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至上主义》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一章 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吹来的。——木心《素履之往》 黎歌从未想过,再见陆楠潜是这样的情景。 南京的秋天来势迅猛,前一天还艳阳高照,温度上了三十多度,今天骤然降到十几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连绵小雨,似乎一夜之间入了秋。 在哈尔滨呆了四年以后,居然很难再次适应南京的气候,作为土著,黎歌颇为汗颜。 为什么执意考回南京读研究生,明明是一两年前的事情,黎歌却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很难说得清道的明,也许心里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可四年前决定远去哈尔滨的原因还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历历在目。不忍忘,也不能忘。 s大门口街边道路旁种满了法桐,据说是为了成全某位伟人的倾城爱恋。前些日子还葱葱郁郁,遮天蔽日,一夜秋风以后,疏朗了许多,梧桐青色的叶子边泛着微黄,边角皱缩着卷起,被萧瑟秋风吹落,落在地上沾了雨水,还没有人清扫,已经隐隐有了遮住路面的趋势,偶尔有车驶过,一遍一遍倾轧,雨水滴在上面,声音沉闷。 黎歌撑着伞站在路边等红绿灯,百无聊赖,伸出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了点人行道上一块没铺实的地砖,看着下面积地污水缓缓涌上来又退下去,来来回回几次又觉得索然无趣,撤回了脚。 从本科毕业后的暑假就进了s大密码学研究生课题组,算下来也有三四个月了,突然说要换导师,即便如黎歌这样洒脱的人,大概也不能不介意吧。 一个人等红绿灯真的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黎歌眯着眼睛看对面红灯倒计时,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哝一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两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一定是有人想我了。 说完又兀自笑了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幼稚,说不定是被人骂了两遍呢。 比如陈言教授。 黎歌的导师张教授要出国一年,发话让手下的学生们自己联系接下来一学年的指导老师,黎歌左右权衡,联系了陈言教授,陈教授虽年纪不大资历不深,但无官僚之气,学术态度认真,是个潜心学问的人。陈言简单问了黎歌几个问题,探探她的基础,黎歌的数学功底一般,但入学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回答也算差强人意,再加上漂亮的入学成绩,他也就点了头。 可没想到没过几天,黎歌去找陈言确认课程签字时,陈言却很冷淡“恐怕我没资格给你签这个字。” 黎歌不明所以,面露疑惑,陈言觑她,带着讥诮“小姑娘本事不小,可即便贪心也要掂量自己是否有这么大的胃口。既然已经联系了陆教授,再来联系我,是质疑陆教授的学术能力还是对我的研究方向太感兴趣?”他嗤笑了一声,又补充道“我与陆教授研究方向不同,难道你两个都想学?” 黎歌随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也听出点意思,连忙解释“老师,您似乎误会了,我没有联系别的教授,何况咱们院也没有姓陆的教授啊。” 陈言将信将疑,那天几个老师聚餐,张教授随口提起新来的陆教授看了这届学生的资料后,点名要黎歌过去。黎歌是两年制的专业型硕士,本科专业非对口,密码学基础很浅,虽说入学成绩优异,但显然不是最优人选,除了那张漂亮脸蛋,陈言想不到还有什么选择黎歌的原因。 陈言看着一脸无辜的黎歌,也不再计较是否是她有心策划,这件事总需要一个台阶下,于是缓了缓语气,扯开话题“大概张教授太忙,没来得及和你说,陆教授是这学期新来的,虽然年轻,已经是密码学界的专家,你可要和他好好学。” 答非所问。 黎歌心中轻叹,看来陈教授并不相信她的话,或者她的话真或假都不重要。虽说黎歌也是无辜的很,可毕竟拂了别人面子,她夹在大佬中间,只好默默背起了锅。 想起新来的神秘教授,黎歌心里默默嘀咕,一般新教授来总是要大张旗鼓宣传一番的,细数历任功勋招揽门客的,这个新教授却毫无动静,身份信息都没有透露,张老太手下那么多得意弟子,偏偏就把她要去了……黎歌心里有些好奇。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好奇的,黎歌呼了口气,似乎想吐出近些天的郁气和不快。学院里争名夺利互相倾轧的事情怎么会少,黎歌的导师张敬琰老太太是学院里很有威望的老教授之一,也是信息安全课题组的学科带头人。她要出国交流一年,她的学生质量好的自然有组里其他导师都是抢着要的,既不是自己的正经学生,而且只不过帮忙带一年,手里还多了可以做事的人,其他教授自然也是乐意的。新教授来,总得拨个学生给他,陈言教授资历最浅,从他这要个人最容易了。 这样的安排,不知道是张老太贴心的为每个学生安排去路,还是新教授的无奈选择。 绿灯亮了,黎歌收了思绪,准备过马路,显然刚才的神游让她忘了前面那块松动的地砖,没控制好力道一脚踩上去,污水从边角的缝里喷出来,溅了黎歌一身。 黎歌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 出门没看黄历,出师不利。 几个实验室门口的栏杆上错错落落挂着各色雨伞,显然来了不少人。工科研究生的生活大多单一,如果沉浸在学术研究中的话,倒也说不上枯燥,只是天天呆在实验室里难免觉得乏味。 黎歌不爱呆在实验室,只有每周赶deadle的时候会在实验室赶到深夜。她看了一眼实验室的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去见新导师。 黎歌站在电梯口思忖片刻,决定还是走楼梯上去。 黎歌一脚一脚的踏着台阶向上,指尖轻轻的点在扶手上,思绪也飘飘乎乎,最近因为换导师的事情心烦,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今天见过新教授应该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知行楼是回形老楼,502并不难找,只是黎歌鲜少来五楼,总不免兜个圈子才找到。 502的门虚掩着,里面安安静静。 黎歌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拍拍脸颊,挤出一个得体的笑脸,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黎歌推门进去,才发现这间办公室很大,被隔成几个小区域,最里面的应该是导师的办公区,有磨砂玻璃隔着,只有隐隐绰绰的身影,身材高大,可惜看不清模样。 陆楠潜侧身站在书橱旁,刚放完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听到门口的动静,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停下手中动作,抽出一张纸仔细擦着指节,一双大手骨肉匀称,指节分明。 外面雨势似乎大了些,滴滴答答变成淅淅沥沥,引得人心绪烦乱。 黎歌走过去,男人侧身对着她,轻声叫了一声“老师。” 男人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俊深邃的面孔。 黎歌在看清那人的面孔后,蓦然瞳孔骤缩,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只觉得浑身血气往头顶涌去,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她原本平静的心似乎被投下一颗小石子,触开跌荡的浪,周围简易的布置都黯淡,失去色彩,只有他更加鲜活,眉目清淡,月朗风华。那张俊逸的面孔,熟悉得仿佛像一张足以将她囚至窒息的大网。 黎歌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怎么会是他! 黎歌看着眼前的人,怔怔说不出话。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住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因此外面的雨声愈加清晰,落在窗台上,声音清脆,似乎敲打在黎歌的心上,像是唤醒往事的钟声。 还是那张脸,却成熟了许多,薄唇微抿,眉目如远山,浓眉之下的眼睛如深潭,清弘深邃,平静的像无风的湖水。 少了几分少年气,更有男人的味道。 以前她觉得,陆楠潜有一双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眉眼,温和时似乎与溶溶月色化为一体,眸光里有揉碎的青山远雾;凌厉时又像最锋利的宝剑,见血封喉锐不可当。 只是没想到,让他眼神漠然时,只有荒漠的孤寂与冷清,让人一身寒意。 黎歌说不上是释然还是失落,她不是没想过再见陆楠潜的情景,预想的再多,当他真的一脸漠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心脏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陆楠潜终于开口,声线平稳“黎歌,你好,我是你接下来一年的指导老师。” 他背过身去,在一旁的白板上板书自己的名字。 铁画银钩,风骨遒劲。 陆楠潜。 他回过头,黎歌唇角勾着一抹嘲讽转瞬即逝,似乎在嘲笑自己多此一举。 陆楠潜,黎歌看着白板上的三个字,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字呢,甚至比自己的名字还熟悉,从少女时期,这个名字就被她挂在嘴上,念在心上,连不经意间稿纸上的涂鸦都是他,他是她心中唯一而亘古的风景。 看来是不想叙旧了,黎歌的手不自觉收紧,重逢不如初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黎歌的心似乎被密密匝匝的针脚缝起来,闷得她喘不过气,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似乎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老师好。” 陆楠潜有一瞬间的怔忪,以前她总是软软糯糯地叫自己容易哥哥,外人面前也会假装乖巧地叫声楠潜哥,偶尔也会壮着胆子,气急败坏地叫自己陆楠潜。 他很快就收回思绪,对着沉默的黎歌说道“我听张教授说过,你是跨专业的,你本科学的是数字媒体艺术,进了课题组以后才开始接触密码学知识。” 难道是嫌她根基太浅?黎歌也懒得过多揣摩他的想法,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陆楠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只是问“你的课表呢,作为你的老师有必要了解你的课程安排。” 黎歌这才想起来,她的课程表迟迟没有老师签字,还没有交上去。一摸身后的书包,忘带了。她抬头说“老师,我忘记带了,要不改天再拿来请您签个字。” 陆楠潜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舍近求远,你登一下教务系统不就行了。” 这应该是陆楠潜的私人电脑,却干净的好像丝毫没有使用痕迹,桌面是10自带界面,连桌面上的应用图标也少的可怜,连浏览器的浏览记录都清的干净,简直就像专柜摆出来的试用机。黎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高兴的是桌面不是陆楠潜和别的女人的亲密合照,失望的是不能窥见陆楠潜这些年生活一角。 陆楠潜这个人难道真的是太理智了,面对自己的空间,还是固守秘密,半都不让别人窥见。 黎歌从中窥探陆楠潜生活蛛丝马迹的想法被扼杀,乖乖打开教务系统,调出自己的课程表。 陆楠潜站在黎歌身后,把屏幕往下按了按,俯下身去看黎歌的选课安排。 突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的近了,黎歌周身都笼罩着陆楠潜的气息,刚才离得远,只隐隐嗅出干燥的书卷香气,似乎有转瞬即逝的墨香,离得近了才发现是潮湿的木质香气,像雨后阴郁的森林,潮湿的柏树木料,石头上的翠绿苔藓。很符合陆楠潜现在的气质,远观儒雅温和,近看冷清严谨。 黎歌想起那首《ryth the ra》“listen the ryth the fallg ra,tellg  what fool ive been wish that would and let  cry ra, and let  alone aga……” 和今天的天气不谋而合,歌词很符合当下心境,期望它停止,以让我泪如雨下。 陆楠潜仔细看了黎歌的选课,突然开口问“选了周院长的人工智能?” 黎歌点了点头,数据挖掘分析太难,专业性也比较强,黎歌这个半路出家的试听了一节课,听的云里雾里,回去就赶紧退了这门课,虽说人工智能课也不容易,但周院长长得慈眉善目,黎歌想应该还是比较好过的。 这丫头净耍小聪明了,他微微偏过脸,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得随意,没有刚才那样公事公办的模样,像日常聊天“这门课你要好好听了,不然期末有你忙的。” 也许被这样的香气,这样的氛围蛊惑,黎歌也放松了许多,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随意自然的相处模式,短暂地忘却了刚才令人尴尬难堪的重逢。黎歌闻言目光惴惴,不自觉地咬着手指问“啊……会很严格吗?” 陆楠潜拍掉了她的手,语气责备“这么大了还啃手指。” 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亲昵又熟稔,这才是两个人相处的常态,刚才的疏远显得刻意生硬。 两个人都愣住了。 陆楠潜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黎歌被拢在他怀里,愣愣地看着他,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呼吸相闻。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静默,陆楠潜如梦初醒,直起身撤回了手。 “进来。” 李仪推开门,笑盈盈的走进来“陆哥哥,真的是你……” 在看到某个熟悉人影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渐渐收拢了笑意。 好一个变脸神技,看她今天的样子,黎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和昨天把她堵在楼梯上奚落的是同一个人,居高临下,语气轻慢“学妹,听说陈教授不愿意收你,现在只剩下你一个没有导师带,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组,王教授那还有一个专硕的名额。” 李仪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她急于求证是否如自己心中所想,转向黎歌“你怎么在这?” 黎歌讨厌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一颗心上长满了心眼,只要一脑补这个画面,密集恐惧症的她就忍不住一个哆嗦。 也许是那句随意而亲昵的“陆哥哥”刺痛了她,黎歌的脸色从看到她的一刻就冷了下来,不就是想问陆楠潜是不是做了她的导师吗?她偏偏不想如李仪的意,讥诮地看她“我为什么在这?问你的陆哥哥啊。” 她把“陆哥哥”这三个字咬的暧昧,心满意足看着周青青逐渐难看起来的脸色,心里终于闪过一丝快意。 似乎为了掩饰刚才的慌张和急切,李仪又回到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黎歌,你和陆哥哥能冰释前嫌我是为你们高兴的……” 黎歌几乎要冷笑出声,真想高唱一首《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这时候还不忘提醒陆楠潜和自己中间隔着的刺。 黎歌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谢谢。” 她转头看了一眼陆楠潜,神色也不复刚才的轻松姿态,清冷戒备,陆楠潜静静地回望她,眼波平和,一脸的正经肃然,让人猜不出心思。 黎歌站起来,努力做出一副平静谦和的姿态“既然您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没等陆楠潜给出回应,黎歌就匆匆忙忙离开了,似乎避之不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章 他出现又消失,就像日出和日落,一切都那么短暂,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我们出现、我们消失,我们对某些人来说非常重要,可我们也只不过是过客而已。——《爱在午夜降临前》 李仪默默看着陆楠潜的神情,原本是积攒了许多话想和他说,在看到黎歌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陆楠潜向来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对待黎歌的坏脾气,只剩下迁就和纵容。 听到他来s大,兴奋与喜悦让她忘了,黎歌如今也在这。她知道,无论如何他是放不下黎歌的,四年了。 陆楠潜垂下眸子看着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离开时带起的一阵风,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藏好情绪,看向李仪“你怎么知道我来s大?” 李仪有些不安的搓了搓外套的边角,一到陆楠潜面前,她就像又变成那个穿着泛黄衬衫背着蛇皮口袋进城的山里姑娘,自卑怯懦。 今天组会的时候,王教授也就是随口一提,虽然有可能只是重名,那份按捺不住的期盼还是驱使她敲响了这扇门。 李仪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王教授今天提了一下,我也是抱着侥幸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陆楠潜点了点头“王永辉教授?是你现在的导师吗?” 李仪的笑变得勉强,她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放下了谨慎和顾虑,迫不及待地想和陆楠潜分享这个消息,他也回了祝贺的话,还有一些学业上的叮嘱。那个晚上,她一遍又一遍读着他的短信,最后是抱着手机入眠,她甚至截图保存下来,时不时翻出来回味,可惜上天就是这么残忍,连回味的机会也不留给她,很快那个手机就在春节返乡途中丢失了,她尝过糖的滋味,吃的太急太快,她生怕自己会忘记这点甜,所以留下糖纸细心保存,以便时不时回味,可是连糖纸都飞走了。那个晚上,咬牙熬过无数难关都不哭的她,坐在路边恸哭一场。 可是他居然记不得自己的导师是谁。 陆楠潜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揉了揉眉心“抱歉,你应该和我提过,最近事情太多,一下子没想起来。” 她笑着摇头,表示没关系,大度又温柔。 如果是黎歌,肯定会非常无赖的抱怨,然后在他耳边念叨几十遍,烦的人不得不记住。 陆楠潜似乎还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抱歉的看了一眼李仪,转头接电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李仪才能肆无忌惮的看他,他似乎成熟了很多,还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却比以前阴郁。 通话结束后,一转头就对上她凝视的眼神。 李仪这次没有躲闪,直视着陆楠潜的眼睛。 陆楠潜静静的等她开口。 良久,她才问出口“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吗?” 陆楠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沉默了半晌,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陆楠潜久久的凝视屋内某处,目光幽深,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往事中,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很久,他似乎能给李仪,或者是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了,他正欲开口,就被李仪急急打断“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她站起来勉强笑了笑,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 明明他的答案即将脱口而出,她却不敢听下去,自欺欺人诚然可笑,可生生把希望掐灭,多残忍。 陆楠潜看着窗外,他的办公室后面对着一片红棕色的楼,清一色的欧式风格建筑,有精美的石雕花饰,原本郁郁葱葱的藤蔓也显出几分颓势。雨滴打在窗子上聚成水流,模糊了窗外的景色,迷离又美好。 李仪的问题犹在耳边,是因为她才回来吗?s大的这个项目并不是非他来不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起来邹屹说过,她在s大。 黎歌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僵硬,她扶住楼梯的栏杆,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回家换上干净衣服,静静的坐着发呆。 上一次见到陆楠潜是什么时候?也是个下雨天,他静立在墓碑前,黎歌坐在车里,隔着被雨水模糊的窗户看着他的背影,虽然隔得很远,她还能依稀辨认出旁边一身肃穆黑裙为他撑伞的,是李仪。 她最终还是缩回了放在门把上的手。 她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她失魂落魄地在他的公寓门口守了一夜,头发散乱,眼睛发红。盛夏的夜晚居然那么凉,灌满28层的走廊,冷到骨子里。 那扇门终于在清晨打开了,黎歌被开门声惊醒,撑着墙想站起来,蹲的太久,脚下一软,膝盖磕在地上,咚的一声,钻心的疼,她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开门的人就那样静静看着,丝毫没有扶她的意思。 黎歌抬头,这才发现开门的不是陆楠潜,李仪从他的房子里走出来,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满脸的得意与讥讽。 李仪静静的看了很久,似乎要把她的狼狈牢牢记在心里,半晌才开口“黎歌,没想到你也用这种法子。” 什么法子?扮可怜博同情,是黎歌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黎歌终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左腿勉力撑着受伤的右腿,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让开,我要见陆楠潜。”说完,就拨开她撑在门框上的手,准备闯进去。 李仪伸手在她肩上一推,黎歌没有防备,向后跌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李仪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看着黎歌“你有什么资格来找他,你有什么脸来找她,如果不是你,江姨就不会……” “小仪!”陆楠潜带着警告的声音打断了一脸恨意,面容扭曲的李仪。 李仪被他的厉声吓了一跳,她神色缓了缓,语气冷冷“黎歌,你走吧,他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大可以说黎歌,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可他什么都没说,他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出面,羞辱她。他在里面,一字一句听的清楚,却没有出来看一眼,黎歌明白,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她了。 夏日的清晨还水汽蒙蒙,落在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潮湿又阴冷。偏偏阳光多炽烈啊,照的她泪流不止。她迎着太阳的方向往家走,时冷时热,就这样哆哆嗦嗦,一拐一瘸地挪回家。 她告诉自己,别回头。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了,黎歌抚上脸颊,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无悲无喜的生活,冷清,乏味,平淡却真实,大概这就是生活原本的样子,一直以来,她都是安静的,茫然的,像是等待干涸的静河,悲喜早已遗忘在岁月中。 她机械的解锁,打开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很简洁的几句话今晚张老师设宴,你和我一起去。——陆楠潜。 黎歌看着短信发楞,不一会,大师姐在课题组群里也发了聚餐的消息,地点定在金鹰国际酒店的满园春。 黎歌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有说到底张老太江湖地位不可撼动,欢送会搞得如此隆重。也有说课题组新来的教授大有来头,才会大张旗鼓地设宴。研一的小萌新们最开心,枯燥的科研生活意外,只有美食能让人稍有慰藉。等回过神来,话题已经转移到分几批打车去酒店。沈师兄艾特她,问她要不要一起,黎歌下意识拒绝,想了一下,又把输入框里的字都删掉,发了一个ok的表情。 黎歌想了想,回复陆楠潜收到,我和师兄一起过去。 陆楠潜没有再回过来,黎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摆弄了一会儿手机,默默存下了号码。 一行人在校门口集中,黎歌提前了两分钟,以前自己可是很拖拉的,能卡点绝不早到,以前陆楠潜等她上学经常等的不耐烦。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黎歌习惯早到,再不喜欢让别人等自己。 她改掉了很多的坏习惯,那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了。 过去五分钟了,还是没有人到。 她不喜欢别人等自己,更不喜欢等人。 黎歌百无聊赖地踢着小石子,看着小石子咕噜咕噜朝前滚,碰上了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留下一道浅浅的灰色污迹,黎歌懊恼的抬头“抱歉……啊,师兄,你来了。” 沈彦北弯了弯唇角“我来迟了,小师妹等很久了吧。” 黎歌认真的想了想“还好,算不上很久。” 沈彦北抬手看了看手表,征求黎歌的意见“已经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去?” 黎歌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和他们一起。” 早早过去,要是遇上陆楠潜,黎歌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人多壮胆,如今也只能这样阿q地安慰自己了。 沈彦北见黎歌似乎被风吹得哆嗦,不动声色地朝风口站了站。 黎歌感激他的细心,朝他笑了笑,说起来,黎歌在课题组的地位尴尬,是唯一一个专业型硕士,培养方案与学术型硕士不一样,再加上她鲜少往实验室跑,和同门之间关系都淡淡的。整个课题组,只有沈师兄最照顾她。 工程硕士两年就毕业,而黎歌所在的课题组研究方向是密码学,非常理论的学科,需要深厚的数学功底,所以一般培养方案都是第一年恶补相关数学知识,打好基础,了解基本密码算法,第二年选择具体研究方向,啃论文,提想法并研究,第三年基本就是写论文找工作和准备毕业了。 可黎歌两年就毕业,真正在学校学习时间也就一年,大多数课程都压在第一学期,忙的焦头烂额却不见成效。 某个周末,黎歌在实验室研究那本厚厚的《fit fields for puter scientists and engeers》,被有限域,环啊,群啊绕的头晕眼花,只想跑进书里和这些玩意儿打一架。 在她第三次叹气的时候,沈彦北从对面递了本笔记过来,黎歌接过来,不明所以,只瞪着一双写满问号的大眼睛。沈彦北指了指手机,黎歌拿起手机,沈锦北发来一条微信这是我之前整理的笔记,可以参考一下。初学都会觉得困难,坚持看下去就好。 无功不受禄,原先黎歌一只和他戒备地保持距离,后来发现他对谁都是保持着客气又不逾矩的态度,温和有礼,潜心做研究,和某些投机取巧的人截然不同,黎歌对他挺有好感的。 沈彦北觉得这个小师妹挺有意思的,从进组到现在,基本上事事做的都妥帖,让人挑不出错,虽说不够积极,但分内的事情一向做的很好。平时安安静静的,也不热衷于参加聚会,活在自己世界里。 沈彦北突然开口问她:“见过新老板了” 黎歌笑容僵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想起刚才和陆楠潜不那么愉快的重逢,再想想以后的日子,忽然觉得压抑地有些喘不过气。 沈彦北看她神色郁郁,以为她还因为突然换导师的事情难过,出言安慰她:“其实咱们课题组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糟,前两年院里一个教授接到了英国大的offer,一声招呼不打,赶在学生毕业的节骨点跑路了,那年的毕业生差点急疯。” 黎歌淡淡一笑“所以幸福和不幸大概是靠对比出来的。“ 沈彦北见她依旧神情恹恹,开口问道“怎么,陆教授不好相处?” 这个问题还真难到黎歌了,要是以前,无论陆楠潜平时如何冷面,待她总是不一样的,可他现在,颇有些阴晴不定,只是想得再多黎歌也不好开口,只好转移话题“也不是不好相处,我不太了解陆教授,总是有点拘谨,怕说错话。” 沈彦北倒是听实验室里女孩子们八卦过,这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的履历着实漂亮,本科毕业于国内顶尖的军事类大学,后来出国,短短几年就取得了it的硕士和博士学位,而且师从以严谨苛刻著称的国际密码学大师shair sith,他曾经拜读过陆楠潜的论文,且不说级别很高,论文内容条理清楚思路新颖,足见其功底扎实,才思敏捷。大概总结起来就是年轻聪慧,天之骄子。 沈彦北对黎歌简单讲了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一些传闻,想了想又补充“他现在就任于青蓝研究所,近期研究所和咱们学校有合作的项目,陆教授会在这里担任客座教授。” 青蓝研究所到s大,算是支教了吧。黎歌倒是对陆楠潜这么短时间取得硕博学位不惊奇,他从小就展现出他的天才资质,只是江姨坚持不许他跳级,美其名曰与同龄人一起感受成长的乐趣。可惜,天才是不能理解凡人的世界的,就像他的同龄人只能不自觉中仰望他一样,似乎并没有体会到其中乐趣。 沈彦北见她许久不说话,似是陷入了什么长远的回忆。 黎歌回过神,这一天的遭遇总会让她想起很多往事。她牵了牵嘴角,随口扯了一句“陆老师很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了。” 沈彦北笑了“要说年纪轻的话,你读研的年纪还比陆教授小一岁呢,说不定可以打破他的记录。” 黎歌无奈地摇头,她和陆楠潜的情况还真不太一样,想起这个,她突然有了开口的兴致,和沈彦北闲聊起来“说起来我上学是挺早的,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就托了熟人把我放在幼儿园和小朋友玩,原本是想让我在小班多玩两年,等年纪够了再升上去,结果我在小班就遇到一个很好看很温柔的小哥哥,于是非要和小哥哥一起升到中班再到大班,直到要升小学,因为年纪太小被拒了,所以才没跟上去……” 沈彦北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津津有味地追问“然后呢?” 黎歌有些沮丧地摊了摊手“然后小哥哥升了小学就没来看过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沈彦北忍俊不禁,难得地大笑起来,他伸手揉了揉黎歌的脑袋“有些人即便短暂分别,也注定是要重逢的,比如杰西和赛琳娜。” 黎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大多曲折,中间多少波折和心酸,还剩多少感情呢,我还是俗气一点,只要平淡顺遂的爱情就好。” 沈彦北和他相视一笑,一辆路虎疾驰而过,他拉着黎歌往后退了两步,黎歌抬头,半开的车窗里,陆楠潜冷峻的眸子从车窗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章 余性懒,逢世一切炎热争逐之场,了不关情。——陆绍珩《小窗幽记》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遇上张老太站在电梯旁等电梯。旁边还站着组里另外几个老师,以薛阳老师为首,薛老师是张老太亲传的弟子,黎歌虽然不关心组内八卦,但也听说以后密码组由薛老师担任大老板。陆楠潜站在张老太身边听她说话,背影硬净如玉,态度恭敬。 黎歌却看见他一手把玩着车钥匙,有几分心不在焉。 他很少有这么浮躁的样子。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陆楠潜突然回头,视线直直对上黎歌的眼睛,黎歌有种偷看别人被抓包的感觉,尴尬地低下头。 张老太也注意到了这边,笑着招呼道:“巧了,这几个孩子也到了,来来来,正好一块上去。” 黎歌走在最后,一踏上电梯,电梯就发出嘀嘀嘀的超重警报。 e……场面有些尴尬,唐师兄调侃起来:“小师妹最近要减肥咯。” 黎歌尴尬地嘿嘿笑了笑,心里默默吐槽,还不是你们这些实心大棒槌把电梯压到警戒值,而我就恰好成了那个无辜倒霉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黎歌默默退出了电梯,对电梯里众人笑笑:“你们先上去,我等下一趟。” 沈彦北跟着黎歌一起出来:“我和你一起。” 原本正讨论着今年项目经费的张老太突然话题一转“彦北对这个小师妹挺照顾的哈。” 众人起哄,了然的笑,枯燥的科研生活里,钱和感情是永恒的话题。 黎歌不说是错,多说也错,只好尴尬干巴巴笑了两声“师兄师姐们对我们新生都很照顾。” 和黎歌一同进组的魏晗不嫌事大地插了一句“并不是哦,表示并没有受到师兄的特殊关照。” 又是此起彼伏的一阵心照不宣的“哦~”。 黎歌干笑着,试图缓解尴尬,曾经陆楠潜也带着黎歌和他的同学或队友一起吃过饭,面对别人的调侃,她不否认,只傻傻地笑,脸颊红扑扑的,陆楠潜喜欢极了,如今她的这副模样,落在陆楠潜眼里就只剩下刺眼。 好在电梯门即将关上,黎歌心里舒了口气,眼神飘忽着就对上陆楠潜的眼睛。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一瞬,陆楠潜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洞彻心魂的锐利,黎歌心神一凛,别开了眼睛。 等黎歌和沈彦北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入座,只有靠门口的两个位置。 黎歌发现空下来的位置正对着陆楠潜,大约是错觉,陆楠潜的目光和她有短暂的交织。 黎歌迟疑着去看陆楠潜,陆楠潜没什么表情,目光清冷,黎歌咬了咬牙,在沈彦北身边拘谨的落座。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和陆楠潜同桌,黎歌整个人都不自在,心里乱糟糟的,堵得厉害,烦躁又不安。 说到底还是心有亏欠,心境和立场早已不同。 沈彦北见黎歌没动几下筷子,盯着某处发呆,他顺着目光望过去,目光终点是几盘江南甜点。 沈彦北不动声色地转了托盘,直到一盘莲蓉红豆糕转到黎歌面前,她才回神,偏过头正好对上沈彦北的温和的眉目。 他淡淡一笑“是不是离得太远了,都没见你动筷子。” 黎歌感激地笑了笑,夹了一块。 坐在黎歌右手边的秦淼川也笑“师妹还是小女孩,喜欢吃甜食。” 黎歌不好意思地笑,她确实特别偏爱甜食,以前住在陆家,杨妈会做各种甜点,造福了黎歌这只馋猫,只是后来……说起来,也有很多年没见过杨妈了,江姨不在了,她肯定也离开了。想到这,黎歌不禁有些伤感。 陆楠潜低头抿了口酒,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黎歌,她换了条黑色丝绒连衣裙,袖口松松的,更显得手腕伶仃,脖颈纤细,能看见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脆弱又可怜。 兴许是张老太要走了,气氛比以往活跃许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也就没注意黎歌这个小透明。她照着规矩敬了两次酒,就安安静静地坐着,默默夹几口面前的菜,再抿一口饮料,然后用大把时间来发呆。 被张老太叫到的时候,黎歌已经不知神游到了哪儿,冷不丁被点名,一脸不知所以。 旁边的秦淼川小声提醒她“敬一杯陆老师。” 黎歌这才如梦初醒,端起盛着饮料的杯子去敬陆楠潜。 今天的黎歌心不在焉,显得整个人都呆呆的。 秦淼川无奈,扯了下她的袖子,递上酒杯。 其实组内学生居多,对酒桌礼仪也不看重,心意到了就行。黎歌之前敬张教授都喝的饮料,毕竟陆楠潜初来,秦淼川摸不透他性格,出于好心,保险起见,还是提醒黎歌敬酒。 黎歌心里有些忐忑,接过酒杯,对着陆楠潜举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绞尽脑汁挤出一句“请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陆楠潜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黎歌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紧张,白皙的指节处青筋凸起,和记忆里的情景重叠,他找到她时,她也是紧紧抓着东西,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同的是,记忆中的场景里有喧嚣的电子音,还有挥之不去的刺鼻酒精味。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气氛也尴尬起来,众人暗地交换眼神,黎歌举着杯子的手都已经微微泛酸,脸上也要挂不住了,咬了咬唇,又轻声叫了声“老师”。 陆楠潜好看的眉头蹙起,眼睛里神色更加清冷,看向黎歌的眼神很复杂,半晌才说一句“换饮料吧,我的学生不许喝酒。” 黎歌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慌乱的放下酒杯,结果又碰倒了饮料杯,哗啦啦沿着桌布滴下来。她僵硬的站在那,徒然擦着桌上的水,神情局促,眼睛也红红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黎歌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小到几乎听不见。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今晚的失态,为自己再次碰了酒杯,还是为不敢回想的陈年旧事? 还是张教授出来打了圆场“这丫头平时挺机灵的,今天大概是第一次见导师紧张的。” 陆楠潜淡淡回答“没关系。” 黎歌的裙子也湿了,拎着裙子轻轻抖了抖,秦淼川看到,让她出去清理一下,黎歌如释重负,拿着纸巾出了包厢。 黎歌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之,他还记得那件事,永远也不会忘记。 黎歌默默在茫然地对着镜子发呆。镜子里地女孩消瘦憔悴,虽然还是年轻模样,眼中却是盛不住地沧桑感。曾经陆楠潜是星辰,她便是明珠,交相辉映。如今星辰依旧耀眼,而明珠早已蒙尘。她兀然自嘲地笑了,忽而涌上一阵疲惫感。 如果可以,她真想成为一个鸵鸟,一直躲在卫生间里不出去,短暂地让所有人都忘记她,也忘记今天晚上的失态。只是幻想终归是幻想,她估摸着自己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黎歌推开卫生间的门打算回包厢,却在经过转角时,听到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和她同一级的周青青,她脚步停顿一刻,为了避免尴尬,黎歌想了想,绝对去露台上避一避。 刚转头,就听到后面传来略带急躁质问:“为什么不可以,如果陆老师您坚持只带一个学生的话,我自认为我比黎歌更有优势,我从本科期间就研究信息安全,有扎实的基础,并且作为学硕,我用于研究方向的时间也远远超过黎歌。老师您第一年带研究生,学生能做出多少研究成果,与您未来……” 陆楠潜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声音也不复刚才温和,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首先,感谢你对我的肯定,我在决定收黎歌之前了解过她的情况,我认为她是一个很有资质的学生,我看好她的未来。更何况,我未来的发展并不需要靠学生的研究成果来证明。”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重了,周青青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挤出一句“好吧,打扰您了。” 黎歌静静地听完,心中似有千斤沉重,她轻叹一口气,朝着露台走去。 陆楠潜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要太多的去管黎歌,可她消失太长时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来了。想起那个女生刚才的话,心中一阵无名之火,他解了一颗衬衫扣子,长舒一口气,仿佛想排解心中郁气,他迈着长腿往前走,无意瞥见露台落地窗角露出黑色的裙角。 黎歌倚着墙,满腹心事,默默看着窗外夜景,怎么也猜不透陆楠潜的心思,涌上一阵无力感,以前他虽然有时是冷淡的,但总是坦诚的。 这次再遇见,行事却让人看不懂,先是当众落了她的面子,却在周青青面前维护她,不过说起来,若不是饭桌上那一碴,大概周青青也不敢生出这种非分之想。 黎歌晃了晃脑袋,一阵头疼,她把胳膊支在栏杆上,托腮看着金陵城的夜景,在水光中氤氲的万家灯火,鳞次栉比的高楼,斑驳的灯影交错,川流不息的街道,繁华又热闹,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黎歌嗅到一阵草木清香,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品味很棒,这个味道实在太契合此情此景,但她还是不习惯,她想起之前自己送他的那瓶kenzo的风之恋,干净清爽,那是二十岁的陆楠潜的味道。 他静静地看着黎歌的背影,黎歌默默等着他开口,似乎在僵持,高处的水滴在玻璃上,似在催促,黎歌心中最千回百转的声音,与骤雨初歇的夜晚相融,不复温度“还不回去?” 黎歌没有回头,懒懒地应付他“周青青回去了?” 陆楠潜无声轻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让自己吃亏,刚受了委屈,就抓住机会报一箭之仇,他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半米的距离,表情玩味“什么时候养成了听墙角的习惯?” 黎歌没有看他,伸手去接外面的雨,用打湿的指尖在玻璃上无意识地信手涂鸦,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对你们的交谈没兴趣,只不过某些人太心急了,声音那么大,我不想听见也难。” 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在窗上写下他的名字,黎歌如梦初醒,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黎歌迅速地把写下的字擦掉,手心一阵冰凉。她从心底涌上一阵烦躁,这样你退我进的来回试探,让她厌恶,她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冷漠讽刺“你为什么出来,是担心我,还是应美女之约?” 黎歌轻佻的语气激怒了他,陆楠潜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我为什么出来,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落得个刻薄学生的恶名。” 这句话真假她不想去分辨,黎歌勾唇笑了笑“老师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回,不然的话,恐怕就不是刻薄学生的传言了。”只怕是各种香艳传闻都要满天飞了。 陆楠潜的手握拳又放开,压抑地阖上双眸,隐去眼底的情绪。他一言不发地转身,似是不想再和她纠缠,长腿一迈,离开了。 估摸着人都走远了,黎歌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蹲的太久,脚有些发麻。 一出去就碰到沈锦北,他打量黎歌一身单薄,眼睛微红的样子,不由目露关切“你……还好吗?” 黎歌只重重地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师兄,我觉得今天好长啊,怎么还没过去。” 沈彦北温和的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睡一觉明天依旧元气满满,小孩子别想太多。” 黎歌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以沈彦北的细心肯定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却不多问,黎歌感激他的贴心。 黎歌有些疲惫地倚在墙上“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还是个小孩子就好了,做小孩子多好,天真快乐,无忧无虑。小时候总想着要长大,长大了又恨不得一直都做个小孩子。至少……小孩子犯了错是会被原谅的。” 原本就是随口抱怨的一句话,沈彦北却认真,眉眼间也严肃起来“每个时期都有独特的好,不必追忆过往或者寄希望于未来,好好过好当下才是正经。” 黎歌笑起来,眼睛弯弯“师兄真实在,你这番话是标准的工科男的心灵鸡汤。” 沈彦北摸摸鼻子有些无奈,半开起玩笑“是嘛?总之,我们要坚持”止于至善“的校训,完善自我,关爱他者,追求至善,保持卓越。” 黎歌哈哈笑了起来,沈彦北也静静微笑,拍了拍黎歌的肩膀“走吧,回去吧,外面冷。” 他们回到包厢的时候,也正巧是散席的时候,众人告别,各自离去。黎歌准备和同门一起回去,却突然被叫住。 黎歌的手不由收紧,手指将长裙捏出一道细长的褶皱。 “陆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明天要出差一趟,你和我去趟办公室,我有几份资料要给你。” 不等黎歌回答,陆楠潜已经率先迈开长腿,朝着停车场走过去。黎歌匆匆和众人告别,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陆楠潜已经站在车门旁,招招手让黎歌过去。 黎歌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站定,陆楠潜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三秒,突然勾唇笑了“怎么离那么远,怕我?” 黎歌警惕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却不说话。现在会想起刚才怒怼陆楠潜的画面,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陆楠潜拉开车门“我喝了酒,你来开。”说完就把黎歌塞进了驾驶座,然后长腿一迈,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 短短的几个小时,被他反复折腾,黎歌胸中突然腾起怒气,语气也冷淡下来“我开的车你也敢坐?” 陆楠潜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车技都是他教出来的。 黎歌似乎有心要把这口郁气呼出来,她深吸一口气,一脚油门下去,车呼得飞了出去。 陆楠潜一愣,突然笑了,这小丫头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四章 充满偏见的爱,才恰恰是我再这个不可靠的世界上,最为充满偏见的爱着的东西之一。 ——村上春树《无比复杂的心绪》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路灯五光十色。 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城市,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有历史的沉淀,也有现代的繁华,沧桑也沉稳,岁月使然。陆楠潜不知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黎歌投在车窗上的剪影,竟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电台里播放着《autun eeze》,rachel li的声音温柔缱绻,低吟浅唱着“ its like walkg through the sky where the stars and go its the light with reach not distant seed dreas are onts night long yet lger  the past tell  you feel the sa” 这首歌倒是意外的很应景,we lger  the past。 沉默片刻,陆楠潜开门见山问道“为什么会选择密码学?” 黎歌正神游着,冷不丁听到他发问,有些错愕,想了想回答“曾经听过张教授的讲座,生动有趣,所以研究生就拜入她门下了。”只是没想到科普级别的讲座和专业性的研究有天壤之别,直到黎歌进入课题组才发现其中的门道,更没想到的是,不过几个月,张教授也出国了。 原本也没有认真考虑过读研这件事,只不过别人忙忙碌碌准备秋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想明白想做什么,也没考虑好何去何从的问题。恰好又被学校推来参加s大夏令营,就稀里糊涂的考进来了。 陆楠潜听完她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就知道她肯定没用心选,黎歌自小就不爱数学,能对密码学讲座感兴趣就怪了,多半是抱着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的心态,误打误撞被张教授收下了。他语气有些冷“生动有趣?你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黎歌沉默,说不生气是假的,她讨厌被陆楠潜否定,只不过此刻抢白和辩解都没有用,他恐怕比黎歌自己都了解她。 他神情严肃“学术研究不是全凭一腔兴趣的,尤其是理工科,没有扎实的基础和天分不过是浪费时间,你不适合。” 这话说的重了。虽说研究生里真正对自己研究方向感兴趣并潜心学术的人少之又少,多的是浑水摸鱼的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他就是看不惯黎歌这样,大概是知道她的聪慧之处,看她在“歧途”上浪费时间,总有点于心不忍。 陆楠潜静静的看着黎歌的侧脸,原以为她会激烈的反对,黎歌只是点了点头,神情平淡,似乎并不意外,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况,声音平静“老师您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这个方向。”信息安全密码学本就是一门理论学科,需要大量的时间投入和沉淀下来的治学之心,很可惜,这两点黎歌都没有。 陆楠潜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中控台,黎歌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让陆楠潜升起一阵无名之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顿了顿,又开口问道“人各有所长,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为难了自己也辛苦了别人。你自己有什么想法,继续这样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了,可这句话从陆楠潜的嘴里说出来就格外伤人。 黎歌这个人很矛盾,内心骄傲有点听不得这样严肃的批评,可最近的学习状态又让她有点破罐子破摔,更何况陆楠潜的话虽然难听,但不是没有道理。 黎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周青青对陆楠潜说的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声音低低的“老师,我会换方向,申请调去其他课题组。” 她相信陆楠潜会是一个好老师好学者,如果有学生愿意潜下心跟着他研究,一定能在科研上取得成就,自己平白占着这个位置也是尸位素餐。 陆楠潜的手指一顿,声音冷了下来“这就是你的想法?你想调去哪,这个时间了。” 黎歌咬了咬唇,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难堪的神色,或许他说今天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堪的。他说的没错,s大专硕两年,第一年课业满满,第二年基本都是在实习中度过,真正在学校能学点东西的时间寥寥,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这时候再换方向谈何容易? 陆楠潜见她长时间不说话,眉头微皱,眼神严肃“黎歌,我再问你一次,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黎歌就是这点不好,一旦认定地事情就会特别较真,平日里笑眯眯的温和姿态全无,突然就暴躁起来,时间不对,状态不对,话题也不对,她觉得今天和陆楠潜聊什么都不投机,恨不得立马和他吵起来。 陆楠潜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惹恼了她,索性把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我确实是不适合这方向,可每年毕业的学术型硕士那么多人,也不都是专心做学术的。所有人都说专硕不适合学密码学,那干嘛不一开始就明令禁止专硕选这个方向啊。” 陆楠潜不和她一般见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所以你觉得问题出在制度上,学院安排和别人的身上,幼稚!” 怎么说理都在他那边,黎歌有些气闷,眼看着就到了知行楼,她赌气似的一脚踩下刹车,晚上的校园空荡安静,两排车灯照出的光朝远处延伸向未知的远方,迷蒙的水汽在灯光的照耀下无处遁形,就像黎歌此刻繁杂的心绪。风从半开的车窗漫进来,是雨后泥土青草的味道,说不尽的阴凉。 一路无言,就这样沉默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进了门就站在门边不动,冷眼看着他走到书架旁取东西。 陆楠潜的条理细致得简直令人发指,黎歌早有亲身经历,无论是卧室还是书房,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是整齐干净,上了军校后变态指数更是直线up up。对于黎歌的诸多小癖好,在他眼里简直是罪无可恕,罄竹难书。 很快,陆楠潜就整理好一沓资料和书籍,看着黎歌远远的站在门口,眉眼之间线条清冷“杵在那干什么,过来。” 黎歌不情愿地挪过去,瞥了一眼桌上那一摞,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厚厚的《cryptographytheory and practice》,下面是几个抽杆报告夹夹着的资料。 陆楠潜修长的手指在书面上划过,然后推到黎歌面前“明天我要出差一趟,这几天你先在学校把这本书的前五章看完,下面的几份资料是近几年密码学应用的热点,你看完以后应该多少对研究方向有点想法。”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晦涩难辨,“如果发现还是没有想法,到时候可以申请去别的组。” 黎歌心事重重,低低地应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陆楠潜静静的看着她,黎歌低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见她柔顺的发顶,像一只安静的小绵羊,陆楠潜却突然想起,有一年冬天和黎歌在苏州寒山寺,一个老和尚给黎歌批命武曲之星守命宫,吉星守照始昌荣。将星一宿最刚强,女命逢之性异常。 她从小就是性格刚强的,刚才的话说的重了。 陆楠潜缓和了语气,却依然严肃“好好研究这些资料,我期待你的成果,希望你能打破我的刻板印象,也希望你能喜欢上这门学科。”更重要的是,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课题组。 黎歌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一晚上的心中的疙瘩别扭似乎都被熨平,她抬起来头对上陆楠潜,眼睛就像点亮了的星星,熠熠生辉。 压力要与动力并举,陆楠潜定下死线“两个星期内必须看完。” 黎歌小小地抗议“两个星期?估计看不完。” 陆楠潜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很自信的样子“两个星期足够了,我回来以后来我办公室汇报。” 胳膊拧不过大腿,黎歌心里默默吐槽,把书接过来。她看了一眼封面,觉得这本书看起来眼熟,随手来翻了翻,每一页都有详细的标注,字迹工整,遒劲有力,横平竖直弯钩,字如其人。有墨水渗进纸张,晕开岁月的痕迹。 陆楠潜看出她的疑惑,摩挲着封面,似乎在回忆往事“这是我刚入门的时候看的资料,快十年了吧,这本书内容基础,dougs写的的很通俗易懂。” 黎歌才想起来,她曾经在陆楠潜的书房看到过这本书,她合上书,把这堆资料抱在胸口,有些迷惘地看他“送我了?” 他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瞬间染上笑意“想得美,看完还回来。” 黎歌离开后,陆楠潜独自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这些天连着处理研究所和s大这边的事务,纵然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他回想起黎歌倔强又戒备的神情,心中一痛。 陆楠潜的母亲江晚音是黎歌外祖母闺蜜之女,当年江晚音的父母意外双双去世,是黎歌的外祖母将她接回林家抚养,并且将江家财产妥善保管,直至江晚音成年,完整的交还给她。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江晚音和黎歌的母亲关系亲厚,在黎歌和陆楠潜小的时候,两家就来往密切。那时的陆楠潜清冷孤高,他和黎歌一向不熟,黎歌看他生人勿近的模样,怀着对学霸的敬畏,也从不主动接近他,两个孩子之间关系一直平平,直到后来黎歌搬进陆家生活,黎歌和陆楠潜才真正熟悉起来。 陆楠潜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某天随父母去黎家吃饭,那天的黎歌很反常,安安静静的,神情落寞。陆楠潜有些纳闷,印象中她是一个热情可爱的女孩子,陆楠潜虽和她鲜有交流,但每次见面时,黎歌的笑脸淘气灵动,是个阳光一样的女孩。 饭桌上两对夫妻聊天,陆楠潜才得知,黎歌的父母即将远去非洲进行医疗援助,原本并非要求夫妻二人都去,黎歌的母亲手下一个新来的小医生家里出事,父亲病重,自古忠孝两难全,那孩子原本家境就不太好,又是家中独苗,精神压力特别大,林杉看在眼里,终究是于心不忍,便替了这个学生。 江晚音虽然从小就了解这个姐姐的脾气,但对她的做法还是颇不认同,江晚音爱怜地看了一眼黎歌“姐姐,那眉眉怎么办?” 林杉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黎歌,愧疚又怜惜,她叹了口气“我打算把她送去北京她爷爷那,她叔叔伯伯家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堂兄弟,眉眉可以和他们一起上学。” 她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黎歌,摸了摸她的头“眉眉,北京很好玩的,爷爷奶奶都会很好的照顾你,你还可以找小顾哥哥玩,他现在在你爷爷那里读博士。” 黎歌只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黎歌的爷爷是某著名军医院脑外科专家,行事作风一丝不苟,雷厉风行,对待孩子也严厉,黎歌从小就害怕他,不愿与他亲近。黎歌有些心酸的想,如果外公外婆还在多好。 林杉有些急了“眉眉,你要理解爸爸妈妈,你不是小孩子了,要懂事。” 黎青岩扯了扯心急的妻子,缓了缓语气“眉眉,这样吧,咱们先去爷爷那住两天,如果你喜欢那里,咱们就留在那好不好?只有两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晚音看了一眼委屈的黎歌,黎歌的侧脸像极了她的小姨林梅,那是江晚音少女时代最好的闺蜜,活泼灵动,比江晚音与林杉的关系更加亲厚,可惜天妒红颜,芳龄早逝,江晚音的眼中浮起一层泪,终究还是不忍心,忍不住开口“姐姐姐夫,如果眉眉愿意,住我家吧。” 黎青岩夫妇有些为难,陆建国也开口了“北京太远了,孩子乍一去,又要适应环境,又要使用新的人际环境,我和晚音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眉眉过来我们一定把她当亲生女儿养。” 江晚音趁机又补充道“楠潜性格冷僻,不爱说话,家里有个眉眉这样的小精灵才热闹呢。” 陆楠潜夹菜的手一顿,性格冷僻? 江晚音冲黎歌眨眨眼,黎歌心领神会,立即表态“我愿意去陆叔叔和江姨家。” 从此,黎歌就搬进陆家,陆楠潜也逐渐领教,什么小精灵?明明是小恶魔。 陆楠潜再睁开眼,惊觉自己已经浅眠片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黎歌的温度和香气,他伸出手,虚握成拳,似乎就能抓住过往的甜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五章 面对大河,我无限愧疚。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眼。岁月易逝,一滴不剩。 ——海子《以梦为马》 不知不觉,离上次见陆楠潜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黎歌天天泡在实验室,连沈彦北都意外,抱着会议记录经过她的时候,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英文原版书,含金量很高,和国际表达规范接轨,只是不知道黎歌看起来吃不吃力。 如果黎歌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又要叹息做人差距,她只能想到这些书价值不菲。 黎歌刚刚开始挑灯夜战那几天,沈彦北就来问过,黎歌只抱怨新老板给的任务重,时间紧,情势紧迫,只好加班完成。 沈彦北笑“这次接了任务倒是挺心平气和,最近干活也不骄不躁嘛。” 黎歌叹气“师兄,其实我内心很崩溃,恨不得这沓资料被龙卷风扫走,海啸拍烂,火山烧毁……” 沈锦北忍俊不禁“何必那么麻烦,实验室后面就是小池塘,丢进去不就完了。” 黎歌“一个叫天灾,一个叫。如果是我动手,估计老板会拿我祭天。” 说起来,很多方面陆楠潜确实是个待人温和有礼,但绝不包括破坏他的书的人,他对学术的认真近乎虔诚,在学业上,对黎歌的要求也可以用严苛来形容。 还记得在他的辅导下,黎歌的成绩突飞猛进,即便这样,他还会指着黎歌试卷上的错题训她粗心,所以后来她都避开陆楠潜,找江姨替她签字。江姨对黎歌很是宠溺,觉得黎歌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爽快地签了字,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快收起来,别让楠潜看到,藏不好就放映虞那。” 黎歌哈哈地笑“江姨,估计映虞待会儿也得来请您签字,她说陆伯伯和楠渊哥看到她的试卷会打断她的腿……” 这句话被刚踏进门的陆映虞听到了,她尖叫这扑上来“嗷,吃我一砍刀!”然后总免不了一场沙发上的笑闹。 陆楠潜的归来似乎没给黎歌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也许是布置的任务巨多,几乎占据她吃饭睡觉以外的全部时间,让她无暇胡思乱想。 黎歌揉了揉眼睛从实验室出来,轻轻带上了门。外面已经天黑了,实验室在北侧楼,原本光线就不好,走廊上黑漆漆的,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有点不适应,黎润伸手摸索到走廊上的开关,轻轻按下。啪一声,灯光瞬间点亮了黎歌周身,黎歌眯了眯眼,一扫一天的疲惫,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向着前面走去。 陆楠潜站在走廊西南角,一手握着手机,那端的声音还没停,他的目光精准的捕捉到实验室门口的那抹身影,从黎歌刚出来时他就看见她了,在实验室门口摸摸索索了半天,打开了走廊的灯,一路摸着墙,脚步轻盈,走到下个开关处,打开下一站走廊灯,温暖的灯光拢在周身,似乎闪着微茫,陆楠潜看着她有些发怔,连电话那端在说什么也没听清。 陆楠潜皱了皱眉,握着手机的手也紧了紧,这么些年了,黎歌夜盲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好。当年黎歌夜盲的毛病被母亲发现了,一心惦记着要给她补充胡萝卜素,可黎歌挑食,不爱吃胡萝卜,母亲和杨妈花了不少心思,变着花样的掺在她爱吃的菜里,可她就是半点也吃不进去,甚至连炒饭里切的细细碎碎的胡萝卜丁都要一个个挑出来拨到一边。 年少时的陆楠潜严肃不苟,并且对黎歌这种矫情的小毛病十分不以为然。陆楠潜讨厌人拖拉磨蹭,黎歌挑胡萝卜的时间足够陆楠潜把一切收拾妥当,年少的陆楠潜穿着白色衬衫,一手拎着车钥匙,一手提着书包皱眉,不耐地看着一手拿勺子一手用筷子挑胡萝卜的黎歌,也许是陆楠潜的眼神寒意太足,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黎歌看到他这副神情,吓得缩了缩脖子,匆匆大口刨了几口饭,拎着书包就一脸谄笑的跟上来,为此江婉音没少训这个冷面严肃的儿子:“眉眉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让她吃饱饭再走。“陆楠潜低头,紧抿薄唇不说话,总是黎歌打圆场,一边匆忙多吃几口,一边对江婉说:“没事的,江姨我吃饱了。“一边套上校服一边拎起书包跟上陆楠潜的步伐。一通折腾下来,最后总是堪堪卡着点才能到校,这对于时间有近乎强迫的要求的陆楠潜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好在这样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杨婶把胡萝卜掺进五谷豆浆榨成汁,总算瞒过了这位挑食的大小姐,陆楠潜又回到了正常的作息。 黎歌一路摸摸索索,走了一段还没摸到开关,心里有点急,两只手都贴到墙上上下寻着。 “啪。”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眼,黎歌眯了眯眼,半遮着眼睛转头去看,陆楠潜半倚在走廊窗旁,一手搭在开关上,一手握着手机垂在身侧,今夜知行楼楼顶割出的四方天空看不到月亮,星星更加闪耀。他的身后是秋天晴朗夜空的璀璨星河,却比不过他墨玉般的眸子里,点点灯光照进来,熠熠生辉,似乎闪着流光溢彩。 黎歌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倒映着黎歌迷茫无措到欣喜的神情,似乎能从眼睛里一路印刻进心里。 黎歌几乎是小跑到陆楠潜身边,扬起笑脸,毫不掩饰的雀跃“陆老师,你回来啦。”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黯淡下去“可是两个星期还没到啊。” 陆楠潜的心一沉,怎么,不欢迎他回来? 又听到黎歌小声补充“那堆资料我还没看完,原来计划着是十二天看完,剩下两天整理汇报内容的,我可没有偷懒哦……” 陆楠潜好笑地看着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虽然我提前回来了,但你可以照着你的计划看。” 黎歌内心哼哼,还不是从小被你吓的。 黎歌如期去陆楠潜那汇报,忐忑又紧张。 讲完以后,黎歌有些不安的蹭着手心的汗,等着陆楠潜的点评。 陆楠潜盯着她半晌没说话,黎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忐忑不安地等候发落。 陆楠潜拧着眉看她“黎歌,这就是你的汇报水平?” 内容杂乱没有条理,ppt下面的备注里全是小抄,几乎就是照着读的。 陆楠潜语气严厉起来“你到底有没有用心,你这是做汇报的态度吗?h大每年那么多活动,那么多报告,你就从来没有参加主持过?” 黎歌摇了摇头,本科四年她安静的毫无存在感。 现在的黎歌似乎整个人都笼着一层灰色,自卑的安静,似乎连当着众人的面说话都觉得害羞,小家子气!陆楠潜恨铁不成钢“没主持过,连学术汇报也没参加过吗?如果你这么学不下去,我也不强留你,你去换导师吧。” 这话一出,就否定了黎歌这些天的努力,被他这样一通劈头盖脸的批评,黎歌立刻红了眼,脾气也上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想收我,反正想当你学生的多的是,什么周青青、王青青都在排着队,也不稀罕我这一个笨学生。” 陆楠潜坐在老板椅上双手抱臂,目光冷的像一块寒冰“自己做的不好还有理了,本事不行,脾气倒是有长进,你扪心自问,这是你汇报水平?恐怕你初中时候英文演讲的台风都比这个好吧,高中时候学校的汇报、演讲你也没少主持,怎么现在这样了?” 黎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眼泪吧嗒吧嗒掉。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陆楠潜口中那时候的黎歌,陌生的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陆楠潜皱眉看她,眼睛里神色复杂“为什么,因为怕我?” 她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今天的汇报,这两个星期她确实在努力,生怕被他否定。也许是压力太大,居然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全靠念ppt汇报完,当陆楠潜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她时,她心里就咯噔一声,今天的汇报真的是太差了。 陆楠潜看不得她掉眼泪,也狠不下心继续责怪她,他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缓和了语气“别哭了。” 黎歌大脑渐渐回神,赶紧擦掉眼泪,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好,居然还有脸哭,黎歌默默鄙视自己,年纪越大心理素质倒是越差了。也许正是因为对方是陆楠潜,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陆楠潜看她冷静了许多,指了指黎歌手边的笔记“我能看看吗?” 黎歌点头,连忙递给他。 平心而论,笔记做得不错,从基础知识到拓展项目,再到实际用例,整理的很全面。 陆楠潜合上笔记本,重新看向她“可能是我太急了,我们换种方式,我来提问你来回答。”毕竟刚开始没多久,抓不住重点也是正常。他问过张教授,之前都是让他们读各类文献,大多是自己找,质量良莠不齐,方向也杂乱,不成系统。 陆楠潜先随便问了密码学的一些概念知识,euclidean算法、中国剩余定理等,又考了rsa的实现以及elgaal签名方案。他静静看着黎歌在白板上写的方案,没问题,看来这些天她是下了功夫的,至于表达能力……以后再慢慢练吧。 陆楠潜对黎歌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又问她“那几篇应用类的文献看了吗,有什么想法?” 那几篇文献都是关于密码学的应用,她是工程类硕士,偏实践而非理论,陆楠潜是用了心给她规划路线的。 这几篇都看完了,黎歌回想了一下,说道“老师,我都看完了,我比较倾向于研究区块链方向。” 陆楠潜看着她的笔记,不出所料,因为她笔记上记得这个方面的知识是最多的。近年来,区块链确实是个大热的话题。 陆楠潜双手交叉,虚虚地握着,抬头看她,语气随意如闲聊“可以,你对区块链有多少理解?” 黎歌也不再紧张,从比特币谈起,再到以太坊和hyperledger,区块链是多门学科的结合,有些技术她的理解还不到位,就随口带过,陆楠潜只轻笑,也没揪着她非要解释清楚。 陆楠潜露出几分笑意,又问她“你怎么看待比特币价格飞涨?” 这涉及到金融知识了,原本也就是随便问问,黎歌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比特币短短几年内从025美分涨到七千多美元一枚,确实涨速惊人,比特币数量有限,价值稳定,价格上涨很正常。但我觉得现在的价格是虚高了,与狂热的投机者炒作分不开关系,当新鲜劲一过,弊端渐露,热潮退去,价格会回归稳定。” 黎歌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无辜地看着陆楠潜“老师,你该不会担心我用实验室的电来挖矿吧。” 陆楠潜似笑非笑地睨她“是有点担心,你这么不让人省心,可不许不务正业,不然就把你丢到我们研究所的电力研究院去,听说那边有个废料处理实验室。” 黎歌哆嗦着打了个寒战,真狠啊。 陆楠潜想到黎歌本科学的是数字媒体艺术,数学理论和计算机基础相对都薄弱,不由叹了口气,任务艰巨啊,他看了一眼桌面角落的备忘录,说道“以后每周一晚上来我办公室补习密码学基础,周四下午跟我去上离散数学。” 黎歌露出略不情愿的表情“不是说研究方向定为区块链了吗?还要学数学啊……” 陆楠潜看了她一眼,语气揶揄“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黎歌小声哼哼“我不仅想跑,我还想飞呢。” 陆楠潜意外的抬眸,怔了一瞬,露出一抹笑,他傲气的眸子里透着欣赏“那我拭目以待了。” 这些日子,黎歌除了看文章,也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学业,从考上研究生起,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不争最好,只要不是最差就行,也没有认真的思考自己的前途和学业,对能否学到知识也是一副不强求的佛系态度。最近她开始迷惘,难道自己费尽心思考进s大,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工作,贪恋两年的自由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六章 虽说是最亲切的人,一次离别,回划开两个人生;在微明的曙色里,想象不出更远的疏淡的黄昏。 ——唐祈《十四行诗》 大概这段时间神经紧绷,又连着熬了两个星期,一下子放松下来,黎歌推迟一个星期的大姨妈终于姗姗来迟,而且来势汹汹。黎歌犹豫了不过两秒钟,就决定翘掉下午的网络程序设计,回家睡觉。 小腹疼的厉害,像有个锋利的刀片在搅动。黎歌出了一身冷汗,蜷着身子侧躺,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昏昏沉沉,似睡似醒。 手机响起的时候,黎歌只想假装没听见,扯被子盖过脑袋。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知趣,手机坚持不懈地响着。黎歌一脚踢开被子,捂着肚子伸手去摸手机,是陆楠潜。 黎歌接起来,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像是撒娇“喂。” 陆楠潜那边很吵,黎歌弱弱的声音被人群盖过去,陆楠潜声音清冷又熟悉“黎歌,你在哪?今天报告厅有个学术会议,你怎么没来?” 黎歌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245了,还有十五分钟开始。黎歌按了免提,把手机搁到一边,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最近事情有点多。” 陆楠潜的语气变得严厉“黎歌,你做事都要靠人提醒的吗?学术会议也说旷就旷,一学期4个学分,你还要不要了。” 酸涩的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不是因为他的批评和责备,也许是黎歌现在的心情,也许是陆楠潜的语气,堵得她无处宣泄。 陆楠潜听电话那端安静了下来,缓和了语气“快点过来吧,我在这等你。” 黎歌挂了电话才看到手机上一连串的消息,有魏晗的,有师兄的,群里的通知,都是提醒她今天下午的会议。 当她气喘吁吁跑到礼堂时,几乎座无虚席了,讲座还没开始,会场里乱糟糟一片,黎歌一边低头发微信联系魏晗,一边四处张望着。 以往的讲座,礼堂里总是稀稀落落。s大要求研究生必须听五十场以上的报告,听得次数多了,大家都兴趣缺缺,都各自找个角落完成自己课题组的项目,只是换个地方做自己的事。 今天却座无虚席,前面几排坐着的都是院长和教授以及本科的一些授课教师,左下台脚处是本次讲座的组织人员和几个研会的宣传部成员。 陆楠潜一眼就看到她单肩背着包,一手握着手机四处张望,她还是不爱戴眼镜,眯着眼看东西,像极了一只猫。 角落里的魏晗注意到了她,站起来冲她挥手,生怕她看不见,出声叫道:“黎歌,这里!” 黎歌的目光绕着礼堂逡巡一周终于看到她,如释重负,笑着朝魏晗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了,朝着礼堂东北角走去。 “坐那么偏能听到什么?”陆楠潜凉凉的声音在黎润身旁响起,黎润没有防备,这才发现陆楠潜站在主席台旁,旁边是一群忙碌的学生会组织部的学生。 陆楠潜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毛衣,在一众教授中,更显年轻,有几分学生气。袖子松松的推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手臂,纤长而结实。 陆楠潜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没什么反应,似乎有些不耐烦,伸手指了一下:“我的东西放在那边第三排,给你留了一个位置,你坐那边。” 黎歌实在没什么精神,点了点头,一手捂着小腹就往陆楠潜指的那一片走。 陆楠潜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神情恹恹,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不甚精神的样子,脑门上密密的冷汗。快十一月了,就算是一路跑过来,也不至于出这么多汗。 黎歌走到第三排,扫了一圈才找到陆楠潜的东西,很简单的一个黑色牛皮笔记本,还有一只visnti签字笔。 有钱且任性,黎歌默默吐槽。 黎歌正胡思乱想着,笔记本的右边的位置探出一张脸,似笑非笑:“学妹,这次来的蛮早的嘛。“ 黎歌这才注意到李仪,黎歌皱了皱眉头,这个人还是这副样子,话里总是带着小钩子。 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不如学姐积极。”就和她隔着一个空位坐下了。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黎歌拿出笔记本摊开,就趴下了。 手机嗡嗡嗡的震起来,黎歌掏出手机,魏晗的消息发过来“看到你被帅老板截胡了,你就安心坐那吧,小心旁边带刺的小白莲。” 黎歌噗的笑出来,李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黎歌没理她,径自回复了几条消息,然后打开消息通知群,看今天主讲人信息和讲题。 黎歌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忍不住惊愕地抬头。刚才进来时匆忙,又光顾着和陆楠潜说话,没注意到他身边是顾文彬,原来他现在在某著名独角兽公司区块链部门做技术顾问,和黎歌研究方向一致,难怪她姗姗来迟陆楠潜会那么生气。 陆楠潜正和他交谈着,背对着黎歌,顾文彬却是侧脸对着黎歌,很快就察觉到了黎歌的目光,微微转头,就和那双满是错愕的眸子不期而遇。 顾文彬遥遥地微笑致意,很快又继续和陆楠潜聊了起来。 顾文彬的脸上的笑意有些玩味“那边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姑娘就是你的小徒弟?” 陆楠潜有些不悦“别瞎叫,你知道她名字的。” 顾文彬细细打量陆楠潜的神情,无奈摇头“只要与她有关的事,你总是那么较真,一试一个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她一个,话说你现在回来也好,以前的事……” 陆楠潜脸色有些冷,似乎不愿意他提起往事,就打断他“好了,你准备一下,待会讲座就开始了,结束以后还有事拜托你呢。” 顾文彬原本笑得一脸风流倜傥,听了陆楠潜的话脸色立马变了“我说你怎么突然邀请我过来做汇报,原来还是为了她啊。我记得她从小数学就不太好,你要带她研究区块链,可别最后让评审专家拜读你的捉刀大作。” 陆楠潜拧眉,一脸的严肃认真“那你就是冤枉她了,这丫头是懒散了些,但不缺拼劲和狠劲,再说,我有信心能带好她,更何况,还有你这个外援。” 顾文彬彻底无语了,无力地摆了摆手,不想和他细聊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是上去做讲座吧,和你聊的我心慌,向阳渔港定好了没,我要痛宰你一顿。” 陆楠潜神情淡淡“今晚去不了向阳渔港了,她不能吃海鲜,我已经订好秦淮人家了。” 顾文彬在心中一个劲提醒自己风度风度,才抑制住自己掉头就走的念头,几年不见,陆楠潜也会坑人了,真是世风日下,资本主义腐化优秀年轻人啊,他摇摇头,满腹怨念的上了台。 陆楠潜上台试了下话筒,低沉好听的声音就从扩音器传来会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陆楠潜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会议开场前的一堆废话都靠他念,黎歌撑着脑袋听着,顾文彬的学习经历她也多少知道一点,当年他和陆楠潜是高中同学,曾经一起组队参加过ctsc,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当时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后来他高中毕业去了德国,后来又在新加坡硕博连读,再后来的事情,黎歌也不清楚了。 不过,在黎歌心中,只有一个词能准确概括顾文彬,那就是——风骚。 简单介绍了顾文彬的学习经历和研究方向后,陆楠潜把讲台交给顾文彬,朝着黎歌走来。 也许是陆楠潜的气场过于冷冽,黎歌这一排居然还空着几个位置,可后面一排却齐刷刷的坐了一排女孩子,都是年轻鲜活的模样,叽叽喳喳小声说着话,眼睛一会儿看着台上的顾文彬,一会儿围着陆楠潜打转,黎歌感慨,优秀的男人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抉择啊,总不免要被人比较一番。陆楠潜气质冷清,高岭之花,虽不可及,却也不妨碍诸多妹子妹子前赴后继,一睹英姿,顾文彬人如其名,看起来文质彬彬,皮肤白皙,笑容和煦,如今换上金丝框眼镜,更显出风度翩翩,走的是温柔亲民路线。 黎歌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陆楠潜在学校论坛里引起的一阵风波,计院新男神诞生,有人把他和老牌男神陈辰教授放一起比较,不知是哪个有才的小姑娘跟帖说,陆楠潜是骄阳,陈辰是煦风,一个是少年意气风发,一个是中年沉稳儒雅,各有千秋,各领风骚。 黎歌深以为然。 陆楠潜走到黎歌身边,示意他往里面挪一个位置,他坐在走道边,方便走动。 黎歌猫着腰,迅速地换了位置,把陆楠潜的笔记本和钢笔递给他。陆楠潜接过来,顺手递了一杯水过去,黎歌一脸疑惑地看他,陆楠潜没有解释,她只好接过来,握住水杯才后知后觉,水温适中,暖暖的熨帖了她的心,她一愣,原来他知道了。 陆楠潜低声说“坚持一下,这个讲座不会太久。” 心中阴霾一扫而光,黎歌被陆楠潜叫起来听讲座地郁闷也没有了,她冲陆楠潜甜甜地笑“谢谢老师。” 陆楠潜微微点头,嘴上却只有一句“认真听讲。” 身后一阵骚动,很快又安静下来,黎润匆匆扫了一眼,大多数是本科的小女孩,陆楠潜坐下后,看黎歌的眼里闪着艳羡和几分探究之意。黎歌只觉得如芒在背,悄悄看了一眼陆楠潜的侧脸,心中暗叹:果真是美色祸人啊。 这一幕落入李仪眼里,顿觉刺眼,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黎歌。 那年夏天,李仪给一直资助她的江阿姨写信,表示想去拜访她,江阿姨欣然同意,立马给她寄去了去南城的火车票,她开心的睡不着,连睡觉都要把火车票攥在手里,就好像抓住了幸运之神递来的橄榄枝,能让她逃离这个让她压抑,痛苦,自卑和绝望的小山村。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李仪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就利索的起床收拾,赶往火车站,几个小时的车程都没有让她感觉辛苦和疲惫,只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愉悦。 南京站人山人海,她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突然涌上一阵自卑和慌乱,扑面而来,生猛而鲜活,似乎要把她吞没一样,这么多人,自己就像沙海一粒,江阿姨说过会来接她,能找到自己吗? 李仪站在出站口,掌心濡湿的汗浸透了手里的袋子,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心里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她环视一周,突然看到一个纸牌,上面画着一个俏皮的小姑娘,醒目的一排行楷如行云流水,欢迎李仪小朋友。举牌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透着青绿晕染纹丝绸长裙的女子,头发低低挽了个髻,耳畔缀着两颗圆润饱满的珍珠,面容和善,浅浅地笑着,没有一丝不耐烦。 李仪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呆呆看着眼前的女人,却迈不开步子,她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天堂与地狱的区别,足以是她羞赧,自卑,心生向往,却止步驻足。 她站在陆家光亮整洁的客厅里,攥紧了手里蛇皮口袋,里面装满了自家种的瓜果绿蔬,一身洗的发黄的白布衫,和这里简直是格格不入,江阿姨笑着握着她的手,一边招呼杨妈把东西收拾收拾,江婉音笑着给她介绍着“这是杨妈,家里大大小小事情都是她料理的,有什么需要和她说也一样,这是小王,你刚刚已经见过了。你陆叔叔还没回来,待会晚上回来一起吃饭。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看着温柔和善的江阿姨,宽厚温和的杨妈和憨厚老实的小王,周青青的心里微微安定了一些。 江婉音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着眉头问道“欸?楠潜和眉眉哪儿去了。” 杨妈正准备拎行李,这才想到两个孩子到现在都没露面,有些无可奈何:“阿潜应该在书房,眉眉……大约又跑出去玩了。” 江婉音无奈的笑着摇头“这丫头……”转头对李仪说,“眉眉淘气,待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你可别和她计较,咱们先上去。” 李仪自然不会说什么,微笑着点头。 黎歌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推开门站在门口,一身白色镂空绣花连衣裙,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不是病态的苍白,两颊红润,额头上沾着亮晶晶的汗,阳光在她身后勾出一个金色的轮廓,连发顶的碎发都闪着光。她欢快的跑进来,就像一个快乐的小天使。 她走到李仪面前,笑得天真灿烂,语气赤诚落落大方“你是李仪吧,你好,我是黎歌,你可以叫我眉眉,我的朋友们都叫我小鸽子。” 世上怎么会又这样的女孩子,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浑身散发着天然的馨香,那是被优渥人生浸泡出的香气。 李仪突然局促不安起来,她两只手背在身后,狠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似乎能搓去劳作留下的痕迹。 地毯铺的太厚,她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直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清冷的男声,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的山泉流动“你好。” 居然有人能把简单的白t和灰色棉质长裤穿的如此好看,一双眼睛生的冷清傲气,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 刚才李仪藏在身后的小动作一定都被他看到了。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自卑与局促无处遁形。 还是黎歌出来打了圆场“楠潜哥哥,你这个表情会吓到人的,小仪姐,这是楠潜哥,别看他这么严肃,其实他平时对我更严肃。你先把东西放到房间,我在客厅等你下来,待会咱们出去玩。” 杨妈这才拿着她的东西,带她去了楼上。 李仪在楼梯拐角听到楼下两个人的对话。 陆楠潜“作业错了那么多,还出去玩?” 黎歌“哼!我就知道你是出来逮我回来改作业的。” 原来不是出来和她打招呼的,李仪自嘲地想着。 陆楠潜声音略高了些“你改不改?” 黎歌声音弱了下去,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改改改!先让我吃个雪糕,和许靖铎白跑了一上午,热死了。”说完就朝着厨房跑。 陆楠潜一把把她拖回来,很坚决地拒绝“不行!” 黎歌开始耍小脾气,但在陆楠潜面前也不敢太过造次,就小声念叨“小气鬼!小气陆楠潜,我就吃一根。” 陆楠潜不为所动“想肚子疼你就去吃。” 那时的李仪还没会出意思,直到知道黎歌那几天正是生理期,震惊之外还有些感慨,这个冷面冷情的男人,对黎歌的照顾真是细致入微。 顾文彬的讲座不算枯燥,旁征博引,从比特币的起源讲起,中间偶尔穿插着各地学者的研究轶事,插科打诨,黎歌也听的津津有味。 讲座结束,陆楠潜要上台致结束语,上台前,他凑近黎歌低声说“待会结束你先别走,等我一会儿。” 黎歌坐在座位上等着散场,李仪满脸的不甘心,沉默着离开。黎歌看着顾文彬和院领导握手合照,似乎谢绝了晚餐邀请,院里老师各自回去,众人逐渐散去,偌大的会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陆楠潜朝她招招手,黎歌收拾好东西走过去。 顾文彬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丝毫没有刚才清冷禁欲的气息,一双桃花眼潋滟,朝着黎歌笑“小黎歌,好久不见了。” 黎歌暗笑,多年不见,这个人还是如此风骚,于是从善如流地回应“顾叔叔好。” 顾文彬脸色变了几遍,咬牙切齿“小黎歌,我只比他大两岁,你为什么叫我叔叔,叫他哥哥。” 还不等黎歌回答,陆楠潜拍了拍聒噪的老友“她现在叫我老师,我们一辈,扯平了。” 顾文彬扯了扯陆楠潜小声嘀咕,那你们不是差了辈分。 陆楠潜没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黎歌忍不住问“老师,我们现在去哪?” 陆楠潜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文彬就先开口了“当然是把你卖掉,以前你还小,现在大了,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黎歌无语,这个人真幼稚,哄三岁小孩吗?不过跟着陆楠潜走就对了,他又不会把自己卖了。 上车后,黎歌托腮看着顾文彬很久,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来“你真的在新加坡呆了七年?” 顾文彬挑眉“当然了。” 黎歌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白?” 顾文彬笑了“当然是防晒啊,没听过知名美妆博主唐泽雪穗说过吗‘人的皮肤拥有绝佳的记忆,听说一个人的肌肤会记住所承受的紫外线量,所以晒黑的肌肤就算白了回来,等到年纪大了伤害依然会出现。’” 呵呵,好冷。黎歌默默翻了个白眼,接上一句“顾叔叔,你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著名的美妆博主新章房子因为很少做面部表情,所以比常人年轻。而唐泽雪穗和新章房子背后都有同一个伟大的男人,他的名字叫东野圭吾。” 顾文彬却笑得更加开怀“小丫头,你还是这么能接梗,有趣,你这个学生我收了,你可以拜师了。” 黎歌眨眨眼“要三叩九拜吗?” 陆楠潜冷淡地插上一句“不用,你当他皇帝登基啊,逢年过节在心中遥祝他节日快乐就行了。” 今天陆楠潜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说的话也变多了,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毒舌顾文彬,黎歌看着两个人互损,乐得捧腹。 秦淮人家的菜很对黎歌的胃口,秦淮八绝还是她记忆中小时候的味道。这顿饭气氛轻松,黎歌吃的很开心。 两个男人都喝了酒,陆楠潜叫了代驾。黎歌先问顾文彬去哪,他神秘地笑“你顾老师自然有地方去,你去送你的陆老师。” 黎歌见识过他吸引桃花的能力,了然地坏笑“i see,i see,顾老师再见!对了,顾老师,留个电话呀。” 顾文彬摆了摆手“不急,你现在还用不上我,等你陆老师给你把基础打扎实了再说。”说完就扬长而去。 黎歌回去路上还有些不可思议“真想不到,顾叔叔那样的人会专心于这么枯燥的学科,还好他没去高校任教,否则……”说到一半,黎歌才觉得这样说不妥,陆楠潜和她之间又怎么说呢? 陆楠潜似乎没有听出她的话中不妥,随意的问她“你为什么一直叫他叔叔?” 黎歌愣了一下,纠结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起来“就是以前等你放学,你给别人讲题,然后我就到处转转,就看到……”说到这黎歌压低声音,贴着陆楠潜耳朵低声说“顾叔叔居然在美术教室亲一个漂亮姐姐。当时我还小嘛,也没见过世面,吓坏了。然后还被他发现了,他就嘲笑我是小孩子啦什么的,后来我才知道你们认识,我觉得他就是个浪荡的登徒子,还故作老成,索性就叫他顾叔叔了。”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贴着陆楠潜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酥酥麻麻,撩的人心痒痒。嫣红温软的唇就在咫尺,让人心猿意马。 黎歌说完后就撤回身子,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走错路了,连忙对代驾小哥说“小哥,不去s大。”随后报了一个小区名。 陆楠潜疑惑地转头看她“你不回宿舍?” 黎歌解释“我不住宿舍,学校宿舍比较小,研究生又各有自己的生活作息,我就把附近的小公寓打扫出来,暂时住在这。”更重要的是,学校安排的宿舍在六楼,没有电梯,也没人帮她搬东西,索性就不搬了。 这些天她都在学校呆到很晚,一个人回去也太不安全了,陆楠潜想了想,正色道“既然住外面,以后你930就回去吧,可以回家再学。” 忽蒙恩赦,对于陆楠潜的细心和温柔,黎歌并不意外,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盛满清溪的月牙“真的吗?谢谢老师。” 陆楠潜被她含笑的生动眉眼打动,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让你早点回去可不是让你偷懒的,该完成的任务不许落下。” 黎歌朝她敬礼“请领导放心,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很快就到了黎歌小区门口,她下车,朝着陆楠潜挥手,笑容明艳“陆老师再见!” 陆楠潜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微笑点头“嗯,明天见。” 陆楠潜目送她进了小区,直至看不见她的背影。一直以来,陆楠潜觉得生活不过如此,日复一日,往日不可追,来日无可期。如今,他觉得每一个明天都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正如王小波所说祝你今日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七章 你让我坐在你旁边,我非常高兴,我非常孤独,我旅行地时间太长太长了。 ——凯鲁亚克《在路上》 前一天又熬到深夜,早上闹钟响了,黎歌不耐烦地按掉,卷着被子翻身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8点半了,她混沌的大脑还记得9点有工程数学课。 黎歌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拎着包出门打车,刚到小区门口,来了一辆出租车,黎歌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几乎是飞奔着扑上去,就在黎歌离车门一步之遥的时候,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拉开车门“师傅,去s大。” 黎歌想也没想,一个箭步扑上去,拉住即将关上的车门,已经坐进车里的女子诧异又戒备地看她“小姐,你这是……” 黎歌嘿嘿赔了个笑脸“不好意思啊,我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顺便载我一程,我也去s大,我上课要迟到了,车费我可以付。” 车里的女生这才收起戒备的神情,往里面腾出一个位置“进来吧,车费就不用了。” 黎歌上了车,先前上车的女孩子性格很安静,没有和她攀谈的意思,安安静静地坐着,姿态端庄。 到底是蹭别人的车,黎歌不敢造次,但是只端坐了片刻就不安分起来,从前面的后视镜悄悄打量身边的女孩子。 是个冷艳的美女姐姐。 黎歌安静不过三分钟,就开始和旁边的美女姐姐搭讪“小姐姐,你也是s大的吗?” 身边的美女姐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黎歌不死心,继续说“我也是,我是计算机学院的,今天上午有一门工程数学,昨晚睡得迟了,今天早上就起晚了,工程数学老师是葛健教授,可严了,就是那个威震江浙皖,所到之处哀鸿遍野的数学系教授。” 美女姐姐的表情淡淡的,就在黎歌疑心她是不是文科生,没听过葛教授威名的时候,她终于开口“我知道啊,他是我硕导。” 黎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怎么办怎么办,我是该敬仰这位姐姐能在葛教授手下生存还是该担心她去告自己的状? 美女姐姐看着黎歌惊疑不定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在他手下了。” 黎歌试探地问“那你现在?” 美女姐姐笑了笑“我现在在建筑学院读博。” 黎歌“……” 经过这个小乌龙,黎歌已经和美女姐姐熟悉起来,美女姐姐叫颜颜,原来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黎歌匆匆加了颜颜的微信,约她晚上去黎歌家吃晚饭,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颜颜笑着答应下来,轮到黎歌一脸意外了。 很快就到了学校大门,颜颜笑着提醒她“还有五分钟哦,快去吧,去迟了恐怕这学期你都要被葛教授记住了。” 黎歌大惊失色,匆匆摆了摆手,拎着书包一路狂奔,总算赶在上课铃的前一秒踏进了教室。 为什么要在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上工程数学,黎歌一脸怨念地发出灵魂拷问,葛教授的板书可以说是学院一绝,工整漂亮,可惜从fourier变换到pce变换,黎歌越听越糊涂,左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强撑着记笔记的手下只画出几个无法辨认的墨团子。 陆楠潜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就看到坐在窗边点豆豆的黎歌,深秋的阳光已经不再炽烈,初生的晨光照在黎歌的侧脸,勾勒出精致的脸部轮廓,只是上课打瞌睡毕竟不安稳,眉头微微的皱着,粉唇嘟起,神情似乎很委屈。 上课打瞌睡实在是难受,黎歌想强撑着精神,无奈周公实在魅力无限,难以抵挡,就在她准备跟随自己的困意,从善如流地倒下去时,脑袋突然被人弹了一下。 黎歌一个激灵,迅速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被教授扔过来的粉笔头砸中,看到教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课,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小透明,黎歌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刚按回去,就在看到陆楠潜的背影的时候再次提到嗓子眼。 完蛋了!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黎歌的手机震了一下,陆楠潜的微信下课后把工程数学笔记带给我检查。 黎歌欲哭无泪,剩下的半节课奋笔疾书,在狂补笔记中度过。 结果,陆楠潜看着黎歌小心翼翼呈上来笔记,满满的赶工痕迹,他放下黎歌的笔记,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幽幽下了结论“也就是说你上半节课睡觉,然后又玩了手机,剩下半节课没听讲,全在补笔记。” 裸的钓鱼执法啊。 如果陆楠潜听到她的腹诽,估计要讽刺一句钓的就是你这样的呆头鱼。 黎歌郁闷地宣布,与陆楠潜交战的第n个回合,再次被ko,姜还是老的辣。 黎歌中午和同门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脸闷闷不乐,连最爱的土豆炖牛腩都提不起她的兴趣,郁闷地戳着餐盘里的米饭。 “怎么不好好吃饭?” 黎歌抬头,看到一张清丽的面容,立刻扬起了笑脸“颜颜姐。” 颜颜朝她笑了笑“快吃饭吧,晚上一起回去吗?” 黎歌点了点头,一副乐意至极的样子“好呀。” 颜颜笑吟吟地挥了挥手,说了自己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可能为了画图方便,颜颜随意的挽了个丸子头,显得更加利落,一身burberry经典格纹风衣显得身形高挑,黎歌略花痴地看着颜颜离开的背影,暗自感叹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美女姐姐呢。 沈锦北拍了拍她的脑袋“口水都要流到餐盘里啦,快吃饭。” 黎歌托腮“师兄,你看到这么漂亮的美女姐姐都不心动吗?我以为你要向我打听消息呢,看着我们师出同门,我可以给你一个亲情价哦。” 沈锦北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小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我看你很有精神嘛,老板布置的新任务也不愁了。” 黎歌立马低头扒饭“师兄我错了,到时候还要仰仗师兄帮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收亲情价了,我免费给您提供美女姐姐一系列资料。” 沈锦北“……” 一旁的柳依依听了他们的谈话,试探性开了口“那个学姐是叫颜颜吗?” 黎歌点了点头“是啊,美女姐姐原来在咱们学校这么出名啊,是我孤陋寡闻了,我是今天早上拼车才认识的。” 原来也是刚认识,柳依依舒了口气,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她是我本科学校的学姐,在学校时候和我们学校物理学院的一个学长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来学长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进了酒店,学长在楼下守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她才出来,脖子上的吻痕又青又紫。看到学长以后,一点愧疚羞惭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一句解释,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据说,她是被人包养的。后来学长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出国了,就没有消息了。” 柳依依说完,原本抱着几分旖旎心思的男生都歇了心,饭桌上一片尴尬的安静。 黎歌咬着筷子出神,总觉得美女姐姐并不是那样的人,就垂着眼睛辩解两句“毕竟只是传言啊,也不一定是真的吧……” 魏晗看她呆楞楞的样子,点了点她的脑袋“小样儿,一个美女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傻啦,不过认识半天,就这么掏心掏肺的。黎歌小姐,请问你是傻白甜吗?”说完攥起拳头充当话筒凑到黎歌唇边。 黎歌凑近,大声宣布“不是!” 陆陆续续有人开口“师妹,她不是和你住一个小区嘛,估计八成就是……那个了。” 黎歌这就不服气了,开口反驳“住在那咋啦?我们小区是情人村吗?我也住那啊,难道也是被人养着的?” 魏晗上上下下打量她,啧啧了两声“你是亲爸养着的,再说金主爸爸不会看上你这样的。” 黎歌不服,挺了挺胸“我很丑吗?” 魏晗的目光停在某处,又打量了一下她的脸,一脸惋惜地摇头“太了,下不去手啊,除非恋童癖。” 黎歌气地要掐她,魏晗一边躲避着她的魔爪,一边继续说“可是颜颜那样就不一定啊,那长相那身材,绝对上斩寂寞大叔,下斩无知少年,无数男人觊觎。你看,你不是也没躲得过吗?” 黎歌放下手,没说话。 魏晗又补充一句“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小心点,可别一不小心被人割了肾。” 也许因为那些流言蜚语,黎歌心里乱乱的,傍晚五点的时候,黎歌收到颜颜的微信“你那边结束了吗?”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学习,黎歌和沈锦北打了个招呼,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黎歌到校门口的时候,颜颜已经在等她了。黎歌远远地朝她挥了挥手,加快步伐。 颜颜笑吟吟地看着她,问道“今早怎么样?没迟到吧。” 黎歌叹了口气“没迟到,但是上课打瞌睡被老板逮着了。话说工程数学好难啊,颜颜姐你当年是怎么过的?” 颜颜眨眨眼“就上课听听,然后考前把经典题型看一遍就行了啊。” 黎歌“……” 对不起,忘记您是葛教授的得意门生了。 颜颜看她一脸郁闷的神情,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那有本题库,每年的考题都是从那上面出的。” 黎歌一脸期待,星星眼看着她“颜颜姐……” 颜颜笑了起来“晚上找给你。” 黎歌想起来上午约了颜颜一起吃晚饭,就问她“颜颜姐,你晚上想吃什么?” 颜颜思索了一番“随便吃点就好,炒点菜,煮点饭?” 黎歌其实平时也很少在家做饭,经常都是在实验室呆到十点多再回家,晚饭往往就在食堂解决。既然今天要亲自下厨,黎歌问了颜颜的口味和禁忌后,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晚上的菜单。 黎歌想好以后,对颜颜说“我要去买点菜,要不要一起?” 颜颜微诧,只一瞬就笑着答应了,好啊。 颜颜第一次去菜市场,购物环境完全不能和超市的生鲜区相比,地面泥泞不堪,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各色的鱼肉腥味,却有一股热闹的烟火气,有下班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阿姨,讨价还价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还有拎着一把芹菜问价的老爷爷。 黎歌熟练的带着她到指定的铺子,挑挑拣拣,付钱,然后带着她离开,熟稔地仿佛认识多年的好友。 颜颜略诧异地看了一眼黎歌“你对这一带很熟?” 黎歌想了想,回答道“其实也不算很熟,我家不住这,这个小公寓是爸妈很久之前买的,一直空置在这,我来了s大以后,觉得宿舍条件不好,才搬出来了,住了一小段时间,偶尔要买买东西啊,对这一带就渐渐熟悉起来了。话说,你是第一次来菜市场?” 颜颜点了点头,想起来还有点挫败,她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光辉典范,不会做饭也没买过菜。 黎歌倒是不太意外,颜颜浑身就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息,因为是第一次来菜市场,脸上露出的迷惘表情倒显出几分呆萌。 黎歌笑着打趣“仙女姐姐,那你平时吃什么?露水吗?” 颜颜挑眉,不假思索地回答“喝酒。” 黎歌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颜颜就知道黎歌以为她在说笑,也无奈地笑了笑,等她见识到自己家一墙高的酒柜大概就相信自己的话了。她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心理医生对她说的话“颜颜,你需要交朋友,你需要与人多交流,才能建立起你和这个世界的连接。” 原本她嗤之以鼻,她怎么就和这个世界没有连接了,她是古墓里的小龙女还是外星生物?就算她某天不幸挂了,还有几篇sci、ei论文证明这世界我来过呢。但当黎歌主动和她搭讪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朋友。 进了小区以后,两个人才发现她们居然在同一栋楼,上了电梯,相继按了十六和十八楼层,终于忍不住相视大笑。 颜颜先回家放东西,黎歌就先自己回家,放下东西,拎着菜进了厨房。 黎歌的手艺全靠杨妈栽培,有段时间,她特别迷恋做菜,总是缠着杨妈教,杨妈准备午餐晚餐时,她就在旁边偷师,倒是练出一手好厨艺。 没多久,颜颜换了套休闲装下楼了,敲开了黎歌的门,黎歌跑去开门“你在这坐会儿,一会儿就好。” 颜颜拒绝了,跟着黎歌进了厨房,好心要帮忙,却总是帮倒忙,黎歌哭笑不得,把她轰出去了,直到端菜上桌才让她派上用场。 对于两个饭量都不是很大的女孩子来说,这顿饭算是很丰盛了,蛋黄鸡翅,菠萝牛柳,西湖牛肉羹,两份焦糖烤布蕾,很合颜颜的心。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颜颜对黎歌的厨艺赞不绝口。虽然才认识,却好像认识了许久,说什么都开心,不说话也不尴尬。 吃完饭,颜颜接到师兄的电话,关于明天的一个大型学术交流会,原本负责的学姐临时有事,现在丢下一个大烂摊子,颜颜推脱不掉,只好回去准备会议资料和明天的会议ppt。 她无奈地和黎歌道别,把下午说过的那本题库递给黎歌,又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是两瓶果啤“我不知道你酒量怎么样,我带了两瓶度数浅的。” 黎歌一怔,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瓶,是tept的elderflower,她微笑“接骨木花,所以你是邀请我喝花酒吗?” 颜颜似嗔似怒地看了她一眼“别贫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喝酒。” 到底是藏了心事,黎歌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心里有些庆幸,起码不用今晚和她解释这个悠长心伤的故事。 刚送走颜颜,陆楠潜的电话就来了,黎歌下意识拿起了桌上的两瓶酒把玩,tept的07号和09号,清新甜蜜的水蜜桃味和接骨木花味,是初恋的味道。 陆楠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黎歌,我说给你减负可不是让你五点钟就逃之夭夭的。”他晚上有事找她,就直接去了实验室,没想到这丫头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没有生气,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黎歌胆子也大了起来,抑扬顿挫地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老师你想说哪一句呀?” 小丫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陆楠潜不接她的话。 黎歌也没等陆楠潜回答,安静了几秒,也不在意他故意回避她的问题,喟叹一声又自顾自说道“陆老师,我今天交到一个新朋友,虽然说起来荒谬,我对她一无所知,但是我和她一见如故,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映虞一样。” 陆楠潜听着她落寞的声音,手下动作也停了,周围一片安静,唯有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此鲜活。 黎歌继续絮絮地说着“我很久都没有朋友了,过去的四年里,我几乎没有办法与人交流,我刚去h大时,我连和舍友打招呼都做不到,所以我的本科同学都觉得我很冷漠,我怀疑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说下去,语气欢快起来“今天我才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黎小鸽。” 黎歌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全是没营养的碎碎念,她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一点“陆老师,我明天会早点回实验室学习的,一定会把今天落下的补上,请领导放心!老师,那我就先挂了,明天见。” 明明还没喝,怎么就像喝醉了一样呢,黎歌拍了拍脸颊,她再次拿起那瓶酒,度数很浅,喝一瓶应该没关系吧,她默默地想着,却还是放了下来。其实背着陆楠潜喝了他也不知道,但黎歌一丝也舍不得对他食言,答应了陆楠潜的事情她总是尽力去做。 男人静静地坐在桌前,手指渐渐收拢,抵在额间,外面黑夜沉沉,似乎透不出一点星光,深秋的寒风吹来不再温和,彻骨的寒意,他却恍然不觉。 这四年,他和她,过的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八章 能够有大口喝醉烧酒的日子,能够壮烈、酩酊,能够在中午,在钟表滴答的窗幔后面,想一些琐碎的心事。——多多《能够》 那天晚上的电话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仿佛一个安静虚幻的绮梦。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黎歌忙着上课,做陆楠潜的助教,偶尔因为在一个问题上意见不合和他争执,然后被他毫不留情地怼回来,陆楠潜也会时不时在黎歌从实验室出来时捎她回家,日子忙碌充实而快乐。 一场秋雨一场凉,转眼进入深秋,天气愈发寒凉,黎歌缩在被窝里默念春困夏乏秋打盹冬眠,我这是从秋打盹过渡到冬眠。 反正是周末,多睡会陆楠潜应该不会说什么。 偏偏有人不放过她,黎歌手机响起来,她摸过来一看,只愣住了一瞬间,还是接起来了“爸爸。”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才出声“是我,我是妈妈。” 黎歌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含糊地叫了声妈妈,声音低的让人听不清。 电话那头信号不是很好,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黎歌生怕电话断掉,急忙问道“妈妈,你们现在在哪?” 林杉报出一个国家的名字,随即又说“你应该没听说过。” 黎歌沉默,她以前地理学的很差,自从父母去非洲援助后,她把非洲地理研究得透彻,只是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刚才林杉说的国家,是世界上最贫穷、卫生条件最差、hiv感染率最高的国家之一。 林杉听她这边安静下来,又继续说“你现在有空的话,回趟家,去阁楼书房把《duale reihe anatoie》寄过来。” 黎歌有些惊讶,林杉对家里阁楼上的绝版书爱惜得很,黎歌毛手毛脚,每次她去书房阁楼,林杉都要仔细叮嘱一番,她疑惑地问道“扫描下来发传真过去不行吗?这本书是绝版书了,万一邮寄路上丢了……” 林杉打断她的话“扫描版的不清楚,这里电力情况也不是很好,晚上会看不清。我这里有个特别好学的小姑娘,勤奋上进,我愿意培养她,一本书算不了什么,你有空去家里取一下。” 提到那个小姑娘,林杉的语气里说不出的骄傲欣慰,黎歌听的心里发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妈妈的认可吧。 黎歌努力地调整情绪,不让林杉听出她的低落“好吧,妈妈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那边有人叫着“sandy,help!” 林杉匆忙丢下一句“这边还有事,有事再联系。” 黎歌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苦笑,她总是那么忙,忙到没有空告诉她他们在那里过的好不好,忙到来不及问黎歌过的好不好。 毕竟母上大人有令,黎歌不敢不从,她起床换衣服,外面天阴阴的,灰蒙蒙的一片,阳光也难以穿破阴霾。 黎歌套上黑色的大衣,沉闷的颜色,沉闷的天气,沉闷的心情。 刚走出小区没多久,就看到小区门口有几个电视台的人扛着设备在采访路人,不知道又是什么无聊的话题,黎歌打算绕行。 她刚刚准备快步走过,那边接受采访的路人正好说完,负责采访的记者转过身,拦住了黎歌,举着话筒说道“您好,请问可以耽误您几分钟,谈谈你对……” 女子举着话筒的手微微垂下,脸上血色退了大半,微张的唇有些不自然的惨白,语气颤抖,带着不确定“黎小鸽?” 黎歌这才仔细看面前的女子,虽然化了端庄稳重的妆容,却难掩眼神里的灵动狡黠,鬓边别着一支熟悉的山茶花发夹。 对着那人的期盼又紧张的神色,最终黎歌还是轻轻开口“是我,映虞,好久不见了。” 陆映虞的眼圈迅速泛红,她别过脸快速擦了眼泪,拉住黎歌的手,微微颤抖“你……回来了。” 黎歌捏了捏她的手,浅浅的笑“是啊,我回来读研了。等你采访结束,找个地方坐下说吧,你先工作,我要帮妈妈寄点东西,晚点明社璞斋见吧。” 说完,黎歌欲抽手,却发现陆映虞拉的更紧,黎歌有些不解,陆映虞的声音却似带上哭腔“小鸽子,你别走,我怕你一走我又找不到你了。” 当年,不过是一个转身,命运就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们之间裂出天堑,陆映虞再也联系不上黎歌,如果没有今天的偶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遇到。 黎歌对着昔日密友的眼睛,终于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点了点头,陆映虞的脸色才转好,她指着路边的那辆白色小汽车,对黎歌说“外面冷,你去车里等我吧。” 黎歌点头,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自己在这也会影响映虞工作,陆映虞一路目送着黎歌坐进车里,才继续刚才的采访,心神不宁的样子,总是回头看黎歌,直到看到黎歌安静地坐在车里,才安心继续采访。 陆映虞是陆建国大哥的小女儿,陆楠潜的堂妹,同在一个大院,也是黎歌最亲近的闺中密友。 黎歌并没有等很久,陆映虞就结束了采访,和同事说了几句什么,就朝着黎歌走过来。 明社璞斋处在闹市深巷中,大隐隐于市。还没到巷口,车就开不进去,于是下车步行,映虞去停车,黎歌就站在巷口等她,一切似乎还是旧时模样,高高的围墙,半掩的门扉,有一种隐于浮世的神秘感。以前黎歌和映虞放学时闲逛,被一只跑来跑去的大肥橘吸引,才无意之间发现了这间小店。 敬日月之明,怀璞石其心。原本是两个年少爱闹的女孩子,也不由喜欢上这里。 陆映虞停好车以后一过来,就看到对着巷子发呆的黎歌。 她驻足不前,看着不远处的黎歌,心里涌起一阵酸涩,黎歌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来过,怕忍不住想起从前时光,怕伤疤被一次次血淋淋地揭开。 黎歌感觉到映虞的眼神,虽然背对着她,目光就像有极强的穿透力,情感复杂,如芒在背。黎歌转过头对她笑“虽然你换上了高跟鞋,我还是一下子听出你的脚步声,走吧,咱们进去。” 映虞点了点头,拎上包走上前,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顿饭吃的尤为沉默,两个人都只点了简餐,黎歌没吃早饭,陆映虞采访了一上午,都有些饿了,只顾着吃着碗里的饭,谁都没有开口。 黎歌先吃完,拿过菜单,点了一壶正香小种,茶香氤氲,蒸腾起的水气袅袅,圆形的玻璃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和萧瑟落叶,有几棵不耐寒的树木已经光秃秃的,更显得寂寥。 黎歌托着腮,心想,冬天快要到了。 “黎歌,你现在在哪?” 对面的陆映虞冷不丁的一句话,把黎歌的思绪拉回。 黎歌回神,发现映虞已经吃完了,桌上也被收拾好,她惊觉自己神游太久了,抱歉地笑笑“我现在在s大读研,你呢?” 陆映虞握住面前的杯子,感受玻璃杯透过的温度,叹了口气开口道“如你所见,我现在在报社做记者。”随后报出一个报社的名字。 黎歌舒展眉眼,笑吟吟说道:“你一直想做记者,这是你小时候的梦想,现在得偿心愿了,还叹什么气。” 陆映虞神情郁郁,低声说“我爸和我哥都不太愿意我做记者,虽然在我的坚持下不得不妥协,但是……我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基本不让我碰时事新闻,整天让我去负责街头探店,当季彩妆新品,流行趋势这一类,简直头大。上次我要求换部门,结果就让我回了一个月的读者来信,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老公出轨啦,婆媳问题啦,简直头大,我认真地给他们提了中肯的意见,结果收到无数投诉,然后我又被调回来了。” 不用说,黎歌都能猜到陆映虞是怎么得罪读者的,大概用她一贯的直线思维能过就过,不能就离。 黎歌倒是很能理解映虞的家里人为什么不让她去做记者,陆映虞从小的梦想源于她的母亲,一个优秀的战地记者,她常年奔波于战火硝烟弥漫之地,拍下了了许多战地真实情况的珍贵照片,却不幸牺牲了,黎歌没有亲眼见过映虞的母亲,却曾见到陆伯伯深情凝视像框中的美人,纤瘦高挑,却充满了力量感,眼神温柔而悲悯,如荆棘丛中傲立的烽火玫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黎歌的父母去非洲支援,黎歌被送到陆家以后,陆映虞格外愿意亲近她,多少有些同病相怜。只是黎歌怎么也想不通,映虞从小缺乏母亲的关爱,却还是愿意继承她的遗志,而自己完全忤逆父母,不愿去学医,直到现在林杉还深以为憾,母女关系在冰点徘徊。 她不得不承认父母的伟大,但她天生做不了一个伟大的人。 面对陆映虞的沮丧,黎歌安慰她“你还年轻,又刚入职场,以后会有机会的。” 陆映虞勉强笑了笑,这是客套话,没想到有一天她和黎歌之间也会这么生疏,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黎叔叔和林姨还在非洲?” 黎歌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茶“今天上午妈妈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寄点东西过去。” 陆映虞眼中露出羡慕的神采,黎歌不由哑然失笑“不如咱俩换换,你做他们的女儿好了,还能做随行记者。” 陆映虞也笑起来“这可不行,那你和我二哥怎么办?” 此话一出,黎歌的笑意就凝固了,陆映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无措地咬唇,满眼的歉意,嗫嚅着很久才开口“我……对不起。” 黎歌一怔,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陆映虞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黎歌平静地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为什么会事情会变成这样,四年前的那个夏夜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映虞的心像被狠狠攥紧了,揪心的疼,那些欢声笑语的时光都不在了,江姨去世,陆楠潜和黎歌相继离开,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与任性。 她伸手抓住黎歌的手,一滴眼泪落在黎歌的手背上,终于泣不成声“黎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静的茶室只有陆映虞压抑的啜泣声,黎歌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想说些什么,却陷入更深的思绪,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呢,因为映虞还是因为自己,随着她回来,故人重逢,那个难以启齿的秘辛,痛苦绝望的夏夜,终于还是要浮出水面。 陆映虞哭的昏昏沉沉,脑袋发胀,她真心的感到痛苦和后悔,她又想到那天晚上,“旧巢”被清,被围得像个铁桶,所有人都被清出来,唯独不见黎歌,她被警察拦着,又吵又闹也没用,陆楠潜和陆楠渊的电话都打不通,直到陆楠潜抱着人出来,身上被盖的严严实实,一块红色裙摆露出来,是黎歌的,她顿时就要扑上去,立即就被拉住了,她转头,陆楠渊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厉色,钳着她的大手像铁一样,她大怒“哥哥,那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陆楠渊捂住嘴巴,声音寒意十足“你想让人都传出去吗?”。此后,除了二婶的葬礼被放出来,其他时间被关的严严实实,直到被放出来,恍如隔世。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黎歌的声音清冷又迷茫“映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只是……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即便不是那天在酒吧碰上,蒋同也会找其他机会对黎歌动手,那天一连串的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发而动全身,只砸的她措手不及,如今回想仍是一团乱糟糟,为什么最后会到现在的境地,黎歌的指甲掐进手心,深深的叹息。 到底错在哪里?是不该理会蒋意,还是不该惹上蒋同,亦或不该答应映虞去酒吧看看,或者是不该在那个时候打电话向陆楠潜求救? 黎歌静静看着窗外,不知他们坐了多久,灰色的天转暗,如果今天有太阳,那此时的阳光应该正在西沉,落在对面楼的天台上,红的像一颗水果糖,渲染周围的天空一片橙红。这可惜什么都没有,黎歌看着窗外,心中一片荒芜。 黎歌动了动手指,被映虞的手握的有些麻,陆映虞以为她要抽手,握的更紧了,眼神倔强又脆弱,哭的太久了,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黎歌心里一软,无奈地朝她笑笑“我就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化妆品,居然还没脱妆。” 陆映虞还含着眼泪,又扑哧一声笑出来,黎歌握了握她的手,开口道“坐了一下午,好饿,咱们出去吃点别的吧,顺便把你的睫毛膏安利一下,我也要备一支,下次再惹老板生气的话,我就画个楚楚可怜的妆哭给他看。” 那件事对黎歌和映虞来说太沉重了,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一切伤疤都会被时间抚平不是吗?从年少时起,映虞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分别的四年里,黎歌想念陆楠潜,也想念陆映虞,既然机缘让他们重逢,黎歌不想再纠结过往。 在清醒的痛苦和迷茫的快乐中,黎歌短暂地选择前者。 两人吃完晚饭,一起去逛街,虽然说是买睫毛膏,但是黎歌打算给爸爸妈妈买点东西寄过去,两个人一个专柜一个专柜地转,陆映虞在柜姐给黎歌试睫毛膏的时候,有些好奇的问“你的导师很严格吗?” 黎歌默了一瞬,肯定地告诉他“对!” 陆映虞同情的看了一眼黎歌,说道“我本科的时候就是看师兄们过的太辛苦,才拒绝了保研。” 黎歌对着镜子看柜姐给她画好的妆,随口说道“所以他每个月给我发钱的时候我才更感受到生活不易。” 陆映虞好奇地凑过来“多少?” 黎歌比了个数字,陆映虞痛苦地捂心口“扎心了,比我试用期的工资高,虽然之前听说工科研究生老板补助多,没想到会这么多,简直可以叫声金主爸爸了。” 黎歌尴尬地嘿嘿笑,虽说学院里老师给研究生的工资都不少,但没有高于黎歌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别的实验室的师兄师姐都是靠给老板做项目才有补助,黎歌自我反省了一下,陆楠潜虽然布置任务,但都是为了黎歌的学业做的安排,这么一想,黎歌心里还有点心虚。 逛了一圈,两个人已经满手大包小包了,逛街玩乐合拍也是女人之间友谊组成的重要因素。 黎歌把满手的战利品塞进陆映虞的车,关上后备箱,正看到陆映虞惊讶地盯着一个地方,黎歌好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男人穿着一件烟灰色大衣,身姿挺拔,侧对着他们,正对面前的女人说着什么,对面的人时不时点头,那人不是李仪又是谁。 陆楠潜来新街口买东西,正巧遇到从补课机构出来的李仪。 李仪看到他很惊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路跟着陆楠潜去了地下车库,陆楠潜倒是很平静,开门见山“你最近需要钱?”自从知道李仪要读研,陆楠潜就打了一笔钱给她,足够她支付研究生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站在陆楠潜的角度,毕竟李仪是江晚音资助的孩子,若是她还在,一定也会一直资助下去。 李仪的脸涨的通红,在陆楠潜面前,她永远是那个接受恩惠,低人一等的人。当年陆楠潜给的钱基本都被母亲要走了,投入在他们不惜生下五个女孩以后才得来的儿子身上。 陆楠潜对她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女孩,心中升起一阵同情,他叹了口气“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这样的兼职没有意义,只能浪费时间,在校期间很宝贵,你可以做更重要的事情。” 李仪嗫嚅着点头,陆楠潜掏出一张卡递给她“把那边的家教兼职辞掉吧,如果有需要再联系我。” 看着陆楠潜递过来的卡,李仪的心里一阵悲哀,一个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方,而她永远是那个接受施舍的可怜人。她不由苦笑,李仪,你还在奢望什么,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是自讨苦吃。 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不去接那张卡,她的声音轻却坚定“谢谢你,陆哥哥,你已经帮了我许多,现在我想靠我自己。” 陆楠潜没有收回手,李仪继续说,似乎想一吐郁气“我不是黎歌说的那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我知道他们都在传我和王教授……” 陆楠潜打断她的话“黎歌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她也不是那种说长道短,搬弄是非的人,李仪,一个人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要先自尊自爱,而不是揣度别人的态度。” 陆楠潜再次把卡递给李仪“你想证明自己,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还是先脚踏实地完成学业。” 李仪收紧了手指,又放开,缓缓抬手接过那张卡,似有千斤重。 她脚下就像生了根,定定地站着,虽然听不清,却还是固执地望着。 陆映虞没来得及转移黎歌的注意,就看到她面色冷凝,只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她拉了拉黎歌的袖子,正想安慰她。黎歌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楠潜和李仪,讽刺地笑“这才是金主爸爸。”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只低声和陆映虞说了一句“走吧。” 一辆白色奔驰从陆楠潜车前驶过,陆映虞泄愤似的按了两下喇叭,声音刺耳,陆楠潜抬头去看,只看到闪着红灯的车尾。 陆楠潜的心里无来由的有些乱,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不对劲。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例行公事地替李仪叫了车“我待会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去了,我帮你叫了车,应该快到新百门口了,车牌号发你手机上,到了学校告诉我。” 点头告了别,陆楠潜上车,驶出停车场。 快到黎歌小区的时候,陆映虞的手机响了,她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嗯嗯了两声就挂了电话,她看了一眼黎歌,说道“我爸又催我早点回家,他现在把我看的可严了,生怕我在外面惹事生非,回去晚点就对我夺命连环call。” 黎歌心想,大概就是那件事情以后才这样吧,以前陆伯伯对陆映虞可是半放养的。 下了车,两人约了下次出去玩,黎歌笑着朝她挥挥手,目送陆映虞离开后,才拎着大包小包朝家走,在冷风中冻得战栗,用颤颤巍巍地声音唱着“ 请你不要阻我喜欢你 明明是爱但你未说话你扮作闪避 这个沉默冷静的你亳无办法处理 其实我亦怕是错摸心理 总有天会等到好天气 游行示爱大叫着你在某大遍草地 等你无用退避不过仍然害羞的你 还是顾忌太不争气明知做戏 …… ” 唱的真难听。 她颤着声音唱到一半,不由感慨,映虞推荐的睫毛膏防水性真不错。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暗自吐槽,真矫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九章 那时我还不了解任性多么矛盾,我不知道真挚中含有多少做作,高尚中含有多少卑鄙,或者,即便在邪恶里也找得着美德。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天气越冷,黎歌冬眠的想法也愈加强烈。整体窝在暖暖的实验室不想出门,自从沈师兄和魏晗跟着大老板出去开会,黎歌的生活变得更加单一,也愈加沉默。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没事就往陆楠潜办公室跑,基本完全通过手机交流,陆楠潜也没有找她,这个不由让黎歌有些泄气。 好在生活虽然单调,但也不至于特别无聊。黎歌偶尔会接到映虞的电话,时不时再约颜颜一起吃饭,只是有时想起陆楠潜,心里还是酸酸的。 黎歌在床上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吃着没有道理的莫名飞醋。道理她都明白,不用说,陆楠潜只是替江姨资助李仪,他一向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只是有的道理即便都懂,也抑制不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嫉妒,除了资助意外,为什么他们一同出现在商场,莫非陆楠潜还给她买买买?想到这黎歌心里更不平衡了,她气鼓鼓地翻身坐起,托腮发呆。 突然手机一阵响,黎歌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想了想还是按下接听键。 “喂,是黎歌吗?我是杨慎与。” 杨慎与和黎歌同一个课题组,师从薛阳,自从张教授走了以后,他一副大总管的模样,一切事务他都责无旁贷,黎歌不知道他怎么弄来自己的号码的,仔细回想,自己和他一向没有交集,于是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慎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前段时间,学院发了调整实验室安排的通知,你应该也看到了。” 这个消息确实早就放出来了,但她一向也不放在心上,秉承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态度,她没心思主动揽事做,只等着位置安排下来,自己搬东西过去。 黎歌嗯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杨慎与没等到她的回音,只好继续说“我们课题组和网络安全课题组被分到同一实验室了,位置需要重新安排,实验室的负责人是咱们课题组的薛老师,所以想请你和我一起商量一下座次安排的问题。” 黎歌皱眉,下意识就要推掉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学长可以去找唐师兄或者秦师姐,我们组的问题基本都是师兄师姐拿主意的,我一个研一刚进组的新生擅自安排,不太妥当吧。” 杨慎与对她的态度很不满,语气也恶劣起来“你也是密码组的成员,怎么能这么没有担当,一点责任心没有,要不是其他的师兄师姐们在外面开会,我也不会来找你。你是陆老师的学生,难道就可以不服从组内安排吗?” 黎歌气结,把陆楠潜搬出来压她,想到师兄师姐都在外地开会,拿这种小事麻烦他们也实在没有必要,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你反应过激了,既然你想得这么全面,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打电话过来是我需要做什么?” 杨慎与轻哼了一声,黎歌服软让他稍稍满意了一点,他换了语气“我待会儿会把两个课题组的名单都发给你,你去北楼108考察一下实际座位分布,然后把座位表排出来,发给我。” 好大的官威。 黎歌翻了个白眼,正想问他我把事情都做了,你做什么呢?转念一想,和这种人共事太可怕,与其拉扯不清,还不如一个人把事情都做完呢。 黎歌放下手机,准备睡觉,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候,手机一阵响,是杨慎与发来的名单和座位安排要求。 黎歌深吸一口气,忍住拨回去破口大骂的冲动,默念三声仙女不能生气,强迫自己入睡。 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黎歌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她草草吃完早饭就去了北楼,画了分布图后,迅速把座位安排确定下来,直接发给杨慎与,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只是她在排座位时,看到了李仪的名字,想到未来要和她共处一室,低头不见抬头见,黎歌内心还是有些小郁闷。 新的实验室负责人是薛阳教授,杨慎与建了个群,把新实验室的学生都拉进来,并公布了座位表,没想到座位表一公布,还引起了一阵小风波。 和密码组分在一个实验室的是王教授为负责人的网络安全组,因为李仪在这个组,黎歌一向很少和这个组的学生打交道。座位一公布,网络安全组的学生就在群里吵开了 “为什么把我们组员分散开? 为什么让我们坐在靠外的位置? 为什么把我们组的留学生放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 黎歌看的一阵头疼,杨慎与发过来的要求是同一课题组尽量坐在一块,黎歌就按照实验室的布局一分为二,每个组由内向外,按照年级和学号s形顺着排,没想到引来这么多不满。 群里又有人发问了排座位的是谁? 杨慎与一言不发。 黎歌无奈,只好开口“这是我和杨慎与同学一起排的座位,如果大家有意见可以向我们提出,再进行修改。”随后,她又把位置安排要求发进群里。其实主要两个组位置分好,内部自己协调就行,黎歌只要小改一下,也不是大问题。 也许是黎歌的态度不错,别人也不好再发难。群里安静了一会儿,有人开口“别的我们都可以理解,为什么把我们组的学妹拆进你们组里?” 黎歌这才仔细看座位表,这根本不是黎歌原来排好的那一版,好几个人的位置被调动过,最显眼的是,李仪的位置和柳依依的位置换过了,原本李仪的座位在窗边,柳依依在黎歌旁边,现在黎歌身旁换成了李仪。 黎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杨慎与这名字起的真是有先见之明,慎与慎与,慎重相与。之前就听说过他对柳依依有意思,没想到这时候都忘不了献殷勤。 杨慎与还是一言不发。 黎歌心里痛骂他一顿,这个烂摊子是扣在她头上了。 这时候甩锅有逃避责任之嫌,毕竟自己确实是座位安排人之一,她和杨慎与没有协调好,黎歌也不是一个会把问题都推给别人的人,既然接下这个任务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黎歌就在道歉,协商,调解中度过。 打印机离他们组太近了,搬! 李仪的位置远离组员,调! “国际友人”对位置不满,内部解决! 黎歌又是搬东西,又是装机器,又是磨破嘴皮子协调,看着新实验室里人渐渐来齐,各自收拾东西,黎歌长舒一口气,终于…… 还没来得及感慨,窗边传来一声尖叫,黎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怎么了?” 那边几个女生尖叫着往后退,空出一个半圆圈,黎歌上前,原来窗边有个白蚁窝,几只被惊扰的白蚁从蚁穴爬出来,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爬,吓得女生惊叫连连。 黎歌也被吓到了,她之前没见过白蚁,但听说白蚁破坏力很强,蚁酸有很强的腐蚀性,她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大家先别靠近这里,我去找楼管阿姨。” “别去了,你是故意的吧。”一个男生开口,戾气深重的样子,他一手握着李仪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看来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黎歌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李仪的位置,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你什么意思?” 李仪扯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袖子“赵师兄,别说了。” 原来是刚才在群里给他的师妹抱不平的赵奇佳,黎歌冷笑一声。 不知道是一心为师妹抱不平,还是黎歌轻蔑的神情激怒了他,他上前一步,指着黎歌的鼻子,愤愤的样子“你不就是对我师妹有意见吗?用得着做这么下作的事情,故意把她安排在这,小小年纪倒是心思歹毒。” 一连串的事情终于磨掉了她的耐心,黎歌最恨别人指着她,她厌恶地伸手拨开他的手指“你可搞清楚,刚才这个位置可不是你的师妹,不是你要求把她换过来的吗?” 赵奇佳没想到黎歌突然变脸,愣了一下,看她的眼神更加阴鸷,开始强词夺理“还不是因为你把她安排在你旁边,你是想对她做什么?” 黎歌几乎要被气笑了,这个人是不是有受迫害妄想症,她好笑地看着赵奇佳,开口道“你都说了,我和她关系不好,我会让她天天在我旁边给自己找不快活。要是我真的有本事借机对她做什么,你猜我会把她安排在哪?” 赵佳奇戒备地看着她,不说话。 黎歌勾唇,笑意一瞬而逝“我会把她排到教室外面。” 赵佳奇受挑衅,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眼神变得毒怨“你!” 黎歌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真是无脑,不过是学校例行换实验室,黎歌只是学生,就算她与李仪素有龃龉,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倒是李仪,真是处心积虑,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她下绊子的机会。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门外传来杨慎与的声音“怎么样,大家都搬好了吗?” 没有人说话,他有些疑惑,一走进来,就看到僵持的黎歌和赵奇佳。 他走上前去,扯了扯黎歌“怎么回事?” 黎歌转头看了他一眼,呵,来的可真是时候。 赵奇佳认识他,于是开口说道“负责新实验室安排的是你们吧,怎么实验室有白蚁都没有提前上报?” 杨慎与立马变脸,向黎歌发难“怎么回事啊,不是让你提前来看看实验室吗?这么大的问题都没发现。” 他来的正好,黎歌积攒了一天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口,她不怒反笑“杨同学好本事,什么时候练成的神功,一出事就隐身,一风平浪静就上线。” 杨慎与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脸色尴尬,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黎歌,你怎么说话的,你和我一起负责这件事,难道要都推到我身上吗?我不是让你来看新实验室的吗?” “乱糟糟的,都在干什么?是任务不够多还是论文都发了,一个个的没事干?” 众人心里一惊,这声音除了李副院长还能是谁。 李教授背着手踏进来,走到三人中间,分别打量了两眼,开口问“说吧,怎么回事?” 赵奇佳深知李院长的厉害,不想把事情闹大,尴尬的笑了笑“李院长,抱歉,因为换实验室的事情,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一点小事,给您添麻烦了。” 避重就轻,三言两语就想糊弄过去了。 显然,李院长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他对这套说辞并不满意,他指了指杨慎与“你先说。” 杨慎与一脸为难地开口“说起来,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没能让大家满意都怪我,我做的不好。” 杨慎与的诚恳态度和黎歌的嚣张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赵奇佳心中义气顿起,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件事不能只怪杨慎与同学,黎歌与他共同负责实验室安排,先是座位安排有问题,接着,没有及时发现实验室白蚁问题,解决问题态度又不端正,黎歌同学不该解释一下吗?” 李院长看向黎歌的眼神已经不善,黎歌却不卑不亢“作为参与新实验室安排人之一,我自然是有责任的,我心有歉疚,接受大家所有的批评。但在此之前,能否让我还原一下事情经过。” 没有人说话,算是默认。 黎歌缓了缓,才继续开口“首先,座位安排问题,刚开始我排得位置是严格按照学院安排的,有我和杨慎与同学的聊天截图为证,至于别人出于私心擅自修改,我是始料未及的,说出来并非为了推卸责任,我没有后续跟进和检查,是我的错。” 杨慎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众人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黎歌接着说“第二点,杨慎与同学让我来108实验室看教室座位分布,我只顾看布局而没有发现白蚁的问题,确实是我的疏忽,我没有考虑不周。第三,由于前期的问题,后续进行了很多调整,我自认为在努力弥补前期的问题,我不明白所谓的态度不端正是指什么?起码我认真的对待每个同学提出的要求和意见,并且逐一解决,而不是突然消失,不知所踪。” 杨慎与和赵佳奇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李院长扫了众人一眼,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经过,脸色铁青,中气十足地训斥“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小事也值得大吵大闹,都太闲了吗?” 说完他指向杨慎与“你是薛老师的学生吧,既然是薛老师负责的实验室,你来负责解决剩下的问题吧,人家小姑娘收拾了半天烂摊子,你来收尾吧。” 杨慎与脸色变幻,表情十分精彩,本想主动帮老板做事,没想到闹成这样。 门外传来清冽低沉的男声“李院长,既然和我的学生没什么关系,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黎歌惊讶地抬头,陆楠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长身玉立,并没有看黎歌,面色清冷,抿着唇,看不出喜怒。陆楠潜今天穿了一身深黑色长大衣,内衬藏蓝色的羊绒衫,冷峻的颜色显得他整个人冷酷了许多。 李院长重新打量了黎歌,带着赞许“原来是小陆的学生啊,好了,跟着你老师去吧。” 黎歌才回过神,朝着陆楠潜走去。 陆楠潜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孩,一脸倔强,他知道她隐下的委屈,心中一软,温声提醒“把你东西都带上,以后搬到我的实验室。” 这下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愣住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黎歌撑腰啊。 黎歌怔在原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何况院长还在这,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张扬的事情。 黎歌心中惴惴,突然之间就成了众人焦点,也不知道一向古板严肃的院长会不会突然发难。没想到李院长哈哈笑了起来“你啊,第一次带学生,护得像眼珠子似的,罢了,你那个实验室地方大,去吧去吧。” 既然院长都发话了,黎歌也不再犹豫,回座位收拾东西。 眼见风波平息,众人各自散去,李院长在门口和陆楠潜聊一个新的课题,黎歌默默收拾好书包,经过李仪身边时,听到她委屈的声音“学妹,你这么不情愿,难道我们都欺负你了?” 黎歌扭头,对着她绽开一个极明艳的笑容“谁说我不情愿,要不是实验室内要保持安静,我一定边唱歌边收拾。” 争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但看到李仪吃瘪的表情,黎歌心里还是升出一阵快意。 在陆楠潜开口的瞬间,黎歌这些天的小别扭都烟消云散,阴霾俱散,心中一片暖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章 强烈的情绪要么碰得鼻青脸肿,要么立即收敛;要么致人于死地,要么自己灭亡。小悲小爱继续生存,大悲大爱则毁灭于自己的充盈。 ——奥斯卡王尔德《道林格雷的画像》 黎歌抱着书包远远的站着,李院长有事和陆楠潜说,她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候。 虽然是为了气李仪,但刚才的那段话,倒也不算是骗她,即将和陆楠潜呆在一个办公室,她确实有些兴奋,虽然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期待。 陆楠潜和李院长聊完新项目,就看到黎歌抱着书包,傻傻的站在走廊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走到她跟前,黎歌还无知无觉的样子,陆楠潜倾身靠近她“傻站着干什么,寒风能让大脑清醒?” 陆楠潜的心情显然比刚才好了许多,黎歌朝他笑“没错,冷风一吹,醍醐灌顶。” 陆楠潜看着她的笑脸,心中阴霾渐散,拍了拍她的脑袋“走了。” 黎歌嘿嘿傻笑,跟上他的脚步。 陆楠潜随口调侃她“你刚才吹了半天,得出什么结论了?” 黎歌加快步伐赶上他,和他并肩“我在想,如果我早点使出苦肉计,会不会就能早点搬进你的实验室?” 陆楠潜脚步一滞,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黎歌。 一不小心把小心思暴露了,黎歌脸上一红,开始胡言乱语补救“其实我觊觎你实验室里的那张椅子很久啦,你不知道,我们楼下实验室的椅子都太不符合人体工学了,坐了没多久就腰酸背痛,总要站起来跑跑跳跳,不然会得肩周炎和颈椎病的,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用上万通筋骨贴。” 陆楠潜唔了一声,对黎歌胡扯的理由评价道“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你的不定心倒是很新鲜。” 黎歌一哂,乖乖闭嘴。 走到四楼,黎歌左右看看没人,小声说了一句“今天谢谢老师。”谢谢你维护我。 前面那个高大身影似乎僵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 黎歌看陆楠潜不说话,径直开着实验室的门进去了,黎歌跟在他身后,语气有些迷茫“老师,我今天做错了吗?” 陆楠潜突然停住,黎歌没有防备,一头撞在他背上,额头撞得生疼,捂着额头退了两步抬头看他。 陆楠潜低头看她,似笑非笑“对错不能全靠别人评判,你自己觉得呢?” 黎歌怔了怔,看向陆楠潜漆黑的眸子,不知觉带着点委屈“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没错,但又觉得自己很幼稚,这种事情,成年人都不会把他摆在台面上闹大,而我却……”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太较真了。要是以前,她肯定觉得自己快意恩仇,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早已不是黑白分明,更多的是游走在边界的灰色地带,对错似乎没那么重要,只要表面一团和气,就天下太平。 黎歌对自己的处事态度产生了怀疑。 陆楠潜微微叹息“在和杨慎与一起处理新实验室事情上,你没错。”事前实地考察,有问题主动承担,不推卸责任,事后及时道歉并补救,黎歌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必要给别人背黑锅。 黎歌见他神色缓和,小声嘟哝了一句“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陆楠潜挑了挑眉“既然没觉得错了,那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疑惑?” 因为怕自己做的不好,被他看轻。 陆楠潜见她不说话,也能猜出个大概,轻叹了一口气“先不说那个杨慎与,你也没有想过赵奇佳为什么那么针对你。你今天尽心尽力解决问题,他却反应如此激烈,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多半是他对你积怨已久,这一点你难道毫无察觉?原本他就对你心有怨怼,你又咄咄逼人,今天他恶语相向,难保明天不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即便你觉得自己占理,也不必非要在口舌上争个胜负。”如果今天没有他护着,如果赵奇佳再恶劣一点…… 这世界本就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道理讲清的。 陆楠潜叹了口气,罢了,实在不明白的话,他护得再紧些。 黎歌直愣愣的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陆楠潜叹息,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黎歌回神,捂住额头,连连称是“老师我记住了。” 至于她听进了多少,陆楠潜也不多追究,想了想继续说道“以后你就在我实验室学习,待会去门口录个指纹。在我的实验室,不许吃东西,不许趴在文件上睡觉,也不许养宠物。” 黎歌乐了,有心和他抬杠 “吃水果呢?” “不可以!” “孝敬给老师吃也不可以吗?” “钓鱼执法,不可以!” “养小乌龟呢?不吵不闹不掉毛的。” “不可以!” “那午睡呢?” 陆楠潜终于松口,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的沙发“以后那就是你的窝了。” 陆楠潜揉了揉眉心,不问问他关于研究的问题,净考虑这些,以后可怎么办? 陆楠潜进了自己的办公区,今天还有几份研究所那边的文件要看,再和她扯下去就没边了。 等他出来倒水时,看到黎歌背对着他坐在窗边扭来扭去,外套被脱下来丢在一边,反手挠着后颈,沿着衣领往后背伸,整个人姿势很奇怪。 陆楠潜皱眉看她“黎歌,你在干什么?” 黎歌转过脸来,陆楠潜才发现她满脸通红,眼睛里泪汪汪的,一开口已经带上了哭腔“我脖子后面又疼又痒。” 陆楠潜大惊失色,快步走到她身边,拉开她四处乱抓的手,雪白的脖颈上已经被她自己抓出几道血痕,几乎破了皮,触目惊心。陆楠潜微微拨开她的衣领,果然脖子以下一片发红,沿着脊柱往下,起了一串细小的水泡,上面的部分已经被黎歌抓破了,流出淡黄色的液体。 “被白蚁咬了。” 这时候黎歌又哭叫一声“老师,后腰又被咬了一口。” 看来必须把这只白蚁抓出来了,陆楠潜问道“左边还是右边?” 黎歌忍不住用手去挠“右边。” 陆楠潜拨开她的手,想也没想就把她的衬衫从牛仔裤下摆上抽出来,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腰肢。 黎歌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住尖叫的冲动,浑身紧绷,他在干什么? 果然是白蚁,陆楠潜伸手把这个罪魁祸首抓出来,用纸巾包住处理掉,不过短短一刻,后腰处又起了一片水泡,看来要去医院处理了。 陆楠潜放下她的衬衫下摆,吩咐道“把衣服穿好,去医院。”转身去拿车钥匙。 黎歌坐在副驾驶,忍不住伸手去挠,陆楠潜察觉到她的动作,开口警告她“你再挠只会把伤口变得更大。” 黎歌不安地蹭了蹭,带着哭腔小声啜泣着“可是真的特别痒,难受。”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陆楠潜心里也不舒服,恨不得能替她受了这份罪,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我知道,别抓了,听话。” 黎歌担心地问“会不会还有一只白蚁,我觉得别的地方也好痒。” 陆楠潜单手扣着她的手腕,手心的温度朝黎歌散去,他开口“不会的,别担心,有我在,不怕。”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在陆楠潜温柔的哄慰下,黎歌忍着不适,强撑到了急诊室。 陆楠潜站在急诊室门口,因为刚才的慌乱和急促的奔跑,他的心突突地跳,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 有多久没有这样惊慌失措了,一遇到黎歌就什么都乱了。 被白蚁叮咬本不是大事,只是看着她眼神无措,泪水簌簌,听到她撒娇哭泣,恐惧忧心,感受到她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他的心就乱了。 黎歌从换药室出来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陆楠潜心中一紧,刚想问些什么,黎歌就开口了“护士小姐姐说可能会留疤,怎么办?她还问我是不是疤痕体质。”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陆楠潜轻笑“刚才让你不要挠,你还不听,现在知道怕了?” 黎歌默默点了点头。 陆楠潜看她难得的乖巧模样,也不再逗她“放心吧,你不是疤痕体质,开点药回去抹一抹就好了。” 取好药以后,陆楠潜直接送她回去了,这一整天,也够呛了。 黑色路虎稳稳地停在黎歌的楼下,陆楠潜细细叮嘱她注意饮食,按时用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默了一瞬才问出口“你一个人住,后背上的药怎么上?” 黎歌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帮我?” 陆楠潜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脑子里居然浮现起黎歌白皙柔软的腰肢,后腰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妖冶勾人,虽然只短暂一触,温热细腻的触感似乎停留在他的指尖,没有散去。 陆楠潜的耳根居然有些发红,他单手虚握,抵在鼻尖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方便,可以找你们实验室的女孩子,我记得有个叫魏晗的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实在不行让映虞过来陪你住几天。” 黎歌有些失望,什么嘛,只撩不负责非好汉。 黎歌冲他挥挥手,陆楠潜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楼上的灯亮起,他才发动汽车离开。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陆楠潜睡得极不安稳。 陆楠潜做了一个破碎的梦,一切都像回忆闪现一般断断续续,有女孩子娇媚的低吟,急促混乱的呼吸,嫣红的唇,修长的颈…… 陆楠潜一个激灵,醒来才惊觉自己已经一身汗,真是荒唐的一场梦。他坐起来,静静地看着窗外片刻,起身进了卫生间。 那件事发生在黎歌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刚经历过人生重大转折点之一的高考生们突然由安排的满满当当的生活一下落入空闲,十七八岁的孩子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隔三差五就组织各种聚会,黎歌在家闲的无聊,又经不住同学们三番四次的邀请,加入到毕业狂欢的大军之中。 毕业,成人,刚跨过十八岁的他们似乎急不可耐地证明自己的成长,尝试着曾经被严令禁止的新鲜事物,男生们在酒席间烈酒入喉,从辛辣中似乎能品出一丝大人的味道,女孩子迫不及待地换上新发型,相约去做美甲,和半个月前灰头土脸刷题的自己告别。以及尝试被父母师长严防死守的——恋爱。 陆楠潜有一次在她聚会结束后接她回去,黎歌酒量不行,没喝多少就醉了,倒在沙发上睡觉,好在酒品不错,没有到处发疯。 陆楠潜无奈,真让人不省心,等她醒过来一定要严令禁止她喝酒。 喝醉的黎歌很乖巧,脸蛋红扑扑的,静静地窝在沙发的角落,安静温顺地像个洋娃娃。 陆楠潜推了推她,黎歌皱着眉,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陆楠潜地瞬间,被吵醒的不满都散去,她冲着陆楠潜甜甜的笑“容易哥哥。” 陆楠潜轻笑,不错,还认得人。 陆楠潜牵着她和众人道别,刚出了酒店大门,黎歌就开始耍赖,歪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水光潋滟,对着陆楠潜张开双臂“抱。” 那时候的陆楠潜也是真宠她,她的任何撒娇,无赖,不讲道理在他眼里都是娇俏可爱的。 他无奈的笑,弯下腰,黎歌得意的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陆楠潜将她抱起来,引得她一阵咯咯地笑。 到了陆楠潜的公寓,他把黎歌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自己去卫生间帮她放水。 再回到客厅,黎歌趴在沙发扶手上,已经睡着了。陆楠潜蹲在她面前,拍拍她的脸颊“洗完澡再睡,听话。” 黎歌哦了一声,揉揉眼睛站起来,边走边解裙子的腰带,也是醉糊涂了,根本没注意陆楠潜逐渐幽深的眼神。 刚刚才夸她酒品不错,陆楠潜一阵头疼,按住她的手,把她推进卫生间,反手帮她带上了门。 刚关上门,黎歌就又开门出来。 陆楠潜温声问道“怎么了?” 黎歌一脸委屈,指了指胸前连衣裙扣子,泫然欲泣“怎么办,解不开。” 陆楠潜眸色沉沉,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滑动,哑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和醉酒之人是没有道理可讲,黎歌眯着眼睛胡乱地扯着扣子,越解不开越生气,向陆楠潜求助,又急又气“容易哥哥,帮帮我,帮帮我。” 陆楠潜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他认命般叹气,别开眼睛,修长灵活的手指向下,一颗颗解开她的扣子,大约到了腰际,陆楠潜收回手,声音喑哑“好了。” 不敢多看她一眼,按着她的肩让她转头进了卫生间。 不多久,水声传出来,也许今天的气氛太暧昧,陆楠潜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他不敢多想,像是要逃避什么,急急进了书房。 过了半个小时,黎歌还没有出来,陆楠潜有些坐不住了,他敲了敲门“黎歌,洗好了就快出来。” 水声依旧,就是没有黎歌的声音,他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进去。 卫生间里早就水漫金山,黎歌坐在浴缸里打瞌睡,头一点一点,鼻尖时不时没在水下,陆楠潜一阵后怕,万一她一头栽进去,恐怕就要淹死了。 他推了推黎歌的肩膀“黎歌,上床再睡。” 黎歌被惊醒,一个激灵,扶着浴缸刷的站起来,带起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又在浴缸溅起小水花。 该怎样表达他此刻的心情,陆楠潜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一手扯过浴巾裹住她白生生的身体,他望向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要折磨死他。 这会儿黎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陆楠潜把她打横抱出来,丢在她房间的床上,匆匆找了套睡衣给她换上,偏偏今天这姑娘磨人得很,勾着陆楠潜的脖子不让他离开,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他的名字。 陆楠潜几乎要忍到极致,他的视线落在黎歌微启的唇瓣上,那是三月桃花般的嫣红,诱人采撷。 陆楠潜眸色更加幽深,今夜他一退再退,不想再退了,他握住黎歌伸过来作乱的手,单膝跪在她的床边,微微俯身,额头相抵,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狠狠的吻了下去。 陆楠潜一手捏住黎歌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狠狠地用唇舌描摹她的模样,睡梦中的黎歌只觉得呼吸都要被夺去,胸腔的空气被掠夺一空,呜呜地抗议。她的拒绝对陆楠潜而言如小猫挠痒痒,陆楠潜微眯的双眼闪着幽暗的火,愈加深入。 今晚的夜空是漆黑的,连星星都羞于窥见满室旖旎,夜风从窗子吹进,卷起淡蓝色的窗帘,拂过黎歌光裸的皮肤,醉眼迷蒙的她被陆楠潜吻得半醒半睡,凉风一吹,忍不住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 陆楠潜终于回神,在这样下去就要出事了。他找回自己几近分崩离析的自制力,强迫自己起身离开,转身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动作并不温柔,他闭目深呼吸一番,回身仔细地帮她盖好被子,静静地凝视黎歌毫不设防的睡颜,深吸一口气,生怕控制不住体内急于喷薄的,他不敢多看,转身出去。 十一月的南京已经很冷了,陆楠潜大大的公寓更显得空旷冷清,他冲了把冷水澡,平复灼热的某处,他关掉花洒,额前发梢的水珠滴下,从他肌理分明的身上滚落,滴答滴答。 陆楠潜一手撑在冰凉的瓷砖上,低头看着地上溅起的小水花,心想,若是当初早些和她说,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一章 我总是将自己的烦恼埋藏在心中,以为掩饰我的忧虑和敏感。伪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逐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搞笑怪人。 ——《人间失格》 从那天以后,黎歌就搬去了陆楠潜的实验室,新实验室条件好,采光好,还宽敞。想想以前的实验室,黎歌以前总是吐槽那个房间的布局和采光,如果拿出去当商品房卖,大概贴钱都没人愿意住。 所以黎歌总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受了一顿委屈不亏。 外出开会的同门远在济南就听说了她的壮举,一回来就约她出去吃饭,一是为了安慰她孤军奋战,受了委屈,二是采访黎歌与帅气教授共处一室感觉如何。 在魏晗的提一下,一行人去了总参涮肉吃。倒是很符合黎歌的司机美食论春天的青团,夏天的小龙虾,秋天的大闸蟹以及冬天的火锅。 肉片毛肚下到锅里,屋里升腾起暖洋洋的热气,众人热热闹闹地干杯,外面寒风萧瑟,屋内温暖热闹,越来越有冬天的味道了。这个专业除了痛苦的论文和学业压力,还有可爱的同门和诸多美食。 黎歌正专心致志地捞锅里的羊肉,冷不丁被魏晗拍了一下,她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在新实验室感觉如何?” 黎歌装傻“能怎么样,在老板眼皮子底下,难道还想偷懒?” 众人哄笑,魏晗恨铁不成钢“和这样杰出的青年才俊共处一室,你居然想着学习,小伙子,你的关注点有点问题啊?” 黎歌一手担在魏晗的肩上“兄弟,你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恶魔教授的甜心宝贝》、《不良教授太嚣张》之类的,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魏晗去捂她的嘴“胡说胡说,我才不是看的这个呢。” 两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师兄师姐们对于他们俩胡闹已经习以为常,两个小姑娘活力无限,给课题组带来许多欢乐。 说到八卦,就有人来劲了“听说nlp组来新老师了,刚回国的,据说还是你们陆老师引荐的。” 黎歌对这些从来都不关心,自己就是个小透明而已,还是顺口说了一句“是吗?就算来了新老师,肯定也没有我陆老师帅。” 魏晗满脸嫌弃“你……陆老师?”着重强调了你这个字。 黎歌挑了挑眉,挑衅似的朝魏晗笑,得意洋洋的样子“当然啦,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余遥遥挽住柳依依的胳膊“依依,你看看她,太不矜持了,黎歌,你知道害羞怎么写吗?” 黎歌嬉笑着,一脸坦然的说“害羞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柳依依也笑,拍了拍黎歌的肩“不过说实话,确实没有你陆老师帅,你陆老师系草的地位岿然不动,因为……新来的老师是个女的,好像叫宋宜秋。” 黎歌不为所动,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夹肉吃。 柳依依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而且,好像是陆男神的女朋友哦。” 黎歌刚夹到的毛肚没来得及捞上来,她筷子一松就滑走了,她扭过头下意识反驳“你胡说,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柳依依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你怎么会知道,我那天可是亲眼看见的,两个人从老许的院长办公室出来,那女人直接挽上了陆老师的胳膊,语气亲昵的撒娇陆同事,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陆老师笑的满眼缱绻之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哎,冰山男神一朝变暖,那眼神……我差点就溺死在他的眼睛里了。” 也许是怕单独描述的不清楚,柳依依伸手就揽上黎歌的手腕,一边娇滴滴地模仿着宋宜秋的声音,一边把脑袋搁在黎歌的肩上“当时就是这样的,你陆老师的眼神嘛,我是学不出来,自行脑补吧。” 黎歌只觉得自己像僵住了一样,身体紧绷的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甚至忘记抽出手,推开她,让她闭嘴。 陆楠潜有女朋友了,他还对她笑得温柔。 黎歌仔细搜索记忆,陆楠潜真的是鲜少笑的,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黎歌自问自己和他算是亲密,见的最多的也是他板着脸的模样。 黎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刚才说我的陆老师,那样骄傲,理所应当,就像很久以前自己站在李仪面前大言不惭,他是我的容易哥哥,只有我可以这么叫。那种窃喜的小心情,就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私藏的糖果罐,视若珍宝,满满都是甜蜜与安心。即便黎歌知道自己与他再无可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说法似乎牵强的证明,无论是容易哥哥还是陆老师,她和他的关系是独一无二的。 黎歌的表情不太对劲,魏晗吓了一跳,摇了摇她的胳膊“怎么了,一时接受不了打击?” 黎歌这才反应过来,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忍不住颤抖的手,勉强笑道“对啊,我接受不了,明明每天都同在一个实验室,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有女朋友了呢,话说我的男朋友在哪里啊?” 魏晗默默挪开了椅子“这个人好酸呐,柠檬精本精没错了。” 黎歌垂下眸子,谈笑声似乎一下子就远去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沈彦北看她一直发呆,拍拍她的胳膊“发什么呆呢,你最爱的虾滑就快被抢光了。” 黎歌轻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兄,我只是在缅怀被我错过的毛肚。” 沈彦北看着她,神色复杂,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在黎歌不是一个会让人尴尬的人,她笑着说“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就像火锅里的毛肚,撒手即永别。” 沈彦北的心一紧,被针刺痛一般,他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是宽慰自己还是安慰黎歌“也总有些人像虾滑,即便外形改变,短暂地沉寂在锅底后,也会重新再见。” 黎歌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表情“师兄,你讲道理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对着火锅都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感悟人生哲理,改天咱们去吃烤肉,说不定继我的四季美食论后,再有美食哲理论。” 不想再聊下去,黎歌夹了一个虾滑,送进嘴里,虾滑太烫,黎歌皱着眉掩着口鼻,遮住自己难看的脸色,她像是被呛到,眼泪涌上来,低头虚虚咳嗽了几声,一滴眼泪终于不堪重负般的掉下,无声无息。 黎歌急急吐出那块虾滑,以手当扇,似乎这样就能扇走眼角的泪痕“魏晗,你怎么把虾滑放在辣锅了,辣哭我了……” 一顿饭吃完各回各家,黎歌走得很慢落在后面,魏晗过来挽住她“快走吧,我下午还有课呢。” 黎歌捂着肚子,表情夸张“我走不动,我吃的太多了,你先回去吧。” 魏晗一想,反正黎歌下午没课,就随她了,她叫上柳依依和周青青先离开了。 黎歌不想回实验室,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游荡。 独自晃荡着,竟走到了玄武湖,黎歌登上城楼,古老的城墙上空空的,连游客都稀少,黎歌沿着城墙慢慢的走,玄武湖略显萧瑟,远处的高楼大厦也蒙上一层灰色,只有高大的剪影。 曾经也有一个人陪她一起登上城楼,黎歌高考前的那个冬天,央着陆楠潜带她去鸡鸣寺烧香,也许是那段时间的努力被他看在眼里,他居然没有嘲笑自己“临时抱佛脚”。鸡鸣寺往北便是玄武湖和明城墙,陆楠潜买了门票,两个人不紧不慢地登上城楼,两个人沿着城墙一路走一路聊,只要和陆楠潜在一起,黎歌就有说不完的话。不远处地玄武湖宁静而美丽,即便万物凋零也不影响她的美,太阳躲在云层后,给云彩镶了金边。 陆楠潜是军校生,假期很少,陪伴黎歌的时间越来越少,因此,能一起相处的时间就显得弥足珍贵。黎歌看着陆楠潜的侧脸,突然一阵失落,她突然就不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个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小鸽子突然安静,陆楠潜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黎歌抬头看他,一双杏眸乌溜溜的“你说,我去考你们学校好不好?” 陆楠潜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撩起她垂在脸颊乌黑柔顺的长发,缠绕在指尖把玩着,拿发尾去挠她的下巴,带着一丝戏谑“去我们学校可要剪短发哦。” 黎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又坚定的说“我不怕。” 陆楠潜缠着她长发的手指停住,顿在黎歌的耳畔,女孩的眼神清亮坚定,看的陆楠潜心中一动,他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可是我要出国了。” 很久之前,陆楠潜就在准备留学事宜了,在忙碌的间隙,想到女孩的笑脸,心中平添不舍,准备材料的时候,他没有刻意瞒着黎歌,黎歌心中早有准备,并不意外,只是想到即将离别,心中还是不舍。他看着黎歌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黯淡,却又笑着安慰他“容易哥哥,你不必这么抱歉,人活一世本来就是要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汲取更多的知识,看遍山川河海,阅历人间多情。” 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黎歌轻轻握了握陆楠潜的手“我可以申请国外的学校,妈妈本来就不太赞成应试教育,早就看好几家学校了,只是在这个时候申请有些迟了。或者我进大学以后可以做交换生啊,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因为仰望你,我要做一个更优秀的人。 远方有风呼啸而来,裹挟着离别的伤感扑面而来,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只有微笑地沉默,女孩的话清晰而坚定地萦绕在陆楠潜耳边,他温柔地刮了刮黎歌的鼻尖,女孩的脸上朝气蓬勃,有一往无前的冲劲,似乎什么都难不倒她。 陆楠潜正色,郑重地像是许诺“相信我,我们不会分离太久。” 围巾忘在陆楠潜的车里了,一阵风吹来,灌进黎歌的脖子里,冻得瑟瑟发抖,陆楠潜穿的单薄却依然身形挺拔,她勾了勾陆楠潜的手指,缩着脖子撒娇“好冷啊。” 陆楠潜伸手帮她理了理帽子,把衣领裹得更紧些,温热修长的手指不时擦过她光洁的侧脸,黎歌被他温柔认真的神情打动,呆呆地看着她,感受他妥帖的细心。陆楠潜被她呆萌的表情逗笑,随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肉肉的,手感不错。他含笑温声说“看我做什么,走吧,回车里比较暖和。” 黎歌捶了他一下,不满的嘟嘴“喂,容易哥哥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这时候不应该帮我暖手吗?就是握着我的手呵气啊什么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陆楠潜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不屑一顾,看了她一眼“幼稚,暖个手算什么。” 哼,这个人可真是钢铁直男啊。 黎歌扭过头不理他,换了个方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耳朵却在留意陆楠潜有没有跟上来。 他果然没有跟上来。 黎歌有些气闷,走的更快,突然听到陆楠潜在身后叫她。 黎歌停住脚步回头看,陆楠潜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对她微笑,他敞开怀抱,遥遥地对黎歌说“只暖手怎么够?” 那个刹那,黎歌觉得所有的阳光都投射在他的身上,显得整个人温暖异常,他笑得温柔,宠溺意味十足,那是只属于黎歌的陆楠潜的微笑。 黎歌的脸庞融在冲破云层的冬日暖阳中,精致好看,幽黑的眼眸透着纯真的神采。她的心变得温暖而柔软,像是个心满意足的孩子,眉眼间都是满满的幸福,几乎要溢出,她飞奔着,扑进陆楠潜的怀抱。 这是她的陆容易。 黎歌从玄武湖往南,因为是工作日,人烟稀少,黎歌买了票,拾级而上。这座历史悠久的古老寺庙,经历了历史长河的洗礼,依旧屹立不倒,黄墙黑瓦,香雾缭绕,尽显禅意,阳光似有实质,透过树枝,留下斑驳的影。 黎歌在入口取了三炷香,虽然没有特别的心愿,还是烧了香,拜了菩萨,心中一片空明,她暗自笑,如此无欲无求,莫非她已经达到超脱的境界了。静静地在天王殿外的平台驻足眺望,享受难得安宁的时刻,鸡鸣寺后便是玄武湖和古城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有古朴的美感。 站了片刻,黎歌沿着石阶向下,还偶遇了一只黑色小猫,竟也不怕生,黎歌试探着伸出手,小黑不躲不跑,反而在黎歌手心蹭了蹭。 黎歌莞尔,索性坐下来,挠挠它的脑袋和下巴,小黑猫也是个贪图享受的主儿,索性侧卧,享受黎歌的专业伺候,黎歌使出撸猫绝技,小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黎歌从草丛里捡起一根枯草“猫大爷,要不要试试我的独门采耳绝技啊?”说着就去挠它的耳朵,小黑似乎把这个当成逗猫棒了,四脚朝天要去抓这根草,黎歌被逗得哈哈大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笑得太大声了,对着旁边扫地的师傅小声道歉,师傅眉目含笑,温和的朝黎歌点了点头。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打破偷来的半日宁静。 不用看,黎歌都知道肯定是陆楠潜,她接起来。 陆楠潜的声音从那端传来“黎歌,你怎么没来听今天的离散数学?” 黎歌眨了眨眼,很老实地回答“因为我逃课了。” 陆楠潜哭笑不得,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真的拿这个实诚的学生没有办法。 只是接电话一个愣神的功夫,小黑已经把那根草衔到嘴里,心满意足地对黎歌喵呜。 陆楠潜听到那头地猫叫声,轻笑“这就是你逃课的原因?” 黎歌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对呀,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可爱的小猫咪和枯燥的数学课比起来,答案很明显了。” 陆楠潜挫败,音色沉沉“所以我输给一只小猫咪了?” 黎歌被他低沉温柔的声音蛊惑,陆楠潜神情低落地就像温柔的大猫,一瞬间黎歌有一种陆楠潜在向她撒娇的错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陆楠潜再次开口“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接你。” 黎歌如梦初醒,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电话那端的陆楠潜沉默片刻,回答道“好的,注意安全。” 黎歌站起来,殿前香雾的气息让人安心,黎歌再次抬头看殿宇飞檐一角,鸡鸣寺在暮色中一片安宁祥和,在一片寂静中,黎歌的心宁静而平和,她双手合十,低眉敛目,虔诚地许下一个简单俗气的心愿菩萨,请保佑他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她静静微笑,至少他们两人中,有人是幸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二章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天天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村上春树 黎歌一手拎着快递,一手刷了指纹,刚推开实验室的门,就和宋宜秋不期而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师母”,黎歌无奈苦笑,自己未免也太消息滞后了。 宋宜秋与她的名字不符,宋宜秋长着一张像盛夏一样明艳的脸,光彩夺目。与颜颜的冷艳不同,颜颜的美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感。而宋宜秋的美优雅大方,是一种成熟性感的美,她眼角有颗泪痣,笑起来像个勾魂摄魄的妖精,似乎随时可以化作性感女郎,投入人世间游戏红尘。 不知道为什么,情敌见面本该分外眼红,可不知为什么,黎歌对她讨厌不起来。 黎歌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立着。 陆楠潜端着两杯水从里间走出来,看了一眼门口的黎歌“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说完,顺手把一杯温水放在宋宜秋的面前。 在见到宋宜秋之前,黎歌自以为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真的看到陆楠潜和宋宜秋在她面前如此亲密,她心里还是抽痛一下,黎歌哦了一声,进门,转身关上门。 陆楠潜介绍道“这是自然语言处理组新来的宋老师。” 黎歌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宋老师好,我是陆老师的学生,黎歌。” 宋宜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求证似的看了一眼陆楠潜,可惜这个人面色如常,永远一副冷面冷情的模样,宋宜秋窥不得半分他的心思,只好作罢。 黎歌看在眼里,宋宜秋刚才扫过陆楠潜的目光只逗留片刻,不是试探,而是求证,难道她曾经听说过自己?还是说,她看出黎歌此刻的心境? 无论是那种,在他们的关系中,黎歌都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她站起来,朝着黎歌走了几步,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宋宜秋,江空微有树,天远不宜秋的宜秋。” 黎歌也扯出一个笑脸“宋老师好,我叫黎歌,黎明的黎,唱歌的歌。” 宋宜秋点了点头“好名字,向着黎明晨曦歌唱,寓意新生和希望。” 黎歌心中暗想,这个宋宜秋真是个妙人,难得有一个没有把她的名字理解为离歌的。以前黎歌和陆楠潜拌嘴,说陆楠潜名字不好,听起来像“路难前”,执意要叫他容易,陆楠潜反唇相讥黎歌的名字听起来像“离歌”,干脆叫团圆。后来黎歌干脆改口叫他容易哥哥,而陆楠潜却还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她,偶尔才会开玩笑地叫她团团。 宋宜秋只当她是因为害羞才如此沉默,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黎歌“这周六是我生日,希望你也能来。” 黎歌下意识推辞,她不想和陆楠潜宋宜秋同框出现,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意识向陆楠潜投去求助的目光。 陆楠潜目光难辨,宋宜秋冲他眨眼示意,陆楠潜终于点头“收下吧。” 他这样一副坦荡的样子,看来是心中早就放下她了,原来只有黎歌自己患得患失戚戚然。黎歌的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她咬唇,垂下眼睛点点头,接过那封精致的请柬,封面的烫金闪耀,一路烧灼到她的心里。 宋宜秋看到黎歌收下以后,笑着对陆楠潜说“你那份就省了,反正他们都认识你。” 陆楠潜无所谓地嗯了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也搞这种形式主义了?在国外这些年也没见你生日大操大办。” 宋宜秋无奈地摊手“没办法啊,入乡随俗,还不是因为家里人……算了,要不要顺便见一下?” “对了,小周也回国了你知道吗?去了k大。” “小周毕业也是不容易,也是费了好大劲。” …… 那是他们俩的世界,黎歌静静地听着,时间就是这么残酷,四年不长不短,足以将两个人的生活生生割裂,抹杀多余的感情。 自己真是迟钝啊,还自作多情,原来他们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她心里堵堵的,意识到自己不该再在这里呆下去,随口扯了个借口“沈师兄说有份资料要给我,我去拿一下,失陪了。” 陆楠潜点点头,示意她先离开。宋宜秋不忘提醒她“这周六哦,黎歌你一定要去,楠潜,你记得接上黎歌。”她站起来上前两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你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周六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黎歌心里咯噔一下,她抬头看宋宜秋,她的笑容温和大方,不是暗藏尖酸的虚伪,她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不然就是这个女人伪装地太好了。 出了办公室,黎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路踱步到楼下实验室,正巧碰上出门的李仪,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黎歌心里倒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黎歌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李仪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黎歌也没心情和她解释,擦肩进了实验室。 沈彦北正对着屏幕发呆,黎歌叫了他两声都没回神,黎歌索性拍了他一掌,沈彦北被吓了一跳,一回头,黎歌站在他身后,他没好气地说“就知道是你,怎么了,被老板扫地出门了?” 黎歌含含糊糊地回答“唔……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理解,所以我来师兄这避难了,师兄收留吗?” 沈彦北随手拖了张凳子过来“坐吧。”说完转身继续看屏幕上的一行行公式。 黎歌支着下巴看他“师兄,你今天明明就很心不在焉,强行练功会走火入魔的。” 沈彦北瞥了她一眼“走火入魔也比被扫地出门好啊……” 今天的沈彦北格外地毒舌,黎歌盯着沈彦北半晌,肯定地说了一句“师兄,你最近很不正常。” 本以为沈彦北会否认,没想到他长叹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单手摘下眼镜,单手按在眼睛上,算是默认了。 黎歌不死心地继续八卦“是感情问题吗?” 沈彦北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只叹道“你这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疑问啊。” 黎歌摸摸脑袋,不说话,跟着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对苦难的师兄师妹。 就在黎歌以为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时候,沈彦北开口了,像是自言自语“如果一个人当初坚决异常地和你分开,突然有一天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黎歌没有办法回答他,唯有长久地沉默。 她也陷在同样的境地,甚至更糟。 真的是一对难兄难妹了。 沈彦北不经意瞥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快递,有些好奇“你把快递带来干嘛,孝敬师兄吗?” 黎歌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随意地扔在地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今天顺丰小哥突然打电话让我去拿,我还担心是炸弹呢,你知道的,我到s大短短数月,就得罪了不少人。” 沈彦北笑“那你还敢去拿,胆子很大。” 黎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陆楠潜催她回去,黎歌拍了拍沈彦北“师兄振作,我要回去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走。 沈彦北叫住她“把你的炸弹拿走。” 黎歌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瞬,摆了摆手“先放你这吧。” 如果没记错,那个盒子装的是一对ont bnc的小王子系列签字笔,黎歌看到的第一眼就决定买下它,只是等得太久了,让她几乎忘了也许她的小王子见过了五千朵和她一样的玫瑰花,驯服了狐狸,早就忘了那朵骄傲又任性,还需要玻璃罩保护的玫瑰花。 最近失眠很严重,黎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在想她是不是需要去医院开点安眠药,开安眠药需要挂哪个门诊,会不会碰上爸爸的同事或者学生,万一他们告诉爸爸怎么办? 黎歌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摸出手机发消息给颜颜“睡了吗?” 颜颜几乎是秒回,黎歌继续说“失眠求解救!” 三分钟后,黎歌的家门被敲响。 真是个行动力满分的女人。 黎歌起床开门,果然是颜颜,她进门后,从纸袋里掏出三瓶酒,向目瞪口呆的黎歌介绍道“5,20,和40的,不知道你酒量,就带了三种来,如果你酒量浅,5就足够了,酒量还可以的话20,如果你想大醉一场,长睡至无人之境,向你推荐40的。经我亲身试验,效果极佳。” 黎歌看着一脸认真的颜颜,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准备了这么多,她突然心底涌上一阵愧疚,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喝酒的。” 颜颜微诧“你酒精过敏?” 该怎么解释呢?黎歌思索片刻还是想不出一个好的说辞,只好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答应过别人,我不想对他食言。” 颜颜愣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肯定地开口“所以,你今晚失眠也因为他。” 黎歌没有否认,长久的静默。 颜颜叹了口气,随手开了那瓶5的果酒,也不讲究,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也许颜颜喝酒的姿势太过熟练,也许是因为和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黎歌看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劝她“睡前喝酒对身体不好。” 颜颜揉了揉她披散着的长发“小孩子,这算什么酒,对我而言就像睡前安神热牛奶。” 黎歌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虽然早知道颜颜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听到她说起自己状况以后,黎歌还是忍不住吃惊。 颜颜看黎歌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轻笑一声也不解释,一脸云淡风轻“你不必愧疚,以后你这个点睡不着都可以找我,我都醒着。” 黎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以水代酒。黎歌倚在颜颜的肩头,两个女孩裹着毯子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窗外的月光惨淡,连满室的暖橘色灯光也挡不住它的寒意,黎歌拿着可乐和颜颜碰杯,冰凉的可乐冻得她一个哆嗦,她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脸颊贴上可乐瓶,寒气似乎要连她的脑袋也冻住,连同那些忽明忽暗的情绪。 良久,她蹭了蹭冰凉的脸颊“我一直在一段老故事里徘徊,原本我坚信着他也不会离开,可是我到现在才发现,他已经离开很久了,只是我一直都不肯相信。” 即便分别多年,黎歌也没怀疑过陆楠潜是想念她的,只是没想到他早就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即便有想念,也早就变成了怀念。 颜颜举了举酒瓶,托着下巴看她“那你还守着对他的承诺,何必呢?” 黎歌眼神一片黯淡,她垂下眸子,低低的说“那不一样,不完全是因为他。” 颜颜半瓶酒下肚,看向黎歌的眼神却依然一片清明,她揽着黎歌的肩膀“既然现在看明白了,就不必一个人空守旧回忆。黎歌,我们都会长大,总有一天你再回头,也许就会觉得曾经让你痛不欲生的事情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黎歌摇了摇头,神情透着无助和迷茫“颜颜姐,你有遇到过让你爱的刻骨铭心的人吗?” 颜颜没想到黎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能让黎歌念念不忘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可惜颜颜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她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他拥有一切都是颜颜不曾拥有的,他阳光、乐观、善良、积极,但他却不信任她,只凭眼前看到的,就否定以前的一切,包括她的人格品行,她曾经的优点都变得一无是处,甚至成为了指责她的突破口。天生丽质变成水性杨花,清冷淡然变成目中无人,出手阔绰变成虚荣拜金。 颜颜的目光冷了下来,那样的人是爱的刻骨铭心的人吗?绝对不是。只他一个怀疑的眼神,就足够让她斩断情丝,给这份感情宣告了死刑。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心中所谓刻骨铭心的爱居然这么脆弱,到底是自己太过骄傲,容不得他丝毫的不信任,还是这份感情原本就没那么深?她想过很久,终于能确定地告诉自己,是后者。 她长久的沉默让黎歌有些慌神,她开口打断她的思绪“对不起。” 颜颜回过神,笑着说“道什么歉,我只是在认真思考你的问题,目前看来,我觉得能让我爱到刻骨铭心的,就是我的研究课题,我愿意为他奉献青春,通宵达旦,爆肝掉头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让我的sci论文千古流传,让我的名字刻在时代丰碑上永垂不朽,这够不够刻骨铭心?” 黎歌扑哧笑了起来“好俗啊,让你爱的刻骨铭心的居然是功名利禄?” 颜颜眨眨眼,功名利禄有什么不好,他们由你创造,忠诚于你,难道不是最深沉的爱?她仰头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搁下酒瓶站起来,正了正神色“我不喜欢回顾过去,过去我过的不好,我觉得现在很好,而且我相信以后会更好。黎歌,和过去体面的告别,你的人生还很长,有很远的路要走,不要总停留在过去。”她拍了拍黎歌的脑袋,转身就离开了。 黎歌静静坐了很久,耳边都是那句体面地和过去告别。 她想好要送宋宜秋什么生日礼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三章 我们在彼此的眼底旅行,假装是失散多年的同命鸟。 ——简嫃《旧情复燃》 这段时间的黎歌变得极其安静,如同现在阴沉的天气,这个时节里,连飘飞的落叶都不再有,安静的如同集体安睡。黎歌每天按时按点进实验室打卡,也不再发呆,开小差,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做完以后就急匆匆的回家。 陆楠潜对她的变化感到诧异,黎歌突然安静下来,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了,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失落。 明天就是宋宜秋的生日了,黎歌静坐在画室里,端详着画中的女子片刻,终于移开目光,在角落署上小小的花体签名。 第二天傍晚,陆楠潜的车稳稳地停在黎歌的楼下,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拖拖拉拉地下楼,黎歌一出单元门就看到了陆楠潜的黑色路虎,她低头深吸一口气,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朝着陆楠潜走过去。 陆楠潜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能感觉到这些天黎歌的心情很差,可她偏偏做事半点错也没出,即便陆楠潜想问,也找不到突破口。 驾驶座旁的车窗开着一半,黎歌直接走到车子的左侧,陆楠潜降下车窗“上车。” 黎歌不施粉黛的小脸气色不是很好,黑眼圈很重,唇色苍白,随意挽起的头发松松的,脸颊有发丝垂下,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似乎内心经历了激烈地斗争,黎歌咬了咬唇,她举了举手里装裱好的画“老师,我今天就不去了,请您帮我把礼物转交给宋老师。” 她今天的行为结合最近的状态,陆楠潜并不意外,只挑了挑眉,言简意赅“理由?” 黎歌的手攥着陆楠潜的车门把手,无意识的磨蹭着,她不敢看陆楠潜的眼睛,生怕泄露自己的心事,她自顾自的胡说八道,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最近熬夜太多,感觉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头也很疼,感觉要爆炸了一样。请您帮我向宋老师解释一下,抱歉了。” 陆楠潜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胡扯,他直接伸手去探黎歌的额头温度,黎歌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躲过他的触碰。黎歌皱着眉怒视他,眼神里闪过惊讶、失望和愠怒,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怎么可以和别的女生举止亲昵? 显然黎歌的反应也在陆楠潜的意料之外,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手心还残留她额头的温度。他目光微冷,平静地收回手“上车,既然头疼,就去医院看看。” 黎歌别开眼睛,目光停留在远处,冷冷地拒绝“不必了,也不严重,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陆楠潜不知道她哪来的无名之火,也失了耐性“既然不严重,就和我一起去,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失约。” 黎歌突然转过头来,漆黑的瞳仁凝视着陆楠潜的眼睛,她冷笑一声“陆老师,你为什么执着于带我去你女朋友的生日宴呢?我不知道宋老师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但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聊的,难道您是带我去看你们秀恩爱撒狗粮的,您觉得合适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在和她闹别扭,陆楠潜的怒气烟消云散,不知道又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偷偷琢磨了多久,却不来问问他这个当事人。 黎歌一股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就扭过头不再看他,错过了陆楠潜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声重复,像是自言自语“我女朋友?” 黎歌还是不说话。 陆楠潜下车,接过黎歌手里的那幅画,没看一眼就直接放进了后座,一手扣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副驾座上,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车里。黎歌的力气哪里赶得上他的,怎么也甩不掉,气得眼睛发红,一只脚还抵在车门处负隅顽抗。 陆楠潜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按在座椅上,伸手去拉安全带,指尖擦过她的耳畔,两个人靠的极近,黎歌怒目瞪着他,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口保持距离,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陆楠潜今天穿着一件烟灰色雪花纹的大衣,大衣里的铁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白色暗纹线显得整个人整体不再沉闷,黎歌的手就抵在翻领和胸袋间,手下传来的触感是羊毛和真丝混纺的柔软,这一身衬得他气宇轩昂,光华内敛。 陆楠潜俯下身,两人离得极近,他温热的呼吸就喷在黎歌光洁的额头上,他的瞳孔是墨色的浓,几乎把黎歌吸进去,只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万劫不复,他徐徐开口“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想的,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今天你必须要和我走一趟了。”安全带落入锁扣,咔嗒一声,声音清脆。 什么意思?黎歌一时反应不过来,陆楠潜是说她的想法是胡思乱想?黎歌心里乱极了。陆楠潜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伸手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 他撤回身,准备关门,突然被黎歌拦住“等下,我要回去换个衣服。” 既然决定要去,总不能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输人不输阵。既然陆楠潜说了,她今天一定要去,那就去弄清楚吧,不论是什么结局,总不能继续这样稀里糊涂了。陆楠潜的话就像在黎歌的心中点下火种,连同之前的情愫,死灰复燃。 陆楠潜撑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歌,突然露出一抹笑“可以,但是我要陪你一起上去,否则你进去就不出来,我就要在这里空等了。” 黎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就算是默认了。 黎歌磨磨蹭蹭掏出钥匙开门,陆楠潜跟在她身后踏进来,小公寓简单温馨,扑面而来的女儿香,只是落地窗前布的画板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团乱,倒显出几分生活气息。 黎歌被他看的不自在,有些后悔就这样草率的带他上来,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倒了一杯水给陆楠潜,生硬地说“你先坐吧,我很快就好。”然后就逃也似地进了房间。 陆楠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哑然失笑,他轻啜了一口茶,目光投向略显凌乱的阳台。 黎歌再出来时,发现阳台上的绘画工具已经被收拾好,水彩颜料都排列整齐放回盒子里,画笔也洗好,整齐地排好晾在窗台上。 黎歌挑眉,陆楠潜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意外。黎歌是创造型选手,无论是绘画,插画还是做饭,她享受过程,却极其厌恶打扫战场这一环节,以前有杨妈帮忙,后来只能黎歌满腹怨念地亲自上场。从小到大,陆楠潜说过她多次都难见成效,看不下去的时候只能自己动手。 黎歌心中暗想,在这一点上她和陆楠潜互补,倒是很适合一起生活。 陆楠潜正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看旁边杂志架上的书,听到黎歌的脚步声,他合上书,转头看向她。黎歌换了一条白色针织裙,外面套着一件清爽的天蓝色羊绒大衣,长长的黑发柔顺,眼波潋滟,像盛满星光的银河。 陆楠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黎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有些无措地扯了扯大衣下摆,陆楠潜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点头“很漂亮。” 黎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天生丽质,爹妈给的。”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陆楠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生日宴定在圣和府邸,陆楠潜和黎歌到的不晚不早,宋宜秋一看到他们就热情的迎上来,她冲黎歌眨眨眼“你们来了,黎歌今天很漂亮。” 黎歌微笑,今天的宋宜秋才是真正的光彩夺目,红色礼服裙衬得她肤如凝脂,平添媚色。她递上礼物“宋老师,祝您生日快乐!” 宋宜秋接过礼物,嗔怪地看了一眼黎歌“什么宋老师,您的,都把我叫老了,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姐姐就好了。”她端详黎歌的画,是一幅女子与花相交映的花,人物不是写实风,但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宋宜秋的神韵,本以为会突出性感娇媚,在黎歌的笔下却是傲然潇洒,不媚流俗。而画中女子拥着的,是一大簇鲜活的栀子花。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写道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的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倒是颇符合宋宜秋平日里的性格。 第一次有人把她比作栀子花,很新奇。她总算理解陆楠潜为何对她念念不忘了,初次见面时,和以往那些追逐陆楠潜狂蜂浪蝶相比,她觉得黎歌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姑娘,陆楠潜的执念在她看来可以用《小王子》的一句话总结你在你的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现在再看,能有这样玲珑心思,的确是个值得人喜欢的女孩子。 宋宜秋笑意更深“谢谢,这幅画我很喜欢。”她转头看向陆楠潜,目光意味深长。 黎歌跟在陆楠潜身后,一进包厢,就有人注意到他们,顷刻间就有几个人打招呼“楠潜来了。” 陆楠潜微笑颔首“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迟了。” 包厢很大却不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气息,暗香浮动,在暗夜流云中,这里浮华如天上人间。 黎歌跟着陆楠潜找了个角落落座,他并不刻意走向繁华,他所在之处就是目光焦点。有人上前寒暄,陆楠潜唇角噙着一抹笑,却难掩眼神傲气凌冽。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陆家的老二。听者似乎想起什么传闻,垂眸饮酒,一脸讳莫如深。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男子走近,约莫三十多岁,浑身透着儒雅的气息,他笑道“楠潜,好久不见了,这位是……” 陆楠潜微笑着与他寒暄,介绍道“清和哥,这是黎歌,黎歌,这是宋先生,是宜秋的哥哥。” 黎歌礼貌的打招呼“宋先生,您好。” 宋清和笑起来和宋宜秋有几分相似,笑容温和“不必这么客气,你和楠潜一样,叫我清和哥就好。”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他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用笑容替代“我去那边看看,楠潜你们自便,以后有机会再带着小黎妹妹,咱们一块聚聚。” 黎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那个大桌坐的应该是宋宜秋的家人,其中一个女孩和宋宜秋容貌相似,眉眼间却不如宜秋明快爽利,盛满了嫉颜妒色。主位上的应该是宋宜秋的爷爷,黎歌只遥遥看了一眼就认出,宋家老爷子是n院著名教授,也是新中国文坛史上举足轻重的一位大家,宋家子弟在文学、法学、新闻学等领域人才辈出,可谓是书香门第。 只是宋宜秋为什么会转it业?难道是被这个行业的暴富率吸引?黎歌百思不得其解。 没过多久,宋清和再次回来,他笑着对陆楠潜说“爷爷听说你也来了,让我请你过去聊聊呢,小黎妹妹也一起去吧。” 真的是要见家长了吗? 黎歌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身后就传来了宋宜秋的声音“哥,你先带楠潜过去,我和黎歌有话要说。” 黎歌转头,宋宜秋正在她身后,笑意盈盈。 黎歌看不透宋宜秋,心中抱有戒备,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黎歌深以为然。她按下心中杂念,也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凭猜想恐怕能把自己折磨死,既然宋宜秋有话说,黎歌见招拆招。 陆楠潜的脸上极少见的闪过一丝犹豫,他看向宋宜秋“宜秋,帮我照顾她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宋宜秋挥了挥手“放心啦,你快去吧,我们女孩子有悄悄话要说呢。” 目送陆楠潜朝着宋家人那桌走去,宋宜秋收回目光,她微笑地看着黎歌,似乎在认真地打量她“黎歌,其实在上次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了,只不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黎歌不动声色“是吗?” 宋宜秋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就感受到黎歌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直到现在也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她不以为意,继续说下去“楠潜是我的学弟,我和他同在一个学院,却不在同一个导师手下,你知道国外华人留学生圈子原本就不大,尤其在国外读理工科的相对而言更是稀少,因此,我和他的交流会比常人多一点点。” 黎歌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她求证似的重复道“学弟?” 宋宜秋总算知道黎歌的敌意出自哪里了,她哑然失笑“是啊,我们可是纯洁的学姐学弟关系哦。” 黎歌似乎还没从他们俩不是情侣关系的震惊中走出来,宋宜秋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楠潜在学校里很受女生欢迎,可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他在国外的第一个圣诞节,我好不容易把他从实验室拖出去参加一个聚会,他始终神情淡淡,会专注地听别人讲,也能完美的接上话题,只是整个人都笼着一层寒意,似乎怎么也融入不进圣诞节的欢乐中。不讲话时,只沉默着喝酒,一饮而尽,似乎有无尽的心事。” “在他喝醉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所有的寂寞与冷漠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黎歌。在他酒醒后,我曾开玩笑问过他,在提起你的名字后,他的脸色大变,是我没见过得颓然萧索,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从此以后,他从未在人前醉过,冷静自持得可怕。” 宋宜秋看了一眼沉默的黎歌,她一脸平静,手指却早已不经意地狠狠攥起,指甲扣着手心的肉,生怕克制不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原以为是黎歌狠心抛弃陆楠潜,才造成他一直郁郁,现在看来,可能宋宜秋想得太简单了,黎歌过得似乎也不轻松。宋宜秋轻叹一声,握住黎歌的手“冒昧地说起这个,是我欠考虑了,我只看到了楠潜这些年的艰难,却没考虑到你的苦衷。if people are ant together, eventually theyll their way back。” 黎歌怔怔地看着她,宋宜秋的目光目光变得柔和,黎歌透过迷蒙的泪眼,看到那个朝她走来的男人,步履坚定、眉目温和,温柔如夜幕下沉寂的海,缓缓涌动着潮汐,平静、柔和、安宁。 宋宜秋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good ck!我先溜了。” 果然,陆楠潜看到黎歌红着眼眶,皱起英挺好看的眉,立刻问道“宋宜秋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黎歌慌乱地摇头,一滴眼泪落在陆楠潜的手背上,他有些手足无措,伸手给她擦眼泪。 黎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伸手握住陆楠潜的手“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原本再见面时就想说出的话,换了时间和场景,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他,陆楠潜,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四章 活着就是和某人心意相通吧,认可某个人,喜欢某个人,讨厌某个人,和某个人在一起,牵手、拥抱、擦肩而过,这就是“活着”。 所以说,我能和你这样相处真是太好了,你带给我日常的每一刻,对我来说,就是一生之宝。 ——吉田智子《我想吃掉你的胰脏》 失而复得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一场风波之后,黎歌觉得她和陆楠潜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微妙了,至少,他不再对过往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生活又走上正轨,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连日来的烦恼早已沉淀下来,平和而宁静。 一周要上两节陆楠潜的课,周一晚上一对一辅导,在陆楠潜地虎视眈眈下,黎歌连走神都不敢,不胜其苦,只能感叹无福消受美人恩。周四的离散数学课还好,黎歌脸皮厚,丝毫感觉不到和本科生一起上课的尴尬,找个角落坐下,肆无忌惮地欣赏陆帅哥的盛世美颜,只是在陆楠潜发现她不认真听讲,信手涂了一张陆楠潜手握粉笔的肖像后,黎歌立即被调离了风水宝地,安在陆楠潜眼皮底下,同时黎歌的大作也被没收。 陆楠潜回到家以后就径直进了书房,他从包里取出下午上课的教材,一张纸从书的夹层中划出,正是下午黎歌涂鸦的那张,他站起来,随意的靠在桌边,把那幅画拿在手里认真地端详起来,画中的陆楠潜一手扶着黑板,侧身对着黎歌,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粉笔,神情认真严谨,满满的禁欲气息,角落里还有一个流着口水,满眼爱心的小女孩。 这大概是自画像了。 陆楠潜原本拧着的眉头一松,唇边溢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轻笑,黎歌跟着江晚音学了一段时间绘画,似乎只有漫画画的最好,总是改不掉随手涂涂画画的习惯,他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把黎歌的大作放进去。 这个不小的铁盒里塞着大大小小的纸条或纸片,陆楠潜随手拿起一张,是她随手做的批注,每次黎歌有什么想法就会习惯性地记下来,顺手夹进陆楠潜的书里。他随手拿起一张,是黎歌贴在《挪威的森林》里的批注渡边爱的到底是谁呢?成长就要面对这么多难以抉择的诱惑吗,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一定会很坚定,不会左右摇摆。ps村上大叔好open,羞羞脸。旁边配上一个脸红的小人。再拿起一张,是夹在《百年孤独》里的看不懂啊,我只是个肤浅的小姑凉,理解不了深沉的孤独……信手涂上一个困倦的小女孩。 除了批注,还有黎歌偷偷传给陆楠潜的小纸条,以前黎歌在陆楠潜的书房学习,陆楠潜嫌她废话太多,不许她随便讲话,黎歌就写小纸条传给他,杂乱细碎的小事报告,我想说一句话,就一句。或者是我要去楼下拿水果,你想吃什么?陆楠潜不胜其烦,终于放弃“你还是直接说话吧。” 还有一些是黎歌给陆楠潜画的肖像,当时母亲教黎歌素描,她就兴冲冲拿自己练手,都是些小像,有拧眉的,愠怒的,还有微笑的,陆楠潜后知后觉,原来很早之前,他看向她的目光就温情无限。 随意拿起一件东西,和她有关的记忆就扑面而来,鲜活而生猛,避无可避。 那是他们曾一起生活的吉光片羽。 都说年纪大了的人,总爱回忆过去的事情,陆楠潜不禁苦笑,自己不过年近三十,却喜欢翻看过去的东西了。他把纸片收拾好,盖上盖子时,边角却被卡住,陆楠潜重新打开盒子,是一条细细的手链,他挑在指尖端详,是dior的 rose des vents,罗盘玫瑰,象征着创造、幸运与爱,很好的寓意。原本只是陪战友韩现去挑礼物哄女朋友,陆楠潜却一眼看中了这条手链,买了下来。 韩现看陆楠潜握着小盒子,脸上笑容柔情无限,忍不住坏笑着揶揄道“哟,又是送给小黎妹妹的吧。” 陆楠潜挑眉,算是默认了。 sa从事这个行业多年,自认为阅人无数,还是不得不感慨陆楠潜气质清冷又贵气,长身鹤立,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完美,一双眸子凌厉,生的薄情又傲气,即便散发着只可远观的气场,却还是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飞蛾扑火。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得到他的垂青。她不禁开口“您的女朋友可真是好福气。” 韩现笑着对sa说“姐姐,你误会咯,那位可不是女朋友哦。” 陆楠潜没有抬头看他,只云淡风轻地留下一句“是童养媳。” 众人“……” 他摩挲着手链上的八芒星,虽然被尘封多年,蓝色的青黑石依然在灯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泽,仿佛星子点点的夜空。 这是一件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 黎歌从13岁到陆家,其实只短短的住了两年,第一年陆楠潜高三,第二年他进了j大,国内著名的军工类大学,见面次数就更少了。虽然时间不长,却足以使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亲厚。 黎叔叔和林姨回国后,黎歌就搬出了陆家,也正式成为了一名忙碌的高中生。 那条手链被买下以后,陆楠潜就接到了封闭训练的通知,j大抽调出一个团队赴美参加西点军校的桑赫斯特竞赛,他无奈苦笑,自己倒是先沾了这条手链的幸运了。 那此训练结束以后,才难得有假期,陆楠潜换了身衣服,随手把手链从包装盒里取出,塞进裤兜,驱车赶往黎家,他赶到的时候,黎家别墅漆黑一片,看来还没回来,他拨通黎歌的电话,没有人接。 现在高中生下课这么晚吗?陆楠潜越等心里越担心,他坐在车里,略一思忖,干脆去校门口接她吧。 陆楠潜正准备发动车,就看到前面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 黎歌低垂着头,陆楠潜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只觉得她似乎比之前清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校服宽宽大大,更显得她纤细,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长细长,一直延伸到陆楠潜的车门旁。 陆楠潜正准备下车,女孩的影子旁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与此同时,陆楠潜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是独属于十几岁男孩子干净阳光的声音。 陆楠潜的手一顿,双手不自觉的收紧成拳,收回在身侧。 那男孩子比黎歌高了一头,单肩背着书包,另一边的肩膀上松松垮垮的担着校服。似乎在道歉,连说带哄,语气里说不出的亲密,让陆楠潜一阵窝火。 长本事了,学人家早恋? 黎歌终于忍无可忍,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男孩子浑然不在意,似乎还很高兴,挠挠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白牙,落在陆楠潜眼里只觉得刺眼。 陆楠潜降下车窗,两人的对话才隐隐传来。 黎歌似乎心情很不好,语气冰冰冷冷的:“以后别跟着我!”说完扭头就准备往家门口走。 那男生一把拉住黎歌的胳膊,声音里带着讨好“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有我陪着,是不是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黎歌气不打一出来,狠狠的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 那男孩子嘿嘿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没想到嘛,会传成那个样子,不过既然是我惹出来的,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男孩笑意盈盈,女孩被气的说不出话,只气鼓鼓的瞪着他,脸颊微红,像个小仓鼠,男孩觉得可爱,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还没触及她的发丝,就被一只手隔开了。 “别碰她。”冷冷的声音从黎歌头顶传过来,黎歌转头看,突然眼睛睁的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黑黑的的瞳仁里映着陆楠潜冷肃的脸,一瞬间怒意消散,盛满了喜悦。 显然,黎歌的笑脸取悦了陆楠潜,他的脸色缓和一些,不再绷着脸,只冷着脸把黎歌往身边带了带。 那男生握着手肘,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就听到黎歌笑着挽住陆楠潜的胳膊,语气亲呢“容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男生见状,只当是黎歌的哥哥,于是主动告辞“黎歌,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站住。”陆楠潜的声音不怒自威,“以后别缠着她。” 那男生张了张嘴,辩驳道“不是……我是保护她,黎歌她……” “你赶紧回去吧,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黎歌感觉截住他的话头。 那男生一愣,一路上黎歌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突然变脸,他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黎歌推走了。 陆楠潜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是谁。” 看到陆楠潜阴沉沉的脸色,黎歌心里有些怕,声音里有些惴惴不安,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同学。” “只是同学?”陆楠潜的语气微酸。 黎歌这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眼里闪过惊讶,狡黠,然后是几分狭促,突然伸手捂住脸,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着转,声音软软的“容易哥哥,你以为是什么?” 陆楠潜掩唇轻咳了一声,又警告的看了黎歌一眼,又回到上一个话题:“刚才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年纪小,也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事,黎歌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陆楠潜的眼睛,两手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陆楠潜双臂抱胸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看着黎歌,他不急不躁地等她开口,审讯他在行。 黎歌被他看的不自在,扯了扯陆楠潜的袖子,小声讨好的说道“容易哥哥,我有点冷,咱们先回家吧。” 陆楠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脱下外套担在她肩头,又把衣襟拢了拢,把黎歌裹在外套里,一手按着她的肩,带着她往家里走。 黎歌悉悉索索掏出钥匙,心里却想着怎么瞒过陆楠潜,连开了好几次都没把门打开,心里有些急,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陆楠潜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握住她的手,准确无误地把钥匙送进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黎歌轻叹了一口气,爸爸妈妈今晚又加班了,果然,玄关处贴着便利贴,上面是林杉的字迹,短短几行字,黎歌都能背出来,她盯着纸条有些出神。 陆楠潜站在女孩身后,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张便利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陆楠潜能察觉到她神情黯然,满心失落。 陆楠潜开口打破宁静“黎叔叔和林姨都上夜班?” 黎歌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纸条,再转过头已经不见沮丧“嗯,最近他们有些忙,没事,我都习惯了。”说完又觉得不妥,小声补充道“其实也不是经常,偶尔吧。” 陆楠潜目光幽深,落在瘦削的女孩身上,她虽然笑着,眼神中却难掩失落。陆楠潜心上似乎有根弦被收紧,勒的他心疼。 再开口时,声音微哑,带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跟我回家吧。” “什么?”女孩神情错愕,似乎颇为意外。 陆楠潜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也不是第一次住在一起,怎么有种诱拐未成年的感觉,陆楠潜默了默,重复了一遍“我说,去我家吧。”末了,又解释道“我待会和黎叔叔说一声,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有套公寓,明早顺路送你上学。” 女孩突然雀跃起来“真的吗?”不等陆楠潜回答,已经转身朝房间跑去“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衣服。” 陆楠潜无声的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宠溺。他掏出手机,再次拨了黎青岩和林杉的电话,都没有接通,陆楠潜按下挂断键,思忖片刻,发了条短信给黎清岩和林杉,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黎歌已经收拾好了,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歪着头朝他笑。 陆楠潜看着小姑娘的笑脸,突然心情大好,伸手接过黎歌手里的行李包,顺手把她肩上的书包取下来,还挺沉的,也不知道这小身板是怎么背得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五章 我之前没有爱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我怕我做得不好,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浪漫空气》 黎歌还是第一次来陆楠潜的公寓,不着痕迹的打量起来,这间公寓没什么人居住的痕迹,完全是样板房的模样,清一色的冷色调,简单,安静,平实。 陆楠潜注意到她的目光,淡淡解释道“我刚刚回来没多久,这里之前一直都是空着的。” 黎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抬头看他,陆楠潜似乎更瘦了一些,也黑了很多,脸部轮廓更加分明,身体却更结实了,衬衫松松的挽起来,扣子也随意的开了一个,与之前的干净青春的少年气不同,多了男人的味道,那时候的黎歌还不懂什么叫男人的味道,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个词,莫名觉得十分贴切,再确切一些应该是刚毅之气。 四周安静了下来,灯光温暖,空气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流淌起来,黎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脸热。 陆楠潜居高临下地看她,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坏心思,脸颊红扑扑的,透着少女的天真。他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催促道“快去洗澡吧,然后去复习,高考生还这么懒散?” 黎歌摸了摸头,讷讷的哦了一声,收拾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等她再出来时,陆楠潜半倚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一回国就想来看看她,连着奔波,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一定是累坏了,以往再疲惫,他良好的家教和自律的性格都不允许自己随意懈怠。如今他就这样安静的在自己面前睡着,毫不设防,这是不是意味着,黎歌在他心中是足够亲近的人。黎歌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她捂住心口,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黎歌微微俯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凑的更近,陆楠潜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一切都恰到好处,黎歌暗暗不服气,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人。 女孩站在他面前,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暗影,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鼻尖,陆楠潜的心里痒痒的,生出捉弄她的念头,突然睁开了眼。黎歌果然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拉开距离,站直了身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低声解释“我……我看看你有没有睡着。” 陆楠潜挑眉轻笑,也不拆穿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我有话和你说。” 黎歌点了点头,在他右手边坐下,刚洗过澡,一双大眼睛更显得水漉漉的,满脸期待。 “今天晚上,怎么回事?”陆楠潜开口问道。 又绕回这个问题,黎歌垂下眸子。她拧着手指纠结了好长时间,陆楠潜也不催她,静静地看着她,虽然一言不发,却压迫感十足。 黎歌心中惴惴不安,陆楠潜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只怕今晚不说就得领教“熬鹰”审讯了,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好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 今天送黎歌回来的男孩子叫章铭泽,是黎歌学校的风云人物,学生时代受欢迎的男生无非是家世好,成绩好,长相好看,如果再有拿得出手的特长就更加分了,陆楠潜对此不以为意,因为这些他全占了。章铭泽平时黎歌关系不错,因为学校活动有过几次交集,偶尔碰面也会停下来聊两句。虽然两人之间坦坦荡荡,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另一种情况,于是黎歌就被学校里爱慕章泽铭的小太妹蒋意盯上了,扬言要找人揍她,章铭泽还算有良心,心知此时因他而起,于是就一直跟着黎歌。之前有一次蒋同发难,章铭泽及时地拦了下来,从那以后,章铭泽每天按时按点等黎歌放学,殊不知,他的举动引得蒋意妒火中烧,给黎歌埋下更深的祸根。 被人威胁已经很难为情了,还要讲给陆楠潜听,黎歌觉得丢脸极了,尴尬地侧着头避开陆楠潜的眼睛。 陆楠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严肃“为什么不告诉父母或者报警?” 黎歌绞着手指,这件事说出来本来就让她有些恼羞成怒,被追问心情更差,没好气的说道“告诉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不是很忙吗?只怕连接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报警又能怎样,他又没有真的动手,难道警察要24小时保护我吗?” 青春期的女孩子脆弱又敏感,黎氏夫妇虽然回国了,工作却更加忙碌,黎歌鲜少得到他们的陪伴与关爱,只怕会变得更加孤僻,陆楠潜心中隐隐感到担心。 这次见到她,陆楠潜已经发觉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固执别扭,他目光复杂地看向黎歌,良久才缓缓开口“那你准备怎么办?” 黎歌赌气的扭过头“不怎么办,难道他们还能真把我真么样?” 陆楠潜被她气地绝倒,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一点没有对危险的警觉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都不明白? 他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陆楠潜无奈地叹气,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睡觉吧。” 黎歌鼓着嘴,哦了一声,居然真的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陆楠潜开车送黎歌去学校,车稳稳地停在f中门口,黎歌拎着书包正欲下车,陆楠潜叫住她“今晚我不来接你了,你自己去我那。” 黎歌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想到陆楠潜从早上开始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多半是被自己昨晚愚蠢的想法气到了,于是她知趣地闭嘴,没有把那句为什么问出口,隐下满腹委屈,哦了一声,推开车门就下车了。 陆楠潜目送她走进校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坛后。 黎歌走进教室,刚坐下没多久,她的凳子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蒋意。平日里,黎歌都无视她的挑衅,只一脸漠然地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也许是因为今天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黎歌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开了身边的凳子,十七岁的青少年,与成年不过一线之隔,为什么还会如此幼稚无聊。黎歌冷冷地凝视蒋意那张欠扁的脸,什么玩意儿! 蒋意自称哥哥蒋同是道上混的,在1912那一片开了间酒吧,据说经营范围极广,干净的不干净的,不可言说。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造就了蒋意不知天高地厚,处处以大姐自称,集结一帮同样无聊的人四处找事儿。之所以能在学校混到高三,还得感谢她那有钱的爹,只要蒋意犯了事儿,他爹立刻捐上一大笔银子替她消灾。f中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外人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一所人人削尖脑袋挤破头都想进的学校,还有人会如此闲。 想到这,黎歌冷笑了一声,一脸嘲弄。 蒋意被她一脸嘲讽的样子激怒“你笑什么?” 黎歌轻飘飘地说“当然是笑你,与其总在别人身上找事儿,不如先看看自己吧。”自己和章铭泽的关系,黎歌曾经向她解释过无数次,说了她也不信,她都懒得再说了。 意思是说蒋意不如她黎歌才入不了章铭泽的眼了?蒋意的脸色因为嫉妒和恨意变得扭曲,她指着黎歌的鼻子“你给我等着。” 黎歌拨开她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指甲,淡淡地说“我等着。” 这一天的课,黎歌都无心听讲,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直到放学,短信界面还停留在她发给陆楠潜的那条容易哥哥,你能不能来接我放学? 怼人一时爽,事后…… 事后没有陆楠潜来替她收场。 黎歌缓缓地朝校门口走去,她挺了挺胸膛,即便被人拿捏,也不能输了气势,陆楠潜把车停在校门口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她一副壮士赴死,一脸慨然的神情,不知该无奈叹气还是哑然失笑。 没有想象中的堵在校门口的杀马特,校门口空空的,一片安静,黎歌悬着的心不敢放下,突然听到校门西侧有人咳嗽了一声。黎歌吓得一个激灵,还要故作镇定,摆出一副冷静的表情缓缓回头。 看到他的那一刻,黎歌才体会到什么叫劫后余生。陆楠潜斜倚在车门上,他的眼神有一种安定的力量,有他在便一切都不怕了。黎歌站在原地咬着唇看他,明明隔了十几米远,黎歌却觉得那么近,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他所在之处,就是她的心安之所。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热热的,有流泪的冲动,不管不顾地冲向他,连带着满心的委屈和欢喜,扑个满怀。 陆楠潜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子。他握住黎歌的肩,想推开半分,却发现她把自己抱的极紧,黎歌环着陆楠潜精瘦的腰身怎么也不放开。陆楠潜的手在空中一顿,最终还是微叹一口气,保持被黎歌扑得微微仰起的姿势,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陆楠潜的怀抱温暖,他的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气息,经历一天内心的挣扎和担心,终于有一个宣泄口,她哽咽出声“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暮色四起,连微风也静止了,灯影把两人的影子拉长,黎歌和陆楠潜的影子几乎要融为一体。 黎歌哭的筋疲力尽,才回过神来,陆楠潜的身前已经乱糟糟一片了,黎歌的眼泪抹了陆楠潜一身,她颇为不好意思地伸手抹了抹他的衬衫,嗫嚅道“我饿了。” 听到怀中女孩的话,陆楠潜忍俊不禁,到底还是小孩子,陆楠潜与她分开半臂的距离,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去吃饭前,要不要先把你的花猫脸洗一洗。” 黎歌上了车以后,把今天的事情简要地和陆楠潜说了,随后又一副娇蛮模样,似怨似恼“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今天都做好毁容的准备了。” 陆楠潜细心地帮她擦掉眼泪,听到她的话,手下动作一滞,放下湿巾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怕吗?” 黎歌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怕啊,我连求助短信都编辑好了,110也按好了,万一他们真的出现,我就立刻拨出去。” 到底是涉世不深,真等人来了,只怕已经晚了。 陆楠潜握了握她冰凉的手,问道“既然怕,为什么还要激怒蒋意?” 黎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低低开口“如果不说,有些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多过分,别人容忍她是多辛苦。”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本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的,以为一味忍让就能平安无事,今天才明白,这样只会造成无休止的麻烦、挑衅和为难,我想着今天如果她把蒋同叫过来,你就把他痛揍一顿,以暴制暴虽然不好,但对于她那种崇尚武力解决问题的单细胞生物也足够了。只是没想到你一直不回我,我心里其实还是很怕的。我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万一他真的动我,我就让他把牢底坐穿!” 黎歌咬了咬唇,挠了挠陆楠潜的手心,低声说“其实,我从没怀疑过你会不来。” 陆楠潜看着黎歌,不知道该说她是小傻子还是小怂包,他叹了口气,像是保证“你放心,以后他不会找你麻烦了。” 这时,陆楠潜的手机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准备拒接,黎歌眼尖“楠渊哥找你,快接吧。” 陆楠潜看了她一眼,推开车门,下车接起来。 陆楠渊刻意压低声音“楠潜,蒋家的事情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找他们家的麻烦?” 陆楠潜回头看了一眼黎歌,转身压低声音“哥,我晚上回去会给你一个交待。” 陆楠渊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你让他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老爷子动了这么大的气,问题是很严重了,陆楠潜沉默了一瞬“好。” 陆楠潜回到车上,发动车子,他捏了捏黎歌的脸颊“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我要回家一趟。” 以前陆楠潜绝对不会背着他接电话,多半是出了什么事,联想到今天的事情,黎歌心中担心,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出什么事了吗?” 黎歌怔怔的看着他,温柔的呼吸声近在耳畔,陆楠潜给了她一个微笑,温暖地让人忍不住沉溺,他理了理黎歌的碎发,安抚道“没事,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六章 是因为如果你想要与某人共度余生,那么你就会希望余生今早开始。 ——《当哈利遇见莎莉》 陆楠潜赶到陆家老宅,还没进门,就听到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他还知道回来。”王婶在门口迎陆楠潜,眼神担忧,陆家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陆家家风严谨,陆楠渊和陆楠潜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伤着哪一个她都不忍心,她压低声音“今天老爷子很生气,你可别再激怒他了。” 陆楠潜笑了笑,拍了拍王婶的肩安抚道“您别担心,我就先进去了。” 王婶点了点头,目送他进了书房,难掩担忧神色。 陆家老宅的书房很大,里侧还有一个小会客厅,陆楠潜推开门,一个茶杯就砸在他脚下,陆老爷子怒气冲冲“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 陆楠潜看到脚边的碎瓷片,心里就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清楚了几分,多半没有老爷子面上显得那么气愤,否则以老爷子扔东西的准头,这个茶盏就砸陆楠潜脑袋上了。 陆楠潜平静地跨过一地碎片,陆家男人济济一堂,都在会客室里等着他这个罪魁祸首,陆老爷子满脸怒气,陆楠渊站在他身旁,低声劝慰着,陆楠渊的父亲陆建军脸色倒不是那么难看,陆建国站在大哥身侧,面色铁青。 陆老爷子看到孙子一脸坦荡无谓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前几天才听老许说你在桑赫斯特竞赛上表现不错,你小子尾巴就翘上天了,居然跑那种地方胡闹,混账!你大哥刚调职到邹晋丰手下,你就把他外甥的酒吧封了,还把人弄局子里去了。” 陆楠潜之前就调查过,蒋同之所以嚣张,就是靠着自己的姑父邹晋丰,邹晋丰此人行事尚且不论,只是他极其惧内,因此邹夫人的娘家人蒋家行事从不低调,惹出什么乱子都由邹晋丰收拾烂摊子,只是陆楠潜没想到,陆楠渊突然调职了,他有些惊讶“大哥现在在邹晋丰手下?” 陆楠渊点了点头“前不久的事,那段时间你封闭训练,就没告诉你。” 陆建国没好气地打断陆楠渊“楠渊,你别帮他说话,他一休假连家也不回,你想告诉他也得找的着人啊。” 陆老爷子指了指陆楠潜“虽然我们陆家不至于要仰人鼻息,看邹家脸色行事,那个蒋同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这么突然弄这么一出,你让楠渊多难做?你说说你,什么时候也和外面那些混小子学会寻衅滋事了?” 说完举起拐杖重重地打在陆楠潜的肩膀上,陆楠渊没防备老爷子突然出手,狠准快,不减当年风采,他一时没拦得住,急忙劝道“爷爷,楠潜不是冲动的人,你先等他说完。”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示意陆楠潜解释。 陆楠潜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他沉默着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这件事情我做了不后悔,只是没想到给大哥造成这样的麻烦。” 听完以后,众人都沉默了,这事说起来也怪不得楠潜。 还是陆老爷子打破了屋里的宁静,他看起来比刚才更来气了,他把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砸“这个蒋家真是了不得,体面本事没有,靠着裙带关系作威作福,混账东西!就凭我和老黎的关系,也不能让他孙女在这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事你们别管了,我去解决。”陆楠潜这事做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事发突然,处理得又快又狠。本以为他是无故在外生事,现在看来,还真是冤枉他了。 陆建军也是看着黎歌长大的,心中自然向着黎歌,发话道“这事怪不得楠潜,你也不必愧疚,我还不信了,难道邹晋丰能为了这个外甥使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陆建国心里虽然也认为陆楠潜做的好,黎歌是陆建国夫妇看着长大的,又在陆家养了两年,他早就把黎歌当亲生女儿看待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面上还要过得去,他开口道“楠潜,虽然这件事有你爷爷去帮你善后,但你做决定也太草率了,给我回家反省,到这次休假结束之前,不许再出门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这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姿态要有,也总要给外面人一个交代,要是一点脸也不给邹晋丰留,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天,陆家老爷子怒气冲冲地去了邹家,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两人在书房谈了两个小时,邹晋丰又是赔罪又是赔笑,客客气气地送走陆老爷子,刚回到小楼,就听到楼上砸东西的声音。他连忙上楼,刚一开门,一瓶香水就砸过来了,邹晋丰眼疾手快接住了,还没来得及抬头,邹夫人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办事的,蒋同那孩子没吃过苦,被关了那么久……” 邹晋丰原本就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也没什么好脾气哄她了“你当他这次惹得是什么人,先不说那小姑娘是北京黎家老爷子的孙女,现在在南京又有陆家护着,你那外甥女惹谁不好,非要找她麻烦,就蒋同被陆楠潜查出来那些事,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这次只是小小惩戒,陆家还把自家老二禁了足反省,已经是全了面子了,够客气了。要不是陆楠渊现在在我手下,你以为人家能对你客气?”邹晋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顺手就砸了刚才接住的香水瓶,陆楠渊也不过因为年纪小、资历浅才屈居他手下,以他的能力手段和背景,又能在他邹晋丰手下多久呢? 大概是邹晋丰真动了怒,邹夫人愣愣地看着他,居然说不出话来。 邹晋丰叹了口气“蒋同出来以后把他送出国呆段时间,别再给我惹事了,你是嫌我的位子坐的太稳当了吗?”他狠狠地摔上了门,再没给她一个眼神。 黎歌的日子重新走上正轨,平静而忙碌。那天以后,蒋意也再也没找过黎歌的麻烦,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毒怨,黎歌倒是不在乎,眼神要是能杀人,恐怕在黎歌之前,蒋意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虽不清楚具体经过,也知道多半是陆楠潜帮她摆平了这件事。只是从那以后,陆楠潜就再没来找过黎歌,黎歌心里担心,打电话向陆映虞打探,陆映虞正咬着根棒棒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接起黎歌的电话随口说道“我二哥啊,他最近都在家啊,不知道为什么不出门,不过二哥不出门也算不上怪事吧。对了,许靖铎约我们周末去老山,你去不去?” 黎歌的心一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陆映虞一向神经大条,楠渊哥有什么大事也不会主动告诉她,看来还是要自己跑一趟了,于是她拒绝了映虞的邀请,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放学,她就直奔陆家,江晚音正在花园里浇花,看到黎歌来了,笑着招呼道“眉眉来了。” 这里是军属大院,出租车开不进来,黎歌下了车就一路跑过来,还没喘匀就问道“江姨,楠潜哥呢?” 那件事江晚音也听说了,看到黎歌急匆匆过来的时候,就猜到她是担心陆楠潜,她抿唇笑“楠潜在三楼小书房呢,趁你陆叔叔还没回来,你上去看看他吧。” 陆楠潜正端坐在书桌前抄家规抄兵法,他看着雪白的宣纸上默下的兵法,几排字龙飞凤舞,他突然搁下笔,自嘲地笑了笑。 小时候陆楠潜被罚抄书,为了让自己静心,总习惯用古拙劲正,质朴端方的小楷,而今天落笔便是龙飞凤舞的行书,理法通达、笔力遒劲。陆楠潜突然陷入沉思,今天心中不平静。 写下的一行字墨迹还未干透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 陆楠潜突然想起这句话曾被列入韩现的“爱情兵法”,大概是说要讲究方法,察言观色,迂回前进。陆楠潜对此不屑,他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地对她好,竭尽所有不遗余力,去他的低调内敛! 突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黎歌一手撑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眸子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眨一下眼睛,他就会消失不见。 陆楠潜一抬头就看到她,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原本正想着她,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陆楠潜突然心情大好,笑着开口“小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早就知道陆家家法甚严,她还亲自见过陆建国的书房里挂着的短鞭,看起来年代久远,陆叔叔出身行伍,如果真的对陆楠潜动手……光是脑补《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父亲鞭打她的场景,黎歌就担心的不行。 黎歌走进来,她上下打量陆楠潜,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没有被责罚,黎歌心中担子终于卸下,眼圈却突然红了。 陆楠潜无奈地笑,怎么这么爱哭,他知道黎歌在担心他,顺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调侃“不错,我们家的小姑娘会心疼人了。” 黎歌眼眶里一颗眼泪欲落未落,听他这样调侃,气地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这一拳不轻不重,却恰好落在陆老爷子用拐杖打过的地方,陆楠潜没有防备,受了黎歌一拳,痛的眉头紧皱,忍不住嘶了一声。 果然还是挨打了,黎歌喉头一紧,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伸手要拉陆楠潜的领口,陆楠潜也是个极骄傲的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挨了老爷子一下子,面子上本来就有些挂不住,不想让她看见,急忙捉住她的手,告饶道“别别别,小女孩家家的怎么能扒大老爷们衣服呢,这不合适。” 黎歌果然停手,眼泪却掉的更凶了,漆黑的眸子执拗地盯着他,陆楠潜被她看得心里一阵慌乱,他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眼泪,嘴里也开始口不择言“宝贝儿,别哭了。”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因为这句略带轻佻的浑话愣住了,天天听着韩现那群流氓说,居然顺嘴就说出来了。 黎歌的眼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陆楠潜终于无奈投降“好了好了,只要你不哭我就给你看。” 黎歌吸了吸鼻子,立马擦掉眼泪,强忍着泪意,却还是忍不住抽噎。 陆楠潜没有办法,只好解掉衬衫上面几颗扣子,拉开衣领给她看。黎歌低头去看,虽然已经隔了两天,被拐杖抽出来的那个伤痕还没消下去,皮肤下一片淤青,看来老爷子是下了狠手了。 黎歌心中自责极了,如果自己当时忍一忍,或者不那么硬气,陆楠潜也不必为她处理这些事情。陆楠潜看她一副若有所思,泫然欲泣的模样,连忙劝道“这点小伤没什么的,你别担心,爷爷就是性子急了些,听我说完前因后果后还夸我做的好呢……” 陆楠潜的话音未落,黎歌却突然扑上去,搂着陆楠潜的脖子,埋在他的脖颈处。陆楠潜的颈肩处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耳边都是她压抑的啜泣声,陆楠潜无奈地哄她,以前还真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能哭。 不知哭了多久,夕阳已经收起最后一抹余辉,不知不觉中,黑夜已经悄然而至,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黎歌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了就顺势坐在了陆楠潜的腿上,脸还埋在他的颈窝,紧贴着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皮肤下颈动脉有节奏的跳动。 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不知多久了,她有些脸热,想从他的怀里抽身。却被他强势地按住了,在一片寂静中,黎歌听到陆楠潜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微微有些沙哑,蛊惑人心。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穿越空谷而来的夜风“为你做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七章 你最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但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普希金 无论读书多少年,考试周永远是噩梦中的噩梦。几门课的考试时间排的很紧,黎歌哀叹,这些安排考试表的人真应该来听听陆楠潜的运筹逻辑学。陆楠潜看她忙得焦头烂额,终于大发慈悲,免了她这个月的汇报和密码学课程,学海中沉浮的黎歌不禁感慨,和期末考试比起来,陆楠潜的密码学课简直该死的甜美。 随着复习科目的增多,黎歌的领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这里丢了一本书,那里是她的笔记,时不时还要翻箱倒柜一番,陆楠潜不得片刻安宁,有一种置身于鸡飞狗跳的动物反射实验室的错觉,他警告道“再吵就加看一篇论文,三天后来汇报。” 黎歌撇撇嘴,手下动作轻了许多,没多久又故态复萌。陆楠潜十分无奈,从此以后每天下班前又多了一项任务——帮黎歌整理桌子。 可惜这位姑娘并不领情,总坚持自己是乱中有序,原来东西找不到只能怨自己,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甩锅给陆楠潜,从此以后实验室里时不时就充满这样的对话: “我的数据库笔记呢?” “右手边第二格文件架上。” “我的网络书呢” “左边书橱第二排第五本。” “我的葵花宝典呢?” 陆楠潜一愣,他想了一会儿:“什么葵花宝典” 黎歌正翻箱倒柜找着,想也不想就招了:“是颜颜给我的工程数学题库,据说咱们学校的考试题都从上面出的,你看见没有?” 半晌没有得到陆楠潜的回答,黎歌正半跪在地上翻书桌下的柜子,疑惑的抬头看他,只见陆楠潜一脸森然,黎歌这才后知后觉,后悔得想咬舌,她刚才说了什么 在陆楠潜强大的气场下,黎歌只想缩小隐身然后消失不见,她咬着唇偷瞄陆楠潜,试图说点什么挽回局面,就看到陆楠潜目光锁定在她刚才趴过的桌子上,黎歌悄悄把目光移过去,原来自己骑驴找驴半天了,那本“葵花宝典”就安安静静地摊在黎歌刚才坐的位置旁,只是被另一本书压住了一半她才没发现。她看了一眼陆楠潜,显然他也发现了,并且试图去拿这本书,黎歌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要被没收了。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倾身压在那本题库上。 陆楠潜没有防备黎歌突然扑过来,他的手还没碰到书,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及时收住了力,悬在半空。 真够快的。 黎歌把书扒拉进自己的怀里,一脸防备地看着陆楠潜。陆楠潜收回手,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歌像护崽儿似的把书紧紧的把书揣在怀里。 黎歌抱着书后退了几步,瞄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讪笑着开口道:“那个……老师,我……我师兄让我下去拿个东西。” 陆楠潜一眼就看穿她的撤退路线,他长腿一迈,伸手撑在墙上挡住她的去路,他低头凑近她,有些不满:“我只有你一个学生,你哪来的师兄” 陆楠潜难得露出这样强势的一面,他的手随意地撑在黎歌手边的墙上,凑得又极近,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般醇厚,撩人心弦,黎歌不由看呆,防备也松懈了几分,陆楠潜趁机从她的手里抽出那本题库,黎歌这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就要抢。 黎歌咬牙切齿道:“你……你为老不尊,你偷袭我。” 陆楠潜居高临下地看她,挑了挑眉:“道取其平,兵不厌诡。”他一脸有本事就来拿的表情,在黎歌眼中就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陆楠潜就站在黎歌面前,她眼珠一转,悄悄地把手伸向陆楠潜握着书脊的手,陆楠潜早就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就在她快得手的时候,突然把书举过头顶。 仗着身高优势欺负人!黎歌也耍起了小孩儿脾气,她一手扯住陆楠潜的衣领,借力跳起来去抢他手里的书,蹦蹦跳跳的,像只气呼呼的兔子。陆楠潜被她的模样逗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哟,小哥斯拉变身了。“。 这是在裸地嘲笑她的身高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黎歌也顾不上去抢书了,把魔爪伸向陆楠潜的头发。 陆楠潜毕竟是军校出身,三下两下就扣住了黎歌作乱的手,把她按在墙上。他随手把拿本题库扔到黎歌够不到的地方,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了不得啊,敢跟老师动手了,大逆不道。”收了一只小猫,反而养出一只老虎。 黎歌扭了几下挣不开他的手,便放弃挣扎,她心知陆楠潜的厉害,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告央求饶:“疼疼疼……好汉饶命。” 听到她叫疼,陆楠潜心中一软,手下力气松了一些,低头看被他扣住的地方,果然黎歌的手腕被他勒出一道红痕。 刚才玩闹手下动作确实也太重了些。 他心中愧疚,松开了手。 黎歌还没忘记那本题库,伟大领袖曾教导我们: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她一看机会来了,也顾不得形象了,她一矮身,从陆楠潜撑在墙上的那条胳膊下钻过去,眼看着那本题库就近在眼前了,腰间一股力袭来,陆楠潜长臂一展,揽着黎歌的腰顺带着就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这姿势暧昧极了,陆楠潜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虽还隔着半臂的距离,但早已视线交缠,呼吸相闻。 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黎歌还有些懵,就看到陆楠潜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陆楠潜的脸上不再是稳操胜券的自信,他的表情闪过一丝意外和慌张,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玩着闹着就没收住,陷入这么尴尬的场景里。 黎歌看着他的神情,狭促心顿起,她揪着陆楠潜的毛衣领口,闭着眼缓缓抬起头。 嫣然的红唇越靠越近,仿佛三月里有人采摘的春花,随着暖洋洋的清风在枝头荡漾。陆楠潜看着她娇俏的脸庞,竟不舍拒绝。 “笃笃笃。”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黎歌吓了一跳,一把推开陆楠潜,理了理头发,站的笔直。 陆楠潜倒是镇定,只抻平了被黎歌揉皱的衣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低沉,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似乎从未迷醉其中。黎歌一开始只是一时小孩子玩闹心起,却在他的目光中任由自己沉溺,表面上一片镇定,内心却早已迷失沉沦,溃不成军。 “请进。” 推开门的是李仪,她一脸惨白的看着黎歌和陆楠潜,黎歌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站在门口听了很久了。 黎歌努力地维持面上平静,不想被她瞧出端倪,心中却有些慌神,李仪知道她和陆楠潜曾经的关系是一回事,可现在两个人毕竟是师生关系,在这层关系面前,什么青梅竹马,旧日恋人都是见不得人的,如果传出点什么……黎歌不敢再想下去,她心中懊悔,刚才也是昏了头了,毕竟是学校,怎么能在办公室里胡闹呢。 李仪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带着谴责和无声的愤怒。 刚才确实是胡闹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先闹黎歌的,看黎歌被人这样看着,陆楠潜心中不满,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挡在黎歌的身前,挡住李仪不善的目光,他浑身散发着凛冽的生人勿近的气质,开口便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有什么事吗?” 那一瞬,李仪的目光变得苍凉,她越过黎歌的脸,看向陆楠潜,她自嘲道,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管他们的事无论他们俩是甜蜜恩爱,或是互相折磨,她始终都是个局外人,无论曾经她有过多少美好的幻想,在黎歌与陆楠潜重逢的那一刻,全部被无情打消了。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李仪后退了一步,原本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无力地垂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楠潜,只留下一句:“陆哥哥,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黎歌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一脸担忧地看向陆楠潜,他却没什么表情,指了指角落里那本题库,吩咐道:“拿过来。” 这下黎歌不敢造次,拿起那本无辜的“葵花宝典”,心中暗骂了一句罪魁祸首,乖乖的呈上去。陆楠潜却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接过那本题库随意翻了几页,扉页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黎歌的字迹此书传女不传男,否则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幼稚!陆楠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凉凉地看了黎歌一眼,低头继续朝后面翻了几页,又伸手道“笔。” 黎歌回座位上拿笔,突然心中一动,把手伸向了抽屉,那一对签字笔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精美的包装盒里。 陆楠潜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思,接过笔,就直接在书上圈圈画画做起笔记来。 黎歌凑近了一些,带着些不安“你要干嘛?” 陆楠潜抬头看了她一眼,才低头继续,他翻过一页手下不停,没好气地说:“画重点,照你的速度,估计别人都考完试了,你还没看完。” 黎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有意外之喜,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她谄媚地笑:“谢谢老师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宰相肚里能撑船。” 陆楠潜轻笑一声,却故意板着脸训她:“真不让人省心,快去看书。” 黎歌不好意思地朝他笑,摸了摸脑袋,回去继续复习了。 没过多久,陆楠潜画完重点后,盖上笔帽,这才发现铂金笔帽上刻着狐狸的脸,笔夹上刻着黄色的小星星。 他轻轻地把那支笔放在黎歌的桌上,状似随意地问“小王子?” 黎歌点了点头,把笔塞进陆楠潜的手心“送给你。” 那只慧黠的狐狸说过如果你驯养了我,外面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陆楠潜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的眼神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他没有拒绝,也不说收下,只淡淡说“这很贵重。”无论是笔,还是她的心意。 黎歌生怕他拒绝,急忙解释道“都用你平时发给我的钱买的。” 陆楠潜笑意清浅,看来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扬了扬眉接受这个解释,说了声谢谢。 黎歌只是笑,有几分娇憨的天真和傻气,心中的欢喜似乎快要溢出来了。 李仪手中的申请表几乎被捏碎,揉皱成一团,她展开褶皱,指导老师那一行还空着,原本是想让陆楠潜来签这个名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连陆楠潜可能都没有注意道,黎歌和他打闹时说的是“陆楠潜,陆容易,好哥哥,快还给我。” 那样娇嗔熟稔的语气,和当年二人关系极好时毫无二致,李仪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时间慈悲地停滞在多年前,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争吵也没有分离,他们亲密得一如既往。 无论李仪多么不愿意承认,在心底她都是羡慕黎歌的,上天似乎格外眷顾她,聪慧漂亮,自然大方,用江晚音的话来说就是有灵气,什么事情她随意学学就能达到别人耗费极大努力才能到达的高度。就连陆楠潜,在挣扎了多年后,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她。 她记得有一次她陪着江晚音插花,她不懂其中乐趣,那些花儿漂亮且娇贵,争奇斗艳,谁都不愿意成为陪衬,骄傲得只想一枝独秀。江晚音试了几次都不满意,她问李仪有什么想法,李仪只能微笑着摇头,江晚音也不为难她,只说你才学了没多久,以后多看看就知道了。 这时候黎歌从外面回来了,她和大院里那群孩子踢了半天足球,满头大汗,打了声招呼就准备上楼洗澡。江晚音叫住她“眉眉过来帮我看看。” 黎歌只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把花瓶里的石斛兰抽出一根,剪了一小节,然后在角落里斜插了一枝耳朵火鹤。 江晚音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再仔细看,终于露出笑容“不错,这样好看多了,果然眉眉角度独特,我一直从正面看,倒是疏忽了。” 黎歌自己也挺满意,嘴上还是谦虚着说“我也是凑巧从门口那个角度看了一眼才想到的。” 正巧陆楠潜下楼,江晚音笑着招呼他过来看,又把黎歌夸了一通,黎歌也一脸兴奋地看着陆楠潜,满脸期待,眼神里都是求夸奖求表扬。 陆楠潜的视线从那瓶花移到她汗津津的小脸上,被她的眼神取悦了,他顺手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贴在黎歌红扑扑的脸上,笑着打趣“嗯,这个小花猫手艺还不错。” 无论平日里多么高冷或是不近人情,在黎歌面前,陆楠潜总是少年气满满,喜欢逗弄自己心爱的小姑娘,看她生气看她脸红,再细细哄她,直到她笑逐颜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八章 让我做一个宁静的梦吧,不要离开我,那条很短很短的街,我们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舒婷《会唱歌的鸢尾花》 今年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黎歌窝在实验室看着灰蒙蒙的天,大片阴沉沉的云朵压在金陵城上,云层低得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一样,黎歌支着胳膊看窗外,突然开口“陆老师,你说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 陆楠潜手里有个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即将结题,他听了黎歌的问题,随口回道“应该会吧,据说今年南京有十年一遇的寒潮。” 黎歌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喃喃地开口“十年一遇啊,那上次是08年咯。” 陆楠潜手下一顿,点了点头“是啊,小丫头又在想什么?” 08年的冬天是黎歌在陆家过的第一个冬天,也许日子过的轻松快乐,她对那个百年难遇的寒潮居然没有太深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下了很大的雪,整个南京城银装素裹,成了如诗如画的冰雪世界。 陆楠潜却记得下初雪的那天,一开始雪下的不大,陆楠潜还是决定骑车带她回家。黎歌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漫天棉絮般的雪花,高兴地哇哇乱叫,而他一边小心地上积起的薄雪,一边叮嘱她不许在后座上乱扭,强势地把她的两只手固定在他面前,让她乖乖搂住他的腰。而黎歌却记得,她和陆楠潜在雪后去了朝天宫,红墙之下卷起千堆雪,古韵浓浓,别有一番风味。 一朝金陵雪,半梦醉人间。 黎歌突然期待起来,她和陆楠潜的办公区域之间隔着一块落地玻璃,她敲了敲玻璃,隐隐带着期待“今年下雪的时候,我们再去朝天宫好吗?” 陆楠潜放下笔,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女孩身影,不自觉清浅微笑“好!” 考试周很快就过去了,此刻黎歌总算感受到考试安排紧密的好处,长痛不如短痛。虽然考试结束,却不代表寒假来临,黎歌对于什么时候放寒假无所谓,有几个师兄家离得远,要提前抢回家的票,拜托实验室里的各位同学帮忙抢票,一边感慨自己老板放的迟,一边同情放的更迟的课题组。 黎歌有点困惑“票很难抢吗?” 此话一出就引来诸多不满,唐师兄感慨道“师妹,你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你这问题相当于何不食肉糜。” 有人附和“是啊,师妹就在本地,真羡慕。” 黎歌嘿嘿干笑了两声,却不说话。今年爸爸妈妈应该还是不回来,自己要去北京爷爷家过年,也是要出远门的,但她并不着急,恨不得陆楠潜把她留到大年三十,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了。也许是相处时间很短,黎歌和他们总是亲近不起来,总是生疏而客气。 黎歌拿着寒假留校申请表去找陆楠潜签字,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放假。陆楠潜接过她手里的申请表,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抬起头看她,随口问道“你今年过年在南京吗?” 黎歌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黯淡,她摇了摇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南京过年了,黎青岩和林杉都不在春节期间回来,偶尔回来也呆不了多久又匆匆回去。 陆楠潜了然,估计黎叔叔和林姨今年还是不回来。陆楠潜拿起笔在她的申请表上签字,说道“既然你要去北京,可以早点出发。” 黎歌急急忙忙地拒绝他的好意“不用不用,我可以迟点的,我爱学习,学习使我进步。” 陆楠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前几天复习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陆楠潜也没叫她,黎歌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醒,半眯着眼睛,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嚷嚷着“扶朕起来,朕还能学!” 陆楠潜的手在填日期的地方停顿下来,最终还是绕过这一栏,说道“时间你自己安排吧。” 这半年她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虽然时常迷糊,但该认真的时候黎歌也绝不含糊,陆楠潜听过她几次组会汇报,基础已经很扎实了。原本想早点给她放假,可她几乎无处可去。 想到这儿,陆楠潜自嘲地笑笑,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年关难过,古人诚不欺我。 黎歌看着他的脸,几次欲言又止,陆楠潜没抬头,只看到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抠着他的办公桌,他抬起头,顺手把申请表还给她,他扣上笔帽,直直的看向黎歌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想说什么?” 黎歌终于鼓起勇气,咬了咬唇开口道“在国外的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春节的?” 陆楠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从未料到黎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她期盼的眼神中,陆楠潜还是开口回答了“国外都是圣诞节期间放假,春节期间……我没什么印象了,应该都在实验室吧,我记得每年的那段时间都有考试。” 黎歌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和自己一样,这些年他都没有回来过。 黎歌想问今年呢?可她看着陆楠潜的眼睛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什么都不能说,也无法开口,只好沉默。 这些天,她几乎要迷失在短暂的快乐里,几乎忘却了那些沉痛的过往,心中埋藏许久的疑惑几乎要破土而出,再难抑制。 考试结束了,陆楠潜又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黎歌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一个普通的清晨,黎歌刚到五楼,还没走到陆楠潜的实验室,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后面是急急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似乎在努力追上前面一个人的脚步,黎歌听到一个女声“彦北,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沈彦北的声音是黎歌从未听过的失望与愤怒“解释?不必了吧。” 是沈彦北的私事,黎歌不想被他看到,免得他尴尬,急急忙忙想躲,就听到身后清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玩味“干嘛呢?” 黎歌来不及多想,伸手捂着陆楠潜的唇,顺势把他拖进开水间掩上了门。 直到手掌上传来他温热的鼻息,呼吸平稳,掌心是他温暖的薄唇,黎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简直蠢透了,有陆楠潜在,哪里需要这样躲躲藏藏的,更何况开水间本就不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如果被人看到,那可就说不清楚了。狭小的空间让黎歌不得不贴着陆楠潜的身子,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随后挑了挑眉,任由黎歌捂着唇,也不说话。 黎歌不知该撤回手还是继续捂着陆楠潜,只觉得热气从他的唇鼻之间传来,从脸红到耳朵根。 “怎么,被狼撵了?”陆楠潜开口,眼中全是笑意,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黎歌的手心里,这场景实在太暧昧了,黎歌下意识缩手,后退了一步,不料开水间太小,往后直接撞到墙上。 陆楠潜早就看在眼里,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护在她的脑后才免得她直接撞到墙上,虚虚的把她环在怀里,陆楠潜身上清爽的味道拢在她周身,黎歌脸红的像要烧起来,手也不知不觉滑下来,轻握成拳,虚抵在陆楠潜胸口。 陆楠潜眼睛弯弯,笑意更甚“小人得意容易忘形。” 他都看见了! 黎歌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看着他笑脸,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火,居然在陆楠潜胸口捶了一下,一副小女儿姿态。 陆楠潜一怔,随即伸手扣住黎歌的手腕,凑得更近了,隐隐带着笑意“再动手动脚就把你丢出去。” 脚步声更近了,陆楠潜低头看着脸颊红红的黎歌,想看她作何反应。只见黎歌犹豫了一秒,直接揪住陆楠潜胸口的衣服,一脸生怕真的被他丢出去的表情。 陆楠潜低低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直到回到实验室,黎歌脸上还有余热未消,她也不理陆楠潜,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没过多久,就收到沈彦北在群里发的消息张教授编号为61572189的面上项目要求在年前结题,请各位同学请各位同学把各自负责部分的实验数据整理好发过来,研一的也过来,写项目结题汇报。 这是化悲愤为动力吗?刚遭遇情场滑铁卢,就立刻转战科研岗位,黎歌不知道说他精神可嘉还是逃避现实,就在她抱着手机感慨的时候,沈彦北又发了一条黎歌也下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黎歌还挺担心沈彦北现在的状况的,收拾了一下,就去和陆楠潜打声招呼,说要下楼看看,陆楠潜显然对此很不满,对黎歌所谓的同门师兄妹情谊嗤之以鼻,只说“你去能帮上什么忙?让你看的资料看完了吗?” 黎歌朝他讨价还价“汇报能不能改天?” 陆楠潜坐在老板椅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要提前吗?” 黎歌连忙认怂“不了不了,现在的日期就很好。” 虽然有陆楠潜的警告在,黎歌还是趁机溜到楼下实验室查看战况。 黎歌一进实验室,没有想象中一团乱糟糟的样子,有沈彦北坐镇,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只是气氛紧张压抑,众人都在忙着做事,连大气都不敢出。沈彦北的脸色说不上难看,总之没有平日里温和,黎歌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他把一个研二师兄的数据打回去重做,冷清又专业的样子,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在黎歌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沈彦北看到了站在门口发愣的黎歌,朝他招了招手,黎歌犹豫了一瞬,走过去小声问道“师兄,你还好吗?” 沈彦北怔了一瞬,随即扯出一抹苦笑“倒是忘了你在五楼。” 原本五楼除了陆楠潜的实验室,只有一个心理学院本科生的实验室,最近本科生都离校了,五楼空空荡荡的,沈彦北也是真的忙着结题的事情,给她五分钟把想说的说完,就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凑巧,就被黎歌碰上了。 沈彦北定定地看着黎歌“既然被你看见了……” 黎歌中二地捂着脖子后退一步,一脸惊恐“要灭口吗?” 沈彦北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哪敢,我要是动了陆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不来找我算账?”他挥了挥手“你走吧,你在这影响我做事,我再去调几个本科生过来吧。” 一看到黎歌探究打量的眼神,沈彦北就忍不住想到早上的事情,心烦气躁,影响做事进度。 黎歌原本就不能久待,她朝沈彦北挥了挥手告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沈彦北的目光从电脑屏幕重新移回到她的脸上“又有什么事?” 黎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扬起笑脸,她低头轻声说“师兄,等你忙完我请你吃饭。” 本想说的更多,但说多了也只会让沈彦北更加难堪,,这种事情别人不好多说,更何况黎歌也不了解情况,沈彦北曾只言片语地提起过,但还不足以让黎歌脑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毕竟男人与女人不同这个时候别人刻意的关心反而适得其反。 沈彦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暖,眉目舒展,他轻笑“好啊,那我就提前谢谢小师妹了。” 黎歌轻轻带上实验室的门,朝陆楠潜的实验室走去。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天色也愈加阴沉,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雪。整个世界安静的如同冰封,寂静无风,无尽寒意,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快要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十九章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兰波 短短几天,沈彦北已经消瘦许多,黎歌约他出来吃烤肉的时候被他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又什么都不敢问,默默地多夹了两块肉放在烤盘上。 沈彦北被她的眼神看的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小丫头想什么呢!真不该把那几个本科的小孩拉来做壮丁,实验顺序都搞错了,害得我连熬了三个晚上才补完。” 黎歌一边翻着烤盘上的肉,一边把烤熟的夹给沈彦北“师兄辛苦啦,身心煎熬,多吃点补补。” 沈彦北手下一顿,他看了一眼认真烤肉的黎歌,有些无奈地说“人小鬼大,什么都瞒不过你。” 突如其来的坦诚和示弱,让黎歌有些不知所措,她担心沈彦北把一切都闷在心里,积郁成疾,又怕他说出口后,自己却没有办法安慰他。她不想贸然去打探沈彦北的私事,就像沈彦北即便早看出黎歌与陆楠潜之间关系不一般,却也从来没有开口问过,成年人之间交际界限大概就在此吧。 好在沈彦北也没有多说,他看出黎歌的担心,只淡淡地笑“别担心,比这更难的都过去了。” 黎歌默然,应该是一段惨烈痛苦的青春过往, 黎歌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无疾而终或是支离破碎,一段感情什么样的结局会更让人耿耿于怀,恋恋不忘?过去她始终固执地认为,一段支离破碎,无可挽回的感情更让人难忘,就像花开至荼蘼突逢暴风雨,打碎一场花事,只余满地残红,电光火石般,张扬忘我,不顾一切,轰轰烈烈。可如今才觉得无疾而终更加折磨人,它在一个个午夜梦回不断浮现,迫使人不断地回想反省,诱惑着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希冀与幻想,不可终日。 好在无论如何,沈彦北和那个女孩的故事都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结局,沈彦北不是一个频频回头看的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总能走出去。 沈彦北从黎歌手里拿过夹子,提醒道“肉都糊了,你又神游到哪了,和我讲话有这么无聊吗?” 黎歌的脸被炭火哄得热热的,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有点孩子气的天真,她举起柠檬汁和沈彦北碰杯“师兄干杯,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沈彦北看着她的笑脸,眉宇间郁气消散,他配合她的傻傻的孩子气,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笑容一如往常温暖“会的。” 饭后,两个人慢慢地朝着地铁站走去,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间还藏着幽深错落的老旧小巷子,青石板路有些凹凸不平,黎歌慢悠悠的闲逛着,看着两边灰白的墙上染上被岁月侵蚀出的灰黑色印记,那是春日里苔藓和藤蔓爬过的痕迹。 经过一个幼儿园,里面传来孩子的笑闹声,黎歌的眼睛亮了,她小跑着过去,指着幼儿园的大门说“这是我小时候呆过的幼儿园。” 沈彦北缓缓地跟上她的步伐,伸出手抚摸那块年代已久的门牌,笑着开口“真巧,也是我小时候呆过的幼儿园?” 黎歌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彦北只是微笑,黎歌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难道你是大头哥哥?” 沈彦北轻笑“终于认出来了,还不是很笨。”末了,他有些无奈地摸摸头,问道“我的头真的很大吗?” 噗……黎歌震惊之余还是笑了出来“现在没有啦,但是小时候是真的蛮大的。” 黎歌惊喜又意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沈彦北想了想“确切来说,应该是你入学前,我看过院里的新生名单,你的名字很特别,估计和你同名的也很少吧。” 说起这个黎歌有些羞愧“是吗?我一直都记不得你的名字,小时候叫你大头哥哥叫习惯了,都忘记你本名了。” 沈彦北倒是不意外,黎歌那时候比同届人小两岁,那个年纪有的小孩可能还没开始记事。 两个人绕着幼儿园转了一圈,说起小时候的趣事,黎歌记得的事情不多,只捡印象深刻的事情说,黎青岩和林杉时常腾不出时间来接黎歌,因此,她经常成为幼儿园最后一个离开的小朋友,沈彦北和母亲就会陪着黎歌,说起这个,黎歌饶有兴趣地问起来“阿姨现在怎么样?” 沈彦北也微笑“我家太后……就那样呗,身体很好,没事出去旅旅游,在家就学画画,做瑜伽,顺带着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他突然转过头看黎歌,半开玩笑说道“如果当年我爸没有调职离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会不会我们都顺利一些?” 黎歌看着从栅栏里伸出得香樟树叶,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依然青翠,却不再是春日和盛夏的那种充满希望和生机的嫩绿,是岁月沉淀的苍翠。人生就是这样奇妙,在某个节点,做出的一个决定就足以在未来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成为梦想跌进现实的分界点,正如蝴蝶效应,而有趣的是,我们在做决定时却无从知晓,这会否是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 她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沈彦北的目光在幼儿园的周围扫了一圈,释然一笑“走吧,我还要回去把材料再审核一遍。” 黎歌点了点头,跟在沈彦北的身后,一辆红旗车驶过,黎歌靠边避了避,沈彦北索性让她走在里侧。 前方又传来汽车驶过碾在路上的声音,那辆车去而复返,慢慢倒车停在了黎歌身边,这次离得近,黎歌总算是看清楚了车牌。 黎歌觉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紧紧握成拳,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甚至想转头夺路而逃。 车上的人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子,走到后排开了车门。 从车上下来一个挺拔健硕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有着中年男人的沉稳和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看到黎歌露出了些许笑意,眼角有深深的纹。 陆叔叔老了许多,妻子离世,儿子决裂,仅仅过去四年,仿佛老了十岁。 黎歌张了张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死死的扣在一起,喉头哽了一下,紧张的咽了咽,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艰涩“陆叔叔。” 陆建国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沈彦北,他转向黎歌“这位是?” 黎歌介绍道“这是我师兄。” 沈彦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卑不亢地迎上陆建国的目光,问了声好。陆建国点了点头,目光一瞥就看出黎歌拘谨和不安,这里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开口道“黎歌,咱们很久没见了,今天正好碰上,愿不愿意陪叔叔吃个饭?” 陆建国以前总和江晚音一样叫她眉眉,如今也连名带姓的叫她,不知不觉中生疏了许多。 黎歌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和沈彦北告别,上了车。 沈彦北目送车子离开,白色底的车牌开头是“南a”,南京军区司令部的车牌。 黎歌拘谨地坐在后排,和陆建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问了黎歌的近况,黎歌也一一回答了,其实她的答案并不重要,她和陆楠潜的近况,陆建国一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无话,黎歌转头看窗外,却发现不是开往龙蟠东路的方向,汽车沿着北京西路前行,拐进了颐和路。 黎歌诧异,还未开口,陆建国就解释道“我搬家了。”原来的房子太大了,又太空了,年纪大了,容易触景生情。 陆建国的新住处在颐和路上,和繁华只一墙之隔,却保留着几分静谧,高墙内的洋房别墅有上百年历史,一路上常看到“南京市政府历史保护建筑”的牌子,或是民国时期“xxx旧居”。高墙铁门,有隐于浮世的神秘感。 小别墅不大,两层的花园洋房,进屋以后,一个面生的阿姨迎上来“先生回来了。”看到黎歌以后有一丝诧异,很快又微笑道“小姐好。” 黎歌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是陌生的环境,杨妈也离开了,换成了一个陌生的阿姨。 陆建国把外套递给她,吩咐道“晚上做几道小女孩爱吃的菜,再加一份甜品。” 阿姨不由多看了黎歌一眼,答应下来,就下去忙了。 陆建国带她去楼上书房,看来是有事情要谈了。陆建国在沙发上落座,多年的部队生活让他即便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都保持端正的坐姿,他招呼黎歌过来坐下,黎歌在他左手边的小沙发上坐下,挺直了腰。 陆建国看她拘谨的模样有些心酸,曾经他们真的亲如一家人,也是真心把黎歌当作自己的女儿疼爱,陆楠潜沉默寡言,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而黎歌年少心性,活泼爱笑,她的到来让整个家都热闹了几分,黎歌也乐于和他们亲近,陆建国又一向对她慈爱宽容,纵的她性子也有几分傲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楠潜他……有没有为难你?” 是指陆楠潜做她导师这件事吗?黎歌愣了一下,斟酌着回答“没有,楠潜哥他……他是很专业很负责的一个老师,要求有时候比较严格,但也是为我好。” 陆建国点了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茶杯里起起浮浮的茶叶,心中稍安。 这里的书房大小远不能和原来的那个相比,只有简单的陈设,黎歌看到书桌上还摆着陆建国与江晚音的合照,一看到这张照片,黎歌的喉咙就像被狠狠扼住一般,愧疚与痛苦几乎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内心的侥幸和逃避一下子就被击溃,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黎歌,是因为你才造成了这个幸福家庭的破碎。 照片是在陆家别墅花园里拍的,背景里是开的正好的微月,是江晚音最喜欢的薰衣草浅紫色。江晚音依偎在陆建国的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这样恩爱的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而吵架呢?是什么事情会让江姨心脏病发?黎歌怔怔地看着那张合影,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黎歌强忍着眼泪,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啜泣,她艰难地说出那句对不起。 陆建国眼神中闪过诧异,他听到黎歌压抑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我胡闹,让楠潜哥来收拾烂摊子,他也不会来不及接江姨的电话,如果那天他接到了江姨的电话,也许还来得及抢救,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黎歌张了张嘴,喉咙似乎被一团棉花堵住,只有眼泪肆意地流下。 陆建国看着黎歌脸上的痛苦的神色,终于出声劝慰“不,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他似乎难以启齿,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下去“那天,晚音在楠潜刚出门没多久就打了电话给他,本想问他出了什么事,那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发生争执。” 原来那通电话不是求救的电话,黎歌愣在原地,弄清这件事情原委的心思更加坚定,她颤着声音问出口“可是,叔叔你怎么会和江姨吵架呢,你们那么恩爱,到底是什么事情……” “碰!”书房的门被狠狠地撞开,打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黎歌回头看,陆楠潜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 下午他出门时,碰到了独自回来的沈彦北,一问才知道,黎歌和她的叔叔离开了。陆楠潜的脸色是沈彦北从未见过的凝重,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陆楠潜就快步离开了。 一整个下午,他像发疯似的回了大院别墅,空无一人,又打电话给陆映虞,才问到陆建国现在的地址,而一进门,就看到黎歌满脸泪水的样子。 陆楠潜此刻的脸色和那个夏夜的神色重合在一起,看着他大步向自己走来,黎歌下意识地后缩了一下。也许是这个动作惹怒了他,陆楠潜的脸色更加难看,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扯起来,黎歌挣脱不开,被他拉着往门口走。经过书桌时,陆楠潜顿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的照片,冷笑了一声,面色阴寒地看了一眼陆建国,嘲讽地笑了,他轻蔑出声“真可笑。” 说完狠狠地把那张合照砸在地上。 黎歌大惊失色,她很快反应过来,甩开陆楠潜的手,一边去扒拉玻璃碎片中的照片,一边说“陆楠潜,你是不是疯了。” 还没碰到那张照片,陆楠潜一只手就把她拎了起来,黎歌挣扎着,却敌不过陆楠潜的力气,连拖带扛地把她塞进车里。 陆楠潜的车刚开走没多久,一辆军用jeep停在洋楼前,陆楠渊一下车,就看到别墅的门大敞着,陆建国的警卫员小王站在楼下客厅,一脸颓然的样子。 陆楠渊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就知道陆楠潜刚走没多久,他叹了口气,映虞说楠潜问起二叔的住处了,他就知道要出事。 陆建国静静地站在书房里,沧桑又颓然,他站了许久,终于蹲下去,拂开玻璃渣拿起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笑容温婉的女人,他苦笑着开口“晚音,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章 往事你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 ——保尔艾吕雅 相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仿佛砸在了黎歌的心上,心中那些美好的过往,温馨的情感,都一并打碎了。每一片破碎的玻璃片,都投射着她狼狈不堪的身影。 陆建国从军多年,性格刚毅稳重,不善言辞,虽然对待陆楠潜鲜少有温情时刻,冷硬外表下藏着他笨拙又朴素的爱,陆楠潜对待父亲恭敬且崇拜,那是他人生的标杆。虽然早知陆楠潜在江姨去世后就和陆叔叔决裂,可当他真的以一副决绝姿态出现时,黎歌才直面感受到他滔天的恨意。 对待他的父亲尚且如此,那对自己呢,在痛苦中不得不朝夕相处,会有多怨恨?黎歌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僵在原地,一步也无法挪动。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让她手足无措,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一切击得晕头转向,黎歌忘记了挣扎,任由陆楠潜拉着她离开。直到车门被重重关上,黎歌才如梦初醒,眼看着陆楠潜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绝尘驶离。 离开市区后,车速越来越快,汽车引擎轰鸣,震得黎歌几乎耳鸣,她死死咬着唇,尖叫声就堵在嗓子口,却憋着一口气一声不吭。此刻她已经辨不清方向,只知道陆楠潜的车下了高架,往郊区某个不知名的山里驶去,环山路算不得平坦,道路两边的枯树枝擦着车窗,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偶尔和对面的车相擦而过,灯光直直地刺进她的眼睛,鸣笛声刺耳,惊得黎歌一身冷汗。 他在惩罚她。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某一瞬间,黎歌竟生出了和他一起终结在这里也不错的念头。 可是她今天做错了什么?黎歌回想起陆楠潜冷凝阴寒的面色,看向陆建国时,目光里有怨恨,戒备,甚至还有鄙夷……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起陆建国还没说出口的回答,黎歌突然睁开眼睛,终于尖叫出声“停车!” 就算一起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陆楠潜一踩刹车,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惯性还是让黎歌狠狠地往前倾了一下,再狠狠地摔回座椅上,后背磕得生疼,她按着胸口,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降下车窗,深冬的冷风灌进来,裹挟着无限的寒意,黎歌一个哆嗦,那股恶心感也消去不少,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原来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开到山顶,远处的灯火人家静谧又美好,总有一盏是夜行旅人的心安处,可惜没有一个是她的归处。 黎歌还未开口,就听到陆楠潜的声音比夜风更冷,一开口就是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以后不准再见他。” 陆楠潜没有看她,只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他停车的地方恰好是山顶的观景台,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车水马龙,光影浮动,热闹喧哗,那是温暖的人间。 黎歌看着他的侧脸,陆楠潜的脸上仿佛拢上一层寒冰,刚毅硬朗,他抿着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 她轻声开口“为什么?” 陆楠潜轻笑了一声,重复着黎歌的问题,又像是自我拷问,似是喃喃自语“为什么?”他笑意冰冷地摇了摇头,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他难以启齿。 陆楠潜的声音像山风一样寒冷,那样彻骨的冷意,像是在山底酝酿了千百个夜晚的孤独,他似是有些疲惫,也许是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傻气,无可奉告,他说道“黎歌,我以前和你说过,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为什么,也不是所有为什么都能得到一个答案,所以,没有为什么,你不许再见他。” 他压抑地阖上眼睛,不想再泄露心底的情绪,他以手覆面,挡住自己紧皱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也挡住黎歌探究的目光。 他不想说。 陆建国的话在黎歌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曾经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让江晚音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可陆叔叔却说江姨后来没有再打电话给陆楠潜。可当年陆楠潜那时候的反应和对待黎歌态度的转变,无一不在证明,这场悲剧和黎歌脱不开干系。 黎歌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她伸手覆在陆楠潜的手上,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陆叔叔为什么会和林姨吵架呢,他们感情那么好……”她的声音里带着茫然,说到这里,已经不敢也不愿再继续下去了,她咽了咽喉咙,还是鼓足了勇气,像是在宣判自己的罪行“他们吵架与我有关对吗?是因为我,江姨才气的……” 话音还未落,陆楠潜忽然睁开了眼睛,黎歌吓得手一缩,不自觉地往车门处退了退,陆楠潜欺身压过来,目光像是锁定猎物的豹子,闪着危险的信号,极具侵略性。他强势地捏着黎歌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陆楠潜盯着黎歌的脸,生怕错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努力抑制的怒火在此刻处在一个濒临爆发的临界点,陆楠潜的声音低沉“他和你说了什么?” 黎歌的下巴传来痛意,她皱着眉挣扎却挣脱不了,索性迎上他猜疑的目光“没有,陆叔叔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想知道,陆楠潜,你告诉我好不好?” 陆楠潜不说话,沉默地低头看她,他的眼神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海底,危险神秘,暗潮涌动。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终于手下力气松了几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黎歌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她的眼中浮起一层泪水,满眼的哀求“我逃避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从前,我不敢知道真相,也不敢去想,我怕自己面对不了,承受不住,我怕追根到底,我才是害死江姨的元凶。可是我现在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下去了……” 那个晚上,几个小时前,两家人一起共进晚餐,席间气氛欢乐,其乐融融。江晚音还温柔地说“我们眉眉终于长成大姑娘了。”而几个小时后,江晚音就因为与陆建国剧烈争吵而心脏病发离世。 这个疑问已经折磨了黎歌四五年,仿佛西西弗斯,日复一日地困在愧疚和自责中,不见天日也无人赦免。大颗大颗的泪水从黎歌的眼眶中滚落,宣泄着她无从排解的绝望与痛苦,她抑制住双手的颤抖,努力调整了情绪,让自己镇定一点“陆楠潜,即便你在心中早已给我判了死刑,能否向我陈述所有罪状?” 生死无常,她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黎歌固执地看着他,等待着一个确切的答案。陆楠潜的手被她紧紧地握住,他能感受到她汗津津的手心,那双手还微微颤抖,那是等待宣判前的忐忑。他看见她眼中的惶恐与无助,曾经的黎歌从不会有这样的神情,她无忧无虑,目中有令人炫目的骄傲,那是他教养和宠溺出的自信,她是他盛赞的小玫瑰。 可如今他的玫瑰在愧疚自省与自我怀疑中失去了光彩,他怎能不心痛。 陆楠潜伸手遮住她的眼睛,黎歌顺从的闭上眼睛,长睫划过他的手心,她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良久,陆楠潜的声音传来“那件事……根源不在你,对不起,目前我没有办法说的更多,黎歌,从此以后,放过你自己。” 不仅仅是黎歌在受煎熬,陆楠潜更是那个直面痛苦的人,黎歌错了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被卷进这样的无妄之灾中,母亲错了吗?她也同样无辜。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最心爱的女孩子,以那样畸形的关系组合在一起,他要如何自处? 现在,他还没有办法坦然说出口,那些不可告人的故事,难以启齿的秘辛。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黎歌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与脆弱,终究还是选择闭口不言,她永远也做不到去逼迫陆楠潜。 山风呼啸,风势更加猛烈几分,狂风吹进车厢,裹挟着什么擦过黎歌的脸颊,割得生疼,黎歌感觉到脸上的湿意,雪花在温热的皮肤上很快融化,只剩小小的雪花棱片。 车里一片安静,黎歌傻傻地把手伸出窗外,直到指尖落上雪花,她才确定——是今年的初雪。 期待已久的下雪就在这个时候悄然而至,不分场合蛮横地闯进了他们的世界,不同于往年安静温柔的落雪,那么急促猛烈,带着往事汹涌而至,纷至沓来。 真是漫长的无尽雪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一章 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 ——今山事 这一夜注定不会安眠,整夜都是纷乱的梦,回忆一同涌上,让她头痛欲裂。脑海中千万种思绪闪过,温馨幸福的幼年,肆意飞扬的少年,叛逆任性的青春期,沉默黯淡的大学……还来不及抓住什么,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早上醒来时,耳畔的枕巾湿了一片,晨光从窗帘角落泄出一抹光亮,黎歌觉得浑身乏力,呼吸沉重,一歪头又睡了过去。陆陆续续睡睡醒醒,她从床头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9点了。黎歌估计陆楠潜近期应该都不想见到她,他们彼此需要冷静一下。想到陆楠潜今天应该不会去实验室,黎歌放下手机,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再醒的时候是被渴醒的,她嚷嚷了几句“我要喝水。”半晌没有回音,她才想起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无奈苦笑,也是糊涂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倒水给她才是真的惊悚。 根据自己的症状,黎歌依靠自己贫乏的医学理论和生活常识,判断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她试着起床,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又倒了下去,她仔细想了想,似乎家里也没有小药箱,她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平时身体太好了,从没考虑过突然生病怎么办。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麻烦一下楼上的小美女,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她掏出手机颜颜姐,在家吗? 很快收到回音,黎歌想了一下,继续说能不能帮我带两盒退烧药。 颜颜回了句好。 三分钟后,她出现在黎歌家门口。 对于颜颜的速度黎歌已经见惯不怪,没点特殊技能怎么能叫仙女,比如瞬间移动,闪现。 黎歌强撑着起床去开门,就看到颜颜一脸担心,黎歌笑了笑“不严重,别担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只能发出简单的气音,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干的难受。 颜颜带着小药箱来的,扶着她去床上躺着,自己进了厨房去烧热水。 黎歌打开她的小药箱,强打着精神翻找退烧药,一边翻一边还有气无力地说“你这里药备的很齐啊,小到牙痛,大到跌打损伤,应有尽有。” 颜颜看着热水壶,随口回答她“是啊,一个人生活总担心出点意外。”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体质算不得很好,所以多备些总没错。” 颜颜原本专注地盯着热水壶发呆,突然眯起眼睛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所以我以后另一半要找个医生,这样我生病的时候就有人照顾我了。” 黎歌远远地听到这么一句,她呵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打破颜颜的幻想“naive,医生可忙了,又不着家,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和母上大人在哪?” 颜颜微微一笑没说话,端着热水进了黎歌的房间,看她的脸烧的通红,明显精神不济的样子,嘴唇发白干裂,她看着黎歌吃下药,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片刻便收回了手。颜颜拿出温度计在她脑门上biu了一下,398度,温度有点高,估计吃药也不顶用了,她一边伸手拉黎歌起来,一边说“果然是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黎歌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借着颜颜的手坐了起来,拥着被子把头靠在膝头发呆,看着颜颜忙忙碌碌收拾东西。颜颜一边在桌上找东西,一边把钱包收进包里,头也不回的问“你医保卡呢,在钱包里吗?” 半晌没有回音,颜颜以为她又躺下睡了,有些无奈的掉头,就看到黎歌蜷坐在那,缩成小小的一团,沉默的发呆。 颜颜手下动作一顿,昨天晚上,她从实验室回来的晚,正好看到一个男人送黎歌回来,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虽然不太关注学校八卦,无奈陆楠潜人气太高,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没想到让黎歌痛苦纠结许久的男人居然是她的导师,颜颜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拍着黎歌的背,轻轻揽住黎歌的肩膀。 颜颜的世界界限分明,在黎歌没有做好主动开口的准备前,她就不会多问。 等到了医院已经近11点了,做完检查已经过了午饭点,发热有点严重,血象也比标准高出许多。最近大概流感频发,医院里吵吵闹闹,来来回回都是人,小孩子的吵闹尖叫声,病人家属哭泣声……听的人心情烦躁,黎歌体力不支,坐在医院走廊上的座椅上,看着颜颜忙着缴费拿药,看了会儿又些精神不济,疲惫的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颜颜拿着缴费单去支付窗口,在拐弯处没注意,一不小心撞进一个白大褂的怀里,手里的卡和单子都掉在地上,那人反应很快,一手稳住颜颜的小臂,往后退开半步,保持一个安全又不失礼的距离,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 “抱歉。”两个人异口同声。 一个小插曲罢了,颜颜理了理头发,抬起头正要说没关系,愣在了原地。居然在这里碰到他,颜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就用笑容掩饰过去,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情绪。自己的未婚夫什么时候回国,在哪家医院工作自己都不知道,可以说是很失败了。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有料到,只怔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是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颜颜希望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碰面,她的笑容里透着生疏“不是,是我朋友生病了,我来陪她。她感冒有些严重,我先带她去输液,不打扰你了。” 顾遇珩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把输液单递给颜颜,习惯性地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医保卡上熟悉的名字——黎歌。 顾遇珩伸出去的手突然顿住,颜颜的手已经接过单据,他却还不放手,颜颜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她开口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遇珩目光上移,看着颜颜略带疑惑的眼神,也许是真的好奇自己会说什么,她没有平日里故作淡定的样子,有些稚气。 顾遇珩朝她笑了笑,指了指黎歌医保卡上笑得傻气的照片,温和地开口道“方便和你一起去吗?她是我老师的女儿,老师和师母都不在国内,我想去看看她。” 这世界可真小,原来他是黎歌父亲的学生,颜颜没有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刚走出去两步,颜颜的脚步顿住,微微落在他后面,顾遇珩很快就察觉到,和她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住脚步等她开口。 她踟蹰着开口“顾先生,可不可以先不要和黎歌说起我们的关系。”这句话说出口,颜颜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无理的要求,但现在不是一个公开关系的好时机。 颜颜认真地看着她的脸,生怕漏掉一丝微妙的情绪。本来以为他会生气,很遗憾,没有。他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要求非常理解。 颜颜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顿了顿,最终换上淡淡的笑“谢谢。” 顾遇珩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颜颜摸不透他的脾气,只好保持沉默,加快了步伐跟上他。顾遇珩侧过脸看着低头若有所思的颜颜,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状似无意的解释“我刚刚回来,近两天才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 颜颜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黎歌见到顾遇珩以后精神了一点,缠着他问东问西,大多是他这几年的经历,颜颜在一旁沉默地听着,说起来从订婚到现在,他们俩交流很少,听着他的回答也算是对他多了解几分。 顾遇珩伸手帮黎歌调了调输液的速度,笑着截住她的话头“你哪里像个病人,话这么多。” 黎歌不满“小顾医生,这就是你对待病人的态度吗?快用一顿大餐贿赂我,否则我要举报你用言语对病人进行攻击。” 还是这么好吃,顾遇珩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吧,想吃什么?” 黎歌露出了恶霸式的笑容,嘿嘿笑了两声“我要吃烤肉,或者火锅,感冒了嘴里都没有味道,我觉得我的味蕾要失灵了。” 顾遇珩挑眉,目光似无意般扫了一眼颜颜,他点了点头,肯定了黎歌的提议“主意不错,我们吃肉,给你点碗粥。” 黎歌一脸愤愤地看他“你这是虐待儿童。” 顾遇珩还没来得及回她,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完电话,抱歉了看了一眼两个人,神情不复刚才谈笑时的随意,他说“临时加了一台手术,我先去忙了,如果结束的早我再来找你们。” 黎歌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去忙吧,小顾哥哥再见。” 顾遇珩点了点头,他把目光投向颜颜,似乎在等她开口。颜颜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轻声说“你先忙吧,黎歌这儿我会好好照顾。” 怎么觉得怪怪的,像妻子送丈夫出门,颜颜有几分不自在地别开眼睛。 顾遇珩笑了笑,匆忙地离开了。 黎歌一扭头就看到颜颜看着顾遇珩离开的方向,目光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坏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姐姐,回神啦。” 颜颜脸颊一热,努力摆出一副镇定的神情抬头看了吊瓶上的刻度,又扫了一眼一脸八卦的黎歌,勾唇微笑“黎歌,我看你很有精神,不需要我在这陪你了。”说完就作势要离开。 黎歌连忙拉着她的衣摆求饶“别别别,好姐姐,你忍心丢下我吗?” 颜颜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黎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黎歌扯了扯颜颜的袖子,还是不死心,把话题绕回去“你上午不是说想找个医生男朋友吗,你觉得顾医生怎么样?他以前跟着我爸爸读研,后来又跟着我爷爷读了博士,经过他们俩双重认证,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颜颜沉默着不说话,就在黎歌以为没戏了的时候,她突然展颜一笑“好啊。” 颜颜又补充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探探那位顾医生的意思呢?” 黎歌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来,喜滋滋地飞快点头“放心,我这就给你们安排上。对了,我手机呢?” 颜颜从包里把黎歌的手机递给她,她一解锁,看到手机屏幕的瞬间面色如土,伸手把手机递给颜颜看,十六个陆楠潜的未接来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云雀高歌猛进,老式飞船步履缓慢,有些东西远远错失了那个互相照亮的瞬间。一想到我和你,这一生,若是这般秋毫无犯,就突然间鼻酸。 ——味於 都说女人喜欢夺命连环call,原来男人在这一点也不差。 就在黎歌咬着唇对着这十六个未接来电发愁的时候,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来点人陆楠潜。 黎歌看着屏幕上陆楠潜的名字,忽然觉得又悲又喜,欢喜中夹杂着痛苦,想起雪夜里的不愉快,她突然扭过头,赌气似的把手机递给颜颜“我老板,我不想接,就说我睡着了,你帮我请个假吧。” 颜颜看她态度坚决,只好无奈地接过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她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黎歌,先开口了“你好,我是黎歌的朋友。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真是小孩子拙劣的把戏,毫无诚意的借口,不用想就知道此刻的黎歌一定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呢。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秒后,听筒传来清冷的男声“你好,请帮我问一下她今天为什么无故不来实验室?” 颜颜握着手机朝黎歌挑眉,眼神中的意思很清楚听见了没,你老板在兴师问罪。 原本生病的人心情就不太好,难得盼到陆楠潜的电话,却还是催她回去学习的,黎歌心里一阵恼火,她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让颜颜自我发挥。 颜颜握着手机犯难,认真地思考起自己到底要怎样发挥。 陆楠潜没有听到那边回音,就知道两个人一定在对口供。听着电话那边喧哗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还有换水的按铃声,他蹙起了眉头“你在医院,黎歌和你在一起吗?” 颜颜看了一眼沉默的黎歌,丝毫没有自己开口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应付陆楠潜,她嗯了一声“是的,黎歌烧到接近40度,我就带她来医院输液了,她刚才手机放包里没听到,向您请一天假。” 陆楠潜无意识轻叩桌面的手指一顿,这一病也不知道是惩罚自己还是惩罚陆楠潜。 他的声音发紧,清冷的声线下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哪家医院?” 颜颜听到电话那端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陆楠潜在穿外套,斟酌了一下“黎歌这里有我照顾,不用担心,不过就是小感冒,陆老师那么忙,就不劳烦您专程跑过来了,再说,被别人看到也不太好。”教授染指女研究生的事情并不少见,颜颜不希望发生在黎歌身上。 虽然陆楠潜长得帅,有修养,家世好……等等,既然这样,自己干嘛还要阻止他们?颜颜陷入两难。 陆楠潜眯了眯眼睛,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外套门襟,她这是提醒要和自己的学生保持距离。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冷了下来“谢谢,黎歌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学生生病了我应该去看看。” 强势又不容拒绝,颜颜用口形问了黎歌的意见,黎歌深深地叹气,颜颜也很无奈,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告诉他医院地址。 挂了电话以后,颜颜坐下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黎歌,他毕竟是老师,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她看得出来陆楠潜对黎歌挺不同的,似乎黎歌这个傻姑娘也对他态度微妙。 黎歌低头不语,半晌才轻轻开口“其实,我和他认识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颜颜虽觉得意外,仔细想想也算是情理之中了。颜颜叹了口气,大约感情真的是如人饮水的事情,不知道自己该站在怎样的立场上,无从劝说。她没有追问下去,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一点故事都没有,就像她和顾遇珩,若是黎歌今天问起,自己大概也无从解释。黎歌看起来一团傻气,心里明白的很。 陆楠潜来得很快,黎歌第一瓶水还没挂完,就看到他站在输液区门口,他个子很高,长相出众,引得小护士频频侧目。陆楠潜一路跑过来,头发有点乱,有几缕闲闲的散在额头,显出几分少年气。 黎歌刚举起手,陆楠潜目光正好扫了过来,黎歌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傻乎乎的,又不是上课,就讪讪地收回了手。 颜颜也注意到了,站起来叫了声陆老师。 陆楠潜点了点头,眼睛却没离开黎歌。看来这次有些严重,眼睛都烧的红红的,神情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 颜颜看了一眼两个人,意识到自己不该久留,开口道别“我还有约,先走了。”说完冲黎歌眨了眨眼。 陆楠潜点了点头,向颜颜道谢。不过小事一桩,他却如此郑重其事,引得颜颜不由意味深长地多看他两眼。 “和谁啊?”黎歌下意识开口问。 颜颜冲她暧昧一笑“顾医生啊,我去等他下班。” 颜颜一走,就只剩下黎歌和陆楠潜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对视片刻,陆楠潜在黎歌旁边的位置坐下,他轻轻叹气,语气颇为无奈,他认真地看着黎歌的眼睛,声音轻的像叹息“这算是消极抵抗吗?” 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黎歌有落泪的冲动,她刚说了一句“我没有……”眼泪就沿着脸颊落下。 陆楠潜认命似的无奈,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怎么这么爱哭。” 黎歌扭过头,避开他的手,嘴硬地反驳“我才没有。”他的语气温柔,温暖干燥的指腹拂过她光洁的脸颊,这样的陆楠潜与昨夜判若两人,似乎一场大雪就把过去割裂了,埋葬了那些争执吵闹和不愉快。刹那间,黎歌真的有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陆楠潜的手落空,他收回手,看着黎歌倔强的侧脸,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助,声音低沉得像是呢喃“小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突然的示弱让黎歌不知所措,她想起昨夜陆楠潜无助的神色,突然间心头一软,既然说好了给他一点时间,那她就安心等待吧,他总会给自己一个交待。 既然他给了台阶,黎歌就顺杆下。她偷偷看了一眼陆楠潜俊朗的脸庞,小声地念了一句“犯规”,伸手扯了扯陆楠潜的袖子“我饿了。” 陆楠潜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从手里的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份山药瘦肉粥,放在黎歌手边“快吃吧。” 他刚挂了颜颜电话没多久,陆楠潜略一思忖,这个时间段她们应该还没吃上饭,于是他顺道买点带过来。鼓楼医院附近有家粥铺,以前上学时,黎歌喜欢他家的流金奶黄包,总是央着自己带她绕道过来买。 打包盒封的有些紧,陆楠潜把勺子放在边上,专心的打开盖子。 认真的男人就是吸引人,连琐碎的小事做起来,举手投足间都那么好看。黎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陆楠潜。 陆楠潜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边慢条斯理的打开盖子,头也不抬挑眉问道“我很好看?” 饶是黎歌脸皮那么厚,被抓个现行,也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 陆楠潜无声的笑了笑,把粥推过来“吃吧。” 当黎歌舀到第三勺的时候,陆楠潜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不能用手扶着碗吗?” 黎歌偏着身子,粥就放在两个并排椅子扶手上,扎着针的手僵硬的担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笨拙的用勺子舀粥喝,看的陆楠潜心里悬悬的。 黎歌不服气“不是你说吊水的时候手不能乱动的吗?” 陆楠潜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有次黎歌生病吊水,陆映虞带着手工课作业来找她玩,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黎歌就忘了手上还扎着针,动作太大,针一下子就偏了,当场就回了血,当时两个小姑娘都吓坏了,黎歌疼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陆楠潜记得自己当时也慌神了,急急忙忙按铃叫来护士,揽着黎歌细细哄着,一阵忙完以后,陆映虞吓坏了,捧着一堆材料站在角落一脸惊恐,自知闯了祸,低着头等候发落,黎歌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自己当时具体说了什么,陆楠潜也不记得了,总之黎歌眼睛更红了,而陆映虞直接被他赶回家去了。大概自己确实是说了吊水的时候手不要动。 陆楠潜无奈的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稍微动动没关系的。” 黎歌坚决摇头“不行!”左手还是僵硬地担在扶手上。 陆楠潜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他半蹲在黎歌面前,伸手端起那碗粥,递到黎歌下巴的高度。 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愿意为你放下一切高傲,甘愿为你俯首,你会不会心动? 黎歌的心似乎漏了一拍,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向陆楠潜。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隔壁是一对情侣,那个女孩子生病了,男生笨手笨脚的照顾着,手忙脚乱的样子,女孩子很不满意,娇气地抱怨着,一边埋怨他一边看着黎歌这边,一脸艳羡。 陆楠潜被她看得不自在,周围时不时有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尴尬,看她一脸傻乎乎的样子,故意冷着脸催促道“还不快吃,等着我喂你?” 黎歌哦了一声,收回目光。虽然心里默默念叨是啊是啊,嘴上却说着不敢不敢,乖乖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完了一碗粥。 陆楠潜从她手里拿过勺子,略嫌弃的擦掉滴在椅子上的粥,清理好“战场”,把剩余的东西一起收拾好,起身去扔垃圾,黎歌托腮看着陆楠潜挺拔清俊的背影,一面回味着刚才的场景,心潮起伏。 直到三瓶水挂完,顾遇珩都没有再出现,黎歌心想大概手术还没结束,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先离开了。 只是她没想到,某人早就在她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 黎歌甩了甩半天没敢动的胳膊,有些发麻。陆楠潜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萎靡不振,像一根蔫哒哒的小草。 他给黎歌套上羽绒服,又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黎歌下意识要去解,陆楠潜按住她的手“外面风大,听话。” 出了医院,黎歌才发现陆楠潜没开车来,问起来他也只是淡淡地解释“鼓楼医院停车不方便,干脆打车过来了。” 一听说黎歌病了,陆楠潜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再去排那个移动速度堪比龟速的漫长停车队。 陆楠潜拦了辆出租车,先把黎歌送回家,他吩咐道“你先回家收拾东西,我回学校一趟,待会来接你,这几天你就住我家。”也不顾黎歌脸上惊愕的表情,就先离开了。 黎歌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了半晌都没回过神,陆楠潜这是邀请她同居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三章 duty everythg,the greatest joys,the deepest sorrows ——艾贝瑞斯《无冬之夜》 黎歌背着包站在陆楠潜的车窗旁,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的颈间还系着陆楠潜的burberry格纹围巾,手指蹭着陆楠潜的车窗,纠结着开口“我真的要住过去吗?” 陆楠潜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方向盘上轻点,似乎对黎歌纠结的小心思不以为意,他淡淡开口“也不是非去我那不可,你可以现在去北京爷爷那,有他们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果然,黎歌不再讨价还价,陆楠潜轻笑一声,把她的小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一转头,就看到黎歌蹲在楼下的灌木丛前,扒开树叶朝里面看,似乎在找东西。 陆楠潜关上后备箱,站在车旁叫她“找什么呢?” 黎歌回头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指着灌木丛,用口型说“好像有一只小猫。”说完又扭过头,单膝跪在地上继续找。 真是不让人省心,还没退烧又不安分了。 陆楠潜把她拉起来“我来。” 陆楠潜仔细听,果然有微弱的喵喵声,他仔细地辨别了方向,终于在墙和灌木丛中间找到了这只小可怜,陆楠潜单手把它拎出来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护在它的身旁,担心它掉下去。小猫还没有陆楠潜的手大,毛茸茸的一团瑟缩在他的手心里,更显得可怜。 黎歌凑过去,小猫看起来体力不支的样子,蹲在陆楠潜的手心里摇摇欲坠,她伸手点了点小猫的脑袋,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小区的流浪猫生的,才一个月不到,也不知道猫妈妈去哪儿了。” 陆楠潜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猫妈妈的身影,他一低头,就看到黎歌乌溜溜的眸子盯着他看,一脸期待的样子,他开口问道“想养?” 黎歌慢慢垂下了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半晌才开口“先把它送去医院吧。”。 陆楠潜就近找了家宠物医院,小猫的状况不是很好,先交给宠物医生处理。陆楠潜去缴费,工作人员是个热情的阿姨,她看了一眼陆楠潜和不远处的黎歌,推荐道“如果您太太备孕的话,我们这里也可以寄养宠物。” 陆楠潜拿卡的手一滞,心上似乎有微弱的电流穿过,有一丝异样的情感,隐隐还有些期待,他蜷了蜷手指,抬头对阿姨笑了笑“谢谢,以后有需要会再过来。” 阿姨笑了笑,表示理解。 他交完费用,就看到黎歌扒在玻璃上,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只小猫身上。 陆楠潜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这里交给医生,我们过两天再来看它。” 黎歌点了点头,目光却不动,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才跟着陆楠潜的脚步离开。 黎歌坐在陆楠潜的车上,却还是有点精神不济,她看了一眼陆楠潜的侧脸,斟酌着开口“你说……它会好起来吗?” 原来还在担心那只小猫,陆楠潜宽慰她“别担心,只是受了凉,又一天没吃东西了,补充点营养就会好起来。” 黎歌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开口“你还记得菠萝吗?” 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养过一段时间的小猫。 黎歌来陆家的第一个夏天,很快就和大院里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混熟了,陆映虞这个小魔头天天带着她出去疯。江晚音也不拘着她,只吩咐要注意安全,还笑言“眉眉比以前活泼多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直到有一天,黎歌到了晚饭点还没回来,江晚音担心起来,让陆楠潜去找找。 陆楠潜无奈领命,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黎歌站在转角处的蔷薇树下,脚尖拨弄着路边的小草,犹犹豫豫的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路灯穿过蓊郁葱茏的树木,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衬得她的皮肤更加莹白。 草丛里蚊子多,她嘶了一声,蹲下身子去挠小腿上被蚊子咬的包,敌军仗着人多势众,左咬一口右咬一口,黎歌腾不出手去挠,气的跺脚。 陆楠潜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她宁愿在外面喂蚊子也不回家,他走近了两步“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冷不丁有人在身后开口,黎歌吓了一跳,抚着胸口一回头,就看到陆楠潜站在她一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她。黎歌的心再次提起来,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尖尖细细的猫叫,满是不安。 陆楠潜这才注意到黎歌的怀里抱着一只瘦弱的小橘猫,怯生生地探着脑袋看着陆楠潜,几分好奇,几分戒备。就像黎歌刚来陆家对陆楠潜的态度,她甚至与冷面严肃的陆建国很亲近,却对看似平和的陆楠潜敬而远之,也许是看出他平和外表下的孤高和清冷。 是个聪明的小人精。 既然被他看见了,黎歌也不再躲躲藏藏,叫了声“楠潜哥”,然后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半是求助半是期待。 陆楠潜指了指她怀里的小猫,问道“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黎歌和陆映虞出去玩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后腿受伤的小橘猫,虽说野猫生命力旺盛,但盛夏炎炎,这样的气温下,伤口容易发炎感染,黎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猫带去宠物医院驱虫包扎。因为几天后还要换药,黎歌也不放心把它放在外面,就把它抱回来了。 陆映虞对猫毛过敏,许靖铎家教甚严,他的母亲是南京军区总医院的医生,作为一个合格的处女座,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权衡之下,所以只好由黎歌把这只可怜的小猫带回来。她走到半路才想到这样贸然领了一只小猫回来,会不会给别人平白添了麻烦,黎歌抱着猫站在路边陷入两难。 不知道陆楠潜会不会答应,黎歌心中有些忐忑,低着头搂紧了怀里的小猫,陆楠潜默默看着月色下的小女孩,突然心头一软,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诱哄“想养?” 黎歌闻言立即抬头,表忠心似的飞快点头。 果然。 陆楠潜轻笑,到底是小女孩,脸上表情早就出卖了她的想法。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对它负责?” 黎歌那时候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点头如捣蒜,只希望陆楠潜快点同意,好把她从进退两难的境地中解救出来,直到不久之后,她才明白陆楠潜的意思。 负不了责,就不要揽事儿。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陆楠潜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他正了正神色,和她约法三章“想养可以,先送去宠物医院检查,驱虫,打针,然后才可以带回家,不许带进卧室,也不许带进书房。” 黎歌信誓旦旦地保证,陆楠潜看着她轻笑“傻站着干嘛,想把这一片的蚊子都喂饱吗?回家吧。” 陆楠潜这么一说黎歌才感觉到腿上奇痒难忍,她跺了跺脚,快步走到陆楠潜身边“走吧,我都快要被蚊子生吞了。” 江晚音对养猫没什么意见,很快就让杨妈把受伤的小东西安顿下来。看到黎歌满腿的蚊子包大惊失色“怎么被咬成这样,别挠,小心留疤。” 黎歌倒是不太在意,一边皱眉抹风油精,一边还得意洋洋“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菠萝才两三个月大,已经显出压倒炕的气势来,腿伤好了以后,已经不安于楼下的一方小天地,时常迈着妖娆的步伐去楼上溜达,一再挑战陆楠潜的权威,刚开始还会被陆楠潜提溜下去,后来陆楠潜也拿它没办法,只能任其自由,再感慨一句物似主人形。 李仪刚到陆家时,对此很不能理解,不过是只乡下随处可见的大黄猫,何必宠的像个宝贝似的。就像他们对黎歌一样,明明是和她一样只是寄住在陆家,她却毫无寄人篱下的卑微感,人人都喜欢她,把她娇宠得如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记不清到底是从哪天起,羡慕变成了嫉妒,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在阴暗的角落蓬勃生长,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去掐掉表面上那些浸着毒液的枝桠,树根却更加有力地向下生长,狠狠地扎根在她的心里,密密匝匝,盘根错节。李仪讨厌那只猫,尤其讨厌那只猫的那双眼睛,看似迷糊,实则清醒聪慧。像极了黎歌,七分娇憨纯真,两分傲气,还有一分少女的妩媚。 那天南艺美术馆有一场画展,参展的有黎歌很喜欢的一位插画师,江晚音闲来无事,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了。李仪走在后面,看着黎歌和江晚音关于用色,笔触各方面进行讨论,在江晚音的介绍下,黎歌和那位画师也有一段愉快的交流。那整个晚上,她没能插上一句话,也许是黎歌与偶像交流太兴奋,也许是习惯李仪的沉默寡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那个时候,李仪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和黎歌的人生隔着天堑般的沟壑,黎歌的世界广袤无垠,她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江海,她肆意挥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李仪的幸福却只有小小的一杯水,今天放纵地多喝一口,明天就会少一口,兴许某天就见底了,只好诚惶诚恐地捧着那个易碎的杯子,祈求着能再多一点点。 人生得意须尽欢?她自嘲地笑,只有黎歌那样的才能尽欢。 当她疲惫地回到房间,那只橘猫正窝在她的床上浅寐,听到开门声后,才眯起眼睛打量她,气定神闲,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似乎在嘲笑她今晚的局促。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爆发的吧,她把包狠狠地砸过去,压抑着低吼“畜牲,滚出去。” 那只灵活的胖猫轻轻一滚就躲过了,它站起来伸懒腰,身体拉的很长,又抖了抖尾巴,才从她的床上跳下来,经过时,还有意无意地用尾巴在她的小腿上轻轻扫过。 李仪气地浑身发抖,连只猫都来挑衅她。 夜里,黎歌是被菠萝凄厉的叫声吵醒的,痛苦又尖利,撕心裂肺。黎歌揉了揉眼睛,推开房间的门,她试探地喊了一声“是菠萝吗?”回应她的声音变得微弱,像是呜咽。 声音是从一楼传来的,黎歌心里慌了,又叫了几声,却没有回音。她急急忙忙往楼下跑,刚到一楼,就撞进了陆楠潜的怀里,她急急忙忙想要绕过他,去看看菠萝的情况,却被陆楠潜按在怀里。 黎歌的心里突然涌起不安,她推拒着却撼动不了他分毫,陆楠潜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眼前一片黑暗,她听见陆楠潜的声音“乖,别看。” 她鼻头一酸,哽咽着问道“菠萝……到底怎么了?” 陆楠潜没有说话,搂着她的胳膊收的更紧,生怕她挣开。 黎歌却读懂了他的沉默,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似的,靠在他的胸口,眼泪夺眶而出。 这样一个大智若愚的小生灵,黎歌曾救过它,把它当作另外一个自己宠爱,在这个夜晚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黎歌消沉了很久,几天后她打开电脑,也许上次使用的人没有正常关机,浏览器自动恢复上次浏览的页面,黎歌随意瞥了一眼就僵在原地,寒意就从脚底升腾起来,她咬着唇控制不住地战栗,握着鼠标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条搜索记录是猫吃什么会快速死亡。 相处一段时间后,黎歌确实不喜欢李仪,但也一直对她客客气气,从来没有故意冷落或为难她,只是黎歌没想到,原来李仪已经这么恨她了。 要有多深的恨意,才会杀掉一只无辜的猫来泄愤 黎歌的手捏成拳,指甲狠狠地嵌进手心,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陆楠潜的话犹在耳边“你能对它负责?” 时至今日,黎歌重新想起了这句话,所以她在陆楠潜问她想不想养的时候犹豫了,她没有办法对一个生命负责。 小王子说如果你想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流泪的风险。 就这样吧,等治好它的病就把它放回小区里,她可以天天去喂它,绝不关住它,不过分爱护,也不过分放任,如果可以,短暂地撸撸猫,如果它不愿意,放它回归江湖也不错,绝不强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四章 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究拴住了空虚。山林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须对沙岸承诺,遇合随兴。 -———简贞 陆楠潜新房子在南京近几年房价最高的河西,江景大平层,黎歌站在阳台上看着江景,不禁咋舌。和以前的那套公寓一样,这里同样没什么生活气息,简单、干净、整洁,如同用于商业展示的样板房。 黎歌有些庆幸陆楠潜没有把她带去原来的公寓,也省去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的伤感。 一通折腾下来,等安顿下来已经很晚了,就在黎歌坐在沙发上认真思考今晚吃什么的时候,陆楠潜面无表情的拎着外卖进来了。 黎歌目瞪口呆“你就请病人吃外卖?” 陆楠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病人还这么多要求,在你感冒好之前只能喝粥。” 黎歌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厨房,似乎连厨具都没有,放眼望去,真正能投入使用的大概只有热水壶,黎歌的目光转到陆楠潜身上扫了一圈,露出了然的神情。 陆楠潜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嘲弄,偏偏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好故意冷着脸,把打包好的山药排骨粥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 黎歌撇了撇嘴,幽幽怨怨的样子,小声抱怨“对待病人还这么凶……” 吃完饭以后,黎歌半躺在沙发上发呆,陆楠潜把餐桌刚清理好,就看到歪在沙发上呈考拉状一脸呆滞的某人,他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黎歌还没什么精神,随口回答“吾日三省吾身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陆楠潜毫不意外,却难得地没有怼她,还饶有兴致地问“所以得出什么结论了?” 黎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的结论能决定我们明天早上吃什么外卖吗?” 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嘲笑他。陆楠潜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不能,你赶紧去洗澡睡觉。” 黎歌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耷拉着脑袋,慢慢地往卫生间挪动。 陆楠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时间未改的错觉。 等她洗完澡出来,陆楠潜已经把客房收拾出来了,毫无悬念,又是清一色的冷色调,黎歌有些抓狂,她站在房间门口,默默觉得晚上会做噩梦。 果然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黎歌吃完退烧药就出了一身汗,先是把手脚都伸出被子,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就把被子给蹬掉了。 陆楠潜对她不放心,一推开门就看到压在被子上呼呼大睡的黎歌,虽然是意料之中,陆楠潜还是忍不住无奈摇头。他把黎歌塞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他俯下身去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人,看来还要用降温贴贴一下。陆楠潜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黎歌在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喊热,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着陆楠潜的手贴在脸上,舒服地蹭了蹭。 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陆楠潜眸色深深,他的手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蹭了蹭,手下触感温热细滑,他的心中盈满温情,缓缓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第二天,黎歌一出房间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水声,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陆楠潜站在水池边,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一片赤红,黎歌看到厨房里新添置的厨具,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昨天吐槽他点外卖,今天他就亲自下厨,感动之余还有浓浓的心疼,她紧张地开口“疼吗?” 陆楠潜看了她一眼,关掉水龙头,轻描淡写地开口“还好,去那边柜子里的药箱找一下烫伤膏。” 黎歌点了点头,拎着药箱回来,拉着陆楠潜坐下,用棉签沾了药膏轻轻往烫伤处抹,陆楠潜感觉她的动作轻的像一片羽毛,轻轻的落在他的心上,让人心痒痒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垂着眼睫一脸认真地给他上药,时不时还吹一下他的伤口。真是小孩子,陆楠潜忍不住笑起来“别担心,没那么疼,只是热水,不是蒸汽烫的,不会起水泡。” 黎歌没说话,手下动作不停,在他手上抹上厚厚的一层药膏,又用纱布缠上,包扎地像个木乃伊。 陆楠潜哭笑不得,调侃道“别人还以为我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呢,你这样我怎么做饭?” 黎歌在他的伤口上系上一个蝴蝶结,拍了拍手,完工。她随口说“我来吧。” 她刚准备站起来,就被陆楠潜按住了,不容拒绝的语气“不行。” 黎歌知道他想说什么,弯着眼睛笑起来“现在咱们都是伤员了,你还比我严重点,再说了,陆老师的手艺……” 陆楠潜却固执坚持,戴上防水手套,又伸手从沙发上扯过毯子把黎歌裹起来,如此“身残志坚”,黎歌没有办法,只好由他去了,说实话,她还是很好奇陆楠潜到底手艺如何。 陆楠潜忙碌之余回头看她,黎歌坐在餐桌旁,身上的珊瑚绒睡衣毛茸茸的,脚上没穿袜子,一双玉足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脚指圆润可爱,玲珑小巧,她支起手臂看着陆楠潜的身影,像个等待投喂的猫儿。 这个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面对着一堆炊具难得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一边看着ipad上的教程一边动手,有几分手忙脚乱。 黎歌扑哧一声笑了出声,眉眼弯弯,心情大好的样子,她在陆楠潜恼羞成怒的眼神中笑吟吟地开口“陆老师,要不要接受外援?” 这顿饭终于在黎歌的指挥下完成,除了卖相差了点,味道差强人意。陆楠潜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他沉着脸一言不发,默默吃饭。 毕竟是陆楠潜的处女作,黎歌饶有兴致地拿起手机拍照,突然一只手就从对面伸过来,一脸严肃的陆教授发话了“吃饭不许玩手机。” 今天的陆楠潜实在是太可爱了,黎歌忍不住逗他“陆老师,偶像包袱不要这么重嘛。” 陆楠潜继续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候不许讲话。” 黎歌乐不可支,在黎歌的一阵傻笑中,陆楠潜终于变了脸色,把几个碟子往自己那边挪了挪,警告道“再笑就不许吃了。” 男人幼稚起来真的是可怕,黎歌见好就收,她正了正神色,一脸真诚地对陆楠潜开口“味道挺好的,比我第一次下厨好多了。” 陆楠潜对她的闭眼吹捧不置一词,不过还是有些好奇,毕竟这位大小姐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做饭的?” 黎歌夹了口菜,随口回答道“喜欢也谈不上,但也不至于讨厌,在我看来,做饭不过是人生中诸多技能之一,会的话偶尔能带来一些便利,不会也不至于饿死。” 说了一半,她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的看着陆楠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开口“但是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难道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吗?” 陆楠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原本只是随口调侃,黎歌却认真了,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歪理?你看过几个小三会做饭的?这种论调就是为了欺骗无知小女孩安安心心在家给男人洗衣做饭,浪费青春用的。为爱的人洗手作羹汤这种事情偶尔几次可以说是情趣,如果真的天天在家围着厨房这片小天地打转也挺令人崩溃的。” 这是黎歌第一次和他讨论起这样的话题,陆楠潜有些意外地挑眉,静静地等她的下文,不置可否。 黎歌继续说“我难以被“你来自江河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这句话感动,见识过广阔的江河湖海因为爱而甘心作茧自缚于一方小天地,这样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爱情不是互相牺牲,充满妥协和牺牲的爱情伟大又沉重,即便付出多的人不计较得失,付出少的那个人觉得无以为报,受尽煎熬。” 爱情真的是个太虚幻的命题。 陆楠潜的眸子里闪过赞赏,这个小姑娘看似迷糊,其实心里和明镜似的,聪慧通透。 他看着黎歌的眼睛徐徐开口““i feel like anial trap,and theres buzzards workg  over“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困兽,被两头秃鹰反复啃食。) “but its not eney who has dohis thgbut own failiar friend“ (而这般的痛苦,并非是敌人所施,却是密友所赠。)” 他说的是《we》里的经典台词,黎歌曾看过那个电影,讲述的爱德华八世与温莎公爵夫人之间的倾国之恋,那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男人,wallis拥有这个愿意为她放弃整个王国的男人,却也绝望地说出 “why people only foc what gave uhat about what gave up” privacyy freedo…y reputation” 怎么引到这么沉重的话题?黎歌轻轻叹气,声音低的如同自言自语“所以啊,我只适合小情小爱。” 她突然想起茨威格在《断头皇后》里说过“那时候她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你的明眸是映现我灵魂颤动的湖,我那成群结队的梦想,为寻求解脱,而纷纷投入你这秋波深处。——波德莱尔 接连消失了两三天,黎歌陆陆续续收到来自沈师兄,魏晗等同门的关心,黎歌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感冒了,暂时应该不会出现在实验室。当他们提出要来探望时,黎歌吓得手机都要掉了,扯了个理由婉拒了。试想一下,如果他们来了,一开门就看到系着围裙做饭的陆教授会作何感想? 黎歌甩了甩头,大概会惊叫unbelievable! 颜颜知道她的去向,只是每天定时定点问她身体情况如何,对她住在陆楠潜的家里这件事不置一词,但黎歌和她聊天时,聊天界面上方总是长时间的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最后发出来的却只有寥寥数语,黎歌从中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却无从解释。 窗外一片阴郁的灰色,乌云压得极低,风雪欲来的模样,下午毫无悬念地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滚滚东逝的江面上,眼前只有极简的白色与灰色,整个世界如同一个安静的水晶球。 黎歌想,这时候还需要一个独钓寒江雪的老翁,意境有完美了。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暖意融融,黎歌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突然饶有兴致地回头,笑着对陆楠潜说“我记得以前在大院里打雪仗,我和映虞把许靖铎他们几个男孩子打的落花流水。” 陆楠潜听到她开口,笔下一顿,抬起头戏谑的看她“是嘛,我怎么记得有人脖子里灌进雪,冻得龇牙咧嘴的回来换衣服,还央着我和大哥去帮你们报仇。” 黎歌一点被被拆穿的觉悟都没有,还埋怨道“你就喜欢揭我的短,拿我的糗事嘲笑我。”她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了一下,笑了笑又继续说“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挺开心的,我们几个小孩每天作天作地地玩闹,你和楠渊哥看起来冷酷严肃,其实对我们都很好,徐震哥哥那时候刚刚谈恋爱,经常带女朋友回来,徐臻姐姐在北外学西班牙语,不知道会不会唱那首《despacito》……”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那个调皮爱闹的小黎歌。 少年不言愁,但无忧无虑的时光总不能久留。陆楠潜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怅然,突然开口道“徐震结婚了,新娘不是当时的女朋友。徐臻现在在外交部工作,估计忙的脚不沾地,现在走起了端庄淑女路线,估计不会开口唱despacito,唱cuidarte a倒是有可能。” 黎歌一怔,黎歌还记得徐震看向女朋友温情的眼神,爱意就像夏日咕嘟咕嘟的汽水,争先恐后地溢出。没想到他们没能在一起,此刻失望大过好奇,黎歌提不起八卦的心不想去追问前因后果,她不过是一段故事开端的旁观者。就像她和陆楠潜的关系,也不容旁人置喙,因此,她只能微笑着叹息“残酷的时间。” 陆楠潜坐在桌子后,看着裹着毯子蜷在白色羊毛毯上神情落寞的黎歌,开口道“你最近似乎感慨颇多。” 黎歌收起伤感的心思,轻哼了一声,一脸傲娇“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出去玩,我只能困在这里伤春悲秋,想想古代女子好悲惨啊,只能困在一方小院子里,难怪闺怨词盛行一时。”原本说好趁下雪去朝天宫,也被陆楠潜以黎歌感冒没好为由拒绝了。 陆楠潜放下笔,笑着看她“你身体好了吗,就想出去吹风?” 突如其来的温柔,难道是给她透出一点可以出去玩的曙光?黎歌来精神了,拍了拍胸脯保证“好了,what doesnt kill  akes  stronger。 陆楠潜被她逗笑了,朝她招了招手“既然你已经好了,过来把这份文件翻译一下。” 一提到要做事,黎歌敬谢不敏,捂住脑袋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还是很虚弱的,好困……我去睡觉了。”说完就溜之大吉。 一让她做点正事,她跑的比兔子还快,陆楠潜看着她飞快逃走的背影,忍不住翘起嘴角。 陆楠潜的读博时期的导师有个项目邀请陆楠潜一起参加,有很多材料需要整理好发过去,黎歌一走,他便沉下心做事,陆楠潜做事专注度很高,因此效率惊人。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陆楠潜放下手中的事情,隐隐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敲门。 陆楠潜一打开门,陆映虞提着保温饭盒站在门口。自从江晚音葬礼后,兄妹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陆映虞心中对他颇有亏欠感,见到他还有些局促,讷讷地叫了声“二哥。” 陆楠潜也没想到她会找过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让开一条道“进来吧。” 陆映虞点了点头,进门换鞋,却敏锐地在门口看到一双女式小短靴,她盯着那双鞋发楞,难道陆楠潜有女朋友了? 她想起那天在停车场所见,心中渐冷,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她跟着陆楠潜走近客厅,对着他问出口“二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陆楠潜却很快就明白过来,虽然黎歌来的时间很短,家中却充满她的生活气息,门口放着她的手机壳,桌上是她看了一半的书,餐桌上还有她喝水的杯子,连空气里都有她若有似无的清甜气息。 似乎连这个屋子都有了女主人。 他心里发笑,连面部表情都柔和了几分。只是想起陆映虞的问题,他心中有些遗憾,对着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陆映虞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女朋友难道是……几年不见,陆楠潜居然堕落成这样,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往家里带了。 陆映虞瞪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眼神中满是失望,在和陆楠潜的对视中,她想起了黎歌,居然气的有点想哭。一层眼泪蒙住她的视线,在陆楠潜莫名其妙的神情中,陆映虞突然一拳捶在他的胸口“陆楠潜你混蛋!” 陆映虞到底是从小和一帮男孩子练过军体拳的,和黎歌的小拳拳完全不是一个level,她下手还挺重的。陆楠潜平白无故受了她一拳,也有些恼了,皱着眉看她。 什么情况,两个人交流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也许是陆楠潜毫无愧疚波澜不惊的表情激怒了陆映虞,陆映虞怒视着他,气的眼泪直掉。 陆楠潜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陆映虞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你混蛋,你居然这么乱来,还把人带回来。你还记得黎歌吗?你这么堕落是折磨她还是折磨你自己?二婶去世,你们都怪她,可是她错在哪呢,她就不是受害者吗?我想不通,那天是我带她去的“旧巢”,就算要算账,也该算在我身上,我没想到蒋同就在那……” 陆楠潜皱着眉打断她“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陆映虞这才想起正事,重重地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丢在桌上,她擦了一把眼泪,继续吼“爷爷让我送汤来的,你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当归!爷爷想你了,又不想强迫你回去,只好让我送过来。你潇洒啊,当年说走就走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如果我不来提醒你,你准备去那个温柔乡过年?” 陆楠潜看着桌上的那个保温饭盒,没有说话。 陆映虞就当他是理亏了,越说越来劲“之前是那个李仪,是不是还有李二,李三,李四,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哪路妖魔鬼怪。”说完就要往房间里闯。 陆楠潜总算听出她的意思了,也没有拦她,双手抱胸默默地看着她发疯似的推开一间间房门。 黎歌被他们争吵声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还没来得及下床,房间门就被摔在了墙上。 黎歌看着陆映虞,大脑还没搞清楚状况,她看着怒气冲冲的陆映虞,问道“映虞,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瞬间,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场面有些尴尬,陆映虞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和一脸懵然的黎歌面面相觑。 陆映虞觉得今天的一切真是太魔幻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陆映虞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这居然是真的。她半天才从宕机状态下缓过来,她看着床上的黎歌,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楠潜。 她震惊地喃喃:“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同居了!” 活了23年的伶牙俐齿的陆映虞同学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在陆楠潜嘲讽的眼神和黎歌懵懂的眼神中,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恨不得原地隐形。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黎歌这时候还在床上躺着,这意味着什么,她这个哥哥是魔鬼吗?她颇为谴责地看向陆楠潜,这个哥哥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昨天到底折腾得多狠。 黎歌一片混沌的大脑在陆映虞逐渐变态的目光中渐渐清醒,她急急忙忙解释:“不是你的那样……” 陆映虞伸手捂住脸,打断她:“没事,忘掉我,桌上有汤,你……你记得多喝点……” 说完就飞快的出去了,在陆映虞的过度脑补中,她觉得空气有有事后残留的暧昧气息,陆映虞的脸更红了,她经过陆楠潜的身边时,小声留了一句:“你……下次温柔一点。”说完拎着包就出去了。 陆映虞一阵风似的地来了,又一阵风似的走了,留下没搞清状况的黎歌,她看着一脸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陆楠潜,黎歌犹豫着开口:“映虞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陆楠潜进书房前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不用管她,桌上有汤,去喝完吧。” 黎歌一打开,是煲得正好的乌鸡当归汤。主要功效:滋养肝肾、养血益精、健脾固冲。 黎歌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六章 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只有你实实在在。你说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博尔赫斯《恋人》 黎歌把汤盛出来,敲开陆楠潜的书房门,迟疑着开口“你……要不要也来点?” 也许是受陆映虞龌龊思想的影响,陆楠潜的眼神有些古怪,耳根有些微微发烫,却强装镇定,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不用了,你都喝完吧。” 陆楠潜的神色实在是反常,黎歌倏得凑近了,伸手覆在陆楠潜的额头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逡巡着从额头到眼睛再到耳朵,一脸毫不掩饰的担心“陆老师,你身上有点热,该不会被我传染上感冒了吧。” 黎歌靠的极近,正抬着左手摸他的额头,身子不自觉地倾斜,睡衣往右肩滑,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陆楠潜低头看她,黎歌的衣领半开,沿着锁骨线绵延往下,曲线起伏,像一片幽深的山谷,在光与影的投射下明暗黑白相接,对比强烈。感官上带来巨大冲击让陆楠潜有些口干舌燥,他沉默着移开了眼睛。 黎歌觉得手下温度更高了,她的手从陆楠潜的额头滑向他的耳朵,用手背探了一下温度,又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耳垂,陆楠潜温柔的呼吸声就近在耳畔,黎歌在他清浅细密的呼吸声中,脸颊微微发热,声音轻的像呢喃“果然好烫。” 陆楠潜皮肤的触感很好,温热干净,黎歌有种摸上瘾的感觉,假借试温度的名义行流氓事,他的手从耳朵离开,沿着下颚线向下勾勒他的颈部线条,摸摸蹭蹭着往喉结处移动。 还没等她的手移过去,黎歌作乱的小手就被一双大手握住,陆楠潜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警告“别动。” 突然被阻止了,黎歌一愣,她感觉陆楠潜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眼神也幽深起来,似乎深不见底,墨色的瞳仁上,映着黎歌好奇的眼神。 黎歌后知后觉,实在是太暧昧了。 只是难得陆楠潜有面红耳赤的时候,黎歌的恶趣味很快占了上风,继续不死心地勾搭陆楠潜“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小丫头还没完没了起来了,陆楠潜抓着她的手,虚握成拳撑在门框上,陆楠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挑了挑眉“哦?你准备怎么负责。” 黎歌眼眸如流光宛转闪着光芒,她笑吟吟地看着陆楠潜“以身相许好不好?” 陆楠潜有一刻的愣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以身相许?论文发了吗,下学期的先进数据分析能过吗?到时候要是毕不了业,我看你怎么办。” 黎歌挫败,这年头打包送上门都没人要了,难道读研以后这么快就年老色衰了? 说起毕业,黎歌突然想起本科时候带她做毕设的教授在参加研究生毕业典礼时,把沉甸甸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交到学生手里,感慨道“我带你的时候,还真没想到你有毕业的一天。” 那位师兄作何感想黎歌不得而知,不过这位教授的话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想到这儿,黎歌心里突然有些担心,她的手指顺着陆楠潜的手心滑进他指尖的缝隙,十指相扣,很暧昧的姿势。她握住陆楠潜的手轻轻摇了摇,像是撒娇“陆老师,你不会这么残忍让我毕不了业吧。” 陆楠潜没有推开她,反而握的更紧,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他轻笑出声“看你表现。” 黎歌心底的小邪恶就被他这句话勾起来,她扑哧一笑“难道要我卖身?” 再扯下去就没边了,陆楠潜松开她的手,在她额头点了几下“卖身就不必了,适当时候需要卖命。” 嗯,果然是正气十足,两袖清风的陆教授说得出来的话。 黎歌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的手机突然一通响,一声接一声的微信提示音,如此密集的信息轰炸,不用猜,一定是陆映虞。 陆映虞从陆楠潜家出来以后,就默默地坐在车里,回想刚才看到的场景,信息量太大了,她花了好久才消化完,等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黎歌确认。 黎歌一打开微信,陆映虞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洋洋洒洒一大篇,从谴责黎歌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她,到欣慰他们俩终于生米煮成熟饭,再到追问感情发展的细节,每一条都跟着惊叹三连。 黎歌无语,她这种人才何必在报社蹉跎时光,应该直接去uc震惊部报到。 黎歌面对一长串的问题,居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陆楠潜看她抱着手机,愁眉紧锁一脸纠结的样子,似乎在认真思考,他随口问道“遇到什么难题了?” 看着陆映虞发来的问题,黎歌实在是难以启齿,只好傻笑着试图糊弄陆楠潜。看着陆映虞发过来的问题越来越直白露骨,黎歌心中感慨,几年不见,陆映虞这个女人居然变得如此变态。 黎歌想了想,回了一句“社会我虞姐,猥琐话还多。” 猥琐?陆映虞表示不承认,她继续追问“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了打消她的八卦之心,黎歌简明扼要地和陆映虞解释“我老板出国交流了,在这一年里,他暂任我的硕导。” 陆映虞激动地几乎要戳破手机屏幕,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师生恋,好刺激。” 黎歌无语望天,还没来得及回应,又收到一条陆映虞的消息“你们什么时候同居的?” 同居?相处几天下来,他们俩的相处完全像两个异性舍友,毫无旖旎暧昧可言,黎歌迫不及待地打消陆映虞的幻想“我前几天高烧,独自在家、无人照顾的病人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一命呜呼,也许像独居的孤寡老人一样,陈尸多日才会被发现,为了避免此类惨案,陆教授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我带回来照看几天。至于你脑补的部分,全是毫无依据的yy。” 知道真相的陆映虞大失所望,忍不住怂恿“你们每天同在一个屋檐下,难道就没有擦枪走火?” 黎歌彻底无语了,甚至想晃一晃陆映虞的脑袋,里面一定有海浪的声音。 陆映虞继续连哄带骗“我哥的身材肯定很棒,你就不想看看?” …… 黎歌终于忍无可忍“你闭嘴!” 黎歌放下手机,看着陆楠潜棱角分明的侧脸,想起陆映虞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怅然。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交流中有认真严肃的学术探讨,有你来我往的试探,有暧昧亲昵的撩拨,却始终不能迈出更近的一步。该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呢?青梅竹马的伙伴,前缘未了的情人,还是每次脱口而出用来搪塞别人的师生关系。 他们的关系早就游走在灰色边缘,进不得退不舍,即便想追求没有承诺,不负责任的片刻欢愉,却克制不了看不到未来的内心惶惶。 在这半学期中,她短暂地把自己从江姨去世的阴影中解救出来,又陷进纠结复杂的感情中,任性的放纵可以带来短暂地欢愉,可梦醒时分也会变得格外残忍,她总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糊涂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陆楠潜,这个男人总是那么好看,少年时温柔清冽,青年时意气风发,只要一想到他们曾经的快乐,黎歌满心欢喜,又满心忧愁。 陆楠潜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的笑“小傻瓜,又在想什么?” 宠溺意味十足。 对上他温柔的眼神,黎歌心头突然涌上万般柔情,一切言语都失去了色彩,只有沉默地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有时我在清晨苏醒,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远远的,海洋冥想并发出回升。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聂鲁达 直到晚饭时,黎歌才想起陆映虞的嘱托,她下午来的时候光顾着谴责陆楠潜了,连正事都忘了就急匆匆地跑路了。事后想起来只好来拜托未来二嫂,帮忙吹吹枕边风。 黎歌内心os神t枕边风。 只是想起陆映虞的请求,黎歌有些犯难了,她捧着碗,目光时不时转到陆楠潜的身上,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她的小动作早就被陆楠潜看在眼里,他瞥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黎歌咬了咬唇,为了陆映虞的终身大事,决定短暂地放下自己的小情小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筷子,对陆楠潜说“陆老师,我准备每天回去,过两天我准备去北京过年了?” 她突然要离开,陆楠潜有些不习惯,他的手指在桌面摩挲了一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黎歌看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你今年准备在哪过年?” 陆楠潜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黎歌默了默,继续说“因为今天陆爷爷让映虞送汤过来,肯定就是想你了,所以你要不要……” 陆楠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是陆映虞让你来劝我的?” 黎歌有些为难,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映虞也是传话。” 陆楠潜冷笑了一声“她愿意来传这个话就怪了,看到我跟看到狼的兔子似的,跑得飞快。说吧,爷爷给她开了什么好处才让她下得了决心来找我。” 黎歌陪笑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她主动找你当然是想修复在冰点徘徊的兄妹关系。” 陆楠潜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她主动交代,那眼神看得黎歌心里发毛。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不好糊弄了,黎歌咬咬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个……她最近换了新领导,近期让她负责公安厅那边的刑事案件新闻,连招呼都打好了,结果被陆伯伯截胡了。然后她回去找陆爷爷哭诉,陆爷爷发话了,如果她能说服你今年回去过年,他就帮映虞说动陆伯伯不要再干涉她工作上的事情。” 怎么有一种卖了陆楠潜的感觉,黎歌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陆楠潜,有些意外的是,他似乎没有生气,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黎歌揣度不出来他的意思,她一脸讨好地看向陆楠潜“所以……你同意吗?” 难怪黎歌要提出搬出他家,早点去爷爷家,原来是为了成全陆映虞。 一提到公安厅,陆楠潜就想到陆楠渊和他提过的事情,据说陆映虞喜欢的男生现在就在省厅工作。陆映虞这个丫头,为了自己谈恋爱,掐自己哥哥的桃花,想到这,陆楠潜非常不满,他轻哼了一声“少拿工作当幌子,什么刑事案件报道,八成是因为那个叶云起吧。” 黎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不打自招,陆楠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猜对了。” 黎歌气结,这个男人实在是腹黑,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毕竟是有求于人,黎歌继续低声下气“所以……你要不要成全你可怜的傻妹妹?” 傻妹妹?陆楠潜深以为然,他对陆映虞和叶云起的事情虽然不甚了解,但早有耳闻,据说陆映虞对他痴心一片。他想了想,开口问道“陆映虞什么时候看上那个男生的?” 什么叫看上,这个说法也太恶霸了,黎歌忍不住要脑补陆映虞化身采花大盗,而叶云起变成委屈小媳妇,面对陆映虞的调戏只能敢怒不敢言。 陆楠潜难得对别人感情的事情这么好奇,黎歌只好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和他讲起陆映虞和叶云起的故事。 陆映虞对叶云起是一见钟情的。 高一那年,学校突然加强管理,这对习惯性迟到陆映虞来说无疑是个噩梦。某天,陆映虞同学毫无悬念地再次睡过了头,一起床就急急忙忙出门打车,清晨的中山北路自然是免不了会堵车的,陆映虞在车上终于忍受不了,眼看着学校就要到了,她付了钱就下车,准备从居民区穿过去。 陆映虞从巷子里往校门口狂奔,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声,陆映虞原本随意瞥了一眼,几个半大不大的初中男生围在墙角,从几人身体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出中间围着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子,那几个高大的男生伸手抢角落里的小男孩的书包,受欺负的男孩努力护着怀里的书包,却还是寡不敌众,一本作业本被翻出来,而书包被重重地丢在小男孩的身上。 那几个坏小孩笑得恶劣,把作业本举得高高的,几个人像传球一样把作业本丢来丢去,被书包砸的摔在地上的男孩子站起来去抢他的作业本,茫然地在几个人之间跑来跑去,却总是够不到他的作业本。 一群小毛孩不好好学习,还出来欺负人,陆女侠侠义之心顿起,远远地喝了一声“你们在这干嘛呢?” 那几个小孩回头看,只见一个背着书包瘦瘦的女孩子站在巷子口,个子也不太高,他们哧笑了一声,丝毫没把陆映虞放在眼里,为首的男生还恶声恶气地对陆映虞吼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陆映虞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现在的小孩是作业太少了吗?她几步过去,拨开最近的一个男孩,就走过去,把地上的男孩子拉起来,拨开旁边的人就要把他带走。 那个小男孩扯了扯陆映虞的袖子,小声说“作业本。” 对,还有作业,陆映虞后知后觉,她直接走到拿着作业本的男孩面前,手一摊“拿来。” 那个男生似乎惊讶于陆映虞的理直气壮,他瞪着眼睛反问“凭什么给你?” 陆映虞不和他废话,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趁他吃痛,一把抢回被揉的皱巴巴的作业本。 也许是陆映虞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那几个男生,旁边一个男生在陆映虞把作业本交还给小男孩的时候,狠狠在她小腿上踢了一脚。 kao!陆映虞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她稳住身子,手往后面的书包里摸。 还没摸到东西,就看到面前的男孩被揪住衣领丢了出去,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靠在墙上才稳住身体。 好帅! 陆映虞立马就忘了现在的处境,只想疯狂鼓掌。 刚刚出手的英雄站在陆映虞的身前,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孩,声音冷冷的“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也许是他的气势太过凌厉,一看就不好惹。剩下几个人看情况不妙,扶起刚才对陆映虞动手的那个男生,纷纷离开了。 这样就跑了,陆映虞默默鄙视他们,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就在陆映虞满心期待地等着英雄扶她起来时,英雄长腿一迈就准备离开了。 就这样走了?虽然还没看清楚正脸,光看这劲腰窄臀和大长腿,就差不到哪儿去。 陆映虞看着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灵机一动,她捂着小腿叫住他“那个……我腿被踢伤了,站不起来,看在校友一场的份上,能不能扶我到学校门口?” 被陆映虞救出来的小男孩一脸紧张,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紧张地问“姐姐,你……会不会是骨折了,要不要去医院?” 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不点在,陆映虞随手把作业本塞进他手里“不用不用,还不至于骨折,你快去学校吧,别迟到了,这种事情要告诉老师和家长,别再被人欺负了。” 小男孩接过笔记本,站在陆映虞身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固执地不肯离开。陆映虞无奈地看了一眼“你站在这陪我也没用啊,快走吧,别迟到了。”说完,她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前面那道瘦高的身影。 小男孩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走过去扯了扯那位好汉的袖子“哥哥,这个姐姐为了救我被踢伤了,你能不能把她背到学校?” 陆映虞心中大喜,这位小朋友可真上道啊,没白救你一场。那个男生终于在陆映虞期待的眼神中转过头来,朝着陆映虞走过来,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细细碎碎地遮住了额头,鼻梁高挺,眉眼间一片清冷之色,墨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天生的桀骜。也许是极少和女孩子打交道,面对目光灼灼的陆映虞,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别开脸向她伸出了手。 陆映虞借力站了起来,男生皱眉看她的腿“怎么样,能走吗?” 陆映虞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体重,还是不要让他背着了,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腿,能动,她摆了摆手“没事,我能走。” 陆映虞笑嘻嘻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好了,不用担心我了,你快走吧。” 小男孩犹豫地看了一眼两个人,大概眼前的大哥哥看起来让人很安心,他抿了抿唇,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等两个人慢吞吞地走到学校门口时,毫不意外地迟到了,看着门口记迟到学生名字的值日生,陆映虞一阵头疼,她抱歉地看向男生“对不起啊,为了陪我把你耽误迟到了。” 男生倒是无所谓,他淡淡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翻墙。” 陆映虞惊呆了。 他又补了一句“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男生看了一眼站在那发愣的陆映虞,指了指大门“快进去吧。”说完自己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映虞突然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去拉住男生的衣角“萍水相逢就是缘,千里姻缘一线牵,万水千山总是情,帮我个忙行不行?带上我一起吧,我这周已经迟到两次了,再被记一次,老班就得拿我杀鸡儆猴了,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拖后腿。” 突然被扯住时,他还有些不悦地皱眉,看到陆映虞苦着脸的样子,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神清澈,少年气十足“走吧。” 翻墙是陆映虞的强项,即便一条腿有伤,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叶云起看着她敏捷的身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意外。 陆映虞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来,笑着问道“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作为学校的反面典型,她居然还不认识自己,男生有点惊讶,他抿了抿唇,还是报上家门“我叫叶云起。” 陆映虞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陆映虞,“十里青山半入城,双星熠熠映虞山”的映虞。” 陆映虞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书包,不料拉链没拉好,陆映虞的双截棍连同书哗啦啦的都掉了出来。 露馅了!假装半天柔弱小白兔全都白费了,陆映虞几乎是立马扑了过去,迅速地把双截棍塞进书包,欲盖弥彰地解释“其实我……我只是刚加入社团,学得还不是很好,总之,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太尴尬了,陆映虞只想立马消失,飞快地往教学区跑,完全忘了她受伤的腿。 叶云起站在梧桐树下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清浅地微笑,他的目光柔和起来,微风吹过他的鬓发,闪着微芒。 后来陆映虞和黎歌讲起这段故事,一边龇牙咧嘴地抹着红花油一边沾沾自喜“虽然还是暴露了,但还是很值得的。” 听完以后,陆楠潜言简意赅地总结“所以说,故事开始于一场阴差阳错的英雄救美,武力值爆表的陆映虞遇到了功力在她之上的叶云起就沦陷了。” h……虽然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黎歌点头,算是默认了“怎么说呢,大概缘分真的很奇妙吧,如果叶学长慢一步,如果映虞早一步把双截棍掏出来,展示她威武雄壮的一面,估计就不会有下面的故事了。” 黎歌顿了顿,托腮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叶学长是真的挺帅的。以前我陪映虞去看他打球,哇,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运动的男人果然很性感。” 说着说着,黎歌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急速降温,她打了个哆嗦,突然对上陆楠潜似笑非笑的眼神,敏感的黎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声音越来越小,干脆直接闭麦。 陆楠潜终于等到她闭嘴,他扫了一眼惴惴不安地黎歌,不怀好意地问道“是吗?” 对着陆楠潜的眼神,求生欲很强的黎歌立马改口“但是,智慧的男人更性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八章 每个人的眼泪不一样,但想哭的念头是一样的。 ——《推拿》 感冒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黎歌也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赖下去。更何况陆爷爷这么想念陆楠潜,老人家的心愿很简单,希望儿女子孙平安和睦。如今陆楠潜和陆叔叔关系如此紧张,他比任何人都要忧心。虽然不知道陆爷爷有何锦囊妙计,但多少能让人看见事情的转机。 只住了短短几天,感觉屋子里四处都是黎歌的东西,她来的时候带了一行李箱的生活用品,现在要一点点收回去,似乎在抹去自己生活过的痕迹。 黎歌环视了屋子,即将告别这样轻松简单的时光,她的心头突然一阵不舍。 黎歌蹲在行李箱旁边清点自己的家当,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还剩一本用来睡前催眠的《区块链技术驱动金融》没找到,她把屋子里都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黎歌习惯性的向陆楠潜求助“陆老师,看到我的书了吗?” 陆楠潜低沉地应了一声嗯,就没说话。 声音是从陆楠潜的卧室传来的,黎歌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陆楠潜的房门,想去找他问一下。 黎歌一进去就愣在原地,陆楠潜正在换衣服。上半身不着寸缕,露出精壮的胸膛,向下是排列整齐的腹肌和精瘦的窄腰,浅灰色的家居服腰带就这样松松的在人鱼线处打了个结,有几分孟浪的痞气。 黎歌呼吸一滞,她鬼使神差地想起陆映虞的话我哥身材很棒的,你就不想看看? 没想到陆映虞一语成箴,陆楠潜的身材果然很棒。 虽然曾经一起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很长时间,但陆楠潜为人严肃不苟,绝不会在黎歌这样的小女孩面前失仪。黎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坦诚”的陆楠潜,喉咙紧张地咽了咽。 陆楠潜刚刚脱下浅灰色的家居服,正准备换上睡衣,就看到黎歌冒冒失失地直接进来了,进来后才察觉不对劲,似乎被吓傻了,也不出去,只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他。 陆楠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沉默着转过身背对着她,不想让她尴尬,给她一个自己溜出去的机会。 黎歌心知是自己冒失了,既然陆楠潜没有怪罪,她准备悄悄离开,出门前,还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她性感的身材,反正陆楠潜背过身去了,黎歌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只是,当目光就扫到他的后背时,她的脚步突然就停住了。 陆楠潜的后背挺拔,肌理分明,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勾勒出他结实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黎歌注意到他身后靠近脊椎处的皮肤有一段不平整的起伏,那是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痕。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黎歌突然想到,陆楠潜从小的心愿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本科读的专业是军事作战类的火力指挥与控制工程,可是为什么回国以后他的研究方向就变成了信息安全与密码学,不仅绝口不提过去,也从未见他的生活与有军政界有半分交集。原本她以为只是因为他与陆叔叔关系破裂,因此不愿意踏足这个领域,现在想来,完全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陆楠潜这样骄傲坚定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个放弃自己的理想。 会和这个伤疤有关吗?难道是之前受了很重的伤?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陆楠潜终于把睡衣扣子都解开,迅速地穿上,遮住了身后的伤痕,再慢条斯理地把扣子都扣上,他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黎歌开口,语气懒懒的“怎么了?又丢三落四了。“ 黎歌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半晌都没有回音,陆楠潜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的目光紧盯在他的后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处疤痕,他转过头,避开她的眼神,语气也不似刚才随意“到底有什么事,不着急的话就先出去,我要换裤子了。” 身后还是没有半点声音,陆楠潜冷声提醒“非礼勿视。” 身后的人终于挪动了脚步,却越走越近,陆楠潜搭在腰上的手一顿,却没有回头。 睡衣很宽松,黎歌的手从下沿探进去,沿着腰线和脊柱向上,缓缓的,像是在细数指尖经过的骨节与脉络。陆楠潜身体一僵,却没有阻止她,沉默着任由她的手轻抚每一寸皮肤,直到停在那条伤疤处。 她手指的肌肤又软又滑,轻轻软软地描摹着伤痕的边缘,生怕弄疼了他。 伤痕被衣服遮挡,黎歌不能直面伤口,全凭手下触感描摹,这条伤痕几乎和黎歌的食指一样长,伤的位置很危险,离脊椎很近,虽然黎歌不知道受伤时这个伤口有多深,却也足够惊心,每个伤口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考验? 黎歌的声音微微颤抖,眼泪簌簌地掉“疼吗?” 陆楠潜沉默了一瞬“疼。” 当然疼了,这一刀砍在十分危险的地方,伤口附近的神经肌肉复杂,尽管得到了当时最好的医疗救治,却也免不了造成了对运动神经的损伤,主治医生直言,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复健之后,虽然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可对于一个军人开枪的精准性有致命的打击。 那时候的他已经接到国外顶尖军事类专业的offer,没想到折戟于此,无论怎么沉稳,当年也不过只有二十多岁,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年纪。接连面对家中变故,母亲去世,爱人分离,陆楠潜独自躺在病床上,他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陆楠潜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人如其名,人生“难前”。 那时候,他格外的想念那个总爱叫自己“容易哥哥”的女孩子,听她这样叫,确实做什么事都会很容易,她是他的cky star。 这段经历回忆起来实在是惨痛,他闭上眼睛,掩去眼神中的疲惫,陆楠潜伸手把黎歌的手拉出来,握在手心,似乎想阻止她继续触碰伤口。 黎歌的哭泣声不再刻意地压抑,断断续续地啜泣从陆楠潜的身后传来。 陆楠潜握着她的手转过身,皱着眉的神态有几分无奈,他伸出手抹掉她的眼泪“黎歌,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哭?” 黎歌眼泪止不住地掉,她透过迷蒙的泪眼,看不清陆楠潜的神色,黎歌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怨恨,她伸手捶了他一下“陆楠潜,我讨厌你,你总是让我掉眼泪。” 陆楠潜的指尖还停在黎歌的脸颊,突然间就被她推开了。他顿了一下,还是垂下了手,另一只手却把她抓得更紧,他的目光深沉,像是深不见底的潭穴。 由爱生恨大抵如此,心底一阵疲惫,她怎么努力,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黎歌别过脸,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陆楠潜,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哭了,眼泪往往意味着悲伤或者是束手无策,我讨厌那样被动的境地。小时候,妈妈对我说dont cry the spilt ilk。所以我一直觉得哭泣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既于事无补又浪费时间。spilt ilk可惜,但总会再有,可是有一天,我打碎的是我此生唯一的珍宝,无可替代也无可挽回,我发现我除了哭没有任何办法,我为过往悲伤而哭,我为自己束手无策而哭,更为自己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而哭。” 她的手还被陆楠潜握着,想抽出他的手心,却被握的更紧。黎歌泪眼朦胧地抬头,眼前的一切都不甚清晰,如同隔了一层水雾。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陆楠潜的面色凝重,眉头微拧,他紧紧的抿着唇,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的经历,黎歌的挣扎与痛苦,眼中闪过一丝痛意。 黎歌看得心下一软,连最后一点由爱意生出的恨也消散,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陆楠潜的眉心揉了揉,不想再看他皱眉了。她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都是自己满心的委屈,这些年里,陆楠潜又何尝过的轻松? 她抬头对上陆楠潜的眸子,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黎歌,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怜惜,歉意,脆弱。万千情绪在眼底翻涌,比夜色更浓,比海更深。 黎歌看得心中一动,她按着陆楠潜的肩膀,他在错愕中微微低下头,黎歌踮起脚尖在他的眼睛上落吻。 毫无防备的一个吻,丝毫没有的意味,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歌粉嫩的唇瓣温软,似乎要熨帖陆楠潜所有的忧伤。陆楠潜闭上眼睛,感受她带来的暖意,他的手轻轻环在她的腰间,像是在支撑着黎歌。此刻他们的姿势亲密却不暧昧,更像是一对共同抵抗命运洪流的伴侣,汲取温暖,互相依偎。 我不想再因为错过你而痛苦,为缺席你的人生旅程而懊悔,为你经历的痛苦而心疼,因为我希望,未来的旅程,我们都能相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二十九章 就像叶子从痛苦的蜷缩中药用力舒展一样,人也要从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挣脱,这才是活着。 ——柴静《活着》 距离新年还剩下四五天的时间,黎歌看了一眼行李箱,不想再承受一次打包行李的痛苦,决定回家拿上身份证就直接去爷爷家。 快到家时,黎歌才想起那只小猫咪,自从上次宠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小猫已经脱离危险以后,黎歌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后来一直呆在陆楠潜家,再也没去看过那只小猫。 黎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医院看一下捡来的小猫,看看它康复情况。 小白猫很活泼,店里的小助手给了她一个玩具球,小猫追着球,玩的不亦乐乎,黎歌伸出手指从笼子缝隙里去摸它的毛,白白软软的,很舒服。 陆楠潜站在一旁看着一脸微笑的黎歌,她一向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上一次他问起她要不要收养这只小猫的时候,她没有说话,也许是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但是迟迟做不了决定,陆楠潜也不催她。 她提起了菠萝,陆楠潜就意识到,黎歌的心里可能还没过得去那道坎。他还记得黎歌对着电脑屏幕时的神情,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还没开口,黎歌推开椅子就出了书房,陆楠潜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黎歌的电脑屏幕,浏览记录还停留在界面上。 饶是陆楠潜这样镇定的人,也有些震惊,他飞快地追了出去,刚到李仪房间门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陆楠潜立刻推开门,第一反应就是看黎歌有没有事,黎歌一脸怒容,眼睛一片愤怒的赤红色,她狠狠地盯着李仪,愤怒和震惊交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气的浑身发抖,打了李仪的那只手心还火辣辣的,她用力地握了握手心,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李仪偏过头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直到陆楠潜进来后,她抬眼凄然一笑“是你告诉她的?” 那天晚上,她原本想装作没听见,可那猫的叫声实在是凄厉,她听见黎歌的脚步声,还是忍不住跟在黎歌身后下楼,像个重返作案地点的罪犯,回头检阅自己的成果。 她躲在楼梯的转角,听见那只猫的声音逐渐微弱直至停止,看着黎歌走到一楼,看着她在陆楠潜的怀里痛哭,心中有几分漠然,她的唇角勾起讥讽的笑,那抹笑还没来得及消散,透过楼梯的缝隙,她看见陆楠潜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面色冷凝,目光中寒意森森,有警告的意味,一言不发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他的手里,是被她随手丢进餐厅垃圾箱的巧克力包装纸。 这目光让她如坠冰窟,寒意从脚底升起,几乎灌满每一个毛孔。 他都知道了。 陆楠潜伸手去拉黎歌的手,却被她甩开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中有几分难以置信“原来你早知道了。” 自从共同收养了菠萝,黎歌和陆楠潜的关系迅速亲密起来,她喜爱这只狡黠可爱的大猫,她以为陆楠潜也是一样,嘴上说着嫌弃,每天都会去按时加猫粮,换水,然后挠一挠菠萝毛茸茸肉嘟嘟的腮帮子。可是他明知凶手是谁,却冷眼旁观到现在,黎歌的眼中有浓浓的失望,仿佛深陷一段感情中,某日突然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眼中的珍宝,在别人看来只是可有可无。 她再也呆不下去,夺门而出。 陆楠潜准备追上去,突然一脚被李仪扯住,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哀求,也许在陆家呆得这段时间自己内心膨胀了,开始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她强行狡辩道“我不知道的,我只是想好心喂它,没想到猫不能吃巧克力……” 陆楠潜冷冷地看了一眼狼狈的李仪,开口道“是吗,那电脑上的搜索记录是怎么回事?” 李仪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陆楠潜不再看她“趁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到我妈那,你早点离开吧,适可而止。” 她再呆下去,迟早养虎为患,一个如此轻贱生命又狠毒的人,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陆楠潜站在黎歌房间门口,静静看着她的背影,黎歌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突然想到黎歌刚来陆家的时候,虽然活泼爱笑,只是几次路过她房间,她都独自坐在飘窗上对着夜空发呆。有一次她在陆楠潜的书房看世界地图,对着非洲板块看了很久,最后手指在一个小国家点了点,那是她的爸爸妈妈所在的地方。那时候陆楠潜才意识到,虽然在陆建国和江晚音面前丝毫不显,可她毕竟年纪小,父母又不在身边,只要不开心了,就会缩在阳台上发呆。 只是黎歌到底还是小孩子,爱恨分明,而陆楠潜却不得不考虑很多。 陆楠潜看着黎歌的背影,心中一软,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道“对不起。” 黎歌没有回头,只摇了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罪魁祸首都没来道歉,你说什么对不起?” 陆楠潜的手一顿,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说“其实你不告诉我的原因我也明白,我脾气不好又冲动,在盛怒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何况,如果事情闹大了,让江姨知道李仪其实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她一定会很伤心也会很失望,也许会断了对她的资助……” 她的家境黎歌也了解,如果江晚音不再资助,那一家人将会非常困难,她不知道怎样衡量李仪的恶,这到底是一件多坏的事情呢?对黎歌而言,她蓄意杀掉了黎歌最心爱的小猫,可以说是穷凶极恶,不可原谅。可对旁人而言,菠萝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因为一只猫的死而断掉一家人的资助,是小题大做吗,这样算不算残忍? 黎歌有些迷茫“我知道她很可怜,可是我的菠萝也很可怜。我不能原谅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容易哥哥,我真的很伤心。” 陆楠潜在她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黎歌平时不太理性,偶尔又很情绪化,今天说出这样一番话,陆楠潜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欣慰,她从小物质生活优渥,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也没有不知疾苦的狭隘,她开始在思考中成长了。 陆楠潜看着她的侧脸,认真地开口“你可以同情她,也可以因为菠萝而怨恨她,原不原谅她都取决于你自己,这一切都无关于她的家庭,因为她做出的事情无论放在什么样背景的人身上都是错的,有些人即便境遇坎坷,却能始终坚守本心,不会因嫉妒,寒怆,痛苦而泯灭心中的真与善。你心里要有杆秤,虽然世事不能精确衡量,但人要保持善良的底线。” 黎歌转过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楠潜理了理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黎歌点了点头,从那以后再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即便陆建国提出买一只小猫给黎歌作伴,她也拒绝了。 突然从黎歌的侧面伸进了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猫的尾巴,她转头看,是逗猫逗得不亦乐乎的陆楠潜,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微笑着转过脸来,似乎在等她开口。 黎歌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握住陆楠潜手指,撒娇似的摇了摇“陆老师,我又有事情想拜托你了,你帮不帮我?” 陆楠潜挑眉,等她的下文。 黎歌笑起来,眉眼弯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几天我的小猫,我很快就回来的,很快。”她停顿一下,继续说“我想好了,我决定收养这只小猫,这一次,我会努力学会对它负责。” 陆楠潜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看着黎歌,突然轻声开口“那你要不要对昨天的那个吻负责呢?” 突然被她提起,黎歌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陆楠潜的眼睛,温柔得足以让人沉溺,就失去了言语的力量,说不出话来。 陆楠潜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既然要收养了,总得给它一个名字,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黎歌看着小猫,想起是在雪地里捡到它的,思考了三秒钟就决定了“就叫雪花吧。” 陆楠潜无奈,真够敷衍的,堪比狗蛋翠花这一类的小名。毕竟是黎歌的猫,看她笑得这么开心,就随她了。 春运期间,连机场也繁忙而热闹,春节归家的气氛也浓厚起来,大概这个节日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团圆吧。 陆楠潜把她送到安检口“去吧,我和雪花在这等你回来。” 黎歌突然有些害羞,点了点头就飞快地进了安检口,偷偷回头时,陆楠潜还站在原地。 黎歌咬了咬唇,她的手心似乎还有陆楠潜的温度,她心中有些怅然,不过刚刚分别,已经开始想念。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牵动人心,黎歌暗想怎么办,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章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物为了共存而不得不互相接受。 ——博尔赫斯《沙之书》 黎歌去托运处取了行李,朝着出口走去。出口处人山人海,接机的人众多,黎歌扫了一眼,没有熟悉的人,她呼了口气,决定去打车。 刚走出去几步,黎歌的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一下,黎歌戒备地回头,女孩的手还搭在黎歌的肩上,她弯着腰喘气“还好还好,赶上了。” 黎歌看到眼前的人,紧绷的肩膀松懈了几分,她笑着开口“小歆,好久不见了。” 黎歆是一路狂奔而来的,短暂地休息后,她终于喘匀了起,直起腰来冲黎歌挥了挥手“确实好久不见了,走吧,我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黎歌拉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黎歆边走边和她说“原本今天要观摩一台手术的,爷爷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今晚有台手术过不来,这不,我临危受命就过来接你了。” 黎歌有些歉然“那辛苦你咯。” 黎歆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没事,黎歌你总是那么客气。” 黎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黎歆是典型的北方女孩,性格率真直爽,而黎歌开口总要留三分,以前黎歆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南方女孩子真挺含蓄的。” 自己究竟含不含蓄黎歌也说不好,但客气有时也意味着生疏。 坐上黎歆的车,黎歌才想起来还没和陆楠潜报平安,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平安抵达,请领导放心。 陆楠潜很快就回了一句好。 简单平实,让黎歌很安心。 黎歆瞥了她一眼,随意地问道“黎歌,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黎歌微微愣了一下,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黎歆趁等红灯的空子,转头朝黎歌狡黠一笑“没否认就代表是,你刚刚笑得眉眼含春,一看就是有奸情的样子。” 黎歌轻笑了一声“作为一个医学生,望闻问切是这么用的吗?你猜错了,我还没有男朋友。” 黎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黎歌也不解释,随口岔开话题“你最近怎么样,大四应该要进医院见习了吧。” 黎歆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样子“是啊,而且别人都放假了,爷爷偏偏不放我的假,非要让我战斗到大年三十。” 黎歌瞠目结舌“这么严格?” 黎歆转过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口问道“你怎么样,听说工科研究生的生活也蛮辛苦。” 黎歌笑了笑“和文科研究生比起来,确实是有点忙,但肯定和你们学医的没法比,看我爸妈的工作强度就可见一斑了。” 黎歆叹了口气,半晌才冒出一句“话说咱们家就你一个没学医,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也挺倔强的,真想不到你是怎么顶得住长辈的压力的?” 听她这么一说,黎歌愣了一下,她自嘲地笑笑“我自知资质愚钝,难以承担别人的生命这么沉重的负担,他们应该也怕我学艺不精,有辱家门吧。” 这话有些沉重了,黎歌适时地换了个话题“今年大哥回来吗?听说大哥现在在日本进修。” 黎歆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明天回来,如果明天我走不开的话,你去帮我接下大哥吧。” 自然是没问题,黎歌点了点头。 黎歆把她送到别墅门口,看了一眼家门,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事要赶回医院,家里有周婶在,有事call我。” 黎歌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一下车,属于北方冷冽的寒风就吹的黎歌一个哆嗦,北京的气温远远低于南京的气氛,是干燥的冷。 黎歌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门很快就开了。 周婶笑容和善“小姐回来了。” 黎歌尴尬的笑了笑,对周婶打了声招呼。虽然听了多次,她还是不习惯,每次周婶这样称呼她,她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黎歌汗颜,自己果然没有做富家太太的命啊。 黎歌的房间在二楼,她拎着箱子上楼,周婶要过来帮忙,黎歌婉拒“不用不用,箱子不重的,我自己可以。” 周婶拗不过她,只好罢了,把她领到房间门口,边走边说“今晚老爷子可能回来比较迟,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吃晚饭?” 黎歌想了一下“六点吧,我想先睡会儿。爷爷经常晚上做手术吗?” 周婶摇了摇头“也不是,偶尔这样吧。” 黎歌点了点头,老爷子年纪大了,应该也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了,现在能请得动他老人家亲自上手术台的,应该身份也不简单。 黎歌进了房间就打开箱子,把自己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排排站,又把带来的几件衣服依次挂好。黎歌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她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她突然想起某天早上,她进卫生间,看到刚刷完牙的陆楠潜,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研究她的护肤品,举着黎歌的面霜念着“power cell?黎歌,你生物学的有这么差吗?一瓶面霜能启动细胞?” 直男思维,黎歌也懒得和他争辩“你就当我交的是智商税好了。” 陆楠潜轻笑出声“这个智商税有点高,每个月我发给你的钱都被你拿来交智商税了?” 黎歌“……” 金主爸爸生气了。 突然开始想念陆楠潜了,虽然才分别两个多小时。 黎歌浅眠了一会儿就自然醒来了,眼看着也快到吃饭点,换了衣服就下楼了,晚饭已经做好了,黎歌坐在桌边吃饭,脑袋里却想起来刚才黎歆说她明天没空,拜托她去接一下黎息远。也好,和爷爷在家大眼瞪小眼也很尴尬,不如先把大哥接回来,让他陪老爷子聊天,也省的黎歌没话找话地尬聊。 黎老爷子生了三个孩子,黎青嶂、黎青岩和黎清如。黎青嶂是黎歌的大伯,目前夫妻二人在德国工作,今年过年也不回来,黎歌的父母去支援非洲医疗,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只剩离歌这一辈的三个孩子,黎息远过两年恐怕也要步父母的后尘,到时候,能陪老爷子过年的,恐怕就剩下黎歌和黎歆了。 黎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黎老爷子这一辈子培养了无数优秀的医生,他的子女、学生,包括他自己都坚持在治病救人第一线,总是聚少离多,不知道在万家团圆的日子里,爷爷心中会不会觉得孤单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一章 god,will you keep her safe fro the thunderstor when the day’s ld,will you keep her war when the darkness falls,will you please she her the way ——y prayer 很快就到了除夕,黎歆终于被放回来了,有她在总算能分担一些注意力,黎歌总算松了口气,与爷爷或者大哥相处时,气氛里总有些若有似无的尴尬。 爷爷严肃古板,黎歌一点也不敢放肆,平日里的那些小怪癖全部藏好,每天按时起床,吃饭,运动,睡觉,这样这样的生活规律健康,黎歌却觉得自己狂躁的天性被压抑,却一丝不敢爆发,努力藏住自己的狐狸尾巴。黎息远温和儒雅,符合黎歌对古代长房长孙的一切幻想,可靠,稳重,从小就被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在黎歌和他短暂的相处过程中,鲜少看到他嬉戏玩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医学事业而存在。 一开始,黎歌很有压力,如今也看开了,破罐子破摔,人比人气死人,何必给自己找不快活。 还是外公外婆家的气氛更适合她,黎歌的外公是大学教授,一辈子研究书法,外婆出身望族,骨子里还是望族小姐的浪漫情怀,年轻时远赴大洋彼岸学习珠宝设计,自创的珠宝设计品牌如今仍有一定影响力,年纪大了以后,专心于绘画事业,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大抵如此。 所以,也许是两边家庭对她的性格都有影响,她冷静理性,却抑制不了心底作祟的浪漫主义,她热情浪漫,心底却有个声音提醒她不可过于放纵欢愉。因此,她入学后看着教室前面挂着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觉得莫名契合自己的性格。 除夕夜的黎家别墅灯火通明,春晚还没开始,新闻联播就已经先预告各个分会场的状况,各地都热闹非凡。黎老爷子的电话不断,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学生打来拜年的。黎息远和黎歆兄妹二人难得见一面,窝在沙发上聊天,大多是学习工作上的事情,黎歌插不上话,索性进了厨房,周婶推脱不得,也只好由着她了。 突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黎歆过来叫她,黎歌擦了擦手就出去了,她几分失落,几分意外,居然是顾遇珩拨来的视频电话。 黎歌按下接听键,笑吟吟地开口“小顾哥哥,新年好!” 顾遇珩笑着朝她挥挥手“新年好啊小丫头!在老师家还习惯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微妙,他问的是习不习惯,而不是开不开心,不至于把话题引到尴尬的地方,黎歌耸耸肩“当然习惯啦,年年都在这过年。” 顾遇珩唔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刚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可能他们在忙,都没有接。” 黎歌撇了撇嘴,毫不意外“是啊,所以我就没准备在这个点打电话过去。你这个点还在医院,真不愧是我爸的得意大弟子,继承了他鞠躬尽瘁的高尚医德。” 顾遇珩笑着摇了摇头“错了,在这一点上,我还不能和老师相比,这个点我已经下班了,目前是私人时间。” 黎歌看着顾遇珩身后的背景,仔细确认了一下,是医院住院部没错,她好奇“那你怎么还不回去?放假还坚守岗位,敬业指数六颗星,多给你一颗,不怕你骄傲。” 顾遇珩被她逗笑,眉眼间神情柔和“你对我评价太高了,本人受之有愧。其实我现在在陪我女朋友。” 黎歌立马来了精神,连耳朵也竖起来方便接受八卦信号“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是谁啊?” 顾遇珩挑眉“不是你介绍给我的吗?” 黎歌反应了一下脑子才转过弯来,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神来“是颜颜,她怎么了,为什么住院?” 顾遇珩转头看了一眼颜颜,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很快就转过头来,说道“智齿阻生,有一颗长的位置有点麻烦,不过不用太担心,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也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黎歌还是有点不放心“我能看看吗?” 还没等顾遇珩说话,就传来颜颜的声音“不要不要,我的脸还肿着呢,太丑了。” 果然美女都是有偶像包袱的。 黎歌只好作罢,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这么突然就发展起来了呢?我一点都不知道。” 顾遇珩笑着说“等你回来慢慢说,还要请你这个红娘吃饭呢。” 一提到吃,黎歌就来精神了“真的吗?让我想想到底要吃什么,毕竟我把这么如花似玉的闺蜜介绍给你了,一定要吃回本。” 那边颜颜不满了“黎歌,你是人口贩子吗?” 黎歌嘿嘿笑了笑,理直气壮“是小顾哥哥自己要请我吃饭的。” 黎老爷子正好从楼上下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随口问道“是遇珩吗?” 黎歌点了点头,朝顾遇珩使了个眼色,就把手机递给了爷爷。 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黎歌心情大好,也开始期待起明年,会更好吗?一定会的。 接完顾遇珩的电话,黎老爷子的心情也不错,这顿年夜饭气氛不算沉闷,老少四人同桌其乐融融,黎歌倒了杯果汁敬爷爷,被黎歆拦了下来“今天除夕,可以喝酒的。” 黎歌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黎歆就给她换了酒杯,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咱们家基因好,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给力,解酒不费力。” 黎息远笑着开口“你还好意思说,小时候撺掇黎歌和你一起喝酒,结果两个人歪在花园里睡了一下午,害的我们一阵好找。” 黎歌长大以后一向克制,黎老爷子以为她不好意思,大手一挥“今天不用拘束。” 黎歌心中为难极了,看着黎老爷子高兴的神情,实在不忍心扫他的兴,说完祝酒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是黎歆挑的,度数不高,入口醇厚丝滑,黎歌却在香甜中尝出了一丝苦涩,她放下酒杯,垂眸遮住眼中情绪。 一顿饭毕,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看春晚,黎歌歪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电视,喝酒这件事,只要一开了头就停不下来,葡萄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很足,像是温柔的陷阱,不知不觉就微醺了。 这个时候正是新年祝福的高峰期,黎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懒懒的拿起来逐一回复,等了半晌却没有陆楠潜的,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背着他喝酒,总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黎歌心底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陆楠潜和陆建国碰面,有没有再起冲突,她想问问发消息向映虞打探情况,又怕自己冒昧了,拿起又放下,犹豫不决。 手机再次响起来了,黎歌拿起来,是沈彦北打来的视频电话,自从上次故地重游后,黎歌和沈彦北的交流逐渐变少了,乍然看到来电,还有些惊讶。 黎歌的心稍稍放了一下,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陆映虞笑吟吟的声音“小鸽子,新年快乐!” 看来没出什么状况,黎歌终于安心,笑着朝她挥挥手“小鱼儿新年好!” 陆映虞的心情相当好,迫不及待地要把好消息和黎歌分享“爷爷说服我爸了,现在我宣布,华东地区总代陆映虞同学喜提刑事案件新闻版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黎歌却听懂了,看来陆楠潜回了陆家老宅过年,陆爷爷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黎歌笑着恭喜她“恭喜小陆同学朝着优秀有良知的记者方向前进了一大步。” 陆映虞很开心,朝着镜头比了个耶。 好幼稚,黎歌忍不住笑起来。 那端的人听到她的笑声,陆老爷子的声音传过来“是黎家小丫头吗?” 陆映虞说了声是,黎歌朝陆映虞做了个鬼脸,连忙给各位长辈拜个年,却没看到陆楠潜的身影。黎歌和陆爷爷简单聊了几句后,应他要求把手机给了爷爷,两位老年人很久没有见面了,隔着手机互相问候。 等手机再回到黎歌手里的时候,手机那端蓦然出现的是陆楠潜的脸,黎歌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那端的声音渐渐隐去,陆楠潜似乎拿着手机走到了僻静处,他看着一言不发的黎歌,突然发问“黎歌,你喝酒了?” 这个人难道可以隔着屏幕嗅到她身上的酒味,黎歌一阵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刚才她和陆映虞打电话的时候,陆楠潜就听出来了,她一喝了酒,说话语气就会格外软糯,像个娇娇的小孩子,尾音飘忽着上扬,连自己都没察觉。 难道是嘴唇染上了红酒的颜色,黎歌惴惴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水光的润泽下,嘴唇愈加红润,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陆楠潜喉头滑动了两下,默默移开了眼睛。 黎歌在陆楠潜的沉默中愈加不安,想开口道歉又不敢说话,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也逐渐变得惨白。 陆楠潜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意识她神情转变的原因,他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今天除夕,是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良辰美景值得美酒相配。” 他的话音刚落,黎歌微微诧异地抬头看他,在黎歌试探的目光中,陆楠潜轻叹出声“那天……是我不好,当众对你提那样的要求,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你的错。” 陆楠潜突如其来对她谈起这个话题,让黎歌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大过年的说这个做什么,陆楠潜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黎歌,你还没有给我拜年。” 真是小心眼,陆楠潜计较起来就像个小孩,黎歌笑了起来,突然间就心情大好,她笑嘻嘻地开口“那你现在是陆教授还是陆楠潜呢?” 陆楠潜不解,挑眉看她“有什么区别吗?” 难得能勾起陆楠潜的好奇心,黎歌如得逞的小孩子一般,得意地笑了笑“如果是陆教授,我就祝你新年工作顺利,项目成功,研究出更多科研成果。如果是陆楠潜……” 黎歌静了一下,周围一片宁静,陆楠潜几乎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他突然期待了起来。 喧哗笑闹声都远去,黎歌的声音格外清晰“我就俗气一点,祝你天天开心,事事顺心,精神愉悦,物质丰富。” 陆楠潜的眉眼间一片温柔,他的眸子在灯下光彩流转,他徐徐开口“作为陆教授,祝你学业有成,毕业顺利,作为陆楠潜,希望你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因为你的平安快乐,便是我的心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不是嘭得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ts艾略特《荒原》 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昨晚和陆楠潜聊完就抵挡不住醉意上头,连什么时候挂电话都不记得了。在半睡半醒中,她似乎还听到陆楠潜说了晚安。 昨天晚上说了些什么呢?黎歌卷着被子坐起来,零零散散碎片式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聊着聊着,黎歌在酒意侵蚀下有些神志不清,看着陆楠潜的脸,喃喃地说“陆楠潜,我好想你啊。” 陆楠潜似乎轻笑了一声“嗯,等你回来。” “嗯”是什么意思,是“我也是”的意思吗? 黎歌再次陷入沉思。 第一次在爷爷家睡到9点,黎歌有点害怕爷爷责怪,心里又抱有侥幸,毕竟是新年第一天,应该也不至于如此苛刻吧。 黎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二楼空空如也,她从房间出来,走廊上静悄悄的。 好反常啊,家里安静得毫无春节的热闹喜庆气氛,黎歌觉得有点不对劲,趿拉着拖鞋去楼下。楼下只有黎歆,背对着她站在客厅里,看着大门方向,不知道在干什么,黎歌开口道“小歆,新年好!” 黎歆像是被吓了一跳,她迅速地转过身,不安的看了一眼楼上,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黎歌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黎歌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930了,已经很迟了。 黎歆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拙劣,她干笑了两声“你……昨晚不是醉了吗?本来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看来酒醒的很快。” 虽然黎歆的神情反常,这个理由却也说得过去,黎歌没有和她就酒量高低这个问题继续扯下去,随口问道“爷爷和大哥呢?” 黎歆眼神飘忽,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说话也有点结巴“嗯……爷爷应该在书房吧,我哥……我哥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很不对劲。黎歆说话向来直接爽快,什么时候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了。黎歌狐疑地看着她,黎歆在慌乱中挤出一个怪异的笑脸,黎歌一边侧过脸打量她,一边伸手拿茶几上的遥控器准备开电视。 还没等黎歌碰到遥控器,黎歆飞快地抢过了遥控器,她神情有几分激动,把遥控器丢在身后的沙发上。黎歌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黎歆突然走近了几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电视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是昨天春晚的重播,走吧,咱们出去逛街吧,昨晚拿了压岁钱,我看好一个包包很久了,一直舍不得下手,今天可以放肆一点了。” 黎歌的心中涌起不安,她按住了黎歆的手,将手臂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反扣住黎歆的手腕,她的神情变得严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黎歌突如其来的强势让黎歆有些招架不住,她想抽手,却发现黎歌的力气大得惊人,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她扭了扭手腕,丝毫不能挣脱,黎歆语气软了一些“黎歌你先松手。” 黎歌不为所动,手下力气不减,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黎歆的眼圈渐渐泛红了,看向黎歌的眼神有几分怜悯,却死咬着唇,倔强着一言不发。 黎歌的心悬了起来,果然是出事了,他们都知道,唯独瞒着她。 黎歌心里一阵焦急,她不想再和黎歆在这里耗下去,松开手转身往楼上走。黎歆却急急地追上来拉住她“别,爷爷让我别告诉你的。” 冥冥之中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黎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转头看向黎歆“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我自己去问爷爷。” 两人在楼梯口一个要上去一个要拦·,都是倔强要强的性格,谁也没讨得了好。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黎老爷子的神色不太好看,他凌厉的眼风扫过二人,语气很是不满“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的干什么?” 两个人都停下手中动作,黎歌正欲开口,黎老爷子伸手指了指她,声音威严“黎歌你上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黎歌点了点头,抬起脚步上楼。 “爷爷!”黎歆突然开口叫住他,她看向黎歌的眼神中有一丝犹豫和担心,轻轻朝黎老爷子摇了摇头。 黎老爷子犹豫了一刻,像是经过激烈的内心挣扎,他回头看了一眼黎歌,终于还是转头带着她进了书房。 这种时刻是最难熬的,明明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却容不得自己混混沌沌一无所知,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理智与情感像钝刀子一样折磨着她的神经。 也许是因为一夜未睡,黎老爷子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满脸疲倦,他的语气沉痛又严肃“黎歌,下面我要说的话和你父母有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歌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昨天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就没有人接听,原本当地信号就不是很好,何况他们俩忙起来不接电话是常事,她也没有多想。 黎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我没事,爷爷你说吧。” 黎老爷子打量了一眼黎歌,这个孙女自小就和他不甚亲近,一直以来,他也觉得黎歌的性格和黎家人不太相像,在南方养大,难免性子温软娇气脆弱,今天却看到她坚韧的一面,只是在此刻不知该心酸还是欣慰。 黎老爷子收起自己起伏的心思,徐徐开口“今天凌晨四点,国当地时间上午9点,首都a市因宗教冲突发生暴乱,事情爆发得非常突然,当地政府反应不及时,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他的话客观得仿佛在念新闻报道,如果不是抓住了关键词,黎歌可能都不会觉得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扶着桌子稳住自己的身形,心中还抱着侥幸,带着一丝希冀开口“可是,爸爸妈妈并不在a市啊,他们在k城,相对距离有三百多公里,即便a市爆发暴乱,也波及不到百里外的地方吧。”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黎老爷子在她的目光中有些于心不忍,他深深叹了口气“黎歌,我也希望是这样。昨天轮到你爸妈休假,他们利用这个短暂的两天小假期前往a市短途旅行……从事发后,当地的同事就一直在电话联系他们,由于通信塔被炸毁,电话一直拨不通,他们已经把情况上报到当地大使馆,目前正在组织人员搜救。”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啪,黎歌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三章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小杂感》 嗡的一声,黎歌的大脑出现短暂的茫然,眼前是爷爷一张一翕的嘴,她却连声音都听不到,慌乱从心底升起,像毒蛇般缠绕在她的喉咙间,让她发不出一个音节。 黎老爷子看她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他拍了拍黎歌的肩膀“息远已经联系那边的医疗队了,你大伯也联系了大使馆,很快就会有消息,再等等吧。” 黎歌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一点,腿上传来的痛意让她清醒了不少,她这才发觉自己手心全是汗,她目光无助地在书房游移,扫过书橱玻璃时,才看到自己苍白难看的脸色,写满了恐惧,担忧,无助和迷茫。 那边情势不明朗的情况下,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黎歌勉强对爷爷扯出一抹笑“已经有人去找了不是吗?那就先等等消息吧。” 黎老爷子沉默着点了点头,书房里一片沉寂,压抑得人心里慌乱,不安的空气从房间的四处涌来,无形中似乎在挤压黎歌的心脏,几乎让人窒息。 黎歌不想再呆下去,她需要冷静一下,一开门就看到黎歆站在门口,她看到黎歌出来,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她,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此刻任何安慰都太苍白了,生死离别突如其来,只剩下缄默不语。 黎歌回到房间,起床仅一个小时,心情又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颓然地坐在梳妆台前,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黎青岩和林杉的号码,机械的女声一遍遍地传来,黎歌的心一截一截变凉,却不敢不肯放弃希望,她默默安慰自己,黎家世代为医,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她的父母远赴万里之外的异乡支援当地医疗,上天也会保佑他们平安的。 她抱着侥幸心理,也许就像上次一样虚惊一场呢? 黎歆在走廊上犹豫了很久,她贴在黎歌房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哭声,她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担心她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在门口踱步徘徊,绕得自己脑袋发晕,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黎歌的门。 黎歌很快就来开门了,黎歆仔细看她的眼睛,没有哭过的痕迹。 黎歌看到她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往门边让了让“进来吧,小歆。” 黎歆点了点头,进来后径直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桌上电脑还开着,是此次事故的相关新闻报道,经历了暴乱的城市如废墟一般,未灭的战火,呼号的民众,奔走的警察,忙碌的救援人员……一切都昭示着昨夜的混乱,那是一个对他们而言无比陌生的世界。 黎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难以承受,她想安慰黎歌,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索性伸手合上了电脑“别看了。” 黎歌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任由她合上电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疲惫地闭上眼睛,随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等消息最是折磨人,黎歆看了她一眼回答说“我是今天早上知道的,昨天夜里就有人打电话给爷爷了,大哥也早就知道了,早上五点就出门了,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黎歌勉强笑了笑,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他们那么忙却还要照顾我的情绪,从凌晨到现在,爷爷和大哥都在四处奔走。我觉得自己好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我得知消息才短短一个小时,就觉得经历了很久,好累。” 黎歆也不好受,她伸手握了握黎歌的手,黎歌反握了一下黎歆的手,她低头自嘲地笑笑“你知道吗?上次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告别,那个时候,因为我大学填报志愿和选专业的事情,妈妈对我的任性很是不满,而我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谁也不肯让步,直到送他们离开,我们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软话。这些年来,我很少打电话给他们,爸爸偶尔会联系我,也只是寥寥数语。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亲缘淡薄,可是,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这次他们能平安归来,我……” 突然之间喉头就像被哽住了一样,黎歌努力地咽了咽,还是说不出话,她索性放弃,对着黎歆扯了扯嘴角,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 黎歆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却忍住眼泪不落,她的心里更加难受,黎歆扯了扯黎歌的袖子“黎歌,你别忍着了,哭出来会好一点。” 黎歌摇了摇头,却没有睁开眼,双手交叠着按在额头上,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倦意浓浓“哭什么,不是还没有消息吗?我再等等。再说哭有什么用,只会让他们担心,给他们添乱,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少让他们分神了。” 黎歆默默地看着黎歌,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休息一会儿吧,一有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的,二叔和二婶婶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 黎歌点了点头,就在黎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黎歌轻轻的声音“小歆,谢谢你。”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到黎歌已经坐直了身子,半边身体拢在阳光下,照的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脆弱的如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 黎息远中午也没有回来,偌大的别墅安静而空荡,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已经8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找到人,意味着什么,各人心知肚明。黎歌努力地抑制自己往坏的方向考虑,可随着时间过去,她渐渐明白,这一切的自我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万户团圆,整个国家都洋溢着喜气,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具有戏剧性了。新年伊始,四处,国人最讲究一个彩头,这件事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可谓是不合时宜。关注度甚至比不上庙会的杂技,寺庙的祈福,甚至是对春晚的评头论足。 黎歌不断地刷新新闻页面,最新消息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再也没有更新过,再也没有新的图片和报道,黎歌一直幻想着能从现场照片中,发现正在帮助救援伤员的父母,她仔细地放大了每一张照片,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关于这次事件的新闻的寥寥无几,这件事只是发生在距离我们一万多公里之外的一个不知名小国的暴乱,暴动规模不大,伤亡人数不惊人,因此它的影响力不足以让它过多的出现在新闻版块败人兴致。 在这一片太平盛世中,黎歌忽然有一种如同站在寒风呼啸的山巅,那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人与人之间是不能共情的,正如黎歌融入不了新年的欢乐气氛,别人也不能对她的悲惨感同身受。 黎歌颓然地垂下了手,黎歌离歌,爸爸妈妈当年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从小到大,她觉得自己的名字简直像一道如影随形的缠身厄运,给她快乐幸福童年的外公外婆相继离世,青春期里给她最多关爱的江晚音心脏病发,与年少挚爱的陆楠潜生离,如今连爸爸妈妈也……在与陆楠潜重逢后,她已经很有再有这样消极的念头了,今天的事情如同当头棒喝,再次让她感受残酷命运。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再次涌上,在黎歌的宿命论中消极情绪被不断的放大,她顺着墙缓缓蹲下,死死地咬住手腕,泪如泉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四章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萧红《呼兰河传》 也不知哭了多久,黎歌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擦了擦眼泪,迅速从房间里跑出去,站在楼梯上远远地看着玄关处的黎息远,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安静的似乎能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了。 在黎歌期盼的目光中,黎息远对她绽开了一个极温暖的笑容“别担心,已经找到他们了。” 终于尘埃落定,一直强撑着黎歌的那股力突然撤去,她靠着楼梯扶手缓缓的蹲下来掩住面孔,被恐惧与不安折磨了这么久,心思百转千回,抱有最好的幻想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不真实地像是做梦,黎歌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黎息远快步跑上来,蹲在黎歌面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身体远比大脑更诚实,早先一步就做出了反应,脸上早有湿意,黎歌哽咽着点了点头“我只是……太高兴了。” 黎青岩听说a市有座著名的山峰,由于还未被人工开采挖掘,还保留着原始的风韵,具有独特的地貌和岩石特征,趁着难得的休假,和林杉前往实地考察,结果在山中耽误了很久,信号又差,一直与外界联系不上,直到下山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虽然是虚惊一场,黎歌还有些惊魂未定,她问黎息远“那他们现在在哪?” 黎息远露出几分无奈,回答道“他们拒绝了返回k市的提议,留在a城支援当地医院,救治在此次事故中的伤员。” 黎歌哭笑不得,这两位颇有侠客夫妇仗剑江湖的肆意痛快,潇洒快意,一屋子的人平白替他们担心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黎老爷子听完经过,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人没事就好,也折腾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 黎歌却脚步不动,她犹豫了一下,对爷爷开口道“爷爷,我想去看他们。” 黎老爷子原本背对着她,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他皱着眉头看黎歌,面色严肃“胡闹,那边局势还不明朗,你一个女孩子贸然过去会有多大的危险你清不清楚?” 黎老爷子在家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只要他不同意的事情,极少会有人会再坚持。黎歌心中也清楚,可经过了这样的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父母,生怕再错过什么。黎歌鼓起勇气坚持道“我知道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也考虑了这个问题,我准备先去k市,和当地的医疗队会合后一起前往a城,如果那边情况不好,我就在那里等爸爸妈妈回来,绝不以身涉险。” 话音刚落,屋内气压明显变低了,全无之前的温和慈祥的姿态,浑身散发着强势的气场,他怒斥道“不识大体,你现在去就是添乱。我当了一辈子军医,年轻时候也上过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不是你凭空就能想象的了的,你去了也只会让他们分心,如果在救治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就是砸我们黎家的招牌。” 不得不说,黎老爷子生气的样子很可怕,黎歌握了握拳,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开口,她还没说出口,黎老爷子眯了眯眼,抬手阻止黎歌再开口“到底不是在我眼底下长大的孩子,黎歌,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回寰余地的。” 又是这套说辞,老爷子一辈子都很强势得近乎独裁,多年的军队生活让他要求别人对他的要求说一不二,他严格地控制子孙地发展方向,所有人的发展都要为黎家这个大家族的未来做贡献,沉重又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黎歌极力地抑制住自己对此的反感,她垂下眸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爷爷,每个人站的角度不一样,爸爸妈妈他们敬业认真,有很高的职业操守,不会因为我的到来疏忽对病人的照顾,并不会造成您说的状况,换种角度考虑,也许这个时候我去看他们,对他们而言也是一阵强心剂。您觉得我这点情感是多余,不识大体,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样太过苛刻,不近人情?”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黎歆连大气都不敢出,家里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顶撞爷爷,她悄悄扯了扯黎歌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黎老爷子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的目光长久的在黎歌的脸上徘徊,似乎想透过黎歌温顺的表象看清她的一身反骨,他终于开口“不近人情?你还是家里第一个敢这么说的人。”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今天我偏偏就要做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你一身桀骜反骨,哪有一点黎家人的样子。从今天起,你就在家抄家规,好好的收收性子,在你回南京前,都别想踏出黎家大门。” 黎歌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这是非法监禁!” 黎老爷子不再看她,挥了挥手“那你就看看今天有没有人来救你。” 黎歌倔强地看着他的背影,气地浑身发抖。她一直觉得在当今社会,爷爷说的要把她强行困在家里都是无稽之谈,直到她被收走了手机,被关在房间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黎歌才知道有着大校军衔的爷爷有多可怕。 小时候,她随父母回京过年,黎青岩总会笑眯眯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在爷爷家要文静听话一些,爷爷不喜欢调皮吵闹的小孩,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和爷爷顶嘴。黎歌似懂非懂,但也乖乖地按照黎青岩的要求行事。黎老爷子一直以来对她算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多半与她表面上的乖巧有关。 曾经,在她眼中,父亲是一个热爱医学事业的人,他在医学上造诣极高,他工作认真,耐心地对待每一个病人,积极参加医疗救援活动。直到有一天,她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黎青岩亲手标注的详尽的各地地理风貌研究,独特的天气状况,不同山峰的岩石考察。她才知道,原来父亲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地质专家,原本中间原委曲折她不得而知,直到黎歌高三那个寒假,过年期间聊起黎歌大学志愿的事情,父亲委婉的表示黎歌不愿意学医,爷爷随口说“现在不感兴趣没关系,你当年不也是吗?非要满世界乱跑去研究石头,现在不也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吗?” 黎青岩笑了笑没有说话,黎歌却在爷爷刺耳的笑声里,看见父亲眼中光芒陨落,灰暗一片。 黎息远拿着黎歌的手机走向黎老爷子的书房,还没走到三楼,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的姓名陆楠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为了给一颗心以致命的打击,命运并不总需要聚集力量,猛烈地扑上去,从微不足道的原因去促成毁灭,这才激起生性乖张的命运的乐趣。 ——茨威格《一颗心的沦亡》 虽然是新年第一天,陆楠潜还是保持平日里的作息,起得很早。他早上看到新闻时有一瞬的心惊,立刻联想到黎氏夫妇,本想打电话给黎歌,却在拨出去的瞬间犹豫了一下,也许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陆楠潜略一思忖,陆映虞在报社,这种新闻找她问可能消息来的更快一些。 陆楠潜的电话打过去时,陆映虞还在睡梦中,被他的电话吵醒时十分不耐烦,带着几分迷迷糊糊的起床气。陆楠潜也顾不上计较,快速简要地把新闻向她复述了一遍,问她事发地点是不是黎青岩和林杉所在的城市。 听完陆楠潜的话,陆映虞也迅速清醒了几分,她骨碌一下翻坐起来,一边打开电脑看新闻,一边紧急联系正在加班的同事,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陆映虞看到消息后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复给陆楠潜“事发地点在a城,上次黎歌和我说黎叔叔他们在k市,相隔很远的。刚才我问了今天负责全球新闻版块的同事,说伤亡人员名单中没有中国人。” 陆楠潜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挂断陆映虞的电话后,他拨通黎歌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在漫长的忙音中,陆楠潜原本被安抚的情绪逐渐被担心取代,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他尽量往积极方面想,努力抑制自己把这件事和早上看到的新闻联系起来。他自我安慰,也许是因为昨晚喝了酒,黎歌现在正在补眠。 可心底却始终不平静,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虽然从很久以前开始,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分别,即便是这样的节日也不例外。可今天毕竟是新年第一天,他想起昨晚他坚持要回来时,半生戎马的爷爷目光中难掩失落。年纪大了,功名利禄心也就淡了,心愿无非是家庭和睦,平安顺遂,只想儿孙齐聚一堂,图个热闹。陆楠潜经过短暂思考,还是决定回一趟老宅。 陆楠潜朝着门口走,突然小腿处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扫过,他低头一看,雪花正在他的脚边打转,小小的身体走起路来还不稳,它仰着头朝他喵喵喵地叫,声音温软,尾巴有意无意地在陆楠潜的脚踝蹭来蹭去。陆楠潜忍俊不禁,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给它顺顺毛,又伸手勾了勾它的下巴,雪花半眯着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陆楠潜的抚摸。 雪花蓝色的眼瞳像上好的蓝宝石一般,光华流转,温润透亮。它的眼神中有微微的睥睨,恃宠而骄的傲然,像极了某人。 黎歌曾喜滋滋地抱着雪花,夸奖它的眼睛像极了温莎公爵与夫人的定情信物里镶嵌的那颗价值连城的宝石。 已经10点多了,黎歌还没有打电话过来。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陆楠潜放下猫,拨出了黎歌的号码,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她从未有这么久不接他的电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陆楠渊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他的语气低沉:“楠潜,黎叔和林姨在在国a城失联了,目前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没有消息,我也是刚刚从大使馆那边得到消息,不知道黎歌那边……” 折磨他一个上午的不安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陆楠潜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出事了。 他迅速地做了决定,四个小时后,陆楠潜到达了首都机场。 黎老爷子看着眼前的男子,身形颀长,目光平和淡然,也许是因为陆楠潜一直以来都处在校园和研究所,除了陆家男人都具有的严谨睿智外,陆楠潜的气质还多了几分沉稳而清冷。 看他如今的样子,黎老爷子难以把现在的他和几年前那场事故后变得灰暗挫顿的阴郁男子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儿,黎老爷子职业病又犯了,简单寒暄后,他开口问“后面那道伤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不良反应?” 黎老爷子的性格还是这么直率,陆楠潜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后,开口回答道“很好,对正常生活没有影响。”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可不是来复诊的,一阵寒暄后,陆楠潜切入主题“从今天早上起,就一直联系不上黎歌,我担心她因为黎叔和江姨的事情方寸大乱,索性就过来看看,请问她现在在哪?” 黎老爷子并不回答,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笑了笑:“大年初一从南京到北京的机票也不好买吧,辛苦你了,还特意惦记着。到底是老陆的孙子,雷厉风行。” 陆楠潜勾了下唇,笑意不达眼底,他恭顺谦和地向黎老爷子颔了颔首:“黎爷爷谬赞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黎老爷子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陆楠潜也不催促,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他的视线不躲不避地迎上黎老爷子审视的目光,一片坚定坦然。 长久的沉默下,气氛已经变了,黎老爷子毕竟是主人,如此待客总归是不好,他轻叹一口气:“你是老陆的孙子,又是看着黎歌长大的,我也就不瞒你了,黎歌现在在家里,短期内她只能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哪里都不能去,她会想去哪陆楠潜略加思索,答案显而易见。对于黎老爷子如此固执的态度,陆楠潜不禁拧眉,追问:“为什么” 陆楠潜的问题让黎老爷子回想起黎歌的态度,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上来,语气也生硬起来:“因为她太自私了,心里想的全是自己的那点小女孩儿的情绪,娇滴滴的,哪里有我们黎家子孙坚强风骨。不过虚惊一场,却如惊弓之鸟,坚持选择这个时候去a城,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平白添麻烦!” 陆楠潜一向是个沉的住气的人,很少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而动怒,尤其对方还是爷爷的故交,这时候却因黎老爷子的固执专断而为黎歌感到委屈。他捏了一下拳头又松开,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几乎喷薄的怒气,陆楠潜平静地看着黎老爷子,维持着语气的平稳“黎爷爷,晚辈失礼了,但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见黎老爷子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我与黎歌相识也有十年了,黎歌13岁那年,黎叔和江姨去了b国进行医疗援助,黎歌暂住我家,当年她正直青春期,正是需要父母陪伴引导的年纪,她却从不抱怨,一直以来都支持父母的决定,从未表达出对父母的不满。” 黎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我们黎家的孩子,怎么能连这点是非观都没有,她爸妈所在的医疗队代表的是国家对非洲医疗的支持,援助行为意义深远,难道她不应该支持?” 陆楠潜“没错,但她那时候年纪还小,要求那个年纪的孩子有这样的觉悟是有些苛求了。” 黎老爷子没说话,他想到黎歆13岁的时候,还喜欢赖在妈妈怀里撒娇,如果去的是黎青嶂夫妇,可能黎歆的表现还不如黎歌。他虽然独断专行了一些,想起黎歌的境遇,还是会心疼这个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小孙女。 陆楠潜看了一眼黎老爷子的脸色,继续说道“我记得当年,医疗队到达目的地没多久,当地就发生了六级地震,不仅伤亡惨重,交通和通信都中断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黎叔和林姨,所有人都瞒着黎歌,生怕她接受不了。其实自从父母离开后,她每天都会坚持看当地新闻,因此她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不想我们替她担心,强装得像个没事人,按时吃饭睡觉上学,什么都不问,乖巧地让人心疼。” 黎老爷子嘴唇紧抿,他那时候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到陆家,让他们瞒着黎歌,等得到确切消息以后再说。后来听说瞒得很好,黎歌毫不知情,他又无来由的生气,似乎是在埋怨这个孙女是不是太愚笨了些,寄住在别人家却不多个心眼。 黎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低头呷了一口茶,似乎认真地反思了自己的行为。 陆楠潜回想起黎歌夜里偷偷跑到客厅,一遍又一遍拨打父母电话的电话。她怕被人看到,引得别人担心,灯也不敢开,连哭都不出声,月光从餐厅的落地窗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孤独冰凉的瘦小身影。 想到她当年的脆弱与无助,陆楠潜心脏抽痛了一下,他诚恳地开口“黎爷爷,黎歌看似迷糊,可孰轻孰重她心中始终掂量得非常清楚,十年前,她还不能自己做主,如今黎歌早就有了自己做决定的能力。如果您是担心她的安全,我会陪她一起,护她周全。” 黎老爷子闭了闭眼,内心激烈的挣扎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未真的了解过这个与他聚少离多的孙女,她外表温和,又倔强桀骜,她柔弱娇气,又坚韧顽强。他轻叹出声“罢了,她在二楼的房间里,你去找她吧。” 黎歌疲惫地坐在窗边,她自嘲地笑了笑,难道要趁半夜从二楼跳下去吗? 再次陷入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境地,周围静悄悄的,安静地如同鬼墟。她反抗过,挣扎了,可还是敌不过爷爷的霸道专横,没有人理会她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负面情绪被无限的放大,她把此刻的无助,不安,绝望和孤立无援都归结于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在她短暂的人生中,从未设想过会遇到这样的状况,他是她的亲人,却如此粗暴地对待她,她从心底升出怨恨,却不能真的像对待仇敌一样采取特殊手段。 黎歌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的想法和诉求都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她只能假意维护着表面的平静,那个弱小的自己简直是她的心魔。黎歌原以为现在的自己早有独立决断的能力,却还是落入这样的境地。 突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黎歌回头,木然地看着门口。 门打开了,陆楠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说话,此刻言语都太过苍白,无声胜有声。 陆楠潜静静地看着愣怔的黎歌,温柔而沉静地朝她微笑,缓缓地张开怀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六章 他日漂浮进我生命中的云,不在倾吐雨水或掀起风暴,只是给我黄昏的天空增色添彩。 ——泰戈尔《飞鸟集》 黎歌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站在原地片刻后,才缓缓地朝门口走去,脚步踟蹰着在陆楠潜身前停住,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黎歌犹豫了一刻,还是伸出手抚上了陆楠潜的侧脸,沿着冷硬的线条渐渐向下游移到下巴,她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直到指尖传来短硬胡茬的触感,鼻尖闻到他惯用的eton llege须后水的味道,如他一般令人安心的味道。此刻黎歌才确信,真的是他。 陆楠潜握住她的手移开,虚握在手心里,低头看着一脸愣怔模样的黎歌,声音沙哑的温柔“别闹,痒。” 黎歌突然就踮起了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找到庇护所,陆楠潜缓缓地轻拍她的后背,像在哄一个不安的孩子。 黎歌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声音闷闷地传到陆楠潜的耳朵里“容易哥哥,我是不是很差劲。” 陆楠潜的手下动作停滞了一下,片刻后他温热的掌心落在黎歌的肩膀,他的声音从黎歌头顶传来,清晰又温柔“没有,你很冷静也很坚强,只是……” 黎歌从陆楠潜的怀里抽身,站直了身子,好奇地等给他的下文,陆楠潜笑了一下,点了点她的额头“非要和黎爷爷硬碰硬,激怒了他,自己也被关起来,所以还是有点笨。” 居然说她笨,黎歌捂着额头对他怒目而视。 陆楠潜看她的神情还夹杂着些许委屈,不禁心软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单手按在黎歌的肩上,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蹭了一下她的,又微微后退了一点,陆楠潜倾身平视黎歌的眼睛,开口问道“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呢?黎歌突然慌乱起来,看着陆楠潜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似乎有看透一切的力量,能直直地望进黎歌的心里,她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在他的强势之下,她只有一退再退。 陆楠潜不再为难她,他直起身来,扫了一眼黎歌暂住的房间,还好,东西不多。 陆楠潜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晚上出发,12点有一班飞机,从新加坡转机。” 黎歌还没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去哪?”问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黎歌惊讶地捂住唇,难道是……她惊喜之中难掩意外,连忙问道“你怎么说服爷爷的?” 陆楠潜不回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催促道“快点收拾。” 黎歌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就准备去收拾,刚走出去没几步,飞快地回头扑进陆楠潜的怀里,用力的抱了抱他,黎歌从他的胸口仰起头朝他笑“有你真好。” 这句话成功地取悦了陆楠潜,难得她一副讨巧卖乖的样子,可爱。他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一会儿温香软玉在怀,黎歌又飞快地返回去收拾行李去了。陆楠潜无奈地看了一眼还悬在空中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毕竟温度和气候都不同,黎歌轻装简行,只是要上楼和黎老爷子告别时,她的表情流露出一丝不自然,显然很抗拒。 陆楠潜没有劝她,这件事还要她自己想得通,他拎着行李,安静地站在她身边,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支撑。 黎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迈步上楼。黎老爷子在书房里看书,一辈子坚持活到老学到老。黎歌敲了敲门,轻声说“爷爷,我们去了。” 黎老爷子头也没抬,似乎手中的书有千万般吸引人,让人移不开视线,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黎歌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垂下眸子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了书房的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黎歌似乎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黎息远和黎歆就站在门口,黎息远手里拿着钥匙,静静地看了一眼二人,说道“走吧,我送你们。”说完就准备开门。 黎歌却没动,她淡淡地开口道“不用了大哥,我们已经叫了车了,很快就到。” 黎息远搭在门把上的手收紧了,又缓缓地放开,他回头看了一眼黎歌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们早点去吧。” 黎歌低低地应了一声,陆楠潜对着黎息远点头示意,带着行李就出门了。 北京的冬夜真冷啊,黎歌乍一出来冻得一个哆嗦,赶紧把羽绒服裹得紧一点。刚走出去没几步,后面突然传来黎歆的声音“黎歌,你等一下。” 黎歌转头看,黎歆连拖鞋都没换,就匆匆忙忙套了件外套出来了。黎歌连忙迎上去“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干嘛?赶紧回去吧。” 黎歆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冻得都牙关打架了还固执地拉着黎歌“黎歌,你别记恨我哥,你一开始要自己去国,哥哥也不赞成,他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才听了爷爷的话把你关进房间。其实……你进了房间后,他就去找爷爷商量能不能让他陪着你过去,保障你的安全……其实爷爷也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气又臭又直……” 黎歆冻得哆哆嗦嗦的,说话也断断续续,黎歌却听明白了,黎息远并不是他想象中对老爷子唯命是从,迂腐而不知变通的人,虽然两人交流鲜少,但对黎歌这个妹妹,他也是真心关心的。 黎歆穿着宽宽的家居服,寒风从脚踝处灌进衣服里,冷得几乎站不稳,却还固执地等着黎歌的回答。黎歌一边强硬的把她往家门口拖,一边说“我没有埋怨大哥和爷爷的意思,你先回去,这件事等我回来以后咱们再细聊吧。” 很快就到了黎家别墅门口,黎歌敲开门把她塞进去,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看着哆嗦着还没缓过劲来的黎歆,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黎歌笑了笑,郑重地开口道“小歆,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爷爷和大哥那边,等我回来,我会和他们好好地谈一谈。” 黎歆点了点头“那你们快走吧,注意安全。” 黎歌嗯了一声,她扫了一眼客厅,黎息远还坐在沙发上,黎歌看着他略显寂寥的身影,终于还是开口了“大哥,我走了。” 黎息远抬头,眼神中有一丝意外,他一向稳得住性子,只朝黎歌浅浅的笑了笑“去吧,注意安全,有事情及时联系家里。” 黎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露出一抹苦笑“我现在内心好复杂,他们都没错,而我好像才是那个胡闹的人。” 陆楠潜拍了拍她的脑袋“时间会解决一切,给时间一点时间吧。” 黎歌扑哧一声笑起来,心情也好起来了。她抬起头,才惊觉今夜繁星满天,冬日里的北京城难得见到这样这样晴朗的星空,安静祥和,静谧美好,是劫后余生的恩赐。 她把目光从天空移到身旁这个男人身上,只觉得漫天的星光都不及他一人璀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你心虽善感,却从不改变;你灵魂柔顺,却永不妥协。 ——拜伦 当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里高空时,黎歌终于难掩一天的倦意,静静地阖上眼睛浅眠。陆楠潜的指尖还停在杂志的书角,没有再翻动,他侧头看了一眼黎歌,即使在睡梦中,她的小脸上也难掩疲惫的神色,丝毫没有松懈的模样,眉头轻蹙着。 陆楠潜把杂志收起,轻轻地把黎歌的座椅往后调了一点,关掉了阅读灯,想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机舱里暖气开得很足,黎歌脱了外套,随意地担在身上。陆楠潜犹豫了一下,还是担心她睡感冒,叫来空姐要了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刚给她盖好,黎歌就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热,把手从毯子里拿出来,啪一下打在陆楠潜的手臂上。 陆楠潜哭笑不得,连睡个觉都不老实,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本以为她会睡得很死,没想到她睡得并不深,皱了皱眉头,悠悠地睁开眼,带着没醒神的懵懂,声音也不像平日里的清亮,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几点了,我睡多久了?” 陆楠潜没回答她,只淡淡说了一句“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已经是深夜了,整个机舱里的乘客几乎都在休息,只有点点昏黄的阅读灯发出微弱的光,陆楠潜的脸隐在阴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黎歌拿下耳塞,噪声一齐涌入耳朵,把她最后一点睡意也驱散了,她摇了摇头“我睡饱了,不困。” 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说自己不困了,从北京飞到国要一天多,长途飞行最是累人。为了哄她继续睡,陆楠潜面无表情地把腿上的毯子往身上拉了拉,闭上眼睛“不困也再睡会儿,还有好久才能到。” 灯光幽暗,四下无人,周围宁静,最适合偷情,不,最适合促膝谈心了,此情此景之下,陆楠潜居然要睡觉,她不满地把半个身子都伸过去,检查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碰碰他的耳朵,陆楠潜不胜其烦,闭着眼睛准确无误地抓住她四处作乱的手扣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开口命令道“睡觉。” 整个姿势好别扭,黎歌挣扎了一下没躲得开陆楠潜的手臂,只好伏在他的胸口,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就在她以为陆楠潜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传来,黎歌趴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他问“你那时候是怎么知道黎叔叔他们遇到地震的?”虽然刚才和黎爷爷说黎歌天天关注新闻,可那几天在陆建国和江晚音刻意的隐瞒下,根本没给黎歌上网查新闻的机会,电视也始终停留在肥皂剧的频道。 黎歌感到一丝意外,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在她的心里,那段往事颇为不堪回首,迫使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去直面生死,思考未来何去何从……黎歌的脸在陆楠潜胸前蹭了一下,轻轻开口说道“那天放学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江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我好奇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如梦初醒,勉强地笑着说‘眉眉回来了,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早,先去书房写作业吧,等你叔叔回来咱们一块吃饭。’江姨的笑容很不自然,以前我放学回来,她总是会陪她聊一会儿天,完全不提作业的事情。” 陆楠潜嗯了一声,母亲一直藏不住心事,遇事容易慌乱,也难怪被黎歌看出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捻黎歌的耳垂“然后你就猜出来了?” 黎歌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错了,我当时只是觉得江姨今天心情不好,没往自己身上想。” 陆楠潜继续问“那你是怎么知道和你有关的?” 黎歌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陆楠潜不明所以,也低头看着她,在他的目光里,黎歌的语气不知是得意还是失落“因为那几天,我数学作业错了好多,你都没有骂我。” 这句话半真半假,到底黎歌是从何得知已经不重要了,她并不想说,她不想说的话总是这样蒙混过去。陆楠潜把她揽得更紧了些,黎歌垂下眼睛,在他温暖的怀里,她眼眶发烫,有几乎要落下眼泪的冲动。 黎歌想起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班主任看她的眼神温柔里夹杂着同情,就在她被看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师突然抱了抱她“本来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上学了,想去你家里探望你呢,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咱们黎歌真是个坚强的孩子,也不要太担心了,你爸爸妈妈都是很伟大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黎歌的脑袋里哄一下炸开了,她心神不宁地出了办公室,去学校机房搜索父母所在的国家,巨大的标题猝不及防地出现,每个字都像一块大石头,砸的她晕头转向。 秋老虎生猛,九月初的南京依然闷热难当,梧桐树上蝉鸣不歇,和路上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交织起来,像是催促的号角,黎歌跑的大汗淋漓却来不及擦一下,额头的汗水终于不堪重负般的掉下,落在地上,融进土里,灰扑扑的尘土立刻,把它吸走,留下浅浅的褐色印记。 路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孩子,有几个好心的阿姨拦下她问她出了什么事,黎歌却只是哭,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一停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跑了这么远,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抬不起来。黎歌看着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去哪。 跑回去问江姨吗?他们苦苦地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伤心。去非洲找爸妈吗?只是可笑的无稽之谈。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世事无常,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她又能做些什么?是执着如撼树的蚍蜉还是愚勇如挡车螳螂? 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时的绝望如影随形一般,如同被扼住喉咙,半点不得喘息。黎歌的手轻轻环住陆楠潜的腰,埋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容易哥哥,其实我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爸爸妈妈回不来了,我可能就要去北京爷爷家生活了,那样的话,也许以后都不能回来了。我会舍不得陆叔叔和江姨,他们都对我那么好,也会舍不得映虞,离开的话就再没有人陪我胡闹了,舍不得楠渊哥,楠渊哥对外人很严肃,却处处护着我们……”黎歌的声音轻的像呓语,她咬了下唇,还是继续说下去“也会很想念你,虽然你对我很凶,也很严格,但是每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都是你。” 第一次听黎歌如此坦诚的剖白,陆楠潜却觉得心酸,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半夜起来喝水,就听到楼下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他警觉地下楼,客厅里空空荡荡。 他冷声开口“是谁在那?” 没有任何回音。 陆楠潜慢慢走过去,黎歌的白色睡裙在黑暗中太过显眼,她正瑟缩在茶几和沙发间的缝隙里,手里还握着电话的话筒,脸上神色紧张而戒备,眼角还有未擦净的泪痕。在陆楠潜复杂的眼神中,她开口说的却是“别告诉叔叔阿姨,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陆楠潜心里突然有一种被堵住的感觉,心口闷闷的,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满是疼惜,甚至想护着她远离一切风雨。他并不擅长安慰人,所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这类话在此情此景都显得无比苍白。他缓缓地蹲下来,平视着黎歌的眼睛“想哭就哭吧。” 当黎歌的眼泪浸湿陆楠潜的肩膀时,她听到平稳有力的声音“别怕,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陆楠潜就是这样,他把黎歌当孩子一样宠溺,却从不忽视她的敏感、脆弱,也正视她渴望成长的急切与努力。在陆楠潜那里,黎歌感受到她的点滴成长都是值得尊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上架感言 一不小心就到了上架的日子啦,之前一段时间总是在忙三次元里的事情,现在终于告一段落啦~ 上架以后会稳定更新,不会再随随便便断更啦,虽然不该立fg,但是还是想说出来让大家放心一点。 后面的内容因为是收费的,既然花钱了就要让自己开心,有意见可以提,但是不要辱骂,如果觉得实在看不下去请点小叉叉。 but not least!支持正版,救救孩子!本文不会太长,全本不会超过一杯奶茶钱,所以拜托大家不要看盗文,盗文实在是太伤作者的心了,也很打击创作积极性的。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你是我的至上主义》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我贪看自然景色,光风霁月浮翠流丹,贪看世事,荒诞滑稽悲欢离合。我驱动全体身心迎接这世上的物象,我急于同林下清溪,三月重风,同美者的美、智者的智,产生联系。我也哆哆嗦嗦地情愿品尝苦涩或者灼痛,生活的美和生活的磨难本就骨肉难离。 ——林清玄《幸得诸君慰平生》 经过了29个小时的飞行,黎歌终于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一下飞机,一股干燥的热浪扑来,黎歌和陆楠潜在机场便利店随意买了t恤换上,还是难抵这样干燥炽热的气候。 黎歌在出发前联系了和父母同一医疗队的秦叔叔,秦叔叔说会安排人来接她,就在黎歌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个身材娇小,肤色健康的女孩子走近了,有些不确定地发问“你是黎歌吗?” 黎歌看了一眼女孩,在异国他乡的陌生环境中,这个女孩子的面容、肤色和语言都让黎歌感觉亲近了不少,她露出善意的笑“是我,你是秦叔叔安排来接我的吗?” 女孩点了点头,温和的笑了“是的,秦老师今天临时有个病人来复诊,一时走不开。你好,我是韩灵,是林老师的学生,你和老师长得真像,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妈妈口中勤奋好学的孩子,黎歌心中五味杂陈,心中涌起一阵不明所以的嫉妒,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幼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黎歌摸了摸脸颊,侧头看了一眼陆楠潜,笑道“是吗?”明明自己和父亲长得更像一点。 韩灵好奇地看了一眼陆楠潜,探究的问道“请问这位是?黎歌,是你的同伴吗?” 黎歌点了点头,没等她开口介绍,陆楠潜伸出手,声音低沉“你好,我是陆楠潜。” 真是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韩灵伸出手,短暂地和陆楠潜的手相握,又迅速分开,她淡淡地笑了笑“你好,幸会。” 既然接到了人,她开口说“走吧,我借了车过来的,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到我们住的地方,咱们走吧。” 黎歌点了点头“谢谢你。” 这个叫韩灵的女孩子很健谈,一路上都在给黎歌他们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虽然无数次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过当地风貌,可真的身临其境,还是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这里的一切对黎歌而言都十分陌生,她好奇地趴在车窗上四处看,感受与家乡相隔万里的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气候。父亲和母亲刚来时,是否也会如她这样好奇,她不合时宜的想起陈奕迅《好久不见》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也许因为气候干燥,空气湿度太低了,一路扬起灰扑扑的尘土,黎歌被呛地不断咳嗽。韩灵从镜子里看了黎歌一眼,顺手递了瓶水给她,关切地问“没事吧。” 黎歌摇了摇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才平复了下来。韩灵笑了笑,随口说道“我刚来那年也很不习惯,气温很高,气候干燥,我连着流鼻血流了一个星期,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脑出血了。” 虽然是云淡风轻的笑着开口,但仍可窥的当年心酸,黎歌咬了咬唇,轻声问道“我爸爸妈妈,他们在这里过的好吗?” 韩灵正准备回答,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抱歉地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黎歌再次转头去看窗外沿路的风景,炽热的烈阳从车窗投进来,晒得她皮肤发烫。她伸手遮住脸,想抵御烈阳的直射,就在这时,陆楠潜不知从哪拿出一顶草帽,扣在她的脑袋上。火辣辣的日光一下子就被隔绝开了,皮肤不再感觉到灼热,黎歌转头朝他笑,傻里傻气的。 陆楠潜这一路都格外的沉默,黎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穿着简单白t的陆楠潜看起来很有少年气,没有平日里那副高冷禁欲的精英气息,仿佛只是一个冷酷的少年,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窗外天空是暖调的蓝色,金色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身后,如有实质。面对她耍赖式的撒娇,陆楠潜只是笑了笑,帮她把帽子调正了,依旧一言不发。 韩灵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一抬头就在后视镜中看到两人的亲密,陆楠潜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的笑意让她有一瞬走神,这个冷酷的男人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下一秒,陆楠潜突然抬眼,对上后视镜中韩灵的目光。 韩灵尴尬地笑了笑,移开目光,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开口,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黎歌,老师他们那边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已经启程回来了,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回来。” 这么快?黎歌有些意外“他们事情都解决了吗?” 韩灵也被问住了,刚才林杉在电话里没有细说,她只好含含糊糊地回答“应该差不多了吧,其实虽然这次事件死亡人数不少,但是伤员却不算很多,a城紧急调派了不少附近城市的医生,老师他们在那也只是负责一部分救助工作,完成了自然就先回来了。”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有可能是知道你要来,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黎歌大吃一惊“他们知道我来?我还特意瞒着他们的。”她垂下眸子不再说话,如果爷爷知道,估计会责怪她不懂事,耽误父母的工作吧。 一直抱着手臂闭目养神的陆楠潜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黎歌,目光中一片清明,他缓缓地开口“是我告诉他们的。” 黎歌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惊讶地看着陆楠潜,说不出话来。黎歌明白陆楠潜不是一个行事随意任性的人,这么做绝对有自己的道理,可是在这个时候,也许黎老爷子会更加认定黎歌是在给父母添麻烦。 在黎歌复杂又震惊的眼神中,陆楠潜缓缓开口“黎歌,你和父母之间的问题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你一味的体谅、退让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适当而合理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 黎歌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在你通知他们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 陆楠潜沉默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平稳,他淡淡地看着黎歌,一脸从容不迫,胜券在握的样子“事发突然,没有及时和你沟通是我的错,但是如果提前和你说,你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总是担心给他们带来麻烦。你明明迫切地想见到他们,却又有太多的顾虑,你最真实的情感永远只留在特殊情况下,而那个时候,他们生死不明,你有没有机会说出心里话都说未知数。” 陆楠潜说的没错,可是黎歌正在气头上,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也未免自以为是。” 陆楠潜没有和她一般见识,一脸漠然地紧抿着唇,闭目养神。黎歌扭过头不再看他,心里乱糟糟的,一部分是担心爷爷的责怪,一部分是她还没有完全做好面对父母的准备,尤其是妈妈。原本想按部就班,先去父母暂居的地方,等他们忙完一切回来再见,而在这之前,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也许是近乡情更怯,她心里无来由的紧张起来。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了,韩灵只好出来打圆场“黎歌,其实林老师和黎老师都很想你的,而且他们应该是完成工作后才回来的,不会因为你耽误事情的,你不用自责。” 黎歌嗯了一声,朝韩灵善意地笑了笑“谢谢。” 好在很快就到了住处,黎歌和陆楠潜分别沉默地下了车。医疗队暂住的是当地的校舍,是一排低矮的瓦房,由于此刻是中午时分,大多数人都在医院里,有几个夜班医生正在自己的宿舍补觉,周围都空空荡荡的,一片安静,黎歌也不由放慢了脚步。 韩灵先带着他们去住的地方,黎歌和林杉住在夫妻俩平时住的房间,韩灵单独打扫出一间来,给黎青岩和陆楠潜暂住。 两个房间隔得不远,只是几步远的距离。韩灵让他们先休息一下,等午饭时间再出来叫他们。黎歌点了点头,推开房间的门,在踏进去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楠潜,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没有看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黎歌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嗓眼,看他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只好咽下满腹委屈,赌气似的飞快的进了房间。 爸爸妈妈房间里陈设简单,桌上清爽干净,医学书籍和最新会议论文都码的整整齐齐放在桌角。窗台上的玻璃瓶上插着不知名的小野花,连续多天没有人打理,早已枯萎。黎歌把目光移向床头,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黎歌拿起来,看清照片的那刻,她有些吃惊,这是她本科毕业时,穿着学士服拍的单人照,那时学士帽的穗子总是往前掉,她伸手去拨,同学随手抓拍,拍出来的效果倒是意外得自然好看,没想到爸爸妈妈把这张照片打印下来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有人敲门,黎歌一开门,原来是韩灵,她朝黎歌歉然地笑了笑“医院那边有点事,我要过去一趟,就不陪你们吃午饭了,餐厅在走廊尽头那个房间,我们请的厨师叫alisa,她英文不错,和她交流应该不成问题,12点的时候就可以吃午饭了,对了,你时间调了吗,这里和北京差五个小时时差……” 听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这么多,黎歌忍不住笑着打断她“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别担心。” 韩灵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alisa或者张医生,他在108房间,昨天夜班,现在还没起来。” 黎歌点了点头,挥挥手和她告别。 韩灵点了点头,转头离开了,黎歌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不得不说,韩灵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下坚守,不断学习进取,性格又洒脱开朗,照顾人无微不至,也难怪妈妈对她另眼相看。 眼看着快要到吃饭的时间,黎歌犹豫了一下,敲响了陆楠潜的房门。 他打开门,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毕竟刚才才起了争执,心里有些小别扭,黎歌神色不自然地开口“吃饭了。” 陆楠潜嗯了一声,就越过她走出房间,黎歌走在他身后,纠结的心思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快步跟上他的步伐,伸出手扯住了陆楠潜的衣摆,她努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喂,我都没生你的气,你生什么气啊!” 陆楠潜被她扯住,拧着眉回头看她,黎歌眼神倔强,似乎真的在兴师问罪。 陆楠潜的目光扫过她,淡淡地说“我没有生气。” 黎歌却不松手,眼神里却隐隐带着委屈,她固执地拉着陆楠潜的衣摆“你说谎,你就是生气了,我都看到你鼻子变长了。” 每次拉不下脸来道歉的时候,她总会选一个淘气的耍赖办法,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虽然知道是套路,可陆楠潜却很吃这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投降似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我不是在和你生气。” 他静静地看着黎歌,仿佛在思考如何向她解释,走廊上空荡荡的,静得出奇。有清凉的风吹过,拂过黎歌的发梢,绕过陆楠潜的衣角,悄然而去。 陆楠潜似乎终于组织好措辞,开口时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斟酌“黎歌,其实在父母面前,有时候不必那么坚强,你可以更小孩子一点。” 陆楠潜的目光悲悯而温柔,黎歌13岁的时候,就被要求懂事,识大体,顾大局,以至于她几乎丧失了向父母撒娇示弱,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能力,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稳重,自制,克己的大人。面对自己的父母,她想表达自己的关心,依赖与爱,却还被自己的重重顾虑束缚,畏手畏脚。 黎歌的神色有几分茫然无措,似乎在认真思考陆楠潜的建议,却又不知如何表现。陆楠潜理了理她的长发,轻轻开口“刚刚经过前几天的生死考验,你可以任性一点,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把想做的事情做出来,那些从未说过的想念,担心,后怕,羞于表达的关心与爱,黎叔叔和林姨一定也有很多想和你说的话。黎歌,有些事情不能被错过,不要以后想起来再给自己留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