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医》 《重生女医》正文 写手的责任 三天前的中午,偶然间照镜子,发现下巴肿了。 我几乎没有时间好好照镜子,即便是洗脸的时候随便看上一眼,也只以为自己长胖了,什么时候长出个双下巴来了。 这个中午,我发现,不仅肿了,还很痛。 去了附近的医院,医生看了半天,摸了大半天,才说,你去大医院看看吧!不敢给我开药,也不敢给我打针。 去了医院,半夜三更没有能照下颌b超的医生,于是检验血常规,一切正常,虽然医生说,有压痛的应该不是大问题,可血常规正常这说明不是炎症或是细菌感染,问题就严重很多。 有可能是肿瘤。 我心急如焚,可是我必须等,第二天预约,第三天早上能够去照片,得到结果,结果第二天中午便发起烧来,只得深夜又去看急诊,这次倒好了,血象高了,说明感染了,接着又照了b超,证明不过是的炎症。 一夜无眠,我想了很多,关于我的家人,关于我人生,关于我的书,关于种种的不公平,种种的不如意。 但我头晕眼花、满脸通红地坐在电脑面前打字的时候,几次想躺下就不动了,可一看到整整三个星期没有推荐照样有几个朋友给我投粉红,硬是撑下来了,所幸的是,这三天,虽然有迟到,却没有缺席。 朋友都打趣说我是作家,我说,我不是作家,我是写手,忽然之间面对人生这种ysr的选择,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明白“名利非我意,但愿能执笔”,我或许写得不好,或许写得不够感人,我骨子里头也只是个的写手,我力量有限,但我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履行我的责任,任何时候都应该记住我对读者的承诺,按量更新,尊重读者,从力所能及的事做起。我想,不管我能在这条路上走多久,真正懂得一个,这才是我最大的收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大限 乌朦朦的天空马上就要落下泪滴,本是盛夏时节,却因为这样连续阴沉的天气而变得有丝丝的凉意,奶娘递过来一个披风,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颠簸的马车行进在山间的路上,不停地向竹林深处进发。 这是什么时辰了?这么阴暗,让人无法判断是白昼还是将夜。 昏昏沉沉的她满心悲痛,随着颠簸一点点在加剧,只觉阵阵恶心。 “停一停!紫菱!”奶娘大声对车门大喊:“旋儿要吐了!” 紫菱连忙让车把式将马儿勒住,将马车门打开。在奶娘和紫菱的搀扶下,她这才勉强地下了马车,这把孱弱的甚至如同风中摆柳,摇摇晃晃。 一阵呕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吐罢之后整个人依附在奶娘上,气喘如牛。 紫菱看到她嘴角的鲜血,立刻开始嘤嘤的哭泣,连忙从口袋中掏出雪白的丝帕为她擦拭,奶娘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伸手所触到的地方,全是嶙峋之骨。 长叹了一声,奶娘才道:“旋儿!你这病就是应该好好找个大夫瞧瞧!” 她苦笑着摇摇头:“奶娘老糊涂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 听到这里,奶娘忽然哭了出来,老泪纵横地抹着眼泪,道:“我就怕听到你说这个!把心放宽一些!事已至此,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是假的,还是自个儿的身体要紧!你还年轻,还不到三十!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前面的日子过得太苦,人生都是这样,先苦后甜!你会有好日子过的!” 听到这里,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撑住自己的身体,缓缓向前走。 她太虚弱了,就连马车前面的凳子也无法上去,车把式看了,连忙伸手过来扶,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看到他这样紧张的神情,她微微一笑,道:“大叔且宽心一些,我这脾胃虚弱是不传染的!” 车把式听了,连忙起身作揖,声解释说:“夫人误会了!老汉我不是担心被您传染,只是刚刚看到您实在无法上车,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扶您,却忽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只怕让人笑话,这才连忙缩了回来!” 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奶娘用力将她抱上马车,一直在身后哭泣的紫菱忽然大声地说:“夫人!算了吧!让你亲眼看到又能怎么样?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要再去看了!就当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如此对你!你何苦这样,你这是在糟蹋自己!” 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浊泪,才宛然一笑,道:“一个将死的女人,图的无非就是死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快走吧!”很怕再看到她们为自己流泪的样子,所以下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再迟,恐怕我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车子又开始在竹林间飞奔,一丝丝凉风从车窗出轻轻掀开帘子灌进来,惹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奶娘立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窗前,不停地擦拭眼泪。 若是平日里,奶娘决计不会同意她去那个地方瞧瞧的,只是今日,她非但滴水未进,还又连着吐了几回,疼得脸色煞白。奶娘站在帘子外面抹了几次眼泪,才又跟紫菱商量,决定带了她去。 她们许是知道,那是她临终的遗愿。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会住在这环境清幽的竹林深处? 车子开始慢下来,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滴答声。 她冷冷一笑,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这个都是靠自己支撑体面的男人,竟然一掷千金,在金屋藏娇的门口铺砌了石板路? 马车停了下来,这座幽篁中的院,竟然如此辉煌,光是大门口的一对石狮就是浮夸,更不要提朱红色门柱上那些雕工精致的木工了。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过来开门,只见里面亭台楼阁好不华美,却不见有人,那老头吓得哆哆嗦嗦,连忙说:“我家老爷和太太进城去了!只怕是今晚不会回来了!” 扑了个空,罢了吧! 一路颠簸,顺利回到家中。 奶娘不知道流了多少泪,看到她不再倔强,才吩咐紫菱出去帮她做些清粥充饥,她原本不想吃,却又怕奶娘再难过,索性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姐姐这几日可好些了?”来人将她身上的披风摘了去,挂在衣架子上。 这是雪薇,嘴里叨叨:“上好的柴鸡,今天早上刚刚杀的,蒸熟了,撕下细丝来煮粥,知道你怕油,鸡皮我都去掉了!” 奶娘又擦了擦眼睛,才说:“只有将她交给雪薇我才放心!紫菱那丫头手拙,眼又笨,这两日身体更弱了,我正愁没有人看着她,这几日天气转凉,我现在去东大街取棉被!” 雪薇身形袅娜,婉婉地坐在窗前,将食盒打开,已是满屋子的香味,但此刻她仍旧只想吐。 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雪薇雪白的皮肤上露着些许的红晕,坐靠在床头,露出微笑。 将粥放在她的面前,俏皮地说:“来!吃一口!” 痛苦的摇摇头,肚中已是如同火烧,哪里还能吃得下去什么。 雪薇嘟嘟嘴,说:“是不是嫌弃我这粗手笨脚的,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 自己形容枯槁,雪薇却如二八少女娇艳,如今只是撒娇,也能让人看得心花怒放。 喝下一口粥,味道的确不错,雪薇擅长烹饪,总是有千百种的方法蹦出来,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是谁也羡慕不来的。 想来,两人结缘,也是因为一碗喷香的鸡丝粥。 又喝下一口粥,那已经是极限,只感觉胃里更加灼热。 雪薇看她实在喝不下,连忙将碗放在桌上,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拍拍她的胸口,说:“好了!这就够了!” 看她脸色缓和了一些,雪薇才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声说:“看看这双手,又冰又冷,真是让我心都抽起来了,你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真个是古人说得好,能医生不自医!”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雪薇将她的双手摊开放在自己的掌中,感叹道:“就是这双手,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那个时候,你那么弱质芊芊,那么宛如天仙,让人不敢正视,我呢!却瑟缩在厨房的角落里,满身灶灰,只差那么一点儿,我就要升天了,是你的这双手把我又救了回来!” 今天的雪薇有点奇怪,说这样的话还不止,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走到她的镜子跟前,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自然地拿起她梳妆台上的梳子,缓缓地划过自己黝黑的刘海,眼波流转,然后,十分无奈地说:“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呢?那是上天的意思,你救我,就是为了让我来取代你的位置!” 聪慧如她,从这简单的只言片语便听出了她话中的端倪,只是心痛到无语,猜了那么久的女人,原来是雪薇! 那个和自己亲如姐妹的人! 雪薇缓缓地、优雅地走到她面前,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我的妹妹!可怜的!都已经瘦成这个样子了,不过还是很漂亮,可是漂亮的女人又有什么用呢?他说你冷得像冰!完全没有一点儿热情!不像我!对了,我们真的是姐妹吗?” “哎!”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怎么总是不死呢?就剩那么一口气,游丝一般了,怎么就一直不会断呢?我巴巴地等了二年,可是······” “你的肚子不能等!对吧?”她苦笑着看看雪薇。 雪薇听到她这样说,大惊,尔后慢慢恢复平静,笑着点点头:“妹妹果然厉害,这都瞒不了你!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今天以后有冤你也要等下辈子才又机会开口了!” “你的粥中并没有下药!”她想知道,这样如何让她马上就死? “天知道你有多厉害,下药?我没那么笨!给一个连汤药只要尝上一口就能说出用料和火候的人下药?好在我有这个!”话音刚落便从袖管中抽出一把匕首,明晃晃地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将利刃直插在她的胸口。 剧痛没有让她流泪,若然有泪也早已流光了,只看着雪薇。 “妹妹!不要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可也老是不死!我如今也给你吃了两口鸡粥,不会做饿死鬼!我对得住你!”雪薇皱着眉头盯着她。 肠胃中翻江倒海,胸口剧痛难忍,她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地倒在床上,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意识越来越浑浊,而听力却越来越灵敏。 “老天爷!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那是魏书谣的声音,他压低了声音吼,又立刻将门关上,京城第一名医——魏书谣。 “你吼什么!赶快过来帮忙!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么?”雪薇冷静地制止他。 魏书谣来到床前踱步,慌张得连手都在颤抖,然后他用颤巍巍的声音说:“你杀了她,谁来替我写药方?” 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雪薇用力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喝道:“她赚的那些钱还不够你花吗?快点!”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尸体,才说:“可是我们要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再说奶娘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该如何交代?” “我早在竹林中挖好了坑,现在我们就把她的尸体抬过去埋了!神不知鬼不觉!”雪薇早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 “可是!等会儿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们要如何跟奶娘和紫菱交代?”魏书谣慌乱得不知所措! “呆子!你出诊去了,照顾她的是奶娘和紫菱!有谁看到我进来过?待会儿你还可以回来跟她们要人呢!就算是告上公堂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想你们魏家为梁老爷做过多少事?他以后还要依仗你做多少事?我倒要看看他相信两个下人,还是相信京城第一名医魏书谣!”雪薇从容地用手指戳戳他的头。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是我们薇薇聪明!”魏书谣经她这么一点拨,豁然开朗。 她内心积蓄已久的恨怨在顷刻间达到了顶峰,只恨再也无法爆发,唯有留下一滴滚烫的热泪,沿着脸颊而下,冰凉一点穿透耳际的发线,深入发从之中,心中赌咒发誓,若是有来生,定然让这奸夫淫妇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黑暗吞没了整个世界,沉沦,无边的沉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隔世 新书上传中~~~跪求各种支持了!~ 猛地吐出一口气,好长的蛰伏! 终于能够感受到清新的空气在自己的胸腔中自由出入,耳边只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喊:“姐!姐!你快醒醒!” 不是早已经被埋入了竹林中么?紫菱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急促带有弹性,宛如,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还能再一次听到人声,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还未睁开眼睛,已经感到十分灼热的光线存在,深深地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已是满头大汗。 缓缓地、慢慢地将眼睛睁开,只是胸口还是很痛,猛地一下子坐起来,口中尖声大喊:“奸夫淫妇!” 紫菱站在她的床边,东方既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又做噩梦了吗?” 噩梦?竟然真的是噩梦!可是那梦境怎会如此真实,就连刺痛都如切肤。她轻轻揉捏自己的脖颈,并不觉酸痛,手臂也有力了很多,只是胸口还很痛。 她强忍住胸口的痛,然后慢慢地坐起来,拉开身上亵衣,只见胸口完好,肌肤柔腻雪白,并不伤口,这才慢慢喘匀了气,觉得那疼痛一阵比一阵更轻微,不消一时三刻,竟然通体舒泰,神清气爽,果真是个梦呢! 只是想起方才的一幕,仍旧觉得锥心地痛,恨怨难平。 身体竟并无任何异样,坐起身子来,微微睁开有些发木的双眼,恍如隔世,这屋子中的一物一件竟然都显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居然能够独立支撑着床柱坐起来,胃部再没有了灼灼的痛感,低头一看,自己只穿着月白色软绸中衣,脚下足衣也还在,就利落地翻身下床,穿上鞋子,脚下生风一般,连走了十余步,脸不红气不喘,果真是个病去如抽丝么? 她自己是大夫,起死回生之术闻所未闻,对于自己身体忽然之间的康复,她颇为惊讶,只想着待会儿仔细看诊,将情况一一记录下来,这些年来她一边扮作魏书谣的厮行医,开方诊脉,奇珍医药都有个习惯,必定一一记录下来。 一旁的紫菱粗手笨脚地整理着她梳妆台上的铜镜,奶娘曾经说过,她粗手笨脚的,不能碰姑娘的发簪首饰,虽然姑娘也没有几件首饰,她还是尽可能地心翼翼,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姑娘不爱装扮,所以首饰都放着,也不上个锁,平日里只是随便梳个发髻便好,紫菱看这些个簪子首饰,均是些不牢靠的货色,不过是写花儿、鸟儿、雀儿什么的,她唯独觉得好看的是一朵宫制堆纱的假花,不过只让她轻轻一碰,就破了一个大洞,可惜了的。还有那支海棠钗,上面的花蕊支楞着,她不过是轻轻地擦了一下,就一下子全都散碎下来,幸而姐从不看重这些东西,见她弄坏了也不说什么,看过之后就罢了,奶娘少不得埋怨几句就过去了,要是朵儿姐,就是碰花了一点都要挨板子。 庆幸自己跟的是旋儿姐,若是跟了朵儿姐,不出三天,肯定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成人形,也不知道命还保不保得住。 这也不能怪她,她生来就是力气大,她真没用什么力,已经是轻手轻脚的了,那些东西轻轻一碰就会坏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有的时候也犯嘀咕,这些东西难道都是用豆腐做的吗?因此,今日虽然擦拭姑娘的铜镜梳妆台,那些首饰就怎么也不敢碰,已经少之又少,如今又让她弄坏了一些,好歹要留下一些,否则别的姑娘看戏都花枝招展,唯有旋儿姑娘一张素面朝天。 跟着的那几个仆妇也不见踪影,只有紫菱一个人,想是又去那个婆子家吃酒嚼舌根去了,那些个仆妇的日子过得才真真是个逍遥,奶娘怕他们不周全,所以照顾她的事情便自己来做,那些个体力活便由厮完成,厢房中的紫菱一手包办,她们反倒落得了清闲,闲领着月钱还常常借故偷懒。 衣架上摆着一条浅藕色襦裙,记忆中好像不曾见过,她拿过来随身套上,轻移莲步来到书桌前,桌前放着一摞发黄的宣纸,上面是她的笔迹,抄的是孝经,她皱了皱眉头,前些个日子还能勉强写字,她记录了几个杂症病例,如今却不见了。 她轻声唤:“紫菱。” 紫菱连忙跑过来,不知道这丫头中午做什么去了,梳得整整齐齐的双髻竟被勾出来了一缕,耷拉在脑后,自己却不察,只是用窄袖擦了擦嘴,问:“怎么了?姐?” “我桌上的东西呢?”她轻轻地伸出手来,将她垂下的发丝绕到发髻上去,用手指了指桌子上。话已问出口,于是一时间才又记起这屋子不是自己的屋子,环顾四周却看着像自己姑娘时在家的闺阁,只是这些年少有走动,云夫人留自己在家养病亦是不可能的事,今日却回到此处,难道又是南柯一梦不成? “什么东西不见了?”紫菱不认得字,但却很热心,伸手便过去翻看,谁知道手刚刚过去,不过轻轻碰了一下,那砚台便如同被什么东西劈中了一般,登时裂成两半,里面的墨汁便是满满的,砚台碎开了,也跟着洒出来,黑漆漆地印染开来,将她桌上的《孝经》全都弄花了。 急坏了紫菱,忙过来抢着收拾,一边收拾,一边惊呼:“姑娘,这可怎么才好呢?我又帮不得你的忙,这十遍《孝经》你昨儿个才抄好的,云夫人今日要是问起来,你可什么去交待?都怪我!” 口中说着,手上忙着,一个轻轻地抽拉,纸张便“嘶”的一声,被她一扯两半,这下子更是急得直落眼泪,苦衷呜咽道:“姑娘,若是云夫人罚你,挨打受骂就让我替你吧!只是若还要写字,就仍旧由你领了罚吧!好不好?” 只顾笑了,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须臾之间,已经来到门前,只听到外面用拂尘轻轻敲打的声音,掀开帘子,奶娘抬脚跨过门槛进来,喜笑颜开:“旋儿!老爷要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惊蛰 跪求各种支持!新书像是宝贝,需要大家的呵护!~ 奶娘今日看起来年轻不少,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背子,边角上都是压边的刺绣,看起来很是清爽,不似前些日子,无暇打扮,身上全都是褐色的短袄和暗灰色八幅裙,看得人压抑。 自以为她口中的老爷是魏书谣,也不放在心上,便展开自己面前的信笺,清隽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病症很用药,她极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她得意起死回生、脱胎换骨。 奶娘去到盆架前,将手放在水中洗了洗,又到屏风后面换下身上的衣衫,这才出来走到床前帮她叠被,口中一边叨叨着:“你娘一天心心念念在佛堂里吃斋念佛,为的就是能够保佑你爹早日归来,如今算算日子,他也去了半年有余了,一直都没有音讯,也不使人回来报个平安,你娘终日惴惴不安的,这回可倒好了。” 爹?娘? 林旋儿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奶娘跟前,拉过她的手,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今日发生的奇事可不止这一桩,奶娘虽然身体历来康健,但三年前在碧云寺染上了风寒,自后就一直热咳,她只做了些蜜丸给她,倒也能勉强止住,只是成了痼疾,无法根除,今天一把脉,她脉象平和,竟然毫无肺热之症,若不是她刚刚进来到现在,说了那么多话,一声也没有咳,她还真怀疑自己把错了脉! 想到这里,她狐疑地抬起头,声问:“奶娘!我爹娘不是在十年前就故去了吗?” 这话让奶娘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猛地掐住她的虎口,口中惊呼:“老天爷,旋儿你是不是惊风了?还是撞了邪,青天白日的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我就说昨儿个不能让你出去荷塘边的!你偏不听!紫菱!” 紫菱被奶娘的阵仗吓得直哆嗦,只是在身后声劝道:“奶娘,你不要这么用力,你看姑娘瘦的样子,我就怕你把她腰都给掐断了!” “浑人!胡说些什么!这会子说话的不是你家姑娘,只是不知道哪里的游魂野鬼!快去给我找双筷子来!”奶娘低吼。 紫菱如同被鞭子抽过的陀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时间竟然怎么也找不到筷子,急得直哭。 奶娘的手很重,掐在她的虎口上,又酸又痛,还怕她跑了似的,压住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她有些吃紧,险些喘不过气来,心中一直在苦笑,奶娘对付她的老法子,只要她不听话或者说什么,便是当她被邪灵附体了,只会用筷子夹她的手,只是好多年都没有实施过了,今天怎么又来了兴致。 奶娘从未读过什么书,从长在乡间,只是在乡间做了几年的媳妇,生了个儿子却不幸夭折,没过多久丈夫也去世了,婆家人就咬定她是天煞的白虎精,害死了儿子害丈夫,将她赶出来,她娘家弟妇也嫌弃她,又不好将她拒之门外便四处拖人给她谋个差事。 恰逢旋儿的娘身子重,正要找个奶娘,她娘家人就托了人来说。 她娘柳氏又是个心软的,听到她的遭遇很是同情,可是又怕云夫人不悦,便留了她在家中作仆妇,又另请了奶娘,却不想林旋儿出生之后,整夜啼哭不止,就只有她抱才安定,这才将她聘作奶娘,一直陪侍林旋儿。 奶娘有感柳氏人的恩情,一直视她如同己出,照顾有加,无可挑剔,唯有一条,就是这迷信改不了,她自己被迷信所害,自己对此道深信不疑,柳氏也劝过几次都不见改,见她爱旋儿真切,也只能随她去了。 看到奶娘着急了,紫菱只是哭得更加大声,奶娘见紫菱靠不住,想放开林旋儿自己过去找,却又更不放心将林旋儿交给紫菱,左右为难。 正着急,门帘子被人挑起来,一个妇人慢慢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走过来,柔声道:“春兰嫂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让云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快放开旋儿!” 林旋儿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只见她眉眼间与自己有十分相似,一身蜜荷色的百褶裙,宛如少女一般,看到奶娘犹豫一下仍旧没有放开她,连忙笑着过来搀扶:“好了!春兰嫂子,放开她吧,她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现在看了已经恢复了原样。” 林旋儿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会拼命地眨了眨,这是梦么?为什么梦境如此清晰,就连手背奶娘抓着也痛得咧嘴。 娘!真的是她! 奶娘一直对母亲的话奉若神明,此刻听到母亲让放开她,便立刻放开了她。 恢复了双手的自由,林旋儿已是满脸泪水,多少个日日夜夜令她辗转反侧,思念成狂的母亲,现在竟然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温婉可人的笑,慈祥宽和地看着她。 母亲!她的母亲!她竟忍不住痛哭出声,猛地扑到母亲的怀中,温暖如昔。 奶娘有些尴尬,讪讪地笑着对母亲解释:“旋儿真是的,我不过轻轻压了她一下,抓住她的手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就哭成这个样子!” “娘!”林旋儿惊呼出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激动,从未曾想过,死别之后也还能有重逢的这一刻,多少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多少的痛苦和隐忍,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毫不遗留地倾泻而出。 柳氏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嚎啕大哭,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急急地说:“千万不可造次,说了你多少次,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的娘,云夫人才是,你应该称呼我柳姨娘。” 是她没错了!林旋儿只是更紧地搂着她纤柔的身子,只怕是一松手,她便如一缕青烟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有娘在,她便觉得心中有了依靠。 柳氏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谁让她人微言轻,又没有官宦亲戚,想当初自己的父母过来要她接济,也是跪在云夫人面前讨了些散碎的银子,自己软弱不敢出声,就连女儿也跟着受气,云夫人的女儿珍儿、朵儿,惠姨娘的女儿玉儿、巧儿,哪一个不是三四个粗使的婆子,两三个教引丫头,另外还配了两个个贴身的二等丫头,独独自己的女儿旋儿只有眼前的紫菱和奶娘两个人帮扶,一时间感怀身世,满脸是泪。 奶娘一看母女两都抱头痛哭,也擦着眼泪,劝了两句无用,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破涕为笑:“姨太太,老爷就要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天怜 “果真?我怎么没有听说?”柳氏止住泪水,又惊又喜。 已经大半年没有看到老爷了,她心中念得紧,只是不知道这两日为何心神总是不得安宁,眼皮又直跳,饭也吃不得,觉也睡不踏实,屋里明瑞家的写了两次帖子都没有从云夫人那里领到红纸,一说是度用已过,节省开支,二又说库房中无现货。 明瑞家的干脆出了门,往自己家里随意找了一些自家用剩的残碎过来,撕了指甲大一片让她贴在眼睑处也仍不见好,连着几天都是心中郁郁,总觉有一团不知何物塞住了七窍,呼之不出,吸之不进,着实闷得慌。 传了家医来瞧,也不过是她如何说,便把脉说如何,胡乱开了方子,却全是些个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柳氏见领张红纸暂且发难,更何况这些东西,便索性将方子扔到一边,不让明瑞家的再去白跑。 现在听说老爷能回来,心中明朗了许多,便是一口药未吃竟也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柳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股晕红,转眼间就把整张脸染得一片红。 奶娘看见效,便立刻笑着说:“是真的,卯时二刻的时候,我从厨房边经过,只听得杏月跟怜香在厨房中炖燕窝,闲聊家常,只说是老爷差人来说,边关大捷,倭寇大败,他与表少爷不出五日就能赶回来。” 那杏月是云夫人的侍婢,怜香是惠姨娘的侍婢,两个人都知道,那说明这三房人中,唯独柳氏一人不知此事。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柳氏双手合十,不知道接连念了多少个阿弥陀佛,至于云夫人和惠姨娘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她也无心思理会。 林旋儿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恍惚之间回到了十年前! 看她呆愣愣地站着,柳氏连忙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姐,你今天早上起来是不是忘了过去给云夫人请安?” 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自家亲生的孩子,却得管她叫姨娘,那个云夫人从未正眼瞧过她一次,却得每天早上去了她的屋子里跪着问安,只因为那所谓的妻妾之别吗? 林旋儿心中一阵难受,便让紫菱出去倒茶,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着,柳氏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只是看她仪容端庄、举止大方,心中也暗暗欢喜,声催促她快些整理仪容,过去给云夫人请安。 紫菱做事鲁莽,但动作却很快,不多时候就从外面飞奔而来,手中的茶碗已经洒出一些来,烫得她双手通红,却也是将茶碗放在林旋儿的手边,才笑着向往自己的身上擦,被一旁的奶娘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又递来一块布给她,她这才羞羞一笑,用布擦了手,原又还给了奶娘。 林旋儿觉出那茶碗很烫,便又从桌上拿过一只杯子,细细地将里面的茶倒出来,青青绿绿的颜色便在杯中漫开,她重重地跪在地上,将杯子举过头顶,朗声道:“娘,请用茶!” 柳氏连忙过来搀扶,连声说:“姐,使不得!使不得!” 一旁的奶娘见状,连忙在紫菱身上敲了一下:“快去把那边的蒲垫拿过来!” “不必了!”林旋儿满眼泪光,双手仍旧固执地举着,凄凄地说:“天可怜见,赐我们母女相见一回,相聚一回,您就不要推辞了吧!我愧为人女,每日早晨要去给云夫人请安,却从未给您请过安,今日一来叩谢您的生养教养之恩,二来感激上苍怜悯赐我母女缘分,请您不要推辞。” 柳氏听了,这才宽坐,一边用帕子擦了眼泪,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将一杯茶喝了下去。一旁的奶娘哽咽着道:“旋儿,我们的姐长大了!懂事了!姨太太!” 柳氏擦干了眼泪,又才过来将她搀起来,口中絮絮道:“姐今年已是十六了,是该懂事了!半年前你父亲已经与我说了,等你表哥这次回来,就把你许了他,这事是你表哥自己提的,亲家老爷太太也跟老爷提过这事,他们都喜爱你温柔娴静、心灵手巧,又夸赞你长得貌胜西子、娉婷袅娜,老爷曾跟我说,等这次打完仗之后,就给你表哥领个战功,悉心栽培,他原本就聪明,家中也有些势力,必成大器,等你过了门,就是嫡妻太太,将来持家礼道处处心,不要落人褒贬,我能教给你的不多,只一条而已,定然要心怀良善,侍奉翁姑不遗余力,侍奉丈夫专心一致,体己查人,你自便讨人喜欢,乖巧伶俐,嫁了过去,云大太太宅心仁厚,纪老爷是正直良善之人,又跟咱们是热亲,我便放心了。” 说完又止不住地掉眼泪。 开心也哭,不开心也哭,这便是柳氏的性子,素来如此,可是今天林旋儿看来,却十二万分的心疼,殊不知她流了一辈子的眼泪,换来的不过是遥遥无期地等待、垂眉顺目的隐忍和短暂的耳鬓厮磨,最后甚至是莫名其妙地死去,果然替她不值,今天这一跪,竟然听到了这些她从不知道的事情! 纪云表哥居然钟情与她,她自由体弱多病常被姊妹们欺负,唯独着纪云表哥时常护着她,因此对他也甚是喜爱,却始终只有兄妹之情,忽然听说有这么一着,心中不觉有欢喜,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纪云表哥为人刚直不阿,自习武,练得身材一身铁板,自十四岁便跟了父亲在军中,父亲袭了官,年方二十便是正四品的都指挥俭使,浙江倭寇横行,他临危受命,领军前往剿倭,算算日子,已经去了半年有余。 等等! 林旋儿浑身打了个冷战,只是如同寒天之中浸入冰水之中。 父亲五日之后回来!也就是说,今日正午就会有噩耗传来! 她只觉得晕头转向,看向坐在面前的母亲,心中一阵凄楚,难道刚刚才相见,转眼又要分开了吗? 这是天可怜见还是对她的惩罚,要她重活一次,却又要再一次承受那种生离死别的锥心之痛! 怎么办!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云泥 林旋儿飞快地在脑海中思忖,眼下的困局当如何解开,只可惜来得太迟,不能阻止父亲前去,否则的话,一场家破人亡的惨剧便可避免,现如已是这般田地,父亲已然无法回来,便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保住母亲,她不能再一次失去这个至亲的人。 失去了父亲庇护的母亲,便是孤苦无依的浮萍,软弱无力的刃下鱼肉,任人宰割,既然天给了她另一次机会,林旋儿便要好好保护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分。 那一幕如同镌刻在她脑海中一般,记忆中的自己不谙世事,软弱无力,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被人带走,便当场晕厥过去,事后几日才听到奶娘将事情一一道来,只是那时已惘然如梦,除了伤心欲绝之外,什么都无法挽回,心中已是懊悔了千遍万遍,恨只恨自己竟然如此不经事,好歹也要挣扎一番,说道一番,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就那么去殉了葬! 母亲今日心情舒畅,竟然一时间就忘记了再催促林旋儿过去请安,喜上眉梢,看着手中的帕子发呆,林旋儿就依在母亲的身边,将头靠在她怀中,以前不能理解,但现在感受得到,想是母亲定然是个全身心爱着父亲的女人,她现在虽然年方四十,但跟了父亲已经二十余年,在想起丈夫的时候脸上仍是幸福神情,尽管自己粗略知道一些,二十余年来,父亲从未与她共振同眠过一夜,因为那是嫡妻才有的温存,就算再如何不舍,也会在天明前离开。 她也快三十了,想起魏书谣,心中就只有恨铁不成钢,即便见了他也懒得搭理,现在他竟然串通了雪薇害自己,更是满心愤愤,恨不得拆了他们的骨,拨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的血,吃了他们的肉! 这种笑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了罢! 林旋儿轻轻地摇摇头,现在正不是个涣散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她心中越来越慌乱,自己是早已知道结局的人,所以显得不太慌乱,只是担心眼前满心欢喜的母亲,不知道待会儿听了父亲阵亡的消息,该是伤心到何种地步!她用力握紧了母亲的手,声道:“娘,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情,您一定要记住你还有一个女儿,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世上!” “傻瓜!”柳氏笑得温柔:“人哪有不死的,不都是一条路,有生便有死,你若是提起这个,我反倒要好好叮嘱你,即便将来我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我虽没有名门血脉和显赫身份留给你,但也算给了你一个平易的心性,你看着府中众人,无论是姐太太,还是丫头婆子,谁都喜欢你!将来也是不愁的。” 越来越接近正午,林旋儿只觉得双手全是汗,已经将柳氏的衣服都弄出了两个印子。 此时的柳氏只是一心陷在丈夫即将凯旋归来的狂喜之中,已是半年未见,自然想念,只是女儿面前不好说出来,低头看到衣服上的印子,又怕若然云夫人看了,抱怨这般邋遢,实在不该,便起身对在窗棂下候着的明瑞家的说:“明姐姐,我现在要回屋里去更衣,你进来扶我。” 说完又转头看着奶娘和紫菱,低声说:“你们要好管束她,这两日老爷就要回来了,你们且看好了,不要再惹云夫人生气,该敬茶的敬茶,该请安的请安,不要误了时辰!事要处处留心,今日也怪我的不是了,光顾着高兴,专程来督促她去请安也忘了,若是云夫人责怪起来,就说是我礼数不周,来了她屋子里闲话两句家常,耽误了她的正事。” 奶娘连声说好,柳氏起身便要走。 林旋儿来不及多想,一个激灵便拉住她的手,声问道:“娘,我陪你去一趟!” “好好在你的屋子里呆了,仔细回头云夫人过来找你过去问话,对了,你的书读到哪里了!瞧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问了一样,就忘了另外一样。”柳氏又坐了回来。 林旋儿舒了一口气,她若是不走,她便能看到那些人是如何说辞的,随机应变,至少不会让她再就白白了这样就去! 思及此处,便笑着对她说:“四书五经已经完了大半!您若是高兴,我可以背几句跟您听听!” 这倒让柳氏开怀,想这女儿历来是林府这些姊妹中念书最好的一个,上次问起来,先生只说还在讲《易经》,女孩儿家多数不喜欢这个,所以时间长些,已经教了一年多!现在听她竟然已经念完了五经,心中自然是喜欢,又担心先生教的不到,她未必能理解,自己只管先听了,其余的,就等老爷回来了再细细考她,便笑着说:“你就先背两句《中庸》来我听一听。”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可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也;可离,非道也······”张口便可以轻声的朗读出来,柳氏心中更是欢愉,看到女儿出色且有了好的归宿,看到丈夫凯旋归来,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又复何求? 浅笑着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也的确有失体统,想林家厚德载物,礼数规矩一样不可少,缺了礼数,只会让外人笑话呢!便轻轻挥手打断了林旋儿,笑道:“今日听你念得好,我心里踏实了,我自个儿也一知半解,所以不敢同你论理,还是等你爹回来再给你细说吧!我这里还得回去呢!若是今日晚饭的时候要同桌用膳,恐迟了就来不及换衫,又多生事端。我就先回去了!” 林旋儿哪里肯听她的,但一想硬留也留不住,索性直接跟了出去,声道:“我多日都没有去你那里坐过了,今天兴致好,我的书也读完了,你就带我去坐坐吧!” 柳氏看她说了两次,便也不再阻拦,母女二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向前走,一前一后,林旋儿在前,柳氏在后,她始终坚持自己是妾婢,而林旋儿是林家姐,尊卑有别。 这让林旋儿十分不自在,想来以前她一向如此,只觉得锥心地痛。 该死的礼教! 都是一样的女人,却是三六九等,云夫人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嫡妻,她爹是云清鸿翰林院院士,哥哥云浩谋职在礼部,专司祭典大事,惠姨娘是她陪嫁的表妹,自然是收了房,而柳氏却只是村妇之女,父母兄妹都守着几亩薄田,艰难度日,前几年更是相继撒手人寰,林旋儿自就看了云夫人对母亲诸多刁难不满,一句话,云泥之别。 心痛之间,午时已是悄悄逼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匆匆 不消多时,便来到柳氏居所,云夫人心中谋算不差,平日里苛刻一些,但这院落倒是收拾得当,并非开恩大发慈悲,不过是想到林老爷会过来,不会落人口实罢了。 这边是云夫人聪明的地方,表明上永远都冠冕堂皇,让父亲看了也觉得心安,而是父亲常年不在家,一旦是出门去了,少不得一些阴险手段对待她,偏不巧母亲柳氏又是个逆来顺受的,平日里也不敢顶撞她,只消一看到父亲,更是除了喜极而泣,聊些家常便什么都不会说,这云夫人深知她的秉性,对她冷嘲热讽、欺凌侮辱自是从来都不客气的。 就连她那边也是,只要是父亲回来了,那些婆子丫头地站满了,只要父亲一走,不消三日,又只剩下奶娘和紫菱。 这些事情,不细想还真记不太清楚了,自从嫁给了魏书谣,母亲又随父亲殉了葬,每每回来省亲都不过是随便打发一下,连面都不见,几次之后她也就很少走动了。 一进了门,就觉温暖,明瑞家的搀着她进去换衫。 林旋儿看看外头的太阳,日光越来越明,好似万箭穿心,自己踩了垫脚凳,爬上炕去,坐下了,手拄着下巴沉思起来,一只手随意滑过枣红色锦缎坐垫上面绣着粉嫩的荷花,却发现垫子下面有一张碎纸屑,便随手捡起来看。 这种纸,她这些年用过不知道多少遍,那是写药方子的宣纸。 正看着,明锐家的从里面出来,笑着说她:“旋儿你又看什么呢?” 林旋儿举起手中的纸屑,问:“谁生病了,我娘吗?” 明锐家的叹了一口气,才说:“听说最近胸闷得厉害,只是请了家医过来瞧瞧,竟然开了一个大房子,好家伙,光是人参就要每日二两,你娘看了就撕掉了。” 她连忙站起来,恰好碰到柳氏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面若桃花,微笑道:“急匆匆地要做什么?” “我瞧瞧,你哪里不舒服?”她习惯性地将柳氏的手腕拉在自己的面前,还没等细细把脉,柳氏便笑着将她的手拉开:“你不过读了些书,连这个也敢充!不要闹了!” 不过那一下子,她也不觉察母亲的脉象有何不妥之处,便又不管她说什么,拉了过来细细地诊视,又仔细看了她的手心和脸颊,又说让她吐出舌头来看,柳氏只当她胡闹,哪里肯做,母亲的脉象不过迟促,定然血亏,心烦意乱,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地放开她的手,笑着对明瑞家的说:“婶子,请把那干红枣熬一些,再加些麦芽糖给我娘作茶饮了,不必去吃那些。” “那敢情好!前些日子老爷回来,差人送过来一些个大的干枣子,正好派上用场,那麦芽就更简单了,我们寒苦人家,别的不多,这个就多了,自个儿的孩子都是吃这个长大的,今晚上我就去熬!”明锐家的笑着走到桌前,将茶碗打开,笑着说:“姐,吃茶!” 她没有那个心情,只是紧张地看着窗外,这个时刻该差不多了! 果然不多时,只听到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个穿着整齐的厮一路摔着跟斗跑进来,大声哭嚎道:“柳姨娘,云夫人请您到偏厅走一趟!” 说罢便只是痛哭不止。 柳氏不知他为何如此悲痛欲绝,却也跟着满心慌乱起来,便又问他:“传话便传话,你哭什么?” 厮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只是哭得愈发凄凉,呜呜咽咽不绝于耳,听得人心神不宁。 林旋儿自然知道这是爹爹殉国的消息已经传来,凄绝难当,悲切又再一次被提起,满眼泪水便也是再也抵挡不住,顺流而下。 紫菱认得这是云夫人府中能够出入内堂的厮,平日里云夫人是极讲究的,她每每外出,无论坐轿还是乘车,总是要在院中坐了轿,由这些内堂厮抬至她拿琉兰苑照壁前的廊前放了,再由候在那里的杂役抬出门去换乘大轿或者是辇车,她那琉兰苑的走廊上又一条用细卵石隔开的线,那些杂役是不能越过那条线的,从外回了也是如此,由杂役抬入照壁前,再由厮抬回去,中途便有屋子作为盥洗之用,她一定要在那里换过沐浴更衣这才肯回屋。 只说是不愿讲污秽邪风带入屋内,那些个厮平日里都是在院中做事,定然不会出了云夫人的屋子。 这厮模样俊俏,细皮嫩肉,哭得满脸通红。 柳氏回头对明瑞家的说:“我过去瞧瞧,你先把旋儿送回屋里去。” 明锐家的听了,立刻拉住林旋儿往外走,柳氏也忙着跟去,匆忙中之中一只鞋子也脱了一半,仍旧是顾不得整理,匆匆跟去。 林旋儿亲眼看她如此匆匆,不过是赶着去送死而已,心中愈发着急,又无法挣明瑞家的,眼看着母亲就要转过前面的长廊,她也顾不得许多,对着明瑞家的便说:“婶子快些将我放开,我爹出事了!我不能让我娘跟着过去,她那是去送死!” 明瑞家的听到,只是愣了一下,便也心慌肉跳起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切不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一面这样说,一面也有些慌。 趁她虚晃了一会儿,林旋儿趁机挣脱了她的手,飞速向前追去。 她在前面跑,明瑞家的在后面追,却怕惊动了府里的人,又不敢大喊大叫,无奈是年老体衰,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追上林旋儿。 此刻的林旋儿心系母亲的安慰,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如同脚下生风一般,转眼便到了云夫人居所外。 园子里栽种着各类稀罕植物,却无人敢上前多看一眼。 两个粗使的婆子拿了铜瓢正在泼水,架势十足, 眼见林旋儿冲了进来,不及细看,只当是身形同样消瘦的珍儿姐,所以不以为意,只是仍旧一边闲话家常一面泼水浇花。 林旋儿来到云夫人门口,伸手就将门推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急寻 房中空无一人。 桌上摆满了各式点,精美的官窑茶具搭配其间,杯中的热气还在腾腾而上,一派茶香扑鼻而来,有条不紊。 记忆中,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云夫人的卧房。 床榻之上放着红色丝绣大红牡丹被褥,床幔亦是同色同花的,床下的脚踏是上等的黄花梨,镌刻着牡丹图案,床侧的案上放着唐三彩马,一只官窑造的花瓶,花瓶中插着一色宫纱假花,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秋风纨扇图》,在往左边是一个一人高的铜镜,铜镜后全是四季常服,后面一个挂锁的柜子,装的是她官衣,云夫人受过封赏,已是领取朝廷俸禄的四品诰命。 再往左边是梳妆台,上等的黄花梨并未切割,整体雕琢而成,依照其形状做成了一个流云状,并在上面精心雕琢了一只鸟雀,活灵活现,宛若在生一般。 慢慢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台旁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大约半人多高,上面镶了各色宝石和贝壳。 怎么会不在这里?明明看到母亲是从这里飞奔过来的。 正欲转身离开,只看到桌布轻轻地动了一下。 对于云夫人藏了什么东西在自己屋里,她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柳氏,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无端端失去母亲! 转身之时不过随意一瞥,只见一只手从桌下露出来。 止住脚步,莫不是母亲已被云夫人暗害于此?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猛地将桌布掀开,桌上的碟儿,碗儿,杯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那些精美的点心滚了一地。 “哎呀!” 一个人影尖叫一声,迅速从桌底钻上来,笨拙地将整个桌面拱到在地,只听到一阵巨响。 林旋儿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云夫人的女儿林朵儿。 同父异母,却嫡庶有别,平日很少交往,林旋儿几乎不记得自己的这个姐姐长得什么样,上次见她便是她做生日的时候,远远地隔了家中的玉池看她一眼,当时她正看着昆曲《西厢记》,一边大快朵颐。 林朵儿年长她半岁,身体却是她的双倍有余,一双十个手指均如同蚕宝宝,白腻肥大,脸盘子是正圆形,浅红色襦衫下是肥肥短短的身体,发髻上一朵硕大的金牡丹,与她本人相互辉映,俱是显得肥大臃肿。 她此刻正将点放在手中,一边拼命地咀嚼,一边一脸防备地看着林旋儿,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一大把。 林旋儿皱起眉头问她:“云夫人呢?” “娘和惠姨娘刚刚出去了。”她只是担心自己手中的零食被林旋儿抢走,回答之后又加快的咀嚼的速度:“有事吗?昨儿个娘还跟我提到你。” 林旋儿无暇听这些闲话,便又问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林朵儿高高地昂起头,飞快地将点心吃完,然后擦擦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朵儿自幼便白白胖胖,惹人疼爱,尤其老夫人在世的时候,甚是宠溺,平日里就是任由她的性子,加上天生爱吃,越是年长反倒越是难看起来,云夫人曾经勒令不让她多吃,一日三餐均是定时定量,想来她今日就是饿极了溜进来偷吃的,自是看着吃相,便是仍旧不知道父亲殉国的消息,林旋儿无暇顾她,精致往外走。 林府虽大,但自便在此处长大,只要找对了路,不消一时三刻便可巡回一圈。 再说父亲怎么说也是四品顶戴的将军,虽然葬的只是一个衣冠冢,却也不会即刻便出门的,加上皇上的封诰,还要择良辰吉日,早则亦要几日才能出门,她将每个地方都找一遍,应该来得及说服母亲,驳斥云夫人。 主意已定,脚上的步伐便是愈发快了起来。 这府中不过三房人,甫从柳氏房中出来,又往云夫人房中去了也未见有人,现正往惠姨娘房中赶,此刻的林旋儿心中已是愤恨难平,脸色也跟着严峻,路上丫头婆子见了谁也不敢上前问话,她径直来到惠姨娘的馨苑中,此处假山亭台林立,墙上围了八角窗,并不如云夫人院中的恢弘大气,却仍旧透出几分精致之气来。 房中只有几个穿着红袄绿背的丫头正在绕针线,说说闹闹,见到她掀开帘子进来,都起身迎过来问安。 环视屋中,也无几人踪迹,她一时有些发懵,难道这林府中还有她未曾到过的地方?正想着,一个丫头过来问她:“旋姑娘,这几日都未见你,怎么那么有兴致过来?不知道你现在得空吗?若是得空的话,就请帮我们画个鸳鸯锈样吧!都是你画得最好。我弟弟下月初八娶妻呢,正缺个背面补子,我正想过去求你呢!” 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花锈样,转念一想,便连忙拉了她的手,收住脸上的焦急之色:“六儿,你若是喜欢我的锈样这也不难,你下月初八娶弟妇,恐怕今日才绣也赶不及了,我那里倒是有两个刚绣好的补子,也是鸳鸯的,你过去找奶娘拿给你吧!” 惊喜不已的六儿又是作揖又是感谢,口中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知该如何感谢。 林旋儿见她已松动,便将她拉到房门外,才又道:“你若是想谢谢我,自是不必说这些客套的话,只要答我一个问题便好。” 六儿听了,也不敢点头,只是看着她。 她附在六儿耳边,轻声问惠姨娘去了哪里? 六儿这才笑道:“我当时什么要紧的呢!可巧我今日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惠姨娘与云夫人都往祠堂那边去了,我还寻思这日不是家祭,又大中午的,怎么会进去,云夫人脸色苍白,惠姨娘还不住抹眼泪,才知道是有事,我只怕是被当做出气的筒子,不当是惠姨娘又去哪边输了银子找云夫人诉苦去了,这还不赶快走么?” 祠堂!原来是那里!她怎么没有想到。 也顾不得再跟六儿嚼舌,便往祠堂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正道 林旋儿飞快来到祠堂边,只见云夫人身边的五六个三等仆妇,几个贴身丫头,一众厮全站在那里,她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是刚刚带走柳氏的那一个,还有惠姨娘屋里的人都站在门口,无不掩面而泣。 当是此处无差了! 她一面往祠堂门前走,一面握紧双拳,行至门口,景旭家的连忙上前阻拦道:“旋姑娘!你娘和两位姨娘在祠堂中有要是商议,你快回去吧!”这景旭是云夫人的车把式,一副黑壮的粗鄙样子,自是替云夫人赶车就从未进过云夫人的宅子,可他这位娘子长得倒是标志可人,因而受了云夫人喜爱,出入自由,常伴左右。 景旭家的说完便用了随身的帕子将腮上的泪滴拭去。 林旋儿抬眼看到宗祠的黑油漆大门两边,一副对联赫然于上,书着: 报国精忠,英灵赫赫举戈善 治家圆齐,人才济济辈出贤 这便是当今皇上御笔亲提,恩赐下来的,云夫人前几日这才将其拓印下来做了宗祠的对联,没曾想不过短短数日,便听到了父亲林英之殉国的消息。 她不说话,只是硬往里闯。 景旭家的一时间没有料到她会硬闯进去,拉住她时,她已经冲至门边,林旋儿身轻如燕,便是被她拦腰抱去,往回走了几步,只觉得肩上剧痛,这才意识到,林旋儿已经将她肩上咬出一个口子。 林旋儿这是急了。 景旭家的连忙将她放下,用手捂住自己的肩膀,血便从她指缝中流出来,惊声尖叫:“疯了!旋姑娘是疯了!” 这一叫不要紧,谁敢上前来,那些仆妇丫头们都看着林旋儿满口是血,全都缩了往后,只是口中哭的哭,叫的叫,跑的跑,走的走,跳的跳,那叫一个热闹,厮们更是不敢向前去,那是主子姐,娇贵的身子,奴才们怎能随便乱碰得? 趁着这一群人乱作一团,林旋儿用力推开祠堂的大门,只听得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一半,里面的栓子却是还横亘在中央,再推已是无法,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林旋儿看得真切,母亲柳氏跪倒在地上,痛哭不知人事,惠姨娘不是用帕子擦擦眼泪,而云夫人则神色凝重,不喜不悲,站立当中,好似在跟跪在地上的母亲说着什么。 这时丫头婆子们见了主子在里面,都惧怕云夫人出来责怪如此多人竟然拿不住一个林旋儿,便又齐齐拥上来。 林旋儿眼见那些人越来越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柳氏,一个着急,轻轻一挤,竟然十分轻松地钻了了进去。 门外人看她能够从如此狭窄的门缝中穿过,都觉奇怪,却又不敢尖叫,生怕惊动了云夫人,就连景旭家的也捂住肩上的伤口,哽咽着看她。 趁着众人都在呆看,林旋儿用力将门关了上去。 刚想往里走,朵儿的奶娘赵嬷嬷走过来,声道:“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若是顽皮任性也得有个样子,这是祠堂不是你玩的地方,快出去了吧!” 将门外聒噪全都隔断,林旋儿这才听得母亲柳氏的哭声,悲戚哀婉,听得她心头紧绷,连忙快步向前。 赵嬷嬷连忙拉住她:“旋姑娘,这祠堂外三尺是我们奴才的地方,因而我说了算数,你若是现在走了,云夫人问起,我也好给你找个借口开脱,倘你再往前几步,那便是主子们的地方,你这擅闯祠堂,云夫人怪罪,你就不要责怪我赵嬷嬷不替你说好话了!少不得挨训讨罚,你这是在自己作践自己。” 赵嬷嬷没说她还能找柳氏帮忙,那是因为自来她也从不把柳氏放在眼中,一个只生过一个女儿的妾侍,以前依仗的是老爷的势,如今老爷去了,她哪里还有依仗。 林旋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径直冲了过了去,蹲下将跪在地上的柳氏搀扶起来,声道:“娘!你起来!”将她搂在怀中,只觉她周身抖颤得厉害。 云夫人早已看到她来,在门外作出一团乱子,也看到赵嬷嬷劝她,她仍不听,执意往前闯,于是走近了打量着她,只见她鞋子上全是尘灰,连那精美的梅儿刺绣也看不清了,襦衫将散开,嘴角还留着血迹,发髻散了半边,说不出的狼狈,便断喝道:“你这是成何体统!跟了什么东西学什么东西!飞禽走兽一般的性子,随了谁?好好的规矩不学,这些粗鄙的蛮样你倒是学了个十成!乡村野妇就是乡村野妇,此刻你不在屋中念书,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也是你来的地方!” 出阁之前,林旋儿一直很怕云夫人,但今天看她一副假惺惺的嘴脸便觉怒不可遏,尤其母亲在她怀中已哭成了泪人儿,她用衣袖拭去母亲的眼角泪水,只听她扶住自己的肩膀,哀鸣道:“旋儿,你爹他已经······”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捐躯赴国难,这个她十年前就知道了,疼爱她的爹爹去世之后,她和母亲柳氏的命运便急转直下,虽然眼中泪早已流尽,但心中却仍旧痛楚,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声在她耳边道:“放心吧!爹爹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柳氏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痛哭不止。 云夫人一直都忌讳柳氏多得丈夫林英之疼爱,平日里碍于自己的面子,不好跟一个妾侍计较,虽然林英之不在家时,能使些计让她难堪,却难解心头之恨,今日父兄悄然将丈夫殉国消息传来,却令她有了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既能除去这个眼中钉,又能在皇上面前得了好,应了胞兄的谋略。 这云夫人的胞兄云浩在礼部司职,探听得林英之去世的消息,浙江府一带仍旧倭寇横向,今日大将身死殉国,定然要厚葬以稳定军心,便使了自己的随身厮前来报信与云夫人,死者俱往矣,生者应为前程谋划,无谓过多伤心,长子子林敖袭官自不必说,当借此机遇让次子林齐也谋个差事,也免去科举之苦,这方是令林家发扬光大的正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美人 云夫人是个好胜的人物,那长子林敖,次子林齐也俱是自己所出,这会子又听信了云浩的劝诫,心中更是笃定主意,既然皇上有意厚葬自己的夫婿,以立军心,便得以将林齐也带在身边,如若皇上问起,也好说是家中还有一子,林齐自生得才貌双全,亦是语言,谈吐清朗有致,惹得皇上高兴也不是难事。 主意已定,虽还未接到消息,未免事出突然,办事有所遗漏,落人笑柄,自己在过来之前,已经吩咐林敖之妻牛氏,林齐之妻黄氏齐去清理家中杂事,但凡能停之事便停,能抽之人变抽,又写了信函与自己的父亲云清鸿命家中仆妇前来帮佣。 这云浩差人来说,还讲了一件事,云夫人这倒是谁也没有告诉,包括惠姨娘,若想林英之丧事尽善尽美,须得多则数十,少则数人跟着殉了葬,一来显示林家好男儿,也有品行贞烈的好女子,二来也为林齐谋差事多了些胜算。 这才差了厮去遣柳氏过来,谁曾想不过才刚刚将林英之阵亡的消息说出来,她便是已经泣不成声,半日也没有止住,着柳氏正哭得她心烦意乱,她那孽障女儿又冲进来,她本勃然大怒,但今日却忍了一回,只怕是惹恼了柳氏,口中说出个混话来才让她一子错满盘皆输。 这才压住怒火,上前说了那一番话。 林旋儿站直了身子,瞪大一双眸子,愤恨地看着云夫人,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休想再一次用那种花言巧语蒙蔽自己的母亲! 云夫人错愕了一下,今天这个林旋儿是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于是便对赵嬷嬷道:“赵嬷嬷,你过来将旋儿带出去,她今日有些发狂,待会儿找大夫悄悄瞧瞧,过来问诊开个药方,接下来家下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怕无人顾得上她,最好给她多配几副丸药,交给了紫菱,让她好生伺候着。” “云夫人!”看到云夫人想要打发自己离开,林旋儿索性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直呼她。 仍将母亲搂在了怀中,她这是有后招的,若是赵嬷嬷再像是刚刚景旭家的那样将她轻易就打横抱起,她打定了主意用力拖住眼前的椅子,着椅子是原本就是极沉的,又镶嵌了大理石的背板,三两个寻常厮也搬它不懂,更不要说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嬷嬷。 云夫人眉头微颦,咬牙盯着她看。 “我带母亲先回去了!”她嘴上这么说,手中却用力握住扶手,那上面雕刻着鱼鳞,却并不扎手,正好让她不至于打滑。 “为娘刚刚已经说了,你先回去,柳姨娘留在这里跟我说说话。”云夫人耐着性子将脸转过去,不看她眼睛。 灵机一东,她定然是想留下母亲说殉葬的事情,与其让她先说,但不如先发制人,自个儿先说了去,便道:“云夫人。”已经多年不叫娘,实在喊不出口,便直接称她云夫人,反正对她来说,儿子女儿多了去,也不会在乎那么一声半声的:“我们母女远剃了度在水月庵中去做了姑子,随惠济大师修道去,自此青灯古佛,常伴一生,为父亲诵经超度,为林家祈求多幅,你看如何?” 这个旋儿一向躲在深闺,平日里就是每早晨请安的时候见上一面,她不过是口中哼上一声,都是走马观花,从不曾细细看来,今日听她先发制人,便定睛看她。 只见她出落得水灵标志,身形袅袅婷婷,一双明亮的眸子不输男儿,身形娇柔却不乏坚毅,语调轻柔却不乏力度,眉宇五官娇俏却又不失灵动,一双远山眉,一对丹凤眼,一张点朱唇,两片桃花红,一动一静之间,竟然是如海底轻悠的水草一般曳曳生资,好个人才! 这柳氏却是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过是平庸之辈,竟然生得出如此国色天香的姑娘来,一时间恍惚起来,这孩子不似庶出,倒像是嫡亲了,自己有两个女儿,惠姨娘也有两个女儿,每日出门礼佛,路人无不驻足观看,尤其是惠姨娘的女儿巧儿,人人皆说不似人间女子,如今这一看来,远比这林旋儿差了八分,相较之下倒成了烂泥狗屎了。 平日里都听得丫头们在檐下嚼舌根,都只当她睡了,就说这旋姑娘心灵手巧,人又长得极美,都打心眼儿里喜欢,她有一句每一句的听,也都不放在心上,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原本便喜爱俊美长相的云夫人见到林旋儿,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家中有如此妍美之女,想也可以一同引见与皇上,若是有幸入得宫中得宠幸,光是凭这俊俏的容颜多少也都能成嫔封妃,岂不是美? 想到这里,云夫人假意走到柳氏身边,笑言:“妹妹且放宽心,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只当好好打点他的身后事便是,心哭坏了身子。”说罢又示意赵嬷嬷:“我们先走,屋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做,你现在马上准备金锭子,二十两一个包了,待一会儿传圣旨的时候,封赏给前来宣旨的公公。” 赵嬷嬷连忙点头去了。 云夫人又回头看赵姨娘:“你也回去吧!铭儿那边你也要看住了,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命人好生跟着,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只当让他安静地呆上一个下午我便叩谢神恩了!命她媳妇也好好看着,寸步不离。” 惠姨娘擦擦眼泪,点头也出去了。 林旋儿仍旧忧心忡忡,虽然先发制人,她说了要陪母亲去作姑子,可是这云夫人眼中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只是挥霍指示,肆意而为,却决口不提殉葬的事情。 轻轻地拍拍林旋儿的手背,笑道:“旋儿你陪着你娘吧!她今日哭了不少,千万不要将身子哭坏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操持呢!” 说罢便款款走出去。 暂时松了一口气,却见母亲一直伤心垂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娘舅 祠堂,是柳氏一辈子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供奉着林家祖先的牌位,地藏王菩萨的神像,她是妾侍,身份寒微,没有资格进入里面跪拜,所以每年的家祭,所有人忙得团团转,唯独她在屋子里绣花。 谁能想到她第一次被允许进去,却是听到了自己老爷的死讯,这一刻,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在林旋儿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屋子里,为什么她就是伤心不已,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忍住眼泪,她知道,现在女儿没有了父亲,自己才是她的支柱,若是她再这样柔弱无力,女儿更改如何害怕,她有些心疼地看着林旋儿,心里也没了主意。 刚入房门,便看到门口厮走过来,身后带了一个男人走进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林英之的贴身侍卫,一个铮铮的铁汉子却已是涕泪交零、泣不成声,一见了柳氏便怅然叹道:“安烈有负重托!” 柳氏忙扶住他,气急攻心,痛哭不止,两人只是相顾垂泪,过了大半日才幽幽地叹道:“此非你一人之力能够回天!” 柳安烈用力擦拭了自己的泪水,才又道:“宝丫头,老爷率军大退倭寇,退守营地,忽接皇上密函,已有戚姓将军前往更替,所命老爷班师回朝,老爷这才休书一封,告知家,五日后即回,谁料想当日夜间,倭寇令奸民、细作所引,冲入我军中帐中,竟似无人之地,我军俱无防备,只是人仰马翻,我于城郊饮马归来,只见帐中一片火光,四处尸骸,再往老爷帐中查看,已是四处血迹斑斑,所有尸骸竟无一套完整,彼时发现便发现老爷常服支离破碎,卧于碎尸之间!” 柳氏听完,不得一声哭泣便即刻便晕厥了过去。 林旋儿素知父亲武艺高强,却也听过他提起倭寇善用长剑,出入于无形,定然是双拳难敌四手,沉沉一叹,泪也止不住流下了,早已知他死得其所,如此惨烈场景却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要说只是今日听到的母亲,就连她听了也觉惊惧。 明瑞家的登时吓出一声冷汗,连忙将柳氏扶入房中,慌慌张张就要去请家医,林旋儿将她拦下,皱眉道:“不必了,你且去看着,我送了舅舅便进来。” 明瑞家的看她说得笃定,便也不再强硬,只是仍旧苦了一张脸,擦着眼泪进去了。 “旋姑娘,我在你父亲床榻之下找到的汗巾,他无事之时常常拿出来翻看的,这是你母亲做的,请代为向你母亲转告我的歉意,无法带回老爷,只能带回老爷的汗巾。”他从怀中掏出一条白棉穗子汗巾,上面的确是母亲的绣工,颜色十分清雅,花色亦是松柏,只是却已被割破了一指宽的口子,上面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血迹凝固成赭色,却仍旧是骇人。 柳安烈是自己的亲舅舅,母亲柳氏的亲弟弟,唯庶妾之亲不为亲,也不列入家谱,现如今他悲怆不已,却也不能以亲人身份祭奠,只有怅然离去。 林旋儿心中悲戚,握紧了手中的汗巾,连忙追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舅舅。” 柳安烈转身过来,苦笑着看了她一眼,声道:“旋儿,你父亲在时尚算清和,有他偏爱,你们母女且安然,如今你父亲殉国,你们娘俩在这林府大院之中,更应谨慎微,若有个行差踏错,连个帮扶的人都没有,宝丫头生性软弱,你上无父兄关照,下无姊妹扶持,我们柳家人脉单薄,多个亲戚帮衬也没有,只怕今后日子你们举步维艰,可恼我这堂堂五尺男儿,却无法保护你们一成!万事唯有靠你们自己!” 林旋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便立刻叫住他:“舅舅此去何处?” 柳安烈摇头道:“如今老爷已去,便已是有心归隐家宅度日,原是想投军作战,杀倭寇,报仇雪恨,只是无奈报国无门,又难耐自己不过粗汉子一条,你若有事便到桥下找我就可。” “舅舅。”林旋儿想了想:“此去朝廷必将重任戚将军,你不妨投入他军中,也好一展身手。” “我既无引荐,又无长物,如何的得见这位戚将军?”林安烈犯了难。 林旋儿想了想,便又道:“你且等着。” 说完便往母亲屋跑,若没有记错的话,母亲屋里还有一个请来的翡翠送子观音,浑身通透翠绿,虽然不值当,但却也是个稀罕物件,那是父亲从缅邦带回来的,这位戚将军只道是富有,却有嫡妻素来习武,却仍无子嗣,这送子观音便正是中了她的心事。 记得曾跟魏书谣去给她问诊,求的就是一个喜脉,魏书谣直说她是血气不通,唯她知道那是先天不足,也不方便明说,便只是随了魏书谣说,那戚夫人吃了几次药,想是无效,便也再没有来过。 少顷,她便找到了那座送子观音,拿着便往外走,明瑞家的连忙过来拦了:“姑娘,这是你娘心爱之物,并非为它价值不菲,只当这是你爹爹所赠之物,你现在拿了去,恐怕她伤心欲绝,如今你爹爹又不在了······” 说到这里便轻声地抽泣起来。 林旋儿低头看看手中的送子观音,有些为难,又看了看手中的汗巾,将汗巾递给她手中,才又说:“舅舅陪伴父亲多时,如今更冒了生命危险捡回了这块汗巾,至少让我娘知道爹爹临终前也在想念她,我外祖父母皆已过世,家中独留一个舅舅,现在他有难关,不过身外之物而已,我娘应该能够想得通透。” 明瑞家的跟了柳氏数十年,素来知道她的秉性,又听了林旋儿的话,这才将收声回到柳氏床边,不在说话。 林旋儿拿了那送子观音出来,便对柳安烈道:“舅舅,这是我娘身边带着的送子观音,如今你若是投奔了这位戚将军,将来必定有所作为,不妨带上这个,戚夫人王氏定然会喜欢的。” “不!这个太贵重了,而且是你娘的心爱之物,我怎么能拿走?你现在让我投了那戚家军,我就投去,用不着这些。” 林旋儿这才幽幽叹道:“你已然一把年纪,难道果真要重头再来么?” 柳安烈又推辞了一会儿,林旋儿坚持,这才收起东西。 他前脚刚走,后脚云夫人便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大戏 云夫人缓缓走来,众人簇拥,行至门前,便轻轻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入院中。 见她站在院中,便笑着过来拉了她的手,又将手划过她的额头,惹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此刻仍不知道云夫人心中的那个算盘,只是奇怪这个高高在上的云夫人,何时变得如此热络? 不消多时,惠姨娘也来到门口,笑着走进来。 这表姊妹二人向来蛇鼠一窝,想是刚刚在祠堂中未将话说出,现在又追过来了。 两人都看着林旋儿,巧笑倩兮。 这让林旋儿毛骨悚然,记忆中从未见过这种笑,不过她心中却是没有一分惧意,她现在一定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再让她再被人推入父亲的衣冠冢中,殉了葬。 明瑞家的看到云夫人和惠姨娘都来了,连忙从柜子中找些好茶也出来,倒了茶来,声说:“夫人,惠姨娘,吃茶。” 两人都未动,这种不知道哪年的茶叶,她们又怎么会看在眼中呢?云夫人走到帘子前,惠姨娘连忙跟上前去,伸手掀了帘子,只见柳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只如同油尽灯枯、心神俱灭一般,便十分得意地相视一笑,云夫人假惺惺地笑道:“淑惠,我们出去吧!不要影响妹妹休息,想来她这些日子身体都清爽,倒是我府中事忙,给疏忽了。” 说罢便掏出帕子在自己的眼角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是否真个流泪也未知,林旋儿跟在她身后,心中正在思忖,这二人如今这般惺惺作态,究竟所谓何事? 三人站在屋里,都看着柳氏没有说话,可巧柳氏此刻便幽幽地转醒了过来,看到云夫人和惠姨娘都站在这儿,连忙撑起了身子,口中直说,给云夫人和惠姨娘请安。 话音刚落,便瞥见了自己枕前的那块儿染血汗巾,一时间气急攻心,竟然又厥了过去,林旋儿心中已是自责了千百遍,方才只想过去给母亲把把脉,却不曾想,就顺手将刚刚舅舅拿来的汗巾放在床边,就赶着出去看云夫人来做什么,倒是忘记了把那物件藏起来。 父亲与母亲原是感情甚笃,如今看到这块儿染血的汗巾,定然会联想到父亲惨死刀下,浑身是血的模样,受不了刺激晕厥过去便是意料中事,怪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她今日受了太多的刺激,原是应当等她好了一些再让她瞧的。 林旋儿还未赶得及过去,只见到云夫人忽然抽出帕子捂住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快步走到柳氏床前,用力拍着柳氏瓷枕边的塌沿道:“我可怜的妹妹,可怜的妹妹!咱们这家门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惹了什么鬼,老爷这才没了,你且又病成了这个样子,教我怎么办好呢?” 哭罢,又连忙对惠姨娘道:“淑惠,你快些出去,让景旭家的过去把李大夫请来,她脚程快些,让她速去速回,我只怕来迟了就白来了!” 林旋儿听到这里,猛地醒悟过来,原来她葫芦中是卖的这味药!她怎么能生得如此狠毒的心肠!惠姨娘看她脸色难看,遂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擦着眼泪道:“旋儿,你母亲原本身子就弱,这动不动就昏厥过去,想必只是悲伤过度,没有大碍的,现在云夫人让李大夫过来瞧瞧,吃上一剂药就无大碍了!你且放宽了心。” 林旋儿听到这里,只想劈手给她两个耳光,这惠姨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如今倒来说了这样的现成话,欺负她孩子只有十六岁不谙世事,编了这些瞎话想骗谁去? 待会儿李大夫那庸医进来了,将柳氏的病往死里说,这两个毒妇还不顺水推舟,提出要让柳氏前去殉葬。 她冷笑了一声,向那前世多活的日子没有白活,再不会战战兢兢地看着云夫人的脸色做事,因而原本看来城府极深的云夫人、奸猾无比的惠姨娘也不过如此而已,她今日倒要扯开了脸皮子跟她们理论一番,只要激怒了她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受她们摆布的! 不过半刻,李大夫便带了他的徒弟赶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未留头的丫头,那丫头穿红戴绿,看起来十分鲜亮,赵嬷嬷看了,还未等她近屋子,便拦住她便是一个耳光,啐道:“贱人养的丫头片子,主子家中有事,你不说跟着哀苦,却也不应这般打扮!仔细你那身皮,看我不扒了你的!” 那个丫头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被人从睡梦中拖起来,她自是在外屋子了伺候,只听到太太说老爷的鞋有一只没找到,命他追了来将鞋子送上,现在被呵斥得无话可说,又白白挨了一个耳光,只能嘤嘤的抽泣,也不敢大声,生怕被处置,只能双膝跪地,不住地叩头讨饶。 云夫人在柳氏屋里听得真切,便站到窗边道:“赵嬷嬷你且安静一些,一个丫头不懂事你也不须多计较,她若穿得不对,你让她换了便是,如今柳姨娘病成这个样子,家里已经乱作一团了,不要再无事生非,放了她吧!就当给柳姨娘积点儿阴德!还望她大安才是。” 赵嬷嬷连说是,又全力在丫头身上掐了一下,才道:“不要脸子的东西,还不快谢了云夫人,回去求神拜佛保佑柳姨娘大安!” 那丫头连忙跪谢,捂着又红又肿的半边脸,慌着出去了。 云夫人看向林旋儿,不住地打起她来了。 林旋儿愈发觉得奇怪,云夫人与惠姨娘如此大费周章地前来做了这样一场大戏,若说是要做给柳氏看的,她已经晕厥了过去,根本无法看到,明瑞家的看了所有的婆子们都在屋外候着,也出去了,这屋子里再无人了,难道是做给自己看的? 就连在父亲面前,她们姊妹二人也未做过这种事情,如今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大费周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沉思中的林旋儿并未察觉林夫人与惠姨娘眼神中的邪意,只听得里间里传来李大夫的惊呼声:“不好了!不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垂危 三人前后脚进屋,只见李大夫依然老泪纵横,怅然道:“请云夫人恕罪!请旋姑娘恕罪,半月前曾与柳姨娘请脉,只是虚弱些了,并无大碍,谁知今日柳姨娘之病,竟然让老夫亦是无能为力了!” 云夫人听了,立刻大惊失色,喝道:“切不要乱说,到底是如何个无能为力法,你且说来听听,你若是不行,我们便别处请医去!危言耸听的,当心我逐你出府去!“ 一旁的惠姨娘也连忙上前扶住了林旋儿,道:“旋儿别怕!” 林旋儿甩开她的手,单立在一边,冷冷地笑着。 李大夫也不抬眼看人,只是热泪不止道:“夫人请息怒,老夫在府中当差已数十年有余,府中的姑娘爷们都是吃我的药长大的,如今您要是不信我诊脉,大可另请名医,我只是怕柳姨娘大限已到,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诸位姑娘太太质疑我无所谓,只是怕各位不信了我的话,只顾着哀思,不及准备柳姨娘后事,到时候手忙脚乱,无甚益处,只是耽误了府中的大事罢了!柳姨娘如此年轻之人,想必那些棺木也不曾备有现成的,也当早早准备,要说这柳姨娘也是至情之人,如今这样倒是就要去了,果然同老爷鹣鲽情深,让人扼腕。” 云夫人听了,才有哭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你且细细说来听听!” 李大夫这才又道:“柳姨娘想是悲伤过度,伤了心脉,如今已然心绝,即日而亡,无药可救了!” 云夫人和惠姨娘便哭了起来,在外头的丫头婆子们也都跪了一地,嘤嘤地哭,明瑞家的听了,也忙着进来,跪在柳氏床前便哭了起来,一时间哭成一片。 独林旋儿一人站在屋子里,面无表情,只望向云夫人和惠姨娘,从不知她们云家是戏子出身,怎么得了那么好的技艺,说哭便哭得。 惠姨娘见她不说话,便连忙走到她身边道:“旋儿,想哭别忍着,忍怀了身子谁来送你娘!” 怨怒之中,林旋儿将视线放在柳氏身上,她不知世事,安然卧于床榻之上,又看向一边的云夫人及惠姨娘,真个哭得凄切,又看李大夫如同雷击,垂首不说话,心中愤怒油然而生。 她慢步到了李大夫面前,刚要说话,不知道是是哪个多事的,传来林家所有的人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云夫人屋里的长女珍儿、次女朵儿,长子敖哥儿及嫡妻牛氏,次子齐哥儿及其嫡妻黄氏,惠姨娘的女儿玉儿、巧儿,三子铭哥儿全都过来了。 惠姨娘与云夫人使了个眼色,便道:“大家既已来了,就都给柳姨娘叩个头吧!如今她只听闻老爷殉国的噩耗,竟然一病不起,要随了你们的父亲去了!” 众人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连忙跪了下去。 登时整个德院之中,伤心的不伤心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哭成一片。 林旋儿冷冷地看着云夫人,只见她更是惺惺作态地说:“柳姨娘膝下只有旋儿一个,如今她竟然也要如此去了,旋儿就归入我房中吧!与珍儿、朵儿做个伴吧!” 这便是毫不留情地掠夺,柳氏人仍旧一息尚存,她们便如此迫不及待地过来等着她死!这让林旋儿怒不可遏。 眼见她如此表情,明瑞家的慌忙过来,将她拖到柳氏床前,轻声道:“旋姑娘,柳姨娘怕是不行了,你也叩个头吧!” 明瑞家的再用力也无法让林旋儿跪下,有些着急了起来。 林旋儿在这一片哭泣之中却更加地淡定了下来,急急地将柳氏的手腕拉过来把脉,又将她的被褥掀起来,认真查看她的双腿,然后翻看她的眼睑,探过她的鼻息,这才激愤地盯着李大夫,大声问道:“李大夫你行医数十年,今日请教了,何谓心绝?” 李大夫忙回:“旋姑娘,我若说些话你定然是不懂的,这心绝便是即日而亡,无药可救矣,脏器衰竭,无力回天!” “庸医!”林旋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满屋子的人都错愕难当,云夫人更是不悦道:“旋儿,女孩儿家家的,看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书!既然连礼节都扔掉了!李大夫过来看诊,你不道谢也就罢了,口出浑语侮辱他,这不是林家的规矩!以前柳姨娘管教你,什么都行,但如今你既已是我房中的女儿,便当同珍儿、朵儿一般,决计不许再如此造次!” “他若不是庸医,何以连最简单的断症亦会出错?”林旋儿又是两声冷笑:“若然心绝,何以气息顺畅,脉象平和?何以双腿柔软如昔?问诊当望闻问切,李大夫既无询问母亲近日来睡眠饮食之事,又不见仔细查看,何来心绝一说?” 李大夫吃紧,慌道:“旋姑娘,老夫素知你天资聪颖,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各项女红手工也拿手,听你刚刚说话,定然是读过写医书也明些个医理的,你且听老夫说,你不过看过书而已,断症却非读书便可,亦须累计经验,就以方才姑娘说的脉象平和为例,要知道脉象是千变万化,有明有暗,却又不会单一出现的,倘使缺乏一点儿经验都是不能准确把握的!你年纪,是不能如此盲目自信的!” 林旋儿看着他,这位李大夫和云夫人、惠姨娘根本就是一伙儿的!装模作样在她面前说些这样的话,被她质问得无法回答,便索性拿出自己的年资来压人,她原想同他接着理论,看看床上的母亲仍旧昏迷不醒,若要保护母亲不受伤害,就不能同他们硬碰。 她们会利用李大夫,那么她也会,不是有句话说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林旋儿道了声万福,又笑道:“是女子冒昧了,还请先生见谅,只是如今我娘病情危重,听闻先前先生所说,便已是汤药无方了,既已如此,那今夜就由女子守在此处,无需任何汤药了吧!” 此言一出,李大夫连忙看向云夫人。 云夫人喝道:“看病便看病,你不看病人,看着我做什么?” 话说这李大夫是被景旭家的从热被窝中叫醒的,一面模模糊糊中听着景旭家的安排,来了甭管柳氏怎么,只管说是病重,只说即日而亡就行,再开个方子交给景旭家的即可,其余的不必操心,谁想刚到便吃了个闷棍。 这又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毒计 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的算盘,林旋儿一时冷笑不止,昔日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已是今非比,且不论他们想在汤药之中做了手脚,就是如今已然做了,她一样有办法回天,所以也不再跟那李大夫纠缠,就是不再理会任何跪在地上哭的,坐在桌前擦眼抹泪的,只是坐了在柳氏的床榻便,看着母亲。 云夫人看到李大夫求助的眼神,这才缓缓走到林旋儿身边:“旋儿,你与自与柳姨娘,感情不能比的,只是你也念了写书,应当明白所谓生死有命的道理,如今柳姨虽然已病入膏肓,汤药无妨多吃了一些来,指不定哪一副就能治好她的身子,岂有等死的道理呢?” 她说这话在情在理,跪在地上一众儿女决绝的慷慨大气,母仪威赫,无不赞服,唯有林旋儿一人不屑。 李大夫一时无助,既无法说了云夫人,更无法说服林旋儿,左右为难至极,思前想后,唯有向前一拜,才又道:“云夫人见谅,老夫在林家已十五载,断症无数,也算功德圆满,只是此刻未能及时矫正柳姨娘的恶疾,如今已是心中难安,唯有请辞,告老还乡,终日念佛吃斋放得赎此罪过!” 林旋儿冷笑一声,心中明白,这个李大夫分明便是见情况不妙,唯恐惹祸上身,什么引咎请辞,不过是借故脱身的烂招数! 云夫人听了,也十分不悦,这个李大夫,每年从账房支取不少银子,如今有事要他效劳,不过被的黄毛丫头顶撞了两句,便吓破了胆子,只想要明哲保身,少不得怨恨不已,却又怕惹急了他,当众将自己让景旭家的交代的事情和盘托出,便镇定自若,不偏不倚地道:“您老既定了主意,我便是不好留的,改明儿就着人送你您回去罢!” 效劳了一辈子,临老却落了个晚节不保,如今这样一闹,想多要些银子养老也恐怕是落了空,也只得就坡下驴,唉声叹气往外走了去。 云夫人亲自走到林旋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且回去歇着吧!柳姨娘这里有明瑞家的在这里看着就够了,不要累坏了身子,你既已说了,不信那李大夫的话,明儿个咱们就进宫去,让你敖哥哥去请个太医出来帮忙瞧瞧。” 惠姨娘忙就道:“旋儿,听你娘的话,快回去吧!” 往后一退,让自己离狼狈为奸的姊妹二人远了一些,才冷笑道:“两位若有话不妨直说。” “好孩子,还是你知道为娘的心意,既然你执意要问,那就跟你说个明白吧!如今老爷已为国捐躯,尸骨难寻,刚刚皇上已经下诏,追授老爷为二品镇国将军,同时经东郊皇陵畔的林地赐予林家,作为子孙祭拜之所。”说到这里,她用自己的帕子轻轻拭去眼睑,甭管有无,只管擦了一下,才又道:“这便是皇上御赐的诰命夫人官服,我们给妹妹拿来了!” 只觉得心尖上被人狠狠划了一道似的,林旋儿冷冷看着拿凤冠霞帔,这云夫人,果然如愿算盘打得精,追封的诰命夫人殉葬去了,如此一来,皇上看了自然明了,那衣冠冢中,脏的不只是林家男儿的忠魂,更有林家好女子的忠诚,一门子的忠烈,说得直白一些,什么诰命夫人,什么病入膏肓,不过都是些个幌子,用来遮掩柳氏殉葬的真正目的。 见她眼神凌厉,云夫人眉山高扬,亲手将那凤冠霞帔放在柳氏的床头。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那是以前她们母女任由人摆布惯了,这一次也理所当然地欺上门来,不过是想在当今皇上的面前讨个喜,居然要白白牺牲了母亲的性命,不仅如此,还说得冠冕堂皇,装神弄鬼! 今日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林旋儿伸出手臂将她手中的托盘拦住,轻声道:“慢着!” 云夫人震怒,便将那托盘重重地直接扔在了床头。 林旋儿亦是怒不可遏,上前便用力一扬,盘子与里面的凤冠霞帔便一起铿然落地。 众人皆惊,举目望向王夫人,只见她已经满两涨得又红又紫,喝道:“大胆!” “无耻之极!”林旋儿毫不退让,走到她面前,冷冷地说。 “反了!反了!我上月让你抄的那十遍《孝经》都是白写了么?这就是你从古人圣贤书中读出来的道理吗?简直无法无天!来人,把她给我拿了!”云夫人尖叫着。 外头几个婆子听了,忙不迭走进来就要抓她,明瑞家的连忙跪下替她讨饶:“云夫人,旋姑娘年纪还,今日只是看了自己的母亲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又听大夫说了汤药不及,想是一时难受才说的混账话,您不要与她计较!”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便扇在了明瑞家的脸上。 她连忙捂住脸颊,惴惴不安地看着上前来的人。 打这一下的,是惠姨娘,只见她气红了双眼:“明嫂子,孩子不懂事,你却怎么也是这般糊涂,这旋儿的娘现不是站在你面前,怎么会躺在病榻上?你这不是欺负我姐姐脾气好,不生气?今儿个我实在听不过,就替她教训了你!只怕是你将来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只是让你好生记着,旋姑娘的娘,永远都只是云夫人!” “是。”明瑞家的挨了这一下,也不敢再说话了,往后站了,用手轻轻拉拉旋儿的衣袖。 林旋儿此刻已被怒火烧得难耐,虽知道明瑞家的这是在劝她,却是一想起云夫人的险恶用心,便觉得胸中似有重物,不吐不快。 于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云夫人对面,直视她的眼睛道:“林家已有一诰命夫人,何须再封?” 云夫人沉着脸,不搭理她,依然气得直喘粗气,跪在堂下林敖屋里的牛氏,忙从地上起了,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放在云夫人面前,也不多说,只是轻轻地拍着云夫人的后背。 林旋儿身后的婆子们听到这里,都忙着过来,将她牢牢抓住。 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舌战 云夫人喝了一口茶,又歇了一会儿,铁青的脸色才缓过来,朝着婆子们挥挥手:“罢了!下去吧!” “还不快谢谢你娘!”惠姨娘连忙走过里拉住她的手,好心地劝解。 林旋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冷笑道:“女儿有一事不明,请教母亲大人!” 云夫人点点头。 “报国精忠,英灵赫赫举戈善,治家圆齐,人才济济辈出贤当如何理解?”她开口便问。 “这是当今皇上在老爷临行前赐予我林家的祠联。”云夫人淡淡地说。 “敢问上联说的是谁?”林旋儿又问。 “自然是林家先祖的功绩,也指老爷英勇报国之功。”林夫人又答。 “再请教下联指的是谁?”林旋儿淡然,站在云夫人面前。 云夫人这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世人都知道那是云夫人的光耀,这治家有方,除了云夫人外,无人能当,听了这话,但凡心中明白的,都知道林旋儿的意思。 这云夫人也未想到,一向软弱的柳氏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儿,便冷冷道:“这诰命夫人的荣耀是赐给柳姨娘的,与老爷鹣鲽情深,生死相随,如今老爷方去了,她便也病下了,这是天意,天意难为!” 林旋儿听罢,满心俱是悲怆之意:“云夫人如今说得我娘与我爹鹣鲽情深,旋儿却认为,这鹣鲽情深便是那正室嫡妻才有的风光!” 惠姨娘听了,连忙过来劝道:“旋儿,怎可如此忤逆不孝?” “你倒也无需装好人,我年纪虽,但从耳濡目染,也算是知道些嫡庶之别,这庶妾且连共枕至天明的荣幸都没有,如今又哪里来的荣光,能够一辈子睡在父亲身边?”她苦笑着看了床上再睡梦中仍旧愁眉不展的柳氏:“我父亲上有娇妻,下有娈妾,论地位、论身份怎么算也轮不到她!如今她身体康健,却仍是硬要说她身上不好,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意?” 云夫人已然气得浑身发抖,也不觉间放大了声音道:“放肆!早说过那乡野村妇能够教的出什么样的好孩子,真是后悔当日没有将你抱过来自己教养,如今什么娇妻、什么娈妾这种大不敬的话,也是你能说得的?” 怒目圆睁,浑身发抖,身后的牛氏连忙轻声劝道:“母亲就要动怒,这种人不值得您动怒。” 跪在地上的众人也忙劝。 冷眼旁观的惠姨娘这才又笑言:“姐姐切莫动怒,她一个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呢?分明是平日里耳濡目染,听别人说的!” 此话一出,矛头直指人事不知的柳氏,这惠姨娘历来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早先云夫人已将想让林旋儿入宫的想法跟她说了,两人这才合计着演了这么一出,谁曾想林旋儿读过两本医书,那家医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被一通质疑之后便索性找了借口遁走了。而更未想到的是,历来在这大院之中不敢抬头望天,不会多说半句的林旋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仍旧头脑清醒,不惊不惧,不卑不亢,因而心中更是欢喜。 自一处长大,云夫人素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虽是清爽利落、脑袋灵光之人,但却经不起激,只怕是这么的一激,指不定就拿林旋儿处置了,这老爷刚没了,如今让柳氏陪葬,再处置了林旋儿,今后恐是要落人口实,传出去了,只会辱没家声。 这云夫人从父母双全,一家人宠着,自然会如此骄横,不似自己个儿,没爹没娘的孩子,自便看人脸色,寄人篱下,即便是大家的姐,却也只得做了云夫人的陪嫁,性格相悖因而不得老爷的喜欢,虽然生下一子二女,却仍旧也说不上话,只是云夫人照顾家,拉拔着这些年来日子过得也还算是不错,如今听云夫人图了林旋儿的貌美,送入宫中,为的是他们林家光耀门楣,她也没有那么愚拙,这是好事,将来林旋儿做了妃嫔,风光的也不只是大房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照顾铭儿呢? 论身份,比不过大房长子敖哥儿,那是百分百可以袭官的,林家的官到他这里也不过第三世,加上老爷英烈,自然无异,而二房的次子齐哥儿,虽未有功名在身,却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每每先生问书,必定侃侃而来、对答如流,又生得一表人才,即便将来云夫人无法替他谋得爵位,他自是不必怕的,才满京城的他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成问题。 唯一让她操心的便是自家的儿子铭哥儿,又是个不长进的家伙,不学无术,大字不认得几个,心直口又快,成天里仗势欺人,但凡老爷在家,便是一百个要盯住他,只是这个不开眼的家伙,连个势头都不会看,满街上杀头,只怕他也敢伸出头去等着,这不是找砍算什么?是以老爷在家的时候,大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势头,虽是血亲,但已隔母,云夫人只怕是不会再管,将来林旋儿富贵了,随便抬抬手照顾照顾,谋个无须做事却仍有俸禄的差事,反正他也是才疏学浅,不必指望成器,如此铭哥儿恐怕也一生无忧了,她也算是熬出头了。 有了这层关系,她必定要调和这林旋儿同云夫人的关系,她心里清楚,云夫人争胜,当着众人的面前被林旋儿这般顶撞得说不出话来,自然是不会顺气的,她细细一想,柳氏出身寒微,为人也逆来顺受,温柔可人,在云夫人面前一站便是楚楚可怜,老爷的心自然偏了,云夫人对这柳氏更是恨之入骨,如今这样一疏导,云夫人对林旋儿的气便顺理成章地转到了柳氏的身上。 她如愿以偿地引导了云夫人,只是林旋儿对她这种暗地里使的手段甚为不屑,冷冷笑道:“惠姨娘好个本事,这说了一大圈子的话,竟然照样能够兜回来!” “住口!” 各位亲爱的姐妹兄弟,有票的捧个票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有心的给个收藏!~都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对抗 “这是你名门闺秀的仪态?悔不当初,没有好好教导与你,如今让你如市井无赖一般,口出浑语,顶撞长辈,全无姿态可言,今日我不教训你,我如何当得这个家?怎对得起皇上御赐的祠联!”云夫人原听了惠姨娘的话,已然释怀,谁知道林旋儿偏又不知死活,这一家子孩子还全都跪在堂下,今日不打她也不得了! 婆子们原是看了主子脸色的高手,听到这句话,立刻又冲上去,将林旋儿牢牢抓住了。 此刻的林旋儿只想着万万不能让他们将母亲送去殉葬,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索性豁开了自己,对着那些婆子又抓又踢又咬,一时间柳氏房中乱作一团,明瑞家的知道这些婆子们总是会暗中使些个下作手段,要么在见不得处掐两下,要不在疼得要命处捶打,眼见林旋儿疯了似的跟这些婆子纠缠,哪里是对手,只凭着一股子蛮劲儿,只有吃亏的份儿。 连忙上前对着林旋儿叫道:“旋姑娘!快放手,不要再作了。” 她亲眼看着那几个嬷嬷用手在她腰间猛掐,已经被怒火全然烧起来的林旋儿并不觉得痛,只是奋地撕扯,襦衫已乱,险些露出里面的亵衣来,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便只有直直地冲入那混乱之之中,拖了林旋儿出来。 那些婆子们在背地里使手脚,因是林旋儿,方有些忌惮,如今一见明瑞家的进来,索性便明目张胆地打起人来。 “够了!”林齐从地上站起来,颦眉正色,脚步沉稳,目光炯炯,他屋里的黄氏历来胆怕事,见大伯林敖尚且不理,他却站起来去管那闲事,急得跳脚,那么多人看着,又不好上前拦阻,只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抬起头来看着林齐。 林齐一声断喝,所有的婆子们都已停住手,林旋儿也在明瑞家的搀扶下,气喘如牛,众人皆衣冠不整,狼狈至极,他扫了一眼,摇摇头,走到云夫人面前,轻声道:“母亲息怒,旋儿如今听闻柳姨娘病重,一时情急,造次也非本意,她素日乖巧伶俐,您是眼见的,如今冒犯也定然是激愤难当,柳姨娘毕竟是她的生母又见天地在一起,血肉相连,想来她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难免如此,就请母亲看在柳姨娘的面上,放过她这一次吧!” 一时闹成这样,惠姨娘心中却甚是欢喜,一来,有人煞了云夫人的威风,二来这云夫人于林旋儿交恶,自己再从中挑唆一些,使那林旋儿记恨住云夫人,就单同自己亲近了,于是也凑上前去对云夫人道:“齐哥儿这话说得在理!更何况,如今府中即刻要筹备老爷的后事,妹妹又那么病着,知道的自然知道你是好意管教女儿,不知道的,还指不定说出什么话去呢!如今这世道,明白的人不说话,不明白的人却多了去了,看到什么就从口中乱冒,也不过思量,好心且得说成恶意,让人都不忍听闻。” 惠姨娘这话倒是直接说到了云夫人的心坎儿里,筹备的这一场做得再好,也顶不过几句闲话,如今这柳氏必定要去殉葬,这没得商量,此刻再对林旋儿动家法,恐怕世人见了,也要说她存心灭了三房,也静下心来,挥挥手:“罢了!” 见云夫人起身便要离开,那凤冠霞帔仍在地上,林旋儿哪里肯依,如今已然闹到这步田地,便早已豁开了,站起来大声道:“请云夫人将这诰命服带走!” 这是开得玩笑的么?林府有人殉葬,已经派人回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悦,方才赏下这诰命服的恩典,若真个说了又做不了,那便不单是面子上罪过了,那是欺君大罪!便是这林府上下几十口,谁都活不过的! 思及此处,云夫人低头对明瑞家的道:“旋儿今日反常,像是无意中冲撞了不知道那路子的鬼怪,如今性子大变,戾气满盈,全然不似平日,你即刻找两个厮,去水月庵寻了主持惠济大师来,她是得道的高僧,也许可解此魔怔。” 明瑞家的忙点头应了,又回头出门去吩咐厮。 林旋儿上前两步,只想再质问云夫人,却被林齐拦住。 齐哥儿虽与她不同母,却志同道合,常常一处讲经论道,对她也是甚好的,一直到后来,他携家眷去了做官,仍三不五时捎带写特产回来送到魏家,也算是她唯一的亲人,如今齐哥儿拦她,她也不依,只打算与云夫人死磕到底。 云夫人见状,便召了手下的婆子丫头众人,一并出了德苑,尽管去得声势浩大,却甚是狼狈,大有如落荒而逃之势。 齐哥儿站在她身后,心中只觉诧异,鬼神之说大抵是笑谈,可如今便是亲眼所见,他亦无法理解,何以懂事明理的林旋儿,忽然之间如此固执倔拗起来。 正想说话,便被黄氏拉了往外走,口中只道:“我这身子不适了,心里又发闷呢!想是痼疾发作了,方才来得急,丫头们都没来,二爷扶我回去吧!我自个儿只怕是撑不到屋里去了。” 林齐回头看了一眼黄氏,方才走到林旋儿身边,轻言道:“旋儿,二哥哥没有什么话能让你觉得心中舒坦,只是你当明白,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这经年的,柳姨娘没在府中少受委屈,我们都看在眼中,那不过是些别扭,姨娘为人心胸宽广、知情达意,也从不计较,我娘个性好强,却也不是个心肠歹毒之人,这事论情你难解了,论理却是极好的,她也不过是想着给柳姨娘一个好的去处,生前便与老爷相知相许,死后又同穴岂不好?曲解了她们的好意倒无妨,若真耽误了爹爹的后事,又不能让姨娘去得舒坦,那才是误事了呢!” 黄氏知这事复杂,已经托病让他走,谁知他还是说了那么多话,只怕他说多错多,这头又让林旋儿怀恨,只怕他再说更多,便索性闭眼装晕,“噗通”一声便在了地上。 新书上传中,求各种支持的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驱鬼 黄氏这一晕,林齐连忙过去将她抱起,仍是十分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林旋儿,才又道:“旋儿,保重身体,好好照顾姨娘,我先带你二嫂回去了,有事就让人来找我便是!” 闭着眼睛的黄氏此刻只恨不得往齐哥儿的大腿上掐上两下方解得了恨,都已经做到如此田地,他竟然还真能说出这种话来,大伯和大伯母两个人已经跟着云夫人走了,他却在这里扛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烂挑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夫人正打这林旋儿的主意,可这林旋儿也是个烈马一般的性子,云夫人若得了逞,这事便好说,若坏了事,还不全怪在他身上,指不定被那惠姨娘一通乱说,都怪他在这里信口胡诌,这林旋儿是个脑袋不清楚的,他也是! 他这是一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黄氏心中又怕又气,云夫人但凡说事,都决计不会怨责自己的儿子,万般不是都是媳妇儿的错,他如今说得越爽快,改明儿秋后算账的时候,这事儿落在自己身上就越沉,一边着急就流出泪来。 林旋儿早看出黄氏着急装晕,如今又看到林齐说两句话就让她急得流泪,想也是怕了云夫人,怕林齐蹚浑水坏了和母亲的关系,误了他的前程,便声道:“二哥哥且带嫂子回屋去吧!我的事你就不必劳心了!”说罢就将林齐推到门口,掀开帘子让他出去。 林齐还想说话,林旋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打算跟云夫人鱼死破,也无谓再牵连他,便摇头道:“我要进去看我娘,你先走吧!” 转身进去,明瑞家的不住地掉眼泪:“旋姑娘,我这可怎么办才是?姨娘病成这个样子,你又魔怔了,好好的一家人,今天早上还在屋子里有说有笑,怎么说话就成了这样?” 正说话,只听得脚步声匆匆而来,彼时掀开帘子,奶娘和紫菱两个人冲了进来,奶娘一看林旋儿身上襦衫已破了不少地方,发髻也乱了,忙过来看她,又命她入了屏风后,脱下衣服来换,此时才发现,她身上腿上、腰上臂上青的青、紫的紫,竟然无一处是好的,才忍不住哭出声来:“这些个杀千刀的老婆子,竟然对旋儿下这么重的手!早知道我老婆子跟了来,要杀要剐也随了她们,旋儿自身子便弱,哪里经得起她们的这么折腾,我要与她们理论去!” 话音已落便要往外冲,林旋儿一把拉住她道:“奶娘你且听我说,如今这云夫人便是铁了心要让母亲去为父亲殉葬,唯恐落人口实,平白编出个恶疾来,今晚定会让她吃药!” 奶娘如坠云里雾里,不太明白林旋儿的话,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才嗫嗫嚅嚅地问:“是不让她吃药了么?可是她病得那么重,怎么能不让她吃药?” 她只怕是惠济大师果真来了,会拉着自己做法驱魔,如今再没有时间细细解释,便只有握住奶娘的手道:“你只是记住一点,如果我真被人拉走了,千万不能让她吃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滴水,一杯茶!” 奶娘见此,忙应了,她这才瘫软在椅子上,方才不觉得痛,如今才觉得浑身都发痛,果然不出她所料,半个时辰之后,惠济大师带了一众弟子赶来,人数众多,进门便在门口围坐,众口一词念诵楞严咒,一时间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紫菱有些发慌,只躲在奶娘身后,明瑞家的也为见过这种阵势,奶娘只是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分,她只知林旋儿历来不信这些,但心中却是。 众尼姑念声愈发大了,林旋儿站在门口,孤绝一笑,这尘世中的所有浩劫,也不过就是一场楞严咒罢了!她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廊下,正视这前方围坐成半圆形的尼姑们,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掀起她的蜜荷色百褶裙,几缕柔长的发丝缠着幽香在她脸庞前拂过,遮不住她无所畏惧的眼神,身后传来奶娘阿弥陀佛的念道和紫菱低声地抽泣,明瑞家的低叹两句,暗自垂泪。 她站在风中,望着水月庵的众人,那嗡嗡作响的念经声随着风声传到了她耳边,震得人发晕,恍恍惚惚。 奶娘不识字,但却很会念这楞严咒,每天几乎都要念上一遍,只说这是最能消灾解难的佛经,能让她死后早登极乐,生前的事尚且顾不上,哪里还管得了死后? 她不动不摇站在廊下,挡住房门,前面一排修行差一些的尼已经有些犹豫,忍不住回头看那阵中的核心,站在最后端的惠济大师。 惠济只说念好你的经,便穿过众人,慢慢来到林旋儿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也不多说话,只是低声一叹,扶住她的肩:“旋姑娘,能否让老尼进门看看姨太太?” 她还叫她旋姑娘,但却带了那么多的人来念经驱鬼,林旋儿摇摇头,除了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她已经无法再相信旁的人。 “旋姑娘。”惠济又轻叹了一声,轻声念道:“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行为罪籔,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惠济曾讲经,林旋儿甚觉有理,宣之于口的俱是修身养性之法,可令人平心静气,体察世情,悟道修行,可是如今困厄当前,非但不施以援手,反倒过来劝解她要看淡生死!这是哪门子的出家人?她冷笑了一声,转身进门去了。 环顾一眼,屋里还有三个女人。 奶娘春兰,丫头紫菱,明瑞家的,全都已经失魂落魄。 明瑞家的守着母亲,奶娘跪在母亲面前,跟着外面的尼们一同念楞严咒,紫菱呜呜咽咽,不停抹眼泪。 她悄悄将紫菱拉到跟前,附在她耳畔交代了几句。 紫菱痴痴地愣了一会儿,这才连忙点点头,擦干泪水,推门出去了。 惠济就站在门外,看到紫菱出来,便问:“去做甚?” “旋姑娘的蜜丸放在屋里了,如今被你们这样一闹,她头痛得厉害,命我去取!”紫菱说罢便往家里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矛盾 云夫人重重地躺在贵妃椅上,甩开手中的帕子,吃了一口茶,仍旧气愤难当,牛氏忙用手拍了她的背,轻声安慰。 她摆摆手:“去吧!留我跟惠姨娘在这里便好,前面的事情仍需要操持,敖儿你先去吧!”又望向牛氏:“你也去吧!外面的事就让敖儿去办,里面的事就由你担着,千万别心疼银子,只要事情办得体面!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就差人过来问问,你们虽未操持过此等大事,但家中迎亲这类的事已是办过不少,告诉赵嬷嬷,从这刻起,丫头婆子们就全交给了你!让她们一切都听你的吩咐便是!” 牛氏和林敖忙应了出去。 屋里只剩了她和惠姨娘,她才长叹一声道:“淑惠,我心中有些发闷,你坐下来陪我聊聊。” 惠姨娘笑了点头,又问她:“姐姐今日未吃饭,让他们把饭送到这里来吧!我陪着你多少吃一些,这大事头上话说是交给了儿女们,也到底还是要你多担待一些,这家里,哪一处少得了你!也就是姐姐你,换作了别人,恐怕只是个千手观音也忙不及的!” 这是云夫人喜欢听的奉承话,不过一句,便让她喜笑颜开,从贵妃椅下的几上拿出一个洋漆木盒打开了,里面是一对白玉桌子,随手从中拿出一支,执起惠姨娘的手帮她戴上,才又用哀叹道:“老爷狠心,扔下我们就那么去了!留下那么大的一个家,若不是有你从旁辅助,我也难操持!从今后,我们姐妹更当同心协力,光耀门楣,振兴家声。” 惠姨娘看着自己腕上的玉镯,温润白腻,有如羊脂,心中窃喜,却不露于色,口中只答:“这是自然,全凭姐姐吩咐。” 一会儿丫头送上饭食,四五样菜,云夫人想是被林旋儿气坏了,胡乱吃了两口,又着人去问,那德苑中情况如何,不一会儿功夫,厮跑过穿堂来了院中,隔窗在外面回话,只说旋姑娘还在柳姨娘房中,寸步不离地守着,水月庵众人围坐念经,也寸步不离。 她一是激愤,便将手中的碗儿砸在地上,对着惠姨娘道:“这淫妇居然养得出那么刁钻的女儿来!想我也是空欢喜一场,先前我也与你说了,如今皇恩浩荡,凡四品以上官员之女均能待选,我看她长得端正,看来也是个知书达理的,预备着将她送入宫中,谋个好处,她却如此不识好歹!如此愚拙鲁钝,只怕是入得了宫闱,也不过是林家的祸害一枚!” 惠姨娘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说,眼下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云夫人无法安抚林旋儿,她面子上如何过得去?更何况她历来喜欢挥霍指使,如今偶然遇到一个刺头,自然会如此。 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惠姨娘口中劝道:“姐姐请先息怒,妹妹我倒是与你有不同的看法。” “怎么说?”云夫人看了看她。 “那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又读了些书,我看这倒未必是坏事!妹妹无甚幸运得亲睹圣颜,皇上的轶事趣闻却也听了不少,今日又见旋儿如此,更觉她合适伴君左右!”惠姨娘侃侃道来,不疾不徐,倒也似模似样,有几分见识。 云夫人来了兴致,上前借问:“妹妹何出此言?” “以妹妹看,这旋儿入宫定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原因有三。当今皇上素喜修道炼丹,研究古方,这旋儿必是读了些个医书的,方才不过寥寥数语就能将行医数十载的李大夫驳得哑口无言,这算是投其所好,此其一;再者宫中女子多为葳蕤之姿,均惧怕圣严,即便有几人玩弄心机之人故作姿态,谁又能有旋儿有此等风度?你且看她当着家中众人面无惧色也罢了,且连水月庵众尼诵经也不见她退缩,可见其坚决,男人素喜猎奇,旋儿于那群垂眉顺目的姬妾之中反是鹤立鸡群,此其二;其三,有目共睹,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即便是西子也不及三分!”惠姨娘一一将道理罗列出来,分析详实,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听罢之后,云夫人只觉方才阴郁一扫而空,欢笑起来,拍手道:“妹妹想的极是,甚合我心意,怕只怕她那暴烈的性子!” 她没有往下说,但惠姨娘心中明白,云夫人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她既想将林旋儿作为自己的棋子送入宫为林家谋求更远的发展,又怕让她入了宫,因为逼死柳氏的事情怀恨在心,反倒成了祸害,这便是她未说出来的话。 惠姨娘心中冷笑,这也算是癞蛤蟆降怪物,一物降一物,若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在,按照云夫人的性子,早将事情三两下处理了,还用得着白费那么些个口舌,尚且留得自个儿发闷? 那林旋儿入宫是否真如她所说她就不得而知,但却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旋儿若恨了人,也不过是恨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云夫人,与她无关,她始终只是苦口婆心的的好人惠姨娘,不曾说她半句不好,不曾逼她母亲殉葬。 往好处想想,若是这云夫人被林旋儿扳倒了,柳氏又随了老爷去,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林府中的当家主母,那倒还更好了! 这是惠姨娘的肚皮官司。 云夫人只觉心中那疙瘩始终解不开,惠姨娘说的那些话她何尝不知道呢?只是那林旋儿实在让人又爱又恨,既想用了她,又怕用错了她,不用又是暴殄天物,遂也倚在椅上发愁。 两人各怀心事都在发呆,只听到有人掀莲子进来,是赵嬷嬷。 云夫人直起眼睛,瞟了她一眼,问:“怎样了?” 赵嬷嬷摇摇头:“依旧守着,一步也不肯离开,只怕是眼睛也不眨一下!惠济不让进屋,这边丫头们送去的吃食都退出来了,连口茶都没吃,反差了紫菱出去弄吃的。” 云夫人轻轻闭上眼睛,挥挥手:“出去吧!有了消息再来报!” “夫人,老奴倒是有个主意!”赵嬷嬷躬身走到云夫人身边,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献计 云夫人翻身起来,惠姨娘也连忙凑过来,都看向赵嬷嬷。 这个赵嬷嬷原是朵儿的奶娘,却因为办事得力,没再跟着朵儿,跟了云夫人,平日里总管林府大院的众丫头厮,谁房里几个丫头,几个大丫头,几个丫头,几个丫头婆子,几个杂使用仆妇,总是张口就来,谁的月钱多少,谁做事牢靠,谁喜欢偷懒,谁爱嚼舌根,只要问她,保管说得头头是道,情理十分。 云夫人依仗,府中一些事、杂事,多都交予了她,不太过问,这赵嬷嬷起先也是依足路数,几次之后,发现云夫人根本无暇顾及,所以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做事也论好坏,只要能对她使银子的便是,丫头婆子们谁想调个房,谁想挪个位子,也都孝敬她。 久而久之这赵嬷嬷便更是拿起乔来,这平日里少不得狐假虎威,作威作福,院中众人背地里都叫她做“母大虫”,更有打趣的说她是“对上成羊形,对下呈狼形”,这赵嬷嬷多少听得一些,也不在意,只管人家送什么她就什么,求什么她就应什么,唯有一条,须是得了好处才行。 正烦恼的云夫人听到心腹赵嬷嬷献计,自是欢喜,连忙让她坐下说话。 这老奴倒是个眼尖的,便只是推托主仆有别不肯坐,让了半日,放在云夫人椅下的踏脚凳上坐了,方才说:“太太您是菩萨的心肠,平日里惜老怜贫的,如今摊上了这样的事,我们做奴才的也跟着着急,我去看了德苑,也跟着着急,那孽畜想必是道行高深,几十个尼,惠济大师也在场,众口齐声,念得都是经,那旋姑娘竟然不惧不怯,就那么对站着,哎!” 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才又接着道:“这事儿做得有悖太太常日作风,我斗胆猜了,太太必是心疼了旋姑娘,那是老爷的血脉,仙女儿一般的人品,人又乖巧,平日里惜老怜贫的,独独这件事不下,如今太太好心说她不听,只是守着去了大气的柳姨娘不动不摇,这着魔了是不假,可这般阵仗仍旧是驱之不下,必是道行不浅,我在乡间的时候,曾听了自家祖母提起有一味药,专解这魇心之魔,若太太觉得可依,老奴便斗胆试一试。” 惠姨娘翻了嘀咕,这老妖妇平日里作得多了,却从未听闻过有这等神通,便张口问道:“不知道嬷嬷的这方子可在,让我瞧瞧?” “哎呀!我的亲姨娘!你这不是为难老奴吗?这都是乡间的土方子,老人们口口相授,传来传去的,都是粗鄙之人,谁有那工夫写什么方子,我那祖母一辈子都没出过邨,不过是说了两遍给我听,我觉有趣,记下了,如今也不知记得全不全,只是看旋姑娘愈发严重了,姑子们也没有法子,便想了起来,若是姨娘觉得不妥,就当老奴在这里磕牙了。”说罢便起身要走。 “你理她呢!她就是太心了!你那方子只管说来与我听听,全与不全,有效无效都无妨,如今已成了这样,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云夫人笑着唤她回来,又道:“哪有信不过你的道理,这院中大事务,有哪一样我不放心交给你?就当真是在这磕牙,说来听听罢!能用自是好的,若不能用,也当陪我说话解闷,我如今心中难受得紧,老爷没了,三妹妹病成了那个样子,旋儿又好端端地惹上了这种事,你说我这见天的吃力不讨好,只怕是我为这林家操碎了一颗心,亲戚们也都只当我刻薄她们母女。”说完委屈得流了两滴泪,又才忧心道:“我只怕你那方子再好也无用,旋儿身上那孽畜精明,滴水不进,好药也灌不下啊!” 惠姨娘听了这话,只是闭上嘴巴,眼瞥着这赵嬷嬷。 赵嬷嬷伸手拉了拉云夫人的裙摆,才道:“太太既是想听,老奴就说了,这法子倒也简单,须是用金钱十八件,银钱十八件,高钱十八件,库钱十八件,经衣十八件,香烛一对,酒三鼎,黑狗血一碗,公鸡一只,黄钱一大张。” 她这说得头头是道,东西也不是多的,云夫人便道:“如此便可了么?” “正是,只是还缺那最重要的东西。”赵嬷嬷点头笑:“咱们着里就都有,也倒是不难。” 惠姨娘心中冷笑,这老妖妇如今才说到正题。 这下子惠姨娘倒是猜错了赵嬷嬷,这老奴平日里虽然贪婪一些,但却决计不敢在云夫人面前如此,她只是一心想讨好主子,为云夫人分忧解难,也瞟了一眼惠姨娘,才又道:“只需那旋姑娘平日家随身的物件,老奴将这些个东西都搬至柳姨娘卧房外,点了香烛,念了咒,画了符,摆好牺牲祭品,将姑娘的物件放入鼎炉中化了,连同那些冥纸一同化了,只需烟雾入屋,姑娘哪怕只嗅上一下,那孽畜便自会走了,姑娘昏迷一会儿,不多时醒来便无事了。” 惠姨娘心中冷笑,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也只有这种下三滥的人才想得出来。 赵嬷嬷知道惠姨娘还在介怀自己裁了她屋里大丫头的事情,心中有刺,便故作不知,只等着云夫人发话。 云夫人听了,点头道:“你姑且试试吧!头先我们也说过,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正说着,只听到玉雯在屋子外头轻声道:“请太太安。” 话说这玉雯是惠姨娘亲自挑选给铭哥儿的通房丫头,如今亲自来了,定然有事,惠姨娘即时站起身来,问道:“你不在屋里守着铭儿,过来这里作甚?” 玉雯忙回:“铭哥儿方才回去便闹着肚子痛,接连又拉了好几回,面色苍白,我着人去请李大夫,只说是连夜收拾东西走了,厮们都在前面做事,特来请姨娘示下。” 听到铭哥儿病了,惠姨娘忙别了云夫人,忙看去了。 云夫人也不再提,只是又问:“嬷嬷这法子可真有用?” 赵嬷嬷走到门边,看着惠姨娘走远了,这才又折回来笑道:“太太,老奴哪里懂什么驱鬼的方子,不过是方才惠姨娘在不便明说!” 看她如此说话,笑容又神秘,云夫人颦眉问:“难道嬷嬷良方有何不同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香泽 赵嬷嬷神秘一笑,对云夫人笑道:“不瞒太太说,法子老奴还倒真是是有一个,却不知是否良方,还等太太示下。” “你那么个爽快人儿,怎么现如今紧要关头倒是愈发婆婆妈妈起来了!有话就快说吧!你也不知道我这里等得着急!”云夫人翻身下来,赵嬷嬷忙帮她把鞋穿了,才笑道:“太太不要慌,我这主意包管能去了您这心病,解了旋姑娘身上那恶灵!只是要不要做,还得等太太一句话!” “细说来听听,你这越说越玄反倒让我拿主意就不可,若要我拿主意,须得说清楚才是。”云夫人看那赵嬷嬷说了半句仍留着半句,便催她快将事情说出来。 这赵嬷嬷低头笑了笑,方才说:“老奴家中前些日子闹土狼,在羊圈中拖走了不少羊,村中壮年不少,都出来围剿,谁知那畜生奸猾,好似洞悉了人心一般,说来也怪,便是只听得声响,却抓不住那畜生,每每损失不少,庄户人家,牲畜如同命根子,都咒天骂地却也无用,后来有一落难郎中打门外过,犬子见他可怜,赏了他一晚饭吃,留宿一夜,夜间见了犬子与村民草木皆兵,便问起缘由,众人说了,他便笑道,这有何难,如今受你一饭之恩,今夜就替你抓了那畜生罢!” 赵嬷嬷说到这里,看云夫人略有疑惑,便又笑着道:“太太莫急,且听老奴慢慢道来便是,众人听说这落难郎中要以一己之力擒狼,均是当做笑话,更有人当堂捧腹,说些讽刺之话,那郎中也不驳斥,只是悄然走入羊圈之中,一刻便又出来,回屋子睡觉去了。” “众人都只当犬子收留了一个疯汉,也俱不理会,谁料寅时一刻,犬子如厕,只听得柴垛后有动静,便上前查看,这才发现一只硕大的土狼倒卧在地上,已不动弹,度其身体,柔软温热,气息如常,只是不能动弹,顿时大吃一惊,这才唤醒那位落难郎中来看,那厮起来了,只喝犬子将土狼锤杀,才笑道,此是我的秘方,无色无味,能蒙人心智须臾片刻。我时常腰腿痼疾发作,疼痛难当,那郎中便给了我一些,只说是每次一指甲的分量由鼻孔吸入,不可多,我听了他的话,痼疾倒也再没疼过。” 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锦缎包,打开了锦缎包,又从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方打开了给云夫人过目。口中说:“如今这药粉便在我身上,只要太太一句话,方可成事!” 云夫人细看了一眼,那粉末幽香,又是极白的颜色,并未曾见过,但却听过有蒙汗药一说,便问:“这可是蒙汗药?” “我的太太,这可比蒙汗药要好得多了!那蒙汗药需水调和,这药粉只要用鼻孔吸入即可,有了这奇药,这旋姑娘她纵使能够忍得住不吃不喝,她还能忍得住不喘气儿?”赵嬷嬷老奸巨猾。 “话是这么说,原也不需这样东西的,我若让人将旋儿拿了,带走柳氏,她们又能怎么样?只是如今我有个绝妙主意,须得这旋儿才能成事,所以如今变煞费了苦心!只怕是用毒这一法,与我那拿人也差不多,若让旋儿洞悉,岂不百忙一场?”云夫人仍是忧愁。 听了这话,赵嬷嬷冷笑道:“这是太太您多虑了,且说着旋姑娘的确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但架不住年纪,又是个闺中人,不曾见过什么世面,您尚未听过这个,她又从何处得知去,趁她不省人事,命人带走了柳姨娘,待她醒来便说她太过劳累昏迷了,这有何难,我说句老实话,太太平日待她也不薄,若有些良心的,也该拿您当亲娘才是!” “罢罢罢!”云夫人摆摆手,又回躺上了太妃椅,轻声道:“那这事就拜托赵嬷嬷了!事成之后,必定重重谢你!只有一条,须是不可伤那旋儿分毫!不然我与你计较!” 赵嬷嬷见云夫人允了,连连点头道:“得了太太的话,老奴我必定尽力而为,太太累了,只管躺着,不消半个时辰,烦恼自可消除!” 云夫人满意一笑。 赵嬷嬷从云夫人房中出来,即刻命几个婆子将方才当着惠姨娘说的那些个冥蜡纸钱全都找了来,才又让人端着跟自己一同来到德苑之中。 隔着个帘子,林旋儿仍旧坐在母亲床边,明瑞家的在旁看着,奶娘跪在地上念经,水月庵中的这些尼姑们念经愈发声响大了,连着赵嬷嬷听了,都觉得心神不宁,她再往那房中看,只见林旋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氏。 见她将香烛冥纸拿来,惠济身后一个尼姑忙上前道:“嬷嬷,师傅在此处做法,万不可扰!” 那惠济颦眉一看,便将尼唤回,低声道:“静语,如今正为旋姑娘与柳姨娘驱魔祈福!不可分心。” 那静语听了,连忙回坐。 赵嬷嬷见惠济也不阻止,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带着几个老婆子,手捧香烛冥纸便直接从尼们中间穿行而过,那修为好的只道是没有看到,修为不到的,就呆愣地看着,直到惠济出言提醒才又恢复心神,接着念经。 那赵嬷嬷径直来到柳氏门前,命人将东西摆放好,才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念了起来,房中的林旋儿听了她的声音,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嬷嬷跪着门前一边叩头,一边口中乱念,也不疑有他,又回头看着柳氏,心中已是定了主意,如今惠济已在此处,等母亲醒来,立刻铰断自己的三千烦恼丝,跪拜了惠济,带着母亲一同去了水月庵,若还是不肯放过,她已悄悄交代紫菱前去北门桥下找自己的舅舅柳安烈,营救柳氏。 她这样想着坐在床边,手中握紧了柳氏裁衣的剪子,怔怔地看着床上的母亲,生死攸关,眼中却一滴也没有,即便有泪,上一世,这一世也早流尽了,人情薄,心已死,她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是否每个心死之人,都能闻到这种奇妙的香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初见 猛的挣醒过来,烈日当空。 林旋儿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再一看,自己仍旧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奶娘就躺在外间的床上,鼾声如雷。 四周围全然无声,再喊紫菱也无人应声。 翻身起来,难道这又是黄粱一梦?不对! 她身上仍穿了奶娘让她换下的衣裳,轻轻一闻,那衣裳上残余着一阵香味,仔细一闻,踉跄着差点儿摔倒,白白行医那么长时间,被人用曼陀罗花粉迷晕了也不自知! 母亲呢? 想着便往外冲,只是浑身仍旧酥麻,刚迈出脚步去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 “旋儿!”奶娘几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一把将她扶起,哭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明白那是麻醉剂的药效未清,于是走至盆架前,只见满满一盆凉水,端起来就全都泼在自己身上,一阵侵入心脾的凉意,确实顿时清醒不少,快步往外冲,奶娘急了,忙将一件衣衫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哭道:“刚刚才好的,现如今又要这样去哪里?” “我娘呢?”她握住奶娘的手,已方寸大乱,几滴滚烫的热泪滑落下来。 奶娘这才又哭道:“她随你爹去了!” 她用力跺脚,用力在自己的脸颊上扇了一个耳光,愤恨地往外跑。 只见云夫人园中的十多个俊美厮全全在院中,看到她跑出来,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拦住她的路,却又不敢碰她,只是口中不停地哀求,姑娘别恼,身体要紧。 她心中又急又气,那门被厮们堵了个严严实实,奶娘又一个劲儿地在身后拉住她,让她回去换衫。 她闭眼思索,这才想起自己屋子里放着一把剑,这剑是纪云表哥随父亲赴浙江府之前送过来的,当时只说是给她做个玩意儿,现在才知道,那竟是用来做定情物的,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冲回屋中,胡乱将衣裳套了,从柜中取出剑来,拔掉剑鞘,只见那剑色如白雪,泛着寒光,也不及多看一眼,便拿着冲了出来。 那厮们看她都手持利剑,都吓得够呛,哆哆嗦嗦地仍旧站了一排,林旋儿救母心切,从碰过剑,只能挥剑指了一众厮,喝道:“让开!” 那些厮都怕,也有怯的,像是怕了云夫人,便也不敢动弹。 林旋儿用力闭上眼睛,挥剑便是一阵乱刺,也不分什么地方,其中一人被划破了手臂,血流如注,哀号起来,其余的厮们这方怕了,都躲着去了,奶娘看到见了血,也惊得浑身发颤,林旋儿只看到让出了门,趁乱跑了出来,来到大门口,那些厮都看她手中握着剑,剑上浸着血,一脸怒气,也都不敢拦,任由她出门去了。 她沿着那一路纸钱往前追赶,手中那把剑方才是恫吓众人的用力武器,如今却已然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一路狂奔而去,虽只是巳时末,天色尚早,但沿途却未见一人,只怕是前面途中设了路奠,不许闲杂人等经过,天色已明,林旋儿却只是心急如焚,高一脚第一脚地向前追去,一个未心,绊了一下,人便躺在一个臭泥潭中了。 她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觉浑身恶臭难当,也顾不得多耽搁,又往前跑。 跑了不到二十步,又绊了路中心的一块石头,方要摔倒,只觉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拉起来。 她十分惊喜,头也不抬就忙着喊道:“舅舅!”昨日紫菱去了,现在也怕是舅舅赶来了,如今他来了,救出母亲就多了一份胜算! 那人不出声,只是将她拖起来,才掩住自己的口鼻,声道:“姑娘!这是剑不是玩意儿,留神伤了自己!” 这不是柳安烈的声音,林旋儿一惊,慌忙站直了身子再一看时,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自己跟前,身穿灰色直身长袍,外罩一件黑色压边儿的赭色盘领大袖衫,足蹬一双黑色高筒羊皮靴,头上一块儿黑色儒巾,腰间一条黑色刺绣腰带,佩着一块儿青色的翡翠。 那人捂住口鼻,看不清样貌,却看到他大拇指上带着一个青色的玉扳指,那扳指颜色鲜亮,通体莹润透明,只如同玻璃一般,比起先前林旋儿送与舅舅柳安烈的送子观音像材质,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身后还有一众随从,见林旋儿浑身泥黑污臭,均掩鼻而笑,其中一人便道:“姑娘,还不谢过我们家爷,要不是他拉住了你,你恐怕早已葬身在自己的剑下了。” 听得这声,林旋儿这才低头望去,只见那人所说不假,方才跌倒,竟然先将剑跌了出去,那剑插入泥中,直立在那里,林旋儿若是摔倒,若不被割得皮开肉绽,只怕也是毁掉了花容月貌。 林旋儿哪里还有心想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一心只记挂着母亲,只对年轻男子作了个揖,抬头便往前走。 身后那众人一阵哄笑,其中一人高声道:“爷您这次也是白使劲儿了!想这姑娘会以身相许作为回报,谁不想只得了一个揖,弄得满手臭泥,这不是羊肉吃不到,惹得一身骚是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笑。 这些人被林旋儿不多时就抛在了脑后,那送殡的队伍也有乘车的,也有骑马的,也有走路的,只道是出发早了,脚程也快些,林旋儿一追几里,竟也没有看到一人,路上尽是车辙、马蹄印,脚印,心中正慌,只听到身后马蹄声声疾驰而来,忙回头看了,正是柳安烈驾车赶来。 来至她跟前,勒住马,跳下来,急道:“怎么了?我们到了德苑,只听到奶娘说你跑出家了,手里又拿着剑,正怕你惹出什么乱子来,只急得哭,央我快来,你且上车。” 泥人儿一般的林旋儿见到了舅舅,这才哭起来:“我娘她只怕是······” “上车吧!正要告诉你!你娘可能还活着!我们这便赶上去救她!”柳安烈忙不及多说,将林旋儿扶上车,自己又驾车飞驰往西郊追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坟冢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慢慢停下来,柳安烈掀开车帘,道:“旋儿,这山后便是你爹的衣冠冢,先生算好的时辰是巳时,如今已过,想必人都已走了,只留下几个人,我们翻过前面这山丘,这就过去救你娘!” 林旋儿下车,只见四周围丛林掩映,树木高大,脚下遍处滑苔,柳安烈将一把短匕首别再腰间,轻声道:“旋儿,这地上尽是泥胎,又有青苔,当心滑倒。” 她忙应道:“舅舅只管往前走,我跟着便是!”如今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旋姑娘,这十年来,进山采药,比这艰险的悬崖峭壁尚且要走上一遭,这算得了什么?说罢便径直朝前走。 柳安烈虽讶异她动作轻巧灵,却也无暇询问,只带路往前走。 不需多时,两人便翻过这丘,只见四处纸钱漫天,父亲的衣冠冢赫然在眼前,虽年年来拜祭,可如今看到新坟,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坟前已无人,只听得前面的碧云寺中传来阵阵诵经声。 害死了人,便是请人诵经念佛,吃一辈子斋,也赎不了她云夫人的罪过!林旋儿咬牙,才又跌坐在地上,幽幽地哭道:“舅舅,我们来得太迟了!” “不要着急,旋儿!”柳安烈低头绕过一枝横过面前的粗枝,才又道:“这陵是原就现成的,但前些年一些道士进言,说此地贵气不足不适于皇家,便停了,如今皇上赐给了老爷,昨夜紫菱来找我,我忽然想起有个兵士提过这里的工匠全都免了一死,一人与他相识,便连夜寻了来,他给了我一张地图,这坟冢后方有个密道可通往里面,奶娘方才说,殉葬的姬妾按例都要缳首赐死,可那云夫人只怕你醒来又生事端,便只是在堂下赐了一些粥饭,不曾当着众人面赐死众人,我料想她是想活祭!” 林旋儿擦去眼泪,重新燃起希望,看向柳安烈。 只见他扶了扶腰间的匕首,带着林旋儿绕过葱翠的林木,果然在前面一处隐秘之处见到一个的洞口,只能一人进入,洞口极,又掩映在树丛之中,若不细看,果难察觉。 两人从密道进入,柳安烈已燃起随身的火折子,这才借着微弱的火光往地图中表明的棺木之处走来。 走了不多时,就听到前面隐隐约约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两人欣喜若狂,忙循声而去。 奋力推开前面的石门,只觉一阵光亮传来,果然看到一个高大宽敞的石室,里面点了数十盏长明灯,中央一个石棺,被牢牢捆住的一群丫头正嘤嘤地哭泣,猛的看到有人闯入,吓得哆哆嗦嗦。 环顾了一遍,这些丫头一共是三十八个,也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忙奔向石棺,棺中只放着父亲的崭新的盔甲,并不见母亲柳氏的踪影。 忙拉了一个丫头来问,只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恨的云夫人,父亲原本死得其所,被她这么一弄,反倒蒙了污名,只怕要为后世唾骂耻笑,在这衣冠冢中葬入母亲还不够,竟然还牵连了那么多的无辜的丫头! 这时柳安烈已经将几个丫头解开,其中一个有些面熟的走过来,对林旋儿道:“旋姑娘,柳姨娘就在石棺下,只是······” 话尚且没有说完,林旋儿已狂奔过去,细细一看,那石棺下果然有暗格,几个丫头见她无法推开那十块,也跟了柳安烈一同过来帮忙。 被凿得十分平整的石块儿被缓缓地移开,柳氏果然在里面! 只是,双眼紧闭,脸颊上泛着红晕,乍一看只像是睡着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轻轻触碰母亲的脸颊,那种沁入她心肺之中的寒凉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已是万念俱灰,这怎么可能? 柳氏气息全无,已然气绝身亡! 林旋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眼中的泪便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旋儿!快醒醒!”林旋儿狠命地摇晃着已经身体冰凉的柳氏,哀声哭喊着。 柳安烈也在一旁拭泪。 久违的泪水肆虐着她的眼眶,胸中的悲伤全然迸发出来,撑得胸口剧痛不止,头疼欲裂,如此汹涌而出的哀痛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有那么一分钟,她甚至只想随母亲一同去了。 这时,刚刚那个告诉她柳氏所在的丫头跑过来,擦着眼泪道:“姑娘节哀,今日我们在堂前用饭的时候,并未见到柳姨娘,她被人抬进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林旋儿这才止住哭泣,仔细查看母亲的身体,说来也奇怪,这柳氏的尸身上并无任何的中毒的迹象,她还检视了她周身的骨头,也未有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她紧紧皱着双眉,柳安烈疑惑道:“难道那李大夫说的不假,宝丫头的确是身染恶疾,即日而亡?” 不对! 林旋儿心中更加疑惑,昨日诊脉,一切安好,怎么会忽然之间暴毙? 她仍是不解,那些丫头们都相互解开了,看向林旋儿。 林旋儿擦干眼中的泪,轻轻地摆摆手:“去吧!” 有的千恩万谢,有的已择路而逃,又有一个穿着掐牙背心的丫头过来看了林旋儿一眼,才又声说:“旋姑娘,我是厨房中的丫头,昨日晚上敖大奶奶命我去给送的宵夜给云夫人,可巧刚到窗前,便听得云夫人与赵嬷嬷在里间说话,一时着急,打了食盒,便被带到这里来了,你千万心,我只听到她们合计让柳姨娘今早便死,又合计让你入宫去了服侍皇上。”说罢便朝她行礼,才又往外跑了。 林旋儿只觉得万箭穿心,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之人! 云夫人要置人于死地,赵嬷嬷为虎作伥,惠姨娘惺惺作态! 害死了柳氏,又要将她送入宫中,她若得了宠,便狗仗人势在外面为非作歹,若她不得宠,便缩了乌,管她是死还是活! 柳安烈听了,忙道:“旋儿,那个家就不要回去了吧!伴君如伴虎啊!” 林旋儿咬牙站起来,看着他道:“送我回去吧!舅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狼心 林英之的丧事都交给了林敖及其嫡妻牛玉姗,分派料理出殡之事、接待世家堂客各事冗杂,尚且两人都未经过这事,因而手忙脚乱,林齐自是愿意帮忙,林敖又恐他在亲朋满座之时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借故让他去召集请灵的青衣。 玉姗倒是想让林齐的嫡妻黄秋荷过来帮忙,可是那是个羞口羞脚不惯见人的,便是怎么也不肯出头,因此只有她一人忙前忙后,遇到了拿捏不准的,便少不得去问云夫人。 一场丧事办下来,林府上下已是忙得团团转。 云夫人见柳氏的事情已经办妥,林旋儿也恢复平静,一言不发,心中自是欢喜,忙命了赵嬷嬷,将那上好的燕窝人参找了出来,炖了送到林旋儿屋里,林旋儿也不多话,来者不拒,全都灌进肚子里去,她的这种温顺让云夫人心中大快,于是又命人给她送来上好的宫锦,各色齐全,让奶娘给她做衣裳,还有胭脂水粉更不必说,尽是那好的、香的送了来。 现在的林旋儿已是父母双亡,守孝期间,竟然也如此穿红戴绿,花枝招展,奶娘不止一次劝过她,但仍旧看她在铜镜前对镜顾影打扮,心中很是焦急,劝诫了她几次也不见改,心里只埋怨这柳姨娘怎会养出如此不孝的女儿,自己十六年来日夜陪伴的旋儿,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人,柳氏一死,她便性情大变,贪慕虚荣起来,少不得暗自垂泪。 独有紫菱不谙世事,仍旧和她一处玩。 林旋儿眼见奶娘看自己的如此,终日只是摇头又唉声叹气,也不解释,只是该吃的吃,该穿的穿,该打扮的打扮,几日下来,身体丰腴不少,脸色也红润起来,更如同雨后娇艳荷花一般。 过了三日,只见赵嬷嬷带了几个云夫人房里的老嬷嬷来,笑说:“旋姑娘,我们过来帮你梳头穿衣裳,今日皇上召见将军遗孀,太太说了,这府中五个姑娘,独旋姑娘知书达理,入得庙堂,有意带你一同入宫觐见,所以让平日里帮她梳头打扮的嬷嬷们过来服侍姑娘。” 听了这话,奶娘连忙走到旋儿面前挡住了,厉声喝道:“难怪这几日对旋儿那么好,打得是这肚皮官司!”着急地回头看着林旋儿道:“旋儿莫去!” “春兰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都是太太对旋姑娘的偏爱,你看这院中珍姑娘,朵姑娘,玉姑娘,巧姑娘都没有这个福气能一睹圣上真龙容貌,单你有这个福气!”赵嬷嬷赔笑道。 奶娘在她脸上啐了一口,又道:“你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平日里搬弄是非,狗仗人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怂恿着主子打这种主意!活该你这杀千刀的人不得好死!” “春兰嫂子,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事情要如何做的,都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情,我不过落得跑腿鞍前马后的命,如今你也同我一样,不过都是主子的奴才,说这些个话,也要想想自己!若是旋姑娘说一句,你也不能驳了,是不是?”赵嬷嬷板着脸,将话一句句说完,也不再废话,与身后那些嬷嬷一起拥上来。 推的推,搡的搡,奶娘虽是身形粗壮,却也双拳难敌四手,那些个嬷嬷们又是平日里习惯了这样的,不过两三下,就将奶娘推倒墙边。 “住手!”林旋儿心中着急,喝道:“你们这是来打人还是打扮?正经的事情放着不做,如今却做起这个来了,管你是哪里的人,休想在我这里撒野!” 紫菱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将奶娘前面揪住她衣裳的那个嬷嬷推开,那个嬷嬷没有料到这丫头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备,被推了个趔趄,这些个嬷嬷们平日里横行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闲气,站起来又要往上冲。 赵嬷嬷看了,忙喝止道:“旋姑娘在这里,不要冲撞了姑娘,姑娘说得对,关上门都是一家子的人,怎么还倒干起这种事情来了!快走吧!正事要紧。”这些嬷嬷们都以赵嬷嬷为首,如今听他这样说,虽然还是悻悻,却都不再做声,跟了进去。 赵嬷嬷这一口一个姑娘叫的如此亲热,奶娘见林旋儿也不吭声,还随了他们进屋子去了,心里更是着急,一边哭着一边往前走,正在这时,明瑞家的走进来,看了赵嬷嬷那些人在,就忙着要回去,紫菱见了,忙着上前叫她。 越叫越走,想她也是心里急了,从穿堂跑过去了就是德苑,却只顾着往游廊跑。 紫菱见她那样,更是奋力向前追。 明瑞家的虽然也是做粗事的婆子,但毕竟年纪去了,跑了不一会儿,就被紫菱追上了。 她回头看了没有人跟来,才又问紫菱:“紫菱,旋姑娘房中的人可是赵嬷嬷?” 紫菱点头应是,她擦了擦眼泪,才道:“姑娘命苦!”又从随身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随身的包,递与了她才又道:“紫菱,婶子我也是个胆的,如今柳姨娘不在了,赵嬷嬷吩咐我在浣衣间中帮忙,要是见了我乱跑,一定会迁怒的,本是想亲手交给姑娘的,只是······” 她苦笑了一下,又说:“紫菱,这些东西都是柳姨娘一辈子的积蓄,万不要让赵嬷嬷那些人看到,亲自交到旋姑娘手中,还有一句话,是姨娘亲口说的,让我转告姑娘,柳姨娘留了一句话给她,打死莫为妾。” 说罢拭泪而去。 紫菱回到院中,赵嬷嬷等人已将林旋儿打扮妥当,正从屋里出来,赵嬷嬷涎着脸,双手将帘子掀了起来,等着林旋儿从里面出来。 只见林旋儿梳着坠马髻,绾着海棠挂珠钗,身上一件松绿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外面是芽黄色百蝶穿花袄,面如新月,色如春花,眉目如画,画似仙境,袅袅婷婷,目含秋波,顾盼生姿,看的众人都呆住了。 赵嬷嬷更是谄媚笑道:“姑娘真是个好人!旧年我看过多少的画儿,竟不是姑娘一根手指!” 紫菱想起方才明瑞家的一番话,忙将包收了在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别离 奶娘走到她面前,眼含泪光,低声啜泣道:“旋儿若是要去,带上我罢!好歹也能跟你做个伴儿!你从便未离开过我的身边,如今大了,奶娘没读过书,不晓得如何劝你,只带上我吧!什么风儿、雨儿我总能替你遮挡一些。” 除紫菱外,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林旋儿此去只怕是不会再回到这院中来了。 “春兰嫂子!你真是的!旋姑娘如今不过是随太太进宫面圣,又不是出嫁,你哭个什么!连我们珍儿姐都不得跟了去,你一个老婆子跟了去做什么?可笑得很!”赵嬷嬷在一边笑。 林旋儿一时动容,也滴下泪来,母亲已死,如今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恐怕也只有昨日的柳安烈,连同面前的你奶娘和紫菱两个人了! 思及此处,她跪倒在地,虔诚地对着奶娘磕了一个头,轻声道:“奶娘教养之恩,旋儿此生难报,从此后只愿你老人家身体康健,若有余力,定当让你长随身边。”奶娘听了已是老泪纵横,忙扶起林旋儿,泣不成声。 紫菱不解为何奶娘哭得如此伤心,只是生怕手中的东西被赵嬷嬷这老妖抢了去,双手就是放在身后,见到你连林旋儿也流下泪来,也忍不住哭了。 也得说些话给赵嬷嬷听,林旋儿转头看到身后的赵嬷嬷,拉着她的手,轻笑道:“嬷嬷可是疼得我紧,我会一直念着嬷嬷的好,我素来知道嬷嬷是个好人,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奶娘和紫菱到二哥哥屋里当差吧!” 那赵嬷嬷忙应好。 她这才放心。 林齐宅心仁厚,定然不会亏待他们,二嫂子秋荷虽然为人心谨慎,只自私一些,平日里也不刻薄。奶娘性子烈,这赵嬷嬷虽然恶,但却也不敢轻易惹她,两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奶娘与她起了冲撞,紫菱年纪太,又不谙世事,只怕是自己这一走,指不定会被如何打压,常言说得好,宁得罪君子勿得罪人,这赵嬷嬷就是人中的人,她此刻仅是望着她那张满是皱褶的老脸,就像往她脸上啐一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但她知道,如今不能,她要的,不只是一个老奴的命,她要整个云夫人填命!要林家所有的逼着母亲去殉葬的人全都填命! 昨夜舅舅要带她走,她何尝不心动,这林家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不过是冷冰冰的高墙围起四方天空,那些人都是各自肚肠,不过做了云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然而她不能走,那弑母的仇恨深入骨髓,只如同千万把刀子在她身上剜下肉来,痛得她不能安生,这比亲眼望着雪薇将尖刀刺入她的胸膛还要痛,让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那日在坟冢之中听了那丫头的话,心中便打定主意,若云夫人打定主意要将她送入宫中,那她便索性利用这个契机,只要能在宫中站稳了脚跟,何愁没有机会收拾那毒妇? 主意已定,便遂了云夫人的心愿,假意乖巧顺从,暗下决心要让她为自己泯灭人性的自私和残酷付出代价!即便看到奶娘忧心忡忡,恨铁不成钢,林旋儿也不多做解释,她性子太烈,只怕是会坏了大事。 奶娘愈发伤心,又大声道:“紫菱,和姑娘说两句话,她这一走,只怕是我们再不能见她了!” 回头再看,却不见了紫菱,只是高声喊她。 不一会儿方才见了紫菱从自个儿的屋子里跑出来,口中应着,忙不迭跑到林旋儿跟前,才道:“姑娘!” 于是奶娘又将刚刚说的话对她说了一遍。 这紫菱想了半日,才凑到林旋儿耳边,声道:“姑娘,打死莫为妾!” 林旋儿听了,只觉浑身一阵寒凉,便是从头到脚都如同被冰封住一般,半日方才回过神来,思量了良久,才苦笑着点头。 这一入宫,虽有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也不过姬妾而已,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若封了姬妾却无所出,将来皇上崩殂,也难免蹈了母亲殉葬去的覆辙,生为女子,又当此事事,谁能遗世而独立? 这话听了进去,心中却已是明镜一般了,只是,胸中恨怨难平,莫道是为妾为奴,就算是做猪做狗也不会放弃,把心一横,就往外走。 奶娘见她义无反顾也不解释半句,更是悲痛难当,放声大哭起来。 正巧林齐从外面进来,兴冲冲的样子,一看她盛装打扮要出门去,就问:“旋儿要去哪里?” 今日可算是赶得紧了,所有需要告别的人都来了。 林齐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正欲将林旋儿送入宫中为他谋个前程,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虽然隔母,却比亲妹更加合得来,于是笑道:“今日赶巧几个朋友送了一些点心来,我见这水晶藕粉糖糕实在好看,就送些来给你!不急,放着吧!等你回来了再吃!”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洋漆食盒来,放在紫菱手中,又再说:“紫菱若是馋了,也可以吃两块儿,我带得多,只留着给她一些便好了!” 林旋儿眼中尽是泪,只低头往外走,厮们已经抬了大轿站在门口,待她上了轿,这才抬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走了不多时,便来到大门口,下轿上车,厮们才将轿拖出来,套上驯马赶出门去。 车上只有赵嬷嬷服侍着,前面一辆红幄大车在前里面坐的是云夫人,后面林旋儿坐的是翠幄清油车,这车有个的帘子,悠悠地灌进风来,赵嬷嬷笑了忙将绳结系了,才道:“姑娘身子弱,刚刚才恢复,这会子断不能吹风!” 那日她打伤厮的事情,云夫人定然早就知晓,只对众人说她是魔怔了,便自此绝口不提,林府上下谁也不敢再提起,恐怕也是为了如今这一遭。 她沉思了一会儿,方看到云夫人的车子在前面停了下来,赵嬷嬷忙跳车车,声道:“到了,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空忙 林旋儿在赵嬷嬷的搀扶下,踩了垫脚凳,从车上下来,只见这处确有宫门,亦是红墙黄瓦,气派却远不足,又往前看,只见云夫人一人独从辇车中出来,笑吟吟地走过来,执起她的手,轻声道:“旋儿,跟我来!” 这并非紫禁城。 疑窦丛生的林旋儿再仔细辨认,忽恍然大悟,此处的确并非皇宫正门,却是西苑。 云夫人果然精明过人,从这西苑中先引荐了林旋儿,让皇上高兴,才在后日皇上亲见之时提及林英之尚有一子林齐,则事半功倍。 林旋儿冷笑,她一心要将自己扶上枝头当凤凰,若她知道林旋儿此刻心中的主意,只不知还能不能走得如此轻盈?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入了其中,便见一群太监站在门口,两顶红锦轿放在门口,甚是朴实,那为首的一个公公娇柔过来,见了云夫人先行礼,又打量林旋儿,赵嬷嬷忙上前打发了些银裸子,才赔笑道:“有劳公公。” 那公公会心一笑,轻轻招手,自有两个年纪稍一些的公公搀了两人上轿,这才摇摇晃晃走了。 云夫人在前,林旋儿在后,赵嬷嬷只跟着轿子走。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两顶轿便绕过湖边大路,往一条石子径慢慢走来。 说是径,仍能让赵嬷嬷并随行太监与轿同行,又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停了下来。 弯轿,林旋儿从此处下来,只见大门上题着“翔鸾阁”三字,身后便是汉白玉石阶,石阶下方一株百年老槐树,枝繁叶茂,峥嵘而生,根深蒂固,很是茂盛,面前便是二层的翔鸾阁,曾听闻着阁中藏书不少,身临其境还是头一遭,林旋儿心中忐忑,如今她与那街市之中摆卖货物并无异,只等人挑选,任人亵玩,这实在不是自己的心愿的,但只要一想起母亲的惨死,心中不由生出愤恨来,连带着着心中刚刚生出的那一丝丝恐惧也燃烧殆尽了。 剩下的,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若能让眼前这个女人为自己的冷血自私付出代价,她这区区清白,又算得了什么? 那公公将她们带过穿堂,进入一个中规中矩的房间,陈设布置极为简朴,那公公和颜悦色,并不觉客气,只是道:“等着吧!” 第一次看到云夫人在那公公面前毕恭毕敬,全无平日孤高清傲、傲视睥睨的姿态,林旋儿心中暗自欢喜,这路子走对了!连奴才她也怕成这样,那主子来了,她还不肝胆俱裂,越想越是爽快。 这屋子极清净,周围连走动的宫婢都无一人,更不要提有人看茶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走来。 林夫人忙站了起来,迎到门口。 赵嬷嬷见了,也忙伸手去扶林旋儿:“姑娘,快起来!” 门被推开了,几个太监鱼贯而入,林旋儿心中紧张,只管跟着云夫人,也不抬头,躬身立在原地。 “夫人,你们可不赶巧儿!皇上今儿个一早进丹之时,忽觉身心自在,临时起意,闭关七七四十九日修行!害得您白跑了一趟!”那声音轻柔,听来像是一位公公,林旋儿便悄悄打量起他来。 只见这人约莫五十岁年纪,虽为宦官,看来却也十分收敛,并未有张扬跋扈之气,气定神闲中带着一丝自若,只见他望着云夫人,笑容可掬地道:“夫人且不必担心,回去吧!皇上入关之前,已经着人拟旨,贵府大公子林敖袭官,明日一早便过去宣旨了。” 这太监便是黄锦,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 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夫人与那公公又聊了两句,这才又坐了轿回到西苑门口。 云夫人的失落可想而知,林旋儿心中也不好受,一路无话。 话说这奶娘哭得天昏地暗,半日仍旧止不住,却见林旋儿由两个婆子陪着,回到院中来,她这才擦净眼泪,忙跑过去牵着她的手。 林旋儿也跟着落泪,那婆子脸色呆板刻薄,不似带人时那样和蔼,但看到奶娘怒目圆睁,却也不敢再计较什么,悻悻而去。 林旋儿心中已是万念俱灰,如今只是入宫不成,皇上闭关修炼,四十九日之后,这头子的热乎过去了,林敖又刚刚袭官,虽然有外祖父、舅父扶持,但想要马上变有所建树,难。 云夫人虽也有些势力,不知何日方能扰得皇上清修,如今他已然不问政事,不上朝堂,专心修道去了,即便自己打扮得出水芙蓉,沉鱼落雁,不能面见圣颜,又有何用? 奶娘见她安然回来,自是欣喜若狂,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直说好事,好事。 她何尝不知道,那是好事,如今圣上已经年逾五十,林英之今年亦是不过四十,况且虽不曾深交过道人,也未了解道义,但圣上素喜炼金丹,修仙道,一心只求羽化飞仙,这丹药多用矿石提炼,有时亦是含有金银,医家历来反对此道,对人身大害,记忆中曾听魏书谣的父亲魏纪说过一次,太医院有个叫李时珍的太医,便是因为反对皇上进丹,便丢官弃爵。 再者,也听闻当今皇上妃嫔众多,创下本朝之最,“沟水空流恨,霓裳与断肠。何如泽畔草,犹得睡鸳鸯。”这种诗句也听过不少,世间女子苦,宫中尤甚,便是连那河边的野草也羡慕,孤独清寂可见一二。 但大仇未报,这也是她能想得出唯一的法子,如今也算希望渺茫,即便下得了狠心入那皇城中去,以命相搏,一生凄苦来换,却也苦无桥梁,一时间也愁眉不展起来。 紫菱自外边回来,见她回来了,喜不自胜,忙跑到自家房中,将明瑞家的交与她的包袱拿出来,又将明瑞家的说那话又讲了一遍。 林旋儿这才惊觉,早晨分别之时,紫菱在耳边讲得那句“打死莫为妾”竟是母亲遗言,又翻看那包,果然是母亲手工,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案,母亲绣的鸳鸯远近驰名,她曾问她要过,她只笑道,该给的时候就给你,如今不是,往事仍历历在目,只是母亲已再也不能回来,心中 大悲不已,遂打开来细细查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5.心机 那包中竟然是二百两的银票连同一些钗环首饰,连带着一些散碎银子,不过双手轻而易举捧起的一个包。 母亲月银不过二两,且平日里云夫人做寿,赵姨娘生辰,哥儿们娶亲,姑娘们成人,家下大事务,少不得随礼送人,那云夫人管家自有一手,就连姑娘太太们的用度亦是不再发银子,只是由买办买了送入府中,各房按月发放,多少自调,因而母亲不会再有任何银两,如今手中的二百两,细细一算,竟然是母亲柳氏省吃俭用一辈子的积蓄! 看那一个的包,又想到母亲一生坎坷悲伤,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句“打死莫为妾”的遗训,可见母亲心有不甘,如此更是一夜辗转难眠,泪流不止,至天明方才幽幽睡去,眼角仍旧挂着泪滴。 奶娘见她愁苦,也跟着发愁,夜里也是不能眠的,唯有起来,将那《楞严咒》念了不知多少遍。唯有紫菱不谙世事,睡得香甜,也是不时梦哭。 再说那云夫人心中亦是失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却只得一场空,且也在屋内生气,赵嬷嬷知她的性子,气头上谁若再劝,未必能消停,只怕是火上浇油,更烧得旺,因而忙找了个托词,往林敖屋中来了。 婆子们见了她,忙引进去。 只见牛玉姗正坐在床沿上,与一个老妈子说笑。 那老妈子态度傲慢,只不理她。 赵嬷嬷瞥了一眼,自然不放在眼中,这老妈子并不是林府中人,自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再说这牛玉姗将来也是管事的,因而必要给她几分薄面,便不再看那老妈子,躬身道万福,才笑道:“大奶奶安。” 牛玉姗见了,忙让她坐,她也不坐,本是想套近乎,套些个口气,也无甚要紧事,见牛玉姗有客,便不好多留,只道:“那几日的用度已开了单子,尚有一些数正算呢!过来问问奶奶,可有何安排。” 这牛玉姗忙笑:“嬷嬷做事历来清楚,我也是头一遭办这事,不得要领,如今得了嬷嬷协助,已是好,嬷嬷且将单子拿来,我这里着紫霞清点,稍后便呈给太太看!” 赵嬷嬷心中冷笑,嘴上说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那么客气,暗地里却不知将一根丝线都算得一清二楚,这牛玉姗却不比云夫人,专在这事上下功夫,你精明我也不笨,只是账面上的东西,你也未必看得出什么!主子奴才如出一辙,那紫霞想要看出端倪,再过些年头吧!便笑着应了。 正要出门,却被牛玉姗喊着:“嬷嬷,我这里正要去太太屋里,可巧你就来,借问一声,太太如今可得闲?” 听了这话,赵嬷嬷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趾高气昂的老妈子,又看牛玉姗,笑道:“太太在屋子里憩,也有半个时辰了,此刻也该起来了!” “那就好!”牛玉姗笑着看那个老妈子,道:“你且先回去,有了信儿我再命人找了你来!” 那老妈子毕恭毕敬退出去。 眼见牛玉姗满脸笑意往云夫人屋里去,赵嬷嬷冷笑,如今她正在气头上,那油头上的火星,让你点去! 且说这牛玉姗兴冲冲往云夫人屋里来,只见丫头们都在廊下闲话,见了她来,忙问安请好,又往里通报说,大奶奶来了。 云夫人还躺在床上,见她来了,方才起来,套上衣裳,也没甚精神。 牛玉姗本要开口,却见云夫人这样,方才打住了嘴角的话,笑问:“娘,您可是身上不好,我前几日已拖人找了家医,今儿就传他进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云夫人有气无力地回答,只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一个丫头忙拿了薄被来盖上,她才又问:“前面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着人拟算度用单子,这几日便可完,时是再让娘过目。”牛玉姗轻声回答。 “如今敖儿已是二品镇国,外头的事,他会同外祖父及舅父商议,这屋里头的事,就全都交给你了,我已上了年纪,这些事不再管了!你素日办事,几时有过让我挑的?” 牛玉姗听了,心下得意,却谦卑一笑。 “只是一点。”云夫人转了话,又道:“如今你与敖儿成亲已有三年,只是膝下无子,我亦知道你的心意,正想将你身边的紫霞给了他,如今只是这样,要为你爹守孝三年,必是不好明着开了脸放在屋里的,就索性先说明了罢!让她先委屈着做个通房大丫头,待守孝期满了再计!紫霞那丫头性子好,模样也好没有挑的,做了通房,亦不用听了那闲言碎语。” 牛玉姗听了忙道好:“料她也不会有话说。” 云夫人且闭上眼睛,传入她耳朵里的那些荒诞,也都过了吧!毕竟自家的儿子,自己不包着,难道还巴巴往外说去?只道是他看中了紫霞就给了他,免得外头再寻去!这牛玉姗是中书省正五品员外郎牛晋之女,这牛晋为人耿直,人都暗中称她“牛筋”,不想养个女儿便是八面玲珑,懂得察言观色。 如今见她也无甚话说,心中自是安了,便笑道:“为娘的,只巴望着你们好,如今后好好过日子去!” 牛玉姗心中想的却并不是这个,男人皆三妻四妾不足为奇,她甚觉欢喜,这紫霞是自跟着着自个儿的丫头,心里只有自己,如今做了通房,更会竭力办事,这自不必说,也免去了与那陌生女子相处的难处,她正庆幸,如今只是还有一件事,便看了云夫人高兴起来,便才试探着问道:“娘,我娘家有门亲戚,近来有些烦恼。” 云夫人听了,轻笑一声,便问:“你且说说吧!” 牛玉姗见云夫人未一口回绝,心中欢喜,忙上前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说我娘家有门亲戚,在这京城中却也是个大户,姓魏,如今正经营着一个大药房满福堂的便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6.烦事 这满福堂是顺天府中第一的药房,云夫人也素有耳闻,与那魏纪也有过一面之缘,前些年娘家母亲发病症,请便了太医却仍不见好,竟是一个婆子说这魏纪医术了得,便请了来,两副药便断了根,至今没再犯过,她那是回家省亲,有缘正看到那“魏神医”一面,只觉那人稳重,四方脸儿看着可靠,当下父亲高兴,赏了十两银子。 她便问:“可是那大名鼎鼎的‘魏神医’?” “正是!”牛玉姗见云夫人还有些印象,忙笑道:“我这远房的伯父要说,按华佗在世、扁鹊再生也不为过,这些年来,有些年纪有些名望,做人也厚道些,福缘不浅,满福堂现在已有数十大夫坐诊,他那儿子名叫魏书谣的,传承了他的衣钵,也是一代名医,在满福堂中掌管事务,魏家这些年也置办了些薄田,买了园子丫头什么的,生活富庶,与我娘家父亲私交甚笃,常聊之中,总是露出遗憾,虽是生活富庶,却无奈只能着布衣。” 云夫人这才听出了些许端倪,冷冷一笑,症结原在此处。 牛玉姗说到这里,又看了云夫人一眼,便笑道:“娘,这魏老爷前日托人过来对我说,想请您帮个忙。” 云夫人听了,只摆弄手中的玉雕玩意儿,手指梳理着上面系着的五色丝绦,并不回答,只静静听着。 牛玉姗度其脸色,又道:“魏老爷听闻我们外祖父与如今太医院使司大人最为和契,只求娘您打发一封书信去,先请外祖父大人通那司大人提了这事,魏老爷这番便可毛遂自荐。” “你外祖父与司大人私交不错确是不假,但你也需知道,这公事上头的事情,若是编制已满,私交再好也说不上话的!”云夫人浅笑。 牛玉姗忙又道:“这魏老爷已打发人探过的,太医院中御医共是十个编制,如今已有一人告老,缺了一名,听闻这两日司大人也正物色人选。” 云夫人暗想,这魏纪倒是个精明人物,这样事情都已探听明白了,只怕是早已做了万全之备,缺的唯独是那条通道。 这魏纪虽然在府中治好了老太太,但父亲素来只喜与朝中人交道,只怕嫌弃魏纪是个市侩商人,恐这些年也未有交往,否则,魏纪也不需如此大费周折,找了自己来,父亲甚为不屑于这些人为伍,如今自己却打发书信去相求,只怕是会被父兄埋怨,便笑着摇摇头。 这牛玉姗看了,连忙笑道:“魏老爷心意,若是娘能帮这忙,万不说来时当牛做马,今世也会效犬马之劳!他也明白,虽是私交甚好,但太太也须得求人,便是花费多少他都使得,另外奉给娘您五千两银子。” 云夫人笑谈:“这事倒是不大,只不过如今我不太理这些事,回了那魏老爷吧!我这里虚耗时日的人,无力帮忙。” 见云夫人如此说,牛玉姗灵机一动,才又道:“我这里就去回了魏老爷,我们林府家大院大,平日里娘您什么没见过,万不说这这是五千两银子,便是五万两,您此刻也拿得出来,只是若一口回了他,倒像是咱们府中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老爷在的时候还好些,如今只剩我们孤儿寡母,让人说了,岂不是离了老爷,我们都只是剩干瞪眼了吗?” 一语击中了云夫人的软肋,这云夫人争强好胜,最恨听这些话,不经激,一激便开口应道:“让他今日便将五千两银子送过来,跟他说了,五千两银子只是用来打发跑腿的厮们,让他们赚几个辛苦钱,我便是一份钱也不要他的,既然是亲戚一场,岂有不帮忙的道理?你让他宽座了,我既是应了他,便自然会帮他办妥。” 说罢便从椅子上起来,穿上鞋子,往书桌边去。 牛玉姗见状,立刻笑容满面,口中笑答:“是!”忙跟了在后面,往砚台中倒水,轻轻研磨,云夫人即刻休书一封,连夜命人送往云府中去了。 无巧不成书,话说那司大人正在云府中,与云家父子吃酒,那厮进去了,便将书信递与云清鸿。云清鸿看过之后,便顺口与司大人提起,恰好这司大人也听过“魏神医”的大名,又见其得到云清鸿举荐,自是欢喜,当场将此事落了定。 云清鸿又将事情始末休书告知云夫人,云夫人差人将事情传给了牛玉姗,不出两日,这一介草民,竟摇身一变,成了太医院的御医,十品顶戴,虽不是个甚大官,也许鞍前马后去看诊,但也算偿了魏纪为官的心愿,自此魏家众人可以衣锦。 五千两银子不日便送到了云夫人手中。 得了这体己,云夫人自然也是高兴,扫了先前的阴霾,虽仍旧忧心林齐的事情,却只是在林敖夫妇面前止口不提,一娘生两儿,自然不可能事事公平,那林齐自便合她心意,再说如今林敖夫妻已经有成,自是不必再劳她操心的,所以一颗心全系在那林齐身上,于是悄悄将着五千两的体己命人购置了一个宅子,几亩薄田,真是打算留给林齐。 这事自然是不能让林敖夫妇知道的。 只是悄悄收了房契地契,待林齐分家出去之后方拿出来。 刚收好东西,只听到惠姨娘嚎啕大哭着赶进来。 不是输了银子,就是宝贝儿子铭哥儿闹了事。 猜得不出分毫。 一进门,惠姨娘便望着云夫人,脸上尽是悲凄,哭道:“姐姐,我那个不争气不开眼儿的畜生!” “好了,慢慢说。”云夫人看她这样,只觉烦躁无比,自己生养了两个儿子,全加起来却未曾有在林铭身上费的心力多。 惠姨娘见云夫人脸色不变,便只事情已成了八分,于是忙说:“这孽子方才在天香楼中喝酒闹事,被顺天府的捕快给拿了,随身厮也一并抓了,倒是那老板差人来说。” “这事不大,让景旭带些钱去,悄悄赎回来不就是了,无非是使些银子的事!你只该严加管教,这大孝里头,他纵欲贪欢,别人不知倒好,若知了告他去,谁都帮不得他!” “这次只怕是单使银子也不成了。”惠姨娘怯怯,话还没说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7.赏花 之前惠姨娘的哭诉,虽有两个原因,但却只有一个目的,银子,今日反倒说不是银子能够解决的,云夫人也纳罕。 惠姨娘这才又道:“姐姐只当是不知道,铭儿昨个晚上夜宿花街,在那青楼之中吃了酒,少不得闹事逗趣,却不料言语中冲撞了一人名叫邓律的人。那个邓律也不是个好惹的,两人便厮打在一起,那边的厮恰与铭儿近身厮修杰是同乡,因而也只是相互劝着主子,谁知铭儿与那邓律皆不肯罢休,纠缠间,邓律被铭儿敲破了脑袋,躺倒在地便一命呜呼了。” 云夫人听了,立即冷笑道:“平日里怎么使性子也就算了,如今越性杀人了!只道是他自己个儿作出来的自己受着,横竖杀人偿命,他偿了命倒还干净!快让他别说是林英之的儿子,省得让老子娘蒙羞!老子上阵杀敌,立战功,平倭寇,他这边倒好,重孝期间眠宿花街柳巷,如今又杀了人,哪一样不是该死的罪过!” 听到云夫人如此强硬的语气,惠姨娘忙哭着说:“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他终究是老爷的骨血,如今老爷已没了,我只有这个儿子可以倚仗,但凡我要是还有一个儿子,哪管他是死还是活,求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疏通疏通,如今人已押在顺天府大牢之中,还未开审,如今只有姐姐能够救他,姐姐好歹开恩!” 云夫人长叹一声,又道:“家下如今也不似先前了,想我当年那才是千金姐的派头,如今我们林府中的姑娘们,哪里算得什么千金,不过比普通的丫头强些个罢了,你不掌管府中琐事,自然不知道其中艰辛,也罢!你快让赵嬷嬷把敖儿找来商议吧!好歹兄弟一场!” 惠姨娘忙出去吩咐人,不出一刻,果然看到林敖来了,只不知何事,看向云夫人。 云夫人这才命惠姨娘将事情说了,林敖听完,心中也暗想,我如今方才袭了官,这面上的人尚且未一一识得了,若答应了,更不知该从何帮起,再则,这是人命上头的事情,外祖父及舅父虽有些关系,但与这顺天府却未曾打过什么交道,若是不帮,难免又为二房所轻视,如今父亲不再,整个家自然以自己为中心,是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方才妥帖,唯有看着云夫人。 儿子是娘生的,他心里的想法云夫人自然一清二楚,只是她心中还多了一层,这林铭一定得救,若真获罪了,事情传扬出去,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这便不再是林铭或者二房的事情,而是整个林家的事,便向林敖使了个眼色。 心中自知林铭一定要救,却又实在想不出个头绪,心中烦闷不已,因而当着林敖的面,将那惠姨娘又数落了一遍。 林敖见惠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忙起身道:“娘,您放宽心一些,铭儿终是个有福之人,定然会逢凶化吉的,这事虽难办,但却也未必没有办法,只需得细细想想,但凡是人做的事,就有可乘的缝隙。” 看到长子有如此见识,云夫人自是高兴,那林敖也忙着人取了二十两银子拿与自己随侍蒋孝,命他到顺天府大牢打点打点,使那林铭在狱中不至于受苦,又命人来修书给自己的外祖父,托其打听那顺天府梁大人的喜好。 正说话,只听到门外景旭家的道:“太太,大奶奶来了。” 三人便同时闭口不提此事,掀起帘子,只见玉姗从外面进来了,并不知此事,给云夫人同惠姨娘请安,见到林敖也在此,忙上前作福,林敖扶了她起来,想这嫡妻长相的确乏善可陈,但性儿却是一等一的好,就连自己与房中紫霞事发,她也不说一声,还答应了让紫霞做通房丫头,又暗中多照顾紫霞,从自己的例钱中拿出来补贴紫霞,也算得是识大体之人,因而心中也欢喜,便将她扶起来,笑着看她。 云夫人见他们夫妇二人和睦,心中高兴,也笑。 唯有惠姨娘笑不出来,只苦了一张脸坐在那里。 玉姗忙上前笑道:“娘!方才魏夫人递了拜帖过来,说自家院中如今牡丹花开得甚好,置办了酒席邀了我们府中太太姑娘们前去赏花。” “也罢!”云夫人斜靠在垫子上,又道:“咱们就去吧!这段日子大家都倦了,只当休整一天,那魏夫人也算是你娘家亲戚,我们也就算是去了亲戚家串串门子,只不知这魏府离这里多远?” 玉姗忙笑道:“魏夫人命人赶了车马前来,我们坐车去了便是。” “那好!你待会儿就让人去告诉秋荷、珍儿、朵儿、玉儿、巧儿,还有。”她顿了顿,又道:“也告诉了旋儿一声。嘱咐她们穿着齐整些,莫教亲家太太取笑了!” 玉姗知道云夫人的心意,忙点头应是,这头拜别便出去了。 “姐姐,铭儿的事该怎么办?”惠姨娘忙讪讪地问。 “此事就交给敖儿吧!”云夫人挥手只让她别再说。 一行出来,惠姨娘又对着林敖千谢万谢,这才回了自己的馨园中去歇了,一夜流泪不止,心中也甚慌,只是虚睡了一会儿,便也是梦见林铭被人砍了头,身首异处,浑身是血,哭着叫娘,一时林铭屋里的玉雯也来了,止不住两人抱头痛苦一场,却也无法,未等天亮,便遣人去问,又未有回音,更是忧虑,心中实不自在,却又不敢违逆了云夫人,只得换装齐整,忙着跟去赏花。 再说林旋儿正哭闷报仇无法,便听到玉姗遣人来说,云夫人要带她去魏家赏花,也猜中了一二,不过轻轻回想,魏书谣一言一行便浮上心头,想当年去赏完花之后,魏家便请了官媒送贴求亲,这请林府女眷赏的是牡丹,魏家赏的便是林家未出阁的四朵花! 若再嫁魏书谣一次,她便要再死一次,再痛苦一生! 断然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8.奉承 已打定主意不愿到那魏家去,便要想办法逃脱。 既是逃脱魏书谣,逃脱那可怕的命运,更是要逃脱宿命的捉弄,之前不幸,祸根在云夫人,而这之后的一切悲哀,俱是从嫁给魏书谣开始的,母亲还是殉葬去了,自己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奶娘听到蒋孝家的过来传话,只说让找些好衣裳给姑娘穿,便忙着找衣服,紫菱在屋里铺床,她起身便往院中来,院中放着一个大石缸,缸中一个木瓢飘着,那是紫菱洗衣服用的,入夜之后,天气愈发冷了,呵气成冰,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襦裙,便咬牙将缸中那水盛起径自往身上倒,那一瓢凉水下来,只觉刺入骨髓一般,一瓢接着一瓢,痛得身上已麻木。 待奶娘与紫菱听到声音从里面跑出来,只看到林旋儿周身湿漉漉地站在外边,奶娘忙跑了过来,大声哭道:“旋儿,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了?” 任奶娘与紫菱呼天抢地,林旋儿只呆呆站着,又倔强地在冷风中站了一刻,才回到屋里,换下湿漉漉的衣物,也不等紫菱将热水提来洗澡,便已经换上亵衣睡下了。 到了下半夜,果然如愿发起烧来,额头已如火炉一般烫手,她也不说话,紫菱在外屋睡得死,没有听到她起身,只在桌前到了半盏茶来吃,才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又羸弱得头晕目眩。 响过四更,她这才有转入床铺中躺了下去,即便浑身滚烫难当,自己却是不住发冷,这场风寒来得合时宜。 巳时一刻,蒋孝家的连同赵嬷嬷带着一群婆子端着一个轿过来,停在院中,奶娘只当她昨晚受了些风寒,不舒服,见她不起来也随着她睡,这会子看到有人来接她,方才忙着进屋去叫她起床,林旋儿已经烧得有些迷糊,只能口中讷讷地应了,再看她,已是满脸通红,口中直喊娘。 奶娘忙出门回了,姑娘身上不好。 那赵嬷嬷忙进去看时,只见林旋儿病得昏昏沉沉,想这赵嬷嬷也算是见识过些的,过来翻看了林旋儿的眼睛,又摸她的头,才也就哭了起来,大声说:“春兰嫂子,这旋姑娘怕是不中用了!早年我家坊间有人得了姑娘痨,我远远瞧过的,也就是这分光景。” 奶娘原想不过是些风寒,谁想被这赵嬷嬷一说,心里更慌了,又看赵嬷嬷哭,自己也就忍不住痛哭起来,口中只管说着,我奶大你做什么,早知道让你早去了,何苦受这些罪!原始你爹没了,姨娘也才没了,如今怎么又轮到了你!天煞的! 紫菱听了,也跪倒在床边,一口一个姑娘,哭得满脸是泪。 且说蒋孝家的在门口只听得她们哭成一团,忙也进来瞧,赵嬷嬷便忙着走过去对她道:“你先回了敖大奶奶,我这边就回太太去,旋姑娘只怕是不中用了!” 蒋孝家的忙上前去看时,赵嬷嬷已经慌着跑出去了,便细细上前查问,奶娘只将那赵嬷嬷的话说了一遍,蒋孝家的忙啐了一口:“这个老不死的,这不过是受了些寒,正发热呢!不去寻大夫过来瞧瞧,哭什么!哪里来的什么姑娘痨!通共病了一夜,怎么就是痨病了!”说罢,便吩咐人快去寻大夫。 不过一会儿,云夫人赶过来,听了赵嬷嬷的话,也不敢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听到蒋孝家的回话说原是感了风寒,便才又往里走,看情况的确如此,便将赵嬷嬷狠说了一顿,又命人不可再坊间找大夫,托人往那宫里找医女来了便好,更嘱咐奶娘与紫菱,心伺候着,又将景旭家的留在这里照看,原是不欲再去的,只是昨日已经答应了魏家,不去不得。 景旭家的极为伶俐,见此情景,忙上前担保照顾好林旋儿,若出了半点纰漏,太太你揭了我的皮,云夫人大悦,这才带着玉姗、秋荷连同珍儿、朵儿、玉儿、巧儿一同出门去了。 玉姗于云夫人同乘前面一辆,秋荷、珍儿、朵儿同乘,惠姨娘带着玉儿、巧儿乘一辆,三两六骡大车从街道平稳缓缓经过,四周围肃静,云夫人掀开帘瞥了一眼,只见路上安静无一人,有些奇怪,便问身边的玉姗:“今日此刻街上怎会无人?” 玉姗听了忙笑道:“这不是无人,是魏老爷早定好了时辰,使人拦住了贩夫走卒,令其绕道而行。” 云夫人心花怒放,交口称赞这魏纪是个懂礼数的。 玉姗便笑道:“娘您实不知道,这魏老爷心细如尘又懂得礼数,向来最尊敬娘您的为人,不时对人说,这京中最为得体大方的诰命,便是娘您了!他这动人拦路的行径我事先也是知道的,说了不必如此,只怕有人闲话,只说咱们凭着二品镇国的头衔欺人,但您知那魏老爷如何说来?” 云夫人且笑,问道:“他如何说的?” “原是如此,他说女儿家便最为娇贵,况乎林家女眷皆是千金之躯,自然断乎不能与这些贩夫走卒同流,因非要如此,我见拦不住,也随他去了。”玉姗说完,抿嘴而笑。 云夫人心中甚是满意。 说话间便来到了魏府。 这魏府大门便是十分气派,三间兽头红漆大门矗立,两旁粗壮的门柱前两头石狮威武,几个家丁站在门口,云夫人仔细打量,这魏家果然富贵非常,想必那京中药房的营生已赚了盆满钵满,便是家丁,穿得也比别的体面。 魏府门前亦是无人经过,魏夫人率一众女眷在门口恭迎,一看到云夫人,便立刻跪地请安,云夫人亲手将她搀起来,忙笑道:“魏夫人不必如此。” 魏夫人忙道:“夫人乃是皇上封赏的二品诰命,我等见了,原该如此的!早闻夫人贤名,林家乃积福之家,历代为官,我不过民间草芥仆妇,冒昧不敢前去拜访,今日方得见夫人,了了心愿!” 云夫人本就觉得魏家礼数周到,如今听了魏夫人的奉承话,更加受用,喜上眉梢,带领一席人走入魏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9.大富 这魏夫人本已年过四十,看来却是唇红齿白,鼻腻鹅脂,腮凝新荔,笑意吟吟,甚是可亲,唯是保养得当,性格又温柔沉默,看来竟不过初及而立一般,云夫人等人甚为惊奇,均纷纷询问其用何方保养,俱是笑而不答,推说无甚好方子,众人只不信,便又再追问,一时间闹成一片,气氛融洽,疏离之感顿消。 在魏夫人及一众女眷的带领下,果然见到正方、厢房、游廊皆是巧别致,院中随处可见山石树木,皆长得葱郁茂盛,欣欣向荣,只见那园门之上书三个大字“雅轩”,笔法倒也十分精致,云夫人便问魏夫人:“这是当今哪位名家所书?” 魏夫人忙笑道:“夫人好眼力,此乃我父亲前日向严阁老求来的墨宝。” 云夫人一听,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更对着魏府众人另眼相看,这魏纪不过入朝几天,就连当今权臣严嵩也能攀上些关系,自是个厉害人物,深谙交际之道,又知情识趣,尚且仗义疏财,自然很快就会在朝中站稳脚跟。 这酒席就摆在院中空地之上,早有艳妆华服的姬妾和丫鬟们侯着,一众女子,就连搬抬之事也都是媳妇婆子们做,早搭好了戏台,魏夫人接了戏折子让云夫人点戏,云夫人谦让了一回,才点了一出《占花魁》,魏夫人又将折子递与玉姗,玉姗忙推辞,魏夫人便自顾点了一出《四郎探母》,又见姑娘们都十分推辞,便命他们捡了好的唱来。 云夫人举目望去,这院中果然四周都是牡丹,如今正是怒放时节,花团锦簇,开得热闹,各色簇拥一起,粉中冠,景玉如此名贵的品种也比比皆是,府中虽有些花木,但如此大气却并没有,因为府中众人也看得失了神。 那其中一盆尤为惹眼,花朵比平常都大,花朵红艳艳,粉嘟嘟,惹人怜爱,红色牡丹并不如粉白两色稀有,但如此大的花朵却引为其事,那魏夫人忙笑道:“此乃状元及第,便是我府中花匠今年培植的,若是夫人喜欢,便命他们送入夫人院中,这东西粗鄙,不过名字却好,叫做状元及第,夫人可喜欢?” 这正中了云夫人的心思,她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秋荷,笑道:“秋荷快些过来谢过魏夫人!” 秋荷正看戏,不知何事,只见云夫人说话,忙走了过来,张口便是:“谢过魏夫人!” 魏夫人忙命人将那盆花送至林府齐二爷院中。 秋荷又谢了,这才归坐。 桌上点俱是精致,燕窝酥便是头一样,下来便是枣泥糕,这些都是朵儿的最爱,云夫人早料她会趁机偷吃,便命了赵嬷嬷站在她身后,又许了会去让她吃一碗牛肉面,这朵儿咽了无数次口水,应是不敢动手去拿,只看一边的珍儿口品尝,心痒难耐,无奈赵嬷嬷站在身后,仍旧动弹不得,只得看向别处。 林朵儿自幼即便不惧怕云夫人,也很怕奶娘赵嬷嬷。 魏夫人将林家所有的姑娘都环视了一遍,便笑问:“夫人,听闻府上有五位未出阁的千金,今日为何独缺一位?不知是否我们招呼不周,姑娘万金之躯不愿光临寒舍?” “这是哪里话!”云夫人浅笑,回头对坐在一边的玉姗笑道:“你同魏夫人说道说道!” 身后的玉姗一直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如今听得魏夫人问及,云夫人又让自己出面解释,忙笑道:“姨妈说的是,我们府中却有五个妹妹,如今坐在你后面的是珍儿,右边的是朵儿,珍儿后面的是玉儿,朵儿后面的是巧儿。尚有一个在家中的是旋儿,今日只因身上不自在,昨夜受了风寒,今日发热呢!故不能来了!” 听完玉姗一番话,魏夫人忙释怀一笑道:“我这里倒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只是药却是甚多的,想必旋姑娘容易寒着,必定是身体虚弱。”说罢便命人从屋里取了一根放在锦盒中的人参来,递与云夫人,又道:“这是一根人参,让旋姑娘补补身子罢!” 云夫人谢过,只命人好生收了,还继续看戏,这出《占花魁》唱得有那么一点儿味道,云夫人笑,便朝身后的玉姗道:“赏些钱与她们吃茶!” 那里魏夫人忙笑道:“夫人宅心仁厚,到了我这里,自是不必着大奶奶准备的,我这里便有,夫人只说赏便可。” 云夫人笑笑,点头应了,那魏夫人便言:“赏!” 早有家中几名厮抬了两个大竹篓出来,分列在戏台子的左右两边,那竹篓中竟是满满的一篓子铜钱,听闻魏夫人一个赏字,便立即张手撒钱,一时间只听得铜板叮叮当当如同雨滴一般洒落在戏台子上,那戏台子上的众人忙都跪地谢赏。 这种风光在林府中是从未曾有过的,林英之武将出身,要求严苛,家中事务也删繁就简,从未铺张浪费,他那些俸禄也不过少得可怜,如今自上而下举国简朴,如魏家这般奢靡生活倒是少见,云夫人对着魏家的好感又添了一层,这里面极度奢华,可那外间看来却也而不显山不露水,是个极富之家,却又懂得在外间不露锋芒。 自己也只是时在家中祖母看戏时曾经过此景,身后这些姑娘媳妇们几时见过,不过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因而无人惊叹,也算给她挣回些面子,一干人等笑着吃茶,又吃了些点心,又赏过几回,方才移步前往屋内。 这一顿饭更自是不必说,魏夫人客气,定要让云夫人上座,自己则坐了一边,玉姗与秋荷分立于左右两边,玉姗安箸,秋荷进羹,侍候得极好,那魏夫人见了面露羡慕之色,遂又命帘后的乐师们停了手,向云夫人笑道:“夫人真好福气,两个媳妇孝顺识礼,羡煞我了!” 云夫人听她这只言片语,便知她今日之举所为何事,只道:“只怕是魏夫人您眼界高,这京中的姑娘,只道是她们不知,若只夫人人品,魏家门楣,只怕是你要挑花了眼!” 魏夫人巧笑倩兮,又扫了一眼堂下的林家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0.读方 林旋儿只病得昏昏沉沉,却觉得一阵幽香袭来,一只柔软温暖的手在她腕上把脉,又翻看她的眼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恍惚闻到一阵药香扑鼻,那人将她扶坐起来,又将手放在她颌下,轻轻喂入一勺药汁,且又将她下颌轻轻抬起,药汁便顺喉而下。 那满口药香让林旋儿不由得脱口而出: 生石膏六钱连翘四钱柴胡二钱桔梗二钱蒲公英二钱 引用川贝二钱蜂蜜二钱 三碗水熬成一碗,火候四分。 奶娘只站在窗前,听她一时糊涂叫娘,一时混乱背着药方,又见她满脸通红,心下便着急起来,只对着那医女忙问:“大夫,她这可是烧得糊涂了?别作下病根子才好!可是伤了心智,怎么说起这混话来了!” 那医女仔细听了她口中喃喃之语,心中甚是惊异,又听得奶娘的话,遂笑道:“我虽行医也数载,进宫前也跟了师傅,从未见过姑娘这等奇人,我只是将药汁灌下,她竟幽幽地将我的药方说了出来,一字不差,就连火候都精准,若这是伤了心智说的胡话,那我也愿伤了心智吧!说句怕您来见笑的话,按药读方,即便是我师傅,也没有这个本事的!” 说罢又问奶娘:“姑娘可曾研读医书?” 奶娘也不知所以,只笑道:“她素日确是爱看些书的,只是我不识字,不知她都看了些什么!” 医女含笑而立,起身笑道:“我原想让她吃完药就告辞,如今见了这姑娘天赋异禀,定要等她醒来见上一面才是!” “求之不得呢!”景旭家的忙应了上来,一行说好话,一行命人准备饭菜过来。 景旭家的也不明白为什么林旋儿能够说出医女的药方,但心下盘算着,请这专门为宫中娘娘们请脉开方子的医女前来诊视,除下迎来送去的车马费不提,每一次也得赏了一两银子方是林府门第的气度,如今林旋儿甚得云夫人重视,不宣家医,舍近求远还得寻了医女前来,定然好了要再请一次复诊,这医女既愿留在此处等林旋儿醒了那是最好的,自是省了银子不必说的,事情也办得漂亮了,蒙她照顾,更放心,何乐而不为? 那医女安静,吃罢饭后征得奶娘同意便在林旋儿书桌前翻看,也不多口,只是偶尔过来这里屋探视林旋儿病情,见她一阵好似一阵,笑容满面,不一会儿针灸穴位,又以艾草熏之,助她缓解病症。 待到林旋儿转醒,已是酉三刻,日头西落,烧得云蒸霞蔚,天边一片通红。 尚未睁开眼睛,只听得奶娘口中念道:“早烧阴,晚烧晴,黄昏烧得雨淋淋!哎!明儿个又要下雨,不知旋儿会不会再受了凉!” 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只道:“不妨事的!只要烧退了便无大碍,方才我见她已是大汗淋漓,发过这一身汗便好了。” 慢慢睁开眼睛,口中轻声唤道:“紫菱,我要吃茶!” 一直坐在床边的紫菱忙站了起来,一边忙去倒茶,一边大声唤道:“姑娘醒了!” 奶娘忙进来瞧,笑着擦眼泪,又对着窗外跪谢,口中只念阿弥陀佛。 一气将紫菱倒来的茶吃完,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忙用棉被掩住身体,又看向奶娘身后,只见一个医女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她。 林旋儿打量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老成持重,不施脂粉,未有修饰,其貌不扬,一双手十指芊芊,甚是漂亮,手中拿着她的《西厢记》。 林旋儿脸上一羞,忙低头笑。 那医女看了,也笑道:“姑娘莫羞,我也有一本这个,要我说来,这些个闲书倒是比那正经学问要看好多了!我喜那娇俏红娘,更喜那‘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感叹。要知人间真情难觅,千金容易得,有情郎难求!”说罢也竟如感叹身世一般沉吟了一会。 这倒让林旋儿甚觉可亲,那个少女不怀春?想当年她也满心欢喜嫁了魏书谣,只以为是得了个如意郎君,殊不知竟是那般收场,心下倒想劝这医女两句,但又恐未相熟到那一地步,便笑着作罢。 那医女自是伤感了半日,才笑道:“险些忘了,我喂姑娘吃药时,只听得姑娘竟能以药读方,实在惊羡,方才大不敬,翻看了姑娘的书房,竟无一本医书,只求姑娘不吝赐教一二,毓秀现在这里谢过姑娘了!” 林旋儿一愣,想事本能脱口而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那景旭家的见林旋儿无话,便忙将医女毓秀请出来,声对她说了之前林旋儿如何被鬼迷了心窍,又是鬼神恶灵,加油添醋说了一遍,又交代她且不可深问,只怕引出姑娘附在身上的魔性来,说得毓秀半信半疑,一时间也不好再说,只得闭口。 既不能问,毓秀也且也进来,闲话了两句便要告辞,又少不得过来又诊了一次脉,景旭家的见了,忙些不迭,又忙着出去找银子。 林旋儿看她问诊又看她收起银针,因笑道:“毓秀姑娘可是师承无锡允贤大夫?” 毓秀一惊,忙道正是,又谦词自己不过略懂一些皮毛而已,恐有辱师门。 这位谈允贤正是苏州一代有名的大夫,家中世代行医,这位谈大夫亦是女子,医术精湛、声名远播,尤其以妇科见长,林旋儿也曾慕名前往拜见,只是不巧无缘得见,心中也算是遗憾,见毓秀懂得针灸烧艾之术,手法新特,当今名医中,唯有谈大夫深谙此道,便猜到这是谈大夫门生,果然不出左右。 毓秀提起师傅,当下心中激动,又感叹古人书中常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只当是杂书杜撰,如今真见有其人,便以友相称,又将收拾妥当了的东西俱放下,与林旋儿闲话家常,至亥时方才离开。 林旋儿虽虚弱些,但已大好,又觉浑身是汗,才名紫菱打了水来沐浴,紫菱在一旁伺候,一脸疑惑,只叹道:“姑娘,你不曾去那魏家还真是可惜了,我听说姑娘们回来的时候,每人都得了一个攒珠钗,那珍珠比殷桃还大呢!” 林旋儿轻笑,轻轻闭上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1.勾搭 吃罢饭又有魏府中人驱车将林府众人送回,云夫人进门便命厮去林旋儿房中问话,须臾之间便回话,已有宫中医女云善前来诊视,吃了药,又灸艾过,烧已退了,现下已能喝下一碗清粥,只道是仍旧余热未清,无甚大碍了,景旭家的只说夫人不必劳心,有她看着便可,待旋姑娘大愈之后,便可带她过来请安。 云夫人放下心来,才入房中,便命丫鬟过来脱去袍子,坐在炕上。 赵嬷嬷便在窗外惊呼。 云夫人不悦,便问她道:“这有何事大惊怪!” 这赵嬷嬷自知失礼,忙掀了帘子进来,将中午魏夫人所赠的锦盒拿出,云夫人只见里面放着一根拇指粗的人参,周身完整,必是百年有余的,便冷笑道:“井底之蛙!” 那赵嬷嬷听了,忙道:“太太,您是瞧过的,我这老眼过了几十年,愣是没有见过这等的宝贝!得要百余两银子吧!想事前儿个珍儿姐需要二两人参的药引,您差我去买,不及这个,且断开了,只称了二两便使了几十两银子,头一遭看过,太太您就原谅我这粗鄙之人吧!” 云夫人拿起那人参细看了一遍,才又道:“这人参贵重之处在于完整,有银子也没处买去,但凡商人买了这等好货色来,必定要截了几段,又混进次一些的,抬高市价,想要这完整的好参,更得多花些银子!” 一席话说得赵嬷嬷口中不住赞叹,我的乖乖,原是有那么些个讲究的!禁不住又将云夫人那过人的见识夸赞了一回,又不住拿着那人参不住翻看,云夫人命那丫头倒茶来吃,又命她捶腿,方笑道:“嬷嬷觉得这魏家如何?” “不瞒您说!”赵嬷嬷将人参放在桌上,在云夫人身边立好,云夫人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她仍是不肯坐,便又再脚踏上坐了,笑道:“几日前我到大奶奶屋里去的时候,正赶上这魏家的老妈子过来传话,当日只觉得她举止轻佻傲慢,如今想来,她家原是如此人家,自是有本钱傲慢的,也难得那魏夫人一个主子家,竟毫无架子,温柔和婉又可人,待人接物皆有风度,虽魏老爷官职略有不足,且又只是个要跑腿儿的太医,但却也是个好人家!” “你这个刁滑的老泼皮!”云夫人笑道:“这魏夫人的心眼儿却是瞒不过你的!你倒是说说,何时看出她的心思了!” “太太看着可好?”赵嬷嬷笑着问她。 “我有些乏了!想必你也乏了,今日且不说这个!你现在去唤敖儿前来,我有事问他!”云夫人轻轻闭上眼睛。 赵嬷嬷应了,忙去了。 林敖来到云夫人房中,只见她双眼紧闭,便知是云夫人睡着了,又看到那跪在母亲躺椅前捶腿的丫头清羽出落的水灵标致,油灯之下更加楚楚动人,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了,才声笑道:“好妹妹,你那脸上的胭脂花了,待我帮你擦一擦。”话音刚落,手已在那丫头的脸上来回摸了几次。 那清羽本就是个心高之人,如今年纪也大了,长随云夫人左右长听得云夫人说话,竟也有些心机,她只想丫头们大抵不过两条出路,一是过了年纪由太太开恩,打发出去配个子,虽年纪相仿俊美些,到底是奴才,将来生了孩子也仍是奴才,二是给主子做了,虽说也得看人脸色,但到底是主子,难道谁放着主子不做,偏偏要做奴才去的! 因而对着林敖的挑逗,也半推半就起来,撒娇起来,虽羞得满脸通红,却也眉来眼去。 那林敖本就是个放荡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欲拒还迎的挑逗,只无奈云夫人在此间,不敢造次,便凑着那清羽的耳朵声道:“入夜后我那书房无人,我开了门等你!”说罢又抬头看看云夫人依然安睡,便从腰间解下一个白玉如意佩塞入清羽手中,又将她的手摸了两回,才见两个丫头端了云夫人的盥洗水盆过来,忙放开了手。 一时间见云夫人睡得沉,便对清羽道:“只跟太太说我来过了,见她老人家躺着就不扰了,明日一早我再来!” 清羽答应了自不必说,又命两个丫头子服侍夫人,自己借口跑了出来,趁着夜色偷偷摸摸便来到了林敖的书房门口,那书房果然虚掩着,房中点着油灯,她便推门进去,那林敖果然在里面,一见她来,饿狼扑食一般拥上来,便将她上下摸了个遍,口中一边叫着好妹妹,一边就忙着解自己的衣裳。 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紫霞的声音:“大爷,大奶奶亲手做了宵夜命我送来。” 清羽四下看了无处躲去,只得暂避在林敖书桌下,蜷着身子,只不敢做声。 林敖忙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笔来,故意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口中轻道:“进来吧!” 紫霞端了托盘缓缓进来,看了四下无人,忙问道:“大爷在屋里,那厮们怎么躲懒去了?” 林敖忙笑道:“是我让他们出去的!人多烦躁,我反倒做不好文章的!” 将托盘放下,紫霞便将一个雪白才炖盅放在林敖面前,声道:“这是奶奶炖的牛尾汤,文火炖着已是一天一夜了,这是刚擀好的面,奶奶知道你爱吃这口,原是这面也怕坨了不好吃,就急命我送来!” “放着吧!”林敖对紫霞挥挥手:“别扰我,写完这几个字我就吃!” 紫霞见他赶人,只当是不能耽误他的公事,便忙掩了门出去,脚步轻轻盈盈回去复命。 再说那躲在书桌下的清羽听到紫霞已走,便悄悄将手扶上林敖的大腿,口中轻笑。 这般挑逗让林敖浴火焚身,忙将她从桌下拽了起来,用力扔在那椅上,刚想上弓,又停住,忙上前去将门栓了,回头再看时,只见那清羽已褪去身上的衣衫,周身只有一件月牙白的肚兜遮挡,便是挡不住上面,也挡不住下面,周身柔腻白皙,诱人万分。 端起那桌上的面碗便笑道:“大爷,您爱的这一口!” 林敖只放肆笑道:“那哪是我爱的一口,你才是我爱的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2.绝味 且说林敖正径自烦恼,原是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那林铭便自以为是弄出那么大一摊子麻烦来了,祖父与那顺天府梁大人交恶,因而云家父子也不便出面,唯有将所知一切悉数告知林敖,这梁大人虽然只是三品府台,但在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为官,自是有些手段,况其十四岁便为官至今,作风老辣,他家中一个姊妹如今已是宫中贵人,深得皇上喜爱,故且不论这林敖如今虽是二品镇国,他却也是不放在眼中的。 林敖无法倚仗云家父子,也只得自己煞有介事下了拜帖,几次都吃了闭门羹,梁家管事不是说大人进宫面圣就是老爷身子不适,总借故推搪将他拒之门外,三两次之后,林敖气恼,便也只是跑到云夫人跟前抱怨起来。 云夫人自然知道事情难办,可眼见父兄亦无法伸出援手,心下也跟着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唯有再将那惠姨娘叫了来数落,惠姨娘也只哭哭啼啼,林敖见也无法,只得命人打探梁大人素日常去之处,不消一日便回了,这城中金安轩便是梁大人常去之所,隔日便往去一次。 说到这金安轩,林敖却是知道,那是顺天府中最为有名的酒家。 让这金安轩名满京城的有两件东西,一是金安轩的老板娘本就姓金,是个年轻寡妇,生得妖娆多姿,骨骼风骚,据说与那神仙妃子无异,只是难免眼界高些,凡能入幕之宾,莫不是非富则贵,出手阔绰,故多数人只能闻其名,不得见其人,二便是那大厨的十八样名菜,便又称“十八簋”每一道叫价五十两,单菜价如此并不稀奇,只是这金安轩做生意奇特,不单卖,若要尝便是十八样菜式全上,店中人还说,老板娘说了,若是谁能赋长诗一首,若能令她满意,便也免单,但三年已过,这“十八簋”卖了不知道多少席,赋诗也不能胜数,但却无人能得美人颔首,却因故更让自诩风流才子之人趋之若鹜。 林敖素日也有些这类风流朋友,也曾结伴去过金安轩,故知此籍,却又从未面见过那金老板,也未尝过那近千两银子一席的“十八簋”,只是苦于那梁大人避而不见,也只得前去金安轩内碰碰运气。 蒋孝在门口呆着,望着那梁大人步入金安轩,自己守着,又命厮到前面的茶馆中将林敖请出,这林敖入了金安轩,却独不见那梁大人,心中自然猜到几分,这个梁大人,若不是跟那姓金的老板娘又些猫腻,又怎会来得如此勤快? “林大爷有礼!” 听得身后有人与自己招呼,林敖忙回了头看,只见一个身穿石青色暗花排穗褂的年轻公子正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立于地上。 林敖看向身后蒋孝,问道:“这位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这蒋孝平日里总跟着林敖,却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公子,忙向林敖回道:“大爷,恕的有眼不识泰山,确实不曾见过这位公子。” 虽不认识,但人家以礼相待,况且看那穿着举止谈吐,应是世家公子,他总不能太过高傲,忙上前将他扶起。 这年轻公子又谢过林敖,才站在他面前,轻声道:“本应称呼您为将军,只是您到此处是微服,又大庭广众之下,遂只能称您林大爷,望您莫怪!” 林敖忙笑着点头,只道:“无妨。” “爷,在下乃是大奶奶远亲,斗胆认了您是亲戚,这亲戚间原本是应该多走动走动,只是怕我们这寒微人家,辱了大爷门楣,才未多敢冒昧。”年轻公子轻轻一笑,嘴角竟露出一对笑窝:“今日碰巧得见,的这定当要做东才是!” 说罢便对随身厮安排了两句,不过须臾,便又跑堂过来,将两人让至二楼,环顾屋中,竟富丽堂皇不让大家,一个大圆桌上铺着猩红绣花桌布,椅子上全是灰鼠椅垫,椅下有脚踏,四周围设牡丹式几,几上摆着熏香鼎,又有官窑花瓶瓷器,俱是精美,十个长得极为标致的丫头立在桌后,衣服钗环俱是一样,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姐更为讲究些,林敖虽心系林铭的官司,眼光四处寻那梁大人,却也为此刻的际遇心花怒放,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公子另眼相看,只问:“公子如何称呼?” 那人忙笑着又起身作揖:“大爷,在下姓魏,名书瑶,家父魏纪,正是新近入宫的太医。” 听到这里,林敖方才恍然大悟,自林府中女眷去了那魏家之后,魏家的繁华气派、挥金如土便人尽皆知,又听得那魏家只有一独子名书瑶,自己尚未见过,今日一见,竟长得如此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不由得心下欢喜,忙也站了起来,以弟称呼,又亲热地问他读了什么书,年方几何,可曾娶妻,有无别号,聊得火热,不消多时,便熟络起来。 一时间两人竟相见恨晚起来。 桌上摆了三碟枯果,三碟鲜果,一壶清茶。 身后的丫头们倒了茶来吃,自是惬意。 闲话半日,魏书谣方才问道:“只看大哥脸上有些怒色,不知是否府中有事?” 林敖虽与他和契,却也只觉那是家丑,不便宣扬,更何况心中只想,说与他听也无甚益处,魏家虽家底甚厚,却也不过是十品医官,也不过叨这祖父的光才得以官袍加身,自己一个二品镇国尚且要靠边站,他魏家又能做什么呢?因而决口不提林铭之事,只推说进来事忙,闲来逛逛。 魏书谣也不再追问,不过一会儿,又有人端上六碟菜来。 林敖也不甚细看,只看到酿江瑶、文思豆腐、猴脑羹,其余也不曾细看,一时魏书谣用命人将好酒拿上来,斟酒与林敖对饮,林敖只因心中牵挂梁大人一事,也无甚胃口,便胡乱吃了一些,席间虽侃侃而谈,却也有些闷闷不乐。 饭毕,又有人送入六碟菜来,林敖也只是心不在焉,胡乱吃了一些,又同魏书谣聊了几句,便命蒋孝出去牵马,自己则与魏书谣告别。 魏书谣忙起身送出来,刚出门,正碰到梁大人迎面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3.妙极 两人不期而遇,难免有些尴尬,今日辰时林敖已着人前去递上拜帖,他又借故推辞,不想今日却在此处遇到,一时有些词穷,旋即面色如常,只过来寒暄几句。 林敖自知他推辞不见,心中震怒,却又思虑便是有事求他,便也不好发作,只客气两句便自行走开,魏书谣一直将他送至楼下,又鞠躬道别,一时间又折回楼上。林敖回头,却见那魏书谣与梁大人攀谈甚笃,颦眉停步,站在楼下堂中,细细打量。 看来二人交情匪浅,林敖冒出一个主意来,便兴奋转身出门,蒋孝早牵了马候着,扶他上马,自己也上马,二人并驾齐驱,林敖方笑道:“今日也不算白来一遭,三弟的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说罢便意气风发扬起马鞭,向前奔驰。 蒋孝家的忙跟了上来,又笑:“爷,是否已与那梁大人谈妥。” “那厮本就是个眼睛长在头顶的,我原恨这种仗着皇亲国戚身份便故作高傲之人,只是无奈三弟之事须得求他,才忍气吞声,以我二品镇国拜帖求他,他反倒仗着自己手中那点儿权轻佻起来,实在可恨,如今我有一条妙计,只当无需我出面,若是谈得妥当的话,只怕是连银子都不需自个儿使了。”林敖眉开眼笑,眼前浮现魏书谣与那梁大人热议的样子来。 这话让蒋孝有些吃紧,不甚理解,今天早晨尚且愁眉苦脸,如今这下却阴霾尽空,喜出望外,见这大庭广众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爷今日舒畅,原是因为那‘十八簋’呢!” 林敖勒住马,猛地回想起今日早饭中,三碟枯果,三碟鲜果,第一份六碟,第二份也是六碟,加起来刚好十八碟!原来那便是有名的“十八簋”!他一心只想着林铭的事,且不留心,如今方才恍然大悟。 蒋孝见他那神情,便猜中他不知,笑道:“我的爷!那可是上千两的酒席,您就那么随便吃吃,未免暴殄天物了!” 此时林敖也笑:“只听得你大奶奶说着魏家如何富庶,如今一看,这魏书谣花了上千两的银子吃一顿饭,眼也不眨一下,便知她所说不假,只可惜了我满怀心事,不然细细品来,作诗一首,岂不是能改明儿带你们一同去尝一尝!” 两人说笑间已回到府中。 林敖将马缰扔了,便径直来到玉姗屋中,一时玉姗正在吃饭,蒋孝家的在门口伺候,见林敖来了,忙起身通传,玉姗忙让出东边位子,紫霞赶着接了他身上的斗篷放好,又忙去盛饭,玉姗笑道:“爷可真赶巧了,今日魏夫人着人送来一只活鹿,我这正愁呢!咱们园里比不得他们魏家,这一头活鹿要放在哪里养活。今儿个你回来了倒好,让他们杀了吧,你和二弟喝些鹿血酒,把鹿茸给娘送去,鹿肉就置办酒菜分发到各屋子里去吧!” “依你的意思办去吧!这些事情向来都由你操心!”林敖想起当日说这门亲事的时候,是云夫人应逼着的,他心里极不中意,可见如今却是好性儿,懂得迎合讨好自己,又能操持家务,心下也渐渐喜欢起来,今日又有事同她商议,便支坐在炕沿上,盘腿看着她吃饭。 等她吃罢饭,漱了口,紫霞倒了茶来吃,林敖方笑着将茶碗从紫霞手中接过来,笑着放在她面前。 玉珊见他如此,忙起身接了还礼,当下心中便打起鼓来,莫不是他又想收了那个屋子里的丫头,要到这里来讨情?口中便只笑道:“大爷今日如此,教我怎么受得住?如今爷已是二品镇国,快别这样吧!折煞我了!” 林敖脸泛红光,笑道:“你我本是少年夫妻,理所应当相敬如宾。”说罢便吩咐紫霞及众丫头们出去,向前坐了坐,才道:“我这里有事跟你商量。” 玉珊猜不出他要说什么,只是往着他,道:“大爷请讲。” “三弟几日前吃了人命官司,如今人已被拿在顺天府牢中。”林敖讲完,玉珊唬了一跳,才忙道:“怪不得这些日子都不曾听他在院中咧咧,昨儿个蒋孝家的送些佛经过去,说是惠姨娘说是身上不好,着玉纹出来接了,那玉纹眼眶儿还红红的,蒋孝家的问她她也不说,便回来了,我们都只当是拌了嘴,谁想竟是那么大的事儿!” “这事难办,已有几日了,今儿个我在金安轩遇到了魏书谣,聊了两句,头里我们都不知道,他原是和那顺天府尹梁大人极好的,走了不少岔路子,我的意思是,如今便是让他们魏家搭着手把三弟给办出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再议!”林敖心中打起来算盘,这人情头上的事情,若能不使银子便不使,少使银子就少使,毕竟自己个儿的人在人家手里压着,若是事情办得不济,因为这一点子事就倾家荡产的也大有人在,素闻那林大人是个深水潭子,又从未交代过,前几日舅父云浩就曾提点过他,这事儿若是办得好了,几千两银子也是须得使的。 父亲的丧事刚完使了不少银子,皇上的赏赐也不过就那么些东西,还得好好供着,家中又那么多人,外头不过只有几亩薄田收租子,前两天庄上的陈忠过来说,今年挨了霜冻,收成也少了,进贡自然也不多,勉强维持也还成,可是这上哪里去淘弄那几千两银子去。 玉珊心中也思虑了一番,又做到林敖身边道:“爷!这事儿还得我去办!你是男人家,总不好平白地开这个口,若是被人拒绝了更不好,这样你看可好,我明儿个先打发人送张拜帖子给那魏夫人,自己去了魏府,把这事情细跟魏夫人说了,从她那边吹吹枕头风,若是魏老爷同意了便让你们爷们去办,若是不同意了,说道起来,你也就全推到我身上,只说女人家没有见识,瞎着急,数落两句也就罢了。” 林敖听完大喜过望,自然笑道:“如此甚好!这魏纪是个聪明人,得了咱们的势才入的官场,更何况,我还有一条妙计,他既是浮慕之人,听了我这个,管饱教他不能拒绝。” 说罢,便如此这般地将心中的打算说与了玉珊,玉珊赞服不已,便命人即刻写了拜帖送至魏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4.奸猾 再说那魏夫人接了玉珊拜帖正自奇怪,恰遇上魏书谣前来请安,将今日遇到林敖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前后一通,便也猜出了个大概,早先听说林家三爷惹上了官非,看那林府女眷又来赏花,都只当是传讹,如今看来,十之八九是真事。 魏书谣只对母亲道:“想必今日大爷见我与梁大人在廊上闲话,便看在了心上,此刻大奶奶拜帖,大概是投石问路罢了,定是想通过我们与梁老爷疏通,他们必是不知那梁老爷的为人,既贪得无厌又杯弓蛇影,亲不得也远不得,即便与我们来往了那么多时日,也不见得真会帮这忙的,更何况,这是人命上头的事情,又是天子脚下的,只怕咱们舍得花银子,这梁大人也未必敢徇私。” 魏夫人听了,点头道:“我只怕这事难办,咱们就算真有通天的本领求得梁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轻定也要判个充军流放,林家又怎会满意?只怕咱们到头来是两头不讨好儿!” “正是!”魏书谣也点头道。 “即是如此,那这就打发人过去,就说我身上不自在,回了她吧!先对付过去,后话再议吧!”魏夫人也怕平白卷入是非,弄得里外不是人。 两人正说话,只听得廊外脚步声。 来人正是魏纪,掀帘子进来便见母子二人愁眉不展,便笑着坐了,魏夫人忙叫丫头倒水洗手,又亲自斟茶来给他吃。 魏纪吃了一口茶,方才从怀中掏出两个状元及第的金锞子,递与了魏夫人道:“将这个收好罢!今儿个我去问诊,老阁老心中高兴,便赏了我这个,可好生收着。” 难得见他如此高兴,魏夫人也乐了,命人拿到房中收在大柜子的顶格中,魏纪忙笑道:“你亲自去收罢!她们那粗手笨脚的,仔细摔了!” 魏书谣忙起身笑道:“还是让儿子去吧!母亲今日有事劳心,正愁呢!”说着就拿了金锞子往里屋去,丫头忙抬梯子跟了去。 魏夫人见了,方才又坐下了,笑道:“我当时什么稀罕的物件,这东西平日里赏了人玩的也不止几百个,都不眨眼儿,今儿个怎么宝贝起来了?” “你哪里知道,这是当今皇上御赐之物,有几个人能得了的!”魏纪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又问:“我进来前,你们娘儿两个在闲话什么?书谣为何说你正愁?” 其实魏夫人怕惹了麻烦,却也深知林家与太医院使司大人的渊源,不能得罪,话说要回,但心中正犹豫,见魏纪问了,便将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那魏纪听了,笑道:“幸而我今天回来了,不然的话,夫人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了!” 魏夫人便问:“是何意思?” “你只管请她来了,看她如何说话!”魏纪成竹在胸,笑道隐晦,又道:“等她明日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但只记住一条,不管她说的什么,只应了便是!” 魏夫人得了这话,便差人回了玉珊。 第二日一早,玉珊果然来了。 魏书谣正坐在屋子里说话,一听人说林家大奶奶来了,忙着从侧门躲出去回避了。 一时玉珊进来了,魏夫人让了坐,又命人上些茶果,两人说了一回闲话,玉珊只见她桌上盛果子的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玛瑙盘子,便笑道:“姨妈家中各式摆玩很是讲究,这些个东西也不是俗人配使的,想您也是个大家门户的姐,贵府祖上也是做过京官的,只是后来没落了,如今姨父也有幸入宫做了御医,说句不怕您恼的话,官儿是做了,只不过也是只有任人差遣的份儿,也是那鸡尾把上的杂毛。” 说罢故意叹了一口气。 魏夫人听她话中有话,便忙道:“咱们是一家人,大奶奶说话我怎么会恼呢?这也是实情,咱们奔波些倒也无妨,只是怕人提起来,说与大爷是亲戚,如今大爷已是二品镇国,只怕辱没了大爷官威,因而我家老爷在朝中办事三缄其口,从未与人提起。” 一席话说得玉珊眉开眼笑,忙道:“这是姨妈多心了,大爷前儿个跟我提过,伯父医术高明又德高望重,不过去了极短的日子,大人们都赞不绝口呢!伯父不曾说过,大爷可是逢人便说,只怕到了今日,朝中不知咱们两家是亲的人已没有了呢!” 魏夫人忙说些客套话,玉珊见已差不多,便凑了过去,悄声道:“这太医院中要动人,姨父终日在里头走动,可曾听到些风声?”说完,又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魏夫人,声音更低沉了:“那日我家老爷从外头吃酒回来,我听得他说了两句,可也没有听真,只说想谋了这好差事给伯父呢!” 魏夫人听到这里,方才大悟,忙陪笑道:“他从哪里知道去!还是大爷记挂着咱们,也不枉亲戚一场。” “这是自然,若有了这样好事,怎能不想起姨父来?如今也只是你我闲话,还不知是不是大爷的醉话呢!”她说完,便起身告辞道:“家里一刻也离不得我,如今太太不大管事,那些个杂事都找到我,这半日不在府中,只怕是等话的人多了,侄女儿这就告辞了!” 魏夫人忙起身挽留,却是留不住,那玉珊没有多的话,便走了。 魏书谣见她走了,忙才出来道:“好个厉害人物!明明是她有求于咱们,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成了咱们求她!” 晚间魏纪回来,魏夫人便把今日玉珊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与他听,魏纪听了,便笑道:“我说这侄女儿精明!她这是在替自己的男人垫脚呢?如今要办事还要面子,好!要是咱书谣也能碰上这么个媳妇儿,比十个儿子还强些呢!我明儿就亲自去会会林敖,他懵里懵懂地说,我也就懵里懵懂地应,我能替他办事解忧,他能替我升官儿还愿,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魏夫人又发了愁:“话说这么说不错,那是人命官司,你如何让林家三爷全身而退?” “我自有主意!”魏纪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5.祸根 第二日一早,林敖果然接到了魏纪的拜帖,只说日侧之时前来拜访。 接到此拜帖之后的林敖,更加理解了贤内助这个词的含义,他这嫡妻玉珊自充做男儿养的,这人情世故方面竟如此精通,如今只轻描淡写两句话,就促成了自己与魏纪的会面,心下只觉得十分满意,赞誉之情便溢于言表。 谁知玉珊并不推功,只是道:“我这哪里算得什么本事,还是大爷您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若不是你想出此等妙计,任由我能够口吐莲花也是无济于事。” 办事既漂亮,做人又谦虚不浮夸,林敖更是交口称赞,夫妻二人正说些玩笑话,只听到门外老婆子报:“三爷屋里的玉雯姑娘来了。” 二人收住笑,命人传进来。 玉雯款款进来,只见一身素净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并未施脂粉,娇俏的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泪,好个俏丽美人儿。 玉雯只顾低头进来,没曾想抬头看便看到林敖也在屋里头,想要再回避是来不及了,只得怯生生地朝前作福请安,口中还未说话,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玉珊笑道:“雯,你放宽了心在家里等着,大爷正想办法呢!” 玉雯虽自便唤作玉雯,但避讳玉珊的玉字,所以平日里大家都只管她叫雯姑娘,她个性最是懦弱,即便有的时候被林铭又打又骂也不敢还手,只是哭,如今见他身陷囹圄,更是整日以泪洗面,方才在惠姨娘房中哭了一回,惠姨娘这才打发她过来悄悄问问玉珊,事情如今办得怎么样了,不想来得不巧,林敖也在屋里,羞得她满脸通红。 梨花带雨,满面娇羞立在屋内,听得玉珊这一句,便也不敢再多问,便忙行礼做辞出去了。 林敖目送她出去,半晌才咂咂嘴道:“这丫头刚进来的时候,看着也只是个孩儿,如今长大了,出落得如此水灵,开了脸挽了发髻,愈发标致了,只是可惜竟给了破落户儿,这三弟见天的吃酒闹事,回来还打骂出气,难为她怎么样过活!难怪人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语气中的怜惜让玉珊心中醋意大发,面上却并未有任何表情,只附和道:“那倒是。” 林敖这才起身道:“我到太太屋里去一趟,中午就在她那里吃饭了,未时我再回来!你命人送些果子茶点来,魏家食不厌精,不要让人笑话了。” 玉珊应了,送他至门口,又为他整理衣衫,才回至房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紫霞端饭进来,见她只顾扯自己的衣角,已猜中了两三分,便笑道:“我的好奶奶,今儿个又怎么了?” 玉珊便将方才林敖说玉雯的话都说了一遍,口中又道:“你说雯这个贱人养的,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偏跑到我这里来摇什么骚?做什么柔弱西施的样子,惹得那男人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了!” 紫霞抿嘴一笑,将火腿竹荪汤吹凉了,放在她面前,才又道:“这个奶奶你就太冤枉雯了,她素日里是个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实巴交的,今日是不巧被大爷撞上了,大爷的性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爱个怜香惜玉的。” 一时玉珊听了这话,也径自叹了一口气,心中只怨恨,什么怜香惜玉,本质上还不就是拈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罢了,想她处处谋划忍让,为了他着想,他还不是一样看中了一个有一个,就算真计较起来了,外人也只会说那还不是怨林敖长得好,自己长得差配不上他罢了。 此话暂且不提,那林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番无心的话,竟然在玉珊心中结了个大疙瘩。 再说林旋儿正在自己房中看着母亲留下的东西伤感,不由得流下泪来,却见景旭家的来传云夫人的话,让她去一趟,穿好衣裳出来,只见两个老妈子抬了一顶轻便竹椅过来,坐上竹椅,云夫人屋里的几个丫头子跟着,景旭家的前边引路,便往那琉兰苑中去,因思及这云夫人害死了母亲,如今自己便是要复仇要如同也须得与她应和,难免有“认贼作母”的憋屈,只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穿过花园,上了游廊,去见云夫人。 奶娘如坐针毡,只声在她耳畔叨叨:“不如我随你去吧!这太太不知道又要打什么鬼主意。”林旋儿自知不能带她去,兼有景旭家的在场,便对她道:“我去去就来。” 刚到未时,蒋孝便在大门口等候魏纪。 来的却不是魏纪,而是魏书谣,蒋孝口中不说,但心中却犯嘀咕,这魏纪竟还如此拿大,如今大爷在家等他,他却只是差了儿子过来!分明不把大爷放在眼里! 但想起那日在金安轩中魏书谣一掷千金,又与顺天府尹梁大人极为熟稔,便也不敢怠慢,只是带着往里走,刚入了大门,便看到不少工匠正在休憩地上的青石板,蒋孝忙陪笑道:“魏爷勿怪,请随我来,咱们打后院中绕过游廊便可到大爷屋里,实在对不住,正厅前的石板昨日忽然冒起来,今日正修呢!” “不妨事!”魏书谣一边回答,一边跟着他往前走,心中也不禁嗤笑:“想这林家也不过如此而已,可见做官果然清苦,便是真有银子也不敢明着使出来,倒是不如他行商自在些。” 正径自思忖,忽见对面石单拱桥上,一个女子正坐着竹椅经过,只见她身姿袅娜,宛如一方美玉无瑕,眉间轻锁,似有无限隐忧,泪光点点只衬得眉目更加俏媚,不过指尖轻柔,便与众各别。 只看得他心神俱灭,痴傻了一般,竟也忘了来时母亲交代的体统,一双眼睛贪婪地追逐着那竹椅,只看得不够饱。 蒋孝已向前走了一段,口中仍客套着,只不听到有人回话,再一会后,只见魏乐贤痴痴看着前面的石桥,便又折回来躬身道:“魏爷,这边走来。” “蒋大哥,林家可是会常有观音娘娘现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6.交易 蒋孝被他这一问,心下疑惑:“这魏爷那日见来也算是个明白人,怎的忽然会冒出这等混账话来?”碍于情面又不好问,只讪讪地笑。 这里魏书谣看得五脏肺腑都着了火一般,只心痒难耐,恨不得即可便追了过去,看个够看个饱,看蒋孝如此模样,便强忍住,又指着石桥道:“方才我打这里看了一眼,只见观音娘娘从桥上过呢!坐在竹椅上!” 蒋孝这才明了,便笑道:“魏爷,那不是什么观音娘娘,是我家姐。”因想到云夫人待林旋儿之心,自己也不便将姐闺名说与魏书谣听,便住口不提。 只听得一知半解,魏书谣心中更加纳闷,那日林府女眷看戏,他在二楼房中远远瞧过,并无这位姐,一时又是好奇又是着急,好奇的是这女子究竟是林家哪一房姐,着急的是今日正午母亲已在家中面会官媒,正要往林家说亲,聘林家大房大姐珍儿与他为妻,碍于蒋孝在场,又有事情要办,只得闭口不提,跟了蒋孝往林敖屋里来。 林敖尚未回来,午饭过后,只打发了个厮过来传话,有些困乏了,且得在书房中歇歇,若魏纪来了,差人叫他便是。 玉珊见来的不是魏纪,心中不悦,正欲让人请林敖去,回念一想便将魏书谣让进屋里坐了,一番客套之后,魏书谣才笑道:“大爷不在么?” “嗯。”玉珊便笑道:“今日皇上传召商议要事。” “我这话同大奶奶说也是一样的,大爷事忙,我爹原是要来的,只是临出门一刻,裕王妃身上不自在了,差人来传我爹过去问诊,爹听了直说大爷今日等着呢!便让我先来,他忙完再亲自来请罪。”他忙回道。 玉珊方知错怪了魏纪,只当他怨恨那日之事故意不来,一时有些懊悔说过了些,但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便才又笑道:“也罢!这样的大太阳的,难为他老人家跑来跑去,咱们姐弟说说话你就家去吧!也省得他颠簸。” 魏书谣忙点头道:“谢大奶奶体谅!我爹说,难为大爷和奶奶想着,如今得在朝中效犬马之劳,也是全凭了大爷奶奶,说不尽的感激,只让我捎带写个银两来与大爷奶奶,事儿就拜托两位费心了。”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道:“这里头的规矩终究我们是不懂,这银子是保泰钱庄通兑的,先前道是兑了送来,后想大爷奶奶也不缺这个钱,兑出来倒是费事了,倒不如拿银票来与奶奶,什么时候需使了,或兑或换,都是方便的。” 玉珊也不接,就着他的手看了,五千两的银票,心头大喜,脸上仍绷着笑道:“坐下吧!说这些话外道了不是?回去跟你爹说了,跟我们大爷这里不说钱!收回去吧!你爹为人大家都看得清楚,你大哥哥说去脸上也有光,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人,古语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大哥哥也盼着你们好不是?事儿先说下了,他有一份力就尽一份力,因不是他自个儿手头上的事情,也得求人办去,成与不成如今还不敢说呢!但必定是会尽全力的!” “有奶奶这句话,比那定心丸还强些。”魏书谣说了,忙将银票放在桌上,才又笑道:“这个玩意儿,奶奶你收着玩吧!” 说罢将银票收回自己怀中,又从袖口掏出一个黑色洋漆雕花盒子,放在玉珊面前道:“我知道奶奶真心疼我们,那个不收咱就不说了,这个奶奶可得手下,做兄弟的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就送给奶奶把玩吧!” 玉珊打来盒子,竟看到里面一粒鸡蛋大的夜明珠,心花怒放,脸上笑容更软了,便道:“何必如此呢?”笑着拿起来打量了半日,才又幽幽放下,叹道:“你且拿回去给你母亲吧!我这连日家的晚上都睡不着,再看这个岂不是更愁了!” 魏书谣忙问:“奶奶何事如此劳神?” 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玉珊便笑道:“你是不知,林三爷前几日与人争执,一时间错手将人打死了,现正在顺天府大牢中关押着呢!这几日你大哥哥都在为这事情奔忙,我一个女人家的,什么都不懂得,唯有跟着愁一愁,他公事上忙碌,现下又要忙着为这劳什子疏通,也不知忙得怎样了。” 魏书谣早知她会提这事,便装作讶异道:“林三爷那么高洁之人,怎么会与人争执?别是被人误抓了才好!” “谁说不是呢?”玉珊打量魏书谣,见他认真思忖,便掏出帕子来擦眼泪道:“你大哥哥无暇分身,又可恨我无法出去探听,可跟着干着急,不就夜不能寐了!” “若是大奶奶不嫌弃,就把这事交给愚弟来办吧!我虽不在朝为官,却也认得几个的朋友,我这里托人打听,不出三日,定然有回信!”魏书谣忙道。 听了这个,玉珊破涕为笑,又道:“那这事便拜托书谣你了!” 魏书谣忙推说不敢当,又才笑:“只要奶奶大好了便是,待会儿我让人开一副安神补脑的药送过来,吃上两次便无大碍了。” 玉珊又谢,才又笑问道:“你今日过来,觉得我这园子如何?” 魏书谣灵机一动,忙笑道:“静雅别致,随处山石树木皆好!” “瞧你乖巧的。”玉珊心花怒放,笑道:“别诓我,你家中园子比这好上十倍,你这话谁信呢!” “若大奶奶收留,愚弟就在这里为奴,终日得住在这园子里,给个神仙也不愿去做了!”魏书谣说着,眼前便浮现出竹椅上的美人儿,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 玉珊是个过来人,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儿,便浅笑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快些说来!仔细我叫人打了你出去!”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大喜,这魏家家财万贯且又有些手段,成了亲家倒也是好事一桩。 魏书谣为了探听竹椅美人的事情,索性将方才的经过一一说给玉珊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7.端倪 玉珊听罢他的话,单凭一句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便已猜出七七八八,又看魏书谣目露爱慕之色,便笑道:“你就别惦记了!那是我们林家三房柳姨娘的女儿,你也是自家兄弟,我就同你直说了罢!我们这姑娘是待选入宫的,万不说太太那边,就是我这儿,你也过不去,那日你娘与我说过要结亲,太太也是愿意的,只当你是自己人,所以今日才带你从园子里过,如今林家的姑娘都可,单这旋姑娘不行!” 一下子就吃了闭门羹,魏书谣心中凉了半截,但心中却是径自欢喜起来,这姑娘闺名唤作一个旋字,又思及佳人容颜,不觉便痴笑起来。 “难怪圣人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玉珊见他那呆傻样儿,又想到自己的林敖平日作为,心下亦是十分委屈,即便再如何贤良淑德,也抵不过一个娇柔媚艳的躯壳,即便再如何一心一意,也抵不过温香软玉,耳鬓厮磨的手段,即便再如何持家有道,也抵不过一个销魂风骚的微笑。 两人各具心思,玉珊越想越是伤感,魏书谣越想越是心痒。 魏书谣离开之后,玉珊只觉心中愈发烦闷,便唤了紫霞作伴,到那院中走一遭,又叹了数十声,紫霞只当她还介怀方才林敖赞赏玉雯的话,遂不敢说话,只在后面跟着,玉珊想到方才魏书谣的话,才转头问紫霞道:“你现在便到各房中嘱咐一声,今日前院翻修地板,若是有客,定然得打这园子里过,教她们好生在屋子里呆着,就有什么衣裳要洗的,也别混晒混晾的。” 紫霞忙应了前去。 只剩下玉珊一人沿着径往前去了,走至园中忠孝石前,忽听得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闲话。 那石头是极大的天然奇石,几年前林敖就看好了的,去年冬天才得运回来,石头沉重,无法用车载,只得待到冬天,天气极寒,令人驾车装水泼洒于路上,待结冰之后,方用骡马一步步拉了回来,走了几个月才运入家中,巨石乃是林敖的一个关系甚笃的同袍赠予他的,可光是那运费便花费了几百两,林敖喜他形状似卧美人,便命人摆在荷花池畔,林英之厌其形色不雅,故亲笔题书,命人在上面刻了“忠孝仁义”四个大字。 隔着石头,玉珊仍旧听了,那是云夫人房中的两个丫头子,平日里大气不吭二气不出的,今日却躲在这石头后面说闲话,这园子能有多大,这些丫头子们平日里也只在太太面前当差,说来说去,都是这主子的是非。 玉珊今日心情不悦,正欲找人泻火,便沉了一张脸走出去,两人正自顾自说说笑笑,冷不防忽然看到玉珊冒出来,吓了一跳,笑容都僵住了,只得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玉珊,诚惶诚恐。 两人都慌了手脚,忙结结巴巴道:“请大奶奶安。” 玉珊哼了一声,问:“你二人不在太太屋里帮忙,在这里嚼舌头,该不该打?”其中一人忙道:“奶奶,我们这就回去!”两人未及玉珊答应便更往前走,玉珊心中更加疑惑,便往后面追,一面叫,那两个丫头只装听不见,越走越快,玉珊急怒攻心,也跟着加快脚步往前赶。 恰逢景旭家的带了几个丫头子过来,笑问:“奶奶赶着去哪里?” 玉珊便对她道:“给我抓住那两个贱人!” 景旭家的甚少见到玉珊生气,不知什么事,便忙命身边的丫头子将那两人拦住了,那两个丫头见跑不掉了,便只得跟了回来,玉珊气不打不一处来,扬手便在她两个脸上来回抽了几个耳光。景旭家的见了,忙拦道:“大奶奶莫动怒,仔细打疼了手。” 那两个丫头子忙跪在地上哭求:“大奶奶别生气,咱们只是赶着回去当差,心里着急,并没有听到您叫我们呢!” 玉珊在她二人脸上啐了一口,道:“你们只当我死了是不是?刚刚还在那里闲着嚼舌头,现在便说赶着回去当差,骗谁呢?越叫越走,到底是何事!老实说了!” 两人仍旧不说,只是仍旧哭道:“果真是走急了,奶娘勿怪!” 玉珊见两人还嘴硬,更加生气,索性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金簪子来,也不看是哪里,下手便朝着两人脸上一阵乱戳,那簪子极亮极尖,一戳下去,一个孔儿就往外冒血,两人只管忍着痛,只一味讨饶,玉珊此刻激愤难当,已是浑身发颤,便对景旭家的道:“这两个贱货仗着自己是太太屋里的人,就不分主子奴才了,背地里嚼舌根,这里叫着又不用,如今我带了她们去太太面前,亲自回了太太,把她们都打发出去!” 一听事情要闹得更大,两人忙不住磕头。 景旭家的素日常与这两个丫头子在一处服侍云夫人,知道二人都是实心眼儿的人,万不说不敬主子,便是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又见被戳得满脸是血也不敢说,心中已猜到些,便将身边丫头子都打发了,才扶住玉珊,走到两人跟前道:“如今只有我们四人,有什么话现在就明白说了!我这里求大奶奶开恩,不然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回太太!” 其中一人只顾着哭,一人胆儿稍大些,便将头抬起来,哭道:“奶奶饶了我们罢!今日这事,原是大爷使我们当差!” 玉珊听了,强压心中怒火,便冷笑道:“这可就奇了,大爷如何要你们二人在园中当差?” 那丫头看了一眼景旭家的,又看了玉珊,才怯怯地道:“大爷今儿个在太太屋里吃饭,后去了书房,只命我们二人在忠孝石后躲了,说是看着奶奶屋里的动静!” “看我屋里的动静做什么?” “我们不知道,大爷只吩咐若见奶奶或是紫霞姑娘过来,便到书房告诉他。” “这就更奇了,他那书房里有什么,是我和紫霞见不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8.事发 玉珊拔腿便往书房走,景旭家的急了,忙用力踢了两脚,才喝道:“两个蠢货,还不赶快说!” 两人这才哆哆嗦嗦地道:“今儿个大爷吃罢饭便在太太屋里瞌睡,我们只见了清羽进去,不一会儿,大爷便说要去书房,着人传话给大奶奶,后清羽也说不舒服要回屋躺着,大爷便让我们过来看着,见了奶奶或是紫霞姑娘便回他一声,方才我们两人闲话,奶奶出来了竟也没有看见!” “糊涂的东西!回头再跟你们算账!”景旭家的听了,知大事不妙,忙跟了去,心中也正犹豫要不要将这事让人通传给太太,又想到太太现在正在房中跟林旋儿说话,吩咐不能打扰,只得自己一人跟了去。 再说玉珊气愤中走至林敖书房边,刚来到窗边,只听到里面女人放浪戏谑之声,一时又听到林敖在里面说话,于是便屏住呼吸,停住脚步,站在廊下附耳去听。 清羽拿着声儿笑道:“大爷如今愈发胆了,便是偷偷摸摸也只得着大白日头的,一月晚上都不出来了,像是你那丑女人绊住了脚,不知她床上的功夫可比我强些?” 林敖大笑道:“这些日子用得着她的地方多了,我近来连紫霞都不沾一沾了,只当是哄她个高兴,隔些日子过了等事情解决了,我夜夜与你同眠!” 只听得里面两人乱喘,那林敖愈发用力,清羽愈发浪笑,又喘着问:“大奶奶的腰可有奴才的细?” “什么大奶奶,你才是天大的奶奶!”林敖愈发春风得意,低吼呻吟。 听得窗外的玉珊火冒三丈、勃然大怒,她原想推门进去,但转念一想,便转身走出来。 急匆匆跟了来的景旭家的,见她沉着脸从里面出来,便知事发,却又见玉珊不吵不闹,甚为惊讶,这边脸上也不露一点儿,忙道:“奶奶今日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里林旋儿进入云夫人屋里,只见珍儿、朵儿都在,桌上放一堆布匹,又有几个眼生的婆子站在里面,一见她来了,云夫人亲自走来拉住她的手,笑道:“旋儿过来瞧瞧,这桌上的布料都是上次皇上赏的,我见今儿个天气好,找了吉瑞祥布庄的师傅过来裁衣裳,快来挑吧!” 乍一见云夫人笑得如此亲热,只觉不惯,浅笑应了,便站在桌前,那珍儿、朵儿也过来一同挑了,只听云夫人在身后对那些婆子笑谈。 那些见惯场面的老婆子们便一个劲儿地奉承云夫人,只说有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是何等好福气,只说得云夫人笑逐颜开,一面又道:“还有两个姑娘呢!只是今日都在惠姨娘房中,待会儿再过去帮他们裁衣罢!” 桌上横七竖八躺着些彩色丝绸锦缎,林旋儿心中暗想,云夫人如今正打算拉拢于自己,不过是想自己在入宫之后若得了皇上宠幸,再得个封赏,必定光耀林家门楣,只是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了,是她亲手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害死了送入坟墓,这一点,林旋儿日夜难安,一心只想着要报仇,好容易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又怕泄露了心事被云夫人洞悉又坏了复仇大计,便低头抚弄起桌上的绸缎来。 朵儿早将一块儿紫色的放在自己面前,又伸手去拿那块儿粉红色的。 林珍儿并不知道母亲的用意,此刻只是瞪着林旋儿,心中愈发不满起来,她当日那样顶撞母亲,如今母亲还是这样对她!前些时日把上好的胭脂水粉都送给了她,现在挑衣裳料子也让她过来!她不过是个姨娘养的,不过长得有些姿色,凭什么跟自己姐妹一块儿。 因而不看桌上的衣裳料子,只看着林旋儿。 一块儿浅蓝色的料子就放在林旋儿手边,她便顺手拿了起来,可巧珍儿也拉着另外一边,林旋儿看了,放开手,又再挑选,谁知身后的云夫人见了,忙走过来对珍儿道:“珍儿,把这块儿料子给旋儿!” 林珍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看到她和旋儿看中同一块儿布料,竟然叫她让给旋儿!跟她在一起挑衣裳料子已经算是纡尊降贵了,现在竟然还要她谦让,她哪里肯依,碍于有外人在场,也不好说,只是愣愣地用手拽着衣料,不肯放手。 正这时,朵儿也过来凑热闹,看看衣料又看珍儿,抿嘴笑道:“姐姐,娘说得对!还是让给旋儿吧!这料子颜色浅些,你皮肤黑,穿上反不好看了,会更黑的,旋儿穿合适。” 说着便从里头拿出一块儿深蓝色的递给她,笑道:“喏,这个更合适!” 林珍儿便用力将那块儿料子扔在朵儿脸上,冷笑道:“我长得是黑不能穿这个,还是你留着吧!让师傅们给你作件百家衣。” “我要旋儿身上穿的这个款式,不想要百家衣。”朵儿回头看着林旋儿,对身后的师傅说。 林珍儿毫不客气地道:“我只是怕你找到的那些料子不够你做衣裳,几块儿加起来,可不就是百家衣了!” 林朵儿这才听出话中的讥讽之意,忙跑到云夫人怀中,涨红了脸,看着林珍儿。 云夫人轻拍了她两下,才说:“你也是的,好好的说你妹妹做什么!” 林旋儿看了,笑对云夫人道:“娘,我只是顺手拿起那块儿料子,并不是看中了,珍儿要就给了她吧!” 云夫人听她说这话,知是她退让,便会心一笑,执起她的手来道:“还是你招人疼。” 林珍儿本就耿耿于怀,如今听了旋儿这话,又看到云夫人夸奖林旋儿,心中愈发生气起来,顺手拿去桌上的剪刀,拿起那块料子,竟然就在上面用力剪了起来,云夫人去拦已太迟,那料子已被剪出一个大口子来,云夫人抬手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才回头看着裁缝笑道:“幸而这块不是皇上赏的,不然怎么担得起!” 几人都赔笑,不再提起。 林旋儿看着云夫人握住自己的手,心中反复想起正是这个人的这双手,夺走了母亲活着的权利,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她抬起眼来,冲云夫人温驯恬然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39.仵作 这头再说玉珊闷声不响,一路沉思回屋去了,一时紫霞从各处传话回来,又有几个管事的婆子来讨话,忙得一刻也不得闲,倒也将这怒暂放一边儿去了,又到晚上林敖回来了,两人先说了中午魏书谣来的事,说完话玉珊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推他去紫霞那儿,林敖也不疑有他,只去歇了。 到了夜间,仍旧怨恨难平,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只是一大早,也不及紫霞过来服侍,便由两个丫头子服侍起身梳洗,刚妥当,便看到林敖入来,口中只道:“你可好些了?” 玉姗忙笑道:“好些了。” 林敖听了,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簪子来,才笑道:“这是我前儿个买的,昨儿个说要给你的,听你身上不好,倒给忘了。”说着便往她发髻上一簪,才又道:“真个好看!” 原本怄了一夜气的玉姗,被他这么一哄,胸中那股子怨恨竟也幽幽地去了大半,红了脸嗔怪道:“爷也随便了些,若人看了,还得说我呢!” 此时紫霞进来,见二人说笑,便抿着嘴命身边的丫头传早饭,林敖又道:“你陪着你奶奶吃些吧!我得出去趟,我这不是答应要给魏纪买个院判,前儿便是祖父口头之情,如今便还是自己亲自跑一趟!只说是让将三千两银子送到司大人家去,昨儿往账房中支领了银子,这不正要送去。”他又看了一眼玉姗,才笑道:“想魏家敢应了,三日之内必有回音,咱们也是说话算数的,三日之内他院判也必定领了才是。” 玉姗送他出门,点头应是。 林敖前脚刚走,紫霞便带人摆了早饭,玉姗对她道:“你去把景旭家的叫了来。” 紫霞忙差人去了,不多时,景旭家的便过来了,玉姗便让紫霞带了人在外面候着,自己跟景旭家的再屋里说话儿。 魏书谣满脑子只想到自己在林家园中石桥上见的那绝色美人,心神恍惚,就连父母问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事情说了个乱七八糟,魏夫人见他这呆样,便有些着急,擦泪忙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才缓过劲儿来,忙拖住母亲的手来问道:“娘,你今儿个是不是找了官媒来要上林府说亲?” “刚拟好帖子,只是要等你爹过目之后才敢敲定,现在还在这里呢!”魏夫人拍他的手,又才擦干泪,朝魏纪笑道:“我当是怎么了呢?原来是想娶媳妇儿了!” 魏纪也笑道:“放心吧!那日你娘探林家口气,他们也不反对,那府中是有你面上一个姑娘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等林三爷这事儿了了,咱们就找官媒说亲!那日林府女眷来上赏花,你不也远远瞧过的吗?” “不!他们林家还有一个旋姑娘没来,娘!你是没有看到那个人才!相较之下,那些个来的姑娘们,也不过是脚边的烂泥了!”魏书谣拉住母亲的手,说到林旋儿已是眉飞色舞。 魏夫人皱眉看了魏纪,笑道:“果然有个姑娘没来,当日只说是病了,我还将你的那老参送了一根带给她呢!” “全都是托辞!”魏书谣急得连母亲的话都没等说完,便拍着桌子道:“他们林家真是狡诈,什么生病了,什么来不了,统统都是废话,这旋姑娘原是云夫人早就看好了要送入宫中待选的!” “果有此事?”魏夫人叹了气,看向魏纪。 魏纪想了想,才又道:“想不到云夫人一介女流之辈,竟也真有此深谋远虑,若真如此,你便该早收了这心,想咱们好容易和林家扯上关系,他们要真成了皇亲国戚,咱们也跟着沾光不是!你这些年在外面,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如今也痴成这个样子,想必那位姑娘样貌定有过人之处,入宫了凭俊俏的容颜也会得些便宜,一朝得了封赏,林家自是光耀,与我们也是有好处的。” 说罢便也不再理会这事,命随从和厮牵马套车,自己往外头去了。 魏纪要去的,却不是梁大人的府邸,而是顺天府仵作郑长利家。 说起这郑长利,也算是个可怜见的,早年间是个孤儿,一直在城中破庙栖身,后来得到远亲照顾,勉强养了几年,因那亲戚也不富裕,便找人跟魏纪说了,让他在满福堂里做个跑腿的伙计,这郑长利虽目不识丁,但却是个胆大心细又肯吃苦耐劳的,不消几年便学了不少断症之法,只是独有一样,不识字也写不了药房,魏纪与梁大人过从甚密,听说他衙门里缺少个能用的仵作,便推荐了郑长利,这郑长利也争气,胜任有余,梁大人偶尔相聚,对他赞不绝口。 郑长利感激魏纪提携之恩,每每逢年过节便都差人送些薄礼过去,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他懂得知恩图报,今日府衙中不当值,他果然在家。 郑长利屋里的女人名唤秀芝,原是魏夫人房中的大丫头,今日正在自家门口摆凉茶摊子,见到魏纪骑马前来,忙上前作福,也顾不得自己的凉茶摊子,将魏纪迎进家中。 魏纪翻身下马,只见自己这高头大马实在进不了郑长利家中的大门,便对随身的厮道:“你们牵马都河边走走,一个时辰之后再街口等我。” 厮应了,牵马便走。 秀芝在前面引路,一直往里头走。 这郑长利虽说是最得梁大人喜欢的仵作,但每月也不过几两银子的月钱,成亲后置办下的宅子也只是这老四合院中的一个角,穿过一条狭窄油黑的走廊,弯来拐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看到前面一个的院落。 这秀芝是常去魏家走走的,魏纪来郑长利家,却还是第一遭。 这院不过二尺见方,还拉拉杂杂放着些个东西。 房屋破败,破墙倒壁,摇摇欲坠,大有不胜之姿。 魏纪咳了一声,笑道:“这独门独院,倒也好。” 秀芝忙笑回道:“这是邻居谢大娘的宅子,我们家在后头,老爷心脚下,仔细摔了。” 顺着走廊向内又转过一个弯,果然看到又有一个同式同样的宅子,只是还未进门,便听到两个女人尖声高喊叫骂之声,那秀芝听了,来不及同身后的魏纪打招呼,便跑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0.俱备 魏纪跟在后头,只见一个两个身着布衣,满头花发的女子正在院中撕扯。 郑长利便站在其中一人之后苦劝,那两个女人却并不停手,只顾着撒泼耍横,两个不谙世事的子在身后拍手大笑。 秀芝忙过去道:“魏老爷来了!娘,您就过了吧!让老爷和爷在屋里说话!” 那老女人道:“如今不是我不肯罢休,是这老妖妇作死!不过脚下滑了一跤,就敢红口白牙朝我要五百吊钱?她也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贱人养的贱皮子,那天不摔个七八次,这倒是踩了我洗衣裳的皂角水,便赖上我了,她也不打听打听,我虽不是厉害人,也知道她是个姓赖的,一个院里上头下头住着,她那德行谁不知道,年轻轻的就死了男人,守不住寡的下作娼妇,这几条弄堂里的老男人,谁没有上过她的床?” 那个女人听了郑母这般嘲讽挖苦,哪里还忍得了,挥手便是动手往郑母头上敲。 郑长利百般为难,站在两个老妇人间隔开,秀芝也忙过去拉开二人,撕扯间那女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看了郑长利一家子都站在那里,便拍着地板哭道:“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你们这一家三口的欺负我这一个孤苦女人,糟蹋人也就算了,如今还打人!你们这就过来,打死我算了!我命虽贱,但你们打死了我,也要你们一家子三口偿命!” 她这一哭一闹,只见从房中走出许多闲人来,也都不劝解,只顾在一边笑话。 魏纪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扔在那女人脚边。 那女人看了,忙停住苦闹,将那银子揣入怀中,被郑长利夫妇二人拉住的老妇人如何得了,忙又追着那女人讨钱,两人又撕扯起来。 秀芝忙抱住她,对那女人道:“得了好处好不快走!如今你再在此处纠缠,我便真要放开她了!” 那收钱的女人这才悻悻走了,郑长利家的老太太口中仍旧嘟嘟囔囔的哭道:“你就只有本事管我,正经的要是孝顺,你真该和我一起扯拦了那个贱人,每日这样算计人,诬害人!” 秀芝便扯着她往外走,又回头叫两个子,那女人方才骂骂咧咧跟了出去。 郑长利有些害臊,便忙让魏纪进屋,亲自去倒了茶来,才笑道:“今儿个什么风把老爷吹来了!您若有事,找人传一声,我过去便是了,如今来了,到看见这些烦心事,真让的无地自容。” 魏纪笑道:“家长里短,谁家没有个春夏秋冬,都这样的,你不是孤儿么?这老妇人是谁?“ 郑长利忙笑道:“那是我老丈母娘,是个孤寡老太太,我在衙门里头办事,娘子又再街上摆摊补贴家用,两个儿无人照顾,便将她接了来,她经年的一个人过活,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一门心思来与我们筹谋,您别看老太太今儿个撒泼耍赖,却也是个性情中人,只是这邻居实在有些卑劣,也怨不得她老人家生气,要怨只怨我没本事,不能给家人个好住处!” 魏纪听了,抿嘴笑道:“我这里倒有一间现成的宅子,虽些,但也算是个独门独院的四合,就在府衙后面的胡同里,你要不嫌弃,就带着家人住过去吧!” “只是这如何使得?”郑长利忙起身作揖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老爷已经提挈不少,赏了的一口饭吃,如今连住的地方还要老爷劳心,这如何使得?” 魏纪浅笑道:“这有和使不得的,都不是外人,你若真觉无功不受禄,我这里倒也正有一件事儿要央你去办呢!你且帮我办妥了,那宅子自此之后便是你郑家的了。” 郑长利听了,只笑了一笑,才又道:“老爷今日的来意,不妨直说了罢!若是的能办,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 魏纪也笑道:“不过是你举手之劳而已,到不了赴汤蹈火那么严重。” 说罢便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郑长利并无二话,点头应允。 从郑长利家中出来,魏纪差厮将郑长利带到衙门后的宅子里去,又将钥匙交给他,此时郑长利千恩万谢方才去了,魏纪又马不停蹄赶往顺天府后堂。 依他平日观察,此刻梁大人应该换上衣裳,准备往那金安轩去。 他来得正好,梁大人正欲出门,听人通传他来了,便让人快请进来。 魏纪来了,先上前作揖行礼,才又坐了,梁大人只是坐不住,拉住他便要一同前往金安轩,魏纪知他心事,便笑道:“大人好雅兴,前些日子,下官找人写了一首长诗,赠与大人,你看如何?”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梁大人兴冲冲地接了,不过看了题头两句: 潇湘妃子展欢颜,倾城之姿沉鱼雁。 品香茗雨露滴滴,撰佳肴十指芊芊。 便将那那纸往桌上一扔,苦笑道:“老魏这是何苦来,又乱花钱!” 魏纪不解,上前问道:“此乃才子佳作,但凡人见了,都说好,大人如何不喜欢?可是措辞不妥,我让他再改来!” “不必了!”梁大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笑道:“这些诗作俱是流俗之作,人都说,世间女子谁不爱人夸赞,唯独这金娘不慕此道,这等三流马屁诗,她已读过千万,怎么会放在眼里。” “大人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是何苦来!若大人利用自己职权稍加刁难,只怕她投怀送抱犹恨太迟,何苦如今这样苦苦相求?”魏纪笑道。 那梁大人听了,从椅子上起来,执起手中的折扇,在他肩上敲了一下,笑道:“你们这些生意人,就是太俗,这些风花雪月,闺中情趣的事儿,怎能用强?再说,这金娘经营金安轩数年,背后能不有个大树?得罪得了金娘,只怕得罪不了她背后的那个人!” 魏纪听了,颦眉苦思。 梁大人豁然笑道:“走吧!咱们去喝茶,这远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 魏纪悄然一笑。 不怕时间虚耗,就怕做官的没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1.妥帖 才刚申时一刻,金安轩早已高朋满座,梁大人与魏纪来至马厩,两人下马一路向前走,梁大人便轻推魏纪道:“你看到方才那马厩中的黑色马匹没有?” 魏纪上前两步,回头望了望才道:“并未留意,那马儿有何特别之处?” 梁大人轻笑道:“说你是爆发户不假,这等宝物在眼前都不识!你说你有那么些个钱又有什么用?不都走宝了吗?” 魏纪听了,忙笑道:“这倒不难,大人若是看中了,我这就让厮去打听,这是谁的牵来的马儿,许他双倍的银子,总会割爱!”说着便命厮过来。 梁大人回头四顾,只见无人,便才又悄道:“说你没见识,还真是没见识!你可别乱打乱撞,得罪了大人物,让我说给你听吧!此物名汗血宝马,据闻能日行千里,矫健异常,便是流汗也是色如鲜血,难能可贵的是,又是一匹通体黑色的马儿,没有一丝儿杂毛,只是四蹄踏雪,因而更加珍贵,这样的宝物,不说千金难求,即便是你老魏倾家荡产也买了来送我,我也不敢骑它!” 魏纪忙问道:“这可就真奇了,这顺天府中,若梁大人你都不敢骑,还有谁陪敢?” 这话让梁大人更加开心,轻笑道:“老魏啊,你可别逗我开心了,我这府尹虽是一方父母官,但这可是天子脚下,这城中贵胄显赫,皇亲国戚那可如横河星斗,多不胜数,我这府尹算个什么官儿呢!”说罢又故作神秘地拉近他,声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顺天府中共有两匹这样的汗血宝马,也都是黑色的,也都是四蹄踏雪。” “喔?”魏纪看他,忙问道:“这二匹马儿都是谁在骑?” “这其一。”梁大人伸出一根食指,轻声道:“便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官拜二品,青词宰相严阁揆之子阁老严世藩。” 语出惊人,魏纪瞪大了眼睛,口中忙道:“果然来头不,富贵非常,若不是大人今日提醒,只怕下官已经冒犯阁老威严了。” 见他这般模样,梁大人不免嗤笑道:“看你这点儿见识,才听到是他就吓成这个样子,再听另一个只怕要吓破胆子了!” 魏纪忙上前看他。 只见梁大人并不明说,只将自己随身的一块儿汉白玉佩举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魏纪忙赔笑道:“我的大人,不是不知道我一个郎中,如何看得懂这个,你爽性儿告诉了我吧!也省得我费思量。” “此人名讳,不便在这种地方提起,恐防隔墙有耳。咱们姑且当做闲话一回,也不去细究了吧,吃茶要紧!”说着便往楼下雅间去了。 魏纪拉住他,忙道:“大人······” “老魏,说过你多少次,在这里不要叫我大人,叫我梁大爷便可!”梁大人面露不悦,轻声斥道。 魏纪忙有赔笑改口:“梁大爷楼上请!我已命人预备下了香茶,便在二楼杏芳厅中。” 梁大人转怒为喜,口中却怨道:“咱们只是喝茶,并不吃饭,上二楼做什么!老魏你就是太浮夸,以后要注意了,万不可再如此铺陈。” 要知道,上这儿的二楼,是不会下了几百两银子花费的。 魏纪忙点头应是,一面引路让梁大人上楼。 方走到杏芳厅门口,便听得两个女子在里头正说话呢!梁大人也没有听真,便对魏纪喝道:“老魏你这是做什么?快让这些粉头儿都出去,咱们好好坐着说会儿话,你知我素来最不爱这个,今儿个偏偏又弄这个!赶紧撤了。” 魏纪才又笑道:“大爷稍安勿躁,且先进去看看再说。” 梁大人不悦,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坐在桌前,柳眉杏眼,顾盼生姿,分外精神,举手投足,仪态万千,动则如娇柳迎风,静则如皓月影水,青丝温柔,鬓影飘香。 梁大人仍在恍惚间,只见女子搀扶身边白发老妇走至二人面前。 那老妇身穿紫色袍子,头戴孔雀金线抹额,鬓上簪着一朵大红牡丹,颇有些鹤发童颜之势。 两人上前作福致谢,对象却不是梁大人而是魏纪。 女子轻声道:“魏太医积福行善,功德圆满,家母四十年痼疾竟一朝痊愈,再造之恩金娘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原来此女子正是金安轩的老板娘寡妇金娘,她手中扶着的,真是她亡夫的老母亲,前些日子老夫人旧疾发作,险些命丧黄泉,是魏纪救回。 梁大人并不知魏纪与金娘有此渊源,但一听金娘的话,心中也明白,便笑而不语。 魏纪忙还礼不迭,对金娘笑道:“夫人万不可说这样话,救死扶伤,原是做大夫的义不容辞之事,本不应有所求,但今日却也不惭了,素闻听得夫人才艺过人,今日再次会见贵客,香茗盛情,却仍不足,唯有劳夫人为我们弹唱一曲以求圆满,不知可否?” 金娘忙点头道:“这无不可!” 魏纪又笑指身边的梁大人道:“我的贵客梁大爷,也是个深谙音律之人,夫人若又兴致,可与大爷论琴说曲儿,岂不自在?” 这话正中了梁大人下怀,摩拳擦掌难言心中激荡。 金娘只浅浅一笑:“只怕女子才疏学浅,与梁大爷云泥有别,坏了贵客的兴致。” 梁大人又谦词了一回,金娘便命人台上琴桌,搬来古琴,放置在前堂之上,又命人焚香,拉下青色纱帐,只听得一阵琴音从里面传来,果然有如绕梁。 梁大人望着若隐若现的纱帐,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曲终人散,金娘只托辞有贵客找便去了。 梁大人心中虽不愿,但想到楼下那匹汗血宝马,便也就不再阻拦,目送金娘出去,才回头看魏纪,点头笑道:“老魏,你既了我一个心愿,有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魏纪上前笑道:“果然瞒不过大人!下官确有一事相求。” 直至酉时三刻,二人酒足饭饱,方才散了,梁大人只听却不说,只谈风月却绝口不提林铭的事儿,待魏纪送入门口之时,才对他道:“明日一早,开堂审理林铭杀人一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2.命运 这里魏纪将所有事情打点齐备,又找人知会狱中的林铭。 第二日,梁大人果然升堂审案。 林铭知道事情已经妥当,便一口咬定自己当时手中只拿着一柄折扇,那厮死皮赖脸往自己身上撞,自己一个躲闪,没有撞到自己,却正撞到了他身后的墙柱上,登时便血流如注,倒地不起便一命呜呼了。 那郑长利又出庭作证,只说那死尸身体上除了头顶上有个伤口而外,并无其他伤痕,怀疑为撞柱而亡,一时间梁大人听罢,便在台上敲着惊堂木大喝:“为何当日所说与今日说辞相悖?” 林铭听罢,便忙道:“那日入了大狱,便怕严刑拷打,皮肉受苦,故不敢说实话!” 梁大人便宣布死者乃是意外而亡,林铭当堂释放,并酌情考虑死者上有一个七旬老母,只判定林铭赔偿二十两银子以作抚恤。 林铭历来不心疼银子,听到不过二十两便将事情给了了,自是暗暗欢喜不已,叩谢不已自不必说,只是那死者老母一直哭诉,为何当日验出伤来说全身是上,上了堂之后,反倒成了只有一个伤口,心中亦是不服,思虑要再告,又有熟人相劝,你一个孤寡老人家,家中也算是又几亩薄田,好好养个老儿,不要再这事情上鸡蛋碰了石头,做官的财雄势大,你一个平民百姓,如何惹得起这些人,要怪就怪你那个短命的儿子不成气候吧! 虽说众人苦劝,老妇仍是不服,每日只在家中长吁短叹,变卖田产,只待再告,众人见苦劝无法,也都只得作罢,谁想这老妇气急攻心,夜间竟心如刀绞,命人找了大夫来瞧,却是跑遍了整个城都无人愿应诊,待天明已气绝身亡。 林铭一事竟然就此终结,那死鬼家中如今都已死绝,所有后顾之忧顿消。 惠姨娘自是喜出望外,命他到琉兰苑中,跪在云夫人的榻前请罪,好话又说了一箩筐儿,云夫人又训斥了几句,方又命他到林敖无力去谢过了,自不必再提。 且说魏书谣对父亲不许他再想林旋儿的话耿耿于怀,心中不服,当时便想想说话,却看到母亲对他使眼色,才作罢,一时只是如鲠在喉,每日空念想,茶不思饭不想,医馆中也不去了,连日间也只躺在床上无病呻吟,魏夫人见了,心焦不已,见四下无人,才悄声交代他:“你若真喜欢那姑娘,休要跟你爹再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管自己去想办法吧!” “她是要入宫做皇妃的人,我如何得有办法,纵使让我得见那位姑娘,诉尽一腔相思也无益,只怕人家正眼也不会瞧我的,我不过一介商贾,如何能与当今九五之尊相提并论?她如何会放弃世间荣华万千,大好的前程?”魏书谣说完,又是不停地叹气。 魏夫人恨得拍了一下他的手,才道:“你如今只是想那姑娘想傻了,别人无法阻止,你还没有吗?那宫中的专司选妃验人的牙婆平日不是常常到铺子里买东西,出手大方阔绰,是为何?” “自是有些人家想让姑娘雀屏中选,便暗地里对她们这些牙婆使些银子,方便之门大开,银子来得容易,故而花得也痛快。”魏书谣忙答道。 “傻子!你怎么就拐不过这个弯儿来呢?”魏夫人叹道:“她能收得人家的钱让人家的姑娘入选,就不能受得你的钱,让林家旋姑娘不入选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魏书谣捶床捣枕,只觉这主意妙极,顿时茅塞顿开,慌忙便翻身下床,连鞋也不及穿上,便要往外走。 魏夫人忙问:“哪里去?” “这不是去找那牙婆么!”魏书谣忙套上长衫,丫头忙拿了腰带过来。 魏夫人笑道:“看你猴急的样儿!得了,还等得你吗?我早已差人去打过招呼了,林家姑娘今日应选,牙婆们早到林家去了!” 魏书谣喜得眉开眼笑,只过来抱住魏夫人,口中唤了不知道多少次亲娘,魏夫人这才道:“只是这事急不得,这边牙婆我已买通,想云夫人也不会甘愿,所以你还需忍耐,人前不得露出丝毫,如今咱们只能先暂时阻止她入宫去,后事再从长计议。” 魏书谣又撒娇卖乖地说了一会儿好话,魏夫人才又笑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托人打听过,这旋姑娘虽秉性温柔,貌美如花,却还知书达理,针织女工无一不精,这样的女孩儿,只怕心性也高些,她若看不中你,我便不会再帮你想办法,我也是个女人,不会勉强她的。” 魏书谣听了,便信心满满地笑道:“这方面娘您就放心了吧!我虽不是什么风流才子,但也算是一表人才,这点儿跟你是极像的,凭我这清俊的容貌,女儿家哪有不欢喜的呢?” 两人说得直笑。 这边林旋儿一早便打扮齐备在屋里候着,薄施脂粉站在铜镜前整装,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袅娜人儿便立在镜中,奶娘一边把她整理发髻上的钗环,一面哭着道:“我可怜的孩子!”紫菱只看呆呆地看着她,惊艳不已。 林旋儿此刻心不住狂跳,心下知道,从今日起,所有的仇恨都将被彻底燃烧,作为她入那龙潭虎穴的全部力量,那股熊熊燃烧起来的火苗,将她对未来所有憧憬也寄望全都彻底烧毁,剩下的,只有一个千锤百炼的念头,复仇! 为一声饱受欺辱,临终平白冤死的母亲,复仇! 这些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相对于旋儿房中的宁静,前厅格外热闹,敬事房的曾公公已带着牙婆们到了,正吃茶说些闲话,云夫人已命赵嬷嬷将几包装有十八两金子的钱袋悄悄塞与那些牙婆们,之前打听出来的,也有打赏二十两的,也有四十两的,也有八十两的,如今自己打赏十八两金子,也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给足了这些牙婆面子,加上旋儿模样就放在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另外又奉了曾公公五十两金子,便也放心吃茶曾公公闲话。 那些牙婆们早收了魏夫人的赏钱,当下也都将揣在怀中,心照不宣往来到林旋儿房中。 过年好!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各位姐们们,万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3.差错 奶娘和紫菱被赶出去了,那几个婆子上下打量着林旋儿,只笑,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虽有了十年的经验,但想到要在这些婆子面前脱光,心中难免还是发颤,林旋儿早听闻这校验便是要脱光的,无论你是何等显赫的女子都需如此,想到此处,不禁红了一张脸,方要伸手去褪下身上的衣裳,只听到那为首一个着绿袄子的婆子道:“咱们走吧!” 这是怎么了? “几位嬷嬷。”林旋儿刚开口,那婆子便回头笑道:“咱们已经看过了,姑娘就在家中敬候佳音吧!有了结果,敬事房会书函告知林家的。” 那几个婆子走出林旋儿的屋子,便一路沿着游廊向外走,前面是景旭家的引路,她心中也觉奇怪,这怎么刚进去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忙着出来呢? 一行人正沿着游廊向外走,冷不防几个姑娘撞出来,不防备的婆子们撞得东倒西歪,景旭家的大惊失色,忙命身后的丫头将婆子们扶起来,这才抬头望去,只见撞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珍儿、巧儿还有朵儿三人,每人手中握着一个蝴蝶子,身上的发髻也乱了,见冲撞了外人,都有些惊色,一齐望向景旭家的。 景旭家的看了看三人的狼狈相,便忙赔笑道:“几位嬷嬷海涵,这是咱们府中的三位姐,只是不知今日府中有贵客,顽皮在一起扑蝶,无意间冲撞了各位嬷嬷。”一边赔笑,一边作福。 婆子们都只笑无妨,那绿袄子上前望了一眼,才又笑道:“云夫人果然好福气,方才我们见过旋姑娘,也不知府中竟还有三位姐,借问声,几位姐如何称呼?” 景旭家的忙一一介绍过了,才恭送这些牙婆们到了前厅,那云夫人又同曾公公讲了不少话,才命人恭恭敬敬送出大门外,众人均面露喜色,云夫人也想事情十拿九稳,便只是让林敖探听消息,自己也就没有再操心。 次日一早,的确来了消息,林家入选一名姑娘,命将姑娘巳时送入宫中以备再甄选,又命家人在宫门外侯着,或接了姑娘回来,或得了消息。 云夫人心中大喜,那景旭家的细看了往来文书,一时间竟呆呆立在原地,神色恍惚了半日,才将文书放下,望向云夫人,苦笑道:“太太,这送旋姑娘入宫的差事,只怕是办砸了。” 见她说话有些奇怪,云夫人便从她手中接过文书,自己那么一看,也吃了一惊:“这倒奇了,放着旋儿没有看中,反倒看中了什么都次一等的巧儿?这是她们眼睛有毛病,还是当中有猫腻?” 景旭家的听了,才道:“此事只怕是的确有些猫腻,细细想来曾公公和牙婆们来的事情只有太太你和惠姨娘知道,那平日里的巧儿只是在屋子里头躲着,几时听说喜欢扑蝶了,平日都不常见个,更何况是这样的时刻?惠姨娘与这事脱不了干系!要说这惠姨娘也是的,你帮补拉拔她远的就不说了,这次要不是全仰仗敖太太、大爷和大奶奶,铭哥儿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儿了!她如今却打着这门心思,着实让人心寒。” 云夫人听罢,沉寂了半晌才叹道:“这倒是我大意了!也罢!甭管是谁,总是咱们林家的女儿,回过头来那么一想,其实说到入宫为妃巧儿确比旋儿更合适,旋儿因柳姨娘的事情,虽说如今看来也是乖巧,但说到底总说心里又跟刺,巧儿性格虽清高孤傲些,长得也不如旋儿,但毕竟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惠惠有些鬼心眼儿也就算了,却是那孙悟空,蹦跶不出我的手掌心去!甭管今日要入宫的是旋儿还是巧儿,你即刻便亲自带了她去,再将这个交给敬事房的王公公,我爹已经都打点好了,不过是走马观花,咱们林家的姑娘必定是主子奶奶的料子!” “只是着旋姑娘可惜了的,今年已是十六了,过不了今年,明年就超过年龄了,被这些人玩弄心计给弄下来了,只怕是就再没有机会了!”景旭家的感叹道。 云夫人冷笑道:“就凭她?你可知道咱们打赏那牙婆和公公花了多少?轻易算来也是将近两千两银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个人儿,吃惯见惯的,素来都只认银子不认人,说白了,不花超过两千两银子,谁会替她卖命?这惠惠本就没有什么积蓄可言,素日里我给她那二十两的月钱,她多早晚不是拿去打牌全补贴了人家!铭哥儿又不是省心的,她的能力,远到不了这步谋算,这必定是别人做的,她这种边角碎料一般的人物,不过就是让女儿扑蝴蝶,撞见那些个婆子罢了!” 景旭家的忙问:“即使如此,她让自己的两个女儿过来就罢了,做什么要搭上朵儿呢?她也不怕事情败露了你会对付她?” 云夫人低头看看对面机上的牡丹花儿,那是惠姨娘今儿个一早送过来的,才又道:“这正是她聪明的地方,拉上了朵儿又两个好处,其一,不会明白地看明白是她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撞出来,其二,美女需要比较,这巧儿虽说不及旋儿标致,但经朵儿和玉儿衬托,必定脱颖而出。让人一眼就看中。” 景旭家的感叹了一回,才又疑惑道:“按理来说,这旋姑娘养在深闺人未识,虽说屋里只有奶娘和紫菱两个人,但却也服侍得尽心尽力,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说这外人了,就是咱们园里的人,也极少有机会见到她,谁会为她大费周章呢?” “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云夫人又道:“咱们毕竟重视这旋儿也只是近一月的事情,之前咱们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也罢,既然有人舍得花几千两银子不让她入宫,也便舍得多花些钱将她娶回家,我这丧事上的亏空、送珍儿入宫的亏空也有着落了,既拔了我的一根心头刺,也省了我来回担心她心甘情愿入宫去安得什么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4.弄人 话说景旭家的应了出去,一边命人拿了对牌去取银子,一面自己来到巧儿的屋里。 巧儿刚梳洗完毕,正用早饭,看到景旭家的来了,忙起身笑道:“什么风把景姐姐吹来了?” 景旭家的见她还被蒙在鼓里,忙上前道万福笑道:“姑娘大喜了!” 巧儿听了,忙笑道:“景姐姐这话说的,我何来大喜?” 景旭家的这才忙将事情原委细说了一遍,却不料着巧儿听罢,先是呆呆地愣了半日,后来竟哭了起来,一面哭道:“景姐姐,这是不是当中有何差错?备选的姑娘不是旋儿吗?怎么入宫甄选的会成了我?你有没有看清楚?果真写的我的名字?” 景旭家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怕说错了话,更刺激了她,便讪笑着道:“姑娘别急,有事儿咱们慢慢说。” 那巧儿只是痛哭不止,两人正说话,只见惠姨娘从外头掀帘子进来,对景旭家的笑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劝她,你外头打发人伺候着宫里出来人,别怠慢了人家,要紧的是千万别误了时辰才好!” 这登鼻子上脸,才有个女儿要入宫,这里装起太太来了,景旭家的见她对自己发号施令,心中有些不悦,但这头上也不能理论,便应了出来。 巧儿并不知一切皆是母亲的主意,只拉住惠姨娘的手哭道:“姨娘救救我!这宫门便是姑娘坟,我是打死都不愿往那里去的!您好歹跟的太太说说,只别让我进宫去,就是待在家里为奴为婢也没有二话,若真是要让我去了,我宁和现在一头便碰死在这儿了!” 惠姨娘听了,忙笑道:“傻孩子,说什么为奴为婢的,现下你要是进了宫,可就是天下人的主子奶奶,这明摆着的好事儿你不做,偏说这些混账话来!快别哭了,换上衣裳,打扮停妥,跟人入宫去了吧!” 巧儿哪里肯依,只哭得不住,惠姨娘见软劝她无用,便板起脸来道:“你如今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是你真碰死在这里了,我们也要将你的尸首送入宫去,哪有你这样心眼儿实在的姑娘!给你好心你当成驴肝肺!” 巧儿这才擦干眼泪,望着惠姨娘,半晌才呐呐地道:“姨娘如今不说,我这里自己找太太去,索性她才是的亲娘!”说着便要往外走,惠姨娘并未曾想到她会如此抗拒,赶上去并未拉住她,只得看着她跑出去,忙对外头的人道:“快拉住她!” 外头的几个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惠姨娘断喝,忙伸手便将巧儿拉住了,巧儿只是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吼。 惠姨娘忙命人掩了她的嘴,带入屋中,又只不停地开导。 这巧儿心性,岂容得惠姨娘这等絮叨苦劝,更是烦躁不已,惠姨娘说一句,她便顶一句,母女二人愈发红了脸,闹得不可开交。 景旭家的在门口听了半日,这方赶去回云夫人的话,只见她正悠闲自在吃茶,同赵嬷嬷闲话家常,景旭家的忙上前将惠姨娘母女拌嘴的事儿说了一遍,云夫人笑道:“随她们去吧!” 不知这云夫人做如何打算,巧儿不依,惠姨娘软硬兼施也无法,接人的太监就在前堂候着,由林敖、林齐兄弟陪着,这该如何是好。 云夫人也不多话,只顾跟赵嬷嬷说话,还对景旭家的道:“你这里先到旋儿屋里去一趟,只将今日的事情也告诉她一声再回来。” 经景旭家的只得退了出来,一时走到了林旋儿房中。 林旋儿一人在房中,景旭家的见了,忙陪着笑道:“姑娘,今儿个宫里来人了!”林旋儿听了,这才忙起身作福,她心中难言闷燥,只想到从今后一如侯门深似海,又想到母亲无辜惨死,便站起来,轻声道:“容姐姐等我一会子,我这里交代奶娘和紫菱几句话便随你去。” 说完便起身去唤奶娘和紫菱,景旭家的忙拦住道:“不妨事的姑娘,有话以后可以慢慢说,多得是时间!” 听罢这话,林旋儿心中只觉咯噔一下,忙看向景旭家的:“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可是入宫之事有阻滞?” 景旭家的忙将今日早上的事情学了一遍,林旋儿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凉,事情怎会如此弄人?巧儿并不愿入宫,却被硬生生地逼了去,自己一门心思想入宫谋权复仇,却阴差阳错落选了! 巧儿纵是满心悲怆,自己也绝望至极,若是此次不能入宫,她又该如何为母亲报酬?难道真的药死了个云夫人连同赵嬷嬷,自己也同归于尽?自学医的那日起,便冷眼看着魏纪如何杏林为人,已立下誓言,今生不以医术害人。 满心的怨恨当如何消除? 景旭家的看她脸色苍白,神情呆滞,便轻声安慰道:“姑娘你宽宽心,古人常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虽入不了宫闱,也不定是什么坏事,虽与富贵荣华擦肩,也算得一世平平淡淡,自在逍遥,你说是不是?” 林旋儿只苦笑,被魏书谣摒弃背叛、被雪薇刺死、母亲被害,她这辈子恐怕永远都不能够自在逍遥的了! 当她改变命运最后一丝希望的覆灭,她现在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报仇! 可是,谈何容易? 眼见景旭家的走了,她也忘了送,只是想,既然无法入宫,便索性一了百了,管它什么为医不害人的誓言,管它什么身家性命,管它什么新仇旧恨,一并了断了吧! 想着自己一个人便往家中库房中去。 这如今下人们都看热闹去了,库房门前无人看守,钥匙也放在了抽屉中,林旋儿拿了钥匙,将门打开,林家只有库房三间,林旋儿站在门口轻嗅,中间一间便有极浓的药味,便抽出钥匙来试了一遍,才将大门打开,只见三面墙上全是大柜子,柜子上都是抽屉。 林旋儿一一打开了来看,全是些人参、鹿茸、燕窝、当归之类的补药,便是连最基本的药材也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5.绝望 回到房中,只见奶娘面露喜色,不住祷告,走近了细听,原来是知道巧儿入宫的事情,正叩谢柳姨娘在天之灵庇佑,使得她没有入宫。 林旋儿听罢,哭笑不得,紫菱连蹦带跳从外面跑进来,对着旋儿和奶娘笑道:“巧姑娘哭得死去活来,就是不愿入宫,惠姨娘没有办法,正让人找了绳子来,将她捆起来送进去呢!” 身为一个母亲,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惠姨娘是着魔了,想她前些日子还一直在自己面前装好人,不提劝解,如今却硬是要想尽办法让巧儿入宫,恐怕林铭的官司上,她有所感悟罢了。 心下只觉得巧儿可怜,无端端成了惠姨娘的棋子,想她品性孤高自傲,必定不合于群,入了宫,被人打压排挤也是意料中事,入了宫也必定是举步维艰,想到这里,也不仅长叹了一声。 再说这巧儿已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了惠姨娘的身上,听到入宫消息,已然心烦意乱的她,又听到惠姨娘在边上不停地白话,加上想起那日是她让自己带着玉儿和朵儿在园中玩耍,更加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预谋,愤恨之中,便将惠姨娘推出门外,从里面栓了门,暗自垂泪。 只是,心中纵然有千万个不甘,除了流泪,也束手无策。 只听得门轻轻响了三下。 巧儿来到门口,大声吼道:“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只听得外面传来云夫人的声音:“巧儿,开门!” 如今,这云夫人便是巧儿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手足无措的巧儿忽略了一点,甭管是什么时候,稻草永远都是不可靠的,不管你什么时候用它。 云夫人走进来,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眼红肿,泪流不止,便冷冷地问道:“你哭什么?” 巧儿走到她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娘!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帮忙想想办法!我实在不想进宫去!” 云夫人伸手将她扶起来,才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我觉圣人有句话说得好,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便是要做天下的主子奶奶,也得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儿料!我虽识得几个字,会些算数,却也不是什么贤德过人之人,太太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巧儿又跪倒在地上。 “孩子,你听我说。”云夫人用力将她搀扶起来,用手中的罗帕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摇头笑道:“我只问你,你觉得如今圣旨临门,单凭咱们林家绵薄之力,抗旨可能吗?” 巧儿低头不语,只顾着拭泪,她心中自然是明白,只是仍旧不甘心,喃喃地说:“她可是养我出来的娘!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见她满腔怨恨都归结在惠姨娘头上,云夫人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不露出分毫,才又笑道:“这个咱们姑且不提,如今事情已经这样儿了,要想的是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而不是这是谁造成的,上半年时我去庙里烧香,求得一签,只说林家紫气东来,必定飞出凤凰去,我也不怕你多心,只说我原也没想过是你,只以为是那旋儿,如今圣上恩宠于你,也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不可违拗,你便顺应天命,千百年来,女人们都是这样过日子的,男人是天,青瓦白墙内是地,你如今既有此良机,更应抓住时机。” 说罢又牵着巧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巧儿你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入宫去了只要能够伺候皇上,他日便是风光无限,你且放心,你祖父与舅父均在皇上跟前当差,能够照顾的一定会多加照顾,你此去只需心谨慎便是,先委屈些个日子,过几日,我便打发人悄悄地将自幼服侍你的碧痕和翠缕送进去陪着你,若有事不明,可托人告知舅父近身厮,只千万记住一条,万事皆应口头传来,万不可落在纸上。” 在云夫人的劝解下,巧儿这才沐浴更衣,随宫中的人去了。 可怜的惠姨娘,她哪里能够想到,在林家,夫人只有永远一个,而这个夫人永远都姓云,自己处心积虑地送女儿入宫做皇妃,到头来女儿去了,心中却只记得她的坏,记住了云夫人的好。 再说林旋儿翻遍了家中的库房,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置人于死地的药材,大失所望,放好钥匙,回到屋里,奶娘难掩满心欢喜,紫菱早已跟着到大门口看热闹去了。 她坐在床上,沿着打开的窗户呆看了一开会儿院中的那棵海棠花,那还是母亲亲手栽种的,如今物是人非,花儿犹在,人却早已香消玉殒,凭什么她相夫教女,温柔恬淡,与世无争,逆来顺受,却都只得到如此凄惨的下场,而那云夫人阴险毒辣,欺人太甚,争强好胜,自私刻薄,却可以挥霍指使,明明都是圣贤书中宣扬女人最宝贵的品德,却落得被人践踏得连灰尘都不剩,明明是恶毒泼妇,却活得愈发风生水起,越是想,心中越是恨怨难平,越是为母亲不值当,不由得落下泪来。 奶娘来到她身后,叹道:“旋儿,自你母亲过世之后,咱们就没好好聊过,只觉你近来性情大变,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也算你娘在天有灵,保佑你不必入宫,你年纪尚,并不知宫中险恶,听我奶娘一句劝,如今去不成那宫里,下个月就过了年纪,云夫人也不能再打你的主意,正经找个姑爷过日子去,哪怕家里贫困些,就是个乡下人也不妨事的,这城里当官的富贵人家,又有几个都是生来就好的?只要人品好,肯上进能吃苦就行,我已对不住你娘,如今再不能好好照顾你,我就真该死了!” 林旋儿擦干泪痕,这话听着窝心,只是,她实在放不下仇恨,千言万语,竟一句也说不出口来,难道真告诉她,自己打算药死云夫人和赵嬷嬷? 两人正说话,只见紫菱喘吁吁地从外头进来,未及请安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儿锦帕递在林旋儿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6.反击 旋儿和奶娘只觉奇怪,便问她:“你从哪里拾来的这帕子,也不管是谁的,就拿了来?” 紫菱吃了一口茶,抹抹嘴,才又笑道:“这不是姑娘的帕子吗?大奶奶屋里的美兰说那日在园里拾的,认准了见姑娘使过,刚刚和我在一块儿看热闹,便托我带回来还给姑娘。” 这话并未引起奶娘的注意,她只收拾东西去了,林旋儿倒是觉得这东西实在眼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帕子,于是拿起来细看,不看则已,一看便是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会被拒绝入宫,原来如此! 那帕子上,用墨题着两行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除了那诗,并不曾落款,但这字迹她便是瞎了眼也能认出来,这是魏书谣写的,字体向右倾斜,每逢走之,还不忘在那走之末端加上了一个向上翘起的钩子以作卖弄。 这个无耻的家伙!一定是他从中作梗!只是,自己并未出现在赏花宴上,之前也未曾见过,他从何处见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用力将帕子扔在地上,弄得一旁的紫菱看着她发愣,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紫菱,将着帕子还给美兰那个丫头,只告诉她一句,若以后还做这样私相授受的混账事儿,不管她是大奶奶的人,必定在太太面前说了,撵出她去!”林旋儿咬牙看着地上的帕子,恍恍惚惚记起魏书谣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一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用力拍在桌子上,手掌上隐隐作痛。 母亲才殉葬,自己保护不到,如今居然连魏书谣的觊觎也挡不住! 难道她还要节节败退吗?又一次要再接受命运如此的安排? 不行!绝对不行! 倘或真逼急了,不过是一死而已,这又有何难!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嫁给魏书谣这个无耻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更加坚定,若是她真要追随母亲而去,也必定要让害死母亲的恶人付出代价,既然如此,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紫菱去了,不消一刻便又折回来,才道:“姑娘,她怕得了不得,只一个劲儿地央求我求求姑娘,千万不要告诉大奶奶或者太太,她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收了人家的银子才这样做的。” 林旋儿听了,只叹道:“若早有此惧意,又怎会做出此等混账事儿来的!” 紫菱忙上前问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旋儿见她双手发白干燥,便问她:“手怎么了?” 她这才又笑道:“这不是浣衣房里人手不够,今儿早上赵嬷嬷让我和奶娘都到哪里去帮忙!只洗那些厮们的衣裳呢!” 好个的赵嬷嬷,方才收到自己不能入宫的消息,便立刻指使起她屋子里的人来了,她虽觉难受,但却也灵机一动,笑道:“紫菱,这厮们的衣裳,你且帮我收一套过来!” 紫菱只呆呆地问:“要来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衣裳的样式都变得怎么样了!”知道她嘴巴不能关风,说了给她,她必定要告诉奶娘,若奶娘知道了,必是不会让她出去,现在家中找不到能够立竿见影的毒药,便出去找去!这后山上,便有那么许多,往常采药,不知道能够碰到多少,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就能够让那些狠毒的女人肠穿肚烂,永不复生! 紫菱并不怀疑她说的话,很快便去取了一套来。 第二日清晨,奶娘与紫菱果然洗衣裳去了。 她忙起来,换上了厮衣裳,悄悄从游廊打算走到后门去,方才走了一半,只听到有人在后头叫她,站住。 难道被人识破了? 林旋儿忙站住了,只是不敢抬头,只垂首低头立着,见来人是蒋孝家的,手中端着一个茶盘,像是方才服侍了玉珊回来,低声对她道:“你到后门去,让他们准备准备可以进来了!” 林旋儿不知是什么事情,只忙着点头应了就走,幸而蒋孝家的好像还有急事赶着去办,所以也没有留心细看,听她应了,只有将那不许怠慢之类的话儿又叮嘱一遍,才匆匆向前去了。 来到后门,却见那院中站在数十个厮和老婆子,她一身衣裳从众,到也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那么多人在这里,她如何出去得?又不能上前说话,只怕被人认出了,以后再想从这出去就更难了。 于是便悄悄向后缩了两步。 正巧碰上了一个厮,那厮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长得魁梧高大,五大三粗,轻推了她一下,才凑近来看着她。 林旋儿忙将头低下来,心中直打鼓。 “嗳哟!这林家果然不同凡响,连个子都长得那么漂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露出白色的牙齿,笑了一下。 林旋儿松了一口气,只觉浑身冷汗,虚惊一场,原来是个新来的二愣子,林旋儿便轻声对他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说,你看到前面那个媳妇子了没有?你现在过去告诉她,大奶奶说了,让他准备妥了就出去吧!” 这二愣子倒还真不傻,听完了直直地问:“做甚让我说去,既是大奶奶说的,你自己说去就是了!” 林旋儿笑了一下,故作为难的样子对他说:“你不知道,先前因为月钱迟放的事情我跟她顶过两句嘴,到如今她都还记着,现在要是我说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一个大男人的,不是自讨没脸吗?” “就这些老娘们最爱搞事儿!好吧!我说去,只是我今儿个头一遭在园子里走动,待会儿你可喊着我点儿,什么地方可以走动,什么地方不能冒撞,这官宦人家礼数多,免得我才进来就被轰出去。”他一面说,一面往前走。 那领头的媳妇子听了,忙将人着急起来,嘱咐道:“咱们今儿个在园子里走一遭,厮们都在屋外候着,有需要的时候会叫你们,媳妇们都跟着我进去,都睁大了眼睛,看仔细了!” 说完又有几个年长的嬷嬷交代了几句,才带着人往园里走。 林旋儿早趁乱躲在柴房中,只见那个二愣子环顾四周不见她,又跺跺脚道:“这些滑头真是!欺负我乡下人没有见过世面!” 林旋儿好奇,如此兴师动众要去做什么?但看到院子里已无人,也顾不得多想,只将门闩开了,往外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7.毒草 林旋儿从林家后院出来,便径直往后山上去了。 这山路,作为林家姑娘旋儿并未来过,但作为魏家少奶奶却不知来了多少次,山路崎岖,鲜有人烟,说来倒也奇了,平日里总能见到的那些马钱子,断肠草之类的毒草,今日却连走了十几里的山路都没有看到一株。 再往前走,只见前面一个村庄,临近正午,已是炊烟袅袅。 林旋儿这才觉得腹中饥渴,临出门时却未曾想过会走得这样远,身上也未带钱,四下看看,村庄周围,更不会有那些个毒草,便想到那农家讨上一碗水喝,既已出来,必定要将那东西找到方才回去! 谁想到了村中,连走了两三户人家,均是大门中开,却空无一人。 林旋儿心中愈发纳罕,又再走了一段,只见一个农户院中,一位耄耋老人坐在院中,见她进来,笑问:“哥打哪里来?” 林旋儿忙躬身座椅,答道:“老人家,我是这进山采药的郎中,行至村口,只觉渴了,望老人家给口水吃!” “你是大夫?”老人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面前,一只手牵了林旋儿,一边对着屋内喊:“狗剩子!”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儿从里面跑出来,问道:“做甚?” 老人对林旋儿道:“您既是郎中哥,来得正可巧了,咱们村中今日有大事,你过去瞧瞧吧!”说罢又叫狗剩子带她过去。 狗剩子跑过来道:“大忠叔已经找了神婆来,说是被夜叉鬼摄了魂儿,正跳大神儿呢!爷爷,咱就别管闲事了吧!” “你懂个屁!快点儿带这哥过去瞧瞧!” 老人一面说,一面便举起手中拐杖,这孩儿才极不情愿抱着一个藤球儿,对身后的林旋儿道:“麻烦哥过来瞧瞧。” 她只是一心想要些毒草杀人,却不想平白卷入这等事情,便回头对老人笑道:“我这里还有事儿,不便久留,若是老人家不方便,在下告辞!” “郎中哥!”老人拄着拐杖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她身边便要跪下,吓得林旋儿忙扶起他道:“使不得,老人家!”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才又道:“郎中哥你就行行好儿吧!这大忠是个可怜的人,四十上的人了,好不容易才娶了一房媳妇儿,难得媳妇儿贤惠,也不嫌他穷,两口子恩恩爱爱过日子,只是今天早晨产下一个女孩儿,人便不行了,人事不知的,咱们这里的人哪里见过这个,只找人过来瞧,那神婆来了,便道是夜叉鬼摄魂,要做法,说要让兔儿回避,我和这孙儿却都是属兔的,所以就先回来了,我只是还不放心,那神婆看起来心术不正,让人慎得慌,你要知道,这人活得时间长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到底比你们年轻的能看人些。” 林旋儿听了,便知不能再推辞,万不说那男人变成鳏夫可怜,只是那女孩儿若刚出生没有了母亲,这世道,生为女子已是不幸,若在“克死”了母亲,将来命运可想而知。思及此处,她也暂时放下找毒草的念头,只对那狗剩子道:“前面引路,这就带我我瞧瞧去!” 狗剩子一蹦一跳来至一个农家院中,只见门里站满了人,一个女人见了狗剩子,立刻跑出来,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回去的吗?怎么现在又过来了!快回去!惊了仙姑,坏了法事这祸可就闯大了!” 狗剩子忙道:“娘,爷爷让我把这个郎中哥带过来瞧瞧大忠嫂子怎么样了!” 那女人忙抬眼看了林旋儿一眼,才陪笑道:“爷,您虽是大夫,到底年轻些,只怕是没有见过这个,我活了几十岁也没有见过这个,你是好心帮忙,我只怕会惊了大仙儿,好心倒做了坏事,还是我家公公历来爱管个闲事,也见不得这些个东西,所以找了借口将他支回家去的,谁想他赶巧儿遇上了你,又巴巴地求了你来,您不如现在便回吧!” 这女人怕事,林旋儿倒是不生气,只是随便往里头那么一瞥,隔着人群,透过缝隙只见里头一个穿着红袍子,满头乱发的“大仙儿”正用鞭子抽打一个面无血色的女人。 再低头一看,顿时出了一身汗,这女人哪里是什么夜叉鬼摄了魂魄,只见她双唇紧闭,手足不住抽搐,身体向后挺仰,状如弯弓,早已不省人事。 这是典型的产后中风,并不伤及性命,只是形象吓人些,但不治疗,却弄人过来这样折腾,只怕真会去了一条命! 林旋儿闭上眼睛,于心不忍,只觉一阵阵难受,那女人的丈夫被要求跪倒在神龛前面,不住地磕头,那神婆子抽一下,他便磕一个头,只听得扣扣作响。 她真想离开,如今自己算是自身难保,怎么来的管这样闲事?但每听到一声鞭响,一个叩头声,便只觉得如同抽在自己心上一般火辣辣地生疼,良心备受煎熬,自己明明知道该如何救她,却打算就这样看着她死!双脚一步也迈不动。 只听得那屋里的婴儿也开始微弱地啼哭起来,这个不知人事的孩子,是不是在用仅有的力量恳求她救救自己的母亲呢? 用力咬咬牙,林旋儿拨开众人,走进去劈手夺过那神婆手中的鞭子掷在地上,喝道:“好你个怪力乱神之辈!不说让他们正经找个大夫瞧瞧,反倒弄这些害命的事情!” 所有村民都呆住了,看着这个无端闯入的陌生人,都不知她是谁,那神婆冷笑着对跪在神龛面前的大忠道:“你怎么说?” 那个忠厚老实的汉子,一时语塞,忙起身对林旋儿道:“这位哥,不知你从哪里来?为何这样说话?” 林旋儿不及回答,狗剩子已经朗声回答:“这是郎中哥哥,大忠叔,你让他帮忙瞧瞧吧!” 大忠本就脸朝黄土背朝天了一辈子,哪里知道那么许多,祖辈们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谁家有病都找这神婆,或喝些个香灰水儿,或讨些个符随身带着,哪里就听过要请大夫,这女人生孩子前还笑着跟他说,想吃些鱼汤,可生完孩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何尝不心疼,不想请个大夫。 直愣愣地看了林旋儿一会儿,他才搓搓自己的前胸,嗫嗫嚅嚅地道:“郎中哥,俺身上只剩三个铜板。” 情人节快乐,~,女主角还没有遇到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希望各位姐妹已经找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8.救人 林旋儿摇摇头道:“你如今马上到屋子周围找些荆芥穗儿过来,要快!” 大忠愣了一下,忙起身就往外跑,那些村民们也跟着出去帮忙,林旋儿拉住狗剩子妈道:“姐姐找人将产妇送到屋子里去,再烧些滚水过来,另外准备一口铁锅,架上火上备着,一旦他们找了荆芥穗儿过来,文火稍稍干焙,研磨成粉端过来······” 话音未落,只见大忠满头大汗又折回来,大声问:“郎中哥,俺让他们山上找去,只是你得告诉俺,什么是荆芥?” 林旋儿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倒把这茬子给忘了,这些都是普通乡民,怎会知道草药,便点头道:“待我去找来!” “慢着!” 众人闻声停住脚步,那是神婆说的。 她见众人都听了林旋儿的话,心生不悦,便厉声问道:“大忠,你这可是不再驱魔的意思?”她环视村民,又冷笑道:“你们如今宁愿相信一个外乡的江湖术士,也不愿信我是不是?” 毕竟她在这十里八乡还是有些名望的,又岂容一个外乡人质疑?传将出去了,她今后如何立足?这些村民没有见过世面也不曾读过书,就连说书的也很少听,最好糊弄,庄稼人,生孩子前还在地里做活,身体好着呢!要是治好了,便说法术灵验,若是治不好,也不过编个前世今生,只说她罪孽深重,亦无人敢怀疑。 如今竟然冒出一个二愣子来,口口声声对她指责,怎叫她不恨。 这些愚民,就应该吓吓,于是她故作生气,怪声怪气地冲着大忠道:“如今太上老君恼你们三心二意,要收了你这媳妇儿的命,你等着吧!她活不了一个时辰!” 大忠本就憨直,听她这么一咒,心中登时忐忑,也顾不上找药去了,忙就跪下,一面讨饶,一面忏悔,村民也不敢动弹在,只站了一院子,谁都不敢吭声。那神婆心下得意,闭上眼睛假意念起经来,一面又走到林旋儿面前绕了两圈儿。 林旋儿又急又气,只看着那产妇愈发苍白,便往往外头去了。 见林旋儿一走,神婆愈发得意起来,对着大忠数落起来,先说他不懂事儿,好端端的法事被他坏了,又说他定数不够,会害死自己的娘子,显得大忠脸色比产妇还白,他娘只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孩子哭,她也哭。 林旋儿刚出院门不过两步,便看到墙角便长着荆芥,忙采了些穗子,又折回院中。 神婆没料到她去而复返,忙又对大忠洗脑,大忠又惊又怕,忙对林旋儿哀求道:“郎中哥,您就甭管这事儿了吧,俺这里谢过你了!” 林旋儿急得跺脚,便对他道:“你放心,我若是治好了你这娘子便罢了,若是治不好,我这里就给她偿命!你快些吧!要是再不用药,你就真的见不到她了!” 大忠犹豫了,周围的村民也犹豫了,林旋儿也顾不得多说,只拉着狗剩子妈要铁锅,狗剩子妈也不敢动,只呆呆地看着大忠,大忠呆呆地看着林旋儿。 “听郎中哥的!大忠!”只听到门外声如洪钟响起来,狗剩子的爷爷拄着拐杖从外头进来,厉声道:“还不快!” 就这一句,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 那神婆见无力回天,便收拾东西要走,见无人拦她,索性真扬长而去。 狗剩子妈一边在锅里炒药,一面叹道:“俺还当是什么稀奇的药儿呢!原来是土姜!”说罢笑着看林旋儿道:“郎中哥您是城里来的,说法也和咱们不一样!难怪他们找不到呢!” 产妇已端入房中,躺在床上,林旋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倒是庄户人家,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将男人们隔在外头,一屋子婆子媳妇站着,林旋儿忙道:“打碗酒来!” 一时婆子回来说,大忠家没有酒,他自个儿就不吃酒,正找人往别家要去。 产妇又抽搐了两下,林旋儿忙道:“让狗剩子尿一碗便是!” 婆子们忙去了,一时找了来,用土碗儿装了,骚骚地放在林旋儿手中。 林旋儿卷起袖管儿,将那药用指甲捻了一撮放在其中,又用筷子搅了,才着人扶起产妇,让灌进去。 那婆子弄了半日,才道:“郎中哥,她的牙齿咬得死死的,灌不下。” 林旋儿将手中的筷子递与她,果断地道:“将她的嘴巴撬开灌下去!” 那婆子又试了半日,满头是汗地道:“嘴巴也撬不开,这可怎么办才好?即便是有仙丹,灌不下去也没有用啊!” 林旋儿又道:“从鼻孔灌下去,要快一些!” 那婆子听了他的话,果然将那碗药全都从鼻孔中灌了下去,泼洒了大半在她衣服上,但林旋儿看药量已足够,便让人帮她换衣裳,自己从里头出来回避,这会儿她想起自己身上一身男儿装扮,在里头不合适。 不过须臾,只听到里头婆子喜极而泣,又有人出来说,大忠的女人醒了。 林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袖管,转身要走,便看到大忠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直呼恩公,又说无以为报,要效犬马之劳之类的话。 忙将他从地上搀起来,林旋儿浅笑道:“今后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千万不可再去做那些迷信的事了,正经找个大夫瞧瞧才是正经。” 大忠也应了,林旋儿找人借笔开方,这村里竟然无一人有文房四宝,便用火炭就着一张白棉布写了个方子给大忠,又叮嘱道:“不必去那药铺了抓药了,北大胡同就有一条药材街,你拿了去,让里头百草堂的掌柜帮你抓了来与你媳妇儿吃,一剂就得了,他们做生意老实。” 大忠连连点头应是,又千恩万谢谢了林旋儿,送她到村口,见林旋儿又欲往前头山林里去,那大忠忙拦住她的去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恩公!那山里头真去不得!闹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49.遇险 林旋儿看他吓得不轻,心中只觉有趣,轻笑道:“大忠,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这些无稽之谈切不可相信!” 那大忠只急得憋红了脸,才又道:“哥你有所不知,这不是俺迷信,却是真的!这邨里的人都知道,这林子里虽有山珍,却是去不得的,已经二十年有余,咱们就是穷死了,也不往这林中去的,有去无回!尸骨不存!万不可进去的!” 林旋儿哪里肯信,自己现在虽是十六岁,但前世已活了三十年,也算见过些市面,这样的事儿却是为所未闻,又见大忠怕得真切,正想引了他轻信那些鬼话差点儿害死自己娘子的话来劝他,却远远看到狗剩子一家忙跟了来,只见狗剩子爷爷手中提着一块儿肉干,二话不说便递到了林旋儿手中,又道:“郎中哥,俺们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肉干你且就拿着吧!也算不白为俺们百忙一场!” 大忠见了,忙摇晃着他的手道:“老太爷,您先别说这个吧!这哥要忙着到前面的猛鬼林去呢!俺这里拉他不住,您是活祖宗,就给他说说吧!” 原想这能央求自己去救人的老者不会轻信这些个,却不料老人听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也急急地道:“郎中哥啊!若要说这些年轻人的话您不信,老汉说的话你得信!这林子里闹鬼,还全都是冤死的厉鬼,俺是亲眼看到的!若是旁人,我也就不说这个了,可郎中哥你是个好人,我必定得跟你说了!” 老人一面说,一面浑身颤抖起来,仿佛眼前又看到了血腥恐怖的场景,叹了半日的气,才道:“二十年前,前面这林子还是进得人的,咱们庄户人家,少不得进山找些山货,猎些野物儿,砍柴营生,谁想忽然一夜风雨大作,那入了山去的人,竟一个也没有回来,村中壮丁集结进去找人,也一个不曾回来,俺老汉壮着胆子往山里去,谁想刚刚才进去了不到二里,便闻得血腥味儿,再一瞧时,只见那溪中流下的,竟是血河!这满地俱是零碎的衣裳碎片!” 老人神色严峻,不太像是撒谎,林旋儿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有发怵,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死尚且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倒是遇上那些厉鬼了,也用命换来他们下山去惩罚云夫人和赵嬷嬷这等恶毒妇人,虽一辈子化为孤魂野鬼,也甘愿了! 眼见自个儿若不放弃,那邨里人是决计不会让自己离开的,便笑道:“谢谢诸位提点!今日本想上山采些药材,若这林子真如此让人胆丧魂惊,那我这里打道回府便是!” 众人都只当劝住了她,这才将她送到邨口,林旋儿见越走离林子越远,便忙催他们回去,众人又送了一段才回去了。 林旋儿见众人走远,自己这才又绕了一段儿,走入林中。 这树林中人迹罕至,杂草丛生,万木葱茏,竟也山明水秀,千姿百态,再往里两步,水声潺潺,一条清幽幽的溪果然横卧在山林之间,站在溪边,一阵阵寒意袭来,前面横卧一根两人抱的枯木于溪上,已是青苔遍布。且不说什么马钱子、断肠草,就是夹竹桃、淫羊藿等之类的毒草亦是能看到踪迹。 这林中原来遍地是宝! 林旋儿一时间倒也忘了采草,看得有些呆了,这哪里是猛鬼林,分明是百宝林! 她正看得出神,猛地发现那浮木上竟生长着直径约莫三尺的一朵灵芝! 这让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感伤起来,若是母亲还在,这药材便能让她补身,可是如今!她只能在山中找些毒草去杀人!想到此处,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抬头见天色不早,擦干眼泪,她摘了些马钱子揣在怀中,沿着原路往回走,一路只听得山风呼啸,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却也不闻甚鬼哭神嚎,她心中对老人的话虽有疑惑,却也觉得自己如今不是有闲情管事的人,一心只想着回家去为母亲报仇。 已是夕阳西下,她行至路边,这路边两侧荒芜,与林中恍如隔世,她回望一眼那猛鬼林,心中只想,若是明日死了,能葬在这山明水秀的地方,比那家庙不知强多少! 又走了一盏茶工夫,却见前面路上横躺在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看似十分痛苦的样子,捂住自己的胸口,林旋儿只觉奇怪,忙上前查看,只是刚走到那人跟前,便冷不防被人一桶凉水泼下来,那地上的男人也跳起来,一脸狞笑地看着她,林旋儿只觉又腥又臭,抬起双手一看,这泼得她一头一脸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凉水,而是一桶血! “哈哈!我让你多管闲事!”今日被她从邨里赶走的那个神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着她啐了一口,冷笑道:“子!断人财路的事情可别干,今儿个我送你黑狗血!这本来是给大忠媳妇儿准备的,我如今先送了你这瘟神!” 说着便一步步向林旋儿走过来,林旋儿只觉一阵心惊胆战,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心慌意乱,竟然全无办法,只一味向后退,不过退了几步,脚下一滑,便整个人悬空往下跌,幸得抓住一根裸露在外的树根,她只往下一瞥,便看到这山谷虽不高,下面却全是利刃一般的碎石,跌下去便是没命了!她承认,眼下这种情况远比那猛鬼林要可怕得多,她面对可不再是鬼,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那神婆原只想吓唬吓唬她,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又怕林旋儿死了自己脱不了干系,又怕她活着会跟自己没完,索性一溜烟儿跑了。 林旋儿只觉得自己万念俱灰,她还没有看到那些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难道要就这样死了吗? 双手越来越无力,她快抓不住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0.感念 也算天不亡她。 那骑马的人将她从下面拉上来了。 林旋儿抬头看着那救命恩人。 只见他一袭黑衣,一匹黑色高头大马,身披斗篷,威风凛凛站在林旋儿面前,颦眉看着她,十多个随从跟在身后,也俱是骑着高头大马,此刻见他下马,也都跟着下来了,七口八舌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旋儿只说往这里走踏空了,其他的不再提。 那男人低头瞥了一眼,抬手对身后的随从道:“你去搬一块儿石头过来,放在这路边,防人再掉下去。” 那随从应了便去,他这一抬手,林旋儿这才注意到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好眼熟。 难道自己被同一个人救了两次!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三番两次的救命之恩,恐怕就真无以为报了! 林旋儿这才仔细打量着这个救命恩人。 虽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看来却老成持重,容貌清朗俊逸,颇有些兰陵王英气勃发的风骨,剑眉星目之间一股难言的聪睿,身量高大魁梧,足高出自己一个头,是品貌卓然之人,这一群人都行色匆匆。 那随从很快便回来了,只见一块儿几百斤的大石头,他举起来并不觉得困难,只如同提着一个包袱,轻轻放在那缺口的路边,又推了推,看着稳当了,才拍拍手道:“爷,办妥了,咱们走吧!” 那人点点头,翻身上马。 林旋儿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上次救自己的人正是这个他!当时他嫌弃自己满身的臭泥,只用手捂住了口鼻,自己并未看清他的容貌,只记住了他拇指上的那个玉扳指,这东西是北方游牧民族常用的,是射箭的护具,中原人士很少有人佩戴,方才见了那玉扳指,只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又细细打量了这随从,可见不假,这力大无穷的随从正是那日站在他身后调侃之人,还说他白救了人。 幸亏自己身上全是狗血尘土,弄脏了一张脸,他们看不真,不然还不知要如何调侃呢! 收回自己的思绪,见他扬起马缰要离开,林旋儿忙躬身作揖问道:“敢问先生名讳?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求先生名讳,他日图报。” 他放声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这点儿事何足挂齿!” 说罢便抱拳回礼,扬鞭而去。 林旋儿见他不留名讳,带着这十几骑绝尘而去,也只得作罢,回头想想,见天色已黑,又怕再遇上歹人,只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方才余惊未消,如今心中愈发忐忑了些,先前只想着耽搁一两个时辰,怎奈一耽误就是一整日,也不知如今奶娘和紫菱会急成什么样儿!还有,若是后门被人闩住了,自己该如何回去! 这倒是她多想了,后门不仅没关,反倒是完全敞开着,门口还堆着一大堆物件,仔细看了看,都是姑娘家用的东西,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呢!门口倒是还站着一个厮,林旋儿只低头往里走,那厮只顾在里头翻东西,没有注意到林旋儿进去。 她一路往里走,都只低着头,若是被人瞧见这一身又脏又臭地不成样子,即便只是个厮也要被责骂的,因而也不敢抬头,只怕被人识破,却也奇了,这一路走着,院子里竟无一人,非但如此,便是自己房中,奶娘和紫菱也不在。 想来必定与早晨院中那些媳妇婆子厮们集结有关,林旋儿只觉心中大惊,莫不是不见了自己,云夫人拿奶娘和紫菱问罪去了? 她此刻心中愈发难受起来,想到自己不仅无法为母亲复仇,反倒害了身边的人! 忙沐浴更衣,找不到人问话,只得忙着向云夫人琉兰苑赶过去。 刚来到琉兰苑门口,便看到了蒋孝家的,她正和云夫人屋里的丫头们说话,看到林旋儿走过来,忙毕恭毕敬地上前问安,又问:“姑娘这会儿过来,有事要找太太么?” 林旋儿口中轻哼了一声,便又欲往里头去,那蒋孝家的忙上前道:“姑娘莫急,再大的事儿也等一等吧!今儿个园子里头出了些个事儿,现在大奶奶正在屋里回太太的话呢!姑娘这会儿不妨先回了,待明儿再来岂不好?姑娘若要什么,改明儿多少说不得,非要这会儿进去!” 听到说出事儿了,林旋儿更加疑心,想了一想,脸色稍有缓和,对蒋孝家的笑了一笑道:“多亏姐姐提点,若然不是,我这不是白惹了我娘生气,说来我也没有什么要回的,只是我今儿个早晨起来便不见奶娘和紫菱,已经一日,到现在却也不见人影儿,不知姐姐可知道她们二人去了哪里?” 蒋孝家的听了,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才又道:“你说我这个记性!真该打!是这样的,姑娘别着急,前些日子丫头们忙不过,便请了春兰嫂子和紫菱到浣衣间帮忙洗些衣裳,今儿个早上大奶奶已经说了前儿个又才买了些个丫头,让姑娘们房中的人都各自回去了,只是我忙着在园里四处看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现在就让她们叫去!姑娘真心疼屋里人!” 说着便命身边的丫头去将两人传过来。 林旋儿心中纳闷儿,这人便是知道自己无法入宫服侍皇上,又欺负她没有亲爹亲娘,对她屋里的人挥霍指使而已,事情并未有任何转圜余地,那巧儿也哭哭啼啼入宫去了,怎么忽然之间大奶奶屋里的人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正想着,只见奶娘和紫菱果然跟了丫头来,紫菱身上的鞋袜都已经湿透了,双手冻得通红,流着鼻涕,用手袖子轻轻地擦着。 林旋儿见他二人果然平安无事,便也不再说什么,与蒋孝家的客气了两句,带着二人便往回走。 路上紫菱忙不迭走到她身后,神秘兮兮地说:“姑娘,今儿大奶奶带着人园子里抓偷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1.阴谋 奶娘轻轻搓手笑道:“同在一起洗衣裳,偏你就打听出些鸡毛蒜皮儿的事情来,难怪总也洗不完衣裳!” 紫菱傻笑了一下,才又道:“芳馨跟我在一块儿干活,我是听她说的,说大奶奶名义上是抓贼,实际上是抓奸呢!都知道大奶奶对太太屋里的清羽恨得牙痒痒,这不正好趁着抓偷儿的机会把她给除了!还连累了朵姑娘房里的香云呢!只说她在屋里头藏着男人的东西,后来知道是二爷赏给她爹的,她爹只怕拿了回去,她后娘又当了搓牌赌钱去,便托人让她好生收着,本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料朵儿却怪她辱了自己的清誉,硬是要打发出去,今儿个中午已经让她家人领走了。” 只觉她这话越说越糊涂,林旋儿转身看她,轻声道:“在咱们屋里里尚且要谨言慎行,更何况这是在园子里头,你是让我惯坏了,才去了浣衣间没几日,便学得红口白牙说起主子的是非来了,还不快闭上嘴!” 紫菱听了,忙伸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只低头跟着。 三人一时无话,都回了屋里,紫菱累了一日,又被林旋儿说了两句,不敢再说,到屋里睡下了。 奶娘躺在外头,一声接一声叹,不过一会儿,才又从榻上起来,缓缓走到旋儿身边,林旋儿方才已经那马钱子切片搁在竹篓里,放在后头房顶上,现在亦是满心纠结,如何睡得着,见奶娘走过来,也坐起来,问:“何事劳心?” 奶娘才又叹道:“旋儿,这家里头,你只怕是难待了!老爷在的时候还好些,这些个人还有些忌惮,你娘也还在,终久能帮你搪住些,如今敖大爷当家,家事全是大奶奶说了算,这大奶奶看着时刻笑不离口,人却是比云夫人还心肠歹毒些呢!今儿正午的时候,孙嬷嬷让我去传饭过来吃,我正从园里过,看了个大概。” 林旋儿见她为了别人的事劳心,便笑道:“奶娘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你不是最反对管别人的闲事儿,怎么如今自己倒管上了?还是我将你的话再还给你吧,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那也不是咱们管得了的!” 话音刚落,奶娘便笑了,才又道:“你先听我说完,今儿的事情都说原是这府里头丢了东西,好像是大爷的随身汉白玉配丢了,这大奶奶不知从哪里找了个丫头子说是亲眼见园里的人拿了,云夫人是最厌恶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事情的,所以听了便大怒,命大奶奶带着人满院子搜,谁知是偏在她屋里的清羽箱子了找到了,这会子又是自己的打了自己的嘴,云夫人那性子,也不问青红皂白便是一顿嘴巴子,抽得清羽那丫头都出不了声了,大奶奶还一边儿苦劝呢!” “本来这也与咱们无关!只要咱们屋里的人没做过这些个肮脏下流的事情,也无甚可怕的,大奶奶就是个老虎,也不能逮着谁都咬吧!那清羽也不是个正经人儿,根儿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也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奶娘将她身上的被褥让她披上,才接着道:“可如今我只是担心这大奶奶的人品,能给你说一门儿什么样的亲!” “这话怎么说的?林旋儿这才一惊,忙问道:“这是多早晚的事儿,怎么没人提起?这大奶奶为什么要给我说亲?” “听芳馨说的,只说大奶奶要把你说给她远方的亲戚,魏家的独子,我原想,这魏家不是说富甲一方,又是独子,原本是门好亲,只是见大奶奶如此为人,心中又不免担心。”奶娘说到此处,感怀身世,便又才嗟叹道:“旋儿命苦,父母已双亡,如今再要所嫁非人,将来可不只有死路一条了么?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就瞧瞧我好了,在家时虽不是个甚大家闺秀,也算是父母悉心爱护的清闲女子,那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想你还未出阁便已是活得如此艰难,终日被人算计,再嫁入与这林家相同的人家,遇上个与大奶奶、云夫人相似的婆婆,可怜的孩子,你的下半辈子该是眼泪儿拌饭过日子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话是得了应验的,事实证明,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即便今朝得了个天仙儿,也不过只是欢喜朝夕之间,不消多日,便厌倦了,仍旧恨不得取天下之女子餍足自己一时兴欲,当日嫁给了魏书谣,开始的时候,他何尝不是心心念念地对自己好,可不到一年就开始在外头拈花惹草,她只当忍耐顺从便是自己的德行,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想到他竟然和自己最好的姐妹雪薇搞在了一起!最后还杀她灭口! 再说今日倒霉的清羽吧,且不说远的,就说那是云夫人房里的人,什么稀罕物件儿没有见过些个呢?怎么会眼皮子那么浅呢?就算是真要偷,那云夫人房中东西多了,也没有什么可心的人儿天天翻着看着,随便从里头拿个一两件也比那汉白玉的玉佩强些,又哪里会偷那东西!而且是林敖平日里随身戴着的,那种东西,就挂在腰带上,若不宽衣解带,她又怎么拿得到手? 思及此处,林旋儿只觉一阵寒颤,这林府中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公义可言?做什么全凭一己之私,做事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明明是玉姗诛锄异己,清除丈夫身边碍眼的杂草,却又要说得冠冕堂皇,甚至不惜将整个园子翻个底朝天,声势浩大,却只为拿住一个清羽,难怪兵书有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这些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往往都是隐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可是光惊惧那有什么用? 能让自己脱离这个苦海?能让自己逆天改命,不嫁给魏书谣么? 不能。 林旋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要在这些整日玩弄心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人的手中逃出生天,唯有比她们还要狠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2.诛灭 就在林旋儿自忖着自己下一步计划之时,云夫人屋里,主事的婆子媳妇们站了一地。 只见云夫人怒不可遏,玉姗忙上前轻拍她的背,笑道:“娘您且息怒,休要为下人的事儿动了气,今儿个这事既已查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丫头一口咬定这玉佩不是她偷的,打死了也只是说,那是大爷亲手送给她的,我看今天大家园子里走了一遭,也都乏了,不如散了吧,先找两个婆子看着,大爷今儿个吃多了些酒,回来就睡下了,待明儿个大爷醒了,问清楚了再议吧!” “不必了!你不是昨日问过敖儿了么?他已明明白白告诉你,东西丢了!如今既找到了,理当该即时处置,所谓快刀斩乱麻,如今园里竟出了这种鼠窃狗偷之辈,还是我屋里的人,这都不办她,还等这个等那个的!如何使得?”云夫人震怒,向身边的赵嬷嬷道:“你出门去吩咐厮告诉蒋孝,把鳌儿叫醒,只说有一件事儿等他一句话,让他来一趟!” 赵嬷嬷忙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蒋孝搀着脚步踉跄的林敖从外头进来,进门来便赔笑着与云夫人请安,云夫人面色如常,只将那玉佩之事问他,这里林敖来前已经听了蒋孝说话,只见满屋子的媳妇婆子都看着,又有自己在玉姗面前说东西丢了在前,只觉一时骑虎难下。 若应了是自己送的,那便等于在这些女眷前承认自己曾在玉姗面前说谎,便有惧内之嫌,这里头还有几个是他随侍参军的内人,传了出去,将来他还如何做人?不过是个有些姿色又风骚的丫头罢了,反正他也玩腻了,索性便咬牙应了,不是。说罢便借醉由蒋孝扶着回去了。 众人听了,都垂手而立,不敢吭声。 云夫人听了便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道:“这贱货竟如此大胆,生出偷窃之心也便罢了,如今更胆大包天,毁我敖儿清誉!若传了出去,不说咱们这园里主子奴才乱搞!我如何当得起万岁爷对‘治家圆齐’的褒奖?”说完对身后的赵嬷嬷厉声道:“你即刻命人到外头找了个人贩子来,将她卖了,甭管卖了几个钱,倒也干净了,省得我看着便烦心!让园子里头的丫头们都来看看!若是再敢干出这等龌龊下流的事儿来,我定是不轻饶的!” 赵嬷嬷忙点头应了,心中暗自欢喜,得了云夫人这句话,她可也又有了一个捞好处的机会!正要出去办事,玉姗忙叫住她,对云夫人笑道:“太太息怒,咱们虽不是什么大户,却也只有买人的,哪里来的卖人!这才真叫人家笑话呢!太太若不待见她,打发她出去嫁人便是了。” 云夫人听了,含笑问道:“玉姗说得也有理,既这么的,我一时倒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安置之处,你可有想法?” 玉姗浅笑着走到她身边,笑道:“倒是正好有个现成的人儿,前些日子蒋孝家的过来求我,说蒋孝有个侄儿在园里当差已十年了,如今也上了年纪还未娶亲,求太太在园里挑个丫头配了,这些日子忙,我就忘了,今儿个太太问这个,我忽的想起来了。” 蒋孝家的听了玉姗这话,忙上前跪下,也笑道:“正是呢!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大奶奶是个有心人,就记住了。我们正寻思过了这阵子亲自过来求太太,如今奶奶替咱们说了,我代蒋大茂谢太太奶奶!” 低头看了看蒋孝家的,挥手命赵嬷嬷散了个人,只留下玉姗和蒋孝家的说话,见众人去了,云夫人才道:“既是在林家当差十年,何以我不知道这蒋大茂?” 蒋孝家的忙笑答:“太太哪里见过他呢!他从来都是在二门外当差的,专司倒夜香筒儿,这侄儿虽模样不齐整,脑袋也不灵光,只胜在人老实肯干,也能吃苦,一干便是十年。” 听得云夫人连连点头道:“也是好的,人你这就带了去吧!难得咱们园里还有这样忠心不二的人,就把清羽赏了他,另外赏他十两银子,让他好好过日子罢!” 这蒋孝家的听了,欢天喜地谢了又谢,一时出去拉了清羽便走,玉姗也满意而归。 屋里只剩下云夫人一人,几个丫头子在外头伺候着,这赵嬷嬷想到自己的财路被玉姗断了,心中愤愤难平,本想回了又不下,便掀了帘子,满脸堆笑地进去。 云夫人正斜躺在闭着眼睛养神儿,赵嬷嬷忙腆着脸走过去,在云夫人榻前跪了,伸手轻轻捶腿,口中轻道:“太太今儿操劳了,老奴这里帮您捶腿儿解乏。” “得了,你也一把年纪了,今儿个也走了一天,外头叫个丫头进来捶,你坐这儿跟我说说话儿,我就爱跟你说话!”云夫人并未睁眼,只口中淡淡地道。 那赵嬷嬷忙又上前了两步,手上不落下,又捶了几下,才又道:“不妨事!奴才这老身板儿有什么要紧的,哪里就比得上太太的千金之躯?还是让我来吧!先前这些事儿都是清羽这丫头做,只怕今儿个她去了,那些个丫头都不是可心的,轻重也不知,还是老奴来吧!” 云夫人仍旧闭了眼睛,微微一笑。 赵嬷嬷忙又道:“说到清羽,老奴有些事情想不通透。” “老狐狸!”云夫人坐起来,端起茶杯来吃了一口茶,才又道:“玉姗这事儿办得漂亮,却也躲不过你的法眼!不过你就让这些不通透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好了,以后不要再提起了!” “太太,我倒不是替您心疼一个丫头,只是怕她如今不过才当了几天的家,就连您屋里里头的人都敢算计,您也假意不知,日子久了,难不成让她骑到您的头上来了?她虽不是初初才来的媳妇儿,却也还是要教的!”赵嬷嬷唯恐外头的人听了到玉姗那里传话去,只压低了声音,附在云夫人耳边轻声说道。 云夫人了然一笑:“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3.下毒 正是做女人苦,在林家做女人,更苦。 林旋儿时时被仇恨折磨,未曾泯灭的良知和无尽的仇恨相互交织碰撞,满腹的宏愿与现实的无力撞击在一处,痛苦强烈地磨损着她的心,让她在复仇和放弃之间不停摇摆,一刻也不得安生。 云夫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以期让自己无限膨胀的欲望都能够实现,活在永远无法填满的欲壑之中。 玉姗纵使接替了云夫人成为当家主母,纵使一心一意辅佐丈夫,精于算计,却算不到林敖的全部的爱。 柳姨娘活生生去为丈夫殉葬。 巧儿满腹委屈被自己亲生母亲逼入宫中。 清羽一心想要做敖大爷屋里的姨奶奶,却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凄景。 香云无辜被牵连,朵儿非但不为她说话,甚至为了避嫌将她撵了出去。 佛说,苦的根源在于人有欲望。 别人也许不明白,但林旋儿深知这一点,可她放不下。 她看着那些切片的马钱子一天天变干,心下十分清楚自己距离复仇成功也越来越近,有时只想到云夫人和赵嬷嬷死于非命,七孔流血、肠穿肚烂的样子,她便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痛苦,只觉得心狂跳不止。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些马钱子成为云夫人桌上的佳肴。 她有两个方法将它们放入云夫人的汤里。 直接将这些马钱子混在鹿茸片中,粗心的丫头们并不会细看,这很容易成功,但却不能保证云夫人会喝完它,因为马钱子有极苦的味道,轻易便可以尝出来,与鹿茸的味道截然不同,只怕是云夫人未必肯喝,到时候打草惊蛇,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下手! 最妥当的做法,还是弄碎成粉末,加入三七鸡鸡羹,三七原本就有些苦味儿,云夫人的用量不,加入的马钱子她应该尝不出什么味道。 可是对于林旋儿来说,眼下最困难的抉择,还是自己若这样做,有可能会因此而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若是云夫人真死了,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过一命偿一命,但厨娘和服侍云夫人的丫头们也难逃厄运,自己十分厌恶玉珊不将下人当人的行径,但想到自己也会如此,心中难免有些说不出的无奈,但仇恨于她,已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被烧红了眼,哪怕毁灭整个世界,也要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害死了这些人,就由她下辈子当牛做马来补偿了吧! 云夫人每逢初一都要进三七鸡羹,她倒是不担心有人胆敢对她下毒,所以这活儿不过杏月一个人看火,厨子配好料之后便要出去抽旱烟,杏月做事虽然细心,但经年的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心里也自然不太紧张,这才让林旋儿得了空隙。 话说杏月正径自在厨房里看着火炉发呆,惠姨娘屋里的怜香过来,笑嘻嘻地说:“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快过来!有好事找你呢!”说着便伸手拉杏月。 杏月这笑了,忙道:“别闹,正看火呢!仔细出了一点儿差错,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才是!太太虽好,咱们更不能怠慢不是?” “嗳哟!不过几日没见,你倒成了第二个赵嬷嬷了呢!”怜香哪里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笑道:“又不是旁的事儿找你,这是大奶奶屋里这两天正收拾些个旧年的的衣裳,正寻思赏了人呢!有几件不很穿的,她让我过来叫你,要赏你呢!我知道你是太太屋里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不稀罕这些衣裳,但你得稀罕大奶奶心里对你的一份儿记挂不是?她是个什么样人儿,这样记挂着你,你难道还黄狗坐轿,不识抬举?” “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里头的原委我原是不知道的,大奶奶给我脸儿,我自然要接着,只是这锅里还炖着汤呢!咱们这一去,好歹也得给大奶奶磕个头,说上两句感谢的话儿,总不能拿了东西就走吧!太太今儿个早上起来就没什么胃口,什么都懒吃,只说想这汤吃,炖坏了可怎么办?”杏月有些为难。 怜香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腋下,拖着便往外走,笑道:“这有什么呢!你只管说话去,我这里找个丫头子看着,等你回了再走就是!管保坏不了你的事儿!” “你可得找个有眼力劲儿、做事也有担待的!”杏月一边走一边还在唠叨。 “得了,我的姑奶奶,快去吧!别让大奶奶好心赏你几件儿衣裳,还得等你两个时辰!我办事什么时候不妥当过?”怜香不停脚,拖着她便往外走。 两人刚出门,一只躲在柴房的林旋儿忙闪出来,飞快进入厨房,来到汤锅前头,“上辈子”救的人多了,可是害人还是头一遭,她怎么就有些下不去这个狠手? 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咬牙打开锅盖,只觉双手颤抖得厉害,又总担心外头有人进来,不时回头去看,费了半天劲才将那些粉末倒入锅里,又匆匆忙忙将盖子盖好。 转出厨房,只觉得心儿马上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赶回屋里去了。 尘埃即刻便要落定,林旋儿却并未有想象中的轻松,反倒愈发紧张起来了,只在屋里不停踱步,坐立难安,又不时暗暗拭泪。 奶娘见她这样儿,上前劝了她两句,见还是无用,也只坐在她屋里陪着她发愁,日头渐渐西沉,奶娘正打算往厨房中的取饭,只见景旭家的从外头赶了来,一进门就笑道:“春兰嫂子不必去了,今儿个太太摆酒,让我来请旋姑娘呢!” 林旋儿听了,更觉心神不宁,忙站起来,挤出些笑,忙又转身唤紫菱跟着,景旭家的笑着拖着她往外走,一道走一道笑:“有我伺候姑娘,不必叫她了!” 两人走过穿堂,顺着游廊往园子里去。 林旋儿只想着那鸡羹,并未留心景旭家的一路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远远便看到榆钱树下一群人坐着,云夫人正与身边的玉珊低声调笑。 那碗儿鸡羹正放在云夫人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4.投井 林旋儿给各人请安,静静地在玉儿身边坐了,双眼紧紧地盯着云夫人和她面前的鸡羹。 与此同时,珍儿恶狠狠地盯着旋儿,巧儿只垂首望着自己放在桌下的双手,唯有朵儿心情愉快,她正用一直挂炉走油鸡腿儿解馋,站在她身后的赵嬷嬷手中端着漱盂儿,不时让她漱口,不知这云夫人是从何处打听来的偏方儿,只说多漱口便会能让朵儿少吃些饮食,但见她此刻的吃相,只怕也不起什么作用。 玉姗笑吟吟地看着旋儿,往她碗中夹了一片玉兰道:“旋儿就是太瘦,这是你最爱吃的玉兰,今儿个特别让厨房做了些火腿在里头,你试试这味道。” 心不在焉的林旋儿只能轻轻点头,眼神却始终也无法从云夫人以及她面前的炖盅上挪开,眼见她只是敷衍了两声,玉姗倒不生气,自顾自看桌上的菜去了,便是让珍儿过不去,心中愈发愤恨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只恨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朵儿,一个玉儿,否则,只眼神儿都能让她立刻万箭穿心,珍儿只觉得如今还能忍得住不往旋儿那张自以为全无瑕疵的脸蛋儿泼汤水,全是因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因为心中再妒再恨,至多不过看一眼罢了。 那云夫人与惠姨娘也不知在议论什么,直说的满脸带笑,不时端起桌上的茶来吃一口,却始终不懂那炖盅,林旋儿紧握着双手,手心中已是湿津津的汗珠儿,眼一眨不眨地望着。 又说了一会子,云夫人这才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轻轻端起面前的炖盅,正欲用勺子往口中送,只听到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跑了两三步便是摔上一脚,连滚带爬抱住云夫人的腿大声哭道:“太太,死了!死了!” 众人大惊,都不知她说的什么,只重复一句太太死了,云夫人大怒,用力掀翻桌上的炖盅,喝道:“什么太太死了,我不是好生坐在这儿的吗?混账东西,身子都入了土半截儿!愈发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吗?” 林旋儿见了眼前的场景,只觉一瞬间便在云端和谷底来回了千百遍,只看着地上的鸡汤,怅然若失,她还真希望这婆子所说是真,此刻太太已经死了! 那婆子这才擦了一把汗,颤颤巍巍往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哭道:“太太饶我这一次吧!那是我慌了,一时口急,说错了话,清羽那丫头,投井死了!” “好好的怎么就死了!细细说来!”云夫人听真了,镇定自若,又吩咐婆子道:“将这事情经过都说了,再莫口出浑言。” 那婆子嗫嗫嚅嚅了半日,才道:“方才我在井口打水,只打算烧些滚水儿给太太奶奶姑娘们用,谁想刚站上去,背对了院子用桶儿打水,只觉后头一个人猛地抱住我就是一阵乱摸,口中亲娘肉的乱叫,我只当遇到登徒子,便举起木桶就打,又大叫,二门外该班的婆子们听了我的叫,也过来帮忙,按倒了来人一看,竟是那倒夜香的蒋大茂,浑身酒屁臭气,直冲着我涎笑,已流得满口哈喇子,众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吃酒,只当他又发酒疯,就放了他,他就跑到井口往里瞧,又往里头乱叫。” “嗳哟哟!”赵嬷嬷敲了一下她,忙道:“你平日里也算是个会说话的,怎么这会儿倒拙口笨腮的了呢!张口一句你怎么的,你怎么的!没看到太太只问你清羽怎么了?快捡那重要的说了来!仔细再多一句废话,太太打你的嘴!” 婆子忙点头应了,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少不得又讨饶一回,这才又道:“大家见有些奇了,便找来火把往井里看去,之间一具浮尸漂在上头,忙捞了上来细瞧,正是清羽!”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起来,玉姗只觉浑身瘫软无力,心中也觉得自己在打发清羽的事情上是急了些,只想那娼妇也不过是个烂人,谁想竟会又这样的心性儿,不到一日,竟投井死了!心中如此,表情也不自在,只闷闷地站了一旁。 云夫人见她如此,只轻笑一声,又见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对那婆子道:“得了!咱们又没有打她一下儿,如今竟想不通做了这样的混账事儿!弄脏了咱们的门楣!真个是个下作人!” 稍顿了一顿,又道:“你现在到外头去,把这事告诉大爷、二爷知道,他们兄弟在万芳亭吃酒,让速去报了官来,看真了确是投井死的么,若是,趁早烧了尸身找个地方埋了,若不是,就光明正大抓了凶手来!咱们林家几代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儿,她先前在我屋里当差,连打都不曾打过一巴掌,如今不在跟前,更别有闲话才好,她在府中偷东西咱们也不计较了,还赏了她一门亲,她不仅心怀感激,还做出这种事来!去吧!” 婆子应了,忙着去了,众人都惴惴,再没有吃酒闲话的心思,云夫人便让众人都散了,又着玉姗一人留下。 玉姗心事重重,只闷闷地跟着到了琉兰苑。 一进屋,云夫人便让赵嬷嬷带了所有的丫头媳妇大门外等着去,独留下玉姗说话,玉姗本就有些心虚,见云夫人留下自己,只当她要责备自己做事不周到,闹出人命官司来,心中有些惶恐,竟不自觉滚下泪来,口中只喃喃道:“娘。” 云夫人坐了,才道:“倒碗茶来吃!” 玉姗忙上前伺候茶水,又递了些果子过去,云夫人只接了茶,吃了两口放在桌上,浅笑道:“不过死了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你哭个什么?” 玉姗不敢说话,只低头看着脚尖。 “你嫁过来三年了,我做婆婆的从未教过你什么,如今我教给你只一件,我也只说这一次,你给我记牢了!”云夫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指着面前一个七彩琉璃碗儿问道:“这是什么?” 玉姗据实说了。 云夫人冷笑道:“不对!这是西汉铜鼎!” 玉山错愕难当,只抬头看着云夫人,不知所措,那确是七彩琉璃碗儿没错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5.结亲 这个答案很显然不能让云夫人满意,她咄了两声,浅笑道:“世人都道唯女子与人难养也!你从这话中听出了什么?” “那是对书呆子对女人的鄙视,媳妇儿听着心中并不爽利。”玉姗据实回答,心中却仍在暗暗思忖,方才云夫人的一番话究竟语出何意? 云夫人笑了笑,才又道:“事皆有两面,历来人们都说的是这个意思,可要我来说,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女人的厉害让他们无法忽视!” 玉姗噎住了,只看着云夫人,那眼睛中露出的一丝光,她冲对面的椅子上怒了努嘴:“坐下说话!” 心中有些不安,如今又弄不清婆婆的意思,如何敢做,只讪讪一笑:“媳妇儿站着便是了。” “玉姗啊玉姗。”云夫人索性用手拍了拍身边,松了一般道:”坐吧!“ 玉姗这才忙坐了,仍旧心慌意乱。 云夫人见她不过听了一个丫头的死讯就如坐针毡,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是还有些稚拙,那一个下人死了,你慌什么?” “这······”玉姗本想说并不曾慌什么,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跳井了,被吓坏了,但一想自己这点儿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云夫人,便也不敢多说,只收住了话,怔怔地坐着。 “清羽说的是实话,那玉佩本就是敖儿送给她的对不对?”云夫人笑得高深莫测,玉姗实在度量不出其中含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想起来时自己的母亲牛夫人曾说过一句话,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最精明的人,若遇到了不如自己的自不必说去,若遇了强人飞,便老实坦诚便是,须知越是精明之人,自视越高,见到有人甘心拜服,自然不会为难,真正精明的人,是不会一味只做强人的,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才是正道! 思及此处,她索性跪倒在云夫人脚跟前,哭了出来,一面从抽出帕子拭泪,一面哽咽道:“娘你是明镜儿一般的人,您说的,确是如此,只求您开恩,饶恕媳妇儿一时妒忌才糊涂做错了事!” 妒妇当休,事情可大可,玉姗也真个没有想到,害人终害己,悔不当初,只哭得浑身发抖,湿了一条帕子。 “哎!”云夫人叹了一口气,亲自从地上将她扶起来,又从桌上拿了帕子来,亲手为她擦眼泪,苦笑道:“你这孩子,心眼儿怎么就那么实诚呢!我方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快别哭了!” 玉姗听得一线生机,忙装模作样趁抱住云夫人,嚎啕大哭。 云夫人本就喜爱这玉姗乖巧伶俐,极会讨好服侍,如今又看她在自己跟前儿服服帖帖说实话,心中自然欢喜,便轻拍了她的背,笑道:“你若再哭,咱们娘儿两个就能够好生说两句话了。” 玉姗既是知道好歹的人,听这话中并无责备之意,稍稍宽了心,忙止住哭,哽咽着立在一边。 云夫人这才微微一笑:“你且再看这是什么?”云夫人又将手指了那几上的琉璃盘子。 “琉璃盘子。”玉姗喃喃地脱口而出,又抬头看时,只见云夫人脸上有些不耐烦,又细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忙道:“这是西汉铜鼎。” “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如今你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剩下的话我才能和你说。”云夫人将那琉璃碗儿拿在手上,又看着玉姗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得却是对的,我原说,女人们不似男人,齐家治国论天下,女人只治家,但不过一个家字,却也有千丝万缕的难,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她冷笑道:“女人治家,需要的不是德,而是狠。” 玉姗头一遭听云夫人说这个,只如同懵懂之人一般,一边字字句句听真切了,一面又忙着细细揣摩。 “女人家的狠,不是拳脚刀剑,不是口出恶言,而是当我说这是个西汉铜鼎的时候,没有人敢怀疑这是个琉璃碗儿。”她将碗儿放在桌上,抬头看着玉姗,只见玉姗似懂非懂,便又道:“你要人家相信这是个西汉铜鼎,头一件就要自个儿相信它是。” 玉姗心中听到这里,已了然了一半,只羞羞一笑。 “去吧!我这里跟你说话是不必说破了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就好,出去吧!这事我帮你处理一回,你看好了,今后再遇到这类似的事儿,别首先就自个儿自乱阵脚,什么事儿都敢往自己身上揽,别人推都推不掉的事情,你反倒自个儿揽上身,记住孩子,往自己个脸上贴金的事儿有人做,但往自己个脸上抹屎的事情可千万别干!话说得虽粗糙些,但理却不糙,好了,你是堂堂二品镇国夫人,是林府的当家主母,要是被人看到为了一点儿事就哭得这个样子,不被人笑话才怪呢!”云夫人说完,玉珊早已破涕为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云夫人已点透,便轻声道:“前儿个你说有话要跟我说,又忙着抓偷儿去了,是什么事?” 玉珊忙擦泪笑道:“也倒是一门好亲,魏夫人使人过来跟我说,想在咱们家里聘个姑娘给书谣,又怕咱们嫌弃,故特来跟我说了,得空请娘您的一句话,若是允了,魏家方才托人说媒。” 云夫人含笑问道:“这有什么!都是亲戚,说什么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的!他们能够看重咱们家的姑娘,也是一场缘分,古人道,成人之美,况且,如今魏老爷也是正六品的院判,何来嫌弃一说?让她们只管托人说媒来,既是说媒,可有言明中意哪个姑娘?” 玉珊原想说的,可转念一想,那旋儿本就是太太的心病,自个儿若是露出些个端倪来,只怕惹云夫人厌恶,因而只道:“魏家只让人来说这话,不曾提及看中了哪个姑娘!” 云夫人笑了,便又道:“既是这样,那你明日就命人在园里撰酒,我们吃了魏夫人的请,也得还她一席!欢欢喜喜的儿女亲家,既是喜事,不妨敞开来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6.厉鬼 玉珊从云夫人房中出来,蒋孝家的见她双眼通红,忙上前问:“奶奶,可是太太责怪?” 环顾四周围一圈儿,玉珊低下眼睑,摇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屋再说。”说罢便往前走去,蒋孝家的跟在后头,往前走了两步,只见玉珊并未回屋,而是穿过园子,径直往旋儿屋里去了。 来至院前,玉珊回头看蒋孝家的道:“你在这儿候着。” 旋儿正坐在书桌前发呆,心中想着那盅鸡汤原是即刻便可送入云夫人口中,谁想竟会如此功亏一篑,眼见自己屉中仍余了些药,自己却只觉无法再去下毒,她虽恨透了云夫人,但杏月与她无冤无仇,若云夫人真被药死了,杏月难逃一死。 自从学医至今,七八年有余,救过之人难以数计,断过之症罄竹难书,从来只知埋头救人,也有救不回的,难免还感叹一回,人生苦短,病魔无情,又见了清羽被逼跳井自亡,心中更对这些手段嗤之以鼻,想到自己也将和她们一样,心中思量起来,早想过要和她们一样恶毒方报得了仇,可是几日之间,又重新感到救人的快意和害人的痛苦,方更加体会到了,自己确实无法成为和她们一样的人! 如今深陷这勾心斗角,百无聊赖的林家,大仇未报,却又时时处处受人利用,即便有毒草在手,也狠不下心肠来下毒,思前想后也只怕连累了无辜,却又对杀母之恨耿耿于怀,无法化解。 一抬头,便看到玉珊打外头进来,忙站起来施礼。 玉珊轻笑了一下,又回头对奶娘道:“春兰嫂子,这旋儿就是太单薄了些,又不懂得爱惜自己个儿的身子,已经入夜了,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裳,今儿个晚上闹了那么一出,是不是没吃饭?” 奶娘忙回:“正是,方才回来就这样坐着发呆了,还没吃过晚饭,我这里正想过去厨房给她做一碗阳春面呢!” “那就快去吧!姑娘家的身子最为矜贵,好生服侍着,有什么想吃的,就上我那边要去!”玉珊说完,轻轻拉起旋儿的手,浅笑道:“旋儿也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看看你身上的衣裳,都是半新不旧的,我那里还有两匹绸儿没用的,送来给你做两件衣裳!” 这大嫂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往日里素来没有什么来往,今天晚上亲自过来看她,又说些这样的话,只怕是另有所图,林旋儿浅浅一笑,让她上座,亲自奉茶,才又道:“大嫂此番过来瞧我,是有话要吩咐么?只管命人唤我去便是了,也夜里风凉,却劳你这样过来!” 玉珊听她这样说,喜上眉梢,笑道:“先前都事忙,咱们姑嫂两个也不得好好说话,今儿个我刚从太太那边过来,从你门口经过,见你屋子里还亮着灯,猜你没睡呢!就进来瞧瞧。” 林旋儿听她这样说,忙命紫菱从后头端着果子上来,玉珊见了,才又道:“旋儿不忙了,我这里只有些话想跟你说,先前咱们到魏家去,恰你生病了不得去,明儿个太太回请魏夫人,这魏夫人亦是风雅之人,喜爱音律,我听丫头们说,你抚琴是无人能及,这里嫂嫂想烦你明儿个弹奏一曲助兴,旋儿万别误会,魏夫人也是咱们的亲戚,又是与咱们府上最契,并非将你当成伶人。妹妹可不得多心!” 林旋儿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是打算“牵线搭桥”呢!强忍住心中怒火,林旋儿只淡淡点头,声道:“只怕出丑于人前,回头让魏夫人笑话!” “这是哪里话!”玉珊见她没有反对,心中大石落定,入来之前,心中还有些拿捏不住,想着旋儿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也不多话的样子,谁知道倔强起来连云夫人都不畏惧分毫,如今听她允了,便放心下来,又说了两句闲话,告辞出门去了。 紫菱在一边笑道:“都说这魏夫人出手大方,上次去的丫头都领了朱钗,不知道这次来会不会也给我一个?” 再说奶娘去了厨房,厨子都睡下了,只有几个婆子当值,却在一旁懒懒地瞌睡,奶娘本是个有性儿的人,见那些人懒得动,脸上也不好看,索性自己动手做了面,又耽误了一会儿,才端着出来,正巧远远看到玉珊从屋里出来,相隔甚远,也不好大呼叫,便索性在游廊上站一会儿,只想等她们走远些,自己再回去。 不曾想,方才看到玉姗打转角过去便听到一声尖厉的惊呼,瞬间便划破了林府的宁静,奶娘有些发慌,只听那声音便是蒋孝家的,不过一会儿,只见蒋孝家的扶着是失魂落魄的玉姗跑出来,一面跑一面疾声高呼:“鬼!鬼!来人啊!有鬼——” 奶娘只觉得周身打了个寒战,想到玉姗方才刚从旋儿屋里出来,现如今就呼天抢地被吓成这个样子,心下更是担心旋儿,忙端了茶盘往屋里去了,只见林旋儿愁眉不展正坐在桌前,见她慌慌张张进来,便问她怎么了。 奶娘将方才自己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林旋儿心中暗自思忖,这定是有人假借鬼神之名闹事,只是,如今玉姗深得云夫人喜爱,又有清羽的事情在前头,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家一夜忙碌,所有的下人俱起来了,整个院中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直到天明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林旋儿本就睡眠极浅,被这一夜闹腾,虽不曾进屋里来,却也是一夜未眠。 玉姗自夜里被吓了那么一下之后,回去就恍恍惚惚,一直说胡话,急得林敖连夜找御医来瞧,吃了两次药也不见好,只一口咬定清羽回来索命,拉着林敖又是哭又是闹,林敖本就只是想图个快活,没想到一件事会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也顾不得漫天流言蜚语,只被玉姗缠得无奈,径直往云夫人房中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7.捉鬼 云夫人早从赵嬷嬷口中听到了这事,夜里身子有些发沉,只命人在外头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惊扰了,林敖来到门口,见母亲仍未起身,却也不敢进入,只跪在门前,景旭家的见劝他无用,忙进去报了。 杏月并几个丫头正服侍云夫人穿衣,听到林敖跪在门口,忙挽了个发髻出来看,那林敖见了母亲,一股脑儿将玉姗昨夜见鬼之事以及今日疯癫之事说了一遍,云夫人沉吟了一声,便道:“起来吧!前面引路,我去看看再议。” 虽说玉姗惊惶,但不至于迷了心智,见了云夫人,安稳了许多,乖乖坐下了。 云夫人见了,屏退左右,连林敖也赶了出去,独留下玉姗与蒋孝家的细细查问,这蒋孝家的已是三十四五上头的人,提起昨夜的事儿,仍旧心有余悸,只说:“昨儿个我和奶奶打园里回来,刚过了垂花门,就远远瞧见一个丫头站在忠孝石下头,黑灯瞎火的,咱们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儿,奶奶只远远地问她,你是那个房里的姑娘?如今这光景了也不回去好生伺候主子,在这里做什么?那人也不回答,只嘤嘤地哭了起来,声音空灵,能在园中回响,待我再上去看时,只见那人身上穿的正是清羽的衣裳!我有些发汗,正欲回去回奶奶的话,不妨那人忽然转过头来,只见头发凌乱披散在前头,看不清脸儿,周身都是湿漉漉地滴着水,口中嘶喊,还我命来,老天爷啊,我几时见过这样的事儿!只觉得双腿发软,那鬼举手向我扑过来,于是我便往回里跑,搀着奶奶出来!” 蒋孝家的擦了一头的汗,才又声道:“这说来也怪了,该班的厮婆子们听了忙出来瞧,却不见了那踪影,我这粗鄙的身子倒还喝了两碗定惊茶才好了些,只怕奶奶千金之躯,受了惊须得使些银子,找人驱一驱才是,我听邻里说了,这姑娘上头死的,魂儿到底也厉害些呢!都说只怕会害了人命呢!太太,正经找些高僧来诵经超度一番吧!” 云夫人听了,点头道:“这事就交给你吧!”又回头对玉姗道:“好生养着,有多大事儿呢?只顾躺着,别东想西想的,料她是什么呢!活着咱们都不怕,更不用说死了!” 玉姗听了,只顾擦眼泪,这才躺下,云夫人命人出去将林敖唤来,嘱咐他好生看着,这才又转出来,让人找赵嬷嬷到自己屋里说话。 “大奶奶见鬼的事儿,你怎么看?”云夫人问赵嬷嬷。 那老奴刁滑,仔细揣摩了云夫人的脸色,笑道:“鬼神之事到底还是有的,不过要说昨个儿的事,我看有些蹊跷。” “怎么个蹊跷?”云夫人望着她,问道。 赵嬷嬷轻轻悄悄走向前,才轻声道:“只怕这闹得是歹人,而不是厉鬼!” 这正中了云夫人的心思,她冷笑了一声,点点头。 赵嬷嬷忙道:“只怕是这人同清羽有些渊源,眼见她死了,心中下不去,只怕是要来给她报仇的!老奴这两天也听了些,说是这清羽的死,其实跟太太与大奶奶有些关系呢!这些废话老奴万万不信的,大奶奶和太太是什么人,我心中明镜儿似的,都是菩萨心肠的人,疼惜下人,就拿老奴来说吧!跟了太太十余年,太太多早晚动过我一根指头?若不是她清羽手脚不干净在前头,太太奶奶怎么舍得打发她出去?想是家里丫头多了,找个可心的却难,太太奶奶若不是善心,又怎么会赏她一段好姻缘?” 云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嬷嬷,问道:“果真有人如此说话?” 赵嬷嬷谄笑道:“果真不是!被老奴当下就骂回去了,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贱人坯子!若不是太太、奶奶怜悯,她清羽怎么还能出去配个男人?不早就卖到窑子里去了,敢情是不是那些个娼妇随了你们的心愿?既是如此,倒不如我回了太太奶奶去,趁早卖了你们窑子里去,也教你们多伺候几个官人!” 云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才笑道:“亏得还有你懂得我的心。” “那是!太太奶奶的为人,哪有一点儿可以挑剔的呢?”赵嬷嬷腆着一张老脸,笑得满脸皱纹儿挤做一堆,弄得一张老脸丑陋无比,她弯着腰慢慢走近云夫人,伸出手来,轻轻在云夫人腿上捶了两下:“太太别为这些没见识的人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端的不值当。” “我倒不是为这个生气,有你我也放心。”云夫人叹气道:“只是想到家中有这样装神弄鬼、玩弄手段的人物心里便如鲠在喉。” “老奴有一计,可拔出太太的喉中鲠。”赵嬷嬷往前一坐,笑容可掬。 “当真如此!”云夫人大喜,拍手道:“你若抓得住这个装神弄鬼之人,我必重重赏你!” “奴才为主子办事,都是分内的,怎么敢要赏?只要太太身体康健便心愿足矣!”赵嬷嬷口甜舌滑,说得云夫人心花怒放,那老刁奴便趁机讨了个彻查的对牌,次日领着一众丫头婆子在园子里煞有介事地捉起鬼来。 一时捉偷儿,一时捉鬼,又有不少外头来的僧人、法师做法驱鬼,和尚念经超度,林府着实热闹得紧。 林旋儿心中本就忧虑不安,加上昨夜一夜未眠,不得半点儿胃口,只懒懒地躺在床上,紫菱从外头跑进来,进门便大喊姑娘,旋儿坐起来,将发髻松松挽在了脑后。 奶娘责斥了她两句,她只吐吐舌头,才声道:“啧啧,姑娘,这个清羽真惨,好好地在太太屋里当差,前些日子我还见呢!转眼说她偷了东西,就把她配给了傻子,那傻子把她脱得赤条条的,关在屋里一天一夜,她又哭又叫,傻子只傻笑,后来就跳井了,听说从里头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泡得井口一边粗了,全是腐皮,白生生的,几个丫头见了,都吓得扭头就跑,连那二门外的男人见了,也都说骇人呢!” 正说话,只听到外头蒋孝家的说话:“姑娘入帘,先生驱魔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8.计来 听了这话,奶娘忙将林旋儿带入里间,放下帘子,走到门外,挑起帘子,恭恭敬敬地道:“先生请进,姑娘闺房,请先生声些,恐惊扰了姑娘。” 那道袍先生点头应是,遂跟了进去,那道人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口中念了几句,又留下一道符,只说让姑娘随身带着,便转身出去了。 林旋儿见他走了,方才从里间出来,看着奶娘手中的符章,心中只感慨,可怜的清羽,活着被人利用,死了也还被人利用,不过是一个符章,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纵使拜过漫天神佛,又如何能够恶人周全? 还未等奶娘将符章收好,又听得外头景旭家的道:“姑娘勿惊,名隐寺至善大师带人在外头诵经。” 奶娘听了,只觉奇怪,忙掀帘子出去问道:“方才蒋家嫂子才带道士去了,如今你们又带了和尚过来!” “嫂子勿怪,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方才那道士是大奶奶屋里蒋孝家的找来的,这至善大师是太太亲笔书信请来的。”景旭家的忙赔笑道,这奶娘性子烈了些,自己本就不喜与人争执,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吵起来面上过不去,传到太太耳朵里,也说她不会办事,因此也忍了一口气,站在堂下。 奶娘却不吃这套,只又问:“为何巴巴地来了这里一次又一次,别的姑娘屋里也去么?” 景旭家的只讪讪地笑了,半晌才道:“并没有,只来姑娘这里。” “我倒问你一句话,为何总来旋姑娘屋里?”奶娘一听便气炸了,心下立即明白,这些人只当是旋儿在这林府中无人庇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又听说玉珊见鬼之前曾来过旋儿屋里,因此便带人往这里来,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她正想发作,伸手紫菱却轻轻巧巧走出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道:“奶娘,姑娘有些乏了,让你进去伺候呢!” 奶娘叹了一声,心中已明白这是旋儿不让她在与这些人争长短,便也扭头进去,景旭家的见她回屋去了,哪里还管她,只命人在院里摆了铺垫,让和尚们坐了,又设了香烛贡品,一时间只听得嗡嗡念经声,和尚在外头焚香。 气急了的奶娘进门就对着林旋儿哭道:“可怜的还孩子,他们都只欺负你是个女孩儿,去不得别的地方,但凡你要是个子,就别处去了,何苦在这里受他们这样的欺负!”说罢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又道:“这话说着让人泄气,要说这云夫人也是的,你爹爹殉国,你娘殉葬,她但凡要是有一点儿良心,都该好好照顾你才是,怎么偏倒欺负起你来了,先前想送你入宫,入宫不成了,现如今又这样待你!” 你要不是个子!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旋儿一时间豁然开朗,转怒为喜,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如今身处狼窝,处处受人制肘,被人设计利用,动弹不得,便不说报仇,就是自保都难,若是个子?她不就跟在魏书谣身边,做了四五年的子吗?这有什么难的! 只要出了这门,就可以开医馆,养活几口人必是不难的,医贵有名,这又不不是做得假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够治得好病人,出名却也不是天方夜谭,说到为母亲报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为今之计,先自保才是上策。 苦思良久都无头绪,如今只听了奶娘一句话,便豁地明白过来,己未立身,谈什么报仇? 先站稳了脚跟,再提复仇的事才可行,到时候光明正大地复仇,让云夫人失去她如今所有的一切,让她的荣华富贵梦一场空,让她失去所有的希望!这才是真正的复仇!现在躲在角落里下药,又连累无辜之人,又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不过是偏巷杀人的龌龊手段而已。 见她面露欣喜笑容,奶娘更加伤心,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紫菱不谙世事,看奶娘伤心,却也跟着抹眼泪。 林旋儿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话是如此说,昨夜玉珊来的意思很明显,不过是看中了自己要许给魏书谣!想来家中素来不甚宽裕,父亲的丧事上大肆花费,又在林铭事情上花了不少钱,如今又有巧儿在宫中,处处需要打点疏通,想必云夫人早计划好了,往那魏家要钱来贴补空缺!口头上说得好听,给她找了一个好婆家,到头来,不过是将她卖掉而已! 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悲剧又要重演!思虑一会儿,她计上心来。 闹鬼的事情很快便水落石出。 赵嬷嬷抓了三个人拷打,一个负责在门外烧清羽东西的厮,一个与清羽同房的丫头子,一个当日在院中当差的子,很快就问出了端倪。 当日清羽被抓起来时,那丫头见清羽不会回来了,收拾东西的时候,见一件衣裳是好的,起了贪念,收了起来,那衣裳清羽也不大穿,主子们只会在前面园子里走动,她便大胆洗了晒在后院儿里,待她再去收时,已不见了,又听得前头园子里说闹鬼,她吓得睡不着,哪里还敢提起这个。 园里当差的子也说隐约见到一个姑娘从大奶奶屋里出来,看那身形,极像大奶奶屋里的紫霞,因紫霞是个通房丫头,又是大奶奶的心腹,他只当大奶奶差她有事做,也不便过问,如今受了刑,才想起这个来。 玉珊听了这些,才猛地想起,紫霞十岁那年父母双亡被舅舅卖入牛府中,之前还在府中学了两年的戏,想必那空灵鬼声便是拜学戏所赐。 那鬼确是紫霞,真个是什么样人身边养得什么样人,她只图除了玉珊,自己虽不能坐正,但却能够独当一面,只不想还未等到再扮鬼吓人,就被揪了出来。 道是她如何飞天遁地,瞬间消失不见? 却是这玉珊入牛府之前,父母皆是渔民,以打渔为生,自便水里浪里翻滚,水性极好,她吓了玉珊之后,便立刻潜入水中,快速游回玉珊院后,待园中众人捉鬼,她早已换好衣衫安坐在玉珊屋里,清羽的衣裳便用包袱包了,又沉了石头在里头,藏在水池中。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想不过两天就败露了。 这里头又打发人卖了紫霞,云夫人思及近日来的事儿,都是在这丫头上出的纰漏,先是那清羽爬上了主子的床,后是玉珊屋里的丫头紫菱扮鬼儿吓唬主子,想这些丫头子多是外头买来的,不知根不知底,什么样的性儿也是清楚的,使了便也不放心,家生丫头倒是有几个,不过却是林家门户,这样的人儿也没有几个,多在自己身边,为防后头再有这样的麻烦事儿,因而对园里的丫头们全都整肃了一遍。 玉珊断了左膀右臂,虽主管这事儿,到底是个主子奶奶,不便在丫头的事儿上头斤斤计较,但又察云夫人脸色,此事必是要严办的,便将这事就只交给了赵嬷嬷。 这老刁奴专爱撩拨这些事儿,平日里就作威作福,如今又碰上这事,更是得意,但凡年纪稍大了些的,抑或是平日里与赵嬷嬷不合的,都被借机打发了出去。 一时间林府更是人心惶惶,全都对赵嬷嬷俯首谄媚、巴结奉承起来,即便平日里有憎恶她为人不喜与她来往的,也竞相对她送礼,攀关系,赵嬷嬷便愈发不可一世,挥霍指使,旁若无人,如今就连玉珊也对她格外眷顾,自然更是有恃无恐,心中虽怨恨紫霞糊涂,如今赵嬷嬷风头正尽,又得云夫人其中,她虽当家,却也不得不重用赵嬷嬷。 这园子里头的丫头赶出了七八个去,惠姨娘屋里便赶出去了三个,另外是玉儿屋里一个,其余的都是杂使唤的丫头子,此刻便也有旋儿的好处,屋里通共只有奶娘和紫菱两个,虽说也不大和赵嬷嬷念交情,一则实在太少,若赶了出去还得再找,二则玉珊想到将来旋儿嫁了魏书谣,也算得是一家人,因而格外眷顾些,这场风波竟也安然度过了。 那林敖因为看中的两个丫头都出了事,被云夫人一顿训斥,命他不得再与家里的胡缠,又许他外头说去,只等过了三年重孝才娶回来。 得了云夫人这话,林敖自然高兴,只找了许久,或是模样儿不好,又或是脾气不好,再有云夫人瞧不上家户的,都不甚中意,却得了个免死金牌似的,成日间在外头风流,不以为耻,反倒觉因祸得福,这是后话。 林齐夫妇虽有云夫人撑着,但他为人生性耿直些,见不惯这等恶事,他屋里的秋荷也是个怕事的,两人这一合计,便借机说为备秋试,别院读书去了。 这里林旋儿打定主意往林家脱逃,云夫人又指着她向魏家要钱,欲知林旋儿如何安然逃脱,且听下一回出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59.出柙 园子里这一闹,许多事情都耽搁下了,这里云夫人不着急,倒是急坏了外头等着娶妻的魏书谣,想他如后如何对待林旋儿自不提,这日前却是猫爪子挠心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害了相思病,成日间只胡言乱语,懒得动弹,后来就索性连医馆也不去走动了,也懒怠吃,丫头如何端进去的又是原样如何端出来,不过短短数日,竟然也就瘦了好几斤,双颊也凹了下去,眼眶儿也凸出来了,渐渐躺在床上,看来连气息都十分微弱了,通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日里舍不得说一句,如今却为这个害了病一般。 心疼得魏夫人也跟着吃不下睡不着,只托人不住往那里打听,只听说玉姗魔魇了,又听说正满园子裁人,便也不好惊动,只得咬牙忍了,过来坐在床头同魏书谣细细说了,又宽慰他,只稍待几日,待林家众人忙乱过了,立刻便捎人过去提亲。 怎奈这话远水救不了近渴,母亲同意往林家聘林旋儿去,魏书谣心中虽好受些,但却仍旧郁郁寡欢,他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病根算是坐下了,魏夫人心焦,却也知道若时机不对,非但好事不成,更只会弄巧成拙,所以也只能一日三遍着人去打听着。 玉姗倒也渐渐好了起来,头一件便想起了魏书谣与林旋儿的亲事,她倒不是心疼魏书谣单相思的痴病,却只是想到家中有多处透支的地方,若没有魏家的贴己,恐怕维持也艰难些,家里的女眷们每日吃穿用度不少,又有丫头厮们的月钱,除了林敖的俸禄便没有别的来头,家中的开销却一日大似一日,维持也愈发艰难了,这出口大入口的家,难当。 前些日子里,宫里头的公公出来办事,便顺道捎了巧儿的信儿回来,只说了在宫中一切都好,却张口便向玉姗借二百两银子,却又不说是要的,只一口咬定了是宫中俸禄还未到,自己等着使银子,待有了便还,玉姗只稍稍犹豫,那公公便一脸不高兴的,这些主儿,才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家道日渐艰难,又加上魏夫人已托人来问过很多次,旁的尚可放一放,促成了这个才是要紧。 只想到这些,她心下也着急,于是便命人赶着往云夫人房中将事情回了,也正中了云夫人下怀,婆媳二人一合计,便立刻送了帖子去,请魏夫人过来吃酒还席,虽不提及旁的,但魏夫人心中早有灵犀,自不必说。 这魏书谣只听了母亲要到林家去,便立马得了仙丹一般,从床上起来要跟着去,魏夫人磨破了嘴皮子,只说他即便去了他也见不到林旋儿,女眷们会面,是决计不会让男子共处一室的。 魏书谣却坚持,他只道:“母亲说的我都知道,但凡只要能够在她门口站上一站,知道她就在里头,我心里也是舒坦的,求母亲一解儿子的相思之苦!” 既是这样说了,魏夫人唯恐不让他去,他又犯了呆病,于是只得答应了。 母子二人来到林家门前,蒋孝见魏书谣也来了,忙引过去与林敖相见,命厮用软轿将魏夫人送入园中。 云夫人、玉珊婆媳早在园里候着,只等她前来。 魏夫人坐了,身后的婆子将一些礼物送上,又说了一些闲话,玉姗便笑道:“姨妈这次来,我真羞得慌,原是想找人来唱戏的,只是这些日子听得城中闹了鼠疫,城中人人自危,都怕引进病来,只得作罢!如今让姨妈干吃酒,也不是咱们林府待客之道,若姨妈不嫌弃,我有个妹妹单名旋字的,弹得一手好琴,可献丑于席前,不如找了她来弹奏一曲,为姨妈添些兴致岂不好?” 这话让魏夫人喜出望外,虽儿子说得这旋姑娘天上有地下无,自己却并未见过,如今正思量该如何见上一见,听得玉姗此话,心中不由高兴起来,她果然是我的亲侄女儿,倒是解得我一番心思,忙笑着答了。 玉姗见了,方才转头对蒋孝家的道:“你去让旋儿过来一趟,带着琴,只说咱姨太太来了,让她席前弹琴。” 蒋孝家的应了便去,来至林旋儿屋子前头,只在门外轻轻地道:“旋姑娘在么?” 紫菱掀帘子出来,瞧见蒋孝家的,忙道:“姐姐来了,屋里坐吧!” “不坐了,姑娘在么?这会儿太太和奶奶在园里款待贵客,只求姑娘过去弹琴助兴呢!”蒋孝家的一面笑,一面进屋去。 紫菱笑道:“在呢!这不正看书呢!”说罢便回头对林旋儿道:“姑娘,蒋姐姐来了。” 林旋儿方才就听得她说款待贵客弹琴助兴,便知是魏夫人来了,心中想,这等的便是她!口中只问道:“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客?” 蒋孝家的忙躬身笑道:“是奶奶那头魏家姨太太来了。” 林旋儿忙起身笑道:“劳姐姐在外头候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就随你去。”又对奶娘道:“妈妈且去帮我把琴找了出来,套上琴套儿。” 奶娘起身去了。 蒋孝家的听了,忙上前来道:“那我服侍姑娘换衣裳如何?” 林旋儿忙道:“姐姐是大嫂子跟前的人,如何服侍得我?快别折我的福了!” 二人又笑说了两句客套话,蒋孝家的这才忙出来,林旋儿只命紫菱找了衣裳来换,又在里头拉住她的手,悄声叮嘱她:“将我娘留下的银子和东西都收拾好了随身带着,待我出去了,便找奶娘拾掇东西,就说咱们今儿个就可以离开林家了!” 紫菱愣了一愣,前些日子姑娘曾说过要带自己和奶娘离开林家,当时奶娘还说着是说笑,她也既没当一回事,不想今日姑娘便这样说,忙也悄声问道:“可是近日便要走么?” 林旋儿又道:“正是。你二人只收拾细软便可,粗苯的东西一概不带了,动作要快些儿,前头有什么都不着急,只管收拾东西便是了,随身带着!” 紫菱还想再问,林旋儿见外头蒋孝家的等不及催了,便才又声道:“记住,全都系在身上,千万别让人发现了才是。” 紫菱忙应了,林旋儿从屋里头出来了,只见奶娘也带了琴出来,林旋儿对蒋孝家的笑道:“烦姐姐拿着罢!紫菱这丫头粗手笨脚的,奶娘又年纪大了些,只怕贵客面前丢了丑倒不好说。” 蒋孝家的接了琴,并自己带来的几个丫头子,抬了林旋儿的琴,又让她上了竹椅,往园里走来。 林旋儿伸手轻轻摸出自己的怀中的几粒蓖麻籽儿,掏出帕子掩口,悄悄塞入口中,生咽了下去。 两顿饭的功夫,一行人款款来至园中,远远便看到魏夫人坐处,蒋孝家的忙命人将竹椅放了,又笑对林旋儿道:“姑娘,烦您轻移几步,太太奶奶都坐在那头!” 林旋儿笑而不语,一面向前走,一面悄悄打量着院中席前的几人。 魏夫人,这个女人曾经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年,叫了十年的婆婆,人情浅薄,对于她来说,林旋儿,不过是魏书谣的一个玩具罢了,她只望着自己的儿子高兴,至于玩儿哪个玩具,她是不在乎的,如今端坐在云夫人身边,正打量自己,像是“前生”自己在她前面痛哭过多少次,她何曾动容过一次? 再说魏夫人远远见一个女孩儿聘婷袅娜而来,至如仙家飘逸,又似骄柳胜风,眉目之间说不尽的清秀隽美,道不出的花容月貌,一时间不觉也看得呆了,心中只道,先前还想,书谣也是见过写个女孩儿的,当中也不乏美人儿,只不过远远瞧过一眼这林家旋姑娘,便念念不忘,抓心挠肺,未免太过痴傻,如今一见,自个儿也都只觉美貌不可方物,难怪书谣对她如此痴情,果然是个绝色的人儿,心中也愈发满意起来。 林旋儿行礼作福,又问候了魏夫人,慢慢坐下,轻轻挥动灵巧的手指,拨弄琴弦,乐声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娓娓而来。 琴音时而高昂,如万马奔腾,如大鹏展翅翱翔于云端,时而低吟,如流水潺潺,似万条清流逶迤山间,时而直入云端,时而潜入深海,声大之时如疾呼,乐之时如私语,高低起伏均有意境,错落有致皆有层次。 可惜了底下的众人并不是喜爱琴乐之人,并不识得这响遏行云的绝妙音律,只顾谈笑,魏夫人心中大喜,她虽不识音律,但听着热闹,便笑问云夫人道:“旋姑娘才貌双全,是绝世的好女子,如此好音律,为何不和乐而歌,岂不更妙?” 云夫人见魏夫人满意林旋儿,大喜,对身边的玉珊笑道:“亲家姨太太既说了,待会儿你就让旋儿唱一曲便是。” 众人又忙着吃酒,又忙着说笑。 一曲未毕,却见林旋儿忽然面如土色,满头大汗,不过一会儿,捂住了胸口,便呕出不少污物来,惊呆了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0.中计 众人都慌了手脚,忙上前去看。 林旋儿只吐个不住,倒了茶去也吃不得一口便又忍不住呕出来。 魏夫人定睛一看,只见林旋儿脸上表情十分痛苦,她虽世家为医,但却只是管些个家务事,并不谙此道,忽想起魏书谣亦在府中,忙上前对云夫人道:“夫人,若不见怪,犬子今日也跟来了,他如今掌管满福堂,也是大夫,尽得我家老爷真传,医术也十分了得,就让他入来同旋姑娘把脉诊治一回如何?” 云夫人三魂早去了七魄,见旋儿呕吐污秽之物,嫌恶避之唯恐不及,见魏夫人主动提出让魏书谣诊治,便点头道:“如今这么病着,性命才是要紧,哪里还管得男女之嫌?”说罢对身边的丫头子吩咐道:“快快去请了魏公子来!” 一旁的玉姗慌忙命蒋孝家的赶去林敖书房中找了魏书谣来。 林旋儿便知自己是方才服下的蓖麻籽儿中毒,此刻虽腹痛如绞又呕吐不止,但心中却无一丝惧意,以她常年的经验,这蓖麻籽儿是极好的外用药,但内服却有剧毒,若达到一定数量,会即刻中毒身亡,自己不过只吃了四五粒,成人只不超出二十粒的分量,并无生命危险,只过程痛苦些,如今头也开始发痛起来。 她早已经想过,自己除非出阁,否则想从这林家全身而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单说云夫人,好端端的一颗摇钱树,她又怎么舍得放手? 即便逃了出去,也只能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一辈子,不如索性光明正大出去。 所有的事情都被她在他的计划之中,分毫不差。 魏夫人过来一定会带上魏书谣,那厮如今对自己垂涎三尺,自然会不顾廉耻跟着来,如此便正合了她的心意,最好的是,魏纪如今虽已官拜六品院判,但终究医术了得,王宫贵族多都找他出诊,他不好推辞,这时间自是不得闲儿的。 来的是魏书谣,所有的事情都好办了! 糊弄行医数十载的魏纪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但糊弄魏书谣,简直易如反掌,跟他一起整整十年,他是个什么样儿的“名医”,她比谁都清楚,不过名声好听些罢了,内里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这蓖麻籽儿是她前些日子在院中摘的,府中无人知道这是什么,也无甚用处,便放任其自生自灭,却长得枝繁叶茂。 之所以选择服下蓖麻籽儿,是因为近来鼠患横行,蓖麻籽儿中毒虽然与鼠疫有着很大的差别,但魏书谣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尤其是当病人看起来十分邋遢肮脏的时候。 她敢打包票,只要他看到自己连连呕吐,魏书谣不仅连走上前细细查看都不做不到,而且立马就会断定她得了鼠疫。 只要得了这个结论,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逃离林家这个牢笼,也许应该这么说,被赶出林家,永无后顾之忧。 到目前为止,事情进展十分顺利。 不过一盏茶功夫,魏书谣果然从游廊上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林敖和府里的几个厮,蒋孝家的忙从里头端了个屏风过来,又拿了褥垫来,玉姗喝道:“都说大夫要望闻问切,这样遮住了还怎么看病?都不是外人,况且书谣虽是个哥儿,但也个大夫,如今旋儿且病成了这样,正经看病要紧,这些无关计紧要的礼数都先放一边儿去吧!” 蒋孝家的听了,忙又将屏风撤了,只扶住林旋儿坐定在椅子上。 魏书谣猛地跑过来,林旋儿只见他的脸就一阵阵直翻恶心,故意伸出头去,吐了他前面的对襟褂子上全都是污物。 魏书谣躲闪不及,只呆呆站了一会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才又接连向后退了两步,一脸嫌恶地盯着她看,心中只觉之前看到的天仙,如今不过是路边野花野草,骤然升起厌恶之情,他方才途中还觉开心,姑娘家生病了,他也正好可以让姑娘见到自己,身上这套雪白的衫褂,是全新的,价值不菲,今儿个才头一次穿,就被弄成了这个样子,很是不高兴。 本想转身就走,但想到这事在林府中,勉强站住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病容满面的林旋儿,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吼道:“天啊!鼠疫!旋姑娘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得了这种病?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说姑娘正经不正经倒还是其次,云夫人虽生气,却也无瑕顾忌,只听到鼠疫二字,众人皆心惊肉跳起来,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云夫人,云夫人也慌了,忙站起来对魏书谣道:“魏公子,这旋儿可还有救?” 魏书谣只拼命摇头,冷冷地道:“这病着实厉害,治什么!与其想法子治她,倒还不如想法子看看府中众人如何全身而退!”说罢,便不欲再言,只往后退了两步,也不顾站在园子里的都是些个女眷,慌忙将身上那件被林旋儿吐脏了的褂子脱下来便往地上一扔,拉起魏夫人的手便道:“娘!咱们快走吧!迟则恐怕要受牵连!” 林旋儿见事情如自己所料,心中大喜,脸上却仍旧痛不欲生,只哭着哀求道:“魏公子,求你救救我!” 她这一说话,就连方才站在她身边的丫头子们都慌得四散开来,蒋孝家的也急急地跑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琴前,痛苦地扶住胸口,只用帕子擦拭着嘴角,又忍不住要呕。 云夫人见状是彻底无法了,众女眷也俱是惊惶不安,一时间整个园里尖叫声,哭泣声比比皆是,魏夫人见如此,想了一想,忙拉住魏书谣喝道:“哪里去?” “自然是回家!快命人烧了艾草,煮了茵陈浓汤沐浴去!”魏书谣头也不回便要往外头去。 魏夫人往他头上拍了一下,才又喝道:“糊涂孩子,你既知道这方子,还不快命人到满福堂将这些东西拿了来,吩咐众人该如何使得!”说罢,同他使了个眼色,又声在他耳畔道:“若是真传扬出去,你道他们林府中出了鼠疫病患,咱们两个亲眼目睹,也能走得脱吗?为今之计,救人便是救自己!” 魏书谣也算是个聪明人,魏夫人这样一点拨,他也立刻反应过来,现在朝廷灭绝鼠疫,但凡发现鼠疫患者,不管接触者几人,一起流放到荒山之上,着重兵把守,自生自灭,等于死路一条! 看来,这闲事还不管都不行了! 于是他忙站起来,对身后的厮道:“你们几个立刻回家取些个艾草过来!用吊子烧了,一行走一行扇,将林府所有的角落都熏一遍!” 厮们去了,他又命人将家中陈醋找出来四处熏蒸,少时,满福堂的人往林府抬了药材过来,魏书谣又命人将常山、黄芪、大青叶、板蓝根、金银花、连翘熬制成的药汁四处喷洒。 林旋儿只闭眼靠在桌上,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的,她心中满是激动,如今众人都深信她患了鼠疫,没有人敢靠近她。那个对她念念不忘,一往情深的魏书谣在这种时候,只怕离她太近,带着众人远远地去了,只有她一人坐在琴前头,捂住胸口,还不是呕吐。 云夫人早就和魏夫人玉珊等回房去了,厨房中所有的炉灶全都烧起火来,都在煮药,林旋儿听魏书谣说要用茵陈熬煮浓汁消毒,心中只觉无奈,这分明是治疥疮和瘙痒的药方子,他果然荒唐,家中便有医术高超的父亲,又有满屋子的医术,却终日只玩物丧志,连最基本的药材用处都搞不清楚,难为他还有脸掌管满福堂。 远远看到林旋儿还在园里,无人敢靠近,只自己呕吐,自己擦拭。魏夫人心下生疑,只悄问云夫人道:“旋姑娘乃是千金之躯,又不曾见过外人,何以会有此症?我虽不识医术,却也听我家老爷提及,鼠患虽可怕,但若无接触染病之人,是不妨事的,莫不是我儿粗心大意看错了,要不等老爷回了,再让他带几个大夫过来好生瞧瞧?” 云夫人虽然心中不舍,丢了林旋儿,她拿什么问魏家要银子? 但比起银子,她更怕丢了老命,她自知道厉害,忙拉住魏夫人慌道:“只怕不差了!姨太太若是不提起,我都忘记,你如今这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旋儿这近来倒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外人,前些日子,咱们这园子里有些脏东西,我们请过来些个和尚道士作法,却也都是去过她屋里院里的,不过都是为她诵经驱魔,哎!我们都是一片好心,哪里知道就这样让她染上恶疾,也该是她没有福分消受,怨不得别人。” “那,这如何是好?我看这旋姑娘已病入膏肓,只怕是”魏夫人心中焦急,虽已有了主意,但却又不便在云夫人面前明说,只软软地问:“救,还是不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1.薄情 云夫人心中早有了主意,只命玉姗将当前所有在人都召集过来,冷冷地道:“如今旋姑娘身染恶疾,猝死了,你们可都听到了?” 众人都站在下头,都只点头。 云夫人又道:“你们可都管好了自己个儿的那张嘴,这事儿若说了出去,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别想跑!全都得被流放到那荒山上去!”说罢又对赵嬷嬷交代了几句,转头对魏夫人道:“我这里让人将旋儿扔到远处去,使她找不到回来的路,明儿个就奏请皇上,给她在我家老爷坟冢后头立个碑,在家庙里头竖个牌位,这事儿就算了了。今儿个咱们谁都没有见过这一出。” 这让魏夫人心中安定,大喜过望,如此便少了许多麻烦,口中只笑道:“夫人说得极是,这一旦害了鼠疫,也不过就是三两天的活头,你送了她出去,她也没本事活着,衙门这些日子管查得严实,每到了夜里还宵禁,那是得了圣旨的,若是发现了一人,便是举家遭殃,她便是出去了,菲也定然无人敢收留。” 云赵二人皆满意,如此便保全了自身,自是不必再说。 赵嬷嬷声问道:“太太,若要送她出去,该是让谁送她出去呢?” 云夫人想了想,只道:“你现在就去让景旭家的牵马套车,在门外头等着。” 一听到这句话,景旭家的忙不要命似的爬过来跪倒在云夫人跟前,哭着哀求道:“太太您好歹开恩!旋姑娘是不中用的人了,只是这病实在厉害,谁送了她去还不是一样找死去,我服侍太太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就请太太看在我的份上,别让我男人去吧!放他一条生路!” 云夫人见她哭哭啼啼,嫌恶地看了一眼赵嬷嬷,只见赵嬷嬷抬脚往她身上一踢,喝道:“太太自由主张,这大事上头,几时轮到你在主子面前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既是有话也得好好说,你也不是丫头了,服侍了太太那么多年!见谁和太太这样吵过?” 被赵嬷嬷这么一说,景旭家的虽不敢再说,但却又爬起来跪在云夫人面前,仍旧哽咽不住。 云夫人叹了一口气才道:“你也是的,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让景旭在外头雇个车夫,他带几个厮赶着车子远远地跟在,亲眼看着将她放在山上便催促车夫一同回来。 这些人!还说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竟然在她“病”成这样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将她扔掉,如何才能一条性命,便是连帮她医治都未曾想过,虽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仍心中痛了一场。 那个跟她一起生活过十年的男人,几天前还对自己着迷不已,如今已嫌恶唾弃,远远躲到角落里去了。 那个前两天还妹妹长,妹妹短的玉姗,如今也只盼着她能早点被送出去。 至于云夫人,更不必说了,她此刻心中只记挂着她的林家很有可能举家被人送往荒山隔离,巴不得自己马上毙命于堂前。 玉姗想了想,又才问道:“娘这法子极好,只是,眼下看旋儿的样子,只怕是连走道都艰难,谁要扶她到门口上马车呢?” 正说完,只见奶娘和紫菱朝园子里头跑过来,拨开众人,想也不想便跑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大声哭道:“我苦命的儿啊!” 林旋儿心头一热,也滴下泪来。 紫菱见了,忙跪倒在云夫人面前,不住地磕头,磕得青石地板扣扣地想,一面哭着说:“太太,太太,都说是您是活菩萨,您就发发慈悲吧!救救我们姑娘!您救了她,我给你当牛做马!”一面说,一面往云夫人脚跟前爬,正欲抱住云夫人的脚,却被赵嬷嬷窝心一脚,喝道:“离太太远一点儿!” 说罢将云夫人向后一拉,声道:“太太心些,这旋姑娘感染了鼠疫,奶娘和紫菱也一定有这个病!正好,让她们三个一同出去吧!也算太太您的慈悲,让她们黄泉路上结个伴儿。” 云夫人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 奶娘又急又气,跑过去将紫菱从地上拉起来,厉声说道:“紫菱,不要求这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们若是还有点儿良心,都不会打这种丧心病狂的主意!咱们走!就算死了也不求这些人!” 紫菱听了,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来到林旋儿身边,与奶娘一左一右,将林旋儿从地上搀扶起来。 奶娘冷笑道:“各位,我春兰记住你们各位了,我若便了厉鬼,必定回来找你们索命!我诅咒你们林家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家破人亡,诅咒你云夫人不得善终,生不如死!你们会有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 “够了!”虽然怒不可遏,但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只有赵嬷嬷胆儿大些,往前走了两步,到底也怯怯的,只是悄声道:“春兰嫂子,你们姑娘现在已经去了半条命,若我是你,就立马带了她走,就算给她刨个坑埋了,也还来得及,难不能你也想因为在这里图一时痛快骂了咱们,让你们姑娘死无葬身之地,只落得个马革裹尸吗?” 奶娘听了,回头看林旋儿,只见她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拼命忍住呕吐,便对紫菱道:“咱们走!” 出了门,果然看到一辆车在门口,一个车把式忙将车帘子拉开,放了脚凳,林旋儿虚弱些,往上了两次都未怕上去,倒是紫菱一把打横将她抱起,奶娘在里头接了,将林旋儿扶好,三人一齐都上了车,那车把式见她们坐定,也不问她们去哪里,只顾着吆喝赶车,直往那山里走。 景旭赶了车,远远在后头跟着,隔着数十米,只看着她们。 那车把式只在前头嘀咕着问奶娘:“大嫂!你们这姑娘都病成这样了,为何不去城里找大夫,偏要往这山里来呢?” 奶娘和紫菱只哭不说话,车把式大哥是个老实人,只以为在家里受了气,要到山里投奔亲戚去,便不再多话,只按景旭交代的,将三人送到山路边。 奶娘已十六年未从邻家出来,这荒山野岭的,心中虽有些怯意,但看林旋儿和紫菱尚且年幼,只有自己一人年长,便也撑着林旋儿,只笑道:“旋儿,有我在呢!” 紫菱只顾着拍她的背,放声大哭。 林旋儿见了,感慨万千,如今她仅有的这两个亲人,该好好保护她们才是,却也害她们担心了。 车把式眼见四周围无人家,又见连路都没有了,有些不忍,却被景旭叫回去,给了些银子打发回去了,众人都只怕了林旋儿,见她们主仆三人立于林中,便扬鞭折回覆命去了。 此刻身上的毒性愈发严重了起来,林旋儿忍不住又呕了两次,只吐出些清水来,只头晕眼花,躺在奶娘怀中喘着粗气。 紫菱哭个不住,奶娘喝道:“你哭什么!如今找个大夫帮姑娘看病才是正经!只是前儿个我正好听说,这鼠疫虽不是不能治的,却在满福堂便要一千两银子一副的药方才吃得好,咱们上哪儿弄那一千两银子去?” 紫菱听了,忙从身上解下包袱,哭道:“这是柳姨太太留下的银子,就连这些首饰全算上了也不过几百两,连一副药钱还不够呢!” 见她手中的东西,奶娘也从怀中掏出几十辆银子来,愁道:“我这里虽有些积蓄,但也不够数!” 紫菱咬咬牙,站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奶娘道:“奶娘卖了我罢!” 奶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也哭了起来,声道:“好孩子,只你真心疼咱们姑娘,咱们生在一处生,死在一处死,让我怎么能狠心卖了你呢?” “我爹娘从便把我给卖了!不妨事的,如今只卖了我,有了银子给姑娘抓药!”紫菱说着已是泪如泉涌,又跪倒在林旋儿面前,手捧这柳姨娘留下的银子道:“今生能陪着姑娘是紫菱的福气,从今而后,不能再服侍姑娘,紫菱这里给您磕头了!” 林旋儿听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又是心酸又是鼻酸,本想出言制止她们,怎奈二人都在激兴头上,一人声比一人还大,林旋儿吐了一道,说话也有气无力,争不过二人,只得等她们二人都抱头痛苦,才笑着摇头道:“哪里就要这一千两银子了!这个就足够了!” 她笑着从奶娘手中拿过一块儿碎银子,掂了一掂递给奶娘。 奶娘看了,哭得更伤心了,口中只说:“咱们姑娘病糊涂了,这不过五钱不到的银子,够买什么药?给大夫的诊金都不够!” 林旋儿此刻方才想起来,自己心中虽有解毒药房,如今手头却无笔墨,奶娘与紫菱均不识字,这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她强打起精神扶住身旁粗壮的树干,慢慢地道:“不急,咱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 奶娘与紫菱将信将疑,扶住林旋儿慢慢往前走,一路泪流不止。 走不到一里,只见前头一座荒败了的破庙,隐在林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2.书生 那破庙四处断井颓垣,残破了墙面遮不住里头的荒凉,四处杂草丛生,遍布蛛,一块儿上面镌着“普度众生”四个大字的牌匾横躺在地下,缺了一个角儿,漆色已褪尽,齐腿深的草丛中,七零八落地躺着些桌柜之类的杂物,俱是破败不堪,久无人到来。 顾不得其它的,奶娘忙道:“快扶姑娘到里头去,躺下来好些。” 林旋儿心中也想,这里头虽无人,但离路不远,想必也有些路经此地的行者打火做饭,总会留下些未烧尽的木炭,从衣裳上扯下一片布来,就着木炭写下药方,让奶娘买药去便是,先解了身上的毒才能从长计议。 谁知三人方走入院中,还未进门,只听到里头咕咚一声巨响,唬了三人一条,紫菱胆儿大些,只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儿,将林旋儿和奶娘护在身后,口中只道:“姑娘别怕,若真有野物儿,我这里用棍子打了,到街上也能卖几个钱替你抓药!” 她这里话音刚落,急得奶娘忙拉住她,低吼道:“真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深浅便冲上去,送死也没你这样的!还不往后退了!” 奶娘的话刚说完,只听得里头一个人的声音,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呜呜呀呀挣扎。 三人更不敢向前,便站在门口附耳听。 只有听得轰隆一声,只见里头横梁塌了一根下来,一阵灰冒起来,里头又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叫了一声:“嗳哟。” 紫菱蹑手蹑脚向前走,就着破了纸的雕花门往里头一看。 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的书生躺在地上,穿着一身长衫,补丁摞着补丁,究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手中拿着一条腰带,呆若木鸡地看看断了的横梁,又看着手中打了死结的腰带,他本是要上吊的,好容易将身上的腰带解下来甩上了横梁,谁知这破庙年久失修,便是当中的横梁也都风吹雨打腐坏了,他蹬了脚下的石头,还没吊多一会儿,横梁就断了,一阵灰漫天而起,他这一头一脸都是灰,想到自己连上吊都不成,心里感伤,就滚下泪来,在脸上冲出两条水沟来。 看得紫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倒吓怕了,只抓起地上的背篓,颤巍巍地问:“谁?” 奶娘见紫菱笑了,也忙过来看,见是一个书生,便忙对紫菱道:“你进去叫他到外头去,我带姑娘进去躺一会儿。” 紫菱应了便推门进去,口中直愣愣地道:“书生,你出去!” 那书生见来的是个姑娘,方才用手擦了擦脸,原本的两条清水沟瞬间变成了烂泥沼,忙放下背篓,弯腰作揖,口中忙道:“娘子拜揖。” 紫菱未曾讲过这等礼仪,呆住了,奶娘见她呆立着不懂,便在外头催促:“紫菱,你磨蹭什么呢!快让那书生出去吧!” 林旋儿忙拉住她,苦笑道:“如今咱们已这步田地,哪里还讲究得了那么多,这破庙原是无主之地,那位公子先到了,于情于礼都该咱们叨扰,怎好赶了他出去?罢了!” 奶娘亦是觉得有些太强,便扶着林旋儿往里头去。 再说那满脸花的书生一见了林旋儿,一时间竟也忘了所有,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紫菱见他十分轻狂无理,执起手中的棒子,当头便是一棒,喝道:“好生无礼的书生!” 那书生被打得痛了,向后踉跄两步,碰倒了他的随身的背篓,文房四宝洒落了一地。 林旋儿心中欢欣,便忙对奶娘道:“借那书生笔墨一用。” 奶娘去了,书生自是没有话说,亲自奉上,又只呆呆地看着林旋儿,又挨了紫菱一记闷棍,才讪讪地躲到一边去了。 林旋儿奋笔疾书,不过须臾,便将药方儿写好折好递给了奶娘,嘱咐道:“妈妈这一次去切记,我不过吃了些蓖麻籽儿,并不是鼠疫,若人问起也好回答,这药只需一副,您就置办些干粮药罐再来,另帮我买一条男装的衣裳鞋袜。” 奶娘疑惑,忙又问:“要男装衣裳作甚?” “只管买来便是,我如今身上不好,说不得,待吃了药,我再与你细说。”林旋儿说罢,催奶娘快去,奶娘去了。 林旋儿只觉天旋地转,险些躺下,紫菱忙扶住她。 那书生眼尖,忙不迭从自己的背篓中拿出一床硬邦邦的破棉被递给紫菱,又怕再挨打,便不敢看着林旋儿,只对紫菱道:“娘子,我这里有一床破被,你家姐娇柔,躺在地上着了凉,不如就将这被子垫上吧!” 紫菱回头看看林旋儿,接了过来,扎了一束干草,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扫净,又找来些稻草,才将那破棉被铺上,将林旋儿扶到上头躺了,恶狠狠地对书生道:“你也是个读书人,没有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么?我家姑娘在这里,你若还是个懂礼数的,也早该出去了,还等我打你吗?” 书生见了,诚惶诚恐,果然出去了。 紫菱这才用袖子擦了擦林旋儿的额头,上面一时一层绵密的细汗。 一路折腾加上腹痛如绞,林旋儿只昏昏沉沉睡去了。 不多时,只听到紫菱吼道:“你这个该死的畜生!” 忙睁开眼睛,只见那书生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紫菱正用手中的棒子拼命往他身上敲,她忙撑起身子来,轻声道:“紫菱,你这是做什么?” 紫菱转头看她醒了,忙扔掉棍儿跑过来,指着那书生道:“我才见你睡着了,见外头快下雨了,担心你头上的瓦片漏雨,便到外头找个大叶子来给你挡雨,谁想我刚进来,就看到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生一步步朝你走过去。” 那书生听了,忙抬起头来看着林旋儿,苦笑道:“姐,休要听姑娘浑说,生并无恶意,我在外头隐隐听得姐叫水,便往外头找水去了,来了不见姑娘,本想放在姐身边就走的,谁想姑娘竟误会了。” 说罢捧出一个竹筒,放在地上,想来必是方才挨打的时候将这竹筒紧紧抱在怀中了,胸口的衣裳已潮了大半。 林旋儿看这书生已洗干净了脸,面庞清秀堪比女孩儿,只是如今被紫菱一顿打,已然鼻青脸肿了。 他也是一片好心,林旋儿只看他笑道:“谢过先生,我不渴。” 并非真的不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书生眼神清澈,说话八股,虽说看来不像坏人,但人又岂可貌相? 书生有些尴尬,旋即笑了一下,便道:“这竹筒就放在这吧!等姐渴了再喝。”说罢又出去了。 一时无话。 半个时辰之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这破庙半边房子漏雨,但大半却能挡雨,林旋儿用手接了雨水喝,只觉好些,便扶着紫菱站起身来,只听得外头风雨大作,地上腾起一层水雾,看不清楚前面,不知奶娘此刻可到了城中? 正看着,只瞥见那书生独自一人瑟缩在房檐下,衣裳已全湿了,却只看着前面,嘴角、眼角都有淤青。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这头怨恨云夫人为了区区虚名,将自己的母亲送去殉葬,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区区虚名,霸道地将这书生赶出门去! 当下心便软了,忙对紫菱道:“去请那位先生进来吧,外头雨大,仔细淋病了,看他那样子,也是没钱吃药的,我们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 紫菱也看他可怜,便应了过去,谁想才将门打开,对他道:“先生进来避雨吧!”那书生也不知在想什么,这平淡淡地一句话,竟唬得他一个激灵,脚不觉扭了一下,跌落在檐外,一身泥水。 谁想那书生竟认真起来,任由紫菱如何说,他只是坚持不进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停了。 雨后一片清新,四处树叶、枝条都在滴水,那书生也在门外滴水。 奶娘回来了,带了药来。 烧火煎药,外头的树枝都被这一场大雨淋湿了,倒是里头的木棒柴火好些,终究没有淋湿,生了个火也便方便。 紫菱与奶娘说了那书生如何被自己痛打,如何坚持淋雨不入来,又是如何打水给林旋儿喝,奶娘便也去让他进来烤火烘衣裳,又给他些干粮,他虽拿了干粮,却仍旧坚持不进来,奶娘也拿他没辙,便随他去了。 一时林旋儿吃了药,身上已是大好,又过了一个时辰,已无大碍,奶娘与紫菱方才放下心来。 林旋儿这才将自己如何的设计,又是如何逃脱林家,如此这般说了一遍,见奶娘身上有些难色,林旋儿才又道:“放心吧!妈妈,我娘留给我二百两银子,置办一间些的宅子,几亩薄田也绰绰有余了,我能开医馆,赚几个贴补家用,咱们三个过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她如今之敢说过日子,奶娘还愁成这个样子,若再提报仇,只怕奶娘必是不依,只得先隐了。 奶娘听了她这样说,也抹了一把眼泪,又道:“也只有这样儿了。” 只等林旋儿换好一身男子装扮,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响了,那个浑身湿淋淋的书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中拿着一根大木棒子,跑到三人面前一挡,哆哆嗦嗦大叫道:”姐,快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3.宅子 三人见他惊慌失措,大吼大叫,都唬了一跳,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那外头草地上站着一匹土狼,头大脑圆,目露凶光,直勾勾盯着庙内的人。 都有些怕,此刻那书生虽抖得厉害,却走到三人面前,仰天长叹,哭道:“想我廖瑾瑜堂堂须眉,实愧有馀,昔日赖天恩祖德锦衣纨绔,饫甘餍肥,虽寒窗苦读却屡试不第,家道中落,无力挽回,父母亡故,不能奉养,如今更一事无成,半生潦倒,早想于此了此残生,却无奈竟是不能,如今来了饿狼,何妨让它将我填了肚子,我的其所,它得饕餮,姐也可安然,岂不是我临死的大功一件。” 奶娘听他嘀嘀咕咕在前头说话,听了一句又没听全,只声问林旋儿:“这傻子说什么呢?看到外头来了野物,不拿棍儿打出去,却在这里说什么劳什子?” 林旋儿见他果真只会读书,便是想说舍身成仁也这样废话,虽是男人,却也真个是无用的须眉浊物儿,只在此处说些无用的寻思之话,让人听着泄气。 紫菱那丫头自恃有些个气力,又见并非群狼,便索性往那火堆中烦取了一根前头烧着火的木棍,朝着那狼便打了过去,那畜生又刁又滑,见紫菱上前来,它倒一躲闪,避过紫菱,倒窜入里头来了,龇牙咧嘴便扑向那书生,书生竟真个将手中的棍儿扔了,只闭着眼睛,束手就擒,那畜生只摇头晃脑撕扯着他的腿儿,只一会儿功夫,便已是血肉模糊,吓坏了一旁的奶娘,忙将林旋儿护在身后,紫菱跑上来,拿手中火棍儿往那畜生身上用力打了几下,只听它惨叫着放开书生,身上的皮毛已燃了火,窜逃走了。 书生血流不止,抱腿躺在地上呻吟,紫菱啐了一口道:“这是什么男人!” 林旋儿见他可怜,方才又挨了紫菱的打又被雨淋着,如今还被土狼咬了腿儿,自个儿又不想活了,若是将他扔在这里,只怕也是阎王殿里早晚的客人,伤得虽重,却也无性命之虞,便对身边奶娘道:“带他一同走吧!” 奶娘想了想,才又道:“你方才说要开医馆,原也是好的,只是我本不愿你收个这样的门客,一则咱们如今尚未站稳脚跟,正如俗话说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又带这么个负累,二则咱们毕竟都是女人家,他又知道姑娘你是个女儿家,若他日生出个歹心来,那该如何是好,倒不如听了我的话,将咱们身上的干粮给了他,再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别处去。” 林旋儿低头看了一眼,心中也知奶娘说得有理,但书生涨红了一张脸,她走过去把了一回脉,又查看了伤口,思量了一会儿,才又道:“既是这样,咱们也不能将他扔在此处,便带了他去,让他同我舅舅一处,也算有个照应,即便要打发他,也得等他好了,我们这真扔了她在这里,只怕咱们还没有到城里,他已死在这儿了。” 奶娘虽思虑周全,对着书生本就有怜悯之心,又听林旋儿说了让他投柳安烈去,便也就不再多言。 谁想廖瑾瑜还转身要被那个臭烘烘的背篓,林旋儿只叹道:“你不是连活都不想了么?这些个东西还要它作甚?”廖瑾瑜自由主张,又道:“姐有所不知,在下虽不才,却也粗粗画得几笔,写得一手字,姐有些提携,我又怎能在令娘舅家中白吃白住,改明儿在街上摆个摊子,画画写信也能赚两个钱过活的。” 林旋儿听他不再提死,心中虽觉这人迂腐逗趣,却也顾忌他的读书人的体面,便隐了不再说。 于是四人一行,奶娘扶着书生廖瑾瑜,紫菱跟着林旋儿,都往城里去。 约莫走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暗,三人这才到了舅舅柳安烈家,那书生虽伤得不太重,却一路走来失血不少,已经脸色苍白,恐再难胜脚力了。 这里又只见柳家大门紧锁,蛛灰尘已如同荒废一般,紫菱在门口扬声喊道:“柳老爷!柳老爷!” 果无人应,正欲离开,只见隔壁一家房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探出头来,见了紫菱,忙笑问:“你们找谁?” 这人是柳安烈的邻居,听他们说了柳安烈之名,忙将门打开出来说话:“几位找柳家大哥这可来得不巧,他前些日子投到起戚将军麾下,如今戚家军已开到淳安一带去了,只怕要找他是难了。”说罢又拿眼睛瞟了瞟余下三人,声问道:“敢问几位如何称呼?” 紫菱回头看看,林旋儿忙上前笑道:“这位大哥,我原系保定府人氏,姓柳单名一个玄字,玄露丹霞之玄字,因父母亡故,便变卖了家产,带了家人来投奔我家叔叔,怎奈他竟从军去了。” 那邻居大哥也忙躬身回礼,笑道:“这位爷有礼,咱们不过市井民,不必如此客气,我姓李,单名旺字,是东桥下的屠户肉贩,这里众人都叫我大旺,与你家叔叔已做了多年邻居,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前些年追寻他都使林英之在浙江府抗倭,半年前林都使殉国,他便又投靠了戚将军,杀敌去了。” 那大旺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旋儿,才又笑道:“爷来的不是时候,要说投亲,自是要投那家大业大的,柳大哥为人豪爽倒是,但却也只是一介平民,柳家二姐是林都使的姨太太,又育有一女,如今柳都使虽不在了,他的长子林敖如今已官拜二品镇国将军,是厚积之家,投了他们才是,只可惜前些日子,柳二姐仙去了,前儿个又听得他们林家吹吹打打,说是柳二姐的姑娘也病死了,这倒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如今柳家人已都没了,只怕你去了也是白去。” 林旋儿苦笑了笑,看从大旺家中出来一个子,七八岁光景,抱住大旺的腿儿喊爹,奶娘忙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给他买果子吃,那大旺也是个老实人,推了几次,才收了,又笑问:“几位今日可有安身之处?” 奶娘忙笑道:“正是打算投奔了叔叔来的,烦叔叔帮忙,置办间宅子好过日子,来到此处方知道叔叔不在,咱们如今也只是抓瞎了,便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 大旺听了,忙笑道:“这不是瞌睡来的正碰在枕头上呢!说要买宅子,正好可以找我女人,她便是专干这个营生的,宅子她管从中帷幄,或租或买都是现成的。几位要是不嫌弃,我这里叫她出来,带你们瞧瞧去,若是中意了,即刻便可以住下,又何必花银子住客栈去,咱们这东大街,不是我吹的,都是做买卖的人,要什么都是现成的,置办什么都方便。” 这倒是好。 大旺女人出来见过众人,带他们看房子去,林旋儿只怕耽误了廖瑾瑜的伤,于是先借了大旺家的地方替他处理了伤口,写了方子,给了银子托大旺照管,大旺女人见林旋儿开方抓药,口中就笑道:“看爷你年纪,竟是如此有本事之人,咱们这东大街什么都有,独缺大夫,你若开药铺,济世活人,真个功德无量了。” 林旋儿忙笑道:“此番正是打算在此处开医馆,劳烦旺嫂子帮忙置办一个临街的宅子,也方便些。” “嗳哟哟!”大旺女人喜出望外,忙拍手笑道:“宅子有的是,咱们慢慢看。” 前后走了七八间宅子,不是太就是太吵,总不太合适,大旺女人见了,便又笑道:“咱们去看看前头大槐树下的那间吧!那宅子极好,也不需修葺,一众家私都是全的,只是不瞒几位,那本是街上富户王相公家,王相公家人丁单薄,父母早亡,他十七八岁上头娶了一门亲,那奶奶样貌标致,性儿也好,只是短命些,不过半年就亡故了,王相公一时想不开,竟遁入空门,拜了后山头上的名隐寺的老和尚为师,出家去了,临行前只将他家的祖宅交托给我,只说等卖了钱,就送上山去添香油。真本事走俏的宅子,谁想竟经年的无人问津,你倒是和缘故,其一,咱们这东大街的街坊谁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便是想要,也没有那个能耐,花得起这个钱的,不都往那皇城根儿上靠去,谁又愿意在这儿生根?其二,那王相公刚走,竟有个什么道士过来,说那宅子里住了天煞星,凡住进去的,都不得好姻缘,原本就有些让人为难的,你说说,再说了这话,谁又敢买去?因而空了这几年了。” 奶娘忙摆手道:“我们哥儿还没成亲的,既是这样的,也不去看了吧!” 林旋儿笑道:“不妨,咱们瞧瞧去。” 那宅子果然极好,三进的四合院儿,里头可以住人,外头可以开医馆,后头可以放些杂物,晾晒药材,地方宽敞,院儿也大些,林旋儿只一眼便看中了,笑道:“正好,旺嫂子,我们就买了这里吧!” 紫菱早高兴得四处去看了,奶娘还未那不得好姻缘而耿耿于怀,林旋儿也满心欢喜地看了看这宅子,至于那天煞星的话,让它见鬼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4.安家 几盏清水,三人之力,浆洗洒扫,不出两个时辰,一进、二进的园子已妥当了,奶娘只一边打扫一边叨叨:“咱们姑娘若不是被奸人所害,如何能到这步田地上来,我可怜的孩子。” 她心中虽怨,但手头却一点儿不耽搁,已近天明,大旺的女人带了些街坊女人过来帮忙,见一二进已收拾妥当,又见她们只有三人,尤其以为林旋儿是男人也在这家事上头帮忙,甚为纳罕,赞不绝口。 见她们将自己当做男人,林旋儿也不便一处呆着,便径自走开了。 奶娘推辞不过,也感激她们雪中送炭,带了她们到三进收拾,事罢,与了她们些钱买果子酒水吃,还客套道:“感谢几位嫂子帮忙,原是应该在这家里头摆酒撰请各位,争无奈咱们这里刚刚收拾停妥,冷水冷灶,望各位嫂子见谅。” 都是庄户女人,彼此间常常相互帮助,都是人情儿,如今有钱与她们吃酒,已是喜欢,都不计较。 大旺女人又带奶娘和紫菱到街上添置些床褥衣裳,日常度用,采买论价,一如自己用度,十分尽心。这里奶娘又问她田地之事,略也有合适的,便也价钱贵了些,置办完宅子,又往里头添些散碎东西,二百两已无多少剩余,唯有当掉那些首饰,便可再添置些田地,这样一来,便也就再无后顾之虞。 奶娘心中暗暗盘算,这买来的田地,一可租给他人栽种,自己一年不仅吃的粮食无忧了,还能剩下些银子,虽不多,节省些也能度日了,二可留些自己种些瓜菜,日常吃的果蔬菜品,已不必大买,如此生活也算勉强过得去,将来有了合适之人,便为旋儿物色一东床快婿,使她下半辈子有个倚靠,自己也算对得住老爷,姨太太了。 便与林旋儿商议这事。 典当母亲的首饰,她自是舍不得的,母亲留下的钱财都散尽了,如今留下些个钗环首饰,再当了去,岂不连思念之物都没了。 见她不舍,奶娘也才又道:“若说我这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原是可以用的,但我听你说,想开个医馆,心里也寻思着不能让你空手套白狼,不说旁的,药材总得添置些吧?你写房子的笔墨总得购置些吧?因这些银子不能动。” 林旋儿听了,便命紫菱将收拾好生收了,笑道:“我当什么呢!妈妈这就将这些钱儿拿去添置田地吧!这里我自有主意。” 奶娘听了,喜出望外,笑道:“我说也是,你好生生的想学人家开医馆,你自聪明伶俐我是知道的,你写的方子解了自己个儿身上的蓖麻毒,又处理那书生的伤妥当,想是看了些书,但行医济世不是看书方行得通的,你又没正经学过,也没给人看过病,我正愁怎么劝你呢!如此便好了!既有你这话,我便买地去了!”一行说着,一行往外头,径自找大旺女人商议买地的事儿去了。 紫菱听了,忙上前问道:“姑娘,你真不打算开医馆了么?” “不,只是这事可以缓上一缓,最当紧的是让大家都不必挨饿才是正经。”林旋儿笑道:“等田地备下了,你们都有了依仗,那时再说不迟。要药材,也不必去买,外头山上多少采不得,至于笔墨,先前我收拾房子的时候,这屋里先前的主任王相公也是个书香之人,他置办下的笔墨纸张,够我用上一阵子的了,等会儿我便把它们裁了。” 紫菱忙卷起袖子笑道:“我帮你吧!” 林旋儿想了想,回头道:“那就我自个儿办吧!我另有事情交代你。” 紫菱忙问是什么,林旋儿笑道:“你身上可还有些钱?” “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放,我身上只有上月剩下的八百钱。”一面说着,一面就掏出来给林旋儿瞧,一吊钱用红线系了,叮叮当当地响,林旋儿只道:“你这八百钱,自个儿留下三百钱,余的都给了那书生吧!算我跟你借的,等我开了医馆能挣钱了,就还给你!” “好吧!”紫菱十分大方地数出三百钱来,笑说:“连我都是姑娘的丫头,快别说几个钱了,什么还不还的,只是姑娘为何对那书生这样好?我看姑娘身上就只有这一件衣裳,拿去买些尺头来,做一件衣裳换洗岂不好?何苦管他的闲事?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虽说是不相干的人,但我看他可怜又一心寻死,只能适当伸出援手,我和他都是丧家之犬,好在我还有你们,他还连个说话的人都不曾有,比我还惨些。我虽能用药救他,却也再无能为力,待会儿我再写个方子,跟这些钱一并给了他,你再劝劝他,钱虽少些,但也是咱们一番心意,只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也算我还了他借棉被给我的情了。” 紫菱应了便去。 再说廖瑾瑜那日照顾跟着走,却不曾想,那被狼咬了的地方,竟有个半尺长的深槽,不见了一块儿肉,吃着药,结了痂反倒不能动弹,只一同便扯着伤口流血,便只躺在大旺家中,大旺上田头去做活,他女人也有买家找来出去应酬了,只留下一个儿与他一处玩耍,那贫苦人家的孩儿,自贫贱也懂事儿,不时还倒茶来给他吃,他感激大旺收留,也间空用枯枝儿教那孩儿认几个字。 紫菱来了敲门,那孩儿忙开了,见识她,让进来坐。 紫菱本就粗枝大叶,也不及问候说闲话,只将那五百钱放在他床头道:“先生,我家爷让我把这钱给你送过来,让我转告你,好死不如赖活着。” 廖瑾瑜听了,忙起身抱拳作揖,忙道:“我已蒙”他原想说姐,但想到林旋儿如今做男装打扮,这里的人都不知她是个女孩儿,忙止住又说:“我蒙玄爷照顾多日,为我开方舍钱,已感激不尽,原早应该亲自前往道谢,只身上还不大见好,去不得,如今又这般,生实不敢再受这恩情!” “最讨厌就是你这婆婆妈妈的男人!”紫菱冷笑道:“我家爷待你不薄,但凡有个心儿的人,不说报道,也该知道感激,只希望你能够保守他的秘密。” 说罢也不等廖瑾瑜回答,扭头走了。 廖瑾瑜自接了那五百钱,便也不再寻死之事,在大旺家借住,许他家几个钱的租金,庄户人家本就没有什么好讲究的,见他为人知书达理,又图他能教自家孩儿识得几个字,既能收些租子,又省了送孩儿上学的钱,乐得租一间屋子给他藏身,廖瑾瑜养了一段日子的伤,便在街角摆摊儿,替人画画写书信为生。 书生羞怯,到底读写书,不便吆喝,只写了个大字在身后幡子上,街坊多不识字,也不知他做什么的,倒也多亏了大旺女人,逢人便替他说道说道,倒也有一二人前来写信给远亲,他待人和气,生意倒一日好似一日。 大旺女人不仅替他说道,也替林旋儿说道,她的医馆还未开起来,早有些街坊或头疼脑热,或懒进饮食的,都过来找她。 她家中无药,也把脉、断症,只找纸来替他们开了方子去,多是些贫苦的人,若有钱的便留下几文,无钱的林旋儿倒也不计较,一月下来,纸张笔墨用了不少,再细数数,不过几十文钱,又得买些纸张、添补笔墨尚还欠些钱呢,她便笑着对紫菱打趣:“若似这般,甭说养家糊口,便是还你那五百钱,也只怕要积攒不少日子呢!” 钱虽挣得不多,却挣下不少街坊情谊,加上奶娘为人慷慨亲热,常与大旺女人来往,街坊里谁家里有了事情都去帮忙随礼,逢人便也三分笑,不出半年,东大街所有的街坊都将她们一家当做土生土长的街坊对待,即便是哪个家里有些新鲜瓜菜水果,煮了腊肉汤水,总会给她们送些来,过得也倒还逍遥自在。 因林旋儿又见了一些街坊虽从她这里得了方子,却仍旧无钱取药,便常常带了紫菱到附近山上采些个草药,只晾晒干了备好,若有用得着的,也只送了他们,方子上只写这里没有的药材用量,多少能省些钱,只可惜山中长的草药来来去去也就只是那些样儿的,多了的没有,又只紫菱与自己两个人四只手,药草也常不够。 好在街坊们甭管谁去了山里,但凡见了认识的草药,都会采了送过来,也有不认得的,多会先拿回来与她瞧了,若是有用,便会送来给她。 奶娘见她医术渐成气候,众人也喜欢,便也不再反对,有时还帮她们一同采药去。 见了这些,连紫菱都只叹道:“咱们这里虽过得清贫些,但我见姑娘笑得最多,这强过府里头百倍,虽吃穿不愁,却终日都见姑娘愁眉苦脸的,到底这里好些,以前奶娘常说的,宁吃开眉粥,莫吃愁眉饭,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她何尝不希望这样过一辈子,只是,可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5.良医 话说林旋儿一身男装打扮在东大街行医已半年有余,医术医德在街坊间有口皆碑,只还是清贫些,足足半年,她愣是没将紫菱的五百钱凑足了还她,也有足钱的时候,她倘或见了病人缺钱抓药,自己赠医施药也就罢了,还少不得贴补人家些钱去买自己没有的药。 好在奶娘那里收些田地租子,又帮人做些针黹帮补,倒也不愁生计。 那日林旋儿方送走一个病人,正吃茶,只见廖瑾瑜往前头进来。 虽知他在集市上摆摊儿帮人写书信、状纸,却也大半年不得空见一面,有时上山采药打他摊子前头经过,他总有事忙,便也就不上前打招呼,这一刻只见他手中端着一个灰褐色暗花的锦盒,款款走进来,四周围见了四下无人,忙上前作揖问候:“姐拜揖,今日生前来叨扰。” 林旋儿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前来行礼,心中虽有些无奈,但也忙起来还礼,浅笑道:“先生万福,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廖瑾瑜听了,且低头不语,又不敢抬头正视她,满脸涨了通红,憋了一会儿,才从怀中掏出一吊钱来,放在林旋儿案上道:“生是来还钱的,当日蒙姐提携相救,又借我些钱度日,想姐巾帼不让须眉,自立自强,我这须眉浊物倒生无可恋,挫折坎坷便只一心求死,甚是惭愧,听姐一言,只如醍醐灌顶,再无自甘堕落之理,如今也有些营生,现今有了钱,连本带利一并奉还。” 林旋儿见那桌上,大概七百钱有余,忙笑道:“不过几百钱几句话,先生无需挂怀,如今见先生得以温饱,我也安慰,这里还谢谢先生帮忙保守秘密呢!” 廖瑾瑜脸更红了,只想到她是个姑娘家,本想再客套两句,恐让她厌恶,这屋里虽宽敞,却也让他局促不安,忙便起身告辞,林旋儿忙叫了后头正整理药材的紫菱出来,吩咐道:“你送廖先生出去吧!”心中倒也暗暗好笑,她这里开了第一进宅子坐堂正经行医还没能赚到五百钱,倒是廖瑾瑜那书生在街头摆摊儿的,倒节衣缩食,巴巴地来还钱,也难为他知恩图报,常怀感念之心。 紫菱应了,一时将廖瑾瑜送至大门口,廖瑾瑜正欲离开,方又才看到手中的锦盒,心中不由懊恼,怎么见了她反倒不会说话了呢?这是他画的一副山水儿,本想亲自送给林姑娘作为谢礼,谁想见了她就舌头打结,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在家想好的话也忘了说,于是忙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紫菱道:“姑娘,这是我送姐玩的,方才忘了交给姐,烦姑娘转交。” 大咧咧地紫菱心中只想着那些药材还未切完,一会儿要了又手忙脚乱拿错了,因赶着回去切药材,见他又送东西,便探头过去看了问:“这是什么?” 廖瑾瑜忙笑道:“只是生亲笔画的一幅画儿。”一边说着便要将盒子打开,展开画来与紫菱看。 紫菱忙摆手笑道:“别的就罢了,这个还是先生自个儿留着玩吧,我们姑娘自己就回画这个,真的一样,她书房里还有好些呢!连她自己个儿画的还放不了呢!哪里还有地方放你的?” 廖瑾瑜收了,才有问:“姐还会画画么?” “不止画画呢!”紫菱仰起头来,神气活现地伸出手指,一个个掰着算:“这天下间竟没有她不会的了,下棋、弹琴、写诗、看病、女红、做饭” 一时说得廖瑾瑜失了神,世间果然还有如此绝世奇女子!想到这里,只顾想着,竟也忘了离开,站在门外怔怔发起呆来。 紫菱还没送走廖瑾瑜,反倒又迎来了另一个客人。 大旺女人从外头进来,笑容满面,一见紫菱便问:“玄爷可曾出去了?” “这会儿在家呢!今儿个来了好几个病人,先头说要去采药的,竟没去成!”紫菱看大旺女人来了,也忘了再跟廖瑾瑜说话,一路引了大旺女人进去。 林旋儿正伏案看书,见是大旺女人来了,忙起身笑道:“今日什么风把旺大嫂子吹来了。” 大旺女人抿嘴笑道:“玄爷这里还有事么?” 听林旋儿说无甚要紧,便对他笑道:“前头庄子上有个刘老爷,他家是那庄头的大地主,家有良田千顷,平日里为人也谦和有礼,只家里太太身上不好,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今日他家管事的刘满找我们大旺去庄子上补瓦,大旺这叨叨起来便说咱们这东大街上有个柳大夫,只如扁鹊再生,刘满回了刘老爷,立马便让人套马驾车来接玄爷,他那六骡大车进不来咱们这街,在外头井边等着呢!这会儿就在您就去一趟瞧瞧吧!” 林旋儿只想了一想,便道:“既是富足之家,让他们到城里找大夫瞧瞧去吧!” 大旺女人听了,便道:“玄爷心存良善,这街坊谁不念你好,即便他们没钱给你,你也不要,只常说,医者父母心,怎么如今单对着刘老爷不存慈悲心肠了呢?人家都嫌贫爱富,你这莫不是倒过来了么?” 林旋儿见她十分会说话,便笑道:“嫂子误会了,并非我不愿去,只是我这里并无药匣,出诊一切也不具备,去了恐人家见笑,我这里丢丑了倒不妨,大旺哥连扁鹊再生的话都夸出去了,只怕被我打了嘴。” “嗳哟,你想那么多作甚,那刘夫人一直药不离身,家中便有药房,你去了也只管开方子就行,看好了,不还是一场功德么?走吧!”说着便拉着林旋儿的手臂往外头走,林旋儿怕外头人瞧了笑话,忙推开她的手笑道:“好嫂子,你先出去吧!我这里叫上紫菱便来。” 大旺女人才放了她,笑道:“我不出去了,就在这里等你。我是年纪大了才生孩子,若早些,儿子都有你那么大了,你在我面前臊什么?” 林旋儿无法,忙叫来紫菱,又顺手拿了银针,才又跟着大旺女人出去。 三人走了一段,果然在街口井边见了一辆大车,六匹大骡子高高地拉着,车把式穿得也体面,见了林旋儿,忙从上头拿下脚蹬来,林旋儿上车去了,紫菱跟着,大旺女人也上了车,方才往外头庄子上去。 一路上,大旺女人又讲了许多刘家的事儿,从家中人丁到日常起居,事无巨细。 这大旺女人素来喜欢说话,人也聒噪些,但今日却不止如此,更似多了一层隐含之意,说了一回,自己又忍不住笑一回,弄得林旋儿与紫菱周身不自在。 不多时便到了刘府。 刘老爷已亲自带人在门口等候,见了车来,忙上前迎来,口中笑道:“有劳柳先生。”林旋儿忙躬身作揖还礼,跟他进了门,这里虽是家门户,屋舍虽不怎样,却处处雕梁画栋,前头刘老爷穿了一件花哨的氅衣,外头用一块儿金麒麟扣子别好,暗青色,上头却用孔雀金线锈满了等大的榆钱儿,在前头一走一步,又迎着阳光,便只反射出光线来,晃得人两眼生疼,紫菱悄在后头对林旋儿的耳朵上笑道:“姑娘,人道是富贵袭人,莫不就是这个意思?” 林旋儿只觉她淘气,忙笑着用眼瞪她,她也知无礼,忙闭口不提。 大旺女人与刘老爷一路说着话,一行人过了穿堂,直往刘夫人房中去。 门口几个婆子见他们来了,忙掀起帘子来让他们进去,那屋里一个女人躺在炕上,捂住胸口轻轻嗽了两声,见人来了,忙要起来请安,刘老爷忙上前扶住,只笑说:“夫人不必客气,大旺嫂子也不是外人,躺着便是了。” 女人忙对林旋儿等人笑道:“诸位原谅我的身子不好,不得起身迎接,容我躺在这里同你们说话儿吧!” 大旺女人只笑,不妨事。 林旋儿见这里头的丫头站了一屋子,还有一个发髻上的簪着凤凰金钗的姑娘坐在床前,只直愣愣看着自己,想是刘家姐,谁都不回避,那刘夫人也只躺着说话,也不见婆子们拉帘子,便知刘家虽有些闲钱,对那些礼教却也是不甚讲究的,人家豁达着,自己若还拘泥于此,反倒不雅,入乡随俗,进庙烧香,于是也不再提这个,坐到夫人床前,轻笑道:“夫人请脉。” 刘夫人果然将手伸将过来,林旋儿顾及男女有别,因笑让紫菱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帕子来掩了手,把了一回脉,起身来到外间,刘老爷忙跟了出来,问道:“请教了,内子这病,与性命终究有无妨碍?” 林旋儿看人已磨好墨,放好纸,便坐下了,轻笑道:“夫人这是旧疾,可有些年头了,却也无甚大碍,只肺气燥热,近来可是痰中凝有血丝?” 那刘老爷一听,惊呼道:“先生真乃神人,我这里还未说,你已看出来了!可见大旺所说不假,先生果然是扁鹊再生!求先生赐个方子。” 林旋儿轻轻一笑,又道:“慢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6.扬名 听到林旋儿这样说,刘老爷听了一会儿,才又不屑道:“先生放心,若真有良方,我这里多少钱都肯花。” 林旋儿摇头笑道:“刘老爷误会了,在下说的并非为这个,只是我看夫人这病久矣,先前也定是常吃药的,按理不应如此,从脉象中看来,急火稍旺,想是近来又换了药方,还望先生将先前的药方拿来给我瞧瞧,我这才好对症下药。” 刘老爷听罢,啧啧叹道:“先生真是神人!不过把把脉,就能探知这么多!只是”说到这里,刘老爷一脸为难。 林旋儿忙笑道:“刘老爷且放宽心,在下只为治病救人,并不存别的心思。” 刘老爷叹道:“说到这个倒不是我不想拿出来,而是并无药方可拿!” 这倒奇了,给人看病开方,竟不将药方给人,那让人如何抓药? 见她面带疑惑,刘老爷忙解释道:“我夫人先前一直请那满福堂的魏老爷看病抓药,得了个房子,也吃了不少年头,虽不见大好,倒也还可维持,却不想前些日子看天色好,女带她到园中之坐了坐,又严重了些,忙差人去请魏老爷,满福堂中人说魏老爷如今官拜六品,在朝中太医院当差,不太看病了,家丁便请了他的儿子魏少爷前来诊脉,那少爷只诊了脉一言不发便回去了,少时让个家丁拿回些药来,我也曾问方子,家丁回魏少爷说,那方子是他家中秘传,不便给外人的,只说让需要时再去取药便是。” 说罢又叹了一声道:“先生这里定要看药方才能写方子,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是魏书谣的病人!林旋儿不禁摇头叹气。 那刘老爷见她叹气摇头,只以为是刘夫人无救,心中一时害怕,竟滚下泪来。 林旋儿止住心中思绪,忙笑道:“刘老爷先别着急,你这里可还有煎好的药,拿来与我瞧瞧便是了!” 刘老爷忙擦干了眼泪命人去取,来人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只回:“最后一副才刚煎了,再没了。” 这可气坏了刘老爷,林旋儿朝他笑道:“叫她们把我煎好的药端来看。” 不过一会儿,丫头将已经的熬好的药端了上来,林旋儿仔细嗅了一嗅,又浅浅尝了一口,这回魏书谣并未改过他爹的处方,用药和分量皆不错,虽然火候有些过,想是丫头见主子难受,只用武火熬的药,无伤大雅,却也不是甚大事,林旋儿只将药放在托盘中,点头道:“可以让你家太太进药了。” 正想细问刘夫人这几日的饮食,却见后头一个丫头追过来,将一个食盒放在托盘中,只轻声道:“别把这药引子给忘了。” 林旋儿听了忙让她打开食盒看时,只见里头时新鲜的生姜开好了薄片儿,便问身后道:“这是什么?为何说这是药引子。” 刘老爷见了,忙笑道:“这是魏少爷交代的,内子这是进药之前,须得先含服一片儿生姜方才使得。“ 林旋儿听罢,又入去为刘夫人把了一回脉,心中疑窦丛生。 若说是魏书谣把脉不准,未将热症与寒症这种最基本的病症分清,却也不为奇怪,以她对魏书谣的了解,他若是无把握,定然不会换药方儿的,若是中了,巴不得向人家卖弄的自己的书法,想是自己拿不准儿,又记不住魏纪的方子,拿出来当着病人抄写只怕丢羞,所以才让后头的人照着魏纪当日的方子抓药,因用药的时间长了,怕人家说看出问题,便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加上了生姜。 也就是说,这药方是魏纪手笔,这问题就大了。 刘夫人有些肺病热症,却也不是什么重病,怎么会一吃就是几年的药?明明一剂药再调理饮食便可大愈,怎么又会病得连门都出不去了呢? 心中正径自疑惑,那刘老爷想是急了,只巴巴地站在她面前,不住地询问,那刘家姐也上前来,红了眼眶,口中只说求她救救自己的母亲。 林旋儿又把了一回脉,对自己方才确诊之病确信无疑,方才将落笔下去,开了一记“皱废丸”与刘老爷,又将当中灵脂、胡桃仁等用量一一详述,又命她们煎了甘草汤送服,每服二十丸,心伺候,刘家留她们吃了晚饭,又恭恭敬敬备了车马将她们送回了东大街。 话说林旋儿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因回到家中便忙着看诊,也无暇去想,又因素来厌恶魏家做派,不愿挂心,时间一长,竟也就将这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谁想到却是无意插柳柳成荫,不顾半月之后,刘老爷、夫人,携带了姐竟然登门造访,户人家,虽不能鸣锣张伞以尽气派,却也找了一班伶人吹吹打打,来至林旋儿门口,只起身高呼“恩公再造之恩拜谢”,又送一个约九尺长,三尺宽的大匾额,上书“杏林之春”四个大字,又有一众家丁抬了些个玩物器皿,果子酒水送入院中,搬搬抬抬竟然也约莫半个时辰方休,惹得街坊都出来看热闹。 林旋儿十分尴尬,只觉夸张太甚,极力推辞,又费了半日唇舌,那刘老爷方才同意人将东西收到后院之中,不悬于医馆正堂的墙上。 只是硬要拿出三千两银子作为诊费,林旋儿执意不收,又推搪了半日,方才罢了,谁想到那刘夫人竟拉住林旋儿哭道:“好哥儿,想是咱俩儿有缘,我这病想是不能好了,不过虚耗些时日罢了,没想到竟碰到了你,吃你的药儿不过三天已觉身上大好,前两日竟能出入自如,好人一般的了,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唯有这些钱给你,只是你也不要,这让我如何安心?” 林旋儿听她说得十分情真,又安慰了她一次,只留下他们送来的东西,银子仍执意不取,又说了一箩筐的话儿,好容易才将刘家人打发了。 正坐在椅子上喘口气,只听得奶娘外头来了,笑道:“你说要开医馆,我一直都帮你提着心,想你年纪,也不过凭着聪明随便看了些书来,不想你是真有些本事的,我才刚在外头听说了飞,这刘夫人病得时日也不短了,一直都吃满福堂里的魏太医药儿,都不见起色,却只你一副药便断了根子,旋儿好本事,奶娘也佩服你!” 林旋儿伏在案上,想了一想,才又叹道:“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也不是好事儿。” 奶娘笑道:“旋儿就是太多心了,这大家都夸赞的事情,你如何却说不是好事儿?难道你非得人家都来骂你才是好的?” 听罢奶娘的话,林旋儿轻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头先我也有些纳闷,为什么魏纪行医数十年,医术也十分了得,却无法看好刘夫人的病?” 奶娘将她桌上散落的纸张收了,仔细放在前头的书架中,又道:“要我说,这就不必再想了,这年头空有名头的人多了,魏纪虽早就是京城中有名的‘神医’,但他入得宫去做官,也还是找了云夫人的关系,这里头的事情也不必说了。再说了,他开他的满福堂,你做你的医馆,河水不犯井水,他满福堂如今是京中最大的医馆,光是坐堂的大夫每日就有几十个,又怎么会把咱们这种门户的医馆看在眼里呢?” 林旋儿苦笑道:“本来我也不很明白,但今日见刘老爷出手阔绰,心中却有些明白了,凭他魏纪的医术,也不过是一副药就能解决的病,却愣是拖着让人看了几年,大概都是那银子上头的不是了吧!” 奶娘听了,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就为了图刘家的诊金,他竟不好好治人家的病,横竖拖着人家,放长线钓大鱼?”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看眼前的摆着的事情,想魏纪一向作风。 奶娘只啧啧地叹道:“作为一个大夫,竟然如此行事,让人不寒而栗。” 林旋儿看着窗外,浅笑道:“只怕让人不安的事情之后还陆续有来!” 奶娘不知她说的是她自己,又听得紫菱进来说饭伺候下了,于是大家吃饭,一时无话。 这里林旋儿心中暗自思忖,她虽然心里明白,但却也做不出这样混账事来。 这京城中的自立门户的郎中,哪一个不是仰仗着魏纪的鼻息做人,也等他赏一口饭吃,再则凡有些本事的,都被他收入自己满福堂中了,剩下的也着实不成个样子,人人都知道,看病第一家——满福堂,便是刘家请了那些个大夫去看病,或看不出端倪的,又或有看出了端倪却畏惧满福堂权势不敢伸张的,这便是刘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的真正原因。 自己未免过于轻狂,当时未及细想便只开了方子便走,也忘了叮嘱刘老爷不要伸张,如今他大张旗鼓而来,虽然是出自一片好心,但未免却是要好心办了坏事,让她无端端就成了魏纪父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却也不怕他们使手段找麻烦,却只是忧心自己如今这悠闲的日子只怕不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7.赖二 事情与她所料不差分毫。 就在刘老爷大张旗鼓送匾额的第二日,魏书谣便听了种种坊间传言,已命人打听她的底细,他手底下的人素日里已横行惯了,都十分乖张,如今见魏书谣纷纷难平,自然更将打听得来的事情加油添醋说了许多。 一件好好的事情,到了他们口中,竟成了打南边儿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子,名唤柳玄,不过碰运气治好了刘夫人的病,就轻佻骄傲,不知所以起来,当日刘老爷送东西去,口出狂言,京城神医不过如此而已。 魏书谣本就心浮气躁,气恼林旋儿治好了刘夫人的病,又听了这些混账话,哪里下得去,当时便带了人要过去拆了林旋儿的医馆,一众爪牙非但不劝,反倒摩拳擦掌,怂恿极尽之能事。 可巧魏纪刚出诊回来,见他们赶着出去,又手执棍棒之物,便拦下来问,魏书谣便将先前之事说了一遍,魏纪听了,便驱散了众人,带着魏书谣来到书房中说话。 魏书谣又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给魏纪听,魏纪听完之后,冷冷地笑了笑,只从桌上拿起茶碗来吃了一口茶。 见父亲没有任何表示,心中仍旧有些不服,忙上前一步说:“爹,这种人断不可长,原本也就是一个蟑螂,不足挂齿,只是这例不能开,若开了,以后咱们满福堂如何号令全城医馆?横出来插手咱们的病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侮辱咱们,分明是不把满福堂放在眼里!凭他是谁,想要在京城中开医馆立足,不敬满福堂还行?” 魏纪答非所问,只道:“你方才说,那个柳玄在何处开的医馆?” 魏书谣忙答道:“东大街自家的宅子里头。” “东大街?”魏纪忍不住笑出声来,放下茶碗,走到魏书谣身边,轻轻拍了一下魏书谣的肩膀道:“书瑶,你如今也是不的人了,将来我这份儿家业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要学学做大事的人,眼光要放在远处,断不可和原来一样,专把眼睛盯在这细枝末节处,很容易舍本逐末的!咱们现在是皇家御医,京城第一大医馆,用得着跟这些个人物一般见识?东大街!” 说罢又大笑道:“我不管那个柳玄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也不论他有没有说过那些狂妄自大的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他走得出东大街才有资格让我看他一眼。” 此话倒也不假,东城便是住着贩夫走卒,贫民窟而已。 魏书谣听了,才疑惑顿消,难怪方才父亲听了自己的话,一点儿也不生气,原是如此,不禁敬服不已。 魏纪笑着问他:“我听说你中意了林家的姑娘?现如今还是想想这个的好,早点儿给我把媳妇儿娶回来,生几个孙男孙女才是正经。” 魏书谣只苦笑了笑,好容易见到一个喜欢的,却又害了那种病被赶出去了,只怕是这会儿早就死得尸骨不剩了,但老爷正在兴头上,又怕说了触霉头,便垂手立在一旁。 魏纪看他不发话,只当他害羞,便又笑道:“那日我到林府帮云夫人诊脉,见过珍儿姐,那姑娘纤柔秀美中透着精明,我倒也觉着不错,又是云夫人嫡出的女儿,身份显赫,咱们如今虽做官,但终究生意才是本家,你娶了这样的媳妇儿能帮着打理生意,管理家务,都无后顾之忧,若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娘找官媒要聘的,正是这位珍儿姑娘,既是你喜欢的,我看着也不错,明儿个就让你娘打发人过去说亲,你看如何?” 这虽不是魏书谣的心愿,但看父亲如此推崇,想了一想,没有了橙子,捡一个橘子也都凑合,便只点头道:“甚好!”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一时又有门上的人过来报,只说梁大人府上老太太病了,梁大人打发人过来请老爷呢! 魏纪忙整了衣冠出门去了,临走又交代了魏书谣几句,方走了。 此刻魏书谣心中已十分清楚,如今的自己要娶的便是珍儿,便将林旋儿抛开了,回去跟魏夫人商量亲事去了,自不再提起。 话说这魏书谣经魏纪点拨,也算明白了些个大人不记人过的道理,不再说起林旋儿医馆的事情,但他手下一个痞子名叫倪强的,这口气他却是下不去的。 倪强本是京城中有名的破落户儿,因使得一手泼皮功夫,每每但要有医馆不服,他便充了病人前去闹事,搅得人家鸡犬不宁,很得魏书谣喜欢,因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她的夫婿便是魏家管家郑经,所以在满福堂中也算是个人物儿,也不做甚正经事,终日只带着些个同他一样儿的腌臜泼皮四处吃酒赌钱,输了钱也赖账,到了别人医馆中更是赖得不成样子,因此人都不叫他倪强,只管他叫赖二,他虽知道缘故,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得答应。 且说这起挑唆人见魏书谣无甚反应,便就将这些话对赖二说了,赖二本就干的是这个,又听他们加油添醋说柳玄此人完全不将满福堂放在眼里,一再放话侮辱,还弄了个大匾额挂在堂中央,心中更加不下,于是吃完了酒,就往桌上一趟,命人将他连人带桌子都往林旋儿的医馆搬了来,他哪里不住打酒嗝,又满面通红,假意捂住自己腹部,不停地号,路人见他这样,避之唯恐不及。 走了半个时辰,果然来到林旋儿医馆门口,见大门开着,便迫不及待抬了进去。 那赖二见到了,愈发大号起来。 林旋儿正看诊,却见赖二等人进来,只皱了皱眉头,又低头诊脉。 一人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出来,用力拍在林旋儿面前,吼道:“过来帮咱们爷瞧瞧,要是看不好,拆了你这破地方!” 林旋儿抬头瞥了一眼躺在桌上的装模作样的赖二,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便站起来,走到桌前,细细查看,只见赖二喝得烂醉如此,两眼瞪得牛铃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口中骂骂咧咧。 林旋儿轻笑一声。 欲知后事,且看下一回智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8智退 话说这赖二虽多吃了几杯酒,面红耳赤,但心下是十分明白的,他心中盘算若是林旋儿过来查看,只碰他一下,他便强拉住林旋儿,一口咬定他把自己的肠子都弄坏了,外头进来之前早就已经交代清楚,只要他一个眼色,跟着来的那些泼皮便立刻动起手来,打的打,砸的砸,捣了这个医馆! 林旋儿从赖二一进来便早已认出他来,感谢“前世”的生活,虽都是痛苦的回忆,但绝对有益于今日的营生,对于赖二对付满福堂竞争伙伴的“手段”,她是十分清楚的,看到今日赖二专程来找自己的麻烦,她心中百味杂陈,哭笑不得。 但她必须先发制人,她这医馆里全都是女人,即便有街坊可以帮忙,但也绝对没有办法跟这些市井无赖抗衡,只怕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经营要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她轻轻一笑。 古语说,四两拨千斤,对付无赖,不能与他一般见识,总不过是些聪明的手段方使得。 林旋儿走到他身边,也不看赖二,只对送他来的人问道:“何事求医?” 众人不防,都只看向床上的赖二。 赖二将两眼一闭,从口中哼出一声来,喷出一股子酒气,对着林旋儿道:“正吃酒,忽然腹痛如绞,因先生这里近些,所以打道而来,给先生瞧瞧。” 林旋儿抿嘴一笑,便不再说话,也不动手,只回到桌案前头,慢条斯理地帮街坊写起方子来。 那赖二料定林旋儿会动手把脉,谁想她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便又回去开药方了,于是索性大声哼了起来,一边哼着,一面叨念着:“嗳哟,嗳哟,可了不得了,郎中哥哥见死不救了!痛死我了!” 那开药方的街坊纯良,听了他的话,信以为真,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道:“柳大夫,我这是老毛病,你还是先帮这位爷看看吧,我看他实在痛得难受了!” 林旋儿轻轻将他拉回椅子上,正色道:“让他叫去吧!只怕过些日子,他便是想叫也无法开口了,我先开了药方与你,你这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只两服药就断根了,那位爷只怕不是一两服药能够解决的问题,终久有性命之虞,我这里帮你了了,才好生帮他看。” 这话一出,赖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捂住胸口怔怔地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也不理睬他,只将街坊送出去,才慢慢转身过来,看着他。 原是来找麻烦的赖二,乍听得林旋儿说他病得重了,一时间将信将疑,心中径自打起鼓来,若要说这子知道自己是来找麻烦的,这也倒罢了,可是这子面生得很,定是从未见过的,决计不会知道自己是来找麻烦的,何以会说自己终久有性命之虞? 赖二在纳闷,身后的那些痞子们也都愣住了,全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轻笑着走到他面前,笑问道:“请问这位爷,你近来是不是头晕头痛、恶心失眠、舌苔变厚、暴躁易怒,大解干结、解便黄?” 赖二原本还在疑惑,听她这么一说,吧唧了一下嘴,咽了一口唾沫,轻轻地点了点头,只问:“你如何知道的?” “大夫讲究望闻问切,你这病却一望便知。”林旋儿往后头走了两步,拿出银针。 赖二不由得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趴在林旋儿的桌前,哭着一张脸道:“我这是什么病?” 林旋儿只笑不答,将银针拿出来,在赖二面前轻轻晃了晃动,才道:“只要施一二针方可让你保住性命待到城中找大医馆。” 赖二不知是计,只以为自己果真病入膏肓,急得来做什么都忘了,只苦着一张脸说:“先生救我。” 林旋儿命赖二那厮回到床上躺着去,这里自己有煞有介事地翻看了一会儿医书,赖二酒力后劲上来了,竟昏昏沉沉将要睡去,林旋儿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走上前来,抽出银针,在他的曲池穴、涌泉穴上施针,赖二便沉沉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已鼾声如雷。 与他一同来闹场的痞子们平日里都是跟着赖二混饭吃,如今听了林旋儿的话,也怕赖二生出个好歹来,慌忙将睡得死猪一般的赖二抬出去了,一溜烟儿跑了。 紫菱见人都走了,方才从后头出来,夸赞道:“姑娘的医术愈发精进了,连把脉都省了,光是用眼睛那么一扫,就看得出他的病来。” 林旋儿笑道:“并不是精进,不过唬人而已。古来哪怕是师祖黄帝、张仲景,也是需要望闻问切的,若无十分诊断,又何来十全良方?” 一句话说的紫菱更加好奇,林旋儿浅笑道:“那厮浑身酒气,身上又有极重的烟味儿,我看他体格肥硕,满面油光,想必日常也进的是油腻煎炸饮食,加上双眼冒红丝,我猜他肝火旺罢了,先前我说的那些症状,也都是肝火旺的症状。” “我竟不知,肝火旺原来也是要人命的!”紫菱吐了吐舌头。 林旋儿摇着手笑道:“并不是,只是这人来意不善,你可知道他是做什么营生的?他便是满福堂的门客赖二,专门在不服他们统领管教的医馆里闹事的痞子,若不是这样吓唬他,只怕咱们这里早就一旁狼藉了。” 见紫菱似懂非懂,林旋儿又笑道:“你出去告诉大旺嫂子,让她告诉大伙儿,从明儿起,我日间要上山采药,不开门了,让街坊们要看病,晚上再来。” 紫菱答应这去了,奶娘入来,方才赖二闹事时她不在场,但才刚林旋儿和紫菱的话她是听了个全,走到林旋儿身边,才忧心道:“如今你得罪了满福堂,今后如何在京城中立足?我看要不就算了吧!这医馆咱们不开了,他魏家是有些势力,但也不至于在天子脚下目无王法吧?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咱们不开医馆了还不成么?他们魏家找人到这里闹事,你今日避过了,那将来如何躲得了?他们有那么些钱,可以天天找人来闹事,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怕的就是他们魏家的公子和魏夫人,他们都是见过你的,若还将你的身份抖出来,这不是就白忙了么?” 奶娘的担心不无道理,林旋儿笑了笑才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我再不开医馆了,街坊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只有到城里找大夫去?我这里开着,他们多少有个看病的地方,若真要去城里,只怕是倾家荡产也未必看得好病,你还记得咱们来前儿是什么样的?不都是有病了就挨着,实在挨不过就等死!”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奶娘却也忘了方才自己的话,转来跟着林旋儿说话:“旋儿你说的不假,同样是普通的一服‘胶艾汤’,咱们这里配齐了,不过是一二十钱,连带着熬药的柴火就和土罐子,也总不过三四十钱,哪怕卖上一百钱,也有一半的赚头,昨儿个大旺媳妇儿跟我说,满福堂要价便是一两银子!还一文钱都不肯减呢!先前都说魏家有钱,我常想,这天子脚下,大富大贵的何时轮到一个大夫?如今看来,他不发财才怪呢!即便当官也不见得能赚那么些个钱呢!” 见奶娘不再劝她关医馆,林旋儿只怕她还接着这茬子,忙说自己饿了要吃饭,把奶娘支走了,自己将桌案上的东西且收拾妥当了,只想,这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和这些毫无任何算计,只会混吵混闹的人打交道,今日被她一阵吓唬,又扎了催眠穴,逼退了这个赖二,那种撒泼耍赖之徒,从来就只有占便宜的,如今在这里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尚且还吃了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开着大门让他来寻晦气,不如索性关了门,自去采药,退避三舍,等过了这风头,再开门不迟。 这种闭着眼睛吃的瞎亏,不吃也罢。 话说那赖二回去之后,将事情说了一遍,魏书谣竟一时也不敢断定他是否真的身患绝症,待到魏纪回家,才看了个究竟,赖二又羞又恼,当着魏纪的面便说要再去找林旋儿的麻烦。 魏纪冷笑道:“该死的奴才!书谣全被你们这些人挑唆坏了,还不赶紧给我闭上嘴,仔细我剥了你的皮!被人家那样捉弄都没有察觉,你还有什么本事去找人家的麻烦?我已经说了你多少次了?咱们今时不同往日,行事该有多低调就应该又多低调,就算被人找事儿,咱们也不能闹,更何况还是自己找上门去闹!” 那赖二不知何事,只当老爷今日心情不好,便也不敢犟嘴,心中虽不下,却因知道魏纪素来为人说一不二,也不敢再说,只嘟嘟囔囔往外头去了。 魏书谣见人都走了,才为魏纪倒了一碗茶来,声道:“爹您如今在朝为官,也是六品顶戴,按理应比以往都更好了,怎么先前咱们的做生意都这样,如今反倒得忍气吞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69.城府 魏纪听了,将自己随身的医箱拿出来,冷冷地笑道:“你说的不错,如今咱们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人人都道做官好,其实我说做官的都是弱势之人,上头皇上盯着,下头百姓盯着,倘或稍稍有个什么差池,上头难以交代,丢官保命恐怕都成问题,下头难掩老百姓悠悠众口。” 魏书谣听了,只叹了一口气道:“爹,听着都觉得不好,倘或为官真这样辛苦劳累,难道就为那么一丁点儿的俸禄,还不到咱们半月家中丫头们月钱呢!这不是好端端的自己找罪受是什么?再说,你想想原来咱们满福堂里你是老太爷,若要找您的看病的,那是非富则贵,一掷千金还得看您愿不愿意,如今倒好,被人这样呼来喝去,顶多赏一二十两银子,寻常也至多一二两银子,您这是何苦?要我说,您这官儿,不做倒还好些呢!” 魏纪听了,哈哈大笑道:“我说你也不了,看事情怎么能光看表面呢?咱们的确不是指着那几个俸禄银子过日子的家庭,为父也上了年纪,如此奔波之苦也确难受些,但院判这官职,是不能丢的。” 魏书谣听了,忙上前问道:“莫非有何缘故?” 魏纪看了看他,又才道:“你娘找你一日了,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你且回家看一看吧!” 魏书谣听了,忙打道回府,魏夫人正坐在炕头上,嘴角含笑,和娘家的姐姐周姨妈正说话,魏书谣进去了,未等他坐定,便笑道:“我昨儿个已经托了官媒前去说亲,林家那头将珍儿姑娘的生肖八字发都写了帖子过来,昨儿个你娘找过神算子,他说旺夫之命,天作之合,今儿早上我又将帖子供在桌案前头,得了一大吉卦面呢!” 总算听得了一件喜事,魏书谣心中也振奋,便笑道:“如此甚好。” “咱们看了黄历,又找人卜算过了,明日便是黄道吉日,明儿个就回大帖聘,我原是摆上百桌酒撰宴请亲友,只是你爹说,如今皇上勤勉,只不喜爱这奢靡浪费,只说聘,六十桌足矣,这步,我跟你周姨妈正愁着呢!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你说不请谁都不是呢!现已商定了,还是得八十桌才够呢!这不,我这让人去跟你爹说说,八十桌行不行?” 正说话,来人回了,只说老爷的意思,六十桌只能少不能多。 这头魏夫人还未及说话,周姨妈已一脸鄙夷,便道:“你说这魏老爷是怎么了?自从当了这个官儿,平常的走亲访友玩儿些牌九的事儿不做也倒算了,我只当他当了官儿嫌弃咱们商人市侩,咱们到底也只是外亲,谁想他如今竟然在儿子终身大事头上也愈发这样抠门起来了,不过区区二十桌,一桌满打满算它三十两银子,哪里就会因为这几百两银子穷到什么地步去了,你们要是舍不得,我来掏,我只有这一个侄儿,娶妻这么大的事儿,娶的又是大家门户的姐,连朋友都舍不得多请几个,传了出去,白白让人家笑话一辈子。” 魏夫人心中本有些不悦,但听到周姨妈如此编排自己的丈夫,心中却是更加生气,本是好意请了她来商议,如今竟变成她的笑柄,又是后悔,又是怨恨,因笑道:“咱们这里自有打算,他们爷们做主了的事情,咱们娘们不好说什么,唯有听命便是,我这里就不比姐姐,就只我一个人操持,姐姐家里头倒是三四个知冷知热的人儿服侍帮衬着,自然好在爷们面前说话。” 此话说得周姨妈脸色难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周府中那些个妾哪一个不比嫡妻周姨妈说话好使?她板着脸,甩手去了:“既好心好意请了她来帮忙,何苦又去惹她?还用这种话戳她的痛处?” 魏夫人苦笑道:“她的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我不说她这个,她恐怕还得叨叨大半日,老爷马上就回来了,让他听到了岂不是难看?到底是亲戚一场,宁可她如今生我的气,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等她气消了,自然也就过来找我抹骨牌了,不妨事的,好过她和老爷结怨,到头来还不是我在中间为难。” 魏书谣轻叹了一声,才道:“我倒不为这几十桌的事儿,横竖我也不过就是二十来桌的朋友,只是苦了母亲你,要说姨妈说的话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娘您细想,我爹自从做了哪个芝麻官儿之后,性情都大变了,今儿个还劝我不要和别的医馆计较,换作以前,必是他先拍案而起!我先前咱们都只道入朝做官好,如今看来,只怕是祸害了!” 两人正说着,只听外头人来说,老爷回来了。 魏书谣忙从炕上站起来,浅笑道:“今日我已经为一个穷地方医馆的事儿惹了我爹生气,想这会子回来定是说着聘宴席的事儿,我要在这里实在尴尬,不如先家去了,让您二老说说话儿。”说着便出去了。 魏夫人收拾心情,笑脸相迎。 魏纪果然掀开帘子进来,一见了魏夫人,便笑道:“这是谁惹了周姨妈,她这里气冲冲的出去了,见到我回来,连轿帘子都不掀起来就走了。” “只是她家里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里那摊子事儿还都指着她去淘弄呢!”魏夫人从他手中接了衣裳,命丫头端水过来与他洗手,又浅笑道:“今儿个咱们厨房做了现成的海带汤儿,用腊排骨煮的,就在这里吃吧!” 魏纪笑着坐下,便道:“不忙,坐下说会儿话,今儿个我尚书大人家里给老妇人请脉,与尚书吃了些酒水果子才回来的,现在不饿,咱们两个说会儿话。”说着便让屋里的丫头们出去散了外头的媳妇婆子及厮道:“让他们都家去吧!只留你们几个远远在门口候着,有事会传你们。” 魏纪在门口看了一眼,见众人都散了,才又回来坐下,道:“咱家里头的事情,也都全仗着夫人操持,今儿个这事儿,我知道让书谣和你受委屈了,但我非如此不可,也不是心疼那几个银子,只是有些事情我不便说与你们知道,今儿已经落了定,我也只敢跟你一人说,书谣毕竟年纪太轻,行事冲动,又锋芒毕露,容易惹人注意。” 魏夫人很少见丈夫如此珍重,便也知事关重大,便笑道:“若老爷为难,亦可不必跟我说,咱们家外头的事儿都是单凭老爷做主,老爷的心我是明白的,你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是知道的,只书谣不太懂事儿,也请老爷担待些,他毕竟还年轻些。” 魏纪听了,笑道:“夫人不要这样说,咱们如今做的这些事儿,还不都是为了将来他能过得舒坦些,他只是心中有些不解,你只慢慢开导他,让他先疏远了赖二那等下三滥的人物,还要改改以往的作风,咱们如今不必以前了,便是不能肆意妄为的,今儿个我已经告诉他要夹着尾巴做人,看他还是有些不解。” 魏夫人听了,也笑道:“先不说老爷最近行事书谣不懂,便是跟老爷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夫妻,我也不看不懂,咱们不都是那样过来了,这好端端的忽然要让他疏远赖二,又让他夹着尾巴做人,他想不通也是自然。” 魏纪把话锋一转,才又问道:“夫人可知道百草堂?” “听过一两次,只说是近些年来,这京城中所有的药材都打那里出来的,包括咱们满福堂,甚至连宫里用的药也是他们供给。”魏夫人说罢,看着魏纪。 “夫人在家中也听了些,何况外头的人,只是夫人知不知道这百草堂的老板是何妨神圣?”魏纪讳莫如深地瞥了一眼魏夫人。 魏夫人忙摇头道:“这个倒从未听说。” “那百草堂的老板,便是我。”魏纪说罢,看着魏夫人道:“我厚积薄发,韬光养晦,为的便是今日,从我暗地里成立百草堂、再到入朝为官,难道真的为了这区区薄名或者那些可以衣锦的的废话?” 魏夫人听了,心下暗暗发懵,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可以不声不响,瞒着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自己,竟然连他一点儿的心思都摸不到,只觉得心里头啥时间打翻了油烟酱醋茶,竟说不出什么味道来了。 魏纪却只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成败在此一举,所以办事低调些,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明儿一早,这军需草药的供货商便可坐实,到时候咱们拿到了这个,满福堂这挣得,可都是钱了!如今战事频繁,军需草药缺口极大,梁大人那里吹了风来,说采购之事便是由兵部主理,太医院协助,司大人原是文官儿,没有做过一天大夫,药草的好坏他哪里知道,因此便将这事交给了我,常言道,不怕官,只怕管,我这院判虽官,但却也是个现管,兵部尚书薛大人、左侍郎黄大人、右侍郎马大人我早命人买通了,只要明日我代表大医院证实百草堂货真价实,他们便会顺手推舟将供货的事儿交办了下来。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0.至情 话说林旋儿也算是福大命大,那魏夫人听了魏纪的话,也知事关重大,又劝了一回,加上魏书谣也要忙着做新郎倌儿,这些日子忙得脚底生烟,况又有魏纪的话说在前头,便也无暇理会这些个闲事,所以那赖二虽心中不忿,每每出言挑唆,无人搭理他,自觉无趣,又恐被人笑话,因此渐渐也隐去不提。 林旋儿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无甚麻烦,便又打开门来行医,倒也无甚麻烦。 她原想自己此生都不会再与魏家有任何的瓜葛,谁想又是一个意外之事,将她彻底推入麻烦之中。 你当是何事? 且说那日紫菱刚刚将门闩上,只听得外头大门被敲得扣扣作响,急促得让人心惊胆战,紫菱有些慌了,忙跑进来对她说道:“姑娘,外头有人敲门。这大半夜的,又没有人叫咱们的名字,只怕是那些痞子又回来了!” 林旋儿笑道:“咱们开的是医馆,夜半才来敲门,定然是有要紧的病,宁可打开门遇上了痞子被一通乱砸,也不能为这个不敢开门让病人不得救治。”紫菱应了一声便要去,林旋儿想了一想,才又道:“你先往后门出去偷偷瞧瞧,若是病人,就叫我开门,若真是那些个痞子,就先叫了大旺嫂子去把街坊都叫起来,他们只欺负咱们的医馆里头无人,凭她是谁,见了街坊那么多人,总是会害怕的!” 紫菱这才忙着朝后门去了,林旋儿也来到门口,不过一会儿工夫,只听到紫菱在外头大声喊道:“快开门!” 林旋儿这才忙着将门儿打开,只见外头一男一女前来求医。 男人身形十分高大,魁梧结实,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浓眉大眼,身上一身衣裳上全是尘,满头大汗如雨,背后背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姑娘,荆钗布裙,头发也都乱了,双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男人的肩上,已经无力搂住他,又无旁人协助,那男人怕她从身上跌落下来,也只得佝偻了身子前行,心翼翼。一看到林旋儿便哀求道:“大夫,我求你救救她!” 两人上前,一股子汗臭味便扑面而来,险些将林旋儿熏倒。 林旋儿忙将他二人让进屋里,这时才发现,那男人脚下的鞋子已经磨破了,十个脚趾有一多半露在外头,有几个还磨得鲜血淋漓,看来是今日的伤,却像是一点儿也不疼似的,口中忙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们从便在一处长大,早就定过亲事的,只怪她爹一直嫌弃我太穷,偏生我父母去得早,没人帮扶,我就出去做些找些差事,一心只想着总有一天有钱娶她回家,不让她爹瞧,结果遇到了”他说到这里,将下面的话隐去不提,又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一去就是八年,这丫头心眼儿实在,他爹给她说了好多亲事都不同意,非要等我,这不,一等就是八年,过着苦日子不算,还染了那么重的病,她爹娘竟然一声不吭就把她仍在后巷里,要不是我碰巧回来遇到,她这不是死了都没有人知道么?都是我害了她!” 说着,竟滚下泪来。 林旋儿听罢这些,仔细检视女人。 那个女人浑身滚烫,神智有些不清,又不住的咳嗽,林旋儿细听,她呼吸短促,又听得口中似有浓痰,再一听她的胸口,里头有很重的摩擦音,心中便知不妙,沉吟了一会儿,便对紫菱道:“你带这位爷出去,立刻用艾草漱口,将这门关上。”说罢便掏出一条帕子系在自己脸上。 紫菱慌了神,那男人也呆住了。 林旋儿又厉声道:“快出去!” 紫菱和那男人都出去了,她便将门关上了。 男人看了,忙敲门道:“大夫,这是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既就这么着,让我心慌肉跳的!” 林旋儿才对着门道:“你别急,你的未婚妻如今得了黑死病,我会尽力治好她的,只是这病极容易传染,你们不可以再里头。” 紫菱听了,忙哭道:“既这么着,那你在里头做什么!还不快出来!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听到敲门声了!” 林旋儿在里头笑道:“哭什么,我是大夫,不在里头难道还在外头?你们快些消毒去吧!放心吧!这姑娘的病虽重,但却也还有得治,从今天起,任何人不能进来,我的方子尽量说给你们听,你们熬了药送过来,只放在门口,轻敲房门即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对门外道:“紫菱,我屋里的柜子里有个青花瓷瓶,里头装着青色的药膏,待你们消完毒之后,你去拿来给这位爷擦脚,再给他预备间客房。” 她说一句,紫菱便应一句。 那男人听到这里,忽然在外头磕起头来,只听得那额头敲得青石地板咚咚地响,那人哭道:“若大夫救了嫚香妹妹的命,我英介当牛做马报答!” 林旋儿听了,忙对紫菱道:“快把人扶起来。” 英介不愿起来,林旋儿不得不又唬他,若再废话,便是贻误病情,到时候便真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他才起身跟着紫菱去了。 将她安放在里间的床上,林旋儿正拉着她的手把脉,那嫚香忽然反手拉住她的手,苦笑道:“大夫,我知道自己是不中用了,你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我那傻哥哥不知道什么是黑死病,我是知道的,前儿个我一个姐妹便是得了这病去的,我亲眼见的,和我这一样,她死的时候全身的又黑又紫色,村里的人把她的尸体都仍在火上烧了,官府来人了,把她全家都抓走了,说她得了什么鼠疫,说的正是这个病。” 她拼命咳嗽了两声,竟呕出鲜红色的两口血来,原本就已经心口疼痛难忍的嫚香,见了这个,更是心都死了一半,才又哭道:“我爹娘尚且把我扔出来了,先生您与我素昧平生,又何必为我如此冒险?若您可怜我,就替我出去跟我那傻哥哥稍上一句话,说我嫚香今生能遇上他,是天大的缘分,只是我拖累他了,若又来生,我还愿意给他当媳妇儿!” 林旋儿的手被她抓得生痛,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感慨,只笑道:“我只是个大夫,只管治病,不管传话,这些话儿,还是等你好了再自己跟他说罢!” “我只怕平白连累了先生!横竖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了,不如让我一个人死了罢,不要害人才是正经!”嫚香咳得越来越厉害了。 林旋儿感慨,原来世间可怜的女子不止自己一人,她与这嫚香倒也同病相怜,都是重病头上被赶出来了。 她有奶娘和紫菱在旁陪伴,血脉相连一般,虽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 而嫚香有英介这样的夫婿相伴,生死不离不弃,难怪戏里常有人唱“万两黄金容易得,真心一个也难求”。 所谓不幸中的万幸,也不过如此。 林旋儿又安慰了她两句,仔细为她把脉。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紫玲送来些饭食,嫚香正在病头上,如何吃得下,只是隔着窗户,与英介说了一回话,她原是想说些交代后事的话,但看林旋儿为了救她的残命,竟不惜以身犯险,不仅丝毫没有提及钱财之类,更耐心地对她好言相劝,竟不好意思再说死的话了,又怕外头的英介担心,只撑着说好些了。 林旋儿简单喝了两口清粥,便走到门口,轻声道:“你们先去立刻去将我刚刚给人家抓的那服按方子再抓一服煎了送过来,待明儿一大早便立刻去抓一副大青龙汤来。” 紫菱和奶娘为了难,忙问道:“跟了你那么长时间,只简单知道些个草药,却还从未听过大青龙汤!这该如何是好?”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道:“这个倒是不难,你只要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便是,明天一早去找廖瑾瑜过来,请他去买一本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过来,里头就有大青龙汤配料和用量的详细记载,他识字你识药,都是些简单药草,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一点,这药煎的时候难免有些麻烦,工序较多,我这里说你那里也未必记得全,那书中有记载,就劳那廖先生看一看再细读给你听,你照做便是了。这日子里给她些清粥吃便可了。” 说完又交代奶娘端些水来,帮嫚香冷敷额头。 一时紫菱煎了药来,嫚香吃了,虽不见大好,却也能够勉强安稳些,只是烧还不见退,林旋儿等不及天明,又让紫菱煎了石膏和着绿茶,浓浓地吃了一碗,方才又发了好些汗,渐渐退了些,自己方才开出的药方其实也是治肺炎的,只是少了麻黄这一味,她素日是不常用这药的,但今日嫚香这病来得重些,又是肺鼠疫,定要这麻黄才行。 这里闹了一夜,林旋儿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守在嫚香身边,那英介也是个痴情汉子,紫菱让他回屋里睡去,他却偏不去,只远远在看得见那屋子的廊下歇了,也是一夜不曾合眼,只怔怔地望着那扇门,眼睛瞪得铜铃儿一般。 奶娘与那紫菱忧心林旋儿的,更是不肯离开,只在一旁的耳房内候着,一旦听到里头林旋儿要什么,便立刻动起来。 好容易挨到天亮,紫菱忙不迭去请廖瑾瑜,谁想刚一开门,便看到七八个衙役,连同上次带人来闹事的赖二,一并站在大门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1.本色 紫菱唬了一跳,停住了脚步。 奶娘与英介也赶着出来看,那赖二一见了英介,便指着与那公人道:“几位官爷,昨日便是这个男人!他背了一个身患鼠疫半死的姑娘在城里四处求医,几乎所有的医馆都去了,那些药房谁都不敢收,到了咱们满福堂,当值的马大夫让他把姑娘背到一间空屋子里,又使的去报官,谁想你们到的时候,竟给他们逃了!这东大街医馆儿,连个正经名堂都没有,单凭这一个虎狼医生,竟然贪图他几两银子,什么病人都敢收治!他们也不打量打量,这是天子脚下,鼠疫这么严重,若是传入宫去了,谁担待得起?” 为首的一个衙役将赖二推开,往里头一摆手,喝道:“进去拿人!这里头所有的人都要统统带走!”听得这一声号令,那些衙役们都掏出帕子掩了口鼻,拔出腰间佩刀便往里头走。 英介将紫菱和奶娘挡在身后,站在那里,冷笑道:“要从这里过,踏着我的尸体过。” 众衙役办了这些时日的差,抓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哪一个不是吹眉顺目,哭泣哀求,谁想竟见这样一个横眉冷对,口出混言的,又加上赖二在一旁挑唆,那些衙役便也举刀相向,谁想那七八个作威作福的衙役,在英介看来,不过都是些个边角碎料,上不了台面,只三下五除二,就打得众人满地找牙,屁滚尿流。 那赖二见碰了硬茬子,生怕挨揍,也躲在大树后头不敢声张。 为首的衙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自己的腮帮子,拭了满脸的血,指着英介叫嚣道:“反了你了!竟然敢跟咱们动手!你等着。”说罢便带着众人往回跑了。 英介叹了一口气,往自己怀中掏了掏,但又放下了。 紫菱见人都散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忙出去寻廖瑾瑜。 话说这廖瑾瑜才将自己的书信摊儿摆出来的,便瞧见紫菱急匆匆地闯了来,还未及打招呼,便一把拉住他就走,他看紫菱一个姑娘家这样拖着自己,又大庭广众的,忙立住脚步,推开她的手,往后头退了两步,才作揖笑道:“娘子拜揖,未知找生何事?” “哎呀!你们这些酸腐的书生,生死关头了,还这么拿腔拿调的!快跟我来去救命!”紫菱一跺脚,从怀中掏出一些铜钱,本想交给他,又看他实在作得厉害,便扔了在指着前头的书摊儿道:“快去买一本儿《伤寒杂病论》。” 廖瑾瑜听到书名,便知是林旋儿要的,忙上前道:“可是有什么事儿,怎么急了这样!” 紫菱摇头道:“你只管去买书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听了这个,廖瑾瑜心中一紧,还想再问,却见紫菱急得了不得,也住了口,慌慌张张过去买书,那书摊儿的老王头多卖些个杂书,都是闺房趣事或者凤求凰一类闲书,如今要这正经医书,也着了忙,又听说是林旋儿要的,便也就说:“若是旁人要的没有就也罢了,这柳大夫要的,我就是跑断了腿儿也要帮他找着,他平日里在咱们这里赠医施药从不计较什么,我若是这点儿忙还帮不了,我娘还不打断了我的腿儿,我这书都是打大栅栏儿后头的一个印刷房中进的货,我走一遭,中午前一定回来。” 紫菱看老王头在里头翻来翻去,想必是找不着了,更急和攻心,冲上来看了一眼,便听了老王头的话,见他要放下摊子去,便拦他道:“王大伯不必去了,我家爷记得方子呢,只是我不会写字,让外头看了医书抓药去,那姑娘躺着,生死不知,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中午,这么着吧,烦廖先生跟我走一趟,到那屋子外头去,他说了你写下来,咱一一念给咱们听便是了,只怕我家爷见我把廖先生也卷进来,要埋怨我呢!” 廖瑾瑜听了,忙卷了摊上的笔墨道:“快走吧!” 两人来至门口,向里头说了话,林旋儿便道:“烦先生写下来,麻黄六两(去节),桂枝二两(去皮),甘草二两(灸),杏仁四十片(去皮尖),生姜三两(切片),大枣十枚(劈),鸡子大石膏一枚。” 廖瑾瑜奋笔疾书,写完了又念了一遍,正要走,林旋儿这才又道:“待我想一想,水用九升,先将麻黄减二升煮了,把浮沫儿撇了,在放如其余六味煮好之后,要取三升去渣送来。” 等她说完了,紫菱忙上前问道:“多早晚送来!” 林旋儿听了笑道:“这伤寒上头的病,必是不可避早晚的,立刻煎好便送来吃了,也好让我看看这药终究好不好,也或清减、或添换药材才使得,快去吧!” 那廖瑾瑜还欲再念,紫菱已往里头跑了,不过一会儿又回来,对着屋里朗声道:“除了麻黄,其余一概都有。” “外头买去!要快!”林旋儿在里头吩咐。 那里英介忽跑上前来,面露难色,呐呐地道:“柳大夫,我实在对不住您,从您收治嫚香到这会儿,我还没有给您一文钱,并不是我囊中羞涩没有钱,也不是我气不肯给,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上百辆的银子,这次我家去,我们家爷还给了我一百几十两,这些钱我都揣在身上,只是刚进了满福堂,那大夫便说要银子,许是见我给得爽快,说她病得太重,要三百两方使得,我便将身上所有的银子并一块儿祖传的玉佩给了他,只三百两有余,谁想他说让我等着,那头就让人报官来拿我们,我上茅房的时候听了那厮在外头说话,这才跑出来的,如今身上竟没有一分钱,虽有一个玉质对牌,但那是我们家爷使我办差事的,我家爷待我恩重如山,便是丢了我的性命也不能丢了那个的。” 林旋儿听他说了,只在里头笑道:“不过是些寻常草药,不妨事的。”说罢又叫紫菱往自己屋里拿钱去,紫菱平日里耳濡目染,才听英介说话,心中便早已猜到他没有钱,林旋儿赔钱给人看病也不是头一遭了,司空见怪,不等英介说完林旋儿吩咐,早出去买药去了。 英介有感于怀,那样一个大男人,竟哭哽咽无声,还得奶娘劝了他两句。 这头廖瑾瑜心急如焚,只站在门口踱步,不是叹气,就是捶胸顿足,弄得英介反倒有些不解,声问道:“这位先生如此着急,可是认识嫚香?” 廖瑾瑜叹道:“这位爷你有所不知,里头的柳大夫也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生今日哪里还得在这里活生生地站着,恐怕早已连尸骨都已化作尘烟了,她不但治我体肤,更解开我的心结,使我又想着世间的好,我只是想到等我的救命之恩尚且无以为报,柳大夫又这样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奋不顾身救人” 他原想说,鼠疫之祸猛于虎,朝廷便是让官府施药也无济于事,这里林旋儿连个药草都尚不俱有,如何能够安然度过?但想到林旋儿还在里头,病人的家人又在,便打住了,后话便不好再提,只也哭了起来,头里还只呜呜咽咽的,越想越是伤心,竟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奶娘从里头拿了一些个简单的饭菜过来,见两个大男人站在堂下风地里哭成一团,又气又好笑,便道:“你们先别哭了,过来吃饭吧!这病人在里头,扎挣着要好些了,听到你们哭成这样子,不是给她泄气么?大娘我不求你们帮柳大夫什么大忙,但也别这样让他在里头听了心烦,只让她专心给嫚香姑娘治病吧!” 两人相视了一眼,也只觉得别扭,都红了一张脸,回到房中吃过了饭,一时紫菱带着药回来了,又忙着煎药,连饭也不得闲吃,只赶着将药送过来。 那嫚香吃了药,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才缓过劲儿来,喘也平了,咳也少了,便是体温也渐渐下了,只还是一身儿冒汗,糊里糊涂的,却仍旧扎挣着说些英介待她如何好的胡话,一时清醒了,看到林旋儿端了痰盂儿来给她接痰,又仔细查看,一时心中羞恼,只恨自己为何这样老吐痰,眼见一个爷们如此细心照顾自己,只觉得心中不安,少不得翻来覆去,说些客套话。 林旋儿也倒不理会,只见她稍稍好了些,但却又仍未清,便着紫菱又上外头买了些附子来,炮去皮破为八片,再加入大青龙汤中,又煮了一碗来吃了,方渐渐平了,得以安稳睡去。 林旋儿这才得了空儿,慢慢歇了一回,只觉得头困眼乏,自己诊了一回脉,幸而只有些疲惫,并无任何感染鼠疫症状,便也安了,又隔着窗子和英介说了几句话,只告诉说嫚香情况见好,这肺鼠疫虽是最严重的,但却也有些好处,能不能够治得好,只看这两三日的光景,如今一切都好,虽有变数,但也不必过于担心,英介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林旋儿只笑道:“我行医,为的是活人命,且不是这些,快别如此计较了。” 说罢看嫚香睡得香甜,便也就趴在桌案上,闭着眼睛养神憩一回。 里头正生死攸关的时候,外头众人一步不敢离开,只听得大门外头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秉着兵器叮叮当当地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2.恶吏 英介心中暗呼不好,便过了照壁出门去瞧。 可不是么?只见早上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衙役带了约莫二三十的公人过来,人人凶神恶煞,个个手持利刃,里头一个捕头面带怒色瞪着自己,已命人将弓箭燃了,对准医馆,口中喝道:“凭他是哪里的王八羔子,他的功夫再了得,也甭想逃出我的管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公然阻差办公!给我烧了这破医馆!兄弟们冲进去,人畜不留!” 正说着,只见一个络腮胡莽身大汉站在门口,便知是那些人口中的强人,只上前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再说话。 后头的那个衙役便是早晨被打得满地找牙的那个,他听了捕头的话,只望着英介狞笑道:“让你看看马王爷几只眼!你不是功夫了得么?我这里就让你成箭猪!给我”剩下一个“放”字还没说出来,冷不防被前头捕头一巴掌打在脸上,先前已经被英介打得肿了半边,这一巴掌极重的,又打肿了另外一边,一时又羞又恼,只得捂住嘴巴站在后头,不敢言语。 英介见了,也不惧怕,走到前头对着那捕头道:“烦官爷锁了的回去,这事与医馆里头的人无关,是我一人所为,或杀或刮,悉随尊便。” 那捕头听了,抱拳还礼,又命人将箭头上的火熄了,又跟英介说了一回话,却总不提那鼠疫之事,问他近来可好,又问他可是抱恙,拉拉杂杂说了好一会儿,才对身边一个衙役使了个眼色道:“咱们办的可都是公事,自然要秉公办理,不偏不倚,也总不能听那赖二的一家之言,也的听听医馆里头大夫的话不是?你进去问问出来回话,这位爷带来的姑娘是否真是鼠疫?” 那衙役听了,忙捂住佩刀往里头跑,只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四处看了看,里头廖瑾瑜,奶娘并的紫菱都吓傻了,谁也不敢搭理,那衙役看里头屋里栓着门,也不进去看,只细看了紫菱一眼,便又折了出去,对捕头道:“没有什么病人,那姑娘好好儿地在里头,只被我们吓得够呛。” 赖二在后头,听到这里,急了,忙出来道:“哪里就好好儿地站在外头了,昨儿个还要死了呢!待我进去瞧瞧!” 还未等英介出言阻止,只见那捕头命人将他拿了,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在这里也有你闹事儿的份!一点儿规矩也不懂的东西,爷们又爷们站的地儿,娘儿们又娘儿们站的地方!那里头都是女人们的地方,岂容你乱闯乱撞!莫不是想抢夺!把他给我捆了!我倒要好好审审他,为的什么要平白无故诬告好人!莫不是想讹诈!” 一席话说得个赖二无言以对,只不敢再声张,却看着英介发愣。 英介也愣了一下,这厮方才还气势凌人喊打喊杀,怎么一时间倒变成了个笑面佛,又说要不偏不倚,又说要懂规矩,又捆了赖二,正欲问,那捕头已带人走了,临走还陪笑道:“这位爷千万别见怪,这也是上头的意思,但凡发现了这鼠疫,必是得查问一番的,若在咱们辖区放了出去,将来咱们衙门里从老爷到我们这些跑腿儿的,都保不住脑袋,所以方才冒撞了,您可千万别再心上!” 说罢便绝尘而去。 这里英介也纳闷,回头看时,只见大旺并几个男人见有事过来帮忙,这会儿见无事便要四散,忙拉了大旺问:“都说做官的恶强霸道,如今看,你们这里的官府倒是通情达理。” 大旺听了,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来的时候被雷劈中了,我们也纳闷呢!他何至于那么好?前儿个上头东三街上有个老婆子不过咳嗽了两声,硬是将他们一家子都送到山里头去了,那婆子的亲孙女儿还是顺天府尹梁夫人的近身侍婢呢!不一样被抓,那家里人打的打,捆的捆,东西烧的烧,抢得强,弄得一条街上又哭又叫,惨不忍睹,咱们几个人还商量了,若是他们要抓了柳大夫,我们东大街的街坊就跟他们拼命了呢!谁想一声不吭就走了。” 说着径自去了。 英介听了,又想了一回,方悟了过来,又极不安起来,只闷闷不乐,坐在里头廊上发了一回呆。 有林旋儿悉心照顾调养,嫚香病症减退,慢慢好了起来,只三两日便已可以下床,又过了几日,大好了。 英介却始终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众人也只当他羞愧无钱给,也不计较,不出半月,嫚香痊愈了,英介方才开心了些,辞别了林旋儿,带着嫚香走了。 说来也奇怪,且不说那赖二,就是那些个衙门里头的公人也再没来过,嫚香的事情也无人提起,却倒是常听说他们四处抓人,也不管有病的没病的,只管全都抓了去关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林旋儿只写了一个方子,让东大街的街坊用大铁锅熬了,凭人自取以预防感染。 虽官家不说,但东大街的柳玄治好了一个鼠疫病人的传言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开始只说她能治好鼠疫,后头神了,只说这个柳玄是的了不得的郎中,只怕不是凡人,是仙家可怜众生苦难,派他前来救赎,因而每日取药的人大排长龙,甚至还有甚着带着香烛纸火来拜林旋儿,又看她生得比个姑娘还好看,人品清逸脱俗,口中便直呼她药王菩萨。 林旋儿哭笑不得,每日里施药看病还不算,还得被人这样拜来拜去,奶娘赶了好多次,好说歹说,那些人才把香火坛子放在林旋儿医馆大门口对面的老槐树下去了,香火鼎盛。 这让林旋儿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即便已经穷得要当裤子了,仍旧得花钱买些香烛来求神?她心中虽不信这些,但见不让她们拜,反倒慌张,也就随他们去了。 谁想竟促成这东大街比素日里热闹了不知多少倍,街坊们本就是些热心肠儿,甭管谁来问“药王菩萨”在哪里,都领了来,一时间将林旋儿医馆的大门每日都堵得水泄不通。 以一人之力救天下苍生,本就是极困难的事儿,更何况林旋儿并无积蓄,虽只是些草药,也还是要些银子,她又不肯将就着把煮过的药渣晒了再煮,因而只勉强维持。 那日她正在门口看着大旺女人并几个婆子熬药,看到外头等着领药的队伍,已排出几里外去了,有的甚至是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睡的,林旋儿看到芸芸众生苦相,又想到自己再无更大的能力帮助他们,一时间心痛不已,滴下泪来。 忽见几个公人拨开众人走进来,来到铁锅前头,只问:“请问哪位是柳玄,柳先生?”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上前道:“我便是。” 来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道:“我们是顺天府衙役,我家大人请柳先生到府里有事商议。” 林旋儿听了,便放下手中的药碗儿便要去,奶娘听了,忙上前拦到:“那日你在里头救人,府衙的人来过,还说要烧了咱们的医馆,如今又叫你孤身一人前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别去了吧!” 众人也都说是。 林旋儿轻笑道:“你看今儿这样子,我不去行吗?” 那两个公人虽面带微笑,但却一脸不容抗辩的意思。 廖瑾瑜想了一想,便也就走到林旋儿身后,声道:“我也同你一起去吧!” 还未等林旋儿回话,那两个人便冷笑道:“我家老爷只见柳先生!”说罢又看向林旋儿笑道:“柳先生,您现在可是京城里的活菩萨了,咱们老爷请您,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哪里就会把先生怎么样了,今日请先生去,都是一番好意,先生既这样防备,那我们也就回了便是,不妨的。” 林旋儿听他话中有话,便笑道:“不知梁大人见草民何事?” 那公人才又道:“见了大人,自有分晓。梁大人堂堂一任父母官,难道还暗害先生不成?先生请放心,咱们带了先生去,必定会将先生再送了回来!” 这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不去必是不行的,只不知道那梁大人找自己何事,林旋儿想了一想,便也决意去一趟,这梁大人掌管京畿大事务,如今自己已黔驴技穷,入不敷出,若是能够说服梁大人,让朝廷赈灾岂不好? 跟着这两人走至路口,只见一辆六骡大车在前头,两人放下脚凳儿,让林旋儿上车,便一左一右坐在前头,驱车便走,那身后的百姓,竟一路也跟着来。 来至顺天府衙,门口一口鸣冤鼓,两边俱是受持执仗的衙役站班喝道,甚是威武,两个公人引了,林旋儿来至内堂,只见梁大人果坐在那里,身边伴着一个师爷,正看手中的簿子,不时颦眉轻叹。 这梁大人出入魏家,如同自己府邸,林旋儿因厌他为人猫鼠同眠,道貌岸然,也不理会,只有魏家父子应酬,今日一见,却也看来似模似样,心中又想着应说服他让衙门施药,更多穷苦人家得以免去灾祸,便往前走了一步。 还未等她参拜,听人回说柳先生来了,梁大人忙迎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3.骗局 只见梁大人双手抱拳作揖,十分恭敬地对林旋儿道:“柳先生有礼了!” 忽然行此大礼,让林旋儿有些纳罕,忙还礼不迭。 礼毕,又有丫头出来奉茶,那是上好的汝窑青花瓷茶盅,泡了今年的新茶出来,热腾腾地送到林旋儿面前,梁大人上座,让林旋儿左边坐了,才上下将林旋儿打量了一遍,直看得她浑身发毛,心中很不自在,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坐了。 这梁大人并不说有甚要紧事儿找她,只是拿人这样看了一会儿,林旋儿思量了一回,便想,若是梁大人不说话,她就先说了,这几日在东大街施药,也略见了些百姓疾苦,如今在其位者便谋其政,告诉梁大人是再好不过的了,若他能够说服朝廷从预防瘟疫入手,而不是只顾着一味将患病的、疑似患病的人处于完全隔离状态,任其自生自灭。 谁想,她方要开口,那梁大人忽然拍手笑道:“先生年纪轻轻便有此医术修为,又心怀慈悲发,怜悯天下苍生,实在是难得!我听下人说了坊间关于你的事,心中只想,古来人皆是保不齐的,如今一见先生,竟全信了,着手成春、冰魂雪魄、还生得貌胜潘安,谁想世间竟有先生如此人品,得上天眷顾,今日本府得见阁下,荣幸之至!” 一个老辣深沉的京官,煞有介事地让属下将自己请了来,还没等吃一口茶,把椅子坐热,张口就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这让林旋儿觉得慎得慌,比起一见她便呵斥更加来得可怕,于是只讪讪地笑了笑,道:“大人谬赞。” 那梁大人又笑赞了一回,林旋儿只越听越不舒服,孔老夫子曾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却又不好打断,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听。 梁大人夸够了,见林旋儿似有不安之意,才停住了,又笑道:“听闻柳先生的医馆如今正免费给乡民发放预防鼠疫的药?果有此事?” 林旋儿听了,忙站起来,看那梁大人似笑非笑,便忙道:“是。” 那梁大人听了,长叹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微微抬起头来,只见两行清泪直流,口中道:“谢先生忧国忧民!” 这让林旋儿忙又还礼。 那梁大人只不肯起来,才又道:“本府愧为堂堂三品府尹,一方父母官,竟不如先生爱民如子。” 林旋儿听得这话越说越客套,将自己越抬越高,心中也愈发奇怪。 梁大人见她呆站着,便才以衣拭泪,又道:“我知先生学医定是吃了不少苦,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名扬四海,将医术发扬光大,只念先生怜悯苍生,不吝赐教。” 只听得林旋儿更加糊涂,口中忙道:“人乡野村夫,才疏学浅,若蒙大人不齐相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得此言,梁大人大喜,忙开口便提出,让她将这几日施药预防鼠疫的方子拿出来,衙门已筹措了银两施药。 原是为这个!若梁大人真愿意这样做,岂不是百姓之福? 林旋儿正求之不得,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见梁大人也是为此,也算不谋而合,她本不善言语,便索性站在梁大人案前,提笔用十分工整的楷书将清瘟汤方子写了下来,亲手交给梁大人,又道:“大人,近来人发现,城中铁匠竟无一人染上鼠疫,正想倘或是火光及高温能够彻底杀灭瘟疫,便不妨在城中以石为垒,垒中燃上木柴烧旺,着人看守,不时投入些艾草,或可彻底扑灭此次瘟疫!” 说罢又欠身作揖,轻声道:“此乃人愚见,不知可妥当,请大人裁夺。” 梁大人只看着方子,大喜过望,用力拍了一下那信笺,又听了林旋儿的话,心下喜欢,便命人取出十两银子给她,林旋儿执意不取,他倒也不勉强,又客气了一回,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又鞠躬致谢,仍命那两个公人将林旋儿送回东大街去了。 林旋儿心中虽觉梁大人态度不免有些过犹不及,让人有些不尴不尬,但又想到能够以此为契机,救治更多的人,心中十分受用,便回了家中接着施药,自不必再提。 这里梁大人刚将林旋儿送走,便对身后的师爷扬了扬手中的药方,大笑道:“这子也忒好骗了!不过三两句好话,就灌得他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这里写了药方,害怕狂草我看不出,又用楷书写了!还巴巴地跟我说了些个秘方儿!哈哈!收着!咱们这就往金安轩去!看魏纪那老儿今儿个拿什么跟我换!” 那师爷笑得直咧嘴,口中附和道:“什么药王菩萨转世,什么阿物儿,不过是个棒槌!大人是什么身份,愿意跟他说话都是抬举他了,还说了他那么多好话,他不乐得颠儿了才怪呢!你想,他这辈子能见到大人这样人物儿,能有多少次?只怕也就仅此一次罢了!” 说得梁大人眉开眼笑,两人一行说笑,一行便到了金安轩。 魏纪早带着魏书谣在楼上厢房中候着了。 梁大人同师爷刚进门,早有二引路,一路带着来至厅中。 抬头一看,十个颇有姿色的丫头一字排开,手中端着各色果子,茶壶,桌案上设着一香鼎,里头燃着上好的檀香,阵阵暗香呼之即入,令梁大人心旷神怡,因笑道:“老魏,你就知道我一定能成?这么着都把十八簋摆上了,我要是搞不定柳玄那子,你这不是亏大了么?” 魏纪方才就在楼上窗户里头看着梁大人打马上下来,一路笑吟吟地走进来,早知事情已经办妥,便笑道:“大人出马,哪里有不能解决的事情!” 梁大人坐下,魏书谣忙亲自上茶,陪笑道:“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大人。” 梁大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魏书谣,才笑道:“老魏,听说书瑶好事近了,怎么的,几时请我喝喜酒?” 魏纪忙回道:“正是,明儿个就是好日子,行聘,宴请亲朋,下官一早已着人送了帖子到府上,大人可是忙于公务,还未及看?” 梁大人笑着点头道:“我今儿个是挺忙的。”说罢又看着魏书谣道:“我听说,书瑶的媳妇儿是林英之嫡妻大姑娘林珍儿?” “正是。”魏纪忙应道:“蒙镇国公不弃,将亲妹许配给我们书瑶。” “哼哼。”梁大人听到这里,冷笑了两声,拍着魏纪的肩膀道:“老魏如今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将来可别忘了关照我这个三品吏!” 此言一出,魏家父子皆不敢答话,梁大人素来与云夫人父兄交恶,究竟因何而起也无甚头绪,但却是身为同袍,老死不相往来,还记得上次林敖为了林铭的官司低声下气找了他几次,他也一样不买账,今日魏纪连逢两件喜事,一时乐极,竟把这个忘了,如今见梁大人说话不阴不阳,心中暗自后悔说得冒撞了,只有忙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笑道:“下官一时失言,当自罚三杯!只求大人千万不要再这样说话,这可让下官连人都做不得了呢!” 说罢,连着饮了三杯。 梁大人这才转怒为喜,长叹了一声,拍着魏纪的肩膀笑道:“老魏,你可知道,我爱你这样人,就因为你爽直,可我恨你这人,也同是为你这个!”说罢,又看着魏书谣,笑道:“贤侄,你原谅我是个公事上头的人,明儿个你大喜,我不能去喝杯喜酒了,我做这穷官儿,也没有什么好的给你,这里有个药方,我这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你吧!算是送你的贺礼!” 说着便命师爷将林旋儿写下的药方拿出来,放在魏书谣面前,又用手肘顶了顶魏书谣,对着魏纪挑眉道:“你可看叔叔我这个药方,那可是你爹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如今我既给了你,你就那这个跟他换些想要的东西吧!” 魏书谣忙跪着接了,梁大人见他乖巧,心里喜欢,便又将他拉到身边,附耳过去,将林旋儿先前在衙门里头跟他说的那些关于火灭瘟疫的法子又悄悄说了一遍,说罢,又对魏书谣眨眼笑道:“这个告诉你爹!可以让他给你再娶十房姨太太!他必愿意的!” 魏书谣听了,忙红着脸点头笑。 梁大人见他有趣,愈发逗他:“这样好了,让你爹把他的金山拿出一块儿石头来,将后头这十个美人儿都收在你屋里,你看看这些娇嫩得水葱儿似的,你有福!” 魏纪听了,捻着胡子笑道:“他哪里有这样享齐人之福的本事!” 方才的不悦烟消云散,吃罢饭,又喝了茶,梁大人酒足饭饱去了。 魏书谣忙掏出那张药方来,冷笑道:“我当什么了不起的,总不过是些个寻常药材,满地一抓一大把!也值得你千金相送,又低声下气地求梁大人弄了来?” 魏纪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又叹道:“方才你说的,才正是这个柳玄了不起的地方!” 魏书谣听了,不解道:“何以这样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4.靠山 魏纪将那方子收入怀中,对魏书谣笑道:“你细想想,这些寻常的药材有什么好处?” 魏书谣想了一想,才道:“便宜,也容易得买到。” 魏纪点头,道:“不错。” 魏书谣又道:“咱们满福堂,什么名贵的药材用不起,弄不到?爹您行医数十载,这种乳臭味干的子,怎么能当得起您夸他了不起?” 魏纪大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医术这种东西,七分勤奋,两分天赋,一分责任心,这个柳玄,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勤奋天赋自不必说,又肯自己出钱出力抗瘟疫,这一分的责任心也是不必说的,这么看来,他比起我来,更算是个好大夫。” 听得魏纪说自愧不如,魏书谣更深为不屑,只是不好驳了父亲的话,只扭头在一边,闷闷地生气。 魏纪又笑道:“书谣,我说柳玄这个人了不起,又说他比我还是个好大夫,那是因为我给自己的定义不是大夫,而是商人,在商言商,我托了梁大人骗来他的药方,便是看中了他这方子的好处,用材不讲究,唾手可得,价格便宜,而且效果显著。对于一个大夫来说,这有可能是终身的成就,可是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低廉的成本、名利双收的时机、还有一本万利的赚头,这就是最好商机,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头里一直心中不忿的魏书谣,这会儿听出味儿来了,便也忙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明儿就让药房里的人熬了,城里那么多人,哪怕一碗只收他们几文钱,不消几日,咱们又可以大赚一笔!” 还未等他兴奋完,魏纪又道:“不,你吩咐药房将药煎出来,在满福堂大门前头免费发放给乡民。” 这又让魏书谣不解,魏纪便神秘一笑道:“我要用这方子和柳玄想出来的法子赈灾,灭鼠疫,除了皇上的忧虑!”他看着窗外平静的黑色湖水上,倒影着星星点点的烛火,冷笑道:“这一把,我要做一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说到魏纪的心思,魏书谣是不能窥见一二的,他心中只有一条狠毒的计策正在酝酿中。 用林旋儿想出来的法子赈灾,若成了,功劳全归自己,若不成,便推给柳玄那个子,全与自己无干,这可不是只赚不赔么? 要说魏纪打着主意,还是前日在宫中上朝之时,几个同袍闲话之时偶听得司大人最近有望高升太子太保,这太医院使一位悬空。 他便细细算计了一回,此次想谋得这个差事,恐怕还是只有靠自己了。 云家父子虽都在朝中效力,皇上面前却也难以走动,恐怕无力帮忙,林敖又是个新官儿,没有多少交情深厚的朋友,自然更说不上什么话。 司大人处虽年节上头常常打点,但多少有些忌惮他,又与另一院判陈千余关系甚笃,所以料定会皇上面前大力举荐此人。 梁大人先前被人参了一本,罗织出他不少罪名来,宫里头他的贵妃妹子托人捎出信儿来,只说让人截了折子,但让他少轻狂,安分些,便是娘娘也要避风头,所以也指望不上。 加之皇上虽不上朝理事,但这些日子却也为城中鼠疫之事日日焚香祝祷,寝食难安,如今自己本可借了这场瘟疫发大财,却只是折些银子将城中瘟疫平了,皇上自会另眼相看,这实实在在的功绩,雷大不动的,即便司大人再推崇陈千余,只怕也没有用! 如今一切已然谋划成了,只有那柳玄是最有一粒绊脚石,这功劳是决计不能分他一半的! 注意既已定了,魏纪便将赖二找来,把想将柳玄铲除了的话跟他说了一遍,他只当着赖二本就是个痞子,上次又被那个柳玄捉弄,只他拦着,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去找麻烦了,如今要除掉柳玄,他便是不二人选,如今他准了,只怕赖二便会自去办事。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听完他的话,赖二只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并不做声。 魏纪头一遭见他这样表情,甚觉惊奇,便笑道:“你赖二也有怕的时候么?” 赖二听了,勉强一笑,才凑上前来道:“要说除掉柳玄这子,只怕还是慎重些,他来头可不呢!” 这话听着别扭,一个东大街上连招牌都没有的穷大夫,哪里来的来头?魏纪便冷笑道:“莫不是上次去的时候,被那个臭子吓破了胆了?” 赖二一听便急了,忙上前回道:“老爷,您说我赖二这么些年来怕过谁?哪里我不敢闹的?我只是怕那子后头有人,回头闹起来反倒是咱们吃亏!” 又见魏纪怀疑,便解释道:“老爷,原本着话我是不敢同您说的,只是今儿个听了您这样吩咐我,我这里才敢跟您说了,前些日子我早找过柳玄那臭子的麻烦了,就是上次,有一个男人背着个姑娘四处求医的,马大夫一看就是鼠疫,当时便让我去报官,我想着那柳玄那子不是爱管闲事么?看他上茅房,就故意将在外头说要去报官,又找人在前头路口等着,假意指给他看东大街医馆的位置,他果然上当,二话不说就把那姑娘收治了,我让人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带到顺天府衙把他老赵那里把他告了,赵冬跟我去了,被头天背姑娘看病的那厮打得鼻青脸肿!” 赖二说到这里,魏纪也诧异,便笑问道:“这倒也奇了,还有人敢对那个横行霸道的赵爷动手?” 赖二苦笑一声,又道:“老爷您不知道,还不止呢!赵爷寻思着敌他不过,便索性到王达那里告了他一个刁状,加油添醋说了一回,王达便也就带了人过去,当时的想法是把医馆里头所有的人都杀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人畜不留!谁想到王达那么个人,到那儿的时候还叫嚣呢!不过一秒钟,就变了个猫儿似的,乖乖地朝人家打呼呼。” “哦?”魏纪听了,倒也真心中疑惑起来。 若是别人便罢了,能让这顺天府总捕头王达都收心敛性的人,必定富贵超乎常人。 说到这个王达便厉害了,本没有念过什么书,只不过是个三流的武师,一年梁夫人到外头庙里烧香,可巧儿碰到了几个不开眼的恶徒,竟连梁夫人都不认得,杀出来便要轻薄梁家女眷,这个王达也陪自家娘子去庙中烧香,正遇到这事,便打走了恶徒,保住梁夫人清誉,自此便跟着梁大人办事,梁大人有心抬举他,便在衙门里头搞了个比武选拔捕头,这里头的人也有真不敌王达的,也有知道梁大人心意假意想让的,这王达便得了个捕头,自此更是狗仗人势,作威作福。 只一点,这个王达虽蛮横无礼些,但很有些眼色,能够在梁大人跟前当差,在京城中穿着公服作威作福也未必是个傻货,这厮有个能记人的好本事,且不提那些个王公贵族、朝廷名关,就是他们经常随身的随从侍卫,他也能认得。 想必,那男人是那个大人身边的侍卫,又吓得王达收敛了暴戾,如此武艺高强,应是八九不离十,只是,当日满福堂将他赶走,又命人报官,若真是个要紧的人物儿,恐怕早就攒托这主子过来找麻烦了,这男人去了几日,音信全无,想必是那王达一是看错,或是在主子面前说不得话。 思及此处,魏纪笑了一笑,问道:“事后王达可曾提起那日所见之人系何府之人?” 赖二擦了一头的汗道:“我的爷!正是这样才让人害怕呢!他什么都不说,只说赵冬搬弄是非,命人把他狠狠打了几十板子,这不,前天他家里的还托我请大夫给他瞧瞧呢!这两天还下不了床呢!我去了,赵冬又埋怨我不该让他去碰人家的硬茬子!” “既这么着,就暂且留他一留吧!”魏纪沉吟了一下,才又道:“不能除了他也行,他既有人撑腰,我也留他有用,罢了吧!但有一件你必须得做了才行!” 赖二忙上前道:“但凭老爷吩咐。” 魏纪让他遣散门口的厮,又命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遍。 赖二听罢,傻愣了一会儿,才怯怯地问:“老爷,如此倒也不难,只是不知道可会得罪了大人物?” “怕什么!”魏纪笑道:“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去!柳玄那里我便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管保谁都喜欢!” 赖二忙应了便出去了。 魏纪见他去了,才命人找来自己自己的管家郑经,从怀中掏出一个对牌递给他,只道:“我这里有两件事吩咐你。” 郑经垂手势立。 魏纪从怀中掏出药方递给他,吩咐他打了满福堂的招牌,将这药方在城中各处集市摆锅熬药布施与路人,又命他拿着对牌到账房支领三千两银子出来。 郑经忙问:“老爷,这三千两银子送到哪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5.伤痕 魏纪答道:“东大街,柳玄。” 郑经忙点头应了,又道:“老爷可是看中了这位玄爷要招揽他到满福堂旗下?” 魏纪点头道:“难怪你能做管家,赖二只能做个跑腿儿,我让你兄弟先去做事,等他完事儿你再过去。” 郑经听了,上前道:“老爷,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赖二是我们家里的人,如今您先让他闹事,我再去招揽,但凡这些学医的,多都是儒生,讲究些个气节心性,赖二为人又不分轻重,闹起来只怕会弄巧成拙。不如我先去吧!” “如今这位柳大夫的名头,别说三千两,便是三万两他也未必瞧得上!他不是已经被坊间传成什么‘药王菩萨’了么?誉满京城不说,听闻还有人用香烛拜他,我不先让赖二搞臭他,你怎么能手到擒来?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好得多!”魏纪冷笑道。 郑经恍然大悟,收了对牌,笑着去了。 且说魏纪正机关算尽的时候,林旋儿还浑然不知,她心中还径自高兴,顺天府介入,瘟疫必定很快便破,到时候就不必弄得四处哀嚎遍野,又可见人间乐土。 且说那两个公人彬彬有礼,将她送至东大街口才回去复命,这里平日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今日施药,便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林旋儿回到医馆,又忙着熬药,奶娘见她平安无事归来,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虽想问她几句,但手头事忙,也不及多说,一直忙到星夜方散了,待奶娘问时,她隐去当中过程,只说官府要施药,让她去写方子,奶娘听了,满心喜欢,既是官府要接手便好,心下也不疑。 第二天一早,门外仍来了不少求药之人,林旋儿少不得又叫奶娘熬药,紫菱去请街坊过来帮忙,待药煮好了,便开始发放给众人。 那队伍排头的是个青年壮汉,衣衫褴褛,一双眸子明晃晃的,只接过药来也不能凉了,三两口便全饮干了,千恩万谢了一回,正要离开,却不及防重重地就跌到在地上,死过去了。 后头排队的人多看着前头,如今看到这人躺下,都慌了,吵嚷起来,又有一个老妇人也同样,喝了药便躺下了,一时间人群中乱作一团,只听得队伍里头有人大声吼道:“有毒!这要有毒!可了不得了!药死人了!”一边喊着一面就四处乱窜,一边窜,一边跑。 人群哄的一声就炸锅了,先前排队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哭的哭、叫的叫,乱作一团。 一时间,林旋儿这里锅翻了、药洒了、碗砸了、人慌了,也乱作一团,阻挡无力,呼喊无效,林旋儿只怕会伤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忙用身体护着,也不觉着被人踩了两下,好在廖瑾瑜挡在前头,等人都散了,一片狼藉,廖瑾瑜衣裳上全都是脚印,林旋儿发髻散了,满脸脏污,衣角还有药渍,奶娘、紫菱和过来帮忙施药的街坊也没有一个不狼狈的。 廖瑾瑜着忙,一个劲儿地问林旋儿:“可曾伤到哪里?” 林旋儿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呆了,廖瑾瑜知她心里难受,便轻笑道:“只要人平安就好,我看大家虽都被祸害得够呛,但终久没有妨碍。”说罢,便站起来收拾起残局来。 她再看地上,方才躺着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趁乱逃走了。 “遇上抢匪了么?要不要报官?”街头挑夫大牛从外头进来,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忙着问。 众人把方才的事情七嘴八舌说了一遍,他忧虑地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裂开干裂的嘴唇笑了一下,叹道:“这些个东西倒无妨,我只担心,今天这么一闹,大家只怕不会再相信我了,即便我明儿个还施药,但凡知道今儿个有人被药死了,还有谁会过来吃药?个人虚名事,只怕无法阻止瘟疫蔓延才事大呢!。” 那大牛忙安慰她道:“不妨事的,柳大夫,从今儿个开始,外头好多地方都在施药,都是跟你这样,一口大锅,煮了一锅药,不要钱送给大家喝,也有很多人排队呢!这不,我也要了一壶。”他说罢,将腰间的酒葫芦摇晃了一下。 廖瑾瑜忙道:“既然你得了药,不吃下去怎么还留着?” 那大牛咧嘴一笑,晃了晃葫芦,笑道:“我今儿个已经吃了五碗了!横竖是不要钱的,我就又要了一壶晚上当水吃!”他又将那手指头掰着数道:“西边儿吃了两碗,三大胡同口一碗,西苑门口一碗花,南边吃了两碗,顺天府衙门外头一碗,桥下头一碗,北边儿河道边儿上吃了一碗,前头东大街口要了一壶。” 林旋儿听了,心中也放了一些,便笑道:“是不是官府的人施药?” “不是,听说是满福堂!”大牛摇摇头道:“这满福堂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里一头施药,一头又让人慢城大里架保子烧火,烤的到处都热烘烘的。” 林旋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地一下,自己明明是将药方子和压制瘟疫蔓延的法子告诉了梁大人,为何现在照足方子做的不是官府,而是满福堂? 再一细想,这梁大人同魏纪本就是蛇鼠一窝,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果真这样的话,也未眠太卑鄙无耻了!大难当前,身为大夫的魏纪唯利是图、巧取豪夺,梁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官商勾结、欺瞒哄骗,这样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在可恶!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势单力孤又没有更多的能力保护更多的人,恐怕就算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够阻止更多的人被官府隔离,凭空造出那许多的人间惨事来,尚且不管梁大人、魏纪二人如何猫鼠同眠,狼狈为奸,为名为利,总算也免费施药,竭力扑灭疫情,不过个人区区虚名而已,与数以万计的百姓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在破了半条的椅子上勉强坐了,在残桌上捡起一个幸免于难的碗,对大牛道:“将你的药给我一口喝。” 大牛便将随身的葫芦拿了来,将她的碗儿满满地倒满了。 她浅尝了一口,果然不差分毫,一模一样,正是自己开出的药方。 只要让老百姓喝上不要钱的清瘟汤,罢了吧! 这魏纪凭借着这药方和烧火的法子,将京城中的瘟疫都控制下来了,皇上龙颜大悦,御笔亲题“满福堂”三个大字,又将魏纪晋升为太医院院使,听闻他与林家结亲,还亲自下旨命魏书谣、林珍儿二人成亲,成亲当日又送贺礼来,一时间魏纪成为皇上新宠,意气风发自不必提。 只可怜了林旋儿,昔日门庭若市,如今却门可罗雀,个中荒凉可想而知,且不说外头的人,便是这东大街上的街坊,也有相信谣言的,渐渐的也不大来了,千载英名一朝丧,说的也就是这个。 奶娘倒也无所谓,反觉受用,原本她就觉得林旋儿一个姑娘,成日这样女扮男装,不成个样子,女儿家最终的归宿,到底还是要嫁一个男人才是正经。所以她只一心想着给林旋儿物色一个合适的姑爷,十六了,不了。 忙了那么久,忽然间清闲下来,总觉有些不习惯,每日只是看看书,闲了便带着紫菱到后山上采些药。 唯有廖瑾瑜每每遇到有人来光顾他,总不厌其烦地跟人家说,林旋儿是个多么棒的大夫,人听了,也只付之一笑,他却不觉似的,仍跟人家说。 却说那日林旋儿正在屋里看书,只见紫菱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帖子,纳闷道:“是谁将东西乱扔?难道是奶娘的绣花样子?不好好收着,待找不着的时候,又赖我!” 林旋儿瞥了一眼,只见那帖子上写着“瑾瑜顿首”,便喊住紫菱,将那帖子拿过来看。 只见上头煞有介事写着两行诗—— 阳春白雪应自知 还君明珠终有时 这个书生! 林旋儿不禁笑了,紫菱只道:“姑娘笑什么?”又凑过来看,见不是奶娘的锈样,便摇头道:“我竟那么傻,捡了张废纸回来,快让我拿去烧了吧!待会儿让奶娘看到了,又说我呢!” 林旋儿将那帖子递给她,心中想了那两行诗,想这廖瑾瑜想安慰自己,却又不好当面说来,便写了帖子过来,只是,阳春白雪?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坐在案前,以往千般浮现在脑海中,并无一件与快乐相关。 被最亲的姐妹出卖杀害。 被信任的男人背叛伤害。 被所谓的亲人步步紧逼。 亲眼看着母亲被逼死,亲身感受自己被算计。 她不过是个满心里伤痕累累的人罢了,这世间还有父亲和母亲,英介和嫚香那样唇齿相依,不离不弃的情义,只可惜,她不走运。 一阵凉风吹过来,让她倍觉清寒,只从后头批了件衣裳出来,却看到一个人背着手站在桌案前,正四处打量着医馆。 她上前一看,怎么会是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6.严寒 你道那人是谁?正是魏纪的大管家郑经。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林旋儿满腹狐疑,见他背着手站在堂前,正打量着屋子,便踱到他身后,问道:“这位爷有事么?” 郑经忙转过头来,见了林旋儿,满心喜欢,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啧啧地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怎能相信天下间竟然有先生这样人物儿,别人直说先生不是凡人,我看这话不假!” 林旋儿心中暗自思忖,郑经这类人,成日跟着魏纪,又是满福堂,又是魏家,外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操持,是决计不会有时间跑到这里来说闲话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郑经又客套了一回,林旋儿只不答话,只听郑经一人说话,命紫菱倒了茶来吃,自己只吃茶,那郑经不住说些奉承话,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见林旋儿并不感兴趣,便也就讪讪地罢了,干咳了两声,才笑道:“今日冒昧拜访先生,是有要事商量。” 一面说着,便将一个大包袱放在桌上。 林旋儿低头看了一眼那包袱,用一块儿上好的紫色锦缎包着,里头沉甸甸的,搁在桌上轻响了一下,像是金银之类财物,便抬头看着郑经。 那郑经一脸得意地笑答:“先生还不知,这包袱里头,是三千两银子。” 林旋儿听了,也不说话,面不改色,只看了郑经。 郑经自觉无趣,在他想来,柳玄这种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向下穷子,恐怕只才听说三千两银子,便要吓呆了,这可是别人几辈子也没有办法赚到的钱,谁知道他竟如此平淡如水,让他有些不及。 郑经遂又想了想,释然笑了一下,将那包袱打开,果然,沉甸甸的三千两银子在里头,都是五十两一锭的整个官银,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头,很好数,每层三十个,一共五层,一眼便看得出郑经之话不假。 林旋儿只看着他,冷冷一笑。 郑经忙笑道:“这些银子都是我家老爷让我送过来给先生的。” 林旋儿只问:“我与你家老爷素无来往,便是连面都未曾见过,何以如此可以,重金相赠?” 郑经忙笑道:“先生未曾见过我家老爷这不足为奇,我家老爷如今已经官拜五品太医院院使,成日间忙碌,便是咱们己家里的人,也极少有时间见他老人家一面呢!” 又升官了!开始还只是太医,林铭的事情一过,他就是院判,如今城中瘟疫一过,他又成了院使,林旋儿心中明白,魏纪入太医院,云夫人功不可没,当院判那是林敖帮得忙,如今越性成了院使,只怕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功劳。 看样子,这魏纪只要一搭上林家的人,总是有好处的。 郑经见她不说话,便忙解释道:“先生大可放心收下这银子,这是我家老爷爱慕先生的才华,以这三千两银子为礼,只希望先生的能够到我们满福堂坐诊。”说罢又靠近了一些,轻笑道:“说实话,先生到底年轻些,虽有一身好本领,经前些日子那一场大闹,却也无处施展,不如到咱们满福堂去吧!咱们那里最是个爱才爱惜才,我家老爷如今在宫里当差,这店里始终欠个能够镇得住的坐堂大夫,老爷求贤若渴,已巴巴找了一年,到底没有合适的,前儿个回来跟我们太太那里说闲话,听了先生的事情,便立刻把我找了去,吩咐我道,快去将先生请了来!咱们满福堂就是需要这样医术了得又医德卓然的好大夫,所以当即便让我从账房取了三千两银子来与先生,望先生成全我家老爷一片爱才之心!” 林旋儿扫了一眼魏家的家奴和桌上的银两,冷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魏老爷今日着人送那么一大笔银子过来,让的受宠若惊呢!只怕我柳玄一辈子贱骨头,只配在这里窝着,够不上满福堂那高门大户!” 郑经完全没有料到林旋儿会如此坚决地一口回绝,又看他态度清高孤傲,便也生气了,站起来板着脸道:“先生!我们老爷处处以礼相待,敬人一尺,你不说还人一丈,是不是至少也应该有些礼貌,不妨先考虑考虑再回答不迟,如此一口便回绝了,未免太不近人情!你该不会是想着我家老爷看重你,就摆出你那什么‘药王菩萨’的派头来,先生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了?不久只剩下树桩子前头那几根儿没有烧尽的蜡烛了么!还当你是什么飞天的神仙么!我劝你少轻狂了罢!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旋儿站起来,冷冷地对他道:“不送了!” 那郑经见了林旋儿这般也无畏惧,便收住了口头上的火气,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来,才又道:“先生,我好言相劝,你也别太拿架子,咱们不都是吃一碗饭的人么?和和气气的对谁都好,若是这样你还不能听进咱的话,说句不怕你恼的话,除非你不开医馆,否则,哪有用不着咱们满福堂的!” 林旋儿听出了他的言外恫吓之意,便点头道:“你说得有礼,你们满福堂的手段,我也是见识过些的,我在这东大街上开医馆,不过半年时间,已领教你们的手段不止一次了!你们是什么地方,我心里清楚得很,古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便是不开这医馆,也不会为你们满福堂卖命的!” “你简直是不识好歹!”郑经一甩自己的衣袖,愤然朝着外头就走,他身后的厮忙收了银子跟在后头。 送走了这些人,林旋儿心中彻底明白了。 从她治好了嫚香开始,无论是梁大人以父母官的姿态讨要清瘟药方,还是有人她医馆面前装死造成混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魏纪设计的。 他的目的是罗人才,但方法却让人不齿,勾结贪官恶吏,巧取豪夺也就罢了,竟然还无所不用其极,一家独大,诛锄异己,就为了能够招揽自己,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让自己走投无路,除了投奔满福堂之外就只有放弃行医。 有这种恶毒的手段,还有梁大人那厮如此维护,难怪满福堂会在京中称霸,横行无忌,纵仆行凶,虽怨声载道,但众医馆却也敢怒不敢言。 且不说魏书谣和魏夫人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自己女扮男装虽十分自然,但一眼便会被认出来,就是魏家人做人行事的方法她是看不上的,所以,这满福堂是断断去不得的。 只是,要她放弃行医,实在可惜。 想到之前的豪心壮志,赴汤蹈火,在魏纪卑劣手段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就是立足都困难,就更不要说依靠自己的医术闯出一番名堂来,功成名就,报仇雪恨了。 一时间忽然意识到,努力只能让自己的医术更加精进,让自己的心更加匍地谦逊,却无法与满福堂这样的霸主抗衡。 难道她真的没有办法为母亲报仇雪恨?就只能如奶娘说的,寻个好姑爷,一辈子悄无声息地苟且偷生。 只是,让她如何安心? 母亲大仇未报,自己一身医术无法施展,她不甘心。 真胡思乱想之间,奶娘往外头进来,笑嘻嘻地将一张红纸放在桌上,笑道:“快过来瞧瞧!” 林旋儿低头一看,那红纸上写着两三个人的生辰八字,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又想到之前心中的种种不忿,云夫人的种种设计,魏纪的种种打压,委屈全涌了上来,不由得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了下来。 奶娘并未察觉,只欢喜地看着红纸上头,用手一一地指给她看。 “都是不曾娶过的。” “这个是前头庄子上的李家二公子,家中有良田千顷,自己又知书达理,还曾中过秀才,今年十八了。” “这是邻县城中的徐公子,他家中现有几十个铺面,自己家里开着酱油厂,自己也有本事,父母亲都健在,只如今不大管事了,他已经掌管了二三年了,只是年龄打了些,已二十有五了。” “这个就是东大街前头的葛公子,他家世代经营布庄子的,这位葛公子是模样儿那可是百里挑一的!跟你正相配呢!” 说罢便抬头一看,只见林旋儿满脸泪痕,唬了一跳,忙问道:“旋儿,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好好的又哭了?” 林旋儿用帕子将眼泪逝去,轻声叹了一口气。 奶娘想了一想,才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林家那些事情,听奶娘我一句劝,如今咱们既从里头逃出来了,那过去的事情也就都罢了吧!好好地寻一个婆家,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岂不好,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儿?何苦来的用鸡蛋去碰石头?那些害过你的恶人,自有老天惩罚他们,别老放在心上。” 林旋儿想到这里,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伏在奶娘肩膀道:“我不甘心!老天在哪儿?那些神佛菩萨在哪儿?我娘一辈子安分守己、委曲求全,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而那些害她的人,如今照样大鱼大肉、大富大贵!我循规蹈矩、一心向善、辛苦经营,到头来也只换得这样无路可走的下场!” 奶娘听了,也跟着抹眼泪儿,只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这是命,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7.望断 见林旋儿流泪不止,奶娘也跟着哭了起来,一面才又道:“老人讲古,我是最爱听的,我只说印象最深的一句,人摆着,命藏着,过不到那一天,你都不知道这一天会怎么样,但一个人的命该是有定数的,从一出生就已定好了的,纵使你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如此,就拿你的姻缘来说,此刻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认命吧,旋儿,人最糟糕的,就是不认命。” 林旋儿听了,心中愈发悲伤起来,医术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现如今谋生的手段,更是她人生全部的价值所在,如果不能做大夫的话,她还能做什么?也许,争如奶娘所说,寻个好姑爷,好好生活? 想到这里,“前世”和魏书谣的生活便让她不寒而栗起来,如今天下男儿虽多,但王孙公子也罢,市井民也罢,不都是一样的么?即便得了个天仙,也不过是三令五夕,新鲜劲儿一过,早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朝秦暮楚?有为了丫头妾翻脸吵闹的,也有为粉头儿争风吃醋的,更有甚者如魏书谣,手都伸到人家寡妇的怀里去了!唯有家中的死守的女人,是一眼也不愿意看的。 世间不是没有痴情的好男儿,只是,如英介一般,生不离,死不弃的,全天下只怕也难找到几个! 连自己都不能依靠了,她还能指望着要依靠一个男人么? 想到这里,她心中慢慢浮现出了魏书谣眼神中的鄙夷,只觉万念俱灰。 若真的不可以再这市井之中行医,不如索性铰断了三千烦恼丝儿,到城外的庙里去做姑子吧!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在那里,她便可以行医济世,慈悲为怀了吧! 奶娘见她想得出神,又想到自己身为长辈都还说这样话儿,让林旋儿本就愁苦的心绪更加重了,便忙将眼泪擦干,笑道:“那有什么呢!旋儿这般人品,配个什么样的姑爷不可呢?就说那几位公子,只要见了姑娘这样人品,管保没有不喜欢的,这些八字我就放在这里了,你看看可有中意的,我只说给远方的亲戚找个婆家,还未跟大旺嫂子说你是个姑娘呢!” 她将那张纸放在林旋儿的枕头下,笑着又说:“我一直不喜欢你女扮男装,一个女孩儿家,成日间的这样抛头露面,总不是常法,现在却也好了呢!咱们可以一个个看看,有你看上的,咱们再说,到时候你先收拾东西往外头去,就说到远处去投奔亲戚,然后再悄悄回来,我这里跟外头说,我的亲戚侄女儿来了,你再出嫁就好了,也没有人知道是你。” 原本满心愁绪的林旋儿听奶娘这样一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蹩脚的李代桃僵,难为一天书也没有念过的奶娘想得出来,只怕是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见她笑了,奶娘自然喜欢,又说了两三句安慰的话,正要出门去,只见紫菱慌慌张张打外头跑进来,一个趔趄,绊倒在门槛儿上,口中还只忙着说道:“姑娘!姨太太回来了!” 林旋儿心中一个激灵,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头一瞧,空无一人,只有安静无声的院儿,只觉心惊肉跳,便转头回来看着正拍身上灰的紫菱,问道:“你说什么?那个姨太太回来了?” 紫菱也着了慌,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前言不搭后语,林旋儿急了,便对她道:“有什么话,慢慢说,这话从哪里来?” 紫菱顿了一顿,才声道:“刚才我在外头看那些嫂子们做针黹,那黄三哥家的说要往这里来要两服定惊茶,我问她怎么了,她便说了原委。” “原是前儿个黄三哥打老爷坟前头经过,夜里吃了酒,只看到一个身上穿着鹅黄色襦衫的女人站在坟前头,背对着大路,他心中虽有些迟疑,但大着胆儿喊了两声,谁想就听到那女人嘤嘤地哭了起来,他只怕是哪家的女子迷路了,便要下去询问,谁想刚往下走了两步,只觉浑身发凉,一阵凉风吹过,打了个冷战,再一抬头,那女子不见了!他吓得腿软了,只是惴惴地回来了,找人摆阵看了,那师傅说,咱们家姨太太不是好死的,只怕心有不甘,冤魂不散,愁肠百结,咒怨非常,只怕已经化气聚集成妖,又不得投胎去,便只有终日在那里头哭呢!” “原先他还不敢说,后来听和他一处做工的人说了,那些人都在夜里见过呢!所以才信了。这步,家里做了好几天的法师,他还不见好,只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他女人想着神药两解,才跟我要定惊茶呢!” 林旋儿听罢,只觉得万箭穿心,她可怜的母亲!怎么会这样呢?眼泪已是止不住往下掉了。 奶娘念了几百次佛,心中也不甚安宁,但又怕说了林旋儿更难受,便笑着说:“都是些没影儿的事情,姑娘心宽些,别信了!” 林旋儿沉思了一会儿,才对奶娘道:“我说也是,我历来是不信这些个东西的,今日我乏了,想早些歇着,妈妈和紫菱就先出去吧!” 奶娘和紫菱听了,这才出去了。 两人一走,林旋儿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便是母亲变成了厉鬼,变成了妖精,她也要去瞧上一瞧!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她始终如鲠在喉,如今听说她重返人间,真也好,假也好,她一定去看看!也算见了她最后一面,还自己一个心愿。 支走了奶娘和紫菱,好容易等到入夜,听到两人都睡下了,林旋儿这才剪了灯芯,悄悄穿上衣裳,朝外头走,蹑手蹑脚关上门,轻轻儿地往后门走,正一抬头,只见紫菱愣头愣脑地站在那里,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嘟囔囔地问道:“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林旋儿没想到会碰上紫菱,生怕惊了奶娘不让自己去,忙笑道:“我方才躺在床上,正好想到一个药方,怕明儿个就给忘了,马上去把它写下来。” 紫菱只是起夜,此刻已然困倦难当,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听到她说要去写药方,忙往前头走,一面走一面道:“姑娘既要写药方,那我就去帮你研墨好了。” 林旋儿忙拽住她,笑道:“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弄就好了。你去了,不免好说话出声,反倒影响了我,记不起来才是得不偿失!” 紫菱听了,不疑有他,便笑道:“那姑娘你早些儿睡吧!” 林旋儿亲眼望着她走入房中,这才又轻轻悄悄从后头打开后门,出去了。 这东大街住的,虽说都是贫苦街坊,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是正常的,因而,她只是将后门关好便放心地往外头走。 这里距离父亲的衣冠冢并不远,却仍是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脚程,借着月色,她一个人来到了父亲的坟冢,坐在一块儿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坟冢。 月光下,坟冢墓碑上的字特别清晰,坟头上的草儿已经长得十分茂盛了,周围的石头和石板路,都清扫得十分干净,前头不远处盖起了一串儿屋子,再往前头便是已经开垦了的农田。 看样子,云夫人在这里头建了房屋,买了祭田,打发人住在这里,也好按时按节早晚上香,时常祭扫一番,虽心里头恨得紧,见如此,倒也好受了一些。 那屋子里一片漆黑,无人电灯,倒是远处碧云寺中仍由一房间里头晃动这幽暗的灯火,知是有姑子在上香,便也不理会。 林旋儿只怕错过了母亲现身,便只睁大了一双眼睛,一直瞪着那衣冠冢。 一切安然,月凉如水,林旋儿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将这山中所有景致收入眼中,身后纵横拱立着的石崖或如猛虎,或似魑魅,直入云端,陡峭险峻,让人望而生畏,便是由此而过的禽兽,只怕也不敢轻吭一声,生怕惊落了上头的顽石,便是只要轻轻坠落下一块儿,就能将下头的林旋儿砸得粉身碎骨。 林间有风。 时而呼啸而过,似洪水猛兽,刮得一人粗的树干摇摇晃晃,树叶沙沙作响,大有倾倒之姿,时而偷偷溜过,似魑魅魍魉,弄得整个林间充斥着呜呜的声音,好似鬼哭狼嚎,又好似哽咽难鸣,林旋儿硬着头皮坐在石头上,背靠着一株高大的槐树,怔怔地看着月光下安静躺着衣冠冢。 恐惧,迟疑,惊慌,无助,所有的沮丧全都一股脑儿涌上来,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寒意不知是由身而起,还是由心而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瞬间只觉头疼欲裂,仍旧不敢闭眼,泪珠儿不由自主滚落下来,心中只暗暗地呼喊。 娘啊娘,若你真在天有灵,我就在这里,出来见见我吧!可怜你的女儿毫无指望地独自活在这世上,满怀仇恨、满心迷茫,究竟该去何去何从? 天色渐渐明了,天气愈发冷了,林旋儿低头拉扯了胸前的氅衣,只听得前头树丛中一阵脚步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8.求医 林旋儿忙坐起来,躲在一块儿大石头后头,悄悄看着那声响传来的地方,此刻天色微白,寒气袭人,一阵白雾在地面集结,前头模糊不清。 她的心揪到了喉咙口,是母亲到了么? 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尼出现在她眼前,眼生得很,但看那衣裳穿戴,俱是前头碧云寺的姑子,身上背着一个背篓,正用一支竹仗在草丛中探路,沿着已被杂草没过的路往山里走,像是趁早儿到山中采蘑菇去了。 白白枯等了一夜!林旋儿失望之极,只静静地等着她走远了,才从石头后面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忽见日头已隐隐露出半边头儿,心中大呼不好,若被奶娘知道了,以后再想来只怕难了,便只有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往回赶,来时用了一个时辰,回的时候竟更甚,用了一时三刻,来到东大街,已是天色大亮,街上已熙熙攘攘了。 本就耽误了,又在街上跟街坊们打招呼,更耽误了不少时间,林旋儿一心只怕奶娘知道,便也无暇多话,只寒暄几句便往前走,刚要到门口,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却是廖瑾瑜。 他涨红了一张脸,满脸堆笑,问道:“先生哪里去了?” 林旋儿见是他,一心只忙着赶回去,便冲他点点头道:“趁早儿去山里头看看有没有新鲜药草,柳先生这么早便摆摊儿了么?我也有些乏了,先回去了。”说罢便拱手道别,径直往家里赶。 廖瑾瑜看她去也匆匆,只恨不得马上长出浑身的嘴巴来,将自己的心事说明,却不敢造次,只在口中嘟嘟囔囔道:“姑娘莫不是要找婆家么?” 昨日他听的大旺嫂子说,奶娘问刘婶子要了好些个公子哥儿的生辰八字,谁不知道刘婶子是有名的媒婆儿,总喜欢担山作保,牵线搭桥,他只心慌慌的,先前写了帖子寄诗鼓励她,却未见她有任何回音,想是并未看到,今日想好当她面说,怎奈她来去匆匆,丝毫无意,一时间怅然若失,也不敢追了去,只呆呆地回到书摊儿上坐着。 再说林旋儿只见大门开着,心中便觉不好,心中又想,横竖只要说自己是到外头山上找药草去了看能不能搪塞得过,便硬着头皮往里头走。 刚转入照壁,便见到奶娘端着一杯茶过来,一见到她便诧异道:“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我当你还睡呢!只怕吵了你,说让你睡一会儿呢!”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起得早了,到外头街上溜达了一回。”看奶娘手上端着茶碗,便问:“来客人了么?” 奶娘这才反应过来一样,笑道:“对啊!我倒把这个忘了,英爷回来了!” 英介?他又回来做什么? 来到门口一瞧,果然是英介在里头,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赭色直裰长衫,颈上围着白色丝绦,腰间系着一条带钩,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大帽,遮住了大半边脸,虽是庶民打扮,却也比一般人家体面。 还是那个急性子,似乎有什么急事,满头大汗,好似椅子上有刺一般,只踱来踱去,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连大帽还未脱,哪里像是来看故人的,倒像是立马便要走似的。 林旋儿原想与他叙旧两句,但见他急成这个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安,想是嫚香又不好了吗?便也才顾不得客套,声问道:“嫚香如何不来?是否身体抱恙?” 见了他,英介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咕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任由谁拉也不起来,口中只说两个词,恩公,救命。 这没头没脑,又不说清原委,又不讲明要救谁的命,林旋儿只能皱着眉头看他道:“起来说话!” 他还是不依,林旋儿便假意生气,只说若他还是不起来,就什么都免谈,他这才悻悻地站起来,想了一想,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来,递到林旋儿手中,才道:“这是嫚香的诊金,先生收下。” 还未等林旋儿回答,他又从身后解下一个包袱,从里头拿出一沓银票递给林旋儿道:“这是通泰钱庄的银票,在各处都能兑出现银来的。” 林旋儿见他实在奇怪,也不伸手去接,只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那些银票超过十张,每张都是上千两的银子,便唬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若是打家劫舍拿来给我,那还倒是我的罪过了!” 知道自己未将话说明白,英介索性又跪下了,声道:“先生放心,这银子都是干净的,您只管放心收下!” 林旋儿叹气道:“与嫚香治病,本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你如今这样,我如何担得起!我知她在你心中如珠如宝,这些钱就留着和她好好过日子吧!” 英介将银票放在桌上,才轻声道:“先生误会了,这不是英介的银子,是我们家爷给您的!只因我家老太君今日病重,我家爷特遣我来请先生随我走一趟,为我家老太君诊视!他托我对先生讲,为母治病,本应亲自前来求医,只无奈因些俗事竟不能亲自到医馆来,只得由我代来,并嘱咐英介代他向先生磕头,望先生怜悯病人苦处。” 林旋儿听罢,命紫菱将自己的药箱拿来,又将去扶英介,轻声道:“既是老妇人病了,我去一趟便是,就把那些银子收起来。” 英介听她同意要去,也并未露出笑容,只绷着一张脸,才又试探一般地道:“谢先生,只怕您还得收拾些行装。” 林旋儿听了,忙问他:“这位老太君身在何处?” 英介一脸严肃,摇头道:“说不得。” 这回答让人听着更诧异,林旋儿便又问:“那老太君究竟身患何病?” 英介咬咬牙,又摇头道:“说不得,先生去了一望便知。” 话是越说越玄了,林旋儿颦眉道:“这话也倒是奇了,便是请医看病,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这位老太君身染恶疾,你怕我传将出去,自是不信任我,那我去了也便无用。若不说你家老太君系何人,你那位主子爷姓甚名谁,总能说了吧?” 英介听了,脸色愈发涨红,又摇头道:“也说不得,只求先生速往相看!”说罢便咚咚地磕起头来,口中还只道:“求先生不要再问!英介什么都不能说,但以我一条贱命担保,先生绝无性命之虞,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先生与嫚香有救命之恩,我家爷与我也有救命之恩,求先生发发慈悲!”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见他也算是个义气之人,料想如何问他也不会说,便道:“罢了,几日便回,我收拾两件随身的衣裳就好。” 英介表情仍旧未松,只声音更了些,又道:“本不应该跟先生说,先生既答应了去,已是天大的恩德,只是英介也不能瞒先生,这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只怕也难回来!” 这话一出,林旋儿愣了一下。 英介只管磕头,不住哀求。 林旋儿看他实在可怜,便让他先起来,又才诚恳地道:“你知我的性子,并非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你既如此哀求,足见诚心,看你急成这样,便知老太君病得不轻,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我本不应推辞,万不说三年五载难治好,就是一辈子才能治好,我也是愿意去的,只是我有心事未了,必是要做完了方才能去得!你回了你们家爷,病急不待医,他家财万贯,遍访天下名医也是不愁的,我不过一个普通大夫罢了,现下城中便也有极好的大夫,如今的太医院院使魏纪,医术精湛,能治百病,虽要价高些,但你们家也不愁这个,可请他先去看看,待我心事一了,分文不取也愿去替老太君诊一回脉。” 英介见她说得情真,知不能勉强,便站起来道:“不知先生有什么心事?英介可能帮忙?” 林旋儿苦笑道:“这事儿只有我自己能办!”她就一心想要见见自己母亲的鬼魂儿,说出来,谁会信? 但她主意已定,一夜不见,守一夜,一年不见,守一年,一辈子不见,就守一辈子! 英介又说了两句,便忙着回去复命去了。 奶娘不知她的心事,从外头笑着进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道:“我还真怕你要跟着去呢!你知道你,甭管是谁,只要说有人生病了,你就巴巴地瞧去了,如此正好!对了,我今儿个和刘婶子说好了,要先去看看前头庄子上的李家二公子,回来再跟你合计合计,若合适了,就把事儿定下来了吧!这些日子虽经常有人拿着银子来请你,不是让你去坐馆,就是让你去出诊,你都没应,我是高兴的,咱们虽穷些,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虽明珠暗投,却也应该又姑娘的风骨,这下子把什么治病救人、把脉抓药都扔到一边去吧!那种银子咱们花不起!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 林旋儿只点头,不说话,浅笑道:“我乏了,躺一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79.大劫 奶娘果然去了前头庄子,紫菱一直在外头跟那些女人们做针黹,缠着她画了几个花样子,说是有大家的少爷要做扇套子,出来找针线上头的人,要帮着做几个贴补家用。 林旋儿得空躺了一整天,吃罢晚饭,便又回房躺着,奶娘轻手轻脚进来收拾她的衣裳,见她睡着了,便悄悄儿地出去,跟外头紫菱说:“姑娘这些日子总是躺着,别是身上不好吧!” 紫菱笑道:“想是前些日子一直都没时间休息,乏了,瞧她倒比那些日子更能吃些东西,想来无妨!” 两人又站在院里说了一回话,各自回屋也睡下了。 林旋儿好容易等她们两个都躺下了,才又悄悄出来。 今晚月色不明,天空中都是雾霾,隐隐约约的有些微若的月光,还映照得树影斑驳,峥嵘可怕,但林旋儿却并不害怕,心中只更加高兴,她只觉昨日月明星稀,所以母亲的鬼魂没有出现,但今日这般,出现的可能更大了吧! 虽有些清冷,她已裹上了奶娘还未完全缝好夹棉的氅衣,原就是预备冬天穿的,如今还早,她也不着急,只放着,有空的时候便做一做,现在还没有钉上盘扣,外头又没有绣花,一眼望上去,便是一床棉被似的,她心中只想着,这是晚上,又是荒郊野岭头的,必是不会有人看到。 她在出来的时候,又从厨房中锅底上抹了些黑灰在脸上,这样若然路遇强人,也不会觊觎她的容貌,便是送了命,也免得受辱。 又来到那块儿大石上头坐了,仍旧只有对面碧云寺中的一个幽暗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着,隔得很远,听不清里头在念什么经,林旋儿只看着父亲的衣冠冢,沉沉地想了一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遁入空门,也如同这盏儿油灯的主人一般,夜夜诚心念经向佛,不知可否为母亲来世修个男儿身、好命道! 正想着,只觉背后一阵凉意,下意识回头遗忘,只见几个人站在她身后,手持棍棒,便一个激灵从石头上站起来,只听得后头一个声音喝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在这里做什么!快快将他捆了,送到官府究治。” 林旋儿仔细打量,原来是碧云寺中的姑子们,正说话的,便是惠济大师,于是忙轻声唤道:“惠济大师。” 话说早晨那姑子却也有些急才,她看到林旋儿躲在石头后面,心中又急又怕,却又不敢出声,只将那竹竿子握紧了,不想并未骚扰她,只躲在附近的草丛中,见林旋儿走了,才忙着到惠济屋里去说了。 惠济听说藏着一个男人在那里,又没有对过往的单个姑子出手轻薄,便猜是觊觎将军冢中陪葬诸物,那头已经差人报官去了,又命人在这里守着,来人见了林旋儿只身前往,又无同伴,便回去报了,惠济听说只有消瘦矮一个男人,又等不到官府派人来看,便壮着胆子带了寺中众人来捉,今儿一听,便认出是林旋儿的声音,忙喝止众人,又走进跟前细细看了一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遣散了身边众人,惠济这才上前问安,又声问:“旋姑娘你不是已经仙逝了么?”说着又指了指后头一个土包道:“那便是你的坟,原是要给你竖碑的,但前两日因珍儿姑娘大喜,也耽搁了,只说过些日子再来,只怕是忘了,我修了几封书信去说,也不见有回音。” 林旋儿便将自己如何被云夫人从家中赶出来的话说了一遍,惠济一面听一面叹气,林旋儿见她虽在家庙中作主持,为云夫人办事,但到底也有些慈悲心肠,便将自己想出家的话跟她说了一回,谁想她听了便摇头只是笑。 林旋儿见她摇头,忙问她缘故。 惠济大师笑道:“旋姑娘是我自看着长大的,从便有些慧根,常与我讲经论佛,抚琴下棋,要出家不是难事,只你尘缘未了,便是出了家也要还俗的!” 林旋儿苦笑道:“大师说哪里话?如今我父母双亡,奶娘紫菱已有薄田倚靠,我再无牵挂,如何说我尘缘为了?” 惠济轻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林旋儿正想再问,只见一个尼提着灯笼忙过来说:“官府来人了!” 惠济听了,忙道:“姑娘先走吧!我去应付那些人,原不知是姑娘才报的官,这些日子以来,常有人过来将军冢周围盘旋,想是那些贪婪之徒,以为老爷殉国,又是国葬,便自是有许多金银财物陪葬,为的这个主观臆断,便生出许多歹心来,我原以为是那些人才带人来拿你的!谁知差点儿害了姑娘!” 林旋儿听了,忙问她:“既是如此,何不与林家说这个?” “怎么不说!却是说了也无用,不过一月过来看上两三次,却也无甚大用处。”惠济叹道:“咱们原是修行的人,只能点到为止,若说得多了,倒犯了一个贪嗔痴念,云夫人只以为咱们偷懒,脸上不好看,反倒招来羞辱,唯有自家多看着些罢了。” 林旋儿又道了谢,见她赶着走,便也往回走。 又走了一段,她仔细想了想,此事不妥,这将军冢惹得众贼恶人眼馋,便是这家庙祭田都有的地方儿也敢过来叨扰,若知道了后头山上的入口,该怎么办呢? 交代给惠济大师也不妥当,虽她尽心尽力,却也是少一个人知道更好些,不如索性自己趁着今夜出发了,到那里也去看一看,才好安心,若露在外头,也好找个东西遮掩一番。 想着便又折了回去,往后山上去了。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来到洞口,却见杂草丛生,四处都是乱石,与她和舅舅离开的时候是一样儿的,只怕也没有被人发现,心中也才安了。 忽然林间一阵凉风,林旋儿打了个冷战,又想了一想,便索性拉开那些石块儿,从缝隙中钻了进去,来时只是想在前头等着母亲出来,却并未想到会到这里来,所以身上也未带着火折子,只抹着湿漉漉的石壁慢慢向前走,双手划破了些也顾不得,身上的衣裳也挂破了好些地方,褴褛着穿在身上也顾不得,只一心往前头去。 她心中只是想,若是母亲真的阴魂不散,想必也终究要有个地方呆着,这是她和父亲的归宿,她不会离开的,倘或因为被人骚扰了而不愿出来,那么,她进去看看吧! 长明灯依然亮着,照得整个石室通明,四处积满了尘灰,林旋儿心中悲苦,忍不住又留下眼泪来,原本就被抹得漆黑的脸更是脏得不成样子,便连手也脏了。 空无一人,便是两个影子也没有。 林旋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来到石棺前头,伸手想要去把母亲的石棺推开,却无奈手无缚鸡之力,又时日长了,那石槽中积聚了写个碎石粒儿,怎么推也推不动那。 她又连着推了两下,便放声大哭起来,口中只道:“娘!你出来见见我!出来啊!为什么你让别人看到你,却不愿见我一面?我是你的女儿旋儿!快出来啊!” 石室中空灵,只有自己的回音嗡嗡作响,再无任何声响。 林旋儿此刻只觉满腔的悲伤,满腹的愤怒全都涌了上来,全都化作泪水狂奔而下。 只是,死者已矣,虽是至亲,却也阴阳相隔,任她哭哑了嗓子,喊破了喉咙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喊不绝于耳。 她哭得累了,又见无望将石棺推开,也怕真有人听到声响跟了来,便忙着出来,一路赶着往回走,夜色凄迷,内心苦楚,林旋儿只觉得双腿不停向前走,也意识不到任何的疲乏,只木然地向前走。 今日尚夜,她却已失魂落魄,遍身脏污,满脸泪痕,衣衫褴褛,恍若刚从一场大劫中逃脱一般,谁知后门竟不知什么时候被拴住了,她便唯有往前头去等着,紫菱早晨起的早,要出门买馒头,待她出门之后,自己再溜进去。 她只在自家大门前头的凉亭中做了,却模糊之间瞧见一个人跪在门口,一时间只觉奇怪,便慢慢走过去瞧,好像是嫚香,只是还未看实,就只发现有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用力将她扛起来便往外头跑。 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闹事掳人狂妄之徒! 她心中又急又怕,这人到底是谁?看着身形,是个壮实的成年男子,要带她去哪儿? 她一面想一面用力又蹬又咬,只听得那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伸出手来,在她脑后拍了一下。 她只觉得颈后一阵的刺痛,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美的世界,一阵微风吹过,洋洋洒洒的花瓣随风而起,满头乌发的父亲在花间舞剑,行如蛟龙,母亲则宽和地笑着,坐在一边沏茶,见她走过来,都轻轻地向她挥手。 是不是只有死,才能再一次见到这么美好的画面? 自己已经死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0.三爷 林旋儿恍恍惚惚之中,只觉有人轻轻摇晃自己的肩膀,又在他耳畔轻声喊道:“先生,醒一醒!”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见嫚香和英介站在身边,便撑开了双眼,只觉后颈上仍有些酸痛,懒懒地坐起来,还未四处环视,却听到一个男子大声笑道:“三爷,您费了那么大的力,就请来这么叫花子似的一个大夫?我早说了,英介的话也能信么!还是让家中的大夫们瞧瞧去吧!” 英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十分尴尬地盯着林旋儿看,满脸愧色。 林旋儿在嫚香的搀扶下做起来,外头又是一阵狂笑,林旋儿视线穿过嫚香与英介,循声望去,却并未看到狂笑之人,却看到一个男人一脸关切地朝自己走过来。 这话说来也巧,这个男人林旋儿却也是见过的,正是那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英介见他走过来,忙垂手侍立在旁,恭敬地道:“爷,先生醒了。” 虽见过两次,但这个男人显然对自己毫无印象,只十分礼貌地抱拳行礼,才又道:“事发突然,老母亲病得重了些,家中虽有几个大夫,却都无计可施,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先生见谅!” 手指上的玉扳指还在,脸上的清俊亦是如常,再一回头,那日那个孔武有力的侍从也站在后头,便是他了无差了。 林旋儿心中本怒愕难当,听过强买强卖的,听过强抢强盗的,却从未听过连大夫还有强掳过来的,更何况自己一心只牵挂着母亲,本想转身便回去的,但想到这位三爷也算是救了自己两次,又想他也是孝顺母亲之人,便叹了一口气。 正要说话,只听得后头站着二三十人都看着自己,或偷笑不止的,或窃窃私语的,或指指点点的,只随手往脸上抹了一下,满手都是黑灰,又低头看看自己,浑身尘土,满脸脏污,一件氅衣尚且还未缝扣子,就已经被勾得破破烂烂,不是叫花子是什么! 此刻的自己且不说什么名医风范,就是普通人也算不得,饶这么着,这位三爷还掳了过来,弄得如今自己被人笑话,心中也算出了一口气,便起身道:“老太君现在何处,带我看看去吧!” 那位三爷有些为难,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旋儿,才道:“先生请勿多心,还是沐浴更衣,换件衣裳才去的好,我母亲秉性素喜清洁,眼中又容不得一粒沙儿,我只怕先生这样去了,她必是不让你看的。” 林旋儿听了,摇头道:“我是来看病的大夫,不是来来拜的访客,要的是真金不换的医术,不是胜过潘安的容貌,若这位爷觉得我站脏了老太君的地,看脏了老太君的眼,大可让人再将我送回去!” 他听了,面露难色,正要说话,只听到外头厮跑进来跪在地上道:“三爷!老太君的病又发作了!” 众人听了,脸色都大变,他忙往前头走,一面喝道:“方才不是说才睡着的吗?这会儿怎么又发病了!” 那厮只低头擦汗,不敢再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面带犹豫之色,却又看向林旋儿,声道:“先生请随我来!” 他此言一出,无人敢再说什么,都只跟着往外头去。 林旋儿看了一看,便随着众人一起往外头走,那些人看来都是他的随侍,却也个个穿着讲究,见林旋儿这样肮脏模样,也都不敢说话,却只走的时候都不和她一道儿,只有嫚香和英介跟在后头。 天色微明,却难掩这轩昂峻丽的大院落,厢房鹿顶,耳门钻山,四通八达,雕梁画栋、粉妆玉砌,富贵非常,林旋儿一行走,一行暗暗猜测眼前这位三爷的身份,前呼后拥,家世显赫,只怕不是非凡人,先前英介只管恳求,对于这位三爷的身份却只字不提。 正想着,只见前前头双扇门儿,大门中开,上有一匾额,烫金三个大字“金禧堂”,里头灯火通明,丫头婆子、厮杂役,前头六间正房门口,躬身立着一群儒生,有的背着的药箱,有的手持医书,有的手捋这下巴上的胡须,都愁眉不展,两边俱是厢房,前头便又长廊,足有几百米。 林旋儿曾见过皇宫西苑,也曾见识过魏家大富,也被这家中富丽堂皇惊呆了。 那位三爷显然是这里的主子,众人见了他,无不恭敬行礼,只是他看起来甚是年轻,也只是二十岁年纪,若不是听闻当今圣上已四十有余,她险些都要以为眼前的这位“三爷”,恐怕正是当今天子。 众人都对她侧目。 林旋儿却并不觉诧异,这等富贵人家,自然连下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又怎么会把她这样一个叫花子一般的人物放在眼里。 那三爷径直往前头走,随身的侍从们都不敢再往前去,只林旋儿紧跟其后,嫚香和英介也都停住脚步,站在后头。 林旋儿正四处张望,却猛地听到里头传来女人的凄厉惨叫之声,似哀鸣,又似怒号,似狂风骤雨,又似余音袅袅,直听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又有东西碎裂之声,大夫们颤颤巍巍,都不敢向前。 只见他站在前头,厉声喝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老太君病成这样,你们就只会在这里翻书背书!滚!” 那些大夫们听了,如同得了大赦一般,忙跪下磕头行礼,又往后头都走了。 林旋儿心中顿时明白了一些,难怪英介什么都不愿透露,一则这位三爷身份显赫,二则为这老太君病得也歇斯底里,这样人家,得了这样的病,自然是怕人诟病的,便也宽了一些,只附耳去听那里头传出来的嚎叫声,乍一听引为禽兽之声,但细细一听,好似在说话,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含糊不清,却喊得撕心裂肺。 前头那位三爷看来心急如焚,正欲推门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痕的丫头忙跪下拉住他的前襟苦劝:“三爷,老太君清醒的时候曾交代,若是她犯了病,必是不许你进去的,倘或放了你进去又或是让你见了她的样子,她就要打我们的板子。” 后头十来个丫头见这个丫头跪下来,便也忙着过来哭求:“三爷只当疼惜我们这些奴才吧!若是一百大板,怎么领教得起!” 他放开手,轻声道:“起来吧!” 这会子跪在他脚边的,都是素日里在母亲身边服侍妥帖的丫头,他确有不忍,可那里头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如今没有一个人敢到里头去,她又摔得满地都是磁瓦碎片,割伤了怎么办?她总这样歇斯底里喊叫,身体怎么受得了!最可恨的就是那些个大夫,平日里都自诩什么一代名医,也不过都是些个酒囊饭袋!这样的时候,那么多人竟然束手无策! 再一回头看了林旋儿,浑身脏污也就罢了,又矮又瘦,只怕一阵风吹过来,都会把她刮飞,头一遭来就碰到母亲发病,只怕吓都已经吓死了,连那些个常驻这里、昂藏七尺的大夫都不敢进去,这个新来的瘦猴儿怎么会有胆量进去呢? 他并未猜中林旋儿的心思,此刻的林旋儿非但不害怕,反倒十分好奇,这位老太君究竟身患何病会如此发作,回想自己治病无数,但却从未见过此等病症,一心只想进去看看。 便走到前头,用力将门推开,正回头说自己进去,猛地见那三爷将自己一把拉入怀中,一个青铜文王鼎便从里头“飞”了出来,险些砸中了她的后脑勺。 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三爷揽入怀中,这男女授受不亲,又大庭广众,幸儿自己一身男装打扮,于是忙一把推开他,若无其事地盯着那门内,三爷并不以为意,只探着头往屋里看,丫头们都怕受罚,忙将门掩了。 林旋儿清了清嗓子,便道:“让我进去吧!” 那几个丫头忙将门开了,方才头里跪下的那个丫头忙过来道:“先生,雪蝉这里陪你进去吧!” 林旋儿回头见这丫头长得眉清目秀,举止清雅,言语分明,又见她这满脸的血痕都是指甲痕,想是里头的那位老太君发病之时,她用力抱住才会如此,此刻虽头发也披散了半边,却也还是无暇整理,好一个丫头! 里头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若说要治病活人,哪里有轻便的,既是要冒险,也只当大夫自己担着,哪里有便笑着摇摇头。 三爷见了,引为奇事,心中只想,这大夫年纪轻些,身量就似个女子,但行事果然有些气度担当,难怪英介会对他赞不绝口,这英介跟了自己那么多年,从未说过谁的什么话,只一见他便柳大夫长,柳大夫短的,说得他也动了心,这里听说老太君又犯了病,他心里着急,又听英介说柳大夫不愿来,无奈之下才掳人的,想不到他竟然愿意为自己的母亲诊脉,心中有些羞愧,便忙行礼道谢。 林旋儿只轻笑着说了一句,谢得为时尚早,便轻轻推门,抬起脚来跨过门槛,往里头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1.恶疾 这屋里一片狼藉,林旋儿循声往里屋走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妇人正扶着床帏喘气儿,浑身颤抖个不住,头上发髻钗环早已散落得七七八八,尚有一支金钗挂在后头,只勾住了她的一缕发丝,摇摇欲坠,身上的大红的锦缎对襟褙子也散落了几颗儿金扣子,歪着一边去,露出里头白色的亵衣。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还覆着褥子、棉被、纱帐子、椅搭、脚踏,上头茗碗瓶杯,碎了一地,轻轻一踩,便听得脚下细碎之声,几朵残了的时鲜花草,几片碎了的残画满地都是,便是前头那桌上的文王鼎,方才也被她扔出去了。 林旋儿远远地盯着她,只见她喘得厉害,想是已然声嘶力竭,早已听到有人进来,便抬头瞪着林旋儿,张牙舞爪便要朝她冲过来,样子穷凶极恶,像是想要扑过来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揭自己的皮,拆自己的骨!却无奈中间隔了那么些个东西,一时间难以过来,只是又大声地狂吼起来,还不时从地上捡起些就手的东西朝林旋儿扔过来。 这里林旋儿只细想,难怪这位老太君并不愿让自己的儿子进来,她这病发作得实在难看,方才未进来之前,的确有些吃不准,但见了这位老太君,心却已经放下了大半,有了主意,也不管她对自己如何咆哮,如何动手扔东西,林旋儿不躲不闪,非但脸上毫无惧意,还索性动手将挡在她二人面前的那些杂物拖的拖,拉的拉,清理了起来。 那位老太君想必从未见过这样的下人,倒往自己身边来了,只呆了一会儿,林旋儿已挪开躺在地上的桌子,来到她跟前,静静地看着她。 老太君一时不防备,又猛地看到林旋儿,只见她又脏又臭又黑,伸手便抓了一把。 林旋儿只觉得脖颈上一阵刺痛,便知是被她抓破了,却也咬牙忍住不躲开,那老太君仍旧暴怒,见她不躲,便从地上捡起一个洋漆几来,双手高举过头顶便要往下砸,说时迟那时快,林旋儿只低声说道:“我诅咒你,子子孙孙不得好死,男人世世为奴,女人代代为娼。” 听到这里,她忽然泪如雨下,双手一松,手中的那洋漆几便落在地上。 要说这老太君口中虽然都在哀号,旁人或许常常听到,但都因害怕未曾细细听来,林旋儿方才细细听了一遍,又在心中暗暗连了一遍,原是这样一句话。 老太君止住了哀号,放声大哭起来,林旋儿也不劝,只是任由她哭。 外头的三爷心都悬到了半空中,如今竟然听到她放声大哭起来,更是忍不住要推门进去,外头雪蝉又拦,只听得门响了一声,那老太君听见了,也不哭了,也不吼了,忙哽咽着将自己散开的衣衫拉上,想找个地方藏身也难,那里头所有的东西都被她自己个儿弄得乱七八糟。 林旋儿猜出她的心思,便轻轻拉住她的手臂道:“老太君别慌,我保证三爷不会进来!你只坐在床上等一会儿,我这里打发他回去歇了便是。” 老太君点了点头,果在走到床边,只上头的褥垫全都被她自己扔到地上去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便在床板上先坐了,闭上眼睛,眼泪仍流。 林旋儿便赶上去先将门拉开,与正要往里头闯的三爷撞了一个满怀,林旋儿见他即刻便要进去,便忙起身将他拦住,又伸手将一扇房门儿拉过来,那头丫头雪蝉好眼色,见她掩了一半门,忙将另外一半也掩了。 “这是怎么了?”三爷已急得跳脚,只看着林旋儿的双眼,厉声问道:“她先前凡犯了病,都只是那样喊叫,从未哭过的!” 此刻在自己面前心急如焚的人,与那日命人搬来石头挡住路边缺口的他判若两人,林旋儿轻笑道:“若三爷信得过在下,就把贵尊慈交给在下,你就遣散了这里的众人,自己也回去歇着吧!我柳玄身无长物,倒只有烂命一条,若老太君这一夜稍有差池,你要了我的命便是,在下自然无二话,但这会儿你得听我的,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只见认真地听完了,万分忧心地往里头望了一眼,又低头看看林旋儿,才点头道:“如此便拜托先生了!”说罢又转头看着雪蝉道:“你们多担待些!” 说完又想林旋儿行礼,才挥手来,命众人都散了,自去歇息。 一时院中便只有那个雪蝉丫头和几个贴身的丫头子,都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命她们在外头等着,自己进屋去了。 此时老太君便坐在床头,倚这床柱,轻声问道:“你方才说的那几句话是怎么说的,再说一遍给我听一听。” 林旋儿此刻才看到眼前这位老太君,虽是众人称她老太君,也不过和母亲一般的年纪,仍旧唇红齿白,皓齿明眸,不显出一丝苍老之态,此刻正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林旋儿看,身材也略胖了些,难怪那位三爷好相貌,全是从这位老太君身上得来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思念亡母,总觉这位老太君十分亲切,林旋儿于是又将方才的自己听到的话一字不差说了一遍。 谁知老太君听了,反惨笑一声,才又看着林旋儿问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我么?” “有什么好怕?”林旋儿拉过她的手腕,细心为她把脉。 “我能随时轻易要了你的命!”老太君皱着双眉,脱口而出。 林旋儿放下她手腕,又拉起她的手掌细细看来了一遍,笑道:“如果你要了我的命,谁来给你治病?” “笑话!你看我是个老太太,就当我的好骗么?我的病,便是来个神仙也无法的,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猴儿,就敢口出狂言!”老太君作势要打,却始终只是将手扬起,并未落下。 林旋儿忍不住笑道:“我柳玄有多少本事就说多大的话,要说我狂,我就狂了,我再不济也是个大夫,何以你儿子请我来替你诊脉,我还未说话,你倒先说出病来了。” 老太君长叹一声,又道:“你当我不知道么?我这病是没治的了,他们总在后头声说,让我听到的,他们跟我的儿说,让他准备后事吧!” “他们?”林旋儿便问:“可是家中的那些个大夫?” 老太君点头道:“你只随便把把脉,却也不必让我吃药了,那东西苦得很,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就别让我吃了!反正大家都那么说,他也不会怪你的。” 林旋儿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难怪那位三爷会如此着急,让英介带了上万两银子去找自己,又使出掳人的手段来,想来都是这些话害的。 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老太君心中也凉了半截,只哭道:“我死了倒容易,也省得苦了辰儿,我死了干净,也让他早些可以随心所欲过日子去!我还有多少时日,你不妨就跟我直说了吧!也好让我安排后世,家里的那些个大夫都是些怕事的,没一个人敢跟我说这个!” 林旋儿只笑,听她说完,便道:“老太君这病是何时开始发作的?” 她想了半日还未说出来,只听到外头雪蝉轻声回答:“十日之前。老太君以往便也常郁郁寡欢,少言少语,心事重重,但一月之前偶然听得些个咳嗽,吃了好些药也不见效,前些个日子,十日之前,大爷来了一封书信,老太君看了便这样了!” 那老太君板着一张脸呵斥道:“要你这丫头子多话!” 林旋儿心中已了解了七八分,又听老太君恢复常态,便探着头对外头的雪蝉道:“烦请姑娘准备笔墨,我要为老太君开方子!” 老太君更怒,瞪圆了一双眼睛道:“我方才的话你没有听到么?不是说,不要吃药。” 林旋儿也不同她理论,只站起来斩钉截铁地对她道:“老太君这病只要两服药便可痊愈,但还有药引难得些!” 老太君听了,只冷笑道:“普天之下,就没有我们这里找不到的东西。” 林旋儿点头道:“如此便好,老太君今夜吃了药就歇了吧!只是我话得说在前头,明天早上便要和我下棋作为药引子,若不能赢我,只怕这药也没有多少疗效了!” 一句话逗得老太君竟笑了一声,才又啐道:“猴儿崽子!在我面前充大,我下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外头雪蝉听到老太君的话,喜出望外,忙悄悄吩咐身边的丫头子去回了三爷,自己悄悄推门进来,果然见老太君渐渐好了,谈吐如常,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感慨,竟哭了起来。 老太君叹了一声便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雪蝉听了,忙擦干眼泪,搀了老太君出来,将她送到隔壁房中,又命人打扫屋子。 老太君闹了一夜,也累了,刚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外头只听得英介的声音道:“先生,三爷有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2.雪蝉 还未等林旋儿答话,只听到里头烦老太君问道:“你要去哪里?” 薛婵深知她的性子,忙在里头对答道:“这大夫要给你抓药去呢!” “你当我聋了么?为什么你们三爷要找他?这里不是挺好的么?快别让他去了!雪蝉跟着他去取银吊子来煎药,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只别让你们三爷把他带走了!”老太君在里头吩咐道:“这个大夫有点儿意思,留下他给我看病吧!” 林旋儿不明就里,只看了一眼英介,他浅笑着冲林旋儿点点头,笑道:“柳先生你且放心,我这里就去回三爷的话,老太君不让你去,你只管抓药去吧!” 雪蝉也从里头出来,带着她往前头走,只声道:“先生,方才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我不能详说,但这老太太清醒的时候十分清醒,咱们谁都别想糊弄她一丁点儿,但发作起来就都是那个样子,方才你也见了。”说罢,娇羞地笑了一笑,又悄悄将自己的散发晚起来:“其实不是这一月才发作的,我跟着老太太也有五年了,她时常都这么发作的,我知道她爱面子,所以不便说给先生听。” 林旋儿点点头。 “先生,我讨您一句话,老太太这病,与性命终究有没有妨碍?”雪蝉轻声地问。 林旋儿浅笑不语,只往前走,刚到药方门口儿,只见一群人往里来了,为首的一个丫头年纪稍长些,后头两个丫头穿戴与她一模一样,俱是素装,再后头跟着的,都是些丫头婆子,那大丫头见了雪蝉,便道:“怎么会忽然这样了?” 雪蝉忙上前道:“先前里大爷来了一封信儿,老太太看了就这样了!” 那丫头板起一张脸儿,冷笑道:“你不是头天服侍老太太的人,怎么会如此大意?既是大爷来的信,必是要先给二爷看过了,无事才呈上来的,怎么的会让老太太先看了!你这事儿要是让三爷知道了,那不是咱们都要跟着担不是么!” 雪蝉只苦笑,却也不说话,只轻声道:“姐姐既这么说了,若三爷怪罪下来,雪蝉一人领罪便是了!” 那丫头仍旧不依不饶,又道:“谁都知道,老太太屋里的事情从来都是咱们四个一同料理,我又年长些儿,诸事多是我在办,三爷既要怪罪,哪有只怪罪你一人的道理?” 雪蝉擦了擦眼泪,也不言语,只往后站着。 那丫头还要苛责,林旋儿只轻轻地笑道:“雪蝉姐姐,方才说要带我去找银吊子,别耽搁了!” 雪蝉这才忙道:“哎呀,亏得先生提醒,先生请跟我来!” 说着便带着林旋儿进了药房。 这药房中的柜子都做满了整面墙儿,四面都是,从稀有的天山雪莲、冬虫夏草、人参鹿茸到普通的枸杞莲子红枣之类药材,一应俱全,上头都有软梯儿,盒子外头儿都写着药名和时间,林旋儿感叹天下之大,满福堂的药材已算是天下第一,无论从种类还是数量,都远不及此处,那雪蝉往里头去,不一会儿便拿出一个崭新的银吊子来,笑问:“先生这个可以么?” 林旋儿点头道:“你先去烧火,我抓药去,这会子来不及先写方子了。” 这药房虽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上头的药箱子都按着字排列,林旋儿爬上爬下,只一会儿功夫,便拿准了药,只欠一味桃仁,却在那最上头,便攀了软梯上去拿,方才将那抽屉打开,便听得地下一人道:“先生,我母亲的病如何?” 林旋儿正专心致志,忽然听到人在下头说话,唬了一跳,忙抓紧软梯,险些跌落下去,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正是那位将她掳来的三爷,便正色道:“不妨事。” 三爷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论,只道:“请先生明示。” 林旋儿缓缓从上头下来,看他满面焦灼,便轻笑道:“三爷家中有那么多的大夫,对于老太君的病,早已听过无数次,但依我看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世上的病有咱们见过的,有书上记载的,有多少都是病症相似,把脉的时候又有明有暗,错综交杂,大夫不同,断症也不径相同,这与医术无关,应与个人学识、经验、想法有些关系,不是说,药治有缘人么?咱们又不是神仙,谁都会有吃不准的时候。” 三爷听了,心中明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道:“怪道英介对你赞不绝口,才刚又回说,老太太拉住你不放,还不让你去回我的话,你原是这样人!的确有些意思。” 林旋儿一面轻笑,一面将药材都用纸认真包了,口中只道:“三爷,我又不是戏耍的猴儿,哪里来的有意思?” 三爷看她目不斜视,便才又笑道:“你自己个儿还难保呢!却倒帮人说起话来了!你们做大夫的,不都是应该要有瑜亮情节的么?他们都去了,独留下你在老太太身边,一人独大不是极好?又费什么劲儿替人家说话,你还是好好想想,若治不好老太太的病,你自己是什么下场!” 林旋儿转头看他,心中只想,先前他三番两次搭救自己,只当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只是如今又听了这样的话儿,心中难免生气,便回道:“先前以为三爷是个体面人,不想却是早就落草的人了,横竖是个死,怎么说话不都一样呢?若要死了都还要说些加心的话儿,做人有什么意思。我没见识过三爷的手段,也不清楚三爷的身份,若然冒犯了,也只当我一介草民,粗口笨舌,用我的粗鄙的心,估摸着三爷也是肚里能撑船的人。” 说罢,转身便往外头去,雪蝉就站在廊外,隔着窗户听他们二人在里头说话,心里只觉心惊肉跳,咋舌不已,一面嘀咕着这大夫胆儿大了些,一面又想,虽是这样,想必老太太没由来的喜欢,或可让这大夫免去一场灾难。 她这说着话儿夹枪带棒的,那位三爷看来倒也并不生气,只又道:“我问你话,认真回了便是,哪里有那么多操心,可知道你现在就在我的地盘儿上,甭管我是体面人也好,草寇也罢,要了你的命,不过是一句话儿的事,不好好回话,还敢这么冷嘲热讽的!” 林旋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只道:“华佗为曹操看病,端的是用心竭力,谁想曹操生疑,将他诛杀,到头来,华佗也死,曹操也死,后人连麻沸散的方儿都不得详见,不过枭雄一念之差,损人不利己也就罢了,还弄得后世子孙们跟着受苦。” “好大的口气,年纪轻轻就不知道谦逊二字如何写的,敢以华佗自居,如此轻狂。”三爷在后头回答。 林旋儿颦眉回头看时,只见那三爷脸上表情充满玩味儿,一如亵玩手边的物件,心中又更加生气,不过是在说病情前头为那些个被他赶出来的大夫们说上两句好话,都是行医者,若为看不中一个人的病就丢了命儿,那是多大的损失!这里头丰衣足食的,自然不愁,那外头风餐露宿,生计艰难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看这位三爷说话、行事,又兼有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还命她的心腹丫头跟着,若不是怕自己也被眼前这位三爷激愤之下灭了口,也不至如此。 想到这里,又不由为方才被他赶出去的那些个大夫们忧心起来,又听他讥讽自己,便也回以一个冷笑道:“不过引经据典说些玩话,三爷便当真了,我若是华佗,三爷便自诩为曹操了!华佗不过一代贤医,曹操乃一世枭雄,盖世为王,若真如三爷所说,咱们两人都以古贤自居,不知谁更恬不知耻?” 雪蝉在外头听着他们二人说话,火药味儿越来越浓,忧心忡忡,一心只以为林旋儿捏了一把冷汗。 那三爷竟也不生气,只道:“罢了,只说老太太的病如何了?” 林旋儿见他休兵不提,便也想了想,才道:“老太太这病,于身于心都有些问题,身上是痰热壅肺证,痰热互结,终不是什么大事,只性子烦躁些,只怕她心中有结难解,加上身体也不舒服才会如此,要解身上的病症倒也容易,只是心结就难些,这病,终须两解才是。” 听林旋儿将话说完,这位三爷若有所思,站在那里不出声,林旋儿猜到几分他的个性,英介打死也不泄露几分,那老太君心中必是狠狠地恨着谁,又一时无法复仇,才会如此,想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呢?这位三爷必是不会将老太太心里的话说出来,又看手中的药儿都够了,便径自出来了,只见外头雪蝉一脸惶惶地看着自己。 笑将手中的药交给她,雪蝉忙打开其中一个纸包,将里头的药全都放入那银吊子中,一时失手,一片儿苇茎掉了出来,她忙从地上捡起,自言自语道:“这苇茎却是好的,只是前儿个二爷才从外头买回来的。” 林旋儿看她识得药材,颇为诧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3.欺人 林旋儿见她一面拨弄吊子中的药儿,一面往里头瞧,便笑道:“这是《千金苇茎汤》,出自药王永辉三年《千金方》,里头的药材是苇茎、薏苡仁、桃仁、瓜瓣。”说着便将那些纸包一个个打开来给雪蝉看,又笑道:“这方儿必是先煮了苇茎,在放入其他的药儿,先前我听老太君怕苦,这药倒也苦些,我熬药吧!你去找些蜜饯果子配药。” 雪蝉听了,红了一张脸,忙点头去了,不过一个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中端着一只蝶子,里头果然放着些蜜饯。 林旋儿将药熬好,雪蝉将它放入食盒中,往前头老太君房中去了,林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廊上,整理自己的衣裳,又擦了擦脸,仍旧脏得不成样子,她又想,自己这样被人劫持了来,奶娘和紫菱是并不是知道的,还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儿呢! 既这样,她心中只想着若是能让英介捎个信儿回去给奶娘和紫菱,也好让她们安心。 刚要说话,只见雪蝉快步走回来,红了一双眼圈儿,前头的衣裳上全都是药汁,只顾埋头往药房里头去。 林旋儿又走回去,只见她正将银吊子里头方才剩下的药汁又倒了一碗儿,原又放在食盒里头,林旋儿见她食盒中全是洒出来的药汁,连蜜饯果脯也不见了,便轻声问:“不心洒了么?” “啊,嗯。”雪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头向前走,这丫头看起来不像是个冒失鬼,这是老太君的药,她又怎么会轻易洒了呢? 又看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不敢看自己,心中觉得奇怪,林旋儿便悄悄跟在她后头,这不,刚来到金禧苑门口,便看到刚才那个大丫头站在那里,冷着一双眼儿瞪着雪蝉,冷笑道:“怎么?又是那个腌臜男人开出的药方儿?你有没有好生看着?不要吃坏了老太太的肚子。” 雪蝉忙道:“好姐姐,那先生看起来只是身上的衣裳脏些,其实是个好心人,他跟那些什么都不敢说的大夫不一样,他一定能治好老太太的病!再说了,他再不济也是三爷找来的,你就让开吧!把药让老太太吃了才是正经!” “嗳哟!”那丫头将手往胸前一抱,冷笑道:“我看你是动了春心了吧!看那大夫也是个男人,便这样维护起他来,如今我不过说那臭男人身上腌臜,只怕熬的药吃坏了老太太的肚子,让你自己亲自看着熬上一剂再来,你不熬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搬出三爷来压人!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便将手伸出来,在雪蝉的脸上狠命掐了一下。 林旋儿听得窝火,便径直走到前头,从雪蝉手中接过食盒,也不搭理那个丫头,径直往里头走。 那个丫头惊呆了,忙从后头赶过来,一行跟着跑一行吼道:“你怎么乱闯乱撞的!冒撞了咱们老太太,仔细你的狗命!” 林旋儿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只见这丫头身材匀称,生得倒也又几分颜色,皮肤雪白,只双颊上又几粒雀斑儿,似这样人儿,却生就这样刁钻恶毒的性子,实在可恶,也不多说,只带着那盒子推门进去。 只见老太君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亵衣,床沿两个丫头正在打瞌睡,只见林旋儿猛地闯进来,都吓坏了,忙站起来拦她,后头的那个丫头也追进来,口中只道:“要死了!这也是你能进来的地方!” 说着又对里头的两个丫头说道:“快去把屏风搬过来,这样臭男人,怎配到这里头来,还不快些儿!”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动,只听得床上老太太轻声道:“罢了!我一把年纪的老人家,有什么好避忌的!” 说着便起来,看着林旋儿,冷笑道:“过来!” 林旋儿依言而行,只走到老太太床前,将药从食盒里拿出来,声道:“老太太,该进药了!” 那老太太也不迟疑,将要端过来,一气喝干了,又将碗儿仍在床头柜子上,对林旋儿道:“坐着!我有话问你!” 林旋儿坐了。 老太太便指着面前的四个丫头说:“这是我跟前的雨雪风霜四个丫头。” 说罢又一一介绍,方才威风八面的那个脸上有雀斑儿的大丫头便是雨蝉,后头还有一个身姿丰绰的是双蝉,另外一个粉面含春的唤作丰蝉。 这些丫头们的名字也有意思,都有一个蝉字,前头却是“雨雪风霜”四个字,只是觉得风和霜大为不雅,便取了谐音,唤作“丰蝉”和“双蝉”。 林旋儿笑着看老太君,愿意说话,便是好的开始,便逗着她多说两句,笑道:“老太太很喜欢蝉么?” 这老太太见她这样问话,显然不知道是要逗她说话,只以为她也和这家里头的男人一样,对这四个颇有颜色的丫头垂涎,因而别有深意地一笑,便道:“蝉儿好啊!我的确喜欢蝉。”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林旋儿点头笑道:“的确讨人喜欢。” “先生也喜欢念诗?这改明儿我倒要好好看看。”老太太喜欢了,只又轻声叹道:“只可惜这样的蝉儿,却原不一定有好坦途,少不得多少雨雪风霜。” 林旋儿听了这样话,心中忽然感慨起来,这老太君虽锦衣玉食,却也有难以化解的仇恨,以至于能将人险些逼疯了,又想到自己大仇未报又处处碰壁,近来也险些疯了,一时感同身受,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见了,却笑道:“你叹的什么气?” 林旋儿点头笑了笑,这话让她无从说起。 老太太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个丫头,便道:“雪蝉去将我东厢的客房收拾出来,烧些热水给这位先生洗漱。”又转头对雨蝉道:“你去找你们轩儿媳妇儿,我看先生的身形和轩儿差不多儿,去跟他要两件新衣裳来给他换上。丰蝉、双蝉到外头让人做些吃的送过来,先生想必还未吃饭,我也饿了呢!” 众丫头忙应了出去,林旋儿见她恢复了常态,举止雍容大度,便忙起身立着笑道:“老太君不必如此客气,人姓柳,单名一个玄字,您老人家不必称呼我先生,便叫我的名字便是了!” “玄之又玄。”老太君笑道:“你的名字倒挺有意思的,看着跟你人差不多,难怪人家说,人如其名。” 林旋儿只笑道:“我倒觉应取玄露丹霞之意,我本就是个普通人,只望着美些的东西活着,人生已苦,若还要玄之又玄,那便是更承受不住了。” 老太太抿嘴儿一笑道:“可有字?” “没有。”林旋儿回道。 “那我赠你一字如何?”老太太忽玩性大发,笑道。 林旋儿见她展颜而笑,料想她心头愤恨已过,今夜定然不会再发作,又见她颇有些风趣,便也笑道:“不敢当。” 老太君豁然一笑,只道:“什么敢当不敢当的,只不过我一时还真想不出适合你的字来,容我想一想,你且先去收拾收拾吧!也为我这老婆子耽误了一夜的功夫,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如今看着到底邋遢些儿,我看着也不好。” 林旋儿笑着退出来,下了高阶,站在院中,远远见了那头只见雨蝉朝外头进来,手上果然拿着几件衣裳,有些不耐烦地扔到雪蝉手上,这时丰蝉也双蝉也来了,见了林旋儿,都低头捂住口鼻道:“先生请自便,你的客饭已传到东厢里头去了,我们也要服侍老太太用些饭了。” 那雨蝉赶过来,冷笑道:“你们两个胆儿也忒大了些,这是老太太的贵客,不是让你们服侍着么?挑肥拣瘦!泽大爷来了,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推脱?”说罢回头看着林旋儿,挤出一丝笑来道:“先生不要同他们计较,都是让老太太给惯坏了,进来几年了,都没出过二门,我们没有见过世面,先生莫怪。” 林旋儿已听明白,那丰蝉和双蝉是嫌弃自己周身腌臜邋遢,并不远服侍,而这雨蝉又老辣些,想是见了她得了老太太的喜欢,自然怕她明日在老太太前头告状,便说了这些开脱的话。 冷冷一笑,这世上总会有这样人。 那雨蝉早已困倦不住,回头指着雪蝉道:“雪蝉,方才老太太也说了,就由你服侍先生洗浴吧!” 那雪蝉在后头点头应是,忙不迭跑上前来,轻笑道:“先生请随我来。” 林旋儿见她左右受气,心下也可怜她,又看她脸上全是抓痕也无暇收拾,身上都是药渍也不能换下,便笑着点点头。 在廊下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扇门开着,几个丫头子在里头铺床叠被,见了雨蝉,都笑着问好,又向林旋儿请了安,便都出去了。 雪蝉见人都出去了,便轻笑道:“先生请且先站一站。” 林旋儿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她涨红了一张脸,眼波流转,便停住了脚步,请问:“有事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4.不俗 雪蝉伸出手来,在她肩上量了一量,才道:“先生果然还是比咱们轩二爷瘦些儿,我看就是,方才雨蝉拿来的衣裳虽好,但只怕先生穿着也不合适,还得改一改。” 林旋儿听了,拱手作揖,忙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雪蝉的脸儿更红了,只将那衣裳都抱在怀中,嗫嗫嚅嚅地道:“先生自便,我将衣裳改好了再送过来。” 待她走了之后,林旋儿抬头见便看见桌上放着三四样精致的点心果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里头蟹肉占了一半儿,只随便吃了两口,心中想着奶娘和紫菱,并没有什么胃口,因天还未亮,也不知这里头布局,一时又不便四处走动,原是想脱了衣裳洗一洗身上尘垢,但听了方才雪蝉说,改好了衣裳还要送来,只怕她来了便撞破自己身份,再者目今自己仍是个“男人”,雪蝉虽说只是个丫头,但也得顾忌些,免得在再蒙上淫邪的污名。 坐在房中,无事可做,便看起这房中的陈设来。 抬眼看向壁上,只见上头悬着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乍一看原以为是摹本,细细一看,便是真迹,心中也暗自感叹,这样人家果然非常,但凡寻常人家若得了这个,还不珍而重之收藏,若然不是,也要悬在主人家自己卧房内日夜赏析,怎么舍得就这么随意放在客房之中,虽说这东厢便都是安置老太君的贵客,这头一样就太过了些。 再一低头,又见临窗一张大炕,上头铺着松绿色洋毯子,正面便是秋黄色金钱蟒引枕,铺着同色金钱蟒大条褥,两面是海棠花样的茶几,左边上头放着一尊文王鼎,鼎内燃香,林旋儿闻得药香居多,并不认识这炉内的熏香,只觉得这香味轻软棉柔,有种说不出的香甜,直教人骨软筋酥,便是她这从不爱香的人,也觉得心中喜欢,右边几上放着紫砂茶壶,一个七彩琉璃扁盆儿,里头放着些个新鲜佛手,色泽金黄,又有一把美人壶,插着清一色大红的鲜花儿。 炕对面向西是一溜儿六把大椅子,都搭着银黄色的绣花椅搭,下头六副脚凳,每把椅子两头都设着高几,高几上除了茗碗之外,还设着同款同系的松、竹、梅、荷、菊、兰六只双面苏绣。 这个林旋儿略知道些,出自一位名唤贞月的女子之手,听闻这位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她娘家母亲虽然也是个大家的姐,却并不曾学过什么,只念了些《列女传》、《二十四孝》之类的文章,因而出嫁之后也如此教导自己的女儿,不令她做学问,只学些女红针黹,谁知道这贞月十分聪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那花儿绣得引来蝴蝶,将那树木绣得引来百鸟,活灵活现,精美非常,声名大噪。 这贞月本就不需靠这刺绣为生计,因而只是闲来时候做一些,多数都为自家亲朋收藏,偏这位贞月姑娘夭寿,不到十六,还未出阁便得了一场大病死了,她亲朋也都是富贵为官者,极少变卖,因而这贞月姑娘的绣品虽珍贵,但传世的极少,即便偶尔有一两副,也价值万金。世人本将这贞月姑娘的绣品称之为“月绣”,但后来一个诗人好事,只说,绣字不雅,配不齐贞月清雅,便将绣字改了,换做一个痕字。 自此,世人都称这“月痕”。 魏夫人曾有一副月痕单本,上头绣的是一只蝴蝶,不过姑娘们寻常用的帕子罢了,她十分珍视,命人装裱,平日里都收着,只有碰到款待贵客才拿出来略摆一摆,也有人曾出价一万两她也没舍得卖,十年了,林旋儿也只见过两三次。 如今一次见到六副一套,就那么随意放置,便是连下人也可随意翻看,蔚为奇事。 低头看那地上的毯子,柔软如棉,虽说是红色的,但细看下来,却并非只是一色,便是用超过十中不同的红色羊毛线编织而成的,看来层次清楚,色泽鲜亮。 光是这一间,只怕连神仙也住得下了呢! 转过后头,便是卧房,门上悬着葱绿色的荷花软帘子,掀开帘子进去,宽床软枕自不必说,便是墙上悬着的《兰亭序》就让林旋儿咋舌不已,那是褚遂良的摹本,亦是真迹。 前头一个书架,里头整整齐齐、满满当当都是书,右边一面一人多高的铜镜儿,光晃晃地照着自己,她不由得叹了一声,如此腌臜,难怪招人嫌弃,倒是那个雪蝉还不错,由始至终不曾嫌弃过自己。 低头再看,竟发现那地上的砖儿也碧绿的,雕刻着精细的牡丹图案。 在往里头,便是浴房。 珠帘挡住,里头便是一个屏风,屏风上雕的是《美人出浴图》,个个柔腻玉脂,敞胸露怀,看得人面红耳赤,屏风上头挂着棉布,只见热气腾腾往上头冒。 她掀开珠帘,绕过屏风,顿时惊呆了。 若说先前的两个房间让她眼界大开,那这浴池便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尺子四尺见方,悬着雪白的轻纱,凿着瑞兽的汉白玉镶岸,里头设着一直沉香木凳,没入水中,恍如忽然天成,房中未点一盏灯,却仍旧有光映照,那四围的四根石柱之上,竟然镶着四颗鸡蛋大的夜明珠! 池水妙曼,水波轻柔,珠光幽暗,阵阵软香,雾云腾起,这让林旋儿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仿似仙境一般,恍惚起来。 正看得发呆,只听到外头门轻轻一响,林旋儿忙出来瞧看。 只见雪蝉将改好的衣裳放在床上,看到他出来,羞红了一张脸,才又忙道:“先生需要我帮忙么?” 林旋儿这才想起,她定然是误会了,忙笑道:“没有,只是谢谢姑娘。” 雪蝉忙笑道:“不必谢,先生本是咱们的大恩人,我服侍了老太太这几年,从未见她这样高兴呢!方才还问你来着,我说你睡下了,她还说让你明儿个一早就跟她下棋去呢!” 目送她出去,林旋儿将门拴起来,这才放心地褪下身上的衣裳,浸入池中,周身舒坦,洗净了一身的污泥,又将那已经坏了的衣裳扔在一边,她心中暗笑,人生际遇无常,几日前她还在为不能再继续行医痛苦,生活在京城的贫民窟中,以为人生只剩下暗无天日的苦挨,如今却在这天上人间一般的地方暂得安生,想来也算一番奇遇,这位老太太,原来又三个儿子呢! 这三爷已是如此出挑之人,想必其余两个也定是人中之龙,他们家大富,却不似魏家一般铜臭,那些常人视如珍宝之物,不过是手边寻常摆设罢了,可想而知,客房尚且如此,主人家的便更不必提了,方才只顾着给老太太诊视,倒也真没注意期间物件摆设,不过,即便再好,也早就老太君弄得乱七八糟了。 累了一夜,躺在床上却始终无法合眼,只睁着眼睛等到天亮才勉强蒙蒙地睡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辰,只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又不停地喊,先生。 这本就不是林旋儿日常的称谓,加上睡得迷迷糊糊,自然没有听实,便只是翻了个身儿,又睡去了。 幽幽转醒过来,她自己不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雪蝉是个心眼儿实在的丫头,还在门口等着呢!林旋儿忙将昨夜她送来的衣裳都穿了,也佩服那个丫头,不过轻轻比划了一下,竟然改得如此合身。 只是昨夜将裹胸拆下来放在屋子里头,不知道干了没有,若是没有那个,只要从这门里一出去,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就是个姑娘。于是忙忙地进去拿了,幸而已经干了,忙裹上裹胸,穿戴整齐,这才将门打开。 雪蝉站在门口候着,只怕等不到林旋儿无法跟老太太交差,又不敢惊扰了她的美梦,于是便只有站在门口等着,手中提着的水都是滚水,如今也早已凉透了,见门儿开了,也不多看,只抬头便钻了进去,一面将茶碗儿都放在桌上,才回头笑道:“老太太一大早就问先生了呢!您先等等,我这里再去取些滚水来。”刚说完便抬头,看到林旋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男人!雪蝉呆呆地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窗外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闭着眼睛轻轻嗅了一口,空气中都是新鲜。 再一回头,便看到雪蝉望着自己,便笑道:“我的脸没有洗干净么?” 雪蝉这才意识到自己冒撞无礼,这个昨天腌臜的男人,今日洗干净之后看来,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言谈只见自有一股儿说不出的女儿之态,看似腼腆含糊,实则泰然自若,自由一番道不明的阴柔之美。 大家都说二爷跟前的办事的钟离形容出众、举止不凡,如今一见天下间还有这等人物,偏将那钟离都碧绿下去。 她正径自胡思乱想,一个丫头子忙过来喊:“雪蝉,你死在这里了么?让你来叫人,你磨蹭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快些!老太太已催了三四遍了,三爷也来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5.排场 雪蝉听了,这才收回神儿,忙不迭回道:“是我耽误了,这就去。”说着便赶着要去取热水,林旋儿笑了笑,拦道:“早晨凉水更好些。” 说罢,便将她提来的水壶中自己倒了水在盆中洗了脸,又从她放在桌上的碗中用凉了的茶水漱了口,将黑色的万字巾戴在头上,包住挽起的发髻,又对着镜子瞧了一遍,浅藕色的直裰长衫,有宽白护领,正好可以遮住她的胸,里头虽裹着呢,但始终觉得有些不安,这一护领恰好遮住了,两侧开衩,暗摆遮住她的脚儿,鞋子还是昨天的,她昨夜勉强刷了外头,里头还是脏的,也只能胡乱套上,男人没有那么的脚儿,昨天雪蝉拿来的鞋子都太大了。 围上白色丝绦,恰好可以将自己的脖颈遮住,那样谁也不会发现她没有喉结,唯一有些不足的是这衣裳配了一根玉带钩,显得腰肢太纤细,男人身体扁平,她的却颇为圆润,于是便索性将它扔在床上不用,一件长衫儿,扇袋也仍在一边,反正也没有带扇子的习惯,将自己藏在宽松的衣裳里头,心里还算安定些。 一切准备就绪,林旋儿这才往外头走,这便是怀揣着一个无关紧要,不大不大的秘密,却不能让人洞悉,尽管已经有很长时间“做男人”的经验,但今天却总有些没由来的紧张,只是低头往前走,只想将心中的忐忑压下来。 她只是不知道,身后那两个丫头的三魂早全不见了,一双眼睛都系在她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一行来到正房前头,远远便看到丫头婆子和厮都站了一地,昨日眼神儿都在她身上,今天更甚,没有一个人的不在看她,英介见了她,忙上前笑道:“先生,您可来了,老太太和三爷已经等你多时了!” 那头雨蝉早看到一个翩翩美男走过来,正估摸着自个儿的头发散了,忙整理,又听到英介称呼他先生,恨不得将眼珠儿扣出来,他竟然是昨夜那个郎中! 英介掀开帘子,将林旋儿引进堂屋内。 不过一夜,屋子早已收拾停妥,物件摆放整齐,丝毫看不出昨夜的一片慌乱来。 这房间里头更不比说,一尺八的炕上,放着一张极为考究的花梨木炕桌,上头雕着龙凤呈祥的花样,一只方格棋盘,炕上引枕头、条褥更比客房中稀罕,俱是金线缝制,大红锦缎做底的,亮闪闪的,衬得人满面红光。 墙上字画,桌上的古玩陈设更是不必细数,只怕天下宝物皆尽于此了。 此刻那位三爷正坐在炕头,和老太太下棋。 今日老太太面若满月,色如春花,昨日那病症竟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了一般,心下也觉奇怪,便上前请安。 老太太回头见她来了,也认真看了一会儿,便笑着招手对她道:“可还真赶巧儿了,昨儿我不是说要给你个字么?我这里正寻思给你什么才合适呢!如今一看到你,我便有了‘安仁’二字,你看如何?” 林旋儿听了,哭笑不得,忙推辞道:“人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敢于潘郎媲美,求老太君不要折煞我了!” 众人听了都笑。 老太太去不以为意,只又道:“我自己有一个儿子,模样儿也还算过得去,竟就被你那么轻易地给比了下去!昨夜我只看得你两眼儿亮闪闪的,什么都不曾看到,真想不到,这世间竟还真有真人不露相这一说!” 众人听了,又笑。 林旋儿无奈,生怕又真的传扬出去他日让人笑话,便也不再提,只上前问:“老太君今日可好些了!” 老太太抿嘴儿一笑道:“可不比昨日大好了呢!” 林旋儿点头,才又道:“如此便是了,再吃两幅药,再下几棋,多到园子里坐坐,多这样说说笑笑,可不就全好了呢!” 老太太便将手指一指,对着三爷道:“大夫既这样说了,这次回来你便多陪我几日罢!” 三爷忙点头应了。 老太太似乎十分满意,又对林旋儿招手笑道:“你昨日不是跟我说下棋么?我看你爽利多了,我的这儿想得忒多,我料他是想输给我没有法儿,想赢我又不大敢,看他一盘棋没有下完,只怕身上早已经汗如雨下了。你过来和我一边儿,要是赢了他,我重重赏你!” 林旋儿见推辞不过,便也才坐了下来,与三爷对弈,只输了三盘儿,三爷让了五子,才勉强赢了半子,老太太见了,拍手笑道:“可惜了的,你还是赢不了他!” 林旋儿只笑,观其气色,确比昨日好多了,便趁着她高兴,笑道:“老太太既说了赏我,就把手儿赏我把一回脉如何?” 老太太倒也高兴,索性伸出手来,放在她面前,林旋儿请了脉,又看了看手心儿,又看她的眼耳口鼻,放心地点头,微笑着颔首。 三爷一直盯着她,只见她点头,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您也听到了,大夫让您吃药呢!要好好吃药!” 几人又说笑了一回,一时从外头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级与老太太相仿,生得十分纤弱,语调轻柔,温文尔雅,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也十分素净,几道极深的皱纹,双目炯炯有神,打量了一次林旋儿,才声对三爷道:“三爷做这样决定,未免太轻率了些!” 三爷忙起身作揖,笑道:“六叔,那时是非常时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不仅看好了老太太的病,还和老太太极投缘!无妨的,咱们不在家的时候,也好和老太太下棋聊天解闷儿。” “也罢!既这样,你和他说了没有?”六叔不苟言笑,不怒而威。 未等三爷回话,后头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便忙回道:“昨儿个他在老太君厢房中歇了,还没说呢!待会儿我跟他说罢!” 六叔不再往下问,只看向林旋儿问了她些家常,问她姓甚名谁,又问她家中有些什么人,听罢也不知可否,扭头便出去了。 老太太见林旋儿一头雾水,便笑道:“不妨事的,老六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人,心里其实挺好的。” 说罢便将站在躺下的那个矮个子指给她看,又道:“这是轩二爷。” 林旋儿一边行礼,一边将这个二爷认真打量了一番,竟完全不似三爷的亲兄弟,正纳闷,外头雨蝉进来道:“外头早饭预备下了,来请老太太示下。” “摆吧!”老太太挥挥手,一手拉着林旋儿,一手拖着三爷,又对二爷道:“今儿个咱们就在这里一同吃饭吧!” 雨蝉应了出去,轩二爷跪下谢了,又才说还有事情未做完,须得赶着做出来,出去了。不多时,便又使了自己房里的媳妇子轩二奶奶惜文并二姨奶奶书兰进来伺候。 老太太在正面榻上一人独坐,旁边两张椅子,三爷坐在左边,林旋儿坐在右边,待三人坐定了,便有几个丫头端着银盆儿过来,里头是清香扑鼻的茶水,三人洗了手,接过温温热热的湿巾帕擦了手,就有丫头将食盒捧过来,在两人前头摆下雕漆茶几,将食盒摆在上头,又放下珐琅自斟壶,一只同色珐琅杯。 旁边的丫头执着拂尘、漱盂儿、巾帕立在后头,惜文和书兰立在案边,一面安放杯箸,一面进羹布让,只是里间便站着十余个丫鬟,外间伺候着的丫鬟媳妇儿也多,即便如此,一顿饭的功夫,竟然来一声咳嗽都不闻。 老太太高兴,一面说着笑着,倒也吃了几杯酒,桌上的菜却也未动些什么,只多吃了些桂花糕,林旋儿见了,便对她道:“老太太还是再吃些才好,吃饭总比吃药强些。” 那老太太听了,果然又吃了半碗儿饭食。 林旋儿见她吃饭也好了,心下已放心,便琢磨着将她药方中的药量再酌情减少些,看这精神头儿,只要三爷多陪陪,间歇这有几声咳嗽便吃些药,应该没有大碍了,又想着待会儿将这些日子的调理药方儿都写下来,交给一个妥当人,自己便可功成身退了。 这一顿饭下来,那三爷母子二人都盯着林旋儿看,林旋儿却只低头沉思写药方的事情,饭毕,各人身后的丫头捧了茶碗儿来,又有人捧了漱盂站过来,林旋儿原想说,这饭后需过片刻方才能喝茶,看了漱盂才明白,这原是让她漱口的,于是漱了口,又盥洗了手。 几人漱口盥洗的片刻,早有丫头们将桌上残羹撤去,端上茶碗来吃茶。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道:“我看柳先生你风度教养都是极好的,想必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林旋儿浅笑道:“家父早年做过个官儿,后来去世了。” “你父亲是何人?可是京官?”那三爷吃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林旋儿心中想了一想,这三爷看来也必是有功名在身的,若告诉了他,难免猜出自己的身份来,便摇头道:“我父亲不过是浙江府一个县令,不曾有什么声名的。” 老太太摇头道:“既是伤心事儿,就不该记着,不如趁着今儿个天气好,咱们带柳先生到园里走一遭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6.芊芊 从这金禧苑出来,便见一条大石甬路通往前头,远处群山巍巍,苍郁葱茏,一眼望去,竟有成千上万株桃花点缀其间,清风徐来,漫天卷起粉红色的花瓣儿飞舞,每一片儿都轻舞飞扬,全都看来,又排山倒海,气势磅礴,宛若惊鸿。 林旋儿彻底被惊呆了。 若不是这满地的落红,她还真以为这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伸出手来,随意便接到几个花瓣,轻轻一嗅,软香扑鼻,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昨夜鼎内燃的是桃花香!” 老太太抿嘴一笑,往上头指了一指,才道:“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待过两日让辰儿带你出去走走!外头林子极大,却常有些野物儿,倒是跟他出去好些,辰儿不仅下棋好,拉弓射箭也是一绝。” 林旋儿心中自笑,那是自然,他那玉扳指从不离身,也不见旁的装饰,正抬眼四处张望,只见前头九扇大门并头,门栏窗格俱是雕花,一色青瓦白墙排开,下面是汉白玉石阶,上头端坐着十二生肖。 早有丫头端了竹椅来,老太太笑道:“原谅我老了,这园子虽好,却走不动了,就由我坐着和你们一同逛去吧!” 林旋儿和三爷一人一边走着,上了玉石阶,进了门,早有轩二爷带着一二十门客厮,又有惜文和书兰带着一二十丫头婆子候着,一行人浩浩荡荡都躬身等着老太太的竹椅过了,才轻轻悄悄跟在后头走来。 所谓开门见山,不过如此。 一进门便见远处高山翠帐,一面碧玉湖,湖中零星几朵紫色睡莲,满池锦鲤畅游,用圆石镶岸,岸边立着一块儿一人多高的镜面白石,上书“洗砚池”三个大字,洋洋洒洒,颇有些张旭狂草风骨,石后便是一株榆钱古树,高耸入云。 老太太回头笑道:“这是荣泽写的,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这池水澄澈,池底的石头俱是黑绿色,映出池水也有些发黑,配上那几朵零零星星的睡莲,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往左边苔藓斑驳、藤萝掩映,隐隐露出一条羊肠径儿来。 向右边去便却是一条宽敞的石板儿大路,通向密林深处。 老太太低头对着林旋儿道:“我原是喜欢那径的,可是我这坐着椅子总不太方便,你们便也将就些,与我通往大道上走一走吧!” 三爷见母亲事事都与林旋儿交待,心中甚是喜欢,便命身后的轩二爷往前头去打点,轩二爷笑道:“哪还用三爷吩咐,院中所有精致都早有人守着了!我才刚听到吩咐,连前头游船都已经放入靑螺盘中了,上头的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已经备齐了。” 三爷听了,满意一笑,又往前头走了一会儿,果然远远看到一个湖,仍旧有石,上头题字“靑螺盘”。 这倒是雅致得紧,还第一次见人将湖果然命名为古人诗句呢。 “你看这名字如何?”老太太命人将竹椅放下,站在石旁,笑问林旋儿。 同一人所书狂草,林旋儿笑道:“常听古人说,‘新不如旧,今不胜古’,这名儿倒也十分贴合呢!” 老太太一时喜欢,又坐了一回船,原是这靑螺盘果然形似靑螺,弯弯儿地绕着园子来了大半,亭台楼阁,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立意新颖,铺陈讲究,游廊曲折,明暗相宜,莫不融会贯通,曲径通幽,名字也都风雅之极,老太太兴头上一一给林旋儿讲了一遍。 又有丫头子捧场来吃,清香异常,老太太见她喜欢,便对身后的雨蝉道:“将这茶叶包上些送到安仁的房中去吧!让他慢慢吃。” 雨蝉应了。 倒弄得林旋儿涨红了脸,本只是随口一句话,那么多人看着,好似贪财之人一般,忙摇头笑道:“长辈爱惜赐茶,原不应辞,但不必了!便是有了这茶叶,我只身一人,也没多大心情吃茶。” 老太太若有所思,又才道:“也罢了!这茶你拿回去东厢也烧不出今儿这个味道来!这是我们轩儿媳妇冬天里头在后山上收的梅上积雪,储在瓮里的水,才有着味道。这茶叶算了,待会儿我再赏你点儿别的。” 三爷只抿嘴儿笑。 林旋儿见她已十分大好了,心中也放心,正欲叮嘱她少进些油腻饮食、多躺一躺,遇上事儿便也自己宽慰些,便不再有旧病复发之忧了,忽见前头湖心亭便一艘舟,亭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袭白衣,正抚弄面前的古琴。 弹的是《落梅风》。 唱词是这么几句话。 风雪里傲霜枝, 瑶池畔并蒂莲, 只长恨半面妆成苦相思, 盼过暮暮朝朝泪似露滴花梢, 一声声道刻骨情痴。 那三爷先前沉默寡言,见这姑娘出来,竟顾盼流转,笑得再无芥蒂。 老太太自然见了,哼了一声。 “芊芊唱得不好么?”三爷忙凑过来笑道。 老太太并不回答,只看向林旋儿,问道:“唱得好么?” 林旋儿瞥了一眼三爷,他便愣愣地看着林旋儿,眼神中有些期许。 林旋儿本就是个聪慧的人,一见这个,自然了然于心,本不关自己的事儿,就是老太太高兴投缘,拉她游了游园子,不日就回去了,不过寻常病人而已,也罢!权当做了一回好事吧! 想到这里,她点头笑道:“这姑娘长得清秀标致,琴艺超群,歌儿唱得也好,便是那词,填得也有意思,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姑娘,那真是有福气呢!” 三爷听了,打心眼儿里头笑出来,又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旋儿。 老太太板着脸,冷笑道:“我看你刚来一天,就学会这些敷衍塞责的话来,头先我看你不怕辰儿,原来都是假的!” 林旋儿见老太太生气了,又看后头那么多人看着,生怕她旧病复发,忙陪笑道:“并不是塞责敷衍,我是真觉得这位姑娘好,您看,如同仙子一般。” 老太太不怒反笑,有股子投石问路的味道,凑近林旋儿问道:“你真觉得她好?” 林旋儿哪里还敢说其他,只怕说多错多,忙点了点头。 “这就好!”老太太把手一拍,大笑道:“那我就把芊芊说给你做媳妇儿如何?” 刚说出这句话,就听得林旋儿和三爷同时惊呼了起来。 老太太不高兴了,看了看林旋儿,又看了看三爷,只将头歪向一边,对雨蝉道:“我乏了,歇一歇,让他们两个到外头去吧!” 三爷一脸无奈,只忙着站起来,连同林旋儿出去了,丫头们忙将四围幔子方了下来,外头的撑船的婆子也放慢了动作。 见两人出来,便有人撑了船过来渡河,林旋儿见三爷跳上船,自己犹豫了一下,只见他回头笑道:“被老太太唬住了么?不妨事的,提起芊芊,她便是这样。” 林旋儿见他人虽这里,口中还说着话,但只怕心早就已经飞到湖心亭去了,又见亭中那姑娘弹唱委婉,似有无限心事,自己不便打扰,便索性在船头坐下了,轻笑道:“我就不去了吧!待会儿老太太谁了,也好请脉。” 三爷咧嘴一笑,摇头道:“芊芊是我从一处长大的,不妨事,咱们一道过去吧!我也替你引见一见。” 方才就说要给她做媳妇儿,现在又去引见,只怕没让里头那个闹性子的老太太赶出去,也会被这个痴情的三爷扔湖里去了,罢了,罢了,好心倒让自己夹在这为儿子的终身大事不合的母子之间,横竖都是不值当,与自己无关。 想到这里,她挠了挠自己的头,推脱道:“我怕晒,这大毒日头底下,晕了倒不好,头一次见面,只怕吓坏了人家姑娘!” 那三爷又说了几句见她不去,这才着人渡船向湖心划过去。 岂知老太太在里头看得一清二楚,那里急火攻心,一时间竟咳了不止,林旋儿忙掀帘子进去,见老太太扶住自己的胸口,嗽了十余声,雪蝉在前头捧着痰盂儿,后头雨蝉轻轻拍着后背,丰蝉和双蝉立在两边,一人手捧巾帕,一人捧着茶碗儿。 林旋儿上前笑了一笑,轻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何苦来为这个生气,让儿子恨你不说,还白白难为了自己!” 原是劝她两句,谁想老太太竟滚下泪来。 林旋儿急了,只觉自己造次,忙止住话,将她的手拉过来,又诊了一回脉,见终无大恙才放开手,只说要快吃药,雨蝉忙命人将船划回去。 方才回到金禧苑,林旋儿便张罗着抓药来煎,一时只见雪蝉忙忙地跑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绿袄的厮,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清目秀,十分机灵,一见了林旋儿便问先生好。 雪蝉忙道:“先生写了药方给天佑吧!他识字也会抓药!我来煎。” 林旋儿皱眉看她,她才又道:“老太太说想你跟她说说话儿,已经催了好几次呢!我们实在说不过,先生您快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7.家族 老太太正在房中发闷,呆愣愣地看着对面桌上的花儿,不住地叹气。见到林旋儿进来,忙对她招手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我让她们找了你好一阵子了。” 林旋儿看她此刻心平气和,想了一想,便又劝道:“老太太这样人家儿,富贵非常,无需为衣食所苦,多少人想得老太太这样生活还不能够,不说好生调养着身子,倒自个儿生起气来了,伤了的还是自己个的身体。” 正说话,丫头来报,三爷来了。 老太太偏又一歪,躺下了,任着性子问道:“他一个人来的,还是那个女人也跟着?” 外头丫头不敢隐瞒,便忙道:“芊芊姑娘也来了,我看彩云姑娘端着食盒,应该是做了杏仁茶来,三爷同她们一起来的。” “你出去告诉,就说我乏了,已经睡下了,什么茶啊水啊的,我都不吃!”外头丫头应了出去,又被外头雪蝉悄悄叫住吩咐道:“这会子出去,只跟三爷说老太太睡下了,旁的话一句甭说!” 那丫头笑道:“放心吧!雪蝉姐姐,我又不是头一遭服侍老太太,知道的!” 林旋儿见老太太心中不大喜欢那位芊芊姑娘,便也不再提起,只说要出去煎药,老太太喊住她,问道:“你说她那是做什么?” 林旋儿被问得愣了一下,只能傻傻地笑了一笑。 老太太忍不住开腔道:“我不过是病着,还没死呢!她穿一身白做什么?要给我守孝么?她急什么?横竖我不过就是几年的活头了,用得着现在既扶丧守孝么?她还没嫁给辰儿呢!即便我真死了,也轮不到她来守孝!” 林旋儿听这话,忍俊不禁,这老人家果然和孩儿一般,便是她这局外人,也能看得出,那芊芊姑娘分明是为了讨好她才打扮一新,又唱歌又抚琴的,到头来不落好就算了,还把老太太气得够呛,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来这老太太的话也忒横了些儿,心知她不待见芊芊姑娘,她做什么都是白搭,便只笑不语。 老太太说得更来气,便又哼道:“那是个什么样子!大庭广众下抚琴唱歌,她是哪里的粉头儿么?一点儿端庄的样儿都没有!” 这话听来越来越变了味儿,林旋儿摇着头笑道:“得了,待会儿又咳了呢!不喜欢就不喜欢,犯不着动气,别见他们就是了!” 老太太这才沉沉地坐了一会儿,终究是憋不住,便瞪大了双眼看着林旋儿,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 林旋儿摇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 老太太坐起来,冷笑道:“这家里大大、里里外外没有一千人也有几百,都怕我的,便是丫头,这么多年来,我身边也只有四个蝉儿,就是我这金禧苑中的端茶递水粗使的婆子,洒扫房屋的媳妇,来往杂使的厮,哪一个不是有合眼的人,单单的这个芊芊,她是哪里来的本事,硬将辰儿的心都给拿去了!” 她说罢用手指了指林旋儿道:“你的眼神,跟我很像,你这人虽不说别的,遇事都先只是笑,看来为人也没甚棱角,不过单我看得出,你心中埋着恨,咬牙切齿的那种,咱们都一样,有仇难报,我看到你,就像在照镜子。” 听到这里,林旋儿忍不住笑了,老太太不依,抓住她问道:“你若笑,便是说我说得不对,那你倒跟我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林旋儿看她较真儿,更乐不可支,便打趣道:“我倒不觉得老太太说得不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原来老太太是个这样自大的人儿!” 老太太一本正经,仍抓住她不放,问道:“倘或敢在我面前说一句假话或是圆不回来,我就赏你一顿好打!” 林旋儿跟她接触这两日,摸着一些她的性子,只才又笑道:“好容易说看着一个人顺眼,却也原来是因为像自己!这可不是自大是什么?” 老太太听完便笑了,一时丫头们也绷不住笑了,恰好雪蝉从外头端着药进来,正碰在雨蝉身上,一碗冒着热气儿的药竟全都洒在了林旋儿的腿上,烫得她立马弹起来,老太太见了,忙命人取药膏来给她,正欲责罚雪蝉,林旋儿见了,便拦道:“不过无心之失罢了。” 老太太瞥着林旋儿半晌,笑道:“你倒真真有趣,都烫成这样了,还不快搽药,反倒忙着帮人说起话来了!” 回到屋里擦药,大腿儿上头果然红了扇子大的一块儿,仔细看那药,虽无甚香味,但却是十分清凉爽洁的,只轻轻地涂上了,疼痛立即消了大半,再仔细看了,顿时冒出一身细汗,那盒子上头竟然有一个黄色的帽儿。 发了一回呆,刚刚将裤子穿好,却听到门口有人敲门,打开来,见到是雪蝉,早已眼肿腮红,一见了她,便跪倒在地上,只哭道:“先生恕罪!” 林旋儿见她吓得不轻,便将她扶起来,低头看了自己手中的药膏,递给了她道:“这个外伤都挺好,我看你脸上的那些指痕只要搽了这个,一点儿疤都不留呢!我并无大碍,这个你就留着搽吧!” 这一吓不轻,雪蝉吓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口中只道:“那是老太太珍藏的东西,我如何能动得!即便是先生给我,若看见我用了,指不定又说我是顺手从老太太柜子里摸来的,到时候岂不是成了监守自盗,要剁手的!先生好心雪蝉心领了!这是不敢的!”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带着那个红色的帽子,便是连自己拿着都觉得有些胆颤,她一个丫头如何敢造次,想了一想,便问她:“你可有胭脂盒子?” 雪蝉点头,便道:“在屋里头呢!先生要那个做什么?” 林旋儿只让她快拿来,雪蝉去了,半盏茶功夫就回来了,林旋儿将里头的胭脂都抠出来,又在里头装了药,原又还给她,才道:“这样便无事了,想来那几个丫头也不会去翻你的胭脂。” 雪蝉又是感激又是不安,一时间竟哭了起来,林旋儿见她动不动就哭,便笑问道:“雪蝉姑娘,老太太屋里四个蝉儿,独你每日都要受些闲气儿,我看你也总是逆来顺受,为何如此?” 雪蝉听了,长叹一声,回道:“先生原是这样心细体贴之人,又待雪蝉极好,我也就不说旁的了,这个倒也简单,常人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三个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家生丫头,我不过是二爷采买来的孤女,原是我父母双亡,我叔父将我卖了,不说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便是出得了这里,也不过就是无亲无故的,如今又在这么个好地方儿服侍老太太,老太太极疼惜下人,从不曾戳我们一个手指头,也常有些打赏,我们的月钱自是二两银子每月呢!我这样人原是不配的,只老太太说喜欢我安静,便要将我留在屋里。老太太已待我这样好,连日的身上又不好,我便不能再用这些事烦她去。” 说到这里,她便止住了,仍旧道:“我这样人,得老太太这样赏识抬举,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受些闲气罢了,比起头先在家里挨打不知好了多少呢!” 林旋儿见她懂事,也笑了不提,才又问:“对了,方才游船的时候,我听老太太说,她只有一个儿子,为何却排名三爷?” “先生说这个?”雪蝉将桌上的茶碗儿都放好,一面整理,一面轻笑道:“其实三爷才是唯一的主子呢!大爷、二爷原是三爷的奶哥哥,又和三爷极好,从一处长大,三爷十六岁上头出去的,临走和大爷、二爷拜了把子,依年龄排辈儿,所以大家都如今都这样称呼他们,大爷和三爷都在外头办事,二爷留在家里管事儿。” “咱们这三位爷性格都不一样,待你都见了便知道了。”雪蝉一面说,一面微笑道:“今天在湖心亭中的那个芊芊姑娘,是六老爷的女儿,也是跟他们从一处长大的,他们哥儿姐儿极好,一处玩一处吃,对了,六老爷您见过的,就是上次和二爷站在老太太跟前埋怨三爷的那个,他是老太太的亲哥哥,说来倒也巧,其实大爷、二爷也算是三爷的姑表亲,他们的母亲与六太太原是亲姐妹。” 这关系听着绕老绕去,不过倒也清楚,只见他们家虽富可敌国,但人丁却是单薄的,不过一个儿子,由亲戚扶持着。 林旋儿笑了笑,便道:“英介去找我来给老太太看病,并不曾提起半个字,你若是都告诉了我,会被责罚的!若是我将来说了出去,岂不害了你?” “出去?”雪蝉愣了一下,只回头看着林旋儿,表情有些变化莫测,心翼翼地问道:“二爷还没有跟你说么?” 这话听着奇怪,正要细问,只见一个丫头连滚带爬跑进来,哭道:“先生,救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8.中毒 雪蝉定睛一看,也忙慌了,将那丫头扶起来,只问道:“梅子,是不是二奶奶有事?你怎么慌成这样?” 梅子是轩二奶奶惜文的贴身大丫头,她方才出去了一趟,只留下书兰和惜文在房中讲话,谁想她办完事回去,进门就看到书兰惊得又哭又喊,再一低头看时,只见惜文昏迷不醒,嘴唇儿黑紫,抽搐着吐出好些泡沫儿来,一行擦一行吐,两眼儿只向上翻。 她跪倒在林旋儿面前,哭道:“求先生好歹开恩!”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问:“有没有找人通知二爷?” 那丫头忙擦了眼泪回道:“二爷方才见过老太太就带着人出去了,不知去哪儿了!” “那三爷呢?”林旋儿又问。 那丫头更急了,才又道:“找人去看过了,都说三爷带着芊芊姑娘出门打猎去了。六老爷好像有事找大爷,也出门去了!家里一个爷们都没有!” 林旋儿叹道:“我先瞧瞧去,老太太身上还不大好,先不要惊动,前头带路!” 梅子忙站起来回道:“不必先生走,我们已备好了车,先生快随我来。” 出了金禧苑的大门,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在前头,林旋儿也不等她们搬脚凳过来,便撑着车子爬了上去,坐进车子里,喝道:“快走!” 车夫听了,便立刻扬鞭飞奔而去。 一路上,梅子又哭着告诉林旋儿,家里的大夫一个也不剩下了,那日没有治好老太太的病,都让三爷撵出去了,家里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却没有人见过这个,想到只有她是大夫,便只有过来找她。 如此快马加鞭,仍旧走了两顿饭的功夫,车子缓缓停下了,梅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跳下车子,正要拿脚凳,林旋儿早跳下车子,也不及到处四看,便提脚往前头去了,家人见来了个男人,都要拦着,却见梅子跟在后头,便谁也不敢说话了。 一时林旋儿忙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大院子,结构与金禧苑大同异,却不比那边轩昂峻丽,倒也精致,那正方头间里,只听得哭声喊声一片,站了一院子人,早有人将衣裘装裹备齐放在外头门口,又有人端着盆儿滚水在外头候着,那梅子一见,便放声大哭起来。 林旋儿皱着眉头,只见二姨奶奶书兰并着几个丫头都被捆着,跪在院中,由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什么也说不出,只哭个不住。 恻隐之心一动,林旋儿却也不及说什么,便走了进去,只见满屋子的丫头婆子哭成一团儿,那先入来的梅子见了惜文的惨状,早已昏死了过去,几个丫头正掐人中、灌热汤儿,躺在炕上的惜文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儿,只幽幽一口气未断,林旋儿忙上前看了一看,又把了一回脉,才问道:“大奶奶今儿个吃了什么,都说一遍给我听!” 梅子还不省人事,倒是一个不过十二岁年纪的丫头上前来回道:“今儿个一大早二奶奶就忙着伺候老太太游船去了,一路上我和梅子姐姐跟着,什么都没吃,回来后,大奶奶说身上不好,怕是着了些风寒,头疼得紧,梅子姐姐找人看了,说这院子里一个大夫也没有了,只有先生是服侍老太太的,二奶奶便不让惊动,只躺着,梅子姐姐就让我去煎荆芥汤儿,浓浓地吃了一碗,躺下过一会儿好了,又进了些饭食,谁想就这样了!” 说罢哭个不住。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道:“将你们熬药的吊子拿过来我瞧瞧!” 那丫头将银吊子拿了来,放在桌上,林旋儿见里头还有残药,便轻轻嗅了一嗅,又尝了一口,确是荆芥不错,正自奇怪思考,却见炕桌下头一根鱼刺儿,忙拿起来看,问道:“今日二奶奶午饭吃了什么?” 那丫头忙又回道:“没有别的,只一碗儿清粥,二爷带回来的黄鱼蒸了一条,胃口不好,也吃了一半儿呢!剩下的一半儿是我吃了!”说罢便也放声哭了起来。 林旋儿心中已有了主意,便出门去,那丫头见她要走,只以为他不想治,索性跪在地上,拖着她的腿哭道:“求先生发发慈悲,好歹开个药方儿!总不能这样就走了吧!” 一屋子也跪在哭求,林旋儿无奈,只得道:“你们若是再不放开我,别说开方子,就是有了仙丹来来不及了!” 众人方知她想到法子,都忙着张罗。 林旋儿命人拿来几把锄头,这才往外头院子里来,命人在院子里头往下挖坑,直至看见里头黄泥,便命人往里头倒水,众人都不解,却也不敢违拗,照做了,林旋儿又命三人在里头用手不停地搅拌。 众人从未见过这个,难免有些心焦,林旋儿见搅得差不多了,便命人在旁看着,一旦水澄清了,便取了去,灌给二奶奶服下去,只见书兰扎挣着爬起来,走到林旋儿身边,噗通一声跪下了,只哭道:“姐姐的性命,我的清白,全在先生手上,若先生能救我姐姐起死回生,还我清白,我愿为先生供奉长生牌位,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亦当图报!” 这时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走出来,擦着眼泪儿问道:“先生,那泥浆儿水,不知好不好?” 林旋儿见她对自己心存疑惑,便笑着点头道:“放心吧!我近来行医都常说一句话,若是不好,拿了我的命去,我人在这里,若那土浆治不好二奶奶,你们连我一同捆了治罪便是,当务之急,必是快将土浆喂了进去!” 那老妇原是二奶奶惜文的奶娘,听了林旋儿这样说,虽将信将疑,但心中也自寻思,这大夫想是心好的,人已然那样了还也不说旁的,敢动手上前诊治,如今又说这样狠话,看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偏二爷又不在家,找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呢!她正想着,已有人将土浆取了来,放在林旋儿面前,林旋儿见了,便让她拿进去灌了,那人不疑,拿了进去,又反复跑了两三次,灌了三四碗儿,只听得惜文猛地吐了一阵,竟幽幽地转醒了过来,只是仍旧虚弱些,将就着吃了两口水,才缓过来,脸上也转了,人也清醒了。 里头的人喜极而泣,出来回了林旋儿,林旋儿笑道:“不妨事了,再吃一两服要便可大好了!”众人听了都喜欢,忙上前跪谢,那书兰听了,也泪流不止。 林旋儿只对身边的那个丫头道:“快些放了二姨奶奶吧!这原是与她并不想干的!” 那丫头看了,便走到奶娘面前,将话说了一遍,那奶娘想了一想,才又道:“我们知道先生心地善良,不过这始终是咱们的家务事,如今二奶奶好了,定然是要等二奶奶做主的,再说了,咱们这里这么大的事儿,也还是须得等到二爷回来了说一声才能发付的!” 林旋儿听那口气不顺,心中也不悦,又看那跪在地上的书兰可怜兮兮,并无倚仗,想到自己的母亲,做二房的,也是清白之人,平日里屈居人下,忍气吞声的也就罢了,难道这样生死关头,还要任人冤枉不成! 她只往前头又站了一会儿,那奶娘还是没有放开书兰的意思,也冒出火来,朗声说道:“方才我已经说得明白了!二奶奶中毒的事儿与她无关,放了她!” 那姨娘乍一看林旋儿恼火了,心中也有些露怯,便声道:“柳先生,我只是个下人,这样大事儿,我是做不得主的,您先回吧!” 林旋儿这样一听,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冷冷地说:“什么大事?人是我救过来的,她中了什么样的毒,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是荆芥黄鱼同食产毒罢了,尚且与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无关,跟二姨奶奶什么相干!你既然说你是下人做不得主,方才我也问了,爷们一个都不在家,那么咱们现下家里还有能做主的人!立刻找去,当着老太太的面回了也就是了!若你们还要怀疑二姨奶奶,索性连我一起捆起来好了!我与她素未平生,难道还包庇她不成?” 那些丫头婆子们听了,都面面相觑,也自个儿嘀咕,怎么这大夫如此坚持? 里头惜文已转醒,听到外头说话,扎挣这坐起来,只想说话,却又无力,只得又躺下了。 林旋儿见那些家奴都不动,心中愈发生气,便转头对那个老妇人道:“你们要等二爷回来处置,也须得将她解开!她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你们这样又捆又绑的。你们那么多都在这里,害怕她跑了不能么?” 那妇人听了,忙动手将她解开,此时书兰又羞又窘,只埋头哭着,身后两个丫头扶着,其余人都不上前,林旋儿见状又可怜又可叹,心中也就真真全理解了母亲的那句话“打死莫为妾”。 为妾的,一生与浸淫富贵,与气节擦肩,到头来,也不过换得轻贱罢了。 她冷笑了一声,索性在前头石凳上坐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89.闷雷 如此场面,谁心里头都不痛快,林旋儿本应该离开,但心中担心若自己这一走,这书兰着实可怜,便是连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了,若那里头躺着的惜文心地善良些,还尚可以相安无事,捡回一条命,若是惜文早对她心存忌惮,只怕性命不保了! 眼下这样,林旋儿心中只想,等那二爷回来才能放心离开,毕竟是他自己的女人,他来了,书兰才有人说话。 于是让人拿了笔墨来开了药方,仍坐在院子里等着,那些家仆一个也不敢离开,却也不敢说话,一时无语,那奶娘嫌她多管闲事,来说了两次,被她抢白了两句,便也才走了。 那书兰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越哭越伤心,险些哭死过去。 一院子的人大眼瞪眼,大气不敢吭一声,期间老太太让雪蝉过来瞧了,林旋儿也不回去。 约莫晚饭时分,总算听到外头马蹄声儿,奶娘忙拍着手道:“好了!好了!二爷终于回来了!” 林旋儿也从石椅上站起来,整了整衣裳,正欲出门,只见来的不是二爷,却是六老爷,遂又站住。 那六老爷神色凝重,翻身下了马,朝园子里走进来,问了惜文的情况,听见说都好了,已无大碍,便点头笑了笑,转头才看了看林旋儿道:“先生请回吧!” 林旋儿看众人都对他心悦诚服,想必也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因而虽他对自己从未假以颜色,却也十分敬重地拱手作揖道:”六老爷,我不过一个大夫,本应诊完病便离开的,之所以在女眷们园子里坐着,也是无奈,目今六老爷来了,我本应立刻就走,但心中甚是忧虑,有些话儿,还是要回明白了才使得。” 那六老爷皱了一皱眉,白净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沉沉一笑,便道:“你说吧!” 林旋儿指着那头哭得人事不知的书兰道:“今日二奶奶中毒,原与二姨奶奶无关,便是吃了荆芥汤儿,又进了黄鱼,一时两物相克产毒,人已经都救回了,这里家人说仍要等二爷回来才能定夺,只望六老爷仗义执言,为她做主!” 六老爷听了,颔首看着林旋儿微笑,才又对老妇道:“柳先生既这样说了,便不要再绷着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让书兰也回去歇了,好好照顾惜文才是正经!”说罢又转到书兰面前,声道:“让你受了些委屈,这些下人都是些粗鲁人,别放在心上,等惜文好了,你们姐妹二人还服侍荣轩和老太太呢!回去歇了吧!” 有了六老爷这话,早有丫头搀着书兰下去了,那些家仆也自下去了不提。 林旋儿此刻才将心中大石放下,便跟着六老爷身后一同出去,外头十多匹马儿都有下人牵着,六老爷走到其中一高汉子面前道:“你们即刻收拾收拾,立刻就出发,将东西送到顺天府去!” 林旋儿一听他们要去顺天府,便忙上前道:“不如让人与众位哥哥同行吧!我离家数日,眼看老太太的病并无大碍了,也该回去了!免得家人担心!” 众人听了,都笑了。 六老爷也跟笑了,回头看看她,只摆手让众人先走,自己留一个厮陪着,和林旋儿一路往前走。 林旋儿不知他们笑什么,想跟了去又唐突了些,只能跟着六老爷往前走。 六老爷回头看她,也不正经回答她,只笑道:“今儿个的事,看完了病你怎么不走?” 林旋儿听这话,似有责备的意思,便直直地道:“我若走了,那二姨奶奶只怕连命都没有了!大夫不就是救人命的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有人告诉过你么?二奶奶总管家中一应大事务,今儿个你救了她的命,今后的日子可就舒心了!”六老爷微微一笑,伸手将前头的柳枝儿弹开,动作十分轻柔,林旋儿看得愣了一下,才又道:“我只管治病救人,哪里管她是谁?” “你这孩子挺聪明,就是想事情直了些个,方才我与你说了,救了二奶奶,你得舒心过日子,你怎么就不会反过来想想,要是得罪了二奶奶,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哪怕老太太心里头喜欢你!这些治家的女人,使的都是些软刀子,割了你的肉,不见血不见骨,却痛死你!”六老爷说到这里,笑道:“我看你还是喜欢管闲事,只告诉你,好人做不得!” 林旋儿听了诧异,便又问道:“老爷这话奇了,我不做好人,莫不是要做坏人?” 六老爷爽朗一笑,仍旧平和语调轻笑道:“傻!连好人都做不得,更不提坏人了!” 林旋儿听了,若有所思,但想了一想,只笑道:“那是大户人家的为人处世之道,我不过一介乡野匹夫,托赖懂些医术混个三餐温饱,又不在这里头过日子,谢老爷赐教,他们有什么刀子,反正我不日就可以离开,她们都与我无关了!” 六老爷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林旋儿一眼,叹道:“怎么?辰儿还没有跟你说么?” 林旋儿听了,只以为他们要提诊金的事,便笑道:“也不劳动三爷了,不过事而已。” 那六老爷听了,又笑又摇头,半晌才道:“也罢!原是辰儿带你来的,应该他跟你说,看你这样子,老是说着要走,我这里跟你说吧!我们这里的人,只认进不认出,想要出去,只有两个方法,一是从咱们这里的书院学成,出去参加秋试,还有一个,就是武功了得,跟着三爷我出去办事。其余的,要一辈子老死此处!” 林旋儿只觉一身闷雷在耳边响了起来,只觉心痛不已,生不如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她大仇未报,她母亲喊冤而死,她的奶娘和紫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说的是什么话?要她老死在这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么? 秋试?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去参加秋试? 武功了得?手无缚鸡之力,现在才开始练功,来得及么? 那六老爷说完话,便含笑走开了,只剩下林旋儿满心愤懑,不知该如何排解,只恨不得捶胸顿足,只见后头雪蝉跟了来,六老爷一走开,她便上来声道:“先生,快回去吧!” 回去?她不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么?那是金禧苑,是别人的家!她的家不在金禧苑,在顺天府东大街! 林旋儿越想越气,便转头问雪蝉:“三爷住在哪里?” 雪蝉看她神色不对,忙推说不知道,见她要赶着去问老太太,便才又软了,忙说:“三爷住在金禧苑前头二里的渡云轩里!” 林旋儿此刻肝火正旺,又问了方向,便往前头直走。 雪蝉不敢说话,只在后头紧紧地跟着,一面跟着一面劝她些好话,此刻的林旋儿只觉得山崩地裂一般,哪里听得进去,雪蝉心中害怕,原想回去的,又想起林旋儿的好来,不忍放她一个人前去,便只有瑟瑟缩缩跟在后头。 远远就看到仪门打开,外头六个壮汉站着,头上匾额便是“渡云轩”三个大字,林旋儿便往前去。 雪蝉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实在不敢动弹,只等在门口,急得直跺脚,眼见林旋儿怎么也拉不住,便只得又忙着到金禧苑去回老太太的话。 再说林旋儿走到门口,众人虽都见过她,但因没有里头通传,也不敢放她进去,只让她等着,进去里头传话飞,这让林旋儿更加恼火,这个该死的!说他落了草,他还真个贼寇!这和欺男霸女有什么区别?难怪可以家财万贯! 一时英介从里头跑出来,见了果然是她,忙笑着打招呼,林旋儿在他脸上啐了一口,冷笑道:“英介!我救了嫚香,原就不曾指望你们有什么报答!你们走了也就算了,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这样害我!回来还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英介被她这样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忽而想起来了,也涨红了一张脸,忙摇手道安:“先生息怒,三爷也是不得已才这样的!原是想跟你说好了才来,但这里的人去说,老太太实在病得重了,你又横竖不肯来,所以他只有这样!” 林旋儿听了,更是怒从心起,只冷笑道:“他不得已,我就该这样被人设计么?” 又看英介实在无语,想到跟一个下人纠缠也没有多大的意思,索性去找到罪魁祸首才是正经,这个三爷看起来倒是个有担当的人,说不定能破个例呢?横竖自己真不愿留下。 想罢便扔下英介,径直往里头去。 几个丫头在门口伺候,见她怒容满面,也都不敢上前,只躲着往后,林旋儿见里头清香软语,弹琴唱歌,愈发生气了,只摔了帘子便走进去。 中午那个芊芊姑娘正弹琴唱歌,见她进来,吓得立刻停住了手,三爷也回头来看,见她满脸怒容,便猜她知道不能回去了,只笑了一笑,迎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0.桎梏 三爷清朗一笑,只道:“坐下吧!” 林旋儿恨不得将后头丫头手里的漱盂儿扔到他脸上,但想到如今自己也只能跟他好好商量,虽极不情愿,但也就慢慢坐下了。 前头那个芊芊放下琴跑过来,笑嘻嘻地打量了林旋儿半日,方才道:“我从未见过男人家长得那么好看的!” 三爷只抿嘴一笑,轻声道:“这子长得虽好,但就性格古怪些!” 两人相视一笑。 林旋儿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他们二人的玩物一般,心中压制下的怒火便又起来,索性拍了桌子站起来,冷笑道:“三爷,请你送我回家!” 三爷略低了头,才又回头笑道:“你既到我这里来,想必是早已知道了,原本我是要和你说的,只是一直都有事,没有机会。” 这是借口么?林旋儿摇着头道:“三爷您的意思是说,贵人事忙,所以我们这些民也就无需讲究了是不是?最好都跟没长头似的,您说往东我们就往东溜达,您说往西我们就往西爬,您说不让我们活着,我们立马就跳井、投河、上吊去!我们的身家性命,还不及您的身边美女的一颦一笑是不是?敢情三爷您还没封王成皇,就已经学会这烽火戏诸侯的轻佻了?” “牙尖嘴利,越说越不像话了!”三爷回头看了一眼芊芊,轻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说会儿话!” 林旋儿也知方才那句话过分了些,毕竟那位芊芊姑娘是无辜的,人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三爷的意中人而已,便也不说话,只干咳了一声。 那位芊芊从她身边经过,又看着她回眸一笑。 林旋儿板着脸看向一边,心中只嘀咕,难怪老太太不待见她,原也是又原因的,一个姑娘家,来了个男人也不兴避忌,不亲不戚的,竟然也这样同屋坐着聊天,还不是眼含秋波看着自己,实在不成体统,便是她看了也觉得不妥当,更不提老太太那样人了。 三爷将芊芊送到门口,又才折回来,用手拍了一下林旋儿的肩膀,正色道:“咱们都是爷们,有什么话都能豁开了说,但芊芊是个姑娘,不能跟我们一般儿,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好歹顾忌一下她。” 林旋儿冷笑了一声,回头看着他,仍旧痴痴地看着伊人远去的地方发愣,便道:“不是我们爷们不尊重,只是你的芊芊姑娘自己坐在里头,她坐在这里,她尚且不回避,我当然也就无需避忌了!反正三爷你喜欢的也就是不同俗人的姑娘么!” “子!”三爷听林旋儿说起芊芊,便将桌上的一只杯子斟满酒,递到她面前,才又叹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但你不能说芊芊,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芊芊是你不能觊觎的女人!” 林旋儿听得愈发不舒服,只低头看着桌上只有两只杯子,一只放在他自己面前,另外一只他用来斟酒放在自己面前,便也不接酒,只冷冷地回道:“你方才已经说过了,她不是我能够觊觎的女人,因何又让我吃她的残酒?” 说罢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前襟,才又道:“三爷你是做大事的人,应该知道不能强人所难,你即便家中有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要呼奴喝婢,要养门客三千,那都是一句话儿的事情,只一条,须得你情我愿才是,他贪图你的荣华富贵,你图他逗你戏耍开心,若强将人做奴囚禁,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 三爷叹了一口气,才又道:“其实你外头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妥了,前些日子英介已经带你的家人找到了你的‘尸骸’,她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不会再对你牵挂的!你从此就安心在这里呆着罢!老太太这样喜欢你,如今园子里又只有你一个大夫,且安心待着吧!少不得你吃的穿的,改明儿我跟老太太说说,另拨一个园子给你住着。” 这算什么?就来拿哄骗都懒得说了么?这话虽然说得好听些,但里头的意思和那六老爷说得如出一辙! 林旋儿听了,咬牙切齿地发狠道:“你就不怕我在你家里下毒,抢了你的心上人?” 谁知三爷听了,只大笑道:“这点儿我倒是放心,我听说你今天中午为了我二哥的姨太太,跟二嫂的人对峙,只说不能让他们伤害无辜,连看着人杀人你还不能呢!这让你下毒你是更下不了手的,连英介没有钱你还愿意帮他救他的女人呢!至于芊芊嘛!” 他清浅一笑,将桌上的杯中物一饮而尽道:“我知道她不爱你这种娇媚又柔弱的美男子!” 这位三爷如同茅坑中的顽石,又臭又硬! 在外头,没有能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但人总还活着,总还有一天能够见到仇人覆灭,如今?索性绝望了!一辈子要呆在这里,纵使每天锦衣玉食、琼厨金穴,哪又能怎样?真真与“死了”也没有甚区别。 正说着,只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急匆匆而来,一个莽撞的汉子跑进来,看到林旋儿,愣了一下,方才又在三爷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三爷脸色一变,便站起来对外头的英介道:“吩咐众人牵马候着,我去辞过了老太太就走!”说罢便往外走,林旋儿听他说要走,忙上前道:“我同你们一起去吧!悄悄儿地带上我,至于这两日的见闻,我不会泄露半句的,老太太的病我写些个药方交代下去就可以了!拜托!我真还有心事未了!不能呆在这儿的!” 硬的不行,便是软的了,看他对芊芊多情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心软的人,谁想,对女人心软,可对“男人”却并不是,三爷停住脚步,俯下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才又道:”兄弟,如今我外头有事,须得是要出去一趟,你好歹多留些日子,帮我照顾老太太,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的大夫都没有法子,只有你,又讨她的喜欢,又能看好她的病,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至于你说你的心事未了,我下次回来想办法让你出去一趟,不管是什么,都帮你了了,现在你就别这样缠着我,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了!我真急着要走!” 林旋儿见他实在着急,只得作罢,却也跟着他往外头一路走,来到门口,他的一匹高头大马早已立在门口,他极利落地翻身上马,林旋儿想了一想,也忘记了害怕,只上前拉住他的马套头,便道:“要不你让我跟那些大夫一起回去吧!” 英介在后头唤不住,已赶到她身后,那三爷也吃了一惊,两个人四只眼儿,都看看马,又看看林旋儿,眼见那马儿乖巧地用头擦了擦林旋儿的发鬓,三爷笑道:“老太太喜欢你也就罢了,就是这个畜生也这样柔顺,看来,我是非留下你不可了!”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有事等回来再说!”说罢便骑马扬鞭而去。 林旋儿再一转身,只见所有的人都呆愣愣地看着他,方才闯进去的那个大汉忙推了推英介的手臂,声嘀咕道:“这个娘娘腔是谁?怎恁神?” 英介也叹道:“还真是奇事一桩。” 林旋儿见众人望着自己,兼着要走的事情又被三爷驳回,心中极是不悦,冲英介白眼一记,只看得英介羞愧难当,涨红了一张脸,在她后头走了两步,才声道:“三爷去去就回,这事儿,我再和他说说罢!他是个好人,会格外开恩的。” 林旋儿听罢,只得作罢,一路走回金禧苑,雪蝉见她安然回来,心中才放下了,只听她说,三爷辞别了母亲,已经出去了。 无奈只得住下,心中有事牵绊,因而住得也不舒坦,倒是日日伴在老太太左右,下棋聊天,喝茶吃饭,倒也悠然,林旋儿自幼虽得父母亲疼爱,但只母亲极守礼数,便是见了她都以姐称呼,又不曾在她面前谈笑,而老太太却是性格开朗,每日间说笑一回,若兴致好了,还找家中女眷来吃酒闲谈,起先还都避着她,但后来渐渐也成了习惯,都将她当做自己人,林旋儿却也在这里头找到些亲情,尽心竭力为老太太调养自不必说了,便是这家里女眷丫头,厮仆妇有个病痛也都习惯来找她,她倒愈发着忙起来,也无暇多想别的。 惜文病愈之后,带着书兰来谢过了,又说了好些好话,林旋儿见她慈眉善目,却也没有六老爷那样说得可怕,二爷又命人送了些礼物来,房里众人见了,也都对她恭恭敬敬。 芊芊也来过几回,都是做些吃的或是送些女红针黹过来讨好老太太,老太太也并不待见,有时且见一面,有时也不搭理,凡带来的吃的,都倒了,但针黹都赏给屋里的丫头了,芊芊虽也知道,暗地里抹眼泪儿,只闷闷不乐,见了林旋儿,也只低头打个招呼,不曾来往。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1.游子 且说着三爷口口声声去去就回,一去便是大半年,便是连家书也极少的,便是有了家书,也只说些拜首母亲的话,从不提起归期,林旋儿虽日子过得舒坦些儿,但始终怀着心事,坐立不安,算着日子过,每拖那么一日,心中的怨恨也就增加一分,有时躺在床上算得恨起来,也忍不住捶床捣枕,再一想,即便他真的回来了,便是要走的话也还要费上一番口舌,结果如何还难以料定呢!因而更加生气。 把人掳了来,又不让回去!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野蛮的人物? 有时自己不觉,对着三爷的怨恨,恐怕也与云夫人并驾齐驱了。 那一日,林旋儿正在房中给一个子开药方儿,只见雪蝉从外头笑嘻嘻地走进来道:“先生快换衣裳吧!才刚接到家书,咱们大爷和三爷一同回来了!老太太在园子里头传膳呢!让我过来请你呢!” 不知该悲该喜。 悲端的是可悲。 喜端的是空欢喜。 林旋儿将药方儿写完给了那厮,又叮嘱了他两句,才在里头找了衣裳出来,话说嫚香也在这里,老太太后头屋子里帮忙,洒扫院落,有时跑跑腿儿,她倒是一心感激林旋儿,只要得了空儿也不跟婆子们去吃酒抹牌儿,只待在屋子里头做针线,林旋儿如今身上的衣裳、鞋袜,也都是她做的,心中虽觉自己如今被困在此处,也因英介和她而起,但却始终无法怨恨。 穿好了衣裳出来,雪蝉早等在外头,笑吟吟地说:“我今儿个听老太太在屋里头跟二奶奶说先生说事儿呢!” 林旋儿苦笑了一下,这倒是难得,那二奶奶惜文总管整个家,雷厉风行不让须眉,倒是极少有时间说闲话的,想了一想倒也与自己无甚关系,不过随口提提罢了,如今三爷回来了,只好生找他说说,耐着性子,早些离开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奶娘和紫菱这半年过得如何了! 因而也一味发呆走了几步,便来到院中,早有惜文命人在青螺盘前头摆下一溜儿桌子,早摆好了碗儿蝶儿,又有丫头子们后头捧着漱盂、巾帕一类伺候着,桌案上摆着香茶、果品、瓜子儿,家中女眷们早坐在里头抱厦里头,外头游廊上坐的都是男人,也有二人一桌儿,也有一人独酌的单桌儿,热热闹闹地看大戏。 湖对面早沿湖搭了戏台,都扮上了,正唱《牡丹亭》。 早有几人跟他打招呼,让他在外头坐下,那里老太太见了他,便忙笑道:“让他进来同我一处坐了,反正他在内帷里走动的时候比在外头走动得多,就跟我的儿子是一样的,我见着了他,心里就喜欢!快让他进来。” 众人听了,都只笑。 林旋儿脸一红,往里头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又见雨蝉将老太太身后的位子挪出一个来要让她坐,便忙嗔着说道:“老太太饶了我罢!这如今爷们都坐在外头,你倒让我坐在里头,回头被人笑话呢!”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惜文凑着老太太的耳朵道:“我原不知道,他还会羞臊呢!一直以来都跟咱们一处,今儿想是男人们都在外头,他反倒不好意思了!既是这样,就让他坐在外头罢!跟我们二爷一处坐着,挨着门口,老太太若是要传他,也快些儿!” 老太太笑着瞥了她一眼,又才道:“你得谢谢二嫂子,不是她说话,我也不放你出去呢!” 林旋儿听了,也忙谢了惜文,这才慢慢走出来,在轩二爷身边坐了,二人同桌,那头左边空着两个独座儿,想必就是留给那三爷和大爷的,原本应该将中间位置让给六老爷,只是那六老爷极爱清静,从不凑这热闹,所以也不叫他来。 林旋儿呆呆地看着对面唱戏,心中只想着三爷难得回来一回,一定要说服他让自己回去,这里老太太虽待自己如亲生一般,只终究不是自己家中,诸事还得留心,心中也对奶娘和紫菱十分想念,又兼心中牵挂父亲坟冢和母亲幽魂的事情,因而真个是归心似箭。 一时老太太又命雨蝉将里头自己桌上的点心赏了几样儿出来,放在她桌上,笑道:“老太太说了,这个是咱们这里厨子拿手的点心,赏给先生吃罢!” 二爷抿嘴一笑,吃了一口茶,便笑道:“除了三爷,我们还没见过老太太对谁这样挂心呢!这不是天大的福气么?她这样待你,你还不好生服侍着老太太,心心念念就是想着要走,咱们这里人人都喜欢你,如今儿二嫂子便是连早中午吃什么都要找人问过你,一得了空儿就老是称赞你,她们都是拿心对你,还就真奇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愿待在这儿呢?想必是家里有娇娘子等着吧!改明儿个我跟三爷好好说说,让他把你屋里的人也捎了来岂不好?也断了你那回去的念头!” 林旋儿被他说得红了脸儿,忙将那点心推倒他面前,啐道:“就你这样编派我!想吃点心拿了就吃去!” 二爷听了,将盘子又推倒她面前,声道:“我又不是女人家,怎的爱吃这些甜的东西!老太太赏了你的,你就得吃完了,不然可该打!” 林旋儿方才瞥见雪蝉送来自己来也就回去了,只怕雨蝉留下她看家,今儿个这样大场合,只怕也无暇顾及她们,便悄悄对身后的厮道:“你把这个点心送到金禧苑里去给雪蝉姐姐罢!” 那厮应了,赶着去了。 一时台上唱得十分热闹,下头也喝酒聊天儿不输台上,倒是三爷和那个什么大爷还没有回来,老太太又命人将几样点心送过来给林旋儿,少不得又被二爷笑了一回。 前头戏罢了,只见一个面目清秀、体格风骚的男儿从前头走过来,捧着戏折子,躬身来到二爷面前,二爷冲里头努努嘴儿,那人忙进去了,林旋儿看那戏台上,生旦净末丑皆有,平日里却一声不闻,便忙问:“这么戏班子也是外头请来的么?” 她刚说完,二爷便笑道:“你又发痴了,只以为那是外头进来的,你也可以等会儿跟着出去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方才进去的那个子叫钟离,原是我跟前办事的,半年前出去各地采买女孩儿,组建戏班子,早到这里三个月了,只是怕吵了老太太,所以都安置在对面山上的梨香园里头,便是吹打演习,也都传不到咱们这里头来!今儿个为老太太高兴,才头一遭出来呢!” 林旋儿听了,诧异道:“这里还有出来金禧苑、你的清芷园,芊芊姑娘的春芳歇、三爷的渡云轩,还有别的管么?” “我就说你,终日见只顾着埋头看医书,要不就忙着帮人看诊,都傻了,在这头里大半年了,连咱们这里一共有十六院儿还不知道么?”二爷一面说着,一面叹道:“改明儿个我得空了,带着你到处逛逛去!” 林旋儿忙又问道:“不是说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么?先前我来的时候,家里不是有好些个大夫恶么?不知道是在哪一个馆里住着?” “要做什么?”二爷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口茶,笑问道。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便道:“前儿个我看医书,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想找个有年纪的大夫请教请教。” “这个嘛!”二爷抿嘴儿一笑,才又道:“都叫三爷打发了,如今都不住在里头,到外头庄子上去了,你要问什么便找个帖子写下来,等我哪天到庄子上去收租子就帮你问一问。” 林旋儿听了,又问道:“这里外头还有庄子么?” 二爷见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便笑道:“可不有庄子么!不然咱们吃的穿的用的打哪儿来的?” 林旋儿听了,才又说道:“写帖子还是不妥,求二爷哪一天出门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也出去瞧瞧!” 二爷听了,忙拱手笑道:“我的爷!求你饶了我吧!这里谁不知道你是老太太的心肝儿宝贝,那庄子上都是些粗鄙人家,若冒撞了你,又或者把你给丢了,我上哪儿找你那么个人来还给老太太!三爷来了,还不揭了我的皮!你就行行好吧!安分些儿,没有坏处的,你若是闷得慌,我听你二嫂子说,老太太早打算着呢!这两天就给你找些事儿做!管饱你不会叫闷的!” 林旋儿听了,心中诧异不已,正要再问,正说话,只见沿湖一队轻骑潇洒而来,众人见了,无不站起来迎上去,只见那三爷风尘仆仆却精神百倍,双目含笑,五官至如风雕石刻一般,愈发英伟挺拔,下了马儿便超抱厦里而来。 来至门口,抱拳见过了二爷,又瞥了一眼林旋儿,轻轻一笑,方才进去了,里头客套自不必说,三爷这一进去,又惹出老太太的眼泪来,芊芊在后头坐着,也红了眼圈儿,只是怕老太太不高兴,不敢流眼泪。 林旋儿见人家母子团聚难免叙情,便也将自己心中要走的话压了一番,只待晚上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2.大爷 三爷回来了。 唱罢戏,又摆饭,里头说笑,三爷出来斟了一巡酒,人人都吃了一杯,林旋儿只觉得他粗鲁野蛮又面目可憎,但还是耐着性子喝了一杯。 一时二爷又进去斟酒,大家又吃了一回方罢了。 这头吃罢了饭,老太太只说让给那些唱戏的孩儿们些滚汤滚菜吃,惜文便命人将撤了残席,又命厨房里头人做些饭菜赏给他们吃,老太太已有些微醺,在几人搀扶下出来,见了林旋儿,便笑道:“你今日不必那么早回去!只同他们兄弟再坐坐吧!你平日里都陪着我这么一个老太太,闷坏了你!也该和他们好生说说话,我要和你二嫂子过去抹骨牌儿,等我赢了银子,就赏给你!” 林旋儿轻笑了一声,便点头应是,三爷出门来,倚在门上,瞧着老太太安排林旋儿,满脸是笑,芊芊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走出来,眼角春波荡漾,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涨红了一张脸,娇滴滴地瞅着三爷,泪珠儿早在眼眶里滚了上百次,当着众人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随着女眷们去了。 那三爷虽也看她时含情脉脉,却并无那种缠绵悱恻,只笑着楼主二爷的肩膀,放声道:“大哥怎么还没到?不说早启程了么?咱们哥儿几个今天要一醉方休!” 林旋儿听了,扭头便走,心中只烦躁不已,今儿个又要喝酒,明儿个又要会他的心上人,这三爷回来一趟还忙得他一刻也不得闲儿呢!横竖要说这话,但不好扫他的兴,只怕扫了他的兴,回头又办不成,他若再走了,又得一年半载的,得了,少不得再忍耐一回,还是找个好时间再说吧! 二爷见他要走,忙从后头来说:“你忙什么!老太太不是说让你跟我们一处玩的么?快回来!” 身后的一种厮也忙着叫:“先生快回来!” 林旋儿见众人都叫,也才站住了,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轻声道:“你们兄弟半年未见,也有些话说,我一个外人在,不方便,我看老太太今日多吃了两杯,还是不放心,回去瞧瞧吧!你们几位放心吃酒去吧!” “行了!你怎么就那么别扭!都是爷们!走吧!”三爷赶上前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一直大手险些放在她的胸口,林旋儿忙捂住胸口,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众人见她这样局促紧张,又听她说话像个女人,全都捧腹大笑起来,后头和英介站在一处的男人笑得格外夸张,已经捂住肚子蹲在了地上。 林旋儿只觉无比厌恶,但又怕三爷再来那么一次,便跟在二爷后头,众人信步走到渡云轩。 里头早摆好了酒撰果品,众人都坐了,英介见林旋儿始终不看自己一眼,心中也着急,便陪着笑道:“先生近来可好?” 林旋儿看他着实老实,嫚香又照顾自己极好,心中再想真正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三爷,也只回他说很好。 见她回答自己,英介只欣喜若狂,便才又站到她身后,正要说话,方才那个莽撞的汉子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旋儿,对着英介挤眉弄眼儿道:“英傻子,你不是早有个心上人在老太太屋里么?怎么玩起假凤虚凰这种新式风月来了?” 英介急了,上前就往他肩上一拳,林旋儿见他嘴巴太贱,也不过是个随从,便也不计较,只坐下了,二爷见他坐在下人席间,硬是让人将她拖到前头,同他们哥儿两个并几个年纪稍长的长辈坐在一处。 那人见英介急了,愈发说得开心,一时众人闹闹笑笑,三爷只抿嘴笑,不说话,倒是二爷让人去骂了两句方才止了,又回头说三爷太放纵下人,三爷也不介意,只是一味笑。 正说话,只见外头一个随从跑进来,嘴唇又红又肿,口舌麻木,虽想说什么却大了舌头一般愈发说不清楚,这时又有人朝外头来了,方才大声说道:“大爷被蛇咬了!” 众人皆惊,于是忙将站起来出去瞧,林旋儿反跑在前头,一听有人需要救治,她这是自然反应。 只见外头一匹高头大马,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已经不省人事躺在马背上,腿上白色水裤已被割破,两个窟窿冒着血,其中一个家人一见了三爷便哭道:“三爷,大爷回来的时候,被路树上碗口粗的蛇给咬了!方才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云岩吸了两口血,可是人也不见醒过来,先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方才说她娘娘腔的那个男人一脸坏笑走到她跟前,声说:“还不快些儿,如今轮到你了!” 林旋儿白了他一眼,便往前头去查看,还好,流出来血虽还有些黑色,但经过那么一吸,毒血已经清得七七八八,便命人将大爷扶到三爷房中,放在床上,早吩咐了英介到金禧苑去让取些水苏来,自己则要了一把匕首,过了酒,将那伤口切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拔火罐子,用火烧了吸在上头,只见那血便似清泉一般冒了出来,一时英介将水苏取了来,林旋儿见未研磨成末,便索性塞在口中大嚼起来,又喝着酒吐出来,敷在伤口上,找来绷带细细包扎好了,又让人取了研臼过来,细细地捣碎了,又和着酒灌了进去。 那头那男人见了,才声在三爷耳边嘀咕道:“这大夫治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不是说有病的人要忌酒什么的,她怎么还专用酒呢?” 这时二爷听到了,便声笑道:“他的招数虽怪了些,但都是十分有效的,不记得上次还让咱们轩二奶奶喝泥水儿呢么?” 这是大爷幽幽转醒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一张俊俏的脸庞在面前晃动,便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声嘀咕道:“你是谁?” 林旋儿见他已经清醒过来,才又出去开了药方儿,让英介送过去煎药,自己也用茶水漱口。 却见众人都围上去,据雪蝉说,那个大爷是二爷的亲哥哥,可是却跟二爷截然不同,二爷五短身材,看来有些生意人般的精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凹陷在眼眶中,看得人无足遁形一般,这里所有的人都怕他。 可是这位大爷却昂藏七尺,看来与三爷一般高,身形虽没有三爷壮硕,但却也强壮,长得相貌堂堂,地阁方圆,一脸福相,双耳上一对大耳垂子,右边脸颊上一粒黑痣,看来是饱读诗书之人。见他已经脱险,林旋儿便从里头退出来,只见那名唤云岩的厮一张嘴已经肿的怕人,便也就笑着对他道:“这里人照顾你们家大爷还不及呢!你就跟我来吧!我给你开服药,吃了便好了!” 云岩看了看里头,仍旧忧心忡忡地问:“大夫,我们家大爷没有大碍吧?” 真是个好子,自己都已经成这样了,仍旧一心只想着主子,林旋儿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心系你们家爷,但就算要照顾他,也得自己个先好了才是!” 云岩听他这么一说,才勉强放下心来,仍旧三步一回头地跟着林旋儿去了。 云岩这子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自己已经嘴巴都肿起来了,却仍旧含含糊糊地林旋儿说话。 “我们家大爷可棒了!他是前科的状元郎呢!” “他写的字可漂亮了,改明儿让他写一副你挂在墙上。” “他会写诗,都说他是才子。” “京里不知道多少姑娘追着他跑,他却说这些姑娘能有什么好呢?纵使如西施一般美貌,如娥皇女英一般贤良,如无盐一般有才能,不合了我的心意,我便是也不爱的,就是我不爱的,宁可这一辈子都一人单着过,也不会将就一时的!” “他还只不担心那些个俗事,所以咱们二爷都娶了两房了,大爷现在还没着落呢!” 林旋儿只听得他这样说,一句话不回答,一行抓了药方让他塞入口中,又让雪蝉去煎药,喊了半晌都没人应,只有双蝉匆匆跑了来,只说:“先生不是已经让她去帮大爷煎药了么?” 她这才想起来,又看双蝉一脸匆忙,便问:“何事?” 双蝉听了,便才又轻声道:“命人驾车去,方才老太太听说大爷被蛇咬了,心下着急,要过去瞧瞧呢!” 林旋儿也点头,便要带着云岩去煎药,雨蝉忙跑过来道:“老太太让我过来瞧瞧,先生要是再的话,跟我们一同过去!”无奈只得又叫了一个丫头子将云岩送到药方中去,开了方子让雪蝉也煎药,自己也跟了出来。 一行女眷早在外头坐车等着了,老太太见了她,只拉着她问个不住。 方才从那边来了,如今又跟着女眷们,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那大爷已经完全醒了,正和兄弟说笑,见了老太太,忙着要起来行礼,老太太擦了眼泪,才将林旋儿拉到身边,笑道:“多亏了安仁救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3.马脚 大爷双目炯炯,只瞥了一眼林旋儿,便忙拱手道谢。 林旋儿轻笑着回礼,又道:“不必谢,举手之劳而已。” 大爷顿了一下,才忙道:“要请安仁兄再救救我的随侍云岩,他方才为我吸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旋儿又点头道:“我已带他过去煎熬了,不妨事的!” 大爷听了,才又道了谢,大家坐着,又说了一回话,老太太抓住他的手,问了许多话,一时六老爷也来了,都坐在屋子里头说话,甚是热闹。 林旋儿见这位大爷看来温文尔雅又气度非凡,相貌堂堂又谈吐有致,与那野蛮无礼的三爷和精明算计的二爷并非一流,心下倒也纳罕,世间之事还真是说不准,吃同一个奶娘的奶水儿长大的,其中二爷和大爷还是亲兄弟,竟然长相南辕北辙,性格迥然不同! 正想着,只见老太太笑着将她拉到身边道:“原是想明儿再说的,今儿个趁着大家都在,就在这里头说了罢!” 林旋儿心下只以为要放自己回家,满心欢喜,只看着老太太。 谁想,老太太眯着眼儿,笑道:“我前两日已经跟轩儿媳妇商量了,安仁这样老是住在我老太太的客房里头也不合适,他毕竟也是个爷们,既是爷们,就也该像你们爷们一样,咱们已经拾掇了渡云轩旁边的一座房子,将药方也搬过去,凿了个‘安仁轩’的牌匾,今儿个已经挂上去了!就赏他住吧!另外,我看着他和雪蝉很合得来,我就把雪蝉也给他了,也好照顾他的日常起居饮食,轩儿媳妇再给他那房子配上些厮、老婆子,千万别委屈了他,等再过一二年,家中有了合适的姑娘,给他说一房媳妇儿,他在这儿一生根,就不会整天闹着辰儿要回去了!” 林旋儿听了,喜忧参半,喜的是,老太太竟然这样有心,全然将自己当做她老人家的亲生孩子一般,忧的是,如今这样对她,更不能放她走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女儿家,要她如何在这里娶妻生子,落叶生根? 众人听了,都忙着跟她道喜,唯有她一人闷闷不乐,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当晚惜文便着人将她径直送到安仁轩去了。 雪蝉早等在哪里,羞红了一张脸,她原本就仰慕林旋儿的一身本事,如今老太太把自己给了她,心中不知她是个女孩儿,却也喜欢得紧,只想着好生伺候他,将来如何如何,也早想好了。 林旋儿见他们已经将那边金禧苑东厢客房中的东西都给搬过来了,只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愈发让人难以抽身了! 话说雪蝉在屋里候着,早将她随身的衣裳都准备好,浴池也早打扫妥当了,只等着服侍她洗浴,不知是浴房中氤氲水汽太温热还是因为羞臊,一张脸上,两个腮帮子染上了红霞,低头含羞,手足无措。 林旋儿进去了,看到她这样子,心中十分尴尬,也不能明说,又怕支使她出去伤了她的心,便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我还不想洗澡呢!咱们外间里说会儿话!” 雪蝉听了,也不言语,只先跑出来,一颗心儿恨不能从口中跳出来,便是连呼吸也不顺畅起来,险些晕倒,却也不敢抬头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明知她的心思,对于眼前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她也十分发窘,只能讪讪地笑了一笑,方才又道:“你不是很喜欢那些药材方子的么?我前两天在那边药香馆里有医书,就帮你找了几本,你先拿去看吧!”说着,便打开后头的柜子,书果然在里头,他们把一整个东厢都搬过来了,忙将书拿出来递给雪蝉。 雪蝉接了,又轻轻悄悄地说:“我不识字,先生你忘了么?”林旋儿也着慌了,便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才又道:“对了,你先收着这些书吧!等我有空了教你认字!” 雪蝉便兴高采烈地收了,虽不识字,却也煞有介事地翻了一回。 林旋儿心中有些发怔,雪蝉,平日里这个名字叫得多了,今日却不知怎的,老是让她想起雪薇来,总觉得心里发刺,想了一想,便笑道:“雪蝉,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雪蝉听了,便抬头看着林旋儿,声道:“先生不喜欢雪蝉的名字么?” 林旋儿自然无法说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只能讪笑道:“如今老太太赏了一处院子给咱们,便是要单过的,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们都叫做蝉儿,我这里是万万不可比的,所以我给你改个名字吧!你可愿意?” 雪蝉听了,心中倒也十分称许,便点头道:“如此甚好,请先生赐名!” 林旋儿略略思忖了一番,便轻笑道:“诗经上说白露为霜,我总觉得很美好,我便叫你白露如何?” 雪蝉听了,自是高兴,点头应了。 林旋儿见她高兴了,便借机让她出去收拾屋子,自不再提。 原是想第二日便抽空去找三爷,谁想竟有这样事儿,从起来便开始给人看病,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便是连离开那张椅子都没有离开过,便是吃饭也不过胡乱喝了两口粥。 那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林旋儿只纳闷,自己早已在这院子里半年有余,每日虽有寥寥数个人去看病,却也不似这般客似云来,想来也真奇怪,便自己纳闷,白露却是十分心灵的,笑道:“以前这里有好多的大夫,他们找谁都能看病,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三爷就把那些大夫送出去了,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先前你住在老太太的东厢里头,只有病得重一些的敢进去叨扰,如今你出来,可不就憋了半年的病也都过来找你了!” 林旋儿只笑了一笑,无奈地从椅子上起来,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已是黄昏时分,一痕清月挂在天空,她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英介从外头跑进来,兴高采烈地笑道:“先生,你忙完了吗?三爷在渡云轩中摆了酒撰,请你过去一同喝酒呢!” 正要找他,于是林旋儿忙点头道:“你去吧!我马上就来。”说罢,又转身对白露道:“不用等我吃饭了,你们先吃吧!” “先生!” 林旋儿脚步刚迈出一步,就听到白露在后头大声喊她,于是回头望去,只见白露满脸奇怪的表情,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打量着她。 林旋儿颦眉问道:“怎么了么?” 白露用手指了指她背后。 林旋儿回头看了半日,并不觉有甚异常,便耸了耸肩膀。 白露见她并未看到,便走到她方才坐着的椅子前头,将椅垫拿起来,晃了晃。 林旋儿登时红了一张俏脸,那上面是一滩血迹。 真是糟糕!连今天月事第一日都忘记了!忙得不可开交,连这个都没有感觉! 还好那么黏在椅子上一般地坐了一整天,不然要给大家都看到了。 白露看她慌了半日,方才幽幽地转醒过来,也涨红了一张脸,悄悄地走到她跟前,声问道:“先生,如何?” 林旋儿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秘密,如今被她看了个正着,便是想赖也赖不过去,又转念想了一想,老太太既把她给了自己,其实她心中恐怕早已经料定要做自己的屋里人,所以昨儿个才会等着服侍自己沐浴,与其这天天日日找借口,还不如索性说了给她知道,今后也好行事。 最重要的,和她相处也已经半年有余了,多少知道些她的性子,是个心眼儿实诚的丫头,服侍着老太太,一心里只有老太太,从昨儿个过来服侍自己,一心里也只有自己,无事不安排周到妥当,便是说了给她知道也不怕她泄露出去。 因此便悄悄将门儿掩了,拉着白露的手儿,将自己女扮男装行医,又阴差阳错被三爷掳了来的话粗略跟她说了一遍,才又同她商量不要将这事儿说出去。 白露听罢,愣了一会儿,痴傻了一般。 林旋儿见她不置可否,尚且呆呆的,只以为她不愿意帮着隐瞒,便走出去要开门,口中道:“若是你不愿帮我隐瞒,我现在就自己跟老太太说去!” “姑娘!快回来!”白露见她去拉门,才大梦初醒一般,急忙拉着她的手臂道:“你看看你的衣裳脏成什么样儿了!难道要这样穿着出去么?到时候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你是个姑娘,还用得着我帮忙隐瞒么?快换了吧!” 原本以为事情必是要败露了,谁想白露看来比自己是“男人”的时候更为尽心,早去了里头,将她的衣裳找出来,又过来帮她脱衣裳,以前从未曾这么做过。 林旋儿只奇怪,便问她:“你愿意为了帮我隐瞒身份?” 白露笑着点点头。 真乃绝处逢生也,林旋儿常舒了一口气,才又问道:“为什么?” “又两个理由。”白露伸出两根手指头,点头笑道:“一是因为我瞧见了你心里就受用,原来女儿家也能行医,二是因为,你是好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4.喜事 话说里头林旋儿和白露正说话,那头来了一个人,匆匆赶进来,嫚香正张罗摆饭,并不认得此人,又见他在院中东张西望,便忙拉了一个婆子过来瞧。 那婆子一眼便认出,这是梨香园中的管事钟离,便忙着问他来做什么。 那钟离轻笑道:“烦嫂子通传一声儿,咱们园里的女孩儿旭官忽然说心口疼得厉害,又吐又拉的,所以我过来找先生那些药。” 那婆子听了,忙道:“嗳哟,离哥儿这来得可真不巧,方才我见三爷身边的英介过来,说三爷让我们先生过去吃酒,这不,门儿都关上了,想必是早去了!” 钟离一听了三爷,忙陪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爷们几个好容易凑齐了吃一回酒,我可就不便去打扰了,让里头的婆子先找些药草儿对付着吃吃,也倒好了,明儿我再过来找先生。”说着便要去,正转身,只见林旋儿东边耳房的门打开,白露往里头走出来,满面含笑,少顷,林旋儿便也从里头走出来。 老婆子看了,便笑道:“原来里头换衣裳呢!这年轻俊俏的哥儿到底讲究些,我那老头子换衣裳,进去囫囵几下就套上要走,哪里像先生这样!我看都快一顿饭的功夫了呢!” 钟离见出来的人是白露,忙拉住老婆子问道:“先前从先生屋里出来的那个丫头,可是老太太跟前儿的雪蝉?” 老婆子笑道:“离哥儿还不知道么?老太太把她送来服侍先生了,如今不叫雪蝉了,都叫她白露!” 钟离只觉一阵醋意大发,闷声不响便从外头出去了,站在安仁院前头的蕉叶下头,呆愣愣地瞅着那门口,只见白露将林旋儿送至门口,两人相视而笑,白露又为林旋儿整了整衣冠,林旋儿柔声说了两句,满是默契。 这钟离见了两人这般相好,又想起方才自己所见,便料定了这二人早已勾搭上了,因而心下更加愤懑,想这雪蝉是他早看中的人。 话说这钟离也是园子里头下人之中公认的好相貌,俊美洒脱,天然生成自由一般风流,因而好些个姑娘都围着他转,便也凑得他愈发轻狂飘忽起来了,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选妻既要模样儿好,又要性儿好,还需得过多羁盼的。 这雪蝉虽无十分颜色,倒也有些许动人之处,最让他喜欢的便是性子温顺,常年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一心伺候主子,安守本分,兼又只是孤身一人在此处,也免去了他应酬娘家人的麻烦,说过几次话,心下也十分喜欢,早央了二爷讨去,二爷只说,老太太喜欢得了不得,年纪也不大,正是可心用的时候,只怕老太太舍不得放,便出主意让他等上两年,年纪大了,自然是要放出来嫁人的,到时候再讨去不迟,又说让他尽心办差事,讨了老太太的喜欢,事自不是难办的。 便因此派了他个采买戏班子的活儿,谁想他刚回来,便见到眼前这一幕,这个娘娘腔不过就有些看病的手段,哄得满院子的女眷们都喜欢,那些女孩儿们都围着他转去了,如今还连自己中意的姑娘都给他做了屋里人! 思及此处,又妒又恨,愤愤难平,这夺“妻”之恨便如鲠在喉,便是怎样也无法咽下去,又见林旋儿往渡云轩去了,不敢造次,便只一路嘟嘟囔囔回到梨香园去,自不再提。 这里林旋儿并不知后头有人盯着自己,她只是一心想着如何跟三爷提起要回家的事,刚走到半道儿,便看到英介站在竹林下头等着,竹下一群野鸭子,他正将手中的馒头扯碎了喂鸭子,瞥见林旋儿过来,便忙迎上来。 林旋儿见了,便猜到他是在此处等着自己,停住脚步才问道:“有事么?” 英介支吾了一会儿,便才又道:“我是怕先生再顶撞三爷,先跟你说说话儿。” 原来如此。 林旋儿并不言语,也低头看着鸭子。 英介见她这样,便才又忙着说:“先生,我知道您想家去了,只怕这事不恁地好办,三爷倒也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人,他这半年来虽然事忙,但也还是常常为你想法子,他知你的性子心性儿,又知道你不愿贪图荣华富贵留下来,倒也将那要严守秘密之事抛到一边去了,遍访名医,却也无奈始终遇不上一个先生这样人品的,又有老太太时常写信来告诉他,你如何逗她取乐儿,如何尽心竭力调养她的身子,如何对待下人,便心中即便也有心放你走也不能够了。我只怕你今日又和他顶撞了,今儿个他们兄弟好容易聚一回,正在兴头上,怕你去了得罪他,因而在你去吃酒之前,先跟你说了这话,他并不是没有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你这去了,可千万别再跟他顶嘴儿了,他近来也烦些,若是真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先生!” 林旋儿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知英介生来耿直,若不是真有其事,只怕他也编不出这样话儿来,便叹了一口气,心中只想,原不是她想和他顶嘴,只是那三爷实在惹人厌烦,野蛮了些儿,她也知道,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便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英介这才放心一笑,又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林旋儿转身便往回走,英介慌了,忙跑到她前头,诧异地问:“先生哪里去?” 林旋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家去。” 英介听了,又急了,忙道:“不是要过去吃酒么?怎么又回去?若是方才英介的话得罪了先生,英介这里给你赔罪,先生莫怪!” 林旋儿听了,笑道:“不要想得我那么气,先前的事儿我早不记得了,只是我今儿个去赴宴,不过为的就是这个,方才听你说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好机会,便不必去了,等明儿个他一个人的时候我再去吧!” 英介听了,便才又笑道:“既是这样,那我就回明了三爷便是。” 林旋儿想了一想,自己真想从这出去,还是要靠这三爷,人家纡尊降贵摆明了来请,自己还不去,也不合礼数,这会子一下子把话透了,反倒得罪人,白糟蹋了英介的一番好意,便对英介道:“可别说我不想去,就说我到园子里逛去了,一时找不到便是了。” 英介听了,应了便要去。 林旋儿忙叫住他,英介躬身问:“先生还有何事?” 林旋儿笑道:“你们这次回来,多早晚要出去?” “不知道,只怕也快,外头的事儿还没完,只是三爷半年没有回来看来老太太,回来一趟。”英介如实而答。 林旋儿看了他一眼,便又道:“既是这样,等明儿我回了老太太,把你和嫚香的事儿办了吧!已经让人家等了那么长时间,这一去,又不知道是多早晚才回来,总不能老耽搁着!” 英介听完,只抿嘴笑。 林旋儿也笑了,便道:“要么说是,要么不是,笑什么?” 英介才道:“我笑你和三爷都是一样的,他前日也是这样说的,今儿个早上已经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心里喜欢,说让后天就办喜事,还赏了二十两银子给嫚香,又给她了一套凤冠霞帔,说是渡云轩后门上的耳房赏我们,平日里我还跟着三爷,她还在你那边帮忙,嫚香说,今儿个中午老太太让雨蝉过来和你说,见你忙着,就也只跟白露说了就回去,怕白露给忘了。” 林旋儿听罢,心中明白,相必是方才一段插曲,弄得白露手忙脚乱,自然是便给忘了,如此便好,她笑着去了。 虽是夜阑人静,园中景致尚好,林旋儿随意沿着渡云轩前头石子儿路往前走,只见山石树木皆好,月下一股泉顺溜而下,照得明晃晃的,只如一条玉带儿嵌在林间,路尽头,便是一边平坦的草地,绒毯一般,普天之下,竟还有如此美好恬淡之所,令人心旷神怡,若不是心中愁绪万千,能够在此处静思,只怕三生有幸。 林旋儿竟也舍不得走开,只痴痴地坐在前头石头上,看着水中的落叶发呆,偶尔一条鱼游过去,却又极其伶俐地游开了。 林旋儿想着自己在这里虽不愁衣食,但与亲人如同生死相隔,大仇不得报,心中难免烦闷不已,只对月空叹,忽听得对面一阵响鼻儿,将她唬了一跳,忙站起来循声望去,却见一匹身量高大的良驹站在月光下,盯着她看。 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笑吟吟地看着那匹马儿,心中只暗自嘀咕,自己从未生过怕意,便是深夜待在父亲的衣冠冢前头、直面病入膏肓之人也未曾皱眉,方才险些被这马儿吓坏了,径自傻傻一笑。 月光愈发皎洁,一个孤独人,一匹寂寞马,对视良久。 林旋儿只对那马儿轻声叹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想你不能说话,要走也容易些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6.轻狂 话说林旋儿回到安仁轩,就将众人吓了一跳,白露见她狼狈不堪又浑身都湿透了,忙拉她进去换衣裳,既知道了林旋儿是个姑娘,她行事又稍稍放开了些,因此在外人看来,两人必是关系不同一般了,这原也是情理中的事儿,却也笑着释怀,都不去追究。 林旋儿沐浴更衣,又换了衣裳,天色已晚,正要就寝,忽听得外头有人放声高歌,不住敲门,值夜的老婆子忙起身去瞧,开了门,只见大爷、三爷两人相互勾肩搭背,踉跄着往闯进来,一边二爷只跟在后头,扶这个也不是,扶那个也不是,再往后头跟着芊芊,轻轻笑着。 大爷进门便大声吼道:“柳玄在何处?我的救命恩人在何处?” 林旋儿见两人都喝得不差了,正不想说话,只见三爷朝她挥手,对着大爷的耳朵大声道:“前头!就在廊上,看到了没有!那个不点儿就是柳玄!如今我和你在老太太跟前算不得什么了,他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呢!” 大爷听了,便忙着上前来,已有老婆子过来招呼,白露将正堂收拾出来,让几人上里头去了,又命人泡茶来。 那大爷醉得不轻,刚吃了一口茶,便将被子扔在地上,斥道:“茶哪里是这会子吃的东西!你们这些老奴才不要气,把你们先生藏的那好酒端上来!” 三爷也在一边笑。 二爷见了,忙拉着白露出来,悄悄儿地交代了一会,让吩咐厨房快弄些酒菜过来,白露去了。 林旋儿见那大爷器宇轩昂,眉目清俊,若别人不提,自还当是三爷的亲兄弟,两人相貌不相伯仲,只三爷威武潇洒,大爷儒雅不羁。 此刻正盯着林旋儿瞧,被一个醉汉如此打量,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林旋儿皱眉,有些不悦,但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呆呆地坐着,芊芊笑着坐在她身边,只悄悄在她耳边道:“先生,芊芊有一事请教!” 林旋儿见她如此靠近,原未觉有何不妥,幸得白露回来,忙走到她身边咳了两声,这才发觉不合情理,忙往后缩了两步。 芊芊反倒红了一张脸,倒是三爷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外道!那些个虚礼就不必了。” 芊芊听到三爷说话,也止住不提,三人叙了些闲话,外头有人已将酒撰送来,林旋儿推托不过,只得坐了主人席,三爷二爷各座一边,二爷坐在大爷身边,芊芊坐在三爷身边,来人是二爷屋里的人,手脚麻利,摆了碗筷,林旋儿见他们未带酒杯来,便吩咐身后的白露道:“去找几只酒杯来!” 大爷挥手笑道:”不必!咱们吃酒都是用碗的,方便些!那种杯子,左一盏、右一盏的,自己个儿数得迷糊,斟酒的下人也不舒服,倒是咱们自在拿大杯子吃酒,让下人都歇了去吧!” 二爷笑着说是,忙命下人都散了,白露只忧心林旋儿,故不愿出去,又被众人笑了一回,林旋儿只怕揭穿了身份,便向白露使了一个眼色,命她出去,她这才出去了。 林旋儿勉强吃得几杯酒,只是这样大碗儿吃酒,难免骇人些。 桌上菜肴一样未动,那大爷便站起来,端着酒碗儿对林旋儿道:“兄弟,听说你医术了得,我只不信,如今真个见识了,说出来倒也丢人,这自家山门前的路儿,也会被蛇咬了,来,满饮此杯,谢你救命之恩!” 虽是儒生,豪爽之处却更甚三爷。 林旋儿只十分无奈地瞥了一眼三爷,那里正跟芊芊说笑呢,便也无奈,便端起碗来,还未及说话,只见大爷已抬头将一碗酒全灌了下去。 林旋儿看得胆颤,却又不好说,便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苦辣呛口,便不自觉全吐了出来,惹得几人全笑了,林旋儿这才低头看酒碗,里头的确是清澈的酒,怎么就跟和老太太一起喝得不一样呢? 老太太那边女眷们喝的酒,蜜水儿一般,这个简直就是刀锋,划过喉咙,如此烈酒,万不说这一碗,便是一口下去,也该呕得肠肚都要出来了! 忙将碗方下,二爷见大爷嗔怒,便忙替她开解道:“大哥莫怪,柳先生喝不惯咱们这烈酒,他平日里都是和老太太、他二嫂子一处吃酒,喝的都是芊芊杯子里的那个。” 大爷也不言语,将芊芊面前的自斟壶拿过来,见没有杯子,便索性张开口直接倒入口中,吃了一口,才摇头道:“这劳什子就是个甜汤儿,怎么是酒?” 林旋儿无奈,只将碗儿放下,起身道:“在下还有药丸子要做,不便饮酒” 还未及说完,大爷已笑道:“坐吧,先生,咱们兄弟饮酒,为的不是酒本身,只是图个高兴,既然兄弟不胜酒力,那么我也不勉强,前头那一杯酒,就当我谢过兄弟恩情了。” 一旁三爷便笑道:“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倒好,不过自己喝了一碗酒,就当已经报答了人家!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呢!要我说,把你的那些墨宝送刘先生两张贴贴,你看如何?” 二爷也笑道:“柳先生的字也漂亮得很呢!这东西没得让人见笑,不如金银来得实惠些!” 林旋儿原本便与这兄弟几人不想熟,又听得他们谈论自己,不好插嘴,只冷着一张脸坐在一边,芊芊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想看穿她似的。 林旋儿别过脸来,看着一边的大爷,他正说到:“不如我写一副《将进酒》送给兄弟如何?诗仙李太白狂放不羁,诗也是一流。”说罢便用一直筷子按着节奏敲着杯盏念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念罢,又饮了一碗。 林旋儿轻笑,看他慷慨豪爽,又以李太白自喻,知他自视甚高,便有不同之意,也就不便提起。 大爷见她这样,不知她退让,只当她不识七言五律,便笑问她几岁了,读书么书,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林旋儿一一对答如流,大爷便叹道:“想是先生以前家道颇丰,不愁衣食,所以懒怠读书,想先生精通药理,也曾饱读医书,可惜了!若以先生如此聪慧之人,记得住那成千上万的药材,记住那恒河沙数一般的诗词也不过是弹指而已,若先生从文,将来必定大有建树!” 见他如此抬举自己,林旋儿忙笑道:“先生过奖了,少时虽父母钟溺,却也曾读过些书,也有先生教的,却并未有什么见识,不过勉强识得两个字罢了!” “为人谦逊是对的,但过谦却又是大罪过了!”大爷看着林旋儿,饶有兴味。 三爷在一旁笑道:“这话却说的,古人不是常道,满招损,谦受益的么?怎么又来过谦是大罪过了这一说了!” 大爷绕过林旋儿,看着三爷,大笑道:“三弟,你细想,是何人说出的这样话来?不都是那些个成日里夹着尾巴做人的所谓圣人么?人活一世,当有大丈夫的胸怀,不拘泥于节,怕杀怕剐,拍嫉妒怕排挤,终日战战兢兢,畏首畏尾,都有什么意思,难道别人会因为你特别谦虚而不对你下手么?古来人遭惨祸,无不是碍了人家的财路,坏了人家的名声,倒了人家的牌子,哪里就真有为狂妄这一遭的,想来都是那些人不好说自己做过的损事儿,才找出狂妄这么个借口来的!咱们一处,有情有义尚且不能轻狂,更待与那等人一处么?如此大好年华尚且不能情况,更待风中残烛方轻狂么?” 三爷笑而不语,林旋儿听了,也暗暗叹服,都说这位大爷才华卓越,看来狂傲才是卓越,这样一看,原本惹人厌的三爷看起来,反倒顺眼些。 林旋儿本打定主意只陪着坐坐,不想那大爷说着说着,竟让林旋儿火冒三丈起来。 “再一比,就说那些武将吧!平日里高头大马,哪一个不是威风凛凛,招摇过市?谁又能想到谦虚二字上头?倘或一日真战死沙场了,又要说大丈夫死名死节,全都是些屁话,生得轰轰烈烈,死得轰轰烈烈,若他平日里不轻狂,何来百姓夹道欢迎,何来圣上垂询?这才真真没得让人恶心,本是技不如人,死了便罢了!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举国哀悼,谓为英雄,你们说说,这种满是不是招损了?非但无损,反倒有益!所以三弟你那满招损,谦受益,如今都成了满得益,谦憋人!”大爷说到激动处,口沫横飞。 林旋儿听罢,因自己的父亲林英之便是一员战死的武将,又因蒙受皇恩而风光大殓,加官进爵,因而那大爷的随口一句,便如同字字句句都在讽刺自己的父亲一般,心内便十分不受用,只直起眼睛瞥了一眼大爷。 大爷说得高兴,并为看到林旋儿的眼神,一旁的三爷和二爷都抿嘴而笑,芊芊看着三爷笑,自己也就笑。 林旋儿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欲知林旋儿如何驳斥狂妄至极的大爷,且听下回分解!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7.寻死 众人皆坐,见林旋儿站起来,侧目相看。 林旋儿想了一想,复又坐下,轻笑道:“大爷既要我写字,我倒觉得李太白的《将进酒》不如唐寅的《桃花庵歌》。” 三爷曾领教过她的牙尖嘴利,方才就见她站起来,便已经猜到一二分,只在一旁笑,不明就里的大爷见她如此郑重地说,便也正色道:“这是何故?” 林旋儿冷冷一笑:“一个假豪迈,一个真洒脱,天差地别。” 这里众人都知大爷最爱的便是李太白,常以慕白自居,无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都有些李白风骨,二爷只以为林旋儿不知,忙在一旁向她使眼色,林旋儿只笑了一笑,直视大爷。 大爷便十分好奇地问:“咱们先不说这唐寅如何真洒脱,我倒想听听,先生认为李白何故假豪迈?” 林旋儿早知他会这样问,便故意推辞道:“不过个人喜好,难登大雅之堂,恐说出来世兄见笑,因此不提也罢!” 大爷听她贬谪李白,又推脱谦虚,更是抓住不放,又连着问里两次,林旋儿才狠笑道:“两首词写的都是不慕浮华,醉生梦死,但李白心中有更多的期盼,他的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过是一种托词,他将五花马、千金裘都换酒喝了,虽有愁肠万千以酒化解,但终究还着‘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之心,心里还未全然超脱,写诗之时醉了,言辞慷慨,桀骜不驯,狂妄至极,但内心里却是极度愤懑,极度不平,你说,这不是假豪迈是什么?” 说罢眼见大爷若有所思,林旋儿觉得还不够爽利,便又加上一句:“若看这诗便说他为人豪爽痛快的,只怕是囫囵吞枣而已。” 此言一出,三爷和二爷均看向林旋儿。 三爷仍笑,二爷已经出汗了,忙将自己面前的酒壶拿来,往林旋儿碗中斟酒,一面看着大爷笑道:“一时玩话而已,喝酒!喝酒!”不过说完,便看到林旋儿碗中的酒已满出来,忙止了,酒洒在林旋儿衣裳上,她却纹丝不动,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大爷。 大爷面色如常,咂了咂嘴,双手杵在双腿上,又问:“唐寅真洒脱在何处?” 林旋儿见他已不悦,早知戳中他的痛处,便又浅笑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躬身车马前!’两句足矣。” 大爷低头望着自己的靴子,又才笑道:“你又如何知道唐寅写这诗词之时不与李太白一样?” “这个嘛!”林旋儿狡黠一笑道:“我不知道,只要比起李白那厮来稍平淡一些便是了,他说‘不识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已经认识到荣华富贵到头来都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还不够么?” 料想那狂妄的大爷被自己借李白一顿好贬,必是要反击,所以她面上虽无表情,但心中早已做好再回击准备,谁想那大爷一时无话,只呵呵一笑,便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狂笑起来。 林旋儿皱眉,却见一旁的三爷也跟着笑,一面打量着林旋儿,一面对大爷道:“人人都说你是千古第一的狂人,如今我算是见识了,还有比你更狂的人!他竟敢说咱们前科状元郎看书囫囵吞枣!” 又有他什么事!林旋儿板着一张脸坐在前头。 大爷笑罢,才道:“三弟你真有能耐!总是找得到这样的宝贝疙瘩,你的马是这样的,找个大夫也是这样!” 林旋儿怒不可遏,将人比马! 二爷已经瞥见林旋儿怒了,忙又站起来上前陪笑道:“先生别跟大爷一般见识,他喝醉了都这样,说话得罪人,他不是那意思!” 大爷站起来,用手将他撇开,走到林旋儿面前,笑道:“不必再说了!” 林旋儿也站起来,与他对峙,虽矮了些,但不输气势。 大爷只问她:“你叫什么?” “柳玄。”林旋儿不卑不亢,正色道。 “明儿个我在青螺盘前头摆酒,你也来,我看你说话行事应该读过些书的,看来也喜欢诗,明日我们便写写诗你看如何?”大爷说罢,林旋儿便往外头走了两步,浅笑道:“明儿我这里摆喜酒,恐怕不方便。”似这等狂妄目中无人之辈,还是少交往的好。 这头三爷便在一旁道:“不妨事的,英介和他的女人晚上成亲,咱们早起就去湖边,乐足一整日。” 二爷生怕言语不和,便轻笑着将林旋儿推出来,一面说一面笑:“极好,极好!”说完又拉着大爷回去了。 芊芊好像真有话要说,一直等到大爷和二爷走了,才声对送出门的林旋儿道:“方才就想和先生请教了,我明儿到先生的药庐去如何?我听红玉说,这两日老太太都要进药,天佑这两日都在清理药庐里头的药材,白露忙着嫚香成亲的事儿,明儿早上的药必是先生亲自去煎了,先生明儿个不是要和大哥他们一起写诗么?就将这事儿交代给我吧!我会办好的!” 林旋儿听了,心下无奈,这倒不是药不药的事情,要是老太太知道那药是芊芊煎的,只怕要连药吊子都要扔掉,这个芊芊也真是奇怪,和三爷那么要好,却在老太太面前还不如一个丫头能讨好儿。林旋儿心下无奈,左右都是得罪人,便只有含糊应了。 三爷等在一旁,见林旋儿应了,便放心地对林旋儿道:“我听芊芊说,这半年多亏你在老太太跟前替她说话,我是该重重谢你的!” 她只笑了一笑,眼见二人郎情妾意,说笑着往前头去了,心中倒也觉察一丝温暖,常听老人讲古,黄金万两容易得,真心一个也难求。 果然两情相悦,也应该得到成全,看得出,三爷极孝顺,两人年纪也差不多了,若不是老太太不同意,只怕早已经结为秦晋之好了,她也有一句没一句听了老太太的话,心中的想法是,三爷娶妻,绝对不是芊芊。 说来也怪,老太太不待见芊芊,与芊芊的爹六老爷关系却十分融洽,六老爷为人十分谦逊低调,或是出去办事或是回来了,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只要得空儿,必定是要来看老太太,要么带些稀奇玩意儿,要么就是好吃的点心,说话也轻巧,像是哄孩一般,两人也聊得欢悦,六老爷想来也知道老太太不爱芊芊这事儿,倒也想得开,在老太太面前绝口不提。 园中众人对芊芊的态度也各异。 有将她当做未来三奶奶阿谀奉承的,也有仗着老太太的势头儿,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或有站在一边不冷不热看热闹的,好在芊芊很是温柔,软言软玉,聘婷袅娜,平日里除了想着法子讨好老太太,就是躲在她那春芳歇中抚琴看书,写些哀婉的歌词,满曲都听得出,揪心地想念三爷。 苦相思。 林旋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才她实在不好说,这两日她已经让天佑将老太太的药做成蜜丸了,要吃的时候便煮了甘草汤儿化开在咽下去便可了,想这芊芊也怪可怜的,明儿早上她来了,就让她做甘草汤儿好了! 第二日便是嫚香的好日子,白露和屋里的老婆子们都忙着去备东西,无人理睬她,林旋儿倒也自在,原想出去走一走,但想到昨碗芊芊说今儿个早上要过来去熬药,便洗漱完备,和白露说了一声,径直往那药庐走去。 还走了不到百步,就见到前头一个穿着红袄子绿裤的姑娘踉踉跄跄跑过来,满脸是泪,一见了林旋儿,便忙上来拉住便哭道:“先生,您快去救救离哥儿吧!他今儿个早上在梨香园外头的美人松上头上吊了!咱们早起练功,远远瞧见,只以为是哪里来的纸鸢,后来细看才发现是他,现在大家把他放下来了,你随我来吧!” 林旋儿忙跟着去了,两人高一脚低一脚往后头山上跑去,跑得气喘吁吁,等到了梨香园门口,已经哭成一片,林旋儿知道来晚了,心下也十分懊悔,便上前一看。 只觉浑身一震,你道这个黄道吉日寻死的人是谁? 正是昨天夜里打算要了林旋儿命的那个钟离。 此刻正歪着头躺在一边,舌头已经吐出来,耷拉在胸口,脸色煞白,满脸都是泪,瞪大了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脖子上一条很深的紫色勒痕。 这样儿,恐怕是昨天夜里就已经自尽了,今天早上便是自己会飞过来也救不了他。 他怎么会死了呢? 用得着这样么? 他又是为什么要杀自己? 这实在让林旋儿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何必呢?自己在这里那么长时间,老太太、六老爷、二爷、惜文、书兰,从未见谁对下人动一个手指头,便是说话儿也是轻声轻气的,能有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个七尺男儿如此想不开? 她擦干额头上的汗,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尸首,早有人回了二爷,他赶过来敲了,便命人悄悄从后门抬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赏了他家嫂子二十两银子,此事便了了。 只是林旋儿心中一直在打鼓,这个钟离的死,和自己究竟有没有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8.玉成 二爷见林旋儿心神恍惚,并不知昨夜的事儿,只当她见了尸体有些害怕,便笑着安慰她,又将她带到湖边,大爷、三爷早在那里。 林旋儿抬眼望着三爷,只见他正和大爷说话,满面春风,一时呆站在原地,心中暗暗思忖,他于钟离的死又没有关系呢?若真是为了昨夜的事情,那还真是自己的罪过了,虽说他想要了自己的命,但那毕竟没有成功,而且以后自己有了防备,又有了匕首,他也再难成功,再不然,打一顿撵出去也就罢了。 忽然觉得三爷很陌生,但她心中一时又拿不准,那人到底是因为害怕受到三爷的责罚而选择自尽,或是还有旁的理由,只怔怔地想着。 死了一个下人,对于二爷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他只轻轻坐下,和二人说笑起来,大爷见了林旋儿那样儿,便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先生切不要把昨天晚上事情放在心上,我常吃酒,酒量不济,吃醉了就难免口出狂言,只怕昨夜得罪了先生,现在赔罪。”说罢便打躬作揖。 林旋儿见了,忙还礼不迭,只在二爷旁边坐了,正对着三爷,他真看着自己笑,林旋儿愈发觉得他笑得阴森可怖,也便不与他对视,只转头看着身后的湖水,波光粼粼,阳光下金灿灿、明晃晃的,刺得眼睛发痛。 大爷昨夜果然是喝多了,今天早上就换了一个人似的,行事低调沉稳,不时轻言两声,吃酒也文雅些,又跟林旋儿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倒让林旋儿觉得昨夜那样嘲讽于他,未免有些太心眼了。 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芊芊带着红玉朝这边过来,轻轻柔柔地笑着在三爷跟前坐了,脸上泪痕犹未干,却在三爷面前强颜欢笑。 三爷见了,只轻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看样子,虽是心疼,却也无法。 大爷见状便笑道:“你们二人自都这样好,羡煞旁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三爷轻声道:“喝杯酒吧!老太太病着,你多担待些!” 大爷又调侃道:“对啊,为了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你多担待些吧!横竖你现在担待老太太的,将来三爷都担待你,现如今你受了多少气,便让他少娶多少个妾,算算还是你划得来!” 林旋儿瞥见二爷听到这里,忙用手在桌下拽了拽大爷的衣裳,大爷会意,住口不提,却还是抿嘴而笑,二爷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二爷历来管家,挥霍指使,慷慨而为,家中无人不敬服,这园子里头的男人,媳妇,婆子,厮,丫头哪一个不是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便是在老太太跟前儿,也一样对答如流,单单见了三爷,这两日已经流了两回汗了。 林旋儿看在眼中,心中对那钟离自尽的理由与害怕三爷有关的猜测,又近了一分。 再想起白露曾说过,三爷才是这园子了真正的主子,大爷、二爷虽都是亲戚,又有奶哥哥的身份在里头,但毕竟也差了一分。 又想起他敢公然在京城中掳人而来,还能够找人弄一具尸骸去糊弄奶娘和紫菱。 兼有那公人只是见了英介便立刻换了一副奴才嘴脸。 三爷啊三爷,他究竟是谁?顶着这个三爷的名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肆意妄为?似乎又有些心怀良善,虽随意掳人,但他不是还命人搬了石头来挡住路上的缺口。 暴戾恣睢?似乎又有些菩萨心肠。虽让人怕得自尽,但却三番两次地搭救素不相识的人,也不望回报。 蛮不讲理?似乎又有些善解人意。虽不让她回去,却也应了要想法子还她心愿。 冷酷无情?似乎又有些重情重义。对老太太孝顺自不必说,对芊芊一往情深也不提,便是对英介也是好的。 她还在嘀咕,芊芊听了大爷的话,娇羞不已,忙点头,用手中的罗帕遮了嘴巴,接过三爷的杯子,将里头的酒吃了。 三爷又笑向林旋儿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三魂不见了七魄似的,平日里那厉害劲儿到哪里去了?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今儿个一早起来,想是在园子里吹了风!着凉了吧!”二爷好像生怕她说出钟离已死的事,不待林旋儿说话,忙抢过话来说。 “想是昨夜也着了些凉。”三爷笑着看看她,又对二爷道:“进来园子里头可得好好整治整治,竟多出那么些个歹人来了,倘或夜间女人们有事行走遇上了,倒不好。” 二爷听了,忙站起来应是。 大爷便在一旁道:“自家兄弟,不必拿出你那嘴脸来应酬!让人见笑了!” 二爷抬眼度三爷脸色不曾变,便也才安心坐下了。 一时芊芊说想到湖中坐船,林旋儿因满怀心事便借口说老太太那里还有事,不去了,三爷也不勉强,便自去了,二爷张罗船只,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三爷和芊芊大半年不见,自然也不会跟去,大爷早不见了踪影,因而成全了一对有情人相处时光。 林旋儿心事重重,往前走了两步,却见一人等在路边,细一看,竟然是大爷,只当他欣赏园中景致,不变打扰,便往他后头轻轻走过,大爷转身对她笑道:“柳先生,咱们两个说会儿话如何?” 有什么好说的呢? 林旋儿笑了笑,便道:“大爷有何指教?” 大爷听了,忙笑道:“哎!我说喝酒误事不是?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说话能不这么客气么?我听他们说老太太管你叫安仁,我也这么称呼你如何?老是先生,先生的,太外道了!” 林旋儿只觉一阵面红耳赤,笑道:“不可,那是老太太混起,原是想老太太高兴叫着玩的,如今大爷也这样称呼我,这让我怎敢答应!” 大爷也笑:“原来昨晚喝醉的不只我一人!看你昨晚说话,想也是狂人一个,如今看来,连这个名号都不敢当!咱们都一样,酒壮着怂人胆!”说罢,又看了看林旋儿道:“既如此,我便称呼你做玄弟如何?” 若再不满意,显得未免太过斤斤计较,因而林旋儿点头道:“叫什么都是一样!大爷看来有事,不妨直说,您贵人事忙,难得回家一趟,想必也有事情要办,就不要把时间都耽搁在这上头了。” 大爷点头道:“说的是,那么咱们走吧!” 林旋儿不知他要去哪里,只见他大步流星往前头去,便快走两步跟了上去,大爷便一边走,一边与她商量,如何在老太太跟前劝解,让三爷与芊芊玉成好事。 林旋儿倒是没有想到,一个豪放不羁的大男人也管这样闲事,前头再两步便到金禧苑的正门口了,她想来老太太对芊芊的看法已是根深蒂固的了,只怕是谁说都没有用的,便忙上前两步对大爷道:“咱们虽是好心,但也要知道有些事不是咱们几句话就能劝服的,老太太近来身体好些,我也劝过两句,横竖听不进去,与其进去惹老太太生气,倒不如罢了。” 大爷听了,豁然一笑道:“玄弟常与二弟相处,怎么倒学了他的乖觉去了呢!若人人都避之则吉,三弟说话老太太听不进,只当他心中只有芊芊,势必偏袒,自然厌烦,倒是咱们这样外人说两句公道话,老太太指不定要听呢!若讨了嫌呢,毕竟是外人,也不妨事的,若真劝好了,也是牵线搭桥的一桩好事!免得那两个人终日相思却不能相守。咱是没有那样的姑娘,不然只怕早带着她跑了!” 林旋儿听他说的好笑,也知他说得有理,遂也就不再多说,二人一行往金禧苑中来。 老太太正在正内室中炕上歪着歇中觉,见了他们二人过来,雨蝉忙对他们摆手,两人会意,便在东边耳房中坐了吃茶。 丰蝉和双蝉在一旁伺候着,这倒是少见,这两个丫头平日里做什么都呼喝丫头子,今儿个竟也那么勤快起来,再一看那碗内的茶,便是老太太平日吃的上茶,又见两个人围着大爷问长问短,大爷也不忸怩,有问必答。 看来,这位二十四五仍未娶妻的大爷,在这些丫头们眼中,可都是香饽饽,说来也奇怪,二爷已娶亲,加上相貌不佳,倒也没有甚丫头缠绕,三爷眼里只有一个芊芊,想来缠也无用,可不这位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的大爷就收欢迎了么! 她低头吃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大爷的话,这人见识也到广博,天南地北,上天入地,竟也都回答得周全,心中也便服了,怪道是中的状元,的确也非池中物,昨夜倒也是看了他。 一时老太太醒了,雨蝉便带来两人往老太太屋里去。 老太太一见了大爷,便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口中直呼“荣泽”,到这会儿林旋儿才知道,这位大爷名唤荣泽,二爷性陆,这位大爷的名讳便是陆荣泽。 陆荣泽?这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99.扯谎 陆荣泽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一回闲话,便才又故意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如今京城中遍地都是好姑娘,模样儿极好,家世也好。” 这话果然让老太太有了兴致,十分喜欢,便忙向他笑道:“你可是看上了好人家的姑娘,那就快抬了金银,买了尺头,我这就让惜文丫头给你准备准备!请了大媒聘媳妇去!” 林旋儿只吃茶,冷眼看他如何说服老太太。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苦着一张脸道:“只可惜!” 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老太太听了十分着急,便忙问道:“可惜什么!难道他们还看不上你不成!” “可惜了阴阳相隔了!便是老太太这里准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故作悲伤,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沉痛悲哀,便是一旁的丫头们看来,也为之动容。 林旋儿心中也犯疑,想来他身边厮说的,他心性儿高未曾娶妻却是不实的,他原是有这样的伤心事在前头,想这才华横溢,又一表人才的状元郎也有这般伤心事,真真可怜可叹。 正想着,只见他偎入老太太怀中,又哀伤地道:“老太太屋里有那么多的女先生,又经常听说书,有没有听过有一个名叫林英之的世袭二品镇国将军?他是抗倭名将,他家中有个姑娘,表字旋儿,长得那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早与我一年前在花灯会上相识便暗定了终身!” 林旋儿正好吃了一口茶,听到这话,忽地一口全喷了出来,又急又气,又咳又喘,身边雨蝉忙递了巾帕过来,又轻拍她的背,老太太不解,只笑道:“这茶虽好,也慢些儿吃,呛坏了我们你有法子治,呛坏了你我们可就只能干瞪眼了!” 林旋儿涨红了一张脸,只瞪大了眼睛瞅着陆荣泽。 老太太见林旋儿无事,便又忙着问道:“接下来可怎么了?” 陆荣泽捶胸顿足,疾呼道:“都怨我那里公事太忙,疏忽轻慢了她,原想今年进来回了老太太就把她娶回家来的,谁成想竟然天意弄人!我不过去了云南府三月,不过三月!她父亲殉国,母亲殉葬,她也一病不起,可怜娇弱女子,那堪这等磋磨,又与我远隔两地,竟一病不起,一缕幽魂归天去了!” 林旋儿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也忒能编了,自己三步不出闺门,又不爱热闹,去年元宵节只在家中与父母完聚,哪里去逛了什么花灯会!又焉能认识陆荣泽这一号人物! 老太太与众丫头听得都已经入了迷,身后的双蝉更是抽出一条帕子来,轻轻拭泪,老太太也唏嘘不已。 陆荣泽听罢,心中十分得意,脸上却仍旧十分哀苦,忙又道:“她临死之前写诗一首,命人寄予了我,看得我柔肠寸断,只想随她去了呢!” 老太太听了,忙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你们孩子家的并不知道,但凡人死了,便也随鬼差去了,这些鬼差铁面无私,不受金银之谢,不管谁去了,都先拉到孟婆那里,灌上一口孟婆汤,她怎么还记得你呢!可怜见的,她的诗是怎么样的几句话?” 陆荣泽听了,忙挥手向身后有雨蝉道:“快拿笔来与我写给老太太看!”说罢又声道:“她的原稿挂在我都中房间里呢!日日都要瞥上一眼方能睡下,就不能带给老太太瞧了。” “那是,她留给你的东西,自当好好收着。你写来给我瞧瞧!”老太太脸上表情亦是悲苦,便催他快写。 一时丫头拿了文房四宝前来,放在他面前,也不及多化开些墨,他便就着些许的墨汁在纸上一挥而就。 林旋儿凑近了去看,只见上头写了这样一律。 与君绝 香消清梦倚颓桓, 玉殒残烛意阑珊。 可恨冥冥自有定, 且要弄人泪斑斑。 寄书与君休相忘, 来生始得尽馀欢。 登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是老太太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轻叱道:“真真是个硬心肠的孩子,没有见过这等生死相许的缠绵,不感动便罢了,怎么倒好笑起来了呢?” 说罢便牵着陆荣泽的手,命他将诗念来听了,忍不住拭泪道:“原是这样呢!这姑娘临死还对你念念不忘!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弱女子,竟为了想你不知淌了多少眼泪呢!哎!真可惜了!你若是早些将她娶过门来,便没有这样生死相隔,咫尺天涯的苦处了!真真我是错怪了你,可怜的孩子!” 说罢竟哭得不能自止。 陆荣泽也不劝,自己也假意哭起来,一屋子的丫头们也跟着哭起来,弄得林旋儿哭笑不得,只坐在对面怔怔地看着。 老太太竟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才又拉着他的手道:“真可怜了那孩子,模样儿好,心性儿也是极高的,还是个才女,与你倒配得天衣无缝了呢!听你这么说了,我竟真想见她一见呢!你不如将她的画像画上一张给我瞧瞧。” 陆荣泽愣了一下,旋即搪塞道:“老太太,我这里想起她来便心痛呢!就不看也罢了!” 老太太听了,也就罢了。 陆荣泽见老太太看来十分可惜,便忙趁机道:“老太太,您瞧,我这可不是误了终身么?便是她在的时候不能相守,如今只有涕泪满襟,上哪里找那后悔药去!” 老太太又沉沉地点点头。 陆荣泽听了,忙上前陪笑道:“老太太,你瞧咱们园子里头不也有这样两情相悦的人么?您就成全了他们吧!我不能成了眷属,看着他们能修得好结果,心下也喜欢!” 老头头听到这里,立即收起脸上的哀痛之色,怒骂道:“扯你娘的臊!你这个子真学坏了,弄了那么些个事情来哄我,原就是为这个!是不是又是芊芊让你来做说客的?什么好结果!只要辰儿不和她一处那就是好结果!休要再提,否则你进来我就让人将你打了出去!” 陆荣泽听了也不臊,只厚着脸皮凑过去,涎笑道:“老太太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再不敢了!” 老太太听了,这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到哪里编派人家的姑娘!如实说来!” “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陆荣泽笑道:“前些日子我在西郊后头游玩,见了林氏将军冢,后头有一座尚未立碑的孤坟,问了附近碧云寺中的姑子,她们说那是林家姑娘的坟,又说这旋姑娘如何标志,如何清丽,今儿个老太太高兴,我便信口胡诌了。” 身后的双蝉和丰蝉,早已破涕为笑,转悲为喜,便是老太太也扯着他的腮帮子笑道:“这臭子,害得咱们一顿好哭!可饶不了他!” 林旋儿也才了然一笑。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彼时三爷带着芊芊进来,老太太只见了,便喊着身上乏了要睡,丫头们扶着躺下去了,陆荣泽见未果,只有罢了。 林旋儿见老太太十分不悦,便知是对芊芊介怀,于是笑道:“老太太想是有一只玉枕头呢?” 老太太听是林旋儿的声音,才又转头过来,轻声道:“有是有,只是那上头的线都散了,如今不能连起来呢!我这园子里头都没有人会打那样的络子,那是要一行打络子,一行将玉片儿穿起来的。” 那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散了好一段日子了。 林旋儿便轻笑道:“前些日子我见芊芊姑娘打络子呢!便是老太太枕头上的花样,不如就让她帮着串起来岂不好?” 老太太略动了一动,又极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芊芊,才道:“就让她弄去吧!”说罢便让雨蝉搭着软梯儿从高处的柜子里头拿出一只雕漆盒子出来,亲自打开瞧了一眼,才叹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好生弄着!万不可打了!” 芊芊从未见老太太这样态度望着自己,也不管能不能办到,就先走过去接了,含笑轻轻作福回答:“是。” 老太太虽还是没有多少笑脸,但也并未再说乏了,便只坐起来,又和陆荣泽以及三爷说笑了一回,那里芊芊虽心里明白自己无法弄这个,但却因老太太这难得的好脸色而无法拒绝,站在一边服侍了些茶水不必再提。 老太太留下芊芊交代了些话,都是说这玉枕如何珍贵,如何得来,又如何散落开来,那里头的络子该如何结起来之类的话,三爷见了老太太喜欢,心中十分愉悦,与三人一同出来。 陆荣泽只看着林旋儿啧啧称奇,便又才笑道:“怪道老太太喜欢你,又聪明又懂事,想我编派了那么长时间,连人家逝去姐的名声都给玷污了还没能让老太太上当,你倒好,只说了一句话,比我说的一车还有用!” 三爷听了,忙转头对林旋儿道:“这计倒是好,只是我心里头有些不通,老太太的那个玉枕我是知道的,一百零八个玉片儿虽都还在,金线也不是什么难物,只是那络子极难,若有一个别扭着,这枕头看着就不对!早先二哥到处找人去都无法,芊芊又不谙此道,别到头来弄巧成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0.玉枕 听了三爷的话,林旋儿悄然一笑道:“芊芊既然应了,就有法子的。” 三爷将信将疑,不过看到老太太和芊芊能这样好好儿地说上几句话,便也就不再多想,一时那边二爷已经将英介喜事办妥,找了人来请他们过去,说是赶着吉时拜堂呢! 三人便一路前去。 渡云轩后头的耳房内,早放着一顶大轿,撒花大红锦缎,金顶儿,六对宫灯排着从轿边向正方门口,见了三人赶过来,二爷忙使了个眼色,那傧相忙将请了新人出轿,喜娘披着红,扶了新人,蒙着盖头,一步步款款走来。 前头英介身着喜服,气昂昂站在里头,探着头朝外头张望,欢喜得手足无措。 傧相喝礼,拜了天地,又要拜高堂,二爷便命人拉了三爷和林旋儿过来,左右坐了下来,要受拜礼,林旋儿转头看看三爷,又看众人,直言不妥,忙起身要让,又被人按住坐下,那头二爷便笑道:“先生就坐着吧!你和三爷是英介和嫚香的主子,他们高堂不在此,你们受这样礼便也无不妥!” 推脱不去,只得受了一拜,又喝了茶,三爷便笑着从身上解下一对儿如意玉佩来,递了一个给林旋儿,笑道:“既做了他们的高堂,又喝了他们的茶,也当有些礼物才是,我这玉如意是一对儿,来前才刚得了的,就送给他们夫妻二人,也当时咱们的贺礼便是了!” 林旋儿苦笑着只得应了,想自己来的时候是个叫花子,身上什么都没带,这半年来虽吃喝不愁,但去也没有用过银子,安仁轩中藏着不少好东西,但那都是老太太赏的,自己一样没有,怎么能够慷他人之慨呢?她正愁没有什么送的,便是三爷拿出东西来了更好,大不了一并在医药费中清算好了。 林旋儿原不想接,但看众目睽睽,便只是笑着接了。 三爷心情大好,便将那玉佩交给了英介夫妇,又交代了他们要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之类的话。 英介夫妇一一都应了,又拜了天地,行礼毕,送入洞房。 众人便都拥上来,缠着英介吃酒,闹成一团。 二爷忙上前来让道:“先生请坐。” 林旋儿也忙躬身还礼:“二爷请!” “得了!”陆荣泽喝了一声,坐下了,又拍拍身旁的椅子,对三爷挥挥手,又对二爷和林旋儿挥挥手:“你们也别让来让去的!都坐下吧!” 三人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都坐了,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林旋儿道:“咱们都是你的病人么?都要叫你先生?” 林旋儿无言以对,知他生性豪爽,不喜繁文缛节,这不过是互相称呼的谦词,也无不妥之处,二爷想来也十分不解,只看着他。 陆荣泽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声道:“从今而后,跟旁的人要怎么样我不管,跟柳玄就直呼其名!” 说罢,用手指着自己道:“我是陆荣泽。” 又用手指了指二爷道:“他是陆荣轩。” 林旋儿轻笑了笑。 他又想用手去指三爷,便被陆荣轩一把拉住,忙笑道:“大哥,你真该娶一房媳妇儿了!你瞧瞧你那指甲,里头都有黑泥了,若真看不上,就先找两个通房丫头,等合适了再娶妻!” 三爷咧嘴一笑,对林旋儿道:“我是南辰。” 历来听到老太太叫他辰儿,原来是这么个名字,只是,姓什么呢?难道是南? 陆荣轩听到南辰这样说,忙道:“三爷!” 南辰伸手轻轻一挥道:“柳玄是自己人,不必这样!”他那才罢了。 陆荣泽听到此处,不由得拍手叫好,便道:”从今而后,就不要再先生长先生短的,就叫他玄弟好了!” 几人都笑了。 正说着,只见南辰那个臭嘴的随从往外头进来,悄悄走到南辰身边,声道:“三爷,芊芊姑娘在外头,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你!” 南辰忙起身告辞,出去了。 话说南辰刚走到正门,便看到芊芊站在门口,满脸泪光,顿时有些着急,便忙着上前问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是怎么?” 芊芊朝后头努了努嘴,红玉手中端着老太太的雕漆盒子,南辰便忙问道:“是不是将玉片儿弄丢了?” “没有!”芊芊忙拭干泪,摇手道:“老太太千叮万嘱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弄丢了,好容易柳先生帮着说话,老太太愿意把这个交给我,只是方才我问了屋里所有的人,没人会弄这个。” 这早就猜到了,这回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弄不好这个,老太太恐怕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两人正说话,只见白露从里头出来,请安问好之后,笑着对芊芊道:“姑娘若不嫌弃,就将老太太的玉枕交给我吧!今晚上必定办好。” 芊芊欣喜若狂,便忙问道:“白露姐姐怎么会打这样的络子?” 白露打开盒子煞有介事地瞧了一瞧,点头道:“这是浙江府的打法,我有个舅娘是那边的人,时候我跟她的时候学过了,就交给我吧!” 芊芊也不疑心,听有人要为她排忧解难,忙命红玉将盒子递给了白露,又连着谢了几回。 白露接了盒子,也不多言,只往前头安仁轩去了。 南辰望着她远去,若有所思。 只将芊芊送回了春芳歇,才沿着甬路慢慢走来。 已是卯时正三刻,里头酒席未散,吵吵闹闹,他忽见林旋儿从里头走出来,径直往自己的安仁轩去了。 一时鬼使神差,他便跟了上去。 只见留门的老婆子见林旋儿回了,便将门一栓,自去睡觉去了。 林旋儿也进屋里去,整个院子安静下来。 南辰心中生疑,这白露原本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若要真能修好这玉枕,还用得着等到今日?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想到这里,只见安仁轩门口一株梧桐树,便爬到树上,只见只有东边耳房中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下到里头,走到门前,用手指捅破了窗纸,只见白露歪在外头的床上睡着看了,只林旋儿一人正坐在桌前,桌上一块儿白色的麂皮,她已将盒子中的玉片儿都倒了出来,正按着颜色分开。 南辰闹不清她在做什么,便又看了一会儿。 只见林旋儿拿出金线,十分麻利地将那些玉片儿穿起来,打了络子,再穿上一块儿玉片儿,转眼便成了一片。 南辰不由得咋舌,难为他一个男人家,竟然会弄这个! 林旋儿并不觉门口有人,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玉片儿,十指灵动,麻利地将玉片儿串了起来。 南辰心中感动不已,原想推门进去,但又一想,他好心帮着芊芊和自己撮合,补好了这个枕头,老太太自然都以为是芊芊的好处,说不定一个高兴,同意了这门亲事也不定,他不说自己会,只让白露拿了来,想是怕人家笑话他大男人也会做这些女人活计,自己这样进去,惹了他不自在,岂不是又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想到此处,他便又顺着原路悄悄出去了。 渡云轩中热闹了一夜,他在陆荣泽的慕白居中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便听到外头梆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芊芊,兴高采烈地捧着已经完全修补好了的玉枕在他面前轻轻一晃,欣然道:“三哥,你瞧这个!白露居然真把它补好了!今儿个一大早就亲自送过去给我了!你见过这枕头的,看看,和以前是不是一样?” 南辰接过玉枕一瞧,确是一样的,便轻笑着向芊芊点头,声道:“你等我梳洗完了跟你一同去吧!” 芊芊听了,忙将那玉枕放在桌上,又命红玉去提滚水来帮他洗漱,两人说了些闲话,便带着玉枕往金禧苑去了。 老太太方用过早饭,正坐在藤椅上瞧着园里的猫儿狗儿打架,芊芊只怕老太太厌弃自己不好生珍视这个玉枕,用昨天的雕漆盒子装了,又亲自捧着,跟在南辰身后进来。 老太太见他们来了,忙让雨蝉又命人搬两把椅子来,都在廊下坐了。 芊芊迫不及待地将那玉枕送上去,雨蝉接了,也忙打开给老太太看,老太太喜欢,拿出来细细瞧了一回,十分满意,转身将玉枕递给雨蝉道:“就别收着了,这回子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就放在炕上我枕着吧!” 说罢便又问芊芊:“昨夜补到几更?” 芊芊站起来,忙低头回道:“四更。” 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道:“辛苦你了!” 芊芊忙万福道:“不敢!老太太赏我这差事,原是看得上我,哪里敢当!” 老太太面无表情,只问丰蝉道:“今儿个怎么不见安仁过来?” 雨蝉刚放了枕头出来,听老太太问起,便忙道:“打过五更的一顿饭工夫,他已经来过了,门口该班的老婆子带了他来,可巧我起床吃茶,老婆子隔着窗子轻声叫我我就出来,送了老太太今儿的丸药过来,又吩咐我须得用二钱甘草煎汤化开便走了。”说罢便将药匣子拿来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若找他,我这就让人去叫他来!” 老太太看了,只道:“我不找他,让人去把白露叫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1.挨打 话说林旋儿织补枕头到了三更,又想起老太太早起该进药,昨儿个雨蝉就来说,因芊芊煎甘草汤老太太不高兴了,连药带汤的全扔地上了,便忙着又赶制了些个,只怕卯时要赶着吃,忙完之后便急着送过去了。 刚回到屋里,就见白露将二十两银锞子放在桌上,笑道:“姐姐昨儿个一夜挣了二十两呢!” 林旋儿笑了一笑,重重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既是赏了你的,你就收着吧!” 白露赶过来帮她脱鞋子,一面道:“这又是何苦?便她就是将来的三奶奶,咱们也犯不着这样对她,老太太就爱个真心诚意,她带着你编好的玉枕去老太太面前讨好儿,但凡要有个心,也该替你说上两句,让你家去才是正经。她那样人我是知道的,只管她自己,是一句话也不会替你说的!似这等不知感激的人,你帮她做什么?” 林旋儿闭着眼睛,对她的嘀咕充耳不闻。 白露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你好性儿,也是的,昨天夜里你该叫醒我的,便是吃口热茶也个人端来不是?” 林旋儿已困得正不看眼,便就着口含糊笑道:“是了,白露姐姐,芊芊姑娘不知道是我补的,就知道是你帮着补的,我看她待会儿在老太太跟前说一声,从我这里要了你去,等她和三爷成了亲,也把你收了!到时候我见了你也还得称呼你一声奶奶呢!” 白露涨红了一张脸,帮她将铺盖盖上,口中道:“该死!我是为你不值,你倒消遣起我来了,这话在这里说说便罢了,若是让人听见,你这不是要了我们命么?” 说罢正要出去,只见金禧苑中帮忙的一个老婆子忙不迭地跑进来,拉住她便问:“好姑娘,你们家先生呢?” 白露往里头一歪嘴,声道:“声些,才刚躺下的,这会儿估摸这还没睡着呢?什么事情急得这样火烧火燎的?” 那老婆子在金禧苑中当差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与白露倒也和契,瞧了一眼四下无人,便悄悄拉住白露的手,声问道:“你昨儿个晚上干什么了?” 一句话没头没脑,问得白露脸红心跳,只以为是林旋儿的姑娘身份穿了,忙问:“怎么了?” 老婆子拍了拍手,叹道:“我不知道,今儿个老太太怕是要打人呢!早起就让人把条凳和大板子都备好了呢!方才又命人将园子里的杂物都搬开了,这会儿又特意交待让你去呢!” 白露不明就里,这被这婆子说得心慌肉跳,也不及进去与人打招呼,便忙整了整头发便跟着婆子往外头走,来到门口,才见一个丫头婉芸,便拉了过来吩咐道:“先生这会儿屋里躺着呢!你过去瞧着,咱们那窗户虽然都是纱的,但也难免有蚊子、苍蝇什么的,你坐一旁赶着吧!还有,倒些滚水备着,倘或一会儿醒来想吃茶,就不必等着了。” 婉芸一一答应着,前头婆子听她还说这个,忙一把拉了她往外头走,一行跑一行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怎么点都不透,我看你那心里只怕是只有柳先生一个人,如今老太太摆明了要打人,又让人来传你,走快些儿都还怕被打呢,你这还不紧不慢的!” 两人跑得喘吁吁的,好容易到了金禧苑门口,不得不停下来喘息,还未等站稳,便看到里头双蝉跑出来,一脸不耐烦地道:“你们两个是爬过来的么?老太太这会子功夫,已经问了你两三次了,还不快去回话!” 白露忙跟了进去,只见老太太坐在正房前的游廊上,旁边坐着芊芊,另一边椅子空着,忙上前跪下去请安。 老太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看得她心神不宁,心里只暗暗嘀咕,莫不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说自己和林姑娘的闲话,若是这样的话,她索性把心一横,就说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求老太太成全,也免了那些人饶舌,也可光明正大地搬到里头去照顾林旋儿。 老太太方才说想吃些新鲜果子,让南辰亲自到园里摘果子去了,原是不说话的,如今见了白露过来,才对身边正窃喜的芊芊问道:“没听说你会打络子,何以这样的络子谁都不会,单你会呢?” 芊芊听了,心下一慌,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才将昨夜白露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岂知老太太见她言辞闪烁,又接着问:“你足不出户,上哪里去学会这浙江府相间络子的打发呢?” 芊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支支吾吾地道:“红玉老家便是浙江府的,前两日让她嫂子从外头专程进来教我的。” 芊芊还在狡辩,白露已经明白了一半儿,那婆子说得对,老太太今儿个真是要打自己!这样再审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翻出来的。 白让这芊芊姑娘在园里长了那么大,老太太的脾气还一点儿都摸不透,这时候还不坦白,向老太太讨饶,她这样越是狡辩,老太太便会越生气,这事情牵扯的三个人,芊芊姑娘,林旋儿,还有自己,碍于六老爷的面子,虽厌恶芊芊姑娘,老太太是决计不会打她的,林旋儿老太太是舍不得打的,这不,连叫都没有叫她过来! 看来,今儿个自己非挨打不可了,想来想去,自己一个姑娘家的,挨上几十板子哪里还能活呢?芊芊姑娘是绝对不会开口帮忙的,还是只有找林旋儿来救场,老太太素来喜爱她,加上那玉枕真是她熬夜织补好的。 思及此处,她忙悄向一边对着方才那婆子道:“请大娘过去跟我们家先生说一声,让他过来救救我!” 那婆子念及白露素日对她的好,听了这话,便悄悄儿地从后头廊上出去,拐了个弯儿,悄悄溜出去了。 这里芊芊还说话,老太太也不看她,便命雨蝉拿了一个玉佩、几缕丝线过来,递到她手中,便道:“这是我让轩儿给辰儿找人做的随身玉佩,你这里就有这种梅花络打上一个,待会儿他摘果子回来便能佩上了。” 芊芊尴尬地接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笨手笨脚地拿着那玉佩,摆弄了半日,也不敢放下,只低头不语,不过一会儿,拭起泪来。 老太太冷笑着瞪着白露,便道:“她是你心里头未来的主子奶奶,如今她怕成这样,你为何不上来帮忙?” 白露听了,便忙一下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息怒,奴婢再不敢了。” “不敢什么?”老太太沉着脸,盯着白露看。 白露便不住磕头讨饶,一面哭道:“不该帮芊芊姑娘织补玉枕。” “你说什么话!”芊芊又急又气,忙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椅子上,连忙站起来,一脸无辜地哭道:“是谁教你这样冤枉我的?明明是我自己弄得,怎么倒成了你弄的了!” 老太太怒目圆瞪,转头看她道:“若是这样,你就用你手中的丝线打个那样的梅花络子好了,你要真能做,谁还能冤枉你不成?” 芊芊听了,不做声,坐下了,脸色愈发难看,心中只念道,难怪那柳玄对我如此和善,原是早就想就着这件事让我颜面尽失,我与他素日无怨往日无仇,他如何要这样害我?原想这能让老太太对我另眼相看,谁想竟是事与愿违,如今老太太更加憎恶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虽坐在那里,但也并无丝毫悔过之意,竟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林旋儿和白露身上,恨得咬牙切齿。 老太太便不再搭理她,只瞪着跪在地上的白露,喝道:“那玉枕果然是你织补好的?” 白露虽诚惶诚恐,但因林旋儿待她极好,便也不能将林旋儿带进来,便只有硬着头皮哭道:“确实我织补的。”一面说,一面忙着叩头讨饶,后头一些素日与她和契的媳妇婆子也忙跪下替她讨饶。 老太太抬手往自己椅子上一拍,冷笑道:“讲情者同罪!” “我打你就打你个明白!”老太太轻声道:“你是我屋里的丫头,早就看到我的枕头散了不帮着织补,如今倒帮人家做嫁衣裳,对主子不忠,趋炎附势的人,我若不打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打她二十板子!” 那些婆子媳妇们便也都不敢说话了,只跪着不敢起来,听了那句话,白露的骨头都软了一般,无力地瘫软下来,只有看向芊芊,哪知她非但不求情,反倒一副恨不得快打的样子,心也死了大半,心中只想,林姑娘怎么还不来?难道今儿个自己非死在这里不可了么? 早有丰蝉带人将长凳和大板抬过来,有几个媳妇将白露从地上抓起来便按在长凳上,两个厮各执一板,分立两边,只听老太太一声打,便毫不留情地朝着白露身上打去。 一时间,白露只觉仿佛又千万只黄蜂在自己身上狠蜇,又如同皮肉被生生地撕扯开来一般,眼前一阵金星四冒。 谁来救救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2.灵芝 这头林旋儿一夜未眠,方入梦酣睡,却觉得地动山摇,忙将双眼微微睁开,只见婉芸摇晃着自己哭道:“先生快醒来!去救救白露姐姐吧!” 林旋儿只觉得一阵迷糊,慌忙坐起来便问:“白露怎么了?” 那婆子听到她的声音,也不顾忌讳什么,直在外头窗户前头答应道:“先生就快些儿吧!老太太气得了不得,这会儿只怕已经打上了。” 打白露么?林旋儿忙穿好鞋子,三步两步赶出来,那婆子也着急,便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因为补玉枕的事儿!” 方提起这玉枕二字,林旋儿便心头一紧,怎么可能?这不是好事么?老太太的传家宝修好了,芊芊也在老太太跟前讨了好儿,怎么好好又气得了不得,还要打白露,正想问,那老婆子也着急,便忙着往前头跑,边跑边催促。 林旋儿也忙跟着跑,跑出一大段,恰好碰到南辰带着几个厮,手中拿着果子过来,见了林旋儿跑过去,忙赶着后头叫她,林旋儿一心只想着白露的事,只匆匆地应了一声便往前头跑,南辰愣了一愣,见林旋儿急成这样,心中也跟着着急,又看她去的方向是金禧苑,只以为是老太太病发了,便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也朝金禧苑跑过来。 林旋儿跨进门去,只见两个厮正狠命地拿板子打白露,那头白露已经浑身是血,顿时吓得不轻,又见那板子还要打下来,只怕命不保,急忙上前去,扑在白露身上,那厮来不及收手,这一板子,便重重地打在了林旋儿身上。 南辰后脚也跟进来,见了这一幕,忙上前喝住了厮,那厮见了南辰,都吓得面如土色,赶忙住手,众人这才都急着过来将两个人扶起来,林旋儿虽痛,但还可支持着站起来,只是白露下半身已经全是血,十分骇人,满头都是汗,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见打了林旋儿,老太太心疼了,忙自己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这是何苦,我打的只是一个丫头,倘或打坏了、打死了,何愁又更好的来服侍你,这样的人儿留在你身边,我也是不放心的!也罢!既然你那么心疼奴才,谁跟了你都是好的,让惜文过来,把白露打发出去吧!再找两个三个好的给你!” 雨蝉答应着便要去,林旋儿忍着疼,忙问道:“老太太且不要生气,有话慢慢说。要年撵她出去这话从何说起,白露子服侍您老人家以来,哪一处不是尽心竭力,在我那里也是老老实实,做什么要撵她出去呢?” 老太太叹了一声,才将方才白露招认的事情都说了一边,又道:“这样的奴才断断不能留!” 林旋儿听到这里,方才知道这祸原是自己闯的,只想着一心帮帮芊芊,谁想老太太不是好糊弄的,不仅帮人不成,更害得白露被打成这样。 一时心中也感慨万分,想不到白露被打成这样也没有透露半句关于自己的事情,又看她被打得血肉模糊,又懊悔又恼恨,忽而想起六老爷的那句话来,好人不能做。 累白露被打已是对不住她了,倘或在这样冤枉地被撵出去了,她这辈子该如何安生,便忙拉住老太太道:“老太太且不要生气,白露是个好丫头,你的玉枕是我补好的。你打错人了,要打,便是打我才对!” 老太太听了,皱着眉头看他,将信将疑。 林旋儿见她不信,便忙让人拿过一些丝线来,当着老太太的面打了个络子,递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看了,叹了一声,便对身边的雨蝉道:“我到没想到安仁一个大男人会打那么复杂的络子,倒是我错怪了白露,快扶下去吧,安仁好好开些药给她调理,要真把她打坏了,岂不是我的罪过?”说罢又看着李旋儿问:“打疼你了么?” 林旋儿笑着摇头,一双眼睛只盯着白露,她已经面无血色,气若游丝,有两三个婆子忙上来便要搀他,老太太在一旁喝道:“糊涂东西!都打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走呢?快去后头屋里把我的躺椅抬了来!” 果然几个老婆子跑去抬了来,众人七手八脚将白露端到躺椅上,抬着便往安仁院中去。 林旋儿一瘸一拐后头跟着,不过几步,便被远远地甩在后头,那里芊芊见事情越闹越大,又见经林旋儿这样一说,老太太对白露的气儿都消了,只怕又责怪到自己身上,便带了红玉,拿起脚来走开了。 南辰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眼见林旋儿走得艰难,便上前想要扶住她,林旋儿忙甩开他的手,苦笑着道:“如今挨打的是个姑娘,三爷就不必去了吧!” 听她这样说,南辰只得将她放开,转身走了。 林旋儿也顾不得是不是冒撞了他,一颗心只在白露身上,便忍痛忙着赶回去了。 方到门口,便看到耳房中人来人往,便要往里头去,一个老婆子忙上前拦住,笑道:“先生对白露的心我们是知道的,交给咱们,先生就放心吧!咱们虽不是大夫,但也见过些这个,清洗伤口再敷上药,躺两天就没事了,咱们做奴才的身板儿都硬,不碍事的。”见林旋儿不停往里头张望,便又笑道:“先生是个男人,进去不太方便,只在这里吧!” 说罢便将门关了起来。 林旋儿身上又痛,心里又急,便是有个椅子在前头也坐不下去,又听得里头婆子们连连惊呼,更是焦灼不安,只能拖着脚在院子里的走来走去。 不过一盏茶工夫,南辰打外边儿进来,笑道:“你还没歇着呢!”问过了白露的伤势,知道伤得不重,便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子来,递给林旋儿,笑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进屋吧!” 林旋儿回头看他拖住自己的手便往东厢里拽,忙问道:“要做什么?” 南辰咧嘴一笑:“丫头自有下人们照顾,过来我帮你上药!” 林旋儿听了,慌得满脸通红,什么都不及说,只忙捂住自己的后被,讪讪地笑道:”不必了,我其实不痛的,若是不龇牙咧嘴的,老太太怎么会心疼,怎么会就这样罢了!” 南辰喝道:“这会子还闹什么别扭!” 正不知该如何推脱,只见陆荣泽往外头进来,笑着说:“你那手上也不知道长了多少茧子,跟刷子似的,还是我来吧!” 林旋儿慌了,忙从南辰手中接过药膏,让身边的婆子拿了进去给白露用,恰好老太太命了雨蝉也送药来,忙问老太太怎么样,雨蝉只说老太太有些咳嗽,林旋儿便顺手推舟让他们二人去探望老太太。 见他们二人走了,众人也忙着白露,林旋儿才躲在房中,褪下衣裳来,对着铜镜一瞧,竟然由巴掌宽的一条横贯自己的整个背部,又青又紫,难怪痛得钻心! 想到这里,她更加不安,自己只是这一板子尚且疼得受不了,白露白白为自己挨了那么多板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吉人自有天相,白露却无大碍,倒也因祸得福,老太太见她忠心护主,命人赏了很多东西过来,又每日都让人过来看一看去回话。 白露本就是个老实人,如今见已经真相大白,又听到那些婆子添油加醋说林旋儿为救她不惜以身挡在前头,又兼自己是个可怜的,从未有谁对她这样好过,因而非但不气林旋儿,反倒将她视为救命恩人,待她又不比别人,这是后话。 南辰和陆荣泽前后脚都走了,园子里头又恢复了平静,林旋儿愈发着忙,白露也渐渐大好了,终日跟在林旋儿身边,也学些医理,辨识药材,又有管药庐的厮天佑,林旋儿觉他聪明机灵也就时常带在身边,那子耳濡目染,倒也似模似样,抓药、煎药、做丸子只要交给她都不必太担心。 只有老太太的咳嗽愈发重了。 林旋儿见了,便让天佑到药庐里找些灵芝来,拿来的虽都是上好的,却已是好些年的东西,看着虽好,但药效已无了,陆荣轩听了,便忙着要让人出去外头买去,林旋儿怕他们白白花了银子不说,只怕买来的也不是好的,又见后头上山林木覆盖,葱郁茂盛,便想着自己出去采一朵。 辞了老太太,带了天佑,两人便往那山里去。 这是林旋儿第一次出这园子。 出了门,天佑前头引路,二人攀藤扶树沿着一条溪向上爬,只见越往上溪水中枯叶落红愈多,溪水也愈发清澈寒凉,一路上便有无数倒下数年的树木,已被溪水浸湿,上头不满了苍苔,林旋儿心中大喜,这样的地方,要找出灵芝这样的仙草来,决计不是什么难事。 只见这林中一色美人松,杂以桃杏之类,树荫浓密之处,竟然遮天蔽日,虽是深山密林,却仿佛一丝灰尘没有,空气中自有一股清新沁人心脾。 走了不知道多久,只见前头一块巨石横卧在溪边,后头一根朽木,长着一朵灵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3.枯骨 天佑见了,忙拍着手大笑道:“先生,咱们今儿个运气这不赖,要找灵芝马上就找到灵芝了!”还未等林旋儿说话,便张牙舞爪往前头跑,趟过溪,心翼翼地将灵芝从那腐木上摘下来,对着林旋儿挥手。 他光顾着看自己手中的灵芝,这头看着林旋儿,那头忙着挥手,不防备身后便是一个深涧,脚下一滑,便跌落了下去。 林旋儿方才还看他兴奋得蹦蹦跳跳,一转眼儿就听到他“嗳哟”了一声,跌了下去,忙跑上前去瞧,只见前头深涧足有丈二,从下头茂茂盛世地长出不少树木来,竟将那山涧遮挡得严严实实,难怪他不防备,又见壁上都是草灌,一颗心放下了一半,才对着山涧轻声喊道:“天佑!” 天佑在下头大声笑道:“先生,没事儿,灵芝好着呢!啊——” 只听到一声凄厉地尖叫,顿时惊得这不见天日的密林中鸟雀齐飞,林旋儿心中一急,只怕他遇上了什么野物,便也赶不及去看有没有路下去,只顺着那山壁向下滑去,一倒底下,只见天佑手中拿着那朵灵芝,又蹦又跳又尖叫,林旋儿四周围看了,并无异样,便道:“瞧你这一惊一乍的!又看见什么虫子了么?” 天佑瞪大了一双眼睛,忽然一声也不敢吭,全身缩成一团,颤抖地伸出手,憋着嘴巴,向自己身后指了指,见林旋儿颦眉看着自己,便声道:“先生,咱们上去吧!” 这孩子就是山里长大的,什么没有看过,便是抓来一只大蜘蛛,也敢从后头拖出丝来绞线团儿玩,身上还带着狼牙,这样的孩子也会被吓到,还真是一件稀奇事儿。 林旋儿便往前头走了两步,只见那后头又是一个深坑,里头盖着厚厚的落叶,方才天佑跌落在坑里,压得里头一个坑,那坑中,竟然冒出四只脏污不堪的白骨来。 果然是孩子,不过是嶙峋的白骨,怎么就怕成这样子了! 林旋儿命天佑往前头折下一根树枝来,轻轻挑开上头厚厚的一层树叶来,后头天佑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缩在她身后。 这些逝去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横七竖八地躺在坑里,衣物虽都还在,但早腐坏得难以辨认,那些尸骨或弯曲着身子斜躺着,或大面朝上仰着,或头骨与身体分离,骨头上有很多的刀痕,有些连骨头都是碎的。 这些人都是被人杀死的,凶手毫不留情,甚至还很残忍,不拘什么手段,为的只是要了他们的命。 林旋儿恻隐之心,死了便在这不见天日的荒山野岭中,百兽食其肉,百虫筑其骨,死者已矣,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或升仙或化鬼,不再有痛苦,唯有亲人们是可怜,苦苦守候着他们的消息,林旋儿便用双手往里头填土,便是孤魂野鬼,也应该入土为安。 天佑林旋儿非但不怕,还忙着填土,于是自己也大着胆子过来帮忙,两人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将那些人埋好,天佑浑身大汗,双手污泥,只将方才找到的那株灵芝往树上拿下来,笑道:“先生,我看你又瘦又,没想到胆子竟然那么大!那么多白骨你都不怕么?” 林旋儿笑叹道:“枯骨有什么好怕的!人不都得变成这样么?我相信,真正可怕的是活着的人,而不是已经死了的人!” 这样的慨叹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子来说,并不合理,因而天佑也不回答,只向上提了提脚,不知是什么在脚下硌得慌,只这一抬脚,便望见头里没有瞧见的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配在哪里,他忙低头捡起来,却见林旋儿已经上了半坡,心中一寻思,敢情却说这好心有好报原是真的,我不过帮着捧了些土,就得一块儿玉佩!看来却也不十分地好,柳先生自是不会稀罕的,他得了老太太的喜欢,这样的东西还不是要多少又多少,不如自己收着,拿回去送给彩玉玩去。 正想着,便听到上头林旋儿叫他快上来,因此只忙将那玉佩往怀里一揣,又跪在地上,煞有介事地祷告了一番,忙提了提裤子爬上去,刚上去,却又发现灵芝忘在下头,于是又折下去拿,少不得又跪在地上祷告了一回。 林旋儿并不知道他揣了玉佩,只见他左一次右一次祷告,以为他仍心中畏惧,便笑而不语,两个人浑身是泥回到园门口,远远便看到陆荣轩身边办事的马友正着急呢,见了两人,又看他们浑身是泥,便上前忙道:“祖宗!你们要什么,前头正经找几个子上山找去!何苦自己去呢!也不知深浅,那山上好些个暗沟,路上还有大虫!要是碰上了可怎么办?瞧瞧!一准儿是摔倒了!幸亏是好生生地回来了,若不然,老太太还不把我们这些人的皮都给揭了!” 又对林旋儿道:“老太太问了好几次了,知道你上山去了,急得什么似的,只说让我在这里等着,一见了你就马上到她屋里去,这会儿还是先回屋里去换衣裳吧!老太太要见了你这幅尊荣,咱们还不每人都挨板子!” 林旋儿笑了笑,只往里头,便见一顶软轿放在门口,便上了轿,天佑将怀中的灵芝拿出来递给她便自去了。 林旋儿回到安仁院内,白露正坐在院中晒太阳,见她又这样回来了,便忙站起来让丫头替她打扫浴池,找换洗衣裳,一面随她往屋里走,关上了门,口中才嗔道:“我的姑娘,别人跟着主子吃酒吃肉,我就配跟着你挨打是不是?你好歹也乖乖呆着,安分些儿,虽说人都看你是个男人,但到底是个姑娘,终有一日还是要做回姑娘的!前儿个夜里我跟你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些儿,挑个老太太喜欢的时候,把这事回了,也免得再这样藏着掖着的!” 林旋儿见她中气十足规劝自己,便轻笑道:“这倒是好的。” 白露未曾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便只才又笑道:“其实我看大爷就挺不错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么?正经回明了老太太,老太太高兴了,把你配了大爷,这不就顺理成章出去了呢!又得了个好姑爷,又出去了,这是好的!” 林旋儿走到她跟前,笑嘻嘻地调侃道:“也是,你们四只蝉儿都觉得大爷好,有大爷在的地方,茶叶多吃些,话也多说些,那大爷未必看上我,不如你先去给他做个通房,给我探探路如何?” “要死了!”白露捂住自己的脸,幽怨道:“我一门心思为你打算,你竟然拿我开心!” 两人正说话,外头老婆子又说:“老太太知道先生回来了,让人来催快去呢!” 林旋儿这才忙着洗了,换上干净衣裳,拿着今儿个采的灵芝去了。 老太太坐在炕上,雨蝉帮她剪指甲,一见了林旋儿便怒道:“你做什么去了?” 林旋儿将那灵芝交给丰蝉,忙躬身请了安。 老太太见她平安回来,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又见她取回来的灵芝十分新鲜,才道:“我不过一把老骨头,偶尔两声咳嗽,碍什么事!值你这样巴巴地自己去了!倘或在路上有个好歹,这可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林旋儿见老太太真心着急,心中一暖,便轻笑道:“不妨事的,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以前不曾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什么山我没有上去过?这东西却并不稀罕,只是赶着要,我怕他们倘或买了不好的来反倒不好,这会子托二爷给三爷写信,买些上好的紫芝过来,一来一回也须得半月,这朵差不多刚好接上了!” “难为你这孩子心细,待我又好!”老太太说到这里,用帕子请请你擦起泪来。 林旋儿见了,忙上前去轻拍她的背,只笑道:“老太太再不要这样!倘或再哭出个好歹来,我岂不是好心就办了坏事了!这灵芝银耳羹还没吃呢!倒又上了火!” “好孩子,有你这样的一个,比什么都强呢!”老太太拉住她的手,破涕为笑。 林旋儿忙摇头笑道:“那可不是!还是灵芝强些,人都说吃虫草,喝全松,不如灵芝泡茶三分钟!我的肉只怕是酸臭的,全吃了也治不了老太太的咳嗽呢!” 一句话逗得老太太又是笑又是摇头,伸出手来拧了一下她的腮,口中骂道:“这个坏子!” 里头还笑,只听得外头老婆子隔着窗子轻声道:“老太太,芊芊姑娘来了。” 老太太止住笑,擦干眼角儿笑出的泪,随意地道:“告诉她我今儿个身上不好,不忍相见,让她回去吧!” 这头芊芊已经来到门口,早听得里头说笑,料定老太太心情不错,红玉已经掀起了帘子来,忽听得老太太这么一句,心中又委屈又生气,当着那么多老婆丫头的面儿,臊得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钻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4.心病 “灵芝9克,银耳6克,冰糖15克,用文火儿炖一个时辰,至银耳成稠汁,取出灵芝残渣,分次服用,可治咳嗽,心神不安,失眠梦多、怔忡、健忘等症。”林旋儿一面看着白露煎药,一面朗声将方子读出来。 白露一面往银吊子里头放药材,一面念念有词,记住林旋儿的话。 林旋儿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恍恍惚惚,见过了那些无名的枯骨,更加想念起奶娘和紫菱来,在得知了自己“死讯”的这大半年里头,不知道她们过的得怎样? 那灵芝银耳汤炖好了,白露捧着食盒,林旋儿走在前头,正要到金禧苑去,远远瞧见芊芊躲到路上去了,林旋儿有些奇怪,便问身后的白露道:“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前儿个见到自己,也是擦肩而过,好似不认识一般。 白露在后头轻笑道:“你如今只是扮成男人,我说你当真是个哥儿!上次的事情自然还气不过呢!” 林旋儿才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我可都忘了,那件事倒真是我的不是,办得实在不怎么样,害你挨了打,又害她在老太太面前丢脸,难怪这样生气呢!” 两人又说笑了一回,便将汤送到老太太那里,交给了雨蝉,雨蝉留下白露,说老太太进汤的时候需要她在一边帮忙,林旋儿便一个人从里头出来,正欲家去,只见六老爷站在远处看着她微笑。 上前打了个招呼,六老爷扛着一根鱼竿,身后只跟着一个厮,见了她过来打招呼,便邀她一同去钓鱼,不好推辞,便跟在后头,只见那六老爷走路十分轻巧,人也十分消瘦,身上有些味道隐隐宛如女子一般柔美,林旋儿正呆呆地盯着他看,他忽然转过头来问道:“听说今儿个早上,你带着一个子到山里去给老太太采药?” 这倒让林旋儿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不够礼貌,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望向湖边的竹林,声道:“是。” 六老爷轻轻接过厮手中的鱼竿,柔声道:“你去给柳先生也拿根鱼竿过来!” 等那厮去了之后,六老爷十分娴熟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的铲子,往竹子下头的泥土里轻轻一挖,不过一铲子泥,里头便有蚯蚓,他翘起手指轻轻地捻起其中一条,套在自己的鱼钩子上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将手细细地擦干净,这才将鱼竿甩到湖里去了。 又用方才的帕子垫在石头上坐了,也不叫林旋儿挨着坐,只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对老太太这样好?” 林旋儿愣了一下,这里的人每一个都神秘兮兮的,这六老爷问这样一句,不知道是出于何意,心下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竟只是这样脱口而出道:“不知道。” 六老爷轻笑着看吊在上面上的鱼漂,不再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这位老爷有种说不出的安静,但这种安静背后却不是静谧无语,让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是惶恐,林旋儿有些沉不住气,于是又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六老爷听了,便转过头看了她一会儿,又笑问道:“你怕我?” 看来,这位安静的六老爷好似会读心,什么心事都无法隐瞒,于是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六老爷这倒是来了兴致,将鱼竿扔在一边,看着她的双眼问道:“我听说,你天不怕地不怕,辰儿面前你也顶嘴,他的马套子你也敢去抓,他那么凶你都不怕,怎么会怕起我来了?” 园里的人都知道,六老爷好性子,从未发过脾气,便是对下人也从未大声骂过一句,都说他是最和蔼可亲、疼惜下人的,自己吃的穿的都不讲究,对下人却是一等一的好,有的时候惜文找人给他送月银去,送银子的人还没走,他早就转手赏了下人,所以都愿意跟着他,天佑就很想跟着他呢。 这是园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但不知道怎么的,林旋儿就是怕他,实在说不出原因,便只有轻笑道:“不知道。” 今天好像只会在六老爷面前回答不知道,虽看起来很有可能让人觉得在敷衍,但她心中确是这样想的。 六老爷抿嘴一笑,才又问:“老太太最近旧疾没有再犯,我只问你,终究与姓名有无妨碍?”林旋儿便忙回道:“三爷也这么问过,这病说重倒也不重,说不重倒也有些重。” “你这话中有话,直说吧!”六老爷摆了摆手。 林旋儿也不再隐瞒,便轻声道:“其实老太太的病症虽外化在身上,但病症结却是在心头,只怕老太太有个心结,若不解开了,便是吃再多的药也无益,若解开了,则不药而愈矣。” 六老爷听了,便问道:“你终日跟老太太在一起,就没有听她提起她的心结?” 林旋儿直言道:“老太太这半年来,旧疾并未再发作过,依我愚见,只怕不是已经好了,反是更严重了!” “你这话说得倒是新鲜。”六老爷放下手中的鱼竿,走到林旋儿身边,看着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夫说自己的病人不发病不是病愈,而是病重了,你倒说说看,这是何道理?” “老太太这是心病。药物只能解她身体上的病症,对她心中的病症却是毫无用处,她前些日子发作,那是她还愿意表达出来,如今她便不发作了,便是她在心里闷得更深了,便是身边的人也不能窥见一二。”林旋儿说完,六老爷便颦眉道:“既是这样,她身边的人都无法窥见一二,你何以知道?” “并无其他的法子,也只有日常间察言观色而已。”林旋儿据实而答。 六老爷点点头,便又问:“如何察言观色?” 林旋儿听了,便笑道:“或失神,或呆想,或烦闷,或抑郁,或愠怒,或不安,都在不言中。” “你道这是何因?”六老爷开始虽觉得这是在危言耸听,但越听却是越觉得有些道理,原是想看看这个老太太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好,不过随便问上了两句,没曾想却听到了这个,不得不接着往下问。 见他面露急色,林旋儿便轻笑道:“老太太如此忍耐,只怕唯有一个原因,三爷。我想,老太太如今强忍内心的痛苦不发作,只是怕三爷分心罢了,就像是她屋里头有个竹篓,里头全是豆子,我亲眼见她每往里头放一颗就念一句阿弥陀佛,不多不少,每天都往里头加入一百粒,不仅念新加入的,连竹篓里头的都要再念一遍,三爷多早晚回来,她多早晚停,等三爷走的时候,就把那个交给英介,让他外头找人加些米煮了舍粥,起先我只以为老太太便是虔心向佛,后来才想过来,老太太这是在为三爷祈福,又则是赖此度日,老太太是爱子心切方才忍得了。不然,她如何忍得了那种恨不得仇人‘子子孙孙不得好死,男人世世为奴,女人代代为娼’的痛苦?” 六老爷恍然大悟,又才将林旋儿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叹道:“难怪,难怪!” 六老爷甚少称赞人,便只是这些话,也只是脱口而出,再说不出别的,这个柳玄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先前竟错怪了他!难为他一个男人家的,竟如此心细如尘又懂得体贴,原来他常在她们内帷之间行走并却也并非是个登徒浪子,办事不拘一格,灵活机变又看得透彻,只当他腹内草莽不过凭借油嘴滑舌讨喜,今天看来,原是浑金璞玉。 想到此处,不由又觉眼前这人可亲了些,又问:“老太太这心病何时断了根?” 林旋儿苦笑了一下,难道要她说,直到她心中恨的那个人果然“子子孙孙不得好死,男人世世为奴,女人代代为娼”了么? 见她欲言又止,六老爷便笑道:“但说无妨。” 林旋儿一时感怀,便忍不住轻声吟道:“都云风雨骤,谁解眉间愁?若问何忍悲?万物皆刍狗!” 一律吟罢,已是双眼通红。 六老爷见状,便笑道:“柳先生说起老太太的心病,似乎感同身受,难道也有让你痛入骨髓的不解之仇?不妨直说,老夫或可为你解忧。” 林旋儿并不是轻狂之人,方才忍不住随口吟出一律来,已是自悔造作,如今又要将身世和盘托出,况这六老爷敌友不明,难免犹豫。 六老爷见她不说话,便也不再问,只自去钓鱼,不一会儿功夫,厮拿了鱼竿来,林旋儿陪着坐了一会儿,原是今日的话引起了她丧母之痛,终无法心平气和坐在山水之间垂钓,又怕那六老爷看透自己,便忙告辞出来。 刚回到安仁轩中,白露便赶着过来说,南辰回来了,这次是来接林旋儿同他一道出门办事的。 林旋儿心中转悲为喜,他虽大咧咧的,但还能信守承诺。 正欣喜若狂要去,天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腿,看来比那日发现枯骨更加惊恐,口中就只一句话,不要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5.身份 问他为什么,他只不说,便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个不住。 要走他却硬是抱住腿不放。 林旋儿无奈,一时英介又过来催,说要快走,见了天佑这般蛮缠,便举起马鞭子往他身上打了两下,那子被打得急了,却也咬住牙不放手,这是白露见了,便走到他跟前笑道:“前儿我听轩二奶奶说,要把彩云配人,给了外头的厮,才刚我在园子里头遇上她娘,说是今天进来了,谢了恩,就把她领出去了,配给那前头庄子上的人,一家都喜欢呢!” 天佑听了,愣愣地从地上,一跺脚,急道:“才从她那里来的,这么大事儿,她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儿?”说罢便往外头跑了,想了一想,又返回来看着林旋儿道:“先生,容我去瞧瞧,马上就来,你可千万不能走!你信我的话!” 林旋儿如今已是归心似箭,便是龙潭虎穴只怕也敢闯一闯,不过孩子一句玩话,自己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忙着去回老太太,又让白露打点行装。 到了金禧苑,老太太虽是不舍,但也拉着她的手交代了好些话,又交代南辰,将她带走办完事就立刻带回来! 因怕时间完了进不了城门,也不得家中吃饭,便匆匆出去了,到了门口,众人都早已等在那里了,轻装上阵,一见了南辰过来,都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林旋儿四下瞧了一瞧,只见前头空着两匹马,其中一匹便是那日自己见到的“野马”,又有一匹稍矮一些的,便皱了眉头对南辰道:“我不会骑马。” “我倒把这个给忘了。”南辰拍了一拍头,便轻笑道:“要不,我找人与你同乘一骑如何?” 她还是个姑娘,如何得骑马?想到这里,她只有硬着头皮道:“我要坐车。” 正说完,只见白露往里头出来,领着家里三四个媳妇婆子,每人提着两个大包袱过来,都用不同颜色的宫缎包好,又悄悄将林旋儿拉到一边交代道:“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妥当了,前头白色的那个里头是些姑娘用的东西,你不是后儿个就是信期了么?这回可别再忘了,随性的都是男人,自己多加些心。那蓝色包里头装的是你在家常看的书和文房四宝,绿色的包里装着十套给你换洗的衣裳,赭色的包里是一些洗头、洗浴的桂花油和巾帕。”说完又悄悄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她道:”这是你的月银,平日里送了来都只收着,我帮你数了数,三百六十八两,你贴身收着,虽然跟着三爷去,但也需些钱财防身才是。” 那头马上的庆祥平日里就见不惯林旋儿轻声慢语,如今又见这样,心中难免厌烦起来,便骑到英介身边冷笑道:“可不要坐车么?瞧带那些个东西,只怕没有一辆六骡大车还带不走呢!真没见识过,酸腐书生!你新婚妻子都没那么送过你!” 英介不搭理,只白了他一眼,但心中也着实想,又不是大姑娘出门子,哪里用得着这样,众人口里虽不说,但瞧着也不像,南辰便命人将车子拉来讨好,那些婆子们将东西都放在上头,正要走,只见里头天佑狂奔着过来,一面跺脚一面吼白露道:“你怎么骗我!” 抬眼瞅见那些马儿,又见了南辰,慌忙憋住,涨红了一张脸,也不敢撒泼,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一边,见林旋儿要上车,心下着急,又不敢造次,只憋得难受,众人骑马先行,英介赶着车子在后头跟着,他这才忙着上前对着英介央告道:“好哥哥,你让我同先生说句话儿,只一句!” 英介见他可怜,便将马车勒住,声道:“快些儿,咱们虽不赶着进城,但三爷是要进去的,回头耽搁了就不好了。” “很快,很快。”天佑忙笑着答应,便绕道轿帘子便,轻声唤道:“先生。” 林旋儿掀开帘子,只见他捏着声儿对林旋儿道:“先生,前儿个咱们在山 上见到的那些枯骨,都是先前咱们这园子里的大夫,你来的那天,三爷让人把他们送出园去了。”刚说罢,便听到英介前头扬鞭,驾车而去。 且说这天佑揣着捡来的那块儿玉石去送给彩云,这个彩云便正是惜文身边服侍的一个二等丫头,平日里常在药庐间走动,一看到天佑掏出那块儿玉佩,便忙问他:“是不是周大夫回来了?” 天佑拿着那块儿玉佩半日没有回过神来,才又问:“什么周大夫?” “经常捻着胡须走来走去的那个周大夫,你去年牙疼还是他给你的药,这都忘了,不是说三爷让他们都到山上写医书去了么?你见过他了吗?”彩云接过那玉佩,瞧了又瞧,才又笃定道:“没错,便是这个!这是周大夫祖上传下来的随身玉佩,你这人,又是怎么从他身上骗来的,我记得他曾经说过,玉在人在!” 天佑听罢,登时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来,难道?这不可能! 于是忙又上前将玉佩放在彩云的眼前,问道:“你再仔细看看,这样的玉佩不是多数都一样的么?你怎么就肯定是周大夫的!” 彩云伸出手来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道:“你当我是你啊!没有瞧清楚能乱说话么?你看,这玉佩后头便刻着一个周字,你没有瞧见么?” 天佑拿到自己眼前又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一个弯弯曲曲,像是画儿一样的符号在后头,便叹道:“这哪里是周字!难道你欺负我没有念过书么?周字我是见过的,一扇没有门槛儿的门,里头还有些东西,这个不像!” 彩云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笨!这个是秦篆,秦朝的字,不知咱们现在写的,知道了么?上次周大夫喝醉了,就拿出来给大家瞧,我也见过,不会错,就是他的。” 话说这天佑心虽然大字不认得几个,但从下便耳聪目明,他父母也是在这院中当差的,常常给他讲些主仆之道,彩云的话他先前不信也罢了,如今信了,心中便慌了起来。 那些枯骨便是以前园里给老太太看病的大夫!什么到山上去写医书,根本就是填土坑去了!想到这里,他胆战心惊,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柳大夫发现了那些尸骨,这还了得! 便将彩云一个人晾在那里,跑去给林旋儿报信,原是想告诉她不要对别人说起他们二人埋葬那些枯骨的事,谁想他刚跑到安仁院便听说南辰要带林旋儿出去,心里一时着急,又无法将话说明,便只得牢牢把住林旋儿的脚。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心思,想林旋儿上次因为救白露的事情得罪了芊芊,南辰自然不会放过她。 后来又听白露骗他,两头顾不着,又怕彩云真被配了出去,便过去了,谁想问清楚之后再回来,已经太迟了,只看到林旋儿上车。 他不过轻轻一句,林旋儿坐在马车里,只觉得电掣雷击一般,沉沉地闷了一路,只觉心中七上八下,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那些人不过是没有治好老太太的病,怎么就至于要死了呢?那么残忍的手法! 难道以往那些好的,都是假的么? 他怎么能够一面表现得胸襟旷广,一面就因为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毫不留情得置人于死地? 想来天佑忧心自己的安危,才会冒死过来告诉自己这个。 但她心中并不太担忧。 眼下他们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替代自己,老太太那里还需要他。 这个男人或许冷酷无情、残忍至极、让人人都闻风丧胆,便是那个什么钟离,也不等他问就怕得自尽了,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虽不能扇枕温袭,但却无忝所生以慰藉老母,只怕在外头办事,多半也是为了化解老太太心中的恨。 老太太如今显然太喜欢自己了,便是老太太那边,自己也还有利用价值。 除非,他找到比自己更适合照顾老太太的人,便会将自己也埋葬在深壑之中,一如那些无主的枯骨。 心中正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马车停了,英介掀开帘子,轻笑道:“到了,先生!” 林旋儿探出头来,只见这时城郊的一个别院,如今这里只有英介赶着马车,车里坐着自己,前头那些骑着马的人都不见了。 林旋儿踩着脚凳下来,回头看英介正帮她把包袱拿出来,便问:“其他人呢?” 英介轻笑道:“都陪着三爷回城去了,咱们的马车太慢,不赶趟,这会儿去了,也只怕早就关了城门了,三爷便吩咐我带你到这里暂歇一夜,明儿个他来了再一同走。” 两人安置好了。 一个干净的房间,轻简无修饰,最显眼的大概就是她自己的那几个包袱。 英介将东西放好,命人去传饭过来,又才劝道:“明儿个咱们要赶路,这些个东西都放在这里吧!让他们好生看着,只捡几样随身带的就罢了。” 林旋儿转头看着他,轻声探问:“三爷,到底是什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6.赤子 正忙着将行李码在柜子中的英介,忽然听到林旋儿这样问他,便如临大敌一般,忙站住了,半晌才涨红了脸,声回道:“先生对嫚香恩同再造,本不应该隐瞒,只是,三爷的身份事关重大,咱们都起过誓,不得泄露半句,倒也不单是这不得好死的话,也有三爷待我恩重如山,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告诉你他是什么人。” 林旋儿见自己不过随口一问,便牵出他那么多的话来,便释然一笑道:“我不是问你他是谁,想是我没有说清楚,你误会了,我只是问你,三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生问的是这个!”英介憨然一笑,如释重负,才忙回道:“我说不好,也不会说,但我听得说出先生讲的一个词用来形容他倒是蛮贴切。” 林旋儿笑问:“什么词?” “赤子之心。”英介说这话之时,满脸都是崇敬。 林旋儿心中自叹,英介本就是个老实人,又受了他的恩情,想来经常伴着一处,也不定知道他那些行径,即便知道了,也该说是为了大义,这英介自不会深思。 何况,藏于深山之中,英介不过匆匆来去,从何得知。 想了一想,便作罢。 英介见她表情十分苦闷,便又安慰了她两句,说些三爷既应了你,必定是要带你回去瞧瞧的,不过这事实在赶,所以先办事再回家之类,说罢才出去了。 林旋儿自知今儿白露做的这些,让自己变成了这些男人中的“异类”,但细想之下,自己本也就是个异类,便释然一笑。 只是一夜未眠,便是隐隐睡着了一会儿,也不住噩梦。 一时梦到那些枯骨都从坑里爬起来,摇摇晃晃走路。 一时又梦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人追杀,只管拼命逃跑,却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一时又梦到奶娘和紫菱浑身是血,整条东大街烧得火光震天。 没睡多少时候,却睡得心惊胆跳、浑身是汗,索性坐起来,靠在床柱上发呆。 窗外天色仍黑,乍明还黑的时分,清冷异常,籍着微光林旋儿瞥见这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桌椅床榻俱备,却只是普通而已,左面墙上虽有几张字画,但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右边悬着一把宝剑,林旋儿不懂这些,并不知道价值几何,也并无珠宝镶嵌,不过玄铁制成而已,茶碗也是街边货色。 同是三爷的家,这外头和里头可谓天壤之别。 林旋儿穿上衣裳,往外头出来,只见着院子里头放着十八班兵器及两个大石锁,地上的石板坑洼不平,此时天色稍亮了,一个傻乎乎的粗使丫头蓬头垢面往外头进来,见了林旋儿,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才上前问道:“先生起得那么早,我这就去烧水!” 林旋儿见她似乎有些天生不足,便轻声问她:“你能烧水么?留神烫了自己。” 那丫头回头看看林旋儿,咧嘴一笑道:“三爷也这样问我,有什么呢!我可以的!这里喜鹊姐姐每月给我两百钱,只让我烧水,要这还干不了,就真不能留在这里了!” 林旋儿见她有趣,便跟着她走了两步,那丫头也不说,只笑嘻嘻地道:“先生长得真好看,昨儿个我见了,还以为是从画片儿上走下来的呢!喜鹊姐姐到底见得多些,说什么人什么天的,横竖我是听不懂。” 林旋儿心内便觉这个丫头又可怜又可爱,便问她:“这是要到哪里去烧水?” “就在前头厨房里。”她一面走一面用手指前头一扇木门道:“又烧茶吊子,又烧洗脸水儿,先生洗完脸就能吃茶了!” 林旋儿浅笑,跟她一同进去,只见厨房中素净,有些肉干悬在梁上,其余蔬菜都放在盆中,似乎是刚刚才送来的,很是新鲜,又看那裙摆都是泥水,便猜她是先去采了菜来,才到园里去的,便看着那些新鲜瓜菜问她:“为何起得这样早,早饭就吃这些么?” 这丫头名唤春芽,只管种瓜菜,若有人下榻,便管给客人烧水吃茶洗脸,其余一概不办,听林旋儿问她,便忙答道:“早饭便是清粥,喜鹊姐姐待会儿会过来熬的,这些瓜菜是预备中午的饭菜,我听喜鹊姐姐说,三爷今儿个中午要过来吃饭,所以提前去把菜蔬找回来,你知道的,太阳一出,瓜菜上头的露水晒干了,怎么看着都不新鲜,我这里早些,采回来又好看。” 春芽虽头脑不太灵活,但手脚却十分灵活,不过一会儿工夫就烧着了火,口中又说:“我原就是庄户人家的,因我爹娘生活不济,才卖了我来做丫头,本不想来的,可也没有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儿,前些年家中宽裕些了,都说来赎我回去,三爷说了,便是家人来赎我,让喜鹊姐姐瞧着真是宽了,就放我回去,分文赎身钱不要,还要赏我些银子,我却想来还是这里好,三爷宽和,从不打骂我们,喜鹊姐姐又闻言软语的,虽有十来个人,却也没有谁笑话我的,回来乡反倒让人家瞧不起,我何苦回去呢?” 春芽一面忙活,一面忙着嘀嘀咕咕说些闲话。 林旋儿心中忽想,若人都和她一般,这世界便会清静许多,少了尔虞我诈,少了利益驱使,不过粗茶淡饭,便能心满意死,世人都笑春芽是痴儿,真不知谁才是痴儿。 彼时水烧好了,林旋儿见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又将那滚水端来端去的,便让她倒了水自己讲究着洗了脸,那丫头便笑嘻嘻地端出一碗儿茶来递到她手中,笑道:“先生吃茶。” 林旋儿见那茶水虽热滚滚的冒着气儿,但里头的茶叶尚未滤出来,盛在一只大瓷碗里头,又黑漆漆的,一股子苦涩,比起那里头女眷们洗手的还不如。 又见春芽端起来便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便也就着碗吃了两口。 忽听得后头一声,两人都看过去,只见一个忙奔过来,道万福,又轻声道:“先生,春芽是个粗笨丫头,那些茶是咱们日常吃的,并不是待客的,我重新去沏了来吧!” 林旋儿见她身上穿着一件赭色半新不旧的圆领袄子,下头穿着襦裙,头上也不过简单梳了个发髻,并不曾施脂粉,塌鼻梁,嘴唇儿,又见举止大方,便料想是春芽口中的喜鹊姐姐,便将碗儿放下,笑道:“不妨事,早起我也不惯饮茶,你们忙吧,我再四处转转!” 喜鹊忙上前道:“我找两个厮跟着伺候先生吧!” 林旋儿摇头说不必,那喜鹊见她不是多事的人,便也就不再说,自己忙着进去做早饭了。 林旋儿又转了一转,虽有几个院,但大同异,便是普通民宅罢了,便转回房中,却见英介已等在门口,彼此问候了两句,便坐在屋里吃茶。 正吃早饭,便看到南辰从外头出来,一身行装,进门便望着林旋儿道:“昨夜睡得不好吗?怎么望着脸色不好。” 林旋儿不回答,只点了点头儿,仍吃她的粥。 英介忙站起来退开,早有丫头拿了碗来,盛出一碗来放在他面前,他径自笑笑,便对林旋儿道:“咱们今日就出发,待回来了就让你去瞧瞧你的家人,先耐烦几日吧!这事儿还真是只有你能办!” 原来不但是为带自己出来,还有别的事,林旋儿也不看他,只忙着吃自己碗中的粥,声道:“是。” 南辰又对英介吩咐了两句,才低头喝粥。 林旋儿余光瞥过,这么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心狠手辣?想来以前那些随手的善,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善意而已,骨子里头,终究是个让人深恶痛绝的恶棍! “我又得罪了你吗?”南辰抬头看着她,一碗粥已经喝完,将碗放在桌上,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没有。”林旋儿没有多的话,只沉沉答应着,又埋头吃东西。 吃罢早饭,林旋儿又折回房中,将那些包袱解开,从中取出一些,原样又包好放回去,取出来的打了个包袱背着,虽少了很多,但也还有一大包,自己也很无奈,时间不早了,若再收拾一遍,只怕外头那些侍卫又该说笑话了,尤其那个庆祥,便也就作罢,只背着出来。 包袱能减,但马是不能决计不能骑的,况且她也不会。 倒是不需多话,英介早套好了马车在外头等着,前头的人都骑马,后头跟着一辆车,英介赶着,她坐在里头,便出发。 车上早有一些备好的干粮和水,数量不少,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一路上都听得众人在外头高声谈笑,自己只闷闷坐着,若烦了便看看医书,或将帘子掀开,瞧瞧窗外的精致,毕竟天生而成,未经雕琢,哪里来的那么多别具匠心之处,大同异。 这些人做事都这样吗?自己已经出发在路上,跟谁去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离京城是越来越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7.行程 这一路走来,众人都只说些闲话,便是要去哪里,谁都不曾提起,一路上也不投栈,只在林中歇息,饿了便吃些个干粮果撰,渴了便饮山泉水,每走上两个时辰,必停下来歇息一番,林旋儿只在马车上睡得昏天黑地,早晚不分,又接近傍晚时分,才见众人在河边的草地上歇了,她下了车子,只觉双腿发木,险些站不稳。 都是些壮年男子,又兼着赶路,车上的干粮竟所剩无几,仍有人喊饿,南辰便让英介带着弓箭出去林间猎些野物来,庆祥便自告奋勇到河边捉鱼去了,剩下之人早四处捡了柴火来有人马上有个背囊,里头装着烈酒,便也不顾着什么你的我的,都抢着喝了,南辰喝了一口,递给林旋儿到:“咱们这里赶路,你坐在车上也不舒服,吃两口酒解解乏。” 林旋儿摇摇头,只站起来自去了。 后头人都笑说她嫌众人喝过的脏了,她也不解释,便往林间去了。 这里靠近管道,沿途都有人经过,林旋儿朝那山林里头去,倒也找到些野菜来,恰好遇上英介也未空手而回,猎得两只兔子,倒也便宜,两人又摘了些果子,一同回来,庆祥早等不及将抓来的鱼开膛破肚,串起来架在火上烤了,已是阵阵浓香扑鼻。 英介笑道:“我说你不必费心找这些野菜,他们也没人爱吃这个,也没有个调料锅子什么的,怎么吃?”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也就轻笑着将那些野菜往湖里洗了洗,便那样生的塞进口中,众人见了,又笑了一会,那庆祥一手一条鱼,啃得满嘴是油,一面大吃大嚼,还不忘含糊地笑道:“先生真乃神人!这肉不爱吃,偏要去吃草!这可不是要修仙去了?又不喝酒,又不吃肉,改明儿就该找个庙念经去了吧!” 英介伸腿在他脚上踹了一下,他非但没有住口,反倒更加得意地道:“行了!英呆子,我知道柳先生是你全家的救命恩人,只是怕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也不是一路的,我看你还是现在就给三爷磕个响头,去把命还了人家吧!要不然,等人家成了仙成了佛的,你再想要报答,那可就真没处报去了!” 林旋儿不搭理他,便一个人直往前头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吃些野菜,就着馒头喝两口水。 马儿在远处自在吃草,上次跟自己一处玩的那匹野马,原来正是南辰的坐骑,这两天都听叫它墨骏,同样赶了一天的路,别的马儿都懒懒散散,疲惫不堪,唯它看来十分惬意,仍旧轻松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见了林旋儿坐在石头上,便直冲过来。 众人都在说笑,待一抬头,只看到墨骏冲向林旋儿,都忙起身来,却见已太迟,墨骏已到了石头边。 庆祥耸耸肩推了一下英介叹道:“你瞧,这不就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了么?” 便是南辰也大惊失色,忙大声喝道:“墨骏!” 林旋儿只看到众人惊慌,自己并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只看了看那匹顽皮的马儿,将手头剩下的半个馒头伸到它面前。 墨骏并不看那馒头,只将头伸过来,就着她的手,吃起她手中的野菜来了。 林旋儿见它是想吃这个,馒头仍旧放在自己口中,笑着将那些野菜抬起来,自己吃馒头,墨骏吃野菜。 墨骏吃完了她手中的野菜,甩了甩尾巴,又跑开了。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英介笑着推了推目瞪口呆的庆祥道:“神吧?” 墨骏是千里良驹,能够日行千里,脚下生风,却性子极为桀骜,只有南辰能够靠近,时至今日,除非在草地上吃草,便是关在马厩之中,也只有南辰一人能近前,即便再饿,上好的吃粮,也得南辰亲自喂给它,不然绝不动一口,若有人试图靠近,或踢或咬,保管去了半条命,因便是而跟了南辰数年的侍卫,也不敢亲近。 林旋儿与它如此嬉戏,外人看来,已是不可思议,她自己不知前因,只以为常。 再一回头,只见南辰站在她身后,用手撕开手中的鱼,将鱼下颌扯下来,递到她面前道:“知道你怕脏,但也无妨,咱们都吃的,吃吧!”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老太太最爱吃的就是这鱼颌,每隔上一阵子,厨房中都要专门做一碗,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气呢! 伸手接了,只吃了两口,他又将鱼肉送了些过来,林旋儿本就不太爱吃鱼,这烤鱼虽新鲜,但却没有调料,更腥了,便皱着眉头摇摇头,轻声道:“不必管我了,你自己吃吧!” 他听罢便过去了,不想过了一会儿,又抬着兔腿儿过来,放在她手里道:“吃吧!” 林旋儿摇头,将东西塞回他手中道:“你吃吧!”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林旋儿,便问道:“你这爱干净也太过分了些,连肚子还饿着呢!怎么就担心起脏不脏的来了!仔细回头生病了!这吃东西总比吃吃药好,是不是?” 林旋儿见他如此体贴,心中也难免嘀咕,本想开口问他林中枯骨一事,但想毕竟不妥,毕竟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便强忍了下来,只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他释然一笑,又将兔肉放在她手中,往河边摘了一片叶子,从身上掏出匕首来,林旋儿愣了一愣,轻声问道:“这不是?” 他一面将鹿肉切,一面笑道:“我给了你一把一样的!这原是一对,一个工匠制的,给了你一把,我这倒还有一把!” 将肉都切成片儿放在叶子里盛着,才声道:“吃吧!” 林旋儿从里头拿了一块儿放在口中,慢慢地嚼着,看着南辰的脸,开始相信英介说的那个词,赤子之心,谁有能够想到,饶这么着一个好人,竟然会干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古来人皆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但又有人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着他这样清俊面孔上的和煦微笑,谁能相信他是个禽兽? 林旋儿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心中只暗忖,只要如今能够先保住一条命,管他是不是禽兽。 这头南辰见她表情十分纠结,后来又将头扭向一边,只以为她生气没有先带她回家去瞧瞧,便轻声叹道:“不要生气,原是应该先让你回去瞧瞧的,只是,这保安的事情更紧急些,人命关天,想你只要去看过了,就不会再责怪我先带你来这里了!” “保安?”林旋儿吃了一惊,忙问:“宣化府保安州么?” 南辰听了,点头笑道:“你原来知道这地方啊!咱们就是要去这保安州。” 林旋儿四周围看了一眼,才叹道:“原来我竟睡了这么一路,去那里做什么?” “保安州有个叫做沈錬的人,可曾听过?”南辰直视着她的双眼,轻声道。 林旋儿细细想了一想,便忙道:“我曾听过一社叫做‘越中十子’的,里头便有一个叫做沈錬的,可是这人?” 南辰有些诧异,便才又点头道:“我看你终日双耳不闻窗外事,没想竟知道那么些个,果真是他。” 林旋儿苦笑,若不是亏得“前生”,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多。 那“十子”中还有个名唤徐渭的,自己曾给他看过病,便是穷苦潦倒却仍不愿将自己的书画卖给达官贵人,因而常有忍饥挨饿月下徘徊的之事,后来更甚,便是连床上的席子都不曾有,病中曾有海樵先生设法接济,请了魏书谣前去问诊,那魏书谣便是到了门口,就嫌弃人家房子歪三倒四,又嫌弃一个老男人带着一条癞皮狗,便不愿意进去,倒是林旋儿好心往里头瞧了一回,只是五脏俱损,神志不清,已病入膏肓,医药无方,那是后话,后头来魏纪听了,便戏谑道:“什么‘越中十子’,真该说是霉运十子才是,这当中有屡试不第的,有穷苦潦倒的,还有弃世的,都齐了。” 林旋儿因而记住了着越中十子,又细问了一遍,方有些印象,但细细的,并没有再问。 如今听到南辰提起一人沈錬,便想起来,于是叹了一口气。 想必这位沈先生也病了罢! 南辰见她听过沈錬的名号,便又才叹道:“这是个好官,只可惜性子烈了些,又不知情识趣儿,只一味进谏,结果人家的官儿越参越大,他却被贬到这地方来了!如今有病了,群医无策,我听他们说起的时候,因想起你是有本事的大夫,便想着带你来帮她瞧一瞧。” 说到这里,他忙笑道:“咱们都一样的,先说好了,你回去之后,可千万别再老太太跟前说我也到保安来了,那我就不提起你回过家的事儿!” 林旋儿听了,暗暗好笑,大约只有在提起老太太的时候,他脸上才会是这样的表情,又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心中便又犯了迷惑。 那个沈錬究竟是他什么人?竟担心成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8.出路 又行了一日夜,才缓缓入得城去,这城中比起都中万种不及,但去也有些动人之处,林旋儿自南辰说了要去找沈錬之后,说来也怪,心中疑惑消除了大半。路上英介又说,若不是迁就马车走得慢些儿,他们或可一日便到,不过约莫四五百里路程。 过了护城河,入了保安城,才知何谓生灵涂炭,满城饥荒,尽是饿殍涌入,城中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街上没有一个贩,便是连商铺也极少有开门的,南辰说要找沈錬,却并未直去,先去找了个人。 那人名叫王崇,是保安当地贤豪,以经营镖局为生,他早腾出家中上院,将众人安置期间,又命人送来酒食,只与南辰密谈。 少时从屋里出来,二人俱笑容满面,那王崇便到林旋儿跟前打了招呼,只以先生相称,才又道:“先生请随我来,咱们去那沈府一趟便知。” 林旋儿起身便走,南辰站起来便道:“慢着,我不便出面,就让英介随你去一趟吧!如今城中尽是饿殍,有他在,都伤不了你的。” 英介听了,便起身要走,林旋儿拦道:“认得你的人,何尝不认得他!崇爷带我去也是一样!” 王崇也在一边笑道:“三爷只管放心,我王崇吃的便是这口饭,若是护送柳先生在保安城自己的地方走上几条街也不能保他万全,我以何脸面再开镖局行走天下?” 南辰听他这样说,又见身后镖师个个身形魁梧,便才也放了些心,又送至门口方回。 这里王崇早命人备好车马等在门口,让林旋儿坐车,自己领着几个镖师在后头骑马,车后还跟着十来个学徒,学徒后头又有几个镖师压阵,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来到一个破宅子跟前,林旋儿下了车,王崇忙过来笑道:“老沈这里虽寒酸,但先生别嫌弃,老沈是个大善人,他本有一座行馆在我家那条街上,他从京城刚下来的时候,听说咱们这里没有书屋,便将那宅子腾出来办学让子弟读书。” 两人跨门进去,院落虽,但倒也干净,只有两三个粗布丫头、厮在里头,见了王崇,都过来问好,王崇便问:“你们家爷呢?可曾好些了?” 都指着里屋道:“今儿个早晨起来又吐血了。我们太太急得什么似的,也不敢在他面前哭,这会儿躲在耳房里正哭呢!心想着只怕是我们家爷是救不了的了,昨儿大夫又开了方子,药是吃了,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还倒更加严重了,偏生我们家爷又是个心大的,躺在床上嚷嚷,别吃这个劳什子了!与其这里浪费钱,不如拿去买些粮食,也好舍些粥饭给那些饥民,可怜见的!太太这两日为他这么着,已经操碎了心,如今又听他至死都要想着灾民,一点儿不心疼自己,哪里还忍得住!” 王崇听了,便对他们道:“这是我从京里特地请来的大夫柳先生,让他瞧瞧你们家爷吧!” 早有人搀着沈夫人往里头出来,这妇人也只是粗布麻衣而已,满脸泪痕,见了王崇便忙行礼道:“谢谢崇爷一直照顾,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如今又费这样心!” 王崇忙躬身作揖笑道:“嫂夫人言重了,老沈无论做人做官都是没得说!咱们这保安城中,哪一个不敬佩,不竖起大拇指的,我一介武夫,也不过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沈夫人还礼,又看了看林旋儿,似有难言之语,欲言又止。 王崇见了,忙道:“柳先生虽年纪尚轻,但医术了得,嫂夫人且放心!” “如今人都已经那样了!早起吐了两回血,脸色蜡黄,又什么都吃不下,也不过是不中用的人罢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看柳先生穿得干净,长得也肃静,里头吐得到处是血,虽已收拾妥当了,但腥味儿还在,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吐呢!只怕先生见了害怕。”沈夫人一行说着,便早已忍不住恸哭起来。 林旋儿轻笑道:“夫人请放心,不妨事的,中不中用,得我进去看了再说,烦您前头引路。” 沈夫人由一个丫头扶着,便往屋里走,果然走到门口,便闻到一阵血腥味儿,林旋儿颦眉探头往里一看,只见一个骨瘦如柴之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满头大汗。 病得不轻。 林旋儿上前看了一看,只见他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旋儿,便怒对沈夫人道:“不是说不要再浪费钱请这些江湖郎中来了么?不过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何苦在他们头上糟践钱,正经买些粮食回来熬粥也好,就当给我积阴德了!” 林旋儿轻笑,观其神色,又轻轻诊了一回脉。 身后的沈夫人急得满脸通红,便哭道:“你嚷什么!这位柳先生不是江湖郎中,是崇爷特地从都中请来的,人间千里迢迢地来了,你不领情就罢了,做什么还要这样说话伤人心!” 王崇也上来劝了一回,方才渐渐止住了。 林旋儿见他不言语,心平气和,便问:“是不是腹中有个会动的硬块儿,疼痛难忍?” “除了祸国殃民的谗臣,没有什么不能忍的!”他果然捂住肚子,并不言语。 林旋儿听他说话知晓大义,明辨是非,句句有刺,知是大丈夫气节发作,正气头上,问了什么都只得这样酸溜溜的几句腐话,便又转头对沈夫人问道:“按理不至如此,可是曾受了伤?” 沈夫人拭泪忙上前道:“正是呢!前些日子和家人一道回来,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从哪里就滚下几个一抱大的石头过来,虽躲闪及时,没有伤及性命,却也被砸了两下,都只当无事,谁曾想不过几日就成了这样了!” 王崇见林旋儿颦眉冥思,便忙命人拿了笔墨过来,林旋儿便上前去,提笔写了两个药房。 一方为:刘寄奴、骨碎补、延胡索各二两,加水二升,煎至七合,倒入酒一合,一次温服。 另一方为:葫芦巴八钱、茴香六钱、巴戟(去心),川乌头(炮、去皮)各二钱,楝实(去核)四钱,吴茱萸五钱,合而炒磨为粉,加酒、糊成梧子大丸子,每服十五,盐酒送下。 写罢拿来与王崇和沈夫人瞧了,王崇便命人赶着去抓药。 那头躺在床上的沈錬只拖着王崇苦叹道:“如今城中饥民愈发多了,我已是米黍散尽,还累及各位兄台为我这样操心,我已是将死之人,心中之感寒窗十年苦读,为的不是名扬四海,高官厚禄,无非希望造福一方百姓,只可惜我不能如愿,便是死也不甘心!” 说罢,潸然泪下。 王崇见他感慨,便轻笑道:“沈兄,如今内忧外患,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尊兄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忧国忧民,早已名闻天下,是难得栋梁之才,不应说这些丧气的话儿,只该好生保养,总有一日能有为朝廷出力的时候!” 沈錬勉强做起来,歪在一边,苦笑道:“我是御前冒死进谏,又挨了廷杖的人,被流放在京城外几百里的城,若说要再入都中做官,也只怕难了,当今皇上仁德,只恨那些谗臣贼子党同伐异、只手遮天、贪赃枉法!” 王崇听罢,又劝了两句,去的人来回说,药已经抓回来了,林旋儿便起身出去,见沈夫人慎重,要自己亲自去熬药,便笑着跟在后头,刚来到后院,便听得杀声喊声震天,屏息静气向里头一望,只见有约莫是个后生正对着院中的草人儿用力砍杀,四处都是碎片飞舞,林旋儿只轻轻一瞥,便瞅见那些草人儿上头都用黄纸写着名字。 便是严嵩、严世蕃、夏言等人。 这个沈錬,还真是胆大包天,幸而这是在山高皇帝远的保安城,若在京中,只怕免不了灭顶之灾,心中也有些明白,方才沈錬口口声声说的“祸国殃民”的谗臣,也便就是这几人了。 只见那些人个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见了有生人过来,早已怒目圆睁,林旋儿便低头避过众人眼色,只紧紧跟着沈夫人往前头去,心中一时只觉好笑。 同样恨人至深,这个沈錬倒是有些意思,恨得如此大明大白,毫不遮掩,便是真无法将那些人真的怎样,至少自己心中也痛快些。 想到此处,不禁轻轻一笑。 想来活在仇恨里做人是极难的,虽说都恨,但方法却不尽相同。 做人韬光隐晦、城府极深,譬如老太太,如今看来能不能手刃仇人倒暂且不提,竟能以此置办下富可敌国的家业,也算是种豆得瓜,只苦了自己,虽活在世外桃源,但仇恨却隐藏不住。 便是这沈錬也恨得痛快。 唯有自己,自身难保,却也不能似沈錬这般,弄个草人儿泄愤。 自己一日不得安生,云夫人却荣华富贵,恶人安好,好人煎熬,这是何天理? 看来,不论是深谋远虑还是快意恩仇,都得先站稳脚跟。 不过半年,口袋里便有了三百两银子,虽不知他是谁,但却前呼后拥,人人畏惧。 不能成为强者,便依附强者。 看来,只有跟着南辰,复仇才有指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09.斗嘴 沈錬吐血止住了,腹内硬块儿也消散了,一日好似一日,不过三日,便觉大好,扶床起来行走,沈夫人心中感激,命人搜罗一番,凑齐了一百两的诊金封好,硬要塞给林旋儿。 因先前王崇私下给了她五百两,她也知道沈家家境,执意不收,那头里沈錬不惯家中俗物,只一味体恤百姓苦况,却全不顾自家营生,并不知家中如今情况为何,只看了林旋儿不收,便忙在旁边一味慨然道:“先生务必收下。” 林旋儿见不好推辞,便只收下了,待替他把脉时,又悄悄塞在他枕后。 沈夫人送她至门口,虽有些羞赧,却仍旧声问道:“先生,都说我们家爷没救了,被打得那样了,你怎么两服药就见效了呢?” 林旋儿听了便道:“錬爷的病却不是一个,他确实被打伤的伤及腹部才吐血,但腹内的硬块儿却是另外的病症,两病齐发,大家意料不到也是有的,我交代的那些丸药若没有了,便用方子抓去,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今后好生调养便是。” 沈夫人听了又再三谢过。 林旋儿回到王崇上院,众人都已收拾妥当,即可出发,都只等她来,她见南辰向王崇交代了两句,便翻身上马,英介也赶着催她上车,匆匆别过王崇,众人只往会赶,去时只觉极慢,回程却快了不少,不过傍晚时分,便赶到了城外别院中,住下休整,南辰便径直来到林旋儿房中,见她正收拾手中银票,便笑道:“这趟你到赚了不少,待会儿进城了得请我好好吃一顿。” “我出五十文,咱们两个在街边吃两碗阳春面就是了,反正三爷山珍海味的,还在乎这口腹之欲?”林旋儿刚说完,南辰便笑道:“如此也太气了,你该拿出来大请的,我看你那里有五百两的银票子,怎么就那么家子气!” 她一面将银票收在包袱里,一面细想了想南辰的话,猛地笑起来道:“你说真的么?现在就可以带我回去看看了?” “对!”南辰点头笑道:“不过你得心些不要露出端倪,她们都当你死了,若这样出现,只怕吓坏她们。” 林旋儿忙点头应是,才又想到,我自然也不愿意让她们瞧见我的,如今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这位三爷混个样子出来,便是多有些钱在手,便也才又能力报仇,而不是终日如鲠在喉,祸害自己罢了,也都知道那里头是进得去出不来的,又有生命危险,她自己一个人冒险也就算了,不值当再搭上两个人。 南辰见她傻呆呆地发怔,便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咱们先进城去吧!找个地方先落脚,等天黑了之后再去东大街。你远远瞧瞧她们,咱们就走。” 林旋儿听到可以回去看看,哪里有不依的,便都点了头。 出了大门,便看到英介赶着车子等在外头,庆祥接过马鞭子,跳上去坐好,林旋儿踩着脚凳爬上去,刚要关上车门,便看到南辰掀帘子进来,将前头衣襟一甩,坐下了。 林旋儿探出头忘了一眼,只见后头再无人跟着,便是连英介也留在那里了,有些着慌,南辰见了,便轻笑道:“你慌什么?横竖带你去看就是了,我也不愿坐车,只是这一进城容易让人瞧见,不太方便。” 还是个有头有脸、人人认识的主儿。 林旋儿见他闭目养神,叹了一口气,便轻声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南辰听了,睁开眼睛看她一眼,笑道:“你是黄口儿么?好人,坏人,当在看大戏么?难道我也得再脸上画上油彩让你好辨认么?” “我只想,这一趟回去了,便是再不能回来的了,想到要追随你们一辈子,难免觉得有些胆寒,再一细想,我竟连你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林旋儿叹了一声。 南辰听了,细想了一回,却又十分郑重地点头道:“我不知道。” 林旋儿听这回话,虽不甚明白,却也比明白着说强些,至少,他言辞慷慨企图欺人耳目,因而释然一笑道:“他们都说你是好人。” “你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单你认为我不是。”南辰会她一句。 林旋儿见他目似明星,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她的回答,便点头道:“我希望你是。” “这话说得巧。”南辰听罢,沉思了一回,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车壁,望向顶棚,又问道:“先前我让英介给你一万两银子来给老太太看病,你不要,如何这会子又收着王崇给你的几百两银子?” 林旋儿明知他是什么意思,但只含糊了一句,并不回答。 南辰便皱着眉头看她,又道:“那换我来问你,是真清高还是抬身价?” 这算是以牙还牙么?只是比起那好人坏人的猜测来更恶毒了些。 也难怪,先前不慕浮华,便是万两银子也未曾动过心,如今却是不过五百两都巴巴从人家手中接了,若不是穷疯了,就是有心和他作对。 “我问你话,为何不答?”南辰冷笑着问她。 她耸耸肩道:“不过猛地发现钱的好处罢了!”这话听着怪,不过是实话。 这话让他摸不透,只觉这是在狡辩,便才又道:“先生原是爱财之人,应早说,我便看错了人,何苦想方设法让你出来,便是给你些银子就罢了,也省了我的事。” “你这话是说,后悔了想法子让我出来,只怕三爷忘了,这出来已经七八天了,都是在给三爷办事!”她不甘示弱,要说这样话,在家就该不带她出来,现在出来了,也忙着送她去东大街看了才说,做了好事儿还让她心怀怨恨,这是何苦? 他也恼了,冷笑道:“咱们还真是不虚此行,让柳先生露出真面目来,这半年来你装得那样可怜兮兮,那样惹人怜爱,把众人都给骗了,原是这样人!” 这实在没有道理!她是什么人,与他何干?那些钱不是问他一心要救的那个好官要的,也不是问他要的,为什么一直找她晦气?就便她是个爱财之人又与他什么相干!因又道:“我原就是个这样人!你不知道么?如今三爷知道了,是不是也预备撵了我出去,要不现在就扔我下车,你要我死,不过碾死一直蚂蚁而已,又什么难的,横竖都要死,多早晚不是一样!只一件,你想我自寻短见是不可能的!” 南辰瞅着她那样,并不知道她话中之话,只当她撒泼耍赖,因而面无表情地道:“柳先生还真是有些妇孺风姿,动辄便要死要活的,真令人叹为观止。” 林旋儿将他对那话毫无反应,只忙着反唇相讥,心中也有些纳闷,又兼和他顶嘴,心中烦闷,便掀开帘子吹吹风,却忽然发现马车已进了城,街道行人似无任何变化,蓦然间只发现好似已是天上人间,半年未回来,想到不过匆匆看上一眼又要离开,顿时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正望着,只见前头布庄前头,珍儿正仰着头站在那里,后头一个丫头撑伞,四个抱着满怀的布匹,她看似不满意,正对打伞的丫头唧唧咕咕说着什么,那丫头一脸害怕。 珍儿一身华服,头上金饰闪闪发光。 魏家少奶奶。 林旋儿心中甜的、咸的、苦的、辣的、苦的、涩的全都涌上来,转眼便顶出两滴眼泪来,因南辰坐在车上,怕他见了,便忙悄悄伸手擦了,又将帘子放下。 岂知太迟,南辰早已看见她悄悄擦眼泪,气已消了一半,见她放下帘子,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便只以为自己说得太过,让她伤心了,干咳了一声,轻声道:“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并不是真那么想的。” 林旋儿转头看他一脸愧疚,便咧了咧嘴,点头道:“你没有看错,我就是那样人,我不够强大,不够聪明,不够狠毒,不够圆滑,不够周全,但我足够恨。” 南辰听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并没有忙着回答,过了半日,方才只呐呐地叹道:“什么不好学,偏学那些恨啊怨的!” “你从笑含着金汤匙出生,众人宠着爱着,如今人人敬畏,功成名就,你不能理解痛彻心扉,歇斯底里的恨,不是我选了仇恨,而是仇恨选了我!我没得选!”林旋儿握紧自己的双手,轻轻闭上眼睛。 南辰苦笑道:“没有人比我更理解。谁说你没得选,只是你早就选好了!” 一阵沉默。 林旋儿睁开眼睛,舒了口气,才又问道:“你千里迢迢带我去治那个才子沈錬,为何又不告诉他真正救你的人是他?” 他听了,只笑道:“你如何知道我没有让王崇告诉他?” 她便将今早离开前沈錬说的话叙了一遍,才又笑道:”若真知道是你,他只怕就不会那么说了!” 他轻松一笑,点头道:“做人不必每做一件事都有目的,唯他那样,做不做官都爱民如子的人才能造福一方百姓。” 意味深长。 林旋儿正沉思,只听到外头庆祥喊:“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0.回家 两人下车,林旋儿只见这是一个的四合院落,并无多余花草树木装饰,两位年近半百的老者站在正屋前头,满脸堆笑,只见庆祥走进去便唤爹娘。 这里原是他的家。 外头靠墙边码放着整齐的麻包袋,房间里有转磨的声音。 老两口双手都湿漉漉的,方才还在里头做事,听到马车声出来瞧,见了他们,便忙着给南辰请安,庆祥娘抬眼见了林旋儿,便满脸喜欢,笑道:“好俊的后生。”庆祥爹忙在衣裳上擦了手,将他们让进正屋里,又对着前头磨声响的屋里喊道:“庆喜,快去烧火做饭。”又对身后的庆祥娘道:“老婆子,快去烧水吃茶。” 只听得屋里答应了一声,便跑出一个满脸红扑扑的姑娘来,十四五岁年纪,羞答答的,只顾低头跑,来到南辰前头也不抬头,只轻声喊了一声“三爷”,也不等人回答,便又往前头厨房了跑。 庆祥便问:“今儿个怎么现在就做豆腐?” 他爹咧嘴笑道:“是前头你二婶家二蛋娶媳妇儿,这步要几板豆腐,咱们赶着做出来,待会儿送了去!” 庆祥听了,气不打不出来,张口便问:“给钱了么?” “给了,给了!你这孩子!”庆祥爹忙点头应着,又回头看着的南辰笑道:“三爷,我这孩子虽说是好的,但性子烈,嘴巴又不饶人,还请您多担待。” 南辰听了,便笑道:“若要说他的嘴巴得罪人,还真有,我看大叔还是让这位柳先生多担待罢!” 林旋儿听了,便也无奈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话多我气是不是?” 正说话,只见一个穿红戴绿的胖女人走进来,嗑着瓜子吐着皮儿,高声喊道:“他大伯,我们的豆腐还没有做好么?怎么就不送过去,都赶着要呢!越老越慢了,怎么就那么长时间都做不好,要做生意指着这赚钱,嘴都得饿臭了!” 话音刚落,看到庆祥站在院子里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便也不敢跟他说话,只忙讪讪地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做好了就送过来!” 那女人出去了,庆祥便上前大声问道他爹道:“我一看她这就是没给钱的,要不做什么怕我!” 庆祥爹忙道:“三爷在这呢!你吼什么?” “我就看不惯他们老欺负你们老实!你挣得那钱,还不够贴补他们的呢!一回头这个大姑要请客,那个大姨要摆酒,一回头这个二婶又要娶媳妇,管你什么事!人家不是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庆祥爹听了,便顺手从墙角抄起一把笤帚来追着打,口中喝道:“你这个臭子,什么亲兄弟明算账!三爷是你的主子,给你钱来帮咱们建这院子,你的月钱还不是照给,你还过他么?他跟你计较了吗?” 牛高马大的庆祥一行跑一行躲,还口道:“三爷对我好,那是我忠心耿耿,你对那些人好,不过贪图你好说话,便宜!这些年你只怕早已经把盖房子的钱都送出去了!” 父子两人在院子到处乱跑,便是连林旋儿也忍不住笑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庆喜忙着摆饭。 虽没有什么好吃的,却都干净,端上桌来的葱拌豆腐十分清香,林旋儿忍不住多吃了两口,有些不好意思,便将碗放下。 那头庆祥爹便笑道:“这孩子也是的,将豆腐吃了大半,自己还觉得不好意思。” 庆祥一边扒拉饭粒,一边笑道:“咱们这柳先生倒是爱吃这些清汤寡水儿的东西,前些日子咱们大鱼大肉,他还和马一块儿吃草呢!”说罢又要往她碗中盛豆腐,林旋儿忙拦住说不要了。 庆祥大笑道:“柳先生别客气,我家别的没有,这豆腐,管饱!” 林旋儿四下看了看,便问:“怎么不见大娘和庆喜?” 庆祥爹回答道:“她们两个在后头磨房里头吃饭,要看着磨豆子,走不开!” “爹你又不让她们上桌吃饭!”庆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便要出去,他爹吼了一声道:“三爷在这里,哪里轮得到她们女人家上桌!” 林旋儿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天色已晚,林旋儿已是归心似箭,庆祥也难得回来,跟家人难分难舍,庆喜躲在桌子后头,偷偷地探出一个头来看她,林旋儿便问她:“这是哪里?” 庆喜声音脆生生地道:“核桃巷。” “这里离东大街有多远?”林旋儿便又问她。 庆喜听了,刚要说话,便听到后头南辰的声音道:“我送你回去吧!” “怕我跑了么?放心吧!你那么有钱,我又那么爱财,怎么舍得不回来!”林旋儿转身赌气站着。 庆喜长大了嘴巴看着。 南辰笑着对她摇头道:”没事,我看你哥哥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也让他在家里多待待,整天都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很少有时间回来!” 说罢便对林旋儿道:“走吧!” 林旋儿原本对他要跟自己去极不情愿,这摆明了是不相信自己,但想到那些枯骨,她又想,不过跟着,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两人一路往前头走,南辰在前,林旋儿在后,看样子,他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从这核桃巷子到东大街,还真走了一个时辰,林旋儿只觉奇怪,他的身份不能泄露,他能这样在街上走来走去吗?不过看样子,他是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熟悉的东大街。 已是月上柳梢,街坊们都已经睡了,只有几盏隐约的烛火还亮着,自家宅子里头一片漆黑,并没有电灯,林旋儿心中悲伤起来,便是到了家门口也不得进去。 南辰站在一边,靠在大树上,低头看着脚下一些已经被熏黑了地方,好奇地问道:“这树是怎么了?” 林旋儿低头看了一眼,那正是鼠疫正慌时,老百姓用来拜她这个“药王菩萨”的,便冷冷一笑。 南辰抬头轻声道:“咱们还是走吧!反正你已经看过了,这里认识你的人多,若是被你家人看到了,还以为你是鬼,会吓到他们的!”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如今自己可不就是鬼了么?大白天都不敢出来,不过这样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看上一眼便只有离开,也罢,自己是已经铁了心要报仇的人,豁出自己的一条命去也就算了,无谓再让奶娘和紫菱担心,既然她们已经认为自己死了,那就当林旋儿已经死了吧!她如今是柳玄,一个普通的门客大夫,一个真正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便声道:“走吧!” 她一时间如此温驯,南辰倒没想到,反倒安慰他说:“这里生活不成问题,英介经常会让人过来接济,你虽不能和她们聚首,但她们被照顾得很好,你可以放心!” 林旋儿点点头,只往前走。 南辰看了,便又问:“如今你的心事可了了?” 林旋儿不置可否,只说:“咱们回去吧!迟了只怕大家都担心你!” 两人默不作声,慢慢从走出东大街,刚走了一段儿,便听到紫菱在后头大声喊:“姑娘!” 林旋儿愣住了,前头南辰不明就里,只往前走,她十分紧张地停住脚步,加快了脚步,生怕南辰听到。 话说今日便是柳姨娘的死忌,奶娘和紫菱道坟前去祭奠,因怕遇上林家众人,便吃罢晚饭黄昏十分才动身,这会儿刚刚回来,紫菱一瞥眼便看到林旋儿的背影,忙赶着上前叫她。 林旋儿这头生怕被南辰知道了,会给两个人带来危险,于是便加快脚步往前走。 紫菱见一喊她她便往前跑,便卯足了劲儿赶上来,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大声道:“姑娘!” 南辰听了,转头过来看,正巧看到紫菱抓住林旋儿,又听她口中大喊姑娘,停住脚步,颦眉看着林旋儿。 这闹市区,他该不会就在此处杀人吧?林旋儿只觉得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绵绵的汗珠来,心惊肉跳,不敢回头,只声道:“你认错人了!” 紫菱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地哭,见她不承认,只硬生生扯住她不放。 那里奶娘也踉跄着赶上来,来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的脸,手中的篮子掉在地上,糕饼果子洒了一地,林旋儿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原是母亲的死忌!于是也潸然泪下。 “旋儿!”奶娘扶住她的脸,痛哭失声,大声喊道:“旋儿!你是旋儿!为什么不认我们,这半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旋儿!我的旋儿!” 奶娘这一哭,紫菱也抱住她哭个不住,她自己也忍不住了,抱着她们二人便也哭了起来。 好长的别离,还以为这一别就是一生了!没有想到还能这样相见。 奶娘消瘦了些,紫菱长大了。 她难忍心中悲苦,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南辰踱着脚步,慢慢向她们三人走过来。 林旋儿心头一惊,慌忙挣脱奶娘和紫菱的手,伸开双臂挡在两人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南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1.妙解 南辰看她那架势,猜到她心中所想,便笑着摇头道:“既然见到了,回家再说吧!” 林旋儿听到他这样说,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浑身无力,大汗淋漓,仿佛虚脱了一般。 回家途中,奶娘上上下下将走在前头的南辰看了不知多少遍,本想问林旋儿他是谁,但又见林旋儿不住向她使眼色,不知何意,便也不开口。 家中一切如常,所有东西都还在,打扫得干干净净。 林旋儿带南辰正房里坐了,便命紫菱去烧水倒茶,自己则坐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南辰。 南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将头转向一边,林旋儿见了,忙对奶娘道:“我看你做了粘豆包,去取些来吧!我好久没吃那个了,怪馋的。” 奶娘听了,忙笑着点头道:“刚出门的时候才蒸好的,剩的都放在锅里,这会儿还热呢!我这就去取!”说罢笑着出去了。 林旋儿长舒了一口气。 南辰凑近她眯着眼看她。 林旋儿也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便将头扭向一边。 他站起来,又坐到她面前,瞪着她,口中只说:”还真是奇了!” “有什么奇怪的?”林旋儿不解。 南辰十分好奇地看着她道:“英介亲自带她们去看了你的尸体,她们却见了你就跑过来喊你,丝毫不怀疑你,也不怕你。” 林旋儿心中自然明白,如今从南辰和他的人以至老太太,都以为自己是个男人,找个尸体来,自然也是男的,就算再怎么像,怎么巧妙,林旋儿也不可能是个男人,所以奶娘和紫菱便是亲眼见了也不会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但这话是不能告诉他的,于是她咳嗽了两声,才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凡是自己的家人,即便听到了死讯,见到了尸体,一样不希望这是真的,她们既见了我的背影,自然得喊上一喊,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南辰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再问。 林旋儿又叹了一口气,怎么今儿个和他在一起,就老是觉得如履薄冰?奶娘看样子是误会了,说不定待会儿还要进来逼问自己和南辰的关系,尽管很想留下来,但还是走为上计。 “我还要问你。”南辰抬头看着她,正色道:“为什么刚才那个丫头见了你,喊你姑娘?” 林旋儿只觉得双手都在冒汗,轻轻在椅垫上擦了一擦,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忽然看到墙上挂着的美人浣纱图,灵机一动,便才又道:“想是看错了,将我认作我妹妹了。” “你还有个妹妹?”南辰一时更加疑惑,便又问:“虽然是兄妹,但到底男女有别,有那么像么?” 林旋儿便敷衍他,信口胡诌道:“的时候我娘很想要个姑娘,偏又只有我这样一个儿子,便一直把我打扮成个姑娘,一直到三岁上才又生了我妹妹,人家夸我是个好看的姑娘,她就一直那么养着,一直到八九岁上才换回男孩儿的衣裳,从就人人都说跟我长得很像。常有人认错呢!” 南辰听了,自言自语道:“难怪你看起来像个女人,长得也像,举止做事也像!原是有这个缘故在里头。”说罢又道:“我还真想看看,你是个男人都漂亮成这样,你妹妹该长成什么样儿?叫她出来我瞧瞧! 既然他自己都已经解释了,她就不比再费事了,还好,总算是圆过去了,林旋儿正暗自庆幸,谁想他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便忙轻笑着摇头道:“我妹妹长得不好,左边脸上有巴掌大的一块儿黑色胎记,因我这里要开医馆做生意,她就寄住在我姨妈家。” 南辰听了,自思去了。 林旋儿又将手上的汗擦了一遍,可巧奶娘将粘豆包拿进来放在桌上,便笑着对南辰道:“这位爷,如何称呼?你跟我们家旋儿?” 早知道会这样! 林旋儿忙岔开话题道:“近来天气不好,旱得很,你地里的庄稼长得好不好?租子能不能收上来?” 南辰轻笑道:“我在家里排行第三。长辈们都叫我三儿。” 奶娘听了,便才又轻声道:“原来是三爷。你与我们旋儿” 林旋儿怕她说多错多,便忙道:“三爷是我老板。” 奶娘听了,半晌没有想明白,于是又问:“三爷既是老板,请问做什么营生,在哪里发财?” 林旋儿叹了一声,便道:“说不得。” 奶娘听了,看了看林旋儿,又看了看南辰。 南辰听了,对着林旋儿轻笑道:“我看你们一家人感情甚好,若是如此,不如就让她们也跟着你回去吧!老太太喜欢热闹,再说,你那安仁院中只有一个白露也少了些,就让她们原样服侍你岂不好?” 林旋儿听了,登时便涨红了一张脸,也不说话。 奶娘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便起身道:“我瞧瞧去,紫菱这丫头,让她倒个茶,她竟然去了半日!”一面说,一面对三爷颔首致意,出去了。 林旋儿见奶娘出去了,才板着脸道:“我一个人做你们家的奴才还不够么?还要让我一家子都做奴才!” “你看你!”南辰叹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再说了,你在家里,老太太待你好,众人也都尊重你,谁当你是奴才了?” 林旋儿生怕他真动了这心思,便又横道:“没有自由的不就是奴才?老太太对谁都好,又不是但对我这样,她屋里的丫头,从来都是恩多威少的,但这样就说我不是你们家的奴才,实在是粉饰太平!” “又来了,动不动就龇牙咧嘴的,要咬人么?我看你平日里对谁都笑眯眯的,怎么一见了我就这样!该是我们的八字相冲吧!还是我特别招人讨厌?”南辰实在委屈,不过好心这样一说,也免得他们两个人在外头无人照顾,生活也清苦,怎么就跟踩了他的尾巴似的? 林旋儿心中只想着,自己的命暂且不保,指不定哪一天就跟那些人似的,变成深山里无人掩埋的枯骨,尚且走着钢丝,又怎么能把自己最后的两个亲人也带进去! 因而便只伴着一张脸,心中十分不悦。 南辰见她不说话,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说话,这子脾气也忒倔了些。 林旋儿看他不说话,心中叹了一口气,又想了一想,便看着南辰道:“今儿个我们到这里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这么过去就算了,待会儿我们就走,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当没有说过,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这两天也跟着我们去了保安的事情都告诉老太太!” 南辰听了,哭笑不得,这个臭子,他竟然在威胁自己!罢了,从就当做姑娘养的人,不跟他计较了!不然又是一顿吵,于是便冷笑道:“我看在你家人的面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走吧!” 自然要见好就收,既然他真当没有说过那是最好,林旋儿也忙着站起来,紫菱和奶娘刚倒茶出来,见两人都起身要走的样子,煞白了一张脸,便厉声问道:“旋儿?你要去哪里?” 林旋儿笑了笑,从怀中掏出袋子,是来时白露准备的银子,里头还有王崇给我五百两银票,放在奶娘手中,便道:“妈妈,我这趟出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我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我是已死了的人,你们就权当我死了吧!三爷带我回来看你们,是他做爷的恩典,今日之事,绝对不能泄露半句,记住了?” 奶娘只牢牢拉住她,哭道:“你明明还活着,让我如何当你死了?姨太太嘱咐我要好生照顾你,你下落不明,我每天夜里都流眼泪,如今你刚回来就说要走,除非我死了!” 南辰心中暗忖,这个子脾气还真是古怪,看这样子,一并带走不就完了,他非得这样弄得女人哭哭啼啼! 林旋儿红了眼圈儿,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来,有满肚子的委屈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有狠心推开奶娘的手道:“我如今很好!你们就不要再牵挂了!” 奶娘擦干眼泪,看了看林旋儿,又看看南辰,一脸疑惑。 林旋儿无法,只得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奶娘果然放开手,擦了擦眼泪,才哽咽着道:“原来是这样!” 紫菱愣头愣脑地,哭得伤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你要是走了,把咱们也带走吧!” 奶娘显然有她的想法,林旋儿猜对了,这个股子里都是妇德的女人,一旦听了这样的话,必是不会再拦她的,于是擦干了眼泪,拖着她的手一路向外走。 南辰也觉好笑,方才还哭得死去活来,怎么如今看来如此通情达理? 奶娘看了后头四处张望的南辰,才声对林旋儿道:“我看这位三爷并非一般人,你虽也是名门之后,但如今被人害成这样,明珠暗投,只怕在他家里也做不得正妻,好在看他待你好,我才放心了!你既不让问,我就不问,你不让说,我就不说,只一条,这里还是你的家,若得了三爷首肯,要常回来看看咱们!”说罢便擦眼泪。 林旋儿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她跑到南辰身边去了,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2.撞破 奶娘拉住南辰的手,轻声道:“好孩子!她既跟了你,你就好好待她!我们在家心里也安慰,她本就是个可怜人”说到此处哽咽无声,林旋儿听得一身冷汗,生怕她说错了一句话,谁想,她说的这些话,竟然也能理解得通,生怕她再说,便忙上前去。 只听南辰柔声安慰道:“老人家,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的!” 林旋儿又气又好笑,两人鸡同鸭讲,竟然也能讲得通。 奶娘并不知道那包中装的是什么,却仍旧推辞了半天方接了。 两人从东大街出来,已是明月当空,已经敲过五更,路人无人,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南辰忽然问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林旋儿听了,干咳了一声,回道:“横竖有用。” 他在前头叹了一口气,才又道:“要知世间所有丑恶之事,都营建在一个财字之上,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劝你还是少些功利心的好!” 林旋儿冷笑答道:“似你这样人自然是好的,锦衣玉、从不须为财物发愁,说话也轻松些!” “我的银子也不是路上捡来的,没有辛苦经营,哪里来的安居乐业好日子?”南辰忽然停住脚步,声问道:“你若是需要银子,可以跟我说,老是那么贪图蝇头利,不是大丈夫所为。” 林旋儿心中明白,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拿王崇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想王崇经营一方霸业,区区五百两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况且,那沈錬的银子,她不也没拿不是?横竖是知道什么人的钱能拿,什么人的不能拿不就得了,他何苦耿耿于怀?要什么都跟他要,不真成了跪着要饭的了! 南辰听他没有回答,便又道:“我看你心里头还是有事,不如说出来,我帮你!” 后头还是没有声音。 再一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真是的!这子脚步声那么轻,自己又光顾着说话,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 四下张望了一眼,仍旧不见人影!他到底上哪里去了! 话说英介等众人见都已经这个时候他们二人还不回来,便径直来到庆祥家,庆祥也正着急,便道:“我刚和我爹说两句话,他们两个就走了,庆喜说,他们两个去去就回,可不现在这个时候了,不过是看上一眼,从这里到东大街,走几趟都够了!” 众人见不在这里,也都慌了神,英介想了一想,才道:“咱们四处找去!分头悄悄的,老太太那里暂时先瞒着,我到东大街看一看,谁找到了都不要声张,还倒这里来等就是了,一个时辰之后,不管找到还是没有,都到这里来,再做计议!” 众人都忙应了,于是英介从身上掏出地图来,一一分派人手之后,自己便往东大街赶,也不敢惊动奶娘和紫菱,只悄悄上了房头,只见她们正哭,也不见二人踪影,便又从里头出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头南辰也着急,怎么刚刚还好生说话,这头便就把人给丢了! 再说此刻林旋儿也急了,不过是路边墙上贴着一张告示,说这巷子里头上有个姓李的财主突发怪病,悬赏一万两请医疗治,若有能治愈者,当即奉上银两,还将自己二八年华的女儿许配与他,若男方自愿,可入赘李家。 正看得出神,再一抬头,也不见了南辰。 她举目四望,这里巷子错综复杂,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去了!心中也懊悔自己怎么不告诉他一声儿!这里从未曾来过,这些胡同也大同异,正犯愁,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一条巷子中去了。 魏纪。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旋儿悄悄跟在后头,只见魏纪孤身一人,悄悄钻入一个院中去了,门户,寻常至极,林旋儿心中纳闷,难道他的对魏夫人之心不过表面而已,在这院中养着姨娘? 只魏纪为人老奸巨猾,城府极深,但对魏夫人绝对是一条心,怎么如今会深夜出现在这样的巷子中? 难道他贪图那一万两的赏银,又怕失了院使的体面,便深夜前来造访?这只怕不太可能,魏家家财万贯,又怎么会把这一万两放在眼中。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咯吱地响了一声,听到里头脚步声,忙在一堆杂物后头躲了。 魏纪走了,院门又关上了。 林旋儿细细看了一看那门牌儿,竟就是方才外头告示上的李宅。 这就奇了,若真来看病,岂有一盏茶工夫都不到就离开的,看那样子,又像是自家一样。 天色减减明了,买卖人都已经出来了,便在街上摆摊儿,胡同渐渐热闹起来。 林旋儿心中十分疑惑,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只见打前头来了一个郎中,跛足蓬头,手中拿着一张街上贴的告示,近前便用力敲门。 不过一会儿,有人将门开了,看了那蓬头郎中的样儿,也不嫌弃,只将门一关,带了进去。 林旋儿便又站在那巷子里头看了一顿饭的工夫,竟然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人,也不管高矮胖瘦,不论贫富悬殊,只一味将门打开,迎了进去,将门一关便了事,更奇的是,这些人只进不出。 她心中十分疑惑,这李家和魏家到底有何关系? 正要去敲门,便觉有人搭住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南辰。 只见他面带喜色,面带倦意,口中只道:“我说你哪里去了,真是在这!我就知道!早告诉你不要贪财了,这种事情也能信么?好在我的瞧见这告示,猜你定会过来,不然的话,被人抓走了都不知道!” 她见这说话的工夫又来了好些个人,也都是一样进去便不见出来,于是便声对南辰道:“这里头大有文章,我看不只是找人看病那么简单,那个什么李家虽然只是财主,女儿舍得花万两银子招医,还说若治好了能入赘,但我在这头里瞧了这么长时间,来的人虽多,却没有人出来,便是跛足蓬头、獐头鼠目的也来者不拒,但凡果真是女子,便真是病得急了,家人怎么能如此淡然?” 说罢便卷起自己的袖子,轻声道:“你来了就好,我胆子也壮些,我进去瞧瞧,你在这里等我,若是我半个时辰不出来,你就冲进去就我!”刚走出两步,就被南辰一把拉住,口中低声喝道:“便是里头真有问题,也犯不着自己进去瞧!偏用鸡蛋往那石头上碰去,跟我走!” 林旋儿想入去,一来是好奇这事与魏纪有何关系,二则真是为那些人担心,倘或这被人抓住不得出来,南辰在外头,也有人帮忙搭救不是!只是被他那样硬拖着出来了,却也无法,两人从巷子中出来,便正遇到庆祥。 回到庆祥家,众人见找着了,都暗自喜欢,只庆祥叹道:“二位爷可回来了!他们就快对我上酷刑了!就逼问我你们两个在马车上说什么了!青天在上,我在前头赶车,马蹄儿响着,就只听你们在后头车厢里,你是什么,不是什么的说话儿,我又没念过什么书,外头有有声儿,我哪里听得那么许多!” 于是英介便催着他们动身,南辰便道:“先把那事儿弄清楚了再走!” 于是便将那巷子里头李家找大夫的事儿说了一遍,让他们去瞧。 英介应了便去,到了晚上方才回来,回说,那确是个骗人的窝子,那些个人进去了,只说个病症让他们写药方,拿了药方进去,写得好便抓了囚在园子后头的屋子里,写得不像的就撵出去,一早上便抓了一屋子的大夫,后来便有人开了门锁来劝,每人赏银一百两,说要送他们做军医去,当中也有喜欢的,也有不愿意的,那人便当着拿鞭子狠狠抽了一顿其中一个不愿意去的,威胁他们道:“这去的好地方,不过清闲着领月钱罢了,又不必上场打仗!” 去了有赏银,不去的反挨打,自然谁都不敢违拗,都应了,一时将众人都遣散了去,奔赴各处去,去的时候有人跟着,一路上都交代,去了只做一件事,抓药开方子,一句话不准说,若说了旁的,叫他全家都死了。 南辰冷笑道:“京城之中,竟有如此狂妄之人!竟还勾结军队,倘或是贼寇或是外敌,岂不一句话就将咱们的人全药死了!” 英介笑道:“这倒不像,咱们的人回来说,这在里头劝他们的人,有一个远远躲着的他认得,便是满福堂里的大夫,说是姓马的。应该跟军需供应药材有关。” 南辰听了,便问:“如今供药的是哪一家?” “百草堂。” 这里南辰和英介说话儿,林旋儿正想,百草堂是药材铺,满福堂是医馆,狼狈为奸也是常有的事,这倒不奇,只是为什么百草堂这等机密的大事,会让魏纪在里头插上一脚呢?这种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么? 不仅魏纪参与其中,马大夫更亲自执行,看来,事情只有一个答案,百草堂也是魏家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3.多情 林旋儿这里正苦思,南辰便对庆祥道:“让他在这里歇一夜,明儿个一早就送她回去,咱们就先走了吧!” 听他要走,她忙问:“这事就这样罢了么?” 他略笑了一下道:“如今这事儿咱们还不宜插手,后头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即便真动手了,也不过治标不治本而已,待从长计议,况且,我离开这几日,也该回去了。老太太跟前这些话就不必提了,只说路上有事耽搁了,你多担待些!” 林旋儿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这事情还不明朗。 南辰带人走了,天亮之后,庆祥又租了一辆马车将她沿路送回里头去。 刚下车,白露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快去吧!老太太那头打发人来问了好几次,就等你呢!” 林旋儿忙赶着去了,老太太拉住问了一些路上如何,病人如何的话,她将那沈錬是如何人品,如何做人说了一遍,老太太也感叹,如今的世道,遭罪的总是好人。 时间不早,便留下她吃晚饭,饭后又吃茶下棋,待到老太太歇了之后,她才出来,那头双蝉便捂住嘴对她笑道:“你们家白露巴巴地打发人来瞧了四五回,怪道戏词里都唱‘有佳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看先生必是在外头找了相好的,那么几日都不回来,可苦了咱们白露姐姐!这七八日光景,也不知狂了几次!” 林旋儿只对她笑了一笑,便赶着回去。 走了一会儿,便听到前头琴音渺渺,知是芊芊前头抚琴,便加快脚步往前头走,横竖她不待见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不想前头一人拦住去路,正是芊芊的丫头红玉,红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先生哪里去?” 她轻声应道:“家去。”说罢便又要走。 红玉见她不识抬举一般,便忙又道:“先生,我家姑娘找你说话。” 避之不过,林旋儿便只得跟了去,前头石头甬路蜿蜒伸向花丛间,芍药花开得正妙曼,只见芊芊一袭白衣,月下抚琴,琴音哀婉,零落萧瑟,眼角还挂着泪珠儿,头上的凤凰挂朱钗微微晃荡,似有无限心事,欲语还休,半日,方又才长叹一声。 林旋儿见她这般伤春悲秋的,料想是与南辰有关,自己虽是个姑娘,但从未有时间这样唏嘘感慨,更不要提这样艳妆戏游空人处,心中便也感慨,老太太目光如炬,精明在骨子里头半点不露,这芊芊也不知是如何想法,既然用心讨好老太太,这些毛病也从此便改了,到底少些端庄,在屋里好生想想自己,总比在这里空余恨的好。 芊芊见她不语,便又长叹了一声,才声问道:“先生可有心上人?” 林旋儿听了,心下微微一笑,做派虽优柔些,幸而说话挺正常,不像那些大家姐一般拿腔拿调,一个字也拖得老长,摇头道:“没有。” “那么先生必定是天下间最幸福之人!”芊芊娇声说完,用帕子往眼睛上擦了一下,才又声道:“无情不似多情苦。” 林旋儿听了,心中只苦笑,爱的不幸福,恨得才真痛苦。 “先生见谅,我多说了两句,我听大哥赞先生好文采,我这样一届女流之辈竟然在先生面前正经做起学问来了,没的让你笑话!”芊芊说罢,看着林旋儿,声道:“我今日听闻先生从外头回来便去了老太太屋里,已等了你几个时辰,先生竟如此得老太太喜欢,让我也生出许多艳羡来呢!前几回便想问你的,只是一直都不合适,如今正经请教声,如何在老太太面前讨个好儿。哥哥们都把先生当做自己人,我便也不再先生面前隐瞒。我与三哥从便情投意合,一处玩,一处吃,一处躺,想着此生非他不嫁,谁想老太太不允,三哥极孝顺,不肯违拗母亲,我爹也不发一言,唯有这样拖着。” 说罢,以帕拭泪。 林旋儿心中也生出些伤感来,这咫尺天涯,的确是苦事。 芊芊擦干眼泪,又道:“先前咱们两人说好了,他在外头做事,我在里头讨老太太的喜欢,只要老太太同意了,我们便成亲。谁想,前儿个三哥回来,竟然跟我说,我年纪也大了,让我爹找个好人把我嫁了,不能再耽误我了!” 说到这里,竟嘤嘤地哭了起来,林旋儿尴尬地立在一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有声劝道:“三爷也是好意。” 芊芊抬起一双泪眼望着林旋儿,摇头道:“我是死了也不愿嫁给别人的!倘或他再说这样的话,我便一头碰死了干净!” 林旋儿看她发狠,心中只想,要死要活,横竖都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儿,与我何干,这大半夜的,让人看见,还不遭人诟病!不是怕被她连累,而是老太太如今已经十分不待见她,要再传出去和自己有私情,先前就开玩笑说要将芊芊许配给她,只怕这样话一旦传到老太太耳中,老太太立马就要乱点鸳鸯谱!于是便忙道:“姑娘别急,三爷外头有事,只要办完了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两人面对面说话岂不好?何苦在这里白白浪费了眼泪。” 芊芊听了,便忍住不提,只不停擦眼泪,才又问道:“对不住先生!我今日请你过来,只是想问问,三哥在外头,终究有没有提起过我?” 总共便聊了那么几次天,不是在斗嘴就是在抬杠儿,哪里有机会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看着芊芊十分期盼,不好直说,便含糊地笑了一笑。 芊芊看她这样,仿佛明白了一般,愁苦地看着身边的琴。 好个楚楚可怜的姑娘! 林旋儿便告辞要走,芊芊忙转头过来,复又问道:“先生如此讨老太太的喜欢,不知是否有何窍门儿,可否对我传授一二,来日若能与三哥共携连理,定不忘先生恩德。” 她能有什么窍门! 这话说得真让人为难,若真在这里传授,岂不成了弄权儿,若不说给她,又难免要多心,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浅笑着摇头道:“姑娘既这样说,我也就开诚布公大着胆子说一回,这原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是不方便随便说的,但以我的想法,老太太对我的喜欢和对姑娘的喜欢不是一样儿,你且宽心,你我男女有别,主仆名分早已这样,老太太这里看我,不过是一个新鲜玩意儿,逗趣说笑一回便罢了,所以宽些,看姑娘,那选的是三爷的终身伴侣,三爷是何等人物!她自然要求高些。我这一个男人来说这个,到底看着不像,姑娘你说是不是?” 芊芊做了个万福,咬住自己的嘴唇,轻声道:“为难先生了!” 林旋儿见她不再坚持,便告辞走了。 林旋儿这里刚走,红玉便在后头冷笑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阿物儿!仗着老太太喜欢,就这样轻佻狂傲起来,园子里的那些人不过受他些好处,四处都在说,将说成活菩萨似的,要我说,这子滑头得紧,姑娘正经问他话,他竟然一个都没有好生回答,都找个岔子说出去了!什么东西!” 说罢便对着林旋儿的背影啐了一口。 芊芊便扬手将古琴扔在地上,只听得琴碎弦断,咬牙道:“如今我这样低声下气问他,他竟然如此傲慢无礼,想必三哥必是和他说了些什么,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我面前如此?老太太跟前他必也是有法子的,这么些年了,你说老太太这样没由来地喜欢过什么人!不就是这么一个!” 芊芊是又妒又恨,双眼通红。 红玉本就不是什么安分人,听了这个,便忙上前道:“别是会巫蛊之术吧!这个柳玄也太厉害了,迷惑了老太太,迷惑了大爷,二爷二奶奶,如今连三爷回来一趟,还不去看你,只等着带他走!他必是有什么妖法!” 芊芊看了地下一眼,才道:“这种话说出去谁都不信呢!如今这园子里头谁不把他当好人一样,别说老太太,就是二奶奶那里也糊弄不过去的,又无凭无据,到头来还说咱们矫情弄是非反倒不好!” 红玉在后头帮她将断琴捡起来,笑道:“旁的咱们不敢说,要是随便弄个草人什么的还不简单,要我说,与其弄个草人儿诅咒老太太,不如弄个草人儿诅咒三爷,人都是活的,那人心可隔着肚皮呢!老太太就是再爱他这样人,也保不住他诅咒三爷的,老太太才是三爷的命根儿!更何况,这园子里头谁不知道他和三爷爱顶撞!” 芊芊听了,不说话,只往前头慢慢踱了两步,回头便道:“罢了!他不过一个人而已,虽得老太太的喜欢,也与我没有什么相干,弄这些东西出来,而且还要说三哥,我心里到底不好受,我只求老太太开了恩,成全了我和三哥,他这等人,不看也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红玉上前凑着她的耳朵冷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4.皈依 红玉冷了一张脸道:“姑娘你就只当他不是个姑娘,不会和三爷有事,可你没有想过,老太太原本还搭理你的,自从他来了之后,便有了说话逗趣儿的人,自然不搭理你了,你即便是有天大的神通,近不了老太太的身,不也白搭!” 芊芊若有所思,低头不语向前走。 这头林旋儿刚到门口,便看到白露站在门口等着,一见了她,又是抹眼泪儿,又是欢喜,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回到房中,被子也是热的,茶水也是现成的,浴池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换洗衣裳已经放好,林旋儿心中感慨,便声道:“谢谢你!” 白露听了,摇头道:“不过都是些铺床叠被的活儿,本就是你的丫头,谢什么呢!只是你一走,我这眼皮儿就一直跳到这会子,心里一直想着你多早晚才回来,可不要穿了西洋镜才好!” 林旋儿便将一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白露听罢,才叹道:“早劝过你了,不要和三爷顶撞,你看看,愈发厉害了,幸而是在外头,三爷也不计较,快别这样了。” 林旋儿只笑,抬头忽见前头案上摆着一个西洋钟,下头一个钟摆,摇来晃去。 这可是个稀罕物儿。 她便问白露:“这是哪里来的?” 白露回头看了一眼,才道:“这是大爷让人送来的,有人送他玩的,他见好看,就留着给你拿来了,云岩巴巴地捧在怀里送来的,只怕弄坏了!他倒是有心,要我说,你就顺着这个给大爷回个帖子,也教他瞧瞧你的文采,你的字写得漂亮,作诗也棒,大爷等了那么长时间,不就是等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么?”白露越说越觉得林旋儿和陆荣泽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心如止水,听了白露的话,她又怎会不知道这是在替自己打算,只是如今对这个男女情爱之事早丢开手了,男人么?不都是一样的!就算这个大爷是个奇葩,也定不是给她留着的,于是便笑对白露道:“就你瞎操心!” 白露便也笑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如今得老太太的喜欢,便应该为以后打算打算,横竖将来是要嫁人的,便是这样,不如就请老太太做了主,许给了大爷,说句不中听的话,倘或一日她老人家百年归老了,到时候你跟谁说去!你只一辈子出不去的了!又得罪了芊芊,日子可怎么过!大爷模样儿好,性子也豪爽,跟你也真真般配,大爷是在外头有功名的人,将来老太太走了,你跟着大爷一出去,不就是正经的嫡妻太太,家业虽些,但自己能做主!你听我说的是不是?” 林旋儿叹道:“你年纪,却和我奶娘一样儿的,姑娘不一定都要嫁人的。” 白露瞪大双眼问她:“这话可就奇了!” 她便释然一笑:“做姑子或自梳不也一样。” “尽说胡话!”白露摇头道:“那日云岩送钟过来,我打听了,大爷如今只忙自己的事情,还没可心的人儿呢!这话我听着也喜欢,可不是良缘天定的么?你在外头,大爷也在外头,都不认识,如今到了里头,可不都认识了!我听人说,月老专在人脚下扯红线儿,若是被缠上了的,甭管天南地北,终究都会在一处的!” 林旋儿褪下身上的衣裳,回头笑道:“要我说,月老扯不扯红线我不知道,怕是扯着耳朵!” 白露一时没有听清,便疑惑道:“怎么会扯着耳朵呢?这又是个什么典故,何以我竟从未听过这个?” 林旋儿便笑道:“何必要什么典故,如今便有一个现成的样板儿了!” 白露方知道这是在消遣自己,于是也只有笑了便出去。 她躺入水中,心中也在想,白露的话也不无道理,倒不是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儿,只是这男人不是真的,又当不得一辈子,定然会露出端倪来,这是早晚的事儿,如今园子里所有的人都把白露当成自己的“屋内人”,她自己虽不说,但自己心中过意不去,她年纪也不了,这样老耽误着也不是事儿,便是自己真打发她出去,外人会如何编排她? 可想而知。 她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打算,自己更不能够害了她。 是以心中盘算了一回,这园子里什么都有,独没有庙,横竖自己是下定了心要出家的人,待到时机成熟,便请老太太赏自己一个法号,剃度出家去。 人要出家,天要下雨,谁都拦不住。 林旋儿未曾想到,这园子里想出家的人,可不止自己一个,还未等到她说话,早有人在老太太跟前苦求要出家了。 你道这人是谁? 惜文在屋里看林旋儿和老太太下棋,恣意说笑,便听得外头老婆子道:“二姨奶奶来了!” 老太太笑道:“我正想这孩子怎么那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想她说说话儿呢!快让她进来!” 书兰一进门,大家都怔了。 自上次救她之后,林旋儿也几月未见她了,却不想今日一见,竟然看似半年便已经老了十岁似的,形容枯槁,身形消瘦,便是老太太见了,也吓了一跳,便看着惜文道:“如何她病成这样你也不告诉我?就是不便和我说,也跟安仁说一声,让他过去瞧瞧,认真吃两剂药,咱们又不是那吃不起药的人家,怎么由她病成这样!” 惜文忙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原是我事情太忙,都忘了关心妹妹。” 书兰忙上前噗通一声跪下道:“请老太太不要责罚姐姐,姐姐待我极好的,没的为我白受些委屈,不瞒老太太说,我如今也已断荤四五月了,我心里头有心事,只等和老太太说明!” 老太太听了,忙雨蝉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细细问她缘由。 书兰满脸笑容,这才道:“老太太,我原也读了些经书,渐渐通悟了些,早有这样心,也怕我这粗鄙无甚才情之人没的玷辱了佛门,前儿做了个梦,太虚境雾中看花,一仙姑指点我向前,我问她要何处去?她只道,往去出去。不觉自己走了两步,才觉身心舒畅,前头一扇大门,我便问她,这是哪里?她便又回我,这便是不二法门,穿了过去,一切尘缘方可了断!” 老太太听了,便叹道:“不过南柯一梦,怎的你就当真了呢?” 书兰只又道:“万般皆有法,不是都说,一人出家,举家积福。如今我真心皈依了去,也给老太太和三爷,二爷和姐姐,家中众人求个一生平安岂不好?老太太可就成全了我吧!” 老太太听了,知劝不住,便又问:“你的心事可跟轩儿说了?” 谁知书兰慢条斯理地回道:“我虽身体还在此处,心是早已皈依了的,这几月都与咱们二爷疏远了,说与不说,无甚差异了。” 老太太听了,才又摇头道:“你既执意如此,也是你的一番造化,诚心向佛本就是好事,况你又是心甘情愿,我岂有拦你修仙成佛的道理!”说罢对身后的惜文轻声道:“你便将咱们山中的那座园子收拾出来,供请观音,赏她书兰修佛静养!”惜文擦了眼泪,满口应了。 又名雨蝉将书兰扶起来,才道:“依我一句,你要念经修佛,我们不拦着,这头发就不铰了吧!不是说,皮囊外在,便是心意才重要么?你娘家将一个好好的姑娘嫁到咱们家,不到几年,竟就成了姑子,我看着难受,你就带发修行吧!” 依了她已是大喜,书兰便只应了。 老太太又问有无何人自愿上山服侍书兰,书兰房中有个姑娘,名唤锦儿的出来说自己也愿意清修,服侍书兰衣食住行,众人都才放心。 得了老太太的话,书兰便头也不回往山上去了,老太太又命人送去好些东西,一晚上唉声叹气,林旋儿见了,只怕她旧病复发,也不会安仁轩去,只在外头耳房候着。 吃罢了晚饭,雨蝉便进来说老太太请她。 她忙放下书出去,只见老太太披着氅衣站在前头游廊下,便上前去道:“不该出来的,晚上风凉,留神病了。” 老太太对她道:“有你在,怕什么,我今儿个在屋里头闷得慌,咱们到六哥屋里走走去。” 林旋儿听了,忙上前扶住,早有雨蝉拿了一件斗篷出来,手中提着一盏宫灯,点了蜡烛递给她,她只搀着老太太慢慢走出金禧苑。 老太太一行走,一行闷闷不乐,又有山中书兰修行的园子里传来钟鸣之声,朝着那头里看了两眼,叹个不住。 林旋儿知道老太太这是为今儿个书兰出家的事心中难安,便心将斗篷帽子帮她戴上,轻声劝道:“各有前因,那是书兰的命,老太太无谓再伤心了,她只一心想出家,如今遂了愿,必是喜欢的,如今青灯古佛,倒也安宁,也是她的造化!” 老太太听了,苦笑道:“连你都知道青灯古佛,倒也安宁,她们真当我老糊涂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5.巫蛊 这话让人诧异。 若说巾帼不让须眉,这老太太当之无愧,要说其精明,细枝末节之处淋漓尽致,她目光如炬,总是能洞悉别人失察的地方。 难道,书兰出家是迫于无奈? 老太太见她满腹狐疑,便也不再说话,只往前走。 约莫走了四五里,前头一个院落,匾额上题着“凌云居”三字,里头数间屋舍,便有千百竿竹掩映,进门便看到一条蜿蜒的石头甬路,曲径通幽,隐隐听得里头抚琴之音。 一个厮站在门口,见了老太太,忙上前扶着又冲着里头的喊:“六老爷,老太太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不闻脚步声,便看到六老爷赶着出来,口中轻声抱怨道:“有事让人来传我过去就是,黑灯瞎火的,风又大,做什么这会子赶了来!” 将两人让进屋里,林旋儿见她坐下便看着六老爷,似有话要说,便起身告辞出来。 里头灯影晃动,只见老太太不时掏出帕子拭泪,林旋儿叹了一声,世间之人,总难逃一个苦字,荣华富贵者苦躬身车马前,贫贱苦寒者苦开门七件事。 长叹一声,竹影斑驳,偶尔一声幽幽鸟鸣,似有应和之意,更显萧索。 脚下苍苔遍布,风吹竹叶,投下斑驳的影儿摇晃,月光明却照不进这里头来,刚走了两步,一个厮跑过来,手中端着灯笼,笑道:“先生,屋里坐吧,这园子白日里阴凉,夜里就黑些,地上又滑,仔细摔了。” 掀开竹帘,只见烛光摇曳,屋里十分清简,写的是竹简,坐的是竹椅,放的是竹桌,喝得是竹杯,挂的是竹画,摆的是竹雕,杯中的喝的是竹叶茶,虽不名贵,但却别有一番韵味,院中这样多的竹子,屋里的这些东西,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喝了一口茶,清香异常,正要问身边厮,只见又见一个二十来岁男人走进来,躬身道:“先生,车子已经备好了,六老爷让我送你先回去!”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便忙问道:“老太太呢?已经回去了吗?” 他摇头道:“要留在这里歇了,我送先生回去,这就把几个丫头接过来。” 林旋儿听了,忙出去了。 回到安仁轩,已是二更,白露还等门儿,正在灯下缝衣裳。 林旋儿看了一眼,脱了身上的外衣,便道:“有什么功夫明儿个白天再做吧!留神眼睛痛,再说了,老太太不是给了好些丫头,你也别什么都自己留着,也让她们分担些!” 白露放下手中的针黹,笑道:“这都是你贴身的衣裳,我哪里放心交给那些粗手笨脚的丫头,先前嫚香帮你做的倒还都凑合,我只帮着改一改,如今她再做了来我也不要了。” 林旋儿笑道:“为什么?” 白露便才又道:“前两日应爷回来看她,我见他脚上的鞋子都磨破了,嫚香还只想着给你做,你这屋里又不是没人,我若明着说,她必是不依,因而她拿了来,我就挑三拣四说了些,我这里说着让她不用做了,还不自己拿些好的出来,让她瞧瞧,哪些狠话不都白说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便躺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到白露不住叹气,林旋儿只当她也和老太太一样,感慨书兰出家的事,因而也不问她,只转过身子,裹着被子睡觉。 方要渐渐睡去,想是白露忍了这大半日,终于憋不住了,那里才声道:“你睡了么?” 林旋儿含糊着答应了一声。 那头白露又说:“我是想劝你的,又怕你嫌我烦,已说了那么多次了,你那么好的一个人,什么事情都通透着呢,怎么就单单自己的事儿一点儿不着急呢?你这样人品,这样本事,将来好好配个姑爷,必是一辈子荣华富贵的。” 她只听得迷迷糊糊,便轻轻应了一声。 哪里白露愁容满面地道:“我真是古话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可不是要急死我了!实话跟你说了吧!大爷今儿个又让人给你送东西来了!这回的更稀奇了,是火铳,我搁在你床头前柜子里头了,你说他那么拿心对你,你好歹也写个回帖什么的谢谢人家,你这里什么都不说,让我一个人为念,云岩送来的时候就跟我说,大爷问上次的钟你喜欢么,他问了人家才说不应该给你“送钟”,怕得罪了你,就给你又送了个火铳来!这也” 白露刚说到这里,却只听到里头林旋儿鼻息沉沉,已经睡去了,自己见劝她不成,心中十分着急,自己翻来覆去,竟然一夜未眠,至天蒙蒙亮便起身,找了钥匙来开了柜子,又将火铳拿出来,放在桌上,看她依然睡得香甜,便又才叹了一口气,关上门出去了。 话说昨晚林旋儿不过说了几句话就睡去了,对昨夜白露的话并没有听到,因而看到桌上一个锦盒,打开了来,里头竟然有一只崭新的火铳,心中十分诧异,再要叫人来问,都不知道,正纳闷,只见一个老婆子从药房那边跑过来,慌慌张张地往外头去,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一惊一乍的! 林旋儿不以为意,看着手中的火铳,心中暗自好笑,不知是谁送自己这样好东西,她又不会骑马,也用不着放枪,倒是看着挺好看的,自己在父亲和舅舅那里也见过几次,都没有这个好看,这是用纯金打造的,金光闪闪,纤细精巧,只是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只比较肥的短笛呢! 正看着,忽然听到外头又吵又嚷,乱成一片。 她将那个金火铳随意扔在柜子里头,刚一抬头,便看到陆荣轩领着一群人走进来,便迎上去,正要问他们来做什么,便看到方才从自己院里跑出去的那个老婆子将手中的一个草人一挥,对着陆荣轩道:“二爷,这个便是我在药房里找到的!我今儿个早上去打扫,不心弄翻了里头的银吊子,这个东西就调出来,我当时姑娘们的玩意儿,捡起来一看,吓得我魂飞魄散,原是这个!” 是哪个? 林旋儿也好奇地往前一看。 只见那老婆子手里头拿着一个草人,上头用红纸贴着两个纸人,写着生辰八字,下头用大针钉着五个青面鬼,也是用纸剪的,正生好奇,陆荣轩便板着一张脸上前来问道:“这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她还想知道那是什么呢! 见她摇头,陆荣轩叹了一口气,才声道:“先生,你这回是惹上大麻烦了!我只怕要得罪你了!快去回了老太太。” 说罢便对身后的厮道:“将柳先生和他这屋里的人全都关在后面抱厦里头,等老太太过来再发付,那个草人就由你保管着,道外头庄子上找个道士问一问,这有没有妨碍!许他些银子,念咒也好,画符也罢,化解了便是!” 于是有几个厮过来,将众人都带到后头抱厦里头反锁了,连同后头跑腿儿的厮都在了,不一会儿,又有人将白露送了进来,这些动手的厮都多多少少受过林旋儿的恩惠,所以还算客气,只喊了两声,并未动手,便是这样,已有几个胆的早已经哭起来了,林旋儿还有些懵懂,便问身边的白露道:“不过两个草人,二爷为什么说我闯了大祸,又把咱们都关起来了?” 白露听了,也忙着摇头,她还在厨房里烧滚水,什么都不知道。 外头守着的两个厮原是和英介要好,又见嫚香也在里头,便对着窗户声说道:“先生快些想法子对质吧!但凡老太太念及你平日里的好,给你一个在她面前说话的机会也好,今儿个一早就有你屋里的一个老婆子拿着那个草人过去,说先生你懂得巫蛊之术,暗地里算计三爷,要绝了三爷呢!” 屋里人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 巫蛊之术,无中生有,妖言惑众,不过都是没有的事,却也是最狠毒,最有效的方法,不管是真是假,谁容得自己的儿子这样被人诅咒暗地里算计?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思忖,到底是谁这样陷害自己,这分明是要置自己和整个安仁轩于死地。 众生百相。 有哭喊的,有骂娘的,有惊恐万分的,有呆愣住了的。 白露慢慢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咱们托外头的几个哥悄悄儿的出去捎个话给大爷,让他进来救咱们。” 林旋儿听罢,摇头道:“别说是请大爷,就是请三爷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你看这里,连天佑都给抓了来,谁敢同咱们出去报信儿?如今要说,只有看老太太的,这点我倒不担心,横竖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咱们问心无愧,在她面前倒也不用怕。” 说罢又沉思了一回,才道:“如今正应该担心的,这陷害咱们的人是有心要让我死,只怕还没有等到老太太过来审问,就动手杀人灭口!” 正说着,便闻到外头一阵滚滚浓烟往里头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6.慧眼 里头乱作一团,浓烟滚滚冒进来,众人呛得眼泪直流,便忙着上前去敲门,便听得外头两个厮也慌了,不敢贸贸然开门,只忙了着人去请陆荣轩。 后头的窗户里不停冒出烟来,转眼便是连火苗也窜起来来,前头厮都怕打开门担责任,不敢开门,林旋儿捂住口鼻,大声对身后的媳妇婆子们道:“将门撞开!” 众人都不敢动,只看着林旋儿,她跺了一下脚,喝道:“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好想的,今儿的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有什么我担着!” 大家听了,才忙合力将门撞开,外头厮惊呆了,看着各人脸上冒着黑灰,拿着手中的棍子便要上来打人,林旋儿怒喝一声道:“糊涂东西!这会子房子都着火了!这里紧挨着前头的园子,安仁轩前头的园子紧连着渡云轩,这日头下风大,若真烧着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快去找人救火,哪里还能管人的事儿!” 都被她这么一说,四散各去找水来灭火。 正忙着,陆荣轩赶过来,见了都在救火,便也带着人加入其中,幸而火势不大,人也多些,不过一会儿,便全都扑灭了,再一细看,那抱厦后头挨墙都被人洒了火油,一股子味道,难怪瞬间便会燃烧起来! 林旋儿心中怒不可遏,陆荣轩什么都不说,只笑着对她道:“先回去休息了吧!没甚要紧的,改明儿让人过来休整一下便好了。”说罢,便要走,林旋儿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道:“二爷等等!我们都是闯了大祸的人,何以这样一头说抓起来,一头要烧死我们,一回头我们就都可以回去歇息了?” 陆荣轩从未见过林旋儿如此冒火,便少不得陪笑道:“先生莫怪,原是我们搞错了!今儿个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的,一笔抹去好了,若是先生心里头还生气,荣轩这里给先生赔不是了!”说罢便忙着打躬作揖,连连赔不是。 林旋儿冷笑道:“我们这里是刃上鱼肉,想杀便杀,想剐便剐,虽都是一屋子的奴才,但到底也都是清白人家养的,这放了他们也倒好了,现在把二爷你的绳子拿了一根来,把我捆了,横竖我是这安仁轩中的贼祖宗,要交给谁发付都不是问题!我今儿个任由你们处置,你说关就关,说放就放,可倒是要想好了!改明儿又换了主意,要过来再捆人我可就不依了!” 陆荣轩听了,便忙又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兄弟,这事儿根本就是个误会,都过了,我保证,今后再没有谁因为这个事情为难你了!” 林旋儿又道:“二爷若想我们都死了干净,就来个痛快的,何苦使这些下作手段?又关人,又在后头放火,实在不是正经人的手段!传了出去,恐怕别人耻笑!” 陆荣轩听了,便又笑道:“行了,我的爷,我不是已经给你赔了不是么?就别那么不依不饶的了,横竖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总给你一个交代行了吧!我这里爱你还爱不过来呢!哪里就舍得杀你?” 众人听了都笑,方才不敢开门的两个厮也过来认了错,安仁轩里众人又都劝了一回,方才散了,回屋洗漱换了衣裳,才刚出来,便看到雨蝉进来了,白露忙上前去迎,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雨蝉声道:“快收拾收拾,老太太过来了!” 两人忙整理衣冠,才刚来到门口,便看到老太太坐着竹椅过来,转入院中,下了竹椅,便拉住林旋儿的手笑道:“今儿个委屈你了!” 林旋儿见了老太太亲自来看自己,多大的气也烟消云散了,便忙笑着摇摇头。 “对了,似你平日那样,只笑嘻嘻的,他们都以为你好欺负,我听轩儿说,他当着好些人的面,险些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一直赔不是,指不定还说多难听的话呢!”老太太看着她,一面说一面笑。 林旋儿摇头道:“我知道这事原与二爷不相干,但这家中便是他管事,园子里的人没有不服他的,我当众说了他,也为我免去后顾之忧,再说,二爷于这件事情上也不算太委屈,毕竟他是管家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多少有些失察,也算我对不住他了!” “我当你真恨上荣轩了呢!原是敲山震虎,也亏你想得出!”老太太笑道:“看轩儿今后还如何在我面前卖弄他的猴精,倒被你给认真降服了,方才在我屋里还笑呢,说你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遇到什么事情都只笑,没有想到发起狠来厉害着呢!” 林旋儿听了,点头道:“无奈之举。” 老太太叹了一声,林旋儿将她让进屋里坐了,白露奉上茶来,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林旋儿知她心事重重,也俱是为这园子里明争暗斗,便轻声道:“老太太瞧这古往今来,尔虞我诈、内帷倾轧屡见不鲜,这些人各怀鬼胎,虽手段各异,但都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弄到要杀人,也实在过了些!” 老太太听了,便道:“先是书兰出家,后是你的被人这样陷害,我心里也这么想的,我这些年来都老了,不太管事,每日只闲着吃吃喝喝,闲话一回,轩儿虽精明,但也有聪明人的坏处,总是想着都无大碍,又怕得罪人,看着都是事,便也不说,渐渐愈发纵得那些人胆大妄为起来了!” 她听出这话里隐含着弦外之音,便道:“老太太可千万别动真气,仔细伤了身体,不过都是些事儿罢了,想个法子治便完了。” 老太太听了,便笑道:“依你看,该当如何?” 她沉思了一回,才又道:“该当如何,自有老太太主理,二爷二奶奶协理,我不敢有意见,只能将我这些日子看到的说给老太太听一听罢了。园子里主子少奴才多,人足有上千,每日都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但有三大漏症,一是事无专管,临其推诿;二是任无大,苦乐不均;三是盘根错节,家人豪纵。” 老太太听了,拍手笑道:“安仁说得极是,这三样的确是这园子里积年的风俗!轩儿治家井井有条,只一点,先前也和你说过的,怕得罪人,所以其他的都还行,就独这三点都是得罪人的事,好吧,这个我听着了,你再说说,如今有人陷害你的事情我该如何处理?” 她听了笑道:“此事不宜大动,老太太这里不过一句话,要知道下头办事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已知园中风气如此,更不能动,一动,便有人受益,难免有人要遭殃,先前已经说了,盘根错节,家人豪纵,得益的便永远是那些只图便宜的家族,而那些真正有本事又想认真做事的人却始终无法出头,一番好意,到了后头,难免成一场浩劫,恩威并施是对的,但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 老太太听罢,笑得合不拢嘴,便道:“真是个好孩子,能够在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的时候尚且还这样不偏不倚,考虑周到,真是难得!” 这一夸,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便浅笑道:“不过在老太太面前班门弄斧,想必老太太如今把这当做笑话来说,应早有打算了,我这里废话那么多,老太太不嫌弃罢了!” 老太太听了,只轻笑道:“你既已知道那么些,想必也早猜到是谁暗算你,为何不在我面前提出来?你若是提了,我定不会轻饶了他!” 她摇头道:“老太太还是饶了我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老太太这是在等我的话,我心里明白,那个人动不得。” “哪里有动不得的人!”老太太哼了一声,盯着她看:“只管说!” 她忙上前拱手道:“自然没有老太太动不得的人,只是怕真动起手来,恐怕要伤了大家的体面,老太太还是就不要追究了吧!经这一事,想必这个人心中也早有忌惮,不敢再乱来,权当为我挡了一回煞吧!” 老太太听了,便点头道:“你早知道是谁?” “不敢隐瞒老太太。”林旋儿回道:“在老太太进来之前我不知道。” “有意思,那么说,你是从我脸上看出来的?我脸上写得那么清楚么?”老太太瞪大双眼看着她。 她笑了一笑,才道:“各人心中一个人,甭管是谁,这事儿就让它过去了吧!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老太太早有处置了!” 老太太用力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才喝道:“狡猾的子!那头敲山震虎,这头在我面前卖乖,我还想你当着轩儿凶巴巴的,定然会在我面前也不依不饶,你这当着我一闹,我便好处置发落,如今你倒扮起好人来了!让我怎么替你做主!” 她听罢,抿嘴一笑,对老太太道:“别是老太太你自己想动手,借我发威,却变成替我做主了!” 老太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才又笑道:“横竖等我自己来,早晚的营生,到时候不借你这猴儿的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7.礼物 放火一事,陆荣轩倒也似模似样地查了一回,因林旋儿也不再提起,园子里众人倒是谁也不敢张罗,后头就渐渐隐去不提,林旋儿也只管自己的事儿,整日为园中众人看病问诊。 这日白露见人实在多,便将饭送过来让她在里头吃,林旋儿低头吃饭,她一面收拾房中的废纸,忽对林旋儿道:“今儿个早上我听二奶奶屋里的彩云说,芊芊姑娘身边的红玉丫头打发出去配人了!” 林旋儿头也不抬,只顾低头吃饭。 她又自言自语道:“还说,老太太夸二爷办事妥当,一时高兴,就将雨蝉赏了二爷,今天早上就搬到二爷那边去了,稍后还要摆酒唱戏呢!” 林旋儿将餐具放回食盒里,又擦了擦嘴。 她回头见了林旋儿面无表情,便试探着问道:“你不觉得这些举动后头似乎别有深意吗?” 林旋儿看她,微微一笑,问道:“深意是给那些忧天的杞人备好的,咱们这样简单的人,直来直去就好,何苦想什么深意!” 白露听了,笑道:“我这里倒也听说一些,其中有一件倒也跟先生有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林旋儿笑问:“可是说那个老婆子陷害我的人便是芊芊,便是不好动手料理芊芊,老太太便借故打发了芊芊的心腹丫头红玉,杀鸡儆猴?” “你如何知道?我以为你整日坐在案前开方子,园子里头这样的闲话你也听得到?”白露甚为惊讶,林旋儿笑道:“这园子里人但凡有病了都来找我,这来的去的,或是在我面前提起,或是在外头悄悄议论,我怎么能听不到呢?” 白露便道:“果真是她?你怎么想的,这事要不还是回了老太太吧?” 林旋儿叹了一声道:“从今儿个开始,你吩咐安仁轩里头众人,不要到外头跟别人嚼舌根子,这事儿咱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老太太自有定夺,正经该操心什么便操心什么去吧!” 白露把脸一红,才声道:“我原也不想这样,只是听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一时气不过才这样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 林旋儿只道:“罢了。何苦用这样事儿恼了自己!” 白露听了,忙将话锋一转,又笑道:“云岩来了!我见他赶着回来,又先去拜见了老太太就急着赶过来,还没吃饭呢,就让婉月先传饭来给他吃了,好像大爷又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林旋儿听了,心中暗自好笑,想不到这位大爷竟也有如此心意,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必那样认真要报答,又是西洋钟,又是火铳,这一回又不知是什么东西,果然白露说得对,还是给他写个帖子,认真说服他不必再如此客气了才是。 正要走,只是又有两三个人过来看病,便把那事一时倒忘了,见人都走了,便拿出手边的医书看了起来。只听得外头朗声道:“先生,怪道好医术呢!一时都不得闲儿,忙时要看病,闲了还要看书,快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她这才想起,忙将手中的书放下,笑道:“大爷实在客气,这月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了!这个就不必了吧!” “看了再说吧!这东西可稀罕着呢!”云岩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白露上来偷偷瞧了一眼,只见云岩仰起头,又将那盒子揣在怀里,用手哄着她道:“这是爷们玩的东西,你一个姑娘家凑过来看什么!一边去!” 白露听了,瘪嘴笑道:“什么大不了的,等会儿带回去放在屋里,我还不是一样可以看!” 云岩冲她做了一个鬼脸,笑道:“这个我就管不着了!现在我就是要亲手交给先生,姐姐就出去吧!仔细一会儿羞臊得没处躲!” 白露听了,涨红了一张脸,啐了一口便出去了。 林旋儿只见云岩将门关上,才又笑嘻嘻地将盒子放在林旋儿桌上,声道:“先生看看吧!这可是正经的西洋货!” 林旋儿皱了眉头,轻轻将盒子打开,之间里头躺着一个玻璃鼻烟壶儿,里头画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儿一丝不挂,劈开双腿坐着,眼神娇媚,十分传神,便忙扔了,又将盒子盖上。 这大爷也忒奇怪了些,送的这些东西一个比一个不如,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真说不清了! 云岩并不察林旋儿难堪,仍旧笑道:“这是跟我们大爷在一起的大爷有个门客,那位爷身上佩着的,说是上次在天津府游玩碰到一个商人买的,我们大爷和那位大爷便从他身上搜,就搜出两个来,我们大爷拿了一个,那位大爷也拿了一个,急得那个大爷眼都红了,也不敢说话,这外头的美人儿好看吧?那里头的鼻烟儿才好使呢!我们大爷就说送给先生玩吧!” 林旋儿涨红了一张脸,只闷闷地笑了一下,才道:“这个爷,那个爷的,难为你说得清楚,只是倒也不必这么赶着送过来,改明儿再给我也是一样!” 云岩擦了擦鼻子道:“这会子倒也不是专程为送东西来的,大爷有封儿家书,让我送进来交给老太太的,顺便带来的,先生既收了东西,我这里就要走了!” 林旋儿原想写个帖子给他带去,可如今一见他送的礼物,便想,这会子回帖必是不妥当的,这本是爷们相互传通的玩物,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后头还有一副更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若前两样都没有回帖,这一遭反倒回了,那该如何说得清? 这大爷白白读了那么些个书,连送个礼物都不济,将这个东西送给自己,显示他虽为成亲,却是个眠花宿柳的花花公子,若自己再因此回个帖子,更显得两个淫荡之人臭味相投,指不定还有些断袖分桃的嫌隙。 罢了!宁可这回失礼于人,也比被人当成淫邪之徒强些。 云岩刚走出大门,便看到陆荣轩匆匆而来,一手拉住云岩,一行往里头走,满头是汗。 林旋儿见他来得着急,便打趣道:“听闻今日二爷好事近了,可是赶着给咱们娶新姨奶奶过来请客?” 陆荣轩也笑不出来,只对林旋儿道:“柳先生,这回要烦你跟着云岩出去一趟了!” 林旋儿忙问:“怎么了?” 陆荣轩还未答话,云烟便笑着说:“大爷发痘疹了!烧得厉害,浑身都是水泡儿,又疼又痒的,这两日连上朝都不得去,只躲着屋里头,请了大夫来,吃了一剂药还不见好,大爷信上也没提,才刚老太太问我,我就回了,这也倒好了,先生这一去,我到底放心了!外头的大夫都是些乱抓药的,还是咱们自己个儿的大夫好些!还是老太太疼大爷!” 那么大人还出痘疹?林旋儿想笑又忍住,只轻轻点头道:“待我收拾收拾便走!” 陆荣轩便忙道:“不须收拾什么了,我让人告诉你屋里的白露,收拾几件衣裳就行,别的咱们外头买去,这救人要紧!” 果然是亲兄弟,看他急成这个样子,林旋儿便笑道:“不妨事的,热只要散出来就好了,疼啊痒啊的只要忍着些不去挠它,好了就好了,便是连疤都没有呢!” 陆荣轩听了,便才勉强笑道:“你说了我方信,多少严重的病你都看得好,不过发了痘疹,更何况我这里已经让惜文在屋里供着痘疹娘娘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要出门,林旋儿猛地想起那日自己被烫伤老太太给的药,便忙对陆荣轩道:“我到老太太跟前去讨个药,马上便来!” 陆荣轩一把便拉住她,央求道:“好哥哥!要什么药外头买去,这一去一回,指不定又耽搁多少时候呢!” 林旋儿只一笑,才声对他道:“我看那种药,外头没处买去!” 就是上次给了白露的那种药,想来不是中土常用的药,她闻不出配方,只觉清凉异常,芬芳馥郁,最要紧的是那个黄色的帽儿,谁不知道那是皇家御用之物,自然有钱也无处买! 陆荣轩听了,便忙吩咐马车驶到金禧苑去,同林旋儿一同进去,老太太命人去找,却又拉住林旋儿仔细吩咐了好些要心、看好了之后便马上回来之类的话,命人将自己的一个斗篷给了她,又让双蝉拿出两张银票递给她。 林旋儿谢过了,才跟着陆荣轩往里头出来,陆荣轩和云岩在前头骑马,林旋儿在后头坐车,一行人赶着往外头走。 走了足有两三个时辰,只听得外头渐渐有了行人车马之声,陆荣轩才命人将马车停住,掀开帘子上车来,声道:“拜托先生了!” 倒是头一遭见到陆荣轩如此神情严肃,林旋儿忙笑道:“二爷不必如此客气!” 他笑着点点头,正要出去,便又折回来,才又声道:“上次你救了书兰,我也该谢谢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原来他心里还有书兰。 她呆愣了一回,才觉得马车驶入城中,又走了一顿饭的工夫方才停住了,只听到云岩在外头笑道:“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8.禁区 下了马车,便是陆宅。 看过里头高墙大院儿,外头一切的繁华都只不必提,陆宅也乏善可陈,但有一点倒是挺有趣,林旋儿在云岩的指引下慢慢往里头走,但却几乎不成行。 这的院落里挤满了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个个一脸焦灼,人人满是关切,穿得都是绫罗绸缎,富贵非常,站得险些接踵摩肩,便是一旁的廊上,站的也全是人。 云岩一头在前面走,一面悄悄转过头来,对着林旋儿挤眼睛,声道:“你看这里那么些个大人,现在站在这里毕恭毕敬的,心里其实在想,这个贪官怎么又病了。” 林旋儿心中纳罕,陆荣泽绝对不是一般的官员! 按照云岩的说法,这里头荷叶一般挨挨挤挤站得全是官员,全都亲自来看望生了病的陆荣泽,这可就厉害了,自己的父亲是二品武将,手下也有不少武官,但即便是林敖和林齐成婚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一半。 推开房门,过了穿堂,里头就安静多了,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五六个人,云岩见了,忙问好,都称呼大人,那些人都忙起身回答,云岩也不及多话,随便客套着应了几句,只将林旋儿引入上房中。 推开房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里头两个子捧着漱盂,一个丫头拿着扇子扇风。 灰色纱帐笼着,陆荣泽只穿着一件敞开的中衣躺在里头,不住用手挠,抬眼见来了人,又见林旋儿也在,便忙对云岩道:“都怪你这个子多嘴,不是说不要说出去,你怎么见人就说!还让玄弟也过来了!他若来了,老太太可怎么办?” 云岩回道:“老太太正经问我,我能怎么说?难道要骗她老人家不成?她让我带了柳先生来倒好了,这都里的大夫,哪里有比她好的呢?” 陆荣泽忙将衣裳扣上,又对身边的丫头道:“快去将我的袍子拿过来。” 云岩便上前去,一把将纱帐拉开,笑道:“何苦!那么些个大人外头候着你都这样躺着,如今柳先生是自己人,身上又不好,做什么还讲究虚礼,先生不在意的!是吧?先生?” 这子倒是能言善辩,比大爷还豪爽些,林旋儿轻声笑了一笑,便走上前,只见陆荣泽忙拉被子来掩住自己的身体,也觉有趣,便声道:“我来为大爷诊脉。” 他一面拉住自己的衣裳,一面将手伸过来,有些难为情地道:“原是不知道你来,不然就让他们泡些好茶招待你去!” 林旋儿只轻声笑了笑,又仔细诊了一回脉。 陆荣泽病着,浑身烧得滚烫,整个人飘飘忽忽,只如同烂醉一般,又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拼命啃咬,痛痒难耐,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住用手去挠,外头的丫头厮虽也有见过的这痘疹发作的,只不敢劝他。 当着林旋儿的面,他多少忍耐些,虽仍旧难忍,但也不好怎样,只不住地转动着身子扭来扭去,她见了,便忙从袖中掏出老太太那里讨来的药,正要说话,云岩便忙道:“这药是先生特地到老太太那里讨来的!” 陆荣泽听了,忙又谢了一回。 她便笑道:“大爷不要再如此客气了!你自己也说,咱们都是自己人,况且,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责任,有什么好谢的!若是再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笑了一回,林旋儿将那药递给一旁的丫头,便道:“帮他涂抹一些止痒。” 那丫头应了便要动手,谁知陆荣泽怎么也不肯将衣裳脱下来,林旋儿正坐在前头写药方儿,只听得云岩跑过来说:“先生,你瞧瞧我们家大爷!又闹别扭了,就是不肯脱衣裳!” 林旋儿将药方拿起来递给他道:“快去抓药吧!” 云岩去了,林旋儿便走到他床前,只见他一脸无奈,便问:“这脸上身上都是,不擦药如何忍得住痒,大爷不是连媳妇儿还没娶呢,要是破了相,可就真不用娶媳妇儿了!” 一句话说得旁边的厮和丫头都捂着嘴笑。 他也笑了,有些为难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先前也擦过一些药的,擦了反倒更痒了,我只想,横竖都这样,不如索性忍住,免得更难受!” 见她这样,林旋儿便从丫头手中将药接过来,轻声道:“既是这样,不如先试一试,现在手上擦了,如果不痒,再往脸上身上涂,如何?” 他想了一想,便是伸出手来,林旋儿便用手指捻了些药,一点点轻轻往他手上涂,一面涂,一面轻轻地吹。 陆荣泽只觉一阵酥麻清凉,愣愣地盯着她看,只见她低垂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只如一道美丽的屏障遮住了眼波,挺直的鼻梁下头,粉嫩地唇正撅起吹去,呵气如兰,轻言软语安慰,声声入耳,正是女子还不及的风情万种,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只呆呆地看着她。 林旋儿见他没抽手回去,便忙着将另外一只露在外头的手也擦了,他还是呆呆地,又捻了药来,轻轻擦在他脸上。 他恍惚之间,已满脸清凉,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心狂跳不止,幸而脸上原本就发烧,看不住涨红了,又见林旋儿打量自己,忙将脸埋下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众人都只顾着看他脸上的痘子,并不曾留心他的表情,林旋儿见他并不抗拒,便将手中的药交给身边的丫头道:“帮他都擦了,我出去煎药去!” 那丫头点头应了,一个厮忙上前道:“先生跟我来!” 林旋儿走了两步,又看了看屋里所有的窗户都关着,还拉上了帘子,便对身后的厮吩咐道:“病人本来就发闷,再这样关着屋子,更是不见天日了,快些儿将帘子拉开,窗户都开着,通风才好!” 厮应了,便立刻动手去开。 云岩果然机灵,不等林旋儿去煎药,便将药送了过来,口中只道:“先生,说来倒也奇怪了,你开的这方子里头都是好吃的东西,什么风干的栗子、新鲜的芫荽、去皮的荸荠还有胡萝卜,但看起来怎么加在一起味道怎么就怪怪的呢?” 林旋儿探头过去瞥了一眼,哑然失笑,云岩是将锅里所有的药材都连汤带渣放在倒在一个碗里了,便道:“我开的是药方,不是食谱,这里头的东西应当撇了,只吃药汁的!” 云岩听了,便忙端着碗儿转身出去:“我去滤了就来!” 忙叫住他问道:“你们府里没有会煎药的丫头么?” 云岩大笑道:“平日里大爷连咳嗽都没有,用不着吃药,我记得他上次吃药是三年前,因为视察河道淋了一天雨,回来就染了风寒,吃了一剂药就大好,这会子可真是受够了!还真把他这些年没有吃过药都吃了呢!” 林旋儿忙叫住他,只问道:“有刚洗净的帕子么?” 后头的丫头忙应了去找,一时拿来了递给她,林旋儿便将药倒在帕子上,将渣子滤出来,把要递给云岩,又看着陆荣泽吃了药并不再扭来扭去,知他不再浑身发痒,便也放下心来,嘱咐了一旁照顾的丫头厮几句便跟着云岩出去。 云岩在后头笑说:“先生真是当世神医,老太太的病难不倒您,这麻烦大爷的病也难不倒您!” 林旋儿转头看他笑道:“好好照顾你们家大爷才是,用不着对我拍马屁!” 云岩咧嘴一笑,挠挠头,猛地想起来,忙道:“先生且等等我,方才大爷交代我的话还忘了呢!我去去就来!” 一面说着,一面跑到院中,躬身一直坐在园子中的那些人说了几句,只见那些人忙站起来走出去了,一时只听得外头人渐渐散去了。 云岩这才跑过来道:“方才大爷让我告诉曹大人,带着他们都回去,这些人在这里都等一天了!非得看到他才行,先生也见了大爷这样怎么见得人!” 两人一行闯过垂花门,在另一个院中直奔东厢去,云岩一路嘴不停,用手指着那些东西一一说给林旋儿听,这是石缸,用来积水的,那是罗汉松,这是香樟。 林旋儿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进入客院东厢房中,一应摆设十分雅致,墙上便是一副狂草,书的真是李白的《将进酒》,对面一副《骏马图》,笔法自然潇洒,泼墨大胆,前头一张炕,炕上炕桌,摆着茗具茶碗。 她刚坐下,早有几个媳妇儿送了床褥铺垫过来,撤了炕桌,将床褥铺好。 云岩便坐在脚凳上笑道:“先生今儿个晚上我就在这服侍你吧!白露姐姐也没跟着来,你晚上要吃茶起夜也不方便,我服侍大爷惯了,说句不害臊的话,倒也比那些粗枝大叶的丫头子们细心些,先前我出来的时候,大爷说让我来服侍你一夜,等明儿个挑个可心的丫头服侍你我再回去!” 林旋儿听了,忙推辞道:“我好生生的一个人,自己能照顾自己,大爷才需要人照顾呢!你快回去吧!好生看着,若有什么,马上到这里来叫我。” 云岩听了,倒也不推脱,只点了点头。 林旋儿放下心来,才问:“对了!那么多人都来了,为何不见三爷?他不也在都中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19.暗愫 “嘢!”云岩听了,慌忙站起来,跑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眼,才又走回来,瞪大了一双眼睛,声道:“先生牢记!以后凡是在外头,千万不要提起大爷和三爷的关系,大爷是大爷,三爷是三爷!他们互不相干,即便在街上遇到也不会互相说话的!不然可是要坏了大事的!” 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林旋儿便笑道:“坏了什么大事?” “反正是顶重要的事,横竖你只要记住就行!千万别闯祸了!”云岩一本正经地对林旋儿说罢,才又道:“先生您放心,到时候大爷自己会告诉你的!” 对于这种遮遮掩掩的神秘莫测,林旋儿早习以为常,便是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因而也不提了。 云岩走后,林旋儿洗漱了一回,和衣躺下,心中难平,看样子,自己是低估了里头整个园子里的人,她们可不是一般的土财主,光看大爷这样的排场,便知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宝贝疙瘩三爷?心中却愈发兴奋起来,似这样人家,要想对付一个云夫人,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自己距离大仇得报又近了一步,便是激动万分,愈发兴奋起来,虽累些,但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云夫人不可一世,自以为可以操控所有人的人生,表面上看,都是在为林家着想,其真正目的,不过是想要掩盖其自私自利、利欲熏心、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人品罢了。 俗话说,狡兔三窟,如今倘或能够借助陆荣泽的力量,堵住云夫人的三个窟窿,她还能往哪里逃? 越想越兴奋,索性从炕上爬起来,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月明星稀,偶尔一两声蟋蟀鸣,映衬得黑夜更加寂寥,院中收拾得妥妥当当,却空无一人,那个大石缸中漂浮这两朵紫色的睡莲,还有一轮明月,一阵清风吹过,倒有一丝凉意。 与其这样躺着,不如月下散散步。 林旋儿起身沿着游廊走了一圈,四处静谧,走了不知多久,方从陆荣泽门前经过,只见里头烛火仍亮着,又见一人身影在桌前坐着,叹息不绝。 林旋儿皱了皱眉,轻轻推门进去,只见陆荣泽坐在桌案前头,提笔写字,后头云岩靠着柱子睡着了,床前丫头正拄着下巴打瞌睡。 听到门响,他猛一抬头,看到是林旋儿,心中便升起阵阵暖意,原是林旋儿睡不着起来随便走走,信步来到他门口,听到里头叹气便进来看看,在陆荣泽心中却以为,这是她在担心自己的病,夜里也不放心,要亲自过来。 便忙笑着站起来道:“夜里风凉,有事我会让云岩过去请你的,何苦跑了来,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林旋儿见他桌上放着一张写过字的纸,心中只想,果然是才子,夜间睡不安稳也起来写诗消遣,因笑道:“大爷的这一律可否借我看看!” 他将纸奉上才道:“不过随手写了两笔。” 林旋儿低头看了,纸上少有的漂亮行书,写着这样的诗句。 入夜苦倦极, 浊酒家万里。 寒窗悬明镜, 家书无从寄。 林旋儿轻笑着将他诗笺放回桌上,点头道:“大爷既是想家了,等过两日大好了,就回去一趟不妨的!” 陆荣泽听了,苦笑道:“玄弟说的是,只是重任在肩,我卸不去,推不掉,偶尔能够回去看一看,已经是抽出来的空隙了!” 林旋儿只当他说的是自己朝廷中的事情,点头道:“那倒是,从来都是忠孝两难全,既入朝为官,想必贵尊慈也定然明白,此刻有儿不如无。” 陆荣泽听了,便忙解释道:“我母亲早在我六岁那年就过世了,是老太太一直将我和二弟当做亲生骨肉一般,送我们念书,教我们做人,在我们心中,她就和我们的亲生母亲是一样的。想起我们四个时候一块儿玩的时候,真觉得太好了,可是如今,我和三弟在外头这样咫尺天涯,不能常常回去相聚一回,便是二弟也疏远了许多,倒是看着芊芊和三弟好,心里也宽慰些。”说罢,叹了一声才又笑道:“是我牢骚满腹了!让玄弟见笑了。” 林旋儿见他诗中有“苦倦极”三个字,便料想他对如今这样的生活厌倦,又听他谈起过去无限怀念,便道:“我也有一律,写出来请大爷指教!” “你也喜欢写诗么?”陆荣泽来了兴致,忙将自己的诗笺挪开,又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坐下写吧!” 林旋儿看了看他,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律,才刚写罢,他便迫不及待地拿过去朗声念了起来: 凯风寒泉泪难干, 莫言磨砺只不堪。 长风破浪挂云帆, 哪怕人生行路难? 一律念罢,心下已然明白,这是林旋儿在劝解、鼓励自己,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喜悦,只将那诗笺津津攥在手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起身道:“你是病人,心情愉快才好,若是这样多愁善感,便是我能够炼出仙丹来,也治不好你的病!” 他忙点头笑道:“枉我自诩为潇洒狂放之人,今日看来,竟然不及玄弟一半,真真可笑了!” 林旋儿和他又说了几句闲话,看着他躺会床上,自己才关上门出来,他硬是叫醒了云岩送她回房。 回房路上,云岩一直在打瞌睡,话也不及说,路也不及看,只险些摔倒廊下去了,这个送自己回去的人,反倒让她担心了一回,又悄悄跟在他后头,见了他安全回到陆荣泽房中,自己这又才放心折回屋子里去躺下,想是一来鼓励也做自励,二来也因为复仇有望,心情竟大好起来,倒头便睡着了。 “先生!先生!” 林旋儿缓缓睁开眼睛,依旧困倦难当,只见云岩笑嘻嘻地站在前头,拍着手道:“先生!烦你起来悄悄我们大爷去吧!早起到现在都已经喝了五六回清粥了,这会子还喊饿呢!只抱怨越吃越饿!” 林旋儿揉揉眼睛,坐起来一看,竟然已是午后了!她竟差点儿就睡了一整天,忙坐起来,口中答道:“为何只给他清粥吃?” 云岩叹了一声,才又道:“我们大爷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牙疼又犯了!正捂着嘴巴忍痛呢!便是喝粥也都疼得哼哼唧唧,你又说他出着豆疹,不让他吃鱼虾蟹豆子之类腥的东西,他牙疼又不吃了别的,可不就只有喝清粥了么?” 忙就着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便往外头走,一面颦眉问:“都痛得要忍耐了,为何不早过来叫醒我?” “他早上自己过来了一趟,见你睡着就走了,后头我过来想叫醒你,他只嘱咐我,让你睡醒再说!这不谁都不敢叫醒你,这会子是我看他实在痛得厉害了,没有办法,才过来叫醒你的!”云岩一溜跑走在前头。 推门进去,果然看到陆荣泽坐在里头捧着腮帮子,见了林旋儿进来,忙放下来笑道:“你醒了?” 林旋儿见他痛得厉害,便问:“这里有酒没有?” 云岩从他的书桌地下拖出一大罐来,回道:“大爷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酒!” 她便笑道:“到外头把茶吊子拿了来,倒酒在里头,洒一把盐,用火烧开再拿进来给他漱口便是了。” 说罢便将他的手执起来,在合谷穴上轻轻按摩了几下,外头云岩果按照林旋儿说的方子弄了来,牙疼果然止住了。 陆荣泽见林旋儿“拉”着自己的手,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涨红了一张脸,只将头转向一边去了。 林旋儿见他不痛了,便放开他的手,看着他,正要说话又见他满脸通红,便问:“是不是又发烧了?不是已经好多了么?”说罢又拉着他的手诊脉。 陆荣泽怕被她看出自己的羞臊,便忙问她:“这方子怎么恁地奇怪,是那部医书上记载的?” 这倒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只苦笑了一声才道:“哪里是什么古方子,是我母亲从便用的方子!” “你母亲?”陆荣泽听了,愣了一下。 那样子、那表情让林旋儿看着奇怪,便颦眉道:“我母亲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难道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那就真成了悟空了!” 陆荣泽听了,便忙讪讪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从未听你提起过她,老人家现在可好?” 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又想到将来很有可能要借助他的力量报仇,于是只幽幽地道:“她被人害死了!” 陆荣泽听了,闷了半天才问:“她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 该回答她是云夫人太恶毒卑鄙,赵嬷嬷太无耻下流,还是众人太冷漠无情? 话到嘴边,她才又轻轻地道:“怪我不够强大,便是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一句话说得陆荣泽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想安慰她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她暗自神伤,只觉感同身受。 正不知该说什么,只听外头来报:“大爷!曾大人有要事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0.官道 来人名唤曾昊,如今官拜正三品,任的是工部右侍郎,此番不知有何事,急得不等陆荣泽答话便直闯进来,林旋儿无处回避,便拱手告辞,陆荣泽点点头。 待林旋儿出去后,曾昊便上前问了些可大安了之类的话,才又拱手道:“陆大人,浙江府河道的事有些阻滞,如今许崇那边可能无法顺利完工,到时候只怕阁老怪罪下来,难以担当!” 陆荣泽听了,冷笑道:“如今谁不知道你们打着他的招牌做事,现在来个做不了,不是扫他的脸么?他的性子不是你们不知道,要的不是旁的,就是个面子。” 曾昊听了,忙点头陪笑道:“原也料想只要是咱们工部的事情,谁不忌惮三分,只是在这浙江府,水太混,偏就有那么人在其中搅来搅去,弄得咱们无法推进,明明是这样儿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闯出来搅局,最后竟成了咱们的不是!有人在河道上指手画脚,挥霍指使,恣意妄为,全然不把咱们工部放在眼里,更有甚者还敢动手打咱们的工人,如今是不是人人都可以骑在咱们工部的头上了?大人您说,咱们要不把这些个人好好整治一番,如今确立咱们工部的威风?将来在让阁老在这几部之中如何做人?” “坐下吧!”陆荣泽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丫头倒上茶来,他吃了两口,却见曾昊那里还气鼓鼓地,便只笑了笑。 曾昊见他笑了,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他面前,口中只道:“这是我前儿偶然得的一个东西,请大人笑纳。” 陆荣泽并未打开那个盒子,只是用食指在茶碗盖儿上轻轻绕着圈,低头瞥着,似百无聊赖的样子,曾昊见了忙又陪笑道:“大人如今身体抱恙,本不敢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叨扰,让您好好休养,只是这事虽不大,但影响重大,此二人不除,难树我户部威严!如今还需陆大人同阁老说道说道,您说一句,比得上我们说一百句。” 陆荣泽冷笑着摇头,抬眼望着曾昊道:“老曾,你我本是同级,都是在工部办事,你可仔细想过,为何你说一百句敌不过我说一句?” 曾昊听了,忙又谄媚道:“自然是先生腹有诗书气自华,行事言语都十分合阁老的心意,似我这样凡夫俗子,怎么能与大人相提并论。” “非也!”陆荣泽摇头,厉声道:“只是我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曾昊听了,满头冒汗,忙起身垂手站着,诚惶诚恐。 陆荣泽看他这样,心中早已笃定了七八分,看来,自己听到的事情不假,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又笑着道:“坐下来说话!” 曾昊只不敢动,陆荣泽便自己坐下了,将方才他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盒子轻轻打开,只见里头一串珍珠,都有龙眼大,色泽圆润通透,其中一粒还是黑色的,便拿起来赏玩。 那头曾昊一直悄悄盯着,见他面露喜色,才又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坐下了。 他才将珍珠放在盒子中,抬头看着曾昊道:“老曾,你说的这两个人,我也听了些。” 曾昊听了,一颗心又提起来,忙一本正经地道:“难道有人恶人先告状?” 他摇头笑道:“你方才说的这两个人,都是淳安那地方出的。” 曾昊听了便也不敢言语,只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碗。 他才又冷笑道:“我听说,是老曹你向许崇举荐的一个名叫孙茂的人在此处营建河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孙茂便是你七姨太太的亲兄弟。” 他话音刚落,曾昊已经坐不住了,便忙上前道:“请大人明察,我确是向许崇举荐了孙茂,他也确是我的内亲,可这孙茂在下头打闹承办些个活儿已经一二年了,办事妥当公道,这也是许崇核过无异才派了他这个差事的!这会子有人闹事,并非他所愿!” “妥当公道?”他冷笑了一声,吃了一口茶,又道:“怎么我却听说他华衣华言、狗仗人势、胡作非为呢?” 曾昊听了,便忙拍着胸脯叫冤枉。 “好你个老曾,事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狡辩,既是这样,我来问你,方才你所说的两个人一人便是海瑞,一人是戚继光?”他神色严峻。 曾昊听了,便点了点头。 “那孙茂到了淳安,本是营建河道,造福一方百姓,却借机敛财,强占百姓良田,弄的天怒人怨,都打着咱们工部的旗子办事,倒也逍遥了些时日,便是那个新任的淳安县令海瑞是个硬骨头,愣头愣脑不开眼,非但不买他的账,反倒连阁老也冒撞了几句,又敢当众指他偷工减料!孙茂便抓着他的话头来挑拨。另外一个戚继光,奉命在浙江府一带抗倭,那天恰好碰到孙茂带人在外头抓饥民做工,便扬起马鞭来打了他一下,又呵斥他国难当前,不说抵抗外敌,竟然还欺辱百姓,是不是?”陆荣泽说罢,冷冷地撇着曾昊。 曾昊听了,汗如雨下,却又叹了一声。 陆荣泽见他无话可说,便才又缓过语气来,轻声道:“老曾,你照顾自己兄弟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要照顾人也须得看看是什么人!你那个孙茂,正经是个龟孙子!他倘或真念及你提拔之恩,也应该尽心竭力办事,给你争脸才是,结果呢?反倒让你老曾这些年的名声都毁于一旦了!阁老历来厌恶这些烦事,若是传到他耳朵里去,会是怎样?” 曾昊无奈点头道:“陆大人说得是!” 见他开始有些理解自己的话,陆荣泽又才慢慢吃了一口茶,悠悠地道:“再者,这两个人都是你得罪不起的!” 曾昊听了,愣了一下,才又向前声问:“这二人有何渊源?” 陆荣泽便摇头道:“你别看海瑞那样穷困潦倒,又不甚圆滑,他虽早已名扬四海但却就是因为这个性子不得重用,前些日子才因得到别人举荐谋了这个淳安知县的缺儿,你们只打听得举荐他是个芝麻官儿,可知道真正有意重用他的,另有其人!” 曾昊听了,自知险些得罪了大人物便也不敢多说,只闷闷坐着。‘ 陆荣泽又道:“你也该收心敛性,那戚继光是皇上钦点的抗倭将军你也敢去招惹?当你兄弟才劝你一句,老曾,咱们穿着官袍是皇上的奴才,脱了官服就是阁老的奴才,哪里有奴才给主子惹事的?得了,这事就到这里罢了吧!你自己看着办,那个孙茂趁早撤了,就别再那头里丢人现眼了!你我如今跟着阁老,还将那些钱放在眼里?” 一席话说得曾昊无言以对,只红着脸儿不住点头,心中只想,这个子实在城府太深,家中又有些闲钱,难怪不过进了工部不到五年,就已经官拜左侍郎,虽是平级,但事事皆在自己之上,看他病着又躺在家里,哪想竟然还知道这些!想必早在外头广布眼线,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还得加些心!又想,这样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因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虽大不悦,却心服口服,忙躬身说了不少好话,才退了出来。 那里陆荣泽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出去了,才摇头冷笑,如今也算给足了他面子,工部上上下下唯有这个曾昊自恃有些资历看不惯自己,常在公事上头使些把戏,奸猾又不在大处,只不过随便弄那三个核桃两个枣儿的,那个什么孙茂,说什么是他的舅子提携,不过是他的幌子罢了!分明是看准那些修河道的银子好挣,使他舅子出去当幌子,暗地里自己挣钱,自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该有所悟了吧? 胆子也忒大了些,严世蕃在内阁中议事,跟兵部争得面红耳赤,他自然是为一头气,但皇上是真心体恤灾民才优先拨了银子去修理河道,为的就是防在此洪灾,他竟然敢在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上还吃银子,简直就是活腻了!就是严世蕃收了他多少好处,到头来只要一出事严查,也不敢保他! 但愿今日的提醒让他趁早收手,也算是他的一场造化,若真执迷不悟,只怕他的脑袋也在他肩膀上待不长了! 正想着,云岩端药进来,声道:“大爷,该吃药了!” 他接过药来一饮而尽,才又想外头看了看道:“玄弟呢?” “正在客房院子里配丸药呢!我听他说你好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一趟呢!来的时候原是老太太还有些咳嗽,这两日还不知道好些了不曾,她怕我们几个人不会熬药,就把三日的药都配成丸药,到时候大爷或是直接吃,或是用温水化开都方便些!”云岩一股脑儿把话说完,收了碗就要走。 陆荣泽自觉好笑,便问道:“你又搭上哪一个丫头要忙着过去和人家说话?” 云岩抿嘴儿一笑,啧啧叹道:“我要那里看先生配药去,要说这人还真是奇怪,柳先生那样儿竟生得比咱们这里所有的丫头都好看!如今他来了,我还竟不用到这里那里找丫头说话儿,只管到院子里去一趟便是了,咱们这里所有的丫头,除了在这里服侍的那两个,其他都在那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1.巧遇 怎么?他这就要回去了么? 陆荣泽心中莫名竟生出些许不舍来,不由得跟在云岩后头,慢慢向客院中走去,众人都忙着看院子里的林旋儿,不防备她来,几个丫头子穿着打扮一新站在廊下,撑着下巴探着头往前头看,口中还窃窃私语。 “你说他怎么那么白,上几年咱们不是在外头见过一个扮旦的伶人,都说他长得漂亮,我看,柳先生要扮起来,要胜他百倍呢!” “该打!柳先生清白人家,又是个行医济世的大夫,怎么拿他比伶人了!若让他听到了,定是要恼你的!” “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只是说先生长得比那旦还好看呢!没有别的。” “要我说,先生最好的不是长相,竟是人极好呢!今天早上蕙玟打翻了药吊子,他也不恼,还只问她有没有烫伤呢!” “就是,他还给了我一个方子,我说我爹经年的腰腿痛,有时好些,有时竟不能走,他听了,便给了我一个方子,我把这月的月钱都给他,他却说不要!” 连陆荣泽都不禁迷惑起来,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物!让人无法分辨他是男是女,让人不自然地被他的言行举止赞服,让人不由惊叹,上天对他如此眷顾,让他生得面容姣好,聪慧善良,意志坚强,更有昨夜赠诗鼓励自己,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好才情也让他倾慕不已,看着想着,一时也看恍惚起来。 林旋儿却只觉得别扭,明明是那屋子里头全是书,怕在里头煎药烧起来,又有一股子药味儿难以去掉,才让云岩找人把炉子和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来,谁知竟成了作秀一般,还没有将药丸子做好一半,那廊上就站满了丫头,指指点点。 她无奈地对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双手的云岩道:“你去让那些丫头都散了吧!你们府里那么闲么?” “那可不,大爷不管这些闲事,又每个正经大奶奶管管她们,闹得这些丫头都翻了天了,我这就去让她们都散开!”云岩听到这里,早已按捺不住,如此便可以和那些丫头们追闹说笑一回,他正求之不得呢!于是便忙站起来,一行笑着过去喊:“都回去了!”一行就往丫头们堆里钻,那些丫头素来知道他爱动手动脚,都笑着跑开了。 只听得一阵笑闹,丫头们果然都散了,因见了陆荣泽站在那里,都只低着头羞红一张脸跑了,只有云岩没有看到,还涎着脸皮跟在丫头们后头跑,被陆荣泽一把抓住,笑喝道:“你副模样真辱没了自己个儿的那个好名字,怎么看着都是个色中饿鬼!” 云岩听了,忙收起笑,只顽皮地耸耸肩头儿,才道:“大爷多早晚来的,我怎么都没看到您呢!” 林旋儿见他就这样出来,便上前道:“快回去吧!这会子虽好了些,但到底还病着,到这风地里站在做什么?非得看我的药白煎了才是么?” 他只笑了一笑,却见她脸上一处有些糖稀黏住了,刚想伸手出去,那云岩就愣头愣脑地说:“先生,你脸上粘了东西!在这里!”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在同一个位置比划。 林旋儿忙用手擦了一下,才道:“不妨事,待会儿洗把脸就好了。”说罢又坐到院子里,口中只对云岩道:“你先把大爷送回屋里去,待会儿找个靠得住办事妥帖的丫头过来,我把这两天的药交代一回。” 云岩应了,陆荣泽却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十指芊芊搓药丸儿,水葱儿一般惹人怜爱,只笑问:“多早晚回来?” 林旋儿也不抬头,只顾手中做事,声道:“我这里备了两日的药,你先吃着,你的病这两日已经去了大半,身上该发的也发了,若好了,便也不必再过来了,老太太前些日子咳得厉害,我采了灵芝过去让她喝茶,听说你病着,她催着我来,也忙不及给她配些药,如今园子里头又没有了大夫,我到底有些不放心,回去瞧瞧。” 陆荣泽听了,心中难免失落起来,想了一想,才又道:“待会儿药配完了,咱们出去一趟吧!” 林旋儿看了看他,脸上还隐约有些痘痕,便轻笑道:“大爷是出名的俊俏后生,倘或这般出去让旁的人见了,只怕误了你的大好良缘,忍耐些儿吧!等大好了,要去多少去不得!” 陆荣泽听她拒绝,便忙道:“不为别的,只想买些东西让你带给老太太,难得出来一趟,总该给她老人家带些东西吧!” 林旋儿并不知道他的心,只麻利地将药丸子放在盒子里,摆在他面前,声道:“这是你的药丸子,我用棉纸包着呢!每次一包,里头有三十丸,每一丸都只有芥子大,早中晚各三次,按着时间吃,酒也少吃些,待病好了,要吃多少吃不得?” 陆荣泽接过盒子看着,应了。 林旋儿又笑道:“你安排一下,我这就走。” 说罢起身要走,陆荣泽心中急了,但口中却一句话说不出,倒是云岩那子在后头笑道:“先生去得那样着急,想必是惦着白露姐姐吧?几日不见,看把先生给急得,我就说,若是把白露姐姐带了出来,只怕三催四请都不愿回去呢!要不这样吧!先生,让大爷带你去船河里逛一逛,那里头有好多白露姐姐呢!” 陆荣泽喝了他一声,才又笑道:“老太太最是喜欢吃桂花酒,待会儿我让他们去买些给你带回去吧!” 林旋儿见他怅然若失的样子,又想起他夜不能寐想家的事情来,猜他是想老太太了,若自己这样只争朝夕不让他尽孝,倒显得有些不近情理了,只怕这病中人又是要一夜未眠,于是便笑了笑道:“与其让下人粗手笨脚的去挑选,不如咱们一同去吧!只话先说在前头了,买可以,但吃不行!” 陆荣泽听了,心下十分喜欢,便忙命人牵马套车就要走,后头云岩忙赶着喊道:“我的爷!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躺着都弄皱了,既是要出门,就去换一件衣裳吧!” 林旋儿也笑:“是了,我也该洗把脸。” 一时陆荣泽换了衣裳又来到客院中,只见林旋儿从里头出来,两人便一同来到后院坐着车子出去。 记不清多久没有在街道上这样闲晃,倒也不只是为了等陆荣泽尽孝,自己也觉高兴。 陆荣泽一双眼睛都盯着她身上,见她只顾掀开帘子看着外头,一脸高兴,心内便也十分高兴,于是声对外头的车架上坐着的云岩道:“把车子停下来,咱们都逛逛吧!” 已近黄昏,不少商贩都收拾东西往家赶,街上人多意兴阑珊,陆荣泽走在林旋儿身边,笑道:“来的还是不巧,这些贩的东西也很好,买些回去,芊芊必是喜欢的。” 林旋儿笑了笑,点头道:“我却觉得来得正好,可以看到人人有家回是多妙的事儿,先前住在东大街,街坊们个个相熟,吃罢饭也都在一处闲谈,那是一家人,只可惜,越是西街这样繁华富庶的地方,越难看到那种其乐融融的场景,有时身外之物,不过是累赘罢了!” 陆荣泽听了,来了兴致,便问她:“你既然如此想念东大街,不如今晚我带你回去一趟如何?” 林旋儿忙摇头笑道:“不了。” 如今她这样人,只会带给他们麻烦,还是不去了吧! 陆荣泽也知原委,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笑道:“放心吧!终有一天,你能光明正大回去的!” 甭管他说的是真话还只是安慰自己,林旋儿倒是觉得,那都是一个美好的场景。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看来陆荣泽并不常常出来,行人都只擦肩而过,并无人上来打招呼,倒也十分惬意。 前头便是酒坊,两人正要进去,只听到后头一个人赶着喊:“陆大人!” 林旋儿一听这声音便愣住了,怎么如此熟悉?便忙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林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林齐一门心思只为赶上陆荣泽,却并未注意到他身旁的林旋儿。 这该怎么办?无论自己扮柳玄扮得再好,只要林齐一眼,就能认出自己便是林旋儿来,到时候就真功亏一篑了! 眼见林齐越来越近,林旋儿急中生智,忙一下子闪到陆荣泽身后,紧紧贴着他站好。 此刻林齐手中拖带着一条高大的黑色狗儿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见了陆荣泽便忙拱手作揖:“陆大人!” 陆荣泽轻轻笑了一笑,才低头看他手中的大狗,问道:“林主事,怎么这样巧?” 林齐喘了半日才忙又上前道:“陆大人,前日我在工部衙门里头看了一个折子,说的是” 陆荣泽轻笑着摆手道:“林主事,你我这里不便谈论公事,一则为此处不是论事之所,二则我并非你的主管上司,越级便是越权,你明白么?” 林齐愣了半晌,才呐呐地应了,一人一狗灰溜溜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2.大寿 林齐去了,林旋儿正要从陆荣泽身后转出来,偏他也转回头来,两人一个不防备,竟面对面撞在一处,陆荣泽怕她摔倒,忙张开双臂将她搂住,人来人往酒庄子门口,两人搂在一处。 林旋儿只顾着看林齐拖着那跳高齐腿儿的黑狗,心中纳闷,他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爱好,平日里见了狗就躲,如今竟然自己弄了一只来养。 陆荣泽心中只一震,浑身发麻,呆呆地搂着她。 看着林齐转过街角去了,林旋儿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环抱着自己的陆荣泽,他臊了,忙将手放开,干咳了一声,才又忙道:“我怕你摔了。”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又见他似乎认识林齐,便声问道:“这位大人好有趣,这不早不晚的时候,竟然就出来遛狗儿,想必人还没有吃饭呢!” 陆荣泽笑着摇头道:“你说方才的那个人吗?” 她忙点点头,陆荣泽就指着林齐去的方向笑道:“你别看这大人有趣,他可是金科的探花呢!皇上钦点了他的文章做得好,他家里又有些渊源,便直接来了工部,现如今便是六品主事,任职在都水清吏司,是个耿直的人,只可惜跟了王保那厮,他手里头那只狗,就是王保的,他只一心想为朝廷效力,王保就一心糟蹋起他来,一会儿让他传饭送水,一会儿又让他跑腿儿,这不,还让他遛狗!他自己不知道,已经成了整个工部的笑话。” 虽然恨不得云夫人立刻口里长脓烂出来,但听到二哥这样被人糟蹋,林旋儿心一阵阵发痛,毕竟有些不舒服,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到酒庄里头去了。 两人买了些好酒,陆荣泽又才命云岩亲自护送,将林旋儿送回里头去了。 无巧不成书,他们二人各怀心事去逛酒庄,后头竟然被一个人瞪着两只眼睛儿看到两个人抱在一处,这人正是庆祥,他原是在这附近办事的,可巧就看到了,呆愣愣地看了半日才恍然大悟,心中呆呆地想,怪道这大爷既不像三爷那样有心上人,也不像二爷那样早早地成家立时,原来是这般光景,竟然和柳先生定了一对儿,以前眼拙,竟然一点儿没有看出来! 这事情本不过一个凑巧,可坏就坏在这事是被个破落户儿大嘴巴庆祥看到了,回去了之后,自然不敢在南城面前提起,但却在家里讲了个妇孺皆知,人人引为奇事,议论纷纷,一来二去,竟然变本加厉穿得有鼻子有眼儿,唯独英介不屑理会,只不过都在外头办事,里头人尚且都不知道。 这头林旋儿回来了,老太太的病也并无大碍,老太太得了桂花酒,心下喜欢,就摆了酒撰请客,带着人在院子里头游玩,身上倒也渐渐打好了。 陆荣泽本身体质便好,吃了那两日药便大好了,林旋儿也便不在出去,云岩倒是又来过几次,都是替陆荣泽送些精巧礼物给她,他每来一次,白露便要叨叨一次,林旋儿只充耳不闻,只办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几日,便是老太太寿辰。 大清早起便有陆荣轩领着人将上等鲜果,精美点心满当当装了十八盒捧过来请了安,又有惜文领着家中众人按资排辈,跪在院子里头请了安,俱是立在堂下候着,老太太将那盒子里头的东西捡着喜欢的吃了两口,又有几盒没有打开的,便对惜文吩咐道:“这两盒送到山上去给书兰,都是鲜果,她断了荤腥也能吃的,这几盒送到凌云居去,六老爷就喜欢这些点心吃,剩下的都给安仁送过去,他那人看着太瘦,让他吃了我吃剩的东西,也借借我的寿儿!” 惜文一一地答应,命人送去了,雨蝉见她要吐痰,还不等一旁丰蝉和双蝉过来,早用手捧了帕子来接,老太太只笑,待双蝉捧了痰盂儿来吐了。 惜文忙上前扶了出来,走出门,众人都垂手立着,便引了老太太来到寿堂中,正面便是一副寿联,上书“瑶觞春介齐眉寿锦砌晖承绕膝花”一副寿联,又有画工精致的《松鹤图》,都是陆荣泽的手笔。 下设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供案,桌上摆着香炉、蜡千、寿蜡、以及一个“延年寿星君”神码儿,供案两旁垂着黄钱、纸元宝、千张,条案上整齐地码放着寿桃,惜文将老太太扶过去坐在桌旁,前头放着两个红垫子,见老太太坐下了,外头站着的人都忙进来拜寿,陆荣轩和惜文在前头跪下叩了头,雨蝉也忙跟在惜文后头跪拜,老太太喜欢,每人赏了一封红包,后头陆续有来,老太太只觉不耐烦,便命众人都散了,到院中吃酒去,自己也坐着竹椅要出门,便远远看到一身姑子打扮的书兰带着瑾儿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子,见了老太太便跪下了,将盒子呈上来。 老太太命人打开,里头全是手抄的《无量寿经》,细细数了一数,竟有九百九十九份,老太太红了眼圈儿,点头笑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书兰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只结结实实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口中轻声道:“老寿星安好。”说罢也不等人搀扶,也不接双蝉递过去的红包儿,又带着瑾儿悄然而去。 老太太感慨了一回,才又到了园子里,戏台子早搭上了,沿路用金线一株株树木连起来,上头都挂着大红的寿帐,也有写着蓬岛春蔼、寿域开祥的,也有写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每一杖上都落着名字,惜文一路走一路笑道:“这些原是应该挂在前堂的,只是太多了些,便顺着这园子挂了上去。” 老太太抿嘴而笑,一时到了碧螺盘前头,对面的戏台子早搭好了,众人也都坐下了,见了老太太过来,也不免又起来问了好儿,待老太太坐下,对台上头便开腔儿唱起了《麻姑献寿》。 陆荣轩候在外头,惜文带着雨蝉并一众女眷在里头照顾。 老太太低头瞥见桌上放着一盘子清莹晶亮的桂花糕,都做成了花朵的图案,一时喜欢,自己动手捡了一块儿起来,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只笑道:“平日间的那些冰片做的都太腻了些,这个是好的,你们也都尝尝。” 惜文便忙道:“这个可是宝贝儿,只有那么一盘子放在老太太跟前,咱们那里有福气吃这个去!” 老太太正要问,只见陆荣泽和南辰一前一后进来,满脸笑容,惜文忙亲自将红垫子放在地上,两个人磕了头挨着老太太坐下了,老太太喜欢得合不拢嘴,一时又悄悄擦眼泪,命双蝉将桌上盘子里的桂花糕端起来分给二人,两人都吃了。 看盘子里头剩的不多,老太太才转头对惜文道:“你怎么那么气,你两个兄弟从外头回来,就是这桂花糕也舍不得多做一些!” 众人听了逗笑,惜文忙上前道:“我的老太太,那不是我做的,原是今儿个早上白露送过来的!说是柳先生亲自动手做的!” 此言一出,笑声一片,老太太纳闷道:“他怎么还会做这个?” 南辰笑着点点头道:“他娘从就喜欢姑娘,把他当姑娘养大的,会做这个不奇怪!” 老太太听了,便忙问:“怎么今儿个不见他过来?哪里躲懒去了?” 惜文笑道:“他原是要过来的,临了有个子的娘病了,过来求他给看看,他去了,看完自己会过来的!我交代白露了。” 老太太听罢,点头称许:“倒也是好的,只是不该让他一个人这样出去的!” 惜文知老太太还挂心上次的事情,便忙笑道:“我已经让四个厮陪着出去了,不妨的!” 老太太听了,这才罢了,又看戏。 只见芊芊轻移莲步,慢慢走过来,手捧着一个盒子,来到老太太跟前,跪下叩了一个头,才声道:“芊芊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哼了一声,便让双蝉将红包给了她,将那盒子收在后头,看也不看,只挽着南辰和陆荣泽的手,前头看戏。 芊芊十分委屈,涨红了一张脸,眼中泪珠儿险些滚落下来,但这光景下实在不能够,便硬生生地忍住了,怯生生地慢慢站起来,只得回去。 南辰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只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老太太假装没有听到,只看着前头不应。 陆荣泽看了看,这里芊芊不敢说话,南辰说了也没有用,索性便靠在老太太的肩上,一手挽住老太太的脖颈,笑着说:“老太太今儿个过大寿,都收了多少好东西,也赏我瞧瞧吧!” 老太太一时爱怜,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才笑道:“你出去也多少年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在这里这样子眼皮子浅!” 他用手指了指芊芊送过来的盒子道:“老太太真个是气,打开给我瞧瞧又不会少了!” 老太太看了,便让双蝉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块儿白色丝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3.进攻 因陆荣泽喊着要看,那幅刺绣得以当众打开,足有六尺多长,上头每幅图有手掌大,绣的正是《百孝图》。 众人都惊呼起来,尤其陆荣泽,故意当着老太太的面上前看了一看,咋舌道:“乖乖,这样多的针脚,竟要熬多少个通宵才做得完!” 老太太冷眼看着,并不露脸色。 陆荣泽又说了两句,众人当着南辰的面,也都夸奖芊芊手艺精湛,孝心十足,南辰脸色复杂,看向芊芊,只见她低头垂目,可怜兮兮,双眼水汪汪的,看来似有无限委屈,却硬生生强忍住,以往梨花带雨已是纤柔羸弱,如今看来便是连眼泪都不敢流,更是楚楚可怜,这让南辰心中发痛,便看向上头的母亲,只淡淡地说:“收起来吧!” 众人见老太太不受用,也就都不敢说话了,只笑谈其他闲话去了,芊芊也归了座,只盯着南辰,南辰叹了一口气,坐下不提,只和母亲说些话,母子两人之间气氛冷冰冰的,亏得陆荣泽口甜舌滑,说了些讨老太太喜欢的话,才不至于太冷场。 菜式摆上桌,酒也上齐了,台上开始唱《穆桂英挂帅》,热闹非凡,众人都拍手叫好,唯独芊芊一人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每端上一样菜来,老太太必是要说:“这个给安仁留些儿,想他爱吃这个!” 到后来惜文便笑道:“老太太,不必说了,这些个菜我们都留了一份给他,送到安仁轩去了,嘱咐白露,他若回来了,让他快些吃完过来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笑而不语。 饭罢,戏还在唱,老太太便说自己乏了,要回屋去歇午觉,惜文忙命人将竹椅抬过来,南辰和陆荣泽陪着,一同回屋去了,芊芊憋不住了,看着南辰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了他说了让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的话,一时感怀,竟哭得不能自止,堂下的女眷们见了,都不敢说话,因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又知道上次打发红玉的事情,坐在那里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于是三三两两各自拿起脚来都走了。 只剩下满桌子的残席和芊芊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前,泪流满面。 她身后的丫头刚刚才来的,也有十七八岁光景,名唤安雅,她也不是此处家生丫头,这两年却倒也还风光,她姐姐原是惜文的陪房,便也就将她弄进园里来,可巧红玉被打发了,芊芊身边缺个二等丫头,他姐姐便说妥当了让她进来。 这个丫头极为伶俐,方才见众人淡漠,也不敢说话,如今见四下无人,便忙上前声劝道:“姑娘,不要哭了,如今这你和三爷的事儿我看也未必不成!” 芊芊听了,忙抬起泪眼看着她,又见她不过一个丫头而已,心中更伤心了些,少不得又滚下两滴泪来,才道:“我还能怎么样?三哥是从来不违拗老太太的,如今你也看到了,无论我做什么,怎么用心,老太太就是不喜欢我!看这样子,现打发了红玉,再打发我,也是迟早的事儿了!便是三哥也跟我爹说,让好好找个人把我嫁了!” 说罢,抽泣起来。 “我知道姑娘委屈,但快把眼泪擦干了吧!这屋里头人多口杂,说话要留心些!”安雅一行说,一行将芊芊扶起来,便又道:“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儿你始终是在老太太身上下功夫也无用,横竖努力了那么多年还那样儿,不如就把精力都放在三爷身上为是,你想想,便是外头给三爷娶个媳妇,哪里敌得过你们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我看三爷看你的眼神儿,又不是无情,想他也是怕老太太不高兴,又不忍心耽误你大好年华才说让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这正是稀罕你的心呢!姑娘千万看清楚了!” 安雅一席话,说得芊芊转怒为喜,忙问道:“可不是么!以往都想着如何讨好老太太,以前常常一处吃,一处玩,如今大了,他也出去办事了,竟都没有空儿在一处说说话了!我的心他是知道的,横竖我只一个人在里头,可他的心我是不知道的,他出去也四五年了,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相好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变了心。” 安雅听了,便笑道:“是了,要我说,姑娘这里就先和三爷把话说开了。” “我一个姑娘家,他不先开口,倒是让我如何说开了?”芊芊有些着急。 安雅听了,便点头道:“这倒不妨事,只是我要问姑娘一句,你可是已经选定了?非三爷不嫁了?” 芊芊便斩钉截铁地道:“此生若不能嫁给三哥,我宁愿死了!” “那便好!”安雅略笑了笑,便凑在芊芊耳边,对她如此这般说了一回。 只见芊芊听了,先是涨红了一张脸,然后怔怔地看着安雅,心领神会,口中只笑道:“若果然成了,我重重地赏你!” 话说芊芊得了一计,便忙着出来到金禧苑中找南辰,却扑了个空。 老太太睡下之前,便问惜文道:“安仁回来了不曾?怎么还不见他过来给我磕头?不过出去外头庄子上帮人家看病,怎么那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别是遇到什么歹人了吧?”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从屋里出来,陆荣泽便对南辰道:“老太太睡下了,横竖咱们也没事,不如就到外头庄子上去瞧瞧玄弟如何?” 南辰心中愁绪不宁,听说要出去走走,便也高兴,便命人牵了马过来,自己带着英介,陆荣泽带着云岩,四人一路便往外头庄子上来。 且说这个子六子是在园子里头当差,他父母都在外头庄子上田间劳作,先时已托人来告诉他,母亲腿上生了个脓疮儿,让他往里头找些药去,他便知向惜文屋里的彩云讨了些药膏去,彩云就将平日里蚊虫叮咬的药膏给了他一些儿,他捎回去了,直到今儿个早上才听到庄子上有人到园子里头送贺礼的说,他娘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那腿上的疥疮都烂到见骨了,不是流出黄水儿,若有了黄儿的地方,又有溃烂,只怕命不久矣,吓得他便忙着到林旋儿哭求。 两人很快便来到六子家里,只见马车停在外头,两个厮站在门口,见了他们,忙躬身问安,里头六子捧着药过来,见了两人,忙要跪下请安,南辰便道:“好好儿捧着你的药,好容易弄了来,再为磕个头打了!快去吧!” 说着便又问:“你娘病得怎么样?” 六子擦了一把眼泪,只声道:“先生说不妨事的,吃了药就得,她那里正熬药膏呢!说是先让把药吃了,待会儿她才过来处理伤口。” 几人一面说一面走,刚走到正房门口,六子忙拦住道:“对不住二位爷了,都以为她好不了了,昨儿个已经搬到这上房里头来了,那腿儿上的脓疮着实可怕,爷们先在外头逛一逛,我送了药进去就来!” 正说着,只见林旋儿手中端着药碗儿,里头有些热腾腾的药膏儿,一面走一面用筷子搅着吹气,见了他们两个,也不及打招呼,只笑了一笑,便往里头去。 两人便跟在她后头进去了。 却看到炕上躺着一个老太太,一双腿上血肉模糊,腥臭难当,只见林旋儿慢慢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笑道:“老人家可想什么吃?” 床上躺着的那个老婆子哭着道:“我如今这样病着,耽误了田里的活计不说,还连儿子的差事都给搅了,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还说什么吃不吃的!先生你这样干净的人儿,离我腌臜老婆子远些吧!仔细弄脏了你身上的衣裳!” 林旋儿笑而不言,只说:“日子得慢慢过,这病只要一好,你多少事儿做不得,这两日就好好养着。” 那老婆子听了,便又哭道:“先生年纪轻轻竟就有这样的菩萨心肠,只是你也不必骗我了,我这病,想是不会好了!都已经成这样了!” 林旋儿轻笑道:“我什么病没见过,怎么不会好呢!不过一两月就可痊愈了,你信我!” 那老婆子听了,便忙点头。 林旋儿将一碗酒端起来,声道:“痛就喊出来。” 说罢便将酒洒在她伤口上,老婆子竟一声也不吭,林旋儿便用巾帕将上头的血拭干,又用棉球儿将方才的药膏轻轻蘸了擦在那疮上,擦完又用帕子将溢出来的血水擦干,再涂药,再擦拭,直到那帕子上有了鲜血,她才满意地点点头,用一条干净白布将疮口包好,笑着对身边的六子道:“今天晚上我再熬些药膏,你明儿个送回来,连带开一副去腐生肌的药儿过来,药膏外敷,就如我今日这般,敷至有鲜血溢出为止,药则内服,这两日多迟些豆子一类的事物。” 六子忙应了,林旋儿出门,又用酒洗了手,方才对身后二人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荣泽看到这里,心中早想起那日她为自己上药的情形,整个人愣愣地。 南辰只想到她如此善良,心中也只感叹。 一时竟无人答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4.新衫 从庄子里头出来,林旋儿这才注意到,虽都是庄户人家,但看来却不愁衣食,也无外头庄户人家的那种惨淡,梁上悬着的苞米,谷仓也满当当的,家家户户都养猪养鸡,更还有圈着地驯鹿的。 难怪园子里头丰衣足食。 陆荣泽和南辰一路都在闲聊,林旋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心中一直在犹豫。 今天早起便做了桂花糕,一则为老太太喜欢桂花味儿,二则她上次去陆荣泽府中见识了他的地位,便是复仇有望,因而心中便打算着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然后求老太太首肯,依靠陆荣泽在外头的势力为母亲报酬。 可是她心中七上八下的,自从来到这园子里头到如今,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姑娘这样的话,便是眼前的这两位爷也把自己当做男人,先前并无一点儿铺陈,如今又为有求于人要这样坦白,加之老太太本就十分厌恶骗人的人,倘或知道了自己骗她,会不会因此而弄巧成拙。 人便是这样,看着眼下那么一点点平衡,便不敢往前走。 林旋儿心中烦闷,待回到了家里,老太太还未起来,林旋儿想到自己打外头进来,又处理了病人的伤口,便辞别他们二人回去沐浴去了。 白露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着,桌上摆满了老太太送来的各式菜品,见她进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说了没有?” 林旋儿便把自己给人看病去了的事情说了一遍,白露叹道:“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个儿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呢!做什么就管别人去了!便是还没说!” 林旋儿叹了一声,便声道:“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尤其今儿个是老太太的生辰,好容易都回来了,老太太真高兴,我说这样的事情,还闹不清她会怎么想?若扫了她的兴,岂不是白白的做了那么多,还是先等等吧!” 白露听了,便也点头道:“说的也是,横竖今儿个你做的桂花糕老太太喜欢,改明儿个也可以多做一些去说也不迟。” 林旋儿也点头,便去了浴池中,方才坐下不到一会儿,只听得白露从外头进来,轻声笑道:“大爷和三爷都来了,就在外头,说带你一起外头打猎去呢!” 打猎? 林旋儿摇摇头,便道:“这两个人也忒能动了些,方才还出去找我,庄子上跑了一圈儿,如今又要出去打猎,你就告诉他们我这里还有事不去了!” “我的姑娘,你就快些儿吧!他们方才就在外头说,你若是不去,他们两个就进来和你一同泡澡了呢!我好容易才拉住,说我们家爷不喜欢跟人一起沐浴,这可好了,你再说不去,可不要闯进来才是!”白露将她的衣裳拿过来,笑着说。 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林旋儿心中虽这样想着,但却也清楚那两个人的个性,真有可能闯进来,因而便只有从池子中爬起来。 白露打柜子里头拿出一件藕荷色的行装来,领口、袖口、脚边上头都镶嵌着白色的狐狸皮,递给林旋儿道:“穿这个吧!等打完猎回来,再换别的去给老太太磕头!” 林旋儿看了一眼,才笑道:“这是哪里来的这个?” 白露便道:“这是打老太太那边找来的,那天我跟二奶奶说,马上要过冬了,我得给你备两件冬衣,二奶奶就说,老太太屋里有一张白狐皮,是三爷上次猎来的,放着怪可惜的,看着也合适你用,就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前些日子命人送过来的,还留着半张呢!要做姑娘衣裳时候再用!” 林旋儿瞥了一眼,便又道:“还不到最冷的天呢!把那袄子拿一件我穿了就是,这个弄脏了怪可惜的。” “穿上吧!山里头风大,你的衣裳若是脏了我会洗的,不然要我着丫头做什么的?”白露笑着将衣裳给她穿上。 一张粉嫩白皙的脸在那白狐狸毛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柔媚动人,白露叹道:“亏得他们早就知道你是个男人,不然的话,这一出去,哪里还瞒得住!” 南辰、陆荣泽、芊芊三个人都在那里吃了两盏茶,等了半日了,及见了她出来,三个人都呆住了。 林旋儿被他们瞪得有些尴尬,便粗着嗓子说道:“不去了么?那我回屋躺着去了!” 芊芊一脸煞白,林旋儿心中十分疑惑,南辰也愣了一下,才笑道:“这衣裳也独有你穿着才好看,若是我和大哥穿了,定然是不伦不类的。” 陆荣泽低头笑着。 三人一路往外头走,庆祥远远就看到了林旋儿身上的新衫,一眼便瞥见领口上的狐狸毛,脱口而出笑道:“三爷这狐狸皮不是留着聘媳妇儿的么?怎么穿在柳先生身上了?” 说罢,众人都笑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方才芊芊一脸煞白,原来有这样渊源在里头,想必他们的这些玩话老太太、二奶奶和白露都不知道,又看芊芊更加不快,南辰却只是看着自己笑,林旋儿便也就不说话,坐上车子去了,一时芊芊也上了后头一辆车子,众人骑了马,往山里去。 林旋儿不骑马,只能和芊芊一起坐在山顶的亭子里头,两人对视,芊芊的视线便放在林旋儿的新衣裳上,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道:“这衣裳先生穿着真好看!看来先生是错投了男儿胎,若是个姑娘,指不定如何倾国倾城呢!便是连我看来都心动得紧。” 林旋儿轻声笑了一笑,只看着亭外的景色,百倾密林,苍郁葱翠,在冷风中傲然矗立,轻轻摇晃枝头,便是轰隆巨响,何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便是这样的境界,说来也怪,这位芊芊姑娘,站在如此高瞻远瞩的地方,心中却始终只惦着那块儿狐狸皮,想必还是庆祥那厮口中的一句“聘媳妇”让她不下,耿耿于怀,想到这里,也暗暗庆幸自己如今是个男人,即便她要醋,也不过一点点而已。 两人正不尴不尬地坐着,只见天佑跑得气喘吁吁地过来,见了他便说:“先生,可赶上了!” 林旋儿见他急成这样,心里头一紧,忙问:“怎么了?”莫不是谁又生病了? 只见天佑靠在亭柱上喘气儿,等喘匀了,才忙解下身上的包袱打开,将两个精致的食盒放在桌上,笑道:“先生还没用饭呢!你们前脚走了,白露姐姐后脚才想起来的,装好了让我送上来,先生快吃吧!”说罢,又拿出一个暖炉来,取出炭,在外头捡了些枯枝儿来烧火燃炭放在手炉里。 那头安雅见了,便撇了一下嘴,往天佑身上踢了一脚道:“怎么的,你还怕跟着三爷、大爷冻坏了你们家爷不成,你也不瞧瞧,他如今就跟我们姑娘坐在这里,可哪里没去!看清楚了回去好让你们白露姐姐放心,坐在这里,一丁点儿皮也擦不破的!若要真闯出个山猪兔子来的,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们家爷和我们姑娘的!” 天佑将暖炉拿起来,放在桌上,瞪了一眼安雅,冷笑道:“我原想这时候这里怎么会那样冷的?原是有人专说风凉话!” 安雅一见自己吃了亏,便又上前走了两步道:“咱们可没有什么上等的白狐皮保暖,自然说话就冷了。” 林旋儿见天佑还要说话,便忙叫住他:“你先回去吧!告诉白露我想些风干的栗子吃,让她帮我剥一些个。”说罢又吩咐他:“走大道儿,林子里头正打猎,仔细被伤到了。” 天佑听了,便才点头去了。 那里芊芊听安雅说话夹枪带棒讽刺林旋儿,心中正舒服,却见林旋儿支走了天佑,心中只冷笑,在老太太面前处处讨好儿,现如今出来了,就装聋作哑,等谁看着怜惜呢!便满意地看了一眼安雅,看像林子里头。 只见众人骑马从里头出来,南辰手中提着一只白兔儿走过来,芊芊见了,便忙跑上前去,只见那兔子的腿被兽夹夹住,险些断了,便忙轻声答:“好可怜的兔子!” 南辰笑着对她说:“这个还是交给玄儿吧!他能治好这兔子!”说罢,便将兔子放在林旋儿怀中。 “玄儿?”陆荣泽在后头听了,一拍手道:“还是三弟说得妙,比玄弟好些!” “他家人”南辰开口便说,林旋儿急了,不是说好不说出去自己回过家的么?他怎么就给说出来了,情急之下,忙将盒子里头的一个点心塞到他嘴里,笑道:“这个点心是老太太赏的,很好吃!” 说罢,又忙着将盒子打开,把里头的点心都拿出来分给众人。 南辰咬了一口点心,他原想说,他家里人就是这样叫他的,猛地想起来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回过家,便也闷闷地笑了一下,低头吃点心。 陆荣泽忙问:“他家人怎么?” 南辰笑道:“他家人想是这样叫他的,如今我们也是他的家人了,就也这样叫他吧!” 林旋儿舒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5.爱情 还好陆荣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玄儿这个名字上头,并没有注意到南辰和林旋儿之间的眼神交流。 她有些怒了,对着他瞪了一下眼睛。 他却满脸都是宽和,冲她笑了笑。 陆荣泽没有注意到,但芊芊却看到了,总觉吃了一个活苍蝇一般难受,慢慢走到南辰跟前,声道:“三哥,我有话跟你说!” 林旋儿和陆荣泽听了,心领神会,两人必是在园子里头不好说话才出来的,又平白添了他们两个人,便忙抱着兔子到林子里找药去了,众人见了,也都各自散开了。 安雅见人都走光了,便轻轻推了推芊芊,向她使了个眼色,自己走开了。 南辰见芊芊将自己叫住,却又欲言又止,已猜到几分,便主动对他道:“芊芊,你看玄儿长得如何?” “犹胜潘安。”芊芊并不抬起眼睑,心中却已极是不悦,眼里只有柳玄,口中也只有柳玄! “那么为人呢?”南辰又问。 “古道热肠、温柔敦厚!”芊芊耐着性子接着回答。 “那就好!我看着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南辰语重心长地说:“芊芊,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里头帮忙照顾老太太,受了不少委屈,但有的时候鞭长莫及,咱们也无能为力,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跟老爷说了,让他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嫁了,可我近来想着天下王孙公子虽多,但咱们并不知根知底,将你嫁过去了我们也不安心,倒不如正经在这园子里头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一来老爷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嫁在里头,也不用离他,二来玄儿为人咱们也清楚,老爷看着也喜欢。” 芊芊听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南辰,只见他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便瞬间滚下泪来,往自己的衣裳里头掏出一个绣好的荷包来,用力便要扯烂,南辰忙夺过来,声道:“不要任性!这不是老爷看中了他,正和我商量呢!你若不喜欢,咱们再挑挑看!” “不必!”芊芊转过头去,忽然站到椅子上,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南辰急了,忙上前喝道:“有话好好说,这是要做什么?快下来!” 芊芊泪痕满面地对着南辰道:“咱们从一处长大,我的心你是知道的,原是你说什么我就听的,可是如今三哥说让我嫁给柳玄,就恕我不能从命了!芊芊知道,老太太为了拉拔三哥长大,挣下这么大的家业付出了太多,也明白三哥和老太太骨肉相恋,便是为我,老太太常不高兴,三哥常常为难,如今我也算来个了断,从这里跳下去,三哥也不必为难,也免了老太太碍眼,咱们此生无缘,只望下辈子投个好胎,让老太太喜欢,让三哥喜欢!死了干净!你们也不必为我操心,只是我爹哪里就托付给三哥了!” 说罢便作势要往下跳,南辰忙上前一把将她拉住,口中喝道:“傻丫头!什么事情都不能走到这一步!” 芊芊便顺势伏在南辰怀中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道:“三哥,不要逼芊芊嫁别人!我会很听你的话,会乖乖讨老太太的喜欢,会等着老太太点头,即便是做妾、做丫头、做奴才也不后悔!将来三哥给我娶了老太太喜欢的嫂子,我就做个丫头服侍三嫂,只是求求你,不要逼我嫁给柳玄!” 她这一哭,南辰再难硬起心肠来,只有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哄着。 南辰本就心软,加上她说得声泪俱下、可怜兮兮,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个丫头从就软弱娇柔,自己倒有荣泽、荣轩兄弟两个相伴,独独她一个人形单形只,又长得粉妆玉琢,谁不疼惜她?原想自己能保护她一辈子,可如今却在这婚事上头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自己也于心不忍,只想着让她不要再这样委屈,谁想却也给她了更多的伤害,一时感慨,只轻轻地搂住她,声道:“千万不要再有这样的傻念头,老太太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芊芊听了,喜极而泣,哭得更厉害了,南辰便轻轻用手帮她擦拭眼泪。 清风吹过,扬起二人的衣衫,甚是潇洒。 陆荣泽啧啧地咂嘴,口中念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旋儿轻轻地抚摸这白兔柔软的皮毛,笑着摇头念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陆荣泽低头看着她,笑着又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旋儿冷笑道:“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陆荣泽听了,便轻笑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看事情竟然这样偏颇,你是不相信南辰还是厌恶芊芊?我怎么觉得你不太看好他们两个人似的,他们风风雨雨一起那么多年了,这你也怀疑么?” 林旋儿摇头笑说:“非也,我并非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情事感慨,而是感慨天下情事!” “好悲观的口气!”陆荣泽皱着眉头道:“诗经前三首都是情诗,古往今来,多少人吟咏爱情,你却独不信!” “又错了!”林旋儿轻声笑道:“我并非不相信天下间的男女之情,只叹世间真心有情人难得,倘或人人都能在一开始就分辨出这情是缘分还是冤孽,哪有后来那些肝肠寸断的悲苦?我信这天下果然有情比金坚,但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运气能够碰到!” 陆荣泽听了,浅笑着看她问:“既是这样,你就没有想到要碰碰运气么?” 林旋儿摇头笑道:“我这人运气从不怎么样!”说罢便将手中的兔子放在地上,腿上已经包了草药,一瘸一拐地钻入草丛中去了。 陆荣泽忙道:“你既然喜欢它就留着玩吧!你大概不知道,这猎物中最难打的就是兔子呢!回头再想要可就没有了!”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道:“它是只野兔,这里才是它的家,单单为了我喜欢就要将它关入囚笼之中,实在罪过!” 陆荣泽听了,便点点头道:“随你吧!只要你高兴就好!”说罢将手伸到怀中,掏出一只盒子来道:“那个你放走了,这个你留着玩吧!” 林旋儿并未伸手去接,只笑道:“大爷送我的礼物已经太多了,什么诊金都已够了,先前还想跟你说呢!不必再给我送东西了!这个你就自己留着吧!” 陆荣泽听了,便将她的手拉起来,将盒子放在她手中,佯装生气道:“你怎么跟老太太似的,拿着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便是受用不受用,至少得打开瞧瞧不是!” 林旋儿便将盒子打开来,只见里头一块儿通透碧绿又圆润的岫玉,便抬头看着他,只见陆荣泽一脸高兴地道:“好看吧!这是最上等的岫玉,我叫人在上头刻上你名字的篆,今后倘或画画写字什么的,用这个印章吧!” 反过来一看,果然上头已经刻上字了,林旋儿笑了笑,将盒子收下,才声道:“这回我收下了,可是以后再不要任何东西了!”她只差口中没有直接说出来,免得他又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好吧!”陆荣泽听了忙点头,又摸了摸,才道:“倒把这个给忘了!这是给芊芊的!” 那是上次曾昊送给他的那串儿珍珠链子。 芊芊喜欢得不得了,南辰也跟着笑。 那头陆荣轩让人来说,老太太醒了,让他们快下山去。 回到家中,林旋儿过去给老太太磕了头,晚上又吃酒又看戏,闹到很晚,芊芊因南辰的一句话儿,心内欢欣,也只管坐着吃酒说笑。 林旋儿也少不得吃了几杯,不胜酒力,只觉得头晕眼花,双脚生风,怕当众露丑,便忙起身告辞了,少不得又被老太太笑了一回,才命厮将她送回去。 白露见她吃了不少酒,忙命婉月出去煮醒酒汤,自己则拿着扇子站在床边轻轻地扇着,口中轻声抱怨道:“倘或被人看穿了可怎么办?” 林旋儿哪里还有精力回她的话,只觉腹内翻江倒海,终于等不到醒酒汤过来,就舒舒服服地吐了一回,才又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白露一行端茶过来给她漱口,一行拍着她的后背笑道:“可不等于白吃了,好容易吃下去那么些个东西,如今全倒出来了!” 林旋儿擦了嘴,重重躺在床上,身心舒畅,又吃了两口浓茶,才觉酒已醒了大半,便笑着坐起来道:“白露,男人都喜欢楚楚可怜,说话像蚊子哼哼的姑娘么?” 白露笑道:“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知道?” 她笑着道:“既是这样,我也学着蚊子哼哼,求求三爷给我报仇去!” “大概真吃醉了!”白露笑道:“你这里睡吧!我今儿个晚上要出去看园子,晚上燃寿灯,都怕走了水,让一家出去一个看着呢!” 没等她将话说话,林旋儿已经乘着酒意沉沉睡去了。 白露关上房门出去了。 林旋儿也不知谁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有人摸进来,用手按住了她的嘴,顿时急得有抓又咬,只听得一声惨叫。 是个男人!不对!是好几个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6.窑子 林旋儿正欲尖叫,只听到南辰的声音声道:“别出声,咱们出去玩儿,算了你一份,快走吧!”说罢也不等她回答,就顺手拉起她床边的衣裳扔在她头上,后头竟然是陆荣泽和陆荣轩在捂着嘴笑。 陆荣泽还压低声音道:“二弟故意把白露支出去了,快些儿,咱们得快去快回!”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幸而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穿着的亵衣,要真脱光了,那还了得!幸亏他们几个也怕人发现了,进来是悄悄的,也没有点灯,所以不曾看到林旋儿女态毕露躺在床上的样儿。 一群大男人,怎么就跟孩子是的?兴冲冲的,这半夜三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么? 生怕他们再过来,林旋儿也不敢多话,忙着胡乱将衣裳套上,又被三人拖着往外头跑,一溜跑到后门口。 这那里是出去玩儿,分明就是逃难!林旋儿虽被南辰拖着一左臂,陆荣泽拖着右臂,狂奔不止还是让她喘吁吁的,一径跑到后门口。 早有庆祥和云岩驾着一辆大车在外头等着,见了他们来,都忙着将车帘子掀开,几人拖带着爬上车去,二人驾车就走。 林旋儿这才发现,三人都打扮一新,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笑着。 难得见到陆荣轩也一脸兴奋的样子。 林旋儿又忙着整理了一会儿身上的衣冠,好容易得了个空隙,才声问陆荣泽:“这是要去哪儿?” 陆荣泽听了,只摇头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横竖是好玩的地方,横竖你就不比操心了!跟着咱们就行!” 她还能不跟着么?都已经上了同一辆马车! 车子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下来,远远便听得歌舞升平,林旋儿便掀开帘子,差点儿背过气去,这算是哪门子的好玩地方! 花街柳巷而已! 下了车,仨人径直走入一件名唤花红柳绿的院子,方一进门,便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子过来笑嘻嘻地说:“几位爷!快里面请!”说罢便拿腔拿调地对着前头喊:“有客六位——” 一个穿着灰色短袄的龟公满脸堆笑,过来引路,弓着身子问道:“几位爷,上头有雅座包间儿,下头有座儿,不知要坐哪儿?” 陆荣泽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他手中才道:“咱们要一个独立的雅座儿!” 那龟公见了,便忙着点头哈腰地笑道:“几位爷器宇不凡,一看便是人中之龙,得了,那头里桃花坞便是最大的雅间儿,的这就引各位过去,几位爷可有相好的姑娘?我去叫了她们来!” 陆荣泽听了,笑道:“我们是专程为梦瑶姑娘来的!我们哥儿几个听说这梦瑶姑娘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慕名而来!” 龟公听了,便拍手笑道:“我的大爷们!便是咱们梦瑶姑娘再才貌双全,也没有办法一个人服侍你们六个人!几位爷虽是头次来,但和我有缘,就让我帮各位爷调配几个色艺双全的姑娘便是了,这会子梦瑶姑娘正会客呢!我过去瞧瞧,让她过来!” 陆荣泽便拱手笑道:“有劳哥!” 那龟公将他们带到一个厢房里头,便自去了,那房间里头香气四溢,林旋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一会儿,便有人端上酒菜来,这几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也不必谁斟,几个人倒吃了好几杯,庆祥和云岩在外头伺候着,他们四人坐在里头。 林旋儿又是无奈又是生气,难怪人家都说天下男儿皆薄幸,专爱这眠花宿柳的玩意儿,陆荣泽尚未娶妻便也就不说了,陆荣轩已是两房妻妾,南辰中午还搂着芊芊海誓山盟!这会儿就为一个粉头儿,半夜三更从家里溜出来,要守秘密的也不守秘密了,做官的也不顾及礼义廉耻了,为夫的也不承望夫妻恩泽了,真是不知所谓。 三人都高兴,只顾一个劲儿聊天,独林旋儿一个人板着脸坐着生闷气,也不吃酒,也不说笑,只看着墙壁发呆。 忽然听得外头门敲了三下,也不等里头人开门做声,门便被推开了,龟公在前头,后头跟着红红绿绿六个姑娘,个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来了也不等众人发话,都在各人身边坐了就粘到人上来,坐在林旋儿身边的那个姑娘因细看了林旋儿的长相,一时喜欢,便搂住她的胳膊,从桌上举起一只杯子,娇声说道:“公子,芙蓉喂你吃杯酒吧!” 林旋儿板着脸,看着一边,也不搭理她。 那姑娘也恼,又将杯子递过来,林旋儿还是不搭理,再回头,却见那主仆几人都乐在其中,只怕姓甚名谁都给忘了,一时有些生气,便摆摆手。 那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林旋儿笑道:“公子好人才,只是既然来了这风月之所便是要寻开心的,为何却如此忿然作色?” 林旋儿听她说话条理分明,用词极当,甚为奇怪,若是这样女孩儿都能读书的好人家,如何又流落这污秽之地来,因而脸色有些回转,才看着那姑娘,虽浓妆艳抹,但容貌却也算清丽,嘴角含笑,两个酒窝儿,甜腻腻地看着自己,即便自己再不假以辞色,她仍拖着自己的手臂。 林旋儿推开她的手,正色道:“咱们好好坐着说话儿!何必这样搂搂抱抱!” “公子到这里来消遣,不就是为的这个么?”那姑娘笑容可掬,又将酒杯端到林旋儿面前道:“吃杯酒吧!我的这手儿上是有蜜的,我倒的酒都是香甜的,不信,公子你且尝尝!” 还未等林旋儿说话,后头的庆祥便大声笑道:“姑娘可别费心了!咱们这位哥儿又天生的洁癖呢!但凡我们爷们吃过酒的酒囊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况你们这样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姑娘呢!想是嫌脏呢吧!我看他不解风情,不如姑娘过来和我一处岂不好?也省得看他的脸色。” 一句话说出来,那姑娘的脸立刻沉了一下,只将酒杯放下,脸上仍强作欢笑,林旋儿见她如此可怜,便也就点头道:“我不吃酒,但爱吃茶,烦姑娘将那茶碗递与我如何?” 那姑娘听了,便忙不迭将自己身边的茶碗递过来,想是未曾讲过如此秀美的男子,又见他似有怜惜之心,便一时慌张,也不及看那茶碗儿林旋儿接住了没有便将手放开了,林旋儿这里不防备,整碗茶便全洒在了她的衣裳上,顿时烫得她从椅子上跳起来。 众人都盯着他看,那姑娘吓坏了,便忙着找来巾帕要替她擦拭,林旋儿却只呆呆地盯着地上看,那姑娘急得什么似的,只忙道:“这位爷别生气,芙蓉给你赔不是了!原是不心,方才那些姑娘见了,都忙着过来撒娇儿讲情,林旋儿瞪大了一双眼睛,索性跪在地上看起那茶水来。 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忙上前去看。 林旋儿抬起头来,怒不可遏。 南辰便劝她道:“不过事而已,何必如此动怒,快起来,让人看到了岂不见笑?酒还没吃呢!倒先钻到桌底下去了!” 陆荣泽和陆荣轩也在一边劝她。 她只不笑,却也站起来,对那姑娘轻声道:“把你们老板找出来!” 众人都愣住了,那姑娘听了,忙上前急道:“爷看我可怜吧!不要叫我们老板来,这个月月钱领不了了,还添一顿好打呢!爷千万开恩!” 其他姑娘见翻了脸,忙都围上来说些好话,林旋儿却不睬她们,只看了一看,才又问道:“何以茶杯会又不同的颜色?” 姑娘们看了,芙蓉忙道:“那红色的杯子是客人的,粉色的都是姑娘们的!我方才递给爷的时候拿错了我的杯子,一慌才打了,爷饶了我吧!” 林旋儿听了,便走过去将红色茶碗中的茶叶倒了一碗出来在碗里,又用筷子挑出茶叶来,细细地查看里头的茶水儿。 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在做什么,只呆呆地看着,后头庆祥叹气道:“早说不让叫他一起来的,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怪胚子,总做些不同人的事情来!这些可好了,好心带他过来逛窑子,结果他不看姑娘,倒玩弄起人家的茶碗来了!莫不是真的” 话音刚落,便看到陆荣泽也在,忙将话收住,后头云岩声道:“你安静些吧!爷们都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满口乱冒,仔细打了你!” 两人争执不下,林旋儿已将所有人的茶碗都倒了出来,连通庆祥和云岩的也没有放过,芙蓉一直跟在她后头苦苦哀求。 她看完了,才转头看着芙蓉道:“我不为这个!但也要见见你们老板,去把她叫过来吧!” “玄儿!别闹了!”南辰出声制止道:“不过是来寻开心的,你若是不喜欢,我们走了就是,做什么为难一个姑娘!” “未免也太题大做了!”陆荣泽也站在南辰一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7.酒令 林旋儿拉开门出去,口中只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芙蓉见了,都只怕惊动了其他客人,便少不得忍气将老板找来。 一时,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和方才的老鸨子,男人一进门便堆笑着问:“哪位爷找我?可是姑娘们服侍不周到,我教训他们便是了!爷们千万别动气!” 林旋儿便用手一拍桌子,大声问道:“是谁让你在茶里下毒?”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庆祥便赶上来,用力往老板的背上踢了一脚,那家伙不防备,整个人趔趄着倒下去了,被庆祥一脚踩住后背,老鸨子见了,又是哭又是叫,喊着救命跑出去了! 南辰听了,皱着眉头,今天大家出来连马都未曾骑过来,难道已经被人识破?陆荣泽早三步并作两步往外头四周围查看去了,云岩跟在后头,陆荣轩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首按住他的头,便冷冷地问:“是谁让你在茶里下毒的?” 林旋儿这才发现几个人都误会了,忙上前对南辰道:“快放开他吧!虽然可恶了些,但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再说了,他是在这些姑娘们的茶碗里下毒,并不是咱们的!” 几个人听了,才将老板放开,老板先只当自己遇上了贼寇,已是浑身冷汗,又见各人将他放开,便瘫软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苦笑道:“几位爷,这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那些姑娘听了都面面相觑,齐齐瞪着他。 那老板才走到林旋儿面前,声道:“爷,您行行好儿,这不是天子脚下,我这店虽不是官家地方,但也是出了名的正经地方,爷若这样说,我可就真活不起了,天地良心,这些姑娘都是我的女孩儿一样的,我怎么舍得对他们下药!” 林旋儿见他不承认,便将一只粉色的茶碗打翻在他面前,众人都看着,只见一只晶莹剔透极的珠儿滚了出来。 那老板见了,忙陪笑道:“我当爷说的什么呢!原是这个!这是个水银,并不是毒药,误会了!都误会了!” 林旋儿听了,见他倒也老实,那的确是水银,便问他:“如何在这些姑娘们的茶碗里头放这个?” 老板听了,便笑道:“看来便是爷您不常来的,咱们在姑娘的茶碗里头放水银,为的是避孕。” 这倒是头一遭听说!林旋儿闷闷地坐下来,愣住了。 这时老鸨子领着几个满脸横肉的护院过来,气势汹汹地想要冲进来,却被庆祥踢出去了,老板忙出去调停。 众人看着一片狼藉,都看着林旋儿,南辰便耸耸肩,笑道:“你这感情是做惯了大夫的,说什么都和药理有关!也是,咱们本就不是孩儿了,又玩这样的把戏,早该料着会有危险的。” 正在这时,只见陆荣泽打外头进来,只说没有人跟着,又听庆祥说了一遍,知是误会,便也就才罢了,一时老板打发了护院又才进来,收拾东西。 林旋儿想了一想,将他叫到身边来,声道:“老板,今儿个的事情,原是我误会了你!可你也有不是的地方!古往今来,谁听过用水银来避孕的!我明白姑娘们的苦处,但这水银是头一样毒的东西!你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也不过是寻常药材,你弄了来给姑娘们吃了,便不必再用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 那老板听了,十分喜欢,便忙请教。 林旋儿便只道:“你用熏草去根研细了,每服二钱用酒松下,连续服用五次,便可保一年不孕!” 老板听了,连连道谢,这才出去了。 那是芙蓉见错怪了林旋儿,又见她是个大夫且一心为姑娘们打算,都忙上前来围住她问长问短,倒把个南辰和陆家兄弟晾在一边。 坐了一会儿,只见那老板亲自带着一个穿着青色蝉翼衫的姑娘打外头进来,果然比这些姑娘们有些颜色,手中怀抱着琵琶,进来便道万福,口中只说,梦瑶给各位爷请安。 于是坐下了。 这便是头牌姑娘,也不看众人,只浅笑着弹唱起来,这姑娘大概是苏州人氏,唱词总归个不太听得明白,林旋儿只听出一个“冤家”来,其余的再不懂,只见云岩笑得合不拢嘴,便有些问他:“你听得懂么?” “先生太多心了,不过一个粉头儿,模样儿好,又会弹唱,管她唱的什么呢!横竖又好听又好看不就得了!”说罢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梦瑶。 也不见得所有的姑娘都有苏的风范,不过也就是个会弹唱的姑娘,与众人坐了一回,又说笑了一回,又被人叫走了,一时陆荣泽将酒已经吃了四五分,便笑道:“玄儿坐在这里,一句话不说,一杯酒不吃,跟咱们兄弟几个一处,不必忌讳的,敞开了来吃吧!吃醉了,自有大哥背你回去,若再不济,咱们就一块儿在这里过夜不就是了!” 林旋儿听了,知道他酒已差不多,自己今儿个差不多真要吃酒了,保不齐要闹出事来,便想了一想道:“咱们着平白坐着吃酒也甚趣味,不如行酒令如何?” 众人听了,自然喜欢,于是坐定,那些姑娘倒也推出一个芙蓉来,其余倒认了吃酒。 陆荣泽来了兴致,便问她道:“这酒令怎么个规矩?倒先说来听听!” 林旋儿便道:“咱们不过闲时闹着玩,不必做学问的老先生,也不用那么讲究,只用‘喜、乐’为后缀,前头加大家两字,后头便五言押着韵儿就成,只是说不出来的就罚酒三杯如何?” 陆荣泽听了,笑道:“倒也新鲜有趣。” 南辰也点头。 只有陆荣泽皱了皱眉头说:“你们知道我是最不爱读书的,这个可就难了!” “怕什么!你既然不能对答如流,那就用千杯不醉的酒量抵挡好了,横竖咱们这里酒量最好便是你了!”陆荣泽推他笑道。 陆荣轩听了,只叹道:“好吧!既然几位爷都有雅兴,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只是我还不大会,倒要先听听你们的方使得。” 陆荣泽听了,便笑道:“我先来!大家喜,笑看风云起,大家乐,同聚香兰舍。” 南辰便接着道:“大家喜,难得复儿戏,大家乐,共饮闻欢歌。” 林旋儿也接着道:“大家喜,海内存知己,大家乐,天涯逢过客。” 陆荣轩听了,便忙摆手道:“我还没想出来,让这些姑娘们先说!” 那芙蓉倒也不推脱,只笑道:“大家喜,蒙君不相弃,大家乐,百年也好合!” 众人听了,都觉这姑娘虽堕入风尘,倒也有些才情,因而都笑。 陆荣轩见只有自己没说,便也叹了一声才道:”我就说,什么酒令不酒令的,说到底还好不是你们那个什么干得湿的,我横竖就讨厌这些东西!原来你们不是要行酒令玩儿,便是要看我出丑了!也罢!豁出去了!” 听他这样说,众人都笑了,陆荣泽便对他道:“要是这样也不能收拾你,咱们这些寒窗苦读的人看着你还真没有活头了,想当年你最不肯念书的,如今是媳妇儿你先娶了,家你先当了,咱们还读书做什么!快说!” 他便咬咬牙,想了一想,才道:“大家喜,租子全收齐,大家乐,添了新房舍。” 众人哄堂大笑,他涨红了一张脸,辩道:“你们笑什么!你们要的五个字我也说了,要韵脚我也说了,还有什么可笑的。” 陆荣泽一面笑一面摇头,拍着他的肩道:“人人都说,诗如其人我原是不信的,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陆荣轩听了,便又道:“我说的难道是假的么?我收齐了庄子上的租子,不是大家都欢喜么?你们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淘弄来了的,你说有了钱就那么放着,过些年就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再新建房舍,租给庄户人家,我就又有收租子的地方了!” 说罢,连林旋儿也笑了。 陆荣轩始终闹不清大家笑什么,还要计较,南辰便推他道:“你还说呢!他们又来了,你还不赶快想一想,下次该挨罚了!”一句话说的陆荣轩急了,便忙低头思考去了。 众人又完了一回,说来着陆荣轩倒也有些聪明,他的酒令虽都不太雅致,粗鄙得很,但竟然一杯酒没吃,众人说笑到了卯时正一刻,才都出来坐车。 林旋儿心中奇怪,这些人来逛窑子,怎么光是吃吃喝喝闹闹? 南辰看透了她的心思,便轻轻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你当男人到这地方来都是为了和姑娘颠鸾倒凤的么?那你也太看轻咱们了,不过找个没人认识、没人管我们的地方聚一聚罢了!” 陆家兄弟搀扶着上车,一坐上车,陆荣轩便用力按住自己的头,苦恼地说:“我这辈子做学问就今儿个晚上最多了,早要是每天都这么着,我今日也能混个状元当着,再不然,也是个学者了!” 众人在马车里头又说笑,回了园子里头。 林旋儿下车便要往安仁轩去,只听到后头三个人异口同声吼道:“等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8.情事 林旋儿回头看时,只见三人面露狰狞跑过来,拉住她笑道:“过来!还有最后的事儿没做呢!你不能走!” 说罢只见陆荣轩往前头泥地里挖了一团泥过来,做了一个窝子,往里头吐了一口口水,又让陆荣泽和南辰也吐了才递到她面前说:“吐吧!” 这是怎么回事?这三个人都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三个人么?怎么看起来三个人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岁,她可没有时间陪他们一起发疯,便扭头就走,南辰一把拉住她,笑道:“快吐吧!吐了口水就等于做了保证,今儿晚上的事情到死都不能说出去!” 林旋儿被逼无奈,只得吐了一口,陆荣泽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用力将泥仍在地上,三人都咧嘴笑,然后看着林旋儿道:“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兄弟了!我们也不必叫你什么玄儿了!就叫你四弟!” 这算是哪门子的结拜,不说烧黄纸,焚香跪拜,至少也得挑个正式的日子,这算是什么,几个顽童出去做了不能做的事情,因为怕她泄露出去,因而拖她入伙吗? 她只笑了笑,摇头往前头去,后头三个人还满心欢喜地谈论着。 林旋儿只觉得眼皮发沉,实在睁不开来,天色已经渐渐发亮,白露还没有回来,她也不及将衣裳脱下来,和衣便躺下了。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正午时分,门被人推开,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白露走进来,笑着说:“怎么这会儿还睡呢!老太太找你过去,听说你和三爷他们昨晚上结拜了,都等着摆酒请客呢!趁着老太太的寿宴,这会子都在园子里呢!四处找你,还以为你又山上采药去了,谁想你在这里歪着!” 怎么这会儿功夫连老太太都知道了?不是几句玩话么? 林旋儿叹了一声,揉了揉肩膀,又酸又痛,腿也是酸痛的,想必昨天晚上跑出来的,便又重重地躺在床上,轻声道:“我就像歪着,哪里都不去,我就喜欢这软绵绵的床褥,像家一样的,怎么会有人想到要躺在床上哭呢?” 白露轻轻拍了拍手,外头打水进来,拧了巾帕递给她说:“快起来吧!过会儿就找到这里来了!这样儿还是别人他们瞧见的好!” 林旋儿心中暗忖,幸亏昨天晚上她不再,那兄弟三人都在她屋里,要她知道了,还不将耳朵磨起茧子来! 胡乱擦了脸,就着茶吃了两个点心,也懒得换衣裳,就往园子里去。 还真是玩了真的,园子里所有的人一见了他,都管她叫四爷,那里罗荣泽笑道:“可别叫四爷,听着死啊死啊的不吉利,横竖咱们也不会再拖其他人入伙了!看他身形最,年龄也最,正好就叫他爷岂不好?” 众人都用应了是。 老太太自然喜欢,拉着她看了半晌,才将自己随身的一个玉佩给了她,又嘱咐他们兄弟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之类的话自不必提。 老太太的寿辰,南辰和陆荣泽待了三日便各自去了。 林旋儿和陆荣轩他们送到门口,陆荣泽径自带着云岩去了,南辰却悄悄将林旋儿拉到一边,声道:“四弟,我这回出去,下次再回来必是过年了,我和芊芊的事情从没有瞒过你们,你也知道老太太不待见她,我不在的时候,就只有你多帮我看着了,倘或可以的话,让她们二人和厚些,若不行,也需看着,不让老太太生气,芊芊受委屈,待我回来了,重重谢你!” “谢就不必了!”林旋儿无奈地看着他,才道:“只要三爷不派我的不是就得了!若是可以的话,我会尽力的!” 得了她的话,南辰这才放心骑马带着随从去了。 陆荣轩看着远处发呆,林旋儿笑道:“二哥,看什么呢?” 他咧嘴笑了一下,才道:“只是看着他们都走了,只咱们留在里头,一时感伤罢了。” 林旋儿甚是奇怪,便轻笑道:“难得见到二哥感伤。” “四弟,既是出来送人,咱们就就着这机会到处溜达溜达吧!”陆荣轩忽然来了兴致,看来脸色十分难看。 “二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旋儿只觉得奇怪,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他看向远处,背着手往前走,厮们忙跟了,他便转头吩咐道:“我跟四弟园子里头到处走走,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看他萧索落魄的样子,林旋儿却猜到了些,便笑着问他:“咱们这是要上山参佛去么?” 他听罢前头笑道:“还真瞒不住你!她自去了之后,我还没去看过她,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么就这样断情决议地去了?” 林旋儿听了,心中倒有些诧异,他竟有这样的心,不过反过来想想,书兰受辱他并不在身边,书兰出家他也不在场,如今书兰真心皈依去了,自然断情绝义,心无旁骛,世间一切俗物便不再有丝毫的牵绊,却哭了这还没放下的人。 真个是无情不似多情苦。 两人一路无语,慢慢踏着石板路往前头去,只见前头的“书兰居”大门紧闭,方才一路坐上来的陆荣轩有些怯懦似的,只笑着转头对林旋儿道:“四弟,你去敲门吧!” 林旋儿怕他当着自己的面难开口,本想借故走开,谁想他竟要自己去敲门,又看他实在情怯,便过去拉起门栓,轻轻敲了两下。 只听到里头一阵细碎的脚步,开门的是瑾儿,见了他们二人,便忙笑道:“进来坐吧!” 两人进去了,只见四处收拾得十分清净,里头供着南海观音的金身,书兰虽未断发,却也是一身姑子打扮,说来也怪,这几日未见,竟然丰腴了不少,面若桃花,见了二人,果然不悲不喜,只对身后的瑾儿道:“那我柜子里头老太太赏的那杯子过来给两位爷倒茶!” 瑾儿去了,她便轻声道:“不知道你们来了,倒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能让你们干坐坐罢了。” 陆荣轩见了她这样平静安恬,心中倒也舒服了些个,又想到往日种种恩爱缠绵,如今却形同陌路,不由红了眼圈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只才又问道:“这里吃的,住的可齐全?若短了什么,想什么吃,就让瑾儿下去和我说一声儿,我让人送上来!” 书兰便点头道谢,又道:“劳二爷操心,吃穿丰足。” 这一句话就让陆荣轩看来十分多余,他呐呐地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半晌才又道:“既是这样,你开心便好!” 林旋儿坐在一旁听两人对话,恍如隔世,自己心中也悲伤起来。 瑾儿烧了水来吃茶,一时无话,都只闷闷地吃茶。 二人对视,陆荣轩眼中缱绻,书兰毫无芥蒂,气氛冷得像冰,便是连林旋儿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吃完碗中的茶,陆荣轩便站起来对林旋儿道:“四弟咱们走吧!” 林旋儿忙站起来,书兰也不留他们,只含笑将他们送到门口,待二人出门之后,复又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陆荣轩在前头走着,并未回头,只听得后头一声关门响,便觉得锥心之痛一瞬间冒出来,只加快了脚步往前头走。 林旋儿见他难受,便心翼翼跟在后头,走了好长一段,直到书兰居隐没在后面的树林中,她才声道:“二哥,既然她已经真心皈依,你便丢开手罢,横竖便是你说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陆荣轩摇着头苦笑道:“罢了,我庄子上有事,烦你跟二嫂子说一声,让她给书兰送几件厚实的衣裳和新被褥过来,冬天来了,她又住在那山上的,对了,趁着这路还好走,多送些碳和干货过去,只怕下了雪,园子里头,庄子上头,大爷和三爷外头的事情都忙起来,谁还顾得上她们!可别冻坏了她们!” 林旋儿一一应了。 陆荣轩又道:“她自嫁给我的一日就那样成日间悲悲戚戚的,如今这一上山,你看竟比在家时好了,我是个俗人,不理解女人家的心事,如今既已这样,望她平平安安就是了。” 林旋儿心中暗暗纳罕,这个收齐了租子就大喜,有了钱就置办新宅子再收租的男人,竟也有这样的白结柔肠,想到陆荣泽送的那些奇怪礼物,又想到南辰让芊芊嫁人的话,一时好笑,说不准陆荣轩竟是这兄弟间最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陆荣轩出去之后,林旋儿想到答应了他的事,便往他屋里去。 扑了个空。 书兰和雪蝉都不再屋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婆子,耳又聋眼又花,问了半日也没有问出个结果来,自己这几日都忙,将陆荣轩的话交代这个老婆子也假,便径直往惜文屋里去,打算取了笔来写下来。 方走了两步,便听到一边的厢房里头隐隐传来女子的娇柔之声,一时有些奇怪,难道惜文在这里?想到这里,便轻轻附耳过去,那女子的声音欲断未断,如棉似絮,时高时低,便看到那里还有一条门缝,便凑上去看了一眼。 顿时一张脸火烧火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29.用心 正是那天佑搂着彩云亲热,两人衣衫不整,满脸通红,口中呢喃不止,只见一双雪白的大腿,天佑动作十分夸张,林旋儿此刻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此处,便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可巧不知道谁放了一只盆儿在后头廊上座位下头,她这一退,正好踢到了那盆儿,盆子一歪,发出一个的声响。 里头的两个人都慌了神,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天佑便将窗户推开,脸上还有彩云的胭脂,却见林旋儿一脸尴尬,只忙看向别处,那头门口的老婆子见她一直站在那里,便颤颤巍巍走过来问道:“爷!怎么了?” 天佑听了,便忙双手合十作揖,苦苦哀求,里头彩云见事败,只羞臊得捂着脸,抽抽搭搭哭起来。 林旋儿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了几步,过去拦住老婆子笑道:“没什么。” 那老婆子也忙陪笑道:“我看爷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想是看到什么吓到了。” 的确有些吓到了。 林旋儿只得看了看身边的一株高树,灵机一动,便指着说道:“我原不知道这就是我一直找的药材,来了几次都没瞧见,这回却看真真了,难怪人家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我正想着要向二奶奶讨呢!” 说罢,也不管那老婆子是不是疑惑,拖着便往外头走,自己也就出来了。 林旋儿涨红了一张脸,径直往安仁轩中走,路上正碰到六老爷屋里的子,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跑得喘吁吁的,一见了她便忙停下来问好,又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她。 林旋儿只闻到一阵清香,便问:“这是什么?” 那子忙道:“这是六老爷昨儿个才炒过的竹叶茶,说爷喜欢这个,便着我送一包过来给您尝尝!我还回去呢!待会儿老爷屋里摆饭,只怕去晚了菜就凉了!” 看那子跑得极快,也来不及道谢,林旋儿只想,六老爷在这园子里头独来独往,从不与谁打交道,如今竟送给自己一包竹叶茶,又是长辈,便是应该登门致谢才是。 于是赶回家中,吃罢晚饭,便往凌云居去。 门口无人看守,林旋儿对着里头轻唤了两声也不见人,便只得自己往里头走。 刚走到里头正方门口,便听到里头正吐痰,声儿很大,在外头守着的厮见了林旋儿,忙起身要通传,林旋儿听得里头六老爷正难受,便让他不要出声,自己则站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便瞧见方才送茶的厮端着痰盂出来,她便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里头俱是浓痰,泛着青黄色,她便皱了皱眉头。 子见了她,便要说话,林旋儿冲他摆摆手,两人走到对面游廊下头,林旋儿才压低声音问他:“六老爷的痰症这样严重,为何不告诉我?或是上外头去正经找个大夫悄悄?” 这个子便忙道:“正是这个!我们老爷性格古怪得很,从不让人替他诊脉,以前不重或还可支持,但如今我看他这样愈发严重了,说要去找你他也不让,要告诉老太太去他也不准,你说我这该如何是好?爷来了,便也别说知道他病了。” 说罢端着痰盂出去了,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走到门口,厮通传了,她便掀开帘子进去,只见六老爷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坐着看书,见了她来,便笑道:“不过一包叶子,别人还看不上呢!哪里就用你这样兴师动众来道谢!” 林旋儿观他脸色,倒也没有大碍,便笑着说:“我听子说,您这里正吃饭呢!我便想着过来讨一顿饭吃,谁想来得不巧,您已经用过了。” 六老爷听了,便笑道:“今儿个十五,我吃斋,厨房送来了些八宝粥和酸菜粉条儿,两大碗,都让我吃完了,倒是还有一碗杏仁茶我没吃,你若是饿了,就让他们端过来给你先垫垫肚子,再着人去弄些菜来便是了。” 林旋儿口中道:“我还不饿!不必了!”心中却暗暗忖度,饭食道也清淡雅致,饭量也不错,看来这病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想来也不必吃什么药。 六老爷看来心情不错,见她也不吃,便笑道:“这东西是昭然最爱的,听说今个儿厨房炖了,你却不让她吃,她所以就不吃,让人送过来给我了!我偏不爱这甜的,放着没喝。” 林旋儿笑了笑,便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宜再多吃甜的。” 他只笑着点头,又看向林旋儿道:“我看你最近很少提起家里的事,想必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就好,这园子里头人人都喜欢你!你留下来,倒也是咱们的造化呢!” 林旋儿从不知六老爷也会说这样的话,只笑着道:“我能够遇着老太太,也是我的造化。” 六老爷抿嘴而笑,喝了一口茶,林旋儿见他茶碗中喝的也是竹叶茶,想了一想,便上前笑道:“不瞒您说,今儿个我过来便又两件事,一是向老爷道谢,费心记挂着我,二是我看老太太咳嗽虽好了些,但终还没有断根儿,这不看您园子里那么多的竹子,便想过来找您借两根竹子用一用。” 六老爷便笑道:“这园子里的竹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你若是用得着,全砍了去也不妨事,只是昭然从不喜欢竹子,她只说一股子草腥味儿,竹叶茶她也不要,我怕你白费心机!” 林旋儿听罢,只笑道:“这是药,老太太便是不喜欢也要吃的。” 六老爷听了,便起身道:“饶这么着,我就带你出去找!” 林旋儿怕他吹了风回头又添了病症,便忙笑道:“这点儿事就不劳老爷操心了,我让子带我在您园子里头找两根竹子便是,只是我要砍了您可别心疼!” 听得六老爷笑得合不拢嘴,便吩咐门外头的子带林旋儿去,自己看他们拿着刀子出去便回屋里看书去了。 林旋儿又谢了一回,才跟着子出来。 子一行走一行兴奋地道:“我还不知道,竹子也能做药!” 林旋儿瞥了两眼,口中答道:“世间万物皆是药,便是要用得当,便没有什么不可的,只是感慨世界太大,咱们知道的太少,倘或有一日有这样一个人,什么都知道,只怕这世上便再没绝症一说,伤寒也并不那么可怕了。” 那子听了笑道:“都说爷什么都知道,如今爷还这样说,那要真什么都知道的人便是神仙了。” 正说笑,林旋儿已经选中了两根,子砍了下来便问:“是不是送到安仁轩去?” 林旋儿便让他就地将竹子截断,靠近根部的选了三二节,又命他一一将竹节去掉,找了麻线过来捆住,吊在煎药的钩子上,下头燃起火来,慢慢炙烤,又命子拿了碗儿过来,吩咐倘或看到竹子歪了便用筷子动一动。 自己又怕子办事不妥当,便亲自端着碗过去接那沥下来的水。 一个时辰之后,手中的碗儿已经满了,那子见林旋儿满头大汗,便笑道:“怪道老太太那么疼爱爷,爷对老太太就那么好!一个时辰弄这么一碗药,真是难得,若是咱们,不说不懂这个,便是弄也没有这个耐心!” 林旋儿笑着将碗放在他手中,才轻声道:“从明儿个开始,你每日照着我选的这样竹子砍一根,像今晚这样将节去了,送到我哪里去,一天三次悄悄到我那里取竹沥去,过来或说是老太太送来的,或说是各人孝敬的都随你!” 子听了,又惊又喜,一拍大腿道:“爷这药原是给六老爷准备的!那您为何骗他说是给老太太的?” 林旋儿轻笑道:“你不是告诉我,六老爷不喜欢人家给他看病么!我虽没有把脉,但瞧着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虚火旺了些,这清凉去火,你们院子里这竹子是最好的,鲜竹沥也不是什么难的,又有现成的鲜竹子。” 说罢便对他摇手道:“我现在要到六老爷跟前道别,你等我走了再送过去,务必让他喝了,凡是他吐出的痰来,也要看一看,若有什么拿不准的,也不必回老爷了,就过去跟我说一声便是了,想必过两日就好了。” 那子忙谢了又谢,说些如何好心有好报的话。 林旋儿又到六老爷屋里道了别,才走了出来。 又站在门口看到子端着碗儿进去,拿着空碗儿出来,心里这才放下,便往家去。 信步走了一会儿,来到安仁轩门口,刚一进门,便看到老婆子着急地往外头走,险些撞个满怀,便笑道:“急什么?” 老婆子见是她回来了,便忙上前拉住她道:“爷可算回来了!快瞧瞧去吧!白露也没法子了!原本咱们要过去请你,只是白露说你去六老爷那里了,六老爷极爱清净,不喜欢人打扰,所以才没去!” 见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却没有说清楚发生了什么,又看她着急得紧,只怕真有事,便忙着往屋里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0.缝隙 白露站在门口,一脸无奈,见她来了,便朝里头努努嘴,口中轻声道:“你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来,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只是就那么跪着,也有一个半时辰了。” 林旋儿跨进去,只见天佑跪在屋里,心中便知道他来做什么,只对白露道:“你带着大家先外头去,我有话和他说。” 众人都走了,林旋儿见他悔不当初的样子,便才又声道:“起来说话、” 天佑不敢动,只是闷闷地叹了一口气,仍旧跪着,口中声道:“爷。” 林旋儿便叹道:“起来吧!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若是要宣扬,当时就不会帮你隐瞒。” 天佑动了动,便站起来,仍旧涨红了一张脸低着头不敢说话,林旋儿便对他道:“男欢女爱本是常事,只你们这样无媒苟合终究不是办法,你既占了人家的身子,就该负责任,改明儿个过去求求二奶奶,她也不是个难说话的人,选个日子把好事办了吧!” 天佑听了,便忙着擦着眼泪道:“爷你有所不知,我和彩玉虽然同为奴才,但到底不一样,我爹就在庄子上养猪,年头年尾也常常进来,但只连二门都进不来,彩玉有个哥哥,先前跟在大爷身边办事,上半年大爷提拔,谋了个县令的差使重用去了,她爹在二爷身边做园里的买办,时常在主子们身边行走,哪里看得上我这子!我爹去过一二次,回来都只是叹气,彩云不是个势力,但她家里的人都是势力鬼,前儿个才听说,他们一家子都想把彩云给二爷做屋里人,到时候怎么也算是个半个主子,您说,倘或跟别的子或可还有相比的,跟二爷如何比较?” 今日之事,林旋儿见那彩云虽颜面哭泣,但却也并不挣扎,想是愿意的,如今看着两个人要这样被拆散,倒还真是可怜可叹。 天佑见林旋儿叹气,便忙上前道:“爷,只求今日之事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林旋儿笑着看他道:“要说你全无谋划,倒也有把子算盘在心里头,可要说你谋划细致,却又大错特错!” 天佑听了,唬了一跳,忙道:“这话怎么说?” 林旋儿苦笑道:“你原是想,等到彩云珠胎暗结,二爷自然是不会再要她的,到时候她家里人死了那条心,又兼有了孩子,便会同意将她嫁给你。” “我确是这样想的。”天佑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林旋儿便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才道:“我看你真是只有聪明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好好想想,老太太最讨厌的就是这样偷偷摸摸,欺神骗鬼的事儿,再说,彩云虽有父母大哥,但却是在园子里头当差的人,哪里就有老子娘越过主子来管事的了!要做主,也自然是主子做!糊涂东西!” 天佑听了,忙道:“我何尝不知道,可咱们不过三等人物,怎么配在二奶奶跟前说这些个丑事!” 林旋儿听了便抿嘴笑道:“你好好想想,那么聪明个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天佑听她言外有音,只起身呆愣愣地想了半天,才豁然开朗,猛地拍了自己的头,才大声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说罢忙又给林旋儿磕了一个头,跑出去了。 林旋儿笑着叹气,只见白露走进来,将一碗酥酪放在她面前道:“这是怎么了?方才垂头丧气跟天塌下来似的,这会子又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一溜烟儿就跑了。” 林旋儿便将今日所见说了一遍。 那白露便啐道:“这该死的崽子,这样夭寿的主意,亏他想得出来!那彩云丫头也是的,平日里看着精明着呢,怎么就把他的混账话听进去了,得亏你提醒他们,不然要是真被二奶奶拿了,还不乱棍打死!” 林旋儿只笑道:“情之一字,难以用理推断,想必两个人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人倘或一着急,只顾着一门心思往前走,顾忌不到别的也很正常,更何况,他才多大年纪!” 白露笑了道:“光会说别人,怎么不想想自己,我早跟你说了,好好给自己打算打算,横竖你就是不停,现在倒做了兄弟,将来如何成亲?” 林旋儿知她还想说陆荣泽,便忙将酥酪拿过来,吃了起来。 白露见她只一味回避,便索性坐在她对面,心翼翼地问:“我看大爷对你那样好,你也不过淡淡的,是不是看不上他?难道,你看上的是三爷?”自己说完,便忙又摇头道:“这可就使不得了!你看看那芊芊姑娘,那可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要三爷中意你,她就百般打压你,若三爷不中意你,你就更糟糕,不就是人家的碗里的菜么?” “看把你急的!”林旋儿摇头笑。 这一声,更让白露不安,便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由得大声道:“难道你看上的是二爷!天啊,放着那么两个出挑的人不中意,反倒去看上有妻由妾二爷!” 林旋儿也不急,只抬起头来看着她,轻笑道:“你可以再大声一点儿,我也不必费心去想什么时候是好时机说给老太太听了!” 白露忙掩住嘴,慌慌张张打开门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又将门关上,声道:“你也老大不的,难道真做一辈子男人?”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道:“多少人出家修佛念经,为的便是修个男儿身,我这里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托身了女人也能做男人,那有多好,既能够自由自在到处去,又不用家长里短、勾心斗角,我要真能做一辈子男人倒好了!” 白露便声叹道:“我看你投胎的时候装错了身子,心明明就是个男人。” 林旋儿抿嘴一乐,才道:“我现在是另类得很啊!在女人堆里看着像个男人,可在男人面前又像个女人,左看右看都别扭,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着好笑,没有我这样大咧咧的女人,也没有我这样家子气的男人!” 白露便叹道:“虽这么着,我也觉你有些奇怪,人都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偏你就这样清心寡欲的,平日里除了看医书,就是看药材,白白成日间跟那些爷一处,也不见你说谁好,偶尔管管别人的闲事,动不动就说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若生在我身上!啧啧!”说罢便伸手过来掐了一下林旋儿的脸颊。 林旋儿笑着将她的手弹开,两人又说笑了一回,方才歇了。 这里二爷出去办事未回来,惜文正准备歇了,只听到外头老婆子说,天佑拉着彩云过来求见,便问有何事等明日再说,那里天佑和彩云打听着陆荣轩不在家,只不肯起来,不得已又穿了衣裳,让人传两人进来。 且说天佑自是个聪明伶俐之人,经过林旋儿一点拨,立刻通了。 一见着惜文,便跪下不住磕头,将彩云爹娘的想法说了一遍,又说两人情投意合,求惜文成全,惜文心中本就为雨蝉的事儿不太高兴,如今见彩云年纪虽,却也顾盼生姿,只想着倘或再收一房下来,二人分变成了三人份,自然乐得成全,当即便命二人择日成婚,又打发外头老婆子操办,通知二人家人。 有了惜文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水到渠成,倒也乐得美满,又将园子里头的药庐交给二人看守。 彩云父母虽不大情愿,但眼见惜文洞悉了自己攀高枝儿的心思,却也不敢再多话,只怕惹恼了她,少不得忍气答应了去。 眼见成全了一桩好事,林旋儿心中倒也高兴。 六老爷屋里的子每日都来送竹子,取鲜竹沥,不过半月,六老爷也大好了,林旋儿便命他不必再来。 天气愈发冷了,且说林旋儿那日正和老太太在暖阁中下棋,因老太太连着输了五盘,便喊着要惜文写家书去让南辰回来给自己争面子,还嚷道:“你现在欺负我!等我的儿回来了,你就赢不了他!” 大家都笑了一回,白露过来了,附耳跟林旋儿说话,老太太便道:“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说出来给我们大家都听听,这样咬耳朵!” 那里林旋儿还未听真,见老太太这样说,便笑着对白露道:“大声说罢!” 白露便道:“前头庄子上六儿的娘过来给爷请安。”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只问:“那个六儿?” 自上次老太太寿辰出去庄子上给那子的娘治好病之后,便也都给忘了,倒是人家还好生记着。白露说了,老太太便笑道:“真是个没心肝的人!” 惜文一旁笑道:“也难怪他的,成日见不是给这个看病就是个给那个看病的,怎么记得了那么多。” 老太太听了,便问:“六儿的娘自己过来的么?” 白露忙笑道:“正是呢!自个儿用车子推着些白菜、萝卜过来,说送给爷尝尝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1.癫狂 老太太十分高兴,便道:“我这两日闷得慌,正想个人说说话,让她进来跟我们说说话!” 白露忙应了便去,惜文悄悄跟出来对白露道:“庄子上头的人,不比咱们园子里头的人,你且让人先帮她沐浴更衣了再带了来,若没有可穿的衣裳,你先去打点,我这里让双蝉找两件老太太不穿的衣裳送去便是,再交代她些话,回头别惹了老太太生气!” 说罢又转回来,老太太正高兴,对林旋儿道:“都说雪地里的萝卜比人参还强些呢!我正想这个吃,待会儿让惜文丫头去弄个铜锅儿架在火上,咱们今儿个早上就煮着吃这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菜!又听她们念叨庄子上的闲事,真个好!” 一时,白露果然将六儿娘带了来,上次还躺着动弹不得,今儿个走过来,已是行动自如,身上的衣裳虽换了,冻得满脸通红,身后六儿也跟着,见了老太太,便忙跪下请安:“老太君好!” 老太太便忙拉住她问:“庄子上可好?近来这样大的雪,可压坏了屋子?” 那六儿娘便忙笑道:“托老太太的福呢!咱们庄子上一切都好。”见老太太喜欢,便又加了两句道:“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样大的雪,来年收成必定好呢!” 老太太听了心中十分受用,便又笑问她:“外头庄子上我也不得时常去走动走动,我就爱个正经庄户人家的日子,一家人简简单单都得一处,像是咱们这样的老婆子,都得收着儿子孙子一起过日子!”说罢,看着窗外出神。 六儿娘见了忙笑道:“嗳哟,老太太说得这是哪里话,咱们这样每日奔波忙碌人才真正羡慕您呢!” 老太太收回心思,只沉沉地笑了一下,才又道:“你多大年纪了!” 六儿娘笑答:“已经六十有八了。” 老太太点头道:“这样大年纪还身子还这样硬朗,真真难得。我这样就动不得了呢!若到了你这把年纪,只怕早躺在床上了!” 六儿娘忙上前道:“我这是田地间动惯了的,也一身病,这不,上次若不是柳先生救我,只怕如今早已骨头都化成灰了呢!”说罢便将林旋儿如何不嫌她脏,一遍遍为她上药擦拭脓水的事情都讲给老太太听,又笑道:“我这老眼昏花的,他这头一遭进去,我还当进去的是一个姑娘呢!” 老太太听了便拉住林旋儿的手,点头道:“真真是个好孩子!可见我辰儿看人也有对的时候!” 林旋儿见老太太对芊芊厌恶至深,也深感无奈,想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老太太又甚是宠溺那个儿子,还就想不明白了,如今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便是真不待见芊芊,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只能在一个房子里头过日子的人家。 惜文见老太太十分喜欢,便拉了林旋儿悄悄出来,问些那铜锅里头放些什么样的药材方好,林旋儿只略略说了几样,惜文便亲自淘弄去了,这里她转身进去,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听到六儿娘正色道:“都说这殉葬了的魂儿是不得超生的,轮回虽苦,但始终能够转世,也算有个盼头,可这殉葬了的魂儿,死了都得好生守着那一方坟,永世不能离开。” 林旋儿只听到这句话,心里头马上便向下一沉,脸色一变,竟忍不住滚下泪来,看老太太只顾着和六儿娘说话,便忙捂住脸往外头出来,在后头廊上淌眼泪,悲不自胜,偏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扑簌簌地往下落,天地间一片雪白,往日欣欣向荣情景惧已不再,萧瑟凄凉令她浑身冰凉,只能强忍着泪。 一时白露找了来,手中捧着她的大红色斗篷,见她满面泪痕,唬了一条,忙上前来将斗篷盖在她身上,只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哭成这样!快别哭了,防被人瞧见了!” 林旋儿便忙用斗篷将自己裹在里头,那斗篷很大,她将帽子也裹住自己的脸,在白露的搀扶下,两人便急忙忙往外头走,正碰到惜文带着人捧着汤羹过来,远远瞧见了她便忙赶着上前叫,林旋儿心中悲不自胜,完全无法支撑,眼泪又一个劲儿掉下来,怕被惜文看穿,因而也不答应,只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快步往前头走。 惜文见了,也忙着往前赶,白露忙后头拦住,陪笑道:“二奶奶哪里去?” 惜文便指着林旋儿的问道:“那是四弟么?怎么越喊越走?这里就要吃饭了,他这是要上哪里去?仔细一会儿老太太问呢!” 白露忙笑道:“可不正是我们爷么?好像忽然只见害了眼疾,一双眼又红又肿,见了风就淌眼泪,他怕你羞他,便赶着走了。” “这有什么!”惜文便笑道:“真是个傻人!老太太那里便有好药,要了来往眼睛里头一擦就好了!” 白露见林旋儿已经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对着惜文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极古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个儿难受想到了药方,回去记了呢!这会子就烦请二奶奶帮他在老太太跟前讨些药儿,回头老太太问他,也帮着说一声。” 惜文便挥手道:“行了!这么冷的天,又下着大雪,他身上又不好,快回去好生伺候着,等老太太吃了饭我就讨药送过去。” 白露谢了又谢,见惜文不疑有他,才放心地回安仁轩。 林旋儿呆呆地坐在房中,连身上的斗篷还未来得及摘下来,上头的积雪还在,却在里头不住踱步,婉月只在外头发愣,见了白露便道:“爷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气呼呼地闯进去了,想着三爷不在家,谁敢给他气受?” 白露便对她笑道:“哪里是受了气,只是眼疾发作,里头我照顾,你且去弄些滚烫滚菜过来,这大冷的天儿,他还没吃呢!身子已是这样单薄,再不吃饭,怎么受得了?” 婉月赶着去了。 白露便掀开帘子进去,忙进去将她身上斗篷解下来,扫掉雪,才将她拉到暖阁中,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林旋儿此刻已经止住了哭泣,站起来,双眼盯着外头,咬着牙道:“白露,我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回老太太去!” 白露听了,忙拉着她苦劝:“前两日都还说要好好计划,慢慢筹谋,这会子老太太正会客呢!又有庄子上的人在,二奶奶也在那里,哪里是说这样话的时候,我的老天,你多少冷静些儿个,即便真要说,也得等老太太用过早饭,送走了客人,午觉起来!更何况,你这样哭得脸红眼肿,又急又气,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怎么说得好!” “管不了了!管不了了!”林旋儿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含泪对着白露道:“我一直都在忍,忍,忍!我没有能力报仇!我报不了仇!我也再不能忍受这样苟且偷安,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知道么?我没有一夜能睡得安生,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云夫人那张虚伪冷漠的脸!我想她死!我要她死!我要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我要她一辈子只空忙一场!我要看着她万劫不复,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她和她身边那些走狗都灰飞烟灭!” 她说得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用脚用力跺着地板,扣扣地响。 白露呆住了。 眼见着她又要往外头去,白露便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一双腿,痛哭道:“好姑娘!你别吓我!便是要和老太太说话,我也陪你去,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你去,只是我求求你,你别什么都没有做成,倒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千万冷静。” 此刻的林旋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只是完全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在她心里、脑海、身体上燃烧,甚于煎熬的切肤之痛,千八万剪刀铰在心头上,泪如狂流,歇斯底里,平日里没有多大气力,如今却如同蛮牛一般,倒把个白露硬生生地拖出两尺来,额头一下子碰在桌角上,血当时便流出来,顺着脸颊流下来,刹那间便将身上一件浅藕色的衣裳弄得触目惊心。 白露忍住痛,只紧紧抱住她的腿不放,婉月从外头捧着食盒进来,瞥见眼前的一幕,吓得连食盒都打在地上,怔怔不敢上前,只哭了出来。 白露见了,便叫她:“快些将门闩上!过来帮忙!” 她忙不迭应了,赶着将门闩上,又过来伸手往上头抱住林旋儿。 林旋儿只管挣扎,白露和婉月死不放手,三个人纠缠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旋儿终于精疲力竭,瘫软下来,白露也不及收拾自己,只慌忙找了个帕子过来捂住额头,与婉月合力将林旋儿抬到床上。 林旋儿抬头见了白露浑身是血,心痛不已,轻轻闭上眼睛,只轻声道:“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2.谣言 白露怕不给她又闹,便忙打了一壶来,林旋儿也不等着那杯子,一股脑儿喝了下去,才又扎挣着从床上爬起来,声道:“你们不用拦我,我这里就去找老太太,该说的都说了吧!” 刚说完,便听到外头廊上朗声问道:“要找我做什么?” 屋里人都惊呆了,那是老太太的声音,已是这样晚了,又下着大雪,她怎么会在外头?白露忙起来要去开门,那头婉月拉住她忙道:“要死了,你这样子恐惊了老太太,还不里头换件衣裳去,拾掇拾掇再出来!”白露忙低头看自己浑身是血,莫说别人,便是自己也唬了一跳,忙躲进里头浴室里自去收拾,婉月又看了看林旋儿,便忙将门打开。 林旋儿本就不胜酒力,如今一壶酒下肚,已是满面通红,步履蹒跚,走着过来,只见老太太身上披着一件孔雀金线织成的斗篷,一顶竹笠儿,上头盖着斗篷帽子,头上、肩上都积着雪,丰蝉和双蝉跟在后头,一人打伞,一人执着琉璃瓦的宫灯,见林旋儿这般,都吃惊地瞪着她,她们吃过晚饭已经来了,将林旋儿方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白露已经忘里头出来,换掉了身上的血衣,但额头上开了一个一寸来长,仿佛开了一张血喷大口一般,她只用一个抹额勉强遮住便出来,不想那伤口被抹额一勒,又开始渗出血来。 林旋儿见了,又心疼又懊悔,正要说话,白露见老太太身上还穿着斗篷,忙上前去要摘斗篷,老太太反拉住她的手,声道:“可怜的孩子,先前跟着我的时候受这样苦来着,还想把你给了安仁,他性子也好,待你自然不比我的,谁想这个坏胚子,竟和我是一样的!快出去找些药包扎伤口吧!这里就不用伺候了,你们暖阁里头烧得暖烘烘的,我就着坐了也是一样的,去吧!” 说罢,又回头吩咐双蝉和丰蝉好生照顾,带了出去,连婉月也一并出去了,林旋儿见了,便忙上前帮着老太太把斗篷和竹笠儿拆下来,涨得满脸通红。 老太太板着脸坐在暖阁中,自己往茶几上倒了一杯茶来吃,斥道:“我看你乖巧文静,想你是个好的,因才把我屋里的白露丫头给了你,谁想你旁的没学会,倒学会灌下两杯黄汤儿在屋里打人!” 林旋儿羞愧难当,埋头看脚,无言以对。 老太太看了,又叹道:“你怎么就这样沉不住气,不过三两句闲言碎语,你竟就这样放在心上!不过三两句话就这样,若让你遇到更糟的,你该不是马上就自己一头碰死?你死了还能做什么?真就化作厉鬼找人家报仇?” 林旋儿只顾低头,也不答话。 老太太便叹了一口气,才道:“你心里有话,就跟我说吧!我虽年纪大些,但这些事我以前也见过些个的,若是你们两个真个相好,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那两个奴才,方才被我教训了一顿,结结实实挨了几十板子,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这样播弄是非了!” 林旋儿愣了一下,忙抬头看着老太太,这才上前问:“这样晚的天又下着雪,老太太若是找我就让人过来传我,怎么自己跑来了,倘或受了凉,回头就该病了!” 老太太见她说话,眼睛又红又肿,嗓子沙哑,便轻笑道:“辰儿说你从姑娘一样养活,倒也是你母亲的罪过,怎么就把一个男孩儿当做女儿来养呢?我说呢!你精细处比姑娘都强,原是这样!” 林旋儿听因为自己的一句谎话,如今让母亲被人诟病,便忙道:“不关我娘的事,她没有任何错处!错的是那些该死的人!” 老太太显然以为别的事情,便长叹了一声,才问:“你觉得泽儿如何?” 林旋儿皱了一下眉头,便轻声问道:“老太太今儿个这样晚了过来,是有事么?” 老太太这才道:“我方才听二门上的厮说,云岩和庆祥在外头打起架来了,这还了得,便让人拿了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是说你和泽儿的事,所以我心里有些着急,就过来问问你,谁想就听到你方才和白露在里头说的那些话,看着你再里头,我怎么就跟照镜子似的,从来只在里头发疯一般,从未在外头听过,所以也不让她们惊动,站在外头听了一会儿。” 林旋儿听了,涨红了一张脸,心中算是勉强明白老太太虽听见了,但到底不知道来龙去脉,只以为是因打架的事,只是这里又问陆荣泽怎么样,那头又说云岩和庆祥打架的事儿,都与自己无关,老太太难道半夜顶着风雪过来就为跟她说两句这样的闲话?便是觉着他们二人撒泼,已经各人都领了板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老太太见她一脸疑惑,心下已经疑惑起来,便问道:“先前你在我屋里悄悄抹眼泪儿也不是为这个么?” “哪个?”云岩和庆祥打架?犯得上么? 老太太见她还蒙在鼓里,便叹了一声,对外头轻声道:“去把今儿个在二门上看守的人叫过来。” 外头老婆子应了便去,不过一会儿,只听到有人在外头隔着窗户磕头问安,老太太便道:“你将今儿那两个混账打仗的事情说一遍来给玄儿听。” 那子含糊了两声,不敢说话,原是看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无法拉开,便让人过来帮忙,谁想就有这样人到老太太跟前说嘴儿,又看两人都挨了板子,自己自然不敢说话。 身后老婆子往他身上轻轻踢了一脚道:“老太太问你话呢!该怎么答就怎么答!磨蹭什么?”说着又和他使眼色,让他直说。 那子便瑟瑟缩缩地说:“今儿个云岩和庆祥前后脚回来的,庆祥怀里揣着三爷给老太太买的紫芝,说是三爷嘱咐了,先送来给爷瞧瞧,若好了才吃,不好就再捎一句话回去再买就是了。云岩怀里揣着两套夜光杯,说是大爷前儿个得了,让送过来个老太太一套,给爷一套,我回说爷在老太太屋里呢!老太太也正会客,让他们等等,把他们让他我屋里,我这里见天寒雪紧,就出去筛酒来烫,不想我才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扭打在一处,原是庆祥武功好些,只是云岩却赖得紧,只顾揪着就打,把屋里的东西也都给砸坏了,我实在拉他们不开,便只有往里头找人帮忙。” 说罢便止住了。 老太太听了,便又道:“他们为何打架,也如实说来!若有一句隐瞒,仔细你也挨板子!” 那子听了,才忙道:“他二人因何起的口角的实在不知,只听得他们二人扭打着破着嗓子喊,庆祥只说,怪道你们家大爷如今也不成个家,原是爱的这个劳什子,爷也是对三爷喊着闹着要出去,还当真想家的,原是要投你们大爷呢!我们就见他们两个在外头大街上当众搂搂抱抱,背地里两个人一间房,把门一关,指不定怎么摸屁股亲嘴儿呢!你瞧瞧,若不是谁先长了就干,犯得着好得这样?又做什么心心头头拿她和老太太一般孝敬!” 林旋儿至听到这里,打了个趔趄,又急又气,庆祥历来嘴巴都坏,如今怎么会有这样的话!心中也才大明白了,老太太只怕是想她听到了这个便恨得这样。 外头子生怕挨打,忙又接着道:“那头云岩从就跟着大爷,那里听得这样的话儿,急赤白脸就抱着庆祥直往他嘴巴上扇,口中只喊着,打死你个破嘴粉头养的!让你嘴里肚里长脓疮烂出来,让你下割舌地狱!”说罢便又忙着到:“等到众人以来劝架,两个人嘴巴都封住了,谁也不说话,就是只下死手打架,老姜怕真有个闪失,就让人用绳子把两个人都捆了。回老太太,再没了。” 老太太便命他出去,只看向林旋儿,见她一脸错愕,料她不知道这事,也猜她没那心思,倒也放心了不少,因才又声笑道:“人都有一张口,要说什么,都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如今这事不过是个误会,说开了也就无事了,都是些没念过书的奴才,别跟他们计较,仔细伤了自己的身体。” 林旋儿抬头看老太太,慈祥中带着无限关爱,宽慰中带着殷殷劝慰,非但不责怪她弄得自己园子里头乌烟瘴气,让南辰和陆荣泽的人起了内讧,让南辰变成了挑弄是非之人,让陆荣泽清誉险些毁于一旦,还反过来安慰起自己来,便忍不出滚下两滴泪来,擦了才问道:“老太太,你不怪我么?” 老太太将她拉到身边来,轻笑道:“你在我跟前那么长时间,是个什么人样人我难道还不知道么?我从没有相信别人说话,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习惯!有也罢,无也罢,你都是好玄儿。” 林旋儿心头一热,口中叹了一句,才缓缓地道:“先前庆祥那些话倒有一句是真的,我果真在外头和大哥搂了一下。” 老太太听了,脸色一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4.曙光 天未亮。 白露忙着起来梳洗,又将林旋儿的衣裳找好,才心翼翼地喊她起床。 相对于白露的彻夜未眠,林旋儿却是睡得最踏实的一夜,从床上坐起来,呆愣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穿上衣裳,白露从外头端着米粥过来,心情沉重地看着林旋儿,声道:“先把粥吃了吧!今日到老太太那边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旋儿洗了脸,漱了口,端起碗儿来将粥吃了,才道:“踏实在屋里呆着吧!这事儿本就没有你什么相干,如今老太太知道了我是个姑娘,过两日大家都知道了,我就觉得对你公平了些!心里也好受些!” 白露听罢,便问:“这有何干系?” 林旋儿叹道:“傻瓜!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这样一个‘男人’,别人会怎样说你!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不是?也要嫁人的!如今都知道我是个姑娘,倒也好了!也不枉服侍了我一场,虽不能给你些什么,至少能够还你一个清白吧!” 白露听她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奇怪,要在问,只听到外头双蝉声道:“爷,老太太找你呢!” 林旋儿点头笑了笑,便道:“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将我的那些月钱自己留下一半儿,另一半儿分给众人吧!如果将来有机会出去的话,给我奶娘带个信儿,就说我很好,让她们不要担心!” 白露听得话说得不对,便忙一把拖住她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林旋儿笑着将她的手拉开,轻声道:“我走了。” 这哪里是去看老太太,分明就是生离死别!白露还要赶出来,只见外头双蝉瞪着她,便又退了回来。 林旋儿只觉十分轻松,一路走来,银装素裹之下更有一分妖娆清丽,原来这园子真不错!平日里总是行色匆匆,从未细细品味这当中滋味,如今想好好看看,只怕是,迟了。 金禧苑中只有几个促使的婆子在外头扫地,双蝉带着她走到门口,在窗下声道:“爷到了。” 只听到里头丰蝉说:“让他进来吧!” 双蝉忙掀开帘子,声道:“爷,请。” 林旋儿低头微微一笑,掀起自己的前襟,走了进去。 只见老太太歪在炕上,丰蝉一见了她,便忙赶着出去了,屋里暖和,香炉中袅袅香烟腾起,满室软香。 她缓缓走到老太太身边,只见她微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不敢惊醒她,便悄悄儿地站在一边。 “你怎么没穿我送去的袄子?你不冷么?”老太太也未睁开眼睛,张口便说。 林旋儿有些心虚,口中却答道:“您连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呢?” “那袄子容易褪毛,只要一拿出来我准得打喷嚏,实在穿不了,不然怎么会不送给你呢!那么珍罕的东西!”老太太嗔怪了两句,将眼睛睁开,盯着她看。 林旋儿低头不语,只慢慢走过来声道:“这屋子里头没有丫头,我来服侍老太太梳头洗脸吧!” “这个自然是要的。”老太太哼了一声,伸出手来。 林旋儿忙扶了她站在铜镜前头坐了,从案上拿出梳子,轻轻挽了一个发髻,又往上头发髻上簪了一支金凤步摇,老太太晃了两下,便又道:“我独不爱这个,换一个!” 林旋儿又帮她在发髻左右两边各簪了一支翠玉龙头簪,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里林旋儿试过水温,将巾帕递与老太太,她擦过了,便放下,又漱了口,坐下,拍了拍身边道:“过来坐吧!” 依言而行,老太太这才拉住她的手,笑问:“你想为你母亲报仇么?” 林旋儿便答:“是。” “不惜任何代价么?”老太太又问。 林旋儿又答:“是。” 老太太摇摇头,叹道:“你想过让你的仇人到什么地步才算满意?才算已经报了仇?” 她听了苦笑道:“如今便是报仇都已是妄想,老太太所言,却是从未想过。” 老太太点头道:“你既不知道,那就出去痛痛快快地报仇!直到自己心里满意为止!我会不遗余力帮助你!” 原以为老太太会大发雷霆或是正经处理这事儿,谁想反倒成全她,林旋儿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便忙声道:“我骗了您那么长时间,难道您不生气么?” 老太太大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看来你跟着我时间不长,却已经十分了解我了,我是讨厌别人骗我,但我明白,你女扮男装为的不是骗我,而是骗天下人!”说罢又笑道:“我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权贵显赫,但帮助你除掉一个的云夫人,倒也有把握。” 林旋儿听了,欣喜若狂,看着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沉吟了片刻,才笑道:“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旋儿如今哪里有功夫想这些,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也不会皱眉头,便忙点头应道:“报仇之后必定归来,但凭老太太吩咐!” 老太太听了,便笑着摆手道:“你又不是我们园子里的丫头,不必但凭我吩咐,你只应了我这一件事便算报答我了!” 哪怕要出卖自己的灵魂也在所不惜!林旋儿斩钉截铁地答道:“是。” 老太太反笑道:“你却也不问我是什么事么?” “不管什么事!”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老太太拍手道:“好!既是这样!也就等你报完仇回来再说!” 难以置信,她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赢得了老太太的支持!想到这里,她看向老太太,只见她满心欢喜地笑,便又觉有些奇怪,因问道:“您只说让我报仇到自己满意为止,就不怕我贪得无厌,十年二十年还在外头不愿回来么?” 老太太便笑道:“人力、物力、财力我能够为你提供殆尽,你可以再外头呼风唤雨,没有人在这样强有力的支持下还情愿放弃快意恩仇的痛快。” 果然如此。 林旋儿只是想到,便已经觉得迫不及待,她迫不及待要让云夫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老太太见她表情,便知已成了,因笑道:“既然如今你要出去,我便将四件事跟你说,但凡从咱们这园子里头出去办事的,都是自己人,这四件事务必遵守,否则,杀无赦!” 说罢便伸出四根手指,一一道来:“一则非请勿入,二则视若无睹,三则鸿雁传书,四则滴水不漏。” 林旋儿听了,便道:“愿闻其详。” 老太太便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只一说你便清楚,就说这视若无睹和鸿雁传书与你听一回,这便是说,既从这里出去了,就与这里头的众人都断了关系,便是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碰到这园子里曾经见过之人,你都要视若无睹。无论你需要任何的帮助,都不能直接找人,譬如你认识泽儿,也知道他便是工部左侍郎,也不能贸贸然找他帮忙,要通过书信,咱们这里自会调停,便是真十万火急,也得避忌,不能直接相见。至于非请勿入、滴水不漏想必你听了也清楚,我且不提,你斟酌,若能做到你今日便可出去,若不行,趁早就死了这个念头。” 林旋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这个无碍。” 老太太听罢,喜上眉梢,便对着窗外声道:“请丁大娘进来!”又对着林旋儿笑道:“你方才不是说没有想过如何复仇么?如今这位丁大娘随你出去,自然会指点你一二,包办杂事。” 说着,只见一个老婆子走进来,林旋儿细心一瞧,正是昨夜闯进自己卧房的那个,心中一时纳闷,便忙上前问了好,老太太只对她道:“你先回去,方才我已经让人去交代白露和婉月,她们两个连同丁大娘与你一起出去,也好照顾你的起居饮食,收拾妥当立刻便出发,你只悄悄儿的,也不必让园子里的人都知道,若有人问起,便说上山炼药去了!” 林旋儿应了便出来,一时来到屋里,早有人交代了白露和婉月,两人正收拾东西,林旋儿想了一想,便坐在书桌前头,奋笔疾书起来,白露只觉奇怪,却也只忙着也不及问她,又见她赶着要出去,忙拦住她道:“这就快要走了,你又要去做什么!” 林旋儿便对她道:“你们收拾便是了,我这里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说罢便将方才写的方子都揣在怀中,又直往老太太屋里来。 老太太正和丁大娘两人说话,见了她便笑问:“你不在屋里头收拾,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旋儿便忙将自己怀中的方子掏出来道:“这些都是你常吃的药,我都注明了,平日里都是天佑在煎药,他都会抓,也懂得分药的好坏,交给他我才放心。倘或哪里不自在,便捎个信儿出去,我回来瞧瞧再另开。” 说罢又对老太太道:“六老爷有些痰症,前些日子吃了半月的鲜竹沥,倒也不停子说复发了,若再有了还是叫天佑再取就完了。” 跪求各种票票和支持!!!撒娇中~~~~~好歹疼疼人家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5.帮手 老太太含笑看着她,林旋儿又细想了想,才道:“万不可再乱吃药了!什么保命丹,什么大补丸统统都丢开,都不能吃的,你身子好着呢!别一有个头疼脑热地就把你那些个宝贝拿出来,这个吃一丸,那个吃一丸的。” “还有么?”老太太眯着眼睛笑。 林旋儿便又郑重地做了一个万福,才郑重地道:“还有,我不在身边的日子,您要自己珍重!” 一句话说得老太太泪如雨下,只点头,挥手道:“去吧!在磨蹭我就不让你去了!” 林旋儿心中也不舍,但却也口不能言,只转身掀帘子出去了。 丁大娘看她们二人都垂泪,自己却笑了,伸出大拇指对着老太太道:“好眼光!” 二人相视一笑。 林旋儿回至屋里,白露等人已将东西收拾停妥,正等她,只见白露两眼呆滞,怔怔地看着角落发呆,林旋儿便问她:“怎么了?” 她忙收起眼神,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摇头道:“没有。” 婉月第一次出门,心下十分喜欢,便声道:“要不我也扮上男人,出去了也见识见识外头!” 白露转头对她喝道:“安分些儿吧!你若是这样人,趁早就留在这里头,免得出去给咱们又添麻烦!”一句话说得婉月不敢吭声,只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旋儿,口中声道喊着姑娘。 林旋儿见白露如此紧张,心中有些奇怪,便问:“今儿个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劝我坦白之后家去么?如今成了,你倒成了这样子了!” 白露叹了一声,才道:“原本你要家去那是好事,可你这是要出去作孽,教我如何高兴得起来?更何况,你”她说到此处,忙止住不提,只不住摇头。 林旋儿哪里有功夫听她话外之音,一时外头又说东西都已经备齐了,只等着她们走了。 几人出来,都上了车,一时丁大娘也来了,四人坐在车上,两个厮赶着车子在前头,七八个杂役在后头押着行李,一行往外头走。 一路上,众人脸色各异,白露始终闷闷不乐,不时看看林旋儿,有口难言,婉月只顾着高兴,一路上不停掀开帘子,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丁大娘目不斜视,只看着林旋儿,看得人发毛,林旋儿虽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心中满打满算都在思忖该从何处入手,如今有了强大的支持,却也不能作践了那些个银子。 几人一行刚到了顺天府门外,林旋儿便挥手道:“如今还不是入城之时,若要成事,还得别处走一趟!” 厮们都看着丁大娘,这丁大娘便也纳罕,便问她:“要去哪里?”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道:“云南府。” “有点儿指东打西,南辕北辙了,怎么跑到那南蛮子的地方去了!”丁大娘笑了。 林旋儿点头道:“正是。” 众人在府中都听了交代,出来之后,万事只以林旋儿为首,如今见她主意已决,便也不犹豫,置办干粮行装,打马驾车,上了官道,往云南府去。 林旋儿自有打算,心中思虑再三,只觉林家虽不是官门大户,顶着二品顶戴的荣光,却也不过是个空架子,但只是云夫人膀臂甚多,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或直打林府,照如今的背景看来,光一个陆荣泽便没有不成的,倘或垂死挣扎,或还可东风再起,那时再动手,费尽周折尚且事倍功半倒不好了。 再则虽老太太应了支持,人财物可随心调用,但也不能拿着她的钱财浪费,毕竟那都是辛苦经营积攒得来,若至凭着毫无计划、毫无节制胡乱用,太没算计了不说,也对不住她老人家。 若要一击即中,让云夫人永不翻身,便要先断了她的手足。 所谓云夫人手足,不过两足一手而已,二品镇国林敖为手,入了宫去的巧儿、太医院使魏纪为双足,林齐虽在朝为官,但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林家独他对自己还有些骨肉亲情,她确有不忍之心。 林敖官职虽高,但却并无何种作为,朝中众人皆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足为惧。 巧儿在宫中,未知情况如何,先打听近况如何方可行事,如今之计,先以魏纪为口,魏纪本身便有诸多弊病,如自己本就是太医院院使,却开了个百草堂垄断军需草药,必定是打算了以次充好,否则也无须掳医投军,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紧,那是魏家最大的经济收入,供货商、监管者都是他,这门生意还真是好做! 但天下间没有一味的好。 此去云南府,林旋儿只为一味药材,若能够谈得妥当,又能解自己心头之仇,又可为园子里头创收,正是两全其美之法。 这药便是三七。 行军打仗,受伤在所难免,这军中所需最大的,便是这排血去淤、消肿止痛、断续再生的药物,天下间此类药,以三七为首,听闻世人见猴子折药敷断骨,因而得来,珍稀罕有,四川、贵州等地也均有分布,但最大的种植地,还在云南临安府。 任他魏纪如何能着手遮天,只要把住了三七这一味,管饱能够牵着他的鼻子走,魏纪一心只忙着垄断都城中大医馆,军中所需,忽略了其根本。 风雨无阻赶了半月,方转到云南府,虽仍是天朝建制,繁盛之处大不如顺天府,但风土人情迥异,别有一番清风景。 众人皆疲乏无力,便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只打算稍作休整,打听之后方才知道,此处乃是云南府,而盛产这三七的,还远在几百里外的临安府,众人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便是林旋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天下竟如此之大!一时又有客栈中的伙计说那临安府住的都是原住民,真个杀人如麻、茹毛饮血、又是怎个未经开化,平常人家轻易不敢前去,唬得大家都愣住了,便是经年走南闯北的随从,也有些发怯起来。 是如此,林旋儿非但没有退缩,更是坚定了要去的念头,人所不去,那也就是说,机会还在,所谓富贵险中求,也不过如此而已。 丁大娘见她如此坚定,便笑问:“老太太既允了你办事,何苦这样奔波,不过一个两个妃嫔,几个官员,成得了什么气候。” 丁大娘历来稳重,自认识那日开始,从不华衣华言,今日忽然这样说,虽乍一听口气极大,但细想这家势力,也确实如此,此刻才说,想必是不想让自己去冒险,林旋儿这才笑着道:“我正想说呢!你带着婉月在此处等候便是,我们去去就来!” 丁大娘见难以挽回,便道:“老太太既交代了我服侍你,便是生死都跟着你的,这世上哪有主子犯险,奴才享清福的!我只是担心咱们带得人少,这些子们虽都有些拳脚上头的工夫,但终究不是练家子,我只担心倘或遇到什么情况,只怕难以周全!” 林旋儿听了,便也笑道:“大娘果然想得周到,只不如咱们且在这里待上两日,雇个当地人引路如何?若再不放心,或可再雇几个人手。” 奶娘听了,只笑道:“这倒也使得,只是一时之间,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找这样人去?倘或三爷在此处便好了,他身边高手环绕,什么地方都去过,又是个爷们。” 林旋儿只笑,抬头一看,险些吓得愣住了。 真个是有那样碰巧儿的事情,那前头门上进来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儿,一脸俊逸,英气逼人,不是别人,正是南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后头只跟着英介,两人行色匆匆,一眼便瞧见坐在桌前的林旋儿和众人,便径直走过来,脱口而出道:“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林旋儿只抬眼瞥了他一下,若无其事地对他道:“这位爷,我们不愿意拼桌子,想必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你!” 听了她这话,南辰又气又好笑,后头英介也抿嘴而笑。 林旋儿见他们二人并无离开的意思,便起身对身边众人道:“咱们换一家歇息,这里头人杂,偏又有这样乱认亲戚的!走吧!” 众人便真个拿起东西要走,南辰便拦道:“这就是咱们自己人的地方!你们还哪里去!此处绝对安全!都不必装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忙跪下给三爷请安,这时方才那个一直白话的笑子便跑出来,一头撞在丁大娘怀中喊娘,林旋儿吃惊地看着她们,丁大娘便笑道:“这时犬子,从就一直跟着三爷。” 这还真个是所谓的“视若无睹”呢!再一回头,只见众人都相互闲聊起来,难怪坚持要在此处歇脚,原来这里唯一一个不识人的! 南辰坐下,吃了一口茶,才皱眉道:“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林旋儿便也坐下,不知怎的,心中安定了不少,便点头道:“我来找一味药材。三哥你呢?” 南辰也笑道:“我来找一种矿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6.珍馐 这个南辰,越来越奇怪,怎么会跑到这里找起矿石来了?林旋儿还未及问他要矿石做什么,他却先问开了。 林旋儿便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得很仔细,过了半日才点头道:“你的这想法很有意思,而且还有个对你有利的消息,云南已是三年大旱,这里老百姓几乎都是看天吃饭的,田地中俱已经差不多颗粒无收了,这山上野生植物收成也一定锐减。” 林旋儿听了,将手一拍道:“我先前在东大街行医的时候,倒也买过几次这药,却也不觉着价格飞涨了。”自己说罢,又想了一想,才道:“这新鲜的三七不便保存,但干了之后便毫无问题,若是收藏妥当了,便是几年或者几十年都使得。” 南辰听了,点头道:“这也便是了,如今你既又这样的想法,咱们就不妨在此处开源,你只管行事,银子方面,你无需担心。” 林旋儿点头想了一想,便道:“自古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是如此大旱时节,只要咱们出够了银子,便自然有人送过来!” 南辰皱了皱眉头,才又道:“若要说这个,这里是不比都中的,行道十分艰难,管道不过只通往较大的城镇,加之山里多数住的都是未经开化的居民,便是连咱们的话都听不明,你若想这样写两张告示办事,也是假的,不如这样吧!” 他十分认真地道:“宁德常驻在这里,娶的便是这本地的姑娘,他的老丈人是这云南府中有名的能耐人,问他一问,或许会有法子!”这宁德便是宁大娘儿子。 南辰说罢便回头喊:“宁德!” 方才两人说的十分专注,竟不察后头的人都已经全散开了,偌大的一个大堂,只他们二人挨着坐在一处。 他忙站起来出去找人,林旋儿看了看四周,叹了一声,想来自己这辈子欠他们母子两的许是还不完了的,唯有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了,先是老太太如此宽厚,如今又遇到南辰这样不问缘由地支持,心中一时感激,径自坐着发了一会呆。 宁德很快就过来,这个在云南府已经娶妻生子,落地生根的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光景,一脸玩性未脱,见了林旋儿,便忙上前来叩头问好,又笑道:“爷先在这里住下,我那老丈人今儿个出门采买年货去了,待他回来再议,这倒不是难事。” 林旋儿忙还礼道谢,宁德将她安置在后头的院落中,楼上只有两个套房,一间给了南辰,一间给了她。 她入了屋子,却不见白露和婉月,宁德见了,便忙笑道:“这个还请爷见谅,多少将就些,咱们这两间上房是不让姑娘住的。” 林旋儿听了,一时语塞,又看早有几个子将各事准备停妥,便也不好再提,便少不得将就一个人歇了,那厮不明就里,应是要留下来照顾,林旋儿执意推辞,宁德也不从,便是南辰发话才罢了。 既是南辰说话,少不得将就她些个,所以得以一个人呆着。 晚饭时分,却也不见了众人,席上只有南辰和自己,宁德在一旁作陪。 桌上一张蓝色蜡染桌布,碗碟都用粗砂制成,看来更显质朴自然。 这菜肴倒十分有趣,林旋儿只见那鸡汤里头泛着黄莲汤一般儿的颜色,闻上去却是喷香扑鼻,唱了一口,只觉鲜香异常,汤里头有些同色的药材,自己从未见过,便伸手用勺子捞了一片笑问:“这是什么?” 宁德听了,便笑道:“这是内子收着的野干菌,这地方没有旁的好吃,便是这菌子一绝呢!炖上柴鸡,倒还吃得,这不是时候上头,新鲜的菌子下来了,那才更鲜美呢!” 说罢,又将拇指一样粗长的一捆东西夹在她碗中。 林旋儿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颜色十分鲜亮,用一根儿汆烫过的酒菜捆着,里头有粉色的干肉丝儿,还有白色的细丝儿,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处,放入口中,只觉肉香四溢,久久不散,质细丝白如同处子皮肤,鲜甜柔嫩处恰似玉液琼浆,她忙抿嘴笑道:“好香!不知这又是什么?” “粉色的是火腿切丝儿,白色的是鸡枞手扯成细丝儿,捆成这样上火一蒸便成了。”宁德忙指着笑道:“都让你们吃这些东西。” 林旋儿笑着点头道:“这可都是好东西呢!先前我看过一本《南园漫录》,里头提过这个,想来天下之大,竟真有如此神奇之味,书中所载不假。只是,你先前不是说,这不是菌子时候上头,那晒干的倒也不奇,这可是新鲜的,如何得来?” 宁德忙回道:“鲜的下来,咱们买了来,洗干净送到冰工厂里头请人冻起来,放在地窖下头,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解了冻。” 林旋儿自在奶娘悉心教导下,对于烹饪也算有些心得,但这一桌子上所有的菜她却一样也未曾见过。 那乳黄色的干酪乳扇,里头夹着玫瑰花瓣儿制成的糖、红豆沙拌着桃仁,酥脆香甜,奶香异常。 那黑色的是碳烤牛肉,浸透了作料,沾牢了芝麻,嚼头好,味道香酥。 那花色的是花差玉米,只有手掌大,白水煮过,糯香黏软。 那白色的是米线,香香辣辣的一碗,点了肉酱和葱花儿,惹人垂涎。 林旋儿看得眼花缭乱,宁德见她喜欢,便一面细细解说,一面劝她多吃些,南辰却并不大吃,只一边笑着看她吃,偶尔吃两杯酒。 酒足饭饱,宁德又让人端茶来吃。 那茶水汤色红润鲜亮,闻上去却是一股子陈香,林旋儿十分纳罕,尝了一口,看那茶叶,泡开了之后,叶大肉厚,林旋儿便对南辰笑道:“果然十里不同俗,咱们那里不是说茶都得叶心一片是最嫩的,这里倒要吃大叶子的。” 南辰笑道:“不止呢!咱们吃茶讲究一个‘新’字,甭管什么茶,只要一翻过年头去,统统都是废的,这里吃茶,要的就是一个‘陈’字,越是年份久远的,就越是值钱,你看宁德今儿个拿出来的这个茶,已是九年以上的茶叶了!” 宁德便笑道:“倒也不单单关年份的事,我这里原还有十多年的呢!都是老丈人的宝贝,可独这九年的好,九年前雨水充沛,配方儿也是最好的,地窖里头便有几十斤十二年的,但九年的却只有这一饼子。” 南辰拍了他的肩膀笑道:“你如今可是拿你老丈人的心头肉给我们吃,当心他人回了吃了你的肉!” 宁德摇头打趣道:“这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剩下的,我都让包好了,等你们走的时候就带回去慢慢吃。” 林旋儿因晚饭吃多了些,怕饭后又坐着积了食,见他们二人聊天儿,便自己悄悄出来园子里头走走,顺便瞧瞧白露她们。 “你是谁?”只听得后头脆生生的一声问,林旋儿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姑娘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便忙笑道:“我是柳玄,你呢?” 姑娘上下打量了她一次,才道:“你在我们家做什么?” “我。”林旋儿看那姑娘身上穿的衣裳十分有趣,一片绣满了花儿抹额,上头垂着两串儿白色长流苏,顶上一排全是白色绒毛,下头一条黝黑的黑线辫子,显得皮肤更雪白动人,身上衣裳也好看,白色的衣裳和裤子,衣脚、裤脚上头是一圈儿帽子同色的绣花儿,外头一件褂子,五彩缤纷,腰上系着一块儿的围裙,上头五彩斑斓,珠儿、片儿连成一片。 好可爱的姑娘!林旋儿便走到她身边,低头笑道:“我是来请你们帮忙的。” 那姑娘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跟我奶奶一起来的!你们是京城里头的人!京城里好玩儿么?跟我一般大的姑娘,她们都做什么?也跟我们一样唱歌跳舞么?” 林旋儿笑了,点头道:“是啊!你想去吗?” “不想!”她十分笃定地摇摇头道:“你们那里太冷了!我娘说,奶奶耳朵上全是冻疮!我要是去了,会冷死的!不过,我又有些担心,将来我可怎么过日子?”她说完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腮帮子,一脸忧虑。 这话儿听着实在老成了些,林旋儿忍俊不禁,笑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将来是要嫁给三爷的,他就是你们那儿的人,我又怕冷,又要跟他回去!”她看来是真的担心这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南辰么? 林旋儿笑着将她抱在怀中,声问道:“为什么?” 只见她一脸嫌恶地看着林旋儿,从她怀中挣脱出来,指着林旋儿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白脸儿,三爷才是男人呢!况且,他每年都要过来看我一次!” 林旋儿听了,只觉好笑,但心中也奇怪,他要找什么样的矿石,又要来做什么? ~,如今这些菜云南都能吃得到呢!到云南来的亲们,都要尝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7.身份 正说话,只见前头一个和这姑娘一般打扮的女子走出来,见了林旋儿,忙上前躬身问好,林旋儿还礼,又听后头的厮都唤她奶奶,便知这是宁德的妻子,因而便以嫂称呼,这宁大嫂听了,便笑道:“都说来了个俊后生,果然不假!” 说罢又笑道:“你们不是正上房里头吃茶么?出来做什么?可是短了什么,只管吩咐厮去取便是了。” 林旋儿便忙问她:“不知与我随行的女眷们在何处?” 宁大嫂忙道:“都在后头院子里呢!和咱们一处坐着聊天儿呢!我带你过去瞧瞧罢!” 两人方走了十余步,英介忙跑过来道:“亲家老爷回来了,三爷请你呢!快走吧!” 正事要紧。 两人忙赶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老汉坐在前头,忙上前打了招呼,那老头儿便笑道:“如今要办货,倒正赶在时候上,这十月收的,如今只怕正要晒干呢!只是须得等些日子,我明儿个就找几十个常四处办货的货郎,采买些新鲜玩意儿,挑着担子各村各寨子收换去!若爷信得过,就先回了,我这里收了货,在找人送上京,必是不会耽搁的,需要多少数量,跟我说!”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笑道:“有多少要多少!也不必费周折找人押运送到京城里头去,您老人家只管在后头腾出一个仓库来全放着,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收购的!” 老头听了,忙点头应是,也不问原委。 原想在这里头便要耽搁一年半载,如今有人代劳便自是再好不过了,将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边,她便可放心回京办事了。 宁德和老头见时间不早了,事情也已商议妥当,便起身告辞。 一时房中便只剩下南辰和她。 林旋儿这才发现,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怎么说过话,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又见他缓缓走出房门,站在廊下,看着前方。 英介走过来,声道:“爷!咱们明日可动身了么?已经耽搁一日了,只怕怪罪下来。” 不等他说完,南辰便苦涩地笑了一笑,问道:“矿石可送走了?” 英介点头道:“早送出去了,估摸着今儿个应该到了。” “那就好!重要的是矿石,不是咱们,只要那劳什子到了就行,几时有人关心过咱们回去了没有?”他说罢,冷冷一笑。 英介看了一眼林旋儿,才声道:“那我这里就吩咐他们收拾收拾,明日就一同回京去吧!这一路只怕要耽搁些日子,半月差不多正好赶上过年,老太太该等急了。” 听到说起老太太,南辰这才松了一松,点了点头。 英介见了,忙去了。 只见他一个人信步上楼,站在廊下,扶着栏杆,天上一轮明月。 林旋儿看他这样,便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扶住栏杆,看着天上的明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南辰回头看她,便笑问:“我看你今日挺好的,叹什么气?” 她轻笑道:“我今天吃饱喝足很累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谁一觉,但现在必须得站在这里,所以叹气。” 他听了,笑得更开了,便道:“又没有人拉着你,要睡就去睡,这是什么?当得一件事情来发愁!” 林旋儿巧笑,微微探出头来,看着他道:“古人不是说么?独自莫凭栏。” 原想他会笑的,谁想他竟正色道:“说得倒是,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他失去了,我未得到,个中苦味,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林旋儿听了,唬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这话,未眠也太大了吧?什么失去了,未得到?难道他? 这是李后主的愁绪,他失去的可就不是三个核桃两个枣子了,他未得到?这实在太吓人了! 林旋儿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南辰,忽然打了个冷战,难怪众人都怕他,难怪他威仪不凡,难道他是? 想到这里,已不敢再往下猜,只颤巍巍地笑了一下,才道:“回屋歇着去吧!明儿个还赶路呢!” “难得!”他豁然一笑,看着她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林旋儿苦笑了一下,又道:“这大凉夜里的,何苦站在这里吹风伤感!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姐姑娘。” 他看着她的脸,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是谁么?” 她便点头笑道:“你是三爷,叫南辰。” 他只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林旋儿还未及回话,他便将门推开,转头对她道:“今日的话,如果泄露出去一个字,我立刻就杀了你!” 说罢,便将门关起来了。 林旋儿见他进去便将灯吹灭了,心中一阵阵愤懑,这个该死的家伙!他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就别说!为什么生成这样霸道!他本尊说出来的,却要让自己来负责!凭什么! 想到这里,忍不住做了个鬼脸,也将自己的门打开,进去躺下。 原想已经半月没有这样好生歇着,必定是躺下便着的,谁想一直在想南辰方才那两句话,心中思虑万千,竟然翻来覆去一夜未合眼。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辞别了宁德一家往京城赶,不过十天,便赶到了京中。 来到京城外南辰的别院稍作歇息,因见距离年关还有些日子,林旋儿和南辰便分道扬镳,各自进城去了。 林旋儿入城之后,便带着众人回到了东大街住下了。 奶娘见她仍旧一身男儿打扮,便拉住他声问道:“三爷怎么没跟一处?” 林旋儿猛地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生怕被人听到,便忙道:“他有些事要办,过些日子就过来了。” 奶娘倒也不生疑,眼见她将家人都带了来,自然喜欢,打扫安排自不必说。 终于回到家中。 阔别已久的家,她曾经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呢! 拜过父母的牌位,林旋儿便回到屋中给园子里老太太写信,为的不过一样,探听巧儿在宫中现下情形。 写罢信,便顺手将那些与云夫人有厉害关系的人都一一写了出来,正写着,见丁大娘打外头进来,便将信交与她。 丁大娘揣了信,见她桌上的那张纸,瞥了一眼,便轻笑道:“姑娘!少了点!” 林旋儿听了,便将那张纸拿起来,声问道:“什么少了点?” 她便伸手出来指着那纸上的字笑道:“姑娘如今考虑周到全面,这是好事,只是这里头的人未免少了些个,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倘或一点儿闹不清楚,指不定就会把事情坏在这些个细节上,就拿你上头写的这个云家父子,既是为官,必定有党有派,必定有关系甚笃之人,这些人,也当列入其中。这个写得好,与魏纪关系甚笃的,便是顺天府梁大人。” 林旋儿听了,深为敬服,难怪老太太如此器重于她,便也是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人物,便是她和自己的儿子相见,竟然让自己丝毫看不出破绽来,实在不简单! 林旋儿听了,只觉有理,便又轻笑道:“大娘说得有理,只是我无从得知,只有将这几个关键人写出来罢了!” 她笑了笑,才道:“这倒是不妨事的,将单子交给我,里头会着人办妥的。” 林旋儿有些诧异,便道:“不过是我随手一写,如此牵连甚广,只怕没有必要。” 丁大娘将那张纸也揣好,才轻笑道:“那你就要问问自己,到底是要做人还是做事?” 她便道:“既要做人,又要做事!” 一句话惹得丁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只道:“我的好姑娘!若想做人,立马现在放下这里所有的事,回园子里头去,若想做事,趁早把你脑子里头那些个没用的东西都扔掉了!犹豫是大敌,当机立断才有机会!” 说得在理。 林旋儿还在思忖,丁大娘早已出去了。 这里她刚走,白露便进来了,手中端着一碗粘豆包,轻声道:“这是姑娘最爱的粘豆包,奶娘特意做的。” 林旋儿便从里头捡了一个递给她道:“你也吃。” 白露只接了,却并未吃,只拿着包子看着她,半晌才声道:“你这次出来,老太太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她轻轻嚼着口中的面皮儿,抬头看着白露,问道:“说什么?四件事么?” 白露摆摆手道:“不是这个,每个从里头出来的人,都要知道那个,我是说,老太太说让你替她做一件事的那个,你有没有问过到底是什么?” 林旋儿看她愁眉苦脸,便释然笑道:“助我报仇,已是恩同再造,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未了,等这里的事情都完了,便是要我死了也无话的。”说罢便听到紫菱在外头扯着嗓子喊她,放下包子便往外头走。 白露咬了一口包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只声道:“说什么便是死了也无话,只怕到时候真让你知道了,真个生不如死呢!” 林旋儿只顾着和紫菱说话,并未听到白露的自言自语,横竖她心里头现下,也只有一个恨字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8.立业 不出三日,里头便有书信传来,林巧儿已蒙皇上宠幸,如今封了个美人,兼有梁大人的姐妹如今在宫中封的是宁嫔之位。 林旋儿虽有老太太撑着,可想到要将双手伸到那皇宫大院里头去,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自己从未接触过宫中之事,难免皱了皱眉头。 宁大娘见了,便笑道:“你愁什么?” 林旋儿便将心中所想说了一遍,宁大娘听了,便笑叹:“如今你心里头的这些顾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且放宽了心,昨儿个我密会了一位故人,也替你打听得一些个消息,后宫佳丽三千,能够在皇上面前邀宠的,也不过三二人罢了,也算你幸运,书上这两位宁嫔梁氏和林美人都没有这种荣光,宁嫔先前十分受宠,但之前有人参梁文渊,她私自将折子拦下了,又传话出来与梁文渊,这梁文渊竟然深夜使人将那个参他之人毒打致死,锦衣卫查明回报,皇上顾忌夫妻之情,便将此事隐住不提,但自此之后,从未召见过她,至于那个林美人就更糟糕了,她与皇上不过一夜之情,还是外头托人打点了敬事房太监,悄悄儿的将别人的牌子都换了,虽皇恩泽陂封了个美人,却并未给皇上留下多少印象,如今也许冷宫无异,她家中虽常常贿赂敬事房太监,但皇上并不喜,便也不敢多提。” 林旋儿听了,心中五味杂陈。 宁大娘见她有些失神,便又声道:“虽是如此,但也还需让她们完全无力才是,林巧儿不足为惧,倒是那位宁嫔娘娘,咱们就不能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她如今地位已然岌岌可危,便是再有个闪失,便是神仙也难救。” 她听罢,冷笑道:“其实那皇家嫔妃表面风光无限,实则便是如履薄冰,寻常夫妻之事,顶多吵嘴骂人,生了气起来动两下手就完了,她们就随时在生死边缘徘徊。” 宁大娘轻笑,点头道:“有主意了么?” 她笑道:“普天下女人之事,独一个‘节操’主领,若要除掉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少不得要再牵扯些个人出来,便罢了吧!” 宁大娘听了,摇头笑道:“昨儿个我就告诉你了,若要做事便做人,偏偏这样下不得狠心!” 她听罢,又想了一想,只又道:“既是这样,咱们也不必自个儿动手,托了您那故人,在宫里头物色一个对着宁嫔之位垂涎之人,不过在她面前轻轻三言两语,自然有人为咱们扫清障碍。” 后头没人回答,她便转身看时,只见宁大娘满脸含笑,轻声道:“姑娘果然聪敏!” 林旋儿无奈道:“只可惜都用来害人了!” “又来了!再说你看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梁大人仗势欺人,贪污敛财,宁嫔梁氏在里头又平白害死了多少人?”宁大娘摇头笑道。 她叹了一口气,才又收起思绪,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函来,递给宁大娘。 这封信上写的是,托老太太想办法让梁大人调离原任,越远越好。 她这里将信送出三天,便看到四处张贴皇榜,说宁嫔娘娘薨逝,天下同悲,一月之内不准行嫁娶之事。 这是林旋儿复仇第一步,难以想象,不过三两句话便促成,一条人命,不过如此便灰飞烟灭了! 又过了两日,外头打听得来消息,顺天府尹梁大人得皇上提拔委以重任,升任巡查专员,即日启程去了。 林旋儿这才意识到强大二字的真正含义。 先扫清了障碍,接下来,便要动手做事。 林旋儿又传书,请宁德入京。 这里便着人购买房舍铺面,兴建仓库,不出半月,已妥当了。 宁德入京之后,便直入新房舍中,挂了招牌,泰福祥药行,也不忙着做生意,只是终日游山玩水,呼朋引伴,吃喝玩乐而已。 那里泰福祥刚刚落地,消息便传入了魏纪的耳中,他便命人探听,来人回说这药行老板姓宁,是南边过来的,况且好生奇怪,虽有半条街的店铺,但一无大夫,二无药草,只像是个空架子一般,看来并不似做生意的。 魏纪心中便有些盘算,想这南蛮子来京中大肆做生意,想必未必真为了挣钱,只怕为洗钱罢了。官员们收受金银之谢,极多不与朝廷俸禄相平,便假借家人之名行商,倒是便是朝廷追究下来,这些银子也是有正经来路的,谁也管不着,只要辞官归故里,便是享之不尽的财富,他曾悄悄看过那个宁德,不过是个玩家,哪里有一点儿行医之人的样儿? 他心中冷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况且这天下的药材生意尽在我百草堂,这后来的一个外行人如何插得上手?因便只让人盯紧了宁德的一举一动,并未动手。 那里魏书谣却极快地便与宁德混熟了,他原是不知道百草堂是他父亲的生意,只以为来了一个新行家想拉拢他这个满福堂少东家,又看宁德会吃会玩,出手阔绰大方,便乐得和他往来,两个终日一处眠花宿柳,风流快活自不必说,不过短短时日,便于人家兄弟相称,以至于心中常想要将满福堂供货商换做泰福祥,宁德便故意私底下劝他道:“愚兄这里倒暂时不缺银子花费,那百草堂实力雄厚,我这泰福祥可是刚刚才开起来的,羽翼未丰,想你们满福堂便是京中第一的医馆,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的生意,你千万不可再你父母面前提起要更换,只会让他们看贬了你,咱们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宁德交的是书谣你这个兄弟,又不图你的什么!” 魏书谣听了这话,更加喜欢得不得了,一时更将宁德引为知己,赖二等众人见了,也都德爷长,德爷短的百般奉承。 林旋儿这里又着人到各地,将各种有止血效用的仙鹤草、血余炭、棕榈、蒲黄、艾叶、侧柏叶、槐花、白茅根、地榆、白及等等一些草药都悄悄出出手大量收购起来。 魏纪白日在宫中奔忙,晚上回来又要查看百草堂往来账目,一头因为自买自卖,通常都是自家有什么样的药材,便拟票买什么样的药材,早赚得盆满钵满,这头却只是低调行事,丝毫不露富,兵部关系也打点得妥妥当当,自然无暇顾及这些,加之他百草堂虽在全国十几个州府都有分部,但都因日子太舒坦了而懒怠,又兼缺少监管,便也真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私底下压低收购价格中饱私囊,每被药农所厌恶,故林旋儿差不多将市面上大多数的止血药都收起来了他们都不自知。 如今的林旋儿只在等一个能够将老狐狸魏纪连根拔起的机会,虽操控了全盘,却只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盘旋外间。 对于魏纪来说,他的一个掉以轻心便即将为他带来一场灭顶之灾,但他扔丝毫未觉察。 即将要除掉云夫人最有力的财力支持,她初尝复仇的快乐,心中怡然自得。 年关近了,老太太捎来书信,召她回里头过年去,因不便将奶娘和紫菱一同带走,那些跟着的厮丫头家人也都在里头,便只有撇下两个人进去,奶娘一直在叨叨说她在“娘家”住的太久,见她要走,虽有不舍,但心中却十分高兴,非但不留她,还催她快走。 即刻启程,她自己在厨房里头做了些点心糖果带着,厮们赶着车子,仍旧带了丁大娘、白露和婉月出门。 天上飘着一阵细细的雪,外头大槐树上头裹上了一层白色绒装,林旋儿裹着一件斗篷,踩了脚凳上车做好,其余三人也爬上来,婉月将帘子掀开,便笑着对她道:“姑娘,前头站着一个书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呢!” 几人都就着帘子看了看,只见那人正是廖瑾瑜,远远地站在那头雪地里,林旋儿叹了一口气。 白露忙一把拉住她,瞥了一眼丁大娘,声道:“你做什么?” 林旋儿倒不在意,只怜悯道:“这书生便是我从破庙救回来的那一个,如今看这样儿的天还要在外头摆摊儿替人写信,这样吧!我写了一封信荐他道宁大哥哪里去帮忙做个管账什么的,总好过这样漂流浪荡,便是宁大哥哪里也缺人手呢!” 白露听了,这样冷的天儿也巴巴地急出一声冷汗来,便也不顾丁大娘也在一边,便拉住她道:“姑娘真是的!你救他一命就足够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还是赶快回去拜见老太太才是正经!” 丁大娘早知她的心思,便笑道:“这丫头,怎生得这样急的性儿!她也是一片好心,横竖不过是个举手之劳,又能帮人又能帮自己,何乐不为?” 她听了,便忙让婉月拿出笔墨来写了一封信,让厮拿过去与了廖瑾瑜。 丁大娘看她全无情愫,便笑问:“姑娘对着书生提挈栽培,可是有意于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39.交心 林旋儿听了丁大娘这样问,便坦白笑道:“大娘跟我那么几月,想必我是个什么样早知道了呢!这男女之情,我是不大信的。” 一句话惹得丁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才道:“好姑娘!年纪,怎的说这样的话!难道就没有想过配个好姑爷,将来一心一意过日子,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她笑着摇头,便才又道:“何苦呢?先前我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只说让我答应她一件事,我想着她历来笃信神佛,又对书兰不大放心,我去了倒也正好可以和她相伴,诵经念佛,陪着老太太一辈子。” 丁大娘哑然失笑,才又笑问:“你能活了多大?就这样清心寡欲的,你看园子里头远的不说,就说你二哥和二嫂子,每日一处伴着,不正是俗话说了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夫妻二人相互扶持,耳鬓厮磨,那是何等幸福之事?就是那些个《西厢记》、《牡丹亭》不都说的是男女之爱?可见这真挚的爱世间还是有的。” 她听罢也笑道:“我只说自己不信,并未说世间没有,总之,别人双双对对幸福,我却觉得孑然一身更好。” 她能说什么?自己早经历了那样的海誓山盟,最终还是被人出卖抛弃?一个心死之人,满心只住着仇恨,便是真有人这样愿意包容呵护之人,也不能害了人家不是,再者,用雪薇的话说,她虽是个美人胚子,但冷得像冰,想必没有男人愿意成天面对自己这样没有情趣,一心只装着医术的女子吧!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苦笑。 白露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听到她这样说,自己也寻思起来,一时无话。 至晚间便回到了园子里头,也不及换衣裳就被拖着直往老太太屋里头去,那屋子里头坐满了人,老太太便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便是六老爷也在一旁颔首,陆荣泽和南辰早在那里,都只含笑看着她。 林旋儿给老太太磕头请安,又诊了一回脉,看来这几月调养不错,身子没有大碍也才放心,又忙让白露将自己做好的点心拿出来。 老太太高兴,每样都尝了一些,众人都只称奇,这点心做得色香味俱全,南辰见了老太太喜欢,便问她:“这是在哪里买的?怎么咱们都看不到?” 林旋儿忙掩饰道:“倒只是我奶娘做的,临来的时候让我带了来给老太太尝尝,只说干净,比买的强些呢!” 丁大娘早将林旋儿清早起床自己亲手做的悄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老太太喜得眉开眼笑,见儿子揪着不放,便声道:“你们哥儿几个不是说要出去放炮仗的么?如今旋儿也回来了,就一同去吧!横竖在这里陪着我老婆子,闷坏了你们!” 他便站起来,推了一下坐在炕沿上的陆荣泽道:“走吧!大哥!” 陆荣泽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抬眼看了一下林旋儿,只声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说罢辞了老太太,也不再理会众人,只往外头走了。 南辰不明就里,只愣愣地挠挠头,笑着道:“就他专爱放大炮仗,今儿个是怎么了?” 老太太只笑,只对他道:“快去吧!待会儿该吃晚饭了!” 陆荣轩和芊芊忙站起来出去了,独林旋儿还站着不动,南辰便道:“你也不去么?快走吧!” 她只笑了一笑,才道:“怪吓人的,我不爱这个,在这里陪老太太说会儿话!” 他便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拖住往外头去,笑道:“走吧!老太太要你陪!还嫌了你聒噪呢!晚上守岁,又多少陪不得呢呢!” 她无奈,只得跟着往外头去。 园子里四处积雪,十分清冷,芊芊穿着红色的斗篷,映着白雪,楚楚动人,一直跟在南辰身后,子们用背篓背了炮仗跟在后头,南辰笑得开怀,陆荣轩一路跟着林旋儿,问些家常。 芊芊躲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像个孩。 走到一半,陆荣轩忽然只说腹中疼痛难忍,要找个地方出恭,林旋儿抬头一望,远处便是书兰居所,知他平日里不便上前,今日顺道,找个借口溜上去瞧瞧,因也不便说什么。 这日头里,阖府都众人都忙碌碌,唯有他们几个闲着罢了。 陆荣轩这一走,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园子里头戏耍,前头两个亲密无间,旁若无人,说说笑笑,林旋儿后头好不尴尬,好在心无旁骛,倒也着意观看园中雪景,慢慢悠悠地跟着几十步跟着,南辰倒像是怕她跑了似的,说笑一回,又不时转头过来叫她。 绕着园子玩了一个时辰,老太太屋里的厮过来说吃饭了,于是便往园子里头来。 陆荣轩早在哪里,双脚上全是泥,只从怀中掏出一摞折子来,回道:“老太太,这是外头庄子上送来的年例,一共十二个庄子,礼单全在这里了!” 老太太只笑着点头道:“你们先打点出来,这里我瞧过了再说!” 陆荣轩放着便自去了。 老太太见芊芊笑得花枝乱颤,心下十分不受用,瞥了一眼南辰,才道:“今儿个我这里吃是斋,只怕你们几个都吃不饱,你们都上外头吃去!方才我吩咐了给你们做些新鲜鹿肉吃,又烤了龙猪,天气又冷,就着吃两杯酒,解解寒意!” 林旋儿虽想和老太太说说话,但听到这个,也不好犟,便跟着往外头来。 芊芊见无需跟老太太一处吃饭,喜笑形于色,只扯着南辰的衣袖央告道:“三哥,给我讲讲外头的事情吧!” 他只含笑道:“也都不过是疲于奔命而已,没有好说的。”又转头过来对身后的厮道:“你去把大哥、二哥叫过来,咱们哥儿几个好长日子没有一处吃酒了,都让他们道我那里去!也让厨房的人把酒撰摆在我屋里。” 厮应了便去,芊芊一双鞋子上沾满了泥雪,才刚在老太太暖阁中化开了,这会子一双鞋子的湿透了,她对南辰撒娇说要回去换鞋子,他便让人送了她回去,自己仍旧和林旋儿一路走着往渡云轩去。 “你跟魏纪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她愣了一下,只看着他。 他转头看着她一笑。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回答,只跟着往前走,口中轻笑道:“三哥是怕我折了本么?放心吧!多则几月,少则一月,一本万利。” 南辰见她这样,便轻笑道:“倒不是心疼那些银子,只是在担心你!人活着,不能总为了仇恨是不是?你确定自己能够承受伤害别人的那种折磨么?” 她听了,只不说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声道:“我是已经不能回头的人,你不同,你可以随时转身,相信我!当人在仇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你就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也许是他从心底里发出的声音,可林旋儿早已经被无尽的仇恨所吞没,他的这些话如何听得进,只浅浅地回答:“谢谢三哥关心,我要么痛恨,要么痛快,不打算隐忍痛苦地活着,我蛰伏如此长的时间,为的只是那一刻,对于我来说,放弃性命也许更容易些!” 他听了,便吃地一声笑出来,声道:“你这样人也算史无前例,动不动就豁出性命去,也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林旋儿认真地看着他道:“我并不觉得这可笑,不过可悲罢了,三哥只不信,但对于我来说,一个生无可恋的人自然随时可以豁出命去。” “生无可恋?”他重复了一遍,抿嘴笑道:“用得着那么悲观么?没错,你如今的确是孑然一身,但在这园子里头好好住着,老太太这样疼你,咱们兄弟对你也是极好的,等再过些日子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那就好了。” 对于这样的话,她不能评论,也不置可否。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坐在酒桌前头,一个厮喘吁吁地跑经来道:“三爷和爷先用吧,二爷只怕是赶不及了,他那里外头都是东西,正清点呢!也不知要忙道什么时候,他说二位爷不必等他。大爷在湖心亭中写诗,早吃得七八分醉了,正赶着来呢!” 他听了,便命身边丫头子将酒再烫上,只先前吩咐不要打扰,丫头婆子们都走远了,林旋儿便站起来,将酒壶放在炉中,笑道:“别再叫你的丫头了!今天晚上我服侍你吧!” 自己说完,只觉这话不妥当,顿时涨红了脸,忙止住不提。 他自然没有在意,恰好芊芊掀帘子进来,身上穿一件红色的撒花长袄,下头一双红色皮靴,发鬓上插着一支累丝牡丹大金簪,下头还垂着两粒乳白色圆珠。 一件了南辰,便轻声道:“三哥,这簪子好看吗?” “嗯。”他点了点头,笑看了一回,才又往里头柜子里,取出一个金色的锦缎盒子放在林旋儿面前。 林旋儿轻轻打开,里头是一支海棠金簪,下边也同样坠这两粒圆珠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0.流言 难道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何送自己一根发簪? 南辰见林旋儿不解,便笑道:“这簪子是请人打造的,珍贵的是上头的一对儿珍珠,这次得了四颗,两颗给了芊芊,这剩下的两颗就给你妹子吧!” 妹子?难为他还记得那个,林旋儿忍不住叹了一声,幸亏自己略想了一下,否则定然要脱口而出,我哪里来的妹子。 芊芊原以为这是只有自己独有的,如今看到还有一根,有些不悦,便嘟着嘴走到前头,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口中酸溜溜地道:“四哥哥长得那样好看,他妹妹想必也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了!” 倒还不等林旋儿答应,南辰便在一边笑道:“只说长得不好呢!” “真的吗?”芊芊转怒为喜,忙坐在林旋儿身边,声笑道:“若是这样,还真是生反了呢!男儿家生得难看也就罢了,女儿家难看就可怜了!” 她倒是直白得很,林旋儿干咳了一声,笑道:“倒也还不错,嫁了个家境普通的农夫,夫妻恩爱,如今已开枝散叶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儿孙绕膝,举案齐眉。的确是好日子!”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才又饶有兴致地道:“要不咱们找一天去看看他们吧!或者吃上一两顿饭,住上一晚上,也感受他们的快乐岂不好?横竖你的妹妹就是咱们大家的妹妹,” 让她哪里找这样一个妹子去!林旋儿恨不得往自己嘴巴上抽两下子,早先知道他会这样记着,就不该骗他这个的,于是便忙道:“你知道你这个人的!动不动就说要杀人的,好容易看着人家过得舒坦些,就别去打扰人家了吧!” 他只低头笑了笑,轻声道:“也对。” 见他不再说话,林旋儿这才放心,又见芊芊一直对着那盒子张望,便笑着推到她面前,对他道:“就留着给芊芊带着玩吧!她乡下人,用不着这个。” 芊芊便这可怜兮兮地看着南辰,撒娇道:“看吧!看吧!四哥都这样说了!” 他点点头。 芊芊便一把将那盒子抱在怀中,眯着眼睛笑道:“谢谢三哥,谢谢四哥!” 正说话,只见陆荣泽步履蹒跚地往外头进来,身后的云岩一瘸一拐地扶着他,主仆两人看来,活似一对儿坏了的车轮走在颠簸路面上,高低起伏个不住,后头跟着的厮们想笑又不敢笑,只憋住,偏陆荣泽就只要云岩扶,谁上前去也不依,云岩便也少不得忍住痛扶着他。 见他重重地坐在桌前,人已来齐,林旋儿便忙去将炉子里的滚酒拿出来,谁想不防备,刚伸手过去便烫了一下,忙将手缩回来,南辰和陆荣泽忙都站起来看,她又找了巾帕过来,将酒从里头拿出来,依次给大家倒酒。 两人见了,才复又坐下。 南辰瞥见她手上红了一片儿,原看她手脚麻利地拿酒,只以为烫得不怎么,如今看来还有些严重,忙问:“烫得怎么样!放着吧!让外头丫头来斟罢了!” 早疼得麻木了,林旋儿看了一眼,笑道:“不妨事,煎药煮药的,哪一天不烫上这么样几下子,待会子回去擦点儿药酒没事了!” “云岩!”陆荣泽听到这里,便大声喊道:“到安仁轩里去找白露,把四弟的烫伤药拿过来!” 只听到外头云岩应了一声,便快步往外头跑,迎面正撞上庆祥,他便哼了一声要往外头跑。 庆祥只拦住他道:“得了!还是我去吧!你还没有好利索呢!这样一瘸一拐地就别跑来跑去的了,待会儿真瘸了!” “要你管!”云岩脸色一变,冷笑道:“待会儿人家嘴里又冒出什么恶屁臭气来,熏得人都想死!咱们可都是清白正经的人,哪里容得下人家这样诋毁!瘸了有什么要紧,伤心才是要死呢!不敢劳动大驾了!” “得了!我的云岩哥儿!是我错了还不成么!你还和我计较这个?”庆祥只一面赔笑,一面央告道:“好哥哥,就过了吧!是我有眼无珠、粗口笨舌得了吧!” “什么哥哥长哥哥短的,你子少跟我来这一条,前头这样说,后头又说咱短袖分桃,说白了吧!瞧你那五大三粗的样儿,便是真分桃也不会给你吃的!”云岩横着脸,又往外头跑了。 英介站在一边,用手推了推他道:“活该!他还愿跟你说话,若是我,早不理你了!谁让你该死的每一次都乱说话,人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才会这样闲着嚼舌根,你就该道到外头庄子上去赶牛犁田,也省了那么些个是非!” “好哥哥,你也这样么?这我可活不起了!你不看在咱们平日里一处跟着三爷,也看我挨了打的份上,好歹包容我这一回吧!”他忙对着英介告饶。 英介也不搭理,只往前头厢房去了。 可巧儿一个老婆子忙赶着进来,手中拿着一张诗笺,见了庆祥便道:“你在这里就好了,大爷的东西忘在外头了,杯盏盘子都在外头呢!我还得赶去收拾呢!二奶奶都将那些个东西交给我了,或打了或丢了,都要我个人照价赔呢!就劳动哥儿您送进去吧!” 说罢也不等庆祥答话,赶着出去了。 庆祥左右看着没有人,只廊下站在几个厮,便只有硬着头皮走过去,知道陆荣泽和林旋儿也在里头,就声对其中一个厮道:“哥,烦你将这个送进去交给大爷!” 厮忙接了便送进去。 陆荣泽见了,便忙掩住,芊芊从他手中抽出来瞧,口中只道:“我且瞧瞧这是些个那个姑娘的情诗!” 说罢便念道: 花间听澜 偶得浮生半日闲, 醉卧听澜花丛间。 不闻万种投抒恼, 唯见碧顷水无烟。 林旋儿一听便知他为当日云岩和庆祥打架之事所苦,只想这事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若真开了口安慰劝解他,倒让他不好意思,因此只装作不知,仍旧继续倒酒微笑。 南辰却不知这些,只皱着眉头问道:“最近有人对大哥说三道四么?” 陆荣泽只忙从芊芊手中将那诗笺一收,团做一团,顺手便扔在炉子里头,笑道:“不过随手写着玩玩的,你们就当真了!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人!旁人三言两句是从不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南辰只笑着举杯道:“咱们兄弟经年都不能相聚一次,如今连四弟也在外头办事,聚齐的日子就更少了,今日既聚了,就只当痛饮一回,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陆荣泽也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禁不住两个人同劝,林旋儿也少不得饮了十多杯,渐渐有些发晕,涨红了一张脸,更显得粉面含春,云岩取了烫伤膏来,陆荣泽便忙道:“过来我帮你擦药。” 林旋儿笑着摇头,从他手中夺过药膏,打开盖子,自己擦了,才对他笑道:“不劳动大哥。” 此刻的林旋儿醉眼迷蒙,双眼半睁,行动举止间自由一股女子之姿,只看得陆荣泽只觉得面红心跳,忙将脸转向一边,饮了一杯。 南辰在一边见她从盒子里头抠出一大块儿来,醉得受伤乱涂,伤口上没有,旁的地方倒有很多,便伸手将她的手拖起来,却被她一下子甩开,睁着眼睛看他便道:“你是男人么?” 这话让南辰哑然失笑,心中只想,难怪这子从不喝酒,原是酒量这么浅,不过十几杯,就醉得这样乱说话,便笑道:“当然,你看不出来么?” 她抱住自己的双手,对他摇头道:“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能碰我一下!” 说得南辰和芊芊只是笑。 其实林旋儿只觉自己一个姑娘家,让一个男人摸手不妥当,因又不好说,只有说了这样一句,不想坐在对面的陆荣泽听了,只觉心中一阵痛,直在心中感叹,他原是这样一根正经人,他早知道了外头的谣言,难怪先前听到自己写的这首诗会将头转向一边,只是他着实厌恶我,又碍于我的身份才会如此避忌,只怕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偏自己一个堂堂须眉,竟也会见了人家一个俊俏男子就脸红心跳的!没得惹人生厌。 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伤心,又是难堪,便起身笑道:“你们接着喝吧!我有些醉了,回去躺一躺。” 林旋儿此刻已有七八分醉意,心中直呼糟糕了,又见了陆荣泽也要走,便忙着踉跄着站起来道:“我也去吧!” 陆荣泽头也不回,也不过来搀扶她,只是低头道:“四弟再吃一会儿吧!我先去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双眼困倦难当,口中轻声道:“叫人送我回去吧!” 南辰看她醉了,便对芊芊道:“时间也都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芊芊起身指着趴在桌上的林旋儿道:“四哥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笑道:“横竖已经醉了,让他在我这里躺一趟吧!待会儿我回来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1.好人 话说白露在家里头只是眼跳心慌,一会子见云岩过来取烫伤药,自己不好问,只巴巴地在门口望着,渡云轩就在前头,可望穿了秋水也不见林旋儿回来。 又看夜实在深了,便自己叫了两个厮过来,大正灯笼,一行往渡云轩来了。 只见这里连门都已经关上了,顿时心里一慌,也忙不及思虑,伸手便敲门,过了好大一会儿,只见一个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开门,看到是白露,才猛地想起来,忙笑道:“姑娘想是来找你们家爷的,他今儿个晚上高兴多吃了两杯,已经睡到了,三爷让我去告诉你,留他在这里住一晚上,方才二奶奶命人送了些压岁银过来,说是让年下三爷打赏用的,我忙着去收拾,就给忘了。” 白露听了,大吃一惊,便忙推开他问道:“爷在何处?” 那子伸手指了指前头,声道:“三爷上房暖阁里头歪着呢!这会子早睡着了,姑娘明儿再来服侍吧!” 这还了得! 白露忙推开他,口中只道:“我终究不放心,瞧瞧去!” 那子愣住了,只笑道:“有三爷在里头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又吃不了你们家爷!你个白露姑娘,就是太家子气!” 白露忙三步并作两步往里头走,只见前头上方里还亮着灯,心里虽安定了些儿,但仍有些着急,便也不等外头丫头子通传,自己将帘子掀开闯了进去。 林旋儿果然醉得不省人事,躺在炕上。 南辰就坐在旁边,皱着眉头看她,给他盖上被子,正欲解开她领口的盘扣,白露忙叫道:“三爷!让我来吧!这服侍人的事儿,哪是您做的!” 房间里头静静的,煮着滚水吃茶,只有咕嘟咕嘟的声响,她这猛地喊出一声来,没有惊到南辰,却惊醒了床上的林旋儿,她只扎挣着坐起来,歇了这么一会儿,酒气散了些,虽还未大醒,见南辰离自己如此近,手又放在自己肩膀上,酒早已吓醒了一大半,便忙坐起来,掀开帘子,下床赶着要走,连鞋子也没顾得上穿好,脚下不稳,南辰便一把扶住她。 又是一个满怀! 白露更急了,却也不敢再南辰面前造次,只上前来从炕地下捡起她的鞋子放在她脚边,忙道:“快把鞋子穿上!” 林旋儿忙推开南辰,他见她推开,也不再扶住她,双手还未收回,只如同护着鸡的母鸡一般,笑道:“别慌,仔细摔倒了!” 她勉强将眼镜睁开,看着南辰道:“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便道:“方才我送芊芊回来,你已经是睡熟了,叫了你几次都没有叫醒,就索性留你在这里躺一趟了!看你这样!就在这里同我一起歇一晚吧!我这床上又不生跳蚤,你怕什么!” 她叹了一口去,忙陪笑道:“不必了,我睡不惯别人的炕!” 林旋儿扶住炕沿,任白露帮自己套上鞋子,又扶住她才缓缓往外头走。 南辰见她执意要走,便只从后头拿了自己的斗篷出来披在她身上,声道:“穿上这个!才刚从暖阁里头出去,穿得又少,大冷天雪地里,仔细冻坏了。” 她只求速走,忙点头应了,披上斗篷在白露的搀扶下,一步一滑往外头走。 后头两个厮忙给南辰磕了头,也跟着去了。 因后头跟着厮,白露也不好问她,便只忙着往前走。 南辰见他们走得这样费尽,又看天色不早,便也套了件黑色皮袄,悄悄儿地跟在后头,也不往前,只在后头看着,防他们摔倒了。 几人都不察觉,只顾着往前头赶,天空中又开始飘着鹅毛大雪,林旋儿醉意正浓,却也不觉着冷,只将头上的帽子拉下来,伸手接着雪花,微笑道:“好美!” “快走吧!一会儿着凉了!”白露忙将后头的斗篷帽子又拉到她头上,拖着她往前走。 等门的老婆子见了他们,只忙着将门打开,再想远处看时,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人站在雪地里,正转身离开,便又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一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忙跑到林旋儿屋子里头,婉月正拿着拂尘扫雪,老婆子便忙道:“我们爷可是又跟三爷斗嘴了?” 白露忙问怎么了,那老婆子就将南辰跟在后头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旋儿已经三步两步走过去歪在暖阁里头睡着了。 白露听了,心中沉沉叹了一声,才对婉月道:“三爷也是极好的人呢!” 婉月忙着将林旋儿的身上衣裳脱掉,只笑道:“好人早有相好的,好也是人家芊芊姑娘的。” 白露不说话,从里头端了滚水来帮林旋儿擦身子,若有所思。 一夜好眠,林旋儿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暖阁里头热气腾腾,昨夜的宿醉让她有些头疼,正轻轻搓揉,白露打外头进来,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会子天还没亮呢!” 见她揉着太阳,便走过来替她搓揉,声笑道:“姑娘以后可再别外头喝酒了!” 正说着,婉月端着醒酒汤往外头进来,听到这话,也便笑道:“可不,昨晚上要不是白露姐姐把你拖回来,你昨儿个晚上就跟三爷共枕同眠了!” 林旋儿听了,顿时吃了一惊,忙道:“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他有没有?” 白露便笑道:“没有。”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又道:“如今我也是愈发没有个正经的了,看来在报完仇回来之前还得收心敛性,若在轻狂些,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太太如此的信任了!” 白露听了,似有话要说,但又忍住了,便笑道:“罢了!也没真怎么的,对了!你瞧瞧这个!老太太晚上着人送过来的,说是要让你好好瞧瞧呢!” 说着便从里头拿出一沓红色帖子来。 林旋儿拿过来一本,只见上头写着一串单子,便有些纳闷道:“这不是外头几个庄子上今年的年例么?是不是拿错了!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白露也看了一眼,才道:“不知道,只说让你好好瞧瞧,今早上过去回话呢!” 林旋儿便拿过来轻轻地翻了翻,皱了皱眉头。 白露便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她点头道:“没有细看,倒也有些问题。” 说罢便将东西放在一边,打水洗脸,吃了醒酒汤,便往老太太屋里去。 芊芊早在门口候着,手中端着早饭,见了她,便轻声道:“等一会儿吧!老太太还没起来呢!” 话音刚落,只听到里头丰蝉道:“爷快进来!老太太正等你呢!” 芊芊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色,豆大的泪滴便滚落下来,她看了,有些无奈,便道:“咱们一同进去吧!” 芊芊忙擦了眼泪,将手中食盒放在林旋儿手中,只轻声道:“烦四哥带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就不进去了!”说罢一路抽泣着出去了,样子实在楚楚可怜,想起自己“前世”的生活,虽心痛得多,但确实没流过那么多眼泪,除了恨就只是恨,老实说,多数时间都在屋子里看医书,或是山上采药,魏夫人虽然与自己感情淡薄,倒也没有这样的事。 提着那食盒往里头去,老太太早坐在炕上吃东西,丰蝉忙上前来将她手中的食盒接过来便带出去了,林旋儿见老太太穿戴整齐,便浅笑道:“老太太,做什么这样对她呢!就算你再不喜欢芊芊姑娘,也该好好和他相处,这样让三哥如何做人!只苦了他!” “你这么说,是心疼芊芊还是你三哥?”老太太忽然这样来了一句。 她便坐下,笑道:“他们两人的事情又不是秘密了,心疼谁还不是一样?” 老太太抿嘴而笑,只道:“不提那个了!就说说我做完让你看到东西,你看了没有?” 林旋儿忙道:“我这里也正想问老太太呢!是不是拿错了?那些个都是个庄子上送来的年例清单子。” “没错!”老太太漱了口,指了指桌上的另外一碗清粥,轻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吃早饭呢吧!就着那碗粥吃了吧!” 她忙回道:“早起吃过了才来的!” 老太太也不勉强,命人撤了,摆下茶碗,笑着说:“你既知道那是清单,也就是瞧过了,有什么想法?” 林旋儿便点头道:“还真看出些个来,这年头上极好,各处庄子上送过来的东西很多,昨儿个我随眼看了一下,光一个庄子上便是活鹿就有上千头,还加上鹿肉、鹿舌之类三二千样儿,实在用不了那么多。收入太多,支出不多,我想,三哥和大哥在外头办事,这年关底下到底要备些年例礼物,又有二嫂子她们这样女眷家里也该送些东西去,再有园子里头各人辛苦了一年,多少也该赏些东西家去,大家图个高兴,也不枉一年倒头在这园子里头辛苦服侍主子。即便这样,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个庄子的东西拿了出去就能办得体体面面,咱们这园里头所需也不过十分之一,那剩下的东西就都太浪费了!又都是些食物,实在可惜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2.试探 抱歉,各位亲爱的姐妹,今天有事到现在才有空,两章节一起奉上,见谅!真心不会再这样了! 老太太听罢,便大笑道:“你倒有趣,人家看着单子,都会想庄子上头有没有欺骗咱们,昧下了东西,你却单想着咱们使不了这么些个东西!” 林旋儿又正色道:“人家辛苦经营一年,也该叫人家剩些个东西,哪能什么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不过倒是要将人情做在明处,定年例的时候就该给人家剩些,该查的还是要查,诚实的还得奖励,不诚实的再罚不迟。我想这用不了也是实情,如今外头世道艰难,咱们这里头浪费到底不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才道:“依你说该怎么样?” 林旋儿想了一想,斗胆道:“不如将这些东西都运到外头去,一部分寄卖了,一部分送到各贫民窟去舍了。” 老太太笑了,跟在后头丰蝉捂住嘴巴笑,她忙问道:“我说得不对,不过斗胆说两句,老太太见笑了。” “老太太早这么做了!”丰蝉回她一句,她便也只傻傻一笑。 两人说得正热闹,南辰进来了,也不等人通传,自己掀帘子便进来了,见了林旋儿也在,才停住脚步。 林旋儿见他脸色不大好,想必跟今儿个早上芊芊哭着回去有关,便起身笑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呢!先走了!” “不必,你也坐在这里,没有什么你不能听的。”老太太板起脸来。 南辰无奈,只能压住火,声道:“娘!您这是何苦!她又不是外头的人,从儿你看着长大的,又是六叔的女儿,您和六叔亲兄妹儿,便是不说别的,她好歹也是您的亲侄女儿,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儿上,不跟她斗气,其实芊芊挺孝顺的,大清早的就熬了粥送过来,您就算不吃,至少也让她进门来磕个头是不是?老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讨厌她,叫她如何孝顺您老人家?” “孝顺?”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才道:“所谓的孝顺就是不过在我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就立马去你面前哭诉,孝顺就是想方设法用障眼法来欺骗我,孝顺就是无才无德只有和你嘻嘻哈哈,是不是?” 老太太真动了气,说到这里猛地咳嗽了两声。 林旋儿忙上前轻轻地拍着老太太的背,南辰见了,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娘!我是说,您和芊芊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能不能好好相处,这样我在外头办事,心里也觉着舒坦?你们给我一个安心,成吗?” 老太太顺手将桌上一个垫子拿起来,仍在南辰身上,喝道:“糊涂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臭狗屎你当宝,真正的好东西你却视而不见!” 南辰虽还有气,但却不敢再顶撞母亲,只低头不语。 老太太说完,便转头对林旋儿道:“旋儿说说,你觉得我说的话有理么?”说罢便用帕子拭泪。 她苦笑了一下,这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们母子二人多少年来都没有谈拢,自己一个外人,如何敢红口白牙随便说话,因只尴尬地笑了笑,声劝道:“好容易才好些了,别生气了,横竖病在自己身上,不好了也只有自己难受。就算是你儿子再疼你,还不是不能替你疼,这会子你疼他他不知道,就别为他疼了!你也疼他他不知道,他也疼你你不知道,横竖他疼你,你疼她,只可着我一个人是没人疼的!真该哭的人是我才对!”说罢便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拿了帕子擦眼泪。 老太太回头看她,撑不住笑了,在她腮帮子上拧了一下才道:“你这猴儿嘴巧,专在这种地方挑毛病!” 南辰见母亲破涕为笑,心下也十分感激,只看着林旋儿微笑。 林旋儿见母子二人都豁开了,才笑着点头。 老太太叹了一声,才转头对她道:“辰儿早起还没吃早饭,你去帮他做一碗面来吧!他最爱吃的就是打卤面。” 林旋儿点头出来,老太太专门有个厨房在外头,林旋儿探头进去看,里头样样都有,就是没有人。 四周围看了看,这做一碗面不过一碗茶的功夫,找人可就不知道要过多久了,便索性将门闩上,在里头烧水下面,又切了木耳、番茄、肉丁儿炒卤子,不过一会儿功夫,面便做好了,放在托盘里头,慢慢走到上房中去,南辰正坐在炕沿上和老太太说话,见她自己端着过来,忙伸手过来接了,笑道:“昨儿个烫的不知好了没有,这会子这种事情就让下人来吧!回头又烫了才不值当。” 南辰自己将碗放在炕桌上,吃了起来,口中只道:“丰蝉手艺见长,这打卤面比上几次做的好吃多了!” 林旋儿见屋里无人伺候着,便自己过去倒了一碗茶来放在他身边。 老太太瞥了一眼他碗中,才看着林旋儿道:“长的可不止手艺,连配菜都长了,平日里从不放豆角和豆干的,今儿个怎么放得这样好看?” 林旋儿只笑不语,见他吃得急了,便在一旁声道:“慢些吃!” 吃罢了面,漱了口,林旋儿要去帮他端漱盂儿,他执意不肯,自己从炕上下来,将口中的茶吐在里头,老太太看得直笑,又命双蝉摆了棋盘出来,让林旋儿和南辰下棋。 两人前前后后下了十余盘,竟然一盘都没有赢过,林旋儿见他母子二人已都过了,便只叹道:“够了!先前赢老太太的,如今全都输给三哥了,就这么着吧!我今儿个早上来得早,现在就困了,要回去歇午觉了。” 说罢便要走,老太太伸手拉住她的衣衫笑道:“我这么大年纪还坐着呢!你年纪就喊累,不成,留在这里吃中饭!我让人炖了人参鸡汤,你们两个谁都不许走!替我喝光了那碗汤才行!省得你懂不懂就喊着累!” 南辰只笑不语,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伏在老太太耳边轻声道:“三哥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你们母子也该有些时间好好说说话儿,我搀和在这里,算什么!” 老太太执意不依,仍旧抓住她不放,笑道:“我不管,横竖就都得在这里吃午饭!” 南辰也在一边笑道:“老太太既然让你在这里吃,你就在这里吃吧!难得看她高兴。” 她无奈,只得又坐下了,丫头收了棋盘,摆上果子来吃茶,丰蝉一边儿剥风干栗子给老太太,林旋儿和南辰对面而坐,猛地想起今儿个早上婉月说的那话,由不得脸渐渐涨红了,南辰见了,便伸手过来摸她的额头,问道:“是不是昨儿个晚上着凉了?大晚上的,又下着雪,让你和我一处歇了又不肯,这会子好了,快煎药来吃!” 林旋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便忙将他手弹开,只道:“暖阁里头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说罢下炕穿鞋,也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慌慌张张跑出去。 南辰愣了一下,才笑道:“敢情这子跟姑娘似的,人是不错,就是性子奇怪些!” 老太太见了方才的一幕,只望着南辰道:“你觉得旋儿不错么?” “是不错,虽怪了些,只怕从儿的习惯也有,自己个儿心性高也有,不过白玉微瑕而已,人嘛,谁不都有个毛病么?”他看着外头。 “怎么个怪?”老太太又问。 “横竖就像个姑娘!”他咧嘴笑了一下。 老太太也不戳破,只点头问道:“先前你不是最讨厌娘娘腔的么?怎么如今会这样盛赞旋儿,白玉微瑕,从你口中说出来,也算是稀罕的了!”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别人娘娘腔让人不悦,但他娘娘腔就正好,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精医术,个性执拗,虽然聪明,但却总是闹别扭,动不动就生气,龇牙咧嘴地抬杠儿,别人的事情总伤心,自己的事情就糊里糊涂的,说来也怪了,我看着倒也舒服!”他说罢,便低头对老太太笑道:“您不也看着喜欢么!这说明人只要自然自在,果然是这个样子倒也不惹人讨厌。” 老太太只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便对身后的丰蝉道:“吩咐厨房把那鸡汤给六老爷些儿过去,好些日子老没见他了,不知他做什么呢!你自己去,瞧瞧他身子怎么样了,若还痰症未清,回来告诉旋儿,让她再弄些竹水去。” 南辰听了,吃惊道:“六叔愿意给人把脉问诊了么?” “不是的,她自己悄悄儿的过去看,连脉都没请就弄些竹子烤出水来给你六叔喝,还骗他说是我这里送过去的汤水,倒真个把他的痼疾给根除了,先前人回说,这几月痰症越来越轻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只道:“她倒也真有办法,净弄些奇怪这些东西来让人吃,你说她就那么一个脑袋儿,里头装着的这些东西都放在哪儿?怎么别人不知道,她就什么都知道呢!” 南辰也只跟着笑道:“他虽有些办法,但终究还是老太太喜欢,才看着什么都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3.大白 抱歉,各位亲爱的姐妹,今天有事到现在才有空,两章节一起奉上,见谅!真心不会再这样了! 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九,惜文和陆荣轩忙着绕了一圈儿,各处皆已准备妥当,门口新换了门神儿,春联,新油了桃符,从大门起经过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内垂门,皆系数敞开,直通大道,悬大红灯笼,沿着长街,清一色高红大烛整整齐齐摆着,一派喜气洋洋。 次日一大早,老太太身着正装,带领六老爷、南辰、陆荣泽、陆荣轩夫妇、芊芊并家下几个执事的媳妇子,后头乌压压跟着家下众人,按资排辈,慢悠悠引向宗祠。 林旋儿被命紧跟在老太太和南辰身后,心中虽有些纳罕,却因大庭广众也不好争驳,只能低头跟着,进入园中,一条汉白玉石板路,两旁苍松翠柏林立,树影斑驳,鸟鸣啾啾,景致深远宁和,月台上便设着一个高的青铜香鼎,五间正殿里头便设着神主排位,里边灯烛辉煌,锦帐绣幕。 这便奇了。 林旋儿在家里是庶出,所以每年祭拜宗祠总不得近前,却也看得十分清楚,那神主排位上供奉的都是历代先祖,虽未曾见过更多,但宗祠这般排场的人家只怕极少,林家更是百不及一,似这般人家,竟然无论是正门前头、抱厦还是正房门上,既无匾额,也无祠联,便是里头神主牌儿上也是空无一字。 她悄悄儿地抬头四看,众人并无不妥,都只低头虔诚叩拜,不发一言,前头六老爷后退一步,老太太居首作一排,自己和南辰站在一排,也退了半步,便只探出头去,瞧了一眼南辰,他脸色并不十分好,看来十分沉重,见她这样四处打量,便悄声道:“你安分些儿个!” 听罢,她便也忙低头不语。 一时排班立定,南辰主祭,陆荣泽陪祭,陆荣轩并几个家中大管事的男人献爵、献帛,捧香上来,陆荣轩从林旋儿身边经过,便声对她道:“玄儿去将下头拜垫展开。” 老太太便回头笑道:“不用他去,就让她站在我后头,倘或累了,也有个依靠,你们哥儿几个自去吧!” 先前林旋儿站在南辰身边,芊芊已有些猜度,这时间又见老太太并不对他委以重任,当做哥儿对待,不过怕自己跌倒了找个人靠着,心中只一乐,抿着嘴儿偷偷笑。 只苦了陆荣轩,将一切准备就绪,又忙着过去守着焚池。 青衣奏乐,三献爵,拜罢,焚帛奠酒。 礼乐毕,众人推出,来至正堂之上。 老太太领着女眷们在槛内,南辰领人站在槛外。 林旋儿一抬头,便瞧见悬着一副男子画像,身量高大魁梧,双眉稍弯,上修胡须,下垂长髯至胸口,眉宇之间,身穿一件青色袍子却难掩威严之气度,真跟南辰竟真有几分相似。 外头人手传送,递送进来菜饭汤点,又奉着酒茶,皆由老太太放在供桌之上,也不拈香,只领头叩拜,外头众人等老太太跪下,也便都忙着跪下了,一时间里头鸦雀不闻,只听得女眷们随身饰物叮叮当当响起,男子靴履跪踏之声。 礼毕,众人来至抱厦之中,给老太太行礼。 里头放着一张大炕,炕上金钱蟒引枕,靠背,坐褥,褥子上头一块儿大白狐狸皮,下头架子上旺旺地烧着金珐琅大火盆,地下铺满红毡,两边便是雕漆木椅,搭着金钱蟒坐褥,铺着灰鼠椅搭,众女眷坐下了,林旋儿见老太太身边坐着宁大娘,心中便猜到她是老太太一辈的妯娌,先前竟还当她只是一个有些体面的执事婆子,下头众人都坐定了,一一给老太太磕头,惜文只在地下伺候着,吃了一回茶,又聊了一些儿闲话,老太太便笑着嘱咐惜文道:“好生找几个妥当人夜里看着香火。” 惜文便笑道:“早准备好了,雨蝉亲自在这头里看着,管保周全!” 老太太满意点头一笑,伸手对林旋儿道:“旋儿过来扶着我!” 林旋儿忙过来扶着出去了,后头众人也跟了去,坐上轿,便往金禧苑中来。 南辰众人一直在外头等着,跟在后头,陆荣轩便笑道:“四弟果然是老太太的心肝儿宝贝!倒是平日里也在女眷中间行走惯了的,不然这会子让人好笑,里头都是女眷们吃茶,老太太硬是拖着进去了,先前我让他帮我摊开拜垫,老太太就舍不得,说要留着他扶自己呢!好么!往日里只是看着像女眷,今儿个索性都是女眷了!” 众人都笑,老太太坐在轿子里头,听到外头笑,便掀开帘子问丰蝉道:“他们外头笑什么呢?” 丰蝉便道:“隔得远了些,不知道笑什么,好像说爷呢!” 老太太也笑了一下,只道:“随他们去吧!” 林旋儿先前要跟着南辰他们走路,却被惜文硬生生塞进轿子里头,还笑道:“大雪天的走什么路!仔细湿了鞋子!” 这会儿他们几个就跟在轿子后头,老太太没有听到,自己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无奈地叹气。 到了老太太正方中,早装饰一新,老太太坐下了,丰蝉双蝉站在一旁,后头放着一个大箱子,里头便是各种压岁金银锞子,荷包等物,园中各人按资排辈,都一一过来行礼。 南辰叩拜,双蝉便拿出一个系着彩色丝绦的九龙佩递给他。 他方站起来,老太太便对一旁的林旋儿道:“你就站在这里,倒也便宜,就着这会儿给我磕个头吧!” 林旋儿不疑有他,倒是宁大娘在一旁抿嘴儿笑。 她便跪下磕了个头,丰蝉便将一个同样彩色丝绦的九凤佩地给她,笑道:“老太太赏爷玩的。” 林旋儿呐呐地看了一眼,这九龙佩和南辰的那个九龙佩本就是一对儿,丝绦也是一样的,做成一个圆形的排儿,晶莹通透,只比他那个九龙佩了一圈儿。 顿时有些纳闷,敢情是拿错了?便也不忙着起来,忙双手将那玉佩儿托举高起,对着老太太陪笑道:“老太太,这赏得贵重了些个,只怕我这样粗鄙的人拿着,或摔了打了或丢了岂不可惜?这个就还给老太太吧!我看您那箱子里头鲜花花样的金银锞子倒是好看,每样赏我一二十对如何?摆着好看,倘或外头办事,一时嘴馋了,也买些零嘴吃!”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大笑不止,便是一边的南辰也忍不住笑了,老太太心中直乐,面上仍板着脸训道:“那是留着给我丫头们的,她们日夜给服侍我,给我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扇扇捶腿儿,你就只会在我面前说嘴儿,不要想了!这玉佩给我好生收着,别说是打了丢了,就是刮花了一点儿,仔细你的皮!”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从地上起来,无奈地看看自己的那玉佩,又看看南辰的,愣了一回。 今儿个的事情实在蹊跷,倘或说老太太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这么做但凭个高兴也就罢了,可如今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却仍旧这样做,只抬头看了一眼南辰,心中猛地醒悟过来! 难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拼命地晃了晃自己的头,排位拜祖宗,要自己站在南辰身后,如今赏了东西也和他的是一对!这怎么可能?放着和他情投意合的芊芊姑娘不要,竟倒看上自己这么一个野马似的人。 满腹狐疑地看着老太太,她便笑着受礼,赏些压岁银给众人。 陆荣泽得了一对玉如意,陆荣轩和惜文得了一对儿玉麒麟,芊芊得了一对儿玉蝴蝶。 林旋儿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又细细回想起来,老太太的一件必应之事,宁大娘的话中有话,白露的欲言又止,身在其中想不清楚,但今儿个老太太做得如此明显,叫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先前不说,这会子又将自己完全当做了媳妇儿,这该如何是好? 这事不止她看着有蹊跷,便是南辰、陆荣泽和芊芊看着也不像,但三人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姑娘,所以都只是懵懂地猜测,老太太真个将她当做女儿一般,一儿一“女”,所以赏了一对儿的东西,尤其南辰,他早知老太太如何喜欢林旋儿,便也不生疑惑。 只她怅然若失,冥思苦想,只呆呆地站在那前头,动也不动,手中只握着那个九凤佩,不时看看南辰,又不时看看老太太,欲笑无声,欲哭无泪。 越想越像,老太太先前问她如何看园子里头的管理,前儿个又问她庄子上进贡之物有何不妥之处,都是在试探她的能力。 她这是在干什么?自以为是!不知深浅! 人家问她园子如何管理,她就好不可取地说了几条不是,人家问她庄子上的事她也该插嘴儿。 又不是不知道南辰和芊芊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自己若真的往里头搀和都成什么了! 该怎么办? 要么放弃复仇,乖乖回园子里头来服侍老太太,永不再提,她做不到。 要么坚持复仇,乖乖听老太太的话,硬生生地插在南辰很芊芊中间,她做不出。 这不是要命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4.焰火 一阵闷雷。 这太残忍了。 林旋儿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如何会堕入这样一个可怕的深渊之中,南辰的真实身份是一个谜,他带人谦和,常怀一颗赤子之心,他也能轻轻一句话,就将数十条性命扼杀于无形,他是母亲跟前的孝子,却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主子,他能够前头跟你说心里话,也能后头就威胁要杀了你。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况且,他还有芊芊,从亲梅竹马,两无猜的芊芊。 可是,除了依靠老太太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帮母亲报仇,而且,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万事俱备,让她如何舍得放手? 老太太说身上乏了,让他们几个自在出去玩,园子里十分热闹,众人都打扮得十分花俏,围在碧螺盘周围,子们再湖中心搭了个棚子,上头摆着大烟火,见了他们过来,都忙着点燃了。 又是“繁花似锦”又是“百年好合”又是“百花齐放”又是“麒麟闹春”,一发发直冲云霄,直把整个夜空变成白昼,随着一声声巨响,星星点点色彩斑斓的焰火自在散开,林旋儿抬头看着看着,心中便只觉着这些焰火如同自己一般,挥发生命换来一瞬间的痛快和炫目,换来的,只是灰飞烟灭。 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能报仇,她能够放弃一切,只是,放弃自己的一切容易,要损害无辜之人,叫她情何以堪? 一旁的陆荣泽打量着她,心中也是思绪万千,唯有芊芊十分高兴地看着天上,不时和南辰说笑。 林旋儿抬眼便看到他们二人钟情于对方,如胶似漆的样子,心中只长叹一声,便悄悄然地退出来,老太太历来对自己极好,这会儿过去,将这些事情和她老人家坦诚布公谈一谈,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她这里头出来,后头陆荣泽也跟着出来了,陆荣泽见她始终心事重重,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他只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冒撞给她带来了烦恼,又想到那日她在南辰房中说的,是个男人就不能碰我的话,心中十分愧疚,于是也跟着出来,只想将话说个清楚。 林旋儿只一路往前头走,后头陆荣泽跟着也不自觉,直走了二三里,眼看便要到了安仁轩,陆荣泽只怕人更多了不好说话,便轻声在后头喊道:“四弟。” 林旋儿放肆被人从梦中惊醒一般,忙回头看是他,才笑道:“大哥不在前头看烟火,怎么出来了?” 陆荣泽轻笑了笑,才道:“我看你今儿个一直都闷闷不乐,相比有些心事,能跟大哥说一说吗?我或许不能够为你排忧解难,但能倾听一番,也聊解你心头之忧。” 林旋儿听了,只能苦笑,如今这事,她虽看透了十分苦闷,但自己一个姑娘家,老太太也从未明说过,自己如何能够当真事儿似的到处说,更何况,陆荣泽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姑娘!便也只摇摇头道:“都是事,大哥是办大事的人,我怎好让你劳心?” 陆荣泽听她这样说,只当她仍旧对那事耿耿于怀,心中也着急,便上前两步,直说道:“我知道,云岩不懂事,不过三两句闲话就和庆祥打起来,闹得这事儿整个园子里头街知巷闻,你是个明白人,千万担当些儿,你要知道,大哥并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丝毫没有亵渎你的心!” 这时林旋儿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奇怪,原来还在对这个介怀,便豁然开朗,笑道:“我当什么要紧的,还劳动大哥这样过来当一件事那么的说,不都是些有的没的,谁都没放在心上,算得了什么呢!我知道大哥是个正人君子,不屑那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儿,这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我尚且没去给大哥道歉,倒让你忙过来跟我说这个,是我办事不妥当了!” 陆荣泽听罢大喜,便也长舒了一口气,才道:“我就怕你为这个生气呢!好端端的忽然弄出个这样纨绔的毛病儿来的,弄得你让人笑话,我心里头也着实过意不去!” 林旋儿便道:“那有事么,我不过一个厮罢了,你是朝廷命官,声誉比什么都要紧,要生气也该你生气。” 陆荣泽便点头道:“行了!咱们哥儿两个就不要该你生气,该我生气的了,就都过了吧!咱们原行的正走的正,便不怕人家饶舌!” 林旋儿也点头微笑。 她这一笑,陆荣泽心中所有隐忧俱已冰消雪融,站在雪地里,寒风肆掠,心中却也暖呵呵的,看着她懂的一张脸红扑扑的,便笑道:“身子这样单薄,出来也该多穿着衣裳。” 林旋儿轻笑道:“外头少些,里头穿着老太太给的鹿绒袄子,并不冷的。” “那倒是,老太太疼你跟什么似的,都快跟三弟一般了!”陆荣泽便声笑道:“咱们这么些年了,都没见过她这么顶心儿的疼过谁,便是芊芊在她面前,也没有你这般风光!” 这一句话就戳中了林旋儿的痛处,她此刻便是有苦说不出,只淡淡的叹了一声,天空中忽然飘起血来,上头星星点点焰火照耀夜幕,下头绵绵大雪纷纷扬扬,一个是极致夺目,五彩斑斓,一个静寂无声,淡彩素白。 雪夜里头的焰火,有了这样的拖衬,显得分外妖娆。 林旋儿看着自己脚下,几片雪花儿洒在她的衣摆上,静静地堆着,她有些艰涩地看着陆荣泽,此刻他正仰头看天上的焰火,心结已解,他笑得再无嫌碍。 这话,该不该和他说呢? 林旋儿想了一想,本是不应该,这当如何解释?为什么她要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念念不忘,还托付他照顾提拔? 陆荣泽是极聪明的人,很容易就会从中洞悉自己的身份,但若不说,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她脑海中就一直浮现出二哥脸上那种受辱的表情,难以想象,一向才华横溢的二哥,竟然被人那样玩弄在鼓掌之内,他是堂堂朝廷命官,难道连上司的狗都要服侍周到,便是连和陆荣泽这样的高官说两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仕途,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丢下妻子,可以摒弃尊严,甚至可以丢掉性命吗? 她不能理解,但她却不能不痛,母亲走了之后,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一个亲人的话,那就是二哥了,毕竟在那些痛苦的岁月中,只有他一个人说,有事就找二哥。 虽然他也没真能帮上什么忙,虽然他的母亲害得她失去了母亲,算计得她体无完肤,可是,她不恨他,在她一声中少得可怜的温情记忆中,只有自己的母亲和这位二哥曾经一心疼爱她。 眼看着他如此受辱,自己又能够在陆荣泽面前说两句话,她怎么忍心不说? 想到这里,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陆荣泽,声道:“大哥,你那位遛狗的下属,近来过得怎么样?” 陆荣泽正看烟火,忽然听她这样说,便低头看她,正遇上她抬头看着自己,顿死心跳个不住,干咳了两声,将脸扭向一边,才轻笑道:“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 林旋儿忙解释道:“没有,只是觉得他很有趣。” “的确有趣。”陆荣泽说起林齐,态度立刻自然了起来,才侃侃地道:“那个家伙听说也是个官宦世家出身之人,也有些为官的亲戚,可是却一点儿为官之道都不懂得,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就是他这样儿的了,你知道吗?他竟然当众地在右侍郎曾昊面前参自己的上司王保!” 林旋儿不解,便又问:“连放狗这样的事情都让他的做的上司,难道参不得?” 陆荣泽笑道:“不是参不得,而是他既想这样做,就得先做好事情准备,要么不参,要参就一次把他连根拔起,永绝后患,他如今参了人家,不仅一点儿好处都拿不到,反倒让人家整得灰头土脸。王保和曾昊本就是蛇鼠一窝,两人经常便服一处眠花宿柳,吃酒赌钱,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睡一个婊子。” 林旋儿听了,也捏了一把冷汗,于是又看着满脸是笑的陆荣泽道:“这也怪不得他呢!他找过你不是?是你说让他找直管上司的,他那么个实在人,可不就真找去了,再说,我看他也不是个放播弄是非之人,想必参人也不为一己之私,而是那个王保果然做了有损国体的事情!” 陆荣泽见她激动,心中有些纳罕,便也才笑道:“那才糟糕,众人皆醉他独醒,他若真为了一己之私参了王保一本倒还有些儿前途,在工部里头谈什么国家大体!徒惹人笑话罢了!如今他也就是工部的一个大笑话,只他自己不知道,王保那是出了名的人,他这一下,用草棍儿捅了老虎的鼻窟窿,有得他受了!” 林旋儿听到这里,心中又急又气,便忙声道:“大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5.故人 陆荣泽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也皱眉道:“怎么了,四弟?” 林旋儿想了一想,苦笑了一声,才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大哥帮忙!” 话音刚落,那头一朵烟火迅速窜入空中,绽放出一种凄美的蓝色,四散开来。 烟火散去,空气中还留着一股浓浓的白烟,湖边远远出来惊呼之声,她又看了看四下无人,才又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声道:“对于你那个丝毫不懂得为官之道的下属,你能不能好好照顾照顾他?” 陆荣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便啊了一声。 林旋儿已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只讪讪地看着他微笑。 陆荣泽不是没有听清楚,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便是治好了他的病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的人,竟然要求他照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这能让他相信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在里头看到了一丝不易捕捉到慌张。 记忆中,天塌下来,她都能沉稳地妥善处置,不过一个陌生人而已,她竟露出惊慌之色?这实在让人生疑,于是他便问道:“若让我照顾他,须得给我一个理由,便是真要我照顾,也得说清楚怎么个照顾?” 林旋儿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也猜到光是说林齐可怜之类的话并不能搪塞敷衍过去,唯有诚然一笑道:“他是我的一个故人。” 陆荣泽只觉得心中猛地一震,细细打量着这个“弟弟”,这个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异样的“弟弟”,不知怎么的,当听到故人的时候,心里头没由来生出一股子愤怒来,由头至脚跑了一圈儿,只激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才轻轻闭上眼睛,嗅了一口,离她太近,已经能够闻到她身上真真淡淡地清香,夹杂着浓烈的烟火味道,强烈地冲击着他心里每一寸地方。 她见陆荣泽不说话,心中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再说,对于陆荣泽这样聪明的人来说,便是这样轻轻一句,都有可能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再说,只怕当场便要现行,如同孙行者金箍棒下的妖精,再掩饰也难以遁形。 陆荣泽再一次睁开眼睛,别有深意地一笑,才道:“什么样的故人?” 他眼神中的某些点,让她清楚地看到,他在怀疑自己,不过还好,不是看穿了她极力隐藏的秘密,而是,背道而驰,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既这样也好,他便是误会了,也不会太吃惊,毕竟在都中为官,什么风月没有见识过,年青公子哥儿之间生出龙阳之心,想也不是什么罕事,总好过他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此刻的林旋儿只一心想让陆荣泽这样的大树荫及林齐,却因为对于陆荣泽的心事不甚清楚,险些给林齐带来灭顶之灾,这是后话。 既然他误会了,林旋儿便也不解释,只轻声笑着干咳了两声。 先前冒昧开口相求已经足够暧昧,如今还这样隐去不提,让陆荣泽心中更加犯了猜忌,连带着对林旋儿的感觉也开始复杂起来。 他只冷冷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又问道:“你既托我照顾他,又不愿告诉我他是你的什么故人,至少得告诉我,让我怎么照顾他?到哪一步?”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轻笑道:“我也知道他的性格就是那样,想必你若教他为官道,他非但不会听,还连你也被他鄙夷唾弃,不如就找个优差让他离了这些酒色财气的大人,一来他才华横溢,对于朝廷也有所进益,二来他也俯首只读圣贤书,省去了须得那些见景生情,知情识趣儿的场合,虽也许升迁渺茫,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安然无恙,免得到处树敌。” 陆荣泽越听心中越不舒服,原本只以为她心如止水,谁想到竟是这样的练家子!口中又酸又臭地冷笑道:“你倒是替他想得真周到,不过我听说,看样子,你们两个不是普通的故人!了解人家的性格,又连未来都替他铺好了路,那需不需要大哥帮你牵线搭桥,让你们二人也相会一回,毕竟你做了那么多,也该让人家知道你的苦心不是?” 林旋儿幽幽地叹了一声,轻轻摇摇头,才又苦笑道:“我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今生再无相会之期,如今唯有拜请大哥对他格外提携照顾,谢他平日待我之恩情!” 此话一出,便如同一把刀子在陆荣泽心头狠狠插了下去,便是不见肉不见血,却痛得他几乎穿不过气来,将头仰起,此刻烟花已尽,湖边众人渐渐四散,各自回到自己院中,他原本还想说两句,但看人声已经慢慢朝这边来了,回头看到她眼泛泪光,顿时把心一软,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轻轻叹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林旋儿听了,心中十分感激,便忙丸药打躬行礼,收起眼泪道:“谢大哥!” 陆荣泽便忙将她搀扶起来,叹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想来近几日说皇上要编撰《明史》典籍,正物色人选,该两日我向皇上举荐,但终究能不能去,也还要看他的造化了!想来也不会有甚问题,他才中的,皇上也都称赞他写的文章呢!” 林旋儿听了,便点头道:“我明白的。” 人声越来越近,陆荣泽想起那些流言方止了,只怕众人这回又见了二人不看烟火在院中独会,又生出事端来,便忙道:“我屋里还有些事情没了,这会子我正赶着回去呢!你说的话,我记在心上了!自然会替你办妥当了,你且放心,今儿个也不早了,都歇着去吧!” 说罢便拱手告别,自去了。 林旋儿并不知他心中思绪万千,见他应了,心中也是喜欢,但又想起心中那件烦心事儿,由不得大喜大悲,苦闷踌躇,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安仁轩中来,此刻屋里所有人都出去看烟火了,独留下了白露。 她只是怕旁的人伺候不周到,再则烟火好看,但火星却无情,只怕每个靠得住的人看着,倘或走了水,因自己也不出去,只在家里头,先将林旋儿换洗的衣裳准备妥了,将暖阁里头烧得暖暖的,又将热茶热汤准备妥当,也懒出去看热闹,便歪在炕上就着两盏油灯做针线。 正挑绣得起劲儿,忽听得门响了,便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出来瞧,只见林旋儿失魂落魄地打外头进来,目光呆滞,似有无限遐想一般,便吓坏了道:“嗳哟,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可还好好的,这会子是怎么了!” 林旋儿径自苦想,也不及回她的话,只呆呆儿地在炕上坐了,也不说话,也不看人,只看着桌上的两盏油灯出神,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头。 吓坏了一旁看着白露,便忙倒了茶来,轻轻拍拍她的背,低声道:“姑娘,外头冷,进屋里来了,先吃口热茶吧!” 林旋儿也不看茶杯,只伸出手去接,便烫了一下,不由自主将茶碗扔在地上,只听得哐当一声,一杯茶洒了一地,杯子四分五裂。 这下子白露急了,便忙着伸手在她胸口轻轻捋了两下,才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姑娘别吓唬我!是不是黑灯瞎火地园子里头走着,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口中便开始阿弥陀佛念个不住,又不是忙着擦眼泪,跺脚拍手地自言自语:“这可该如何是好?” 林旋儿忽然嘘出一口长气来,才将涣散是眼神收回来,看着白露问道:“你早知道了么?” 白露见她转过来了,心头一热,眼睛里头就忍不住滚下泪来,哭道:“要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让你去了!婉月那丫头也不知道跟着,只顾看烟火去了!仔细回来我揭下她的皮!” “我是说,老太太的意思,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林旋儿拉住她,怔怔地看着她。 白露听了,当头一个棒喝,半晌才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旋儿便放开她,一面摇头一面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只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白露听了,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哭道:“我不是不愿意告诉姑娘,路上我也曾几次想跟你说来着,总没有合适的时候,到了外头,你又成天忙着办事,我更不好说,再则,我虽有这样心,实在是也没有这样胆儿,先前老太太屋里的婆子们过来交代我的时候说了,你就是未来三奶奶,我得好生看着照顾着,倘或有一点儿闪失,一准儿让我活不了,还特别说了,不能在你面前泄露半句!” 一面说,一面就哭起来。 林旋儿忙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用帕子给她擦干眼泪,才叹道:“这事也就怪不得你,原是我的疏忽,一心只想着报仇,做得这样明显我竟然看不出来,我只想着倘或报仇搭上我一辈子也就罢了,谁想竟还搭上了三哥和芊芊两个人,这叫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白露也忙道:“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三爷虽是个好人,你却并没这样心,只怕老太太这乱点鸳鸯谱,要害了三个人!该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6.精明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站起来道:“我这里找老太太说去!” “我的姑娘!你可找老太太说什么去呢?”白露忙一把拉住她,急道:“老太太何曾跟你说过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子怎么好直说呢?况且,这会儿功夫了!老太太早睡下了,难道你就这样过去把她叫起来么?” 她迟疑了一刻,便又回到床边躺下,心里却早已想明白了,天一亮就过去,瞧瞧老太太到底是何主意。 有了这心病,她便又是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一大早就洗漱过了,忙着赶到老太太屋里。 又不是说话的时候,宁德来了,和宁大娘一同坐在老太太屋里说笑,她缓缓进去,宁德忙起身问安,林旋儿回了礼,他便对着老太太笑道:“这么些个年头,咱们这园子里头也出去了不少人,但我看这位爷作风便是个中翘楚。” 老太太听了,来了兴致,便忙笑问:“这话怎么说?” 宁德便道:“行事低调隐秘,谋划滴水不漏,我倒要真写个‘服’字送给他,连魏书谣会怎么说,怎么做都了如指掌,咱们药房里头如今虽没有一味药材,因搭上了魏书谣,也是都中最有名的药行了!王掌柜的前儿个与我说了,外头早有风闻,说咱们马上就要取代‘百草堂’!可怜魏书谣那个傻货,竟还不知他老子便是幕后之人,还一心撺掇,要在咱们这里拿药呢!” 老太太十分喜欢,便笑看林旋儿。 她低头微微一笑,才道:“少了宁大哥还是不成事!” 宁家母子俱是有眼色之人,见林旋儿心事重重,便知她有事,又客套了两句,便借故出去了,林旋儿见屋里头无人,便才向前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昨夜那九凤佩来搁在炕桌上。 老太太不搭理她,拿在手中把玩,口中轻笑道:“我原想留下你过了元宵在出去的,可是今儿个德儿进来给我拜年,却也不是为串门子的,他只说有事要请你示下,才进来不到一盏茶工夫可巧儿你就来了,我听说,你撒了,大鱼儿前儿个夜里上钩了!” 果然不出所料!林旋儿心中一震!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便脱口而出:“我早猜到会这样!他们迟早要找咱们的!” 从未见过她如此眉飞色舞,老太太便对她道:“丫头,稳住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句话提醒了林旋儿,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老太太便又问:“今儿个一大早就过来找我做什么?” 一句话又将她从方才的激动拉回现实,对啊,光顾着高兴了,险些把正经事给忘了,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我昨儿个晚上细细想了一遍,还是觉着这九凤佩太贵重了些个,老太太还是另选高明吧!” “你这丫头倒是猴精猴精的,我问你,你既已知道了我赏你九凤佩的意图,为何不直说?或是看不上辰儿,或是担心旁的女人,便说明道白,从哪里学会的这样毛病儿,只这样把话说一半儿藏一半儿的。”老太太忍俊不禁。 林旋儿见她语气轻松,不像生气的样子,便也就嗔怪道:“您不也遮一半,露一半的说么?我可不就只得这样了!” “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说!你是看不上辰儿,还是对芊芊耿耿于怀?”老太太见话已说到这份儿上,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倒是林旋儿没有想到的,她忙摆手道:“不相干的,以老太太这样家世,三哥这样人品,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不都是轻易的事情么?我不过一只丧家之犬,再者说了,便是我还在林家府中,也不过一个庶出之女,焉能担此重任?” “好一个重任!”老太太拍手笑道:“我从未与你说过辰儿的事,但你竟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足见宁德之话不假。” 要说到精明,恐怕还是非老太太莫属,微隙在所必察,她的确猜测过南辰的身世,揣度过他们密谋之事,只是,她不敢想,更不敢言,如今老太太只凭重任二字,便能洞悉她的所见,实在让她瞠目结舌。 在这样人跟前隐瞒自己,不如豁开了说,于是林旋儿便笑道:“想必不用我说,芊芊和三哥之间的情谊您也清楚。” “我就知道!那个芊芊就是一个绊脚石!”老太太一提起芊芊,便是无名火起,用力拍桌子,冷笑道:“这个你且放宽心,只要有我一日,她便作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还真是说不清了!林旋儿便忙道:“老太太言重了,并非我嫉妒芊芊和三哥早有情谊,只因我是个冷心肠的人,如今你只说让我上了山去,同书兰作伴儿我也不会皱一下眉的,但要说起这男女之爱,心头便无一点儿涟漪。我来了这里一年,也冷眼瞧了不少他们二人为终身痛苦纠结,心下替他们可怜罢了!” 老太太听了,便冷笑道:“丫头,我待你如何?” “视如己出、恩重如山。”林旋儿忙回道。 老太太点点头,欣慰一笑,叹道:“这园子里头上上下下千儿八百人口,没有一个不在心里觉着我残忍,若不是我,只怕如今你三哥早和你二哥一般,说不定也开枝散叶一个母亲,谁不承望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我的心!便是你三哥也在内!” 说到动情之处,她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滴,才又道:“丫头,你是个姑娘,也未必能够理解我为娘的心情。辰儿也好,芊芊也罢,都是我从儿看着长大的,可是辰儿是我的儿,他要走的路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一个男人要成事,后头的女人很重要,持家有道,同甘共苦,助他飞黄腾达。” 她又接着摇头道:“辰儿身边真正需要的便是这样一个女人,而不是他的负担,反而需要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将视线缓缓放在林旋儿身上,老太太忽而便老泪纵横,又道:“丫头,我待你的好,你就全都报在辰儿身上吧!” 林旋儿见老太太这样,自己也就忍不住滚下泪来,忙从桌上拾起帕子来帮她拭泪,才道:“不要哭,仔细伤了身子!” 老太太便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丫头!就当我求你了!”说罢便要起身,又作势要跪。 林旋儿急了,忙按住她道:“这是做什么!没的要来折我的寿!您不怕旁人笑话,我还怕出了门子去遭雷劈呢!快别这样!老太太既这样说了,我应了便是!这可使不得!” 老太太听了,这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口中只丫头,好丫头哭个不住。 丰蝉打外头端着茶碗儿进来,刚掀帘子便听到这个,正犹豫要不要进来,忽而外头子来报,南辰过来请安,他性儿极好,这头厮方才报了,那头他早跑到前头台基下了,唬得丰蝉不敢做声,也不敢拦他,又怕撞进来,也想不起进去,只站在门前头,肩上歪歪地搭着门帘儿,两手死死地拖着茶盘,不住地干咳嗽。 老太太听南辰来了,便忙将九凤佩塞到林旋儿手中,还不及擦干脸上的泪珠儿,南辰早闯进来,一见她们二人都满脸是泪,便忙上前问道:“这大节下头好端端的,哭什么?”一面说着,便赶着上前来拉起自己的衣袖给老太太拭泪。 老太太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也不言语。 他便将头转向林旋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旋儿点头道:“这是我的不是,这早起给老太太磕头请安,顺便辞别,看把老太太闹的,我这里就走!” 说罢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自己也忍不住流泪,和老太太两个说了些告别的话。 老太太释然一笑,才点头道:“好孩子,只记住你方才应了我的话便是,去吧!快去快回!” 林旋儿叹了一声,重重地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南辰见了,忙道:“咱们尚且还在这里,你做什么这么早就出去?” 她便笑道:“这不要出去挣钱么,先前和三哥说的生意果然成了。”原只是随口一声玩话,谁知他竟怒目圆瞪道:“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便是!要的了你这大过年地赶着出去,还把老太太也弄哭了!” 这火来得有些莫名奇妙,林旋儿便轻声笑道:“再给老太太磕个头当做赔罪吧!” 说罢还未等她动弹,南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这也不成!” 她有些无奈,只能回头看看老太太,那里正破涕为笑,又问道:“你兄弟要出去办事,就让他去吧!横竖他是个没有功名的闲云野鹤,想我了便就回来一趟瞧瞧我,不比你们事多!他这会子真有急事,别误了他的事,办完了他就回来,你赶也不走了!” 听了老太太的话,南辰便放开她的手,只脸色还不好看。 林旋儿转身刚出来,南辰便胡乱吃了两口茶,找了个借口,也往外头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7.谗言 他赶着出来,没看到林旋儿,可巧遇到芊芊,穿着一袭红斗篷在白色的雪地里分外耀眼,一见了他,便飞奔着过来,不想雪地里头太滑,一个不心栽倒在地上,弄得浑身是雪,双手也搓掉一层皮儿,痛得眼泪直流。 南辰见了,便忙上前将她抱起来往自己渡云轩里头走。 林旋儿收拾妥当了行装,正欲上车,便刚好看到南辰抱着芊芊的背影,心下更是无奈却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幽幽地长叹一声,白露怕她在众人面前泄露了心思,便忙上前道:“快些走吧!” 车子在雪地中徐行,前头马儿踏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前行,宁德带着人前头骑马,宁大娘、白露和婉月与她同乘,一路上无话。 黄昏时分,愈发清寒,马车停在了自家宅子前头,奶娘和紫菱穿着袄子门口候着,见了她回来,便都忧心忡忡,又见她自己也心事重重,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你当奶娘和紫菱有何想法? 说来倒也好笑,自林旋儿打里头园子里出来住在这里,穿的还是一身男装,虽带着丫头婆子和厮,但都称呼她爷,又住了大半月也不见南辰来过一次,便是书信也没有,如今又不过年初一便冷清清地赶回来了,仍旧不见南辰同行,只当她成了弃妇,心内只忧虑不堪,只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待到招呼众人吃饭,奶娘便悄悄来到林旋儿屋子里头,一心想将事情来龙去脉弄个清楚。 只是,还未开口,眼泪先行。 林旋儿正径自出神,忽而瞧见奶娘哭成这样,便忙从枕下拿出一块儿帕子来,上前替她擦眼泪,问道:“妈妈可是不喜欢我回来么?” “对!你这样回来我就不受用!”奶娘将那帕子接过来,擦拭了眼泪,却越擦越多,索性一屁股坐在前头的椅子上,拍着大腿儿哭道:“我的姨娘!好端端的姑娘给了他,他竟这样对她!” 林旋儿听一面喊自己的母亲,一面又说些奇怪的话,又怕叫人听见,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道:“别嚷嚷了,仔细人听到!” 奶娘听了,非但止不住,哭得更凶了,她心中只想着,便是这样了,她也还不敢让夫家的人听到!心中越想越气,便拉下林旋儿的手道:“你跟我说老实话,咱们虽这样落魄,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凭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能委屈了咱们!你只管跟我说,我找三爷去!横竖都是他的人了,就是做妾做丫头,也得家去不是?” 说的原是这个! 林旋儿忍不住轻笑道:“没有的事!妈妈快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头去吧!我的事,自有主意!” 又说了半日,她方才释疑,又拉着交代了好些要一心服侍三爷之类的话,听到外头白露婉月吃罢饭回来,才忙出去了。 此话暂且不提,且说南辰带着芊芊进了暖阁,便命人打水来,自己亲自查看她的伤口,不过皮外伤,心里才放心,这才吩咐人过去将安雅找来服侍,自己忙出去找林旋儿,无奈这一耽搁,安仁轩中早有人去楼空。 且说这个安雅虽只有十六七岁,却也是个算盘子儿,原是不曾到过渡云轩的,如今得了这个空当,四下打量屋里金碧辉煌,摆玩陈设更是价值连城,南辰又长得这样出挑,难免生出些算计来,她是芊芊身边的大丫头,这芊芊姑娘和三爷两情相悦已是园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独有老太太始终没点头,她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二人,自己也跟着进来,日子长了,南辰自然知道自己的好,过上一二年收在屋里,光明正大地做半个主子,也给家里老子娘风光风光,姊妹兄弟有些依仗。 既有这样心思,难免生出些个龌龊主意来,她见芊芊拉起袖管儿擦药,露出一段娇美雪白的藕臂,水嫩欲滴,这么个玉体,试问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于是心生一计,便故意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替姑娘不值!” 芊芊便问:“怎么了?” 她便忙道:“姑娘是这样的美人坯子,给了什么样人儿不是好的,只老太太不待见,偏三爷又是极孝顺的,白白给耽误了这么几年,想来如今也有十六岁了,正是好年华,白白虚度了,倘或再过两年,年纪大了,怕人笑话。” 一语中的,芊芊的心事全给勾出来了,不由得长吁短叹,暗自神伤,又轻声道:“好妹妹,竟还是你知道我,这便是我的心病,偏偏我那老爹又是个对老太太只逆来顺受的,非但不在老太太面前替我说话些好话儿,开导开导,还不时劝我早些死心嫁人去!亏得三哥对我好些!不然我还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嗳哟!”安雅见她渐渐入了套儿,便摆手道:“姑娘可千万别说这样话儿,要知道,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便是那愚公还能移山呢!更何况姑娘这样儿的,真真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儿!” 芊芊本就爱听这奉承话,听了这话,便抬起头来,笑道:“你倒是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 “可不是么!”安雅又笑道:“要我说,姑娘也别这样自轻自贱,要紧的是三爷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我看他瞧你的眼神儿,只怕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照样给你摘下来!就拿今儿个来说吧!看你摔伤了,都急得什么似的,亲自看你的伤口,还打发人过去找了我来。” 这迷汤儿灌下去,芊芊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里还想得到安雅怀着什么样儿的肚皮官司,只躺下去笑得合不拢嘴。 安雅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又堆起愁来。 芊芊见了,便问她如何这样? 她便道:“我有些心里话,想跟姑娘说很久了,却又觉着造次,今儿个我只讨姑娘一句话,是不是真个非三爷不嫁?” “看你这话说的,莫不是我还有别的心思不成!有话就说吧!这不是成心让我着急呢!”芊芊躺在南辰炕上,摆弄着他的瓷枕,饶有兴味地看着安雅。 安雅才笑道:“要说姑娘和三爷的事难办也就难办,可好办也就好办。” 芊芊哪里听得这样的话,真如饥渴中遇上甘泉,烈日下撞入浓荫,忙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是有办法?” 她见芊芊已经上钩,便忙又笑道:“不过一条,生米煮成熟饭!” 话音刚落,芊芊便涨红了一张脸,用力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喝道:“好你个大胆的丫头!说出这样话来了!愈发不成体统了!我当你是个正经人问你话,你却弄出这样的话来寒碜我!早知道就不跟你说这个了!” 她忙也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笑道:“这是奴才的不是,姑娘可别生气,不过随口说说,可别当真了!”说罢,便忙端着替芊芊擦拭伤口的温水外头去了。 里头芊芊久久难平,那丫头说话实在放肆,可她又不由得开始暗暗盘算,老太太再讨厌自己,总不会讨厌孙子吧!爹再不爱管这事,看到女儿成了人家的人,总不会还这样默不吭声吧? 这芊芊如今是被安雅点燃了干柴,愈烧愈旺,这个念头竟就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了。 一面想,一面便自己涨红了一张脸,一时又觉着主意极好,一时却又因不知该如何行事干着急,想着想着,就在炕上睡着了。 南辰打外头回来,见芊芊睡着了,便忙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因陆荣泽着人过来找他去吃酒,外头交代了几句便自去了不再提。 芊芊一觉醒来,天色已晚,只见安雅在床头打瞌睡,屋子里头烧着一个大火盆,外头悄然无声,也不见南辰,有些生气,便将那安雅推了一把道:“起来咱们家去吧!” 安雅醒来,忙笑道:“不等三爷了么?快回来了吧!去了有几个时辰了呢!” 芊芊只觉有些闷热,便将领口的衣裳拉开,轻轻抹了抹额头,声问道:“几更天了?” 安雅便道:“刚打过一更,还早呢!”早前见她虽骂了自己,却一个人呆愣愣地发怔,知是心中有疑惑无法启齿,自己正愁无法点播于她,又见她娇喘微微,胸口露出一片白皙,便得了主意,轻声道:“姑娘好歹再趟一会儿,我后头山上烧些纸钱去,这渡云轩后头宽敞些儿个,您也是知道的,园子里头不准弄这些个东西,姑娘好歹开恩,容我去去就来!” “你等等!不年不节,又没听说你家里有个好歹,因何要烧纸钱?”芊芊便拉住她道:“若要出去偷懒,我可不依!还不老实话说来我听听!” 安雅听了,便忙跪下笑道:“我若和姑娘说了,可千万替我守着秘密,我爹娘送我到里头来服侍姑娘,是咱们一家子的造化,要为这么一件事撵了出去,还见人不见?” “快说吧!”芊芊点头笑道。 要想知道安雅如何点拨芊芊,明儿个一早过来瞧,对了,记得留下几张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8.取辱 安雅只悄然一笑,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子大事,只我姑妈家有个表弟,名唤陈云,长到十八岁大,就娶了前头庄子上一个姑娘,那姑娘从娘胎里头带了个病根子来,平日里倒还跟没事儿似的,可嗽疾每犯,只一阵狂喘,周身是汗,脸色涨紫,十分骇人,又打来的,必定得吃上三口井水混合煎汤药服下,还需得大清早,鸟雀之声不闻之时便去取了来,偏他们那里没的这个三口井,因只要媳妇儿犯了病,便带着会娘家去歇了,趁着那天亮之前取水煎药,他丈人家境殷实,从下疼在这个姑娘,也爱他们回去,谁想那姑娘有个后娘,也不过二十一二岁,与他年纪相差不大,这一来二去,竟就和他媳妇儿的后娘对上眼儿了,两个人不清不楚,勾搭一处。” 芊芊瞪大了眼睛道:“竟有这样的事儿,到底不是端庄人!” 她便忙又叹道:“正是呢!原本他也只是在自己媳妇儿和随侍丫头身上使迷香,半夜翻墙入室去了,第二日便又大喇喇拿着井水回来,倒也没什么破绽。” “这天下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可能没有破绽!”芊芊便冷笑道。 “就说姑娘聪明呢!这倒也不是他媳妇儿发现的,这后娘身边有个丫头子,却撞破了二人的丑事,胆又怕事,非但不敢嚷嚷,却反被要挟,这后娘怕她说将出去,硬是让她和我这堂弟睡了一次才放心下来,谁想这丫头子一次被后母责罚,怀恨在心,就将这事说与了她家老爷知道,那老爷气得直跳脚,姑娘您想啊,之母,这不是铁打死罪么!故两人都被关在猪笼里头沉了。”她轻声叹了一口,才又道:“今儿个就是他的生祭,我姑父是个极爱面子的,知道他的丑事,气得半月都下不了床,他死了家里头也不许摆牌位,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家里头便是谁也不敢祭奠的,可怜我那表弟,便是死了连个买路钱都没有!” 说罢便悄悄儿地擦了擦眼睛。 芊芊便道:“要我说你这表弟也是活该的,做出这样恬不知耻之事,你也就甭记挂着了!该怎的就怎的!随他化烟化水去吧!” 安雅忙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姑娘您想想,他纵有一千日不好,可还有一日好不是?念及咱们从儿一处长大的,他倒也是个老实人,他也曾说那夜不该取井水!” “这可又跟取井水有甚关系了?”芊芊皱了皱眉头道:“你这话说来说去,倒不是越说越明白,反倒越说越糊涂了!” 安雅便故意叹道:“姑娘给评评理儿,他原是好心出去给自己的媳妇儿取井水,谁想他那后母大清早天不亮便在井边梳洗,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家,如何经得住看到女儿家的身子,虽还穿着衣裳,可那酥胸,玉腿儿微翘,即便是换了个柳下惠过来,也不可能把持得住?” 芊芊听了,猛地愣了一下,便只不言语。 安雅见差不多了,便赔笑道:“姑娘且等我半个时辰,好歹让我去一趟吧!” 芊芊不说话,只低头沉思,她便悄悄儿的退了出来。 她这话果然在芊芊心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久久难平,那《牡丹亭》也读过数次,那“牡丹亭畔,芍药阑边,共成云雨之欢,两情和合真个千般恩爱,万种温存”说得虽让她面红耳赤,可这究竟如何成就,竟无从知晓,可恨自己从未见早逝母亲,不然也能从知道一些。 方才便心下打定了主意让生米做成熟饭,正愁不知从何下手,偏巧听到这个,倒也让她有所领悟,酥胸,玉腿儿微翘,加上今夜三哥吃了酒,保管万无一失! 思及此处,她便真个往里头去,卸了装饰,散挽了乌云,将身上外头的袄子褪下来,只穿着里头一件长儒衫,解开那些儿盘扣,露出里头清荷花样的肚兜儿来,下头一条葱绿的裤子,正看面前一痕雪胸,忽听得外头南辰脚步声踱了来,一时慌了神,索性歪倒在炕上,也不掩着被子,连衣裳也不掩着,只露出身上抹胸裤腿儿遮不住的大片雪白来。 南辰听里头没有声响儿,安雅也不在外头伺候着,想是他们主仆二人都走了,便进来了。 芊芊只觉得脸红心跳,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也不敢喘息,只等着南辰见了这样儿的景致过来逗弄她,因虽知道他进来了,却仍旧佯装睡着了。 只听得脚步声往炕前头来了,更是一颗心马便要跳出来似的。 等了半日,却不觉南辰靠过来,微微睁开眼儿,只见他往里头暖阁上搬了一床被子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口中还自言自语道:“这丫头,长了这么大,睡觉还这么不踏实。” 芊芊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都这样了,他竟然毫不动心? 南辰见她睡得熟了,便从外头叫来一个丫头子吩咐道:“着人去把安雅找来,芊芊这里睡着了,外头大冷的,又没睡在暖阁里头,好生服侍着。” 说罢便蹑手蹑脚出去了。 他刚走开,芊芊便从床上坐起来,猛地拍了一下床头,怒怨难平,口中不好说甚,只用力踢着方才南辰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那丫头子极为伶俐,见了她这衣冠不整躺在南辰炕上,又见南辰不为所动就这行发脾气,心下便知她心中所想,因又是好笑,又是鄙夷,只当看不出,便将头扭向一边,安雅就在后头廊下站在,见了南辰回来,又见他出来,忙进去瞧,只见芊芊正发脾气,知道事败,便忙上前去扶,那芊芊恼羞成怒,正愁没出发火,虽有南辰屋里的丫头子,但也只那是老太太亲自挑的人,不敢动手,这会子看到安雅上来,又想到今晚上的事情皆因她那些个话而起,扬手便在她脸颊上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 安雅愣住了,又羞又臊,便也只涨红了一张脸,仍旧服侍芊芊整理好了衣裳,主仆二人也不和谁说话,冒着风雪便回春芳歇去了。 南辰连同陆家兄弟二人,又偷偷儿地往后门中溜出去。 林旋儿正在屋里头盯着手中的九凤佩出神,心里头想着老太太今儿个的话,难怪有鹑居鷇食,断杼择邻,想来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一心一计,昊天罔极,如今她心里头虽知这事只怕难以推托,便也不再想旁的,只是怕老太太看错了人,将南辰托付给了自己,她能做到多少?又能做到什么?便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到时候真真辜负了老太太。 正呆想着,只听到外头有人敲门,白露睡得迷迷糊糊,使劲儿睁开眼睛,披了一件衣裳,便打着油灯出去开门。 见了门外之人,都吓得面如土色。 林旋儿只猜是奶娘送了宵夜过来,便也不起身,只仍旧坐着发呆,不想一抬头,却见陆荣泽和陆荣轩走进来。 唬了她一跳,忙从炕上下来,笑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来?” “还说呢!”陆荣泽一下子跳到她炕上挨着她坐下,摇头道:“你这说走就走了,还没跟咱们道别呢!再说了,你也忒不仗义了,吃人九宴,怎么也得还人一席不是?你终日只知道吃咱们的,今儿个晚上咱们可就在你这赖着了,好歹得些酒吃。” 里头白露忙整了衣裳,出去倒茶进来,林旋儿也忙让陆荣轩坐了,自己起身下去往食盒里头那些零食果子出来放在炕桌上,才笑道:“你们又这样悄悄儿地溜出来,不去找乐子,倒上我这里来找麻烦了!要还席也成,等我回去再说吧!横竖我是气的人,只还一席,如今三哥不在这里,就省了吧!横竖也得等人齐了!” “哈哈!”他们兄弟二人都笑起来,才道:“看来今儿个晚上你是跑不掉了!谁说三弟没来?这不在门口呢!被奶娘拉住说个不住呢!” 林旋儿一听,慌了,便道:“怎么又跟奶娘嚼起来?” “这话奇了,咱们不得敲门么?可巧遇上了奶娘,咱们兄弟头一次来,她不认得,只认得三弟,也不知是不是你没放月钱,拉了三弟就哭个不住。”陆荣泽笑道:“瞧那架势一时半会儿只怕也唠不完,她又不好当着咱们的面说,咱们就先过来了。” 这还了得!奶娘拉住他,还能说什么! 她这头里只说了一声你们先吃茶,便忙着跑出去,走了一圈儿,才在正房廊上瞧见奶娘,果然拉住南辰正说话,于是皱了皱眉头,赶着过来了。 奶娘因深信了林旋儿的话,又因近来都不见南辰过来,正疑心,忽了他,自然感怀,泪流不止,南辰不知何事,只劝了两句,方才渐渐止了,正欲说话,林旋儿便到了。 她叹了一声,忙拉住奶娘道:“他们这会子来了,找人备些酒菜吧!” 谁想奶娘拉住南辰的手不放,回头嗔道:“既是三爷来了,你就该亲自下厨才是!在他面前还呼奴喝婢么?” 林旋儿一时语塞,南辰只笑道:“他还能做饭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49.小伶 话已至此,林旋儿只怕奶娘又再对南辰说什么,当时不过一句搪塞的谎话,如今看来便要成了真,只怕知道了先前这话,更显得自己居心叵测,那还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便让南辰自己倒屋里去,自己则拉着奶娘去了厨房。 年节下头,奶娘和紫菱倒买了些东西储备,倒也方便,不过半个时辰,也淘弄出一桌子菜来,里头兄弟几人正说得高兴,见了忙让座。 林旋儿将菜放在桌上,奶娘只看着南辰笑道:“她还能做些别的,手艺不太好,只是这头里只有我和紫菱两个人,所以买的东西并不多,凑合着吃吃看。” 她这话惹得几人都笑了,陆荣泽指着面前的糖醋鲤鱼问道:“您觉着他能把这个做成这样还算是手艺不好么?” 那鱼烧得极为漂亮,色如琥珀,鱼尾翘起,外焦里嫩,一看便使人垂涎欲滴。 陆荣轩在一旁笑道:“不止,你看着卷煎,只怕咱们园里的厨子也未必做得出这样地道,这可得让我媳妇儿好好学学,老太太就爱吃这口,难怪他总讨老太太的喜欢。叫咱们也讨个好儿。” 奶娘便看向林旋儿,悄声问道:“这两位是?” 林旋儿将忙说与她,这是南辰的两位兄长,奶娘听了半日,方才常常叹了一声,也不说旁的,只看向南辰道:“你还有两个兄长?不知可都成亲了不曾?” 他便笑道:“二哥有一妻以妾,大哥尚未娶妻。” 奶娘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兄弟可都住在一处?” 这想得也忒多了些!奶奶那个此刻只怕想着要和妯娌相处,只怕有诸多难处,林旋儿只怕她在说多露多,便笑着推她往外头去,只道:“三爷难得来一趟,你饶这么审问似的,且又当着兄弟们的面,仔细他恼了。” 这话果起了作用,奶娘忙着去了。 她转回去,只见三人早已吃上了,问她要酒,她便只笑道:“我这里没有人吃酒的,只有些跌打药酒,不知可合乎几位爷的胃口?” 三人都笑了,陆荣轩只道:“有肴无酒,乃是一大憾事,不过看你这菜烧得如此好也就算了。” 林旋儿又给他们盛了米粥,口中只笑道:“怎么又这样偷偷儿地溜出来,仔细老太太知道了!” 她语调轻柔,态度亲昵,一双手柔若无骨,只坐在炕沿上,也不吃东西,只服侍他们,俨然女子之态,陆荣泽心中大惑不解,便是南辰说过的,他自便充做姑娘养的,也不至如此! 三人吃罢饭,又坐了一会儿,眼见天色不早,便都要走了,林旋儿也不留他们,只将他们送至门口,南辰悄悄将她拉到一边,叹了一声道:“身边儿又每个好功夫的人帮衬着,该自己加些心。” 她站在台阶上,正好可以和他平视,先前听他劝自己,如今又这样关心,心中不由得愧疚难当,便只声道:“三哥,我只怕对不住你!” 他并不知她心事,只宽和一笑,才又道:“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儿,好不似你这人!” 三人别了林旋儿,才又回到园子里头,因日日有人请着吃年酒,大家说说闹闹,倒也逍遥自在,又过了元宵,方才各自回去了。 陆荣泽打里头出来第一日,倒先没忙着回府,去了一趟东大街,只见大门紧闭,自己也知道规矩,不好上前打扰,便才又往街上慢慢走回去。 他此刻心中满腹狐疑,正低头思忖,只听得云岩后头叫他:“爷,阎大人后头赶着叫你呢!都追了这一道儿了!” 说到这个阎大人,名唤阎清,如今任职工布司务,一应大事务都依他打理,虽只是个五品官儿,却比那些个郎中爷还风光些,是严世蕃的心腹,私底下同陆荣泽关系甚笃,今儿个也出来转转,正前头茶馆儿里头吃茶,忽见了陆荣泽,忙赶上来喊,只不知道他正想何事,却也不应,只得一路赶着追。 云岩跟了陆荣泽不少时间,似这样的时候都不说话,因常有这样官员后头赶着,陆荣泽懒于应酬,便都充作不闻,可今儿个在后头的是阎司务,便才声喊了一句。 陆荣泽这才醒过来似的,转头见了,笑道:“你如何在这里?” 那阎清忙擦了一把汗,笑道:“大人越叫越走,真吓煞了属下。” 他便道:“实在不曾听到阎大人在后头。” 阎清也不答话,只凑上前去轻轻嗅了一下,才点头道:“怪道这样呢!酒仙还没吃酒,哪里就能仙得起来?快走!咱们兄弟几个正吃酒呢!” 陆荣泽知辞不过,便只得跟了去。 方才坐定,里头英营缮清吏司许崇、屯田清吏司欧阳宜、虞衡清吏司马维禹忙上前请安,他便只笑道:“这是外头,不必如此虚礼。” 三大清吏司郎中到齐,今日只怕不是普通宴请。 一时大家又客套了一回,便又归了座儿,酒过三巡,就听得有人推门进来,纷至沓来几个扮上的伶,里头一个唱了两段儿《浣纱记》的词儿,虽唱得不甚好,但扮相尤佳,看来楚楚动人,倒真有一番别样韵味,似曾相识,陆荣泽便笑道:“你们今儿个怎么玩起这个来了。” 阎清忙上前附耳道:“大人,这些便都是相公。你有所不知,咱们改几日要约的是吏部尚书郑爽,他独爱这个,这不投其所好么!这里头转有这样的伶,长得又都俏生生的,年纪也不大,举止也觉风流潇洒,不同俗人。” 说到这个郑爽,陆荣泽素来有所耳闻,同为严党,自己跟的是严世蕃,而当初大力举荐这位郑爽的是严世蕃的父亲严嵩,听闻这位郑大人家中便又十八房娇妻美妾,不想竟还有这样毛病。 他冷笑了一下,其余众人见他这样表情,都有些露怯,只闷闷地坐着不敢说话。 因又陆荣泽在场,其余几人本想纵情声色,不得不都丢开手,对他极尽吹捧奉承只能事,那几个相公也鱼贯而出。 几人饮罢,都散了,一路上,云岩忽然声笑道:“爷您瞧见了没有?头里在你们里头唱曲儿的一个角儿,倒和咱们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他并不以为意,只轻笑道:“我却不曾注意,像谁?” 云岩只羞涩一笑,道:“我若说了,大爷您可别告诉他去,仔细他恼了!” 他回头看了云岩一眼,便道:“大丈夫什么时候学会这毛病儿,想说便说,不想说便拉到,你自己个儿耍贫嘴,又将我当做长舌妇。” 云岩便忙摇头道:“我哪里敢?只是觉着有一个极像咱们爷,便是那眉眼儿长得都是一模一样,只狐媚了些个,看着也矫揉造作些个。” 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瞧了一眼云岩。 云岩便忙捂住嘴,讪笑道:“我还是不应说的,都怪我这嘴!” “果真如此?”陆荣泽一脸严肃地问他,云岩看不出他喜怒,便唯有轻轻点头,才又道:“真个像!” “我正愁没主意!这下子可好了!”陆荣泽一把拍在云岩肩膀上,大笑道:“好!你如今给我办一件事,必要妥当。” 云岩忙点头应了。 他便道:“你上都水清吏司衙门里头,把一个叫做林齐的主事唤道方才咱们吃酒的那个屋子里头去。” 云岩便有些纳闷,只问道:“爷,这位林齐是何人?先前怎么从不曾听您提过?” 他只笑道:“只管去了便是,记住!在他跟前儿不要泄露半句,只说我找他便是,让他不得耽搁,立马过来!” 云岩便不再追问,赶着去了。 这里陆荣泽只回到方才那地方安排了一番自不必细说。 且说这林齐果然在衙门里头该班,这大节下头,他竟无一日能够在家中完聚,日日该班,郎中王保因年下跟几个本家吃酒,借着酒劲儿强要了人家一个丫头,本家兄弟自没说什么,只把那个丫头连人带买卖文契与了他,还送了十几套换洗衣裳,谁想到了家中,河东狮吼,自己也不敢家去,只窝在衙门里头歇了,权将林齐呼来喝去,吃完肥鸡,又要肥鹅,刚捶完腿儿又要捏肩,林齐隐忍不下,但想到母亲殷殷嘱托,指望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又想到自己如今这个官职是母亲拿出来的全部体己,便唯有咬牙忍耐,心里头只恨不得将王保这厮挖心掏肺、碎尸万段,脸上自然也笑不出来,板着一张脸,却也只得如同牛马一般任人驱使。 王保知道他的心思,并不以为意,更以整他为乐。 这日云岩得了陆荣泽的话过来,畅通无阻便来到都水清吏司衙门,他常伴陆荣泽左右,当值之人皆是熟知,因身上虽没有官职,却仍不敢拦他。 王保耷拉着一只手,吃得浑身酒气,用手指着林齐的鼻子冷笑道:“你一个的主事,在我面前摆脸子!可知道,只要我在阁老面前一句话,你就连屁都不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0.试探 “王大人。”云岩见他实在难看,便也不好上前,只在门口毕恭毕敬打躬作揖,也不跪拜,口中只轻轻喊了一句。 那厮正醉得浓,听到门口有人喊他,便知回头见一人站在门口,也看不真切,只见身穿素服,并不曾跪拜,便顺手将桌上一个盘子捡起来向云岩一扔,喝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见到大人还不跪拜!好大的胆子!” 云岩冷笑了一声,也不躲开,那盘子里头还有两块儿鸭架,油腻腻地砸在他衣裳上,盘子在他脚下碎裂开了。 王保见他不动不摇,怒火更甚,便踉跄着往前头走了两步,正欲开口骂娘,却一下子瞧清楚了云岩,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云岩也不理会,只瞪着他看,一脸不悦。 王保忙从地上爬起来,身后便往他衣裳上拍了两下,满脸堆笑地讨好道:“我不知道是云哥儿来了,未知陆大人找下官何事?” 云岩虽只是个厮,却生来极爱干净的,因见他满口是油,手上又尽是灰,还往自己身上拍,不由得生出几分厌恶来,便只往外头走了两步,不卑不亢地道:“王大人,不知你们这里可有一位主事林齐?我们家爷找他有事要说,请他随我去回话。” 王保听罢,回头便对林齐道:“听到没有?大人找你回话去!快些儿别耽搁了!” 林齐近来因参王保的事情被众同袍所笑,又被王保打压排挤,唯有咬牙忍耐,忽然听得有人传他,又见王保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样儿,林齐原是天生有一段痴愚之处,想这众人都认识云岩,可他却并未曾细看,因也不知他是谁,只方才听王保说起陆大人,便猜是陆荣泽,又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曾在他面前提起有事,当时为他所拒,今日传召自己,莫不是听了关于这王保的风言风语,找自己当面对质? 想到此处,心下一喜,便忙上前对云岩道:“烦请哥等我一会儿,我换下官服便来!” 王保甩开脚便往他腿上踢了一下,口中喝道:“王八羔子!大人传召还不快去!” 云岩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点头答应道:“大人慢请,云岩在此恭候。” 其实林齐并不是如此古板之人,只是他见陆荣泽召见自己,心下高兴,自己写给曾昊的折子,上面列数着王保贪赃索贿、损公肥私等种种劣迹,还曾誊写了一份儿,现就在他的书桌前头,说是要换衣裳,实则想带上那折子。 王保只怕得罪了云岩,不停在他面前说些体面话,林齐进去了,果然找到那折子揣在怀中,才慢步走出来,云岩便上前道:“大人请!” 他点了头,跟在云岩后头便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衙门,众人都纳罕,私下揣度,莫不是这平日里忍气吞声的二愣子搭上了陆荣泽的高阶要飞天? 王保酒已醒了大半,忙叫来厮吩咐道:“立刻到曾大人府上通传,我欲往造访!” 再说林齐一路跟着云岩,心中大喜过望,他虽屡受磋磨排挤,但仍凭借胸中一点正气支撑,始终相信为官有正道,又见平日里陆荣泽不喜歌舞,不夜宿娼妓,心下倒也怀着几分敬重,于是已经想好,今日必将心里话全倒了出来与陆荣泽知道。 他原以为回到陆荣泽府上,却不想越走越往人潮密集之处,便忙上前两步,赶上云岩并排,笑问:“敢问哥儿,咱们这是到什么地方去?” 云岩回头看他,只觉他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冷冷地道:“大人稍安勿躁,我自会带您去的。”说罢便不再有回应,林齐也不敢再问,两人连着走了两顿饭的工夫,便在一家酒楼前头停下来,林齐见了,慌忙掏了掏怀中,今日只想着当值,出门未曾带着钱袋儿,如今身下只有一二两散碎银子,有些慎了,正想上前问,云岩便转身道:“大人,我家爷在此处二楼最里头的单间儿里头,请随我来。” 他于是不敢再说,只跟了去,心里头却实在有些不踏实,但又一想,大不过自己在此处等着,差人回去找秋荷带了银子前来便是了,于是也就把心一横,往里头去。 云岩依言将林齐带到先前那屋子门口,只轻声道:“大人请进。” 林齐只听得这楼上有人弹琴唱歌,一时有些发懵,只道这位陆大人难得清廉,却不想也是这样庸俗之人,心中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也就少不得消除了些个,轻轻将门推开,只闻到里头一阵香气四溢,桌上酒菜纹丝未动,两只杯子,两幅碗筷。 云岩在外头关了门,他往里又走了两步,却不见陆荣泽踪影,正欲出门询问是不是走错了房门,只听得里头一声娇嗲之音道:“爷既一心一意来了,如何又要匆匆而去?”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娇柔的男子,面上戴着唐僧面具,身上披着一件极轻薄的袈裟,袅娜而来,搔首弄姿,斜躺在前头一张躺椅上。 林齐这才看清楚了,只见他身上除了这蝉翼一般的水红色袈裟外,一样儿也没穿!林齐这里又惊又恼,忙低头便要出去。 那厮见了,便也只呵呵一笑道:“爷好清俊容貌,只令生也望尘莫及,只是你怎么如今才来,害我等得好苦啊!” 说罢便将脸上的面具拿下来,只见他双眉挑起,一双桃花眼,一双薄唇轻轻撅起,竟比女子还妩媚些。 林齐也不看他,将头扭向一边,声道:“我走错了!不是你要等之人!” 对方听了,轻笑道:“我等林齐,你是林齐么?” 林齐惊得目瞪口呆,双手不住颤抖起来,只见那风骚男人缓缓向他走过来,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厌恶,便伸出拳头往对方脸上猛地一拳,口中只喝道:“该死的!你看错人了!我原不是你们这样人!不要走过来!” 那男人本就是个相公,平日里涂脂抹粉,极尽保养之道,看着一张脸跟命根子似的,如今平白挨了一拳,一只眼睛里头直冒金星,林齐力气原不大,只是手上戴了一枚宝石戒指,可巧儿这一用力打过去,那戒指正划破了对方眼皮儿,那相公伸手捂住眼睛,却觉得又湿又热,忙拿下来一瞧,见了血,便杀猪一般叫着喊着出去了。 林齐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头只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便是朝廷命官,只怕今日也难逃一顿皮肉之苦,虽厌恶这样人,但也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出手重了些个,恨只恨自己没有看清那些人的面目,一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地方根本就是人家所谓的“蜂巢”!自己并不曾见过这样的风月之所,进来之时不防备,闯着便进来了,如今闯下这样的大祸,莫不是该死的王保串通了陆大人的厮,戏弄自己,只逼得自己动手伤人,他们好报官,也顺便说他玩弄娼妓,断袖分桃,存心想将自己斩草除根? 正愣愣地想着,只见陆荣泽往外头进来,将门关上,径直走到他面前。 已被吓破胆了的林齐忙一下子站起来,口中只结结巴巴地道:“陆、陆、陆大人。” 陆荣泽见他这样子,心中不知怎么的,竟就放下大半的心来,看样子,这位林齐与四弟并无这种关系。 于是看着他轻笑道:“怎么样?可曾受伤?”他用手指着林齐的手,上头还留着一些血渍。 林齐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起来,心中早已念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悔,原来看似正经的陆大人,竟是这样一个人!又见陆荣泽伸手指着自己,仿佛被他看到便会腐烂一般,忙将手藏在背后,干咳了两声,便道:“下官告退!” 说罢也不抬头,转身就走。 “慢着!”陆荣泽说了一句。 这一句直刺他的心窝,已经被欺辱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还想怎么样?难怪人家说官官相卫,不过就是这些人纠党营私、相互包庇、狼狈为奸的丑陋恶性罢了! 想到这里,他便一个转身,从怀中掏出那个折子,狠狠地扔在陆荣泽脚边,冷笑道:“陆大人!咱们虽有品级高低之分,却也同是拿着俸禄报效国家之人,何苦这样苦苦相逼?我等着你们这样戏耍、欺辱,却也不是心甘情愿,你们不思建功立业、造福于民,终日流连这等恶俗风月之所,只知纵情享乐,诛锄异己,若天下官员都似你等之流,则大明亡矣!” 陆荣泽也不生气,只坐下吃了一杯酒,对他轻轻地摆摆手道:“接着说。” 林齐见他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更是暴怒不已,所有的忍耐和信诫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虽仍想说,却只因一时气急攻心,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只往袖子里头掏出帕子来擦拭了一道,才又道:“难为老父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竟生出你们这样贪婪巨蠹来!悲哀!实在悲哀!” 陆荣泽起身走到他跟前,冷笑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1.透风 林齐有些发怯,便伸出一只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声虽但却义正言辞道:“陆大人,您是当朝三公之一,只要您吭一声,这朝中再无属下立锥之地,属下虽到工部时日尚短,但对您的为人大为敬佩,周茂叔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便可形容高足,下官以为,您能够在严阁老官威之下,立得自己一派行事,实属难得,因对您五体投地,不想您竟是这样人!”说罢愤恨难平,仍旧道:“故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也得罪了大人,卑职今夜便草拟辞呈,从今后两不相误!” 说罢便拂袖而去。 陆荣泽已了然于心,便也不追究,自回家中去了。 这当夜林齐便在自己书房中枯坐了一夜,奋笔疾书,果写下辞呈一封,他自谋得差事之后便每每这样劳心劳力,秋荷只亲手做了宵夜命人送去,也不疑心,林齐天一亮便揣着墨迹未干的辞呈来到衙门。 众人皆谄笑不止,都说些体己话,林齐自进了这扇门之后,自觉几辈子的体面可都丢光了,便是有人提起自己为林英之之子,心中也觉愧对先父,本想今日来个痛快了断,不想竟得了这样吹捧,便是王保也客气得不像话。 他心中只犯嘀咕,原想将怀中辞呈递与王保,但细一想,昨儿个自己是当着陆荣泽的面说出这话儿来的,今日便是有这样心,也该只与陆荣泽面谈,便留下了,也不理睬王保,只将自己书桌东西收拾妥当,正欲出门,只见曾浩打外头出来,一见了林齐,便拱手笑道:“林主事今天这一去,他日御前争光、名垂青史指日可待矣!” 林齐不知所云,只愣愣地看了一眼,曾昊便笑道:“怎么?咱们兄弟一场,到这时候你还瞒着咱们不成?” 林齐心中本想狠狠说他两句,但一想今日一去便再无瓜葛,也犯不上与他们计较,因也不说话,只低头收拾。 谁知曾昊见了,心想他必是攀上了高枝儿才这样,又想到王保先前在这子面前作威作福,无所不用其极,自己也保了他两次,心里头一时有些害怕,便干咳了两声,对身后的王保道:“还不快过去帮林主事收拾东西。” 王保忙不跌应了,昨儿个还一脸恶相,今儿个就变了一脸奴才相,林齐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自己不过怀揣辞呈,还未交上去,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又是因何要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正思虑,便听到外头传了圣旨来,众人忙上前跪下接旨。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竟将他调入翰林院中任侍读学士,主要职责便是辅助院士编撰明实录。 谢了恩,他仍有些恍惚,那院士卢宝良便是自己的启蒙恩师,自己不仅得以升任从五品,还得意在老师麾下办事,朝廷这些年均无史官,翰林院修撰皇上实录,颇得皇上喜欢,难怪方才曾浩与王保见了自己便是另一番嘴脸。 只是,这好事是如何落在自己头上的?难道是老是提挈? 众人皆上来与他道喜,曾浩与王保说罢便自去了,众人也就跟着渐渐散去,唯一个素日与他交好的主事悄悄儿地推了他一下,笑道:“林兄此番定是花费不菲吧?想来今后再有这样的好事,也记着咱们一处的兄弟。” 林齐便摊开手笑道:“不曾花费分毫!” 对方冷笑了两声,便摇头道:“林大人此番不愿提挈也就罢了,何苦在兄弟面前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你此番得以入去翰林院,全仗陆大人全力举荐,阁老今儿个一早内阁会上拟票,呈上去皇上瞧了,又想起你先前的几篇文章来,还赞内阁知人善用呢!当谁不知道呢!” 林齐惊呼出声,正欲说话,对方已拂袖而去。 满腹心事,林齐来到翰林院,正碰上卢宝良,将方才心里头到疑惑对他说了,卢宝良便告诉他,他所以能到这里来,的确是陆荣泽的举荐。 林齐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看着下人将自己的东西从清吏司衙门都搬过来,始终觉着不对付,因知道内阁刚议事罢了,严世蕃定然要找陆荣泽说话,虽坐立不安,便勉强忍耐了一日,至晚间才来到陆荣泽府上拜候。 又在陆府吃了两盏茶,才听到外头有脚步声,门口的厮忙转身对他道:“大人,我们家爷回来了。” 林齐只抬头看时,陆荣泽面色红润,浑身酒气打外头进来,大跨步走进正堂,坐下接过茶来便吃了两口,随后才轻笑道:“林大人今日荣升,不家去同家人欢庆,找我作甚?” 林齐未语先红了脸,嗫嗫嚅嚅才道:“我虽到这里来了,却不知该如何谢大人提携之恩,却是有话要讲,我林齐虽然一届匹夫,但却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家中已有娇妻,并不是那一流人物!只怕要扫了大人雅兴!若大人有事要我去办,万死不辞,倘或大人要与我分桃而食,我便甘愿死也不会从命!一则为我心里头只有家中秋荷,二则真辱没了先父英名!他日父子泉下相聚,我以何脸面跪拜?” 陆荣泽方才吃酒,正口干舌燥,里头的茶并不合他的心意,赶着家里来吃茶,只吃了两口,便听得他这样一本正经过来说这话,又好气又好笑,险些呛了,一旁云岩忙上前递过帕子来擦拭,又轻声喝道:“难怪人都说你是愣子,果然名不虚传,你既得了那好差事就好生去办便是了,又没让你做什么,无端端跑到这里撒野来了!” 林齐见了,也有些发怵,却还坚持道:“说我愣子,我便愣了,昨儿个晚上我得罪了大人,今儿个便赏了我个好差事,我不怕才怪!” “你还会害怕?”陆荣泽放下茶碗,将气喘匀了,笑着摇头道:“正该你怕的你几时怕过?如今去了便罢,横竖卢老头子也跟你一个秉性,你们俩人倒凑合了!” 这让林齐听得面红耳赤,才又道:“他们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我身为朝廷命官,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那样罔顾法纪,鱼肉百姓么?我参他有什么不对?” 云岩叹了一口气,才笑着对陆荣泽道:“爷,这厮给您磕几百个响头都该的,便是我这下人也知道的,他这话您听见也就罢了,倘或阁老听了。”说罢啧啧了两声,后头的话没再说。 陆荣泽见他是真急了,便才笑着道:“好了,你走吧!放心,我既不是垂涎你的美色,也没有打算让你将我在实录中将我写成一代贤良,从今而后,守着你的本分过日子便成了!”说罢,便褪去身上氅衣,露出里头官服来,外头丫头子忙端水进来,洗了手又洗了脸,只见他仍站在,便叹了一声才道:“罢了!只怕今日我不说明白了,你不会罢休,你听好了,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可记得一人名唤柳玄。他与我有些交情,只道你是他旧相识,托我照顾照顾。” “柳玄?”林齐疑惑,他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 思来想去,猛地一拍额头,也顾不上什么,只走到陆荣泽前头便抓住他的手臂大叫道:“陆大人口中的柳玄,可是这般高一个玉貌花容、粉妆玉琢的姑娘?”他伸出手在陆荣泽肩旁比划了一下。 这下换做陆荣泽和云岩都愣住了。 林齐从书斋回来才得知林旋儿已死的消息,一个活生生的妹妹,不过几日,只见到一个土堆儿,他因此怨责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倘或自己不走,她只怕也不会如此早逝,便是真的汤药无方了,好歹也能见上最后一面。 乍一听柳玄,确不知是谁,但细细一想,柳姨娘便姓柳,旋儿?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踱来踱去,又是笑又是哭,十足疯傻了一般,只弄得后头陆荣泽和云岩呆若木鸡。 只见他一时自言自语,一时拍手叫好,一时愁眉紧蹙,一时径自疑惑,半晌之后,便又走到陆荣泽面前,大笑道:“一定是她!一定是旋儿!除了她!谁还会对我这样好!” 先前在陆荣泽面前束手缚脚的林齐,内心的狂喜实在无法隐藏,他在旋儿“死了”之后方才进入工部为官,旋儿托陆荣泽照顾自己,也就是说,她还活着! 旋儿? 陆荣泽心中大震,却不形于色,只看着林齐,待他平静之后才疑惑道:“想来并不是一人,你口中的旋儿,可是你那早已仙逝的妹妹林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可柳玄却是个貌胜潘安的男人!” 林齐见他又疑惑之色,又听他这样说,便想了一想,见前头案上放着笔墨,即刻走过去,提笔挥毫,不过寥寥数笔,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便跃然于纸上,他也不待墨迹稍干,便忙提起那画像给陆荣泽看,口中只道:“这就是舍妹林旋儿,真人比这还好看些!你们可曾见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2.收网 不看则已,一看陆荣泽只觉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头的云岩早已长大了嘴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林齐心下也十分着急,便忙道:“敢问大人可曾见过舍妹?若她还活着,可否告知我她如今所在何处?” 虽只是几笔勾勒,画中人也雾鬓风鬟,簪以玉钗,身姿袅娜,衣抉飘飘,嫣然女子之态,但眉目之间却与林旋儿极为神似,陆荣泽尚未开腔,后头的云岩早忍不住叹道:“这不就是咱们爷么?” 林齐本就猜到几分,如今又听了云岩这话,哪里肯就放手,便只一个劲儿央告着要陆荣泽带他前去辨认。 此刻林齐只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只不知,陆荣泽比他还要心焦,甚至是大喜过望。 他早该想到的,若不是个姑娘,哪里就能有那样轻柔,怎么能就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即便再不露声色,也难免笑容掬在脸上,便命身后云岩带林齐出去,找两件儿衣裳给他换下官服,自己也赶着换了便服,在门口坐了马车,向东大街赶来。 陆荣泽心中称愿,但车子走了一道儿,才有些打紧,如此行事,实在过于莽撞了些个,如今旋儿是个姑娘已无差了,他自然心里头明白,方才狂喜过望,一时冲动才带了林齐过来,如今冷静下来细想,林旋儿在外头办事,她自是不愿让林齐知道,才隐瞒住身份,林齐这一去,便少不得嚷嚷开了,倘或坏了大事便不好了。 想了一想,便向身后的云岩使了个眼色。 云岩会意,便忙喊着要解,急命将车子停下来,自己也就跳下车去,陆荣泽便借口溜出来,唯有林齐不明所以,一心焦虑。 两人拐过大道,在后头隐秘处说话。 陆荣泽这般这般交代了两句,云岩会意便自去了,陆荣泽复又上车,只见林齐已双手是汗,焦灼不堪,见了陆荣泽便忙道:“大人,咱们快些儿走吧!” 车子飞奔到一处房舍,外头厮轻声道:“大人,到了。” 林齐险些撞在板子上,忙扎挣这站起来,扶住门框儿朝里头看,只见一个的门户,大门紧闭,街上冷清静寂,里头隐隐传来唱戏之声,他皱了皱眉头。 车夫在前头走,抓住门环儿轻轻敲门,不过一会儿,只听到里头咯吱一声响,一个有油头粉面的子赶来开门,一身长衫,见了陆荣泽便道:“大哥过来了?” 陆荣泽见云岩早已打点妥当,便点头笑道:“四弟,今儿个可好些了?瞧我带了谁来?” 错愕难当的林齐只看着眼前之人,万念俱灰,瘫软着靠在门板儿上头,愣愣地摇了摇头,口中只自言自语道:“早该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死里逃生,正该是十死无生!” 再说那开门的伶便是那日云岩所见与林旋儿面容有几分相似之人,今儿个陆荣泽想出这条李代桃僵之计,便找来他冒充柳玄其人。 林齐对此深信不疑,绝望而去。 陆荣泽才对月长叹一声,复又带了云岩家去。 林旋儿对此毫不知情,她满心想的,便只有报仇。 赶着往里头出来,确实因魏纪那头百草堂出了纰漏,近日边疆战事频繁,便常有将士受伤之事,前头魏纪深谋远虑,坑蒙拐骗一批军医入军帐之中,倒也包得一时之安,谁想这节骨眼儿上,便是如何自吹自擂亦是无法搪塞过去,百草堂所供给止血药,连被数位将领上书参告,都异口同声道此药毫无药效,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亏得魏纪未曾泄露身份,否则只怕早已经人头不保,这头里下来,那头便悄悄儿地将办事的人狠狠怒斥了一顿。 那人也无奈,便只得回道:“早先因库里头尚且还有些个存货,不曾催补,如今已向各地药商传信,只无人能供应得上,那头又赶着要的,不得已才调低了分量,只想着过几日便都得了,谁想到了今日送进京的也不过一成不到,都只说药农手中这些药材,万不说今年的,便是陈年的也不多了。” 魏纪听了,便将手中茶杯扔到他脚边,断喝道:“如今才来临时抱佛脚!早干什么去了!什么叫不多了?” 那人便忙道:“不敢隐瞒老爷,咱们库里如今那些带有止血作用的药材,都是两三倍价钱买来的,旁的不用说,便是那云南三七,出了高价拿来,也没有多少斤两,便是咱们舍得用,也没有那么多的!” 魏纪听了,火冒三丈,索性抬脚往他身上踢了一脚,才冷笑道:“你是做什么吃的!人家抢饭吃都吃到你锅里来了,如今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也实在可笑得紧!滚出去!速速查明回报!” 那人忙含羞应了出去,过了半日方进来回话,那些药材果然都是被大面收购殆尽。 魏纪听罢,心中懊悔不已,原是自己一时大意疏忽,便酿成如此祸患,他长叹一声,想来下头的这些人与自己也俱是一样,舒坦日子过得多了,便早已放松了警惕,便冷笑道:“也不必着急去查了,这人什么药都不收,单收着止血药,便是冲着咱们来的,他早晚会浮出水面来的。” 话虽不假,但他实在低估了林旋儿的耐性,对于她来说,并不急着要找魏纪谈判,横竖药材在自己手中,便是真要谈,也需得等他急够了再议,于是便吩咐宁德不漏一丝风声。 魏纪历来料事如神,这番却等了十数日尚且毫无动静,便弄得有些吃紧,一时不知道系何人所为,哪里来的这样大财势,却因早将宁德归在不学无术一类,因也就未往他身上去想,又等了二三日,兵部因皇上怪责,便也忙着责难起来,便是后来又送些金银礼物过去也无济,魏纪这才急了。 急命百草堂掌柜的四处查访,又亲自寄书各地分支,弄清楚到底是谁收购了大批止血药。 那些人多是魏纪身边有脸之人的三亲六戚,多不曾有些本事,到了当地又作威作福,仗着百草堂横向霸道,对当地药材商也不屑一顾,是以如今便是要打听,或有此心却无此财力的,或有憎恶百草堂行事风行而不愿相告的,或有嫉妒他们垄断兵部供应而幸灾乐祸的,加之宁德做事一向隐秘,所选之人又非此行当之人,因虽打探了数日,却仍一头雾水,不得而知。 外头乱作一团,这里魏纪亦是如坐针毡,再好的交情也抵不过皇上一句话来,兵部放出话来,倘或再不能够交出止血药,便要换掉百草堂。 换掉百草堂,魏纪这大半辈子的谋算也就全都付诸流水了!这如何使得,是故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急得满口燎泡,魏夫人因知事情原委,也每每伤心垂泪,却不敢在魏纪面前露出分毫,仍旧宽慰他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不可因此伤了身子。 那里魏书谣毫不知情,每日仍同宁德吃酒耍乐,一众赖二之流车马随行,玩得不亦乐乎。 这头一群废物,那头兵部一日比一日更加义正言辞,魏纪行事举步维艰。 所有事情全在林旋儿掌握之中,她不动声色,仍在等。 宁德有些沉不住气,着人来问了几次,是否将那些药材运入京中? 林旋儿仍命他等,自己则自在看看医书,写写方子。 后头便是宁大娘也有些吃不住了,便声问她:“姑娘这是何意?如此良机不把我,只怕错过了,还要大费周章呢!只要如今压力愈发大了,换角之事才好坐实,再等,只怕错失良机!再则,这止血药若不运入京中,咱们拿什么跟兵部谈呢?” 林旋儿便对她笑道:“此时还不是最佳时机,况且,兵部几个丑值当得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大娘便惊笑道:“姑娘原是打得这个主意?” 林旋儿见她已误,便轻轻点头。 宁大娘便叹道:“姑娘竟有此谋虑,难怪老太太如此器重于你!” 林旋儿听了,脸上便是一红,她自然听得出,那是指的自己和南辰的婚事,心中也叹,一心只想等这事了解之后遁入空门,谁想又平添这一桩事来,难怪上次自己对惠济大师提请,她只笑言自己尘缘为了,当日称奇,如今想来,竟有这番后遇,终究是命难以言喻。 见她失神,宁大娘也叹了一声,便笑道:“姑娘想必忧心芊芊,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老太太自有打算,依我看,三爷也对姑娘也不是无情,只生来不曾在这事上头留心,无觉罢了。” 林旋儿浅笑一声,才道:“不瞒大娘,我倒不为这事担忧,只三哥待我极好,况芊芊与他情投意合我也是知道的,如今老太太喜爱我,园中人尽皆知,我只忧将来三哥会如何看我?” 宁大娘听了,也若有所思。 不过,那是下一步之事,如今最紧要的,是报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3.灭顶 百草堂耽搁了数日,边关将士个个义愤填膺,于是又参。 皇上震怒,兵部连同太医院人人官降一等,革除一月月例,并着都察院监理查办,倘或查明真凭实据,无需呈报奏请亦可当场处决,这道圣旨便如同一块儿巨石投入江中,在看似平静的江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人人自危,兵部尚书薛大人、左侍郎黄大人、右侍郎马大人再也当即便发话,着令百草堂一日之内答复,掌柜朱轶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避忌,大喇喇地便到魏家。 如此生死存亡关头,二人急议,却又得不出什么结果来,可巧儿魏书谣打外头回来,已经吃得烂醉如泥,满脸通红,踱步进来叩头,一双醉眼,却朦胧看到朱轶,便借着酒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朱掌柜的,您生意做得大,只怕这回祸比生意还大些!如今市面上全无止血药,边疆告急,皇上盛怒,都察院监理,只怕您还是别剖腹藏珠的罢!赶快儿将药都拿了出来,否则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人头不保!” 朱轶听了,便看向魏纪,哭着一张脸道:“魏大人,您的公子都这么样说了,今儿个这里我就辞了这掌柜的罢!横竖我不过是个挡子,我犯不着为了这个丢了性命不是?” 说罢夺门而出,魏纪气急,将被子甩在地上,冷眼看着门口,心中暴怒,如今的人真是!挣钱的时候他怎么就笑得那样,如今只有一点儿麻烦,便溜之大吉。 魏书谣原本只想奚落那百草堂的掌柜,并不知百草堂真正的东家便是自己的父亲,如今看到父亲如此生气,便悄声上前道:“爹您想必是为这百草堂交不出药材的事儿烦恼,儿子这里倒是有一人举荐,管保能够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魏纪听罢,便忙道:“何人?” 魏书谣打了个酒嗝,轻笑道:“这打南边儿来的泰福祥药行您可曾有所耳闻?” 如何没有!魏纪便皱眉道:“这百草堂都无法得着的东西,他一个不务正业的痞子能弄得到?” 此话一出,魏书谣便忙上前道:“爹您有所不知,宁德不过生性豪放,只好个吃酒听戏的,为人也风趣些个,并不似旁人说的不学无术,是个真正的药材商,您可知道,朝廷如今需要的药材,饭十之八九在他手上,名贵如三七,贱如艾叶、槐花,应有尽有!” 魏纪忙不及穿鞋,便忙着从炕上下来,只套着白色的袜套站在地上,一把揪住魏书谣问:“此话当真?” 唬得魏书谣向后退了两步,才又道:“如何不真?那子看着傻,其实贼经精贼精的,今儿个晚上被两个粉头儿灌得烂醉,在姑娘面前逞强,自己个儿说的!” 这让魏纪又泄了气,便冷笑道:“不过风月场中一场醉话,如何信得?” 魏书谣便挣道:“想必是真,他后头的管事儿忙上来捂他的嘴,直说他醉了,便拖着他走了。这是从未有过的!” 此刻的魏纪也顾不得细心辨析真伪,忙折回炕边穿了鞋子就往外头走,一行走一行吩咐身后的厮道:“把朱轶给我找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朱轶果然来到泰福祥。 宁德果然喝得烂醉如泥,出来迎客的便是宁德的心腹毛宇,这是他打云南府带来的,也是个精明人物儿,一见了朱轶早认出他来,亦早清楚所为何事,只佯装不知,十分客套,留他吃茶,又叙些闲话。 朱轶哪里还坐得住,便单刀直入问他泰福祥有药一事是否属实,也不及客套,只道,要多少银子先生只管开口。 毛宇深知此刻的朱轶心甘情愿将送上门来,便才笑道:“朱掌柜消息够灵通,咱们泰福祥自己店里头的人尚且不知道呢!您就先知道了!不愧是京城第一药行。” 朱轶听罢,只冷笑道:“先生也不必在我这里说些体面话儿,我百草堂在十八个府县均有分支,竟全然不知先生泰福祥暗地里收购药材,如先生所说,咱们百草堂若是京城第一药行,你泰福祥便是中国第一药行了!” 这话中带刺,毛宇却不以为意,只冷冷笑道:“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和气生财,朱掌柜若还是这样,就请回吧!” 朱轶听了,忙陪笑道:“先生见谅,我这不是着急么!方才听得先生说生意,我便放心了,所谓生意,便是生机之意,先生要多少银子,只管说!我出双倍如何?” 毛宇将茶碗放下,点头笑道:“我听出您有意,既这么着,我还做不得这主呢!合该等我们家德爷定夺,今儿个晚上吃多了两杯酒,这会儿有人服侍,我可不能扰了。” 朱轶听罢,了然于心,忙点头道:“正是,请先生成全,我就在此处借宿一宿,待明儿个尽早与德爷商议您看如何?” 毛宇便笑道:“咱们这里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干净客房倒还是有两间的。”说罢便命人带了朱轶客房中歇了。 这朱轶跟着魏纪办事,也是见过些个市面的,便是看泰福祥这客房的样儿,就觉富贵非常,心中暗自懊悔看错他们装傻扮懵不曾防备,却又觉着看到一线生机有些安慰,便在这客房中静坐,一夜不曾合眼,天方蒙蒙亮,便胡乱就着凉水洗了脸出来,前头正堂内该班的厮不让进,便站在下头院子里头,又许了厮些个银两,求帮着打听打听宁德起来了不曾。 厮去了片刻,又回来道:“等着吧!德爷还没起呢!” 他心急如焚,眼见天愈发大亮了,又不好造次,只得等了。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宁德穿着肃静,信步而来,见了他便忙斥责身边厮如何不早通传,朱轶见他如此,心中也略好受了些,便忙将想购药材之事说了。 宁德便道:“近来你百草堂的烦扰我也有所耳闻,尽管放心!咱们干得都是同一行,眼下你有了困难,我岂有不帮的道理?稍等一等。” 说罢便命人找毛宇来问话。 一时毛宇来了,从靴套中抽出一个本子来,朗声念道: 三七一千斤 仙鹤草三千斤 血余炭一千五百斤 棕榈一千八百斤 蒲黄三千二百斤 艾叶五千六百八十斤 侧柏叶、槐花、白茅根、地榆、白及各二千斤 念完又看着朱轶笑道:“俱是统货。” 这毛宇念出一个,朱轶便气往上提一点,难掩心头兴奋,全是止血药!便忙上前拱手道:“敢问德爷可否割爱?” 宁德也不着急,吃了一口茶,才点头道:“都是生意人,哪有有钱不挣的道理?放着那些东西难道要发霉不成么?” 朱轶听了,忙请他开价。 宁德点头笑道:“都说你们北方人品性豪爽些,做生意也这样。”说罢便慢悠悠对着朱轶伸出一个巴掌。 朱轶看了,皱着眉头道:“您是说,五万两?” 按说这些个药材成本也不过一二万两,但想到他囤积也不过为了居奇,似这样开价倒也不奇怪,横竖自己也想到要与他双倍的,如今虽高出一点儿也无甚大碍,正欲点头,只见宁德冷笑道:“朱掌柜!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么?五万两?” 朱轶的心猛地纠了一下,才试探着问道:“五十万?” 宁德见他这样,便冷笑道:“五百万两!” 他听了,平白惊出一身冷汗来,便叹了一声,还未等他说话,宁德又笑道:“黄金。” 朱轶在堂下愣了半日,方才叹了一声,脸色煞白,苦笑道:“德爷,你这不是赶尽杀绝么?好歹开开恩,给咱们留一条活路如何?” 宁德不再理会,径自走了,朱轶在堂下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悻悻而去。 一时回明了魏纪,那魏纪都中开医馆、开药行数十年,垄断一行,便是从不吃亏的家伙,如今听到宁德狮子大开口,一张嘴便要他全副身家,又急又恨,要么倾家荡产,要么眼睁睁看着一生的心血白费了去。 一时气急,竟呕出两口鲜血来,一旁人见了都慌了神,忙请来魏夫人,将满福堂所有大夫都叫了来,一一诊脉。 他便苦笑道:“不过一时气急不下,无碍的。” 魏夫人只不信,硬拉住他躺下,又在一旁擦泪,口中还道:“自那行当出了问题,你早也急,晚也急,不过一月,竟就生出那许多白发来了,今儿个还这样唬得人心惊肉跳,有什么也不同我说,一个人苦!老爷!您可就可怜我了吧!竟在这安静躺上一会儿好让我安心。” 魏纪听了,也老泪纵横,心中也想这事事关重大,也该让她知道,便遣散众人,将事一一说与魏夫人知道,原想她定然更加忧虑,岂知她听罢不过冷笑了一声,才摇头道:“老爷,想您聪明一世也有糊涂的一时!这‘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的古话您没听过么?他再有钱也不过一个商人,你再无法也是个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4.窘况 魏纪走后,毛宇来到宁德房中,只见他正悠闲地坐在桌前头嗑瓜子儿,便走上前笑道:“你也忒狠了点儿,五百万两黄金?便是魏纪真有心想拿,他拿得出来么?” 宁德扔掉手中的瓜子,轻轻拍了拍手掌,轻声笑道:“这不就是逼狗跳墙么!” 毛宇摇头道:“若真想要钱,十万就已经够黑的了,想不到爷看来斯斯文文,内心里比咱们还能下狠手。” 宁德摇头道:“其实我猜咱们爷看中的可不是魏纪的全副身家,他不过用他劝服身家来逼他拿出那个军需草药供货权。” 两人正说话,只听到外头闹哄哄的,只见前头柜前子跑得气喘吁吁地过来回道:“德爷,外头忽然来了几个官爷,拿着脚镣手铐要拿你呢!” 宁德冷笑了一声看着身后的毛宇道:“瞧吧!这不马上就跳墙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往外头走,果然门口站着几个公人,一见了来人穿着气度不俗,便也料想是宁德,便上前大声喝道:“你是泰福祥老板宁德吗?” 他扬起眉毛,轻轻地点头。 那人便将手中的铐子向上一撩,喝道:“有人告你囤积居奇,衙门里老爷拿你问话!” 他也不说话,只将双手奉上,后头毛宇也只轻笑。 两人神态倒让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公人有些吃紧,毕竟这是天子脚下,其貌不扬的人多了去,指不定谁就和皇亲有些渊源,和国戚拜了把子,尤其这样的有钱人,更是阁老的手足一般,倘或真开罪了也不好,不过收了人家些金银之谢办这事情,也怕啃了硬骨头,于是倒收敛了起来,悄悄地将橑子收了,只往前头走。 宁德放下手,后头带着毛宇,二人都慢慢向前走去。 入了顺天府大门,上头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坐在上头,见了二人进来,便将手头惊堂木一拍,刚要说话,便看清了宁德,也不要他跪,只探头问方才两个公人道:“你们可曾在他家中找到罪证?” 那两人便回道:“泰福祥中并无任何药材,更不用提告密信中提及的大批药材。” 那人便将手一挥道:“既如此便是诬告,将两人都放了!” 说罢便像是逃跑似的说了声退堂便往后堂去了,两人往衙门里头走了一遭,毫发无伤又走了出来,宁德声对毛宇道:“是你先找了两位爷么?” 毛宇便大笑道:“这样角色,德爷一出现便镇住了,哪里用得着大爷和三爷!”料想他必是想不起来的,便笑着道:“您还记得么?咱们在云南府的时候,有一回在食肆里头吃东西,正碰上一个气势汹汹的泼妇到处找自己的男人,嚷嚷着说他王八找粉头儿,一个男人悄悄儿地溜进来,躲在咱们桌子底下,还险些打翻了您面前的汤,一个劲儿地哀求咱们不要声张。真没想到,这子竟有这样本事,如今从云南府蹦跶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他!不过惊鸿一瞥,他倒记得起来了,想来也不过一个插曲,只不过为官的难免要心些,告他们囤积居奇却没有真凭实据,但自己个儿的老账翻出来,说他朝廷官员眠花宿柳,那可是要丢官的,即便只是口口相传,也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是故比起宁德这个人犯来说,他显然要更惊恐一些。 原想还得劳动陆荣泽,不想也算是天助我也,有了这样渊源,便是连这个都省掉了,但宁德细细一想,更加对林旋儿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先就说应该将药材先运过来,唯独她坚持不用,原来早遇见了魏纪在此事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查无实据,也是他们能够被释放的主要原因之一。 两人回到泰福祥,门口不见有人来接,大门紧闭,里头只听得喊成一片,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二人忙推门进去看,厮们个个满联黑灰,丫头婆子们也鞋子湿透,后头仓里还有阵阵青烟向上。 走水了。 话说这事便是魏纪所为,当日为魏夫人提醒,他一行使人到衙门里头使了几个钱状告宁德,一行派人火烧泰福祥货仓,为的,不过都是逼出那些药材来。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精,倘或官府中查出果有囤积,便收缴了来,不过给那大人几个钱就能贱卖了,倘或搜不出,便直接一把火,便是他藏得再紧,只要看走了水,必要拿出来的,到时候便命人硬抢。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嚣张至极的生意人,胆敢开除五百万两黄金天价之人,唱的竟是空城计,他泰福祥根本就无药! 白白做了那样多,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头生挤硬逼都弄不出宁德的药材来,那边上头苦苦相逼。 买吧,自己一生积蓄付诸流水,实在不甘。 不买吧,时不我待,实在无法。 这宁德实在够狠,一下子就将他逼到绝路上头,要么放弃辛苦经营多年的家业,要么放弃苦心积虑谋筹得来的财路,对于魏级来说,这是左边一把刀子,右边一把刀子,无论他转向任何一边,都要割他的肉,放他的血,这种选择,生不如死。 这魏夫人见他如此忧愁,便才轻声对他道:“如今唯有壮士断臂方能破此困境,既这样,与其留下这些身外之物,倒不如留下生财之道。” 这话也正中了魏纪的心思,只要供货权还在手上,将来要多少钱挣不得? 只是这五百万两黄金,便是五千万两白银,他如今全副家业都断当了,也才能勉强凑出这个数来,于是便也只有忙着整理出家中现银、银票各类房契、地契、田契,连同魏夫人金银首饰,连同老家田地房产也俱做了变卖,一并交予朱轶送至宁德手中,只怕败露了自己与百草堂的关系,好歹才留住如今住的宅子,勉强撑住脸面。 在得到这一大笔钱财之后,宁德便传书各地,命人将药材送到百草堂在各的分铺里头,不过短短几日已收集齐备,果然与当日毛宇所说不差分毫。 魏纪夫妇东拼西凑,总算挨过了此次难关,只是,各种药材还散落在各地,那些人又都只是些不懂医的,皇上听闻药有了,虽未再震怒,却也没有全然放松,又兼有都察院紧盯着,那些人也不过是些吃货,只可惜如今的魏纪已然是空壳子,已是勉强支撑,哪里还拿得出钱来疏通这些人。 再说那些人平日里都听说百草堂出手阔绰,见如今这事是他们,因都争着来的,不少人还暗中向上司行贿,只想着就这件事打捞一笔,结果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连疏通的银两也全都赔进去了,自然心中不悦,便每每无中生有、想方设法挑刺儿,那头朱轶也着实叫苦不迭。 且说魏家经这一事,已被林旋儿彻底掏空,唯独魏书谣还不知情,终日仍旧跟着宁德到处吃喝玩乐,魏纪无暇管他,魏夫人也说过他两次,见也难劝,便寻思着该找时机将家败一事细细说与他听,只是未想到她还未忙的及说清楚,林珍儿便先闹了起来。 那日魏夫人正在房中歇,却听到外头一阵声响,便起身来查看,正欲穿鞋下床,便听到门口的老婆子轻声道:“太太,少奶奶过来了。” 这珍儿自嫁入魏家之后,平日里除了挥霍指使就是恣意吃喝,并不协理家务,对于婆婆也敢随口顶撞,动不动张口就是“若不托赖我们林家,你们魏家哪里能够入朝为官,只怕现在还是街市上做买卖的人”! 魏夫人知道丈夫在宫中办事,还须得云夫人父兄及林敖、林齐兄弟帮扶些个,因心中虽有气,却也不便发作,只装作没有听到,心中暗暗懊悔当日怎么会看差了眼儿,那珍儿见了魏夫人忍耐住不说,更加得意起来,索性早请也不过三天打渔,两天晒,什么时候高兴了来一趟,若是不高兴了,只带了她自个儿的陪嫁丫头任意出去使钱,今儿个买了银的,明儿个又要买金的,市集之中众商家都认得她,后来索性也不用她带银子了,只按个手印儿,便可将东西送至府中,再凭那条子到账房支领钱财。 魏家大富,珍儿如此挥霍也不过九牛一毛,魏夫人因觉她出去了自己还清静些个,便也不追究责问,只一味付钱。 是故珍儿已挥霍惯了,如今魏家如此光景,以往的九牛一毛今日也成了奢侈,魏夫人自己的大柜之中也不过七八套常穿的四季常服,所有首饰俱已悄悄断了当,如何还能够负担珍儿这样恣意,便悄悄儿地使人到各处商铺说了,但凡珍儿买东西,林府一概不付款,打过招呼之后还要赊欠给她的,一律自行负责,那些生意人听了自然不敢再放纵于她。 那林珍儿乍一碰到这事,还未等想明白,人早已气炸了,径直便来到魏夫人房中。 谢谢各位的打赏,我现在觉得充满力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5.闹剧 话说林珍儿一路气恼,但多少有些顾忌,魏夫人毕竟是自己的婆母,虽恨得牙痒痒,但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才又轻轻地走进去,见了魏夫人,忙请安问好,又亲自斟茶来与魏夫人吃。 魏夫人见她这般殷勤,已知她心中所想,只佯装不知,她请安便受了,她倒茶便吃了,林珍儿轻轻坐在前头椅子上,魏夫人有个陪房丫头,如今也早成了家,夫家姓吴,大家都称呼她吴敏家的,二人打便伴着一处长大,魏夫人的心事也从不瞒她,魏家如今情况也早知道,见了这林珍儿这般,便也猜到三分,料想魏夫人素来爱面子,况且尚未同魏书谣说,又怎会先开口和儿媳说呢? 便笑着上前,打从怀中掏出一串珠子来递到珍儿手中,才道:“少奶奶来得正好,前儿太太得了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呢!本来要送过去给您的,可巧我有个亲戚说能将这种玉石打蜡抛光,太太便命我拿出去,这不刚弄好了。” 林珍儿接过来瞧了一眼,这是上好的翡翠,虽不似镯子那般金贵,但也实属难得,这已经抬举已经摆在桌面儿上来了,自己若还计较便也说不过去,因便收了串珠,又随口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出去了。 她这里方出去,魏夫人便忙拉住她哭道:“你跟了我大半辈子,这会子你家里头要给孩子办喜事,我不能赏你些个东西体面体面,倒让你把孩子的妆奁拿出来了!” 吴敏家的听了,便忙道:“我的怎么就不是太太赏的,再别说这样的话儿了!眼下不过一个关口,过了便是了,前儿个你让我到碧云寺添些香油,惠济瞧了,只说不过关口罢了,闯过了便无大碍,眼下这样也是无法,咱们紧就些日子,过了就好了。” 两人都忙着擦眼泪,正愁呢,只听到外头外头人报,林府里头云夫人跟前赵嬷嬷来了。 真个是防漏偏遭连夜雨,这赵嬷嬷过来也不过就是一件事。 银子。 魏夫人长叹一声,才道:“快请进来!”忙将泪擦干了,才命人去倒茶来。 一时赵嬷嬷忙着进来了,赔笑道:“亲家太太可好?” 魏夫人轻笑着点头说好,让赵嬷嬷坐了,又请她吃茶。 这赵嬷嬷只将茶推向一边,才声道:“亲家太太,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奴说话直来直去,也就不拐弯儿了,如今我们巧姑娘在宫里头虽大算个主子,但却已半年不得见皇上的面儿了,咱们家里头也不是没有打点的,想每逢节庆咱们也是进攻送礼,只那些老公们都是吃惯见惯了的,前前后后也打发了不少银子和东西,却都只是含糊了事,巧姑娘也不好说,每每我们夫人请人问她,都说还好,前儿个托人问了才知道,姑娘每日都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便是吃饭也是贵妃娘娘们剩下的,动辄便要瞧尚宫的脸色,还好有个贴身一同进宫去的丫头好生服侍着,若然不是。”说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魏夫人见了,想了半日,无奈地苦笑一回,又回头看那些大箱子柜子都还在,里头却早已空空如也,心头一阵凉意,便轻声对身后的吴敏家的道:“清方,去将柜子里头老爷的金锞子那出来给赵嬷嬷。” 那赵嬷嬷听了,欣喜万分,便忙笑道:“叨扰亲家太太,咱们这是府中不宽裕,因才来向您开这个口的,一日宽裕了再奉还!”说罢又千恩万谢。 这话早已说过不知多少遍,便是从未见她们还过。 不过一会儿,吴敏家的已经一个蓝布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来看,只见里头放着一二个金锞子,四五个银锞子,赵嬷嬷便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冷笑了一声道:“亲家太太,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么?我知道咱们府里这一二年叨扰了你们不少,但咱们也替你们魏家做了不少事情,便是连咱们的大姐都嫁给你们家少爷了,您怎么能这样对咱们,我知你是个明白人,毕竟亲家老爷也常在宫中走动,姑爷虽说是个生意人,但到底有个皇亲国戚的媳妇儿,这巧姑娘入了宫,将来若是能够封个贵妃什么的,你们也跟着脸上有光不是么?您若是不想支持我们家巧姑娘便明着说,何苦这样奚落我一个奴才?” 不过钱少了些,却已经是魏夫人如今能够拿出来的所有钱财了,只是看这阵仗,连老奴才都变成“我”了,云夫人处的反应可想而知,可怜的魏夫人,依然割肉喂鹰,却仍被别人误会,只满腹委屈无法说出来,便倒在床上躺着,晚饭也不曾用,暗暗垂泪,吴敏家的在一旁苦劝也无用,也只坐在炕沿上陪着流眼泪。 至晚间时候魏纪方回来了,见魏夫人这样,心里头也猜到一二,便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魏夫人便将今日珍儿与赵嬷嬷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魏纪听了,火冒三丈,便冷冷地道:“咱们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用不着管她们!” 夫妇二人一合计,便觉应将事情都告诉魏书谣,只是天色已晚,又命人去找魏书谣不见回来,便才又罢了。 他们夫妇二人这头罢了,林珍儿那边可就没有那么好罢的。 赵嬷嬷那老货在魏夫人这里没有讨到钱,心中怀着一股子气,便径直去了珍儿房中,可巧儿碰到珍儿不顺心正打着骂自己的丫头:“没心眼儿的家伙!让人家欺负上门来也不敢说话!连根竹竿还抢不过,哪里还有别的!” 原是心里头先就堵着气,回来又要找自己的衣裳,丫头只说洗好了还没晒,因后院儿里头晒着魏夫人的被褥,便只得先收着,珍儿听了才这样大发雷霆。 赵嬷嬷听了,非但不劝着,反倒火上浇油,又将先前自己在魏夫人房中如何受辱的话加油添醋说了一遍,林珍儿本就觉着魏夫人针对自己,如今一听,便是连自己的娘家的事也不管了,那是存心让自己脸上没光,想着自己与她都是各自修养,如今她好端端如此收拾自己,心中愈发难受,又听赵嬷嬷说云夫人如何忧虑,如何犯愁,巧儿在宫中如何受气,心里头便一股气向上涌出来,吩咐丫头往自己柜子里头拿出三千两体己的银子给了赵嬷嬷。 赵嬷嬷拿着钱去了,珍儿越想越气,又见夜深了魏书谣还未回来,偏魏夫人那头里的人又来找了魏书谣几次,她便料想魏家对她诸多不满,如今那魏纪夫妇又想着联合自己的儿子收拾自己,于是赌气将房门反锁了起来,吹了油灯,自己和衣躺在床上,不时捶床捣枕,对魏书谣又是骂,又是恨,只巴不得咬他两口。 那里魏书谣尚不知道这事情,只与宁德喝得烂醉方才回来,两个厮架着,往外头抬进来,一件院子里头黑灯瞎火的,只以为珍儿不在家,便醉笑着对身边两个厮道:“早该让你们回来瞧瞧的,你们奶奶不在家,我就带翠墨姑娘回来了!横竖都是宁德那个冤大头花钱,都怪你们两个,一个左边劝,一个右边劝,瞧瞧,吃亏了不是?” 林珍儿本就愠怒不好发作,如今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遏,也顾不上点灯,只一咕噜往床上爬起来,穿了鞋子就出去,坐在床边的丫头来不及拦,只见她已将门拉开。 院子里头没有电灯,魏书谣等三人不防备,冷不丁听到门乓地一声被拉开了,都唬得往这边看,可巧儿那日月光不明,天上遮着乌云,暗幽幽地若隐若现,珍儿又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蓦地窜出来,惊出三人一声冷汗,魏书谣酒已醒了大半,脱口而出便喊:“鬼!” 三人正要逃,珍儿便大声喝道:“哪里去?” 听了声音,三人才停住脚步,魏书谣大着胆子瞧了两眼,这才看清楚了是林珍儿,只觉她脸上本就没有几分颜色,如今又这样凶神恶煞,一个十足母夜叉,又想起自己当初在林府中所见袅袅婷婷,绝美之林旋儿,便悄悄儿嘀咕道:“都是一个老爹生出来的,怎么就着母夜叉活下来,那死鬼却是极标致的,真个造物弄人!” 珍儿本只想呵斥他两句,如今夜阑人静,他又醉了,只以为自己声,其实却让珍儿听了个十足,一时恼羞成怒,伸手便往魏书谣脸上便是一把,口中咬牙切齿道:“你喜欢那个死掉的贱人,我成全你,送你去找她!” 说着便用自己的头往魏书谣怀里硬撞,又哭又闹,撒泼耍横,两个厮拉不住,后头的丫头们也忙着点着灯,只见魏书谣脸上五个抓痕正滴着血,身上的衣裳被扯开了,鞋子掉了一只,两个厮忙抬起他来到处跑,林珍儿挥着双手,拉到什么便用什么砸人,在后头一路猛追。 魏纪和魏夫人恩爱了一世,魏家下人何时见过这个,都怕事情闹大了,便赶着告诉他们夫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6.余波 人生之事大抵如此,只道是同富贵容易,同患难难。 魏家败了,林珍儿非但不细心查问,共度时艰,更甚凭着云夫人势力仗腰子,大恼魏家,把魏纪气得个周身无力,正欲出门去瞧,魏夫人一把拉住他,只道:“外头的事你劳心,里头的事就让我去吧!儿媳妇儿那里撒泼,老公公去了也不合适。” 说罢便不由分说自己出去了,后头跟着几个媳妇老婆子,径直往魏书谣院儿里头来了。 可巧正瞧见两个厮一行架着魏书谣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后头珍儿也是披散了一头乱发,手中提着一个门闩儿赶着打,家里服侍的人虽多,但众人谁都不敢上前,魏夫人打儿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含在口里怕化了似的好生养着,莫说戳他一个手指头,便是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如今娶了个媳妇儿,竟被这样赶着打,又瞧见那脸上抓痕弄得满脸是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便走过去对着前头呆看着的厮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胀干饭的么?眼见着你们的少爷被这样追打,竟就这么看着?” 那厮听了,便忙着将自己袖子拉起来与魏夫人瞧,只见一条儿紫胀的伤痕,自肩膀到后头,只苦道:“咱们谁敢上去,谁去了便打谁!” 魏夫人听了,更是急得浑身发抖,这林珍儿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将门之后,如何出落得一点儿道理不讲,与那市井泼妇并无异样,便命身边人过去拦阻,那丫头打着胆子上前,一把抱住珍儿的腰,声央求道:“好奶奶,且安静些儿,太太来了。” 珍儿也不把魏夫人放在眼中,仍旧扬起手中的门闩,喝道:“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的身子!再不放开我看打了!” 后头珍儿的几个陪房忙过来掰开她的手,珍儿此刻已绕着园子跑了十几圈儿,已是喘吁吁,手头的门闩儿也重些,再跑不动的,便将门闩儿一下子扔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石头凳上喘息。 魏书谣见母亲过来了,便忙着下来,踉踉跄跄往她身后跑,一行哭道:“这是哪里来的泼妇儿,快休了吧!我说不要不要,你们偏说好!这会子打的是我,疼的还是你们呢!快休了她!” 这话原是多吃了两杯,又兼被林珍儿当着家下人如此羞辱,一时气不过方才这样说,谁知林珍儿本就暴怒,又接二连三被魏书谣这样激,如今又停了这个,便冷笑着站起来,对身后的陪房丫头笑道:“你们听见了没有?那魏少爷说要休了我呢!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收拾东西去!等什么呢!难道还等人家将咱们赶出去不成?” 那些丫头也都不是省事的,听了珍儿发话,便果真赶着去了,魏夫人气急,又不好埋怨珍儿,便只板着脸儿对魏书谣道:“灌了黄汤儿,不说那边屋里头挺尸去,倒在这里丢人现眼!” 魏书谣被母亲这样一说,满心委屈,原就不是自己碰上去的,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谁想她净跟疯了似的到处追着他打,便低头不语,涨红了一张脸。 林珍儿听了,心头更是不服,又将中午魏夫人对付自己两件事联系一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冷笑道:“您老这是说谁丢人现眼呢!也不必这么着说话,软刀子往我心上捅,这不见肉不见血的,只能将人气死,这不是打尿泡子打人,打不疼人气胀人么!那咱们可就好好说道说道,若说丢人现眼,可真该您这宝贝儿子,那一夜不是打窑子里头回来,浑身酒屁臭气,咱们家老爷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掌管着一方事物,竟生了个这么不长进的儿子,就有他们粉头儿王八乐得,不容我怒得?” 魏夫人气得一个趔趄,后头丫头忙扶住,将一只手撑住前头的廊柱,怒道:“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老婆婆在这边说话儿,儿媳妇隔着院子回嘴的!” 林珍儿往前头走了两步,冷笑道:“规矩不规矩的,稀罕不稀罕的,也不过是你们魏家哭着求着给的,若然不是,我能到这里来?要怪也只能怪你们瞎了眼!”说罢还啐了一口。 魏夫人只觉一阵心绞着痛,便忙捂着胸口瘫软下去,后头人忙扶了,或忙去找药,或忙去找人,乱糟糟儿的,魏书谣见了,便上前对林珍儿道:“姑奶奶,算我怕了你!就少说两句,没见我娘都气成什么样儿了!” 林珍儿得意,抱住双手冷眼瞧着,也不答话。 魏书谣此刻又羞又愧又急,忙赶着将母亲送回去,魏纪见了,怒从心起,却也只忙着抓药给魏夫人吃,少不得又将魏书谣抱怨了两句,一时魏夫人缓过来了,未开口先流泪,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才道:“这是咱们造的什么孽啊!竟有这样一个媳妇儿!” 说得魏书谣也跟着掉眼泪,魏纪想了一想,便才声对魏书谣道:“书谣,这事也不该怪你,原是她嫁到咱们家就是奔着钱来,如今咱们已经家财散尽,供养不起,她自然这样寻事,想来如今咱们说了她和林家也只不信!” 魏书谣惊得呆了,便才忙道:“满福堂生意一如既往,账本儿都是我打理的,前儿个算了算,一月也有几百两银子的进益,如何说咱们家财散尽了?” 魏纪便趁机将百草堂一事说了个清楚,直惊得魏书谣半晌合不拢嘴儿,又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魏夫人便拉住他的手道:“孩子,那个宁德不是好人,想他接近你便是为了这个,好在供药权还在咱们手中,那些钱不说几年也能慢慢回来的,只你该懂事些个,万万不可在和那坏人混在一处!” 魏书谣有如大梦初醒,怔怔地半日说不出话来。 三人正说话,又老婆子往外头来了,急匆匆地在窗下回道:“老爷,太太,少奶奶这会子收拾了东西要回娘家去哩。” 魏夫人便扎挣着从床上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床沿,声对魏书谣道:“你好歹拦一拦去。” 魏纪冷笑道:“你们谁都不用去,也告诉下人谁都不用去,让她回去!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撒野!也该让她知道,不单是咱们魏家需要林家,那林家便同样离不开咱们,一根藤儿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人儿,她不高人一等的!” 魏夫人咳了两声,便道:“毕竟是儿女亲家,哪里能这样扯破了脸皮儿!” “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索性大家扯开脸子闹一场,过后丢开手,他们若嫌弃咱们,大可将姑娘另聘他人!似这等泼妇,不教训教训,将来你我入土,让书谣如何处置?横竖坏人是咱们!这会子她既走了,就让她走去!谁也不去接,咱们也该拿出些个狠来!”魏纪说罢,低头睡下了。 魏书谣听了这些话儿,甚是合心意,便也不出去,只在外头东厢客房里头歇下了,独有魏夫人哭道:“我自进你魏家门的一日,从未这样糟糕过,日后我死了,如何与老太太、老爷交代?” 少不得魏纪又劝了两句,大家各自都歇下了。 珍儿见魏夫人病发了,面上虽不说,但心里头还是有些着急,又不好去看,只在园子里想了一会儿,可巧儿方才她让去收拾行李的丫头们都收拾妥当了,将东西都拿出来,她便灵机一动,喊着要走,想来魏书谣必定回来挽留,那时再将话说开,毕竟这深更半夜的,她这样子回了娘家去,也让人笑话。 谁想,去报的婆子只回说:“奶奶快睡去吧!那头太太老爷和少爷都歇了,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 珍儿只心想,我原想回还一下,他们却这般欺人太甚!再见东西都拿出来了,岂有自己再拿进去的理儿,家人都瞧着,便命人套车,赶着回去了。 一路上将包袱打开,只见里头都是些日常穿戴的衣裳首饰,还有起居用具,那柜子里头的贵重的东西一样没拿!又恨又闹,伸手便往后头丫头身上拍了一下,喝道:“你这贱人养的,是傻了还是呆了,这些个东西有什么好拿的!柜子里头的东西怎么一样没拿!” 那丫头便委屈地哭道:“那柜子都被钥匙锁着,钥匙还在奶奶自己身上呢!我如何拿得到!” 珍儿一愣,伸手一摸,那钥匙果然贴身在自己身上,因更气恼,忍不住又大骂了一回,说话儿便回到林府门口,门上该班的人见了魏家的马车来,便猜想有事,一面赶着将门打开,一面命人去回明云夫人。 那珍儿自觉今日在魏家受尽了闲气,猛地回到家里头,才刚进门,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与她同在车里的丫头因被她打得浑身疼,也哭个不住,外人听了,好不凄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7.毒计 那头里赵嬷嬷回来,早将中午之事说了一遍,如今这云夫人正辗转难眠,忽然听得人说珍姑娘回来了,只在车上坐着哭呢!怎么劝也不下来。 这只如同在她身上剜了一块儿肉下来似的,便只胡乱披了一件衣裳,也不等厮过来抬轿子,便高一脚低一脚往大门上头来了。 一时母女相见,林珍儿更觉委屈难言,云夫人更觉心痛如绞,两人便在大门口抱头痛哭起来,众人看着都跟着抹眼泪儿。 此时才是云夫人初次次尝到林旋儿报复的滋味,自己却并不知,只当是魏家对一直资助巧儿工种诸事不满,连累了女儿,心中愈发生气起来,这魏纪如今在宫中独太医院,便当真是念完经就打和尚,一点儿旧情不念! 非但不查明真伪,问清情况,只一味忙着抱怨起魏家来了,林珍儿骄纵已惯,又看如今母亲也站在自己这边,心里头也就肆无忌惮起来,将今日之事一件件说来与母亲听,独说魏书谣如何在外头跟着人混,又说他如何只想着林旋儿,糟蹋自己,魏夫人如何钳制自己,如何令自己在人前颜面扫地,却将自己如何与魏夫人顶嘴儿,如何追打魏书谣绝口不提。 云夫人听罢,只冷冷笑道:“他们胆敢这样欺负于你,难道当咱们林家无人么?你只管在这里住下,瞧他们魏家到底要闹到何种天地?” 珍儿听了,自然高兴,赶着回去,原又将她姑娘在家时住的院子收拾出来还给她住下,那里云夫人一时气不过,便连夜命人将林敖、林齐兄弟两个找了来。 林敖刚吃了酒回来的,刚刚脱了一只鞋子便听到母亲传,正奇怪了,便声问玉珊:“这是怎么了?这大半夜的。” 玉珊摇头道:“我方才听丫头们说,大姐回来了,估摸着好像是在娘家受了气的!娘自己个儿跑着大门口瞧去的,只怕这会儿也是为这个找的你!” 林敖便将鞋子穿上,才道:“真不省心,前儿个还跟我说,在我手下找个模样儿好又上进的要把巧儿聘出去,我正头疼呢!那些个死心眼儿的家伙,一个个见了我都跟没见似的,哪里有好的说去,这嫁不出去的还烦呢!嫁出去的也回来烦!” 玉珊便轻笑说道:“这家长里短,谁能说得清楚呢!唇齿相依有的时候尚且还咬了呢!两口儿过日子,拌个嘴儿也是常事,只不该这样就贸贸然回来了,这夫家的大门,出来时容易,想再回去就难了,你如今过去,该好好儿地和太太说,这吵架哪里有只对的人,也该别护短,正经问问,该是咱们的就说咱们的,该是姑爷的也说说姑爷就完了,再闹大了,亲家老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你也是有头有脸,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林敖用水擦了一把脸,才点头应了,赶着去了。 再说林齐因得陆荣泽举荐,得个优差,遂一心一计,这会儿正在屋里翻阅古籍,一旁秋荷打瞌睡儿,忽然听得人说,太太找齐二爷,便忙着起来,秋荷吓醒了一半儿,忙赶着上前道:“倘或太太问你如今这差事的话,可千万别再起冲突了。” 在云夫人看来,林齐入得工部,便能和当朝权臣严家父子挂上关系,只不想竟去了翰林院,听起来虽好,也不过终日间和书本打交道,能有什么前途!因说了他几次,无奈林齐一直是个孝顺儿子,从来便是言听计从,可这个再说都不依,只坚持还呆在翰林院,母子之间谈话每每不欢而散。 林齐早时出门去了,唯有秋荷一人在家看云夫人脸色,因有些噤若寒蝉,忙叮嘱了他两句,林齐穿上氅衣,套上靴子便点头道:“她老人家早说了我几次,我也说明了我的心,她想也知道难劝了,恐怕也是旁的事,不碍的,我方才用红笔圈出的那些个烦你帮我抄了吧!明儿个赶着要呢!” 兄弟二人在母亲琉兰苑门口相遇,见了对方,颇有些惊讶,同为亲兄弟,云夫人从不一同交代他们,林齐一头雾水,林敖却是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说与林齐知道,正堂里头灯火通明,外头赵嬷嬷领着众人都站着,一声不敢吭,只听里头轻轻啜泣。 林齐忙进去,只见母亲和珍儿都坐在炕上,抽抽搭搭个不住,便忙上前问道:“娘,这是怎么了?珍儿怎么回来了?” 林敖忙将他拉到身后,冲他轻轻摇头。 珍儿人见了他们兄弟二人,便道:“你妹妹叫人家欺负了!你们兄弟两个可管是不管?” 两人面面相觑,只见云夫人缓缓地道:“今儿个中午赵嬷嬷去魏家拿钱的时候,已经发现他们脸色不对,钱也是你妹妹拿的,后来才知道今儿个早上开始,他们家里头竟众人一一通知街上商铺,若再有你妹妹签单儿买东西一概不付帐,弄得她好不尴尬。这魏家想必是毛儿干了,竟这样翻脸不认人!” 林齐听了,便只轻声道:“珍儿性子躁些儿个咱们是知道的,这事也须得慢慢说,可怎么就回来了呢?” 珍儿听了,更是不悦,便又哭道:“娘您看,二哥哥还不站在我这边呢!” 云夫人瞧了他一眼,才道:“这孩子,光是胳膊肘向外拐!” 林齐便忙道:“不是胳膊肘向外拐的,实在是着急,想来咱们的毕竟是姑娘,倘或亲家那边真恼了,横竖不来接,咱们难道自己送过去?外人看着更不像了!” 云夫人也叹了一声,便才道:“咱们堂堂二品镇国府,难道还怕他不来不成?只怕他们舍不得咱们的姑娘!这个不足挂齿,今儿个找你们二人过来,不是说这个的,我只是提醒你们千万不要站出来给魏纪那老儿说话!” 两人吃了一惊,忙问道:“何事?” 云夫人才冷冷一笑道:“我自有打算,横竖你们兄弟都只看着别说话就是了,只怕你们都想着那是自家人,站出来说话,坏了我的大事,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林家的姑娘也是能欺负的?” 林敖一言不发,见林齐还想说话儿,便忙拖着他出来,才道:“你只是何苦来!难为你跟太太那么多年,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几时听过别人劝?走吧!再不走又白白添一顿气。” 林齐便叹道:“珍儿那性子不吃些个亏是不行的,这原本也没有多大的事儿,长辈出来都说两句软话儿就完了的,偏又这样由着她的性子来,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僵了倒不好的,魏家才是她的家呢!这样一闹,她竟来如何在魏家自处?” 林敖便笑道:“你也忒杞人忧天了,想娘也是想到她将来自处才煞煞魏家威风,这不是为了将来好过么!” 兄弟两个又说了一回话才散了。 你道云夫人想出何种奸计立威?便是当夜给宫中巧儿打发了一封书信,信中便将计策一一说了出来,巧儿见是一石二鸟之计,心中自是喜欢,当即将信在烛上烧了,就找来自己带入宫中的丫头出来吩咐。 且说这宫中有一与巧儿同时入来的女孩儿名唤青玉,长得眉清目秀,能够弹得一手好琵琶,又在家中念过些道经,深的皇上喜欢,前些日子听说怀着龙种,便封了个美人,这个青玉心高气傲,又听说巧儿长得格外出众,不屑于此,便也常常奚落她,加之她父亲是苏杭一带有名的制造商,家财万贯,不仅四处使钱让奴才们都服服帖帖,更有甚者还使人不必传召巧儿受宠,无疑中被巧儿得知,自此便有心结,早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青玉自怀了龙种之后,更是目中无人,当今皇上后宫虽是历来最大,子嗣却少得可怜,如今皇后之位悬空,早野心勃勃想要母凭子贵,一步登天,后宫中人人眼红,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闲言少叙,巧儿向来沉稳安静,对那青美人早动杀机,却不曾表露于形色,只暗中将她事无巨细打听清楚,从中便找到可乘之机。 这青美人自家中带来一块儿龙涎香,视如珍宝,如人头大,日夜悬于床头,天生异香扑鼻,从儿也习惯了,鼎炉之内燃放香料,偶尔咳嗽研磨服下,便也自取方便些,外人不知,都知道她天生奇香,巧儿却见过这龙涎香,便心生一计。 如今云夫人帮着将线搭好,自己只在屋里静静地候着便是。 至晚饭过后,青美人下红,一成型男婴已经堕下,却仍旧血流不止,皇上急招太医院中大官员、太医系数到场,都跪在外间里,那血流如注,便是经年的稳婆都唬得手脚瘫软,外头太医配出药来吃了,却仍不见效,不过一盏茶功夫,人已面色如纸,人事不知,手脚冰凉,可怜一个好好的人儿,竟就这样稀里糊涂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咽了气。 皇上勃然大怒,除了太医,自然没有能够责备之人,便开口责问。 这其中一名太医有些见识,正想启奏,只见魏纪使了个眼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8.流云 往青美人居所出来,魏纪便悄悄儿地将那太医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先前你想向皇上禀告何事?” 那太医见问,便也不隐瞒,便道:“先前只觉奇怪,那美人屋子里头悬着的明明是一块儿龙涎香,何以我却闻道一股子麝香的味道?这两种东西同会被人当做香料,且味道极为相近,但还是又细微差别,属下在入宫前家常年售卖这两种香料,因分得清楚,先前听得皇上责难,只想那主是否误食了麝香当做龙涎香,自然导致堕胎下红,只怕是用量多了些才闹得一尸两命,如今倒要谢谢魏大人提示与我,若然不是,只怕下官已经无端端做了炮灰了!” 魏纪摇头叹道:“这宫闱倾轧历来不是咱们外臣能够涉入其中的,那位主进来十分得宠,想皇上三宫六院,何人不想置她于死地?倘或先前那话一出,只怕事情非但不能够就晚完了,必定是要没玩没了!” 那太医千恩万谢方去了,魏纪长叹一声,又出了这样纰漏,想必皇上必然质疑太医院,自己还得想出对策,一面被问得哑口无言,幸亏方才这个太医虽耿直些,但还算是精明,不过一个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皇上痛失爱妃,将魏纪亲自宣召进入御书房,责问一番,幸得魏纪早已想好推辞,倒也回答得天衣无缝,虽逃过一劫,但皇上似乎对他诸多不满。 这往御书房出来,方敢长叹一声,冷冷一笑。 魏纪祸事接二连三,对于魏书谣来说,却有一件是好的,林珍儿一走,他便放牛吃草,便是彻夜不归也无人管他,自然喜欢,只可惜离了宁德一行人,孤零零意兴阑珊,魏家大部分家产没了,但满福堂还在。 林旋儿头疼的头一件东西,便是那五百万两黄金的归宿,五百万两,要全都送到里头去,未免太过招摇,恐泄露大事,若不送进去,也实在无安全的地方可以存放,宁大娘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等我来处理便罢了!” 果然不出三日,那些金锞子全都不见了踪影,这平白无故地人间蒸发让林旋儿十分吃惊,便忙追问,直到这时,林旋儿才知道,园子里在外头的生意可不止那些年头各庄子上进贡之物,那全国最大一家能够通兑的四海钱庄也是自家生意,宁大娘不过将那些金锞子交予他们,或熔了,或四散出去,或存下了,立马便隐匿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这头宁大娘得了空便问她,打算如何对付云夫人? 云夫人,这个想起来便觉着心痛如绞的名字,她确实早有想法。 什么是最好的复仇,莫过于让他们失去最心爱的东西,失去所有希望,换言之,她杀的不是人,而是希望,爱财的让他金银散尽,爱功名的让他青云路断开。 人活着若没有了希望,只如同行尸走肉,了无生趣。 魏纪爱财,云夫人爱功名。 至于魏书谣和雪薇,不过只是两枚的棋子,魏书谣还未等她动手就已经溃不成军,雪薇至今还在那个家里头受尽折磨。 下一步,林敖。 镇国将军,世袭二品,从未领过一天兵打过一次仗的将军,军中无人敬服,人前都称呼他为将军,人后不过说他二世祖,托赖祖荫混日子的废物罢了。 似这等人其实不动也罢,但为抱万无一失,还是先料理了才妥当。 林敖为人心谨慎,不过有一大弱点,好色。 没费多少工夫,那林敖便堕入圈套,终日有家不回,家人只当前方战事紧急,他在公门里头当差也不查,他在自家前头街上置办了一个园子,将那个粉头儿放在屋里,又找了十数个人服侍,又讨好那粉头儿,都只吩咐叫奶奶,旁的一概不许叫,又打家里头搬了自己体己的一千两银子交与这粉头儿打理,日子倒也滋润。 那粉头儿原本就是胡同里头十分有名的狐媚子,一手好功夫,直让这林敖乐不思蜀。 这头见林敖入套,那头宁德便使人去官府上告,林敖抢占人妻,这痞子不是好缠的货色,除了告状,还到处嚷嚷,弄得人尽皆知。 云夫人气得什么似的,只命人将他拿了来,又出钱出力,打发人到官府将事情了结了,谁想不到三日,他又混上那女子,弄得玉姗天天儿在家里头哭鼻子,云夫人把心一横,便又拿出钱来到处疏通,给他派了个阵前巡查的差事,虽冒着风险上前线去了,但好歹将那女子和他分开来了,又命人找来那痞子,给他几十两银子,又将林敖置办那宅子房契与了他,或是一处凑合过日子,或是重新娶个老婆,只让他别再嚷嚷。 林敖虽依依不舍,但因是上头派下来的差事,也不得不去,才忍痛离京,打点了东西去了。 一时家中只剩下林齐一个男丁,却也不大管事,终日只想着撰稿写文章,俗事皆不大理会。 云夫人心中也不甚安稳,这头珍儿的事情还为解决,林敖又闹出那样的乱子来,只得将他打发出去,他这一走,朵儿的亲事自然又耽搁下了,唯有找来城中的官媒,许了好些个银两,请代为无色,终无合适人选。 话说林珍儿在家里头呆了大半月有余,那魏家上下竟无一人过来传话,心中也不免慌了起来,每日就站在门口望着。 云夫人见巧儿在宫中半红不紫,林齐去了翰林院,林敖前线上去了,林铭虽在家,一样好事不做,吃喝嫖赌,游手好闲,样样事情俱不顺心,便约同惠姨娘两个,一同往碧云寺中来,请惠济大师做了一场法事,好消灾解难。 话说惠济大师是个有心人,她因见过林旋儿,心中明白她尚在人间,又想到云夫人对柳姨娘母子行径,虽不大喜欢,但也不得不为她做法,只心中常怀不安之心,总觉自己为五斗米儿折腰,便只打发弟子们做法念经,自己则称病卧在禅房之中。 云夫人心中不悦,本想打发了她,但又想到近来家中状况,她又是个出家之人,恐不能惊扰,便也就罢了。 林旋儿站在自己父亲的衣冠冢边,亲眼望着云夫人入去碧云寺,心中万千愤恨涌上心头,白露悄悄地对她道:“咱们回去吧!” 她长叹一声,对着衣冠冢叩了三个头,才慢慢从山上下来。 两人一行走,一行说话儿,冷不丁从外头草丛中冒出一个人来,豁地一声就扑过来抱住林旋儿的腿,哭道:“大爷,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这是个年轻妇人,披头散发,如此寒冷天气,身上竟只穿着一件单衣,林旋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才声道:“别着急,有话慢慢儿说。” 那妇人千恩万谢,在白露搀扶之下,勉强站起来,林旋儿定睛一看,此不是别人,正是雪薇。 林旋儿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千把万钢刀刺入一般。 雪薇忙将自己的衣袖掀开,雪白的玉臂上有两个黑紫色的孔儿,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那是毒蛇咬伤的,再看雪薇,呼吸孱弱,已有些麻痹之态,倘或她拔腿就走,不过一二个时辰,她就会毒发身亡,此处离城足有五里,若是跑上两步,血液狂流,毒气更快攻心,死得更快。 白露见林旋儿想得出神,便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才轻声问道:“先生可是在愁咱们没有随身带药?” 林旋儿冷冷地瞥了一眼雪薇,这个熟悉的面孔,永远不会消失在自己脑海中,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在竹林中埋葬自己,如今自己却并不打算就让她这样死去。 思及此处,林旋儿便从怀中掏出瓶子,用刀子划开她的伤口,用火折子烧了里头,盖在伤口上,少顷,黑血流出。 她便又往林子里头找些药草,嚼碎了敷在她伤口之上,雪薇感激不尽,忙要跪下。 林旋儿一把扶住她,冷冷地道:“不用谢我。” 说罢带着白露转身就走,白露只觉奇怪,便问她:“今日可是不大好,为何这样对待病人?” 林旋儿回头看了一眼,摇头道:“她的确不用谢我,终有一日,她会后悔今日没死成的!” 白露打了个冷战,半晌才声道:“姑娘,你最近瞧着让人胆寒,倒像是换了人似的。” 林旋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如山高如海深的仇恨面前,她承认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点时候,她自己甚至觉得,自己跟云夫人很像,未达目的同样那么不择手段。 这也许便是南辰曾经劝她的,在仇恨里很容易迷失,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她不能放弃,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掌握之中,距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 两人一路走下山来,刚到家门口,便看到紫菱急匆匆地打里头跑出来,和林旋儿撞了一个满怀,见了她两个,忙笑道:“姑娘,你大伯子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59.骗徒 林旋儿只觉好笑,这丫头说话越来越颠三倒四,她哪里来的什么大伯子? 正寻思,后头白露也笑了,便在她耳边声道:“许是大爷来了。” 可不是么!林旋儿进去,只见他正一身行装那里吃茶。 见到陆荣泽,是这几日她最高兴的事情,于是便忙上前问好,又问他怎么会来,又问他有没有被人瞧见。 此刻的陆荣泽见她的样子,说不出的喜欢,以往看她只怕人误会,如今心中早知道她是个姑娘,心花怒放,心里头只认定了她便是自己将来要娶的人,只是众人都在,不便说明,又看她如此关心自己,想到以往种种件件,由不得笑出来。 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便皱眉对身后的白露道:“怎么这样天穿这么一点儿你也不说说他,若是冻着了怎么办?” 白露笑道:“才刚上山去还穿着一件斗篷呢!路上碰到一个受伤的女人,她就脱下来给人家了!那斗篷还是老太太赏的呢!我看她给的时候倒是爽快,仔细老太太问她,看她如何交代?” 林旋儿无暇理会这个,她心里头也没多想陆荣泽的心思,只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便忙问:“是不是老太太让你捎话给我?“ 陆荣泽听了,摇头笑道:“浙江府修缮河堤的事情出了点儿纰漏,皇上让我过去瞧瞧,得有个一二月不能回来,今儿个晚上就出发,过来和你说一声儿,只担心你来着,我若在便随你做什么,我若不在,三弟不便出手相助,你得好自为之。”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轻笑道:“倘或有急事不及等我回来,拿着这个玉佩去找刑部右侍郎曾昊,我已同他打过招呼,若然有事,万死不辞。” 林旋儿便轻笑道:“谢大哥费心,我这里的事情不出一二月也该完了,都已经算计好了的,想必也用不着这个。” 陆荣泽本想拉她的手,但又看到白露和奶娘都在屋里,便只将玉佩放在她前头桌上,才道:“收着吧!以防万一。” 林旋儿便将玉佩交给白露,命她收起来,又让奶娘出去烧火做饭,陆荣泽直笑不语,待人都出去了,他便站起来,柔声道:“你坐着吧!我有话跟你说。” 林旋儿只道他还要交代什么,便笑着摇头道:“大哥近来年纪大了,怎么如此唠叨?” 陆荣泽点头笑了笑,也罢!如今便是对她说了自己的心意,这一去便是一二月,中间又不得回来,又牵肠挂肚,闹得两个人都不好受,这不是白白受些煎熬么?等回来了,这头跟她一说,那里头再回明了老太太,想必是没有不喜欢的,到时候趁热打铁就能成亲岂不好? 想到这里,他便将要出口的话儿又咽回去,只道:“你便是嫌我唠叨也要说,以后再出去,见了人家老肉病残,万不可糟践自己去救人!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 林旋儿并不放在心上,只一面点头,一面将柜子打开往里头翻东西。 一个做好的扇套子拿出来,陆荣泽只觉从心里甜出来,正欲伸手过去拿,却见她往里头拿出两个瓶子来,轻声道:“大哥带些药去吧!这是莲花清瘟丸,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吃两丸便大好,这个是薄荷软膏,这一路上蚊虫叮咬,擦一擦。” 陆荣泽结果瓶子,见她又将扇套儿等物收回柜子里头,只觉心中一阵失落,口中便试探道:“这是哪家姑娘送给你的扇套儿?” 林旋儿低头瞥了一眼,便笑道:“这是紫菱帮外头人家做的针黹,隔两天要交给人家的,怕放在她自己屋里里头弄丢了,就托白露收着,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让她再重做一个!这丫头心灵手巧的,想不到力气那么大,做这个精细活儿倒也还成!” 说罢便将扇套儿往里头拿出来,递给陆荣泽。 陆荣泽叹了一声,心里只想,这又不是你做的,我要来做什么!于是只将药收起来,并不伸手去接扇套儿,点头道:“我不大带那个。”说罢起身要走。 林旋儿忙拦他问道:“在这里吃了饭再去罢!她们这会儿想必都备下了。” 他便笑道:“不了,严尚书在摆酒替我饯行,怎么都得去的!”说罢又爱怜地瞧了一眼林旋儿,才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林旋儿送至门口,却见一顶雇来的轿,几个面生的轿夫,云岩并没跟着,他钻入轿中去了。 林旋儿见他走了,才转回头来,正瞧见奶娘提着食盒过去摆饭,忙跟她说陆荣泽已经走了,她只叹了一声道:“大爷要出门子也会过来关照你一声儿,怎么就不见三爷常过来瞧瞧你,我说你是在做什么?成日家这正经的姑娘打扮也不做,还是这么男不男,女不女的拖着,难怪三爷不过来,好旋儿,你听我说,这年轻夫妻最经不起别,这一别就淡了,他外头事忙不得过来瞧你,你就过去瞧他去!” 瞧他去? 便是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在哪里办事也不知道,上哪里瞧去! 林旋儿只笑着将她打发了,一时回到屋里,却见白露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便问她收好了没有,她点头,然后又说:“我这两天老是觉着胸口堵得慌,就不安生,你瞧,大爷也送这东西过来,别是有什么事儿不好告诉咱们呢!姑娘你好好想想。” 林旋儿将手放在火盆上,冲她笑了笑:“杞人忧天。” 吃罢饭,天空中竟然忽然下起雪来了,初如柳絮,洋洋洒洒,渐渐便似鹅毛一般下个不住,一转眼便将世界变成一片白色,林旋儿坐在暖阁里看书,白露正煮茶,只听到外头一个厮跑进来道:“爷快去瞧瞧,门口来了个女人,跪在那里就不肯走,奶娘正劝呢!问她哪里疼也不说,来做什么也不说,只要找你来的。身上还披着你的斗篷。”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林旋儿懒懒地伸了个腰,闭上眼睛,对白露道:“你出去瞧瞧,打发她走就是了,我乏了,要歇了。” 一是白露回来了,笑道:“人家上门来谢恩呢!我跟她说我们爷睡下了,她便要还你这斗篷,这不,我拿回来了。” 说着便斗篷一整,却见打里头滚出一个香袋儿来,上头绣着鸳鸯戏水,手工精细,针脚均匀,一看便是雪薇的手工。 她冷笑了一声。 白露捡起来瞧了一瞧,扑哧一声笑道:“你真个是人见人爱的哥儿呢!救了人家的命,人家就想以身相许了!这不,信物都送来了。” 林旋儿还未及说话,只听到外头脚步声,又有大旺女人和奶娘两个说话的声音,往这边来了,白露忙起身去迎,林旋儿也穿鞋下炕,迎至门口。 紫菱执着拂尘给大旺女人扫雪,又接过她身上的斗篷去烘干。 大旺女人进门便看着林旋儿笑道:“先生进来可好?” 林旋儿让她坐了,便笑道:“嫂子事忙,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旺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便擦了擦脸,轻笑道:“这话原不该我说的,只是我家大旺今儿个回家,打你门口经过,看到那个女人跪在你门口,有些不放心,只嘱咐我过来跟你说,他说,你一个没成亲的哥儿,仔细毁在那手里头。” 说罢又看了看身后的奶娘,奶娘伴着一张脸在后头道:“让你正经在家里呆着,你非到处去,这会子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回来!我说你可还嫌烦呢!该听大旺嫂子一声儿!” 林旋儿便笑道:“您如何知道这个人的?” 大旺嫂子便道:“我也不怕下割舌地狱,横竖是你我才说的,别人我还不管呢!这个女人是打外头娶来的,她婆家原是住在咱们这街上,后来儿子发了财,就都搬出去了,不到二年,儿子死了,就剩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寡妇儿,也不知道多少男人惦记着,偏这又是个浪人,总跟人眉来眼去,他们老两口儿要打发她嫁人,她又惦记着家里那点儿银子不愿去,老两口儿无法,见谁都抹眼泪儿,谁知她竟对旁人说,成日间在家里头挨打受气,闹得不可开交。” 林旋儿听了,心头一惊,便忙问:“她今日不是在山上打柴么?” “我的哥儿!你怎么恁地好骗,她平日里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饭熟了还得等人叫唤,哪里又会上山砍柴!我们想,必是那看中了先生你一表人才,故意过来沾染。”大旺女人怕她不信,还道:“她专会人前装可怜,你可千万别信她!” 送走了大旺女人,林旋儿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竟然被骗了那么久!原来所谓的被公婆打骂,根本就是她编制的谎言,不过为了接近魏书谣,而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将她当做姐妹,最后惨死在她的刀下! 而这一次,她竟然还想再骗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0.花心 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女人! 林旋儿只觉浑身颤抖,手中的杯子也有些轻轻晃动,一旁的白露见了,忙问道:“那里不好了?”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才慢慢地道:“罢了,睡去吧!” 两人一时无话,都在暖阁里躺了,林旋儿心中便细细回想,若真如大旺女人所说,雪薇便是真看中了自己,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勾引自己,又想起她曾讥讽自己冷得像冰,男人哪里会喜欢,心头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 如今自己冷眼旁观,魏书谣和林珍儿虽为了事闹得不可开交,但终究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满福堂还在,两人和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这雪薇风骚入骨,自己不受用,倒不如再将她转给魏书谣,林珍儿性格暴烈,雪薇阴险狡诈,两两相争,自己便索性来个坐山观虎斗岂不有趣? 这一回,虽心里头还有余怒未消,但却出奇地舒坦,一觉直至天明,一夜无梦。 再说那魏书谣终日在自家宅子和满福堂之间来回,虽有心到那烟花之地去,却又苦无玩伴,身边只有赖二之流,着实也不像个样子,因心里头总觉不顺,脾气也暴躁起来,可巧儿那日正骑马往来,远远便瞧见宁德和他的随从几人也对面骑马过来了,想了一想,便往那巷子里头避让,谁知那巷子极极窄,他那马儿入了去,便如同困兽一般,动弹不得,地上尽是脏污之物,这便只是寻常人家后巷子。 想下马又嫌脏,便四下张望,可巧儿那日雪薇正在自家院中垫了褥子石墩子上头吃茶,因和隔壁和大嫂子隔着花窗说话儿,便斜靠在墙上,一行听,一行抿嘴儿笑,举止轻浮造作,柳腰清摆,翘臀轻动,那户人家围墙矮,魏书谣又坐在马上,高高便瞧见了,只看得愣了神儿。 便用脚踢身边的赖二问道:“那娘子是谁?” 赖二正打量前头宁德众人前头去了,便扭头道:“少爷,咱们走吧!” 说罢便牵马就走,魏书谣只紧紧勒住马缰,又低头笑问:“你瞧上一瞧,可认得里头依窗儿说话的娘子是谁家媳妇儿?” 赖二听了,便忙命身后众人将他抬起来,双手扒住墙头往里头瞧,谁知还没瞧清楚,下头一个厮踩了水,重重地滑到了,几个跌坐一堆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惊动了里头正说话的雪薇,她将头抬起来一瞧,正对上魏书谣的眼神儿。 魏书谣见了她发现了,心下有些慌张,便忙看向一边,谁知那雪薇见了他偷看自己,却也并不生气,只抿嘴儿一笑,只当没瞧见,又继续说话,动作更加轻浮。 魏书谣心痒难耐,想他虽然娶妻,但林珍儿枯瘦如柴,恶强霸道,并无这般顾盼生姿的风姿,一时便将什么书礼都摆一边儿去了,只怔怔地望了半晌。 雪薇也不回避,还不是轻整云鬓,故意搔首弄姿,一时撩拨得魏书谣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进去。 底下赖二瞧出端倪来,心里明白,便忙上前笑道:“少爷,咱们还是先走吧!这头里到底是人家后院儿,不便久留,若您真惦记这娘子,不出一个时辰,管保打听出来!”说罢便往地上拾起一块儿石头,在这墙上划了一个圈儿。 魏书谣听他说得有理,便只点头,又依依不舍地往家里去了。 正到门口,却见林家家仆站在门口,一见了他便拱手作揖,连声喊姑爷,又从怀中掏出帖子来,他接过看了,正是林敖写的,相约今日在林府中摆酒赏雪。 心中大不悦,但却无法推托,便对那家仆道:“你先回去罢!我换了衣裳便去。” 那家仆忙轻笑道:“不妨事,的在这里候着,敖大爷说了,若姑爷不家去,我也就不必回去了!求姑爷疼我这大雪天儿的跑腿的人罢!都是自己家里头,还换什么衣裳,这就走。” 魏书谣无奈,正欲低头安排赖二,已不见了他的人影,低头问人,那人只笑道:“二爷替少爷打听事情去了!” 魏书谣听了,心中大喜,便对门前厮道:“到我房里找欣悦,传我的话,让她找二十两银子赏给赖二带兄弟们吃酒去!”众人都忙谢了,魏书谣见妥当了,便也就不再提,只扬鞭往林家去了。 写帖儿的是林敖,邀他赏雪的却是云夫人。 魏书谣忙上前请了安,问了好,前头站着。 云夫人冷笑着看他道:“书谣,你也是个懂事的,是不是不写帖子请你,你就不来了?” 魏书谣听了,便忙道:“娘这是哪里话,只因近来生意上头事情忙了些,也早想过来拜候您老人家,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呢!” 云夫人听了,便轻声笑道:“昨儿个你托人送来的几缸子白酒和一千两银子我收到了,难为你还老这么想着我,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个明白人,怎就做了这样混事儿呢?莫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挑拨不成?” 魏书谣皱眉听着,这话里头有两件事他还真想不明白。 他几时找人送过酒和银子来? 说有人挑拨,这是说谁呢? 正想着,云夫人已命人将凳子端过来让他坐了,又亲切地笑道:“好孩子,都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来的隔夜仇,难道你们就打算一辈子这么着?今儿个就当着我的面和好了罢!总没多大事儿!珍儿是我的姑娘,从儿娇惯多了,性子是烈了些,但心里头还是好的,就看我面儿上,别计较了,可不许恼了!” 说罢便命人找林珍儿过来。 一时林珍儿来了,魏书谣见她并未施脂粉,头上也没有首饰,只哭得一双眼睛红肿了起来,显得楚楚了可怜,当下便心软了一半,加之近来魏夫人也长劝他隔几日将林珍儿接回去,心里头也明白,毕竟夫妻一场,又不是儿戏,岂能说散就散了呢!又想着珍儿平日的好,加上云夫人亲自与他说这些话儿,也不计较那日之事,自觉面上也过得去,便想索性就坡下驴,免得又横生枝节。 于是便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少奶奶担待我这一回吧!那日是我喝多了黄汤开罪了你。” 林珍儿委屈,抽抽搭搭,又见他讨好的样儿滑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云夫人见二人和好如初,自然喜欢,便命人摆下饭来,吃了饭,原样又叫人用车子将珍儿送走,前头魏纪骑着马,后头珍儿坐着车,夫妻两个欢欢喜喜一道回家去。 魏夫人心中虽有刺儿,但见他们夫妻二人和睦,也就都罢了。 至晚间,两人正热乎乎在炕上说话儿,那头赖二吃得醉醺醺往外头跑进来,门前婆子拦之不及,他已进去了,珍儿及屋里丫头们见他进来,藏之不迭,魏书谣便笑道:“也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礼。” 二人使了个眼色,魏书谣会意,便同珍儿笑道:“我和他外头说话去,你先歇了罢!” 一行走出来,来至东厢里头,命丫头烧了水来吃茶,赖二瞅见四下无人,便将雪薇的身世一一说明,因又笑道:“如今少奶奶也回来了,只怕我这趟白跑了!” 魏书谣冷笑道:“与她何干?” 赖二便忙道:“说来这寡妇儿倒也不难上手,只怕你这里头不好交代,方才好了的,别改明儿又醋了,还是罢了吧!” 魏书谣显然只听到前头的半句,便问道:“如何不难上手?” 赖二只道:“我瞧着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主儿,依我说,咱们逛窑子,占花魁倒也不大事儿,只是这好歹是正经人家,虽是寡妇,却也” 魏书谣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冷笑道:“这会儿你倒怕起来了!横竖就是你没本事把事情都办妥当了!休找其他借口!” 赖二呵呵一笑,只道:“少爷既存着这心,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寡妇好上手,只那老两口儿不好发付,若一时不起告到官府去,咱们虽不怕,倒也看着不好。” 魏书谣便冷笑道:“你白白被叫赖二了不是?那赖上哪里去了?这会子怂了,竟怕上两个老不死的来了!” 赖二听了,声嘀咕道:“那都是些个医馆,可这老两口儿却都是平头百姓,再说了,为这么点子事,就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倒也太过了些!”‘ 魏书谣听了,便叹了一声道:“倒难为你这赖汉也有这样慈悲心肠儿,这样吧,你想法子淘弄了她出来便是。” 赖二应了便要去,只听得外头水秀儿声道:“少爷,少奶奶心头有些痛,着我过来请你瞧瞧去!”赖二便知是催魏书谣回房,只傻笑了两声,赶着出去了。 魏书谣回至房中,夫妻别胜新婚,恩爱缠绵自不必说,可恨魏书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头搂着珍儿,心里头却如猫爪挠心一般,恨不能立马儿要了那雪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1.奸情 且说赖二得了魏书谣话去了,便找了自己的媳妇儿商量,这妇人倒也有些见识,便叹道:“这事必是不妥当的,先前听了你说,咱们家里头那少奶奶也不是个好惹的,少爷也不过图个新鲜,未必想长长久久过日子,她一个寡妇家的,怎么进得了魏家那体面的门。” 赖二便道:“我瞧那寡妇也不是正经人儿,只当自己汉子死了,也不安心在那家里头,一准儿想出来呢!横竖不过人家穿过的鞋,你穿也使得,我穿也使得,想必她自己也知道的,早晚还不就是那条道上的人了!咱们少爷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天上星星还得想法子摘下来哩,更何况这根本不难的东西!” 他媳妇听了,又道:“话虽是这样说的,只怕将来难甩得掉。” “嗳哟!”赖二不耐烦道:“要你操那劳什子的心!只让你想有何办法安排他们相会,你就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两人又合计了一回,她媳妇才道:“这倒也不难,你不是说打听得他们家里头并不宽裕,两老闲养着媳妇儿么?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想来也想有个营生,满福堂里头倒也有些女工,都是煎煮药汤儿的,这就招她进来,多许她公爹几个银子,必是喜欢的。” 赖二搂住她便笑道:“还是老婆子聪明些个。” 赖二媳妇计策果然奏效,倒也不是因为那老两口儿短了银子,而是这么一个儿媳妇关在家里头,早晚都是要出祸的,正想着儿子尸骨未寒,不好打发了她出去,这会子满福堂招工,又见她自己愿意,巴不得快些儿将她送出去,雪薇这一出去,老两口儿便将东西收拾了收拾,回乡下养老去了,独留下一幢院落与雪薇居住。 再说这雪薇到了满福堂中,赖二媳妇儿也不叫她做煎药送药,只叫她在屋子里头打扫打扫,雪薇心里早明白,也不言语,每每做事认真勤快,倒也讨得众人喜欢,魏书谣每日回来,雪薇便亲自斟茶递水,服侍周到,两人眉来眼去,干柴烈火,却碍于人前不便下手,都只隐忍。 赖二两口子便悄悄儿将满福堂后头一座院落买下来,花了几个钱装潢一番,教雪薇住下,自在药房后头开了个暗格儿,魏书谣见他办事周到妥当,自然又打赏不少,雪薇得了新宅子,魏书谣得了温香软玉,赖二两口子得了银两,于是皆大欢喜。 话说魏书谣虽心痒难耐,但终究有些畏惧家中的珍儿,夜间也不敢在满福堂停留,生怕林珍儿起疑心,因虽占尽了天时地利,却仍旧未人和。 雪薇早知他的心,也不说透,只每日梳妆打扮,不时轻蹭香肩,逗引得魏书谣再难把持。 一日见四下无人,便一把拉了雪薇就往密道里头钻入后头院里,还来不及进屋,就一把将她搂住,一行用力含住她的唇,一行就伸手到她衣裳里,怎奈这几日穿得多了,半晌都伸不进去,一个着急,便用力扯开她的衣裳,口中只道:“好人儿,你今儿个必是要依了我!” 雪薇忙按住他的手,轻声笑道:“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何苦来那么猴儿急!仔细让人瞧见了,快进屋去吧!” 说罢拉着他的手便往里头走,魏书谣只见里头暖阁烧得暖烘烘的,屋子里头烧得香喷喷的,便就将身上袄子脱了,一把抱住雪薇,笑道:“你原是早就弄好了这些等我的!” 雪薇娇羞不已,不说话,只低头浅笑,将他带到炕上坐了,放下炕桌,就往里头拿了酒来烫了,又欲望外头去,魏书谣一把抓住她问道:“哪里去?” 她只笑道:“你这里吃酒,我去拿些下酒菜!” 魏书谣哪里还等得,便一把搂住她求欢,二人你来我往,如胶似漆。 魏书谣得了这个便宜,心里头自然美滋滋的,雪薇梅开二度,虽还未成正果,却也满心希望,因总费心竭力讨好他,百般不忌,身下绵软白馥,清津轻流,娇声微微,直叫魏书谣乐不思蜀,回家的日子也一日晚似一日。 然而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却说这雪薇见魏书谣虽迷恋自己身体,却从未开口说嫁娶之事,心里头着急,便故意将胭脂涂在魏书谣的亵衣上,这里魏书谣回家,褪下衣裳,倒头便睡,他的衣裳水秀便拿出去洗,自然就瞧见了那胭脂,因这胭脂是一张纸的,与珍儿用的盒桃花胭脂不同,便起了个心眼儿,也不洗衣裳,只悄悄儿地收好了,待第二日魏书谣出门去了,才拿出来。 珍儿自然认得这不是自己之物,心里头又气又恨,醋意大发,但想到他平日里也会眠花宿柳,出入那种风月场合,想也无益,便隐忍下了。 雪薇子赖二媳妇儿口中探听得珍儿眼睛里偷容不得沙子,便使了这个计,原想她或是找魏书谣大吵大闹,或是要传赖二询问,没曾想竟毫无反应,知是无用,便又心生一计。 要说她和魏书谣的事情严密,除了赖二两口子,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魏书谣贴身厮金桥,这金桥子年方十八,生得机灵,只爱炫耀。 雪薇便看中了他这点儿,往魏书谣给金锞子里头拿了一个二十两的出来,命人打造了一把金锁,还将金桥的明儿都纂了上去,打发他出去买饼子来吃,又赞他差事办得妥当,平日里伺候周到,便将那金锁赏了他。 这金锁极大,足足二十两,又因上头有他的名字,这金桥高兴得了不得,乐得合不拢嘴儿,逢人便拿出来炫耀。 前几日还勉强忍得住,后几日实在难受,便在二门外头跟厮们说笑,每每拿出来给众人瞧,因这些子们平日里都不得入二门去的,他也放心,又多了个心眼儿,只说是自己差事办得好,少奶奶赏的,那些厮们都抢着看,金桥更是得意。 真个是无巧不成书,那日珍儿只觉口中苦淡无味,水秀便差人外头买了酥糖来吃,这子也懂些门道,捡了松子的和杏仁的便往里头来,珍儿见果然好,又见子只是一二岁年纪,眉清目秀,憨厚朴实,看着喜欢,因问他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多少念头了,因何会挑这糖。 那子一一答了,珍儿便笑道:“你这差事果然办得好,赏你一吊钱买果子吃去吧!” 水秀听了,忙打里头拿出一吊钱来,放在他手上。 那子一脸不高兴。 水秀见了,便怒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子!奶奶赏你呢!不磕头不谢恩,倒摆出这副表情来了!还嫌少是怎么的?” 那子忙磕头道:“的不敢,只是的有个请求,奶奶照着金桥那样的金锁也赏我一个玩吧!” 林珍儿便道:“我何时赏过金锁给金桥了?” 那子撇撇嘴道:“他自己说的,替奶奶街上买桂花糕,奶奶说他办得好差事,就赏了他一把金锁,足有那么大!” 他说罢,伸出手来,摆了一个圈儿给林珍儿瞧,又道:“奶奶赏了我罢!捎回去给我娘替我定亲,也好风光风光,叫乡里人都知道奶奶疼奴才!” 林珍儿听得满腹狐疑,便叫人将金桥喊来问话。 金桥本就战战兢兢,又见那子瞧着自己,只不敢说话,便说那是假的,哄着大家玩的,子便伸手往他衣裳里一掏,只见他脖子上果然挂着一个大金锁,林珍儿见了,便冷笑道:“好奴才!偷起东西来了!” 说罢便要下炕来看,水秀忙拦住她,笑道:“也不必奶奶动手,我这就外头找两个厮来,正经拿绳子捆上再打,打他十棍儿,再送官究治就完了。” 金桥一听,忙跪下求饶,只道:“奶奶开恩,这原是我的!” 珍儿便冷笑道:“你的?你一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这金锁少说也是二十两金子,二十两金子便是二百两银子,你是跟了少爷十几二十年么?” 一句话说得金桥哑口无言,水秀又说要送官,金桥知再不说出真话,只怕真惹上官非,一但入了官府,便是好人也打成坏人了,因而无奈,便将雪薇和魏书谣的事情和盘托出,只哭道:“奶奶可饶了我!” 林珍儿气得手脚无力,转头看着水秀道:“这愈发荒唐起来了!竟和私通起来了!”说罢便起身往外头就走。 地下金桥知道闯了大祸,又看林珍儿怒气冲冲地往外头去了,便忙悄悄儿地溜出去,欲找魏书谣又不见,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逢人便问:“可见着我们少爷了?” 找不见魏书谣,他灵机一动,忙快步跑向满福堂,这平日里他常走,因跑着绕道过去,林珍儿往大道坐车,因快了两步,拖出赖二便说了。 把个赖二唬得手足无措,忙找他媳妇,让将雪薇先藏起来,说话间,林珍儿已气势汹汹杀到门口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2.善良 赖二一头忙着拦住林珍儿,一头托人找魏书谣,魏书谣正在外头办事,忽然听到这个,吓得面如土色,忙赶回去。 且说雪薇一心等的便是这个,自己做了恁多事儿,为的也不是躲躲藏藏,巴不得与林珍儿会会,眼见林珍儿到了这头院子里,自己也就索性往里头出来,大大方方林珍儿面前一站,乖乖巧巧地轻笑道:“姐姐。” 林珍儿扬手便是一个嘴巴子,冷冷啐道:“你算哪根葱管我叫姐姐?” 雪薇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颊,赖二媳妇儿忙上来劝,林珍儿还不肯罢休,叫了四五个贴身的婆子,将那屋子里头一通乱砸,自己坐在石凳上生气,一时魏书谣来了,又闹了一回,大家面上都不好看,魏书谣虽有些理屈,但毕竟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多少仗着些胆儿,两人顶撞了两句,林珍儿便扭头便走了。 这事说来倒也稀奇,魏夫人得知此事,只沉吟了一会儿,便轻声叹道:“即使如此,便收到屋里来吧!外头闹腾像个什么样子!” 不过随便捡了个黄道吉日,草草接过去了了事。 林珍儿表现十分大度,不仅出来受了头,还给了她一个金镯子,魏书谣见了,也十分喜欢,倒也和珍儿多说了两句,魏夫人见相安无事,也就不再计较。 一个园子里头住着,魏书谣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因在外头事多,且回来的时候见二人都是好好儿的,倒也放心,只可惜了雪薇被珍儿弄得苦不堪言,每日间总是端茶递水,服侍个不停,有时夜里也在外间伺候着,雪薇也只隐忍不言,即便在魏书谣面前说上两句,他也只不信,倒说她寻事。 这头魏家自顾不暇,那头巧儿在宫中花费日益庞大,云夫人也开始有些愁思绪,想来将这巧儿送入宫中,已过了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起色,反倒还日日往家里讨钱,在皇上跟前也说不上话,赵嬷嬷看在眼里,一日便悄向她道:“靠别人终究不是长远的,如今这魏家也这样了,大爷、三爷的俸禄又只那么一点儿,入不敷出,看来还是得咱们自己打算打算,我这里倒有些生意只赚不赔的,只是本大些个,不知太太有没有兴趣?” 云夫人听了,便道:“你且说来听听,这年头,哪里有只挣不赔的生意!咱们又不干那营生的,仔细被人骗了去!” “骗不了!”赵嬷嬷将头探到外头,四下瞧了瞧,才声笑道:“犬认得些晒盐的朋友,如今都中的盐是一吊钱一罐子,可咱们买的只要十文钱,便是找些人,连同押运,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文,这可不是一本万利的事儿么?只他们要的本钱多些个,每卖一次,便要三千两银子的,我早想这门路子好,可就是拿不出那本钱来!” 云夫人听了,便冷笑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打量我不知道呢!你说的那是私盐,若是被朝廷追究下来,那可是死罪!你这不是教我往死路上去么?” 赵嬷嬷急了,忙道:“富贵险中求,倘或咱们这一笔买卖成了,便是三千变贰万肆仟两,倘或被截住了,也不过就是损失了那些钱,横竖让犬跟着去,又不让别人知道,就算真倒了血霉,只要叫人往河里头一沉,任由他再好的本事,不也是一场空么?” 云夫人摆摆手,冷笑道:“待我想想。” 倒也暂且隔住不提,因日子渐渐窘迫,云夫人心意也开始渐渐活动起来。 这里林旋儿见云夫人如今内外交困,心中十分称愿,心里头便开始盘算下一步计划,一个人在园子里头溜达,刚到后院,竟看到墨骏在马厩里头。 他来了么? 那马儿见了林旋儿,便十分欢腾,林旋儿径直走到前头厨房里,将奶娘洗好的一盘子胡萝卜端出来,笑嘻嘻地递给墨骏,自己也吃起来。 一人一马,吃得十分欢快。 南辰走进来,见了着场景,只笑道:“没想到它你也能降服,这也倒好了,以后凡我不在家,就叫人把马牵过来,横竖有你喂它,我就放心了!” 后头英介听了,忙摇头道:“三爷,这事不妥当,墨骏是你的坐骑,这怕这京城里头已无人不知,如今送到这里来,难免惹出些话来。” 林旋儿倒真心喜欢这马儿,只觉着跟个人似的,便笑着拍拍它的长脸儿,对南辰道:“若是不方便送它过来,就命人来接我好了!” 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往外头看了一看,再无别人,便忙问英介道:“你们只两个人过来的么?” 英介知她心意,便轻笑道:“不妨事,没人知道。” 南辰便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道:“我昨儿个回里头去了,老太太叨念着好长时间不见你怪想的,只让我给你带些东西过来,我怕下人不妥当,便自己送过来的。” 林旋儿便问:“是什么?” “不知道,看着很大一包,好像是衣裳什么的,还什神神秘秘嘱咐我不能打开,还得亲自交道你手上!”说罢笑着命英介将东西取了来,放在她面前。 林旋儿正想打开,南辰便对她道:“这个你晚上再看吧!我马上要走,只嘱咐你两句话,你好生记着。” 林旋儿满脸错愕,这不刚来么?怎么就要走,话到嘴边轻轻笑了一笑,点头答应道:“我听着呢!” “咱们不是没有能力让你做你现在想做的事情,可是你得仔细寻思寻思,那真是你想要的结果么?”南辰开门见山,这些话老早儿就想跟她说,上次找她去,偏又忙着走了,自己也多些日子没曾得空,今日既见了,必是要说的。 林旋儿也不回答,只看着他笑道:“我倒是想知道,因何你一直都在劝我放弃报仇?” 他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聪明,我这一说你就都明白了!” 林旋儿又看着他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南辰叹了一声,才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苦短,谁能只为恨活着?” 林旋儿苦笑道:“你这样一个众星拱月似的孩子,哪里知道我的苦处!你没有恨到深入骨髓的地步,又如何体会得了我的心。” 南辰低头看着她,半晌才道:“我不过不想你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那么就不要劝我,我要真不做才后悔呢!”林旋儿眼前浮现出母亲躺在床上,孤苦无依,自己一个人面对几十个满口楞严咒的姑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南辰笑道:“我不知道,你就说与我知道,你因何会这样?” 林旋儿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又见后头英介有些着急,便知他们赶着要走,点头道:“来日方长,总有时候的,这会子你们赶着去,就不说这个了,改明儿闲了,再细细告诉你不迟!” 南辰点头带着英介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林旋儿想到老太太的话,不由得红了一张俏脸,低头打量着包袱,心里头便正自寻思,也该是时候告诉他了,眼见他忙中偷闲也还与她聊些心事,又对自己关心有加,更觉对不住他,他会不会觉着自己为了报仇才不惜牺牲一切,包括横亘在他和芊芊之间? 但是,事实如此,她无话可说,她要复仇的欲望太强烈,强到足以让她摒弃一切,例如,自己的良心。 想到这里,她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包袱,看来虽大些,但却并不沉,摸来也软绵绵的,正想打开,紫菱便往外头跑进来,只说又两个街坊生病了,要找她写个方子吃药。 林旋儿不假思索,将包袱放在紫菱怀中,自己忙着出去给他们开药。 自她回来之后,街坊们偶有头疼脑热,依然还来找她,采了药也还送给她。 那前头的林伯伯夜里染了风寒,那后头的陈大妈因前些日子积了食,大槐树下头涛子家的子在椿树下头纳凉,周身起了红疹子,方井口边儿上的翠花摔断了手膀子 林旋儿一面细心诊脉,一面断症开方儿,一面听着街坊们七嘴八舌说些闲话儿,一屋子的人笑了一阵又一阵。 翠花疼得脸都变色了,依然笑得合不拢嘴儿,大家拿她打趣儿,她自己也认了。 那子一头抓痒一头上蹿下跳,在她书桌上翻来翻去。 陈大妈捂着肚子不住笑。 林伯伯笑得咳个不停。 若不是这些人,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在善良人的心里头,张家盘儿大,李家盘儿是件可爱的事。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被人这样真实地需要着,实在地感谢着,看着他们一个个康复,作为一个大夫,这不就是最大的满足么? 送走了街坊,林旋儿才回到自己屋里,却见门口空无一人,走至窗口,却听到奶娘、紫菱、白露、婉月四个人在里头不住地惊呼,只如同水田里的田鸡,此起彼伏,让她忍俊不禁,什么让她们这样大惊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3.抄家 林旋儿自用拂尘扫了身上的雪,掀开帘子进去,只见四人都坐在里头炕上,围城一圈儿,低头看着中间,她走过去扶住白露的肩膀探头往里头瞧,却连她也唬了一挑。 原来她们在看南辰方才送来的那个包袱。 里头装的东西全都是鲜红色的,虽有极大的一包儿,却是两个字便能概括出来。 喜服。 确切来说,应当是做喜服的料子,上好贡缎,一色孔雀金线,两大盒各色针线,里头还有尺子、剪刀、针线盒,最下头还有一个极大的盒子,打开来,里头放的竟然是九十九粒儿龙眼大的珍珠!还有金丝。 奶娘一行擦眼泪,一行用粗糙的手指摸着那锦缎,哭道:“太太,我可算对你有交代了!之前我还担心三爷薄待她,如今可好了!”说着竟真就哽咽出来,弄得林旋儿也鼻子一酸。 白露便笑道:“都说姑娘家最爱的就是这一辈子只穿一次的衣裳,要自个儿做了才好呢!难为老太太竟想得如此周到!看来姑娘好事近了,咱们可得加把手!” 说着四人便争论起来,这个说还是牡丹花样好,那个说要绣上龙凤呈祥,林旋儿怅然若失,心里万千思绪不由得冒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日子,终于还是要来了么? 她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只放下东西,往外头来了。 这套喜服她自己并未动手,倒是倾注了其余几个人的全部心思。 宁大娘后头才告诉林旋儿,老太太已算准了几个日子,只要她这里事情一完,立刻就能够成亲。 林旋儿长叹了一声,宁大娘便笑道:“三爷那样人品,老太太这样喜欢你,可还有什么不称心的呢?要我说,你得好好儿地孝顺老太太,好好服侍三爷,将来有你的好日子呢!” 这事且放在一边,林旋儿正思虑对云夫人该做到什么地步,宁德便找人带口信儿过来,只说云夫人出钱,让赵嬷嬷的儿子赵善明外头悄悄倒卖私盐。 消息真够灵通的,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借机将林家连根拔起! 林旋儿去了母亲的坟前一趟,除了惠济大师的诵经,便是山间鸟叫虫鸣,十分安静,碧云寺里头姑子常常来打扫,倒也十分干净,她轻轻地拂过那墓碑,一阵寒凉,要说立刻就能够复仇,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毕竟,那还是自己的家,她就想不明白了,在这种时候,她会心慈手软,会想到曹植的诗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什么云夫人在对自己母亲下手的时候就那么残忍? 想到这里,留下几滴泪来。 伤心至极的林旋儿并未注意到身后走来一个人,直到那人走到她身后,她才猛地转过头去,还未等看清来人,只见那人已过来紧紧地搂住她,哭道:“旋姑娘!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是明瑞家的。 自母亲去世之后,就很少见到明瑞家的,她在母亲身边服侍了一辈子,如今也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妪,林旋儿想到母亲若还在世,只怕也如此了,更觉凄凉,泪水便止不住往下掉。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回,明瑞家的擦干了泪,才问她:“我只听他们说,你害了鼠疫,云夫人怕你连累了府中众人,把你和奶娘、紫菱都赶出去了。” 林旋儿看她篮子里头放着些个生果、点心和茶酒,便笑着问她:“这山路不好走,因何带了那么多东西?” 明瑞家的便低头看了笑道:“这原是还有你们三个人的份儿,现在知道,都不需要了!” 说着便从里头拿出一个粘豆包地给她:“姑娘,还热乎呢!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这里头的豆沙是我自己煮的,放了甜菜和香油,尝一口。” 原来,明瑞家的后头找人打听她们被扔下的那个山头,后来还悄悄去了一趟,后来城里解了禁,又四处打听,林旋儿咬了一口,眼泪更止不住往下掉,这就是母亲的味道。 她便问:“嫂子如何这个时候也不必再府里头当差,还能到这里来?” 明瑞家的便往一旁拿出扫帚和拂尘来,一面打扫一面笑道:“你们走了之后,她们也老是看我不顺眼,后头齐二爷因看在你的面儿上,便同云夫人说这前头的祭田也须得一个妥当人打理,荐了我来。” 果然还是二哥。 林旋儿只点点头笑道:“来了好!也免得过些日子还得受牵连。” 明瑞家的听了,便忙问她话,她也不说,两人将将军冢打扫干净,上香供果,后头又到明瑞家的如今住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林旋儿留下随身的几十两银票,明瑞家的见了,慌忙将钱放在她手里头,急道:“姑娘别记挂着我,我这里虽清苦些,却也丰衣足食,只你如何有这样多银两?” 林旋儿见她急成这样,便轻笑道:“嫂子且放心,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理儿,这些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明瑞家的只不肯收,林旋儿便撂在她炕头上,又拉住她,嘱咐她不可对人提起见过自己的事,明瑞家的便点头道:“这个自然,只要这里有我一日,姑娘只管来,不会向外人泄露半句。”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奶娘因又问了奶娘和紫菱的情况,都高兴地点头,因想自己若去了,恐怕惹人生疑,便点头叹道:“我听了她们都好就安心了,有她们在,姑娘日子也必是妥当的,我虽想着她们,也不能瞧她们去。” 林旋儿便笑道:“这个不妨事,过些日子便无妨了!” 明瑞家的本是个心里通透之人,听了这话,忙抬头问她:“姑娘今日说话怪怪的。” 林旋儿知道自己泄露太多,便托辞有事出来了。 话说那日正是云夫人寿辰,午饭刚过,便有几个平日里关系相熟的官员前来贺寿,堂客也有几顶大轿,玉姗在前头摆下几桌宴请官员,云夫人等在内堂陪着前来的女眷们,外头也摆宴席,因林敖不在家,便由林齐和林铭陪着吃酒。 几人正说话,忽听到外头厮进来告诉:“杨将军来了。” 林齐听了,忙问道:“是哪个杨将军?” 厮便道:“说是锦衣卫镇抚使杨翔杨大人。” 林齐便纳闷,与他虽属同袍,但却从未有过交往,正寻思,只见外头有跑过一个厮来,急急忙忙地道:“二爷快些!再不过去,只怕那杨大人带着人都闯到这里来了!” 话音才落,便看到果然那杨翔带着一群人往里头来了,只从袖中掏出一个黄绢儿来,展开了。 众人一见圣旨,都忙跪下接旨,那杨翔不苟言笑,便读圣旨。 林齐又是惊慌又是奇怪,只听得那圣旨上说,查实林家暗中倒卖私盐,证据确凿,命人将赵善明收监,秋后问斩,将林敖、林齐撤职查办,褫夺云夫人及玉姗诰命头衔,罚没所有家产,因顾及当日林家先烈为国捐躯,其家人贬为庶人。 林齐只觉得一阵闷雷,接过旨意,便上前问道:“杨将军,这事实在冤枉,咱们林家怎么可能倒卖私盐?” 正说着,那杨翔便冷笑道:“我只管宣旨、抄家,其余一概不知。” 说罢便命手下锦衣卫四处去了,林齐又急又气,只被人拦住,因见前头站着都察院刘大人,这几日编撰也有些接触,相熟些,便忙打躬作揖。 刘大人忙上前来回礼,才道:“林大人就省些力气吧!这是圣上旨意,便真心要帮你,也不敢在这一时,劝你好生呆着。” 林齐便忙道:“刘大人,罪臣不是想问自己说话,只是这些大人们今日都是好心过来帮家母贺寿,今儿个林府遭灭顶之灾,横竖是咱们自己造的孽,他们与这事也不相干,万不可连累了他们,求刘大人通融,让他们先走吧!” 那刘大人叹了一块口气,才点头道:“你倒是厚道!” 说罢往外头说了两句,便真个安排人将那些大人们都放走了。 林齐见众人去了,才瘫软一般靠在柱上,前头是两把明晃晃的绣春刀。 林铭急得大喊大嚷道:“你就知道帮别人说话!横竖你认识那个什么刘大人,也该替咱们自己说说!” 那刘大人见林齐似魂飞魄散一般无力,便才又上前附在他耳边声道:“林兄别急,那头里卢大人跟皇上说了,编史你是把好手,他需得你帮手,皇上允了,只说让你戴罪立功,你且忍耐两日,我听说你们家里头在林将军冢处设有房产和祭田,皇上恩厚,虽查抄你们全部家产,但那些还是你们的,暂且先到那里落脚,好生帮着卢大人,等这事一过,早晚也能起来的。” 林齐便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口中只不住谢恩。 且说外头听到了圣旨还知道原委,后头云夫人等还在吃酒,就看到一行锦衣卫闯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4.抄家 那些锦衣卫闯进来,弄得众人藏之不迭,云夫人便站起来喝问他们在做什么,那些人也不答话,只将她们驱赶到前头一个厢房中,将门锁了,便肆意在家中查抄。 不过一个时辰,锦衣卫撤离,那刘大人因顾念同袍情义,便留下又安慰了林齐几句,里头将云夫人等人放出来,众人皆不知此事,家中所有财物一概没带,便是连衣裳,也只有身上穿的,收拾也被开门的卫士抢走了,惊慌失措,忙上前来找到林齐、林铭兄弟,这才得知原是私盐之事发了,赵嬷嬷一听说自己的儿子判了秋后处决,当时便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丫头们四处找了东西来盛水也没有,不是被带走就是全打烂了,好容易打里头找了个破了半边的碗儿过来,往池子里头盛了些水洒在脸上,又忙着掐人中,才缓缓转醒过来,也不会出声,只呆愣愣的,景旭家的忙上前道:“太太,这该是不好了,合该找个大夫瞧瞧。” 云夫人懊悔不已,已将全副恼恨归咎在赵嬷嬷身上,眼看林府毁于一旦,只恨不得她不要醒过来,便只冷冷地道:“我这里还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她!” 那赵嬷嬷眼见自己在云夫人面前献计献策也多了,一心一意服侍了几十年,到头来竟落得这样下场,又想到自己将来养老送终之人也没有,眼泪便扑簌簌往下落,嚎啕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平日里那些见不惯她的丫头心里头都十分痛快,也没有人上前搀扶,只有景旭家的上前劝了两句。 林齐个性软懦弱,秋荷胆怕事,玉姗倒也能那些主意,云夫人也忍不住叹了两声,倘或自己林敖在家,自己还有个商量的余地,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庆幸虽败了家,却家人全在,也未曾殃及已经嫁出去的林珍儿。 正发愁,林齐便上前声将方才刘大人说的话转述了一遍,云夫人听了,有悲有喜,喜的是虽这样,却也还有个投奔,悲的是那里不过一个院落,哪里住得下这么些人。 林齐也猜到她的心思,便轻声道:“问过愿意跟着咱们的,还留下一两个服侍娘您,其余的都打发了吧!咱们如今家败了,也没有银子赏他们,就还了她们自由身罢!这样咱们负担也轻些。” 云夫人显然已经有了打算,正寻思,外头有人来催,家中东西一样不准带,只净身出户,好在景旭早晨出门办事去,这会子见大门外被锦衣卫守着,闹不清什么事,也不敢家去,就在外头,好歹还保住一辆马车。 林齐忙赶着先到祭田里头打点,惠姨娘母子听说那是云夫人办得事,便只顾着埋怨,待林齐走后,云夫人便命景旭将家中奴役全都集中起来,带到前头市场上,都卖了。 一时景旭回来,拿了一百两银子,云夫人便道:“光厮便是一二十,还有那些个丫头子,如何才这么些钱?” 景旭便道:“都知道咱们等着使银子,哪一个不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能卖到这个算不错了!” 手中的拿着那一百两银子,遣散了那些不过帮佣的婆子媳妇们,云夫人只带着景旭家两口儿,坐上车往前头祭田里头去,一路上惠姨娘都在埋怨云夫人,云夫人也不答她的话,只沉沉地看着窗外。 林齐先来到,正找到明瑞家的,听了那话,明锐家的便赶着将房间都收拾出来,又打扫了干净,待众人到了便都住下了。 安置好众人,明锐家的便往厨房里收拾晚饭,因自己平日里不过随便将就对付就过去了,东西本就不多,如今又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她便往里头将两斤白面都拿出来,揉了面团做面条,心中便想起林旋儿那日的话来,只说她出来也倒好,免得受牵连,又说隔两日自己可以安心和奶娘、紫菱见面,又想到今日果然林家众人落难,心下便猜到两分,一时景旭家的出来帮忙,她便往地里找些新鲜白菜,煮了阳春面送来。 云夫人看着面前的阳春面,想到自己今早儿还在自己屋里头吃寿面,受人跪拜,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已然是天上人间,因触景生情,忍不住流下泪来。 林齐见了,便声安慰道:“娘!只要咱们人都没事就好!” 只惠姨娘还抱怨这面条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云夫人便叹道:“如今这事也该怪我,倘或我不贪心,便不就没有这事了么?”说着擦了擦眼泪,拉住林齐的手道:“齐儿,回头托人打听打听,你大哥如今怎么样了?” 林齐答应了便去。 正是,荣华富贵如浮云,功名利禄转头空。 明瑞家的满怀心事,依稀记得那日林旋儿曾说自己如今住在东大街,便对景旭家的说要出去买些东西,直往东大街来,还正欲找人问一问,正碰到奶娘提篮子出来,两姊妹见了,拉着手默默流眼泪,半晌说不出话来。 两人互道寒暄,而后奶娘便将她带回家中,明瑞家的见房子虽,东西倒也齐备,便轻声问道:“旋姑娘呢?” 奶娘见了她,满心欢喜,便忙命丫头子去倒茶来吃,又命厮往自己房里取些点心来,叫外头廊上的婆子去叫林旋儿和紫菱过来,忙得热火朝天。 明瑞家的见这生活殷实,又想起前儿个林旋儿给她那些银子,便试探着问道:“旋姑娘如今做什么呢?” 奶娘便笑道:“今儿个在后头绣花呢!配了个好姑爷,过了两日就娶亲,那头家里送了东西过来与她做嫁衣呢!” 明瑞家的听了,便才释然道:“原是姑爷家富实,难怪前儿个遇到我,旋姑娘随手就给了我几十两。” 奶娘亲手接过丫头们带来的茶放在她面前,又摆了炕桌,上头放盘子,将食盒打开,里头就手挑了两样好的放在盘子里,摆在她面前,点头笑道:“她既给了你,你就收着便是了,要说姑爷那真是没话说,那人长得十里八乡都跳不出第二个,家里头也不缺什么,为人又好。咱们旋儿性子倔,也不像太太那样温和,我倒怕她真想不开当姑子去呢!谁想还有这样造化,如今这头里等她出了阁就只有我和紫菱,你无事的时候,常过来瞧瞧!” 明瑞家的满心疑惑,只说不出口,只看着奶娘忙来忙去,等她说完了,才下炕四下看了看,只见外头廊上几个婆子在外头说话儿嗑瓜子,便回头对奶娘道:“春兰嫂子,能不能将人都遣散,我有话要问你!”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奶娘也发了紧,便出去让人都散了,自己进门来,才将门关上,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明瑞家的这才将林家被人抄家,住在祭田间的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还将林旋儿前日对自己说得也都学了一遍,奶娘听了,大惑不解,便道:“这是何意?” 明瑞家的见她还迷糊,便索性豁开了说道:“春兰嫂子真知道旋姑娘这些日子真只是做嫁衣么?” 奶娘听了,更加奇怪,便笑道:“可不是么?哪一日她不在家,衣裳都裁好了,上头的花也是她自己绣的。”她说罢自己又想了一想,才道:“你原是怀疑旋儿对林家下的狠手?这不可能!方才你自己也说了,云夫人暗中撺掇贩卖私盐才被抄家查办,与旋儿何干?” 明瑞家的听说有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是我多想了,我想也是,旋姑娘从儿性子虽倔些,但心却是好的,比那家里其余的姑娘都强些,这话可且都别和她说了,待会儿该恨我了!” 两人又笑起来,一时丫头来回话,只说林旋儿不在屋里,外头山上采药去了,两人便也不以为意,明瑞家的又坐了一回,奶娘将些点心和干货、火腿儿让她带上,明瑞家的执意不要,奶娘便叹道:“毕竟都是一家人!其余的咱们帮不上,不是说那头里什么都没带出来么?那么多人也要吃喝呢!只难为嫂子照顾了,但凡以后缺了什么,只管上这里来说一声,我备好了再来取,只被委屈了她们才是。” 明瑞家的连声道谢,带着东西去了,奶娘自己收拾了桌上的茶盏,才又将食盒放好,拿出几块儿来送与丫头子们吃,其余便又都收好,自己便往林旋儿房中来,心中直报怨林旋儿,这丫头,不赶着做衣裳,倒忙着上山去,这不是舍本逐末么?女人,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不过还是得找个好姑爷才是正经,终日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有什么用? 正想着,只见林旋儿前头背着一个竹篓,戴着斗笠儿进来,便赶上去拉住她道:“又出去做什么?” 林旋儿便笑道:“这两日见你咳得厉害,找些新鲜半夏叶让厨房熬粥给你吃呢!” 奶娘叹了一声,这么好的姑娘,哪里就是明瑞家的想的那种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5.风波 奶娘释怀,便将今日明瑞家的来访之事细说了一遍,林旋儿听了便道:“我正有事情要跟妈妈商量,过些日子我便要到里头去了,想必以后出来的时候少了,妈妈年纪渐大了,紫菱又,先前我没和您说,里头园子里倒也和外头是一样的,三爷的娘和兄弟都在里头,倘或我真嫁进去了,只想问您愿不愿意跟我一同进去。” 奶娘听了,便笑道:“难为你还想着我们,这倒也不值什么,咱们去哪里不都是一样,只要你和姑爷好好的,我就高兴。” 她轻叹了一声,才道:“不一样!先前我没跟您说过,园子里头什么都不缺,但却没有自由,一旦进入了,很有可能便是一辈子也出不来的!” 奶娘听了,还想再问,便看到一个厮愣头愣脑地跑过来,声对林旋儿道:“爷,白露姑娘有事让我来寻你屋里说话去呢!” 林旋儿便点头,将背篓递给他,吩咐拿到厨房熬粥,自己则向自己屋里去。 奶娘听得一头雾水,站在前头廊上,想了半日,又思绪万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何以会连门儿都不能出? 越想越觉着不放心,便一路往前头林璇儿房间里头来,只想将三爷的身世细细问清楚,却见外头无人,便自己上前去,刚走到窗前,便听到白露在里头说道:“德爷这话倒也不奇,他原是最有主意的人,如今偏来问你,想也不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怕你自己将来后悔,让你好好再想想的意思。” 只听到林旋儿叹了一声。 白露又道:“要不就这样罢了吧!横竖他们如今也已经够惨的,偌大的家业都丢了,祖宗的功名也没保住。守着那几亩祭田,也勉强有个温饱,要我说,也不必赶尽杀绝了,毕竟也是一家人。” 奶娘听到这里,哪里还等得及通报,掀帘子便赶着进去了,两人见她闯进来,都愣了一下,白露见她面带怒色,只站起来扶她:“奶娘来了,先里头坐一坐。” 奶娘便拍她的手轻声道:“好姑娘,你先出去一趟。我有些话和旋儿说!” 白露回头看了林旋儿一眼,便点头去了。 奶娘又急又气,忙着走到她前头,厉声问:“才刚我再外头听到白露说什么赶尽杀绝,什么几亩祭田,勉强温饱,说的是什么?” 她见瞒不住,便就回道:“说的是林府众人如今的处境。”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奶娘走到她跟前,才问:“这个跟你什么关系!白露说的那个德爷是谁?林家被抄家跟你什么关系?” 林旋儿不说话。 从儿她只要被说中了,都这样沉默不语,奶娘只觉五雷轰顶,走到前头拉住她的手,拉起一根手指便要找筷子。 又来了,林璇儿无奈,只由着她,房间里头便有筷子,奶娘一把拿起来,双手握住紧紧夹住她的手指。 她一阵刺痛,却一声不吭。 奶娘双手颤抖,一面夹她的手,一面哭道:“旋儿!你这是闯了什么鬼!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应我一声儿!” 白露在外头听到奶娘放声大哭,忙进来看,见了这一幕,便忙上前解劝道:“奶娘消消气儿,有什么话好好说,只别伤了人!” 奶娘并不听,只一把将他推开,哭道:“都是你们这些人祸害的她!跟她一场,不说好生规劝,反倒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这不成了助纣为虐么!” 白露听了直抹眼泪,林旋儿见她愈发生气,便开腔道:“仔细气坏了身子!” 奶娘见她手指又红又肿却也不吭一声,心里头又疼起来,便索性将筷子扔到一边,才坐在炕上哭道:“旋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她们纵使有千日不好,总还有一日好不是?你怎么就不念着她们的好,横竖咱们都已经出来了,倘或她们真自作孽,自由老天收拾她们,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孽?” 林旋儿此刻冷笑道:“天?天理何在?当她们害死我娘的时候,天在哪里?若我们真的能相信老天,这世上还有坏人么?” 奶娘张大了嘴巴看着林旋儿,半晌才摇头叹道:“你这是在说什么!” 林旋儿便道:“她们取我母亲性命,不过为了一己私欲,如今我不过他让她们付出代价而已,有什么错?赵嬷嬷无子送终,云夫人再无指望,这不过是她们最终的下场,她们都是畜生!从不把别人当成人的畜生!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啪! 奶娘气得浑身发抖,一手便甩在林旋儿脸上,大声问道:“她们是畜生!你也是么?”说罢便往外走,一面道:“我对不住老爷和太太,他们将你托付给我,我却害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让我走!” 林旋儿忙起来拉住她问道:“你要去哪里?” 奶娘便道:“我去替你赎罪!” 说罢便走了,白露拉也拉不住,只得后头跟着一溜烟儿跑,一行跑,一行劝。 林旋儿无奈地坐下。 白露赶着出去,奶娘虽恼恨难当,却也怕人瞧见,因也不往大门里出去,只往后头走,要赶着到将军冢去,白露见她这样,便忙道:“妈妈别生气,姑娘这样做也是放不下母亲被杀的事情,她自己原也不好受,再说,这事儿也不全怪姑娘,倘或那云夫人不被利蒙蔽了双眼,也不止如此。” 好说歹说拉住了,又劝了一回,将事情原委都细细说了一遍,奶娘才跟着回来,却不见了林旋儿,只剩下一个赶车的厮和紫菱,那厮见了白露,便道:“爷先回去了,吩咐我再这里等你。 奶娘听了,便复又哭了起来,声道:“原是生了我的气,我才刚急了些。” 厮听了,便忙道:“爷说,他想白露姐姐必是能将奶娘劝回来的,如今他被奶娘这醍醐灌顶一声喝,已经全想通了,只是才想到自己错了,里头还有一件错事需要弥补,只怕迟了便来不及,于是先进去了,等里头事情办妥了,她再来给奶娘磕头!” 白露听,便拍着头道:“不好了!” 奶娘便忙问:“什么不好了!” “她必是要到里头跟老太太悔婚去了!”这也是开得玩笑的? 奶娘听了,更哭个不住,才道:“我只当劝她行正道,做好人,无愧天地良心,谁想竟闹出这样大事来了!要再坏了她的好姻缘,我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姑娘快去瞧瞧,好歹拉住她才是!” 白露心中十分不安,但又怕她更着急,因安抚她道:“妈妈只要在这里好好儿地呆着,我进去瞧瞧便是,可别再闹了!” 白露说罢,便上了车,赶着回去。 这头林旋儿回到里头,还未来得及回安仁轩,便先去了金禧苑,老太太不在里头,问过看院子的老婆子,方知道去了书兰那里,婉月多少知道些,也只怕她冲动之下开罪了老太太,便忙拉住她道:”这会子老太太去了书兰那里,是牵心修佛去了,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该休息休息,便是真要和老太太说,也得想好了如何说去,更何况,你们早有言在先,如今成了反悔,仔细老太太生气!” 林旋儿满腹愁肠,心中想了一想,才回去了,却留下婉月在里头等着,若见了老太太回来,即刻通传。 待她一走,婉月想到今日之事,只怕要闹大了,便忙着园子里头先找了宁大娘,前两日只说老太太有事,她便回来了,庆幸她并没去,真在自己屋子里做针线,婉月一看,正是南辰的喜服,心里头着急不已,便忙道:“大娘且别忙着做了,出事了!” 宁大娘一听,便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道:“这又是怎么了?姑娘呢?” 婉月便将今日之事说与她听,又道:“我看着姑娘这会儿心里头着急,只怕被奶娘那么一顿骂,想必也良心受责,赶着就回来了,我猜她便是要和老太太说悔婚的事情!连白露姐姐都不及等,就赶着回来了,我好说歹说才劝她回去歇着,这不还让我再老太太那里候着,只说一旦见了老太太回来,立马就要告诉她去呢!” 宁大娘听了,笑道:“难怪姑娘这样性子,奶娘也倒还耿直,只太过了些个,横竖为了几个恶人,倒把咱们姑娘说得不是,这有冤抱冤,有仇报仇,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婉月便道:“可不是么!我正无法呢!到大娘这里来讨个主意。只怕她这横冲直撞地了老太太跟前讨嫌呢!” 宁大娘沉思了一会儿,便命身后丫头子将喜服收好,自己带了婉月出来,自己上山去找老太太,吩咐婉月好生安抚林旋儿。 二人分头而行,这会子功夫,白露也赶回来了,跟着婉月一同进里头去,只见林旋儿面无表情,呆呆地坐在桌前头发呆。 白露忙上前拉住她道:“我的乖乖,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旋儿便抬头看她,轻声道:“白露,我觉着怪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6.情窦 白露听她的话,便忙问:“哪里怪?”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道:“我原本应该追到山上去直接和老太太回明了那事,可心里头却有些犹豫,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在这里坐着。” 她这话让白露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这样!于是她这才安心坐在炕上,将气喘匀了,婉月见她赶得气喘吁吁,便忙上前倒了一杯茶来吃,她一口气便咕咚咕咚吃了下去,方才笑道:“姑娘事头上怎么不知道冷静些个,反倒激动起来,便是真要回明了老太太,也得好好挑个时候不是?我知道姑娘这些日子心里头也难受,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说姑娘这样心细如尘之人,便是咱们这样大老粗,谁遇到这个不也得为难么?” 她听罢,只怔怔地发了半日呆。 白露见她这样,只抿嘴笑,拉着婉月出来,婉月急了,便道:“先前宁大娘嘱咐好好看着姑娘,她自己倒山上找老太太去了,这会子刚刚才好些,只怕咱们一出来,她一个想不通,又跑上去了。” 白露神秘一笑,便道:“放心吧!咱们这姑娘的三奶奶是做定了!” 婉月还想说话,白露已拉着她往外头走。 且说老太太正在书兰哪里下棋,只见宁大娘赶着进来,满头大汗,便打趣儿道:“先前让你同我一起坐着轿子上来你不听,这会子又要自己走着上来,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年纪了,走得那样气喘吁吁的!快来坐下!” 书兰忙命锦儿倒了茶来,锦儿便端着茶碗儿过来,声笑道:“看把您老人家急得!” 宁大娘将手一挡,上前忙道:”这会子哪里还有吃茶的时间,旋儿回来了!” 老太太大喜过望,忙从炕上站起来问道:“旋儿回来了么?怎么不让她上来瞧我!”又见宁大娘神色有异,忙就问道:“可是受伤了?” 宁大娘便摇了摇头,看向一边的书兰,有些不便说话。书兰便忙起身笑道:“老太太且坐着,我前头那屋里还有些桂花糖,我拿过来给大家尝尝。” 老太太便对宁大娘道:“当着她的面说也无碍,横竖这事已成,便是书兰丫头知道了也不妨的,便是还能多一个人出主意!” 宁大娘听了,便才点头道:“旋儿是回来了,可今儿个早上被她奶娘开导了一番,大概想到应做人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三爷,所以赶着回来了,想必要和你说她和三爷事儿呢!”说罢又将方才婉月说的话说一遍。 书兰从中听了个大概,得知园子里人人称颂的爷竟然是个姑娘,心里头大为惊讶,又听宁大娘说她要回来退亲,看了老太太愁眉不展,她便笑道:“老太太,爷,不是,旋儿姑娘多少和我有些渊源,您与宁大娘这里先吃茶,不妨我先去和她说一回话,兴许她能够回心转意?” 老太太听罢,便叹道:“那丫头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发病她也敢一个人进去,我就没见过她又什么怕的,动不动就是要命一条的样儿,说来也倒好笑,是个认死理儿的人。” 宁大娘也在一旁笑道:“老太太可不就看上她认死理儿么?心想着只要她认定了辰儿,必定是会一心一意为辰儿的!”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书兰便轻笑道:“依我说,老太太也不必着急,她心里头有事,我倒是能猜中一些,若我去说,管保是好的。” 这让老太太想了一想,又摇头道:“还是不妥当,倘或你去说,让你说得跟你一样动了皈依的心,可不就糟了么?她早有这想法,不妥,不妥!” 书兰笑道:“头一遭见见老太太办事前怕狼后怕虎的,倒让您老人家看来更慈爱了呢!放心吧!这旋姑娘性子我也见识过些的,上次为了救我,她宁可挡在众人前头,一直等到六爷过来解围,她才放心走了,您想想,那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三爷她也敢顶嘴,老太太跟前也耍贫嘴儿,为何今儿个却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自己屋子里头,我想,若是依她平日里的性子,只怕早冲到我这里来找老太太说话了,张口便说,横竖我一条命在这里,您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 老太太听了,颦眉一想,便立刻拍手笑道:“还是你个书兰丫头聪明!对啊!我只顾着着急,竟把这个给忘了!也是,我竟不知道,她心里是那样想的!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么!还是我辰儿有福!只是,你能劝她么?” 书兰笑道:“世间的事,只怕一个不情愿,如今我看她心里头是愿意的,只不过自己过不去,还得需个人好好开导开导,我去给她做一味药引子,也算我还她一个救命的人情,老太太看如何?” 老太太听了,便点头笑道:“既那么着,你便试一试吧!”说罢便命人端来轿子,送书兰下山去。 书兰出去之后,宁大娘头里吃茶,老太太便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个芊芊碍事,早说让他扔掉,他非得带回来,你带回来就带回来了,做什么还命根子似的捧着养着,还弄得和他们兄弟几个一块儿长大,她眼光倒好,连泽儿都没看中,偏就看中咱们辰儿!” 宁大娘听了,忙伸手将她的嘴捂住,轻笑道:“声些儿!这事在园子里头除了你我和六老爷,没人知道,难道要嚷得街知巷闻才满意?六老爷为您也做了那么多事,难道这么一点点事,您也计较?你不喜欢芊芊,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会子三爷和旋儿的事情,他不也同意了么?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我说,六老爷一生人也就那么个闺女儿,您也该好好为她打算打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嘛!便是不要她缠着辰儿,那就给她配个好女婿不就完了!这也值得当一件事那么来说?” 老太太听了,只得罢了,又问:“旋儿怎么样?胖了还是瘦了?她的衣裳做得怎么样了?” 宁大娘笑着摇头道:“待会儿您自己去看,横竖我说了,您还是一样不信!” 老太太也笑,又才道:“先前你说的话我也想过,自然先办了辰儿的事情,才办她的,总不能亲疏远近不分吧?” 两人说话间,书兰已来到安仁轩门口,门口婆子们见了他,都忙应进去,婉月和白露厨房中说话去了,只剩下林旋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头发呆。 书兰轻声进去,她仍想得出神,并不察有人,猛一抬头见了书兰站在面前,倒吓了一跳,便才又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书兰轻笑着坐在她面前,细细打量她,一面点头笑道:“真是个可人儿,看得我都眼馋起来!” 林旋儿听这话不对,又想到老太太在她哪里,想必已经都说给她了,便也就不再隐瞒,只轻声叹道:“年华易老,美人迟暮,皮囊又有什么作用呢?” 书兰听了,便笑道:“听旋儿这话,是对三爷没有信心么?” 林旋儿皱眉只道:“这与三哥本不相干,你也不必劝我,我知道他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可那又如何?” 书兰不语,只抿嘴笑着,脱鞋坐在炕上,摇头笑道:“好重的醋味!” 林旋儿只涨红了一张脸,忙摇手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书兰对她道:“我猜中姑娘的心思,姑娘只别生气,我们三爷人中之龙,古人有句话说得好,美人爱英雄。” 林旋儿便笑道:“只怕是你在闲书上看来的吧!哪里有这样的古话!” 书兰打断她,才又道:“甭管是哪里来的,如今这话说可倒也在姑娘心上不是?” 林旋儿仿佛被人抓住尾巴的鱼,慌忙扎挣着要解释,书兰却不容她说话,只又接着道:“才刚那脸上的表情倒也就是最好的回答,三爷在这园里长道十六岁,咱们都见过的,我说句不怕姑娘笑话的话,你看他们兄弟几个都极好的,可三爷却是这里头最可怜的一个。” 这怎么可能呢!林旋儿苦笑了一下,摇头只不信。 书兰看着她道:“姑娘只管不信,但那是实情,我如今多讲也无益,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只该留着你自己瞧去!他心里苦,不足以为外人道!有些事情,看来风光无限,其实是无从选择,看似尊崇无尚,其实却是束缚枷锁,看来威风八面,其实却是隐忍挣扎。” 林旋儿虽是个聪明人,但自诩却还是没能听懂书兰关于南辰的这段话,也从不曾窥见一点儿,如今细细一想,竟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却如同一个烙印,随着她皮肤的脉络生长,随着呼吸慢慢地起伏,有时乖巧,不觉察他的存在,似这个时候,被书兰这样一说,感同身受,只如万马奔腾,让她面红心跳。 书兰见她自己想着脸上发红,便才又声道:“觉着我说他那么可怜,心疼了吧?相信我,事实比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回赖我,昨晚光忙那个去了,把今天早上的给忘了上传。抱歉,嘻嘻……希望以后只用说谢谢,不用说抱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7.情书 书兰见她已这样儿了,便才又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林旋儿听了,倒也被她逗笑了,道:“看你这伤春悲秋的,又劝我那些话儿,哪里像个出家人!” “你既已说到这个话了,我不妨就直跟你说吧!”她又叹了一声,才道:“这也是我的秘密,姑娘可别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这心就白费了!” 她咬了咬嘴皮,才幽幽地道:“你虽与他们兄弟几个感情甚笃,但他们个人之事却知之十不足一,这三个人里头,心思最简单的,你道是谁?” 林旋儿听了,便想了想,才道:“想是大哥。” 书兰便拍了一下手,笑道:“姑娘果然聪慧!大爷生性的确简单,外头办事的时候,多少有些收敛,可在这家里头,尤其吃了酒,想说什么都就说什么,又不拘节,总率性而为,外头又有功名,活得倒也潇洒自在。” 林旋儿点了点头,这倒是实情。 书兰又笑道:“那你觉着这兄弟三人谁最心思绵密?” 还未等林旋儿回答,她便点头道:“就是我们二爷,有很多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他造的孽实在太多,不是说,罪孽深重的人将来得下十八层地狱?他是不信的,可我信!你们谁看他都是个明白人,实则就是个糊涂人罢了!他就像沉在湖底的石头,岸上看是一个样子,可捞起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个样子了,他心里的苦,只有我知道,他也只告诉我知道,他既当我是知己,我又怎么能不帮他打算?你不知道,我如今每天都念一百遍《消灾解难经》,每念一遍,我心里头只想着,若替他念经修佛还不能解除他的罪孽,还要下地狱的话,就让我替他去吧!” 林旋儿大吃一惊,原是有这样的缘故在里头!难怪听她说话,一点儿也不像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书兰下炕穿好鞋子,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才又有些羞涩地道:“姑娘的心同我的心是一样的,我将这秘密同姑娘说了,只为同姑娘说,倘或你心里头真有一个人,便是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一颗心儿只在他身上,全不会想自己的。”她又道:“姑娘有勇气女扮男装,有勇气力排众议救我一命,有勇气外头快意恩仇,为什么就老是被那些沟壑绊住了脚?便是给自己找幸福的勇气都没有么?” 说罢便只剩下怔怔的林旋儿,往外头来,正遇到白露端着清粥过来,忙招呼她吃粥,她只轻轻朝林旋儿里头指了指,仍坐了轿子去了。 林旋儿被书兰震住了,谁能想到,那样一个纤弱的女人身体里,竟然蕴藏着那么深沉的感情! 她的话自己不是不明白,只是,林旋儿心里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露进来,催她快吃粥,又问书兰来说了什么。 林旋儿只不提,低头吃粥。 晚饭过后,老太太回来了,她赶着过去磕了头,请了安,老太太见她什么都没说,心里大安,对于中午的事情只当不知道,嘱咐她累了,既回来了,就好好休整。 一夜噩梦。 刚刚睡着,便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往自己身边跑过来。 一时又看到芊芊和南辰在前头不停地跑,见了她都赶着用剑刺她。 惊得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白露还未睡下,正就着两盏灯绣花,看样子有些不应手,拆了又绣,绣了又拆,婉月歪在一旁打瞌睡。 林旋儿披上衣裳走出来,从她手中接过来瞧了一眼,那是花心的部分,都用的线疙瘩订上去,看来十分精巧,只是那金线难打结,大不一,偏偏这白露又是个吹毛求疵的人,非得弄得一般大才满意,因一朵铜板大的花蕊,竟弄了大半夜。 林旋儿从她手中接过那花蕊,手指轻轻一动,不过一会儿便弄好了,白露只接过来瞧了瞧,才道:“到底姑娘的针线好些,我怎么就弄不好这个。” 说罢瞧瞧外头,又觉得一阵寒凉,才声对她道:“大半夜的这样起来,快睡去吧!” 林旋儿笑了笑,对她道:“去烫些酒来吃吧!我这会子睡不着,倒竟就想起那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来了。” 白露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姑娘等着。” 说罢便轻轻拍拍婉月,二人一同笑着出去了。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两人端着炉子,一坛子酒过来,婉月手里头还拿着些个点心,只笑道:“原说炒两个菜的,白露姐姐非说不必了,怕姑娘等得急了。” 两人将炕桌摆上,林旋儿又让她们也坐下一同吃酒,两人推辞了一会儿,也都坐了,酒过三巡,林旋儿面泛桃花,看来更加娇俏动人,婉月便叹道:“真真姑娘就像是画片儿上的美人儿,我长得这么大,还没见过姑娘这样人品的!只可惜从未见过姑娘穿女装,不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呢!” 酒入愁肠,林旋儿已是愁肠百结,她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够心如止水?南辰是好,可他有芊芊在前,又有隐秘身世在后,自己如何会对他念念不忘?难道“上一世”那么惨痛的教训还不足以让她学乖么? 似魏书谣那般对自己惊为天人的男人最后也都离自己而去。 白露见了,便也笑道:“姑娘想得太多了些,这也只是苦了自己而已。” 林旋儿用力甩了甩头,点头道:“事情既已到了这地步,幸得老太太还做主,我只问过三哥,他若喜欢那我也就情愿,他若不喜欢我也无益勉强。” 两人听了都笑道,姑娘可是做男人太久了,你一个姑娘家,难道到他面前说去,你愿意娶我么? 她自己听了也笑,才道:“上次他过来,我原是打算和他说这个的,可是就总没张开口。” 婉月便拍手笑道:“得亏姑娘没张开口,若真说了,只怕弄得三爷拘谨起来了!要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横竖你情我愿倒也好,若不情愿,倒也有个人一起说话,只是三爷如今在外头办事,咱们上哪里找他去?”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道:“我给他写一封书信去,找人送给他去,一来将我身世讲明,二来将老太太的意思讲明,横竖他回来了,也提前有个准备,事情也能叙述周详些,也免去当面说话的尴尬。” 说罢便命白露另拿了一张炕桌过来,摆上笔墨,张开信笺,白露点灯,婉月磨墨,林旋儿洋洋洒洒写了十页纸,将自己身世、遭遇、心中所想都一一叙了一遍,才放入信封中,用蜜蜡包好,白露也不等天亮,连夜便去了二门上。 话说这专司里头和外头书信往来的有一二十个厮,这当中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极机灵的子名唤梁晶,因和白露一般,在这园里头孤身一人,没脸的人不能上进,只得窝在这二门外头,可巧儿这几日上头打发了一个丫头和他成亲,自己心里也就踏实,便打算收拾了东西在外头庄子上岳父家去一同种地。 这梁晶与白露素日私交甚笃,因这封书信里头又有林旋儿的身世秘密,白露便不放心托付给旁人,便专门将这梁晶叫过来相托。 梁晶听罢,叹了一声,笑道:“也罢!咱最后当一次差!爷平日里待下人极好,也给我开过药,看在他面上,姐姐又这么拿我当个人,我虽赶着出去成亲,却也愿意再跑这一趟,交给了我,管保妥当。” 这头答应了,那头便动手牵马去。 白露又许了他些散碎银子,叮嘱他亲手交到三爷手上等语。 梁晶去了,白露才放心回来。 此刻林旋儿已经睡下,只剩婉月在收拾桌子,白露进来,她便轻轻地朝里头指了指,只说别吵了姑娘睡觉。 白露见时候也不早了,便让她不要收拾,先睡下,等天亮再拾掇,婉月笑道:“哪里有这样规矩,那是姑娘性儿好,倘或让二奶奶瞧见了,责怪怎么不好生服侍着,你跟我都得挨板子。” 白露便也帮她收拾,却因心事重重而不慎将一只盘子掉在地上,打了。 便忙蹲下去捡起来,一不心,又割了手,婉月瞧见了,忙顺手往针线篓子里头拿出一条白布来,帮她裹住止血。 林旋儿吃了几杯酒,有些发沉,睡得香甜,这样大动静也没听到,只转了个身又睡去。 白露见没有惊醒她,才放心,婉月便道:“让你坐着就忙着过来帮忙,又不值什么,不过收拾过去,明儿个早上我再去洗,姑娘的书信可妥当了?” “妥当了,我拖的梁晶。”白露点头,眼神还发虚。 婉月便瞧着她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梁晶出了名办事妥当。” 白露便点头笑道:“这个我知道,不然怎么托了他呢!我只是心里头有些不安。” 婉月将她扶起来,扫了碎片,口中嘀咕道:“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好像要出事儿似的。”白露长叹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8.差错 梁晶接了书信,并不敢耽搁,只赶着便到了三爷在外头的住所,但凡有事,皆不直接去他府邸,都在住所候着。 里头人见是他,忙开门让他进去,此时天已经微微发明。 管事便让他将书信留下,待会儿便借送菜肉入府的机会将书信送进去,梁晶想到白露的托付,便将要亲自送到南辰手上的话说了一遍。 管事听了,便点头道:“既这么着,就得还等等,这几日他都到学社里头去,待会儿我让人带你去换了衣裳,扮成学社里打杂的厮,必是见得着他的。” 梁晶忙拱手谢了,又等了一个时辰,管事果然拿来衣裳叫他换上,带他一路去了学社。 刚一进后门,便看到墨骏,庆祥在一旁叼着一根儿狗尾草拨弄台阶前头的石子儿,见了他,便笑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梁晶便也笑道:“里头有封书信要我亲手交给三爷。” “这可就不赶趟了!”庆祥摇头道:“方才说外头有个什么大人的找他,两个人在屋里子叽咕了一会儿,就带着英介跟出去了,马也不骑,咱们兄弟都在这里候着。” 梁晶便又问:“那是何时才得回来?” “不知道。”庆祥摇头道。 那带他来的人想了想,便道:“你长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让人瞧见了,仔细给三爷惹麻烦,你瞧墨骏的马鞍子就在那头里,上头有个袋儿,里头就是专门放三爷的书信,这会子倒好,三爷出去了,想是心疼马儿,将它身上鞍子都解下来了,要不然你还不得近了墨骏的身,现在就放到那口袋儿里头去,横竖这又庆祥瞧着,管保丢不了。” 梁晶听了,也觉妥当,便在马鞍子的袋儿里头放了书信,这才赶着回去了。 一时见了白露,对她说了交给三爷了,两人都放心。 且说南辰回来,里头便又来人传话,老太太让三爷回去一趟,庆祥因想,想必是早晨的书信来了,仍不见他回去,这会儿着急了,便又传他回去,因也就没提。 想来倒也不怪,这里头的书信,历来就是老太太写个南辰的,这会子既然要见面了,自然也就不用提,南辰心焦母亲着急召见必是有急事,便也就立刻牵马套鞍,马不停蹄赶回去。 来到园子里头,赶着便往里头进去,只见老太太歪在炕上同宁大娘、惜文说笑,神清气爽,这才放下心来,老太太见了他,便忙拉住他的手道:“怎么赶得这样!快吃口茶。” 众人见他们两儿两个难得见面,便都出去了。 南辰便扶住她道:“这会子才刚吃了午饭,说笑也是好的。” 老太太便命人快传饭过来这里吃,南辰便道:“方才外头厮跟我说,四弟回来了,我到他屋里吃去,也正好我有事找他。” 老太太抿嘴笑道:“找他做什么?” “不如让他跟着我到处办事去吧!一来我路上有个照应,二来这大夫倒是好的,便是谁都用得着,我如今正拉拢人心,有他在,办事也方便些,人都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南辰说完便看着老太太道:“这半年来老太太的病也大好了,她成日家闲着,仔细闷出病来,跟我出去办事也有些能散散心,只是怕您老舍不得他呢!对了,您不是有事找我么?” 老太太听了,心中大喜,便点头道:“你倒常记挂着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擦了擦,才道:“辰儿,今年都二十了!” “正是呢!”南辰抬头看着母亲,转眼不觉已经满头华发,不觉有又伤感起来,沉吟了半晌,才道:“母亲也不须劳心,外头的事情有儿子呢!闲时多保养身子,且勿劳神。” 老太太掏出随身的帕子来,擦了擦眼泪,才叹道:“你这年纪,也该是娶妻的时候了!” 见了母亲伤感,又素来知道母亲不喜欢芊芊,南辰只浅浅一笑道:“今儿个咱们高兴,不说那个。” 止不住眼泪往下掉,老太太哽咽了半日,才又才道:“想你忙时四处跑,闲时也还得练武讲学问,这些年身边都是些个粗苯的男人,连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有,如今我年纪也大了,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也该给你找个好女人过日子了,即便咱们谋的事不成,好歹也有人疼你,爱你,我便是死了也放心!” 南辰听着这口气,便知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心中不觉得一阵刺痛,只苦笑,横竖不会是芊芊,但心里头倒也松了一口气,便是老太太看中的,娶了就罢了,他时常不在家里,就当给老太太找个伴儿吧!这事情倘或不能连成一线,只能在母亲和芊芊之间选择一个,他只能选母亲,虽然也知道对不起芊芊,但幸亏她年纪还,也不耽误她的终身。 因便笑道:“照老太太的意思办吧!儿子没有别话说!” 老太太原想还得跟他饶舌,没曾想他竟如此爽快,心下便更加放心了,点头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知道你在外头事忙,择日不如撞日,那边也都妥当了,今晚吧!” 这让南辰有些吃惊,只笑道:“我已应了,用不着那么着急。” 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听他这样说,才点头道:“没别的,只是想让你们多相处两日,也好早些给我抱个孙子呢!” 南辰见她这样,心中虽觉对不起芊芊,却已心满意足。 老太太便问他吃过饭了不曾,他只道忙着赶来,还没吃,老太太便命人传饭过来,他便起身笑道:“我听前头厮说,四弟昨儿个晚上就回来了,我他哪里吃去罢!” 老太太正想说林旋儿的事,见他这样赶着去,皱了皱眉头,忽想起来,想是知道了,一时高兴,便点头道:“我也乏了,要歇一觉,你自去和她一处吃饭吧!我想她也有话要同你讲,等你们两人说完了再回来,到时候我再跟你说!记住了,可早些儿个回来,晚上还办事呢!” 南辰出了门便径直往安仁轩里来,心中百味杂陈。 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来得那么突然,就那么说要成亲了,也忘了问,那姑娘是哪里的,不过,只要老太太喜欢,是哪里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多数时候都陪着老太太不是。 这是林旋儿方才吃过午饭,正坐在廊上看着鸟雀玩耍,白露打听了来,只说南辰今儿个早上回来了,只还未到这里来,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园子里众人都歇着去了,白露和婉月在里头绣花,院子里十分清净。 正想着,只见南辰打外头进来,一身戎装更显得壮硕挺拔,脸上清俊如常,只晒黑了些个,一见林旋儿,便时忙过来道:“这大毒日头底下,不在里头歪着,跑这院子里坐着做什么!留神中暑了。” 林旋儿不想他真就回来了,并不知道老太太叫他回来的,只当他看了自己的信,赶着回来的,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只沉沉地问:“你回来了?” 南辰见她低头含羞,便笑道:“你这样儿可是少见。” 林旋儿低头不语,他既来了,为何不说点儿什么?自己又不好说话,只将头扭向一边,看着前头,南辰便走到她身后拍了她一下道:“你屋里头可有什么吃的东西,我往外头赶着回来,饭还没吃呢!现在饿了。” 林旋儿便抬头瞧了他一眼,才道:“到里头去吧!这时间下倒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去帮你做完面吃。” 南辰笑着摇头道:“你能做面?” 她也不回头,也不答话,径直往厨房里头来,这园子里头原本只有老太太那边有个厨房,可见她常夜里头熬药膏,搓药丸子,一宿一宿不睡觉,又看到她瘦得实在可怜,便命人转打了一眼灶儿,让她夜里有些吃的。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南辰也跟着来了,便浅笑道:“外头坐一会儿吧,里头油腻腻的。” 那厨房里头有张桌子,南辰便在前头坐了,一脸为难的样子。 林旋儿一面烧水煮面,一面切肉切菜,见他脸上那样表情,又着急跟着过来,心中只一紧,难道他不愿意?虽有些难受,但也释然一笑,便道:“三哥有话不妨直说罢!” 南辰先跟着进来,的确有话要说,只他还没看到那封信,老太太也没说,因不知道林旋儿的心思,自己只是想到今晚便要成亲,芊芊那里总归是要有个托付的,放眼这园子里头,最让他放心的便是林旋儿,刚想说话,只见她动手做面,心里头甚是惊讶,便笑问:“你如何会做这个?” 打卤面,他最爱吃的。 林旋儿浅笑不语,将面放入锅中,只见那雪白的丝儿便随着滚烫的开水飘荡起来,一头雾气,她用锅炒卤子,转眼便香飘四溢。 放在他面前的一碗面,让他吃惊不已,他抬头看了看林旋儿,叹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69.成亲 林旋儿见他表情如此,怅然若失,心里头却反倒轻松了不少,便道:“吃吧!” 南辰吃了一口,才点头道:“上次我在老太太那里吃的那碗打卤面就是你做的?” 她浅笑着点点头。 南辰便道:“这我就放心了,我先前过来,老太太早是等我回来便要给我办喜事的,这些话本不应该和你说的,但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只有这个不情之请想跟你说。” 听他这话,林旋儿又纳闷,先前他一脸歉疚的样儿,想必是不愿意,怎么这会子又说这样话? 见她不说话,南辰便一把抓住她的手,郑重地道:“芊芊,就拜托给你!今儿个晚上她不定哭成什么样子呢!只是,我不能再去了安慰她了,从今而后,我也该收心敛性,你该替我好好照顾她!” 这正是“鸡同鸭讲花田错,飞蛾扑火只关情”。 南辰本意是,他若成亲,便要将芊芊托付给自己的四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共接连理。 林旋儿理解的,成亲他是不反对的,只要她容得下芊芊。 两人四目相对,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此刻心里头只想,他们二人本就青梅竹马,两无猜,自己忽然这样冒出来,倒是自己的不是了看,如今他这样要求也不为过。 他此刻心里头只想,原本芊芊和他并不相熟,只是自己看来看去,他模样儿也好,性儿也好,除了他想不出别的人能够托付。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南辰埋头吃面,林旋儿低头看手。 只见宁大娘打外头跑进来,一见二人独处,便进来拉南辰笑道:“我猜你就在这儿!快走!将来多少日子好不得?非这会儿黏黏腻腻的!仔细人家看到了笑话!” 南辰起身,又回头看她。 她便点头道:“你放心。” 他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才跟着去了。 园子里头办喜事!虽临时起意,但一些都是现成的,拿出来便用了,南辰穿上大红玉带蟒袍,顶带花翎,更显得玉树临风,那头老太太生怕芊芊过来煞风景,早让人将她支到庄子上去了。 一时陆荣泽也打外头回来,倒也春风满面,他同南辰一样,并不知道那新娘子便是林旋儿,还一心想着等南辰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头求老太太去,因先去给老太太磕了头,又赶着到渡云轩里头来了。 只见南辰木然坐在那里,便知他心事,劝道:“你跟老太太说话不方便,这也娶了妻,老太太看中的姑娘,必是知书达理顾大体的,你好好跟她说说,把芊芊收在屋里岂不好?” 他苦笑道:“咱们成什么了?平白糟蹋人家姑娘,还没嫁给我呢!就先得同意给我纳妾。” 陆荣泽笑着摇头道:“这不是常事么!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他,别说妾,屋子里头干净得两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我这弟妹嫁给你,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敲坏了多少个木鱼修来的!” 南辰便摇头道:“咱们哥儿两个说话就说话,别扯上他!仔细老太太听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陆荣泽便忙掩住不提,四处看了看,只见屋里四处装饰一新,换了所有家具陈设,一张大床,大红绣花铺盖一对儿鸳鸯戏水和帘帐上头有并蒂莲,便是椅搭也都俱是红色并蒂莲花样,一旁炕上引枕、褥子都换了新的吗,气派非常,宁大娘正招呼几个丫头子往喜杯里头装果子,忙得不亦乐乎,便过去和宁大娘说话,南辰却闷闷不乐,有一句没一句听他们说话儿。 陆荣轩满头大汗往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便往桌上吃了一口茶,才坐下笑道:“险些赶不及!老太太非要这花样儿的,我说让四弟替我去取,我在里头还有那么些个事情要忙,白露那丫头愣是不让,横竖也不说,我到他屋里一看,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陆荣泽在一旁听了,皱眉过来问道:“旋儿回来了么?” 陆荣轩便道:“昨儿个晚上就回来了,想必还比咱们早知道二弟的婚事要办!” 陆荣泽听了,便忙起身道:“我去找找看,兴许在园子里哪一块儿地方发呆呢!” 南辰拦住他道:“你们都别找他了,我请他帮我看着芊芊,想是这会儿跟着芊芊出去了。” 三人都蒙在鼓里,听了南辰这样说,倒也都说得过去,只不再提。 这头林旋儿由白露、婉月服侍穿衣,里头穿红袄,足登红色绣履,腰系金线流苏飘带,下着一条绣花彩裙,头戴用绒球、明珠、玉石的“凤冠”,再往肩上披一条绣有各种吉祥图纹的锦缎—“霞帔”,更衬得她明媚动人。 婉月不知叹了多少回,便是连外头服侍的丫头子们也赶着进来看,一屋子里挤满了人,啧啧声此起彼伏,倒弄得林旋儿不好意思,白露才将他们都撵出去,对婉月道:“别人不知道咱们姑娘是个女孩儿那样子倒也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这样!” 婉月才笑道:“我的乖乖,咱们只知道姑娘长得好看,谁想这还没上脂粉呢就看得我呆了!想来你和我倒也不算是难看的人,如今一看,竟不如姑娘的一个手指头,可见这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话不是骗人的!” 林旋儿正坐在铜镜前头等老嬷嬷开面,听了婉月这话,忍俊不禁,那老嬷嬷便道:“三奶奶别动,仔细我这线儿刮破了您的脸,要真那么着,我这老婆子便是死了也不足偿!” 林旋儿听了也被她逗笑,便道:“妈妈这是哪里话!我听白露说,但凡咱们这里头人开面,找的都是您,只怕您服侍过的新娘子比咱们吃过的饭还多些呢!怎么说这样话!” 老嬷嬷听了,也笑道:“这话不假,只是我倒没见过三奶奶这样儿白嫩的,跟刚做好的豆腐似的,我这可不是悬着一颗心呢!” 这老嬷嬷一口一个三奶奶,弄得林旋儿倒不好意思起来。 一时又有人过来上妆,盖了盖头,林旋儿便坐在炕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命人抬了软轿过来接她,只说让她往金禧苑出阁,娶回渡云轩里头去,这安仁轩离得太近,不够热闹。 过来老太太拉着看了半晌,又是淌眼泪,又是左叮嘱,右叮嘱,一如自己嫁女儿一般,前头人来催她过去渡云轩里头,来了两三次,她才舍得走。 林旋儿一人坐着,手心里头全是汗。 一时迎亲队伍来了。 前头八十八对儿宫灯,接着便是南辰骑着墨骏,后头跟着一乘红幔翠盖的八人龙轿,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后头又另有花轿四乘,里头坐着压轿两对男童女童,浩浩荡荡而来踏着青石板路而来。 来至门口,陆荣泽先在里头等着,将林旋儿背出来放在轿上,南辰看着这新娘是由陆荣泽背出来的,又见送亲的是惜文、雨蝉等人,便想到这姑娘便是也无父母兄弟在此处孤苦无依,心头一热,竟生出些怜悯来了。 这一路走,一路鞭炮齐鸣,飞花漫天,园中众人都欠身恭敬立着,一路来到渡云轩门口,早有宁大娘等着,命喜娘取弓过来与南辰,他低头一看,那是他刚学射之时的金弓,便拉开往轿门上连射了三箭,便有白露和婉月打扮一新,过来掀开轿帘子,将林旋儿浮出来,跨过了火盆儿,便来到院中。 天地桌上“六证”齐全,样样都是足金打造的,老太太和六老爷都穿着新衣裳分坐在两边,林旋儿和南辰各人手执一边红绸,往前头过来,司仪主持,拜过天地,又拜高堂,堂后高堂敬茶,老太太亦是声泪俱下,便是六老爷,眼眶儿也红红的,少不得交代二人要相敬如宾,相互扶持。夫妻交拜之后,便将二人送入洞房。 洞房门口放着金马鞍,还待林旋儿林旋儿后脚过去,早有丫头子将马鞍拿走了,弄得她一个趔趄,自己趔趄一下险些摔倒,自己却没事,急得白露摔了一下,众人都笑了。 饮过合卺酒,白露和婉月将林旋儿扶坐在床上便出去了,宁大娘将手头一根儿秤秆交到南辰手中,说了声“称心如意”,也跟着出去了。 一时方才还热闹闹的屋子里头瞬间便冷清了下来,只剩下金银龙彩的一对儿花烛烧得正旺。 且说南辰并未注意,但陆荣泽心里头却十分纳罕,先前好多人在里头服侍,自己不好跟着进洞房去,便在外头廊下站着,只嘀咕,因何这新娘子的丫头不是别人,却是林旋儿身边的白露和婉月? 最让他不解的是,他让云岩去问过,芊芊的确是庄子上头找人相命去了,可却并没有看到林旋儿出去。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冷战,难道? 也来不及多想,看到众人出来,他便一把将洞房门推开,跨步进去。 希望我们的同胞能够安然无恙!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0.喜宴 南辰有些尴尬看着自己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静悄悄地坐在喜床上,身材纤柔袅娜,一个红盖头将她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手中的秤杆就如同千金重一般,怎么就举不起来。 林旋儿隔着红盖头,看到他一双鞋子踱来踱去,心里头也跟着紧张起来。 气氛十分尴尬,这时便听到门被撞开,陆荣泽闯进来,看了南辰尚未将红盖头揭开,又打量新娘子的身形,与林旋儿极其相似,不由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见南辰一脸疑惑,他便耸耸肩,才忙解释道:“我是着急闹洞房!” 南辰苦笑了一下,陆荣泽只看着新娘子发愣,两人都有些不尴不尬。 正巧喜娘打这里经过,便忙着将他拉出去,赔笑央告道:“大爷快出去,留些时间给他们吧!” 陆荣泽不好再说,便只有随喜娘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中的秤杆,才道:“姑娘,我叫南辰,你叫什么?” 林旋儿心里头有些纳闷,他不是早就知道是自己了么?怎么还这样说话?下意识想要将红盖头掀起来同他说话,手已拿起来,又才慢慢放了下去。 南辰见了,才忙轻笑道:“对了,还遮着这个!”说罢便放下秤杆,用手轻轻将红盖头掀起来,口中还道:“姑娘既然嫁给了我,我不会亏待你,我原是不能常在家的,只望我不在家的日子,多陪伴老太太。” 刚说完,便撞见了林旋儿的眼神,顿时惊得不知所措,双手停在原地,只拿着那块儿喜帕,过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轻声唤道:“四弟?” 林旋儿也蒙住了,他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不是早说好了的么? 南辰只觉得一个焦雷打在头上,他向前走了两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苦笑道:“这不可能!你不是个子么?怎么会是你!” 林旋儿听了,忙站起来,轻声唤道:“三哥。” 南辰轻轻打量着她,确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人间女子,可是,他只觉得心好痛,便是在答应老太太娶亲,拜托她照顾芊芊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痛过,仿佛一千支箭刺入心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冷笑道:“怎么会是你?你不要叫我。” 林旋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一阵阵发烫,轻轻摇头道:“三哥既没有这样心,如何接到了我的书信当着我面却绝口不提?” “什么书信?”南辰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失望地叹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得到报仇的机会,出卖自己!你一直都在骗我,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么?又编出什么书信来!” 林旋儿见他这样,也只能苦笑不住,现在看来,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见她不说话,南辰又冷笑道:“原来你从接近老太太第一天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难怪芊芊一直跟我说不喜欢你,难怪你一直都尽心竭力讨好老太太!原来如此!” 他将她当做什么人了! 原想回他两句,想了一想,又忍住了,只扭头向一边。 南辰见她躲过去,反为她的退而更加生气,只上前又道:“我同你说过的话,你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是不是?你心里头的那个恨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背叛关心你的人!我真傻!还一直担心你会在仇恨里头迷失了自己!现在看来,真正迷失了的人是我,你要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并且,为此你会不择手段,难怪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她诧异地转头看着南辰,从未见过他发这样的脾气,怒目圆睁、声如洪钟、看来更像是要吃人一样,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说:“三爷何苦这样,你心里头不也是娶了谁都不要紧,只要老太太喜欢么?先前说得那样好,现在怎么又来责难?我履行对老太太的承诺,征求你的意见,若三爷真不喜欢我,也犯不着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头对着我大喊大叫,咱们原是兄弟,如今做了夫妻,便是没有恩爱,想必也没有深仇大恨!” “不!”南辰不住地摇头道:“别人都使得,独你使不得,我就是恨你,恨你卑鄙,恨你处心积虑,恨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实话,恨你明明知道我和芊芊的事还要这样悬着,恨你为了一个早该丢到九霄云外的仇恨出卖了自己,出卖了我!” 林旋儿被他说得眼泪含在眼眶中,好吧,好吧!他爱怎么看她就怎么看她!她没有力气反驳,也没有立场反驳,自己也觉得可笑,她竟然真心以为能和他和平共处,相互扶持,她竟然天真到真以为他会好好待她! 已经伤心绝望过的人有个好处,已经站在绝境中,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看着他夺门而出,只觉着心里头湿漉漉的,长叹一声,想哭却始终流不下眼泪来。 且说众人都在吃酒,外头热闹非常,南辰一脸平静走出来,同种人吃酒。 陆荣泽一直望着他的脸,看不出悲喜,只觉着异于往常,因这宴席之上也不见林旋儿,心中猜到也早已十之八九,方才出来,他又命云岩过去打听,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陆荣轩坐在他们两人之间,左边瞧瞧,右边望望,因不知何事,又看众人见了南辰都拘谨了些,便忙端着酒碗站起来笑道:“今儿个三弟大好的日子,咱们哥儿几个自十六岁之后,除去年节下,头一遭聚得这样齐整,又有那么大喜事,必是要不醉不归的!” 众人只站起来,南辰也站起来,只还没有说话,端起手中的酒碗便一饮而尽。 一时云岩回来了,垂头丧气地不敢向前头来,陆荣泽四周扫了一眼,见他躲在角落里,心中已然能够断定那新娘子变是林旋儿,却又有些不甘心,只看了他一眼,只见云岩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便往后头去了。 他端着酒碗的手抖了一下,连酒带碗就掉在地上,幸亏地上都是红毯子,酒碗只打了个转身,便反扑在地毯上,一旁服侍的丫头忙上前来捡去了,又拿了一只新的过来,原又斟上酒放在他面前。 生不如死!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怎生这般捉弄于他! 陆荣泽自嘲地苦笑了一声,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胸中苦涩酸楚便随着那烈酒在身体中散开来,堂下众人只见南辰和陆荣泽二人一碗接着一碗吃酒,脸色不甚好看,都不敢造次,便是大气儿也不敢出,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今却成了煎熬,陆荣轩见了,心里头多少猜得到几分,又看南辰和陆荣泽两人都径自烦恼,心中暗自庆幸南辰不察陆荣泽的心事,只怕让他再吃两杯,又要满口放黄腔,便笑着对陆荣泽道:“大哥!我前儿听说老太太找你有些甚事要说,你趁着还没吃醉,进去里头请老太太的示下吧!” 说着便对身后服侍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个丫头忙上前来要扶住他,只见他放声大笑,眼中湿润通红,往后头喊道:“这是三弟大日子,这样碗儿吃酒算什么喜事!拿坛子来,我要同三弟吃一回!” 后头人见他们手中的碗儿都是大的,又听还要坛子,都不敢动弹,只看着陆荣轩,陆荣轩便忙拉他的衣袖,声道:“大哥想是忘记了,三哥今儿个晚上比不了咱们,他还洞房呢!吃得烂醉,仔细咱们三奶奶抱怨!”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陆荣泽只觉得在他的心头剜肉一般,更不依不饶要同南辰吃酒,南辰本就满心烦闷,便也站起来,只命端了酒坛子过来。 丫头忙拿了来,陆荣轩只急得满头大汗,因是南辰吩咐的,也不敢反驳,只能轻笑着,底下又悄悄儿地告诉丫头子将解酒药备好。 两人揭开上头的纸仰头就喝,那是上好的女儿红,有些年头了,酒劲儿很大,两人都将坛子里头的酒喝得一滴不剩,都涨红了一张脸看着对方,将坛子仍在地上都放声大笑起来。 陆荣泽只笑得心肝扭成一团。 南辰只笑得无奈至极。 听得众人慎得慌。 陆荣轩生怕二人当场便打起来,只忙推说闹洞房,自己扶了南辰,又命丫头子搀着陆荣泽,将二人分开,南辰送入洞房中,陆荣泽送回自己慕白居去了,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荣轩扶着南辰进来,林旋儿已自己卸下凤冠,见他被陆荣泽扶着进来,忙上前去接,陆荣泽便笑道:“放炕上还是床上?” 林旋儿见炕高些,褥子也应些,便指了指前头道:“放在床上吧!” 陆荣轩依言而行,回头看了她一眼,才笑道:“就有劳弟妹照顾了。”说罢走了,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那屋子外头原是有人该班服侍的,可偏偏不见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1.洞房 南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林旋儿看他即便此刻也是满脸痛苦纠结的表情,心中由不得感叹了一回,正看着他,却见他不住拉着领口,似乎十分不舒服的样子,想来那衣裳挑花绣朵,虽看着好看,穿着却未必舒适,又见他已是满头大汗,里头烧着暖阁,两个大火盆儿,将屋子里头烧得热乎乎的,他那蟒袍里头还穿着袄子,自然热得不行。 林旋儿过去瞧了瞧,只见他满脸通红,怕他捂得太紧发了热,便动手去替他收拾。 脱下鞋袜,用力将他的腿抬到床上,解开他腰间的玉带,又慢慢一颗颗解开他身上的扣子,他睡得沉,林旋儿推不动他,好容易才将他身上的衣裳都脱下来放在一边,便又听到他呕了两声,似要吐出来一般。 她便忙着顺手往那头那里个铜盆放在床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道:“要吐就吐吧!吐出来好受些。” 南辰睁开一双醉眼,看了一会儿,才又冷笑着推开她的手道:“你又想做什么?我还有什么能让你骗的么?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么?” 林旋儿只不搭话,坐在后头,随他说。 他却不吭声了,只赌气似的将头扭向里头,一个人正睡在床中间,又伸手去拖被子来盖上,给她一个背影。 她叹了一声,便往外头去,收拾了炕上的东西,吹灭油灯,和衣躺下,屋子里头仍旧有如白昼,那一对儿一人高的龙凤烛正烧得旺。 两人谁都没有睡着,外头掌了灯又放烟火,轰隆声声,欢呼阵阵,热闹非常,只有洞房里头冷清安静得连心跳都听得到。 不知何时睡着的。 也不知是何时,只听得一个女人在窗外呜呜地哭着,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断肠,林旋儿恍惚之间只觉一阵毛骨悚然,睁开眼睛,只见里间南辰套上衣裳便轻轻走出去开门。 “三哥!”是芊芊的声音。 “你的手怎么了?”是南辰的声音。 “他们不让我进来,我是打后头时候咱们玩儿的那个狗洞子里爬进来的!”声音哽咽得连口齿都不清楚。 “快止血。”只听到嘶一声。 “我的手不痛,三哥!我的心好痛!”芊芊哭得死去活来,又极力想压住声音,不让里头林旋儿听到,呜咽着道:“三哥,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咫尺天涯!芊芊在屋子外头,你在屋子里头,咱们就永远这样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只听到南辰轻叹了一声,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只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旋儿听着便是往那前头厢房里头去了,果然听到一声轻轻地关门儿声。 有一把刀子在她的心上不停地划着口子,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夜里她的新郎和他青梅竹马的恋人从她门口廊下走过去,直奔厢房里头去了。 猛地想起雪薇的那句话,你冷得像冰,那个男人会喜欢你?更是只觉悲伤不已,翻来覆去,只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只是,再无动静。 又是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再醒来已是天蒙蒙亮,起身坐起来往里间里一看,只见南辰并不在床上,她的心便猛地向下沉了一下,她苦笑着告诉自己,林旋儿,林旋儿,这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还能埋怨谁呢?那看来对自己有情的魏书谣尚且背叛了自己,这对自己毫无感情可言的南辰,自己又怎么能够强求他对自己钟情呢? 正想着,外头几个老婆子进来,一进门便往前头床上去,打下头拿出一条洁白如新的白绫来瞧了瞧,再一回头才看到林旋儿连昨夜身上衣裳都未脱坐在炕上,便把连一沉,带着那白绫出去了。 白露和婉月进来服侍她换衣裳,往老太太屋里去磕头。 南辰早在门口候着,也不正眼瞧她。 林旋儿因想起昨夜之事,他一夜未归,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将他当成傻子,他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当成傻子?便也不看他,只在他后头站着。 宁大娘打里头掀开帘子出来,见了两人,便喜笑颜开,忙笑道:“真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看得我这老太婆也眼馋呢!快进来!老太太正等你们奉茶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一对儿蒲垫早放在炕前头,丰蝉端着茶盘,上头早有两杯红枣茶,两人跪下,给老太太敬茶,老太太十分高兴,又给了红包,又拉他们二人说话,两人因心里头有疙瘩,都不大说话,老太太也不以为意,林旋儿只怕她会提起今儿个早上那干净白绫的事儿,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好在并没有提起。 两人都只答老太太的话,却互不搭理。 宁大娘和老太太相视一笑,留下他们二人吃了早饭,林旋儿便被丰蝉拉到一边,央告道:“三奶奶能不能帮我配上一剂药膏,我这儿心里头有些烧呢!喉咙里头又痛得慌。” 林旋儿听了,便要回安仁轩去,丰蝉便拉住她道:“老太太的药房就在后头,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弄,老太太若是找我也快些!再则这是我央告奶奶奶的,若是到安仁轩里头去,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后头嚼什么呢!” 林旋儿听这话说得也有理,便跟着丰蝉到后头,写了一张药方儿,让她着人找天佑抓了药来,这里又在后头药房里头备好了药吊子,烧好了炉子,等药过来了,自己便一面熬药,一面将做药膏的法子细细地说给丰蝉听。 丰蝉见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剑袖衣裳,外头一件深粉色的褙子,十指芊芊,动作十分灵巧,万不说衣裳,就是那袖子上头也没有任何的药汁洒上去,一时间着急了起来,只在后头不停抓耳挠腮,过了半个时辰,药汁熬煮好了,倒入碗中,林旋儿命她找来纱布过滤里头的渣滓,丰蝉见她实在不将衣裳弄脏,又看她手上的纱布里头全是药渣子,色泽暗哑黑漆漆的,便灵机一动,抢着接过那纱布,笑道:“我拿了去洗罢!” 林旋儿便笑道:“看把你急的,倒也不用急着洗,只将上头药渣子弄掉就行了,这药汁虽干净了,但还得再滤一次,不然的话,做出来的膏也不好看,也不好吃的。” 丰蝉便从她手中抢过那纱布过来,失手一下子甩在她胸口,那衣裳上便有了一个很大的印子,丰蝉便忙着跪下来请罪,林旋儿笑着将她扶起来,低头看了看才道:“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不过一个印子而已。” 丰蝉便忙拖住她就往外头走,一边口中只道:“这衣裳是料子是极好的,上头的绣工也是千金不换的,不过为我这样一个粗心大意就弄得将来穿不了,那岂不是作孽,快脱下来我帮奶奶拿去洗!” 林旋儿忙扎挣着道:“不必了,待会儿回去,白露会弄好的。” 丰蝉佯装生气,便又道:“奶奶瞧瞧,这会子就看不上我,嫌弃我粗手笨脚的不是?” 林旋儿只觉不过事一桩,这说得也太过了些个,却无奈怎么说,丰蝉就是不放手,仿佛一个铁钳子似的抓着她的手就不放,丰蝉本就富实,就这样半拖半拉将林旋儿带到东厢里头,开门道:“奶奶就在这儿更衣,我这里就着人去白露那里找来衣裳来与你换,只对不住奶奶,这里头自你走了之后,好些日子没人住在里头,所以暖阁也没有烧热,炕也是冷得,您瞧这两日虽没下雪了,却比下雪还冷些,奶奶若是不嫌弃,里头温泉还在,暂且里头先躺一趟,等咱找了衣裳来与你换上再出来,如何?免得着了凉!” 林旋儿听她说得有理,便点头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我回去换过就是了!” 丰蝉便一把将她推进去,口中只笑道:“奶奶还是不放心我帮您洗衣裳吧?” 林旋儿无奈,便只有将身上的褙子脱下来与了丰蝉,丰蝉得了,喜出望外,又看她身上的长袄,又道:“奶奶连这个也脱了罢!我一同洗干净了再送去!” 低头看着身上的袄子,那是新衣裳,且什么都没有,可丰蝉却不放手,应是说上头有味道,无奈又让她脱了去,丰蝉如同得了宝贝一般,高兴地出去了。 还真冷。 林旋儿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如今身上只剩下一件亵衣,单薄得只如同一张纸,冷得她浑身发抖,便索性走进去,脱了衣裳放在屏风上,躺入水中,这才觉着好多了,舒服得昏昏欲睡,想安仁轩里头也有这样的温泉,却始终没有这里舒服,所有东西都搬过去了,可独这个不能。 水波荡漾,热气腾腾,林旋儿轻轻闭上眼睛,双手轻轻划过水中,心里头只想,怪道人形容女子都说温柔如水,这水波果然温柔,又想当年杨贵妃温泉水滑洗凝脂,不知道是多么香艳动人。 正胡思乱想之间,听到外头门响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2.冷漠 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辰。 林旋儿这头被丰蝉拉出来,南辰便在老太太跟前儿说话,老太太凑近说了两句话,便皱着眉头看他道:“怎的身上一股子味道?” 南辰便轻笑道:“今儿个早上早起,在后院里头练了一会子功,因赶着过来,没及沐浴更衣,我这里就回去。”说着便要走,老太太便拉他笑道:“何苦跑来跑去,我这里便有池子,你去泡一泡便是了!” 南辰因想着渡云轩里头林旋儿在屋里,自己也不好进去,这会子听老太太这样说,心里倒也称愿,便自己往外头走,双蝉跟着一路将他带到前头东厢门口。 他见这是林旋儿住过的房间,便回头问:“别的屋子里头去吧!” 双蝉便摇头道:“对不住,三爷,咱们这几日都没收拾那些房间,只脏乱了些,要不,爷里头坐一会儿,我这就命人收拾西厢的屋子。” 南辰便摇头道:“不必了。”说罢便推门进去,双蝉往后头一看,只见丰蝉躲在树后头冲她点头,便忙从袖里头抽出一把铜锁来,将两扇门锁上了。 且说林旋儿听到声响,因想到前些日子宁大娘冲进来看时的样子,有些防备,又兼外头无人,便忙掩住身子,朗声问道:“谁在外头?” 南辰这才见到屏风上头有两件女子衣裳,透过屏风,只见林旋儿躺在池中,一丝不挂,双手捂住胸口,一脸惊慌。 他不屑地冷笑,这如今还要在自己面前耍弄这些个心眼儿!难怪老太太今儿个会忽然挑刺说自己身上有味道,原是在这里等着他!骗他到这屋子里头来,自己有赤条条在池子里头沐浴,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着,心里头便更加生气,只轻轻走到门口,用力一拉,却见门朝外头锁上了,便将怨恨都放在林旋儿身上。 他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她那样讨老太太喜欢,想必是在老太太跟前儿告状了,才有此撮合!横竖以前老太太对她的喜欢,如今都变成了南辰对她的厌恶,老太太越是喜欢她,南辰就越是厌恶她。 林旋儿并不知道外头有人,便忙着从池子里头爬出来,胡乱将巾帕裹住身子,来不及擦干,又套上亵衣,往外头出来瞧,却见外头空无一人,纳闷了一会儿,才回去复又躺下,前后两个时辰过去了,才听到外头丰蝉和双蝉说话的声音,她已是泡得昏昏沉沉,忙起来用巾帕擦拭身子。 丰蝉进来,见只有她一人,十分纳闷地道:“只有奶奶一个人在这里么?” 林旋儿听了,便十分奇怪地问:“还当有谁?” 双蝉已在屋里前前后后翻了个遍,也没看到南辰的影子,也啧啧称奇,独林旋儿蒙在鼓里,不知所以,只穿了衣裳,又轻声抱怨道:“我还当你们已经将我忘在这里了呢!” 两人都只忙赔笑,林旋儿换好衣裳出来,正碰到南辰和陆家兄弟打外头进来,陆荣泽见了林旋儿粉面含春,娇俏可人,虽早知道她是个姑娘,但生得这样标致人物儿,还是头一遭见识,却又看到她绾着妇人发髻,又看看身边目不斜视的南辰,不由得满心懊丧,低头不语,倒是陆荣轩忙上来取笑道:“不愧是新婚夫妻,咱们出去打猎,你二嫂子从不管我,这三弟才去了两个时辰,你就急成这样!” 林旋儿见南辰脸色难看,心中也十分无奈,便只对他轻轻笑了笑。 双蝉脱口而出问道:“三爷如何去了打猎?” 南辰便冷笑着看了林旋儿一眼,才道:“咱们这是到外头找能按下头来吃水的野物儿,送给三奶奶养着。横竖她喜欢的就是那个!” 林旋儿听这话里有话,却又不知道他那无名火打哪里来的,还当着陆家兄弟和丫头们的面发作,说得不阴不阳,心里头也光火,便上前轻笑道:“三爷今儿个在外头走了一圈儿还空手回来,只怕却也没找到,不过下次去了也不必单找这能按下头来吃水的,便是也找个晚间会四处走动的,那个更好些呢!” 南辰听了,便知她昨晚听到了,原想说话,但想了一想,将头扭向一边,两人一前一后往老太太屋里去了,外头众人都不知道他们二人说的什么,却也看得出火药味儿十足,因谁都不敢说话,拿起脚来走了,唯有陆荣泽心里头一阵刺痛,半晌才长叹了一声。 他晚间赶着出去,又听说南辰还不走,心里头着实放心不下林旋儿,又不好找林旋儿说话,便径直去找南辰,这个时候,他便在书房里头,果不其然。 老学究薛如正和他论天下事,见了陆荣泽进来,便笑着出去了。 南辰让他坐,便问他:“今日可就要出去了么?” 他轻轻点头道:“要出去了。” 南辰环顾四周,叹了一声,才道:“一直想回来呆上这么一段日子,外头的事再不劳心,只怕神仙也比不了!如今真过上着日子了,竟觉生不如死!” 他听了,便才笑道:“三弟何苦这样说话,你如今也是娶了妻的人,哪里还能跟先前一样呢!旋儿是个好姑娘,咱们这园子里头的人,哪一个不说她是天仙,是贤淑善良之人,老太太果真好眼光!能娶了这样的姑娘,多少人羡慕还不来呢!你怎么说这样话,仔细她听到了该伤心的!” 南辰摇手道:“咱们兄弟两个自在说话,就不提这些个烦心的事儿!咱们这头已经开始办事,只怕那头严世蕃也有些麻烦,大哥自己心些!” 陆荣泽见他不愿再说,便也不好再说,只笑着点头。 陆荣泽走了,南辰却只得留在园子里头,每日早晨闻鸡起舞,日间在学社里头与薛如论学,晚间还在书房里头埋头看书,与林旋儿虽然同处一室,两人都不说话,仍旧一个人睡在炕上,一个人睡在床上。 说来倒也奇怪,自那晚之后,芊芊再没来过,倒是白露外头见她在学社门口拦着南辰说话,过来跟林旋儿说了,林旋儿因想,便是洞房花烛夜尚且如此,这又有什么好在乎的,便也不大理会,自己虽不合南辰说话,但该她做的活儿倒也一样没落下。 给他做饭,给他做衣裳鞋袜,日间还帮他喂马。 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又过了几日,南辰的态度渐渐缓和了些,倒也不再如此抗拒,只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桌上坐着吃饭,也不过一碗茶功夫,吃完便走了。 白露时常忧心,又常有老太太打发丰蝉和双蝉过来打听二人关系如何,因怕老太太生气,她也没敢说实话,只笼统说还好,其余的皆不敢提,但老太太也窥见一二,每日间早晨,便有老婆子过来抽看床上的白绫,依旧实话回了老太太。 外头一日催过一日,老太太想是发了狠,再大的事儿都不让他走,只将他留在园子里头。 那日南辰刚进门,只见桌上放着一碗几个粘豆包,又有几样可口的菜,便也不说话坐在炕上,白露见了,忙盛饭过来给他,递过筷子,轻声笑道:“三爷尝尝这个粘豆包,是三奶奶亲手儿做的,又香又糯,三奶奶最爱吃的也就是这个!” 他只扒碗中的饭粒儿,冷冷地道:“那就留着她吃吧!跟她相关的,我一样也没兴趣!”一句话说得白露无语,便只悄悄出来,却见林旋儿端着打卤面外头站着,听到方才的那句话,心里头也沉沉地叹了一声。 走进来,便将面放在他面前,见他已吃了一碗饭,便要伸手去帮他盛饭,他放下筷子,也不看那面,往炕上站起来,只冷冷地道:“我吃饱了!” 林旋儿站在炕前,只见他决绝离去,心里只觉一阵苦涩。 白露一边忙上前服侍她吃饭,她半晌才道:“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白露便劝道:“三爷自儿就是个和气人,咱们这里头人都没见过他这样的,想是和奶奶有些误会,等他想明白过来了便好。” 第二天早晨,林旋儿见他身上衣裳昨儿个练功刮破了点,便将自己做的衣裳放在他床头,谁想他起床来,只看了一眼,便原又找出他的衣裳穿上出去了。 林旋儿见了,便将他的衣裳拿来缝好,谁想他见了,连那套衣裳也都不穿了,竟就自己到柜子里去找了衣裳来穿,可是里头都是林旋儿做的,正生气,林旋儿便走过来给他倒了一碗茶,轻声道:“你等一会儿,你以前的衣裳都收到后头院子里去了,我昨儿个让白露替你找几件儿出来,已经洗干净了,这会儿正熨呢!马上就送来。” 南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林旋儿笑着打外头出去了,一盏茶功夫,只见白露和婉月进来,服侍他穿上,果然是他以前的衣裳和鞋袜。 他穿好衣裳,一声不吭便打外头去了。 林旋儿在厨房里头看着丫头做打卤面,又命人送过去后院里给他,正要回屋,正要回屋,只听到前头人道:“三奶奶,英介和嫚香在外头已经候着半个时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3.误会 两人见了林旋儿,忙磕头请安,英介便往后头服侍南辰去了,只留下嫚香一人同林旋儿说话,只见这嫚香未语连先红了,林旋儿想了一想,想必是那个,便轻笑道:“嫂子不用害臊,且把手拿过来与我瞧瞧,待会儿开一剂药去吃便完了。” 嫚香一听脸更红了,忙抽手出来,支支吾吾地说:“不是这个,我原是为别的来找奶奶。” 在这个园子里头,她最早认识的人便是嫚香,可她生性羞涩不爱言语,平日里办事虽尽心竭力,却也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林旋儿猜她骨子里头是个极传统的女子,只想到当日自己和她曾为了治病共处一室,又兼英介也在外头办事,林旋儿又是个“哥儿”,怕人家说闲话,自然便不敢过多亲近,如今见了她嫁做人妇,自然高兴,前两日已经过来说了一回闲话,态度倒也落落大方,这忽然之间跑来,还表现得这样,真有些奇怪。 她便笑着道:“咱们都不是外人,嫂子若有话便只说罢,不放的。” 嫚香听了,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白露和婉月,两人见状便去了,嫚香又拉着她的手,讪笑道:“奶奶,咱们两个屋里说话去!” 看来也不像是老太太的意思,又不是他们两口子要求子,那倒是真奇怪了,林旋儿和她携手走入房中,嫚香替她打帘子,让进屋里,又扶她炕上坐了,才轻声笑道:“咱们这话倒是跟三爷有关。” 林旋儿点头道:“说吧!” 嫚香又往外头瞧了瞧,才附在林旋儿耳边声道:“三爷如今和老太太杠上了,两个人谁都不让,要说也怪了,三爷出了名的孝顺,让他不娶芊芊,他就不娶。”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忙捂住嘴巴,有些害怕地看看林旋儿。 这是实情,林旋儿豁然一笑,便道:“不值什么,嫂子接着说,我听着呢!” 嫚香这才拍了拍胸口,轻声才又道:“奶奶想也知道,三爷是从不违拗老太太的,可是这次就不同了,昨儿个晚间还在老太太屋里,被骂了一顿饭的工夫,虽没还口,却也没听进去,老太太今儿个早上见还没动静,气得了不得,索性发了狠,只说。” 说到这里,她又停住了。 这些她却未听说,便点头道:“嫂子尽管说。” 嫚香有些羞涩,只浅浅一笑,才道:“这个嘛,老太太说了,他一日不跟你圆房,就留他在园子里头一日,一月不跟你圆房,就留他一月,横竖要等到你们两个圆了房,他才出去得呢!” 林旋儿听了,便涨红了一张脸,低头不语。 嫚香听了,便又长叹一声,才跪下道:“我知道奶奶一个女人家,自然这个事情是不好启齿的,只是我男人昨儿个晚上也跟我说,外头事情实在急了,人天天都来催,书信也一日几封这样送进来,外头耽搁下的事情,只怕将来想什么办法都弥补不了,所以求奶奶看在三爷从儿便为这事忙碌的份儿上,好歹就跟了他吧!”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扬起眉头问她:“嫂子,我问你一句话,你须得老实回答我。” 嫚香忙点头道:“奶奶若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林旋儿又问她:“三爷在外头办什么事?” 嫚香听了,忙上前道:“这个不瞒奶奶,我不知道,我男人也从不跟我说,我也问过他一两次,他只说,三爷不是平凡人,是人中之龙,他要办的不是事,是大事!” 林旋儿听了,心中暗暗思忖,便是陆荣泽那样的高官也没有听园子里头的人说要办大事,头一次看那排场,若不是听说皇上如今已是五十有余,她能相信他就是皇上。 嫚香不像是说谎,看来是确不知情。 林旋儿扶起她来,点头道:“既是如此,我想想办法。” 嫚香听了,千恩万谢出去了。 一时白露打外头进来,便笑问:“她找你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的,咱们在跟前儿还不说呢!”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轻声道:“你出去将三爷的衣裳鞋袜都收拾收拾,还有日常要带的东西都备好了,他明儿个可以走了。” 白露听了便去。 林旋儿又叫住她,叹了一声,才又嘱咐道:“都让他带上他原来的东西吧!我做的那些都扔在家里。” 白露知她的心意,转身去了。 林旋儿自在屋子里头想了半日,方才又让婉月将天佑找了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两句,天佑笑着去了,她便自在屋里,看着白露收拾东西。 那头南辰还在后院里头耍棍,却见英介过来,便将棍子随手一扔,过来问道:“外头可是有事?” 英介冲他点点头,又道:“先前爷您让去查的那个海刚峰,咱们找着了,他倒是没有旁的说,只说能够报效国家,很是高兴,但只有个老母亲,身体不大好,他便说,家有老母不远行,都想必是不中的,谁想他老母亲倒是个深明大义的,只说自己不需人照顾,硬要让他过去,这会子徐大人、高大人几个给他谋了个县令的差事,官儿虽不大,但却在要命的地方。” 南辰听了,面无表情地道:“淳安。” 英介笑道:“正是。此处便是上次决堤之处,如今田地已被洪水浸泡,又四处瘟疫,有他的事忙了!” 南辰便道:“如此已妥当了。” 英介便道:“爷,便是妥当,也当尽快出去,他们几个老臣虽都尽心竭力办事,但时日若长了,难保出叉子,你又狠不下那个心来斩草除根,倘或被人知道了,咱们岂不前功尽弃?” 南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才道:“老太太比我还着急,放心吧!再过两日,管保便是我不愿意出去,她也要逼着我出去!这两日不过气头上。” “我还真有些不明白。”英介笑道:“那么个如花似玉,水葱儿似的媳妇儿,别人做梦还盼不到,你偏这么不待见她,又不是初相识,也算是有些渊源,按理该感情极好,怎么倒像是仇人似的!我看,这园子里头,所有的人都喜欢三奶奶,除了你!不过就是圆房,又不让你杀人放火,有那么困难么?宁可冒着事情功亏一篑的危险也不愿意?” 南辰不置可否,只冷冷一笑,才道:“你少管闲事,我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用不着替她说好话,你们都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不过仗着自己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你们这些心软的人。” “单爷您是铁石心肠,我听说,三奶奶帮你做饭也不吃,帮你做衣裳你不穿,成日间好脸儿也没有一个,她非但不抱怨,还在老太太跟前处处帮你隐瞒,若换了一个人,只怕百炼钢都早已化成绕指柔了,偏你就那么狠的下心来。”英介忍俊不禁。 南辰摇头道:“你若是有空管这些个闲事,还不如让他们几个都比划比划,一到园子里头就只知道吃吃睡睡,要出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比划两下,只是看着壮实吓人,反倒成了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英介看他走得爽快,再无商量的余地,知道难劝,又回到屋里,见了嫚香,听嫚香说林旋儿应了,心里头倒也喜欢,到夜间林旋儿见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便又命婉月出来告诉英介集结人马,天亮便可离开,把个英介喜欢得了不得,忙吩咐众人去了。 且说那南辰晚间打书房里头出来,可巧儿便遇上了六老爷,爷儿两个一处说话,不觉便已晚了,见芊芊始终没有过来,便问六老爷,他便笑道:“自从你成亲之后,她生了我的气,再没过来,也不出来见人,只躲在自己屋子里头。” 南辰轻叹一声。 六老爷知他心思,便笑道:“不妨事,那丫头早晚会想开的,她恼我并不是为你和旋儿成亲,只是恼我为什么也同意了,她说,我是她爹也不帮她说话儿,倒让一个外头来的成了三奶奶。” 南辰苦笑了一声,才道:“那丫头实在不懂事,要恨的人只会是我,哪里就轮得到您呢?” 六老爷拍拍他的肩,轻笑道:“孩子,将来你要做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可芊芊不知道,旋儿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头也见过些市面,自然心里头也知道,做你的女人,到底是谁比较合适。” 南辰不说话了,只沉沉地道:“这个我也想过,可我一想到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就觉得心寒,我身边难道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六老爷听了,只觉有趣,便笑道:“我不觉得旋儿是这样的人。” “喝酒。”南辰端起酒碗了,笑道:“不提她了。” 两人坐在竹林之中,一碗接着一碗,只喝得酩酊大醉,六老爷身边厮见南辰醉得不成样子,只怕被责怪,忙将客房收拾出来,将他带到里头睡着去了。 一夜无眠,隐隐间便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唤道:“三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4.当家 他睁开眼睛,已是东方发白,忙起身来看,只见英介站在面前,着急地道:“三爷怎么睡在这儿了!”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笑道:“这园子里头都是我家,睡在哪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英介心中又急又气,好容易昨儿个让嫚香说服了林旋儿,东西都收拾好了,人马也都备好了,谁想他竟在六老爷屋里睡了一宿,却也无奈,心里头只想大不了明儿个晚上再说,少不得盘算让嫚香再去做说客。 厮打水盥洗,南辰用青盐漱了口,换上衣裳,正要出门,只见婉月急急忙忙跑过来,见了他也不及行礼,先就开口道:“三爷,老太太找您呢!快去,想是有急事,三奶奶也在。” 南辰心中十分不悦,便是一夜不归又如何?他又不是逛窑子去了,犯得着一大早儿就到老太太跟前告状去,心里头虽不悦,但脚上也没停下,直往金禧苑来。 老远便听到里头传来笑声,婆子们见她来了,忙掀开帘子让他进去,老太太正用早饭,林旋儿穿着一件青色的褙子,头上挽着坠马髻,只簪着一根玉钗,整个人不甚打扮,却格外楚楚动人,他看了一眼,便跪下请安。 老太太便问他:“昨儿个晚上怎么样?” 他张口便道:“吃多了两杯。” 一言既出,屋里头的丫头婆子们都笑了,林旋儿又气又好笑,生怕他说错了话,便忙上前对老太太道:“三爷历来如此,早起就出去练功了,今儿个早上什么时候起的我也不知道,睡得沉了些。” 南辰颦眉看着她。 老太太笑着对宁大娘道:“将你们方才拿来的那个劳什子拿出去扔了。”说罢便板起脸来,用力一拍桌子,对林旋儿喝道:“旋丫头!你好大的胆子!过门不过几天,竟敢骗我!” 宁大娘听了,便往里头拿出一尺白绫,果然递给身边的丫头子让扔掉,南辰定睛一看,只见那白绫上头又鸡蛋大一片血迹,登时明白了,只回头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低头不语,他便上前道:“老太太息怒。” “你跪到一边儿去!这里头也有你的事儿,等我打完了她再打你!”老太太对他说罢,又回头看着林旋儿道:“旋丫头,是谁让你这样骗我的?” 林旋儿忙抬起头来看着她,轻声道:“是我骗了老太太,要打要罚都领了。” 老太太便向前挪了两步,轻声道:“你知道我不让他出去是为谁么?” 林旋儿不假思索地道:“为我。” “你们瞧瞧,这不听明白的一个丫头,做什么就跟油糊住了心儿一样!他昨儿个晚上明明一夜都睡在六老爷屋里,你还帮他说谎!你好歹不分,如今我若是打你,你可有话说。”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用力拍着桌子。 林旋儿便忙磕头道:“是我的错,老太太仔细气坏了身子,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再无别的话说。” 老太太便对身后的婆子道:“那板子来打她几十板子。” 那些婆子哪里有敢动的,都忙上前来说情。 南辰此刻也急了,忙上前道:“若打她,不如打我,横竖她也是为了帮我,也不知是谁在她跟前饶舌,看她瘦成那个样儿,哪里就经得住一顿板子。” 说着便护在林旋儿前头。 老太太这两日留着他,也着实心焦外头的事情,虽是想让他出去,却又放不下那个面儿,偏偏他又倔得紧,今日有了这事,自己也好就坡下驴,又看他们两口儿相互维护,心里头倒也宽松不少,因叹道:“罢了,你今儿个就出去吧!她也是真心待你好,你也真心爱护她,倒是我一个老太太成了不得好的人!” 说罢又看着林旋儿,嗔怪道:“这丫头着实傻得厉害,饶这么着了,你还帮着他!” 宁大娘见都过了,便忙过来将他们二人扶起来,又拉着林旋儿忙问道:“快让我瞧瞧,你这是割破了哪里弄得那些个血渍?” 南辰听了,双眉皱在一处。 林旋儿忙笑道:“不过是些鸡血。” 众人听了,都笑。 一时夫妻二人辞别了老太太,一路走回渡云轩,林旋儿在前头,南辰跟在后头,也不说话儿,回到屋里,只见白露众人将他的行装俱已打扮妥当,看到他们回来,便忙上前拉住林旋儿问道:“如何了,老太太相信了么?今儿个早上那些婆子们拿到那白绫,高兴得过年似的。” 林旋儿也不答她这个,只轻笑道:“东西都备好了么?” 白露忙答:“都妥当了。” 她便对身后的南辰道:“三爷,那包袱里都是你的东西,想你外头也有,所以备得少,知道你不喜欢新衣裳,收拾的都是你以前用的。”话音刚落,英介打外头进来,忙道:“老太太打发人来让咱们准备出发。” 南辰因想着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对不住她,只想和他说两句话,却不想先有白露,如今又冒出英介来,便板着一张脸对英介道:“既这么,不去准备到这里来做什么?” 英介看了看白露,白露冲他点点头,他伸手便提起桌上两个包袱笑道:“昨儿个晚上就都备好了,大家都在外头候着了,立马儿就走。” 婉月赶着里头拿出一个皮囊子来,满头是汗地递给林旋儿。 她笑着递给南辰,只道:“我看你这些日子有些燥,夜里也睡不安稳,这是一幅安神汤,今儿个早上赶着熬出来的,带上路上喝吧!” 这是他第一次接住她递过来的东西,有些不习惯地道:“嗯。” 林旋儿见了,心头算是有些许安慰,便迈步往前头送他来。 南辰心里头着实觉着对不住她,当着那么些个人的面儿又不好说话,只拿着那个皮囊,低了头往外头走,果然万事俱备,众人都牵马在门外候着。 林旋儿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 他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轻声对她道:“我今儿个去了,十八就能回来。” 说罢也不看林旋儿,扭身便走,翻身上马,一径去了。 林旋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知道他心里对今早的事不安,想来他倒也不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又想,他对芊芊从未变过,可知也不是个滥情之人,心中倒生出几分欣赏来。 见他走了,也轻松不少,迈步便往安仁轩去。 身后的白露忙上前问:“可是要抓药?”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渡云轩往后才是她的家,便不由得笑了。 回到屋里,命人将南辰后头院子里的兵器全收入房中,又命人打扫了一遍,自己就坐在炕头上做针线,丰蝉打外头进来,一见了她手头上的针线,便拿过来看了半天,忙点头笑道:“天下间竟又奶奶这样人,生得那样好,做出来的针线也和您一样儿的,真是人见人爱。” 白露忙让座,她道:“看我,光顾着看奶奶的针线,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老太太让我来请奶奶过去一趟。” 林旋儿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穿了鞋,跟她一路去。 来至老太太屋里,只见老太太和宁大娘正说笑,便拉她过来,少不得又为早上的事儿数落了她一遍,她含笑立在地上,也不答话,由得两人说。 老太太看她身上穿着虽是后来才赶制的新衣,便对双蝉道:“告诉你二奶奶,带着白露去库房里头,凡是看得顺眼儿的料子,都拿出来给三奶奶裁衣裳。” 林旋儿便忙道:“这可使不得!” 老太太笑道:“我说使得就使得,如何使不得?” 林旋儿便笑道:“老太太这不是故意要害我么!我屋子里头那么些个衣裳还穿不了呢!如今您又这么赏我,外头的人若看见了,只当我故意在老太太跟前穿得不入流,存心贪图那些东西。再说,咱们园子里头虽富庶,但我住了这么些日子,眼见的也没有谁穿得花枝招展,如今倒要让我破这个例,成了出头的鸟儿,可是害我不是?” 老太太听得抿嘴儿笑,对宁大娘道:“你悄悄这伶牙俐齿的,我不过说她一句,可怜她穿得那样儿,她倒说出那么一大篇歪理来。” 宁大娘忙笑道:“三奶奶也不是个需要打扮才出挑的,我看着这样就好,比谁都好看呢!” “你倒比我还疼她些!”老太太笑叹道,摇摇手:“罢了。”一时又道:“今儿个找你来,真有两件事儿要交代你。” 林旋儿忙点头应是。 老太太便笑道:“头一件,这个从今儿个起就交给你了。”说罢便从柜子中拿出一副对牌来:“让轩儿媳妇帮着你,先前都是我的事儿,如今有了你,都是你的事儿了,大事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吧!横竖我只和这些老姊妹们吃酒说笑就完了,再别来烦我了。” 林旋儿愣住了,当家?真没这么想过,她如何能办到? 见她还在发愣,只见宁大娘从桌上拿起那牌子,一把赛到她手里,笑道:“理她呢!有什么不明白,一样过来问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5.唯才 林旋儿虽接了对牌,但心里头着实着急,自己能做大夫,能做个屋里的女人帮扶南辰,却从未想过还能当家,便忙摇头道:“旋儿怕无法担此重任,老太太还是另觅人选吧!古人常说,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老太太若在外头设个医馆我经营,倒有些法子,这当家还是算了吧!” 老太太便笑道:“不妨事,还有我呢!轩儿媳妇儿也一旁帮着,错不了,而且上次你同我说的咱们园子里头的三大弊病,我瞧着倒也似模似样。” 林旋儿羞红了一张脸,忙道:“那不过是信口胡诌的,老太太见笑了。” 老太太便道:“你尽管放手去办,万事还有我在后头,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头晕眼也花了,等于个废人似的,辛苦了那么些年,我如今就只等着享你和辰儿福了。” 林旋儿听了,也不好再推辞,老太太又命人将园子里头管事的一二十执事婆子前来,一一与林旋儿介绍了,那头惜文又过来,一一向她介绍园子里头的事,这些婆子们原都认得林旋儿,几乎都找过她看病,因也十分信服。 众人陪着在园子里头走了一趟,林旋儿心下便暗暗寻思,如今老太太既把园子里头的事都交给自己办,也须得要尽心竭力方不辜负老家人一片心,这园子里头谁不知道南辰与芊芊情投意合,偏偏自己就是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又看南辰对自己爱理不搭,这些日子园子里头婆子媳妇、丫头厮之间多少也有些闲话,婉月和白露悄悄说过,被她听到了,原本也无伤大雅,但如今既要管事,这头一遭,便要树立威信,余下的事方好办了。 这要立威,便是要得罪人。 这园子里头但凡能够在主子面前执事的,自身儿有些本事自不必提,谁不是与老太太大大有些远近亲疏的关系,倘或事情办得不够漂亮,众人因惧怕这些关系,也不敢多言,因故事情便放下了。 众人簇拥着她走了一道儿,坐在湖心亭中歇歇脚,众人都知道这事当家的三奶奶,因而不敢怠慢,一时上来端茶递水,一时上来捶腿捏肩,一时又上来递送果品,十分殷勤,林旋儿倒不惯这些,便笑对众人道:“各位妈妈,嫂子不必如此,这园子是咱们大家伙儿的家,还得托赖各位扶持,都是长辈,快别折我的福。” 众人见她十分谦逊,又尊重大家,都觉着脸上有光,因此较之先前又稍稍放开了一些,也同她说些闲话。 林旋儿见众人都放松了一些,心内又想,这要改,又不能扫了这些人的老脸,便是要换掉差事,也须得使个巧劲儿,又低头想了想,于是问惜文道:“二嫂子,先前我一路走过来,见园子里头四处种花、种果树,那些花儿都衰败了,果子也都堆在树下头,怪可惜的。” 惜文便笑道:“那些果子和花儿原不是咱们的用度,咱们吃的戴的,都专门在一个院儿里头栽种,水果儿也打外头产地买了来的,这园子里头也只图个好看,奴才们有时摘上两个,戴上两朵,倒是太多了,也用不了那么些个,就都坏在那里了,这园子里头原有花匠,都清理着呢,只是近来忙池子里头清淤泥去了,不得闲才这样,妹妹瞧着不受用,我让他先来收拾了这个便是。” 林旋儿便轻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说与二嫂听听。” 惜文便坐下来看着她。 她点头道:“这园子里这样的花、果多了去,单凭花匠们也不暇,那些东西也平白糟蹋了,不如就找上几个妥当人,这花果只要熟透了,给各房中丫头婆子们送定例过去,其余自便,拿出园子,到外头庄子上去变卖了,也能叫她们剩几个体己钱,辛苦劳作一年,这里头只需将园子里头拾掇整齐了便是,旁的一概不必,年例嘛,也可视收成定夺,好了时多添几个,不好时便减几个,只一条,凡是包了这园子里头的果品,就不能只顾着那些个能挣钱的,其余花草也得顾得周全。” 众人听了,心里都暗暗盘算。 一个姓赵的婆子想了想,便上前道:“三奶奶,我愿照顾碧螺盘前头一大片儿的牡丹花,我原先家里便是做胭脂的,那花儿都是上好的,做出胭脂来也是极好的。” 林旋儿听了,点头笑道:“如此便好,有妈妈做胭脂,咱们给丫头们的胭脂就不必外头买去,自是从妈妈这里买来便是。” 那婆子喜欢了,忙点头道:“谢谢奶奶。” 一旁惜文便笑道:“妹妹真是个聪明人,这个都能想到!咱们正愁,这园子里头的买办都是大男人,谁又不用这个胭脂水粉儿的,钱花出去了东西还只不好呢!想来也是,总不能让他们拿着那些个胭脂往自己脸上搽,试用一番才买不是?这如今每人头上一月五钱银子的,他们买了来,好用也罢,不好用也罢,都得实受着,现在她老婆子说了做这个,就让她做去,倘或不好用了,咱们还能找她去!” 说得众人都笑了。 一时又有人上来说要照管这块儿,照管那块儿的,都十分喜欢。 这些人都出来照管各块儿花园,便空出了几个原本执事的位子,众人便又荐人,你说你的人好,我说我的人好,争得面红耳赤。 惜文便在林旋儿耳边悄悄儿地道:“瞧瞧,这些个老婆子平日里都垂眉顺目的,这一说起切身利益,就都跟要吃人似的,她们说的那几个人,倒也都是平日里咱们看着过得去的,可却也都是那样儿,这里都是些老嬷嬷,比咱们来的时间还长些,又不好得罪,这可难办了。”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对众人道:“各位妈妈,我听着都好,不妨这样,这几个位子都暂时先空着,今儿个晚上让丫头们通知各房各处,明儿个辰时三刻,一并到前头堂前去,凡是有能办这事儿的,都把自个儿的想法说一说,大家都瞧瞧谁说得更好,凡是选出来了,试用一月,若办不了,还另选,各位妈妈看如何?” 众人听这法子也还公道,都点头。 林旋儿又道:“从今而后,回事的时辰都定明白了,若有急事,一应即时来回,其余皆在辰时到我屋子里头来,我还得把话都说在前头,我只看帖子,不听口述,有事写明了,有账目也写明白了,我看过帖子,便再发落,倘或各位妈妈们不学着写帖子,可就连我的面儿都见不着了。” 众人都只嘀咕了一道,都四散了。 一时林旋儿在园子里头掀起了一阵狂风骤浪,有拍手叫好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很是不满的,众说纷纭,宁大娘将事情都说给老太太听,她便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她!倒有些聪明!”也有几个老婆子过来在老太太面前说话的,她只不发话,那些人也无法,只得回去。 第二日一早,底下果然黑压压站满了人,先办的是总管家里各处房舍中器皿、杯盏之人,那原管的老婆子照管了刘老爷园子里头的笋子、青竹,这费事的活儿便无暇顾及了,但那些不能出头之人看着也倒是美差儿,手底下一二十个媳妇子,又有一月五两银子的月例,因传了林旋儿的话出去,众人都可以上来争取,但毕竟这是头一遭儿,也都不知是真是假,虽都兴怀希望,但却也不敢造次,都只在下头看着。 先前那几个推荐上来的人先说了,不过走的都是旧套路,林旋儿也不吭声,只拿眼睛撇着下头众人,下头鸦雀无声,前头几个婆子便上前劝道:“都是拉不出圈门儿的马,奶奶就这么定了吧!” 林旋儿也不答话,只低头吃茶,那些婆子见了,都不好再说的,都在一旁等着,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只见一个穿得十分素净的女人打人群里出来,站在林旋儿面前道:“奶奶,我也愿试一试。” 林旋儿听了便微笑着颔首道:“讲吧!” 那女人忙点头道:“先前那几位妈妈说得都对,但我又觉得尚还欠了些,咱们这里共有二十六个人办事,的建议将这些人统共分成三组,一组专司大祭祀与库房管理。” “一组专门负责日常饮食及摆酒撰,咱们这园子里头大祭祀、日常起居都在用这些杯盏盘碟,那库房里头备着办大宴,总数都有一千有余,皆是上等骨瓷,另有几套前朝的古董,各房中也都多多少少摆着一些,但凡咱们厨房里头做了菜,用碗盘送过去,大家又嚷着不好看,要换盘子,这一来一去,倒添出许多麻烦来了,这会子各房中的东西都点算了给房中大丫头,各屋里的餐具就随食盒子出来,她们送出来,我们送进去,便妥当了。” “一组专司在里头洗碗碟,指定一二人专门负责古董碟子清洗,其余都集中在一处清洗,最好在厨房后头再建一间房舍,将水池台架高了,便于洗涮。” “三组不论,东西有多少点给她们,或丢了或打了,便扣月钱充抵。三组每月轮换一回,每组只办自己分内事,别的不与她们相干。”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头几个执事的婆子都嗤笑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6.归宿 林旋儿站起来笑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吧!” 那女人欣喜若狂,连声道谢,林旋儿便轻声笑道:“不必谢我,当谢你自己。” 众人见那女人果然得了差事,也都相信了,一时便都上前来说,也有荐过的,也有毛遂自荐的,不出一个时辰,全都妥当了,林旋儿又放出话去,既是办事,便不拘用什么法子,底下的人若不好,大可以回一声就撵了出去,便是要打要罚,只需有理有据,也无需上报。 一时又激起众人的议论,林旋儿便也不理会,跟惜文一同出来了,人都散尽了,林旋儿才同惜文一径出来,走至廊下,惜文便拉住林旋儿的手声问道:“妹妹同三弟可是还未有过房中之事?” 这话声音虽,但林旋儿每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便羞红了一张脸,尴尬地笑了两声,才道:“妹妹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家爷跟我说过,三弟在外头干净着呢!别说什么老婆,就是风月之地也无暇去的,想必你们两个都害臊,我这里有个好东西给你!下次来了,在他茶杯里放上一滴,管保没有不成的事!” 说罢便从袖袋里头掏出一个红底蓝花的瓶儿来递给她。 林旋儿只见上头用蜜蜡严严实实封着口儿,正要打开闻一闻,便被惜文猛地按住,笑道:“如今三弟不在家,这个东西你不能动的,不过是助兴的玩意儿,我听我们家爷说,你母亲不在了,这些事儿也没有个正经的交代,你不知道也是常事,只好生收着,多一点儿我可都再没了。” 林旋儿便将那瓶子递到白露手里头,又命她好生收着,这事便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上次调弄了那些人之后,园子里头人人办事尽心,气象一新,老太太十分高兴,便将林旋儿唤来,又褒奖了一番,才笑道:“明儿个你和惜文带着芊芊出去外头一趟。” 她点头应了,旋即又想起来,便声问:“要做什么么?” 老太太便点头道:“我答应六哥让芊芊出去散散心,你也知道,出去始终有些不方便,辰儿那里更加不便去,这泽儿府邸后头大概一二十里的地方,有个避暑庄,便是泽儿府里的人,也少有知道的,如今想想,也只有哪里最为妥当。” 她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想起南辰的嘱托,便才又道:“老太太,不妨” 还未等她讲话说完,老太太便抬起手来,摇头道:“你什么都不说,对于芊芊的归宿,我自有主意!” 林旋儿见她方才还好好的,一说起芊芊就十分不高兴,便也不好再说,只慢慢出来,正回到家里,对白露和婉月说了,婉月忙着收拾东西去了,白露皱了眉头,坐在她对面,声问道:“奶奶可曾问清楚,老太太这回让你们带着芊芊出去做什么?”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道:“我也觉着奇怪,这好生生的要我和惜文带着她出去,我说了两句,老太太又不高兴,也不让我管,想来想去只怕老太太这是想撮合大哥和芊芊。” 白露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道:“想来她和三爷的事我都是知道的,如今老太太又做了这样主,我却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找人先通知三爷,让他拿个主意。” 白露也叹道:“可是这如今到哪里找妥当人去!上次传一封书信去也丢了,弄得三爷恼你,这会子若是再传不到,那可怎么办?三爷还不怨你一辈子,再说那芊芊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若问了她,必是不愿意的。这原本是老太太、三爷和她之间的事情,到头来反倒成了你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她往里头看了看,才轻声道:“将我的衣裳拿过来。” 白露问:“要哪一件?” “原来穿的。” 林旋儿换好一袭男装,命人驾车往外头来,那人知道她是三奶奶,总不敢出去,又得林旋儿说了一回,才勉强同意了,带着白露和自己一同连夜出了园子,往外头去。 夜深了,京城中城门已经关了,车夫便将大家带到城外的别院,这一进门就看到英介,才知道碰巧了,南辰打城外办事回来,就在此处歇了。 英介听了事情原委,便忙着要进去禀告,林旋儿想起自己已经夹在南辰和芊芊之间,此番虽是不放心别人带信儿不到,才自己来的,可事情一旦和芊芊有关,只怕见了南辰又说不清,便拉住英介如此吩咐了一番。 且说南辰正在屋里看书,只见英介拿着一封书信进来放在他桌前。 他低头一看,那是林旋儿的笔迹,便放下书,拆开信来看。 英介就站在桌前,一言不发,只见南辰似乎并无什么纠结的情绪,只从桌上拿起笔来,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又原本将信塞在那个信封中,递给英介,轻声吩咐道:“吩咐来人不可耽搁,立刻将信送到她手中。” 林旋儿就站在门口,听到他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说,只觉恍如隔世,忍不住便热泪盈眶,禁不住叹了一声。 一时英介出来将信放在她手里,林旋儿也不耽搁,便上了马车往家里去。 一路上,白露说的话好似一句也没有听到,无尽的失落让她只觉丢了心一般,沉默不语。 两人悄悄儿回到家里,已是东方发白,婉月急得不得了,看了两个人回来,才抱怨道:“奶奶今后可再别做这样事儿了!这一夜让我脸红心跳的,就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定的辰时让人过来回话,悄悄这功夫,马上就到辰时了!” 林旋儿见了,便笑道:“那就不要说些废话了,快拿了衣裳过来与我换!” 匆匆换过衣裳,外头果然便有人回话,林旋儿便幽幽忙了一个早上,方才吃罢午饭,还未有歇息的时间,早有惜文打发了丫头子来问话,只说若准备好了,即刻便出发。 于是又忙赶这过去给老太太道别。 老太太这个时候倒也还没歇午觉,只坐在炕上等她。 林旋儿磕了头,便拉着她坐下,拍着她的手轻声道:“丫头,这事还是只有为难你了!我也知道不该让你掺和芊芊的事儿,毕竟将来辰儿若知道了,指不定会恨你,可若你不去,芊芊是不会放心去的!” 林旋儿听了,大吃一惊,才看着老太太道:“难道老太太打算将她永远留在外头?” 老太太摇头笑道:“丫头,这个事情上你不该如此聪明!我原想瞒着你的,可也知道你是个爱多想的,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你胡思乱想,如今只这么一说,你就猜到了,你只管去,事情我都交代给轩儿媳妇儿了,她会办的,你就待着行了,等一二日事情都完了,你们再回来便是了!” 她想到昨儿个晚上得了南辰的主意,还算及时,却听到老太太这话,心里头万般滋味说不出。 芊芊果然跟着来了,六老爷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看来已经知道了,唯独芊芊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是如何跟她说的,看来连衣裳带的也少了些,也不愿意多看六老爷一眼,出门就上了车。 六老爷走到林旋儿面前,长叹一声道:“有你在我倒放心些!”这个一脸沧桑的老男人,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却又害怕在人前落泪,只忙转身去了。 这一回,三人各坐一辆车,惜文在前头,林旋儿在中间,芊芊在后头。 林旋儿心中十分不安,老太太的意思已非常明白了,南辰的意思还在那信封里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白露见了,便将信封拿过来塞在包袱里,声道:“不如就当没见过这封信,横竖这园子里头丢信的事儿也不新鲜了!你总要选一边,趁现在还没看过信,就依了老太太的话吧!往好处想想,芊芊姑娘出了园子,对她是好事,对你也是好事,她不必再奢望没有指望的希望,你也不必与她这样的人共事一夫,皆大欢喜,可见老太太时时处处都在为你打算呢!” 林旋儿长叹了一声,婉月便轻声道:“奶奶别终日长吁短叹的,要我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太太既已拿了主意,你装不知道便罢了,便是将来三爷要恼,也恼不到你头上来,这会儿出去,就等着二奶奶办事好了!” 婉月和白露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看来,两人都赞成不要再管芊芊的事情。 她何尝不知道那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真的听了老太太的话将芊芊放在外头,离开了南辰,她会幸福么?自己会安心么? 将帘子轻轻拉开,几片残瓣儿飘落下来,静悄悄地落在她的窗框上,她这是在做什么?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要做一个狠毒的女人,为什么却总为不曾泯灭的良心感到痛苦,如果可以的话,她到宁愿自己也如同这桃树,将残余的花瓣儿都斩断。 要么是自己的良知,要么是自己的性命。 轻轻展开南辰的信笺,只见上头写着一行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7.仙境 林旋儿拿着那信笺,心里头感慨万千,对南辰竟然充满了厌恶,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正胡思乱想之间,马车停了,只听道前头厮在外头道:“请奶奶下车,到了。” 曾经去过陆荣泽的府邸,那墙瓦颜色同这里一样,又见了一个打围墙将这房子围在里头,便猜到这房子建在陆府范围内,惜文一手拉着芊芊,一手携着林旋儿的手往里头走,留下后头丫头们自在收拾行李,早打过招呼,里头房舍一一打扫齐备,床褥也都换了新的,正房上头三间大房,林旋儿睡在中间,惜文左边,芊芊右边。 自打成亲那晚之后,林旋儿再未见过芊芊,今日细看,才发现她看来憔悴了不少,似乎一只失去了光泽的珍珠,暗哑灰沉地静静坐在一边,一双眼睛只愣愣地盯着林旋儿,眨也不眨。 惜文只怕她发狂起来得罪了林旋儿,毕竟如今林旋儿才是三奶奶,便忙拉住芊芊笑道:“芊芊妹妹的琴艺了得,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这次要不是大哥三番两次打发书信来说,咱们哪里得出来见识见识,倒好托了妹妹的福呢!” 芊芊只冷笑了一声,仍旧瞪着林旋儿。 她只觉得心一阵发痛,自己真要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惜文这样骗芊芊?自己却不能说一句话! 将头低下去,吃了一杯酒,这酒今日为何却是甜的? 惜文又在芊芊面前说了好些好话,林旋儿不能说话,只得吃酒,不胜酒力的她不消多少时间,就已经醉得不成样子。 惜文打发白露和婉月好生照顾,自己生怕老太太安排的事情出了茬子,只寸步不离地跟着芊芊,芊芊原本对让她出来教琴还有些怀疑,但眼见林旋儿也跟着来了,心中疑虑顿消,她甚至在想,若是老太太会放着园子里头的事情不必打理,放了林旋儿出来,想必南辰也是会来的。 因这才来的。 第二天一早,她只觉头疼欲裂,反扎挣着打床上坐起来,隐隐约约只见一个人影在前头晃,便道:“白露,倒一杯茶来给我!” 那人便上前来,往桌上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里,她渴坏了,低头吃了半碗,抬头却见了一个脸生的丫头,眉清目秀,身材丰腴,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袄子,头上戴着一只木簪子,见她看着自己,便笑道:“三奶奶,我是大爷府里粗使伺候的丫头,大爷听说你昨儿个喝醉了,便让我过来服侍!” 陆荣泽果然与众不同,想到他之前送给自己的那些礼物,如今口中说不放心,那头便又打发一个粗使丫头来服侍,忍不住笑了一下,才将茶碗递给她,四处望了望,不见有人,便问道:“白露和婉月呢?” 那丫头便笑答:“白露姐姐让他们缠着做花样子去了,婉月姐姐刚刚才出去,大概解去了。” 林旋儿见她言语分明,且又爽快,便轻声道:“你叫什么?” 那丫头便道:“我叫青青。”说罢便将一碗醒酒汤递到她手中,才道:“奶奶仔细烫着。” 林旋儿喝了一口,味道十分清爽特别,只觉清醒了不少,便笑道:“谢谢你。” 青青便摇头笑道:“奶奶太客气了,我什么都不会做,就只会做醒酒汤,大爷每次吃醉了,只要第二天早上吃上一碗我做的醒酒汤,便能神清气爽上朝去。” 这丫头其貌不扬,看来却是陆荣泽的“心头肉”,他嗜酒如命,又得每天早起上朝,只怕一日都离不得这丫头,如今也舍得让她来服侍自己,她心里一暖,轻笑了两声,一时婉月打外头进来,服侍她穿了衣裳,见她酒醒了,青青便回去了。 同婉月出来,这才发现这里头林木茂盛,四处鸟语花香,屋子旁边便有一株峥嵘的古松,这屋子隐匿在林中,几乎不被察觉,隐约听得前头林间传来一阵阵的乐声。 婉月便附耳道:“今儿个我听说,二奶奶对芊芊姑娘说的是,这里头有一些采买来的女孩儿要送到什么地方去,大爷找了芊芊姑娘来教授她们琴艺,那芊芊姑娘听了两句奉承话就真信了。”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心中嘀咕道,难道老太太要将芊芊一起送人?这不大可能,旁的不说,便是六老爷也不能同意的,这看样子也不大像是要交代给陆荣泽的样子,到底要如何处置她呢? 正想着,却见白露回来,手里捧着食盒,里头放的都是精致点,后头跟着一个厮,见了林旋儿便笑道:“这是我们家大爷让我送过来的,还让我问奶奶,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便是了。” 打开食盒,里头全是甜点心,单单那桂花糕便有三四种,林旋儿便轻声道:“怎么有那么多?” 厮咧嘴一笑,才道:“那个圆的是咱们府里自己的厨子做的,因咱们都不大吃这个,他也不大会做,大爷怕味道不好,使咱们外头街上酒家里头买了来,又自己尝了,捡着好吃的送过来了。” 林旋儿便轻笑道:“替我谢谢大哥费心了!” 那厮听了便忙着摇手,只站着不走,盯着林旋儿看。 白露便皱着眉头喝他道:“见了主子奶奶,不说低头跪着回话也就罢了,倒直眉楞眼瞧着,成何体统!” 厮顽皮一笑,才道:“上次来咱们和奶奶说说笑笑,从未忌讳,当时只觉着她长得好看,如今穿上了衣裳,愈发出落得仙女儿似的!我方才还想呢!要是咱们爷也能娶这么个奶奶那该有多好!” 白露见他愈发说得不成样子,便走过去作势要打,那厮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跑了。 林旋儿只笑不语,轻声道:“你也是的,不过孩子一句玩话,何必那么认真吗,好端端吓走了他!大爷好意照顾咱们,咱们倒拿起架子来似的!” 白露便摇头道:“奶奶!他这是一句玩话,我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儿要是传到三爷或是老太太耳朵里,还不知生出什么样事来呢!架子事,名节事大。” 林旋儿只觉她太过心了些个,何必事事如履薄冰?便也丢在一边不再理论。 闷了一早上,惜文在着人回来说,要在教坊里头和芊芊一同用早饭,让她不必等了。 一时又有人送来早饭,一样丰富。 林旋儿在园子里头忙惯了的,如今一下子闲下来,什么事都不办,成日吃了便能睡,睡醒了便能吃,很是不习惯,因见前头有一条道直通后山,便笑对婉月和白露说要出去逛逛。 婉月巴不得出去走走,自己也闷得够呛,只白露一会子担心这个,一会子担心那个,愣是不同意,林旋儿见她坚持不下,便笑道:“咱们只在大哥陆府里头随便走走,横竖不出那围墙不就得了!” 白露听了这才同意。 三人沿着路向上走,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便隐隐听得前头有水响,空气中弥漫这一股子清新的水香气,再往前走了一二里,竟然就看到一条瀑布悬挂在山前,那山势高耸入云,直入云霄,再近一些,那悬着的瀑布仿佛遮住了天地,那水仿似往天下泻下来一般,真想不到,陆荣泽的后院竟然有这样的宝贝。 还离得极远,三人的头发衣裳都已蒙上了一成湿漉漉的水汽,白露生怕又危险,便要拉着不让再往前去,林旋儿早看到瀑布下头一汪明晃晃的深潭,早想过去看,婉月也惊呼那磅礴的气势,两人不顾白露阻拦,往前头去了,白露无法,只得跟着上前去。 潭水冰凉彻骨,清澈见底,林旋儿将手伸入潭水中,十分欢喜。 婉月便轻轻推推白露道:“你何苦老是那么拘谨?还未讲过奶奶高兴成这个样子,要都依你,人都要被自己困死了!” 白露也笑了笑。 那潭边有石亭子,亭子里头的放着石桌椅,雕刻得十分粗糙,不过有个浅浅的形状,勉强看得出什么是桌子,什么事椅子,上头一面也不过琢平了而已,没有一个花纹,但看着却也有些味道。 林旋儿深吸一口气,又抬头看着远处的瀑布,不觉连日来心里的阴霾都散尽了,只四处观赏,不愿离开,白露却像是掉了魂儿一般,一会子说着山清水秀的地方容易出要妖精,仔细被抓走了或吃掉了,一会子又说这里头湿气太重,只怕惹上风湿。 林旋儿知她生性,天生有种守规矩的性子,丝毫不差地遵循着别人定下的规矩,只要露出来一点儿,就觉着自己犯了大错,定然是惜文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要走远,她所以才这样害怕。 见她实在担心,林旋儿便笑道:“咱们回去吧!”她口中这么说,心里头哪里还能割舍这样壮美的景致,只想着她在这里不停唠叨也不能尽兴,不如晚间自己再来。 三人一行往回走,刚刚转过拐角,就见惜文身边的一个丫头子喘吁吁跑过来道:“奶奶在这儿呢!快回去,我们奶奶有事跟你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8.歹心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夜晚的石板子路蜿蜒而上,树木虽葱郁,但却看得到十分清晰的月光,一轮明晃晃的月儿挂在天空中,格外清明。 林旋儿轻轻慢慢地走着,渐渐行到那瀑布跟前,却见那亭子里头有一盏忽闪忽闪油灯,里头有两个人影,看不清楚,像是陆荣泽和云岩。 那头陆荣泽正自斟自饮,身后的云岩只静静地靠在亭柱上头,一套头便看到林旋儿站在远处,兴奋地叫道:“大爷,快看!是爷!” 陆荣泽抬头,见果真是林旋儿,便转身对云岩叹道:“如今她不是爷,是三奶奶,可是要好生记着,不能再叫错了!” 见了他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林旋儿便并不顾忌什么,便走入石亭子中,只见桌上有酒无肴,只有几张散乱的宣纸,陆荣泽见了她,忙起身让座,又下意识将自己面前写过字的纸都收起来,递给云岩笑道:“都是写坏了的,拿去烧了吧!” 云岩便拿着去了。 月光下,他静静地看着林旋儿,林旋儿低头看着他面前的毡子,垫在纸张下头,便笑道:“这毡子倒是极方便的,有了这么一张,写字也不会把桌子弄花了。” 陆荣泽便笑道:“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上一张,你也常动笔。” 林旋儿便道:“那就先谢过大哥了。” 陆荣泽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问道:“你和三弟,还好么?” 这话戳中了林旋儿的痛处,他和她的关系,只怕这辈子都得这样了,虽和陆荣泽相熟,但却也不便实情相告,其实她还有别的话想问,见了四下无人,便声问道:“我二哥近来可好?” 陆荣泽只点头道:“虽被革除了功名,却还是在翰林院里头走动,近来倒比先前好了,他便成了翰林院里头最特殊的一个,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又不会溜须拍马,又不喜俗务,先前多多少少还难免要应酬那些上官,如今便是连应酬都省了,自在来去,人也不惹他,他也不惹人,皇上这些日子常念起林将军,想必抄家的事有些后悔,因此便格外厚待他,每月给他两倍的俸禄。” 林旋儿听了,便轻轻点头道:“谢谢大哥。” 陆荣泽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又想起已是今非昔比,便只得悻悻地作罢,想了半日才干咳了一声道:“不是大哥爱管你们两口儿的闲事,只说三弟并不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他看来那样,但从都不大跟女孩儿来往,后来出来了,又忙着外头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我却是明白的,这么些年了,他认真接触过的姑娘只有芊芊一个人,慢慢来,他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心意。” 她长吁了一口气,只道:“这些烦心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如今这样实不是我的心愿,想来也不会是三爷的心愿,只是造物弄人,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一径不回头地将我们带到这不尴不尬的境地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功劳,谢谢大哥的好意。” 心里头有些鬼使神差,陆荣泽只发现,她和南辰不可,自己心里头竟然有种妙不可言的暗喜,抿嘴而笑,却又不好表露出来,便将头转向一边。 林旋儿见他转过身去,只当自己这些家务事惹了他生厌,便轻笑道:“如此我就不打扰大哥雅兴了!” 且说陆荣泽并不喜爱眠花宿柳,虽混迹于官场,但内心里头多少还有些文人孤高自诩的情操,因在建这府邸的时候,选地便看中了后头的这个瀑布,又不好在此处建筑房舍,只怕人多糟蹋了这地方,便只建了一座亭子,每当得空都会上来坐。 虽有兄弟情义在前,但如今却是男女有别,那陆荣泽尽管对林旋儿百般关切,却也不好明目张胆,只能嘱咐下人多关照些,不时送些玩意儿过来给她解闷。 林旋儿不自知,白露看在眼里,急在心底,却又不好说明白,只闷闷地一个人着急。 且说那安雅跟着芊芊到陆荣泽的府邸已数日,先前老太太着人带她们出来,她心里头便有些打鼓,可见林旋儿也来了,倒也便没有多想,心里头就真个相信了教习的话,谁知一来数日,她竟发觉,那些姑娘的琴技比起芊芊毫不逊色,却总是在她跟前装傻充愣,不时说些奉承话儿,倒是门外头常有不同的杂役送东西进来,匆匆一瞥又都匆匆离去,因心里头便满是怀疑。 可巧儿那日惜文的两个丫头在廊下说话被她听到了。 这一人道:“咱们也来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说什么时候回去,我的菜干儿还晒在外头台子上,这两日眼看这就要下雨,这不又白白糟蹋了那些菜。” 另一个人便笑道:“也该是你笨,明知道要出来办事,怎么就不先收拾了!这会子在这里瞎担心!想回去,只怕还早着呢!” “我想着不过三两日的事情,谁知一拖就是那么几日!要说这芊芊姑娘长得倒也周正,虽比不上咱们三奶奶,但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你说这些天来了那么些个青年才俊,怎么就没有一个动心的呢?” “这里头只怕还有缘故,一是这些人都是里头出来应考各处做官去了的,都是大爷提拔的,在外头办事都由大爷统管,自就在园子里头,不都是知根知底儿的,谁见了芊芊不知道他是三爷的心上人?你好好想想,平日里她自己也就不注意,人前人后也不管,就粘着三爷,人家多心也是再说难免。这男人的心是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但有一条,倘或这女人做了别人的人,那便是倒贴大床他们也不会要的。” “这话说得倒是奇怪,又不是不知道三爷是主子,这芊芊姑娘虽然做不成三奶奶,横竖也还是三爷正经的表妹,这要是攀上了亲戚,还不是飞黄腾达!” “给三爷办事的,将来都能飞黄腾达,又如何会想到要走这样的裙带关系!” “也不尽然,我看着外头这些人都不赖,原是老太太想打发芊芊姑娘出来,才找的这些人来看,托赖着咱们也见了这么些个世面,这园子里头倒真是人才济济呢!今儿个来的那个,听说已经在兵部任职了。” “看你这德行,你跟着的是二奶奶,不是芊芊姑娘,便是真嫁了,也不可能收在房里的,那芊芊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个容得下人的人!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心一意服侍二奶奶,等年纪再大些,打发你外头庄子上配个子,虽贫苦些,到底是正经太太!” “你这烂了心的坏嘴,看我不打你!” 紧接着便听到里头追赶笑闹之声,也不过说些姑娘间的闲话,别的不叙。 安雅只听到这里,已经惊出一声冷汗,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忙赶着道教坊里头去,却只见那些女孩子们在演习弹唱,独不见了芊芊的身影,忙拉住那些女孩儿们问,都说不知道。 就在安雅手忙脚乱找芊芊的时候,她正抱着自己的琴往一步步往瀑布边来,她原本是想回屋子里去取琴谱,却看到林旋儿一个人沿着石头路往上去,只想看看她有何阴谋,便赶着上前去,悄悄儿地跟在后头,就一路走到瀑布前头。 找了一株大树躲在后头,瞧见了林旋儿就站在前头瀑布底下潭边的一块儿大石头上,背对着自己,纤柔消瘦的背影看来楚楚可怜,衣摆随风舞动,飘飘欲仙,看得她顿时两眼冒火,她便是用这个勾引南辰的么?平日里看来沉默寡言,实则时时处处无不在算计,这原本属于她的“三奶衔,竟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她抢走了。 老糊涂了的老太太,那个见风使舵的惜文,还有那些毫无见识的下人,何尝不是被她那平和假惺惺的外表所迷惑,可是她再伪装得好,也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难怪之前那么不计较,那么用心对老太太,不过都是在收买人心的卑鄙手段罢了,她算什么东西! 水声很大,芊芊向前走了几步,只发现林旋儿也没有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又看那潭水虽清,在落日的余晖之中,火红一片,虽清可见底,但却有两三人深,一片片油绿色的水草随波荡漾着。 顿时心生歹念。 老太太如此喜欢,南辰如此妥协,无非为了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她是造成自己一切悲剧的元凶!若是她消失,那岂不好?就在这里! 南辰终究会回到自己身边,所有的一切又会回到正轨,就当她从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将琴放在石桌上,一步步向林旋儿走近。 她的心因为这个绝世好点子而狂跳不止,她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她的脚下开始打滑,她停住脚步,慢慢地,慢慢地走向林旋儿,走到她身后,伸出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79.小人 芊芊完全不遗余力,直接将林旋儿推入潭中。 眼见林旋儿沉入水中,芊芊心里无比痛快,她来不及高兴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慌了神,匆匆跑入树林之中。 来人正是陆荣泽和云岩。 林旋儿猝不及防被人推入水中,只觉一阵冰凉刺骨,然后缓缓划水,慢慢浮出水面,陆荣泽听到水声便过来查看,见她在潭中自在一般游水,便笑道:“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玩水来了?水太凉了,快起来,当心着凉了。” 林旋儿只笑了笑,从水中起来,浑身都已经湿透了,陆荣泽便忙道:“来,我送你回去,快把衣裳换下来,这里风大。” 她笑了笑,才对云岩道:“去把你的衣裳找一套过来给我换上吧!” 云岩也不问便去了。 陆荣泽便问她:“为什么不回去?” 她便轻声笑道:“这样回去让白露看到了,只怕又要生事。” 芊芊自以为下手得天衣无缝,却留下了最大的破绽,慌忙逃走的时候,她的琴忘在了石桌上,陆荣泽看到了,便愣了一下,才忙转身问她:“是芊芊推你下去的,是不是?” 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想相信。 陆荣泽立刻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这还了得!难怪我让你回去还怕生事!你怕什么!走!我带你去讨个公道!” 林旋儿挣脱他的手,轻声说道:“不必了,就当我还她一个人情。反正我现在也没事!” “你怎么了?你没有欠她任何东西!”陆荣泽心中大怒,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做个男人斤斤计较,有仇必报,做个女人怎么反倒软弱无力起来? 林旋儿长叹了一声。 一时云岩拿了衣裳过来,林旋儿便在树丛中将衣裳换下来,走出来,只见陆荣泽仍旧气鼓鼓的,便笑着将面前的琴抚弄起来。 她还会弹琴! 乐声婉转,似有无限心事,清新流畅,一气呵成。 他不由得恍惚起来,心中只暗暗想,若她是自己身边的女人,那该有多好? 林旋儿专心抚琴,陆荣泽专心听琴,云岩坐在岩石上数自己怀中的红豆子,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树林中一双眼睛正贪婪地看着林旋儿。 你道这人是谁? 他便是陆荣泽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严世藩。 这严世藩只在外间听说,陆荣泽采买了不少歌女,日日在家中享乐,还召集自己的下属前来助兴,顿时想到风月无边几个字,他本就贪婪无度,恨不得取天下之女子供自己一时欢愉,自己是这样毫不掩饰,可是这陆荣泽自跟他的一天起都不是这样人,便想瞧瞧他如何耍乐,一时玩性大发,只想攻其不备,便从陆荣泽家后门溜进来。 这后门在山腰之上,他过去看时,直扑了个空,虽有女孩子抚琴唱曲儿,却都是一般货色,陆荣泽也不在,正失望要回去,却隐隐听到山头有人抚琴,琴音袅袅,十分动听,便循声而来。 林旋儿虽换上了衣裳,却披散了头发,女态毕露,身上又穿着厮的衣裳,月光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吹弹可破,比别的女子又自由一番阳春白雪般清逸脱俗的味道,看得那严世藩彻底呆住了。 人间竟然有这样的绝色女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旋儿,心中冷笑道:“陆荣泽这个臭子,难怪如此神魂颠倒,原是藏着这样的佳人!” 正想上前去,只听见后头一个厮喘吁吁地跑过来对他道:“阁老,快回去!老爷正到处找您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旋儿,口中便道:“何事惊慌成这样?” 那厮便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两句。 严世藩听了,面带怒色,才点头说:“我们走!” 这严世藩的惊鸿一瞥,自此便对林旋儿魂牵梦绕那是后话。 再说芊芊将林旋儿推进潭中怕人察觉便狂奔回去,正在路上遇到白露要上去瀑布边找林旋儿,生怕事情败露,便硬拉着白露到房中问东问西,一时安雅也赶回来,朝她使了个眼色,才将白露放出去。 白露走后,安雅便迫不及待将今日听到的话说给芊芊听了一遍。 芊芊听了,瞪大了一双眼睛,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半晌才用力拍了一下床沿,冷笑道:“这么说,我爹是早知道这事儿的!那么三哥呢?三哥也同意老太太这么做么?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安雅便忙道:“今儿个晚上我听着那是老太太的意思,想三爷早走了那几日,他必是不知情的。” 芊芊听了,颓然坐在那里,滚下泪来,又才道:“可是如今老太太不容我,我爹也那样不说话,我还有什么办法!” 安雅听了,便道:“姑娘别慌,三爷虽不在,咱们不妨求求大爷,他好歹也和姑娘从儿一处长大的,总是有些情义的,再不然就托他给三爷传个信儿,请三爷帮忙想想办法!” 两人正商量,却又无计可施,却听到外头白露问林旋儿去了哪里,如何又穿着厮的衣裳,芊芊便一个激灵往床上坐起来,心慌意乱地向外望,果然看到林旋儿安然无恙站在廊下,顿时惊慌失措,才拉住安雅的手忙道:“怎么办?这个女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她想必早就知道老太太要打发我在外头,如今我又把她推到水里,只怕她若知道了,我活不了了!” 安雅大惊失色,才道:“姑娘怎么那么冲动?这样的事儿也办不成?便是真要杀她,也该不留一点儿活路,怎么还能让她回来了?” 芊芊拍了拍手,才更吓傻了,颤巍巍地道:“天啊,我竟然把琴忘在亭子里了!她一定知道是我推她下水的!我也是的,就算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也该想起来的!” 慌忙抓住安雅的手,一面摇晃,一面拍打着自己的额头道:“咱们就走吧!有多远走多远!省得人家动手不好看!” 安雅一把抓住她,才安抚道:“姑娘别慌,方才你不是说有人的脚步声么?便是说明有人救了她,如果她真要对付你,只怕也等不到这会儿,依我看姑娘竟别慌,只说琴丢了,横竖没有人瞧见你动手,咱们只抵死不承认,她拿你也没有办法!待会儿若二奶奶或是大爷来问,你就只说从教坊里头出来之后,便一直跟我在一处,因太累躺下了,横竖有我作证,有没有真凭实据,她耐你何?” 芊芊慌得不知所以,只能听着安雅的话,把衣裳都脱了,躺在床上。 刚才躺下,便听到有人敲门。 只当是白露或是林旋儿,安雅镇定情绪,只声说让芊芊便是天塌地陷也躺在床上装睡,不要睁开眼睛,自己自然会应付。 打开门来,却是云岩。 安雅送了一口气,忙陪笑道:“哥这会子怎么会来?莫不是大爷又有什么东西送过来给姑娘玩?” 云岩往里头一瞥,只见里间拉着帘子,便问:“芊芊姑娘在么?” “在呢!”安雅忙拢了拢头发,向里头指了一指,才笑道:“今儿个才刚回来就说身上乏了,这不晚饭还没有吃就睡下了,大爷有什么事情?我这就叫她起来。” 云岩冷笑了一声,才点头笑道:“不必了,姑娘既累了,也别打扰她,姐姐转交也是一样!” 说罢便转身出去,将芊芊的琴打外头拿进来放在桌上。 安雅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尴尬地一笑道:“悄悄咱们姑娘这记性,这也不知是第几次丢这个了,谢谢哥帮着送回来!” 云岩见她还抵赖,心里十分生气,便放大声音道:“这是我们大爷在上头石亭子里头捡的,因认得是芊芊姑娘的,就嘱咐我送过来还给她。” 安雅忙笑了笑,将琴拿过来放入琴套中,双手有些发颤,便讪讪地问道:“大爷今儿个 真是好雅兴,怎么就有空去那里。” 云岩见她十分精明,又百般推搪,心中十分厌恶,便不再答话,只冷笑道:“大爷让我带句话给芊芊姑娘,烦请姐姐转告,大爷说,什么东西是谁的,那是天意,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她的怎么都不能勉强,若不是自己的就别多想了,若是自己的就好好保管,这一日是拾到的人良心未泯所以找到了,再丢一次,只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罢便躬身告辞出去了。 芊芊翻身下床,将方才安雅放好的琴拿出来,用力摔在地上,只听得一声,琴断做两截,她冷笑道:“想不到如今大哥也这样!这个女人实在可恨!为什么就不明刀明枪地来!偏要弄这些花样,她居然能让大哥也讨厌我!” 安雅便在一旁冷笑道:“姑娘先别生气,像姑娘这般直来直去,一点儿心机都没有的人,自然是吃亏的,这世上吃亏的从来都是老实人,也该正经学学人家,做什么事情都步步为营,这才跨脚,早想到几十里意外去了。” 芊芊冷笑了一声,往怀中一摸,才道:“也该让她瞧瞧我的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0.秘密 林旋儿回到屋里,默默换下衣裳来,只说自己不慎掉入潭中去了,白露唠叨了半日,只说以后不让她再去,便也没起疑心,往外头传饭过来给她吃,又有惜文听说了,忙找出两个药丸子来,说她受了寒气,必是要吃了方妙。 吃罢饭正欲睡下,只听到外头芊芊的声音问道:“三嫂在屋里么?” 白露忙将门打开,只见芊芊手中端着一个盘子,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一进门便放在桌上,关切地问:“我听说嫂子掉到水里去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亏得菩萨保佑,快喝了这杯参茶避避寒气。以后可别再一个人到那水边去了,路上尽是青苔,都太滑了,容易发生意外!” 说罢便将茶杯放在林旋儿面前。 林旋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容忍换来的不是收敛自责,却是更加无耻,她轻轻笑了一下,芊芊见她无话,心里头更加踏实,也猜她不会再追究,便忙声对她道:“三嫂,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一说。” 这倒是新鲜。 头一件便是如此亲热地叫她三嫂。 第二件便是一副看起来有悄悄话儿要和她说的模样。 林旋儿坦然地看着她,只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充满了尴尬,恐怕她如今这样做连她自己都难受,便遣散了白露和婉月,芊芊见了,也将安雅支出去。 丫头们出去了,白露关上门。 芊芊忽然板起脸来,较之方才换了一副嘴脸,将那茶碗儿拉到自己面前,吃了一口,露出一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耸耸肩不屑地道:“现在没人我也用不着跟你客气。” 林旋儿看着她,忽然越来越明白老太太不喜欢她的原因,她怎么能这样!南辰若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只怕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她站起来,用手指着林旋儿的鼻子,冷笑道:“你们不用再瞒我了!我早知道你们带我出来有什么阴谋!你就老实跟我说罢!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林旋儿轻轻抬起眼睛,只觉着芊芊愈发面目狰狞,不难想象,她怎么会动手将自己推入深潭中,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才道:“你不是说了么?你早就知道了,又问我做什么?不过我倒是真什么都不知道。” “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傻!”芊芊咬牙切齿地坐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算瞒着三哥,一样要挑唆老太太打发了我,这样你就可以和三哥双宿双栖了!是不是?” 这个芊芊越来越惹人厌,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轻轻地摇了两下头。 她这个动作让芊芊更加生气,又拍了桌子,才吼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说谎话!我怎么就想不明白,你这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能够一边看着我和三哥海誓山盟,一面就穿上嫁衣嫁给三哥?” 这话题愈发没意思了,林旋儿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声道:“你如果没有别的话说,就先回去吧!我乏了,要歇着。” 不想同她生气,除了南辰曾经嘱咐她照顾芊芊之外,还有一点,她虽然可很可恶,但终究还是园子里头的芊芊姑娘。 芊芊哪里就肯罢休,一把抓住她的衣裳,上前质问道:“你说!是谁指使你接近三哥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旋儿皱眉看着她,如今这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大家姐的风度,全然一个街边泼妇,便冷笑了一声,才道:“请你出去!” 芊芊将她的衣裳抓得更加紧了,仰头大笑,不过一会儿,笑中有泪,才道:“三嫂,你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接近三哥的真正目的了么?我没三哥那么天真,以为你真心对他!你不过看中了三哥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何必在我面前装清高!” 林旋儿听了大惊失色,反手将她拉住,又问:“你说什么?” 见她不知情,芊芊更加得意,嘲讽道:“看来老太太也不是真疼你!否则这样话为何不跟你说清楚?你还不知道么?三哥就是当今裕王!” 林旋儿惊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他就是南辰,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裕王? 等等,自己曾经见过一次裕王,裕王妃难产,自己去过一次,如今细想了想,虽长得和南辰确有几分相似,可他绝对不是南辰! 林旋儿用力将芊芊推开,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才摇头道:“够了!你以为说这样的废话我就会相信么?” 芊芊不防备她忽然动手推自己,一个趔趄躺在地上,摔了一跤,不忙着起来,反倒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蠢女人!我跟你说实话你竟然不相信!老实告诉你吧!你以为老太太喜欢你,你将来就能当皇后是不是?不可能!如今裕王府中的裕王妃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你充其量不过做个妃子罢了!你真以为你可以独自一个人拥有他么?他不是普通男人,他是天生的王者,他是当今太子,他注定有三宫六院,注定权倾天下,他怎么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所以你今天这样对付我,将来会有千千万万的女人这样对付你!” 这是她听过最恶毒的诅咒,这事情的真相远远超出了她有限的想象,他怎么能是裕王!他怎么能是太子!他不是叫南辰么?难怪从来不听人说他的姓,难怪他家的宗祠都没有祠帘,难怪他家的祖宗牌位上面都没有字。 对了,越想越不差。 他总是有空到园子里头去,身为太子,却仍旧住在裕王府,记忆中这位裕王因生母的关系不讨皇上喜欢,十六岁便搬出了皇宫,住在裕王府。 可是,这还是不通。 他十六岁之前都是在园子里头度过的,虽然也是十六岁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只如同万箭穿心一般。 芊芊十分得意,可怜她一般,走到她身边,才又道:“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充什么当家主子!” 林旋儿长叹了一声,没错,她是很受震动,但不代表她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妥协,她用手指了指门外,才道:“芊芊姑娘,我的忍耐不是说明我不能对你做什么?而是我不愿对你做什么,如果你非要考验我有限的忍耐力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 芊芊有些发虚,向后退了两步,旋即又问:“你能对我做什么?” 林旋儿露出一个笑脸,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才道:“我也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看心情吧!想做什么就做点儿什么!毕竟你刚才也提醒了我,我还是主子奶奶!” 这话让芊芊向后退了两步。 林旋儿便向前走了两步,刚要伸手去将门打开,芊芊忽然叫她:“三嫂,你可认得这个东西么?” 林旋儿回头看了一眼,如何认不得! 只见她手中躺着的,正是南辰之前从不离身的玉扳指,她未认识南辰,便认识了这个玉扳指,怎么会认不出呢? 便是裂纹都是一样的。 芊芊见她认得,便得意地笑道:“三嫂,看到这个你应该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了吧?我已经是三哥的人了!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的吗?说来真是好笑,就是你们洞房花烛的那天!” 这个不是新闻,那天夜里,南辰的芊芊的对话,她的确是亲耳听到。 芊芊将那玉扳指在她面前晃动了两下,才又道:“三嫂啊三嫂!你怎么就连三哥的扳指不见了都不知道,作为一个妻子,实在太粗心了!我看你还得回去好好瞧瞧,三哥东西可还少了什么不曾!到时候又出个我这样的人,你可就活不起了!” 林旋儿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她伤心的却并不是芊芊这咄咄逼人的无礼,而是南辰。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明明看得出他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为什么竟然如此绝情?早已和芊芊有了夫妻之实,却仍旧能够在那信笺上写下,听从“老太太安排,好生替芊芊无色夫婿”这样绝情的话来! 芊芊便走上前道:“我知道你们这次出来想把我打发给大哥的门生,可是我心里只有三哥一个人!你看到了,若你带我回去,我保证三哥会对你另眼相看,可如果你听了老太太的话,真将我随随便便打发了,三哥一定会恨你一辈子!想必你也是个念过书的,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应该听过了吧!” 林旋儿满脑子都是空白,他是在做什么孽! 芊芊还在晃动着那个玉扳指,不停地说话。 她脑海里只有南辰的秘密和他在纸上留下的那句话。 怎么会这样? 芊芊的表情开始愈发扭曲起来。 林旋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向外头廊前轻声唤道:“白露,请二奶奶过来一趟。” 一时,惜文过来了,林旋儿便让她坐了,方才还要吃人一般的芊芊,见了惜文和众人,忽然可怜兮兮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未知林旋儿作何决定,且看下一章节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1.平反 惜文看她脸色不对,忙上前声问道:“这不是好端端的么?怎么了?” 林旋儿笃定地道:“二嫂,咱们回去吧!” “回去?”惜文忙上前陪笑道:“这不外头的事情都还没办完呢么,就再忍耐几日,等这里完了咱们再回去!” 林旋儿摇头道:“不必说了,带上芊芊,这里打发一个厮去跟大爷说了,套上马车,这就送咱们回去吧!” 惜文听了这话,心头一惊,还要带着芊芊?不是早已经说好了么?心里头有些着忙,便忙将她轻轻地拉到一边,对着她的耳朵声道:“老太太来前不是跟你说好了么?咱们这趟出来就是为了给芊芊找个婆家的,怎么倒要带着回去,这两日在外头当差的官员也陆续有来,大哥正召集他们呢!那么些个青年才俊,必定有合适的,你且别着急,耐下性子来再等两日,管保必得了。” 林旋儿对她摇头道:“这些我都知道,二嫂只管收拾东西带人走便是了,回去之后,老太太那里自有我担待。” 惜文知她性格,便也不再劝,只认真瞧了一眼芊芊,见她仍旧面不改色,心中就想,这个芊芊原是这样的人!先前还真是看错了她! 话说三人果然带着下人连夜回到园子里头去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他们连芊芊一同带回来了,又是急又是气,立刻着人将林旋儿叫到面前,林旋儿知道隐瞒不过,便将芊芊如何说自己成了南辰的人这样的话说了一遍,只是关于芊芊所说南辰的身世和她将自己推到潭中的事情绝口不提。 老太太沉着一张脸,听完了她的话,便让丰蝉去将芊芊叫过来,林旋儿便忙上前将自己所见,芊芊同南辰二人如何两无猜,如何情投意合都说了一遍,又趁机对老太太说,只望老太太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那头老太太听了,仍旧一言不发,只说:“等芊芊来了,咱们再细说!” 从未见过老太太这样脸色的林旋儿不能揣摩老太太的心思,只怕越说越多,越多越错,便只有闷闷地站在一旁。 一时芊芊果然来了,打扮得十分精心。 老太太见了便冷笑着对身边的双蝉道:“请家法!” 林旋儿心只一沉,这事还是自己惹出来,老太太生气也只有接着,横竖只要让她打一顿,若还真能成全了芊芊和南辰,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芊芊见她跪下来,心里头十分得意,只恨不得她被打死,口中却忙扶着她道:“姐姐快起来,真正应该受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老太太便对林旋儿问道:“你在做什么?” 林旋儿忙声道:“这次媳妇违逆了老太太的意思,甘愿受罚,别无二话!” 老太太摇了摇头,才又对刚刚取过藤条的丰蝉道:“打!” 丰蝉也不说话,伸手便往芊芊背上用力敲了一下。 芊芊痛得龇牙咧嘴,忙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不是要打姐姐么?丰蝉姐姐是不是打错了!” 老太太冷笑道:“不要叫得那么亲热,她不是你姐姐,这个你给我记清楚了,她是你三嫂,是你三哥的妻子!” 说罢便又看丰蝉。 丰蝉扬手便用力往芊芊身上抽打,芊芊疼得又哭又闹,丰蝉便淡淡地道:“姑娘,劝你还是老实忍着吧!奴才粗鄙,要是打了脸可别怪我!” 芊芊便忙忍住哭,丰蝉又连着打起来。 眼看她咬牙忍住,愈发楚楚可怜,林旋儿忙上前道:“老太太,要打就打我,那是我决定带她回来的,有什么错都是我的!” “糊涂!实在糊涂!”老太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才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看中你,就是认为以你的力量可以劝诫辰儿,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也堕入了俗道,为了讨好丈夫,竟然对于面前这是什么样人儿也不管不顾,只图讨他喜欢!哪里有你那么糊涂的人!我几十岁的老太太都知道,便是这丫头说的是真话那又怎么样!横竖打发了才好!” 林旋儿听了,才轻声说:“我已经问过三爷的意思,他只说按老太太说的办!” 老太太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道:“便是连辰儿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办这种没有意思的事情!” 林旋儿低头道:“我只是想,三爷是个男人,应当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先前瞧着他是个真汉子,常怀一颗赤子之心,谁想他竟然如此对待一个曾经和他相爱,什么都给了他的女人!” 老太太听了,沉默了半日,才对丰蝉道:“罢了!” 此刻的芊芊虽然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是又羞又恼又恨,只不敢看着老太太,跪在地上抽抽搭搭。 老太太看了对她道:“芊芊,我不管你和辰儿曾经有过什么,如今你既已经回来了,我便与你将话说明白,这一回没有心慈手软的烂好人帮忙,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跟着书兰在山上念经,二是让你大哥替你挑一个人选,这个月有两个吉日,就把好事办了,从今以后,好生相夫教子,辰儿的事情,就彻底忘了!” 芊芊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伤处火辣辣地疼,脸上涨得通红,一屋子的丫头奴才,出去了都会说她的闲话! 她便缓缓地站起来,擦干眼泪走到老太太身边,哭道:“从你都不待见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你看不上眼?我不就是没有这个女人长得漂亮么?你都不睁眼瞧我,真难想像,你怎么就不能容下我!我不过只想跟着三哥!就是做妾做丫头都没有怨言,我怎么就感动不了你呢!” “我受够了!”她用力将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伸出右手,一面哭着说:“我给你做吃的你扔掉,做了针黹过来你赏给丫头,便是我要过来给你磕个头你也不见我一面,你从未给过我一次机会!这对我太不公平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就算不是从到大在你面前长大的人,也算是你哥哥的女儿!这是为什么?” 丰蝉和双蝉忙着要去拉住她,老太太只摆摆手,淡淡地道:“让她讲完。” 芊芊用手擦擦泪,才道:“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就出去,找个柱子碰死了,死总强过受你们的气!” 老太太见她这样说,反倒嗤地一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有什么好笑的!”芊芊恼了,也不顾什么长幼有序,对着老太太便吼。 老太太冷笑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如今我回答你,你就好生听着,辰儿身边需要的女人绝对不是你这样的!” “难道要这个贱人这样的吗?除了一张脸好看些,又蠢又笨,哈哈!我真后悔没有再看上两眼,她没有淹死我还真对不起自己!如今我要死了,做鬼也要缠着你们!”芊芊用手指着林旋儿。 “你看到了?”老太太对林旋儿道:“你同情的是什么人?她会感激你么?我教你的事情就好生记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非要害死自己才算么?听好,男人三妻四妾作为女人无法阻止,但是你可以选择,外头是辰儿的事,但里头就是你的事,你要保证他在外头奔波劳累,回到家里之后可以安心吃饭休息,不需要再劳心!” 林旋儿忙点头道:“旋儿记住了!” 丰蝉和双蝉将芊芊从里头拉出来,才声劝道:“姑娘,有的事情不能勉强,想你也该知道的,何苦这样呢?和老太太扯破了脸皮吵,便是三爷哪里也不能过的!” 芊芊哭道:“两位姐姐,我上次听人说,三哥今天就回来,你们两个一定要给我作证,不是我挑事,是那个贱人害我!” 两人听她对林旋儿还是不依不饶,都不敢再搭话,只怕被牵连,只忙着找了两个婆子抬了软轿过来,将芊芊送回家去了。 老太太将她扯到身边,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才轻声叹道:“这丫头!我真是恨铁不成钢!我那么着为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林旋儿抬头看着老太太,只觉近来苍老了些,顿时有些心酸,原本想问南辰是裕王的事情,如今却得隐住不提,尽管心中好奇得要命,但多少有些理解了老太太的苦心,她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登顶,成为皇上,所以,他身边的女人必须一心一意为了他,甘愿为他付出所有,让他永无后顾之忧。 她能做到吗? 老太太见她呆呆的,才道:“丫头!我看得出他不是不在意你,只要你真心诚意对他,他迟早会知道的!他原本就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见了你,便是铁石心肠都得软了!” 她笑着点点头。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婆子在窗口轻声说:“老太太,三爷回来了!” 这里刚说罢,南辰果然打外头进来,笑吟吟地问:“老太太近来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2.挑拨 南辰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只进门便见了林旋儿,又见地上全都东西,便忙上前来,看了一眼林旋儿,又声对老太太道:“好端端怎么又生气了?她就是倔些,心眼儿不坏,也孝顺。” 说罢又对林旋儿声道:“要是再碰到这样的事儿,可也别再跟老太太硬碰了,好歹撒个娇儿,再不就跪下磕个头,看把老太太气得什么样儿,老太太是真心疼你不知道么?” 林旋儿看他这样再两人之间说话,心中一时感慨,低头看他的大拇指,果然光洁溜溜,只觉心中一阵失落,只想,他到底还是把那东西送给了芊芊,记忆中,那是从不离身的。 老太太抿嘴儿笑道:“倒不是你媳妇儿惹的我,只是桌上有只蚂蚁让我瞧见了,大家都来帮着捉蚂蚁,搞得将桌上的东西都扔地上了。” 南辰只笑了笑,点头道:“没事就好!” 外头丫头忙进来收拾东西,又重新摆上茶桌来吃茶,老太太便不让倒水,只笑道:“要吃茶吃酒的你们找宁大娘陪我来,辰儿好容易回来一趟,让他们两口儿说说话,那么恩恩爱爱我们看着也好,我就不招他们厌了!” 说罢便对南辰摆摆手笑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你这趟回来有没有给媳妇儿带点儿什么东西?” “可是缺了什么?做什么还等这会子,即刻吩咐人出去办了就是!”南辰看着林旋儿,露出一个浅笑。 老太太轻笑着摇头,又拉着林旋儿的手笑道:“丫头,你瞧瞧我这个儿子,我说句实在话,倒是真没有泽儿那么招人疼!不回来都能给咱们捎些东西来!” 又说了几句笑话,老太太便要赶着两个人出去。 一时两人出来了,南辰走在后头,林旋儿走在前面,没有叫车,两人便一路向前走,好长一段路,仍有些清寒,南辰见林旋儿身上衣裳有些单,便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林旋儿正满腹心事,忽然见他如此举动,心中到底暖了一些,环顾四周,虽无人烟,却也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便只顾着低头走,心中只想着等到了家里再慢慢将芊芊的事情告诉他听。 还未等她们走到安仁轩门口,便看到安雅哭着跑过来,也不给南辰请安,只跪下抱住林旋儿的腿,苦苦哀求道:“奶奶,我知道我们姑娘得罪了你!你好歹给她一条活路好不好?就当我求求你了!她从没吃过什么苦,都是六老爷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如今这样被打得浑身又青又紫,这会子正咳嗽呢!只怕不能活了!奶奶好歹开恩!” 南辰听了,便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雅便假意害怕,只又对南辰磕了个头,才道:“三爷好意,我们姑娘不敢领受,您这头里出去,后头就有人要招呼她,这不,您不过出去这么几天,就作出多少事儿来!求三爷不要再问了,从今而后,我们姑娘的事情,您连问都不要问!奴才在这里给三爷磕头谢恩,多谢您这么些年来的关心,今后便都收了这心吧!您这关心她成了害她了!” 林旋儿只觉得无奈,这丫头倒是精明,看准了南辰回来,才故意过来当着他的面儿说这些话,想来这样的人也不能留,别的不说,单说她主子果然如她所说被打得浑身都是伤,她不再主子面前伺候着,反倒跑过来做这种事! 终于开始慢慢了解老太太的心,南辰风尘仆仆,还未回家坐下歇一歇,就碰到这样的烦心事,的确是她的失误,早先如果真听了老太太的话,将芊芊她们主仆留在外头,便不会有这么些个事情。 她抬头看着南辰,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对安雅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既是芊芊挨了打,你就该好好伺候着,不要再出来了,倘或需要你们三奶奶看诊抓药的,再找人过来传话。” 南辰的态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跪在地上的安雅半晌才爬起来,悻悻地去了,他原以为南辰一定会暴跳如雷,当着众人的面在园子里头就和林旋儿争吵,谁想竟只有那么轻描淡写几句话,人微言轻,又不好说话,便去了。 林旋儿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冷静,之前对芊芊的种种恩爱,如今都成了过眼云烟,心中愈发矛盾起来,这原本应该是件让她开心的事情,可如今他如此寡情薄意,自己却笑不出来。 芊芊再恶毒,再不是人,也做了他的女人,她也是女人,也曾经被人无情地抛弃过,这么始乱终弃的毛病,她看着也不像。 “你就没有话说么?”南辰在后头,忽然这样问她。 林旋儿转头看着他,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是压抑的怒火。 很好,又要吵架。 她不回答,往前走了两步。 南辰上前两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没有听过丈夫是天吗?我在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林旋儿抬眼见他怒气已盛,一只手抓得她生疼,便对他摇头道:“三爷,您这趟回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吗?” 他松开她的手,才冷冷地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放了她吧!在我们这园子里头的,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这样为情执着的女子,是该有个好归宿,别让她一辈子也在里头苦熬。你没有看到我写给你的信么?” 林旋儿向后退了两步,避免让自己仰视他,看着他的眼睛,才声道:“三爷,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你的下属,别想命令我!我要怎么做,我自己会判断!你若是那么想放开你的芊芊,就自己送她出去!” 南辰看着她,眼神如刀子一般,道:“你怎么能够那么恶毒!你留下她不过是为了折磨她!你难道就那么容不下她?就是因为她曾经和我两情相悦?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呢?今儿个是挨打!只怕明儿个我不在家,就是被抽筋剥皮了!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同意是女人,她那么柔弱,你怎么就能够那么恶毒?” 他咬着牙齿看林旋儿,眼中冒出的看了不像愤怒,更像是无奈。 林旋儿也苦笑,他已经都这么想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也不搭理,便往前头渡云轩走。 进了门,才发现他没有跟来,心中猜他必是看芊芊去了,便自己一个人进去,白露早听人说了,白了一张脸,才道:“乖乖,怎么好好的会弄出那么大的事情来!” 林旋儿不及与她细说,便对她道:“我那盒子里头是上次打云南回来的时候,宁德家人给的云南白药丸子,你给六老爷拿去!” 白露忙拿了,摇头道:“这芊芊姑娘如今是恨你入骨了,她连老太太都敢顶撞,更何况你,何苦白白去讨个没脸?还是算了吧!” 林旋儿便对她道:“六老爷哪里不妨事,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再说,这是救命的仙丹,谁会不要,便是有仇也紧得把伤养好了不是?” 白露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了,手中不见了药,倒是脸上多了一道指甲痕,林旋儿见问:“这又是怎么了?” 白露便叹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才到六老爷那里,六老爷在外头办事没回来呢,安雅在里头对那些厮指手画脚,弄得人仰马翻,瞧见我去了,就说些风凉话,抢了我手里头的药还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骂些个难听的话!幸亏大家拦着,不然的话,指不定怎么闹呢?” 林旋儿听了,皱眉道:“她还没回去照顾芊芊,在六老爷屋里做什么?” 白露摇头道:“可再别管她们的闲事儿了,对了,我听他们说三爷回来了,怎么不见回家?” 林旋儿轻笑道:“才刚听说芊芊挨了打,只怕这会儿就在芊芊屋里呢!” 白露看了她一眼。 林旋儿装作看不到,忙着把桌上的医书收起来,才道:“三爷习惯睡在床上,你去把铺盖都换了吧!” 直到夜深,南辰回来了,浑身酒气,走路踉跄着,陆荣轩身边的两个厮送回来的,只说陆荣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林旋儿命人给了他们每人两百钱,让婉月和白露将他扶到床上躺好,那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转身便不见了。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自己往外头厨房里端了滚水来,服侍他脱了鞋袜,便用水帮他擦脸。 刚伸手过去,南辰便伸手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睛看着她。 林旋儿唬了一跳,便将帕子放在他胸口,声道:“既没有喝醉,就起来自己洗脸。” 他不回答,也不放开她的手,慢慢坐起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问题,林旋儿曾经问过他。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她轻轻牵动嘴角,才点头说:“我也和你一样,不知道。” 他伸出手来托住她的下巴,扯动嘴角说了一句:“坏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3.春药 南辰这表情和语气,让林旋儿皱了皱眉头,便轻轻挣脱他的手,又浅笑道:“醉了就睡吧!我不想再跟你吵架!” 他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扯出一抹笑,盯着她的唇,喃喃地说:“你为什么就那么坏?” 为什么一直要说她是坏人?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林旋儿心中有些不悦,便道:“我已经说了,咱们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平时办的都是什么事?我还没” 话音陨殁在他口中,他的吻盖上来。 他怎么那么喜怒无常?前一秒钟还看着风雨欲来,这下子就这样。 他的唇打开她的,在她口中辗转。 她愣住了,以至于忘了反抗,忘了回吻,只放任他予取予求。 名为夫妻,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他睁开眼睛,并未放开她的唇,在上面轻轻吮吸,才命令道:“闭上眼睛!” 她猛地想起什么,忙躲开他的唇,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只得仍旧坐在他腿上,看着他,冷冷地道:“三爷,我是你手边的玩物吗?高兴的时候拿过来玩一玩,不高兴的时候拿来撒气!” 他仍旧盯着她的唇,声音中带着沙哑,声问道:“你又闹什么别扭?” 事实上她心里头的确不舒服!又动了两下,他索性看着她道:“这是你自找的。” 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拉住她的手,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才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我可以名正言顺碰的女人,你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如今我成全了你,你还有可什么不高兴的!” 这话让林旋儿听着大为恼火,什么叫做了那么多事情,就为这个?眼见他的鼻尖正对着她的,她又挣扎了两下,便将头扭向一边,却感觉他的鼻息在她脸上轻轻喷洒着热气,想抽出手来推开他的脸,却无奈自己两只手被他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心里头更加愤怒,便冷笑道:“想和三爷这样的女人多了,三爷倒是都能成全了的!” 他听了只一笑,伸手去解她领口的盘扣,才说:“我要成全谁看我高兴,你管不着!” 林旋儿眼见自己胸口的盘扣被解开,露出白馥馥的一片胸口来,又听他这样说,又羞又恼,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口不择言地道:“你这是到什么女人身上成全了来,又来碰我!你是畜生,我不是!” 他便笑着摇头道:“我当你闹什么,原来是吃醋了!” 她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口中仍旧犟嘴道:“谁有空醋你!” 他放开她的手,却抓住她的腰,口中只道:“你太瘦了,该多吃些!” 她慌忙用一双手遮住自己的胸口,才又忙道:“你真无礼!” “对别的女人这样算无礼,对你这样算情趣!这个你都弄不清楚么?”他开始动手扯她的裤子。 林旋儿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才将心里都话都憋出来道:“我知道你身边不缺女人,也有女人愿意这么做,可是你怎么能够是始乱终弃?你这样的作为,别说君子,就是普通男人都算不上!” 他有些莫名其妙,只看着她,这个女人一面忙着遮掩自己露出来的身体,一面对他无所不用其极地进行讽刺,便将唇放在她颈边,轻轻笑道:“我对你还没乱,哪里来的弃?” 林旋儿见他有心隐瞒芊芊的事情,便冷笑道:“我真不明白,芊芊已经是你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打发她出去!那是不是代表你和我睡过之后,也将要打发我出去?既是这样的话,又嘱咐谁给我找个好人家?还是扔出我去,让我自生自灭?和你青梅竹马的姑娘都能那么对待,我这个不过萍水相逢的,就应该更惨了!” 南辰听了,皱着眉头看她,隐隐含着怒火。 她只顾说得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便不知死活地接着说道:“看在我服侍三爷一场的份儿上,也给我找个好人家吧!英介不是说,你有赤子之心吗?” 他便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只冷冷地问:“那么想着打发你出去找个好人家!是不是已经找好了?是哪门哪户?说来听听!” 她推开他的手,挑着眉说:“是不是说了就能走!” “不!”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杀了他!” 林旋儿丝毫没有察觉南辰语气中隐含的情绪,只觉得他真的喝醉了,又想自己不能敌他,白白跟他斗嘴,也只是惹得两个人不高兴罢了,便轻声叹了一口气才又道:“三爷,想必你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你看清楚了没有?我是林旋儿,不是芊芊。” 他不动不摇,冷着一张脸看她,表情像是一只要扑杀嘴边猎物的雄狮。 她说罢才轻声叹了一句,幽幽地看着床沿的花饰轻声说:“不过男女之事,横竖都是那么回事,我只是不想做了别的女人的替代品。” 他拉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吻住她的唇,不耐烦地道:“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更加粗暴,他的手开始慢慢探入她的亵衣中,慢慢地划过她平坦的腹,一步步向前走。 她只觉得浑身都着了火,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道:“闭上眼睛。”说罢放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解自己腰上的扣子,见林旋儿抓起身边的棉被遮住自己的身体,便用力一扯,才道:“不脱衣服还做什么?” 林旋儿便用力将被子扯向自己,这一拉一扯,动作很大,碰到床上的磁枕,哐当一声磁枕掉在地上,南辰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红色的瓶子躺在她床头,便伸手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上头蜜蜡还在,便皱着眉头问:“哪里不舒服?这是什么?” 林旋儿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日惜文给自己的药瓶子,还说什么只要一滴在他茶碗里,管保能够顺利圆房,想来是交给白露了,那个丫头怎么那么大意,就放在枕头底下,更大意的是自己,竟然睡了那么长时间,一点儿没发觉。 忙从他手中抢过来,顺手仍在一边,红着一张脸道:“什么都不是!” 南辰脸色忽变,马上便要拧出水来一眼,又一次将那瓶子捡起来,打开瓶口的塞子,放在鼻子前头闻了一闻,立刻从床上起来,用力将那瓶子摔在地上,冷笑着摇头看她道:“你真的无药可救了!你这个人做人难道没有底线吗?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难道做我的妻子就那么重要,给我生个儿子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要成为一个毒妇,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你又当我是什么?种马吗?我简直怀疑,你有没有心?怎么能够那么名正言顺地伤害别人!” 说罢拂袖而去。 林旋儿弄得莫名其妙,脸上的红晕一阵热似一阵,便拉好衣裳,下床查看,方才被他扔掉的那个瓶子躺在桌子脚下头,里头的液体洒了到处都是,一阵阵异香扑鼻。 自己从医那么多年,还从未闻到过这样的东西,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 然后猛地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闺房宝贝,春药。 他怎么对这个东西有那么大的反应? 想到方才两人的亲密接触,又想到他竟然就那么走了,心里十分无奈,难怪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他的心谁又能明白呢?她是不是该庆幸如今他还不是皇上,若然不是,只怕现在她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话说南辰来到门口,正碰到陆荣轩踉踉跄跄走过来,一见了他便忙着上前道:“三弟,这几个子真是的,就只是把你送回去罢了,也该给你煮些醒酒汤儿,好久没见你喝得那么多酒了,怎么样,这会子头痛不痛?想不想吐?” 南辰便搂住他肩膀道:“二哥,咱们道湖边转一圈儿吧!” 陆荣轩听了,忙吩咐身边厮道:“快去备船,让人煮水过来泡茶。” 南辰对身后的厮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只想和二哥两个人转一转。” 两人一路来到碧螺盘前面,后头厮知道他们二人都吃得七八分醉,又听南辰吩咐不能跟着,也不敢走开,也不敢靠近,于是便远远跟着。 陆荣轩只怕南辰掉到水里,只自己走在湖边,将他护在里头,又见他愁眉不展,便问:“三弟可是为外头的事烦恼?” 南辰便笑着摇头道:“不是,外头的事情都顺了,哪里用得着那么烦!” “我知道了,想必是芊芊的事情!”陆荣轩便又猜。 南辰又摇摇头,才道:“也不是,我虽负了她,却也没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 “那是为了老太太今儿个生气的事?”陆荣轩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 南辰还是摇摇头,又道:“这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横竖有她在里头。” 陆荣轩想了一想,便抿嘴一笑,问道:“可是弟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4.丢了 南辰便自嘲地笑了一声,才道:“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她。” 陆荣轩在后头不住地点头笑。 南辰也笑了笑,才叹道:“她老是让你觉得那是一匹野马。她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姑娘一眼,在男人面前尽量表现得善良可亲?总是要让你恨得牙痒痒,做什么事情都想当然!她难道不知道,她实在傻得可以!” 陆荣轩想笑却不敢笑,只憋住声音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在烦什么了!” 南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才道:“说老实话,我也知道我在烦什么,总之我在外头的这几天,只要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心里头就十分不舒服!也说不清哪里不舒服!你看今天晚上我想跟她打好关系,接过你猜怎么样?她竟然跟我说,她是林旋儿,不是芊芊!我难道不知道吗?” 他用力打了一下旁边的树干,才又说:“你看,我对她还不够妥协吗?连她私自把芊芊带回来这件事情我都没有追究了!芊芊被打了,我也没有过去看她,这样她还醋得不得了,说这样的话!她到底要我怎么办?我已经试着跟她好好相处了,她就是要跟我剑拔弩张的!你看她对园子每一个人都和气,对谁都笑眯眯的,独独对我就是龇牙咧嘴的!” 陆荣轩见他这样说,心里已经清楚他的想法,但又想不能点破,只怕到时候反倒惹他恼了才糟糕,便上前拍拍他笑道:“会不会是你正在气头上,有些事情没有看清楚?” 南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木然地问:“什么没有看清楚?” 陆荣轩便坦白道:“你要是想不通她为什么好端端的带着芊芊回来了,我倒是能够猜得到一些,先前你二嫂跟我回来说老太太在出去之前也是那么交代她的,所以出去了之后她一直都没有插手,也都是大哥和你二嫂在忙,后来有一天晚上她忽然找你二嫂过去说,要带着芊芊一起回来。” 他四下看了一眼,才道:“你是不是把芊芊送给你的那个玉扳指还给她了?” “对啊!”南辰叹了一口气才说:“我不能娶她做我的妻子,自然不希望委屈她!把她送给我的东西还给她,好让她重新开始,她现在毕竟还年轻!所以她写信过来问我该怎么处理这个,我才说让她好好给芊芊找个归宿!” 陆荣轩便笑道:“那就是了!你想,那个扳指是芊芊送给你的,这园子里头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弟妹并不知道,可是之前那个扳指你从来不离身,她是知道的,这猛然看到你的随身的东西在芊芊手里,你说她会怎么想?” 南辰恍然大悟道:“她以为我和芊芊有什么!难怪她之前说我始乱终弃,原来为的是这个!” 陆荣轩笑了笑,才道:“好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吧!” 他叹了一声,才又道:“也不单单是这个事情,还有别的,横竖我发现,她就是要不停地挑战我就对了!” 陆荣轩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只沉沉地看着湖中的景致。陆荣轩也不多问,就坐在他旁边,一时果然有厮倒了茶过来,两人喝茶聊天,转眼便天空微白,这才转回屋子里去。 林旋儿一夜没睡,心里头又委屈又难过,翻来覆去躺在床上,整个屋子里头都是那药的香味,自己心里头也别扭,天明时分,才见他打外头进来,便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南辰也生气,便躺在炕上不说话。 白露打外头进来,见两人又是分床而睡正斗气呢,又是好笑又是摇头,只将滚水放下便出去了,两人躺在一个屋子里,却谁也不说话。 过了半个时辰,英介来到外头,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南辰听了,便从炕上起来,打开门出去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南辰便又转身进来,走到她床前,声道:“外头府里丢了个要紧的人,我得出去一趟,过些日子我再回来。” 说罢便转身要走,林旋儿便轻声道:“等等!昨儿个晚上穿的衣裳脱下来吧!换了衣裳再走!” 南辰停住脚步,站在桌前看着她。 林旋儿打床上起来,穿上鞋子,走到柜子里头,将他以前的旧衣裳拿出来放在床上。 他干咳了两声,才声说:“我穿那个吧!”他用手指了指里头一套藏青色的长衫,那是林旋儿做的。 她心中渐暖,也许,他们能够好好相处,至少大家都在努力是不是? 打里头拿出他要的那衣裳来,又给他拿了两件里头的亵衣,备好鞋袜,他换了衣裳,林旋儿手艺不错,那衣裳穿在他身上很好看,林旋儿又给他找了玉带系在腰间。 他穿上鞋袜,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折回头来声对她道:“我和芊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个玉扳指是她送给我的!我还给她了!还有,我昨天没有去看她,是和二哥喝酒去了。” 她涨红了一张脸。 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吗?他若是和自己吵架,她还自然些,如今这样和她解释,反倒显得她多气似的,便只是低头不语,点了点头道:“嗯。” 他轻轻笑了笑,才又说:“事情完了我就回来一趟!” 林旋儿点点头,将他送到门口,亲眼见她走了,才回来,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个,忍不住嘴角泛出笑意。 白露进来见她一脸笑意,便猜到两人关系有所缓和,心里头也高兴,便对她道:“你今儿个早上都忘了过去请安了!” 林旋儿这才想起来,对啊!自己还没有过去给老太太请早安呢!便忙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往外头走了两步,白露拦住她笑道:“得了!我已经过去说了,你和三爷在屋里躺着呢!老太太显然以为你们两个圆房了,高兴得什么似的,吩咐我不要吵醒你们,让你们睡呢!” 林旋儿摇了摇头,才又道:“还是得去一趟,老太太昨儿个听着咳嗽了两声,像是痼疾又犯了!我得过去瞧瞧,仔细开两服药调理调理,病向浅中医。” 说着便往金禧苑去了。 正在路上遇到了六老爷,看不出悲喜,但却与往常不一样,见了她便问:“赶着做什么去?” 她说了,六老爷便摇头道:“今儿个就不去了,横竖也是老毛病,她今儿个有事正生气呢!逮着谁跟谁生气,何苦触这霉头去,也不知道谁惹她了!” 林旋儿听了,更加担心,便道:“别再犯了旧疾才好!”说罢便往里头去,六老爷见了,只摇着头走了。 进了门,便见所有的老婆子丫头都心翼翼地在外头候着,大气儿也不敢出,众人见她来了,都在一边向她使眼色,做手势,让她不要进去。 里头鸦雀无声。 林旋儿也不顾众人阻挡,掀开帘子便进去了。 果然见到老太太坐在炕上赌气歪着,地上全是碎片,丰蝉和双蝉一声不敢出,只在地下捡碎片,她见了,便声对她们二人道:“出去拿了笤帚来扫,别用手捡,仔细划了手。” 还未等到话说完,只听到丰蝉呀了一声,果然将手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她便忙打怀中掏出一块儿帕子来递给她包了手,命她们出去止血擦药,见老太太还是一动不动,便自己蹲下来捡起来。 老太太听见两个蝉儿出去了,便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道:“快放下!要你收拾!让她们外头的人进来收拾便是了!你坐在这儿和我说会儿话!” 外头的老婆子听了,忙拿着笤帚进来打扫,老太太便牵着她的手往外头走,又吩咐园子里的人道:“你们都别跟着,我有几句话跟你们三奶奶说。” 众人都忙止住脚步,老太太携了她的手往外头走了两步,来到东厢房里头,才叹了一声道:“辰儿方才赶着出去做什么?” 她忙道:“只跟我说外头府里丢了个要紧的人,赶着出去找呢!” 老太太便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你说他在干什么?我早说让他下了狠手,一了百了,让谁都没有退路!他偏偏就是这样有妇人之仁!那样的人也是能够留下来的么?” 林旋儿不知道她说什么,只能声道:“三爷办事历来又分寸,老太太只管放心,是非轻重他分得很清楚呢!” 老太太冷笑道:“要做大事,要什么是非轻重,只要能够下得狠手,你看历来上位者,哪一个是真有仁德,真分得清大是大非?最重要能够下毒手!必要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出卖!” 林旋儿打了个冷颤。 老太太又叹了一声,才道:“他还顾及什么兄弟之情!若今天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那个人,他会不会顾及兄弟之情?他早晚得在这件事情上被害死!” 林旋儿穿不起个所以然,只能无奈地轻笑了两声。 老太太转图看着她道:“你也不必猜了!我都告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5.往事 老太太点了点头,才道:“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苦笑道:“我和你宁大娘从便一处长大,都在前头庄子上,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那个时候,这里很穷,有很多土地,可是那有什么用?种出什么就只能吃什么,这里穷到连税官都不愿意来!我们被卖到宫里做丫头,说来倒也好笑,我爹卖我的那一天,原本有个书生看上我,可是我爹贪图宫里给的银两多,应是把我卖到那里去了。” 林旋儿感慨不已,看来自己并不是最惨的那个。 老太太又冷笑道:“以前不明白,可是现在看来,若是真跟了那书生,如今也过上平凡的日子,不必那么多曲折和磋磨,人生顺畅很多吧!” 她回头看着林旋儿,舒了一口气,才点头道:“好吧!我就全都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不知道我能说道哪里,可是我希望,不管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能好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林旋儿忙点了点头。 老太太便长叹一声道:“进了宫,我们两个都只是杂役,可那段时间却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每天被满当当的事情填满,能吃饱,有地方睡觉,因为实在太不起眼了,连管教我们的人都没有,当时我们都想,我们就能这样不停做工,积攒下月钱来,等到上了年纪,就能出来,那些钱能够让我们买一间铺子,做点儿生意,日子也不错。” 林旋儿听到这里,心里只一酸,谁能想得到如今富贵已极的老太太,曾经会为了生活如此奔波受累? 老太太见她面带同情,便笑道:“其实我们两个也没有逍遥多久,偶然间一个机会,我们打听得里头库房里和尚膳间刚刚各走了一个丫头,因这两个地方事情都不多,且月钱加倍,我们算计过了之后,方觉得不错,便花了积攒下来的所有银子,买通了宫中分派宫女儿的一个太监,谋到了这两个差事,我去了库房,宁大娘就去了尚膳间。” “我的事情并不多,只需在管好库房里的东西就行,日常巡视,杀虫放药,打扫擦拭。你猜猜这样的差事能挣多少钱?”老太太冷笑着问她。 林旋儿想了想,便道:“二两银子每个月。” 老太太放声大笑起来,才道:“我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一百两!” 林旋儿惊诧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便才又笑道:“说到底在儿媳妇儿面前说这样的话,总是需要些勇气的,可是我的确做过,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库房里头放的都是历来各地各国进贡的宝物,从食材、药材到各式稀罕布料,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平日里都有重兵把守,而我是少数几个能够打里头自由进出的人。” 林旋儿听了,恍然大悟。 老太太才笑道:“当时有几个人都能这样自由进出,但我是唯一一个认得字的人,先时我们村里逃难来了一个潦倒书生,借住在我家里一段时间,我和六哥也跟着他学了几个字。当时只想着是个玩意儿,倘或将来嫁了人家,也能勉强写写账本什么的,谁想就派上了大用场,他们嘱咐我打里头拿出东西来,就能在里头立马儿改了登记册子。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 林旋儿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园子里头如此富贵,想来这些财务也都是宫中盗取得来。 老太太又自嘲道:“这样过了一二年,都是我在帮他们淘弄东西出来,收些散碎银子作为谢礼,这又方便又畅通,我自己心里也开始打算盘,这些东西既能够弄得出来,何不我自己也弄些出来?只有一个问题,便是我弄出来了,藏在哪里?宫里是出不来的,就在这个时候,六哥也进宫了,可巧碰上了你宁大娘。” 林旋儿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怯怯地问道:“您是说,六老爷是?” 老太太苦笑着点点头,才道:“有什么办法!卖掉姑娘能挣不少钱,所以就再卖掉儿子,可怜我六哥已经同庄子上一个姑娘情投意合,只以为自己到城里办差事来!” 林旋儿想了半日,方才又问:“那么芊芊?” 老太太点点头才道:“等我慢慢说与你!有了六哥入宫去,带着腰牌,常常有宫里的人着他出去采买,所以我打里头拿出来的东西,六哥都变卖了,带着回宫也不方便,便悄悄在外头置办了宅子存放,后来越来越多,他就开始置办田地、铺面什么的,后来咱们一商量,便索性回到自己庄子里头,置办田地建园子,慢慢地才挣下这份儿家业。” 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声,才又笑道:“六哥经营有方,咱们越来越有钱,马上就要打宫里头出去,过太平日子,谁想到还会出这样的叉子!” 林旋儿听了便忙问道:“怎么了?” 她笑着摇头道:“我遇到了南辰的爹,他就是当今皇上。” 林旋儿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头开始慢慢相信了芊芊的话,难怪都说他是裕王!原来还真是!这裕王就是将来的皇上,这也是妇孺皆知的事情! 只是裕王的圣母不是皇后么?听说早已经去世了!怎么老太太? 老太太见她一脸疑惑,便轻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皇上对我的宠幸,不过一时喜欢,他吃了酒,又吃了丹药,只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知道,宫中但凡这样宠幸都有记录,唯独我什么都没有!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我留下了辰儿!” 她用手擦了擦眼泪,才声道:“只可惜纸里包不住火,辰儿的事情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当时裕王的母亲杜康妃知道了,只怕我辰儿的存在威胁到她的儿子,便想方设法治我淫乱之罪,我被关在连身都不能直起来的牢房中,四周围全是臭气,我只想,若是我死了,也要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便用了身上所有的钱收买了狱卒,将当日皇上遗落在我身边的香袋儿托他送给六哥,六哥冒死将香袋儿送回去,皇上只随便赏了他十两银子,只说他帮着找回了失物很高兴,再没别的话便炼丹去了,六哥白白冻了一夜,还是没有办法,便悄悄过来看我,把心一横,只能花钱买了人贩代替我,这当中又出了些个差错,我自己还险些死了,逃出了宫,我才得以好好将辰儿生下来。” 林旋儿听了,心头一震酸楚,原来她心里头一直都在介意这个! 只是这会儿她才听明白一件事,南辰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裕王!而老太太如今生气是因为自己一心想让他替代裕王,却以真龙天子的身份认祖归宗,而他必是没有下狠手杀了裕王取而代之,而那个所谓丢了的人,想必便是真正的裕王! 老太太苦笑了一声,才又道:“丫头,我这儿说着容易,可当时若不是肚子里还有辰儿,我哪里就能活得下来!这些事情便是不说,想必你也能想象得到,女人本就没有地位,一个沦为囚犯的女人,连猪狗还不如呢!” “至于芊芊,她根本就是那个贱女人的孩子!她有脸说等着六哥回来,六哥是真的回来了,但她早就和人私通怀了芊芊,六哥见她可怜,便将她留在身边,不仅什么事情都不做,还对六哥呼来喝去,尽情使唤,后来也算是老天有眼,难产死了,我本说将芊芊扔出去,可是六哥不忍心,愣是将她留在身边悉心照顾。” 难怪她先前会如此歇斯底里,听到南辰还留着裕王,自然更是生气,林旋儿这才细细一想,这会子是彻底通了,老太太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辅助南辰登上王位,成就一番霸业,芊芊自己心存不良,而且又有这样的渊源在里头,难怪不让老太太待见。 老太太说罢,长叹一声,才又道:“丫头,我说这样的话给你听,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所受的屈辱都是自找的,可是辰儿,他是真龙天子,是沧海遗珠,总有一天,他能够真正成为一代贤君,你一定要在他身边,一定要辅助他。” 林旋儿听了,忙点头应是,老太太说得气喘吁吁,也许是想起了那些年的不堪往事,脸上发白,林旋儿忙为她把脉,又忙着开了益气补血的药,这时宁大娘也进来了,掀开帘子便笑道:“怎么了?婆媳两个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儿不能让人听?把那些个下人都吓得跟鹌鹑似的!” 老太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道:“我正跟丫头讲古,来得正好,这前儿个轩儿着人在外头山上打了野鸡来,我让她们烧了,和我老姊妹几个好好吃一回酒!” 林旋儿心中开始慢慢理解南辰,母亲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他去报,有那么宏达的志愿让他去完成,他肩上的担子好重! 正想着,便听到外头厮道:“大爷的信,吩咐只给老太太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6.决定 宁大娘听了便道:“还是让前头轩儿媳妇先瞧瞧吧,这泽儿的心,多半都是报忧不报喜,而且都是些个大事,老太太今儿个本就不太高兴,还是让她好好歇着。” 老太太便道:“拿进来吧!不妨事的,泽儿既说了只给我看,便一定是他解决不了的事,连泽儿都为难,叫轩儿两口子如何处置?可不趁着我这个老不死的还硬朗,快拿了进来让我瞧瞧!” 那厮便赶着将信送进来,老太太也不得人过来念,便自己打开看起来,半晌才笑道:“谁说泽儿没有好事,他这会子办得就是好事!芊芊不是就喜欢办大事的男人么!如今让她嫁给那个严世藩去!” 林旋儿心头一惊,便忙接过老太太手中的信来看。 不看则已,一看便已是满头大汗。 这信中说,芊芊在府中教琴的时候,严世藩打后门悄悄进去过,见了芊芊便一见难忘,只将陆荣泽叫去,命他一定要交出芊芊,陆荣泽无法,便往外头采买了十几个声色俱佳的歌女送给严世藩,他却始终不满意,今儿个早上索性直接对陆荣泽发火了,若再不交出那个在瀑布边石亭子里头弹琴的姑娘,就让他别再道工部当差。 她只觉得一阵闷雷,严世藩说的那个姑娘,哪里是芊芊,根本就是自己!陆荣泽是怎么了?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却写这样的书信过来? 老太太却是正中下怀,便吩咐外头的老婆子将六老爷找了来,六老爷赶着进来,一进门便皱眉道:“又闹什么!听说饭也不吃,还乱摔东西!这像什么样子!好歹该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又不是一二岁的孩子,这样还当着媳妇儿的面呢!将来她笑你没脸看你怎么办?” 老太太便笑着对他道:“六哥快坐下,我有话跟你商量,如今外头泽儿那里吃紧,严世藩逼着他要芊芊呢!只说如果不交出来,让他别再当差去了,这里和您商量商量,这事当如何办才妥当!” 六老爷听罢,便叹了一口气,才道:“你真是狡猾!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这个严世藩,你也不是不知道,历来当睡女人是上茅房似的,被他糟蹋过的正经姑娘不知道又多少!” 老太太佯装生气,便道:“原来六哥心疼自己的姑娘,反倒将咱们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既是这样倒也罢了,我外头另找人去,再不然,就叫泽儿回来算了,横竖只留下辰儿一个人单打独斗才是,早晚都得被人踢出来,还不如自己退出呢!” 六老爷只是沉默,也不说话。 老太太猜到他的心思,便才又道:“这丫头本来就是个祸水,你养了她那么大,也对得起她了!如今她不过回报你一些儿,有什么不对!” 六老爷还是不说话,只从椅子上站起来,才转头看她道:“这事儿你容我再考虑考虑,要说让芊芊去,你又前儿刚打了她,知道她恨得咬牙切齿的,谁不好打发,又打发她去服侍严世藩,只怕她将什么话都说出来才糟糕呢!咱们倒严的事情她虽不知道,但辰儿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而且,严世藩虽然早晚要除,可是如今还不是时候,泽儿待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倒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都不足以让他丢官送命,如果这个时候不答应他的要求,也是难事,因我才说好好考虑考虑,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说罢转身便出去了。 至晚间又来了两封书信,一封是陆荣泽寄来的,说的是严世藩又催促快送人,一封是南辰来的,只说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又重新控制起来,让老太太宽心。 老太太没有一刻能够宽心。 林旋儿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把芊芊给他吧,又怕芊芊乱说话坏了大事,藏着不给吧,所有的事情都前功尽弃,思来想去倒也一时没有头绪,一天到晚虽有宁大娘陪着,心情也不大好,只闷闷的。 六老爷说考虑,一去不回,一等就是一天,陆荣泽又再寄信回来,只说严世藩一日急似一日,那些送去的姑娘都原封不动退回来了,只怒斥陆荣泽敷衍他。 事情可是非解决不可了。 老太太没有办法,宁大娘跟着着急,便是六老爷也拿不定主意。 这事儿还真不敢让芊芊知道了,都瞒着。 园子里头一片沉寂,林旋儿心里十分清楚,这是陆荣泽在包庇她,那天晚上在瀑布前头抚琴的人,哪里是芊芊,分明就是自己,他也和自己在一处,难道就不知道。 只是,他一片好心,却让所有的人都愁苦。 这个选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 唯独有她,什么问题都不复存在,不出卖南辰,不出卖园子里头的众人,她能够做得到,便是死了,她也不会泄露半句,她和六老爷没有亲情,也不是南辰的心上人,更不是从儿在园子里头长大的,不过一个过客而已,匆匆来了,匆匆走了,谁又会放在心上呢? 她思来想去,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便将白露叫道身边来。 白露很少见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便轻笑道:“奶奶起得这么早,这会子只怕老太太也还躺着呢!要去磕头请安也还早着呢!不如再躺一会儿。” 林旋儿只怕她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便忙笑道:“昨儿个夜里我想了几个上好的方子,只怕都忘了,就赶着起来,你快拿笔研墨去,我穿上鞋子就来!” 白露便笑道:“奶奶怪道伤神,这么一大早刚起来就看书写字儿,就不能等一等么?” 林旋儿便笑道:“这个不能等,只怕一回头就给忘了!” 说罢便坐在桌前,细想了一遍,方才将老太太吃过的药方儿全都认认真真默写了一遍。 白露不大识字,见她写得洋洋洒洒几十页纸,便又笑道:“奶奶写的字真漂亮。” 林旋儿忽然想起她不识字,又想了想,便笑道:“我教你做大夫如何?” 这是白露梦寐以求之事,如今听得林旋儿这样说,自然满心欢喜,便点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从认药材开始?” 林旋儿便笑道:“天佑倒是行家,今后你可以慢慢找他去问,如今你瞧这些个药方,我在上头画画儿,你瞧一瞧,看得出那是画的什么么?” 说罢便在房子上画了一个咳嗽的人,白露一下子便说出来了。 林旋儿见此方法可行,便依葫芦画瓢,将所有的药方都画了画儿,又让白露仔细认真辨认了几遍,眼见一点儿错处都没有,心里头这才放心,便又道:“你瞧着这些药方儿,再看老太太如何了,便用这些方子去炼药丸子就完了,倒也都方便,如果拿不准的就问问大夫,这如今园子里头也来了几个大夫。” 白露听了,一面记住她的话,一面笑道:“我知道,奶奶如今身份高贵,不适合办这些事情了,我会牢牢记着的。”说罢又想了一想,才问道:“奶奶如今给了我方子,我倒是能够办得来,可若是人家让我自己开方子,那又当如何?” 林旋儿被她问得愣住了,便忙笑着开释道:“不也得你学会了认字儿才能学写方子,只有一点儿记住,你这些方子便只是老太太一个人的,倘或别人要吃,这是不能够的,还有,都不是现成煎熬的药,那些横竖又大夫看着,这些只是日常保养的丸药罢了,找出方子去让天佑抓药,配了送过去给老太太便罢了。” 白露答应着,将药方儿都收好,林旋儿又笑道:“这两日我这里倒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老太太屋里有些着忙,丰蝉、双蝉也忙不过来,不如你就先过去帮上两天忙,也好看着老太太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能即刻配药了。” 白露不疑有他,便赶着去了。 她忙将婉月叫道身边,对她道:“这屋子里头到处都是白蚁,只怕家具都已经空了,你将屋里头的东西都拾掇拾掇,我赶着让人弄走这些个有白蚁的家俱。” 婉月犹豫了一下,才道:“奶奶,我听人说,这白蚁便是最厉害的,药都不行了,扔掉还弄得别的地方也生了蚂蚁才可惜呢!不如就将这屋子里头所有的家俱都抬出去后头平地上烧个精光才妥当。” 林旋儿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婉月又道:“我还是找找二奶奶去,让她帮着再弄一批进来。” 林旋儿便轻轻拉住她,笑道:“这两天我们都有事,何苦找她去,咱们屋里头便又现成的家俱,拿来先用两天便妥当了。” 婉月便道:“奶奶说的是三爷屋子里头以前的那些家俱么?” 林旋儿便道:“都还在么?” 婉月便点头道:“在呢!一样不少!” 林旋儿轻笑了一声,才道:“既那么着,等我这里收拾妥当了,你们就将东西都搬出去少了,再把以前的搬进来,原样摆好便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7.中计 这头林旋儿忙着自己的事情,那头南辰正打外头回来,刚到房门口,便听到老太太笑道:“原本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想竟然让旋丫头想出办法来了,这倒是,想必那个严世藩也不过远远瞧见她的样子,也不知道芊芊会不会说话,吃了这个药,她口不能言,我们也就放心了,快打发一封书信去给泽儿,告诉他今晚上必定妥当了,让他放宽心等着便是了。” 南城听了,怒火中烧,又不好进去,便憋着一股气儿去找林旋儿。 房中找她不见,便直奔安仁轩去。 刚进门,就听到里头天佑又是哭又是尖叫,忙上前去看,只见林旋儿手中拿着一根竹竿儿,正用力敲他的手心儿,他的手心已经满是青紫的条纹。 他更加暴怒,走过去将林旋儿手中的竹竿儿一把抢过来,反手便扔出门外去,口中只喝道:“我真不知道你这女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便是下人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哪里能这样动手打人?若是哪里做得不对不好,慢慢儿教便是了。” 天佑见了,忙跪下来对南辰道:“三爷不要生气,都怪我太笨了,奶奶正教我如何辨识药材,在柜子里头的我知道,可是拿出来了我就分不清它们到底什么是什么了,奶奶已经教了我几日,我却还记不清,该是我的错!” 他这话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更在南辰火上浇油,他用手指着天佑的手心儿道:“你自己瞧瞧去!多好的下人,都被你打成这个样子了,还替你说话呢!你怎么就连个孩儿都不如了呢?” 林旋儿不回答,只板着脸站在一边。 南辰便冷笑道:“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看看你把人打成这样子!” 林旋儿还是不说话,只拿起脚来就往外头走。 南辰跟了上来,又问道:“你且别急着走,我有话问你!先前我到老太太那边去请安,在外头听到说什么吃了药让芊芊不会说话!又说什么让大哥放心的话,这是什么意思,都是你的主意?你到底要做什么?就那么不容人吗?” 林旋儿便对他咧嘴一笑,又看着他的眼睛,才道:“没有影儿的事你也相信?”说罢便又往前走。 南辰失望地看着她,冷笑道:“你真是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无可救药了!”说罢便转身去往芊芊的住处,安雅正晒被子,见了他忙跪下请安,南辰便忙问她:“芊芊哪里去了?” 安雅便道:“早上的时候,三奶奶着人来叫她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心里一紧,知道事情不妙,便忙赶着出去,正碰上英介,便命他打听芊芊的事儿,自己也在园子里头转了一圈,事情越来越糟糕,完全不见芊芊的踪影! 不过一会儿英介找过来,搬着一张脸道:“打听出来了,芊芊姑娘上次在大爷府中被严世藩看中了,这会子打发人送她到大爷府上去呢!只说不日便要献给严世藩!” 南辰一拳砸在墙上,冷笑道:“我真想不到她竟然那么狠毒,难怪我听老太太他们在屋里头议论,要给芊芊吃不能说话药,再送出去!” 说罢便跑到马厩中,将墨骏打里头牵出来,翻身上马,跟着追上去。 林旋儿看他飞驰出了园子大门,便命婉月让人将屋子里头的家俱都搬过去烧掉,便是连自己做的衣帽鞋袜全都一并烧掉了,又看着将南辰原先的家俱都放好了,才缓缓来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正歇午觉,白露见是她来了,便拉住她说了两句,她便顺手将一个食盒放在白露手中,轻声道:“交给你吧!这些都是老太太赏给我的东西,这两日屋里正打蚂蚁呢!放着仔细丫头们粗手笨脚打了,怪可惜的!” 白露应了,便拿回去收好。 所有一切准备妥当,自己这才悄悄儿地坐上昨儿个准备好的马车,缓缓向城中进发。 轻轻掀开帘子,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永别了,南辰,永别了,老太太,永别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放下帘子,义无反顾去了。 陆荣泽接到书信,心中感慨万千,芊芊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他还能怎么样?林旋儿已经够苦的了,难道还真要她再去服侍严世藩? 想到这里,他一阵心痛,那个混蛋怎么就瞧见她了呢?他怎么就那么贪得无厌,家里头已经有了二十七房姬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要林旋儿! 南辰哪里他不担心,依他的性子,只怕将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将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可是老太太呢?她为了这事情已经谋划了那么久,就算再喜欢林旋儿,她也不可能会放弃。 他还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一杯凉酒下肚,愈发愁苦起来,以往若是这样,总还能写写诗,可今天却脑子里头一片空白。 云岩见他这样,便声劝道:“爷,夜里风凉,仔细病了,回屋躺着去吧!今儿个晚上就到,等她过去了,严世藩就不会再过来烦你了。” 他叹了一声,才道:“我再等等吧!”毕竟自己已经对不起她了,等她几个时辰,跟她说两句话也发难为不了他。 天色愈发黑沉下来,月亮也躲在乌云之间,一切看起来即将毁灭,他心里十分清楚,严世藩不蠢,将芊芊送过去,他还是一下子就能认出这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到时候又该如何呢? 他这是在损人不利已,但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维护林旋儿。 一个厮打外头跑进来,声回话:“大爷,里头的马车到了,现在正停在后门里头,他们让请大爷的话。” 陆荣泽只觉得心如刀绞,快步走到前头,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哪里。 他慢慢走过去,用手扶住轿帘子,却如同被火烫伤一般,蓦地缩回手,长叹一声。 喉咙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还能够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声,才对着轿帘子轻声道:“芊芊,不要怪大哥,是大哥害了你!” 说罢便对着车夫摆摆手,道:“你回去吧!马车留在这里,我会着人送过去的!” 那人去了,他命人将车子一路送到严世藩的府邸去了。 再说这南辰一路追上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找到一辆马车,他快马加鞭赶上去,与车子并驾齐驱,大声喝道:“快停车!” 车夫见了他早吓得魂飞魄散,不住磕头讨饶,他用力踹了他一脚,打开车门,只见芊芊被捆起来,堵住嘴巴坐在里头,一见了他,又是着急,又是流眼泪,不住地嗯嗯啊啊。 他忙解开她。 芊芊便一下子扑在他怀中,大声哭道:“三哥救我!林旋儿要让我去服侍严世藩!老太太还等明儿个早上才发落,她就暗地里差人过来将我捆了要送走!她就是恨我!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三哥,我求求你,你不要送我去。” 南辰心如刀绞,便安慰了她两句,又转头怒看车夫,喝道:“是谁让你送芊芊姑娘走的?” 那人不敢隐瞒,便低头道:“是三奶奶。” 这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芊芊及南辰怒从心起,心中愈发得意,她从未见过南辰动这样的怒,便忙又上前道:“三哥你仔细看,三嫂心肠实在歹毒!她竟然让他准备了匕首,只怕我不从就要杀了我!” 说罢便从里头拿出一把镶嵌满了宝石的匕首来。 南辰一看便愣住了,这不是自己送给林旋儿用来防身的匕首吗?怎么会在这里,于是便将车夫叫过来问道:“这个匕首是怎么回事?” 那车夫忙道:“我也不知道,临走的时候,奶奶拿给我的,她只吩咐我往这条路走,慢一些,你会赶着来的,那匕首是她还给你的!让我等你来了,转交给你!” 南辰心中猛地反应过来,便命车夫道:“你快些把芊芊送回去!” 芊芊忙拉住他的手道:“三哥,我怕,让我和你一同骑马吧!” 南辰便道:“墨骏是不让别人骑的,放心吧!他家里人全在园子里头,不会对你怎么样!” 说罢轻轻推开她的手,也不及再等她说话,又翻身上马,手中握着那把匕首,飞快地往家里赶。 英介见他去而复返,又不见芊芊,忙上前问道:“要我再去看看吗?是不是没有追到?再不成咱们上严世藩家里去,豁开了大闹一场,将那厮了解了!” 他有些急,便问:“三奶奶在哪儿?” 英介见他手持匕首又赶着问,显然以为他要对林旋儿怎么样,便忙劝道:“三奶奶也是没有办法,这事儿还得怪严世藩那个淫贼,三爷别冲动!” “她在哪儿?”他几乎是吼出来。 英介忙摇头道:“不知道。” 南辰快马加鞭,赶到安仁轩,来不及下马,索性骑马而入,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嫚香见了忙过来请安。 他便问:“三奶奶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8.严府 鞠躬感谢各位投出的粉红票和打赏,谢谢你们!妖芝蓝一定会加油的! 嫚香忙道:“今儿个早上出去就再没过来过!” 南辰便调转马头,又往前头去,冲入渡云轩,只见婉月带着几个丫头子正在整理屋子,厮正扫地,他下马进屋,只见屋子已经恢复以前的样子,他便问:“三奶奶呢?” 婉月忙回道:“不知道,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人了!” 南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她在做什么?把自己一切的痕迹都从自己生活中抹去吗? 打开柜子,里头全是自己的衣裳,没有一件是她做的,打开书桌,她那些药方儿一张也不见了! 心中大怒,便对婉月道:“这屋里的东西呢?” 婉月不明所以,见他大怒,便忙声道:“前些个日子三奶奶说这里头全是白蚁,蛀得厉害,便让人将东西都烧了。” 她原来早有预谋! 南辰搬着一张脸,对英介吼道:“把整个园子翻过来,也要把她找出来!” 说罢,自己便往老太太屋子里去。 老太太已经歇下了,只有白露还在药房中熬药搓丸子,他进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露忙回:“奶奶让我过来服侍老太太一段儿,说这两日老太太心里不好受,这屋里的人只怕不周到。” 南辰见她手里头拿着林旋儿的药方,便接过来一看,只见上头又是写字,又是画画儿,心中已是万念俱灰,她真走得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她早已走了,园中乱作一团,便是连书兰的门儿都敲开了,哪里还有一点儿踪迹? 林旋儿连夜便到了严府中,这严世藩连日来都在生气,等的就是她,众人都不敢耽搁,便忙着将她送到严世藩的卧房中。 这卧房中金碧辉煌,床上挂着金丝帐子,地上铺着波斯毯子,四处摆放陈设也都极尽奢华,几个老妈妈站在一边打量她,都啧啧称叹。 一时上来对她道:“姑娘原是这样标志的人儿!只是穿着这样家常衣裳,又不施脂粉,到底看着寒酸些,让我们服侍姑娘更衣梳洗,我们家爷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看到光新亮丽岂不好?讨爷一个喜欢,明儿个您就是咱们的主子奶奶了!我们自然要尽心服侍,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林旋儿皱着眉头喝道:“都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碰我了!” 那些老妈子都吓得不敢出声,又上前劝了两句,林旋儿便劈手将桌上摆着的一个铜器扔在地上,又赶着扔其它东西。 这屋子里头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林旋儿专捡着值钱的、容易坏的扔,心里只求一死。 这些老妈妈们平日里打扫这屋子,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如今见她在屋子里头乱砸一通,都吓得面如土色,又不敢上前拦阻,都只得愣在一边。 正在这时,严世藩打外头踉跄着走进来。 且说这严世藩生得肥头大耳,却有一只眼睛是天残,方才还在外头吃酒,只听人回陆荣泽将人送过来了,便心痒痒,迫不及待赶着回来看,还在门口,就听得里头丁零当啷一阵乱想,赶着便进去看,这屋里有个透明的屏风儿,是用薄如蝉翼的轻纱做成,他远远便瞧见那日的那个佳人就在里头,心中大喜,只想,陆荣泽这子,不逼急了,哪里就舍得这好东西! 他身边的狗腿儿见了,便上前道:“这姑娘在里头撒野,只是欠管教,待会进去先教训她一顿,管保必是服服帖帖了。” 严世藩不得他话说完,反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冷笑道:“你懂什么!” 说罢便堆起笑来,对屋里服侍的老婆子道:“你们进去问问,她还喜欢什么,都送来让她摔。”自己赶着就进去。 老婆子便道:“爷,这姑娘刚刚打外头送进来,又没更衣又没沐浴,只怕服侍地不周到!” 严世藩便不耐烦地甩手道:“没见姑娘正生气我还没到么?哪里来的这些怪规矩!走开!走开!” 他正掀开帘子要进去,却听到外头一个厮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他道:“爷!快些过去瞧瞧,今儿个老爷吃了白果!拟了三四次皇上都不满意,急得内阁直跳脚!” 严世蕃不屑地道:“不过就是我休息了一日,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我爹老是喜欢低调地说话,犬子东楼,或者就是东楼儿,闹得那些个老匹夫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想想,内阁离了我们严家父子还称得上是内阁吗?不去!不去!让那起老儿揣度皇上的心思到天亮好了,亏他们想得出来,我这里美人当前还要出去替他们擦屁股!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厮忙笑道:“爷您说得是!可是不是咱们家老爷还在那边?那些老子们苦了却也罢了,只怕老爷年纪也大了,如今还得这样左猜右想,也着实伤身子,爷就看在老爷的面儿上去一趟吧!” 严世蕃冷笑道:“你这油嘴儿,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这样来劝我!也罢!你到后头让他们将铜锅里头的水都烧滚了,我吃多了些酒,立马儿去了也不妥当,你快烧水去,备好巾帕,我进去瞧瞧我的美人儿立马就来!” 那子便笑道:“让爷进去瞧美人还不得一两个时辰?老爷追究下来,的屁股准开花!爷您就当可怜的吧!后头铜锅里的水早滚了!快走吧!”说罢连拖带拉将严世蕃拉出来,一面又笑道:“如今美人儿已经在屋里等着了,您还怕她插上翅膀飞走了不成!” 严世蕃飞脚往他屁股上一踢,才笑道:“还不快走!费什么话!” 话说这严世蕃是个有名的玩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可他能够跻身内阁,却不止是托赖严嵩的树荫,他善于揣度当今皇上的心思,这不就是内阁拟稿,皇上几次都不悦,严嵩便命人来找他前去商议,这人也有神奇之处,他每每吃得大醉,只要严嵩一提正事商议,他立马将滚锅里头的水浸湿了巾帕,热滚滚地包在头上,凉了再包,如此反复三次,势必就清清醒醒议事去了。 这严世蕃一走,里头的婆子们就更忙起来,因严世蕃交代任她喜欢摔东西,都不敢阻拦,林旋儿摔得气喘吁吁,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只得坐在椅子上喘气儿,就在这时,往外头进来一个牙婆,笑嘻嘻地上前请安,又屏退左右,才笑道:“姑娘,让老婆子瞧瞧你的身子!” 林旋儿不知道严世蕃还有这样的毛病,心中也知道这时看她是不是处子,便冷笑道:“这事儿与你何干?滚出去!” 那婆子竟像不曾听到一样,仍旧满脸堆笑,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林旋儿便顺手将桌上的茶杯全都扔在她脚下,那老婆子也不板着脸,笑吟吟地道:“姑娘不要生气,我不过例行公事罢了!求姑娘好歹让我瞧上一瞧便是了,瞧过之后大家丢开手,各忙各的岂不好?”说罢便慢条斯理地将一条白绫拿出来放在床上,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便道:“姑娘若是不依,就别怪老婆子手脚没有轻重,弄疼了姑娘!” 正说话,只见一个婆子打外头撞进来,一把拉住牙婆便道:“嫂子还有空儿在这里耽搁!快走吧!大奶奶只怕是不好了!” 那牙婆听了,便忙问道:“先前不是请了六个稳婆在里头接生的么?怎么出了叉子?” “可不是么!”那人急得跳脚,一边拉着她往外头跑一面道:“孩子产下来了,是个周全的男婴,可是却已经没有气儿了!这头大奶奶看样子就只吊着一口气儿了!那胞衣死活就是不下来,血却流得一大盆儿,里头丫头都吓傻了,稳婆也没了主意,说打外头请大夫去,奶奶听说是必是男人,说什么也不愿意。” 林旋儿听得真切,便不由自主跟了出来,果然如此,若胎衣再不下来,只怕连产妇也保不住了! 人见她走了,忙都上来拦,林旋儿便道:“若想你们大奶奶活,就让我瞧瞧去!” 前头丫头和婆子听了,都引为奇事,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旋儿便皱眉喝道:“还发什么愣!还不前头带路去!再耽搁一会儿,你们奶奶就是江河一般的血只怕也流尽了!” 那两人听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忙着便将林旋儿带到一出干净的院落中。 只见金碧辉煌一个院落,外头站满了丫头,里头的水一盆盆端出来,都是血红血红的,整个院子里头都是血腥味儿,几个胆的丫头已经哭成一片。 林旋儿颦眉便要进去,一个老婆子便拦住她道:“你是谁?” 林旋儿冷笑一声,才道:“能救你们大奶奶一命的人。” 那人倒被她唬住了,愣了一下,林旋儿便趁机往里头走,那老婆子回过神来,忙跟进来拦她,林旋儿抬头望去,只见前头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女人,表情十分痛苦地不住呻吟,旁边几个稳婆急得走来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89.欧阳 林旋儿忙上前把脉,又细细看了那女人的眼睛,虽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但好在这女人身体极好,倒也不妨事,便忙命身边的人过来问道:“家中可有红花?” 那人有些奇怪,便道:“什么红花?” 林旋儿便知道不知道,便又问道:“可有药房?” 方才过来拦她的那个老婆子忙上前回道:“有是有,只是抓药的子今儿个早上犯了事,被我们家爷给撵出去了,这会子我身上虽带着钥匙,只怕咱们谁进去了,也是个睁眼的瞎子!” 林旋儿便道:“前头引路!” 那老婆子便忙问道:“姑娘可是先前学过医?还是世家为医?” 林旋儿便道:“有这工夫跟我磨叽,快命人烧了炉子,找了药吊子来,满满倒上一吊子酒烧着!” 便即刻有人去办了,那老婆子带着她拐了两个弯儿到了一个药方,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先解开了,才打里头拿出一串钥匙来,她自己心里头也着急,手抖得厉害,林旋儿也跟着着急,从她手中拿出钥匙来,一一试过去,不过一会儿,门开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红花,她又找了蓟叶、根,益母草、白鸡冠花等药材,忙赶着出来。 回到那屋里,床上的妇人更加虚弱,只剩下幽幽一丝气儿,林旋儿见了,也不及将那药材洗一洗,便忙将它投入药吊子里头,烧了一会儿,只见花儿的颜色都出来了,散在酒里头,红红地倒了一碗,端到床前,扶起那妇人。 那女人虚弱地睁开眼睛,冷笑道:“你是我们家爷心心念念的那个美人儿吗?” 她摇头笑道:“我不知道。” 那女人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一脸防备地问:“这是什么?” “红花煮酒。”她将碗放在她面前,轻声道:“我如今能够猜到你的心思,只想着我或是来要你的命,好替代了你的位子是不是?” 那女人不说话,也不吃药,原想挣脱她的扶持,却无力挣扎,只得靠着她躺着。 林旋儿便笑道:“奶奶如今危在旦夕,命悬一线,想必自己也知道,如今我手里头有药,这红花煮酒或能够将不脱落的胞衣打下来,你还能捡回一条命,若然不是,必死无疑!吃了我这药,你担心我药死你,不吃我这药,你也没有活路,既然便是九死一生,不如试一试,或许我这个你看着包藏祸心的人并不希望你死呢?” 那女人听了,倒也爽快,接过碗来便一饮而尽。 吃完了这药,胞衣果然下来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林旋儿便又着人将自己方才拿来的药煎汤来送服下,血也渐渐止住了,接近天亮时分,那个女人便觉大好了,于是林旋儿又开方子抓药,让她服下。 那女人方才坐得住,便立刻命人将林旋儿叫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才道:“姑娘想必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爷每天都宠幸一两个姑娘。” 林旋儿听了,咋舌不已。 那女人见了,便苦笑道:“姑娘若是不信,将你昨儿个晚上坐的那张床板子打开,便能看到数之不尽的白绫,那是每宠幸一个姑娘就有一条,年末才来数的。” 林旋儿便叹道:“并非怀疑奶奶的话,只是觉得这样未免太过了些。” 那女人便摇手道:“甭管什么过不过的,那是爷们的事儿,咱们可管不了!如今你救我一命,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做府里头的二十八房。” 林旋儿笑了一下。 那女人便怒道:“你笑什么?还觉得我帮你做得不够么?可知道这里每天要送出去多少姑娘?也有不如你的,也有比你好看的!我能帮你长久地留下来,不好么?” 林旋儿便摇摇头道:“如果你真能帮我,我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成为严世蕃的玩物!” 那女人愣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半晌才道:“事情虽有些难办,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竟然愿意帮忙,这倒是林旋儿所没有想到的,于是便上前道:“如果奶奶能够帮我这个忙,我便是一辈子做男人也使得。” 那女人抬眼看了她一眼,才叹道:“你这么好的医术,我放了你走也舍不得,要是真做了男人还呆在我身边更使不得了!不过只要你下了决心,我倒是有个地方让你能够安心待着儿不必担心他会找到你!这地方他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来的。” 林旋儿听了,便觉奇怪,只笑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女人长叹一声,才点头道:“正是此处!” 这让林旋儿有些好笑,但细细品来,却又觉得有些心酸,忍不住也叹了一声,那女人便又问她道:“你可想好了?” 她便忙点头道:“是。” 那女人便轻声吩咐叫荀明家的进来,那个老婆子便忙着来了,只躬身道:“奶奶有何吩咐?” 女人便道:“去告诉管家,这个姑娘我留下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老婆子去了,女人躺下,发了一身汗,一时又开始发烧,林旋儿便守在她身边,为她把脉诊治,十分尽心。 话说来倒也奇怪,这女人不过一句话就这样昏昏沉沉睡着,竟然就真没有人打扰她们,林旋儿只在她屋里头办事,什么都不必管,一日三餐自有人送来,林旋儿心里头到底不安,只怕自己就这么消失了,严世蕃定然要再去找陆荣泽的麻烦,因一日有个丫头子过来送饭,便悄悄拉住她问道:“我躲在这里,你们家爷可曾生气?” 那丫头便笑道:“生气?简直要杀人了!管家听了奶奶的话,因不敢说出事情原委来,就打外头找了一具尸首来扔到河里,跟我们家爷说众人不备,你投河自尽了,那屋子里头当差的,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走脱的,都挨了板子!现在还没起来呢!” 林旋儿忙问:“你们家爷信了么?” 她便点头道:“哪里还能又不信的!我看着倒伤心了好些日子,对了!姑娘可是有个相好?还是他送你到咱们这里来的?” 这让林旋儿诧异,便问:“这话怎么说?” 她四下看了看,声对林旋儿道:“那天将那具尸首打捞上来,因都泡得又肿又臭,那人还抱着哭呢!又对咱们家爷嚷嚷,想必是真急了,我倒是从未见过那么大胆的人!” 林旋儿轻笑了一声,这人只可能是陆荣泽。 听起来不像是有事,她便能放心了。 因又林旋儿在身边,这位大夫人的病很快就好了,而一如她所说,严世蕃的确不曾来过一次,便是自己的妻子产,对于他来说,风流快活也不容耽搁,就是探病的时间也没有,只着人送了些药材过来。 若要以为这位大奶奶过得谨慎微,可怜兮兮那就错了,她似乎对于这些已经毫不在意,自然豁达,让林旋儿都为之赞服。 她不大爱说话,提起自己的事情就更少了,所以林旋儿跟着她两个多月,对于她也所知不多,只知道她性欧阳,府里众人都叫她大奶奶,府中住着二十六房妾,成天鸡飞狗走,十分杂乱,却没有一个人敢到她面前来搬弄是非,她总是安静地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书,或是一个人下棋。 一日忽然将林旋儿叫到跟前来,便对她道:“我昨儿个夜间接到我弟弟的家书,只说我爹如今病得重了些,汤药无方,只怕不中用了,让我回去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我的想法是,你连我都能够治好,治好我爹也不是难事!你收拾收拾,同我一起回家去一趟吧!你若愿意跟我去,等那事情完了,我就放你自由!” 林旋儿轻笑了一声,如今天下之大,竟无自己藏身之处,便是自由了,又能上哪里去呢?她便点头道:“若奶奶不嫌弃,我是可以和你一同回去,只是还未见到老人家,不能断定是否一定能够救回老人家。” 欧阳听了,便叹了一声,才道:“你说的倒也是实情,只要你尽心尽力医治,结果如何我都不怪你!想我们家在浙江府也算是个高门大户,我弟弟也广纳贤医还不能呢!我也不能但怪你!” 林旋儿听了,便笑道:“奶奶明白就好。” 这欧阳是个说一不二之人,虽是女人家,却还是有些爽利,跟林旋儿说过之后,不日便已将家中大事务打点妥当,辞别了公爹和相公,带着林旋儿和几个简单的陪房婆子,一路便往浙江府赶。 浙江府,她从未去过,听说是个好地方。 她心里却恨得紧,若不是这个浙江府剿倭寇,她爹也不会死,只要爹还活着,娘也不会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只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欧阳放下手中的书,轻声笑道:“旋儿如今多大了?” 林旋儿回头看她,点头道:“十八了!” 她好像十分满意似的,拿起书又看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0.提亲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同时觉得很抱歉,我这个月有点儿忙,尽量保证每天双更,加更实在做不到,谢谢,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加更的。见谅。鞠躬感谢!~ 在此之前,林旋儿并未去过浙江府,这山清水秀的美好家园,果然人杰地灵,比起京城的恢弘繁茂,自有一番谦谦君子般的含蓄委婉。 欧阳夫人的家就在这杭州府西湖边。 一个富庶殷实的商人,做些绸缎生意,家中众人虽都是商人,却也都习文,个个儒雅不凡,便是家中的奴婢,举手投足间也有天然的书香气息。 林旋儿觉得这十分稀罕也十分难得,天下众人皆如此,想必世间便再无纷争了。 欧阳家十分安静,宛如一曲快乐的歌,慢悠悠的吟唱着平凡的生活。 老先生病得虽重些,但却也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不治之症,经过林旋儿细心调理,比起之前已经大有好转,于是欧阳家阖府将林旋儿当做神仙一样尊敬。 除了欧阳夫人之外,欧阳家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哥,家中有一个大嫂,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只是唯一有个遗憾,至今仍然膝下无子,倒看起来也不着急,两人说说笑笑,关系和睦。 林旋儿到了这里,才明白为什么欧阳夫人能够在严世藩府中仍旧显得十分安静,她那种安静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头带来的。 闲暇的时候,她总可以一个人到西湖边转悠转悠,这个时候,欧阳大哥就会很热心地告诉她,哪里是“平湖秋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哪里是“曲院风荷”、“南屏晚钟”、“雷峰夕照”,不过短短数日,他已经将西湖十景介绍了整整三遍。 林旋儿只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可以自由出入欧阳府,欧阳夫人也从不横加阻拦,怎么这个欧阳大哥会如此热心? 便是那欧阳大嫂也十分热情,不是换着花样给林旋儿做吃的,一会子是荷叶香鸡,一会儿是西湖糖醋鱼,一会儿又是西湖莲子羹,龙井茶、藕粉更是一顿不少。 又这么过了几日,欧阳夫人忽然将林旋儿叫入房中。 这毕竟是自己娘家,又兼着刚刚产,虽没能顺利产下孩儿,却也一样照着旧法坐月子,整个屋子都关得严丝合缝儿,里头躺着的欧阳夫人头上戴着方巾儿,身上穿着厚实的袄子,又闷又热,林旋儿本想说这对她身体不好,但看着欧阳家人都捧着明珠似的,也是一番好意,更何况欧阳夫人来前便已大好了,也就不多说什么,随他们高兴去了。 欧阳夫人命她坐在床头,便悄声问道:“旋儿跟着我这么几日,觉着西湖如何?” 林旋儿点点头笑道:“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是假话,此处精致秀美,人杰地灵。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也着实让人崇敬。” 欧阳夫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便又道:“那你看着我家如何?” 林旋儿便如实道:“真正的大富之家!家道兴旺,家人和睦。” 欧阳夫人听了,便又笑道:“听你说的!那么你看我大哥如何?” 林旋儿点头笑道:“欧阳大哥胸怀坦荡,个性疏爽,不拘节,是个谦谦君子。” “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欧阳夫人笑着对她道:“我大哥今年冬月便满四十二岁了,可是一直膝下无子,夫妇二人也请医服药从未间断,可这二十多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前儿个不是请你也瞧了一回,你开了方子给她,如今也不见效。” 林旋儿听了,便叹了一声才道:“不瞒夫人,我已经认真为令嫂把过脉,她这属于先天不足,只怕后天便是再如何费心竭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看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倒也无妨。” 欧阳夫人听了,便叹了一声才道:“他们二人自青梅竹马,的确感情甚笃,可是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大哥也已经四十岁了,已经过了律法规定的年龄,先前他们夫妻也都商量好了,要给大哥找个妾,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可巧儿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跟他们一定合得来,你是个好人,我大哥大嫂都好相处,尤其我大嫂,这十里八村儿的都没有可挑的,你年纪也不了,早晚还是要嫁人的,如今只要你不嫌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过了个一年二载生个孩子,便也就后半辈子无忧了,我的话说在这里,你考虑考虑。” 林旋儿十分无奈,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大意,先前那么多事情都没有看出来,还以为人家只是一味热情,谁想竟又这样心思,那欧阳大哥也不是个轻浮之人,想必早已经知道了欧阳夫人的这个意思,却一直都只是以礼相待,便轻笑了一声,才慢慢地道:“夫人是好意,我明白,只是家母过世时曾有遗训,打死莫为妾。欧阳大哥是好,您就当是我没有这个福分吧!” 欧阳夫人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只想她被人出卖才会被送给严世藩,应该也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是个心里通透的丫头,只要哥哥嫂子真心待她,跟她一说,只怕没有不成的,谁想她竟毫不犹豫,一口便回绝了,一时有些不死心,便又声道:“死者已矣,这人世间的事本就没有什么一定数的,只要安然度日,比什么都好,也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也不要忙着回答,留下一个晚上好好想想,明儿个早上再回我的话吧!” 林旋儿还想一口回绝,但看欧阳夫人如此期待,不好说什么,便知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回到屋子里头,林旋儿无力地躺在床上,她如何能够想到欧阳夫人竟有这样心,她的话不假,这里的确能够给她一个安逸稳定的生活,可是她轻轻地抚摸这胸口,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正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走过去将门打开,来人竟然是欧阳大嫂,这个女人满脸祥和,轻轻微笑着道:“旋儿,我听二妹妹说你有些不舒服,给你炖了上好的血燕,快来趁热吃了!” 林旋儿有些受宠若惊,忙摇头笑道:“嫂子吃罢!我不常吃这个的!” 她露出一个浅笑,才轻声地道:“过来坐下,仔细烫了嘴!”说罢便将燕窝盅放在她面前,十分细心地为她将盖子打开,又将勺子放在里头,轻轻地吹了两口气,才轻笑道:“尝尝,我见你平日里吃得都不甜,喜欢吃些清淡口味,所以只让她们炖的时候放了两三块儿冰糖,你瞧瞧,若不够的话,我让她们磨了糖粉儿,再拿些过来与你放在里头。” 她这样子让林旋儿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便忙站起来道:“嫂子万万不可如此对我!折煞了旋儿!” 她见林旋儿这样说,料定她猜到了自己的心意,便索性打开天窗说起亮话来了,只轻声道:“旋儿,我看你伶伶俐俐,又是个懂事儿的,心里疼你还来不及,方才二妹妹将你心里的事儿跟我说了一遍,我听着倒也有些道理,不如这样你看好不好?” 她拉住林旋儿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才道:“我本就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只是大哥重情义在,至今还未休了我,其实也不过一纸文书罢了,若你真有这心,我便让大哥写了休书与我,将这嫡妻的位子让与妹妹!” 林旋儿吓得咋舌,这话从何说起!这不过不好意思当面回绝,竟然让眼前这个女人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来,便忙反握住她的手道:“嫂子听我说!以后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要是果真如此,不是害我是什么?我倒宁愿出去跳到西湖里头去淹死了,也不能做这种事!谁看不出你们欧阳大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这会子还这样说!岂不是存心让我罪孽深重,死无葬生之地了!” 欧阳大嫂听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只往袖子里头掏出帕子来擦拭眼泪,才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她擦干了泪才点头道:“难得你不嫌弃,容得我这么个废人,我明儿个便让你大哥写文书与你,聘作平妻如何?一切日常起居用度皆与我一样,倘或将来生下一子半女,我帮着照顾,仍旧是你的孩子。” 林旋儿心中理解她,对于中年无子这件事,她比自己的丈夫还要在意,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欧阳大嫂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她却实在不好意思,要嫁给欧阳大哥?这实在太荒谬了,自己做梦也没有想过的结局。 想到这里,不由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欧阳大嫂听了,忙又拉住她的手道:“你看,旋儿,不是说打死莫为妾么?这平妻就不是妾室了!你对你娘也能够交代了!” 林旋儿苦笑了一声,心中不自觉浮现南辰的身影来。 一阵心痛,自从他园子里头出来的那一刻她就该明白的,自己和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交集的!这刻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让人哭笑不得提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1.重逢 林旋儿还是没有应允,第二日一早,她背着竹篓,戴着斗笠儿打算出门,早听说西湖一代白术、白芷十分多,与其在屋里呆着东想西想,还不如出去山上走走,顺便采些草药回来。 身上套了一件男装刚出门,便看到欧阳大哥等在那里,见了她便笑问:“姑娘这样打扮上哪儿去呢?我今儿个有空,带你游湖去呢!” 林旋儿便摇头笑道:“大哥自便吧,我这头里到山上采些药材。” 他赶上来笑问:“需要什么药材跟下头人说一声,拿了银子外头买去!何苦自己去,山上风又大,路又难行,我怕你摔了!” 林旋儿看他走两步都气喘吁吁,便摇头道:“不妨事,我常常一个人上山采药去呢!我们做大夫的去山头采药,就跟你们文人写字一样,讲究个情趣,闲时爬爬山、多走走,又能采药,一举两得岂不好?” “既那么着,我还是陪你一同去吧!这山里头路陡,你一个女孩儿孤身前去,还背着个篓子,等我跟你一同去,好歹也有人帮你拿东西不是?”说罢便往林旋儿那里来,非要接下她背上的竹篓背上。 林旋儿见他身粉蓝色的绣花长衫,一双素净的靴子,打扮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看来还换了新衣裳,便轻笑道:“还是我背着吧!待会儿弄脏了你的衣裳!” 他接过来便往背上一甩,点头道:“这有什么!咱们走吧!” 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帮忙背东西的欧阳大哥,一路走一路说着关于西湖的传说,渐渐话越来越少,只到半山腰就已经坐在石头上喘个不住,看样子,若要再往前头走两步,只怕当场便要昏死过去了!林旋儿怕他真晕了,自己无法将他背回去,可是走了这一大段路,不过只找到两三样儿东西。 他好容易将气儿喘匀了,才轻声道:“旋儿,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大毒日头底下的,仔细中暑了。” 这倒提醒了林旋儿,她便轻声笑道:“我正想说这个呢!这一路走得又累又渴,我正想个冰镇冰糖雪梨吃呢!不知大哥可知道哪里有这个?” 这正是他拿手的,他便忙站起来道:“西湖边上有一家一品居里头的冰镇雪梨就很好吃,管保你吃了还想吃,走!我这就带你去!” 林旋儿便接过他手中的背篓背在身上,才轻声笑道:“大哥先走一步,我上头找些新鲜白芷就去找你!翻过这山头就能找到了!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欧阳大哥昨天听了妻子的话,知道林旋儿还犹豫,所以夫妻二人商量今日便让大哥先过来陪陪林旋儿,一来表示诚意,二来有什么话也是他自己承诺更好些,如今听到林旋儿说想吃冰糖雪梨,心下喜欢,莫不是要吃龙肉,也得想办法,他这些年来都只守着自己的妻子过日子,只是见了林旋儿才动了心。 横竖他知道,只要她应了,自己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听她说还要上山去采药,才又道:“还是我陪你上去吧!” 林旋儿本就是看他走不动才笑道:“西湖边上的那些店铺都很挤,大哥还是先去吧!这里头老爷有些头痛,采些新鲜白芷过去吃一吃就好了。” 欧阳大哥不疑有他,因她想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头更加高兴,便真个下山去了。 他走了之后,林旋儿才加快脚步往山顶去。 原来山顶有一条官道,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通往哪里,路面十分平整,倒也没有什么人经过,所幸周围植被并未被破坏,所以开始翻找,果然不过一会儿,收获颇丰,她倒有些后悔背后的篓子了些,无奈也满满地背了一篓子,只能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远处马蹄声赶着过来。 她便将斗笠儿拉低遮住自己的脸,埋头向前走。 不过一眨眼功夫,马儿跑过身边,激起一阵尘土,她捂住口鼻,快步向前走。 南辰骑在马上,远远便瞧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在路上前行,并未细心留意,墨骏越过林旋儿向前跑了几步,一个急刹站住了。 上头南辰还保持着急速向前的姿势,险些摔下马来,后头众人都来不及拉住马缰停下来,都冲到前头去了。 南辰有些奇怪,便扬起马鞭,轻轻甩了一下,又呵斥墨骏。 只见墨骏索性调转马头,飞快追向林旋儿,跟在她身后,将马鼻子放在她背篓里头嗅了嗅。 南辰从未见过墨骏如此不服管教,便又呵斥了两声。 林旋儿认出了墨骏,也听到南辰的声音,只觉心马上要往胸膛里头跳出来似的,便也不抬头,只管将斗笠再拉低。 南辰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口中只道:“哥,我的马儿没有吓到你吧?” 林旋儿只怕自己说话被他听出来,便轻轻摇摇头。 “那么,告辞了!”南辰又拉马儿要走,墨骏便像是生根了似的,一动不动。 南辰急了,他还有急事赶着去办,这马儿怎么就忽然变得这样桀骜不驯?于是翻身下马,林旋儿见他下来了,吓得忙往前头走,墨骏见她走了,忙跟着上去,南辰见自己下马墨骏索性走了,一时有些生气,便赶着过去。 林旋儿再走得快,也走不过马儿,又怕被南辰赶上,一个不心,便绊到地上的一个石头,一下子跌到了。 墨骏见她跌到了,便伸嘴过去,咬住她的衣裳。 林旋儿不住对它挥手,它只是咬住不放。 后头南辰赶上来,只见墨骏咬住人家的衣裳,更觉得着急,忙上前往墨骏身上抽了一鞭子,喝了一声,墨骏放开她的衣裳,站在她面前。 南辰忙弯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一面往怀里掏银子出来,轻笑道:“哥别见怪,我的马儿今日有些疯魔了,这些银子你收着单另买一件儿” 话音止在看到她的那一刻。 她还活着!没错!她还活着! 他伸出手便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两下,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摘下她的斗笠,顿时湿润了眼眶,半晌才板着脸问道:“这些日子你上哪里去了?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去找我?” 林旋儿看他行色匆匆,憔悴又消瘦了一圈儿,心里忽然很痛,却什么都不能说,便轻声道:“这位爷,您认错人了!” 说罢慌慌张张扭头就走,从他手中抢过斗笠戴在头上。 南辰笑了一会,又愣了一会,捡起地上的竹篓。 对于“死而复生”的这位三奶奶,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英介上前来忙道:“三爷去找她吧!那头的事情我带人去办!” 南辰对他交代了两句,便提着她的竹篓,带了庆祥一行人,往山下追来。 林旋儿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只觉得脸红心跳,自己做的那一切,早该让她和他之前所有的一切恩怨是非都烟消云散了,为什么还能遇到他? 南辰追到她时,只见她已经进了热闹的巷子中,因怕住在客栈太过于招摇,便命庆祥找个院子先将兄弟们安置下来,自己则一个人跟在林旋儿后头。 她不察觉他就在后面,只失魂落魄的高一脚低一脚往下头走,走了两步,只听到有人大声喊自己:“旋儿!旋儿!” 她只觉得有些期待,又有些惊慌,找了个摊子挡住自己,才循声望去,只见街对面一个酒楼的二楼上坐着欧阳大哥,他正高兴地对着自己招手,再细看,只见那店铺上头悬着“一品轩”三个大字,这才想起来自己让他再这里等着的,便上楼去。 早点好了冰镇冰糖雪梨,就放在她面前,他轻笑道:“尝一尝!” 味如嚼蜡,林旋儿一面往嘴里塞东西,一面紧张地向下张望,只见人来人往,却没有他和随从的影子,不觉又是一阵失落。 便是连欧阳大哥问她篓子去哪里也不知道。 南辰眯着眼睛站在远处的巷子里盯着她看,见到一个中年男人对她大献殷勤,心里便十分不舒服,想了一想,灵机一动,看身边经过一个瘦高个儿路人,便自言自语道:“怎么办?这银子是要还是不要?” 那人果然中计,站在后头假意整理衣冠,凑着耳朵听他说话。 他假装不察觉,又声嘀咕:“去了官府告他,能挣一百两,抓住他就能换五百两,这会子是最好的机会,他都没有同党在外头,这会子就在一品轩当街二楼,只有她对面有个瘦瘦的搭桌子的食客,我就有十分把握,恨就只恨我一个人,想报官没有人看着这儿,上去抓他又只有一个人,他虽没有什么功夫,但到底也是官府通缉神偷儿!” 那人原本就是个街上混混,听了这话哪里还等得,只悄悄从他身边绕过去,立马喊了人过去,二话不说,就上楼去将欧阳大哥捆了起来,用木棍子挑了便要送到街上去,林旋儿也急了,忙要上前说话,却被躲在后头的南辰捂住嘴往后头拉,她眼光一闪,闪过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天啊!大白天见鬼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2.纪云 表哥? 这不是大白天见鬼么? 林旋儿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心中正自疑惑,会不会是人有相似?可那实在太像了! 她忍不住站起来,急着就往下走,欧阳被五花大绑,见她着急,心中一时高兴,便大声对她道:“别急,我在这里是个熟面孔,官府的老爷都认识我,想必只是个误会,不妨事的!” 这话让林旋儿有些汗颜,虽对欧阳大哥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但见他被抓住,自己还只一门心思想着接上一个陌生人的背影,实在有些过分,便声对他道:“大哥,我回去告诉嫂子吧!” “千万不要!”欧阳笑道:“她胆子太,一会儿听说我被抓走了,该伤心的!你还是在外头转转,别忙着回去,我这去也不过就是一半个时辰的事儿,你身上带着银子么?我这里有”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那些人便不耐烦地推着他向前走。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远远跟着,看有没有危险。 此刻南辰的眼中只险些冒出火来!什么大哥大哥的,叫得那么亲热!很想上前拉住她,但又想看她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便也不上前叫她,只板着脸跟在她后头。 林旋儿跟着欧阳,南辰跟着林旋儿,走了大概两三个借口,只见官府大门在前头,还未等那些人将欧阳送到跟前,那衙差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抓住了严世藩的亲戚!这还了得,也不问青红皂白,将抓人的那人拿住捆了,又忙将欧阳让进去。 且说这欧阳虽与严世藩有亲,但自己却并不喜欢与官府中人打交道,可当今严家父子权倾天下,谁都想巴结,官府中人正愁找不到机会与他相熟,如今见了他来,哪里肯就放他走,于是带了进去,好酒好茶招呼。 闲话少叙。 林旋儿见他果然无事,心中也放下了大半,又见这条街上没有什么好转的,正欲转身离开,只看到一个满身戎装的姑娘不知道打哪里冲出来,一下子和她撞了一个满怀。 姑娘身体壮实,撞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可怜林旋儿只如同一张纸片儿,径直摔倒在地上。 那姑娘见了,忙弯腰要去扶,只见南辰已经将她扶起来。 林旋儿回头见了南辰,有些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辰脸色阴沉,对那姑娘道:“姑娘!走路看着点儿!” 那姑娘便有些不高兴,冷笑道:“这世间最讨厌的莫过于娘娘腔的男人,比娘娘腔男人更讨厌的就是有断袖之癖的男人!你们两个真让人恶心!” 说罢啐了一口。 南辰也不搭理她,只拉住林旋儿,伸手在她手腕上捏了两下,轻声问:“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林旋儿不回答,将他轻轻推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笑道:“三爷有事忙去吧!就当没有见过我!” 南辰听了,心中一阵刺痛,这又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也倒不好怎么样,少不得忍住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拉住她的一只手,不悦道:“跟我走!” “放开她!”一个声音往后边传来。 众人一起回头,只见一个昂藏七尺的男人走上来,一条刀伤横贯整个脸部,一把拉住林旋儿另外一只手。 林旋儿惊呆了。 表哥?真的是他!顿时泪水模糊了双眼。 南辰见她这样,心中更加恼火,她到底和多少个男人有关系?所有用力将她向自己怀中拉。 纪云哪里就肯放手,也用力拉,两人只互相瞪着眼睛望着对方,怒气一触即发。 林旋儿被他们两个人拉来扯去,只觉着两个胳膊都要掉下来,用力挣扎,只如同带着两只手铐一般,便有些生气地道:“放开我!很痛!” 两人几乎同时放手,都忙低头去看,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哪里痛?” 纪云抬头看着南辰问道:“你是谁?” 南辰正欲回答,林旋儿便问他:“不要管他是谁?我先问你是谁?” 纪云低下头,不说话。 那个姑娘听到林旋儿这样问,真当她不知道,便接话道:“他是云二爷,我们雄途镖局的教头!” 林旋儿听了,不置可否,又见他脸上的刀伤,心中慢慢地软了下来,才声问:“怎么不回家?” 纪云一脸尴尬,抬头看着她,轻声道:“旋儿。” 南辰听他叫出林旋儿的名字,这才知道原是旧相识,心中更觉一阵发酸,便板着脸站在林旋儿身后,看着纪云,这个子虽然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但却看起来并不丑,只有些骇人,又看他身量高大结实,应该是个习武之人,正径自猜测他的身份,只听得林旋儿叹了一声,才道:“便是未曾殉国,好歹也回去看看父母,姑父姑母为你的事都很伤心。” 纪云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沉沉地叹了一声,接着又高兴地对她道:“旋儿,我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林旋儿正要问,只见纪云后头的那个姑娘跑过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冷笑道:“我真没有想到,原来云哥也有这样见不得人的癖好,你也喜欢男人么?” 纪云便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道:“疯丫头!她不是男人,跟你一样也是个姑娘!是我表妹!”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旋儿,不屑道:“什么表妹表哥的!我看也不见得是个正经姑娘,大白天的做什么穿着男人的衣裳到处乱跑!我看你还是得好好看看,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林旋儿抿嘴一笑,好重的醋味,她自诩是个对男女之事迟钝之人,但眼前这个姑娘如此醋意大发,倒是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最讨厌就是你们这些做作的女人!没事儿走路都是轻飘飘的的,跟没吃过饭一样!”姑娘显得不依不饶。 纪云显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重遇林旋儿让他满心欢喜,他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呢!忍不住将她看了又看,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更瘦了些,让人心疼,他轻轻眨眨眼睛,只怕眼泪会落下来,半晌才笑道:“这丫头就是这样疯疯傻傻的,旋儿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是镖局总标头的女儿,叫玉莲,大家都只叫她疯丫头。” 林旋儿便轻声笑道:“玉莲姑娘好!” 那疯丫头双手抱在胸前,不屑一顾地看着她,嗤之以鼻,也不回答,纪云便看她身后的南辰,见他器宇轩昂、气度非凡,便试探性地问她道:“旋儿,这位是?” 南辰正欲说话,林旋儿也不看他,只望着纪云,轻声道:“他是我结拜的三哥。” 南辰更加不高兴,明明是她的丈夫,怎么一见了自己的表哥,自己就只是他三哥了? 纪云便上前拱手作揖笑道:“想必表妹多蒙三爷照顾了,感激不尽!” 他照顾自己的女人与他什么相干?要他来感激?南辰脸色阴沉,见林旋儿回头看着他,才拱手回了个礼,口中一句话不说。 纪云虽觉得他怪怪的,却也不以为意,只看着林旋儿,半日方如梦初醒一般,只轻笑道:“旋儿,你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一定会高兴的!” 说罢便伸手要去拉住林旋儿的手腕,却被南辰看在眼里,早一步就将林旋儿拉入自己身后,冷冷地道:“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这太难看了!” 纪云颦眉看了看南辰,林旋儿便忙从南辰身后站出来,点头道:“要去见谁?” 还不等纪云说话,疯丫头便也拉住他的手臂,问:“你要带她去见谁?” 纪云低头对她浅浅一笑,才道:“去见我爹!” 林旋儿听了,姑父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也来了这里?便轻声问道:“姑父来了?” 纪云叹了一口气,只轻轻地摇头道:“不是,不过你一定很想见他!跟我来!”说罢本想伸出去拉林旋儿,却又看了一眼南辰,只见那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便也就作罢,只转身往前头走,疯丫头见他走了,对着林旋儿嗤了一声,也跟在后头走了。 林旋儿跟着走了两步,南辰拖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道:“我只是三哥?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林旋儿回头看他,冷冷地道:“若是你不出来搅合,我可以告诉他你只是个问路的,三爷,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腕,才道:“你以为烧掉我们屋子里头的家俱,烧掉你替我做的衣裳,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老太太,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完了吗?我告诉你!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还没完!” 林旋儿冷笑道:“这不是三爷想要的结果吗?我一开始就是鸠占鹊巢,如今完璧归赵,你和你的芊芊双宿双栖,我也找到我表哥,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两人一路斗嘴,一路跟着走。 只见前头两个人站在一个门前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3.老父 见到纪云,已经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这院子里头住着的人,让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林旋儿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就在前面,一株树下的椅子上,桌前一个的茶壶,眼神空洞。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父亲么?他就是林英之!忍不住向后打了个趔趄。 他怎么能够这样!坐在这里悠闲地品茗赏花!可怜母亲荒谬到竟然为了一个还活着的人去殉了葬! 疯丫头先跑过去,扶住林英之的摇椅轻轻撒娇,说些纪云带回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来,林英之便抬头起来,猛地看到林旋儿,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她身边,还未有声,便已先红了眼眶,不过一会儿就老泪纵横,哽咽难言,一旁的纪云忙递了帕子过来。 他擦干脸上的泪,才沙哑地轻声道:“旋儿。我的旋儿!” 林旋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什么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纪云忙拉住她,声道:“旋儿,你怎么了?没有看到舅舅么?他是你爹啊!” 这话让南辰惊呆了,只打量着眼前这个憔悴苍老的男人,他竟然就是林英之!那个曾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骁勇大将,在沙场上驰骋多年的他如今在自己女儿的面前,竟像个无助的孩,乞求得到她的原谅。 而林旋儿的性格南辰是十分清楚的,倔强的女人,她母亲被人害死的事情让她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为了报仇不惜嫁给自己,如今看到父亲竟然还活着,却不出面去救母亲,她一时之间又怎么能够转过这个弯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旋儿也不说话,连看都不看林英之一眼,只顾着往外头。 纪云见她如此反常,有些着急,便忙上来拉住她道:“旋儿,你要去哪里?” 林旋儿难以想象,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母亲和自己的噩梦便开始了!而如今发现父亲竟然只是诈死,却带给大家如此真实的痛苦,她只轻轻闭上有些干涩的眼睛,口中轻声道:“我采了药,现在就要去晒干,不得空儿!你们先忙!” 纪云呆住了,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离开。 南辰只见林英之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便上前对他道:“您不要着急,旋儿性子倔,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我好好劝劝他便是了,她心地善良,总能够理解你的!” 说罢便转身追出去。 林旋儿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只觉得头要炸开了!混乱!难以理解的混乱!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为了父亲还活着这样的事情感到痛不欲生? 是她太不近人情,还是父亲太软弱自私? 见到“死而复生”的父亲,她不是应该高兴么?为什么她却只觉得无力? 南辰静静跟着她走,心里头倒也庆幸她还在犹豫,她的决绝自己见识过,毫不犹豫地连根铲除,就是连个道别的机会也不给彼此留,如今怕只怕她想来想去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也来这么一个不辞而别,不留余地,骨肉亲情,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她一路呆呆地向前走,前头来了马车也不曾看到,南辰连忙将她向后拉入怀中,逃过一劫。 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抬头看了看南辰,才幽幽地道:“你还在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轻声笑道:“什么叫你还在啊?我一直都在!” 林旋儿四周围看了看,都是人,才恍惚地道:“你怎么这么走在路上?回去吧!仔细被人认出来,又多事了!” 他看着她,才道:“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这个不是顶重要的么?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轻声道:“好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当我们没见过。” “你又要去哪里?”南辰怒道:“去找那个老男人么?”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才道:“什么老男人?” 南辰自觉失言,让她知道自己陷害了欧阳,或者以为他称呼称呼她爹为老男人就更糟糕了,忙掩住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跟我走吧!我已经让庆祥他们找好地方。” 林旋儿摇头道:“欠你们的我都还了,从今后我们就装不认识吧!” 南辰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便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路道:“说的这是什么话?” “实话,你走吧!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很累。”林旋儿叹了一声,她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不想再更多的纠缠,只忙着要走,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时候才发现,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难道这样的时候,他还要来胡搅蛮缠? 她往前走了两步,他跟着走了两步。 她向后两步,他也向后两步。 林旋儿无奈至极,便道:“我现在心里不好受,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行。”他十分笃定地摇摇头。 林旋儿冷笑道:“想不到三爷日理万机,竟然还有这样的闲工夫!” “用不着讽刺我,我是不会离开的。”他耸耸肩,自然地将她的手牵在手心里,才声道:“你有什么不好受的?” 这让她从何处开口?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够了!三爷,用不着假装关心我!”林旋儿甩开他的手,才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关你什么事?” 他看着她。 她转身就走,她已经心乱如麻,他还要来乱上添乱。 可巧庆祥过来,见了林旋儿,先就忙轻声唤道:“三奶奶。”对于这个三奶奶,他是有敬畏之心的,先前一直说她娘娘腔,不待见她,还动辄就出言讽刺,可她成了三奶奶之后却并没有借机告枕头状,因此心里头也感激,少不得见面便毕恭毕敬。 南辰不等他回话,就问道:“这附近驻扎谁的军队?”庆祥便忙回道:“是戚继光的部队,这城外二里便有个分队。 南辰若有所思,点点头。 林旋儿不搭理南辰,也不搭理庆祥,只仍旧慢慢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头看时,已经不见了南辰的踪影。 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想他从来是不曾受过什么气的,众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众星拱月似的捧着她,如今自己总是在他面前无礼,又不停赶他走,他自然会生气的。 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走了就走了吧!反正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都是陌生人,又想到父亲的事情,情绪十分低落,只站在湖边怔怔地发呆。 有人打后头搂住她的腰。 林旋儿抬头看时,只见是南辰。 他一手牵着墨骏,一手搂着自己,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旋儿捂住耳朵,摇头道:“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不想看什么惊喜。” 他轻轻拉下她的手,才道:“乖!跟我来!” 说罢竟直接她抱起来放在马上。 这是林旋儿第一次骑马,顿时觉得高出很大一截,又惊又怕,忙对他道:“放我下去!” 他咧嘴一笑,点头道:“老实多了,早知道这样就能认真降服你,早该就让你在上头待着。”说罢,自己也翻身上马,将林旋儿护在面前,双手拉住马缰,两人飞快地往城外而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 林旋儿只怕会摔下去,却又不知道该抓住什么地方,只得抱住前头马鞍子,却因为上下颠簸而晃来晃去,南辰轻笑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声道:“靠在我身上。” 林旋儿回头看他,只见他正盯着前方,墨骏飞驰起来,周围的事物擦肩而过。 两人慢慢来到一个山包前头,南辰翻身下马,将她抱下来放在面前,墨骏独自疾驰而去。 这荒山野岭的,他要做什么? 林旋儿便对他道:“要做什么你不会说么?” 他转头对她笑道:“跟你学的!” 他一面说话,一面拖着她往前走。 越过那个土坡,只见前头一个的军营驻扎,林旋儿回头看看他。 他点头道:“这是戚家军驻扎在这里的分队,通常他们只有接到情报才会在与州府近这么距离的地方驻扎,如果幸运的,他们今天晚上就会开战,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待会儿有人过来接我们。” 他是带自己来办事么?戚继光是胡宗宪的部下,而那个胡宗宪正是严嵩的门生,他难道想收买这些戚家军? 正犯嘀咕,只见前头果然跑出一个士兵来,见了南辰便忙唤三爷,又从包袱里头拿出两套衣裳递给他们。 两人换过衣裳,跟着士兵往里头慢慢走,果然顺利到了军营中。 那士兵将他们带到一个干净的帐篷中,才压低声音对南辰道:“三爷怎么不带英介也不带庆祥?今儿个晚上就要拦截上来的倭寇,只怕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伤了三爷,还是回吧!” 他是不是疯了!这种时候,他打算带自己过来打仗? 她的命不值钱,可他的命事关重大!这不是再拿园子里头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4.天伦 他还有更好的主意吗?这简直太荒谬了!林旋儿心中一面抱怨他将自己的性命拿来冒险,一面细细品味,竟不知不觉有些动容。 他这样是为了让她明白一些道理么? 黄昏时分,众人聚在外头的场上,烧火取暖,一面擦着自己的武器,一面说些闲话。因为有了那个士兵的带领,他们两人也来到火堆旁边,南辰便将她护在身后,附耳过去声笑道:“你不是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男人,今天来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话,里面牵涉的内容都是一个,死亡。 一个木制的牌子,上头写着他们的名字,如果他们在战斗中阵亡了,剩下来的人就会收起这些名牌,然后写信通知他们的亲人。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甚至不认识名牌上的字。 林旋儿深深地被震动着,女人们在家里牵肠挂肚地等待上战场的丈夫回家,那种近乎绝望的孤独和凄凉她体会很深,母亲常常这样看着父亲的东西默默流泪,今天看到的是,这些战场上的男人同样想念家人,他们中有人甚至觉得,如果自己阵亡了,至少可以为家中争取到一些抚恤金,也是不错的。 南辰一言不发,只声在他耳边笑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能理解你爹,尤其你母亲的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倘或不装死,你们所有的人都要被牵连!指挥不力加上临阵脱逃,他会受到什么样的问责?他不过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罢了,为此他宁愿一个人隐姓埋名,在这镇上蹉跎岁月,对你来说那是让你痛苦的欺骗,可是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林旋儿回头看着他,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喜欢说教,从不要报仇到迷失自己,从父亲的苦衷到痛苦,忽然觉得他想事情很透彻,可自己从未听过他说话,至少没放在心上过。 她承认,自己的确没有想过这些,一时间有些柔软。 南辰见她眼神恍惚,便轻笑着道:“咱们走吧!待会儿真有倭寇来了,只怕你受伤。”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头吹号,太迟了。 早已有倭寇冲进来,这些倭寇并不恋战,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攻城略地,而是烧杀抢掠,沿岸百姓,不堪其扰,他们原本是冲着这附近的一个庄子去的,没有想到前头竟然挡了一个分队,但这好像并不能阻挡他们掠夺的决心。 林旋儿从未见过这样的残酷血腥的画面,谁都不是神,人人都在奋力厮杀,刀光、火光交错,人声、马嘶掺杂,现场乱成一片。 林旋儿亲眼看到先前一个士兵的肚子被对方的尖刀刺破,肠子都流出来了。 她下意识忙上前,从衣裳上扯下内衬来,帮他勒住,这太乱了,她无法安静下来思考,她也没有办法判断这附近是否有止血药,那个士兵只将手中的名牌递给她,才道:“兄弟,你帮我把这个送回家!” 说罢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又冲进那一片混乱中去。 难以想象,他们在做多么伟大的事情,如果没有他们的血肉之躯挡在前头,这些被残忍杀害的就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妇孺,她两手都是血,打了个冷战。 南辰抽刀出来砍了两个,一把将她拉起来,护在身后,才道:“这种时候你还发什么呆!跟着我!既然咱们走不了了!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贼寇!”他将林旋儿送到一个旮旯里,又打地上捡起一把刀放在她手中,才道:“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双手颤抖,手上是血,刀上也是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是尸体,她心里忽然明白,在这样的残酷面前,不是谁都可以那么勇敢,还记得舅舅曾经说,父亲的寝室中已是一片狼藉,四处是血,他若没有这样一场激烈的鏖战,又如何会那样? 她静静地躲在角落里,那刀子重得她几乎举不起来。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对方大败,溃逃走了,可是这里的分队也没有多好,伤亡过半。 她便忙着抢救伤员,好在带着些必备的药材,倒也勉强能够支撑,所幸的是,南辰没有受伤,还坐在一边看着她忙,不时给她递些药材。 林旋儿亲眼看着这些重伤员,心中暗想,魏纪果然不是个好人,就是兵士们救命的药他也能以次充好,鱼目混珠!实在太可恶了! 外头人正清点减员,一个兵跑进来对林旋儿道:“出来看看吧!我们班长也受伤了,他愣是忍着没说!” 林旋儿便忙着出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场中,正忙着清点,背后的盔甲已经破了一个大洞,血正汩汩地冒出来。 林旋儿忙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快进去!” 那人回过头来,一看到她,半晌才惊呼:“旋儿!” 这人正是她的舅舅柳安烈。 林旋儿悲喜交加,忍不住泪水扑簌簌往下掉。 柳安烈看了看四周,才声道:“旋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旋儿说不出话来,只叹了一声才道:“说来话长!” 南辰出来,只见她又碰上一个熟人,心里头便十分不受用,板着一张脸站在她身后,这又是什么人? 简单介绍,南辰方才释怀,又对柳安烈客气得不得了。 柳安烈知道他们是悄悄撞进来,便也仍旧悄悄地让他们两个出去了。 换上自己的衣裳,两人又骑马回城。 她轻叹了一声,才对身后的南辰道:“送我去看我爹吧!” 南辰心中十分高兴,今天这一场,真的没有白忙。 两人穿过巷子,慢慢向前走,林英之住的地方并不太好,前头便是花街柳巷,这时候已经四处点着灯,街上人很少。 两人并排走着,南辰看她若有所思,又听她说要去看看自己的父亲,心里头猜到她心结已解开,便也就不再多说,只默默地陪着他走。 “两位哥!过来看看吧!你们在这巷子里过一趟,还是有些东西防身比较好!过来看看!”一个贩对他们两个人叫卖。 林旋儿低头看见他摊儿上的东西,自己一个也不知道,又看那一个的“鞋拔子”,只觉奇怪,怎么会有那么的鞋拔子呢?上头雕花还挺漂亮的!刚伸手出去要拿。 南辰慌忙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对她摇头道:“不要看那些东西!” 那贩了然于心,才轻笑道:“原来两位哥儿好这口!不妨事的,既然这位哥儿喜欢,你们就拿去,什么都一样用,戴着这个做后庭花更舒服!” 林旋儿还一脸懵懂,南辰板着脸便将她拖出巷子,才又吩咐道:“以后没有事,你一个人不要从这里走!” 不过一个贩,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一下都不让自己碰?奇怪了! 还想问,只见他脸色不好看,心中便想,看在他今天帮了自己那么多的面儿上,忍他这一回吧! 两人很快就来到那个院,里头还亮着灯。 林旋儿站在门口,原想敲门的,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南辰见了,便伸手去敲门。 不一会儿,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跑过来,里头传来表哥纪云的声音,问道:“是谁?” 林旋儿模糊了一双眼,口中也一句话说不出来,南辰便轻声道:“是旋儿。” 门立刻打开了,纪云满脸黑灰地站在门口,见了林旋儿和南辰,忙让进来坐,有些受宠若惊,他笑着道:“你们还没吃饭呢吧!坐一会儿,我正做饭呢!” 纪云从来都是拿刀的,什么时候见他做过饭?林旋儿便将袖口轻轻挽起来,才道:“你坐着吧!我去。” 厨房里头凌乱的东西让她有些心酸,看来平日里都是表哥在照顾父亲的生活,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好。 打开锅,只见里头水已经滚了,可桌上的面还放着。 她便动手为大家做面。 纪云看着南辰,有些手足无措,又在院子里头看到林旋儿在里头下厨,喜欢得了不得,才声对南辰道:“我这个表妹,做得一手好菜,看来今儿个晚上咱们都不必吃浓汤面!” 南辰看他的样子,便问道:“请个丫头吧!平日里你们两个男人怎么过日子! 纪云刚要说话,只听到外头门响,是林英之回来了,后头还跟着疯丫头。 纪云忙上前笑道:“爹!你看,三爷把旋儿送回来了!” 林英之听了,便向里头看了一眼,抓住南辰的手便道:“谢谢你!” 南辰浅笑一声,才道:“你们本就是一家人,更何况旋儿只是倔些,心地很善良。” 林英之听了,不住点头,才又道:“也还是有你这样的好心人,她才能那么快想通。” 疯丫头见林旋儿一个人在厨房里头,又看到纪云痴痴地看着里头,心里十分不受用,便哼了一声,才说:“有什么了不起!” 林英之让纪云打了酒来,一家人共叙天伦,喝得烂醉如泥,林旋儿将南辰送至门口。 抱歉,各位,今天发烧了得去打针,我尽量按时发,若是不行,就只能迟到了!见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5.道歉 南辰轻轻对她伸出手,想轻轻触碰她额角的两根发丝儿,她只向后一躲,才道:“三爷,你该回去了!” 他打量着她,轻声问道:“这几个月你是怎么过的?我还以为你已经” 他以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对吗? 林旋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才道:“三爷,我走了,你便能够与芊芊终成眷属,想必老太太也不会再为难你了!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难道不好么?我想,就这么着吧!以后就算咱们两个人在街上见到了,也当做不认识吧!你的人生就是因为我脱离了正轨,如今我走了,一切恢复正常!” 她点点头,才又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现在轮到我为你做一些事情了,你走吧!就当我从没有见过我!” 南辰看着她,眼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才问道:“你是在介意芊芊的事情么?好吧,我告诉你,你先前写给我的信就放在我的马鞍里头,我找到了,是我错怪了你!后来大哥也告诉我,说芊芊把你推到河里去了” 林旋儿苦笑着摇摇头,误会终究还是解开了,只是太迟了,她便打断他道:“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就当是命运开的一个的玩笑!” 南辰皱着眉看她,口中只道:“你果然那么决绝?” 林旋儿便点头道:“这对大家都好!我应该谢谢你给我找到一个落脚点!如今找到了我爹,我也不必再寄人篱下,等明儿个回明了欧阳夫人,我便可以回来和我爹住在一起,从此暮鼓晨钟,克尽孝道,也算是略尽子女的孝道。” 说罢便对他挥挥手道:“回去吧!”自己则转身进屋,将院门关上了。 南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径直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旋儿便早起去了欧阳府,她一夜未归,阖府都急坏了,派人四处打听她的下落,欧阳大哥甚至自己亲自连夜将自己带林旋儿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欧阳夫人甚至派人到花街柳巷都找了个遍,正准备报官,林旋儿回来了。 都说,回来就好。 可她不是回来的,是来道别的。 听完了她的话,欧阳夫人也算是能够理解,既然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失散的亲人,也免不得成全她骨肉完聚。 欧阳大哥大嫂也十分舍不得,但见她执意要走,便也将家中的东西都收拾了些,又给她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哪里还能要他们的东西,林旋儿只推脱这不肯收,笑道:“如今能够再和我爹重遇已是很好的事情了!我不能再服侍夫人,心里正不安,想不到夫人非但不要我赎身的银子,反倒还给我银子,这叫我怎么能受?” 欧阳夫人便摇头道:“你又不是我买来的丫头!说什么要赎身的银子!快拿着吧!我大哥大嫂虽不算极富之家,但这点银子他们也不会心疼!你不是刚遇到你爹!也该有些银子防身!” 林旋儿又摇头道:“先前我在京城里头也还有些薄积,昨夜我已经修书,待会儿就托人送到京城里头去,让我奶娘和丫头即刻变卖了田产屋子,迁到这边来,一来有个照顾,二来也能给我爹换个好房子!” 欧阳夫人见她不收,知道不能勉强,便想了想,往自己头上拔下一个金牡丹累丝簪来递到她手中,才道:“那些不要就罢了,这个好生收着,倘或将来有事需要找我帮忙,只带着这个到京城里头来找我,能帮的必定绑!” 林旋儿见她如此坚持,知道再不收必是不受用,便将簪子收起来,才同她们告别出去。 欧阳大嫂看着自己的丈夫,长叹一声道:“都是你没福!这样好的姑娘,却成不了咱们一家人!” 林旋儿往欧阳府出来,便赶着回家,想到父亲对红烧肉很喜爱,便在街上肉摊子上挑了一会儿五花肉,刚付完钱,一转头便看到南辰站在自己身后,唬了一跳。 他皱眉看着她道:“这些事情都要你做!家里没有丫头婆子么?” 丫头婆子? 林旋儿笑着摇头道:“不必了,如今我在家,不过他们两个人的衣食住行,我能够办好的。” 他伸手过去拉起她的手,只见那肉上的绳子已经将她的手指勒出一条很深的红印,便要伸手去接,林旋儿忙将手缩回去才道:“三爷还没走么?” “做什么老是赶我走?”他板着一张脸,并不高兴,一大早出来就看到她,本来很高兴的,谁知她开口便是你还没走么?实在煞风景。 林旋儿见他生气了,便轻笑道:“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平日里那么多事,怎么有功夫在这里耽搁?” 他咧嘴笑道:“你这是在向我抱怨我没有时间陪你么?” 她正要说话,只听到后头有人赶着叫自己的名字。 一回头,只见纪云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说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答应!” 林旋儿便笑道:“见到三哥,闲聊两句罢了,不是说你今儿个早上到镖局去有事么?怎么这会儿子就回去了?” “没有!事儿还没办完呢!只是听到门口有人卖粘豆包,想起你最爱吃这个,就买了两个,正赶着送回去给你,不想就在这里看见你!给!”说着就打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里头果然有两个热气腾腾的粘豆包,轻笑道:“我怕凉了,一路跑过来的。” 难怪气喘吁吁。 他拿了一个递给林旋儿,又将剩下的一个递给南辰道:“三爷吃这个吧!” 南辰心中不悦,又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对着粘豆包当着她的面说的话,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原来她也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对她那么好! 林旋儿见了,便将那包子放在他手中,轻笑道:“三爷不吃这个的!表哥你吃吧!还热乎乎的呢!” 纪云笑着接过包子,十分实诚地咬了一大口,又往她手中接过肉,笑道:“嗯!这个还是不太好吃,先前有个挑担儿的老婆子蒸的那个才好吃呢!改明儿个我见了再给你买!” 林旋儿笑着摇头,道:“快回去吧!待会儿该耽搁正事了!中午回来吃饭!我做红烧肉!” 纪云摇摇头道:“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我替你送这个回去再回来也不迟。”说罢还转头对南辰道:“三爷,不如一同到家里吃顿便饭吧!” 家里?谁的家? 南辰冷冷地道:“不必客气了!” 林旋儿知道他还有话想说,可是完全没有必要,便轻声道:“那么,我们先走了!” 南辰心中只觉怒火攻心,也不回答,只看他们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前头走。 不知道谁说过的,昨日的因换成今日的果,她是在惩罚他吗?昨日他和芊芊意难忘,今日就非得让他看到她和她所谓的表哥亲亲我我? 庆祥啃着一个梨走过来,才轻声道:“去抢!” 他转过头去问道:“你说什么?” 庆祥扔掉啃得干干净净地梨核,拍手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奶奶是在生你的气了!” “可我还能怎么样?又不是没有跟她解释过!以前的事情都是我误会她了!她根本就不想听,昨儿个晚上还把我关在门外了!今天又跟着她表哥走了!”南辰想起来就生气,她还要他怎么样? 庆祥长大了嘴巴看着他,半晌才道:“三爷,你跟她就说了这个么?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南辰回头看他,苦笑道:“我还能说什么?” “有很多!”庆祥咧嘴一笑道:“比如你惦记她,比如你想她回到你身边,再比如道个歉。” 南辰若有所思,慢吞吞地向前走。 庆祥又笑着道:“说老实话,以前你真的对她很不好!她现在生你的气也是情有可原,尽量让她知道,你后悔了,你一定会对好好对她的,希望可以感动她。我真想不明白,以前看着你跟倩倩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现在在三奶奶跟前儿,反倒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会说了!” 南辰转头瞪了他一眼,他忙将嘴巴闭上,涎笑道:“瞧我这张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放心,在三奶奶面前,我是只字不提的!还有一件事我告诉了你,你应该很高兴吧!三奶奶还生你的气,也就是说,她心里对你还惦记着呢!” 话说南辰经过庆祥这么一点拨,也算是有些开窍了,也不往回家去,只往林英之家里来。 门没关,只有一个女孩儿在厨房里忙碌,四下看了看也无人,南辰便硬着头皮来到门口,道歉?他八辈子也没有做过的事,半晌才声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 要说自己心里只有她,她会相信吗? 只是这样的话,要他怎么说得出口?又憋了半天,才又说:“我只想你知道,自从我把扳指还给芊芊之后,和她就没有什么了。” 只见里头的那人晃了一下,也不回话,也不转过头来,南辰一着急,正欲进去看,林英之回来了,见了他,心中十分高兴,拖着他便往外头去了,说是要带他去尝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6.敬酒 话说正在里头做饭的人不是林旋儿,却是疯丫头,她正不能舞弄眼前的东西着急,忽然听到南辰这样说话,也知道那是说给林旋儿听的,心中便猜到他们二人有有些渊源,因此心中也十分称愿,随便一看,便知道这个三爷无论身份和地位都远在纪云之上,林旋儿难道不选这样的男人,要等着选那个傻大个吗? 一时高兴起来。 再说林旋儿与纪云本要直接回来,可巧儿正在路上见到药方,林旋儿想到他脸上的疤痕虽然也有些日子,但若擦些个药应该也能淡些,如果他的皮肤底子好一些的话,就是淡到看不到了也未可知,便拉了纪云进去抓药。 刚回到家里,就看到厨房着火了,疯丫头在里头尖叫。 纪云忙冲进去,将她拉出来,才又忙着进去救火,疯丫头满脸黑灰,呛得不住咳嗽,林旋儿便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帕子,又轻轻帮她拍拍背,疯丫头也不接帕子,往后头转过去,在一个水缸里头哗啦哗啦抄水洗脸,又用自己的袖子擦擦脸,看着她道:“你可你那个三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旋儿轻笑道:“你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和我三哥。这还用得着问我吗?”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说:“今天他来找你,说什么千千万万的,隔着厨房我也听不清,后来林大叔进来见了他,拉着就出去了,说是要试酒!” 纪云打里头出来,忙问疯丫头道:“玉莲,你怎么那么淘气?有没有受伤?” 这话让疯丫头有些生气,只憋着嘴道:“我怎么就淘气了!不过想给你们做顿饭吃,出了个的意外而已,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成心想烧了你们家房子似的!” 纪云便笑着对林旋儿道:“这丫头,一句话也不饶人!对了,里头厨房都乱糟糟的,我看爹今儿个心情不错,这会子还没回来,你不妨等我收拾收拾再进去做饭。” 疯丫头听了,便道:“反正都已经那样了,咱们也去馆子里头找林大叔吧!” 纪云愣了一下,才道:“他一个人去酒馆里头么?” “不是,还有人家的好三哥!说是试酒去了!”疯丫头回头瞥了一眼林旋儿。 纪云便笑道:“爹和三爷倒是挺投缘,只要他不是一个人去借酒浇愁我就放心了!” 林旋儿找了药吊子出来,慢慢将药汁做成药膏,又找了个铜盒放好晾凉,正交代纪云用法,疯丫头便凑过来坐在两个人中间,一副捣乱的样子,纪云直接伸手推她,她也不生气,只对他挤眉弄眼地说:“人家已经有三哥了!你怎么还那么傻?” 林旋儿听了皱皱眉头,纪云见了,便对疯丫头道:“回去了,晚了你爹要找你的!” 林旋儿笑道:“还是表哥送她回去吧!这时候不早了,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仔细路上碰到歹人!” 纪云便扑哧一声笑出来,才道:“得了吧!别人还说,就她!整个杭州府有谁不知道她是谁,谁敢碰她!” 疯丫头听了,一把拖住他的手道:“怎么了?你没有听到吗?你表妹让你送我回去!你连表妹的话也不听了么?心她一个生气,跟着那个什么三哥跑了!” “这丫头!越说越不像话!”纪云无奈,只有起来,笑道:“旋儿自己在家里待着,等我打发了她就回来!” 林旋儿看着他们两个人走了,便将药膏放好,摆在纪云卧房的桌上,又折回来,到林英之房中将床褥都换下来,刚刚铺好,便听到外头一阵响动,忙出来看,只见南辰背着醉醺醺的林英之打外头进来,忙上前去问:“他高兴你也不能随着他!怎么又喝得这样醉醺醺的。” 南辰便道:“我也不知道,前儿个和我一处喝酒,都是吃了七八杯醉倒的,今儿个我只让他吃了三杯,谁想他在见到我之前就吃了四五杯,我背他进去,你快去做些醒酒汤来。” 林旋儿忙去了,只见厨房又是一片狼藉,锅也是破的,东西也都烧黑了,做出什么都不干净,便只得往前头拿了一碗浓茶进去,只见南辰正弯腰替林英之脱鞋子,便忙上前道:“让我来吧!” 手碰上他的,只觉一阵发麻,忙抽回来,才声道:“还是我来吧!” 南辰笑着对她道:“都是一样的!我做还顺手些!”又低头看她手中只捧着浓茶,便声问她道:“怎么不做醒酒汤?” 林旋儿便将今日晚间疯丫头烧厨房的事情说了一遍,南辰愣了一下,才问:“那个时候在里头的是她么?” 林旋儿将被子盖在林英之身上,才道:“你来过,她告诉我了!” 南辰低头看着她,想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以往的事,都是我对不住你!” 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说话最为动听的一次,林旋儿轻笑道:“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都过去了。” 南辰回到住所,一脸高兴的样子,众人都知进展不错,庆祥甚至悄悄地将车子都订好了,他们夫妻两个人和好了,就能一同回去了。 大家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有镖局里的人过来找到南辰,递了帖子给他。 打开看时,是林英之写的帖子,请他过去吃晚饭。 南辰心中只猜林英之要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自己万分高兴,命庆祥将置办了许多礼物,又换了新衣裳,兴高采烈地来到那院落之中。 远远便听到锣鼓阵阵,十分喜庆,门口张灯结彩,进了院子里,摆着四五张桌子,庆祥跟在后头,捧着比自己还要高的礼物,心中只纳闷道:“怎么这林英之也忒奇怪了点儿吧!明明已经成过亲了,干嘛还弄得这样?” 南辰见前头还摆着天地桌,堂屋门正开着,一个硕大的烫金喜字贴在里头,他心中更是径自疑惑,林英之看到南辰,便忙上前来,拉住他的手笑道:“三爷来吃杯喜酒就成了,做什么还那么破费?快来,请上座!” 说罢便拉着南辰过来,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他,又亲自拿过杯碗茗箸来,替他摆好,笑得合不拢嘴,一面只道:“三爷是旋儿的好哥哥!没有你,她的心结解不开,我听说她母亲去世之后,她被从家里赶出来也多亏了你照顾,这杯酒就当我敬你的!以后若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南辰疑惑,却也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酒过三巡,只见纪云一张脸红扑扑地打外头里头出来,身上穿着喜服。 南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他。 纪云心情大好,笑嘻嘻地走过来,一见了南辰就忙拱手作揖道:“三哥!” 南辰正欲问他新娘是何人,一旁的林英之便笑道:“快去让旋儿也出来!这里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咱们这样人家,也不必讲究什么繁文缛节,三爷是你们的大恩人,理当应该敬他三杯!” 南辰双手紧紧握着,身后的庆祥忙拉住他道:“别动怒!” 他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 林英之便在他面前笑道:“我这个丫头从就和纪云一处长大,若不是那件事情,他们早成了眷属,想是没有指望了,怪道常言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他的缘分,绕了一个大圈儿还是能够回到他身边” 对于南辰来说,这些话句句直戳他的心里,庆祥忙摇头对他道:“只怕三奶奶也是父命难为,怪就怪在你虽然和她有夫妻之名,但却没有夫妻之实” 南辰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添乱么? 有没有圆房,她都是他的女人! 不过一会儿,纪云果然将林旋儿往里头浮出来,虽然不过简单一件霞帔,头上也没有凤冠,不过一个玉兰簪子,众人见了,都惊叹不已,庆祥打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这就算漂亮,上次可是让咱们看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林英之心中大悦,便忙对林旋儿道:“旋儿!咱们能够有今日,全靠你三哥!你和云儿过来敬他三杯!” 南辰握紧手中的酒杯,林旋儿上前来,为他斟满,才声道:“三哥,喝酒。”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手握紧杯子,他只要稍稍用力,那杯子便会被他捏碎。 一旁的林英之听了,便笑道:“傻丫头,三爷是你长辈,就算不懂说些感激的话,也得陪他喝一杯,怎么斟了酒什么都不说就让他喝了!” 林旋儿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百味杂陈。 这个场面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作为座上宾,来参加自己的婚宴,这太讽刺了,也太荒谬了,可是昨天晚上父亲的话让她无法拒绝,他说得对,表哥是她最终的归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一个意外分开了他们,至于南辰,他将有更美好的人生,没有了她,他的人生将更加美好。 她举起杯子,自己饮下这一杯酒,从口苦到心里。 林英之笑道:“更不像话了,自己敬酒,不等客人喝酒,自己就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7.强吻 林旋儿听了父亲的话,只愣愣地看了南辰一眼,一旁的纪云忙笑道:“旋儿不惯这样的场合,你该先给三哥斟酒再给自己倒酒,然后说些祝福感谢的话。” 她听罢如梦初醒,便忙照着做了,为他斟满酒,又斟满自己的杯子,才道:“三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照顾,希望你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往若妹妹若有什么冒撞的地方,只希望你多多海涵。” 举杯相邀,南辰半晌才将杯子举起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如今要嫁给别人,就真变成他的妹妹了!他闭上眼睛,将酒喝下去。 林旋儿也喝完,只觉有些不胜酒力,纪云看了,忙要扶她进房,怎奈被他平日里的兄弟缠住了要吃酒,只得看着她自己回屋去,好在房子也不大,只转过后头的穿堂,就能到新婚喜房中。 南辰闷闷不乐地坐在这些人的面前,看着他们因为一件喜事而肆意地欢笑,畅饮举杯,纪云来者不拒,跟那些兄弟们狂饮不止,庆祥看南辰脸色越来越沉,便声道:“三爷,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他便起身告辞,林英之留不住他,又叫来纪云,喝了两杯才放他走。 刚出门,南辰便用力捶在墙上。 庆祥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见了这个,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想了一想,才又道:“三爷,往好处想想吧!至少,这个纪云成亲的时候,看起来比你开心多了!想来他是真的喜欢三。”他原想说三奶奶,但一想到方才南辰的动作,便咽了口水,才声笑道:“他是真心喜欢旋姑娘,又和旋姑娘的爹住在一起,要陪着他明珠暗投,少一点儿孝心都做不到。你也该放心了!” 南辰颦眉回头看着他,道:“我放心什么?” 庆祥这才凑过来声道:“不瞒三爷,前两天咱们打园子里头出来的时候,只听说六老爷正和老太太她们商量,还是把你和芊芊姑娘的喜事儿办了,好像自从三奶奶走了之后,老太太也不大坚持了,都说有戏,想必你这次办完事回去就能成亲,如今三爷娶了芊芊姑娘,旋姑娘也有了情比金坚的表哥,不是皆大欢喜?” 南辰回头看他道:“我看着很不开心吗?” 庆祥有些害怕,只声道:“的确有一点儿,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的!” 南辰道:“我不是说现在,是说我成亲的那天!” 庆祥听了,释然一笑,才道:“可不是吗?就看到你一个人喝闷酒,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你明明喜欢的是芊芊姑娘,是老太太喜欢旋姑娘才硬塞给你的!” 他心里叫苦不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曾经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可他一直在闹别扭,一直傻乎乎地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一味地误会她,欺负她,甚至还在她离开之前觉得她就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谁知她竟真如老太太所说,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陆荣泽已经说了,严世藩看中的人是芊芊,她本可以什么都不说送走芊芊的,可是为了成全自己,她竟然自己去了,还设计让他去追芊芊,没有时间考虑和阻止一切发生。 她怎么就像他心里头的一个旧患,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他是混蛋,是笨蛋,是天下所有的蛋。 庆祥自以为劝得不错,才又往前走,轻笑道:“三爷若还是不放心,就给他们留些银子,殷实安逸的日子,夫妻俩相敬如宾,对旋姑娘来说,也是好事!她是个好人没错,可是横竖你们两个人性格不合,勉强凑合在一处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大家彼此痛苦?说句不中听的话,三爷平日里在外头办事已经十分辛苦了,回去还得跟家里的吵架,是太辛苦了” 话音刚落,又想着不妥当,这话大概会让南辰觉得不舒服,便忙转身解释道:“这些不过是我的想法。” “三爷?”庆祥顿时慌了神,怎么方才还好好跟在他身后的人,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去哪里了?还是被人抓走了?这不是要命么? 这头庆祥在外头找人,那头南辰已经来到林旋儿房门口,她方才觉得头晕眼花,不胜酒力,好在还有些浓茶在屋里,也管不了凉不凉,她先喝下去半碗,已经好了不少,一时又有隔壁帮忙的大娘笑道:“姑娘还是把头盖子盖好,虽说你们都出去敬酒了,但这夫妻之间礼仪始终还是得掀开盖头才能称心如意,这些都是少不得的。” 林旋儿盖上盖头,坐在床上,等那老婆子关门出去了,才轻轻掀开盖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纪云的房间,对面墙上挂着一把剑,与她送给自己的是一对。 她慢慢走过去,伸手去拿那剑下来,却因为不够高还欠一点,忽然有人从后头将剑摘下来递给她。 她看着那把剑道:“你送我的那把丢在家里了,我从不知道这是一对的,若知道的话,当日从家里出来就该带着,也好让它们重聚。” 她转过身来,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到的不是纪云,而是南辰,手一滑便将手中的剑掉在地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说话,胸口极不平静的起伏毫不隐藏他的愤怒,双眼瞪着她。 林旋儿有些慌了,蹲下去将地上的剑捡起来握在手中,也忘了将它挂回墙上,只带到床上放在一边。 “你不能嫁给别人!你是我的女人!”南辰站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说。 林旋儿听了,冷笑一声,将红盖头拿在手中,才道:“三爷,搞错了吧?我是你家的大夫,是你的兄弟,是你曾经的妻子,却从来不是你的女人!这个你和我都很清楚。” 她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红盖头盖上,若是不看到他的脸和他脸上的愤怒,她相信,自己可以说服自己,安安心心在这里了却残生,用一种皆大欢喜的平凡,或许应该这么说,这个生来就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的男人,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看他鞋子还在自己的盖头下面,她便轻声道:“三爷,请回吧!” 南辰见她这个时候还在说这样的话,顿时怒不可遏,却也无计可施,便往外头走了两步,林旋儿听到他的脚步声向外走,心中也有些异样,双手用力抓住床上的褥子,以防自己再一次掀开自己的红盖头,用力咬住嘴唇,生怕忍不住会叫住他。 让他走!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好牵绊的!表哥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和表哥在一起永远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可是和他在一起,永远只觉得自己是他脚边的烂泥,一脚便被踩得不成样子。 都过去吧。 南辰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又一个转身,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用力挥开她的红盖头,握住她的下颌,唇便覆盖上她的,不分章法,没有怜惜,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个吻中爆发出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林旋儿又羞又恼,举起一双拳头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却始终推不开他野蛮的吻,她已经不对他抱任何希望,已经做好了一切,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彻底扰乱自己的生活?这是什么?一个野蛮的孩忽然发现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在撒野么? 她用力咬住他的唇,只觉一阵腥味。 他却并不打算放开她,索性用力将她压倒在床上,动手便深入她的衣裳里头,口中狠狠地道:“我现在就要了你!” 林旋儿双手向后,摸到床边的剑,他唇在她脖颈上留下一串串青紫的吻痕,他的手在她衣裳里头到处游荡,他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用力拔出剑来。 南辰听到声音,便抬头看着她,将她手中的剑拉过来放在自己颈上,轻笑道:“你可以大喊大叫,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他就是笃定了自己不能动手才会那么荒唐! 林旋儿痛苦地闭上眼睛,才道:“如果你非要这样才愿意让我过自己的日子,我不反抗,横竖不过是一次痛苦!” 他这话正戳中了南辰的痛处,她宁愿这样也不愿给他走? 林旋儿将头扭向一边,半晌睁开眼睛,只见枕畔有些血渍,顿时惊得不知所措,她弄伤他了吗? 连忙将手中的剑扔掉,再细看,他脖颈光滑,并无伤口,便又低头皱眉打量他身上,见自己衣裳上也渗出一些血来,才猛地想起他的手就在她衣裳里面,正搓弄着她的胸脯。 忙用力将他的手拖出来,只见他手指上有些伤口,还粘着土石,有一个特别深的,还在流血。 她叹了一声,轻轻动了动,才道:“放开我。” 他并不听,只是沉沉地笑了笑,用手划过她的脸,声道:“你还很关心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8.抢亲 这算什么!他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动手杀他!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鼻尖对着他的鼻尖,很想说什么,但却始终开不了口。 忽然听到门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南辰想了想,便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道:“跟我走!” 林旋儿挣脱他的手,才道:“你能不能自己先走?” 他疯掉了吗?让她在这种时候跟他走? 南辰也不等她将话说完,见她执意不肯走,便直接将她抱起来,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走。 林旋儿羞愤难当,又怕惊动了外头的人,便挣扎起来,口中只压低声音道:“快放我下来!” 此情此景,恰似某个成年旧景。 南辰叹了一口气,伸手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才道:“你能声点儿吗?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进来看吧!也好,你就叫!”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用力捶他的肩膀道:“你胡闹够了!” 南辰想了一想,便又无奈地摇摇头。 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带她走!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闹成这样,自己怎么能够悄无声息地带她走? 于是他将她放在地上,林旋儿还在别扭,谁想他竟然这次就那么听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怔怔地看着他。 南辰盯着她的眼睛,笃定道:“你今天晚上必须跟我走!” 她冷笑了一声,才道:“我为什么要抛弃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竹马对我一心一意的表哥,跟一个从不正眼看我的男人走?我敢说,你事到如今不过是觉得被人抢走了你还没有说不要的东西生气罢了!” 南辰也回她一个冷冷的笑,才道:“因为你破坏了我的青梅竹马、对我一心一意的表妹,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林旋儿摆手道:“好了!完璧归赵,物归原主!我未动你分毫,未伤害你的芊芊分毫,这还不够么?” 南辰点头道:“不够。” 林旋儿咬住牙齿苦笑道:“不要逼人太甚!这不是你的性格!连血海深仇你都能劝我放弃,你绝对不是一个这样计较的人,更何况我的出现根本就是无害的,是的!我承认当初答应嫁给你,只是想报答老太太助我报仇的恩情,是我不对,可是这一切从我让你去追回芊芊的那天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谁说你不欠我东西?”南辰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才道:“你带走了我的心。” 林旋儿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浑身一阵瘫软,这算什么?她愣了一会儿,才冷笑道:“用不着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也不用骗我。” 这简直无可救药!跟她说真话,她竟然就当成笑话。 他自己也知道这有些突然,可是这是他的心里话,若不是她忽然就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要不是她这样一个特立独行,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女子,他也许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她这样忽然地离开,让他心里好像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空荡荡地让人觉得不安。 他险些疯了,尤其听到陆荣泽说她已经在严府中投湖自尽,自己没有一夜能够睡得安稳,直到再重遇她的那一天,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地兴奋! 只是他不能说,也不能问。 此刻看到她不相信自己,他却不恨她,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谁让自己以前从未相信过她! 他也知道,若是再继续对她说些即便掏心挖肺的话,她也不会相信,因为她的脸上写满了质疑,是的,他忽然认识到,这样混蛋的质疑,还是他教给她的,手把手,一点儿不假借别人之手,难怪她会如此决绝地离开!被人质疑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林旋儿见他不说话,轻轻地摇头,才道:“从今后,咱们河水不犯井水,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时候她还说这样的话!她的唇边还留着他吻的余味,她的脖颈上还留着她的吻痕,她的喜服被他扯破了领口,她的发髻是他弄散了;他的唇被她咬破了,他刚刚还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他的手受伤了她眼中难掩心疼,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些亲密无间的瞬间对于她来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颌,轻笑道:“我不关心你怎么就像个什么狐狸精似的,总能够办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比如你能让歇斯底里的老太太安静下来,比如动不动张口就跟别人说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医术,我横竖只有一条命,随时可以偿命,比如你是如何从严世藩的手中逃出来的,比如你怎么能够让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认为你就是最适合我的人,比如你怎么能够让在外头老辣深沉的陆荣泽抱着一具发臭又面目全非的女尸对着严世藩咆哮,比如你让我忽然觉得家里有个女人等着我回去挺好。我现在只想让你知道,不管是谁让你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我都不会让你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在她颈后轻轻敲了一下,见她轻飘飘晕倒在他怀中,才轻声叹气。 好痛!轻轻挣开眼睛,只见他就坐在床前看着自己,但却已经远离了纪云和她的喜房。 他怎么能够这样!他怎么那么胡搅难缠!他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拉乱她的人生吗? 林旋儿冷笑着坐起来,他忙上前来问:“有没有弄疼你?” 她漠然地推开他,轻声道:“托赖三爷的福,我的人生从此一团糟。你满意了吗?”说罢便站起来,也不穿鞋,只慢慢往门口走,也不看他的眼睛。 南辰打后头一把将她抱住,贴在她的脖颈后头轻轻吻了一下,在她耳边呢喃道:“我没有想要毁掉你的人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林旋儿面无表情,她感到害怕,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心如死灰,一辈子守着表哥,但他今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自己心动不已。 她能够守着寂寞十年,新湖都能平静不已,可是这才,才第一天而已!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现在她还能做什么? 她不能再跟着他!从他家里出来的那一天,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开了!她怎么还能再回去? 她也不能再回去跟着表哥!一个洞房花烛夜跟着“前夫”走掉的女人,她还有什么脸地待在他家里做贤妻良母,这浙江府那么,表哥本就隐姓埋名,明珠暗投,一直默默照顾父亲那么久,怎么还能让他再受此奇耻大辱? 父亲那里又如何交代?作为他的女儿,但凡有些心性的,是不是应该自寻了断! 话说她这头被南辰带走了,愣是没有人发觉,倒不是大家都醉得不省人事,而是疯丫头过来闹场,喝得醉醺醺的,当着众人的面搂着纪云就不放手,那是她父亲已经提前走了,又是东家姐,自己又有些粗壮的功夫,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却又怕传出去不好听,都只打趣说她是来闹洞房的,林英之早醉倒躺下来。 这一出闹剧远远没有那么快结束,疯丫头不知道打哪里借来的一条粉红色衣裳,又穿得不伦不类,浓妆艳抹,口中只痴痴地笑道:“云哥,你瞧,是不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我这样一打扮,比你那表妹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又逼着众人都说她长得比林旋儿好看,大家或有忙着劝的,或有忙着笑的,都将注意力都放在这里头,加之纪云只怕被林旋儿听到这个,所有悄悄叫人将院的门关上了,所以便是南辰顺利带走了林旋儿众人也都不自觉。 好容易将疯丫头安全送回去,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纪云和剩下几个平日里相处得不错的兄弟才将门打开,方才将门打开,只看到房间里头一片狼藉,不见了新娘,只见凌乱的被褥,被扯开了宝剑,被子上还未干的血迹。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对于纪云来说,这简直是灭顶之灾,真难以想象,他竟然在新婚之夜就丢了自己失而复得的新娘! 看眼前的样子,一定是来了采花贼!弄得到处一片狼藉! 纪云忙纠集人过来全城搜找,又不敢惊动林英之,自己便是连身上的西服都没,来得及脱下来,便也就赶着出去了。 这些开镖局的人,一定要有三通,武艺通,官服通,绿林通。 纪云这里碰上了大事,他平日里意气干云,甚得兄弟支持,因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到处寻找林旋儿的下落。 只是镖局、官府还有城里那些平日里的鼠窃狗偷之辈全都出动,还是一无所获。 纪云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走至南辰房租住的门口,纪云便才想了一想,见他身边也带着几个功夫不错的人,便是托他也派出人来帮帮忙也不错,便轻轻地敲门,来开门的是周震,一脸睡眼惺忪,瞪大了眼睛笑道:“纪大哥这早晚来做什么?” 纪云忙上前道:“有事求三爷,请周大哥代为引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199.相争 鞠躬感谢各位打赏支持,唯有加更一章表示心意,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谢谢 话说这头庆祥还在外头急着找人,周震并不知前情,只是先前出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见南辰屋里的灯还亮着,于是便径直带了纪云往里头走,站在门口敲门道:“三爷!纪云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见你!” 此刻南辰正紧紧地搂在林旋儿,听到纪云来了,便是连林旋儿也慌了,长叹了一声,才苦笑着对南辰道:“你把我变成什么样的女人了?” 他轻笑一声,放开她,牵起她的手,点头道:“不管你是什么女人,跟着我就对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林旋儿颦眉瞪他,心中却慌乱不已,一个是让她心动不已的南辰,一个是对她一往情深的纪云。 她早该收拾心情的,可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是她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南辰轻声道:“请他进来!” 周震轻轻推开门,纪云快步走进来,正要开口,猛地抬头看到林旋儿就站在他身边,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全都是吻痕,只觉得一个闷雷从天而降,正劈得他头晕眼花,不由分说赶上来,一把拉起林旋儿的手,怒目圆瞪、青筋暴现,对着南辰吼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南辰仍旧不放手,纪云也拖住她,林旋儿在中间被拉来扯去,摇摇晃晃,一双手都生疼,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才冷冷地道:“你们两个都放开我!这件事情我自有决定!” 纪云看着她吼道:“表妹别怕,都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登徒浪子!跟我走!他不能再伤害你!” 南辰只看着林旋儿,轻笑道:“从今往后,休想不经过我的同意做出任何奇怪的决定来。”说罢,他便对纪云道:“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该自己解决,我们都放开她,有什么话再说!” 话音刚落,他便松开手,纪云见林旋儿疼得脸色都变了,又见南辰放了手,自己也就跟着将手放开,林旋儿重获自由,只觉得双手火辣辣地疼着,又看这两人之间动辄便要出火,心里着急,几次上前去想劝劝这个,说服那个,却都被推开。 外头站着的周震看到林旋儿和纪云都是一身喜服,又看到纪云打南辰屋里头找出林旋儿来,急得直跺脚,偏偏后头跟着纪云来的几个人见他半天都没有出来,一时着急都跟着过来看,一见到这情景,也多少猜到一些,忙着过来帮忙,将南辰团团围住。 周震见南辰有危险,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一声暗哨,将所有随行之人全都召集过来,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动辄便要擦枪走火,人人怒目相对。 南辰便回头看了一眼周震,才道:“你们都收起剑来,站到一边儿去,这是我和他的私人的事情,你们用不着搀和! 纪云听了,心中更是急怒攻心,便转头对身后的人也道:“你们听到了没有?人家只要自己对付我,都站到后头去,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生死有命,谁都不用帮忙!” 纪云说完自己也就扔掉手中的刀子,赤手空拳冲上去。 南辰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纪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不吭声,只忍痛站着,纪云更加生气,提起拳头来便又打了七八拳头,南辰便就从头到尾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挨打,纪云吼道:“为什么不还手?” 这不仅是纪云的疑惑,在场所有的人都这样困惑,他的侍卫人人急不可耐,却因为他刚刚吩咐不能上前搀和,谁也不敢造次,林旋儿的只觉得心一阵绞痛,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在做什么?找死吗?她亲眼见过,表哥天生神力,能够将上百斤的沙包轻易地扛起来,那几拳,应该很重吧!他就算愧疚,也用不着这样!这哪里是在解决问题,分明就是在找死! 纪云愈发生气,索性往后头去捡起刀子来,挥刀就砍,他原本就是想要一个公平的决斗,可是他这算是什么? 众人不防备,后头人都吓傻了,这事情竟然演变成这个样子。 南辰还是一动不动! 不行!他不能死! 林旋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径直跑过去,紧紧地闭上眼睛,挡在南辰面前。 纪云看到她,来不及收手,却也慌了,心里头又痛又惊,只将力道收了一半,又忙将方向转弯,南辰一把将林旋儿推开,只见刀子划过他胸前的皮肤,顿时血流如注。 林旋儿惊呆了,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周震也管不了那么多,冲进来便两三下将纪云扭到地上,外头那些人也被南辰的侍卫统统抓住。 南辰脸色苍白,对着林旋儿笑着摇头道:“我没事!”说罢放便对周震道:“都放开他们,让他们走!” 纪云听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南辰,咬牙切齿地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领你的情!如果的不是旋儿过来,我先杀了你,再差替你偿命去岂不干净!” 林旋儿长叹一声,顿时泪如雨下,如今这样深深地伤害了两个男人,都是她的错! 周震只怕纪云又起身来攻击南辰,便要将他拖出去,南辰只说:“现在就放开他吧!” 周震松开手,纪云挣脱,便过来对林旋儿说:“咱们走!旋儿!” 林旋儿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南辰,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太残忍了!昨晚也没有那么艰难,这一刻,要她怎么放下身后受伤的南辰,又要她如何抛弃已经颜面尽失的纪云表哥? 她还在犹豫,走走停停。 南辰眼见她立刻就要走出自己打开视线,心里也着急,自己原本不曾受多重的伤,不一场皮外伤而已,现在看她要走了,便索性将头歪向一边,假装晕过去了,周震不明就里,只见他晕过去,吓得魂不附体,忙叫嚣着外头找人去,又命人去找庆祥。 林旋儿哪里还能站得住,只一把拉住纪云的手,声道:“表哥,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你等我两天,让我去救他,等他活过来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现在我不能跟你走!” 说罢只焦灼地看着他。 纪云回头看看南辰,又看看林旋儿。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方才她奋不顾身挡在南辰面前,现在又什么都不顾要留下来,她根本就是爱着他,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缓缓地放开她的手,慢慢地笑了一笑,才说:“去吧,虽然我很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但我更希望你快乐。”说罢忍不住满脸是泪,转身离开。 众人见他走了,也都跟着出去。 剩下的人都急得只跳脚,林旋儿只让他们将南辰抬到床上。 幸亏他们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些药物防身,所有东西都十分方便。 林旋儿命他们打水过来,自己轻手轻脚脱下他身上的衣裳,只见里头亵衣都已经被血浸湿了,血淋淋地十分吓人,周震有些站不住了,张口便问:“三奶奶,这可怎么办?要不咱们找辆车子过来,把他运回园子里头去吧!“ 林旋儿低头看了一眼,刀伤很长,从胸口直一直连到肚脐下方,但都只入肉一二分,并未伤筋动骨,又伸出手来帮他号脉,身体并无大恙,看他平日里常常闻鸡起舞,身体很好,怎么会晕过去了呢? 心中虽想着,但手里一刻不停,一面找了温水过来帮他擦拭伤口,又擦上止血消炎药,找了衣裳来换上,他仍旧不醒,又见他脸上也有些淤青,便又拿了药过来给他轻轻擦拭。 见庆祥风风火火往外头跑进来,一进门就咧咧道:“那个臭子!竟然敢对我们家三爷下那么重的狠手,他是找死是不是?我这就出去,拆了他的骨头!” 林旋儿站起来,喝道:“消停点儿!你闹什么!有那个本事就出去抓药去!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 庆祥也不敢在执拗,只恭恭敬敬上来等着,从林旋儿手中接过药方来,正欲出门,只见南辰睁开眼睛对他使眼色,这才恍然大悟,忙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奶奶在这里照顾三爷,我们大家就都出去吧!” 说着一手拿药方,一手拖着周震,又赶着其他人道:“都出去,都出去!站在这里做什么!这屋子本来就,都站在这里,连气儿都不够了!这里有三奶奶看着,咱们都放心了!” 刚出门,周震便甩开他的手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痞子,亏得三爷平日里对你那么好!这会子伤成这样!你不说赶着出去抓药,倒拖着我们出来,三奶奶一个女人在里头,如何照顾得过来?” “难怪你娘给你取个名字叫周震,想必是出娘胎的时候震傻了!”庆祥摇摇头,见他又赶着要进去,便忙拉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周震这才意识到,忙抿嘴一笑道:“三爷忒狡猾了!” 转身便对身边人笑道:“都散了,回去睡吧!该班的也回去值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0.谎话 林旋儿诧异地看着南辰,也该醒了!她心中慌乱,会不会是自己诊脉的时候还有什么遗漏?还是包扎的时候没有注意,那刀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生锈了?会不会引致邪风入体? 她忙不迭又诊断了一次,却还是不觉又什么异常,便只得又打开他的衣裳,细细查看那伤口。 南辰只见她慢慢向下看,自己上身完全赤裸,下半身的裤子也在肚脐下面很多,这样近乎赤裸裸的呈现在她面前,这个女人完全不解风情,也不会在他耳边轻声漫语说些舍不得你死之类的情话,也不哭两声,只是不停地把脉,然后不停用手指在他胸口到肚脐下头不停地摸来摸去,想到这里,他顿时脸红心跳起来。 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只怕她再往下看。 林旋儿长舒了一口气,才抬头看着他道:“总算醒了,痛不痛?” 南辰笑着摇摇头,只将她的手枕在脑后,盯着她的脸看。 林旋儿见他还是不说话,有些奇怪,忙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无奈怎么拉也拉不出来,便只得伸出另外一只手探在他头上,声道:“谢天谢地千万不要发起烧来!” 他轻轻伸出手,为她执起一束散落的发丝,才道:“先去梳梳头,看着像我怎么你了似的。” 明明就是他怎么了她!这会儿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不过她也真够狼狈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衣裳也扯破了,头发也散了,是该好好整理整理。 林旋儿忙伸手去整理衣裳,南辰盯着她脖子上的吻痕看,笑意盈盈。 她有些害羞,便转过头去,背对着他,将衣裳扣好,又拢了拢头发,回头来见南辰还看着自己,便摇头叹道:“你也是的,做什么跟表哥打架都不还手的!” 他伸手扯住她的裙摆,轻声道:“我只是想,我欠他的,现在就还给他。我要带你走,就只能伤害他了,他又照顾你父亲,我没有什么能补偿他,让他出出气也好。” 林旋儿被他说得浑身燥热,只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精神不错,尤胜先前,一时果然庆祥抓了药回来,又笨手笨脚煎了送过来,林旋儿不防他性子竟然那样急,药拿了回来,怎么煎法儿,问都不问一声就动手开始办,又见已经妥当了,看来倒也似模似样,便打他手里接过来,口中只吩咐道:“你现在把罐子打火上拿下来,放在阴凉的地方,这里不比园子里头,蛇虫鼠蚁也多些,要亲眼看着等凉透了,再用碗盖上,明天早上直接拿过来煎方才使得。” 只听到嗯的一声。 林旋儿便又道:“不然还是倒掉算了,明儿个再重新煎一副。” 一声也不闻,回头看时,只见已经空无一人。 便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个性儿还真是好!话不等说完便忙着办事去了。” 南辰只在里头笑。 林旋儿慢慢坐在他身边,想伸手去扶他,又想到他的伤口有可能会因为做起来再扯开来,便想了一想,才道:“你就先躺着吧!等药凉了再喝烦,说罢自己又来到桌前,将药碗心翼翼端起来,细心往里头轻轻吹气,吹了一会儿,见凉得差不多了,便索性端起来自己先吃了一口。 看来这个庆祥也并非一无是处,急虽然急了些个,但是心里头却是清楚的,想必这煎药的步骤都已经问过药铺老板了,倒也都不错,她便轻轻走过来,伸手要去扶他起来,只见他一个人便坐起来,动作十分轻松。 林旋儿便将药放在他手中,轻声道:“喝了它吧!” 他便接过碗来,抬头就一饮而尽。 林旋儿便问他:“苦不苦?” 他将空碗递给他,摇摇头道:“还没尝出味儿来的。” 林旋儿接过碗来,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道:“哪里有那么大一碗药都没尝出味道来的!” 他便拉住她的手道:“若想问我味道怎么样,奶奶不妨再给我一点儿尝尝,我就能告诉你这是什么味道?” 林旋儿甩开他的手,嗔道:“药哪里还有要多吃的!” 他只咧嘴笑道:“我这里有点儿疼,你过来帮我瞧瞧!”说着便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刀伤。 林旋儿信以为真,便忙坐在炕沿上,伸手过去要解开他胸前的扣子,心里还嘀咕道:“方才不是才看过,怎么这会儿这里又特别疼起来了? 还未靠过去,却已经被他捧住脸颊,含住双唇,绞缠在一处。 林旋儿慌乱起来,习惯性伸手去敲他的胸口,却又猛地想起他才受伤,不敢碰他,又不能推他,只得让他白白将便宜占了去。 他的气息越来越浓稠,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吻也越来越深入,林旋儿生怕他扯到伤口,不敢动弹。 南辰心中愈发欢喜起来,方才还野猫子似的对他又抓又挠又咬,现在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只绵羊一样,轻轻放开她的唇。 她羞红了一张脸,用手指指着他的胸口道:“你不能再这样对我了!” 他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只顾着将她的手指拉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林旋儿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才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都能生出这样坏心眼儿来了!我也该走了。” 他忙上前一把将她拉住,又笑道:“不过你吃了我的药,我见你嘴上还有一点,也想尝尝什么味道,可不是生出坏心来了!” 林旋儿见他的确好了,便推开他的手,走到桌子前面,将方才的笔墨又蘸了墨汁,写下两个方子来,放在桌上,只轻声道:“等明儿个早上把这两个方子好生交给庆祥他们,路上记着换药,最好不要骑马了,还是坐车吧!回了京城,自己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好生养养,以后再不要这样犯傻了,为个谁都不犯的!以后也别上这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老太太想想不是?” 说罢起身便往门口去。 南辰见她又要走,心里一急,便直接站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一直在外头躲着的庆祥听到林旋儿又要走,也急得直跳脚,正被巡夜的周震看到,便拍他的肩膀道:“这大半夜的,你当差就到窗儿下头去,不当差就回屋老实挺尸去,做什么在主子房门外头跳来跳去,仔细三爷出来拔了你的皮!” 庆祥忙拉住他的手道:“周傻子你来了就好,现在三爷拦不住三奶奶,你马上进去拦住她!” 周震一把推开他道:“什么毛病,腻腻歪歪的!有话就好好说!你真当我是傻子,就算三奶奶要走,那也是主子的事情,我一个人粗口笨舌的下人,怎么好进去拦住她?你这猴儿似的精明人都尚且不进去,我如何做得来!” “哎呀!我说你装个什么傻!快进去!”庆祥一把推着他往南辰门口来,一面在后头说:“不是我不进去,只是连你这个傻子都知道我是猴儿似的,我去说什么三奶奶自然都不会相信,只有你这样人去说,他还相信!” 周震心里也着急,便又问道:“你这部分青红皂白推我进去拦住三奶奶,好歹也得告诉我一个托词,不然我进去说什么来着?” 庆祥想了一想,便道:“哎呀!来不及了!要再跟你在外头跟你对一会儿话,黄花菜都凉了,要说三爷也真是的,猴急什么呀。” 周震回头便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伴着连喝道:“三爷的不是你也敢派!看我打不死了你个猴儿崽子!” 庆祥一面对着他的耳朵道:“说谎倒也不难,你就想着三奶奶平日里最关心什么,你随便编个什么借口,横竖骗得她跟我一同回京城去就行了!”说罢便趁机将他一把推进门去。 林旋儿见来的是老实巴交的周震,顿时羞红了一张脸,无奈南辰就在后头抱着自己不放手,只得轻轻闭上眼睛。 南辰皱眉道:“你进来做什么?” 周震本就没有想好怎么说辞,这被南辰一呵斥,心里先没了底,这一辈子没有说过谎话的人,忽然之间让他编个谎话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他这支支吾吾的的样子让林旋儿瞧见了,心里头顿时有些不安,便睁开眼睛看着他。 南辰要吃人了。 周震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忙想了半日,憋出一句话来:“园子里头送信来,说老太太连日来身上都不好了,让三爷快些回去!” “什么?”南辰和林旋儿异口同声惊呼出来,半晌才慌张对望了一眼。 南辰松开林旋儿,赶着找衣裳穿,林旋儿想了一想,便对南辰道:“我回去说一声就来!” 南辰也不回答,径直将衣裳找出来,胡乱套上了,一把拉住她道:“跟我走!待老太太病好了,我随你回来领罪便是了。” 一时将众人都叫起来,翻身上马,林旋儿与南辰共乘一骑,连夜往京城赶。 一路上周震浑身都汗湿了,三爷要知道自己撒了谎,不知道会不会要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1.病重 马不停蹄赶回京城,直接回了家。 一路上,庆祥将周震夸了一次又一次,这个从来不说谎话的周傻子,竟然一句话就骗得所有的人都慌了似的赶回来,便是连三爷也没有起疑心。 独有周震一路上都十分不安,好几次想找南辰说话,都被庆祥拦住了,其实他说得对,三爷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纪云的身份也不能暴露,若是放任这两个人大吵大闹,败露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才真难向老太太交代,更何况如今正好,便是连林旋儿也带回来了。 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南辰虽然身上带着伤一直在赶路,但却因为有了林旋儿的精心照顾而并无大碍,一行人打外头赶着回来,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芊芊,她一大早便打扮好了,兴冲冲地等在大门口,远远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忙跑上前去看,却看到南辰将林旋儿护在胸前,两人亲密无间共乘一骑,顿时心中醋意大发,只伴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南辰翻身下马,陆荣轩忙赶过来声道:“你回来就好了!三弟,三天前老太太就昏厥过去,怎么叫都不醒!我这里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里头大夫跪了一地,却一个都没有用!我赶着使人去向你报信儿,半天也不见回来,实在没有办法,我把大哥找回来了,现在他正在里头守着呢!三弟也快些!只怕迟了就赶不上了!” 话音刚落见了林旋儿,诧异了半日,又才拍手道:“果然老天保佑咱们老太太,如今三弟妹也回来了!快!快!快!”说着便忙着让人去准备软轿。 南辰见了,便一把将林旋儿抱上墨骏背上,自己也跨上去,才道:“不要费事了!我这就送她过去!” 南辰和林旋儿因早有了心理准备,都不觉诧异,只赶着去看,只吓呆了庆祥和周震。 庆祥呆了半日才怔怔地说:“原来周大傻子你不是说谎的高手,你简直是个半仙儿!你怎么会知道老太太今儿个身体不好?” 周震也用力拍了一下头,才道:“该死是!都是我这张乌鸦嘴。” 林旋儿心跳加速,一路轻轻地流下泪来,泪水随着脸颊便往下掉。 随风而去,只一滴滴落在南辰的脸上,南辰伸手搂住她的腰,又轻轻地在她耳边道:“放心!她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老天不会再对她那么残忍了!你回来了!你一定能够救她!” 两人红了眼眶,来到金禧苑门口,只见家中众人都在,院子里头连棺木衣襟都已经备好,众人围着惜文,连书兰锦儿也下来了,都愁眉不展哭在一起,见了林旋儿,又抱住她便是一阵痛哭。 林旋儿忍不住泪如雨下,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如果她当时没有负气离开,没有想着要成全南辰的将来,老太太既不会出事! 她已经瘫软无力,连着走了好几步都无法向前,园子里头一阵血腥味,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大夫,地上还有几摊血,剩下的那些脸生的大夫都磕头如捣蒜,不住颤抖,南辰一把将她扶起来,自己也红了眼圈儿,才道:“现在哭还太早了!你是个大夫!快进去救救她!” 在南辰的搀扶下,林旋儿终于进入了屋子里头。 屋里人很少,只有陆荣泽陪着。 不过一二月不见,陆荣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儿,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他见了林旋儿,呆怔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眼泪就模糊了眼睛,半晌才哭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旋儿来不及看丰蝉、双蝉的表情,只擦干眼泪,低头查看老太太的模样。 只见她仿佛睡着了一般,轻轻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林旋儿想到自认识她开始,就一直将自己当做她的亲生女儿那样疼爱,一声声旋丫头,一直在她耳边响,林旋儿一时间看得呆了,竟然就忘了帮她把脉,只傻乎乎地将手放在她额头前面,轻轻地捋了捋她的刘海,声道:“老太太醒醒!醒醒!旋丫头回来了!不孝的旋丫头回来了,快请家法来打她!” 一句话说得众人无不眼红,南辰不忍看,只闭着眼睛站在炕沿边上。 老太太好像听到了一眼,眼珠儿动了一下。 宁大娘擦干眼泪,忙拉住林旋儿的手道:“旋儿!你看到了没有!她一直幽幽地这口气不断,等的就是你!你再叫她两声,她应了你,也好让她安心地去!” 安心地去?不! 她一直安静淡然,看透生死,可是这一次,她怎么会那么痛恨自己软弱无力,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张宣纸那么薄,一想到老太太有可能死,立刻就破了一个大洞。 她擦干眼泪,稳定心神,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因为慌乱毫无章法而失去了救母亲的最好机会,今天她不能够再因为同样的愚蠢而失去救人的良机,不到最后一刻,她怎么也不会放弃! 忙擦干眼角的泪水,轻轻扶起老太太的手,认真把脉,又翻看她的眼睑,看她的口鼻,甚至将衣裳解开,查看她身上的皮肤。 她以为自己很镇定,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双手只是在不停地颤抖,谁都可以轻易地看得出她的慌乱,她的泪水一直不停,谁都可以轻易洞悉她内心的不安。 众人见她如此,都看着她,也有跟着流眼泪的。 其实大家都明白,老太太已经不行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眼泪始终干不了呢?宁大娘忍不住泪流满面,一边轻轻地拉住她,声道:“旋儿,你不要这样!你回来她就很高兴了,前两天还没有昏迷的时候,她一直都很惦记你!你回来了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摇摇头道:“不会的!我一定有什么没有想到!一定是这样!” 宁大娘还想说话,南辰便拉住她道:“随她去吧!” 自己则在一边跪下,伏在炕沿上哭泣。 这是大家头一次看到南辰哭泣,都忙着退到后头,看着他们两个手慌脚乱,默默跟着流眼泪。 她的头好痛! 天啊! 马上就要裂开了一般!痛得让她马上就要晕倒,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脉象显示她一切都正常,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跳会那么虚弱? 一直是自己调理老太太的身子,她身体历来很好,脏器绝对没有问题!怎么会这样?她不过只离开了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就弄得脉弱几乎都触摸不到,只剩下一口幽幽地残喘? 宁大娘见她险些摔倒,忙上前来扶住她,才道:“旋儿!要保重身体,你若是垮了,谁来接过她的担子?” 她轻轻地点点头,只是止不住地头疼,强忍住剧痛,再一次翻看了一遍老太太的身体。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轻轻撬开她的口角的时候,看到她的牙齿上有一个熏点。 这是怎么回事? 林旋儿便忙将丰蝉双蝉叫过来看,问道:“这是什么?” 丰蝉见了,便忙道:“几天前老太太说她牙疼,这是我家的种的一种草药,名叫天仙子,我们一家人牙疼都是用这个熏一熏就好,我说了有这个,老太太就命我出去找些来,我去找来了帮老太太熏了牙齿,已经不疼了,都大好了,老太太高兴,便命收起来,留着以后备用。” 她一面说一面翻着看了一遍,才道:“怪了!明明又好多的,怎么现在那么少?” 林旋儿将那药草拿过来看,自己竟然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一时有些呆住了。 南城见她这样,便忙吩咐将外头大夫叫进来辨认,其中有一人见到,恍然大悟道:“想必是了,先前乡间有一例,误食了这种草药,症状倒与老太太一样。” 南辰便忙上前问道:“如何医治?” 那人叹了一声,不敢抬头,又被陆荣轩在后头踹了一脚,才道:“没治好,死了。” 一句话让招工人的心都跌到了谷底。 林旋儿轻轻地擦干眼角的泪,四处看了看,便对惜文道:“二嫂,将白露、婉月、天佑唤来,留下宁大娘,其他人全都走吧!把这些东西也都带走!”她用手指了指前头的棺木。 惜文听了,忙起来吩咐人撤走。 她又转身对陆荣轩道:“二哥,烦你派人在外头找几个得力的人看守,任何人不能进来,将安仁轩的药全都送到这里来,倘或我写了单子出来,必须第一时间办到。” 陆荣轩点头去了。 林旋儿便走到南辰身边,轻声笑了笑。 他有些担心,只看着她道:“你有把握么?” 她冲他点点头,只道:“我有一句话对你说,但在跟你说那句话之前,我必须要先跟你说两件事。” 他点点头,轻声道:“只管说。” 她轻轻笑了,看着他的眼睛,才道:“第一件是我爹住在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要帮我好好照顾他。第二件,绝对不能追究我表哥。” 他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才说:“这是自然。” 她得到满意的回答,自己才轻轻地张口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2.回天 南辰看她如此认真,便叹了一声才道:“有什么话就说,我知道老太太的病很重,你也没有见过这个,我不会怪你!” 林旋儿摇摇头,扶住他的手臂道:“没什么,你说我很喜欢说,如果我治不好她的病,我就在这里,好歹一命偿一命。” 南辰看着她。 她点头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个。” 南辰心头一惊,便问她道:“你要做什么?” 她轻轻扶住他的脖颈,才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未等他有时间反应过来,自己便推开门走进老太太屋里去了。 南辰愣了半日,方才看到一边丰蝉哭得涕泪交零,便喊她过来问:“你哭什么?” 丰蝉才道:“三爷,三奶奶先前问我不见了多少天仙子,我告诉她,她方才就将那些药全都吃下去了!” 南辰听了,悔恨交加,忙上前去,用力敲门道:“旋儿!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露打里头出来,掩住门,泪痕满面地道:“三爷,三奶奶说,请你出去外头等着,能不能救得下来,今儿个晚上就有定论。” 一时间陆荣轩将药房中的药材都搬过来,天佑也来了,都在院子里等着。 南辰一步也不肯离开,双眼就只定定地看着那扇门。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 芊芊走过来,给他一碗茶,声对他道:“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 南辰还没接住了,那茶碗便洒在他身上。 芊芊急了,忙道:“快跟我去换衣裳!不能这样捂着,仔细病了。” 南辰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轻声道:“这个不妨事!” 芊芊见他不走,也就只有坐在他身边。 大约一顿饭之后,里头便开始有方子出来,天佑当场抓药,送进去一一给林旋儿过目,然后再拿出来由白露亲手煎熬,端进去之后,林旋儿先尝,然后才给老太太服用。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南辰的心揪到嗓子眼儿,见白露出来,便忙上前拉住她道:“这些药究竟怎么样?” 白露哭道:“不知道,可是奶奶吃得吐了好几次,有些她吃着觉得好的,就给老太太吃,不好的就都倒下了,这是第九次了,我瞧着她身上也开始懒懒的,老太太却也不见好,问她吃不吃东西,她也不应,只疯了似的想事情,我看着悬心。” 南辰便要进去。 白露忙拉住他道:“三爷别再进去添乱了,她如今正全力以赴,只别打扰了她!” 南辰这才停住脚步,一直在后头默不作声的陆荣泽长叹了一声,扭头往外头去了。 陆荣轩忙着在外头办事,南辰失魂落魄回到椅子上,才对庆祥道:“你现在出去瞧瞧,英介回来了没有!若回来了,让他立刻到我这里来!” 庆祥赶着去了,芊芊便在一边心翼翼地问:“三哥,你是如何遇到三嫂的?” 南辰回头看了她一眼,才摇头道:“这会子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对了,你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大好的?” 芊芊听了,忙咳嗽了两声,才道:“大约三天之前,总觉看着懒懒的,接着就这样睡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 南辰听了,也不说话,只沉思着什么。 一会子,六老爷打外头进来,见了南辰还坐在此处,便道:“这里头有你媳妇儿在就行了,你别再这里守着!外头出大事了!先前你举荐的那个海刚峰,今儿个早上上疏将皇上数落了一顿,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头,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这死了个人是事,仔细连累到你头上!你娘辛苦帮你谋划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快出去看着!” 南辰犹豫了一下。 六老爷便道:“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旋儿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 南辰便才道:“不是我不放心,而是旋儿方才自己吞了老太太吃的草药,自己如今也中毒了,还前前后后吃了八九次药,又吐了,我担心她熬不住!” 六老爷听了,长叹一声才道:“这个丫头真真难得,也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按理你是该守着的,可是这外头的事情却也不松些,去吧!这里头有我,泽儿和轩儿呢!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安心出去办事,要说守着这里是尽孝,外头出去成了老太太的心愿也是尽孝,你该出去的。” 南辰听了,心中思绪万千,漫步走到老太太屋子窗前,隔着窗子对林旋儿道:“旋儿,外头有急事要出去办,我” 林旋儿听了,便道:“三爷只管去!这里有我呢!别的不敢说,若老太太不再了,我也活不了!” 南辰听了,把眼泪汪在眼睛里,想了半日,才说:“就托付给你了!” 林旋儿在里头应了一声,便道:“快去快回!” 南辰也在外头应了一声,只道:“万事拜托给你了!” 说着又跪在地上磕头道:“儿子不孝,不能守在病榻前头,老太太恕罪!” 说罢擦了眼泪便往外头去,正看到英介风尘仆仆赶回来,见他又要出去,便忙上前道:“马儿还在外头,这就随三爷出去便是!” 南辰便悄悄拉过他来,声道:“这园子里头有人对老太太下毒,你得留在这里,外头的事情庆祥跟着去办就成了,须得快把这个人找出来,实在应该碎尸万段!” 英介听了,大惊失色道:“为何三爷不嘱咐二爷查一查,他终日里在家,办这个事情到底容易些,咱们一天在外头东奔西走,这里头人多数我都不认得,难道你怀疑他?” 南辰便摇头道:“这个倒不是,只是他的行事作风你不是不知道,什么都不留余地,倘或让他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害老太太,还不弄得到处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固然可恨,可是其他人是无辜的,还是留些底线。这次旋儿担心还有人使坏,所有的药材都搬到这里来了,也要经过她过目才熬,我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留你下来看院子,尽快将此人找出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只怕这样的事情今后还陆续有来!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英介听了,便忙点头道:“的知道了。” 南辰又对他交代了两句,才带着庆祥众人一行出去了。 至晚间,林旋儿吃下了第十二碗药,只觉得身上松了些,便放下纸笔,靠在床沿上,轻轻闭上眼睛。 婉月见了,便忙上前不住地摇晃她哭道:“奶奶别吓我们!快醒醒!” 林旋儿被她晃得头晕眼花,便睁开眼轻笑道:“我只是累了,想歇一歇,别吵我!” 婉月哪里放心,便忙道:“我来倒茶给奶奶吃,奶奶可千万别睡!” 林旋儿见她实在忧心,便实话对她说道:“放心吧!我只觉这药方好像对了,让我静静地歇一会儿,待大好了就熬给老太太吃。” 婉月这才放心,便扶住她道:“既那么着,奶奶就好生躺着,我这里守着便是了。” 林旋儿点点头,闭上眼睛。 过了两个时辰,果然觉得身体通泰,体内沉闷之感顿减。 她忙睁开眼睛,将方才记下的药方儿命婉月拿出去给天佑。 外头灯火通明,虽有数十人在外头看着,却一声咳嗽不闻。 将那药给老太太服下之后,至一个时辰之后,隐隐看到她动了动身子,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再吃一剂药,又见老太太能够隐隐睁开眼睛,如此至第二天早间,老太太已经幽幽转醒过来,开始喊饿,喊南辰。 林旋儿虚脱了一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第二天无间,看来便无大碍了。 众人这才都喜欢起来,陆荣轩及早派人通知了南辰,陆荣泽守在老太太跟前说些笑话,惹得老太太笑个不住。 林旋儿只见刘老爷一个人站在廊下擦眼泪,便倒了一杯茶出来,放在廊上,才道:“六叔不必太担心了,老太太的身体已无大碍。” 六老爷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叹道:“好孩子!若不是多得了你,只怕我们兄妹今生得在阴曹地府才得相见了!” 从不知道,这六老爷平日里不苟言笑,却是个极重感情之人,林旋儿便笑道:“六叔不要这样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老太太平日里对我这样好。” 六老爷叹了一声,才道:“我看着她有些不对劲!” 林旋儿皱了一下眉头,便道:“有什么不对劲?我怎么不觉?” 六老爷便道:“你们跟她的日子尚短,不了解她,自然看不出什么,我从儿看她长得这么大,经历那么多事情,她只要一开口我就能听出她有没有不对。” 林旋儿听了,便忙道:“有何不妥之处?” 六老爷才道:“她醒来第一件事,要找的就是辰儿,对于辰儿在外头的事情,却绝口不提。” 林旋儿听了,恍然大悟,仔细一回想,果然如此,的确没听她提过,想了一想,倒也通得,便声笑道:“指不定生死之间顿悟了呢?” 六老爷摇头道:“绝无此种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3.谣言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又道:“这个倒也不难,我待会儿回去再给她诊脉便是了。” 六老爷默默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对于这次老太太如何会中毒,你有什么看法?” 自己明明只跟南辰提过一次,为什么六老爷会知道?可是这园子里头,谁都又可能会毒害老太太,唯独她的亲生哥哥六老爷是不会这么做的! 林旋儿只摇摇头道:“我想不出任何人会对老太太下手,或者说,敢对老太太下手。” 六老爷听了,仍旧默不作声,只沉着脸带着进去看了一眼老太太,才慢慢走出来,会自己院子里去了。 林旋儿看他着实奇怪,只疑惑不已,又折回去好好给老太太请了一回脉,虽觉得有些的异样,但却并不能确实说出病症来。 老太太上次让林旋儿走脱了,这一次便不再允许她走,便是晚上睡觉,也要看着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也要看到她,所以林旋儿无奈,便索性住在东厢里头,一来方便照顾,二来,也不必回到渡云轩去。 这英介带着几个人在园子里头瞧瞧调查,多日来都无任何进展,心中也着急。 且说那日白露回安仁轩中替林旋儿取了换洗衣裳,因为东西都搬空了过去,所以使得两三个粗使的婆子在里头打扫空屋,这其中有一个天生痴愚的,众人都只叫她大傻儿,这婆子虽年近四十,却一副孩子心性,一面打扫屋子,便一面吃吃地笑。 其余两个婆子便拉住她来逗趣儿偷懒,,笑问她道:“大傻儿昨儿个晚上乐什么?乐得这会儿还在笑呢!” 那大傻儿果然就将昨夜晚间自己同男人如何如何直言不讳说了出来,逗得两个婆子笑得前仰后合。 那大傻儿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人家的笑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忙又凑上前笑道:“你们说,咱们见天的瞧见一个男人睡了好几个女人,可是这一个女人能睡多少个男人?” 那两人见她满口疯话,便就逗她道:“敢情大傻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不成?看上了哪一个俊俏的后生,说出来与我们听听,也替你参谋参谋。” 大傻儿便扑哧地笑了一声,又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大声道:“我这样人怎么能睡得了几个男人,须得是三奶奶那样的人品才行呢!” 那两个婆子听到她提起林旋儿,都唬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道:“可别瞎说!回头害咱们挨打!” 白露可巧儿正打那门口过儿,见了这一幕,心里头便有些疑惑,忙转头过去,只见三人都慌着打扫,不敢吭声,兼又有林旋儿赶着要换衣裳,便也不及追究,赶着去了。 到了晚上,婆子们都怕白露过来追究,结果她一下没来,就都放心了,只以为她没有听到,才都心安一径去了。 这大傻儿家去,一路只顾低头看花,冷不丁撞在一个人身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便要骂时,只听到婉月叫她:“嫂子要家去么?” 听到是婉月,大傻儿才忙拍拍手,笑道:“姑娘这会子给三奶奶送饭去么?” “嫂子如何知道?”婉月故作惊讶。 大傻儿忙笑道:“你瞧瞧,我都闻到里头鸡腿儿的香味儿了!”说罢便吞了一口唾沫,一双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婉月的食盒看。 婉月便忙摇头道:“奶奶近来胃口不大好,这可都是她吃过的,每样都只动了一丁点儿。我这正头疼呢!咱们的都用过了,这好生生的就扔了怪可惜的,要正经给个人去,又怕人家嫌弃。嫂子用过饭了没?” 大傻儿早垂涎三尺,听到这里,忙不迭笑道:“我还没吃呢!” 婉月便道:“不如咱们前头林子里坐下吃了吧!又是这碟儿碗儿都记在我头上呢!不然的话,连食盒都与了嫂子!” 大傻儿便忙点头道:“可不都是这样么!”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婉月便打开食盒子,将里头的菜肉都拿出来,大傻儿也不客气,张口便吃了起来,婉月只呆呆地看着前头的树,一脸愁容。 大傻儿吃罢了饭,才心满意足地将碟子都放进食盒里头,赶上去还给婉月道:“谢谢姑娘了!” 看那婉月面带愁容,便声问道:“姑娘如何这样发愁。”‘ 婉月便叹道:“我也不瞒嫂子,这饭菜都只略动了动,我们奶奶那么纤瘦个人儿,前两日又那么尽心竭力,以身试毒去救老太太,这会子懒得吃饭,我怕她身上不好,又看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我不必白露姐姐,完全猜不透奶奶的心思,也不知道她在愁什么!现在更加连一句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大傻儿听了,便道:“我倒是知道你们奶奶愁什么!” 婉月便忙拉住她的手笑道:“既嫂子知道,就指点指点我吧!” 那大傻儿也就抿着嘴儿一笑道:“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愁不知道该和哪个男人好!” 婉月听了,顿时如掉入冰窟窿中一般,忙又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大傻儿便道:“我也是听她们说的,三奶奶和好多男人睡过,三爷、大爷还有外头什么严世蕃的。” 婉月急怒攻心,只能先掩住不发,又笑问道:“嫂子这话是打哪里听来了。” 大傻儿便笑道:“大家伙儿都那么说的!” 婉月长叹了一声,才道:“嫂子快回去吧!今后这样的话,可不敢再提起来了!” 大傻儿便忙点头谢了。 婉月拖着一双灌了铅一般的腿回到屋里,只听到屋子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到老太太屋里陆荣泽正讲笑话儿呢!便将食盒往桌上一扔,哭道:“这人怎么都这样!你今儿个中午听到的那个,大家都已经传开了!这话说得不知有多难听,说什么咱们奶奶睡了多少个男人,便是连大爷也编派在里头呢!这些该烂了舌根儿的泼妇!真该叫她们都嘴上长疮烂出来!要我说,这些话也不必去问是谁传了出来的,只将芊芊姑娘抓起来,一问便知道了,关于大爷书信和我们奶奶为什么出去的事儿,若不是她长舌说出去的,谁更会知道?要我说,就别跟奶奶说了,她听了也只是徒增些伤心罢了,不如索性告诉二奶奶去,看还整治不了这些人!” 林旋儿正在屋里收拾自己衣裳,乍一听到婉月这番话,心里头不是滋味。 婉月只以为白露在里头,说完还要进去找,却见白露打外头进来,急匆匆地问:“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出来,中午那几个老妈在见我就蒙着大傻儿的嘴巴不让说的是什么?” 婉月见她打外头进来,唬得一愣,才又忙道:“你不是在里头么?” 两人都往里头来,只见林旋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长叹了一声。 都忙上前来,白露正想说话,林旋儿便叹道:“也罢!世间悠悠众口,谁又能掩得住?也不必正经打听去了,她们愿意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 婉月急了,便忙道:“这话倘或传到三爷耳朵里,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儿来呢!你好容易才回来了,难道又为这个无聊人的几句话又要出去么?” 林旋儿浅笑着摇头道:“这个反倒不是我操心的事儿,我就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跟他有什么瓜葛,都罢了吧!以后倘或再听到也不必这么生气。” 听了林旋儿的话,两人面面相觑,心里头虽都生气,但却也不好再说。 林旋儿慢慢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裳,又才赶着到老太太屋里去。 婉月恨不得往自己嘴上打两下,又将方才自己说的话都跟白露说了一遍,白露只愁眉不展道:“原是想帮着她分忧,如今反倒给她添愁了!” 林旋儿掀开帘子进去,只见陆荣泽一脚跪在老太太炕沿上,一面学着猴子抓痒痒,见了她进来,忙将手放下来,坐下了。 老太太便问她:“你去哪里了?先前泽儿说了好些个笑话,也该让听一听的。” 她只轻笑一声道:“我如今也有一个笑话儿,该讲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听了,便忙拍手道:“瞧你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谁想也会说笑话!” 林旋儿便轻笑道:“且说有一户人家,有个儿子特别地听娘的话。” 老太太点头笑道:“和我的辰儿倒是挺像的!只是后来呢?” 林旋儿便笑道:“后来事情办完了立刻就回来看娘了!” 众人先没听明白,后才想到老太太已经问了南辰几百次。 老太太一面轻笑着摇头,一面道:“这个丫头那张嘴!” 这几日看来大好了,林旋儿便对她道:“先前您病着,我让人将安仁轩里头的东西都抬到这边来了,打明儿个早上起,老太太就饶了我吧!我早上睡个懒觉儿,然后起来收拾药材。” 老太太点头道:“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一个厮笑嘻嘻地跑进来道:“老太太,三爷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4.藏躲 老太太听到南辰回来了,喜出望外,忙拍着手笑道:“快啊!我的儿子回来了!” 众人见她这样,都笑了,林旋儿想了一想,便悄悄地躲在角落里。 一时间陆荣轩并惜文、雪蝉,宁大娘,还有屋里执事的婆子们都忙挤进来,林旋儿便又悄悄往廊下去了。 南辰进门便看到她,低着头掩着面,往廊下溜走了,正欲上前抓住她细问原委,无奈人实在多,心里有记挂着老太太,便只目送她消失在转角,自己进屋去了。 老太太还未等他站稳,便早已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哭个不住,口中只道:“辰儿,我差点儿就不得见你的面了!” 一屋子的主子奴才都红了眼眶,也有跟着劝老太太别伤心的,也有抹眼泪儿的,也有上来笑劝的,南辰好容易将老太太劝回座位上,众人见他们母子似有很多话要说,便都慢慢散了,只留下宁大娘、陆家兄弟和惜文几个人,南辰便道:“老太太身上可好些了?” 老太太点头道:“多亏了旋丫头,要是没有她!只怕咱们母子就只能阴阳相隔了!”说罢又开始擦眼泪。 南辰便轻笑道:“那是她做媳妇儿应该做的,什么亏不亏的,都是咱们一家人,老太太快别这样!好容易身体养好了,我这不会说话的,回来便说了一句就闹得老太太擦眼抹泪的。” 老太太听了,抿嘴笑道:“这话听着倒是让人伤心,她为救我的命,险些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在你这里竟然连个谢谢都讨不到,这是什么道理!咱们倒要说道说道!” 南辰只在一边抿嘴儿笑,陆荣泽听他话中玄机,明白他心中对林旋儿已有变化,顿时又酸又痛,只讪讪地笑着站在一边。 南辰只往四周围看了一眼,才问道:“她不在这里伺候老太太,哪里去了?” 宁大娘便轻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笑道:“这子,一句好话也不会说!让谁听着心里好受?像这样时候,你就该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我今儿个才回来,好几天没见着媳妇儿了,怪想她的,不知道她哪里去了?” 一句话说得南辰低头只是笑,老太太便在一边点头笑道:“正是呢!咱们这样人家,便是连丫头都不曾戳一指头,哪里还能苛责起自家儿媳妇来的!再说了!她又不是去偷懒儿,方才过来说,要到前头安仁轩里头整理药材柜子,这丫头心眼儿实在,就是怕下人不妥当,非要自己看着。” 南辰听了林旋儿在安仁轩里头,心下也就放心了,只抿嘴儿笑着,一言不发。 又说了一会儿,他打外头看了好几遍,老太太只当他悬心旁的什么,便命所有的人都散了,自己才拉住他的手道:“这会子我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很多事情先前想不通的,如今也想通了!要说旋丫头是个好姑娘,这样一心一意地想着你,你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孩子,可是你们两个人就是怎么也凑合不到一处去。我知道你心里头想着芊芊,毕竟那也是青梅竹马从儿一处玩大的,割舍不开。如今我也老了,就替你想个主意你看如何?” 说着便拉住南辰,将心里头的想法一一地说了一遍。 林旋儿原本在里头看天佑整理药匣子,后来只觉心神不宁,便往外头走了一趟,看天色早已暗沉下来,明月高悬,这才来到安仁轩东厢门前儿,正碰上白露过来,白露便道:“奶奶上哪里去了?” 她忙问:“可是老太太那头有什么事儿?哪里又不受用了么?” 白露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才道:“奶奶别急,不是这个!是三爷,亲自来过两三趟了,只说要找你,先前还在这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听说你出去外头逛去了,自己找着去了。你快些儿往前头走两步,应该还赶得上,我看他急得,好像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林旋儿点点头道:“正好,他若出去了,我就不必出去了!”说罢便忙将门拉开,想了一想,又道:“倘或待会儿他再过来找我,跟她说我到山上书兰那里下棋去了。” 白露便拉住她道:“奶奶这是何苦?” 林旋儿推开她的手,声道:“不相干的,我自有主意!” 说罢便将门掩了,闩上栓子,见白露还站在外头,投下一个倩影,便皱眉道:“不要在这里站着!仔细一会儿让他瞧见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白露轻轻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才去了。 林旋儿因怕让南辰瞧见,便是连灯也不敢点,只囫囵着脱了外头的衣裳,摸黑去了钗环,披散头发便要上床,只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怎知脚底下踩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它动了一下,吓得林旋儿一个趔趄便要摔倒。 只觉有人拦腰将她抱住。 天哪!她房间里头怎么会有人? 她忙一把将那人推开,慌慌张张将衣裳拉好,厉声问:“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我的卧房?” “你的卧房?”南辰的声音打黑暗中传出来。 他不是在外头么?怎么会在屋子里头? 她原是想躲着他几日,横竖他外头事情愈发忙了,只怕不会有时间多在家里待着,等他有一天真成了皇上,数不清的三宫六院又怎么还想得起她来,到时候,她便逍遥自在,做只闲云野鹤,这就是她所有的打算。 如今还只是的一个园子,就有如此谣言,若真的将来他坐了天下,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他如何面对?这世界从来都没有人关心真相,她们所关心的,不过是事件所带来的轰动罢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被人遗忘绝对是一种幸福。 想不到,第一天晚上就被抓个正着,于是她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又赶着伸手去摸方才被她脱下来的外衣,真想不到,自己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大方地宽衣解带! 南辰一把拉住她道:“安分些儿吧!你又在那儿找什么?” 林旋儿只觉得双手又酥又麻,一阵异样迅速流向全身,便忙想要推开他的手,口中一边道:“三爷也是的,你若是在里头,多少也该点个灯,这么黑漆漆地躲在里头,唬得人要死!” 她一面说,一面推他的手,见推不开,就低头去找方才的衣裳。 南辰只道:“我若在里头点了灯,你还会进来么?” 林旋儿有些心虚,她只觉得此刻不宜再追究到底有没有点灯这一说,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让他出去才是,想到这里,她便讪笑着道:“三爷用过饭了不曾?今天晚上厨房又现成的几样菜,我去帮你热。” “我有话问你,你安分地坐着。”南辰用力拖住她,好像一松手她就要化成烟消失了似的。 “好吧!你问。”林旋儿只觉得双手被他抓得生疼,才又道:“只要放开我就成了,问话就问话,我又不是要跑的贼,做什么那么紧紧地抓着我?” 黑暗中,只看到他的轮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林旋儿隐隐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有些紧张要结冰,她只想好好地简简单单地过日子,为什么偏要遇上那么一个复杂的男人?这么复杂的身世?到现在为止,她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听了她的话,南辰果然轻轻放开她的手。 南辰慢慢坐在床沿上,有时夜里走夜路,总比她强些,只见她四处抓瞎似的,连一把椅子还找不着,一时觉得好笑,便忍不住站起来轻轻拉过她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林旋儿险些摔下去,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见她要掉下去,少不得自己向里头挪了一点儿,又伸手搂住她的腰。 林旋儿满脸涨得通红,只扭了扭道:“让我坐旁边,两个大人这么坐着,怪别扭的。” 他只伸头在她颈上轻轻地嗅了一口,才道:“别动!好好待着!” 林旋儿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便才道:“我听白露说,你找了我好几次,有事么?” 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额头,溜过鼻尖,在她鼻息前轻轻晃了两下。 他的手指有股青草的味道,一定是方才喂了墨骏才过来的,林旋儿不由得向后缩了缩,南辰指尖上轻柔的触碰被她抽走了,才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可是我却听到你跟白露说,不要告诉我你在哪里。” 这话让林旋儿哭笑不得,要么说事儿,要么出去,做什么跟个姑娘似的在这样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她也叹了一口气,才又道:“三爷,有事儿么?” 他伸手将她的脸颊掬在掌中,将她拉到眼前,才声问道:“你做什么老是躲着我?” 糟糕了,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躲过去,她便忙道:“你找我做什么?” “嗯?”他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他的手指悄悄窜上她的唇,握住她腰的手也开始蠢蠢欲动,身体里的野性开始慢慢凸显出来。 她却丝毫不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6.蛮缠 两人这才被惊醒,慌忙将衣裳胡乱穿上,林旋儿口中只一边道:“我知道了。” 外头人听她果然还在里头,更加着急,用力一撞,门打开了。 林旋儿再一回头,只见方才还站在那里整理衣裳的南辰不见了,这才心中安定下来,故作镇定地道:“他一夜没回去?我怎么不知道?” 白露慌了,才上前来往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又伸手摸摸自己的,才道:“发烧了吧?真的一张脸红成这样儿!昨夜是不是烧糊涂了?我明明跟你说过的。” 林旋儿自觉失言,便也不说话,只悄悄将头发拢上去,随手拿了一根簪子别住。 婉月看着地上的碎片,忧心忡忡地看着林旋儿,半晌才道:“三爷来过是不是?” 林旋儿正用青盐漱口,听到这里,一下子咽了下去,咳了半日。 白露忙上前拍她的后背,婉月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倒:“那些该下割舌地狱嚼货子,想是三爷也听了这些话儿过来,你这性子又倔,两人不好好说话,才这样的。是不是吵架了。” 林旋儿无奈,只又声道:“并不是,我昨晚上不心摔倒了,拉住了桌布,弄翻了这些茶杯。” 这里话音未落,又听到婉月惊呼起来:“血!天啊!怎么还有血!快让我瞧瞧,伤到哪里了?咱们这里的人昨儿个夜里都出去找三爷了,里头都每个人服侍你。你也该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林旋儿的舌头险些吞下去,血迹。 想了一想,才尴尬地道:“不曾碰到哪里,只是夜里流了鼻血。” 正说话,只见英介笑着跑进来道:“三爷找着了!说是昨夜吃多了酒,在后头山上的石头上睡着了,奇怪了,那里我找了两三次都没见着!不管怎么的,找着就是了,我怕三奶奶担心,先过来说一声儿,三爷这会子上老太太那里去了,待会儿就过来,说要在这里吃早饭,有劳几位姑娘备下。” 白露听了,便忙拍手笑道:“好!这吉人自有天相!保佑那些人口舌生疮,不得好死,三爷也总别听见那种混账话。”又转头对她道:“奶奶也别闹什么别扭了,三爷自然是能够分辨是非的,可别再和他吵了。” 林旋儿看到满屋子的狼藉,想起昨儿晚上的事情来,不由得又红了脸。 白露见了,更加纳闷,不是说没有发烧么?怎么就这么着老是红着一张脸。 外头丰蝉赶着过来,站在外头院里喊:“三奶奶在么?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儿呢!” 林旋儿忙洗漱完毕,来到老太太屋里,只见南辰坐在炕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忙将头低下,给老太太请了安,才问:“老太太找我什么事?” “过来坐下!”老太太拍拍自己身边,笑道:“旋丫头今儿个看起来格外娇俏。” 这话说得南辰一阵心动。 林旋儿站在炕桌前头,往下头地上踢了吊子来倒茶,后头丰蝉便道:“奶奶让我来吧!” 南辰伸手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吊子,道:“又重又烫,让丫头们做吧!仔细烫了手!”说话便碰到她的手,吓得她向后便一缩。 老太太含笑看着二人,心中有所了然,便故意问道:“辰儿,昨夜我听院子里头一夜吵个不停,是怎么了?” 南辰轻笑道:“这个倒是不曾听到。” 老太太又转向林旋儿问她。 林旋儿支吾了一会儿,才声道:“想必是找什么呢!” 老太太忽然笑道:“先前还有些不放心,如今倒是都放心了,你们两个去吧!还想留你们两个人吃早饭,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我老人家也不讨你们嫌了!” 说罢便起来哄他们两个人回去。 林旋儿红了一张脸,走在前头,南辰走在后头,头也不回,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辰悄悄赶上来,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唬了她一跳,忙将手甩开,声道:“少轻狂!这青天白日的,又在园子里头。” 他不以为然,拉住她的手往前走。 想必昨夜闹腾够了,今日的园子里特别安静,偶尔远远瞧见一两个厮丫头,都游魂儿似的犯困。 他微笑着牵着她,在园子里信步。 头一次觉得自己丢人。 林旋儿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得声对他道:“要一处逛园子就一处逛去,不必这么拉拉扯扯的,你堂堂一个爷,让人家瞧见了该笑话你的。” 南辰也不回答,只带着她到后头园里去,沿着路向上走。 一路清幽,树影婆娑,鸟雀齐鸣。 来至一个石桌前头,他转头问她:“歇一会儿么?” 老实说,她以前走过多少山路都不觉着累,这么慢慢轻轻地逛来逛去的反倒觉累得不行,便点点头。 南辰看着她的脸,她只将你头扭向一边不看他,他浅笑了一声,才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林旋儿见他问话没头没脑的,便皱着眉头看他。 他又笑道:“我只是在想,真个奇怪,你好像忽然之间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林旋儿摇头道:“我不是忽然之间出现在你面前,也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是被你掳来的,你还记得么?” “对了!有件事跟你商量。”南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 还真是稀奇了,他竟然也有事情需要和自己商量!林旋儿便耸耸肩道:“三爷只管吩咐。” “还过几日便有个天下大赦,我看做主将林家的家财和那宅子都发还给他们吧!林敖在外头,也能回来相聚,你看如何?”南辰摇头笑道。 他竟然还想着这个。 他见林旋儿不吭声,才又声道:“我知道你还恨他们,可毕竟是一家人,尤其现在你爹还活着,你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独终老是不是?” 林旋儿还是不吭声。 他又才道:“你表哥将来还是要成亲的,要不就把他老人家接到咱们这里头来,你也好照顾周全?” 林旋儿露出一丝微笑。 历经了那么多事,原来上头早给她一个绝佳的礼物,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兜兜转转,竟然差点儿就错过了,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酸,竟滚下泪来。 南辰还说话,见她忽然流下泪来,有些慌了,便忙凑上来轻轻地擦她的眼泪,声道:“别哭,若是你不喜欢我再想别的办法!” 林旋儿轻轻地摇摇头,才抬头看着他道:“谢谢。” 他这才舒展了眉头,用手轻轻拍拍她的头顶,柔声道:“做什么跟我这样客气!”他将她的脸捧在手中,才道:“从今而后,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决定,有我在。” 他的手掌轻轻地拂过她纤细的脖颈,掀开她领口的,瞥见里头藏着的青紫,忍不住笑了一声。 林旋儿忙用手掩住,轻拍了他一下,才道:“都怪你!今儿个天气那么热,我还得围着这个!” 他点头笑答:“你看看你对我又做了什么。”说罢便拉住她的手,往他衣领中伸进去。 林旋儿的手滑过他的后背,只发现里头全是指甲痕,心里一时臊了,忙将手拉回来。 他探身过来,靠近她的脸,心猿意马。 林旋儿见他眼神不对,忙向后退了两步,才忙道:“咱们回去吧!” 南辰笑道:“三奶奶真放得开,这会子等到夜里都不能等了么?好吧!咱们回去,都现成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林旋儿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便伸手在他胸前拍了一下,只道:“说得那样,让人听见了岂不笑话。” 他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又探头在她唇上啃咬了一会儿,才笑道:“谁敢笑话?” 林旋儿见他愈发放肆起来,只怕他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忙正色道:“快放手!” 他反而搂得更紧,低头看着她。 林旋儿便用力挣扎。 他只开怀一笑:“你继续动动试试,让我动了火,咱们就在这里把事情办了。” 林旋儿被他弄的无奈,只能乖乖待着。 南辰紧紧地搂着她,只觉自己愈发呼吸急促起来,手便不由自主在她背上摩挲。 林旋儿皱眉道:“快放开我!” 他不以为意,索性将手慢慢探入她的背后,在她背上轻轻抚摸。 林旋儿真急了,忙四下张望了半天,亏得没人。 他的吻盖下来,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了,南辰便放开她的唇,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声道:“你不是说给我生个孩子就走了么?老太太还劝我让你生个孩子就成,我不这样对你,你如何生孩子?” 林旋儿冷笑道:“又有什么难的,不过随随便便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能生孩子,也而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用得着那么奇怪!”对了,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给他生个孩子就走的? 南辰听了,怒道:“你难道还想着别的男人!明告诉你吧!他虽然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如今已经名副其实地是我的女人,他不会再要你了!” “三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7.狡赖 南辰循声望去,只见芊芊躲在一株大槐树后头,露出半个身子来,脸色十分难看。 林旋儿忙挣脱他的钳制,站在一边。 南辰有些不悦,只轻声说:“不去准备行装,还做什么呢?” 芊芊一下子便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林旋儿面前,才道:“三奶奶开恩哪!” 林旋儿愣住了,被她这么忽然一跪,又听南辰催促她前去收拾行装,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忙伸手去扶她道:“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她并不听,只执拗地跪在哪里,反用双手紧紧抱住林旋儿的双腿,声泪俱下哭道:“求求你,三奶奶,芊芊不想出去!只要你还准我留在园子里头,我保证,一辈子不对三哥动心思,哪怕你留下我做个丫头都成,只求你千万不要在三哥面前说让我走的话!我会安分的!” 这话真是奇怪,她不去求南辰,竟然跑到自己面前跪下,说了这一番话,林旋儿抬头看看南辰,只见他表情复杂,看不出喜恶,便轻轻挣了一下,芊芊却抱得更紧,林旋儿便轻声道:“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就真的什么话都不说了。” 一句话说中了芊芊的心思,忙将手放开,林旋儿走到一边,看看她,又看看南辰,才道:“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猜这和我无关,我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给你们单独相处。” 说罢转身要走。 南辰一把拉住她,看着她皱眉道:“在前头等我!” 冲他轻笑着点点头。 林旋儿一走,芊芊便立刻打地上起来,走到南辰身边,哭道:“三哥!我简直不敢相信!说让我出去的话竟然是你说的!一定是那个女人!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是不是告诉你给老太太下毒的事情是我做的?还是告诉你是我在园子里头说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不要相信她!” 她一面说,一面用手擦拭着眼泪道:“我真不想敢相信,三哥你竟然也这样!那么相信她的话!她原是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怎么会迷住了大哥,也迷住了你!这样睡同一个女人,穿同一双破鞋,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南辰听了,痛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才声道:“够了!芊芊!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我面前说谎么?” 芊芊愣了一下,忙上前牵住他的胳膊道:“我从不在你面前说过一句谎话!苍天在上,若说了,保佑我不得好死!” 南辰看着她,长叹了一声,才道:“这又是何苦?” 芊芊便趁机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将她放在他的胸膛上,哭道:“三哥,我们从儿一处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千万不要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你不要赶我走!” 南辰轻轻将她推开,才正色道:“够了!芊芊!你用不着再说这些话,安雅已经全都招认了。” “什么?”一听到安雅的名字,她浑身迸裂一般,慌忙又抓住南辰的手臂道:“三哥,是她陷害我的!” 南辰冷笑道:“芊芊,你就算不能跟我说老实话,能不能不要再说什么?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该庆幸查出这件事情的人是英介,倘或是二哥,只怕你现在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芊芊还不死心,便忙道:“三哥你有没有好好想想?嫚香的命就是那个贱人救回来的,若是她让英介帮她的忙,英介又怎么会不动手?更何况,英介从来都不看不上我的作为,我是被人陷害的!三哥,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能够只是听别人一面之词,就对我下这样的判断?” 南辰第一次见识到芊芊的本来面目,心中只是在暗香,以前竟就这样被她瞒骗了!他叹了一声,冷冷地看着她,问道:“旋儿走了之后,六叔到老太太房里商议我和你婚事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芊芊忙愣了一愣,才道:“我爹有这样心思也是他的一番疼爱,可我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过这样的话么?” 他皱着眉头才道:“可是有人看到你端着桂花糕站在老太太窗下。” 芊芊忙又诅咒发誓道:“没有的事!你让他过来跟我对峙!我就在屋里绣花!哪里看得着我在老太太窗外?” 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她居然一点儿悔意都没有,还一味地找别人的问题,百般抵赖,南辰怒从心起,便冷笑道:“别人尚可冤枉你,你爹也会冤枉你么?” 芊芊向后打了个趔趄,怔住了。 南辰向前一步,站在她面前,有些话原是不想说的,可是如今不说透,她是怎么也不会心服口服的,便又道:“六叔原想旋儿走了,老太太必定会同意我与你的亲事,又看你心亦如此,便主动去和老太太提起这个事情,谁想让老太太一口回绝了!你就在窗外,听到这话,哭了大半夜,六叔还在你屋里劝了你大半夜,有没有这事!”她一声不吭,只瞪着眼睛看着他,露出一个苦笑。 南辰咬牙道:“你命你的丫头安雅悄悄潜入老太太房中,安雅认得天仙子这种药材,便顺手放在老太太食物里头,你们原就是怕查出来脱不了干系,所以不敢自己带毒药,只等着老太太一死,就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丰蝉身上!” 芊芊彻底呆住了。 南辰又道:“见旋儿回来了,你就在园子里头四处散布谣言,说她睡了多少个男人,害得她见了我就躲起来!” 芊芊目光呆滞,看了半日,才幽幽地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长叹一声,才道:“芊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芊芊冷笑道:“我从到大做错了什么!老太太宁愿喜欢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也看不上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原本你还好些,没有想到你也被她迷住了!我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看来,你打发我出去,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我是不是应该跪下谢恩?” 南辰不说话,只轻声道:“出去之后好好过日子。” 说罢便转身下去了,只留下芊芊一个人站在原地。 林旋儿坐在湖边看鱼,心中倒也猜中了几分,猛一回头,只见他站在自己身后,唬了一跳,这人的脚步声怎么那么轻?她连听都没有听到。 见他一脸不高兴,便起身拍拍手,往前走。 南辰见她不说话,就上前问她:“你都不问我跟她说了什么?” 林旋儿回头看他,只笑了一笑,又转身向前走。 他心照不宣跟在后头,心里甜蜜蜜的。 往渡云轩前头经过,林旋儿习惯性向前走,南辰一把拉住她道:“有家不回,你还做什么去?” 她这才想到,有些不好意思,两人进去。 屋里对坐,有些尴尬。 林旋儿想到才刚那无限的亲密,有些羞涩。 南辰只想到方才他和芊芊的对话,有些恼怒。 外人不明就里看来,他们二人又闹别扭了。 别人尚且不着急,唯那庆祥急得要命,原来他不知道二人已经圆房,只想到若南辰还是留不住林旋儿,必是要再赶着回去的!好容易将人都骗回来了,这如今又要回去,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因又看到两人呆坐对面,却一句话也没有,自己急得在外头转来转去。 可巧儿遇到周震打外头进来,愣愣地问他:“你又怎么了?” 庆祥便忙拉住他道:“周大傻子再进去说个谎话什么的,你看看,那二位,又闹别扭呢!这会子老太太已经好了,只怕三奶奶一怒,又要回去了!” 周震看了看,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才又道:“我才不去呢!我说这个谎话,害得我到现在还睡不着呢!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 庆祥摇摇头道:“三爷看起来多讨女人喜欢!他怎么就是搞不定自己的老婆呢?” 周震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罢便走了。 庆祥计上心来,便打外头找东西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往外头回来,径直冲到南辰屋里,南辰只当有事,便忙问他。 他摇头道:“不是外头的事,只是前些日子我买到一副画,用来孝敬三爷的。” 说罢便将画卷放在桌上,南辰见他如此殷勤,便笑问:“又有什么想说的?” 他摇摇头,说:“奴才孝敬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三爷怎么这样看我?” 说罢又陪着笑脸往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来,放在林旋儿面前,声道:“奶奶瞧瞧这个,是我打老太太屋里讨来的,都说这个治刀疤最好了,咱们三爷受伤了,也该涂些个药膏。” 林旋儿一时有些惭愧,真想不到这个成日大大咧咧的侍从竟然有这样的心,这原本是自己应该操心的,却都只因为自己粗心给忽略了。 忙接过药来。 庆祥见了,便点头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罢便将门关上,把手一拍,大笑道:“我看这下子还不成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8.不错 林旋儿帮他上药,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原本伤口就不深,只有浅浅一道痕迹。 南辰一面看着林旋儿,一面顺手将那张画稿打开,顿时七窍生烟,林旋儿见他脸色不对,便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痛?” 他忙将画稿掩了,放在手边遮住道:“没什么。” 林旋儿将他表情奇怪,便探头去看,他忙将手放在一边,只忙着摇头道:“这画画得不好!乱七八糟的,不看也罢!” 林旋儿轻笑着摇摇头,才往外头去倒热水过来。 南辰忙将那画塞到柜子里头去了。 这个该死的庆祥!没事弄张《春宫图》过来做什么!要是被林旋儿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想他! 等了很久不见林旋儿,他有些奇怪,方才不说只是倒些热水过来洗手的么?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于是忙穿上衣裳往外头去找,只见白露哭着跑过来,抓住他便道:“三爷!快过去看看,芊芊在碧螺盘前头用刀子挟持着三奶奶呢!” 话说是这么回事。 林旋儿倒了热水来洗手,方才打房中出来,就看到芊芊进来,只看她两眼发直,瞪得铜铃一般,想是来找南辰的,自己身份尴尬,说什么她都觉得不对,便也就没和她说话,只转身进去,想着给她和南辰单独说话。 谁想她刚刚进门,后脚芊芊便跟着进去。 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她苦笑道:“林旋儿!你果然容不下我!” 林旋儿听了,忙回头看时,只见她慢慢走过来,口中只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林旋儿并不防备,心里虽觉得她这样实在有些粘腻麻烦,但又想到早晨她对南辰说的话,好像要走什么的,便也有些心软了,只闷闷地想了一想,横竖这件事自己不掺和,她若是想说什么就让她说一说,也好受些。 于是两人便来到靑螺盘前头。 芊芊转头便对她道:“你赢了。”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 她便冷笑道:“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我只恨自己太天真,毛儿还没有长齐了,就跟你这样心机深重的女人过招,是我太低估你,这也是我的错!” 林旋儿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丫头是怎么了?她心里面怎么除了恨就是心机? 人难道不能活得坦然一点么?有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什么就不是什么,生活完全可以简简单单,有什么不好? 她是没有那样的运气能够简简单单地就过日子,可是芊芊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在这园子里头,众人都当她如珠如宝,为什么她就是有简单的日子不愿过呢? 她见林旋儿只是叹气丫头,心中自然不悦,便冷笑道:“你用不着这样笑我!没错!我是你的手下败将,但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容不下任何人比我好的!要怪你还是就怪自己吧!我不能好好活着,你也别好好活着。” 说话间,已经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来,冲着她便刺过来。 林旋儿愣住了,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这把匕首就是自己给她的,那是南辰送给自己,自己打园子里头出去,又转送给她的! 谁想到,她竟然就要用这把匕首来杀自己! 慌忙躲闪了一下,平日里她常四处走动,行动到底比芊芊灵活些,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制止,只能逃跑似的躲避,而芊芊却愈发发起狠来,只管用刀子向她猛刺。 正在这个时候,可巧白露和婉月经过,看到都急了,忙上前拉住。 芊芊已经红了眼,哪里还管是谁,只用力就戳,林旋儿生怕伤到旁人,忙上前去躲匕首,接过反而被芊芊一把拉住,用匕首别住她的脖颈才道:“你们去叫三哥过来!”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出。 南辰飞也似的赶到湖边,一看到这个,便立刻颦眉道:“芊芊,放开她!” 芊芊冷笑了一声,才道:“不要想救她,你救不了她的!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救她!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着我杀死她!我要你后悔一辈子,要你知道背叛我的代价!” 说着举手便刺。 林旋儿猛地闭上眼睛,南辰忙抢上前去,一把将芊芊推开。 虚惊一场,芊芊捂住自己的脸,将匕首扔进湖中,大声哭道:“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林旋儿忽然觉得,她的人生悲剧,就是她自己造成的。 人不安于天命,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不通过正当的手段想要改变命运,就是悲剧。 事到如今,她还那么执迷不悟。 六老爷赶来了,不知道是谁通知他的。 才几天不见,六老爷竟然就苍老了不少,老泪纵横地坐在芊芊身边,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只能坐在一边陪她伤心。 而此刻的芊芊却将所有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 她用力捶打着六老爷的肩膀,哭喊道:“你算什么爹!所有的人都巴望着自己的女儿好!可是你呢!从来都只听你妹妹的话,从来都不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人家不同意我和南辰的婚事,你就随她,人家要我嫁出去,你也同意,就是现在,你也要跟南辰说我的不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今生竟然遇到你这样一个爹!有你还不如没有你!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爹?” 六老爷一声不吭。 林旋儿听了,心中怒不可遏,便上前道:“够了!芊芊,你还没有醒悟吗?” 芊芊抬头看她,鄙夷一笑:“贱人走开!这是我和我爹之间的事情,虽然他很像是我的后爹,但我们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林旋儿听了,冷笑着摇头道:“你真没有说错!他的确不是你爹!” 此言一出,六老爷忙上前扶住她道:“旋儿不要乱说话,快回去!” 南辰也抢上前来,将她拉到一边。 林旋儿见芊芊看着自己,也就全都豁出去了,便才又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知道么?从来都只会抱怨他对你做得太少!怎么不想一想你能对他做些什么?他根本不是你爹!可是却养了你那么多年!” 芊芊有些发蒙,便忙上前道:“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六老爷见瞒不过,便轻轻地点头,才道:“孩子,对不起!我原本也想,今天咱们就出去的,要把这个告诉你的!可是” “咱们出去?”芊芊一愣,不是她一个人出去么?怎么这样?便才又白了一眼南辰道:“这又是你的主意是不是?赶走我就算了,还连他也赶走!你怎么就那么忘恩负义!想我爹为你做了多少事?” 六老爷忙上前笑道:“不是他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现在辰儿外头的事情都已妥当了,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叉子,他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很快就可以回归正统,也用不着我什么了,这么多你年了,我一直希望能够出去外头到处走走,你出去也是我的意思!你跟我一同出去,咱们游历名山大川,逛遍五湖四海,之前你一直纠结与辰儿的事情,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所以多出去走走,也是有好处的,我记得你时候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到外头去么?” 那是她六岁那年,六老爷又要出门办事,她撒娇时说的话,想不到他还记得,顿时热泪盈眶。 芊芊心中百味杂陈,回头看了一眼南辰,才苦笑着问道:“我跟我爹出去了,你会好过么?” 南辰叹了一声,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头,声道:“芊芊,我想你知道,我从来都只希望你过得好。” 她趔趄着向后走了两步,冷笑道:“这样的话,说出来骗三岁孩么?你负了我,这还用说么?” 六老爷拉住她,口中只轻声道:“后头是湖,仔细掉下去。” 她点头道:“好吧!我听你们的话,我和我爹一起出去,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南辰点头道:“说罢!” “你将来要做皇上的,君无戏言,你答应了就得做到!”她回头看着林旋儿,冷笑道:“你就不必羡慕了,你也无法阻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林旋儿也点点头。 她便道:“我这次出去,沿途只要有我看得上的男人就嫁给他,不必你操心,如果我要是走遍了五湖四海还是找不到,到那时回来,你必须娶我!” 南辰回头看看林旋儿。 芊芊便道:“不要看着她!就你跟我说!” 南辰轻笑着点点头。 芊芊便站在林旋儿面前,冷笑道:“看见了,他答应了。你就等我回来吧!” 说罢拉住六老爷的手臂,一面向前走,一面声问:“您得先告诉我是打哪儿把我捡回来的,是不是也该带我回去瞧瞧?” 南辰有些担心,走到林旋儿面前,才声道:“你知道,我没有办法一口回绝她,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林旋儿板着一张脸站在前头道:“可是你已经答应她了!”见他一脸木然,转头偷笑。 芊芊,不错的结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09.奇怪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林旋儿心中却仍旧还有一根刺,南辰依旧很忙碌,应该说更加忙碌,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意,她心中却欢喜不起来。 是的,很难欢喜,以前不知道他的好,很容易能够理解他将来三宫六院,粉黛三千,可是如今这样了解他,一想到他还有个芊芊就让她觉得悬心难受,更不提那么多的女子了!可她能做什么? 再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一个芊芊就让她无法安生,这将来比芊芊还要过的人多了去,她又当如何? 老太太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只是喝茶吃酒,说笑解闷儿,对于南辰在外头要办的事情绝口不提,南辰却只当她用沉默来坚持,因此更加卖力出去办事。 唯有一条,加了不少奔波,他总是很想念林旋儿,所以一办完事,马上就会回来,中间颠颠簸簸,跑来跑去。 又是一天,时辰尚早,他却一个人坐在王府的屋子里发呆。 英介过来送信,见了他,便声道:“三爷今儿个怎么还不回去?” 他长叹了一声,似有千言万语一般。 英介听了,便忙问:“爷可是有什么烦恼?” 南辰果然点点头。 英介便走到他身边才道:“若是爷不嫌弃,可以说给的听听,若不可开解,您可以再去找大爷开解开解,若是将闷在心里始终不好,仔细闷坏了。” 南辰才又叹了一声道:“先前我对他们的行径原是十分不耻的。” “哪个他?”英介有些迷糊。 “真正的三哥和我那个从不知道我存在,也见了不过几面的爹。”他冷笑着摇头,荒淫无度,恨不得取天下女子尽自己一时之欢愉。 英介吓得忙上来道:“三爷!这里虽然是自己的地方!仔细隔墙有耳!更何况如今皇上病危,正是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这样说话,若是被人传来出去,始终不好!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什么真正的,您就是真正的!做了那么多年,这满朝文武皆认识你,你怎么就单单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英介吓得够呛,南辰只轻笑了一声,才又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这两日想了很多,历代君王将相,首推尧舜禹,再来便是名留青史的岳飞,谁却是这样贪财好色之人?都是修身立德,勤政为民之人,我也一心以他们为榜样,只想着自己不会重蹈商纣覆辙,话也是如此,我做得也是如此,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江山社稷忙碌,从未曾对一个女子如此牵绊,可是这些日子,事情已经瓜熟蒂落,再无悬念,我却堕入这凡尘之中,想我对她如此牵肠挂肚,每每见了她,尚且我每次见了她,动辄便又坏心眼儿,从不似之前芊芊那样,能够好生坐着喝酒聊谈,我一见了她便想到要去触碰她,和她交欢,想来可悲,我原来不是圣人!心中有些不安,如今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便是现在我故意不回去,但心里却无比地想念她!” 英介听了,释然一笑,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三爷口中的她,可是三奶奶?” 南辰苦笑了一声,吃了一杯酒,才点头道:“不是她又是谁?” 英介便扑哧一声笑出来,才又问道:“三爷,前儿个我打王妃门前经过,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生得十分标致,竟和三奶奶不相上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南辰愣了一下,才摇头道:“见过一两次,没问过,怎么了?” 英介又笑道:“你这些日子可曾想去找青霞姑娘解解闷儿!” 南辰不解其意,便冷笑着摇头道:“行了!我已经够烦的,你不要再过来和我添乱了!出去吧!今天晚上我一个人静一静。” 英介忍不住笑道:“依我说,三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的!想念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对?想是三爷对自己要求一向严苛,才会稍有偏离就草木皆兵,事实上是,我听着你并不是荒淫无度之人,只是很爱三奶奶罢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自然很希望和她在一起,这并不奇怪,我们也这样!” 南辰回头看着他,再细细回想他的话,也笑了,便道:“备马!” 一路疾驰回家。 林旋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回来,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白露和婉月在外头做针黹,自己则在屋里看医书,看了几页,便有些犯困,将书放在桌案上,便出去老太太那里走一走,老太太正在屋里歪着看丰蝉整理东西,见了她来,便笑道:“今儿个晚上怎么有空过来?辰儿还没有回来么?” 林旋儿笑道:“这会子功夫还没回呢!只怕今儿个晚上不回来了!” 老太太笑着说:“少年夫妻最经不得离别,想来你们正如胶似漆的时候,他却成天在外头忙生意,也该是他不对,难怪古人有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他也该收收心了,咱们多少东西没有?还成日间这样忙碌!”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做生意?老太太怎么会忽然这样说?便笑看她,难怪六老爷说她有些怪,的确有些奇怪,细细想来,这些日子以来她竟从未激动过,甭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十分平静,对于外头南辰谋事,更是绝口不提。 她究竟在想什么?让人猜不透。 丰蝉将九凤佩打柜子里头找出来,笑了一下,便放在老太太面前,对林旋儿笑道:“奶奶走了之后,老太太一直吩咐好生收着,都给忘了,这会子也该完璧归赵了。” 老太太将那玉佩拿起来看了两眼,才笑道:“好精致通透的玉佩,只怕是上等的缅帮货色,原是旋丫头的么?快拿了去吧!放在我这里就不像了!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的,你也应该给辰儿备一个。” 此话一出,丰蝉和林旋儿都愣住了。 这是她自己赏赐给林旋儿和南辰的,本就是一对,九龙佩和九凤佩,如今自己倒不记得了。 老太太自己不察,说着又笑道:“六哥说他带芊芊出去逛逛,怎么这会子还不回来!想我六哥也是个可怜见的,自就被卖了,我们也是近几年才找到他的,怎么就变得那么沉默寡言,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变成个这样的!” 林旋儿坐在一边听,心里愈发不安起来,忙拉过她的手来,笑道:“给老太太请一回脉吧!” 脉象并无异常。 她更加奇怪了,明明六老爷说过,他们兄妹一同在宫中办事,一同挣下这份儿家业,怎么如今却倒成了近几年才遇到六老爷,南辰不是在外头谋大业,而是在外头做生意? 于是她悄悄地给丰蝉使了个眼色,丰蝉会意出去之后,林旋儿便对着老太太笑问道:“老太太,如今三爷在外头办事,您却说他常不在身边,若是让他回来常侍奉您左右可好?” 谁想到老太太竟然一点儿不生气,更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像我这个年纪的老人,谁还有什么奢望呢!不都是希望儿女绕膝,家宅安宁么?要我说,还是旋丫头劝劝他,外头的银子再好挣,也不过身外之物而已,回来吧!夫妻团员,母子团聚比什么不强。” 林旋儿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如今屋里没有任何人,老太太也说这样话? 于是又想,她是不是怀疑窗外有人,便探头出去,只见丰蝉知道她们婆媳二人要说话,早将所有的人都叫走了,林旋儿便声道:“老太太,外头没人。” 老太太便摇头道:“要吃茶么?外头有人倒让我不舒服,这会子知道她们不在这里,我倒好受些,说话也自在些,对了,旋丫头,我有些口渴,给我倒杯茶来吃吃。” 林旋儿忙给她倒茶,才又声问道:“您是说,三爷倘或回来了,您一点儿不怪他!” 老太太吃了一口,才大笑道:“这丫头今儿个晚上怪怪的,哪有儿子回来尽孝老娘还怪他的!这园子里的东西,咱们几辈子也享用不尽,也够了,是该回来了,你也该劝劝他!再不就跟他出去,好歹替他生个孩子才是。” 林旋儿听了,立刻红了一张脸。 老太太便正色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他惹你生气了,你回娘家去了,好容易才将你哄回来,辰儿一直担心你要走,我就跟他说,只要你生一个孩子,我就让你走!” 林旋儿听了,忍俊不禁,难怪南辰那样说,原来是打老太太这里听来的。 老太太也笑了,才道:“他只当我真要放你走,还生气了呢!对着我大吼大叫的,这个傻孩子心里头不明白,只要女人生了孩子,甭管心肠多硬,早化成水了,便是真要走,也撇不下孩子的!你们两个冤家!老是这样闹来闹去让我操心。” 林旋儿心中百味杂陈,要说她生病了,可是精明如常,可要说她正常,又的确有些怪怪的,到底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0.解脱 南辰进来,脱了外衣,坐在炕沿上,见老太太笑容满面,便对林旋儿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可我一进来就不说了,是不是也该让我听一听?” 老太太便笑道:“这有什么好打听的,有什么悄悄话儿你们两个回屋说去!” 林旋儿心中也想将方才自己想到的东西跟南辰私下说一说,便果真站起来,见他还和老太太说话儿,不好叫他走,就红着脸站在一边。 南辰那头跟老太太说话,但余光瞥见林旋儿已经站起来,也想跟着走,但看到老太太讲得这样高兴,又不好扫兴,只得坐在那里硬撑,林旋儿再坐下也不是,自己走了也不是,只能先站了一会儿,自己才声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旋儿要先告退了,我屋里还有东西没有收拾呢!” 老太太便对她点头,又嘱咐道:“辰儿自不喜欢太软的褥子,你叫屋里的丫头们看看,有上好的棉褥子垫上一床就可以了,别的都不用!太多了也不好。” 林旋儿忙笑着点头去了。 南辰看她的背影,嘴角含笑,老太太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忙转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忍俊不禁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如今已经好了,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心里头还有一件事要说的!果然了了这个,我这辈子就再无遗憾了。” 南辰心情立刻沉重起来,老太太这辈子的最大的愿望,莫过于他能够继承正统、认祖归宗,便是他不说,自己也能猜到几分,于是只点头道:“老太太请讲。” “我这些日子记性不大好,愈发不如从前了!”老太太未说话先拍了拍自己的头,才笑道:“先前又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总觉得我以前的事情是一段一段的,不过怎么都好,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才重要是不是?”她牵起南辰的手,轻笑道:“有了你,又有了旋丫头,我觉得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南辰点头道:“我们两个会一直陪着老太太的!” 老太太听了,便忙笑了一笑,才又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孝顺,只有一点,你得好生记着!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该给我生个孙子了!听我一句话,生意都是可有可无的,如今咱们家也不是要等着钱买米下锅,这些东西几辈子都花不完了,我知道你外头的生意忙,该办什么到时候带着旋丫头一起去,家里就留下孙子给我做伴儿,我也给你们带好了!不需要你们操一点儿心!只是要快,瞧我这身子骨,只怕等不了多久了!” 南辰颇为诧异,不要他夺取皇位,却只要一个孙子? 这实在不是老太太的风格。 南辰仔细回想了一回,愣住了。 老太太便笑道:“还发什么愣!快回去找旋丫头了!让她等久了,她该不高兴了!” 南辰便皱着眉头对她道:“老太太,您说我在外头的生意可有可无么?” 老太太点头道:“比起你们夫妻相聚,我的孙子,自然还是家里比较重要!”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辰便声问她道:“您不希望我出去办事了么?” 老太太点头道:“是的。” 南辰想了一想,才声道:“最近听说他病得很厉害,如今宫里太医都时刻守着,说来这也是我的不是,先前听闻有个海刚峰十分刚直不阿,谁想却是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耿直有余,做事不论余地,得了些提拔就不知所以,在他面前进谏几次无果,索性疏散了家奴,送走了妻子,写了个谏言,直言不讳他的那些不是,气得当时就吐血了,这会子正吃汤药呢!只怕,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这本是老太太最关心的事,虽然没有一刻得到过温暖,但对于这个曾经与自己有过一夜恩情的南辰,她始终抱有一丝关心。 就是家中祭祀,她也将牌位供上。 可是今天,老太太听了,完全没有印象,只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谋了做官的差事?” 南辰真不能理解了,只怔怔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一声才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南辰想了一想,咬牙便道:“当今皇上。” 他刚说完,便悄悄坐在老太太身边去了,这些话是从来不能提起的,只怕她受了刺激,忙坐过去,准备随时能够拉住他。 但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逆转,老太太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声道:“如今世道艰难,辰儿既然有此大志要为天下百姓办事,我本是不应该阻拦的,只是我劝你还是辞官回乡吧!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官场黑暗,你这样的人去了,只怕将来尸骨无存,不如趁现在还能够归还,全身而退吧!如今的皇上虽然病重,但勉强还能做主,将来再换了一个皇上,那大戏上头不是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么?你又要再去重新开始,这又是何苦呢?回来吧!” 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在考验自己么? 老太太说罢,叹了一口气才道:“想来我也是自私之人,宁愿将自己的孩子常留在身边,也不愿他冒险为国效力,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南辰便声试探她道:“老太太可还记得,我在外头做什么官儿?” 老太太摇头笑道:“我连你做官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真不记得你做什么官儿呢!跟我说说,你做什么官?” 南辰见她不像装样子,便笑着对她道:“不过一个九品芝麻官,说出来都觉得好笑,不提也罢,娘您也累了,好好歇着,儿子明儿个再来请安。” 将老太太服侍睡下,他才心事重重往渡云轩来。 林旋儿将医书全都翻遍了,正冥思苦想。 南辰回家,见她满脸愁容,便声问道:“怎么了?” 林旋儿命白露和婉月出去准备饭菜,自己才拉他到桌前,声道:“我有话跟你说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完,我尚未见过这个,但想来也并不奇怪,世间原又成千上万种药材,人何其渺,又岂能一一知晓,老太太一直都在吃药,如今又中了天仙子的毒,只怕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如今我没有办法,也只能干看着,不过生命应该没有危险。” 南辰听了,便点头道:“你可是说,她将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给忘记了的事情?” 林旋儿听了,惊诧道:“你也发现了么?她近来的确反常,先前我并不察觉,只觉她身体健康并无大碍,可是六老爷说了之后,我细细查看,果然她有些事情都不记得了。” 南辰叹了一声,才又道:“六叔也知道了。” 林旋儿见他表情十分复杂,便轻笑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对身体没有多大的伤害,也不算大问题,余下的我慢慢研究,有生之年也能够有所结果。” 南辰想了一想,才又道:“依我说,倒不如不要再治的好。” 林旋儿有些奇怪,便忙问道:“可是信不过我的医术?那不如明儿个开始我带着老太太出去,遍访名医,天下之大,总有一天总有一人能够治好老太太的!更何况前两日她也说在这园子里闷得慌,等死一样,终日吃了便睡,睡了便吃,就当带她出去到处转转也不错!” 南辰忙拉住她的手道:“稍安勿躁,听我说完,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心里原是这样想的,老太太忘记的那些,都是以前痛苦的回忆,也是让她犯病的根源,我曾经想过,她原是没有什么病的,只是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憋屈,又带着我苦了那么长时间,一时间又不能如愿报仇,所以就憋出病来了,如今这一场大病,让她忘记了以前那些所有的回忆,如今她认识我,认识你,知道咱们对她好,也记挂六老爷和芊芊,这不是已经足够了么?倘或再让她想起来,是不是就该又开始痛苦了呢?” 这一次,林旋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白露和婉月摆下饭来,两人胡乱吃了两口,便又往老太太屋里来。 丰蝉和双蝉说,老太太因身体乏了,早躺下了。 于是两人又回来。 对于南辰的那个提议,两人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若她有朝一日想起来了,会不会责备他们? 她辛苦经营谋划了一辈子的想法,难道就那样任由她忘记了么? 两人都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一路向前走,一面走,一面低头寻思。 南辰忽然回头对林旋儿:“就这么着吧!我做了这个决定!将来倘或老太太怪罪或是怎么的,就都由我来承担便是了!你只要好生帮她调养身子就是了。” 林旋儿轻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忽然之间只觉得好像卸下了肩头重担一般。 这种解脱,不单单对于老太太来说是一件好事,其实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好事。 两人正要回屋,只见庆祥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声喊道:“三爷!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1.深情 南辰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他不行了? 忙起身拉住庆祥道:“什么好事情急成这样!好好说话。”庆祥听了,忙才站稳了,声音却依然很大,道:“刚刚这会子外头传信儿过来,说是有人上书检举,说罪臣林英之还或者,并且详细举报了他居住的地方和如今办事的镖局!” 林旋儿急得跳起来,忙道:“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 南辰冷静地想了一想,才轻声道:“奏折拦住了没有?” 庆祥点头道:“这回拦住了,高拱收起来了,已经命人当场焚化了,他只怕夜长梦多,这如今浙江府胡宗宪病得不轻,人人都看中他这个部堂之位,有人利用这件事谋求皇上侧目也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如今皇上病得这样,只怕林将军还不等三堂会审,就直接被处以极刑了!这样的罪名谁还能活着呢!” 林旋儿听了,顿时瘫软在椅子上,泪如雨下,这会子林家真是一锅熟了,先前为了照顾父亲,连奶娘与紫菱叫过去了,表哥也在那里,后来南辰为了照顾他们,连这头所有人也全都搬过去了。 一旦事发,死路一条。 林旋儿忙看向南辰,哭道:“你想想办法。” 南辰白了庆祥一眼,才声道:“不要着急,我会处理的,你赶快收拾收拾,同我到老太太跟前辞别一声,咱们到浙江府走一趟!” 林旋儿听了,忙站起来拉住他道:“你不能去!” 南辰回头看着她,只见她泪痕满面,却十分笃定地看着他。 林旋儿何尝不想他去,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不能成的,只是现如今,皇上病重,他身为太子,又怎么能够远行?虽这几日里来听他说,他见过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毕竟是亲生父子,父母病,不远行,就算皇上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的裕王,又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丢掉一切跟她去浙江府? 南辰拉住她就往外走,声道:“你现在还闹什么别扭!什么不不重要,最重要是你的家人能够安好!” 林旋儿此刻心如刀绞,这是对她的一种折磨,若他对她不好,便是撒泼耍赖也该让他去的,偏偏他对自己那么好,又怎么能够拖累他呢?老太太为了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穷尽一声心力,做了多少事,他自己也东奔西走,怎么能这样就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不行!不能让他去冒险! 南辰用力拉住她,声道:“动作快一些!这内阁里头可不止是我的人,要是被别人看到了,爹就是有几十条命也不够别人害的!若再不把那个人找出来,只怕这样的事情防不胜防!” 林旋儿被他一路拖着往外头走,少不得抱住一根竹子,哭道:“你不能去!” 两人正拉扯,只见宁大娘走进来,见了这一幕,吓傻了,便忙上前想要拉开两人,口中只笑道:“你们这两人是怎么了!先前两日还好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今儿个又打架了!快放开,这满园子的奴才们都看着,没得惹人笑话!” 南辰摇头道:“她无理取闹!” 林旋儿不甘示弱,便对着宁大娘道:“他不分主次!” 南辰心中又急又气,便拉住她道:“那可是你爹!我就是什么事情都不成也不能看着他死!”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道:“那可是你后半生的命运,我就是全家都死了也不能拖累了!何苦我原本就是多余的!不该有我的!” 庆祥跟在后头,没有想到自己当着林旋儿的面说出来会闹出这么一出来,吓得在后头不敢说话,两人走一步,他也走一步,两人停下他也停下,看到宁大娘来了,忙将先前的事情声说了一遍。 宁大娘听得有些头绪,见两人谁也不让,又对是在为对方着想,便忍不住笑叹了一声,灵机一动,才低头看了一眼林旋儿的手腕,惊呼道:“旋儿!怎么手都青了!” 此话一出,南辰即刻将放开她的手,忙拉到自己怀中,看了又看,声问:“怎么样了?都怪我力太大了些!” 林旋儿见他心疼的样子,忍不住又泪流满面,趁他不敢用力,抽出手藏在身后,口中只冷冷地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南辰听了,怒从心起,正要说话,宁大娘走到前头笑道:“两个傻孩子,这个有什么好吵的?” 说罢便转身看着林旋儿道:“旋丫头你也是的,他若不管只怕你心里也难受!如今他爱屋及乌,对你家人那么好,你该高兴才是,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他红脸发火儿!他不也是为你好?” 林旋儿不吭声,只板着脸抽泣。 见林旋儿不说话了,宁大娘又转身对着南辰道:“你也是的,多少大风大浪都没有见你皱一下眉头,这不过事一桩,怎么就急成这样了?” 南辰也不吭声,只看着她。 宁大娘才道:“你在外头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大事,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有,相信你要处理,便是连门儿都不用出,只要说一声就行了,做什么也急成这样!偏又在这个时候,要知道皇上很有可能随身召见你!你做什么还要亲自跑到那边去!” 这正中了林旋儿的心事,一时忧心忡忡,只哭道:“大娘说得对!你要是这样,为我办些蠢事!我成什么了!” 南辰忙上前将她揽在怀中,伸手轻轻擦干她的眼泪,笑道:“是我着急了,你别生气,也别担心,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林旋儿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只道:“我不着急,我知道,有你在就很放心。” 宁大娘见事情都已妥当了,便才又笑着出去了。 庆祥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有些不好意思,这火头原是他点的,但如今看这两人在廊下搂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舒服,忍不住看呆了,心中只想,看来自己也该找个媳妇儿了!有人那么心心念念想着,该多好? 南辰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忙上前问道:“三爷有何吩咐?” 南辰只道:“你让人请大爷回来一趟。” 庆祥去了,至晚间陆荣泽果然回来了,行色匆匆,径直进了屋子。 南辰正坐在炕上,便忙上前行礼。 他忙笑道:“大哥快别这样客气!今日请你回来,原是有事相求!我想了一想,这事也只能你去办才妥当!” 陆荣泽听了,便忙道:“三弟只管吩咐。” 南辰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陆荣泽叹了一声,才道:“这事儿倒也不大,也庆幸那些人肉眼凡胎,还没认出你和旋儿来,若然不是,铁定会更麻烦,如今我亲自去一趟便是了,工部那头只说我到浙江府视察河道修葺便是,也倒不惹人怀疑。只是你有什么打算?” 南辰也点头道:“此去必将事情了结了吧!这事情即便将来我坐了江山,也不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过日子的,如今边疆战事不断,若再爆出阵前逃脱,隐姓埋名的将军也能全身而退,则如何安抚军心?” 陆荣泽皱了皱眉头,才点头道:“我明白三弟的意思了,放心吧!我亲自去一趟,定然妥当!”说罢便起身告辞,就要离开。 南辰便声道:“等等!带着旋儿一同去吧!” 陆荣泽回头看着他。 他浅笑道:“她的性子也不是你不知道,是该让她去的。” 陆荣泽倒也爽快,只点头笑道:“带着弟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三弟是不是没有听到园子里的那些谣言,我孑然一身自然不必担心,只怕”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你们两个人我还信不过,我还能信得过谁?”南辰笑着摇头道:“只管去!这会子旋儿去老太太那里辞别了,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个我让人送她到城口与你会合!” 陆荣泽点头去了。 林旋儿回来,见他坐在桌前看书,便轻轻走过去给他倒茶,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他。 他拉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声道:“我已经找了大哥陪你去,他会办妥当的,只管放心就是了!” 她点点头,看着他的脸庞。 记忆中,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着他的模样,回想起两人一路走来磕磕碰碰,竟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这样的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将来只怕是一种奢侈,心中忽然生出许多的悲哀来,伸手挽住他的脖颈,轻轻用自己的耳朵摩挲着他的脸颊。 他抱起她,笑着说:“不过去十天半月,转眼就过了,等我这里完了,就过去找你!”说罢便打桌子里头拿出一个印章来,拉开她的手,放在她手中。 林旋儿低头一看,正是他钱庄的印章,忙皱眉看他。 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才道:“拿着这个!好生给他们置办些东西,不必担心银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2.回家 漫长的路程。 陆荣泽带着林旋儿,连同白露、婉月马不停蹄赶回了浙江府。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一阵争吵。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 林旋儿忙推门进去。 的院落里,挤满了人。 众人见了林旋儿,都唬了一跳。 尤其云夫人,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她,怔怔地憋了半日才闷闷地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旋儿瞪大眼睛看着她。 惠姨娘只忙着打量她身后的陆荣泽。 林英之坐在前头的椅子上,见了林旋儿,才忙站起来拉住她,老泪纵横,声道:“这些日子你上哪里去了?” 林旋儿忙扶住父亲,只觉得他瘦得吓人,只沉沉叹了一口气,才声说:“父亲近来可好?” 林英之并不及说话,只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最后头的纪云,大声道:“云儿快来!” 纪云早见了林旋儿,但想起那日的眼神,想必她并不愿见到自己,便才刻意躲在后头,如今听到林英之叫自己,忙上前来,顺口便道:“我在这儿,爹!” 说罢看了看林旋儿,只怕她不安,便笑着说:“旋儿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习惯了。” 自己配的药虽不如老太太那里讨来的,但效果也不错,他脸上的疤痕已经散开了,仍旧还有一些浅浅的痕迹,只不细看也不察觉,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林旋儿心头一热,表哥,自己亏欠了他太多,新婚之夜跟着南辰走了,到如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便是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过,想了半日,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悄悄将怀中向老太太讨来的药拿出来,放在他手中,声道:“表哥,这药祛疤很好,擦了就什么都看不出,拿着吧!” “谢谢旋儿!”纪云将盒子收起来,低头看着她,面色红润,比起之前更加丰腴白皙了些,挽着妇人发髻,簪着堆花钗,身上衣裳精美,便是身边的两个丫头看来也是十分体面,想来他对她不错吧!心中虽然泛起阵阵酸楚,但却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 “跪下!”林英之对着林旋儿道:“旋儿跪下!跟你表哥道歉!我林家没有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儿!” 林旋儿有些为难,一着急,只看着老父亲道:“爹!” 林英之见她毫无悔意,便噗通一声,自己跪在纪云面前,朗声道:“孩子,是我们林家对不住你!是我林英之对不住你!我本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谁想她竟然跟着别人走了,但你看,如今她回来了!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过她这一次吧!我用性命担保,她将来一定会专心相夫教子,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倘或将来再犯,你也无需顾念夫妻之情,将她掐死便行了,我非但不会怪你,还得谢你替我们林家清理门户!” 纪云慌得忙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声道:“爹!您快别这样!” 林旋儿十分无奈,到了这个时候,林英之还想着自己能够纪云重新开始么? 纪云只看着林旋儿,对林英之轻声笑道:“要说这事儿也不能只怪旋儿,都是我的不是,当时因为想着不能再和表妹一起,所以我对疯丫头就没有约束自己的感情,后来见了旋儿,我心意动了,只想等娶了旋儿之后再娶疯丫头,谁想疯丫头在我们成亲当晚就过来闹,我怕她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就赶紧让人将她送回家去。那时候您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一问当天晚上参加婚宴的人,大家都看到了。” 林英之抬头看着纪云。 纪云笑了笑,才道:“也是我不对在先,更何况,我看得出,三爷对旋儿一往情深,如今还让她回来看咱们,他才是旋儿终身最好的托付,至于我嘛!本来就像跟您说我要和疯丫头成亲的,只是这两日舅母赶过来,你们尚有家事没有处理好,所以就没有开口。” 林旋儿说不尽心中的感激,流下泪来,表哥,这个时候,他还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好话!这让她心如刀绞,自己却连一句对不起也说不出来,想一直在埋怨命运对自己不公,如今看来,她才是上天的宠儿,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所有人的宠爱。 眼见她哭得满脸是泪,纪云强忍住悲伤,轻笑着对她道:“旋儿不要伤心,自此之后要好好过日子,你受了太多的苦,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林英之何尝不知道他的话是假的,那疯丫头怎么会进了他的心!一起生活那么多年,那个丫头喜欢他不假,但他从来都不曾正视,常常拿出剑来翻看,他对旋儿的一份心意,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旋儿和那个南辰的情绪他也看得出来,只是,他假装看不出来罢了。 他只是想,云儿为自己做了太多,把旋儿给了他,一来成全他的一番心意,二来相信他会对旋儿非常好,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想到这里,用手轻轻拍了拍纪云的手,才声道:“孩子,都是旋儿没福分!” 云夫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陆荣泽,只觉贵气非常,却不曾认识,倒是林齐忙上前来便称呼他为陆大人,两人寒暄了两句。 云夫人便将林齐叫过来,声问道:“他是谁?” 林齐忙道:“这位是工部左侍郎陆大人!” 再说云夫人先前正在埋怨林英之,偌大的一个院落里头,怎么能够住得下那么多人! 忽然听到这位高权重的陆荣泽,心里只以为他是林旋儿的夫婿,便上前道:“陆大人!您既然和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作为旋儿的娘也就不客气了!您既娶了我们的旋姑娘,也该好生替咱们林家谋划谋划,便是大家说道起来,单你有个庶民的妻子也不好看!所以,请您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就让咱们官复原职便是了!” 林旋儿听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记挂着这些事,心里原本早已尘封的愤怒一股脑解封,便走到她跟前,正要说话,陆荣泽怕她只忙着生气耽误了事情,便忙命白露和婉月将她拉到后头,自己上前笑道:“云夫人,恕我直言,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云夫人听了,冷笑道:“姑爷这话说得倒是体面,咱们把姑娘养得那么大,您一分钱彩礼没有花过,难道想要白白睡了不成!” 林旋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只是镖局总教头林大叔的女儿,不认识你,你是谁?” 云夫人听了,便嚎啕大哭道:“反了!反了!都不怕被雷劈,女儿骂娘了呢!” 陆荣泽见她实在泼辣,心中无奈,正欲说话,只见林英之上前来伸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厉声喝道:“亏你还有脸闹!” 林英之虽然是个武将出身,但却从未动手打过一下身边的女眷,今日这样的愤怒,倒吓得云夫人止住了声音,一句话不敢说,只怔怔地看着林英之。 林敖、林齐见母亲挨了打,都忙跪下了。 林英之老泪纵横,摇头道:“家门不幸!你将她们母女害得那样!怎么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当时你将她仍在山上破庙里头,难道都没有想过,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我的骨肉!” 云夫人听了,只嗫嗫嚅嚅地声道:“她太狡猾了,如今还不是好生生活着么!” 陆荣泽忙上前给林英之请了安,才道:“林老爷,此番咱们回来,倒也不是为了省亲,而是接到奏章,向皇上检举你还活着,这事儿若真要发了,只怕林家要被满门抄斩呢!三爷本是要亲自前来的,怎奈公务繁重走不开,便命我陪三奶奶回乡,帮着将大家好生安置了!” 林英之听了,便才长叹了一声道:“我也猜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也罢!只怕天下之大并无我林英之藏身之处!你只管带着我领命便是,只是让他们都走吧!从此隐姓埋名,再不露面。” 陆荣泽听了,笑着摇摇头道:“我们三爷吩咐,要让你们所有人好发无伤!这个就交给我来办吧!林老爷放心!只是这隐姓埋名是必须的。” 后头众人听了陆荣泽的这话,全都呆住了,不敢说话,只看着林英之。 林英之轻轻点头笑道:“这位爷,转告你们三爷,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我的女儿既然已经是他的人,就不再和我们林家有任何的瓜葛,他要记得好生对待我的女儿便是,我们林家人的生死,他无需挂心!我明白他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也只是人臣,就算倾家荡产也未必救得了咱们!与其大家抱着一起死,不如咱们都死了,让他好好过日子。” 陆荣泽听了,大笑道:“若是我真这样回话,只怕我们三爷该用马鞭子抽我了!放心吧!对于你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大事,但对于三爷来说,不过事一桩!你们只管听我的吩咐便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3.安置 陆荣泽早吩咐人在城郊找好了房子安置林家,只吩咐林家人什么都不用带,云岩带着先往前头去,自己留下来处理余下的事情。 林旋儿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的原意是,只要看看那个人走了没有,在出发之前他已经通过吏部发了文书,命浙江府到都城里任职,那个家伙大概就会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上头的褒奖,大概早高兴地收拾包袱赶去赴任去了,只要确认他走了,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林家人又告诉他,林家三子林铭如今还关在大牢里头。 到了府衙之后,一喜一悲。 喜的是,那家伙早带着家眷走了数日,再无人会关心林英之是不是还活着的事情,悲哀的是便正是因为他走了,林铭放不出来! 且说这个林铭自到了浙江府之后,很快便沾染了几个流氓地痞,终日一起吃酒闹事,这会子又是因为一些琐事与人争执,打了架被抓在里头。 原本这里的府尹是严派,只要自己出马,不过三两句话的事情,可是如今这家伙走了,谁也不敢做主,陆荣泽只得又亲自到大牢中见过林铭,果然是个痞子,这会子倒是怕了,一见了他就磕头求饶。 不想管他,又觉得难以跟林旋儿交代, 但要管他,也不过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且,很容易就会将林家人都带入危险的境地。 林铭这一回是真的怕了。 先前只顾着鬼混,关顾着好玩了,可是这一进来之后,那些和他一起进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凑了些银子来领走了,自己等了这么几日,也不见有人来接,如今家里的情况他也是十分清楚的,那位要升官儿的府尹等着筹款,只要送个几两银子,也就随随便便将人放了,偌大一个大牢,只有他在内的三两个人。 这倒不是林英之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只是想让他受些教训,所以即便惠姨娘哭哭啼啼,也没有动心,只想着若是自己无法管教,就该让他吃些苦头。 林铭见了陆荣泽并不认得,却也对他哀求不住。 他这又走不了了,庆幸的是,云岩和白露他们都在。 又奔波了半日,好在那府尹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是花了些银两,那牢头儿就将林铭放了出来。 怎么安置他,成了陆荣泽的一件烦心事。 眼见那一家子都乱得不成样子,加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再回去,指不定将来又要出什么茬子。 带着他到店吃了一顿饭,林铭便要一辈子跟着他似的。 他正愁无法安置,可巧正碰到戚继光的部将微服在此,这个人曾经在之前和自己有过一些交集,见了是他,忙过来叩头请安。 陆荣泽灵机一动,便笑问他道:“进来战事可还频繁?” 那人便长叹一声道:“如今倭寇横行,咱们虽有戚大人自创的鸳鸯阵很是有效,但如今生计艰难,民不聊生,咱们损失很大。” 陆荣泽便对坐在身边的林铭道:“你先前不是跟我说,要我给你找个差事么?你如今长了那么大,也该报效国家!若是我今日将你引见给这位大人!你可愿意从军杀敌?” 林铭犹豫了半日,方只是笑笑,才声对陆荣泽道:“我上有高堂要奉养,只怕不宜参军,更何况,我娘也不放心我,还是在大人身边谋个差事吧!” 那个部将是个伶俐之人,听到陆荣泽这样说话,心里头早已猜中了十之八九,便为二人斟了一巡酒,才拍着林铭的肩膀笑道:“兄弟,你这就辜负了陆大人的一番心意了,他是有心提拔重用你,给你机会,你怎么就偏不理解呢?” 林铭听了,便皱着没偷道:“我从不曾习武,读书也不成,要打仗只怕有些困难呢!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那只是送死!” 那人便大笑道:“我倒是喜欢兄弟直爽的性格,有话就说!对!这点儿就像咱们行军打仗的人!你说谁不怕死,我们也怕!放心吧!你既然是陆大人引见的,咱们也就不说客套话了,只要你愿意归入咱们麾下,我包你不会受伤,不必上战场!只要跟在咱们将军身边,时间长了,只要有了位子,定然能够谋个一官半职!” 说得林铭心痒难耐。 其实陆荣泽只是想,戚继光为人虽然有些贪财,却也是个治军极严厉的大将,只要林铭归入戚家军,自然能够有人管教,加上戚继光颇得胡宗宪赏识,都是严派,到底会给自己些面子。 这还真是一拍即合,林铭写了一封家书托陆荣泽带回,自己果然跟着那部将走了。 再说林家举家避祸,虽然得了陆荣泽妥当地安置,但对于云夫人这样不知感恩的人来说,却并不满足。 陆荣泽为大家挑选的是一处靠近湖边的院落,外头几亩良田,风景秀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远离市区,而且没有安排其他的下人,加上之前打京城里头赶来照顾林英之的奶娘和紫菱,一个下人也没有。 奶娘和紫菱因厌恶她平日所作所为,并不太搭理他们,心中便十分不悦,见林旋儿正帮林英之准备床褥,口中便厉声道:“说什么吊了金龟婿,如今还不是穷鬼一个?派个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兄弟过来,给我们这样一个烂房子就想打发了我们!依我看,还不如卖到窑子里头去,好歹也能换几个银子,免得活着憋屈。” 林旋儿爱理不搭,林英之气得咳个不住,便要出去动手,被林旋儿拉住笑道:“不过三两句话而已,再难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不要理会!” 奶娘听了,只抹着眼泪道:“旋儿果然懂事了!” 林英之便悄悄拉住她问道:“旋儿,你跟我说句实话,那个南辰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能够轻易就使动工部左侍郎,而且连人家参我的奏折都能拦下来!” 林旋儿看了看四周围,只见云夫人正和惠姨娘说得热闹,旁人也无暇理会,自己便附在父亲耳畔,将南辰的身世如实说了一遍。 林英之听了,愣了半日一句话没说。 林旋儿只看着他。 半晌,他笑了笑,才道:“要说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非富则贵,谁想竟是这样显赫人!这些年来皇上迷恋丹药,朝中个个阿谀奉承,为虎作伥,大肆修建宫殿,扩充内宫,百姓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如今国库空虚,又养着严嵩父子那样的贪婪巨蠹,实在内忧外患,早听说,当今太子殿下裕王才干横溢,心系百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说罢便扶住林旋儿的手道:“我只是担心你这样的性子,将来如何在宫中立足?如今虽有三爷宠爱,可是今后伴君如伴虎,你又不懂掩饰拐弯!” 林旋儿冲他轻轻一笑。 入宫? 以前这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如今却近在咫尺,她并不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有一点却很肯定,只要他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紫菱见云夫人和惠姨娘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便走过出去将门关起来,口中才长吁一声道:“清净多了。” 这一举动,便是连林英之也逗笑了。 林旋儿瞥了一眼外头,只听到两人见关上了门,愈发声音大了起来,心中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父亲,才又道:“爹!不如我重新给你找个地方吧!” 林英之摇头笑道:“不要理她们,头发长见识短,不过是见你来了,又看你有些财力,就故意在你面前糟践我,平日里都还挺好。毕竟是一家人,再说,我也亏欠了她们。” 林旋儿苦笑道:“您不要骗我了,方才我还没来就跟你吵架来的!要是天天如此,又何苦这样呢!她们看起来就不安于室,要是再给你惹什么麻烦,不都白忙了么?” 林英之轻笑道:“放心吧!不过撒泼耍赖罢了,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咱们的处境,不会给我添麻烦的!” 林旋儿见父亲坚持,知难再劝,便也只有随他去了,但脑海中一直在想办法,总该让这两个女人对父亲有怕意才是,父亲虽会愤怒,但却始终不好终日对着河东狮寻事,因此也只有自己想办法才是。 同行而来的几个人,大概只有林齐真心喜欢这样的田园生活,收拾妥当了自己屋里的东西,就带着秋荷出去四处逛逛,林敖坐在屋里同玉姗说话,心中虽然不甘,但却也无奈,大势所趋,自己无力回天,只能长吁短叹,若说道怨恨,玉姗相比较他来说,更加严重,她原是嫁给官宦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林家一年不如一年,不仅连个丫头下人都没有,现在更要自己耕作,心里愈发不高兴,又见到林敖这样颓废,心里更是生气,便针锋相对,两人没说几句,便吵了起来。 林英之见了,只长叹一声,才道:“家门不幸!” 这些人都是享福惯了的人,平日里闲着就是勾心斗角,从不事生产,如今又想到林旋儿可以荣华富贵,自然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4.不甘 说话间陆荣泽过来了,惠姨娘看了林铭的家书,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但又想到云夫人的两个儿子如今只能在这乡下种田,自己的儿子将来还有机会做官,自己也算是熬出头了,便又转怒为喜,忙着便敲门进去找到林英之,大声道:“老爷!您来看,我们铭儿学好了,如今跟着戚家军去抗倭了!将来指定能光宗耀祖!” 林英之自然也喜欢,他原本就想让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有个约束,在家中毕竟说得了他的皮面儿说不了他的心,这头刚刚说完,那头他又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去了,每日吃酒闹事,这会子好了,什么都跟众人一样,成不成器倒是其次,关键他也没有机会学坏,便忙着起身过来向陆荣泽道谢。 陆荣泽忙还礼,又看了看林旋儿出去了,才拉住他声道:“林老爷,我有句话要同您讲!” 林英之便点头道:“请讲。” 陆荣泽只命白露将所有人遣散,自己站在门口看着,才声对林英之道:“想必我们三弟的身份,旋儿已经告诉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需跟您说清楚的。” 他面露难色,才又道:“只怕您只能待在这里一辈子了!当然,如果您不喜欢这里,也可以换个地方,但林英之已经死了,便是将来三弟做了皇上,也不能让林英之复活!” 林英之听了,叹了一声,才道:“我本就做了羞愧的事情,这是自然要受到的惩罚,转告三爷千万不要记挂在心上,能够留着一条残命,已经感激天恩了!只希望将来能够好好对待旋儿!” 陆荣泽听他知情达理,心中也十分高兴,便点头笑道:“这个不必担心,他们二人感情甚笃,三爷又是个重情义之人,定然会好生对待旋儿的!” 相谈甚欢。 林英之虽再也无望官复原职,却也不失望,只又声嘱咐陆荣泽,千万不要让外头的云夫人和惠姨娘知道南辰真正的身份。 陆荣泽看他气度不凡,且真心护着林旋儿,心中倒也安慰,只是家有悍妇,实在让人不悦,也不免为他将来的生活唏嘘。 两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林旋儿打外头回来,带着些个日常用品,身后还跟着个文文静静的年轻人。 云夫人见了,只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才道:“咱们这么多人!你只找一个下人!还是个没有力气的,真没眼力!跟你那死鬼老娘一样!” 林旋儿回头冷笑道:“我只有一个柳姨娘,我的老娘从来都是你!” 一句话塞得云夫人说不出话来,那个年轻人便笑道:“这位太太,我可不是你们的下人!我是浙江府泰福祥药行的掌柜!我们奶奶吩咐我,从今儿个开始,给老爷送日常所需进来,每月一次。” 云夫人还未说话,后头惠姨娘便上前道:“你来得正好,我看着这两天天气凉了,下次来就给我捎带一件皮袄子来吧!” 那人便冷笑道:“您要什么都可以,只是别跟我说!我只认老爷,他说了什么我便送什么来,倘或我来的时候老爷不在家,我还是要将东西都带走的!” 惠姨娘愣了一下,林旋儿听得心里舒坦,这泰福祥毕竟是自己的生意,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宁德已经在全国开了分店,倒也好,今天她去了,还没拿出南辰的印章便正遇到宁德出来,找了个伶俐的子跟着前来,林旋儿只不必说话,早有这子将云夫人和惠姨娘都说妥当了! 惠姨娘便赶着进去找林英之去了。 云夫人咬牙冷笑道:“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是像谁!这么刁钻!” 林旋儿听到她的话,却假装没有听到,如此行事,还怕这两个女人不停父亲的话么? 刚一进门,便看到惠姨娘缠着林英之要穿皮袄子,陆荣泽在一边满脸尴尬,见她进来了,便忙笑道:“我光顾着跟林老爷聊天儿了,你出去了我也不知道!” 林旋儿便将身后的子介绍给林英之,那子递过一个单子,轻笑道:“老爷瞧瞧,这是我这个月送过来的,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下个月一同办了送进来!” 林英之忙将帖子放下,看着林旋儿道:“旋儿!这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不能再这样了!你再这样贴补,三爷家里人会怎么看你?” 林旋儿忙笑道:“便是他说要好生安置你们的,再说这泰福祥的声音算起来也有我一份力,不过只是些寻常物件,没有什么!” 一旁的陆荣泽也笑道:“林老爷不必多虑,我们老太太和三弟都不是家子气的人!这也是旋儿的一番心意。” 惠姨娘生怕林英之真拒绝了林旋儿,便也忙笑着附和道:“这位爷说得对!这都是旋儿的一番心意!你若不要,孩子该伤心了!” 林英之叹了一口气。 林旋儿悬着的心都放下了,这才笑着去了厨房帮忙。 晚饭时间,林旋儿亲自操办的一桌佳肴上桌,一家人坐在席上,唯独云夫人说身体不适不出来了。 林敖夫妇、林齐夫妇,惠姨娘身边坐着怜香,纪云加上林朵儿、林旋儿、林英之和陆荣泽,满满一桌子人。 这好像是第一次能够那么整齐。 唯独少了柳姨娘。 林旋儿忍不住垂泪,林齐心中也不好受,只轻声劝她道:“旋儿!不要如此!难得咱们一家人团聚。” 家。 一家人。 云夫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开始,自己就只有一个念头,要让这里所有的人都覆灭! 曾经怨恨云夫人,不能原谅父亲,弄得林家倾家荡产,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人依旧是自己的亲人! 云夫人失去了一切,尽管她不甘心,但她也只能认命。 她将自己的生命轨迹拖到无限大,自己都无法掌控,幸运的是能碰上南辰。 如果时光再倒回一次,不知道还会是这样的结局么? 林旋儿心中百味杂陈,林朵儿忽然拉住她的手道:“旋儿!你要走了么?不跟我们在一起吗?” 林旋儿点点头。 惠姨娘便笑道:“傻丫头!旋儿出阁了!自然要回夫家去!” 她便傻乎乎地说:“珍儿现在还在京城里,巧儿在宫里,如今旋儿也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姐妹们都散了。” 林英之也笑道:“傻孩子,隔两年也给你找个好婆家嫁了。” 林朵儿便叹了一声才道:“我这样的,谁看得上呢!” 一句话说出来,便是连陆荣泽都笑了。 气氛缓和不少,秋荷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傻丫头!这如花似玉的年纪,谁不喜欢呢!” 林英之只向陆荣泽笑道:“不要见怪,这孩子生性如此直白。” 陆荣泽便轻笑道:“怎么会见怪,这正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呢!相信很快她就能找到好婆家!” 林旋儿便将一只鸡腿儿放在她面前,声道:“吃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的!” 林朵儿咽了一口口水,又摇摇头,忽然捧起面前的鸡腿往里头跑。 云夫人竖着耳朵听外头人说话,自己赌气说不吃饭,竟真没有搭理自己,心里头更加难受,却猛地被林朵儿将门推开,一下子撞在头上,嗳哟了一声摔在地上,林朵儿惊呆了,忙上前将她浮起来,将碗放在她面前,笑道:“娘!您尝尝!这是旋儿做的鸡腿!香着呢!” 云夫人抬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猛地泪如雨下,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想她竭尽一生之力,就是想富贵至极,生平却也吃过不少珍馐美味,却不及此刻的一只鸡腿。 她长叹了一声,接过那只鸡腿。 林旋儿跟着进来看了看,便也走过去,轻声道:“云夫人,出去吃饭吧!” 云夫人只沉沉地摇摇头。 她只是不服输! 为什么自己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要别人的接济,要别人的同情,而且毫无指望!连带着让两个儿子都跟着一起做了丧家犬! 见了林旋儿,更是又妒又恨,嫁得好人家,自己的女儿却还没有着落,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便又将鸡腿扔在地上! 林旋儿将她恨得咬牙,知难挽回,便轻笑道:“云夫人,我曾经很恨你!有一段时间,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对你的恨!你卑鄙阴险,你心狠手辣,你做事不留余地,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今天这个一无所有的样子,我想,到这个时候我会多么痛快!可是我看到了你这个样子,就像一滩烂泥,毫无指望,却忽然觉得你其实很可怜!” 林朵儿忙拉住林旋儿道:“旋儿不要说了,娘身上不舒服!咱们就不要吵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林旋儿甩开她的手,对着云夫人冷笑道:“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可怜虫!一开始你是欲望的奴隶,后来你是名利的奴隶!如今你又是自己的奴隶!你一辈子都跳不出那个可怕的圈儿!你注定!一辈子都是个失败者。没有了云家的光环和名利的依仗,你就是个普通人都不如的废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5.有求 云夫人不等林旋儿说完,立刻站起来,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又对着陆荣泽吼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带着你们的那些丫头!那些救济!都给我滚出去!我是穷,不需要你们的可怜,我能够养活一家人!” 林旋儿险些摔倒,幸亏后头奶娘扶了一把。 陆荣泽忙上前声道:“你既然已经什么都安排好了,何苦还招她去呢?” 林旋儿面无表情,只回头给林英之磕了一个头,才道::“女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父亲见谅!”说罢转身便走。 惠姨娘慌了,忙上前拉住林旋儿,陪笑道:“旋儿不要理她!这两日都有些暴躁,不要走!”她心里其实害怕林旋儿这一怒,不会再将东西送过来。 林旋儿冲她笑了一下,拔腿就走。 她还想再追,只听到后头云夫人发话道:“你给我站住!要是你敢再拦她!我就连你也赶出去!”一句话吓得惠姨娘不敢动弹,只亲眼看着银两飞走了一样,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口中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将云夫人埋怨了成百上千遍。 陆荣泽也急了,忙着出来,只见林旋儿嘴角含笑,这才猛地醒悟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才道:“被你吓死了!存心这样也该早告诉我!连我都给吓坏了!” 林旋儿无奈地摇头道:“如果让她恨我能够燃起她们好好过日子的念头,这有什么不好!她们本就该勤俭持家,结果却勾心斗角,如今倒好了,便是生计都成问题,光想着该怎么活下去,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 陆荣泽笑着摇头道:“你永远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又不说清楚道明白,谁知道你对他们好?” 林旋儿只笑道:“不必知道我的好,只要自他们能够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两人正说话,只听到后头有人追出来,后头看时,却是林齐和奶娘紫菱三个。 林旋儿停住脚步,回头颔首,只道:”不必送了,快回去吧!” 奶娘抓住她的手边哭道:“可怜的丫头,连顿饭都不得好生吃完!你和她上辈子是不是有仇!今生怎么就这样水火不能相容的!” 紫菱也大声道:“这种人咱们还管她做什么!只该让她外头谁牛圈里头去!” 两人的让林齐一脸尴尬,虽然他也知道云夫人行径,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如今听到别人这样说她,心里多少有个不舒服,但一想起母亲对柳姨娘及林旋儿所做的一切,又有些惭愧,只能干咳了两声,才上前对林旋儿道:“旋儿!娘她脾气不好,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将来得空了,只管还回来!这里你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爹娘他们!” 这个她从不怀疑,林旋儿长叹了一声,才对他道:“二哥,就拜托你了!” 说罢想了想,打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放在他手中道:“二哥,心收好这个!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林齐推辞,林英之也出来了。 林旋儿见了,只怕林英之会拒绝,便忙塞到林齐怀中,又声对他道:“泰福祥也算是自己的生意,今儿个来的那个掌柜的,若是有事可以找他帮忙,他不会推脱的!” 林英之几乎跑出来,一面大声道:“旋儿!不要走!”一面赶着出去要拉住林旋儿。 陆荣泽叹了一声,才道:“瞧瞧,把你爹也吓成这样了!” 不能解释。 林旋儿只轻笑着对林英之摇头道:“爹!我能够照顾好我自己!你不要生气。” 说话间便是连纪云也赶着出来了。 他满脸惆怅地看着林旋儿,不住地摇头。 今生是她负了他,便是这个时候,他也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让她更加羞愧,便轻笑着对他道:“不要这样!表哥!你一定能够找到最好的姑娘!因为你是最好的人!” 纪云便对着她笑,停住惆怅,才又道:“旋儿,外头如果不开心,就到这里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林英之哽咽着点头道:“云儿说的是!” 林旋儿眼睛一热,但她忍了回去,一个即将远行在父亲面前委屈流泪的姑娘,只怕会让父亲更加担心,她咬牙,挤出一丝微笑,才道:“你们保重!” 林英之万语千言最终只能轻轻化作一声叹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的羽翼再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忍痛告别家人,林旋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陆荣泽尽量不去打扰她,便是连婉月和白露的话也很少,刚入浙江府市区,便有人在前头拦住了去路。 陆荣泽怒斥,林旋儿忙掀开帘子看时,只见是欧阳家的一个子站在前头,见了林旋儿便声喊道:”姑娘!我们家老爷让我在这里久候多时了!” 林旋儿忙下车,陆荣泽有些奇怪,她只朝他点头笑了笑:“一个故人,先前多蒙他们一家人照顾,我才能够脱离虎口!” 陆荣泽声在她耳边道:“你也该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不能再这样感情用事!倘或他们别有用心,是不是就只会给三弟添麻烦?” 林旋儿不是不知道他说得对,但对于欧阳家,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线生机,在她最惶恐的时候给了她一丝温暖,她怎么也不能迈开这个情义,于是便轻声道:“让我去吧!欧阳夫妇不过想见我一面而已。” 陆荣泽见拦她不住,只得由她去,却又放心不下,只得远远跟在后头,眼见着林旋儿去了远处湖边的亭子中,自己便在大石头上坐下,只盯着亭子里看,里头果然坐着一对夫妇,见了林旋儿,都十分亲热,这才坐定下来。 欧阳夫妇与林旋儿不过几月不见,却也不见生疏,对于他们,始终让她觉得亲切。 两人让她坐了,给她倒了上好的龙井茶。 林旋儿吃了一口茶,才忙道:“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与大哥大嫂告别,心里实在不安,这次也是来去匆匆,本该专程给二位请安的,反倒让二位过来给我送行,实在过意不去。” 两人相互看了看,欧阳大嫂才对林旋儿笑道:“其实本不应该耽搁你的事情,但也算是我们夫妇有个不情之请,实在找不到人托付,只能托付旋儿了!” 说罢,只见随身的丫头立刻碰上一个锦盒过来放在她面前,欧阳大嫂亲自过来打开,只见里头躺在一卷锦缎。 细腻非常、花团锦簇、颜色鲜艳,林旋儿也算见过不少精品,但这样的却从未见过,料定必定十分名贵,便忙推辞道:“二位有话只管说便是了,只要旋儿能够办到,必定不遗余力,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欧阳便笑道:“你嫂子给你你就收着吧!说什么名贵不名贵的,不过都是用来裁衣裳的料子罢了,只要你看得上眼,也算是我们没有白白糟蹋了这个东西!想来这东西在咱们家里头也有几十年头了,如今总算遇上个能使它的人了!” 林旋儿听到这里,更加不安,忙推辞道:“这不行!” 欧阳大嫂瞥了一眼丈夫,才轻笑道:“旋儿别听他胡诌,这不过是一匹云锦罢了!因花样和花色都好看些个,不舍得轻易让出去,就自己留着,倒让他说成什么传家之宝似的!” 不听这个也就罢了,一听这个林旋儿更不敢出声了。 云锦? 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没有见识过,但却也听过,南京云锦,是历代皇上龙袍的用料! 她忙摇头道:“两位快别折我的福了!我如何配用这个!这可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欧阳两夫妇依然是平稳和煦地微笑,看着她急得不停摆手。 林旋儿为自己的急躁感到羞涩,和这家人在一起,永远能够体会到一种属于安静的力量,超越了世间所有的力量。 她只羞红了一张脸,才声笑了笑。 欧阳看她这样,这才吃了一口茶,轻声笑道:“你命中注定就能光明正大穿这个,如今也不必推辞了!那些进贡的比不了这个。” 他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立刻让林旋儿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在说什么? 心中一时有些懊悔,难怪方才陆荣泽那样劝自己,可自己还是来了,难以想象,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早就知道了南辰的身份!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颦眉看着眼前的欧阳夫妇。 见林旋儿吓得脸色突变,欧阳有些后悔方才的话说得造次了些,便只又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夫人,欧阳大嫂忙拉住林旋儿的手笑道:“旋儿,他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只是有一事相求!” 说罢自己竟然就起身,一下跪倒在林旋儿面前。 欧阳见自己的夫人跪下了,自己也就忙着跪下了。 林旋儿愣住了,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的情况下,还想让自己做个妾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6.自己 她重感情,但好在遇上的也不都是坏人,欧阳夫妇确实有事要求她,却也不是别的,只为他们的妹妹欧阳夫人。 欧阳见她忙过来搀扶,便拉住她的手道:“旋儿,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相信絮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知道的!我求求你看在她曾经救过你一次的份儿上,看在她真心对你的份儿上,你救她一命!” 欧阳大嫂只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便是也一直跪在旁边,等到丈夫将话讲完。 这下子是林旋儿彻底愣住了。 欧阳见她一脸懵懂,便声道:“如今听到皇上病重,只怕也挨不了多少日子了!这接下来,只怕严家父子。”说到这里,他将话打住,才又叹了一口气道:“严家父子死有余辜,可是絮儿是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请你救救她!我们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救她!只求旋儿你在夫婿面前美言几句,留她一条命吧!” 林旋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按理,她应该帮忙的,无论是欧阳家人还是欧阳夫人,都对她极好,曾经在她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并且待她亲如一家。 可是,如今南辰地位尚未巩固,她怎么就能够答应这些个以后的事情? 严世藩此人,恶贯满盈,贪赃枉法,不除不足以平民怨,这古往今来,不诛九族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身边的人难保周全。 她这时候才发现,还未真正和他一起生活在宫里,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包袱和累赘。 面对欧阳夫妇真诚的眼神,那句拒绝的话,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于是便只点头道:“两位请起,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两人也不执着,见她这样答应着,似乎已经心满意足,忙起身拭泪。 林旋儿扶他们坐下,便声问道:“你们如何知道他的身份?”记忆中南辰在浙江府逗留的时间不长,虽然都会跟着她,但却也不招摇,而且那是她离开了欧阳府之后的事情,她倒也有些奇怪,为何欧阳会知道,而且是这么隐秘的事情。 有一点让她很担心,南辰的事情他们到底知道多少?他们是严世藩的姻亲,他们知道了?是不是代表严世藩也知道了?若真是他知道了,又在其中捣鬼,会不会坏了大事? 欧阳见她面带忧虑,便轻笑道:“其实是我们对你忽然说要走不放心,跟着你看了两天,没有别的意思,先看你找到了爹和表哥,心里也为你高兴,后来又见到你和裕王一处,更放心了,裕王虽然是个皇家子弟,但却从儿生活在宫外,格外亲民,能够深深地体味到真正的民间疾苦,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 不像场面话,林旋儿心里暗暗地舒了口气,幸亏他们只知道南辰是裕王。 欧阳又道:“我曾经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裕王,所以认得,如今想到严家前景堪虞,正求助无门,打算请您父亲出马,帮我们进京找你,谁想刚遇到你过来,所以就一直等着,希望能够见你一面。” 林旋儿心中疑虑才消,只轻声笑道:“这事我原是不应该说话的,但欧阳夫人这里我一定会保她周全,只是希望两位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我之事,若是成了,我立刻请人将欧阳夫人送回此处才!” 两人听了,又是一阵谢。 又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方才告辞。 陆荣泽见那两个人对她又跪又谢,又见她面带难色,便笑问:“有何事相求?” 林旋儿看看他,长叹了一声,才道:“情理之中,却又让我有些为难。” 陆荣泽听了,只笑道:“你如此看重感情,将来吃亏的必定是我!” 这她何尝不知道,只是,救命之恩难道也能一笔勾销?恩将仇报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出,更何况,他们也不曾为严世藩求情,也算深明大义,自己如何能够置之不理? 如果这事情让她唯一感到犹豫的是,自己真的变成了南辰一种负担。 他若为王,自己的父亲绝对活不了,军败脱逃,欺君罔上,若是此事真传扬开了,难服天下悠悠众口,可是为了她,他还是办了,拦了奏折不说,还将全副身家都交给她来安置他们。 还有,如何处置严世藩父子,想必他早有主意,如今自己又答应必定要救出欧阳夫人,不是也让他为难么? 她一直闷闷不乐,陆荣泽看她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这一走,就是十多天。 来回近一个月。 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四处沙尘飞舞,陆荣泽担心南辰的事情,便先回府去了,只命云岩将林旋儿送回园子里头去。 马车艰难行进,路上空无一人。 只听见远远的马蹄声赶来。 林旋儿听这马蹄声如此熟悉,墨骏? 忙探头出来看时,只见南辰驰马而来,一见了她便看着她。 几日不见,他气色还不错!两只眼睛亮闪闪的。看了她半日,才转身对英介道:“送她们到城外别院去,我待会就回来。 说罢来到她轿窗口,低头声道:“一路可好?” 她笑着点点头。 他皱着眉头看她,又问:“为何看起来不高兴?” 林旋儿忙放下帘子,轻声道:“我在别院等你!别在这大街上说话。” 又命前头的赶车的人:“快走!” 那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看着南辰。 南辰笑着点点头,他才赶着车子出去。 庆祥在后头挠挠头,声问道:“这三奶奶好生奇怪,一个月没见到三爷了,怎么是这幅表情?不说想念什么的,至少也流几滴眼泪是不是?白白让你想了她这些日子了!” 南辰又好气又好笑,只转头看着他道:“走吧!” 别院。 林旋儿风尘仆仆来到这里,喜鹊早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 英介将她送达,便赶着又回去了。 春芽见了她,好生喜欢,也不顾行礼,只忙着上前来抓住她的手,笑道:“原来你是个姑娘!难怪长得那么好看!” 喜鹊见了,忙上前喝止她道:“什么姑娘!这是咱们三奶奶!快跪下请安!” 吓得春芽直往林旋儿身后躲,林旋儿便轻笑道:“不妨事的!她孩子心性,不要吓着她了!” 一时喜鹊忙着准备茶饭,白露和婉月也去帮忙。 春芽用大桶子提水过来给她洗澡,弄得一地都湿漉漉的,喜鹊不放心,又过来看了几次,只见地上都湿了,不得已又找了个丫头过来擦地。 林旋儿沐浴完了,春芽又忙着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只苦了后头跟着的那个丫头,将那地板不知道擦了多少次,林旋儿便笑道:“不妨事的,等她谁都倒完了,你再擦吧!不然这是浪费力气!” 那丫头喘吁吁地笑道:“待会儿滑到了三奶奶就不好了。” 吃罢晚饭,丫头们都自去歇息了,都知道他们夫妻别胜新婚,都躲了出去,唯独春芽一个人坐在林旋儿对面,看着她的脸傻笑,一会儿闻闻她的粉盒,一会儿又看她的发丝。 喜鹊见实在不像话,赶着让人叫了她两三次也不见她出去,便自己进来,对林旋儿行了礼,才声对她道:“春芽,你得出去瞧瞧你的瓜菜,先前我只听到一些声音,怕是有老鼠偷吃呢!快出去瞧瞧去!” 春芽这才急了,慌忙站起来,也顾不上和林旋儿说话,口中只骂骂咧咧出去了,喜鹊涨红了一张脸,才声对林旋儿道:“三奶奶,这丫头实在无礼。” 林旋儿笑道:“不妨事的。” 事实上有春芽在,她心里还好受些,这会子屋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空荡荡的,老觉得心里不安,只要一想到自己是他的累赘,就难受得简直无法呼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夜凉如水,梦中也一片清冷,只远远看到南辰穿了龙袍,威风八面地站在远处,自己竟不知身处何处,散做一缕青烟,心中千万不舍也就就随风而逝,感慨万千。 一时又见他搂着其他女人,亲密无间,自己心痛不已。 她正要对他说话,只发现自己连话都不能说,急得挣醒过来。 月光透过窗户上的格照射进来,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她苦笑了一声,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心胸狭窄,不过见他在自己梦中搂着别的女人就如此久久不能释怀,可是若真做了皇上,这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么? 也许,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皇上从来都是用来尊重服侍的,不是用来爱的。 可是,她很爱他,连呼吸都扯着心,疼得不像话。 她变了,变得一点儿磋磨不安都承受不起,转身过来,背对着月光,忍不住轻轻地流下泪来。她算是一个什么女人呢?是他的累赘,又是个妒妇,自己想想也觉得难受。 屋外是轻轻赶进来的脚步声,是南辰。 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还听得出,怕吵醒了她,他是轻手轻脚进来的。 见她没有盖着被子,身上衣裳单薄,便先过来将被子拉在她身上盖好,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坐在床沿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8.娇妻 夜凉如水,只以为他不会回来,他还是来了。 沉沉地叹着气,脚步比起以往也缓慢了许多,见她还亮着灯,便推门进去,她坐在灯前看书,见了他便忙上前替他解下外套,又问他饿不饿,他只洗了一把脸,坐在她对面,声道:“今天他来了。” 林旋儿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旋即笑道:“听说你们父子不是常有机会在一处相处,如今他还愿意来看你,也不枉你奔忙一场!看来他心里还是有你。” 他苦笑了一声,才又道:“可是他来看的人是不是我,他口中叫着我,但我却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好几次话到嘴边,我真想告诉他我是谁,但我终究还是没有说!若我说出来的话,我就是天下第一大骗子,他能够想到我忍辱负重,辛苦奔波那么多年的苦劳吗?只怕连命都不会让我活!” 说罢,垂头伤感。 林旋儿忍不住轻轻从后头搂住他,只声道:“不要紧,他不知道你是谁,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就行了!还有,我也知道你是谁!” 他回头将她揽入怀中,却仍旧愁眉不展。 这样的哀愁,只怕是谁都没有能力帮他抚平,林旋儿完全感同身受,见他痛得真切,心里也跟着痛,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怕自己说错了话,会让他更加难受,只能轻轻地搂着他。 一夜无眠。 南辰跟她说了很多,从他时候一直背负着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秘密到他如今大功将成的困惑,也说了他为什么不愿意杀死真正的裕王,那个人和他长得很像,就是他自己也有些怀疑,只是他矮了自己一个头。 事实上,他谁都没有杀,包括那些曾经被她发现的大夫枯骨。 林旋儿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真正地了解他,这一刻,看着窗外无边的月色,听着他用沙哑的嗓音轻轻地叙述着心里种种的困惑和不解,她才真正认同了英介曾经说过的一句“赤子之心”。 有这样的皇上,应该是百姓之福。 南辰许久没有同人这样说话,如今跟林旋儿说开了,便只如同洪水一般完全倾泻出来,她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看他,听到动情处,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搂住他。 没有比这更好的倾听了,南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很烦吧!若是不想听就跟我说!” 她怎么会不想听呢? 林旋儿起身,披上衣裳,他忙跟着坐起来问:“要去哪里?” 她微笑道:“我去给你倒碗热茶来!” 他听了,便自己先下床去,喝了一口茶壶里的茶,才笑道:“不必起来了,天太冷!我自己来就好,你要喝吗?” 说罢将茶壶提到床边。 她本不渴的,但还是喝了一口,还好,里头的水还是温热的。 南辰看着她的脸,月光下无比轻柔绵软,忍不住牵起嘴角,声道:“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这话让林旋儿更加不安。 她想了半日,才声道:“睡吧!明儿个早上你还早起呢!” 再醒来已是中午时分,不见了南辰,只有白露在屋里忙来忙去,她忙撑起身子来,声问道:“三爷呢?” 白露回头看她起来了,便忙笑道:“今儿个一大早还没等天亮,外头就有事找他,赶着出去了,临走嘱咐我不要吵你!起来吧!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林旋儿忙起来收拾穿衣,婉月端了吃的东西上来,正要吃饭,只听到外头脚步声急匆匆赶过来,抬头一看,只见他忙匆匆地打外头进来,往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笑道:“这个给你!只怕赶不上你吃饭,快马回来的,一路揣在怀里,只怕也不凉,趁热吃了吧!” 林旋儿打开纸包一看,里头是几个被挤得变了形的粘豆包,只觉心头一热。 南辰见了,忙笑道:“只顾怕它凉了,揣在怀里的,谁想变成这样了,怪难看的,不要了吧!”说罢便要伸手去拿纸包,声道:“白露,拿出去扔了吧!” 林旋儿忙将东西抢过来,眼中含着泪,才又道:“还能吃!不要浪费。”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粘豆包。 林旋儿一面吃,一面留着眼泪。 南辰见了,便忙上前来给她擦眼泪,声道:“都是我不好,好好的又惹你哭!快别哭了,几个粘豆包而已!怎么就哭成这样!” 白露抿嘴一笑,见两人恩爱,忙抽身回避出去了。 林旋儿一面哭一面道:“我有件事情瞒着你!” 南辰便将她抱在怀中,笑道:“现在说!” 林旋儿哽咽着道:“我这次去浙江府,曾经见过欧阳家的人,欧阳大哥大嫂拜托我要救欧阳夫人!我答应了!对不起,还没有问过你,我就答应了!” 他听完便大笑起来,才点头道:“我当什么呢!原是这个!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这样要斩尽杀绝的心!难怪之前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原是为这个!你也真是个傻瓜!早该跟我说的!” 林旋儿听他这样说,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又说了一回话,外头的人又赶着过来找他。 赶巧园子里头老太太十分牵挂林旋儿,听说她已经回来了,便着人来让她回去,南辰自然舍不得,但想到老太太要她陪,便命英介留下来,将她平安送回去,自己则回王府去了。 园子里头一切如常,林旋儿打园子里头过了一趟,人人垂手侍立,还未及回渡云轩去一趟,就直接来到老太太院子里头。 老太太正好宁大娘还有几个族中的老嬷嬷们说笑,见了林旋儿进来,都含笑看着她。 老太太竟滚下泪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哭道:“我的孩子!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正在这里想呢!若你还不回来,我就带着这个两个蝉儿丫头到浙江府找你去!” 一席话说得林旋儿两眼发热,心中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老太太疼自己,也跟着抹眼泪,宁大娘笑着拍拍林旋儿的肩膀,才道:”旋丫头,听说你做的桂花糕很好吃,前儿个老太太就嚷着要吃桂花糕,园子里的丫头们做的,虽然也比外头买的强些,但老太太吃着总说不好,所以,你一定要做一次给我们尝尝!趁着这些婶子们都在,就今日吧!” 老太太心疼了,忙笑道:“谁说丫头做得不好吃!要吃多少好的,让丫头们做来便是了,旋丫头刚刚回来,还为坐热凳子呢!你就赶着让她做事去!” “啧啧。”宁大娘笑道:“还真个就是你心疼媳妇儿,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做个桂花糕而已,难得我们老姊妹们都在,也该让她大显身手!” 说着拖着林旋儿便往外头走,老太太虽然不舍,但碍于几个姊妹的情面也不好多说,只得罢了。 宁大娘将林旋儿直接拉到厨房中,又支开了周围的众人,才附耳过来声对她道:“丫头,你有没有发现你娘最近有什么不同?” 林旋儿大概猜到她说的是什么,便声道:“大娘但说无妨!” 宁大娘又抬头出去看了一看,见四周围无人,才声道:“你娘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好像这几年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但很久以前的,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林旋儿便又问:“大娘为何这样说?” 宁大娘才声道:“前两日她跟我说想到京城里头看看去,也想去找找南辰,要知道,这样的话,是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她从监牢里逃出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此生不再入京城,南辰出生的第一句话,便是说,要让这个儿子入主京城。可是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问我,南辰在京城里头到底有多少买卖,为什么旋丫头要回乡去拜见老夫,他也不跟着去,我听着言下之意,似有责备的意思,这就奇怪了!她若是正常,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同意让南辰离开京城的,尤其是这种关键的时刻。” 这是林旋儿和南辰早发现的事情,可是如今听了宁大娘这样说,事情的确如此。 宁大娘看着她,忙又问道:“旋儿可曾知道这个?” 林旋儿便直言不讳道:“知道一点儿!” 宁大娘又问:“辰儿知道么?” 林旋儿点点头。 宁大娘才叹了一声,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林旋儿看她那样子,料想她在这件事情上有话要说,便声道:“宁大娘若是有话要同我说,直说便是,不必忌讳什么的。” 宁大娘便轻声道:“这话我想了又想,也只有和你能说,辰儿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只怕我这话他不爱听,但要不说,我又觉着不妥当,和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姐妹,也该为她着想,多少打你这里转个弯儿,再说到南辰耳朵里,只怕也少些误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19.清愁 宁大娘先说了这个,看林旋儿并不排斥,才又声道:“我知道你医术了得,可是这里我想对你说,关于老太太的病,还是不治罢了!自打她忘记了那些事情之后,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我知道,也许她将来有可能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去了皇宫,也有可能有一天她还能想起来,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吧!让她忘了那些可怕的经历,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其实,对于南辰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从便被绑住手脚长大的他,如今卸去了后头的殷切希望,也许,还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大概是命运同老太太开得最大的玩笑,她穷其一生为的便是要亲眼看着南辰登上帝位,如今万事俱备,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她却将所有的一切都遗忘了,甚至从中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 林旋儿轻声笑了笑,才道:“大娘的话,我会转达他的,先前他也同我说过一样的话。” “哦?”宁大娘十分惊讶,便擦着眼泪笑道:“我辰儿果然懂事!” 大家对老太太的心都是一样的,既然看着她如今那么快乐,就随她去吧! 一时林旋儿做了桂花糕和其它点心上来,众位长辈都夸她心灵手巧,说得老太太更加喜笑颜开,屋里屋外乐成一片。 又服侍了晚饭,只晚间方才散了,几顶大轿送走了几位族中长辈,老太太已经乏了,躺在床上,林旋儿送完客,便忙着回去,只见她笑吟吟地道:“我这媳妇儿是天下间最好的!就是我那儿子坏,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回来瞧瞧我!” 林旋儿便轻声笑道:“三爷在外头事情忙,等忙完了这阵就回来了,昨儿个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托我给老太太请安呢!” “你也不必哄我高兴!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心里头容不下事儿,又是个急性子,今后还只有你受委屈的了!你要多担待他些。”老太太牵住她的手。 她忙点头笑道:“多是三爷在照顾我呢!” 又说了一回闲话,见老太太歇下了,林旋儿这才回渡云轩去。 南辰不在家,屋子里头冷清清的,先前她烧掉了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和摆设,这里头的东西,都是南辰自己以前用的,看得出,十分简单,他原本就是个崇尚简单的人,却硬生生在尔虞我诈的漩涡中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 她看着,心便疼了。 白露见她脸上带着哀伤,便声道:“奶奶就是想得太多了些!这会子该高兴了!” 林旋儿只轻声笑了笑,才又道:“你那里可还有上好的锦缎?” 白露便问:“要做什么?” 她轻笑道:“天气渐渐热了,我也该给他做几件儿衣裳,昨儿个我回来的时候,见他身上还穿着有些厚实的衣裳,这会子天气,只怕白天要热了,身边都跟着大男人,也不知冷知热的,没得热坏了他。” 白露抿嘴笑,去了一回,果然取回几匹蚕丝缎来。 这里摆开桌子,裁剪衣裳,想到先前给他做了不少衣裳,却因为他赌气不穿,自己走的时候都烧光了,如今只觉好笑,两人斗气,结果却拿东西来出气,这会子还得重做。 知道他不喜欢修饰,只见简单绣了边,知道他不喜欢怪味道,只熨平了便是。 忙了一夜,才做了两身衣裳。 白露便赶着叫人送去给南辰,林旋儿呆呆地坐在屋子里头,洗了手,又打算再做两身,好让他有个换洗的,刚刚将料子打开,只听到外头有人问到:“三奶奶在家么?” 婉月忙去掀帘子,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站在门口,满脸陪着笑,弯着腰,林旋儿仔细看了看,并不认得眼前的人,只听到婉月唤她“刘嬷嬷”。 她也忙起来称呼她嬷嬷。 那人见林旋儿如此客气,便忙用门口的拂尘扫了扫,才声道:“早该来给奶奶请安的,只是一直忙活家里的、田地里的事情,现如今产下了些头道的瓜菜,送进来孝敬奶奶!” 林旋儿看了看婉月,婉月便轻声在她耳边道:“这位是二奶奶的远房伯母,她相公如今管理外头溪边的那个大庄子。” 林旋儿听了,忙轻笑着道:“谢谢嬷嬷关心,只是劳您一直记挂着,亲戚们不走动,都生疏了!以后该常来常往才是!” 说罢亲手倒茶放在刘嬷嬷面前。 那刘嬷嬷啧啧了几声,将林旋儿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拍手笑道:“咱们三爷有福!到底娶了这么个秀外慧中极标志的人儿!别说是那三爷了,就是我老妈妈看着也心里头喜欢得紧!” 这嬷嬷看起来十分精明,难道就为了专门夸上她两句丢下庄子里头的事情赶进来?这倒不像! 林旋儿又命婉月吩咐厨房做些点心进来,又命人找惜文过来。 那嬷嬷一直在赔笑说好话,惜文进来了,只见她正做衣裳,摆得到处都是,便忙笑道:“这些不必自己做的,咱们园子里头就有裁缝,这两天正到忙着裁衣裳呢!三弟还有你的,都是给老太太的裁缝做,都已经做好了,待会儿就着人送过来!” 那嬷嬷听了,忙笑道:“二奶奶这就不懂了,三奶奶是年轻夫妻自然恩爱,想给三爷亲手做些衣裳,这是会疼人!” 惜文听了,便才笑道:“是,我倒成了不解风情的了!” 说罢只坐下问道:“多日子不见您老人家,怎么想起我们来了!” 那嬷嬷便笑道:“我那一天在家里不念你们两三次,只是一来怕打扰了奶奶们,二来我们庄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不地理瓜菜都熟了,才好意思过来拜望。” 林旋儿越听越觉得猜不透这个嬷嬷。 谁想,她倒也不明说,只和林旋儿、惜文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到老太太屋里请安去了。 见林旋儿不解其意,一旁的惜文便轻笑道:“妹妹大可不必奇怪,这样的事情只怕以后还陆续有来,改明儿个我一个个讲给你听,他们打听着你和三弟感情好了,便过来在你面前讨采头,想将来你在三弟面前替他们的儿子说话。” 林旋儿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记得六老爷曾经说过,你要想走出这个园子,要么学识了得,考取功名出去做官,要么就武艺高强,能够跟着南辰出去办事,需要南辰在外头照顾的,这些人不是做了官就是跟在南辰身边的人。 她轻轻叹了一声。 惜文又笑道:“这个赵嬷嬷,他有个儿子叫赵一清,前年中的秀才,就在外头一个县衙里头帮着当师爷,这县太爷倒也是咱们这里头的人,她心中打的算盘,只怕是想三爷做了皇上,必定是提拔自己人的,等县太爷走了,他儿子好坐正了。” 事情果然被惜文说中了,这接连三天,都有人过来拜候他们的“三奶奶”,这些人都各有所求,或想要和赵嬷嬷一样,指着自己儿子升官的,或有希望能够上进的,不可胜数。 便是连白露都咋舌道:“乖乖,这么些年这些人的话都是往哪里说去的?” 林旋儿心中愈发沉重起来。 自大明朝开国以来,给皇上选皇后或是妃子,都是打民间无权势的家闺秀,为的,就是防止后宫干政,如今倘或这人来的人中,她都一一照顾周到,这可不单单是干政了,简直就是从政! 这些人料定了南辰对她的宠爱会让南辰对她言听计从,所以不敢和南辰、老太太说的话,都来找她,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越来越多。 林旋儿不堪其扰,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 若是这些平日里都不大见面的人都知道南辰对自己的宠爱,那么外头那些人呢?见惯了大场面,这样的事,是不是一眼就被洞穿了?不可否认,她即将成为他一个很大的负担。 有人可以利用自己左右他。 有人可以利用自己威胁他。 甚至还有可能利用自己胁迫他。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 一个人在湖边漫步,白露从后头找了来,声对她道:“老太太找你说话呢!” 林旋儿忙去了。 老太太正坐在炕上吃点心,见了她来,便笑着道:“快来尝尝这个,又甜又香,味道很好。” 林旋儿坐下,打盘子里头拿了一块儿放在口中,细细品味。 老太太瞥见她眉宇之间有些清愁,便笑问:“丫头,你不会恨我吧?” 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林旋儿忙放下手中的点心,拿过枕头来垫在下头给她把脉。 她推开林旋儿的手,笑道:“嗳哟,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身子骨硬朗得很呢!用不着把我当成病人!动不动就请脉!” 林旋儿笑了笑,才道:“是,老太太身体康健。” 老太太见她终于笑了,便才道:“想来你是恨我的。” 林旋儿听了,忙笑道:“怎么这样说?我心里头爱您来来不及呢!怎么会很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0.儿女 老太太又笑了笑,才道:“我老婆子实在有些自私,自己离不开你,就逼得你们夫妻地终日分离,我也想好了,只要你们两个人过得好,比什么不强,你老是陪着我,上哪里给我生孙子去?如今看来,辰儿想要放下外头的事情短时内是不可能了,你也跟着出去吧!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你出去!”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林旋儿松了一口气,只笑道:“他在外头办事,我须得在家里照顾,他才能够安心办事是不是?我出去了,照顾不了他什么,却白白叫他悬心里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迂腐顽固些?成天守着我不叫孝顺,开枝散叶才是孝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抿嘴儿道:“况且我看这几日你在园子里头也太忙了些,出去歇歇。” 这大概是第一次,老太太主动让她出去,一心都在为她打算,她有些动心,老太太的话都说到她心里去了,里头这几日的确很烦。 见她动了心,老太太便趁机拉住她笑道:“今儿个晚上就出发吧!我让人送你出去!衣裳什么的也不必再收拾,我已经让惜文都收拾妥当了。”正说话,丰蝉往外头声道:“老太太,英介到了,说是奉了三爷命来接三奶奶。” 老太太便拍着她的手笑道:“你瞧瞧,辰儿也是这么想的,我今儿个早上才差人去跟他说,马上英介就回来了!好了,也不必等到晚上了,既是英介来了,你这就走!” 当即辞别了老太太,又一次往园子里头出来,林旋儿心中沉闷,只掀开帘子看着窗外。 为什么来回了那么多次,却从未注意到,这一大片密林里头,竟然空无一人,便是路上也无人经过,难怪园子里头与世隔绝,极少有人能够误闯进去,一时觉得奇怪。 英介很快便带着她进了城。 林旋儿有些吃惊,便忙让白露声问英介,英介只笑道:“咱们如今直接去三爷的王府。” 她唬了一跳,忙喝令停车,又亲自将英介叫到车前问道:“我如何能进王府?” 英介只轻描淡写一笑才道:“这是三爷吩咐的,奶奶不必担心,里头事情都已经备妥了。” 如何能够不担心!林旋儿心中七上八下的,自己如何能经王府,若有了什么差池泄露了身份,那如何是好。 到了王府,林旋儿才知道,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进了王府大门,只见四处不事奢华,三两个厮丫头都有事情做,或扫地或整理花木,一派繁忙景象,前头正厅摆放也中规中矩。 她刚看过正厅,只听到一个的声音道:“你是我父王的新宠么?”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来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正盯着她看,目光坦荡,甚至有些威风。 他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林旋儿猛地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白露打后头扶住她。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后头又跑过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也不过八九岁光景,牵住少年的手,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旋儿,口中只道:“这个长得比那个好看。” 天啊!还有一个女儿。 这个?那个? 还未等他当皇上,只是来了这宫里,她便已经觉得喘不过起来!她要变成妒妇了!真可怕,林旋儿忽然发现,这根涵养完全没有关系,再好性子的女人,见了丈夫的其他女人,只怕没有几个能够真心做到温婉宽和的。 英介见她脸色发白,忙声在她耳后轻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三爷回来了,自然会跟你解释的,奶奶跟我来,我带你到后头去。” 那两个孩子一直跟着她。 英介无奈,又不好解释,只能看着林旋儿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南辰一时半晌还有回不来,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会在她面前说什么,因而自己也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林旋儿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这算什么! 这是南辰的屋子,屋里陈设极其简单,与城郊别院无差,柜子里都是她做的衣裳和一些随身饰物,这屋子里头十分干净,不单单是纤尘不染,更连女人的味道都没有。 床上还放着他的书。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好受了些。 英介忙轻声笑道:“三爷吩咐了,奶奶就在这里歇了,晚些他就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到那个少年斥道:“你说完了还不快走!在这里做什么?” 英介一动不动,林旋儿只怕自己刚来就惹得主仆闹不和,便忙声对英介道:“找三爷去吧!我自己待着就是了。” 英介想了一想,出了门口便忙着帮白露和婉月将东西搬进屋里。 那女孩儿见了,一脸不高兴,憋着嘴问道:“大哥!她如何可以住在这个屋子里?父王不是说过,这屋子里头不住女人的么?她不是女人么?” 少年只瞥了一眼林旋儿,口中嗤笑道:“天下的女人都如此,如今见你父王马上要如入宫,自然膏药似的贴了上来,看淡些吧!将来这样的女人数不胜数!” 那女孩儿白了林旋儿一眼,才冷笑道:“你是说,将来她也要生孩?” 少年便又冷笑道:“这就是她最终的目的!你知道吗?所有的女人都以为只要生了孩,就能将来有依靠,如今靠着自己的丈夫,而后就靠自己的儿子!” 女孩儿听罢,便对着林旋儿冷笑道:“不用打这种主意!那个女人的孩子还刚生下来几天呢!但也在前头,你想让你的孩子当太子,还有我哥和那个子呢!你慢慢熬吧!” 林旋儿听了,顿时觉得七窍生烟,什么?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白露进来,见了两个孩子也吓了一跳,在园子里头当差那么多年,从未听人提过三爷竟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那两个孩子说罢,也不多留,径直出去了。 英介这才忙着进来道:“奶奶千万别误会!这王府里头如今现有两个女人,三个孩子,不过都跟三爷无关!” “这话说得实在不通,口口声声父王父王的,哪里就跟三爷无关了?”白露皱眉对他道。 他忙上前,刚要说话,林旋儿抬手制止,轻声道:“我明白了,只是你要心隔墙有耳!” 英介听了大喜,忙笑道:“奶奶明白就好!” 林旋儿此刻终于能够完全明白眼前看到的一切,难怪之前老太太会如此生气,他非但不杀人家,还替人家养着一家子人。 但到底这两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一个孩子是他的,也该让他自己来回答。 不明就来的婉月和白露忧心忡忡地看着林旋儿,见她若无其事收拾东西,便也就都不敢多说什么,也跟着收拾。 今天天色不错。 她站在廊下,看着日落西沉。 这院子里不过三四个佣人,都是园子里头跟出来的,服侍妥帖,都管她叫三奶奶。 月色渐浓,她还站在廊下,白露出来为她披了一件衣裳,声道:“奶奶回屋去吧!” 林旋儿正欲转身,只听得一阵悦耳的琴声越墙而来,是谁在弹奏这样忧伤的曲子,让人听得也跟着肝肠寸断。 她缓缓走下廊台,沿着音乐声向前走。 一个仆妇忙上前来声道:“这是陈王妃在弹奏,奶奶就别过去了吧!” 林旋儿回头看看她,她脸色十分平和,只轻声笑道:“奶奶,那是裕王殿下的续妃,几年前李妃病逝,留下一子一女,皇上做主,选了陈妃为续妃,陈妃娘娘身体病弱,不喜与人交往,又不曾诞下孩儿,只一个人独居在院之中,偶尔抚琴,闲时诵经,今儿个想必神清气爽,月下抚琴,随她去吧!” 林旋儿停住脚步,这是其中一个女人,忍不住好奇另外一个,不是说李氏已经病逝了,如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便也就直接问道:“先前不是说,这里头住着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呢?” 那老婆子浅浅一笑,才又声道:“这个嘛!”她看着林旋儿,坦白地道:“不瞒三奶奶,另外那人便是我的女儿,也姓李,字玉芬。” 林旋儿听了,忙止住话。 那婆子便笑道:“不妨事,我原是二奶奶惜文的奶娘,玉芬从生得形容出众,也跟着二奶奶一同念过不少书,二奶奶知道三爷没有杀死他的时候,就命玉芬出来看着。” 林旋儿愣住了,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只声轻叹道:“委屈你们了!” 那婆子便轻笑道:“也不算委屈,三爷待人极好的,只要外头没有人知道,也就罢了,虽然是个秘密,但这王府里头也没有人当成秘密,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三爷待他好,倒是让他享了不少福,真正委屈的是三爷,他一直在东奔西走,为了朝廷的事情劳心劳力,这些年都是孑然一身,唯独有了你以后,我看他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1.作弄 两人正说话,只见南辰打外头进来,满脸笑吟吟的。 林旋儿忙迎上去,声问道:“这会子才回来!晚饭吃过了么?” 他低头看着她,轻轻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点头道:“吃过了,你呢?” 林旋儿也对着他点点头。 那婆子见了,忙告退去了。 两人进了房间,南辰忙牵住她的手道:“今儿个实在走不开,本来应该在这里等你来的,却让你一个人收拾!” 她轻笑着摇摇头,半晌才道:“不碍的,不过都是些东西,收拾妥当了。” 南辰看了看她的脸,几日不见,只觉得眉宇间更多添了几分闲愁,有些心疼地捧着她的脸,只问道:“可是有事不顺心?” 即便真有,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他善良睿智,对于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有一颗不忍之心,如今弄得情况如此混乱复杂,他将来入了宫,这些女人们怎么办?也跟着他一同进去吗?还是,之前他连一个哥哥都忍心伤害,如今一大家子人,他又该如何处置? 尤其是那些孩子们,都以为他才是他们的父亲! “怎么不说话?”他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只见她怔怔地发呆,只轻笑着问她。 林旋儿摇摇头,将那些混乱的思绪都抛到一边去,这些事情,自己何必在此处自寻苦恼,他定然早有处置的法子了,只轻笑着打量着他。 身上穿着她做的衣裳,显得整个人更加俊朗挺拔,她看在眼中,心里便甜津津的。 他看她露出笑脸,便才放下心来,又叹了一声,才道:“情况不太好。”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轻声道:“不如明日你进宫去也带上我吧!我帮忙看看,虽然才疏学浅,但到底也能把个脉。” 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声道:“我明儿个进去,你也穿上男装跟我去一趟吧!那么多太医会诊,都说无力回天了,你若能让他再活几年也好!” 林旋儿抿嘴看着他笑。 他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忙问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林旋儿摇摇头,轻声道:“你不恨他吗?他甚至不知道你是谁!换句话说,若是他早死一日,你便可以不必冒着危险在这里假装裕王爷一日,你还愿意让我去看他?” 南辰点点头,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劝我的人!可是怎么办?他再不关心我,也是我的亲生父亲!他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十分清楚地知道他是谁!这就够了!作为一个父亲,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有几天前到王府里看了我一趟,可是作为一个儿子,我却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只想让他死!着太残忍!” 林旋儿轻声笑了笑,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 两人正说话,只见先前那个姑娘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剑,横着眉毛对南辰道:“父王!你不是说过,今天晚上回来要教我练剑的吗?” 南辰听了,便轻笑道:“好吧!我们去练剑。” 说罢便对林旋儿道:“这是卿云。” 卿云听了,打鼻孔里头哼了一声,只又冷笑说:“她是谁?” 南辰打柜子里头拿出自己的佩剑来,笑着拍拍她的头,声道:“她是旋儿!走吧!云儿,我教你练剑去!”说罢便拉着林旋儿要一同出去。 那卿云听了,便将手中的剑扔在桌上,索性坐在林旋儿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只又道:“她也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她又不是侠女,又不会舞剑,要她去做什么?” 南辰有些无奈,便轻笑着道:“咱们练剑得脱了外衣,就让旋儿帮咱们看衣裳好不好?” 卿云固执地摇摇头,只是不依。 这正是林旋儿所担心的事情,南辰本就是跟善良的人,如今看来,和他们关系那样好!他们迟早会知道,南辰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到时候,他该如何? 南辰看了她闹脾气,便声道:“既然你今日不想练剑就算了吧!” 卿云想了想,便大声道:“我也要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这个丫头纯粹在吃醋!林旋儿忍俊不禁,只抿嘴一笑。 卿云见了,更加生气,对着林旋儿吼道:“你笑什么!父王说这里头是他的寝室,不住女人,所以母妃和那个女人都住在后头的套院里头,如今她既能住在这里,我自然也能住在这里!” 说话间只见一个老嬷嬷忙着跑进来,见了南辰先请安,才忙拉住卿云道:“姑奶奶,不过出去给你找个盆儿洗脸,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明儿个一早还要到书房听先生温课呢!” 一行说,一行便忙着将卿云硬生生往外头拖,那个孩子百般不情愿,却又无奈,只得跟着去了。 林旋儿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只能哭笑不得站在原地,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自己根本找不到在这王府里的位置。 好笑的是如今自己知道了,她不是唯一一个吃醋的女人。 南辰见她一个人偷笑,便上前将佩剑收到柜子里头去,声道:“笑什么?” 她便抿嘴道:“没什么,只是觉着你忽然有个那么大的女儿,心里怪怪的。” 他便将她揽入怀中,沉默不语。 她反抱住他的肩膀,任由他搂着。 白露撞进来,羞红了一张脸,忙用手遮住,又不好再出去,心中只悔自己习惯了这样,今后还得稍加留心,这进出新婚夫妻的房间,多少还得讲究些。 林旋儿回头见她,便问:“有事么?” 白露忙将头扭向一边,才声道:“洗澡水备好了!三爷可以沐浴了!”说罢也不等吩咐,忙出去了。 南辰笑道:“看来今天晚上只有你服侍我沐浴了!” 林旋儿摇头道:“都指着我的丫头服侍你,她们可是今儿个才来的,若是她们不来,谁服侍你?” 南辰直笑不语,揽住她的腰往外头去,一面笑道:“我不知道你还吃她们的干醋呢!那么今后也只有你一个人服侍我了!” 帮他褪下身上的衣裳,看来胸口的伤已经大好了,连浅浅的印记都不再有了。 也不知是里头太闷还是有些羞涩,见他脱下裤子的时候,脸涨得通红,只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一直等他坐到浴盆里,方才舒了一口气,他牵起嘴角看着她。 门忽然被人撞开,来的是个厮,见了林旋儿在里头,也羞红了一张脸,忙又转出去了,才在窗户下头声道:“三爷今儿个沐浴怎么不让人传我?” 明知故问!南辰无奈地摇摇头,当着她的面,难道要他说,今儿个我娘子在这里,不必你伺候?于是只哼了一声,才声道:“你下去吧!今儿个不必你伺候了!” 林旋儿抿嘴笑着,打里头拿起白色的巾帕,轻轻替他擦拭身体,他的身体黝黑结实,在油灯下看来如铜墙铁壁一般,林旋儿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自己做了“男人”那么久,竟全不像男人!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南辰伸出手拖住她的下颌,请笑道:“不要这样看着我。” 林旋儿忙从他手中挣脱,只轻声道:“水温如何?” 他点点头,轻轻闭上眼睛,口中刚只道:“很好!”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会如此美好,手指轻轻地划过他强硬的手臂,心中忍不住一阵阵悸动。 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原来自己也是好色之徒。 扭过脸来,见他也许是太累了,都睡着了。 见他换洗的衣裳还没有拿过来,便轻轻推开门,猛地看到白露站在外头,便轻声道:“怎么在这里。” 白露便轻声道:“想来还没准备换洗衣裳,所以送来了。”她原想说自己不敢进去,但又怕林旋儿害羞,便轻声笑道:“诺!这是三爷的贴身的衣裳!” 接过衣裳,林旋儿莞尔一笑,见白露去了,才拿着衣裳往屋里走。 刚一进门,便看到一条蛇在地上蛇行,一时不备,唬得打了个冷战,碰倒了身边的一张椅子。 南辰被惊醒了,忙站起来抱住她,口中只道:“怎么了?” 林旋儿这才舒了一口气,声道:“方才看到一条蛇爬过去了,不妨事的。” 南辰笑道:“你真不像个姑娘!别人捡到蛇都害怕,怎么你独不怕呢?” 林旋儿见他赤身裸体,羞红了一张脸,忙推开他道:“仔细着凉了!” 南辰只在身后笑,打后头搂住她道:“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怎么就不怕这个?” 林旋儿无奈,只得笑道:“有什么好说的,那也是一位药材,再说了,平日里上山采药,哪里还不能见到这样的东西,方才是不防备才唬了一跳,那东西仔细瞧着,身上也没毒,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实话,相对于那条蛇,后头一丝不挂的南辰才可怕,林旋儿努力让自己呼吸不乱。 外头两个的身影窜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3.蚀米 秋千,一个在这个时代几乎等同于风月的词。 美人下了秋千架,轻解罗裳汗津湿,总惹人无限遐想,或许对于男人来说,这是无限遐想,儿对于一辈子只能困在一个园子里的女人们来说,这是唯一一个能够放开自己说说笑笑,叫叫闹闹的时机,形同一种解放。 林旋儿却不爱这个,无论是待字闺中,还是这些年走来走去,从未想过能玩儿这个。 可是一大早起来,就有个丫头过来传话,说卿云郡主请她到花园里头荡秋千,南辰很高兴,轻声笑道:“看吧!昨个儿不过孩子闹脾气,今儿个就过来找你玩!放心吧!都是孩子,很容易相处的!” 这位卿云郡主,怎么说也是裕王的长女,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不可能从南辰的生命中被完完全全抹去,所以,既然要在南辰身边待着,她就得想方设法和这个郡主处好关系。 虽然猜不到这荡秋千后头会是什么样的动机和想法,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投其所好是拉近和这位郡主关系的最佳途径。 尽管不喜欢,还是去了。 王府里比起园子里头可就差远了,不过一片草坪打理却是十分精心的,一个藤条秋千挂在一株搞搞的大槐树枝上,下头木板上还铺着软绵绵的褥子,看上去,或是坐着,或是站着都挺舒服的。 那丫头忙将林旋儿带到秋千下头,指了指秋千道:“奶奶先玩儿一会儿吧!我们姑娘马上就到!” 说罢,忙不迭跑了。 不过荡秋千而已,却不想变成了王府的集会。 林旋儿才坐上去不到一盏茶工夫,郡主没来,倒是一院子的人全都来了,都瞪着眼睛看着她。 南辰也在其中。 她被人看得发毛,便从秋千上下来,刚要走两步,说时迟那时快,她只听到上头稀里哗啦一声,便有东西往上头洒下来,自己不查,倒是南辰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却也迟了一步,把自己身上的一件长衫湿透了半边。 林旋儿这才发现又腥又臭,红得吓人。 南辰后背上头半边衣裳上全是血!顿时吓得傻了眼,只忙拉住他问道:“哪里受伤了!” 后头众人也都慌了,忙上前来。 南辰只将她拉开,认真打量了她一次,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我没事!安这应该是养血,今儿个厨房宰羊,血就被人拿出来玩了!” 说罢只将头一抬,林旋儿也抬头一看,只见卿云坐在树杈上,手中抱着一只木桶,见血都洒在南辰身上,又看到自己被发现了,有些惊慌失措,忙用桶遮住自己的头。 南辰便对她道:“下来!你一个姑娘家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卿云只顾将头埋在木桶后面,口中大声应道:“不下!就是不下!” 岂有此理!她原本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那个女人出丑,谁想到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弄脏了南辰的衣裳,心里有些羞愧,又看到众人都在,心里只想着,我丢不起那个人,便说什么也不下来。 南辰顾不得换掉身上的脏衣裳,只抬头让她下来,见她不下来,便命英介带着两个平日攀爬不错的人搭了梯子上去,硬将她往树上抓下来。 那头卿云本就羞恼,如今又被人当众抓下来,自然觉得没有面子,只一刚落地,便只见她飞也似的往前跑,英介就在她身边,但那毕竟是主子,虽然年纪还,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不便伸手去拉,只能跟在后头。 其余两人也只能跟着。 卿云此刻只觉得自己变成丑一样,只顾向前跑,也不看地上,忽然绊了一块儿大石头,猛地跌坐地上,只觉得脚踝处痛得她说不出话来,似乎又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一般。 众人见她跌倒的时候十分可爱,但看她还没爬起来便嚎啕大哭,都吓坏了,于是忙上前去看。 南辰低头看到她的脚踝又红又肿,便皱眉道;“好端端非要这么淘气!现在弄成这样了!” 说罢便转头对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林旋儿道:“旋儿,快过来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林旋儿心翼翼地脱去她的鞋袜,轻轻按了按。 卿云便杀猪一般尖叫着说:“不要叫这个女人看!” 南辰将脸一板,不悦道:“她是三奶奶,什么这个女人!” 卿云便使出女孩儿的性子,口中又哭又嚷道:“我就要说她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个坏女人!” “你简直是被宠坏了!”南辰果然生气了,喝道:“你怎么这样没有礼貌?” 后头众人见南辰怒了,都有些害怕,卿云屋里的几个老妈子甚至早吓得跪下了。 卿云见南辰当众骂她,更加伤心,便索性长大嘴巴哭道:“你从来没有骂过我!今天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当着那么多人骂我!我恨你!” 几个老妈子忙上前跪在南辰面前道:“三爷恕罪!都是我等教引无力,三爷息怒!” 南辰颦眉看着她们,心中又是担心林旋儿生气,又是担心卿云的脚。 林旋儿见他怒从心起,卿云又咄咄逼人,不懂退让,只怕再让他们二人僵持下去,只会越吵越僵,便忙对南辰轻声道:“让人把她带到自己屋子里头去吧!这里人多草地上又不大干净。” 南辰听了,便吩咐婆子们将她抬回屋去,自己也就要跟着去。 林旋儿也不跟着,只悄悄回房去了。 再说卿云嚎啕大哭,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脚实在很痛,另一方面,是因为被南辰当着大家的面这样骂而觉着没有面子,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南辰心中不再重要,因此谁劝也没有办法,越哭越伤心。 南辰见她哭闹不止,心中也后悔方才语气有些生硬,她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于是坐在她炕沿上跟她说了好些话,她只不理,就是哭。 婆子们见了,都有些慌了,都怕被责罚,便忙上前道:“三爷还是看三奶奶去吧!这里有咱们呢!不过是孩子闹气,,扭过脸儿来就好了,三爷无需介怀。” “不必看我。”话音刚落,只见林旋儿打外头进来,手中提着药箱。 南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说话,竟然忘了要找大夫,忙笑着看林旋儿道:“你多担待些,毕竟只是个孩子!” 林旋儿冲他点点头,才轻声道:“大哥差人过来找你,想必有要事商议,此刻正在偏厅中等着呢!” 南辰原本不放心,但看到林旋儿过来,便点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过去看看!” 看他真走了,卿云更加伤心地哭起来。 这对于她身边的嬷嬷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只林旋儿并未见过如此撒泼耍赖的孩,倍觉聒噪,只无奈地摇摇头。 她这一摇头不要紧,卿云更加生气,张口便哽咽着吼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我这屋子不是你能进来的!” 几个婆子忙上前去劝,哪里劝得住,她只顾满口乱说,只图痛快。 林旋儿若无其事地拉起她的脚来细细查看,一时白露打外头进来,手中用铜盆端着一盆凉水,林旋儿二话不说就将她的脚放到水里去了。 又凉又痛,钻心一般。 卿云便大声哭道:“救命啊!娘!这个坏女人要弄断我的腿!救命啊!” 若不是脚痛,她早就一脚将那铜盆踢翻了,加上林旋儿用力按住让她动弹不得,想要起来,却又无奈痛得满头大汗,只能放声大哭。 “闭上嘴!” 林旋儿回头看时,只见哥哥卿朗站在堂下,一脸严肃地瞪着卿云。 卿云见了卿朗,心中自然更加有了依仗,便伸手指着林旋儿道:“哥!快救我!这个女人要弄断我的腿!” 只见那卿朗完全不看林旋儿,只冷笑道:“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做事怎么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都不走心!也该动动脑子!别怪父王偏心,也别怪她太厉害,是你自己笨!若然不是,怎么会损人不利己?” 卿云一听,更加委屈,便又哭道:“我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过来看我一句好话没有,张口就骂我!你算什么大哥!” 卿朗摇头道:“要知道,背着你说你坏话的人一定是坏人,当着你的面说你坏话的人,就一定是好人!你也该改改你那没脑子的毛病了,只要说上两三句好话,谁都是好人!” 林旋儿回头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卿朗,心中暗暗称许,也算是有些想法的人,非同凡响,只轻轻一笑,却也不放手。 卿朗见卿云还哭个不住,便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道:“她不是想弄断你的腿,你扭伤了,她得冷敷才不会让你的腿积淤血,这是在治你的病。别好歹不分!” 这让林旋儿颇为诧异,这卿朗年纪,不仅见识过人,而且还粗通医术。 有趣的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4.王府 林旋儿用自制的药膏涂在她脚踝上,又用木棍固定好,才用纱布包扎起来。 卿朗目不斜视,站起身来,躬身道:“谢谢!” 林旋儿见他便是道谢也不正视自己一眼,便知他心中也同样厌恶自己,只是年纪稍长些,并不似卿云那般发作出来罢了,于是便笑道:“不必。” 卿云嗤了一声,不屑道:“我哥如此郑重向你道谢,是他有礼貌,我就不一样了,就算你治好了我的脚,我一样讨厌你!没有分别!” 林旋儿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面点头。 卿云见她这样,便喝道:“我在跟你讲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着急回答,只慢慢将东西都收拾妥当,才将手中的药膏放在桌上,对身后的婆子轻声道:“这药膏已经涂上去了,按理是不必再涂的,若是看着干了,只要淋上些烈酒就行了,但药膏还是放在这里,防备着她好动或是扯开纱布,里头的药漏出来,你们再涂上些便是了。不必换药,待好了之后再说。” 那些婆子千恩万谢接了去。 卿云依旧不依不饶,质问她为什么点头。 将药箱放在自己背上,林旋儿才回头看着她,轻笑道:“我点头是同意你说的,我治好你只是为了不让三爷担心,不为别的,你的脚好了就站起来接着讨厌我,我没有意见。” 说罢转身出去了。 卿云冷笑着用手指了指门口,对一旁的卿朗道:“你瞧瞧,这算什么!” 卿朗摇头道:“又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林旋儿尚未走远,听到他用又字来形容自己,心中已了然,这王府里,还有厉害的女人,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刚刚为真裕王诞下子嗣的玉芬还是那个病恹恹的陈氏。 但细细一想,是谁也无关紧要。 沿着长廊向前走,只觉四处精致巧,虽然不似园子里头大气,但也算不错。 白露慢慢走在后头,见她又发愁,便声道:“奶奶,既来之,则安之,犯不着好端端的发愁,既让你来了这里,想必三爷是自有打算的。” 她说得对,这点林旋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打算,几乎没有想过可以依靠谁,所以这个时候,也应该松弛下来,毕竟,她已经找到了值得信赖的人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将会面对那种纷繁复杂的局面,尔虞我诈的宫闱倾轧,自己就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凡是能够登上帝位的男人,总有一个出色的母亲,若然不是,只怕还早在襁褓之中就已经被人害死了! 老太太就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物,若然不是,南辰也走不到今天。 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为老太太一样的人,但她如今心中很肯定,那种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也许她还有选择。 作为一个君主,可以多情,但却对不能专情,作为一个君主的女人,可以崇敬,但绝不能爱慕。 如今,君主专情,女人爱慕。 注定了的悲剧,放眼望去,古往今来,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她长叹了一声。 她只顾低头走,满腹心事,白露只顾跟在她后头,两人都没有看路,再一抬头,只见前头一个的院落,打扫十分干净,院中两株玉兰花,不在时候上头,没有开花,生长得倒也茂盛,一个丫头正在前头窗户下打盹儿,怀中抱着一只金色的猫咪,里头静得不像话。 闯到别人院落中来了。 林旋儿忙要转身,只听到窗户里头一声干咳,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声问道:“是谁在外头?” 那丫头忙惊醒过来,怀中的猫还呼噜呼噜地睡着。 她见了林旋儿,有些吃惊,忙声应道:“是三奶奶过来拜访。”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称呼她三奶奶,尽管她不是南辰“明媒正娶”的王妃,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猜想,这里头定然是真正的裕王妃,更不好再自居三奶奶,便忙上前轻声道:“旋儿自卿云郡主房中来,不想走错了路,惊扰了王妃,还请恕罪!” 只见帘子被掀开,一个娴淑温婉的女子走出来,一身素净,并不事打扮,头上简单一支玉簪子,雕的便是荷花,面无血色却也难掩五官清秀俊美,见了林旋儿,便忙作福,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三奶奶!” 林旋儿忙还礼不跌,口中也忙称呼:“王妃殿下。” 陈王妃看了她一眼,又用扇面遮住自己的唇,轻轻嗽了两声,才对身后的丫头道:“快去倒茶来!” 说罢转头看着林旋儿,轻笑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只有今天早上刚做好的绿豆酥糕,可以请你尝一尝!”一面上前来,牵住林旋儿的手便往屋子里去。 屋里前面是床,后面是炕,桌椅陈设极为简单,房间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严格说来,她不像个王妃,倒像是早已遁入空门的修行之人。 炕桌上的确放着两个盘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绿色的酥饼,只是形状难看些。 林旋儿也做这样的绿豆饼,奶娘曾经教过,要将它们做得一样大,必要的时候找来勺子,同样的分量搓圆捏扁,再在外头一圈儿上头均匀地裹上一层芝麻,下了油锅,成色好看之后捞出来,吸干油才可上盘,看来像是一个个的鼓,十分精美。 她轻笑了笑。 陈王妃打自己柜中拿出一个盘子放在她面前,又拿了银筷子来,替她夹了饼子放在里头,才声笑道:“本不好意思让你吃的,只是既然来了一次,也好歹应该有些东西招呼你,也不枉过来了一趟!” 林旋儿浅笑着谢过了,轻轻咬了一口。 乏善可陈,味道和外形一样,林旋儿只怕自己露出难吃的神色来,便只轻笑着放下筷子,抬头道:“王妃好雅兴!” 她也只笑笑,发自己吃了一口,才道:“一个闲人罢了!不找些事情来做打发时间,日子很难过的。” 语气哀婉,带着无限凄楚。 林旋儿由不得心中一沉,同为女人,眼见她如此落寞,自己也于心不忍。 “他是个好人!”陈王妃浅笑着看她,又道:“若不是他,这府中只怕早死了一半的人!” 林旋儿一时有些不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指的是南辰,还是真正的裕王? 陈王妃抬头看看她,才笑道:“妹妹虽然消瘦些,但却看起来十分健康。”话音刚落,自己忍不住又咳了十几下,一时间连气都喘不匀,险些厥过去,林旋儿忙走到桌边,里头有热茶,便忙倒了一碗过来,看她喝下两三口,才渐渐好了些,于是便笑道:“不妨事的,我常这样,先天不足,只怕命不久矣。” 林旋儿笑了笑,向她炕上取来一个的垫子,只笑道:“若不嫌弃的话,我帮着把把脉。” 陈王妃笑道:“不必了!妹妹是什么样的身份!我不配!” 见她这样坚持,林旋儿也不好勉强,毕竟不是特别相熟之人,因想了一想,才又声道:“我看却没有大事,养生之道,历来不问先天如何,只问后天如何,只要调理得当,先天不足一样长寿康健!” “妹妹真是个好人!”陈王妃笑道:“我若去了,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也省去了不少的烦心事!” 林旋儿听了,便笑道:“任何人都不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而置人于死地。” “世间若只有妹妹这样的人,则天下天平矣!”陈王妃又咳嗽了两声。 林旋儿轻笑着察她脸上眼色,观其病症,心中已知七八,她虽不让把脉,却也不妨了,抬头瞥见远处放着笔墨纸砚,桌上正是一副未完成的莲花,笔墨清淡,却十分传神。 她轻轻抽出一张宣纸,就着笔墨写下一个药方,仍旧放在桌上,轻声道:“王妃赏的点心吃过了,也该表示我的心意,这方子可调理身子,希望对您有好处!旋儿先告辞了!” 说罢便行礼转身出了门。 陈王妃也不留她。 刚出门,才见那丫头提着茶吊子过来,满头大汗,见了她便忙躬身立住,声道:“三奶奶要走了么?” 林旋儿点头笑了笑。 出了那院门,白露才舒了一口气。 林旋儿回头看她,只笑道:“做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指不定你们两人还有些口角呢!毕竟有些别扭在里头。” 林旋儿不回答,只慢慢往前走,忽然停住脚步,后头的白露唬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林旋儿才声道:“今儿个有些忙,都忘了告诉你,今天晚上改一改我以前穿的那些个衣裳。”近来稍稍长胖了些,只怕衣裳也不大能穿了,是该改一改。 白露只问:“以前那些男装么?” 林旋儿轻轻地点点头。 “又要穿那些东西做什么?”白露有些紧张。 “不要紧张,只是跟三爷去看个病人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5.嘉靖 连夜进宫。 之前曾经见识过西苑一脚,今日同南辰一起,方得以对皇宫窥见一二。 虽说如今朝廷困难,便是有时连官员的俸禄也拖欠,加上浙江一带连连洪水,边关战事频繁,又有严嵩父子这样的贪婪巨蠹,整个朝堂已经入不敷出,岌岌可危,但这紫禁城可不是一年二年造就的,所以,依然气势磅礴。 林旋儿一面走,一面悄悄打量。 黄锦就站在门口候着。 见了南辰过来,连忙过来给南辰请安。 南辰只道:“黄公公,我家中有个大夫颇有些本事,如今父皇抱恙,特带他来请脉。” 黄锦便忙笑道:“有劳太子爷稍候,皇上这会儿功夫正进金丹呢!之后还得打坐一会儿,药效方得以发挥,倒也不长,半个时辰。” 说罢便躬身对南辰道:“太子爷,稍事休息。”带着南辰到了一处空房间,黄锦命人倒了茶来吃,又才陪笑道:“请太子爷在此稍后,老奴服侍皇上去了,等皇上打坐儿完了,我便亲自来请!” 如此毕恭毕敬,看来南辰威望不错,林旋儿有些忧虑,便声问南辰道:“我从未给皇上请过脉,不知该如何是好?倘或有所差池呢?” 南辰只轻笑道:“不妨事,只要平常心便可,只当他是老人家就行了。不要担心,你治好了那么多人的病,难不住你的。” 两人刚说完,只听得对面屋子里一阵嘈杂。 南辰便起身去查看,只见一个太监手中端着一个铜盆儿,而一些宫女、太监甚至是侍卫都手持瓶子,纷纷上前去讨要。 得了的欢天喜地,当场便朝天叩头,然后喝下去,没得了的,满脸不高兴。 南辰便命庆祥唤来其中一人,问道:“这是什么?” 那人见了南辰,慌忙行礼,又忙答道:“回太子爷的话,那是皇上浴足的茅台。” 南辰听了,便道:“你们怎么会想到要喝浴足酒?” 那人忙笑道:“太子爷有所不知,皇上是当今真龙天子,又多年潜心修行,近来只怕要升仙了!咱们喝上这一杯浴足的水,也沾沾皇上的仙气儿,趋吉避凶,顺顺利利,百毒不侵,长命百岁呢!” 这话让南辰哭笑不得,命那人退下,才回头叹气。 林旋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与他一同沉默。 此刻二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想当今皇上痴迷丹药,几十年未曾上朝,潜心修道,为的也就是羽化升仙,想不到竟然来宫中众人也跟着这样痴迷起来,只觉心中无奈。 林旋儿心中十分明白,丹药多数用矿石提炼,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南辰会忽然出现在云南府采买矿产,为的也就是给皇上炼丹。 她并不否认,这些矿石有时也能做药,但以她行医的经验来看,长期服用,是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又如何能听得进这样的劝谏呢?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非但不以为病了,更以为即将升仙。 半个时辰之后,黄锦果然来了,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我们找到了李时珍,他来给皇上开了一个方子,先正吃药呢!看来也好了不少!”又回头对林旋儿道:“先生可曾见过李时珍?” 林旋儿便点头笑道:“久仰大名,但却未有机会得以相见。” 南辰请叹了一声,才又道:“这人也算难得,当年为了劝谏皇上不要进食丹药被罢黜,一直在四处游历,如今请他来开方子,他还是来了。” 黄锦便笑道:“可不是么?咱么都只怕皇上不肯吃他开的药,不敢让他近前,只将皇上这些日子的情况说与他听,又让他再外间看了看,他也算神,饶这么着开出来的药方子,吃着也好了不少呢!” 说罢又看着林旋儿轻笑道:“我知道先生医术了得,但却也不要贸贸然前去。” 南辰回头看了一眼,他听到了黄锦的话,只摇头道:“那么就让她在外头等着吧!” 黄锦又笑道:“太子爷容禀,她到底也算是皇上的亲人,按理也该见见皇上了。” 林旋儿大吃一惊,忙看向南辰。 只见他面不改色,只面露微笑,方知道那黄锦也是他的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南辰回头看看林旋儿,对她笑道:“将来还需黄公公照顾,黄公公也是长辈,快给黄公公行礼。” 林旋儿笑了笑,道了万福。 黄锦便忙道:“宫中耳目众多,不必如此!” 三人一行往里头走。 过了门,只见一个身穿白衫,头发披散的男人斜躺在榻上,塌下一个巨大的八卦,榻四周围是青色的轻纱,阵阵风徐徐吹过来,吹得轻纱鼓动轻舞。 榻前坐满了也只穿着轻纱的妙龄少女,个个嘴唇发白,双眼紧闭。 屋内虽用了很重的香料,却难言阵阵恶臭。 林旋儿有些打怵,便悄悄躲在南辰身后。 那男人只躺着,看不出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南辰慌了,忙上前看了一眼。 只见气息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你来了。”嘉靖不睁开眼,只打喉咙里头说出一句话来。 “是。”南辰忙跪下请安。 黄锦对林旋儿使眼色,林旋儿也忙跪下了。 嘉靖轻声道:“你这几日也不必过来了,好生看着外头,我还死不了!” 南辰点头道:“是。” 嘉靖睁开眼睛,正欲和南城说话,却猛地看到床侧有一只桃子,立刻欣喜若狂,一把拿起来,翻身下床。 这时林旋儿才看到他那双藏在宽大衣裳里的脚上,由膝盖至脚面,已经长满了脓疮! 他太执意于那只桃子,以至于连自己没有穿鞋都不觉察,只看着那只桃子,最终呵呵地笑。 像极了一个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心爱玩具。 林旋儿不解其意,只觉有些夸张,一个皇上,何种奇珍异宝,珍禽异兽没有见过,怎么独对一只桃子如此爱不释手,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忽听得黄锦忙跪下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如今太上老君感念皇上潜心修炼,特地降下仙桃,吉兆也!” 嘉靖本就喜欢,听了这话,更加得了意,索性一张口便将那桃子咬去了大半,满脸桃汁,还不住地点头道:“果有一番美妙滋味!” 林旋儿眼睁睁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将那只桃子吃下去,更加有些害怕,只又轻轻向南辰靠了靠。 南辰只瞪着眼睛看着黄锦。 黄锦一脸羞愧,只轻轻示意他不要说话。 嘉靖将那桃子吃完,便狂舞着双手,仰天长啸,口中咕咕嘟嘟念着经,时而大,时而,时而紧凑,时而舒缓,弄得林旋儿浑身发毛。 她只隐隐约约听出两句来,好像说的是,得以永生什么的。 嘉靖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又向后退了两步,方才好似顿悟了一般,狂笑道:“让我随风而去!”一面双手平摊,像是翅膀一般挥舞,索性在偌大的屋子里头跑起来了。 黄锦怕他跌到,忙上前扶住他。 南辰也站起身来,扶住他道:“父皇累了,躺下歇一歇罢!” 嘉靖忽然瞪大一双眼睛,形容枯槁,两个黑眼圈儿只如同烙在上头一般,冷冷笑道:“我已经几个日夜没有合眼了!” 黄锦也擦了擦眼泪道:“是的,殿下,皇上已经整整六天没有合眼了,都在批奏折!” 南辰才轻声道:“父皇保重身体!” 嘉靖摇头道:“不!这是启示,是上天对我的启示!我将要成为无所不能、长生不老的仙家!这不过是修炼必经的磋磨而已!你等切不可阻我修行!” 南辰还想再说,一旁的黄锦忙向他示意。 南辰无奈闭上嘴,两人这才将嘉靖扶到榻上坐好。 已经连躺着都只怕没有气力的嘉靖,一坐上了塌,马上又姿势潇洒地打坐起来。 一见他上了塌开始打坐,下头的少女便开始诵经,又不时击磬,焚烧青瓷祝祷,有条不紊而又忙碌。 林旋儿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已经呆住了。 南辰颦眉不展,磕头告退,拉着林旋儿便往外走。 林旋儿才觉舒坦,出来猛地又看到方才讨要浴足酒的一个宫女正仰头喝下那酒如珍馐,又想起嘉靖双脚溃烂成浓,忙要上前阻拦,忽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便吐了出来。 南辰猜她看到宫女喝浴足酒便这样,忙上前轻拍她的背,忙又宫女儿上来递帕子,送茶水。 林旋儿好容易吐完了,才皱了皱眉头,自己什么病没有见过,如今怎么这样就吐了? 正欲伸手把自己的脉,只听得黄锦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拉住南辰道:“太子爷快进去看看,皇上厥过去了!” 南辰看了一眼林旋儿,不及说话,便往里头赶。 林旋儿看到面前用来盥手的铜盆,又吐了一回。 庆祥见了,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只拼命嚷嚷,快传太医! 林旋儿慌了,忙拉住他道:“咱们先回去吧!这会子乱成这样!咱们就不要再添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6.有喜 回到家中半日,林旋儿的心还在一直狂跳不止! 天啊!怎么会这样? 当今皇上怎么会如此癫狂?哪里就是要升仙,分明是已经毒气攻心,连精神都已经不正常了!他双脚的溃烂只得每日用酒清洗,而宫中众人还为了沾仙气饮下!实在太匪夷所思,原本想入宫帮帮忙,却发现自己去了,也是无能为力,便是李时珍都没有办法,自己又如何能够办得到? 一时又为南辰悬心不已,他要面对嘉靖留下的那么一副烂摊子,嘴上说得好听,是天下,可不过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而已,如今民怨沸腾,都说“嘉靖嘉靖,家家干净”,又说“嘉靖在位,岌岌可危”,南辰并不是一直在深宫之中,自己也在这外头,又整日东奔西走,这样的话,想必没有听不到的。 事到如今,只怕南辰接位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只怕嘉靖今日便有可能驾崩,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南辰过了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满脸怒容。 林旋儿替他解下袍子,又端茶过来给他,见他余怒未消,便笑道:“三爷今日为何如此生气?皇上怎么样了?” 南辰收起脸上不悦的神色,口中只轻声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你入宫,让你白白受到惊吓!我听黄公公打发人打听下来,说你吐了好几次,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些?” 林旋儿心中倒生出些羞惭来,见他非但不责怪自己嫌脏,还如此关心,便轻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不碍事的!” 南辰颇为放心,低头吃了一口茶,只是脸色仍旧难看。 林旋儿便轻声问他道:“三爷为何如此生气?” 南辰放下茶杯,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只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是怨恨那些个在他身边服侍的人!他如今这个样儿,非但不劝着,还这样捧着附和着,这不是让他更病得厉害么?” 听了这话,她方才意识到原来他生气的原因便是那个仙桃,又见他实在不下,才劝道:“三爷不必如此生气,黄公公他们也是希望能够让皇上开心而已!事已至此,跟你说句老实话吧!我猜想皇上这不是病,而是长期服用的丹药让他中毒了,便是连精神都已经恍惚了,你瞧,他们并不是不关心皇上,也不是笃信修仙之道,连李时珍都请来开药,足以证明有心,只怕李时珍的诊断也大抵如此,既都已经没有什么回天的希望,自然希望他能够高兴一点儿,精神愉快,兴许还能多活几日,皇上一心想要成仙,他们投其所好也是在所难免,你切不可曲解了黄公公他们的一番心意,便是连好歹都不分的话,那又跟” 林旋儿说到这里,猛地刹住,她原想说,那又跟当今皇上有什么区别? 南辰显然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长叹了一声,才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说这些话之前,我心中的确有些不解,不过听你说过之后,心中的确好了很多。若是一个普通人迷恋丹药修仙只说倒也无碍,横竖害的就只是自己,而对于一朝天子来说,害得就是天下万民了!” “可是,旋儿。你不要说,也不要这么想,好不好?”他看着她,语气诚恳,又苦笑道:“我这些年已经听过不少人这样说他,心中都只有感叹没有伤感,无论我再怎么否认,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你也这样认为,我很伤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怎么说也是我父亲,千万不要这样想!” 林旋儿自知失言,便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点头道:“我再也不说了。” 他恣意地接过这个吻,努力将它加深,与她唇舌交缠一处。 林旋儿见他眉间愁绪过了,心中便也宽慰不少。 她变成放荡的人,这早晚天还没黑尽了,就和他在一处厮混。 忙笑着推开他,只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他解开了大半,衣衫不整,露出里头的粉色肚兜来,掩住身体,慢慢扣好衣裳,才对他轻笑道:“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儿,倘或丫头们撞进来就不好了!” 他听了,停下动作,含笑看着她。 他唇上还留着自己唇上的胭脂,只怕让人瞧见了,林旋儿忙伸手去帮他擦拭干净。 正放在他唇上,他忽然含住她的手指。 白露和婉月赶巧进来,见了这一幕,进也不是,腿也不是。 林旋儿涨红了一张脸,忙抽出手来,背过脸去。 两人慌忙将菜放在桌上,也羞红了脸出去了。 南辰叹了一声,才轻笑道:“咱们是该收敛收敛了。” 说罢将她面前的碗拿过来,盛了一碗火腿竹荪汤,轻轻把它吹凉,又尝了一口,才放到她面前,说道:“这王府里比不得咱们园子里头,但这汤做得倒是很好,多喝一口。” 林旋儿轻轻地皱皱眉头。 那汤看起来的确美味,又盛在碧绿的荷叶碗里,让人食指大动,可是如今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想吃东西,只觉着仍旧想吐。 见她皱眉头,南辰担心了,口中只道:“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中午才吐过的,现在又不想吃饭?” 林旋儿便接过他的汤,勉强喝了一口,本来是为了让他放心,但结果却让他更加担心,只是那汤才下去,就觉得天旋地转,腹内使劲扭着疼,忍不住又哇地一口全吐出来了。 南辰一面拿着帕子替她擦嘴,一面对着外面喊:“快去请大夫!” 一时白露和婉月忙进来了,外头当值的婆子媳妇也进来了,看到林旋儿吐得满地都是,脸上煞白,白露和婉月都吓坏了,忙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倒是赶着进来的婆子和媳妇儿们见了,反倒都会心地一笑。 南辰见她们不赶着去请大夫,反而都笑了,心中着急,便怒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其中一个婆子忙上前笑道:“三爷别急,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咱们听到您在里头说,早命厮找大夫去了,一会儿功夫就来了。我看三奶奶这八成是有喜了!” 南辰听了,呆愣了半天,才忙赶过去抱住林旋儿,结结实实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旋儿心中只觉不好受,想必是旧疾复发,心中正自忧虑,正欲自己把脉,便看到南辰如此兴奋地奔过来搂住她就亲,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忙轻轻推开她。 南辰的兴奋溢于言表,自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欣喜地看着她。 白露和婉月被弄得莫名其妙。 倒是后头一阵笑。 南辰轻轻握着她的手,笑得傻乎乎的。 生平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的笑。 林旋儿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直笑不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头果然找来了大夫,三四个排成一排,鱼贯而入。 白露和婉月忙端来屏风遮挡,其中一人是女子,得以进入屏风内,先跪下请安,才上前来请脉。 半日便露出微笑问道:“敢问奶奶,上次信期是何时?” 一旁的婉月便皱眉道:“正是,早过了日子半月了!” 林旋儿见问,方才她诊脉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数了一数,心中早已了然于心,也大喜过望! 那医女忙跪倒在地,笑道:“恭喜三爷,奶奶有喜了!” 一屋子的人都因这句话高兴得无以复加。 尤其南辰,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个当了人家父亲十多年的家伙,这才是生平第一次真正做父亲。 林旋儿已是热泪盈眶,泪珠止不住往下落。 南辰忙上前坐在她面前,轻轻替她擦拭,谁料越擦越多。 众人看了都跟着抹眼泪。 婉月见他们夫妻二人亲密,便忙将大夫让出来,笑嘻嘻地打柜子里头拿出几个十两的银锭子,赏给过来诊脉的几个大夫,又将那医女拉到一边,私下又多给了她,还将那朱钗送了一个给她,那医女道谢不止。 婉月便拉住她问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娘先前生我妹妹的时候,从不曾吐过,还很想吃东西呢!三奶奶却一直吐个不住,连东西也吃不下,看来比之前更瘦了!真让人担心!” 那医女便轻笑道:“不妨事的,这是因人而异,她如今想吐,过了这半月就慢慢好了,你们切忌给她吃得太油腻,待要清淡些,后头好了,才慢慢再进补,急不得呢!” 婉月听了,谢了又谢。 天大的喜事。 不等南辰吩咐,外头早找人备好了帖子送到里头去了。 南辰大喜过望,却又看到林旋儿不时皱眉作呕,心中实在忧虑,便是一刻也不离开地盯着她看,园子里头众人都当林旋儿婴儿一般,呵护备至,婉月和白露甚至不让她下床。 林旋儿十分无奈,她自己就是个大夫,知道这个并无大碍,可是说了好几次,一点儿用都没有,以至于她先开了方子抓药过来,南辰自己就要先吃半碗,等一个时辰之后才让她吃。 抗议无效,她心里却甜津津的,能给他生个孩子,真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7.奇谋 众人都将林旋儿保护得滴水不漏,里头老太太仍旧不放心,只又着人传出话来,要亲自出来照顾林旋儿。南辰着了急,这里的事情还不能解决,她又要忙着出来,这不是添乱么?他心里头只想着,待要进宫之日,带着林旋儿一同进去,也省去了不少闲话,可是这么一来,他要么送林旋儿回园子里头去,要么就带着老太太一同进宫。 这也是他的想法,只是怕老太太难受,世人都知道,裕王的生母早已经过世,便是老太太真去了宫里,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太后,否则便是自己做出何种成绩,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想当年嘉靖爷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得到皇太后的称谓,十五岁年纪就杖责众官员,最终虽然如愿以偿,但却留下了千古难以磨灭的污名。 只以为越到后头越水到渠成,不想现实却是,选择越来越艰难! 他只想了一想,才吩咐人回,自己会亲自回去交代。 回去之前,他将庆祥留下,又将林旋儿送到城外别院,心中才算放心。 林旋儿目送他骑着马儿穿过密林,心中百味杂陈,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身子重了,也该宽心些,笑了一笑,倒也快慰不少。 白露和婉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见她在风地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南辰离开,忙拉住她道:“快回去!仔细着凉了。如今不比从前,一定要好生保重。”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回头问白露道:“我看这通往园子里头的路就在此处,谁都可以走,但咱们来来回回了那么多次,却从未遇到过一个人!还真是奇怪!” 白露摇头笑道:“我们上哪里知道去!只知道这往里头回去还有两个时辰的山路,都修葺地十分宽敞,如今这外头有些管道还不如呢!就是奶奶说的,从来不曾有人过去,也不见这别院里头有重兵守着。” 两人话音未落,只听到喜鹊的声音打后头传过来:“三奶奶不必奇怪,这林子虽没有重兵守着,却胜过千千万万的重兵,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就奇怪了,林旋儿忙笑问:“此话怎讲?” 喜鹊便声道:“奶奶回去吧!咱们有多少话,坐下吃杯茶,慢慢地说。”说罢便伸手过去扶住林旋儿。 林旋儿依她所言往里头走。 走至前门口下的高阶,林旋儿忽然脚下一滑,众人的心都吓得提到了嗓子眼儿,便是林旋儿自己能够也吓得浑身冷汗,喜鹊十分冷静,一把揪住林旋儿的胳膊向上提,这是个做惯了粗活的丫头,力气也十分大,只这一下,林旋儿便得以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众人还未喘过气来,只听到前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庆祥打前头跑过来,一面跑,一面用手指着喜鹊道:“放开她!” 说时迟那时快,他跑到林旋儿身边,一把挥开喜鹊的手,又扶住林旋儿,才愣头愣脑地大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喜鹊不妨,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摔倒了。 白露和婉月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又板着脸看庆祥道:“你这个蛮牛!” 林旋儿也看着他,怨道:“你怎么就那么不问青红皂白,便是真要发火儿,也该问清楚奇事情经过不是?这么动不动过来就动手打人,实在不应该!” 庆祥听了,才忙问道:“难道她不是想推倒你么?” 林旋儿笑道:“恰恰相反,她是扶住了我!不是推倒我!” 庆祥将头扭向一边,打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才对着喜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就是要扶住她,也用不着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打那头看着像什么,就是你动手推倒她了!” 喜鹊也冷笑道:“我没有头听错吧?你现在推了我一跤,都现在在做什么?还在责怪我做得不对?我不是你们这些只会耍花腔的傻子,救人就是救人,最重要是她安全,哪里还能管得了动作好看不好看?” 林旋儿听了,只觉好笑,便忙对庆祥说道:“你那脾气也该改改了,都跟吃了火药似的,见了谁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开火,便是见了姑娘也这样!” 喜鹊昂着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庆祥本想说一句软话,但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头更加生气,索性将双手一抱,冷笑道:“我以前得罪了三奶奶,她都没有摆出这样的嘴脸来给我看,如今得罪了这位姑奶奶,看得让人心寒,咱么就是一个不知深浅的笨蛋,伺候不来这种高高在上的姑奶奶!” 喜鹊也看了看林旋儿,冷冷的道:“三奶奶待人谦和,下头的人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不能控制。” 林旋儿被他两个逗得抿嘴一笑,道:“都是好人!都很关心我,如今我给喜鹊姑娘和庆祥大爷都陪个不是就完了,可别在这样绷着了!” 喜鹊被林旋儿这样一说,忙遮住自己的脸,轻声笑道:“奶奶快别这样说,折煞我了!” 庆祥也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走开了。 因悬心想知道为何这路没有人走,林旋儿忙拉住喜鹊往屋里去,难得看到林旋儿如此高兴,后头的白露和婉月都只笑,忙着倒茶端点心去了。 喜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儿个让三奶奶见笑了!” 林旋儿冲她摇摇头,笑道:“我很好奇,很想知道这路为何没有人走!” 喜鹊便轻笑道:“这个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附近方圆百里内,上到官府,下道庄子上头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这林子里有猛鬼!这世上,人们都不怕人,却惧怕鬼魂!说来倒也头疼,先前咱们都只狠狠装了几回,弄了燃料来将溪水染红,又让咱们的人都躺在河边儿扮成尸体,又学鬼叫,好歹吓住了一些,于是消停了几年,这些年来,日子逐渐艰难,又开始有人不信邪,跑到林子里头去,咱们这些时日,经常要到林子里去撞鬼吓人!” 林旋儿听了,方才猛地想起来,上次她只身一人到林子里头找些毒药,碰巧遇到一个产妇病了,险些儿丧命,那庄子里头的人,就算是都已经穷得叮当响,也不敢到林子里头去,就这口口声声说闹鬼,她最终还是去了,如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巧遇到了南辰,还是他将她打路下边拉上来,还命庆祥搬来大石头,拦住了路的缺口。 这么想来,当日南辰没有杀死自己,反而指出下山的路给自己,已经是宅心仁厚了! 她果然是个不怕死的,几次都险些死掉! 喜鹊只当吓坏了她,便轻笑道:“奶奶别怕,那林子好着呢!都是咱们的人在里头装神弄鬼,三爷早吩咐了,若是来了个胆大的,实在吓不走,就问他愿不愿意到里头去,收到里头去,千万不可以伤他的性命。” 林旋儿轻笑,这一向是他的作风,看来并非垂涎她的美色才放她一马的。 喜鹊见她笑得十分温馨,也跟着笑起来,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不是这样的话,园子里头的秘密,迟早要被人知道。” 林旋儿点点头,才叹道:“难为老太太想得如此周到!便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已经考虑到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她没有这个本事! 她只是一个性格倔强的女人,幸运的是有些姿色,略懂得些医术皮毛,但却自认为没有老太太那样的谋略和手腕。 忽然觉得,她只希望肚子里的那个生命不要像他父亲那样,只为一个目的奔波劳累,她要的不过是他幸福健康,快乐地长大。 对于将来能不能够得天下,她是不介意的。 不知道南辰会怎么想?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觉得很累,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得很多,以前便习惯想很多,但如今知道有喜,想得更多,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很痛苦,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够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呢? 轻轻推开窗户,清风徐来,忽然觉得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香味儿,徐徐而来,沁人心脾,只觉舒爽了不少,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到家了吧?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正看着前头,只见春芽慌慌张张打外头跑进来,一面跑一面大声哭道:“救命啊,三奶奶,喜鹊姐姐不心掉到山后头的大沟里去了,我叫了她两声,只怕是摔断了腿,答应的声音都变了!只说让我快回来叫人!” 这丫头本就不太灵光,根本不顾及林旋儿怀有身孕,知道发生了事情便哭着喊着进来求助,林旋儿忙起身对白露道:“快去找庆祥救她!” 白露忙赶着去了。 春芽还只顾着哭,一面哭一面说喜鹊上山去采些新鲜野菜给林旋儿做野菜汤吃,这让林旋儿更加忧心忡忡,婉月见了,便笑着拉她道:“春芽,你快出去瞧瞧,若是庆祥把喜鹊背上来了,你也好帮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8.春心 再说庆祥听说喜鹊掉到山涧里去了,林旋儿让她去救人,一时也忙不及多想,赶着就出去了,带着春芽一路往前赶。 春芽慌了,一路走一路哭,一路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庆祥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好在她虽然烦些个,好歹双脚也没有停过,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山涧。 庆祥怕春芽也跌下去,就让她在一旁等着,自己向下看了看,只见这个山涧足有十余米高,刚刚春芽一直说,喜鹊在下面回答,可是现在却怎么叫也没有人应,一时也有些慌了,忙抓住藤条慢慢向下滑。 到了底下一看,喜鹊果然还在下面,只是疼得脸色蜡白,已经不能大声回答,她见了庆祥,只忙着说:“你叫一声,我应一声,可是你老听不见。” 庆祥忙低头下去查看,只见腿已经跌断了,又四周围看了看,这山涧是个没有出路的,唯一要出去的方法,只能和方才一样,攀着那个藤条再上去。 可是看喜鹊的样子,已经不能再动弹,更不要说让她自己扯着藤条往上走了。 他四下看了看,才声道:“不要着急,我既来了,就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说罢先找了两个木棍,又动手去解衣裳,喜鹊见了,急忙问道:“你要做什么?”庆祥无暇回答,只撕破自己的亵衣,用布条将她受伤的腿固定起来。 喜鹊又羞又愧,人家一心一意救自己的命,自己还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正要说话,只见庆祥又将自己的衣裳全脱下来,里头只露出破了的亵衣,他看着喜鹊道:“我现在要背着你上去,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这里到上头有十四五米,中途要是放手了,神仙也救不了你!如今我看只有这样了,用我的衣裳把你捆在我背上,你也要用些力搂住我!” 喜鹊听了,涨红了一张脸,自己还是个大姑娘!如今这样如何使得。 见她还扭扭捏捏,庆祥有些生气道:“你还磨蹭什么!你这个要不赶快找大夫看去,迟了只怕连腿都保不住!你放心,我知道你嫌弃我这样的,今天的事情上了这个山涧,我不会提起一个字!可以走了么?我的姑奶奶?” 喜鹊见他如此豪爽,若是自己再扭捏,也显得家子气,她本来也就是个十分大方的姑娘,便点头道:“有劳你了!” 庆祥一面将她抱起来放在背上,打了个冷战,轻笑道:“我看你还是对我凶一点儿好了,你这么客气我一点儿不习惯!” 喜鹊自知以前对他太厉害,他却并不放心心上,还这样搭救自己,心中有些感激,她只扶住他的背,庆祥便用衣裳将她勒住,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她便紧紧地贴在他背上,动弹不得。 生平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如此近,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虽然腿痛得钻心,但她早已觉得和他接触的地方,才是感觉最大的。 庆祥原地跳了两下,见已经绑得结结实实,才抓住手腕粗的藤蔓,慢慢向上攀登。 这家伙平日里就力大如牛,如今背着一个不大胖的喜鹊,却也没有什么负担似的,只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 春芽一直站在树后面,见了庆祥将她带上来,又是哭又是笑,一张脸花的不成样子。 喜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才自己以为死定了,真没想到,还能再活着上来。 庆祥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声问:“方才没有碰到腿吧?” 她涨红了一张脸,轻轻地摇摇头。 庆祥这才将自己的衣裳穿上,喜鹊看到上头已经被他扯坏了好几个口子,一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嗫嗫嚅嚅地道:“害得你的衣裳都破了。” 他把手一挥,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走吧!快下山去,三奶奶听说你掉到山涧里了,急得什么似的,偏偏这个春芽丫头又不知道回避一下,直接冲着三奶奶就去了!” 说罢将她打地上抱起来,又对她道:“咱们这样走快些,如果碰到哪里痛了,不要忍着,要告诉我!” 庆祥又看了看哭个不停的春芽,只说:“你跟紧我!” 三人跌跌撞走下山来。 白露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心惊肉跳,这会子见三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才将心放下,又见喜鹊摔伤了,忙上前对庆祥道:“先前三奶奶孩子屋子里抱怨我,不该单让你一个人去的,又带着春芽,又不知道喜鹊是不是受伤了,可是后来我又让人去找你们,都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我站在这儿,一刻不得安生!” 庆祥笑道:“不过事而已,快去回了三奶奶,就说人已经救回来,并无大碍,对了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婉月便道:“请什么大夫,三奶奶早在前头等着了!” 庆祥嘟囔了一句,才道:“她也真是的,什么都要亲自来弄,也不知道保重自己。” 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庆祥将喜鹊送到她屋里,林旋儿果然在院子里等着,见喜鹊弄伤了腿,应是亲自重新包扎,又开药让白露去煎,庆祥见自己没有什么可帮忙的,这受伤的又是个姑娘家,自己又浑身衣衫褴褛,便退出去了。 处理完了喜鹊的伤口花了一个时辰,又吃了药,见她并无大碍,林旋儿还不放心,留下婉月照顾她,又交代白露管理家务,自己才觉得有些乏了,回屋躺着去了。 婉月在喜鹊屋里给她收拾东西,方才人来人往,地上一片狼藉,只见她一会儿哀声叹气,一会儿又涨红了一张脸,一会儿不住地捶床捣枕,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便对她笑道:“你都伤成这样了!不好生歇着,还做什么这样折腾?” 喜鹊听了,方知自己失态,才挤出一个笑来,声道:“婉月姐姐是三奶奶身边服侍的人,如今倒来这样服侍我,我有些不安。” 婉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轻笑道:“快别多想了,躺好,若想我早些回去服侍三奶奶,你早些好便是了,若然不是,她那性子,哪里就肯让我回去!” 喜鹊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搪塞过去了,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老是想起自己和庆祥接触的情景?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呢! 婉月见她还失神,只当她今日吓坏了,便轻笑道:“都过去了,还想它做什么呢!过了这阵子,你慢慢就忘了,也给你提个醒儿,以后上山自己得看清楚了!” 她只点头,不住说是。 晚间别院里丫头婆子都过来看她,满当当坐了一屋子,林旋儿又命白露拿些骨头汤来与她喝,她心中感激,跟大家一同笑了一回,等众人都走了,她才对婉月道:“烦请姐姐在我柜子里头帮我拿些尺头出来,都是平日里置下的,一直没有时间做衣裳,这会子脚摔成这个样子,正好闲着,也就拿出来做一做,总好过一天到晚这样闲着。” 婉月笑道:“你真是个劳碌命,一天都还不到晚呢!怎么就忙成这样!你要是等着衣裳穿,我这里帮你做就是了,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刻薄你呢!快说,在那个柜子里头?” 喜鹊只想给庆祥做件衣裳,其实也没想别的,只觉得人家救了自己的命,连句谢谢还没说呢!又想到他撕坏了衣裳给自己包扎,外套也弄得到处都是口子,但凡有些良心,别的做不到,给他做件衣裳还成,这让婉月一说,又忙打住了,只笑着支支吾吾道:“我就是等着自己做!” 婉月没有她的办法,便才道:“便是真要做也等明儿个吧!天亮亮的,又不是明儿个赶着就要穿,这大晚上的还做呢!” 她怕婉月再追究下去,忙点头笑道:“好吧!好吧!” 这头白露服侍林旋儿躺下,自己才回屋去了,本想就在屋里伺候,但不知道南辰是不是会回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只不敢睡死了,又将窗户开着,细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林旋儿累了一天,渐渐睡去。 南辰轻手轻脚回到屋里,见她睡着了,一双手臂露在外头,便笑着摇头,将被子拉了来帮她盖好,又低头打量着她,心中无限柔情用上心头。 林旋儿隐隐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却困得睁不开,口中只轻声道:“你回来了?” 他含笑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才道:“晚上吃饭了没有?后来又吐了么?” 她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困意再难抵挡,一夜好梦。 清晨睁开眼睛,只看到他躺在身边。 忙起身揉揉头发,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轻轻下床,却被他一把抱住,口中只道:“你要上哪儿去?” 林旋儿回头见他闭着眼睛靠在她背上,便笑着推开他道:“你睡吧!我去给你做碗面。” “躺下就是了!”他将她拉回床上躺好,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躺着就是了。” 林旋儿想了一想,忙问:“老太太那里怎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29.醋意 他仍旧未睁开眼睛,口中轻笑道:“还以为你昨儿个晚上就会问这个了呢!” 她只笑答:“太困了。” 他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她道:“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我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好?”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柔柔地回答:“我已经知道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良久舍不得放开,一面轻声叹道:“你让我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 林旋儿自然地回吻他,听他这样说,乐不可支,轻笑道:“这世界很公平,你也让我变成了一个贪婪自私的女人!” 他只笑了,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口中只笑道:“如今王府中情况有些复杂,可老太太是不能出来的,我好容易说服她不出来,你也就暂时在这里住吧,等要进宫了,我再让人过来接你,庆祥留下照顾你,白露和婉月虽然妥当,但如今喜鹊摔伤了,白露多少还要帮她办些事情,所以宁大娘跟着出来了,她照顾你,必是妥当的,我也放心了!”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轻声道:“我看着未必妥当,如今王府中人人知道我是你的新宠,忽然消失了,别人会怎么想?而且,照你的性子,指不定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如今皇上病重,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很多,别人总不会到这里来找你,必是上王府去,如今你这样子跑来跑去,实在累了些,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点头笑道:“不必为我考虑!你如今只要好好地养胎便是了!我说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没有商量的!” 林旋儿止不住轻笑,好霸道的男人,知道不能违拗他的意思,也只有随他去了。 宁大娘果然来了,以前只是帮着出些主意,如今却是连她的起居饮食都一并管理起来,再无不尽心竭力之处。 南辰仍旧早出晚归,有时果然有事不能回来,也会让人进来说一声,去了哪里,在办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王府中,处处都要心谨慎,而在这里,就如同自己家中一样,十分自在。 就在林旋儿自在的同时,有人却是天天再承受煎熬。 喜鹊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婉月也不必再来,她悄悄儿做好的衣裳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庆祥虽不会走远,但每天不是和几个人一处玩笑,就是喂马,偶尔出去给林旋儿买些零食什么的,终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 夜间倒是独处,只是让她如何好去?一个大姑娘,晚上跑到人家爷们的房间里去,这不合适! 因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恰逢那天庆祥竟然跑到她屋子里来,她正低头寻思事情,坐在桌前发呆,庆祥闯进来,也不看看情况,张口便说:“这是热乎乎的粘豆包,我刚刚才进城去买的,三奶奶着我送些给你!快吃吧!” 喜鹊见他将东西放下,转身就要走,忙叫住他道:“等等!”说着便忙过去将柜子打开。 庆祥只当她要让自己给林旋儿带东西,又见她动作缓慢,便有些不耐烦地催道:“我还赶着出去一趟呢!有什么要带给三奶奶的,快些儿吧!” 喜鹊皱了皱眉头,心中埋怨道:“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 想着便转头去看,却见他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正是那日救她时所穿的,她记得上头扯开了好几个口子,如今却缝补得十分妥当,心猛地向下一沉,早凉了半截,便一下子将抽屉关起来,冷冷地道:“你的衣裳是谁补好的!” 庆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耸耸肩道:“喜儿补的,怎么了?不好看么?我觉得她手艺挺好的!” 喜鹊听到喜儿两个字,便知道是个姑娘,又听他夸喜儿手艺好,心中十分不悦,便伴着一张脸道:“不敢耽误祥爷的时间,你走吧!” 庆祥有些不高兴,便道:“你这丫头脾气实在古怪,成天看到三奶奶,就学不到一半儿,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也不知道学得温柔一点儿!” 喜鹊听了,更加怒从心起,站起来便将他推出去道:“我长得又难看,脾气又坏,给我出去,也没有让你道我这屋子里头来,出去!” “你当谁喜欢来!要不是三奶奶让我过来,我稀罕么!我今儿个真是倒霉,好端端的让你给我骂了一顿,我该谁!”说罢又啐了一口走了。 喜鹊气得浑身发抖,禁不住哭了起来,春芽打外头进来,看到庆祥气冲冲地出去,又看到喜鹊哭了,忙上前去安慰,谁知道越说喜鹊哭得越厉害,一时间没有办法,便忙着向外头赶,喜鹊见她这样跑了,生怕她又到林旋儿面前去乱说话,忙顾不得擦眼泪便跟着追。 这丫头腿脚快些,喜鹊本就弱些,又加上脚上的伤刚刚痊愈,根本完全追不上她,又急又气又羞,心中只想,春芽这丫头生性愚钝,未必知道自己哭什么,可若将她看到的事情在别人面前那么一说,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么!那还了得。 于是在后头赶着叫。 春芽只在前头赶着跑,也不理她。 两人还未跑到林旋儿的居所,便看到林旋儿正在池边看鱼,她便急忙跑过去了。 喜鹊见了,羞得满脸通红,也加快脚步赶着过来了。 林旋儿正和宁大娘、婉月说笑,却见两个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跑过来,只当发生了什么是事情,便也忙扔掉手中的馒头片儿,问跑过来的春芽:“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喜鹊是赶过来了,但是因为这样跑来跑去,弄得气喘吁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顾着喘气,春芽却一点儿事没有,张口便大声道:“喜鹊姐姐被人欺负了!”这个心思单纯的丫头不过想说被人气哭了,可是却不知道这欺负二字有太多的含义。 林旋儿她们几个低头一看,只见这喜鹊一脸憔悴,满脸泪痕,顿时急了,只当她被人糟蹋了,心中一阵怒,便对春芽道:“这是谁干的?” 春芽将头一抬,得意洋洋地道:“是庆祥!今儿个我进去亲眼瞧见的,他欺负完了喜鹊姐姐,自己转头就走了,喜鹊姐姐哭个不停,连我都安慰不住!” 林旋儿怒从心起,庆祥平日里嘴巴坏些,却也不像是个这样的人,怎么才在这里待了两天,就变成这样子!便对身后的婉月道:“命人把那个畜生捆了过来!” 婉月赶着去了,宁大娘也皱眉,忙扶住林旋儿道:“丫头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庆祥这子竟然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不该姑息,就等三爷回来发落吧!” 林旋儿听了,也点头道:“他的人这样,自然是该让他回来处置的!” 说罢便坐在廊上,颦眉道:“真想不到,庆祥竟然是这样的人!想来还是我害了喜鹊,我今日看他买回来的粘豆包新鲜,便命庆祥送几个过去给喜鹊,谁知道他竟借机做出这样混账事情来!实在可恨!” 这会子喜鹊将气喘匀了,听到什么捆了,禽兽不如,知道她们误会了,狠狠地白了春芽一眼,忙上前对林旋儿和宁大娘道:“奶奶和大娘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今儿个祥爷送东西的时候,我们两个拌嘴了,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曾对我做过什么越轨之事!” 两人都看着她。 喜鹊也顾不得羞臊,只声道:“他原是好人,若不是他,只怕我这条命都已经没有了!便是那日山中无人,他也不曾对我动过邪心,更不要说这是府里,人来人往的,更何况,他已经有了相好的姑娘,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求奶奶快放了他!否则我成什么人了!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林旋儿听到这里,才舒了一口气,宁大娘只看着喜鹊笑。 喜鹊羞红了一张脸,春芽一脸懵懂地说:“他既欺负了你,如今三奶奶为你做主,你又为什么要替他说好话!活该就是你这样人太好了,才老是被他欺负!只该捆起他来狠狠打一顿!” 喜鹊便对她啐了一口,才道:“快闭上嘴吧!都是你这丫头惹出来的事!” 林旋儿便起身拉着她问:“你说的可是当真?” 喜鹊忙点头道:“怎么不真?奶奶快让人放了他吧!” 林旋儿忙命身边丫头子去拦住婉月,谁知她行事极快,早将庆祥捆了过来,满脸委屈的庆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远远瞧见喜鹊站在林旋儿面前,心中愈发生气起来,又是她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十足人! 愣头愣脑走过来,冲着喜鹊便道:“你又再奶奶面前说什么了!” 林旋儿忙命人将他解开,才声道:“今儿个的事情是个误会!是我错怪你了,该给你赔个不是!” 庆祥听了,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庆祥当不起!这条命都是三爷的,万不说捆了,就是打了杀了也不敢有怨言的。” 林旋儿抿嘴一笑,只道:“恕罪。” 喜鹊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春芽对庆祥不依不饶更让她连死的心都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0.做媒 春芽走到他跟前,大声道:“甭管怎么了,你就不能把人弄哭,你瞧瞧,不管怎么着,你害喜鹊姐姐哭成这个样子,就是你的不对!” 庆祥回头看看,果然见到喜鹊双眼红肿,也愣了一下,才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春芽又道:“横竖我就是不饶你!” 庆祥只有苦着一张脸,走到喜鹊身边,轻声道:“今儿个都是我的不是了,横竖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就饶过我这回吧!” 喜鹊忙还礼,只不敢看他,将头扭向一边。 林旋儿见了,只将视线放到宁大娘身上,宁大娘早想到了,会心一笑,上前打圆场道:“得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都好了。”说罢便对春芽道:“你快做你的事去吧!有我在这里,你还不放心么?” 春芽这才去了。 那鲁智深一般的家伙去了,喜鹊心里头方才自在一些,于是也忙声道:“祥爷别见怪,今日的事情都是个误会!我只是想家了才哭的,不想春芽那丫头看到你从里头出来,还以为你和我顶嘴了,慌慌忙忙就跑过来和三奶奶说话,说话也不清不楚,只说你欺负了我,我拦也来不及。这会子又让你给我赔不是,该是我道歉的。” 庆祥听了,送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林旋儿道:“奶奶瞧见了吧?我真是冤枉了!不过好在说清楚了,要是这事情换了三爷,还不当场把我杀了!” 说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笑道:“还好长得牢靠。” 惹得三人都笑了。 宁大娘看喜鹊满脸含春,便轻笑道走到庆祥身边问道:“你跟了三爷那么长时间,如今英介也已经娶妻了,怎么不听你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庆祥把头一摇,才又道:“哪里有人看得上我这种人!说话又不好听,成天又不在家?” 听到这里,喜鹊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怎么不说实话,先前还有个什么喜儿给他补衣裳,如今又在人前说自己没有相好的姑娘!这是骗谁呢! 宁大娘度喜鹊的脸色,心中豁然开朗,点头笑道:“你去吧!让我们几个在这里好好说会儿话!” 林旋儿也笑道:“今儿个晚上三爷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既是喜鹊想家了,不妨你陪她回去一趟,也省得天天在这里以泪洗面,咱们也不是那样不近人情的人家!” 庆祥嘟嘟囔囔有些怨言,但不敢说出来,只哼了一声便走了。 倒是喜鹊涨红了一张脸,她原始随口说的,只求搪塞过去,不想林旋儿却放在心上,还说让庆祥送她回家,羞愧难当,连声推辞。 林旋儿只当她心中有疙瘩,便笑道:“庆祥这个人没什么,只是嘴巴坏些,但人还是不错的。” 宁大娘早猜到喜鹊的心思,便上前轻笑道:“丫头,今年多大了?” 喜鹊忙笑道:“十八了。” 宁大娘点头道:“家里可曾给你定过亲事?” 喜鹊又回道:“家中生计艰难,早将我卖给府里做丫头,父母也七八年不曾见到了,如今也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连个念想都没有,哪里还给我定亲?” 宁大娘听了,便转头对林旋儿笑道:“听到了么?旋丫头,如今这些丫头年纪也大了,是该好生打发她们嫁人了,既卖了给你们家,就是你们的家人,没有父母做主,主子做主也是一样的!总不能因为她是个好手,就耽误她一辈子是不是?你看看三爷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给她找个姑爷吧!” 林旋儿听了,忙点头笑道:“这倒是正事,姑娘们年纪大了,也该找个婆家,要不再过两年,都耽误了!大娘若不提醒我,还没想过呢!婉月、白露也都差不多了。我是该好好替她们打算打算了。”说罢看着喜鹊道:“有没有中意的人?” 喜鹊立刻涨红了一张脸,才又道:“丫头服侍主子一辈子都是应该的,我哪里就敢想这个!快别这样说,让我羞得不得了。” 林旋儿听了,便笑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宁大娘见林旋儿还未会意,便又笑道:“听说旋丫头你去过庆祥家,他家中情况如何?” 林旋儿这才有些奇怪,想了一想,又看看宁大娘,细想了想今天的事情,恍然大悟,忙笑道:“我去过,就在城里,一家人都老老实实,家里做街坊生意,他爹很忠厚,对街坊也很好,还有个很懂事的妹妹,叫庆喜。” 喜鹊听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到:“喜儿?” 说罢忙捂住嘴,看着两人傻笑。 看来,喜鹊的心结是解开了,这春心萌动的丫头像极了三月的天,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她自己不察觉,林旋儿和宁大娘看得直笑。 喜鹊走了之后,宁大娘才笑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平日里看着那么精明,怎么今儿个这事倒看不出来了!想必这喜鹊丫头是中意了庆祥,只是那子太木讷,不解风情,弄巧成拙,人都说,牵线搭桥,功德无量,咱们两个就成全了这对冤家,你看怎么样?” 林旋儿便也笑道:“我只怕庆祥那子天生愚钝,倒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宁大娘便点头道:“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咱们只不跟喜鹊说,先问问庆祥的意思,就说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特别合适,看他有什么反应,若是不行,咱们就只当没有看到,若是他那头也有意思,我就张罗起来,横竖不牵扯喜鹊,也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成了自然是好的,不成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看可使得?” 姜还是老的辣! 林旋儿轻笑道:“既是如此,大娘就快去吧!这做好事可是不等人的!早日成全了有情人,咱们也跟着高兴!” 宁大娘高高兴兴来到前院,只见庆祥正跟几个人说话,声音很大,听着像是在说喜鹊很麻烦,便抿嘴一笑。 庆祥说到高兴处,并没有注意到宁大娘过来,只顾说话,后头听的人听到了,忙上前问安,庆祥才转头看了,也跟过来问安,宁大娘将人多了不便说话,便对庆祥道:“庆祥,大娘屋里有个箱子要搬,多少个丫头都搬不动,你过去帮帮忙吧!” 庆祥十分爽快,将手一拍,只道:“大娘只管说话,别说一个箱子,就是十个,我也帮你搬好,咱们走吧!” 两人一路往屋里走,宁大娘便趁机问他,可曾订过亲事,多大年纪了,中意什么样的姑娘。 庆祥本就是个话多的主,见宁大娘和他这样说话,心里头十分高兴,便一一回答。 宁大娘十分满意,看来如今也不过就是问问他的意思就行了。 到了屋里,庆祥果然十分轻松就将箱子搬到墙角去了,问了在没有了,转身便要走,宁大娘忙拉住他笑道:“到了大娘这里来,哪里就能然让你做完事情就走的,连口茶都吃不上!我心里过意不去呢!等着!我打园子里头带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冲一杯吃了再走!” 说罢忙吩咐丫头倒茶,又拿点心过来。 庆祥皱了皱眉头道:“大娘,你当我是个姑娘么?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点心!行了,您忙吧!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做什么那么客气,我走了!”说着起身又要走。 宁大娘只轻笑道:“你就是这么个粗粗鲁鲁的性子,行了,我原想跟你慢慢儿说的,如今你既急成这样,我也就没有功夫跟你闲扯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快坐下!” 庆祥一脸笑道:“我就知道大娘你有话要说,怎么的,打算给我说个媳妇儿么?你别说,我还就真赖上你了,谁让你问我这样又问我那样的,横竖你要是不给我找个媳妇儿,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他原本是说笑,谁想宁大娘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点头道:“我就是打算给你保一门亲事,你既然那么爽快地应了我,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明儿个我就进城去找你爹娘商量,找个黄道吉日,把事情一办,就妥了!” 庆祥急了,忙道:“别呀!什么话都没说清,怎么就妥了?我不过和大娘开完笑的,得了,我这张臭嘴,大娘您说正事,我听着呢!” 宁大娘被他逗笑了,便轻声道:“这就是我说的正事!” 庆祥便皱着眉头看她。 宁大娘拍了他一下,才道:“高兴坏了吧!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摊上个那么好的姑娘!” 庆祥忙又打躬作揖,又陪笑道:“得了!大娘,您可别都逗我了!我哪里摊上什么姑娘!有话您就说罢,是不是要搬什么?我这就去!不敢再在您面前耍嘴皮子了!” 宁大娘走到他跟前,笑了一笑,才在他身边附耳道:“我觉着喜鹊那丫头挺好的,你看怎么样?若是你也觉得好,我这里跟三奶奶说一声,管保没有不成的!” 庆祥听了呆愣愣地站了半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1.有情 庆祥长大嘴巴想了半日,方才冒出一句话来:“我的亲大娘!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天啊,我该如何解释才能让你们知道呢?我真没碰她一下!要是我说的这些有一句假话,我立刻就撞死子在这里!” 一面说一面赌咒发誓,宁大娘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便立刻拉住他道:“你乱嚷嚷什么,咱们谁说你的碰她了!我这里正经跟你说话,你倒弄得那么疯疯癫癫的,真是的!好好说话不会么!我不过问你喜鹊这个丫头怎么样?你看得中意么?谁说你碰她了!快坐下来!” 庆祥听了,哪里肯信,张口便道:“你们这些女人我还不知道?拐着弯儿过来,本来大丈夫娶个女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你们这么着对我,我就不高兴,明明我没有碰过她,你们非把她硬塞给我!不行!我得等三爷回来了!” 这个愣头青一席话,弄得宁大娘哭笑不得,便只有点头道:“得了!什么事儿都去找三爷,你还真不省心,又不是不知道三爷近来事忙,我跟你说喜鹊的事情,原不是我这两天才打起来的主意,只是看着那丫头喜欢,今儿个你瞧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非但不怪你,还替你说好话,又给你道歉,我想着你也该有些感激的心,才过来跟你说我的想法,没曾想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好话歹话分不清,去去去!找你们家三爷去!回头说我搬弄是非,冤枉他的人!撵了我出去才是正经!” 见宁大娘生气了,庆祥才忙声恳求道:“大娘别生气,我不过是有些激动,我知道您是好心得了吧!都是我错!快消消气儿!” 宁大娘坐下,吃了一口茶,才叹了一口气轻笑道:“我这是真心帮你做媒,你若中意人家姑娘就说一声,剩下的大娘帮你去办,你可以选的,不是三奶奶和我硬要塞给你!” 庆祥才傻笑了一下,拍拍自己的头,声道:“我也知道奶奶和大娘疼我,想着给我说个媳妇儿!可是我这样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一辈子就一个女人了,我哪里还有钱和精力再应付别的女人,所以一定要挑个中意的,其实那喜鹊长得倒也没得挑,只是大概和我八字相冲,我见了她准没有好事,这样就谢谢大娘的好意了!这样吧!我以后若是看中了哪一家的姑娘,一定找大娘帮忙。” 简直难以置信,这个臭子,他竟然还嫌弃喜鹊。 宁大娘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样吧!你也不必这么着急回答我,横竖咱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事儿也只有你和我知道,你自己偷偷地看看那个丫头,我觉着这天下间的姻缘都有天定,这会子还没到眼前呢!指不定藏在哪儿了,再说了,能够遇到也算是缘分,你慢慢看,若有天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好了!” 庆祥也算知好歹,只是点头笑笑,他不想再和宁大娘犟嘴,只想赶快回去,心中愈发纳闷起来,这宁大娘也真是的,非但不劝着点儿,反而要给他们两个人说亲,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 自己想来也觉好笑,这事情幸亏只是说给自己听,要让那个凶巴巴的丫头听见了,指不定又想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作弄自己呢! 他一面想,一面来到屋里。 一抬头,猛地看见喜鹊站在门口,顿时吓得浑身一个冷战,见鬼了!今儿个这个丫头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本想躲开,却又无奈那丫头定定地瞧着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挤出一丝微笑来,有些心虚地问:“你来做什么?” 喜鹊只是打算将自己做好的衣裳拿过来送给他,得知他身上的衣裳是妹妹补好的,心中疑虑顿消,只要他没有心上人,自己送他些衣裳表示感谢,也不算什么失礼的事情不是? 用布精心包好,贴心放在胸口,忐忐忑忑瞪着他回来,忽然见了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看到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想也许是自己白天吓坏了她,便忙红着脸解释道:“真是个误会!我实在不好意思!” 这语气实在有些不对劲,她长叹了一口气,糟糕了!再这样下去,她非得现场断气了不可,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索性将手中握得热乎乎的包袱递给他道:“喏!这个给你!” 说罢扭头便跑了。 庆祥傻乎乎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今天宁大娘说的话,心中咯噔一下,只觉五雷轰顶一般,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呆站了很久,才将门打开,将包袱放在桌上,好像那包袱会吃人一般,总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总觉得里头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一个红肚兜,又或者是一块帕子,再不然就是吃的或者喝的,只让他如坐针毡,走来走去,一时垂头丧气,一时又长吁短叹,周震往门口经过,见他门也不关就在里头走来走去,自己刚刚倒了水过来,便笑着进来拍了他一下,道:“臭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未等庆祥说话,就看到桌上的一个包袱,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伸手将包袱打开,口中笑道:“你也是的,有什么好吃的要这样藏着一个人吃!” 庆祥来不及阻止,却看到那包袱被打开,急得直跳脚,还没等周震看清楚,一把将它抱在怀中,口中只蛮横地道:“你个周大傻子!怎么那么没有礼貌,进了人家的屋子连门都不敲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直接将人家的包袱打开!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周震愣了一下,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大笑道:“得了吧!装什么!平日里最没礼貌就是你,天生的爱好就是翻人家的包袱,你自己说说,咱们几个除了云岩,谁的包袱你没有翻过?现在我还没看呢!你就叫成这样!我非得看看不可!” 说着便伸手去夺,庆祥忙着躲,两个人你拉我扯,一时间包袱散开了,里头的衣裳全都散落出来,周震见了大失所望,便只笑道:“你子越来越鸡贼了!不过一两件儿新衣裳,用得着那么讲究么?我还当什么好东西!走了!” 庆祥低头看时,只见那是一套完整的衣裳,完全是比着他的身形做出来的一样,不用看便是十分合适的,还有合脚的鞋子,甚至是亵衣。 他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只喃喃地说着话,不住地摇头。 周震走到门口,想起自己的盆儿还没拿,又折回来,见了他这样子,顿觉好笑,只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你魔怔了么!要我找人给你跳大神么?” “啊呀!周大傻子,你能出去嘛!我正烦呢!”庆祥大声说完,又声嘀咕道:“出事了!出事了!怎么会这样?” 周震听得不完全,只听到他嘟囔着说出事了,心有些慌,便忙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庆祥呆呆地抬头看了看他,猛地站起来,推着他往往外走,用力将关上,口中只说:“我从来只知道你是周大傻子,没想你还是周大婶儿!什么事情都打听!去去去!” 周震一头雾水,在门口啐了一口,笑着回屋去了。 庆祥看看地上散落的衣裳,又想想宁大娘说的话,再想今儿个自己和喜鹊说的话,只觉满头包,自己曾经想过无数次关于将来的娘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可是如今忽然出现一个如此具体的形象,而且,是他就是想穿了脑袋也不能想到的人,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姑娘喜欢自己!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现如今便是连宁大娘都出来说话了,也想必是三奶奶也该知道了!她们都是女人,有什么话好说,会不会三奶奶在三爷面前一说,马上就把事情给办了?横竖现在三爷眼里就只有三奶奶一个人,还不是她说什么都可以! 自己不是要赔上一辈子跟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在一起?不行!绝对不行! 就算不是三奶奶那么绝色的女子,至少也得温婉可人一点儿的,这简直就是个河东狮,娶回家去还不如死了呢! 南辰轻手轻脚回到院中,却看到屋里还亮着灯,忙加快脚步赶着上前推门去看。 只见屋里只有林旋儿一个人,正歪在躺椅上看书。 听到他进来,忙起身去接,替他脱掉身上的外衣,笑着打量他。 南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问道:“怎么还不睡?不是让英介找人回来告诉你,我得子时三刻才能回来呢!” 她笑着摇头道:“我不困,昨天夜里听你有些干咳,今儿个给你熬了药,这会儿去倒!”说着用手指了指前面桌上的药吊子,又道:“听你说子时三刻才回来,前一刻我才熬的,现在刚好!” 南辰忙上前拉住她,轻声道:“我自己来,你好好坐着!” 她推开他的手,摇头道:“你做不惯这个。” 只轻轻一提,便十分轻巧地将药吊子提起来,滤出一碗药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2.爱情 南辰只怕她踩了炉子,忙伸手去将炉子抬出屋子去,不心便烫了手,又怕她担心,只笑着对她摇头。 林旋儿不察觉,只轻轻地吹药,又放在唇边,刚想尝一口,却被南辰一把夺过来,声道:“这是什么毛病!什么药都敢自己尝!” 说罢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林旋儿看时,只见他手指上红了一片,忙拉下他的手来,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他轻笑道:“不妨事,刚刚烫了一下!” 她毫不犹豫,便忙将他的手指放入口中。 这是世间最柔软的包围,轻软如棉,柔情似水,他忽然觉得,有了她,自己的心也好,自己这个人也好,都有了归宿,有了人疼,这样的伤口大大,便是他自己连数都数不清了,谁也没那么重视过,独有她,将这个当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进门来,她没有问他一句,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宫里的事情进展得如何,却对他一个的伤口难以释怀,忍不住抱怨他。 这个女人是真心爱着自己,她成功地让他知道,她关心的不是他到底是南辰还是裕王,只是他,他这个人,尽管又道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但她好像一直都知道,这让他觉得充满了希望。 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多数时候都看到她闷闷不乐,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厌恶那些在温柔乡中消磨厮混的男人,总觉儿女情长,便一定会英雄气短,便是从受到的教育也是,不能够为了一个女子而停滞了前进的步伐,更不能留下千世难以洗刷的污名,所以他孑然一身了那么长时间,总不会为谁挂心,但只要离开她一步,他心中就不停地想,她在做什么?她高兴么?是不是又想多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若是能够换她一个心无芥蒂的笑,自己也愿意做世间最蠢的事! 他轻轻将手指从她口中抽出来,扶住她的脸颊,她那么瘦弱,瘦得让人心疼,轻轻吻住她的唇,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他喘息着放开她的唇,额头却一直无法离开她的,只轻轻摩挲着她的刘海,轻声道:“你该睡了。” 她轻轻挣开眼睛,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就在眼前,忍不住在他鼻梁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眨着一双明星似的眼睛看着他。 他眼神愈发深沉,口中只轻声道:“我们,睡吧!” 林旋儿对他轻声笑道:“也该沐浴,我看子困了,就让他睡去了!现在看来,只有我服侍你,希望三爷不要嫌弃我粗手笨脚!” 他轻笑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什么一定要人服侍,在外头也不那么讲究,如今在家里却要你来服侍我!你躺下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将林旋儿拉过去,亲眼看着她躺在床上,才放心出去了。 他果然很快就回来,身上一股清香。 吹了灯,赤裸的胸膛偎着她的背,心跳强而有力,震动着她的心胸,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慵懒地任由他搂着自己。 好舒服,好幸福。 轻轻挣开眼睛,月光照进来,转身将自己整个人淹没在他怀中,手伸在他的胸前,轻轻搓揉着温热的胸口。 他将下巴放在她额头上,轻轻嗅着她发间的清新花香,忍不住轻轻摩挲她光洁的背。 她将腿轻轻放在他双腿之间轻轻摩挲,完全窥见了他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忍不住扯起嘴角笑。 他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才声道:“如今你身子重了,我也该克制些的。” 他话音刚落,她便轻轻吻住他的唇,轻声喃喃道:“就忍一忍!” 说罢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平坦的腹上,感觉他宽厚的大手掌传来的温度。 这绝对是最美妙的感受!他轻轻闭上眼睛,他能够将自己爱的这个女人揽入怀中,全身心感受她对自己的爱,琴瑟共鸣一般充满了默契,而她肚子里,他的种子正在努力生长。 他轻轻地在她耳畔吹气,轻声道:“闭上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天色微明,隐隐约约听到白露的声音,像是在和谁说话。 林旋儿舒服地翻了个身,只看到他的手臂自己枕了一夜,忙靠在自己的白瓷枕头上,轻笑着看他。 他还没醒。 这副面孔自己见过无数次,但每一次看到,都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敲击着她的心,让它不受自己控制狂跳不止。 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梢,他的鼻梁,他的眼角,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只听到门外轻轻敲门。 白露那么早过来做什么?想必是有事。 林旋儿忙起身,拉起床头的衣裳披在身上,生怕吵醒了他,轻手轻脚走出外间,将门打开,顿时呆住了。 只见白露站在门口,一脸为难,而身后正是庆祥,挺直了身子跪在门口,一见了她便声问道:“三奶奶,三爷起来了不曾?” 林旋儿见他两只眼睛都套上了黑眼圈儿,人也恹恹的,与他平日里上蹿下跳的性子看起来南辕北辙,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庆祥叹了一口气,才又声道:“没什么,只是好几天没有见到三爷,有些想他了,也有些话想和他说。” 林旋儿见他忽然之间那么感性,只觉有些奇怪,便轻声道:“快起来吧!回屋躺着去,这么一大早,他还没起来呢!待他起来了,我让白露叫你去!那时候有多少话说不得?非得这么一大清早地跪在这里,这是做什么?” 庆祥就是不肯起来。 白露也笑道:“我刚刚已经跟他说了,他就是不肯起来,就让我别管他,这个倔牛,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你瞧他身上那些叶子,只怕早在这跪了一会儿了!” 林旋儿想了想,便道:“既这么着,你等着。” 说着转头进去,白露知道她要叫醒南辰,便对庆祥摇头道:“你这人也是的,有什么打紧的话不能稍微等一等,三爷每天夜里都回来很迟,让他多睡一会儿就那么不能忍么?真是的!” 庆祥听了,只觉自己实在不应该,却也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昨夜那种煎熬,就只能在这里杵着,毕竟他猜想,三奶奶如今也和宁大娘站在一边,自己若还有一条活路,就只能恳求三爷了! 就算不好意思也要做一次! 林旋儿方才进去,只见他已经起来了,正穿衣裳,便忙着过去帮他穿衣裳,想来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夫妻,自己竟然没有服侍他穿过衣裳,每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出门去了。 今儿个倒真要谢谢庆祥,没有他过来,自己只怕又要错过了这个。 他微笑着看她笨手笨脚帮她扣扣子,随意问道:“庆祥怎么了?” 林旋儿帮他倒水,又点头道:“只怕是昨天被我吓坏了。” 说着便把昨天如何误会他欺负喜鹊,又将他捆起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南辰听了,忍不住笑道:“这人也该长长记性!还不是一张嘴闯的祸!若不是他说话得罪了喜鹊,喜鹊那个丫头我是知道的,怎么会轻易流眼泪?要说不止该捆起来,还该抽他一顿!你还给他赔了不是,喜鹊也帮他说话,他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人家喜鹊都不委屈,他倒委屈起来了!” 林旋儿轻笑道:“我看着好像是被什么吓坏了似的,许是还有别的事呢!” 说罢又拿出梳子来帮他梳头,接着便是洗漱。 洗漱完毕,出门去,庆祥还跪在那里呢! 一件了南辰便向看到了亲人似的,忙上前来,不住磕头,嘴里只有一句话:“求三爷不要放我在这里,也带我出去办事吧!”只差没把救命两个字说出来。 南辰低头看着他,颦眉问道:“为什么?” 他也不解释,只是不住地重复这一句。 南辰便道:“我不是让你在这里养生,是让你在这里保护旋儿周全,如今你竟推脱!” 林旋儿见他实在坚持,又想到昨天宁大娘做媒,想来必是不愿意,心中只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出南辰生气,便声道:“想必是闷坏了,他原是你身边猴子一般的人,如今却弄得整天困在这里,自然不习惯,你就带着他一起出去吧!” 南辰回头看了看,才道:“那就留下英介便是了!” 英介一直是他的左右手,他如今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决计不能留下来,林旋儿笑了笑道:“这里那么多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去了,不是还有周震他们几个么?这些人那个不是高手,你留下他一个人也没有多少用处,让他去吧!” 南辰还是不放心,又让英介找了几个人妥当人留下,方才答应带着庆祥一同出去。 庆祥没有想到林旋儿会为自己说话,也忙磕头道谢。 喜鹊听说庆祥跪着求三爷要出去,又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送他衣裳,对他的心意已经十分清楚,怅然若失又觉一阵热一阵凉,说话间便病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3.驯马 庆祥几乎是在逃跑,狼狈地、颜面无存地落荒而逃! 这太不可思议了,便是连他自己都想不通,多少恶人面前从未低头、不露怯的他,却在一个姑娘面前怕成这样!不管了!只要能够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儿,他什么都认了! 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他如今唯一觉得愧疚的便是林旋儿,从未想过她还会为自己说话,若不是她说的那几句,三爷也不会同意带他走,而他却提出不再保护他! 哎!以后再想办法补偿吧!横竖他现在只想走,好像这里就是龙潭虎穴,一刻也不能多待! 他倒是跟着南辰出去了,喜鹊病倒了他也不知道。 宁大娘倒后悔自己太着急了些,以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还一个走了,一个病着,便自嘲地林旋儿笑道:“我老婆子活了一大半辈子,办了多少事,最糟糕就是这个!” 林旋儿一面吩咐婉月又回去照顾喜鹊,一面笑着安稳她道:“这种事本来就不是能够勉强的,您也是好心!看来便是他们没有缘分!我看过喜鹊,只是气急攻心,又吃不下东西,不碍事的。” 宁大娘苦笑着摇摇头。 这点林旋儿倒是没有想到,想庆祥平日里那么欢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对这件事情反应那么大?他不是脸皮最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来,这个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豪爽坦诚,但实际上却是个胆鬼,一碰到什么情况,就只会逃走。 如今这样也好,都离远一点儿,也省得两人水火不相容。 喜鹊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只觉得生不如死,心中又恨又怨却又无可奈何,只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出去,婉月见她这样,便声劝解她,也是无用,只得作罢,静静地坐在一边陪她。 林旋儿带着白露过来,带来了一碗米粥。 婉月忙接过来,放在她面前,喜鹊轻轻地摇摇头,才道:“我吃不下。” 白露便道:“这是三奶奶亲自煮的,你就算不看在她是主子的份上,也该看在她一个大肚子,还站在火炉旁边,辛辛苦苦花时间给你熬粥的份儿上,都吃了吧!” 喜鹊受宠若惊,便忙挣扎着要起来,接过粥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林旋儿这才放心,在她窗前坐下,含笑看着她。 她吃完那碗清粥,忍不住哭了起来,口中只道:“都是我不好!害得奶奶这样劳心劳力!” 林旋儿轻轻一笑,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来了!我知道你难过什么!你这个傻丫头!不过一下子挫折就放弃了,要我说,那头野马终究也是能够驯服的。” 喜鹊听了,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心中就纳闷了,自己从未说过什么,怎么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对庆祥与往常不一样似的,想着想着,又觉得庆祥就那么一走了之,让她更无地自容,便嘤嘤地抽泣起来。 几个人都笑了,林旋儿才道:“听我说,咱们也不忙着放弃,最后再努力一次,结果如何都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喜鹊只呜咽道:“奶奶再别说这样话了,我羞死了,倘或若有一点儿气性的人,只怕也该早吊死了,碰上这样的事儿,再别说要做什么了!” 林旋儿便笑道:“喜鹊丫头雷厉风行,办事妥当,谁不知道,但怎么单单对自己的事情就成这样胆的人了!” 喜鹊长叹了一声,才又道:“不能改变的事情,就不该抱有期望,其实我心里头也在想,其实我不过做了几件儿衣裳给他,怎么就把人吓跑了,我也没说什么!” 林旋儿点头笑道:“想要抓住这匹野马,还真得用点儿非常手段!” 婉月和白露都在一边笑道:“奶奶快说!” 林旋儿巧笑倩兮,便点头道,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庆祥自以为跟着南辰出去办事便不必再回来,但南辰每天晚上再晚都会回去,自己也不得不跟着,好在庆幸自己如今早出晚归,几乎不必见到她,虽然还住着,也算是安心了。 刚躺下,便听到外头喜鹊说话的声音,生怕她闯进来,忙将油灯吹灭了,自己躲在床上,一声不吭,想要上前去闩门,却又害怕被喜鹊发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喜鹊手里打着灯笼,手中端着食盒,一个影子冲这边来了。 庆祥肚子正好饿了,但心里却十分厌烦,这个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他已经想好该如何推辞她,不吃她的东西,横竖只下定了决心,她带了什么来,都说不爱吃,不能吃就行了。 正想着,却看到喜鹊慢慢向前走,绕过自己的门口,径直去了周震的房门口。 只听到两人在外头说话。 “周大哥,我听春芽说,你今儿个帮咱们厨房里偷砍柴,现在还没吃东西呢!给你做了碗汤面,快趁热吃吧!” “谢谢你了,多不好意思,还让你专门送过来,着人叫我一声,我自己个儿过去拿就是了!”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的衣裳怎么了?” “今儿个山上砍柴的时候,许是被树枝划破了。” “脱下来我帮你补补吧!” “不必了!怎么好意思劳烦喜鹊姑娘!” “那有什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那头两人拉拉杂杂聊着天儿,这里庆祥听得直皱眉头,心中只想,看吧!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娶回家去,对谁都一样,嬉皮笑脸的,昨天还给自己送衣裳,今天又帮周大傻子补衣裳,有什么了不起的。 过了一顿饭工夫,只见到喜鹊又提着食盒,打着灯笼去了,周震直把她送出去才又折回来,庆祥早讲油灯点上,坐在桌上吃茶,见周震一脸笑意走过来,便干咳了一声,对他说:“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这么晚了,在外头瞎晃悠什么,你当你是西门庆?” 周震见了,才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外头墨骏在马厩里,三爷回来了,见你屋里没亮着灯,只当你没回来呢!” 他原想说,我不回来怎么会撞见你们这对奸夫?但一想,也就不说话了,只看着茶碗不说话,周震抿嘴笑着,过去将他的柜子打开。 庆祥便道:“你做什么?” 周震打柜子里头将他乱七八糟塞在里面的新衣裳拿出来,轻声道:“横竖你也不要的,给我穿好了!” 庆祥心中欢喜得非常,只想,我只怕甩不掉那个母夜叉,现在你个周大傻子自己冲上来说要,我就不客气了,兄弟,将来吃亏了也别怪我! 便忙笑着说:“拿去穿!拿去穿!” 周震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外头那件衣裳举起来,试探着问:“我可不还了!” “行行行!全都拿走,穿到你进棺材的那一天!从现在开始,都是你的了!”庆祥满脸笑意,得意洋洋地将衣裳塞到他怀中,将他推出门去。 周震本就吃得很饱,又被他这样一推,来到门口,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此刻庆祥饿得发晕,听到周震打了个饱嗝,便恨恨地说:“真是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周震满脸高兴地说:“这衣裳做得真好,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可别反悔了!我今儿个才割破了衣裳,方才喜鹊姑娘帮着补好了,但说要熨一熨,带走了,我正愁明儿要上街没有好衣裳穿,现在好了!” 说着便去了。 庆祥心里那个喜欢,从昨晚上到现在,自己一直是心神不宁!现在看出来端倪,心里头便十分高兴,便连肚子饿了也不在意,到头便睡下了,昨儿个晚上一夜未眠,今天心神恍惚,又连着跟南辰跑了一路,累得不像话,现在又吃了个一颗定心丸,说不出高兴,一下便睡着了。 迷糊中听到喜鹊在说话,他用力将棉被拉起来盖住自己的头,怎么老是听到她的声音呢?实在让人讨厌! “周大哥,这是你的衣裳,我今儿个赶早熨出来,怕你今儿个进城要穿的。” “不碍事,我昨儿个往庆祥屋里讨了一件来!” “咦?这衣裳?” “有什么不对么?” “这个,这衣裳是我做的。” “对不住你了,喜鹊姑娘,我不知道这是你送给庆祥的,这样吧!我现在就脱下来还给他去!” “不必了,这是上次他救我是时候,把衣裳都撕坏了,我心想一个女子,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只会做这些,便给他做一件衣裳表达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周大哥别误会!” “到底是你送给他的,我穿着多不好。还是脱下来还给他吧!” “没事,送给了他就是他的,他想送给你也好,想拿来擦桌子也罢!我又不是山大王,非要别人领我的情!您就穿着吧!你穿上也挺好看的!” 庆祥听到这里,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心里就大不舒服起来,走过去一下子将门拉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4.撒网 他这突然之间出现,吓了正站在院子里说话的两人一跳,周震看了他还未收拾自己,便道:“你也是的,这忽然之间冒出来算怎么回事?” 庆祥不回答,只看着喜鹊皱眉头,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狐疑,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个母夜叉并不是钟情自己? 喜鹊冲他轻轻笑了笑,又将手上的衣裳交给周震道:“周大哥拿着这个,我厨房里头还有事,要先走了!今儿个三爷在家宴客,得备些酒菜。” 又对庆祥轻轻点头致意,然后便走了。 庆祥看着周震一直目送喜鹊的背影出去,不屑地哼了一声,才道:“周大傻子,仔细把你的眼珠子都看掉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周震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口气。 庆祥听了,便忙笑道:“快去说亲,她又给你送吃的,又替你补衣裳,明显是看上你了,去吧!包你百发百中!” 周震回头看看他,眼神有些复杂,低头笑了笑,才道:“我出去了,烦你把我的衣裳放在柜子里头!” 好无聊。 前头几个人在抹骨牌他不喜欢,庆祥将衣裳放在柜子里,又将周震的屋子翻了个遍,也不觉有什么好玩的,只得出来,看着天空发呆,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他自觉不是个关得住的人,本想跟着三爷出去办事,就能到处走走,没有想到不过一日,三爷便要在家中宴客,又成了困兽了。 往马厩里溜达了一圈儿,墨骏打着响鼻儿又踏脚赶他走。 他只得出来,又在院子里走了一转,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百无聊赖。 他一面慢悠悠地溜达,一面心翼翼地避开喜鹊,生怕她出现在那个角落里,跟他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谁想走了一大圈儿,不仅没有碰到喜鹊,便是人也没有碰到几个,心里正暗自高兴,只见前头春芽提着一大篮子瓜菜进来,走得十分艰难。 他便迎上去,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篮子。 春芽原本十分高兴有人帮忙,抬头见是他,便立刻板起一张脸来,劈手从他手中夺过篮子来,口中只道:“不敢劳您大驾!” 说着便走,只是篮子很重,走不快,再生气,走得再远,也不过走出三两步而已,庆祥赶上去问她:“我又没得罪你,做什么这样对我!” 春芽涨红了一张脸,将篮子放下,才声道:“走开!你不是好人!” 这真是的,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就在他闲逛的时候,南辰正在屋里和林旋儿说话。 今日要见之人,便是高拱。 林旋儿曾听过此人名号,但却从未见过,只听闻他“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是个出了名的神童,又听说文采飞扬,为人光明磊落,便对南辰笑道:“这是咱们园子里头唯一的一道屏障,你如今约他在此处相见,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南辰只笑道:“他便是来了,也不可能洞悉什么的,我往别的地方见他,只怕我们之间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严嵩父子早知道了!如今严家父子和徐阶之间的相互倾轧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难得高拱此人是不偏不倚,不对谁有所亲厚,此人是栋梁之才,应该委以重任!” 林旋儿听了,只轻轻一笑。 高拱如约而至。 林旋儿却见此人满脸络腮胡,看来的确威武刚直,只是这出了名的才子,难免有些孤高自许,看来却不十分随和,她打屋里出来,帮着白露张罗饭食去了。 南辰知道她不惯接触高拱这样的人,也不勉强,只笑着让高拱做下。 高拱原不知道今日南辰找他何事,历来听说裕王风流成性,时常流连温香软玉,眠花宿柳,如今又见他在这环境清幽之所金屋藏娇,坐拥绝世佳人,心中虽有些看不惯,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请安后坐下了。 南辰见他脸有不屑之色,知道他误会,倒也不解释,横竖今天叫他来不是要告诉他自己是什么人,便笑道:“今日找了你来,只是有一件事情问你。” 高拱忙点头道:“殿下请讲。” 南辰便叹道:“如今文渊阁大学士一职空缺,你有什么意见。” 高拱听了,忙轻声道:“臣下不敢有何意见。” 这家伙果然八面玲珑,难怪能够在严嵩和徐阶之间游刃有余,便是这样的时候,他也不毛遂自荐,便笑了一下,才道:“我有意让你出任!” 高拱听了,却也没有什么虚无的客套,张口便道:“殿下看重我,这原是我的福分,只是如今皇上病危,您在皇上跟前又不好说这些,只怕,谋成事未必成!” 南辰轻笑道:“你若没有意见,其余的事情我自有主意。” 高拱坐了半日,又见林旋儿数次往返其间,南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见林旋儿出去了,南辰才笑道:“有话直说,不必如此。” 高拱想来想,便道:“如今天下大定!殿下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昨儿个我听徐阁老说,皇上已经命他草拟诏书,说的便是殿下的事情。” 南辰对他伸出手,轻声道:“今儿个相聚,不说那些话。” 高拱干咳了一声,原想止住不提,却又忍不住,便忙道:“此事本不应我说,但我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外头说什么我也从不放在心上,从不相信,可是今日我却有些担心了!自古以来,皇宫大院内都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可像殿下这样心动的,却是少之又少,今日我看来,殿下对这个容貌清丽、举止舒徐的女子显然太过于钟爱,我担心她成为您的弱点。既是弱点,必然就会被人利用!” 南辰不说话,喝了一杯酒。 林旋儿轻轻地皱眉,这样的事情,何尝不是自己担心的,可是如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刺痛,仿佛千万根钢针刺入她的心中,她挤出一个微笑,将手中的酒端进去,放在桌上。 高拱方才说完便看到她进去,又看到南辰一脸担忧,心中却并不懊悔,只冷冷地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冲他轻轻一笑,慢慢走出去了。 南辰看着高拱,轻声道:“你如今升任文渊阁大学士,能力绰绰有余,将来入了内阁,定然要秉持以往心性。” 高拱便拱手对南辰道:“下官必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南辰点了点头,对于他的忠诚和能力,自己从未怀疑过。 他沉默一会儿,才又声道:“对了,那个” 高拱忙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止住不提,口中只道:“喝酒!” 两人相谈甚欢,至晚间方才离开,高拱俨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南辰便命英介找人将他送回去,自己则回屋去。 见林旋儿坐在桌前正喝茶,他便将头探过去,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才声道:“碧螺春。” 林旋儿笑着将茶碗递给他,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便站起身来要出去。 他一把拉住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看着她道:“要去哪里?哪里也不准去!” 她无奈地看着他,轻声道:“我哪里也不去,只是出去给你做一碗醒酒汤。” 他轻轻将头靠在她肩上,双手在她腰间摩挲,轻声道:“我不喝醒酒汤了,你坐在这里就好!”说完又沉默了半天,才声道:“今天高拱的话,你听到了?” 她忍俊不禁道:“高拱今天讲了很多话!不知道是那一句?” 他有些紧张,只看着她问道:“那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她逗他道:“也有听到的,也有没听到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深沉的爱意。 林旋儿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接过这个吻,将它加深,口中只呢喃地道:“我该怎么对你?” 她推开他缠绵的吻,轻声笑道:“我听到了!” 南辰愣了一下,才又声道:“不要放在心上,他说的不是实话!” 林旋儿听了,佯装生气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我听到他夸我容貌清丽,举止舒徐,你却说他说的不是实话?” 南辰忍不住笑了,才声道:“不要放在心上,不管谁说什么都不是真的,你都不要听,都不要信,你只看着我,听我说就是了!” 林旋儿点头道:“你不知道么?我眼里从来都只有你!” 从不知道她还会说这样的话,南辰欣喜若狂,将她轻轻搂在怀中,牢牢地吻住她。 又是一番令人血脉喷张的缠绵之吻,这让他愈发疯狂起来,以往或还能控制自己,但今日听了她绵软的情话,又吃了酒,愈发觉得难以自制,于是便声在她肩膀上摩挲。 林旋儿笑着将他推开,口中只轻声道:“才忍了一个晚上就不能再忍了,还有十个月呢!” 他忙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我会很温柔,动作很轻的。我保证。” 她笑着跑开了,他只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样的女人,他该为她做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5.共浴 自那天之后,喜鹊再也没有搭理过庆祥。 庆祥心里暗暗庆幸,说不出高兴,为自己甩掉了一个大麻烦而兴奋不已。 白露瞧瞧将庆祥的事情告诉了林旋儿她们,喜鹊长叹了一声,才道:“我想,他是对我没有任何意思的,我看也就这么算了吧!” 林旋儿笑着对他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看来是这两日咱们这服药药性太温和了些,如今如今便要下猛药了!” 白露便在一旁笑道:“咱们还可以做什么?” 林旋儿轻笑道:“可以加的料还多呢!” 庆祥往外头回来,正碰到周震,看到他身上正穿着喜鹊帮自己做的衣裳,便笑着凑过去说:“周大傻子,看你穿着这新衣裳怪俊俏的,都赶上新姑爷了!” 周震瞪了他一眼,才道:“你那张嘴就那么缺德!今天晚上没嚼头是不是?嚼起我来了!” 庆祥做了个鬼脸,往一边去了。 周震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庆祥历来喜欢乱翻别人的包袱,也不等周震说话,自己就先把包袱给打开了,里头放着两根玉簪子,便笑着说:“周大傻子动了春心了!弄了这些个娘们用的东西揣着,想必是用来送人的,说给我听听,是谁那么倒霉,被你看上了?” 一把将他手中玉簪抢回来,放在包袱里,才点头道:“是的,是的,这里头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不能让你瞧见的东西呢!所以以后你千万别再乱翻我的东西,近视不同往日了,你当是你这样的孤家寡人?” 庆祥一时无话,只好奇地看着周震,不住地问他中意的姑娘是哪一个? 周震只顾着忙自己的,却并不搭理他,一时梳洗一遍,便将那包袱揣在怀中,出院子去了。 庆祥只觉好笑,这个家伙一心想要瞒着自己,却还不是让自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傻子就是傻子,这往院子里去,说明他中意的姑娘就在这别院里头。 一面笑着,一面跟出去看。 谁知道走了一大圈儿,也没有看到周震,这家伙怎么跑得那么快? 正欲转身,便看到婉月站在他身后,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怎么跟在后头,连个声儿都不出,是不是想吓死人?” 婉月瞥了他一眼,才道:“我走我的,你走你的,这叫什么话,我是游街示众的贼么?一边走道,要一边大声喊着我来了。” 庆祥见她生气了,便陪着笑说:“姐姐别恼,我不过一句顺口说出来了,对了,我正想问你呢!三爷今儿个回来早了,明儿个预备什么时候出去?” 婉月笑着对他道:“你真个是没事做的,你们成天跟着办事的人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去?莫非主子在屋里歇着,我去问他明儿个什么时候出去?” 庆祥也笑,才又道:“你知道么?周大傻子看中了这院子里的姑娘!今儿个正买东西送人呢!我说赶着去看,谁想他一转弯就不见了。” 婉月低头往前走,口中只道:“这与我什么相干?” 庆祥便道:“不过茶余饭后闲聊一会子罢了!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婉月无奈地摇头道:“你闲着我却有事,走开!”说罢便往前走了。 庆祥愣了一下,回头便又看到周震往前头去了,自己忙赶着去,素来知道他腿脚功夫不错,如今失而复得,便下定决心不让他再走丢了,于是提起心来赶上去。 刚往前头走了两步,就看到周震走到前头一个房间里去了,他便笑着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 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是谁的屋子,庆祥想了一想,便真推门进去,只闻到一阵清新的药香,这是一个姑娘的屋子,里头床褥都是粉色的,干净清爽,一个半透明的屏风后面,只看到阵阵腾起的热气,药香便是从那里来的。 庆祥一见,心里便觉好笑,这大白天的两个人鸳鸯戏水?实在有够香艳,不过自己不能进去,便转身要走,只听到里头有人问:“是谁?” 庆祥一听,只觉得浑身被雷劈中了一般,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她? 里头正躺在水中的是喜鹊,早先白露过来说,她身上的伤虽都好了,林旋儿抓了药让她泡澡,已经都烧好了谁,让她好生躺着便是,才刚春芽还在外头,但一扭脸就不见了,她刚刚听到门响,只当是春芽打外头进来了,但细细一看,那人身材高大壮硕,更像一个男人,又问了不见回答,忙随便披上一件衣裳出来看时,只见慌慌张张的庆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庆祥见她身上虽然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却被水湿透了,等于什么都没有穿一样,顿时急得跳脚,忙将头扭向一边,正欲出门,只听到前头婉月正问春芽:“喜鹊呢?” 春芽便伸手指了指门口才道:“还在里头呢!” 婉月便笑道:“快去将门打开,三奶奶说要过来看她呢!” 春芽忙不迭过来,庆祥生怕被看到自己和她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吓得忙将门关上了。 此刻的喜鹊看到面如土色的庆祥,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旧气得浑身发抖,这原本就是个十分爽性的姑娘,见庆祥一个大男人这样,心也死了大半,便冷笑道:“祥爷不必如此慌张,我光着身子,不是你脱的,你怕什么?” 庆祥听了,红着一张脸对她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臊不臊?” 喜鹊听了,更加生气,索性将身上披着的一件衣裳也扔掉,冷笑道:“真碍了您的眼了,我们这样人要是有廉耻之心的话,也不能够终日在林子里头装神弄鬼吓唬人了!” 庆祥刚一抬头,看到这一幕,更加着急,忙跺着脚道:“我的姑奶奶,你没有听到么?三奶奶马上就过来了,要是她看到这个,会怎么想?” 喜鹊不紧不慢走到里头,又舒服地躺回浴盆中,冷笑道:“与我何干?” 庆祥见她又进去了,才叹了一声,又看时,只见还是后头有个窗户,便声道:“我要进来了,你那后头有个窗户,我打窗户里逃出去好了!” 正说话,只听到门口脚步声已经近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冲进去,喜鹊完全不理会他,只当没有看到,庆祥急着摇了摇窗户,那窗户能打开! 便忙推开,却吓得又将窗户关起来,春芽就坐在窗户外头!这一出去,还不嚷得到处都听到。 只得又折回来,在屋里踱来踱去。 就在这时,只听到外头敲门,婉月笑道:“喜鹊,奶奶过来了!咱们可要进来了!” 庆祥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喜鹊愣了一下,四周围一看,这屋里便是连个柜子都没有!真个是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的!正犹豫间,只听到门已经响了。 庆祥只能抬头看,只见房梁很细,只怕撑不住他。 千钧一发,喜鹊便对他使颜色,让他到浴盆中来。 浴盆中的药汁都是褐色的,的确能够藏人,可是,这姑娘可是一丝不挂!自己如何钻进去? 还在犹豫,只听到林旋儿的声音已经进来,来不及多想,庆祥便一下子躲到水里去了。 外头只听到哗啦一声,便看到水慢慢溢出来,林旋儿轻笑了一声,慢慢走进去,只见喜鹊涨红了一张脸,故作平静地看着她,轻声道:“奶奶怎么过来了?” 庆祥只顾憋住气,躲在药水里。 林旋儿见地板上全是水,便轻笑道:“喜鹊丫头看着瘦,怎么那么丰腴?” 喜鹊忙尴尬地笑着说:“我其实挺胖的,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林旋儿点头笑了笑,又问:“这药水可舒服?” 喜鹊忙不迭地点头。 婉月便忙上前扶住林旋儿笑道:“奶奶,这地上又湿又滑,仔细摔倒了,咱们出去吧!” 林旋儿又看了看喜鹊,问道:“没什么吧?” 喜鹊只顾点头,口中傻笑道:“不过浴盆里泡澡,又不是河里游泳,能有什么?” 林旋儿见她不说,便出去了。 等众人一走,庆祥立刻打水里冒出来,大口喘息。 喜鹊伸手捂住胸口,颦眉看着他。 “我,我。”庆祥我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喜鹊脸红得什么似的,口中却冷冷地道:“你走吧!” 庆祥打浴盆中爬出来,浑身湿透了,狼狈不堪,先前躲在里头,那盆子虽大,却也难挤得下两个人,先前躲在里头,好几次都碰到她的腿,以至于后来他不得不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现在只觉得手里滑滑的,也不敢回头。 “你还不走?”喜鹊喝道。 他有些为难,转头轻声道:“哪里就走得了,春芽在外头。” 喜鹊听了,便大声喊道:“春芽,进来帮我拿衣裳。” 只听到春芽在外头应了一声就往屋里跑,庆祥这才趁机打窗户里跑出去了。 几乎是踉跄着一路狼狈地回到自己院子里,却看到周震早在自己屋里吃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6.撞鬼 周震见了他落汤鸡一般的跑进来,还不是向后张望,便打趣道:“哟!你今儿个上哪儿开心去了?玩儿得这么大汗淋漓的?” “你放屁!”庆祥忙着将门关上,一面在柜子里头找衣裳出来换,一面忍不住回口道:“你流汗流成这样么?” 周震只耸耸肩,端着自己的茶杯,看着他脱衣裳。 庆祥一面换衣裳一面说:“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周震若有所思,摇头笑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人家这样?” 这头婉月扶着林旋儿出来,一面声道:“这丫头着实傻了些!你说这会儿她只要说庆祥在她屋里看她洗澡,奶奶这里一说话,甭管这庆祥说什么,怎么不都得娶了她!奶奶的苦心敢情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如今干脆放走了庆祥!这子跟猴儿似的,只怕再骗他一次就不太可能了!” 林旋儿抿嘴一笑,才道:“这样倒也好,逼出来的未必心服,咱们能够帮他们撮合,却不能帮他们过日子,毕竟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也还是得他们自己想好才是,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说着便笑着回去了。 再说庆祥一夜未眠,他这个人不能吃亏,就算见了老父亲被亲戚街坊占便宜也难受,自己更连嘴上的亏都不吃,但如今忽然想到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还弄成这样,未眠有些太过分了,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谈鹊色变的,毕竟看来喜鹊也不是个坏女人,那天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他说好话,今天又忙着帮他掩饰,傻子都知道,若是今天她说自己在她浴盆里,照三爷的脾气,只怕今夜早洞房了。 就算不能娶她,也应该跟她说声谢谢。 翻来覆去好容易等到了天亮,他胡乱穿了衣裳,连脸都忙不及洗,便赶着过去喜鹊屋外,等了半日不见人出来,便伸手去敲门。 还是没有人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昨天的事情让她想不开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让他一次过全都看了个遍,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愿意娶她,难道已经寻了短见? 想到这里,他着急了,忙用力推门,那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用力推也推不开,于是他飞起一脚将门踢开。 环顾四周,屋子里一切如常,喜鹊不在屋子里。 这时一个厮过来,看到他站在喜鹊屋里,才皱眉道:“爷您找喜鹊有事么?” 他干咳了一声,只得声道:“我过来看看,她有没有过去帮三爷准备早饭?” “您不知道吗?”那厮忙道:“三爷的早饭今儿个早上是三奶奶亲自办的。” “那么喜鹊去哪里了?”庆祥若无其事,假装不经意提起。 那厮摇摇头,只道:“不知道。” 庆祥愣了一下,糟糕了,难道真想不开,外头寻死去了? 想着便急着往外头走。 英介牵着马往前头过来,看他急匆匆地赶过去,便轻笑道:“你也该动作快一些,三爷马上要出门去了!” 他将手一挥,声道:“英介,你同三爷说一声,我这里有点儿事情还没了,今天不能服侍他了,让周震跟去吧!” 英介一把揪住他,喝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说要跟着三爷的是你,如今说不跟三爷出去的也是你!你当自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姐?出不出门儿还看你的心情么?” 庆祥急了,挣了两下都挣不脱,才央求道:“好哥哥,我昨儿个做了件混账事,今天我要再不去看看,只怕要闹出人命来了,你说她要真死了,我这辈子还不得内疚死了!” 英介见他说得情真,也有些着急,便轻声道:“好吧!你快去看看,三爷那里我帮你说去!不过你记好,这可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庆祥忙将他的手推开,摇头道:“天啊!你以为我还想有下一次么?” 说着便往外头跑去了。 英介赶着到了门口,南辰刚刚吃过早饭,林旋儿正帮他整理身上的衣裳,两人相视而笑,回头见了英介,便道:“都准备好了么?” 英介点头笑道:“都妥当了,只是庆祥说赶着救人去了,今日不能跟着出去了。” 南辰皱眉道:“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旋儿轻轻一笑,果然没有猜错,庆祥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想来昨日喜鹊犯傻倒是好事,若然不是,哪里能够看到庆祥着急呢? 南辰见她一个人轻笑,便问她:“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么?” 林旋儿将他随身的玉佩系在他腰间,轻笑着道:“现在暂时还没,不过等晚上你回来兴许就能听到了。” 南辰笑着看她,叮嘱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办完事就回来!给你带些好吃的零食!” 她轻轻一笑,跟着他后头,将他送到门口,只见众人都在,便打袋子里头拿出一个黄萝卜来递给墨骏。 看它吃得香,又轻轻拍拍它的额头,声道:“平平安安带他出去,平平安安带他回来!” 南辰见她和马儿说话,也听到她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拉住她的手,又叮嘱了几句。 目送他们一队人马出去了,林旋儿才伸了个懒腰,对身后的白露问道:“喜鹊哪里去了?” 白露轻声道:“护林人今儿个早上过来回话,说又有人闯到林子里来了,喜鹊带人去了。” 这回有好戏看了。 偌大的林子,数之不尽的珍宝! 要不是这里闹鬼,哪里能存下那么多的宝贝! 谁都怕鬼,可他却很爱鬼,作为一个赌徒,输红了眼,就是坟也能去挖,哪里还能管得了鬼? 这唐三是京城里的痞子,平日里就爱赌钱,昨天晚上索性一次将他这辈子能输的钱全都输掉了,整整一千两银子!黑纸白字签了一个契约,每天五十两的利息,一百两银子的本钱,若是不还,利滚利,他这一辈子也休想有好日子过了! 他如今想要掏出一个铜板来刮痧都艰难,哪里有这一百五十两银子还人! 走投无路,只得悄悄躲在他发家里,他的发也勉强算是康之家,想到唐三平日里的为人,便知道这样的人不能留,又不好说不要他,便想出一个主意来,给他指了一条财路,都说这猛鬼林里有种紫色灵芝,便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只要能够找到一朵,不要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有人愿意出。 唐三心动了,横竖都是死,赌一把,或许还能有机会搏一搏,都说富贵险中求不是么?说起可怕,那些猛鬼只怕没有那些追债的可怕! 想到这里,他于是把心一横,天一亮就辞别了发,径直往这猛鬼林中来了。 他嘴上说不怕,但心里还是有些打怵,应是在集市买了大蒜挂在脖子上,又买了黑狗血装在葫芦里头,腰里别着铜钱剑,身上带着几十个符章,颤颤巍巍往猛鬼林中来了。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唐三,为了那些银子,将命豁出去了。 进了林子,他才发现,这里简直是满地金银,就算不能找到紫灵芝,只要自己多来几趟,那些珍贵的黄梨、红豆杉也能卖个好价钱,他一面走一面想,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早将刚进来时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越走越往里头。 又走了几十步,隐隐听到前头有水声。 他一个激灵,这样太好了! 有水潮湿的地方,就能够找到灵芝! 发财了!这会发财了! 他大踏步朝着水声跑过去。 刚走进溪,顿时惊呆了。 尖叫着往后退之不迭。 那河里流淌的哪里是水,而是鲜红的血! 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他瘫软在地上,抱住一株大树才勉强稳住了,慢慢爬起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莫不是看错了吧? 揉一揉,还是红色。 他有些慌了,忽然听到林子传出一个女人轻轻啜泣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似断还连,幽幽怨怨如泣如诉。 他猛地打了个冷战,装着胆子大声问:“谁!谁在那儿!” 声音戛然而止。 他试着站了几次,才站起来,却隐隐问道一股淡淡地幽香,再一回头,只见前头垂下一条白色的纱帘,慢慢地冒起不少烟雾来。 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他咳嗽了两声,视线越来越模糊。 那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忽近忽远。 他忙将随身葫芦里的狗血拿出来,朝着声音到处洒,什么都没有现出原形,倒是他自己已经弄得浑身是血。 颤抖着又拿出铜钱剑,胡乱挥舞着,口中念念有词。 那铜钱剑原是打个道士那里贱价买来的,本就不牢靠,这一挥,竟然一整把散掉了,一时间只听到叮叮当当,铜钱掉了一地。 他手忙脚乱。 那头喜鹊见差不多了,便将自己的头发披散,对身边的子轻声道:“将我送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7.反击 那子听了,忙将先前系在喜鹊身上的绳索又拉了拉,点头道:“是。” 他这里用力一拉,喜鹊便轻轻腾起来,整个人掉在半空中,将头发披散在额头前面,一面幽幽地哭着,一面慢慢地晃晃悠悠向唐三靠近,其余的丫头子忙将鸡血灌入竹筒中,用力向外吹。 这头地上的唐三便只看到一个鬼影打前头飘过去,借着便下起了血雨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祷告了多少回,终于忍不住向后跑,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一株大树干上,晕死过去了。 再说庆祥只怕喜鹊自寻短见,自己往这林子里找来了,他并没有看到下面人做些什么,只远远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一身素净的衣裳,再细看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那人竟是喜鹊。 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忙赶上去,大声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多大的事情想不开轻贱自己的姓名!你给我下来!” 说着便动手爬树。 喜鹊听到他说话,便将遮住额头前面都散落下来的头发向后一拉,急道:“你瞎嚷嚷什么!” 庆祥一心只看着喜鹊,怕她真吊死了,忙抱住树干就往上爬,一面爬一面又大声吼道:“不过就是看你洗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真有那么想不开的人!快下来,什么话都好说!” 喜鹊又急又气,只瞧见底下众人都在捂着嘴巴悄悄地笑,心里更是着急,便大声对他道:“闭上你的嘴巴!我哪里就想死了!我在这里装鬼吓人!三天两头都办这样的事儿,用得着你来多话!快给我下去!” 庆祥听了,也爬上来和她差不多高,果然看到底下有人,后悔自己失言,又见她还吊着,便伸出手来去拉她。 喜鹊惊叫道:“你们下头的人都死了么!人都已经被你们吓晕了,还吊着我在上头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下头一个顽皮的子便大声笑道:“喜鹊姐姐,咱们要不是吊着你!哪里听得到这么有趣儿的消息!” 众人一阵哄笑,喜鹊一张脸涨得又红又肿,只对着他们道:“要再不放我下去,除非我这辈子都不下去,不然你们几个仔细身上那层皮!” 众人笑着都讨饶,忙将她慢慢放下来,庆祥还抱着树干,呆呆地看着她慢慢降下去。 喜鹊站稳了,将头发松松地绾了个发髻,解下身上的绳子,拍着手边要走,那子见庆祥还在树上,便声道:“咱们就让他在上边了么?” 喜鹊看了看,轻声道:“他能上去就能下来,你在这里瞧着吧!我先走了。”说罢又对身边两个子道:“你们将这个人送出去,将余下的事情办妥了!” 庆祥见她转身就走了,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忽然莫名一阵失落,接着便叹了一声,慢慢沿着树干下来了,那子果然等在树下,见他下来了,只捂住嘴巴不停的笑,却又惧怕他孔武有力,不敢打趣。 他自己也觉得实在冒失了些,闷声不响往前头去了。 回到家里,便看到喜鹊又忙事情去了,他自己就呆呆坐了一会儿。 午饭过后,周震打外头进来,一见他就笑道:“我听说,你看人家喜鹊姑娘洗澡了?” 他猛地站起来,大声道:“是谁跟你说的!我找他去!” “得了吧!”周震大笑着道:“又不是一个两个人那么说,所有的人都在说,你打算找谁去?每个人都找么?” 庆祥用力拍拍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只嘟嘟囔囔地道:“这回死定了!想不娶她都不成了!”心中怨恨不已,这还都是自己造成的,谁也怨不了! “啧啧啧。”周震咂咂嘴笑道:“你倒是用不着那么的想,横竖人家喜鹊姑娘挡在前头了,都说跟你没有关系,也不用提了!她自己也说,不想嫁给你!” 他无力地摇头道:“这个女人怎么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挡着!她当我是什么?这闹成这样,我还不娶她,我成什么人了!” 周震见他这样着急,便放声大笑道:“总不成了西门庆,横竖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怕臊!” 庆祥瞪了周震一眼,急着往外头去了。 他先跑到喜鹊门口,想了一想,便径直跑到林旋儿屋里去了。 林旋儿只觉有些困意,刚刚躺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庆祥在外头大喊大叫的,便轻轻地坐起来,一旁的婉月忙上前来扶住她,口中声道:“这个二愣子!奶奶再躺一会儿,好容易睡着了,他偏来闹!” 林旋儿吃了一口茶,才笑道:“不妨事,你去告诉白露让他进来!” 说罢便起身穿衣裳。 庆祥跑进来,扑通一声便跪下去了,口中知道:“三爷不在家,我有事就只能找奶奶了!” 林旋儿先前听他们说,庆祥赶着去大吼大叫的,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看过喜鹊洗澡了,想必便是这件事,便轻笑道:“我已经听说了,关键是喜鹊,方才才打我这里出去的,只说是个误会,不妨事的,还说让我劝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明白的,你去吧!” 庆祥听了,反倒愣住了,他先前表现得那么决绝,现在让他一下子将头低下去,始终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对着喜鹊,他更说不出自己要负责的话,只想着林旋儿历来讨厌是始乱终弃的人,如今自己在流言前头跑到她面前来,终归要被她责罚,便是被捆被打也就罢了,只要她一句话,说娶了她,自己就马上娶了她! 谁想林旋儿的态度竟然来两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没有责罚他,甚至还劝他要想开些,他愣住了,这该怎么办? 白露和婉月都知道林旋儿在逗他,抿嘴站在一边笑。 庆祥急得满头大汗,憋了半天,才声道:“奶奶想一想,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便是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说出去谁信?这将来还怎么嫁人!” 林旋儿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茶,轻声道:“难为你想得周到,我倒也没想这个,不过我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儿,应该是自己早有打算了!你看,她虽是个姑娘,却也在这别院里头守卫里头好些年头了,样样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想来也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你就放心吧!” 庆祥更加着急,又憋了半日,方才声道:“可是” 林旋儿冲一旁的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会意,便忙上前道:“奶奶有些累了,你也真是的,都说了与你无关!去吧!放心地出去!” 婉月也忙着将他赶出去。 庆祥急了,又看林旋儿打了个哈欠,不好再赖着,只得无奈地出来了,眼看着门都关上了,自己又不能走开,只得站在院里走来走去。 白露看了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便笑着对林旋儿说道:“奶奶这次没有不成的了!” 林旋儿轻轻躺下去,闭上眼睛轻笑道:“先前都是喜鹊在受罪,这会子也该他尝尝这被人耍的滋味了!不说了,由他等着吧!” 林旋儿一觉便睡到黄昏时分,南辰已经回来了,刚踏进大门,就看到庆祥跑过来,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子跟了他那么长时间,倒是头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这样的表情,便问他:“你是怎么了?” “三爷。”庆祥憋着嘴,说不出来,只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南辰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只声道:“你是不是惹三奶奶生气了!” 庆祥忙摇头道:“没有!” 他颦眉看着他,才又道:“不然你在这里晃什么?” 庆祥赶紧解释道:“三奶奶吃过午饭就睡下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呢!我怎么能惹她生气呢?” 南辰听了,有些着急,也顾不上理会庆祥,只解开身上的披风一扔,口中只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睡得这样长!” 推门进去了,却看到林旋儿果然还躺着,便轻轻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脸颊,声道:“旋儿!起来了!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林旋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他,便轻轻窝在他怀中,只笑道:“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老是懒懒的,总想睡觉。” “不碍事,我找大夫问过了,生孩子都这样!”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双手轻轻拢过她额头前面的发丝。 她穿好鞋子下来,果然看到一个大包袱,忍不住笑了道:“哪里能吃得了那么多!” 他也笑:“只是每样都买一点,不知不觉就有那么多了!” 打开来看,果然有很多点心,林旋儿有些馋,便伸手去吃,却看到宁大娘提着食盒过来,看到了便忙道:“吃过饭再吃那些!”说着又对南辰笑道:“以后别给她买那么多零食,也该吃饭才是!” 南辰只轻笑了笑。 三人正说话,庆祥冲进来,看着宁大娘大声道:“大娘,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还作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8.难产 宁大娘不防备,被他这样一吼,吓得险些将碗掉在地上,忙转头白了他一眼,又对南辰道:“三爷太宠着这些下人了,瞧瞧,如今弄得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主子们在吃饭,他倒好,直接冲进来就大喊大叫的!” 南辰这才想起他有事找自己,便轻笑道:“不妨事,他想必是急了,我看他在外头转悠了大概一天,刚刚又找我说话。”说罢看着庆祥道:“说吧!” 庆祥咬咬牙,跪下地上道:“我的婚事,求三爷做主!” 南辰听了,便豁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这是好事,做什么那么鬼鬼祟祟的!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跟三奶奶说一声,明儿个让周震跟着你回趟家,找个媒人把这事儿办了!” 庆祥听了,喜笑颜开,忙上前抱住南辰的腿赔笑道:“都是三爷疼我!” 林旋儿吃了一口饭,轻笑道:“那便是这样,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说看,你到底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咱们也好替你打点打点!” 庆祥未语先脸红了,只轻声道:“喜鹊。” 声如细丝,林旋儿只笑道:“我没有听到,你说什么?” “喜鹊。”他不得已只又说了一遍。 南辰听了,忍不住笑道:“不是说先前你看不上这个姑娘么?为了不跟她见面,还喊着要跟我出去办事,今儿个哪根筋不对?” 庆祥叹了一声,才声道:“哎!这事儿怎么闹得,连三爷都知道了!横竖事情都已经那样了,我不娶她还行?今儿个周震都说我是西门庆了!” 林旋儿听他这样说,便对身边的白露道:“既是他当一件事情提出来,咱们也该放在心上,只是这事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你现在就过去把喜鹊叫过来,咱们问问她是什么意思,若是同意的话,咱们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白露笑着去了。 林旋儿便转头对婉月道:“今后但凡再有这样的事情,不要在这个时候过来,三爷在家,他好容易累了一天回来,不曾歇着就得看这些烦心事!以后只早上过来找我,定了时辰便是!” 婉月便点头应是。 南辰牵着她的手,往她碗中夹菜,又让庆祥起来,庆祥只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旋儿,不敢动,南辰便在她耳边声道:“瞧见了吧!众人都怕三奶奶犹胜三爷,看来我也是个惧内的。” 林旋儿轻轻推开他的手,笑着道:“如此甚好!” 两人正说笑,只见喜鹊打外头进来,一身利落,手上还戴着袖套,看到庆祥跪在那里,便上年到了个万福,站在他旁边。 宁大娘拉住她笑道:“今儿个庆祥在三爷和奶奶的面前,求把你赏给他,快跪下谢主子的恩!” 喜鹊听了,果然跪下了。 庆祥见了,心里放下了一半。 不想喜鹊只道:“我知道三爷、奶奶都是疼惜下人的人,这些日子来,奶奶身子重,还总为喜鹊操心,喜鹊过意不去,今后唯有更用心当差才能报答奶奶的恩情,今儿个中午我也来过了,大家不过都说笑一回就罢了,一件事而已,奶奶不必放在心上,我和祥爷之间并没有什么!他大可不必如此!人生大事,不是歉疚或者负责,若不是心甘情愿,一辈子那么长,我们如何朝夕相对?” 庆祥愣住了。 林旋儿倒是没想到这丫头有如此心性,在大家伙都想着要成全他们的时候,她竟然如此冷静,说的话也在理,便冲她笑了笑。 便是一旁的南辰,也对这个丫头刮目相看,只是百般同情地看着庆祥。 庆祥急了,忙伸头过去道:“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看过你洗澡,这要是传扬出去了,将来你可怎么嫁人?我的罪过就真大了!平白无故毁了你的清白,又不对不负责任!难怪人家都要说我是西门庆!” “够了!”喜鹊回头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想没有必要说什么了吧?你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不过是怕别人说你而已!这有什么!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庆祥涨红了一张脸,张口便道:“横竖只要男人和女人一有什么问题,人总是要说男人的不是!” 喜鹊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只冷笑道:“你也会说了,发一点有什么问题,可是我们之间能够有什么?根本什么都没有!你能有什么不是?” 庆祥节节败退,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南辰。 南辰冲他摇摇头,笑看林旋儿。 林旋儿点头道:“这种事横竖都要皆大欢喜,如今既有人说了不必,那也就真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 庆祥还想说话,喜鹊却已经扭头走了。 两人出去了之后,南辰才对林旋儿笑道:“这个猴子也有被人治住的一天!这事情还这么悬着,你也帮帮他吧!看着他怪可怜的!” 林旋儿点点头,才道:“喜鹊心里有他,只是恨他鸭子死了嘴还硬!明明心里在乎,却一次又一次找些借口顾左右而言他,等她这头气过了,庆祥又肯低头,这事没有不成的!” 宁大娘、白露和婉月见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说话,便都出去了。 林旋儿便才问他道:“他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南辰叹了一声,才道:“情况越来越糟糕,咱们又请了李时珍回来,他说的也和你说的一样,中毒太深!回天乏术!如今不过挨日子罢了,可怜黄公公他们终日伺候着,将脑袋都别在腰上了,这几日脾气愈发大了,动不动就生气。” 林旋儿长叹了一声,才道:“一心只想长生不老,谁想结果却提前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南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才道:“都是那些可恨之人,专蛊惑他!” 林旋儿摇头道:“若不是他有贪念,谁又能蛊惑如此精明的人?对了,你不是说要让黄公公想想办法,别让那些宫女儿侍卫喝他洗脚的酒,怎么样了?” 他点头道:“这点倒好,他自己清醒的时候,还能够交代黄公公,不要让人喝得生了病,这几次都是出门就倒了,再没那样的事情了!他自己想必也知道些,最近嘱咐黄公公收拾东西,想要打西苑搬回乾清宫去呢!” 两人都不愿提起,但彼此心中都明白,嘉靖大限已到,距离他们入宫那天,不会太远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自叹起起来。 这段日子,是人生中难得的美好回忆。 日子越往后,她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肚子一天天在变大,南辰一天天更加忙碌,有时好几天不能回家。 临盆在即,嘉靖搬回宫中去了,朝中众人百态,有积极向南辰靠拢讨好的,也有站在一边不吭声保持中立的,他平日里扶持的朝臣都已经充当了中流砥柱,那个张居正已经做了文渊阁大学士,在次辅徐阶的力荐之下,顺利进入了内阁。 各处重臣也多是他的心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 一日他正在王府中与高拱、徐阶等人议事,英介一脸焦灼地打外头跑进来,皱着眉头看他。 他忙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三人见了,都忙上前询问,他让他们先走。 飞奔回到别院。 痛。 撕心裂肺地痛。 直刺心胸,撕心裂肺地痛。 汗。 汗如雨下。 周身湿淋淋的汗如雨下。 林旋儿只觉得自己身体马上就要被撕成碎片一般,曾经无数次看到过产妇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如今换做自己,她却只咬牙忍耐,剧烈的疼痛一刻不停。 一旁的宁大娘吓得面如土色,对身边的几个产婆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一天一夜了,人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能生下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白露早忍不住,躲在床帐后头擦眼泪去了。 林旋儿自己能够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疼痛越来越强大,慢慢地,慢慢地要将自己全部淹没了一般,她看到了死,人不都有一死么?她早已经死过一次,不介意再死一次,可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没有能够自由自在地呼吸一次,难道也要陪着自己一同死? 她不甘心!难道是自己做了太多的错事?这是上天给她最残忍的惩罚? 她渐渐气若游丝。 门被推开了。 几个稳婆见了南辰,都唬了一跳,忙上前拦住:“爷快出去!” 他不理会,只对着宁大娘吼道:“都这样一天一夜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宁大娘擦了眼泪,声道:“她听说你正在外头商议要事,不让告诉你!” 他一下子跪倒在床沿,只见一张床上全是血迹,伸出手轻轻拂过她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的额头,轻声道:“什么要事!在你面前没有要事!” 林旋儿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眼泪便止不住下掉,轻轻地道:“要好好活着!” “不要说这样的话!”他慌了,双手颤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39.儿子 他的眼泪在眼眶中翻滚,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流泪,如今,眼看着她如此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心中痛得无以复加。 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见她虚弱得还想说话,便轻声喝止道:“你现在什么都不必说,我也不想听,你要争气,生下这个孩子!” 她轻轻地点点头,若是可以的话,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宁大娘见他情绪激动,便声劝他,林旋儿见他不肯出去,才声道:“你出去吧!你要是不出去,我心里不安!” 南辰回头看她,才勉强出去。 又是一阵要命的痛! 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漫长,眼前的那盏油灯在眼前忽闪忽闪的,她轻轻站起来,命白露将银针拿出来,一一指点她,将银针刺入自己的合谷三阴交至阴独阴几个穴位,这些都是催产穴,如今也只有试一试了。 不过一会儿,果然觉得愈发痛起来,宁大娘见她已经虚弱得没有任何气力,只轻声哭道:“丫头,千万要停住!你怪就怪太瘦了,身子又不好,我生了几个孩子都没你这样受罪的!” 林旋儿又命白露在银针上燃烧艾灸,又过了一阵子,果然觉得痛不欲生。 林旋儿大喜,只用力抓住床幔,口中一面轻声吩咐婉月道:“先前我让你找的那些益母草熬成汁了没有?” 婉月忙擦着眼泪道:“稳婆们才来就已经熬好了。” 林旋儿吩咐道:“快取些过来,待孩子生下来,便用那个沐浴。” 婉月听了,手忙脚乱都出去取药汁。 南辰就在门口不停向里头张望,见了婉月出来,便忙上前问,婉月只哭道:“人还是虚弱的样子,就是一声不吭,还吩咐白露针灸,我出来取药!” 宁大娘也悄悄出来,才抓住南辰的手轻声道:“辰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看这情况实在悬,这里已经请了很多大夫,稳婆也在里头跟着,血流了不少,但孩子始终下不来,若是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可得停住了,你娘那边我们还不敢惊动。” 南辰听了,只觉浑身发麻,怔怔地看了一眼,顿时泪如雨下。 不!这不可能!他好容易才得到这样一个女人,早知道这样,就不生孩子了! 众人都不见南辰这样过,都跟着着急,转来转去。 喜鹊悄悄往门外溜出去了。 庆祥见了,心中只想,这丫头心肠太硬,平日里三奶奶对她那样好,如今命悬一线,她竟出去了! 南辰迟疑了一会儿,站起来对身后的众人道:“凡是能够找来的大夫都找来!” 众人听了便去。 宁大娘轻轻擦泪。 那稳婆便在下头兴奋地道:“奶奶快再用些气力,我们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庆祥回屋佩剑,在前头走廊上却看到喜鹊正在焚纸祷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口中只道:“求求您!观音娘娘,我们奶奶是个好人,不该受这样苦的!若有什么劫数,就应在我身上好了!她救过那么多人的命!您也开开恩,救救她的命吧!千万不要让她有事!” 庆祥的心一下子便软了,见她哭得浑身颤抖,便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口中只道:“不要担心!三爷让咱们到城里找大夫去了!凡是能找到的大夫都带来!” 喜鹊听了,忙擦了擦眼泪皱着眉头道:“都带到这里来么?那事情完了之后该怎么办?” 庆祥摇头道:“三爷说话之前早有打算,如今最重要的是三奶奶的命!现在三爷彻底疯了,别说几个大夫,我看就是让他把江山拱手让人都无所谓了!” 喜鹊听了,便摇头道:“三奶奶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不能让三爷这样做!” 庆祥愣住了,半晌才道:“原来你说的都是假话,说什么三奶奶的劫数都应在你身上,如今却连这个都无所谓,这有什么,待会儿我出去,一刀一个,能有多难!” 说着便往外头去。 喜鹊急了,想了一想,忙往院子里回去,只见众人都站在门口,她便声上前对南辰道:“三爷,稍安勿躁,三奶奶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她平日里就十分善良,若是她知道您为了救他,要伤害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她一定不会安心的!”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先前选入园子里头的大夫多数都是孤家寡人,都是精心挑选的,进去了,便让他们成家立室慢慢留下来,可是这下头全都是急匆匆找过来的,为了不曝露这里的秘密,自然一个也不能留! 这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可是,他必须做! 便是要下地狱也无所谓,他只要她活着。 他冷冷的说:“下去!” 喜鹊又说:“便是奶奶如今难产,也该为她积福才是,怎么反倒替她作孽了!” 南辰怒道:“把她拉下去!” 林旋儿在里头只听得外面吵闹,便对婉月道:“外头做什么呢?” 婉月忙出去看了一看,回来才道:“三爷让人出去找大夫,喜鹊拦不住,劝了两句,三爷正生气呢!” 林旋儿原想说话,但这头已经痛得整个人都快断成两截,如今心里越发着急起来,只用力咬牙使劲儿。 那稳婆便在下头兴奋地道:“奶奶快再用些气力,我们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林旋儿听了,大喜过望,忙又将浑身气力使出来,不过一会儿,只觉一阵剧痛之后,身心舒爽,接着便听到孩子哭泣的声音。 稳婆忙将孩子放在她面前,轻声道:“奶奶,恭喜了,是个公子!” 林旋儿看着孩子粉嘟嘟的脸,心中一阵激动,就滚下泪来,只又忙道:“快告诉三爷,母子平安,让他把那些人都叫回来!” 众人都忙起来,早有先前物色好的过来抱着孩子,婉月忙将汤药拿出来给孩子沐浴,白露忙着出去报喜,剩下的稳婆见胎衣也跟着下来了,才将心放到肚子里头去,忙处理善后。 南辰早听到婴儿的哭声,悬着的心都放了一半,直到白露赶出来报信儿,他也不管不顾便往产房里头冲进去。 外头英介听了,忙又吩咐人将先前派出去的人都找回来,喜鹊也忙双手合十,不住祷告,宁大娘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南辰看着床上林旋儿脸色苍白,整张床上都是血,心疼得上前抱住她。 林旋儿只轻笑道:“现在不妨事了!这里全都是血,你先出去抱孩子,等这些婆子都收拾妥当了再进来!” 忙将已经洗好的孩子抱过来,南辰接过孩子,仔细打量着这个家伙。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将这些大人折腾得够呛,此刻已经闭上眼睛,睡得很香甜。 见他抱住孩子不放,便忙上前对他轻笑道:“三爷,把孩子给我吧!这新生下来的宝宝,须得让他快些吃饱才是,咱们乡下人都说他如今才打那边投胎上来,肚子里都是坏水儿,可得第一时间把吃饱了,把那些坏水儿都拉出来了,这孩子将来必定能够做好人的!” 宁大娘听她说话颠三倒四,便皱着眉头道:“什么话也在他们面前瞎说!” 林旋儿扑哧一笑,才道:“话虽然粗糙些,但是这个理儿,这孩子生下来是得第一时间让他拉胎便,这样既能预防黄疸,也能让咱们知道孩子的消化道是不是完好!可见,民间的那些所谓迷信,有点时候也有些道理。” 南辰见她又有气力说话,才叹道:“你现在笑得开心,难为我被你吓死了!” 林旋儿这才看他眼角有泪,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口中只笑道:“你真不走运,我还活着,不然的话,你可以换个新女人了!” 南辰听了,又气又好笑,用力在她嘴上掐了一下。 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那虽然是个乡下人,但已经奶大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丈夫从军去了,林旋儿可怜她骨肉分离,便让她将自己的孩子也带在身边,那么实在的人,见林旋儿对她甚厚,心中感激,愈随时将孩子抱在怀中,寸步不离,她经验丰富,奶水也充足,不出几天,孩子已经长大了一圈儿,众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宁大娘一直在调理林旋儿的身子,凡是名贵的、好吃的,全都端上来,林旋儿也胖了一圈儿,先前的衣裳都已经紧了,几乎都不能穿。 南辰倒是十分高兴,只命喜鹊重新给她做衣裳,又悄悄吩咐宁大娘再将她养得胖一些。 他接着半月没有出门,有事都是外头送信进来,林旋儿赶他也不走,只得随他去了,他就坐在外间的书房里看信,随时附耳听着里头的动静,一个的风吹草动就立刻扔下东西进来看,弄得林旋儿连咳嗽一声也要轻轻捂住嘴。 这不,刚起来打算自己走两步,还未站稳,他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皱眉看着她道:“你要做什么?” 她冲他笑了笑道:“都躺了那么多天,也该走一走!” 正说着,宁大娘欢天喜地地跑进来,笑道:“猜猜谁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3.毒妇 完本倒计时中,还有最后六章,心里很舍不得,幸运的是,这几天码字很顺利,身体也渐渐恢复健康,鞠躬感谢各位姐妹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深深鞠躬个,聊表谢意。谢谢你们一路支持!我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加油! ~~~~~~ 现场一片惨烈。 谁能想到,裕王府里头失火,哪里都不烧,烧的单单是书房,打里头抬出三四具焦黑的尸体来,其中两具,便是卿云和哥哥卿朗,南辰难言心中悲愤,张口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胆儿稍大些的子上前来回话,口中只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走了水,不知道哪儿丫头不心打翻了灯笼,燃着了窗纸,一个屋子都给烧着了!” 这样的话用来骗谁? 南辰用力抬起一脚,将他踢翻,怒道:“若真看到窗户着火了,他们岂有不逃命的道理。” 那人硬着头皮上前来,声道:“三爷息怒,想必孩子瞌睡好,睡着了,这浓烟一呛,只怕是都晕了,哪里就能跑得出来?” 南辰听了,冷笑着摇头,这个奴才满口谎话! 英介提起马鞭子便是一下,口中喝道:“你个王八羔子!看着三爷不打下人就那么大胆子?还不快说!仔细我今儿个晚上就车裂了你!” 那人方才有些怕了,只不敢再辩称什么,只是不住磕头,口中重复着:“请三爷不要再追究了!” 南辰听得出这话中有话,只是不敢明讲罢了。 低头看着那几具狰狞的尸体,活生生地就这样被烧死了!他们一个只有十三岁,一个只有九岁!不管是谁,天理不容! 他怒不可遏,匆匆忙忙往后头来。 陈妃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无力地垂泪,听到人说三爷往李玉芬屋里去了,心中一时有些着急,连衣装也忙不及整理,只忙着跟去。 南辰来到门口,原想踢门进去,却听到里头传出婴儿阵阵的啼哭声,忙又止住脚步,后头的英介看了,便上前来敲敲门。 一个奶娘忙过来将门打开,见了是南辰,忙跪下请安,里头的李玉芬见了,也忙着请安,南辰对那怒道:“将孩子抱走,我有话同你们奶奶说。” 话说这个李玉芬虽然只有一个丫头,却因为颇有姿色而被惜文看中,送入府中,只因她伶俐聪明,惜文便吩咐她看着朱载垕,她原本也躲着,后来很快就发现,南辰并不会杀死他。 要留住一个男人,说不容易不容易,可是说容易也就很容易。 惜文家乡有个十分出名的胡僧,有种仙药,能够让男子欲仙欲死烦,早托人去给了重金买了药来,那家伙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头一遭拿了,便找人试药,历来喜爱玉芬温婉可人,娇媚明艳的他,借机下手,这一来二去,便索性明目张胆收在房中。 玉芬见南辰来了,心里头便知其来意,只故作不知,忙声道:“三爷。” 南辰皱眉看着她,口中冷笑了一声,才道:“府里着火了。” 玉芬忙点头道:“奴才在屋里带孩子,今儿个哥儿好似有些发热,奶娘一直在我屋里带着,方才听说了,却不曾去看的。” 说罢忙将南辰让在上座,南辰也不坐,只打量着她道:“这宫里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又有很多倾轧,古来便有,谁也无法控制改变,即便是最圣明的君主,身边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道理很简单,便是君主有心治理,却也难控制众人的贪念。” 玉芬只觉得一阵阵冷汗,却仍旧不敢说话,只垂头看着南辰。 南辰见她不说话,又道:“我从不轻易杀人,可是今日我必须得杀你!”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都忙跪下来说情,唯独玉芬瘫软在地上,谁都拉不起来,怀中的孩子好像预知了这场悲剧即将上演,哭得撕心裂肺。 他闭上眼睛,表情痛苦,这玉芬从头到尾都是一枚棋子,她一直是个聪明人,他是知道的,对于她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她越来越变本加厉,谁又能想到,便是他这样的宽容和善良,到了最后竟然演变成为一个悲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他的宽容,导致了那卿云、卿朗兄妹二人的死。 他必须要惩罚这个幕后黑手!否则的话,将来如何能够让宫中升平,她怎么能够下得去手?那只是两个孩子!她又是为什么要下手? 难道她看到了什么? 惹怒了南辰,她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她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底线不能触碰,但她也认了,只要那两个孽种死了,她的儿子便是长子! 南辰就算再暴怒,他也不是个残忍的人,只要她死了便能平息他心头之怒,这样,她的儿子一样能够好好地活着。 南辰见她并不求饶,心中更觉愤恨,她早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这个女人,好大的野心!他默不作声,只闭上眼睛,对英介轻轻挥挥手。 英介便将她拿下。 陈妃打外头忙跑进来,一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三爷若是要杀她,索性就杀了我吧!想将来三爷登了基,这里就只剩下我们姐妹二人服侍我们家爷,我是个废人,不能生育,不能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早晚是个要死的人,可是妹妹不同,就算三爷发发慈悲,给我们家爷留个能传后的人吧!” 玉芬显然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过来帮忙说情,只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不必替我说话,我本就是个罪人!是该死的,罪有应得!若您可怜妹妹,我的儿子就托付给您了!” 说罢,两人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弄得这样哭哭啼啼,南辰实在有些不忍,却又不得不动手,只又挥了挥手。 英介抓住玉芬便往外走,就是玉芬娘也只敢站在外头看着,一句话不敢说,里头陈妃一面咳嗽,一面哭泣,惨不忍睹。 南辰越想越生气,她们尚且这样生离死别,却心狠手辣到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英介举起刀来便要砍,只听到一个声音传过来,大声道:“住手!放开她!” 众人看过去,都吃了一惊,这早晚功夫,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道来人是谁?正是真正的裕王朱载垕。 英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看向南辰。 南辰眼色严厉,盯着他看。 只见他匆匆忙忙跑过来,一把将英介推开,拉起地上的玉芬护在身后,对着南辰的侍卫大声吼道:“只要今日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谁都别想伤害她!走开!都给我滚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咆哮,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沉睡了一般,每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服下那交欢的至宝,纵情声色,自我放纵,自我麻醉,有些时候,他也会想,可是想了就罢了,他是什么人,他知道。 对于他来说,早年不受父母待见,后来到了外头又被南辰藏着,自己本就无心政事,又见南辰宅心仁厚,从不亏待自己,倒也安身立命,不存任何幻想。 今日家中走火,自己的长子长女命丧当场,老仆人通知了他。 他赶着回来,还未及看到孩子的尸首,就听说南辰要杀玉芬,忙过来看。 说老实话,他对南辰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也许应该这么说,自己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中,他的一个的主意,都随时让他灰飞烟灭,寄人篱下的他原本应该忍气吞声的,可是,若他再不说话,玉芬的命就保不住了! 他有些可怜兮兮地慢慢走到南辰身边,声道:“我有话跟你说。”这些年来,托他的福,自己过得很好,但却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他只能这么说。 南辰听了,便对英介道:“将玉芬关在后头的抱厦里头。”说罢对众人摆摆手。 英介命人带走玉芬,只有些担心地看着南辰,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了,以免节外生枝。” 南辰叹了一声,只回头看着朱载垕。 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一个生在皇家却被视作草芥,从自生自灭,一个沧海遗珠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恢复正统,从忍辱负重,南辰心地善良,不忍杀害自己的兄弟,所以留着他,他安身立命,只打算这样逍遥自在过一生,所以即便他鸠占鹊巢那么多年,自己从未有过怨言,甚至是庆幸,他要的不过是轻轻松松过完一辈子。 两人对视一眼,已是十三年。 都长叹了一声。 南辰才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他干咳了两声,才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猜得到你为什么要杀她,可是,就当我求求你,能不杀她么?” 南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跟自己有着相似面孔的兄弟,总是有意识地躲着自己,两人都心照不宣。 他看到南辰不说话,心中有些着急,这些年来,自己从不曾做过什么,如今却对他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过分?可是他必须说。 他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步,又将不要杀玉芬的话说了一遍。 南辰不难理解他的心,若是有人要杀旋儿,他也会不顾一切,于是淡淡地道:“她杀了你的两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4.别了 南辰的话,让他很无奈。 沉默无语了半日,他才苦笑道:“我知道,也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原本就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这一点,打我见到她第一眼就知道了。” 南辰只看着他。 他忙声道:“我知道你怎么想我,我也无力辩解,毕竟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完全没有办法在你面前挺直腰板说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不关心朝政,不了解民间疾苦,在我出宫的时候,前头还有两个哥哥,我只一心以为,能够简简单单过完这一辈子,谁想你出现了,前头两个哥哥也死了,忽然之间裕王爷成了太子。” 说罢忙看着南辰摇头道:“你不要误会,我说这样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其实我觉得你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所以我对于你的存在,我从来都是庆幸,我如今诚心恳求你,放过她吧!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不是人,毕竟死了的孩子都是我的亲生骨肉,而我却在为凶手说情。” 从不知道他说话如此条理分明,南辰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兄弟,要说他骨子里头已经臣服于自己,一直以来他都不相信,可是今天,他却信了,一个完全没有野心的男人。 他见南辰不说话,忙又声道:“我只是在想,我有三个孩子,三个妻子,李氏是卿云、卿朗的生母,早已病逝了,我总是在王府里如同鬼魅一般,以至于他们兄妹都以为你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也从不曾与我亲厚,但我记得,就在李氏生卿朗的那一年难产,险些送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他滚下两滴浊泪来,说罢又叹气道:“如今李氏去了,陈氏病恹恹的,只有玉芬陪着我,她是你那边的人,与我一处从不多言,但她愿意将孩子生下来,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容。我知道她心里的主意,你马上要成为皇上,也从不会杀人,所以她能够用自己的死来换回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的机会。” 看来他还不是太糊涂。 他忙又道:“没错!她是罪大恶极,可是,如今她是我最后一个孩子的母亲,如果失去了母亲,那个孩子会有多可怜,我知道你母亲将你带大,可是我从便是个没爹娘的孩子,我知道那种苦,所以,我恳求你,如果可以的话,让他跟着我吧!我们不进宫,什么都不争,随便你怎么安置我们,我带着他们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的平淡日子,只是,请你不要杀她!” 对于他的苦苦哀求,南辰说没有心动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长叹了一声,点头道:“你回去吧!让我想一想。” “不!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可以想,想多久都可以,只是别让我出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你嫌我烦,我可以就在外头等着你!”说罢便要出去。 南辰拉住他,才声道:“你带她回屋去吧!” 他听了,忙不住道谢,赶着去了。 南辰看着门外,空无一人,心中也觉得空荡荡的,又想起那几具焦黑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只要人还有贪念。 想到自己襁褓中的儿子,想到宅心仁厚的旋儿,他的心就一阵阵刺痛,难道,就为了一个荒唐的梦,一个所谓的回归正统,就让将他们母子置身于这种的水深火热的危险之中么? 只是想到会有人对他们不利,他就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内心腾起的那一阵怒火。 不行!绝对不行! 英介轻轻推门进来,看到南辰眉头紧锁,便忙上前轻声道:“这事儿如何处理?” 南辰便苦笑道:“他对我苦苦哀求,只说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孩子没有母亲,我还能怎么样?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要再杀人么?” 英介低头沉思。 南辰便轻声道:“你今儿个晚上就回去,将旋儿和孩子一同送回园子离去吧!” 英介听了,忙上前问道:“三爷的意思是?” 南辰想了一想,只叹气道:“这里的事情不要和她说,免得吓坏了她!只告诉她,老太太托人捎信儿出来说想孙子了,我这里走不开,让她先回去陪着老太太,等我这里得空了,就回去看她们。” 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长久以来的犹豫不决,在这件事情的冲击下,终于有了个简单明了的决断。 他要他们安好。 他要他们快乐。 他要他们幸福。 而不是尔虞我诈,彼此倾轧猜忌。 看着英介的背影慢慢远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地想,旋儿,希望你不要怪我! 林旋儿自然能够洞悉南辰的意思,只是英介有些尴尬,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这本来就是个不大善于说谎的人,想想当初,他宁愿将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也不愿取出南辰的对牌曝露他的身份,给他惹麻烦。 难得他身边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人,她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为难他呢? 这个时候,只有装作不知道才能让大家都安心。 唯有白露和婉月不知道内情,心中暗暗高兴,毕竟里头比外头好得太多了,能够让哥儿在里头,照顾起来也方便了许多,也很高兴,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在里头念书,她巴不得长上翅膀飞回去,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只有庆祥闷闷不乐。 英介见林旋儿脸上始终带着笑,心中只想安稳她两句,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只有轻声道:“奶奶别多心,三爷的确是府里有事走不开,等他忙完了,就回去看你!” 林旋儿回头看他,笑了笑。 他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不是想好了不说什么府里的事情,这会子自己倒自己把它说出来了,要是三奶奶追问,自己改如何是好? 林旋儿打柜子里头拿出几件衣裳来,笑着放在她手中,只道:“这是我的给他做的衣裳,你给他带回去吧!跟在他身边,要时时照顾他。” 英介只能点头,心中却有些纳闷,怎么这三奶奶说起话来,好像以后都不再见似的。三爷或许决定让他们母子在园子里生活,但却不可能不见他们!很想再说些什么,又恨自己实在有些笨拙,只能闭上嘴巴,默默地点头。 奇怪,她们谁都没有伤感,感觉只有他想哭极了。 林旋儿见他这样,便轻笑道:“不管他如何安排,我都很高兴。不要这样!” 此话一出,英介竟然就真滚出两滴泪来,看着有情人分开两地,他于心何忍?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经历了多少折磨,一路看着他们走来,好容易相亲相爱的,如今又要咫尺天涯!叫他如何不伤心? 林旋儿知道再说会让他更难受,便将他赶出去,自己收拾行李。 众人归心似箭,只庆祥和英介依依不舍。 林旋儿见庆祥欲言又止,双眼不住往喜鹊那边看,便想了一想,对他吩咐道:“你就不必往里头去了,留在这里候着三爷吧!这里也是他的家,该有个人等他的。” 庆祥听了,只觉合心意,忙看向喜鹊。 喜鹊知道林旋儿的心意,便摇头道:“这一路不能没有人保护周全!让他跟着回去吧!我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平日里也都相安无事,奶奶只管放心,三爷来了,咱们是服侍妥当的!” 庆祥也忙道:“我还是先送你们回去吧!” 一时几人上了车,英介带着十来个人在前头,庆祥带着十来个人在后头,都骑着高头大马,中间是三辆六骡大马车,浩浩荡荡往园子里头去。 林旋儿只觉得自己心高被生生地割裂了一般,痛到了极致,也许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绝缘,就永远不能得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佳句来。 只是,平日里听着都觉得感人,如今细细想来,却是那么无奈地痛,那么绝望的伤,不是不想朝朝暮暮,只是再没有机会那样朝朝暮暮。 她一颗心里装的全是他,满得让她连呼吸都带着思念,轻轻抱着孩子哄着,笑得满脸灿烂,孩子睡得安稳。 那张脸完全就和他一模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她,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将手轻轻掀开轿帘,看着外头渐渐模糊的别院。 眼泪终于悄悄滚下来。 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和软弱,那种苦只能藏在心里,她要笑,要开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十三年来的隐忍和努力,十三年来的谋划和行动,即刻便要得到丰硕的果实,即便不能和他站在一起,她仍然衷心地希望,他能够如愿以偿。 是的,他能够做到,而且,他能够比任何人都做得更好!对此,她从不怀疑。 轻轻放下帘子,在耳边叨念着,如何感激,如何兴奋,如何想念自己的孩子,三爷是怎样好,三奶奶怎样好。 一路并不寂寞,但她的心却渐在煎熬中烧成灰烬。 别了,南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5.深爱 南辰站在房间里,外头传来消息,林旋儿已经由英介和庆祥两个人护送回去了,心中悲喜交加,思绪混乱,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不改变这个主意。 门轻轻地响了三下。 他只轻声道:“进来吧!” 来人是李妈妈,一脸惊慌失措,双眼红肿如两只桃子,一见了他忙跪下磕了头,南辰对这些上了年纪的下人历来敬重,便让她起来,她只跪着声道:“原本我们这样人在三爷面前时没脸的,不好说什么,但恳请三爷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怎么这事又扯上了老太太? 南辰回头看着她,皱着眉头。 李妈妈忙解释道:“其实三爷应该也知道,这样大的事情,若是没有园子里头的示意,借她三个胆儿她也不敢这么做的!三爷开恩,这原是老太太的意思!前些日子才传出来的消息!” 南辰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李妈妈便立刻赌咒发誓道:“三爷!奴才要是有一句话不实在,您只管拔了我的这层老皮儿!这是我女儿亲口对我说的,千真万确,您瞧,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有说出来,也算是顾及您和老太太的母子之情!就请三爷看在她这样苦心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便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敢这样欺上来,如今胆子愈发大了,甚至打着老太太的名号! 她早就应该料到,对于老太太的话,他从来都不怀疑的!而且,事发突然,外头事情又忙着走不开,他一定不会亲自到里头去求证! 好精的算盘! 这件事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只可惜老太太已经失去了那些记忆,根本不会再发出这样的指令,这玉芬在外头那么长时间,这个事情是她算计之外的!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出卖!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如果事发了,这李妈妈的性命有谁来保障?将母亲的性命用来博取自己的胜利!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只皱着眉头看着李妈妈,她一脸真诚,为自己的女儿的性命儿感到着急。 他还能说什么?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女人!无奈地摇摇头,只道:“您请放心,我已经答应了他,不杀玉芬。” 李妈妈听了,热泪盈眶,又是磕头又是谢恩,南辰让她出去了,自己才慢慢走出去,周震站在门口,忙上前道:“三爷要出去么?” 他点点头道:“咱们到大爷府里去吧!今儿个晚上很想喝酒。” 周震忙着要叫人,他轻声叹道:“就咱们两个人去好了!” 周震有个好处,从不多说什么,若是英介在,便会劝他,如今形势紧张,严家父子已经狗急跳墙之类的话。 两人换了便服,悄悄来到府中后院,暗号之后,便立刻有人过来开门,将两人迎进来。 陆荣泽就在瀑布边的石桌上吃酒,听人说南辰来了,忙出来迎接。 两人对坐,脸上只有一阵苦笑。 南辰忽然想起十三年前他们打园子里头出来,曾经的豪言壮语,如今都已如昨日黄花,顺水东流而去了,剩下的,只有两个浑身伤痕,身心俱疲的男人相顾无言。 十三年的隐忍,十三年的不懈,十三年的苦苦挣扎,十三年的劳心劳力,一言难尽,南辰只一句“大哥”,已经让两个人倍感凄凉。 陆荣泽见他满腹心事,并无任何高兴的样子,便命云岩取了大杯子和大酒坛子来,退下所有的下人,才轻声笑道:“三弟,来!喝了这杯酒!如今大业将成,为兄的不负老太太的托付,那日三弟只怕不能与我吃酒,借着这杯水酒,今日先为三弟庆祝!你我兄弟今后,只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对月斟酌!” 南辰喝下这杯酒,又回敬陆荣泽,不停喝酒,只是没有话。 陆荣泽见他实在反常,便心翼翼地道:“是不是又与弟妹口角了?该让让她的。” 不提林旋儿倒好,这一提,南辰竟然忍不住红了眼圈儿,酒意才浓,忙伸手擦了擦眼睛,才看着远处倾泻而下的瀑布,半晌才轻轻地道:“大哥,我为什么要做皇帝?” 这么幼稚的话,不像是南辰会说的,陆荣泽愣了一下,才笑道:“天下男子,哪一个不想做皇帝?远的不说,就说单是名留青史这点便足了,更不提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天下皆是你一人的风光了!” 南辰冷笑一声,轻扬眉头,只道:“名留青史?留下骂名还是千古美名?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完美的人!先前我看过他们编撰史书只之时的记载,海瑞是天下第一人!清廉、耿直、才华横溢、爱民如子!可对于他愚孝一事并未提及,这是什么?是一个人眼中的历史,他们只当我看中他,为了讨好我,就拼命写他的好,以点带面,你说,谁能够告诉别人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史官么?还是他们编撰的史书?” 南辰寡言,陆荣泽头一次听到他这样说,有些愣了,半日才轻笑道:“不过一家之言,何况,史官吃的是朝廷俸禄,揣摩主子的心意,写下你想看的东西,这也无可厚非,古来皆如此,是三弟你想得太多了!” 这话并未让南辰借着辩论,他又摇头道:“后宫佳丽三千人又如何?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不在其中!有时我常想,皇帝就是最强的男人,可是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不是!他是最无力的人,连普通男子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到,我甚至没有办法好好保护我的女人和孩子!” 这话让陆荣泽慌了,忙扶住他的手,颤声问:“旋儿和孩子怎么了?” 他无力地笑笑道:“大哥不要担心,他们没事,我已经让英介送他们回园子里头去了” 陆荣泽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不不打算带他们入宫?” 南辰点点头。 又将今日王府中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陆荣泽听了,半晌没有声音,连着喝了三四杯酒,才长叹一声,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这是为他们好,你是在割自己的肉!可是你这么做,也不解释,旋儿会恨你的!” “让她恨吧!”他苦涩一笑,喝下一杯酒,只道:“就让她觉得我是个始乱终弃,卑鄙无耻的混蛋,只要她能够幸福,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你!简直是个混蛋!”陆荣泽听完他的话,用力将杯子扔在地上摔个粉碎,才又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制造另外一个你?另外一个老太太?她那么在乎你,自然也会那么恨你!你又扔给她一个孩子,让她也处心积虑一辈子,让你的儿子认祖归宗么?” 这个!南辰猛地一惊,他只顾着想要让他们母子平安幸福,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却不经意间又一次深深地伤害了她! 他懊悔地低下头,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改变主意,因为只要能够让他们远离这种可怕的生活,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承受,哪怕有一天她用刀子刺穿他的心。 他只是想他们好,哪怕她不明白。 陆荣泽原想再骂他两句,见他垂头不语,心中又软了下来,忙扶住他的手,轻声道:“听我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不是让英介对她说了么?不过回去看看老太太,马上让人将他们接出来便是了!” 南辰摇摇头,说:“不。” 陆荣泽一个着急,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才道:“哎呀!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你做了皇上,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南辰只不语,喝了一杯酒。 云岩在下头看到陆荣泽用力拍打南辰,惊出一身冷汗来,忙要上前去阻止,却被周震一把拉住,摇摇头。 云岩擦了一头的冷汗,才道:“我们家大爷就是的,他这算是欺君罔上!这如今三爷还没做皇上,要是将来还这样!只怕有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周震才笑道:“你个人鬼大!他们兄弟之间情义,哪里就那么脆弱了,再说了,三爷也不是那种气巴拉的人!咱们也是跟着主子一同长大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云岩冲他不停地摇头,才道:“难怪人家叫你周大傻子,真没叫错!你知道么?三爷马上就要做皇上了!皇上啊!一句话便能够左右你的生死,一句话便能诛你九族!等他成为皇上,他就再也不是三爷了!你明白么?” 周震愣住了,这话他到底没有听明白,三爷就是三爷,一辈子都是三爷,为什么要说他做了皇上就不再是三爷了? 云岩甩开他的手,不耐烦地道:“我没工夫跟你磕牙!这些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这下子我只是想说,我如今真为我们大爷担心,他一心一意为了三爷谋大爷,在严嵩父子身边曲意奉承了那么多年,便是连心爱的女人都让给三爷了。只怕。”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接着,又忍不住苦笑道:“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6.卦象 周震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只请轻笑着说:“你个鬼!好好地不说话,倒背起诗来了!最恨就是这样酸腐的八股,你跟着大爷旁的没学到,反倒搞成这样了!” 云岩想了想,索性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看着亭子里头的两个人发呆,周震原本只为制止他上前,如今见他不动了,也就不说话,只也坐在一边。 陆荣泽不停地劝说着南辰,言语之间,对林旋儿的关切表露无遗。 南辰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只觉得心如刀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是口中仍旧一言不发,不住喝酒。 终于,两人都酩酊大醉。 周震与云岩一人背一个,分道扬镳。 天明时分醒来,枕边空无一人,下意识穿上衣裳,口中只轻唤一声,旋儿。 这才发现她已经被自己送回去了,顿时觉得心空了一大截。 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回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愈发痛苦难忍。 英介和庆祥赶回来了,早起便到他练功房回话,见他没起来,便都在门外候着,他隐隐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便忙穿上衣裳出来看,张口便问:“怎么样?她生气了没有?” 英介便道:“她只说,不管你如何安排,她都很高兴!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 他只觉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似的,轻轻闭上眼睛,她早就知道了!他该猜到才是!她那么纤细敏感,那么聪明可人,这个时间将她送回园子里头去,她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是他负了她!他叹了一声,才又声道:“她,还好么?” 英介轻声道:“咱们只把人送到,给老太太请了安就被三奶奶赶回来了,她说你一个人在外头办事,身边少了我们两个不成!让快些回来,一刻不能耽搁!” 南辰听了,心更加痛,只轻轻地笑了笑,才又道:“咱们走吧!” 林旋儿看着老太太欢天喜地地抱着自己的孙子,和宁大娘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很想哭,极力忍住,和他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让她变得愈发软弱,动不动就掉眼泪,如今便是在长辈面前也忍不住了! 忙找了个借口悄悄出来,满屋子都是人,都说那孩子精明可爱,几乎族中所有的亲戚都过来看,她便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只能又赶着出来,还未走到门口,已经忍不住滚下两滴来,忙低头瞧瞧拭去,一时被大家围住不得脱身。 林旋儿的心都已经放空了,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天地一片混沌,神情荒芜。 正在这个时候,只觉有人拉住自己的手,再一看,正是书兰,此时的书兰已是一身姑子打扮,只是剃度,仍旧带发,脸色红润。 众人见她过来,都忙让开一条路。 书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旋儿,然后轻声道:“原是给哥儿诵经来的,看来人多怕惊了哥儿,正预备回去明儿再来,若三奶奶不嫌弃,到我那里吃一杯清茶如何?” 求之不得,她忙点头。 一路走,已是泪流满面,不是不想遮掩,实在是无法遮掩。 身后的锦儿十分乖巧,忙将自己的手帕子递过来,轻声道:“奶奶,这是我昨儿个才做好的,从未用过呢!您别嫌弃!先用着!” 她只轻轻捂住脸,忍不住抽泣起来。 太累了,她太累了,真不知道书兰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能够毅然决然选择离开自己心爱的人,安心躲在这院里修行? 实在匪夷所思! 她轻声叹气,将脸上的帕子拿下来,才轻轻叹气道:“实在抱歉。” 书兰将一个茶杯子放在他面前,口中只笑道:“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这样舒服些!渡云轩和金禧苑如今都是热闹非凡,宾客盈门,我这里倒是清静,不会有人过来的,奶奶在这里便可放松。” 实在很喜欢书兰的个性,恬淡安静地能够安慰任何人,不像她,很想表现得和她一样,让南辰放心,让所有的人都高兴,可是,她连自己都骗不了! 她很伤心,从不知道,从骨子里离开一个男人,是那么痛的事情! 忍不住又哭了一回。 书兰一直坐在身后,轻轻地诵经,一句不劝。 等她哭完了,才轻笑道:“可觉好受些?” 她轻轻点头。 书兰才轻声道:“三爷是为你好。” 这点她心里清楚,也毫不怀疑,只是,明白和接受是两回事。 她能够选择明理,但实在无法空自己不去悲伤,她会坚强的,只是要给她点儿时间。 书兰见她双眼红肿,便对锦儿笑道:“回了老太太,再去告诉白露,三奶奶今天中午在我这里用膳,替哥儿祈福。” 锦儿笑着去了。 林旋儿十分感激地笑道:“姐姐实在体贴!谢谢!” 书兰只笑:“若不是你,我这个闲人早不知道哪里云游去了!再不必与我说这样客套的话,我不爱听这个,你若不嫌弃,当我是个朋友,就常到这里走一走,若是嫌弃,我可就不高兴了!” 一席话说得林旋儿忍俊不禁。 接过书兰递来的茶,倍觉清香,与别不同,便问道:“未知这茶有何玄妙之处?竟能够如此清香?” 书兰抿嘴一笑:“茶并不是什么好茶,水也不是什么好水,不过滚水烫来瓷碗盛,没有什么玄妙,只不过奶奶苦过方知甜!” 好犀利的一张嘴!借着茶劝解她必定会苦尽甘来,林旋儿忍不住笑道:“茶苦或不苦,不过自知而已,我如今已能预见将来,已知将来之事,再无相守之日,不过,还是谢谢姐姐的劝解。” 书兰讳莫如深,隐笑道:“所谓将来,便是即将来临,换言之,还未到,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预见将来,若人生果然能够预见,就不是人生了!” 林旋儿只当她论理,便点头一笑。 未及她说话,书兰便笑道:“我想你大概不信神鬼之说。” 这是事实,她宁愿相信山中药草能够活人一命,也不愿那些人拜佛求仙,于是笑了笑道:“姐姐如何知道?” 书兰便道:“若是相信之人,如今正心情苦闷,无出路之时,到了这庙中却不求神拜佛,不求签解困,只一味哭泣?” 被她说中了心事,林旋儿长叹一声,才道:“便已经是无可转圜之事。求也无用。” 书兰摇头笑道:“我先前听你带着哥儿回来了,曾为你扶乩占卜一回,未知你可有兴趣知道结果?” 茶炉里的水不住滚着,林旋儿望着腾起的水雾,轻笑着点头。 书兰便道:“得的是先苦后甜之象!” 林旋儿听了,轻笑道:“这倒也合理,如今苦厄难解,待我心情平复之后,自然是能够从中品味甘甜。” 书兰不搭话,只又道:“我问的是你的姻缘。” 她愣了一下,才释然一笑,将茶杯中的茶喝完,放下杯子,轻笑道:“无论如何,谢谢姐姐关心,也谢谢这个卦象,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仍旧让我觉得心头暖暖的!” 书兰摇头道:“我不是在安慰你!这是上天的指示,我只是照直告诉你而已,还有,请你相信,冥冥之中只有神明保佑,你和三爷都是生性善良之人,上天不会亏待你们的!” 先苦后甜? 好美的一个词,让人充满希望,只要肯吃苦可,愿意吃苦,就能够得到回报。 见她失神,书兰便轻笑道:“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在你。” 吃过斋饭,她起身告辞。 林旋儿不停品味着这个词,慢慢走下山来,心中只觉轻松了不少,书兰未必是个好姑子,却绝对是个好朋友,和她聊天不仅能够敞开心扉,而且能学到不少东西,即便有的时候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话,但那是积极的,美好的,谁都不会抗拒。 回到渡云轩,白露见她愣住了,忙问:“吃过饭了不曾?” 她点点头。 白露便抱怨道:“先前几个亲戚长辈去看过哥儿,想必哥儿恼了,就哭了一回,老太太心疼得什么似的,只让人守在外头,任谁来了都不让看,那些人看了,都跑到这边来了,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东西!下头东厢里头都已经堆满了,便是三爷放兵器的房间也堆满了。我说让二奶奶收着,她偏说让你紧着吃,让哥儿紧着用!咱们这屋里毕竟不比库房,受潮了、丢了可怎么办?” 林旋儿慢悠悠地看着手中的书,耳中听着她的抱怨,口中轻道:“既是这样,你和婉月带几个丫头将东西都清理出来,但凡吃的,将上好的送到老太太屋里去,其余的分成几份儿,分给宁大娘、二奶奶、二姨奶奶还有园子里正奶孩子的媳妇儿们,咱们留一点儿好好做了给奶娘吃便是了。若是用的,选些给哥儿留下,剩下的也都送给媳妇儿们!” 白露只笑道:“只怕送礼来的人看了不高兴!” 林旋儿便笑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总比糟蹋了东西好!”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马蹄声疾驰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7.说和 白露听了,忙笑道:“我得快些准备吃的,想必三爷回来了!” 这不是墨骏的脚步声。 也不可能是他。 林旋儿心中无比清楚,但听到白露说要出去准备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她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来人的确不是南辰,而是陆荣泽。 他火烧火燎地冲进来,与婉约撞了个满怀,也不顾礼貌风度,忙站起来便往里走,见了林旋儿,上前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口中只道:“跟我走!” 林旋儿轻笑着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陆荣泽听了,只道:“我带你出去找三弟!你们是夫妻,理应生不离死不别的!走吧!” 她一动不动,只微笑着看他。 她的眼神让陆荣泽无法自已,他几乎是咆哮着对她说:“你之前的那种倔强到哪里去了?他这样安排你的将来,你也不生气么?想一想,他是因为太在乎你才送你回来,可是难道就没有办法再身边为你预留一个位子么?后宫佳丽三千,多你一个何妨?走!你不为自己争取,谁还会替你争取?” 林旋儿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少我一个也无妨!” 陆荣泽显然无奈了。 紧接着进来的是陆荣轩,一看到陆荣泽站在里头,忙进来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外头的事情不管了!现在跑进来管三爷的家事!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三奶奶想想,之前多少人说你们两个的闲话,如今她才回来不到一天,你就跑回来,不去看老太太,径直就跑到这里来,还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陆荣泽将手一挥,只冷笑道:“不过两句闲言碎语,有什么关系!清者自清!” “什么是清者自清?你敢说你”陆荣轩脱口而出这一句,却在关键处打住了,他心中无比清楚,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死罪,哪怕激愤之下,哪怕只是隐隐一句,忙回头看着林旋儿道:“弟妹,他喝多了,不要理他!你休息吧!我带他出去!今儿个的事情,别人若是问起,就说三爷让大爷进来传话,吩咐你好好带哥儿便是了!” 陆荣轩不愧是陆荣轩,只怕在看到陆荣泽进园子里来的那一刻,早想好了该如何说辞! 无奈他的好心,陆荣泽并不领情,他有些厌烦地甩开他的手,只看着林旋儿道:“快收拾收拾,我叫人驾车,我送你出去,看他怎么说!” 说罢又转头看着陆荣轩,冷笑道:“二弟!就算他将来是玉皇大帝,也是咱们的兄弟,眼看着兄弟犯错,我却至此不提,这算是哪门子的兄弟!” 陆荣轩生怕惹怒了他,又说出更加奇怪的话来,忙看了一眼林旋儿,上前轻抚他的背,声道:“好好好,你说的都有道理,别着急!再说了,便是真要走,也得等三弟妹收拾收拾,明儿个一大早就启程才好,哪里有这样半夜三更赶着出去的!你先回去歇着,等天亮了再走不迟!” 这句话他倒是听进去了,于是看着林旋儿道:“好好收拾,明儿个一早,我亲自送你去王府!” 林旋儿原想对他说两句心里话,但看到陆荣轩怕得不成样子,便只笑了笑,点点头。 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这兄弟两如今都有一把火。 若说不去,陆荣泽得立刻发作。 若说去,陆荣轩只怕急得两眼冒火。 她不是没有主意的人,早在南辰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坚定了心意,这不是秘密。 陆荣泽能交心,可是陆荣轩不能,他太市侩,太计较!所有的事情都站在理据上分析,全无任何感情可言,说了也是白说,他只会站在大利益的前提下,认真考虑,然后做出反应。 相对于他来说,陆荣泽显然是个性情中人,他重情义、重感觉,又这么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帮助自己,自己心里的想法也该向他解释清楚才是。 陆荣轩带着他走了之后,林旋儿带着白露,来到慕白居。 他正月下独酌,一脸愁容,见了林旋儿,忙起身笑了笑,才道:“先前吓坏你了吧!横竖我不过是心急了些,放心吧!我送你出去,若他还有话说,我就豁出这张脸去,用我大哥的身份压他,他必是会听的,想来咱们从儿一处长大,他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如今我只是担心你想歪了,来坐下说!” 白露忙上前斟酒,陆荣泽由她去了。 林旋儿见他行色匆匆,连云岩都不曾带着回来,想必赶得急,便轻笑道:“大哥的情义,我心中感激,如今我过来,只为将心里话和大哥说一说。” 陆荣泽愣了一下,才轻笑道:“你先等我说完!” 林旋儿点点头。 他便道:“三弟办事历来这样,想来你们两个人性子也有些像,我倒是不担心你不能理解他的心!他之所以送你回来,是不想你和哥儿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那是爱你们,不是嫌弃你们,事实上,在送你们回来的那个晚上,他来找我,即便是在咱们谋事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讲过他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他说得极为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旋儿的眼睛。 林旋儿笑了笑,点点头。 他才又道:“他不跟你说,是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只要再看到你,就不会再让你走!” 林旋儿又笑了笑。 他点头道:“你相信我!旋儿!在他心里,你是最有分量的人,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认真地对待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我也是个男人,我能够理解,他割肉一样将你送到园子里头来,一句话也不跟你说,哪怕你恨他,也只希望你和哥儿能够幸福。” 没有了他,即便幸福也有缺憾。林旋儿心中这样想,但看到陆荣泽竭力在说服自己,她只笑了笑,以往母亲和奶娘曾经不止一次抱怨她太过于倔强,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也很倔强,陆荣泽是个很好的说客,那么诚恳,那么的实在,可是她却一点儿也没有被说服! 她便是死,也不会选择拖累他,成为他的弱点,大家都这么想不是么? 他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陆荣泽还在劝她跟自己出去,找到南辰。 林旋儿只微笑着看他,让他把自己要讲的话讲完,这是她唯一能够为他做的。 陆荣泽不知道说了多久,看到林旋儿笑容中早有了决然之色,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这是怎么了!人家两口子,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就单单他难受得要命! 这事情怎么会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只怕连南辰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他即将成为天下君主的时候,竟然要做出这么艰难的抉择,或许应该这样说,牺牲。 如今,水到渠成,却只能咫尺天涯,这算哪门子的结局。 酒至半酣,陆荣泽看着林旋儿娇媚动人的面庞,心中忍不住痛得无以复加,口中只苦笑道:“先前若是这样,还不如嫁给我这种凡夫俗子,也免去你这样的愁苦,我无法想象,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倔强的四弟么?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怎么到了现在,就在眼前的幸福,你却不会去争取呢?” 林旋儿听到这话的前半句,有些错愕,但听到后头,忍不住苦笑道:“也许是我年纪大了,失去那股冲劲儿,又或者,其实我从心里就不希望到那宫里去,尽管将来他能够成为哪里的主人!我厌恶那个地方,厌恶官场,厌恶所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只想好好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归于平淡,只为寻找最简单的快乐!” 陆荣泽想了半日,方才长叹一声,声道:“他何时舍得你呢?若不是那两个孩子的死,我想他是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不过转念想想,对于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如今的情况不是那么复杂了!” 林旋儿听了,大惊失色,忙问:“什么两个孩子的死?哪里有两个孩子死了?” “你不知道么?就在昨儿个早上,裕王府里失火,卿云和卿朗都烧死了!”陆荣泽完全没有想到林旋儿不知道这个,只忙着告诉她。 难怪!难怪! 她心里愈发难受起来,难怪他会忽然之间要人送她回家! 他用心良苦,只是,如今他怎么样了? 很想张口问陆荣泽,但却忍住了,她要坚强,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坚强,陆荣泽的性格很明显,这里说完,他必定会到南辰面前去说,所以她即便震惊,即便担心,也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儿来,他要她在这里,她就要让他安心。 陆荣泽见她恢复了平静,心中难免有些微词,如今有了儿子,怎么就对别人的孩子表现得那么冷漠? 他将林旋儿看了又看,只觉得她实在陌生得可怕,于是将酒杯一扔,口中只道:“关于你们的事,我应该管的就到此为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8.相思 明天一早大结局,要记得回来看啊!~ 陆荣泽气坏了,一个人清早起来便赶着出去了,临行前只是给老太太请了安,连话都不与林旋儿说,径直离开了。 对于林旋儿来说,她并不感到生气,也许,少了这样的热心人,她能够更加坦然地接受南辰的安排。 孩子成了老太太最大的寄托,每日除了睡觉之外,便是连吃饭也要命带在身边,总是不停地看着孩子,然后给林旋儿说南辰时候的事情,这些关于南辰有意无意的回忆,无形之中加剧了她心里对他的想念。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不过短短两日未见,她只觉得度日如年,她疯狂地想念他。 不能哭,不能哭。 还有老太太需要照顾,还有孩子需要照顾,还有一个大家子需要照顾。 可是她太不争气,心里只要一想到他就痛得发酸,心一酸,鼻子就跟着酸,然后眼泪就要不受控制向下掉,老太太见她总是红着眼圈儿,便忙问她:“你怎么了?” 她只推托笑道:“早起染了些风寒,便是这样!” 老太太听了,忙对她道:“若是病了就回去躺着,这里照顾哥儿的人一大堆,又有我和你宁大娘看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去!倘或传染给了哥儿那才糟糕呢!” 说着便命丰蝉将她送回去。 屋里一片安静,婉月正在做针线,白露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前看着她灵巧的手指不停地游走。 庆祥闯进来。 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 林旋儿和婉月都唬了一跳,忙问他:“你怎么会回来的?” 庆祥张口便道:“我是过来求奶奶赐婚的!” 这大概是这几日以来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林旋儿便轻笑道:“说罢!” 他点点头,才说:“喜鹊。我就要她了!”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笑道:“我这里着人问喜鹊的话去!” 庆祥摇头道:“不必了,奶奶是主子,我和她都是奴才,哪里就用问来问去的!只要奶奶一点头,我就让人告诉我父母,立刻宴请亲朋!” 林旋儿迟疑了一阵,便轻笑道:“好吧!” 先前只担心庆祥对喜鹊毫无意思,如今看来他已经学会担当,喜鹊的心意大家都知道,能够成全他们是不错的事情!自己不能够圆满,总希望别人幸福些!便是看着也觉得高兴! 庆祥得了林旋儿的话,大喜过望,却并未忙着离开,只转头对婉月道:“我一路赶着回来的,并不曾吃过早饭,如今腹中饥渴,可否请姐姐备些吃的?” 婉月听了,忙应了,赶着就去。 庆祥见她走远了,便皱着眉头看着林旋儿道:“三奶奶有何打算?” 林旋儿并未回答他,只道:“如今我替你做主,去吧!好生对待喜鹊!不要辜负了她!也不枉我这样乱点鸳鸯谱。” 庆祥点点头,却又固执地说:“奶奶可知道,三爷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晚上都烂醉如泥!” “待会儿我开个方子,照着方子吃药,劝他少吃些就行了,他平日里也喝得多,倒是不妨事!”林旋儿头也不抬,走到桌子跟前便开始写方子。 庆祥不死心,又上前道:“终日郁郁寡欢,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肝气郁结,不妨事,先吃这个药吧!”林旋儿说着,又写了个方子,将两个方子写上数字,便才又道:“先吃这个,再吃那个!” 庆祥有些急了,张口便道:“他还夜里睡不着,长吁短叹!” “失眠,有些气虚血弱之象,这十全大补汤放在柴鸡肚子里炖上一晚,多喝两碗就会有好转!这个便不必了,咱们的药房里都有现成的药材,配好的,让他们捡着上等的药材现配就是了!”林旋儿刻意将这些话都听到病症中去,她不敢想,只怕一想,她就会迫不及待地赶着要出去。 庆祥哪里沉得住气,听到这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口中只怒道:“三奶奶,我是来找我们的家奶奶,不是来看病的!若是这如此的话,我倒有一个方子开给你吃!” 林旋儿抬头看着他。 他只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想的东西很多,但是你和三爷都一样,少了一样东西!” 一时猜不出他的用意,只能皱着眉头地看着他。 庆祥接过她手中的笔,写下一个字。 勇。 拿字迹歪七扭八,手法拙稚,有的地方因为写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弄得一大坨墨迹,写完将笔一扔! 林旋儿苦笑了一下,这水面看来十分平静,他站在那头,自己站在这头,两两相望,却咫尺天涯,这一条河横亘在中间,静水流深,再大的船儿也不能趟过去,他们都已经认命了,认为再没有可能相见,如今忽然来了个鲁智深,拔根拉起垂杨柳,抄底一搅,竟然就真的看到河底的石头了! 可是,这于事无补,勇气和现实,永远不能共存,只能任选其一。 庆祥走了,房间里又空荡荡的,只有厨房里偶尔传出一两声刀响。 林旋儿愣住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吃罢了晚饭,仍旧不见白露回来。 林旋儿心中有些担心,只忙着让人去找,一时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细细一问,却只是说没有看见。 这让她十分奇怪。 自己亲自出来,总有两个丫头子贴身跟着,便是两步都不离开,连婉月都不见了。 她只吩咐那两个丫头子到老太太那里要些药材,两个人不疑有他,忙着去了。 支开了两个丫头,她才往白露屋里来。 自从她和南辰成亲之后,婉月和白露便住在他们后头院落的抱厦里头。 果然看到大门紧闭,但却掩不住哭泣声。 有白露的声音,也有婉月的。 林旋儿心中猛地打了个雷,忙上前,正欲推门进去,忽然想到先前谁都不敢说她们在这里,便猜到她们有事瞒着自己,自己即便进去了,她们也不会说实话的。 于是便悄悄站在窗前听。 只听到两个人在里头一面哭一面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假的,要不咱们再好好看看再说!再不成出去一趟也成!” “今儿个庆祥回来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他的性子又不是你不知道!有什么都憋不住的!” “可是!他跟三奶奶说话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提起!我在场!亲耳听到的,他只提了和喜鹊的亲事,剩下什么都没有说!” “三爷吩咐不能告诉奶奶的!他哪里敢说!” “那咱们是告诉奶奶还是不告诉!” “你傻啊!自然不能说!这要是让奶奶知道了还了得!她这几日心力交瘁的!如今要是再听到这个,她哪里受得了!” “可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她!我怕将来她恨咱们!” “要恨也该恨三爷!都吐血了还不让人告诉她!” “声点儿!你怕事情不糟么!别让人听到了!传到三奶奶哪里也好,老太太那里也好,都是一张暴风雨!” 林旋儿先前还只是一位好奇,如今听到南辰吐血,已经三魂都去了七魄,只呆呆地站了一分钟!这怎么可能!他一向身体好成那样!怎么就忽然这样了! 又想起今天庆祥的样子,顿觉疑窦丛生。 她忙悄悄出来,心神不宁!理智告诉她,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脑海中却一遍遍浮现出他吐血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要他安好! 回到房中,悄悄换上一袭男装,往外头找来周震,只吩咐他驾车进城。 周震见她身上的衣裳,又看她实在着急,便也不多问,赶着送她出来。 眼看着马车离开,庆祥和喜鹊、白露和婉月才打竹林中出来。 庆祥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这才像话!” 喜鹊抿嘴而笑。 白露只瞪着他们二人道:“都是你们想出的鬼主意!若是三奶奶有所差池,仔细你们两个的狗命!” 庆祥点头笑道:“你们瞧着吧!这不是想着要好好撮合他们么!我想三奶奶也不会生气的!又没有人拿刀子逼她去,是她自己愿意去的。” 婉月叹道:“若不是咱们骗了她,她怎么会去呢!只怕她回来之后要扒了咱们的皮!” “有什么可怕的!”庆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你们都走开,我来担着!横竖她就是这样撮合我们的,充其量不过是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说得众人都笑了。 要说服婉月和白露不容易,但她们对林旋儿的痛苦感受特别明显,加上喜鹊说这样做也算是一种忠心,所以两人才同意的。 此时的林旋儿并不知道自己被他们合伙算计了,一路上只觉肝胆俱裂、心急如焚。 两个时辰之后。 城门过了开放的时辰,已经关上了,但守卫认识周震,马上放了行。 在周震的协助下,不费吹灰之力,她便来到了南辰的房门口。 里头点着油灯,灯影下他在独酌。 喝酒! 林旋儿心中大怒!推门便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女医》正文 249.落定 大结局 希望所有的朋友都能够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谢谢一直支持妖芝蓝的朋友!希望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带给大家! ``````````````````````````````````````````````````` 林旋儿用力将门推开,果然看他坐在桌前,不由分说走上前去,一把往他手中夺过杯子,将杯子扔到地上去了,又拉起他的手仔细把脉。 南辰愣愣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会来。 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捧住她的脸,借着有些朦胧的醉眼又仔细看了一遍。 是她没错! 忍不住红了眼圈,口中只轻声道:“你,还好么?” “再好不过了!”林旋儿心中十分生气,他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便冷冷地问:“你吐血了么?” 他点点头,见她眉头立马蹙在一处,便忙又道:“请了御医,都说只是一时气急不下,不妨事的!吐出来就都好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方才自己给他把脉,也未见什么异象。 这个时候,才发觉他的手一直在自己脸上摩挲,他的鼻息就在眼前,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不过几日的分别,让他们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地有种隔阂,对于这种已经司空见惯了的亲密,却忽然之间不太习惯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放开她的手,声道:“既是这样,我就先走了!” 南辰也跟着站起来,口中轻声答道:“好的。” 眼神却深沉地如同一汪深潭,充满了不舍,他该放她走的,可是却无法做到。 林旋儿走到门口,看着他的眼睛,挤出一丝微笑,却挤出一行眼泪,口中哽咽着道:“我先走了,你保重!” 他倒吸了一口气,看着她,不说话。 这副面孔,在他脑海中如同烙印一般无法祛除,但是,无论记忆中如何,都不及她本人那么好看,那么精致的面孔,那么刚毅的性子,那么软弱的双唇。 他只看着她的香唇,克制,他在努力克制。 林旋儿转身向后走。 南辰忙赶着出来,走在她后头,只跟着她,却始终不说话。 林旋儿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吼道:“不要这样!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人已经在他怀中,他的吻铺天盖地,让她没有办法喘息。 这是最后的告别么? 她抛开所有的矜持和羞涩,用力抱住他的肩膀,拼命地回吻他。 他讶异于她的主动,满心欢喜,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径直回到屋里。 熟悉的激流遍布全身。 她轻轻闭上眼睛。 南辰毫不温柔地扯开她的衣裳,含住她的耳垂,轻声呢喃道:“我想你!” 林旋儿轻轻笑着,用力撕扯他身上的衣裳。 疯狂地相互探索之后,他成功得到她。 当他伏下身子毫无距离地感受她的时候,她忽然睁开眼睛,口中只道:“南辰,我爱你!” 这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加上她坚定的表情,让他幸福到了极点! 夜漫漫,有了她的陪伴,显得那么短暂。 他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枕边空无一人。 自己却浑身赤裸,仿佛昨夜的缠绵不过是南柯一梦! 他忙起身四处寻找,哪里还有她的踪迹? 他唇边还留着她的香气,枕上还留着她的长发! 她就这样走了么?又一次那么残忍地消失在他生命中? 林旋儿又回到了园子里。 白露和婉月见无功而返,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便是喜鹊和庆祥也无法相信,已经做得如此了,她怎么就又回来了呢? 她回来的第三天,嘉靖皇帝驾崩。 园子里头为庆祝南辰登基,大摆筵席,这是陆荣轩夫妇的意见,老太太虽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但老人家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自然不反对,老太太喜欢,就谁也不反对。 他终于做到了,做了十三年的裕王,今天,他终于成为了众望所归的那个人!他将永远不再是南辰,不再是自己的丈夫,他是隆庆皇帝。 林旋儿呆呆地坐在渡云轩里头,看着门口瓷缸里的锦鲤出神。 让丫头们都出去看戏了,自己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这会子该干什么了呢? 她翻出史书,看了一页,这会子,该进登大位了吧?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那样伟岸的身子,穿上龙袍,定然是很好看吧? 如今倭寇横行,百废待兴,他必定会很忙吧?忙到无暇抽身光顾后宫? 想道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住地摇头,这种莫名其妙的醋意实在可怕,她已经变成一个怨妇了,虽然还没怨出口。 “你在笑什么?” 她在做梦么? 怎么可能! 他不是应该在京城里头登基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旋儿忙站起身来,用力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好痛。 上前一把将他抱住,是他!是他没错! 林旋儿显得异常冷静,只慢悠悠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轻笑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回来!能给我做一碗面么?我赶着回来的,还没吃东西呢!现在好饿!” 打卤面。 她的拿手好戏,他的最爱。 这一回,真正天衣无缝,她做的,他爱吃。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嘴角始终含笑。 林旋儿忍不住打量他,心中有千百个问号,却不敢说出口,一个不心,切了手指,血便很快就流出来。 她忙拿起砧板上的帕子抱住。 他一个箭步往前,将帕子拿掉,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口中轻声道:“我值得么?” 将她的手指拿出来,满意地看到不再流血,他才又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她的伤口,若无其事地道:“虽然你值得我为你做任何事情,但你要一定补偿我!” 她只怕粉身碎骨也无法补偿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他轻笑道:“我要很多孩子,要你整天都跟着我,我要你快乐。” 她是何其幸运能够遇到他! 他对她轻笑道:“我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才走到那个位子面前,可是你只用了三个字就把我拉回来了!更奇怪的是,我从心里觉着,这是我应该做的!这里才是我的家!” 林旋儿忍住不笑,忍不住泪,只抱住他的,又哭又笑。 他的心,终于都放下了。 所有的包袱,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痛苦,就在这一刻,统统结束。 过去的十三年,他过得太苦太累,并且自以为充满意义,如今才发现,原来他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能够将这个又哭又笑的女人紧紧搂在怀中。 她太狡猾,太会算计。 让他实在无法抗拒。 她先收服了老太太,成功地做了他的妻子。 然后又收服了自己,成功地成了他的女人。 如今她生下儿子,成功地成了他儿子的母亲。 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离开她?有什么办法能够不爱她?有什么办法不抛开一切留在她身边。 两个时辰之前,裕王府。 朱载垕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南辰,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苦笑道:“我真希望这是个玩笑!我不行的!这些年来我都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吃喝玩乐,眠花宿柳,我什么都不会!我怎么能做皇帝!我求求你,不要开我的玩笑!我再怎么不学无术,也知道什么叫做‘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若是勉强做了皇帝,不是如愿以偿,而是自寻死路了!” 这好比是一个天大的馅儿饼就掉在他的碗里,他不是不想要,只是,他确定,自己没法吃。 南辰释然一笑道:“你什么不都不必做,只要记住我的一句话,保管你这个皇上做得舒服,不仅不会败了祖宗的江山,而且能够做个好皇帝!” 有这么好的事情? 朱载垕俯身上前,听了南辰的一句话,果然觉得茅塞顿开。 林旋儿听到这里,忙抱住他的肩膀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南辰低头看着她,神秘一笑道:“你猜?” 只一句话就能够让一个毫无任何才干的人成功掌管天下,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林旋儿猜了半日都没有猜中。 南辰轻描淡写只一句:“信任。”他说罢低头看着她。 她立刻了然于心,他早已在各处扶持了不少忠臣良将,每一个都能够独当一面,只要朱载垕信任这些人,他便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两人携手来到园中,老太太欣喜若狂,连连拍手叫好。 南辰怀中搂着妻子,心满意足。 他悄悄在牵住她的手,声道:“跟你说句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挺可爱的。” 林旋儿冲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三爷,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用手捂住了鼻子嫌我臭呢!” 他皱了皱眉头,只道:“没有这回事!” 林旋儿不回答他,只为他倒了一碗茶,任他去想。 戏台上,尘嚣刚起,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 戏台下,一切尘埃落定。 据史书记载:隆庆皇帝宗即位后,把嘉靖宠信的道教方士治罪,罢除斋醮,释放海瑞,诛杀严世蕃一人,重用高拱、陈以勤、张居正等大臣。穆宗本人庸碌无能,对朝政毫无所知,每次上朝都要由大学士代答,经筵也经常不发表意见。再加上沉湎酒色,贪图享乐,在位时间仅仅九年。 终于完结了!欢呼一声! 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