地方有个男孩坐在那,明亮的天蓝色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沉重。 他们成为了朋友。 男孩的出现将她从某种奇怪的漩涡里拉扯出来,她开始期待在花园里出现他的身影。 余卓白。 梦中不知谁叫出了男孩的名字。代沽安惊醒,朦胧中清醒了几秒毫无征兆又回到梦境中。 她站在森林前,余卓白不肯跟她一起去森林。失落的甩开他的手,准备自己往里走。里面有清澈的小溪,有闪闪发光的蝴蝶在树影斑驳中来回嬉戏,有抹黄色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 她立马追过去,跟着她后面的余卓白没想到她突然会跑开,在原地呆了会,无奈跟过去。 长发披肩的女孩静静的靠在的梅花鹿旁,看见他兴奋的朝他招手。 他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梅花鹿,乌黑的大眼睛无辜的四处张望,光滑的中黄皮肤上有或大或小的熟褐斑点。在原地踏出一个个梅花印。 转眼她来到悬崖上,走过去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拍击悬崖,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海的深处有归墟之国,她想看看是否真的存在。转身她余卓白站在身后。 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这份死一般的毫无波澜曾经将她逼入深渊。 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坠入深海,身体与海水产生巨大的压力,她看见无数水花溅起,蔚蓝的天,旭日阳光,悬崖上的断裂折石,看见她自己,一点点沉入海底。 也好,这样也好。 女子从桌上取下梳子,顺着她的头发。沽安,沽安,你知道你名字,念起来是微笑的样子吗,人在微笑时最美啊。 可惜,微笑的不是我。 醒来外面霞光满天,认真的欣赏日出的全过程。不论这世道沧桑怎么变,太阳东升西落是永恒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11.季凉 她带着念安去游乐场玩,将手中的水递给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念安在里面同同龄朋友一起玩,她在外面一眼就注意到面前的女人。 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哀伤,也有些警惕,用透明的罩子将自己隔离起来,拒绝别人的接近。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孩子,一个着绿色t恤的男孩,有些清瘦。 她抬头,看着水,有些愕然。 她笑着将水递过去,然后离开。 以后的时间碰见的日子俩人坐在一起,像完成一次神秘的交易,俩个人默默坐在那里,仅仅是坐着。直到那次再看见她,她坐在往常坐着的位置手中多了一盒饼干。 她知道,今天注定不会太枯燥。 坐在身边她将饼干递过来,代沽安第一次同她说话,提起她的孩子显然不会冷落了话题。 她显然有兴趣,从她的孩子出生,喝奶,断奶,上幼儿园。只有提起她的孩子时,她的眼睛才是亮着的。 代沽安注意到,在这些故事里,关于父亲的角色一直在缺席。 她叫许旻,像大部分人一样,在三十而立的年纪被父母催婚。终于她赖不过父母开始了第一次相亲。她觉得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那次相亲。对方彬彬有礼,言语间的幽默让她有些心动。 很幸运,对方对她也很感兴趣。俩人约会,吃饭,逛街,上床。一步步的走进婚姻。她怀孕时,她鬼使神差的拿起他亮起的手机。她向来不会翻他的手机,她认为婚姻是彼此之间的信任。手机里,是他丈夫与别人的聊着暧昧。她一点点将聊天记录往上翻,手指不受控制飞速的往上翻,露骨的字眼狠狠的刺痛她的眼睛。 她丈夫洗完澡出来,看见她拿着手机,眼里一滴一滴落在屏幕上,惊慌失措的直接跪在她面前,跟她保证。他只是一时间耐不住寂寞,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她想了很久,觉得毕竟还只是苗头,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而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新生的生命,她不想让好好一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故事的后来难免落了俗套。她发现丈夫出差前的文档在家里,拨打电话不接,找到公司也没有人。她碰见他们的领导,他们的领导跟她说,他确实要出差,不过不是今天,是明天。 她有些不解的,明天出差,为什么跟我说今天。抬头,他领导眼里带着安慰以及同情让她意识到什么。 脑袋想被木棍棒了一下,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 她到机场的附近,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他们去过附近的一家情侣酒店。 他说过,他很喜欢这里的情调。 她进门,直接冲向电梯。保安拦住了她,她一遍遍解释,她只上去看看。保安朝她摇头,这种情况她见过太多。 她控制情绪在服务台定了个酒店,前台将卡递给她。保安在后面一直有距离的跟着她。 出电梯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刷的流下来。 他会在这里的哪个房间,与别人共度缠绵的一天。 她冲保安说,你走吧。我只想去自己的房间呆呆。 在那个房间里窗外车水马龙,她看见自己第一次与他约会,看见他笑的腼腆,看见他一脸通红的问自己内衣扣怎么解,看见他抱起刚检查有孩子的自己,又匆忙放下安抚她的肚子。看见从一开始的相拥入睡到背对入睡。 冷静过后,她打电话让妈妈把孩子接过去先住俩天,平静的告诉母亲发生的事情。 她也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的父母关系破裂,甚至当面争执的画面。 在后来的几天,自己和孩子的东西都搬走了。他回来时看见屋子的东西少了大半,警惕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 这个眼神让她感觉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场笑话,到头来。他像防贼一样防的自己。让她对于爱情,婚姻的所有美好想象破灭。 分割财产的时候。 最先分的就是他们最初买的舒服沙发,还记得刚到时,俩个人兴奋的在上面蹦跶了很久。现在沙发已经被抛弃了,谁都不想要。蜜月时买的情路玩偶一人一个,家里的摆设各分一般,车子归他,房子归她。呆了几年的家,分起来连个下午都不用。 他离开时,她连眼泪都落不下。 许旻突然将眼底的悲凉收起,她的儿子过来了。将水递过去,叮嘱他不要与人发生冲突。 “星宇,你在里面要乖,不可以跟别的小朋友抢东西哦。” 梁星宇离开时,带着刺探的目光看向代沽安。 代沽安意识到这种敏感,尽力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并无恶意。 许旻将这件事压在心底。不敢同父母讲,当初安排相亲时谁也没想到人变起来会这么陌生,他们已经够内疚,自己何必再去增加这份伤痛。在孩子面前她不想撕破父亲这个角色,她向来要强,学不会低头流泪啊。没想到,到最后听她倾诉的是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看着手中的卡片,代沽安走之前给她的,是个学花艺的地方。 美好的东西总能让人心安,花也是如此。 回到家的念安不知从那拿出日历,在今天的日期上打了个圈圈,这是她已经看见念安打的第五个圈圈。 妈妈,你陪我玩了五天了。一天弥补一年,过了明天,我也是被妈妈从小陪到大的小朋友了。 代沽安的血液里,有奔腾的大海,一直期盼自己走远点,再走远点,去看看荷兰的风车,法国浪漫的街头,险峻的悬崖,过着浓墨重彩的生活。但这一刻像有定海神针,将所有波涛风卷平息。她轻轻抱住念安低喃:念安,念安。你一定不要轻易的将心给别人。 给了,没了,就不完整了。 念安伸出手摸摸代沽安蹙起的眉,呆呆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妈妈。 当他不知所措时,有人敲门,是爸爸来接他。明天要准备入学考试了,他不能继续呆在这了。 念安的人生,永远都不会再有第六天。 教育这俩个字压在中国的每个父母身上,没有任何理由比这俩个字还重,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房子空荡荡的,她开始寻找以前的东西。最近她开始疯狂的回忆起以前。幼时,奶奶坐在院中,靠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看着前方。那是一片火烧云,天际是紫珠的颜色。瑰紫色正一点点消残,她感觉到奶奶的生气也随着云消逝。 “安安,人啊。不用活太长,六十岁是最好。” 活到六十岁是最好的年纪,父母已经颐养天年,身体的各项机制慢慢衰老,爬不动高山,游不过江川,到了该彻底退休的年纪。不用每日担心日渐老去的身体不停使唤,在突如其来的某天彻底失去控制力,依靠氧气和挂瓶过活。 关于这个话题她还曾经与人争论过呢。在炎热的夏天,洞庭湖上的小亭子里休息,为这个问题争吵得越来越激烈,过往的游客看着她们俩个,纷纷惊恐的避开,唯恐招惹到无妄之灾。 当她再次一个人在城市里游荡时,有人将她捡到了一家甜品店。 季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12.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她的人生里,留下印迹的实在不多,现在倒是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你怎么在江城还跟个流浪者一样四处飘。 她刚坐下,季凉如此亲切的问候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高中,每日被她念叨个不停。 代沽安吸了口冰饮,金桔柠檬。是她以前习惯点的东西。 季凉考研直接去了国外,她结婚也没能回来。后来,再后来就没了联系。 我回国后才知道你的事,当时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得上你。你还真是绝情啊,什么消息都不留就给我失踪,我还想着下次见你怕是在你葬礼上呢。 季凉咄咄逼人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她与季凉,楼又珊从高中就认识。如果说楼又珊是一直想要超越她,那么季凉才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季凉从来都是强势的一方,当着余卓白也敢丢本书到他面前让他招惹了代沽安就离外面的妖艳贱货远点的人。 她一直都很喜欢季凉,那怕俩个人经常吵架。 季凉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收起你那僵硬的笑。不想笑就不笑好吧,本来长得就不机智,笑得还那么蠢。 季凉看过她所有的模样,总是能轻易看透她,然后不留余地的指出。 她跟季凉是怎么认识的呢。 六年的乌镇还没有现在这么出名,那个中国最后的水乡没有挤满寻找诗和远方的年轻人。即将踏进高中的代沽安在父母的支持下只身来到乌镇,在某个石桥上碰到了同样是一个人的季凉。 那时候她叫住烫着梨花卷的季凉,让她帮自己的拍张照。俩人结伴去坐画舫,俩侧的门在中间断开,形成门框。红木经过几年风雨的侵蚀褪成褐色。她站在船头看着木门上精巧的花纹,没有靓丽的色彩,依旧让她挪不开目光。 代沽安,快点进来坐着啊。 船舱俩排长木椅靠着船身,木椅镶进船里与船融为一体。俩人分别坐在一边从船头滑到船尾。将脑袋倚在雕花空窗上,俩边青石瓦屋中有小阳台,木柱支撑的二层小屋,紧紧的挨在一起。挨着一川碧水,挨着邻居家炒饭清香,邻舍在阳台向隔壁讲话,隔壁顺手将家里腌好的腊肉递过去。 俩个人在悠悠晃晃的画舫里乘着青烟缥缈滑向桥西,空气中带着烟雨朦胧的水汽,耳畔是轻柔的地方语言,轻风划过耳畔,舒服的让人闭上眼,扬起的嘴角在享受安静。 真是一腔孤勇,没有任何计划,看见关于乌镇的介绍时,立刻定下火车票,作为自己的毕业旅。 季凉白了她一样。那是你,我可是自小学柔道的人。 那时候刚开始流行qq,她们粗心都忘了留下相互的信息。回到家时还懊恼了好久。 荷花早已是残花,夏日也进入尾声。代沽安刚踏进新校园,校门的喷泉正好开启声势浩当的喷三丈,冲走空气的炽热。 到底是江城一中,进门这起势就很大气。而然,在接下来的三年她才知道,这完全只是一个假象,学校只有在开学和有领导来检查时才开喷泉。 男生将书抱到讲台,从讲台堆到第一排同学的桌上,再堆到地上。将手中厚重的书递往后面,转眼书上已经堆满大大小小红蓝绿紫的书本。 瞥了眼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桌上的书七零八落。本着友好精神将书从大到小整理好。 刚整理好她就后悔了。 这个新同学一点都不温柔。 来人看着自己的同桌,原本因为要开学的阴霾一扫而过。伸手往肩上一搭,接着就听见清脆的响声。额,她忘了自己手力很大了。“代沽安,起来旁边的是我座位。” 代沽安起身,不善的看着面前还一脸笑嘻嘻的女生。 季凉厚着脸皮凑过去,哎,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看见我的新同桌是你,激动的嘛。 嘴上说着错了的季凉脸上可是没有丝毫歉意,不过几秒又扯到代沽安身上。 你也太瘦了,刚才打你,你的骨头都膈得我的手疼。 代沽安整理桌子也不忘回了个白眼给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知道吗,那个班长,前俩年我们聚会时,喝醉酒一直问你在那。” 代沽安喝下口果汁压压惊,眯眼瞧着季凉细细回想班长长什么样子。 印象中是个高高的白白的和蔼胖子,每次收钱时面前同学的抱怨都是安慰的样子。 啧啧啧,想不到啊。那么聪明的班长竟然折她手上。 “哎,干嘛不早让我知道呢。” 季凉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干嘛,还想红杏出墙。” 她托腮,目光一片清明,启唇。若是早让我知道他喜欢我,那高中什么运动会啊,作业啊我不都可以免了。 那时候什么四百米,八百米报不满,班长就来怂恿她。 额。是她高估了代沽安了。 不过班长现在变得人模狗样多了。没愧对她爸妈的好基因。现在瘦了后顺眼了不少。 代沽安瞧着她:“与我何干。” 季凉将剩下的话吞下。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知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谈起了别的。 德斯贝是江城最有名的消遣处,俩人闲着无聊跑来逛逛。 江城到底是一线城市,德斯贝里穿梭着衣着时尚的女子,那气势并不比参加巴黎时装秀的人弱。 季凉大手一挥,放心买,今天姐买单。 她笑着张口,上下张口吐出俩个字。季凉作势就要打她,那口型分明是在说。 富婆。 俩人从a层开始逛起。看着有家古韵十足的店铺正在做活动,里面的人还挺多。刚进门就有导购礼貌的问她们,要不要试试新出的口红色号。 她刚想走,季凉就把她按住,对着那位小姐说,试试,新有的色号都试一遍。 她直想翻白眼,这语气,跟实验的小白鼠没区别了。 小姐干净利落的将十几只口红拿出来。 这支是最热的斩男色哦,说完贴心的给她涂上。 季凉在旁边高声的重复俩个字,斩男哦。代沽安再次对她翻了个白眼。奈何季凉百毒不侵,当作没看见兴冲冲的看着柜台小姐给她上口红。 大概那位小姐也觉得所有口红都上一次太麻烦,后面直接在手臂上试色,这是枫叶红,这是姨妈红,这是复古红…… 她深刻感觉自己被富婆包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13.女人的修行 她出门时,手里提着的袋子袋子沉甸甸,里面有多少口红她也没注意,其实压根是眼睛看不过来。只看见季凉牵牵细手一指,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都给我包起来。 这一刻她由衷觉得,女人买买买的时候那气势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完全就是指点江山的气魄啊。 像睥睨的太子高傲的抬头将珍宝斋所有精美华丽的首饰送给心爱的人一样。至于为什么说不像皇帝呢,大部分人提起皇帝都是老态龙钟的样子吧,季凉多年轻貌美呀。 说起来,现在的服务真是越来越贴心了。那么多人,在店里,柜台小姐耐心的给她一次次试色没有一点不耐烦。 低头看公司发来的邮件的季凉抬起头:“那是因为老娘看起来人傻钱多,好忽悠。” 代沽安忍不住笑起来,她说这话时一脸的正经,让她都快错觉人傻钱多是件值得夸奖的事。 商场的一楼大多是国外知名品牌驻入,俩人悠悠转了半天,发现家店铺装修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是家国货化妆品店,里面的装修也是古香古色的国韵。 进去就被桌上的插花给吸引了,平常她对插花有兴趣,也会或多或少接触些不同国家优秀的插花师。这些插花倒说不上多讲究,流派都有些迷糊。只是巧在用花色调极为相融,看一眼让人心平气和。 她喜欢里面的气氛,里面有不少着汉服的女孩子正挑着化妆品。青花曲裾,晋魏风的长袍,小家碧玉的半臂,大气荡然的明制。 季凉看着她在里面兴致很高:“你以前也喜欢这些的吧,那时候还立志要将中国传统的东西发扬光大呢,就像日本的和服一样被世人所知。” 是啊,那时候的热血啊。现在鬼知道被我抛那了。 说到后面,她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出门时代沽安没头没脑的突然说到:“国家一步步的走向强盛,我们的文化也在慢慢的被重视。”她能做的啊,就是将那些穿着中国风的模特拍得美美的,配上最好的文字被世人翻阅,了解。 你知不知道学生时代六年关于历史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什么。 什么? 落后就要挨打。 那时候我们还笑不管那道题,这句话就是个万能句,到那都能用。 是啊,希望以后的学生,能用到这句话的机会越来越少。 敢出门不久,她看见个熟悉的背影进那家店子。 店里的工作人员跟许旻打招呼,她走过去将枯萎的花取出,切进鲜花。眼中亮亮生辉,在她的插花中代沽安看见了,她现在很好。 没有打招呼,对彼此来讲,俩人都是人生的过客,过了这一站下了车,奔向不同的方向。 俩人逛到三楼。倒是看见个意外的熟人,介盼生。 她认识介盼生,而季凉正巧认识她旁边的女生。 介盼生很自然的走向代沽安,向她打招呼。他旁边的女伴面色不虞,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介盼生走进。 季凉意味不明的笑着看着那女孩。 “你要来买东西吗?” 代沽安刚点头,旁边的女孩子顺口接下去:“盼生,你不同我介绍下这位小姐是谁嘛。” 介盼生侧头看了她一眼,对着代沽安笑道:“这是林湘,我们公司旗下的模特。” 林湘脸上维持着笑意,她知道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讨喜。但介盼生是她这么久以来觉得最好的一个人,她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有女朋友这种事对她来讲算不了什么,她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让他们吵得不亦乐乎。至少以前她从未失手。 这种场面她见多了,女方的质问,她表现的愈发无辜,赢面总是她大的。 代沽安看了眼,点头。丝毫没有要向林湘解释自己是谁的觉悟,毕竟,完全没有立场。 那我跟我朋友去继续去逛逛了。迈步同季凉走开。 “那是你女朋友吗?”林湘漫不经心的问道,心里已经笃定。下句话接什么她都已经写好剧本。 介盼生看着林湘,他太懂这些女人的想法,仗着青春正好的年纪持美扬威:“或许你可以问问我的秘书。” 林湘笑变得不自然,他知道了秘书将他的行程告诉了自己。 回过神来,介盼生已经离开了。 离开的俩人现在正在挑衣服,季凉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于精彩,在换衣间等她实在忍不住了,知道林湘是因为是她朋友包养过的小蜜。 代沽安抿嘴笑着:“是个好看的美人胚子。” 季凉神经质一样的打量她:“刚才那男的跟你什么关系,看起来也不像普通朋友啊。”还这么大方的夸奖别人长得好看。 她从里面出来,身上是件星空蓝的长裙,最近很火的一款,在时装秀上第一次亮相后,众品牌纷纷推出这个系列。侧身瞧了眼自己,在镜子前旋转一圈,满天的星光流连。 没有什么关系啊。她回答的诚恳极了。 季凉没有再深入询问,一句话她便明白俩个人没有故事了。目光转向她身上的衣服,赞叹着她身上的衣服好看,不愧是明着抢钱还让时尚女人心甘情愿的品牌。 代沽安伸手扯了扯肩上俩根细细的肩带。裙子好看,就是有些重量压着自己不太舒服。 想要好看还要舒服,女人你要求好多噢。 她正将衣服脱下,换了件白衫。没有反驳季凉的话,不管什么东西,让自己觉的舒服的才是首选。 再转了圈没有看见自己喜欢的衣服,倒是看见了个绿松石的复古手链,是个赠品。 需要买八万八千的东西就会免费赠送,商家常用的手段。 她看着季凉,不管什么时候,季凉总能轻易的猜出她的想法。 想要?这个上面有设计师的名字哎,还是个意大利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只是看中了这条手链而已。虽然对于大部分人说,这个绿松石的手链太大不适合日常,但她喜欢这种感觉的饰品。 代沽安再次逛了俩圈,挑了顺眼几件衣服,刚拿出自己的卡飞速结账。 手里拿着绿松石把玩的代沽安不亦乐乎。季凉提着手里的袋子很无语,你就这么随便的选了几件,试都不试一下? 没关系,我百搭嘛。 长大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不问价格,斤斤计较的买下来。 俩人刚出去店门就看见介盼生站在外面。季凉自己开车过来的自己先回去了。她坐在副驾驶,介盼生专心的开车。前面的红绿灯由绿转红,车子停下她开口打破沉默:“介盼生,你在浪费时间。”她不会介意来段露水逢缘的关系,事实上当介盼生住进她家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介意再去拥有一段长稳的关系,在每个时间里渗透进她的生活,像血和水相融找不出缝隙。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多大的乐趣,跟着你还能找找乐子。说不定那天我就看上别的小妞屁颠屁颠的追过去了呢,你就心安理得的浪费我的时间吧。 他表示得很明显,她不需要觉得愧疚,这些全是他心甘情愿的。 代沽安不再说话。 回到家,心满意足的将东西放到盒子里斜摆在客厅壁柜上。壁柜的东西实在繁多,七零八落的摆东放西,偏偏有种意外的和谐。 刚摆好门铃又响起来,最近这段时间门铃响起来的次数都快接近这个门被敲的总和了。 推开门,季凉指挥着外面的人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摆进来。她还没摸清楚状况,季凉使唤她将沙发上的垫子拿开,她自带了个超级无敌柔软的垫子。 啧啧啧,看看你家的陈设,要不是还摆着个液晶电视我都快以为是我穿越回小时候下一秒能听见门外送报的车铃。 她不做声,要不是介盼生上次住进来,还换了几个电子产品,跟以前的老房子没有任何差别。 她家的鞋柜转眼间布满了各色鞋子,从未用过的衣柜间再进去已经摆满了东西。除了她的书房,家里的每个地方瞬间多了不少不属于这种的东西。 季凉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整理好,舒服的躺在沙发上时才向她宣布,今天开始,她就要住进来了。 代沽安白了她一眼,东西都放好了再跟她说有个什么用。她还是很期待跟季凉在一起的住,好像她又能回到最好的年纪,做着肆无忌惮的梦。 ------题外话------ 这篇小说是写关于代沽安的一生,她的身边有多少人来来往往皆是故事。 没有男主,对于她来说都是构成她生命的配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14.梦中悲 曾经说好,毕业要住在一起,精心的布置俩个人的小窝,然后在晚上可以在桌上摆满一大堆零食,各种薯片饼干麻辣蛋糕。窝在舒服的沙发上盖上张毯子关上灯看恐怖片。要在每个清晨准备好营养又好看的早餐迎接新的一天,桌上也要有鲜切花立在玻璃瓶中。有个阳台上面有白色的桌椅,最好有俩只猫咪,在不经意的角落里慵懒的缩成一团。 现在,俩个人恨不得将时间分成十分来布置好年少的梦。代沽安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实实在在的感受生活的气息。俩个人在超市挑选新的沐浴露,季凉站在一排排的沐浴露面前,脸色难看的紧,这世界对选择困难症的人真是不友善。简单一个洗澡的各种味道各种颜色各种功能。 还是代沽安走过来,推着购物车从排架旁走过,信手拿了瓶樱花味的。前面是灯具区,季凉喜欢明亮点她们还要买俩个落地灯。有俩只玩偶,粉色与绿色的小熊可爱的紧,她们俩个抱在手里。 镜子里的俩个人,抱着玩偶高兴的样子,季凉忍不住戳了戳代沽安绿色的小熊。 你干嘛欺负的我小熊。代沽安毫无客气的戳回去报仇雪恨。 买完东西俩人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决定去以前吃的一家冒菜店。店子是没有招牌的,里面的客人大多是附近的人,人多又实惠。俩个人一言不发,默不作声的把饭往碗里不停的装。小铝盆装的饭瞬间就没了,季凉叫服务员再添饭的档口,代沽安已经拿着铝盆去装饭的地方自力更生了。 季凉愣了俩秒,问她干嘛自己过去,刚才服务员就在旁边唉。 代沽安抬头思索了下,一本正经:“这种事又不是很麻烦,能够自己动手就动手咯。”她刚离开江城时,身无分文做过段时间的服务员,每天工作10小时还要忍受客人的刁难,夜晚还要兼顾学业。 回想起来竟然不觉得艰难,只是佩服那时候的自己。想想还有种英雄志气末已的惋惜。 她正努力的挑着盆里的最后一块鸡肉,冷不丁一只手搭在她头上。接着季凉用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成功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乖啦,以后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代沽安回了个白眼,等你我早就饿死千百次了。 回到家里,季凉脱下高跟鞋卸完妆敷完面膜,抹完一大堆的东西,她已经将一切准备搞就等在看天黑看电影,刚坐下,季凉的魔音又在呼唤她。 她指着一张照片,你哪来的这张照片。 木质相框里框着以前拍的照片,湖畔周围是曲折的黄土丘,黑白住宅立在湖边,紧靠住宅的砖块桥上有古旧的钢琴,流浪的乐手坐在木凳上弹奏,旁边是生锈的铁盒,上面有斜体英文信封,泛黄的报纸以及银币和褶皱的纸钱。红框白方的毛毡露出一角,萧瑟而温暖的色调。 季凉不做声,默默的拿出手机,翻出同样的照片,在不同的角度。里面的风景别无二致,不过在不同的角度。 一个的东头,一个在西头。隔着不到俩尺的距离,我们在桥上错过。 季凉悠悠叹息,要是那天我多四处张望张望说不定就能在异国他乡碰到你了。 我还是会在外面漂到现在才回江城,而你也要度假后回去。没有什么会改变的。她从来不会为别人改变,能够解决掉金钱问题时,束缚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线也断了。在每个地方漫无目的,有趣的留下,无趣的离开。看尽风景,看尽世间善良,看尽人心阴暗。每天都过得自在自乐。 …… 精神病院里的天空同样的蓝,四壁相连的小楼上大雁飞过,她站在苍白无色的墙里,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站在外面。你好好的养病,孩子是月嫂在照顾。 代沽安看着他,眼神木讷,在这里的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在长久的封闭中丧失身为人的一切尊严。她悲哀的想,还好,还好孩子没有在她身边。不然,她怕会不顾一切,不顾一切的将孩子杀死,扼杀在摇篮中。他们不需要关联,她对他的恨意这么明显,惊觉于刚才的想法,她抬头看着他,眼里的不安与懦弱,将她瘦弱的背弯得更低。 听不到声音,连风刮竹叶的声音着蓝白病服的人在白色的墙前走过,没有声音,万籁俱寂。她代沽安坐在床上,双眼平时前面,没有一丝神光。护士别过头不看她,用力将她按压在床上,强迫她闭上眼。耳边是她冰冷的声音,天黑了,该睡觉了。 天黑了,沽安,快点回来。 护士关门时瞥向她的病床,床上的人蓦然睁开眼睛,像死人一般复活,她立刻关上门快步跑开回到办公室心有余悸的同一起工作的护士说起。 这有什么好怕的,这里的每个人不都这样嘛。 也是,她自我安慰着。心里的不安却愈来愈大,每次她都会下意识的躲避查她的房。终于,她的预感越来越真切,房间里找不到她。医院的所有人在楼道间穿梭,粗暴的推开每一个房间,里面的人平静的看着他们。她心中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惊慌,不只是为了个失踪的病人,她开始自我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还正常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上班。 后来,他们在楼顶找到了代沽安,她吞下了安眠药,看起来像睡着一样。她才注意到这个病人是这样好看的女子,像带着甜美的梦睡着一样的平和。后来代沽安进医院洗胃后回了趟家,后来听说趁家里不注意跑了。再后来她也不知道了,她辞职了,离开了那个地方。 代沽安侧躺着注视窗外月光,在恒久不变的年代里它高高悬挂在上空。俯视着人间愁苦,俯视着每个人心底的暗涌动。她在那里呆过一个月用了六年来磨平,磨平她的恨怨哀。刚离开江城的她像只受惊幼兽,在深夜舐添伤口,紧绷的弦在任何一种惊动中颤抖。 季凉翻身将手搭在她胸口。打破她深陷的记忆,轻轻的回头她已经熟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空花道场》正文 15.再普通不过的相亲 碰了碰季凉的额头,软软热热的。高中时季凉的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总喜欢靠在围墙上,将脸搭在上面瞧着一班的班草。 那个男孩子长什么样来着,郎眉冷眼,手中的球拍一挥,羽毛球化成一道弧线,侧脸曲线紧绷。不经意间仰头转身看向季凉,季凉将头转过来,跟她说最近的班委活动要怎么开展。 她假装看不见季凉脸上泛起的红霞,故意大声的拉着她的手说,下面的那个男孩子在看你哎。她们在三楼,那个男生一愣,不好意思的抿嘴回神继续发球。 迎接她的是季凉回过神后满脸通红的追着她打。弥漫着太阳的树荫下,在每个不经意间樱花在悄然的落下。无数个午后的漫长时光,在不经意间划过的时间。嘭的一声,高考的最后一阵铃声落下。教学楼里走出一批批的学生,在这阵铃声中他们走的很慢很慢,心中比热任何人都清楚,过了今天他们会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他们叫嚣着永远不回来的地方。 这个记载着三年时光的教室,将迎来一批新鲜的面孔。白色的墙壁上划过的黑线,老师嘴里念出的是谁的名字。旧去的,同撕下属于自己班级的班牌里残留的双面胶印痕一起被遗忘。 怎么不小心,我就成了大人模样了呢。 季凉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已经放好了早餐,桌上是一大簇的黄馨玫瑰,白皙的磁盘里摆着三明治以及水果。真是将外国人的一套学得十足的像啊。电脑面前工作了一天,起身望着窗外的落地窗揉这脖子,生活这么无趣得找找乐子啊。瞄了眼正在桌子上安静呆着的手机,拨出个号码,备注是班长。 代沽安抬起手臂,上面时间是五点五十分。季凉干嘛这么急着吃饭,非得六点到不可。看着川流不息的车,再一次感叹中国经济繁荣之迅速。四处看了眼,距离季凉说的吃饭地方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已经能想象到等会季凉冷眼斜视的目光了。 她还没到吗?微微靠着座椅的人往楼下望去。 她那性格慢吞吞的。刚才还在跟我说路上车太堵了,她直接走过来呢。 那人一听想要起身去接。最终在对面女子戏谑的目光下放下拿在手中的外套。 季凉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大班长,你都27 了。怎么还跟17岁一样,碰到代沽安就这么心急,身为大律师的理智从容呢。说起来,大班长好心思啊。潜伏在代沽安身边,当初我硬是没看出来啊。 笑着不说话,他鲜少为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当他看见瘦小的代沽安时,还在想着这姑娘的骨架恐怕还没他一半大。她抱着全班的历史作业去办公室时,他还在想着这么重的书会不会压垮她。她走到学校盛传的余卓白旁边,自然的打断他正在做的事,让他帮她扎头发。他没有丝毫的诧异,拿起她手中的发圈熟练的替她将披肩的长发束起。 午后,吃完饭靠着围栏晒太阳,他被女生的呼叫吸引过去。这一刻他突然为自己感到自卑,清瘦的少年,白皙的面孔温和而疏离的目光。难怪,班上的女生会整天讨论他。代沽安,也会喜欢他吗?他不知道代沽安喜不喜欢,但他意识到,自己对代沽安的事太过于关注。 代沽安上来时,看到季凉与一男的坐在窗边。怎么感觉这么像相亲啊。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出错。她从来没想过,早恋又早婚的她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落到相亲的地步。真是风水轮流转,古人诚不欺我。 林安瞿,以前的大班长。之所以称为大,全归于他的体重。别人说起十班的班长,别的不说,只要提起高高胖胖的班长,他们就会知道,是十班那个笑起来超可爱的大班长。 按照相亲惯例,季凉适时的丢下她,留下她和林安瞿大眼瞪小眼。说起来他变了好多,沉稳的气质,平静而不冷漠。 她前不久才从季凉那知道,林安瞿对她的心思,实在没办法像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一样热情的打招呼。 林安瞿细心的替她抛出话题,他说起自己毕业后的经历。有次在律师所差点替他上司背黑锅,进入整个行业的黑名单。好在熬了过来,现在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律师所了。 她听了一下午的故事,虽然她对班长没有别的想法,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欣赏班长的口才。能让别人觉得同他聊天也是一种享受,这样的技能,应该能称之为天赋了吧。 离开时,她又碰上了个熟人。虽然,跟这个熟人碰上的几率实在太高了。介盼生一本正经的问她最近在干嘛,当他连早上吃什么都关心的时候。她没了耐心,好声没好气的回答他,你怎么什么都要问。 介盼生故意装成委屈的样子,我想了解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嘛。 她感到一阵头痛,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真是让人头大。当初在龟岛,她实在没看出来介盼生的性格是这样的,早知道就不招惹他了。 显然,代沽安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常常让别人摸不着头脑。 介盼生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太多,连日理万机的季凉都知道了有这号人物的出现。季凉本着八卦的精神,每次介盼生登门造访时,都拿出全身的热情招待他,顺便打电话给她让她快点滚回来。 代沽安出来接水,他就看着她接水。代沽安出来透透气,他就看着她透透气。代沽安出来吃饭,他就看着她吃饭。 走哪都感觉到凉飕飕。她回头看着介盼生,他对上视线,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突然明白,这个人打算用耍无赖的方式牵扯住她。 她用最快的速度最明了的方法从中抽身。没人能挡她的来路,也没人能阻止她去的方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