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天命》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一章 一朝落榜被嘲(上) 太祖十一年仲夏,一年一度的科考如期发榜,莘莘学子齐聚太学庙前,等着皇榜公示。对于他们而言,朝为田舍郎,暮为天子臣,一纸皇榜,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此不甚热心,他们或生于王侯贵族官宦之家,或生于家境殷实巨贾之门。 人群之中,一个书生显得格格不入,他不似其他学子一样高谈阔论,也不像有些学子一样忐忑不安,眼神在手中那本翻的破破烂烂的书上就没离开过。不免有学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他却浑不在意。倒是有往届考生对此习以为常。 “你看那边那个穷书生,如此庄重场合穿了一件洗白的长衫。若是中榜,岂非丢尽了皇家的脸面?”一个穿着一身苏织的公子,摇着手中的檀香扇对旁边围在一起的学子说道。 “吴兄说的有道理,不过依在下看来,那人怕是中不得榜。”旁边一个穿着蜀绸的学子说完,从家奴的手中拈起一颗剥好泡在冰水里的荔枝,小心地放到嘴里。 “哦,赵兄此话怎讲?”显然,尚未发榜,赵姓学子便断言那学子注定无法中榜,引起了诸人的兴趣。 眼见尚未发榜,众人又有兴趣,姓赵的学子便轻轻咳了一声,“据本公子了解,此学子叫夏宇生,乃帝都善县人士。此届乃本人第四次参加科考,然每届都能碰到此子。听闻此人经史子集无一不通,真可谓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过此子自视甚高,不仅科考之前不去找太学庙参师递帖,便是遇到太学庙参师招揽,也是不屑一顾,自言其学不在任何参师之下。因此,太学庙的参师们便不欲此人中榜。因而本公子断言,此回科考便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了,哈哈” 言罢,赵公子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似是嘲讽一般。 听赵姓学子的话,众人恍然大悟。倒是吴姓学子有所不解。 “听赵兄所言,那夏宇生连续四届不中皆因不尊参师倒也罢了,赵公子也连续四届不中,莫非也是不经参师?还是腹中空空?” 吴姓学子之问,倒是引起了诸人更大的兴趣。 赵姓学子也不生气,从茶碗里又拈了一颗荔枝,轻轻说道,“吴公子说笑了,在下之所以连续四届不中,实乃本公子的确不是读书做官之料,倒是对商事略通一二。若非家父逼迫,本公子实是不愿每年都往这帝都来一趟。” “哦,不知道令尊名讳?” 赵公子把头一昂,傲然回道,“家父赵公明!” 周围学子一听,顿时肃然起敬,纷纷拱手,就连吴姓学子也是微微变色,一拱手,“久仰久仰。” 原来这赵公明乃是天下巨贾,盐铁漕运无不涉足。据说此人乃是前朝遗民,当今王上打天下之时尚受此人钱粮资助。因而王上得天下之后,便将盐铁交与赵家经营,由此赵家声势日隆。 “赵公子蒙受圣恩,此番定能高中。”旁边一个学子不失时机说道。 “就是,依赵公子才华,想必那些参师定不会再弄错了。”顿时,有人附和。 “诸位兄台差矣,家父虽然让本公子参加科考,倒不是为了让本公子高中。” 诸人诧异不已,世间竟有此等之事,参加科考竟不为中榜。 “家父逼我科考,无非是想让本公子多结识一些贤才。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若是本公子能结识诸位青年俊才,他日也好对我赵家照顾一二。实不相瞒,这高中四届之人,本公子都有所结交,更有人已和本公子成莫逆之交。”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快看快看,才人出来了,发皇榜了!” 众人正在攀谈,只听有人大喊,大家纷纷对着太学庙的出口。赵姓学子便说,“诸位,我们去一观皇榜如何?” 待走到太学庙门口,眼见周围学子纷纷聚过来,步伐虽乱却无人高声喧哗,便是那夏宇生也将书收起,远远地看着太学庙门口,就等才子宣榜。当先出来一队士兵,后面跟着两个才子,走向太学庙门口旁边的宣榜台,说是宣榜台,不过是用石头搭起的两层台子罢了。士兵在宣榜台下一字排开站定,两个才子走到台上,接受台下学子仰望,不禁微微得意。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高声念到,“承天启命,吾王诏曰,念及本届参考人数过多,本王特攽旨,扩招二十。” 众学子一听,纷纷鼓掌叫好。多出二十个名额,便是多出一些机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今年报名科考者教往年多出许多,若仍旧是去年一般,便更难了。 那才子念完王上口诏,旁边那才子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皇榜,高喊,“诸位学子肃静,下面便宣布太祖十一年科考中榜名单!” “第一百二十名,李伽信!第一百一十九名,王思泉;第一百九十八名,钱程好;第一百七十七名,赵无极……第十一名,周馥生!” 只见台下那名叫周馥生的学子恨恨不已,全然不顾周围嫉妒的目光。虽然是第十一名,但和前十名的待遇截然相反。前十名便可受王上召见,无异于仕途之路领先别人一步。而后面的学生便只能去吏阁报到,由吏阁进行分配。更有甚者,太祖五年,李毅高中榜首,在王上召见之时对答如流,当即被太祖钦点入乾坤殿行走,参与军国大事,如今已成乾坤殿侍郎。 那才子继续宣到,“第十名,吴成;第九名,赵一江;第八名,曹仁纯;第七名,周江;第六名,袁天平;第五名,祁玉;第四名,刘礼!” 众位学子纷纷对认识的高中前十的学子道喜,接下来大家便屏息以待,只听那才人继续宣到,“高中三甲者,探花,;榜眼,黄霸;状元,吴庆东!皇榜宣读完毕,若有不明者,请到宣榜处查看!”旁边上来两位士兵,接过才子手中的皇榜,便贴到宣榜处去了。 台下学子又向高中三甲者道喜,便是前十名中的其他人也不例外。赵公子此时方知原来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便是吴庆东,也就是本届的状元。 “吴公子,恭喜高中状元,若是有时间,不妨来城西赵家会馆小坐,鄙人当扫席以待,还望吴公子不要推辞!” 吴庆东见赵公子先倨而后恭,倒也不是很在意,微微回到,“若是他日在下有空,必到赵家会馆一聚。” “既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他日再见!”赵姓公子说完,便又与其他学子攀谈去了。 眼见众学子纷纷散去,有的似是不信,直到在宣榜处看了皇榜,才确信无疑。中榜者意气风发,落榜者沮丧非常,更有甚者掉下泪来。宣榜的才人不禁微微摇头,此种情形自王上恢复科考以来年年可见,似是见怪不怪了,便对依然停留在此地高中前十的学子说,“按照惯例,请诸位学子正衣冠,王上在乾坤殿召见你们。”出来六位士兵引路,两位才人和十位学子纷纷跟上。走出几步,宣王上口诏的才人回头,但见夏宇生仍在宣榜处呆呆着看着皇榜,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照在身上,汗流浃背,他倒浑然不觉,周围三步内一个人也没有,便似连落榜的学子也嫌弃站在一起一般,不禁微微摇头,轻叹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一章 一朝落榜被嘲(下) 夏宇生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腾达客栈,这是一家小客栈,每年科考的之时也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老板姓王,人倒是不坏,不过就是有点势力。看到夏宇生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道夏宇生又一次落榜了。说实话,若非是夏宇生第一次科考时便住在他店里,恐怕早就把夏宇生扫地出门了。不过,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店里的小二却是早就看夏宇生不顺眼了。要知道,有的考生一旦考上了出手阔绰,便是赏银有时候也能抵上一个月的酬劳,而像夏宇生这种每回科考只住下等房,每顿饭就吃两个馒头的学子,便是考上了也不会有什么赏银,没什么油水可捞,嘴上自然恶毒了起来,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呦,这不是夏大才子吗?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莫不是再一次落榜了?”店小二看夏宇生穿过大堂,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便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小李子,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这夏大才子啊可志不在此。唉,不过可惜啊,有些人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旁边的一个小二忍不住回应,说完两个人便是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夏宇生没有理会,恍若没听到一般。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便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对于他来说,今年的科考已经结束了,便再也没有住下去的必要,是时候回家了。 不过想到回家,夏宇生倒是暗自懊丧,他实在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和自己的双亲启齿自己再一次落榜。而且,便是此次科考,也是父亲东拼西借,求爷爷告奶奶方才凑够了盘缠。如今自己这般光景回去,不知道明年是否还有机会参加科考。 “莫非自己这一世所学便真无用武之地?”夏宇生攥紧了拳头。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不过是一件换洗的打满了补丁的长衫,两件内衣罢了。其实,今年这件他穿出去的长衫,便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的了。若是一旦高中,被王上召见,穿一身打满补丁的长衫去见驾岂非是对王室不敬?这件虽然已经洗的发白了,倒是整洁。不过现在一切都没什么用了。 把几件衣服胡乱的塞进包袱,然后把书和笔墨纸砚统统都放到背篓里,夏宇生推开了门,也不在乎店里其他人的眼光,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远远地似乎传来了店里哄堂大笑的声音。 街上的阳光很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对于很多学子来说,今天是飞黄腾达的日子,过了今日,他们便可入朝为官,成家王家之人,光耀门楣。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便截然相反,似乎他们的失败只是为了衬托别人的成功。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场科考中,绝大多数注定只能成为陪衬。 路过一家馒头铺的时候,夏宇生买了一些馒头,从帝都到家,要走两天的山路,若是不准备一点干粮,估计还没到家就饿死了。幸好夏宇生并非四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农忙时节便会随双亲下地农桑。 出了帝都的城门,少了一些喧嚣,抬眼望去,满眼苍翠,便是护城河中的水,在微微偏西的太阳之下也波光粼粼。夏宇生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让他爱、让他恨、让他魂牵梦绕的帝都,似是想把帝都镌刻在自己的心里,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回家的路。 日落西山的时候,夏宇生也赶到了香山上的那所破庙。这条路夏宇生毕竟走了几年,非常熟悉,什么时候到哪个地方歇脚自是了然于胸。那所庙早已经看不清名字,残破不堪,大殿之上到处都是蜘蛛网,除了像他这种赶考的贫困学子,便是猎户等其他无财之人歇脚之地。不过倒是经常有猎户会在庙里休息,经常会看到新鲜的灰烬。 看了一眼大殿之上供奉的神像,虽是已经残破不堪,神像之上落满了灰尘,但依稀可以看出供奉的是观音大士神像。夏宇生一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若是世间真有观世音大士,为什么像他这种学子屡试不第? 夏宇生将背篓放下,略微归拢了一下墙角的稻草,便席地而坐。从背篓里拿出盛满水的竹筒,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拿出中午买的馒头,如今已是微微发硬,勉强吃了一个,便让人再无食欲。将几本书拿出来放在头底,勉强如枕头一样,便和衣而睡。 梦里,夏宇生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王上乾坤殿问话,他对答如流。荣归故里之时,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都来迎接,便是县令都亲自拜见…… 到了第三日中午,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夏家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虽然离家不过一月有余,但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夏宇生放慢了回家的脚步。 虽然天气已经很热了,不过因为夏家庄位于山区,倒没有让人觉得热的受不了。相反,到处都是绿荫,而且从山上流下的泉水更为凉爽甘甜。 “小宇,回来了啊?这回科考怎么样啊?” 夏宇生正在想怎么和双亲说呢,就听到有人问,抬头一看,发现是二叔父和二叔母拿着镰刀,估计正要去地里割麦子。 “这还用问呐,你看他那副倒霉的样子,估计就是没考上。要是考上了,还不笑得跟你朵花似的?唉,小宇,也不是我说你,考不上就别考了,我看你啊就是没那命。对了,和你爸说声,让他赶紧还钱,你堂弟还等着娶亲呢……” 还没等夏宇生回答,他二叔母便机关枪一样的在旁边说开了。 “闭嘴!”二叔父看见夏宇生的脸色越来越差,扭头呵斥了一声,“小宇,你叔母就是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快点回家吧,估计大哥大嫂他们都在等你呢。” 然后也不管夏宇生如何回答,自顾自地走了。远远地传来夫妻两个争吵的声音。 到了村里,由于是农忙时节,在家的倒不是很多。不过毕竟是个小山村,哪怕就是哪家丢了芝麻谷子,转眼间就闹得全村皆知。很快,夏宇生再次落榜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夏宇生走在路上,耳边不断回响着叔母的话。狗蛋的父亲正在教训狗蛋,看见夏宇生便提高了声音,“我和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学那个没出息的夏宇生,要是考不上就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我可没那闲钱……” 狗蛋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前段时间你还说宇生哥最有出息,这回准保高中的。” “嘟囔什么呢,还敢和老子顶嘴,反了你了?” 二虎的母亲正在往外倒水,看见夏宇生从门前走,便一盆水泼过去,差点泼了夏宇生一身,鞋子都泼湿了,“夏宇生,你不知道往那边走一下啊?考了五回都没考中,真是晦气,离我们家远点,千万别传染给我们家虎子……” “依我说啊,估计张家湾的老先生糊涂了,要是夏宇生真有他说的那么好,能考五回都考不中?”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夏志俊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穷的都快要去讨饭了,还让夏宇生去读书,这不摆明了浪费钱嘛。” “就是,要我说啊,还不如去做铺子呢,你看我们家强子就在他二伯的中药铺里做工,一个月有一两多银子拿呢,他二伯说强子再过段时间都可以独立问诊了呢。” “就是,我们家涛子在给张员外家做木匠,一季下来就有四五两银子呢,这不,昨天还给我买了一身衣服呢。” “啧啧啧,真好看。” 村里一些没去下地的妇女一听说夏宇生落榜了,全然不顾夏宇生的感受,纷纷小声议论起来,甚至还对路过的夏宇生指指点点。这倒也不怪她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对于时代务农的她们来讲,村里有个读书人简直是不能接受的,貌似只有夏宇生和她们的孩子一样务农才好。 夏宇生逃也似的回到了家里。母亲才做完午饭,一看夏宇生回到家便问,“宇儿,这回考上了吗?” 夏宇生小声地回了个“没”,连头都没敢抬就会自己的房间了。 夏宇生的母亲看到夏宇生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儿子这回又没考上,不禁悲从中来。 很快夏宇生的父亲从地里回来了。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和中国历代农民一样,一双手上布满了老茧,皮肤已经被太阳晒的黝黑,回到家先从井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看到夏宇生的母亲坐在摆好了的饭桌前愣愣不语,便问道,“娃他娘,你发什么愣呢?” 夏宇生的母亲抬头看了一看,诺诺地说道,“宇生又落榜了。”便低下头去,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宇生父亲手中的葫芦舀子噗挞一声落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恍若一瞬间又老了许多。 “你说宇儿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呢,先生可说他的文章好的很,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文章呢。便是先生自己也写不出来,可是怎么就是考不上呢?” 宇生的母亲摸了一把眼泪,“莫不是咱们家宇儿真的不是吃读书这碗饭的人,我可听说要不是文曲星下凡可吃不成这碗饭。你看实在不成让他到我哥的铺子里去,那边刚好还缺个小工呢。他这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村里和他半大的都有孩子了……” “住嘴,妇道人家,只要他愿意读书,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你难道想让他像我们一样一辈子就面朝黄土被朝天吗?” 听到宇生的母亲说让宇生不再读书,宇生的父亲顿时就上火了。 “唉,别说了,你去叫他来吃饭吧,平时怎么样还怎么样,晚上我再出去转转,看还能不能借点银子,让宇生继续去张家湾学堂……” 宇生跟着自己的母亲从房间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宇生的父亲狠狠地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不知道是辣还是哭,反正眼里不太好受。 “宇儿,没事,不就是没考上嘛,下回接着考,总有一天可以考上,我相信我们家宇生是一个有出息的人,绝不能像你爸我一样,一辈子就在这个山村里,再也出不去!吃饭吧。” “就是,宇生,快吃饭吧”,宇生的母亲赶紧递了双筷子。 宇生的嗓子放佛被什么卡住了,赶紧拿起馒头开始吃饭。或许全世界都会质疑你,但这绝对不包括你的父母;或许全世界都会与你为敌,但家绝对是最后的港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二章 尝遍人间冷暖(上) 这顿饭吃的很是漫长,吃完饭,宇生的父亲就下地干活了。宇生也想跟着去,但是被父亲拒绝了,叮嘱他在家好好看书,要是心里不痛快了就到山上去转转。 这天晚上,宇生的父亲吃完饭就出去了,说是去二弟家串串门,宇生知道父亲是借银子去了。 “哦,大哥,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宇生二叔父看到大哥登门,赶紧让进屋里。 宇生的二叔父叫夏志强,两个人虽是同父,不过却非同母。宇生的奶奶过世之后,宇生的爷爷又另取了一房,生了二叔父。不过这俩兄弟感情倒是挺好。 宇生的父亲很是局促,不知道该不该进,本来这次宇生去科考之前,才和自己的二弟借的银子,这都还没还呢,又要借钱。虽说是亲兄弟,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再说,这些年宇生的父亲经常受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的接济,如此一来更不好张口了。 “别愣着了,大哥,赶紧进来吧!”夏志强一把把大哥拉进了屋里。 夏志强一家正在吃饭,看到夏志俊进来,夏志强的两个孩子赶紧站起来喊了声,“伯父好!”倒是夏志强的婆娘头没抬,眼没睁的。 “你吃了没,大哥,要不一块吃点?”夏志强谦让道。 “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宇生今天回来了,还不得做点好的犒劳一下我那大侄子?从帝都回来那是多远的路啊,你说是吧,大哥?” 夏志俊还没来的及接话呢,夏志强的婆娘倒是先接上话了,只是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是,是”,都说人穷志短,夏志俊在自己的这个弟媳面前唯唯诺诺。 “那我们就先吃饭了,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聊。”夏志强说完拿起了筷子,一家人自顾自的吃饭,把夏志俊晾在了一边。 好不容易一家人吃完,夏志俊看自己的婆姨收拾完了桌子,便吩咐,“你去泡壶茶来,我和大哥说点事情。” 谁知道,夏志俊的婆姨立马回了一句,“没烧水呢,再说了,这六月天的,谁还喝茶啊,要是口渴,实在不成缸里还有下午才打的凉水呢,喝起来挺舒服的呢。”然后也不管自己家男人恨恨的样子,就走向内房了。 “你看,这婆娘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夏志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了,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夏志俊看到自己弟媳的样子,生生地压下了开口借钱的想法,摆摆手道,“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对了,你家里田多,小麦可收完?要不要帮忙?你知道,我们家地少,我那都忙完了,你要是有需要,知会一声便好!” 还没带夏志强接话呢,夏志强的婆姨就从内房走出来,“呦,大哥,哪敢麻烦您呐,我们家志强啊一个人就忙的过来。再说了,您这帮忙花费着实可是不浅,上回帮我们家种了一点花生,便是借走了五两银子,到现在都没着落呢。满瞅着宇生要是这回能考上,倒也不算什么,可是宇生这回又落榜了,就你们家那点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换上呢,你说是不是?” “你住嘴!回内屋去!”夏志强一看自己婆姨,生怕下面说出什么伤害两兄弟感情的话来,便撵她回内屋。那女人一跺脚,狠狠地哼了一声朝内房走去,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大哥,你看,我这手里也没银子了,你也知道,小耀这马上也要成婚了,还得花钱,恐怕我是爱莫能助啊。” 夏志俊气的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不过人家说的确实是实情,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之后就起身告别了。 回到家,自己的婆姨还在做针线。看到自己当家的回来,宇生的母亲赶紧给倒了碗茶,然后问,“怎么样,借到了吗?” 夏志俊原原本本地和自己的婆姨把事情说了一遍。倒是宇生的母亲通情达理的,“人家说的也没错,小耀最近要成婚,确实也要用银子,估计二弟是确实没余钱了。这样,实在不成我明天去问问我哥哥罢。” 夏志俊无奈地说,“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第二日,夏宇生的母亲捡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带了一些土产,无非就是山上才打的野味,去了他大哥家。 夏宇生的舅父住在善县,虽是山村孩子出身,但是自小力气就大,后来被夏宇生的外祖父送到城里一家铁匠铺做工,一来二去和铁匠铺老板的女儿好上了。后来也就继承了他岳父的家业,成为了一名铁匠,虽说日子过的不宽裕,但总算是不愁吃穿。不过就是入赘,家里倒是一点地位没有,出了名的惧内。宇生的母亲见自己的哥哥过的如此,很是心疼。不过,自己的日子都过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操哥哥的心,一来二去走动也不似以前那样频繁。 “大哥,我来看看你。”宇生的母亲站在夏家铁铺前,看着正在抡锤打铁的哥哥,不禁鼻子一酸。 “哦,小兰来了啊,快点进来吧。”王柱一看自己的妹妹来了,赶紧让到铁匠铺里,倒了一碗茶给妹妹,“你先坐会,小兰,我把这把锄头打完啊,别人赶着要。”然后就继续打铁去了。 六月的天本就热,加上铁匠铺里更热,不一会王小兰的汗水就留下来了。倒是王柱似是已经习惯了,光着个膀子,汗水滴答滴答往下落,掉在通红的锄头上一下子就蒸发掉了。 很快,一把锄头就打完了,王柱把锄头立在墙角,穿好上衣,“走吧,小兰,你嫂子在家里应该已经煮好饭了。” 两人从铁匠铺里起身,走了一会就到了王柱的家里。几年不见,王柱又添了两间新房,好似日子过的还不错。 “春娟,你看谁来了?”王柱一进院子就喊。 那侯春娟一看是自己的小姑子来了,倒是不冷不热的,“小兰来了?屋里坐。” 到了屋里坐下,侯春娟就说,“小兰,我听说宇生今年又落榜了?” 王小兰一愣,她不知道侯春娟是怎么知道的,看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啊。 “恩,是!” “也不是我说你,宇生就不是那块料,啧啧啧,还当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啊,何必浪费时间?我记得他就比我们家铁蛋小三岁吧,你看铁蛋的孩子都四岁了,他还没家没业的。要我说啊,你还是劝劝他,实在不成让他到铁匠铺里来。这二十几的人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像个什么样子?”还没等王小兰开口说借钱呢,侯春娟啪里啪里说了一大堆。 “大哥,春娟,我这回来呢,就是想和你们借点银子。宇生是确实喜欢读书,连张家湾的老先生都说文章写的好,他自己都写不出来那样的文章呢。他这回没考上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和他爹商量让他明年接着考去,定能高中。” 王柱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姨,哪知道侯春娟两眼一翻,“借钱?没有!我们家都穷的叮当响了,哪还有银子借给你们?再说了,夏宇生要是真有本事,能连着五届不中,别说是他了,我都替他臊得慌,咱们县城谁不知道夏家庄出了个夏宇生,屁大的本事没有,天天还做着当官的梦?人家都说,搞不好夏宇生要像咱们打东倭一样,来个八年抗战呢。不过依我看,就是八年抗战也没什么奔头,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王柱一看自己的婆姨那么说外甥,虽然心里难受,但也不敢反驳。 正在此时,王柱的儿子王铁蛋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自己的母亲正在数落王小兰,“就是,姑妈,回头你劝劝表弟,别去考那什么科考了,你不知道,我们周围的人都在笑话我们,天天拿我打趣,说是什么夏宇生要是考中了,我说不定还能连带着当个什么官呢。母亲,我饿了,饭做好了没?” “做好了,在厨房呢,你去端上来吧。”侯春娟一指厨房,王铁蛋就去厨房端菜去了。 菜端上来之后,侯春娟漫不经心地说,“小兰,你看,你这来也没招呼一声,我们家饭做的也不够,就只能委屈你了。要不今晚你就别走了,晚上我多做点,咱们一起?” 王小兰的眼泪就在眼窝里打转,还陪着笑脸说,“不用了,你们慢慢吃,家里庄稼还没收完,我还得回去帮宇生他父亲呢。”便起身要走。 “春娟,你们先吃,我去送送小兰。”王柱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但是又无可奈何。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出了门口,王小兰就要回家,王柱一把拉住了她,“小兰,你和我来。”不由分说的带着去了铁匠铺,在一个角落悬在梁上的竹篮里,王柱打开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手帕,里面大概有三两多的碎银。 “小兰,你这当哥的没用,你看我这就这么点私房钱,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上吧,回头你和宇生好好聊聊,看他是怎么打算的,要是真的想学铁匠,就让他到铺子里来,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 看的出来,王柱是真的心疼自己的这个妹妹,不过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王小兰本来不想要的,她也知道她哥存那么点私房银子不容易。但是人穷志短,谁让宇生等着用钱呢,便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王柱沉重的叹气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二章 尝遍人间冷暖(下) 王小兰回到家的时候,夏志俊还在外面晒小麦,虽然麦子是收回来了,但是如果晒不干就会生芽,到时候一年的收成就没了。本来收的就不多,要是再没这点麦子,估计全年都得讨饭去,更何况夏宇生还得去学堂读书。 夏志俊看到自己婆姨的样子估计是没借到银子,王小兰把情况和夏志俊说了一遍,夏志俊也觉得自己这个舅哥不容易,对于自己舅嫂他倒是一向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没借到银子也在意料之中。 “宇儿呢?”王小兰进屋把包袱放下,看见自己儿子不在家中。 “去张家湾了,估计是去赵李先生去了。这孩子也就和李先生有话可讲。”夏志俊闷闷地回了一句。 话说夏宇生这两日在家,书也读不进去,父亲又不让干活,着实无聊的紧,早上吃完饭便去张家湾寻李先生去了。 夏家庄附近十里八乡,无人不识李先生,便是善县的县令,逢年过节倒也经常拜访一下。据说,李先生原来在朝廷为官,因不与奸臣同流合污,屡遭打击报复。后来,李先生一气之下弃官治学,便回到张家湾做了一个教书先生。但李先生虽人已不在朝廷,因其为官正直不阿,倒也有一两个至交好友。是故,便是县令也对他恭敬的很。 夏宇生到李先生家时,李先生正在房前读书,见夏宇生到来,便吩咐女儿再泡一壶好茶,两人便在房前坐定。 夏宇生落榜之事,李先生早已听闻。一来是李先生对自己这位弟子关爱非常,便是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二来夏宇生因为连续四届落榜,倒也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有什么举动第一时间便会传遍十里八乡。所以,对于夏宇生的到来,李先生没有丝毫的意外。 “宇生,今年考试的题目如何?”李先生开口便直奔主题。 “回禀先生,今年科考的策论分为上下两策,上策为为政之要,下策为法古治国。二者任选其一作答便可。”夏宇生恭敬地回答。 对于李先生,夏宇生内心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且不论先生的学问渊博,便是先生的气度风骨,就令人佩服的紧。更何况自己的这位老师平时对照顾有加。 “哦”,李先生微眯着双眼,捻了一下胡须说,“我猜你一定写的是为政之要,可对?” 看着虽说询问自己求证的眼光,但好似内心早已笃定,只待夏宇生自己亲口说出罢了,夏宇生不禁更加佩服自己的老师,“是的,先生。” “那你且说一下,你是如何作答的?”问完,便端起小木桌上的茶盅喝了一杯。 “回禀先生,学生回答:为政之要首在治吏,吏不治,制度、法律便不能行,制度、法律不行,必将臣不臣、君不君、国不国。若要治吏,首在治贪,贪者,吏之大忌也;次在治能,能不足,虽位高而权无信也;又次修心,心不坚,泰山未崩而色变也;是故治贪为基、治能为本、修心为辅,若朝廷之吏不贪而能足,心坚而志定,则朝廷无忧,君王事简,百姓可安心课农桑,士兵可勇猛杀外敌……” 听夏宇生对自己的策论诵之如饴,料想夏宇生对此篇文章十分满意,便是自己听了也要拍手叫好,李先生不禁替自己的学生十分委屈。 夏宇生诵完之后,便也端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杯,润了润嗓子,然后替先生也斟满了一杯,等待先生的教诲。 “宇生,你写的这篇文章倒是有理有据,不失为一篇好文章,便是为师如你一般之时,也写不出如此文章。不过为师倒是认为,为政之要,治吏固然重要,但若是君王其心不坚、其行不端,谈何治吏?前朝便如眼前一般。不过,你能看到吏治之重,已经难能可贵。” “谢先生鞭策。”夏宇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你如今屡试不中,为师想问问你今后何去何从?”显然,李先生对夏宇生的前途十分牵挂。 “不瞒先生说,学生这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试想,当今王上英明神武,历二十八载而成帝业。可学生如今王上近几年之行,便实在不懂。若赵高斯等人,为官不仁,阴险狡诈而居高位,似先生一般博学鸿儒,便只因不欲与其为伍便遭排挤,如今只能在一室之内安身立命。又似弟子这般,连续五届科考而不中,便只因家贫无孝敬,不欲曲中求取功名。是故,学生想请先生解惑,其后之路该如何?” 李先生听完,便觉自己这位弟子迷惘非常。“宇生,你可知道读书人之使命?” 李先生没有回答夏宇生的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夏宇生一愣,便明白李先生所指,“莫不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先生微微点头一笑,“不错,正是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我读书之人,一世便如朝露,生来便是去日无多,所负者无非有三,一曰立德,二曰立功,三曰立言。若是报国之路无门,便可传道,便可立言,若能于一二学子中得其英才而传之,岂不亦是报国之道?” 夏宇生听罢此言,便觉心头豁然开朗,顿时起身恭敬执礼,“学生谢老师点拨。” 李先生正襟危坐受夏宇生一礼,“你且起来吧。” 夏宇生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定,李先生又问,“宇生,为师且问你,为师现在教你儒、释、道、法、兵、农、阴阳、纵横等等,你可知他们有何区别?” 夏宇生略一思考,便觉无甚头绪,便恭敬闻到,“弟子愚钝,请先生明示。” “儒者,入世也,为国、为民;释者,出世也,普度众生;道者,亦为入世,旨在修己。法、兵、农、阴阳、纵横诸说,手段也。所谓乱世道士太平佛,是故太平之时,释家便大行其道,然遇乱世,便躲清静去了。道家刚好相反,太平之世修己,乱世中救民。然若论救国救民,无有能出儒家者,无论是身居庙堂还是身处陋室,皆忧君为国。正因如此,自古以来,儒家莫不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虽九死其犹未悔。如今,你屡试不中,心中困顿不已,必定对自己所选之路疑惑重重。为师观你心有不甘,是以好言抚慰,愿你不改初衷,归来之时,仍是少年啊!” 夏宇生此时方才明白,原来李先生绕了如此一圈,乃是生怕自己一时想不开,便学那和尚道士一般出世去了,不禁深感惭愧,又对先生更加亲近了一层。 “也罢,宇生,我知道你家贫,想必几年科考,你家中已是家徒四壁,负债累累。若是不另谋他法,只怕等不到明年科考便流落街头了。为师当年读书之时,曾与当朝吏部次使严生有同窗之谊,前几日他与为师书信,言中谈及缺少一书童,让为师帮忙物色一番。如今为师便修书一封,你携为师书信,去帝都严生府上暂为书童,待明年科考之时再去应考可好?” 夏宇生知李先生一声从未求人,便是当年受冤入狱,亦不曾求人一句,辩解半分。如今言严大人缺少书童,只怕是为了自己拉下老脸求人。但大丈夫博取功名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若是自己拜入严生府上,便与初衷相悖。当年太学庙参师见自己文章,赞叹不已,出言招揽,自己直言相拒,因而得罪了太学庙参师,这才五试不中。若是自己此时拜入严大人门下,心有不甘。 夏宇生正在思考间,就听李先生再问,“宇生,如此可好?” 夏宇生抬起头,正待婉言相拒,看到李先生殷殷目光,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口。 李先生见夏宇生如此,好似知道夏宇生心中所想一般,“你此去乃是给严生做个书童罢了,并非是拜入严生门下,你仍是我门下弟子。” 夏宇生一听李先生如此说道,更是不好拒绝,便对李先生深深再拜。 李先生微微一笑,吩咐夏宇生稍待,走入房内修书一封,嘱托夏宇生回家及早收拾行装,尽快再赴帝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三章 患难时见真情(上) 回到家,夏宇生看见父母已经把饭菜做好。吃完饭之后,夏宇生便和父亲讲了今日之事。平时夏宇生和父亲很少交谈,倒是和他的先生交流更多。 夏志俊一听儿子如今有前途可奔,而且是去当朝严大人手下谋事,倒着实替儿子高兴,便吩咐王小兰赶紧准备一点干粮,让夏宇生可早日赴帝都。这几日,夏志俊看惯了人情冷暖,历尽了世态炎凉,便也不想夏宇生还在家里,倒是盼他能早日出人头地。 夏宇生知道自己父亲心中所想,便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说起来,不过是一两件换洗的衣服,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罢了。不过,这回收拾东西倒和一个月前收拾东西赴帝都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一个月前,夏宇生还是一介书生,满心所想不过是皇榜题名罢了。一个月之后,夏宇生再次落榜,又一次成为了笑话,便是连自己的母亲也受自己连累,去舅父家借银子还挨骂。不过,夏宇生这回去给严大人做书童,虽说不是拜在严大人门下,倒是可以自谋一条生路,免得父母再为自己受苦担心。 第二日一早,夏宇生早早洗漱之后,便收拾行李直奔帝都。虽说是清早,但太阳已然升起来了,便如下火一般。夏志俊非要送送自己的儿子,和以前赴帝都科考不同,此回是给严大人做书童,便是受人管束,只怕下回回来都不知何时了。 送到村口,眼见再走便是山路了。夏志俊再次殷殷相嘱,不过到底是田地人家,无非是让夏宇生自己注意吃、穿而已,若是干的不称心,便早日回来,明年再科考罢了。 看着父亲耳边的白发,夏宇生鼻子莫名一酸,“父亲,孩儿走了,您老人家多保重!”说完,夏宇生便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赴帝都的山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夏宇生怕自己若是再呆一会,眼泪便要流下来了。 走出老远,夏宇生顿了一下,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依旧站在村口,看见夏宇生回头,用力地挥挥手。夏宇生也和自己的父亲挥挥手,转过弯,便是回头也看不到了。 一路无语,到了第二日下午,便已经到了那座破庙,从此庙去帝都便只有半日行程罢了,眼见太阳已西斜,夏宇生便决定今夜照例在破庙过夜了。 收拾好行李,吃过家里带的干粮之后,夏宇生拿出竹筒喝了一大半。由于是山里的泉水,倒是沁人心脾,登时便没有那么热了。睡又睡不着,夏宇生便绕着观音大士神像转了起来。 虽然神像上已经落了很多土,但观音大士慈眉善目仍旧可见,如此一座巨大的神像,便知此庙以前必定是香火鼎盛。不过,一般庙里供奉的不过是佛祖之像、土地之像等罢了,像这类观音大士之像,多半便是求子问前程罢了。 到了第二日,夏宇生早早地起来,换上了那身还算干净的衣服,又在附近的山间小溪仔细地梳洗一番,便再次踏上了去帝都的路。 远远地便看见了帝都的城墙,作为帝国最大的城池,也是一座坚固的要塞。帝都的城墙高约二十丈,城墙前便是数丈宽的护城河。夏宇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直奔帝都的城门而去。 和月前相比,此回在城门值守的士兵倒是多了一倍不止,而且对进入帝都的平民盘问的更加仔细,有的平民的包袱甚至还被打开。一看便是城内有事发生。 夏宇生排上队,到了他的时候,一个士兵过来检查,除了检查包袱,还把夏宇生的背篓仔细看了一下。不过一看有笔墨纸砚,料想是学子,便再没有仔细检查,挥挥手算是通过。 进入外城,夏宇生也不知道严大人府上哪里,便在城门内侧等待,不多时就见到了一卖柴的老汉,挑着一担整整齐齐的木柴。夏宇生便上前行了一礼,“这位先生,在下问个路,敢问老丈可知严大人府邸何处?” 夏宇生知道,这些卖柴之人,多半便是将木柴卖往官宦之家。要知道,木柴日日皆用,但寻常百姓之家一来有柴可用,二来也无银子支付柴火费用。便只有那些宦官之家,才会买柴来用。因此,这些卖柴之人便是对帝都里的官宦之家一清二楚。 那老汉挑着一担沉重的柴火,光顾着脚下道路,猛然听见有人问路,抬起昏花的老眼,见一学子正向自己行礼。“这位小哥,你是说吏部次使严生严大人?” 夏宇生一听,便知自己问对了人,“不错,正是吏部严大人。” 那老汉上下打量了夏宇生一番,料想不过是又一个投奔的学子罢了,不过见夏宇生一身洗白的干净长衫,心内顿生好感。便指着旁边一条路,“你沿此路一直走,带走到两颗柳树那条胡同,便顺着拐进去,不多时你便到严大人府上了。” “多谢老丈指点。” 夏宇生顺着那卖柴老丈的指点,看见了两条大柳树的胡同便拐了进去,走了不多远,便看见一座偌大的府邸,门口挂着严府的牌匾,两边挂着两个灯笼,立着两尊半人多高的石狮。由于是中午,两扇大门紧闭,倒是没有见看门的小厮。 夏宇生理了一下长衫,便敲响了门上的两个铜环。不多时,便出来一个小厮,年纪不甚大,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开门一看,见夏宇生穿着洗白的长衫,又看见背着背篓,便料想是投奔严大人的,“这位大哥,敢问何事敲门?” 夏宇生将手中李先生的书信递上,恭敬地说,“这位小哥,烦请将此书呈于严大人,便说故友弟子前来拜望他老人家,严大人一看便知。” 那小厮说了句,“严大人正在午睡,烦请等待。”双手接过书信,便自顾自的关上门回去了。 夏宇生倒也不生气,所谓宰相看门三品官,意思是说宰相家里看门的都和三品官的差不多。夏宇生见门前有两棵硕大的梧桐树,树下一片荫凉,便走过去把背篓放下,也不嫌地下泥土,席地盘腿而坐。 树上的知了一直在不停地叫,叫的夏宇生的心里烦躁的很,加上本身天气就很热,一时间夏宇生竟无法入睡,便从身边的背篓里拿出了一本杂经。 看了约莫一个时辰,严府的门一下子就开了,当先出来了两个小厮,身后跟着一个年约四旬的长者,身上穿着一身得体的苏绸,腰上坠了一块玉佩,一眼望去便不是凡品。夏宇生虽然没有见过严大人,但见从严府里出来,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知道这便是严大人了。便赶紧将书合上,塞到背篓里,执弟子礼上前拜见。 “李先生门下弟子夏宇生,拜见严大人!” 那严生从开门时便见夏宇生端坐在梧桐树下读书,便觉亲近了许多。虽说这些年严大人浸淫官场,但读书一事却丝毫不曾放下,无意中更是对读书人高看一眼,加上看过了李先生书信之后,对李先生极力推崇的这位弟子也很是好奇,便亲自出来看看这位李先生口中的奇子如何。 “免礼便是!”严生微微一摆手。 夏宇生礼罢站定,抬头望见严生正看向自己,虽不甚慌乱,倒是汗水汩汩流下。 “不知道李先生可曾对你说起本官之事?”严生看夏宇生如此,开口相询。 “李先生略有提及,还请严大人垂询。” “罢了,你且入内吧,本官下午要入宫面圣,待回来之时再与你详说。张阳,你且带他入内,不时你爹回来之后,暂且安顿一番,换身衣服,待本官回来之后带到书房里来。” 身边刚才开门的那个小厮恭敬地回了一声,便引夏宇生入内。 穿过一面八仙祝福的影壁墙,便是直通客厅的路,两边种着一些名贵的花草,虽然没有见过,但夏宇生知道这些花草不是普通人家所有。比如旁边那株曼陀罗,花朵硕大,一看便不是凡品。东侧小道旁边,便是一个很大的花园,一池泓水,紫色的睡莲开的正旺。西侧便是家臣、护院、下人所住之所。 张阳便是开门的小厮,由于年龄相仿,一路上倒也和夏宇生相谈甚欢,由于夏日正午,倒是没有进到什么人,引导夏宇生到了偏院之后,由于张阳的父亲尚未回来,便把张阳拉到了自己房内。 “夏兄请坐,家父替大人办事未归,兄弟我不敢私自做主,待家父回来之后,替夏兄安顿便是。” “如此,有劳张阳兄。” “无妨,不知道夏兄府台何处?找严大人何事?”张阳给夏宇生倒了一杯凉茶,开口相询。 “多谢张阳兄,在下家住善县,如今奉恩师李先生之命,前来严府。”夏宇生没有实情相告,但也算是回过了张阳。 张阳便替夏宇生开了一间偏房,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物什,倒也清洁。 “你先收拾一下,待大人回来召见,我便引你去见大人。” “有劳张阳兄。” 待张阳走后,夏宇生便将自身的背篓卸下,将篓里的书拿出来放在了枕头旁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没有水,不仅哑然失笑,暗道自己是来做书童的,可不是做什么老爷的,便把背篓里竹筒的水一口气喝完了。回头见床上有一套简陋的被褥,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换洗了,但夏宇生也不在意,顿时觉得一股困意袭来,便和衣躺下了。 也不睡了多久,一直到张阳再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三章 患难时见真情(下) 正觉饥肠辘辘之时,门外传来张阳敲门之声,“夏兄可曾醒来?老爷早从宫中回来多时,念及夏兄正在睡觉,不便相扰。刚才老爷吩咐家父,待用过晚饭之后便请夏兄去老爷书房,特命在下前来传话。” 夏宇生赶紧开门,见张阳正在门外,一拱手,“多谢张兄,一会便过去。到时还需麻烦张兄引路,在下刚到,尚不知书房何在。” 张阳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夏兄且请放心。家父还吩咐夏兄和在下一起去用餐,顺便给夏兄说一下府里的规矩。” 一听说要用餐,夏宇生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正有此意,张兄先请。” 略一收拾,合上门,便和张阳一起去用餐。照例穿过来时的院子,然后右拐,不过仍旧在西院。眼见快要用餐之时,便有一些下人来回穿梭,见张阳引了夏宇生来用餐,倒是有不少人窃窃私语。料来时张阳和那些下人已经说了,更何况严府总共就那些人,陡然之间多了个人,大家都甚为关心。 “父亲,夏兄来了。” 眼见张阳引了夏宇生进来,中间坐在主位上张阳的父亲张吉庆便一伸手,指了指两个空着的位置,说,“你们二人且坐吧。” 夏宇生见除了他们这桌之外还有一桌,不过没有坐满,想来尚有下人仍在伺候主家。 见夏宇生坐定,张吉庆便开口和身旁一人介绍,“老吴,此子便是夏宇生。日前老爷曾言,故交李先生向他推荐了一书童,便是此人了。以后,内院之中,你老吴便多多照应一下。” “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说罢便举起筷子要吃饭。 “就你急。夏宇生,吴德生是府里的护院,老爷平时安全护卫全由老吴负责”。 夏宇生一抱拳,“见过吴爷”。 吴德生见夏宇生年纪不大,但礼数周全,顿时便生好感,两手抱拳回了一礼。 夏宇生见此人筷子尚未放下便回礼,料想此人身为护院,不拘小节,倒是洒脱。 张吉庆又伸手一指桌子上的其他人,对夏宇生说,“这些人以后你慢慢熟悉,都在老爷手下做事,以后大家多多照应。” 夏宇生一一点头示意。 “既如此,大家便抓紧时间用饭。食过之后,夏宇生且随我去见老爷。” “是”。夏宇生眼见诸人拿起了筷子,便也开始吃饭。 因为桌子上添了一个生人,更是老爷书童,有的下人便拘谨起来,气氛有点沉闷,倒是张吉庆和吴德生两个人照常如仪。 很快一顿饭便吃完了,张吉庆便吩咐下人收拾干净,然后带夏宇生去严大人书房。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若非张吉庆在前面引路,夏宇生根本不知如何走。 “西院是我们居住之地,东院乃是老爷、各房主母、公子、小姐以及丫鬟仆人居住之地。若非老爷等人召见,不得入东院,你且谨记。” “是”。 张吉庆一边走,一边把府里的规矩大体和夏宇生说了一下,譬如说,忠诚。严大人在朝为官,因此倒也有不少政敌,倘若府内之人被政敌收买,后果难料。因此,忠诚便是府内丫鬟仆人、护院下人的首要。再比如说老实,老爷治家严厉,容不得两面三刀之人,若是为人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多半会被老爷赶出去的等等,诸如此类。 很快,张吉庆就带夏宇生到了书房外,敲了一下门,“老爷,夏宇生来了。” “进来吧。” “夏宇生,你就进去吧,我在门外相候便是。”说完替夏宇生推开了门。 “多谢。”老爷并未让张吉庆进去,因此张吉庆便不好亲自带进去,但夏宇生依旧道谢。 “参见大人。”虽说此刻身在严府,但夏宇生来时李先生早已言明,只为书童,并非拜入严府,更与仆人不同。因此,夏宇生称呼自然与张吉庆不同。 严生见夏宇生在桌前站定,仍是中午初见一袭洗的发白的长袍。便说,“夏宇生,你且坐吧。” “大人跟前,学生不敢造次,不敢与大人同席。”夏宇生仍旧在书桌前直直地站定。 “无妨,你乃李先生门下弟子,我与李先生乃是同窗至交。你来之前,李先生已有书信与我,言明你在我府里,只为书童,并非拜入我门下。所以,你倒无需拘谨,坐吧。” 夏宇生见严生如此说,便不好继续推辞。“谢过大人。” “夏宇生,李先生书信之中对你大为推崇,更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化为龙来相比。本人倒很是惊奇,看你年岁不大,如何能得李先生如此垂青。所以今夜让你过来,便想听听你对当下时局有何看法?” 严生见夏宇生坐定,便单刀直入,开口详询。 夏宇生原本以为严生要询问一些读了什么书,有什么本领之类的,倒不想严生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大人既然开口详询,学生便斗胆直言。” “但说无妨。” “前朝君王昏庸无道,是以百姓揭竿而起。王上自弱冠之时便投投笔从戎,率正义之士历二十八载而成霸业,可谓百炼成钢。然多年征战,龙体必然受损。几十年战火连绵,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民不聊生,王上自初登大宝直至今日,勤勉有加,无论寒冬还是酷暑,早朝不曾断过。便是巡游出访,仍旧操心国事,十几年如一日,且学生曾听闻王上偶染微恙。但学生今日进门之时,城门卫士如临大敌,搜查森严。是故,学生斗胆揣测,王上并非偶染微恙。” 严生听夏宇生揣测鞭辟入里,一时之间便觉李先生推崇有理,见微知著,一叶而知秋,不仅暗暗点头。 “此事不可妄加揣测,出你口,入我耳,切记不可再说与外人,记住了吗?” 夏宇生点点头,“学生明白。” 严生又开口询问,“那你对朝廷局势如何看待?” “王上虽有四子,然皇长子在征战中不幸身亡,二皇子不知所终,三皇子生来便是玉体有恙,可托付大业者惟有四皇子。然四皇子年幼,只怕他日镇不住一帮元老重臣,毕竟他们都是随王上南征北战,为本朝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朝廷股肱。臣重而君轻,只怕朝廷动荡便在眼前。” 严生不仅眉头暗皱。实际上,今日他入宫面圣便是奏明此事。但王上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清醒之时与平时一般无二。然糊涂之时,便是王公内臣认不得。更何况,王上久历杀伐,不免戾气缠身,百战余生更是自信龙体无恙,便连太医院最有经验的王博老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吊住一口气罢了。 夏宇生所言朝廷动荡,其实端倪早已显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选择此时入宫面圣。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学生贸然揣测,王上必定会安排顾命大臣。若是忠直之辈,必然可佐四皇子直至亲政。朝廷所虑者,不过邦交征伐而已。若是拥兵自重,甚至挟幼主号令天下,必将战火再起,如此便是黎民百姓之祸了。不过,王上十余年来勤勉理政,天下人心思定,此种情形只怕轻易不会出现。一旦出现,怕只是宫廷之变罢了。” “便如本官,此时该当如何自处?”严生继续问道。 “学生曾听先生说过,大人为官刚正不阿。如此一来,便会四处树敌。虽说当今王上行大道,但历朝历代难免有小人得志。更何况大人身在吏部,手握别人前程者不知凡几。若是他日生变,但有一人得志而又小人者,只怕大人麻烦不断了。是故,大人此时当以不变应万变,不闭门谢客,亦不招揽英才;不结党营私,亦不鹤立鸡群。所做者,无非度尔。待局势明朗,再寻前程不迟。” 严生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夏宇生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起头来,但见夏宇生依旧直直地坐在对面,暗笑一声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此番言论,便是久浸政坛之人如自己这般都不曾有如此远见。可见此人确实胸有锦绣,倒想纳入自己门下。若有此等学生相助,为自己谋划,只怕更进一步亦未可知。 “吉庆,”严生朝门外喊道。 张吉庆在外面听到老爷喊,便推门而入,眼见夏宇生和老爷对面而坐,便觉得不喜,毕竟在来时的路上自己已和他讲的非常清楚了。一个下人怎么能和老爷平起平坐。 “老爷?” “你去安排一下,夏宇生便在这东院住了,我若有事自可唤他。还有,夏宇生的俸禄不依下人标准,按公子月岁减半,你去安排一下。” 夏宇生一听严生如此说道,知严生爱才,但依旧不妥,便站起来垂手而立,“大人不可,学生不敢当大人如此厚爱。” “无妨,你虽是本官书童,但亦是本官至交故友学生,就如此罢,若是他日你先生问起来,我可不曾亏待他的学生,要不那头犟驴又该骂我了。你先随吉庆去吧,我累了。”说完揉了揉太阳穴。 “是,老爷。” “是,大人。” 出了书房,张吉庆便引夏宇生去了东院偏院。这东院偏院便是丫鬟仆人所居之地,不过因为经常在老爷、各房主母、公子、小姐身边,倒似比西院下人护院高上一级。其实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话虽如此,但仆人与仆人之间不同,有的是当年随主母陪嫁过来的,有的是花钱买来的,两者之间虽然同为仆人,但地位悬殊。正房主母陪嫁带来的王嬷嬷和李嬷嬷,便是二房主母、三房主母都要给几分薄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四章 侯门似海(上) “王妈,这位是夏宇生,老爷新来的书童。老爷吩咐他在东院居住,月岁按公子减半发放,你给他安排一下罢。” 那位被张吉庆称为王妈的人,大约四十多岁,便是陪正房主母嫁到严府的两名丫鬟之一,几十年过去,当年的丫鬟如今都在严府里有了相当的地位。 “王妈妈有礼了,在下夏宇生,以后还请王妈妈多多关照。”夏宇生对着王妈妈一拜。 “倒是个知书达理的样子,行了,你回去吧,老张。我这就给他安顿一下。” “好。”张吉庆似是不愿多说,转身对夏宇生行了一礼。 “夏宇生是吧,你行李呢?” “在下的行李尚在西院,方才去老爷书房,才出来便被张管家带来此处,是以无暇去取。” “无妨,既是老爷安排在东院居住,你便在此居住罢了。些许生活用品这里倒也不缺,我这便带你去安顿一番。” 王妈在府中近三十年,协助正房主母不知处理了多少大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个新来的书童便在东院居住,而且拿着公子减半的月岁,肯定不是一般的书童,说不定有什么来头。一时之间倒也怠慢不得。 当下王妈便带夏宇生去了东院偏房,安顿了一番,又嘱托了一些东院的规矩,比如不得随意走动,东院乃是严生家眷所在,女子居多,若是随意走动诸多不便。更不可言行乖张、放浪形骸。 待送走王妈,夏宇生仔细端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家具之类一应俱全,中间放了一张圆桌,围着四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个茶壶和六个茶盅,被褥虽然不是新的,倒也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是一个书童所住的房间,倒像是一间客房。 夏宇生在凳子上坐下,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灯光,恍若做梦一般。几天之前,他还因为落榜不知道前程如何,而今却在严大人府上成为了一名书童,而且拿着严府公子减半的月岁。虽然不知道严府公子一个月的月岁有多少,但想来不会少,怕是自己一个月的俸禄便比家里几年的收入都要高。 虽然对严大人接触不深,但多少听李先生说过。而且今日在书房中和严大人一番交谈,直觉告诉他严大人是个爱才之人,只是风云将变,无人可独善其身,只怕严大人自己也不知道前程在哪,自己不过是一个屡试不中的布衣学子,倒是想的远了。未来有多远,谁又能说的清? 第二日一早,夏宇生起了大早,略微一收拾,便有一个年轻的婢女来叫夏宇生,说是正房主母叫去问话。 严大人的正房乃是前朝帝都太守赵青之女唤作赵婕,少时聪慧,后嫁与严生。赵青虽为前朝太守,不过王上起兵之时便携家臣来投,是以朝廷再立之时,王上感念其功授予工部主使,掌管天下钱粮,算是位高权重。后来严生又娶了两房,不过出身皆不如正房,是以严生家眷倒是一团和气。 赵婕为严大人育有一女一子,长女如今正待嫁闺中,真真的大家闺秀一个,倒是其子游手好闲,纨绔不已,严生每每说起自己不生气的儿子来都是火冒三丈。好在严生每日忙于公务,严闾珖每日又不着着家,父子相见之时倒也少的很。 那婢女带和夏宇生到了严夫人房间门口,便有王妈已在门口等待,王妈又借机叮嘱了几句,便引夏宇生去拜见正房主母。 “夏宇生拜见严夫人。” 一进门,夏宇生见堂前端坐一人,约莫三十几岁,不过官宦之家保养较好,倒和实际的年龄不符,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苏绸,头上挽了一个发髻,一只翠绿的碧玉簪插在上面,料来便是严家正房主母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你便是老爷昨日新收的书童,李先生的学生?”赵婕开口相询。 “是的,夫人。”夏宇生恭恭敬敬地回道。 “今日叫你来无事,便是昨日听老爷说起你来赞不绝口,便想喊你过来看看,让老爷推崇有加的公子到底有何本事让老爷如此垂青。” “夫人言重了,学生实不敢当。” 那赵婕见夏宇生应对得当,虽说尚未出师,倒的确是一个好苗子,便嘱咐了一下严生平时的一些习惯,“老爷今日临走时交代,他的书房里的典籍书画,除了书信之外,你可随意翻阅。既入严府,当知严府规矩,若是生有二心,小心家法。” “是。” “王妈,你且带他下去吧。另外,给他从张家绸庄那裁两身衣服,虽是书童,也不能太寒酸了。”赵婕对身旁的王妈交代。 “好的,小姐。”虽是已经嫁入严府多年,但王妈的称呼几十年来一直未变。 “谢严夫人,在下请辞。” “去吧。” 王妈引夏宇生出了门,对门外引夏宇生来的婢女说道,“翠儿,你带夏宇生去西院把行李拿来,顺便去张家绸庄给夏宇生裁量身衣服,记在府里账上便是。” “是,王妈。”那唤作翠儿的姑娘脆生生的回了一句。 “多谢王妈,有劳姊姊了。” 翠儿听夏宇生唤作姊姊,咯咯地笑了一声,眼见王妈眼睛一瞪,“笑什么,没规没矩,还不快去?” 当下两人离开了东院,便往西院而去。 一路之上,不免有下人指指点点。众人皆知昨日下午府里来了个书童,而且入府第一天便被老爷安排在了东院,难免有人说三道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同为下人,他们入府便从下人开始做起,而夏宇生一入严府,便入东院不说,领的俸禄更是他们的十几倍,叫人心理如何平衡?以前也有书童入府,但从无夏宇生这般。 “翠儿姑娘好!”一路上不断有人和翠儿招呼,料来因为是正房主母的婢女,众人皆卖她面子。 “看见没,翠儿姑娘旁边的那个便是夏宇生的书童了,听说昨日才入府,夜里被老爷叫去书房问话,便留在东院了。” “是吗,不可能吧?我这都入府三年了,别说是留在东院,便是去也不曾去的回,他一来就留在东院了?怕别不是老爷、主母什么亲戚吧?” “你还别不信,我还听说他一个月领的俸禄是工资月岁的一半呢?” “什么?太不公平了,他凭什么领那么高的俸禄?我辛辛苦苦一年,还不如人家一个月领的多?” “不信你就去问问张管家,现在府里都传遍了呢。” 翠儿和夏宇生走过之后,便听见两人在窃窃私语。 翠儿回头和夏宇生说,“公子别听他们的,都是些挨刀子的,嘴比女儿家还碎。” 夏宇生听到那些下人所说,心里愤懑不已,听翠儿如此说道,倒好过了一些。 “姊姊放心,我省的。” 到了西院,寻了张阳,那张阳待见翠儿和夏宇生一起到西院,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说只是来拿行李的,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一路上和夏宇生絮絮叨叨的,无非是让夏宇生以后多多关照之类的。 夏宇生把包袱装进背篓里,出了西院自己住过一晚的房间。这边翠儿见夏宇生就背了一个背篓,倒是第一次见这种书童,心里好奇不已,问夏宇生背篓里都有什么,夏宇生轻轻揭开了一角,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书。 “公子可真是孔夫子搬家了。” 夏宇生没听太明白,翠儿一解释,孔夫子搬家,那不全是书嘛。夏宇生登时乐了,愤懑地心情一扫而空,一想也对,孔夫子搬家可不全是书嘛。 把行李送到东院放下,翠儿又带夏宇生去了张家绸庄。那张家绸庄是全帝都最好的几家绸庄之一,严家又是老主顾了。掌柜的一听说翠儿来了,便亲自来给夏宇生量了身材,赶做了两身衣服,言明第二日便送到严府。虽说并非是苏织蜀绸,倒比他身上的麻布长衫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回到东院,夏宇生便让翠儿带着他去严大人的书房。对于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来说,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书,平时夏宇生在家里便是农活再忙,每天书是必读的。这一上午先是正房主母叫去问话,又是去西院搬行李,再到张家绸庄,简直就没住脚。 翠儿一看马上就要吃饭了,便跟夏宇生说吃过午饭再去。夏宇生一看午时将至,自己只想着去书房,倒没想到快要用饭的时间了。 吃过午饭之后,翠儿带着夏宇生七拐八拐地到了老爷书房跟前,夏宇生留心自己所走之路。东院女眷居多,若是自己哪日不小心闯了女眷住所,那麻烦可就大了。 到了书房,翠儿在门口站住,让夏宇生自己进去,叮嘱戌时准时用饭,便自顾自的走了。 夏宇生便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四章 侯门似海(下) 严生的书房不算很大,大约有夏宇生现在所住的房间三个那般,当中摆了一张迎客桌,桌子对摆了两张椅子,桌子上一个茶壶,六个茶盅,看其成色应该是江浙一带生产的紫砂,料想是有客来时便在此会客。旁边摆了一张书桌,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后面还有一张梨花的太师椅,便是严生平时读书所在。一个角落里还有四张椅子,另外两个角落放着两盆花草,一盆是兰花,一盆是雪梅。剩下的一个角落里放着扫帚、灰缸之类的,灰缸里还有已经燃尽的纸灰,估计多半是严生烧掉的书信或者不满意的作品之类。占地最多的自然是整整齐齐的两排书架,按照经史子集、易经杂家、奇闻轶事、野史小说分类,其中不少都是珍本古籍。墙上挂满了名家大作,既有字,也有画。 “看来这严大人也是风雅之人。”夏宇生心里暗想。 夏宇生先拿起角落的扫帚,将书房仔细地扫了个遍,然后又拿起鸡毛掸子,将所有书轻拂了一遍。收拾好之后,夏宇生走到书架前,仔细地阅览藏书。 不得不说,严生的藏书虽然不是很多,但很多都是经典,有的夏宇生只听过书名,还有一些便是连书名也不曾听说。料来严生对于一些平常的书目已是烂熟于心,没摆上架罢了。 其时,王上已经连续举行了十一届科考,便是当年未曾一统天下之时,王上便已在自己所定之地求贤访才。待王上一统天下之后,重开恩科,无一年中断。据闻王上当年在城楼之上,遥见天下学子纷纷进入考场,感叹天下英才尽入毂中尔,一时传为佳话。 是以,天下学子莫不以高中科考,入朝为官为荣。这科考分为两课,上课便是说文注经,简单来讲就是从儒家诸经中选取一些经典,填其空,释其义。下课便是策论,由太学庙的博学参师们根据王上的意思给出题目,由学子们根据题目自行发挥。当今王上博学多才,尤善诗歌,诸子百家、易经杂家、奇闻轶事都所有涉猎,有两年甚至是王上亲自命题。 夏宇生翻开了一本《上古纪年》,对于上古之事,夏宇生时常有所耳闻,便连李先生也是对那上古时代推崇不已,能人贤士辈出,风气淳朴无比,便是现在看来最尊贵无比的帝位都传于贤人,而非传与家人。因而,天下为公,而非一姓。 “余闻上古,先贤辈出,天下为公,为人称颂。然余穷一生之力,考上古之史,与余生平所学大为不同,余一一甄别,方知被误不知几十载,然天下被误者不知凡几,不禁悲从中来,一一所记余所考,愿为千秋万世立言。是为记。” 此人好大的口气,言语之间似是对上古之史多有所考,而与平时所传不同。正待细细往下读,就听到吱呀一声,一个约莫十岁的姑娘进来了。 那姑娘显然不曾料到严生的书房有人,登时吓了一跳,不过倒并不慌乱,指着夏宇生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夏宇生才来一日,于严府之内就认识几个人,但这位姑娘显然不在夏宇生认识之列。而且,那姑娘明媚皓齿,行止端庄,观其衣服并非婢女所穿,料来不是哪家主母所生,便是到严家亲戚了。 “姑娘有理,在下夏宇生,乃是严大人的书童,昨日方才到府上。” “哦,原来是夏公子啊,方才还听家母说起,说家父请了个书童过来,昨夜一晤,家父推崇不已,原来便是你了。我说是谁敢私自进入家父书房呢。” 夏宇生不知道自己一上午的时间已经传遍了严府,便是严府扫地除粪的下人也知道,昨日严大人新招了一书童,当晚便留在了东院,还拿着公子减半的月岁,今日更是被正房主母奖了两身衣服。一时间,羡慕的有,嫉妒的更多,不说闲话的就没有了。那些闲话若是被夏宇生听到,只怕便是宁愿流落帝都不愿再在严府了。 “姑娘过奖了,承蒙严大人抬爱,在下实在愧不敢当。”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夸奖,夏宇生顿时羞忸难当。又想到那姑娘一口一个家父,只是不知是哪房所出。 那严夫人因为在生公子之时难产,差点便是一尸两命。所幸上天垂怜,母子俱存,所以严生才对严闾珖溺爱纵容。不过,严夫人因为此事伤了身子,再无所出。后来,严夫人为严家开枝散叶大计,主动向严生提议,亲自张罗,又娶了两房,不过所出皆为女子。 “不知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无他,不过是来家父书房挑几本书读罢了。这本我已读完,便再来挑几本读。” 夏宇生这才注意到那姑娘的手中还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你忙你的便是,我自寻书就好。”那姑娘说完就把看完的书放在了书架上,然后仔细寻找起来。 话虽如此,夏宇生可不敢托大,一来乃是严大人的掌上明珠,再者和一个姑娘独处一室,虽说是书房,但也不免局促。如此一想,便更觉房间闷热异常,赶紧打开了窗子。 窗前种着几株绿竹,枝叶繁茂。此时太阳已然偏西,却依旧毒辣,不过穿过绿竹之后,便温顺了许多。加上旁边就是一泓池塘,清风徐来,倒凉快了不少。 夏宇生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便站在窗子边,愣愣地看着窗外的翠竹。 那姑娘很快挑完了书,回头刚要和夏宇生告别,转头一看夏宇生定定地立在窗边,阳光穿过翠竹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一袭长衫却是别有一番风采,心里没来由地动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夏公子,小女告辞了,你慢慢忙吧。” 夏宇生回过头来,见那姑娘手里已经挑了好书,便问,“敢问姑娘所挑何书,若是严大人问起来,在下也好应对。” 那姑娘一愣,倒也不在意,“喏,两本,一本书《玉女素经》,一本是《仕林轶事》,回头家父问起来,你便说我拿走了就是。” 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夏宇生在身后问道。 “小女严佳倩。” 夏宇生一愣,原来是严生的长女,便是正房主母所生之女。 这日难得的是严闾珖回来了。快到戌时用餐之时,严生才回到府上,因一日公务,身心俱乏。到了用餐之时,见严闾珖回来,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闾珖,你这几日又到哪去了?越玩越野,也不好好念书寻个功名,如此下去如何得了?” 那严闾珖浑不在意,“这不是有父亲您在的吗?我怕什么?” 严生一下子被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气乐了,“为父亲总有一日不在,到时看你靠谁。” 严闾珖虽然为人纨绔,却非不孝之人,“父亲身体康健,必定万年。” 唉,严生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吃饭。 “哎,父亲,我今日回来听说家里来了一个书童,您还让他留在了东院?” 严生刚夹了一筷子才到自己碗里,一听严闾珖提及夏宇生,便气不打一出来,“你还说呢,那夏宇生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但是学识渊博,眼光独到,我观此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你要是有时间多和他亲近亲近,多和夏宇生学学,成天斗鸡遛狗的,有什么出息?” “是吗?我可是听说他连续五届都没中科考啊,若真如父亲大人所说,莫非那些参师都瞎眼了不成?” “放肆,轮得到你对太学庙的参师们指手画脚?”严生把筷子一放。 “行了,行了,老爷,一家人好好地吃个饭,吵什么啊?再说啊,这闾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成天就知道数落他。”旁边严夫人一看,赶紧打圆场。 所谓自古慈母出败儿,这严闾珖乃是自己所出,更是严家目前的独苗。本想操作严生又娶两房开枝散叶,却不想两房所出皆是女子。虽然她正房之位更加巩固,却总是心事一桩。 那边二房、三房见赵婕如此说道,也纷纷帮衬。 “就是,老爷,这闾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这些干什么?” “闾珖,你也是的,没事提个书童干什么,你是严家的公子,他不过是严家的一个书童,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严闾珖一听也对,我乃是严家的公子,和一个书童去比,不是降低了自己身份又是什么。当下便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夏宇生和王妈、翠儿他们一块用餐,中午吃饭之时一些婢女不在,想必是伺候各房用餐去了。不过现在另外一些姑娘不在,料想也是如此。王妈又如中午一般,向各位婢女、小厮介绍了一下夏宇生。众人虽未见过夏宇生,不过一日之间夏宇生的大名已然传遍了严府。大家一看,原来不过是个穷书生,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用过晚饭,翠儿来唤,说是老爷要去书房,夏宇生赶紧起身,到书房门外站定。 太阳刚刚下山,还略微有点热,池塘旁边蚊蚁横生,不一会身上便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 那严生吃完饭从客厅出来就要去书房,远远地看见夏宇生站在书房门口,倒是平添了几分好感。 “严大人,您来了。”夏宇生也看见了严生。 “宇生,赶紧进屋吧,外面蚊蚁多。” “谢大人关心。”夏宇生赶紧替严大人开门、掌灯、燃香、泡茶,一套程序坐下来,便在书桌前站定。 “宇生,研磨。” “是。” 夏宇生从旁边的水盂里倒入适量清水,右手拇指和中指捏住墨条,食指放在墨条上端,轻轻研起来。 墨块如肥皂、墨条似磨刀,夏宇生一磨才发现轻润无声,而且石质较软,出墨又多,便知是好砚。 轻微磨了一会,严生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杆看其材料应是玉质,而且笔尖齐圆健,当是最出名的湖笔无疑,在水盂中清沾一下润笔,然后在砚中一沾,便龙飞凤舞起来。 夏宇生自是不便观看严生所书,便退在门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五章 受诬蒙冤(上) 严生很快写完了一封书信,封好之后交予夏宇生,交代明日由张吉庆送至城西会馆,亲手交予赵公明。因白日公务繁忙,加上一封书信写下来,身心疲惫不堪,吩咐夏宇生早点回去休息,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夏宇生小心地将书信放在书桌上,然后吹熄了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东净之时,因晚饭多喝了点粥,便去如厕。待如厕完毕,听到旁边假山之后隐隐传来女子轻喝之声。夏宇生虽未经人事,但男女之事却也有所耳闻,夏日天气闷热,多有下人婢女趁夜色幽会一番也是情有可原。 哪想才走了几步,身后隐隐传来一个女子的惊恐声音,接着便是衣服撕裂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几声呵斥。料想男子求偶不成,霸王硬上弓了。 若是男欢女爱,夏宇生自然不去理会。但这等之事,又是在严府之中,夏宇生便心生不平。 “翠儿,你从了本公子,保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个男子狰狞却威胁的声音隐隐传来。 “公子,求你放过翠儿,翠儿还小……”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看上的女人从未逃出手掌过。”接着便是衣服撕裂的声音。 夏宇生走到跟前,听到两三句话便明白了,严闾珖求欢翠儿不成,竟要强行那龌龊之事。对于这位严家公子严闾珖,虽然才来一天也是有所耳闻,平日里纨绔不已,遛狗斗鸡无一不精,尤好女色。不过仗着严生身居高位,加上自己的外公亦是当朝重臣,深得王上恩宠,倒一时之间无人能奈何。那严夫人赵婕虽对自己儿子所做所行了然于胸,不过自己和严家就只有这一个男丁,若是有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和严家列祖列宗交代,便由着他去,出事之后她自去张罗打点一番。 此乃严家家事,自己不过一个书童,内心纠缠不已之时,翠儿的呼声再次传来。 “求求你了,公子,不要……”翠儿哭着求饶。 “啪”的一声,估计严闾珖没了耐心,甩了一巴掌给翠儿。 夏宇生顿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疾步转过假山,大喝一声“住手!”只见严闾珖已经将翠儿上衣扯烂,只剩贴身红色亵衣,一双手臂和鼓鼓的胸脯在月下更显皎白,翠儿闭着双眼,脸上挂满了泪水。 严闾珖双手已然揉在了翠儿胸脯之上,正待下一步之时,浑然不觉身后已有人来,听到夏宇生一声大喝,猛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穿着一身长衫,月下看来倒是挺拔。 “你是何人?敢阻本公子好事?”严闾珖恶狠狠地问道。 “在下夏宇生,翠儿姑娘既然不愿,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那翠儿睁眼一看是夏宇生,又惊又羞,惊得是竟然被夏宇生所阻,羞得是自己这幅样子被夏宇生看到了。当下拾起地上的衣服就要跑回房。 “站住,翠儿,你不过是我娘从街上买来的一个贱女罢了。今日你若敢跑,明日我便待人去你家里,到时让母亲亲眼看着本公子如何蹂躏你。”说完威胁之话,翠儿果然生生停下了脚步,肩膀耸动的更加厉害,料来是哭的更凶了。 “你就是夏宇生啊,我今日归府便听说家里来了个书童,还被我爹留在了内院,原来便是你啊。我可告诉你,我是严闾珖,识趣的就赶紧滚,别坏了本公子的兴致。否则本公子让你生不如死!” 恶狠狠地说完,也不待夏宇生回话,便走向翠儿。 “站住,天子脚下,严府之内,竟有此等之事,若非在下亲见,实是不敢相信。既然翠儿姑娘不愿意,公子何必强人所难,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若饶过翠儿如何?” 那严闾珖一听身后的夏宇生如此说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夏宇生,恨恨地说道,“原来还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想坏本公子的好事,便看你有没有本事了。”竟是当面一拳打来。 那夏宇生虽说平时没有练过拳脚,但见一拳打来,便把头闪过一边,轻轻一推。哪想到严闾生平时纵情声色犬马,身体早已被掏空,只剩个空壳子,被夏宇生一推,头刚好撞在旁边假山上,登时就磕破了,鲜血便流了下来。 那严闾珖平时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登时大喊起来,“夏宇生,你敢打我?来人,快来人,给我打死这个恶奴,竟然敢打本公子,简直是造反!” 那翠儿一听严闾珖喊人,想到自己这幅模样,转身就想跑。哪知道严闾珖在后面低低地喊道,“翠儿,你给我听好了,夏宇生想非礼你,被我所救,结果他恼羞成怒打了本公子,你必须给本公子作证。你要是不给本公子作证,本公子明日便让我娘把你卖到青楼,然后本公子带人再去好好问候一下你家人!” 那翠儿又羞又怒,又惊又恐,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 说话之间,严府的人已经往这边聚集了,当先是今夜轮值的几个护院,后面跟着披着睡衣的严生、严夫人、二房、三方人等,一时之间照的灯火通明。 那严闾珖一看来人了,登时底气来了,也顾不得头还在流血,拉着严夫人的手,“娘亲,您可得为我做主,我如厕出来,那夏宇生竟然想做出强暴翠儿这等龌龊之事,我上前阻止,并被他打伤……” 赵婕一看自己儿子头上鲜血直流,心疼的不得了,又听闻夏宇生竟然意图染指自己房中婢女,登时气不打一出来。 “珠儿,你带闾珖下去包扎。” 身后闪出一个婢女,带闾珖下去包扎去了。 那严生见此情形,虽然于形势无法判断,又见自己的儿子被夏宇生打伤,而夏宇生站在那里一直未曾说话,料想自己儿子被夏宇生所伤无误,当下心内不喜,不过身为吏部次使,平日所见甚多,却也没失了风度,“夏宇生,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看向夏宇生,夏宇生何时曾见过如此阵仗,不过自己所做并无过错,当下一五一十说明了当时情形,只听的严生火冒三丈,“这个逆子,竟然在府里做出此等下作勾当,来人,把闾珖给我带过来!” “且慢,”却是严夫人阻止了严生。 “老爷,刚才你也听到了,闾珖明明说是夏宇生意图强暴翠儿,闾珖才挺身而出的,此事不能单凭一面之词。” 严生一想也对,自己的儿子虽说并无什么才华,不过平时纨绔了一点,但料想他没有这等胆子。 说话间,便有一个婢女给翠儿披上了一件外套。 严夫人继续说道,“老爷,这事不如咱们问问翠儿,毕竟翠儿是受害者,总不会故意冤枉人不是?”尤其是在“冤枉”二字上重重停了一下。 若说刚才严闾珖说话之时众人尚有疑问,但夏宇生说完之后,众人就都明白了,事实肯定是夏宇生所说的那样。严闾珖是什么人,他们府里的人一清二楚。夏宇生不过是一个新来的书童,老实巴交的,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哪来的胆子敢在入府的第二天便要强暴正房主母的婢女?不过谁都没有点破,毕竟这是严府。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是传到外面,严府的颜面当真丢尽了。 那二房、三房主母两个人悄悄对了一下眼,便知和赵婕心思俱是如此一般。 “就是,翠儿,你只管讲出实情就是,有我和你大主母、三主母为你做主,你可别冤枉好人,也别冤枉坏人啊。”到最后竟然一丝威胁在里面。 夏宇生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语中之意?登时又是气愤,又是着急。 “翠儿,你且说来,是不是夏宇生要强暴你,被闾珖救了?我告诉你,你可要想好了。”那三房在旁边也不甘示弱。 翠儿本想说出实情,但见自己主母和二房主母、三房主母皆是如此,又想起严闾珖方才的威胁,竟是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要是让她冤枉夏宇生,她实是做不出来。虽然她不过是卖于严家,并未读过什么书,但是做人的道理总归是明白的。今夜若非夏宇生,只怕自己这清白的身子便被严闾珖给糟蹋了。但若要让她讲出实情,她实在不敢想今后的日子。 一抬头看见夏宇生那期盼的眼神,心里竟是没来由地慌了一下,又把头低下了。 “父亲大人,你可得为我做主,”却是身后传来严闾珖的声音来,只见珠儿扶着严闾珖回来了,头上已经被包扎起来了,样子着实有点好笑,“明明就是那夏宇生要强暴翠儿,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曾想竟被夏宇生打伤。你说是不是翠儿?”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翠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五章 受诬蒙冤(下) “翠儿,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严生眼见翠儿一直在掉泪,就是不吭声,心里倒也着急,陡然提高了声音。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同窗至交推荐的门生,自己又极为看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一直在官场淫浸,倒是没有丢掉读书人的风骨、气节,要不也不会树立一些政敌了。 “老爷,我,我……”那翠儿一时着急,既不想冤枉夏宇生这位恩人,又不敢得罪严闾珖那位公子,竟是直奔池塘而去,眼见便要投水。 就在此时,那护院之中奔出一人,右足在地下一点,后发而先至,竟是在池塘边上扯住了翠儿,眼见便是个练家子。 “老爷”,这时旁边扶着严闾珖的珠儿插嘴道,“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都是惊奇不已,此等场合,她不过一个婢女,哪有她说话的份。 夏宇生一看珠儿要插嘴说话,心里一紧,自己和珠儿素昧平生,不过下午在一起只吃过一顿饭,她要插嘴自然不是证明自己清白,既然不是证明清白,那便是……想到此,他倒不那么紧张了。从严闾珖喊人开始,他便明白自己深处险境,本想严生或许能主持公道,证明自己清白。不过看严生此刻,倒有八成相信严闾珖所说,登时那一丝希望也磨灭了。当下便双手抱起,冷冷看着众人,尤其是珠儿,倒看她能破出什么脏水来。 “有话便讲。”严生正觉得焦头烂额,眼见一个婢女也插话,若不是看在她是三房婢女,自己又宠爱三房的份上,怕早就呵斥一番了。 那珠儿看着夏宇生气定神闲的冷冷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慌了一下,不过想到方才替严闾珖包扎时的许诺,硬着头皮说,“老爷,各位主母,方才我和王妈、夏宇生他们用饭之时,便觉得桌子底下有人拿脚在挑逗女婢。奴婢不知道是谁所为,但我们严府之中想来无此登徒浪荡之辈。奴婢便假装掉了筷子,伸手去捡之时,却见是夏宇生在拿脚挑逗奴婢。所以,奴婢觉得今晚之事,公子所说为真,那夏宇生根本就是色胆包天,见挑逗奴婢不成,便要与翠儿姊姊强行欢好之事。” 严生睁大了双眼,似是不相信珠儿所说。众人也是目瞪口呆,才入府一天,便敢调戏府中奴婢,若是时间久了,只怕要在府中闹个底朝天。便是连被夏宇生所救的翠儿也停止了抽泣,愣愣地看着夏宇生,不过直觉告诉她,夏宇生应该不是这种人。 严闾珖听珠儿说完,一点也没有觉得惊讶,好似早已知晓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夏宇生,嘴角一副嘲讽的神色,仿佛在说,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严生疾声厉色,“珠儿,你所说可句句属实?” 珠儿咬了一下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定了一般,“回禀老爷,珠儿所说句句事实,如有谎话,珠儿不得好死!”说道最后,竟似赌咒一般。 “老爷,珠儿在我房中三年多来,一句谎话没有,便是见了蚂蚁都要绕着走,此事绝无虚假。”三房不知道珠儿方才在房中为什么不说,但此刻说来显然于严闾珖有利,登时便为珠儿说话。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老爷,方才我一过来便被主母叫去给公子包扎伤口。再者,那夏宇生才入府一天便承蒙老爷恩眷,赏他在东院居住,女婢自然不好说。不过,刚才奴婢听明白了今日之事,怕再不说公子万一蒙冤,岂不是丢尽了咱们的脸面,所以斗胆插话。” 这一席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便是严生也信了。加上翠儿一直不曾出声,眼见便是夏宇生所为无他了。 “夏宇生”,严生大喝一声,“我念你是李先生门生,让你在东院居住,可随意出入我书房,更是让你享有与闾珖一半的月岁,还赏你衣服。想不到我竟是引狼入室!你可知你丢尽了读书人的脸?丢尽了李先生的脸?!” 那夏宇生定定地听珠儿讲完,眼见严生厉声呵斥,周围一群人难以置信的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乞丐一样鄙弃,想为自己辩解又说不出口,登时悲从中来,一口鲜血喷出。 “既然严大人认定是在下作为,在下无从辩解,听凭大人处罚便是!” “好,好,好”,严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李先生的学生。意图强暴我府中婢女,诬陷我儿子,若不对你进行处置,天理何在?便是拼了与李先生割袍,也要将你此等恶徒惩治。来人,将他拉下去,杖责八十,丢出门外!” 眼见两名护院便要擒住夏宇生,实行杖责,突然之间,严夫人发话,伸手制止,“且慢,老爷,如此一来,便是与李先生交恶,断了老爷一份同窗之情。再说了,夏宇生不过是一介书生,若是打死了,只怕还要吃官司,到时候家丑不免外扬,平白给自己戴上识人不准的帽子。不如这样,杖责三十,赶出府中如何?” 严生一听,登时明白了赵婕心中所想,自己方才是一时气糊涂了,便摆摆手说,“罢了,此事就依夫人所言。我累了,夫人处置便好。”当下摇了摇头,便先自回房了。 严生走后,二房、三房便也回去了,只剩下严夫人、严佳倩、严闾珖、王妈、翠儿和一众护院。 “李强、马子黎将夏宇生带入后院,杖责三十,剩下的人等散了吧。” 那李强和马子黎架起夏宇生便朝后院而去。 “夏公子,”眼见夏宇生即将受刑,翠儿急得的眼泪又出来了。 “翠儿住嘴!”严夫人疾声喝道,吓得翠儿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放心,在下不怨你,不过杖责三十罢了。如今我可算是见识了严府的规矩。” 严夫人被夏宇生说的脸上一红,不过夜色掩饰,倒也没有旁人看出来。 待李强和马子黎将夏宇生带走后,严夫人转手甩了一巴掌给严闾珖。 “娘亲,你为何打我?”严闾珖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不可思议。 “瞧你做的好事!今日若非娘亲和你二娘、三娘极力维持,你父亲不把你打死才怪!你还来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么?”说道最后,竟是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娘亲,孩儿错了。”眼见赵婕一口气上不来便要晕过去,严闾珖要也着急了。虽说严闾珖平时纨绔,但是一向孝顺。 “从今日起,关你禁闭一个月!”撂下一句话,严夫人转身对王妈说,“王妈,烦你前去收拾一下夏宇生的那些破烂玩意,一会杖责结束之后赶出府去!” “主母,”翠儿似是有话要说。 “闭嘴,莫非你也先被赶出去不成?!” 翠儿一见主母动怒,当下不敢再言。那王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收拾夏宇生的东西去了。 不一会,杖责完毕,王妈过来传话,身旁跟着个护院提着夏宇生的背篓,吩咐将夏宇生丢出门外。李强和马子黎架着夏宇生,打开府门,连同夏宇生的背篓,远远地丢到了胡同口。 那夏宇生路见不平,反而被无端杖责三十,被打的皮开肉绽,便是站也不能,坐也不能。见自己的背篓要也被丢在地上,书籍散落一地,忍着疼痛将书籍一本本捡起,拂去上面的泥土,重新放回背篓,便拖着背篓往前爬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爬到哪里,但爬到那里算哪里吧,他只想自己离严府那个肮脏的地方远一点。这样或许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此时将近子时,虽是帝都,街上却也无人了。本来严府就偏,加上夏宇生此刻只想往清静去处,竟是越爬越偏了,便连打更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也是愈发远了。 月光洒在接上,照在夏宇生的身上,屁股上的血痕更是明显,让人触目惊心。拖着一个背篓,夏宇生就这样一直爬一直爬……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从刚开始的青石板路再到土路,身上干净的长衫已然变得脏兮兮的,就如同一个乞丐,膝盖内侧甚至还磨破了皮,每往前爬一步便钻心的疼。 不知爬了多久,眼见天已渐亮,周围公鸡鸣声不绝于耳,远远地看见了一座道观,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观门上方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天机观三个字,想起李先生对自己所论释道儒家之说,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便努力地朝天机观爬去。 这是一个人求生的力量,是一个人对命运无声的呐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古往今来但有所成者,莫不是历尽磨难,初心不改,夏宇生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二十余年。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日不死,便要继续走下去。 好不容易爬上台阶,夏宇生的眼睛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因为流血过多,几乎已经没有了意识,凭借最后一丝力气,他叩响了天机观的大门,很快就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他好似听到吱呀一声,接着便是一个小道士来到自己身边,还在鼻子上探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六章 天机道观(上) 乱世道士太平佛。道家不同于释家的渡己渡人,于太平时大行其道,于乱世中封山闭馆,追求来世,忍受今生;亦不同于儒家积极入世,已天下为己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道家追求清静无为,无为之为。乱世之中,道家竭力奔走,或救万民于水火,或行侠仗义救数人于困厄。太平之时,道家则无欲无求,清静无为。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对于夏宇生来说恍若亘古,诸多情形一一显现,那痛,直入心扉;那喜,发自心底;那悲,天地同色;那叹,惆怅不已;那苦,让人心悸……恍若二十载的悲欣交集,二十载的酸甜苦辣,全都浓缩在一起。 夏宇生醒来的时候,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难受,身上一点气力也无,头脑中昏昏沉沉的,竟似什么都记不起。见自己在一个干净的云房里。房间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蒲团而已,墙上挂着一把剑。身旁一个小道士见自己醒来喜不自禁,“居士终于醒了,我去请师傅去。”也不待夏宇生答话,转眼跑出门外去了。 不多一会,来了一个道士,约莫四十,手中持一把拂尘,见夏宇生醒了,喝一声无量寿福,“小居士终于醒了。”对着夏宇生抱一礼,内掐子午诀,外呈阴阳图,负阴抱阳,守正归一。 夏宇生趴在床上,双手一抱拳,便似要晕过去一般,“居士那日流血过多,方才醒来,倒是不可妄动。” “谢道长。” “清风,你去后房,端一碗粥来。” 清风便是刚才守在夏宇生窗前的小道长,见师尊吩咐,便赶紧跑到后房端了一碗粥出来,不过因为过了吃饭的时辰,已然没有热气冒出,不过是因为灶底之火尚未完全熄火,所以温着而已。不过对于夏宇生来说倒是刚好。 清风把粥端给夏宇生,夏宇生也不客气,虽然趴着,却是两口就喝完了。这才感觉嗓子好受了一些,身上有了一些气力。 “敢问道长,此乃何处?我为何在此?” “此乃天机观,这是我的云房。那日居士爬到我道观门口,失血过多,却是不记得了。” 夏宇生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才入严府第二日,便因为自己撞破了严闾珖的“好事”而受到诬陷,最终被杖责三十赶出严府,想不到竟是爬到天机观来了。 这天机观他平时也偶有耳闻,据说天机观的观主无尘道长武功不得了,更是与江湖上的一些门派交好。王上当年亦曾对无尘道长赞不绝口。 不过这天机观与其他道观不同,更与寺庙不同,并不接受他人香火参观,平日里更不开观,倒是显得神神秘秘的。因此,天机观虽然小有名声,却并非成名显赫的那种。尤其是无尘道长经常外出云游,要么就是辟谷,到现在竟然与江湖上的一些门派也少有交往了,真真的应验了那句乱世道士太平佛。如四海归一、天下大昌、民心思定,天机观也就逐渐退出舞台,寻那三清之境了。 “如此说来,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在下夏宇生,不知道长?” “贫道无尘。” 夏宇生一听,原来眼前这位便是天机观的无尘道长,登时便要起来参见,结果扯动屁股伤势,“哎呦”。 那无尘道长见此情形,一只手搭在夏宇生肩头,夏宇生便觉一股巨力袭来,却又纯厚延绵,身不由己重新趴回床上了。 “居士,我观你并非大奸大恶之徒,缘何被人杖责?” “实不相瞒,道长,我本布衣一书生,究天地之变、学古今之长,本欲学有所成报效朝廷,奈何屡试不中。后承蒙恩师推荐,入一官人之府做书童,方才两日光景,哪想那晚撞破了大人公子意欲强暴一婢女。在下气愤不过,出面制止,结果无意中将工资打伤,反被公子诬陷在下欲行那龌龊之事。那婢女因被公子以家人威胁,亦不曾为在下作证。更有婢女诬陷在下挑逗勾引。结果便被杖责三十,赶出府中了。” 夏宇生将当日之事娓娓道来,但顾及严府名声,并未点名严府。自己越说越气,好似又经历了一番,身体忍不住发抖。 那无尘道长见夏宇生气愤异常,怕牵动心神,反而耽误了伤口恢复,用手按在夏宇生后背,一道真气入体,平复了夏宇生的心神。 “无量寿福,看来小居士也是有故事之人啊。这样,不若在观中休养几日,待伤好后再做打算如何?” 那无尘道长听夏宇生所言,心中已然有所判断,但因并未亲眼见过,是以不能妄下决断。但夏宇生一书生,又受此重伤,若非自己就只,恐怕早已一命呜呼。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因此便让夏宇生在天机观中疗伤。 夏宇生听无尘道长如此说道,心中感激不已,他大志未展,双亲之恩未报,可不想如此糊涂死去。但自己目下身无分文,当先养好伤再做打算,也就没有和无尘道长推辞。“既如此,在下先行谢过道长。” 无尘道长见夏宇生倒是个生性洒脱之人,暗暗点了下头,“小居士,你再休息一下,贫道出去再给你配副药。”转身便要出云房。 “道长且慢,在下还有一事相询。” “不知小居士想问什么?”无尘停下了脚步,转过头。 “那个,不知道在下的那个背篓可还在?”夏宇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无尘道长一时不知夏宇生什么意思,当日救了夏宇生之后,清风便将那背篓翻了个遍,想找出能证明此人身份的东西来,倒是除了笔墨纸砚、书籍和两件破烂衣服,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钱都没有。听夏宇生所言,只怕实在被赶出府中的时候被下人顺手拿了去,又或者路上丢了也未可知。“还在,敝观不曾动分毫。” 夏宇生舒了一口气,显然对那个背篓甚至上心。“不知可否劳烦清风道长拿本书来给在下看,在下一日没有书看,心里便似缺少了什么。” 无尘道长听夏宇生说完哑然失笑,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那背篓里全是书,既然开口详询便是问书的事情,看来果真是书生意气啊。“无妨,贫道一会让清风送来便是。不过小居士方才转醒,不要太过劳神。” “好的,多劳道长挂怀!” 无尘道长掩上房门,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一个才从鬼门关上捡了条命回来的书呆子,会是一个奸邪之徒吗?无尘道长觉得夏宇生的话怕是真的。只是他一直没有言明到底是哪座府邸,若非编造便是怕坏人名声有意不说。倘若真是如此,此子受人诬陷而心不怀怨恨,当真大丈夫也。 过了一会,清风便将夏宇生的背篓提来,夏宇生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本书,认真地读起来。 过了约摸一个多时辰,无尘道长端着一碗药进来,见夏宇生正在读书,轻轻咳了一声。 夏宇生正读的起劲,猛然听见咳嗽,抬头一看无尘道长端了一碗药过来,香飘四溢。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但似这等香味的药,闻一口便让人垂涎三尺。 “小居士,贫道为你熬了一碗药,你趁热喝了罢。”无尘道长把药递过来。 夏宇生双手端住,说了声多谢道长便一饮而尽,好似琼浆玉液一般,根本没觉得苦,倒像甜饮一般,让人回味无穷。许是饿的很了,连药也这么好吃,夏宇生心里默默地想到。 没过一刻,夏宇生便觉得腹内燥热不已,浑身出汗,如同泡在热水中一般。尤其是屁股,既热又麻,便如有虫在啮咬一般,不禁浑身颤抖。 无尘道长见夏宇生药效发作,便对夏宇生说,“小居士,此药乃我天机观不传之密,不仅可疗伤,平常人更可强身健体,习武者服用亦可增强功力。你且不要动,贫道这便为你疗伤。” 无尘道长说完,单掌抵在夏宇生背上,内力一吐,夏宇生登时觉得一股冰冷之气直入体内,又打了个冷战。一冷一热两股气便在夏宇生体内纠缠,初时夏宇生觉得难受一场,一口气眼看便要喘不上来。没过一会,两股气便在体内相融,变得温润异常。夏宇生只觉得身体便似要飘起来一般,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贪婪的呼吸。 无尘道长此时也已收工,夏宇生岁不知道自己所服为何药,但对于武学倒是有所耳闻,方才一幕莫不是无尘道长为自己打开了人生另一扇门? 只是还未等他想问,无尘道长便起身离去了。 很快到了戌时用餐的时候,清风拿了四个馒头,端了两碗粥,一盘咸菜过来,还炒了一个鸡蛋。 “居士,家师正在辟谷,是以敝观饮食简陋,还望居士莫要见怪。” 那夏宇生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就比较虚弱,醒来不过是喝了一碗粥。加上刚才服药之后出了一身的汗,饥肠辘辘,哪还顾得上客套,当下两个人风卷残云一般与清风将这些东西一扫而空。 “清风道长,在下夏宇生,如若不弃,你便喊我宇生即可,老是居士居士的,在下心里实在惶恐不安。” “既然居士如此吩咐,那小道便不客气了。对了,宇生,不知你上好之后,作何打算?” 夏宇生神色一黯,老实回答,“在下实是没有打算。” “哦”,清风若有所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云房内灯光昏暗,照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便如夏宇生的前途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六卷 天机道观(下) 到了第二日,夏宇生便可下地如常,想来是因为自己昨日喝下了无尘道长口中所言天机观不传之秘的药所致,加上自己虽是书生,却不像其他书生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故能很快的恢复。 清风见夏宇生伤已恢复,雀跃不已,便去告知师尊去了。 夏宇生回想这段时日,便如做梦一般,犹如死过一回。连续五届不中科考,他沦为了笑柄,便是父母也受到连累,遭人白眼。承蒙恩师不弃,推荐他成为了严府一名书童,他本想恪尽本职,待到来年再去科考。却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差点丢了性命。若非无尘道长相救,只怕自己此刻早已进入地府。 经此一劫,夏宇生的心境悄然发生了变化,只是这种变化他现在尚无察觉。 “无量寿佛,小居士果然天资笃厚,那么快就恢复了。”无尘道长看到夏宇生恢复了心情甚至欣慰。 “道长在上,夏宇生承蒙相救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遣,在下当万死不辞!”夏宇生说罢给无尘道长深深一拜。 “居士此言差矣,贫道乃是化外之人,救你之命非为图报,如此便是违了本性,落了下乘。我道家讲究因缘际会,率性而为,居士万不可再言。”那无尘听夏宇生一席话,倒是有点生气。 夏宇生一听无尘道长如此说道,便明白了无尘道长的意思。自己本是一个屡试不中的学子,而道长昨日为自己疗伤,料来是武功高强之辈,又怎会相图自己的报答呢。 “道长教训的是,如此说来,倒是在下落了俗套。” 无尘道长见夏宇生转眼之间便想明白了,心中暗喜不已,此子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方才听你自称夏宇生?可是居士名讳?” “不错,在下夏宇生,家住善县夏家庄。” “夏居士,如今你身体依然恢复,不知道下一步作何打算?” 夏宇生倒也为难不已,按理说自己已经恢复了,再无理由住在天机观。只是倘若不住在天机观,自己又该往哪里去呢?夏宇生一时语塞。 无尘道长见夏宇生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倘若夏居士无处可去,不如便留在天机观中,贫道门下只有清风一个徒儿,倒是你们可以作伴。” 夏宇生一听无尘道长竟有收自己为徒之意,内心慌乱不已,不过转瞬就坚定了自己信心。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和好意,不过在下实在是无心侍奉三清。在下自幼饱学经书,于各家皆有所涉猎,所谓着便是报效朝廷,报效国家……” 无尘道长哈哈大笑,打断了夏宇生的话,“贫道说让你留在天机观,并未说收你为徒啊。” 夏宇生登时一囧,不错,方才无尘道长并未言明要收自己为徒。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而且,贫道虽然不收你为徒,却可传授你武功。” 旁边的清风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幼清风便与师尊在一起,十几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名门之后、故交好友之子想入天机观,却都被师尊婉言谢绝。是以天机观在江湖上知晓的人越来越少。但不知今日为何对夏宇生如此垂青。 “道长,在下所学乃是治国安邦之策,并非武学。再者,在下如今已二十有余,但并未无任何武学基础,只怕有负道长美意。” “夏居士,此言大谬。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武学不在于杀戮,而在于止武,最末可自保,其次可以行侠仗义,仗手中利剑行遍天下,专管人间不平之事;再次可以安邦定国,以武平定天下。太平之世,文治大有可为,然乱世之中,非武不行。当今王上一统四海,万民思定,然北戎对我虎视眈眈,侵扰边境;南蛮一直未曾臣服,割据自立。东倭以独处海岛之便,联合一百零八岛横行海上;还有西疆占据高点,若用兵我朝,便如猛虎下山,势如破竹。本朝之内,门宦丛生,江湖之上,兵争不止。是以,贫道让你学武,并非让你入武道,不过是如同你所学经史子集一般,多一门自保的手段,多一份报效国家的能力罢了。” 夏宇生听完无尘道长一番话,便觉得豁然开朗。从前,他认为治国乃是文人之事,开疆乃是武者之事,如今看来确实太过绝对了。便如当今王上,最先从文,救国不成转而投戎。 “如此,在下便先行谢过道长。” 无尘听夏宇生答应了,心里暗喜,接着说道,“为武者,要心存仁义之心,切记不能乱杀无辜,妄行不法,更不能为了一己私利祸乱天下。武学一道,博大精深。要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明白?” “在下明白。”夏宇生恭敬一拜。 到第二日早上,夏宇生早早起来,和清风一起用过早饭之后,便到了三清殿。 无尘道长早已在三清殿等候,整个天机观实际上是以三清殿为中心,方圆不过数亩。 “弟子清风拜见师尊。”清风跪下恭敬地给无尘道长磕了三个头。 无尘道长坦然受之。清风拜完之后,站起来立在一侧。 “学生夏宇生,拜见道长。”夏宇生也恭敬地行了一礼。 “好,宇生,你并未行拜师之礼,因而并非我天机观弟子,以后这些繁文缛节便可弃之。” 夏宇生心头感激,再次道谢。 “今日贫道便先给你介绍一下天机观,我天机观开观祖师乃天机真人。当年天机真人屡试不中,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一本太玄真经,便照太玄真经所载修炼,最终大成,创立了天机观。数百年来,我天机观从不参与江湖争斗,却逐渐闯出了自己的名头。但是,开观祖师天机真人名言,天机观者,得窥天机,却是有违天道,是以天机观从不曾广开关门,大肆收徒。但即使如此,天机观原也比现在要兴旺,不过前朝君王昏庸,天下大乱,数个江湖门派联合起来意欲抢我天机观典籍,是以天机观遭受数百年来之最惨失利,虽最终扛过一劫,却是自贫道师尊以下,天机观弟子尽数惨死,师尊也是武功大损,最终传位于我,闭观修行。如今几十年过去,江湖上很少有人再听闻天机观了。” 清风和夏宇生对视了一眼才明白,为什么天机观就师徒二人,原来天机二字有违天道。 “天机观包罗万象,世间一切天机皆可从此寻得端倪。经史子集自是不必说,便是易经杂家也有所涉猎,道学、儒学、佛学,兵家、法家、农家、商家、阴阳家、纵横家,器具、堪舆、相面、阵法、毒术、法术等等都通晓一二,是以江湖上认为天机观所学无所不包,无所不能。” 夏宇生不禁暗中吞了下口水,甚至有一种拜师的冲动。原来天机观有如此的底蕴,看来真是应验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句话,自己因为无意中撞破了严闾珖的事而被严府诬陷,杖责赶出,却是无意中进入了一座宝山,真真的冥冥中自幼天意啊。 “宇生,贫道观你面相曲直,当位极人臣,然命途坎坷,稍有不慎,便坠入魔道,是以贫道以天机观倾囊相授。至于你能领悟多少,那是你的资质问题。日后无论你是身居庙堂,还是行走江湖,非到紧要关头,切记不可以天机观名义行事。” “是,学生谨记道长教诲。”夏宇生再次一拜。 “好,宇生,从即日起,贫道先传你天机武学。天机武学又分为掌、拳、腿、剑、刀、斧、戟、锤、棍、暗器等等,所谓是十八般武学样样精通,贫道今日便先传你天机剑法……” 说完,无尘道长伸手隔空一抓,便将三清神像上的剑抓在手里,右足一点,轻纵而出,到了庭院之中,一招四方来仪,便将一套天际剑法使出。 清风和夏宇生赶紧跑出门外,看着无尘道长密不透风的剑法,在脑中不断回味,手上一直比划。 就这样,夏宇生便在天机观中安顿了下来,忙时自与清风下田,闲时便与清风切磋,过起了隐居一般的日子。只是王上疾病越发沉重,朝廷危机重重,一场关于王位的争夺、权力的重新洗牌在黑夜中拉开了序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七章 明争暗斗一(上) 就在天机道人悉心传授夏宇生之时,一场关于王位的争夺和权力的重新洗牌在帝都夜幕下悄然上演。 夏宇生的猜测没错,王上因为连年的征战,旧伤反复,近日更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便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过的王博老太医都没有办法。而且此次王上沉疴再起与往日大不相同,清醒之时越来越少,糊涂之时倒是越来越多。一些知晓内情的王公大臣都在暗自揣测,只怕王上是熬不过今冬了。 当今王上有四子二女。皇长子龙毅天赋过人,喜欢战场厮杀,却在随王上征战中不幸战死。二皇子龙昶当年却是在攻打广陵城的时候不知所踪,有人说二皇子战死,也有人说二皇子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去了。三皇子龙轩生来便是身有残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四皇子龙驷年少聪慧,却是年岁尚幼。长公主龙润嫁与公孙世家公孙璋,二公主龙媃和四皇子同一生母,不过二公主较长,如今已到及笄之年。 皇长子龙毅虽是战死沙场,却留下了二子一女,皇子龙崎和皇子龙绛以及皇女龙宸。三皇子育有一子一女,皇子龙栗和皇女龙嫣。 王上自从皇长子战死沙场之后,便再未立太子,三子身体残疾,四子年幼,储君之事始终成为王上的心头之刺。其实,若以王上的安排,只待四子加冠,便可立为太子,待自己百年之后登基大宝。然而,时不我待,四子尚未加冠,王上的身体依然不行了。 正因未立太子,朝堂之上虽一团和气,然朝堂之下却是暗潮汹涌。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都对此望眼欲穿。一旦王上驾崩,何人登基,能否顺利登基都是未知。但正是这份未知蕴含诸多机遇,无论在位还是在野都翘首以盼。 雍王府,龙轩默默地看着客座上仍在闲聊的几人,若是夏宇生在,当首先会认出严生来。不过以严生的资历却只能排在末位,他的岳丈前朝帝都太守,当今的工部主使赵青,刑部主使李芝华,还有帝都禁军指挥副使曾笠皋都在他上面坐着。 要说资历,工部主使赵青和刑部主使李芝华都是三朝元老,不过赵青乃是在王上起兵之时便携家臣投奔,而李芝华却是王上招降的。但若论才干,李芝华的才能却在赵青之上。不过曾笠皋作为禁军指挥副使,担负王室安危不说,更可随意出入禁宫,是以知晓更多。 龙轩本来已用过晚膳,谁知道赵青和严生联名拜见,三人才在客厅坐下没多久,李芝华也来了,现在又来个指挥副使曾笠皋,雍王府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 其实不说龙轩也知道,四人前来的目的便是意欲知晓自己作何打算。这些人,说白了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生怕失去自己的荣华富贵。若有将勾心斗角的心思用在开疆拓土、治国理政上,何至于被北戎天天骚扰? “三皇子,如今王上病危,不知三皇子作何打算?” 不知何时,四人已经停止了闲聊,资历最老的赵青首先奔入正题。 “赵主使此话何意?王上虽然偶感微恙,不日定可痊愈。”龙轩却不接招,轻轻一句便绕过了。 哪知道赵青也不是省油的灯,“哦,本官可听曾指挥使说王上进来性情大变,而且沉疴再起……” 曾笠皋盯了一眼赵青,暗道果真是条老狐狸,明明是自己想说,却是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见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曾笠皋无奈地说,“三皇子,实不相瞒,微臣职责所系便是维护皇室安危,尤其是王上的安危。只是前日听老太医所说,王上之疾甚重。” “哦,本王近日不曾入宫看过父王,不知曾指挥使所说。” 四人面面相觑,三皇子言下之意便是对此事毫不知情。若是三皇子对王上病情一无所知,四人便不知从何说起。 旁边李芝华眼见便要冷场,便对雍王龙轩说,“三皇子,严生次使前几日方才入宫面见王上,不若便由严次使讲讲如何?” 严生见李芝华一句话便把事情引到自己身上,情知众人是谁也不愿意说出,眼下自己位置最末,怕是要有自己来说了。 龙轩听说严生前几日方才入宫面见王上,登时兴致尽起。龙轩近日未曾入宫面见王上是真,但要说龙轩对王上的病情一无所知,怕是谁也不信。 “哦,严次使近日面过父王,那可否将当时情形详细道来?” 严生一看确实无法推辞,便说,“三皇子,各位,下官日前的确入宫面见王上,……” 严生便一五一十将在万年宫所见讲与众人,龙轩的眉头越皱越紧,严生所言与自己了解相差无几,看来王上的病情很不乐观。 “诸位,刚才听了严次使所言,不知有何想法?” “三皇子,王上病情反复无常,而且清醒之时日短,只怕三皇子要早作打算。”赵青端起桌上茶碗饮了一口,不慌不忙说道。 “三皇子,微臣在宫中听闻二公主前日携赵贵妃书信前往赵府,若是三皇子不早做图谋,只怕后果难料啊。”曾笠皋抚着不长的胡须,对着堂上的三皇子说道。 “早作图谋?当今王上健在,你可知你们四人所谋犯的可是死罪?”堂上的龙轩陡然之间发怒。 四人一看雍王发怒,便急急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椅前,“四皇子息怒,我等只是为三皇子着想,并无他日。微臣为我朝万年基业着想,自是日夜祈求王上能康复如健。只是……” 李芝华见三皇子陡然发怒,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下去!”龙轩愣愣说道。 “三皇子想必清楚,王上早年征战之时便曾受伤,开国立朝之后更是勤于政务,每日不辍。只是此次病情并非以往,臣等为我朝万年计,为三皇子万年计,自当早作图谋!便是三皇子怪罪,我等也当让三皇子知晓一片赤诚效忠之心!” 李芝华不愧是三朝元老,短短数语即表明了自己对王上忠心,也表明了自己对三皇子的效忠之心。况且当此危机之时,正是用人之际,想必三皇子不会怪罪。若是如此,又有谁会效忠三皇子呢。到最后,他也不过是个不得志的残废皇子而已。 龙轩眉头却是舒展,看来自己的一句话便引出了四人心中所想,最重要的是印证了四人对自己的忠心。 龙轩看着其他三人,“你们也是如此?” “臣等誓死效忠王上,效忠三皇子,万死不辞!”三人异口同声。 龙轩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迈向堂下,四人惊奇不已。原本龙轩生来便是残疾,因而素来为王上所不喜。不过现在走路的姿势虽然略显怪异,却并非如原来一瘸一拐,看来左右腿竟是一样长了。 龙轩走到堂下,伸手逐一搀起四人。然后又一步一步走回堂上,四人这才看清,原来三皇子竟是在那条短腿上装上了一只厚厚的金屐,如此一来便是两条腿一样长了。虽说现在看上去怪异,不过是因为过去看三皇子走路一瘸一拐习惯了,陡然看到三皇子两条腿一样长,不习惯而已。而且看上去三皇子的金屐当是今日才装上去的,尚未完全适应。假以时日,三皇子适应之后当和常人无异。 赵青和李芝华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原来三皇子也并非毫无准备。 “诸位,你等四人忠心,本王之已经知晓。王上此次患疾日甚,本王也有所耳闻。不知依诸位所见,本王该当如何?” 赵青眼见刚才被李芝华抢了风头,当下率先说道,“微臣认为,三皇子与龙驷俱在,皇长孙自可不去考虑。龙驷年岁尚幼,无法处理国政。况且三皇子今非昔比,若是又朝一日,自是王位首选。因此,三皇子当极力拉拢朝廷大臣、军中大将。禁宫之中自有曾指挥使策应,禁宫之外,臣等当与李大人和外婿联合。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哦?”龙轩为可置否,转而问李芝华,“李大人,你觉得呢?” “回三皇子,微臣觉得赵大人所言可行。不过,微臣认为,当此紧要之时,当以不变应万变,内紧外松。三皇子可曾听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恩”,三皇子点了点头,显然对李芝华计策更为满意。 “三皇子,此时还以不变应万变,只怕又变之时应之不急啊。”赵青因为连续两回被李芝华抢了风头,心下不忿。 “赵大人言之有理,若是不拉拢朝廷大臣、军中将军,万一被别人先入为主,只怕到时追悔莫及啊。”曾笠皋也在旁边帮衬,说完给赵青递了个眼神。 看来李芝华连续两回出头,引起了赵青和曾笠皋的不满。倘若雍王即位大宝,只怕李芝华要远在赵青和曾笠皋之上,是以曾笠皋出言相助赵青。 龙轩看着台下几人,何尝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过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自是不好名言。 “既然诸位意见相左,本王倒觉得李大人、赵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既如此,不若便由赵大人与严大人外联大臣,李大人可居中调停,禁宫之中便拜托曾指挥使如何?至于军中将军嘛,本王自由安排!” 四人一听,便知三皇子心中已有计较,“谨尊王命!” “天色不早,诸位早回吧!记住,今日所谋之日,万万不可讲与外人,便是家中妻妾亦不可,否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说罢内力外送,竟是生生将手中瓷碗捏碎。 四人心下震惊,“原来三皇子深藏不漏,竟是此等高手!”当下四人便再拜告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七章明争暗斗一(下) 四人走后,龙轩愣愣地在座位上低头不语。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一人,身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便是头上也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显然是不欲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三皇子?”那人看三皇子在座位上低头不语,试探着叫了一声。 龙轩听到有人叫他才抬起头,看到眼前此人却是习以为常,“原来是赵先生,请坐!” 看来龙轩和这位黑衣人的关系不一般。 “赵先生,你觉得刚才四人所说如何?”龙轩竟是询问赵先生一般,看见这赵先生在龙轩心中分量不低。 “回禀三皇子,在下觉得李大人的策论倒是可行,不过赵大人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龙轩眉宇一扬,“哦,此话怎讲?” “王上病重且目下未立太子,是以众臣皆主心之骨,或为朝廷万年着想,或为自己富贵荣华着想,或奔走联合、或静观其变,情有可原。不知雍王可曾听过前朝德宗诸子夺嫡?” “有所耳闻,但并不知悉详情,还望先生赐教。” “雍王,前朝德宗之时,因德宗身体康健,是以并预立太子。然德宗突然薨逝,诸子为大宝之位竟酿成兄弟相残的惨剧,朝堂之上的大臣分为几派,纷纷投靠各位皇子。最终,二皇子赢得皇位,登基首日便杀了投靠其他皇子的大臣五十余家,连带其族人,当日竟有三千余人余人伏首,天地为之色变,史称嘉康之变。同时,二皇子重重册封了其跟随效忠之人,因在夺嫡中立下大功,德宗时的兵部次使竟直接被册封为右副太宰兼领兵部主使,一跃而成当朝重臣。当下局势与的德宗之时何其相似,所以朝中诸臣便是为自己家族计,也当早寻出路。” “这一张帝皇宝座,嵌满了多少王子皇孙、王侯将相的千古恨事啊。”龙轩轻轻抚着自己的座位,便如覆没龙座一般。 “赵先生,目下你觉得本王该当如何?” “三皇子,在下刚才在内堂听严生与曾笠皋所言,贸然揣测只怕王上大去之期不远。不过,在下提醒三皇子,切记不可轻视龙驷!” “哦,此话怎讲?”龙轩顿时来了兴趣,间或夹杂着一点紧张。 “方才曾笠皋所言非虚,日前二公主已携赵贵妃书信前往赵家。三皇子想必清楚,王上对赵贵妃宠爱有加,对于龙驷也是寄予厚望。若是王上身体康健,怕再有个几年下去,待龙驷加冠成年,便会赐封太子。只是如今王上病重,龙驷尚未加冠,三皇子这才有机会。不过,在下还要提醒三皇子,要当心秦王和赵高斯!” 秦王乃是当今王上的弟弟,随王上一路征战。王上开国立朝之后便不问世事,每日纵情山水,日子过的倒是好不快哉。赵高斯平日素来为三皇子不喜,皆因赵高斯此人位居左太宰高职,辅佐王上处理天下政务,却是擅自弄权,结党营私。天下乃龙姓,非他姓。赵高斯便是再位高权重,也不过是龙家的一条看门狗。不过现在这条狗愈长愈大,已有反噬主人之意罢了。 龙轩眉头皱了一下,似是对赵先生所言不喜,不过并没有反驳,而是静静地听下去。 赵先生却对此浑不在意,“但龙驷虽然年幼,赵贵妃却是深蒙圣眷,加上赵家之势,若是王上指定顾命大臣,只怕此事还要大费一番周折。是以,在下给三皇子上中下三策。” “愿闻其详。” “上策,稳坐中军,由李芝华、赵青、曾笠皋他们替三皇子暗中招揽朝廷大臣,在下便替三皇子联络军中诸将。他日王上驾崩,便由李芝华、赵青他们在朝堂之上提出拥立三皇子继位。在下便率诸将以勤王为名,剿杀反对者。” “中策,三皇子如今便出山,打出雍王旗号,直接拉拢朝中大臣,若有不愿跟随者,在下便替三皇子料理便是。如此一来,朝堂之上便尽是三皇子之人,尽可逼迫王上早日立为太子。如此一来,三皇子便可代王上摄政监国,行王上之权。” “下策,在下派人刺杀秦王和四皇子,到时候王上近亲血脉只剩三皇子一支,皇位迟早便是三皇子的,那时候三皇子倒是可以不急了。” “大胆,你可知你刚才所言是教唆本王行那天下不齿之事?”三皇子登时发怒。 不过和李芝华、赵青不同,赵先生嘴角微微上扬,便似嘲讽一般,脸上却是丝毫看不出表情来,估计是带了人皮面具。 三皇子见赵先生沉默不许,也是慢慢陷入了沉思。赵先生眼见三皇子低头深思,便悄悄退出了客厅,只剩下昏黄的灯光照在三皇子的身上,不时灯芯噼里啪啦。 蓦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紧着轰隆一声炸雷,三皇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叫龙轩,生来便是残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因而为王上所不喜。从小陪伴其他皇子的都是众星拱月,陪伴他的却只有孤寂、冷漠,甚至连一些太监内侍凑欺负他。自从他的生母浣贵妃病逝后,他便再也没有笑过。他暗中修炼武学,时至今日依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尝尽了人间冷暖让他蛰伏。若是王上身体康健,立龙驷为太子,龙驷能顺利登上皇位也就罢了。但是,王上现在并未立下太子,龙驷现在尚未加冠,朝堂之上的那些老狐狸只怕不是他所能对付的。既然如此,龙家的万世基业自然不能毁在龙驷的手上。再说了,我也是王上的皇子,而且是三皇子,雍王! 一声惊雷将龙轩的沉思打算,龙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上竟似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和一种霸气,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拖在身后的王座上…… 就在龙轩和李芝华、赵青他们密谋之时。左太宰赵高斯府上也是热闹非凡,吏部主使张京华、礼部主使古太奇等人也在左太宰府商议。 “赵大人,我等今日前来,便是听说王上最近患病日重,可是东宫太子之位一直空悬,便是想知道赵大人作何打算?”吏部主使张京华首先发问。 “哦,不知诸位何想?” 赵高斯也是久浸官场之人,身居太宰高位,当下便把皮球踢回给了几人。 “赵大人,我等今日前来,便是已经商量好了,惟赵大人马首是瞻。赵大人说怎么办,我等便怎么办!”却是吏部主使古太奇率先表明了忠心。 赵高斯念着手中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年王上起兵之日,赵高斯不过是营中一陷阵死士,后随王上征战南北,便是负过的伤也数不清了,这满身的伤痕便是最好的勋章。是以王上登基之后对赵高斯委以重任,时至今日已经成为左太宰,真可谓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虽说左太宰协助王上处理天下政务,但即使是右太宰手下的诸多将领,早年便也是跟随在赵高斯左右的。是以赵高斯的权势日隆,便是雍王龙轩也有所不及,民间隐隐有赵王之称。 “诸位莫急,说不定王上不日便会痊愈,你们只需谨记,我们效忠的乃是朝廷,乃是王上。至于王上百年之后,何人继承大宝,是由王上定夺的,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更不是我等可以定夺的。”赵高斯不愧是太宰,一番话高风亮节。 古太奇一下子就急了,他早年不过是一个穷苦布衣,仗着有身蛮力才跟随王上在乱世中身登高位,获取了荣华富贵,不似有些世族大家树大根深。若是王上真的薨逝,再出现诸如嘉康之变之类的变故,像他这种新晋贵族是最容易受到冲击的。再加上这些年古太奇利用自己手中的职位,大肆谋取私利,巧取豪夺,手下产业遍布帝都。一旦出现意外,不止当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保不住,甚至还会丢掉性命,连累家族。 “赵大人,王上至今未立太子,而且下官听闻王上最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若是出现前朝嘉康之变这样的事件,只怕我等损失最重。所以,下官等今日前来,便是想请教赵大人该当如何。” “哦,那诸位以为我该如何?” “赵大人,我等都知道,大人当年随王上起兵,身经百战,负伤无数。尤其是在晋陵之战中,若不是大人拼死保护,只怕当今王上早已身陨。王上目下太子未立,秦王早已不问世事,雍王生来残疾,四皇子尚未加冠。大人,当取则取……”帝都骠骑营安北将军周江。 禁军的主要职责是护卫王室安危,而帝都骠骑营的主要职责是护卫帝都安危。若论整体作战实力,帝都骠骑营的实力尚在禁军之上。不过,禁军当中高手更多。帝都骠骑营长于战阵厮杀,冲锋陷阵。而禁军长于刺杀、暗杀等。 周江早年因为杀人被官府通缉,不得已入了叛军。赵高斯见此人作战勇猛,实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便招至自己麾下。若说赵高斯战功显赫,倒有一半当记在周江头上。不过此人作战虽是勇猛,却是无甚头脑,不善政治。因此,时至今日也不过是帝都骠骑营安北将军。 “周江放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也说的出口,若非是看在当年你跟随我左右的份上,便是凭你这几句话,本官便可禀告王上灭你九族,你可知罪?” 赵高斯一听周江竟是要自己造反,登下就慌了,且不说隔墙有耳。他一路随王上走来,深知王上英明神武,十几年来更是勤于政务不辍,他自己感佩不已。要说他对王位没有觊觎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在王上尚在之时便造反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的。 周江见赵高斯发怒,登时闷闷不乐地坐下了。张京华、古太奇等人见状都不吭声了,一时气氛有点沉闷。 “诸位,如今王上病重,我等做臣子当恪守尽职,为国尽忠。立储大事不是我等可以私下议论的。王上定有英明决断,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 众人见赵高斯如此说,便就此打住,闲聊了一会纷纷起身告辞。倒是赵高斯又把周江留下好言抚慰一番。要知道,周江乃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剑,只要周江这把剑在手,便是任何人登上皇位,都不能奈他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八章 明争暗斗二(上) 帝都东城秦王府,一座已经几乎被当朝大臣遗忘了的王爷府。当年,王上起兵之时,兄弟四人横扫江南。然而,在征战中原之时,王上的二弟和四弟先后陨殁。等王一统天下之时便只剩他这个三弟了,于是王上赐封他为秦王。不过,秦王受了王爷的爵号,却是每日纵情山水,醉卧美人膝。是以,几年下来,秦王府便逐渐脱离了人们的视线,若非是此刻王上患病日重而又未立太子,人们几乎都忘记了王上还有个秦王弟弟。 此刻,秦王龙方在自己的书房里,正在与公孙家家主公孙述对弈。 说起公孙述,无论是江湖之上还是庙堂之上,上至王孙巨贾,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赵高斯不同,公孙述是真正的世家豪门,自前朝之时便一直执掌兵权,权倾天下。王上为招降公孙述,甚至将长公主嫁与公孙述的儿子公孙璋。归顺之后,公孙述仍掌兵权,高居右太宰之职,授予吴王,也是当朝唯一的一个外姓王。 此刻,公孙述正对着棋局犹豫不决,手中捏着的那颗蓝天玉黑子许久不曾落下。 “吴王可是心中有事?”龙方端起桌上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公孙述狠了狠心,往棋局中的天璇位上一放。只见秦王不慌不忙,拿起白子,轻轻放在天玑位上,却是将吴王前后去路堵死,这盘棋已然是下到了尽头。 公孙述一看,只好弃子认输,“秦王棋艺高超,本王甘拜下风。” 龙方哈哈一笑,“吴王过谦了,所谓术业有专攻,本王便喜好弈之一道罢了。若讲用兵打仗,只怕本朝无出吴王左右啊。” 公孙述倒也毫不客气,“秦王谬赞了。”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位秦王当年乃是当今王上皇弟,跟随王上一路征战之人,手上不知染满了多少敌人的鲜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公子哥,却不知是一位枭雄。只是王上开国立朝之后,收敛了锋芒而已。 “不知吴王深夜来访,有何见教?”龙方问罢,一双眸子盯着公孙述,便如星空一般深邃,可知龙方也是个武学高手。 “实不相瞒,本王今日便是为我朝万年大计而来。” “哦?”龙方没有接话,静静地等待着公孙述的下文。 “秦王,想必你也听说了,王上病重。而雍王生来残疾,四皇子尚且年幼,不知道我朝这万年基业还何去何从啊。” 龙方没有否认,心里暗想,果然是老狐狸,轻轻的两句话,便把自己的忧国忧民一般。 “那依吴王之见呢?” “本王承蒙王上恩宠,更是将长公主嫁与我家璋儿。是以本王当为王命是从。” “吴王高义,你我虽同为王,但也是王上的臣子而已,当以王命为尊。”龙方哈哈一笑。 “可是本王不解,雍王残疾,四皇子年幼,而王上病势日重,为何不早立东宫,以安国人之心?”公孙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上之心,细如毛发。你我皆是跟随王上的人,可知王上曾做没有把握之事?”龙方没有回答,反倒问了公孙述一句。 公孙述一想,这倒也是。当年在晋陵之战中,前朝威武将军率二十万铁骑将王上围困晋城,当时王上兵马只有三万,众将皆曰不可战。结果王上力主,大军一月之间纵横捭阖,四渡晋水。虽说最后负伤为赵高斯所救,却是将二十万铁骑杀的血肉模糊,最终等来了援军,全歼敌人。若非晋水一战消灭了前朝二十万主力铁骑,只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便是能最终一统天下,也要再等上几年。晋陵之战之后,王上大军横扫中原,不到一月便占领了帝都,开国立朝。想到此,公孙述便对王上佩服不已,不过这也更加深了自己的隐忧。 “秦王言之有理,当今王上圣明,只怕此时早已有所决断。” “嗯”,龙方应了一声,便轻轻地收拾起棋子来,不慌不乱地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放到棋盅里去。 “本王可是听说,昨日赵青等人齐聚雍王府,张京华等人齐聚赵府。”公孙述见一时套不出秦王所想,便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龙方好似早已知晓一般,并未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捡着棋子,“王上病危,诸臣必有所议,倒也平常。” “秦王说的是,不过本王近日总觉得不安,便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当今王上一统天下,平定四海,天下民心思定。若是因为王储之位再起变乱,恐怕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是吗?本王倒不那么觉得。对于黎民百姓来说,只要亲民爱民,便是谁做王上对他们也无关紧要,只怕受此影响最大的还是王公大臣吧。毕竟嘉康之变的惨痛教训,让王公大臣时至今日想起来仍是不寒而栗。”龙方终于收拾完棋子,缓缓地放在了棋盘的两端。 提起嘉康之变,公孙述也打了个寒颤,当年公孙家在嘉康之变中遭遇重创,若不是几代家住奋力打拼,只怕是公孙家早已除名。 “嘉康之变只是前朝罢了,况且当时诸子夺嫡,根本原因在于诸子势均力敌,无一人可鼎定朝纲,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依吴王所说,那今日形势如何?” “本王觉得,雍王和四皇子的确不是王位最佳人选,但是本朝却有鼎定朝纲之才,是以嘉康之变绝不会出现在我朝之中。”公孙述信心笃定。 “那敢问吴王鼎定朝纲之人何在?”龙方给公孙述倒了一盅茶,继续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孙述轻轻拿起茶盅抿了一口。 “哈哈哈哈,吴王说笑了,本王自从开国立朝之后便不问政事,每日纵情山水,享受人生而已,可不敢当吴王之评。”龙方一时哈哈大笑,随即正色。 “好茶”,公孙述放下茶盅,由衷赞叹。 “吴王若是喜欢,明日本王派人奉上两罐便是。” “如此,本王也不推辞了,谢秦王好意。” “不过本王倒是觉得,吴王树大根深,耕耘多年,倒正可协助王上鼎定朝纲。”龙方似笑非笑。 “秦王过谦了,当年秦王跟随王上横扫天下,雄风威服四方,天下谁人不知秦王之勇。” “吴王过奖了,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时间不早了,本王也不便打扰秦王休息,就此告辞!”吴王眼见今晚是套不出秦王的话来,便起身告辞。 “吴王慢走!”公孙述起身相送。 送至门口,公孙述抬头看看天,只见阴云密布,眼见便是要落雨,“要起风了啊,秦王多保重!” 龙方也似心有所感,抬头看看天,“是啊,这天,怕是要变了。吴王好走,本王便不远送了。” 公孙述一抱拳,“不敢当秦王盛情,告辞了!”当下亲兵卫队闪出,护送吴王。 龙方踏回府门,“朱无心何在?” 内里闪出一人,一身黑衣,便是脸上了戴了一张面具,要上配了一把短剑,浑身气息收敛。黑夜中便是站在跟前也认不出。“卑职在!” “本王命你,从即日起率斥候营严密监视吴王府、雍王府、赵府!” “是!”朱无心简单的回了一个字,领命之后立即又隐入黑暗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边卫队护送公孙述转过街角之后,公孙述一摆手,卫队立即就停下了。却见公孙述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一人从墙上轻轻纵下,落地时一个回旋,半点声音也无。 那护卫亲兵一看,还以为是有人要刺杀吴王,登时便要冲上前去保护吴王,谁知吴王又一摆手,轻轻说了句,“无妨。”竟是直接朝那黑衣人走去。 “事情办的如何了?” “请王爷移架那边说话。” “你等且在此等候,本王去去就来。” 当下,吴王竟是跟着这黑衣人拐过了街角。 “公孙丹拜见家主!”那黑衣人眼见已看不到护卫亲兵,竟是单膝跪地,拜见公孙述,原来那黑衣人竟是公孙家的人。 “起来吧,你且说说事情如何了?” 公孙丹站起来,双手抱拳,“回禀家主,卑职奉王爷之命潜入秦王府,这几日发现秦王府确实不简单,便是如公子一般的高手卑职见过了数十人。而且还有一些人在下一直未曾见过。” 此事好似还吴王意料之中一般,秦王早年跟随王上征战天下,府上高手如云倒也正常。 “可曾见秦王与当朝重臣或是军中将军谋面?”显然,公孙述对此更为关心。 “回禀家主,在下这段时日并未见秦王与人相会,家主便是近日秦王相会的第一人了。” “哦”,公孙述捻了一下胡须,“你做的很好,继续用功去吧。待尘埃落定之日,本家主绝不会亏待于你。” “是,王爷保重!”公孙丹转身轻轻一纵,没入黑夜。 公孙述转身走出了街角,还在玩味刚才公孙丹所说,“莫非他对王位竟无半点贪恋?看来改日我还要再去拜访一番。”公孙述暗暗下定了决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八章 明争暗斗二(下) 庆祥宫,当今王上的寝宫,全帝国防范最严密的地方。 “小李子,外面局势如何?”王上躺在龙榻上,虽然生病,却是自有一股纵横天下的气势。眼神睿智而又凌厉。只是说完之后就连续咳嗽不止,脸被憋得通红。 被称为小李子的太监是王上最信任的人,便是平时王上刮脸剃须都是由小李子亲自动手。王上近段时间来服的药,都是小李子先试药之后,确定无毒后才让王上服下。从当年起兵之日起,小李子便一直追随左右,那时不过是个娃娃军,如今却也是脸上刻满了风霜,身上布满的刀剑伤口。 不过自从开国立朝之后,王上再未亲征过,是以小李子的主要职责便是负责皇上的饮食起居,连同虎威营保护王上的安全。所以,十余年来,小李子的身材倒是有点发福,虽说脸上刻满了风霜,却自是多了一股富态,加上久在王上身边,自也沾染了上位者的气势。 “王上,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小李子最近是急得不得了。当今王上病重,他是为数不多对王上绝对忠心的人,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安危。眼见王上一统四海,安定天下,要是王上这个时候走了,只怕又要再生事端,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所以,他甚至夜里悄悄地引经诵佛,祈盼王上能早日痊愈。 “无妨,你且道来便是!”王上断然打断了小李子的话,他何尝不想保重龙体,何尝不想万年。不过他自己知道,只怕自己用不了多久便会去陪伴那些跟随自己征战却先行一步的老兄弟了。不过,在他走之前,有些事他必须要趁自己清醒、还有能力的时候安排好,否则一旦出了岔子,只怕他和老弟兄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便要葬送了。 “回禀王上,近几日,大臣之间走动频繁,刑部主事李芝华、工部主使赵青、禁军指挥副使曾笠皋、吏部次使严生等人前去拜访雍王。吏部主使张宗华、吏部主使古太奇、骠骑营安北将军等人与赵高斯走动频繁。此外,吴王日前拜会了秦王。二公主回了趟赵家。” “嘿嘿,看到本王命不久矣,现在就开始了。” 小李子在旁边也不答话,静静地站着。 “秦王?”王上低低地念叨着,“本王这个弟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机太深。别人不了解,未必本王还不了解么?纵情山水,醉卧花丛,瞒得了别人,只怕瞒不了本王。公孙家自从嘉康之乱后,经历数代家主打拼,倒是有几分先前的模样。本王赐封他为当朝唯一的外姓王,也算是对的起他了。龙轩,若是他能在各房角逐中胜出,本王便是九泉之下倒也欣慰。至于赵高斯不过是本王的奴才罢了。这条狗就是长的再大,终归只是一条狗而已。至于其他人更不足为虑。这些人若是安分守己还好,若是谁敢有异乡,那本王就把他们连根拔起,看谁敢阻挡本王的路!”说罢,恨恨地咬了咬牙。虽是短短的几句话,却是把当朝重臣说的一文不值。 小李子在旁边听了却是没有丝毫的不是。若是唤作旁人,便是任何一个人说起他都会尽力反驳,觉得此人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由当今王上说来,他却是深信不疑。环顾当今朝堂,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王上。尤其是最近十几年,他一直侍奉王上左右,对这些王上他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李子,你去宣熙贵妃和驷儿过来!” “是。”小李子心中一惊,莫非王上今夜便做出决断。虽然他知道王上一直偏爱自己的这位小皇子。只是龙驷尚未加冠,若是再给王上一些时日,悉心教导,倒不失为一棵好苗子。但是若此时强行往王冠给龙驷戴上,恐怕诸位王公大臣不服,便是出现弄权的情形也未可知。不过,王上既然选诏,他做奴才的便是去执行。这么多年,小李子从来是只管执行,不问对错,王上又怎会有错?这也就是为什么王上信任他的原因。 吉祥宫,当今王上最宠爱的熙贵妃寝宫。虽然已是华灯初上,但赵贵妃仍然没有就寝,正专心地做着女红,时不时地抬头看一下正在伏案疾书的龙驷。 熙贵妃姓赵,原名赵婉柔,乃是当今户部主使赵武朗的妹妹。赵家和公孙家一样,俱是名门望族,不多底蕴倒是不如公孙家深厚。然而赵家在前朝之时不仅成功地避免了嘉康之变,而且成为嘉康之变的受益者,声势日隆。后来,王上起兵之时,赵家是主动投降,并非如公孙家招降,隐隐便有和公孙家分庭抗礼之势。虽说赵家并没有被封为异姓王,但是赵婉柔却被王上纳入后宫,成为了熙贵妃。自从王后薨逝之后,王上便再未立往后,后宫便有熙贵妃掌管。 熙贵妃为王上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龙驷,女儿便是龙姝。龙驷出生之时,龙毅早已战死,龙昶已经不知所踪,龙轩生来又是残疾。是以王上老来得子,对龙驷宠爱异常。而龙驷不负王恩,自小便聪慧过人,深有王上之风。外界便盛传,将来王上百年之后,王位必是传于龙驷。 母凭子贵,熙贵妃因为生下龙驷而备受恩宠,却又丝毫不曾因为受王上恩宠恃宠而骄。不仅后宫被其管理的井井有条,便是赵家之人也不曾因为熙贵妃而嚣张跋扈。赵家老家主赵元极更是时常教育赵家,花无百日红。赵家如今已是备受恩宠,已然是登峰造极了。所谓盛极必衰,赵家子弟必须谨守国法,绝不能妄行不法。是以,赵家虽然隐隐有公孙家分庭抗礼之势,却始终不如霸道的公孙家声望高。 “母后,这篇《劝学经》皇儿已经写完了。”龙驷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将笔刚在砚台上,拍了拍手,随着熙贵妃说道。 “写完了?娘来看看驷儿写的如何。”赵婉柔眼中满是疼爱,放下了手中的女红。走到桌前一看,只见龙驷已经把一篇《劝学经》写完,没有照着经本抄,却是一字不差,而且自己工整,自有一股出尘之意。 “恩,写的好。看来驷儿对这篇《劝学经》已是烂熟于心了。”赵婉柔难得地表扬了龙驷一句。 “那是,这篇《劝学经》皇儿抄写了数十遍,此时便是倒背都没问题呢。”龙驷也有点得意。 “驷儿,为学切不可骄傲自满,固步自封。你虽是写完了,却还只是入门,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加深理解才是。”赵婉柔忍不住提醒。 “是”,龙驷似乎已经习惯了赵婉柔的做法,给一个甜枣,来一棒子。 “还有,娘看字迹虽然工整,却还没有得到先生真传,得其行而不得其髓。你父王为你请的元先生可是当代鸿儒,书法更是一等一的漂亮。娘觉得你还是要勤加练习才是。”赵婉柔仔细看完之后继续说道。 “娘,皇儿知道了。”龙驷垂下头,便如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 一直跟在熙贵妃身后的李嬷嬷忍不住打圆场,“娘娘,四皇子才接触《劝学经》不到十日,如此便能烂熟于心,默写于纸上,足见四皇子没有勤于用功。娘娘还是不要苛刻太多了。” 赵婉柔回头对李嬷嬷说,“驷儿生于王家,自与普通学子不同。若是普通学子,便可专心致学,但驷儿所学甚多,还需多多努力。若不如此,将来如何为国效力,为你父王分忧?” “是,皇儿谨记母后教诲。”龙驷恭恭敬敬地答道。 说起以后为国效力,为王上分忧,熙贵妃原本大好的心情却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王上最近病重,她虽然没有一直侍奉,却是时常前去探望,但是有数次竟然被李全德挡在门外。她虽说知道王上的病情,但是没想到王上患病如此之重,竟连自己也认不出了。是以后来再去发病之时,李全德便将她拦住。 秦王龙方不问世事,不过在王上身边久了,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事情远没看起来的那边简单,而且秦王乃王上之弟,随王上起兵征讨天下,战功显赫。吴王公孙述因为龙润与龙毅一母所生,龙润又嫁与公孙璋,自来亲近。龙毅虽然战死,但是留下了龙绛与龙琦,是以公孙述的态度暧昧。雍王龙轩虽然身患残疾,不过比龙驷年长,又是王上所出,只怕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就算是赵高斯也是门生遍天下,尤其是手下的周江,战功累累。龙驷要想上位,只怕要大费周折。想到这,赵婉柔便头疼。自己这边虽说得王上恩宠,又有赵家在背后,但是王上目下并未立龙驷为太子,而且龙驷虽然聪慧却年幼。 “唉,驷儿,你要是快快长大该多好!”赵婉柔摸着龙驷的头,不禁叹道。 龙驷虽然年幼却也明白母后所讲,只是成长乃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强求不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九章 明争暗斗三(上)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禀报,“启禀娘娘,庆祥宫李全德来了,正在宫外。” 赵婉柔一摆手,“赶紧请进来!” 虽说李全德不过是王上身边的一个太监,但是赵婉柔深知,此人深得王上信任,便是自己目前深受王山恩宠。但要说信任,只怕王上还是信任此人多一些。 李全德踏入吉祥宫,见龙驷也在,心想自己刚好可以少跑一趟了,“奴才参见熙贵妃,参见四皇子。” 赵婉柔早已从座位上站起,“李公公免礼,不知道公公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禀熙贵妃,王上召见,也请四皇子同去。” 赵婉柔一听王上召见,当下便说,“公公稍待片刻”。一转身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如内室,略一收拾就出来了。那边李嬷嬷早已取了两篇金叶子,包了起来。 “李公公,些许小钱,公共莫要嫌少,拿去买茶喝。”赵婉柔轻轻对着李德全说。 “全德不过是一个小太监,如何当得贵妃恩赐?”李全德还在推辞。 赵婉柔接着说道,“王上最近病重,你一直侍奉在前,逢药便试,就是本宫看了也钦佩不已。公公就莫要推辞了,便当本宫谢你!” 李全德一看也不好再推辞,便将两片金叶子塞进袖中,“既如此,请贵妃和四皇子这便移驾庆祥宫。”当先引路,走出了吉祥宫。 夜里的宫中失去了白日的热闹,花草、假山黑影憧憧倒是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不过时常有巡逻的禁军甲士踩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平添了一股肃杀的气氛。最近几日秋雨连绵,却是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李全德对于身后的熙贵妃是感佩不已。当年王上起兵之后横扫江南,赵家老家主赵元朗举家归附。王上对赵婉柔一见倾心,于是便将碧玉年华的赵婉柔纳为妃。后来,花信之年的赵婉柔为王上生下龙姝,再后来生下了龙驷,王上宠爱非常,赐封为熙贵妃。赵婉柔自己也是争气,将后宫处理的井井有条,虽居贵妃高位却丝毫没有恃宠而骄,仁慈宽厚,便是对待府中的奴才宫女也是温文尔雅。曾有一宫女不小心打碎了熙贵妃很喜欢的一只翠玉白菜碗,熙贵妃不过是罚了两个月的月岁罢了。很多宫女奴才都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好伺候的贵妃。便是连皇上的其他嫔妃也对熙贵妃恭敬有加,虽说王上并未立熙贵妃为王后,却是其他嫔妃拥为了事实上的后宫之主。 不过眼下王上患病日重,若是王上薨逝,新王即位,这后宫怕也是要变天了。想到这,李全德暗暗叹了一口气。 到了庆祥宫,李全德让所有侍卫退后五十步,自己亲自守在庆祥宫门前,然后将熙贵妃和龙驷引入殿内,自己轻轻掩上了殿门。 “臣妾参见王上。”熙贵妃给王上福了一福。 “皇儿参见父王。”龙驷给王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好了,你们母子近前说话吧。”王上对着熙贵妃轻轻招了招手。 赵婉柔赶紧走上去,坐在床边,“王上近日可曾感到好些了?” 王上捧住赵婉柔的手,“婉柔,本王只怕是不行了。” 熙贵妃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起兵于前朝暴政之时,历时二十八载而成大业,开国立朝之后更是勤政不辍,天下安定,民心思治,可谓是一代枭雄。她虽然作为一个女儿身,也是敬佩不已。后来被王上纳入后宫,备受宠爱,更是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对于别人来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上。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讲,他不过是他的男人,一个风烛残年、患病日重的男人啊。 “好了,别哭了,你这一哭,妆都花了,可不雅观啊。”王上艰难地抬起手,替赵婉柔拭着眼角的泪水。 赵婉柔把王上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好似一刻也不舍得拿开。 “今日本王宣你们母子过来,便是想问你们一句,若是本王去了,你们该当如何?” 赵婉柔一听,泪如泉涌,“不会的,王上定会康复如健。我们的驷儿还等着你教导呢。”言罢看了一下仍跪在地上的龙驷。 “王上定会康复!”龙驷的声音里带有哭腔,对于一个孩子来讲,他现在着实讲不出其他安慰的话来。 “你们不用骗我了,本王自己的病心理有数,只怕本王命不久矣。唉,本王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母子两个啊。”王上沉重地叹了口气,看一眼仍在跪着的龙驷。 “本王本想好像教导龙驷,将来传为于他,可惜天不假年。本王听小李说,今日秦王、吴王、雍王还有那个赵高斯都在四处奔走,大有唯恐天下不乱之势,呵呵,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赵婉柔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眼前的这个男人说着。对于她来讲,这个男人便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一切。 “龙驷,你过来!”王上把手从熙贵妃的脸上挪开,指了指地上跪着的龙驷。 龙驷一听自己的父王叫自己,急忙站起来,然后跪在王上窗前。 王上端详着跪在床前的龙驷,放佛要把他看透一般,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王上是非常满意的。龙驷自小便承袭了赵婉柔的一切优点,聪慧却不自骄,勤奋而又孝顺,若是给自己一些时日,自己当可他把培养成为一代明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眼看自己先要先去了,未来的一切只能交给他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相信我龙家没有败家的君王!王上的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驷儿,父王问你,如若父王将王位传于你三哥,你该当如何?”王上直接问了龙驷一个尖锐的问题,眼睛直直的盯着,放佛要将龙驷的一举一动乃是心里所想都看个明白。 “王上,龙驷他还小……”旁边的赵婉柔一听如此尖锐的问题,登时急了。 “婉柔住嘴,本王问的是驷儿,不是你!”语气严厉,便是赵婉柔在王上身边二十年,都未曾见王上如此口气对待自己,心中委屈。不过,转瞬也明白了王上心中所想,登时闭口不言。 “回禀父王,驷儿当谨守臣子本节,全力支持三哥,内造福于黎民百姓,外开疆拓土荡平四海!”龙驷人虽小,其志却不小。 王上心中暗暗赞许,如此皇子,才是我龙家之人,才是我龙天之儿! “那我且问你,如果父王将王位传于你,你该当如何?”王上接着又问。 “父王,您若是将王位传于驷儿,驷儿必将尊重皇叔与三哥,多听谏言不专独、休养生息强国力、广开科考揽人才、最终荡平四海,完成父王未竟之志!”龙驷回答铿锵有力。 赵婉柔听龙驷如此回答,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仿佛在自己儿子身上看到了王上年轻时的影子。果真是一对父子,赵婉柔心里暗叹。 王上对龙驷的回答也是很赞许,不止赵婉柔在龙驷身上看到了王上年轻时的影子。便是王上自己,看着跪着的龙驷,恍若也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这影子他在龙毅的身上见过,如今又在龙驷的身上看见了。想到龙毅,王上的心里隐隐作痛,若是龙毅没有战死,正是大宝之位最好的人选。 龙驷抬头见王上愣愣地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回答的令王上不满意。殊不知,王上心里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王上?”那边赵婉柔轻轻推了一下王上,掖了一下锦被。 “恩,”王上从沉思中转过来,接着又问,“驷儿,若是你叔父与三哥对你继承王位不满,甚至心声反意,你该当如何?”王上问完,眼神凌厉地看着龙驷,便似殿里的空气也下降了不少,气氛紧张异常。 龙驷也被父王问住了,良久慢慢回到,“父王,国法杀人而不诛心,若是叔父与三哥心生反意,只要未见反行一日,驷儿便以叔父、三哥一日待之。” “哦,那若是现了反行呢?”王上继续刨根问底。 “驷儿认为叔父和三哥为我龙家、为我朝万年计,当不会反。不过若是他们真的反了,驷儿便平之。父王开国立朝不易,当下民心思定,若是真的乱了,受苦的便是黎民百姓,便宜的却是四方蛮夷。不过驷儿认为他们定会遵从王上意愿的。” 王上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放心不下赵婉柔和龙驷,怕的是骨肉相残,龙家内讧,四方蛮夷得利。不过如今见龙驷应答虽不是完全令自己满意,却也难能可贵。当下便下定了决心。 “龙驷,作为父亲,作为王上,今日我便给你再上一课!其一,前朝暴政,为父和你几个叔父才揭竿而起,如若你成为了王,一定要善待黎民百姓。当知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明白吗?” “是,驷儿当爱民如子,视如己出!”龙驷斩钉截铁的回答。 “恩,”王上对龙驷的回答很是满意,“其二,你有荡平四海之志,其心可嘉。不过目下我朝开国不久,久经战乱,民心思定,当休养生息为主,兴漕运、整吏治、明国法,令百姓皆能课农桑,学子皆能展所长,各安其业,各司其职。待日后国力昌盛,方可一展宏图之志。斗则,国力不济而征战无数,民生必然凋敝,朝内定会不稳,你当切记,切记!” “是,驷儿谨记王上教诲!” “其三,为王者,不可目闭听堵,当善纳各方谏言,尤其是反对声音更要重视。但是切记不可盲从无主。该决断时就要乾纲独断。王上嘛,欲成其器,必承其重。你看哪个王上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刀下亡人无数?如此一来,久而久之你身上的戾气便会愈重,当以善心化解,心怀仁慈,否则早晚成一代暴君,明白了吗?” “驷儿明白!” “好,好,好,相信我龙天的儿子当不会让我失望!龙家、我朝以后就看你了。”言语之中,竟似隐隐有解脱之意。 “父王定会康复的,驷儿还要父王悉心教导呢。” 王上没有答话,“目下国力凋敝,本王走后一切从简便是……”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殿门开了,却是李全德入内压低了声音禀报,“王上,雍王前来见驾。” “你们母子暂且如内堂,一会本王让你们出来时你们再出来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九章 明争暗斗三(下) “儿臣拜见父王。”雍王进殿之后,在王上榻前跪下。 “起来吧,轩儿。”王上虽然病重卧床,却是眼睛不瞎,刚才龙轩进殿时很是怪异。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生来便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看了二十几年,自己都习惯了。陡然间看到龙轩像平常人一样走路,虽然还不是很规范。但竟似已和普通人无异了。自己一时还真不习惯了。 看来自己的这个儿子不简单啊,想到这他不禁皱了皱眉。 “轩儿,如此深夜,你来面见为父,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父王,儿臣多日不曾面见父王,心里想的厉害,便来面见父王了。不知父王的病可好些了?”龙轩试探问道。 “还是如往常一般。”王上不咸不淡地回道。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素来不喜,龙轩生来便是残疾,对于王上来说无异于耻辱。不过念其龙家血脉,虎毒尚不食子,也就留了下来。后来龙毅战死、龙昶失踪,他成为了王上当时仅存的血脉,王上对他也日渐好了起来,并赐封为雍王。哪曾想,王上老年得子,赵婉柔生下了龙驷,于是王上便对龙轩又变的冷淡了。加上熙贵妃温柔贤惠、龙驷聪慧过人,是以王上对龙轩关注的更少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龙轩对他的王弟龙驷心怀不满,若不是龙驷的降生,他便是王上唯一仅存的血脉,哪怕是身体残疾,王上百年之后,他也是大宝之位的首选。可是,这一切从龙驷出生那一刻起就开始改变了。所以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是个残疾,倘若自己不是残疾,那么他便是王上宠爱的皇子,便是王位的天然继承人。他更恨龙驷,若不是龙驷的降生,王上也不会再次冷淡他。他更恨得是,时至今日,王上竟似隐隐有传位龙驷之意。 本来他已经对王位不再抱有希望了,若是王上能够活得更久一些,龙驷再年长一些,他再年老一些,便是再去争那王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可是王上竟然犯了旧伤,而且病势日沉,龙轩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加上最近出现了一位神秘的赵先生,竟然将他多年的残疾治好了。虽说不过是铸造了一个金质的木屐,可是这个木屐穿上去之后刚刚好,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段时间一来,他已经基本上习惯了金质的木屐,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所以,他才对赵先生言听计从,认为是吉人天兆。于是,自己本已平静的心又起波澜了。龙驷毕竟还年幼,他乃是堂堂的雍王,王上归天,由他继承王位有何不可。所以,从王上病重之日起,龙轩便已经开始暗中结交大臣,由赵先生拉拢军中诸将了。 “父王,儿臣近日听闻了一些传言,心中觉得不安,特来向王上禀报。”龙轩见王上的样子心中不喜,不过还是恭敬地向王上禀报。 “哦,有何传言,说来听听。”王上一听龙轩便是要入正题,是以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因父王病重,朝中大臣人人自危。近日,关于王上立储的传言甚嚣尘上。”龙轩不紧不慢的说道,边说边观察王上的反应。 不过,他的这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过当今王上。王上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王上对此倒是一清二楚。至于传言,他还没听过,怕是从他的这个儿子嘴里传出来的传言吧。 “哦。”王上不咸不淡的回道,就等着龙轩奔入正题呢。 果然,见王上对此不甚热心,龙轩心里有点急了,“父王,近日外面都在谣传,父皇要立四弟为太子。”龙轩说完之后便仔细地观察王上的反应。 “一派胡言。”王上陡然发怒,立储一事乃是王朝大事,便是他自己也是刚才才下定了决心。何况,一旦立储,便昭明自己病情甚重,这分明便是盼着自己好快点龙御归天呢。 龙轩见王上的反应心中暗喜,当下慌忙跪下,“是,是,父王定可康复,此等谣言自是不足为信。” 王上看着眼前自己儿子的拙劣表演,不禁心底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且说说是谁说的,本王立刻便诛他九族!妄言立储国事,其心可诛!” 龙轩心中一惊,“这个,父王,儿臣是无意中听来的。” 王上料定龙轩会如此回复,“龙轩,为父问你,你恨为父吗?” 龙轩没有想到王上会有此一问,当下一愣。若说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童年和其他皇子的童年不同,是灰色的,王上的宠爱少的可怜。可是要说恨,毕竟眼前的是自己的父王啊,不仅给了自己生命,而且给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父王,儿臣有怨无恨,儿臣只恨自己生来残疾,无法为父王分忧,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王上看着眼前的龙轩,知道他是言不由衷,知道他这个儿子心里有太多的恨而没法发泄。便是王上自己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对龙轩太苛刻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轩儿,为父问你,倘若为父立你四弟为太子,你当如何?”王上躺在床上,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龙轩。 龙轩跪在地上,陡然听王上如此问道,不禁暗自攥紧了拳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绝不是!他嘴唇紧闭,甚至可以感觉到嘴唇被咬破的血腥味。不过龙轩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态,他也知道这是王上在试探自己。 “父皇,儿臣当恪守臣子本份,襄助四弟。”龙轩便是心有万般不甘,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龙轩的动作自然没有瞒过王上的眼睛。 “不过,王上,四弟尚且年幼,虽然聪慧却是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父王若是立为太子,只怕朝中大臣多有不服啊。”龙轩陡然抬起头,眼见便是下定了决心。 王上看着虽然仍在跪着,却是抬着倔强头颅的龙轩,只怕这几句才是他的心里话吧。 “为父也担心立你四弟为太子的话,朝中大臣不服。毕竟你四弟尚未加冠。”王上这几句倒是实情。 龙轩一听便又觉得希望重生,“不错,对于四弟来说,当务之急还是师学为主最好,若是将举国重担压于束发之子,且不说朝中大臣不服,他自己能否撑起这份重担,便是四邻邦国只怕也会再起觊觎之心。到时,父王筚路蓝缕打下的江山也会岌岌可危。” 龙轩的一番话倒也不全无道理。只是王上心中早已笃定,是以不曾听进去半分。 “那你说该当如何?”王上见龙轩似是有话要说,便开口询问。 龙轩本想再痛陈一番厉害,却是突然间转了口气,“轩儿听凭父王安排便是!” 王上还以为龙轩有很多话要说,陡然间却转了语气,也是一头雾水。 “既如此,待为父再考虑考虑。不过你需谨记,为父百年之后,无论是你还是龙驷继位,都是我龙家血脉,都是我龙家天下。万不可行那骨肉相残之事,否则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一旦天下战乱再起,黎民百姓就会遭殃,九泉之下为父定不会原谅!” 龙轩听王上如此一说,心下暗凉。他今夜来此,就是为了弄清王上意图。可是,如今听王上如今丝毫没有立自己为太子的意思。若是不立自己为太子,那么便会立龙驷为太子。如此一来,自己刚燃起的希望岂非就此破灭。龙轩本非大度之人,因为残疾自幼便不受王上重视,由此心理扭曲。是以对王上最后的叮嘱竟是置之脑后,满脑子是想如何登上王位,便是骨肉亲情也不念了。身背万世骂名、遗臭万年又如何?一旦他登上了王位,天下悠悠之口又有谁敢说? “咳咳咳”,王上陡然咳嗽起来,好似喘不上气来一般,一张脸憋得通红。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一闪而现,若是王上此刻薨逝,自己已经得到工部主使、刑部主使、禁军副指挥、吏部次使等人支持,况且军中亦有赵先生联络,胜算胜算不少。龙驷背后不过是一个没有权力的王后和赵家。 想到这,龙轩的身体竟是微微颤抖起来,只要自己上前一步,王位便唾手可得了。要是自己失去了这个机会,只怕王上立了龙驷为太子之后,自己想要得到王位要艰难的多。机会就在眼前,到底要不要搏一把?龙轩内心天人交战,额头上隐隐冒出汗来。 内室中赵婉柔和龙驷听王上咳嗽,心下焦虑不已,当下便要冲出去。 便在此时,有人传音入密,分别对赵婉柔和龙驷说,“贵妃、四皇子莫要冲动,千万别坏了王上大计。” 赵婉柔和龙驷环顾四周,却是人影都未见到一个,料想便是王上的贴身侍卫在此,而且赵婉柔虽说是不懂武功。不过这样传音入密的功夫却是听他哥哥说起过,便知王上早已安排绝顶高手在侧。 王上咳嗽愈发厉害,龙轩心中天人交战也更加激烈。眼见王上便要归天,龙轩上前一步,顿时心中觉得不妙。他虽然不是绝顶高手,却突然想起,当今王上征战四方,杀伐果断,怎么可能不安排内侍在身边?若是自己断然出手,只怕王上无事,他倒有事了。想到此,他又上前了两步,拉着王上的手,“父王,您没事吧,儿臣马上喊太医过来。” 如说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还是猜测。如今他在王上身边,拉着王上的手,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发觉不止有一股气息锁定自己,哪怕现在只需自己内力一吐,王上便会殒命。只怕自己稍有动作,内力未吐之时,便会先受雷霆万钧之击。这种感觉如芒刺背,便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他放下王上的手,转身疾步走向殿门,隔着门就喊,“李公公,快传太医,王上犯病。” 当下李全德便安排人紧急去传太医去了,然后推开了殿门,疾步走向王上身边。 龙轩跟在李全德身后,那股如芒刺背的感觉已然消失,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内衣不知何时竟已被汗水打湿。只是虽然那种感觉消失,气氛却着实诡异。他实在是片刻也不想呆了。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王博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迈入殿中,想来便是在偏殿,否则断不可能如此之快,当下便替王上把起脉来。少顷之后,对李全德说,“王上不过是旧疾复发,暂无大碍,先给王上喂两口参汤,微臣这就去给王上药熬。”当下便出殿熬药去了。 龙轩听王博太医说王上无碍,虽是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却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恍若那一瞬间失去了什么。当下对王上说,“父王身体不适,儿臣告退。” 王上仍在咳嗽,却不如刚才剧烈,应是略微好转,但仍是说不出话来,当下摆摆手,示意龙轩退下。龙轩对自己的父王行了一礼,又对李全德示意,便迈出了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章 明争暗斗四(上) 就在雍王出宫之后,王上的咳嗽也停下了下来。 “小李子,本王让你去宣秦王,到了没有?” “回禀王上,内侍早已去请秦王,想来就快到了。” “好,你先下去吧,少顷秦王到了,直接进殿见我。” “是”,李全德一行李,退出了殿外。 才到殿外,便看见内侍陪着秦王走了过来,李全德赶紧上前两步行礼,“秦王,王上正在殿内等候,吩咐老奴,带秦王直接进殿。” 秦王一摆手,“走吧,带我面见王兄。” 李全德一侧身,“秦王先请。” 秦王走在前面,快到殿门口之时,李全德赶紧上前两步,替秦王开了殿门,便又退后守卫去了。 秦王进殿之后,把殿门掩上,上前两步跪下,“臣弟见过王上!” 王上躺在床上假寐,见秦王进殿行礼,当下坐了起来,一摆手,“老四,免礼!上前说话罢。” 秦王听到一声老四,内心汹涌澎拜,从四兄弟起兵开始,如今只剩王上和他了,二哥三哥先后战死,整个龙家便全靠王上一人支撑。他肩上的胆子太重了。常年征战,王上多处负伤,如今沉疴再起,一声老四却是中气不足,只怕王上撑不了多久了。想到此,秦王心下暗自神伤,赶紧上前两步陪王上坐在王榻之上。 王上见秦王坐下,缓缓说道,“老四,这些年委屈你了。” 秦王听王上如此说道,内心百感交织,“大哥将天下、龙家系于一身,才是辛苦。” “老四,从咱起兵到现在,多少年了?” “大哥,整整三十九年。” 龙天怅然若失,“白驹过隙啊,转眼就三十九年了。想当年,我们四弟兄征战疆场,战无不利,所向无敌,金戈铁马,是何等快意恩仇。” 龙方的思绪也回到了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峥嵘岁月,“是啊,大哥,你带领我们三个起兵,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当真是意气风发……可惜二哥和三个不幸战死,若是他们还在,我们定当再陪大哥好好再杀上一回!” 说完二哥三哥,龙方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龙天因回忆而生的豪情也似被水浇的了火焰一般,瞬间消退下去了。 “是啊,老四。想当年,你我兄弟四人起兵,便是为天下百姓谋利,却从不曾想打下了如今一个大大的江山。”龙天感慨万千,却又自豪无比。 “不错,如今大哥之丰功伟绩,当永铭青史!”龙方由衷敬佩自己眼前这位大哥。当年他们四兄弟起兵,确实是任谁也没想到龙方能带领他们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虽然二哥三哥已然不在,没能看到大哥最后一统天下,鼎定河山,但是自己却是跟着大哥一步一步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老四,我身体怕是不行了,关于立储大事,你如何看?” 龙方一听就急了,“大哥!”关心、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龙天一摆手,“老四,我知道你这些年委屈,立国之后便纵情山水。不过,你适合战阵冲杀,却不适合治国理政。战阵冲杀靠的是武功,治国理政靠的是文治,两者南辕北辙。是以立国之后,我便封你做了个有名无实的秦王。你心里可有怨气?” 龙方一听大哥如此说,便是对自己推心置腹了,“大哥说到哪里去了,倘若当年不是你带领我们兄弟,只怕咱们现下还在江陵贩鱼呢。再说了,我也知道大哥不易,我自己又不是块治国理政的料,你让我文邹邹的站在朝廷之上,和那班文臣卖弄嘴皮子,当真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龙方忍不住自嘲。 龙天一听龙方如此评价自己,当下哈哈大笑,“老四,这么些年,你可真是一点都没改。” 龙方长叹一声,“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 “我本想传位于你……” 龙天还没说完,龙方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哥,万万不可!” 龙天玩味地看着自己的四弟,“有何不可?你我乃是兄弟,又是一同打拼天下之人。当年咱们起兵之日曾有誓言,若是他日能平定天下,当共享之。” “王上,臣弟已过天命之年,便是将王位传于臣弟,只怕是日暮西山。况且,与二哥三哥相比,臣弟幸运的多了,起码多享十余年清福,臣弟已然很知足了。再说了,王上也说过,臣弟本非治国理政之才,若是将偌大的重任压在臣弟肩上,只怕到时分崩离析,如此一来反成为罪人,九泉之下,臣弟有何面目再与三位哥哥相见,有何面目再见龙家列祖列宗!”说道最后竟是痛哭流涕。 “好了,老四,你且起来吧。” “不行,王上若不答应不将王位传于臣弟,臣弟便跪这了!”龙方斩钉截铁地说。 “老四,你起来说话,我说欲将王位传于你,可没说传你啊。”王上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别人都在争王位,自己的这个弟弟却是拼死不要王位。 “那便好”,当下龙方又坐到王榻上了。 “老四,那依你之见,这王位该传于何人?”龙天询问龙方的意见。 “王上,龙驷和龙崎都还年幼,龙轩又是残疾,实在是不好选啊。”龙方也很为难。 “是啊,本来我欲传位龙毅的,可惜龙毅战死。龙昶又失踪。不过龙轩虽然残疾,近日却是好了。”龙天不疾不徐地说道。 提起龙毅,龙天的心情更加沉重,自己对龙毅寄予厚望,龙毅也不负所望,无论是战阵冲杀还是治国理政俱是一把好手,可惜却战死沙场,成为自己永远的遗憾。 龙方对自己的这个王侄也是厚爱不已,陡然听王上提起,也是一阵难过。 “王上,你是说龙轩的腿好了?”龙方想起刚才龙天说的话。 “是的,便在你来之前不久,他已经来过了。我总是觉得怪异,后来才想明白了,原来我是看习惯了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看到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还不习惯呢。” 龙方心下一惊,“王上,龙轩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时候来拜见王上,只怕是所图非小啊。” 龙天苦笑了一下,“是啊,我也知道他所图非小。但毕竟是我的儿子,而且因为残疾,我自小亏欠他甚多,所以才警醒于他。但愿他能记到心里去。我老了,又是将赴黄泉之人,有些事情眼不见心不烦,就让后人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龙方也知道自己大哥心里苦,在外人看起来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上,坐拥天下,富有四海,谁曾知道他还有背负起这些东西的责任和苦难。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儿子都战死,另外一个儿子失踪。后宫之中勾心斗角,若非熙贵妃在后宫一力承担,便是后宫那些事就能让王上心烦意乱。他纵情山水,醉卧花丛,最是知晓。 “想必王上心中已有主意,臣弟谨遵王命便是!” “老四,王位传承,不只是我龙家之事,更是天下之事,切不可因私废公。若是君王无道,不仅会害了天下,也会害了龙家。” 龙方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王上教诲。 “目下,我朝危机重重,北戎虎视眈眈、东倭据海自立、南蛮始终未平、西疆俯视中原。而我龙家青黄不接,龙轩虽是个人选,也正当壮年,不过却是生来残疾,虽说残疾已好,但我观此子心胸狭隘,若是他登上王位,只怕会将这些年所受挟嫌报复,到时候只怕我朝真是万劫不复了。所以,我欲将王位传于龙驷。龙驷虽说是年幼,却很是聪慧,若说勤加教诲,当可守住我龙家基业。” 内堂之中,赵婉柔紧紧抓住了龙驷的手,虽然刚才和王上一番交谈,心里已然有底。但是此刻从王上口里亲自说出来,她还是一阵激动。毕竟要是龙驷成为了王上,她便是王太后,赵家亦可风生水起。只是想到王上将要龙御归天,她的心里却是冷了下来。以后她虽掌管后宫,却再也没有了王上。便是富有天下又如何,她只想要她的王上,只想要她的男人。 龙方对于龙天这番话没有丝毫意外,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对龙驷一直以来宠爱有加,寄予厚望。“王上,龙驷诚然聪慧,倒也是个人选,只是尚未加冠,又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莫说是朝廷上的大臣,便是龙轩只怕也多有不服啊。王上三思。” “是啊,我所担心的也正在于此。所以,才今夜召你如见。” “王上,需要臣弟做什么,请王上下令!”龙方当下在榻前跪下,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只要认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任你是刀山火海也要冲一把。 “我且问你,最近朝廷局势如何?”王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便是安排部署了,当下恢复了威严,再无大哥的样子,有的只是王上。 “王上,近日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多有传言。日前,吴王公孙述曾到臣弟府,探寻臣弟口风,被臣弟打发了。秦王龙轩似已招揽了朝中一些大臣,工部主使赵青和他的外胥严生,刑部主使李芝华,禁军副指挥使曾笠皋等近日曾在府中密谋,而且龙轩背后似乎还有人,不过臣弟并未探查清楚。赵高斯亦是联合了吏部主使张京华,礼部主使古太奇,还有镇北将军周江人等。不过,据臣弟探查,赵高斯并无反义,只怕自保而已。臣弟已派出斥候营,全力监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四,你若是年轻一些,本王倒真想把王位传于你了。”王上对秦王褒奖有加。 “王上说笑了,臣弟惶恐。但当此危机之时,臣弟不得不防。前朝嘉康之乱近在眼前,若是变乱再生,我龙家费尽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只怕也会毁于一旦。所以,臣弟必须早做打算,为王上分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章 明争暗斗四(下) 龙天对自己这位弟弟很是满意。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当此危急之时,便是应该戮力同心,共度难关。 “公孙家树大根深,从前便与龙毅交好。后来龙润又嫁与公孙家,龙润对龙毅的那两个孩子关心备至。只是,龙崎却没有遗传龙毅的优点,纨绔不已。” “王上,那公孙家该如何?”龙方小心问道。 “公孙家在军中威望甚高,朝堂之上也是权势甚重。目下龙驷若是即位,尚需仰仗公孙家。所以,暂且不去动公孙家。不过,公孙家虽是称封为异姓王,也不过是我龙家的一届臣子。倘若敢有非分之想,亦或是借龙崎之手,挟天子以令诸侯,便需好好教训一下,莫忘了君臣大义!”也不知是龙天说给龙方听,还是说给内堂的赵婉柔和龙驷听。 “臣弟明白了,那龙轩呢?”外贼不足惧,内贼才可怕。这个世界上不怕敌人夜半临城池,不怕盲人河边骑瞎马,怕的是原本的朋友家人调转了刀子,背后来一下。所以,相对于吴王公孙述,龙方更担心的是雍王龙轩。毕竟龙轩是自己的亲侄子,是当今王上的皇子啊。血脉之情浓于水,便是龙轩真的意图谋反,也不能断了龙家这一枝啊。 “轩儿”,王上低低念叨了一声,让人感到心痛。他本身便是对这个皇子不喜,是以关心不够。其实想来,正是因为龙轩残疾,难道不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爱吗?再说了,龙毅战死、龙昶失踪之后,他便是自己的大儿子,对王位有所想法也是正常。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四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至于龙轩,到时你和驷儿看着办就是了。我老了,自小便负他良多,有些事实在是不想看到。” “臣弟明白了。” “至于那赵高斯,此人不过是想心存自保而已,可用,但亦要防,切不可尾大不掉,成权臣之势力。你可明白?” “臣弟明白!” 说完这些,王上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的略微有些急促了。难道是大限将至了吗?龙天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本王一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到底逃不过世道轮回,难逃天命啊。不过,本王即便是归去,也当安排好后事,为我朝万年奠定根基。 “婉柔,驷儿,你们出来罢。”王上对着内室大喝一声。 龙方却不知道熙贵妃和龙驷就在内室,当下一惊,心头却是暗叫不好,王上今夜连夜召见自己、雍王、熙贵妃和龙驷,莫不是有什么预感?想到这,龙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王上。 连日卧床,王上的身形已然如同枯槁一般,满头的白发让这名帝国的王上显得更加的苍老。当年横刀立马,气吞万里如虎的龙天再也看不见了,眼前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将要逝去的老头罢了。哪怕是他曾经拥有这一切,不过转眼却要飘散如烟。 “臣见过熙贵妃。”龙方恭敬地对赵婉柔行了一礼。赵婉柔也向龙方福了一福。 “王叔有礼了。” “龙驷见过王叔。”龙驷也恭恭敬敬地给龙方行了一礼,他虽然年幼却是聪慧,眼前这位王叔虽是纵情山水、笑傲花丛,当年却是和他的父王一起起兵,助他父王夺取天下之人,更何况还是他的亲叔叔。 “驷儿,给你王叔跪下!”王上躺在床上命令道。 龙驷见王上如此说话,当即便给龙方跪下了,“老四,从今日起,龙驷我便交给你了,你当谨记,他是龙家子孙,亦是我之后的王。你当勤加教勉,令他成我朝一代明君,成就不世之功。否则,将来九泉之下,大哥绝饶不了你!” 龙方看着自己这个年幼的侄子,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所谓的托孤吧。龙方见王上如此说道,当即对着王上跪下,“大哥,龙方在此立誓,定当不负王上所托,全力相助龙驷成就霸业。若有异心,天诛地灭,死后不入龙家宗祠!”龙方斩钉截铁的说,昔日霸气一览无余。 “好,好,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王上的呼吸更急促了。 “龙驷,你也要谨记,善待王叔,善待秦王府!否则本王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皇儿谨尊父王教诲!” “婉柔,本王怕是不行了,以后你要好好教导咱们的驷儿,切不可让我失望,切记,切记!”王上拉着婉柔的手,心中一阵不舍。 赵婉柔的眼泪便如泉涌一般,凄凄的说道,“是”。 “好了,你们都别伤心了,人嘛,难免有此一天,所谓万年,不过是欺人的鬼话罢了。本王二十四岁起兵,征战三十八载成一番霸业,坐拥天下十余年,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再无遗憾了。”王上回忆起当年的岁月,脸上不禁红润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洪亮了许多,脸上也重新焕发出了神采,当下竟是推开了赵婉柔的手,强撑着走下榻来。 赵婉柔赶紧把锦披给王上披上。王上走到墙边,从墙上拿起挂着的一把剑,仓啷一声抽出,暗夜之中,此剑却是熠熠生辉,当真是一把好剑。 “老四,这把怀仁剑随我征战多年,如今便交予你,他日我百年之后,若有不服者,当以此剑斩之!” 龙方恭敬地接过怀仁剑,这把剑他再清楚不过,便是当年王上扫荡四海之时所配,怀仁剑一出,天下谁与争锋? 王上拉着老四的手,又拉起龙驷的手,亲手把龙驷的交到龙方手里,又说了一遍,“老四,龙驷拜托你了!” 龙方感到龙驷的手小而温热,王上的手厚重却在颤抖,当下心如地滴血一般,“大哥放心,但有臣弟一口气在,当定辅佐好驷儿!”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王上哈哈大笑,转身大喊一声,“李全德!” 李全德正在门外守卫,陡然听到王上在喊,而且中气十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箭步便推开了殿门,只见王上竟是站在殿内,当下又惊又喜,“王上,您好了!”眼角竟是隐隐有泪光闪现。 “李全德,这些年你受苦了!”王上看着李德全的鬓角已有白发,当年他跟随自己的时候,不过弱冠之年,几十年下来,竟已是老了。 “奴才惶恐,王上康复,老奴比什么都高兴!”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速宣掌印太监、掌笔太监、执笔太监、史官、御使入殿!” “王上?”李全德一时不明所以。 “快去!”王上又重复了一遍。 李全德当下全明白了,便是要今夜立储,当下来不及多问,右足一点飞出殿外,右手一招,登时五六个太监围了上来,李全德一指两个太监“你二人速去御使府,王上紧急召见,限一炷香赶回,否则提头来见!”当下二人飞奔而去。李全德一一指派,“你等四人速去宣掌印、掌笔、执笔和史官见驾,限半柱香赶回,否则提头来见!” “公公,王上?”其中一个太监欲言又止。 “聒噪,让你干什么便去干什么!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李全德狠狠地瞪了那太监一眼。 “是”,当下四人领命,飞奔而去。 安排好之后,李全德有返回殿内。 “龙驷,今日本王便将飞龙十八骑交予你!这是我龙家最核心、最隐秘的力量,你要好好利用,危难之时当会助你扭转乾坤!十八骑,现身!” 龙驷一头雾水,龙方却是激动不已。当年他们四兄弟起兵,便收拢最精锐的十八人作为死士,称为飞龙十八骑。这十八骑俱是孤儿,请武林顶尖高手悉心教导,每人都身配金刚锁子软甲,其武器更是请铸造大师根据个人特点量身打造。单打独斗便已是顶尖高手。更有一套飞龙阵法,便是以一挡百也不在话下。飞龙十八骑非死不替,直至有人战死,方才替换。没有名字,只有号数。他们已经不能称为人,而只是杀人的机器而已。 飞龙十八骑到现在,便只出动过两回。其一是晋水之战,虽说是赵高斯救了王上,但飞龙十八骑据地势之利,硬是拖住了五千大军两天两夜。其二,便是立国初年,北戎犯境,王上调动飞龙十八骑,一夜之间斩杀敌军前军先锋三千人,北戎谈之色变。十余年来北戎始终不曾南下,其中便是顾虑这飞龙十八骑。 王上说完,便见大殿之中如同幽灵般闪现了十八个人,每人都戴了一副面具,身着黑衣,便如凶神恶煞一般。殿内空气顿时冷了许多,煞气逼人。 龙驷见了这十八人,不禁退后了一步,紧紧攥住赵婉柔的手。 这是十八人现身之后,见了王上也不跪拜,只对王上略一抱拳。 “一号出列!” 只见十八人中,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向前一步。 王上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铸成飞龙在天的形状。王上高举令牌,大声宣道,“一号听令,自即日起,你等十八人俱听从龙驷命令!退下!” 十八号退后一步,对王上、秦王和龙驷略一施礼,便似从未现过一般,顿时消失了。 龙驷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空殿,然后环顾四方,只见黑影憧憧,不知道这些人都藏身何处。 王上将飞龙令交予龙驷,令其好好收藏。转身又对龙方说,“秦王听命!” 龙方一听,顿时跪下,只能王上继续说道,“秦王龙方,随本王征战四方,柱国有功,本王特攽王命,秦王爵位,世袭罔替,非谋逆不得剥夺!秦王百年之后,配享太庙,与本王同葬!” 龙方听王上此命,便是将兄弟二人绑在了一起,将二人的后代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当下谢恩,“谢王上恩典!” “李全德听命!”王上安排好秦王之后,便对李全德下令,“本王特命李全德率全体虎威营,自即日起全力护卫龙驷安全!百年之后,葬于本王左前侧!” 李全德在地上已然大哭起来,“老奴谢王上恩典!王上万年!四皇子万年!”以他一届太监,竟能葬于太祖灵藏左前侧,实是不世之恩典。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启禀王上,御史大夫、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到!” “李全德,宣”。王上脸色更加潮红,便似要上乾坤殿一般。乾坤殿,可惜啊,本王实在是再去不成了。 王上知道,龙方、赵婉柔、李全德、龙驷也知道,只怕王上便在今夜了。王上久病不起,今夜竟然自己下床,而且说了那么多话,只怕是回光返照了。这一口气下去,帝国的开国之君便要去了。 李全德从地方站起来,擦了一下眼泪,高声大喝,“宣御史、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入殿!” 当下殿门大开,五人鱼贯而入,见王上立在殿内,五人心下大喜,顿时跪拜,“臣等拜见王上,王上万年!” “诸位免礼!今日宣你们入殿,便是要册立太子储君,掌笔!” 只见掌笔太监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通体黄色,外绣金龙,平整铺于案几之上。 “执笔!” 只见执笔太监从怀中掏出一支狼毫,笔杆却是黄金打造,当下在口中把笔尖一舔。 “执笔记下,本王近日沉疴再起,病势日重,来日无多。为我朝万年计,立四子龙驷为太子。朝中诸臣当竭力襄助,共成我朝万年霸业!” 执笔太监奋笔疾书,在圣旨上写下了王上遗命! 龙方、赵婉柔听王上说完,便知道从今夜起属于龙天的时代过去了,帝国马上要进入一个新时代。只是不知道这个新的时代又要经历多少风雨。 龙驷也知道自此自己就是太子了,王上万年之后,他便是王上,将要带领帝国这艘船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继续前行。他的路或许很长,或许很短,但他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 “掌印!” 只见掌印太监从怀中掏出一块王印,通体白色,在嘴上一呵,便将王印倒翻于手,捧于掌上。 王上上前一步,看着王印底面的“受命于天,永昌万年”几个字,心下感慨万千,拿起印来,看着案几上的圣旨,狠狠盖了下去! 顿时圣旨的左下角上多了八个朱红的大字,圣旨已成! 盖万王印之后,王上似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当下李全德赶紧给王上端了一个王座过来,王上就在案几边坐下。 “圣旨成!” 只见掌印、掌笔、执笔纷纷将王印、王笔和圣旨收起来。 “史官!” 史官亦从怀中掏出一支笔,却是不知道多少年岁,嘴中一舔,又掏出薄薄一本小册子,便是王上起居录,静待王命。 “本王自弱冠之年起兵,历时二十八载而成霸业,一统天下。开国立朝以来,勤政不辍,未曾丝毫有愧于天下。然,本王年岁渐高,不免刚愎自用,国力虽增不巨,本王实有愧于天下。愿,后世之君,以本王为鉴,创不世之功勋,开万世之太平!” 说完这些,王上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殿中气氛极为紧张,龙方担忧地看了一眼龙驷,正见龙驷朝自己望来,单纯的目光中透露出焦急、担忧。赵婉柔的目光中却已是泪光闪现。 “尔等听命!”王上缓缓说道,声音已是沙哑,“本王……本王特命秦王、吴王、雍王、赵高斯、赵武朗……赵武朗五人为顾命大臣,熙贵妃册封……册封为王后,愿……愿你们,戮力同心,共……共……佐……龙……驷”,最后一个“驷”却是只有出声,没有入声了。众人抬头一看,王上身披锦披,双眼圆睁,手指龙驷,竟是已然薨逝!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轰隆一声,雷声大作,已是入秋,此等大雨却是罕见,太祖龙天龙御归天,天地同悲!隐藏在殿中的飞龙十八骑也看了看天,其中数人眼中已有泪水流下。他们自幼失去双亲,是王上将他们培养成绝顶高手,王上便如他们再生之父! 雍王府,龙轩才回到府中,便进入密室,早有赵青等人等待。当下龙轩便把今夜入宫之事讲与众人听,密谋大业。 吴王府,公孙述正在家中听公孙丹汇报秦王府动向。 左太宰府,赵高斯也正在与张京华等人商讨。 赵府,老家住赵元极正在与其子赵家家主赵武朗商谈。 天机观中,夏宇生正在捧着一本《天机兵法》看的津津有味。天机道人正在掐诀打坐,忽然心有所感,看向天空。 帝国无数子民或已入睡,或还在劳作,又或正在流连于酒肆红楼之所。 一声惊雷,大雨瓢泼,众人皆有所感,只见天如血色,大事将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一章 太祖驾崩(上) 庆祥宫内,秦王龙方、熙贵妃赵婉柔、四皇子龙驷、太监李全德、御使、掌印太监、掌笔太监、执笔太监以及隐藏在暗中的飞龙十八骑,看着端坐在案几前死去的王上,仿佛不能相信一般。 赵婉柔走到王上跟前,轻轻地抓起王上的手,虽然枯瘦,却是仍有余温,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刻也不舍得拿开。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儿一样,落在殿内,声声可闻。陡然之间,一口鲜血喷出,却是因为伤心过度,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龙驷一看,赶紧从后面抱住王后。 御使苏正一看,当即对秦王行礼,“秦王,王上骤然薨逝,王后现在又是此番情景,还请秦王主持大局。” 龙方也知道此刻不是谦让之时。再说了,现下也无人可让。当下发令,“李全德!” 李全德也知道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擦了一下眼泪应了一声,“集合虎威营,护卫王后和太子安全,派人将王后送回吉祥宫!” “是!”李全德领命,当下便出殿安排去了。 “苏正!” “下官在,敲响警国钟,派人通知雍王、左右太宰、在帝都的各位大臣将军,一个时辰之后,乾坤殿议政!” “是!” 御使苏正领命,当下出殿安排去了。 “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你等便在殿内等候,稍后乾坤殿议政之时,请出圣旨!” “下官遵命!” 四人齐声应答。 “太子殿下,还请命令飞龙十八骑护卫四人安全,以防不测!”秦王龙方对龙驷说道。 龙驷见一夜之间父王病逝,母后晕倒,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听秦王此言,又见秦王如此安排,倒也心下宽慰。当下从怀中掏出飞龙令,“飞龙十八骑!” 幽然之间,只见大殿之上多了十八个人,秦王和龙驷已经见过,见怪不怪。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却是吓了一跳。这十八个人便如同幽灵一般出现,每个人身上煞气逼人,让人害怕。只是这煞气之外还有一种浓浓的悲哀。 “一号!” 龙驷学着自己父王的样子,下了一道命令,“你等全力护卫他们四人周全!” 一号听到命令往前迈了一步,待龙驷下完命令,一行礼,又退了回去。片刻之间,却是一个人都不见了。秦王安排完之后,对龙驷行礼道,“太子殿下,不知道本王如此安排妥否?” 龙驷哪曾经历过这等巨变,当下点点头。 “既如此,便请太子殿下随本王去乾坤殿。国不可一日无君,王上薨逝,当务之急便是请太子殿下登基,操持国葬。” “驷儿听从皇叔安排便是。” 就在此时,李全德带了吉祥宫的几个宫女,将昏迷的王后抬上凤辇。随行的李嬷嬷却是早已知会了太医院的太医在吉祥宫等待。只是王后多半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 龙驷看着自己的母后被抬上凤辇,心里着实担忧,又看见坐在案几旁薨逝的父王,心中悲苦。 秦王见吉祥宫的人把王后抬回宫了,便对龙驷说,“太子殿下,走吧。”说罢,深深地看了王上一眼。 龙驷一步三回头,迈出殿门之后还愣愣地看着殿内的父王。李全德在旁边说,“太子殿下,走吧,少顷诸位大臣便到乾坤殿了。”当下令人关了殿门。 庆祥宫外,大雨飘泼如注,秦王高举怀仁剑,对李全德说,“留下一部分虎威营侍卫在此守卫,任何人不许靠近庆祥宫,否则格杀勿论!” 一出殿门,李全德便感觉秦王全变了。开国立朝之后,他曾亲眼见这个王上的弟弟纵情山水,嬉戏花丛,却忘了眼前的这位王爷是王上的亲弟弟,跟随王上打江山的人,无数次的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当下李全德也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许多,又回到了过去那刀光剑影的日子。 “虎威营一队听命,守卫庆祥宫,任何人不得靠近,敢有犯者,杀无赦。”李全德狠狠地说道,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下护卫营中闪出一人,“领命!”带领一队人马将庆祥宫团团围住。 “李全德,你派两个可信之人,持本王令牌,往秦王府调斥候营禁宫外听令。”秦王从腰里摘下可有“秦”字的一枚令牌,对李全德说。 “赵龙、张虎听令,你二人持秦王令牌,速调秦王府斥候营禁宫外听令!”李全德一指虎威营中当前二人。 当下闪出两人,接令牌而去。 这时,李全德对龙驷说,“太子殿下,为防不测,还请太子殿下着护身软甲。”当下便从身旁一个虎威营侍卫手中接过护身软甲,递给龙驷。 龙驷看向秦王,秦王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全德,不愧是侍候王上之人,做事周到劳老辣,当下便对龙驷说,“穿上吧,太子,防小人,不防君子。” 于是,龙驷便将护身软甲穿于内,然后虎威营在李全德带领下,护卫秦王和龙驷走向乾坤殿。 雨,越来越大了。 便在此时,警国钟响起。 王上立国初年,为方便帝都通讯,命人铸警国钟。但闻警国钟声,所有帝都三品以上朝廷官员,俾将以上军中将军,须在一炷香内赶往乾坤殿。无论文武,骑马至禁宫朝阳门外,穿过朝阳门和泰华门,便是乾坤殿了。警国钟自铸一来,只敲过一回,便是开国立朝的第一次朝会。自此之后,警国钟再无敲响过。今夜是第二次。 雍王府,龙轩自从回来之后便闷闷不乐,在密室中对赵青等人讲了庆祥宫内发生之事。密室外电闪雷鸣,龙轩正隔着窗子愣神,陡然听见警国钟响起。 “那可是警国钟?”密室内赵青等人面面相觑,惊异不已。 “不错,正是警国钟,你听那钟声,三长两短,可不正是警国钟吗?如此深夜敲响警国钟,莫不是?”李芝华当下脸色大变。 众人一听,暗道不好,若是王上薨逝,龙轩不在身边,那么在身边的会是谁呢?难道会是龙驷?虽说王上对龙驷宠爱满朝皆知,但龙驷毕竟年幼。 龙轩也听到了钟声,心下焦乱如麻,回头大喝一声,“给本王安静!” 密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就在此时,密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却是雍王府的管家,当下对众位大臣行礼,然后对雍王行礼,“禀王爷,赵先生求见。” 雍王对这位神秘的赵先生很是信任,当下赶紧说,“快请进来!” 那神秘的赵先生从门外进来,“参见雍王殿下!”竟是对各位大臣视若无睹。 “赵先生,你可回来了,不知军中现下如何情形?”龙轩见赵先生回来,急忙问道。 “回王爷,在下已按王爷吩咐,联络了军中诸将!” 雍王一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众人说,“诸位,警国钟响起,今夜必有大事发生,少顷乾坤殿议政,还请诸位和本王保持一致。若是本王即位,各位便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一瞬间,龙轩竟是下定了决心。 “谨遵王命!”密室内诸人齐齐回礼。 “赵先生,你便带本王府内家将,到禁宫外听命。以响箭为令,听到本王响箭后,便与曾指挥使内应外和,控制禁宫。一旦控制了禁宫,本王便立于不败之地。” “是!”赵先生对雍王行了一礼。 雍王摘下墙上的宝剑,穿上戎装,收拾妥当,对众人说,“走,诸位这便随本王入乾坤殿!”当下先行走出了密室,早有下人牵来数匹骏马,众人翻身上马,直奔朝阳门。 其实,严生对于雍王龙轩的做法是不赞同的。虽说何人为君乃是国之大事,但也是王上的家事。他毕竟作为读书人还有一点良知。只是却拗不过自己的岳丈赵青。要知道赵青乃是三朝元老,更是他的岳丈。当年他不过是一个才中科考的学子,赵青便将爱女下嫁。是以,他对自己的岳丈言听计从。 吴王府,公孙述听见警国钟,料想王上病逝,与雍王龙轩不同。吴王公孙述并无反义,不过是想王位传于龙崎罢了。毕竟龙崎是龙毅的儿子,龙润和龙毅一母所生,是龙崎的亲姑姑。若是龙崎继位,势必要依仗公孙家,说不定他公孙家便可重现昔日辉煌。 当下,公孙述便交代下去,乾坤殿议政之时,见机行事。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秦王的态度,是以没有轻举妄动。若是秦王和雍王鹬蚌相争,那么他便可最终获利,说不定到时候赵家覆灭,他公孙家便可一家独大了。 却不曾想,就是因为他的态度,虽说是保全了公孙家,却令公孙家一落千丈。 左太宰府,赵高斯听见警国钟,便急忙骑马奔向朝阳门。以他对王上的了解,无论是选择龙驷还是龙轩,都会留有后手,他太了解自己的王上了。当年他还是弱冠之时,便跟随王上。一路征战,每每王上的奇思妙想都令他折服。如果要在龙驷和龙轩之中选择一个的话,他会选择龙驷。龙轩的心机太深沉了,这样的君王并非帝国幸事。加上龙轩心胸狭隘,若是他继位为王,必定会挟嫌报复。当然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龙驷即位,他年龄尚幼,便不得不依靠他这位左太宰,到时候他权势势必更隆。 赵家,老家主赵元极和现任家主、户部主使赵武朗听着警国钟声,焦虑不已。 “父亲,警国钟响,多半是王上薨逝。你说他会选择驷儿为王吗?”赵武朗焦急问道。他知道,若是王上选择龙驷即位,他赵家便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反之,只怕他赵家依旧在公孙家之下,甚至能否保住现在的位置都不好说。 “不知道。算了,朗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数!王上选择何人即位,乃是王家之事,你我还是不要管了。”赵元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眼前是良机。 “父亲,你看要不要……”赵武朗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不可,若是王上选择驷儿,你此举必定会令他蒙羞,别人也会以为他王位得来不正。若是王上没选择驷儿,你此举便是犯上作乱,为我赵家招致祸患!”赵元极断然否定了自己儿子所想。 “不过,将家兵结合在府中吧,若是有事,也可防范一番。”赵元极略一沉吟,对赵武朗说。 当下赵武朗便做了一番安排,然后父子两个跨上马,也不顾雨大,直奔朝阳门。 大雨之中,又是秋时,已然深夜,大街之上却是马匹纵横,间或一两个晚归的醉鬼或行人,也是急急地让出了道路。却见那些人全部奔向朝阳门,大事将生! 雨,越来越急了,风,越来越大了,雷,越来越响了。 那些尚在睡梦中的人不知道,帝国变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一章 太祖驾崩(下) 乾坤殿内,灯火通明,早有已到的朝廷大臣窃窃私语。 “哎,李大人,你可知为何敲响警国钟?” “不知,警国钟自开国以来,只响过一次。这次深夜敲响,只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废话嘛,我也知道有大事发生了,要不为何会敲响警国钟?我可听所王上最近沉疴再起,病势沉重,莫不是?” 另外一人赶紧止住了他,把手放在嘴上,“嘘”,然后看了看四周,“妄议王上病情,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呢!”看见四周其他人也都在窃窃私语,无人关注他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看到门口的侍卫没有?可与平时不同?而且增加了不少。我倒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看来八成便是此事了。” “那你说,王上会传位于谁?”最先那人小声说道,说完还心虚似的看了看四周。 “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王上向来喜欢四皇子,说不定传位与他。” “是吗?但我觉得四皇子还年幼,雍王殿下正当壮年,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乾坤殿中先到的大臣窃窃私语之际,门外传来太监一声,“雍王殿下到!” 当先,雍王身着戎装踏进殿内,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后面紧跟着赵青、李芝华、严生等人。众人见雍王龙轩身着戎装,俱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纷纷行礼,“参见雍王殿下!” 龙轩见众人向自己行礼,当下一一招呼,然后大刺刺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少顷,又听太监宣礼,“左太宰大人到!” 赵高斯迈入殿中,发现雍王龙轩已然先到,当下心中冷笑。众人纷纷又对赵高斯行礼,赵高斯一一回礼,然后到龙轩跟前行礼,“见过雍王殿下。” “不必多礼,赵大人来的可真快啊。”雍王龙轩微微一笑。 “不敢不敢,雍王殿下来的才是早!”赵高斯慢慢地回了一句,然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雍王龙轩的脸登时冷下来了。 就在此时,太监又宣礼,“吴王到!赵主使到!张主使到……”几人竟是不分先后踏入殿内,眼见雍王龙轩和赵高斯已经到了。几人相互见礼,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炷香不到,朝上大臣已然齐全,除了第一排空着的秦王位置,其他人竟是全部到齐了。大臣们都知道王上最近病势沉重,深夜之中又敲响警国钟,多半便是王上薨逝了。所以,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乾坤殿。殿外雷声隆隆,殿内有些人的衣服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第一排是秦王的位置,到现在都还空着。每个人对此都没异议,毕竟秦王是王上的弟弟,随王上征战天下之人。第二排是吴王和雍王的位置,吴王公孙述乃是当今朝廷唯一的异姓王,又是右太宰。雍王龙轩乃是王上的儿子。接下来便是赵高斯的座位。本来应该是亲王领头,左右对称的。但是因为吴王公孙述兼任右太宰。是以他这一排就他自己。接下来的朝中大臣并没有座位了,上朝之时只能站着,先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主使,不过因为赵高斯兼任兵部主使,是以只有五人。此外,帝都太守、禁军指挥使、在帝都的各州郡守等等大臣。只是缺了御使,众人倒也没注意。 众人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或站或坐,就听殿外太监宣礼,“秦王到,四皇子到!” 当下秦王手握怀仁剑,和龙驷一起踏入殿内,见雍王、吴王、赵高斯等人都已到了。 众人见秦王到,纷纷和秦王见礼。虽说秦王久不上朝,但警国钟响,秦王却是必到的。许多大臣见秦王手持怀仁剑,窃窃私语。龙驷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外公赵元极和舅舅赵武朗,当下微微点头示意。秦王走到赵高斯位置之时,赵高斯早已站起,“拜见秦王!拜见四皇子!” 龙方微微一笑,“赵大人免礼!” 龙驷也是对赵高斯微微点头,他知道这是自己父王指定的顾命大臣之一。 走过龙轩和公孙述的位置时,两人起身,“见过秦王!”“参见王叔!” 龙方对公孙述回礼,然后对着龙轩说,“免礼!” 也不看龙轩热烈的目光,径直走到第一排自己的位置上,朝旁边内侍一使眼色,却见快步走来一个内侍,将秦王的位置撤去。龙驷却是弱冠之年,从来没有上过朝,没有位置,是以只能跟在秦王身后。 当下秦王和龙驷站定,转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声宣到,“诸位,王上已于一炷香前薨逝!” 虽然议政的大臣们都已经猜到了是这种结局。但是,从秦王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当下众人齐齐跪下,高呼三声,“王上!王上!!王上!!!” 公孙述、赵高斯、赵元极、周江等人俱是随王上一路走来的,陡然听闻噩耗,内心悲痛不已,更有数十人已是泪流满面。 秦王也不制止,看着朝中大臣内心也是悲痛不已。这些人都是随王上打江山的忠臣。要说悲痛,没有人比他这个弟弟更悲痛的,那是王上,更是自己的亲哥哥。如今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在了。四兄弟就剩下了他自己,他如何能不悲?但是他明白,眼下还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诸位安静!”秦王灌注内力,大喝一声,登时将殿内的声音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雍王龙轩起身,“国不可一日无君,敢问王上可有一遗旨?” “这个小兔崽子,王上薨逝,你却半分悲戚也无,倒是王位想的紧。而且身着戎装,真是反了你了!”秦王龙方心里暗想,大有深意地看了龙轩一眼。 雍王龙轩丝毫没有理解秦王龙方的意思。直到此时,龙轩还心存幻想,若是王上立自己为太子,那么也就不必大费周章夺取王位,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宝了。 殿内诸臣听雍王龙轩所说在理,便齐齐地看着秦王龙方。 “诸位,王上薨逝之前,已然立下遗旨。来人,请御使苏正、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 当下李全德便派人去请诸人。 片刻之后,御使苏正、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从殿外走入。殿内诸位大臣齐齐看向了掌印太监手中高举过头的圣旨。雍王龙轩的目光从几人进殿开始就没挪开过,热切地看着圣旨,恨不能看透里面的内容。 几人走过雍王、吴王、秦王身边,然后径直走上高台,在王座前站定。 李全德宣礼,“请御使、史官验旨!” 当下御使苏正、史官接过掌印太监手中的圣旨,缓缓打开,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御使苏正将圣旨卷起,呈给李全德,同时高声对殿内诸臣说道,“验旨无误!” 秦王当下便对李全德说,“李公公,请宣圣旨!”带头跪下。 见秦王跪下,吴王、雍王、赵高斯以及诸位大臣、军中诸将纷纷跪下。 “本王近日沉疴再起,病势日重,来日无多。为我朝万年计,立四子龙驷为太子。朝中诸臣当竭力襄助,共成我朝万年霸业!”李全德在台上高声宣到。 众人听完王上遗旨,态度大不相同。或有大臣认为王上宠爱龙驷,立龙驷为太子无可厚非。或有大臣认为龙驷年幼,立为太子大是不妥。但无论心中如何想,却是无人出声。 龙轩一时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立四子龙驷为太子”一句。他原本对王位不抱希望,但是龙毅战死,龙昶失踪,他的希望又燃起来了。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龙驷竟然出生了,而且还得到父王如此宠爱,尚未加冠便被立为太子。凭什么?他龙轩正当壮年,而且残疾已好,他才应该继承王位!都是龙驷,若是没有了龙驷,他是王位天然的继承人。想到,他的眼睛变的通红,便如毒蛇一般盯住了龙驷。 龙驷听完宣旨后,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只见自己的三哥恶狠狠地盯住了自己,心下害怕。却不想,龙方已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轻轻拍了一下龙驷的肩膀。龙驷看向自己的王叔,见他朝自己微笑,便觉得不再害怕了。 吴王在背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见秦王龙方是确实不贪恋王位。不过,雍王却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贪恋一些。既如此,自己何不利用一下?想到此,嘴角微微上扬。 赵元极、赵武朗听完王上遗命,才发觉手指甲都已经掐进肉里了,直到听到龙驷才安下心来。不过,想到眼前局势,却又是隐隐替龙驷担心。 “臣,龙方接旨!”。当下便站了起来。 诸位大臣见龙方都接旨了,便跟随龙方站了起来。 龙轩站起身之后,盯着秦王,冷冷说道,“敢问秦王,王上可有遗命?” 龙轩方才的动作被龙方看在眼里,龙方对自己这个侄儿愤懑不已,当下对李全德说,“宣王上遗命!” 李全德在台上高声宣到,“本王特命秦王、吴王、雍王、赵高斯、赵武朗五人为顾命大臣,熙贵妃册封为王后,愿你们,戮力同心,共佐龙驷!” “顾命大臣,原来王上走了只给我个顾命大臣。我现下便已是雍王,如今见了龙驷却要跪拜,凭什么,凭什么?”龙轩心中大喊。 众位大臣却是没有丝毫意外,既然立龙驷为太子,龙驷年幼,必然需要辅佐。秦王、雍王、左右太宰乃是朝廷柱石,自应当是顾命大臣。不过赵武朗只是户部主使,虽说眼前是赵家的家主,却是高顾了。加上熙贵妃被册封为王后,眼见赵家便要崛起了。只怕公孙家要被赵家压下了。当下有的大臣示好似地看向赵元极、赵武朗,也有大臣看向吴王公孙述。 吴王公孙述听完王上遗命,顿时脸上一黑。公孙家自前朝一来便是除了王上之外的天下第一家。秦王乃是王上弟弟、雍王乃是皇子也就罢了。赵高斯虽说现在权势日隆,赵家却是没有底蕴。但赵元极、赵武朗不一样,赵家原本就和公孙家分庭抗礼,若非公孙家行事霸道,只怕两家早已平起平坐。如今王上先是立熙贵妃为往后,又遗命赵武朗为顾命大臣,便是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而且赵武朗乃是太子龙驷的舅舅,只怕日后赵家便会压公孙家一头了。自己健在还好说,但终有一日自己离去,到时候公孙家只怕再难有出头之日了。想到这,公孙述心乱如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二章 王位之争(上) “诸位,王上的遗旨和遗命,你们可是听明白了?”秦王高声问道。 “听明白了!”众臣高声回答,不过也有一些大臣心底冷笑,听明白是听明白了,雍王龙轩今日戎装入殿,只怕龙驷想要继位大宝,还得有一番波折呢。 “王上虽说是立四皇子龙驷为太子,太子,国之储君也。如今王上骤然薨逝,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本王以为,便请太子立即即位王位如何?”秦王龙方缓缓说道。 雍王龙轩脸色一黑,眉头皱起,当下朝大臣队中赵青看去,使了个眼色。 “且慢,秦王,下官有事详询!”猛然间,殿内传来不同之声。 秦王定睛一看,原是工部主使赵青。这可是个老滑头了,当年太祖起兵之时便携家兵投奔,也算是三朝元老。 吴王公孙述嘴角忍不住上扬,看来雍王龙轩是真的忍不住了,这便让人登场了。好吧,闹吧闹吧,等你们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公孙家再出场收拾局面,如此一来,嘿嘿。 “终于来了”,秦王心里暗想,对于赵青、李芝华、曾笠皋、严生等人和雍王龙轩之间密谋,秦王早已通过斥候营打听的一清二楚。虽说对于密谋的具体事情知之不详,但肯定和王位脱不了干系。 殿内的大臣听见赵青打断四皇子龙驷即位,当即有些大臣不满,也有大臣心里暗暗叫好。 “原来是赵主使,不知道你有何疑问?”秦王慢慢说道,一双眼睛愣愣地盯着赵青。 赵青对秦王一行礼,便又对众位大臣行礼。“下官听闻王上日前病重。不过王上的病情特殊,便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至下官说的可对?” 秦王龙方脸上上过一丝怒气,朝堂之上妄议王上病情,便是大不敬。只是当此危机之际,秦王龙方尚不至于因为赵青的几句话便乱了分寸。 “不错,王上此次病情特殊,确实是时而糊涂,时而清晰。”秦王龙方缓缓回道。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朝堂之上的大臣多半都已经通过各种途径知晓了王上的病情,但是从秦王龙方的嘴里说出来,却又和其他途径打听到的不一样。 “既如此,下官有一问,如何证明王上在立遗旨之时尚是清醒呢?”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喧声大作。 “赵大人,此言差矣,你可知你这话分明是在藐视王上!” “赵青,你大胆!禀秦王,臣启将赵青拿下,以正视听!” 当然,也有的大臣认为赵青所言有理,但没有像赵青一样表现出来而已。 “诸位”,却是雍王龙轩灌注内力,提高了声音,“既然是同朝议政,本王认为当各抒己见,法不诛心,但正其行。本王相信恐怕对此有怀疑的不止赵大人一个吧!” “不错,下官也认为赵大人所说的有理,王上此次患病本就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既如此,又有谁能证明王上立遗命之时还是情形的呢?” 听雍王龙轩为赵青说话,当时便有亲近龙轩的大臣为赵青说话。 秦王冷冷地看着朝中大臣,尤其是雍王龙轩。 “赵青,你可知道你说的什么?”秦王龙方隐隐动了杀机。从李超开国一来,他便纵情山水,游戏花丛,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想杀一个人的冲动了。 雍王龙轩也感受到了秦王龙方的杀气,当下嘿嘿一笑,对秦王龙方说,“秦王,赵青大人不过是说出了朝中诸臣的疑惑而已。还请秦王回答,为诸位大臣解惑!而且我相信,吴王、左太宰肯定也想知道,是不是?”说罢,玩味似地看着吴王公孙述和左太宰赵高斯。 吴王公孙述和赵高斯听雍王龙轩如此说道,分明便是拖两人下水。吴王公孙述正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便听赵高斯说,“雍王殿下,王上遗命刚才已经看过,苏正、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都确认无误。本官作为王上的臣子,便是要维护王上的声誉,否则便是行忤逆之事!是以臣誓死效忠王上,效忠太子殿下!” 众人听赵高斯如此回答,竟是隐隐指着雍王龙方忤逆,背弃王上遗命! “诸位且听本王一言!”秦王龙方灌注内力,大喝一声,“不错,本王无法证明王上在立遗命之时尚且清醒。” 朝中大臣一听秦王都亲自承认了,自是不在言语。赵青听秦王龙方如此爽快地承认,阴鸷一笑,好似已然为雍王龙轩争取到了王位一般,转而讨好似的望向雍王龙轩。 雍王龙轩也对赵青一笑,颇是诡异。 只听秦王龙轩继续说道,“本王虽无法证明王上当时是否清醒,但是王上立下遗命之时,御使苏正、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俱在,熙贵妃、太子、李全德等俱在王上身边。本王认为,臣子遵从王上遗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无论王上当时是否清醒,我等都应当谨遵王命,切不可因为一己私欲忘了君臣大义,更不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祸乱朝堂!否则,休怪本王无情!”说到最后,竟是将杀意宣泄而出! 顿时,朝堂之上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本来很多朝廷大臣的衣服都还没干,如今秦王的杀意一出,更觉冰冷。很多大臣这都才想起,眼前的这个王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虽王上征战天下之人,手上沾满了鲜血。纵使开过之后便再为上过朝,但是虎老雄心在!便是要喝一嗓子,帝都也要抖三抖之人。 “秦王,方才你承认,自己不能证明父王在立遗命之时仍然清醒!君臣大义固然应该遵守,但是为我朝万年基业计,本王认为应该从长计议!”雍王龙轩竟是丝毫不让。 就在此时,吴王公孙述也发话了,“秦王,倘若王上当时立遗命之时已然糊涂,难道我等做臣子的为了本朝基业,就说不得了?本王倒是觉得雍王殿下所说有礼,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要知道,吴王公孙述乃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又是除了王家之外的第一家族。公孙述的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代表了整个公孙家。 雍王龙轩显然想不到吴王公孙述竟然会帮助自己,眼见自己的和吴王便是两个王。而秦王龙方不过是一个王而已,竟是隐隐占了上风,当下心头暗喜。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吴王公孙述会帮他说话,但此刻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王的手按在剑柄之上,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照他以前的个性,管他什么吴王还是龙轩,便会会见过去,以武平定。不过王上既然将大业交给他,他必须要完成王上的遗命,守好这份基业。当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松开了握着的剑柄。 “哦,既然雍王和吴王都如此说,本王便下你听听。雍王,你且说如何从长计议?” 雍王龙轩见秦王竟是有妥协之一,心下大喜,“众臣周知,龙毅大哥战死、龙昶二哥失踪,王上便只存本王和龙驷两个儿子。但是龙驷年幼,当以师学为主。所以,本王认为龙驷可仍为太子,但是可由秦王监国摄政,等龙驷加冠之后,再议不迟!”雍王当下抛出了自己的观点,说完之后,微笑地看着秦王龙方。 朝堂之上登时炸开了锅,登时便有数人响应。“不错,雍王殿下所言有理,四皇子尚未加冠,有无朝政经验,如何能大宝?本官觉得还是雍王想的周到!” “不错,便请秦王监国!” “放肆!”秦王龙轩大喝一声,“王上遗命乃是立龙驷为太子,王上薨逝,便应请太子继承大宝!本王若是监国摄政,岂不是违背了王上遗命?本王断不会摄政监国!龙轩,你休要陷本王于不忠不义之地!” 秦王龙方对雍王龙轩所言大为生气,此举表面上看起来是将秦王龙方推上了摄政监国无上的地位,实际上也是将秦王推向了不忠不义的深渊。若是秦王龙方摄政监国,便是公然违背了王上的旨意。到时候龙轩再违背王上旨意,秦王龙方也无话可说。 “王叔且莫生气,本王乃是为了我朝万年着想。当即北戎虎视眈眈、东倭据海自立、南蛮始终未平、西疆俯视中原,若是没有以为英明神武的王上,只怕我朝分崩离析便在眼前。本王请王叔摄政监国也是问为了我朝万年基业。想必王叔也不愿看到您和父王打下的江山分崩离析吧!” 雍王龙轩此言一出,顿时朝廷之上有人喝彩。虽说雍王龙轩用心不纯,但是这一番分析却是做足了功课。足以看出雍王龙轩对王位势在必得。 其实,雍王龙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知道秦王龙方喜欢纵情山水,嬉戏花丛,是以即使秦王龙方摄政监国,只怕这份权力到最后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再说了,秦王龙方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自己既为王上皇子,又是顾命大臣,更行摄政监国之职,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时候,自己还不是想怎样便怎样,便是不要龙驷他那个王弟,只怕自己还未说出口,也有大臣提请龙驷禅让于他。想到这,雍王龙轩脸上好意更盛,若是秦王龙方不接受自己的所请,而他又无法证明王上当时是否清醒,那么最终还是要自己来出面解决,可以说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雍王此言荒谬!”确实赵高斯此时发话了,他位居左太宰,又是王上指定的顾命大臣,分量颇重。他一开腔,登时就将诸位大臣的目光吸引过去了。“雍王大谬,为人臣者,自应以上命是从。如今王上尸骨未寒,雍王便背弃王上遗命,是为不忠。身居雍王高位,不思忠君报国,一心只想王位,是为不臣;明明自己欲得而假手于他人,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臣不义之人,臣请秦王当场缉拿,以免引发后患,须知嘉康之乱便在眼前啊!” 众人一听赵高斯所言,倒也觉得有道理。当下便有臣子大喊,“雍王,你这个不忠不臣不义的小人,明明自己想要王位,却想陷秦王于不义。秦王早已严明,绝不摄政监国。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臣启秦王,立即请太子登基!”当下便跪倒。见有人跪倒,朝上大臣立刻便有人效随,“臣等恭启秦王,立即请太子登基!” “赵高斯!”雍王龙轩显然没有料到赵高斯竟然会在议政之时与自己作对,依他所想,便是赵高斯心里不欲自己登基,当也不会名言反对。一旦自己登上王位,慢慢收拾不迟。哪曾想议政之时赵高斯竟然争锋相对。当下杀机顿起,一按剑柄,几枚飞针喷射而出! 便在此时,镇北将军周江一个箭步将赵高斯护在身后,手中宝剑顿时挥出,登时将几枚飞针打落在地。 “雍王殿下,想要杀人也必不如此心急吧?”周江手中高举宝剑,虎视眈眈地看着雍王龙轩。 雍王龙轩见一击不成,当下便不再有所动作。 “周江,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想要杀人了?只怕赵大人平日得罪人了,此时有人替本王出头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二章 王位之争(下) 秦王龙方将雍王龙轩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看清雍王龙轩如何将几枚飞针掷出,料想身上藏有类似于弓弩之类的机关。当下心中暗怒,情知今夜之事难以善了,转身对高台之上的李全德暗中点了点头。 李全德见秦王龙方向自己示意,当下便趁朝中大臣不注意,从高台上走下,对身旁一个侍卫暗中耳语了几句。那侍卫便急急走出了乾坤殿。 虽说朝中大臣没有注意,但是雍王龙轩却是一直注意秦王龙轩、吴王公孙述等人,见李全德对旁侍卫耳语之后,便对朝中大臣靠后的一位使了个眼色。 那人便要走出殿,侍卫见有人出殿,便要阻拦,岂知那人说,“本官冒雨前来,凉了肚子,想去茅厕方便一下,还请行个方便。” 那侍卫倒也没有多想,又因此人在朝中大臣位列最后,自是无关紧要之人,当下便将此人放出了乾坤殿。 雍王龙轩见一击赵高斯不成,转而对秦王龙方说,“王叔,你老人也上了年纪了,何必趟这趟浑水。若是王叔想要王位,本王忠心拥戴。若是秦王对王位不甚热心,那么本王今日放肆一番了!”当下竟是不在遮掩,直接对秦王亮明了底牌! “龙轩,你小子放肆。此乃朝堂之上,王位岂是你想取就取的?王上尸骨未寒,你束甲相功,若是传出去,我朝的脸面便被你丢尽了。你可知你所说乃是灭族之罪?” “哈哈哈哈,灭族?本王和你乃是一族,若要灭族,王叔你又如何逃得脱?再说,灭族?王山不在,谁又敢灭本王的族?!” 就在此时,禁宫外杀声大作! “王叔,你听到了吧?外面现今全是本王的人马。若是王叔现在撒手不管,本王保你平安,富贵荣华。若是王叔仍不识相,只怕你我叔侄便刀兵相见了。”龙轩听到外面杀声,知道自己的府兵已经动手了。 朝中大臣听禁宫外杀生大作,顿时作乱一团。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若是耍耍嘴皮子还可以。但若是舞刀弄枪,便是吓得腿软了。再说了,刀枪无眼,谁又能保证自己还能活着见到明天! 龙驷听到宫外的杀声,心下害怕,当下紧紧牵住了秦王龙方的衣服。 “太子莫怕,有本王在,自当保太子周全!” 当下秦王高举怀仁剑,内力灌注,大喝一声,“诸臣勿乱!王上薨逝之前已授本王怀仁剑,言明若有犯者,杀无赦!”当下将怀仁剑高举于顶! 诸位大臣一看确实是王上的怀仁剑,登时心下大喜,“不错,正是王上的怀仁剑!” “怀仁剑一出,谁与争锋!龙轩,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竟是连雍王也不称呼了。 “放屁,有怀仁剑又如何?雍王殿下早就在禁宫外陈兵五千,不时便要杀进宫来,到时候尔等怕是人头不保!” “好,既然你如此说,本官便是在贼兵未进宫之前,先把你杀了。”登时两个人扭作一团。 朝中大臣见两人打了起来,纷纷乱作一团,秀才打仗,虽不如文官一刀一枪有板有眼,却是扯衣服的,扯头发的,脱下布鞋互掷的,生生地把一场议政变成了菜市场。 雍王龙轩见朝臣乱作一团,微微叹气,当下对准秦王龙方说,“王叔,你若现在撒手,本王绝不追究,否则本王继承王位之后,你可要好生掂量!”言罢握住了剑柄。 秦王龙方顿时气急而乐,“好,不愧是龙家的种,本王数十年未曾动过刀剑,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有底气和我叫板!”当下大喝一声,“李全德,全力护卫太子殿下!”当下竟是直接刺向雍王龙轩。 李全德听秦王龙方吩咐,左足在台上栏杆一点,飞到龙驷身边,护卫龙驷安全,登时又围过来几个侍卫,将龙驷围在中间,以防不测。 龙轩见龙方一剑刺来,知道自己的王叔已然不可劝动,当下拔出宝剑一格,两件相交,龙轩顿时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当下退了三步。龙方虽然率先出手,却是年岁已高,虽然内力雄浑,却也退了一步。 “好小子,果然是深藏不漏。若不是王上遗命,你便是登上王位又如何?”龙方心里暗想。 龙轩退后三步,内心暗惊,龙方不愧是随王上打天下之人,一剑之下,便是剑上附着的内力,就将自己震退三步。要知道,这些年他受尽屈辱,便将自己一腔热血全部灌注在武学上,却不想一招下来没有讨到丝毫的便宜。当下将手中宝剑一挥,“吃我一剑!” 两人顿时斗做一团。 赵元极、赵武朗一看朝堂之上乱成一锅粥,担心龙轩安危,内力顿出,将几名丝毫不懂武功的大臣撞开,疾步走到龙驷身边,和李全德以及虎威营的侍卫一起,将龙驷团团围住。 就在此时,禁军指挥副使曾笠皋率领进军一队人马感到,还未进殿,大喝一声,“雍王殿下莫慌,曾笠皋来也!”当下率领人马纷纷进殿。 李全德见曾笠皋率领禁军人马进殿,情知自己留在外面的虎威营侍卫怕是不保,当下怒气横生。这些人都是自己千挑万选的,保卫王室之人,如今不曾死在敌人手中,却不想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登时便要上去找曾笠皋拼命。 恰待动作,却被赵元极拉住,“李公公且慢,我们的职责便是护卫太子安全,若是太子有了闪失,你我如何向秦王交差,他日如何面对王上?” 寥寥数言,便将局势分析透彻,李全德心下一惊,自己只顾着为死去的护卫营将士报仇,却完全忘记了王上和秦王的嘱托,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当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谢家主提醒!” 吴王公孙述依然没有动作,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如果龙方和龙轩同归于尽,两败俱伤,到时候自己便可携公孙家之威一举而定。不过看目前的形势龙轩竟是占了上风。如此一来,若是龙轩登基,虽说自己刚才示好于他,只怕龙轩日后想明白了,也会秋后算账。当下便下定决心,“太子莫慌,本王来也!” 当先竟是迎向了才进殿的曾笠皋。 那曾笠皋虽是禁军指挥副使,却不是吴王公孙述的对手,不过仗着自己对乾坤殿熟悉,一味游走。 龙方此时和龙轩的打斗依然到了关键时刻,只见两人招招致命,俱是往对方身上关键的地方招呼,稍有不慎便会横尸当场。曾笠皋进殿之时,龙方余光看到,心下感觉不妙,剑法一顿,登时便被龙轩压住,仗着自己一身浑厚的内力支撑。而龙轩虽然年轻,内力却是不足,只能仗着自己剑法的取胜,当下也奈何龙方不得,两方陷入了僵持。 周江见曾笠皋率领禁军入殿,又见曾笠皋被吴王公孙述压得步步后退,当下便和赵高斯一起杀向禁军。那些禁军武功虽高,却不是赵高斯和周江的对手,登下便有十数人横尸殿上。不过赵高斯乃是左太宰,既要杀敌,还要保护朝堂之上的大臣不受波及,不免有所分心,当时便被一个禁军侍卫寻了空子,腿上刺了一剑,鲜血横流。 眼见禁军越杀越多,赵高斯心中暗惊,莫不是全部禁军都被曾笠皋拉过来了?当下便往龙驷身边而去,连杀数人之后终于到了龙驷身边。那边周江杀的兴起,一人在禁军中剑光挥舞,身上被砍了两刀却是浑不知觉。 赵高斯大喊一声,“周江!” 周江一回头,见赵高斯已然杀到了龙驷身边,当下奋起余力,连杀两人,然后一个箭步窜到了龙驷身边,却是力竭,登时以剑为仗,跪了下去。李全德赶紧将周江拉起,护在身后。 龙方见禁军越来越多,心下慌乱,被龙轩一剑刺破左臂,当下右手执剑,灌注全部内力横扫而去。龙轩不敢接剑,退后一步,剑尖堪堪从颈下划过,虽是不曾伤及半分,但是怀仁剑的冰冷却是令他心惊。正待后退,却见龙方右足在地下一点,便如大鹏一般退到了龙驷身边。 那边曾笠皋虽被公孙述缠上不敌却是仰仗地势之利与之周旋,赵高斯、周江退回龙驷身边,禁军压力大减,登时便将吴王公孙述围在了中间。曾笠皋一甩宝剑,快步走到龙轩身边,“禀殿下,禁军已开城门,稍后援军即到!” 龙轩看着朝堂之上,鲜血横流,内心叫苦,这些虽说有些大臣不支持自己,但却是朝廷的命官栋梁,经此一役,只怕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元气。当下大喝一声,“住手!” 当下禁军便不再进攻,吴王公孙述也趁此机会杀到了龙驷身边。只见仍有大臣还在纠缠,曾笠皋便游走一圈,或打或点,或拉或推,登时便将所有大臣分开。 朝堂之上,鲜血横流,已然有十数位大臣死于非命,当下见禁军不在进攻,仍有大臣快步走到龙驷身后,跟在龙轩背后的大臣却是寥寥无几。 不过龙轩并未阻止,自己倘若登上王位,还需仰仗这些大臣治理国家。再说了,紧要之人便是秦王、吴王、龙驷之人,这些大臣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掀起什么浪花? 就在乾坤殿打斗停止之际,外面的杀声渐渐小了。龙轩和龙方都是现下焦急,两边都是自己的府兵,无论是哪方获胜,都是对对方不小的打击。不过,相比于龙方,龙轩倒是对自己的府兵更相信你一些,更何况那些人还是在赵先生的带领之下! 不多时,只见赵先生带领雍王府府兵到了乾坤殿,不止雍王府的府兵,还有一些生面孔,他素来未曾见过。不过想到赵先生一直在替他牢笼军中将领,便以为是哪位将军的府兵或是营中之兵,当下并未在意。 “启禀雍王殿下,幸不辱命,禁宫外秦王府府兵一个不剩!”那神秘的赵先生进殿之后,便对龙轩行礼。 那边龙方从赵先生进殿开始,便心中暗觉不妙,这些人他一个不认识,必定是雍王府的人。如此一来,只怕自己埋伏在禁宫外的斥候营凶多吉少了。不过此刻听到赵先生如此说,急火攻心,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龙轩听赵先生说外面的秦王府斥候营一个不剩,不由地大喜,眼见外面已无后顾之忧,自己此刻占尽了上风,待处理了身后这边群人便可登基即位,心下大喜,便伸手去搀赵先生。 “赵先生辛苦了,本王若能登大宝,赵先生当居首……”却是“功”字尚未说完,只见赵先生袖中攸然弹出一把短剑,直刺龙方心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三章 黄雀在后(上) 秦王龙方、左太宰赵高斯、镇北将军周江等人先后受伤,虎威营几乎全部覆灭,秦王府斥候营全部被杀,十余名大臣死于非命。局势初步大定,赵先生在禁军配合之下,直入乾坤殿。 然而,就在雍王龙轩去扶那神秘的赵先生之际,却见从赵先生袖中突然弹出一把短剑,直刺龙方心口! 雍王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信任的赵先生会行刺自己,虽说赵先生来历不明。但是,赵先生在入府之初便为龙轩铸造了金质的木屐,解决了龙轩的残疾。虽说不过是借助外力解决。然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所以雍王对这个神秘的赵先生很是感谢! 后来,赵先生在王上立嫡关键时刻,时时为雍王考虑,不仅替雍王收服、招揽了一些武林高手,更是亲自为雍王去拉拢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所以,雍王对这位赵先生慢慢由感激变成了信任,才会安排赵先生带领雍王府的府兵在禁宫外埋伏。而赵先生也是不负所托,成功斩杀秦王府斥候营,这让龙轩更加信任赵先生。却不想在龙轩去扶赵先生的时候,赵先生却行刺自己! 不过,虽然龙轩没有想到赵先生会行刺自己,但是多年习武形成的经验,让龙轩避开了心口要害。只见那短剑直接刺入龙轩盔甲,显然是一柄利刃! 龙轩带着怒意一掌拍出,“你竟然行刺本王?!” 只见赵先生一掌拍出,两掌相交,龙轩顿时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登时退了五六步,而赵先生身形不过微微一晃而已。眼见便是赵先生比龙轩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虽说龙轩刚才和龙方战斗,但也足以证明赵先生武功绝对不在龙轩之下,便是龙轩全盛之时也是不敌。 “你?!”龙轩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动手!”只听赵先生一声大喝,那群进殿的人群中顿时刀锋纷飞,几乎是在顷刻之间,雍王府的府兵被屠戮殆尽,而动手者除了那群不认识的黑衣人之外,竟然还有禁军,便是曾笠皋也亲手杀死了几名雍王府的府兵。 朝上大臣仿佛看不明白了,听刚才的语气,雍王龙轩口中所谓的赵先生应该是龙轩笼络的内臣。然而,众人都不知道赵先生的身份,便是龙轩也只知道赵先生姓赵,其他的一概不知。但是,看眼前这情形,这赵先生不是和雍王龙轩一起的。 本来赵青、李芝华、严生等看见赵先生带禁军入乾坤殿,心下暗喜。禁宫外已经平定,只要平定了乾坤殿,龙轩便可登基大宝,到时他们这些忠心拥戴的臣子,必定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不想赵先生竟然会行刺雍王。 秦王、吴王、赵高斯、赵元极、赵武朗、李全德、周江等人见赵先生率领禁军入乾坤殿,心下大急。如今宫外秦王府斥候营被全歼,赵元极府兵仍在赵府。再说,赵先生进入进宫之后,势必会封锁四周宫门,赵府府兵便是一时也攻不进来,只怕等攻进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早已经陈尸当场。当下龙方看了一眼李全德,两人对视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仿佛达成了默契。 便是此时,看见赵先生行刺龙轩,龙轩虽然避开了心口,却是一剑被刺入肩膀,直接刺穿了盔甲,而且黑衣人还将雍王府的府兵屠戮殆尽。莫非赵先生和龙轩之间存在什么不为外人知的矛盾?如是若此,当有机会反败为胜。龙方密切地关注着殿中的局势。 “赵先生,你这是作什么?”当下赵青往前一站,言语之中竟是指责赵先生之意。 “干什么?!”赵先生气极而笑,左手往前一摊,一爪抓出,竟是直奔赵青喉咙。 “小心!”龙轩和赵先生对了一掌之后,气血翻涌,便如沸水一般,一直暗运内功疗伤,是以不曾说话。好不容易才压下来,就见赵先生一爪抓向赵青。那赵青可是三朝元老,又是跟随自己最忠心的一个。方才秦王宣布完遗旨之后,赵青便当朝质问,是以不能不救。 当下龙轩全力一拳打出,只见赵先生心分二用,左手依旧抓向赵先生,右手却是一指伸出,点向拳头虎口之处。龙轩见赵先生一指点向自己的虎口,当下松拳为掌。赵先生见龙轩松拳为掌,当下也是四指张开,便指为掌。当下两掌相交,许是因为赵先生分心缘故,龙轩退后了两步。却见赵先生已然三指弯曲,扣在赵青喉咙上。 “你到底是谁?”赵青被被扣住了喉咙,使劲地憋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止是赵青,龙方等人都想知道这位赵先生是谁,为什么会对龙轩突然出手。 “我是谁?哈哈哈哈!”那位神秘的赵先生哈哈大笑,用右手扯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摘掉了头上的黑帽。 那时一张英俊却有点苍老的脸,不过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有着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一对耳垂有点大,而且右耳垂的下面还长了一颗戒指大小的肉瘤。 殿内的大臣一时都在窃窃私语,“这是谁啊?怎么不认识啊?” “是啊,我也不认识,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啊。” 秦王龙方看到那神秘的黑衣人的时候,脸上大惊,一张嘴张大了再也合不上。龙方上前一步,“原来是你?” 那神秘的赵先生看了一圈殿上的大臣,对众位大臣的反应还算满意,隐隐之中夹杂着一丝失望。直到秦王龙方喊出了那句话。 赵先生微笑地看着龙方,“原来还有人认识,要不然这出戏还真没法唱下去了。” “秦王,他是谁?”那边龙轩忍不住再问,对于这个神秘的赵先生,他恨之入骨。 朝廷上的中午给大臣也是把目光投向了秦王。不错,虽然当朝很多大臣都是和王上一起打过天下的,但要说和王上的关系,肯定是秦王龙方更清楚。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秦王龙方释疑。 “他便是前朝的太子,赵乾坤!” 此语一出,朝堂上顿时就炸开了锅。 “什么,他是前朝太子赵乾坤?不可能吧?”当即有人表示怀疑。 “不可能,赵乾坤不是已经被烧死在奉贤殿里了吗?怎么会还活着?” “秦王,你可确定?”龙轩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他知道的是赵乾坤已经被烧死在奉贤殿里了啊。 “不错,他确实是赵乾坤。吴王,你看赵乾坤右耳边的那颗肉瘤,当年赵乾坤的右耳上也有一颗,不过是没有现在这般大罢了。” 那吴王、赵青等人觉得赵乾坤把人皮面具撕掉的时候觉得有点脸熟,如今经秦王龙方提醒,登时想起,确实是赵乾坤无疑了。只是那时候赵乾坤右耳的肉瘤还没有那么大,而且头发也是黑的而已。 “不错,你确实是赵乾坤,你竟然还没死?”赵青被掐着脖子,忍不住吼了出来。 “不错,本太子确实没死!当年我父王一把火烧了奉贤殿,便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以图东山再起。不过,本太子既然没死,有些人便要死。当年我父皇对你赵家不薄,不过念与你赵青同姓,却不想你这奴才竟然叛国投敌,投向了龙天。今天上天有眼,让你落在本太子的手里。你这便为我父皇陪葬去吧!”当下左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赵青的脖子竟是被生生扭断。 “龙轩,你以为本太子会真心帮助你?简直是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十几年来,本太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国,将你们肮脏的小人千刀万剐!但是本太子也知道,只要你们不祸乱于萧蔷,本王便难有机会手刃仇敌。是以本太子尽心竭力地帮助你,就是为了让你们自相残杀,我好坐收渔人之利。今日,本太子已经掌控禁军,禁宫四门已经关闭,你们是再无可逃了,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当会欣慰!” 龙轩惊疑,“什么?曾笠皋你竟然敢背叛我?你就不怕我诛你九族?” 曾笠皋站在赵乾坤身后,哈哈一笑,“龙轩,本使家人早就被太子所救,至于你前些日子所接到的那些密报,不过是本使派人送出而已。” “曾笠皋,你不得好死!”龙轩恨恨地说道。 “不得好死?龙轩,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你已经中了赵先生的七步断魂散,只怕撑不到一炷香了!” 龙轩听到大吃一惊,便在此时,被赵乾坤刺中的右肩陡然传来一阵剧痛,当下龙轩把铠甲奋力一撕,只见右肩处依然漆黑如墨,自己刚才一时气愤,竟是没有察觉。 “赵乾坤,你用毒?” “不错,对待你们这些人,本王恨不得生食其肉,自然不会与你客气!” 龙轩当即点了右肩周围几处穴道,防止毒性蔓延。 “行了,龙轩,你也别费劲了。本太子的七步断魂散根本就没有解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很快他们就会下去陪你了。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若不是你贪恋王位,本太子若不是借用你的名头,也不会那么顺利就笼络了那么多人,哈哈哈哈!”赵乾坤一脸得意,一脸恶毒。 龙轩听赵乾坤说完,顿时气的一口鲜血喷出!他万万那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筹划了那么久,到头来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他不甘,不过此刻他身重剧毒,禁军又不在自己手上,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求救似的望向龙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三章 黄雀在后(下) 龙方见龙轩望向自己,心里冷笑。刚才赵乾坤也说了,若非他们自己祸起萧墙,又怎么会给外人可乘之机。再说了,此刻龙轩手上此刻原本掌握的府兵、禁军都已经被杀,眼前又身重剧毒,这可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说归说,龙轩毕竟是龙家的子嗣,即便是想谋逆王位,也抹杀不了他血管里奔流的是龙家的血液这个事实。龙方虽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杀了这小子解恨,可是想起王上来,他便心软了,当下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丹药,弹向龙轩。 龙轩接住之后,没有丝毫的怀疑,当即咽下。 啪啪啪,赵乾坤却是连续拍了三次手,刚才龙方的动作他早已看在眼中,“果真是叔侄情深,让人感动啊!龙方,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眼下你若是救了龙轩,若你犯在他手里,他会救你吗?” 然后又对龙轩说,“便是有丹药又如何?本太子的毒无解,不过是可以暂缓发病罢了,哈哈哈哈!” 龙方把怀仁剑一震,“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天地。再者,他是我龙家之人,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在你的手里。你不过是一个被王兄打的落花流水的前朝遗民罢了,苟且偷生,苟延残喘,行于黑夜,没于白昼,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 赵乾坤似是被龙方说中了心事,当下便对龙方说,“龙方,本太子今天来不是和你逞口舌之利的,而是凭书中宝剑。现在你秦王府斥斥候营已经全部被杀,禁军已被本太子掌握,虎威营就剩下眼前这几个,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本太子斗?识时务的,便投降,本太子或可饶你们一个全尸体。否则……” “赵乾坤,你做梦,我龙家只有战死之兵,从无投降之卒,你想要造反,便先问殿里这些人同意不同意!” “不错,赵乾坤,前朝大势已去,已然覆灭,人不可与天斗,强行续命,徒劳无益,不如放手吧。”吴王公孙述也发话了。 当下,不管是前朝旧臣,还是跟随王上打天下的新臣,都不禁暗暗点头。 “不错,王朝更替自有天命,前朝王气已灭,赵乾坤,你还是死了复辟之心吧!” “住口,公孙述,当年嘉康之乱后,本太子先祖对你公孙家不薄,所以到先皇之时你公孙家方才又兴起。却不曾想你竟然投降于龙家!你可知道先皇一直仰仗你们公孙家,曾对本太子说,只要公孙家不降于龙家,天下虽乱却不至于改朝换代!”赵乾坤说起那段秘辛是又痛又恨。 “赵乾坤,此时讲这些话已然没有意义了。本王今日乃是龙家之臣,是你的敌人,你想如何便划出道来!”吴王公孙述顿时打断了赵乾坤的话。 赵乾坤却是气极而笑,“好,好,好。本王原本尚想招揽于你,却不想你不识抬举,既如此,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来人,杀!” 赵乾坤当下把手中短剑一横,竟是直奔龙轩而去。 龙轩想不到赵乾坤会首先对自己发难,他现在已经中毒,而且手边已无可用之兵,按理说赵乾坤应该不会对自己先动手。不过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当下把手中之剑一横,两个人又战在了一起。不过龙轩被赵乾坤刺中肩膀中毒,虽说是服下了龙方的丹药,但是却是只能抑制毒发,而不能彻底解毒。一寸短,一寸险,赵乾坤招招往自己龙轩身上要害部位招呼,逼迫龙方不得不全力抵抗,如此一来,毒性便对血液流动,加快了毒性的发作。 曾笠皋已经率领禁军和龙方他们交战在了一起,方才曾笠皋借助地形之利和人多之利,不敢硬接公孙述,不过现在赵乾坤入宫,加上公孙述受伤,曾笠皋却是和公孙述半斤八两,一时之间竟是旗鼓相当。 龙方、周江、李全德诸人既要保护龙驷,又要保护身后的大臣,虽然目下自保无虞,但是禁军人数众多,如此下去只怕自己累也要被累死了。 龙轩那边形势更是紧张,被赵乾坤一剑又刺中了小腿,当下摇摇欲坠。赵乾坤将手中短剑一挥,竟是直接奔着龙轩喉咙而去,眼见这一件若是刺的实了,龙轩便会命丧当场。 龙方见龙轩形势危急,当下把手中怀仁剑一扫,连连刺中两人,堪堪奔到龙轩身边,将怀仁剑一格,却是赵乾坤手中短剑已离龙轩的喉咙不到一寸。 龙轩见赵乾坤的短信向自己喉咙刺来,想用手中之剑去挡,却是身子麻了,一点气力都用不上,眼睁睁地看着赵乾坤的剑刺向自己喉咙,手中之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闭眼等死,心中暗暗后悔,眼见今日大势已去,便是龙家江山也会因为自己不保,若不是自己对王位心存贪念,又怎么会赵乾坤利用。 就在此时,龙轩杀到,两剑俱是利器,在自己脖颈处相交,寒气逼人,却是没有预想到的痛苦,睁眼一看,只见是龙方救了自己。 当下龙方在龙轩身上急点几下,封住了小腿和肩膀的伤势,眼见肩膀处依然漆黑如墨,便是小腿处也开始变黑了。 赵乾坤一看龙方救了龙轩,当下一剑便刺向龙方后背。龙方刚替龙轩点穴止血,便听身后剑声大作,料想赵乾坤便是趁自己给龙方点穴之际出手偷袭,只是此刻自己身对赵乾坤,即使回避也是不及。而且赵乾坤这一剑,角度刁钻,速度急迅,眼见便是想要把龙方和龙轩一起解决。 “秦王小心!” “王叔小心!” 众人纷纷提醒,喝止,却是援之不及,眼见龙轩便要命丧当场。龙驷都闭上了。 一时间,大殿上的打斗似乎都停了下来,龙驷睁眼一看,却没有看到龙方被刺的情形,却是在危机的时候龙轩奋起余力,推开了龙方,赵乾坤一把短剑狠狠地刺入了龙轩的胸口。 “龙轩!”龙方被龙轩一把推开,眼见赵乾坤的短信狠狠地刺入了龙轩的胸口,心下疼痛不已,无论如何龙轩也是龙家的子嗣,虽说谋逆王位,但也在危难之时救了自己一命!当下奋起余力,狠狠地一拳轰向赵乾坤。 赵乾坤见这一拳来势汹汹,不敢硬刚其锋,当下将短剑奋力一抽,退后几步。登时龙轩鲜血喷出,向后倒去。 龙方赶紧从后面抱住了龙轩,从在胸口大穴上连点数下,却是止不住血,当下便用手紧紧地压住了龙轩胸口,顿时鲜血便流的少了,只是仍然不断渗出。 大殿里的打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大家都在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当下龙驷、公孙述、赵高斯、周江、李全德等人纷纷围在龙轩身边。 “王叔,方儿……错了。若非方儿贪恋……贪恋王位,如何会有今日之……之祸。”龙轩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心口已然压不住,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众人心情沉重,沉默不语,龙轩说的确实是实情。如今赵乾坤已掌控禁宫,朝廷大臣死伤数十人,不啻为开国以来最大的损失。 “三哥,你不要说了!”龙驷的眼泪顿时留下来了,他还小,一夜之间父王病死,眼见三哥也是活不成了。 “四……弟,你要好……好活下去,成就……就我……朝万年……基业!”龙轩用尽最后的气力,“父王,儿臣来陪你……”最后一个“了”字却是再也发不出声,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竟是死了。 “龙轩!” “四哥!四哥!” 龙方和龙驷都是大喊,龙方更是将内力全力输入龙轩体内,却如石沉大海一般。 龙方将怀中的龙轩眼睛轻轻掩上,放到地下,龙驷不相信自己的三哥已经走了,使劲地摇晃着龙轩的尸体,确实一点反应都没有,渐渐地龙轩的身体变得冰凉,鲜血逐渐开始凝固。 当下,龙方以怀仁剑柱地,拜向龙驷,“启禀太子,当此我朝为难存亡之际,臣请太子动用飞龙十八骑!” 龙轩死了,虽然龙天失去了一个子嗣,却也为龙驷即位扫清了最大的障碍。鉴于目前局势紧张,若是再不动用飞龙十八骑,便是龙家江山真要易主了,当即跪下请龙驷动用飞龙十八骑。 李全德见龙跪下,当即也跪下了。御使苏正、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俱是跪下,他们都是见识过飞龙十八骑的人,自然知道这股帝国的终极力量,当下齐齐跪下,“请太子请出飞龙十八骑!” 公孙述、赵高斯、周江等人却是不明所以。也难怪,飞龙十八骑是先王组建,便是朝中也只有秦王龙方和李全德知晓。若非是今日立下遗旨,便是御使、史官、掌印、掌笔、执笔太监都不知道。所以,他们面面相觑,难道龙家还有未曾动用的力量?而且看秦王龙方所言,这股力量当即位庞大,不禁心下暗喜。公孙述也是暗叫好险,幸亏没有轻举妄动。 龙驷伏在龙轩的尸体上大哭,听龙方所言,方才想起父王在临终之前把飞龙十八骑交给了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驷儿,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龙方大喊一声,竟也是一口鲜血喷出,看来方才也赵乾坤过招,受了内伤,加上龙轩战死,内心悲痛,登时也忍不住了。 “王叔!”,龙驷大喊一声,从怀里掏出了飞龙令,大喊一声,“飞龙十八骑听令!”略带稚嫩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带着一丝恐惧,带着一丝无助,隐隐中还带着一丝威严! 当下便见从庆祥宫如同幽灵一般飘出了十八个人,恍若从地狱中出来的魔鬼,带着浑身的煞气,转眼便到了乾坤殿,眼见飞龙十八骑又一次现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四章 少年天子(上) 飞龙十八骑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乾坤殿上,带着煞气、悲哀,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狂喜,就如同很久没有饮水的人碰见了一汪清泉,又好似被封印了许久的恶龙终于冲破了封印。只是这些谁也看不到,谁也感受不到。 “你们是什么人?”赵乾坤的脸上露出了难看之色,他本来也是武林武林高手,不过在这些人面前,莫说是一群人,便是一个人,他都自认为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过,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又怎么能让他飞了。皇位近在咫尺,距离复国大业就差那么一点点,此刻别说是这些人拦在他面前,就是天王老子、地狱阎王在他面前,他都要博上一把。 这些人却不答话,静静地等待着龙驷的命令,恍若没有听到一半,有放佛这些人在他们眼中与死人无异。不过确实是如此,当飞龙十八骑出现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有些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有个侍卫见他们都不说话,便伸手阻拦。 “啊……”谁都没有看清楚,却见那名侍卫被折断了手,不过疼痛的呼声只发出了一半,因为那名被他阻拦的飞龙十八骑之一立掌为刀,狠狠地砍砍在了那名侍卫的喉咙上,就听见喉咙咔嚓一声,眼见便是活不成了。与折断那名侍卫的动作迅疾不同的是,那名飞龙十八骑砍裂喉咙的速度并不快,力道却特别足,但是却是没法躲开。 “高手,绝顶高手!”赵乾坤在心中暗叫,“该死的,龙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我隐忍了十几年,便是为了复国大业,难道就要坏在这十几个人的手上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们不过只有十几个人罢了,我这边禁军却又数百,我就不信那么多的禁军连十八人都杀不了!” “来人,谁能把这十八个人杀了,本太子赐封侯爵,食三郡!”赵乾坤转身对身后人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侯爵爵位,为了能食三郡,当下禁军中数人越人而出,直奔十八人而去。结果,从十八骑中只出了两人,也不见如何动作,但见数个禁军生生顿住了急冲之势,跪在了地上。众人瞪大了眼睛,一时竟是不敢相信一般。就在此时,不知道谁先忍不住啊啊大喊,原来这数人的膝盖竟是在一瞬间被全部打的粉碎! 这是十八人迈着相同的步子,便是刚才这一番牛刀小试也不曾耽误片刻,就如同没有灵魂的机器一般,继续走向龙驷。 龙驷也被吓到了,刚才三人出手,就已经镇住了赵乾坤,更何况龙驷还是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不过龙方、公孙述、赵高斯、周江、李全德等人却是欣喜不已。不过,无论是他们各自是怎样的心怀鬼胎,毕竟他们现在都是龙家的大臣,而且这其中很多人都是经历了前朝的。不管是被招降还是主动投降,只怕赵乾坤得到了天下,便会对他们这些老臣开刀,刚才赵青便是很明显的例子。所以,与其不羞辱而死,还不如跟在龙家背后更安全。 公孙述也是暗叫侥幸,他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呢,看了眼前这十八个人,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是有多离谱。这些人任何挑一个人出来,他都不是敌手,更何况是十八个人。看来,这边是龙家的终极力量了。 赵高斯对此没有任何一点意外,他不知道飞龙十八骑,但是他知道他的王上是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若是王上真的想传位龙驷,必然会为龙驷扫清一切障碍。别说是一个龙轩,便是龙轩和龙方加在一起,只怕王上也会毫不犹豫的铲除。 他说的不错,以前的龙天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龙天到最后已经厌恶了这些打打杀杀,看透了一切,龙家的子孙若是有本事,自然会在争斗中变的越来越强。龙家的子孙若是没有本事,便在争斗中灭亡便是了。所以,龙毅便是觉得龙轩能争取皇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那就证明龙轩可以斗的过龙方和龙驷,对于龙家未免不是幸事一件。而且王上再给龙方的遗命中说的非常清楚了,自己负龙轩良多,不过是想饶龙轩一命,却不想龙轩没有死在龙家人的手里,却死在了他最为现任的赵先生-前朝太子赵乾坤手中。 “快给本太子上啊,谁要是能杀了他们,本太子便封他们为异姓王,赏黄金千两!”赵乾坤口中大喊,当即冲了上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件事真是一点都没有错。曾笠皋见赵乾坤顺先冲上去了,便也跟在赵乾坤后面往前冲。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冲上去了。身后的那些禁军看见赵乾坤、曾笠皋以及那群黑衣人都冲上去了,当即也跟着冲了上去。 跟在龙驷背后的那些大臣都很紧张,毕竟他们也看的出来这是龙家的终极力量,若是这些人都抵挡不住赵乾坤和曾笠皋的话,那么他们也就没什么指望了。他们这些人封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刚才龙轩被杀后,跟在龙轩身后的那一小部分人,包括刑部主使李芝华、吏部次使严生,他们的头发都在刚才的打斗中散乱了,严生的鞋子甚至都不见了,脚上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刚才赵青的死让他从富贵荣华的梦中惊醒,他的岳丈死了。若不是他的岳丈让他竭尽全力支持龙轩,或许他会采取夏宇生的策略吧。 想起夏宇生,严生就有点后悔。入府当晚在书房中短暂的一番交谈,他可以确定李先生对他的这个弟子推崇是有道理的。后来他意图强暴翠儿被逐出府,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却又怕自己查下去,得到的结果不是想要的,是以事情就不了了之。后来他气消之后,想起李先生所托,便令下人寻找一番,却是再也没有找到! 另一部分人就是坚定的龙驷的支持者,他们相信王上的遗旨和遗命,对于他们来说,王上立遗旨和遗命的时候是否清醒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是王上所立,那么他们便忠心的拥戴,即便是让他们去死,只怕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是王上,是他们的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便是中立者,这些人或是超脱于龙轩和龙驷之外,或是有着自己的小主意,或是不屑于两方的争锋相对,又或者立于中间而左右逢源。总之是他们不曾在任何一个人的队伍里,但是他们却是王上的臣子,朝廷的臣子。 赵乾坤带领曾笠皋和禁军冲上去,当先和飞龙十八骑对上了。赵乾坤也和飞龙十八骑之一对了一掌,两人均是后退了三步,竟是不分上下。不过曾笠皋和其他黑衣人以及禁军就没有那么深的功力了,曾笠皋一招之下便被震退,那些黑衣人便是两人三人联手,不多也是称不上招,便被杀死。 这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曾笠皋眼见不敌,将身边的一个禁军一推,替自己挡了一招,自己转身便跑,“太子且退,来日方长!”当下竟是要逃离乾坤殿。 只是在飞龙十八骑下,就没有人能活命,不是飞龙十八骑死,便是敌人亡。其中闪出一人,眼见曾笠皋正往乾坤殿外逃去,当下轻轻一纵,竟是越过众人,直接堵在了乾坤殿门口,当下一掌轰出,曾笠皋被迫接招,却是轰的一声被震回了殿内。 “住手!”龙驷终归是年少,虽然刚才龙轩动手,却没有那么血腥。眼见现在飞龙十八骑出手,竟是招招毙命,每出一招,便有一人或几人毙命。 那飞龙十八骑听到龙驷的命令,当下停下了手,恍若不解一般,对于他们而言,厮杀才是最好的归宿,不能杀死敌人宁愿被敌人杀死,因为他们就是死士中的死士。 龙方虽然心中也是不忍,但是看到赵乾坤、曾笠皋,又看看地下已然冰冷的龙轩尸体,当即又跪下,“太子明察,赵乾坤、曾笠皋等人罪大恶极,若是不诛杀当场,只怕来日会引起更大的祸乱。为我朝万年计,请太子下令诛杀!” “请太子下令诛杀!”顿时身后也是跪下了一片大臣,对于他们而言,今日若是没有龙方,只怕龙驷早就杀了。 龙驷显然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多人会请求将赵乾坤等人诛杀,一下子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太子,请莫忘记了三皇子大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龙方在循循善诱,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子继承了往后的优点,生性善良。然而,作为一个普通人,善良一点无关紧要。但他不一样,他是太子,所谓慈不掌地,善不治兵。若是没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有如何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王上?既然早晚会变的如此,不如来的早点! “飞龙十八骑,杀!”龙驷看了一眼地上龙轩的尸体,想起刚才所说的话,又见自己的王叔和众多的大臣跪在自己的面前,当即下令将赵乾坤等人全部诛杀,下完命令之后就闭住了眼,似乎再也不愿意见到屠杀的血腥场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四章 少年天子(下) “杀!”低沉地喊了一声,那声音恍若来自于九幽地狱,仿佛带着一股嗜血的欣喜,当先冲了上去! 赵乾坤见今夜注定无法实现复辟之梦,当机立断,大喊一声撤退,然后率先向乾坤殿门口冲去。只是,人还没冲到门口,就听到身后利刃撕裂空气的声音传来,一股劲风直袭自己后背,其力道之大,只怕自己尚未到门口,便会受到重击,当下也不回头,短剑反手一掷,自己却是更加快速地奔向殿门,希望能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好冲出乾坤殿。 只是他如意算盘打的虽好,只听身后传来当啷一声,料想自己的短剑已被击落在地。而守护在乾坤殿门口的飞龙十八骑之一见赵乾坤往自己这边冲来,竟是放弃他人不顾,当下运足内力,双掌齐出,一股惊天内力席面而来,赵乾坤不敢直面其锋,登时落在一边。此时身后的一号也到了,两人将赵乾坤围在乾坤殿,眼见便是赵乾坤再也出不去了,便永远留在乾坤殿内了。 当下又有几名飞龙十八骑纵身飞到了乾坤殿门口,堵住了想出去了的黑衣人和禁军,便是连曾笠皋也始终冲不出去。 惨叫声不断传来,临死前的呼声就把一把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龙驷的心上。他是一个弱冠的少年,他知道每一道呼喊的背后都有一个人死去,只是他紧闭的双眼始终不曾睁开,虽然眼睫毛在不断地跳动。他知道自己是龙家的血脉,是这个天下的王,他是王上亲选的太子,他代表的不止是龙家,更是天下! 呼声渐止,龙驷睁开了双眼,赵乾坤依然被一号和另外的一个飞龙十八骑杀死,身上被被砍了一刀,胸口中了一剑,鲜血渐渐开始凝固。和龙轩一样,死不瞑目,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为此谋划的十几年的计划就这样被十几个人瓦解了,他心有不甘。这是这份不甘已经无用了,他带着这份浓浓的不甘和龙轩会和了。 一场关于王位的争夺最终在飞龙十八骑的血腥屠戮之下落下了帷幕,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本来只是雍王和龙驷之间的王位之争,却不想竟然牵扯出了前朝太子的复辟,更没想到龙家还隐藏了这样的终极力量。很多人心中都是暗叫侥幸,幸亏自己当时没有站在龙轩的一遍。不过另外的一些人虽说庆幸劫后余生,却又不禁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太子殿下,此地脏乱,不如移嫁瑞祥殿如何?”龙方看见满殿的尸体,便是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人也不太习惯,更何况是从未见过杀戮的龙驷。 龙驷早就忍不住了,当即点头示意。然后收起了飞龙令,这飞龙十八骑便如同饱饮了鲜血的恶魔,幽灵一般消失了。 秦王令人快速打扫乾坤殿,一面命李全德去看一下庆祥宫情况。禁宫之内的禁军几乎已经被曾笠皋全部控制了,只剩下数十个侍卫。当下赵元极紧急从招抚调集府兵充当禁军,吴王也从府内调集了一些府兵。周江甚至将调来了骠骑营一队,总算是在禁宫各处布置了警卫。 瑞祥殿,龙驷已经坐在王座上,除了秦王、吴王、公孙述、赵高斯等人,其他人都还站着,不过有的却是已经摇摇欲坠了。 “来人,抬椅子!”秦王见这些大臣有的早已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有的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从刚才的血腥杀戮中醒过神来,当下命侍卫抬来了椅子,于是众位大臣便在椅子上坐定。 “诸位,王上遗旨和遗命本王已经宣布。本王之意,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王上已立四皇子为太子,本王建议当此危机之时,便请太子登基,以安天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本王赞同!”吴王公孙述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态,“王上遗旨,无论立旨之时如何,遵守王上旨意乃是臣子们的本份。更何况,经此一事,我朝损失二十余位大臣,本王之意便是一面请王上登基,一面从朝廷中选拔栋梁已补空缺,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秦王龙轩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吴王,刚才在乾坤殿上,吴王可是一度帮着雍王龙轩说话的,现在又拿王上旨意说事,无非是想在递补空缺的时候能安插自己的亲信罢了。现在龙驷即位已是毫无疑问的,秦王龙方对王位没有任何染指之念,雍王龙轩又被赵乾坤杀死,龙崎纨绔不说,龙驷不仅有王上立为太子的遗命,而且还有飞龙十八骑。想到飞龙十八骑,便是吴王久经沙场也感到一阵心寒。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当下大臣们纷纷赞同。此刻雍王龙轩被杀死,二十余位朝中大臣被杀死,这就意味着有二十余个位置空了出来。对于排在他们身后的位置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既如此,本王有言在先,王上病逝与乾坤殿一事,任何人不能外传,若有外传者,诛九族!”秦王的声音便的低沉起来,加上身上的血迹,竟是有了一丝飞龙十八骑的味道。 “谨遵王命!” 龙方对龙驷一拜,“请问太子是否有旨意?” 在瑞祥宫,龙轩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本就聪慧,要不也不会得到王上宠爱,当即缓缓说道,“王叔所言甚是,王上病势与乾坤殿之事,若有任何人胆敢透漏半点风声,本太子必诛九族!” 刚才诸位大臣可是把飞龙十八骑早就看在眼里了,谁也不愿意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当下跪拜,“臣等谨记!” “诸位大臣且起,本太子有三点叮嘱于你们,你们定要牢记于心!其一,无论你们方才是拥护雍王,还是拥护本太子,都是我龙家之臣,都是我朝廷之臣,本太子即位之后决然不会追究!” 龙驷缓缓说完,只见龙方给了自己一个微笑,知道自己这招安抚人心的话得到了秦王的赞同。庭下的大臣听到龙驷所言,有的竟似不信一般,不过转眼就明白了,若是对拥护雍王的大臣进行清洗,只怕朝廷又要损失大批栋梁。本来就损失了二十余名朝廷大臣,若是再折损一些,只怕朝政便会耽误。 “谢太子!” “其二,乾坤殿之事,你们切记!王上病势庆祥宫,前朝太子趁机作乱,祸乱宫闱,幸秦王、雍王、吴王等挺身而出,尽歼叛逆,雍王龙轩更是不幸战死,待本太子登基之后,着吏部对亡者从重议赏!伤者给予抚慰!今日空缺职位,着吏部统计核实,挑选合适人选补充。” 龙驷此言一直,满殿大臣皆惊,便是吴王、赵高斯、赵元极等人也不可思议。雍王龙轩造反一事满朝皆知,此刻龙驷说龙轩乃是与叛逆力战而亡,便是为雍王龙轩洗脱了一切罪名。只有秦王龙方苦笑了一下,看来王上选择的这位太子侄儿,虽说年幼,做事却是滴水不漏,假以时日,当成一代雄主。想到此,龙方心下暗暗欣慰。 “其三,王上病逝,着礼部操持国祭,大赦天下!朝廷八百里加急送至各处边关,命外松内紧,严防敌国借此机会再兴战事!” 这是龙驷立为太子之后的三道命令,却也是龙驷作为太子之时发出的三道命令。明日登基大典之后,他便是这个帝国的新王。秦王龙方对龙驷的表现很是满意,看来王上果真没有选错人,无论是龙家,还是在朝廷或可在龙驷的带领之下走向强盛。 朝廷之上的诸臣对于少年太子竟会思考如此深渊内心也是赞叹不已,先是不追求拥护龙轩之臣的罪名,凝聚朝廷诸臣之心。然后是给予龙轩等战死者抚慰,挑选合适人选补充空位,便可内外一体。此外,防止边关战事再起,便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我朝兴起有望!”绝大多数大臣都是如此想。不过也有极少数的大臣心中依然存有疑虑,只怕这几点是秦王事先安排的,更怕等局势安稳之后,龙驷便会找那些当初拥护龙轩的大臣秋后算账。他们的担心到时可以理解,不过龙方却是一点都没有教过龙驷,便是龙方也对自己的这个侄儿赞赏有加。 不过最高兴的要算是赵元极和赵武朗的,如今局势大定,龙驷登基已是毫无疑问。当今王后-龙驷的母亲乃是赵家所出,赵武朗更是名列顾命大臣之一,只怕赵家就要崛起了。 “王叔,不知驷儿所做妥否?还请王叔示下!”说完之后,龙驷征询似的看向龙方。 “太子殿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做甚是稳妥。臣谨遵太子谕命!”当下龙方便改变了称呼,君臣相称。 “谨遵太子谕命!”众臣皆是领旨。 “诸位,太子神武,当可令我朝成就万年基业!眼下已是子时,便请各位大臣各自回府安顿家事,切勿自乱阵脚,更要牢记太子谕命!明日辰时,众臣早朝,恭请新皇登基!”秦王当下高声宣布! 当下,朝中大臣整理衣冠,再拜太子,纷纷离去。鉴于帝都局势不稳,秦王龙方排出吴王府、赵府府兵进行护送。 吴王当即告辞,他府中府兵刚才已是召至禁宫护卫,家中所余不过老弱病残而已,若是赵乾坤再有所布置,只怕吴王府顷刻之间便会灰飞烟灭,当下辞过龙驷之后就直奔吴王府。 赵高斯因为腿上受伤,当下便和周江相互搀扶,龙驷见二人行动困难,又都是为自己立过大功之人,便命护卫抬过来两顶软轿,护送回府。 赵武朗带领一队赵府府兵也是回府护卫去了,不过赵元极却是不放心龙驷,就留在了瑞祥宫。 就在朝中大臣都走出了瑞祥殿之后,秦王龙方却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登时便要仰天跌倒。幸亏赵元极眼疾手快,在背上一托,赶紧抱到内室王榻之上。 龙驷显然也没想到龙方竟然是中了内伤,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全然失去了刚才的威严。要知道,秦王龙方乃是定国柱石,自己明日方才登基,若是秦王此时有什么差池,日后国有大事可问谁?自己对政务乃是一窍不通,还指望秦王统领国政,却不想今日之乱,秦王受伤!这可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五章 四方来朝一(上) 话说吴王、赵高斯、赵武朗等人离去之后,瑞祥宫就剩下了龙方、自愿留下来的赵元极,以及李全德和一些侍卫,这些侍卫都是虎威营百战余生之人。就在此时,龙方却是一口鲜血喷出,原来在刚才的战斗中,龙方先是和龙轩大战了一场,后来又硬接了赵乾坤一掌,早就受了内伤。不过在局势未明之时强行压制,他们这些人一走,龙方再也无法压制,当下一口鲜血喷出。 内室王榻之上,龙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对于他来说,王兄薨逝,经营多年的秦王府斥候营全军覆没,对于他不啻为一个重大的打击。不过,因为龙方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对于生死早已看淡,加上处于禁宫之中,龙天执掌天下十余年,自然存储了不少的丹药。当下,龙驷命人太医王博为龙方把脉,被告知龙方无碍,不过是受了一点内伤,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之后,龙驷才放下心来。 到了第二天辰时,早朝开始,龙方经过一夜休息,加上服用了内宫之药,是以仍然抱病主持了龙驷的登基大典。鉴于龙驷尚未加冠,是以仍注重师学。朝政大事便交由秦王全权处置,秦王因为年龄,加上受了内伤的原因,当下便将朝政交与吴王公孙述、左太宰赵高斯和户部主使赵武朗,自己躲进秦王府享清闲,疗伤去了。 吴王公孙述、左太宰赵高斯和户部主使赵武朗议定,当即举行国祭。 漠北,凤凰城,北戎帝都所在,也被称为凤城。凤城建都已经三百余年,便是从前朝之前朝开始,北戎国的第一代大王就开始逐渐地收服漠北各个部落。时至今日,北戎已经成为北方最大的帝国。 历代北戎大王都有窥伺中原之一,前朝开国之君曾与北戎交好,是以在建国之初颇受北戎欢迎,两国关系倒也融洽,边境一度开放互市,相互之间也互有婚嫁。不过,北戎后来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前朝的君主敏感地察觉到北戎意图染指中原的阴谋之后,便逐渐疏远北戎。最后,两国竟然刀兵相见。不过,虽然北戎是北方最大的帝国,中原却也是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两国在十年之内连续打了三场硬仗,却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便宜。自此之后,北戎大王便认为南下中原的时机尚未成熟,便不再贸然对中原用兵。 不过,前朝末年,君王昏庸无道,内乱迭生,北戎窥伺中原之心再起。当时的前朝君主甚至想与北戎达成协议,将燕水以北戎一直垂涎的北幽燕十六州割让北戎,换取北戎对前朝的全力支持。不过,两国尚未签订协议,龙天便攻入帝都,前朝君主力战而死,两国协议之事便不了了之。 龙天称王之后,自是不承认胎死腹中的割让幽燕十六州的协议,引起了北戎的不满。加上北戎国内主战派占据上风,又想龙天方才即位,根基未稳,便派出大军想一举夺取幽燕十六州。却不想被龙天派出的飞龙十八骑全歼前军先锋。北戎大为震动,当下罢兵。忌惮于飞龙十八骑,十余年来始终未曾对中原用兵。 北戎人天性好武,地势广袤,牛羊骏马无数,便是小小孩童也骑得一手好马,对朝廷威胁甚大。是以王上定都帝都,虽不是繁华之城,但是却相较于前朝国都更临近北方要塞。王上又派出帝国精锐驻扎,守卫边疆,同时修筑军事要塞,因此十余年来两国再无战事发生。不过,历代北戎大王都以入主中原为梦想,无时不刻不想着中原和江南的繁华。当代北戎大王胡擎更是做梦都想入主中原。他年少时曾游历中原大好河山,深深地为帝国山峰之雄峻、土地之广阔、人民之富庶所折服,曾立下誓言,定要带领北戎入主中原。 此时,一匹骏马竟是星夜之间在草原上奔驰,远远地便看见了凤都城墙。 那骏马通体黑色,便是在黑夜之中也透着亮光,眼见竟是一匹良驹,关节突出,四蹄有力,竟是一路狂奔,直奔城门。到了城门转眼间便奔过了吊桥,骑马之人将缰绳一勒,那骏马生生扬起了前蹄,顿时停了下来,呼呼地喷出白气,眼见也不知跑了多久。 “平南将军密报,快快打开城门!”骑马之人高扬手中密报,竟是一个圆形的筒子,不过上细下粗,也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骨头制成,下面坠着一个金色的令牌,用北戎文写着“平南”两个字。 虽然此刻依然天黑,但是城门之上却是灯火通明,守城侍卫从城墙上往下一看,确实平南将军密报,当下令人打开城门。那骑马之人两腿一夹马腹,那骏马吃痛,也不顾疲惫,当即王城内跑去,一直跑到了靖国宫门口,马还未停下,骑马之人轻轻从马上纵起,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平南将军帐下斥候营百夫长求见大王,平南将军有密报相奏,烦请通报!” 竟是不管那骏马,料想此马已完成使命,自行觅食去了。 守卫靖国宫的侍卫见一人骑马而来,登时如临大敌,待看见此人手中所持却是平南将军的密报,当下一人快速入宫禀告。 不多时,便见从靖国宫内走出了一个内侍,当下竟是搀起了那骑马之人,“珀耳赤,果然是你,我一听是平南将军帐下斥候营百夫长,便料想是你小子。快快起来吧,大王已在内殿相候!” “谢将军!”那骑马之人起身,又对走出之人一拜,当下便如内殿。 原来这骑马之人叫珀耳赤,乃是一名斥候,表面上他是一名商人,在帝都之内做些营生,无非就是将北戎的毛皮、人参等特产贩到南方,买回苏织、蜀锦之类。但他实际上却是北戎国平南将军帐下的一名百夫长,专门刺探帝国的情报。 到了内殿之上,北戎大王胡擎上早已坐在主位等候,只见那北戎国大王留着络腮胡,头上戴着一顶熊皮做的帽子,帽檐上镶了一块北戎特产的硕大赤峰玉,扎了一个突起的小辫子,身材略胖,鼻子带钩,手上戴了一只硕大的戒指。 “平南将军帐下斥候营百夫长珀耳赤拜见大王!”那珀耳赤一见君王,立马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口。 “珀耳赤,你星夜前来,必有要事相报,说吧,平南将军给本王带来了什么消息?” “启禀君王,夏国王上病死!四子龙驷即位!”珀耳赤隐隐压住心中的兴奋,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什么?”饶是胡擎一国之君,却也将手中盛有马奶酒的金碗一抖,顿时一些马奶酒洒在了地毯上,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说龙天死了?” 内殿内气氛沉重,还有一丝欣喜,胡擎一身内力不受控制,竟是震荡而出。虽然珀耳赤内力也是颇具火候,但是在胡擎四散狂涌内力之下,便如同一艘风暴中的小船,当下勉力说道,“是的,大王,龙天已死,而且前朝太子趁机作乱,雍王龙轩也已战死,目下龙驷即位,正在举行国葬!” 胡擎听完,确信珀耳赤没有说谎之后,殿内狂散的内力便如同长鲸吸水一般,不到半刻恢复了平静,珀耳赤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方才胡擎四散的内力压迫的他已然喘不过起来,若不是胡擎收回了自己的内力,再过片刻自己便会五腑六脏受创。 “好,好,好!”胡擎哈哈大笑,“龙方已死,龙驷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儿,如何能是被北戎敌手。看来天佑我北戎!珀耳赤,你久在夏朝,回趟家不容易,今夜就回帐陪你的细君去吧。明日一早金帐议政!” “是!”珀耳赤将右手放在胸口,弯腰行礼,完后退出了靖国宫。 珀耳赤退出之后,胡擎在靖国宫慢慢踱步。他对于龙方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年他才即位不久,前朝内乱,龙天起兵。前朝君王派人和谈,欲将幽燕十六州赠与北戎,换取北境安宁,调北境大军平乱。却不想,协议尚未达成,龙天竟以摧枯拉朽之势占领帝都,并一路打到了现在帝都,前朝君主战死。两国协议不了了之,胡擎眼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当下命平南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却不想,三千前军先锋精锐,竟在一夜之间被飞龙十八骑屠戮殆尽,被迫无奈退兵。不过,十余年来,胡擎却是一刻也没有放弃争夺幽燕十六州,夺取中原的想法。现在北戎比以前更强大,他也变得空前自信。不想自己尚未曾与龙天交手,龙天便已死了,这实在是天赐北戎良机。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只是想起飞龙十八骑来,心中仍有余悸。 “哈塔奇将军,传国师!”胡擎吩咐站在门口的侍卫,便是刚才接珀耳赤入内殿的将军。这哈塔奇乃是北戎一等一的高手,原来只是胡擎小时的侍卫而已,后来拜入北戎第一高手彦虎拉门下,学的一手好功夫,尤其是一手外门功夫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师之后,便被胡擎召为内殿侍卫。 “大王,要出兵南征了吗?”哈塔奇对于这位北戎的大王相当了解,飞龙十八骑一夜之间斩杀南下大军前军先锋三千人,被胡擎视为平生最大的耻辱。十余年来,北戎厉兵秣马,便是为了报当日之仇!如今龙天病死,竟然是龙驷即位,那么北戎的机会便来了。作为北戎的大王,胡擎断然不会这么好的机会。 “不错,你马上去传国师,我有事想问!同时派出侍卫,通知各位王爷,左丞脱脱、右丞赤木、定北将军、靖北将军、安北将军等人,明日一早金帐议政!”胡擎隐隐有些兴奋。 “是!”当下哈塔奇便快速走出内殿,交待侍卫通知王爷、左丞、右丞以及各位将军,当下自己去请国师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五章 四方来朝一(下) 太祖十一年仲夏,夏国王上龙天病逝,雍王龙轩战死,四皇子龙驷即位,举国国葬。当此之时,一直对夏国幽燕十六州乃至于整个中原垂涎三尺的北戎蠢蠢欲动。 胡擎在靖国宫内焦躁不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咫尺一样,不停地在内宫踱步,一会考虑当前北戎的国力,一会考虑北戎大臣的反应…… “王上,国师大人到!”内宫外传来哈塔奇将军的声音。 “快快有请!”话才说完,哈塔奇便带着国师进来了。 北戎的国师乃是一个僧人,名字谁也不知道,法号净空,来自于西域圣地格拉达宫。胡擎当年尚是太子,有一回进山打猎却不想被风雪所阻,不得出山,冻僵在雪中,奄奄一息,恰逢净空云游四海,为之所救。后与净空一番交谈,相洽甚欢,便诚挚地邀请他去北戎。这一去,净空便在北戎住下了,开宗授徒,建立极乐宫,由于有胡擎的支持,不到二十年便成为了北戎最大的佛教宗派之一。由于胡擎乃是净空所救,是以胡擎即位之后便册封净空为国师。燕水之战失败以后,胡擎便安排给了净空一项秘密的任务,而这项任务和国师的意见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胡擎对夏国的态度。 “见过大王!”净空走进内宫,双掌合十一拜。 “国师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当下便有一个侍卫搬来了一张椅子,净空在椅子上大刺刺地坐下,静待胡擎问询。他一进殿,便发觉胡擎心事重重,他对于这位自己当日所救的太子甚为满意。二十多年来,他在北戎开宗立派,成为了北戎最大的宗派,而且胡擎还时常赏赐美女珠宝,练功的丹药。 “国师,刚才本王接平南将军密报,南朝龙天薨逝!”胡擎缓缓说道。 “什么?龙天死了?”净空陡然听到龙天死去的消息,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此事居然不会有假!南朝目下正在举行国葬,龙天确实死了!而且雍王龙轩也战死,龙天四子龙驷即位。”胡擎话中隐隐透出一丝兴奋,还有一丝焦急。 净空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胡擎深夜相召,必有要事,来此路上他曾反复思考,到底是什么大事让胡擎如此急不可耐,原来是龙天死了。 对于这位龙天,他一点也不陌生。当年他还在格拉达宫修炼之时,便听西域之主在与格拉达宫的高僧交谈时听过,那西域之主对龙天赞不绝口,当时龙天还在与前朝君主对峙,更有一段时间与前朝军队之战时连连受挫。不过,那西域之主却认为龙天将来必定会一统中原,说不定还会成为西域的劲敌。不过,龙天在即位之后却并未对西域用兵,转而以黄老之说治理南朝。这二十几年来,他虽在北戎,却也听说南朝被龙天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势日隆。他作为北戎的国师,更是受到北戎大王胡擎的恩赐,因而对于南朝的发展惴惴不安,却不想龙天此时竟是死了! 净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立刻明白了胡擎为什么会星夜召他入宫。 “大王,龙天病死,不知道大王作何打算?”净空缓缓问了一句。 “国师,实不相瞒,本王打算对南朝用兵!”胡擎说出了心底所想。 净空微微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位大王可谓是知根知底,他知道胡擎对于燕水之战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没有觉得丝毫意外。 “恩,不过大王要考虑清楚了,兵者乃是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如今我北戎虽然雄踞北方,牛羊骏马如数,不过中原也是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若是开战,不知大王胜算几何?” “国师,若是单纯用兵,北戎对南朝的胜算当在七成以上!”看来胡擎对北戎的军力自信满满。 “七成已经不低了。若是大王已有决断,本师便听从大王命令!”净空忍不住宣了一声佛号。虽然净空是从格拉达宫出道的僧人,不过所学的佛学却与中原并非一派。比如说,中原佛学讲究戒杀、戒色,而净空所学佛学却不禁止,不止不禁,反而提倡。净空本人信封双修欢喜佛,否则也不会建立极乐宫,是以胡擎就赏赐了不少美女。同样,对于杀戮,净空本人并不反对,佛渡有缘人,若是无缘,那么便须送其入地狱。 “不过,国师……”胡擎欲言又止。 净空像是想起了什么,“莫非大王是顾虑飞龙十八骑?”说起飞龙十八骑,净空心痛不止。由于他受大王恩宠,被赐封为国师,是以当年燕水之战他派出了寺中二十位精英弟子,由他最喜爱的弟子慧忍率领,一来是协助北戎,二来也是给他这些弟子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哪曾想,他的这些弟子和三千前军先锋在燕水河畔被屠戮殆尽。若不是龙天有令,留下被斩双腿的一人为北戎报信,只怕三千先锋当时便无一活口。不过,这唯一剩下之人却在大军赶到之后,失血过多而死。 提起飞龙十八骑,胡擎也是心有余悸,毕竟那是北戎三千先锋军,更有二十名国师器重的弟子,却是在一夜之间被飞龙十八骑屠杀。若是两军交锋,死伤三千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对方只有十八个人便灭了自己三千精锐的士兵,让胡擎如何不惊悸。 “不错,国师,当年燕水一役,南朝仅凭飞龙十八骑便杀我北戎三千大军,若是夏朝有这样的一直军队,只怕北戎入主中原无望啊。是以,本王在回来之后,痛定思痛,诚请国师组织我北戎精锐组成死士,敢问国师,目下如何?”胡擎说到最后语气隐隐急促了起来,可见他对这件事很是看重。 “大王,多虑了。当年燕水一战之后,本师反复思量此事。若是夏国有这样一支军队,以本师对龙天的了解,恐怕早就挥师北上了。毕竟这样的一支军队就像是一把利刃,谁也无法阻挡。”净空慢慢分析。当年一战之后,胡擎下令撤军,严令北戎任何人不得谈起此事。是以如今十年之后,胡擎才和国师深入交流此事。 “果然所言不差,本王倒是小心了。如是夏国有这样的军队,只怕早就打上门来了。”听到净空的分析,胡擎顿时醍醐灌顶。 “大王,如果本师猜测不错,当年这十八个人便是龙家的终极力量,南朝的终极力量。若是如此,那么目下飞龙十八骑的首要职责应该实在帝都保护龙驷,毕竟龙驷年幼,方才即位。雍王又战死,秦王早已不问世事,他现在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 胡擎听到净空的分析头头是道,顿时大喜,“不错,若是夏国此役不出动飞龙十八骑,那么本王便有七成胜算!” “本师认为,若是大王现在对南朝用兵,南朝绝对不会出动飞龙十八骑,毕竟相对于一役之胜败,幽燕十六城,龙驷更在乎的应该是王位!而且,即使南朝此役出动飞龙十八骑,本师也有一战之力!”净空说到最后,昂然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胡擎。 “哦?难道本王拜托国师的大事已成?”胡擎忍不住兴奋起来。 “大王,燕水一役之后,大王便让本师秘密组建一支军队,以应对飞龙十八骑。本师从我北戎军队中挑选了两百名勇士,组成了一支屠龙军,如今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却是战力鼎盛,而且本师专门传授了困龙阵,日夜悉心教导,若讲单个用兵,屠龙军只怕任何一人都不是飞龙十八骑的对手,但是若是在困龙阵下,便是两支飞龙十八骑也不是对手。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单个的猛虎再烈,也架不住狼群的轮番攻击。而且这两百屠龙军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本师料想当年飞龙十八骑战力极强,断非一日一时之功,必定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如此一来,加上十年过去,必定有人气力衰竭。是以本师认定,若是此役飞龙十八骑前来,大王正可借此机会一报当年之仇!”净空侃侃而谈,竟是丝毫没将飞龙十八骑放在眼中。 胡擎听净空的分析,鞭辟入里,有理有据,当下心头大喜,“国师,若我北戎能入主中原,国师当居首功!”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净空看着眼前的胡擎,心中暗想,天下君王大抵如此,即便是再有城府,在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面前也会失去自我,不论是金钱、权力,还是土地、美女。但有所欲,便落入下乘,只有无我无色无相之境,方才入得佛门,只怕大王此生没法做到了。 “不过,大王,本事担心那些王爷、将军只怕不肯?”净空此时忍不住给胡擎泼了盆凉水。 胡擎听净空此言,心下大感奇怪,“起兵南征,入主中原,乃是我北戎历代梦想,为何不肯?” 净空冷冷说到,“大王莫忘了,当年燕水一役我军前军先锋全军覆灭,朝堂震动,有些将军内心已被吓破了胆。大王不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下令撤军的吗?这十年来,北戎和夏国之间再无战事,那些王爷、将军每日纵情声色犬马,坠入温柔之乡,早已刀兵入库,马放南山。若是战事再起,只怕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夏国虽是富庶繁华之地,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是以,大王须心中有数。” 胡擎微微沉吟,“国师言之有理。不过本王决心已定,若是敢有不从者,不管是王亲贵族还是军中将领,本王定不轻饶。不过,还请国师……” 胡擎对净空耳语一番,净空点了点头,“既然王上如此安排,本师这就前去准备!” 胡擎似是稳操胜券,“国师慢走,明日拜托国师了!” 净空回到,“为大王解难,本师天职所系,明日之日,但请大王放心,本事告辞了!”当下行了一礼,走出了内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帝国之天命》正文 第十六章 四方来朝二(上) 第二日一早,北戎诸位王爷、国师、左丞脱脱、右丞赤木、定北将军、靖北将军、安北将军等人齐聚金帐。除了国师之外,只有哈塔奇和珀耳赤知道南朝龙方薨逝之事。哈塔奇和珀耳赤尚未到,是以金帐内的诸位王爷、左右丞和各位将军都不知道所议何事。 北戎的金帐便如乾坤殿一般,乃是最高的议事之地。说是金帐,不过是一座金色的圆形宫殿,仿造北戎的毡包构造,用砖石结构。北戎最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落,便在毡包中议事。不过,后来北戎的一代代君主雄才大略,北戎的封疆不断扩大,竟也是效仿中原设置了各种官职。官职的增加,原有的议事毡包已经不能满足需要,后来便修建了这样的一所金帐专门用来议事。这也便是历代北戎大王想要南征中原的原因之一,那就是不止想要南朝的富庶之地,还想要南朝君主一样的绝对权力。因为在北戎,大王虽然是最高的首领,但是在大事面前尚不能乾坤独断,需要议事。这从座位的安排之上就能看出来,南朝的王上是高高在上的,臣子是在下的,除了个别大臣外,都是站着的。但北戎却不一样,北戎的金帐里王上和臣子是一样的,都有座位,而且座位是呈圆形的分布的,只有在金帐的地方留了个口子。南朝的乾坤殿虽然也是议事场所,王上却有绝对的权力。 诸人到齐之后,就听帐外传来了一声马嘶,侍卫在帐外大喊,“大王驾到!” 当下有人推开了金帐的大门,胡擎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哈塔奇和珀耳赤以及另外两名侍卫。 金帐内诸人纷纷起身,将右手放在左胸口纷纷对胡擎行礼,“见过大王!” 胡擎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正对房门的大王之位上,左边是太师,右边是左丞脱脱,太师的旁边是右丞赤木,然后接下来是各位王爷,将军,哈塔奇站在胡擎背后。珀耳赤却是只能站在金帐中间靠门一点。 见大王坐下,众人也都坐下。帐内诸人当中,有的此前也曾去过南朝,俱是由珀耳赤接待,所以认识。看见珀耳赤在帐内俱是不解,毕竟按照珀耳赤的级别来说,还不到议政的级别,不过也有的人大略猜到了今日所议之事必定会与南朝有关。 “珀耳赤,将镇南将军密报讲与诸位!”胡擎见众人坐下,当即尽入主题。 “是,大王。国师、诸位王爷、脱脱大人、赤木大人,诸位将军,小人乃是镇南将军帐下斥候营百夫长珀耳赤,受镇南将军所托,星夜兼程,昨夜已将密报呈于王上……” “珀耳赤,直接说正题!”当下左丞脱脱脸色不悦,直接打算了珀耳赤的话。 胡擎心下不悦,珀耳赤乃是受自己的命令将密报讲与众人听的。如今珀耳赤话还未说完就被脱脱打断,无疑是等于打了胡擎一个耳光。不过胡擎却并未表现出来。 “是,脱脱大人!”珀耳赤看了一眼胡擎,见胡擎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日前,南朝王上龙天病逝,雍王龙轩战死,四子龙轩即位,目下正在举行国葬!” “什么?”当下帐中数人站起,靖北将军安琥似是不信,“珀耳赤,此消息你从何得来?你可知道欺骗大王乃是诛族之大罪?!”言语之中竟是有一丝威胁。 “安琥,稍安勿躁!”胡擎见安琥直接出言警告,心下不悦。 “哼!”,安琥见自己被胡擎当场呵斥,冷哼一声,闷闷不乐地坐下。 “各位大人,南朝王上确实已经病逝。小人在南朝帝都为我北戎谋生,消息自是比各位要灵通一些。而且镇南将军派出的密探也已证明此事,是以派出小人星夜兼程将消息送回!” 珀耳赤的意思很明显,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镇南将军,毕竟镇南将军乃是大王胡擎的外族表弟。 “珀耳赤,你退出帐外等候!”胡擎大手一摆,让珀耳赤出帐待命。 “是,大王!”珀耳赤对胡擎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出了金帐。 “各位,镇南将军所言确实为真,国师昨夜入宫禀报,紫微星暗弱不明,大凶之兆。前段时日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龙天病重之事,如今镇南将军已经探明,龙方确实死了!”胡擎缓缓说道。 “启禀大王!”当下安北将军海内平站起来,“南朝与我北戎乃是死敌,如今龙天死去,龙驷不过一小儿尔,何足虑哉。本将军请大王下令南征,入主中原!” 安北将军当年便是平南大元帅,不过派出的前军先锋在燕水一役中全军覆没,回来后更是被将为安北将军,十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日思夜想便是南朝。如今龙天病死,不正是灭南朝的大好机会吗?当下立即请求出兵。 胡擎满意地看了一眼海内平,看来海内平和自己是一心的,当下对海内平点了点头,“安北将军,坐下!暂且听听他人如何说!” “大王!”海内平似乎还有话要说。 “坐下!”胡擎加重了语气。 海内平无奈地坐下了。 “大王,龙天虽死,但是南朝这十余年来韬光养晦,国势日隆。况且用兵乃是国之大事,本丞建议先等等看。若是龙驷无法驾驭群臣,内乱将生,那时用兵胜算便会大的多。”左丞脱脱缓缓说道。 “左丞大人是认为我北戎若是现在出兵,无法与南朝一战了?”胡擎冷冷地反问道。 “大王,本丞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本丞提醒大王莫忘了当年燕水一役。”左丞脱脱竟是毫不畏惧。 “啪”,胡擎一拍桌子,“脱脱大胆!”听到脱脱提到燕水之战,便是触动了龙之逆鳞,难怪胡擎反应如此之大。 “大王,本王也认为脱脱大人说的有理。若是我军无必胜之把握,本王建议静观其变。龙驷即位,西疆、东夷、南蛮必定都会派出使臣,不若大王也派出使臣,暗中联络,共同讨伐南朝。” 胡擎望去,见说话的乃是格里王爷。这格里王爷成名已久,自来老谋深算。见他如此说,胡擎不禁细细思量了起来。 “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胡擎眼神绕了一圈。 “大王,安北将军海大人和格里王爷说眼虽是不差,却是误国。目下南朝稳定,便是龙天死去,龙驷也已即位,以南朝之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只怕我军久攻不下。虽然我北戎疆域广阔,不过人口去比南朝远远不如,若是久战,于我不利。而且去年冬天大雪,牧民、牛羊、骏马多有冻死。所以,本王认为当务之急是积蓄力量,与南朝协商互开边市,利用我北戎优势,大获盐铁。”却是庆丰王爷。这庆丰王爷自来贪财,此时竟想龙驷即位互开边市,大获其利。 胡擎心下暗怒,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当下扫了一圈众人,沉闷地说道,“其他人还有意见没有?” 见其他人没有说话,当下缓缓说道,“各位所言都有道理。不过,入主中原乃是我北戎人朝思暮想之事。如今龙驷即位,龙轩战死,龙方不问世事,却是我北戎入主中原的最佳时机。龙驷年幼,孤家寡人一个,根本不足畏惧。各位所怕,无非是重蹈燕水一役覆辙罢了。不过本王告诉各位,便是此回南朝派出飞龙十八骑,本王也不惧,正好借此机会报燕水一役之仇,各位请到帐外一看。”说罢当先走出金帐。 诸人不解,见胡擎走出金帐,当下便鱼贯而出。却见金帐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三百骑兵,杀气腾腾。这三百奇兵呈三段分列,隐隐形成一个奇特的阵势。 “国师!”胡擎回头对净空说道。 净空上前一步,对众人说,“各位,当年燕水一战之后,本师受大王所托,秘密组建了屠龙军,今日便让诸位观赏!”当下右手一指,只见左边一百人屠龙军如脱缰之野马直奔前方,杀气连天。接着左手一指,却是右边的一百屠龙军当即杀出,刀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众人不禁心寒。 净空接着双手合抱,只见当先杀出的两只屠龙军竟是改变了行军方向,绕了个圈合兵一处。中间剩下的一百屠龙军却是直直杀出,两军将要相接,中间一百屠龙军竟是变换阵势,与前面两支屠龙军无缝衔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若是飞龙十八骑在内,便已被围困在阵内了。 三百屠龙军合兵一处,人马纵横,刀光闪耀,杀声震天,远远传来,便是众人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无坚不摧的杀气,众人忍不住脸上变色,安琥却是心下暗喜。 胡擎也是第一次见识屠龙军的威力,尤其是最后的困龙阵,便真如国师所言,若是一人受攻,当即便会有数人相救。如此一来,便等同于以数人战一人。而且这些人不仅仅是普通的士兵,乃是国师亲自教导的弟子,武功俱是不弱。胡擎对国师很是满意,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出兵的信心。 “各位回帐!” 回到帐中之后,气氛明显不同。北戎人喜好厮杀,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用兵,将三百士兵按照统一的阵法组合起来,战力登时上升了几倍不止。想不到我北戎竟然有此利军,何愁南朝不平。 “庆丰王爷,你所说的与南朝互市诚然有利于我北戎,不过若是北戎攻下南朝,何须互市?到时候天下财富,不尽入我北戎之手?格里王爷,若是我北戎与西疆、南蛮共同出兵,所获之利如何划分反倒是个麻烦。既然我北戎有入主中原之力,何不独享中原?诸位以为我所说可对?”胡擎循循善诱。 那庆丰王爷本来还担忧一旦出兵便无法从互市中获利,毕竟自己在南朝有不少产业。不过想到若是入主中原,那么所获财富必定更多,而且现在有屠龙军,还怕南朝作甚。“大王,本王目光短浅了。本王支持大王!” 帐内众人本是各怀鬼胎,不过一想到入主中原获利甚巨,比窝在北方高出不知凡几,当下便纷纷支持胡擎。 胡擎见屠龙军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和净空对视一眼,大喝一声“拿酒来!” 当下侍卫给每人端上了一碗上好的马奶酒,“诸位,今日你我君臣同饮此酒,合力共举,荡平南朝!本王在此立誓,定携诸位饮马中原!还望诸位戮力同心,共助我北戎成就万年基业!”说罢高高举起了酒碗。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荡平南朝!荡平南朝!” 饮完酒之后,左丞脱脱起身,“大王,虽说我朝即将同南朝开展。不过南朝王上薨逝,我朝还需派使臣前往,也刚好向南朝下战书,约定开战之日,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不错!左丞大人所言有理!”胡擎找帐外大喝,“珀耳赤听令!” 当下珀耳赤走进帐内,胡擎从腰里拔出一柄小巧的腰刀,当即割下了一段熊皮外套,割开手指,刷刷刷地写下了一封血书,然后对珀耳赤说,“你速将此书呈于镇南将军,命他派出使臣,赴南朝下本王战书!” “是,小人得令!”当下接过血书,走出帐外,只见昨夜所骑骏马已在帐外,当即一纵,飞身上马,双腿一夹,直奔南朝而去! 众人见胡擎以鲜血下战书,不禁热血沸腾。 “脱脱、安琥听令!” 左丞脱脱、靖北将军安琥急忙跪下。 “安琥,本王令你为平南大元帅,统领镇北、安北、安北、镇南将军,起兵十万,三日后出征南朝!”胡擎意气风发,放佛看到了荡平南朝,入主中原的情形。 “末将得令!”安琥急忙接令! “脱脱,本王令你为军师,协助安琥元帅荡平南朝!” “得令!”左丞脱脱急忙领命! “庆丰王听令!” “本王在!” “令你为后军主将,筹措兵马钱粮!” “得令!”那庆丰王爷虽是领命,却是一脸的不情愿,毕竟筹措兵马钱粮是个苦差事。 “国师!”胡擎对身边的净空说。 “大王请讲!” “为防南朝派出飞龙十八骑,本王此次出征想请国师亲率屠龙军前往,不知可否?”胡擎竟是用了商量的口吻,可见对于南朝是势在必得。 “大王,本师昨夜回宫后得报,格拉达宫本师的恩师不日即将启程前来,是以本师无暇南下。”净空委婉地拒绝了胡擎,见胡擎登时要急,“不过本师可派出慧忍统帅屠龙军,听从安琥元帅命令,便与本师亲至无异!” 胡擎听净空说不去心下暗恼,不过又听慧能可以去,当下也只能作罢。 北戎金帐议政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三日后大军出征南朝为终,一场风雨在大草原上形成,不日便到南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