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序列》 序章 多年之后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许多年过去了，监狱里的姜智杰，依然会回想起那个虚弱的少年来。 他的脸色疲惫而倦怠，黑色的眼圈里，逼仄着太多的情绪。好像已经拼尽了全身的性命，与无名的敌人战斗一样。 他是自顾自闯进门的，却推着轮椅。那不可阻挡地颓败了的身体，好像一片枯叶，在起风的秋天里飘摇。 但摄人的目光，仍闪烁在这片单薄的身躯里。 “告诉我一切。”少年说话了，说得不像一个少年。 他不只是历经过生死那么简单。 “你是谁？”姜智杰问道，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可是不速之客没有再搭理他，而是很缓慢地，拿起窗台上插花的玻璃瓶，嗅了嗅，更用力地嗅了嗅，然后物归原处、长叹、点头。 “是真的花。真好。” 然后他又不吭声了，只是看着窗外凋零的花园，听鸟鸣。 开水壶开始发出沸腾的响声，给了两人间的沉默一个应景的配音。姜智杰想着转身去倒杯水，却又犹豫着是否要背对这样一个唐突又危险的客人。 唐突的客人，唐突的少年。 那时姜智杰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个老头一般虚弱的人，一进门来，竟会感觉他就是一个少年。 他当然记得接下来发生的场景。 那个少年把目光转回了鲜艳的插花，尔后长吁了一口气。 “真可惜。” 他似乎把姜智杰的问题忘掉了。 他开始讲述起一所远方的大学里，凛然开放的花朵。 接着是心感局、和平社、心战部队、灵能和序列者，诸如此类晦涩难懂的词。 以及追杀，逃亡，战斗，叛乱，牺牲。 绵延无尽，光怪陆离。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嘴唇微张，说着很轻的话音，迷离的眼神里，不知忧喜。 “真的都是很好的人。” 他递给姜智杰一份材料。 姜智杰看着文件上的签名和标识，感到了那丝缠绕多年的警觉。 他连忙翻了翻，终于依稀明白了来意。 “有关他的事，我已经好多年没去想了。”姜智杰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他要我来找你的。他死了。” 少年注视着姜智杰。目光凛冽，寒若冰霜。 “告诉我一切。” 他质问着。那语气，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冷。是迎面而来的，冷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姜智杰仍然记得。 和现在这个偶尔漏雨的牢房有点相像。 他睁开眼，看着水滴在自己的脸上。他颤颤巍巍地从墙角站起，环视了一下牢房之中灰白色的内墙，去小便。 他老了。时光的色彩，正在从他的身上褪去。 但他仍然无法忘记，那些可以被称作奇迹的景色来。 那时月亮燃烧，那时海洋旋转，那时大地上的光芒好像茂密的树，欣欣向荣地滋长。二十四个太阳，在纯黑的夜色中轮舞；天空的裂缝，像爬虫一样蠕动。 “那就是世界的本相。”他惊叹着，“非生命的物质，像生命一样璀璨。” 世界在呼吸，他确信自己看到了。 姜智杰回味着，直到犯人的嬉笑打断了他的思考。 “喂，老先生，讲故事吧！今天讲点故事吧！”他们喊着，闹着，分明是想拿他寻开心。 但他却端正地坐在了自己的床边，神情肃穆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准备一场学术报告一样，酝酿着将要讲述的内容。 “许多年前，我们的世界面临异变。虚空破碎，上位的恶魔将从神性界降临。那是神罚……人类要面临的神罚……” “好！”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喝彩。 “无穷的光芒降落，将人类的灵魂和肉体分离……” “那时候啊，无征兆死亡的案例到处发生，还有……卫星云图里闪烁的光斑……这些还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我知道的！我……” “好！”人群又是一阵欢呼，完全无视姜智杰的欢呼。 “我知道的……我那时候是研究过这些的，和那些人一起……” 他的脸色欣喜而自豪，仿佛那曾是从事过的最伟大的事业。 然而他思索了片刻，沉重地叹了口气。 “但那是灾难。不得已而为之的灾难，我们到最后都没有其他的方法。” 他陷入了喃喃的自语，犯人们则交头接耳，欢快如猴群。他们等待着再一次喝彩欢呼的机会，那老头却只是在一味地沉吟。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别想了老先生！你接下去要讲的内容是灵能者！灵能者！我们都帮你记住啦！” 揶揄的笑声，从他们的胸膛里发出。 姜智杰愣了愣，有些木然地看着犯人们，摇了摇头，便继续他那没什么条理的演讲了。 “所谓灵能者啊，就是世界上拥有异常能力的人。我时常在想，是上帝开了玩笑呢，还是上帝降下恩典？谁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序列者、灵媒已经和普通人大量地共存在这个世界了。” “序列者……对！序列者。哈哈，说来好笑，这么奇怪的名字是我起的。十种原质，组成了万物法则的卡巴拉生命之树。以原质为名，生灵之上的序列者们，登坛献祭于世界之树的预言。” 他粗粝的嗓音开始说起了许许多多难懂的话。什么“生死循环”，什么“灾厄无尽”，什么“末日终临”。但这都不妨碍犯人们的娱乐。一时间，整个牢房里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姜智杰看着，也自娱自乐地笑起来。 “末日……祈祷的人，迎接的人，执迷不悟的人，铁了心要拯救的人……” 一幅记忆的画卷，展开在了姜智杰的眼前。 但这幅画卷终于被一个犯人完全打断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太懂事的小年轻，正声情并茂，学着一只鹅的样子引颈朗诵。 “于菲啊！我的爱人呐！你死的好惨啊！”他展示着丰富的肢体语言。 “好！”人群哄笑，“死的好惨呐！” “于菲……”姜智杰嗫嚅着，他讲不下去了。 因为他终于想起，这冗长的内容，他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 他不由得惆怅了起来。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哀叹着，“你们这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而回应他的，只有接连不断的侮辱。 他看着，不停地摇头，站起，坐下。不甘而焦躁，却感到了越来越深的迷茫。 恍惚间，少年的背影，再次在他的脑海里若隐若现。 那是最后分别的时刻了。 那个背影，从轮椅上艰难地站起，头发有些茫然地在海风中拂动。 海浪激荡出冰凉的水雾。少年笑着，不知道因为什么情绪而笑。 “所有人，都会忘了我吧。”他说。 “是的。他们都会忘了你，他们也绝不想记起你。”姜智杰回答。 “那就忘了我吧。”少年笑道，“要忘得一干二净才好，千万别再想起来了。” “但见证者会记住的。永远。”姜智杰转身离开，再不打算回头。 “对不起。” 这是那个背影，最后为人所知的余音。 但是那个场景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只有终于清醒过来的姜智杰，对着人群怒吼。 “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吗！光灾从世界上消失了！” 人群报以不解的沉默，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叫喊。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啊？你知道……你知道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吗？！明明……明明只差一点，差一点就……” 喊着喊着，老人哭了，有点无助地哭了。人群的笑容，也因此变得有些愕然。 “一切本该如此吗？一切本就是如此吗？所有人……所有人差一点就不存在了啊……” 姜智杰叫喊，朝着人们叫喊。可是这叫喊给他苍老的肺加上了太大的负担，声音没多响，却换来了一阵阵咳嗽。 然后他又开始了有些烦人的絮叨。什么“无人知晓”，什么“无人纪念”，什么“我不可以忘记”，搞得围在一起调戏的大家伙儿都自讨没趣地散开了。 只留下半跪在地上的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狱中不知岁月，时间过得总比想象中的要快。 在那次失态之后，姜智杰去监狱阅览室读书写字，已有小半年了。 “09八4，借书。”天气不错的日子里，他又准时地出现了。 “老爷爷，很勤奋嘛！”咨询台的年轻女孩报以甜美的笑容。这样的笑脸，在这个冷色调的环境里，可以说是很罕见了。 他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就抱着书籍，慢慢地走向写字台。他把一大沓稿纸铺开，用着古人一样的严谨和毅力，一点一点地认真写了起来。 风吹着他那逐渐被字填满的稿纸，竟有一丝温暖。 “春天来了吗？”他看着写字台边缘的阳光，感到自己日渐腐朽的身躯好像重新开始了生长，甚至要随着光飘走了。 “微风荡漾的春日，空气温暖，人们安静……” “无名的野花低头，在道旁歌颂那无名的人……” “依然存在的世界，证明他们曾存在过……” “我也放声歌唱吧，只为送别，那转瞬即逝的友人……” 咨询台边上的姑娘，在哼着风铃一样的调子。 姜智杰喜欢这种感觉。 他慢慢写下了一行字。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他长出一口气，转头，却撞上了姑娘好奇的目光： “在写什么呢？” 姜智杰笑了笑。 “一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呢？我看了很多小说，那些主角都很厉害，他们的运气和本领一样强大，好人总是不会白死，最后热血青年总可以心想事成。”那女孩说道。 “很可惜啊。我要写的，可能是一个失败者的故事。他所爱无法保护，他所求不能如愿。他陷于红尘却要挑战命运，他茫然无措却要追问世界。最后他付出一切，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相信。” “真是个傻家伙。” “对啊，傻家伙。”姜智杰叹道，“明明怀疑，却要相信；明明痛苦，却要欢笑；明明厌恶，却要喜欢；明明恐惧，却要无畏。” “我懂了。他明明知道没有意义，却总想要证明一个意义。”女孩回答。 “对。”姜智杰说，“就和，我一样……” 后来，这个所谓的故事完成了。它在一个电子阅读发达的时代，被执拗地书写在厚厚的一沓纸上，随着车辆，来到了一户人家里。 四月的风徐徐地吹拂，花影浮动，撩人情思。 一个美丽的妇人坐在桌前，翻阅着那一沓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翻了很久很久，直到桌上的红茶渐渐转凉，直到她美丽的眼睛渐渐泛红。 “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一旁的小女孩，不解地看着她的母亲。 少妇垂眸。 “妈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呢。” “那……那为什么哭了呢？” “……谁知道呢。”少妇眨了眨眼睛，止住了将要流出的眼泪。她缓缓地绾起那海藻一样浓密柔软的头发，面对天际，思忖良久。 “小越。” “嗯？妈妈？” “想不想听故事？” “好呀！”小女孩闪动的大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 “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长……”少妇顿了顿，“主人公的名字，叫做，林终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一章 多年前的空洞 老套的故事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发生，这种东西被人称为意外。 公寓楼下的林终寒，回想着卢晨旭那个“上课迟到全家爆炸”的玩笑。他的确预料到早上会迟到的事实，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家真的会爆炸，还炸得只剩下一个呼呼生风的空洞。 大脑死机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灵魂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自己的人生，那是在此之前，都保持着安逸的人生。 作为江东大学的走读生，他算是沾了江南市本地居民的光。五天的课程和两天归家的休息，是许多外地学生都无法享受的奢侈日程。 但林终寒不喜欢他的家。 老爸不沾家地忙于工作，林终寒对他的认识，至今仍停留在“他叫林功，他跟自己一个姓”的程度上。留守家中的老妈谢雨菲，除了絮叨还是絮叨，而且做的饭，实在不怎么好吃。 但他还是在出门前规规矩矩地接过了母亲的饭盒。那是为他的生日而准备的。 当时的天气很好，没有云。 然后他就迟到了。不仅迟到了，还被讲得唾沫横飞的教授抓了个正着；不仅抓了个正着，还被更晚进门的卢晨旭嗓门大开地嘲讽了一把。 只是嘲讽倒也罢了，可是这货的嗓门加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骚红色耳机，在讲台前已有了喧宾夺主的味道。 听着音乐进门倒也没什么不好，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得好像癞蛤蟆上树，就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卢晨旭，上次像你这么走路的，腿已经让人打断了。” 林终寒看着这个小矮子，心里无限波动，甚至还想对着他的鸡窝头来一套波动拳。 当然林终寒不会波动拳，所以他也无法阻止教室前排那个女孩发出毫不配合的笑声。这一笑可好，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咯咯”地笑了出来。 林终寒颤抖着望向教授，教授的脸已经绷得像是个健美运动员；他又颤抖地望向那个女孩，女孩却不惊不躁地朝他招了招手。 林终寒只好仰天长叹：“夏见秋……你也搞我啊……” 于是迟到的两人没有意外地被请出了教室。四月的晚春，空气有着良好的湿度和温度。林终寒远望花间飞鸟，感觉在门外罚站的情形并没有想得那么糟。 “生日快乐啊，林终寒。”卢晨旭说。 “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林终寒挠挠头，“那下次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更大的。” “别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起床来上课的，咱们损益相抵啦。”卢晨旭咧着嘴笑。 “都是同学，都是舍友，你跟我客气啥？”林终寒也笑着揉了揉指节，“我让你每天都生日快乐。” 正当对话要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时，一个轻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早上的，就这么要好啊？” 卢晨旭扭头一瞧，鼻头却被几缕发丝撩到，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夏见秋，就不能把你的头发扎起来啊！”卢晨旭揉了揉鼻子嚷道。 “哎呀，头发长还真是抱歉了。” 这个在教室里笑出声来的女孩忙从手腕上褪下一个发圈，把水草一样柔软茂盛的头发往后一拢，简易地扎了一条长马尾，露出清丽洁白的脸廓。 “好看多了。”林终寒低声说道。 “哇呜，被大寿星夸奖了呢。”夏见秋害羞地捂脸，但林终寒知道那不过是她的调侃方式。 “实话实说。”林终寒报以不太自然的微笑，却发现夏见秋正在微笑地透过指缝注视着自己的双眼。 “哼哼，不要奉承我哦。”她回答着，眼眸闪烁。 林终寒心中动了一下。他不自觉地躲开了夏见秋的视线，又故意显得不太在乎地反问道： “那我就不奉承地问一句，这下课铃还没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听到这里，夏见秋不禁收回了目光，有些难为情地拨了拨额前的发丝。 “那啥，咱刚刚也给教授先生请出来啦……不过……” “不过大学霸牺牲如此巨大，某人不得表示点什么？”卢晨旭顺着夏见秋的话头就接了下去。 “啧，油腔滑调。”夏见秋似有不满地吐槽了一句。林终寒见状，赶忙略带歉意地赔了礼。 这倒换来了夏见秋的莞尔一笑。 “咳……你怎么突然客气了呢。”她伸出素白的手，游戏一样地轻轻拍了拍林终寒的肩头，“那，没关系？” “啊哈哈……”林终寒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用尬笑缓和气氛。 “教室外面的人安静点！上课时间笑什么笑！”讲台上的教授再也忍不住了，他朝着门口喊道。 三人噤声不敢再言。夏见秋转动腰部，面向朝教室里的教授欠了欠身子，算是对冒犯他的道歉。可接下来她竟写意地转了回来，朝着林终寒和卢晨旭宣布： “好吧，不打扰他们上课，咱们出去玩吧！” “啥？”林卢二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又看着她的裙摆，在空中旋舞出了一个好看的角度。 “中午我们社不是要给林终寒庆生？吃自助火锅，当然要提前活动活动。”蹦蹦跳跳的女孩已经打算走出教学楼，“更何况，今天天气这么好呢。” “喂……你真的不上课啦……” “我们可是文系的学生，社的人。所谓学习，方寸之地，当然不如山水之间啦。” “社长英明。我和你的想法类似。”卢晨旭抱拳称赞，却又跟了一句吐槽，“不过你得先回教室拿一下你的书包。” “书包？”夏见秋回眸，“我上课，很少带书包呢。” …… 绿荫坡道，河上小桥。林终寒跟着两人流连了春色，慢慢来到了法学院门前。 他看了看眼前的钟楼。 “王梦蓉和刘铭应该快下课了吧？我看时间……” “小秋！我好想你！” 一声轻嫩的呼唤打断了林终寒的话。林终寒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女孩从教学楼的大门口冲刺过来，直扑进了夏见秋的怀里。 “小秋小秋，软乎乎……” 她轻声念叨，把脸趴在了夏见秋的肩上，又欢欢喜喜地揉了揉夏见秋的面颊。 “世界，和平……” “啊……梦蓉，”夏见秋一脸无奈，“别闹……像小孩子一样……” “不嘛！”王梦蓉把头埋在夏见秋怀里，“今天的物权法好难啦，不摸一摸小秋我会死掉的！” “摸一摸……”林终寒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不理解女孩间交流的方式，便只好假装转身看起了风景。 “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装。”同样在看风景的卢晨旭凑过来，欠打地说了句。 而王梦蓉好像看穿了一样，嬉笑着把夏见秋拉到了两个男生的面前。 “呐，小秋的脸好软~小秋的身上也好软~你看明明没有胖肉肉，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样的社长大人，是不是要好好了解一下？” 林终寒一时语塞，只好求助性地望向卢晨旭。而卢晨旭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我们也很好奇啊。要不，大家开会研究一下？” “我……我生气了！”夏见秋有点脸红，把手一抽，作势要走。 “好啦好啦，不欺负你了。”王梦蓉笑嘻嘻地拉住她，也算是一个言归正传的表示。 “不知道刘铭到了没有。”王梦蓉说。 “刘铭到了。”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回复，王梦蓉身后陡然出现了高大的人形，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没在阴影里。 “哇！”王梦蓉吓得一蹦，那人却只是不以为意地推了推黑框眼镜。 “看来人齐了。” 高大的刘铭环视四人，慢条斯理，又惜字如金。 “座位，订好了。” “走吧各位。”夏见秋两手一合，欢快地说道。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道，四月的芳菲在少年少女的鼻尖和眼中流过。樱花开在道旁，柳枝拂于河边。风中飞扬着柳絮，一地是细碎的粉色花瓣。 林终寒感受着这一切，甚至陷入了某种轻柔如风的回忆当中。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又是夏见秋好奇的大眼睛。 “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林终寒急忙辩解。 “他老喜欢走神，我都习惯了。”卢晨旭摊了摊手说道。刘铭表示赞同。 “说不定他有什么好玩的想法呢。”夏见秋说着，拉了拉林终寒的袖子，“我们到了，该回现实啦。” 林终寒不好意思地揪了揪额前的头发。 愉悦总是消耗得太快。聚会结束，余欢散尽，众人也嬉闹着各自离去。夏见秋和王梦蓉要回去补午觉，刘铭要去图书馆，卢晨旭要回宿舍来一把五杀。 林终寒道别了各位，自己却不知道接下去干嘛，就干脆沿着行道树慢吞吞地散步。 “唉，到头来变成我请客了么。” 他试图安慰一下自己疼痛的钱包，但最终只是怅然地叹了口气。 滴滴，手机响了两声，林终寒一看，竟是夏见秋的转账提醒。 “莫委屈，莫伤心啦。”旁边还有两个害羞的颜文字，好像夏见秋嬉闹活泼的神色，“不过你那时候的表情真的很好玩啊。” 林终寒愣了一下。 还没有想好回复的内容，又一条消息接踵而至：“这是大家伙凑份子请客的钱，让你买单是吓你的，放心收下好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 收下账款后，他打了两个微笑的表情，回答道，“欺负老实人吗！” 可爱的朋友和风景，美好得如同幻觉。这四周的花与树、风与河，在好看的时候，就觉得是梦里的一样。 下午，林终寒想起作业落在了家里，他必须回去一趟。 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并不打算告诉老妈，她做的饭菜自己连动都没动过。 到站下车，人流多得异样。空气里有些骚动，越往家的方向走，就越能感受到粉尘的味道。 下午斜照的阳光把地上的人影弄得散乱不堪，林终寒走在路上，尽力回避着混乱的人群。 终于，他找到了慌乱人群的聚集地，还有警戒线、警灯和警察。 林终寒抬头望去，那是自己家所在的公寓楼。楼上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还有隐隐的火苗。 “一、三、五……”林终寒数了一下楼层。生怕数错了，便又数了一遍。 没错，被抹去的，是他的家。 爆炸、巨响、伤亡。围观者的私语环绕在林终寒的周围。 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没有力气，也感受不到呼吸。 老套的故事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发生，这种东西被人称为意外。 只是林终寒没有意识到，他的故事，竟这样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二章 溃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片刻吧，林终寒的意识勉强回到了大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的耳旁只剩下了这一回声。 手机，对，手机。他慌忙拨打了老妈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不不不不，不会这样。老妈很可能已经出去买菜了。林终寒心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在发抖。林终寒感受到了。 警察，对，警察，找警察。我特么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找警察吗！ 他的目光搜寻到了警戒线边上一个穿制服的身影，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地冲了过去。 “我，我老妈……” “别急，慢慢讲。” 林终寒定了定神：“我是602的住户……发生，爆炸？我老妈在里面……” “别急，伤员我们已经全部救出，都已经送往医院了。” “医，院？……哪…哪个医院？” “你先冷静一下，跟我们去所里做个笔录。我们到时候会告知你相关情况的。” 林终寒深吸了几口气，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警车里，他的大脑混沌不堪。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林终寒拨打了林功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连试数次，都是如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亲的电话却无法保持畅通。 反正他的电话永远打不通，他的人影也永远看不见。 混蛋！混蛋！混蛋！ 林终寒啜泣了起来，他感到不能自已。一边的警察有点失措地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妈妈一定没事的。” 可是谁又知道呢？ 录完笔录，已经晚上七点了。林终寒走在街上，感觉头重脚轻。 这次爆炸疑似就是从602引发的，有目击者称爆炸时间大概是下午2点左右，爆炸的原因和爆炸的影响还没有定论。 在现场没有发现尸体，也暂时没能找到目击者。 现在受伤的人都集中在江南市第一医院。 林终寒打了一辆出租前往，想着也许可以碰下运气，但他根本不想在哪个重伤病床前看见谢雨菲这个名字。 或许老妈会在小区门口等他啊！或许是校门口？ 林终寒差点就想叫出租车掉头了，但理智告诉他先去医院看一看。 跑了门诊，又是烧伤科，又是找主治医师，再找病床。 没有谢雨菲这个名字。没有谢雨菲这个人。 而受伤人员目前都没有生命危险，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林终寒跑了个空，心里却多了一丝庆幸。 晚上八点半，他坐车前往小区，在黄色的警戒线附近等到了十点。他不停地拨打老妈的电话，但手机始终无法接通。 林功的手机亦然。 十点半，林终寒终于又回到了学校。 他询问门卫大叔是否看见过一个等待他人的中年妇女，大概一米6的个头，戴着眼镜，披肩长发，系着黄白相间的丝巾。 得到的答案仍然是否定的。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段时间，最终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来到了宿舍门前。 大门已经关上了，林终寒喊了半天楼管大叔，后者不耐烦地开了门。 他又着急地询问着相关的信息，不停说着下午的遭遇。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概语调奇怪，词句重复，令大叔一脸疑惑，又充满同情。 最后林终寒自己也明白了过来，大叔大概根本不知情吧。 他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调节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他轻轻推开了宿舍的门。4029。 四个人的宿舍。卢晨旭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另外的两个已经在床上了。其中一个床帘里亮着光，大概是在看手机了。 林终寒轻手轻脚，尽量不让大家注意到他。 “回来啦，这么晚。”卢晨旭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嗯。”林终寒也简单地回答。 他看见了那个饭盒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宿舍的桌上，便慢慢地坐下，慢慢地把它打开。 饭盒的第一层是荷兰豆、油焖大虾，还有炒笋丝，都是他爱吃的。现在连饭盒边缘的蒸汽都凉了。 第二层是米饭，上面用酱油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已经几乎化开了。米饭边上是一坨老妈最爱加的香菇肉酱，虽然林终寒一直很讨厌香菇。 第三层是加竹荪炖的老鸭汤，还存着若有若无的余温，在热的时候想必是非常清爽适口的。 林终寒感到饥肠辘辘。他端起饭盒，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眼泪滚滚而下。 林终寒在第二天5点半的时候就醒过来了。“终寒，终寒！”梦里的亲人不间断地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他匆忙起身。思来想去，他要再去有关的地方看一看。 舍友还沉浸在梦乡里，早晨的学校沉浸在雾气里。食堂里忙碌的声音，像极了老妈做饭时厨房的响动。 林终寒强忍住又要淌出的眼泪，灌下一杯豆浆。 这份温度倒是渐渐让他舒服多了。乱想什么呢！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这样敏感做什么！ 接下来他去了一切能去的地方。警局，医院，小区。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八九天，却终于以失败告终。 一个人就这样失踪掉了。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林功的电话在那天之后，再也无法接通了。 林终寒想着先妥协一下，暂时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寻找。 他检查了银行卡里的生活费，还足够一月。 这些天的生活已经完全乱套了。基本没了情绪的林终寒略微思考着给自己善后的方法。 社的一帮人没少问他情况，林终寒却都选择搪塞过去。问得急了，便只说家里人有点事，近来会有点忙乱。 卢晨旭听到这里就耸了耸肩，没有再问。 刘铭拍了拍林终寒的后背，他虽然是林终寒的高中同学，却对这个不怎么说话的温和男生不太熟悉。 只有夏见秋皱了皱眉头，像寻求答案一样地盯着林终寒。 夏见秋经常这样盯着人看，可皱眉却很少见。林终寒害怕自己出了什么破绽，就连忙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不是特别大的事啦……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你客气啥。”卢晨旭说道，“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就是，”王梦蓉补充着说，“这样小心翼翼就有点见外了。” “嗯嗯。”林终寒应答着，终究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是单个转动的。那背后还有叫做人生和世界的机器在运行。 看到空洞后没多久，林终寒就开始感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在周边响动。 起初弱似虫鸣，尔后就好像时断时续的耳鸣。一两周之后，那声音已经变得像某种生物刺耳的尖叫，这种尖叫声可以生生把他从梦里惊醒。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终寒坐在床边，痛苦地抱着脑袋。 “老兄，你看上去糟糕透了。”卢晨旭试探地说了一句。 “啊，做了点噩梦，影响了睡眠。”林终寒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便径直朝阳台走去，想吹点风，缓解这症状。 然后卢晨旭就看见林终寒刚迈了两步就骤然间停了下来，接着就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挣扎着后退，喉咙里发出悲鸣。 “卧槽什么情况！”卢晨旭连忙顺着林终寒的目光望去，却只看见了飘动的窗帘。 “白色的光……影子……”林终寒语无伦次。 “你没毛病吧！”卢晨旭担忧地看着林终寒，摇了摇头，“好多次了，不能这样了。” “对不起……” 下午三点半，第一医院的耳鼻喉科。 “你说你这几天耳鸣，经常出现幻觉，是吗？” “是的……” “你的耳朵并没有什么损伤。我们建议你做一个脑部的。” “好……”林终寒低声回答道。 室外。陪同的卢晨旭和闻讯而来的夏见秋在门外等候。 “夏见秋，你没去上课不要紧吧？你们这些坐前排的学生不在，老师很容易发现的啊。” “不会的，我刚刚请假了。这样的事老师也会理解的。”夏见秋摇了摇头。 她擦了擦鼻子，有点不安地跺了跺脚。 过了老半天，林终寒从室出来了。医生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图像出不来。” 医生招呼着自己的同事前来。 “你看这个人就好像全身都是金属一样……没有任何组织可以在胶片上显示出来……我拍了好几张，有些胶片甚至都过度曝光了，一片雪白。这奇了怪了……机器前两天才刚换的……” 换了几个室，仍然无法显示图像。医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林终寒，两个同伴也有点不知所措。 林终寒再也不想待在医院里了。 他逃跑了。 他又分明地听到那些响动，充斥在大气里。在天上，在地下，在四周，在各个角落。 他看到一些白色的光亮在闪烁，其中还间杂着金色的，红色的，五光十色的。 林终寒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他只是拼了命地跑着，叫喊着，想要甩脱这些纠缠不休的东西。 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终寒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他身后踩过的柏油马路发生了凹陷。一个又一个坑洞，分明就是刚刚的奔跑所致。 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一停顿，让他周身两米以内的地面就像松软的蛋糕一样塌了下去，呈现出一个越扩越大的碗状。 随后整个路面便以他为中心，蛛丝一样地碎裂开。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终寒不知面向何处，他企图向街上慌乱的人群解释，而后者已经惊恐地散了开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林终寒颤抖着叫喊，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街旁橱窗内，霓虹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商店里的日光灯时灭时亮，好像线路出了问题一样。数十秒之后，它们就挨个爆炸，好像节日的鞭炮。 一辆汽车来不及躲避，从林终寒身旁擦过。 它的引擎莫名熄火了，车灯也突然熄灭，似乎转瞬之间就报废了一样。 不知何来的力量很干脆地拧下了车胎，然后整辆车华丽地在空中翻转、扭曲，最终直直地撞进一辆公交车的车窗里。 十字街口的交通灯，红黄绿三种颜色一齐亮了起来，紧接着就高频地闪动着。它们随着一声巨响炸裂开来，散碎的零件砸伤了下面来不及躲避的行人。 车喇叭不受控制地此起彼伏，如同焦躁的牛群。行人四散奔逃，好像被冲垮的泡沫。变电箱和电线迸射着火花，行道树的树枝像削铅笔一样地被旋转剥落。 林终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头脑几乎停止了运转，整个人飘浮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那些可爱的朋友和风景，竟美好得如同幻觉。那四周的花与树、风与河，在好看的时候，就觉得是梦里的一样。 “快跑……有怪物……” “妖怪！妖怪！妖怪！” 人们歇斯底里地喊着。 有个同林终寒一样慌乱的行人战战兢兢地抬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林终寒砸去。 林终寒下意识地闪躲，那块石头就莫名地被弹飞到了街对面，而行人也被一股力量丢了出去，直接砸进了商场二楼的窗户里。 “不……不是我……我没有……” 林终寒已经惶恐到了极点。他像想起了什么，发了疯一样地钻进一条小巷里逃走了。 不过是短短的一两分钟，街上的欢笑就被呼救、哭泣和喊叫取而代之。 顺着林终寒逃跑方向追来的卢晨旭和夏见秋，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就像看见了那些美好故事的结尾，和悲伤故事的开头一样。 而此时此刻，在某处一个隐秘的房间里，墙上的曲面屏闪烁着各种图像，一群人在紧张地关注着它们。 “灵能放射值550。坐标定位，江南市第一医院附近。” “疑似特殊灵能反应。”其中一人说道，“我们要准备一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三章 寻 晚上7点了。 夏见秋还没有找到林终寒。由于林终寒的手机根本打不通，她和卢晨旭商量分头找人。 沉入夜幕的天空下起了细雨。这个城市常有的，是阴晴不定的春季。 雨越下越大。夏见秋干脆把阳伞作了雨伞，撑在头顶上，继续寻找她走失的同学。雨水浸湿了她的运动鞋，空着肚子的夏见秋也有点焦躁了。 她拐进了街旁的一条小巷，心想或许可以在这里碰到林终寒。 七拐八拐，曲径通幽。走到底了，她发现有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的身影，低垂着头蜷缩在围墙的角落里。 “林……终寒？”夏见秋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墙角的人抬起头来，颓唐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恐：“夏见秋？” “林终寒！真的是你！你可把我们急坏了！”夏见秋难掩喜悦，径直朝林终寒走了过去。 “不……不要！危险！不要过来！”林终寒恐惧地叫了出来。 “什……”夏见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一堵无形的墙迎面向她撞来。阳伞脱手而出，滚落在地上，手提袋也飞了出去。 这堵墙要把她远远地撞开。 夏见秋下意识地把手攀在一旁的围墙上，她的手臂在墙上滑行了两米，肌肉在墙上划出了一条血痕。但她仍没有稳住身形，摔倒后又滚出去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林！终！寒！你冷静下来！”夏见秋勉强从地上爬起，用出了她最大的音量。 林终寒怔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夏见秋。而这个一向说话轻声细语的夏见秋，现在用尽全力站了起来，慢慢向他这里靠拢。 “不要这样……”林终寒艰难地把卑怯的字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林终寒，下午的事情是意外！冷静点……冷静点好吗？”夏见秋的刘海散乱在额间，雨水从她脸上淌下。 “我是……怪物……我会杀了你……”林终寒绝望地看着接近的夏见秋，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寒冷侵蚀着他。 嗒。一双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胳膊。周围灰黑的石墙瞬间都融化成为光明的颜色。 虽然那手心和自己的身体一样因为雨水而冰冷，但那双眼睛却在雨里坚定地看着他。 林终寒颤栗了一下，心情竟渐渐放松了下来。 半晌。 “走吧。”夏见秋轻声说道。 林终寒的流下泪来，他知道那绝不是雨水。因为眼泪里有着情感的热度，而雨水永远都是凉的。 耳畔的噪音、鼓动着的无形力量，终于都归于平息。 “好。”林终寒也轻声答道。 “啊……要打电话给卢晨旭。我们刚刚分头找你呢。”夏见秋从刚刚的氛围里缓和过来，连忙说道。她想着去捡手提袋，但是走了两步就不动了。 借着路灯的光亮，林终寒发现她的手臂、膝盖被刮擦得血肉模糊，额角也流着血。 “你！你没事吧！”浓烈的内疚感渗透进林终寒的心胸。 “啊……，刚刚太激动了……，现在感觉好疼啊……都不敢动了。”夏见秋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林终寒笑笑。 “对不起……”林终寒低着头，忙着把夏见秋的伞和包捡起来。夏见秋让林终寒翻出她的手机，却发现已经碎屏了。林终寒掏出自己的手机，那手机已经整个变形，没炸掉都是奇迹了。 “实在对不起……” 夏见秋却摇了摇头。 “不必和我道歉……真的。” 顿了顿，夏见秋说道：“我们去后街角那个咖啡店吧。卢晨旭说过，如果一时联系不上又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到那里去。他在店员那里留过了号码和名字。” 可是现在你显然走不动了。林终寒想着。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对夏见秋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背你吧。” “咳咳……麻烦你啦。”夏见秋想了一下，歉意地欠了欠身子，“我打伞吧。” 林终寒就这样行进在雨里。夏见秋伏在他背上，他只感觉很轻、很软。但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生，却因为自己伤成了这样。 自己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自己人生的轨迹究竟在何处就开始发生错误？为什么，为什么连柔弱的女孩都要经受这样异常的事情呢？ 林终寒在内心里翻来覆去地质问着自己。 夏见秋轻轻扶住少年宽阔的肩膀，注视着他瘦削却仍然沉静的脸庞。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夏见秋心想。 “都会过去的。”少女凑近少年的耳朵，悄悄地说道。 后来的事情大概就是卢晨旭接到服务员小哥的电话，和林、夏二人汇合。接着三人去了医院，为夏见秋包扎。她的指甲掉了三个，应该是抓墙的时候折断的。 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讲话。 送夏见秋回去之后，卢晨旭拍了拍林终寒的后背。 “这件事不能告诉警察的，对吧？” 林终寒正想说什么，那个不太高的身影却低着头，抢一步先走了。 另一方面，警局接到了大量报案，有说是爆炸的，有说是当街杀人的，地点都指向第一医院周边。警方试图调取监控录像，却发现那个地方所有的监控都在同一时间损坏了。 “医院那边已经有几个人抢救无效死亡了。尤其是那个挂在二楼窗户的倒霉鬼，当场脖子就断了。”警署中，沈警官看着案卷，抽着烟说道。 “目击者的表述都猎奇得不得了啊。”刚刚入职不久的苏明其一边打字一边说道，“什么人在天上飞，灯像礼花一样炸的。以为看科幻片哪。” 正说着，就见着一人拿着文件进来了。沈警官打开看了半天，叹了口气：“小苏啊，看来这个案子没我们什么事了。” “心灵感应战略研究局？这是什么？”苏明其警官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是属于军方的机构。”沈警官摇头说道。 “天啊，难道是……秘密武器泄露？”苏明其瞪大了眼睛，“怪不得……” “哎，别瞎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终寒在学校过得都算平稳。警察出乎意料地没有上门，那些恼人的声响和影子也少了许多。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在慢慢适应它们。 比较令人苦恼的，就是一走进宿舍，舍友们的手机电脑都会间歇性地雪花纷飞，以及，宿舍楼跳闸的次数会增多。 若不是受伤的夏见秋还出现在课堂上，林终寒更愿意假装自己在做梦。 然而这虚假的安稳终于结束于一笔汇款。数额不大，就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汇款人是谁？”银行柜台前，林终寒问道。虽然原先残留的生活费快见底了，但不可否认，这笔横财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你看一下吧。”银行职员把汇款单递出来。 汇款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唐老鸭”三个字。 “什么鬼？！”林终寒差点骂出了声，什么唐老鸭，我还米老鼠呢！ 一切都没有结束。过去的那几天并不是做梦。 直觉告诉他，这钱不能用。 慌忙跑出银行，林终寒继续盘算着生活费的问题。思忖间，他回到宿舍楼下，却发现已经有两个衣着整洁的陌生人，在楼下大厅等候多时了。一男一女，面带笑容。 大厅里的电视开得很响，屏幕上的画面漫灭不清，是信号不良的样子。 这两人不太妙啊。林终寒喉头一紧，然而接下去的一句话，差点让他的头插到了地上。 “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男人彬彬有礼地走到他面前。 林终寒心中一凛，把两人都上下打量了一番。 男人身着卡其色衬衫，虽然蓄着胡须，但年纪绝不足以当他的爸爸。 而那个优雅的女子……不，是貌似优雅的女子，穿着黑色风衣，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一丝年长的痕迹。 “喂，你们认错人了吧……”林终寒想着脱离这个是非之地。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宿管大叔，笑吟吟地叫住了他。 “林终寒，你是林终寒吧？” “……对。” “跟你爸妈打招呼了没？” 我爸年纪都快跟你一样大了啊喂！你觉得这俩一脸胶原蛋白的家伙是我爸妈？你的眼睛长在耳朵里的吗！林终寒内心怒意满满，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只好略带无奈地回答： “大叔，我觉得您可以换种方式开玩笑……真的。” “你这孩子，和爸妈吵架而已，怎么能不认人咧！”大叔竟有点生气，他转头向那两人笑了笑，“没事没事，我也有个儿子，比他大五岁。这个年纪啊，也叛逆。走上社会就好了……嘿嘿，走上社会就好了。” “真的多劳您费心啊，我们这个孩子，真是……”那名女性露出无奈的表情，用清脆的声音答道。 造作，真是造作的演技。林终寒心想。他不知道就这样显而易见的破绽是如何蒙过大叔的。连门外等候的外卖小哥似乎都一脸疑惑地望向这里。 换作平时，即使是这样过分的玩笑，林终寒也会一笑而过。但现在，他的父母刚刚消失，而这两个人又恰到好处地出现。 自己的父母难道还能换届了不成？ “你们是谁？”林终寒低声质问。 可是他们似乎痴迷表演无法自拔。 “来来来，大哥抽烟。”那名男性面带微笑，给大叔递上一包烟。然后两人笑嘻嘻地点上两根。 “又抽烟！还不快点去屋外！”那女子呵斥道，像一名家庭主妇呵斥丈夫一样。 “咳，我都大半天没抽了，就不能……” “出去！” “唉……好吧。”男子露出沮丧的神情，捻灭了香烟，朝大叔一挥手：“大哥那我们先走了。” “终寒，走啦。”女子朝林终寒示意了一下，眼神里却透着些戏谑。 “你们是谁！对大叔做了什么！”林终寒向后退了一步，摆出提防的姿态来。 “还闹啊……无趣。”女子撇了撇嘴。 “那你们说，我爸妈叫什么？”林终寒双手握拳。 “你说你这孩子！我是谢雨菲，你爸是林功。今天你爸特地从单位里跑来看你，你怎么这个样子！”女子故意用生气的口气说话，却一点都不生气。 “好啦好啦，林终寒，快和你爸妈去吃饭吧。”大叔摇摇头，转身上楼，“你爸妈真不容易。” 谁家的爸妈和儿子讲话要自报姓名？有人凭空来当自己的爸妈，竟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林终寒正要发作，一个声音却毫无征兆地灌入他的大脑，好像有人凑在耳朵边上讲话： “跟我们走，知道你想知道的。” 林终寒一愣，而两个无名氏已经站在门外了。那个女子正看着他。 林终寒只好皱了皱眉，一声轻叹。 “好。” 这最后一句回答，倒真像极了他和爸妈的对话。 三人离开了，只有宿舍楼前的外卖小哥还在等待着。他抽了一口烟，手指不自在地敲打着电动车把。片刻，他终于拿起了手机。 “‘外卖’到了，准备拿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四章 逐 三人一齐行走，经过整个校园，来到了校外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那里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在等着他们。无名男子打开后车门，示意林终寒坐进去。 林终寒迟疑了一下，乖乖照办了。 “好，就在这里讲吧。”男子也面带微笑地坐在了后座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到我？我爸妈在哪？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你们……” “停停停停停！一个一个来。”男子笑了起来。 “我们是心灵感应战略研究局的人，简称心感局。隶属于军方。”那女子坐上驾驶座，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平静地回答道。 “为什么冒充我爸妈？” “为了找到你。” “找我？”林终寒大概猜到了原因，“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爸妈到底在哪？” 女子没有回答。她眨了眨眼睛，补了一句： “无可奉告。” 林终寒有些不忿。他死死盯住这个半长发的黑色风衣女子，想着问出点有价值的线索。 “喂喂，你不要把气氛搞得太僵嘛。”男子连忙打岔，“是这样的，你那天在市第一医院那里搞出了大动静。现在好多人在找你。” “包括你们了。”林终寒说道。 “啊哈……可以这么说吧。正如你刚刚在宿舍所见，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才有这种强大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不如说是个可怕的意外吧。林终寒暗自思量。 “所以，你们对大叔下了手？” “咳，瞧这说的。我们没动大叔一根毫毛，只是加了些小手段啦。”男子笑了起来，然而转瞬之间脸色就变得严肃，“现在言归正传。我们希望你加入心感局。” 啊，莫名奇妙。这四个字在林终寒的脸上绝对看得出来。两个不知道从哪个野鸡机构过来的人，几乎什么都没说，就想拉自己入伙。 “我拒绝。” “啊，你不同意吗？这可就难办了。”男子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好像在谈论很愉悦的事情，“为什么啊，我们这个绝对是正经机构啊。” 他展示了一张证件的背面，上面有着徽记和花纹，是一颗形状奇怪的树。树下面写着“心灵感应战略研究局”几个小字。 “信了吧？”他说道。 “不信。”林终寒摇摇头，“而且这个女生明显和我差不多年纪，你们，很让人怀疑啊。” 他指了指正在喝水的黑色风衣的半长发女子。 “啊……咳咳！”那女子闻言呛了一口水。男子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哎，我说你还真是个看相的人才！” “你吵死了！”女生恼怒地拍了一下坐垫，脸颊可能因为呛水还有点发红。毕竟年纪尚轻，和刚刚的庄重优雅相比，这份怒气倒显得货真价实。 气氛稍定，男子看着林终寒问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是的。”这大概是林终寒这辈子第一次拒绝别人。 “那没办法了。”男子的手上突然间发出刺目的金光，举拳就朝林终寒这里打来。林终寒的身体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轰！ 林终寒感到背后空空荡荡。刚刚那拳，竟一下子轰飞了他身后的车门！ “放心啊，我可没有伤你的意思。”男子表情认真地说着调侃的话，“还等什么？你现在可以离开喽。” 林终寒飞也似地逃走了。 “你这吓唬过头了吧。”女孩说道。 “哪里。虽然他的灵能刚刚萌芽，力场也很紊乱。但这种程度的攻击，伤不了他。”男子摇摇头。 “……我指的是车门。”女孩皱着眉头质疑。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男子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车门往后座一塞。 “我们的任务是跑步，不是修车。” 男子朝着林终寒逃离的方向追去，只留下女孩在原地发愣。 “跑步？” 她警惕地朝两边看了看，便跟了出去。 与此同时，银色轿车停靠点的街对面，一个喝着咖啡的西装男子也拿起了手机：“目标已从猎狗手中逃脱。截住他。” 林终寒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向学校。进大学以后没怎么运动，急剧的奔跑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断了气。察觉到暂时没有追兵跟上来，他很快放慢了速度。 没有选择从学校大门进入，林终寒七拐八拐跑进了学校边上的胡同。他接连钻过几个墙角的矮洞，最后偷偷地从学校宿舍背面一个铁丝网的漏洞那里溜了出来。 这是卢晨旭大一时候告诉过他的路线。 “目标跟丢了！猎狗也追丢了！大主教，怎么办？” 校门口，一个中年人的耳麦里，传出了慌慌张张的声音。 “嘁，一个学生都抓不住。”中年男子活动了一下脖子，稍稍整理了夹克的衣领，“虽说是序列者……”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打着火，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一口烟雾吐出，他往后抹了抹有些凌乱的卷毛长发，然后悠然地走向校门。 用一种闲庭信步的速度。 这个形迹可疑的络腮胡长发男子站在门口多时，早已引起了学校保安们的注意。见此人上前，便要过去问话。 而那男子仍旧漫步前行，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站住！”一个高大保安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拦住他。然而刚刚靠近了几步，就稀里糊涂地倒在了地上。 男子面不改色，只是陶醉地吸了一口烟。他颇有技巧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朝地上掸了掸烟灰。 保安亭里的人全部站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冲了上来。 警棍，防爆盾，铁锤，扳手。保安们抄上家伙，严阵以待。 剩下的一个试图通过对讲机呼唤其他同事前来，却发现回答他的只有嘈杂的电音。 和先前一样，这些保安还没来得及冲到他跟前，就稀里哗啦地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然后男子吐出了第三口烟雾，捻灭火星。就如同一个过路的大叔，毫无兴趣地经过一群小孩打架的场所。 只留下岗亭里剩余的那个保安面色震恐，呆若木鸡。 他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半支烟放进烟盒里，又把香烟盒妥帖地放进夹克内衬的口袋里，最后完事了一样地打了个呵欠。 “咳，戒烟。不能多抽。”他嘟哝了一句，又打开了耳麦说道：“通知校内的人，开始干活了。” 他的身影扭曲了一下，就慢慢消失在了空气里。 林终寒左右躲闪进了学校，回想着撞见那两个不明人员的恐惧，并没敢直接去宿舍。眼看饭点到了，他理了理头发，作出镇定的样子，混入吃饭大军进了食堂。 他扎入最密的人流，尽量保持与人群相同的速度。他不敢看四周人的眼神，毕竟眼神相交，就可能导致被发现的危险。 他想沿着安全通道溜出食堂，余光扫过，却发现一个打汤的食堂大妈“哐”地扔下了大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目标在第二食堂。我追过去了！”那大妈捂住耳朵，低声地说了一句。 林终寒感到脑后发凉，回头一望，只见侧斜里一个矫健的身影杀出，面无表情。他撒腿便跑。众人惊呼，那阿姨却也不理会，埋头就追。林终寒绕着食堂跑，她也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跑不动了。林终寒心里暗暗叫苦，前面的拐角却又窜出几个人来，虽然穿着各异，但那分明都是要把他当做猎物的。 没有路了。不知名的人马前后站定，也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只是慢慢围上前来，阻止林终寒进一步逃窜。 “目标捕捉到了。江东大学二食堂附近。”人群中一个戴着口罩，学生打扮的人正对着耳麦讲话。 而此时，在江东大学旁侧的江心公园内，心感局的两人正在河边。 “喂，你的探测器没反应啊。”半长发女孩拍了一下同行男子的肩膀，后者正在长凳上悠闲地喝着饮料。 “是吗？看来那家伙没有回宿舍啊。这就不好玩了。”男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他们所说的探测器，现在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宿管大叔的抽屉里，每隔半分钟就发出奇异的荧光。它可以确认宿舍楼内是否有类似林终寒的人员出现。 “不会被大叔带出宿舍了吧？”女孩问道。 “噗……你都不相信自己的心理暗示了吗？” “才没有！我当然还是有些自信的……就是……” “没事，我相信我们的指挥官。”男子呵呵一笑，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耳麦，“嘿，指挥官大人，那家伙好像没去宿舍啊，说不定已经落到和平社的手里了。你说怎么办吧？” “严肃点，赵同禹。”耳麦里的女中音态度冷淡，“林终寒应该已经回学校了，你们去把他找回来。” “好嘞。”男子做了个定点跳投的动作，把饮料罐精准地送进了垃圾桶里。 “小女孩，咱们走吧？” “你闭嘴！”女孩撇了撇嘴，显然对这样的称呼不太满意，“我不和把饮料罐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的人讲话！” “现在可没空关心垃圾分类的把戏。”男子的面容冷峻了起来，“你就祈祷接下来别遇到麻烦吧。” 但现在，林终寒遇到的才是真正的麻烦。拥上来的数人掌心开始集聚起一团团鹅黄色的光芒来，这些光芒缓缓地展开，似乎要把他包围在里面。他想着冲撞出去，却感觉迎头顶上了一块气垫，被毫无保留地弹了回去。 看着这些面如铁板的追踪者，他感觉脚底发软，双膝战栗。鹅黄色的光芒渐渐凝固成一个完整的牢笼。林终寒想着垂死挣扎一下，一迈步，竟是瘫坐在了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林终寒以手掩面。他想到了自己的家庭、父母，想到文系的、高中的、初中的课堂，想到卢晨旭、刘铭、夏见秋。一切走马灯一样地在他的脑海放映。 “小伙子，不会杀你的。” 林终寒睁开眼，发现面前多了个不知何来的长发大叔。这家伙衣着还算整洁，却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你是……” “跟我们走，你就能活。还能很有意义的活。” “你们是什么人！” “和平控制社！我们将改造这个腐朽的世界！”之前一言不发的数人竟异口同声地响亮回答。大叔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挠了挠头。 “嘛，大概就是这样吧。猎狗应该也跟你讲过吧……哦！他们喜欢叫我们和平社什么的。” 又来一个。上次是心感局，这次是和平社。这个城市里的一切都脱轨了，自己的所有生活都被摧毁了，林终寒感觉自己的三观濒临崩溃。他蜷缩在能量牢笼的中心，瑟瑟发抖，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不想去看这些东西。 他希望一切可以像梦境一样散去。 “啊！” 突然，一阵痛呼把林终寒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举目四望，发现那个牢笼正在渐渐散去，和平社的围猎者们不知为何都难过地捂着脑袋，掌中的能量也忽明忽暗，无法维持原状。连那个大叔的动作也停滞住了。 “软蛋，向前跑，左拐。”不知哪来的女声，用一种严厉的语气指挥着。 林终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离开包围圈。 “别走！”大叔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醒过神来，“妈的！雕虫小技！” 他拔腿要追，头顶上便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萧声！你今天逃不掉了！” 一道金光划过，那个被指挥官称作赵同禹的男子从天而降。 林终寒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差点又定在了原地。 “别愣神。左拐后走50米再向右，软蛋。”那似近似远的声音叱骂道。 林终寒连忙拿出体育考试的劲头冲刺。 “走出你前面的空地。遇见路口后向右。软蛋。” 林终寒哪里顾得上嘲讽，照指示没命地跑。 他转过了最后一个路口。在街对面大白羊超市的门前，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那个黑色风衣的半长发女孩，正在车前轻蔑又好笑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女孩把头发撩到耳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林终寒觉得她的模样一定会很招人喜欢。 “看什么看，过马路上车啊，软蛋。” 女孩瞪了他一眼，径直钻进车里去了。 林终寒也急急忙忙地进了车，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任务完成了。”女孩对着耳麦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五章 局 “喂，指挥官！萧声追丢了！”赵同禹扇了扇身边的浓烟，啐了一口唾沫，“他这家伙居然炸了教学楼！” “现场情况？” “教学楼塌了一块！学生我保护下来了！” “剩下的留给警察。继续追，他走不了。” 萧声奔跑在学校的人行道上，方才跟出来的几个和平社成员要么走散了，要么就让赵同禹放倒了。 “见鬼。”萧声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香烟，此时不抽，更待何时！他熟练地摸向右边口袋，想要寻找打火机，却只触到了空气。 “妈的！掉了！”失去了打火机，让逃跑中的戒烟者心生烦躁。好不容易忍住了找打火机的欲望，他打开耳麦想要寻求帮助。 但回应他的，却是嗡嗡作响的杂音。 然后他的脚步便停住了。密布的警车、枪口和连成铁桶的防爆盾，已经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萧声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哎，老板，你这波大亏啊。” “里面的人员，放下武器！从宽处理！放下武器！从宽处理！” 喇叭里发出刺耳的喊话声。萧声不耐烦地朝那个喇叭看了看，一声吱响，那喇叭就再没发出声音。 他举起双手，朝着警员慢步前行。 刷啦啦。回应他的，是一整片枪栓的声响和警惕的枪口。 他越走越近，前排特警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要长官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用最快的方式把子弹射进这个长发男子的脑袋。 五，四，三，二……人们心中开始默念着那个男人接近的步伐。扶住扳机的手指越绷越紧，射杀指令，就在一瞬间！ 然而男子停下来了。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两支香烟。 “兄弟，借个火。”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老子打火机掉了。” 砰！ 终于还是有新兵蛋子没憋住，冒失地开出了第一枪。子弹飞过，竟阴差阳错地擦断萧声手中的香烟。 萧声低头看了看。 “没点着。” 他一声叹息，夹克的衣角随着空气震荡浮动了起来。 “射击！”特警们不明白，明明是上百号人马包围一个人的行动，所有人的精神却如同被包围了一样的紧张。 枪声响了。 却只是零零星星地响了。 因为就在刹那间，萧声面前的所有阻碍，特警、警车、路障，都被无形的力量一个不落地甩到了高空中。一阵物件掉落的声音过后，刚刚气势强硬的百余名警察已经横七竖八地分布在了地上。 萧声看着涂满了颜色的路面，愣了愣，又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 “唉，年轻人做事，太激烈。我都没来得及出手……” 他正欲离开，背后才终于传来了一声迟到的怒喝： “萧声！站住！” 那是匆匆赶到的赵同禹。 他脚步一顿，一个抛掷，一道精芒，能量便好似离弦之箭般射向萧声。 但萧声的身影，却又一次从容不迫地消失在了空气里，只留下被能量轰出的巨坑在冒着青烟。 “靠，我应该偷袭的！”赵同禹气得跺脚。眼见着又跟丢了萧声，他只得乖乖向指挥官禀报： “喂，指挥官。现场的情况糟糕透了。你撒的渔网，被那只鲸鱼当粮食吃掉啦。” 耳麦的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收队。” “收到。” 黑色轿车里，林终寒已经等候多时。在这期间那女孩一言未发，甚至都没有正眼瞧他一下，只是在专心致志地玩弄着她的发梢。 林终寒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还是说些什么吧。他想。 说些什么呢？ “你……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仰赖他人而虎口脱逃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这样问呢？人家凭什么是在救你？ 女孩没有回答，仍旧一心一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几缕头发。 很快，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样的波动，她警觉地扫视车窗外的情况，好像一只夜行捕鼠的猫。耳麦里的指示很快到来，她把车开了出去。到了大学正门，一个人影从很远的地方一下子跳了过来。 是赵同禹。 “一身灰。”女孩皱了皱眉头，嫌弃了一下风风火火进门的同伴。 “咱脏活累活抢着干，跟你不一样。”赵同禹拿起车上的布擦了擦脸，注意到林终寒的正惊恐至极地看着窗外。 “为什么……为什么……”林终寒的嘴里碎碎念着，脖子缓慢地朝着他的方向拧了过来，像是在拧一颗生锈的螺丝。 “喂，不是我干的。”赵同禹拍了拍林终寒的脑袋，面色严肃了起来，“是和平社的人。就是刚刚要把你带走的那些人。” “具体的事情待会儿到了我再和你讲吧。现场交给警方处理，接下来我们什么都做不到了。” 赵同禹也不愿在这血流成河的场面里多呆一秒。他敦促着女孩开车，带着林终寒向未知的方向驶去。 这次又要被带去哪里？林终寒已经不在乎了。他大概知道，无论在哪，自己也无法脱离这些麻烦。脱轨的列车是不会因为司机的努力而重新启动的。 漠然地看着窗外，是江南市下午的街景。这座城市又要面对什么样的未来呢？日渐崩坏的生活，愈发走远的日常，大概一切都被引向了不归路。 林终寒又默默地垂下泪来。 不知道车行进了多久，林终寒被示意下车。这是一座高楼底下的地下车库。 高楼是市中心的高楼，最下边四层，是人尽皆知的购物中心。但与这人尽皆知仅数层楼之隔的地方，却隐藏着常人不可到达的地方，和无人知晓的秘密。 三人走向车库尽头一个隐蔽的门，赵同禹刷了门禁。 “虹膜认证符合。请开门。”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女孩径直走了进去，林终寒也跟着进去了。 他们踩上了几个传送带当中的一条，这传送带缓缓地将他们送往一个楼道内的封闭式电梯。 “这是去哪？”林终寒问道。 “下次你会再来的地方。”赵同禹回答。 林终寒没有再问。他注意到这个封闭式电梯并没有楼层按钮，想到刚刚进来时也需要虹膜检测才能开启的电梯门，他认为也算合理。 这种设计，大概是因为电梯的运行都已经交给总部控制了吧。 电梯走得很快，却也走了很久。这个购物中心所在的高楼林终寒自然来过，但他也从未到达如此高的楼层。 “从正门走是无论如何到不了这里的。毕竟很多楼层并不开放。” 赵同禹聊天式地又做了些说明。林终寒不知道是否应该作答，而那个黑色风衣的女孩也是一声不吭。 出了电梯，三人来到一扇乳白色的石墙前。林终寒四面张望，从电梯门出口到这面石墙之间，有着宽敞的空间。四面都粉刷得洁白，墙面都刮得齐整，显得空荡荡的，一只蜘蛛也住不下来。 赵同禹把手放在了墙上。墙面发出奇异的荧光，渐渐透明了起来。他走了进去，墙壁回复了原样。 “把你的手放上去。”女孩开口说话了。 林终寒把手贴了上去。 一秒。 五秒。 十秒。 很可惜，没有反应。 “唉。”女孩叹了口气，“把你的手拿下来吧，猪头。” 林终寒尴尬地缩回手。 女孩轻轻合上了眼睛。墙面同之前一样发出了光彩，然后变得若隐若现。 “愣什么？进去吧。”女孩睁圆了眼睛瞪他。 林终寒唯唯诺诺地走入墙壁，心里暗骂这女子的骄横。然而自己明显是弱势的一方，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走入室内，眼前是一片柔和的灯光。 右手边墙壁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块硕大的曲面屏，银屏上闪动着各种数值，还有江南市内的地图。 屏幕面对的事一排排电脑，电脑前则坐着忙碌的工作人员。 左手边有一个隔间，房间的门牌表明了这是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门边的桌上放着两个保温桶，一个咖啡机。咖啡机边缘潦草地扔着几袋东西，大概是方便茶了。 正前方是几个大落地窗，林终寒知道那种暗色的玻璃。 是类似车窗上常用的，使外边无法看清内部情况的玻璃。 一个高挑的女人站了起来，林终寒发现那女人所在座位和其他人都不同——她是单独坐在屏幕下方的。 “看来今天的最终目的没有完成啊，沈星月。”赵同禹调侃地对着她打了个招呼，“所幸大部分任务都完成了。” “现在还没完，要叫我指挥官。”她正色道，声线庄重沉稳。 气场风度，仪态举止，无不证明着这块区域的主事者，就是这个叫做沈星月的女人。 然后她便轻轻地走向有些畏缩的林终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狭长的凤眼放射出锐利的目光。 “林终寒？” “对……对……”林终寒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把一个字吐了两遍。 “你大概需要一个解释。那我就简单地说说。”女人整了整已经很端正的军帽，“我是心感局东区支部的指挥官沈星月。你所经历的追杀，大抵就因为两件事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六章 起因 “两件事？” “和平社想要抓你，以及，我们想要抓萧声。” “你们要抓什么萧声和我林终寒有什么关系！”林终寒差点要委屈地叫出来了，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窝囊的小声逼逼。 “首要目标是歼灭和平社江南市内的成员，尤其是其中的一名骨干。次要目标是找到那个拥有特殊灵能的人，也就是你。”沈星月不动声色地说明。 “所以你们大张旗鼓地前来见我，又高调地让我逃跑，是在引诱和平社下手？” “说得非常好，可教之才。”指挥官轻轻地鼓了下掌，“你那时在医院附近的灵能放射已经引起所有关联人士的注意了。他们那边，生怕被我们抢了先。” “想杀我？” “这得问萧声。”沈星月一副不做解释的表情。 “你们不想杀我，我想他们也不愿意杀我。所以你们是拿我做诱饵。”林终寒小声地回应。在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面前，本来就不算善谈的他，开口变得更加艰难。 “那你现在怎么看？”沈星月显示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嘴角一扬，“你选哪一边？” “为什么要选？”林终寒下意识地回答。 “他们是混世已久的组织……借助和你类似的超能力，做各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想说我有义务？” “如你所见，普通人在他们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那名骨干成员，萧声，最后还是溜走了……他仍会兴风作浪。伤害他人，破坏秩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林终寒终于喊了出来。这是个显而易见的漩涡，他对此本能地厌恶。他厌恶被他人支配操纵的不甘与恐惧。之前是家教严格的父母，如今是这些神秘人。 “不，和你有关。”沈星月目光如炬，令林终寒不敢与其对视。 “现在你已经脱不了干系了。只要离开我们心感局一步，你就会很快被他们盯上。他们的手段没有下限，我想，你也不愿意变得和那些校门口的特警一样。” “所以我在你们这里，就足够安全么？” “你的身上有着足以和那些强大的能力者对抗的潜能，我们会帮助你获得保护自己的能力，也完全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你……你们在游说我吗？”林终寒怯怯地问道。一旦答应，那意味着把自己推上了绞肉机一样的战场。 不，他才不愿意这样做。 他要过一个大学生林终寒的生活，他要有每周两天在家的休憩和认真上课的时光，他要和朋友们在街上说笑。 现在，他更想要的，是一个只属于平凡人的，安逸无趣的生活。 “游说？你怎么定义都好。总之，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接受我们的保护，开始新的生活？”沈星月并没有正面接下林终寒的反问，却是进一步单刀直入地逼问他的立场。 “这……这么说，我对你们而言，非常重要是吧！”林终寒突然提高了声音。 他还是宁愿相信这是个转瞬即醒的梦境。所以他决定逃之夭夭。 “可以这样说吧。”沈星月点头。 “那，那……那我拒绝！除非……你们愿意谈判！”林终寒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只是没想到会说得如此磕巴。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片刻，沈星月似笑非笑地对林终寒说道：“你要用什么谈判？你人现在还在这，你料想自己走得出去么？” 林终寒一下底气全无，转头便要跑。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追，只是好奇地看着他。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房间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门。 回想着刚刚那两人进来时的动作，林终寒对着墙又是摸，又是闭眼祈祷，那堆石头都毫无反应。 心感局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林终寒有点下不了台。他激动地叫喊：“放……放我走！不然，我……我就自杀！” “哦？那你想要怎么死啊？”赵同禹笑眯眯地问道。 “我，我，我……”林终寒发现周身没有半点可以弄死自己的东西。 “我跳楼！” “噢！好可怕，去跳啊。”指挥官快要笑岔气了。 林终寒急急冲向落地窗，发现那玻璃坚不可摧，他也根本不知该如何打开。他把室内所有玻璃缝隙的地方都尝试着扒拉了一遍，毫无作用。 “喂喂喂，傻蛋，厕所那里的窗户可以开哦，你可以从那里跳下去。能摔死算我输。”半长头发的女孩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你们！”林终寒又气又急，来回转悠。可是厕所，厕所在哪？ “那。”女孩素手一指。 林终寒冲向了厕所。那里果然有一扇开着的推拉窗。 林终寒爬了上去，可下面如蝼蚁般细小的行人和火柴盒大小的楼层让他的视线一阵恍惚。他的双腿又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这个地方啊，可是在八0层楼那么高哦。跳吧跳吧。”那女孩出现在林终寒背后，这家伙一改咄咄逼人的神色，开心地鼓动着林终寒。 “跳……跳就，就跳！”林终寒一闭眼，真的从楼上跳下去了。 “指挥官，我也去。”话音未落，那女孩黑色风衣的身影就敏捷地跃出了窗户。 “啊啊啊啊啊！”林终寒在空中的那一刻简直后悔死了。在脸快要触到柏油马路的时候，他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淹死在抽水马桶里，也会比粉身碎骨地糊在地面上来得体面一点吧。林终寒想。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周身渐渐散发出了纯白色的光芒，最终以倒立的姿势悬停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位置。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地被旋转过来，双脚平稳地站在了地上。 女孩也稳稳地落在地上，她风衣后摆卷出一圈淡青色的光芒。 “喂，傻蛋。哪怕再怎么说要死，人类都是有求生本能的。自杀这个东西啊，对灵能者来说，是办不到的哦。”少女理了理头发，“没想到啊，干什么事情都软蛋，自杀这个，倒是很勇敢嘛！”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林终寒知道那是奚落的姿态。 她笑了很久，才终于缓过劲来。她看了看楼房的顶端，转头对林终寒说道：“指挥官说了，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刚刚的所见所闻，还请你心中有数。当然，给你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你最好还是赶紧消失吧。”女孩下巴一抬，显出一副倨傲的神色。她朝林终寒挥了挥手，就径自离去了。 5月6日，天气阴。江南市内有风，午后会有雷阵雨。由于心感局坐落的地点并不偏僻，林终寒很快找到了回程的公交。 那个与众不同的机构，就这样大胆而隐秘地，混在这些座由无数人组成的摩天大楼之中。 夜晚的黑色降了，城市的灯光起了。公交车上响着不知名的音乐，昏黄的颜色一节又一节地掠过乘客的脸，那是路灯的光亮。车玻璃积着陈灰，向窗外望时，林终寒可以看见自己疲惫的双眼。 他不想说话，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说话了。干脆就让车这样开着吧，他想，送他去最远最温暖的地方去，或者干脆，再也不要停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七章 离 刘铭的生活节奏相当守旧，他的一切都走得和瑞士钟表一样准时。 早上六点四十，是他固定的起床时间，这不存在双休日的特例。 中午的时候，他会抵着脑袋，在课桌的边缘打一个二十分钟左右的盹。想则必睡，睡足必醒，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如此神奇。 晚上11点，他必然在床上鼾声如雷，室友开黑也绝吵不醒他。 他在篮球场上的风格与作风相似：节奏平稳，有板有眼，且极为精确。从不上头，到点就停。 他基本只出现在四处地方：教室、图书馆、运动场和食堂。直到出现了社。 他是林终寒的高中同学，知道林终寒素来是个温和腼腆、有些离群的男生。 大二伊始，他在前往食堂的过程中，路过了各个社团的招新现场，在那里他看见了满脸尬笑，朝着人群发传单的林终寒。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瘦小的鸡窝头少年，而他的后面有着一位鲜明活泼的少女，坐在桌子上信心满满地呼吁大家加入社团。 合群而卖力的林终寒对于刘铭来说，大概是一种反常。最终，深感好奇的他卖了林终寒一个面子。 现在早已习惯在生活列表中加入社的刘铭又感受到了许多反常，这让他几乎无心钻透眼前的债法总则，眼前的请求权基础竟令他有点烦躁。王梦蓉前些天嘟嘟囔囔，他因此得知夏见秋受了挺严重的伤。至于为什么受伤、在哪里受伤，夏见秋却只字未提。 “真是的，小秋这也太见外了！人家只是关心她而已啊！”王梦蓉赌气地噘着嘴。 或许林兄和卢兄知道一些什么。刘铭心想。可是卢晨旭闪烁其词，林终寒行踪叵测。这让他产生了疑惑。他猜想不发言的三人或许在一同隐藏着某种事实。 在那之后没几天，他就看见学校里出现了追逃的人群，紧接着教学楼因为不明原因塌掉了一大块，学校却不给任何解释。到处弥漫着奇怪的传闻，总体上和一般的校园怪谈差不多，但刘铭敏锐地察觉到，这些言论很可能有一部分是真的——来源于某个一致的事件。 更何况在怪谈盛行之时，警察成为了校内的常客。据说他们调查的当事人都被要求严格保密，其中涉及的问题与怪谈不相上下。 他向文系的一些朋友打听情况，得到的信息大都没什么价值。但一个意外的线索是林终寒在他的生日之后，翘课竟然成为了常态。刘铭知道这种事情在以往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抱着至少是关心一下朋友的想法，他打算前往林终寒的住处看一看。高中时他俩关系尚可，他也曾登门拜访过。 “手机打不通，就直接敲门吧。至少他老妈应该是经常在家的。” 他摸索着找到了那幢公寓楼，却只发现楼上破了个大洞，黄色的警戒线和标识横亘在楼梯口。 “我走错了？”刘铭从来相信自己认路能力和其他事情一样精确，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产生了怀疑。他试探地往空洞洞的走道瞧了一眼。 然后他就找到了蜷在墙角的林终寒。那样子好像一只在躲避风雨的狗。感受到异样，角落的占领者紧张地抬起头，那目光如同不见底的泥潭，让刘铭一阵错愕。 “林兄，为何在这里？”他问道。 半晌。 “啊……原来是刘铭吗？”林终寒揉了揉眼睛，“我……回来太累了，结果一不小心躺下来睡着啦……哈哈，我们回学校吧。”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是个敷衍而愚蠢的解释。刘铭拉住林终寒，不知道如何发问，但双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相对无言。 犹豫了很久，林终寒终于说话了：“家里发生了爆炸。老妈不见了，老爸也找不着。”他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眼眶有点发红，“都是麻烦……我不知道。” 刘铭不知如何安慰。 又沉默了很久。林终寒自己转移了话题。 “夏见秋……夏见秋的伤势怎么样了？” “听王梦蓉说，恢复得还不错。有些地方纱布拆下来了，所幸没有什么疤痕。” “是么？那真好，那真好……”林终寒点点头，“啊，最近……最近过得还好吧？” “嗯，挺好的吧。” 往日的林终寒不会像今天这样话多。 “是吗……啊，我也挺好的……”林终寒的手掌擦了擦额头，“哈哈……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呢？” “你好多天不在学校了。”刘铭想不出太多话说，就试图调节一下气氛，“大家，挺担心你的。” “啊……是吗……”林终寒的表情显得有些愧疚，“真是……真是抱歉……” “不必道歉。” “今天，今天没有上课吗？你没有在图书馆吗？” “早上没有课的。” “噢……” 空气微凉。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报警了吗？” “什么时候呢……”林终寒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要寻找什么似的，“好像，很长时间一样……” 刘铭等待着接下来的话，但林终寒却不再说了。 “不方便告诉我？”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很抱歉，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啊。刘铭心想。他看着林终寒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 “现在都住在学校么？” “是。” “生活费还有么？” “有的。我也会去咖啡店打工。” “这样吗……以后需要用钱的时候找我拿吧。”刘铭想着自己能否帮上更多的忙。 “让你担心了……” “没事。” 这种尴尬的对话让刘铭不适，他没有卢晨旭那般疏导场面的能力。他只能听见腕上手表的指针行走的声响。 “现在一块回校吧。” “……”林终寒默许了。 一路上。他俩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去找卢晨旭和夏见秋。刘铭心中渐明，他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 这件事终于还是让别人知道了。林终寒心想。罢了，迟早的事情。但他总不希望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交给别人承担。 就这样到了学校。刘铭挥了挥手：“我去图书馆了。” 林终寒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林终寒是要去宿舍的。现在家已经没有了，他就突然特别地想要看一看学校。 又一次路过小桥，林终寒伫立了下来。今天早晨没有雾，河道上宽阔晴朗。水流平静，他在桥上可以隐隐地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然后他便听见那轻轻的歌声，随风鼓动，忽远忽近似的。 “雨落在树上， 叶落在地上。 心事三三两两， 飘落在花上。 桥搭在水里， 人走在雾里。 船啊悠悠摇摇 行游在河里。” 林终寒循着歌声回头望去，是一个披散头发的女孩，身着浅色花边长裙，坐在桥头，耷拉着两只脚，面对着河流的远景，自在地晃动。林终寒走近一看，却是夏见秋。 “夏见秋？” 歌者停止了浅唱，眉眼间仍逗留着安宁的气息。阳光在她的睫毛上凝结，泛着秋霜一样的闪光。风拂发丝，那正是春夏之交河畔新生的垂柳。 夏见秋望向林终寒，好似初来人间之物在打量世上之人。她终于醒过神来： “林…林…林……林终寒？”她显得有些惊慌，好像他人看见了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 “唱的是什么歌啊？很好听但从没听过的样子。” “啊，我瞎唱的。本来就没有这首歌的。”她从桥栏上跳下，微微欠了欠身子，“这里行人很少。大家都是喜欢通过主干道去上课……只有个别人喜欢从这走。每天我都会到这里来坐一坐的。感觉一下子，空间就都是自己的。想唱什么、说什么，都只是给自己听的一样。让你看到我这样，有点不好意思啊。” 她笑了起来，下意识地动了动她缠着纱布的左手。害怕林终寒想起一样，她又赶紧悄悄地把手放在了背后。 林终寒却早已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刚要说些什么，夏见秋就用食指轻轻抵住了他的嘴唇。 “不用再说哦。”她很快把手缩回，“我从未怪你，相同的道歉我不想再听。” “嗯……” “在那之后，都怎么样呢？昨天你也没有上课。”夏见秋看着他，又是那种探寻的眼神。林终寒一阵紧张，想要编一个合理的理由糊弄过去。 “算了，不用这样的。”夏见秋摇摇头，报以轻笑，“陪我在学校走一走，好不好？” “好。”林终寒点点头。他们并排着走在人行道上，林终寒在外侧，夏见秋在内侧。偶尔有车从道旁驶过，少年的头发随气流起伏。少女注视着那张轮廓鲜明的脸，上面填满的是憔悴的颜色。 “头发乱糟糟的。”夏见秋说道。林终寒连忙拿手理了理。 青绿色的梧桐和香樟植于道旁，在这个季节仍会有落叶飞舞。柳絮弥补了那些在冬季里因为寒冷而缺失掉的角落。 他们聊了好些话题。夏见秋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和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候的感觉。“就是小地方的农民进城的样子呢！”她说着笑着。 她说到自己的家乡，那个靠着海洋，陆地却被大大小小的山丘包围的城市。 她说到小时候妈妈总叫自己梳那种工工整整的羊角辫，麻烦得要命，搞得现在她都不想扎头发了。 她说到高中毕业后一个男生向她表白，她却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谈恋爱什么的，我好像毫无概念……他一开口就跟我说要结婚，要保护我什么的，当时我都吓傻了呢！”夏见秋挠了挠头，“那个男生后来好像挺伤心的，怪不好意思的。” 她还说到大一时她和林终寒、卢晨旭一起建立社的事情。“啊，那时候咋咋呼呼的，把你拽进来。”说到这里，她摊了摊手，“谁知道文系的人竟然不喜欢呢。不把你们拉进来，我不就成光杆司令了。” 林终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本能地应答着，笑着，让他的心情确实被舒缓了许多。 他开始想起一些很散碎的事情。比如对于江南市的印象，比如老妈的饭菜，比如老爸的工作繁忙。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一家三口去海边的回忆，还有和刘铭高中同学的关系，和第一次看见卢晨旭时的印象。 “哎，卢晨旭还真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浪漫主义者呢。”夏见秋听着林终寒对舍友的吐槽，评价道。尔后她又略带戏谑地问了一句：“那我呢？” “那时候啊，觉得是很达观开朗的人……会说会笑，很美的样子。”林终寒咧了咧嘴角，“我时常羡慕，自己能像你那样该多好，顺心而活。” 夏见秋低垂下头，侧颜透了几分笑意：“说得我都害羞了呢……其实你也很好啊，沉稳安定的样子，不太喜欢讲话，虽然时常感觉有些离群呢，但是这样很特别啊。” 她把头发撩到了自己耳后，目视前方。 “不过，只是和别人讲讲话，不要思考得这般费劲哦。” 她说着，原地转了一圈，飘摇如轻柳。林终寒闻言，报以歉意的微笑。 他们不知道这样聊了多久。时值正午，夏见秋笑嘻嘻地向林终寒告别：“快回宿舍洗个澡吧。看你样子，好像几天都没休息一样。” 林终寒摆摆手，朝着宿舍走去。这些他曾习以为常的生活，那些他曾厌恶已久的生活，原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 自己的麻烦就应该自己承担。把周围人卷进所谓的“不平凡”之中，没有理由，也太过残酷。 我走后，这个学校就可以恢复原样了吧。林终寒想，袭击、追杀之类的事情，也就不会在这里发生了吧。 他在宿舍楼下坐了一会儿，大叔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地方新闻。新闻没有报导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连滚动播放都没有。 另一边。王梦蓉在教室里，看见夏见秋迎面走来。 “小秋！”王梦蓉冲上去捏了捏她的脸。但这次她没有反抗。那湖水一样的眼睛里，却有些许落寞的神情。 “怎么了？” “嗯，没什么事啦。”夏见秋笑笑。 “小秋，你如果是假装在笑的话，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哦。” “嘿嘿……” 夏见秋不知如何作答，这时一个同学走了进来。 “见秋，有男生找你。” “诶？” 夏见秋出门一看，是刘铭和卢晨旭。“找个方便的地方。”刘铭示意。 疑惑的两位女生和两个男生去了教学楼顶楼的天台，这是社一贯“秘密开会”的场所。 一五一十地，刘铭把上午看见的情况和夏见秋讲了。夏见秋静静地听着，表情里的落寞更深了。 “是这样么……”夏见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更多话来。 “你们，都不知情吗？”刘铭很惊讶。 “……”卢晨旭和夏见秋保持沉默。显然，他们已经发现，各自所知的不过都是林终寒的一个片段而已。 “小秋，你说些什么吧？”王梦蓉眼见气氛陷入尴尬，有点着急，“哎，鸡窝头，你倒是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卢晨旭摇摇头。 “搞什么鬼啊！我去找林终寒问个清楚不就好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们！把我们当什么人了！”王梦蓉越说越觉着有些气愤了。 卢晨旭伸手拦下了这个娇小的女生，叹了一口气：“算了吧，王梦蓉。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他不想讲，应该有他的理由。贸然侵入，两边都会困扰的。” “怎么这样！”王梦蓉一跺脚。 “罢了。”夏见秋低着头，刘海遮盖住了她的眼睛，“他，要走……” 她似乎要哭出来，但最终也没有一滴眼泪。就像那次受伤一样，柔弱的夏见秋却是从不愿意流泪的。 冲了个热水澡，林终寒试图让心情更加平静。吃过午饭，他打算再走走，却撞上了那个半长发的风衣姑娘。看样子，这几天来，她都在林终寒附近。 这回相遇，她没有再假扮林终寒的母亲，而是换上了一副干脆利落的态度。 “要走？”她问。 “要走。”他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八章 开端 车行路上，窗外闪过的，是变化不尽的人海街景。林终寒跟着那仍不知名的女孩上车、上楼、穿墙，速度似乎比上回快了一些。 “这里是你们的基地吗？” “是，但不全是。”指挥官拿了个陶瓷的马克杯，面对进门的林终寒，放松地喝了一口茶。 “想好了？” “我同意加入心感局。不过，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林终寒斩钉截铁。 “什么条件？”沈星月眉毛一挑，似乎觉得这个提法值得注意。 “不要把学校里的人搅进来。” “这个好办。”瞬间的警觉之后，沈星月重新露出了笑容，“保护他们的安全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我说句实话，只要你不在那，他们就不会被牵连。” “嗯……”林终寒沉吟了片刻，沈星月从屏幕下方的座位站起，示意他去会议室交谈。那女孩和秘书也跟了进去。 “这样做可以说是你的最优选择了。一方面自己和他人都可以处在相对安全的境地里，另一方面，你也可以得到更多关于你父母的消息。” “我爸妈？他们在哪？”林终寒心中一震，那天一男一女假扮成他的父母，他就意识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和他的爸妈或许有着莫大的联系。 “这件事，我们也在调查。但你家里的那场爆炸，我们已经确信是和平社所为。” “和平社……”林终寒感到血气上涌，毁掉了自己生活的，原来是和平社那些人吗！惊恐、悲痛、逃亡，他这一个多月来，做梦都想找到始作俑者。 “所以我说过，你需要我们保护和帮助。” “嗯。”林终寒又点了点头。他感觉到自己其实并没有第二个选择，无依无靠的他必须依托一方势力才能生存。 “我会加入心感局，尽我所能，对抗和平社。” “很好。签一个协议吧。”沈星月拿出了一份材料，“写上你的名字就可以。纸上的东西都是格式合同，你有兴致可以看一看。” 林终寒拿起协议，上下扫了一眼，大概意思就是保守国家秘密，尽到军人职责之类的。上面也明确了心感局是军方直属的一个特别组织。 “这是指什么？”林终寒指着“心感作战部队”的字眼询问道。 “属于我们心感局调度的特别部队。嗯……性质上有点像特种部队吧？”沈星月侧着脸，“不过想起来，和安全部的那帮人也有点像……和警察也会有些联系……”她自顾自地说着，“总之，这种异能事件一旦发生，就都归我们心战部队处理了。” 林终寒点点头，签下名字，递了过去。他料想这类格式合同，自己也没有什么谈判的余地。 沈星月让身边的秘书收了，又与其做了简单的交谈。 “之前在学校抓到的那批和平社的人，警察送过来么？” “好像还在走程序。”秘书推了推眼镜，简洁地说道。 “催他们动作最好快点，烫手山芋，别把自己烫死了。” “好的指挥官。” “最近事情真是多，我们缺人手。”沈星月笑着面向林终寒，“幸亏有你的加入，未来的二十年，希望共事愉快。” “等等，二十年？” 听到指挥官轻描淡写的“二十年宣言”，林终寒脑袋里神经一跳，差点要晕过去。 “是的，协议上都写着呢。” “我……我怎么没看到？！” “是这样的。综合合同第四条第二款、第六条第四款、第二十条第三款和第三十二条第一款，得出来的结论是你可以有条件地在这里待满二十年。”秘书有条不紊地摊开协议解释了起来。 林终寒伸手要拿，沈星月却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哎呀，内部文件，要避免损坏啊。” “喂！这……这不是把我卖给你们了吗！” “你不是考虑清楚了吗？合同你也看了，问题我也回答了，甚至于你提出的条件，我们都接受了。”沈星月轻笑，惬意地端起了瓷杯。 “这……我……”林终寒一时答不上话，“能不能改一改……” “你，后悔了？”沈星月放下杯子，表情骤然变得冰冷。 “我想……二十年后，和平社要还没有凉，心感局也应该凉了……”林终寒嗫嚅着。 “小子很敢说啊。”沈星月把桌子一拍，一副勃然而起的样子，却没有移动身形。“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但实在有些过分啊……二十年，二十年完全是卖身契啊！这个，要……要重新谈！” “很有谈判精神啊，少年！我欣赏你！”沈星月大笑，“安和泉，你把林终寒的那份文件拿来。” 那个叫安和泉的秘书拿来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沈星月一翻开，便煞有介事地读了起来。 “中心医院，三人死亡，12人受伤，公共设施不同程度的毁损，嫌疑犯，林终寒，情节是……故意伤害？故意杀人？” 她甚至还故作犹疑地停顿了两下。 “你要表达什么……”林终寒感到气息不稳。 “江东大学门口有大规模的袭警事件，整个事件警方怀疑与一名叫林终寒的大学生有关……喂，安和泉，后面写的什么，我怎么看不太清楚？” “目前该学生处于失踪状态，警方正在全力调查当中。”安和泉一脸淡定。 她和秘书甚至还一唱一和了起来。 “江东大学的事我是受害者啊！”林终寒有点急了，“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沈星月舒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把文件夹一合，然后又心满意足地端起了杯子。 空气中针锋相对的炎热消失了，房间在空调的作用下显得干燥而凉爽。 沉默。 针锋相对的沉默。 林终寒和沈星月对视了片刻。 “还有什么疑问吗？”沈星月柔声问道，“有的话尽管提。” “没有了，指挥官。”林终寒忍住了当场去世的冲动，“听您调遣。” “孺子可教。”沈星月神色变得很放松，放松到让林终寒感觉方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介绍一下人员吧。这个眼镜秘书叫做安和泉，而你身后那个半长发的姑娘，叫做程书霓。这几天都是她在保护你。” 林终寒回头看去，那个一言不发的半长发女孩正斜倚着墙翻文件。今天的她穿了一套黑白相间的棒球服，内衬的黑衣上画着几个烫金的图案。听到指挥官的介绍，便有些不情愿地向林终寒走来。 你是有多喜欢黑色啊，林终寒心里嘀咕。虽然如此，一身黑衣仍然把她雪白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明亮，且显出一种冷傲的气质来。 “程书霓。”她伸出手。 “我是林终寒，以后还要多请教您了。”林终寒握了握程书霓的手。她的手和夏见秋柔软的触感不同，有些冷，大而硬，且很有力量。 “切。”程书霓轻蔑地抽回了手，好像不愿意让林终寒多碰一秒似的。 “啊哈哈哈……指挥部里不是太正式，不要介意。”沈星月显得有点尴尬。 “没事我不介意的。”林终寒说着，看着这个不穿制服的姑娘，心想这里还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那就好。”沈星月顿了顿，继续自己的话题，“还有赵同禹，那个蓄着胡须的男子，你上次已经看见过了。他今天出任务，不在本市。相信以后你们会有很多的接触。” “嗯。”林终寒应答着，却思考起了其他的东西。 “心灵感应战略研究局……”林终寒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叫这个名字，难道只是为了应对超能力犯罪？” “你很敏锐。”沈星月又放下茶杯，算是一个不咸不淡的赞扬。 “这个说来确实有些话长。一开始我们只是针对光灾成立的对策机构，到后来才成立各个支部对抗超能力犯罪。” “光灾？” “起初只是卫星云图中偶尔会出现不明的闪烁光斑，面积有大有小，持续时间或长或短。” “那种东西不会是闪电吗？” “不可能。”沈星月调出了一张图，“你看吧，许多光斑出现的地方根本没有云层。” 林终寒看着那张云图，那一块块的斑点，比起闪电，更像是图片被侵蚀掉的痕迹。 “光灾发生的地方，都多少会出现电磁干扰甚至电力中断的现象。后来甚至有无征兆死亡的现象发生，没有疾病，没有外伤。”沈星月叹了一口气，“很邪门是吧？人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没留神就变成了尸体。” “集体昏迷，集体幻觉，甚至地磁暴。什么牛鬼蛇神的东西都有。你看这，地区坐标（250，250），这里还出现了反重力的现象。” “反重力？” “对，反重力。据说，那时候天空一片透亮，好像豁开了一个大洞，成片的金黄色光线直射向大地。根本就没人见过那样密集的光线，就像颜料桶从天上浇下来一样，渐渐把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之后所有东西都在耀眼的大气里飘来飘去，连太阳在哪都找不着。” 说到这，沈星月挑了挑眉毛：“不过只是在很小的地区很少量地发生。因此，这类消息只停留在传闻阶段。” “那这些与我们的能力又有什么联系？”林终寒对此不太感兴趣，他听得有些疲惫。 “光灾发生一年后，第一起灵能破坏事件在社会上出现。之后愈演愈烈，有人开始攻击公共部门和警备力量。上层开始怀疑，光灾和灵能存在联系，以及，这一系列破坏事件的背后，存在一个推手。” “推手？” “是的。军队想要逼迫推手现身，因此投入了最精锐的高科技部队。人类科技造就的武器不可能输给玄乎其玄的灵能，现在上层持这种观点的人仍然还有很多。但后来，有人单枪匹马袭击一个军方的高科技要塞。” “交战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那个灵能者一击毁灭了要塞。” “然后？” “哪来的然后？常规部队连一招都没扛下来。”沈星月不满地撇了撇嘴。 林终寒这才认识到，自己身体里那所谓“巨大的潜能”，可以大到什么样的程度。 “之后，自称和平控制社的组织表示对此次袭击负责。上层终于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嗯？” “只有灵能者才能阻止灵能者。他们需要一支像样的部队。” “所以研究光灾的心感局责无旁贷？” “我们的历史就是这样说的。”沈星月摊摊手，“不管你信不信，当时的讨论结果就是这样。我到任的时候，这个支部里已经有一支不算太像样的心战部队了。” “总之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毕竟全写在你的战术手册上。”沈星月走向会议室的门，“我们已经为你提供了新住处。现在，程书霓会带你去那里。” “那个……我还没有带行李……”林终寒怯怯地说。 “忘掉那些东西。”沈星月说道，“你的临时住处已经安顿好了。生活开销之类的事情都不必当心。现在，你的过去已经消失，你的一切，都将是全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九章 同僚 沈星月又回到了曲面屏下方的位置，程书霓便抬步向前，仍旧一言不发地为林终寒带路。她走路轻快平稳，身材挺拔纤细，好像一只行走于林间的梅花鹿。 林终寒此时却在想着刚刚听闻的心感局历史。偶尔一抬头，却发现程书霓在用余光偷偷地看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暴露，她又像是毫不在乎一样地别过头去，一副对林终寒视而不见的样子。 “这个人……怎么回事……”林终寒心里犯嘀咕。在不多的几次照面里，这个女孩或优雅，或易怒，或冷静，或尖酸，总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来，让林终寒无法把握性格。 然后现在又是高冷得一句话也不说。 但是以后就要共事了，总不能天天如此吧。于是林终寒尝试着打开一下话头： “那个……住处是什么样的呢？” “去了就知道了。”程书霓用明快的声音说着简洁的话。 喂，大姐，我是想跟你聊天啊！你这一下就把天聊死了好吧？林终寒由心底生出一股无奈来。 “呃，很远吗？” “去了就知道了。”程书霓再一次重复。 复读机吗！林终寒轻轻叹了口气，打算换一个切入点。 “呃，程书霓，听说……你和我好像，差不多大啊。” “哦，是吗。”她淡淡地回复。 “那我们就是同龄人了，哈哈……” “哦。”她还是淡淡地回复。 哦你个大头鬼啊！这么待人的么！林终寒想狠狠地踹她的屁股，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女孩还未在自己面前出过手，不知轻重地来一下，说不定今后就要在医院度过余生了。 然而女孩双眉轻轻一蹙，好像有所触动。林终寒害怕自己的小九九暴露，赶紧把面部表情修正得更加老实了一些。 然后她张开了嘴巴。 她想说什么？林终寒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么尴尬的交流气氛让他有些紧张。 啾。 她只是打了个喷嚏。 然后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 诶？ 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皱着眉头揉鼻子的样子有些可爱，但林终寒已经受不了这般察言观色了。 干脆一鼓作气，来个信马由缰吧！ “喂，你后面有东西。” 林终寒话一出口就把自己吓到了，我说的是什么玩意！ 程书霓倒是依然维持着那副死板的表情。 “什么？”她说。 “我指的是……衣服后面，有口香糖。”林终寒苦笑着指了指她的后背，“一直沾着，我没敢说。” “唔？”程书霓一抹后背，察觉到了手上黏腻的触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细的呜咽。她的脸色开始泛红，肢体动作也变得有些矛盾。方才的端庄冰冷的气质一下子消退了大半。 “呃，我帮你来吧……”林终寒为自己冒失地提起这一茬感到尴尬，觉得应该通过自告奋勇来拯救这个进退维谷的少女。 然而少女竟有点惶恐地往后退缩了两步，甚至摆出了一副全然警惕的姿态。身形架势，应该是憋着一套隐而不发的组合技。 “要你管！我自己来！你住手！” 怎么弄得自己好像要非礼她？莫非自己长得像变态？林终寒有点意外，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半长发女孩的脸。 没想到，她似乎也对自己的举动有些意外。 你意外个鬼啊！受惊的不是我吗！林终寒想着，举起双手。 “那个……怎么说……姑娘，别激动，我没动你。” 他没料到，这个面容冰冷的姑娘，反射神经竟和她脸上的毛细血管一样发达。 “啊……” 程书霓终于回过神来，捂住了自己通红的面颊，也默认自己是激动过了头。 她有点难堪。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林终寒出于尊重地露出微笑，尝试打圆场。纵然这样的行为有着些许冒犯，林终寒还是认为，自己要有男子汉该有的气量。 然而程书霓似乎并不领情。 “你……你好烦啊！！” 她甩下一句话，也不顾背上的口香糖，就一跺脚，气鼓鼓地走到前面去了。 “什么鬼？！” 林终寒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无名火。 这些大概是他们在路上最后的对话了，林终寒也无心再引起什么话题。这么多天来，他已经渐渐适应每日都听到一些超乎常识的东西，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以往只觉得那是聊以消遣的奇谈，而现在，连自己都成为奇谈的一部分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离主城区较远的小区。小区坐落的街道四周，行人和车辆相对稀少，环境也安静了很多。这个居住区的门口没有门牌，也没有标识，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黑漆门扇，和两个目有鹰芒的保安。 林终寒的目光向四周扫了扫，发现街对面的站岗游荡的两三个人和门口的保安也有着类似的便服和目光。 程书霓并不像林终寒那般张望，她扫描了指纹和门禁卡，就径直进门了。 林终寒连忙跟上。 他们又通过了两层门禁，走过宽敞的水泥地，终于来到了一个单元楼下。 “你的钥匙和门禁卡，试着自己开一下。” 林终寒听见程书霓在身后小声地嘟囔。 “啊？” “钥匙……门禁卡……单元楼的，还有大门的……”她小声说话的姿态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嘛。”林终寒暗想，她哪怕是现在这种模样都比方才在路上要友好得多。他接过了物品。 “这里是新社小区，属于心感局，安保还是比较严的……” “……看得出来。”林终寒点头，转身研究起了门禁。门禁散发着天蓝色的电子光亮，倒是没有什么玄乎其玄的外貌。 这个小区，应该足够安全。林终寒想。 “喂，那个……”程书霓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林终寒的背。 “嗯？” “帮我弄一下……” “搬？搬什么？沈星月不是说我不用带行李么？”单元楼的大门吱啦一声打开了，林终寒舒了一口气。一边做事一边思考着其他东西，倒一直都是他的习惯。 所以他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那个女子刘海下已经开始涨红的脸。 “弄一下……”她的声音更小了。 “弄？”林终寒有些懵逼，“门我弄开了呀？” “你……你好烦啊！傻蛋！算了，我自己来！”程书霓气愤地一甩袖子，把棒球服的拉链拉了下来。刚要脱掉外套，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林终寒看着一个身姿轻盈的姑娘突然开始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他把十六字真言刚刚念完，眼前的姑娘却停下了动作。 林终寒这才想起了她背后口香糖的事。 “啊？那个，背后么？抱歉我刚刚没听清啊……”林终寒看着这个急躁的少女，心里略过一丝歉意，“我帮你吧。” “你闭嘴！”程书霓一副倔强的表情，“我才不想让你……” “好啦，别动了！我帮你。”林终寒伸出手，程书霓起先闪躲了两下，但也没有再闹，只是有些不情愿地扭过脸。 于是他们作为同事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就是一起站在楼下，抠了5分钟的口香糖。 “好了。举手之劳的事情。”林终寒礼貌性地笑了笑，“虽然我不是太熟悉这里，但是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哈……” 费尽心力，他终于把这些漂亮话完整地吐出来了。 “嗯……”少女脑袋低垂，贝齿咬着下唇，拿鞋尖一下一下地蹭地面，似乎也对刚刚自己的冒失感到难为情。 “那啥……随意一点没有事的，我不太计较这些的……啊哈哈……”林终寒挠了挠发痒的大腿，连忙补话。 “你……你少来啦！闪开！”程书霓没有直视他，而是一撩头发，拉开已经解锁的大门。 “走了！” “啊？” “我给你带路啊傻蛋！不然你知道在哪个房间吗！”清亮高亢的声音响彻在楼道里。 “你这……太无礼了吧！不能好好讲话吗！”林终寒还是有些恼了。可是话才说了半句，程书霓已经蹬蹬蹬地向上爬了一层楼了。 “快点跟上，傻蛋。” “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啊……”他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委屈。 这样的同僚，要怎么合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章 启蒙 躺在了房间的床上，林终寒总算找到了一丝安稳的感觉。既然选择依靠了心感局，他不相信和平社的人员会有胆量跟到这里来。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强大到无处不在。 一房一厅。大厅里没有电视，只挂着一个简约的石英钟。有冰箱，有沙发。房屋不像是新装修的，但也相当整洁。冬夏被褥都已备好，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床头柜上放着一部造型奇特的电话，衣柜里只有一套服装。程书霓说明天量过尺码后，换洗的衣物才会送到。 不论是暂时的容身之处，还是接下来长久的居所，都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林终寒外套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太累了，这本应是他一个月以来最好的一觉。 如果不是半夜里，又一次被梦中的呼唤惊醒的话。 尝试着深呼吸了几次，林终寒惺忪的双眼看清了自己正在乱抓的手。 “妈妈。”他自言自语着，然后辗转许久，才又睡了过去。 可是第二天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他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您好，林终寒吗？” “是。” “十分钟后小区门口，会有一辆银灰色轿车来接你。” “嗯？”林终寒脑子没有反应过来。 “尽快准备。”电话里的女声没有感情色彩，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靠！”手忙脚乱地一通准备，林终寒空着肚子冲下楼，发现那辆轿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迟到两分钟。”副驾驶座上的程书霓看了一眼手表，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要去哪？”林终寒问道。 “训练场。”驾驶座传来沉着的男音。林终寒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说话之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蓄须的小胡子。 “赵同禹？” “正是在下。”赵同禹一笑，“因为你的大驾光临，我昨天做完了任务就急急忙忙地往市内赶了。指挥官阁下似乎特别看重你呢。”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林终寒挠挠头。 “哈哈，你还真是挺好玩。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同禹一推手排，“对我别太客气！不过新人嘛，磨练两下就会好很多啦。” 车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赵同禹换了档位，踩下了刹车。“手排车我是最喜欢的。自动档大概会比较安全吧，但是开车的趣味一点都没有了。” “啊，是吗……”从未开过车的林终寒心虚了应了一句。 “这也是你学习的内容之一。”赵同禹说道。 清晨的大马路，车辆行驶得很舒服。车速很快，却没有颠簸。约摸二十多分钟以后，他们驶进了一个基地。 “到了。我们都管这片叫大院。”赵同禹说道。 还真是浅显易懂的名字。 三个人都走下了车，林终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程书霓。在自己和其他人对话的期间，她基本上扮演着一个一言不发的透明人角色。很难相信一口一个“傻蛋”地称呼自己的，竟也是这个女孩。 “不过幸亏她没开口，感觉舒畅多了。”林终寒心中暗喜，会心一笑。 程书霓却皱了皱眉，依旧不吭声。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庞大而扁平的建筑，好像一个切割得工工整整的白色纸盒，没有其他的杂色。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那风格干脆得过分的建筑若隐若现，简直是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似的。 林终寒发现这个训练场仍然没有门。 “不会又是和上次那样的石头墙吧？” “对头。”赵同禹打了一个响指，“这也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任务。” “啊，那我试试。”林终寒正要把手贴上去，却被赵同禹拦了下来。 “荧惑石制成的大门，只有注入稳定的灵能，才能正常地通过。你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赵同禹表情认真地说。 “啊，抱歉，抱歉……” “走通道吧。”赵同禹语气又缓和下来。而那边程书霓早已打开了训练场侧边的一个小门，示意他们进去。林终寒发现自己先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个小门。 一座宏大而奇特的建筑旁边，太过普通的细节反而容易被人忽略。 “灵能者的力量源于人，能量的影响无法像机器那样，一开始就控制在精确的范围中。所以部队要经过严格训练，避免能量过于微弱无法使用，或者过于强大而无法隐藏行踪。” 赵同禹一边解说，一边和另外两人登上扶手电梯。 “嗯，这也是训练场的意义了。”林终寒回答。 “别小看这个训练场！它可是用荧惑石建成，能够屏蔽灵能放射的！” “灵能……放射？” “哎？星月……啊不，指挥官没和你讲吗？”赵同禹表示意外。 林终寒摇摇头。这些天他们口中的名词都让他感到陌生。 “看来她还是偏爱比较宏观的东西啊。”赵同禹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 “每个人的灵魂都具有能量，这种能量被称为灵能。人死，灵灭，灵能消失。你应该有听说过什么巫师、预言家之类的人存在吧？那就是在我们社会当中，可以运用灵能的人。” “哦。” “灵能会释放出体外，不知道哪个科学家觉得这个好像那些放射性元素，就起了个灵能放射值的名字。” “林功。” 程书霓很轻很轻地叨念了一句，好像不愿意让任何人听到一样。 但这对于林终寒无疑是一记重锤，他吃惊地看着程书霓。 “嗨，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的父亲当年参加过灵能的研究，好像还做出了不错的成果。”赵同禹摊了摊手。 所以和平社袭击自己家也在情理之中吗？父亲失联，也是因为牵扯到了事件当中么？ “父亲从未告诉我，他是做什么的。”林终寒尝试着咧了咧嘴角，却感觉面部有些干涩，“从来都没有讲过。他……他或许，很忙。” 林终寒已经记不清上次和父亲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也记不清那个背影最后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他一直都觉得，父亲在与不在一个样。但现在……他竟然有点想他。 “是心感局以前的科学家吗？”他问。 “我想不是。因为档案没有他的记录。”赵同禹回答。 “哦……”林终寒深吸一口气，“刚刚不好意思，你继续。” 赵同禹果然不在意这些细节，于是他继续介绍： “由这里，我们把人分成了三种。第一种是普通人，灵能的放射值一般在100以下。这种程度的灵能是很难加以使用的，没有精密仪器也是比较难观察的。” “第二种是灵媒，心战部队基本由这个组成。灵能放射值一般在100到400之间，个别的会超过400。心灵感应、看见灵魂、隔空移物、预知未来，这些你听过的都市传说，大都是这些人的能力搞出来的。经过一定的训练之后，他们可以熟练地运动其中某些技能，并在身体外凝聚起自己的能量。” “就像之前抓我的那些人吗？” “是的，和平社的很多战力，也都是由灵媒组成。灵媒虽然比普通人少很多，但是他们的总量却仍然惊人。很多人都处在待开发的状态，只是安安稳稳地生活。” “这样很好。”林终寒应答。 “第三种就是序列者。他们身上的灵能独特而强烈，在力量萌发的那一刻，放射值就会超过400，并且具有相当大的破坏性。你、我、程书霓，都是这样的人。” “果然……”那天一片混乱的十字路口，林终寒还历历在目。 谈话间，他们的眼前已经渐渐开阔了起来。四面雪白的墙体发出淡淡的辉光，好像没有瑕疵的天穹笼罩在一片宽广的土地上。场内的地面并不是橡胶或者其他什么材料铺成的，而是土，确确实实的，甚至还有些松软的土。 “现在开始第一个训练任务。”赵同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切换成了教官模式。 “在这里，感应到你自身的能量放射，并把它们稳定下来。” 赵同禹一边解说，一边示范。 “第一次做这种事，可以闭上眼睛。然后平心静气，感受能量的流动。万物皆有自己的能量，生命皆有自己的灵魂。感受自己的呼吸，尝试和自己的内心呼应。并逐渐达到协调。” 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封闭的场地里凭空刮出柔和的旋风来。林终寒知道那旋风的中心正是赵同禹。 “掌握到这一步，要义是稳定。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努力让自己像灯泡一样，平稳地放出光来。”赵同禹缓缓地说着，身旁的风却没有随着他的话语有丝毫变化的迹象，光线也一直保持着相当柔和的橘色。 一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平稳而圆融。 “当然，如果你学会了这第一步，就可以接下来学习控制自己的释放量了。”赵同禹双眼一睁，四面光芒暴涨，橘色愈发明亮，渐渐地之后变成了金黄色。场地内刮起了一场小型的风暴，远处墙角的设施开始晃动了起来。 “放射越强，能量越强。但是没有凝聚在一起的能量，就没有强度。这种凝聚能量的密度，我们有个学名，叫灵能密度。” 小型风暴开始向中心收束，范围越来越小，光芒却越发浓密。赵同禹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凝聚出了一个纯白色的球体。 “放射值没有发生改变，但强度，却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变化。” “怎么看发生了变化？” “红色，浅黄，橘黄，金黄，白色，青色，天蓝色。从红至黄，至白，至青，至天蓝，能量密度越来越高。这都是你老爸的论文总结的。” 林终寒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维持了十余秒之后，赵同禹手中的光芒开始一点点均匀地衰减。能量重新流淌回他的身体，重新变成了覆盖在他身上的淡淡的橘色光晕。最后，他呼出了一口气，好像气泡破裂一般，林终寒只感到两侧的空气轻轻扰动，一切就陷入了无穷的宁静。 犹如露珠从树叶上滚落一样自然。 “现在你试一下。不必像我这般，能收能放就行。”赵同禹舒了一口气，说道。 林终寒闭上眼，尝试着在一片混沌中捕捉灵能的存在。在此之前，所有眼皮下的黑暗不过都是将他引向睡眠而已，但这次不一样。 他感到屋顶和围墙都莫名地消失了，蓝色的天空在自己的头顶徐徐展开。天圆地方，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古人的那种朴素的情感。 脚下的大地无尽延伸，天空逐渐高远。他似乎要出发向无限之地，那里没有时空之名，只有自己的光亮。 共鸣。他感到自己的每一寸身体都闪耀了起来，广袤的空宇被他的火焰点亮。 赵同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全身爆发出炫目的白色光辉，气流以他为中心，怒涛一般地向周围输送。 而程书霓还在场边的座椅上悠闲地喝着饮料。 “喂，能量释放过头了！”赵同禹觉得危险的事情可能会发生，连忙敦促道。 “我觉得是常规操作吧？没必要担心。”赵同禹的耳边传来程书霓似近似远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隔着五六十米远的她。 “心灵感应的能力还真是方便，讲话都不用开口的。”赵同禹摊摊手，在心里回答了那个声音。 “之前跳楼的时候，他也无意识地释放出了这种密度的能量。”程书霓继续说道。 “不凝聚能量，就可以达到白色的密度？这也太过分了吧？！” “把你比过去了呢。”程书霓喝完了饮料，又开始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仅就天赋而言，确实如此……”赵同禹苦笑了一下，“我们还真是捡到宝了。” 此时的林终寒感到四周是灿烂的宇宙。他听得见赵同禹的声音，但却无法回答他。他陷入了迷茫。 而环绕他的白色光晕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了起来，沙土覆盖的地面开始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一些设施中金属质地的支架开始扭曲变形。 “该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能量了吗！”赵同禹运起灵能，抵挡住差点将他吹飞的力道。场地那头的程书霓站了起来。 危急时刻，林终寒没吃到早饭的肠胃发出了及时的抗议。 咕地一声响，迷茫的林终寒被生生拽回了现实，强劲的冲击波扩散了开来。如果说赵同禹收手时的动静如同气泡，那林终寒的动静一定胜过炸弹。 “铸型。” 赵同禹左手一拢，金色的辉光围住林终寒，那冲击的气浪被化解在了光墙之中。 瘫坐在地上，林终寒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涔涔。 “喂，你差点把这里拆掉了。”赵同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个……要怎么控制呢……”林终寒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望了望地面的裂纹。他想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腿发软，已经耗尽了体力。 “每个人的都有容量的，透支太多会死的。”赵同禹伸手拉起了林终寒。 咕…… 林终寒的肚子又响了。 “饿了？” “抱歉……”林终寒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肚子，“其实没事的……” 啪。 正说着，一个面包就被拍到了他的脸上。程书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哎？程书霓你这是……”林终寒捧着那个天降的面包，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牛奶。”程书霓把一盒牛奶往他怀里一推，就一甩头发，扬长而去。 “傻蛋，你就感激涕零地拜谢我吧。” “啊，谢谢……”林终寒不知该说什么好，程书霓也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程书霓其实人很好的，以后你就慢慢适应了。”赵同禹抚摸着他的小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三序列者 一个早上过去了，灵能放射值惊人的林终寒，也展示了惊人的灵能凝聚水平。 因为心感局的历史上，从没有人学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怎样控制灵能密度的。 “遵循你的本能！本能！不要一下子把你的灵能全放出来！你想自杀吗！” 赵同禹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缺乏耐心。无论他示范了多少遍，林终寒尝试了多少遍，最终总是以灵能暴走收场。 “不好意思……我还可以再练习一下的……”林终寒已经浑身是汗，脸上写满了歉意。 赵同禹叹了一口气，他有点担心这个新人是否会因为灵能消耗过度而危及生命。但是看林终寒现在的状态，虽然疲惫，却没有要累垮的意思。 “也许，他真的有很大的灵能容量吧。”赵同禹心中暗想。作为心感局当中最为娴熟的灵能使用者之一，他绝不希望自己教导的学生表现得如此粗糙。 边上的程书霓打了个呵欠，用心灵传音知会了赵同禹一声： “沈星月要我中午去一趟看守所后回指挥部。现在的情况要向她汇报吗？” “暂时不要吧。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做到的。” 程书霓有些轻蔑地笑了两下：“那指挥官问起的时候，我就说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赵同禹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无所谓了。我现在得走了，你们慢慢练。”程书霓轻快地起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以免沾染上尘土。随后便一声不响地从石墙那里离开了。 而此时的林终寒，又陷入了那个广袤的宇宙里，不能自拔。 “铸型。” 空气一阵嗡鸣。赵同禹看着那个惊恐地瞪大双眼的少年，感到一筹莫展。 灵能者在觉醒的那一刻，就应该具备感悟灵能流动的能力。控制住自己的能量，该放的时候放，该收的时候收，对灵能者来说，理应当和上厕所一般简单。 虽然像赵同禹那般细腻顺滑的操控者是少见的，但像林终寒这般粗糙混沌的，却更是罕见。 换句话说，就是林终寒作为灵能者，学了一上午上厕所的本领，却仍然毫无保留地把屎尿都撒到了裤子上。 我不会教人？赵同禹望着努力的少年，不禁陷入了沉思。没等他想明白，那个少年便又开始了发光，以及爆炸。 “铸型……” “轰！” …… 程书霓已经离开了那个叫“大院”的秘密基地。外边，是阴天。 “新的序列者么……”程书霓想着林终寒的样子，不禁晃了晃脑袋，“偏偏是这样的人……” 但她很快让自己摆脱了这些想法。 作为极少见的天生序列者，她从小就被军队作为秘密武器进行研究和培养。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第三序列者，程书霓。 大天使亚夫结守护下，以“理解”为原质的能力。 心电探测，让她轻易地在人群中锁定目标；心灵传音，让她不必动口，便可互通有无。她甚至还可以利用灵能，对他人的大脑施加控制。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读心，军方的研究者称之为“心灵阅读”。这项与生俱来的本能，给了她看穿他人的灵魂的权力。神情虚实，语言精巧，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可鄙的玩笑。 她是精良的武器，可以随时面对险恶的情况。 她明白，别人也明白。 人群川流不息。笑容背面的谩骂，头头是道的理想，相互妥协的表演，每日常新。 年纪尚浅的她从来都愿意感知美好。只可惜生活中的许多美好，是建立在误会的基础上的。 可惜，她没有误会。 久而久之，她便自觉地和那些少女的幻想保持距离，把精力都投在了任务上。毕竟，这样似乎可以少掉许多麻烦。 江南市j区看守所。 “您好，我是军方心感局的程书霓。奉指挥官沈星月的命令，前来协助你们调查。” “您好您好！”等待多时的沈警官上前同她握手，“程少校，我是沈立臣，叫我老沈就可以了。我们去里边坐坐，聊一下案子的事情。” “不必客套，我们直接去看嫌疑人吧。我不会花太多时间的。”程书霓看着满脸堆笑的老沈，嘴角勉强地上扬了一下。 “啊，现在他们正在讯问嫌疑人……你看是不是先去我办公室聊聊？最近我入手了一些春茶，大概是这季最后一批了。滋味不一定比得了当季，但我私下还是觉得不错……” “我想我们可以比较快地处理完这件事……”程书霓说着，略一停顿，老沈那边便很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 “那是那是，军方派来的人，肯定是术业有专攻。”他又赶忙回头催促跟在自己后边的年轻人，“小苏啊，那个文件整理好了吧？你给程少校看一下。” 被称为小苏的是苏明其警官，他一边将材料递给程书霓，一边详细地陈述着案情。 “抓到了大概二十余名嫌疑人，他们很可能和江东大学内的爆炸、袭警等多个行为有关。” 长篇大论之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堪称严谨的结论。 唉。程书霓叹了一口气。 “我就直说了吧。我得到的消息是，你们现在什么东西都没问出来，所有仪器都用不了，整个案子基本没有进展。” 沈立臣愣了一下，随后尴尬地笑道：“啊哈哈……少校见笑，我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审讯，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成果的……” “我相信警方的能力。不过我此次奉命前来，就是尽我所能，帮助大家尽快找到线索的。”程书霓尽量舒缓了语气，装作自己不知道老沈心里扭曲着对军方横插一脚的不快，“我们快走吧。” “好的。少校，那，这边请。”老沈点了点头，一字一顿。 看守所内，那天在校园里活动的和平社成员，正一言不发地端坐在牢笼中。 “你们是什么组织的？” “……” “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 “……” “嫌疑人，请端正你的态度。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相关证据，即使你保持沉默，法院也依然可以给你定罪！” “……” 沈立臣无可奈何地对着程书霓说道：“这些天的审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半个字都没有讲，所有人都是。我们也无从得知他们背后的主谋。” 程书霓注视着嫌疑人。 “你们审讯的流程和方法，我不太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你难不成还能读心吗？”沈立臣将信将疑。 “挨个提审吧，我需要观察一段。”程书霓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嫌疑人，再问你一遍，你们是什么组织的人？” 嫌疑人低垂着头不说话。 “他只知道自己是和平社的。”程书霓对着审讯室外的话筒说道。 “是和平社的，对吧？”讯问的警察犹疑了一下，试探地反问了一下。 嫌疑人抬起了头。 “他是江南市分部的人。”程书霓说道，一旁的小警察在思索是否要把线索记下来。 “谁指使你们做这些事的？” “……” “是一名骨干成员。有超能力。他不知道他的姓名，但知道大家叫他‘风声’。”程书霓并没有因为嫌疑人沉默而中止发言。 嫌疑人听着警察复述程书霓提供的线索，表情愈发惊讶。他不知道面前的普通人用了什么办法探测到他们这些灵媒的内心。 “灵媒的心理素质和心理防线远超常人。更何况这些都是亡命之徒，若是无所谓的态度，那这样普通的敲敲打打大概也没用吧。”程书霓摊摊手，“这个人不是主要人员，他是伪装成外卖员在学校里等待任务的。他的任务是追踪一个名为林终寒的能力者，这名能力者现在已经被我们心感局保护起来了。” “不过他知道是谁在教学楼安放炸弹的。他的心理活动指向了某几个人，我们可以提审他们。”程书霓摆弄着一沓嫌犯的照片，把那个笼中鸟心中闪过的人影一一排在了桌上。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相互之间以目示意，好像在用眼神开个小型会议。 程书霓对沈立臣笑道：“老沈，你也是知道心感局是处理异常事件的，我可以读心也没必要太过奇怪吧。我和大街上算命的不是一类啊。” 她又回头盯了一眼苏明其：“苏警官，我年纪的确比你还小的，不必抱有疑问。我是因为异能才有幸被军方收留和赐予荣誉的。说实话……” 不过是收买人心的名头而已。程书霓差点失语，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咳，也算是对我个人的一种肯定吧。” 苏明其有点讶异，手中旋转的笔掉在了地上。 “我知道诸位不太相信我的话，这些当然不可能是证据。我所做的，不过是参考。”程书霓礼貌地笑笑，虽然她很讨厌这样做，“我说的对吧，那个心里想着吃饭，又暗暗说我装神弄鬼的老兄？” 最远处，那个蹲在墙角发微信的警察停止了动作。程书霓此时正背对着他，舒服地躺在办公椅上。 “没事，把手机上还没发出去的信息删掉就可以了，我不会介意的。当然，你可以给大家都看一下，说明我不是神棍哦。你女朋友黄若虹一定不会在意的。” “心感局调查我？”那警察收起了手机，他思量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背后长了几只眼睛，手里又攥着多少有关他的情报。 “不，周问龙。当你说话和打字的时候，你潜意识里掠过的信息，我都可以知道哦。” 一番展示，程书霓知道众人的内心开始渐趋平稳，剩下的就是浮现在脸上的震惊和没浮现在脸上的尴尬。 于是她尝试着引导了一下气氛。 “各位都很辛苦，我知道为了这个案子，沈警官和周警官都没有吃饭，苏警官还在难过午餐只来得及吃两个馒头。我可不是来装神弄鬼的，是真心实意的帮忙，是想要推进案件进程的。这对我们心感局也同样重要。” 苏明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众人的心神也都稍稍定了下来。 “好了，现在我们继续吧。”程书霓接过递上来的一杯水，神色淡然地说道。 大家伙忙碌了一整个下午，程书霓主导着进程，又不动声色地扰乱着嫌疑人的情绪，让他们焦躁忧虑，他们之前自恃优越的冷静都被这个女孩轻易地瓦解了。 “看来问的差不多了，他们把能招的都招了。后续的工作大概也会方便很多。你这个特异功能，真厉害啊。”终于定了江山，老沈心旷神怡地拍了拍程书霓的肩膀。太高效了。他打心里对这股神奇的灵能感到羡慕和赞叹。 程书霓此时却唯恐那只汗涔涔的手弄脏了她的衣服。 “程少校，这次的工作，真是多亏你了。”离开的时候，沈立臣又伸出手来。 程书霓心里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回以礼节，轻轻地握了握。 “老沈客气了，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她向众人道别后，就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军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怕不是要变天了啊。”苏明其叹道。 “或许已经变了啊。”老沈抽着烟，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确实是后生可畏，但……” “您的意思是……” “她的指挥官……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啊。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我们已经要称其为少校了。” “太……年轻了吗？”苏明其注视着夕阳下坠的天际线，若有所思。 哗啦啦。 昏黄的天色下，一个高挑白皙的半长发女孩在水池边拼命地洗着手。 “ly区？秘密集会？地下教堂？……看来是免不了一场大战了。”程书霓用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低语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激灵。 “那个老警察的汗手，真是太恶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二章 不得安生 “啊！真的要死了！”林终寒洗完澡，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床上。一整天下来，他仍然没有办法控制好自己的灵能。 在像这样心态平稳的时候，他的灵能放射值大概在300到400之间，是一个灵媒放射全开的水平。而他需要做到的，是像赵同禹和程书霓那样，可以将自己的灵能放射控制在普通人的程度。 “我们不知道敌人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哪些人会成为你的敌人。你那无法自控的灵能是很容易被有心人发现的。” 隐蔽好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林终寒回想着赵同禹的指导，心里总结出这样的结论。 今天下午，他和赵同禹谈论起自己在凝聚灵能时所冥想到的幻境，得到的却是后者迷惑的表情。 “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赵同禹听到了天圆地方和茫茫宇宙星辰的描述后，摇了摇头。 “我在控制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怀疑自己，似乎都已经是林终寒的某种习惯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新发下来的衣服。 很合身。 “算了，不去想了。船到前头自然直吧。”他抚了抚新衣，关了灯，用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进入了梦乡。得过且过，是这个少年的另一个习惯，毕竟心烦意乱既不低碳，也不节能。 于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这样的失败也持续了好几天。 数日后，心感局的指挥部。 “说一下看守所的情况吧。”沈星月给会议简短地开了头。 “这是最终整理下来的成果。”程书霓递上了一份文件，“他们之前的地下教堂在江南市庐，阳工业区。萧声说不定会出现在那里。” “如果我们能更早介入案件就好了。”赵同禹说道，“被抓了二十余人，和平社那边很可能已经转移了。” “但这个情报对我们找到敌人的行踪非常有帮助。”沈星月敲了敲桌面，“别忘了，林终寒前来投靠的那天，仍然有和平社的跟踪者出现。说不定他们还想要拿人。” “心感局这些年里加大了力度，和平社渐渐有了被动的趋势。让林终寒这个序列者入局，是反败为胜的关键一手。他们那边，大概是有些着急吧。”赵同禹接着指挥官的话做了分析。 “前段时间我照看那家伙的时候，发现跟在他后边的几个尾巴都是萧声的人。我稍稍调查了一下，他们口中ly区的这个教堂，应该还在运行。”程书霓补充道。 “地下教堂没有转移？他们对自己人再自信，也该知道所有牙膏都可以被挤出来的道理。萧声的智商不容许他做这样的事。”赵同禹对程书霓的说法难以认同。 “总之先派几个可靠的心战队员去盘个底吧。既然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仍然有人在继续运作，说明萧声很可能还逗留在江南市内。”沈星月作出了初步决定。 “嗯，正面发生战斗的话，萧声至少要面对两个序列者，他急需更可靠的战斗力。”赵同禹赞同了沈星月的提法，“他不是那种干活干一半的人。” “但恐怕他不会轻易现身了。”程书霓叹了口气，“我们连他的能力都没有完全搞懂……” “只要时机成熟，他会的。”沈星月的眼中透出那信心的锋芒来，“即使不会，我们也有办法找到他。” “只要可以把范围缩小到合适的程度，我就能派上用场。”程书霓正色道。 “接下来大概又是我做扫除工作了。”赵同禹笑道。 “说起来，赵同禹，林终寒训练得怎么样了？”沈星月端起水杯，换了一个话题。 “他的灵能极度不稳定，坦白地说……暂时无法控制好。” “嗯？”沈星月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讶，“这种情况没听说过。” “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灵能容量过于庞大。”赵同禹顿了顿又说道，“这些天来，他尝试凝聚灵能不下数百次，每次都以暴走收尾。按他那种不留劲的释放量……可能连我都消耗不起。” “书霓，把那个灵能密度的光谱给我拿过来……红，浅黄、橘黄、金色，白色、青色、天蓝……他的灵能展现出来是金色的吗？ “不，是接下来的这个，白色。”赵同禹指正道。 “白色！那可是很大的密度！是他凝聚出来的样子吗？” “不，他天然就是这个样子。” “这……说不定已经超过程书霓了啊……”指挥官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把他教好。” “是。”赵同禹点点头，想起横竖教不会的林终寒，心里不由得一阵苦笑。 而程书霓看着兴奋的沈星月，则是非常不满地撇了撇嘴：“指挥官，序列者的天然放射值是比灵媒高了那么一点，但这和战斗力完全是两码事。” “是这样没错，但潜能这种事情，总让人看着喜欢。” “苦练了几天都控制不好自己的灵能，我没看出潜能在哪里。”程书霓咬了咬嘴唇，“明明是一下就可以学会的东西。” “我相信以后他可以控制好的。”赵同禹急忙争辩，好像她是在针对自己一样。 “话说，序列者能力萌芽之后，都应该有符合自身原质的能力出现才对。林终寒有什么体现吗？” “这个倒还真没有……”赵同禹显得有些犹疑。 “看来还是不太够啊。我还以为序列者的才华都能很快脱颖而出呢。”程书霓补上了一句，垂下的刘海并没能掩盖住她话语中挑衅的意味。话毕，她把乌黑的直发往两边一拨，脸色里还藏着几分得意。 这不禁让沈星月皱紧了眉头，但她并不打算立即发难。小会结束后，见众人散去，她把程书霓拉到了一边。 “程书霓，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程书霓愣了一下。不讲话。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对林终寒有什么不满吗？说来听听吧。”沈星月把手搭在程书霓的肩上。 “没有什么不满啊。” “唉，书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说你不待见新人，我是不相信的。咱们需要更加团结，包括在和新同事相处这个方面。” “我，不待见，林终寒？”程书霓机械地说出这些字眼，“没有的事。” “不，已经是肉眼可见了。”沈星月摊摊手，“我很好奇为什么？没事，现在大家不在，这是星月姐而非指挥官的问题哦。” “我……不太清楚。”程书霓摇摇头，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嗯？”沈星月没有放弃探寻，她料想程书霓已经打算有所表示了。 “我觉得他应该还是没有达到我的水准。”程书霓讷讷地说。 “你是，害怕他超过你？”沈星月笑了起来，“哎呀，我都忘了你可是很好强的性格啊。” “才没有！那个软蛋怎么可能！哎，不对……我才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呢……”程书霓争辩道，脸上因为激动又泛起了一丝绯红。 “哇，好可爱。你的脸真是容易红啊。”沈星月摸摸程书霓的头，“你呀，要我每天都夸你一顿才能睡得好觉么？后辈遇到困难，不应该帮助才对么？你的确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啊。”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嗯……难道和过去的事有关吗？” 程书霓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不，和那个人……倒是没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星月姐，那个……你可以保密吗？” “如果不涉及到工作，我会尽力为你保密的。” “……”程书霓两手搓着衣角，显然还有些犹豫。 “没事，不会笑你的。”沈星月微笑地把手搭在程书霓的肩头。 “你知道的，读心是我的本能。” “嗯。” “但是，只有他……我感知不到任何信息……” “啊，这说不定和他的原质有关。”沈星月一拍手，“不过，只是因为这个？” “不，也不是……嗯……可能也是吧……也不完全是……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反正我弄清楚就是了！” “弄清楚？” “呃……我……我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啦！反正，看到那个软蛋我就感觉很烦！嗯，很烦很烦很烦！”程书霓一副气鼓鼓的表情，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看着程书霓瞬息万变的神情，沈星月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书霓，我明白了。看来这不是问题，而是机遇。” “啊？” “进步的大好机遇哦。” “我才不觉得……”程书霓看了看沈星月，低下了头。 “天天在窥探他人，却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你的内心世界可真是纠结啊。你最需要的，果然是一个看不穿的人呢。”沈星月挥挥手，“我决定了，林终寒这个人，以后就全部由你来带了！” “哎？你在说什么啊沈星月！” “以后你一定会感谢他的出现的！” “不可能！” 望着匆匆离开的沈星月，程书霓气恼地嘟着嘴。她搓着自己的发梢，好像想要弄明白什么事情。些许时间后，她终于恢复了高傲的神色，走出了指挥部。 “我带就我带！” …… 半夜两点，林终寒睡得并不安稳。他又在梦中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但每次试图去触碰他们的手，却都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终于，过度挣扎的林终寒“啊”地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 “今天……睡得太早了吗……”林终寒摸着被地板磕疼的脑袋，一股沮丧油然而生。 口中干渴，他便想着弄点水喝。客厅里没有开灯，阴了整日的天空，在凌晨时分已经放晴。月光斜照，小房间在银光中竟显得空旷起来。 “嗯？好像有什么气味？”林终寒感到室内有些反常。他的脑中想起了许多警匪片的桥段来。 “不，不会是迷香吧？”幸亏自己睡觉喜欢开着窗户，否则现在的情况会更加凶险。 林终寒赶忙查看了一下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他又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猫眼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上了。 “不妙。”林终寒心想，即使还没有人进来，至少他们已经在门口了。 “这种情况下，报警？” 不对，这个生活常识对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适用了。林终寒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是序列者呢！一般的小毛贼能有什么威胁？和平社的人也不在话下！ 这样鼓励自己之后，林终寒拿起地上的扫把，面对大门，气沉丹田，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然而一个声音却从背后传来，直刺心魂。 “好久不见啊，林终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三章 死生有命 “什么人！” 林终寒心头一凛，回头望去，这才发现一个长发男子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林终寒依稀辨认出，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当时在学校中追杀自己的萧声。 “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对于灵能者来说，不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么。”萧声调侃似的说道，“放心，我是一个人来的，我就是想和你谈谈。” “我……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林终寒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颤抖。心感局的安保不可谓不严，但眼前的男子仍不把它当回事，这让林终寒感到恐惧。 “喂，这么没得谈吗？心感局的那帮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药？”萧声叹了一口气，“那帮走狗，就理所当然地代表正确吗？” 林终寒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扫把。 “想想你身上的力量吧。你是序列者！十原质的守护者，大天使的代言人！你完全可以去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和一帮庸人在一起苟且！” “你说的我听不太懂啊！”林终寒抬高了扫把，“你把我的家人还来！” “虽然我也不清楚你指的是什么。”萧声摊了摊手，“但得失皆是宿命。我很遗憾。” “你遗憾个锤子！”林终寒挥起扫把头狠狠地砸了过去，萧声却稳稳地接住了。 “力气不小，这一下可是很痛的。”萧声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炸掉教学楼的是你们，弄伤学生的是你们，让校门口血流成河的也是你们！这样的组织，我绝不会加入！” 林终寒怒喊着，眼泪却跟着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悲伤，还是愤怒。 四周的空气嗡动了起来。 “你想来硬的？”萧声察觉到了林终寒身上产生的能量，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本来还想着可以谈判啊。” 林终寒试图抽回扫把，但萧声已经将其死死抓住，他只得回身拿起桌上的晾衣架做武器，同时尽可能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灵能者不是这样打架的。”萧声站直了身子，闲庭信步地一抬脚，竟瞬间冲到了林终寒的面前。 两人相隔接近五米，如果是俯身冲刺，林终寒还能够相信萧声可以迫近到这种程度。但，他只是站直了身子，轻轻地抬脚走了一步！ “唔！”林终寒感到自己的脸上挨了一拳，一声闷哼，手中的晾衣架便和人一样飞了出去。他挣扎着要起来，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又中了一脚，登时耳边锣鼓齐鸣，脑中好像有一条鲸鱼在搅动。 不行，这样会死的。林终寒的心生惶恐，我打不过他。 要逃。 要逃。 要逃！ “别想多了。你逃不了了。”萧声又踹了一脚，直直蹬在了林终寒的颧骨上，林终寒的脸被鞋底刮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接下来是肚子，后背，胸口，林终寒蜷着身子，感觉骨头快要断了。脸上湿淋淋的触感，大概是血流出来了。 噼里啪啦一顿揍，萧声确信林终寒再没有反抗能力，便提起他的后衣领往门口拖。 “没想到还要稍微出点汗。”萧声喃喃自语，左手拖着林终寒，右手掏出一支烟，火机一打，心旷神怡地抽起来。 要死了。 要死了。 要死了。 林终寒在昏沉中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末日。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没用的，收拾你又不费力气。心感局的那帮人是不会发现的。” 不会发现？ 林终寒精神一振。 他想的，竟然是不被发现吗？ 看来，还没完！ 林终寒回想起这几天的练习。的确，现在的他无法凝聚和使用灵能，但至少，他学会了释放！ 他彻底冷静了下来。他闭起眼睛，不再理会自己被拖着走的身体。他感受着，任由灵能在他的体内流动，在空气中流动，在万物之中流动。 强大的气场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如山一般的压迫感充斥在室内。地上的瓷砖一圈圈地绽裂，碎屑在旋风中肆意飞舞。 现在，他就是能量的中心！ “这有点麻烦了。”萧声心知不对，只得松开手，弹步后退，运起灵能，摆出认真的姿态。 林终寒半跪在地上，发丝在气流中飘动，玻璃尽碎，风声嘶吼，犹如鬼哭。 墙面的裂缝越来越深。萧声扔掉了手中的香烟，神情警惕了起来。他的身体四周出现了旋转的金色光辉。 “你果然不同凡响！”他高声赞叹。 但不够，还不够。林终寒咬着牙，逼迫自己再一次投入到那个无声又茫然的宇宙中去。既然无法在直视强敌的同时保持平静，他便索性闭上眼睛，豁了出去。 炽热的白光从他的胸膛里释放出来。如同极光一般的光带以他为中心，在空气中向四面延伸，缠绕开来。 这次，他再不需要稳定和凝聚。 “报告指挥官！江南市西郊出现灵能放射！放射值1200，特殊灵能反应！” 刚刚进入睡梦的沈星月被电话铃声吵醒，但听筒中紧张的声音瞬间浇灭了她的不快。 “具体方位？” “西郊的新社小区！持续灵能反应！” 是林终寒的住处！沈星月心里一个激灵。她料想和平社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他们竟敢直接入侵心感局的地盘！ “马上通知程书霓！让她用最快速度赶到那里去！” 想到程书霓的住处离林终寒最近，沈星月下达了指令。她急急下床，披上衣服的同时，她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赵同禹，林终寒那里出事了。你带上心战队员，封锁新社小区周边！支援程书霓！” 而此时，新社小区里的对峙还在继续。 林终寒自然知道，这种虚张声势的压迫，根本不可能对萧声构成威胁。因此在白光扩散的刹那，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力图使灵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不好！” 本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萧声，看见铺天盖地的白色巨浪汹涌而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他没料到数日不见，眼前的少年就获得了反抗的力量。他用最快的速度匍匐在地上，把金色的光辉融合成光墙，想要通过斜角最大程度减少迎面而来的冲击。 然而他遗憾地发现，自己趴着的地面已经彻底碎了。 轰！ 扁圆的光球在空中扩散开来，几栋单元楼都被这光球拦腰截断，整个街区的电箱也全炸出了火花。林终寒的脚下也失去支撑，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灵能者是无法自杀的。”坠在半空的时候，林终寒心里思量的是这句话。 果然，在临近地面时，他身后的白光自动聚拢，把他保护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实现了软着陆。 但此时的小区已被冲击得一片狼藉。方才被灵能冲断的单元楼冒着烟，燃着火。正如那天的十字路口，正如那天的大学门前。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林终寒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努力不想看见那废墟里露在外边还在挣扎的手脚。 “瞧你干的好事，我差点就被你弄死了。” 慵懒的声音传来，一只手跟着就搭在了林终寒的肩上。林终寒心头一颤，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像垒球一样被丢了出去。 “呃啊啊啊！”不会使用灵能的林终寒停不住身体的滚动，一下子撞进了另一栋居民楼中。 好强的力量。林终寒咳嗽了两声，若不是有周身光芒的保护，他此时已经变成滚肉，摔碎在这墙上了。 那个长发的身影慢慢从墙体破损的烟尘中走出，站在了林终寒面前。方才的冲击竟然没给萧声造成任何影响，他的衣服整洁依旧。 “什么……”林终寒嘀咕一声，来不及多想，他拼命从地上挣起，一个摆拳扑向萧声。 萧声见状，右肩一侧，轻松闪过，左手顺势一搡，林终寒一个狗啃泥地倒摔了出去。 林终寒捂着摔痛的脸，手肘也蹭出了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没有得到自己灵能的保护。他朝四面望去，几个不知名的人渐渐走进。果然，所谓的单个人前来谈判，只不过是骗小孩的谎话。 空气中传来尖厉的响动，一支支光箭从烟尘之中射出。林终寒下意识拿手一挡，那些光箭炸散在他的面前，大气里荡出水一样的金黄色涟漪。 不等林终寒起身，他耳后就传来一声风动。他就势一滚，将将闪过了萧声那把落下的长刀。只见那刀红光一闪，刀刃一转，在空中没些许停顿就朝着林终寒横斩过去。林终寒一声尖叫，一个平躺，一层白中带金的光芒覆盖上身，刀的红光就被弹了开来。 方才的灵能扰动，心感局那边应该已经探测到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撑到援兵的到来。林终寒心里想着，同时大声吼道：“他们马上就到了！你跑不了！” 萧声并不答话，一个冲步上前，大力一脚把刚刚从地上站起的林终寒踢到了半空中。林终寒只感到天旋地转，身子像皮球一样飞到了比电杆还高的地方。 没有任何征兆地，萧声的身影闪现在了空中，就是林终寒上方的位置。那把长刀在他手中，缠绕着泛白的金色光芒。 杀意。无比真实的杀意。林终寒的本能告诉他，那是真正的杀人者才能给人的感受。 “可恶！在空中！”没有任何借力点，林终寒发现自己根本无从闪躲。 得不到就抹杀掉吗？趁着目标羽翼未丰，这是非常划算的做法。林终寒心生叹息，自己也就到此为止了。 “萧声，不准动！”一声怒喝传来，半空中的杀手突然就停止了动作，直直地坠落了下来。林终寒从地上勉强爬起，看了看身旁一动不动的长发大叔，连忙一瘸一拐地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这次他没有愣神。 一道青芒从林终寒的脸侧飞过，他感到脸上一阵灼痛，却也顾不上疼。 躺在地上的萧声已经爬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移动显得非常费力。见青芒袭来，他似乎想要闪过去，但藏于青芒中的飞刀还是击中了他的大腿。 击中的瞬间，一道黑影就从林终寒前方奔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是程书霓。只见程书霓蓄力一踏，足尖点出一轮青色光圈，左手中盘绕着青白色的气旋，就径直朝受伤的萧声杀去。 嗡。萧声的影子扭曲了几下，又一次从空气里消失了。 程书霓一愣，只得把手往天上一甩，那青白的气旋就嘶叫着冲向黑夜，轰散开来。林终寒只感到一股劲风从天上迫了下来，让人几乎站立不稳。 “走。” 程书霓蹦了一个字，一把拽住林终寒的衣袖朝着小区门外赶。林终寒看见她黑色的外套里似乎穿着睡衣，上面已经溅满了血渍。 她拉着他跑到了一个墙角，那里蹲着一个被拷住的人。程书霓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脖子上有一处致命伤。 “被灭口了吗？”程书霓心中焦躁，只好拖着林终寒继续跑向小区外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她把他往车里一塞，就发动了引擎。 “刚刚那个人是……”林终寒怕自己废话，欲言又止。 “三个人，我留了一个。死了。”程书霓熟练地驱车换挡，好像一个飒爽的女车手。她打开车载定位：“刀上有坐标，他跑不了！” 车速飙到了一百码以上，林终寒慌得抓紧了自己的安全带。地图上的红点，处在距离新社小区足足有五公里的地方。 “那个人，跑的好快……”林终寒有点惊讶。 到了坐标指定的地点，程书霓连忙下车，发现的却只有插在了绿化带泥土里的刀。林终寒看着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提醒道： “可能还没有走远……” 程书霓低头闭目。 片刻，她叹了口气：“已经不在附近了。”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同禹的电话：“喂，赵同禹，傻蛋没事。萧声跑了，有伤。你那边盯紧点。” 随后她又拨打了一个号码。 “人找到了。” 她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四章 追猎 “林终寒找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是沈星月的声音。 “是。受到萧声的袭击。” “受伤了吗？” 程书霓瞄了瞄鼻青脸肿的林终寒，“皮外伤。” “保险起见，先送去治疗吧。”沈星月说道，“你负责保护好他，追击萧声就交给其他心战队员了。” “遵命。”程书霓回答道。她又简要地说明了和萧声的遭遇战。 挂断电话，沈星月打了个呵欠。这样半夜被吵醒的生活她早已习以为常，虽然最近一段特别频繁。 “给我连接上全市的监控，务必把萧声找出来。” “指挥官，灵能者可以干扰监控啊……”工作人员有些不解。 “那我们只要看哪些监控被干扰了不就可以了吗？又不是起诉他，要那么具体做什么。”沈星月端起茶杯，提了提手中的茶袋，“另外，派人把今天零点以后的监控录像都调过来，越快越好。” 林终寒的危险已经告一段落了，程书霓遵照指令，驱车带林终寒去心感局的基地治疗。 林终寒的心中跳动的，却是楼房倒塌时的画面。火焰、粉尘，呼救的人们、挥舞的双手。 我又伤人了。林终寒想着。赵同禹已经强调自己不能在训练场外的地方使用这不受控制的能力了，但他还是用了。 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 他的右脸颊因为萧山的殴打而肿得老高，鼻血的痕迹还留在唇间，额角和颧骨还有刮伤。他的惶恐又哀伤的情绪，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懦弱可笑。 “我伤人了。”他对程书霓讲道，“我又伤人了。” 他捂着头，眼泪落了下来。不仅是对追杀的后怕，也是对自己的后怕。 程书霓看了看一旁的林终寒，找了个路口，停下了车。 两人没有说话，半晌。 啪。 程书霓对着林终寒就是一巴掌。 林终寒的脑袋因为作用力磕在了车窗上。震惊让他止住了哭泣。 疼。是伤上加伤的那种疼。 “我们是战士。走到这一步，带好你的觉悟。你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吗？所有的责任你都承担得起吗？我刚刚杀了两人。不介意加你一个。” 声调尖厉。林终寒看到这个少女的脸上远远超出年龄的冷酷。 “玻璃心。你收起来罢。再怎么难过，结果已经不能改变了。软蛋。” 程书霓深吸一口气，竭力收住了情绪。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愤怒感到不可思议。 两人没再讲话。上次也是如此。 林终寒看着这个表情烦乱的少女。他没问她为什么只在睡衣外匆匆披了一件外套就赶了过来，为什么这次没有嫌弃被血弄脏的衣服。 或许不为什么，当你面对战斗，面对生活。 车窗外是逐渐迎接清晨的马路。天亮了，一天又开始了。 其实一天早开始了，从零点之后就开始了。 擦了药，医护人员让林终寒做一个。 “这……做不到吧。”他想起了那个一切麻烦的。 “控制一下你的灵能就可以了。”医护人员温和地回答。 “呃……我……”林终寒吞吞吐吐。 “这个人还没有学会。”程书霓的脸上还是有些不快的神色。她粗暴地把林终寒的身子转了过来： “看着我。” “嗯？” 只见程书霓两指在太阳穴边上一点，扯出一丝白光来。白光在指端凝聚成一个明亮的光点。她把手指按在林终寒的印堂上。 “现在，你是普通人。” 话音刚落，林终寒便感到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似乎某个庞大的机器瞬间停止了运转。 医护人员拿着一个仪器抵住林终寒，说道：“放射值下来了。可以做。” “刚刚你做了什么？”林终寒一脸懵逼。 “心理暗示。”程书霓保持着不屑的表情。 “这边。”医护人员一指，林终寒走向了机器。 一会儿，片子出来了，可惜的是上面仍是一片白色。 “奇怪。刚才明明可以的啊。”他拿起仪器一测，发现放射值又攀升到林终寒初来时的样子了。 程书霓眉头紧皱，下嘴唇都快被咬出血了。 “莫非刚刚的心理暗示没起作用吗？”林终寒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你很烦啊！闭嘴！”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旋即对林终寒换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你，站到机器上去！” “医生，你调到合适的位置，我让他安定下来后，你就拍片！” 而医生已经被她的怒气吓到了。 她运起灵能，青色光芒在她周身流转，这些光芒渐渐地都汇集到了指尖上。 “请控制好情绪啊少校，灵能太强的话仪器会坏掉的！”医护人员可怜巴巴地请求着。 “要你管！我知道分寸！”她手指朝林终寒的眉心一指，“给我变成普通人吧！傻蛋！” 林终寒刚刚启动的灵能又停顿了下来。屏幕前的医生连忙点了拍照。 “软组织挫伤而已。”医护人员欣慰地看着拍出来的x光片，林终寒不知为何他会那么高兴。 “吃些药，休息几天。等肿消掉就差不多了。” “唔。”林终寒点点头。 医生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刚刚拍片可真不容易啊。你看，现在灵能放射值又恢复了。”他拿起了仪器，上面的数值显示着灵能放射值420。 咔。 程书霓的指骨发出了声响。 “多谢医生。我们走了。”程书霓一把抓住林终寒的后领就往外拖。 “喂喂喂，怎么回事啊！”林终寒感觉这种拖拽似曾相识，“你是急着回去换衣服吗！” “啥？你再说一遍？”程书霓回过头来，林终寒似乎看见一只目露凶光的短毛猫。 噢。是穿睡裤的短毛猫。 “走了！”程书霓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林终寒死命扒住门框。 “别别别啊！我还没拿药啊！” “少废话！” “我受伤了啊！” “谁理你啊！” “你这种凶暴的家伙是怎么当上少校的！” “这可是前线！老娘一个一个打出来的！不是怂出来的！” 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缓缓地泡了一杯红茶，来疏解早班的疲惫。他看着吵闹的两人，长叹了一声。 “唉。年轻真好啊。” 与此同时，发出这声感叹的，还有赵同禹。 “鬼影子都没抓到。”下半夜都没睡觉的赵同禹打了个呵欠，迎接着那路口的地平线上初升的太阳。他在想着沈星月此时是否也在打呵欠。 心战部队处在待命的状态。江南市内布有数百名心战队员，都是灵媒级别的超能力者，都可以熟练使用枪械。这是一支为了对抗和平社而成立的部队。 上层曾有人对心战部队的成立提出反对意见，但后来这些新型部队却一转颓势，狠狠地打了保守派的脸。 此时，他们正分散在西郊的各个路口。 “报告，光新路没发现萧声的踪影。” 收到了最后一条搜索报告，赵同禹强迫自己运转起因为疲劳而有些缓慢的大脑。 “禹哥，这个能力者很难搞啊。除非他会瞬间移动，否则不可能逃出这个包围圈啊。”心战队员之一的何明轩说道。 “谁知道呢。”赵同禹揉了揉天应穴，“或许是隐身，或许是加速，或许还可以是伪装易容……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在交手中去寻找蛛丝马迹了。” “嗯……之前许多次我们在追捕他的时候，他都是用跑的。是因为他的能力会消耗大量的灵能吗？我还是觉得可能是瞬间移动。” “不科学啊。”赵同禹叹了口气。 “我们这些人的出现，就已经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现象了。”何明轩喝了一口灌装的咖啡，“这个牌子的咖啡味道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个？” “我不喝咖啡。”赵同禹摇摇头，他的眼皮突突地跳着。和萧声多次交手的经验告诉他，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很可能已经不在西郊了。 但没有沈星月的指令，赵同禹也不敢轻举妄动。 “星月……”赵同禹端详着他手上的那道疤。 指挥部的人员已经全部就位了，各个主要路口的监控录像也正在被送过来。 “各个区域都在进行搜索。还没有找到。”秘书安和泉一面说着最新的情况，一面帮他的指挥官满上茶水。 沈星月没有答话，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 “如果萧声受了伤，他一定会设法处理伤口，并回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去。他坚持不了太久。只要是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就有意义。”她喃喃自语，又回过头来问了一下她的秘书： “对了，ly区人派去了吗？” “已经让两个人去踩点了。” “嗯……只要他的据点还在市内，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上午7时。 “报告！海洋南路的监控画面消失！似乎是电子干扰！” “在哪个方位？” “普杨区境内！” “通知普杨区警方。让他们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不过应该很难做到吧。” “需要派出心战队员吗？” “不……”沈星月略一思忖，“通知警方了吗？” “还没有。” “不要告诉他们了。”沈星月拍了拍额头，“他的机动性太强，而搜索的压力只会让他继续隐藏下去……” “赵同禹，可以了，收队吧。”沈星月拨通了电话。 “指挥官，万一他从西郊冒出来呢？” “那让他出来。” “什么？” “我要看看，他究竟可以往哪里去。” 正午。监控画面中的一切都进行得很正常，除了那次电子干扰。 “汇报。”沈星月余光一扫，她的眼睛仍然锐利，但短到不能再短的话语显示出她已经有点累了。 “那个嫌疑人供述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工作人员翻着材料，“工业区，所描述的那个厂房里空无一物。这是现场拍摄的图片。” “已经转移走了吗？”沈星月感到头痛，“是在普杨区吗？” 她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接着下达指令：“普杨区的地图。把有监控的地方都标出来。其他人继续看监控。” “我需要休息30分钟。时间到了叫我。” 她走进会议室，把帽子一斜，很快进入了睡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五章 钓鱼 “监控地点标好了吗？”30分钟后，沈星月准时地从会议室里出来，现在她自我感觉良好。 “这是普杨区所有监控画面的位置和角度。” “海洋南路在哪？” “这里。” 沈星月敲了敲这个路口。 “这里有三个监控。视野交错，如果想经过这个路口，完全避开监控是不可能的。” “指挥官，是否存在这种可能：萧声一直是在躲避着监控行进的？”一个工作人员提出了一个假设。 “嗯……完全可能。”沈星月点点头。 “他可以熟练地控制灵能。由于躲不掉这个路口的监控，他就干脆地破坏掉。”秘书推了一下眼镜。 “报告指挥官！看这个监控！” “这是哪？” “凌晨2点，ly区工业园！” “什么？”沈星月看着监控画面上的身影，顿时觉得自己没睡够。 那不太清晰的画面上闪烁的，正是萧声。 “你们确定ly区那里没有问题吗？”沈星月有些急躁地敲着桌子。她又拿起那一沓现场的照片，反复翻看。 “萧声大半夜的呆在那里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些天探查的所有线索都翻了个遍，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空城计？”沈星月拍了拍脑门，“还是教堂转移到普杨区了？” 如果地下教堂在ly区，那么萧声千辛万苦避开监控，到普杨区做什么？如果地下教堂已经转移到了普杨区，那么凌晨两点的时候，萧声出现在那个工业园做什么？ “想要从西郊到普杨，穿过j区是最方便的。” “把西郊和j区内的监控全部好好看一遍！”沈星月说道。 她本想着沿着萧声的逃跑路线，顺藤麻瓜地找到和平社地下教堂的所在，但行事谨慎的萧声似乎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马脚。 凌晨两点，ly区。 随后是林终寒遇袭。 凌晨两点半，出现了高达1200的灵能。 程书霓追击，萧声受伤后逃脱。 赵同禹没有接触到萧声。 几个小时后，普杨区出现灵能干扰。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做到的？ “作好记录。”沈星月想要舒缓脑海中的混沌，去小桌那边泡茶了。 超能力可能引发任何无法想象的事情，可追捕者们偏偏对它们缺乏了解。 而指望反派角色一边打一边解说，简直是异想天开。谁愿意在那样急迫的情况下把老底都透给对手看，最后死于话多？ “我忽略了什么……”沈星月望着屏幕上的监控，陷入了沉思，她端起了茶杯又放下，“时间差吗？” 收到灵能报告是凌晨2点半，而实时监控被归集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快4点的事情了。至于各地的监控录像完全调集过来，是更晚之后的事情了。 “调查西郊和j区两点到四点的监控！”她下达了新的命令，重新端起了茶杯。 一杯红茶下肚，沈星月感觉舒服了很多。熬夜有时候令人头痛，因此她又去打了杯咖啡，打算尝尝新的味道。 她喝得很慢很慢。一边引导着各个工作组的进展，一边给自己的大脑放空的时间。秘书安和泉已经安排来了食物，她咀嚼着，觉得通宵之后的早餐，味道着实不错。 吃完之后，监控的查看就很幸运地出现了新的进展。 “报告指挥官！西郊区和j区之交的监控显示，萧声上了一辆无牌照的车辆。” “时间？” “是凌晨2点55分的时候。” “唔，那正是摆脱追击的时候啊……”沈星月点点头。 “报告指挥官！萧声在凌晨3点10分的时候出现在了j区。监控显示他在下车抽烟。” “报告，这辆无牌照车辆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出现在了j区恒安路上。” “恒安路？那不是通向普杨区的路吗？” “指挥官，看来很明显了，萧声受伤之后，在快三点的时候，搭上同伙的汽车，一路从西郊逃亡至普杨区。”一位工作人员充满信心地总结道。 “在普杨区海洋南路的时候，想要隐匿踪迹，他干扰了监控。正如指挥官说的那样，他必然是去安全的地方寻求庇护了。”另一名工作人员补充说明道。 “照这么说，教堂很有可能就是在普杨区了。”沈星月陷入沉思。 “但是那个成员供述出来的教堂是在ly区啊。” “成员被自己的上层所欺骗，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程书霓只能读心，又不能预知真相。” 众人议论纷纷。 沈星月皱着眉头，她总觉得哪不对劲，却找不到原因。 “指挥官，你看这里！” “嗯？”沈星月走过去查看，发现是一个新调集过来的监控。 画面上，那辆无牌照的轿车缓缓驶入了普杨区的一个临海别墅群里。时间是早上八点的时候。 “指挥官，那个地下教堂，有很大可能在这个别墅群里。” 沈星月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有些感谢江南市连成一片的电子监控网络。 大家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疲惫的脸上，都挂着临近胜利的微笑。 “这个萧声太狡猾，走了这么远，就没几个监控有拍到的。” “看来是考虑好逃亡路线了，故意绕着监控走的。” 顺藤摸瓜看来还是有效果，沈星月心想。 这是难得的机会。萧声行事一向谨慎，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破绽。如果可以彻底铲除和平社在江南市内的地下网络，必然可以把战局往更好的方向推进。 但萧声毕竟是和心感局交手了多次的老狐狸。即使出现了破绽，沈星月也要考虑，是否要相信这个破绽。 “和相关部门联络一下，我们需要协作。派两组最好的心战队员去普杨区摸清楚情况。不要打草惊蛇。” “遵命。” 另一边，林终寒已经和程书霓一道走出了心感局的医院。外面的阳光很好地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早晨很好，尤其是对于经历了黑夜的人来说。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表情各异，和往常一样。那些变故，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每天都有人在出生和死去，哪怕今天多死了一些，这个城市也大到足以保持着波澜不惊。 而这波澜不惊的背后，有多少幕后人，徘徊在生死之间呢？ “程书霓。”林终寒望着水泥森林的地平线，语调平静。 程书霓没有应声，但林终寒知道她在等接下来的话。 “心感局这边会怎么处理我呢？”林终寒没有移动视线，“毕竟造成了伤亡……” “伤亡在统计。你肯定需要好好解释一下。” “是么……”林终寒想了想，突然面向程书霓，“谢谢你。” “啥？”程书霓一愣，差点一拳打到了林终寒的脸上，“你有病啊？” “不……在学校的时候，是你保护了我，刚刚的事情，也是你救了我。你是救命恩人，感谢一下不过分吧。”林终寒摇摇头。 “你……你怎么突然这么恶心……”程书霓涨红了脸，“我也是……我……任务就是这样安排的。” “心感局的这份工作，很不容易啊。”林终寒这轻微的喟叹，让少女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她本可以通过窥探他人的内心，从而精准地把握住对话的内容。然而在这个无法看透的少年面前，她发现自己陷入了迷茫。 “少来这套了！恶不恶心！”程书霓本要条件反射一样地骂出来，这次却没能够说出口。 他是真的这样觉得吗？她眼睛的余光锁定着林终寒那不知悲喜的脸。 “具体情况我会反馈给指挥官的。”程书霓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还是因为萧声的袭击，我们只要听从指挥官的判断就可以了。” “嗯。但是我还是造成了伤亡……”他的语气还是带着明显的内疚。 “大敌当前，保护序列者更重要。没有但是。”刚刚那点朦胧的感觉被什么挑开了，程书霓的语调恢复了坚决。 然后她的手机又响了。 “程书霓？”电话那头是沈星月的声音。 “在。” “让林终寒听一下电话。” “好。” 林终寒摆摆手。他害怕自己的灵能放射把手机弄爆炸了。 “特制的，没事。快接。”程书霓不耐烦。 林终寒接过手机。 “你好，指挥官……” “林终寒，伤势怎么样？” “除了骨裂，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这次遇袭是我对情况判断不到位，我对此负责。” “没事的指挥官……我没事的，程书霓也来得很及时……” “新的住处，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在大院，那里是心感局的核心基地，非常安全的。” “啊……谢谢指挥官。” “但是接下来你要接受严格的训练。未经允许，不能离开大院。” “嗯……” “好了，把电话交给程书霓吧。” 程书霓接过手机，又和指挥官说了一阵。 挂断了电话，程书霓盯着林终寒，那是一种探寻的眼神。这让林终寒想起了夏见秋。 “我送你过去。”程书霓说道。 “谢谢。”林终寒欠了欠身子。 “不要老这么客气。酸腐得不得了，很恶心。”程书霓撇了撇嘴，却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林终寒还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吗……”她摇了摇头，“走。” 林终寒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赵同禹在普杨区那里进行排查。他没有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帮你把灵能凝聚稳定下来。我们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你至少要学会在战斗中隐藏和保护自己。”程书霓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哦……”林终寒尝试着不再啰嗦。 车进到大院，两名心战队员已经恭候多时了。 “麻烦你了，少校。” 程书霓挥一挥手，就开车离去了。 “林终寒，你的住所我们安排好了，请走这边。” 两人前面带着路。林终寒仰头，就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训练场。 它沉浸在光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六章 失败者 “这是你的房间。”走在前面的一人指了指前面的门牌。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地下三层。 林终寒四下里瞧了几眼，除了没有窗户，整个环境还算整洁。 “通风不会差的。我们需要保障你的安全，环境比较简陋，还请你见谅。”其中一人说道，“这个房间在训练场的下方，已经做过信号隔断和灵能隔断的处理，一般仪器是探测不到你的。” “麻烦你们了。”林终寒礼貌地一笑。 “如果发生什么情况，或者有什么需要，就按这个按钮。”队员指着墙上的一个红色按键说道。 林终寒点点头。 “最后，不要在任何时候离开大院。也不要试图在规定时间以外离开这个房间。” 也罢，自己在新社小区灵能爆发，杀敌一百自损一千。捅了那么大篓子，有这样的处理也正常。林终寒想。 第二天一早，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早饭。”一个托盘被从门上的一个小窗口递了进来。 “请在6点前，从3号电梯前往训练场。程书霓在那里等你。” “这是换教官了？”林终寒没有多想。他匆匆解决掉早饭，准备出门，才发现那扇厚重的机械自动门上没有把手。 他根本无法自己打开这扇门。 “这不就是变相软禁么……”林终寒无奈地笑了笑。现在房间的某个角落，说不定还会有监控探头面对着自己吧。 他按了一下墙上的红色按钮，一个平和的声音回应了他： “有什么需要吗？” “程书霓要求我去训练场，开下门吧。” “好的。我们核查一下。” 五分钟后，门缓缓地打开了。 “林先生，顺着走廊直走，就可以到达三号电梯了。” “谢谢。” 电梯直通向训练场内部，林终寒走出电梯，程书霓正站在电梯口等待。 “迟到了5分钟。” “我没法自己开门，只能……” “闭嘴。” 林终寒只得作罢。 空气在强烈地震荡，各色的光华在场地内闪烁。波纹、光圈、晕轮，偌大的训练场好像雨中的池塘。陆续有人从场外进来，每进来一个人，左侧的墙面就随着一圈涟漪，变得半透明起来。 林终寒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今天有心战部队的灵能基本功训练。”程书霓说道。 林终寒发现场内飘飞的大都是红色和浅黄的光线。 “他们的灵能好像和你不一样啊。” “他们都是灵媒，灵能放射值偏低，一般也不会刻意去把灵能密度提得很高。不一样很正常。” “唔。我印象灵能密度是看颜色的吧？好像由低到高是红、浅黄、橘黄、金黄、白、青、天蓝来着……” “嗯。”程书霓面无表情，“但灵能密度也代表不了什么。” “哦……”林终寒挠挠头，“那……今天我要做什么？” “你自由练习。” “诶？” “赵同禹已经示范过了，现在我只负责防止你灵能暴走。你该干啥就干啥。”说完，程书霓就走向场边的座位，把林终寒一人留在场地中央。 现在要怎么做？望着四面热火朝天的心战队员，林终寒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像一个闯进了家庭聚餐的不速之客。场上渐渐安静下来，人们停止了动作，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人，就是新来的序列者吗？” “那就和程书霓、赵同禹他们一样啊！” “这个人很强吧？他来这里做什么？” 林终寒很努力地镇静下来。 按照赵同禹的方法，想要把灵能稳定下来怕是行不通的，他得找到一个对自己可行的方法。 他深呼吸了几次，盘腿坐在了地上。这让他看上去好像一个胸怀佛法的高僧。 “要开始了。”心战队员们都屏住了呼吸，都想要亲眼目睹一下序列者的训练。 虽然闭着眼睛，林终寒仍然感受到目光扎在身上的不适。而程书霓，却是很平静地坐在场边。 感受灵能的流动？进入冥想？还是平稳的释放能量？ 他知道自己已经试过上百次了，一旦让自己的意思进入了那个原始而空灵的宇宙，他必然是无法脱身的。 因为面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类不可逆的天性。 那，试一试把这耳边的声音控制均匀吧。林终寒想。 自从灵能在那个十字路口暴走之后，那个声音时强时弱，却始终没有断过。 他调匀了呼吸。有意地去影响那些声音的大小，这让他面部紧绷，被萧声击伤的脸颊隐隐作痛。 一分钟。 五分钟。 人群里的杂音愈发嘈杂，林终寒的额角淌出汗来，他知道灵能放射没有任何变化，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只好站起来。换了放空大脑的方法。 一分钟。 五分钟。 个别心战队员开始忍不住对这个故弄玄虚者施以无情的嘲笑。 “他不会控制灵能吗？” “感觉他很烂啊。” “不会是冒牌货吧……” 林终寒的情绪有些烦躁起来，人声的干扰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程书霓却仍然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切。 这家伙，想让我当众出丑吗！林终寒想起了变故的那天，一直奚落自己的黑色风衣女子。 终于，一个身材颀长的小伙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序列者吗？”小伙子抱拳鞠躬，“心战部队054号魏成风，希望能和你过招。” “什么？”林终寒有些窘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程书霓。 程书霓不想看他。 “不愿意自报家门吗？是看不上我了？”见林终寒不在看他，魏成风揉了揉拳头。 “啊，对不起……我叫林终寒，那个……是来这里练习的……” “对不起？喂，你这家伙怎么一副孬样？”魏成风神情中露出了鄙夷。 “那个，我要是把你弄伤了该怎么办啊……” “果然是瞧不起我嘛。”魏成风冷笑道，“告诉你，序列者，能力没有强弱，但是使用者有强弱。敢还是不敢？回答我！” 眼看无法脱身，林终寒陷入了迷茫，但是程书霓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噢，差点忘了，你们要走程序是吗？”魏成风活动了一下膝关节，“少校！我要和他来一场练习赛！你做裁判吗！” 程书霓点点头。 什么？ 林终寒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本以为程书霓至少会袒护自己一下。 我还不会使用灵能啊！ 我还有伤啊！ 林终寒感觉自己被人欺负了。 “新人，给你介绍一下规则吧。很简单，就在你站的这个圆形区域里，用灵能对战，击倒对手或者将对手击出场外，就算赢。” “要开始了。”魏成风没管惊慌失措的林终寒，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其他人自觉地散了开来。 “我是序列者，我是序列者，我是序列者。”林终寒反复自我暗示，“他们不过是灵媒。灵能放射不如我，灵能的容量和密度想必也不如我。不用怕，不用怕。” “开始。”一个声音在他们脑中响起。 魏成风的身上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和直面萧声时的压迫感判若云泥。林终寒见状，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但魏成风才没有松劲。他左脚一蹬，顿时红光四溅，空中发出一声玻璃似的脆响，身形就加速杀了过去。 “魏成风好像一上来就很强势啊。” “那是，无论怎么说，站在对面的是序列者。他没有轻敌的资本。” 众人议论着。 这个圆形区域半径足有二十米，但魏成风的身形转瞬之间就逼近了林终寒。 迎击？林终寒思索着拳击手的格斗姿势，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的手臂。 他抬也不是，放也不是，而猩红色的拳头，已经凑到了他眼前！ “啊！” 林终寒惊慌地一闪，躲开这一拳。可是光躲开并没有多大困难，因为这不过是一个缓慢的虚招！ “还有！” 魏成风凌空一个翻滚，后脚跟依旧朝林终寒面门砸来，林终寒躲闪不及，只好抬手硬挡。 “呃！” 结结实实的一击，林终寒一声闷哼，身子向后倒去。魏成风显然没有击穿林终寒的白色护罩，但却把那一击的震动，全都传到了林终寒的身上！ 而林终寒身影倒下的那一刹那，魏成风的身上的红光突然再度一闪，竟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将林终寒狠狠甩了出去！ 场内爆发出一阵欢呼。 “魏成风，居然击退了序列者？” 林终寒滚了七八米远，周身泛起白光，把他护了下来。 “怎么回事……”林终寒难以置信地看着手臂上被魏成风踢出的淤青。序列者的灵能应该可以保护他免受伤害，那为什么刚才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眼看魏成风又一次扑来，林终寒干脆眼睛一闭，想按照面对萧声时的经验如法炮制。 场内刮起了强风，钢架晃动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 “序列者！要认真起来了吗！”魏成风兴奋地喊着，“但是，太慢了！” 他没有立即冲上前来，而是两腿一蹲，作出起跑的姿势。他双脚的红色光芒突变成橘黄，好像灼热的烙铁，之后一个猛跳，就用比方才快出数倍的速度跃向林终寒！ 这蓄力的过程，多花了数秒钟。可是这数秒的时间，林终寒根本没来得及聚起灵能！ 他本来就是闭了眼睛在赌，赌魏成风和萧声一样不敢上前。但萧声的思虑比魏成风多得多，哪里有魏成风现在果断！ 魏成风也明白，对手的灵能密度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 红色光团围住了魏成风的拳头，尔后高速旋转起来。颜色从光团中心开始燃烧，淡黄，橘红，最后竟在光团的外圈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喝啊！！”魏成风祭出了最重一拳，而林终寒的周身，也自动浮现出了白色光墙。 灵能炸散出强劲的气流，鼓动起整个训练场的空气。 呯。 空气里一声脆响，好像什么破碎掉的声音。林终寒看见自己的白芒，居然被光团生生撕扯了开来！ 嗤。 林终寒只觉得肩头一片灼热，红色就盖满了整个视线。鲜血洒出，他的身体又一次被抛了出去，这次飞得极远，已经出了圆圈，撞到训练场边缘了。 好疼……好疼…… 林终寒绝望地捂着伤口，看着血一滴滴地淌下来。 好疼……好疼…… 他喘着粗气，眼前出现了重影，所有事物都在晃动。 好疼……好疼…… 人群爆发出了惊叹之声。 “魏成风，他竟然击败了序列者！” “序列者也没什么好怕的！” 魏成风面朝着人群，享受着胜利者的洗礼。 失败了……失败了…… “这一身能力给你，真是浪费啊！”魏成风朝场边的林终寒喊道，“好好练习吧小子！”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弱小诅咒着他，愤怒侵蚀着他。 场内的空气突然间冷了下来，无名的野兽在怒吼。强烈的灵能流从林终寒的身上释放了出来，化作白色的光带，在训练场内肆意扩张。地面龟裂，白色的光晕几乎填满了人们的视野。 林终寒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慢悠悠地走向魏成风。 “什么……你……你干什么……”魏成风语无伦次地后退，想要躲开那迫近的雪白。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惊恐。 所有的心战队员都行动了起来，奋起全身的灵能，织成一面大网，想要阻止林终寒。 但林终寒却仍然死盯着魏成风不放，压迫感已经排山倒海而来！ “够了！” 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好像一桶凉水，把林终寒心中那股屈辱的无名火浇灭了大半。 他只看见光晕之中青光一闪，自己就被抓着喉咙摔在了地上。 随后周身的白光便四散了开来。 而发出这青光的，正是程书霓。 “够了……”她脸色铁青，绷紧的手几乎要把林终寒的喉咙捏碎。 “是魏成风赢了。”她轻轻说道。 化险为夷，魏成风心有余悸地回到队伍当中。 半晌，见林终寒恢复了清醒，程书霓才松开了手。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认同是争取过来的。你现在，一无是处。” 她独自离开了训练场。 心战队员凑了上来，把倒地不起的林终寒带往医疗室。他的脑子里滚动的，仍旧是愤怒遗留下来的空洞。他看着训练场那雪白的天顶，仿佛在看着自己。 那个无能为力的他。 那个一无所有的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七章 起风了 包扎完毕，林终寒被送回了地下室。肩上的伤口虽然出了很多血，却只是蹭破了一些皮肉。只是接下来的几天，林终寒可能都要在地下室里度过了。 食堂里，几个心战队员在议论着。 “我从来没见过程书霓那样生气的。”一个队员说道。 “打起来不知所措，输了之后又无能狂怒，她能不生气吗。”另一个队员摇了摇头。 “真是的，刚才的情况多危险啊。”一个女队员用勺子切了一下碗里的红烧肉，肥肉和瘦肉被完好地分了开来。 “嘘，别讲了，少校过来了……” 程书霓走进食堂。她精致的脸庞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给人一种冷傲且难以接近的感觉。 一桌的心战队员向她致意。 不必了，她想说。明知道他们内心里的所思所想，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总让程书霓感到违和。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我莫名其妙地生什么气啊……”程书霓喃喃自语着，一个人拿了盘子，又一个人坐到了食堂的角落里。 她有些矛盾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叹息。 本是一场略带戏弄意味的检验，给一个下马威的同时，也顺带考察一下林终寒到底几斤几两。 只是程书霓没想到，最后竟会以两个人的愤怒收场。 既是她的，也是他的。 而此时，林终寒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间空洞的天花板。 这个天花板应该是自己住过的房间当中最厚的天花板吧。林终寒无聊地想。 昏昏沉沉里，他好像又回到了江东大学，见到了久违的朋友们。 “喂，你这家伙。又独自消沉什么啊。”卢晨旭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呃，没什么……” “嘿，告诉你啊，希望一个人扛走一切，是一种狂妄的自私啊。” “我怎么做得到呢。” “都会过去的。”那个纯白的少女伸出手，裙摆飘摇。 “夏见秋……” “林兄，好久不见。”刘铭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和王梦蓉一道，对着自己微笑。 “好久……不见……” 他们走在花叶纷飞的季节里。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出来啊，我们是朋友吧？” “嗯……” “不要远离我呀。”夏见秋说。 “我该怎么办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林终寒哭着，不知如何面对他们。 “回来吧，林终寒。”他们说。 “不，回不去了……”林终寒已经泪流满面。 “叮铃铃”，一阵铃响。林终寒惊醒过来。 原来是梦啊。虽然脸上的眼泪很真实。 叮铃铃铃铃。 林终寒按了一下那个红色按钮。 “这些天你别想出去了，不过我建议你在房间里做些练习。这个地下室大概可以抗住放射值为1500的灵能冲击。” 是程书霓的声音。 “另外，灵能者的自护屏障只在本体意识到危险的情况下才会产生，你……喂？你在听吗？” 林终寒没有回答，他直接按掉了按钮。 练习？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地下室不见天日，他只能凭借送来的饭菜判断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 应该过了好几天了，林终寒想。这些天，他基本在梦醒与梦中之间游移。 这一天，心战队员送来了新消息。 “林终寒先生，有人要见你。同意会见吗？” 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吗？林终寒想着，应了一声： “好。” 嗤，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了。是赵同禹。 “你好。”赵同禹招呼。 “你好。“林终寒回答。 “看你的样子，这些天够呛啊。”赵同禹并不见外，直接坐在了床边。 林终寒低着头，没有否认。 “程书霓虽然可以读心，但是她不太善于表达，你不要太介意啊。” “原来，她可以读心吗……” “她是第三序列者，原质是“理解”，能力大概和心灵感应，心灵控制这一类有关吧。” 林终寒没有回答，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个叫魏成风的心战队员倒是很关心你的伤势。他本意是想切磋一下，之后的事情，他也没有料到。”赵同禹又开启了一个话题。 “他没错。”林终寒说道。 “你能原谅就好。他是有点冲的脾气……现在就让你和正式的心战队员切磋，的确有点过了……” 赵同禹叹了一口气。 “他没错，是我太弱了。”林终寒重复了一遍。 赵同禹愣了愣，转而笑道：“好吧，不说这个了。” 他掏出一个亚麻布袋递给林终寒。 “给你带了些东西。”赵同禹说道，“我们今天派人去了一趟你的学校。” 林终寒瞪大了眼睛。 林终寒知道，那个布袋里，有一张裱好的社合照，和一本夏见秋送给自己的书。 “你宿舍的同学，似乎挺关心你的。”赵同禹语气平和，好像邻家的大哥一样说着，“我们问你平时最喜欢的是什么东西，他就把这个给我们看。” “谢谢。”林终寒欣慰地抚摸着那装裱着照片的相框。 “夏见秋……你女朋友吗？”赵同禹翻开那本书的扉页，看着书上的寄语。 林终寒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流萤集……很不错的书，我也会抽空读一读的。”赵同禹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嗯。” “你接下去想怎么办？”赵同禹问道。 “不知道。”林终寒倒是坦诚。 “不想着试试看吗？” “怎么试？”林终寒苦笑，“我从小到大都没跟人打过架。我一个月前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一不小心杀了人，炸了楼，用超能力战斗，最后还被关到了这里。你要我怎么试？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事情总是会突然发生，而理由则是后来才被察觉和接受的。”赵同禹继续着自己的劝解，“我觉得你跟着程书霓来到心感局的那一刻，是下定了决心的。” “我哪有什么决心。只是在无法选择的那一刻，多了些偶然的热血而已。” “林终寒，我特别喜欢一句话。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我觉得你有这种潜质。”赵同禹摸了摸后脑勺，望着林终寒。 武夫念诗，书生打架，有时候这样荒唐的事情总能够撞在一块儿。打架失败的林终寒，看着努力寻章摘句安慰自己的赵同禹，觉得他或许为此做了不少准备。 毕竟林终寒是江东大学文系的学生。 虽然引用名言警句显得僵硬，但那份真诚的安抚，林终寒确实收到了。 “真正的英雄主义吗？”林终寒笑了起来，“哈哈，听上去好矫情。” 赵同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好像一个抄答案却抄错了行的学生。 “但，我很喜欢这句话。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帮我带东西过来。”林终寒仍是保持着一种礼貌温和的语气，“这个袋子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 “哈哈哈，喜欢就好！”赵同禹听到了林终寒的感谢，激动地拍了拍林终寒的肩膀。只是他忽略了林终寒肩上的伤口，这让后者的脸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所以，不要把你自己当成悲剧男主角了！我们迎来的肯定是喜剧的未来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林终寒强忍住疼痛摆出笑容，免得赵同禹又一次陷入尴尬 “好好练习基本功吧！我不是个好教官，但你好歹是江东大学的高材生，脑子肯定比我好用啊哈哈！” 眼见着林终寒恢复了精神，赵同禹放心地离开了。林终寒看着那缓缓合上的铁门，渐渐缩小的门缝里，是越走越远的赵同禹……和藏在角落里偷看的程书霓。 “或许她的人真的挺好……”林终寒若有所思。 门外。 “为什么要在那个软蛋身上花那么多时间？还特地回来一趟。”程书霓斜倚着墙，冷冷问道。 “呵，小女孩。你说不了的话，总要有人去说啊。”赵同禹调侃地笑了两声。 “你很烦啊。”程书霓回击了一句，但没有生气的表情。 “他的才能显而易见，我们需要他改变现在的僵局。”赵同禹离开了过道，只留下程书霓站在那里。 她扳弄着自己的手指，用另一种语气嘟哝着： “哼，谁知道……” 林终寒呆呆地坐在床边，赵同禹的话语好像还在房间里回响。虽然说得勉强，却也不无道理。 事情总是突然发生，理由却总在之后觉察。如果找不到为之奋斗的理由，或者那个理由还没有那般强烈，要做的，便只有前进而已。 没有方向，也仍要前进。 这大概就是生活的真相。 林终寒没想到，19岁的生日后，命运之神赠予他的，竟是这样颠覆一切的礼物。 “虽然很累，但为什么不试试？” 他自我解嘲了一下，开始试着盘腿坐在床上，运起灵能。 耳旁的声音躁动了起来。 调匀呼吸，进入冥想。仿佛不是身处斗室，而是端坐在草原之上。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得广阔，且越来越广阔。林终寒感觉他的身体又一次渐渐升入高空，闪耀在无名的宇宙里。 灵能不安地在他周身鼓动着。 他在这样的冥想里升空无数次了，但每到这时，他都会迷茫，然后坠落。 但这次，他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他想到了一个听上去很没境界的方法。不是闭目沉思，也不是感受灵能。 而是碎碎念。 这是林终寒从赵同禹的“铸型”当中学到的。 “稳定稳定稳定稳定稳定……” 他开始了自己的念叨，而一直不安定的灵能，竟渐渐变得平顺！ “稳定稳定稳定稳定稳定……” 他的意识，终于进一步伸向虚空！ “稳定稳定稳定稳定稳定……” 现在，他已处于空宇之中！ “稳定稳定稳定稳定稳定……” 他好像延伸向无限远的地方。那里，所有的就是所有的终点。 白色的光华温柔地缠绕在他的身边，旋转着、飘散着，优雅如水中的丝带，整个房间充斥着荧光，神秘如天上的星星，顺随着林终寒心跳的节奏，时明时暗。 灵能的密度越来越大，林终寒的身上沁出了汗。如果有人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里，他一定会觉得站在了茫茫的雾气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何况这样的雾气完全可以轻易地把普通人挤扁。 “现在应该是最危险的时候了。”林终寒想着，他现在要回到地面，从能量宇宙中抽身。 “冷静，保持冷静。”他在心中默念，努力冥想着把自己的意识拉回去。这一切不容他有丝毫停顿，不容他有任何迷茫。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那个首尾相接的世界重新舒展了开来，他的身影急速倒退，四周的浮光掠影，让林终寒差点要反应不过来。 “冷静冷静冷静……” 他很快重新看见了地面。他的意识扎进了土里，一直往下钻。 “豁。”他产生了一种开怀的感觉，就好像憋了好久的气，好不容易从水里探出头来一样。 “成……成功了！”林终寒欣喜地握紧拳头，然后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床上。 他不知道，在他凝聚灵能的整个过程中，程书霓都站在过道里，贴着那厚重的特质铰链门，紧张地感应着里面的波动。 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对这个后辈莫名地就会显示出傲慢的态度。但一码归一码，指挥官交代的任务，她自然会尽心完成。 当房间里的灵能最终稳定下来以后，她也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的左手上流下了发青的指甲印。 “虽然收尾很仓促……但，居然成功了？”她急忙奔向左手边的按键箱，想要立即按下那个请求会见的按钮。 可突然间，她又犹豫了。 在原地僵持了半天，程书霓终于还是缩回了手。 “愚蠢的方法，愚蠢的碎碎念……”她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生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八章 命运和声 “刚刚的灵能差点就要超出临界值了。”监控室里，一个心战队员苦笑着对程书霓说道，“要是真炸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放心，坚固得很，至少对新人来说。”程书霓说道，“我以前也待过。” 看见心战队员惊讶的表情，她停止了言语。 “没事的少校。”那队员不好意思地笑笑。 程书霓没有回答，走出了监控室。 外面的天气真是越来越晴朗了。 但林终寒暂时无福消受，他每天都在地下摸索着灵能释放和收回。 但是练习太多，就会产生疲惫，而疲惫，就会导致失控……以及感冒。 于是从那个房间里收拾出来的垃圾也越来越多。比如，剥落的墙面；比如，粉碎的地砖；又比如，总是被灵能震塌的床板和擦鼻涕的大坨纸巾。 清洁人员一天天看着那分裂的床板和大团的纸巾，不由地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 其余的时候，林终寒都在翻阅着那本夏见秋送的《流萤集》。 “威胁、疑惧和拒绝的汪洋包围着人类那渺小而永恒的岛屿，让他向未知挑战。” 他诵读着这句话，心中愉悦。 他数着一日三餐的次数，以此来计算自己已经在这封闭的盒子里待了几天。 “在那之后也有十几天了。”会议室里，程书霓、赵同禹和沈星月又谈到了林终寒。 “他的灵能现在比较稳定了，虽然凝聚得还是不太像样。”程书霓说道。 “凝聚灵能，收放自如，是完全稳定灵能放射的第一步。”沈星月快速浏览着评估报告，“虽然基础，但天生是那种密度的灵能，稳定下来也不容易了。” “想来真是曲折啊，学会稳定灵能这样的基本功，竟然用尽了办法。”赵同禹有些感慨地评价道，“最后又通过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的方法达到了目的，真是意料之外。” “等他出来之后，就要接触实战了吧。”程书霓皱着眉。 “是啊，大战在即，他或许会有亮剑的机会。”沈星月含笑地端起了杯子，“不过真到了那时候，战局大概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吧。” 数天后。 “林终寒先生，你的外出禁止解除了。” 林终寒终于等来了自己希望的消息。他看着桌子边缘的划痕，知道光是纳入计算的时间，就有整整两周了。 当你从未失去自由时，就不会知道自由是何物。 地面上是白天，还是黑夜？最近一顿应该是午饭，那地上应该是白天了。说实话，只要再久一点，林终寒就会分不清午饭和晚饭了。 走出地下室的时候，地面正下着微雨。 程书霓撑着伞站在地下室的出口。 “伞。”她递给林终寒一把伞，又若有若无地调侃，“真是少见，晴朗了好多天，你一出门，却开始下雨了。” 会讲冷笑话的程书霓，林终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那张精致的脸还是那样波澜不惊。 “这次又是去哪？”林终寒问。 “陈列库。指挥官也过来了。” 打开车门，林终寒发现赵同禹和沈星月都在车上。 “指挥官……” “你可以凝聚灵能了，林终寒。”后座的沈星月说道。 “算是吧……” “这很了不起啊。”沈星月拍了拍林终寒的肩膀，“这为我们接下去的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 “哦……” 车子开到了一处偏僻的地界，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只有野草在听雨声。沈星月那个一个手掌大小的遥控器按了一下。等候片刻，车前方的地面缓缓地抬升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斜坡，延伸向黑洞洞的地下。 “这是我们一处非常重要的仓库了。” 车辆缓慢地开入这个地下仓库。车后的天空越缩越窄，最后完全消失了。 林终寒在黑暗里大概待了两秒钟，车大灯的光线照不到尽头。但很快，车辆上方就亮起了明亮的灯光。四面是宽敞的过道，过道的墙面上泛着金属的色泽。 “检测不到大门闭合，这里的灯就不会亮。”开车的赵同禹介绍说。 他们在一个两人高的机械门前下了车。 “到底是要看什么东西，这么大派头。“林终寒心里犯嘀咕。 指挥官上前。 “虹膜认证，东区支部指挥官，沈星月。”一个机械音说道，“请进行语音认证。” “我是沈星月。”沈星月用一种平稳的语气。 “请稍等。” 几秒钟后一阵气流冲出，门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都很贵重。如果你无法维持能量稳定，我可不敢带你过来。”沈星月半开玩笑地说着。 进了门，一个衣着整洁的女性便迎了上来。 “您好，指挥官。我是今天的当值研究员陈燕。” “陈燕你好。”沈星月和她握了握手。 “几位跟我一起来吧。”陈燕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转身向左边走去。 林终寒四处张望。大厅还算宽敞，黄色柔和的灯光，照射在青黑色的地面上。 他们走进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看上去像一个小铁盒。房间正中有一个玻璃匣子。匣子里摆放着三块平整的薄片，薄片上刻着一行行难懂的字符。 林终寒说不清这三块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它们的质地与石头相像，但竟有着金属的光泽。注视良久，他竟感到一丝晕眩。 “这就是石之书。第一次光灾发生之后，在各地出现的奇妙物质，姑且算是文物吧。”陈燕面对林终寒介绍起来。 “目前发现的石之书一共有十四片，长30厘米，宽20厘米，厚度是1厘米。每块都是这样，完全没有误差。”她说道，“而且每片上面都有一些文字。但这些文字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刻上去的。” “刻字有什么困难吗？” “不，这些片状物……我们叫它石片吧。比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任何物质都要坚硬，一点样本都取不下来，无论是钻石切割，激光、镭射甚至是爆破……” “幸亏石片体积不大，研究人员进行了整体扫描。有一部分是硅镁合金，剩余的成分无法被识别，似乎……根本就不在元素周期表上。” 哇，原来我在听玄幻故事。林终寒想。 “石片上面的文字翻译是当时的语言学家于菲和历史学家姜智杰一同合作完成的。虽说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新文字，但是似乎和闪米特语族中的几个分支有着相似之处。多亏了他俩的才华，这些文字的内容才见诸于世人。” “于菲？”林终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名字很熟悉，却不知道在哪听过。 沈星月只是看了看他，并不讲话。 “这是目前石之书翻译出来的内容。你可以随便看看。”陈燕递给林终寒一份材料。 林终寒粗略地读过去了一遍。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世界存在四种样子：神性的样子、创造的样子、形成的样子和物质的样子。 在最开始的时候，人类的灵魂有三个支柱：慈悲、和谐与严厉。 直到一天，四种世界全都毁坏，三个支柱全都崩塌。祂收回了的意志、心脏和神识。 恶鬼降世，无穷光芒落入人间。 弥补虚空，超越无限，生命泉源之处，持火与剑之人开辟通路。 创造原点，智穷力竭。 知悉万物之人，无法直视自己的双眼。 愿纯粹而神圣之宇宙法则加护，直至湮灭。 光焰打磨汝之怒气，献身如神灵，尊严辉煌。 可怜中央之木，亦有凋零之时。 胜利未长久，修罗无心。 荣光散尽，破败终临。铮铮铁骨，碎若琉璃。 肉体虽灭，灵气不亡。回视前存之物，乃是烈火、狂风与洪水。 落至物质之界，神亦为人；升于神性之地，人亦称神。” “这，看上去有点像英雄史诗？” “这是十四片上记载的所有内容。每个石片，都只写一句话。姜智杰教授认为，它们和神秘学‘卡巴拉生命树’的十原质存在种种联系。” “卡巴拉生命树？” “是的。以十位炽天使之名，守护组成世界的十种原质。十种原质分别是：王冠、智慧、理解、慈悲、严格、美丽、胜利、荣光、基础和王国。” “好多，记不住……”林终寒苦恼地挠了挠头。身后的程书霓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终寒一转头，却只看到一张强装严肃的脸。 “这个人真难懂。”林终寒想。 “序列者的能力与众不同，灵能放射也远超常人。也只有序列者，可以对石片产生独特的感应。姜智杰教授之后，林功教授发现，除去前四块石片，剩余的十片都能够和序列者产生共鸣。” 又是父亲的名字，大概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机缘。林终寒想。 但他也不愿再多加思索，便开口问道： “所以今天来是给我测序的？” “是的。”陈燕说道。 林终寒发现沈星月一干人已经退到了室外。 “他们的放射会干扰到你的。当然，由于我不是灵能者，石片产生的能量也会伤到我的。待会儿，你把手放在石板上就可以了。” 陈燕走出房间，门合上了。他们透过门上的水晶窗格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林终寒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贴在了石板上。 一股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终寒感觉自己的精神濒临崩溃。昏黄的历史之光，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残杀、血海、祈祷、祝福，贯穿了数千数万年，环亘在他的面前。 “弥补虚空，超越无限，生命泉源之处，持火与剑之人开辟通路。” 一个人拖着长剑，全身燃烧着火焰，孤独而倔强地站立在沙漠中。林终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一直目视着前方。 虽然前方没有路。 无数白骨堆积在他的身后，晃动、爬行，骷髅的空洞里，填满了愤怒的毒。怨恨的嘶喊从每一个角度袭来，似乎要吞没他。 黄沙浩瀚，尸骨耸动。嘈杂的咒骂声里，不知融合着多少种的语言。 那个燃烧着的身躯，好像茫茫空宇中的孤独晨星。 房间外的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林终寒。那个房间里涌动着某种力量，化作一圈圈波纹，以石片为中心很有节奏地荡漾着。那波纹没有颜色，只是肉眼可见的空气的扭曲而已。 “我可能得稍微离得再远点……”陈燕感觉头痛得厉害。 但震动停下来了。 林终寒默默转身，双目失神。他不停拍打着门。 “不，不，不在这里。”他好像做梦一样地喊着，“不在这里。在北方，冰雪里……那个地方……” 沈星月一惊，她知道这里摆放的三片，是第三、第七和第十序列的石之书。只有王冠的石之书，被放在北方指挥部的冰雪之中。 “他竟然是第一序列者？！”沈星月认为这个结果有些过于大胆。 她惊喜地望向林终寒。 但林终寒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还是脸着地。 等睁开眼的时候，林终寒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 “醒了？” 是赵同禹的声音。林终寒迷迷糊糊地起身，周围坐着的，还是刚刚那些人。 “怎么回事？”林终寒问道。 “你在接触石片后晕倒了。”陈燕回答。 “我和北方指挥部那里联系了一下，他们确认第一序列的石片发生了强烈的能量放射。就在刚才。”沈星月这回换了左手端茶杯。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泡起了茶。 “嗯？所以……” “你是第一序列者！梅丹佐的王冠！”沈星月说道。 “王冠是什么超能力？很厉害吗？” “这个只有以后才能了解到。序列者以原质为本源，可以经由训练领悟，开发出一系列异能。比如以理解为原质的第三序列者，诸多本领就和心灵感应有关；以荣光为原质的第七序列者，他的原质又包含铸型的含义，他可能就很擅长把光凝聚成形。”陈燕作出了说明。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林终寒说，“第三序列者是程书霓，把光凝聚成型……赵同禹大哥是第七序列者吗？” “是的。你猜得很对。”赵同禹对林终寒“大哥”的敬称很满意，他干脆利落地饮下一杯茶，点了点头。 “那看来，序列者战斗都很厉害啊？” “这个可不见得。”陈燕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经验、技巧、环境、运气等等，都会影响战斗能力。虽然灵媒的异能很单一，但是他可以结合基本功不断开发新用法。序列者的技能多，放射高，也不代表他真的能打。” “啊……”林终寒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沮丧。 “举个简单的例子，序列者就好像游戏里的那些高难度角色，技能强，上限高，但熟练度不容易提高，潜能不好开发；灵媒上手快，异能使用方便有效，但能力单一，容易被针对。谁打败谁都不意外呢。” 听罢陈燕的这一番解释，林终寒感觉肩上隐隐作痛。上回被魏成风打出场地又当场爆发，恐怕自己已经刷新了序列者的下限了吧。 而程书霓听到这里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我有一个疑问。”林终寒问道，“你说序列者以原质为本源产生出一系列能力，那这种能力没有先例吗？比如，总有其他什么人使用过第一序列的能力吧？” “因为性格、经验和思维方式的不同，就算是同一序列，不同人引发的能力也不一样。先例不足为据。原质的东西，就是这么自由。” “不过换句话说……我以后也有可能遇见第一序列者了？” “不，每个序列就一人。”沈星月突然接过了陈燕的话茬，“旧的序列者死去，新的序列者才会产生。” “在你出现之前，有记载的第一序列者是两代。梅丹佐的王冠，你是第三代。”赵同禹补充道。 气氛莫名地凝重起来。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在静静地喝茶。 “差不多了，我得回指挥部了。回到各自的地方去吧。”沈星月起身，结束了这次谈话。 几人道别了陈燕，离开仓库。再没人谈起这个话题，林终寒环视三人，他们都各怀心事地沉默着。他只好把头偏向窗外。 街道尽是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十九章 野狼和猎犬 “指挥官，有新情况。” 沈星月抬头，望向她的秘书。 “电视台收到了一份来自和平社的录像。他们声称如果不在今天的黄金时段播放，就在三天之后炸掉电视塔。” “内容？” “是光灾和灵能者之类的信息，还有号召大家加入和平社，拯救世界什么的。” “这个怎么可能被放出来呢。”一旁的赵同禹笑了起来。 “他们终于要有所行动了。”沈星月敲敲桌子，“蛰伏这么久，对于一个风头正盛的恐怖组织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ly区那里，看来是没有什么情况了。”秘书安和泉整理着桌上的材料，“没想到程书霓也有出差错的时候。” “她会的是读心，又不是预知未来啊。如果罪犯了解到的是错误的信息，她能得到的自然也是错误的信息了。” 沈星月喝了一口茶。 “茶喝太多了，伤胃。”赵同禹看着沈星月，一脸认真。 “噢……”沈星月放下了茶杯，竟有些不好意思。 “和平控制社是一个宗教维系的恐怖组织。按照一贯的习性，这样的大动作之前，是一定会举行教堂集会的。”安和泉倒是一脸淡定地站在沈赵两人中间，有条不紊地分析着。 “你是说，普杨区的别墅群里，很可能就存在着他们的地下教堂了？” “是的。地下教堂是他们联络支援的重要据点。萧声任务失败之后，千方百计躲开监控逃到这里，而许多在逃的和平社成员也在这里进出。只有地下教堂这种可能，一切才说得通。” “这几天，心战队员也不止一次地发现萧声进出普杨区的一栋别墅。”赵同禹补充了一则情报。 沈星月放大了一下照片，的确是萧声的侧脸。他好像在和别人商议着什么。 “这几处别墅建筑面积比较大，又都加高了围墙，路人是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的。而且根据这些天调查的情况来看，这几处别墅的人流量远超其他人家，而且人员混杂，是地下教堂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些房子附近的监控好像很早之前就都损坏了，物业也没有维修。”安和泉补充了赵同禹的话。 “这是自然。地下教堂怎么能够暴露在监控之下呢。”赵同禹笑了。 “那么，尽快准备吧。”听完讨论，沈星月把文件夹一合，“在他们秘密集会的时候，一网打尽！” 指挥官一声令下，指挥部便开始了各行其是的运转。心感局上下都在做着开战的准备，除了……林终寒。 虽然禁止外出的命令解除了，但似乎是为了保险起见，林终寒的起居仍然无法离开大院的那个地下室。除了吃喝拉撒，他从禁足命令解除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接受来自程书霓的千奇百怪的训练。 跟着她用灵能跑圈。 尝试着感应远处的物体。 在拳台上和她对打。 还比如……走平衡木。这个项目最终因为林终寒一个劈叉摔到了裆部而被程书霓放弃了。 林终寒深刻体会到了一个阴晴不定的女孩有多难相处。尤其是指挥官下令进军普杨区别墅群的那一天，他发现这个叫程书霓的女孩在拳台上已经如同猛虎。 “再来！”女孩发出一声清亮的怒喝。 “我说大姐你多大了呀！指挥官的决定你拿我撒气？！”林终寒在第101次倒地之后，再也不打算站起来了。 “她不相信我！”程书霓对着空气拳出如龙，“你快起来！我有分寸！我打不死你的！” 神啊救救我吧。林终寒心中默念，只要把他拯救出来，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没想到程书霓的手机响了。听了半晌，她竟停止了训练，并开始收拾东西。 “结……结束了？”林终寒喜不自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有任务。快速收拾，我们十五分钟以后出发，前往电视塔。” “啊？任务？” 林终寒看着好像突然变了性格一样的程书霓，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此同时，赵同禹正和一众队员处在别墅区的一间房屋内，目标建筑之一就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现在他的脑中，正在反复温习战术和应对突发情况的对策。 恐怖威胁给的时间是三天，而在林终寒和程书霓前往电视塔之前，赵同禹就已经在这里观察了一天。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在等，萧声也在等。 电视塔那边正在进行着各种排爆工作，没有发现可疑的爆炸物。警察已经封锁了周边重要的路口，电视塔附近也设下了重重警戒。 他们拦下了一名可疑男子，人已经被带回了警局。 电视塔目前还在安全地运作着。害怕不必要的恐慌扩散，警方并没有阻止市民在塔前的广场上散步观光。 而心感局这边，江南市内近四百名心战队员倾巢而动。 两百人现在正分布在普杨区别墅群的各个要道上，由序列者赵同禹带领。一旦时机成熟，赵同禹将带领着最精锐的人员发起突击。到时候所有道口都将被封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一百人在电视塔驻扎，和警方一同警戒。那里还将会有序列者程书霓和序列者林终寒。 最后，大院还保留了五十名队员负责机动候补。 赵同禹想完整个布局，看了一下表。 早上11点。 随着夏季的深入，阳光已经越发强烈。蝉在窗外一声一声地叫着。 楼外有两个行人经过，看样子是这里的居民。他们相互打了个招呼。 “老谢，出门啊。” “外边吃饭，散步过去。” “近来市内，真是不太平啊。听说对面街小吃店的老板，近来不知道被什么人架走了，已经三天都没有消息了。” “报警了吗？” “已经立案了，也不知道人找不找得回来啊。” “唉……不太平啊……” 他们感慨了两下，就各走各的路了。 不知是否是小屋里过于安静的缘故，这一句句寻常对话，都让赵同禹心弦紧绷。 他们应该不是和平社的人。赵同禹想。 “02号楼报告，有人员进屋。”耳麦传来了讯息。 赵同禹警觉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没有动静。 可疑的房屋一共有三处。三栋别墅里，也属这一处围墙最高，房屋最大。墙面上密密麻麻地爬着藤蔓，树荫遮蔽了视线，很难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吱。那房屋围墙边上的小门开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出门张望了两下，又折了回去。 “有人走漏消息了？”赵同禹眉头一皱，“各小队注意，密切关注据点情况，不要打草惊蛇。” “报告，小区门口有车辆进来了。” 终于要来了！赵同禹的额头已经有汗流出，他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他在耗，萧声也在耗。 正午12点。 陆续有人进入了那个大院。他们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十二下，小门就吱地一声打开了。 人越来越多，赵同禹有些着急。他很担心萧声这只老狐狸听见了风声，就这样不来了。 思忖间，耳麦里就突然传出了极低极短的一句话。 “他来了！” 室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窗外的蝉鸣，显得更加刺耳。 萧声长发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楼下。他神色庄重，甚至还朝着赵同禹这边张望了几下。 “没用的，有反光玻璃。”赵同禹想着，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萧声敲门走了进去。同样的一个人又探头向四面张望了一下，关上了门。 “报告。他们把门窗全都关上了。” “各小组，汇报情况。” “小区前门报告，没有可疑车辆进入。” “小区后门报告，没有可疑车辆进入。” “02号楼报告，人员全部进场，门窗已经关上。” “0八号楼报告，人员全部进场，门窗已经关上。” “再等！”赵同禹绝对相信自己的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针每走一格，都好像承受着千钧的重量。 终于，呼喊声从室内传了出来。 集会，开始了。 “全体都有！”赵同禹的眼神利若霜雪，“冲！” 队员如同魅影般冲向围墙。十米的距离，对于灵能者来说不过是短短的一两步。赵同禹打头阵，他们敏捷地翻入墙内。 庭院内有两名站岗的人员，他们身着长袍。见有不速之客，他们掌心泛出了黄色的光亮。没等他们出手，赵同禹就上前折断了他们的脖颈。 鹅黄色的光罩从墙外扩张了开来，很快把整个别墅都盖住了。任凭谁都不可能轻易地离开这里。 “不许动！” 队员们击破门窗，鱼贯而入。房间里，一大群人都盘坐在地面上，身上都穿着黑袍。见心战队员杀了进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在地上爬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异端，我不是异端！”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是汗地匍匐在地上。 “把萧声给老子找出来！”赵同禹振声一吼。 可是没有。哪都没有他的踪影。 赵同禹发疯一样地跑遍各个房间，还踢碎了一个花瓶。 “给老子搜！他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他就算有隐身术也逃不走！老子不信他还能跑哪去！” 一个情绪激动的人突然蹦起，踉跄冲向门外。没走两步，一名心感队员聚起灵能，红光闪过，那人的脑袋从后颈被切了下来，鲜血洒向了整个屋子。 “别杀我！别杀我！”房间里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不要处刑！我都按你们说的做！” “我们不是异端，饶了我们吧！” “和平控制万岁！和平控制万岁！” 异端？处刑？赵同禹感到违和。他揪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还没发问，那人就哭喊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问你！你们说的处刑是什么意思？！” “啊？处刑队的大人们啊，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和你们无冤无仇啊……” 什么？ 赵同禹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喂，我们是心战部队的，来救你们的！你在瞎说什么！” 一个队员掏出证件，向他展示。 “救？” 那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这种家伙就不要管了，把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去。”那个心战队员失去了耐心。 赵同禹眉头紧锁，他一边寻找萧声，一边听着各小队的汇报。 这时，一个队员凑了过来：“赵哥，你看那里。” 赵同禹顺着队员指示的方向看去。房间一角的墙上，竟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 “谢谢。” 他看着地上哭泣的人们。 他看着墙角端正的大字。 窗外，灵能光罩还在闪烁着浅黄色的光彩。 蝉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耳麦吱吱地发出杂音，那另一端的队员正得意地汇报着战果，并遗憾着没有抓到萧声。 “这个世道，真是不太平啊……”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赵同禹的脑海。 “所有人！所有人！撤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二十章 和平控制 指挥部里，曲面屏上是江南市的卫星地图，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监控着各处的情况。 “报告指挥官，普杨区那里行动进行得很顺利。正在寻找萧声的下落。” “报告指挥官，电视塔一切正常。” “很好。”沈星月满意地笑了起来，“一切要告一段落了。摧毁了他们的主力，萧声就算侥幸逃得性命，也是独木难支的。” “事情结束之后，队里庆祝一下吧？”秘书安和泉面有喜色地建议道。 “同意。”沈星月松了一口气，她拿起茶杯，晃动了几下，惬意地呷了几口。 “指挥官，赵同禹呼叫。” “给我。”沈星月感觉一股凉气从后心冒了上来。 “赵同禹？什么情况？”她沉声问道。 耳麦那头传来的是赵同禹急迫的声音： “沈星月！情况不对！” 沈星月从没见过这样的赵同禹。她额头上的血管跳了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 “这可能是个陷阱！地下教堂不在这里！” “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社员！平民！平民！萧声不在！”一向稳健的赵同禹竟语无伦次。 沈星月眉头紧皱。事情可能超出了她的想象。 “萧声不在，莫非还能瞬间移动不成？”一个工作人员听到赵同禹的话，反问道。 这一问，让沈星月脸都绿了。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那就是，她似乎从未将萧声当成足够强大的序列者来看待。 对他屡屡逃跑的手段，她更愿意从合情合理的方向去考虑。比如监控或者路面留下的蛛丝马迹，或者是精心计划的逃跑路线，或者是狡兔三窟的迷惑方法。 也许，正是这般纷繁复杂的战术头脑，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她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把凌晨一点以后的灵能监控报告全拿出来。”她不安地在室内来回踱步，“把程书霓追踪萧声最后到的那个地方标出来，对，就是那个插着刀的绿化带。” “完毕。” “把发现萧声的监控所在地也都标出来。” “完毕。” “序列者的稳定反射值一定是400以上，如果瞬间移动是他的能力，那瞬时产生出的灵能只高不低。”沈星月把倒下的杯子扶了起来，“把400以下的灵能放射点筛除掉。” 满屏幕的光点几乎都消失了。 而ly区那个监控的附近和新社小区附近，都有光点闪烁。 是凌晨两点10分，几乎就在同时。 之后新社小区出现了大片闪烁的区域，那是当时程书霓、林终寒和萧声发生战斗的时刻。 随后，距离小区五公里处的一个地方出现了光点，那正是程书霓最后开车追寻到的地方。 又几乎是同时，庐|阳工业区内部，出现了同样的光点。 上午七时，海洋南路。监控发生干扰现象的地方，也出现了灵能放射的光点。同时出现光点的还有庐阳工业区。 所有的灵能放射值都控制在400到500之间。 要知道，因为500以下的放射值不会造成严重损害，指挥部是不做特别报告的。 沈星月牙关紧咬。她没想到指挥部的报告系统还有这样的漏洞，更没想到这个漏洞，竟这样就被利用了！ “今天全部的灵能记录。中午12点前后的。” 于是，在普杨区的一片波澜之外，跳出了一个异常突出的光点。 那里指向的，还是庐阳工业区。 显然，萧声已经不在普杨区了。 “上当了……”沈星月身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为了迷惑这位东区支部的指挥官，萧声在各地之间反复使用能力跳跃。如果这一切都是萧声的陷阱，那么，他的目标就是心战部队本身！ “马上呼叫赵同禹！”她急切地喊道。 已经太迟了。 水泥的地面下，发出了令人不安的轰隆声。路面上很快绽开了裂纹，接着就一节一节地鼓了起来。 石板一段一段地从中间断了开来。 “是燃气管道……”赵同禹心里凉了半截。 “赵哥，那院子里怎么一堆汽油……”没有弄明白赵同禹意思的队员还在慢慢吞吞地四处检查，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到来的危险。 蝉胡乱地叫着。但很快那地底下的响动越来越大，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那声音覆盖了。 “你特么……” 赵同禹急得跳脚，还没骂出半句，一团火球就从屋内汹涌而出，没来得及离开屋子的人员瞬间被火焰吞噬。几乎是同时，四面各处都发出了巨响，几乎要震碎耳膜。 天空之中绽起了黑云。 轰！院子里的汽油桶爆炸了。更强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措手不及的人们都被气浪冲得七零八落。 火焰和气浪冲撞在赵同禹身上，被橘色的灵能挡了开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脚下的地面就被掀了起来。爆炸一环接着一环，他和其他站在那里的心感队员都被卷向了空中。 整个别墅群的地面就如同一张烤焦的面饼，火焰和爆炸从各处钻出。到了最后，整张饼都被翻了过去。 “赵同禹！赵同禹！回答我！”沈星月高喊着，而回应她的，只有缭绕在指挥部里的杂音。 许多回忆从脑海深处被唤醒，激流一样地汹涌而出。那些闪动在旧日时光里的音容相貌，一瞬间包围在她的眼前。 惊恐。突如其来的危局，足以让所有人陷入惊恐。 但她不行。只有她不行。 她是指挥官。她必须比任何人都冷静。 “水……” 沈星月声音嘶哑地吐了一个字，好像一声呜咽。 但安和泉一下子就会意了。他急忙递上去一杯温度适中的茶。 她一饮而尽，硬生生地把回忆压了回去。 “引心战部队进入埋伏，下一步是……？”茶杯回到她的手中，她的大脑又开始了思索。 “程书霓应该没有错。是我错怪她了。ly区说不定有什么不能转移的东西，让他们的地下教堂必须出现在那里。” “萧声在强行带走林终寒失败之后，明明可以做到瞬间移动，却要让我们在一番探索之后，找到他刻意留下的破绽。” “他把人质带往别墅，给我们造成是和平社社员的假象。这一切都是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普杨区。这的确造成了我的失策，也达到了他重创心战队员的目标。” “但是，只要普杨区是个陷阱，他就无法隐藏据点就在ly区的事实。我们还有胜算。” 紧张让沈星月的思路越发清晰，她感到自己重新抓住了某一种关键。 “你说，和平社会在自己宣布的日期之前炸掉电视塔吗？”她问身边的安和泉。 “这，我觉得他们做得出来啊。毕竟我们没有播放那份录像。”安和泉回答道。 “不，扬言炸掉电视塔，说不定只是一个幌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 “萧声来去自由，但是想要炸掉电视塔，只靠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这样明确地宣战，我们必定会重兵把守。和平社出手一向节约，萧声一定是不愿意摆开阵势，来一场正面大战的。” “那和平社目的是什么呢？” “恐怖宣告的指定日期是明天。但是袭击却可能在这几天内随时发生。” “也就是说，是想要分散我们的兵力？” “普杨区凶多吉少，电视塔挪不开步，他们已经做到了……”沈星月脸部神经紧绷，“我们必须全力攻向ly区。” “可江南市内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了，从其他地方调过来需要时间，更何况那里一直都找不到所谓的教堂……” “电视塔的部队保持部署，召回林终寒和程书霓两个序列者。” “不如把林终寒留在电视塔吧？如果有序列者试图强攻，至少可以保持威慑。” “程书霓的能力，不适宜陷入混战当中。” “林终寒现在不过算是半个序列者。据说即战力还不如一个灵媒啊。” “但那可是序列者啊！”沈星月显得有些愤怒，“成败的关键，就在第一序列者身上了。” “指挥官，我当心和平社那边不止萧声一个序列者，倘若他直接攻击电视塔，那战局会很被动。”安和泉保持着不亚于指挥官的冷静，试图防止她作出贸然的决定。 “一百多个心战队员。几百人守在那里。撑得住。” “指挥官您忘了江东大学门口的教训了吗？” 沈星月陷入了沉默。 “赵同禹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需要联系到他。” “他说不定……” “不，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无条件相信他。” 普杨区的别墅群，正熊熊燃烧着。人间和地狱之间，不过隔了短短数分钟而已。 赵同禹收起了灵能。在爆炸的那一刻，他把自己的灵能铸型展开到了最大。这才勉强保住了一部分身边的队员。 “各小队！各小队汇报情况！”赵同禹喊着，但耳机没有动静。 赵同禹气恼地把它摔在了地上。 “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赵同禹环顾着四周。燃气管道都被引爆了，别墅区当中的一切都在燃烧。氧气越来越少，如果不赶紧撤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有队员受伤了，废墟之中还有人在呼救。不时有人满身是火地从坍塌的房屋中跑出，却一头扎进了更大的火堆里。 躲无可躲的居民逃窜着，最终都无力地倒了下去，或者跌进了地面的裂缝里，再也没有爬出来。 队员脸上茫然而不忍的表情，深深刺痛着赵同禹。 “撤退！撤出别墅区！”赵同禹的嗓音有些嘶哑。 队伍中还剩下的大概有十几个人，除了急急忙忙架出来的一些人，搜查时发现的那些人，绝大部分都已经葬身火海。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呢？ 回去的路上还发生了两次爆炸，都让赵同禹用灵能硬挡了回去。 他感到作为一个人的无力。 到了小区门口，赵同禹清点了一下汇合过来的人员。除去小区外负责接应和封锁的三十余人，进入别墅区的近两百号人，只有二十多人回来。 灵能者也不过是孱弱的人类罢了。经过特训的灵媒，纵然枪弹伤害不了他，炸弹无法摧毁他，高温、缺氧、毒气和心中的绝望，都可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实力超群的序列者，即便可以刀枪不入，力敌千军，却也无法阻止死神用这种方式将他的伙伴一个个地带走。 “向指挥部报告情况。”赵同禹下令。随后脚下金光一现，只身冲进了火海。火光迎着他向两边倒去，所经之处，只留下一条金色的轨迹。 消防部门已经赶到了，红色的车辆排列在路口。火焰面前，水柱显得很细小。 “报告指挥部，报告指挥部。普杨区方面受到重创。剩余人数52人，听候指示，听候指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二十一章 首尾难顾 普杨区已然飞火连天，而电视塔这边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林终寒和程书霓坐在塔边的咖啡馆中，听着室内播放的轻柔音乐。 林终寒看了看程书霓，程书霓盯着窗外；程书霓望向林终寒，林终寒低头看自己的咖啡杯。 店家的猫在两人的腿和桌子腿之间慵懒地穿行。 无事可做。林终寒在内心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没有新的命令吗？”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广场，试探性地问了一下程书霓。 “嗯。”程书霓很敷衍地回答了一声。她也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什么异常。 通讯器的震动终于打破了沉闷，线路那头传来了指挥官沉稳的声音。 如果程书霓能够通过无线电波远距离感受指挥官的内心，那她一定会明白，这样沉稳的表现来之不易。 “一切正常。”程书霓简短地汇报。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两厢车将会到达街角的咖啡店。你和林终寒将在大院和剩余心战部队汇合，进军庐|阳工业区。”沈星月说道。 这个命令，让程书霓有些吃惊。 虽然她很高兴指挥官能够重新相信自己的情报，但这样的回心转意，也意味着……普杨区计划的失败。 电视塔作为和平社扬言要攻击的目标，本就应该重兵把守。程书霓和林终寒作为序列者，就是压阵的重棋。 林终寒缺乏实战，在战场上甚至需要拖累程书霓对他进行保护。但他高度的灵能放射，是对觊觎电视塔的和平社员最好的警告。 这两个序列者，威慑意义要远大于实战意义。 但沈星月此时此刻却把他们俩调往ly区，和50名心战队员一同进攻，是明摆着要打头阵。 这说明，一向稳中求胜的沈星月，在这次对决中，竟然破天荒地遇到了兵出险招的情况。 “情况紧迫。”程书霓点了点银色的咖啡勺，“恐怕你要面临人生中第一场战争了。” “啊……”林终寒不知所措。 “别死了。”程书霓并不管林终寒惊讶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咖啡馆。 林终寒见状也要跟着离开，却被店员拦住了。 “先生，结账。” 林终寒看着神情恳切的店员，猛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天以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在身上。 他看了看门外带着调皮笑容的程书霓，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先生，结账。”店员重复道。 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条不紊地开玩笑，她的真身一定是魔鬼吧！ 林终寒叹了一口气，把头一昂： “我，没钱。” …… 车急速行进在路上。 经过了刚刚那一折，林终寒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竟然放松了不少。看来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校，已经相当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作为新人的紧张。 只是林终寒觉得，她缓解情绪的方法，以后真的可以换一换。 很快到达大院，心战队员已经全副武装。黑色的作战服不同于粗笨的步兵护甲，显得更加轻巧且富有美感。 “少校。”站在前边的一名队员敬了一个礼，程书霓端正地回了一个。 “你也在啊，林终寒！” 林终寒定睛一看，是魏成风。 “哦……你好……”虽然经过了上次的不合，但林终寒还是礼貌地挥挥手。 “你这家伙！还是文文弱弱的样子！”魏成风大笑，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不过，听说你近来长进不小啊。” “哦……应该是吧……”林终寒犹豫地回答。 “打完这仗，敢不敢和我再比试一场？”魏成风说道。 “好。”林终寒把头点了一点。 “行！这次够干脆！”魏成风伸出手来。“是男人，就站着回来！” “好！”林终寒总算从心中生出一股豪情来，他甚至还和魏成风碰了一下拳头。 “出发！”程书霓一回头，半长头发随风吹起，竟平添了一股英气。 车队从大院出发，奔袭向庐|阳工业区。 此时此刻，电视塔外。 一个男子倾斜了一下自己的鸭舌帽，警觉地观察着四面的情况。他揣了揣手上的公文包，低头朝着电视塔的门口走去。 然而广场上的警察早已注意到了他，几名警察快速围拢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 警察一声断喝，那男子竟拔腿就朝着电视塔冲去。 “东区！有可疑男子冲击电视台！请求支援！” 没跑多远，他就被摁倒在了地上。几名警察去夺他手里的公文包，他死死地压在身下不松劲。 僵持了数秒，他的身上突然冒出了青烟。 “不好，快躲！”几个警察连忙散开，而那男子竟死死拽住一个警察的腿不松手。 一声巨响，两人一齐炸成了碎片。电视塔边缘的人群顿时陷入了慌乱。 嗤！ 电视塔的另一面，传来了尖厉的破空声。一道道光束，一支支光箭，从街对面袭来。光箭所至之处，砖瓦碎裂，骨肉分离。 不知从哪里冲出的灵能者，三人一组，朝着电视塔杀来。 两名序列者已经彻底离开了咖啡馆。之前徘徊在广场外不敢进入的和平社员，现在早已按捺不住。 “灵能者出现！目标估计15人，准备迎击！注意保护平民！” 一声令下，警察和心战队员已经急冲上前。 一名蓝色服装的异能者往地上一锤，地面绽裂了开来，附近的几个平民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而另一名红衣的鲜艳女子则在臂上凝聚出一柄猩红色的光刃，她冲上前去，干脆利落地切开落难者的后背。 血液的气味在空气里蔓延了开来。 砰砰砰！枪声响了。 一个绿衣少年眼神一凛，幻化出数个金黄的光圈，裹住了朝他飞来的弹头。他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响指，子弹就掉落在了石砖上。 他们三人一组，继续前进。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们推进半步，一道金光便飞了过来！ 那女子瞬间被击穿了胸口，前后通透的血洞向外喷洒出一片殷红。几名身着黑衣的心战队员冲上前来，和几个作乱的社员杀作一团。 数种颜色的光华碰撞在了一起，危险的氛围里，竟有几分惑人的美丽。 电视塔前的广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逃亡的影子。 “报告指挥官！和平社开始冲击电视塔！要不要调回序列者？”指挥部里，工作人员也忙作一团。 “不需要。萧声不在那里。”沈星月沉声回应，“我们的目标，是地下教堂。” 尘烟大作的广场地面上光影浮动，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的和平社员，正释放着最凶狠的火力，并向电视塔方向移动。 “报告指挥官！电视塔的安检口发生爆炸！是否进行支援！” “不需要，萧声不在那里。”沈星月的手已经少见地离开了自己的杯子。 防守的心战队员很快从突袭当中反应过来，针锋相对地向外围的敌人发起了猛攻。在心战队员的掩护下，警察在滚滚浓烟中掩护平民撤退。 “报告指挥官！电视塔大厅出现灵能者！心战部队与其在大厅内发生战斗！是否进行支援！” “不需要！萧声不在那里！”她把茶杯往桌上狠狠地一砸，“主要的部队不在那里！” 现在，她要孤注一掷了。 萧声最后的灵能波动出现在ly区。 他们所谓的集会或许早已经开过，或许根本是子虚乌有，她或许早已经错过了围捕和平社的最好时机。 但，萧声的一切计划，似乎都指向ly区的那个地方。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一定要让心感局的注意力从ly区上面移开。 如果他的瞬间移动真的那么好用，就不会一直如此遮遮掩掩。 虽然沈星月不知道那背后遮蔽的是什么，但，这一定是他们的弱点所在。 “这是最后一击了。一切，就看你们了！” 剩余的机动部队已经赶往庐|阳工业区，而电视塔广场上的战斗，则越来越白热化。 和平社的成员从三面向电视塔袭击。但他们似乎没有继续推进，只是进行火力上的覆盖。 “报告长官！敌人的火力非常凶猛！战士们上不去！” “这里有一百多号心战部队的人，还有几百名警察！上不去也给我上去！” “但我们，还要保护民众啊！” 光芒在广场上爆炸，人群被紧急撤离。和平社的人竟不直接和心战队员发生战斗，而是专挑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大开杀戒。 林终寒在离开广场的时候不会知道，夏见秋和王梦蓉在他喝咖啡的时候，也在广场上游玩。 而此时此刻，她们正在疏散的人群里。 王梦蓉只是单纯地爱闹，她没想到拉着有些忧郁的夏见秋出来散心，会碰到更令人忧郁的事情。 而夏见秋心中却暗暗思量着那个失踪的少年是否与此事存在联系。毕竟在那之后，类似的奇怪传闻就没有停歇过。 她们手拉着手往广场外边跑。 突然间，天边一道射线穿风划过，投射在了两人前方数米的地方。剧烈的爆炸霎时产生了强大的气浪，直接把两个女生掀翻在地。 “梦蓉！快起来！”夏见秋急忙拉扯着王梦蓉，后者已经因为惊吓，软倒在了地上。 “我……我走不动……”王梦蓉膝盖打颤，半天站不起来。 “快起来呀！”夏见秋本就没太大的力气。她费力地想拖着王梦蓉离开。 但到处都是烟雾，夏见秋感觉自己已经看不清路了。 一名心战队员迅疾地奔跑过去，差点把夏见秋撞倒在地上。 “快跑到广场外！”那名心战队员喊着，消失在了烟雾里。 “梦蓉，勇敢一点！我们会没事的！” 王梦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和夏见秋继续艰难地向广场外奔跑。 广场上有许多平民倒在地上，呼救和哀嚎声里，夏见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一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定睛一看，正是刚刚奔跑过去的队员。 “快……走……”那队员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朝她们喊。 两名警察的身体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血肉模糊地砸在了夏见秋的面前。 “别看！” 夏见秋一惊。但害怕王梦蓉吓到，她条件反射一般地伸手遮住了王梦蓉的眼睛。 几名和平社的成员从浓烟之中迎面走来。他们的身上覆盖着奇异的光芒，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气场。 这种气场让夏见秋感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她看了一眼王梦蓉，后者已经因为这强烈的灵能放射，完全丧失了意识。 “和林终寒那次一样吗……”强忍住力量的侵袭，少女勉强维持着站姿。 而迎面而来的和平社成员，脸上根本没有慈悲的颜色。 走在前面的一个矮个子的手上闪烁着荧光，肃杀的气息笼罩在夏见秋的周围。危险越来越近，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动……动不了……” 她的心里悲鸣着，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 “有谁来……救救我呀……”她艰难地张开嘴，发出了轻细的喊声。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二十二章 英雄不会缺席 一道金影闪过，好像雷神之锤击在了地面之上。金黄色的护罩散发着和煦的光，静静地环绕在夏见秋和王梦蓉的身旁。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们的面前。好像一个随着祈愿降临的骑士，救助他人于水火之中。 那几个和平社的成员，直接被强大的灵能冲出了视线的范围。 夏见秋惊讶地看着落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脸上满是焦土，身上都是灰尘，但眉宇之间，却有着不可摧毁的意志和气势。金色的电光盘绕在他的周围，如果不是之前看见过林终寒灵能萌发的样子，夏见秋一定会认为这就是天神本尊了。 “你们几个，快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赵同禹朝着侧边喊道，又回头安慰夏见秋。 “不好意思，让你们受到惊吓了。但接下来，请放心交给我们！” 那笃定而令人心安的样子，竟让夏见秋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边！”穿着心战队员制服的女战士拉起夏见秋的手，朝外奔去。而另一个同样制服的男子抱起不省人事的王梦蓉，跟在那女子的身后。 而赵同禹则目视着前方。他的眼前都是土石碎裂造成的浓烟，而滚滚烟尘里，闪烁着各色光辉。 他摊开手，一束精芒开始纵向展开。随后光线开始了旋转，很快便凝聚成为一杆带着辉光的长枪。 他脚下一踏，空气里接连几声鼓动耳膜的脆响，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浓烟里。 普杨区的失利的确令人痛心，但某一路的失利，不应该导致整个战局的失利。 火海中的人，还有剩下的50多名心战队员替赵同禹去救。而电视塔这边，没有序列者坐镇，沈星月显然不放心。 赵同禹非常了解他的指挥官是什么样的性格。即使是祭出了险招，她也不愿意风险进一步扩大。 她的想法，便是他的想法。即便是单刀赴会，即便是孤身犯险！ “速战速决！”赵同禹明白自己的任务。这里的战斗持续得越久，遭受的损失也就越大。 而和平社虽然把握住了时机，抓住了平民这个弱点，但人数上绝不占优。 他们和赵同禹一样，也盼望着速战速决。 三个和平社的小组冲了上来，九个灵媒，要用密切的配合迎战序列者！ 赵同禹一身金辉，速度一节节加了上去。迎着尖啸而来的金白色灵能，聚成一柄似乎能刺穿万物的长枪。 “防御阵！冲击散开！” 面临如此强大的压迫感，和平社员竟然展现出了不输心战队员的纪律。五人聚拢在前，四人越上天空。光屏已经在赵同禹的面前一层层地展开。 虽然都只是橘黄色的密度，但他们的意图很明显：缓解冲击，散开阵型，然后从赵同禹的背后一举围攻！ 赵同禹手中的金白色光辉，随着光屏的一片片碎裂开始逐渐衰减。当最后一块光屏被粉碎，和平社的九人当中的八人已经完全散开。 只剩下一个矮壮的男人留在原地。 他竟打算生生扛下这一击！ 赵同禹当然不会犹豫，金色长枪毫不留情穿透了那个男人的身体。但那个男人却绷出一股劲来，死死地抓住了赵同禹的手！ 只是，这单纯的抓，是锁不住赵同禹的。 “攻击！” 那个男人发出了最后的吼声，整个身体都爆发出了白光。连那双手也化作白色的光辉，死死地钳住赵同禹不放手。 是足以自爆的灵能量级！ 赵同禹眉头一皱，余光向四周一扫，只见那散开的八人已经全部集中起最强的灵能，瞄准了自己。 各色的光华，全部都朝赵同禹释放了出来！ 轰！ 一声巨响，雪亮的光柱冲天而起，激烈的气浪，甚至冲散了尘烟！ “成功了吗？”八个和平社员有些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上，这是他们，拼尽全力的一击。 很快，耀眼的光芒衰退了。他们却惊讶的发现，赵同禹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连那冲天的爆炸，都被局限在了一个很小的圈子里！ 而那个男人的身上，笼罩着如同佛光一般的金辉。 “想杀我，不要紧。但你们的爆炸，会伤及无辜。” 赵同禹收拢了他的“铸型”，然后轻描淡写地，把那几个再也无心反抗的的和平社成员一一打晕在地。 “跟我回心感局一趟。”赵同禹也有在战场上调笑的习惯，这算是他放松的手段。 “我需要你们的情报。” 广场上和平社的火力越来越弱。本来会短暂胶着的战斗，因为赵同禹的到来，提前进入了收尾阶段。 和平社的成员开始撤退，心战队员开始乘胜追击。受伤的人员，也被陆续送往医院。 赵同禹站在电视塔门前的大理石阶上，望着逐渐低垂的太阳，和远方的天际线。 他短硬的头发上，还挂着火灾现场遗留下来的残灰。 激战之后的广场，已经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心战队员和警察正在打扫战场。 “报告！我们并没有发现多少和平社员！统计了一下，大概只有几十人在战斗！” “这是佯攻？”赵同禹听到这样的汇报，不禁感叹起萧声的手段来。 如果是同僚，这样的计谋，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赞赏。 但如果是敌人，只会显得非常棘手。 心感局的主力，放在了电视塔和普杨区。可是这两路战力不仅没有碰见和平社的主力，还吃了严重的折损。 这让庐阳工业区的战斗人员变得捉襟见肘。 “那么现在，变成我们在以少敌多了。”赵同禹抚摸着那些战斗留下的痕迹，“指挥官的最后一手，竟然，全押在了新人身上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二十三章 地下教堂 在电视塔爆发战斗之际，林终寒正在高速行驶的车上强烈忍耐着呕吐的欲望。 发动机轰鸣着，车身晃动着。心战部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庐阳工业区。虽然之前根本没有在这个地方找到所谓的地下教堂，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在林终寒马上就要把胃里的咖啡吐到程书霓身上的时候，车终于停下来了。 “我记得就是这一带了。”程书霓敏捷地跳下车，回忆着审讯时感知到相关的场景，“而且指挥部那边发来的坐标也就是在这附近了。” “之前几次的调查全都无功而返。”魏成风说道，“上次来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们几个人在这一带走访观察，尤其还重点照看了工业区里的破教堂。结果啥玩意都没有。” “这一带的工人也说过，从没有见过什么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在这一带聚集的。”另一个心战队员说道。 林终寒有些憔悴地爬出车。忍耐再三，他还是不给面子地把好几十块钱的咖啡和点心吐了一地。 他抬头望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废旧的工厂。 他们走了进去。空荡荡的厂房里，只有一些残留的废料和布头。队员们鞋底撞击地面的声响，在厂房里产生了回音。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到底哪错了？”程书霓着急得揪头发，好像要把头皮都揪下来一样。 “说不定入口就在这附近。我们应该没多少时间了。大家分头找！”她把脚往地上一跺。 没有直接迎上敌人，队员们的样子多少有点沮丧。魏成风不甘地把手往墙上一锤。 他讨厌扑空的感觉。 林终寒那段时间里一直被关在大院的地下室里，相关的情况他一点都不了解。这样的讨论也轮不上他这个身份暧昧的人插嘴。 毕竟加入心感局，还没有成为队员，与心感局之间可以说是一种保护关系。初入战场的他，想着听从程书霓指令就可以了。 天色渐渐向晚。夕阳的余晖照射在距离废旧工厂不远处的教堂上，教堂的花玻璃闪耀着斑斓的色泽。 一帮全副武装的队员傻站着，有力无处使，显得一筹莫展。 厂房的大门敞开着，阳光斜照进来，教堂黝黑的影子映在厂房的地面上。 林终寒看着地面上影子画出的轮廓。 突然，他觉得那影子似乎和地面上的什么痕迹重合了一样，于是他尽可能地仔细观察着那影子边上的蛛丝马迹。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堵墙上。那十字架的影子，正不偏不倚地映在那里。 “或许那里有什么机关？” 林终寒走了过去，手在粗糙的墙上摸索着。当他触碰到影子覆盖下的墙面时，触感变得柔和起来。但那只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区域。 “这里……好像不太对？” 他尝试着按了按。没什么反应。 他拿手来回滑动。 说不定和指挥部那里的结构很类似。林终寒想。 他试图凝聚起灵能，想要激活墙上的石头。但他身上那时不时就抽风的灵能似乎不想帮他的忙。 还是没有反应。 “喂，傻蛋，你在那里干嘛？”程书霓走了过来。 “啊，不是，我在看这个……”害怕程书霓说自己捣乱，林终寒心里一急，赶忙想要搪塞过去。 他一转身，手指甲却不经意地触了一下墙面。那粗糙的灰色水泥墙上，竟凭空出现了一道莹莹的绿光。 “什么……” 发觉自己的灵能已经处于释放状态，林终寒赶忙顺着划痕的方向一路摸了下去。不多时，墙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完整的绿色十字架。 那十字架，正好处在影子的位置。 十字架在教堂的阴影里散发着莹莹的幽光，而教堂那十字架形状的阴影外，又笼着一层夕阳的余晖。这奇异的光景，让程书霓也大吃一惊。 “快过来看！”她招手呼喊众人。 众人急忙围了过去。 就在这时，林终寒脚下突然张开了一个奇怪的空洞。他还来不及惊呼一声，就掉了下去。 “林终寒！” 身边的程书霓伸手拉他，却扑了一个空。 “混蛋！”程书霓懊恼地锤了一下地面，“全体都有！跟我来！” 然后她就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 林终寒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他只知道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滚落下来。在空中滚动了数秒钟，他身下白芒浮动，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察觉到脚下的异常，他俯身摁了摁地面，发现这里并不是水泥构造，而是松软的泥土。林终寒尝试着向外走出几步，就听见头顶上似乎有响动。原来是程书霓和心战队员赶到了。 青光转了几圈，程书霓两脚落地。心战队员也陆陆续续降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程书霓皱着眉头，“没听说过钢筋水泥的下边还能有这种土山洞。” “少校，这里通讯设备全部失灵了。”魏成风说。 “全体保持安静。接下来我会用心灵传音和大家联系。”程书霓表示道。 众人一齐向前。走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直通的洞穴。黑洞洞的走道也变得越发光明起来。远远地有诵读的声音从前方传出，林终寒侧耳细听，那声音若隐若现，不太分明：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世界存在四种样子…… 在最开始的时候，人类的灵魂有三个支柱…… 直到一天…… 神收回了他的意志、心脏和神识…… 恶鬼降世，无穷光芒落入人间…… “这，这好像是石之书？”林终寒心中古怪，“为什么和平社的人也知道石之书的记载？” 石之书上面的文字，官方应该从未公开过。 前边渐渐开阔，程书霓示意所有人停下来。林终寒想着前些日子用过的方法，努力地让自己的灵能放射稳定起来，以免暴露众人的行踪。 他抬头细看，才发现这地方越往里走，越是别有洞天。整个空间非常宽广，竟足以容纳数百人之多。 而伫立在洞室中央的，是一颗巨大的树。 若不是亲眼所见，林终寒根本不会相信，在这样幽深的地下洞穴里，竟生长着这样的树木。整棵树没有一片叶子，全部都由粗壮的根茎组成。树枝直撑向洞顶，盘绕错节，已经和整个洞窟连成一块。 可以说，整个洞室，都是由这棵树撑起来的。 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整棵树，都散发着平静柔和的白光。洞室因此被照得透亮，甚至显得有几分奇幻。 许多人身着黑袍，双手合十，一排排地跪在树的面前，指缝间闪耀着不同的色泽。最前边的两排是橘黄色的，中间的几排是淡黄色。后边围了一大圈都是猩红色的。 洞中好像浮动着虹霓，若不是面临着生死考验，林终寒觉得这可以算是极好的景色了。 但他很快注意到，坐在最前方的，有两个白袍的身影。 “看来是和平社的地下教堂无误了。”林终寒的耳中传来了程书霓的声音。 社员们继续着仪式。一个白袍人念一声，黑袍教众也跟着喊一声。 “朝拜神树！” “朝拜神树！” “敬畏石书！” “敬畏石书！” “尊崇序列！” “尊崇序列！“ “迎接天命！” “迎接天命！” 那个领读的白袍人是萧声。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林终寒完全记得他的声音。 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等待着最好的时机。以少敌多，出手的时机非常关键。 社员们沉浸在诵读之中，似乎都没有发现背后已经潜入了几十号人马。 但，突然间，另一个白袍人站了起来！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把手一扬，示意大家停止。 容纳着数百人的巨大洞穴里，一下子静得吓人。 发生了什么？ 社员和队员，都因为这突然的停止，没能反应过来。 但拥有心灵阅读能力的程书霓，第一时间做下了决断。 “那个人发现我们了！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灵序列》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以少敌多 厮杀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洞室里的呐喊拼杀，也慢慢沉默了下来。 程书霓单手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喘息着。 汗珠从她的脸上一滴滴地淌落下来。 正如沈星月判断的那样，以速度和灵敏取胜的她，确实无法扛着密集的火力在战场上逗留太久。 更何况需要同时做这么多工作。 “你们输了。”萧声似笑非笑地说道。 “少废话！”程书霓仍没有屈服。她奋起全身力气，再一次冲向敌阵，手腕一震，短刃飞出，精准地插入了一个社员的眉心。 她翻腾在空中，尽力躲闪开两道猩红色的剑影，却一头撞在了一堵淡黄色的光墙上。 “咕……” 她呜咽了一声，弹步后退，萧声一个瞬闪欺身上前，飞起一脚击中了程书霓的腹部。 程书霓虽然已事先调集了灵能防下这一招，但身体还是被力量甩了出去。 砰！ 她撞在了洞壁上，沙石洒了一身。她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咳咳……没……能量了……” 她挣扎着去捡掉在地上的短刃，却又被闲庭信步的萧声一脚踹回了墙边。 “非常精致的刀……你就是，拿这个扎了我一下吧。”他捡起小刀，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慢慢靠近程书霓。 “神树的枝干庇护着这个洞穴，灵能放射，无线电之类的东西，都可以被它吸纳。”他笑了起来，“你们失联了。” “呵……”程书霓冷哼一声，扶着洞壁缓缓站起。 “打不过，就加入我们吧。你有着这样的才能，至少我会不计前嫌的。”萧声又开始拉人入教。 “不，打得过。”少女的神情很倔强。她抬起了双手，把五指并拢成手刀。 虽然失去了武器，但并不妨碍这个女孩继续战斗。 萧声大笑，提刀朝着程书霓冲去。 林终寒此时正被一群黑袍人团团围住。他们畏缩着不敢靠近，林终寒也畏缩着防止他们向前。 “呀！” 一个勇敢的社员双手握拳杀了上来。 “呀！” 林终寒惊慌地一推，勇敢的社员飞了出去。 “射击！” 光箭、光球像冰雹一样向林终寒砸去。林终寒周身白光暴涨，那些暴风雨一样袭来的灵能都被尽数弹了回去。 许多能量撞上了树枝，并没有产生爆炸，而是蓦然地消失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终寒想道。他眼角余光一瞥，发现那巨树下面还端坐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袍，宽松的风帽遮住了脸。 是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们的白袍人！ 战斗一直持续到现在，他都没有出手！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参与社员的战斗，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攻击。周身两米之内，竟全都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帮程书霓解围，帮自己的脱困的最好机会！ 林终寒心中大喜，脚下光芒骤闪，用力一挣，跃向半空，还差点撞到洞穴的顶上。 他聚起灵能，翻转身体，在洞顶上借力一蹬，便用超人那样的飞行方式急速朝白袍人杀去。 那白袍人仍旧无动于衷地定坐在原地。 在林终寒逼近到了那人头上两米左右的位置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停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以比刚才快两倍的速度倒着飞了出去。 “傻蛋！”看到林终寒一道弧线划过自己的头顶，程书霓不禁喊了出来。 “还有心思管别人吗？” 冰冷的话语从程书霓的身后传来。她感到脑后一凉，忙向边上躲闪。一道金光划过，程书霓就感到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 她怒喝了一声，运起全身灵能，把自己弹了出去，以此拉开她和偷袭者之间的距离。 血从她的左臂蜿蜒着流下来，滴在泥土上。 萧声甩掉刀上的血迹，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 但她却看了看背后的林终寒。 “喂，傻蛋，你没事吧！” “唔……没事。”林终寒被震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 “你……你受伤了！” “要你管！”程书霓叱道，“小伤而已！” 但其他队员受的不是小伤。 洞内的喊声越来越小，站着的心战队员已经所剩无几。 又一个队员倒下了。 林终寒扑过去接住他，却感觉满手都是滑腻腻的液体。 是魏成风。 他的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和泡沫正不断地从他的嘴角呕出。呕出来的东西顺着林终寒的肩膀淌下，流了一地。 “你……你撑着点啊！”林终寒本能地想要帮他止血，却发现他的全身都是破洞。血流如注，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喂！你撑着点啊！撑着……撑着点啊……”林终寒不知所措地喊着。 他眼泪一滴滴滑落，在魏成风沾满血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印子。 魏成风看着林终寒，目光逐渐涣散。他缓缓地抬手，缓缓地伸向天顶。 “我要死了，序列者……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赢过我了……” 他的眼球停止了转动，高举的手却握成了一个无声的拳头，永远僵在了那里。 他永远竭尽全力。 他不认输，他不怕死，他甚至不曾畏惧过所谓的序列者。 然后他死了。 林终寒把魏成风轻轻放下，绝望地扫视四周。 洞穴之中的会战临近结束，剩下几个受伤的队员，全都躲在了程书霓的身后。 “你们输了。”萧声把刀在空中自在地舞动了两下，慢慢地走向林终寒。 “傻蛋！你退后！”程书霓喊。 林终寒一怔，连忙撤退到了她的身后。而萧声却也不追，只是轻描淡写地，把刀插在了魏成风的身上。 “投降吧。指挥官的错误，不值得让你们跟着陪葬。” 心战队员中发出了一阵动摇的骚动，程书霓牙关紧咬，仍是死死地把他们护在身后。 她用心灵传音安慰着剩余的队员，力图鼓动起他们的战意。 但回响在她脑中的，只有众人越来越深的迷茫。 援军在哪？ 援军什么时候会来？ 血从程书霓的手腕上流下，她的喘息也越来越重。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要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值得一等的赌注了。 但那个端坐在神树面前的白袍人闯进了她的视线。 他仍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 她盯住白袍人，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她脸上坚定的神色就变得惶恐起来。 “你们难道……” “终于意识到了？”萧声好像看戏一样地看着这一切，“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带那么点人就想进攻？” 他笑了起来，把手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烟。 但他只是深深闻了一口，就把烟放回了口袋。 “和平社是非常包容的，比你们那儿要好。” 他说着，左手抬起长刀，把魏成风那高举的手臂，砍甘蔗一样地，一段段砍了下来。然后又一脚一脚地，把碎块踢到了程书霓的面前。 “投降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