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一章 彩镖遇劫 “刘大,”留着粗糙胡子的汉子放下茶碗,看了一眼旁边桌上穿了一身新嫁娘的衣服,正小口小口喝水的女子,凑到被称为刘大的爷们眼前,压低了声音说,“你说咱们这趟镖是不是挺怪的,谁家嫁闺女不是婆家来人接,怎么这位左姑娘要娘家送过去?还是雇了一支镖队送过去?” 话虽然是压低声音说的,但同桌的人都听到了,一干镖师都凑过来,左一句右一句猜着话:“可不是,听说这个左姑娘嫁的还是晋城崔家,崔家那是大家族,怎么会对要进门的媳妇这么怠慢,这中间会不会有问题啊?” 刘大显然是领头的,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我说你们别瞎猜行不行,总镖头跟这个左姑娘的爹有交情,接了这趟镖,让咱们把人送到崔家,咱们就干活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能有什么问题?”说罢看了一众人,颇有些瞧不上眼的样子,“你看你们一个个叨叨老婆舌的样儿,就不能学学人家大乘,你看人家,就不瞎打听。” 天气太热,除了左姑娘和她的丫鬟小叶,一众糙汉子中,就只有这个大乘还衣装整齐。这个叫大乘的镖师姓李,中等个子,眉毛英挺,下巴略显秀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果不是跟一群镖师混在一起,单看着,颇像一个白面书生。听刘大这么一说,大乘放下茶碗,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刘镖头抬举我,我也想打听来着,就是不知道怎么插嘴。” 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伸手戳了大乘脑袋一下,他也不恼,跟着笑了。 刘大有些气结,“我说你们傻笑什么,赶紧地,喝够了水就准备准备去。”说完又转头冲旁边那桌上说,“左姑娘,歇没歇好,歇好了咱就走吧?赶天黑得赶到下个集镇,还有不少路哩。” 左灵赶紧站了起来,冲刘大点点头,“刘镖头辛苦,咱们走吧。” 刘大招呼着人准备,心里却觉得不太踏实,上路两天了,这个左姑娘完全没有新嫁娘的样子,也不高兴,也不害羞,连个盖头也不蒙,就这么带了个丫鬟和几个箱笼,跟一帮糙爷们上路。要说关中左家,也算赫赫有名,怎么闺女出嫁,连个送嫁的人都没有? 琢磨了一阵子,觉得实在蹊跷,就悄悄招过自己的副手,二等镖师严伏冬,两人落在队伍后面。刘大把心里的疑惑一说,严伏冬立刻附和:“我昨儿心里就嘀咕,确实不是个寻常事儿,婆家不接,娘家不送,这也就罢了,兴许是路途远,两家来回不方便。可是你瞧瞧,这像是成亲的样子吗?堂堂关中左家,给闺女的嫁妆就这么几个箱笼?这够干啥子的?”刘大点点头,严伏冬又说:“还有啊,咱们正丰镖局可是很少接送嫁这种活儿的,听说这回,是左姑娘她爹,左风禅大侠亲自登门,求的我们总镖头,总镖头才接的这笔单。”刘大又点点头,“这没说的呀,总镖头跟左大侠年轻的时候就有交往,十几年的交情了,冲着面子接他闺女送嫁的活儿也没啥。”严伏冬摆摆手,“事儿不在这儿,刘大,你我是老搭档,跟着总镖头风里雨里几十年了,你说,这些年,他什么时候把咱俩摆在一起用过?” 刘大心里咯噔一下,确实是,这些年他和严伏冬因为岁数大了,不常走镖,除非重要的镖派出来压一压阵,更没有俩人一起走镖的时候。这回,刘大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队伍,他一个一等镖师,严伏冬、靳小壮和郭槐三个二等镖师,李丰,李大乘两个三等镖师,趟子手八个,一行十几人,就送两个女子和几个箱笼,这等安排,几乎可以说是严阵以待了。看来这回还真可能有事,晚上得好好安排一下值夜的。刘大琢磨着,脚下催马,赶上前面的队伍。 大家的感觉是很对的,往前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就看到官道上被一堆滚木拦上了,刘大一挥手,手下镖师和趟子手立刻按照阵型散开,分开护卫新娘马车和嫁妆车,刘大下马走近滚木,见一个十来岁孩子模样的人懒洋洋地靠着。行走江湖多年,刘大知道敢拦官道的不是善茬,因此即便是个孩子也客客气气的,“这位兄弟,我们走镖经过贵方,烦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这点心意,兄弟拿去喝酒。”说着,拿出一块碎银子递上。 那孩子嘴里叼了个草根,翻起眼皮看看刘大,又接过碎银子颠一颠,裂开嘴道:“我们人多,这点不够啊。”,一开口,众人方知这个表面看起来像个孩子的人,说话声音却粗声粗气,实际是个中年汉子。 随着中年汉子的话音一落,周围呼啦啦站出来一群人,把镖队整个包围起来。其中有一个穿了件白衣,涂脂抹粉的男人,一伸兰花指,指着刘大道:“你说你这个人,我们三十多号兄弟,就这点钱,哪够喝酒的。” 刘大不慌不忙又掏出一锭银果子,递了过去,“是我考虑不周。” 白衣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银果子,嘻嘻笑着:“后面车上好几个箱笼呢,就给我们这点?” 刘大脸色变了,拱手道:“各位兄弟,我们今天这趟镖是彩镖,劫不得的,万望各位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白衣男人和中年汉子对视一眼,白衣男人上前几步,翘起兰花指戳了戳刘大的胸膛:“彩镖?彩镖连个喜字都不挂?你骗谁呢,再说,你们正丰镖局什么时候接过彩镖啊。”白衣男人的娘娘腔实在让人听着不舒服,刘大黑着脸拨开他的手,“既然知道这是正丰镖局的镖,那就请放我们一马,我们正丰镖局从来不亏待道上的朋友,不过,若真是不给面子,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白衣男人捂着嘴巴笑得人鬼共愤:“哎呦呦,吓死我了。”说着伸长了脖子,目光越过刘大看向后面的马车,像有大秘密一样压低了声音问刘大:“后面车上,真是彩镖?” 刘大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妖冶的男人,此时心里也清楚恐怕这事不能善了。镖局众人也知道今日难免一战了,人人都屏息凝气,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李大乘不动声色地跟李丰换了位置,站在了马车旁边。马车里面的左灵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知道碰上了事,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窗边有人低声说:“左姑娘,待会儿无论外面发生什么,请一定不要出来,只要你在马车里,我们就能保你安全。” 左灵轻轻把窗帘掀开一点缝隙,见是那个文质彬彬的镖师,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轻声嘱咐着。正注视着白衣男人的李大乘,见左灵掀开了窗帘,立刻不动声色地把窗帘压上:“左姑娘,待会儿外面可能会打起来,你不要管,也不要向外看,千万别露面。记住,一定待在马车里。” 别人或许不知道白衣男人的来历,李大乘在白衣男人走到刘大面前的时候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毕竟江湖上说话不阴不阳,打扮不男不女,又会幽莲步法的人没几个。以他的江湖经历,这样的人他只知道淮南五怪中的白妖娘。白妖娘贪财好色,男女通吃,在江湖上横行多年,无恶不作,死在他手里的姑娘媳妇无数,今日知道了这是彩镖,就一定不会放过马车里的女人。 见刘大不吱声,白妖娘一笑,冲刘大飞了个媚眼,“若真是彩镖,那这个镖一定要劫了,老大,给你搞个新娘子回去呀。” 一众劫匪哈哈笑着,被称为老大的竟然是那个孩子模样的中年汉子,他从滚木上跳下来,一挥手,众匪立刻叫嚣着冲上来。刘大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保护马车”,一名劫匪就跳到了他面前,劈刀就砍。刘大一低头躲过了,回手抽出刀来,两招便砍翻了这个劫匪。 十几个镖师对三十几个劫匪,人数不占优势,不过好在镖师都是训练有素,劫匪却是一哄而上。混战之际,几名劫匪倒下了,趟子手也伤了几个。李大乘一直没有参加混战,他一直守在马车旁边,谁靠近马车,他就干掉谁。更何况,他一直防备着白妖娘,那个贱贱的妖冶男人和孩子模样的中年汉子没有参战,李大乘知道,那才是今天的硬手。 眼见着好几个人都无法靠近马车,白妖娘终于把眼皮抬了抬。“哼,一群废物。”一个展身直扑马车而来。来得好,李大乘暗道,手上剑锋一转,迎头便刺。白妖娘一直对自己的轻功步法十分有信心,谁想在空中刚刚转了一圈身,剑锋便到了眼前,慌得急忙回身,差点直接摔到马车上,纵然一手撑住马车顶,仍然没控制住下坠之势,落地的时候颇有些狼狈的态势。 李大乘一击得手,根本没给白妖娘喘息的时间,急刺出三四招,白妖娘三侧身闪过,间歇中颇有些诧异:“七星剑法?” 李大乘不答,手中的剑又快又急的攻上。白妖娘发现对手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终于重视起来,五指成爪,呀呀怪叫着扑上来。李大乘手腕一转,身形放低,变换了一个自下而上的角度,剑走上锋,白妖娘轻蔑一笑,五指也不避开,直抓向李大乘的后背。李大乘此时姿态过低,来不及站起来,立刻缩身抬腿,一脚蹬开白妖娘的胳膊,白妖娘收势不及,一爪将马车的木板抓下一块来。 白妖娘扔掉木板,轻哼一声,冲李大乘暧昧地笑了一下,“呦,人家就喜欢你这种有腰劲儿的男人。” 李大乘浑身都恶寒了一下,知道今日心存仁善怕是不行,想必要你死我活了。 白妖娘吹了吹指甲,忽然换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指着李大乘道:“你跟南宫家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七星剑法?” 李大乘剑一甩:“等你死的时候我告诉你。” 白妖娘仰着下巴,“哼,好大的口气。”李大乘下定决心,也不废话,直接提剑攻上来。此时二人都明知对手不好对付,都提了搏命的架势。白妖娘使出了毕生绝学,只不过他的毕生绝学在李大乘眼中也不过尔尔,十几招之后,终于有一个机会,让李大乘得以贴近白妖娘。虽然有点恶心,但李大乘还是抓住机会右手一掌击中白妖娘的胸椎大穴。白妖娘在那一刹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身子飞出去的时候,还保持着说“你竟然。。。”的口型。 李大乘杀了白妖娘,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形势,就听见马车里发出了女人的尖叫声,一回头,看到那个孩子模样的中年汉子,正抓着左灵的胳膊要把她从马车里拖出来,丫鬟小叶正在死命拉着。此时离马车最近的是靳小壮,李大乘一边扑向马车,一边大喊:“壮哥!”靳小壮也看到了左灵,大吼一声,扬起手中大刀,冲中年汉子劈头砍去。 刀风袭来,中年汉子猛一回头,不知发了一个什么兵器,靳小壮的身影在半空中顿住了,然后直直掉了下来,头歪在一旁,死了。刚刚赶到跟前的李大乘震惊得身形一顿,可是马上就看到那个中年汉子已经将左灵拖下了马车,来不及悲伤,李大乘立刻提剑拦住了中年汉子的路。中年汉子没有放开左灵,一只手硬接了李大乘两招,寻个空隙,手摸向腰间,极快速地发射了一个暗器。离得近了,银光一闪,李大乘立刻明白那是什么了,后空翻躲开的同时当机立断,左手运力,横空劈出一掌,无比精准地正中中年汉子拽着左灵的手。这一掌,李大乘用了两成力,强大的冲击力不仅迫使中年汉子放手,还将他和左灵都掀翻在地。 这一耽搁,李丰和另一个趟子手也赶了过来,将左灵护在身后。李大乘立刻剑指中年汉子,既看清了他发暗器的招式,就不可能再给他发暗器的机会。中年汉子身高不占优势,挨了一掌后又知李大乘绝非等闲之辈,不敢恋战,打了声呼哨,劫匪们就跟着老大撤了。 镖局的人赶跑了劫匪,马车里的人没事,板车上的嫁妆也没事,可是,正丰镖局的趟子手死了一个,伤了四个,严伏冬也伤了腿,而最让大家伤心的是靳小壮的死。刘大抱着靳小壮的尸体,哭得抬不起头。众人围了一圈,个个抹着泪,声音哽咽。 “小壮兄弟,你放心去吧,以后我的老婆孩子吃什么穿什么,你的老婆孩子就吃什么穿什么。”郭槐跪在一旁扶着靳小壮的尸身,一边哭,一边说。 “小壮兄弟,你的爹娘,你只管放心,接到我家去住,保证不会冻着饿着他们。”严伏冬扶着腿,坐在一边,哭着道。 “壮哥!走好。” “壮哥,走好!” 一众汉子喊着,镖师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谁都有可能像靳小壮那样躺下,所以每倒下一个兄弟,活着的,就会自然肩负起照顾他家人的责任。这是正丰镖局多年来的规矩,也是一帮镖师肝胆相照,以命相托的依靠。 左灵也哭着,跪在地上冲靳小壮磕了三个头:“靳镖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左灵此后将日夜为您诵经祈福。” 李大乘抹着泪,跟一众镖师一起拜了靳小壮,拜过之后,各人自觉起身收拾残局,清点损失,准备再次上路。几人去抬白妖娘的尸首时,一个趟子手奇怪:“这人怎么死的?怎么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 李大乘心里一突突,最后一掌他心急,用了寒冰掌。镖局里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这寒冰掌一旦被认出来,不好解释。幸而有人替他解了围:“管那么多干嘛,这种劫匪,连彩镖都劫,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就该被雷劈死。” 李大乘暗舒一口气,赶紧忙活起来。嫁妆挪进了马车里,两名死者的尸首放在板车上。刘大看了看严伏冬的腿,颇有些担心:“老伙计,你这腿,还能跟我们走吗?” 严伏冬想咬咬牙,可实在是站不起来。刘大看了看受伤的人,点了点人数,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你们几个,跟着严镖头,回关中去吧。” 几人面面相觑,两个只伤了胳膊的趟子手想留下来,刘大摆摆手,“这几个兄弟伤的重,需要人护送,你们跟着回去吧,路上也好照应一下,靳镖头和这位兄弟的尸身,也拜托好好带回去。咱们出来的时间不长,我这就给家里发信,你们沿着咱们来的路走,估计很快会和接应的人碰头。去吧,拜托两位了。” 两个趟子手抱了抱拳,“刘大放心,我们把兄弟们安全护送回去。” 安排妥当,继续走镖的和回去的在路边告了别,就头也不回地各自上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二章 晴天霹雳 镖局的队伍继续向晋城行进,因之前的劫镖之事,整个队伍连半分喜气都没有了。人人脸上都有些灰白,左灵也更加沉默,就连叽叽喳喳的小叶,也有点不敢说话。自从遇袭之后,刘大就安排李丰和李大乘重点保护左灵,这两日,李丰和李大乘紧跟着那主仆两个,都有些感慨,左灵这个姑娘真不容易,明明是新嫁娘,可是就这么带了个丫鬟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路远走,路上竟然还被人劫镖。一个姑娘家,成亲的时候摊上死人这种事儿,心里得多难受。每每背对着左灵主仆,李丰总是跟李大乘暗暗长吁短叹。李大乘嘴上虽是应付着,心里转的心思却多,淮南五怪当年南海一事折了四个,唯一剩下的那个白妖娘,竟然沦落到当了山匪,跟人劫道儿来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那个孩子模样的中年汉子是谁,虽然武功不咋地,但是手上那个天蚕暗器却是罕见,甫一照面,就割了壮哥的脖子,这种暗器,想来也不是常人所有。想到此处,他又有些狐疑,这次劫镖,真的是碰巧吗?左姑娘这古怪的出嫁,到底怎么回事呢? 又走了两日,队伍平安地行进到了陕晋交界处的汾阳。按照经验,再有五六天,便可以到达晋城。镖队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吃完饭,刘大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直接到了二楼左灵的客房前。李大乘正站在门前,刘大见了问:“左姑娘呢?”李大乘指了指屋里,“在休息。”刘大叹口气,敲敲门,“左姑娘,在下刘大,有要事相告,能否进去说?” 丫鬟小叶来开了门,刘大进去之后不久,就听到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李大乘惊得立刻站直了身子,结果听到里面传出了左灵呜呜的哭声。李大乘刚想推门进去看看,刘大却退了出来,李大乘忙问怎么了?刘大叹了口气,悄悄跟李大乘说:“家里有信来,大前天,唉,左大侠家里不知道被谁闯了进去,全家一十三口,无一,无一幸免。” 李大乘瞬间瞪大了眼,半晌反应不过来,左大侠,关中名侠左风禅,被人灭门了?!刘大看了看屋里,又把李大乘拉到一边,悄悄嘱咐道:“兄弟,这两日你和李丰仔细些,千万别让左姑娘出什么事,左大侠现在,只剩下她这一个血脉了。”莫说刘大说的凝重,李大乘听着心里也一片悲凉,这个可怜的姑娘。 见刘大摇了头要走,李大乘忙拉住他:“刘镖头,左姑娘这次奇奇怪怪的出嫁,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刘大看了他一眼,把手抽回来,“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至此,李大乘总算确定了,左姑娘前脚出嫁,后脚家里就出了事,这绝对不是个巧合。而这趟镖,可能也不像一开始想的那样简单。 屋里左灵和小叶还在呜呜哭着。李大乘叹口气,靠在一旁细细思考起来。 等李丰上楼换了李大乘的岗,李大乘下楼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了这趟镖的所有人,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变故,正凑在一起商量。郭槐颇有些感叹:“左姑娘的命也实在太苦了。不过,这么一弄,咱们这个镖还怎么送?家里发生了这种事,左姑娘还能去得了崔家吗?” 众人沉默,刘大叹了口气,说道:“我刚也上去问过左姑娘,她说出门前她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去崔家,不能回关中。所以她要继续走。” 这下大家更沉默了,一个趟子手有些不满,“唉,这左姑娘,这么倔,现在她去了崔家,她爹娘的后事怎么办呢?”刘大耷拉着眼皮,吐出一句:“这不是左姑娘一个人的意思,我们出发前,总镖头也嘱咐过我,这趟镖,无论中途发生什么事,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左姑娘送进崔家。” 众人一凛,总镖头这番说法,之前在正丰镖局绝无仅有。半刻之后,李大乘冷静地开口:“刘镖头,既然这样,就别瞒着大伙儿了,这趟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镖头和左大侠在走镖之前都有这种嘱咐,他们难道都预料到会有问题吗?”众人看来都有些了然,齐齐看着刘大。刘大欠了欠身子,“各位兄弟,关于这趟镖,总镖头真的就只跟我说了这么多,除了嘱咐不惜一切代价保左姑娘进崔家,就是嘱咐我们小心仔细些,遇事莫慌,别的我是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这么个情况,我跟大家托个实底,我觉得这趟镖再往下走下去,可能非常凶险。” 看大伙不说话,刘大又招了招手,大伙凑近些,刘大道:“我本来只当送嫁进崔家会有些麻烦,左姑娘这样嫁过去,婆家必然有些轻视。可是那天劫镖之后,我心里就不着落了,小壮也算身手好的,竟然死在了那么一个娃娃高的人手里,咱们走陕晋这条路也走了些年头,你们可听说过,这条路上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大伙摇摇头,李大乘沉思了一下,开口道:“那个娃娃模样的人,是用一种天蚕丝做的暗器,害了壮哥的。” 众人都看李大乘,郭槐疑惑道:“大乘,你认识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认识他,不过我后来与那个人交手,他也发暗器害我,银光闪闪的,我有了提防,才躲过的。”李大乘摇摇头道,“不过,我认识那个妖里妖气的白衣男人。”犹豫了一下,李大乘还是决定捡要紧的说,“那个白衣男人,应该是淮南五怪中的白妖娘。”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人听过淮南五怪和白妖娘的名字。李大乘又道:“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他,我以前在南方待过,江浙一带常能听到此人恶名,此人除了打家劫舍,还祸害死很多姑娘。那日我见他走路姿势奇特,有些像幽莲步法,便判断他有可能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白妖娘。” 郭槐沉思了一下,问道:“江浙的人,到咱们这儿干什么?” 李大乘摇摇头,“正是这一点奇怪。” “本来我就纳闷,陕晋这条路上,怎么有人敢随便拦官道。现在看来,那就是在等我们。”刘大敲着桌子,自言自语道。 众人都点点头,心里默然。 李大乘因为几年前南海一事,对淮南五怪有些印象,总觉得白妖娘虽然是专门等在那里,可也不像随随便便当了山匪的样子,那股劫匪,可能来历不一般。 正想着,刘大发了话:“咱们正丰镖局从来没有砸过镖,这趟镖虽然凶险,但是左姑娘要去,总镖头要保,我们就要把镖走完。”顿了顿,看看众人脸色,“但是我们都是生死兄弟,这么多人,不能都折在这趟镖里。既然这趟镖是我领的头,我就在这儿做个主。老赵,明天你领着几个趟子手兄弟先回关中吧,我写封信你们带着,回去给总镖头,他就明白了。” 老赵年近四十,还是个趟子手,武艺平平,但是义气很重,他听此话脸噌就红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刘大,都是兄弟,你,你,你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其他趟子手也纷纷附和,“就是,刘镖头,前路凶险,你让我们先回去,我们若这么做了,以后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李大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刘镖头,既然前路凶险,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在这个时候删减人手,会更危险。” 刘大动了动嘴唇,突然有些悲怆,“我不忍心,对方一照面,我们就死了两个兄弟,我不忍心看到再有人折在里面了。” 李大乘回身抽了一张地图,放在桌上,斩钉截铁道:“我们可以临时改道。” “改道?” 李大乘指了指地图,“从汾阳到晋城,我们本来是打算走官道,大概需要走五天,但是如果我们从这里往南,进山,然后从渭城走,虽然要多花些时日,但是那些可能在路上等着我们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临时改道。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立刻知道我们的行踪。只要错过那五六天,我们就能安全到达晋城。” 大家看了李大乘指的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郭槐有些犹豫地开口:“大乘,你说的这条路,山路多,咱们带着两个姑娘,一马车的嫁妆,要怎么走?” “我们可以跟左姑娘商量一下,嫁妆伪装成普通货品,托给一个可以捎货的商队捎到晋城,也不必透露左姑娘的身份,只找一个可以寄存货品的货栈收着,待我们到了晋城再去取。我们跟左姑娘扮做山民,弃马徒步翻山去晋城。” 郭槐愣了,刘大惊了,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大伙都被李大乘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住了。李大乘怕大家不明白,又补充道:“从汾阳往南,过汾河,这一路没有山,我们可以骑马,这样速度快一些,但是进山之后,就完全靠各位脚力了,刘镖头,走这条路,可能您要吃点苦。” 刘大总算反应过来,立刻反对,“这可不行,我们正丰镖局走镖,从来都是走明镖,走暗镖那不跟砸了镖一样吗?”其他人也都众口一声的反对,“不行不行,按原计划走,也不一定出事,若是耽搁了几天,真有什么事,就麻烦了。”“就是就是,我们带着两个姑娘进山,太惹眼了。” 李大乘没管他人,只是看着刘大,特别希望刘大能采纳自己的建议。刘大眼神倔强得很,走明镖是正丰镖局祖传的规矩,他是领头的,绝不能破这个规矩。终于,李大乘低下了头,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见李大乘不说话了,大伙又冷了下来,改道不行,趟子手们又不肯走,如此,就只剩下一条路走到黑,硬着头皮走这个镖的选择了。又沉默了一会儿,刘大刚想开口安排,就听后面有人说,“改道可以,也不用进山。” 众人回头,见是李丰,“你怎么下来了?” “我口渴,喝口水。”说着,李丰倒了满满一碗茶水喝了,放下碗又道,“我倒觉得大乘说改道这个主意是对的,不过,不用非得进山。” 众人对着地图看了看,从汾阳到晋城,不走官道,就只能进山了。郭槐不由得问:“不进山,走哪呢?” “沿着汾河走啊,你们不知道,其实汾河边一直都是有路的,只是路有点窄,过不了马车。不过我们可以不用马车,左姑娘的嫁妆就那几个箱笼,找几个骡子驮一驮,左姑娘跟咱们一样骑马,就可以了。说不定,比走官道还快呢。” 大伙又愣了,汾河边有路?都是走陕晋道走了好几年的镖师,怎么都不知道汾河边有路?李丰见大家不信,扑哧一声笑道:“你们不信我是吧?你们忘了我是哪儿的人了?” 大伙恍然大悟,李丰是双河人,双河是个小城,在泾河东边,汾河北边,他知道汾河边上有路,再正常不过了。刘大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人和货不用分开,也不用委托第三家送货,正常打着正丰镖局的旗号,只是改了道,也不算走暗镖。他拍了拍李丰的肩膀:“好小子,真想不到你的鬼主意还挺多。” “左姑娘会骑马吗?”李大乘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会吧?”李丰不是很确定的应了声,“她是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呢?” “她是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可是她不会武功。”李大乘淡淡地提醒。 “嗯?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武功?” “闲聊时我问过她,她自己说的。”说罢李大乘的眼睛眯了一下,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竟然不会武功,当初问时只是随便一说,如今想起来,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李丰挠了挠头,“我上去问问她。”说着便跑了上去,不多时下来,面露喜色,“她说她会骑马。” 刘大长吁了一口气,“那就这么定了,大伙儿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们改道往南。” 众人散了,往楼上走的时候,李大乘心里还在想,会骑马,却不会武功? 第二日,队伍出了汾阳,一路往南,不一日便到了李丰的老家双河。在双河,刘大雇了几只骡子,把嫁妆扮成普通箱子,又挑了两匹马,让左灵和小叶试试,一切准备停当,才到晚饭时候。李丰要回家里看看,刘大自然同意了,还嘱咐他明日早点回来,不要耽误了上路。 吃了饭,大伙都早早睡了,只有李大乘还忠心耿耿地站在左灵房门前。小叶出来打水,见了李大乘,不由得奇怪,“大乘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李大乘也觉得她问的奇怪,“刘镖头吩咐过,我得保护你们。” 小叶笑道:“咱们不是临时改了计划吗?那些贼人怎么会知道,所以你放心吧,这两天是不会有人来的。你看,李丰哥都回家了,就说明我们很安全啊。” 李大乘眼珠转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李丰回家了?” “他下午跟我说的,他晚上回家一趟,他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他就是这双河人啊,幸亏有他,不然我们就没法改道了,那多危险啊。”说完,小叶就蹦蹦跳跳地打水去了。 李大乘重新靠回墙上想心事,突然听到了小叶的尖叫声:“快来人呐——” 房门一下被打开,左灵一头冲了出来,惊慌失措地拉着李大乘,“是小叶,小叶怎么了?” 李大乘看着左灵红肿的双眼,突然觉得,小叶虽然是个丫鬟,但是对左灵来说,大概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左姑娘,先别急,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你一定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左灵点点头,李大乘跟着她下了楼。 后院水井旁,已经聚了一群人,大概客栈里所有的房客都被喊了出来。左灵一眼看见了小叶,急忙挤进人群拉住她,“小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叶浑身上下都在抖,嘴皮子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是,是李丰哥,李丰哥。” 李大乘一看,惊得几乎跳起来。趴在井台边上浑身是血的,正是李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三章 渐入孤境 这趟镖不知道到底是倒了什么霉,那晚李丰明明说他回家了,可是他媳妇却说李丰吃了饭就回客栈了。镖队里谁也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后来竟然就那么不明不白死在了客栈井台上。 镖队被迫耽搁在双河,一是李丰的后事,刘大要代表镖局跟李丰的家人商量,二是因为镖师们谁也没走过汾河边的路,李丰一死,没人带路了。直到四天之后,镖队才重新启程。 虽然按照原定计划找了个向导领路,还是沿着汾河走,可是整个镖队比一开始更加气氛低沉了。左灵换了素装,跟小叶一人骑一匹马,被围在队伍中央。就算刘大他们什么都没说,左灵也知道前途凶险,愈发沉默了。李大乘跟在主仆二人身后,眉头紧锁。 “大乘哥,我们要走几天才能到晋城呢?”小叶突然回头问。 李大乘一时走神,没有反应过来。小叶又重复问一遍,“大概还要走六七天吧。”李大乘心不在焉回答。 “还要那么久啊。”小叶自言自语地抱怨,“这么长时间,路上要再出事可怎么好?我家小姐心情不好,再有什么事,她可怎么受得了?” 不知小叶是未卜先知,还是乌鸦嘴,第二日,镖队在汾河边竟然再次遇袭。这次,并不是山匪劫镖,而是货真价实的蒙面杀手灭口来了。 来人个个出手狠辣,镖师本来就不是这帮人的对手,更何况还要护卫两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战不多时,郭槐便被两个杀手前后穿心,刀拔出来的时候血飞冲天,将旁边的左灵和李大乘兜头淋成了血人。 “郭镖头!!”满面满眼的鲜血,刺激得李大乘双目瞠红。他一手挡开一个杀手刺向左灵的一剑,一手拉住吓傻的左灵护在身后。 杀手们从来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更何况杀手的人数占优,形势几乎是一面倒了。趟子手老赵死了,刘大也被砍翻在地,李大乘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左手运力,横空劈出一掌,“轰”地一声,正在迎面砍向刘大的两个杀手被李大乘一掌掀翻。李大乘一把将左灵推到刘大身边,回身格了一剑,然后左手再次凝结火红色的内力,横空一劈,围攻上来的三名杀手应声震飞。 李大乘此时状如杀神,护在刘大和左灵身边,手中剑一扬,滴血入土,目光桀骜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杀手,“谁派你们来的?”李大乘冷冷地问。 杀手们互相看了一下,似乎对李大乘刚才的那招颇有些忌惮,不敢轻易上前。 然而李大乘如今却不想放过他们了,剑一指,右手运力,剑上隐隐泛出淡蓝色。杀手们此时都有预感,这是一个高手,但是眼看已经占尽优势,半途而弃,回去也是死。正犹豫间,李大乘腾空而起,剑锋扫过之处,寒气刺骨,冰冻三尺。杀手中有人颤抖着说了一句:“寒冰掌?!” 没错,这正是善少爷的当家武功之一——寒冰掌。此时杀手们虽然认出了寒冰掌,但却没人来得及想,为什么区区一个三等镖师,竟然会寒冰掌这种高深武功。 寒冰掌既出,凡击必中,杀手们还没看清李大乘怎么出招的,最左边的杀手已经惨叫一声倒地。 李大乘的身形变换之快,不可思议,无人看见他怎么出的手,就算看见也来不及反应,杀手们接连倒下,最后一个脖子被扭断了,倒下去的时候,脸已经冰冻成青色。 身后传来“啊”地一声,李大乘回头,左灵正用身体拦在刘大前面,死死地拽着一把杀手的刀,一双眼睛虽然害怕,但却坚定。左灵的力气不如杀手,刀一寸一寸从她手中滑过,左灵的手鲜血淋漓,却没有半点退让。 趟子手孙重怒吼一声,上前砍了杀手一刀,杀手不得不抽身躲过,刚退了一步,就被李大乘从后面一剑穿心。 杀戮停止,尸体躺了一地,除了左灵和小叶,镖队还站着的,只剩下李大乘和趟子手孙重。刘大重伤,只剩了半口气。左灵扑在他身边呜呜地哭着:“刘镖头,对不起对不起。” 刘大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吃力地指了指自己胸口,李大乘蹲下身,从刘大的胸口摸出一封染了血的信。刘大又指了指左灵,李大乘便把信给了左灵。左灵哭着展开,勉强看了被血污掉的字。那是正丰镖局薛总镖头写给刘大的信,信中说如果崔家对左灵好,接受左灵当儿媳妇,左灵便留在崔家,若是崔家贪利无德,欺负左灵孤身一人,对左灵不好,让刘大把左灵带回关中,从此她就是薛总镖头的女儿。 左灵哭着,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给刘大磕头:“刘镖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连累了你们。” 刘大吐了两口血,慢慢冲李大乘伸出手。李大乘流着泪握住刘大的手,坚定地说:“刘镖头放心,只要我活着,左姑娘想去晋城,我就一定把左姑娘安全送进崔家,绝不让正丰镖局砸镖。” 刘大听到李大乘的许诺,合上眼,与世长辞了。 “左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杀你?”李大乘眼见着刘大闭上眼睛,心中剧痛,仍然问出了他的疑惑,左家已经被灭门,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连个孤女都不放过? 左灵已经哭得麻木,她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左姑娘!我们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就算为了他们,难道你不能跟我说实话吗?”李大乘急了,抓住左灵肩膀摇晃着。 小叶扑上来掰李大乘的手,“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家小姐!”眼见着掰不开,小叶拼了性命般又咬又打,硬是把左灵拉进怀里,“只有你们死人了吗?我们左家全家都被杀了,不要再逼小姐了,小姐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呀。”说着说着,便与左灵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李大乘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翻腾的汾河。隐姓埋名到正丰镖局一年半,从趟子手混成三等镖师,身边这些倒下的人,曾经一起走镖,一起喝酒。这些粗糙汉子,武功不算高,挣得也不算多,平日里插诨打屁,没有正形,可是来敌时却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心中,永远都有个义字,不放弃,不背叛。 如今,他们死了,死在了一趟莫名其妙的镖中,死在了一场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阴谋里。 李大乘心里涌出不可抑制的愤怒,愤怒,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死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背后的主谋可能是谁,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这一切。而整件事的起因,那个他们豁出性命保护的左灵姑娘,竟然跟他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死死攥着拳头,深深呼吸,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平息着想把左灵掐死扔进河里的冲动。 “大乘。”身后有人叫他,回头看,是孙重。这个唯一活下来的趟子手仿佛从血里捞出来一样,脸上不知是血是泪,模糊了五官。 李大乘看着孙重,仿佛绝地重生一般重重吐出了一口气,他上前抱了抱孙重:“兄弟,你还活着,真好。” 孙重回抱了一下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兄弟,“大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大乘终于冷静下来,“如果左姑娘现在还执意要去晋城,我们就必须把这趟镖走完。” 孙重抹了把脸,点点头,“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左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是要去晋城吗?”李大乘蹲在左灵身旁,轻声问。 左灵抬起哭得面目全非的脸,茫然了一下,便重重地点头,“我要去。” “小姐,咱们不去晋城了好不好?现在您已经没了娘家,嫁妆也丢了,就这么空着手去崔家,怕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不如咱们回关中,人虽然没了,但是房子还在,咱们回家好好安葬了老爷夫人和小少爷,好好过日子,您放心,小叶会一直陪着您的。”小叶一边给左灵擦脸,一边劝道。 “不,我要去晋城,我爹临死前交代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我去晋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到崔家,我一定要去,我要完成我爹的嘱托。”左灵站起身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头上拔下来两根簪子,递给李大乘,“李镖头,你们不用跟着我了,回关中去吧,我是雇主,这趟镖到此取消。把你们牵连进来是我们左家对不起你们正丰镖局,我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歉意的,请收下这两根簪子,回去见了总镖头,请替我谢谢他的收留之意。今后无论左灵在哪里,一辈子都感激他。” 李大乘没有接簪子,他仿佛不认识一样看了左灵一会儿,轻轻地道:“正丰镖局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镖。左姑娘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保你安全到达晋城。”说完扭头拍拍孙重的肩膀,“兄弟来搭把手,不能让死去的弟兄们就这样躺在这儿。” 李大乘和孙重砍来树枝做成爬犁,运气不错,居然还寻回了一匹马,马拉着爬犁,爬犁上放着为这趟镖拼尽鲜血的人,镖局残破的旗帜被李大乘绑在了爬犁上,一行四人就在这炎炎烈日里,缓慢又坚定地向前走去。 傍晚时分,终于走到了永泰县。幸而此时家家做饭,大街上人不多,四人一身血迹,还拖着一爬犁的尸身,匆匆走进县衙,没有吓着很多人。永泰的县令算是个为民用心的好官,查验了正丰镖局的文书,听说了来龙去脉,吩咐人明日去城外汾河边查验杀手的尸体,就地埋葬。镖师的尸身就暂时安置在县衙仵作间,让师爷往关中府发公函,通知正丰镖局前来认领。 受了永泰县令的照顾,四人就在县衙里歇了一夜。第二日,左灵当了头上两根簪子,换了些衣服干粮,李大乘卖了马,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袱,出城到河边雇了艘小船,过河进山了。 在此地过河,翻过两座山,便是晋城。本来沿着汾河走快些,但是考虑到行踪已经暴露,李大乘怕前面再有堵截,临时决定过河。可是小叶对于这个安排却颇为不满,这种不满在进山之后小叶崴了脚便达到了顶峰。“总是改路,总是绕远,越绕越远,不知道夜长梦多吗?为什么就不能挑好走的路,快点到晋城呢?”小叶一瘸一拐地边走边嘟囔。 “小叶,你少说两句吧。”左灵扶着她劝道。 “本来就是嘛,说是怕前面有危险改道,改了咱们不也一样碰到危险了?弄得现在马也没有了,嫁妆也丢了,咱们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走去晋城,不得让崔家笑死?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跑到这人烟稀少的深山里来,深山里就没危险了?万一再碰上杀手怎么办?”小叶还在愤愤不平。 “小叶!”左灵斥责了一句。 “小姐,都是我不好,我没用,连累了你们都走不快,可我真的是不忍心你受这种苦,别说翻山了,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走这么远的路。”小叶拉着左灵的手,眼圈红红地道。 左灵拍拍小叶的手,以示安慰。走在前面的李大乘回过头来,看到两个姑娘热得满脸通红,心有不忍,于是松口道:“我们休息一下吧。” 几人到阴凉地方休息。一坐下,小叶就赶紧掏出水壶递给左灵,然后又从小兜里掏啊掏,掏出几个小鱼干来,捧着递给左灵:“小姐,天气热出汗多,我下船的时候,找船夫大叔要了点小鱼干,别光吃馒头,吃点鱼干,补充一下盐分。”左灵掰了半个馒头给小叶,又拿了两个小鱼干。 小叶一手接了馒头,一手把剩下的小鱼干放在一片叶子上,转头端给李大乘和孙重:“孙重哥,大乘哥,你们也吃。” 孙重道了谢,捏了两片吃了,小叶看李大乘不动,扁扁嘴有些委屈,“大乘哥,我就是抱怨抱怨,你别往心里去,我虽那么说,却也知道你是担心我们的安全,你别生我气,你吃鱼干呀。” 孙重也劝道:“大乘,你别生小叶的气了,大热天的,她还崴了脚,也不容易的。” 李大乘看了看左灵和孙重都在殷殷地望着他,于是拈起一片小鱼干吃了。 片刻之后,孙重突然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句话都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李大乘大惊失色,想去拉他,却也跟着一头倒下。左灵惊得跳起来,刚想去查看,有个凉凉的东西便贴到了脖子上,身边有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别动。” 左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贴着自己脖子的是什么,是一片薄薄的柳叶刀,而这把刀,正握在她的丫鬟——小叶手中。那一瞬,左灵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小姐,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晋城有什么好,如果你听了我的话,乖乖回关中去,我一定会像答应你的一样,陪你一辈子的。”此时的小叶,既不是之前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不是崴了脚一瘸一拐的模样,她很平静,平静地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你非要去晋城,就怪不得我了。” “小叶,你说什么?”左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说如果你执意要去晋城,她就杀了你。”李大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小叶眸色一变:“你竟然没中毒?” 李大乘如老僧定定般垂着眼眸,不看任何人,身上的杀气却陡增起来。这趟镖出来,这帮子人像狗一样,今天被人杀几个,明天被人杀几个,他受够了!如是想着,李大乘手一翻,一柄玉扇握在了手中,润玉为骨,白绸为面,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精品。李大乘抬头,嘴角斜扬,露出招牌的痞子笑,“认得这个么?” 小叶根本就没有注意扇子,她在汾河边见过此人身手,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脑海中思索着对策,嘴上却没有停下:“想不到,一群小镖师中,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 李大乘甩开扇子,气定神闲地摇了起来:“想你这种小角色也不认得,不过不要紧,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我考虑留你个全尸。” 小叶莫名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出那个被拧断脖子的杀手,脸色青紫的模样。“你中了我的毒,虽然没有立刻死,但也不见得现在你还能打得过我。”小叶不知是给自己打气,还是吓唬李大乘。 李大乘轻蔑地笑了笑,扬起手,一个小鱼干落到了土里。 左灵此时已经恢复清明,她有些哀伤地低下头,“小叶,你想杀我可以早点动手,何必连累这些镖师?” “她并不想杀你,至少不想借自己的手杀你。她在双河杀了李丰,是因为劫镖让我们突然决定改道,她要拖延时间让她的主人来安排,后来我们在永泰临时改道过河,她来不及通知她的主人,只能自己出手了。她其实到现在都没想好杀不杀你,这一点从刚才她没给你吃带毒的小鱼干就知道了。” 左灵和小叶都是一震,小叶确实如李大乘所说,并不想杀左灵,可是一想到完不成任务回去后的惩罚,不由得狠下心来,“李大乘,你最好别自作聪明,想好了,我的手一抖,你的镖就没了。” 李大乘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蠢啊,自双河起,你欠我们镖局七八条人命,你杀不杀左灵没关系,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活过今天。” 小叶此时方害怕了,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手上一用劲,柳叶刀就往左灵的脖子上划去,电光火石之间,李大乘左手一动,明明没有碰到小叶,小叶的身子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直直摔在地上不动了。 左灵的脖子被柳叶刀划出一道血痕,瘫软在地,半晌才不敢相信一般回头看小叶,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李大乘搬过孙重的身体,孙重嘴角流着黑色的血,已气绝多时。李大乘伸手合上孙重的眼,轻轻地道:“兄弟,谢谢你救了我。”若不是孙重刚刚毒发时拽了他一下,让他及时把嘴里的小鱼干吐了出来,他现在就跟孙重一样了。 李大乘在路边挖了个坑,暂时将孙重的尸体埋在里面,又做好标记,按照镖局的方式拜过:“兄弟,等我走完这趟镖,再来带你回家。” 做完了这一切,左灵依然傻傻地摊在那里,泪流不止。李大乘站起身,伸手将左灵拉起来,持着玉扇向左灵拱手道: “左姑娘,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善少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四章 绝地逢生 左灵不知道善少爷是谁,虽然在家时或许偶尔听爹爹提过,但当时确实没往心里去,真的没有印象。见着李大乘突然摆出来这么贵气的一把扇子,说他叫善少爷,左灵茫然了。 “左姑娘?”善少爷伸出手来在左灵眼前晃晃,把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呃,李,啊不,善,善少侠。”左灵结巴地打了声招呼,场面一时尴尬了起来。 善少爷叹了口气,“左姑娘,我知道你连日遭受重大打击,一定身心俱疲,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啊?”左灵不知道善少爷要谈什么。 “你真的是左风禅的女儿吗?”善少爷一开口便是一个犀利的问题。 左灵的脸涨红了,“我是,我当然是。” “可是你不会武功,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竟然不会武功?若说你身体太弱,练不了武,偏偏你又会骑马。这怎么个说法呢?”善少爷上下打量一下左灵,啧啧了两声,“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左灵的脸更红了,不会武功这件事,从小到大无数人质疑过她,每次都让她不知所措。“我,我其实不会骑马,我太笨了,学不会,爹教我武功我也练不好,后来爹就不教了。但我真的是左风禅的女儿,真的是。” 善少爷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骑马?可是在双河——”说了一半,善少爷好意地停了下来,左灵大约是因为不想拖累大家才说自己会骑马的。 “且不说这个,现在咱们有更重要的问题。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你?”善少爷严肃起神色问道。 左灵沉默地摇摇头。善少爷暗叹口气,和颜悦色地劝道:“左姑娘,这一路走来,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如今只剩下你和我。我希望你能完全相信我,如果你真的是左风禅的女儿,那么你多少应该知道一点为什么你家会被灭门,为什么在灭门之后还有人千里迢迢追杀你。是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是得罪了什么人,你总该知道点线索,哪怕怀疑点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左灵虽然沉默,却没有摇头,她有点奇怪地问善少爷:“李镖头,我爹是关中名侠,大家都知道他,你觉得他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招致灭门之灾?” 一句话将善少爷问住了,确实,左风禅成名多年,到了他那个年纪,多半家业有成,行事稳妥,很难想象他能因为什么事惹人报复。就算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般寻衅总不至于灭门吧。另外,在关中,人人都知道,左风禅虽然名声在外,但是绝对称不上富豪,顶多也就是家底殷实点,比左家有钱的多得是,实在不能是因财招祸吧。这也是一路上善少爷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左家到底因为什么被灭了门? “左姑娘,你知道你爹平日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吗?”善少爷沉思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问。 “我爹是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这个我不知道。” “那么小叶是怎么到你家来的,你还记得吗?” “小叶是我爹去做生意时带回来的,说是他一个主顾的伙计的孩子,爹娘不幸死了,无依无靠的,我爹觉得她可怜,又跟我年岁差不多,就带回来跟我做个伴。” “那是几年前的事?” “有六七年了吧。” 六七年?这个时间完全出乎善少爷的意料。照左灵的说法,小叶是左风禅收留的,她应该对左家感恩戴德才对,这样的人,能随随便便被收买,反过来要杀掉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吗?如果不是被收买,那就更说明,左家惹得不是小事,竟然让仇人六七年前就安插了探子在左灵身边。 江湖啊江湖,真是深不可测啊。善少爷感慨着,又看了看左灵。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大小姐,在遭受了痛失家人,丫鬟背叛之后,虽然还在努力集中精神与善少爷对话,但整个人显示出不可挽回的恍惚和颓废,让人看着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在下一刻想不开抹了脖子。善少爷不由得放柔了口气:“左姑娘,事到如今,你仍然坚持要去晋城吗?” 左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点了点头。善少爷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大步向前走去,而左灵愣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来。 或许是小叶真的没有把他们改道进山的事情向主人禀报,自小叶死后,他们在山里没有碰到杀手。虽然走的比较慢,还迷了一次路,但是总算还顺利。第四天早上,他俩爬上了一座山头,善少爷让左灵休息一下,然后把药递给左灵。 左灵的脚早就磨破了皮,天气太热,已经溃烂。可是左灵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努力跟着善少爷的步伐,如果不是善少爷心细,发现左灵鞋子上的血迹,恐怕这位小姐挨不到晋城就要残了。 左灵把药还给善少爷的时候,见善少爷正站在山坡上眺望。“李镖头,你在看什么?”左灵还是改不了口,仍然称呼善少爷为李镖头,善少爷也就由她了。 善少爷指着远处,“左姑娘你看到了吗?那一片城镇,就是晋城了。” 左灵抬眼望了望,山下那片城近在眼前,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晃得左灵有点睁不开眼。那就是晋城啊。自出关中以来,晋城这两个字就是支持着左灵走下去的信念,如今,晋城真的就到眼前了啊。“终于要到了,李镖头,这一路辛苦你了。” 善少爷侧头看她,见左灵脸上已经有了泪,“是啊,终于要到了。”善少爷也喃喃地说,“不过,左姑娘,你可看到下山后通往晋城还有一段官道?”左灵点点头,善少爷补充道:“那是通往晋城最后的路,也是进出晋城唯一的路。”左灵不解,善少爷又道,“如果那些人还要截杀你的话,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我想他们会在官道附近埋伏吧,或许我们会有一场恶战。”顿了顿又问,“左姑娘你害怕吗?”左灵摇摇头,害怕?如今的她早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了。善少爷勾起嘴角,“真不知道你们左家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如果这次里面有我打不过的人,可能咱俩都得死在这儿。如果运气好我都打得过,那么只要进了城,我们就可以隐藏在人群中,今天傍晚就可以到崔家了。” 左灵咬了咬嘴唇,“李镖头,是我拖累了你。” 善少爷摸了摸背上的包袱,正丰镖局那破烂的镖旗被他收在包袱里,他仿佛看见了这一路死去的镖师们,只有左灵进了崔家,这趟镖才算结束,那些死去的人才能得到安慰。拼了。善少爷想,他挺起了腰杆,又说了一遍他一路都在重复的话:“我们正丰镖局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镖。” 在山里走了些日子,两人都有些狼狈,出山前到泉边浣洗一下。左灵撩水洗脸,有些贪恋山泉的清凉,善少爷正准备打点水,突然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一个破空的声音。善少爷一伸手把左灵推了出去。一支短剑刺入水中,一丝丝青黑色顺着水散开。 杀手们从林中冲出来的时候,善少爷正把左灵拉起来,护在身后,低声跟左灵说:“记得我说的,不要离开我身边五步的距离。”看见那些杀手,善少爷忍不住骂了声娘,就为了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孤女,至于乌泱泱来这么多人吗?比上次在汾河边足足多了二三十人,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骂完了娘,善少爷从背后抽出剑来,冲左灵说了一声:“走。” 左灵转头冲南面跑去,她一动,杀手立刻围堵过来,善少爷就跟在左灵身后,此时一个前空翻从左灵头上越过,右手剑一划,最前面的两个杀手被剑锋扫到喉咙,立时毙命。善少爷落地时火焰刀顺势劈出,杀手们只好止住攻势,后退避开。善少爷趁势攻上,不给杀手喘息的时间。 左灵停都没停,趁善少爷与杀手缠斗的时候,直直跑过。但是杀手太多,马上就有人上来要刺左灵。左灵倒也机灵,一见有杀手来,立刻后退,往善少爷身边靠。善少爷即可补上,剑挑挡路的杀手,一个空隙,左灵又跑了过去。 这是两人之前商量的策略,善少爷开路,左灵寻隙往官道上跑。两人配合默契,渐渐从山林里跑了出来,离官道只有半个土坡之遥,已经能隐约看到官道上来往的人马。 杀手们似乎看出了两人的计策,只分几个人围攻善少爷,交替进攻,其余人散开大圈包围,左灵无论从哪个方向跑,都会被逼回包围圈。更糟糕的是,一个不察,左灵的腿被杀手刺了一剑,立时站立不住,倒了下来。 眼见左灵受伤,是不可能再跑了,两人被包围在土坡上。善少爷心里一发狠,运了三分力,火焰刀横空劈出,几个杀手被震飞出去,口吐血沫,伤了肋骨。 可是人数相差太过悬殊,左灵又伤了腿,善少爷就算武功再高,也没办法扛着左灵冲出重围。正僵持着,摊在地上的左灵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呐,救命啊,强盗杀人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善少爷反应过来,知道左灵是打算吸引官道上其他人的注意,让人来帮帮他们。趁着杀手们怔忪的一瞬间,善少爷身形如风,在瞬间换了七八个方位,有的杀手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清,便被刺倒。 官道上的人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不愿管闲事,左灵喊得声嘶力竭,也没人回头多往土坡上看一眼。善少爷看着杀手们包围的态势,知道他们是打算耗死自己。不行,一定得在力气用尽之前冲出去。 官道上又传来了马蹄声,左灵拼命地喊了起来:“救命啊,强盗杀人了,救命啊” 官道上驶来的这队人,为首的男子二十几岁,奔至土坡前,他勒住马,侧过耳朵认真听了听,回头问随从:“是不是有人喊救命?” 随从们都认真听了听,“少庄主,好像是那边土坡上传来的。” 年轻男子望了望,日光晃眼,土坡上影影绰绰好像是有人打斗,看不真切。他吩咐身边一个属下:“廉康,去看看。” 名叫廉康的属下跃下马,向土坡飞奔而去。奔至近前,才发现是一群蒙面杀手,正在围攻一个男人。廉康见被围攻那人身法灵活,出剑招式有些熟悉,还没等想明白,看到那人左手一扬,两个杀手瞬时被震飞出去。 “火焰刀?”廉康一惊,再仔细一瞧,被围攻的那人,不是善少爷是哪个? 廉康立刻拔剑,跳进去挡开一个杀手。善少爷正战的辛苦,见有人来帮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南宫绍儒的属下,立刻大喜。“廉康,你来的正好,帮我保护坐在地上那位姑娘,万不能让人伤到她。” “嗯?”廉康这才看见,地上还坐着一位姑娘。来不及多想,他出招挡住两个杀手对左灵的攻击,跟善少爷一左一右将左灵护在了中间。 杀手们连善少爷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如今又来了一个,一时都有些犹豫,双方暂时停了下来。 善少爷趁机对廉康说:“廉康,你帮我保护好左姑娘,老子今日要好好教训这帮孙子。”善少爷正打得不耐烦,如今有廉康在,解了他的后顾之忧,他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处理这些一路阴魂不散的杀手。说着手腕一翻,暗暗运力,淡蓝色内力从掌心沿佩剑向下,整把剑顿时散发出寒冬的气息。 好几年没见善少爷用如此大招了,廉康心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廉康知道善少爷一旦决定动用寒冰掌,这些杀手恐怕很难活着回去了。 杀手们纵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武功,但却知道这武功一定非同寻常,眼神都有些瑟缩。善少爷却不肯给他们机会了,一路被人追杀的怨气爆发出来,想起那些枉死的镖师,善少爷大喝一声,提剑便刺,身形鬼魅,步法精妙。来得及看见他的剑的,还能伸手挡一挡,来不及看见的,只觉得眼前刮了一阵风,性命便没有了。就连见识过这一招的左灵和廉康也觉得此番善少爷的怒气不同以前,而那些杀手,反应快的还知道逃跑,反应慢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善少爷收回招式,身边除了左灵和廉康,已经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廉康半张着嘴,不知该说点什么。左灵也有些发愣。善少爷却是累极,扔了剑,一屁股坐了下来。喘匀了气,善少爷才想起来问廉康:“你家少庄主呢?” 廉康指了指土坡下:“在那里。” 善少爷道:“麻烦你给我取点止血的伤药来。” 廉康领命而去,不多时,南宫绍儒便带人上来了。一见此场景,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廉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南宫绍儒把药递给善少爷,“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里?这些都是什么人?” 善少爷接过药,快手快脚地给左灵的伤处上药,一边咧着嘴回答南宫绍儒,“我刚跟几十个人打完架,你容我歇会儿行不行?”一边掀开南宫绍儒的外袍,从他的内袍里撕下一块布条,给左灵裹伤。 如此目中无人的做法,让南宫绍儒身后的随从不满:“哎你这人,你怎么撕我们家少庄主的袍子?” 善少爷一撇嘴,“我要是有袍子可以撕,谁愿意用他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此时的善少爷衣衫褴褛,身上左一道右一道的伤,看起来狼狈极了。 善少爷给左灵裹完了伤,扶着她站起来。这才笑看南宫绍儒,不过话却是对左灵说的:“左姑娘,天不绝我俩,碰到了他,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南宫山庄少庄主,南宫绍儒。”又冲南宫绍儒道,“这位姑娘是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左灵。” 听到左风禅的名字,南宫绍儒眸色异样了一下,不过还是客气地跟左灵打招呼,“左姑娘幸会。” 左灵无法福身,只得点点头道:“少庄主万福。” 善少爷冲南宫绍儒道,“把我们送到晋城,可以吧?” 南宫绍儒点头:“正好,我也要去晋城,一起吧。” 善少爷转过身,“左姑娘,我来背你。” 左灵不好意思道,“李镖头,我,我能走。” 善少爷不满地看着左灵:“你能走?你脚上有伤,腿上有伤,手上有伤,脖子上有伤,你走一个我看看?别逞强了,我们不能在这种破地方耽搁,这里都是大老爷们,让他们背你,还不如我来背你。”说着也不顾左灵反对,蹲下身背起左灵,跟南宫绍儒下了山,骑上马,奔晋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五章 谁是左灵 果然是碰到了南宫绍儒,一切都不用担心了。到了晋城,善少爷直接带着左灵住进了南宫家在晋城的商铺。南宫绍儒专门吩咐晋城的曹掌柜,给左灵安排专人照顾。善少爷则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身衣服,随随便便裹了伤,就跑来找南宫绍儒蹭吃蹭喝。 这些日子实在是过得苦了些,因此善少爷见了这普通的家常饭菜,眼睛都绿了,吃起来简直是风卷残云一般。待善少爷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摊在椅子上轻拍肚子。南宫绍儒才开口问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于是,善少爷将自己化名李大乘,在正丰镖局当镖师,这趟走镖碰到的事前后说了一遍。南宫绍儒听完也颇有些唏嘘:“我来的时候,路过关中,听说了左大侠一家的事,挺惨的,没想到这位左姑娘因为出嫁逃过一劫,她可知道她家出事了?” “知道,我们薛总镖头来了信,还说到了崔家,若是崔家接受她当媳妇,就让我们把左姑娘留在崔家,如果崔家背信弃义,欺负左姑娘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就让我们把左姑娘带回关中,从此她就是薛总镖头的女儿。” 一番话说得南宫绍儒也不禁竖起大拇指,“薛镖头大义,让人钦佩。” “是啊,我在正丰镖局一年半,深知薛镖头为人仗义,对手下镖师甚好,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干完今年,我应该还能再升一级,明年能拿更多银子。这下倒好,恐怕再也不能回去做镖师了。”善少爷颇有些惋惜。 “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左姑娘如今知道了,不过她似乎没有听过善少爷的名头,也改不过口,一直都喊我李镖头。问题不在镖局有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而是这次我们出来十几人,只有我一人活着回去,让人家怎么相信我只是一个区区三等镖师?” “你是个三等镖师?以你的武功,怎么会只是个三等镖师?” 善少爷白了南宫绍儒一眼,“我当然不能用火焰刀和寒冰掌啊,那样不就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了吗?你知道我行走江湖从不用兵器的,为了隐藏身份,还专门练了几招剑法。可惜现在都没用了,最起码,对手见识过寒冰掌,知道我就是善少爷,我就再也不能回正丰镖局了,薛镖头是个好人,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不像我,浪子一个,到哪儿都能活。我不能因为我的身份给他带来麻烦。”善少爷的口气甚是惋惜,毕竟找这么个糊口的活计不容易。 南宫绍儒打量一下他:“我倒觉得你多虑了,武当一役之后,江湖上论起你来都颇有些敬畏,想必薛镖头也有所耳闻,如果他知道你就是善少爷,说不定还希望你留在镖局,帮他震震场面,让一般宵小不敢打镖局的主意。” 提起武当,善少爷脸上的肉抖了抖,颇不自在地说:“武当那是运气,我根本打不过梅真人,他是自裁的。”接着手一挥,“这都是后话,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你听完整个过程,有什么想法吗?” 南宫绍儒愣了愣,“想法?探子和杀手都被你杀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我能有什么想法?” 善少爷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 “倒是白妖娘那件事有点奇怪,淮南五怪当年的武功也算中上等,据说这个白妖娘比其他四人的武功还高些,这样的人,即便落了单,会那么轻易地给人当小弟去吗?若是个高人也就罢了,偏偏你又说那个中年汉子武功一般,那么白妖娘到底为什么投靠他了?” 这确实是个疑点,善少爷自己也怀疑过。“还有那个天蚕暗器,怕不是容易得到的吧?”善少爷半眯着眼,有些出神。默了一会儿,复又问南宫绍儒:“你过关中的时候,左家的事如何了?” “当地乡绅和左大侠几个生前好友,凑了些钱,把左家的人安葬了。” 善少爷点点头,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左灵,让她心里有些安慰。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善少爷站起来准备告辞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我跟左姑娘在你这里休息一两天,就到崔家去,你在晋城待几天?我办完了事,或许还可以找你喝酒。” “哦,我不会太早走,我小姑姑要来,大概两三日到,我等她一起回去。” “锦姑姑要来?”善少爷有些诧异,南宫锦近几年把商队的事多半都交给绍儒,自己也就把把账,鲜少出徽州。“锦姑姑来晋城做什么?” “小姑姑来信说,她到崔家有事要办,我正好从西北送货回来,就提前到晋城来等她。至于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崔家?也是崔家?善少爷心中有些狐疑,不过没有细问,辞了南宫绍儒,来寻左灵。 左灵正在外屋榻上坐着,见善少爷来,有几分欣喜之色。 善少爷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左姑娘,救了我们的南宫绍儒,从北边回来,路过关中,他说关中的乡绅和你爹的一些朋友,凑了钱,把你爹娘弟弟都安葬了。” 左灵低了头,半晌才回道:“多谢。” “我们在南宫绍儒这里住两日,再打探一下崔家的情况,你放心,很快我就会送你到崔家去的。” 听了这话,左灵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来,是一支金钗和一张纸。“李镖头,我这两日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我这次出嫁,确实是仓促而行的。其实我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跟崔家的子孙有婚约,上个月,我爹突然拿出这些,与我说我与崔氏三房长孙崔敬衍立有婚约,让我到晋城来完婚。” “我本是不愿意的,可是我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背,于是我就同意了。我临走之前,我爹除了交代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一定要去崔家之外,就是交代我,这支金钗和这纸婚书,路上一定要收好,万不可轻易交与他人,只有到了崔家,才可以拿出来给崔家当家人看。” 善少爷冲左灵点点头,打开那张纸细看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份普通的婚书,写明双方家世,生辰八字,还有双方落款,证婚人等等,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那个金钗也是很普通的金钗,成分不算好,颜色也乌了些。善少爷反复仔细地看过,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有信物,有婚书,至少证明左灵要与崔家公子成亲的事是真的。 善少爷把东西还给左灵:“左姑娘,这是你进入崔家的证明,是要妥帖收好。” “李镖头,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婚约这件事我并不知道,显得可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娘都从未提过我与别家订过亲的事。” “我看订约日期是十年前,这十年来,你半点都不知情吗?” 左灵摇摇头,“我不知道,没人与我说过。” 善少爷沉吟,晋城崔氏是高门大户,女儿与这样的人家订亲,为什么要隐瞒呢?十年前订亲,六七年前收留小叶,突然让女儿出嫁,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正想着,有人敲门,“左姑娘,在下冒昧,善少爷在你这里吗?” 是南宫绍儒,善少爷前去应门,顺道告辞出来。 南宫绍儒把善少爷领往书房,走出一段距离后,转头问他,“你说这个左姑娘是来晋城与崔氏子孙成亲的?可知是崔氏哪个子孙?” “我也是刚刚知道,是崔氏三房长孙,崔敬衍。” 南宫绍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可是,我刚刚向曹掌柜打听了崔家,这个崔氏三房长孙,好像已经成亲了。” 善少爷的嘴张得合不拢,成亲了?婚书他刚刚还看过,左灵今日刚到晋城,他崔敬衍跟谁成亲了? 等到了书房,见了曹掌柜,曹掌柜说崔氏三房的长孙崔敬衍去年确实已经成亲,娶的就是关中左家的大小姐,这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事。善少爷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作响。关中左家,关中左家的小姐已经嫁入崔家了,那么,他这一路护送的又是谁呢?这一路对左灵不会武功的怀疑钻进了脑海里,挥散不去。 “不,不对吧,”善少爷半晌磕磕巴巴地转向南宫绍儒,“左灵是左风禅亲自送到正丰镖局的,薛镖头也是因为跟左大侠的交情才接了这趟镖,总不能连左风禅都是假的了吧?” “左大侠有几个女儿?”南宫绍儒问他。 “据我所知,只有左灵一个。” “那就怪了,既然左灵在这儿,那么嫁入崔家的是谁?” 曹掌柜道:“崔家几百年来都是本地大户,极其看重门楣,绝不会娶来历不明的女子。就算嫁入崔家的是假的,那她一定有办法让崔家人认为她是真的。” “这大概就是一路上左灵被追杀的原因。假冒的左灵怕身份被识破,所以一定不能让真的左灵进入崔家。”善少爷定下心来,如是推断。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其他问题,比如,六七年前收留的小叶为什么突然反水?难道幕后主使六七年前就物色好了替代左灵的人? 三人沉默了一阵,南宫绍儒吩咐道:“我姑姑大概后日就到了,这几日曹掌柜辛苦些,着人暗地里看住这个左灵,既不能让她跑了,也别让人伤了她。等姑姑来了,我们一块去崔府,或许可以见到另一位左家小姐。” 曹掌柜应着声,善少爷却不以为然道:“我觉得,我跟左灵应该立刻去崔家。可以让幕后黑手措手不及,以免夜长梦多。” 南宫绍儒觉得善少爷说的有道理,于是决定第二日,便带左灵去崔家登门拜访。 既决定了,善少爷便请曹掌柜多讲讲崔家的事。按照曹掌柜的说法,崔家在晋城,已经是几百年的大族了。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因为人太多,三代以前分了房。如今长房和二房都在京里做官,举家迁往京城定居了。三房留在晋城照看祖业,因此晋城崔氏的实际当家人,正是三房的老夫人。 要说这位崔老夫人,那是相当精明自主,不仅一手把持着崔家的家业,她的儿子媳妇在家里几乎就是摆设,并且连四房五房的事都要管着,俨然一个家主。凡事都要顺着她的意,不然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治你。这多年来,整个崔氏,面上虽然没人敢说话,背地里巴不得她早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听完这些,善少爷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崔老夫人,似乎并不怎么好打交道。 “你们去到崔家,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位崔老夫人。我只担心崔老夫人太过傲慢,或许根本不肯见你。不过,她最重视的,就是崔家的名声。拿这个说辞,或许能谈上一谈。”曹掌柜出了个主意。 “既然这样,那左姑娘嫁入崔家可能要费些波折。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崔老夫人撵走原来的孙媳妇,再偷偷把左姑娘接到府里,偷梁换柱,把这事悄悄办了。”南宫绍儒担心道。 “那就要看左姑娘的意愿了,她愿嫁,就留下来,不愿嫁,我就送她回关中。”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善少爷奔回来找左灵,告知了此番变故。 左灵如今什么打击都不怕了,听闻善少爷要带她去崔家讨回公道,兴致却淡淡的:“李镖头,我到晋城来,只是为了完成我爹的心愿。所以,我只要到崔家,把信物和婚书交给他们就好,至于姻缘这个事,不可强求的。若是崔家公子与那位女子已有孩子,我难道还能让他把人家休了吗?孩子怎么办?我嫁进崔家又如何自处?” 善少爷震惊了一下,这位左姑娘看着不声不响,心里却极有主意,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能为对方着想,实在难得:“左姑娘有如此胸襟,让人敬佩。好,就依你,咱们就去把信物还给崔家,早早了这桩心事。此后左姑娘大不了就跟我一块回关中去。有薛镖头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左灵低下头去,笑得极其苦涩。 第二日,南宫绍儒要与他们同去,却被善少爷拒绝,善少爷递给南宫绍儒一封信,看时,却是左灵与崔敬衍的婚书。南宫绍儒不解,善少爷道:“这是抄录的,原件左姑娘自然要带在身上。我是想让你帮我查查这个人。”说着,指了指证婚人的名字。 陈德场,这个名字听起来既常见,又不常见。善少爷道:“崔家履行约定,娶了左家的姑娘,多半对冒名顶替这件事不知情。左大侠总不会坑自己的女儿。那么无论嫁入崔家的是谁,她是怎么知道左家与崔家订了婚约的呢?这事左姑娘自己都不知道。” 南宫绍儒立时明白,婚书内容和订婚信物,左家和崔家不会对外泄露,那就只有这个证婚人才会泄露了。看来,这个陈德场确实很可疑。 “我这就安排人去查。不过,是十年前的事了,不一定那么快查到。” 其实善少爷也没指望能真的查到什么,只是思前想后,就只有这一点是线索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就这一点线索查下去。 左灵腿脚不便,南宫绍儒专门雇了个轿子,安排了两个丫鬟跟着。善少爷换了身精神的衣服,将正丰镖局的镖旗重新支了起来,颇有几分威风地在前开路。南宫绍儒又安排了几个护卫一路护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东崔家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六章 初见崔老夫人 站在崔府高大华丽的大门前,善少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正丰镖局的镖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刘大、壮哥、李丰,还有镖队死去的其他兄弟们,这趟镖终于走完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幕后黑手,替你们报仇的。善少爷在心中默念着。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善少爷上前拍门。拍了半天,才出来一个门房。善少爷递上名帖和一块碎银子:“关中左家托正丰镖局来给小姐送些东西,还请兄台通报当家主人。”门房本不大耐烦,但看了手中的银子,立刻就说:“你等等哈。” 不多时,门房便回来道:“我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不在,老夫人说你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善少爷早就作了心里准备,立时神秘兮兮地靠近门房,“这位兄台,麻烦您告知老夫人,这些东西非同小可,事关咱们崔府的声誉,一定要当面交到老夫人手里。” 门房再去不多时,回来把门打开,把几人请进来。 左灵腿脚不灵便,被丫鬟扶着进了前厅。一行人等了许久,等得善少爷都有点不耐烦了。似乎这个左家小姐在崔家的地位也不怎么样,亲家来人,竟然半天都不出来见的。 茶换了两盏,终于等来了一声咳嗽。善少爷动了动英挺的眉毛,冲左灵点点头,正主来了。 一个银发的老太太被丫鬟扶了出来,后面跟了一个中年妇人,打扮俱是雍容华贵。二人明白,这位应该就是崔氏现在真正的当家人,三房的老夫人。 崔老夫人像所有在高门大户里浸染了一辈子,从明争暗斗中掌了权的人一样,连头发丝都透着傲慢。好在善少爷和左灵今日就是来给崔家难堪的,倒也不是真的计较崔老夫人的态度。 崔老夫人又等了一默,见两人还在喝茶,对自己的儿媳妇使了个眼色。中年妇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二位此来,到底是带了什么东西?” 善少爷放下茶碗,拿起身边的镖旗,威风凛凛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对左灵做了个请的手势:“左小姐,请。”左灵扶着桌子站起来,丫鬟赶紧上前扶着。 左灵勉强走了几步,点头为礼:“老夫人,晚辈左灵,来晋城的路上受了伤,请原谅我无法行礼。” 左灵这个名字,终于让崔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再看到左灵递上来的东西时,崔老夫人终于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别的不说,那个金钗她是认识的。 中年妇人拿起那张婚书看了几眼,不由得手抖了,急忙拿到老夫人眼前:“娘,您看这个。” 崔老夫人眼有点花,举远点才能勉强看清上面的字。不过片刻之后,崔老夫人的脸色倒平静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左灵不卑不亢回答:“晚辈左灵,乃关中左风禅之女,奉家父之命,前来与贵公子崔敬衍完婚。” 崔老夫人变了脸色:“胡说,我家衍儿已经跟左家之女左灵成亲了,整个晋城都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竟敢冒充左灵之名,到我家来想做什么?!” 左灵还未开口,善少爷轻笑了一下,“崔老夫人不用这么激动,你崔家在晋城算是名门,到了我们关中也不算啥,我们犯不着千里迢迢来攀你的高枝。这位确实是关中名侠左风禅之女,是左大侠亲自送到我们正丰镖局,托我们护送到晋城的。在我们关中,不知道你们崔家的,大有人在,但是不认识左大侠的,几乎没有。所以,这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左灵,而去年嫁到你们府上的,才是冒名顶替的。” 崔老夫人顿时大怒,指着善少爷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你说她是左灵她就是左灵?你说你是正丰镖局的,我就信你是正丰镖局的?哼,我看你不过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敢来我们崔家行骗,活得不耐烦了。来人!” 门外进来几个家丁,将善少爷和左灵包围起来。善少爷没想到崔老夫人在自己家里竟然随便动粗,他看了看这几个家丁,不慌不忙把镖旗放下,伸手拿出了扇子:“崔老夫人,你常年在这深墙大院里,看来已经不了解世情了。”说着脸色正经起来,“我们刚从关中出发,左风禅大侠一家就在深夜里被人灭了门,左灵姑娘因为早走了一天,幸免遇难。我们镖队一共出来一十六个人,一路上被人追杀暗算,到晋城的时候,只活了我和左灵两个。算上左大侠家里,这件事,已经折了二十七条人命在里面。我们一直到了晋城,才知道死这么多人是为什么,正是因为嫁入你们家的是个假货,要杀了真的左灵灭口。” 说完,善少爷顿了顿,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扇子,又道:“崔老夫人,如果你认得我手里这把扇子,就该把你的家丁收回去,否则,我心里正憋了二十七条人命的气,正好拿他们出出气。” 崔老夫人哪受过这等侮辱,气得浑身都在抖,说不出话来,中年妇人见婆婆气成这样,赶紧上前扶了,转头对家丁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将这个狂徒拿下!” 家丁应声围了上来,善少爷手里的玉扇一转,飞腿,出拳,身影变换,几下,便将家丁全都定住了。这点穴的手法是跟裴梓彦学的,虽说对付几个家丁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善少爷心里有气,也顾不得了。然后善少爷左手运力,横扫一圈,家丁们全都被震飞出去,撞门的撞门,砸桌椅的砸桌椅,转眼间,屋子里就被家丁们砸的乱七八糟了。以善少爷的身手,也无需用火焰刀的,他完全只是用武功在崔家两个不知深浅的妇人面前展示一下善少爷的身份,反正这两个人估计也不认识他的扇子。 善少爷玉扇一甩,看向已经有些吓傻的两位妇人,“我看你们是不想认左姑娘了,不过无所谓,我们左姑娘本来就是为了完成她爹的遗命,到崔家来给你们看一看当年的订婚信物和婚书。而我,则是来找你们那个假冒的少奶奶算账的。既然她不在,那就麻烦崔老夫人替我带个话。”说着,善少爷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换上一副恶狠狠的神情,“麻烦您转告你家那个假冒左灵的少奶奶,还有她背后的主谋,这二十七条人命,善少爷一定找他们讨回来!” 说完,善少爷拿起镖旗,示意丫鬟搀着左灵,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一院子的家丁仆从,竟然无人敢拦。 出了门,善少爷像出了口恶气一般:“左姑娘,幸好你不用真的嫁到这种人家来。” 左灵低头,轻声道:“谢谢李镖头。” “我们回去吧。”善少爷和丫鬟们把左灵扶上马车。“李镖头,我们要在南宫家的铺子里叨扰多久?” “等你腿上的伤好了,咱们就动身回关中。”善少爷回答,为了安全,还是先把左灵送回正丰镖局,再来找这帮人算账。 崔家到南宫家的商铺,要穿过大半个城,因为考虑到左灵的腿伤,所以尽管天气炎热,一行人还是慢慢走。善少爷想着刚才的情形,越发觉得崔家的态度奇怪。按理说,嫁入他家的女人是顶了左灵的名字,那么关中左家来人,崔家不应该是那样怠慢的态度。其次,崔老夫人听说左风禅全家被灭门这件事,并无任何吃惊或奇怪的表示。还有,堂堂崔家一个当家主母,活了大半辈子了,就算听了什么让自己生气的事,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就叫家丁把人拿下吧,毕竟当时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思来想去,应该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崔家知道嫁入他家的根本不是左灵,并且跟左家灭门的事有关。所以,一见当年的信物和婚书,立刻就想把他们在府里灭了口。 这个想法让善少爷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阴谋呀?一路走一路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回南宫家的商铺。善少爷跳下马来,掀开马车的门帘去接左灵:“左姑——” 声音被生生截了回去,马车里满是鲜血,左灵用头上的一根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来人呐,救人,快救人。”惊骇过后的善少爷把左灵抱下马车。一看这么多血,丫鬟和护卫们也吓坏了,急忙奔进去叫人,偏巧此时南宫绍儒和曹掌柜都不在。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左灵送回她的房间,一个护卫拉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都让让都让让,徐大夫来了。” 善少爷让开位置给大夫,还不忘一劲儿嘱咐:“大夫请务必救救她。” 徐大夫麻利的扎针,又吩咐人去拿止血草,然后一指善少爷:“你,帮我压住她的胳膊。”善少爷赶紧压住,不料老大夫却还嫌弃他,“使点劲,你没吃饭啊,这么压血怎么会止住?”又急叨叨地吼:“拿药的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有人应声。老大夫也顾不上碾碎了,直接抓起一把草药就摁到了左灵的腕上,然后动作迅速的用布带缠了起来。 慢慢看着血没有再渗透更多地方,知道是止住了。老大夫才松了口气,对善少爷说:“行了,松开吧。”善少爷松开了手,擦擦头上的冷汗,这次,真的被左灵吓得魂飞魄散。 见老大夫在开药,善少爷退出房间,抓住一个伙计问道:“你们少庄主呢?” “我们庄主到了,少庄主跟掌柜的去迎了,估计很快就回来。” 锦姑姑这么快来了?善少爷去换洗了一下,便到厅里等着。果然不多时,南宫锦一行人就回来了。 见善少爷在此,南宫锦很高兴。“有日子不见你,做什么去了?” 善少爷行个礼,实话实说,“到正丰镖局当镖师了。” “哦?那你这次是来晋城走镖的?真巧,镖走完了吗?走完了就在晋城住两天,和绍儒好好叙叙。绍儒这半年辛苦得很,总是跟着商队到处跑,也该休息一下。咦,善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甫从惊吓中平静下来的善少爷脸色还有点蜡黄,南宫锦瞧了出来。 善少爷本不欲说,可架不住南宫锦刨根问底,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今日在崔家所遇,以及回来的路上左灵割腕的事。 “左姑娘割腕了?”南宫绍儒也吓了一跳。 “幸好徐大夫在,血已经止住,只是人还没醒来。” 众人沉默了一下,南宫锦开口道:“这个左姑娘也真是够苦的。善少爷,你不该带她去崔家。有那个念想在,她还不至于轻生,这心愿一了,难免。。。” 善少爷倒没想过这个,一愣之下,觉得南宫锦说的有道理,不免内疚起来。 又默了一阵,才有人注意到疑点,“这个崔老夫人,也挺奇怪的,有婚书和信物,她为什么就不怀疑她家的孙媳妇是假冒的,而怀疑左灵是假冒的?” 善少爷点点头:“我也觉得奇怪,那么重要的证据,崔老夫人竟然提都不提,二话不说就叫人把我们拿下。” “你们不了解崔老夫人这种人,她这种大户人家出身的,自觉高人一等,最是看重名声。别说怀疑,就算确定了她那个孙媳妇是假冒的,她也会一口咬定孙媳妇就是左灵。因为已经光明正大成了亲,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她的孙媳妇是左灵,这个时候说不是,她们崔家丢不起这个人。”南宫锦毕竟有些阅历,看人看事都很到位。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左家毕竟是他们长孙媳妇的娘家,娘家来人,门都不让进的么?还有她听说了左风禅一家被灭门,半点惊奇的表示都没有,就算听说个陌生人家被灭了门,也得吓一跳吧。”善少爷道。 “确实有点奇怪。”南宫绍儒附和。 南宫锦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说,放下茶杯道:“我去瞧瞧那位左姑娘。你们自便吧。” 左灵一直到晚上才醒转,南宫锦听说后,又专程来瞧了一遍。不知道南宫锦是怎么劝她的,反正自那晚南宫锦去瞧过之后,左灵好像重新拾起了活下去的信心,安静地养起伤来,还对善少爷和南宫绍儒十分歉意,说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七章 当年遗孤 连续几日,南宫锦带着南宫绍儒巡视着南宫家在晋城的产业,盘库存,查往来,忙得不可开交。左灵在养伤,善少爷也不好去打扰,便把心思放在了调查陈德场的事情上。此事南宫绍儒之前已经安排了,善少爷加入后,日日都跟这两个人早出晚归,一两日便查到了陈德场这个人。 陈德场本是晋城的一个粮商,虽然比不上崔家,但是家底也颇为殷实,当时在晋城也算有点名头。大约六七年前,不知哪笔买卖折了本,又赶上年景不太好,一两年内,陈德场居然赔的倾家荡产,房子、地皮、还有起家的铺子,都抵押出去。然后举家迁回原籍,不知所踪了。 六七年前这个时间点,让善少爷警觉了一下,小叶就是那个时候进入左家的,会不会跟陈德场有关? 善少爷也去了当年陈家的粮铺,这个铺子几经倒手,现在改名叫荣泰记,几乎没人记得六七年前的陈掌柜了。 南宫绍儒派的两个人,一个叫廖勇,是南宫绍儒的一个护卫,胆大心细,武功不错。另一个叫福朗,是南宫山庄管家福伯的儿子,本来就跟善少爷相识。三人配合起来十分畅快,可是即便畅快,也都有些郁闷。似乎查清了陈德场的来历,可又相当于什么都没查到,人都下落不明了,更不可能知道当年证婚一事。 天气太热,三人出门转了一天,都有些又累又渴。商铺里的厨娘做了凉汤,善少爷毫不客气地端了一大盆凉汤和一盘子绿豆糕,叫了廖勇和福朗,在凉亭里一边吃喝着,一边商量事。 “荣泰记有个干了七八年的老伙计,说当初陈德场卖了铺子,就带家人回原籍了。他的原籍应该是在晋南,不行咱们就直接到晋南去找吧。”福朗先说。 “那万一,他没回晋南呢?” “不至于吧,你没听说吗,陈德场当初走的时候,家当连一辆马车都装不满,车夫都没雇,自己赶着车走的。都穷成这样了,不回老家,还能去哪儿呢?” 善少爷踟躇了一下,这里到晋南,四五天的路,如果没有确定好,大热天的奔波一回可够受。 “陈德场的房子和地皮,由商行典押给他的债主,盐商刘忠,刘忠又倒手卖了,现在那个园子就是晋城著名的清芳园。铺子几经周转,折给了荣泰记。家里古玩家具,金银器皿,当时都典当还债了。这么看来,当年陈掌柜可真是赔的倾家荡产啊。那么大个家业,走的时候就带了老婆孩子和几笼衣服,啧啧,还真是挺惨。”廖勇摊开了纸,一边数着今天打听到的事,一边说道。 久历江湖,善少爷的心思却与别人不同,这真的是做生意赔的?怎么赔成这样的?处理得这么干净,一点尾巴都抓不到? 正巧此时,廉康和曹掌柜路过,福朗眼一亮,立刻就去请曹掌柜亭子里坐,说是打听打听这晋城的旧事。廉康看他们有吃有喝,就自发地跟来看热闹了。 曹掌柜已有些年纪,查了一天的账十分疲累,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这些小年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陈德场是谁。福朗见他困倦地有些睁不开眼,歉意地道:“是我考虑不周,曹叔请先回去休息吧。” 曹掌柜八面玲珑:“你们打听的事,我想着,若想起什么就告诉你。” 曹掌柜走后,善少爷问廉康:“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庄主想是受了些暑气,不舒服,我们就早早回来了。” “锦姑姑病了?”善少爷起身,“我看看去。” 到南宫锦房门外,听里面有人低声说话,想是南宫绍儒在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敲敲门:“锦姑姑,是我,善少爷,听说你不舒服,我拿来点绿豆糕和凉汤给你。” 门开了,南宫绍儒的脸色不太好。善少爷端了个托盘,进门时奇怪地看了南宫绍儒一眼:“你也中暑了吗?不过我没带你的凉汤,你可以去院子里找廉康他们,他们正在喝呢。” 南宫绍儒没去,回身把门掩上,听善少爷放下汤,一副讨好的口气:“锦姑姑,你喝点汤,会舒服些。” 南宫锦笑道:“你听谁说的?我正想喝点凉的东西,你就送来了。真是好孩子。” 南宫锦喝汤的功夫,善少爷才发现她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顿时受到了惊吓,自认识南宫锦以来,他记忆中,南宫锦从未哭过,今日这是怎么了?看来南宫绍儒的脸色也不是因为中暑,这么想着,善少爷就要告辞,“锦姑姑,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南宫锦一向知道善少爷的聪明异于常人,此时心里一动,看了看绍儒,下定决心似的:“善少爷,你坐,既然你此来是跟崔家打交道的,我有件事说给你听,你帮我谋划一下。” 善少爷正襟危坐起来,南宫锦放下碗,“今年年初,晋城崔家有人给我写信,说他们家早年收留了一个男孩,是我们南宫家当年活下来的孩子。” 善少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不小心踢翻了凳子。这是南宫家的沉痛往事。南宫家十几年前被人灭门。惨案当夜,南宫绍儒正好随他爹娘在外公家省亲,幸免遇难。但南宫锦就在现场,她亲眼见着父母,兄嫂,侄儿们被杀掉。她孤身逃出 。后来她四哥南宫锋与她回家安葬家人,被仇人发现追杀,为了保护她,四哥也死了。最后,南宫家只活了三个人。南宫锦、南宫绍儒和南宫绍儒的母亲王氏。 这是南宫家人心里的痛,轻易不会提起。如今大仇已报,南宫锦也重振了家业,有好几年没人再提这件事了。怎么突然,在晋城崔家,会冒出一个南宫家当年的遗孤呢? “最初我没有理会,毕竟当年,我亲眼见过。。。”南宫锦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不忍再想,“不过后来,此人又连续不断地给我写信,说了那个孩子的状况,是被一个游方和尚在徽州救的,后来被崔家收养。当时已有八岁,他自己记着自己的父亲是南宫杰,母亲何氏,并且他身上还有个牌子,正是我们南宫家的牌子。”南宫锦说的牌子,是他们南宫家人的身份证明,南宫锦有,南宫绍儒也有。 “我三哥南宫杰,最小的儿子比绍儒大两岁,算算年岁确实差不多。后来我便有些注意。上封信上说,那个孩子今年染了病,时好时坏,怕命不久矣,想见我一面。” “是崔家哪个孩子?”善少爷问。或许是受了左灵的影响,跟崔家相关,善少爷本能地有点抗拒,总觉得不像是好事。 “崔氏四房收留的,叫崔敬堂,今年二十五岁了。”南宫锦的眼神有点迷茫,似乎陷入了久远又悲伤的回忆里。 善少爷小心翼翼地等南宫锦说下去,南宫锦却不说了。善少爷又看了看南宫绍儒,南宫绍儒的脸色虽然不是很黑,但也绝对不算好看。无奈,善少爷只好自己来打圆场:“那么,锦姑姑是想要去见一见这个崔敬堂吗?” “本来是想见见的,可是这两天我改变主意了。”南宫锦看了一眼南宫绍儒。 善少爷何等聪明,南宫锦没有说明的话,他听懂了,是顾虑绍儒吧。于是善少爷斩钉截铁地道:“不用见了,这就是个骗子。” 南宫锦不解,她自己都没有拿定主意,不确定崔家这个到底是不是骗子,为什么善少爷这么确定? “容我说话直接些,锦姑姑,当年是你亲眼见到你的哥哥嫂嫂们被杀了吧?当年是你和你四哥亲手把他们都埋葬了吧?既如此,你最是清楚,你们南宫家除了你、茹姨还有绍儒,没有其他人活下来了。我相信你。崔家这个,绝对是个骗子。”善少爷果然是善少爷,护犊子没有理由。 南宫锦的眼圈红了红,为当年的惨案,也为今日善少爷的全盘相信。“我,”南宫锦迟疑了,“我当年逃了出来,去找四哥,等我俩再回去掩埋家人的时候,已经十几日过去了,那些尸体,大多不成样子。我其实并不十分确定,有没有别人活下来。毕竟有好几个人的牌子没有找到。” 善少爷噎了一下。倒是一直没出声的南宫绍儒说道:“小姑姑,我倒觉得,你还是应该见一见。” 嗯?这什么情况?善少爷觉得有点懵,绍儒不是应该反对吗?怎么坚决反对的是他,支持同意的是绍儒? “若是假的倒罢了,若是真的,难道你能看着三伯的儿子,流落在外吗?”南宫绍儒轻声说。 这也是南宫锦心中软肋,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只有绍儒一个侄子了。可是如今知道,她三哥可能也有儿子留下来,她心底,竟生出了一丝丝期盼。 善少爷思考的时候,喜欢转扇子,此时他便转着扇子,想这是怎么回事。左姑娘的事还没了,南宫家竟然冒出了一个当年遗孤,竟然也跟崔家有关。这真是天下最大的巧合了。但是善少爷从不相信巧合,可是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的头都疼,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使了。 等南宫绍儒和善少爷从南宫锦那里出来,已是月朗星稀。善少爷看了看南宫绍儒的脸色,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你放心,就算真的是你三伯的儿子,也已经认了崔家做祖宗,再回来,也无法撼动你少庄主的位子。” 南宫绍儒停下脚步,有些生气地看着善少爷:“我不是因为少庄主的位置,这个对我不重要。” 善少爷挠挠头,“我也不觉得你会认为这个位置重要,可是你一晚上阴着脸是为什么?” “我是怕,这个人是假的。当年我家的事,我姑姑深受刺激,还有其他人活着这种消息,会让她忐忑不安,若是真的还好,我们接他回来就是,也可告慰三伯的在天之灵。可若是假的呢?姑姑白高兴了一场,又勾起她的伤心事。” 原来是为锦姑姑担心。善少爷放下心来,劝道:“我倒觉得你太小瞧锦姑姑了,她没那么脆弱。她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多,一个人报家仇,兴祖业,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她,你忘了,当年她是如何杀伐决断的?” 南宫绍儒摇头,“你不懂,别的事都好说,唯独我家的灭门惨案,那是我姑姑心头的伤,碰一次疼一次。你没见她今日都哭了吗?” 是啊,血脉亲情啊,哪能那么容易。善少爷想,若崔家这个是真的,那是万幸,若是假的,那真应该千刀万剐,别人家都死了那么多人,还想冒着死人的名儿,来占点便宜。 “那你想怎么办?”善少爷问南宫绍儒。 “我想如果姑姑同意,查清楚后,我便陪她去见见这个崔敬堂。” 善少爷点点头。这事他插不上手,不过善少爷还是不放心:“我倒觉得,你应该先查查写信这个人,既然要认南宫家,为什么崔敬堂自己不写信呢?又会是什么人,让崔敬堂这么信任,代他写信呢?” 南宫绍儒点头道:“我也跟姑姑说过,没有确定好写信人的目的之前,先不要见他。” “如需用我,只管说一声。”善少爷道,这倒不是客套,多年来善少爷受南宫家恩惠,帮什么忙都不在话下。 南宫绍儒笑道:“我觉得没那么大的事,见一见他,是真是假就知道了。你还是好好找你的陈德场吧。” 说到陈德场,善少爷便泄气,这个人消失了,左家和崔家当年联姻的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难道还会通过其他渠道泄露出去? 就在善少爷一筹莫展,打算另辟蹊径的时候,他们突然收到了一张请帖。收到请帖本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张请帖是送到南宫商铺的,但是写明的是,左灵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一美女 这是一张桃花粉的请帖。字体娟秀,又带了一分疏狂:恭请左灵小姐于十九日未时正莅临清芳园。落款是荣嫣然。 这张请帖就摆在桌子上,桌子旁的善少爷和南宫绍儒正在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善少爷冲请帖努了努嘴,问南宫绍儒。 “左姑娘还在养伤,恐怕不能赴约。” “就算没受伤她也不能去。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想杀她,怎么能随便赴陌生人之约呢?不过,这个荣嫣然是谁?”善少爷又拿起请帖摆弄着。从昨日收到请帖开始,这张请帖就不知道被他查看了多少遍,什么也没看出来。 “荣家的二小姐,晋城第一美女。”南宫绍儒早就打听过了。 “晋城第一美女?晋城还有个荣家?什么来头?” “荣家是开酒楼的,手下也盘了几个粮铺油铺,在晋城也算有头有脸。对了,陈德场那个起家的粮铺,现在叫荣泰记的,就是他家的铺子。”南宫家毕竟在晋城有产业,晋城地面上的生意人,南宫绍儒还认识几个。 “哦,我说呢,不是相关人员,怎么会知道有个左灵在南宫家?原来是跟陈德场有关。”善少爷又转起了扇子,“也难为她一个大户人家小姐,居然把左姑娘约到那种地方去。” 南宫绍儒一愣,“哪种地方?” 善少爷点点请帖上清芳园三个字,“这里啊。” 南宫绍儒失笑,“你怕不是想歪了,清芳园可不是什么烟花之地,那是晋城富家太太,名媛千金聚会的地方,想进去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有钱,二是女的。” 善少爷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清芳园居然是一个只有女人能进的地方。“这下糟了。”善少爷用扇子点着手,“这让谁去赴约呢?” 南宫绍儒想了想,“不行我跟姑姑商量商量,让她去一趟。” 善少爷不同意,“锦姑姑这几日让那个崔敬堂闹得够烦心了,再说,以锦姑姑的身份,恐怕去了什么也探听不出来。”停顿了一下,善少爷像豁出去一般,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撸袖子,“我去。” 一直站着没出声的廉康,顿时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赶紧拿起茶杯喝口水缓缓。水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善少爷补充了一句:“我扮成左姑娘的样子去赴约,反正她们又没见过真的左灵。” 廉康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善少爷嫌弃地看了看他,话却是对南宫绍儒说的:“绍儒,你看你的属下,一把年纪了,一点稳重劲儿都没有,这说正事呢。” 廉康愤愤然地看着善少爷,碍于自家少主在这里,也不敢随便跟善少爷呛声。南宫绍儒虽然没有廉康那么失态,但心里也震惊着:“你,扮成左姑娘的样子?你的意思是,你装成个女人去赴约。” 善少爷的眼睛亮起来,“对,线索到陈德场这里就断掉了,这个时候有人约左灵,最起码证明两件事,第一,她知道崔家那个左灵是假的,第二,她跟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有关系。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呀。我去赴约,说不定就能查出什么来。” “这,善少爷,你这个主意也太。。。你一个男人,装成女人会被看出来的。”廉康觉得自己不出声不行了。 “那可未必,你又没见过我穿女装的样子,我说不定可男可女呢。”善少爷轻飘飘地说道,还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还是,你有更好的人选?找一个女的,熟悉事情的来龙去脉,武功又好,不至于在清芳园里被人不明不白干掉,现如今,要到哪里找这么个人?”一句话堵得南宫绍儒和廉康都不出声了。 南宫绍儒端详了一下善少爷。他中等个子,在男人中不算高,在女人中不算矮,皮肤偏白,身材偏瘦,眉毛英挺,下巴秀气,细看确实是个可男可女的长相。善少爷却在催促了:“别犹豫了,赶紧叫丫鬟拿套我穿得上的衣服试试,这都午时了。” 南宫绍儒琢磨了一下,好像真没有更好的办法,竟然真的叫人去找衣服了。不多时丫鬟捧了几套衣服来,善少爷挑了一套月白色素雅的衣裙,独自进屋换了,又喊丫鬟去给她梳头。不一刻,房门开了,一个清秀的身影迈步出来。善少爷梳了个普通的发髻,其余头发半扎起来披在身后,丫鬟还给善少爷画了点妆,如此打扮一下,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善少爷缓步走到南宫绍儒面前,回想了一下招盈姑娘见人行礼的样子,依样福了福身,清清嗓子,开口道:“公子万福。”那声音竟然真如女子一般,柔软甜腻,听的人心里直痒痒。 廉康的下巴就要掉下来了。善少爷笑着打趣他:“口水擦一擦,我早说过,我的扮相可男可女。”此番又不是刚才那柔柔的嗓音,变回正常有些清冽的声音。 南宫绍儒已经呆住,他的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谪仙一般的人。与善少爷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穿女装。这身装扮,衬得善少爷婷婷玉立,一双眼睛顾盼生姿,竟如一朵出水芙蓉一般,让人过目不忘,太惊艳了。 “妖孽啊妖孽。”廉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地指着善少爷。 善少爷脸一变,伸手打掉廉康的手指,“再说抽你啊。”然后善少爷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我这就去赴约,虽说那里都是女人,不至于有什么大事,不过你们还是安排人在外面接应我一下。绍儒?绍儒?哎,回回神。”善少爷伸出手在南宫绍儒眼前晃了晃。 南宫绍儒拉回了落在善少爷身上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还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这样确实很像个女人,不过此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你是个男人。清芳园是严禁男人进去的,如果你在里面被抓个现行,那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放心吧,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善少爷很有信心。 如此站着说话倒还好,等善少爷穿着女装,大踏步地走出去,就原形毕露,一点美感都没有了。廉康在后面喃喃地嘟囔:“一个大男人装成个女人,他怎么一点难为情都没有?” 约在未时正,也不知道这个荣小姐怎么想的。善少爷擦擦脸上的汗,颇有些愤愤然。等到了清芳园,善少爷觉得自己脸上妆都花了。但他实在顾不上这些,给门房递了请帖。门房便领着他,转啊转,转到了后面一个曲水流觞的小亭子里。善少爷一路心里都有些狐疑:这就是之前陈德场的家?他家这么大? 小亭子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善少爷略微整了一下头面,挺直了背,迈着女人的步伐,缓步进了亭子。 坐着的那个女人,见她进来,放下扇子,轻轻一笑。善少爷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美女,果然是美女,光彩照人地让善少爷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你就是左灵?”荣嫣然问他。 “你就是那个晋城第一美女,荣嫣然?”善少爷也问她。 或许这句晋城第一美女讨得了荣嫣然的欢心,这位二小姐此时倒客气得很:“坐吧。尝尝清芳园里的绿豆小点,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 善少爷入座,眼睛却盯着荣嫣然,“荣小姐找我做什么?” 荣嫣然笑得人畜无害,眼睛里却藏着狡黠:“如果我说我是找你合作的,你信吗?” 还没等善少爷反应过来合作是什么意思,站在荣嫣然身后的女人却突然出手了。单手成爪,抓向善少爷面门。由于善少爷刚刚注意力被荣嫣然吸引,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袭击他,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点,虽然及时弹身躲开,但是鼻尖却被抓出一块血痕。 善少爷皱了皱眉头,虽说自己长得不算多好看,但是破相之事却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善少爷还手了,还手的方式比较特别,直接抄起桌上的茶水,一把泼了过去。 正准备上来攻击的女人兜头被淋了个正着,顿时如落汤鸡一般,趁着这一功夫,善少爷冲上去就薅头发。即便打起来善少爷也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女人,女人跟女人打架,不都是泼茶水薅头发吗? 可是,善少爷今天碰到的是个高手,哪能那么容易让人薅了头发,善少爷的手还没碰到她的发髻,一只手从下而上,直冲善少爷的下巴而来。善少爷急收手,却没有退开,腰向后弯,上半身向后,躲开攻击,同时抬腿直踢对手膝关节。 这是一个很难平衡的动作,也是一个极易露出破绽的动作,那女人冷笑一下,直击善少爷立在地上支撑的那条腿。善少爷等的就是这一下。一拍桌子,纵身腾起,两条腿夹住那女人攻击她的一条腿,急转翻越,以锐不可当的态势将那女人甩了出去。 砰——那女人被直直甩出了亭子,跌在台阶下。此番再也不用试探,她不是善少爷的对手。 “不愧是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荣嫣然十分优雅地赞了一句。 女人的装束实在不适宜动手打架,善少爷此时发髻都有点散了,衣裙也皱在一起,什么形态也没有了。见面没说几句话,上来就动手,善少爷此时没好气地坐下,“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左姑娘莫怪,我就是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左灵。”荣嫣然巧笑连连,“我就知道,崔家那个女人是假的,堂堂关中名侠左风禅之女,竟然不会武功,哼,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真的左灵也不会武功,善少爷心里腹诽了一下,脸上却不好看,“说是跟我谈合作,上来就动手,荣小姐,你我素不相识,你不觉得做的过了些吗?” “等你听完了我要跟你合作的事,你就不会介意这些了。”荣嫣然推过来一杯茶。 善少爷看着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尽力压住好奇的心情,“那你要跟我合作什么?” “你我合作赶走崔家那个女人,我帮你查清你家的灭门冤情。你把崔敬衍让给我。” 善少爷愣了,很是反应了一下把崔敬衍让给她是什么意思,等把这中间的人物关系捋清楚,便笑了:“荣小姐想必已经知道,崔敬衍娶了个假的左灵,此事就算他之前不知,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却无任何反应,所以,我想这个假左灵,大概与崔敬衍之间有了真感情,想赶她走,未必容易。”说罢略一停顿,看了看荣小姐的脸色,有些不稳,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接着又说:“这是其一,其二,我那日去崔家,已经拿出了信物,可是崔老夫人却不信,反诬我是假的。这就说明崔家对他们那个媳妇比较满意,即便她是假的,只要崔家一口咬死不承认,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顿了下,又补刀,“如果那二人已经有了孩子,我劝荣小姐死了这条心,我们没胜算的。” 荣嫣然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这个正牌的左灵,竟然也怕她那个假冒货。她不过是个贱人,用计让衍哥哥娶了她,如今还想赖着你的身份吗?无父无母,无名无号的一个孤女,凭什么占着我的衍哥哥?” 善少爷观察着荣嫣然,突然觉得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明明是个美女,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脸都扭曲了,比那千年的老树根还难看。 “荣小姐知道她的来历?”善少爷想套荣嫣然多说一点。 荣嫣然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我不知道,我只是猜她肯定是个孤女,不然干嘛假冒你的名字呢?她若有爹娘,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改姓左了吧?”此番描补虽然差强人意,但立刻让善少爷意识到,这个假左灵的来头不小。 想着,善少爷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一点,“荣小姐,你知道,我此来只是为了完成家父遗愿,我从未见过崔敬衍,也不想嫁给他。不过我一路被这个假左灵追杀,我家的灭门之事大约也跟她有关系,如果你能帮我查清我家灭门冤情,我报了仇之后,立刻放弃婚约离开晋城。” 荣嫣然面上一喜:“此话当真?” 善少爷点头,“我已无父母家人,平生只此一件心事未了,此话自然当真。只是觉得奇怪,荣小姐怎么就那么肯定,你我联手就能赶走假的左灵?难道赶走她,就能查出我家的灭门冤情?” 荣嫣然露出得意之色,向善少爷招招手,两人又凑近了些,“你想错了,不是假的左灵杀了你的家人,有没有她,你家的事都不可避免。” 善少爷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左家的灭门与假左灵无关?这怎么可能呢? 荣嫣然满意地看着善少爷犹遭雷击的模样,更加气定神闲地补充道:“你配合我,我自有办法赶走她,等她一走,你自然会知道,谁害了你家人。” 善少爷狐疑地看了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端正起来:“愿闻其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九章 另辟蹊径 善少爷怒气冲冲地走出清芳园,一眼就看见了来接应他的廖勇。说是接应,廖勇一点都没当回事,清芳园里一群女人,能把善少爷怎么样。所以他带了辆马车,直接就在墙根阴凉处站着,无比显眼。 善少爷大步走向廖勇,廖勇见一发髻散乱,衣裙不整的女人冲自己过来,有些懵,待到近前,发现这是换了女装的善少爷,直接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善少爷掀帘子进车里,丢下一句:“回去说。” 廖勇跟着坐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善少爷,发现他鼻尖处还被人挠了一把,不由得笑道:“你这是进了狼窝了。” 善少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就是个傻子,还真当这个荣嫣然有什么消息,原来不过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大户小姐罢了。” 大热的天,白白在这里浪费了一个下午,听荣嫣然讲她对崔敬衍的一往情深,听到最后才明白,所谓两人联手赶走假左灵,不过就是想把崔家左灵是假的消息闹出去,给崔老夫人点难堪罢了。这还用闹吗?连她都能找到左灵头上,晋城熟悉点门路的,还有不知道假左灵的吗?后来善少爷简直怀疑,她说左家灭门跟假左灵没关系这个事,到底是真是假,说了半天,也拿不出一点证据。善少爷后悔死了,为了探听消息,不惜换女装潜伏进入清芳园,竟然就只是陪这个大小姐发泄了一顿不满,不知道跟荣嫣然比起来,他俩谁更没有脑子。 这口怨气,一直到善少爷回去,沐浴更衣,把自己打理得一身清爽,才渐渐散出。 换了身衣服,善少爷满意地掸了掸衣袖,还是男装方便,不说别的,光打架就比女装来的省事。他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抱了一个西瓜,到亭子里开了,一个人埋头啃了起来。 后来亭子里就多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指点点。善少爷抬头看了一圈,丢下西瓜皮,拽过旁边看热闹看得兴起的廉康,拿他的衣袖擦擦手和嘴,“你们想问啥就直接问,议论我,还当着我的面,不觉得不太好?” 廉康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有些发狠地直接把外衣脱下来,塞给善少爷,“你洗。” “听说你被非礼了?”善少爷一抬头,南宫绍儒见他鼻尖上果然有处血痕,立刻关心地问。 一众人都哧哧地笑,善少爷狠狠剜了廖勇一眼,坦然地答道:“没有。” “那不一定,你是不是暴露了男人的身份,直接被里面的官家太太就地正法了?”廖勇点了点鼻尖,挪谕道。 善少爷想起鼻尖上的血痕,嗤笑了一下:“荣嫣然带了一个高手,试试我会不会武功。” “然后呢?什么高手能把你挠了?”廉康有些疑惑。 “老子穿着女装呢,被挠了有什么稀奇。女人的衣服穿着就不能打架。”善少爷淡定地说。 “原来你衣衫不整的,是跟人打架了啊。”大家又哧哧地笑了,善少爷白了他们一圈,问道:“福朗呢?怎么没见他?” “他抓住了一些线索,追着查下去了。” “他还在查陈德场啊?”善少爷的手指在石桌上敲打着,“我今天见了荣嫣然,她说左家的灭门之事有可能跟假左灵无关。不过这个大小姐絮絮叨叨了很多,却没有拿出实际证据,我倒不大信这个说法了。但是,这倒让我有了一个新思路,或许,并不是证婚的陈德场泄密,而是订约的崔家泄密。” 南宫绍儒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能吧,崔家若不想娶,当年订婚约干嘛?若是半路反悔,也可以退聘,用不着李代桃僵吧。” “你想啊,如果崔家当年想娶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不能以本来的身份进入崔家,他们或许就可以借左灵的身份来缔结婚约。我一直有两点想不明白,一是信物在左灵手里,假左灵必然拿不出,那么她嫁入崔家的时候,用什么方法瞒过崔家众人呢?二是左家十年来,从未与左灵说过订亲一事。崔家是名门望族,这样的婚事为什么不跟自家女儿提呢?” 善少爷伸出两根手指,一个一个地掰着数:“如果,这门婚事最一开始就是个李代桃僵的法子,崔家自然不会找假左灵要什么信物,而左家,也没有必要告诉左灵有这门亲事。晋城与关中隔得远,嫁娶之事不至于远传,我们不也是到了晋城才知道崔敬衍已经成亲了?还有,崔老夫人对左灵奇怪的态度,都可以解释了。”善少爷说着,眼睛兴奋地亮起来。 廖勇皱起了眉头,廉康托起了下巴,大家想了想,善少爷这个想法倒是合理。“可是这样,左大侠又怎么会让左灵到晋城来找崔家呢?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善少爷的神情严肃起来,“应该是因为情况有变,当初订这样的婚约,一定不会平白就订了,必是有什么利益相关的事,而这利益,在最近发生了变化,才导致左大侠决定毁约,让左灵到崔家来。” “所以,左灵前脚一走,后脚左家就发生了灭门惨案。”南宫绍儒若有所思。 确实,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了。可是猜测毕竟是猜测,没有证据。 “那你的意思,陈德场不用查了?” “倒也未必,我今天想到的事情有点多,让我捋一捋,福朗到底在哪儿?明天我去找他。”善少爷抽出他的扇子,边转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一夜好眠,早起善少爷与廖勇去找福朗的时候,太阳还没有爬升上来,地面却已有了热度。善少爷一面摇着扇子,一面说:“福朗还真是执着,他一个人查了好几天?” “福朗大概是追查陈德场的资产去向了,我也问他用不用帮忙,他说现在还没具体证据,如果需要的话,他再叫我。” 福朗这几日没有回商铺,而是住在了南宫家的库房里,他们约在了一家面馆,晋城人爱吃面,这炎炎酷夏,早上一碗温温的汤面,中午一份爽口的凉面,晚上一份鲜爽的拌面,不知道多少人觉得这样的日子赛神仙。 善少爷和廖勇进面馆的时候,福朗已经在吃了,他二人落座后,一人点了一份面,吃饱喝足,福朗才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一看,善少爷立刻被吸引了。 陈德场起家的粮铺,现在叫荣泰记,归荣氏所有。陈德场的房子地皮,现在是清芳园,而荣氏,是清芳园背后的大东家。陈德场当年存货的仓库,现在变成了一个油铺,叫荣昇记,归荣氏所有。 “怎么陈德场的产业,几乎都落在了荣家手里?”善少爷把纸递给廖勇。 廖勇草草看了一下,也了然了:“看起来,这个陈掌柜不像是做生意赔了,倒像是被荣家夺了买卖,赶出晋城的。也难怪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原来是逃命了。” “很有可能,”福朗神秘地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荣记出面收了陈掌柜的产业,拉他一把。”福朗毕竟跟着南宫锦在商场上走动,对于生意上的事,比廖勇这等武人,想的透彻。 “那怎么能打听到荣家内部的消息。”善少爷问。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中午咱们去荣鼎酒楼吃饭。”福朗道,“我以南宫山庄的名义,约见了荣泰记的掌柜,你俩就装作我的随从吧,我会跟他谈买卖,你们只管观察,尽量别说话。” 善少爷笑道:“想不到福朗你还挺能干,这些事已经都考虑好了。” 福朗挠了挠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我也是没有直接证据,才想着从外围打听一下。不过没法跟你比,听说你为了探听消息,都化装成女人了,还被人挠了一把,啧啧,真不容易。” 廖勇哈哈大笑了起来,善少爷脸色一变,丢下二人,大踏步走了。 荣鼎酒楼是荣氏起家的行当,起先并不是很大,等荣氏盘了陈家的粮铺,手下又有了一个油铺之后,打出自家粮油的名号,生意渐渐火爆起来。荣氏老板又在郊外开辟了一个菜园,雇人种菜养鸡。自家粮油自家菜,连鸡鸭鱼都是自己养的,这样的酒楼,怎么会没人喜欢?所以,荣鼎酒楼一跃成为晋城第一大酒楼。 中午的荣鼎酒楼人声鼎沸,客源爆满,幸亏福朗准备地周全,早早预定了一间包厢,既是请客之人,自然到的早了些。这是一个僻静的包厢,位于背面,窗下是后门和小巷,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荣氏的发家史一定不寻常,听说六七年前,这个荣鼎酒楼还半死不活的样子,自从盘下了陈家的粮铺之后,突然之间就兴旺了起来,岂不是怪事?”福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这几日都在以南宫山庄的名义与荣泰记谈生意,打听事情也滴水不漏,“不过盘粮铺这个事做的也没有尾巴,短时间内倒了两手,最后才落到荣氏手里,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 “你跟荣泰记的老板谈到什么程度了?能了解其中的秘密吗?”廖勇问他。 “还不错,我虽然没拿到证据,但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大约能知道,荣氏的老板,跟当年陈德场的破产,有一定的关系。” “其实我们找陈德场,是为了查左家的事情,我昨日有了个新的想法,或许陈德场在这件事中的作用比我们想的大。”善少爷说着,把昨日他对崔家的怀疑说了出来,“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崔家和左家当年是订了个假的婚约,本来就是为了以后李代桃僵的,那么为什么还要找一个证婚人呢?这种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吗?” 福朗和廖勇互看了一眼,觉得善少爷说的有道理。 “我想过了,这种假的婚约,能谈下来,双方一定是有共同利益,那么陈德场能参与其中,一定也跟他们有共同利益。”善少爷看了二人一眼,伸出三个手指,“三方出现在那纸婚约上,陈德场破产,离了晋城,不知所踪。左风禅全家灭门,只活了一个孤女。只剩下一个崔家,娶了个不知底细的女子。这听起来,像不像个阴谋?” 福朗和廖勇都点点头,“像,像是为了崔家能娶那个女子做的局。” 善少爷也点头认可,“那么,荣家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陈德场破产了之后,是荣家接手了他的产业,从此兴旺发达起来?”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正在这时,荣泰记那个胖胖的掌柜到了,还带了两个大伙计。于是饭局开始,善少爷顶了个外柜的名号,廖勇扮做伙计,只负责敬酒,福朗摇身一变,拿出商人本色,一边一本正经地谈着生意,一边不动声色地套着话。席间酒酣正热时,善少爷去窗边透气,正巧,看到了后门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把一个穿长衫的人往外推,“滚,你个穷鬼,没有银子想来吃白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穿长衫的人跌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管不顾地爬去抱着一个护卫的腿,“大哥,求求你,先给我吃一口,就一口,我很快就有银子了,很快就有了。” 善少爷看了看穿长衫的人枯干的手,皱了眉头。 “兄弟,怎么了?”荣泰记的一个伙计来招呼善少爷,“没事,北边阴了上来,今日可能下雨。”善少爷把窗户推大点,支好,回来坐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出来时,才发现天色阴沉,眼看要下雨,于是也没有过多停留,寒暄了几句就各自上车了。 廖勇驾着车,善少爷和福朗在车里合计。 “那个胖掌柜一直都是做粮食买卖的,十年前跟了荣家做采办,六七年前,被派去盘了荣泰记,这基本可以肯定,荣氏对陈家铺子的收购,是有预谋的。”福朗确定道。 善少爷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想我知道荣鼎酒楼兴旺的秘密了。”看了一眼福朗,“回去跟你们庄主说,日后来晋城,不要去荣鼎酒楼吃饭了,他们家的饭菜里,可能有麻药。” 福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麻药是什么,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去窗边透气的时候,见护卫正在驱赶一个人,此人身形枯槁,面目苍白,浑身颤抖,鼻涕眼泪齐流,被人像狗一样推来搡去,却毫无尊严地求护卫给他口吃的。我便有些怀疑,后来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观察进去的食客,大多哈欠连天,精神不佳,而吃完出来的,多数精神亢奋,满面红光。所以,我偷了些菜出来,回去让徐大夫验一下就知道了。” 福朗看着善少爷,满脸的不可思议。 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廖勇的声音响起来:“下雨了,坐稳了哈。”一扬鞭,马车跑了起来。跑不多时,突然一个急刹,善少爷和福朗被晃的撞到了车厢上。还没等问为什么,外面却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善少爷一惊,撩起门帘就冲出去,还不忘嘱咐不会武功的福朗“藏好了,别出来。” 廖勇已经跟人交上了手。来人蒙面,穿灰色衣衫,武功一般,兵器却奇特,是一把剑,比正常的剑短,比短剑长,这么一个古怪的兵器,在他手里竟能发挥不错的效果。廖勇是南宫绍儒的护卫,平日也习七星剑法,武艺已算不错,但是他的长剑对付灰衣人的短剑,竟然占不上多少便宜,两人来往拆了十几招,不分胜负。 善少爷手上没有兵器,又不太舍得自己价值连城的玉扇,犹豫了一下,提拳冲了上去。廖勇自知善少爷定会来帮他,故意后退两步,给他留出空隙。善少爷也不含糊,上手就切灰衣人的手腕,想空手夺他的兵器。 灰衣人不知还有另一个会武之人,但临场反应很快,反手一转,剑锋朝上,直削善少爷的手指。廖勇急忙出剑来挡,善少爷一击不成,也没有直接退缩,立刻抬腿踹了灰衣人一脚。灰衣人后退几步,躲开善少爷的腿。廖勇也是机灵,立刻寻隙攻上,步步紧逼。 善少爷腾空跃起,去堵灰衣人的后路。灰衣人为免腹背受敌,短剑一转,冲善少爷刺来,大约是觉得善少爷没有武器,好欺负。善少爷歪头,剑贴着脖子刺过去,这一瞬,廖勇的剑也到了灰衣人的颈下,善少爷一惊,“留活的!”廖勇一顿,剑慢了一寸,灰衣人急忙后退。 眼见着两人联手,十分有可能活捉自己,灰衣人一边急速退去,一边打了声呼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章 千头万绪 呼哨声起,善少爷心下一沉,在汾河边,在山林中,多次被杀手围堵的经历涌上心头。那些刀与血又激起善少爷心中的愤怒。“廖勇,今日你我联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刚说完,头上炸雷一声,小雨点顿时变作倾盆大雨,狂风骤起,卷得人睁不开眼。而灰衣人呼哨声过,虽然没有杀手出现,但在狂风暴雨中,从不知什么地方,铺天盖地射出了弩箭。“小心弩箭!”善少爷大喊,提醒廖勇,也提醒后面车里的福朗。 廖勇剑锋一转,手腕翻飞,在周身甩开一道剑网,挡开弩箭。善少爷随身没有兵器,只能翻腾跳跃,躲避攻击。一波弩箭过后,灰衣人已不知所踪,杀手却也没有出现。 善少爷此时才明白,灰衣人是怕不敌他二人被活捉,招呼同伴放箭,掩护他逃走。 人已走了,追就没有必要了。廖勇和善少爷被大雨浇了个透彻,对视了一眼,忙不约而同地上车查看福朗。马车已经被穿成只刺猬,福朗从座位底下伸出一只手,“快,快拉我一把。” 两人赶忙拉福朗起来,看见福朗的胳膊上插了一只弩箭,深可入骨。 “你还能坚持吗?外面下着大雨,马被射死了,我们一时半会也走不回去。”廖勇看了看福朗的伤,还在流血。 “别坚持了,这么重的伤得马上包扎止血,忍着点,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善少爷一手摁着福朗的胳膊,一手就要去拔箭。 福朗痛得嘴皮子哆嗦,一见善少爷要拔箭,立刻叫起来:“不行不行,你别动,还是回去让徐大夫给我诊治吧。” “马车里好像有止血的药。”廖勇在座位下翻了翻,还真翻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子嗅了一下,“虽然不是正规止血的药,但是先用这个顶一顶也行。来吧,我帮你。” 善少爷点点头,对福朗道:“你别逞强,箭刺得很深,不马上拔出来止血的话,一路颠簸回去,你这条胳膊就不用要了。我跟廖勇都是行走江湖的人,治这种外伤,还有把握,你相信我们。”说完也不管福朗同不同意,两人一前一后夹住他,廖勇摁住胳膊,善少爷数了一二三,猛地一下把弩箭拔了出来。 福朗嗷地惨叫一声,几乎疼晕过去。善少爷手脚麻利地上好药,包扎完。颇有些同情地道:“真是难为你了。” 福朗缓过这口气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由得怒从心生,“我这伤回去还不是要徐大夫处理,你们这一弄,我要遭两遍罪啊。” 廖勇放开钳制,笑道:“你还有力气嚷嚷,看来伤的也不重。” 福朗气的直翻白眼。 外面风雨很大,马车里只有后面一小块是干的。三人缩在里面合计着。“伏天的雨不会下很长时间,我们等雨停了再走,福朗的伤不能沾水。”善少爷望了望外面的电闪雷鸣。 “那万一那帮人再来呢?”福朗端着胳膊,有些担心。 “干掉他们啊,我们南宫山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让人堵在车里打。”廖勇说的一派轻松。 一句话说的福朗也上来血气:“就是,南宫山庄的人也敢惹。” 善少爷的思路总是跟他俩不在一条线上,“我在想,我们哪里露出了马脚,让这帮人盯上了。”说的没错,南宫山庄一般没人敢惹,可是这次大张旗鼓地在街道上截了他们,若非重要的理由,幕后主使都不想想怎么善后吗? 三人困在马车里的时候,南宫绍儒正在见一个人,写信给南宫锦的人。崔家四房的崔敬石,崔敬堂的哥哥。 外面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却也驱散了一室的闷热,让人不由自主地舒口气。 南宫绍儒把视线放在了桌上的一方木牌上,这是一个制式木牌,带有南宫家的家徽,刻了一个堂字,边缘已磨得光滑,想来木牌的主人,经常拿出来摩挲。这是今日崔敬石拿来的信物,这块木牌属于他弟弟崔敬堂。 这是以前南宫家人的身份证明,南宫家儿子女儿人人有份。只不过,自从南宫锦重立南宫山庄之后,这种牌子便由木质改为铁质,大小也小了很多。崔家拿出的这块牌子,恰恰能证明来自当初的南宫家。 不过南宫绍儒却没有太过相信,牌子不能造假,人不一定。“崔公子既然自知是我南宫家的人,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跟我们联系?” “敬堂到我家时,已有八岁,已经懂事了。他知道自己是谁,父母已亡,见我家真心待他,便改了姓氏,随我们论字排辈。这么多年来,我父母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敬堂也就安心在我家住着,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 “那既然现在想跟我们联系,他为何不亲自写信,而让你代笔呢?” 崔敬石露出了一丝悲伤,“敬堂今年年初,生了病,拖了半年也不见好,他有些心灰意冷。我见他日日摩挲这个木牌,便想让他见见你们,总归你们是他的血亲。所以,我就私自给南宫庄主写了信。” “私自?”南宫绍儒琢磨了一下,“既是私自,那这木牌怎么会到了你手里。” 崔敬石暗叹气,“敬堂这两日病重,我告知他之前与南宫山庄联系的事,说南宫庄主已经到了晋城,或许有机会见见,他才同意把木牌给我带出来的。”说罢,又殷殷地看向南宫绍儒,“我们也不是非得让你们认了敬堂,如今他毕竟随我们姓崔,只是他若不记得之前的事也罢,偏他记得,我崔家待他再好,他也始终记得自己出身南宫家,在这个世上还有个亲姑姑,亲堂弟。如今他病着,如果南宫庄主不肯认他,能见一见他也好,万一,万一敬堂真的不幸去了,也不留遗憾。” 一番肺腑,说得南宫绍儒都有点感动了。他默了片刻,见外面风雨渐歇,方把木牌推了回去。“今日之事,我会回去与姑姑说,木牌还请崔公子收好,若他日有缘相见,以此木牌为证。” 崔敬石把木牌收回去,“那,南宫庄主那边?” “我只负责传达,认与不认,凭姑姑做主。”南宫绍儒抬手,示意送客。 廉康送人出去,回来的时候见南宫绍儒正站在窗前发呆。风雨已经停了,街上却稀稀拉拉地没有人。廉康跟着南宫绍儒时间最长,他见南宫绍儒若有所思,上前劝道:“少主莫忧,徽州那边已经安排人在查了,毕竟事情太久远,查清尚需时间,再等几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南宫绍儒开口道:“崔敬堂,的确是崔家四房从庙里收留的,众所周知,庙里的老和尚还在,这个假不了,这个木牌,也是真的。廉康,你觉得他真的会是我三伯的儿子吗?” 廉康没敢开口,南宫绍儒幽幽地道:“我觉得,是真的可能性很大。姑姑也说过,当年她和我父亲掩埋家人的时候,尸身已分不清样子,有好几块牌子没有找到,或许,真的还有人活下来呢。”南宫绍儒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却又有一丝期待。 廉康此时摇了摇头,“属下倒觉得,不见得会是真的,庄主当年埋尸造墓,一定清点过人数,所以她说再无他人活着,必然是可信的。” “可是姑姑迟疑了,她自听说崔敬堂有这块木牌,便迟疑了。可见她也不能确定,当年掩埋的,一定就是三伯的儿子。”南宫绍儒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善少爷见风雨停了,谨慎地打量了一下马车外面。风雨刚过,街面上几乎没什么人,街边楼上的窗户紧关,远远的有几个小贩在屋檐下躲雨,确定安全,善少爷和廖勇福朗这才下了马车,挨了浇的善少爷和廖勇湿淋淋,没挨浇的福朗血淋淋,极其狼狈。幸好此时街上人不多,三人快步走回南宫商铺。 快走到的时候,廖勇突然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善少爷,善少爷顺着眼色一看,原来廖勇发现了尾巴,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善少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他们换了方向,转到小巷子里,那是南宫商铺的后门,廖勇叫开了门,三人进去了。 货郎在巷子口,探头探脑地望了望,见三人进了南宫家的商铺,便没有过多停留,挑着他的货担,慢悠悠地沿街走了。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嘿,你那儿有什么新鲜东西卖?” 一回头,善少爷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货郎心里一惊,但还是装作高兴的样子:“这位爷,我这儿全是新鲜有趣的东西,您瞧瞧。”说着放下担子,将扁担摘了下来。 此时廖勇堵住了货郎的去路,将手搭在货郎肩上,“说吧,谁派你来的?” 货郎装作害怕的样子,“大爷您说什么,我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什么谁派来的。” 廖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货郎抵在了墙上,善少爷悠悠抬起货郎的手,“你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手指上有练剑磨出的老茧?” 货郎眼神闪躲,刚要低头,廖勇突然一拳打过去,货郎躲闪不迭,被一猛拳砸在脸上,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混着一颗牙齿。 “哎呦,这么老套的法子,还把毒药藏在牙里啊。”善少爷似笑非笑地出手点了三处大穴,冲廖勇使了个眼色,廖勇直接提着人,回了南宫商铺。 一进门,在院子里就听到福朗杀猪般地惨叫,廖勇摇了摇头,不过是徐大夫给处理个伤口,这小子鬼吼鬼叫什么。善少爷却不怀好意地对货郎说:“听见了吗?我保证你一会儿叫的比他还惨。”货郎不能动,不能言语,却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此番阵仗大了些,连南宫锦都惊动了,廖勇进去的时候,福朗正在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善少爷和廖勇拔箭时对他的虐待,什么血溅三尺啊,什么皮肉飞溅啊,听得徐大夫都皱了眉头。 “你小子,我们救了你的胳膊,你还背后说我们坏话。”廖勇也不管庄主在不在,上来就怼。 “福朗对你们私下拔箭这个事很是不满,他觉得应该是徐大夫来干这个活儿。”南宫锦满脸看热闹的神色。 廖勇悄悄附耳,与南宫锦说了抓住一个尾巴的事。南宫锦一喜,“还真弄了个活的?行,好好审啊,就冲福朗挨这一箭,审完了,人交给福朗。” 福朗立刻点头,“就是,不能白挨这一箭。” “善少爷说,人交给他审,不让我们掺和。”廖勇如实说。 南宫锦略一思索,“也好,就由他。你盯着,有什么事就及时找绍儒说。” 柴房里,货郎被绑在椅子上,善少爷在把玩一把匕首:“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也觉得你不用说,毕竟你这种盯梢的小角色,知道的可能还没有我知道的多。要说你的主人也真够一根筋的,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这么死磕。你们前前后后也派了三四拨人出来,活着回去的没几个吧?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送死,图什么?” “照我看来,你们也就是白费力气。想杀左灵,没杀成,想杀我,没杀成,今天这又是冲谁来的?别跟我说是南宫家,这个你们可惹不起。你不知道,你的主人应该知道,南宫家现在的这个当家主人南宫锦,当年曾经一夜追逐300里,只为了杀她的仇人。你想想吧,今天你们伤了她的人,她会怎么对付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坚持要单独审你,不让他们南宫家的人插手吗?因为你落在他们手里,会比完不成任务回去受到的惩罚更严重。” 货郎虽然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但明显瑟缩了一下。 善少爷观察着货郎,他很年轻,却面黄肌瘦,看起来颇受了些磨难。善少爷叹了口气,问他:“你是哪里人?家里可还有爹娘?” 货郎显出疑惑和戒备的神情。 “虽然你是个盯梢的,但你没有对我动手,我便没有杀你的理由。所以,天黑了你就走吧,若是家里还有爹娘,就回家看看爹娘,若没了爹娘,就随便找个地方种种地,或是打个长工,不要再回你那个组织了。江湖这个地方,像你这样弱小的人,活不久的。”顿了一下,善少爷又补充道,“若是你的亲人,在你的主人手里,那么,你只能求老天保佑了,或者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把他们救出来。” 货郎的神色变得奇怪,他看着眼前这个把他抓来的人。把他抓来就是为了放了他?货郎想不明白。 善少爷看了看天色,解开货郎的绳索,又解开他的穴道。货郎的身体突然从紧绷中放松下来,他喘了几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善少爷。 “估计你身边也有监视的人,你被我们抓来的事,你的主人肯定知道了。待会儿会有送冰的车来,等他们走的时候,你藏在车底下跟他们混出去,或许能够避开监视的耳目。出去之后,就靠你自己了。劝你一句,性命是爹娘给的,不要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上。”善少爷轻描淡写地说,站在门口往外看了看,“送冰的车来了,院子里现在没人,你去车底下藏起来吧。”说着,真的打开了柴房的门。 货郎惊讶了,真的放他走?他迟疑地走到门口,认真的看向善少爷,不知道这个人还有没有其他的阴谋。可是善少爷的脸上很平静。货郎在门口站住了,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大哥,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终于,货郎开了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一章 拨云见日 谁也没想到,善少爷能策反这个小货郎,整件事情的突破口就此打开。两人在柴房里整整谈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善少爷就来敲左灵的门。 左灵几日没有见到他,也知善少爷这么早来必有要事。善少爷上来就问:“左姑娘,关于你爹生意上来往的人,你知道哪些?有一个算一个,都告诉我名字和来历。” 左灵虽有些诧异,但也努力认真地回想起来,一边想,一边说,半个时辰之后,善少爷拿了一张写着七八个人身份和名字的纸,临走时嘱咐道:“左姑娘,你的腿大约再过十天八日才能正常走路,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以十日为期,十日后我来接你。那时大约我们就可以回关中了。” 回关中一事让左灵又有了些苦涩,她还能回关中吗?“李镖头,无论你要做什么,请务必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如今只剩你一个人了,万不可再把性命搭进去,你要好好活着回去跟薛总镖头说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左灵的眼神亮亮的,语气却让善少爷一惊,“左姑娘,你。。。” 左灵摇摇头,“李镖头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南宫庄主劝过我,全家人的性命换了我一条命,我要替他们好好活着。你放心去办你的事吧,不能让那些镖师们白死了。” 善少爷点点头,辞了左灵,来寻南宫绍儒。 南宫绍儒刚起床,正要洗漱了去练功。善少爷开门见山就说,“我知道谁在背后捣鬼了。昨日我带回来的酒菜,徐大夫从中验出了麻药,荣鼎酒楼是靠在酒菜里放麻药而生意兴隆的。那个货郎兄弟,他的主人,就是在秦晋一带提供麻药的,据他说,货是从南边来的,交货的人中,有不少眉骨十分突出,说话叽里呱啦的。” “婆罗人?”南宫绍儒立刻惊觉。 善少爷点点头,“当年我们在南海,断了婆罗七王子的计划,海上麻药的生意可能大受影响,最起码,上虞岛那条路走不通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将生意拓到了陆路。” “那不是很有风险吗?陆路对麻药的查禁相当严,一旦发现,可当场斩首。”南宫绍儒皱眉。 “事实是,他们真的做了,很可能是他们找到了隐秘走货的方法。” “南北贯通的商道,我们南宫家也走了不少年,却没有听说过这条道上有掺和麻药生意的。难道他们真能做的这么隐秘?”南宫绍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昨天那个小兄弟,说了不少事,麻药的运送每走一段路,隐藏方式都有不同,每过一地,就会有当地不同的人给他们提供掩护。他有个兄弟是走秦川那条路的,过关中的时候,给他们提供掩护的,就是左家。” “什么?!”南宫绍儒大惊,左家,那个关中名侠左风禅,竟然是给麻药提供掩护的人。 “所以,我想,或许这件事才是左家灭门的起因。毕竟麻药这个生意有诸多风险,哪个环节不好,说不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善少爷道。 南宫绍儒沉思了一下,“你有什么主意?” “我想我们分开查吧,你们在明,我在暗,今日我就出城,让他们知道此间事已了,我回关中去了,但我会悄悄潜回来。这些日子,你们要严加防范,左姑娘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保护了。” “此事暗查太过危险,你还是以我们南宫家的身份出去调查比较好,毕竟南宫山庄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头,多少安全些。” “那不一定,福朗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可见你们南宫家的名头也不怎么好使。”善少爷挪谕道,说得南宫绍儒一丝尴尬。“我还有一种想法。”善少爷看着南宫绍儒,欲言又止,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顾虑,“我觉得你也要小心。毕竟当年在南海,你我坏了七王子的计划,他如果报复你也是有可能的。” 南宫绍儒心里淌过一丝暖意,“放心,我在明里,有人保护,你在暗处,更要小心才是。” 善少爷点点头,“还有,你们跟崔家暂时也不要接触了,麻药在晋城发现踪迹,崔家在晋城这么大的势力,很难说跟这个事有没有关系。万一晋城这条路,是崔家在提供保护,你们走商队的,万不可跟这种人有沾染。反正人还在,真是的话什么时候认都可以,如果不是,别被崔家带进坑里。”南宫绍儒知道他说的是崔敬堂,思虑了一下,点头应了。 善少爷和南宫绍儒一起去找南宫锦,商议了一番,早饭后,善少爷便收拾行囊,告辞了。 一众人送到了门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善少爷手持正丰镖局的镖旗,跟一群人正模正样地拱手道别,然后在夏日初阳中,徒步出城了。 奔出城外五十里,善少爷找了个机会改装成一个樵夫,折回头跑到城南庄。城南庄是城外一个不大的庄子,人不多,空屋子多,所以很多人都把空着的屋子租给商家做仓库。荣家在这里也有个仓库,据昨天那个货郎说,他们曾经往这里送过货。不独如此,荣家的菜园,便在城南庄不远,因此,善少爷觉得在这里拿到证据的可能性很大。 傍晚时分,庄子里的人都在家做饭。善少爷看看天色还是太亮了,此时入庄过于显眼,就在庄外树林里观察了一下。荣家仓库无炊烟,无人声,像是没有人在。善少爷没有掉以轻心,硬是挨到了月上柳梢。 夜色不错,既能掩护行动,又不至于太暗看不清。善少爷很满意,取了黑巾覆面,瞧着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从墙根摸过去。从后院纵身上墙头,俯下身来,仔细观察院内的情况。确实无人,几间屋里也没有灯光,善少爷觉得奇怪,仓库没有人看管的吗?刚想着,墙根下传来了一阵压低的呜呜声。 借着月光一看,善少爷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墙根阴影底下,有几个庞大的影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是护院犬!这下善少爷发了愁,这可怎么办?虽然可以走屋顶,但是已经被发现,这几只叫起来,打草惊蛇,也是麻烦。 善少爷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有一只已经不耐烦了,扒着墙根开始狂吠。善少爷吓得一激灵,赶紧一翻身跳下墙头,十分狼狈地奔出庄子。 也是善少爷轻功好,有人前来查看的时候,善少爷已经在庄外树林里,观察情况了。 一、二、三、四。。。。数了数,一共七个家丁,举着火把进了院子,吆三喝四地开了门查看。似乎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为首的一个,就骂骂咧咧地踹了一只护院犬,“畜生,瞎叫唤什么?!” 后来家丁们就撤走了,暗林里的善少爷把一切都观察清楚,眼珠一转,记上心来。 家丁们打牌到半夜才散场,待他们都睡了,善少爷悄无声息地附上房顶,掏出一支短小的迷烟,插进窗缝。一支迷烟燃尽,善少爷放心地办事去了。 这次,善少爷不慌不忙地到仓库,从后面翻上墙头,特地等了一会儿,见几个黑影围过来,善少爷先是从怀里掏出半只烧鸡,丢下去。放了迷药的烧鸡喷香,可惜这几只护院犬训练有素,低头嗅了嗅,却不肯吃。善少爷暗想,幸好迷香迷药带得多。于是掏出一只用细绳拴着的迷香,点燃了放下去,伸到几只大犬的眼前。迷香在暗夜里散发着点点红光,引逗着几只大犬伸出爪子扑弄,扑弄好几下,陆陆续续就倒下了。 放倒了护院犬,善少爷才从墙头上跳下来,大摇大摆地围着仓库转了一圈,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就着月光,轻轻地撬起门锁。溜门撬锁这种本事,善少爷跟时韦学过不少,此时运用得心应手。 仓库里堆放了一些粮食,挂了些腊肉火腿,善少爷随便扎了两个袋子看看,就是些普通的豆子。善少爷又顺着墙壁摸了一圈,除了灰,也没别的。 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大一间屋子,就放几袋豆子?这里极易掩人耳目,本是藏麻药的好地方,一般来讲,应该会有密室,可是并没有在屋内发现机关。善少爷踱了几步,又细细打量了这间屋子。会放在哪里呢?这里不能久留,如果短时不能发现机关,就要撤了。 善少爷又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灵机一动,目光注意到窗边那几块腊肉火腿上,刚刚几只大犬不肯吃烧鸡的样子又浮现出来,善少爷有了一丝怀疑,伸手在风干的腊肉上蹭了蹭,又闻了一下,几乎可以肯定这几块腊肉不寻常,大约是用麻药泡过了。 这点量肯定不够,善少爷想,货郎说他们上次送货来是十天前,那么多的货应该短期内消化不了,所以荣氏一定还有下家。其实在来这里之前,善少爷几乎已经确认荣家会贩卖麻药,实际上他想找的是崔家参与麻药生意的证据。秦川一线,左家并不算大富大贵,尚且能为麻药生意保驾护航,那么崔氏在晋城这么大的势力,会一点儿不沾吗? 正想着,忽听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小子,敢到老子地皮来撒野?” 善少爷一惊,立刻躲入货包后面,是谁?家丁们都迷翻了,怎么会有人到这里来。 “咳咳,臭小子,你竟然不打招呼,就撬了老子的门锁,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么多年,手法竟然退步到这种地步,真丢老子的脸。”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带着些许戏谑,似乎是想等善少爷自己走出去。 善少爷的脑子转的极快,虽然情况不明,但也知道不能轻易现身。 苍老的声音似乎等的不耐烦了,终于走了进来,伸手把仓库门关上。门外的月光被隔绝,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整个屋子暗下来。有人走近了,一步两步,在离善少爷不远的地方停住。苍老的声音再次想起来,“脚印踩得到处都是,腊肉上还留着手印,你的本事,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话音未落,来人出手了,精准地攻向了善少爷藏身的地方。善少爷被逼无奈,只能腾身而出,人还在半空中,左手成掌,直攻来人面门。来人身手虽不算矫捷,手指却十分灵活,一伸一抓,就抓住了善少爷的胳膊,善少爷在来人的手指尚未使力的时候,立刻往回缩胳膊,却不想慢了半步,肘上一麻,善少爷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叭地一声,摔出一室粉尘。 交手一个回合,善少爷便吃了亏,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真是鲜少碰到这种对手。善少爷人趴在地上,胳膊却还拽在人家手里。这个灰头土脸啊,善少爷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你不是时韦?”来人问的有些诧异。 善少爷以一个奇怪又很难受的姿势趴在地上,艰难抬头,就着渗透进来的一丝月光,才看清这是一个老头,胡子一大把,头发乱糟糟,就这么个矮个子的糟老头,竟然一招就把自己放倒了? “你跟时韦认识?”善少爷艰难出声,“你是他什么人?” “你又是他什么人?”老头反问。 善少爷觉得既然落了下风,便不要硬扛,开口的时候颇为恭敬,“前辈,我是时韦的朋友,能否先放开我?” 没想到这话起了反作用,老头的表情突然变得恶狠狠的:“胡说,那小子就没有朋友。”摁着善少爷的手使了点劲儿,善少爷吃疼,却一声不吭,“呦呵,小子,骨头还挺硬。”老头怪笑了两下,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 善少爷那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在身下换了个方向,从身上摸出半颗迷药,伸手一弹,迷药直奔老头眼睛而去。老头不得已,伸出两根手指,电光火石间,竟能精准夹住那半颗迷药。这一瞬,给了善少爷机会翻身挣脱出来。两人隔了几步站定,善少爷揉着胳膊,老头端量了那半颗迷药,低头嗅了一下,突然问,“你这迷药哪儿来的?” 善少爷揉着胳膊,用鼻子哼了一声作回答,老头倒没介意善少爷的态度,继续问:“你真是时韦的朋友?” 善少爷不冷不热地回他:“你不是说他没有朋友吗?” 老头又眯起眼,打量了一下善少爷:“你到底是谁?” 善少爷想了一下,既然这个老头十分关心自己和时韦的关系,自己又很不确定能不能打过他,不如索性亮明了身份。于是他摘下了黑巾,伸手亮出了玉扇,“前辈可认得这把扇子?” 老头仔细看了一下那把玉扇,悚然一惊,“你跟南海银龙玉清逍是什么关系?他的扇子怎么在你手上?” 善少爷没有想到老头看到扇子,竟然第一反应会想到玉清逍,脱口而出:“前辈认识玉叔叔?” 老头点点头,善少爷虽然还有些犹疑,态度却变得更加恭敬了,这么多年过去,江湖上还记得南海银龙的,不多了。“晚辈善少爷,见过前辈。” 眼见善少爷拱手行礼,老头也不再拿乔,点了点扇子,让善少爷解释。 “晚辈当年蒙玉叔叔相救,这把扇子是他亲手赠与我的。”善少爷也不隐瞒,实话相告。 老头点了点头,“那这颗迷药,是时韦给你的?”善少爷承认了,迷药确实是时韦两年前给的。 老头此时恍然大悟了,“哦,原来你就是当年帮时韦偷过琼浆玉液的那个人啊。” 善少爷两眼一凸,尴尬起来,当年去关中之前,曾在路上偶遇时韦,两人结伙,到京城大内酿造偷了几坛御酒。此事这个老头怎么会知道?善少爷挠挠头,试探地问:“前辈莫非是时韦的师傅?” 老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子还以为时韦那个臭小子来了呢,原来是你,我就说嘛,时韦的手艺不会那么差。你那撬锁的本事也是跟时韦学的?学的可真够糙的。”说的善少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嘛,他又不是靠这个手艺吃饭的,自然撬的没有时韦那个毛贼好。 老头上前拍了拍善少爷的肩膀,“你猜的不错,老子正是时韦的师傅,你既然是时韦的朋友,那便是老子的朋友了。走吧,咱俩换个地方说话。”说完,便自顾自去收拾了两人留下的痕迹,带着善少爷出了仓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二章 如虎添翼 老头领着善少爷,在庄子里七拐八拐,拐到一间小房子,推门进去,点了灯火,二人在桌边坐定,善少爷打量一下这间屋子,“前辈住在这里?” “不是,我来晋城不过十几天,马上就走了。”老头还知道给善少爷倒壶茶喝,“你呢?跑到仓库里干什么?” 善少爷嘿嘿笑了两下,“反正我不是去偷东西。” 老头翻了个白眼,很是不中意地道:“你这两把手,偷东西也不行。不过我倒奇怪,时韦既然教你,怎么不好好教,教了你个半吊子。” 善少爷又有些尴尬了,赶紧找了个话题岔开:“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头半笑不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怀疑我?就算告诉你名字又如何,我就不信,时韦那小子,还敢跟你说他师傅是谁?” 善少爷摇摇头,“我没有怀疑您,江湖上知道时韦这个名字的不多,您既然能直呼他的名字,想必与他关系匪浅。两年前我与时韦去偷御酒的时候,他说他是替别人偷的,说起那个人,他的语气又敬又怕又有顾虑,我当时就想,说不定时韦是要拿御酒去孝敬他的师傅或父亲呢?更何况刚才您制服我那一招,您的手指——”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了,皱着眉头,片刻后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您是千手圣人?!” 两人都是一惊,互相愣视,然后俱是大笑。 “以你小小年纪,竟然还听过老子的名号,不容易啊不容易。”老头抚掌大笑。 “晚辈失敬,真没想到,时韦竟然是千手圣人的徒弟,怪不得他从不肯跟人说他的师傅是谁,确实,师傅的名声那么响,而他只是个小毛贼,说出来也委实丢人。”善少爷也笑着摇头。 千手圣人此时板起脸来护犊子:“不许说我徒弟是小毛贼,他的水平,早就不是小毛贼的档次了,再说,你的水平连他都不如,你还有脸笑话他?” 善少爷可没那么好忽悠,“您不让他告诉别人师傅是谁,还不就是怕他学艺不精,给您惹祸吗?”千手圣人一噎,善少爷又道,“也难怪前辈您有这种顾虑,您知道我跟时韦怎么认识的吗?当年他在应州偷一副画,不知怎么失手让人抓了,当时我跟南宫绍儒正在应州,恰巧救了他。虽说我知道他做大事时十分靠得住,但平日里小偷小摸,失手倒是常有的事。”还有一句善少爷没有当面说出来:真不知道他这个神偷的称号怎么得来的。 千手圣人看着善少爷,轻飘飘地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收时韦为徒的吗?当年时韦只是个小乞丐,在街上偷玉清逍的钱袋,被他抓了,送到我这里来的。” 善少爷闻言,蓦地闭上嘴巴,看了千手圣人半晌,喃喃地道:“救了人,给他找个安身之所,学点本事,确实很像玉叔叔的作风。” 千手圣人看着善少爷抚摸着扇子出神,觉得可能这个孩子也有个苦身世吧,如果不是玉清逍救了他,说不定早在泱泱江湖上淹没了。一时无话,千手圣人找了个话题岔开:“你到底去那个仓库做什么的?” 善少爷思考后,将此事合盘托出,虽然省略了一些细节,还是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说完了,千手圣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善少爷半晌,叹口气道:“难怪时韦说你小子是个麻烦精,总是莫名其妙卷进一些很麻烦的事里。你招祸的本事还真不小。” 善少爷不解,千手圣人又道:“你可知,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善少爷摇摇头。“我是来看仓库的,看的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善少爷瞬间瞪大了眼,出声时有些结巴,“前,前辈,这可是杀头大罪啊。” 千手圣人不屑地一笑:“老子做了一辈子贼,做的案子都是杀头大罪。”善少爷语塞,却又不依不饶,“但不一样的,麻药害人家破人亡,远不是偷件东西的罪孽可比,前辈担圣人名头,怎么可能为这种事情保驾护航?” 千手圣人脸上的玩世不恭褪去,眼露精光,直盯着善少爷,两人互不服气地瞪视了一会儿,终于,千手圣人露出欣慰的目光,“你小子虽然是个麻烦精,但还算明白事理,看在你那个玉叔叔的面子上,老子拉你一把。”说着勾勾手指,让善少爷靠近些,“说吧,你想查谁家?” “崔家。”善少爷想都不想地说。 “崔家你查不查都一样,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找的那些货,已经交由崔家押送到下个地方了,正是因为送走了,我才可以离开。” 善少爷闻言,有些泄气,入手晚了,没有抓到证据。“那左家呢?左家为什么会被灭门?” 千手圣人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凡事都有因果,左家的事,一定跟他们之前做的事有关系。你倒不需要为了一个孤女如此伤神,纵然可怜,却也是自作自受。” 善少爷顿了顿,“前辈说的虽是,但这里面如果没有我正丰镖局十几个兄弟的性命,我确实不用如此费事。” 千手圣人看了善少爷一眼,“话虽如此说,你也知道,麻药利大,这都是些搏命之徒,恐怕你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单薄。” “就算背后是个一手遮天的神仙,我也要给他捅个窟窿,我那十几个兄弟不能白死。”善少爷痞气上来,手一切,斩钉截铁道。 千手圣人赞许地看了一眼,“雇我的老板我没见过真面目,听声音十分年轻。他与我一直是单线联系,不过这次我在晋城,听两帮伙计交货时提过,这是陈德场的货。我猜,陈德场大约就是那个老板的名字。” 陈德场这个名字,惊得善少爷跳起来,“前辈您确定吗?真是陈德场?声音很年轻?”见千手圣人点头,善少爷开始在屋里踱步,已知崔家和左家都与麻药生意相关,陈德场必然与此也相关。那么陈德场六七年前被荣家赶出晋城,怎么可能如今卷土重来,还给荣家供货呢?这是不可能的事。善少爷死死皱着眉头,手中扇子不停转着。那份婚书,六七年前的变故,声音年轻的老板,陈德场的货,荣嫣然说你这个正牌的左灵,竟然也怕那个冒牌货。这些日子探听到的消息在脑子纠成一团,善少爷觉得就快想通了,差一点点就想通了,差哪一点呢? 千手圣人喝了口水,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你准备怎么办?若是没有思路,不防跟我走吧,或许哪天那个老板会再联系我,到时你什么都清楚了。” 善少爷仿佛没听到似的,脸僵成了一块石头,只有手上的扇子,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千手圣人识趣地没有打断他。 吧嗒,扇子掉在了地上,善少爷在这一瞬间灵光大现,想通了很多事。那根本就不是一份婚书,那是一份契约,左家和崔家因麻药生意而达成的契约,所以左家从未对左灵提过婚书的事,崔家看见婚书后,对于左家和真的左灵态度十分反感。陈德场也不是一个人名,陈德场代表的,就是麻药生意。经营这个生意的人,都叫陈德场,所以,当年的陈德场被赶了出去,如今运送麻药来的人,仍然会说这是陈德场的货。也就是说,在六七年前,发生的那个变故,是麻药生意易主了。易主之后,崔家娶的那个女子很可能与现在麻药生意的主人有关,所以顶了左灵的名字嫁入崔家,保证了崔家在麻药生意中的地位。而左家,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被疏离,所以左家让左灵带了契约来,实际是对崔家的一种威胁。这种行为惹恼了麻药生意的新主人,从而导致了左家的灭门,而左灵到过崔家之后,他们发现左灵对于婚书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放弃了对左灵的追杀,而将目标改为对此事穷追不舍的自己。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想通,但是善少爷觉得,这是目前最能解释所有不合理的了,最起码,之前左家的事和走镖路上所受的追杀,都能用这个理由解释。 善少爷伸手把扇子拾了起来,“前辈,我若跟你走,必然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事情我想明白了,不过还是要抓点证据,所以明日,我会起身回关中一趟。” 千手圣人想了想,“老子这几日无事,跟你去关中也一样。你怕连累我,咱们分开走,路上装作不认识就是。”顿了顿又觉得不妥,“要不还是易容吧,这样你也安全些。” 易容?善少爷心里一喜,对于这门手艺,善少爷一直就比较眼馋,可惜时韦这小子太小气,软磨硬泡也就只教他个皮毛,如今能跟时韦的师傅学,善少爷求之不得。所以眼见着天亮了,善少爷奔着就去准备材料,回来的时候还顺便给千手圣人打了两壶好酒,哄得老头这个高兴,直夸善少爷比时韦那个臭小子懂事多了。 日上三竿,两人收拾停当,进了城,准备雇两匹马。可是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了,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崔家四房的崔敬堂是南宫家当年遗孤的事情,传遍了晋城的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善少爷进城的时候,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经编排出三四个段子了。 “怎么会这样?”一天之前离开南宫商铺的时候,不是还嘱咐南宫绍儒不要再跟崔家接触吗?怎么这件事这么快就泄露了?善少爷不解。 刚与善少爷打听过此事缘由的千手圣人,倒颇有些明白。“我想这多半不是个好事,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他混迹江湖一辈子,对于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流言的危害,再明白不过了。 “图什么呢?崔家那么好面子,总不会做这种自揭老底的事吧。”善少爷疑惑。 “这件事一共就牵扯两方人,如果不图崔家,那自然就图南宫家。”千手圣人慢条斯理地说,善少爷愕然,图南宫家,以南宫锦的性格,他们想以流言强迫南宫锦认了崔敬堂,呃,真敢想。善少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个流言出来的时机太巧了,或许——”千手圣人思索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善少爷。 “不会图我吧。”善少爷受了点惊吓。转念一想,如果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多半已经知道了,毕竟一路追杀,他会火焰刀和寒冰掌这件事是瞒不住的。那么前脚刚在晋城外失了他的踪迹,后脚就把南宫家这个消息放出来,那么他善少爷会不会因为知道南宫家的事出了变故而折返回晋城呢?有可能,很有可能。善少爷看了千手圣人一眼,心里有点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幸好易容了。 千手圣人沉吟了一会儿,凑近了善少爷低声道:“我看这个情况,你还是暂时留在晋城的好,如果他们不想让你这个时候回关中,那就代表他们会有后面的动作,可能在晋城,也可能在关中,咱俩兵分两路,我会快马加鞭到关中去,把咱们商量过的事情调查一下。好在你如今会易容了,留在晋城,也不至于太危险。” 善少爷看着千手圣人眼中精光大作,一点也不像个年逾花甲的老头,他心里模糊地有了奇怪的想法,这老头,明明是个贼王,却被人雇来看场子,这本来就很奇怪,不会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吧。 千手圣人喝了碗酒就要走,临行时又嘱咐善少爷,“南宫家那个小丫头,虽说武功好,心眼公道,但性子实在烈了些,你在暗处多帮衬点,要知道,她可是你那玉叔叔愿意拿命保护的人呐。” 善少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南宫家小丫头是谁,心里腹诽:也只有你敢叫堂堂南宫庄主是小丫头。面上却拱手答应,见千手圣人要走,又叫住了他:“前辈,你莫不是——” 千手圣人回头眯起眼看了看善少爷,笑了,伸手点点善少爷,又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怪不得都说你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看来还真是挺聪明的。” 善少爷没有明问,千手圣人也没有明说,两人心照不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三章 准备反击 潜伏渗透这种事善少爷向来很在行,不仅仅得益于他高绝的轻功,也得益于他的耐心。此番回来南宫商铺,虽然易了容,但善少爷还是不打算就这么明着大摇大摆走进南宫商铺,他在商铺周围暗中观察了一天,基本看明白有两拨人在监视南宫家,并且这两拨人虽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好像不属于同一个主人,尽可能互不照面。 入夜,戌时。善少爷终于找了个机会,潜入南宫商铺的后院。要说南宫家护卫的水平比外面监视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善少爷刚刚转过亭子,就被人发现了。是廖勇,善少爷看得分明,可惜善少爷易了容,廖勇认不出来,所以提剑就刺。南宫家的七星剑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快,转身腾挪之间,善少爷和廖勇已经拆了七八招。廖勇既没声张,善少爷也起了玩心,一心一意陪他练招。 以善少爷与南宫绍儒的熟悉程度,南宫家的七星剑法善少爷就算学不完整,也能模仿个七七八八,廖勇左攻右刺,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廖勇也觉出不对,来人是个高手,虽然拳脚间没什么招式,却总是轻飘飘就躲过了攻击,并且也没有跟自己对打的意思,只抵挡,不还手。 又拆了十几招,廖勇耍了个心眼,善少爷拳头袭来时,廖勇侧身翻越,挨了善少爷一下,后退几步跌倒。善少爷不知有诈,还以为自己真的不小心打伤了廖勇,急忙上来查看:“廖勇你——”只说了三个字,胸口便挨了廖勇一掌,善少爷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向后仰,扑通一声倒地,后脑勺摔的一阵眩晕。 廖勇听来人叫自己的名字,已察觉有异,可是打出去的掌却来不及收回,见来人一头仰倒,没了动静,他犹豫了一下,为安全起见,还是剑指躺在地上的人,低声喝问了一句:“你是谁?” 暗夜中打斗的声音本就清晰,这一出声,几个护卫刷刷地冒了出来,都以为廖勇捉了个刺客,几把剑直接架在了善少爷的脖子上。善少爷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心里那个气呀。真是在正丰镖局待了这一年半,混饭吃把自己都混傻了,这么简单的路数就能把自己放倒。 年轻的护卫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围着就将善少爷捆了起来,善少爷当胸挨了一掌,虽是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可也忍不住有些气血上涌,又磕着了后脑,被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恶心地要吐,几番运气才勉强压下去。护卫们推推搡搡,善少爷一阵一阵地头晕,咬牙捱着,要是一头晕在这里,会被人笑死的。 廖勇心里有疑,凑上前细观察,此时廉康正从南宫绍儒房里出来,见一群护卫围着,也挤进来查看。正赶上善少爷缓过这口气,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冲廖勇骂道:“廖勇,你大爷的。” 脸虽不熟悉,声音却很熟悉。廉康给廖勇打着火把,廖勇凑着细看,终于发现了破绽,一伸手,将善少爷脸上的伪装撕了下来。 众人大惊,这张脸没人不认识,有人憋不住,扑地一声笑了。善少爷脸色铁青,廉康忍着笑,急忙把善少爷的绳子解了,一挥手,众人散开,又在暗夜里各司其职了。廖勇想溜,被善少爷拽住了衣袖,善少爷想再骂他几句,又有点头晕恶心,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往地上一躺。 “哎呦,你可别躺这儿,咱屋里说屋里说。”廉康赶忙去扶。廖勇也赔着笑脸,“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你翻墙进来,我真以为你是个刺客,你也知道,这两日紧张着呢,我熬夜熬得眼花了,眼花了。”两人半扶半架,直把善少爷送到客房里了。 南宫绍儒闻讯赶来的时候,善少爷躺在床上,廖勇和廉康在一旁直赔不是。南宫绍儒知道善少爷素来得理不饶人,自己两个属下这般赔不是,还不得赔到天亮?于是挥挥手让他俩先去休息了,自己在善少爷床前坐下:“你易了容,也不能怪廖勇没认出来,这不正说明你易容的水平高吗?” 这番话说的善少爷心里舒坦了些,但还是翻着白眼怼了南宫绍儒一句:“你不用这么护短吧?” 南宫绍儒笑了一下,又道:“你摔了后脑,要紧吗?” “死不了。”善少爷没好气地说,“何止摔了后脑,还当胸结结实实挨了廖勇一掌呢,你的护卫可真长脸啊。” 闻听,南宫绍儒伸手去解他的衣领,“还挨了一掌?廖勇手重,我看看,伤的如何?” 善少爷哎哎两声,手速极快地把南宫绍儒的手拍掉。“干嘛干嘛你?你家护卫欺负我,你还想占我便宜?” 南宫绍儒脸一囧,这才想起来他从小就不让别人碰他身体,讪讪地将手缩了回来。 善少爷闭了眼,问南宫绍儒:“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暂时跟崔家保持距离吗?怎么这么快崔敬堂的事就传了出来?” “原来你是为这事回来的,这是崔家传出去的,我和姑姑都认为崔家是想逼我们认了崔敬堂。姑姑现在很生气。” “未必,我倒觉得,他们下一步一定有其他动作,放出这个消息,只是个铺垫。”善少爷把这两日的事说了。 南宫绍儒看着闭眼的善少爷,灯光让他的脸色晦暗不明。“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不能老这么让对方牵着鼻子走,要做点什么打乱他们的步骤,若是有法子从崔家内部打探出消息就好了。”善少爷喃喃道,刚说完,突然睁开眼,“对呀,也不是没有办法打探到崔家内部的消息。” 南宫绍儒与善少爷的视线直直撞上,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听到善少爷说其他的,善少爷只是转了转眼珠,狡黠地笑笑,“绍儒,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睡一觉,明日咱们再议。” 两日未曾好好睡觉,又受了点伤,善少爷这一夜睡得极好。早上醒来,神清气爽,脑后的包虽然还有点疼,头却不晕了。运气内周天,也没有任何不适。于是善少爷跳下床,穿戴整齐,一开门,立刻被吓了一跳。 门外等着,一脸兴奋的,竟然是南宫锦。 “锦姑姑?”善少爷十分诧异。 “你真的见了千手圣人?你怎么知道是他?他现在怎么样?好不好?他人在哪里?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南宫锦拽着善少爷的胳膊急急地问。 一连串的问题,把善少爷问懵了,还没等回答,南宫锦一把把他拽走了:“你是不是饿了?走走,咱俩去饭厅,边吃边聊。” 善少爷被拽得一个踉跄,抬眼看到了慢几步的南宫绍儒,于是更加无语。 南宫绍儒看着自家姑姑拽着善少爷,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脚步一转,跟着两人去了,一边跟着一边劝道:“小姑姑不用这么急,他又不走。” 南宫锦充耳不闻,一路拽着善少爷进了饭厅,一眼看见桌上摆了一盆稀饭,赶忙舀了一碗,塞到善少爷手里:“快吃,吃完跟我好好说说。” 善少爷捧着碗,有点哭笑不得。 “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千手圣人呢?” “因为手指啊,他只用两根手指,一伸一抓,就拽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摁在了地上。”善少爷认真地说。 南宫绍儒跟进来,一惊:“一招就把你放倒了?” 善少爷点点头,尽管不是很想承认。南宫绍儒惊愕了,“不会吧。以你的武功不至于当场被人一招放倒吧?” “会,千手前辈没有当场扭断你的胳膊,已是客气。”南宫锦淡淡地道。 善少爷和南宫绍儒都是一脸惊愕,千手圣人的武功这么好? 南宫锦却不关心别的:“千手前辈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他去哪儿了?” “他去替我调查事情了,他让我留在晋城,以防那些人有别的动作。” 南宫锦的脸色失望了一下,不过复而心情又大好:“有千手前辈相助,此事不日可解。” 善少爷虽然不知道南宫锦为什么如此相信千手圣人,不过她的态度却正好印证了昨日自己对千手圣人身份的怀疑,因此也大大地放下心来。 “锦姑姑打算如何处理目前的事?”善少爷问。 南宫锦听了面色不豫,半天回道:“再等等吧。” 善少爷虽然不知道南宫锦有何打算,但是却知她犹豫。于是神秘兮兮地凑近道:“我倒有个主意,崔敬堂的事并不算是丑闻,眼下却有另一件事,可是地地道道崔家的丑闻。不如我们把这个丑闻放出去,看看崔家的反应如何。” “左姑娘的事?”南宫锦眯起眼睛,有点不知道善少爷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是说,即便我们对外说出崔家左灵是假,只要崔家不认,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吗?”南宫绍儒疑惑。 “以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现在不同了,假如我猜的正确,那纸婚书不过是个契约。如今左家势败,崔家却还在继续麻药生意,那么崔家那个左灵,会不会跟幕后的婆罗人有关?甚至她本人可能就是婆罗人。” 两人恍然大悟,如果崔家左灵是婆罗人,这个消息放出去,那绝对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想法是好,不过不一定是真的,也没有证据。”南宫锦低吟道。 “这个设想可能性很大,据说这个假左灵极为神秘,深居简出,平日只着两个陪嫁丫鬟伺候,见过她的人不多。且不说晨昏定省,一日三餐,据说就连年底祭祖之类的场面,作为崔家三房长媳,竟然托病不出现,这就奇怪了。崔家族人颇多,大约早就有人说这个假左灵礼数不周了。只不过崔老夫人一直压着,众人也就只当她颇得崔老夫人宠爱而已。”善少爷道。 “这种事你怎么打听出来的?”南宫锦还是有点怀疑。“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没法作为证据。” “这是当初那个荣嫣然告诉我的,想来荣嫣然没有嫁成崔敬衍,心里怨恨地不行,费尽心思打听了这个假左灵的事。我当时只当她是个没有脑子的大小姐,没想到她探来的内幕还颇有用。”善少爷狡黠地笑道,“并且放这种消息根本也不用我们动手,只需要把左灵可能是婆罗人这个消息透漏给荣嫣然,想来后面的事她就替我们办了。至于证据,坊间流言要什么证据,越是捕风捉影,信的人越多。” 南宫锦闻言,挑了挑眉,露出促狭地表情,和善少爷凑在一起低声商量起细节,边商量边嘿嘿笑了起来, 自从善少爷提起荣嫣然,南宫绍儒脑子里就出现善少爷那天穿女装的样子,心里蓦地涌出一丝怪怪的感觉。等南宫绍儒被两人的笑声惊回神,密谋已经完成了,南宫锦亲自去安排人手打探消息,南宫绍儒看着自家姑姑兴冲冲的背影,有点担心,“你给姑姑说了什么?姑姑怎么——” 善少爷一边吸里呼噜喝着粥,一边神秘地笑笑。南宫绍儒脑海里又出现了善少爷穿女装的样子,赶紧摇摇头,低头喝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四章 又见美女 天气太热,易容是件遭罪的事,昨日易容一天,善少爷的脸上捂了些疹子,又痒又难受。曹掌柜的夫人给他用绿豆汤洗了洗,又涂了些药膏,好不好用不知道,但是半个脸都是墨绿色的膏体,甚是吓人。由于要等消息,白日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善少爷索性就缩在房里转扇子。 福朗吊了半只胳膊,从善少爷的房前经过,不经意从窗口望去,登时吓了一跳:“你,你,你——”指着善少爷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句。 善少爷撇他一眼,勾了勾手指头,福朗定了心神,还是推门进来:“这什么,怎么这么吓人?” “这是长了疹子,曹婶给的药,你再瞎嚷嚷,我去告诉曹婶,让她今晚晚饭给你下巴豆。”善少爷撇了撇嘴。 福朗立时不敢吱声了。善少爷问他:“正好你也伤着,我也没法出去见人,来帮我琢磨琢磨,这个崔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把崔敬堂的事捅出来?” 福朗轻轻巧巧地笑了:“这还不简单,琢磨啥?他们就是想逼庄主认了崔敬堂,好跟我们南宫山庄沾点光。” “人家崔家在晋城几百年了,家大业大的,还用得着跟你们沾光,沾什么光?”善少爷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崔家自称高门大户,实际上就是空壳子,房产地面,卖出去的多了。他们现在,就巴不得跟我们南宫山庄这样手里有真金白银,有生意的人搭上关系,好歹分一杯羹,帮他们过过冬呢。”福朗一脸不屑。 善少爷愕然,“不能吧,好歹也经营了几百年,不至于这么惨吧。” “越是这种几百年的大家族,子孙繁衍得多,财力才越容易跟不上,你想啊,来钱的买卖就那么点儿,人却越来越多,哪里能养得起。” “可是,”善少爷转了转眼珠,心里补充道,崔家既然参与了麻药的生意,大约也是因为经济上实在窘迫,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几百年的名声都不要了。“崔家的内幕,你是怎么知道的?” 福朗露出了一丝骄傲,“你也太小看我们南宫家了,我们做生意的人,每到一个地方开分店,地面上的大户人家,都要调查细了。我们在晋城的这家绸缎庄,虽说店面不大,可当家的曹掌柜,那可是个人物,晋城几个大户人家的事儿,没有他不知道的。再说崔家卖房子卖地也不是一两年了,晋城商面儿上的人都知道。去年,就连经济较好的崔氏三房,都把宗祠祖庙旁边的十亩地拿出来卖了呢。那可是前朝敕封的祖宗产业,这都拿出来卖了,可见崔家到了什么地步。” 善少爷点点头,手里转着扇子,若有所思。如果崔家真是到了这步田地,那么有可能崔敬堂一事,跟麻药生意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崔家想自救的方法,那倒是个好机会,捅破崔家跟麻药生意的那层窗户纸,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观察一下再说。 打定主意,善少爷又问福朗:“福朗你觉得,你们庄主会认这个崔敬堂吗?” 福朗的头摇的像波浪鼓,“认是肯定不会认,别说他们闹这么一出,就是不闹,认个侄子也不是小事,庄主肯定慎重。”说着,又神秘兮兮地凑近善少爷补充道,“咱不是外人,跟你说说无妨,其实除了庄主和少庄主,我们其他人都认为那个崔敬堂才不会是庄主的侄子呢。” “嗯?为什么?” “你看,我们庄主什么性格?我们少庄主什么性格?都是敢做敢当,杀伐果断的人。就连我们夫人,南宫家的媳妇,那也是处事干脆利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数数南宫家的人,哪有崔敬堂这样的?想认祖归宗,自己不出面,弄了个哥哥出来上蹿下跳的,随根也随不到这上面去。” 善少爷摸了摸鼻子,虽然觉得福朗武断了些,但也不得不承认,随便一个人出来想想,都会觉得崔敬堂不像是南宫家的人。可是南宫锦却犹豫了,她的犹豫,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也正是因为她的犹豫,崔家这个消息放出来,就能收到十分明显的效果,看看那茶寮酒楼里,津津有味听书的人有多少便知道了。 正聊着,福朗被伙计叫走,善少爷自去洗了脸,觉得舒服了些,派去打听荣家动向的人回来了。今日荣府女眷到城外静慈庵上香,但是荣二小姐抱病未去,在府里休养。南宫家的护卫办事心细,顺便还带回了荣府的地图,虽然画的水平不咋地,但是各个房屋和主要路径都标的清清楚楚。善少爷琢磨了一回,安心准备,等夜晚降临。 吃过晚饭,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善少爷整装,到廖勇房里来找他。碰巧廉康也在,见善少爷身着黑色夜行衣,齐整整的刺客打扮,不由得叹道:“我以为你又要像上次那样穿女装去见荣小姐了。” 善少爷实在是没忍住,大大翻了个白眼,正想出口怼廉康两句,廖勇却递过来一个特殊的兵器,巴掌大小,一长两短三根管。 “什么东西?”善少爷对于没见过的兵器一向好奇心挺重,眼睛顿时亮了。 “既是暗器,又是短弩,我来教你怎么用。”廖勇演示了一下,“你没去过荣府,又不用我陪你进去,那带着这个防身吧。” 善少爷大为惊喜,“这么好用的东西给我?多谢多谢。” “不是给,是借你用用。廖勇好心,怕你碰上什么打不过的高手,好歹可以得个机会脱身。”廉康不屑道。 闻此言善少爷又有点犹豫,“廖勇,这个兵器这么特殊,我如果真的用了,会不会让人一下就猜出来是你?” 廖勇正在绑绑腿,愣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放个暗器不会让人怀疑我,不过这个兵器却不能落下,会被人看出来的。” 善少爷心怀感激地点点头,把这小巧的暗器装起来,又检查了一遍行装,这才与廖勇一起出后门走了。 两人的目的是荣府。善少爷想见荣嫣然一面,一来善少爷相信荣嫣然手上一定还有关于崔家的证据,二来就是放点内幕消息给她,挑拨离间,让她出面去搅浑水。由于前期探子的工作做得细致,善少爷进荣府没费多少力气,荣府护卫不多,倒是有养狗的习惯,好在善少爷之前在仓库那边已有经验,进内院的时候,放倒了两只护院犬。按照烂熟于心的的地图,轻轻松松地摸到了东北角荣嫣然住的小院。 幸好善少爷常做夜探之类的事,在进院子之前,本能地停下查看,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一股被人监视的气息。有高手埋伏在周围,善少爷立时附低身子在房梁上。怎么会有人单独监视这个院子?难道有人知道自己要来吗?善少爷没敢再动,就着月光和院中灯火,细细打量起来,想找出监视者的位置。 此时善少爷所处的房梁,与荣嫣然住的小院还有一段距离,初步望去,小院三间房的房顶无人,而院外有一片连廊,一座假山和小范围的竹林,连廊上无人,竹林的位置不好,无法准确监控院子,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假山中了。细看之后,善少爷才发觉此人水平不低,假山这个位置可攻可守,既便于藏身,又可直接监控进出院落的人。 善少爷耐心地等待起来,此时还未到入睡时,一定会有人经过的。等了约莫两刻钟,果然有两个丫鬟端了水盆往小院来,善少爷默默捏了一个小石子在手,心想此时无风,但也只好冒险赌一把了。等丫鬟走近假山,善少爷手中小石子出手,精准地打到了丫鬟的腿弯。 哎呀一声,丫鬟跌倒,水撒了一地,当此时,善少爷已经如风一般窜进小院,隐在房檐之下。听着外面水盆哐啷落地的声音,丫鬟的大呼小叫,还有收拾残局脚步离开的声音,善少爷背贴着房檐内,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不知道刚刚冒险潜入是否避开了院外监视之人。 定了定心神,善少爷伸头往屋里看,这确实是荣嫣然的房间,此时荣嫣然正坐在桌子旁出神。善少爷观察屋里没有其他人,便翻身进了屋子。 荣嫣然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善少爷赶紧拉开覆面黑巾,“荣小姐莫怕,是我,左灵。”柔柔的女声出口,荣嫣然顿时张大嘴巴惊住了,半晌回过神来:“太好了左姑娘,真没想到来救我的居然是你!” 救你?善少爷愣了一下,“荣小姐,怎么回事?” 闻言,荣嫣然心里泛了委屈,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讲:“上次我与你在清芳园里见面,爹爹知道后怪我不该自作主张与你接触,一气之下把我软禁起来,不让我出门。我已经憋在屋里好几天了,连个信儿都送不出去,不知怎么办才好。幸好你来了,左姑娘你武功高强,救我出去吧。” 善少爷愕然,就因为见了左灵一面,就把自己亲生女儿软禁起来了?这爹也太不讲情面了,定是觉得荣嫣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善少爷在心里把那日荣嫣然说了什么快速地回想一遍,可是没觉得有什么关键的消息,顶多是一些猜想佐证。 荣嫣然急急抓住善少爷的手:“左姑娘,你带我出去,我要去找衍哥哥,告诉他,他娶的那个女人是个危险人物,再不休了她,会有灭门之灾的。”经过那天下午的交谈,善少爷已知这个荣小姐是个嘴上没谱的人,说话不可尽信。但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得心生怜悯,让她先坐下来:“荣小姐先别急,我今天冒险前来,就是因为我回去琢磨了一下,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冒充我的女人,才想来找你,咱俩合作,联手赶走那个女人。你放心,到时我回关中,你就是崔家的长孙夫人,再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这一番安抚让荣嫣然安静下来,虽然止住了哭,神色却有犹疑,“如今我也不贪想嫁给衍哥哥了,只要能提醒他,不要被那个女人害死就好。” “荣小姐为什么认为假左灵会害死崔敬衍?”善少爷目光灼灼地盯着荣嫣然,虽然心里有直觉,或许这个荣小姐真知道些什么,但是因为之前印象太重,又不敢全信她。荣嫣然支吾着没有回答,善少爷叹了口气,“荣小姐,我夤夜前来,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你既然想让我救你出去,那么应该相信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荣嫣然还是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问善少爷,“左姑娘你可愿救我出去?” 善少爷缓缓摇摇头,“荣小姐可知,你住的院落外有高手监视,我刚刚也是冒险混进来,不知被他发现了没有,如果带着你,我没有把握打赢他,可能我们都出不去。” 荣嫣然一怔,半晌才低头喃喃道,“竟然如此。”复又抬起头来,下定决心般,“左姑娘,我不知崔府现在情况怎么样,还请左姑娘冒险替我跑一趟,带句话给衍哥哥:再不与那个女人划清界限,恐怕全家性命难保。” 善少爷露出困惑的表情:“先不说我见不见得到崔敬衍,就算我见到他,我就那么一说,崔敬衍就会信吗?” 荣嫣然咬了咬唇,“他会,你只要告诉他是我说的,那个女人背后的人要除掉他们家,他会信的,他知道那个女人背后的人是谁。” 善少爷目露精光,但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荣小姐,若是你去说,可能他会信,但我去说,难道他不会怀疑我是想借机害他娘子?莫说他,便是我也不信,好端端的,那个女人背后什么人会害了她的婆家?” 荣嫣然急了,抓住善少爷的胳膊,“左姑娘,你要信我,我是偷听到我爹跟那人的谈话,才知道那个女人身份不简单,她进崔家,本来就是场交易,如果崔家不听话,她有办法除掉崔家的。如果你不信,或是衍哥哥不信,你到城外雷公庙去,那里有证据。” “什么证据?”善少爷立时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女人每次与她背后的人见面,都在雷公庙,你那么有办法,一定能拿到证据的。” “你派人跟踪过那个女人?”善少爷敏感地问。 荣嫣然点点头,“我派燕娘跟踪过她,她到雷公庙去见过一个中年男人,从中年男人那里接受指令。我以前还以为她在外面勾搭男人,直到最近在我家见过那个中年男人,才知道他们原来是一伙。” “那么荣小姐如何确认她要对崔家不利呢?” “因为燕娘最近一次去跟踪的时候,听到那个中年男人跟她说,时机到了,崔家可以甩掉了。” 善少爷沉吟了一下,“这个燕娘,可靠吗?” “可靠,燕娘是我的奶娘,是我家的人。”荣嫣然道。 善少爷没有贸然相信,小叶也是左灵的人,还不是照样背叛。只是问了荣嫣然一个问题:“既然燕娘跟踪过那个女人,可见过那女人长什么样子,跟我们长相一样吗?我是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方说,眉骨是不是很突出?”这才是善少爷今晚来的目的,确认假左灵有没有可能是婆罗人。 荣嫣然一惊,“你怎么。。。”话说一半,又赶紧咽了回去。 善少爷点点头,“荣小姐,既然令尊大人是为了你我见面一事生气,你就当今晚我没来过。我会去找崔敬衍说明情况,但信不信我,全在他自己。你自乖巧些日子,令尊定会解除对你的禁足,到时你可以亲与崔敬衍说明,也与我做个佐证。” 荣嫣然似乎听懂了,道了声谢。 这么耽搁了一会儿,院外传来开门声,想必是丫鬟取了水回来。善少爷一闪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五章 同门相见 本来善少爷探查好的路线,是从东北角直接出去,接应的廖勇就在荣府东北角外不远。一开始还挺顺利,以善少爷的轻功,自有把握不被人发现。可是刚刚翻过围墙,善少爷就猛地感觉到一股杀气,善少爷还未落地,足下一点,从墙面腾起,直奔巷外。 可是有人比他快,一只手如鬼魅般从身后袭来,带来凛冽的掌风。鉴于整个后脑都暴露在被攻击的危险中,善少爷不得不抽身侧转,腾出一只手来,硬接了来人一掌。 阳刚迅猛的掌力,生生逼退了善少爷几步,好在善少爷内力深厚,打起十足的精神应对,不至于受伤,不过硬碰硬接一掌的后果也十分明显,整个左胳膊都麻了,又酸又疼。善少爷行走江湖,打架从来都是用巧劲儿的,能不亲自动手就不亲自动手,能不硬拼就不硬拼,此番碰到这般刚猛的掌法,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转了七八个主意。 来人停止攻击,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善少爷,想来是不敢相信善少爷能硬接这一掌。“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是哪家门人?”见善少爷不答,又自顾自地道:“你的轻功步法倒是有趣,连我也差点被你瞒过了,说吧,深夜潜进荣小姐房里,做什么去了?” 这是刚刚荣嫣然院外的那个人,善少爷立刻就确定了。此人鹰目钩鼻,看人的眼神却不怀好意,整个人散发着阴郁危险的气质,会给他的对手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不过善少爷并不是一般对手,自身武功好底气足,之前又发现过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不会怕他。纵然黑巾覆面,也能听出善少爷语气嘲讽:“采花去了。” 对方的回应直接是攻上来,善少爷立刻提了十分精神来挡。对方一双掌法大开大合,一掌袭来,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善少爷体内阴阳两种内功,自是不会对阳刚掌法有所忌讳,但仍然惊讶于对方内功的精纯。尤其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阴郁气质的人,竟然能有如此刚劲的内功,实在奇怪。 善少爷左手尚有些麻,但也不耽误应对,左手格开对方的攻击,右手顺势沿胳膊缠上,高手自然不会被一招困住,对方立刻后退半步,却没有着急把胳膊撤回来,反而将被缠住的手变掌为爪,趁善少爷贴近时抓上来。善少爷头一歪,避开攻击的同时,右手准确地切向对方的手肘。对方伸腿翻身,顺手扯下了善少爷覆脸的面巾。 交手十几招不分胜负,两人各退几步站定,都没有轻举妄动。善少爷细细察觉一下对方的气息,皆是阳刚之气,可见此人平时修习的应是阳刚内功,可这样的人竟然浑身气质阴霾,可谓怪哉。对方也在观察善少爷的脸,半晌想起来:“你是那个同时修习阴阳两种内功的善少爷?” 被人一语道破身份,善少爷心里咯噔一下。江湖交手,自己没认出对方是谁,而被人认了出来,这就失了先机。一急,善少爷就脱口问出:“你是谁?” 对方笑了起来,眼神开始发亮,“江湖上传你精于至阴至阳两种武功。我今天要把你擒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你是怎么办到的?”说着重新扑上来。 善少爷毛骨悚然起来,开什么玩笑,被抓回去研究,比死了还惨,这是个疯子,跟他缠斗什么,赶紧纵身往巷外冲,可是疯子的身手却很了得,善少爷无法脱身冲出巷外,不得已又回头与他拆了几招。疯子急于抓住善少爷,下手变得狠辣起来,善少爷惊奇地发现,他的气息变得有些阴柔了,出招也诡异了。也就是说,这个人除了修习阳刚内功,竟然也修习了一部分阴柔的内功心法。 这是不要命了,善少爷边打边想,两种相克的内功心法加注在一个人身上,弄个不好就会经脉全毁,死于非命的。略一分神,善少爷就被抓住了手肘,对方一个反转,想扭善少爷的胳膊,善少爷身手灵活,岂能那么容易被反制,脚下一划,身形扭转变幻,奇异般地挣脱出来。 善少爷陷入缠斗不得脱身,廖勇远在巷外,没听见这边打斗声音。善少爷单手拆了几招,眼见着对手眼中狂热神采愈加旺盛,于是伸手至袖中,摁发了袖中的暗器。一个弹丸自袖中弹出,直扑对手面门,对手急忙后退来挡,没想到,弹丸在半空中炸开,一股粉色的粉尘蔓延开来。 顿时,两人都愣了。善少爷是不知道暗器究竟是什么,还以为是个短箭什么的,这炸开的是什么东西?对手发愣的原因则正好相反,他认得这个暗器,反应过来立刻后退好几尺,尽量离这个粉色的烟雾远一些。善少爷得了这个空,一纵身跃出巷子外。转了两个弯,急奔了几步,迎面来了一个人,细看竟是廖勇。 “怎么了?碰上了谁?”廖勇忙问。 善少爷刚想回答,喘了口气,胸肋间一阵剧痛,善少爷闷声呻吟了一声,一运气,疼痛加剧,一时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廖勇赶忙搀扶,转眼间善少爷已经疼得冒了汗,廖勇见他摁住胸肋,还以为受了重伤,伸手摸了摸,肋骨没有断,正疑惑间,嗅到善少爷衣服上的香味,顿时明白了,“你中了桃花粉的毒?”说着,就从腰间掏出一粒小药丸,塞进善少爷嘴里,不管不顾地灌了下去。 说来神奇,一颗药丸下去,几个呼吸,便不疼了。善少爷调整一下气息,又按了按胸腹,仿佛刚才的疼痛是做梦,如今竟然一点也不疼了。“这是什么?”善少爷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 廖勇却皱了眉头,“我本来只是给你防身的,你怎么击发了桃花丸?你遇见了谁?” 善少爷刚想说我不认识,是个疯子。后面就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替他回答了:“是我。” 一回头,刚刚与善少爷交手的人正站在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们。 廖勇立刻如临大敌,善少爷喘匀了气,抱着胳膊道:“我一个人你都打不过,更何况我还有帮手,劝你识趣点,现在走,我就当没见过你。” 对方嗤笑一声,“廖勇,告诉他,我是谁。” 善少爷突然觉得不对,难道廖勇认识这个人?回头看,廖勇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仇九,你想干什么?” 原来这个人叫仇九啊,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善少爷打量一下仇九,又打量一下廖勇,默默地往旁边退了退,明显这两人之间是有点什么,还是先给他们空间处理一下旧怨比较好。 廖勇死皱着眉头,仇九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点点善少爷:“我要抓这个小子回去,你别插手哈。” 善少爷挑了挑眉,看看廖勇,决定先给廖勇几分面子,先不吱声。廖勇闻言却大不满:“仇九,自当年你叛出师门,伤了师妹之后,我就跟你说过,日后江湖再见,我们就是仇人。今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允许的。” 仇九放声大笑起来:“凭你,也想拦我!” 善少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左手,运气于掌,凭空便生了几分火热之气,抬掌便朝仇九劈了过去,仇九正在大笑,眼见一掌隔空劈来,急忙腾空翻转躲过。落地之后才正色起来,“你的火焰刀竟然能练到六级?” 善少爷收回左手,轻轻巧巧地笑了一下:“廖勇拦不住你,我能。” 仇九一噎,善少爷的火焰刀到了六级,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跻身高手行列了,更何况还有寒冰掌,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此时善少爷的声音又谆谆而至:“本来你的功力可以达到更高档次,但是你身上的阴柔内功与阳刚内功相克,非但不能增长功力,还会严重损伤身体,如今你的年岁尚浅,再过个七八年,只怕是练不得武功了。” 仇九的脸色扭曲起来,“那凭什么你能练阴阳两种内功?” “这个世界上的事,可不是别人能做你就能做的。我也就是说说,信不信由你。”善少爷耸耸肩,是真正的无所谓。 廖勇的怒气没有因为仇九和善少爷的对话而转移,仍然盯着仇九问:“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善少爷替他答道:“他能干什么?不过是替人跑腿的一条狗罢了。” 被人当面骂怎么可能忍,仇九很自然便提拳冲善少爷而来,廖勇未动,善少爷已经出拳格开仇九的攻击:“还来?你知不知道,天底下只有我最明白阴阳两种内功同时练的命门在哪里,你多跟我交几次手,我找出你的破绽,一招就能废了你。” 仇九此时已经不管善少爷说什么了,许是善少爷出言侮辱,许是当着廖勇的面不能输了气势,攻击一招强过一招,善少爷也下了几分力气回击。廖勇愣了一回,突然出了手。 廖勇不像善少爷,平时不带随身兵器,凡遇打斗,多是赤手空拳的上,廖勇是使剑的。他一出手,便是七星剑法。七星剑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廖勇这几年跟在南宫绍儒身边,剑法已练得不错,因此一招便刺出来式。仇九正在全心全意攻击善少爷,廖勇突然从旁边攻来,出剑又奇快,仇九不得已间,瞬间收回攻到善少爷面门的鹰爪,回身便是一掌,阳刚之气磅礴而出,这一掌基本是避无可避。 善少爷是不能眼看着廖勇伤在自己眼前的,于是想也没想,伸手便隔空劈出一掌,化去了仇九那一掌的大部分力道,但这一掌仍然是打在了廖勇身上,而廖勇同时也一剑将仇九的胳膊刺了个对穿,于是争斗便在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停了下来。 面对面的两个同门师兄弟谁也没说话,仇九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廖勇忍着胸间翻江倒海的疼痛,有太多东西在两人之间翻涌,善少爷觉得空气中都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 “这一剑,是为了师妹。你当年对她的伤,杀了你都不足以补偿。”廖勇恨恨地道。 仇九的脸色黯淡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剑锋,将剑拔了出来,那鲜血飞溅的场面惊得善少爷眼皮跳了跳。仇九却像没看到一样,冲善少爷来了一句,“你觉得你斗得过我们吗?哼,早晚你会落在我手里。”说罢身形一展,了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这个师兄弟的轻功真的不错。”善少爷纯粹只是赞叹一句,回头却看见廖勇铁青的脸,“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感慨一下,哎哎——”眼见着廖勇要倒,善少爷赶紧扶他坐下,手扶着他的背心,缓缓输入一些内力。“你先运气调息,我卸了那一掌大部分的力道,应该不会有太大损伤。” 廖勇运息了一个小周天,又运了一个大周天,觉得疼痛轻些,才开口道:“谢谢。” 善少爷挠挠头,“不谢,刚刚你也救了我。”说着,掏出那个暗器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了,反正我照你说的方法发了暗器,却发出一个粉色的弹丸来,还在半空炸了。刚刚你说我中了毒,是说那个弹丸吗?” 廖勇点点头,善少爷把暗器还给他,“多谢你这个暗器,我才得以脱身,跟你汇合。” 廖勇把两根短管拆下来,又把长管递给善少爷,“这个你先拿着吧,等这事结了,你再还给我。毕竟你现在容易碰到危险。” 善少爷见他的动作,猜想大概是把那个什么桃花丸卸掉了,防止自己再次中毒,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两人在地上又稍坐片刻,才站起来往回走。其实善少爷心里真的很想问问那个仇九跟廖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觉得这样八卦不太好,于是一路忍着没问,也确实忍得好辛苦。 快到南宫家商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廖勇才想起来问善少爷,“你这次去荣府,查到你想查的事情了吗?” 善少爷点点头,“把握已有了几分,不过我们的计划要稍微改一改,进去找南宫绍儒详谈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六章 初露端倪 黎明前人睡得正香,南宫绍儒被两人吵了起来,听善少爷叙述完在荣嫣然那里所得之后,脑子还有点懵,半晌没有回应。善少爷急的上前摇晃他,“绍儒,这可是个机会,雷公庙和崔府都要密切监视,无论怎么看,他们这两天就要有动作了。” 南宫绍儒被晃得头疼,赶紧把善少爷推a开:“那,我们之前订的散布流言的计划,还做吗?” “做,当然要做,不过要改一改,不能依靠荣嫣然了,她如今被禁足,起不到掩护我们的作用,得我们自己来了。也好,反正彼此都知道谁是谁,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明着来吧。” 南宫绍儒点点头,这件事昨日南宫锦就亲自做了安排,今日天亮之后,想必就有效果了。几人又商量了一番,善少爷和廖勇回房去小憩一会儿。南宫绍儒看看天色,索性也不回去睡了,早早起床练武,等时辰差不多,又去给南宫锦请了安,把福朗也叫了去安排一番。 等善少爷醒来,南宫锦已经打发了福朗在等他,福朗这两日受南宫锦之命查崔敬衍的下落,查出的结果挺惊人的,崔敬衍就在崔家,哪儿也没去,而崔家那位少奶奶,也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崔家。 “消息可靠吗?”善少爷问。 “我分别从崔府好几个下人嘴里套的消息,几人消息能对起来,应该可靠。如果你不放心,今晚可以亲去探探。”福朗道。 善少爷转起了扇子:“既然在家里,为什么要装成不在家呢?假左灵不能见人也就罢了,怎么连崔敬衍也变得不能见人了?莫不是真如荣嫣然所说,他们要对崔家下手了?” 福朗听说了荣嫣然那儿的消息,“说起荣家那个二小姐,因为长得漂亮,芳名在外,自及笄这两年,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荣老爷一直是把他这个女儿当作资本,就指望嫁个富贵人家,因此一向宝贝着呢,舍不得碰舍不得罚的,怎么这次会因为她见了左灵一面,就禁足了呢?这不合常理。肯定是荣嫣然上次与你见面的时候泄露了什么秘密,不然荣老爷不会如此紧张。你快想想,上次她都说了什么。” “我一直想着呢,自昨夜就开始想了。那天荣嫣然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大部分都是说她和崔敬衍如何情投意合,被假左灵生生拆散。这种话根本不可信,你也知道,女人陷入自己的想法里出不来,是很可怕的。所以有些时候我也没有仔细听她说什么。我想来想去,关于崔家那个假左灵,她透露的口风好像大家都很怕她,崔敬衍是被骗了才娶她的。这不算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吧,自从知道左灵是假的,我们就知道崔敬衍被骗了。” “肯定不是这个,还有啥?”福朗是聪明机灵的人,一听就知道不是这个事,催促着善少爷。 善少爷边转扇子边想,“如果不是这个,那她还说了,假左灵是个无父无母无名无号的孤女。” 福朗也思索起来,无父无母无名无号的一个孤女,这有什么可疑的?“会不会不是这个,你再好好想想。” 善少爷不停地转扇子,不停地回忆,被福朗催的头疼:“哎呦,我真想不起来了,那天我真是被荣嫣然闹得头大,后半程都没仔细听她说什么。” 福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这么重要的机会,你居然没仔细听,你要是当初仔细对待了,说不定早就顺着假左灵的线索揪出这帮子人了,没这么多事。你听都不仔细听,那你去干什么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善少爷被数落得很委屈,“我真没想到,再说要是你碰到那种女人,也得躲得远远的。” 福朗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答,两人一时无话,各自在思考。无父无母无名无号的一个孤女,难道这里面会透露出假左灵的身份信息吗?无父无母正常,这年头就孤儿多,无名无号就显得奇怪了,难道她在成为假左灵之前,连名字都没有吗?“福朗,你知道江湖上有什么人是无名无号的吗?”善少爷傻傻地看着福朗问。 福朗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问我?” 也对,福朗是个生意人,跟江湖客打交道的时候不多,问他还不如去问廖勇。“如果知道江湖上什么人是无名无号的,或许就知道这个假左灵背后是谁了。”善少爷嘟囔着。 “你为什么纠结于这个无名无号呢?”福朗不解。 “什么人能没有名字呢?在她成为左灵之前,总得叫个什么吧?现在细想起来,荣嫣然当时说这个话,真的挺奇怪的。” 要说福朗不愧是搜集和分析情报的一把好手,脑子转的就是比别人快,“那是肯定的,她肯定有名字。我倒觉得无名无号,不一定是说她没名字,要认真讲,荣嫣然也不是江湖中人,她不可能会知道江湖上什么人是无名无号的,所以我觉得,更可能是荣嫣然听到的那个事让她误会假左灵没有名字,她才会说无名无号这种话。” 善少爷眯起眼,福朗说的有道理,只是什么事会让荣嫣然认为假左灵连名字都没有?荣嫣然不傻,她自己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此时善少爷十分后悔,为什么没有早发现这个疑点,昨夜见荣嫣然的时候如果当面问问她,说不定就问出来了。如今也不能冒险再去见一次,自己想又没个抓手。 正当善少爷和福朗两个人在冥思苦想时,南宫锦安排的流言也起了作用,自天亮起,晋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崔家三房的大少奶奶,说她根本就不是左灵,长相奇特,眉骨突出,很有可能是个婆罗人,所以整日躲着不见人。 这样的流言最大好处是查不到源头,真真假假,无法分辨,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赶着编了几个段子,联想到前一日,崔家四房崔敬堂的事儿,让人不由得感慨,这崔家高门大户,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冒充是关中名侠左风禅的女儿,弄了个养子,非说是南宫山庄南宫锦的侄子,自己家的人非要跟别人扯上关系,真真是几辈子的老脸都不要了。一时越传越广,喧嚣甚上。 及至晚间,流言终于进了崔府,崔家三房的老夫人也为此动了怒。 “娘,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这可怎么办才好?”崔老夫人的儿子有些焦心地说。 刚刚摔了一个茶杯的崔老夫人余怒未消,边喘着粗气边骂道:“这群混账,也配议论我们崔家。”要说这个崔老夫人,虽然工于心计,收拾个把姨太太是个好手,但是在大宅院里浸淫太久,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多,眼光不够长远,偏偏非要把持着家族的实权,又眼高于顶,觉得除了他们崔家其他人都是贱民,做起事来,实在就是个愚蠢的粗妇。 崔老夫人的儿媳眼见婆婆气得不轻,赶忙上前给老太太理背,“娘,您莫跟这些贱民一般见识,当心气坏了身子,事情既然出了,还是得赶紧想个解决的法子,您也知道,衍儿的事,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 崔老夫人心里苦,本来她也不想把崔敬堂的事放出去,她知道定会招致南宫家不满,可是那位先生一定要这么做。她只是没想到,南宫家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毕竟崔家在本地经营了几百年,放点消息出去还不容易,查也查不到他们头上,可是南宫家是外地户,不过就是在晋城开了个铺子,哪里来的人手,能把这种事做得滴水不漏?如今这个事倒不是很重要的,而是他们放出去的流言,说的大半是真的,虽说现在只是流言,难免日后会生出其他麻烦,那个女子倒也罢了,衍儿是长孙,可不能搭进去,还是得想个办法。 “衍儿那儿这两日还好吗?”崔老夫人问自己的儿媳妇。 说到自己的长子,儿媳也有些心疼和埋怨,“娘,我好几天没见到衍儿了,哪里知道他好不好?您说咱们做这个事,用谁不行,非得用衍儿吗?他可是长孙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没说完,崔老夫人就不耐烦地打断她,“好几天没见到人了,怎么不来回我?这是在咱们崔家,还是不是我说了算了?走,现在就跟我去见人。”说罢,便领着儿子媳妇往崔敬衍的院子去。 在院子外,一行人被拦住了,拦人的,是假左灵的贴身丫鬟之一。崔老夫人眼皮翻了翻,手中拐杖顿了顿地:“放肆,赶紧让开,这是我崔家的院子,我凭什么不能进?” 丫鬟不为所动,还是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开了口:“让老夫人进来吧。” 崔老夫人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崔敬衍在树下坐着,似乎正和他的娘子在下棋。而他的娘子,冒了左灵之名的那个女子,虽然白纱覆面,也带了额饰,却能看出来,眉骨十分突出,眼窝深陷,确实是一副婆罗人的样子。崔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叹,藏这么深,南宫家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崔老夫人的儿媳见了崔敬衍,立刻奔过去握了他的手,上下打量:“衍儿这几日可好?让娘好好看看。” 崔敬衍笑道:“孩儿很好,让娘担心了。”说着便让他奶奶和他爹娘进屋坐。 进屋落了座,也没人上个茶,崔老夫人等了一等,还想拿拿架子,没想到假左灵却先开了口:“老夫人今日来,是因为城里的流言吧。” 崔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你的身份已经泄露,我崔家怕保不住你,你回去告诉那位先生,这个事得赶紧想个法子解决,不然这么闹下去,早晚会有人注意到生意的事,到时候我们谁也讨不了好。” 假左灵点点头,“还请老夫人宽心,目前一切都在主人的计划之内,情况尚可掌握。” “那我们衍儿可以出门了吗?他作为崔家长孙,不能整日不露面。”崔老夫人的儿媳急急地说。 假左灵一笑:“我可从来没有囚禁过崔公子,他想出门自是可以,只怕崔公子不愿意出去呢。” 崔敬衍此时含情脉脉地看着假左灵,“有你相伴,我自然哪儿也不想去。” 崔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焦急,嘴上却训斥道:“衍儿,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些日子病了,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之礼,如今好了,还不去给你爹娘请安?要你娘日日盼着念着,亲来瞧你,你哪还有点大家子弟的样子?!既然左姑娘说不拘着你,自明日起,晨昏去你爹娘那里问安,一日三餐按时去饭厅吃饭,再耽误了,仔细我家法伺候。” 崔敬衍应下,眼光却瞟着假左灵。 本来就不是一心一意的一家人,话说多了也无用,崔老夫人站起来准备走,“你带话给那位先生,如今真的左灵就在南宫家,他们现在又猜出了你的身份,很难说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那位先生要对付南宫家是他的事,不要牵连我们崔家。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你撤回去吧。” 假左灵笑了一下,“老夫人想的真多,时候到了,我自然就走了,时候不到,老夫人撵我也没有用。” 软刀子扔过来,崔老夫人气得又要发作,还好及时想起来,这个人背后的主子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于是阴着脸,领着儿子媳妇走了。 眼见他们走了,假左灵到院子里叫来一个丫鬟吩咐几声,丫鬟领命而去。假左灵正在拧眉思索,一双手臂从后面缠上来,崔敬衍似乎压抑着身体里的欲望,粗粗浅浅地凑在假左灵耳边道:“灵儿。” 看来是媚术发作了,假左灵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每做一次,媚术便牢固一分,哪日自己离开了,崔敬衍必死无疑。想那老太婆还做着撤回自己,放了这个孙子的美梦呢,呵呵。转过头的时候,假左灵在崔敬衍的耳边吐气如兰:“相公,咱们回房,灵儿陪你。”崔敬衍一把抱起假左灵,进了屋子。 暗夜中,一只白鸽从小院子里腾空而起,谁也没看到的是,一道身影如夜风掠过,追随白鸽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七章 夜探雷公庙 善少爷虽然进不去崔府,却知道崔敬衍住在崔府哪个位置,一直在崔府外靠近那个方位守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今日下午福朗探得流言已经传入崔府,善少爷觉得他们会跟背后之人联系,却没有想过会这么快。所以当那只白鸽从小院子腾空飞起时,善少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纵身追了上去。 鸽子晚上也是要睡觉的,所以这只半夜被抓出来送信的白鸽大概也是心有怨气,飞飞停停,善少爷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跟得住。鸽子断断续续地飞着,飞过繁华的商铺区,飞过交杂的棚户区,往城西飞去。接近城门的时候,夜空里响起了一丝尖细的声音,像是有人隔着挺远吹了什么东西。善少爷一凛,打量一下周围,没人,可是声音却不断传来,有点急,两长两短,停停吹吹。善少爷还在疑惑,那只鸽子却像是听得懂,转头往城南飞去。 是鸽哨,善少爷见鸽子掉转方向,大为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他不敢跟太紧,远远地望着信鸽一头扎进林子里,停在一颗树上,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善少爷隐迹在树林外,十分小心观察着。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突然有人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惊得鸽子从树上扑棱着翅膀要逃,可是来人动作那样快,一瞬之间就把鸽子抓在了手里,受了惊吓的鸽子咕咕地叫着。来人安抚地抚摸它的毛,然后把鸽子脚上的信拿下来查看。看过之后,又把信原封不动放进了脚管,抬手将鸽子放走了。 善少爷不动声色端量了一下,鸽子继续往城西方向飞。如今他的位置与来人很近,为免惊动他,肯定不能继续追踪了。来人没有蒙面,月光下五官清晰,是个年轻男子,无半点婆罗人的样子。他在林中思索了一会儿,便纵身往城中去了。善少爷没有跟过去,一是这个男子的身手和轻功都不错,他没把握直接跟踪会不会被发现,二是这个男子身后背着的朴刀,让善少爷眉头紧锁。那是公门中捕快常用的朴刀样式。 疑似婆罗人的假左灵,在身份泄露之后,发了一个信息给公门中的捕快,结合麻药生意的背景,这意味着什么让善少爷不寒而栗。细想也对,晋城和关中都有麻药生意,也不是做了一年两年,如果这中间没有公门中人保驾护航,那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直到此时,善少爷才发现自己卷进的这个麻烦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也终于明白千手圣人临走时为何教他易容。如果单纯是婆罗七王子的势力,善少爷觉得已经抓住他们的行迹,一网打尽只是早晚的事,可是一旦婆罗七王子与公门中人勾结起来,那就太可怕了,不仅胜算寥寥,还有可能连累南宫家。善少爷自出道以来,虽然在江湖上略有声名,却从不愿主动与公门中人打交道,倒不是他作奸犯科,实在是对公门中人不信任,那个世界与江湖不同,江湖之道,只讲恩怨,而公门之中,利益太重,人心难测。 越到困境,善少爷的心思越细腻,脑筋越灵活。如果婆罗七王子真的跟公门中人有瓜葛,至少是与晋城地界的官员有瓜葛,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挖出他们的生意网,拿到证据,让整个事情翻到台面上来,遮掩不住,才能化被动为主动。这个事不能让南宫家来做,他们经商,做这件事后患无穷,只能自己来。善少爷心里明白,以他一己之力,做这件事是极度危险的,一个不慎就会把性命搭进去。可是如今,他在晋城探查此事已久,再无退路可言,如不能胜,只怕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晋城。 一定要赢过他们,善少爷想。 难得善少爷在这种境地下,还能保持冷静。千手前辈说他们刚刚送走一批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走第二次,因此想在走货现场抓个正着基本不可能。现在也没有时间呆在晋城守株待兔,那么就只剩下假左灵这一条路了。让他们动起来,自己暴露。 思及此,善少爷追着刚刚白鸽消失的方向,纵身往城西去。来晋城多日,整个晋城的地貌都已刻在善少爷的脑子里,荣嫣然所说的雷公庙,就在城西,是建在城外的雷公山上,平日里人迹罕至,庙里有什么暂时无法得知,本来想让南宫绍儒派人探探,可是既然要跟对手抢时间,不如今晚就亲自去探一下,毕竟那只鸽子是假左灵放出来的,很有可能最终会落脚在城西雷公庙那里。 夜里城门虽然关了,对于善少爷来说,找个不显眼的角落翻城墙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么一耽搁,断然再也寻不到信鸽的踪迹,善少爷只能一路直奔雷公山。没成想,雷公山距离城镇还挺远,善少爷赶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月上中天。雷公庙不大,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烟。 善少爷暗中观察了一阵,整个山林范围内没有人息,不知是监视的人水平太高,还是南宫绍儒根本就没派人监视这里。善少爷躲在树上,借着月光,看清雷公庙其实很小,也就一个院子三间房,一目了然。藏不了多少人,也做不了多少机关。看起来,也就是假左灵和她背后那个中年男人为避人耳目见面的地方。 可是,路途太远了,假左灵如果坐轿子或马车从城中出来,一来一回就得半天时间,选这么个地方见面,不麻烦吗?晋城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出别的见面的地方?善少爷天性谨慎,此番对于荣嫣然那里得来的消息有些怀疑,倒不是觉得这位大小姐骗他,只是怕她被人利用来放烟幕弹。荣嫣然的奶娘燕娘,就是那日在清芳园与善少爷交手的妇人,武功中上等,这样的人追踪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只要小心些,大约是不会被发现的。可是假左灵背后的人不简单,实在不知这消息来得是否准确。这样想着,善少爷悄悄掠过夜空,潜入雷公庙。 院子里除了一颗古树,一口枯井,什么都没有。善少爷在院子里搜索了一圈,地上干干净净,树上善少爷也查看了,什么也没发现。因为之前在武当山的经历,善少爷有些不愿意检查厢房,怕翻出尸体。可是如今身边也没个帮手,善少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间厢房空空荡荡,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连本来该有的家具也没有,为防止有暗道,善少爷还踩了每一块青砖,可仍然没什么发现,就是一个没人监管的寺庙而已。正殿雷公爷的塑像端坐其中,不怒自威,供桌上放了一个香炉,善少爷在供桌上发现了刀剑的痕迹,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但是整个雷公庙,没有新鲜脚印,只有这个供桌上有刀剑痕迹,其他地方都没有打斗痕迹,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善少爷一会儿拧着下巴思考,一会儿站到院子里观察,一会儿又爬到雷公像身上检查,甚至一猫身上了房梁,他在房梁上看到了有人潜伏的痕迹,如果没有料错,这应该是燕娘跟踪潜伏的地方。善少爷猫在房梁上看了看,从这个位置,大部分视线都会被雷公像挡住,也就是说,监视的人只能听,看不见。善少爷轻飘飘的落下来,眉头紧锁。燕娘藏身的这个地方,不是监视的好地方,因为看不见,所以无法判断来的是不是假左灵,或者跟假左灵接头的人,到底是谁。况且,如果接头的人在院子里,燕娘在大殿房梁上,既听不清,也看不见,那她监视什么呢? 虽不是铁证,但也让善少爷对燕娘的怀疑进一步加深。本来善少爷就觉得奇怪,左家有小叶,崔家有假左灵,荣家也是麻药生意中关联的一家,为何没有安插进人呢?再说,荣嫣然出生时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为什么雇了个奶娘身手不凡呢?如今回过头细想,那日在清芳园,他与荣嫣然见面说了什么,只有三个人知道,如果不是荣嫣然自己去找荣老爷,那就只能是燕娘告诉了荣老爷,才有了后来荣嫣然被禁足的事。 小小的雷公庙,除了那口井,其他地方被善少爷一寸一寸翻了个遍。实在是太干净了。善少爷站在院子里想,这里虽然灰尘多些,但却不破败,也没长杂草,说明是有人打理的,那么为什么整个庙里没有任何工具?倒像是被人收拾出来,等着做什么用的。还有那个供桌,什么样的打斗能只在供桌上留下痕迹,而地面墙上都没有? 这一番勘察花费时间很久,天色已有点发白。这个雷公庙或许有用,但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善少爷围着那口井打量了很久,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下去看看。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贸然下到一口枯井里,实在太过危险。正寻思着,庙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善少爷吓了一跳,脑子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凭着本能跃上了大树。 月色已稀,天色未明,此时的视线反倒没有夜里好。不过来人却没有故意隐藏行踪,倒好像来找善少爷的,轻声呼唤:“善少爷,你在这里吗?” 是廖勇,善少爷从树上跃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你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昂,不然怎样,这里视野宽阔,也没个躲得地方。” “万一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是别人藏在这里,你不怕吃亏?” 廖勇听完笑了,嘴咧的很大,“放心,这个雷公庙我们昨天就来查过,不仅庙里没人,整个山上都没人。” 善少爷心里咯噔一下:“你们昨天来查过?” “是,你去监视崔府之后,我亲自带人来查的。” 那为什么地下没有脚印?善少爷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定在那口枯井上。 廖勇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监视崔府的人说,你半夜追一只鸽子去了,我猜你大约是来雷公庙了,我这么早来找你是因为有——”话说一半,被善少爷打断:“廖勇,你带绳子了吗?” 廖勇一愣,摇了摇头。善少爷皱了一下眉:“你们昨天来查过,地上定会留下你们的脚印,可是如今你看,地上干干净净,明显是被人打扫过了。整个庙里我都查过了,连把扫帚都没有,谁把你们的脚印扫走了?” 廖勇也想到了,一定是昨天他们走之后有人来打扫的,这就说明,他们的行动一直是被人监视的。善少爷重新在枯井口打量起来:“整个雷公庙,只有这口枯井我没有查过,既然你说整个山上都没有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口枯井内有密道。你去找个绳子吧,我们下去看看。” “庙里没有绳子吗?”廖勇道。 善少爷摇摇头:“这庙里除了一个雷公像,一个供桌,一个香炉,什么都没有。” 廖勇愣了:“就这几样东西?不对吧,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左右厢房里还扔了些杂物。” “是什么?”善少爷来了兴趣。 “我没细看,大概是扫帚铁锨簸箕等打扫工具和几件破衣服,所以大家都没在意,还以为是附近乡民扔在这里的。” “雷公庙有人照管吗?” “乡里大概一年半载会派人来打扫一下,我猜的,要不这庙平日里没人来,早就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廖勇也凑到井口细看,“我们昨日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这口枯井,只是把里外翻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可疑的,我当时还觉得会不会荣嫣然骗我们。” 善少爷摇头:“不见得是荣嫣然故意骗我们,倒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荣嫣然之口把我们引到这里来。”说着,把对燕娘的怀疑讲给廖勇听。 廖勇点头称是,这么看,这口枯井非下不可了。此时天光已大亮,廖勇突然发现枯井里有点异常,忙招呼善少爷:“你来看。” 善少爷凑过去,发现枯井壁上有些反光,仔细观察一下,竟然是有些地方嵌了突出的石头,天长日久的,磨得光滑可鉴。善少爷笑了:“我说呢,如果真是密道,靠绳子上下也太麻烦了些,这井台也没个轱辘。原来机关在这儿。”夜里太黑,看不清楚,如今初阳照射的角度正好,才看明白,那是留给人攀爬的垫脚石,善少爷说着就撸起袖子,冲廖勇一招手,“走,下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善少爷系列之江湖之道》正文 第十八章 难分敌友 自井口下来,善少爷爬的很小心,井不深,倒很窄,一个人在井底都有些转不开身。善少爷十分老道地在井底摸摸敲敲,果然很快便找到了机关口,手一动,一个遮掩得不怎么好的地道便出现了。 井底太窄,动机关时闹得尘土飞扬,善少爷灰头土脸地咳了好一阵才叫廖勇下来,然后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就当先钻到地道里。 这个地道十分窄小,仅供一人弓腰走路。善少爷猫着腰走得小心翼翼,后面传来廖勇跟着的声音。地下十分阴暗潮湿,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往哪儿走。善少爷一面走,一面问廖勇,“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道太拐了?” 廖勇道:“是有点,不过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般走了快一个时辰,腰都要断了。终于觉得地势往上,有了爬坡的意思,也就意味着,地道要到头了。很快,转了两个弯,地道前面没了路,善少爷和廖勇站在地道里,甚至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声。 这里会是什么地方?善少爷和廖勇都把耳朵贴在了地道上,聆听判断着。善少爷听了一会儿,用手指指上面,跟廖勇使了眼色,意思是这里是出口。可是外面有人声,总不能就这样硬闯出去,善少爷和廖勇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得有两三柱香的时间,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善少爷示意廖勇退后,方仔细地掀开地道盖子。 本来屏气凝息准备应对突发情况的善少爷,在掀开地道盖子的一瞬间,除了看见光亮,还有一些棕色的枝枝条条,善少爷一愣,飞快地用手扒拉开,然后起身窜了出来。 这里,竟是一间灶房,有大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而地道口,就掩盖在一小堆用来引火的柴火下面。廖勇比善少爷壮硕,十分不雅观地卡在了地道口,善少爷把他拉出来,两人都顾不得拍拍身上的灰土,想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可是,他们还没等藏好,灶房里便进了人,两个去抬水的妇人一进门,四目相对,一时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抬水的人突然大叫,“来人呐,进贼了。” 这大嗓门,善少爷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没等反应过来,便有一物隔空飞了过来。堪堪避过,那物直接打到灶台上,定睛一看,竟然是根擀面杖。也不知这两个妇人是什么来头,见进了贼,不是掉头逃跑,除了大喊,第一反应便是抄起擀面杖扔了过来。于是水桶泼洒的声音,碗盆翻倒的声音,还有外面有人来的匆匆脚步声,再加上两个妇人堵在门口,不断扔白菜萝卜砸他俩,一时场面无比混乱。 善少爷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跃上桌子,躲过一屋子飞起的菜叶子,从窗口跳了出去。廖勇紧随其后,两人落地便看见院子里奔来了几个人,连环境都来不及看清就被迫跟人交了手。只不过来人中没什么武功好的,廖勇和善少爷几招就把他们打翻在地。 这时候前院有人吆喝:“什么人这么放肆,敢来南宫家撒野!”伴随着吆喝声,几个壮实的护卫冲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吊着胳膊的熟悉身影。 “福朗?”在看清来人后,善少爷惊奇地喊出来。 冲在前面的几个护卫已经跟廖勇交上手,善少爷格开一剑,忙着跟福朗喊:“福朗,是我们。” 要说福朗跟两人实在熟悉,就算他俩灰头土脸的,多看一眼也认出来了,赶忙叫住了护卫,问他们怎么弄成这样。 善少爷和廖勇也十分纳闷,“这是哪里?” “这是晋城南宫商铺的仓库啊,在城西的。”福朗道 南宫家的仓库?明明是雷公庙的密道,怎么会走到南宫家的仓库?善少爷一脸的错愕,廖勇却猛地想起来:“这里离雷公山不远啊,我们怎么走那么久?”善少爷突然想起:“我就说那地道七拐八拐有问题。” 福朗更是比他俩还错愣:“到底怎么回事啊?” 半个时辰之后,洗漱整齐的善少爷和廖勇,坐在刚刚被打扫干净的灶房里,吃着刚刚拿萝卜白菜砸他们的大婶做的面条,心里十分地别扭,这叫什么事啊?今日商铺进了一批布料,曹掌柜抽不开身,福朗便自告奋勇代替他来看着入库,和账房先生刚点了一半,后院便闹了起来。不过也幸好福朗在这里,若是善少爷和廖勇把这里闹得人仰马翻,杀个血流成河,再发现这是南宫家的仓库,那就更乌龙了。 福朗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遣人回去请南宫绍儒了。而善少爷和廖勇此时在灶房待着,一方面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另一方面看着灶房那个地道出口,防止有人做手脚。 刚刚两个大婶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东家的人,看着也是朴实的小伙子,被自己用白菜萝卜砸得到处乱窜,也实在不像回事,又听说善少爷自昨夜起就没吃东西,做起吃食来便带了些补偿的心思,那结实的大海碗捧在手里,让善少爷心里感慨不少。 四人在灶房里待着有些尴尬,于是两个大婶做完了饭,就悄悄退了出去。善少爷捧着大海碗,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凑到地道口细细观察起来。这地道口没有新鲜痕迹,很可能做好之后就没打开过。但是能在灶房这个地方做地道口,还知道用柴火堆做掩护,想必一定是内鬼干的,所以福朗第一时间便把仓库的常驻人员集中起来,着自己带来的护卫看管,等南宫绍儒来审问。 婆罗七王子的人,竟然能在南宫家安插下奸细,真是本事不少。善少爷想。如今证明,燕娘多半有问题,雷公庙也不过是他们布下的一个障眼法,庙里干净如斯,任谁去查探,都会怀疑枯井,再把人引到南宫家。想来定是仇九告诉了他的主人自己夜里去探过荣嫣然的事,所以他们才能把握时机刚刚好,前脚廖勇去查过雷公庙,后脚就把雷公庙收拾出来。只是这个却未必是做给自己看的,因为他们不会想到廖勇查过之后,半夜里自己还会再去查一次。那么这个局,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正想着,听得窗外有人声,想是南宫绍儒到了,善少爷端着碗没回头,在人进门的时候便挪谕道:“我说你也该好好管管你家的人,后院灶房这种私密地方都能让人挖了地道,这么大的纰漏,怎么——”说着突然觉得屋里怎么这么安静,一回头,发现进来的除了南宫绍儒和福朗,竟然还有四五个精干的年轻男子,为首一个,赫然就是昨夜在城南树林里见过的那个。 善少爷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打了手中的碗。七八个男人挤在小小的灶房里,气氛实在诡异。南宫绍儒见善少爷浑身紧绷,以为是突然见到陌生人闯进来,赶紧介绍:“这位是京中按察司的贺捕头,来此查案,我邀他来瞧瞧这个案子。这位是——” 还没说完,那位贺捕头像是多年老友般笑起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善少爷,久仰久仰。” 善少爷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贺捕头竟然还听过我的名字,真难得。”那语气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如何,听得南宫绍儒略微皱了皱眉。还没等贺捕头答话,善少爷后退两步,把手中大海碗往灶台上一放,冲着翻出来的地道口一努嘴,“绍儒你来看看吧,这个地道建成不短了,我刚问过大婶,这个地方离灶台最远,一直是堆放柴火的地方,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平日里也没人动。她能想起来最有可能的是两年多前这个灶房挖过一次排水沟,或许那时候就被人动了手脚了。” 仓库管事的脸白了,少东家在此,这事没法解释了。南宫绍儒面色不惊,只是看了看地道口,便把位置让给了贺捕头。这个贺捕头对地道口仔细研究了一番,回头问善少爷:“这个地道通向何处?” 善少爷淡淡地道:“城西雷公庙。” 这个答案几乎让贺捕头浑身一震,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善少爷,他身边一个年轻人上前悄声道:“大人,难道——”贺捕头抬手阻止了他,冲南宫绍儒说:“少庄主,咱们借一步说话。” 一行人出了灶房,贺捕头见善少爷没有跟过来的意思,出声叫他:“善少侠还请随我来,我有事想问问你。” 善少爷半倚着灶台,仍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审问我?” 贺捕头一噎,还是诚意笑着解释:“不,就是想请你帮我解惑。” 善少爷嘴角斜勾,“贺捕头竟然有惑要我这个草民来解?” 贺捕头也明显看出善少爷语气不善,笑笑没有计较,可他的手下却看不过去,“你什么意思?” 善少爷连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捕头,那目光明明是警惕和反感,却让人说不出来。南宫绍儒回头来低声问善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善少爷见南宫绍儒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贺捕头,快速做了一个表示危险的手势。南宫绍儒眼神一凛,却又冲善少爷微微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去账房里坐一下。”然后又回头吩咐:“老刘,地道口这里着你看好,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能动。福朗廖勇,这件事交给你们俩,务必查清是谁,怎么办到的。” 这边,贺捕头也安排了手下去做事,众人应声,去各忙各的,最后只剩下南宫绍儒,善少爷和贺捕头到账房里去谈事。 善少爷对于贺捕头一直非常有戒心,却不知道南宫绍儒为何让自己不动声色,此时只剩下三人,善少爷料想这个贺捕头也打不过自己和绍儒,于是放松下来,整个人摊在椅子里,拿出扇子扇起风来。 南宫绍儒首先打破尴尬:“贺捕头,这件事你怎么看?” 贺捕头没说话,看着善少爷那副痞子样子,毫无征兆地呵呵笑出声来,善少爷斜瞄了他一眼,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心里却悄悄提防起来。贺捕头笑完,突然伸手抽出背后的朴刀,一刀砍向善少爷。 南宫绍儒坐在主位上,拦之不及,抬手就将桌上一叠账本扫了出去。善少爷自然不会笨到坐在那里挨砍,早就腾身而起,一翻身躲过两刀。贺捕头的刀法又快又狠,虽被账本阻了一下,但是仍然追着善少爷连砍了好几刀,一直到一支笔插进来,挡住了他的攻击。 笔握在南宫绍儒的手里,南宫绍儒的脸已有了怒色:“贺捕头这是何意?”善少爷是自己的朋友,若是当着自己面儿被人伤了,他绝不允许。 贺捕头收回刀,看着善少爷。善少爷拧了拧眉,问道:“贺长青是你什么人?” 见他终于察觉,贺捕头仿佛松了口气,笑道:“刚才少庄主没有说清楚,在下贺连铭,按察司刑吏部正五品捕头,贺长青是我伯父。” 此言一出,善少爷震惊了一下,中原第一刀贺长青,是当年南海事件的起始,当年因为他,善少爷在江湖上背了好久的黑锅。可是,如果这个人是贺长青的侄子,那么他跟杀了贺长青的婆罗七王子应该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何还会跟假左灵暗通幽曲呢? “我不知道善少侠为何对我有敌意,但是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应该明白,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要对付。”贺连铭道,“当年我伯父的事,我确实怀疑了你好久,也曾经满江湖地找你报仇,后来我在南海上虞岛见过你跟摩羯耶交手,方知你是替他背了黑锅。从那之后,我便一直在追踪摩羯耶。” 善少爷愕然,想不到贺连铭竟然去过上虞岛。至此也越发奇怪:“你一直在追踪摩羯耶?那么贺捕头到晋城,是追着摩羯耶来的,还是另有公干?” 贺连铭道,“我两日前接到一个前辈的消息,说我整日在找的人可能在晋城,于是我就来看看,果不其然,前探说他约在一个月前到了晋城,却一直不曾出过城。” “能不能查到他藏在哪里?”善少爷急急地问,若是能生擒摩羯耶,那目前的局面就活了。 贺连铭摇摇头,“我才刚来两日,无法查出他藏在哪里,因此才要寻你帮助。” 善少爷看了看贺连铭,心中对他能掌握摩羯耶的行踪感到奇怪。可是贺连铭是目前唯一可能摸到摩羯耶行踪的人,无论真假都要试一下。可是善少爷还是不放心:“那么,贺捕头昨夜在城南树林里拦下一只信鸽,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贺连铭一惊:“原来是你。”不过倒也没瞒他,“那信里说,一切如计划,现可进行下一步。”这如同废话的说法让善少爷无法信服,他才不信假左灵半夜放个信鸽出来就为了传这种消息。见善少爷眯了眼不信,贺连铭知道少不得要告诉他些内幕:“那封信说是给我的,却也不是给我的,信鸽是我半路用鸽哨吸引走的,所以那封信除了我看到,还有别人会看到,写信的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用了模糊的方法交代。” “你是说,那个假左灵是你的人?”善少爷大惊。 贺连铭摇摇头,“她不是我的人,她是个地道的婆罗人,是摩羯耶一手培养出来的上等影子。只是写这封信,放出信鸽的,确是我的人。” “什么是影子?”一直静静听着的南宫绍儒此时插口问。 “影子是当年雨蛇帮的叫法,这种人自来就是被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培养,自己没有名字,从身世名字到性格动作,全部模仿另一个人,必要时派出去,代替另一个人执行任务。雨蛇帮覆灭以久,江湖上早就没有了影子,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我也是听前辈说的。” 原来,这就是荣嫣然说的无名无号啊,原来那日在清芳园,荣嫣然果然是说了会暴露假左灵身份的话,可惜自己见识太浅,否则不会兜这么大圈子。善少爷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