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伐天录》 序章 国难兵劫 老板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客人,觉得有些稀奇。要说原因,那是因为现在正值清晨,客人早上来投店,可是稀奇事。稀奇在哪呢,但凡出门人都知道,天黑前就要投店,夜晚行路危险重重,要是遇上野兽或匪盗,怕是性命难保。而且这白云镇虽然是商业关口,但周围都是产冰茶的山岭。山中一到夜晚颇为寒冷,天亮时茶叶上会结冰珠,异常寒冷。况且周围山区野兽众多,且遇到老虎野猪还好说,要是遇上彪悍的山民更为凶险。 这白云镇周边山区,山民以渔猎为生,不少人白天做良民,晚上做匪盗。 可这客人白天来投店。。。。。。那说明他昨夜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山里过夜,这可是不可思议。 老板一边打算盘,一边悄悄地打量,客人脖子围着黑色领巾,浅色服装,一脚草鞋。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但现在战乱频繁,谁敢露富呢?脸和手倒是洗的挺干净的,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要说唯一吸引人目光的,是他带着的那根棍子。客人看起来十分自在,貌似没有注意到店家的目光,好像孩似的用手蘸水,在桌上画画。 正当老板仔细打量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原来一位客人进店,竟然在门槛上绊倒了,老板见状赶快过去察看。 “不打紧,不打紧”。摔倒客人连忙挥手,尽管店家搀扶,但是慌乱之中一连几次都没站起来,狼狈不堪。忽然一只手直伸过来,和店家一起架住他,这才站起。原来之前坐着蘸水画画的客人也来帮忙了,把摔倒的人搀扶到椅子上歇着。 摔倒的客人白衣儒冠,做书生打扮,连喘了好几口气,喝水时差点又呛到,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连连道谢:“哎,丢人现眼,敢问两位乡亲怎么称呼”? 店家大笑道:“我姓林,族中同辈排行第五,乡里都叫我林五。伙子你真不心,你怎么在门槛上拌了一跤呢,真是要了亲命了”。这时另一位客人才缓缓说道:“张树生”。 书生听罢,又连连道谢,口中“林五爷”“张大哥”的谢个不停。又自我介绍:“我复姓上官,名天理,单字一个存”。 然后书生又点了酒肉,说要好好答谢两位,店家说不必了“做我生意就算答谢了”云云,于是书生看向另一位恩人,却发现他已经坐回自己的座位,也不说话,似笑非笑。 书生连忙正了一下衣冠,嗯哼一声清了嗓子,竟也坐到张树生的那桌。张倒也不介意,两人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熟络起来。 “这白云镇是联通东西南北的通口,过去数里繁华,可崇祯年间被流贼多次袭扰。后来清兵入关,又在此省与明军和闯军的联军大战,死了两位王爷”。书生说话抑扬顿挫,神态大方自然,竟隐隐有说客之风。“可见大战惨烈!大军来来往往,又把这白云镇烧了一遍,镇上不管贫富贵贱,纷纷遭难,死的死,逃的逃”。 店家正好上菜,顺口说到:“伙子有见识,说的都对。现在大局略定,清帝初坐天下,我才敢和儿子同一位子侄回来做做生意,好在我这店面在白云镇郊外,没被烧掉”。 张树生也说道:“大军一过,寸草不生。古来百姓有兵劫,轻则强买强卖,重则烧杀掳掠。王侯争霸,平头百姓苦不堪言”。 书生诧异道:“也不然,以前戚少保的军队就秋毫无犯,东南至今多有赞誉”。“世间少的是戚少保,多的是左良玉”。连店家听到此语,也连连摇头。 言毕,张树生吮了一口黄酒,轻轻微笑。 突然间又凭空“当”地一声响,原来是一个大汉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七拼八凑的防具,手里拿着一把宽刃短刀凭空比划,口中骂骂咧咧,一张口就是酒气:“哪来的瘪三敢议论你军爷!让我给你放放血!” 上官大惊,怎么还有这样的祸事,说当兵的就真来了个当兵的,自己今天当真是命犯太岁,祸不单行。 张树生,不为所动,依然饮。 大汉进门本来想给两人一个下马威,再顺势让两人破破财,结果一个吓地说不出话,一个根本没反应,顿时大怒,直接一刀劈在两人的桌子上,就在落刀的一瞬间,张树生拔步冲向大汉,出手快如闪电。 反背掌,推掌,暗脚。 这三下连手,江湖上常见,本来要三下连发,一手接一手,让敌人难以招架。 然而张树生的第一下反背掌,就直接把高过他一个头的大汉打倒在地,鼻血直流,二三手就只摆了个势头,都没使出来。然而并不算完,张树生又紧接着一脚猛踏倒地大汉的脚踝,随着一声惨叫,脚踝直接错位。 “懂了吗”? “懂了,懂了”。大汉一面求饶,一面爬出店门。 上官从头到脚惊出一身冷汗,之前被大汉吓地就够呛,结果转眼间强人就被打翻在地,让他大惊。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店家林五和他的两个伙计,都拿着刀走了出来,面上都非常严肃。而他们包围地不是别人,是张树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章 投机 面对持刀包围自己的店家三人,张树生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上官一受惊吓,声音反而大了起来:“五爷这是何意,匪人刚刚让张大哥打跑了啊”! 林五一声冷哼,说道:“弟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有事要问问他。” 说罢转向张树生,冷冷问道:“你怎么懂得打出少林派的投机”? 原来,张树生在之前在店中用手指蘸水作画,是一种暗号,用水做出特定图形,表明本派身份,是江湖手段的一种,即为“投机”。 张树生面对剑拔弩张的形势,淡然说道:“梅鹿寻仙”。 林五大惊,答道:“五龙掤圣!敢问阁下大名”。 张树生拱手一礼道:“乡下野人张树生而已,我的至亲好友舒力是少林寺法证大师的亲传弟子”。 林五赶快回礼:“原来如此,你是舒大侠的兄弟,既然是少林的朋友,我真是失礼了,请坐,请坐”。 上官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原来是误会一场。 林五向两个伙计招呼:“站着干什么,赶快过来见过张哥”。 原来林五的两个伙计,如他之前所说,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族侄。两位也是少林派传人,儿子叫林近水,侄子叫林学礼。 两人纷纷行礼后,林五解释道,他之前看到投机,没有马上反应,是因为现在时局混乱,不敢轻易回应,直到张树生对出“梅鹿寻仙,五龙掤圣”的暗号,他才确定张确实是可信之人。 原来,少林是天下第一大派,分院无数,还有俗家弟子的“山头”也无数。 崇祯年间民变四起,少林弟子参加民军的不知多少,给官军出力的也不知多少,因而有了隔阂。“梅鹿寻仙,五龙掤圣”正是当时忠于朝廷的少林派弟子新定下的暗号,由此定亲疏。 少林寺本院是忠于朝廷的,寺僧多有从军,比如少林僧洪记曾官至游击将军。 张树生的好友舒力正是本院法证大师的入室弟子,得大和尚亲授佛法和武学,他为了方便张树生行走江湖,传给他这个暗号。 若张树生是民军一派,遇上忠于朝廷的林五,就算是少林同门,一样少不了厮杀。林五看到张树生打倒匪徒,反而心生疑虑,好在最后无事。 当然上官一介儒生,根本不懂其中道理,看得迷迷糊糊的,反正明白了张树生跟店家是一伙的,不会打起来,那就放心了。 两个伙计也去把门板封上,今天不再接客,而上官也沾了光,跟着一块吃喝谈笑。 上官本来就是外向开朗讨喜的一个人,其他几位也都豪迈,张树生虽然话不多,但举止大方,不落人后。 上官白面无须,被开玩笑说像姑娘。张树生不蓄须,也自嘲了一番。当时,男子以蓄须为美,认为这是男子气概的象征,胡须黑长如关帝爷那是最好,故有此谈。 大家聊到兴头上,林五忽然提出要演武助兴,于是大家推开桌椅,空出一片位置来。林五之前持刀,但演武时拿了一根齐眉棍。 倒也不为奇怪,张树生向上官介绍道:“少林有神传棍法,何谓神传呢,即是传说紧那罗王化为火头僧所传,火头僧自然是用棍子的。紧那罗王化为火头僧打退群贼,从此少林以棍法为尊。” 林五也说道:“正是,这段佳话习武汉人人皆知。少林棍传有大棍头三十六路,棍头三十六路,猿猴探山棍十路。。。。。。其他兼有带刺的狼牙棍,有内藏刀剑的夹刀棍,乃至奇门兵器三节棍等等无所不精”。 而林五要演的正是少林棍中的精华“夜叉棍”。 林五请礼,持棍,然后棍子上下飞舞,步法连环,左右进退,气势惊人,手法左右穿梭。除了世间常见的“滴水”,“献花”,“鸡啄米”,“骑龙”以外,亦有少林绝技。“飞天夜叉”,“混天夜叉” ,“夜叉探海”,“观音透心凉”。。。。。。不但无庸家的花法舞弄,而且技法精妙,林五本人的功力也颇为深厚,棍子在他手中如同旋风,劈点扫刺挑穿挂拴每一式都可见不凡。 看得众人屡屡叫好,张树生也连连拍手。 演毕,上官都看呆,呆呆地“开眼,开眼”说个不停。林近水一笑:“那是当然,我爹在这附近练少林拳的人中,也算是领了先了,刚刚的贼,就算十几人一起来也不怕”。上官听了觉得难以置信:“都说两拳难敌四手,真有能。。。。。。” 没等上官说完,侄子林学礼就抢道:“是真的,以前我叔叔一个人就打退十几个强盗,乡里父老都知道”。 林五哈哈一笑:“年轻时的一点虚名而已,不敢当”。 林近水也趁机问张树生:“张哥也带了一根棍子,何不。。。。。。”言还未毕,后脑勺就挨了父亲一巴掌:“客人舟车劳顿,你还敢叫人家练武”。又对张树生说:“老弟好好休息,别管这些鬼的瞎胡闹”。有的客人,听到这话其实也耐不住起来练两手,不过张树生看起来确实没有演武的意思,也就了之了。 随后林家两个晚辈也各自演练各种短兵,不过就算上官也看得出来,功夫远不如林五,不过张树生倒是夸赞有加,说是在晚辈里武艺可嘉,这话说的林近水颇为得意,而林学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按照客礼,张和上官两人应该在店中住一个晚上。于是随后主客双方,也都谈了了些风土人情,稀奇见闻。就这样过了一天,到了晚上大家各自入睡,这些略去不表。 只是席间有一件事,那就是主家询问张树生要去往哪里?张答道:“我听闻白云镇此去不远,有处地名叫落雁峰,想去那里看看”。 林五一听:“哦,新乡螺岩峰,那个地方”。他又补充道:“落雁峰是文人的雅称,民间俗称叫螺岩峰,其实没螺也没岩。” “喔,这是。。。。。。” “新乡那地方,山民都是苗蛮后裔,跟汉人杂居,汉人后面才来,也就跟着用苗话叫地名,叫起来就是“螺岩”这音。后来宋朝的时候置县,所以叫新乡”。 上官听了也兴趣颇大,正色道:“弟学问不大,但也略通风水地理之学,喜好周游山水,也能帮着寻路。如果张哥不介意,我也想跟去看看”。 张树生连连称好:“那还请老弟多担待了”。 于是第二天早,在林家三人的送行下,上官存和张树生两人一同上路前往螺岩峰。 结果嘛,上官存通地理是真的,只是他是北方人,从没来过这南省的山水,这附近的地形他又没见过,两人走了不少弯路,上官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张树生体力好很多,看起来也一点都不着急,也自然陪着他休息。 两人坐着聊了会天,上官存谈了谈他对地理的看法,并保证入夜前一定找到地方,才说到一半,突然见到远处有两个骑马的人正在赶来。 定睛一看,一个人手持长枪,马上插着旗子。再近一点,上官哈啊地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胸里卡了什么东西一样说不出来,原来持枪的那人,枪上正好挂着人头。 林五,林近水,林学礼三人的人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章 起手枪破 张树生的眼睛比上官存更尖,他不但看清了人头,也看清了来人插的正是清军绿营的旗帜。 转瞬间骑马的两人就来到张树生一行面前,陆续下马。 那长枪的那人穿着皮甲,没带头盔,腰携弓箭,对另一人说道:“带着一个白衣儒生,这应该就是张树生了,少爷”。 被叫做少爷的那个人,并没穿盔甲,至少表面上没有,他穿着浅绿色的华服,一看就知道做工精细,一看手就知道他从没干过一天体力活,面上甚至画了一些淡妆。腰间陪着一把刀,散漫地往前慢慢地走了几步:“‘张树生’,我还以为是谁,我认得你”。 “哦,足下是哪位”?张树生一手拄棍,一边反问。 “吴荃玉”。绿服男子答道。 “是吗,我就记得我在杭州游艺大会上见过你”。张答道 “呵”。吴荃玉漫不经心,两手交插在胸前。“我还以为人人都只知道我家阿大,没想到我也有些名气”。 上官存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要是知道,怕是要吓破胆。 吴荃玉是浙江有名的恶少,为人喜好虐待,幼年时就喜欢用随意的理由拷打自己的侍女。关于张树生的情报正是他在林家三人身上严刑拷打得出来的,抽筋扒皮对寻常人来说不过是气话,对他来说是儿科,他的背后行囊里就放了无数拷问工具,挖骨抽髓,烙印刺字,绳链过身,无所不能。 但他行走江湖的本钱,在腰上的单刀。江湖说法,单刀就是一把刀,不论长短,说法不是很讲究,短柄叫单刀,长柄就叫大刀。吴荃玉惯使的单刀,是倭刀的形制,足以两手合握。东南倭乱后,中国不少人都仿制倭刀的形制,而他的刀法,据传来自“海客”。什么是海客呢,但凡海上来的外国人,都称海客,不管是从婆罗洲来,还是琉球来。但既然是倭刀刀法,世间猜测这海客自然十有八九是倭人。据此刀法,吴荃玉尚未逢敌手,林家的脑袋也是战利品之一。并非林五不是豪杰,只是吴荃玉更在豪杰之上,他十几岁为少年时,就已经斗败不少好手。而他的兄长吴荃石,在刀法上更具盛名,但和弟弟不同的是,他喜好仗义疏财,颇有义名。 其实这时,上官存最好的选择是逃跑,但一来他吓破了胆,二来他心地朴实,张树生没跑,于是他也竟然也忘了逃跑。 “你们这些反贼的脑袋,一个能领75两银子”。吴荃伸出一手落在刀柄上,“当然这点钱爷不在乎,出来就是找点乐子”。 此时,张吴二人都各自摆出了架势,持长枪者并未加入战局,因为他自信没有必要。他跟吴荃玉都没见过这个“张树生”动手,但他有自信此人绝不是吴荃玉的对手。 吴荃玉十二岁习刀,每日挥刀五百下,百日就是五万下。更因为家中有财力,能请名家教师来讲手喂招,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侠客,然而其中数人甚至在出师的一战败给过吴荃玉,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异禀。 张树生持棍摆出中平势,棍尖直指对方的的中线,吴荃玉一看,心中已经有数,并没摆出架势,而是做出预备拔刀的姿势。 世间棍法,无非双头棍和单头棍。双头棍,以棍的两端击打敌人,所以叫双头,左右穿梭(滑把),前后转换,以灵活见长。而张树生摆出中平势,无疑是单头棍法,只以前端击敌人。庸家使棍,往往喜欢摆架势,我摆个什么什么架势,对方打来,我再如何如何反击,所以这才叫庸家。爱摆架势,对方一用虚势哄骗,根本来不及反应。 真正的用棍好手,用棍反而用枪法,世称为“棍里夹枪”。用枪法,则不必像庸家一样拗一个姿势,等别人打来有急忙换手。用枪法,棍子自然转换迅速,而我不需频繁变化姿势,根本不需多劳。所以名家高手,棍法往往使用的是枪法。 两人摆好姿势,都没轻举妄动,突然间吴荃玉拔刀出鞘,斜撩向张树生的肋部。 拔刀的危险之处,在于未出鞘时,对方并不知道拔刀者会用什么路线,拔刀的瞬间可以转成不同的路线,可能从上面斩下,也可能从下面撩起,甚至可能刺过来。 若是使兵器摆姿势的庸手,遇到这种情况必死无疑,因为重上的姿势必然弱下,重前的姿势必然弱后,对方对症下药,就能取胜。 然而张树生不慌不忙,因为使用中平势,不管对方从上下左右攻来,我都只需一个动作就能迅速防御,如果从中间攻过来,我则正好与对方兵器相碰。 张树生面对斜撩肋下的刀不慌不忙,两脚轻退,棍子往对方刀的中部一磕。 吴荃玉的刀借着这一下磕碰,反而在一瞬间变换刀刃的轨道,身体稍往右移,变成从头顶斩下。 这一下从头顶斩下是虚招,对方看到吴荃玉刀从上方斩下,必然觉得他肋下空虚,或打或刺,但一旦这样做,吴荃玉的下斩刀必然变为回挂对方的兵器,再顺势一刺,对方百无一生。 张树生见到刀向自己飘来,两手腕锁紧,几乎同时一坐腰,两脚一蹬,竟然直接窜了出去,棍头直指对方捅去。 这一下速度之快,竟然仿佛有鞭炮砰的炸响声。 出乎意料且速度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吴荃玉几乎是用余光察觉到了这一下,但根本无法用刀革挡,只能主动向后倒去,本来要捅向他喉咙的一枪,擦着手臂点中了他的肋骨。 吴荃玉发出一声闷哼,一边向后爬去一边大喊:“老黄!老黄!” 老黄就是跟着吴荃玉的皮甲男子,他也没预料到这一下,慌忙挺枪对准张树生。 张树生并未追击吴荃玉,而是转向用中平势对上了老黄。 这个老黄虽然一幅跟班的样子,但其实功夫跟吴荃玉相比并不弱。 他两手运枪,枪圈旋转,枪上的人头尚未解下,也跟着旋转,让人看着生出悲叹之意。 老黄身法一晃,凭空扎出一枪,张树生没有招架,而是非常快的蛇行后退,动作之灵敏把老黄惊出一身冷汗。 老黄参加的任何一次英雄会,任何一次论武会,任何一场擂台,都不曾见到有任何人可以做出这样迅速灵敏的动作,还是在地形不整的野地上。 但他冷静地一想,自己赢面很大,要问为什么,他用的是真枪,张树生虽然使的是枪法,但手里确是根棍子。 枪,不是棍子。棍子的两端大相同,而枪是枪根粗,到枪尖慢慢变细。这样的形状,持枪根的后手动一寸,枪尖就动一尺。所以枪的动作变化莫测,有“伏机”之说。 这样的动作,棍子无法模仿。此时两人枪法相战,胜的一定是拿枪的人。 老黄再度转动枪圈,威势之大,正如枪谱所云:“风旋雷动”。 老黄摇身进步,扎出的是杨家枪的名式:梨花摆头。 梨花摆头是里外变换枪法的一种,由下至上从里门扎外门,从外门扎里门,一般要连扎三下,称为梨花三摆头,是公认难革的凶枪之一。 想老黄这样的高手身法快捷,进枪更是风驰电掣,转瞬间就能扎出三枪,猛不可遏。 然而,张树生并不这么想。 扎架,一枪足以。 在老黄进枪的同时,他又使出刚刚的“枪法”,只不过这次他前手手腕卷的更紧,稍微侧身,又仿佛一声炸雷,一片枪花中,梨花三摆不知道到了哪一百,而张树生的棍子已然在瞬间击中了老黄的喉咙,老黄咿咿啊啊地发不出声音,连震惊的表情也无法发出。 张树生转手又一棍,打在老黄的太阳穴上,随着骨头破裂的手感传来,老黄的脑浆已经喷洒一地。 上官存已经看成了木头一般,这一切发生尚不足一分钟。 吴荃玉还倒在地上,刚刚打中他肋骨的那一下,伤到了他的肺,他现在一说话就止不住咳嗽吐血。 “阿。。。阿大会为我报仇的。。。到。。。到时候” 张树生一棍子打在他脑门上,这一下并不重,但把吴荃玉打得止不住咳嗽。 张树生说:“人的额头,还有两边太阳穴,合称三山”。 原本张树生击倒吴的那一下,速度之快难以想象,仅仅棍头顺路擦过他的手臂,就让他的手臂破皮,留下了一条血痕。而刚刚打在他额头的一下,把他仅剩的一点暴虐之气给打没了,吴荃玉的眼里现在只剩下恐惧。 张树生继续说道:“都叫山,然而额头是硬的,棍子也打不破。太阳穴则不然,一下就碎”。 话毕,转手一棍,吴荃玉的脑浆也洒在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四章 巧合 事情完了以后,上官存还是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崇祯年以来,他也见过不少天灾人祸,他见过全家被灭门的事,见过良家子弟外出时被乱兵劫作奴婢贩卖的事。可林家三人的遇害还是让他心情非常忧郁不振。更让他震惊的是,刚刚张树生用棍子打倒两人的技法,他虽然不练武,但也见过不少武师,印象里从没讲过任何人练习或提起类似的技法。 一向开朗的他,此时也不知该提什么,而张树生用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稍作商量后,把林家的遗骸(头颅)收敛,两人都不敢冒险折返回林家的旅店,于是由上官存挑选,在一处风水较好的地方埋葬了林家三人的头。张树生也不懂要怎么安葬,于是念了一声佛号:“南无清净大海众菩萨”。 这时,上官存还是忍不住问了:“张大哥。。。。。。” 张树生答道:“君有心,我亦有心,我俩人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相谈甚欢那就是朋友。我们上路找能歇脚的地方吧,我路上告诉你我知道的事”。 于是两人又启程往螺岩峰前进。 路上,张树生道:“清兵南侵时,各地举兵抗清,我也参加了不少,与顾黄二先生协同抗清。可惜最后无不大败,血流成河”。上官听了有些错愕,看张树生之前总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想不到他也有热血的时候。张树生继续说道:“之后我向南流浪,也参加了不少战斗,依然不胜,逃亡之余,竟然听说吴三桂绞死了永历帝”。 上官点点头,这事天下皆知,他忍不住骂道:“吴三桂这汉贼,竟然愿意给鞑子做先锋,最后还绞死君上去讨好那鞑子皇帝”。 张树生笑了一笑:“吴三桂诚然是走狗,山海关一战,甘愿给八旗当马前卒消耗闯军的实力,此人毫无脊梁”。 上官闻言,点头如捣蒜。 可张树生话音一转,又说道:“但吴三桂绞死永历帝,说明他有反意”。 上官错愕,问道:“老哥这是何解,清兵入关,名为报崇祯帝之仇,实则意在夺取天下。鞑子抓到皇室宗亲,无不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吴三桂不是正好明白这一点,才杀了永历帝邀功的吗”? 张树生道:“非也,清帝的江山要坐稳,反而要留下一个前朝皇室宗亲封侯,食清帝俸禄,这样民间就算谁要打宗室旗号起义,那也会被驳斥为欺君犯上”。 上官听了似懂非懂,张树生继续解释道:“清兵南下以来。。。宏光,隆武都先后称帝,但反清的势力,都是越打越败,越打越往南,几乎被逼出中国之外。但一直到永历帝,才真真正正逃到缅甸。。。。。。清帝拿他来封侯,最好不过,最能显示自己才是中国之主”。 “吴三桂正是明白这一点,才绞死永历帝,这样以来清帝失去了一个理法上的挡箭牌,而他,是最大的汉人军阀,汉人军阀跟鞑子皇帝哪个名分更正”? 上官心想,虽然不是皇帝,但“汉人”两个字,就可以让很多人归心了。 “李定国反清时连折清庭两王,清庭上下震动,几欲放弃南方诸府。吴三桂正是想重现这一点,只要他起事,最不济也想割据南方,与清庭分庭抗礼”。 “而没有一个被清庭封侯且顺从的前朝宗亲,清帝在‘礼’上又输了一分”。上官存脱口而出。 张树生笑道:“正是,到时胜负尚未可分,吴三桂梦想效太祖驱逐蒙元之功”。 没等上官恍然大悟,张又紧着说道:“我此趟前往螺岩峰,也是为了前朝宗室之事”。 上官大惊,踩到一块石头又差点拌倒,还好张树生及时伸出一只手来搀扶。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四处寻觅,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屋,四处搜索都无居住的痕迹,于是两人分头拾柴生火,准备过夜。 火焰生起后,上官存急忙询问:“大哥所说宗室之事是什么”!? 张树生正色道:“你可知道永历帝和妻妾被绞死后,他的母亲王太后马氏并没死,而是被送往北京软禁?” 上官惊讶得“啊”地一声出来:“真有此事”? “有,于是我曾计划前往北京,希望救出王太后”。 “只是”。张树生长叹一口气,“调查中才发现这几乎不可能,多尔衮驱逐了北京内城所有汉人,只有八旗居住。旗人跟汉人不通音律,别说用间,探听内城情报都难上加难”。 “但是,我还是找到了机会”。听到张树生此语,上官瞪大了眼睛。 张树生正色道:“我和同伴在调查中发现,城中有任官的西夷佛朗机人。这些人信奉西方之学,自称‘克里斯轩’,侍奉‘天主’,崇祯年间就已来华,本就是要宣扬此学。我当时就明白,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于是我们假意慕道,和他们接洽,想套出一些内城的信息来”。 “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原来王太后马氏,早在云桂就受洗成为‘克里斯轩’,佛朗机人发现这一点后,向宫中求情,让习惯语言相通的几位汉人克里斯轩女子来代替旗人宫女照顾王太后”。 “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张树生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于是我们设法跟马王太后取得联系,得知了一件大事”。 “永历帝的一个儿子,没被绞死,非但如此,还被人保护在了某处原离人烟的地方”。 “是螺岩峰”? “正是”。 上官眼中充满了惊恐,不知该作何答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五章 群狼 柴堆随着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上官存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但是张树生反而一点都觉得突兀,反而很镇定地看着着他,轻轻微笑,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可惜在路上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我和同伴被八旗兵冲散,断了联系。当时状况甚为紧急,我不敢耽误一天,于是独自前往此地。结果路途上太着急,渡河的时候遗失了刀枪,只剩下这根棍子,还好刚刚有个使枪的,也给我送了杆枪”。 张树生一提兵器的话题,上官存方才想到要问:“张大哥用的是哪里的武艺?刚刚那两个贼人。。。。。。看起来武功并不弱,可是跟你打起来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刚刚谈论寻找宗室这件大事,张树生说话也没有一点迟疑或结巴,神态自若,言语流利。而此时谈到武艺的话题,反而显得有些难处,他用手托腮,仿佛若有所思,然后才回答道:“这个说来话长,来日再谈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你清楚此行的危险,之前吴荃玉找来,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冲的我来的?还是只是碰巧遇上?如果是有人因为宗室的这件事找上了,那此行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你要回头,现在不晚”。 上官一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像失了神一样说:“张大哥,我只是腐儒一个,既没有功名,在族中也没有地位,虽然好慕圣贤之道,但这辈子都怕都难有作为,只想趁着年轻游赏江山美景,好不负此生”。 “可刚刚听了你那席话,觉得这正是赴国难的机会,虽然我不通武艺,但请张大哥务必带上我同行”。上官说完,倒头便拜。 张树生没有推辞,坐直上身受了他这一拜。 第二天两人继续出发,往山中前进,一路上可见荒废的茶园乃至民居,可是都了无人烟。 两人原本心想,白云镇遭到乱兵劫掠,镇民应该逃入山中了,可是一路上非但没见到人,连有人居住的迹象都没有,路上所见房屋都像荒废已久。 两人唯有继续前进,越往前道路越是崎岖难走,几乎没入草木之中,两人常常要停下来辨别方向,进展缓慢。 突然间张树生驻足停留,上官一愣:“张大哥,怎么了”? “你听有声音”。 “那不是鹿鸣声吗”?上官其实也听到了声音,但并不觉得奇怪。 “不对”。张树生一边说,一边就已经向声音的方向前进了,之前他为了保持体力,如常人步行,但一遇非常,动作一下灵敏了起来。虽然手托长枪,背负长棍和行李,但在林中行进非常快捷。 能在复杂地形下快速移动,一来是因为张树生从军已多年,早就习惯了背负多件器物,别说背着东西跑步,就是短兵相接,也是早已轻车熟路了。除此以外,管理严格的军队之中常常要做爬坡,跳沟,升墙等等练习,主要是为了应对攻城和山林中的野战,这也是他在野外来去自如的本钱之一。 第二,是因为他得明师传授,懂得把重心放在胯上而不是两脚。把重心放在两脚,称为“双重”之病。犯此病,武艺终身不上台面。 因为双重之病有两害,把重心放在两脚,一是步法永远无法快捷,二是容易摔倒也容易被摔。 武经云:“下盘不明,犯三十六盘滚跌”。正是说,犯双重之病的人,一遇上好跤手必然被摔得哭爹喊娘。 于是武家入门,有强调有脚趾抓地的,有强调大脚趾翘起的,有强调前脚掌着地的,都是为了养成“单重”,即把重心放在胯(尾椎)上的习惯。一旦养成单重的习惯,脚的姿势如何,都无所谓。 后世武师,把单重误以为是把重心放在后腿上,此病比双重之病相比只重不轻,可以说是失之千里。 练武,连走路这一项都要重新学,而张树生之前用身法步法蛇行后退避开老黄的虚晃一枪,更是惊世骇俗,就算传出去也会让人以为是乡野奇谈,内中的道理更是知者稀少。 但此时张树生还是放缓了速度,为了让上官存不落后太多。然而他依然非常迅速,离声源一近,立刻发现这原来不是动物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在呼救。 然而仔细一听并女子不是在呼救,而是咒骂声:“操你的野”! 再一近,发现是两个男子正在撕扯一位女孩的衣服,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穿着洗脱浆的衣服,也不合身。面对两个大汉欲行不轨,她团成一团在地又踢又打,又撕又抓,男人一时还不能得手。 张树生移动时,穿过树丛并未试图掩盖声音,两个男子回头一看大惊,急忙拿起兵器,其中一个裸身的男子拿起一把钩镰枪。而另一个帮忙按着女子的褐衣短打扮男子,急忙拿起刀盾。 张树生也不爱做询问,把托着的枪杆转成中平势,此时持钩镰枪的人已经上前,枪法毫无枪圈,只是大封大劈,枪杆直接向张树生的枪杆劈来。 擅使枪法如老黄,也是被持棍子的张树生一招击败,更何况粗通枪法的喽啰?张树生枪尖往下一绕,一个对穿,直接扎入他的心窝。 这一下扎地实,对方如触电,颠簸了一下,当场倒地不起。 下一个是刀盾男,张树生立刻转身对敌,却发现刀盾男没有和自己预测一样立刻趁着空隙攻上来。。。。。。 突然左侧草木中乱伸出三根一样的钩枪乱捅。张树生以左手在前的正架持枪,此时本该左手受伤,可他转身异常迅速,避过了这一下,只是转身时变成了枪杆横在身前,无法发扎。此时三枪胡乱勾来,没勾到他的手,却把他的枪给勾走了。 其实张树生在枪杆被勾住的一瞬间是主动放手的,因为不放手,钩枪必然接着势头扎进来。 他赶忙后退,取下棍子,他在野地上比那几个贼人都快,但拿起棍子时,持刀盾的人已经赶到身前。 在远处观望的上官不由得一惊,张树生之前用疾如迅雷的窜动一击击败了吴荃玉和老黄,但这一技面对刀牌明显无法发挥。 张树生并无此忧虑。 他把后手一绕到前方,棍子用斜角一翘对方盾牌,正好从盾牌边上插进去,但对方硬抗,棍子无法深入杀伤。 此时张树生后手一搅,硬抗的刀盾男瞬间就挨了一下,当即被打伤倒地。 这就是破盾的“左右插花势”。 刚刚突然冒出的三个枪手看到同伴倒地并没有慌乱,反而摆好了阵型齐步前进,他就是神棍一根,也不敌兵阵。 张树生用连枝步迅速往自己的右侧,枪手的左侧绕行。原来枪阵在左转时会产生死角,张树生就是要寻这个死角。 但说着容易,做起来极凶险,对方不是假人,你在动,对方也在动。 张树生一绕行,三杆枪立刻扎来! 但是张树生一边移动,一边用棍缠拦,竟然把三根棍子绞成一块落地,这是革群器之法。不但要往侧面移动以寻找一个好的角度,还要有极好的手脚协调,非明手不能用,但以张树生的惊世武功,手到擒来。 一棍拿住三枪,对方的反应一定是合力抬起,可刚一抬,张树生就顺势一击,离他最近的那人立刻倒地,随后以连珠之势又发一棍,第二人立刻脸上开花。第三人惊恐得血气逆行,还来得及没反应一棍就已经捅在了他的喉咙上。 张树生再做确认,这次真没敌人了,只剩下远处目瞪口呆的上官。还有躲地比上官还远的,悄悄在树后察看的女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六章 死生天注定 清兵南下时,张树生历经大战,也见过太多屠杀之后的惨状,死者填满河流,空气中除了恶臭也弥漫着一股水果一样的甜味,都是腐尸的味道。乱兵纵火焚烧的烟雾几里之外都能看见,很多人献上金银或是身体,苦苦哀求只为免一死。 伤者和垂死者的哀嚎,男女老少因为生离死别的痛哭和呻吟,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正是因为他对人的“声音”如此熟悉,他才能在远处分辨出少女求救的声音。 “嘿嘿”。看到敌人都被打倒了,少女才一边笑一边慢慢走过来,对张树生说道:“女见过壮士,救命之恩铭感五内,永世难忘”。 虽然话说得非常正式,但少女的语气却非常俏皮,仿佛刚刚的危机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树生点点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上官也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张大哥的武艺还是那么厉害啊”。 少女看了一眼上官,这才笑盈盈地问道:“两位是从哪里来的啊”? 没等张树生开口,上官存就先说道:“嗯哼,这位壮士姓张名树生,在下复姓上官名天理,我们此行正想到螺岩峰一览山水”。 张树生“嗯”了一声,然后附和说:“娘子是附近人士吗”? 少女一听,做了个请安的动作,说:“见过两位,女名叫商颖,正是螺岩峰螺岩寨人”。 张树生听完笑道:“螺岩峰附近村寨多吗”? “不多,除了螺岩寨,还有附近的里水寨,其他就没有村寨了”。 张树生和上官互相看了一眼,还好螺岩峰没多大地方。 “两位要到螺岩峰,请务必到我们家歇息,我这就给两位带。。。。。。” “先不着急,姑娘,地上躺的这几位你有头绪吗”?张树生打断了她的话。 商颖听了一恼,走过去踢了没穿衣服的那个“尸体”一脚。说道:“这股人是附近的流匪,原本没胆量靠近我们寨,都是干一些剪径收钱的事”。商颖说到一半,眉头一皱:“可最近这帮匪徒里来了帮逃兵,胆子一下大了起来,什么坏事都敢干了” “有贼人在附近,难怪附近都无人烟”。上官自语道。 张树生本来心里就有猜测,听了商颖的话一下明白了,刚刚的那几个人果然是当过兵,出手时骨子里的那股冷酷和纪律,八成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 树生突然又想到,乱世里带个“兵”字的人哪个没见过血,这样一想隐隐然觉得好笑,荒唐,荒唐。 看着老张自己在那傻笑,上官也乐了,但事还没问完,于是他补充道:“这伙歹人可有头目”? 商颖一听:“有~,头目原来是白云镇上郑家的三公子,一出生就是畸形,脸上有好大一块红色胎记,不知道请了多少医生开了多少药都消不掉,他这人脾气也好奇怪,可不招人待见了”。 “后来据说有一次有个醉汉当面嘲笑他胎记,他一挥手就把那人打死了”,商颖哗地一挥手,绘声绘色,好像自己亲见一样。“官府要拿他充边,于是他就上山落寇了。可是他家里有打点嘛,于是县太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真是。。。嗯,稀奇啊”。张树生听了半天挤出句话来,其实这类事他见多了——他在顾炎武和黄德冰旗下抗清前,本身行走江湖,什么江洋大盗没见过,其中更残忍,经历更离奇的多有人在,但少一事是一事,而且树生并不好夸夸其谈,就随便敷衍姑娘了。 商颖倒是毫无察觉:“嗯,嗯,可不是”。 上官听了倒是很感兴趣:“这个什么匪首厉害吗”? “厉害,可厉害了,因为他的长相无法从政商,所以他家里人请了教师教他武术,据说他能脚踏荷叶过河”。 上官一听,就知道这什么郑家三少肯定没啥本事,估计也就是让张树生一棍子的事。 “那两位叔叔,我们这就去螺岩寨吧”。树生对叔叔这个称呼并无意见,只是上官有点意见,其实按礼数,叫他叔叔那是便宜他了,不过他自认才二十出头,对这个称呼略有不满。 张树生一迈开步,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原来,除了脑袋开花的人是死透了,其他人搞不好还有救。在战场上受了刀剑伤的人,有的会人昏迷不醒,叫也叫不起来,呼吸和脉搏也微弱,可其实还有救,拉回来包扎和灌药以后,还有可能康复,当然死不死于破伤风是另一回事。 民间有很多人不明白这点,甚至有些无知的人以为伤者已死,直接埋了,这可是冤大了。 眼前这倒地如死人的人里,搞不好有几个人还能救,但显然。。。。。。树生心想,把他们留给留给六道轮回吧。 人可以悲天悯人,但做事要讲实际,张树生笑了一笑,跟两人一块出发了。 “两位叔叔帮我背一下他们的兵器吧,寨子里用的上”。 “嗯。。。好”。 三人行路时,在林家的旅店里,正有一个黑衣人独自坐着喝酒,光看背影,他虽然只有中人身高,但身上衣服也包裹不住他锻炼出来的身板,常人路上看了,想必会一惊。 除了站着给他倒酒的一人以外,还有十几人也在旁边围坐着喝酒,位置明显不够用,但并没有人敢于靠近黑衣人的桌子。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门外放哨的人一声大喊,“客人到了”!喝酒的众人慌忙站起,一一拿起兵器,黑衣人也站起,原来他的脸上,一片醒目的红色占了一半,好像是孩子胡乱涂上的颜料一样,但从他尖利的眼神可以看出,没有谁敢拿这点跟他开玩笑。 他走出门外,除了刚刚给他倒酒的人紧跟着他身后,众人中也闪出一人急急忙忙上前,此人抢在黑衣男子,立刻给正在下马的一个巨汉跪下磕头,然后才回头对黑衣男子说:“这位就是绿营的吴千总”。 黑衣男单膝跪下,拱手行礼,说道:“在下郑顺义,见过千总大人”。身后的众人也都把持兵器,单膝跪地。 “你就是山魈”?巨汉一边脱手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黑衣男子神色不改,答道:“山魈正是在下”。巨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吧,带我去看看我弟弟的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章 萍踪 “来吧,带我去看看我弟弟的尸体”。 被称为吴千总的巨汉,光是常人难及的体格,就让人敬畏。然而山魈郑顺义感觉到的是,他举手投足之间毫无仗势凌人的氛围,反而显得豪迈大方,并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那些喜欢显摆自己体格的寻常力士,绝无这种气场,此人绝非凡物。 当然如此,吴千总正是吴荃玉的兄长吴荃石,自幼出身富贵之家,自然见识非凡,但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膂力惊人的高大身躯。非但身材高大,他在武艺上亦有独特见解,使一把双手带长刃大刀。 可与自就击败各路名家的弟弟不同的是,江湖上几乎没有他跟人交手的传言,江湖中人听见更多的,是他在社交场上仗义疏财的名声,他因此结交各路豪杰,声名远扬。 清兵南下以来,吴家主动归顺,家人各获文职武职,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来吴家依附。而那些和吴家齐名的大家族,则纷纷懊悔让吴家占了先。 郑顺义恭敬地侧身做出请的姿势,然后在前方引路,尸体已被安置在客房之中。 吴荃石点头,他的随从也旁若无人地大步跟随他,竟然气势惊人,也不输给主人家。 几人上楼,推开房门,看见了床上白布裹盖的尸体,和桌上点的蜡烛。 蜡烛不是便宜牌子,发出一股清香,是为了消除味道。 吴荃石揭开白布,看见弟弟熟悉的脸庞仿佛生前。原来山魈找到尸体后,想办法进行了清理和修补,甚至请出殡的人进行了简单防腐和化妆。 吴荃石看了,突然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阿玉啊。。。虽然我这弟弟不成器,但也是我的亲兄弟,没想到。。。竟。。。” 说着说着,竟然好像哽咽一样,语不成声。 吴荃石突然转身对郑顺义说道:“我们吴家欠你一个人情”。 然而听到这话,站在房间周围的随从众人反而莫名的躁动了起来。若仔细看的话,并无一人有明显动作,甚至都没什么表情,可是房间里的气氛,却一下紧绷了起来。 郑顺义当即跪地,纳头便拜:“愿效犬马之劳”。 “嗯,此番摄政王公派了御使前来,正因有家国大事要托付给我们,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 话说完,吴荃石转向随从众人,还未开口,就有一人走出,“玉公子的仇人,便是我长尾虎段生的仇人”!来人脸上有一条横断鼻梁的刀疤,声音之洪亮,仿佛撼动楼房。 郑顺义一见大惊,长尾虎段生绝非等闲人物,他在鄱阳湖上为盗,使用的一杆虎尾鞭是罕见的凶猛兵器,见者难忘。曾在南昌将一户人家几十口屠灭,后来销声匿迹,所有人都猜想他被仇家所杀,没想到竟然被吴家笼络。此人貌不惊人,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中痒痒的害怕,他刚刚的声容更是惊人,让人绝想不到是从他的身体中发出这样的力量。 段生刚放出豪言,身后就传来一声冷笑,“先为玉公子报仇的人,肯定是我马乞殇”。声音的主人,是一位靠着墙的男子,一抬起手臂便露出一段刺青,此人便是罗家五虎断门枪的马乞殇,在江湖上仇家众多,也是踪迹难寻,没想到出现在此处。 段生置若罔闻,头也不回。而马乞殇虽然一脸讥笑的样子,但也不再做言语。 此时一个毫无声息的斗笠男子突然上前,做了抱拳礼:“愚下任凭吴兄指派”。他的背上竟然背着一杆长剑,要知道江湖上剑法早已罕见,甚至有人断言剑术已经失传,更别说双手长剑。 还有一人,竟然穿着红色僧袍,口中用陌生的语言念着经文,目不旁视。刚刚段生的声音撼动楼房,连楼下的喽啰们都受到莫大惊吓,可他的念经声并未中断,甚至神色丝毫未变。 郑顺义感觉他与在场众人关系淡薄。那他为何来到此处? 吴荃石作了一礼:“有诸位在,更胜过千万军马”。 无一人说出谦辞,他们早已蠢蠢欲动。 这些人,便是吴家的军备。读者须知,江湖人,人人有三分匪气,而有的人尚不止三分,其中身怀绝技者,如果任由自身性情,更是容易犯下不可收拾的事。在吴家的各处庄园的深处里,往往有一些客人深居简出,仆人不得过问,这些人便是犯下过错而不得不隐藏的江湖人士,吴家在前朝就有势力,庇护江湖人士不算难处。而这些人受吴家恩惠,甘愿效劳。 自吴家投清以来,以前与江湖人士的紧密关系,成了他们自身的筹码。清廷对神出鬼没的武林侠客一无所知,颇为头痛,而吴家则主动献上江湖人士的名单,并主动请缨追杀反清人士。 而刚刚答话的那几个人,都是曾在吴家庄园隐居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牵扯过轰动武林的大事,而寻常武艺在他们眼里,不过都是儿戏。 事毕以后,吴荃石一行各自休息,而郑顺义忽觉背后流出冷汗,感觉紧张的情绪挥之不去,于是到外侧独自散步。 当走过一棵榕树时,突然不知从何处出声音:“好徒弟。。。。。。” 山魈并未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反而对着空气说道:“师父”。 “声音”仿佛凭空产生一样,悠悠荡荡的传来。民间传说大榕树阴气重,但此时的声音与其说像闹鬼,倒不如说听起来像是阴间的使者。 “你知道为师我并不在乎你那些算盘,我要的是天机锁”。声音又开口了。 山魈心里一凉,他对“师父”的忌惮并不少于刚刚那几个妖魔一样的人物。但他知道,虽然师父的命令决不能随便违背。。。但是,但是,自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为此就算自己这条命赔进去也是必须要完成, “顺义不敢背弃师恩”。山魈回应道,“子唯师命是从,定为师父取得宝物”。 “好,去吧”。“是”。山魈凭空行了一礼,离开了此处。 这时候,林中隐隐哟哟竟然显示出一个精瘦老人的身影,他的衣服底下露出紧身的夜行衣,看着远去的徒弟,他嘴角勾出了一点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八章 武艺只在一怒间 张树生一行三人经过跋涉,走出树林后,处处可见悬崖和崎岖的山路,在商颖的指引下,三人左饶右绕,途径了一道廊桥,上书“永世芳名”,又再行百步,终于来到了螺岩峰山脚下的螺岩寨。 这座村寨有居民数百,靠在山脚下,寨旁靠着水路,有个简易的码头。 张树生第一眼,看到的是寨前斜插着的尖利木桩,这些用于是防范骑兵的简易拒马,虽然易于拔除,但十分有效。 整个寨子被石墙环绕,一直延伸出水边,防止敌人绕行,墙边亦设置有哨塔和看守,只是现在木门禁闭,只开了旁边的门。 三人一到螺岩寨门口,立刻冲出几只咆哮的大狗,商颖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对客人凶”。大狗认出商颖,一下就把树生和上官忘了,围着商颖又蹦又跳。 商颖正和狗狗戏耍时,一个少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颖你去哪儿了,世伯担心死你了”! 商颖一看到少年,不知为何就无名火起:“郑顺礼你能别对我大呼叫吗”!? 少年一听,吓得声音都降了八调,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跑那么远,万一碰到。。。。。。” “碰到坏人是吧!我还真碰到坏人了,要不是这位大侠路过,我就让你三哥的那些个喽啰给绑走了”。 郑顺礼一听脸红得像苹果一样,但还是问道:“颖。。。你。。。没事吧”? “瞧你这样,你就不能阳刚点吗”?看到少年渐渐示弱,商颖感觉莫名的烦躁,她把手一指向张树生:“这位叔叔功夫可高了,你真应该请他好好指点一下你”。 这话其实只是商颖随口说的,但少年郑顺义竟然颇为当真,当即向张树生和上官存行礼,说道:“失。。。失礼了,晚辈见过两位师傅”。 上官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可不会武术,这位才是高手”。 张顺义眼睛一亮,连忙对张树生行了个大礼:“晚辈郑顺礼,请先生务必指教”。 树生刚刚看着两个少男少女吵闹,现在不由得觉得两人的想法其实很可爱,他说道:“少年人,帮大叔我把这几杆枪背一会吧”。 “噢噢噢,老师你辛苦了”,郑顺礼已经俨然用对教师的礼节对待张树生了,“两位请跟我来,东西让这子背就行了,我来引见村里的长辈”。商颖又行一礼,然后在前面带路。 四人进到村中祠堂,几位长辈已经被通报,正在此处等候。 两人对各位村中长老一一磕头,然后接过晚辈上的茶,再在客位就坐。 村中管理事物的有两位,一位是商颖的父亲商伯仁,他原本就是此寨的领袖。而另一位是郑顺礼的父亲郑老太公,他原本是白云镇上向朝廷贡茶的巨商,原先资助修建和供养了螺岩峰山中的道观,包括螺岩寨的石墙和廊桥也是他修的,故他与寨中众人交好。 郑老太公深谋远虑,原本就在寨中修建房屋,后来天下大乱,于是一族上下都躲进了螺岩寨内。 郑顺礼是老太公的四子,其长子为顺岩,次子顺川,而不肖的三子就是山魈郑顺义。因为他面有残疾,但老太公对他的态度并无任何偏见,也希望他不要被歧视影响,以义待人,所以给他取名“义”,然而。。。。。。 至于顺礼,他因为最年幼,郑太公希望他不要太骄傲,持礼侍奉各位兄长,所以被取名“礼”,他也为人纯实,受到很多人喜爱,今年十五岁,比商颖大两岁。 郑老太公跟商伯仁端坐主位,先感谢了张树生两人对商颖的搭救,然后又表示寨中自有空房,两位自可长住,各番客套以后,方才问道:“两位来到这个偏僻野外,不知是为何事啊”。 张树生拱手道:“我与上官兄弟喜爱游览山水,想询问贵宝地有无寺庙?或是洞府也好?” 郑太公抚掌大笑:“真是好兴致,可惜此处并无名胜,唯独里水寨有一洞府,内有隐士修行,之前被寨民供养。还有就是,山中有座道观叫梅花馆”。 隐士。。。树生心中已经有数,梅花馆虽然名字稀奇,但隐士的存在。。。他跟上官说道:“里水寨更为遥远,我们不如先去那里吧”。 “好,好”。上官也心领神会。 商伯仁此时说道:“两位不必匆忙,今天晚上我做东,在自家设宴,请两位务必赏脸”。 二人自然不敢推辞,客套推脱一些什么不敢劳烦啊什么的,最后才答应。 晚宴定下以后,商颖跑来带二人去房间休息,结果此时郑顺礼却跑过来说:“老师现在不知有没有空,我想请老师。。。。。。”话还没完,商颖就打断了他:“郑顺礼,你干什么呢,张叔叔不用休息的吗”? 顺礼一听大为尴尬,正想道歉,张树生却破天荒的说道:“无妨,现在咱俩练练也好,晚饭吃饱了不便练武”。 连上官也一惊,之前张树生对于自己的武艺态度颇为隐秘,既不随意展示,也没谈过自己的师承。 四人来到演武场,此时并无人旁观,张对顺礼说道:“把护具戴上,我们试手,比一比大杆子”。 所谓大杆,是不带枪头的枪杆,用于练习。 这里地处偏僻,演武场也无像样护具,顺礼戴上头盔,缠上护臂的竹片,再穿上护甲就是整套护具了。穿戴护具到一半,郑顺礼突然发现,张树生并没穿任何护具,不由担心道:“老师不穿护具的吗”? 张树生严肃地说道:“放心,你只管打来”。 郑顺礼点点头,但还是很不好意思,穿戴好护具。还是想了一想,不敢使全力,手上用虚势像张树生扎出一枪。 张树生棍子一拨,郑顺礼的杆子立刻脱手而出。 商颖嘲笑道:“顺礼你还敢留手呢”? 而郑顺礼心中非常疑惑,自己所用手上虚扎,只是用力轻,杆子子是握得极其坚固的,张树生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次进招,他没一下出枪,而是直接持杆进步,杆子往前一迎,意图与张树生“合手”,即两人兵器相接。 张树生毫无犹豫地进步与郑顺礼合手,正所谓你搭我也搭,因为对方中平势进步迎枪,如果我方轻退,就容易被明手追击。 两人棍子一合,郑顺礼就放了一半的心,因为此时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变化,完全可以见招拆招。 张树生棍子一卷,郑顺礼的杆子直接飞出。 连上官和商颖都吓了一大跳,从未见过如此夸张的技法,而张树生只是轻轻一动对方的兵器而已! 其实内中的道理并不复杂,如同寻常防身术中的解脱手腕。手腕被抓,要往对方拇指方向等对方不易抓握的位置挣脱。 而张树生用的方法也是如此,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杆子,把对方的杆子从对方的手里解脱出来,手法微妙至极,用力的方向不是极其细微,根本做不到。 郑顺礼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树生笑了一笑:“不着急,你随意攻击”。 郑顺礼点点头,拿起杆子,这次先用步法周旋,张树生步法不动,只是枪尖跟着他走。郑顺礼左右回旋,都没感觉到一点机会。 他本想放弃,可是心中忽然觉得有些遗憾。自己本来就不是聪明的人,还常常被商颖嘲笑说傻愣,张树生的武艺跟自己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自己绝无胜算,可这样真的甘心吗?就算是张树生是一座铁山,自己也要一头撞过去! 心中升起一股天真之怒,这股怒火直至攥杆的两手,紧紧不能分开,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出乎意料,郑顺礼突然快步挺近,身快如飞,与之前判若两人,用双杀手尽全力猛扎。 张树生身法微动,快如幻影,手又一拨,顺礼突然感觉自己的杆子好像被吸往地面,原来是被张树生封住。 “不错,你有一点明白了”。 上官大愣,而商颖已经忍不住在一旁鼓掌了,而郑顺礼心服口服。 “感谢老师指教”。 张树生点头,却未做详细解释,也没教什么技术,只说到:“武艺要凭本心,本心不动,知晓千万法也毫无用处。本心一动,自然撼动枝叶,震发百脉,关于这点,你算是是块材料,过几天我有空了,再详细训练你”。 郑顺礼一愣。 从,自己的才智只是中下,思维并不敏捷,人也傻傻的没什么脾气,长到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自己。 “傻瓜,你还不谢谢老师”。商颖着急地说道,郑顺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在演武场上跪下连拜三下。 张树生心中大悦。 晚上,郑顺礼向他敬了三杯酒,感谢他的指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章 五虎断 晚宴结束后第二天,张树生一醒来就觉得头疼欲裂,想不起来自己昨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早饭时,商颖送来了冰凉凉的甜汤,让树生感到意外的是,上官的酒量非常的好,早上起来依然精神满满。 张树生感慨之余,觉得这场醉酒让自己的行程出了一点点偏差,本想以万全的身体状态去里水寨寻找永历帝之子的消息,但是现在却把自己搞得颇为不适。 自己反清以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碰过酒了,张树生深觉身体不适,不得不推迟出发时间到下午。 而此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里水寨外,马蹄声大作,超过十人的骑手骑马冲进寨中,他们早已做好调查,直奔有隐士隐居的里水寨黄龙洞。 寨中的居民被这一景象吓了一大跳,此地并不像螺岩寨有石墙和岗哨,他们连忙四散逃走。 骑手们对此视而不见,他们携带的钩枪和刀盾都表明他们就是山魈手下的强盗,但他们此行并不是来劫掠的。直奔黄龙洞的原因和张树生相同,正是要寻觅前明宗室的消息。 就当他们马上就到洞外时,忽然领头的骑手打出手势,后面的人连忙勒住缰绳,把马停下。 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横在地上的长枪。 但这正是江湖中绿林剪径的暗号,贸然通过,前面可能立即就会弓弩齐发。 领头骑手大喊:“绿林的朋友出来说话”! 来人只有两个,都做猎户打扮,其中一人还披着虎皮,手里拿着一把镗,而他身后的人手里拿着一把三股叉,两人须发旺盛,看起来都神采奕奕,并不忌惮眼前众人。 持镗的人喊到:“哪里的点子!到我堂中闹事!” 领头人刚想回话,他的身后却传来冷酷的声音:“我们是来办大事的,让我来说话”。 声音的主人离鞍下马,走出人群,他正是吴荃石的手下马乞殇,他手持长枪,却一言不发。 猎户二人,都觉得奇怪,按照惯例,此时应该自报家门,说一些“对朋友金山银山”的黑话,可是对方一言不发,莫非是个海青? 马乞殇拔出腰刀,掷在地上,两人见到此景眼睛都发直了。 原来扔兵器代表要决斗,而且此举轻蔑,是大不敬的行为。 “别废话,懒得跟你们这些田舍佬扯谈”。 未等马乞殇说完,两个猎户已经暴怒,“看我拿你狗头下酒”! 持镗的人,摆出持镗看守的架势大步向前,而持叉的人在他身后暗随。 见到此景,便可以知道两个猎户都得明师传授,知道群战之中怎么不互相妨碍。况且两人步法严格谨慎,并不冒进,把手脚都藏在兵器的“影子”下面,正所谓隐手隐脚,把手脚放在跟兵器一线上,这才安全。 可见持镗猎人身上的虎皮,并不是靠运气得来的。 马乞殇的身后,无人出来相助,唯有马乞殇一人独自在前,但他毫无惧色,看到两人架势严格,轻蔑一笑。 “哼”。 时人练习枪法,以杨家枪最为流行,“天下长枪之法,咸尚杨氏”。 名声次于杨家枪的是马家六合枪,但其实六合枪也是杨家枪的分支,两家本是一家。 但马乞殇的枪法,并不出自这两家,而是罗家枪。 罗家枪,始祖不明,又名五虎断门枪。 何为五虎?其实是五护。 罗家枪把人体分为上下左右中五个区域(门户),对方要伤我,必然从这五个区域攻来,我就能对症下药。例如他来枪比我高,则我枪往上一崩,由两侧旁击对方杆子,名为崩。对方来枪比我枪低,则我顺势往下一敲,叫做打。都能轻易能截断对方攻势,即为断门。 于是高来崩,低来打,里用拿,外用摆,中间用合枪,五种方法就是五护。无不简单快捷,招招伤人。然而这仅仅只是基本枪法,还有变化之法,例如对方中间扎来,比我略占先机,如果我用基本五护,则对方能先于我变化,让我措不及防。但如果我身体下潜,他的枪杆就变成相对比我高,我则能用崩杆,一下又出乎他的意料,反客为主。 而且罗家枪不光能守,事实上攻就是守,手法完全相同。 类似的变化方法,无穷无尽,奇中有正,正中有奇,如果练至极纯熟,则对方不管怎么打来,都轻易能一下破除,堪称神妙境界。 如果用能人的年龄打比方,那就是枪法到了“从心所欲”之年,已经能任意使枪了。 马乞殇用枪,往往只有一枪,枪出无二响,正是五虎断门的高妙境界。 在以前的习枪过程中,他还惊觉自己的观察判断能力也很大提升了。在刚刚,他就推断出猎户身后并无埋伏。为何,因为之前山魈的手下虽然有袭击过一些村子,但多是徒步,没那么多马骑。后来山魈被引见给吴荃石,决定投清后,吴才为他提供了这些马以便行事。 马乞殇一行骑马进入里水寨,让寨民大惊,以为是哪里的大盗或军队,于是村中青壮年多半要掩护妇幼逃走,不会留下来埋伏。 如有说还要证据的话,那就是直觉了。 马乞殇摆出架势,他知道这两人的战术;前面持镗者压住他枪,后面持叉者立刻一叉杀来。 他暗自摇头,真是愚蠢。 镗是重器,用法不是抡,事实上中国没有一种长杆兵器是能抡的,都是靠手腕翻转来运动的,手掌向上叫阳手,朝下叫阴手,用兵器就是手腕阴阳翻转,牵带着身体运动,所谓“阴阳要转”。 如果只会抡,那真是大门外汉。 持镗的猎户手腕一翻,镗如同一张大扑向马乞殇的枪杆,这正是镗的长处。 马乞殇也手腕一转,身法移动,速度竟更快过镗,往下扑来的镗突然被一股横来的力量击开,如同失头的鸡,已经失控成无法反击的死势。 而马乞殇突然转向,直接扎向正从持镗猎户身后上步的持叉人,一枪便扎穿了他的腿,此势名“钉脚”,顾名思义。他发扎之快,竟然看起来如同弹丸离手,原来五虎断门枪不光要有护法,更要有极快的扎枪手法,马乞殇亦精此道。 持叉的人发出惨叫,手中的三股叉已经落地。马乞殇立刻拔枪急退,此时镗正好向他斜压来,结果又扑了个空。 血的味道刺激着马乞殇的鼻子,让他背后一颤。。。他将枪摆在腰间,由下往上横向崩击对方的镗。 对方死死握住兵器,但马乞殇的攻击一下一下打在他兵器上,手中的镗仿佛成了活鱼,几乎脱离控制。 突然一枪,扎穿了他喉咙,持镗的猎户还未倒地,马乞殇就立刻越过他,单手扎出一枪,正中坐在地上的持叉者。 持叉猎户刚刚就已经丢弃了三股叉,掏出一把手弩,可还没到发射的时候,自己的肺已经被一枪扎穿。 两个猎户都没立刻短气,但是两人都受了致命伤,就算挣扎只是徒劳。 马乞殇并未理会两个“尸体”,他看向黄龙洞,吴荃石早已告诉他,有一股反贼也在寻找明朝宗室,很可能已经先于他们到达螺岩峰。 那么果然,自己十有八九要成为先给吴荃玉报仇的人了。 然而马乞殇不知道的是,洞中只有一位隐士,张树生还在前来的路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章 往事烟云 张树生与上官出发时,商颖也自愿跟随,说是要给两位先生指路,顺便叫上了郑顺礼,张树生一想也好,就让他拿长枪吧,说是路上防野兽,枪比棍子好使。 自张树生教导了郑顺礼以来,商颖就管他叫先生了,于是他跟上官存合称两位先生。 于是四人乘马,商颖侧骑在前,其余三人跟在他后面。 路上闲聊,自然免不了聊到黄龙洞里的隐士。 商颖道:“那洞里的修行人是个道士,叫什么什么机禅子”。 “道士的道号怎么带了个禅字啊”?上官奇怪道。 “就是就是,不是只有和尚师傅才坐禅吗?可奇怪了”。 商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黄龙洞,很少人进去过,我也不懂里头什么布置,那个道士很忌讳人家进他洞里”。 “洞里就他一个人”?张树生问道。 “貌似就他一个,他平时除了给人和家畜看病也很少出来”。 几人继续前行,突然张树生发现了地上积满了马蹄印。 在这荒郊野岭,那么多马蹄印?张树生设想了几种情况,但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振作起精神,叫郑顺礼把长枪给自己,然后嘱咐道:“远远跟着我,一有不对马上跑”。 郑顺礼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是本能的就同意了,嗯嗯连连点头。 商颖倒是看出来了,但是她觉得以张树生的武功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官的反应比姑娘慢了一拍,当然他自己没有察觉到这点。看到张树生离开时他还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树生脚下一踢,策马飞走,恍惚间又回到了战场之上,自己与敌人的骑兵对冲,鲜血溅射到自己衣领里,弓箭和枪弹呼呼地飞过自己的耳边。。。。。。一想到这些,心脏就止不住跳动,仿佛下一秒就是真正的战场。 他很快打起了精神,现在并不是走神的时候,要循着马蹄印继续前进。 他试图整理心中的思绪,却发现自己早已忘了,上一次感到害怕是什么时候。在战场上,也许一阵乱箭射来,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十几年苦功也救不了你。但自己从未害怕过,或者从某个时刻起,他已经忘了害怕这回事,也自然想不起来害怕是什么感觉,回忆不起第一次对敌的恐惧。 有人言,你开心过一天也是一天,不开心过一天也是一天,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何不开开心心的过。能好好过日子,何必要去干危险的事。但张树生明白,自己从某一刻起,就不再是一个“求生”的人了,他只求在一个合适的地方死去。 些许时间后,张树生来到了里水寨,远远的就看见了拿钩枪的众人,他浅浅一笑,因为对方也看到了他,正大声呼喊,指指点点。张树生骑至黄龙洞前空地,不由得放慢速度,因为没有太大空间回旋。 这给了匪帮很大的信心,他们本来不及上马,于是立刻开始四面包抄。骑兵的优势在速度,一旦失去速度被步兵围困就很危险,因为在马上活动受限,难逃厄运。 张树生挺枪跃马,枪杆一抖,直接扎倒一个在自己右侧的刀牌手。 他策马前行,闯过数人,枪尾往后一打,又有一人倒地。 马上枪法与步战枪关系密切,有一点说法,叫做“马上枪法加倍功”,假如一人练成步战枪法要三年,那马上枪法就需要六年,可见骑兵培养不易。 马上枪法的基本功是往地面扎四个斜角,这是对付步兵的方法。步战枪握枪时手握住枪尾,而马战枪要留出一段枪尾,如果有敌人从后面接近,后手一倒就能击倒。 张树生本来动作就快如蛇蝎,此时在马上左右换手,眼力差的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纷乱之间,有人被枪尾点倒,也有人被枪尖扎倒,张树生左冲右突,一时间哀嚎遍野。 也有人试图用钩枪试图将他勾下,但张树生的骑术精湛,与敌人若离若合,持枪的人连组成枪阵都来不及,就被一一击倒。而那些持刀牌的人,更是无从接近张树生,有的人被头顶突如其来的一枪点倒,也有人光顾着防头顶,没注意到下面出现的一枪。 转瞬之间山魈的手下就死了一片,余下两三人惊慌失措,竟然丢下兵器逃跑,但他们忘了自己是步行,被轻易赶上杀死。 张树生没有休息,立刻进洞,洞中漆黑,只是岩壁隐隐有反光,他摸黑前进,此时大枪无法展开,他将后手移至枪的中段,低身像猫一样谨慎前进。 他慢慢往光源的方向前进,黑暗之中听到有人说道:“马爷,这人是真不行了,估计也再没东西招了”。 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那他就没有用了,干吧”。 “嘿嘿嘿,好嘞”。 张树生一听,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加速前进,前面的空间豁然开朗,原来进到了一个内室。里面有一个天井,天井下有一个八边形的井,房间的地方铺着石砖,而上方横着数不清的铁索,挂满了符咒。 室中有三人,一人被反绑在椅子上,脸朝下失去了意识,地上除了血,还有从人身上片下来的种种碎片。 一个人正拿着带血的钳子和刀,回头一看张树生吓了一大跳,连声喊道:“马——马爷”! 被称作马爷的人,正是马乞殇。。。。。。他看到张树生,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默。 “是你。没想到。。。。。。天意!天意!终于让我又碰上了你”。 “我们见过”?张树生诧异道。 “你不记得了,姬先生,你用‘起手枪’打败我的师父董乾坤,他后来精神恍惚,消瘦如老人,最后病死了”。马乞殇缓慢站起,眼睛里燃烧着火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一章 铜蛇入洞命有屈 “你不记得了,姬先生,你用‘起手枪’打败我的师父董乾坤,他后来精神恍惚,消瘦如老人,最后病死了”。马乞殇恨恨地说道。 “死者为大,我向你致歉”。说完,“张树生”鞠躬行了一礼。 “呵呵呵哈哈哈——我日日夜夜,也都忘不了那一天”。马乞殇脱下上衣,露出遍及全身的刺青。 “但我也要感谢你,不是为了破解你那一招起手枪,我也练不到今天的功夫”。 张树生看到他的刺青,想起了一些江湖传言,说道:“那个刺青,你就是传言中的罗家枪马乞殇,原来你是董乾坤的徒弟”。 “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还多了!我研究了那么多年枪法,杀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杀了你”! 所谓起手枪,就是张树生击败吴荃玉和老黄的那招,双脚贴地跃进,直击对手,又以张树生快捷的身法瞄准对方的空当直接进攻,万不能挡。 而马乞殇当日看到这招击败了自己的师父,也足足陷入了抑郁数年之久,他不断把自己投入死斗,希望能想出破解之法。结果并无结果,他深深地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练的枪法,真的一无是处?自己活了那么多年,难道只是井底之蛙,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 但是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起手枪的速度力量都到了一种荒唐的程度,他完全不明白道理,也无法模仿。但这招并非无敌。一个高速冲击的骑兵可以撞飞步兵,但是撞上枪阵就会落马,撞上拒马木桩就会被洞穿,速度反而成了死穴。 起手枪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张树生凌厉的身法移动来寻找对方间架上的破绽,直接撞上枪尖,也是死路一条。而自己练习的五虎断门枪最擅截击,恰恰是最有可能击败起手枪的枪法,自己要做的。。。。。。只是把枪法练到极致。 当初想明白这点时,他欣喜若狂,原来是这样的。那招“起手枪”不过是邪道,只是一个例外,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而自己将有机会纠正这一点!自己将五虎断门的截意练到极限,就一定能取胜。 自己一定要杀了他! 张树生对马乞殇表现出来的恶意,感到很讶异,自己记不得击败董乾坤是什么时候了,但至少是十几年前,当时自己尚在闯荡江湖,初悟枪法,击败好手无数。但因为很多人败得太离奇,所以自己的名声没有传开来。 但他并不在意声誉,跟人较技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枪法。张树生的师父教育他的是,练武要用在保家卫国上,为了私人的感情好恶去用武,本质上与流氓地痞无异。而为了获取声誉去用武,本质上是乡愿的行为。 练武人不能因为自己会武术,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马乞殇显然不认同这一点。。。。。。他随意伤人,又在枪法上入魔,一直觉得自己的方法高人一等。 更何况,他已经投了鞑子,排除武术上的事不讲,两人此时也必有一战。 马乞殇后颈一颤,他突然感觉石室内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对方的敌意突然如同海水一样扑来。他在这一瞬间感到胆寒,但立刻又觉得愤怒,随后一种兴奋的感觉漫延上来,他告诫自己:“要冷静,胜负很快就能分出来了”。 他摆出架势,却不是常用的中平势,而是枪杆放低,这是下平势。下平势虽然上面门户大开,但如果对方扎上,我能立刻撩起革枪,而且由下往上的角度让对方难以反击。 张树生也摆出下平枪式,但唯一不同的是他枪根高过枪头,枪杆成斜线。这是杨家枪中的“潜龙枪”,马家六合枪称为“定南针”。 马乞殇忌惮他的“起手枪”,他却摆出寻常的架势,但马乞殇告诉自己,要冷静,只要等他打来,自己一截就能取胜。 两人并非站着不动,但又没有像常见的对决一样,用步法互相周旋,两人都用很轻微的动作试探对方。 转瞬间张树生枪杆一转,直接扎向马乞殇的胸口,这一下出手似电,毫不比起手枪要慢! 马乞殇笑了,自己十几年就是为了能革这一下,你再快也没有用 枪杆一响。 只是张树生的枪没有被崩开,而是马乞殇的枪粘在在了一起。 不足为虑,只要我一转枪。。。。。。 马乞殇一用力,他的力量却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黏土给压了回来。 张树生仅仅只是拿住了他的枪,“拿”,是对付圈内枪的封枪法,平常至极。 可是马乞殇却不能摆脱,好像有一个人坐在他的枪杆上一样,他甚至无法抽退枪杆,只要自己一后退,这股力量就会立刻把自己的枪杆压脱手。 这种特殊的“拿法”,称为铜蛇入洞,法曰:“坐压铜蛇入洞”。 张树生并非用手力,而是用坐腰的动作压住对方的枪杆,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奥妙。手力再大,也敌不过腰力,故铜蛇入洞一枪,手中蓄势,坐压而拿,形成对方的手力陷于我的腰力,转不动,抽不走,而我一动,对方立刻败如山崩。 张树生顺拿势扎出一枪,扎中马乞殇的左肋,马乞殇努力抵抗的架势一下崩溃,枪杆“当”地一声落地,呻吟不止。 张树生大胜。 之前跟在马乞殇身边的行刑者见状大骇,立刻跪地求饶:“爷爷饶命啊,人我家有老,不得以才干这一行啊!哎呀我真贱啊”!一边说,一边竟然还往自己脸上抽耳光。 “闭嘴,待会我还有事问你”。“好,好,我闭嘴,闭嘴”。 张树生转而对重伤的马乞殇说道:“我的枪法,就算方法告诉别人,他们也无法模仿,因为奥秘不在表面,而在精微处。只有明白自己的‘本心’,才能明白内中微妙,你却不懂这点,着魔于寻常方法,以为练到极致能有什么意义,这正是败因”。 说完,他转身去检查那个受刑昏迷的人,他应该就是隐士无疑。张树生扶起他的肩膀,发现他嘴中喃喃念叨一些声音,但是实在太嘶哑,自己怎么也听不清。 张树生突然感到身后有动作,原来是倒地重伤的马乞殇投掷出暗器,是锁链连着的铜锁,但并非投向张树生,而是一把砸碎了行刑人的脑袋。 “哈哈哈,我们割掉了他的舌头,你什么也不会知道。。。‘咳’,探子已经把消息带回去了,姬隆峰,你输了”!! 他还想投掷暗器,但一枪已经扎穿了他的心脏。 此时赶到的商颖见状也大惊:“张叔叔你不姓张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二章 料少人难知 张树生,或者说化名叫做“张树生”的男人,刚刚被马乞殇叫出真名,就被赶来的商颖一行三人听见,不得不说非常尴尬。 没等三人多做询问,他自己就主动解释说:“瞒着大家不好意思,其实张树生不是我的本名,我本名姓姬,名际可,字隆峰”。 没等上官和郑顺礼把自己的惊讶表达出来,商颖却首先激动起来了:“我懂我懂,大侠客都有好多化名,怕仇人追杀”。 郑顺礼听了眉头一皱:“颖,世伯不是不让你看那些江湖志了吗,他还说上面的东西都是夸大其词,不可信的”。 “怎么就不可信了,先生的仇人,那边不就躺着一个嘛”。商颖手指向马乞殇。 郑顺礼顺着她手一看,不由得毛骨悚然,马乞殇的尸体两目圆瞪,张着空洞的嘴巴,面目扭曲到想象不出生前是什么长相,再加上满身刺青,感觉甚至是非人生物的尸体。 而上官还记着寻找宗室的事,连忙过去察看受刑了的隐士。 他一接近,已经宛如废人的隐士忽然间抽搐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他没有舌头的口中发出咿咿啊啊意义不明的声音,手指痛苦地指向内室里的那口井。 姬隆峰赶快过去察看井内,发现井上盖着铁,他回头再一看隐士,发现隐士已然失去意识。上官察看了脉搏和呼吸以后大惊,隐士身上很多部位都支离破碎,他能撑到现在反而是奇迹,然而现在已经毫无生迹,上官转身向姬隆峰摇了摇头。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井是一定要看的。姬隆峰往铁上摸索,一顺手就把铁拆了下来,原来这个铁是可拆卸的。 铁下还有横梁,不过姬隆峰并不惊讶,这井从外形判断显然不是生活用井,可能有什么宗教上的作用。。。。。。至于具体是什么作用,最能解释的人已经死了。 再仔细看横梁,姬隆峰忽然发现,横梁上吊着绳子。 横梁离井口很近,他直接伸手抓住了绳子,发现绳子吊着东西,拉起来一看,是一个包着布的铁盒。 铁盒颇为精巧,上面画着类似先秦青铜器的花纹,貌似还有非常复杂的闭锁机关,但已经被破坏了,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盒子。 众人都非常好奇里面是什么,商颖说道:“不会跟《水浒传》一样,里面锁着魔君吧”? “颖你别乱说”。郑顺礼吓了一跳,这洞内的布置蹊跷,上面铁索横符,天井下又有一个八边形铁封着的井,就是真跟人说锁着妖魔也不奇怪。 “有没有妖魔,也要打开才知道”。姬隆峰打开了盒子。 只有一本书。 姬隆峰一看,封面上书《意拳目录》。 翻开却是八个苍劲古朴的大字, “心为猛虎,意为食人”。 再翻,是一个落款为天木楼主人的自序,众人一看,“鄂王讳飞,字鹏举。。。。。。少有勇力,从一异人,习此拳术。。。。。。”,其他还列举了很多岳飞的事迹,但都没有罕见的内容。 商颖好奇地问道:“这真是岳王爷练的拳吗”?上官对此颇为不屑,说道:“估计是托大之词吧,历史上也未见什么书记载过岳爷爷练过什么拳。反倒是很多粗汉,练个武术非要说自己祖先是什么名人或是神仙”。 姬隆峰继续翻书,接下都是些这个“意拳”的动作名称,非常简练,都只有简单解释甚至没有解释,看来确实只是目录,“斩截,裹跨,挑顶,云领”,又有什么“熊膀”,“鸡腿”,”虎抱头”等看起来好像动物一样的名称,看得商颖在那里哧哧地笑了出来。 各种“动物”完了以后,随后又有写有多种方法,“剪”,“摩”等等看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姬隆峰看了却发现与现世武学有相通的地方,例如“剪”,正是行枪时所用“枪步”的秘诀。 但更多的东西都不能解。 书中内容都用工整的楷写就,但翻到最后,又是四个大字:“以意作拳”。姬隆峰不由得想起开头的“心为猛虎”,突然间感觉回味无穷,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郑顺礼歪了一下脑袋,感觉自己快想不过来了:“姬老师,这书没有用吧”? “也不其然,我用的很多枪法便是从杨家枪的古谱上得来的。那本古枪谱之前没人爱看,没有人能看懂,以为是杂论扔在角落里,结果我得了此书受益不少”。 原来姬隆峰的起手枪等诸艺,之所以世间罕见,其原因在于根本无人传授这些技法,姬是按照书中的记载和图例重现的。 姬隆峰又跟众人解释道,那本枪谱的技法若按照文字描述,常人无法做到,其根本在于身体能力不足。 上官听了恍然大悟,他见识到姬隆峰的身手次数最多,深知他的身法寻常练武人根本不敌,不由得好奇道:“那大哥肯定是还有其他奇遇,才能练出这样的功夫”。 没想到姬隆峰摇摇头:“我就没见过什么奇遇,更没练过神奇的内功或气功,连那本古枪谱也是因为无人爱惜,才为我所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不理解。 姬继续说道:“除了正经的枪法拳法棍法,我最多只是练练正坐养气法”。 所谓正坐养气法,即是儒家养气之法,郑顺礼和上官存都有耳闻,此法养的并非世俗爱好仙道者眼里的“气”,而是源自孟子所说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的“气”。此气并非在内部“河车循环”,而是充斥内外,发扬于周身。例如男子如果阳刚开朗,常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有独特气场,而这“看”其实是感觉,感觉到的就是“气”,就是阳刚之气。 姬隆峰又补充道:“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就是说的这个,有情众生乃至于万物,都有‘气’。例如我们在这石室里,感觉到有被压迫的狭隘感,这就是房间的‘气’”。 但最让郑顺礼和上官不解的是,姬隆峰所说的儒家养气法,世间练习者其实很多,然而从未有人练出他这种功夫的。 姬隆峰苦笑了一下:“这跟和尚打枯禅是一样的,已经失去本意了,养气之道,还是要合《中庸》之道,能明白中庸什么意思,其实就能有所收获了,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 郑顺礼听得头晕晕的,但他明白了一点,正坐养气的方法人人都练,但未有人像姬隆峰一样练出功夫来的原因。并非因为姬隆峰有神奇方法,而是他明白了养气的“内涵”,真正的目的所在。 可更荒唐的是,以世上练习养气的读书人之多,却没有其他人做到了这点,没有明白自己寻常的练习还能有此妙用。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三章 高人 姬隆峰一行四人收敛了死去隐士的尸骨,打算运出洞外去安葬。 一出洞外不远,就听到村人的哭声,他们发现没有危险都寻了回来,当即看见的就是被马乞殇杀害的两个猎户的尸体。 他们的家人当场崩溃,伏在尸体上哭泣,村人围在周围怎么都劝不起来。此时姬隆峰一行人抬着隐士的尸骨出来,青壮年纷纷露出狐疑的神色,准备起了手里的武器。 山民彪悍,手里不是有刀剑就是有弩,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直到有人认出来商颖是螺岩寨商伯仁的女儿,才松了一口气。 姬隆峰神色凝重地说道:“黄龙洞中的机禅子道长已经遇害了,他的遗体在这里”。 听到此言,村民面面相觑,好多人都露出难过的表情。 机禅子就是洞中隐士的道号,他长久以来给村中的人畜看病,都不收任何报酬,然而却受到非人的折磨,此时已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村中的一位长老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说道:“机禅子道长生前说过,他去世以后遗体要在螺岩峰梅花馆上火化,这件事不能不做啊”。 姬隆峰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三人,说道:“我想我也要跟着”。 本来他和上官寻找前明宗室的计划是,先到里水寨黄龙洞,再到螺岩峰梅花馆,既然机禅子的遗体要到梅花馆安葬,那正好此行顺路,他们两人也可以顺便上去看看。 于是里水寨的村民将机禅子的尸体装到车上,往螺岩寨的方向前进。 路上,所有人都神色凝重,郑顺礼时不时回头看装尸体的车子,心中思绪不宁。 此时,姬隆峰对他说道:“如果死的是一个人,大家会埋了他;如果死的是一个村子,大家会忘了它。要说无情是无情,但是这样是为了能继续生活下去。诸行无常,人只有适应”。 郑顺礼看向他,叹了一口气:“可不管死的是谁,我自己总觉得难过”。 姬隆峰回道:“我在战场上见到血流漂杵的场面时,第一个感觉是‘我自己不是人了’,那种场面下你只觉得人是一种物体。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又在发生惨剧。诸行无常,你太执于感情,就会为情所困”。 看到听众郑顺礼心不在焉,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姬隆峰一笑,也不再多言, 众人行到螺岩寨,沿途村民都出来观望,都感觉平常的生活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打破了。 最后尸体按郑老太公的吩咐,放在了祠堂里面,明日便运上螺岩峰去火葬。 晚上,郑顺礼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于是起来夜游。路过祠堂时,一直觉得心神不定,最后走了进去。 尸体放在祠堂里,却没有像样的灵堂,连守夜的人都没有。郑顺礼不由得想到,机禅子生前有什么经历呢?他没有朋友吗?是什么原因让他出家?又是什么原因让他甘心一辈子待在山洞里? “弟,你在想他生前干过什么吗”?一个空灵而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郑顺礼听了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如此怪异,他不能自主的感到两腿变得沉重,迈不开步。 此时,“声音”又开口了:“呵呵呵,我不是妖怪,你看这里”。 虽然说“声音”叫郑顺礼“看这里”,但他依然感觉不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感觉毫无头绪。 这是,从角落里走出一个人,他面容苍老,但是身材看起来精瘦精瘦的,感觉没有老态。 他穿着浅紫色的衣服,衣服下也是浅颜色的打扮,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寻常穿着。 郑顺礼看到是个人走出来,说放心也放心,不放心也不放心。这个人是寨中的人吗?可自己并不认得寨中所有人。。。 于是他试探地问:“老丈你晚上在这干什么呢”? “饮酒”。 “可是你酒在哪啊”? “没钱买”。 郑顺礼感觉。。。。。。这真是个怪人啊 老人豪爽地笑了一笑,但声音不大,他眉目炯炯有神,侃侃而谈:“酒要钱,可这晚风和月亮却不收钱,正好下酒,只要自己有点酒意不就是饮酒了吗”。 “老丈真是好兴致”。又一个声音传来,但这次郑顺礼认出了声音,来者正是姬隆峰,他跨入房中,一股气势扑面而来。这不知道是不是郑顺礼的错觉,他自己感觉与“张树生”时相比,此时的姬隆峰气度更为不凡。 老人一笑,伸手对着姬隆峰做出请的动作,姬隆峰竟然也做出一样的动作,此时两人的手臂搭在了一起。 突然姬隆峰搭着的手臂一碾,后手直接穿出一掌往老人的面目,原来两人是要搭手。 可在这一瞬间,老人在姬隆峰的视野消失了,姬不慌不不忙,直接拧身向右,手臂向右扫去,正好撞上两手格在胸前的老人。 原来姬隆峰一出手,老人立刻下潜转身,此时已经转到姬隆峰的右侧方。 姬隆峰转身顾住右方,老人虽然身法无比灵敏,但接住这一下感觉颇为吃力,他的两手也一直看起来颤颤巍巍的,感觉很难使出力气。 然而此时未等姬隆峰再变手,老人一个上步顶住了他的胯,手肘一格,就把姬隆峰顶了一个踉跄。 郑顺礼看了大为惊讶,老人不但跟泥鳅一样,还能让姬隆峰吃亏。 两人暂且息兵,老人说道:“怎么还有在灵堂里打老人的”。 “我也没见过偷偷潜入灵堂装神弄鬼的老人”。 老人听了哈哈大笑。 姬隆峰又问道:“前辈怎么称呼”。 老人一听,忽然正色道:“我早已抛弃俗世姓名,要说有名字的话,江湖上叫我盗圣”。 说此话时竟然正气凛然,把郑顺礼看呆了:“偷东西的也能讲的那么光明正大”。 不过他从来倒是没听过什么叫盗圣的,寻常江湖名号多是取自知名戏曲或话本人物,例如什么“假尉迟”“赛仁贵”等等。 姬隆峰一言不发。 盗圣却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裹的方形物体,姬隆峰伸手接过。 打开一看竟然是印章,上面雕有瑞兽,质地非常。 底下竟然写着“永历之宝”。 姬隆峰大惊,这个是皇帝的印章!? 老人沉声说道:“这是永历帝的御玺之一,我想你会有用处”。 姬隆峰反问道:“尊驾此行到底是为何而来?亦或是,尊驾是替谁来的”? “我就是我,也不为谁。我第一喜好天下宝物,第二喜好把合适的东西留给合适的人”。 还是一样的声音,可老人的意图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难道在找比皇家御玺更好的宝物吗? 老人的渐渐退后,姬隆峰不住问道:“东西就这样给了我,你想要什么吗”?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正是姬隆峰等人在黄龙洞井下发现的那个。 “这个我就先拿走了。除此以外,我还有所求”。 老人的身影没入阴影之中,只剩下声音回荡。 “我已有一鹭,一猿,尚缺一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四章 林中 次日凌晨,众人立起旗帜,越过火盆,抛洒纸钱,带着隐士的遗体前往螺岩峰梅花馆。 不足两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此时,引路山民解释到,此去有两条道路。 一条是穿过森林,耗时较长。另一条是山背的栈道,很快就到,但是非常狭窄,无法让送葬队伍通过,下面更是临着汹涌的河水。 送葬人群,当然是选择穿过森林。路途中姬隆峰才知道,原来梅花馆不在山上,而是在森林之中。 众人熙熙攘攘,惊扰鸟兽,上官感叹道:"此处物产丰富,真是宝地"。郑顺礼接口说:"这里的陷阱和哨位很多,可不能乱走,不然会误中药箭"。 姬隆峰看了一看,树上的哨位设置得很精辟,不知何人所为,路上亦不乏狭窄的利用弓弩的死地。 大军行军,一定要快速通过这些地方,否则必然受阻。姬隆峰此行未带长枪,只带了棍子,手上暗暗握紧。 队伍紧走慢走,总于看见一处牌坊,上书"无尘归处"。 姬隆峰和上官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四个字哪里古怪。 再前进,见到不少石雕,有的力士像肌肉隆起丰满,面貌形似真人,感觉外界罕见。姬隆峰仔细一看,并非古物但工匠的工艺非凡。 众人环绕过石雕,见到一处环山的开阔地。有开辟出的田野里,却无人劳动;旁边建有被泥墙包围的房社,可不见炊烟;此处也有河流湖泊,可没人洗衣。 当真是一片寂静。 郑顺礼也奇怪了:"几年前我来的时候可没那么多房子,不会是道法变的吧"。 询问引路人,大约是几年前不知具体时日,有一伙男女进来居住供奉,梅花馆的碧尘道士同意了。 上官笑道:"这帮和尚道士真是懒到家了"。 或者是。。。。。。 此时队伍偃旗息鼓,大家各自休息,郑顺礼引着姬隆峰一行,去拜访梅花馆的主人碧尘。 众人走进居住点,听到有讲经说法声,原来在一个像学堂的长屋内,有男女老少正听一位黑袍人说法,看到姬隆峰一行,齐刷刷地转过脸来。 姬隆峰的目光扫过屋内,不知道永历帝的皇子是否就在他们中间? 黑袍人走进说道:"欢迎你们,远道的客人,是什么事让你们在安息日来到这里?" 上官一愣:"这种道士我第一次见到。"郑顺礼连忙说到:"这位我不认识,不是碧尘道长。" 商颖声和众人说:"他长得好像画里的达摩啊,眼睛颜色也跟我们不一样,以前的色目人好像都是这样的。" 黑衣人说到:"碧尘道长正在自己房间研习经典,我们在这里传讲福音,几位要不要加入?" 姬隆峰答到:"阁下是泰西来的儒者吗?我在北方也对你们的学问略有耳闻。" 黑衣人一听大喜,话匣子根本停不下来,自己怎么远道而来,怎么受皇恩在内地居住,这泰西的救主如何如何,说得姬一行人一愣一愣的。 上官跟姬隆峰耳语道:"且不着急听这些神异之说,找到皇子是正经"。 姬隆峰微微颔首,轻声打断教士的话语,问道:"我们来此,除了处理丧事,也为了给一位友人带来父亲的遗物。" 说完,拿出了之前拿到的永历帝的印玺。 黑袍人画了一个十字:"真是两个不幸的消息,大伙儿都过来看看吧。" 屋里人一齐凑过来看了,面面相觑,互相喧哗,都说不识得此物。可姬隆峰注意到,有几个年轻人脸色一变,马上溜出房门了。 姬隆峰脚下一转,掠过人群冲出屋外,看到年轻人里的几个还未走远,正欲询问。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别动!" 回头一看,一个红衣女子拿着弓箭,弓弦已经拉开了。 姬隆峰突然矮身一进,如同燕子过堂,低势一进数步。 几乎在同时,传来一声弦响,响声未落时,姬隆峰已站在红衣女子的侧面。 她的手还握在弓上,但弓身却被另一股力量掌握,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姬隆峰身形一换,轻轻一拉弓身,女子便向后倾倒,失去了平衡,无法反抗。 刚刚的几个跑出来的年轻人此时回来了,有的拉开了弓,有的正在给鸟铳装药。 屋子里的众人也陆续跑出,黑袍教士高声大喊:"不可!不可!各位兄弟姐妹快住手,怎么能在安息日动武呢!" 姬隆峰力量一松,用手臂一顶,女子往前被推了一步,弓却易主了。 姬隆峰迅速回身,弓梢一撩,搭上了一根伸出的竹杆。 竹杆后面,只看见一个道士笑吟吟的脸:"壮士是要求道还是问药啊,我看你身体健康,是长寿之体。" 姬隆峰答到:"我替别人求药。" 道士收回竹杆,问道:"这位可怜人是什么症状啊。" 姬隆峰回答说:"他病入膏肓,不是灵药医不得,还有一线希望。"他一只手握住弓身,往女子的方向撑出。女子愣了一愣,接回了弓。 道士往一间房子走去,行步如风,头也不回:"灵药最易得,只是痴愚人不知道。" 姬隆峰大步跟上,留下惊呆的众人,郑顺礼等人赶忙跟上。 道士推开房门,里面的装饰非佛非道,一个黑袍年轻人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道士径直走到他身边。 "这些是你家的旧友!"道士笑道。 "请回吧。"年轻人站起侧目,郑顺礼定睛一看,道士身材高挑,冠下面如白玉,模样甚至可以说是美男子。 而身旁站起来的年轻人,郑顺礼仔细打探到,他身材不高,看起来年龄和自己相仿,但是他的眉宇之间,有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沉静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五章 天下 "请回吧。"黑衣少年说到, 屋里众人,都默不作声。道士碧尘打破了平静:"没有叫客人刚来就回去的吧。" 黑衣少年说到:"大师说的有理,但如果是来谈我家往事的。。。" "天下大事!岂容如此儿戏!"上官忍不住插口到。 姬隆峰续到:"很多是不是往事了,郑公新败八旗。八旗损兵数万,折将百人,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听到这里,郑顺礼迷迷糊糊的看向商颖,正好对上她错愕的眼神,两人都未被告知此行的目的。 "八旗人丁不过数万人而已,岂容再败,清帝的根基已然动摇,我们大有可为!八旗可尽!而海内意欲恢复祖宗衣冠的文武豪杰不可计数也。" 姬隆峰慷慨激昂,连刚刚在屋外和他对峙的几个年轻人都炸开了锅,互相耳语起来了。道士碧尘也抚掌大笑,而姬隆峰的话换来的只是皇子茫然的眼神。 他回答道:"并非我弃天下而不顾,而是我已经受洗,并向主发誓不再在这世界上争夺世俗权力了。" 语气决然,似乎并无回转之意,上官听了心灰意冷。而姬隆峰而不然,他此行首要目的是为了确认皇子是否在此,确认后告知同伴,然后同志中的善辩大儒自然能前来说服,就是石人也不怕。 现在,最让人担忧的还是满清的行动之前击败的吴荃玉和马乞殇,他们的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而马乞殇通过折磨隐士,得知了什么消息?又是传达给谁? 如果满清攻来,是否能靠路上看见的森林于他们周旋? 想到这里,脑内禁不住涨出新的忧虑:"那些精心布置的林中哨位,和村里这些持铳射箭的年轻人究竟有何关系?他们的背后又是谁?" 虽然刚刚对峙,但此时年轻人们看向姬隆峰一行的眼神里,夹杂着钦佩和疑惑,并没有敌意了。 但姬隆峰知道,目前消息可能已经泄露给满清了。最好的办法,是要带皇子离开此地,否则大军一至,便如同瓮中捉鳖。 若要带走皇子,这些年轻人想必不会坐視不管。那么他们就必须将做出选择,要么是姬隆峰的朋友,要么就是敌人。 是后者的话。。。先下手为强。 而那个道士,他的实力还未可知。 郑顺礼打断了姬隆峰的思虑:"机禅子道长的遗体还在外面未下葬。。。" 道士碧尘听了一惊:"机禅子道友去世了吗?" 想到这里,郑顺礼露出痛苦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 不久后,下葬的法事就开始了,碧尘主持,包括皇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出来参加。 隐士机禅子的遗体被堆在木柴上火化了,骨灰倒入此处河流之中。皇子和黑袍教士皆念念有词,碧尘也吟诵各种道教经典,口语清晰,气息不乱。 法事虽然从简,但完毕已经是黄昏了,碧尘子招待众人今晚在此地河边用餐歇息。 姬隆峰一行和道士分了一桌,皇子并未出现。 郑顺礼几次看向姬隆峰,似乎想问白天的事是怎么回事,还未开口,碧尘先说到:"梅花馆自古就有隐士高人,机禅子道友不是第一个葬在这里的人了。先贤加持,愿他能往生清净世界。" 上官试探道:"道长在此修行多少年了?" 碧尘子笑答:"我自出生就随师修行,与山石为友,草木同甘,已经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上官心想你可就胡说吧,这道士打死不过三十岁。 商颖说道:"跟着姬先生真是见世面了,先是看了岳爷爷的书,现在又来了一个皇帝爷爷。" 这一段不协的音符,差点让上官呛到。 姬隆峰笑道:"匹夫也要心怀天下啊。"他把筷子放下,继续说道:"圣人推四时、制礼仪,用王道以德服人,使人不同于禽兽。" "所以顾先生和我说,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现在满清意欲以夷代夏,剃发易服,用霸道威胁民众臣服,天下恐怕处于将亡的边缘。这种情况下,上到皇室宗亲,下到贩夫走卒,都应该要奋力以救天下。" 商颖反问到:"太祖不是也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吗?而且还诛灭功臣,这难道不是霸道吗?" 姬隆峰说:"治世之道,本来也分文武两道。光有武力无文治,就容易变成暴力。有文治无武功,就无法守业。具体来说,很多事情如太祖成业,也不是尽善尽美的。虽然世界上很多事就是矛盾的,但只有我们现在的人一点点去努力,才不至于偏离方向。" 碧尘子嗯哼一声:"贫道觉得啊,只有多做好事,多积阴德,才能不离仙佛之门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月亮就上天了。 在众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村口的石像里,几个黑影正在蹿动。在月光下,隐约看见几个紧身短打的人,为首的一人,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诸位不必跟来,我一人足矣。"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但却不是在交换意见,几个人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总有互不相涉的感觉。 其中戴斗笠的一人说到:"尊兄的身手,我们路上见识到了,确实是我们中最敏捷的,你要自己去,我想没人有意见。" 为首的人听了,点点头,拱手一礼。 他矮身前进,迈起脚来好像一只大猴子。不知道是否脚上绑了什么东西,竟然不发出一点声音。 接近房社时,他轻松的避开了所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然后实际上,他没有发现有任何明哨或暗哨,只有听到酒宴的喧哗声。 不过如此。 此人身上紧绑着钩爪,但却不使用,直接几步踏上墙,一把越过。 落下时却吃了一惊,原来在墙上看到此地的房屋排列类似军阵。 但回过神来才想起,没人看守的地方再仔细排列也没有。 潜行者如螃蟹一样在房屋间横来直去,仔细打探屋内情况。大部分人都在宴席中,并没有回到屋内。 既然是按军阵排列的房子,潜行者心想,关键人物或许住在被周围房屋拱卫的地方。 他靠近那里的窗子,虚掩的门内正有一人在读书。里面的装饰很奇怪,放着一个奇怪的抱婴女人木雕,还有十字形的装饰。 旁边放着精心准备的饭菜,但却没被动过。 潜行者用极其轻的力道轻推出一条让自己通过的门缝,烛光照出了他有着红色胎记的脸,此人正是山魈郑顺义。 他走到读书人的侧面,看见了此人的相貌与吴荃石带来的永历帝画像竟有几分相似。 毫无疑问。 皇子还毫无察觉山魈的靠近,郑顺义的两手用寸劲往他脸上合击,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道皇子就背过气去了,只看眼前烛光下有影子交叉掠过。 但山魈并不急于离开,他有一个同样重要的使命:在这个人的附近寻找一样师父盗圣想要的东西。 他首先打开装衣服的箱子,层层搜索,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他又环视房间,发现这位皇子的生活颇为朴素,没有太多的私人物品,自然也没有太多地方藏东西。 他看向木雕神像,雕像下面是一个神厨。 山魈揭开神厨,发现很多用布包裹的器具,他一一打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的形如镰刀,却带有环状护手,沿着刀身上下延伸出利刃。 有带有钉刺,一击便可以皮开肉绽的长皮鞭。 有的类似拐棍,却是金属做的,两端长着鸡爪一样的利刃。 有的是常见的短剑,但剑尖却带着弧形刀刃。 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房间里却有如此怪异的武器,山魈闻所未闻,也没有哪个是他在找的东西。 他看向神厨最深处,看到了一个盒子,那才是他在找的东西。 盒子为金属所制造,重量不轻,盖子上面刻画有阴阳图形,却不是常见的阴阳鱼太极图。而是一个圆形,一半纯黑,一半纯白,纯黑的部分又状延伸出去,覆盖到了很大一部分的白色。 盖子关的非常死,任凭翻转也感觉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最奇怪的是盒子正面有三个滚轮状的物体,通过拨转呈现出不同的符号。 "来人啊,有贼!!"山魈收起盒子准备带着皇子离开时,身后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大叫。 山魈转过身躯去,认出了自己的弟弟郑顺礼。 郑顺礼也认出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六章 真龙得水 郑顺礼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大海上乘舟,左摇右晃,随着海浪起伏。 舟虽然,但是却很稳,总是顺着海浪的力量,揺而不翻,好像摇篮一样。 "山魈--你兄弟睁开眼睛了,看来没死啊!" 一股粗野的声音将郑顺礼惊醒,一醒来就倒着看见一张罗刹一样的面孔,这张脸的鼻梁上方还被一道刀疤横断。 郑当即挣扎着起身,又看见前方还有三人,为首的也扛着一人,后面跟着一个人戴着斗笠,肩上托着一把长剑。 自己被反绑双手,堵上嘴巴,被一个大汉抗在肩上,大汉的另一只手横抓着一条多节竹鞭,在队伍的最后龙行虎步。 大汉的前面则是一个不紧不慢的和尚,穿着红色僧袍,腰间挂着两个钢轮。 "别乱动,掉下去了我不管。" 郑顺礼这才注意到,几人正在落雁峰栈道上行走,下面是汹涌的河水。栈道只在里侧有锁链可扶,道路仅容一人有余,又是黑夜,如不注意就会掉落水中喂龙王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梅花馆中一片大乱,姬隆峰赶到时,看见白天的红衣女子已经倒地身亡,血流遍地。 她的右手还握着长枪,而左手掌已被削断,另一处创口则在心窝。 其他几人,大多被打倒在地,反而没有受大的伤残。看来她遇到了最残忍的对手。 更让姬隆峰感到着急的是,众人说皇子和郑顺礼都让那帮人掳走了。 他当机立断,拿着棍子就往栈道跑去。 他的速度太快,没有人跟地上,只有商颖追在后面。 但是商颖怎么也追不上,跑出村子时,不知道在哪里拌了一下,结结实实在地上摔了一跤。 她立刻试着撑起自己,感觉手肘膝盖都火辣辣的疼,骨头仿佛要散了一般。抬头时,已经不知道姬隆峰去哪了。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空荡荡的声音:"姑娘,别跑啦,你去了也帮不上忙的。" 商颖一听到这声音,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掉:"老先生,求求你,救救郑顺礼吧。" 原来她竟然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 声音回道:"你别担心,救他的人不是已经去了吗?梅花馆的道士正在救治受伤的人,他的武艺极高,你快回去跟他待在一起,切记不要乱跑。" 商颖含泪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郑顺礼还是在被扛着走,大汉段生扛着他如同无物。但郑顺礼总觉得他并不是靠力量硬抗,自己感觉很稳,并不难受。 但也无奈,被堵着的嘴"唉"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把段生抖乐了:"你可得谢谢我,之前我看没人想扛你我才扛的。" 郑顺礼说道:"你别拐我走不是更好吗。" 但是嘴巴被堵住了,只发出呜呜呜嗯嗯的声音。 段生刚张口想说话,突然听到身后远处传来行路声,有人正在赶来。 他把和尚叫住:"法师,烦请你抗他一段了,栈道已经快到头了,出去就骑马走吧。" 僧人单手一礼,接过郑顺礼。 "我来会会他。"段生回头,右手接过竹鞭。一顺手臂,竹鞭画出一个半圆。 段生在心中默数一百下,只听得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持棍的黑衣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动作敏捷,在栈道上行走如飞。 看到等待的段生,姬隆峰停了下来,两人相视无话。 段生手中的竹鞭,是多节硬鞭的一种,另一种为铁制。 古来骑兵就有鞭枪合用的方法,一手夹枪,另一手把硬鞭用绳子系在手腕上,这样不影响骑行又方便取用,可以同时应对两种距离的需要。 远用长枪,近用硬鞭,八旗也常常如此使用。更何况硬鞭可以击落甲士,用处很大。 而步战硬鞭法,和鞭枪合用的马战法大相径庭。 步战鞭,光握法就有两种不同。鞭尾指向敌人,是剑。如用相反的握法,鞭头指向敌人就是锤子。 一般的长柄锤,一但近身就不好挥舞,而且如果被敌人器械压住就难以提起。而硬鞭无此劣势,因为可以随时倒手换把。 可以先用鞭尾,再伺机换为鞭头。更可以用鞭尾绊倒甲士,再用鞭头捣击颜面。 然而现在这种兵器,识者希,练者少,已然成了绝响。 段生双手紧握,将鞭伏下指地,这称为地蛇势,意在敌人攻击上中段时卷起革开,再进步伤人。 姬隆峰不慌不忙,将棍子指着他的前手慢慢探去。 这并非最好的对策,如果平地之上,姬隆峰大可借力于自己世间罕见的凌厉身法,一棍往他前手点扎去,对方低势立破。 然而此时是黑夜中,站在弯曲狭窄的栈道上,若是放纵身法,恐有跌落的可能。 于是将棍指着敌人前手慢慢伸去,此时的慢比快更难,因为必须慢而不散,留有变化的余地。 慢慢指去,是为了骗敌人的兵器从下起磕。而对方一起磕的瞬间,我则将棍顺势转下攻他空出的中下段。 指着对方的前手,是因为对方无论怎么上下转换,都会以前手为轴,指着前手是为了借他的死角。 不是手法微妙,决然做不到这些。 然而段生的竹鞭突然灵变,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如同龙蛇起路一般,一下从下方贴上了姬隆峰的棍子。 姬隆峰的身法受限,无法退后和向左右移动。段生一缠一挂,将姬隆峰的棍子回拉,竹鞭的多节在此时起到极大作用,使姬隆峰险些无法控制棍子。 段生又急变,将鞭由下方卷起,将姬隆峰的前腿勾起离地。 然而姬隆峰仍然保持着奇妙的平衡。 段生一声大喝,极力向上掀起。面如金刚怒相,目眦欲裂,口鼻如虎,一下震脚,连基干深深插入山中的栈道都看起来几欲断裂。 姬隆峰的脚被掀起,如同金鸡悬脚高立,竟然还没有失去平衡。 段生的竹鞭灵活,却又力量奇大无比,出乎姬隆峰的预料。在他不能施展身法的现在,差点讲他逼入绝境。 段生的灵变劲力,是一种独特的运力方法。一些武士在坐船的过程中领悟到,通过两脚的细微操作,就可以调动全身的重量移动。 下肢似大海,起势如海起浪,出力如龙行绵绵不绝,翻身抖甲,上下合一就如真龙得水,势不可挡。段生不知谁人手里学到此法,横行南省水路。 段生趁姬隆峰未站稳脚跟,卷起竹鞭从上直劈落下,简直如同岩石落地。 姬隆峰非但不躲,反而向前,用前手前部分的棍子急接段生的竹鞭。 两人兵器一碰,竹鞭立刻失去控制,被刷洗直落,鞭尾磕在栈道上。 姬隆峰,在平地上能一跃数步,在复杂的地形上能如履平地。虽然在栈道上有些不适应,但一但缓过神来,论对力量的控制,他远胜段生。 就算方寸之地,只要运用身形的转换,一样能发挥出惊世的技法。两人兵器一碰,几乎是眨眼之间,段生用力的方向便已经被对方掌握了。 段生当即舍鞭,顺势用下势,向姬隆峰的双腿抱去。 姬隆峰又一次转换身形,身体转向前腿侧。此时的姿势看起来,如同世俗拳法的斜行拗步,只是不用手打,而是肩膀撞在了段生体侧。 这一碰,段生发出一声闷哼,瞬间跌作一团,好像被抽掉一条腿的桌子,直接从栈道上摔下去了。 胜负已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七章 疾蹄 段生落入水中后,姬隆峰并没有理会他的生死,一刻不停的前进。 月光下,他迅速在栈道上穿行,黑夜之中,只能听到哒哒哒哒的脚步声。有时他直接飞跃歪曲的栈道,如同猫一样落地又一下窜出。 前进前进,又前进,他终于看到了尽头。蜿蜒下降的台阶下面,一个木桩上拴着一匹马,想来是段生的马。 姬隆峰直接从台阶上几步跳下,马受到声音惊吓,扬蹄想离开这里。拴在木桩上的缰绳被马一把绷直,连带着木桩震了一下。 这使姬不得不心靠近,细声安抚这匹马,马看到接近的是人,慢慢的冷静下来,把脑袋凑了过来。 姬隆峰把手探上马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然后解开并抓住缰绳,一跃而上。 叮叮咚咚走了一段后,他开始让马跑。 马真是金贵东西啊。 马术是军艺,军中更要爱马。戚少保言,军中死去的马只能掩埋,不可以食用。 北军爱马更甚,因为北方战事必用骑兵。大批马队出动时,来去如风,声如雷霆暴雨,当者披靡。 在和蒙古人交战时,很多北军士兵想要夺马,而不攻击对方骑兵的马,戚少保镇边的时候尤禁此事。 而南方的很多地方,地形崎岖,草木没膝。 这些地形骑兵和车阵用的篷车都无法进入,只容步兵通行。 姬隆峰跟踪山魈一行的行迹,一路前进,骑行至大路上。 此时,天空已经破晓,初啼的晨光下,姬隆峰看见山魈一行的马蹄和无数错乱的车辙和马蹄印交织在了一起。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当斥候时,看见敌人大军行迹时的震惊,眼前的痕迹跟万人大队通过后的残余想比,可以说是杂草和森林的区别。 但要在此中看出线索,还是需要分析。 他发现,此处曾经有一队人马反复来往的痕迹,这不是好迹象。 白云镇附近因为兵乱早已人丁稀少,突然间有那么多人通过,恐怕所来不善。 但现在自己没有时间能花在调查这些东西上面,他辨认出山魈一行的痕迹,是往镇上的方向去了。 他轻轻一踢马腹,继续往那个方向前进。心里盘算着,如果遇上大队人马,要怎么应对。 沿路上,都未曾见到人烟,这让他感到不安。在姬隆峰初到此地时,听闻客店的老板林五说到此地的生息在兵乱之后略有恢复,然而现在却不见任何来往者。 天光越来越亮,姬隆峰突然听到沿途有喧哗的声音。 他远远看到了林五一家的客店,门板被斧头砍破拆下,散落在地上。几个骑马的大汉正在一辆满载的马车前争执。 这几人看见姬隆峰,为首的人拿着马鞭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一种听不懂的语言。 姬隆峰将马头调转,正做好逃跑的准备。他认出了口音,这些人都是满人,如果一起骑马攻来,自己一根短棍子难以抵挡 但是对方并没把他放在眼里,一顿争执后,一个人从马车上拿出一杆长枪,其他人伴着马车离去了。 持枪者戴上头盔,骂骂咧咧的催促马匹,向背向自己离开的姬隆峰加速驶来。 姬隆峰看到他只身赶来,稍微放慢速度。等他更近一些的时候,回马绕向那个满人的侧面。 马战分为分劈(分鬃)、对蹬、摸鞦三种情况。 分鬃,是我对着正前方,对着马鬃。对蹬,是我朝向左右方,对着马蹬,顾名对蹬。鞦是牲畜尾巴上的皮质饰品,摸鞦即是我和敌人一人在后方追逐。 两人都分鬃的话,马速度快的一方有利,不容易被被对方的骑射射中。如果速度慢的一方用长杆武器击刺,就算刺中了对方,武器本身也会弯折变形,以至于折断。 甚至于刺中对手后,武器的尾端失控反过来直接刺穿自己,或者导致自己落马,都是极危险的情况。 金属杆子,没有折断的风险,但依然可能伤害到自己,没有极好的掌握能力是无法使用的。 马力不如对手,就只能避免正面冲突选择迂回。但对方的马既然比你快,选择正确的迂回时机便没有那么容易了。如果对方不止一人,也会大大加大迂回的难度。 所以壮士得一良驹,都是倍加珍惜的。 英雄四海扬威名,全凭烈马疾蹄功。 那满人自信马力超过姬隆峰的马,于是看到他迂回,并不去追。因为一但追逐两人的距离就会拉近,他不好发挥速度优势和手里长枪的长度。越是继续前进一段拉开距离,然后调头,意图追击姬隆峰的后方。 没想到姬隆峰也掉头回来,真是自寻死路。自己手里的长枪比他棍子长,马又比他快,而且自己抢在他前面调头,加速的时间更长,他绝无胜理。 可姬隆峰自然垂下棍子,当满人的长枪将要触到姬隆峰时,姬将棍子望上一撩,时机绝妙,磕开了长枪。 满人吃了一惊,但他依然有速度优势,只要。。。。。。 而此时姬隆峰并未发扎,两人交错的一瞬,他的棍头直接在对方脸上一点,旗人当场落马,头盔摔的老远。 这种技艺,无异于枪扎飞鸟。 姬隆峰还是少年时,就能在骑马疾驰时,点中屋檐下连续排列的椽头,枪无虚发,更何况十几年经验熏陶后的现在。 这种程度,手到擒来。 姬隆峰调转马头,看到那个满人正挣扎地坐起。他骑马掠过,像打马球一样,棍子划过一条下弧线,对方的脑袋被打碎,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姬隆峰看到地上的长枪,突然间怒火中烧。他从马上探下身子,用棍子将长枪揭起拿住。 前面的旗人还未走远,几个骑手拥簇着马车赶路。 后卫的一人,突然后心被枪刺穿,落马倒地。姬隆峰骑马闯入,一枪点在拉货马的眼睛上,马车当即倾覆,东西洒了一地,骑手们的队形大乱。 但这些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一但反应过来后,有的拉弓,有的拔刀,有的夹枪。 或从左边,或从右边,各自回旋来夹击。 姬隆峰全然无惧。 一共五人,所有人的动向都在他眼睛里。 一枪打翻刀手,换手一枪刺倒枪手,又倒手一杆击倒一人。 弓箭划过身侧,而后面枪手正要突袭,结果被回身一枪拖开枪杆刺倒。 最后惶恐的弓手也难逃一枪穿喉。 早上的空气被杀戮感染,带上了甜甜的气味,伤者的呻吟声覆盖住了清晨的鸟鸣。 远处可见黑烟生起,姬隆峰认出那是螺岩寨的方向,郑商两家的村子。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他必须找到皇子,不管他是被带走的,还是自愿前往。 姬隆峰看向洒落一地的马车物品,里面有一杆长长的镰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八章 妖人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跋涉,商颖、道士碧尘、和几个没有受伤的梅花馆村民,正在火急火燎地前往螺岩寨。 众人在清晨看到那里黑烟升起,一致认为绝对有事情发生。 当然,商颖最为着急,但这并不能让她更早到达。 碧尘的神色更为凝重,背上背着一个药箱,走在队伍最前方。 战乱时,大家看到黑烟都唯恐避之不及,害怕祸延自身。 虽说现在天下初定,清帝下诏鼓励农屯田耕,刀兵渐止,但是战争时各方军队烧杀抢掠的回忆还没有在人们的脑海里远去。 可螺岩寨的商郑二家,一直供养着梅花馆的碧尘道士,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而商颖急得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众人一路无话,只顾跋涉。 当靠近村子时,众人都大惊失色,整个村子已经化成废墟,很多断垣残壁上火焰还在燃烧。 商颖冲上前去,一股生物烧焦的巨臭铺面而来,火焰中的死者不计其数。那些焦尸张大了嘴,互相层叠缠抱在一起,保持着生前最痛苦的姿势。 还有很多人并非被火烧死,而是在火场外被杀,还有不少水桶打翻在地。 很多人被马踏死,断肢和人体填充物布满道路。很多人身上布满刀枪伤痕和箭伤,其中不乏她熟识的面孔。 商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又一下冒出无数的声音。过去、现在,未来。。。。。。 亲人朋友的声音 寨子里的鸡鸣狗叫 父亲的唠叨 她母亲教她绣花时的嘱咐 她只顾往自己家跑去,出现在眼前的只有烧焦断裂的横梁。 自己的闺房,曾经宾客会聚的大堂,书房里的笔墨和藏书,还有放满先祖排位的她自己曾偷跑进去一次的祠堂。。。现在什么也没有,现在什么也不在了。 一股残酷的冷意,顺着她的脚踝爬到脖子上,掏空她的心脏,撕开她的肺。 商颖的目光本能的在逃避那片废墟,她不敢想象,里面的尸体都是谁。 远处一个两个黑影走来,一个是戴着斗笠的剑客,一只手提着长剑。另一个是光头的和尚,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柄的弧形刀,上面镶着红色的大块宝石,刀刃上血迹还未消去。 和尚的另一只手,手上抓着一张剥下来的人脸,空洞的嘴和眼睛后面空无一物。 商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胃里的翻腾,开始在地上呕吐。 道士碧尘走了过来,递过一包装满香料的香囊给她,有助于抑制她的恶心。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吗? 其他跟来的村民,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吐了一地,但是认出了剑客和和尚就是那天突袭他们村子的人,几个人都怒目而视。 碧尘做手势让他们别动,自己上前。 和尚口中还在用异域的语言摇头晃脑念着类似咒语的东西,碧尘开口打断了他:"这和你们两个有关系的吗?" 剑士看见向他,脸上竟然露齿一笑:"非也,此乃御使大人随从之八旗兵所为。彼欲搜掠如此,却遭寨民驱逐,故为此事,愚下不过陪同上人事后在此采割而已。" 碧尘皱了皱眉头,他看到和尚背后系这一个摇晃的皮囊,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他"采割"的收获。 和尚开口,口音奇异,说道:"此乃为修行无上金刚法身而准备的器具。" 剑客附和到:"大师年过四十而身轻体健、须发如新,正是修行之功。上法妙智,凡人不可及也。" 碧尘子放下背上的药箱,开口说道:"亲情弥重,这些死难者的遗体应该被妥善安葬,岂容亵渎!请你们留下从这里获得的任何东西,然后马上离开。" 和尚摇头:"御使大人亦对金刚法身之学深感兴趣,嘱咐僧收集器具,僧此行不能空手而归。" 碧尘呵斥到:"我随师到藏地,也拜访过不少大德隐士,没见过你这样的守尸鬼。我劝你放下屠刀,转修善行。。。" 剑客未听他说完就一声大喝:"呔!大师远智!无上功德!你年不过三十,岂敢在此充大!渎法之罪,就用你的头颅偿还!" 碧尘笑道:"什么鸟无上智慧,我告诉你:我今年不多不少,六十岁了。" 剑客拔出长剑,气得将剑鞘丢在地上,出鞘时如一阵寒光掠过。 碧尘也从药箱中拿出兵器,是两柄外形奇异的镰刀,尺寸不短,带有护手,双钩拿在手里如同螳螂。 此器名为子午鸳鸯钺。因为两手的武器是对称的,摆在地上成一个圈如同日冕,左右边沿着子午线对称。 又名日月双镰,因为合在一起起像日轮,双钩交叉像月牙。 鸳鸯钺上有长钩,握柄下面也有钩子。但最让人疑惑的,是鸳鸯钺上还有两个对着自己的反钩。 碧尘看向他的对手:无名剑客,无名长剑。 长剑舞动,在面上一晃,然后迎面立水直下。碧尘摆出不丁不八的马步,前手一个刁拿,用右钺往上套住长剑中节。 剑客心想你一手怎能敌过两手,自己两手合力下压,身体前迫如泰山压顶。 功力不够的人,往往直接被此势压倒在地。而如果对方反推回来,我方则能顺势将长剑磨走或抽走。 但对方纹丝不动,长剑好像压在石头上一样。 碧尘手腕一转,鸳鸯钺的弧刃重合叠在长剑剑刃上,往上紧紧锁住。 这叫做"锁"。 寻常庸手,一但被锁住就束手无策了。 但剑客不是一般人,他两手合力往胸前一回抽,恰到好处,剑身往回脱出,跳到碧尘空开的左边。 眼看长剑将要斩下,剑客又两手一倒,剑刃急变一个轨道从下方撩上。 碧尘没有上当,一坐身用左手钺往下分膝一捞,击开长剑,右手一合往下扑住长剑。 剑客也不惧,两手一转,剑身脱离钺的控制,回绕向身后如同尾巴一样藏在身后。 碧尘前足一启,在这场战斗里第一次移动了脚步,进身之迅速,旁观者都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他的前手直奔剑客握剑的双手。 剑客一惊,本能的将手撤回,侧身用剑的反刃一击,但是什么也没有击中。他眼前的人影偷步一进,闪过奔向太阳穴的反刃。鸳鸯钺一只盖住他的剑,一只从他的两手中间穿过, 两只鸳鸯钺交叉一缴,长剑飞出数尺之外。 剑客不顾被刀刃划伤的伤口,当即用两手死死抱住碧尘的左臂,用上自己的全部体重。 原来那番僧正从碧尘的背后袭来,手中寒光闪闪。 碧尘一坐马,左手突然下一引,剑客被这一变带的头向前倾,而碧尘的鸳鸯钺从他脖子后面绕过勾住,带着他转了一圈,正好避开番僧的偷袭。 这一转,鸳鸯钺的反刃已经深深陷入剑客的血肉中。碧尘将上手一抽,剑客的脖子被出大口,血液一下一下的往外喷出;下手又一掀,剑客被开膛破肚。 番僧还没放弃,手中舞着一对钢轮向碧尘杀来。但他的功夫不如剑客,兵器又短,在碧尘眼里如同儿戏,他随手一拍,将钢轮革开。 结果钢轮套住了鸳鸯钺的反刃。 钢轮状的武器,大的叫轮,的叫圈。在外侧开刃,圆弧状的刀刃颇具杀伤力。而圈内又有护手,为的是是能套住对方兵器的钩镰。 此刻番僧套住鸳鸯钺的反刃,另一手从头上盖过直奔碧尘的面部。 但碧尘另一只手从下挥上,套住他的手臂,并按下封在另一只手上面。 谁知番僧下面那只手直接松开钢轮,从自己腰带上拔出刀,向道士的腹部猛力此去,仿佛用尽自己全身力气一般。 但他最后看到的,是碧尘移动的身影直接从他视野里消失,一股冰凉的感觉攀上他的脖子,给他带来撕裂的疼痛感。 原来碧尘贴着他一转,直接站到他的身后,鸳鸯钺勾上了他的脖子。 "外道,伏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九章 乱声 姬隆峰将一杆长柄镰刀托在左肩上,骑马进入白云镇。他所追踪的人,最后的痕迹在此汇入地面。 昔日,人来人往,车马川流,商贾云集,现在在战乱后,只剩下少数完整的建筑物。 有的地方可以看到重建的痕迹,但今日似乎没人开工,那些只留下一线的窗户里,一双双狐疑的眼睛正打量着这个拿着农具骑马的不速之客。 姬隆峰走到镇中心,道路的交汇处,有一个男人被绑在十字形的木桩上,身上插着几枝箭。但好像都没给他造成致命伤,他还活着,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只是恐怕熬不过再几个时辰的太阳了。 姬隆峰认出了他,是曾经拿刀在客店里恐吓自己却被打翻在地的男人。他不知道冲撞了谁,被绑在这里。 马匹无言地路过那个男人旁边,大镰刀挥过一道寒光,锋芒划破了一边的绳子。男人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木桩上的乌鸦发出啊啊的叫声,不知道是否是扫兴的声音。 姬隆峰头也没回,看向前方的一家旅店,以及门口拴着的几匹马,以及有马车离开的痕迹,他有预感这就是目的地。 他是对的。 不久前,郑顺礼被带入了这间旅店,和他一起被压入的囚人,便是还穿着修士黑袍的永历帝的遗子,他已经醒来,但沉默不语,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两人在山魈和手下的押解下进入旅店,柜台里算账的掌柜颤巍巍地收起纸笔,心瞟向他们。 客店中最醒目的位置,坐着一个贵人,他手指上随意取一个饰物就能买下整个旅店。身上虽着常服,但是经过细致的裁缝十分贴身,细腻的花纹上染着的是名贵的染料,和周围人的衣服散发出不同的光泽。 他身边的桌子坐着两个大汉,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进来的一行人,举起酒杯时露出了满是伤痕的手臂。 但和贵人同座的人,气场和身材都远胜旁边桌子的两个护卫,他正是吴家的巨汉吴荃石。能被吴荃石恭敬侍奉的这位贵人,自然是清帝的御使。 郑顺礼被带到一边,而皇子被直接带到贵人桌前。 "为什么殿下被当做犯人一样!我们此行是为了迎他回去的!不是抓他坐牢。" 说出这番话的人,是那位衣着华贵的御使。 山魈还未走到桌前,但听到这番话连忙下跪磕头:"人万死!大人恕罪!"他身后的人同时连忙将皇子的绳子解开,恭请他到御使桌前入座。 吴荃石也站起对皇子行礼。 皇子对此一切似乎毫无感激,但还是坐下了。 御使连忙挥手,山魈和手下都识趣的退开,他又转头微笑,温暖如春风:"殿下路途辛苦了,我是皇上的御使齐尔泰,此行特来迎你回北京,加封爵位,永保子孙富贵。" 皇子的喉咙里发出文弱的声音:"不必了。" 御使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问道:"殿下莫不是还有亲人在此?我可派人一并迎回。" "并非如此。"皇子看向御使,眼神即无恐吓,也无害怕,他说:"我已受洗礼,洗礼名是康斯坦丁,我对富贵王爵并没有兴趣,不愿再牵涉其中了。" 御使的笑容未减,他回答到:"殿下出此言论,是受了人的裹挟哄骗,殿下有所不止,北京也有耶稣教士,他们也照顾着殿下的祖母。事实上,殿下的行踪正就是由他们明言告知的。真可谓忠义可嘉,远胜妄言人!况且他们的学识通达,典籍完备,殿下若至北京,弘扬教法岂不是轻而易举?" 皇子不言。 "我们大清入关,本来就是为给汉人报君父之仇,因而坐拥神器。殿下是前朝皇室,理应封妻荫子,福传数代,又何忧之有。殿下的父亲受到人蒙骗,颠沛流离,可谓苦哉。后来崩于吴三桂之手,这绝非圣意,只是大将在外骄横不为君上所制。所以此行特派我秘密领可靠兵马前来迎驾,不可谓不远谋。" 皇子摇摇头。 御使话音一转:"天下刚定,皇上怀仁思义,不愿再造杀戮,本欲放过那些哄骗殿下的人。但如果殿下心有不岔,我们大军临近,尔等鼠辈只有引颈待戮矣。" 皇子沉默不语,郑顺礼听得冷汗直流,皇子到底心意如何?他没肯定也没否定,但现在桌上已经加了人命做砝码,只在他一句话之间。 "我跟你走,但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皇子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放下了心弦。 御使大喜:"我已遣人到镇上渡口征集船只准备渡河离开,我们这就出发吧。" 众人都急急忙忙地做出发准备,门口驶来一辆准备完好的舒适马车。 店里只剩下山魈和郑顺礼。 山魈替郑顺礼解开绳子和封口,却没有听到感谢,而是着急的询问:"三哥,你怎么和满清混到一起的?!" 山魈没有胎记的那半脸变得潮红,面露羞愧之色:"这是有原因的。。。" 郑顺礼急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父亲最恨满清吗?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你会跟他们混到一块去!" 原来郑顺礼和他三哥自幼最互相熟悉,对他了解。 以前,山魈郑顺义常去打酒的一家酒店,店家的女儿年方二八,常常被一个地主的少爷骚扰,想拿她做妾。 一日这个无赖终于纠结一伙闲汉想强掠店家的女儿,正好遇上前来打酒的郑顺义,他当即上前制止。一顿乱战后,那个少爷被他摔倒在地,撞坏后脑,直接一命呜呼了。 店家一家害怕被牵连,连夜逃跑了。而坊间开始有意无意的传出谣言,说郑顺义因为和那家少爷抢女人,愤而将他打死。 因为害怕郑顺义的异于常人和寡言少语的品行,再加上他过去确实得罪过不少街坊,最后大家不假思索相信了这种说法。 "被打死的少爷,家里那么富裕,又一表人才,那女的肯定早就芳心暗许了,谁知道来了一个恶魔插手。。。" "唉,对呀,难怪他天天去那个酒店。" 但只有郑顺义的弟弟郑顺礼从他那里知道了真相,并坚信他是无辜的。 而此时郑顺礼得知三哥投清,愤怒也是远超以往。 "要是父亲知道。。。" "别说了!"山魈突然大声呵斥,惊呆了郑顺礼,"大哥、二哥都已经投清了!" 郑顺礼听到这句话心中大为害怕,决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事,他还以为出仕的大哥二哥因为战乱失联是殉节了。 突然一个空荡声音传来:"你做了错误的决定。。。螺岩寨被烧了。" 山魈大骇:"师父!" 他咬咬牙,告诉郑顺礼待在这里,冲出门外上马,和惊讶的姬隆峰擦肩而过。 姬隆峰走进屋内,没有看到预期的埋伏,只有郑顺礼呆呆地站在那里。 "发生什么了?!" "他们。。。把皇子带去渡口了。" 姬隆峰正欲转身,却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二十章 留待面目见后生 挡在店门口的巨汉,是吴荃石。 他身着甲胄,但不是军队中常见的麟甲或布面甲,而是由数块铁板组成,铁板上穿出孔洞用布料串联在一起,上面描绘有金线花纹。他头带一顶凤冠铁盔,手上拿着一具带护喉的铁面具。 另一只手上提着一杆长刃双手带大刀,刀鞘漆成暗红色,刀柄缠着金丝,后面连着刀穗。 下身穿着裙甲,四肢也紧密穿戴着铁甲,同样都是由铁片串联而成,画有纹路。 滴水不露,若是戴上面具便是一个铁人。 吴荃石虚做一礼,说道:"姬先生,又见面了。" 姬隆峰不屑一顾,镰刀往地上一跺,地面砖石碎裂,飞溅到桌椅上。 大汉没有一点惊讶:"您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高深了,更胜当年。" "你是吴家的人?" "在下是江南吴家吴致语长子吴荃石。不止你还记不记得,明末流寇初起时,吴家在江南摆下大擂,以安南方诸省士绅之心。" 自古以来,每逢征战出师前,往往都设有擂台,赢者有奖品红利,此举的目的是安抚人心。 怎么安抚人心?原来每次到了战争开始前,士兵和百姓都担心残酷的命运会降到自己头上,都会紧张不安,以致人心惶惶。 此时设下擂台,用奖励吸引武师前来互搏。擂台上的暴力和刺激,甚至有时是靠鲜血,都可以不知不觉中让众人的紧张转为兴奋,暂时忘记恐惧。而擂台胜者,除了有物质奖励,更可被民众视做英雄豪杰,扬名天下。 但如果置身事外,仔细思考这件事,不难想到这些现象背后的愚蠢。 吴荃石继续说道:"当年大擂,我亲眼目睹,多少豪杰名师云集你一人只夺了枪棒的头彩,但连拳脚、刀剑、角抵各门都被你的武艺震慑而闷闷不乐。" 当年江南大擂,名门云集,枪棍有少林、青田、程家、儒张、杨家、马家、罗家、缠丝、双头、太祖。。。。。。而无门户和新立门户的善战武者更是数不胜数,但只有一人拔得头筹:姬际可,字隆峰。 他号称使用六合枪,但同为六合枪门派的杨家马家,却不识得他的枪法,因为都不知道能否称其为枪法。 他的枪法,缩身可弹出数尺,轻易地穿过敌人的间距,劈崩可将敌人器械震脱在地,缠枪能用无锋无刃的长枪将敌人兵器锁住无法退回。 那些被他击败的人,面如死灰的离开,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师门解释自己的这场失败。 最终在交头接耳的疑惑目光里,姬隆峰不告而辞,当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时吴家的当家人吴致文,即吴荃石的叔叔,当即派遣管家带着黄金和地契,邀请这位奇人到吴府上入户。 吴家庄园是江南一绝,但姬隆峰什么也没要,只留姓名,不留籍贯的走了。 听到吴荃石的话,自己仿佛回到往日的岁月,姬隆峰感叹道;"在前朝侍奉明主时尽心尽力,现在又为清主呕心沥血,论做走狗你们真是天下第一啊。" 吴荃石反驳道:"做臣子的为君主做牛做马是本分,岂有你这种尊卑不分的话?况且神器更易是历来就有的事,我们不过是抓住时机,良禽择木而栖,何错之有?而且你也不是来找永历帝遗子的吗?" 姬隆峰笑道:"真是一条活走狗,孟子言民贵君轻,我找皇子是为了保天下生民。臣子不能薄民生,而厚君王一家。居正扶危,才是君子为臣之道,这岂是一姓之兴废可比的?" 吴荃石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想劝说你化解干戈。。。" 话音未落,他立即往门外一旁闪开,外面弓弩齐发,射向屋内。 但姬隆峰闪得比他更快,横步一开如同飞影,箭矢错综插入他背后的墙壁和柱子。 箭矢击中目标的颤动声和木制结构破碎的声音尚未落下,门外就传来无数紧绷弓弦的声音,敌人是交替射击的。 "快躲起来!"姬隆峰连忙对郑顺礼挥手。 第二轮,无数箭矢穿透门口和窗纸射了进来,如雨点一样打在客店内,箭头带着燃烧的松脂,点燃了这座建筑。 第三轮,更多的火箭被射了进来,整个客店的大厅仿佛热成了锅,燃烧的火焰迅速串联在一起,从柱子蔓延到大梁,整个客店不出几分钟就会变成一个熔炉。 姬隆峰看向不知所措的郑顺礼,叹了一口气,两人都想从后厨离开,但奈何敌人的箭源源不断。 但突然间外侧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传来齐刷刷扔下弓弩和拔刀的声音。 姬隆峰警觉的抬起头,拉上郑顺礼往外跑。 原来碧尘带着梅花馆的村民从后面赶到,他挥舞长剑冲入弓弩手中间,一时血花四溅。 弓弩手纷纷拔出刀剑,但根本不敌,道士在人群中左右回旋,字面意义上杀出了一条血路。长剑如同一条白蛇舞动,逼退了敌人。 姬隆峰没有看到吴荃石的身影,他示意郑顺礼躲藏起来,然后在混乱中抢了一匹无主的马,直奔镇上的码头。 突然马匹紧急慢了下来,原来码头前面被人摆上了拒马。 姬隆峰站到马鞍上,纵身一跃,跳过拒马,直奔码头堤坝,正面撞上了五六个八旗兵。他们正在穿戴盔甲,以防路上有人拦截,结果没想到这就有人来了,各自拿起兵器杀来。 姬隆峰镰刀一挥,一个八旗兵的脖子被砍掉了一节。又一振,镰刀从另一个人身体中穿出一个大口子。 剩下几人一看姬隆峰的威势,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敌,调头就往堤坝下跑去,身上未穿完的甲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跑在最后的人,被镰刀勾回倒地,胸膛立即被刀尖穿透。 姬隆峰看见了皇子被满清特使带着跑向一艘船,他抱着镰刀,几步跳下堤坝台阶,往廊桥赶去。 一到廊桥,更多盔甲未齐的八旗兵一下涌来。打头的是三个长枪手,一齐用枪搅来。姬隆峰用镰刀推住最右侧一人的枪杆一拨动,连带着三杆枪都被打歪了。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寒光掠过。姬隆峰进步一击,直接杀死三人,踏上他们的尸体,将长镰滑把缩短一点,挂在膝上做定膝势,连续点击后面的人,如同凤凰点头。 速度之快,后面的八旗兵根本招架不到镰刀,在狭窄的地方又无法活动,有的被正点伤手臂,有的人被斜着点中颈部,有的被镰刀勾走。又有时镰刀一顶,直接将人顶飞出去。 不消几下廊桥下就只剩下尸体了,没有人再能阻挡他的脚步了。都说陌刀战阵称猛,可惜失传,谁知道农舍之中就有此利器? 姬隆峰跳上刚刚看到的那艘船,却没有看到皇子。 但听见盔甲响声此起彼伏,三个披着全甲的人走出船舱,其中一人正是吴荃石。 他戴上面具,伟岸的身躯如同天神下凡,一把扯掉双手带刀柄的刀穗,一把长刀直直出鞘,以不祥的角度在身前划过弧线。 在这把刀主人的挥舞下,足以将活人一刀两断。 另外两个人跟吴荃石相比了一头,也没有穿他那种少见的铠甲,但身上也是全副披挂,头盔也有面具,手上拿着长柄斩马刀。 没有任何征兆,三人如同起舞一般,同时向姬隆峰冲来。 吴荃石一脚踏出,震在甲板之上,坐腰横向斩出,这一击将把姬隆峰拦腰斩成两节。 姬隆峰侧退一步,镰尾扫过袭来的杀人利刃的刀背,使那刀刃滑向错误的方向。 刀尖滑过,离自己的胸口仅有毫厘之差。 姬隆峰急忙迂回几步,一下闪到三个披甲人的侧面,三人脚步紧跟,绝不让他有机可趁。 姬隆峰急劈一镰,打在面前武士的肩背上,只听到金属碰撞的声响,对方安然无恙。但回镰的一下,带着无法抵抗的精妙力道将甲士迎面勾倒在地。 甲士倒地,可毫发无损,当即试图站立起来,吴荃石和另一个甲士立刻绕行,包抄姬隆峰。 转瞬危急之间,就在倒地者试图站起来时,姬隆峰用镰刀勾住他支撑起的腿,身法疾行,直接将他拖走,挡住了另外两个对手。 镰刀勾破了他的大腿血管,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他痛苦的啊啊大叫,疼得让人无法相信是成年人会发出的声音。 姬隆峰将镰刀硬抽出,用脚将他胸口踏倒在地,反手一撩,镰刀尖直接刺穿了另一个八旗兵的腋下,他当场重伤昏迷。 但吴荃石的大刀,终于找到机会砍了下来,一击便要斩断镰刀。 姬隆峰两手把镰刀一跳,避过了断裂的命运。但吴荃石立刻用刀背一绞,缠上了镰刀。 吴荃石仰手转动,传达到刀身的巨大力量让镰刀被迫跟着转动。 先用刀背绞住,仰手一转缠下敌人的杆子,然后刀刃剁住,将敌人的兵器在地上磕断。吴荃石曾用这一招,让无数兵器在他的神力下一分为二。 更何况这把镰刀是农具,把柄不过是一般木材所造,不是硬木。。。。。。 仰手一翻,刀刃往下一扑。 什么也没切到,刀刃像是在镰刀杆子上舔过一样。 再转再扑,还是一样。 再转再扑,还是舔过。 吴荃石的面具下面,无数冷汗流过。 他巨大的力量在姬隆峰神妙地两手操作下,根本作用不到镰刀身上,无法切实。 两人的兵器还粘在一起,姬隆峰不离不合,不走不进。只将镰刀顺势一引,双脚在甲板上一蹬,杆头急速撞向吴荃石的喉咙。 一毫之差,撞在了他的前胸上。 火花四射,镰刀终于折断了。 但这是吴荃石右眼最后看到的东西,姬隆峰用断杆刺了他的眼睛。 "啊!!!!" 他用左手捂住右眼,右手大刀挥向姬隆峰的位置,挥了一个空。 因为姬隆峰已经闪到左侧,他入身一撞,如同弹丸射出。 吴荃石巨大的身躯当即跌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此刻留情是毫无意义的,姬隆峰直接跳起,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听到一声响,不知道他受了多少伤。 又一脚跃起,落下在他脸上,绑在脸上的铁面具被一脚踩歪。 又是一脚,脸暴露在外的部分鲜血迸溅。吴荃石的手往上伸出,如同溺水之人,但什么都抓不住。 又是一脚,面具下的脸陷了下去,吴荃石的手无生气地落下了,手筋还在跳动如死去的昆虫。 姬隆峰看向四周。 晚了,他看到满清特使亲自摇着一艘船,载着皇子,离岸边已经远了。 皇子看向自己,好像在说什么,但是已经听不到了。 他说完,转身跳入了水里,留下了满脸错愕的特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尾声 大战之后,清点伤亡是最难受的,哪怕是大胜而归。 而且这场战役没有胜者。 郑顺礼终于得知,自己和商颖的家人都在纵火和屠杀中死了。 他痛哭流涕,几乎肝肠寸短。 但敌人的报复随时可能来临,他们必须离开。 山魈郑顺义默默的搬运尸体,他和自己的兄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盗圣看向他的徒弟,手里拿着徒弟山魈盗来的奇器"天机锁",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徒弟,但他毕竟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所以自己在白云镇提醒了他离开,避开了他可能和姬隆峰冲突的最坏结局。 遗体无法一一安葬,只能全部火化,灰烬随风飘散在螺岩寨遗址的上空。 上官存不忍地说道:"造孽啊!" 火化花了两天,然后姬隆峰一行人和梅花馆村民都收拾东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梅花馆的教徒们永远失去了一位领袖,但他们决定追随皇子的精神,不参与到任何世俗事物里,安静的生活下去。 但教徒里的年轻人,还是恳求碧尘教他们更为高深的武艺。 几天之后,碧尘同意了,年轻人们欣喜不能自抑。但他们也许有一天,会看到碧尘身后的巨大影子,或者也许一直都不知道。。。。。。 虽然年轻人们一样也发誓言隐居,但几百年后,他们的后人将不可避免的卷入另一场席卷大地的风暴里。 众人离开白云镇几天后,盗圣竟然想方法打开了天机锁,拿来一本书,原来他要的是盒子本身,对里面的东西不关心。 这本书和《意拳目录》同出一门,姬隆峰看完久久不语,心想自己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盗圣走的时候,商颖也不见了,她的不告而辞让郑顺礼茫然若失。 原来商颖被救的那天,她原本是去见盗圣的,老人认为她有天赋,想传艺于她。 商颖思量了很久,但一直到现在才下定决心。以当时的社会伦理,女孩子要学到武艺难上加难,就算她跟着姬隆峰走了,也有可能只能帮着洗衣做饭而已。 她只口不提复仇的事,害怕师父因此对她改变态度。但商颖的心里,复仇的怒火永远没有消失。 郑顺礼连续很多天都像活死人一样,姬隆峰默默不语地给他每天煮粥,心里想着将来的打算。 但时间变化太快了,不到一年内,郑成功去世了。而清帝也去世了,灵堂上萨满起舞,几位顾命大臣和新登基的皇帝跪在灵位前面。顾命大臣们看向彼此和皇帝的眼神,都蕴含深意而同床异梦。 宫廷府邸中针对彼此的新阴谋正在暗暗被谋划,再没有人关心什么永历帝的皇子了,特使齐尔泰回朝以后如履薄冰,他必须心翼翼,才能使自己的身家不在斗争中被摔的粉碎。 数年之后的山西某地。 太阳刚刚生起,来来往往的商队就充塞了道路,镖师们趾高气昂,带着武器阔步前进,随风飘扬的镖旗代表着他们的特殊权力。 听着路上掌柜们互相问好的声音,一家早点店的老板紧锣密鼓地准备生意,未及吆喝,门口就涌进了一群人。 "一个一个来啊,大馅包子嘞!" 突然几个铜钱被丢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一只手闪过,包子消失了几个。 老板急忙收起铜钱,发现今天的数也没错,正好是哪几个包子的钱。 他摇摇头,收了起来。 一个年轻人,一边啃包子一边快步行走,以至于走得摇摇晃晃的。 这几年,没有人再叫他过去的名字了。 "啊。"嘴上被烫了一下,他急忙停了下来。被路过的几个女性看到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年轻人连咬几口,发誓让红糖包子付出代价。 所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序章 白骏过隙 山西某地 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和几个人一块挤在一辆马车里。他皱着眉头,一幅难受的样子。 每次马车趟过崎岖的地方,车身的震动都让他左摇右晃。一开始他还正襟危坐,想顾及体面,但旅途中他实在忍不住了,学着其他人把上半身往后躺在车厢上,引来了车厢里商队伙计们的一阵爽朗的笑声。 年轻人自己想起这件事,又涨红了脸。他心里稍稍有些不岔,埋怨父亲让自己跟着叔叔的商队去榆山城。 但是他不愿表示出任何不满,否则让这些干活的人看了怎么行! 突然传来了车夫从前到后的陆续吆喝声,车队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少年眼巴巴的望向车外,这回总得到了吧? 车夫回头说:"到榆山外头啦,让少爷下来吧。" 车内众人纷纷把身体让开一点,少年稀里哗啦地把自己挤了出去。 一下地,哇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向陌生的山水,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归处。 少年的堂兄和叔叔都从车队前面跑了回来,中年人说到:"大侄子啊,你要去的书院就在这里了,我们还要赶路,不能陪你啦!去书院的路我们问过这里的老乡了,你往村口大榕树走就能走到了,看好东西,心别走丢了。" 少年暗自叹了一口气,捂紧了藏在身上的金子,背上自己的行李,跟家人道别,往叔叔说的方向去了。 他穿过民居,白天见不到任何成年人,他们都下田谋食去了,留着的只有老态龙钟的老人,和管理家计的妇女。 偶尔也能见到几个闲汉和调皮的孩子,少年告诫自己别学他们,此行一定要好好学习。 "哎呦!"路过一片开阔地时,突然少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摔在地上感到丝丝的疼。 撞他的人,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倒在地上夸张的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背后还有很多后生,对着少年一阵哄堂大笑。 看到少年在笑声中错愕地站起,青年佝偻着也爬起来,假装皱着眉毛,细长的脸紧成一块:"这位兄弟怎么不看路的呢,差点给我撞散了。"这句话又引起了一阵笑声。 少年面红耳赤的反驳到:"明明是你从旁边撞的我!" 长脸青年一面用手指着他,一面回头跟郎党说道:"哎,这个人不讲理啊。" "打他!!"不知道哪个人叫了一句。 "对,靖哥,揍他!""打他!""打这个呆子。" 这些喧哗声把少年惊了一下,他感到势头不对。 而被叫做"靖哥"的青年,慢慢挺起身体,足足高了少年一个头不止。少年吓得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这个人比自己块头大多了。 少年在家不算娇生惯养,但也养尊处优,没人敢作弄他,所以他根本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靖哥"看到少年被自己吓到,十分得意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今天我心情好,不计较这些,我们俩比一比摔跤。输了,跪下叫爷爷。" 少年听了涨红了脸:"这算什么话,真是无礼!我绝不。。。" "靖哥"撩开两手,直接抓住少年的领子,手法一云,脚底往他胫骨一拦。 少年当即天旋地转,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转了起来,倒地时也不会保护自己,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在没受伤。 那帮后生看到少年摔了一跤,吃了一屁股灰。不用说非常乐在其中,发出各种奇怪的喝彩,咦咦啊啊个不停。 "靖哥"洋洋得意,嘿的一拍手,叫嚷着:"三跤两胜!你还有机会呢,努力啊!嘿嘿嘿。" 少年感觉自己的脑袋想停转了一样,他长到那么大都励志于学习,从不和村里的野孩子一起去玩,更没有被同龄人欺侮过。 现在头一回离开家,身边没有家人保护,被人摔来摔去不知所措。 "靖哥"看少年没有马上反应,感觉伤了自己的面子:"喂,你聋了吗!和你说话呢!"。 "剩下两跤,我来摔吧。" "靖哥"看向声音的主人,也是和少年一样长衣宽袖儒服打扮,于是放肆的把眼睛上下打量,好像挑选一块猪肉一样。 "你会摔跤?" "我何止会,我人送外号摔破天。" "呵呵。" "靖哥"发出不屑的声音,但似乎让他感到些许不安的是,身后的厮们没有发出声援,而是交头接耳了起来。 "靖哥"皱了皱眉毛,往前踱了几步:"你是求志塾的人?" "是啊。"青年两手一摆,满不在乎。 少年听到了儒服青年的答复,睁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救星,因为他此行来读书的地方就是求志塾。 但少年心里还是担心,因为这个儒服青年看起来并没有"靖哥"那么精壮,个字也不如他高。 "靖哥"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按了按拳头,骨节发出节节弹响:"好,好,好,那我就来和你摔两下。" 两人各自向前,对上了眼睛,"靖哥"摆出跤架,架势稍大,像一只大马猴子。 儒服青年脚底轻轻放松,垂下双手,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要和"靖哥"对抗。 "靖哥"突然踏出一步,急伸一手抢把。 青年膝盖微沉,身形一晃,直接撞在了"靖哥"身上,发出打谷一样的响声。 众人大惊,以为看到了魔术,但又看到"靖哥"被撞的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才知道自己没看错。 没等"靖哥"站稳,儒服青年又撞了他一下。"靖哥"又退,马上又被撞了一下。不但声音像打谷,连间隔之短,也真的如同打谷一样。 "靖哥"被撞的岔了气,发出"喔"的一声,往后自跌在地上,他手舞足蹈地暴躁爬起,好像下一秒拳头就要挥到人身上了,吓得旁观众人都连连后退。 他暴怒地举起手:"你打人!!!" 众人也都向儒服青年投来怀疑的目光,刚刚看到他"撞"在对方身上,但根本看不清是具体哪个部位"撞"的,只感觉他是"整片"移过去的。 儒服青年不为所动,好像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生气一样,说道:"我垂着手,怎么打你?" "你,你,你。。。。。。哼!" "靖哥"手一罢,转身就走,他的一伙宵连忙跟上。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骂到:"这帐我记下了,你等着吧!" 少年错愕的看着恶霸们远去的身影,长呼了一口气,觉得这真是母亲在天有灵,连忙下拜道谢:"谢谢兄长搭救,敢问尊姓大名?在下姓武,名光,字元仪。" 还没拜到地上,儒服青年就把他扶起来了,答到:"免礼,免礼,我姓郑,名顺礼,字剑书。" 武光听了大喜,"郑兄是求志塾的学生吗?!" "是啊" "我前来求学,刚刚才到这里。" "那好,先进去安顿吧。" 两人提上行李,郑顺礼带着他到了求志塾的大门,上书"文韬武略"四字。 里面几个好奇的学生看了过来,郑顺礼招呼他们几个把武光的行礼放到住处。 然后两人直行至账房,里面一位先生正在写字,看到两人来,把笔调了一调,站起来相迎。 双方行礼后,郑顺礼介绍到:"这位是上官先生。我们书院虽然是由姬际可先生主管,但他经常外出游学访贤,现在也不在,所以平时事物由上官先生主管。" "上官先生,这是武光。" "武光见过先生。" 上官存答道:"好,家翁的信我们之前收到了,就等着你来了。先去熟悉熟悉书院吧,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于是郑顺礼又带着他到处逛了一圈,武光这才发现,求志塾占地颇大,背后还有一个宽阔的校场。校场上,无数学生正在锻炼武艺,令他大开眼界。 但和他映象里不同的是,这些人练习时不管是单练还是对练,都是一板一眼,没有跳跃也没有夸张的动作。 "你应该知道吧,我们书院最大的特点就是兼习武艺,这一点在各家书院里绝无仅有。"郑顺礼对武光说道。 "我知道,我还听过书院的几位老师是前三立书院的大儒,都知识渊博。 "武光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取功名,光耀祖宗。 两人来到学生居住的厢房,走了许久,到了末尾的一个房间。 一个学生听到声音,出来打开房门,"郑师兄!这位是?" 郑顺礼跟他介绍了武光,对方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子敬,字松。" 郑顺礼说:"武光的行李已经搬进来了,你们两个共处一室,要好好相处。现在跟我去书房领书吧。" 两人都称是,张子敬也跟着去帮忙搬书了。 三人到了书房,跟当值的学生打了招呼后,领了一大堆书回去,郑顺礼先行离开了。 两人回房闲聊,原来求志塾是靠各地豪绅出资赞助的,所以地方广大,学生还不用自己备书。两人聊来聊去,武光有些事知道,有些不知道。 张子敬跟武光说:"今天真稀奇了,平时很少白天能见到郑师兄的。" 武光困惑的歪了一下头:"欸,是吗?" "哎,你不知道,郑师兄是个夜游神,平时白天都不见人影。" 看到武光露出奇怪的表情,张子敬继续解释:"他和另外几位师兄是姬夫子武学上的传人,所以他白天不出面,也就没人管他了。" "另外几位师兄,待会儿吃饭的时候都见得到。" 武光问道:"姬先生功夫很高的吗?" "那可不是嘛,几位师兄武艺也是惊世骇俗啊。姬先生又通文化,所以有人叫他武夫子,就是习武的先生,我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张子敬拿出一本书来,原来刚刚领的书里,除了四书五经,音文正韵,风土考据,诸子百家,还有一本《武论》。 武光接过来翻了一翻,上书有儒人拳"八字"、"九十一拳",每十拳由一拳为母,九拳又归为一拳"虎扑食"。张子敬插话说:"因为姬夫子以前因六合枪成名,枪先于拳法,所以也有人管这拳叫六合拳。" 说到虎扑食,武光不由得想起了郑顺礼击倒"靖哥"的身法,他把这事的前后和张子敬说了。 张子敬感叹道:"我真是对郑师兄刮目相看了,原来还以为他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不过你可得心,那个靖哥名字叫高靖,他叔叔长身鬼高远,是榆山城这里的太祖拳名家,没事千万别招惹他们。" 武光一听紧张了起来,心脏跳个不停。 "榆山这里武术名家很多,有练宋太祖长拳的,有奉韩通做祖师的无极山猿通背门的,这些是长拳属的。短打还有一门叫孙家短打,也很厉害。少林寺还在这里有分院,叫青龙寺。这是几家出名的,其它各家枪棍刀拳数不胜数,每次摆下擂台都有好戏可看。" 一个个陌生的词语,把武光吓得一愣一愣的。 "总之你别去招惹那些人,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主,和各镖局甚至是很多匪帮都有联系。" 武光想起了高靖远去的暴怒背影,不知道是吉是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章 初学身法 武光初到书院,和张子敬聊了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张子敬带着他去拿了餐具,先不打饭菜,跟他说:"有几个座位是几位师兄常坐的,你可别做哪里,我们等他们来了,打过招呼了再吃饭。" 不一会儿,几个人鱼贯而入,领头的几人互相之间说说笑笑,气宇轩昂。 张子敬带着武光上前问好,领头的的一人笑道:"新面孔,是新来的兄弟吗?" 武光连忙应和,不敢慢了礼数。这时,一个相貌伟岸英俊的男子走出来对他说:"弟新到此地,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们几个哥哥说啊,可别太见外了。"众人都附和到:"大师兄说的是。" 原来这个人就是姬隆峰的大弟子韩光远,他一发话,众人都个个表示让武光别太见外云云,仿佛一下就多认识了他几年。 武光松了一口气,暗自记下了几个关键人物,大师兄韩光远,清瘦的二师兄郑柏新,还有一个哟黑结实的三师兄尹浩。这三人入门的顺序未必就是一二三,但他们的威望,让大家给他们排出了名次。 此三人在求志塾的文武都名列前茅,其他人不论大都聚在他们身边,如果不和他们搞好关系,就是自绝于众人,武光在心里告诫自己务必谨言慎行。 众人都按序打菜,坐下吃饭。这时,韩光远看到了郑顺礼走了进来,他说到:"郑师弟,来吃饭了?" 旁边不知道谁声说了一句:"真是稀客。"引起了大家一致的笑声。 郑顺礼也嘿嘿一笑:"谢谢大师兄关心,我也很久没吃饭了。" 二师兄郑柏新对他视如无睹,其他人对他也很冷淡,除了大师兄,只有三师兄尹浩对他打了招呼。 郑顺礼拿了饭菜,自己找了地方坐了。 张子敬用口型跟武光说:"负面典型"。但武光还是连忙站起,声去跟他问好。 "白天的事,真是谢谢郑师兄了。" "不足挂齿,你好好吃饭吧。"郑顺礼跟他相视一笑。武光不好说什么,一些狐疑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于是他也回到自己座位上乐趣。 晚上,他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未及天明,武光就早早的起来了,周围有不少下人起来准备早饭,还有不少学生也早期晨读。 上午众人齐聚上课,一阵说经讲字,谈文论义,自然不表。 到了下午,很多学生就到校场上去练武了。 武光也跟着张子敬一同前去,这是一个人叫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三师兄尹浩。 "武弟,你没练过武术吧。" 武光点头如捣蒜。 "那你先跟着我学拳。" 武光心想太好了 "拳法虽名拳,但其实是徒手格斗的泛称。取名叫拳,盖取其勇也。万法皆出于拳,练拳打下根基,后面的就容易学了,不可忽视。" 然后尹浩教了武光几种正确的握拳握掌的方法,告诉他出拳用拳峰指节,握拳要把手节节卷回攥紧,同时肩膀前推合劲。而出掌要用掌底,掌底要坐实,否则不伤敌人,反而伤自己手腕。同时出拳又要坠肘,绝不可直伸。说是直伸无力,又门户不严。 又言,不管出哪只手,另一只手都要收回护在中线腮前备用,这叫阴阳手法,又叫兄弟手。 武光反复比划,感觉这样就很有威力了。 "这还是基本,(明代)拳术又分长拳短打。长拳是把手脚放长从远处打人,短打讲究走盘入身,贴身摔打。" 说着说着尹浩做出几个动作,非常干练。 "姬夫子的拳是长拳兼短打,但是初学者入门,宜先学短打。先从短打入门,因为短打要求身法紧密,先学短打容易把东西学细。" "武艺相战,闭住五行。不动则以,动则取胜。这是武论上的话,首先闭住五行是第一。什么是五行呢,有外五行和内五行之分,内五行是心肝脾肺肾,外五行是五官,这都是要害,要保护好。其它也有要害,例如太阳穴、软肋、心窝、下阴,这我待会细说,但不管哪个,都不离五行方位。所以要用手闭住五行,关住门户,不让人打进来。" 说完,尹浩开始教导武光怎么闭住门户,原来是手肘要勾住两肋,手要抱回不能离中线,脚要不丁不八,不可以侧立也不可以袒露。下巴收起,两肩下沉,膝盖也微沉。 然后尹浩又教他步法,先是寸步,前脚一进,后脚一跟步。然后又教弓步,后脚坐腰一蹬,前脚即出,再跟后步。 他解释到:"这两个步法,就是短打进盘常用的步法。入身进盘,最重要的是坐腰低身而入。" 尹浩感到有点不好解释,他问道:"你见过摔跤吗?摔跤背人的时候,要重心比对方低才背的起来,肩要低过他的肩,胯要低过他的胯。入身也是如此,只不过不是背人,而是面对对手进去的。" "入身,要比他低一个身位。那样的话,肩要顶他腋下,膝要顶他腿,腰也要顶他的腰,手要管他手,肘要对他身,身体要和他贴在一起,上身不能歪斜。" 武光疑惑的问:"肩顶他腋下是什么意思呢?" 尹浩拉来张子敬,进行示范,张子敬竟然直接往尹浩脸上直击一拳,力道准确,毫不留情。但尹浩低身坐腰一窜,直接贴上了张子敬,肩膀正好顶在他的腋下。 武光恍然大悟,原来人出拳掌时,难免手臂会抬高,如果此时用准确的身法急进入身,就正好用肩顶住对方腋下,而对方手臂被架在自己肩上。 尹浩又解释到:"这是比较理想的情况,实际对敌不会势势如此。" "入身进盘,分三种情况。" "首先是进边盘,又叫边门,他出那条腿,哪条腿外侧就是边盘。能进边盘,则不必进其它盘。入了边盘,身体的正面,要贴住他的侧面。" "敌人打来甚急而无法进边盘等情况,才入中盘,或叫中门。入中门,一条腿要沿着中线踏入他两腿之间,如果功力纯熟,时机准确,一踏入即可将敌人撞倒。不过现实中交手,敌人当然都是打来又快又狠的,所以中门攻防是最常见的。" 武光想起,郑顺礼击倒高靖的方法就是中门直入。 "最后是入外盘,即外门,外盘和边盘类似,好像反向的边盘,但有不同。我常听说江湖武师外盘边盘不分,这就不必语技了。外盘也是进入对方前腿外侧,但不是像边盘一样用正面贴对手侧面,而是和对方交错,我靠近敌人的肩膀要挤住他,此盘一般用闪法进。" 武光听了,暗暗在心里铭记,而尹浩又说:"以上三盘,都不离我刚刚说的低身打入的要求。" "低身打入一定要快,同时又要低身位,这样撞到对方身上是有响声的,入身时膝盖再直接撞他腿,无不倒人。练短打的人管快速打入就叫射入,练到这种程度入身就已经是打击了。" "这还只是入身而已,入身了还要打他,而且必须连贯不停,手可以抓打,头肩肘膝都可撞。如入边盘,就是不打,直接膝盖连胫骨往他腿一压也是难捱。" "以上方法都用寸劲,寸劲贴身可击人,离开也可击打,又分长短劲。短劲打人撕扯,长劲推摔锁拿。寸劲和方法和入身的用力法是一脉相承的,这一点要细细品味研究,明白为什么。" "明白了,就知道身力就是手力,不必单练手力了。什么操桩打袋,容易局限于手力,我们是不练的,更何况我们都是读书人,练硬功和打物体,时间长了对手指不好,不能写字绘画,怎么能练!" "学会入身,顶过去一身是拳,头肘膝肩胯,何止用手打!" 尹浩说了那么多,嘴都快干了,但还是不停:"而且入身时,手不必伸出,像我刚刚教的架势抱好就行,一撞入自有变化,这是最妙处。即是谚语常说的'先顾自己,再敌他人'。也是姬夫子所说的'不动则已,动则取胜',和'闭住五行,永无凶危'。对方打,任他打,不伸手,抱好架势,总伤不了你,逮到机会就入身。" "入身最要稳固,这样力量才大,自己的上中下三盘要练到稳固,腰腿头要练到如铁一样不动,才好。" "你还记得刚刚教的两个步法吧,寸步是近距离的进身,弓步是远距离的进身。你先练上几十趟,然后和子敬互相做进边盘中盘的练习,外盘先不练。" 武光赶紧感谢师兄授艺,然后在尹浩的看视下开始了练习。 但是他的步法总是歪歪扭扭的,如同初学走路的孩子。尹浩告诉他,进步要上中下一起进,身体越无摇晃越好,需要练到进退如风,这是练习的目的和目标,总之勉力为之。 又指点说,弓步常见的弊病在于,前脚进了,后脚跟不上或没跟上。实战时,我与敌人稍近的话,寸步一步即入。稍远,则用弓步一蹬,半边身子一贴,再跟后脚。此时后脚跟不上就很危险了,所以弓步要如虫行,一节走了,拉着后节走。 这两个步法,都是短打拳家常用的。 尹浩自己也示范了几次身法,非常迅速,而且不管对方何时打来,他都能迅速打入。 但武光总是在心里觉得,尹浩师兄的身法,并没有那天郑顺礼的身法那么让人震惊。 不过在尹浩的耐心教导下,他大感兴趣,一下就练到了黄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章 入城 武光自从尹浩教了他武术以后,每天下午都去校场练习,休息日也是如此,持续了好几个月。 一天休息日,武光又咚咚咚往校场去了,结果大师兄韩光远叫住了他:"武,你最近一直都在校场上啊?" 武光点点头,答道:"是的,因为我练武不久,所以想比别人多下一点功夫。" 韩光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勤勉可嘉,但是也不能只顾埋头读书、埋头苦练,偶尔也要出去体会一下世间百态。读书人如果经历不丰富,是写不出好诗词好文章的。更何况理学讲究格物致知,多见人物,多有益处。" "大师兄教诲的是。" "好,那你今天跟我们一块进城吧。"说着,韩光远帮他捋了捋衣服,"你也该做身新衣服了。" 武光一看自己,发现确实如此,这几个月自己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以前的衣服已经不是很合身了。 于是他今天先放下练武的事,找上张子敬,跟着韩光远和其他几个学生进榆山城去了。 榆山离求志塾所在并不太远,众人乘车很快就到了城外。 一下车,便看到城外河中大船只往来不断,连同纤夫的号声和水手的船歌,连绵不绝,汇成一片。 此景,正是整个榆山的脉搏。 突然武光看到奇异的景象,是一艘外壳漆成红色的大船。上面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人搬运东西上下,也没有客人上下。 众人好奇,前去码头询问。 码头的伙夫、船主均表示以前从没见过这艘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争辩。 突然,一个干瘦的水手叫道:"我看里面运的都是棺材吧!" 众人听到了都"哎"了一声,晦气,晦气。 "哪个挫鸟在我这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说话的是一个大胖子,上身赤裸,露着一个大肚子,背上面纹着牛头。他身后跟着几个拿着长棍的打手,看到东家骂人,比他还快地凶神恶煞地围了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棍子了。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都向那个干瘦水手投来责备的目光。那个干瘦水手一看不妙,赶快抽了自己几巴掌:"蛟爷饶命啊,你看我一时糊涂,怎么就说了这种话呢。。。。。。哎,我都想揍自己一顿。" 胖子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可别停啊,好好把晦气给我打掉了。" 说完又用食指把众人都指了一遍,说:"你们都给我嘴巴钉紧了,别在这乱说讨打,知道了吗?谁要再犯,我就给谁一顿棍子!" 终于,他趾高气昂的转身走了,干瘦水手这才停下巴掌,脸都抽肿了,人群不欢而散。 武光这才向师兄弟问道:"这肥猪是谁啊?" 一个学生告诉他:"这是城里首富耿光宗耿善人的舅子蛟二爷,帮他在这管码头,这附近是个人就要给他面子。" 武光大为不悦,想起了高靖,心想这肥猪蛟二和高靖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韩光远对众人说道:"我们读书人前途无量,如有功名在身,见官尚且免跪,又怕他一个地头蛇做什么。不要在这多留,进城吧。" 众人都点头称是。 但其实,有多少人能考上功名,又有多少人能仕途发达呢?更多是自我安慰罢了。 武光随众人往榆山城走去,看见榆山的城墙如同山,又高又厚,上面城垛也高如盾牌,前所未见。 众人走入瓮城之中,回头看向闸门,城门旁边的卫兵手持长柄斧,伫立不动如同雕像,盔甲的甲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韩光远解释道:"榆山城因为在前朝受御命亲准,城墙高度可以超过北京城,城门闸门重达一千斤半,什么攻城锤也撞不穿,只能由机关升降。" 众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城内。 "榆山城的一个特点就是历代精兵辈出,因为此地武风炽盛,城内外都以勇武为荣。榆山人好勇,自然吸引来很多武术教师,也导致此地武学鼎盛。" 然后韩光远大致说了这里的主流门派,这些武光之前在张子敬那里听了一个大概。而现在自己也了解了一些武术,再听大师兄一说,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榆山有少林分院青龙寺,室内由普惠大师主持。少林门派所然在天下数一数二,但在榆山还不是第一大派系。 榆山第一大流派,是宋太祖长拳,此拳在明代北方有盛誉,练习者众多,以长拳和棍法闻名天下,托名为宋太祖所传,但实际传承因年代久远已不可考。 榆山的太祖拳家里,公推闵行远为掌门。闵老手下弟子众多,亦不乏善战者。 之前武光听说的"长身鬼"高远,只不过是闵行远弟子中的一员干将而已,以地趟腿法出名。 其它龙虎之辈数不胜数,但很多任侠于北方诸省,也有的出入军营和镖局之中,还有的绿林中拦路剪径,很多都不在这榆山城里。 而榆山之中的另一大派,就是和太祖门素来争斗的山猿通背门。 此门门主名字叫陈彰,曾多次在擂台上挫败过太祖门的高手,结果一次对决中被闵行远用棍子打瘸了左腿,因而得名"独脚彰"。 虽然后来两人的恩怨,因为明末民军进攻榆山的几役而暂时中断了。 原来榆山很多家族世代从军,连孩子做游戏都是假装行军打仗,结营扎寨。民军自起事以来,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榆山兵手里,双方势同水火。 民军攻榆山时,男女老少全都来帮忙,当地的太祖和通背两门也选择抵抗民军,一代人死伤殆尽,而闵行远和独脚彰都熬成了两派的领袖。 但改朝换代后,新血液的注入使两派的明争暗斗又开始了。 然而此时,一个新的门派又在榆山崛起了,领头人是孙整林,自称冶六家短打为一炉,为孙家短打。孙家短打靠着强硬功夫和手段,在榆山打出了名号,也暂缓了两家旧势力的斗争。 武光好奇的问道:"我之前只学了短打,不知道长拳是怎么样的?有什么特点吗?" 韩光远想了一想,答道:"按庸家粗论来讲,短打就是入身近距离格斗,长拳就是远处发手脚打人,这句话说的是没错,但也没说到点上。" 武光想不明白,又追问道:"那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呢?" 韩光远笑了一笑,说:"等你学了慢慢就明白了,你现在进步挺大的,回去让你尹浩师兄教你长拳吧。" 看到武光老实地点点头,韩光远补充说:"前朝也有不少关于长拳短打谁有谁劣的派系争端,但这些其实都意义不大。既会长拳,又会短拳,其实更好,连现在这些长拳门派,其实也杂了不少短打技法。" 当求志塾学生一行人走入榆山城中主街时,武光这才知道什么是花花世界。 各种店铺商品琳琅满目,字号高悬,店家伙计们打扮得干干净净,在门口候客。 武光看到那些伙计,心想他们比很多乡下的少爷都要干净多了啊 韩光远跟他插了一句话,说:"榆山城有北京之称,主街上的店铺价格不菲,如果要节俭,还是得去坊内。" 武光点点头,自己这次离家带了不少金子,可惜这次进城没带出来。回头应该带出来到金银铺子里来折成银钱,但也不能滥用。 多行几步,一座浩大的楼阁出现在众人面前,张子敬欣喜地和武光说:"这就是会英楼了"。 会英楼高出周围建筑一倍不止,占地也十分广大,上面装饰以青绿色,屋檐平伸而出,蓬勃大气,上面设铜制鸱吻。门前两个石狮子,大门敞开,站着两个镖师,头上绑着头巾。 这会英楼不知是哪一代建成的,到了现在楼契被城中首富耿善人光宗买下,重新装修了一遍,一扫战乱带了的破损,又成了城中武人交流聚会的宝地,门前也常摆擂台。 武光问道:"既然是武人交流的地方,我们可以进去吗?" 众人都摇头,韩光远说:"这地方无请帖不能入内,我们求志塾虽然习武,但和江湖中人交情相对没那么深。" 求志塾众人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武光想去找裁缝,就叫上张子敬。 没想到张子敬说:"我还得去青龙寺还愿,不敢耽误了。有家店我们书院的人都常去,我告诉你吧"。 于是他这里那里的,详细跟武光说了一下那家店的样子,武光就自己跑去找裁缝了。 经过七拐八拧,终于武光看到了一家符合张子敬描述的店,门上挂着木牌。木牌上画着道符,有点有线,如同人的血管。 武光正欲开门,谁知门自己开了。门里面露出一张俏脸,一个艳丽白皙的少女探出头来,看到武光,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武光的骨头都笑酥了,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看到武光没反应,跟他点点头,武光也点点头,两人相视了一会,少女问:"公子是来干嘛的啊?" 武光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不会找错了门吧,万一被四舍高邻看到,冤枉自己调戏良家妇女,岂不是扭送见官,颜面扫地,为世人啐弃。。。。。。。 少女看他满脸潮红,还想戏弄他一下,正想开口,结果里面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想法。 "李萱,怎么不让客人进来啊,你是想妨碍舅舅做生意啊。" "知道啦!"少女听了,嘟着嘴打开了门,又转头对武光说:"公子请进"。 武光不好意思地提了提冠冕,钻进了店铺,迎面看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裁缝,身上挂着尺子,正对他微笑。 武光连忙自报家门:"生是城外求志塾的学生,想做一身新衣服,烦请。。。。。。" 还没说完,裁缝就热情地走了过来,"好说,好说"。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武光的胳膊,又是用手指比划,又是用尺子量,还不忘跟武光闲聊,他说:"本店手艺精细,价格公道,大家叫我马叔,那是我外甥女李萱,在我这里白吃白喝"。 "是做学徒!"李萱一边抗议,一边抱来布料让武光挑选。 "对对对,有时也帮一些忙。武公子,你们姬夫子最近别来无恙啊?" 武光不好意思地说:"我来这里以后,还没见过夫子,听说他正在外访学。" 李萱插嘴到说:"求志塾的韩师兄也是一表人才呢。" 武光听了这话,感觉心里酸酸的。 突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女子走了进来。 三人一齐看去,发现这个女子身材高挑,比武光还高出许多,容貌美丽出尘,站在那里如同天仙下凡,惊呆了武光。 裁缝马叔道:"欢迎,欢迎,你的衣服做好了。" 说完,让李萱去拿了一个包裹出来。 女子开口,但竟然是中性男声:"有劳了。" 武光吓了一跳,惊讶之色形于言表,但"女子"毫无反应,拿了东西,便把钱递给李萱,举手投足之间一股贵气。 目送"女子"离开后,武光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马叔笑呵呵地跟武光说:"吓到了吧,他是戏班里的。" "他们是坐一艘红船来的。"李萱补充道。 武光觉得讶异,因为唱戏是贱业。 马叔说:"是吧?那么漂亮的人,怎么就是戏班里的呢?其实不奇怪,很多戏班都在买漂亮孩。前几年,卖孩子的人多得数不过来。"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看公子你涉世未深啊,很多戏子歌姬,其实暗地里就是娼,明码标价。所以读书人看不起他们,当然如果你喜欢夜游就另说了。" 李萱捂上耳朵,一幅我不听的态势。 武光心里思绪万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四章 探马 武光从城中回来以后第二天,尹浩就特地跟他说了今天去校场,是时候学新东西了。 武光大悦,早早就去了校场。 尹浩和他说:"姬夫子说,拳法不过八字就可概括,此八字是起,落,进,退,反,侧,收,纵。" "你之前学的只是进退的皮毛,现在可以更深入了。" "走盘入身的动作既然已经熟练,那么就可以学'劈'和'裹'了。" 说完,尹浩就示范了动作,劈是前臂劈下,同时身体上挺。 尹浩解释说,此势有些人又叫"披",进边盘时,可用此势直接将对方手臂劈下,劈下后身体自然就贴上他了,然后看法打摔。 又或者走外盘或中盘,直接将对方手臂劈下,一劈下就打到对方身上,这样又名斩手炮。 但不论怎么使用,都要有劈物之意,如同樵夫劈柴,斧落柴断。干净利落,如同用劈拳时,手一劈下身即至,毫无间断。 尹浩又解释:"不但劈拳不能有间断,什么动作都不能有间断。什么东西都要一气呵成,如虎扑物。" 武光先自己练习,再和同学对练,感觉得心应手。原因是他身法略有成,再练习这个方法自然水到渠成。 于是他又询问尹浩,"裹"是什么? 尹浩回道:"架势抱住就是'裹'了,出架两手内抱,手背朝外,这样有包物托物之意。就是说好像抱着东西一样,所以叫'裹',就是裹着东西的意思。" 武光一看自己的架势,确实如此。 "姬夫子的拳以裹势为母,所有方法都可由裹势变出。。。。。。" "就是说所有动作,不管打摔,都可以从抱架的动作里变化出来?" "对,裹是护法也是手法,有些人又叫掩肘。对方想进你盘,你可用手臂外侧抵住裹推,把他的手带偏。如果你进别人盘,被对方手抵住,你也可以裹推他。" 说着说着,尹浩示意让武光注意具体动作。 裹推是近身和敌人互相抵住时用的手法,首先要看对方力度,对方力,我则用身势把他手贴在他自己身上。 对方力大,则要用手臂顺势往自己的身内或身外拨出。 身内就是自己的内盘,身外是自己的边盘。 武光问了一个问题:"裹手抱架,手的活动范围本身很了,这样总觉得不好拨。" 尹浩跟他解释说:"这是练习的难点,也是这个技法的妙处。" "拨手不是目的,入身才是目的。假如我一个入身对方就败了,那干嘛要拨手。但如果我低身打入时,他也低身,用手抵住我,此时我不得进,才要拨开他手。" "不需要拨到天边去,只要拨开到自己能入身就可以了。" "所以拨手时,手不能离开自己中线,往里(身内)拨,只旋手腕,身体跟着动就可以了,最多拔到手腕指朝天。往身外拨,也是如此,最多拨到齐肩,多则无益。" "如果拨了还进不去怎么办?" 尹浩听到这句话,一下兴致就上来了,他说:"拨不动了就可以变劈了啊,或者。。。。。。" 他找人做了个示范,先是用裹,然后劈下,再后手一掌直出,击打对手的脸,速度极快。 "这就叫探马,一般长拳起手都用探马。探马不是直着打的,而是拧旋着打出去的,所谓'似直非直,似曲非曲',或说'看斜是正,看正是斜'。我们的拳里,使用探马是顺裹势打出的,尤其凶猛。" "探马传说传自宋太祖,但是不光太祖长拳有探马,长拳都用探马起手。因为探马变化多端,有探马接中四平拳,有探马后起各种腿的,有连发三探马的。" "探马这个动作本身也是有各种变化的,例如探马出手后,异侧腿踢起,叫高探马。" "低身打探马叫窝探马,斜着打探马叫分闪探马。" "因为探马变化多端,所以戚少保的《纪效新书》里,说探马可以变诸势,又可以降诸势。" "长拳里除了用手,也有非常多用腿的技法,而姬夫子的拳虽然有长拳技法,但出腿很谨慎。" 尹浩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有些偏题,于是停了一下。刚想重回正题,没想到武光开口问道:"尹师兄,韩师兄之前跟我说,'短打就是贴身格斗,长拳就是放远击人'这种说法是有疏忽的,这是什么意思?" "啊?哦,是这样的。"尹浩回答道:"短打是手法助身法,长拳是身法助手法。" 武光听了疑惑不解,尹浩也觉得解释得费力,于是他对另一个学生说:"拿棍子来!" 不一会儿,那个学生就跑着从兵器架上带来了两根齐眉棍。 尹浩自己拿起一根棍子,又让一个学生也持棍配合示范。 两人各摆出中平的棍势,尹浩先用棍在对方棍上一拿,然后往前轻进一步,两手几乎同时送出一扎,说:"这是身法助手法。" 然后尹浩又示范一个动作,也是一拿,但拿下后棍子压住对方棍子不动,而自己的身体趁势前移,将对方棍子更进一步压下。 武光恍然大悟:"这是手法助身法!" 尹浩不好意思的说:"对,虽然这两个例子不是最好的,但就是这么回事。" 他继续说道:"所以说长拳和短打,区别本就那么多,不过是一个身法助手,一个手法助身。但是在以前,却有长拳和短打之争。" 不光武光,连在场的很多学生都没听过这个长拳和短打之争是怎么回事,有的正在练功的人都停下了,过来听尹浩讲故事。 尹浩说:"长拳,因为是打远处的目标的动作多,所以长拳师父挑徒弟都是要手长脚长的,这样的人动手的时候就站便宜。" "而短打,因为要低身打入,所以个子矮的人容易打入高个的盘口,自然对手长脚长占便宜的说法不屑一顾。" "连两家用兵器的看法也不同,长拳喜欢用长兵器,长手长脚个子高的人挥舞起来当然更容易更有威力。而短打拳家正相反,觉得长兵不灵活,被短兵一入则如同赤手。他们的身法又正好适合短进长,自然推崇短兵。" "再比如对踢腿的态度,长拳拳家认为脚踢一下胜过拳打三下,有很多手脚配合的动作,而且也踢高。而短打则认为腿起半边空,很多人只踢下盘。" "所以前朝时,很多长拳拳家和短打拳家互相斥责对方为异端邪说。但其实较量起来互有胜负,就看哪一方技艺更精湛了。" "长拳的好处是变化多端,有指上打下、指东打西的'惊取',又有摆假势诱敌深入的'哄'。缺点是动作阔大,架势不严。短打的好处是架势严密,入身迅速,以身作拳。缺点是变化灵活程度不如长拳。" 尹浩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没有门户之见的人,兼习长拳和短打,自然更为有利。而现在的很多长拳和短打门派,其实也也都杂有对方的技术,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大伙听到尹浩的话,七嘴八舌的散开了。 武光正欲继续练习,尹浩叫住了他,说:"武,你现在可以试手了。" "试手是什么?" "试手就是切磋,在不受伤的前提下点到为止,和比武乃至于生死斗是不同的。" "交手能不受伤的吗?" 张子敬插嘴说:"当然可以,只要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尹浩点头,说:"记得我教你拳要握紧,掌要坐实吗?试手的时候要反过来,拳要虚握,掌要松开,多进盘口,不要胡搅撕打。" "试手本身是为了培养实际对战的能力,真实对手的动作是难以琢磨的,所以要试手。" "试手不出全力,能练出效果来吗?能,因为手上留着力,但身势不留力,要跟对方抢有利的位置和路线,这些是最重要的。" "有的人以为,试手就是要非常用力的打,每次下手都非常重,还以受伤为荣。其实对于抢占路线和位置都根本不懂,对上明手根本赢不了。" 武光跃跃欲试了,往身上穿戴皮质护具,和张子敬开始试手。 因为张子敬经验更足,一开始有意让着武光,结果武光打入的身法凌厉,根本不亚于他,让他吃了一惊。 武光一打入,身体完全符合要求,肩撞、膝撞、肘撞,撞得张子敬扭扭歪歪。 但毕竟武光之前只在练入身,只是今天才学了劈裹和探马,尤其是裹在实战中还运用不灵。很快张子敬不再谦让,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断传来击打皮质护具的声音。 尹浩看了,也很手痒,示意武光和自己来一局。武光心想,师兄功夫高,对他不用留手。 两人抱起架势,武光当即低身一窜,入身撞去,结果被尹浩用手一抵,差点以为撞上了墙。 尹浩用手一拨,肩膝同时往武光身上一压,他立即被跌地四脚朝天。 "哎,我忘了教你倒功了,心脑袋啊。" 几场试手后,武光满身大汗,但还是有点疑惑,问道:"如果是插眼撩阴这些毒招,平时不练习,真的对敌的时候能使得出来吗?能防的了吗?" 尹浩表示不然:"你摆出架势时,闭好五行。对方插眼也好,撩阴也好,只要一发手,我也不管是什么,只要看他路线从何而来,我便从何处入身,就和对付寻常拳法一样,他能耐我何?我要入了盘口,站了好的位置,还要反插他眼睛,反撩他裆哩!如果他还未发手,那我更不惧了,抱好架势,等待时机一合适,一触即发,一入身就大败他!管他想出什么毒手!姬夫子说的'不动则已,动则取胜'就是这个意思。何虑其有邪术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五章 人情 从城中回来几日后,武光新学了技法,开始了试手,也想起了自己的新衣服应该已经做好了。 于是一天空闲时,他又准备前往榆山城,去取自己的衣服。他也带上了一点之前从家里带出的金子,去城里的金银铺子换成银钱使用。 武光刚想离开,却在门口遇上了上官存,连忙对他行一个礼,上官挥了挥手表示免礼,又对他说:"正好,帮我抬东西吧。" 武光跟着他走出门外,看到了马车上一堆书信。 于是两人将书信抱回账房,仔细分门别类,武光看到有不少信是写给"倚山先生"和"龙凤先生"的,不经好奇起来。 上官解释道:"你们姬先生以前字隆峰,后来就取号倚山了,都是高山的意思。但现在隆峰这个字也少用了,改用龙凤了。" 武光翻着信件,问了一句:姬夫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听到这句话,上官忽然抬起了头,仿佛一下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与姬隆峰相遇的时候。 他轻轻拉起自己的袖子,仿佛即将说出千言万语。 但前言万语并没有说出来,他只说了一句话:"他是个好人。" 武光疑惑的从信件堆里抬起视线,对武光来说,"好人"是所有褒义词里最基本的那种。 上官注意到了他的想法,但没有说话,翻了一封信出来给他。 "这是你父亲写给你的信,快回去看看吧。" 武光听了大喜,赶紧谢过上官,自己拿着信跑回了房间,内心抑制不住砰砰的跳。 当初父亲告诉他,姬先生于程朱理学、孙吴兵法无所不精,求志塾内又有很多名师,叫他在这里好好学习。 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他拆开信封,心的打开信纸,里面全是父亲对他的关心。 原来母亲的忌日快到了,父亲也正好写一封信来,询问武光的近况。 武光叹息一声,请母亲在天有灵,宽恕自己的不孝。武光无法回去参加母亲忌日的祭祀,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努力学习,考上功名,光宗耀祖! 说完,他摸了一摸胸前的玉佩,那是母亲生前给自己的最后一个东西了。戴在身上,仿佛她音容宛在。 本想提笔写封回书,但又想到自己今天还有事,还是回来再好好写吧。 武光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张子敬一个人站在外面,拿着信愁眉苦脸。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信里的事发愁。 张子敬叹了一口气,说:"我爹写信催我结婚了,你说大丈夫志在四方,怎么能那么快。。。。。。" 武光心想,还是不邀他了,看着就烦。 一段时间后,武光到了榆山城门口,心中正计划着要做什么,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吵闹声。 "让开了!让开了!" 几个镖师骑着马,驱散前方路线的人群,为后面的一个八抬大轿开路,人群慌慌张张的被驱赶开。一些挑着担子的人为了躲开,急忙转动担子,狼狈不堪 轿子装饰华丽,涂着名贵的油漆并饰以金制雕饰。人群里传来嘀咕的声音,说这是城中首富耿光宗的轿子,不知道急急忙忙去哪里。 武光心里偷偷觉得晦气,遇上你这个坏人,真是为富不仁。 但是他不打算停下在脑内把耿光宗骂一遍,还有事要做呢。 武光来到主街上的一家钱庄,刚走进去,一个伙计就迎了上来。他挑着眉毛,低着头,鞠着躬上来给武光行了一礼,问道:"这位少爷,来本庄是取钱还是存钱啊?" 武光不想引起周围注意,声说:"我有些黄金,想折成银钱。" 伙计立刻会意,知道这个客人想要低调,就带着他进了一个屏风后面的隔间,带到一位算账先生面前。 武光拿出金条,伙计恭敬地双手接过,然后验明是否是真物。辨明了外观,再称出重量是否有亏等等,还有些过程武光也看不明白。最后伙计将价值告知记账先生,再前去取银两。 伙计将银两取出后,又询问武光:"少爷换的银两太多了,可以存点在我们这里,山西很多地方都认我们号的银票,拿出来就能用,能折银票的地方也多。" 武光感叹道:"你们这真的挺方便的。" 伙计迎合说:"那么不是嘛,最早办票号的想法,可是傅山先生想出来的,然后大家才学着办票号。" 其实伙计也不大懂傅山具体有何成就,也不懂票号是否真是他开创的,但看武光是读书人,就说这种传说来迎合他。 武光听了有点吃惊,傅山在晋地颇有名望,没想到还会做生意。 拿了银两,武光走出票号,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大个子,对方骂道:"没长眼呢!" 武光和他一对视,两个人愣了,原来那个大个子就是之前欺负武光的高靖。 虽然武光这段时间长高了,也结实了,但脸还是没变的,高靖认出了他。 他不怀好意的走过来,故意挺这身体,仿佛就要撞上武光的脸了。 "我看你是还想再松松骨头啊!" "你试试。" "哎呀,硬气了。" 其实武光心里也有点虚,虽然自己练了武艺,但被对方摔过的记忆无形之中正在给自己带来压力。 这是,一个声音传来:"搞什么呢!高靖!快过来!"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瘦的男子,长长的身躯立在地上,好像一根铁杆。 武光对上他的眼神,突然感到不寒而栗,那不是一种会出现在任何温厚的人身上的眼神。 高靖连恫吓的声音都没发出,就急忙往那个男子的方向去了,连他也颇为畏惧那个高瘦男子。 高瘦男子回头瞥了武光一眼,对高靖说:"你跟那个少爷不对付?他是求志塾的吧?" 高靖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叔叔。" 原来这个高瘦男子,就是高靖的叔叔,太祖门的高远,人称"长身鬼",以地趟腿法闻名,一双铁腿伤人无数。 高远意味深长地看向高靖,说:"我们现在给耿老爷家办事,凡事都要注意。" "是,叔叔说得对。" "那少爷在的求志塾,据说也有几个高手,但是他们虽然练武,却是书院,算不上武行,不伦不类,没事别和他们掺和。" 看到高靖有些泄气,高远又说:"只要我们抱好耿老爷这个大树,飞黄腾达就是时间问题。我已经让你几个师叔回来援手了,那种乡下少爷的家,他们都掏过好几个,有他们回来,我们谁也不用怕!" 看到两个瘟神远去了,武光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是时候去拿衣服了。 结果一回头,正好看见一个艳丽的少女,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少女年纪和武光相仿,但一股成熟的气质一下就让武光相形见拙,这种感觉和邻家少女的李萱大为不同。 她头戴镂空金钗,头发精致的盘在一起,身穿红色长裙,上面的花纹一见便知是名匠手艺。 连她身后的两个丫头,穿着和举止也和一般的富家姐一样了。 武光大感尴尬,她刚刚看见自己和高靖的对峙了吗? 但不管有没有看见,这个少女似乎对他视若无睹,眼光都不看他一眼。 尽管如此,少女在察觉到武光的眼神后,似乎颇为不快,冷冷地哼了一声。 随即引起了身后两个丫鬟的嘲笑声,声音不大不,似乎有意无意让武光听到 "他还在看姐呢。" "不自量力。" 武光感觉吃了一个哑巴亏,摇摇头,快步离开,加大了和这三人的距离。 直到看到李萱的脸,武光的尴尬感才得到缓解。 李萱的两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武光,好像猫一样肆无忌惮。 "公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没有的。" "那快试一试新衣服吧。" "真是一表人才啊。"看到换上新衣服的武光,裁缝老马赞叹道。 武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还是马叔手艺高。" 老马听了很是高兴,对武光说:"哪里哪里,还得请公子你以后多来照顾生意啊。" 武光告别,走出店门没几步,忽然听见有人说:"等一等!"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萱,脸绯红,说道:"公子,你知道过几天有一个庙会吧?" 武光讶异道:"是吗?" "是的啊,我自己很想去,但是又找不到人同行,你能陪我去吗?" 武光一听,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只乱跳的兔子,他带着略颤抖的音调说道:"好。。。好啊。" 李萱一听高兴的仰起了脸,就差没在原地转一圈了。 "那好啊,到时候不见不散。" 武光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而此时榆山城外的河道上,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结束。 一艘大船上,耿光宗正在着急的来回踱步。他周围的伙计各站在专门的位置,好像为什么事情准备了很久,而那件事却一直没发生。 耿光宗突然停下,挥手招来一个胖子,问道:"东西都布置好吧?" 胖子正是他的舅子蛟二,但他此时可不是像在码头上一样袒露身体,而是穿上了剪裁得体的衣服,好像一下也没有那么油腻了。 一听到耿光宗的询问,他赶忙讨好地说道:"好了,老爷,都布置万全。" "再把船里的布设全给我再检查一遍,这次来的可是旗里的贵人!"耿老爷不耐烦的一指,蛟二就左摇右晃的跑过去检查了。 "官船到了!"一个水手突然高呼,耿老爷一听,眼里马上有了光泽,他周围的伙计没等他吩咐,就识相的各自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两船接舷,一个穿着满清官服的人在两边的搀扶下,从官船过到了耿老爷的船上,一落地便踩在了红毯上,他感叹服务周到。 而耿老爷和伙计们早已一致跪下行礼,官服者用手扶了扶红顶戴,前去搀扶耿老爷。 "哎,礼重了。" 耿老爷预料到这一扶了,趁他扶自己起而未起时,又倒下一拜。 对方忙说不可不可,主宾二人互相扶着,言谈甚欢,在众伙计的笑脸中进了船舱。 一进船舱,耿老爷连忙请对方坐上座,早就排演好的伙计拿着各种礼物鱼贯而入,官服者看了喜笑颜开。 "齐尔泰大人,这是人给你准备的礼物!"耿老爷露出憨厚的笑容。 "劳您费心了。" 原来这个官服者,就是曾经被先帝派去螺岩峰找皇子的齐尔泰。 伙计放下各种礼物和茶水后,整齐的离开了舱内,只留下耿老爷和齐尔泰。 耿老爷抢先奉承道:"之前听闻大人破了永历帝假皇子案,真是劳苦功高。" 齐尔泰回道:"喔,耿老爷子的耳目可真灵,这你都知道。" 看到耿老爷狡黠一笑,齐尔泰说:"只可惜这是先帝交代的事,到了圣上这里就不算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呐。" "也不见得啊,大人这不是被圣上派来西北了吗。" 齐尔泰挥了挥手,说道:"这可没那么简单,圣上还派了另一帮人,我都指挥不了。" "还有这种事?" "是啊,这帮人不知道什么来历,神秘兮兮的。" 看到齐尔泰长吁短叹,耿老爷及时提议道:"我听说南边的吴家封了公爵,也是羡慕得紧啊,不知自己有无机会像吴家一样效力国家?" 齐尔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严肃地说道:"之前皇上对我面喻,说南方水绘园,北方丹枫阁,此是他心头两大患。" "为何?因为自古以来人心向贤, 如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所以能人义士在丹枫阁、水绘园聚会而不出仕,于朝廷无益,使圣上忧心啊。" 耿光宗根本不懂什么舜啊邑啊是什么鸟,但是他明白,皇帝怕的是这些书呆子和他分庭抗礼,甚至是造反。 他一下喜笑颜开,说:"南方,皇上有吴家。北方,老叟我可否出一点力呢?" 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章 灯彩 时过数日,终于到了武光和李萱约定的日子。 他把自己搞得清清楚楚,把母亲的玉佩在身上塞好,迫不及待的前往和李萱约好见面的地方。 庙会举办的地方,是榆山青龙寺前,平日空旷的道路上,现在沿路插满了旗子,并被大大的摊位塞满了。 在所有摊位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戏台引人注目,台子后面正在热火朝天的化妆和准备。 台前的位置已经被站了七七八八了,几个好的位置都停了轿子,几个公子哥正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他们的仆人为他们四处奔走买东西和传递消息。 也有几个轿子正面垂着薄纱或珠帘,里面坐着的是有钱人家的女眷,她们通过揭起的窗子互相谈笑,说着最近的新鲜事。 其中有一个女眷的轿子里,一个少女柳眉不展,轻轻地摇着扇子。 在旁边轿子里,一个稍微年长的女性似乎是她的同伴,这个女性看向少女:"妹妹为什么不高兴呢?" "表姐,我最近有些厌烦出来看戏了。" 少女一边回答,一边将扇子伸出窗外,一个丫鬟立刻熟练地接过扇子。 表姐害怕少女真的不高兴了,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对少女赔笑道:"偶尔陪表姐出来也挺好的嘛,这个戏班是从南方来的,平时见不到,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南方来的?" 少女好奇的问道,她轻轻转过脸来,脸部轮廓十分精致,想必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让表姐也看呆了。 但表姐没有放过这个吸引她注意的机会,回答道:"是啊,他们平时住在船上,沿着河道走,到有聚落的地方就停下演出。" "那今天演什么啊?" "《梧桐雨》。" 少女看向窗外,但是不是戏台,而是川流的人群。她每次出门,都喜欢观察芸芸众生。 她有时候有种奇怪的想法,觉得每个人背后都有从未被述说过的故事。她对这些事很好奇,但以自己的身份和家教,去试图正面探究的行为往往都是不礼貌的。 忽然她认出了一个见过的人,是一个兴高采烈的书生,傻里傻气地往前走。 她下意识的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一个丫鬟走了一步上来,在她耳旁说道:"上次听我们家票号的伙计说,那人是城外书院的学生。" 少女点点头,丫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表姐也听到了她们在说什么,如果是平头百姓,可能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但表姐识相的没那么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表妹,旁边轿子的这个少女,是北方巨富耿光宗唯一且最宠爱的女儿耿思媛。 多少人社交场上一辈子攀不上的高枝,自己再多是十个胆子也不敢拿她开玩笑。 耿思媛心里想到那个少年,总觉得无名火起。但再想想,作为耿光宗的女儿,自己的婚姻注定嫁给对等的人,自己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和那种人是终究连不上任何关系的。 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人影里,她招招手,让丫鬟再把扇子拿过来。 武光穿过人群,看到了李萱,她画上了眉毛,看起来比平时庄重多了。 人声鼎沸,李萱张开口说了什么,武光听不见,于是她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在人群涌动中,不知道谁直接撞了她脸一下,她委屈的皱起了眉毛,看样子都快哭了。 武光赶快向前,把她扶在怀里,往人群外挤。因为着急,他的身法突然圆活起来了。左拧右拧,一下就出了人群,拉着李萱,两人往青龙寺的台阶上逃去了。 一直上到过了山门,到了青龙寺天王殿外。 一停下,李萱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武光手忙脚乱地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发现李萱的脸不光看上去像瓷娃娃,摸起来也软软的手感很好。 过一下子,她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了,鼻子吸了一下鼻涕。 "谢谢武公子。" 武光笑了,说:"我们去逛一逛吧,看看能不能把霉运甩掉。" "好。" 两人没有从台阶上下去,而是另走了路,以免碰上拥挤的人群。 终于又看到了繁华的庙会,李萱紧紧抓住武光的袖子,紧张兮兮的走进人群。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各种表演给吸引了,有两个杂技艺人表演用罐子叠罗汉。 一个人往另一个人手上叠罐子,两只手都叠了六七个罐子以后,竟然不倒。 众人刚喝彩,艺人又伸出一只脚独立,让同伴往他脚上叠罐子,也叠了五六个。 在一片张大了嘴的观众面前,表演者慢慢向后仰去,手上和脚上的罐子都摇而不倒,看得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又由他的同伴,把罐子放在他的鼻子上,一个加一个叠了起来。 当叠了五六个以后,依然不倒,众人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和掌声,纷纷投出赏钱,而这个过程里,罐子还是没倒。 李萱兴奋地拉了拉武光的袖子,没想到接下来的表演更刺激了,表演者拿出明晃晃的尖刀请观众查验。 李萱吓得躲在了武光身后,但是又探出半个脑袋。 武光安慰她说没事的,这些都是练过的行家。 果然,表演者熟练地往上投掷短刀,但又随即用另一只手接住,又换手再投,连环不断。之后一把刀加到两把三把,还是连环不断,看的李萱发出了哇的声音。 可接下来,表演者又头顶苹果,看来打算让同伴扔飞刀击中,周围的惊叹声纷纷响起。还没开始表演,顶苹果的人先绕场转圈,拿着袋子收赏钱,而围观人群纷纷投钱。 但是却把李萱吓坏了,她赶快和武光说不看了不看了,武光只得作罢。 两人走了一段,又听见大喝声和跺脚声,原来一个武僧正在表演武艺,引得两人好奇的观看。 武僧有两人,一人表演拳术,一人表演棍法。 武光不会棍法,就先看向拳术,只见僧人手法一势连一势,是在打连环不断的拳套,打几势就做出一个抱身下沉的动作,脚一落地就是一声响。练到一些动作时以声助力,大喝如雷震。 而僧人的身法,则是不断左右拧裹,身体大幅度起落沉浮。武光在求志塾里学的武术,并没有那么大的动作,也没有套路,也没有发出声音,所以僧人的表演让他很稀奇。 然后他发现,另一个人表演的棍法,虽然不是拳,但运动的方式和拳法是一样的。 但毕竟学艺尚浅,武光也看不出门道来,就和李萱一块往大戏台的方向去了。 可戏台的位置早就坐无虚席了,连空地上都坐满了人,武光和李萱只有远远的站着看了,只看见一个老生在台上独唱。 李萱问:"公子,这是在演什么啊?" 武光听了一下,解释说:"这演的是唐明皇,他在马嵬坡失了杨贵妃,现在在独自思念。" 两人听了一会儿,李萱昏昏欲睡。 武光把她摇醒,说:"去吃东西吧。" 李萱大喜:"好啊好啊。" 两人挤到食物摊位附近,真的是什么都有,煎炸煮炒烤焖一应俱全,看的李萱擦了擦嘴角。 武光问道:"想吃烤肉吗? "不,不了,上火对皮肤不好。"李萱吞了吞口水。 "那面条吃吗?" "面条家里快吃吐了。" "那。。。糕点吃吗?" 于是两人最后挤进了糕点摊子,李萱活蹦乱跳的走到前面,结果又害怕的缩了回来。 武光一看也吓了一跳,原来这个摊子的老板,不但身形高大得像一根台柱,面上还有一道横断鼻梁的刀疤。 气势不怒自威,如同庙里的护法金刚立于人群之中。 武光之前见到的长身鬼高远,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喽啰。 但是看周围的熟客好像都不害怕他,武光鼓起勇气跟他说要买东西。 在人群的一片声音里,老板点了点头,两手飞转,麻利的包好了武光要的东西,还给了一个糖人。 武光想,自己没有要糖人啊,不会是老板搞错了吧,但他又不敢问。 这时老板开口了,声音非常低沉,他说:"糖人送给姑娘了。" 李萱怯生生的探出头来说了声谢谢。 两人又溜出人群,在山上路的一条石椅上坐下了,李萱嘶溜嘶溜地开始舔糖人,不一会就吃完了。然后拆开纸包的软糕,刚出炉还冒着热气。 李萱递给了武光,但他摇摇头,说道:"我不吃了。" 李萱说:"吃饱了不想家啊,我妈老说把我这个糊涂带大很不容易。" 武光笑了一下,没有接她的话,但李萱继续问道:"哥哥你不想家吗?" 这个问题,好像刺到了武光心里正关心的事。 他对李萱说:"其实我挺想家的,尤其最近我母亲的忌日快到了。" 李萱陷入了自己制造的僵局,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慌慌张张地竟然想站起来。 武光让她坐下,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玉佩,跟她说:"我八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这个玉佩是她最后给我的一件东西,我一直戴在身上。" "其实我连母亲长什么样,现在都有点记不清了,但是这块玉佩带在身上,就感觉她一直保护着我。" 李萱无言,咬了一口软糕,结果被烫了嘴巴,一慌张把手里糕点洒了出去。 烫手的软糕掉到了台阶下,摔到了一个上台阶的男子脸上,烫的他把手里的水果扔了一地。 男子气得冲上了台阶,武光看到他才知道,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自己又碰到高靖了。 高靖对着武光大骂道:"你胆子真够大的啊!" 李萱吓得呆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一只装死的兔子。武光也不能说是她干的,他只得站起来对着高靖赔礼:"万分抱歉,这不是我有意,只是一时失手。" 高靖冷冷地说道:"我要拿进庙的贡品可是都见了土了,我今天打定你了。!" 未等武光辩解,高靖已伸出手抓来,武光下意识一拨,又一个探马就打中了高靖的脸。 武光只感觉手掌打中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仔细一看高靖的嘴角已经被打破了。 到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武光低身下势,直接入身向高靖击来。 谁知道高靖脚上走倒三角步一绕,手上将武光一拨,直接站到了武光侧面,让他扑了个空。 高靖急出一手中四平拳,立拳直接就打中了武光的心窝。 武光的心脏直接停跳了一下,他眼前一黑,感觉手脚都软了,但高靖又把后手一抛,打出一个高四平拳,一个立拳撞在武光面上。 这一个中四平、高四平的组合,将武光打倒在了地上,武光觉得视野已经模糊,耳边发出蜂鸣,自己摸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李萱惊恐地扑在他身上,发出一声尖叫。 高靖毫不理会,一脚把她踹开,李萱摔倒在一旁。 "住手!"一个穿着戏装的男子匆忙从树林中跑出,站在高靖旁边。 高靖露出鄙夷的表情,说:"杨贵妃也来多管闲事?" 原来这个男子还穿着戏台上杨贵妃的扮相,而且外貌极似女子,如不是开口说话,没人知道他是男的。 高靖突然进步,直接一脚踏入他边盘,后手直接变肘打去,此势名为拗莺肘。 但一瞬间男子就换了身势,一下变到高靖左侧,两手一抹化开了高靖的肘击。又贴身一推,直接把他推下台阶。 高靖连忙抱住后脑,在台阶上滚了几下,没什么事,但知道自己不敌,赶忙转身走了。 武光清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哭得稀里哗啦的李萱,还有一大票戏班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武光认出一个人,是哪天到李萱店里拿衣服的"漂亮女子",他走了过来,检查武光的伤势。 李萱带着哭腔问道:"哥哥你没事吧,都是我的错。" 武光迷迷糊糊地说:"我没事,感觉睡了一觉。" 李萱站了起来,向戏班的人一一道谢,大家都摆摆手表示不敢当。 李萱指着"漂亮女子"跟武光说:"是这个唱戏的大哥帮了我们。" 武光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向对方说了一些道谢的话,但好像自己都听不见,只看见对方给自己回礼。 他感觉心窝好疼,好像里面着火了。 用手一捂胸口,他发觉了一件更不幸的事情: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七章 武艺都道无正经 郑顺礼最近觉得很不对劲,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因为他经常在晚上出门,所以更加警惕被跟踪这件事。 于是郑顺礼设下了陷阱和标记,想要找到哪个人的踪迹。 但自己的这些设置从没被动过。。。。。。 要么对方是幽灵,要么就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天夜色刚临,郑顺礼又离开了自己房间,跨出了求志塾的大门。 他独自提着灯笼,走在黑暗的路上,忽然间听到了有人在一个树下活动。 他警惕地走进一看,结果发现原来是武光。 "你那么晚在外面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郑顺礼问道,显然他忘了自己才是天天晚上往外面跑的人。 武光看到郑顺礼,叹了一口气,答道说:"我晚上睡不着,出来练功。" "你脸怎么了?"郑顺礼看到他好像被人打伤了。 "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武光之前和其他人解释,都是说自己摔倒了,但毕竟郑顺礼在高靖面前帮过自己一次,也不好再隐瞒。 于是武光就把自己被高靖打了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郑顺礼听了以后,和他说:"没出大事其实就好了。" 武光灰心丧气地说:"只怪我自己没用,不是他对手。" "你怪自己?" 武光错愕,不明白什么意思。 郑顺礼说:"跟我来。" 说完抬脚就走,武光只有跟上。 每到夜晚,榆山城城门都会关上,直到早上才会再打开,晚上想进城出城是不可能的。 而大部分的夜生活都在城中,公子哥们想在晚上寻欢作乐,就得在白天城门未关时就留在城里。 但武光想,郑顺礼也应该不是带自己去玩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郑顺礼到了一家店铺外,绕到后门敲了三声,一个人打开了门让两人进入。 一进门,只看见一个酒客,和一个老板。 喝酒的是个糟老头子,一条腿放在凳子上自斟自饮,看也不看两人。 武光看向老板,顿时毛骨悚然,老板的脸上有一条横断伤疤,他的身躯在灯火下露出巨大的影子,如同。。。。。。 武光回忆了一下,这不是那天庙会卖糕点的老板吗?长这样的人,榆山应该没有两个了。 但他又不敢问。 郑顺礼说:"这个老板姓段,早上卖包子,晚上卖酒,其它时间卖糕点。" 那就是那天摊子的老板了吧,武光想。 但想归想,武光问了声好:"段爷好。" 段老板跟武光点点头,然后跟郑顺礼说道:"这是你们书院学生?" 郑顺礼说是啊,然后说道:"段爷,温两碗酒来。" 然后他没叫武光坐下,而是直接问武光:"高靖怎么打的你?" 武光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郑顺礼说道:"直接冲上去,当然挨打了。" 段老板把两碗酒拿了过来,郑顺礼递了一碗给武光,"喝吧。" 武光喝了一口,辣得又吐回了碗里。 而郑顺礼去跟段老板那里拿了一些面粉,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菱形。 又在菱形中线画一道横线,将菱形分成两个对称的三角形。 郑顺礼解释道:"可能你还没学到,这就是三角步的路线。" 武光看了一下,确实没见过。 "三角步简单来说就是绕对方侧面,我画的是练习的路线。实际应用时可大可,贴身也可以走三角步。" 武光听了就明白了,之前自己学的走盘入身的方法,其实路线就是三角步。 只是这个三角很,所以看起来和大的三角不同,高靖之前走的是大三角。 "对吧,大三角也可以组合在一起,叫三角套三角。先走大,再走。或者走,再变大。" "先走大,后走,是接近敌人的方法,我离敌人尚有一定距离时,先用大三角绕他侧面,他一转身,我就再走一个三角入身。" 武光想了一想,说:"那走再走大,是先入身了,但敌人又脱离了的情况?" "对。" 武光想到,这个方法就可以对付高靖上次取自己侧面的动作。 "所以三角步不能拘泥于定式,要能大能才好,甚至功夫极高的人,走出来的三角步不是正三角形。" "但是练习三角步,是要有固定路线的,比如我现在画的这个。但是要量体裁衣,根据自己的步距来画线。" "三角步的线也可以拆开,组合成各种不同的形状,表示出一定的攻防定式。有梅花形的,有曲线形的,也有北斗七星形的,各有用途。" "但不管怎么组合,怎么变化,根本不离我画的这两个三角形,即阴三角、阳三角。" "光练定式还不够,还要经常和人练习,才能明白步法的各种变化和作用。" 武光问:"那怎么根据自己的步幅来划线呢?" "根据肩宽多一点来画就行了,但画线还是次要的,主要要明白六合。" "是枪法的六合吗?我还不懂枪法。" "不是,我说的六合,是内三合,外三合。" 武光听了一愣,郑顺礼继续解释说:"走三角步,不能脚先动,必须是整片身体一起动,在地上整个身体趟来趟去。如果能做到熟练的话,甚至不画线也可以。" "但是要做到这样,就要有外三合,内三合。外三合是手与足和,肩与胯合,膝与肘合。内三合是心与意,意与气,气与力。这六合是为了能让身体动势连成一块,一气呵成。" 武光似懂非懂,但他还是先谢谢郑顺礼了。 "谢谢郑师兄教导。" "哪里,还有很多东西我还没说呢。" 郑顺礼严肃地说:"练长拳没有不踢腿的,那个高靖又是太祖门弟子嫡系。他的腿法肯定不差,只是这次他还没用上腿。" 武光听了倒吸一口冷气。 "我教你一个防腿的办法。" 郑顺礼一脚提起,同侧手臂裹住,说道:"这叫迎门铁壁,提腿是为了防他踢我下盘。不管他腿来得怎么快,怎么狠,我将腿提起,就不怕他踢了。" 武光一想,确实如此,脚在地上不动就会被踢伤。 "这是练法,实战不必一板一眼。此势甚至能防中上段来腿,如练到至处,姿势极稳固,敌人踢打来就像打到铁板上一样,所以此势叫迎门铁壁。" "但这一势的难处,也可以说是妙处,在于转换。此势一腿独立,是鸡形的第一势。" "鸡形?" 郑顺礼对武光说:"这是姬老师访贤新研究出来的东西,其他学生不知道,你不要声张。" "迎门铁壁的鸡立之形,内在道理很深。" "鸡这种动物,走路都是一提一提的,后脚换过前脚只要一瞬,重心只放在中线上。" "如果在拳法中效仿,威力就很大。" 郑顺礼示范了一个动作,前手一搭武光的手,突然一动,等看清时,后脚直接变成前脚入身了。 郑顺礼说这叫连环步,又叫践步。 践是何意?马奔虎践,动物一脚前落,拉着后脚前移,后脚落又蹬着前脚走,连环不断,这就叫践。 又示范这个动作的练法,是进一步,后脚一拖跟在前脚后。练习时后脚蓄而不发,不过前脚。 他又解释这是步,大步就是独立步如迎门铁壁了,从下翻起正如鸡斗。 就是身法如同斗鸡飞腾而起。 郑顺礼又说:"迎门铁壁也能防近身腿,例如敌人从边盘膝盖压我腿,我用三角步转换一拨,就可以用迎门铁壁将腿抽起,顺势可能还能打他一下。" "迎门铁壁后,落下时手变双横掌,步法用我刚刚示范的鸡步,这叫金鸡抖翎。" "鸡步的要领,在于重心要放在尾椎上,这叫做'单重'。" "重心放在尾椎上,一坐腰就发力行动了。" 武光想起,之前学短打,也是坐腰,但和郑顺礼这种灵活的方法相比,就美中不足了。 "会了单重,又能多出一势猴蹲身,鸡立是上拔身体,反过来下落就是猴蹲。" "猴蹲是顾闪之法,敌人打来,手臂往往上抬,下面往往有空处,所以要往下蹲。" 郑顺礼又做示范,让武光打来,自己一蹲就入身,身法快如闪电,一下就贴上了,武光根本看不清。 但是武光看出,这样的入身法,原理和之前自己学的"肩顶敌人腋下"是一样的,但是灵活多了。 郑顺礼说:"这是蹲而入身,还有蹲而转身。转身是我位置不变,但身体方向变向面向左右斜前方,用来破三角步的一种方式。即如果对方绕我侧面,我直接转一下将身体对着他,脚不必动。" "这个方法短打里常见,就是一般人说的'左右旋',但我们有我们的特点。" "猴蹲还有蹲而闪,一坐下就闪。" 郑顺礼又示范,一蹲坐直接从中盘闪到外盘,身体一侧贴住武光,手直接插入武光胯下。 他示范闪法时,速度更胜刚刚的示范,简直好像化成了影子。 旁边的老头高兴的拍起了手:"好闪法!我们叫神仙躲影。" 武光想起了尹浩跟自己说的用闪法进外盘,就是如此。 "闪和其他方法的不同,在于我的身体不再平直移动,而是划过弧线闪避,从里变外,从外变里,和枪的闪法是一样的。 "但用闪法,要防对方跟你对闪,就是你一闪他,他再闪你,他就到了你侧面,而你没法再变了,所以闪法不能轻用。" 两人热火朝天练了许久,郑顺礼又总结说:"不管猴蹲还是鸡立,要点都是在坐腰一势,不光腰要坐,全身都要坐。坐是起落中的'落'的一环,关于起落,我下次再和你详细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八章 似龙抢珠云遮蔽 从郑顺礼夜练后,第二天,熬夜的武光疲惫地上完了上午的课。 中午跟着大家正要吃饭时,突然有一个学生过来叫他:"武光,有个女孩子找你啊。" 武光一愣,心想应该不是家里的亲戚吧,最近没人说要来。 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哗啦一下把武光围住。 "你没搞错吧!" "没错啊,找'武公子'啊。" "哇,长得怎么样?" "长得很漂亮啊!" "哎呀,看不出来,还以为武光很老实!" "好了,好了,大家别拦着武公子了。"大师兄韩光远笑道。 武光脸上潮红,赶快往门口跑去,远远的就看见李萱跟他招手。 "哥哥,我给你煮了粥!" 武光连忙把她叫到一边,说:"谢谢妹妹了啊。。。嗯,你找我有什么。。。好,我先喝粥吧。" 两人在书院内找了个地方,拿碗盛了粥吃。 "好喝吗?!" 武光尝了一口,发现煮得不错,还挺好喝的。 "好喝,这粥煮得好啊。" "嘿嘿。" "对了,哥哥,你身上还疼吗,我给你带药了。" "别。。。别拿出来,我现在好多了。" 武光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和高靖的冲突。 "你真的不要吗,我们家的药很灵的。"李萱只好把药又收了起来。 "喔,我想起来了。" 李萱转过身来,对着武光说:"我打算去跟戏班的人道谢,哥哥你一起来吧。" "对,我也应该上门去道谢一下。" 李萱说戏班住在青龙寺附近,于是两人出发,前往那里去寻找戏班。 到了那里,一眼就看见戏班的人在草地上练功,有不少人练的不是戏班的功夫而是武术。 看到武光过来,好几个人都停下手上功夫,过来打招呼。 武光一眼认出了帮助过自己的那个"女子",上前跪地就拜。 李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赶快跟着也拜。 "女子"赶快扶起二人,拿了条板凳让他们坐。 武光推辞,一定要先问他的姓名。 "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女子"回答说:"我戏台上的戏名叫高云楼,但这是花名。我在戏班里排行第二,大家都叫我阿二。" "这份恩情武光永不敢忘。" "言重了。" 这时,一个矮壮的中年人朝他们走来,戏班里的人纷纷跟他行礼,原来他就是戏班的班主。 班主看向武光,问道:"你是求志塾姬先生那里的学生吗?他别来无恙吗?" "我是求志塾的学生,但我到求志塾后还没见过姬夫子,您也认识姬夫子吗?"武光惊讶地说。 班主将两手背在身后,朝天叹了一口气:"快十年了啊,往事不容再提了。" 武光不禁好奇,姬隆峰过去到底干过什么事,让大家都对他映像深刻? 自己的父亲、上官存,还有现在这个班主,似乎谈到他时,都有非同寻常的感受。 高云楼说:"既然是姬夫子的学生,来一块练练拳吧。" 武光答道:"求之不得,只怕我水平不够,烦请指教。" 高云楼演示的武艺,先是三步箭法,手先握立拳一振,再提高变凤眼拳一振,再提高变爪标出,三下动作连贯无停留,如同开花。 又练三宗捶法,先打一个高反背捶,再落手中段一个反背捶,再落平拳击出,也是三下连贯不断,好像敲了三下鼓。 高云楼解释说:"这两个是不招不架手法,三步箭的三下,顾的是下中上三宗捶的顺序是顾上中下。三步箭顾远处,三宗捶顾近处。" "不招不架,就是对方打来,我也直接打去,手一落就直杀。" "远了就标,近了就砸。" "什么是标呢?"武光听不懂,觉得是什么方言。 高云楼回答道:"手臂腾起上杀就是标。" 他又解释说:"敌人打来或手臂伸出,我落手直杀,是'有桥走桥'。敌人收回或防守,我可以先用三步箭和三宗捶中的一势试探,再抽手换势直杀,这叫'无桥生桥'。" 拿这三步箭法举例,三步箭是立拳、凤眼拳、标指,如何"无桥生桥"? 假如敌人与我周旋,我先虚探一下用凤眼拳打他喉咙,对方手法一出,我的手法就往上腾起变标指刺他眼睛。 这也是三步箭为何连环不断,如同开花,又如惊炸。 或用凤眼拳打心窝,变标指插喉咙,也是用法之一。 或用立拳打心窝,变凤眼拳打喉咙,也是用法之一。 内中的变化原理,如杨家枪诀中的"指人头,扎人面"。 头面本是一体,为什么分成两块来说?因为这就是表里转换。 班主和高云楼有演示棍法中的不招不架,就是对方不管怎么打,我前手一仰,直接杀去。 又名"手捧半月",没办法用这招时,才需要转换成其它手法。 班主又解释说:"这些都是离手的打法,如果粘手,又不同。" 于是他和高云楼演示粘手,两人的双手如同蛇一样缠在一起。 粘手是两个人互相争中线,是近身格斗,我和对方互相用手臂推阻,如同二龙争珠。谁先失去控制,就会被对方所趁,或被打中,或被推出,或被摔倒。 粘手相战,眼睛是看不清自己和敌人的交手的,如同被云遮住,只能靠感觉,所以说如同"云遮日月"。 武光想起了当天高云楼化开高靖攻击时的动作,觉得这应该就是粘手练出来的功夫了。 然后班主又演示粘棍,两人的棍子缠在一起,武光觉得这才更像二龙争珠。粘棍时,先失去控制的一方,就会被对方的棍子敲下,或顺势推出,或顺杆削到身手。 然后又演示粘剑,用的是双手长剑,两把剑抵在一起,两人互相走转,忽左忽右,抢占对方的侧面。 互相攻防时,用磨剑和抽剑的手法在左右门转换,又或者将对方剑带下后,沿敌人剑身直刺。 这种长剑和练习方法,都是武光闻所未闻的,他大感兴趣。 班主演示完以后,就去教导其他学生了。而高云楼告诉武光:"除了离手和粘手,还有就是福建南少林的龙、虎、鹤、太祖等诸种方法,以及各种靠子。" "南方也有少林的吗?" 武光听到南少林,感觉很新鲜。 "少林寺有各家分院,但南少林其实和少林无关,练的拳术是不一样的。只是因为福建武风炽盛,寺庙里僧人习武又多,所以之前被称作南少林。但是现在。。。。。。" 高云楼没说下去,似乎有什么隐情。 "那龙虎鹤这些方法是怎么样的?" 高云楼示范了一种方法,手指一根一根缩回成猫爪状,又再缩回成拳。然后把拳收回腋下,另一只手击出。 他解释道:"这是虎法的一种,手指慢慢收回是为了练指力,这是练法。用法是用穿掌插入敌人肋下勾住,然后用一掌击敌,勾住的手回拉。" "人的肋下毕竟是软的,只要将指力练到如同铁条,就可以插进去。练出指力,也不一定要插肋下,改为勾伤敌人的锁骨都是可以的,也可以直接扯下他的耳朵,或者将他的喉咙或子孙根直接拔出。但没有指力,都是做不到的。" "哇。"李萱吓得脸煞白。 然后高云楼又解释靠子,原来靠子就是对打,有螳螂靠子,通背靠子,太祖靠子,虎抱头靠子等等。 武光好奇的问:"太祖和通背是北方拳术吧,南方也有吗?" "是在以前传到南方的,例如太祖,是南宋时宋朝宗室赵孟良所传,还有一些。。。。。。"高云楼又欲言又止,没有详细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接下来演示了螳螂手法,手是向下的勾手,五指散开向下,但并不勾住,这是取螳螂手成三弯之意。 高云楼示范了一个手法,是手从上面直接切入敌人手臂,手腕又绕下勾住敌人手大臂下方,对方竟然无法将手抽回。 "这招不圈不揽,却能锁住敌人的手,但一定要发出炸劲,在敌人手出时一气呵成,才能做到。" 武光看了,深感大开眼界,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大家聊着聊着,从武术谈到了风土人情,这才得知戏班里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孤儿,被班主收养或买来的。 李萱问道:"高大哥,班主看起来好有威严啊,是不是平时很凶啊。" "不会的,我们班里的人亲如一家,班主对我们视如己出,开船的师傅就好像我们的叔伯,还有大先生给我们取名,教我们写字,跟我们讲戏本背后的故事。" "大先生是哪位啊,好像没有看到他。"李萱好奇的说。 "大先生神出鬼没的,我们经常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聊了很久以后,武光跟李萱说该回家了,他把李萱送回家,自己也匆匆回求志塾了。 一回到求志塾,就看到二师兄郑柏新走出门外,武光与他交流还不多,看到他连忙上前打招呼。 郑柏新回了一礼,拄着手说道:"武光,刚刚耿光宗派人送来请帖,请我们塾里学生去会英楼听戏。" "请我们所有人?!" "对,我们所有人,就在几天后。"郑柏新说到这里时,似乎语气有点不愉快。 武光大吃一惊,心想这耿光宗真阔绰,但这不是该他分析的事,而且他也困了,吃了饭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去段老板的酒馆找郑顺礼了,把他去红船戏班里遇到事全部说了一遍。 郑顺礼听了连连点头,段老板插嘴对两人说:"红船不止一艘,都是练武术的戏班,但每艘船的武艺都不同。他们都在南方出没,来到北方也就只有这次。" "这帮人不寻常,来到这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郑顺礼怀疑地说。 武光听了心里有些不快,觉得郑顺礼有点疑神疑鬼了。 但他没表现出来,又谈到了耿光宗招待求志塾学生去看戏的事。 郑顺礼分析说:"耿光宗在北方数省之中都算巨富,但和南方的吴家相比,只能算是新富之家,无法跟吴家数代的经营相比。" "但吴家也有弊端,那就是吴家发展了太多代了,其本身没有对手,家族内部也互相争斗,对外界很多东西已经失察了。而耿家正处于上升期,锐意进取,前途尚未可知。" 而段老板打断了他的话:"耿老爷不是一直想笼络武行吗,所以之前才盘下并重修了会英楼。" 原来榆山城的武行虽然跟耿家关系好,但究其根本来说,武行是不听从耿家命令的。就算是给耿家卖命的镖师眼里,自家门派宗师的命令也比耿老爷的意思重要的多。 段老板继续说道:"吴家善御豪杰,有死士愿意为吴家卖命。耿家对此羡慕不已,想要效仿而不得。这不难想到,毕竟这是吴家在江南数代经营才有的结果,内中道理之深,不是耿光宗能想象的。" 武光听了陷入沉思:"那耿老爷是想笼络我们吗?" "有这个可能。"段老板果断地说。 郑顺礼对武光说:"在榆山城,开场教拳,都要由各派掌门在会英楼商讨同意后,才可以开。否则他们天天踢你场子,根本开不下去。" "求志塾非武行而是书院,但却练武术,一直以来在榆山的定位就不明,武行连街上卖艺的都管,但就说不清楚该不该管求志塾,再加上姬老师和少林派舒力大师的关系密切,我们求志塾才能维持这种不归麒麟管、不伏凤凰辖的局面。" "但如果耿光宗有意笼络我们,那城里的各位名宿恐怕就要向我们发难了。" 武光惊道:"这太没道理了,我们只是兼练武艺的读书人,和他们有何瓜葛!" "不用怕,你们姬夫子虽然不在,但恐怕你几位师兄已经心里有打算了。"段老板一边说,一边和面,面团被摔在桌子上发出脆响。 虽然郑顺礼可能被"几位师兄"排除在讨论的圈子外了,但他还是表示了赞同,回应说:"对,到时候就见招拆招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九章 群雄 又是新的一天,求志塾众学生在鸟鸣声中穿衣洗漱,但他们不会去上学或练武,因为今天有一件特殊的事情发生。 那就是榆山城的巨富耿光宗邀请他们去城内会英楼赴宴看戏,虽然求志塾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受到邀请,但教师之首的姬隆峰外出访贤,还没有回来。 而其他老师一听这消息,就严词拒绝了。他们一向清楚耿光宗向满清的献媚,而他们正是不愿出仕满清才选择归隐教学的。 但和他们正相反的是,几乎所有学生都迫不及待的想去了。 有戏看,有饭吃,还不用上学,谁不去。 二师兄郑柏新对此颇为不屑,但他也只好顺着众意,一起前往。 于是,求志塾学生一伙人在几个师兄的带领下前往榆山城。众人吵吵闹闹,一路向城中涌去,沿途中惊民扰舍,鸡飞狗跳,终于到了目的地。 会英楼门口站岗的两个镖师,一看一帮年轻书生乱哄哄跑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但未及他们担心,一位耿家的仆人就出来为求志塾的学生们引路。 武光想起了之前他去票号的情景,但这个仆人和票号的伙计明显不同,他挺直着腰杆,身上一身青衣,帽子戴的端正,不卑不亢。如果不是看腰带上的牌子,恐怕还有人会觉得他是哪家店号的掌柜。 他前来跟韩光远唱了一个喏,问道:"是求志塾的各位公子吗?" 韩光远代表众人,他先递上请帖,然后十分慎重地说:"我们正是求志塾的学生,受耿老爷之邀来会英楼赴宴,烦请清点一下人数。" 仆人轻轻颔首,说:"好。" 他一个一个点过学生,发现来的只有年轻学生,没看见教书先生,于是又问道:"啊,来的只有各位公子吗?" 其实在前几日,耿老爷的代表送来请帖时,韩光远就说明了姬夫子不在,而其他几位先生都明确表示了不去。 当然,耿家到现在才实打实确认了这些人的"不在"和"不来"是真的。 "塾里的先生,有的身体不适,有的另有要事,姬夫子也不在山西,我代表他向耿老爷致歉了。"韩光远客气地和他解释说。 面对轻低头颅的韩光远,仆人点点头,带着众人进入了会英楼。 自姬隆峰创办求志塾以来,首次有人进入会英楼,众学生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结果一进大堂,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块刻着弯曲文字的石碑立在中央。 石碑左侧,摆放着耿老爷收集的各种奇石。 而另一侧,供着一个两人高的关帝像,上书牌匾"忠义千秋"。了,下面烟雾缭绕,檀香四时不断。 众人看了都好奇地四处打量,郑顺礼对武光说道:"这是满文,不出意外的话,背面才是汉文。" 两人转到石碑背面,看见果然如此,上面都是一些歌功颂德,吹捧清庭的话。 耿家的仆人解释说:"这块石碑是耿老爷在重修会英楼时设置的。" 郑顺礼说了一句:"忠义千秋。" 仆人面色不改,如同没听见。 其他人跑去关帝像前了,原来那里有几把大刀和千斤石。 舞大刀和举千斤石都是武举科目,所以但凡练武场子都会有备。 这种大刀重达几百斤,不是实战大刀,挥舞时要利用惯性。 千斤石是方形石头,仅在两侧有凹口供手指抓握,重量从几百斤到千斤不等。 求志塾的这帮毛孩子来了,自然少不了上去把石头和刀摆弄一番。 其中有一块大石上面标的重量是一千两百斤整,求志塾的学生看了,都好奇里面是否灌了铜,真有一千斤重。 求志塾里力气比较大的几人都去试了,石头都纹丝不动。 大家都摇摇头,说这块石头是摆设吧,没人能举。 此时,耿家引路的仆人幽幽地说道:"当年,江南吴荃石来会英楼时,举这块石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众人听了都大惊,因为举石不是举起来就算好了,举起来还得往左摇一下至肩,右摇一下至肩,才算举石成功。 这吴荃石随便举起一千两百斤的巨石,他的力气得有多大! 武光感叹道:"要真是如此,谁能当这个吴荃石的对手?!" "谁知道呢?"郑顺礼一拍他的肩膀,"走吧,进去了。" 被他一提醒,武光噢了一声,这才跟上了队伍 他推开宴会正厅的门,无数声音好像蚂蚁一样密集地朝他扑来,里面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围绕着空无一人的硕大的舞台。 武光和郑顺礼随着求志塾的其他人一起,被安排坐在一处的几张空桌上。 武光抬头看,二楼的包厢里还坐了很多人,都是满汉官僚、社会贤达、地方名绅,他们安稳的待在雅座上,从高处俯视着下面的云云众生。 下面的全是各门派的门人,他们的长辈也被安置在上面的雅座。 而求志塾一行全被安排坐在下面。 宴会的时间还远远没到,桌上放了瓜子,众人坐下等了一会儿,台上出来一人报幕。 武光认出他是红船戏班里的人,感到一阵亲切,没想到戏是他们演的。 演出即将开始,戏名《四郎探母》。 "杨家将,好啊!"韩光远赞叹道。 随着伴奏声响起,大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武光不甚喜爱看戏,但他还是盯着戏台,看看高云楼演什么角色。 结果一开始,就看到一个高挑男子画着脸谱,戴着假鬃出来了,原来高云楼演杨四郎。 台上咦咦啊啊的演着,下面也慢慢地喧哗起来了,原来很多人去看戏其实看不大懂,把看戏当做一种社交行为。 武行中人,很多本来不怎么讲究,将瓜子壳随地丢了,还有年轻人互相打闹的。 而楼上雅座,全然是另一个样子,耿老爷的女儿耿思媛也和几位哥哥一起在厢房里看戏。 她白玉一样的手臂从侧面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无奈地说:"这帮粗人太不像话了,真是糟蹋了会英楼这地方。" 她的几位哥哥听了都连声安慰她, "妹妹别不开心啊,这帮人就是这样,所以底下啊,从来不摆值钱的东西。" 确实虽然大厅本身金碧辉煌,但众人就坐的地方除了座位和桌子,并没有什么装饰。 而楼上包厢里,地上铺着花纹地毯,立着名家刺绣的屏风,价值连城的字画随意挂在墙上。桌椅不必说,都是极上品的木材所制,桌子上盛着精致点心的盘子,也是名窑之中的精选之作。 而且每个包厢都是如此,不只是这一个。 而嘈杂的下方座位上,大家正听着戏呢,结果一个耿家的下人走了过来,和韩光远耳语了几句,郑顺礼一看便知是耿家的人要请他去楼上了。 果然,韩光远站起来说:"各位,耿老爷请我上去会,我先去了,你们在这里坐好了。" 说完就跟着耿家下人走了。 大家都不奇怪,韩光远在塾生中,文采、武功、长相都是一等,而且又得人望,可能耿老爷问到求志塾没先生来,就请他上去入座了。 大家都暗自羡慕,觉得这是一个结交上流的好机会,如果能给大人物留下好印象,胜过多少年寒窗苦读。 但郑顺礼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戏台上吸引了,他之前就听武光说戏班的武艺如何如何,但实际看到,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红船戏班的人在舞台的一举一动,每一步,每一个手势,都透露出练武的痕迹。 郑顺礼看向周围,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注意到了? 每个人还是如常欢声笑语。 每一张脸在他看来都是面具,面具下的表情永远只有自己知道。多少欢声笑语的背后,都是迫不得已,这就是众生相。 舞台上演到了杨四郎和佘太君相会, "点点珠泪洒下来,沙滩会一场败。。。。。。" 郑顺礼看到有的人,已经暗自垂下眼泪了,他们想起的是自己的过去吗? 杨家将的故事从北宋开始流传的,但经过多代人的感同身受,其中的意义已经非同寻常了。 北宋时,辽国最为畏惧的不是宋军,而是河南一代民众自发组织的弓箭社,他们为了不被打草谷,奋力地抵抗外敌。 但最终的下场就是被宋帝下令缴械,没有输给外敌,却输给了昏君。 杨家将的故事,是他们每个人的缩影。 有多少人在长枪短剑下命归阳台? 又有多少人,尸骨成泥无处埋! 郑顺礼的太阳穴砰砰的跳了起来,他失去很久的一件东西回来了,袖子下手紧紧攥成拳头,骨节咔咔地发出响声。 戏剧终于落下了帷幕,武光等不及,还没结束就去上厕所了。 他急切的举动让自己错过了一件大事,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演。 戏结束了,但戏班的人每个都占立不动,班主站了出来,拱手一礼,开口声音大如平地惊雷。 "今天,感谢诸位捧场!但我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下面观众里交头接耳的声音淅淅唰唰响成一片。 但班主说话的对像,不是下面观众,而是二楼上的武林名宿们。 "请各位前辈,允许我们在榆山城一带开场教拳!" 观众一片哗然,二楼包厢里站起了三人。 一个,是身材略矮的老人,他就是榆山太祖门的掌门闵行远。谁曾想过挑徒弟要求手脚长的长拳太祖门,门主会是这样一个老头。 另一个人也站起,和闵行远相视一点头,身材修长标准,站起来时衣服难掩隆起的筋骨和肌肉,可想他年轻时是怎样一条好汉!但他站起来时似乎腿脚不便,他就是年轻时被闵行远打瘸一条腿的陈彰,现在叱咤风云的通背门掌门独脚彰。 还有一人站起,似乎和这两人保持的距离,礼貌的一拱手,和两位掌门大不同的是,他正值而立之年,精力充沛。 他开口说道:"听两位老哥的!" 闵行远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孙老弟承让了。" 原来这个人是榆山新兴门派孙家短打的掌门孙整林,他表面给足两位掌门面子,但却称呼比自己大了两轮的长辈为兄,暗中有较量的意思。 闵行远往地上一敲拐杖,对着班主说道:"敢问贵门派练得什么武术,源自哪里的先贤相传?!"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穿透着和班主相隔的开阔空间,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班主回答说:"我们有通背、太祖的传承,也练南方拳术。" 下面观众一片哗然,怀疑和惊讶的气氛一桌传染着一桌。 闵行远眯着眼睛笑了,他说:"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更何况你们传有我们榆山太祖和通背两门拳术,只待我们验明技法,你们就可以教拳了!" 谁知道,班主一拍自己衣服的下摆,又行了一礼,却是一幅道歉的样子:"承蒙好意!但我们的传承和贵宝地的门派技法明显不同,我们请求另立门户。" 人群里好像一下炸开了一个爆竹,当即有太祖门人拍桌而起,大骂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太祖门几百年未改拳术,一脉真传,你凭什么自立门户,是在说我们不正宗吗!" "通背门也是如此!你凭什么自立门户,是看不起我们的真传吗!" 陆续有人站起,声音和举动都以愤怒到了极点。 班主保持着低身道歉的姿势一言不发,他身后的高云楼屹立不动如同冰雕。 而耿老爷看到愤怒的人群,竟不忧反喜,他老成狡诈的眼神里,已经盘算出了未来可能的好几种结果。 而三个掌门,似乎都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全然没有感情的波动。 陈彰冷冷地说:"想跟榆山武行玩把戏,是要流血的。" 孙整林似乎没听到这句话,他大声对着众人说:"只要本事真,另立门户有何不可?!" 闵行远听罢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太祖、通背两门的弟子当即大怒,"孙整林装什么公道!别混水摸鱼!" "四不像的功夫,装什么宗师!" "你这样说我们掌门是什么意思!" 孙整林一番话,又引起了他的门人和太祖、通背两门的骂战,而且越来越激烈,几乎马上就要动手了。 郑顺礼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这场大戏,心想不知道待会还上菜不上菜。突然想起一件事:武光去个厕所怎么那么久? 就当楼下马上要当场火并时,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就算刚刚叫得最凶最愤怒的人,现在也停了声音,察看是什么动静。 痛苦的尖叫转成了持续不断的哀嚎,很多年轻人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人的声音。 突然通往大厅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一声巨响中,一个镖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声说:"不好啦!不好啦!太祖门的人被求志塾的书生打成重伤了。" 郑顺礼一把丢下瓜子,看向他们的,是太祖门人要么冷酷至极,要么暴怒到极点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章 遗物 当班主提出他的请求时,武光正从厕所里出来。 武光这才发现之前隔着墙壁也能隐约听到的众人吵闹声,此刻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把耳朵在墙壁上贴的紧紧的,好像能听到有人在互相对话。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武光正好奇的往回走,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和自己擦肩而过。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追着那人影一看,发现竟然是高靖! 武光脸上好像痒了起来,如同被高靖打伤的地方从没消过肿一样。 对这个瘟神他避而不及。 然而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高靖的腰带上,挂着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 武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脑袋中绞做一团,一遍一遍的回忆那天庙会的情景。 原来自己的玉佩是让高靖拿走了吗? 那块玉佩,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并不会认错。 高靖走得很快,武光紧紧跟在后面,喊道:"请等一下!" 高靖头也没回,又多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武光被带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这时高靖才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哎,怎么那么巧,又见到你了。" 高靖假腔假调,轻佻地看着武光。 武光强忍着不快,向高靖请求说:"那快玉佩是我的,请你还给我。" "哎呦,是吗?"高靖故作滑稽地拿起玉佩,"这是我捡到的,怎么又成了你的了。" "请你还给我!上面有我的名字!"武光加重了自己的声音,把旁边路过的人惊得停了下来。 旁边的楼梯上,耿思媛和跟着的几个下人正准备下楼,却看见武光和高靖两个男人在下面对峙。 她离开包厢,本来就是因为受不了戏台上下武行们正在进行的激烈争吵,没想到出来了还要看两人堵在路上吵架,心里觉得非常不愉快。 她看向周围,发现应在这附近站岗的镖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些人真是玩忽职守,该在的时候都不在。 耿思媛回头对一个下人说道:"去找几个镖师过来!" 下人赶快称是,往走廊的尽头跑去了。 但下面的两人已经愈演愈烈了,高靖挑衅地对武光说:"你想要这块玉佩?" "是,这块玉佩对我来说十分珍贵。。。" "简单啊。"高靖拉高音调,挑起了眉毛,"你,在这里,给我跪下,我就还你。" "你!怎敢!" 武光只感觉一股怒火烧上自己的脑袋,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便向这个恶霸下跪! 或许自己应该去找人帮忙! "不跪啊,那看来这玉佩也没什么啊,出去我就扔了!"高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正感觉到无可附加的快感。 他也知道武光一定会低头。 武光咬咬牙,没有说话,撩起下摆,跪在地上,又对着高靖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声响,连耿思媛都不忍观看,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她身后的下人个个脸上都是难堪的表情,为这个不认识的少年感到不值。 "哈哈哈哈!" 高靖肆无忌惮地发出下流的笑声,耿思媛觉得甚是恶心。 高靖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光,那是一种胜利者看向败者的目光,他太满足了,继续说道:"你想要这块玉佩?管我叫声爹就行了!" 武光大怒,直接从地上窜起,谁知高靖直接一脚踢在他身上,又差点把他踢翻。 这一脚踢的非常狠,但没踢中要害,只踢中了武光的手。 武光跌跌撞撞爬起,他的脑内现在什么都没想,只想把高靖好好收拾一顿。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高靖的经验和功力都比自己深,自己必须心。 高靖一进步,又使出三角步,绕向武光边门,武光也走三角步,和他一换位,两个人还是正对,谁都没占便宜。 但高靖的手脚更长,他手上虚晃一下,立刻起脚踹去。 宋太祖长拳的腿法,弹踹勾撞,都讲快腿,要练到起腿如飞,对方看不清来路才算入门。 高靖用脚踹来,如同虚影,却对上了武光的迎门铁壁,他踹出的脚在武光提起的脚上擦了一下,没有任何效果,但自己回势已经不及了。 武光一看有机会,也不管如何变招了,直接一拳劈在高靖的脸上,打出一个大口子。 这一下打得高靖岔了气,急退几步,武光愣了一下,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高靖感觉自己留了好多汗,用手往脸上一抹,才知道留下来的是血。 "他奶奶的!" 高靖勃然大怒,头上青筋暴起,气的直接扯下腰间玉佩,往地上摔成了两瓣。 武光惊讶地张开了嘴,一股窒息感卡住了他的喉咙。 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还用手捂着脸的高靖,看到武光像一头豹子一样猛窜向自己,吓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武光死死地抓住高靖的衣领,另一只手狠狠的打向高靖的脸,一拳下去高靖便感觉到软组织破碎的感觉,又感觉脑袋里回音响个不停。 他两只手赶快伸出,抓住武光左摇右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武光比不过他的力气,终于还是被他推倒在地上。 高靖骑在武光身上,两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掐进武光的喉咙,如同一条疯狗。 武光将手一提,手指直接插入高靖的左眼。 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指已经深深地插进了高靖的眼睛。 高靖像被火烧了一样,身体极度扭曲的往后倒去,尖声尖叫了起来。 耿思媛被这个巨变惊呆了,她看见高靖的左眼里,泪水和血一起流了下来。 高靖的尖叫声穿过厢房,传到了大厅,继而转成了一声一声的呻吟声。 武光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他又看向摔碎了的玉佩,心里全是委屈和茫然。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让苍天如此不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一章 混乱 通往大厅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一声巨响中,一个镖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声说:"不好啦!不好啦!太祖门的人被求志塾的书生打成重伤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求志塾的学生。 学生们全站了起来,而太祖门的门人马上围了来,也有几人跑出去看情况。 郑顺礼站在板凳旁边,待会要是动手了,他打算直接操起板凳,他知道这里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看法。 二楼包厢里,很多人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了。 看来是没有饭吃了,郑顺礼在心里恼道。 他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思考着脱身的可能性,在场的也有给耿家护院的持棍镖师,但显然他们跟武行是穿一条裤子的,其中更有不少就是太祖门人。 "让开!让开!"那个报信的镖师,被几个精壮的太祖门人迎到了包围圈里,"说说是怎么回事!谁被谁打伤了?" 那个镖师喘了几口气,说:"是高靖被打了!他。。。他。。。" "我侄子怎么了!"一个男人直接撞过人群走过来,镖师一看到他眼里马上显示出几分恐惧。 原来他是高靖的叔叔高远,闵行远的师侄,以狠辣手段著称,人名"长身鬼",擅长地趟腿法。 传信的镖师深吸了几口气,但声音还是有一点颤抖,说道:"高靖被打伤了一只眼睛!" 顿时求志塾众人和武行的人都大吃了一惊,眼睛受伤那还得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太祖门中刚刚暂时压下的怒气,又爆发了出来。 "此话当真!" "他妈的,这事也干的出来。" "这事没完!" 高远径直走向求志塾一行,其他人跟在了他后面。 高远开口,声音十分嘹亮:"你们真是好手段啊,谁干的!" 众书生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头绪。 大师兄韩光远不在的现在,没有人出来主持局面。 一个太祖门的中年人拿起手指剧烈地指来指去,"不说话是吧,这事不解决,哪个也别想走!" 双方并没有爆发肢体冲突,因为都是练武的人,一但打起来就是精确地拳脚,没人敢轻易推推搡搡。 二师兄郑柏新站出来说:"现在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你们就上来要人,这没什么道理吧!" "嘿,道理?肯跟你谈就是给你道理!" "别搅口舌,我看你们就是想包庇。" 太祖门人中又爆出一堆声音。 突然又一堆人从门外鱼贯而入,人群愤怒地眼神转向了他们,但是马上识趣地冷静下来了。 进来的,是闵行远、陈彰、孙整林三位掌门,以及他们的随从。求志塾的韩光远跟在了队伍里面,后面还有会英楼的老板耿光宗,带着一票随从。 所到之处,人群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闵行远走在最前面,每走一步,龙头拐杖就在地上敲出一声响,此时人群中只剩下寥寥几个声音。 那个拐杖是耿光宗送给他的六十大寿礼物,价值非凡。 高远看到闵行远来了,往旁边一站,弯身一礼。 "师叔。" 闵行远点了点头,他身后的人也各自排开,韩光远赶快走进求志塾一行中间。 闵行远发话了:"事情,我们刚刚去看了。" 第一件事没有派人安抚人群,而是跑去看现场,恐怕老头有自己的算盘,郑顺礼这般想到。 是想打压一下求志塾吧? "我们门下的高靖,与求志塾的武光发生打斗,高靖已经送医了,武光在这里吗?" "闵老英雄,武光不在这里。"韩光远抱拳答道。 人群中开始交头接耳,听到闵行远发话,大家现在百分百确定这是出事了,而且高靖被打伤了。 "那就复杂了啊,高靖说,是武光向他挑衅,后又偷袭他将他打伤了。他现在受了伤,会留下残疾,而武光不知去向。" 闵行远说道。 太祖门人又愤怒了,虽然在掌门面前不敢放肆。 "卑鄙人!" "没种的东西!有本事跟我试试!" 求志塾一行也愤怒了,"武光才不是这样的人!" 在被人群隔离的远处,高云楼不由自主的走向前去,被班主伸出的手臂拦下了。 "安静!"闵行远一敲拐杖,众人的叫骂声立刻听了下来。 "但是说到底,这是高靖的一面之词,我们现在要找到武光,让他说明情况。" "对,掌门说得是。"人群中有些人也发出了附和的声音。 郑顺礼的面色慢慢严肃起来,这老头还说什么"请武光说明情况",其实他根本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高靖自己的说法。 "韩公子。" "闵老英雄。"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武光。请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搜索,也方便联络。" 韩光远看郑顺礼,说道:"师弟,你去吧。" 郑顺礼直接了当地说:"做这件事,我没有能力。" 求志塾一行发出哀怨的声音,而且要知道这件事可是交际的好机会,二师兄郑柏新也冷哼一声。 韩光远显然不能让不善交际的郑柏新去做这件事,而他自己要留着安抚和领导求志塾里的人,那就只剩下尹浩了。 尹浩自己站了出来,说:"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请宋太祖拳门下各位英雄多担待了!" 耿老爷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要是耿某有能帮上的地方,大家尽管开口。" 众人都一致说"耿老爷客气了"云云 最后,闵行远连敲三下拐杖,然后他洪亮的声音响遍了整个会场,"现在起,一切以协商的结果为准,谁也不准私自惊扰求志塾!" 没有人敢顶撞他的威严。 最后求志塾一行人,在镖师的"护送"下,回到了求志塾。 大家第一件事,就是看武光回来了没有。但是四处寻找,都没找到他。 郑顺礼看向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太祖门的几个眼线,他们可能不敢进入书院,但想必任何出入的人,都会被他们发现,然后被跟踪。 不过是几个三脚猫,我两三下就能解决他们。 郑顺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警告自己不要做这种事。 他前去找到上官存,上官正在听学生叽叽喳喳的解释情况,而郑把他叫过来耳语了几句。 上官点了点头,让学生去好好休息,他自己和郑顺礼一同去了一个库房。 两人一进入,就关紧了门,然后检查了一遍库房里有没有其他人。 郑顺礼走过放着各种兵器的架子,在一个角落里拖开一个箱子,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一片黑暗,能容一人进入。 上官对他说:"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此去寻找武光,一定要心再心。" 郑顺礼点点头,顺着梯子爬下,里面一片黑暗,但是是一条挖得很好的地道,用砖石加固过,兼带有通风口,只通往一个地方。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从郊外的一口枯井里爬了出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向段老板的店铺跑去。 段老板正躺在椅子上睡大觉,结果突然感觉有人接近,一睁眼就看到郑顺礼走来。 "买东西?" "今天不买。" "是为了找武光的事来的吧?"段老板裂嘴笑了一下。 "是啊,你声点。"郑顺礼环顾左右,然后回头看向段老板。"那么快事情就传开了?" "那可不是,这种事传得最快,全城上到老娘们,下到孩子,全都知道了。大家就好这一口:求志塾的学生偷袭打残了太祖门人。" 郑顺礼将手一摆,表示无奈。 段老板说:"不过武光去了哪里,我暂时还没听到有人说这个。" 郑顺礼叹了一口气。 "但你来得很是时候,我刚拿到一封给你的信。" 段老板从身上掏出一张封好的纸,递给了他。 郑顺礼接过一看,上书"给郑顺礼"几个字,简单易懂。 "这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大概半个时辰前突然出现在我桌子上的。" 郑顺礼拆开一看,里面只写了四个字:"要找武光?" 然后下面用线条画了一个图形,郑顺礼一眼认出这是榆山附近某处的地图,他决定前往上面标记的地方。 "是情书吗?" "不是!"郑顺礼恼怒地抬头。 段老板耸耸肩。 "你这有武器吗?"郑顺礼懊悔没带东西出来。 "我怎么会有武器,你要包子现在倒是有。" "你墙上那根竹鞭。" "那是镇宅的啊,别打它的主意。" 一段时间后,郑顺礼来到了信上标记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大榕树下,他又拿出信对照了一下,发现没错,这是一棵立在高地上的树。 在阴凉的树荫下,郑顺礼四处看了一下,发现视野很好,谁要选择把偷袭目标引到这里未免有点蠢。 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公子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传说百年大树会成精通灵,郑顺礼曾经对此深信不疑,但现在他直接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哪!" 他看向树上,但一个足音落在了他的身后。 郑顺礼边回头,一边问道:"商颖?" 商颖笑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和你从练的字帖都一样,你的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郑顺礼看向她。 商颖没有像他脑袋里想象的一样长成一个大姑娘,但比以前高了不少,绑着头发,英气十足。 也好看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黄毛丫头了。 你变了。 郑顺礼想,也许自己应该说这句话,也许下一秒这句话就会从对方嘴里出来。 但谁也没有说。 郑顺礼和商颖就这样看着对方。 "你要找武光。" "你知道谁是武光?" "何止知道,我连你们早上吃了什么都知道。" 郑顺礼一愣。 "你看到了?" "谁爱看你吃饭,我知道你们每个月进了什么菜!" "那商姑娘你真的有一手啊,麻烦顺便告诉我一下武光在哪吧。" "呐,就在那里。"商颖一指。 "开玩笑吧。" "那你可以回去啊。" 郑顺礼再度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耿老爷的庄园。 "这地方我进不去。" 商颖把手背在身后,头探向了郑顺礼。 "我不光能进去,我还知道武光怎么进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二章 庄园 武光惊魂未定,身后拿着刀的女人,把他从轿子上"请"到了屋里。 "我五岁时就有了自己的第一把刀,你自己好自为之,别轻举妄动。" 那个女人这样说,明晃晃的刀尖照着他的后心,他当然不敢乱动。 武光在椅子上坐下,耿思媛也坐下,对拿刀的女人说:"闵姐姐,先把刀收起来吧。" 拿刀的是闵行远的孙女闵华,她在耿光宗的宅子里护院,专职保护耿思媛。 同样的女镖师,光是在这屋子附近就还有几个,她们专门保护女眷。 闵华收刀入鞘,但还是站在武光旁边盯着他。 耿思媛坐下呼了一口气,示意侍女上茶,侍女立刻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先放一杯在耿思媛桌子上。 然后又过去给了闵华一杯,她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放在桌子上。 最后把盘子递在武光面前,武光一愣,下意识说了声谢谢,然后拿走了最后的茶杯。 耿思媛闻了一下茶香,然后对武光说:"公子的名字是武光?" "是。"武光拘谨地回答说。 "那你说说吧,你跟那个什么。。。。。。" 闵华补充说:"高靖。" "喔,对,你跟那个高靖是什么仇怨,把他眼睛都挖了。" 闵华一听,吓了一跳,自己刚刚在外面才听耿思媛说了怎么回事。 耿姐说是一个书生跟高靖打架,现在有大麻烦了,看他不是坏人,就叫自家的轿子拉回来了。 没想到打个架,连人家眼睛都挖出来了。 武光说:"高靖在庙会那天和我冲突,不知道怎么回事拿了我母亲生前给我的玉佩。我在会英楼看到他戴着我丢的玉佩,就和他打起来了,然后他把玉佩摔碎,我和他撕打的时候插伤了他的一只眼睛。" 下跪的部分他没有提。 但是武光一向文采口才都不错,把这件事也说得很明白了。 耿思媛吃惊地用手遮住了嘴巴,和闵华互相看了一眼。 闵华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告诉武光:"高靖的叔叔高远不是什么好人,和很多匪徒都有勾结,高靖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折在别人手上就算了,没想到让你摊上了这事,也是可怜。" 耿思媛问道:"是啊,闵姐姐,他留在那里肯定要有大麻烦的,我就把他拉回来了,明天再去官府说清楚。" 闵华感觉颇为头痛,捡猫捡狗就算了,现在还捡个人回来。 她说道:"妹妹做的是对了,很多人帮亲不帮理,留他在那里,一时群情激愤,难免会出事。但是现在就难办了,武行纷争,都是自行解决的,是不能见官的。" "啊,难道还要把他送回去吗?" 武光也觉得颇为头疼,求志塾算是武行吗?但自己这事如果见了官,还不知道占不占理? 自己在会英楼慌乱地逃跑的时候,耿思媛告诉他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可没想到被带到了这个不认识的地方。 他正忧郁时,闵华告诉他:"你不要担心,武行说话算话,不守信的人被人啐弃,武行的调解是有份量的,你没做错事,就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爷爷就是太祖门的掌门闵行远,他最嫉恶如仇。"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武光心里想到。 耿思媛说道:"有我给你作证,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今天不早了,你在这里的客房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去跟他们说清楚就好了。" 耿思媛又招手,一个侍女走了出来,她对侍女说:"传话下去,谁也不准把这事传出去!" 武光对她迎头就拜:"谢谢大姐搭救。" 他这一拜,耿思媛并没什么反应,她对武光说:"你出来吧。" 武光跟着她和闵华从一扇门走出,看到了一片绝景,眼前竟然是一个不的湖泊,湖上有通道通往一个湖心亭,湖边栽有杨柳,周围又被森林环绕。 周围有光滑砖石铺设好的道路,整整齐齐,紧紧契合没一点缝隙。 户中通道上正有仆人喂鱼,一撒下饲料就泛起一片红潮。 武光感叹说:"没想到西北也有这种景色,和我在书上读过的江南一样。" 耿思媛看了他一眼,说:"这是我父亲按江南景色找人建造的,草是植的,树是栽的,湖是外面溪水引进来的。" "是这样的吗。。。哪天我要是能见到真正的江南景色就好了。" 武光失口说出,说完才觉得很失礼。但耿思媛并不介意,说道:"确实如此,这和南方吴家的园林比起来真是巫见大巫了。" 几人沿着道路继续走,从远处跑来了一群狗,七七八八什么颜色大都有,也不敢凑上来,只敢跟在几人后面。 耿姐也没去靠近那些狗,自顾自继续走,过一会儿狗群就被仆人驱散开了。 耿思媛和闵华把他带到一处院子里,武光到这里才看出,这整片湖泊周围都是被围墙圈起来的私地。 "这整片地方,只有我一个人住,这里的客房也有时间没有人住了,但一直有人打理,你凑合吧。" 武光连忙答礼致谢。 这时,又从房中跑出好几只猫,在耿姐脚边蹭来蹭去。 "这庄园里好多动物啊。" "我太寂寞了,所以。。。。。。"耿思媛说到一半就没说了,但武光没注意到,继续问道:"大姐家里没有兄弟姐妹的吗?" "我有几个哥哥,其他没有兄弟姐妹了。" 武光不知道的是,耿思媛作为巨富耿光宗最宠爱的独女,时候见惯了外人讨好的态度,对谁都是看不起的。 她的朋友很少,闵华算是一个,起初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专门保护自己的人,耿思媛还不想跟她搞好关系。但和她搞关系的时间长了,还是和忠实的闵华变成了朋友。 但耿姐还是一幅谁都看不起的态度,在家里跟几个哥哥又聊不来。在外出的时候看见动物可怜的,都捡来和买来不少。后来有人知道了,给她送名贵宠物,她反而不要。 可惜的是耿姐并无饲养的天赋,也不喜欢和动物玩耍,全都交给下人来养了,自己觉得热闹就可以了。 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武光带了话题,颇有不满,说:"你在这别乱跑,这里虽然几千号人,但上到我爹,下到洗地板的仆人全是有腰牌的。你就住一天,就不给你客牌了。" 武光连忙摆摆手:"我怎敢乱跑。" "好,那你先去休息吧。" 武光一进房间,看见这里的布置比自己家里的还好,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上面盖满了名人的印子,但就随便装饰在客房里,可能这个客房也不是随便就能住的吧。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只是整个耿家庄园的一角,而且这样的庄园耿家还有几处。 但他紧记着耿思媛告诫他的话,绝不乱跑,呆在房间里。 耿思媛回到自己房间里,和闵华商量了起来:"姐姐,明天具体怎么处置啊?" "明天一大早,我先去找我爷爷,让他派人来把武光接过去说清楚。" "如此甚好,希望这事可以平安解决。" 闵华离开后,耿思媛自己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下,然后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两盏长明油灯,灯光后裱着一幅等身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年轻妇人拈花微笑的样子。 画像的主人是耿思媛去世的生身母亲,耿姐拿出香来点起,然后在母亲面前双手合十。 第二天早上,武光睡梦中感觉到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胸口上。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只大花猫,正趴在自己身上。 武光起身,花猫从他身上踩着跳下,轻盈地落在地上,转过头对武光喵了一声。 耿姐心太大了,在这里养猫,这房间里要是什么东西被抓坏了可就麻烦大了,武光心想。 突然房间的门被嘭地一声推开了,两个拿着棍子的男人直行而入,腰带上的牌子显示出他们是这里的护院镖师。 "你是武光?耿老爷请你去说话!" 武光一脸疑惑,但显然他不能拒绝。 两个武师从左右两边挤着他,带着他出了园子,进入了一片住宅区,一路上传来下人们的各种眼神。 惊讶、嫌弃、好奇,但哪个人也不敢停下手里的活。 这个区域里全是极高的墙,所有入口都有影壁,武光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以及正在去哪里。 最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庄园的外面,面前是一个权贵打扮模样的人,后面站着很多镖师和庄丁,都在等着他。 那个人就是耿光宗,他打量了武光一番,暗自叹道可惜了。 然后他说:"武公子,没想到你就在寒舍之中啊。" "见过耿老爷。"武光也不知道说什么,行了一个礼。 耿光宗对他点了点头。 "大家都在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吧?" 武光沉默不语。 正当耿老爷又要开口时,耿思媛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好几个下人急急忙忙跟在都后面,都不敢阻拦。 "爹!你要干什么!" "我要交他出去。" "不行!!" 耿光宗把女儿拉到一边,其他人自动让开了。 "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子了吧?" "你别胡说,我眼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耿老爷被呵斥一声,感觉女儿真的生气了,语气都软了。 他赶快说:"哎,不是,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事我们管不了。" "我们家生意做到那么大,有多难你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没有办法的。高远和我之前在某件事上达成了共识,这件事成了对我们家很有好处,但是他如果知道武光就藏在我们家,这件事尴尬了。" "这事,从现在起,你别牵涉了。"耿老爷最后强调说。 耿思媛气得皱紧了眉毛,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父亲下定决心做成的事,自己是没法阻止的,而闵华一早就去找闵行远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远处,两个骑马的人正在下马,一胖一瘦,向武光走来。耿老爷侧耳向一个旁边的一个镖师,对方说:"这两个是高远的盟兄弟。" 那两人,一人生得十分肥壮,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另外一个瘦子,脸上蒙着红巾,遮住了一半脸,但就是不看脸,也知道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两人都没带任何武器,上前跟耿老爷行了大礼,胖子嘴里"有幸、有幸"说个不停,瘦子说道:"耿老爷,我们是高远的结拜兄弟,我两个都是粗野的人不懂礼节,万请见谅。我浑号鳄鱼,胖的是笑罗汉。" 耿思媛被这两个人吓得脸色煞白,她感觉这两个绝非善良人物,武光凶多吉少。 但武光到了这地步,反而不怕了,对他二人怒目而视。 身后的镖师推了他一把,"走吧!" "慢着!" 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和武光一样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声大喝如同惊雷,在场定力弱的人都吓的一颤。 武光认出他是郑顺礼,但惊讶的是从没看到他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耿老爷无奈地问道:"你又是哪位?来这里所为何事?" 郑顺礼说道:"我是武光的同窗学友郑剑书,来此地是为了押武光去太祖门闵老前辈面前说明情况。" 笑罗汉一听乐了:"我们也是来押他去闵老前辈面前的,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 郑顺礼哼了一声,蔑视的眼神直接瞟向鳄鱼和笑罗汉。 "我自幼读圣贤书,又练得一身好武艺,你们两个三脚猫江湖游食骗子,也配和我同行吗?赶快自行退去,休要在此丢人现眼。" 这些话全是他临场胡编的,目的是搅乱局面,不知效果如何。 众人看到郑顺礼一番理直气壮的强词夺理,几个镖师已经立着棍子,准备将他拿下了。 "呵呵呵呵,三脚猫,想必兄弟你练得好武艺啊。"笑罗汉笑得脸上肥肉颤抖,他转身对众人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请各位做见证,让我跟这位兄弟比试武艺。" "比武不能白比,你要是输了,武光我就带走了,你们不能干涉。" "好说,好说。"笑罗汉回答道。 鳄鱼一言不发,仿佛此和他无关。 而耿老爷竟然没有发表意见,不知道在想什么。 "伤亡无怨。"笑罗汉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什么意思,两人比武,如果不想搞出大事,就会互相说"点到为止",这样的比武,往往结束的局面不会太难看。 如果比武的目的是为了你死我活,一般要先立生死文书,里面注明伤亡无怨,伤死者的家人和朋友不得寻仇。 但就算有文书,也得两人画押,并由中间人作证起草,现在笑罗汉嘴里说出一句"伤亡无怨",这是何用心? 耿思媛紧张地看向郑顺礼,他面前的笑罗汉的块头比他大多了,不知道这个书生是不是对手。 但郑顺礼也清晰可辨地说了四个字。 "伤亡无怨。" 他刚刚浮夸的作态一下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站在这里的不是他。 两个人都毫无预兆地动了,笑罗汉肥胖的身躯竟然如同猿猴一样敏捷,一手直接探向郑顺礼的胸前。 但郑顺礼脚步轻退一步,让笑罗汉的手扑了个空。 但他立刻急速跟进一步,又发后手击向郑顺礼的耳侧,此即"贯耳捶"。 郑顺礼一个猴势低身,笑罗汉的手从他头上扫过。 但紧接着笑罗汉硕大的身躯一个侧身,扫击对方耳侧的手又转下击向郑顺礼的裆部,此为"海底炮"。 郑顺礼将脚从中线提起,擦开了这一击。 周围的镖师无不看得冷汗直冒,笑罗汉虽然出手如同打击,但手却是张开的,意在抓取对手。 笑罗汉多年练习硬功,不但手硬如铁,而且指力极大,一双手掌厚得好像戴了手套。 如果刚刚的贯耳捶击中,他将直接扯下郑顺礼的耳朵。 如果刚刚的海底炮得手,郑顺礼的男根将被撕开和扯出。 笑罗汉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对手一条生路。 他又急近身双手一扑,双手夹击郑顺礼的头部。 这是"双风贯耳",一般是拍击对方两侧耳朵,导致耳膜破裂的毒招,但是他改拍为抓,意在同时扯下他的两只耳朵。 但郑顺礼摇身一闪,手从中线撩起,铁罗汉只见到一道虚影,仿佛一道鞭子拍到了自己脸上,他鼻子一酸,鼻血马上流出。 众人都被郑顺礼的身法所惊骇,没有人看清他刚刚做了什么,但看到铁罗汉站的好好的,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显高明。 铁罗汉后退擦了擦鼻血,呵呵笑道:"无妨!无妨!" 鳄鱼明白,铁罗汉每天锻炼排打功法四季无休,上场能抗百拳,这岂是那子偶然的一下能打倒的? 此时郑顺礼站立不动,仿佛失神。 笑罗汉没有再打击,而是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拉得向前,可能刚刚的"意外"让他有所忌惮。 但现在没有了! 他的另一只手用虎爪直取郑顺礼面部,不但要废掉他的两个眼睛,还要撕裂他的脸。 郑顺礼直接下潜,将头钻进笑罗汉抓取手的腋下。 这一下动作之快,仿佛他不是钻进去,而是穿进去的。 笑罗汉感到一下重击撞在了他的心窝上,那是郑顺礼的肩膀下潜时撞在了他身上,能抵挡好手攻击数百下的躯体,仅被这一击就撞岔了气。 郑顺礼另一只手从他裆下穿过,又以肩为轴一挑。笑罗汉巨大的身躯如同羽毛一样浮起,被他从肩上倒抛在身后,落地一撞激起一片扬尘。 郑顺礼回头说:"如欲再战,可以奉陪。" 但笑罗汉倒在地上呻吟,脸拧作了一团,身子骨好像酸得要散架了一样,话都说不出来,何堪再战。 众人都被这一变惊得目瞪口呆。 鳄鱼红巾遮面,不知作何表情,但他竟然向前一步抱拳,说:"是郑公子赢了,我们奉守诺言,请把武光带走吧。" 郑顺礼没有多言,招招手示意武光离开。 武光向他那里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向着耿姐一拜。 耿思媛庄重地点了点头。 郑顺礼和武光都没有马,两人一个劲地往庄外跑。 突然郑顺一拉武光的手,带着他沿着坡跑进树林里。 "快,他们的后援来了!" 笑罗汉和鳄鱼说了比武胜者带武光走,但从来没说过走了会怎么样。 事实上,如果他们想的是要杀武光,这时更好下手。 两人身后传来数不清的马蹄声和犬鸣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三章 逃亡 逃出耿家庄园的郑顺礼和武光,两人身后没过就传来了恶犬和马匹的声音。 郑顺礼只好带着武光逃进树林中,武光顾不得树林里地形崎岖了,不要命地往前跑。 他听到后面传来犬嗅的声音和下马的吆喝声,感觉追踪者一点都没打算放过他们。 郑顺礼跑地明显比武光快多了,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逃走肯定没问题,但他也不能丢下武光不管。 两人跑到一条溪前,顺流直下又到了一处山坡。 身边流水声连续不断,似乎没有了追踪者的声音。 武光上气不接下气,赶快问道:"郑、郑师兄,我们要去哪啊?!" "总之要先到人多的地方,他们才会忌讳下手。"郑顺礼干脆地说。 "这些人是跟高远一伙的吗?" "大概是,他们带着狗,反正不是来救你的。" 两人继续前进,结果后面突然传来凶恶的狗叫声,一只戴着项圈的恶犬从林中冲出,直奔郑顺礼腿咬来。 郑顺礼手把下摆一撩,直接一脚顶在那条大狗的鼻子上。 这一脚痛得它四脚失措,在地上乱刨了几下,赶快回头跑开,但又转身对两人咆哮。 郑顺礼低头捡起石头,那恶犬见壮立刻回头逃走,但还是挨了一下石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武光和郑顺礼马上撒开腿就跑,身后立刻传来一片猎狗的乱鸣。 追踪者的那几条猎犬跑的非常快,武光回头一瞥,看见几只巨大的獒犬朝自己狂奔而来。它们口水直流,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武光,恨不得立刻追上将他撕碎分食。 这么跑一定会被追上。 突然一条狗直接嘭地一声把脑袋砸在地上,直接摔了一个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又一只狗突然停下抽搐,嘴中吐出一堆泡沫。 后面好几条狗也陆续做出诡异的动作,有的拼命在地上和树上蹭,连皮都蹭掉了。 仅剩的两条猎犬被异状吓得调头就走。 若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发疯的狗无一例外在眼睛或脸上插了细短的木箭,不知是何时中的招。 两人回头继续逃跑,一转身就看见商颖出现在面前,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吹管,刚刚她就是用这个让追犬中了毒箭。 "郑顺礼,你逃跑也跑的太不像样的了。" "你也太毒了。"郑顺礼被猎犬中毒后的挣扎吓得胆战心惊。 商颖摊了摊手,"我不毒,你就喂狗了。" "那你怎么没早出来。" "看你在树林里乱跑有点好笑,不想太早出来。" "跟我来。"商颖示意两人跟着她走。 她带这两人七绕八绕,说保证敌人无法跟上,又多次提醒两人不要踩中陷阱。 不过多时,三人不但走出树林,还到了一个村子边上,田里干活的人纷纷好奇地往他们这里看。 "现在暂时安全了。"商颖说。 郑顺礼立刻对武光说:"你现在马上离开榆山。" 武光如同被雷劈了一下,这个后果他从没想到过,如果因此离开榆山,他怎么跟父亲交代呢? "不能离开榆山。" 商颖打断了郑顺礼。 "你傻了吗,他要是离开榆山,那伙人在路上更无顾忌,不是更危险吗?" "那没有其它地方去了啊。"郑顺礼一指田里种田的人,"榆山这里太祖门的传人一抓一大堆,现在在那里喊一声都能出来几个。" "我。。。能问个问题吗?"武光胆怯地说。 "不能让我直接去跟他们说清楚吗?" 郑顺礼问他说:"你有证据证明这事是高靖的责任吗?" 武光一想,这事的目击者,只有耿思媛和几个耿家的下人。耿姐曾说要帮他做证,但最后被耿老爷横插一脚,现在想让任何耿家人出来给他作证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虽然没证据,但是我想了一下,其实藏在榆山可能不是个坏注意。"郑顺礼转念一想, "如果能藏到姬老师回来,这事就有转机了。虽然求志塾都是普通书生,但姬老师在文武两界都有交际,到时候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但问题是藏在哪里?"商颖问道。 "不如把他藏到庙里吧。"郑顺礼想到,"姬老师早年的一个师弟现在是少林派的,青龙寺的少林和尚和他交情很深,不如我们把武光藏进去?" 郑顺礼所说的"师弟",是姬隆峰的好友舒力,他现在是一位居士。 但商颖还是否决了, "庙里香客白天人来人往的,不好藏进去。晚上又关门防贼,没法知会。而且那些和尚和榆山本地门派也都有来往,不一定会帮你。" 武光也想到之前在青龙寺遇到高靖,感觉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看到郑顺礼苦思凝想,商颖说:"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什么地方?" "是这样的,我大师兄平日跟着一个戏班白吃白喝,最近来了榆山,就在这附近,我们可以把武光藏进去。" 郑顺礼想了一想,感觉暂时没有相处更好的办法。 "那好,你继续带路吧。" "先等一下。"武光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晕头转向,开口打断了马上就要出发的两人。 "我还没问过这位恩人姐姐的尊姓大名呢?" 郑顺礼和商颖互相看了一眼。 "她是商姑娘。" 武光支支吾吾地问道:"那。。。商姑娘。" "叫我姐姐就好了。" "好,商姐姐,你说的那个戏班,莫不是坐着红船来的?" "是啊,他们就是上次在会英楼演戏的。" "我其实认识他们了。" 武光把原委解释了一遍。 "这世界真啊。"商颖感叹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郑顺礼好像一下忧郁了起来。 "怎么,你肚子饿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想那么多,就为了说这个?当然没那么简单了,这世界上哪件事简单了。赶快走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四章 无事生风浪 "武光哥哥他不见了!" 李萱慌慌张张地跟高云楼说。 她之前又去求志塾找武光,结果被求志塾的人告知武光打伤了高靖,然后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李萱也找不到任何人帮忙,只有又来戏班找高云楼他们了。 "求求你,高大哥,帮我找找他吧!" 李萱不停地恳求,眼角的泪痕都干了。 高云楼叹了一口气,自己虽然在戏台经常反串女性角色,但他现在想不出任何话来安慰李萱。 他很想说,其实武光就藏在他们住的地方。 但是他不能说。 "武光兄弟是一个忠厚的人,老天会保佑他的,他不会有事的。" "可。。。可他没消息很久了,会不会让坏人抓住了啊!" 高云楼感觉一阵头疼,他扶了一会儿额头,对李萱说;"你想啊,现在太祖门的人还在外面搜他呢,这说明他们还没抓住他啊。肯定有人帮助武光藏起来了,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真的吗?"李萱擦了一下眼泪。 "真的,真的。"高云楼连忙点头。 终于,李萱带着哭肿的眼睛回去了。 高云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李萱这种普通人家的姑娘,无权无势,被人欺负了也只能自己忍着,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去帮武光? 更何况,武光惹上的是太祖门一门上下,以及他们的同盟。平凡人和这些人作对,能有好下场吗? 不让李萱有机会牵扯到这些事里来,是对她好。 高云楼想到这里,心里想开了很多。 但是武光这件事怎么解决,还是有很多未知数。 高云楼走进一间屋子,商颖坐在一个椅子上,手里拿着根手臂长的短枪在转着玩。 "哎,云,那女孩走了吗? 高云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道:"姑姑,她走了,就是挺伤心的。" 商颖和戏班里的大先生师从同一位神秘的师父,所以虽然商颖年纪比高云楼,辈分却比他大一辈,高云楼叫她姑姑。 "你也不容易啊,来,给你东西吃。"商颖递给他一盘蜜饯。 高云楼接过盘子,尝了一个。 "我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呜,大先生一到这里就说要去找一个故人,现在都还没回来。"高云楼一边嚼一边说。 原来商颖的师兄,就是这个戏班的大先生,也外出不知踪迹了。 "这个也不在,那个也不在,真是麻烦死了。" 高云楼知道商颖说的另一个不在的人,是求志塾的领导者姬隆峰。 当郑顺礼和商颖把武光带来戏班时,他告诉班主,现在唯一能帮助武光的人就是姬隆峰了。 班主同意了他的看法。 高云楼有些怀疑,私下问班主:"姬隆峰连武光都没见过,他会帮武光吗?" 作为姬隆峰的旧识,班主的回答是:"他会,而且他能。" 武光打伤高靖,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榆山城,但都相信的是高靖的说法,都传说武光偷袭打残了高靖。 这个结果,无非是因为太祖门嘴多,且他们交游甚广。 榆山的太祖拳、通背拳、孙家短打等诸门派,靠给普通人传艺打下了底层基础。 而他们出师的弟子进入镖局后,给富人和官家护院,以及给他们的子弟教学,又让他们门派得以结交上层。 虽然护院和给贵人教学都是得给人家磕头的买卖,但是这层关系还是连得上的,人家认可你的门派手艺,对你的印象好。 如果武光这件事见官,在太祖门对官府的影响之下,只怕对他不利。 但如果在武行内部私下解决的话,武光就会被私刑逼到伤残,或者在一场"公平"的比武里,被水平远超武光的高靖的家人和朋友打成伤残。 武光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让文武两界都有人脉的姬隆峰回来介入,以权势对抗权势。 但更让人担忧的,是太祖门高层在这件事上,对自己人的纵容。 他们想打击的到底是武光,还是武光背后的求志塾? 自宋以来,士族大都重文轻武,好男不当兵,就算贫寒之家,也无不以读书考取功名作为最高目标。 但武行自成一系,有自己的利益,低者开场教学,拦路剪径,为利益火并。而高者入军营,入镖局,考武举,给名望人家做教师。 但求志塾教书生练武,却不服武行管,不由武行教,形成一股另外的势力。 以前读书人习武,往往是爱好,或以备不时之需,但姬隆峰的则是将武术上升到士子必学的一项技能,这是姬隆峰"文武皆圣传"的主张。 对此,很多武行不懂其中意义,但是很多人还是有不满。 武光这件事,除了想直接报复武光的高远一党,还有很多人也想借题发挥。 但现在武光是安全的,因为他藏在了红船戏班里。 戏班在榆山附近演出,颇有声誉,借住在一个村子的数间房屋里。 一般人很难想到戏班跟武光有联系,就算知道,他们也无权进来民宅搜查。 戏班在上次在会英楼请愿,但却被武光的事打断了,结果这之后闵行远等人都没传来消息,戏班的要求被冷处理了。 现在如果他们知道戏班收留了武光,那么戏班想在榆山城自立门户的愿望就彻底吹了。 不过高云楼对此并不在意,想来榆山城立门户的主要是大先生和班主。 突然,班主走了进来,拿着酱油瓶子,他跟高云楼说:"阿二,酱油用完了,你出去打点酱油回来吧。" "好,我这就去。" 他拿上酱油瓶子,去村口的店里打酱油。 现在正好是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但高云楼毫不介意,哼着调子就走了。 他走了几里路,到村口时,看见几个孩子在大树底下玩游戏,没有大人看着。 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啊。 他自己的童年大部分都是在船上度过的,走南闯北,见识不同风土人情。 但有个东西,他到哪里都很讨厌。 高云楼目光瞥向村口蹲坐着的一个人,是个拍花子的。 他们戏班在村里演戏的时候,他几乎把每个村民都认过一遍了,没有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的神态,和时候把自己当牲口买来卖去的人一模一样,他是不会忘的。 高云楼走了过去,那个人贩子把他当做了女人,下流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那个人贩子面前。 高云楼平时冰冷的气质,让人贩子感到有一点局促不安。 人贩子张开一口黄牙,大声嚷道:"干嘛!" 是乡下私设赌坊里常听见的一股的腔调。 高云楼手一伸出,转瞬间抓住了人贩子的手腕,对方一脸茫然。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顺手往反方向一拧,一股强烈的酸痛和撕裂从手臂传上他的大脑,让他发出惨叫。 痛苦的来源不光是关节被往不可能的方向拧转,也因为高云楼铁钳一样的手指深深掐住了他手腕的经络和穴位。 他疼地扑在地上,手腕像是被螃蟹夹住了一样,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身上哪个部位都像卡住了。 "啊!!!饶了我吧!!我也没得罪你!姑娘!!大姐!!!" 高云楼把他的手往上一提,对方立刻像提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但是还是被他的钳制控制着,佝偻着无法站直。 而另一只铁钳一样手虽然拿着酱油瓶,但只用两指扯开了他的衣服。像撕纸一样被撕开了的衣服,里面一包包药粉全撒了出来,还有方巾,和各种引诱孩子的零食和玩具。 高云楼眉头一皱,把空出来的手转而往他被擒拿手臂的手肘上一按,人贩子的手臂立刻像饼干一样断成两节。 "啊啊啊啊!!!" 他发出的惨叫声连树上的鸟都惊走了。 几个朋友和杂货店的老板,全都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总算摆脱了手臂的钳制,拖着一摇一晃的断臂,连滚带爬地走了。 高云楼没理他,去打酱油了。 杂货店老板跑出来看了动静,看见满地药粉等器物,立刻明白了高云楼打的是一个人贩子。 "后生打的好!没想到你那么厉害,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今天买东西不收你钱了。" 高云楼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对方也看过他们在村里演的戏,把他给认出来了。 旧时戏班中武生有武艺的,并不稀奇,但像高云楼这种长相柔和有魅力的男子,往往在戏班里演男旦,外貌受妇女和好男风之人的喜爱,很难被人联想到会一身武艺。 高云楼几番推辞,只打了酱油走了。 走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了几个人拦路站在路上看着他。 他一看,才想起来人贩子一般不止一个。他们干活的时候,有时直接把孩子甚至女人塞进麻袋里带走。 后悔了,当初该把那个人贩子交给村民打死。但自己好人做贯了,没想到这一点。 为首的一人似乎知道高云楼是谁了,他往前抱拳一礼,说道:"道上的朋友,靠什么吃饭?" 如果是镖师,此时应该左手托刀鞘末端,右手托刀柄,表明用刀吃饭。有镖旗,才能佩兵器。 但高云楼明显不是,他说:"我是彩行(唱戏),不懂绿林的唇典。" 这话,讲自己不懂,但说得又是唇典,表明我也是不好惹的。 但对方又发问:"在下名字是李休,挂行里混碗饭吃,有位高邻被你打伤,他家徒四壁,独力难支,能否给点汤水费(医药费)?" 挂行,就是武行。北方很多拳师开的拳场,里面要挂棍,定期要祭棍。挂的这根棍,纪念的是宋太祖赵匡胤,武行故有挂行一称。 "你是太祖门的?" "不是,我是孙家拳门下。" 对方简简单单就表明了身份,他是孙家短打孙整林门下。 "拍花子,贩口子,挨打活该,他身上有药为证。"高云楼回道。 对方说:"药是药狗的,你误会了,能否舍点汤水费呢?" 穷人说吃肉,一般不是说鸡鸭猪等畜肉,都是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例如老鼠、鸟、猫、狗等等,抓到了剥皮就立口锅煮了。 抓狗来吃,再寻常不过了,但高云楼知道那人就是拍花子的,而那个挂行的是跟他收钱的上线。 要汤水费?谁敢跟一个有正经武艺的人敲诈要汤水费,对方逼急了和你见红,就得不偿失了。 对方说要汤水费,其实要的是场面,你打了我的人了,我要把面子找回来。 但这个面子,我不给。 高云楼左手拿了酱油瓶,右手挥了挥袖子。 "钱就在我袖子里。" 对方走了几步,高云楼也上前几步。 高云楼伸出手。 你敢握吗? 对方也伸出手,是一双插铁砂练出粗糙硬手,直接握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一抓,那武师立刻吃了一惊,一股力量从对方的手臂反顶到自己的肩上。 高云楼的手好像浮在水上一样,自己连他的手都按不下去,整条手臂似乎被他所掌握。 慢慢地,连自己的身体都仿佛随他的呼吸起伏。 他赶快放开,背上流出一背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当武师握住高云楼手时,两人的手臂是往下交叉的,两人的手腕部分是连着的。如果高云楼手腕用力,只会被对方手腕用力控制。 但如果仅仅将手腕相连的地方视作杠杆的中心,用身力一顶,就可以越过手腕的部分影响他的身体,将他肩膀架起。 如果他用手腕力量反抗,因为我的手腕并没有用力,是没有用的,反而进一步让自己身体失去控制。 两人的差距其实已经摆明,但孙家拳武师没有明白其中道理,反而颇为恼怒。 孙家拳是短打。 对方直接低身一窜,朝高云楼撞来,势如飞箭离弦。 高云楼左手还拿着酱油瓶,但他身体稍退,右手往下一拨压,对方被拨得前倾,失去了冲力。 对方被压,立刻身体拔起上顶,高云楼立刻侧身进步,顺他势把右手漏过他手臂下方。用肩一顶,孙家武师的手臂立刻被他扛在肩上。 那武师害怕高云楼要把他胳膊扛断,立刻下旋胳膊,用臂弯对着他肩膀。 但高云楼顺势就往他心窝一个顶肘,一把对方撞到曲身,回来肩膀一个下压就压断了他胳膊。 对方没有惨叫,武行辛苦事太多,断个胳膊还好。 但他还是钻心的疼,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高云楼看了一下酱油没洒,继续往前走了,几个瘪三哆哆嗦嗦让开了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五章 惊醒 "救火啦!救火啦!" 一声叫喊把高云楼从梦中惊醒,他摇摇晃晃跑出房门,看到一间房子正在冒出黑烟。 大伙有的在搬东西出来,尽量把戏班和东西和财物。 有的人在提水去救火,其中也有很多外面的村民。 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不是在做梦。 赶快去提水! 一直忙到太阳升起,火才被扑灭,受害的地方不大,好在没有出现死者。 起火的原因是一个学徒晚上未熄灯,就在桌子前睡着了,一醒来发现火势蔓延开了。 好在就烧了一间屋子,又因为及时救火,没有造成太大损伤。 好不容易灭了火,大家都累得不行。班主前去火场察看,发现地上还有没烧完的油,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纵火!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时,一个官府的马快趾高气扬的出现了,他骑着大马,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腰上插着铁尺,吏服干净瓦亮。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这里怎么烧起来了!" 班主对他作了一揖,说:"捕头,有人在我们的住处放火。" 马快皱了眉头,说:"哦,当真如此?" "当真,还有纵火的痕迹。" 马快下了马,看见地上用水扑灭的地方,确实有没烧完的油。 他问道:"纵火是大罪,国法不饶!你们可有线索是何人所为?" 高云楼站出来说:"人日前和一个叫李休的武师有过冲突,他罩着一个人贩子,不知道是否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是孙家短打的李休?" "是。" "大胆!"马快的脸色一下变了。 "李休师兄镇着好几处的宵,维持着一片地区的安宁,你竟敢说他和人贩子同流合污!" 不知道马快练的是哪门武艺,但显然他和那个李休交情不浅。 "你竟敢陷害忠良,我看这火,也是你们放的吧!我要搜查你们的东西!"马快掏出铁尺,立刻就要锁拿高云楼。 高云楼一惊,心想武光还在戏班里,他要是搜索,也难免不被发现。 更何况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想连累大家。 "且慢!"一个老人在晚辈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他是戏班租住的屋子的屋主。 马快看到他,马上作揖,可见此人是一地的头面人物。 屋主慢慢走过来,伸出手,马快连忙来搀扶。 "哎,捕头,这个戏班里,都是老实人,不然我屋子也不敢租给他们,这是误会啊!"说着说着,屋主从袖子拿出一份例钱给了马快。 马快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称是。 "今天看在乡亲份上,就不深究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马快跨上马,喊了声驾,快马加鞭,不知去哪里花钱了。 众人都谢过屋主,"老丈,这次多亏你了,我把钱不给你吧。" "哪里,这些事情我们习惯了。" 关于高云楼自己私自发言的事,班主没有责怪高云楼,但高云楼责怪自己。 那些公人,如果高云楼曾经对这些人还有过信任的话,现在也没有了。 "那狗官差走了吗?"商颖不知道从哪里溜了出来。 "走了,姑姑。" "那好,你们过来看看吧,我找到纵火人的痕迹了。" 高云楼和班主赶快过去,来到着火屋子的窗外,商颖指着眼前靠墙的地面,说:"这是他进来的路线。" 高云楼上看下看,没看出什么来,也没脚印。 "颖,没东西啊。"郑顺礼也跑过来看了一遍,上看下看的,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商颖用石灰粉往地上洒出几个点,众人立刻恍然大悟,看出她洒的地方确实好像一个人活动的踪迹。 "这个人是垫着脚尖进来了,夜行功夫了得,回去的时候又擦了脚印。" 但是,商颖用石灰粉点出了他曾经在此地移动和掩饰移动时留下的细微"痕迹",正常人就是看破眼睛也发现不了,可见商颖的洞察力确实超凡脱俗。 如果没有商颖,这里没一个人能发现潜入纵火者的踪迹。 "姑姑真是太厉害了。"高云楼感叹。 "那狗官差走了吗?"不知从哪里飘出一个中年男声,众人四顾,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他们身后了。 他须发如墨,一身道袍,举手投足间仙风道骨,如同世外高人。 "兄弟,你来了。"班主一拱手,那人也回礼。 "师兄,你去干什么了,那么久没动静。"商颖说道。 "一点琐事,去探访几个故人了。" 郑顺礼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商颖的师兄,盗圣的开门大弟子,戏班里尊称的大先生。 他捋了一下胡须,跟郑顺礼介绍说:"我姓季,名扬轩,字鹤。" "生郑顺礼,见过前辈。" 季鹤点点头。 商颖说:"师兄,这个潜入者手段非凡,绝对不是一般人。" "且看他从哪里来。"季鹤说道。 他和商颖两人勘探踪迹,方法离奇,其他人不明所以,好奇的跟在后面。 痕迹最初沿着墙边,但后来延伸到一处树林里,商颖说:"这里的草有被走过的痕迹。"季鹤表示同意。 郑顺礼上前好奇地瞄来瞄去,所有草木在他眼里毫无规律。 商颖他们不会是随便说的吧?郑顺礼心里瞎寻思着。 "这里的树有爬过的痕迹,不止爬过一次。"商颖解释她的发现。 高云楼对她的说法毫无怀疑,但郑顺礼过去看了一下,看不出树上有凹凸不平的攀爬痕迹,真有人爬过吗? "师妹言之有理。" 季鹤说完,纵身一跃,仿佛直接从地上拔起,落脚踏在树上仿佛踏在云中,毫无声响痕迹,在树上连走几步,一下就到了树枝中间。 郑顺礼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真有人可以不留痕迹的上树。 季鹤在树上说:"不光有人爬过这树好几次,这上面还有一个木制平台。" 众人闻言大惊,季鹤拨开树枝,大家才看到确有一个平台。 郑顺礼撸起袖子,也爬上了树干,虽然动作十分协调,但是他手脚并用,左爬右爬,才爬上平台。 平台被他的重量压得嘎吱嘎吱的响。 商颖紧接着也往上爬,没有季鹤那种拔地而起的神态。但她移动甚至更为飞速,也只踩了几脚就登上了平台,落在平台上如同一只猫,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面对她忍俊不禁的表情,郑顺礼无奈。 他登上平台,才发现这个平台上视野很好,戏班所住的房子一览无余。 而且这个平台经过伪装,周围的树枝又绑上了树枝,从外面发现不了。 看来很早就有人在这里多次监视戏班了,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又是什么目的? "我们应该设下陷阱,看看这个人会不会回来。"商颖设置陷阱的本领,之前郑顺礼在树林中带着武光逃跑时,也见识了,印象深刻。 "可以,但我感觉这个人十分谨慎,十有八九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季鹤推测道。 他和商颖继续追寻那人的痕迹,一路前进,最后发现痕迹公然汇入了大路。 本来此人的痕迹,在空旷处就让正常人完全无法辨认,一但汇入大路和其它痕迹混合在一起,又经过掩饰的话,连商颖和季鹤的本事也无法找到他的下落。 季鹤感叹:"我上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已经是十几年前了,你们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你有头绪吗?"班主问。 "天下能人异士众多,不知道这是哪里人的杰作,而且这把火的目的也蹊跷。" "颖,你怎么没早点发现他啊。" "哎,我也不是万能的啊。" "更何况这种对手我第一次遇到。"商颖抱怨说。 "这会不会跟武光兄弟有关系呢?"高云楼说道。 "武光是谁?" 武光到戏班后,把自己和高靖的纠葛都说了好几遍了。此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武光的事通通说了一遍:他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什么身材。还有最重要的,他怎么惹上了高靖这档子事。 季鹤听了以后说道:"看来这个后生也是有莫大的冤屈,而这把火,也可能跟他有关。" "你说这把火,是为了引来外人,逼他出来?"商颖问。 "但是我们发现得早,把火灭了,而且官差未能介入,否则他们一一搜查,就会发现武光。这两点,放火的人没想到。"班主说。 郑顺礼说:"那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武光再待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季鹤点点头:"确实如此,我知道一个好去处,可以帮助他。武光现在在哪?" "是啊,武光去哪了,刚刚就没看到他了。"高云楼疑惑地问。 众人面面相觑,回去寻找武光。 结果哪里也没有他的痕迹。 郑顺礼心头一冷,难道敌人另有计谋,武光已经遇害了? 商颖对众人说:"武光之前把碎掉的玉佩放在桌上了,现在玉佩不在了,他可能拿了玉佩出去了。" 这种"可能",是比较好的那种"可能"。 众人正出发分头搜索时,郑顺礼拉住了商颖,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点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六章 开始的地方 武光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几个月前,自己跟随叔叔的商队来到榆山,便是在这里下的车。 路上还是吆喝声不断,驼队马队络绎不绝。 此时此刻,重走这条路,他要去的地方还是求志塾,但是已经不是去读书了。 他路过一片空旷的地方,自己几个月前在这里遇到了高靖拦路。 现在,眼前仿佛还闪过郑顺礼和高靖的影子,让武光感叹世事难料。 他快走到求志塾时,停了下来,远远望向那块"文韬武略"的牌匾,前面有几个太祖拳的传人,武光决定向他们自首。 自己已经决定不再东躲西藏了,自己躲到耿家,被耿老爷交出来。 自己躲到戏班,戏班就被人纵火,如果离开戏班,自己在整个榆山也无路可去了,到哪里待久了都总会被认出来,已经不可能等到姬隆峰回来了。 其实这些事,尤其是纵火,根本就不是武光的责任。 但他过度自愧的心情,让自己忘记了思考,现在他只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要解决这件事,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交出去。 像这样。 武光走向了那几个太祖拳门人,他们在这里待了很久却没有收获,慵懒地在地上的席子上躺成一片,呆呆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武光上前作揖。 "生武光。。。" "啊,好啦好啦,别再来了,我们不会走的,你们这些书生一边凉快去!" 一个领头的人不耐烦的挥挥手,下一秒他脑袋里才想明白武光说了什么,连忙从地上爬起,把席子弄得乱成一片。 "你干什么。"其他人抱怨道。 "闭嘴,把画像拿出来。" 其他人也看向武光,都大吃一惊,穿鞋子的穿鞋子,拿棍子的拿棍子。 领头的人拿画像和武光真人一对,眼睛左右左右,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这就是武光。 "你是武光!" "是。" 太祖门人七嘴八舌的乱成起来,没想到找遍榆山找不到,在这瞎等竟然等到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吧?"领头的门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本来以为是苦差,没想到捡了便宜。 "我做了什么,我自己清楚。怎么回事,高靖也清楚。"武光说道,他的声音控制不住,有一点激动的颤抖。 "你取了高靖的招子,这事,你得和我们一起去说清楚。"领头人厉声说道。 "谁敢带他走!武光是我们的人!" 武光惊讶地看向说话的人,只见自己的室友张子敬,带着其它几个同学站在求志塾的大门口。 他们一人一根长棍,大臂上绑着棕色布条,意思不言而喻。 武光和他们课堂上一起辩过学,校场上一起流过汗,所有人都低估了这帮年轻人的义气和无法无天的脾气。 张子敬带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走下台阶,太祖门的人急忙挟着武光退了几步,一个人从背后反剪住他手臂,防止他离开。 "你们快放了他!" "你们别冲动!"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太祖门没料到这帮学生会那么生气,一下输了气势。 武光那么多天来,终于又看到了熟悉的人,心里无比欣慰。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说:"子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用这样。" "别这么说,我们现在就来救你!" 张子敬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持棍打去! 太祖门的人招架不及,连连后退,但反应过来后,也持棍向他们互击。 棍,是百兵之祖。 人类最早在自然界中生活时,遇到动物袭击,就把树枝折下来当武器,这就是棍的原型。 双方都是练过棍子的,但这个时候,谁也怕把对方打出问题来。 练武的人又知道哪里能打,哪里不敢打,于是双方打成了一片,但其实都不受重伤,只看谁的气势更占上风了。 张子敬为首的学生,在求志塾被太祖门监视以后,就天天在校场上操练阵型,统一号令。虽然仅仅训练了几天时间,但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们的棍法全都稳立中平,朴实无华,但招数实用。 而且太祖门的这几个门人,本来武艺就不精,才被派来揽这差事,此刻更是节节败退。 太祖门最有名的还是太祖棍呢,要是闵行远看到门下弟子如此不争气,非得把他们全捆起来抽打一顿。 更可怕的是,塾内学子听说外面打起来了,纷纷拿棍子出来助阵。 几个太祖门的人挟着武光围成一圈,外面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太祖门领头人正准备下跪求饶的一瞬间,韩光远带着郑柏新跑了出来,大声呵斥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大师兄?!"学生们纷纷看向他。 "韩兄,快管管你们的学弟吧!"太祖门领头的那个弟子恳求道,他的头顶被打破了,血流了一脸。 原来人头和脸上的血管较多,被打了容易流血,但很多时候没有危险。但血流满面,还是很骇人的,也有可能破相留下疤痕。 韩光远连忙道歉道:"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请各位海涵。" "你们先把武光放开再说!" 说出这话的,竟然是一向跟在自己后面的二师兄郑柏新,韩光远意想不到。 他觉得很尴尬,但必须谨言慎行,否则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自己失去威信。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众人转头正想看是什么人来了。 结果一群蒙面骑马的人冲入人群,求志塾的学生们为了躲避马匹,纷纷退后。 在控制着武光的太祖门人和求志塾学生之间,被冲出了一条界限。 看到这些人来者不善,学生们纷纷结成阵势。 太祖门的人吓得掉了三魂七魄,但又冷静了下来,因为所有骑手都面朝着求志塾那里。 只有一人回马转了过来,并拉下面罩。 "高师叔!"有一个太祖门人认出了他。 他就是高靖的叔叔高远。 "武光,我带走了。" 他宣布了自己的行动。 这一句话立刻引爆了现场的气氛。 "你休想!" 学生们立刻冲向骑手。 离求志塾不远处,郑顺礼走入一片空旷的地方,远远就听见了马的嘶鸣声,和两伙人正在冲突的喧哗声。 他正想加紧脚步时,一个肥壮的大汉挡在了他面前。 郑顺礼看了他一眼,又想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人是在耿老爷庄外和自己交手过的人,名叫笑罗汉。 "郑公子,去哪啊?" 笑罗汉态度和蔼可亲,让旁人见了都会误以为是熟人之间打招呼。 "你又想挨打了?"郑顺礼冷不防说了一句。 笑罗汉的笑容凝固了起来,如同石膏,眼睛里两道精光射了出来。 但仅仅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 "郑公子怎么那么说呢,我们也算。。。。。。" 突然郑顺礼闪电般的踢出一脚,直奔笑罗汉的脚踝。 "嚯。"笑罗汉讲脚一提,郑顺礼踢了个空。 看来自己偷袭的功夫还是很差,郑顺礼暗自骂道。 "真淘气。"笑罗汉憨笑一声,转手用手臂外侧直接劈下。 郑顺礼还没从踢空的一脚中恢复过来,急忙侧身。 笑罗汉的手臂从他身前滑落,但另一只手立刻又翻滚劈出。 他用手臂背面打出劈下的大幅度反背捶,又名崩捶。而用的又是硬崩法,直接往上身崩去,劈到头面打碎鼻梁,劈到肩膀打碎锁骨。 在上次耿家庄外的比试中,他轻视郑顺礼的武艺,想将他毁容,结果反而被郑顺礼用龙形手法反抛在地。 这次,他拿出自己最为拿手的招数,以求万无一失。 笑罗汉连发几手,郑顺礼上身突然闪动,往后一退,对方的几手全部扑空。 但就在这时,笑罗汉突然变招,劈出的崩捶从仰手一变覆手,进步直接一掌压在郑顺礼上身,直接压得他向后倾斜。 郑顺礼身法虽快,但刚刚大意,只直退了一步,而笑罗汉手长,一进步就压到了他。 他一手用掌将郑顺礼压到后仰,另一只手顺势抬起,两只手如同杠杆的两端,前手压地越用力,后手抬的越高。 此势是打虎势的应用,前手如同压虎,助后手提起便打,如同打虎。前手使敌人失去平衡,后手一个硬崩直接将他打翻在地,是武术中"硬崩伏底"的方法之一。 打虎势的练法用法都很多,练习时如同左右拨转的云手,但用的是拳。也有正圈反圈,定式时一手在头上,一手在腰前,也如太极之形。 打虎势变法也多,有提腿的变化,也有往不同方向的变化,很多人练单刀时的亮相动作也是打虎,应用是敌人袭来时用刀鞘御敌。 笑罗汉用的崩捶,也是从打虎势中拆出,可见他传承不凡。 他此刻将郑顺礼压制住,后手立刻劈下。 "啊!"他一声大喝,脚在地上一跺,势如泰山压顶。 然后劈了一个空。 他一脸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笑罗汉劈下的一瞬间,郑顺礼在被压到后仰的情况下,往一侧迅速拧身,同时一手探向转向那侧的胯部,另一只手越肩一摘就脱开可笑罗汉的手,让他的后手也击空了。 此为蛇盘之法。 转瞬之间,郑顺礼又从这个姿势将身体一舒展,往斜方向一个肩撞,笑罗汉巨大身躯立刻侧倾,几乎就要倒地了。 他此刻摇摇欲坠,如同三脚炉缺了一脚,郑顺礼立刻一脚踢在他心窝上,他一声闷哼,被踢的往后栽倒,没了动静。 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七章 不复当年 在榆山外的某处,有一户不起眼的民宅。 正面进去是厨房,又兼容了客厅的功能,旁边一处卧室,便是全部了。 如此简陋,主人想必是和权势毫无缘分了。 屋外沾满泥沙的篱笆外,突然来了一个骑马的客人。 他一身武师打扮,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在篱笆前下马,把马拴好,然后上前敲门。 他按一定的顺序敲了七下,没有回音,但听到了门闩打开的声音。 武师推门而入,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老人在凳子上端坐,旁边倚着一根拐杖。 屋内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只有粗糙的凳子,但识货的人不难看出那根拐杖是上乘木材精制,价值不菲。 那武师也不坐,跪下行了一个大礼,问候老人说:"师父。" 老人点点头,他就是宋太祖门的掌门人闵行远,他眼前的人是他的徒弟和心腹,叫做何文德,在太祖门中独掌刑罚。 "说正事吧。" "是!" 何文德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说:"闵华还在找你,我们说您不在,她似乎不大相信。" "不见。"闵行远毫不犹豫地说,他知道闵华是为了给武光的事做解释来的,而现在还不需要用这个"解释"。 "我孙女太忠厚了。"闵行远评价道,不知是褒是贬。 "是。"何文德点点头,开始说下一件事。 "高远劫走武光后,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派人打探,还没结果。" 闵行远皱起了眉头,这件事让他更为关心。 "因为此事,求志塾的学生和我们门下弟子大打出手,现在求志塾正被我们的人包围着。" "包围着没问题吧?" 何文德有点尴尬地说:"求志塾的人打出去了一次,把我们的旗子夺走了。" 闵行远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希望打压一下求志塾,但不希望自己动手,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节点。 看到师父沉默不语,何文德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派一点精干的人过去?" "不要,现在谁是自己人还不明了。传令下去,让他们包围着,别主动挑事,违者重罚。" "是。" 想到这些不争气的后辈,闵行远叹了一口气,"让这些年轻受点挫折也是好事。" "其它两门怎么样了?戏班怎么样了?" "通背门和姓孙的两门,门下弟子有些和高远有接触的,我们都记下了。戏班天天演戏,没有参与的迹象。" "现在没有办法,只有等了。" 何文德站起,跟师父告退。 他们不知道的是,武光被塞入了一个马车里,被蒙上眼睛,堵上嘴巴。 马车走了不知道多久,武光甚至怀疑自己被带出了榆山。但其实没有,马车只是在榆山内绕来绕去,在高远的计划里,武光并不需要离开榆山。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处孤独的房子前,此处是耿家从一个独居鳏夫手里新买的地产,作为高远活动的据点。 一下马车就听到凶恶的狗叫声,武光被压入房间内,又被按在一张椅子上。在他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后,有人将他的眼罩和堵口解下,他长呼了一口气,像回到了水里的鱼。 慢慢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长身鬼"高远。 他身边只有一个少年人,还不到高远肩膀,在一旁的桌子上摊开一块包着的布,里面露出一片各式各样的刀具。 其中多有带齿带钩的样式,除了用在人身上,想不到有其它什么作用。 武光恐惧地看向四周,发现墙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锯子、锤子、斧头,很多非常精巧,不是劳动工具,而是拷问工具。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笼子,里面结构特殊,这是使犯人只能站立,最后活活把两条腿站出汁来变成残疾人的"站笼"。 还有将人吊起的支架,和满是钉刺的椅子,上面都血迹斑斑。 那个少年人拿起一个药杵捣药,不知是什么用处。 他一边捣,一边走过来,恨恨地看着武光说:"你、你们杀、杀、杀了我的、的、的狗!" 武光想起了那些在耿家宅院附近树林中,那些追逐自己和郑顺礼的狗,它们惨死的样子自己记忆犹新。 那个少年一边说,又一边走回了桌子前面。 "等、等我完、完、完事了,就拿、拿、拿你去,去,去喂狗!" 血污和铁锈的味道刺激着武光的鼻子,他感觉很恐惧,但努力控制着自己。 高远走到了他面前,俯视着他。 "武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样说话还是第一次吧?" 武光咬牙切齿,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戳瞎了高靖的眼睛,是什么人指使的?" "什么指使!高靖再三挑衅我,会英楼那天,又偷了我娘留给我的玉佩,还带在身上!" 高远眯起了眼睛,好像是在判断什么。 "那看来是真的,高靖也和我说,有人留给了他一块玉佩,还著明这块玉佩能让你上钩,我查来查去,找不到此人的踪迹和身份。" 高远没有停,一口气说了下去。 "你一定觉得他罪有应得吧?他确实顽劣,但是庙会那日,他拿着水果去青龙寺后山祭祀家人,却被你打翻,才是记恨于你的原因。" 武光想起了那天的意外。 "当年榆山城精兵尽出,民军却趁机攻城,我们榆山武行和百姓独守孤城。我师父死了,我亲哥哥也死了。" "我回家找我哥哥的儿子高靖,发现他一家都被乱兵所害,只剩了他一个。" 武光感觉很疑惑,这是真的吗?自己都在他手里了,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要杀你。"高远说出了这句话。 他是认真的,武光从他眼神里毫无疑问的看到了这个答案。武光被绑在椅子上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但我告诉你这些,是告诉你,我杀你不是为了私怨,是为了公事。" 高远转身离开,把一切抛下,他对少年说:"结巴,给他个痛快,把脑袋留下!" 他走出门外,门外传来上马的动静,和听起来似乎是很多人离开的迹象。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结巴少年和武光,少年慢慢地走了过来,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靠到了武光面前,近得武光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你走、走、走运了,高、高大哥说给痛、痛快。" 武光脑袋里一片空白。 万事尽矣。 一个枪头从结巴少年的心窝里穿了出来,他睁大了眼睛,口中急促的喘气,似乎不相信发生了什么。 发生的如此自然,好像枪头本来就在那里。 直到枪头又被抽了出去,结巴少年缓缓退后,跪在地上,捂着心窝,他的呼吸停了。 他身后,商颖拿起一块破布,擦拭着短枪上的血迹。 "商。。。姐姐!"武光声音颤抖,这才明白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我帮你解开。"商颖解开了武光的绳子,讲他带到屋外。 一到屋外,武光看到两三个人如同醉汉一样躺在地上,动静全无,有两条狗也躺在地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他想起商颖刚刚的手段,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商颖牵过两匹马,问道:"会骑马吗?" "会骑,骑的不是很好。" "会骑就行,走吧。" 经过马背上的颠簸,武光和商颖来到了一个村子外面。 两人下马,前面郑顺礼和季鹤都在等待。 "你是武光?" "是。" "师兄,你说的能让武光藏身的地方是哪里?"商颖问道。 季鹤一指前方,那个村子黑夜中还灯火通明,里面传来很多男男女女的声音。 商颖看了一皱眉头。 "那不是妓院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八章 风尘 "师兄,那是妓院啊。" "师妹此言差矣,那是一个酒楼,叫烟雨楼。" "一般酒楼上有男人搂着女人喝酒的吗?"商颖指着那里说。 郑顺礼和武光顺着看过去,好像确实看见几个男人,坐在一处台阁里和一群艳丽女子 以前受理教束缚,男子在公共场合就算是和自己的妻妾做出亲热举动,也是会被指指点点的,更何况一边喝酒一边左拥右抱的。 "师妹,有的酒楼啊,酒客和歌女搂搂抱抱是很常见的。" "然后带着回去过夜也是很常见的吧?" "有是有这事,但归根结底啊,这地方是酒楼,它是正经地方。" "里面人那么杂,武光进去不会很容易就被认出来吗?"郑顺礼问道。 季鹤解释说:"藏在后厨这类地方就不担心被发现了,那里客人不能随便进去,也没什么人想进去。" 郑顺礼无奈地耸耸肩,看向武光。 武光羞愧地低下了头,想起自己自作主张向太祖门人投降,好在商颖前来营救,否则现在自己已经身首分离了。 自己不怕死吗?被高远带到那个屋子里时,自己其实吓坏了。自己没见识过死亡的恐惧,才以为自己无所畏惧。 "身上没少哪块地方吧?"郑顺礼问他。 武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摇了摇头。 "回头自己检查检查,别少了哪里还没发现。"郑顺礼笑了一下。 武光听了非常惭愧,他直接跪了下来,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我年少无知,行动轻率,辜负了大家!" 郑顺礼、商颖、季鹤都没有说话,都只是看着他。 "你当初为什么和高靖打起来?"郑顺礼问。 "因为他拿了我的玉佩。"武光愕然道。 "对,那你何错之有?高靖先动手,又摔了你的玉佩,最后招致意外失明,这个责任应该在他自己。" "太祖门人是非不分,仗势欺人,我们都看不下去。你要是轻易向他们屈服,正好顺了他们的意,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想清楚,别再做傻事了。" 武光长久说不出话来,他的眼泪一颗颗垂下,打湿了身前的土地。 "谢谢师兄教诲,武光知错了。" 但武光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说:"高远说,是另有人把我的玉佩拿走,并给了高靖,并留书信教唆他对付我。" "当真如此!" 众人都吃了一惊,商颖说:"这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你这件事,还有一股背后的人在推动,他们策划并成功煽动了你和高靖在会英楼发生冲突。而且这帮人,很可能就是在戏班放火的人。" 季鹤捋了捋胡子,细细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这伙人的目的,应该是引起求志塾和太祖门的冲突,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已经成功了,现在求志塾已经被太祖门人包围封锁住了。" 武光想起了自己在求志塾门口出现时,引起了同学们和太祖门的冲突,这是幕后黑手阴谋的一个阶段吗?还是他们也没控制到的一个意外? 还是说,这个意外也是在他们的推动下才出现的? 商颖说:"如果这么说,我们周围可能就有奸细,我想到几个有嫌疑的人。。。。。。" "打住,打住。"郑顺礼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她的话。 "从戏班纵火的哪件事里,可以看出这帮人的本事非凡,要是乱怀疑人,可能非但冤枉人,还中了他们的阴谋。" 商颖听了,抿着嘴巴点点头。 "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我们现在别待在这里了,走吧。" 听了季鹤提议,四人往烟雨楼的方向去了。 大家心地绕路,走到后门,一个看门人看到有人来,连忙挤出恶狠狠的表情。 结果一看清是季鹤,马上点头哈腰了起来,无比热情。 "哎哟,道爷您又来了,又是来找东家的吧,这边请这边请。哎,这几位是谁啊?" "这几位,是有缘的善人,我带来引荐给你们东家,可结善缘。"季鹤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上次给你看了,你是高寿的命格,福源不浅,要自珍啊。" 看门人连连称好,连忙让几人进去,一点不敢怠慢。 众人进入,只见后厨一片火热朝天,每个人都在忙手里的活计,厨师对学徒破口大骂,催促他们准备东西再快一点,空盘子菜盘子来来去去,如同心跳每刻不停。 隔壁锅炉房,热水产生的蒸汽和烟雾四处弥漫,锅炉烧出的蒸汽被用来加热隔间里的毛巾。也不断有人推着堆满脏巾的推车进入,全部推进热水盆里。 "这地方真大啊。" 听了郑顺礼的感慨,季鹤说:"这地方光包间就超过百个。" 商颖对郑顺礼扑哧笑了一下,又问季鹤刚才的事:"师兄,那门卫的什么长寿命格,是你瞎编的吧?" "他要是真的长寿,那就是我说对了。他要是不长寿,说明他不自珍惜,平时习惯不好,不自修持,怪不得我。" 三人跟着季鹤从一处楼梯走了上去,上到了三楼,进到一处走廊。 这个走廊和外面是隔开的,外面喧哗,里面却安静得像密室。 季鹤走到一个房间前,门口一个清秀的厮看到他,点了点头,请他止步。 门内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梅,来的是谁?" "东家,是季道长。" 里面人没有说话,但厮放众人进去了。 武光一进去,就呛了起来,原因是抽了二手烟。 房间里一个女人正侧卧在榻上,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 当时抽烟已经很常见了,男女老少都有抽的,武光的眼睛现在快被熏出眼泪来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年近三十左右,正是风韵成熟撩人的时候。 她张口吐出一个烟圈,对季鹤说:"你不是去找你的娘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想我了吗?" "师父当初怎么没把你阉了?"商颖白了季鹤一眼。 "嗯哼,年轻人别学。" 季鹤又对女子说:"婉娘,我这次是有事相求。" 女子脖颈轻轻后仰,缓缓爬起。 "我看到你带几个孩子来,也大概知道了,你过来吧。" 季鹤上前,把榻前束起的帘子放下,然后两人在帘子后交谈了起来。 帘子后面两个人影谈话,外面只看见季鹤的影子手舞足蹈,但听不清说了什么。 两人谈了一会,季鹤又匆忙走了出来,把两边帘子拉起来,然后对婉娘说:"那个就是武光了。" 婉娘用烟枪指了一下旁边,说:"你们先坐着吧。" 然后她又唤来门口的厮,说:"把我表弟叫过来。"厮走了,婉娘递出烟杆,季鹤连忙接过。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来,商颖声问她师兄季鹤:"你来榆山就是为了重拾旧爱的啊。" "这可不是啊,我来还是有正事的。"季鹤摆摆手。 武光问道:"正事是让戏班留下在这里教拳吗?" "不错。" "我在会英楼听戏班说,他们也练太祖、通背拳术,但是又不认北方太祖、通背门,这是怎么回事啊。" 季鹤迟疑了一下,然后回忆说:"有元一代,文人不愿出仕的,就去写戏曲说。武人不愿出仕的,就去给人保镖。路上要保镖,海上也要保镖,当时福建的海商出手阔绰,引来很多武士,也导致很多其它的地方的武术传入福建。" "保镖海外,要对付的海盗不是亡命之徒,就是凶悍的岛夷,没本事是保不了船的。" 郑顺礼问:"元代禁兵器,禁汉民习武,但在福建屡禁不止,是这个原因吧。那当时传入的武术里,就有太祖、通背吧?" "是,但太祖拳在南宋时就已经传入福建了,南宋时福建海运已经发达,宋朝宗室在泉州也有分支,其中就有会武艺的人传入太祖拳。" 商颖也问:"我听很多人说,太祖拳传自赵匡胤,通背传自后周将领韩通。因为祖师有恩怨,所以后代也不和。" "这说法不能信。"季鹤说,"通背和太祖两门之所以有矛盾,是因为两者都是长拳的佼佼者,彼此都欲争第一的名号。因为宋太祖拳有传自宋太祖的说法,所以通背拳的先人也可能因此自居韩通。" "扯远了,你还没说戏班为什么回来。"婉娘对季鹤说。 "对,对,因为清庭的迁海令,以及和郑氏的战事而在福建进行清洗,很多武人被迫有离开了福建。有的去了广东、江西、浙江,也有的像这个戏班一样,回到他们祖师来的北方去了。" 季鹤正说着,一个男子走入,长得不甚好看,但眼神颇为狡猾,问道:"表姐,找我有什么事啊。" 话语声十分伶俐。 婉娘看了他一眼,对众人说:"这是我表弟,叫贼东。论说书的功夫,他是榆山第一。" 贼东听了,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对着众人点头哈腰。 "见过各位,见过各位。" 商颖声问道:"师兄你叫个说书的人来干嘛。" 季鹤笑了一下,说道:"这个人可是有大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九章 五行 除了季鹤以外,其他人都不大理解,贼东一个说书的人,怎么帮助武光? 郑顺礼说:"最保险的做法,还是等姬老师回来主持这件事。" "当然如此,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不一定要坐以待毙。" 贼东听了嘿嘿一笑,说:"道爷,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吗?" "不是你帮我,是我帮你。"季鹤对贼东解释,这事还对他有益处,"我有个话本给你,你拿去了,可以帮你赚几个钱来。" 所谓话本,就是说书人的剧本,神鬼志异、佛道经文、人物传奇、才子佳人无所不有。 其实,就是观众想听什么,说书人就说什么。 很多时候,说书人还需要对话本内容进行通俗化的改编,不然很多人还听不懂。 贼东这一听说季鹤有话本给他,自然是很高兴的,且不论故事好坏,大家都爱听个新鲜的,连忙问道:"道长,是什么话本啊。" "是件时事,你听了就有了。" 原来说书,有时也把事实添油加醋成话本,也很受欢迎。 季鹤继续说:"城外求志塾,现在和太祖门打起来了,你知道吧。" "知道,挺多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贼东一听,嘿,这有故事可挖啊。 "人洗耳恭听,道长请说。" "就是因为这位兄台啊。"季鹤一指武光,武光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噢,竟然有这种事。"贼东听了,连连对武光拱手,郑顺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且听我把这原委说完。" 于是季鹤把武光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贼东一听,拍手称妙。 "这是真是好事!噢,不对,是好故事。" 武光目瞪口呆,郑顺礼和商颖相视无言,把武光的改成说书话本,这是妙计还是病急乱投医,现在还不知道。 厮带着众人到房间里歇息,武光和商颖两个人都是单独一间,而郑顺礼和季鹤两人住同一个房间。 夜深了,大部分杯觥交错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除了几个醉鬼还在唱歌,只剩下仆人收盘子、擦桌子、打扫碎片,叮叮当当的连成一片。 郑顺礼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一来是这几天太紧张了,二是这里太嘈杂,他受不了。 突然他发现,另一张床上的季鹤不见了,这个老贼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自己睡的还是靠出口的一边,结果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于是他也披上衣服,走出去看看。 郑顺礼走到走廊上,一个仆人端着东西快速从他旁边穿过,惊得他连忙侧让。 但他之后发现,仆人都视他如无物,连问他是谁都不问,于是他继续前进,沿着包厢一直前进,穿过长长的走廊。 突然看见一个包厢没有仆人进出,他好奇的走过去,发现门也不关,两个人在里面的榻上面对着彼此正坐。 一个是儒服戴巾的中年人,另一人穿着道袍的人就是季鹤,他请郑顺礼上座:"郑,来得好啊,快过来。" 另外一个人也向他微笑,郑顺礼不好推辞,就过去了。 上榻的时候想到,这两个人都是正坐,自己也不好意思盘坐,于是也正坐在季鹤旁边。 对面的儒士自我介绍说:"在下是戴枫仲。" 郑顺礼心想他说应该不是自己的名,那我也报字好了,说:"晚辈是郑剑书。" 季鹤也说:"他是姬隆峰的徒弟。" "你是姬先生的弟子?好,好。"戴枫仲听了连说几声好,斟了一杯黄酒给他。 "先生你也认识姬先生吗?" 戴枫仲一听,两眼放光,说:"当然,姬先生也常来我的丹枫阁里。" 郑顺礼这才想起,姬隆峰以前常去一个叫丹枫阁的地方,和文人雅士聚会。 所以丹枫阁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戴先生,就是丹枫阁主人,前三立书院的文杰,傅山的好友。 郑顺礼又看了看季鹤,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大盗,现在对他刮目相看了。 季鹤跟戴枫仲敬了一杯:"我听说他们重建了三立书院。" "他们",说的是满清。 "三立书院是出君子的地方,不是出乡愿的地方。我还没进书院的时候,傅兄和各位学长先反阉宦,后反权臣。仗义持正,可称一时豪杰!" "恨不能睹。"季鹤举杯。 "哈,当年你师父夜盗阉党府邸,举世震惊,我才是恨不能睹!" 戴枫仲举杯大笑。 两人饮罢,季鹤对郑顺礼说:"你后来见过你三哥吗?" "没有。" "他结婚了。" "他。。。结婚了?!"郑顺礼十分惊讶。 "敬他。" 两人举杯,季鹤没等郑顺礼就自己干了,他告诉郑顺礼:"我师妹就靠你照顾了。" 郑顺礼木讷,点了点头。 季鹤又问:"盗亦有道,听过吗?" "听过。" "这是骂人的话啊。"戴枫仲插话说。 "对,道家以'道亦有道'来讽刺儒家。儒家推崇圣人,由仁义礼智信可入圣,圣人出,天下治。而道家则举反例,说道跖是夺牛羊、取妇女、不管父母、不顾祖先的大恶人,却也有仁义礼智信,原来仁义礼智信的本质是能力,而非道德。" "这就是'盗亦有道',本意不是说盗贼也有道义,而是说有能力的人,并非一定向善,也可能作恶。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就是这个道理。" 戴枫仲笑着说:"其实儒家也恶乡愿,但《庄子》的道理,不得不学。" 季鹤连连赞许,又对郑顺礼说:"我们一门的本事,你见过吧。" "印象深刻。" "我们一门的功夫,能偷东西,也能暗杀。但历来就忌讳杀人,即便是杀大恶人,也要斟酌再三。因为能力大了,就必须限制,就算没人限制你,也要自己限制自己。所以我们只偷东西,如果徒弟滥杀甚至行恶,师父会执行门规,取他性命。" "那为什么当初你师父要收我三哥?" "一是因为他有不白之冤,二是因为当时正式用人之际,而他'有用'。" 季鹤说到这里,突然面露难色,说道:"我师妹这几年开的杀戒,恐怕太多了,这不是好事。我师父对她太娇纵,不会杀她,但她可能会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 季鹤没有说的太直白,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又说:"传你武功,学吗?" 郑顺礼愣了一下,他之前一直对季鹤、商颖一门的功夫颇感兴趣。 但刚刚听季鹤说了很多东西之后,这样的兴趣基本打消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道义看得很重,宁愿不牵涉到这些枷锁里面去。 但他不必担心,季鹤说要教他别的东西。 "五行手法,有听过吗?" "是说火手克木手那些的吗?我略有耳闻,我觉得实战里变化极快,博弈极繁,类似哪手破哪手的理论都没有用。" 姬隆峰只告诉过郑顺礼,要用手蔽住五行,仅此而已。 "那些,只不过是五行的皮毛,又被一些人传承失真以后的产物。" "五行遍布人之一身,如手心属火,鼻尖属金,手掌顺气力前推而出,如同虎势。按五行而言,是火化金,火到金回。五行之势并非独立,你若能悟之,当谢祖师天上有眼。" 郑顺礼感觉恍然大悟,但忽然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懂,但过一会儿又觉得回味无穷。 心想内中道理,自己思之悟之,将来必有大用。 郑顺礼的心思在戴枫仲面前一览无余,他开玩笑说:"郑公子如有大悟,将来也教一教我那些不肖的后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章 文武匾下英雄和 从季鹤把武光的事告诉贼东那天起,一个新的话本就开始流传了。 贼东怕引祸上身,把这个话本的第一部分交给了别人来说。自己晚一点再说,以达到混淆视听,让人以为这话本从别处传来,不至于有人找他这创作者算账。 话本的第一部分,先是把太祖门在求志塾的"围城战"夸张描写了一遍。 "这太祖门一攻进求志塾,看到那门内摆了山石奇门遁甲大阵,阵中立着他们被夺的旗帜。。。。。。" "只见太祖门人中走出一个大汉,披头散发,面如黑炭,眼如铜铃,张开那血盆大口,来取这五虎。。。。。。" "那韩光远当即欲走,太祖门各位健将岂能容他?赶马就追,谁知不知何处一阵飓风吹来,险些人仰马翻。。。。。。" 这个求志塾大战太祖门的故事,一下传遍了榆山,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奇。 榆山人本就好勇,喜欢这种故事,对这个故事连带着求志塾都好奇了起来,到求志塾被包围现场看热闹的人一时人山人海,如同过节。 在场的太祖门人,大多和求志塾学生一样是年轻晚辈,一听自己出名了,双方都饶有兴致,之前一时上涌的血气渐退,而且双方都打累了,互相偃旗息鼓,也不互相叫阵了。 这时候,贼东跑出来讲下文了。 他在烟雨楼开讲,一时男女老少会集如云,大厅楼上楼下全挤得水泄不通,从楼内挤到楼外,从大门挤到街口。 入场费装了好几箱子,根本没法清点,人太多了。 "这求志塾和太祖门,两伙好汉为何相斗?须知这里面,又有一桩冤案。" 于是乎,贼东妙语连珠,出口成章,武光怎么三忍三让高靖,高靖怎么差遣那贼人盗走武光母亲遗物,武光又怎么忍无可忍和那高靖一场血斗! 当场就爆出一阵叫骂声!但仔细一听,全是站在武光一边的,和之前谣传高靖被武光偷袭时截然不同。 然后贼东又言,谁知这高靖啊,血口喷人,与他叔叔高远,一块巧言设计,诬赖这武光。 屋内外一片哗啦,众人交头接耳,甚至争吵了起来。 贼东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这武光啊,有情有义,不出几日,便向那太祖门人自首,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认我来! 好!!! 场内又是一片喝彩,慢慢归于寂静,大家都揣着一个心,不知道这武光后来命运如何? 贼东一拍板,这求志塾学生岂容武光被冤?当即出来救援,谁知那高远半路杀出,劫走武光,使他不知去向,徒留求志塾和太祖门这两雄相斗啊! 在场观众一片惊叹!当即这个故事就传遍了榆山内外,求志塾对峙的现场,双方也都听说了这个故事。 贼东所讲武光一案的情节,本身讲的是求志塾仗义,要保武光。太祖门公道,只是为人蒙蔽。 两相都不得罪。 当即就有太祖门人回忆说,这高远确实是劫走了武光啊!此事不管如何,理应见公,先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原委,各方都辩过了,再由武林名宿、诚信长者做公判。 然而高远现在在哪!武光现在被带往何处!为何都不知去向? 这样一想,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觉得让人当枪使了。 正在此时,韩光远率人将之前求志塾学生夺来的太祖门旗帜恭恭敬敬归还,太祖门人当即大喜,双方立刻化解干戈,兄啊弟啊叫个不停。 自此,轰动榆山的太祖门包围求志塾一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贼东当然不容拖延地,把这个事也加进话本里了。 然而,武光和高远、高靖,此时都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不过这不影响贼东的生意,他不顾嗓子,连连讲了几天,吵得在烟雨楼楼上住的商颖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一日未及开讲,商颖就早早溜了出去。 她往邻近村子走去,顺着一个斜坡直下,突然听见迎面有车轮声急来,连忙退让。 仔细一看,不是马车,而是一个脸上有横断伤疤的大汉,推着一辆满载点心和食物的大车往烟雨楼去了,想必是想趁人多大赚一笔。 上坡时依然推得四平八稳,速度不减,而且此人腰马极佳,腿部尤其是脚底的动作绝妙。 看得商颖目瞪口呆,心想此人如果习武,榆山城中难逢敌手。 呆完了,她又继续走。 忽然听见旁边林子里有动静,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商颖将步子轻轻交叉走向斜向,慢慢靠近声响。 对方还毫无察觉,她觉得有点太无聊了,用手在旁边草上一拍,一只兔子立刻飞出,毛皮如同秋天的颜色一样,迷惑人眼。 商颖脚步立即飞出,不是追在兔子后面,而是追稍微旁边的位置,兔子一转向,她也在同一瞬间折返,如同影子一样,就如同她一直在跟兔子一块跑向同一个地方。 跟着兔子转了几次,商颖一把纠起兔子的耳朵根,感觉非常沉。 又大又肥的兔子啊,商颖感叹。 回去把皮剥了做手套,兔子烤了,叫上郑顺礼。。。。。。她一咽口水。 但是没有调料,也没炊具。 没事,去厨房顺一点,她调头就走。 走了一会儿,听到路上有争执的声音,商颖站在树丛中,身影被自然遮蔽了起来,没有人能看到她。 而她看的清清楚楚,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少女,带着一个丫鬟,正在和一个男的争执。 商颖再仔细看,那个男人就是那天在烟雨楼后门的门卫,此刻手里抓着一只狗。 女子说道:"请你把狗还给我,这是我刚刚在路上才买的。" 门卫侧着脸,一脸不通融的样子,歪着嘴说:"你说是就是啊,我凭什么相信你。" 手里拎着的狗还傻乎乎的没反应,不知道自己被抓了。 "你要钱的话,我给你一点钱也可以。" 门卫怒道:"别以为用钱什么都能买,人家说我命中高寿呢,我今天就是要用这条狗补补身子!" 女子和丫鬟被吓得退了几步,互相拥在一起。 商颖无奈地一拍额头,什么鬼。 她丢下兔子,兔子一落地扑腾了几下,赶快没命地跑了。 商颖直接走过去,门卫看她气势汹汹,不知道她想干嘛。谁知她一上来,直接悬膝在他腿上一磕,正磕在他大腿靠膝弯处。 他感到一阵剧痛,手里狗掉了下来,女子看了一声惊呼! 但商颖用手一捞,直接接住了狗,另一只手在门卫手臂上一按,手指像钩子一样掐了进去,门卫疼得跪下前屈,姿势如同下跪欲拜一样。 商颖头一摆,丫鬟过来接走了狗。 她又一个伸手,女子一愣,拿了一串钱给她,商颖又递给门卫,松了手让他起来。 "拿去吧。" 门卫一愣,这怎么回事,但不敢多言,拿着钱捂着手臂丝丝地走了。 女子看见门卫走了,连忙做一个礼,说:"谢谢姐姐帮忙,女叫耿思媛。" 商颖不好意思,也通了姓名。 "我叫商颖。" "商姐姐喜欢狗的吗?" "喜欢啊,我以前风餐露宿的时候吃过不少。" "啊。。。啊?" 商颖自觉失言,心想刚刚就不能放走那兔子。 她突然又想起,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就是哪天把武光藏在自己庄园里的那个吗?整个过程自己都看到了。 商颖问:"你是来听评书的吗?" "我。。。那个。。。。。。。"耿思媛忸忸怩怩想了一下,说:"我确实是想听,但那种场合我不好进去。" 商颖一听,心想也是。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耿思媛说:"那不如我说给你听吧?" "太好了。"耿思媛高兴地一拍手,又感觉这样有失风度,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了。 "嗯哼,这太祖门啊。。。。。。" 商颖以前就喜欢读一些演义类的杂书,这几天又听贼东说书说得耳朵都起茧了,情节记得烂熟。讲的形象生动,言语动容,把耿思媛和丫鬟听得一惊一乍的。 我真是大侠,商颖心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一章 糕点 贼东说书,想要的是钱而已,但这一举动,无意中拨动了一张大弦。 武光案说书正热的这几日,郑顺礼一直忙着练武,正在揣摩季鹤那天和他说的五行的道理。 既然说"火到金回",火和金有反应?那木、水、土又如何呢? 金木水火土,内对五行,外对五脏。 对于内五行(五脏),他又有了一点新的感悟,例如用鼻子控制呼吸出入,可以练肺,这是内五行和外五行相连的一个例子。 他又想,猛烈的动作,则能激发心脏。但肝、肾、脾之间直接和间接的关系,他百思不得其解。 越想越乱,最后只得去休息。 他路过一个路口,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细看原来是商颖和两个女子正在聊天。 正欲上前,突然认出其中一个女子,就是首富耿光宗的女儿耿思媛,那天自己救武光的时候,她在耿家庄外见过自己。 被认出来就不好了,郑顺礼调头去了其它地方。 他走了一段远路,来到段老板店门口,一到店门口一看,店开着,却没有人啊。 郑顺礼没见着段老板那大块头,就直接走进店里张望,结果听到"啊"的一声,一个女子被他吓得一颤。 "不好意思。"郑顺礼连忙道歉,看见一个姑娘正卷起袖子在做点心,鼻子和脸上还粘着面粉。 "你。。。要买东西吗?"姑娘惶恐地问道,似乎郑顺礼突然闯入惊吓到了她。 郑顺礼无奈,他想了一下,用人生中最温柔地语气问道:"妹妹,我找段老板,他在吗?" "他出去了,我帮他看店。" "啊?他去哪里了?" "烟雨楼那里很多人听评书,他去摆摊了。" "啊,这样。" "你是他的徒弟吗?"郑顺礼好奇的问。 "不是,我帮他看店,顺便学一点东西。我叫李萱,你是段老板的朋友吗?" 郑顺礼想了一下,我应该是吧。 "是啊。" 他又问:"段老板长那样你不怕的吗?" "不怕啊,他做的东西都很好吃,而且他也不凶。"李萱摇摇头。 "你不想去烟雨楼看评书吗?现在可热闹了。" "我不敢去,那种人多的地方我挤不进去。而且现在很多地方都在说,不一定要去那里。" 郑顺礼一直觉得李萱这个名字他在哪里听过,但想不起来,可能是谁跟他说过这个名字吧。 他看李萱闷闷不乐的,也不好多问。 "那我走了啊。" "大哥慢走。" 郑顺礼走出,他感觉今天自己似乎做什么事,都有一种碰壁的感觉。 他在城外找了一家酒店,结果一看,门板都封上了,根本没开门。 他又去了另一家熟悉的酒店,也没有开,心想今天真是奇怪。 他走到一家茶馆,发现里面人山人海,都聚在一起听评书呢。 这才明白,武光的新书引起了评书热,很多人不光想听求志塾和太祖门大战的武光案,还连带着想听别的书目。 搞得像过节了一样,好多人店也不开了,带着全家老来听评书,搞得很多有说书的地方全部乱成了一团。 郑顺礼看得张目结舌,连连摇头,要是早一天有人告诉他,说个书能有如此效果,他恐怕都不会相信。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郑顺礼也找不到地方坐,就找了地方靠着,听听这说书的有什么手段。 说书的一开口,郑顺礼就皱了眉头,一听就不如贼东。 但他没说武光的本子,而是说了另一个宋太祖赵匡胤的故事。 榆山有是太祖门兴盛之地,宋太祖的故事自然大受民众欢迎。 但太祖门即宋太祖长拳,究竟是否是传自宋太祖,实际无字可考。 民间故事传说宋太祖年轻时马上打天下,练得一身武艺天下无敌,人人羡慕。一日醉酒后,被下属套话,失言说要传授武艺,醒来以后只好遵守诺言,传下武术即是太祖拳门。 这个故事,郑顺礼暗笑道,颇有皇帝的金锄头的感觉。 而历史上的宋太祖,统领天雄军时,亲自训练他们的武艺,并以武艺高低升迁赏罚,渐渐将天雄军练成劲旅。 而天雄军军士后来就慢慢将武艺传出,这就是太祖拳的雏形。宋朝宗室丢了的东西,在民间得到了传承。 并在这之后形成了很多拳场"挂棍"纪念宋太祖的习俗,也留下"太祖卸身不留拳"的说法。意思是说宋太祖善御豪杰,对人没有两般心思,传尽武艺。唯有真心待人,才有死士效力。 想到这里,郑顺礼又想起了江南吴家。吴家以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养士之名,但费此苦心,无非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用上。 宋太祖的真诚待人,又有几分真诚,几分是计? 最终,还是如同那天听戴枫仲、季鹤二先生所说的"盗亦有道"之辩。 但在大部分老百姓眼里,宋太祖是豪侠皇帝,父弘殷,母杜氏,关于他的戏话众多。 有讲述赵匡胤少年时降伏烈马的《太祖降马》,说他出生时有异香,长大后降烈马时脑袋撞到门框坠马,而毫发无损,原来是有金甲神时刻保佑。 有写赵匡胤和郑恩、柴荣结义,但最后却取柴荣之位,后又因为郑恩失言而含泪斩郑恩的故事。 有写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大战韩通的故事,也是重头戏。 有宋太祖和"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的故事。 有他和箭射花蕊夫人的兄弟赵光义的金匮之盟。 也有他不挥一兵定安宁的《杯酒释兵权》。 最后还有太祖下南唐,"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那么多传说,赵匡胤不成英雄也难了。 郑顺礼听得也有点乏了,突然一个人的身影闪到他面前。 他本来靠在墙上,本能的一转身,立刻对上那人。结果这一下不妙,暴露了自己侧后方,一个人立刻挤进来。 郑顺礼身体下意识一震,本欲直接返身,但感觉到一把短刀抵在自己侧腰上,没有万全把握,只好先不动。 面前那个人带着面罩,遮住了脸,声说道:"出去说话。" 后面那个人还用刀抵着他呢,郑顺礼只能听从,跟着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挟着他,其他人看不出他是被挟持着出去的。 出了茶馆,走了一段,进入一个巷子里,到了一处交叉口,周围阴暗无人。 姬隆峰所教授武艺里,有"四梢"相关理论,其中奥妙罕为世人所知。 四梢,浑身毛孔为血梢,手指足趾为筋梢,牙为骨梢,舌为肉梢。 人在生死交关时,汗毛倒立,手足发凉发抖,牙齿打颤,舌头发麻无法说话。 这是恐惧的表现,但是这些表现的本质,其实是你的身体正在为对付危险而协调自己,以发出更大力量。这个过程,外在就体现在四梢上。 只是你因为恐惧慌乱,无法控制,这些力量就对你不但无益处,反而有害。 但武者,首先经过修心,明白生死观。又要势制,谓舌顶上胯,则肉梢齐。手腕足腕撑动,则筋梢齐。牙齿相合,则骨梢齐。后项撑动,则血梢齐。这四梢齐了,则能利用更大更快的力量,而不慌乱。 此刻刀刃加身,但郑顺礼的感官已经充分调动了,正是锻炼四梢的作用。虽然极端危险,但他对身后人的动作了如指掌。 面前戴着面罩的人说:"郑公子,你们手段好狠啊。" 郑顺礼觉得奇怪,问道:"我不认识你啊。" "那天,我们在耿家庄园外见过,我叫鳄鱼。" "你戴着面罩,谁认得你?" "那这样,会不会更好认一点?" 鳄鱼摘下面罩,郑顺礼这才看见,他两边脸都被割开了,伤口早已经结疤,两边的牙齿毫无遮拦,阴森森的露在外面。 他的伤口如此整齐,如此对称,应该源于酷刑,而非任何意外。 鳄鱼张口说话,牙齿开合好似骷髅。 "笑罗汉的脑袋,是你寄过来的?" "怎么回事?" "我们派笑罗汉携资来和谈,结果他一去不知去向,后来头颅就出现在我们门口。" 郑顺礼不由得有些好奇,那个胖子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笑的吗? 鳄鱼看到他走神,正要开口时,郑顺礼把手臂微妙地往后一摆,实则将贴在自己侧腰上的持刀手臂,往回贴在了后面那人自己身上。 那人摆了几下,手都脱不出去。郑顺礼急速转身,如同燕子抄水一般,另一只手从他裆下穿过,进身一靠,对方的背立刻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他又马上回身,直逼鳄鱼。 鳄鱼的右手,已经摸上腰带,想要拔出短刀,而郑顺礼直接把左手往他手上一按。 谁知他不拔刀了,一个进步将郑顺礼的手交叉带过他的身侧,另一只手直接抽他膝盖。 此势名为太祖拦马,将敌人手带至失衡后,直接用手抽腿,即所谓拦马,将其摔倒。 拦马、探马,也都是太祖棍中所用方法,探马上剪其身,拦马下剪其腿,所谓拦马无情。而去掉棍子的徒手动作,拦马就变成抽腿的摔法。 鳄鱼使出拦马时,将郑顺礼的手交叉带过身侧的动作才是重点,将他重心带偏,抽腿自倒。 而郑顺礼顺势一个蛇盘,鳄鱼的手法直接落空。 蛇盘后直接一个展身,手从他手臂下钻打,鳄鱼被削去脸皮的脸上,痛苦的扭曲了。 好像连环一样,郑顺礼急进步一个斩手。斩下后一提,两手直接抹上鳄鱼的脑袋,如同抱印一样,此为鹰捉之势。 他进身一靠,鳄鱼被整个打翻在地上,嘴里只有一口一口的出气,好像晕厥了一样。 郑顺礼拍拍衣服,正想离开,突然一声大喝传来。 "站住,光天化日怎敢行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二章 头手横拳无敌家 叫喊的那人是个青年,一幅镖师打扮,手长脚长,十分干练,看起来和郑顺礼差不多大,说:"你怎么打人啊!" 郑顺礼觉得好笑,手一指倒在地上的鳄鱼。 那人见了果然吓了一大跳,怎么有那么可怕的脸。 "你看清楚,是这两人拿刀想劫持我的。" 那人走过来仔细看了现场,发现确实是如此,连忙道歉。 "太不好意思了,这里视线看不清,远远地我就看到你们三个在说话,然后就看到你把他们打倒了。" 青年傻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郑顺礼说没事就好,不过听他一说,也觉得刚刚自己可能打的不错。 正想离开,那青年却说:"没想到你那么厉害啊,这两个恶徒真是罪有应得,我们缚了他们去见官吧!" 见官? 感觉不妥吧,郑顺礼觉得武光这件事还在解决,不想惹出更多潜在的麻烦。 他冲那青年摆摆手,说:"不用了吧,这两个人已经得到教训了。" 青年愣了,回话说:"这怎么行,你不怕他们报复的吗?" 郑顺礼想了一下,有道理啊。 但是他没那么说。 "嗯,其实啊,有时候人家刀拿起来就是吓唬吓唬人,也不是要来真的。所以我看给他们一点教训就算了。" 这套话是郑顺礼瞎编出来的,他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大对劲。 但是那个青年没啥怀疑,直接就采信了。 "是这样的吗,那就不见官了。" 郑顺礼暗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人可能没什么江湖经验。 但突然间,他察觉到后面有人攻来。 他立刻转身,却没看到对手,但一把刀已经插入了他的腹。 他看向下方,看到一张被割开的脸。是鳄鱼挣扎地爬过来,用尽力气把刀刺进了他的腹。 郑顺礼吃了一惊,后退一步,带血的刀从他肚子里拔了出来,红色染湿了他的衣服。 他顿时大怒,一脚便将鳄鱼踢飞,还想踢第二脚时,却感觉到肚子上一阵剧烈的撕裂感。 他捂住自己不断冒出血液的伤口,直接往街上走去。 青年大为慌乱,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受伤了,快包扎一下吧!" 他想拦住郑顺礼,但对方像一头牛一样往前顶去,怎么也拦不住。 "你受伤了。。。" 郑顺礼的瞳孔缩,只听见旁边好像有蚊子一样的声音,说自己受伤了。 是啊,他往下看向伤口,结果不注意在一块石头上拌到了。 一片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房梁,周围全都是晒干药材的味道。 挣扎地爬起来时,感觉肚子上一阵疼痛。 旁边一个中年人说:"哎,别乱动,你还没好呢。" 郑顺礼看向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中年人对门外去招了招手,过了一会儿,之前那个青年镖师就走进来了。 他跑过来看郑顺礼的伤势,问道:"你醒了?" "这是哪里?"郑顺礼迷迷糊糊地问。 "这是我家,榆山通背门最大的拳场。"青年说。 "这里不是药房吗?"郑顺礼看向周围,有药柜也有药材,还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人在称药材。 "这个药房租的是我们的房子,一个出口朝大街,一个出口朝拳场,我们要用药也很方便。" 郑顺礼愕然,问道:"你救了我?" 青年嘿嘿笑道:"还好你受的伤不深,就是摔晕过去了,但留了好多血就是了。" 郑顺礼艰难爬起,感觉包扎的地方还塞了药,他向青年鞠了一躬,青年赶忙回礼。 "我是求志塾的人,我姓郑,名顺礼,字剑书。你的恩情,我有一天一定报答。" "我叫陈阳,是通背门陈彰的孙子。"青年自我介绍道。 郑顺礼吃了一惊,原来是通背门掌门陈彰的孙子,看来自己这个恩情,报答起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被我打倒的那个人呢?" "我着急把你送过来,没管他们。" "我昏了多久。" "不久吧,大概两个时辰。" "那我先走了。" "等一等吧,而且你的衣服都是血,我先借你一套衣服吧。" 于是乎,郑顺礼穿上了一套陈阳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有些大了,毕竟陈阳比自己要高。 "我还是得走吧。"郑顺礼坚持说,毕竟他不想留在通背门这个地方。 "那我送你回去吧。"陈阳说道,他叫了一辆马车,郑顺礼不好拒绝,只好跟他同行了。 路上陈阳问了郑顺礼好多问题。 "郑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我是南方来的。" 陈阳一幅喔的表情。 "郑兄是求志塾的学生吗?你们之前和太祖门干了一仗啊?" 郑顺礼笑了一下,太祖门"围城"的时候,自己又没在求志塾。 "郑兄你要去烟雨楼?你不回求志塾了吗。" "我和人有约。" "你们求志塾练的是什么功夫啊,我还没有见过。" 郑顺礼想了一下,说:"儒人拳。" "这名字挺稀奇的。" "或者叫六合拳吧。" 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烟雨楼,此时已近黄昏,听书的人全都回家了。 郑顺礼和陈阳一块走进店门,店里还有不少客人在喝酒吃饭。 陈阳突然指着一个人说:"那不是太祖门的高远吗?!" 郑顺礼毫无血色的脸看向那个方向,只见一张桌子上,一个高大精瘦的男子在那里独自饮酒。 正好赶上自己受伤的时候,郑顺礼感觉到今天自己可能要交代了。 他缓缓走去,坐在高远的对面。 高远的头抬了起来,两人视线相对时,周围的客人似乎都感觉到不对劲,全都一一看向这桌。 陈阳被这个异变弄得不知所措,他站在旁边,不知道是否要靠近。 "郑公子,你们真能干,割了我两个结义兄弟的脑袋。"高远的目光里,不知道是憎恨还是蔑视。 郑顺礼一听便知,除了笑罗汉,连鳄鱼也被神秘人所杀,并割下头颅。 "这两件事都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救武光的时候,杀了我的几个人,我还没算上呢。" 在高远眼里,郑顺礼的伤,明显就是和他的两个结义兄弟笑罗汉和鳄鱼打斗留下的。 突然楼上传来打砸声,不一会儿,贼东和武光被几个武师擒着压下来了。 贼东痛哭流涕,大喊饶了我吧,而武光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郑顺礼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不知道商颖和季鹤都在哪。 周围的客人里,有些人拿出了早就包好的兵器,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 真正的客人和店里的伙计见势不妙,连忙各自散去,不敢停留。 陈阳被这个情景震惊了,周围拿出兵器的人里,有的是太祖门的,也有的是通背门的,也有其它门派的。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阳,这事不关你事,你别管。"一个通背门制式的棍子横在了他的面前,把陈阳逼退到了一边。 围住了大厅的二十余个武师,都是成名的人物,每一个人都能镇住一片地方。手里的兵器,刀、棍、枪、斧、锤、叉都有,林立在店中。 高远坐直身体,看着被一群虎狼包围着的郑顺礼,他说:"当初在耿家庄外,你和我的两个兄弟以比武为约,你胜了,带走了武光。今天我们也以比武为约,你输了,我带走武光。" 高远站了起来,舒展了修长的四肢。 "你要比什么?" "比拳。" 郑顺礼冷冷地说。 "呵呵呵" 周围传来稀稀疏疏的轻笑声,要知道"长身鬼"高远以地趟腿法闻名,和他比拳是下下策。 陈阳和武光都侧目向别的地方,不忍在看下去。 郑顺礼已经受伤了,比武的结果,只会是他被高远活活打死。 郑顺礼站起,周围的桌椅全部都被一个个挪开,空出了一大片地。 只留下两个只想互相杀死对方的人,但很明显,郑顺礼有心无力,他一动不动,看着左右踱步的高远。 没有行礼,没有中间人宣布开始,郑顺礼轻轻抬起手臂护住自己,高远已经按耐不住,上前手臂一鞭,直接击向他的面门。 郑顺礼稍一移动,便避开了,但他没有反击。 如此正式的比武,近似于擂台上格斗,与猝然遇敌的交战截然不同。双方都有足够的时机和空间施展最得力的技术,为了试探敌人擅长的技法,双方都不会贸然出手。 你欲高,我便低。你欲刚,我便柔。你欲近,我便远。先出试探,后得先机。通过试探引出对方擅长的技法,便能取胜。 高远施展身法,步走三角,左右回旋。此是太祖门六回八方的步法,进可攻退可闪,身势如风,在正宗传人高远身上方知妙处,岂是哪些野路子可比的。 高靖曾经施展过的步法和他相比,不过是蹒跚学步而已。 面对不断做出试探攻击的高远,郑顺礼显得非常被动,只是不停的回避,没有一点反击。 陈阳看得背上一股寒意直下,他知道郑顺礼如果做出太猛烈的动作,伤口必然撕裂,到时候又是血流而出! 高远渐渐找到了郑顺礼移动的规律,他开始忽远忽近,一记突然挥出的重击奔向郑顺礼。 但对方如同雀鸟一样轻轻一跳,用手一截,相触一响,手臂被偏斜开了。 高远又近身,长长的手臂抓向郑顺礼身上,铁钩一样的五指陷进他的身上。但郑顺礼巧妙地左右移了几步,让高远没有抓实。 但高远突然飞起一脚,从郑顺礼身前划过。 郑顺礼身势一旋,往侧方闪出,避开了旋风一样划过的第二脚。 周围发出赞叹声,好漂亮的二起脚。 如果刚刚被高远穿着靴子的脚踢中脸部,郑顺礼的脸上当即就会开出血花。 如果被踢中腹部,他的肠子会被踢出来。 但郑顺礼的身法极为巧妙,虽然腹部受伤,没法做出坐腰蹲闪等动作,而且衣服也不合身。 但他连续轻轻挪步,如同雀鸟在地上一样轻盈跳动,化解了高远刚刚电光火石一样的攻势。 高远又展开身法,他已经彻底看穿对手了,三手之内必然击倒他。 第一招。 他身形一拖,前冲如同幻影,此是长拳之入身总势,没有短打紧密,但变化无穷。 郑顺礼将手往上一撩,擦开了他的手臂,一拳直接捅进了他的心窝。 这一下,并不快,清晰可见,但高远如同被锤子捶了一下,被打得大口吐了口气,直接往后栽倒了。 众人哗然,立刻有几人下意识上前,但立刻停住。 好戏现在才开始,倒地的高远两腿一晃,直接绞剪住郑顺礼腿。 郑顺礼只觉得自己的腿被两条铁柱绞住了,顿时天旋地转,急忙护住伤口,往后躺去,避免摔倒受伤。 地趟腿法有三招典型的招数,一般连续使用。 第一,是前后扫堂腿,撑地旋出如同旋风。 如果扫堂腿未能击倒对手,则立刻从当前姿势转为落地绞剪势,用两腿绞倒对手。 然后做出致命一击,就是第三招铁牛耕地,用手撑起上身,直接侧向踢向倒地敌人面部,如同鲤鱼跃起卧莲。 这三势,如果没有极佳的上肢下肢功夫,都无法使用。 一切都是习惯了,高远绞倒郑顺礼后,立刻撑起上身,做出他做过无数遍的踢击,但不是踢向郑顺礼的面部,而是他的肚子。 原来,这招铁牛耕地在对练踢向面部,是用明手,对方可以用手拨开,然后两人各自回旋成单跪膝势对峙。 但实用时,是用暗手,不是踢脸,而是变势踢向腹部,对方无法用手拨开。 但郑顺礼不用手,他将腿如迎门铁壁一般提出,顶开了高远踢来的一脚,然后两手用鹰捉挂印状捕住他脚踝一拧。 高远的脚踝咔嚓一声断了。 他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郑顺礼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这时,周围的人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陈阳更是惊讶,不敢相信郑顺礼受了伤还打败了长身鬼。 但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周围的人持兵器都向郑顺礼围去,他们可能一对一不如高远,但每个人的实力并没有和高远差太多。 就在这时,一个人一脚踢开店门,大步走向店内。 旁边一根棍子立刻刺来,但只刺中一个影子,那人闪电一样出现在了棍子的内围,两手在棍子上一卷,持棍武师像是滑倒一样摔在地上,棍子立刻易主。 那人岁至中年,也是一身儒袍,持棍子一立,所有人都被他迅雷一样的身法惊骇,一动不动。 "师父!"郑顺礼惊讶地叫道。 武光震惊的看向他,原来这个人就是姬隆峰。 "要来的便来!"姬隆峰的声音传遍烟雨楼上下。 二十多个持械武师犹犹豫豫,不敢向前。 "呵啊!"一个粗壮者持长柄宣花斧一挥,寒光冲姬隆峰直流而下。 这一下,仿佛要把地板砍出缝来。 但姬隆峰用棍子一绞,斧头连带着持斧者立刻被勾得向前,然后棍子回挑,斧头飞离而出,砸在了一旁的地上。 持斧者空着手,惊讶地退了几步。 "畜牲,还不住手!" 门外传来一声呵斥,以及龙头拐杖敲地的声音,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太祖门掌门闵行远,通背门掌门陈彰,以及其他几位榆山武林名宿都在此。 之前在烟雨楼见了的戴枫仲,也和季鹤一块跟在人群里了,他们估计是和姬隆峰同行的。 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孙家短打掌门孙整林。 姬隆峰看了,收起棍子向他们致意。 陈阳见状,连忙走向自己祖父身边,示意自己和此事无关。陈彰挥挥手让他站到后面,陈阳一站过去,看到闵行远的孙女闵华也在,一下羞红了脸,害怕她误会。 闵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求志塾姬际可姬夫子在此!你们也敢和他刀剑相向,真是目无尊长!" 太祖门中执掌刑法的何文德走出,亮出一对双锏,说:"以此锏为誓,师前不敬者,门规处置。" 但未及他开口时,各个武师都早已放下兵器,拜伏在地。 高远掰回了被郑顺礼折脱臼的脚踝,一瘸一拐站了起来。 闵行远看着他,冷冷地说道:"高远,你勾结党羽,妄图分裂我太祖门派,自立门户,这件事很多人都说了,你怎么解释?" 高远说:"没什么好解释的,这是我所为。" 高远看到了很多以前表示要支持他的人,现在却站在闵行远一行里,他自知已经无可挽回了。 "你以前是我师兄的徒弟,你师父死了以后,我便将你纳入门下,可曾亏待你?!" 亏待?高远心中愤怒,闵行远任人唯亲,非他嫡系永无出头之日,谈什么亏待。 "要是我师父还在,怎么轮得到你做掌门!" "今天看在你师父在天有灵,我才不废你武功!滚吧,以后永不要在太祖门周围出现,否则必定诛你不饶!" 高远强忍怒火,他知道如果不离开,就会被挑断手脚经脉。这并非闵行远仁慈,只是他以宽大处置,间接安抚门内人心。 在几个门人的看视下,高远一瘸一拐地走了。 闵行远面带笑意,亲自过去安抚武光和郑顺礼。 楼上的一个房间里,门缝后的商颖默默收起了上好弦的弓弩,她知道这事是告一段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尾声 曲终人未散 啊啊啊啊啊疼 郑顺礼躺在烟雨楼的一间客房里,跟高远的打斗里,他的伤口又有些裂开了。 他转头对来看望的段老板说:"你怎么没带吃的过来啊。" "受伤了不要乱吃东西。"段老板回答,站在他旁边的李萱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郑大哥,没想到你是一位大侠啊。" 郑顺礼被逗乐了,他心想,大字去掉一横改成人侠可能还行。 武光说:"郑师兄大恩大德。。。。。。" "行行行,别再说了。"郑顺礼摆摆手,"让我自己待着吧。" 被他驱赶,武光等三人说说笑笑着出去了。 郑顺礼翻了一下,头朝向里面。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传到了他耳边:"听说你受伤了。" 郑顺礼回头一看,商颖坐在了床边。 "你是不知道,我跟高远打的是有多危险,差点就完蛋了。" 商颖笑了,她说:"你师父夸你了,韩光远的脸色可是不好看。" "他自求多福吧。" "武光成了大名人了,我师兄继话本之后,还打算写一本武光戏。" "戏里有我吗?" "你想有吗?" "不想。"郑顺礼仰头看着天花板。 "你真不想?" "不想,这件事还没完吧?我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高远,他不满掌门闵行远,所以拉拢了一帮人想自立门户,这帮人有太祖门的人,也有别的门派的人。有直接加入他的,也有和他暗通款曲的。" "自立门户有什么好处?" "钱就是最直接的好处之一,你不用每个月再从别人那里拿头了。" "那他都拉到人了,直接自立了不就完了?" "自立又不是今天你想自立了,明天早上就能自立了。不光中下层你要有人,你还要有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给你支持才行。" "这很难的吗?高远不是已经拉了一帮青壮年了吗?" "那些武林老狐狸,都是爷爷辈的人了,一只脚已经迈在棺材里了。他们对任何权力变动都是忌讳的,害怕影响到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可能对高远的计谋感兴趣。" "那高远就没法自立了?" "那高远就找到了耿光宗耿老爷,耿老爷愿意出让很大的利益,收买那些老前辈来支持高远。" "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耿老爷的梦想是领导一个武林门派吗?" "不是,耿老爷想效仿南方吴家养士,他想借此机会收买高远,并陈诺给他介绍官场上的关系。通过收买高远,耿老爷希望培养出听命于自己的武力团体。" "他想得倒美,吴家几代人的经营才赢得死士效力,他一个暴发户,再过几代再说吧。" "嗯,确实是,但耿老爷的加入,让高远有了真正独立的机会,也引起了闵行远的警惕。" 那些和高远暗通的人,谁也不知道是否在两边下注。 商颖继续说道:"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 "武光打瞎了高靖。" "对,这件事,我们现在知道是某个非高远集团的人巧妙策划的,目的应该是引起太祖门和求志塾的对立。虽然可怜了自己侄子的一个眼睛,不过这对高远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机会。" "机会?" "对。既然高远想脱离太祖门自立门户,那这次事件他就可以故意火上浇油,制造和求志塾的冲突,找机会蛊惑门人质疑闵行远的领导力,这就最好了。" "就是说,他可以故意卖冤,然后怪闵行远对这件事的处置不公,他就有机会顺理成章的提出自立门户了。"郑顺礼想到。 "对,所以这就让闵行远头疼了,他得心处理。而这时候还发生了一个意外,武光不见了。" 郑顺礼翘叠起一只脚,继续听她说。 "这对高远来说,是天赐的好机会,他想暗中杀死武光,然后用他的尸体激怒求志塾和太祖门干到底。而且他杀武光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因为武光一开始意外藏在了耿家庄园里。" "但是没人想到,我们对这件事插了一脚。" "对,我们救走了武光,把他藏在戏班里。高远和闵行远都不知道武光在哪,但是那个策划武光和高靖斗殴的人,他不但知道武光在戏班里,还放火想引来官差和其他外人发现武光。" 幕后黑手对戏班的监视,让商颖怀疑戏班之中就有奸细,但郑顺礼之前告诉她,不要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以免造成隔阂。 "但是官差被一点贿赂就送走了,这一点幕后黑手没想到。结果武光自己把自己送进太祖门手里了,这一点也没有人想到。"郑顺礼感慨道。 商颖看了他一眼:"他和以前的你一样,都是老实人。" 两人无言,沉默了片刻。 然后商颖又开口继续:"谁知道我们又救下了武光,又把他藏了起来,然后我师兄想出诡计,用说书把整个局面都打乱了,舆论开始觉得高远才是坏人。高远的第一反应,是派他的盟兄弟带钱来求和,但结果不明不白就被幕后人杀了。他以为是我们所为,觉得必须马上控制武光,然后尽快独立出太祖门。" 商颖吸了一口气,说:"但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你打败了他,闵行远又借着舆论对高远的反感,直接就他想自立门户这件事跟他摊牌翻脸。" "对啊,于是可喜可贺,太祖门里的'蛀虫'被清除,武光的冤屈被洗清,闵行远的掌门之位稳如泰山。" "但是高远没了,还有公开和太祖门叫板的戏班,而且求志塾学生也在这次事件里表现不凡。他们将来对榆山武林的影响,现在还是未知数,闵行远的头还得疼上很久。" "而且。"郑顺礼慢慢坐了起来,"我们还是不知道,幕后黑手有多少人,到底是谁。" "还有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郑顺礼好奇地问。 商颖眨了一下眼睛。 "你师兄上次跟我讲了个五行手法,你有什么了解的吗?" "这不是我们的功夫,估计是他在其他地方学的。" 郑顺礼泄气地倒在床上,心想自己也还要头疼很久。 武光走出了烟雨楼,准备返回求志塾,但李萱叫住了他,她着急地跑到他面前。 "哥哥,我听说这次。。。你娘留给你的玉佩碎了。" 武光低下了头,他现在还是觉得有些消沉。 "是啊。" 李萱连忙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包好的护身符,递给武光。 "这是。。。" "这是我从青龙寺求来了的护身符,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他们说很灵验,你就带在身上吧。" 武光感觉心里一阵温暖,这是这一段时间熬过来后,遇到的最好的一件事。 "我会戴在身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序章 黑夜之中 “若黑夜时,偶逢贼盗,粹遇仇敌,不能见其所以来,将何以闪而进之不能见其所以动,将何以封而闭之岂不反误自身耶?惟我六合拳,练上法、顾法、开法于一贯,其机自灵,其动自捷,虽黑夜之中,而风吹草动,有触必应。并不自知其何以然也,独精于斯者自领之耳。” -佚名 自从姬隆峰回来以后,重新主持了塾里的大事物,自然也包括塾生的文武课程。 一开始,连经常旷课的郑顺礼,也不敢不来,乖乖地每天早早起来给老师请安。 韩光远比他还勤,每天对着师父早安晚安的,嘘寒问暖,天天如此。 在上次的事件里,他没有帮到武光,但他自居当时不知道真相,有意无意为自己开脱,不过对武光还是一样好的,而且客气多了。 武光也渐渐察觉到郑顺礼和他上头几个师兄都有矛盾,具体原因他也不懂,似乎和郑顺礼是姬夫子后面收的徒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姬夫子原先的几个徒弟,就是以韩光远、郑柏新、尹浩三人为首的圈子,在书院里受到学生们的追捧和拥簇。他们表面上对郑顺礼很客气,但其实心里有芥蒂。 武光不知道这芥蒂的具体,他想大概是因为郑顺礼的不合群,得罪了几位自居资历老的师兄吧。 但时间过了几天,白天又见不到郑顺礼了,众人都对此颇有微词。但姬隆峰没有管他,由他去了。因为他知道,郑顺礼都是晚上跑去练功了。 夜练,和秉烛夜读一样,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 夜练多见于各种导引术等道功的练习,因为此类功法对练习的日期和时辰有要求,认为不同时间人身上的气血流通有异,或认为有些时间利于修炼,有些则有害。 比如有些功法要求午夜子时后练习,所以只能夜练。 也有时候,武门之中,师父为了给弟子传授秘传的功法和技术,会选在晚上,以免被别人探听。 也有些年轻人,气血旺盛,到了晚上一样安静不下来,于是聚众练武,一直练到天明也不睡觉,又去做其他事情了,这也很常见。 但郑顺礼夜游的习惯,和以上三种情况都无关。 他以前性格更为乖戾,一次在外面和人较技,把人打伤了。 这件事传到姬隆峰那里后,姬夫子大怒,但想到这个徒弟人生遭遇重大变故,性格才变得如此阴郁,也感到难过。 于是他禁止郑顺礼以后上校场练武,但郑顺礼没有放弃武术,却只敢晚上出来自己练了。 自从他来求志塾后,本来就形单影只,很少和人交流,几年来都是如此。 而晚上练武,有让他感觉有一种奇妙的自由感。后来郑顺礼又在巧合下,在榆山遇到了和自己有过因缘的段老板。两人相熟以后,段老板也给了他很多开解,让他心里想开了很多。 这些原因也开始让他觉得,夜练也挺好的。 所以后来姬隆峰解除禁令以后,他还是天天晚上出来晃悠,走到哪就到哪练拳。 因此,自然和书院里的其他学生更加疏远了。 后来武光成了少数和他熟识的人以后,有时晚上也跟着他,向他讨教武艺。 不过大部分时候,郑顺礼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但在黑夜里,郑顺礼并不是唯一在活动的人,夜晚的世界并没有比白天更安静。 自前明灭亡以来,在夜晚秘密练习武艺和传授徒弟的人,一下多了起来。 这些人在晚上寻找练拳地方的原则,往往类似。因此,找地方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出来夜练的人,其实并不奇怪。 互相打个招呼,也是很寻常的事,甚至形成了一定的社交络。 这其中的秘辛,皆不言而喻。 自古盛世习文,乱世练武。明末自民军起事以来,很多读书人也兼习武艺。所以出现了洪承畴、卢象升等文臣带兵打仗的情况。 读书人练武,一是因为要自保,二是吸取了宋朝灭亡的教训。 明亡之后,这些人的气节尤胜一般武师,绝不仕清。 那些四处游方,在晚上秘密传授和练习武艺的武师,很多都是这些人 在晚上,除了这些练武人以外,还有两种人。 一种是打行人闷棍的劫匪,这些人埋伏在道路边,有人经过就用棍子打他后脑,这就叫闷棍。打趴下了不管生死,直接扒光。 所以江湖经验说,宁走大路远,莫走路险。但凡弯曲的、崎岖的、有高低差的路,都容易被打闷棍,功夫再高都没用,因为黑夜中光在这种路上行走就很费精力了,很难防偷袭。 但如果走宽敞平整的大路,打闷棍的就不好得手了。 又说夜黑风高莫出行,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这种夜晚,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清,最容易遇险。 所以练武需知用时,非用武之地速去勿留,没有地利的话,行家也会折在普通人手里。 所以也不是练了武术,就什么都不防了,事实上练武的人因为有仇家,所以比普通人相比,平时还要更警惕。 除了打闷棍和练武的,夜晚里活动的还有一种人,就是各种盗贼。 这些人,低者用绳梯,高者如商颖一门更是来去无影无踪。这里面的门道,郑顺礼现在还不明白,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今天的夜晚,他还是出来游荡了,这天他没有想好去哪里,但他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外出时曾感觉总有一个人在跟踪他。 但他无法确认是否是真的被跟踪了,因为他根本找不到跟踪者存在的证据,只是有这种感觉。 后来遇到商颖后,他才确认之前是商颖在跟着他,因为她藏身的技术过于高妙,而使自己根本无法发现。 然而现在,他又有了被跟踪的感觉。 郑顺礼皱起了眉头,不会是商颖跟踪自己上瘾了吧? 想想应该不会,还是谨慎一点好。 郑顺礼继续走路,当走到一个阴暗的道路上时,后面的那个感觉还未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他感觉不妙。 他放慢脚步,仔细听周围的声音,避开阴暗的地方,以免让人有机可乘。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打在他的脸上,郑顺礼紧张的一坐腰,差点就跃闪出去了,但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枪扎过来,也没有箭射过来。 他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天上的云团突然遮住了月亮。 郑顺礼头皮一阵发麻,他突然原地跳起,地下一把刀正好从他脚底扫过。 一落地,他立刻连退几步,但月光还是被云遮挡着,让他无法确认敌人的攻击范围。 一个人从路边的草中滚出,半跪在地上。 在路边伏着,然后用刀或勾枪扫通行者的脚,是偷袭的一种常见方法。军中在复杂地形下伏击马队,士卒也会用类似方法,伏下用勾枪勾马脚。 此时,依然非常昏暗,郑顺礼看不到那个人的脸,那个人十有八九也遮住了自己的脸。 但更危险的是,郑顺礼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不知道他拿的是何种刀,也不知道他摆出什么姿势。 但好消息是,对方也看不清自己,首先他看不清就没法投掷武器了。 一时半会儿,月亮可能都出不来了,对方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黑暗中郑顺礼看到暗杀者的轮廓站了起来,缓步向自己走来。 一但走动起来,黑暗中郑顺礼很难判断自己和他的距离。 但对方也如此,他把刀横掩在身前。这是夜战刀法,因为难判断和对方的距离时,可能会在各个方向和敌人猝然相遇。如果把刀伸出,遇敌的时候,可能刀并没有指向敌人的方位。 所以把刀掩护在身前,一遇敌立刻变化,这种姿势配合步法可应对四面八方。 暗杀者的步法极其诡异,脚落地时不发出一点声音,郑顺礼不知道这是他穿了特殊的鞋子,还是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步法。 他的身法也同样诡异,飘忽在黑暗之中。郑顺礼看不清他,听不到他的足音,也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他应该闭住了气。 暗杀者近了,他手中的刀锋一变,直接飘向郑顺礼的脖子。 但一拳直接顶在了他的心窝上,传入胸腔的冲击感将他击倒在地。 暗杀者急忙后滚,拉开距离。以他对郑顺礼的调查和了解,这一下并不重,事实上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但奇怪的是,他有一种感觉:击倒自己的这一下,好像是无意识挥出的一样,仿佛自己是撞到上面去的。 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拖缓了进攻,自己曾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斩杀过无数人。他对自己的技艺有绝对的自信,但如果他没有谨慎,也绝无此战绩。 或许我该换一个角度?暗杀者想到,他的脚轻轻迈向斜前方,以期夺取对方的侧面,黑暗中很难看清他的动作。猎物甚至会觉得暗杀者的上身是没动的,直到他出手时才恍然大悟。 但暗杀者刚迈出脚,郑顺礼的轮廓就敏感地动了一下,仿佛也在调整角度。 冷汗不断从暗杀者背上冒出,他应该听不见我的声音,也看清我的动作,怎么会。。。。。。 突然传来一声铃铛响声,暗杀者侧耳一听。 又是一声响,兼带着脚步声。 仿佛和铃铛响声呼应一般,月光渐渐透过了云层。 暗杀者的轮廓,也往后消失在了草丛里。 郑顺礼这才放松了下来,呼吸终于摆脱了紧张,渐渐舒缓起来。 刚刚自己根本看不见敌人,只是凭着"感觉"出拳,结果打中了对手。 可能他潜意识对周边事物各种细微变化的察觉,让他对敌人的位置有了判断。 就好像商颖之前在戏班火灾后,辨认出纵火者极为细微的活动踪迹一样。 郑顺礼想,应该是这样的。 阻挡月光的云层渐渐散开,他看向铃铛声音的方向,是一个道士,带着一个道童。 道童年纪不到十岁,看不出是男是女。道士拄着一根竹竿,长着一张郑顺礼见过很多次的脸。 "公子,你见到我们真是有福了。"道童开口说,郑顺礼不大明白他说的福是什么。 "童子休得顽皮,这是我的故人。"道士碧尘开口说道。 "道长。。。。。。"郑顺礼脱口而出,他看见碧尘几年来相貌一点都没变。 事实上自己从五六岁见到他起,就没见他老过。 "郑,你别来无恙。" 郑顺礼听言,向他行礼。 "道长为什么来西北?" 碧尘一点头,跟他解释说:"西北,本来就有很多隐士高人,所以我不惜拖着这副残躯来此。但我到此地,来找你的。" "找我?"郑顺礼觉得很惊奇。 "对,我有一桩大事要委托给你。" "道长但说无妨,只怕我能力不够。" "你知道顾炎武是谁吗?" 郑顺礼感到意外,这似乎不是自己预料的话。 "顾先生是大学问家。" "我要请你保护他。" "保护他?我都不认识他啊?" "时机到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没有多余的话,碧尘带着道童往道路的另一端走了,每走一步,就有一声铃铛响。 "来日有缘再会吧。" 郑顺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心想这事肯定不简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章 起落二字自分明 郑顺礼次日早上,立刻去跟姬隆峰请安。然后在其他人离开之后,他又偷偷回来,告诉师父关于自己昨天晚上被偷袭的详情。 但出于一些原因,他没有说遇到碧尘的事。 姬隆峰仔细听完了他说的话,他之前也详细听了武光一事的始末。 "看来,确实在幕后有一帮人,想对付我们,而且这些人的技艺和我们不同,训练的都是暗中杀人的方法。" "老师有什么头绪吗?" 姬隆峰想了一下,他回忆起了过去曾经对付过的很多对手。 "我在江南和顾先生一同抗清时,也听闻了一些反清志士突然无故暴死的事,随后就听闻说清军有刺客可十步外取人脑袋。我当时就觉得突兀,有所怀疑。现在一想,你遇上的可能是有相同技艺的人。" 郑顺礼摊了一下手,说:"要是真能十步外取人头,我早就脑袋搬家了。我看他们用的都是江湖上通用的偷袭暗杀手段,想必他们的手段不出于此,只是潜行的功夫非常精湛。" "是。而且他们想杀你的行为,其实暴露了他们就是武光一事的幕后推手。"姬隆峰点点头,他想了一下,徒弟还在危险中,于是又说:"要防他们,最好的方法还是。。。" 姬隆峰正要说出口,门外又传来问安的声音。 "学生郑柏新、尹浩、武光、张子敬拜见先生!" 郑顺礼起身站到一旁,姬隆峰对他们说:"进来吧。" 于是郑柏新一行人进来了,他们看到郑顺礼都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开始了正题。 郑柏新说:"老师,武光习武艺至今,颇有长进,请先生看视指教。" 姬隆峰欣然同意。 于是武光和张子敬都过来又行一礼,然后互相演示武艺,按武论上的"九十一拳"一式一式练过来。 姬隆峰仔细看了,说出了评价。 "武光进步神速,但尚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武光连忙跪下,说:"请先生指教!" "拳法八字,你记得吗?" "记得,是起,落,进,退,反,侧,收,纵八字。"武光的记性极佳,这也是他文武功课都好的原因之一。 "这八字,你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吗?" 尹浩出来说:"回老师,前四字,徒弟已经和武光说清楚了。" 姬隆峰摇摇头,尹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这八字重点要明其要义,不需练上很多个月。" 众人都仔细倾听。 "起落要快如弓矢弹丸,这是和敌人有距离的情况。但如果近身了,就不起不落,直接用手钻去,如钻头钻物之形。" "如钻和如箭,看似两种技法,但都是起落的应用。起落的关键在于身手的配合,起手要缩身,落手要展身。缩身是从敌人手下进,展身可封敌人攻势。以身力合手力,以拧裹蓄力为中介。" 说完,姬隆峰让郑柏新示范此种身法,武光看了以后说:"这好像抡锄头一样啊。" 郑柏新听了批评他说:"武弟,你可要看好了,这和一般人抡锄头可是不一样的。一般人抡锄头,是展身起手,缩身落手,这可不是我们的武艺。我们是缩身起手,展身落手,要靠拧裹才能做到的。" 武光听了大悟。 这时,郑顺礼冷不防说:"起落像抡锄头是大架,如果架子做了,起落就像鸟起飞。缩身是鸟束翅,需蹲身。展身就像鸟展翅,需落翅。" 武光听了,想问大架和架有何区别,但不好意思说,怕引起两个师兄争执。 姬隆峰说:"大架都是同一个东西,练拳要能大能,实战也要能大能。" 众人都赞许。 姬隆峰又说:"进、退二字,则是进要如饿虎扑食,退要如急蛇擘尾,配合起落使用,方至妙处。" "那反、侧二字,是什么作用呢?" 武光问。 "假如我左脚在前。敌人取我左侧门户,我用左手一裹推,直接反取他左边门户,右手抵在他身后,两手合力如用手包裹东西,将他摔倒。如果敌人是入我右侧门户,我用左手直接劈下他的右手,直接贴在他右边门户上。" "这两个,都是借怀入怀的方法。"郑顺礼补充道。 姬隆峰听了,给了一个赞同的眼神,然后说:"最后是收、纵二字。"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他的弟子郑柏新、尹浩、郑顺礼三人自动往旁边站开。 武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但张子敬也拉着他往旁边站。 看到学生都站到一旁时,姬隆峰身体稍微下沉,直接双脚一蹬,擦地跃出数步之外,衣袍抖动发出响声。 武光看得目瞪口呆,就是跳也跳不了那么远。 谁知姬隆峰又一沉,又一蹬,又一退数步,正好回到刚刚的位置上。 "先生真是神人!"武光脱口而出。 姬隆峰未做任何准备,袖子都没拉,也没任何明显蓄力的动作,凭空跃进数尺,又即刻跃回。 脸不红,汗未出。 "没有什么神人,只要勤练勤思,都可以练到。"姬隆峰教训道。 郑柏新、尹浩、郑顺礼三人并不惊讶,但张子敬颇为惊骇,他之前见过各位师兄施展惊人的身法,但都不及姬隆峰那么震撼。 "收、纵,就是如此,收如伏猫,纵如放虎。" 武光惊讶了一下,问道:"老师刚刚示范的是两个字吗?我以为只示范了'纵',没有收。" "是因为姬老师的收幅度很,看不出来。"郑柏新解释说。 "这。。。真是太神奇了,不需要做大动作预备,就能一进那么远。" "其中的原理,其实不难理解,和起落的身法配合是有一部分道理相通的。"姬隆峰解释说。 "如起手要钻,不是要有钻的样子,而是要有钻势。有了钻势,手微转十度也可。若无钻势,就算转一百八十度,也是只有一个钻的样子罢了。" 武光摇摇头,感觉颇为晦涩。 郑顺礼和他说:"假如你手里有一个极重的东西,你把他拧转十度砸在地上,和转一百度砸在地上,其实是一样的。重点不在转多少度,而是有没有拧转。身法也是如此,重点不在身体高低,直立也能纵身,矮身也能纵身,重点不在高低,而是身法是否有收敛。有收,不拘高低。无收,蓄再大力量也没有这种效果。" 武光听了,记是记住了,但不懂什么意思。 而长于他的三位师兄,此刻都抱着意味深长的表情,没有做多解释。 只有姬隆峰又和他说:"还有一点当记住的是,为什么说收如猫、放如虎。因为论灵活,虎不如猫。但论力量和凶猛,猫不如虎。收如猫、放如虎,是要分清刚柔变化的意思,不可不深思。" 武光谢过老师,心想自己一定好好练习,不负教诲。 这时,尹浩笑着站出来说:"老师,武光根基已固,可以学兵器了吧。" "嗯,可以了,你们先教着他吧。" 尹浩、郑柏新听了,带着武光和张子敬下去了。 郑顺礼也准备走,但被姬隆峰叫住了,他告诉徒弟说:"剑书,你明天下午,再来我这里一趟,有事情要交给你。" 郑顺礼当然是说好了,只是好奇是什么,说:"徒弟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到时候来了就知道了。" 姬隆峰告诫他,此事的详细不可告知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章 十八般兵器皆出拳内 自那天听姬隆峰讲完拳法八字的次日,武光便开始正式学习兵器了。 他向郑柏新询问说:"我听说有十八般兵器的说法,不知道该从什么学起?" 郑柏新对此不屑一顾,直白地告诉他:"十八般兵器是流俗的说法,不必理会。" "是这样吗?"诶,武光觉得很好奇。 "十八般兵器的说法,有很多版本,但都是胡扯的!其中的排列毫无道理。学兵器,只学刀枪棍便可以了。" "那其它兵器,像什么镗叉锤之类的,不需要学吗?" "那些兵器,不过是刀枪棍的旁枝,学会刀枪棍法,自然就会用了。" "那剑法是怎么样的呢?" 剑自古以来,便有儒器之称,洪武帝就曾鼓励秀才佩剑,因此武光很好奇这种兵器的用法。 但他要失望了,郑柏新想了一下,跟他说:"江湖上不见剑法,已经很久了。" "可剑器不是都还很常见吗?既然剑制还在,为什么没有剑法呢?"武光觉得好奇怪。 "内中的原因,谁也说不清。但现在传世的剑法,大多是一些花巧舞蹈,没法实用。" 这真是可惜,武光心想,要是自己早生个几百年,就有机会学剑了。 这个想法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时郑柏新说:"学兵器是真正保命的勾当,要学有用的,不要去学那些花巧新鲜的东西,否则到了要用的时候就没命了。" 武光觉得很有道理,就说:"那依师兄所言,刀枪棍先学哪一个比较好呢?" "先学棍,因为现在虽不禁百姓拥有兵器,但只有镖局能随身携带武器,一般人只能带棍子。" 确实是这样。 武光想到,兵器学了不能带,等于没有。而棍子谁都能随身携带,之前太祖门和求志塾群殴,也是双方拿着棍子上阵。 郑柏新又说:"而且棍法包罗万象,技法内中可通枪法刀法,最适合打下基础。" "我听说太祖门也以棍法出名。"武光说道。 "对,北方流行的棍法,现在主要是太祖和少林两门,其它也有厉害门户,但总的来说都没有这两家名气大。" "前明正德年间,朝廷征召少林僧兵讨伐叛乱,此役中少林僧兵一战成名,自然也多了很多想学少林武艺的人。其中明末有一人叫程冲斗的富豪,携资去少林学艺,并编写成书,一时又风靡。" "那程氏现在如何呢?" "这是前朝的事,现在不清楚了。" 郑柏新感叹了一下,但也只感叹这一下,随后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少林棍的特点是夹枪法,比如这个单杀手。"郑柏新示范了一下,后手持棍直接扎出。 "这样不稳的吧?" "不会,扎一下又顺势收回来了,丈余的枪也是这么扎,这样扎力量最大,所谓百打不如一扎。" "百打不如一扎?"武光不明白,用棍子打看起来不是力量更大吗? 郑柏新解释说:"棍子是钝器,如果打到他正面额头、肩背、手臂、大腿等坚硬或肉厚的地方,看起来或紫青流血,但其实打不死人。要打死他,需用棍子猛扎其喉咙、心窝、肋下,或用棍子横旋打他膝弯、软肋、太阳,或撩其海底,方可置他于死地。或者顺棍削其手指,或劈其虎口,让他无法持棍。" 然后郑柏新又示范了几种单手持棍的打法,除了单手扎,还有单手劈下,单手撩上,单手横旋。 武光不禁好奇的问,如果单手打空了,或者被敌人打下,岂不是不易收回? 郑柏新告诉他,打空了立刻转身拖棍而走,又可以转成其它棍势。 "谢谢师兄指教,但我看单手扎虽然猛,但双手握棍不是更稳固吗?而且力量也不。" "双手棍有双手的好处,单手有单手的好处。" 郑柏新示范了一个双手的动作,叫锁口,双手持棍,身倚棍下直入对方内围,棍子直封喉咙。 他和武光说:"锁口在枪法里叫双杀手,单手扎在枪法里叫单杀手。单双手法,你看出有何不同了吗?" 武光似有所悟,说:"双手的攻击方法,比用单手的近很多。" "对啦!两者的距离是不同的。若我离对方数尺,我单手伸出可扎他,他单手伸出可扎我。那我先扎,不管中不中立刻跳退或拖棍走拉开一步,那他就算单手扎出也碰不到我。" "这是远距离的攻防,如果近了,我两手紧握,用锁口枪直接逼入他内围死角(类似《剑经》的扁身中拦势),他也变化不得,这又是双手的妙处。" 武光觉得好有道理,但他还有一事不明,问:"若是近身,棍子不怕被敌人抓住的吗?" "这你就问对了,其实棍子互相攻防,互相抓住对方的棍子是太常见了。棍子又没锋没刃,一下没打到要紧处就可能被敌人抓住。" 郑柏新立刻举例子。 "如敌人打来,我若觉得时机恰当可直接用手从侧面一格,直接抓住他的棍子一拧,然后另一只手单手挥击他的腿。他必然往下遮挡,我就有机会直接抽走他的棍子。若他拉紧棍子,或者他试图后退,我则一棍劈在他伸直的手臂上。这只是一种方法。" "那被敌人抓住棍子了,可如何是好。" "若他抓住我棍子,另一只手挥棍来打,我两手一拧侧身而进,直接一脚踢他个仰面朝天。" "又或低身而进,以棍拧转遮身,然后抱腿将他摔倒,然后直接隔着棍子将他扑压在地擒住。" "又或直接松开棍子,让他空拿两根棍子,我直接从身上拔刀捅他,或是扑在他身上都可以。" 武光看得一惊一乍的,没想棍法也有那么多门道。 "棍法亦还有很多擒锁之法,但如果不是拳法和棍法都精熟,是用不出来的。" "还有,要抓棍子,也是要相对静止时才抓得住。" "那如果用刀,就不怕抓了吧?" "是,用刀的话,他近身逼来,我只要用刀遮身,往他身上推抹就行了。" "刀法是怎么样的呢?"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刀了,刀有单刀、单刀佩盾、单刀连镖、双刀、勾刀等,这些都是短刀类的。若是长刀,又有长柄大刀和长刃大刀两种。" 武光听了云里雾里,猜想应该要从简单的学起吧? "那是不是要从单刀学起呢?" "是,先学了单刀,后面的各种刀都可以触类旁通。" "单刀该怎么练呢?" "单刀也有单手扎出的方法,虽然单手握持,但也有近身侧入占位的方法。" "那这和棍子又有共同点?" "兵器之中,转环、抽撤、下穿、推削、连点等方法,刀枪棍都是通用的,只是各有妙处。" 武光完全不懂他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不过他知道了各种兵器都有共通的战术。 "练单刀,没有步法和身法不行的,比如枪棍的转环抽撤,用两手运转就可以完成。而刀的转环抽撤,必需要加上大幅度的身法步法变化才可以。所以有拳法打下的根基的话,学刀就省事很多。" "再比如用长柄大刀,也是要用身法辅助回旋,才有断腰抽颈的威力。" "那枪法呢,我听说姬先生的枪法是最厉害的。"武光急忙问道。 "你先把棍子练好了再说吧!" 郑柏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告诉他还是先打下根基,不要好高骛远。 于是武光老实地去练习了,我们另说同样求志塾里的郑顺礼,他现在现在在干什么。 昨天,姬隆峰告诉他今天再来见自己,于是他又来了,刚到房间外,看见外面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和几个仆人模样的人。 郑顺礼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且跟他们行了礼,那个男人带这几个仆人也回了礼。 一走进房间,就看见姬隆峰和戴枫仲两人,坐着正在计划什么东西。 他连忙上前,和戴枫仲问好。 "见过戴先生。" "好,好,郑公子别来无恙。"对方答道。 姬隆峰招呼他说:"剑书,你先坐下吧。" 郑顺礼一听,在客人面前让自己坐下,肯定是要跟自己商量什么事了。 果然,戴枫仲问他说:"郑公子,顾炎武顾先生,你见过吗?" "未曾得见,我记得是我师父在南方时的战友。" "对,是在说这个顾先生。"姬隆峰点点头,转过来对郑顺礼说:"顾先生现在去山东了,我们有书信给他,你辛苦去一趟,把信给他吧。" "剑书定不负师命。"郑顺礼允若道。 戴枫仲听了,对两人说:"那这件事就先如此,我先回去了。" 说完,姬隆峰和郑顺礼起身送他出门,戴枫仲推辞,带着门外的家人和仆人走了。 姬隆峰听他推辞,也就不送了,因为自己还有话要交代郑顺礼。 他说:"顾先生以前在山西也待过一段时间,是戴先生养着他。" "好像傅山先生也受戴先生资助,但顾先生也受他资助,我还真不知道。" "戴先生请他来山西,给他建了一个书房。但他待了一两年,说戴先生的儿子偷了他的钱去捐官,要戴家还他钱。" "这太奇怪了吧,戴家豪富之家,顾先生自己都要靠人家资助,怎么会有这种事?" 姬隆峰笑了一下,解释说:"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是戴先生给他自己儿子捐了一个官。顾先生指点过他儿子学问,现在看到他给儿子捐官,觉得是出仕清庭,背叛了他,所以说戴家偷了他钱。" 郑顺礼听了,左右看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问他师父说:"戴先生不是也是前朝遗民,非常反感清庭的吗?怎么会给他儿子捐官呢?" 姬隆峰听了一拍手。 "哎,不都是为了孙子。" 郑顺礼一愣,仔细倾听来龙去脉。 原来,戴枫仲作为前朝遗民,又是很正直的一个人,并不与清庭为伍。 但是他的堂兄弟们,虽然学问文采不如他,却各自在朝中谋了官职。 郑顺礼听了就明白了,说:"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戴先生的子孙没有人出仕,将来一定衰败。所以就算戴先生气节甚重,也不能坐视家族的别房做大,挤压自己子孙。" 戴枫仲的行为,是基于实用主义的理性思考,但姬隆峰感叹道:"恐怕戴先生这支,难逃衰败啊。" 姬隆峰现在还不知道,他无心说出的话,将来一语成谶。 "那这次给顾先生送信,又是什么缘由呢?" "我跟顾先生在南方抗清时,我是他探子,他也是探子。"姬隆峰没有直入主题,而是说了其它的事情。 "顾先生才高八斗,怎么会去当探子呢?" "明末的时候,他看官场黑暗,发誓永不入科举,所以没有功名。虽然他有才名,当时参加隆武帝的义军时,和有功名的人也就没法比了。" 郑顺礼没有想到,有这种事。 "后来大势已去,他回到家里,又遇到人所害。" 原来,顾氏也是富有一方的望族,顾炎武家原本有个奴仆姓陆的,颇有生意手段,给顾家的产业赚了不少钱。 后来顾炎武的妻舅叶方恒,因为家里经营不善,把这个陆姓仆人要了去。 当顾炎武回来时,叶方恒家依然经营不善,于是叶设法拿到了一封当年顾炎武和反清势力往来的密信,由陆姓仆人出面,向他勒索财产。 叶方恒的此举,是为了钱财,不是真想他完蛋,毕竟顾炎武的妻子是他外甥女。再者如果顾炎武真被告发,家产被抄没,他也没希望拿到多少钱。 但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位陆姓仆人被淹死在了一个池塘里,密信也无影无踪。 叶方恒立刻大怒,觉得这就是顾炎武干的,派人把他抓了起来,想拷问出口实,此举无果以后。又以"杀无罪奴"为名,将他告到官府。 但后因各方解救,顾炎武的罪名被判是"杀有罪奴",只赔了钱。 后来,他就来了山西,后又和戴家不和,离开了山西。 最近他又想去山东,原来山东一个姓解的地主,以前用地契做抵,跟他家借了不少钱,顾炎武想去跟他要一些地回来。 顾炎武孤身跑去人家地头要债,他的故人们听了都怕他再犯人,于是都写信给他。 姬隆峰要郑顺礼带过去给他的,就是这些信。 郑顺礼听了,明白师父说那么多,是想告诉自己顾炎武是一个好人,让自己不要怠慢这件事。 "老师放心,我这就准备出发!" "不急,不急。" 姬隆峰叫住了他,告诉他自己已经做了安排。 "你过几天,跟一个镖队一起出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四章 总是故人情 。。。。。。 能破大寸逼丈,太祖长拳实难及。 韩通一根通背骨,穆陵关前比过武。 -不知名谚语 传说古有通背之人,一根胳膊能通于左右两边。而五代时的韩通,据说就是这样一位奇人,一根胳膊能伸出几十丈远击人。 韩通与赵匡胤同在后周为将,赵匡胤登大宝时,他起兵反赵。两人在穆陵关前大战,而赵匡胤不敌他的先天通背奇能,屡战屡败。 但天注定赵匡胤是真龙天子,于是他得沂水神相助,韩通又与他大战时,长长的胳膊在收回时被突然合上的山峰夹住,于是他被宋太祖斩于阵上。 又有说,韩通的通背,是他是所练拳法的名称。他起兵反赵匡胤,赵匡胤与他对阵,结果太祖长拳不敌通背拳,险些丧命,但宋太祖的义兄弟郑恩旁观看破,用短打封缠手法破了韩通的通背长拳。 这类说法几经改编,被亦真亦假地流传入《太祖访友歌》中。 但历史上能确认的,是韩通确为后周将领,在赵匡胤黄袍加身时,试图起兵反抗,结果被赵匡胤部将连同家人全部杀死。 现在的榆山通背门,奉韩通为祖师,不管是否属实,此举岂不是公开宣扬和奉赵匡胤为祖师的宋太祖门不和? 不管如何,天无二日,两派都是名扬天下的长拳门派,也因此势同水火。 虽也在明末榆山遇上被民军进攻的大危机时,两派也放下纷争,共同抗敌。 但天下略定后,两派又开始明争暗斗,说到底是一山不容二虎。 一直到孙整林的孙家短打异军突起,两派怕他渔翁得利,所以才暂且没有争夺的如此激烈。 但要两家放下干戈,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郑顺礼此行去给顾炎武送信,听从师父姬隆峰之命跟随一只镖队前往。 但出发之前,他决定要找一个人与自己同行,商颖是他的首选。 "不去!" "为什么不去啊?" 商颖感觉头疼,反问道:"你忘了我是谁吗?" "你是商女侠啊。"郑顺礼回答。 "你不要浑水摸鱼,你不知道镖师专门和盗贼作对的吗?我跟他们待在一起就不舒服。" 郑顺礼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镖师护院时重点防范的一个对象就是盗贼。 那算了,不过郑顺礼仔细汇报了自己跟什么镖队,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发。 在啰啰嗦嗦被赶出来之后,郑顺礼心想,还是得找个人一起去。 于是他找到了武光。 "郑师兄让我一起去吗?"武光有些意外。 "对,此这次出远门,也是一个很好的历练。"郑顺礼告诉武光,要仔细想好要不要去。 "谢谢郑师兄,我这就去准备。" 郑顺礼舒了一口气,如果武光说不去的话,其实他也想不到叫谁一起去了。 不出几天,就到了镖队出发的日子。 郑顺礼把书信藏在身上,带着武光,两人到了榆山外面的某处驿站,一个镖师的队伍已经整顿好了,从前到后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是运送什么东西。 两人找到领队的镖师,一个是姓陈的老头,但看起来挺结实的,不知道是真老还是风吹日晒才显老。 还有一个姓杨的镖师,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脸精干,虽有威严,但郑顺礼想他似乎不经常在外面走镖。 杨镖师和陈老头,看了郑顺礼递出了两张纸,一张是从耿家寄出,邀请求志塾派人参加此次走镖的书信。 另一张是姬隆峰的回书,说明感谢,并表示派出两人同行。 两封书信均盖有印章,内容也都言简意赅,但那陈姓老头和杨镖师不知道是不是不怎么认字,盯着看了半天,才向两人表示欢迎。 "牵两匹马来!"陈老头的声音高亢但嘶哑,郑顺礼开始觉得他是真的老了。 一个青年镖师从远处应声,牵了两匹马来。 郑顺礼一看才知,牵马的这个青年不就是救过自己的陈阳吗? "郑兄!"陈阳跟他挥手,洪亮的声音传遍了镖队前后,引来一片瞩目。 "陈兄,陈兄,好久不见。"郑顺礼恭维道,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最近俗气了不少。 "不敢当,叫我陈阳就好了。"陈阳回答道,那天郑顺礼击败高远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镖队里一个华丽马车的主人,似乎被陈阳的大嗓门弄得有些不满,里面的乘客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郑顺礼远远看去,看不清是谁,但好像是个红衣少女。 然后又有一个干练的女子从马车里揭门帘而出,瞪了陈阳一眼,陈阳不敢再大声,只好抱拳做鞠躬的样子。 武光和郑顺礼都认出那是闵行远的孙女闵华,在耿家护院保护女眷,那么那辆马车里应该就是耿家的家属了。 郑顺礼想起别的什么事,问了陈阳一句话:"你们这趟镖,是几个镖局一起押的吧?" "是,按耿老爷要求,我们通背门名下的几个镖局,和太祖门名下的镖局,各自选取镖师,组成这趟镖。我们通背门的代表是陈爷,他们太祖门的代表是那个杨镖头。" 郑顺礼仔细听了,心想这陈阳是通背门掌门陈彰的孙子,那么那个陈老头儿,搞不好也是陈彰的什么亲戚。 任人唯亲啊,郑顺礼在心里摇摇头。 "两位带武器了吗?"陈阳问道。 "没有。" "那既然跟着镖队,可以从运兵器的车上取两件来,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多两个带刀的人也好。" 于是陈阳带着两人,各取了两把雁翎短刀,佩在腰间。 随着号令响起,前方有人吹起号角,这是出发的信号。 众镖师都停止攀谈,上马准备出发。 武光正准备爬上马背时,看见郑顺礼刷啦一下就登上了马,动作干净利落,让他有些意外。 众人上马准备完毕后,见有几个哨官交错前后巡回着检查,全部报备完毕后,终于启程了。 车轮声一个接一个,最后汇集成长长一大片。 最前面出发的是几个探路的探子,他们负责查探前方道路状况。然后由杨镖头带着几个精干镖师在前,引路的同时,也负责处理路上的各种突发情况。 杨镖头后面跟着的,是镖师拱卫的两辆载人马车。 再后面,才是拉货物的车,很多车载着漆黑的木箱,紧紧绑在车上防止掉落,同时上面都封上了封签,封签发生的任意程度的损坏,镖局都要赔钱。 其它货车,载的是镖局的武器和食物等等。 浩浩荡荡的货车后面,又是几辆载人马车,供镖师轮换休息。 再后面的人赶着一大批马,足足有近百头,种类各不相同,以供轮换骑乘和拉车。 最后是通背门的那个陈姓老头,带着一帮后卫镖师保护镖队后方。 这路镖,看得出投入不,如此巨大的人力,有时候适得其反也有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五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镖队出发后,一刻不停地赶往他们的目的地山东济南。 按姬隆峰和戴枫仲的得到的消息来说,顾炎武正在去山东要债的路上。而包括姬、戴在内的顾炎武的友人,都不觉得只身去人家地头上要债会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他们联名写了信,希望劝说顾炎武不要这么做。并让郑顺礼带着信,跟着同样前往山东的镖队去送信。 但郑顺礼听了师父对顾炎武的描述后,觉得这个人的性格非常顽固,不一定会听他人的建议。 而且他也可能先于镖队之前到达山东。 但这些不是郑顺礼的问题,他只负责把信送过去。 镖队出发了半天,厌倦了路上的单调景色,郑顺礼就跟陈阳聊了起来。 "你走镖多久了?" "有三四年了吧。" "前面马车坐的是谁?" "喔,你说前面的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是坐的是耿光宗的女儿和护卫,后面一辆坐的是她家的丫鬟嬷嬷之类的下人。" 武光听了吃了一惊,他在会英楼打伤高靖后,耿姐曾短暂收留过他,不知道她在这镖队里是要去哪里? "耿光宗的女儿去山东干什么?" 郑顺礼无意中帮武光问了这个问题。 "回姥姥家啊,耿姐母亲的娘家在山东。" "这样啊。"郑顺礼想,耿姐的姥姥姥爷应该想她了。 陈阳拿马鞭指了浩浩荡荡的货车,说:"这些,全是耿老爷的礼物。" 郑顺礼和武光都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这些是商品,没想到那么多东西都只是带过去的礼物。 但耿光宗是名传数省的巨富,这点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 "耿姐的母亲没有一起来吗?"郑顺礼问,既然是去姥姥家,那母亲应该一起去吧。 陈阳在马背上看了看周围没人,声说:"耿姐的母亲生完她没多久就去世啦。" 武光听了一阵心惊,原来耿思媛的母亲,也是抛下她先走了。 陈阳继续解释说:"耿老爷的原配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子,但后来得病去世了。后来耿老爷去外地做生意,意外和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看对眼了,但人家家里看不起他,不嫁女儿。" 郑顺礼觉得奇怪,问:"耿老爷那么那么有钱,还有人看不上他?" "当时耿老爷已经挺有钱了,但和现在比差远了,所以那户人家看不上他,更何况嫁女给他做续弦!但后来女儿死要坚持,不得已才允了这门婚事。然后那个女人当了耿老爷孩子的后妈,她主内事有道,家人都很尊重她。只可惜生了耿姐以后,身体一直调不过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郑顺礼转身,看了一眼货车上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问道:"现在该那家人庆幸和耿老爷结亲了吧?" "那是,尤其那家人这几年家计比较窘迫了,天天写信巴结耿光宗,耿家上下都嘲笑他们。" 到了中午,镖队在选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息,除了放哨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开始生火做饭。 耿姐不跟其他人吃一样的东西,她的食物由她的随从专门准备。 武光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她问声好,于是他趁大家都不大注意的时候,偷偷走了过去。 "哎,你干什么啊。"一个丫鬟挡住了他。 "没事,让他过来吧。"好在闵华认出了他,没有让事情往尴尬的方向发展。 闵华一身镖师打扮,腰跨一杆长刀,铜镶刀柄,皮制刀鞘,威风凛凛,用手一指。 武光跟她行礼,然后走到她身边,看见耿姐端坐在一张凳子上,两手并放在腿上,身姿亭亭玉立。 她侧脸看向武光,不见高兴也不见嫌弃,好像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耿思媛还是跟自己记忆里的一样。 武光回过神来,慌忙一拱手,说道:"上次。。。不,之前幸得大姐相助,大恩不敢忘。" 耿思媛眨了一下眼睛,转过来看向他。 "你活的好好的嘛。" 武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头说:"托大姐的福。" "你出名了啊,英雄事迹传遍了榆山。"闵华笑着说。 "没有,是那些说书的人夸大了。"武光急红了脸,连忙否认。 "你就是有他们说的一两分厉害,也是了不起的,何必自己贬低自己。" 耿姐有些责怪地说。 看到武光感到有些疑惑,耿思媛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好了,你快回去吧。" 她挥了一下手,武光只好告退了。 吃完饭,镖队立刻又出发了,没有任何理由浪费时间。 到了晚上,镖队总是选择可以进退的空旷地,然后将马车围成一圈。即可以防人,也可以防野兽,当然值夜的人还是要有的。 也有时,镖队会在相熟的客店投宿,但镖师不得跟他人混处,货物也必须时刻有人值班看守。 就这样,每天重复同样的流程,终于到了直隶境内,众人还是不敢放松。 靠近山东地界时,陈、杨两个镖队领队宣布,队伍准备在一家相熟的旅店内好好休息,大吃一顿。 "好!" 众镖师齐声欢呼,累了那么多天,总算能修整一下了。 镖队最后来到了一家大客店外,客店的掌柜带着伙计在耿思媛的马车前跪成了一片。 原来这也是耿家的产业,掌柜的是耿家的下人。就算他手里管着一家店,他还是要给主人下跪。 耿姐先带着随从进去了,镖队则在陈、杨两个镖头的安排下,要把马车全部安顿在客店的后面,郑顺礼和武光也去帮忙。 店里开始杀猪宰羊,晚上准备上大菜了。 镖队刚刚把车辆和牲畜全部安顿好,结果又来了一路镖队。 杨镖头一看喜出望外,喊道:"老朱!" "哎呀!太久不见了!" 那个老朱直接走上来,热情地和杨镖头抱在一起,手拍在他的厚背上,全显一股武人的刚健之气。 原来这个老朱,也是太祖门门下,和杨镖头熟识,只是和杨镖头不在同一家镖局,出镖时就更少碰面了。 在外讨生活多么不容易,此刻兄弟相见,怎能不喜! 杨镖头和朱镖头两人热情的携手进了客店,双方镖队里认识的人也互相开始打招呼了。 郑顺礼和武光也跟着他们进了客店厅内,店家为镖队专门留出了位置,朱镖头和杨镖头早已入座,他们的手下也都打成一片,热火朝天,欢声笑语不断。 但镖行行规严格,出镖就不能沾酒,尤其是押运重要货物时,但吃一顿好的还是可以的。不过后厨也得有镖师监视,厨房原料都得翻捡一遍,做好的汤、菜和饮料要用银针试毒,还要检查是不是下了药。 同时不管里面吃得再欢,外面的货物也必须时刻有人看守。 镖行就是这样的买卖。 陈阳招呼郑顺礼和武光过来,再加上陈老头四人坐了一桌。 现在还没上菜,大伙儿都在谈天说地,但没有人打纸牌和下棋。因为这些娱乐常常伴随着下注赌博,所以按镖行规矩,就算不赌钱,出镖时也不能玩这些。 平时镖局也严禁镖师赌钱,怕镖师欠了钱以后对押运货物起心思,甚至勾结外人谋取镖队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 耿姐不喜欢吵闹的粗人,自己去房间里待着了,闵华则贴身保护着她。 陈老头突然开口了,嘶哑的嗓音刺激着郑顺礼的耳朵。 "你们看见那个人了吗?" 三个年轻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黑脸大汉独自坐了一桌。 店里除了两个镖队,还有一些散客,但那个大汉一看就非同寻常。 他身躯高大,四肢粗壮,手指糙硬。一脸络腮胡不知几月没剪,身边放着的入鞘长刀却擦得闪闪亮亮。 毫无疑问是练武之人,但不知道是敌是友。 陈老头拿出一个包裹,对三个年轻人说:"你们拿过去给他。" 三人都疑惑,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办了。 他们走过去,陈阳把包裹放在了大汉的桌子上,说道:"这是我们陈镖头的一点。。。意思。" 大汉抢过包裹,摇了摇,里面发出碎银的碰撞声。 他问道:"你们陈镖头是哪位?" 陈阳指向陈老头,大汉自斟了一杯酒,隔空向陈老头致意,老头儿也跟他点点头。 郑顺礼注意到他头发卷曲,这样的相貌不见于常人,令人印象深刻。 他越发感觉这个大汉不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匪帮来踩点的人,所以陈老头儿才要给他钱来免灾。 三个年轻人返回自己的桌子,刚走了几步,另一桌又传来一个声音。 "几位公子,可否坐下叙一番?" 三人看向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颇为打扮文雅的少年,相貌出众,声音有力。 但少年的身旁,是两个精干的男性,身上带刀,似乎也是镖师。 陈阳推辞说:"我就不去了,两位兄弟比较有文化,去陪他聊聊吧。" 郑顺礼点点头,和武光一块坐了过去。 少年介绍说:"鄙人叶宏阳,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在下郑剑书。" "在下武光。" 郑顺礼和武光,求志塾里一兄一弟,和这个叶公子攀谈起来。 先谈四书五经,后谈诸子百家,郑顺礼发现这个叶公子谈得头头是道,一定经由名师教学。 而且他发现一点不寻常的是,叶公子身体很结实,不像很多读书人一样弱不禁风,看起来经常锻炼。 观其背挺如帆,是开弓的身材。 而郑顺礼和武光日夜修行武艺,身上的锻炼痕迹自然只比他多,不比他少。 随着镖队出行,身上又佩了刀,叶公子肯定注意到了这一点。 三人言谈,越说越欢,又谈到了当今时政。 叶公子说道:"八旗入关以来四处圈地,导致生民流离失所,直隶一地尤甚,此是弊政!" 郑顺礼听了一惊,婉言劝解说:"我们年纪尚轻,国家大事不容轻言。" 这句话一语双关。 但叶公子还是悻悻然说了一句:"顺治年间先帝才下令刹止圈地,但如今鳌拜弄权,又为一己之私违反先帝之制,诛杀忠良,岂能不忧!" 郑顺礼没接他的话,让叶公子自己停下了。 满人在关外以渔猎兼耕种为生,八旗兵辛苦打仗,最想要的就是中原的广阔土地。 所以多尔衮时,满洲多次圈地,占有主良田房屋为己有,使原住民变为农奴或流民。 甚至八旗贵族之间,不同旗为了抢夺一块好地,大打出手,酿成血案,也时有发生。 对于富有天下的皇帝来说,这种不利生产的无度圈地,是当然要禁止的,顺治帝三番五次勒令归还占地。 但此举必然令八旗贵族不满,以致圈地反反复复,始而复止,止而复始。 而顺治死后,权臣鳌拜欺压幼君,公然又重开圈地,并诛杀反对大臣。 这些事情,胡乱谈论必然招致灾难。负责清查直隶无主地的户部尚书苏纳海,是正白旗贵胄,但因为反对圈地一样被鳌拜所杀,更何况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聊着聊着,晚饭已经开始了,一桶一桶白米饭被抬了出来,连带着一道一道菜。 郑顺礼和武光也和叶公子告别,回去用餐。 陈阳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时,陈老头的手一把按在了他手臂上。 干瘦的眼窝里,发出像鹰一样的眼神。 老头的另一只手,好像伸向了自己倚在桌子边的长棍。 但还是缩了回来,按住陈阳的手也松开了。 "慢点吃。"他说。 三个年轻人被他搞得不知所谓。 一道一道菜被端上来,客厅的气氛高到了极点,仿佛节日一般。 有的人站起来打拳助兴,也有人互相勾着肩膀,一起唱起家乡民谣。 人来人往,如同闹市。 郑顺礼也吃得十分专注,筷子上沾满了油,他顿了顿筷子,拿店里发的热毛巾擦了嘴。 然后把毛巾往后一丢,正好扔在一个人脸上,郑顺礼猛地站起转身,手里筷子直接刺进那个人的喉咙里。 陈老头也操起棍子,把旁边路过的一人直接打倒,那个人手里的匕首摔在了地上。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同时,杨镖头吃惊地看着自己露出的肠子,而朱镖头手里一把利刃不停地捅向他的心窝。 血的盛宴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章 好友 朱镖头的手下,有的掏出短刀短刺,有的直接拔长刀,捅向刚刚和他们称兄道弟的镖师们。 事情发生的如此自然,如同这就是宴会的一环。 杨镖头被朱镖头捅了足足十几刀,两眼失去神采时,脸上还僵硬着笑容。 片刻的错愕后,镖师们立刻拔刀反击,他们本也不是良善的主,惨叫声在这一瞬间终于盖过了宴会的欢声。 鲜血和人体内外器官立刻流满地板,和打翻的菜肴混在了一起。 "快走!"一声嘶哑的叫喊,不顾客厅里四溅的血液,陈老头带着郑顺礼、武光、陈阳三人穿过人群来到后院。 那里同样杀成了一片,牲畜惊恐发出连片的嘶叫声,陈老头儿未谋先知,把他的人都安排出来看守了,但还是有很多伤亡。 在宴会上,郑顺礼是唯一一个会到他意的人,抢先用筷子杀死了偷袭者。 "那姓杨的,根本不懂镖路险恶,折了也是活该。"老头幸灾乐祸地说,他早就注意到,朱镖头的车队里装的可能都是石头,来意绝对不善。 "快去保护姐!"他向三个年轻人喊道。 三人看到闵华抱着耿思媛上了马车,是要离开的样子,急忙去解开拴马的绳子,各自上马。 闵华驾着马车冲出客店院子外,身后立刻跟上了三个响马打扮的骑手,一看样子就不是镖师,而且早就埋伏在那里了。 从被一具被割喉哨兵的手上,陈阳拿了一根长枪。他把枪挟在腋下,一马当先,立刻追去。 郑顺礼麻利地上了马,快马加鞭紧随其后,竟然也不慢。 武光则无法疾驶,只能勉强跟在两人后面。 那三个骑手没料到会有人追上来,陈阳奋力直追,在一个转弯处直接一枪将最后面的骑手刺下了马。 那人像麻袋一样摔在地上,滚了几滚,手臂翻得像拨浪鼓。 这时前面的人才突觉有人从后面攻击,一时犹豫,放慢了速度。 一个人拔刀转身一格,拨开了陈阳的枪,但一旁的郑顺礼紧随其后,雁翎刀掠过他的脖子,砍出一个大口子。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用刀胡乱划了几下,赶快往路上逃走了。 闵华一看是陈阳等人,松了一口气,但此时只能前进,绝不能停留或返回。 众人合作一处,继续往前进。 道路上只留下一匹孤马,背上趴着一具被砍开脖子的尸体。 郑顺礼一行跟着闵华的马车,不知道往前走了几个时辰,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上,众人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马车终于停下了,大家坐到了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有可能被人发现,但还是收集柴火生了货物,以防野兽和寒冷。 "首先,不知道敌人到底什么来路,有多少人。所以回头路肯定不能走,我们要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陈阳先做总结,说完突然消沉了下来,好像想起了生死未卜的陈老头。 可能他俩真的是什么亲戚吧,郑顺礼想。 "我们现在一点食物都没有。"闵华说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众人这才想起,现在离开了镖队,吃饭也成了问题。 耿思媛看到众人愁眉不展,说道:"我身上还有一点钱。"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点碎银子,大家一看这何止是一点,都够一户农家吃一月的粮食了。 其实其他人身上也都藏了一点钱,但都没那么多。 郑顺礼感叹,不愧是耿光宗的女儿啊。 "只是没想到朱镖头竟然做出那么残忍的事,连杨镖头都杀了。"闵华忧郁地说,虽然面对朱镖头的倒戈时,她果断地带着耿思媛逃跑。 但对于朱镖头的背叛原因,她颇为不解。 武光也问:"朱、杨二位镖头很熟的吗?" "何止是很熟啊,以前简直和兄弟一样。"闵华说。 这时,郑顺礼突然说:"对熟人才好下手,要是不熟的人,还没那么容易上当。" 众人都陷入沉默,在这个大家都要团结一致的时候,这话太不合场面了,难道是说现在我们之中有谁想对熟人下手吗? 陈阳笑了一下,用手拍了拍自己胸口。 "我不怕。" 大家都看向他。 "当初武兄弟遇上麻烦的时候,就是郑兄不顾安危,奋力相助。有你在,我怕什么。" 郑顺礼愣住了,慢慢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气氛一下解开了,耿思媛也说:"女子我对这些事都无能为力,大家舍命来帮我,这份恩情不敢忘怀。" 确实,陈阳和闵华帮她是本分,但郑顺礼和武光帮她,只能说是情分了。 "有我在,没人能动妹妹一根头发!"闵华对她说。 郑顺礼也拱手一礼,表示顶礼相助。 话说完了,大家决定开始休息,轮流值夜。 陈阳值夜时,坐着感觉很是苦闷,回头看到郑顺礼好像没睡着,就声叫他说:"郑兄。" "啊?" "没睡呢?" "你不叫我,我就睡着了。" "你马术很厉害啊。" 今天追击三个骑手时,郑顺礼表现出的马上功夫极为熟练。 但他沉默了一下,把头转了过去,陈阳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还没跟师父练武前,我父亲自就请人教我弓马了。" 郑顺礼这样说。 陈阳自己点点头,觉得在之前并不太平的日子里,这样的决定是很有远见的。 "但是你拳法也很厉害啊,连高远都打败了。" "运气好而已,高远用地趟腿法的时候,如果没有用踢,而是用其它方法的话,输的人就是我了。" 这并非虚言,地趟腿法并不是好对付的一种功夫。其中倒地的踢法虽为利器,但地趟腿法并不是只有踢而已,也有不少用脚锁制勾缠敌人的方法,都难以破解。 以前,太祖门内人人习练地趟腿法。但到了明末,有完整传授的却只剩下高远的师父这一支,而且还在各种战争里人丁锐减,包括高远的师父在内都死了。 掌门闵行远驱逐了高远以后,门内不知还有几人,能使出真传的地趟腿法? 但并没有人在乎去保存祖先的技法,在争权夺利面前,一切事物都要靠边站。 "太谦虚了,郑兄,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郑顺礼一听,直接站了起来,把陈阳吓了一跳,不会是自己夸地太猛了吧? "别说话,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七章 老猫 "有人来了。" 陈阳听了郑顺礼的话,有些惊讶,现在他们正处于一片林地里,他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在那里。"郑顺礼一指,陈阳看过去发现那里是一片植被格外茂密的地方,看不到后面有什么,他没感觉后面有人。 但陈阳还是相信了郑顺礼的说法。 "怎么办?" "火先别灭。" 郑顺礼轻轻摇醒其他人,声告诉他们有状况发生。 然后他告诉陈阳:"我先过去,你和我隔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陈阳点点头,接下来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我也去吧。"闵华对两人说。 "不,你留在这里照应他们两个。" 听了郑顺礼的话,闵华点点头。 陈阳猫下腰,看着郑顺礼低身往前去了,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后,他自己也心地跟上前方的脚步。 虽然郑顺礼在格斗时的动作极为协调和迅速,但他不是潜行的好手,如果跟商颖相比的话,他更是一只笨猫。 但做起这些事情来,他一样不蠢。他把入鞘的刀从腰带里拔出来,搂在身上,并心不让刀碰到周围的物体。 郑顺礼心的提脚穿行,注意不踩在会发出响声的地方。 自上次在黑夜中被偷袭以来,他对于夜行的经验又一下提升了很多,此时他已经发现了一个在草丛中的身影。 郑顺礼慢慢地挪移脚步,到了那个影子的后侧方。 只要一眨眼,郑顺礼就可以让潜伏者变成一个死人。 但他松开了紧握在刀柄上的手,担心拔出的刀的反光,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个决定帮了他。 郑顺礼往又走一步,发现了那个影子是一个假人。 身后立刻传来一道锁链破空的声音,一道铁锁链甩到了郑顺礼身前,他立刻抬起右手,卡在了自己脖子和一下收紧的铁链之间。 如果他刚刚手还放在刀柄上的话,是来不及把手卡进去的,现在恐怕已经被锁链勒倒在地上了。 身后拉锁链的人力量极大,但郑顺礼的构架也极其稳固,两人陷入僵持时,郑顺礼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 那个少年冲上来,想别住郑顺礼卡住锁链的手臂,这样锁链便可以从郑顺礼那只手臂的腋下穿过,一样形成擒拿之势。 对方想生擒他。 但郑顺礼左手直接一挥,入鞘的刀柄直接打在那个少年脸上。 那人痛地啊地一声,往后跌了几步。 郑顺礼回手立刻往下缩身,一个翻身立刻脱出锁链外,看到那个拿锁链的人块头很大,也是个十几岁左右的少年,正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直接向郑顺礼扑过来,扑到身上就想一阵乱捅,但郑顺礼右手反手握住刀柄,两手将刀鞘一旋,侧身用刀鞘把那个人持刀的手封在了他自己身上。 那个人折腾了几下,手都动弹不得,又往后退开。 一退,郑顺礼立刻反手拔刀出鞘,直接撩过他的脸,又一刀扎穿他的喉咙。 还未及拔出,郑顺礼回头看到另一个少年手里拿了一杆枪向他扎来。 危急时刻,旁边又伸出一杆枪,两枪相碰磕出了一声响。 原来,陈阳已经从后面赶了过来,长枪指向持枪的少年。 郑顺礼正欲与他联手,谁知道旁边又猛扑出一人,直接把郑顺礼扑倒在地上。 黑暗中郑顺礼没料到这种情况,不但被他扑倒,手里的刀还插入了地里,卡住了。 而那个人直接顺势骑在了他身上,虽然块头不大,但重量全部压在他上身,好像一座山一样。 在月光下,郑顺礼看到压住自己的一个佝偻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根三棱的破甲锥。 身边传来一声不知是谁的惨叫,但郑顺礼无暇顾及。 中年人狠狠地把破甲锥往他脸上砸来,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郑顺礼直接将左手的刀鞘卡进他的腋下,另一只手同时磕开他下砸的手。 郑顺礼又往旁边把他的手一捋,中年人立刻往前倾倒,手臂又被一拧,破甲锥被从手里剥走。 下一秒,破甲锥插入了主人自己的心窝。 郑顺礼把他推开一旁,站了起来,看到那个刚刚和陈阳对峙的少年,已经被他一枪钉脚扎瘸了腿。 "师父!" 看到中年人死去,他一声哀嚎,丢了枪,拐着脚扑在了他的尸体上。 这时,武光他们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陈阳看向郑顺礼,郑顺礼摇了摇头,拔出地上的刀,收回了刀鞘。 两个人留下那个少年,连忙向营地赶去了。 "驾!" 未走几步,听到一个女声,然后两人看到闵华驾着马车疾驶而出。 马车冲出去后,外面马蹄声瞬间乱成一片,然后又整齐了,似乎一群人追着马车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郑顺礼焦急的问,他看到武光和耿思媛还在营地里。 耿思媛着急地回答:"闵姐姐说敌人太多,她一个人去把他们引开了!" "啊?!"陈阳的整张脸,一下煞白了起来,他立刻就爬上了马鞍。 "我要去帮她。" 郑顺礼劝说道:"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 陈阳静静地回答,郑顺礼明白了,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郑顺礼对武光和耿思媛说:"走吧,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耿思媛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心有不甘,但这时她是明白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办法。 郑顺礼让她和武光共骑一匹马,自己负责路上的戒备。 曾经自己也是一个需要别人来帮助和拯救的人,但现在这两人的安危,全部取决于自己的行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八章 刀对刀 郑顺礼带着武光和耿思媛,继续往耿思媛母亲的娘家前进。 天亮时,郑顺礼让两人稍微等候,他自己去了一户农家。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一些旧衣服和铺盖回来了,都是用钱换的。 他让两人换上这些衣服,武光倒无所谓,耿思媛叹了一口气,但想想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找地方把衣服换上了。 为了避免引起过多的注意,她又包上头巾和围巾,遮住了头发和脸。 不管怎么样,现在三个人看起来都土气多了,像是一抓一大把的平常老百姓一样。 郑顺礼为了避免更多注意,把两把刀也用布包起来了,毕竟平常老百姓不会有人腰上插把刀。 三人继续骑马前进,没有发现追兵的迹象。虽然他们安全了,但这也意味着,大部分敌人都被陈阳和闵华引走了,他们的性命恐怕已经不保了。 今天晚上开始,三人就睡在野外,因为各种客店里耳目太多,如果那帮人还没放松追捕,三人的特征就可能传到他们耳朵里。 所以就算野外环境不舒服,还是睡在野外比较保险。 耿思媛闷闷不乐,她从养尊处优,到哪里都有人照顾她,现在一下风餐露宿,同时的又是两个男人,事事不便,她当然不开心。 而且闵华还为了救她,独自出去诱敌,现在生死未卜。。。。。。 闵华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这让她非常难过,但她没有哭。 耿思媛还不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虽然父亲和哥哥们都很宠她,但是她并没有任何女性的亲属可以仰赖,而又很难找到和自己对等的友谊。 堂表姐妹、还有耿光宗的各个妾,对她都是表面奉承,暗地里要么嫉妒,要么害怕。 她们真正忌惮自己的原因,是因为父亲的权势。就算自己想要和别人真心交流,得到的也只会是被预设好的话。 父亲的权势将自己套在了一个角色里,那自己就只有扮演好这个角色,清楚周围的人的立场,不要对他们流露出真实的想法。 看到耿思媛闷闷不乐,武光从身上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装好的袋子。 他打开了袋子,递到耿思媛面前。 她一看愣了,里面都是的甜饼。伸手拿了一个尝尝,发现味道清甜清甜的,非常好吃,并不输给糕点的名家。 郑顺礼看到了,也拿了一块尝尝,感叹道:"这味道真不错,你从哪里弄来的?" "从段老板那里弄的。" "嗯?他还会做这个?我还没吃过。" 其实这不是段老板做的,是李萱在武光出门前专门给他准备的。 这件事,武光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跟耿姐说:"据说人不开心的时候,只要多吃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好了。" "真的吗?"耿思媛的眼睛睁得像鹿一样。 "这。。。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武光想了一下,回答说。 "心情能不能变好不知道,但是甜的东西吃多了,变胖是一定的。" 郑顺礼说着,又拿了一块甜饼。 耿思媛若有所思,总结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这荒郊野外,总之吃饱穿暖了,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也有人活着,不为了吃饱穿暖。"郑顺礼笑了一下。 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吗?耿思媛无法理解。 "不为了自己,那就是为了要让家人吃饱穿暖吧?"她说。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讨论下去,但不知不觉中,耿思媛感觉自己心情放开了很多。 随后几天,出乎郑顺礼和武光意料的是,带路的工作基本都是耿思媛在做,而且效率很高,从不走歪路。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郑顺礼诧异道。 耿思媛点点头,告诉他自己这条路自己曾来过好几遍。 "这条路的尽头,也有我们家的码头,我去过一次。" "去过"的意思,是坐在舒舒服服铺有垫子的马车里去的。郑顺礼实在是想不到她还有这种奇能,可能她的父亲给她取名还是有一定现实根据的。 这几天三人都顺利赶路,也没有碰到追兵。 一日,郑顺礼让两人扎营等候,自己去附近酒店等地方买一点食物。 所谓食物,不过往往是面饼和咸鱼而已。 他找到一家酒店,进去让店家把水壶装满,再把食物准备好让他带走。 每次到有人的地方,郑顺礼总是十分警惕,这可能是武光那件事留给他的后遗症。 但他越是警惕,就越是无事发生,这附近的时间似乎都像冻结了一样。 他带好了要的东西,走出了店门,看见一个人扛着一把长柄大刀站在外面。 看来意外情况总是在人放松的时候发生的,郑顺礼想。 那个人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敞开的衣服里肌肉隆起,是个大力士。 但是这样的身材,郑顺礼见得太多了,武行会聚的榆山里一抓一大把,光靠身材记人的话,他常常不知道谁是谁。 那个人把大刀的柄尾往地上一敲,柄尾的钻在土地上凿出了一个洞,吓得周围寥寥无几的百姓慌忙远离。 那人对此沾沾自喜,对郑顺礼说:"就是你杀了老猫?" "什么猫?我从来没杀过猫。"郑顺礼觉得很奇怪,自己平时并不欺负动物。 "哎!废话多!不痛快!"那个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就是你曹五爷!" 这个人在自报家门吗?郑顺礼有些无语,但接下来的话,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你听好了,有人跟我买你的命!你今天是自己了断,还是五爷我亲自动手?!" "有人买我的命?谁啊?"郑顺礼一下好奇了起来,这件事和之前导致朱镖头袭击镖队是有关系的吗? 他突然又想到身上带着的给顾炎武的信,这是有人想杀自己的原因吗? 曹五爷咋了舌头,用一种教育晚辈的语气和郑顺礼说:"你不配知道。" 郑顺礼被他逗乐了,看来这个人还没蠢到这种程度。 于是他松开背上包着的布,将里面的刀拔了出来。 雁翎刀已出鞘,曹五嘿了一声,心想这真是一个急投胎的鬼,也把大刀摆出中平势。 长柄大刀种类甚多,从刀的形状看有眉尖、笔刀、鹰嘴等分类。从长度看,有柄远长过刀刃的,用于马战。也有刀刃和刀柄一样长的,是步战用的斩马刀。 曹五用的是最常见的春秋大刀,俗称就叫做关刀。武举有考舞关刀一项,用的全是几百斤的大刀。几百斤的大刀,各个关帝庙常存做装饰,要靠惯性挥舞。 不明白武术的人,就以为实战用刀也是几百斤,有些人也热于利用这种误解,假称自己的兵器有几十几百斤重。 但实际上,实战兵器往往不超过二十斤,多则不利操作。 但就算实战兵器轻,曹五手里的大刀,也得比郑顺礼的雁翎刀重上好几斤。 但他的优势不在重量,而在长度。 两人的胜负,还不易轻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九章 追风赶月不留情 俗话说,手为两扇门,全靠脚打人。 步法移动是重中之重,对方拳密如雨,我也只要退一步就能避开,他只能打在空气上。 所以如果出手不进步,就算你有开山的力气,也打不到人身上。 长拳、短打无不讲进步,长拳进步发手发脚,短打进步入身。不但要进步,进步了还要跟步,跟步了还要变化,种种步法妙变无穷。 所以就算是十拳紧逼、一手化五手之类的紧密手法变化,要是脚下步法不跟,那就都是空谈了,变手也是要配合步法的。 而在器械格斗时,双方使用的兵器不同,所以距离也会不同。 若是短器对付长器,就很不利,为什么呢? 如短刀对长枪,持短刀者要进几步才能砍到枪手。而长枪手伸手一扎,就能扎到刀手了。 如果刀手进步时,长枪手退步,那就如追风赶月一样,永远追不到了,而枪手还是随时可以发扎。 就算刀手舍命进入枪尖后,也还要几步才能砍到枪手。而枪手可用穿梭手法,将枪杆缩短,对方依然被枪头堵着。 曹五本来就一条大汉,而手中长刀比他还高,足足两米有余。 他摆出中平势,是将刀为枪用,和一般人的中平刀不同。一般人用中平刀,两手握在刀柄中间。而曹五握在刀柄中间更靠后的地方,露出的刀身更长。 此举正是为了充分利用自己大刀的距离优势。 明晃晃的大刀正对着自己的喉咙,但郑顺礼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他将刀越过身前,也摆出中平。 雁翎刀单薄的刀尖,对上了长柄偃月大刀,只像在老虎面前嗷叫的狗。 他死定了,曹五立刻进步,刀身轻晃一下,直直向郑顺礼手腕上一点。 郑顺礼将刀一革,雁翎刀擦开了大刀。仅仅是擦开,没有能够偏开大刀,自然也没有制造任何即进攻的机会。 转瞬间,曹五一退,又突然一进一点,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雁翎刀又擦过大刀。 一般人用大刀,往往大挥大劈,看似十分威猛。 既然大挥,刀挥出前,往往会回拉一下。劈出了,也要拉回才能再砍。 如果胆大的有艺者抓住这个机会,近身用兵器偏斜,则用大刀者救无可救,必死无疑。 但像曹五这种真正懂得用刀的人,并不直接挥砍,而是先用刀往敌人身上点去,引动敌人防守,再变势一刀两断。 曹五又急变,前脚斜出,脚在地上一滑,刀向郑顺礼胸前捅去。 大刀走的是斜线,一瞬间就越过了雁翎刀,郑顺礼无法用刀防守。 就在胸前即将开出大洞时,郑顺礼的脚步斜擦过地面,他的身形一动,直接从捅来的大刀旁边穿过。 曹五一惊,没料到有这样的身法,连忙退回成中平。 郑顺礼一刻不停,将手腕锁紧,坐腰两脚一蹬,身体一下窜出,速度之快如同平地一声炸响。 这是姬隆峰曾经示范过的收纵身法。 他也曾凭此身法使出起手枪,直接击败吴荃玉。 曹五被他的威势所震撼,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身体将被刀穿过。 但郑顺礼的身法,没有自己师父进的那么远,也无法像他一样控制得那么好,仅仅穿过了中平大刀势的间隔,卷住锁紧的手腕将刀尖刺进了曹五的肩膀。 曹五感觉肩上一凉,好像有水打湿了肩膀,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他连忙换势,单手将刀提回在身后。 郑顺礼一瞬间停下了,曹五右手单手提刀,左手空空的向前伸出。但曹五的左脚偷偷垫在了右脚后面,这是为了方便后退。 这个动作做地无比熟练,曹五练过无数次,用过无数次。 一但郑顺礼进步,他就会将左脚退回,右手刀立刻飞出将其斩杀。 此为诱敌之计。 郑顺礼稍稍站定,如果他再做一遍刚刚的身法,可以直接进步杀死曹五。 但他没有动,因为他有把握在曹五出手前就将刀刺进他体内,但曹五后于他挥出的大刀有可能会杀死自己。 怎么办? 郑顺礼也将刀收回提在身后,将左手推出。 曹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做出和自己一样的动作。 郑顺礼进步,曹五将右手刀捅出。 一声磕碰发出的响声,郑顺礼拗步出刀,雁翎刀将偃月刀往上托起,失去了控制,郑顺礼顺势一刀扫过曹五肋下,又转出一刀斜斩过他的脖子。 大刀从手中落出,摔在地上,曹五徒劳地捂着身上的伤口,抽搐的往后退去,然后跌倒在地上,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土地。 姬隆峰也曾用过收纵的身法,轻易越过不可能的距离,击败了无数好手。 现在,他的传人就站在这里。 但对于郑顺礼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危险的敌人在等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章 太祖棍 郑顺礼出去购买食物以后,武光和耿思媛便在营地内等待。 之前他也出去买过东西,但似乎没有这次那么久。 两人正疑惑时,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随着马蹄铁踏在地上的声音,武光和耿思媛发现来者并不是郑顺礼,而是一个高高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齐眉棍。 "高远!"武光认出了来人,来不及上马,他直接拉上耿思媛就走。 才跑出几步,却发现她根本跑不了,被自己拉得走的歪歪扭扭的。 原来耿姐不是三寸金莲,但也是缠过脚的,她的脚根本没法在野外崎岖不平的地方奔跑。 现在危急时刻,武光也顾不上什么礼教了,直接背起耿思媛就往林子里跑。 耿姐愣了一下,但也由他背了。 高远也跳下马,追在两人身后。 武光听到高远追着自己的声音,后脖子一阵发麻,自己不背人都未必跑得过高远,更何况现在背着耿思媛。 情急之下,他只有尽量跑成之字形,并专挑复杂的路走。 这个策略奏效了,因为武光虽然走地很急,但他是看清楚路再走的。而高远在后面追着他,又要看路,又要看人,距离慢慢就拉开了。 但就在此时,武光突然发现眼前没有路了,前面怪石遍布,恶木丛生,只有一条石路孤孤零零。 他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跑,终于还是发现这是一条死路,前面只有一个坟墓,周围被草木石团团围住,唯一的出路就是刚刚的来路! 高远走了过来,彻底将两人逼入了绝境。 那座坟墓,上面杂草丛生,积灰如毯,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祭扫了。 造化弄人,今天竟要这两个年轻人来给这孤魂野鬼做伴! 但高远没有做出敌对的架势,只是看着武光,双方陷入了僵持。 武光伸手去摸刀,结果这才想起自己跑得太突然,没有带上刀。 "你把我放下来吧。"耿思媛对武光说道,她被放了下来,站在了武光身后。 这不会是梦吧? 武光曾经梦到过很多次,高远来找自己寻仇的场景。他希望这只是又一个噩梦,希望自己待会儿就能醒来,然后感叹这是虚惊一场。 但高远开口了,他的话语打断了武光的思绪,这并不是梦。 "武光,我不是来和你斗的。" 武光的手攥得更紧了,他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曾希望拿自己的脑袋,来引起太祖门和求志塾的战争。 高远拿着棍子一个拱手,又深鞠躬一下,这是武人的礼仪。但不是对武光做的,是对耿思媛行的礼。 "耿姐,我是你舅舅派来接你的。" 耿思媛听了高远的话,从武光背后露出脸来,她嫌弃地问:"哪个舅舅?" "是解承渊老爷。" 之前武光也见过耿光宗的一个舅子,是个叫蛟二的胖子,但他不过是耿光宗妾的兄弟,根本不配跟耿思媛攀亲戚。 高远说的这个解承渊,才是出自世家的耿思媛母亲的亲弟弟。 疑惑一下充满了武光的内心,这是怎么回事? 高远不是来杀自己的吗?他跟袭击镖队的朱镖头是什么关联? "有何凭证?"耿思媛问道。 高远从身上拿出一封书信,往前走了几步,放在了地上。放完,又退回原处,表示无敌意。 耿思媛扶着武光往前走了几步,心翼翼,然后捡起了书信。 她打开一看,确实是舅舅的字迹,也盖有他的私章,并明确说明了让高远来接自己。 武光无暇去看那封信,但他看到耿思媛的表情变化了,可能那封信确实是真的。 耿姐露出苦涩的表情,她说:"我跟你走,但你不要伤害他。" "他"说的是自己,武光知道,但耿姐真的要走了,他心里还是隐隐约约不放心。 "我脚有些酸了,你过来扶一下我吧吧。"她对高远说道。 "恕人无礼了。"高远说完,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 他走近时,刚想搀扶,就看见耿思媛手中手中金光一闪。 高远下意识一扭脖子,但还是感到一阵疼痛。他用手一捂,发现被扎了一个口子,还好扎在肉厚的地方。 耿思媛手里亮出一个镂空的金钗,又向高远扎去,结果手被高远一拧,疼得她啊的一声,松开了手里的金钗。 高远气急败坏,此刻早就忘记尊卑了。 武光刚刚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立刻趁机进步,直接一掌探马打向高远面部。 高远一松开耿思媛,直接用棍子竖着革开武光的手,一近身又用棍子托起他的大臂,然后勾过他的脖子后面。 此时,棍子的一端支在武光脑后,另一端别住他手臂前面,一用力就将武光直接擒在地上。 此为棍法中的霸王撑槁擒法,变化多端。 眼看武光危急之时,石路上传来脚步声,靴子踏地声音清晰可辩。 来者显然不是郑顺礼,而是一个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 他一步一步落在石子路上,步法极其稳健,左手按在腰间长刀的刀鞘上。 武光惊讶地认出这个人,他就是之前在酒店里,陈老头让三个年轻人送钱的那个大汉。 "在下是太祖门的'长身鬼'高远,敢问阁下名姓?"高远的脸色,似乎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那汉子听了高远的话,一脚在石路上站定,左手将刀一撇向旁边。 "我是窦二东!" 大汉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林子,在面前的三人耳边震响。 武光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高远听了十分震惊,他问道:"早闻窦二爷大名,只是不知道今日到此地是为何事?" "为了让你放了这两个年轻人!" "这。。。我受人之托,恕不能从命!不知道窦二爷是什么原因,要我放这两人?!"高远面露难色,看来自己刚刚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我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两个孩子。天不管你,我也要管!"窦二东言简意赅,不给高远任何余地。 高远咬咬牙,松开擒拿武光的棍子,跳开一边。 但他可没有放弃的意思,骂到:"我谅你有侠名,没想到也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我今天不管这事,才是有负侠名!" 气氛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窦二东身体前倾,右手按上了刀柄。 而高远前手用反手,摆出了中平势。 窦二爷抢先出手,一脚踏出,右手将刀斜撩出鞘,一出鞘立刻变线砍向高远的手臂。 高远立刻将棍子略微收回一护,长刀当的一声在棍子上砍出一道刀痕。 窦二东将刀拉回,换为两手共持,而高远直接将棍子一翻,前手反手翻成正手,后端翻出成前端,劈向窦二东面部。 高远用的是活把棍法,乃是正宗太祖棍。 活把棍看似眼花缭乱,但其实简单可靠,其巧妙在于正反手的转换。 总是一手为主,一手为副,条理清晰,并不是舞花之类。以主手为轴,前后互换,左右互换,都是主手换了,副手再顺势一接就好。 而通过正反手的转换,可以轻易实现长短距离的互换。 刚刚伸长的棍子,正反手一换就可以变成短棍入身近战,防不胜防。 又或者棍子被敌人打歪时,可以顺势一换正反手,立刻恢复攻势,死中返活。 高远刚刚用反手摆出中平,窦二东拔刀的一击,将他棍子打歪,但他顺势反手一转成正手,立刻就打向窦二东的脸。 但窦二东两手一收,像挥旗子一样将刀往身侧一拨。 一声响,长刀架住了齐眉棍,高远一用力,棍子顺刀身向窦二东削来,这是棍法中最难防的招数。 但不是对窦二东而言,他顺着对方的削势一刷,高远的棍子立刻被刷落在一旁。 这个动作很,但不是绝妙的操作是不能做到的。 高远下意识将棍子提起,这是他人生中犯的最后一个错误。 他棍子一起,窦二东立刻往他外门斜进左右两步。 蹲身一坐,刀如闪电一般从下方撩起,砍断了高远前手大臂下的肌腱,又一刀翻出,一阵银光闪过高远的耳侧,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长身鬼的血洒落在石道上,好像一朵朵梅花,至少高远死的时候,情形还是艳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一章 活着的人 高远死了。 擦去血迹的长刀,缓缓收入窦二爷的鞘中,而地上躺着的是高远冰凉的尸体。 如果千里外的闵行远看到了高远的尸体,可能会松一口气,并为不用弄脏自己的手感到高兴。 这些想法,突然出现在武光的脑中,一瞬间他觉得高远和自己一样,都只是无名卒。 高远只是一个被逐出门派的弃徒,他曾经试图推翻闵行远的努力徒劳无功,他费尽力气也上不到闵行远一根头发。 为了一点利益,他就要在这里和窦二东生死相斗,并被一刀砍死在这荒郊野岭。 "谢谢窦爷相助。"耿思媛对窦二东答谢到。 武光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里,他也向窦二东道谢。 "谢谢窦爷相救!" "不必多礼。"窦二东平静的回答,好像他刚刚砍的东西是一片树叶。 "你是求志塾的学生吧?" 武光听到窦二东问自己的话,感到十分惊讶。 "窦爷你知道求志塾吗?!" 窦二东的回答,让武光和耿思媛都更加震惊了。 "我不光知道,我还知道你们是去找顾炎武先生的。" 武光感到很惊讶,而耿思媛也惊讶武光此行的目的。 "和你同行的人,是姬隆峰先生的弟子郑剑书吗?" 剑书是郑顺礼的字,这武光清楚的很,他回答说:"是,他出去买食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我们去等他回来吧。" 窦二东大步前行,两人很难跟上,武光回头一看耿思媛有没有跟上,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背着她逃跑,背上仿佛还有她的体温,心脏一下跳得飞快。 被他一看,耿思媛也脸红了,但仪态没有慌乱。 武光很想问她,刚刚为什么拿发钗扎了高远,但是张口了又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走在路上,各自心事重重。 "大姐,刚刚。。。"武光还是开口了。 "那信确实是我舅舅的信。"耿姐没等他说完,就先回答了。 "虽然信是真的,但我那个舅舅解承渊,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怕到了最后你还是有危险。" 她的这句话信息太多了,武光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句话脱口而出:"太危险了。" "你当时反应不是很快吗。" 耿思媛对他微笑了一下。 郑顺礼赶回营地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大汉坐在那里,身旁放着一杆长刀。 他当即吓了一大跳,手立刻摸上了刀柄。 武光和耿思媛连忙跟他示意,窦二东是自己人。 "见过窦爷。"郑顺礼下马和他互相介绍。 "我姓窦,诨名二东,师从王余佑先生,奉师命前来协助你们。" 郑顺礼一听就明白了,王余佑号五公山人,和同为明末遗民的傅山为好友,和丹枫阁来往甚密。 只是王余佑一向有学名,没想到有有一个那么粗犷的徒弟。 之前陈镖头还以为他是江湖大盗,才送钱给他。这种情况如果收了,就是收了面子,一般就不会打镖队的主意。 "太好了,有窦爷相助,信是肯定送得到了。"武光高兴地说。 窦二东一听,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问:"什么信?你们不是来营救顾先生的吗?" "营救?顾先生出什么事了?" "他被牵扯入黄培诗案,现在被关押在济南。" 窦二东解释道:"黄培是崇祯年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编了一本书叫《含章馆诗集》,被人告了谋逆。" 他说的没错,黄培也是前朝遗民,被家中放良的旧仆勾结讼棍,告其谋逆。 拿出的最大证据,就是《含章馆诗集》。 此事原本与顾炎武更无相涉,但黄培家被抄后,抄出另一本犯禁书籍《忠节录》,此书编撰者是顾炎武的姐夫陈济深。 非但如此,书中更有顾炎武叔叔顾正咸的传记,其中提到他与"宁人"同游,宁人就是顾炎武的字,因此他也被列为乱党。 现在,顾炎武正在济南的大牢里关押着。 窦二东说完此事的原委,耿思媛立刻不悦地说:"这些背恩弃主的下人,真是可恶。" 而郑顺礼一听完,在身上摸索,掏出了老师让自己带给顾炎武的信。 一拿出来,上面还带着体温,这份信一直被他贴身心携带。 郑顺礼和窦二爷同时看向信封,想到同一件事:这封信上,会不会有能救顾炎武的计谋? 但也可能没有。 郑顺礼犹犹豫豫,不敢打开,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窦二东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说:"还是到了顾先生那里再打开吧。" 耿思媛又说:"这里再走一段路,就能到我们家的一个码头,从那里我们可以坐船去济南。" 耿家的经济实力,确实不一般。 众人听了,自然立刻安排行程,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到了码头前,里面人来人往,货船客船都有。 众人看来看去,看到一个汉子在里面指东骂西,呼来喝去,想必就是管事的人了。 武光上前询问道:"请问。。。" "喂!都给我长眼了,那箱子比你还值钱!"管事人对武光视若无睹,快步在码头里走来走去,大呼叫。 突然郑顺礼挡在了他身前,让他不得不停下。 耿思媛上来说:"我是耿光宗的女儿。" 管事人打量她一番,冷笑道:"那我还是吴家的公子呢?" 此刻耿思媛还穿着农家的衣服,自然看起来不像什么大户人家的姐,于是她从身上拿出自己的腰牌。 管事盯着腰牌看了好久,这确实是一块做工精良的腰牌,用白玉所制,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这什么玩意,你从哪里偷来的吧。" 耿思媛听了大怒,立刻骂道:"贱仆!你也配这样和我说话!" 管事听了招手正要打她,结果被窦二爷伸手一抓后领,直接扔在一旁。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黑脸大汉,手里提着一杆长刀,立马三魂去了七魄,差点就尿了。 "来人!快来人!" 听了管事杀猪一样的叫喊,三个打手拿着棍子冲了出来,一看窦二东也吓了一跳,但互相看了一下,还是一起向他乱棍打来。 窦二爷刀都不拔,直接用刀鞘一压,就把三个人压做一团,在地上乱叫。 三个人站得太密了,一人挨一人,没想到还是不敌,反而自误。 "老奴见过姐。"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出来跪在了地上,其他人看了都惊呆了,过一会儿也都跪成了一片。 "你认得我?"耿姐冷冷地问。 "是,我在本家待过,见过姐。"老仆人颤抖地说。 其实耿家本家里,有几千号仆人,很多人连耿姐什么样都没见过,自然也认不出她的腰牌,更何况那个管事也没在本家工作过。 "好了好了,快给我安排一艘船,我要去济南。"耿思媛对他下令。 "最好的船,您舅舅刚刚坐着走了,只好委屈姐坐次等的船将就一下了。" "什么?我舅舅?" "是,姐的舅舅解承渊老爷这几天就在这附近办事。" 一行人听了老仆人的话,都怀疑这解承渊搞不好就和这镖队受袭击的事有关联,他难道想独吞镖队运输来的礼物吗? 但若如此,他牵连到耿老爷的宝贝女儿就是极大的不智。 正当他们准备上传时,码头外驶来一辆马车,冲开了沿路的人,车夫一拉缰绳,急停在码头内。 车上走下好几个人,个个拔出兵器,为首的就是袭击了镖队的朱镖头。 朱镖头下来就跪在地上,说:"人保护姐来迟,真是该死。" 虽然朱镖头在那里跪着低声下气,但旁边的几个同伙,完全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耿思媛看了这一帮人一眼,脸上并没有慌张的神情,她说:"你不是要杀我的吗?" "人怎敢!人原本是受大姐的舅舅所托,前来保护大姐的,镖队里的人都是歹人!他们串通好了要绑架大姐!" 这是一个低劣的谎言,郑顺礼心想。 但或许这根本不是谎言,只是一套说辞? 看到郑顺礼,朱镖头转而对他说:"你们好残忍,连杀我几位友人!" 友人?是说路上袭击自己的那几人吗? 有一点现在明白了,耿思媛的舅舅解承渊,确实在这件事的背后起到了某种作用。 朱镖头的背后,走出一个拿着狼牙棒的汉子,长棒的钢钉上还带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他是不是袭击镖队的其中一个。 郑顺礼也拔出刀,走出了阵列。 对方看了,嗤笑一声。 突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对峙,一个拿着长枪的骑士闯入,直接一枪刺穿了狼牙棒大汉的背部。 马匹的冲力,让长枪如同刺穿豆腐一样。 "闵姐姐!" 耿思媛看了大喜过望,她看见骑马的就是陈阳,而陈阳的背后的是脸色苍白的闵华,不知道是否受了伤。 陈阳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一声大喝,长枪被从尸体里拉了出来。 朱镖头的手下似乎已经颇为畏惧陈阳了,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四处逃窜。 陈阳谁也不管,只拦朱镖头一个人。 "姓朱的!" 朱镖头一看逃跑无望,丢了刀就在地上求饶。 "你饶了我吧,陈公子!" "你连好朋友都杀,简直猪狗不如!" "我是迫不得已啊!我丢了镖,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出路了啊!我一家二十几口,你杀我一人,就是杀他们全部啊!" 看到朱镖头在地上涕泪横流,陈阳恶心地说道:"我不杀你,我要拿你到济南府见官!" 朱镖头一听,吓破了胆! "不成!不成!解承渊不会放过我的!" 朱镖头拿出什么东西塞进嘴里,众人一时疏忽,来不及阻止。 一开始,他好像拉肚子一样在地上抽搐,然后脸上开始不停地冒汗,舌头发出无法辨认的声音,眼睛不停的上翻。 但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只剩下抽搐了,窦二东说道:"是相当烈性的毒药,没有救了。" 郑顺礼上前一看,鼻子已经没有出气了。 耿思媛叫来医生,检查闵华的伤势,她身上有好几处刀伤,但没有致命的地方。之前经过包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她还是出了不少血。 陈阳也受了不少伤,但他看起来颇为皮实,感觉没什么问题。 两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困难,郑顺礼无法想象。 "留在这里也什么都没有,我们走吧。"耿思媛建议。 众人这就乘船,前往济南。 路上什么意外也没发生,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阻碍发生。 一到济南,众人就要分开行动了,耿姐等来了她姥姥姥爷派来的迎接队伍。 当然,她把闵华接去了自己家修养,陈阳也跟着去了。 武光和郑顺礼、窦二东,准备去牢里找顾炎武。 刚要去时,耿姐叫住了武光,说:"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武光感觉很疑惑,要自己过去干嘛? "你过去之后,跟陈阳待在一起,万事心。" 郑顺礼已经默认他要去了,武光不明就里,但觉得缺自己一个不少,多自己一个不多,那还是去了。 然后窦二东对郑顺礼说:"我不适合在官府露面。" 你确实不适合,郑顺礼心想,他回答说:"窦爷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 然后他就跟窦二东拿了一点钱,买了些酒和菜,到了济南府大牢内。 "这些是孝敬各位长辈的。"郑顺礼对牢头和几个狱卒说道。 牢头一看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就收了酒菜,说:"嗯,你知礼。说吧,是来见谁的。" "我来见顾炎武顾先生。" "真的?!你可别开玩笑。"牢头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各位叔伯就跟我真的一家人一样,我怎敢乱说。"郑顺礼套近乎地说。 牢头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年轻人,有些事你可能还不懂。顾先生是涉嫌到谋逆之罪,你随便去见他,被牵连也不是奇怪的事。" "谢谢伯伯关心,但我非见他不可。" "那你来吧。" 牢头带着他走进了牢房,里面分出上牢房,和下牢房。 下牢房在地下,牢房内从无人打理,肮脏不堪,屎尿只能就地解决。铁窗看出去只能看到外面人的脚,暗无天日,还不管饭,没人送饭就饿死吧。 但顾炎武是在上牢房。 郑顺礼跟着牢头来到一个房间外,这里的每个牢房谈不上条件好,但都干干净净,光线良好。 这些上牢房里,应有尽有。因为关押的犯人如顾炎武,虽然碰上牢狱之灾,但他在外面官场还有不少朋友,万不能得罪。 卡当一声,牢头打开了门锁。 郑顺礼隔着铁栏杆就看见一个人在桌子前写字,他看到有来者,站起来相迎。 这就是顾炎武,他不高,也不强壮,但看起来很和蔼,也很健康,身上穿的囚服洗的干干净净。 "晚辈郑剑书,是姬隆峰先生的弟子,奉师命带来一封书信,请先生启阅。" "喔,是姬宏的徒弟。" 姬宏,是姬际可曾用过的化名之一。宏,通"洪武"的洪。 顾炎武接过了书信,打开来仔细看了。 看完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郑顺礼心问道:"晚辈斗胆请问,信里是什么内容。" "没什么,就是一些问候。"顾炎武直接把书信递给了郑顺礼。 郑顺礼一接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封信是由傅山启笔的,但落款处写了好多名人的名字。 内容,只是平常的关心问候而已。 郑顺礼又仔细检查了文字,看看有没有玄机。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顾炎武这次死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二章 更无日月照山东 "升堂!" 济南府内,正要开始一场重要的审讯。 只听见远处传来脚链手链的响声,两个公人带着顾炎武上堂了。 堂下早就站有一人,对顾炎武怒目而视。他是黄培案的主告,叫姜元衡,原本是黄培家的仆人抱养的孤儿,在黄培资助下读书。 顺治年间,姜元衡考上进士,出仕清庭为官,于是和前朝遗民的黄家决裂,屡屡受黄培羞辱。积怨已久,最后发此《含章馆诗集》案。 堂上,一片的黑色蓝色,为首的主审官,身着锦鸡补服,头戴杂红顶戴,眼神深邃地看向下方二人。 顾炎武下跪行礼,锁链响成一片。 "贡生顾炎武,拜见各位大人。" 堂上官员,交头接耳,声音一片。 顾炎武不过一个贡生,然而却才高八斗,朝中官员与他有来往的甚多。他的三个徐姓外甥也都高中科举,此次为了营救舅舅,也动用了很多人脉。 今日不是顾炎武第一次被提审,但是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肃静!"惊堂木一声响,所有声音立刻停止了下来。 主审官问道:"顾炎武,你认得这个人是谁吗!" 顾炎武看向姜元衡,回道:"贡生不知。" "他是主告姜元衡,说你在即墨与黄培一同编撰逆书,你作何解释?" 顾炎武恍然大悟状,说:"我在解家放债时,曾见过姜元衡。但黄培是谁,我闻所未闻。" 主审官又问姜元衡:"你什么看法?" 主告姜元衡谢恩,他跪在地上说:"逆书《忠节录》中所载顾正咸传记里,提到了他跟宁人同游一事。宁人就是顾炎武的字,这是他与其姐夫陈济深共同编撰逆书《忠节录》的证据。" 听着双方对质,一旁的书记念念有词,在宗卷上奋笔疾书。 顾炎武笑道:"我没见过什么《忠节录》,怎么会懂上面什么内容。大人可否开恩,将逆书的原文呈与贡生看看?" "准了。" 旁边的官吏,取出《忠节录》,翻到了那一段,拿到顾炎武面前,让他阅读。 "顾先生,看清楚了吗?"官吏问道。 顾炎武又笑了,说:"看清楚了,上面是有'宁人',但还有'铉恭'呢,姜元衡的弟弟不就叫做铉恭?难道他也去编逆书了?" 姜元衡一听,大惊失色,汗如雨下。 "嗯,言之有理,此处的宁人,未必就是顾炎武。" 主审官说道,但他心里想,这是不是事先就有人指点顾炎武的呢? "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姜元衡气急败坏地说。 "大人,他到即墨时,就是在黄培家居住的!" "我从不认识什么黄培。"顾炎武说道。 此时,黄培早已定罪被绞死了,但他的口供里,也是说从不认识什么顾炎武。 "主告,你可有证据?"主审官问。 "有人证!"姜元衡嘶声喊道。 "传人证!" 庭审又持续了很久,所有人都疲惫至极,顾炎武回到了自己的牢房,等待下一次提审。 姜元衡没有提出任何直接有利的证据,被顾炎武一一化解,但他还有山一样的多证据没有上呈呢。 主审官的审问十分谨慎,黄培一案,牵涉到朝野上下太多人了,还惊动了皇帝。 很多人没有放过利用此案打击异己的机会,顾炎武这件也是同理,有人想他死,也有人想他活。 所以各方面的意思,自己必须好好平衡。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顾炎武是自己来济南投案的。 若是他有自杀倾向,上大街喊一喊就好了,反清的事他少干了?何必特地来上堂辩论。 他的想法,也是让人摸不透。 这次提审后,郑顺礼就找上了他。 "伙子,别着急了,会有办法的。" 顾炎武这样告诉郑顺礼,但郑顺礼还是拿着信,不知所措。 "这样吧,我写封信,你拿回去复命吧。"顾炎武说完,就转身去磨墨了。 "先生的书,我也读过。" "噢,好啊,好。那我再题个字给你吧。"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顾炎武磨墨的手停了下来,他听到这句话时,差点以为是自己说的。 "先生是能写出这种话的人,应该活着为保天下出力,不应该以身犯险!" "你不知道。" 顾炎武转身,眼睛里露出一片苍凉。 "我写这句话的时候,天下已经亡了。" 顾炎武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亡了!亡了!几代以后,我的学说会被后人耻笑。我们的衣冠,再没有人能认出来。" "天下何止亡过一次?古人的音韵服饰,不是也失传了吗?但重要的是内在的精神和智慧,只要我一口气在,这些东西就不会断绝!" 郑顺礼气愤地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剩下牢房内顾炎武一个人,自言自语。 "是啊。" 郑顺礼离开了府衙,径直走向街上。 正气到头上时,一个人突然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郑顺礼回头怒目而视,把那个人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事!" "我们老爷看你像一位故人,请你过去说话。" 听了那个人说的话,郑顺礼置若不闻,转身就走。 那人还想拉他,郑顺礼回身一挥,直接将他抹倒摔在地上。 "哎呀!你这人真不知道好歹!"那个人一阵叫痛,爬起来一边回头一边骂道。 郑顺礼没有理他,自顾自走了。 走着走着,又有几人围过来,郑顺礼颇为厌烦,说道:"我一介草民,哪里认识什么老爷!" 对方一听愣了,回答说:"郑公子,我们跟刚刚那人不是一伙的,我们是耿姐派来,请你去赴宴的。姐说一定要请到你,否则我们要挨打的,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三章 解 郑顺礼听了几位仆人的话,又想想既然是耿姐请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去,于是上了他们的马车,这就往宴会去了。 "宴会的地方在哪里?" "回郑公子,在解家老宅。" "解家?就是耿姐的姥姥姥爷家吗?" "是,解家的承渊老爷,之前新建了一栋大宅子,但太爷和太奶奶还是喜欢住在老宅里,姐来了也住在那里。" 郑顺礼点点头,车子一路前进到了郊外,在一个大宅子前停下了。 一下车,就见到很多仆人进进出出,正在准备宴席。郑顺礼觉得有些出人意料,还以为这顿饭就请自己和武光等几个人呢。 郑顺礼这就叫想得太多,耿光宗什么人物?他女儿回去外家一趟,那也是大场面啊,可惜路上礼物被劫了,不然现在院子里就是推积如山的箱子了。 郑顺礼被安排到了内院的桌子,和各路亲眷坐到一块去了。 至于比较不重要的客人,就是坐在外院。 宅子外面,还有仆人煮粥,见者都有份,主要是施舍给穷人。 仆人引着郑顺礼到了一张桌子前,碰见了武光、陈阳、闵华三人,还有之前行踪不明的陈镖头,也坐在桌子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郑师兄!"武光赶快请他坐下。 "好,好。"他一坐下就是问:"陈镖头,后来怎么样了?" 陈镖头叹了一口气,说:"死伤惨重,但货物没事,不过箱子沾了不少血,就没摆出来了。" 死伤惨重的是他太祖门,陈镖头手下的通背门镖师大多无恙。 "陈爷年轻当兵时可威风了,跟流贼打仗时立了好多功。"陈阳说。 "本朝不说前朝事啊,我老啦。" 郑顺礼明白他话里忌讳的意思,可能他在前朝时还是个军官之类的。但到了现在,既然不在绿营里高就,又不回家种田,也就只有镖局可待了。 众人都兴高采烈,庆祝死里逃生,一扫路上的阴霾,聊了很多事情。 陈阳追上闵华后,也是和敌人拼死搏杀,仗着自己的骑术和枪法险象还生。 过了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菜品的搭配、摆盘、上菜顺序都十分讲究,品种齐全,酸甜辣咸都有。 也有时令的果蔬,乃至于各种名贵山货和海产。 众人都吃得兴高采烈,只有闵华看起来好像伤势还没痊愈,不敢乱吃东西。 宴会正进行时,突然有一个仆人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对郑顺礼和武光说:"我们解老爷请两位过去说话。" "哪位解老爷?" "解承渊老爷。" 武光额头冒汗,这个解承渊不就是光靠名字就逼得朱镖头自杀的那个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可能就是袭击镖队的幕后主使,这回不会要请君入瓮了吧。 "我到是听听他要说什么。"郑顺礼直接站了起来,陈阳连忙劝阻道:"不可,搞不好有陷阱!" "光天化日,他有陷阱,我有对策。" 说完,郑顺礼就跟着仆人去了,武光连忙跟上。 仆人引着他们到了一处别院内,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纨绔子弟,腰系玉带,带着几个厮在那里等待。 这人就是解承渊。 看到郑顺礼走来,他挑衅的目光立刻看了过去。但对方毫无反应,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丝毫不相让,于是自己也走了过去。 "你就是郑顺礼?" "不然还能是谁。" "呵。" "你在这里干什么?" 解承渊正想说正题时,一个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耿思媛带着几个仆人走了过来。 反应挺快,郑顺礼想。 "我可没记得有请你来?你不是路上还准备杀我吗?"耿思媛瞪大了眼睛,厉声说道。 解承渊一看到外甥女,刚刚的气势一下就消失了,连忙辩解说:"不不不,怎么说这种话,舅舅都不知道你在那个镖队里啊。" 听起来像承认自己筹划了对镖队的袭击,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郑顺礼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杀的,是我吧。" 解承渊嘿嘿一笑。 抢夺镖队的财物可能还是次要的,他盯上的目标,原本就应该是郑顺礼。 至于他想不想杀耿思媛,郑顺礼觉得应该是不想的。 "你挺明白的,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解承渊狡黠地笑了。 "你的信,也送给顾炎武了吧?那我再杀你也没什么用了。" 果然,郑顺礼想,对方盯上的就是自己带给顾炎武的信,为此不惜袭击镖队。袭击镖队可能只是顺便夺取财物,可能也是有一点掩饰的目的。 姬隆峰等人早就料到郑顺礼有可能被袭击,所以让他跟着镖队,只是没料到镖队都被攻击了。 这时,解承渊说出了他的要求:"只要顾炎武作废我们的债务,我立刻就让姜元衡撤诉,不再提出任何证据。" 郑顺礼明白了,顾炎武来山东要债的解家,就是耿姐外家的这个解家。姜元衡是黄培案的主告,但他扯上顾炎武,完全是解家的指使,为的就是让顾炎武没命。 "耿姐见谅。"郑顺礼先对她致歉,然后直接对解承渊说:"你姐夫不是富可敌国吗?干嘛不让他直接帮你还了?" 解承渊哎了一声,对他说:"我姐夫还记恨我们家的人当初反对他婚事,现在我姐姐去世了,他心里其实更讨厌我们了,巴不得看我们出丑。"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们拿地契跟顾炎武借债,欠了他一千亩良田啊!一千亩!要是没了这些地,我们家的生意会一落千丈!" 一千亩良田的价值,换成金银是天文数字,就算对以前的解家来说,也不是可以随意失去的,更何况现在解家的经济状况日益低迷,更承受不起。 顾炎武当初哪来的钱举债给解家呢?当初顾炎武在江苏时,家中的资产便已经被一些家人和下人侵占了,后来惹上叶方恒,也是其中一难。 但顾炎武后来化名从商,数年又赚回了很多钱,这和解家相比真是云泥之别。 后来顾炎武有心做学术,到了山西住在了戴枫仲给他修的楼里,资产就全换成钱,借给了解家。 没想到后来因为戴枫仲给自己儿子捐官的事,两人又闹翻了。顾炎武先是去北京的外甥家居住,后来又扬言去山东想要回解家的钱。 解家自然十分慌乱,自然要先发制人。于是顾炎武还没去山东,就得知自己变成了犯人。 结果他自己到了济南府投案,这就是后来的事了。 "你要是能让顾炎武作废债务,我能给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没有钱是一辈子花不完的。" "那我可以给你地,房子?女人?什么我都能给你。" "你也一样。"解承渊转头对武光说。 "好了,闭嘴,让你说话,你还没完没了了。"耿思媛不耐烦地说。 解承渊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要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告诉郑顺礼:"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郑大哥。"耿思媛也看向他。 "唉,我还是得告诉顾先生。" 郑顺礼出了解家大宅,看见一群人都在躲着一个黑脸大汉。于是他上去跟那个大汉说:"窦爷!不进去吃点东西?" "不了,我这副尊容,他们见了饭也吃不下了。" 窦二东笑了一下,然后严肃了起来,说:"顾先生的外甥徐乾学请我去谈事情,我暂时要离开几天,你万事心。" 郑顺礼点点头。 前往济南府大牢的路上,郑顺礼在脑海里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解承渊现在笼络自己,是因为他正在举棋不定。 自己能说服顾炎武废了债务吗? 其实解承渊觉得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郑顺礼可能参与到了某项能挽救顾炎武的行动里,他拉拢郑顺礼,就是希望破坏这项行动。 但他不知道的是,郑顺礼根本没有挽救顾炎武的任何计划。 突然,路上出现了三个大汉,为首的身材好像铁塔一样高大,三个人都拿着青龙偃月大刀。 郑顺礼皱了眉头,难道解承渊去上个厕所以后,心想还是杀自己灭口得了? 自己出来时,没有让解家的仆人同行,此时的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就算有也没人敢过来。 郑顺礼松开背上的包裹,准备取出雁翎刀,他早有准备。 "就是你杀了我弟弟曹五?"为首的那个铁塔开口说话了。 "我没见过哪位叫曹五的啊。"郑顺礼说。 没有回应,三杆大刀同时向前。 这比曹五难对付多了,郑顺礼拔出了雁翎刀。 前面的一杆刀向他扎来,和雁翎刀迎面一碰,直接歪在了一边。 正想进杀,右边又有一杆刀推向自己腹部,郑顺礼连忙一蹬地急退。 三杆大刀穷追不舍,紧紧咬着他,但配合极其密切。一人退,两人旋。一人进,两人夹攻。 郑顺礼只得不断在道路上迂回,已经绕了一大圈了。他有把握杀死一人,但恐怕立刻就会被另两人杀死,刀都没机会拔出来。 路上唯一的声音,就是几人步法碾转的声音,对方不停地进攻,刀和刀碰撞。郑顺礼的雁翎刀上出现了很多缺口,对方的杆子是金属所制。 郑顺礼绕来绕去,都没法摆脱三人的钳制。这样反复格挡下去,他手里的刀什么时候崩断也不稀奇。 那时,他必死无疑。 师父姬隆峰曾告诉过他,三杆壮士挥舞的大刀足以将一个人的手砍成一节一节的,然后把人体剁成肉酱。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住手!快住手!"远处传来喊声,竟然是一个四抬官轿赶了过来。 为首的大刀武师一个眼神,三人紧锣密鼓的撤退了。 郑顺礼出了一身汗,直接坐在地上,把刀扔在一边。 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出来,看向他的眼神,是一种郑顺礼很多年没见过的东西。 "四弟,果然是你,你还活着!" 郑顺礼看了看他的补服,又看了看他发福的脸,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二哥郑顺川。 曾在前朝为官,现又在本朝为官。 郑顺川热泪盈眶,过去抓住了弟弟的两条胳膊,激动地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吗。"郑顺礼的表情十分茫然。 看到弟弟毫无反应,郑顺川感到心灰意冷,他说:"我知道你怪我们投了清,但是很多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的,我也是一家之主,也要为我的妻儿做打算啊!" "我理解。"郑顺礼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顺川听到这句话,心里十分着急,但长年积累的官场智慧,让他总是有一些特殊的耐心。 "行,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到官驿来找我。" 顾炎武投案后,济南府乃至于周边的官驿都人满为患了。 郑顺礼走了,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郑顺川明白,他弟弟心里有些东西永远变不了,他还会来找自己的。 但对于郑顺礼来说,这是题外话了。 他找到顾炎武时,顾炎武还是在书桌前待着。 "顾先生。" "哦,你回来了。" "解承渊今天找了我,他说只要你放弃对解家的债务,他就能让姜元衡不再提出证据。" 顾炎武的表情毫无变化,说:"你下次看见他,叫他把抵押的地兑给我吧。" "你早就知道是解家背后指使告的你吧?" 顾炎武点点头,没说话。以他的才智,怎么会想不到。 "那你还到这里来投案?" "我不为别的,也不要他把钱给我,把地给我就好了。" "谋逆都是疑罪从有的,你这样下去,什么地也拿不到,只会把命送了。" "我清楚,但一码事就是一码事。"顾炎武毫不迟疑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四章 转机 解承渊从不喜欢读书,每次看到书生,都要去抢他们帽子,可以说有汉高祖之风。 家里的教书先生走马灯一样被他气走以后,父母终于放弃了,让他到家里一个酒店去学一些东西,将来行商。 从此,那家酒店就入不敷出了。解承渊每天拿东西来招待一些人白吃白喝,酒店里谁敢管他? 招待的都是谁呢?都是一些喜欢舞枪弄棒的,和口齿伶俐的。来了就有酒菜,走了还送路费。于是解少爷好任侠,喜欢仗义疏财的事一下就传开来了。 于是全省的闲汉和好汉都往他那去了,其中也不乏真正的好手,解承渊一下给捧成了灵通人物,后来在家中一众叔伯兄弟的追捧下终于主管家业了。 这一当家,解承渊终于知道,这解家的家业,那是有多大一个洞啊。 底下的仆人们,私自侵吞倒卖货物的,都肆无忌惮。 家族里的人各自为政,又喜欢随便挪用财物。 现在又来了个顾炎武,来要他的一千亩地。 不过今天,他最糟心的事发生了。 每天早上,解承渊都要去城里吃早餐。他一到那里,各路宵就会聚过来讲一些最近的消息,顺便讨一些赏钱。 但自顾炎武入狱以来,这个惯例就打破了。他每天住在一个情人家里,不在自己家住。 但护卫是少不了的,今天一早曹家的三兄弟也来到门外等他。 曹家几兄弟,全是耍青龙偃月刀的,每个人都有外号,什么断肠刀、勾魂刀,其实都是好事者起的名字。 这家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块头和力气都很大,使用的刀有二三十斤。 二三十斤是什么概念?一般刀剑,不过三斤四斤而已。 所以光是看看曹家的人把二三十斤大刀耍得转轮如飞,很多就不敢和他们叫板了。 但他们的厉害之处,不光只是刀重而已,用刀也颇有技巧,十八点春秋大刀法,算是一门之传。马上可斩敌将,步战可以结成散阵御敌。 今天,曹家来了三人,都是熊罴一样的壮汉,但为首的一人身材比另外两个兄弟还要高大。 三人还没等到解承渊出来,却看见远处来了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根杆子。 他们都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杀了自己家曹五的人。上次用刀阵就差点结果他了,结果被人横插一脚,让他捡回一条命。 这次他自己送上门,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郑顺礼把杆子摆出中平势,原来那是一根没有枪头的枪杆子。 没枪头的杆子,一般是拿来练习用的。去掉枪头是为了安全,但是被杆子捅到了,还是会紫青,被刺中喉咙会有危险。 但是没有枪头,就是差了一点。若是拿到生死相斗里,自误性命。 但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曹家兄弟互相看了一下,他们绝不会有丝毫放松。 他们知道为什么郑顺礼选择用枪,就是为了对付大刀。 大刀惯性大,更何况曹家所用二三十斤大刀。而枪的特点在于灵巧诡变,对付大刀时可用串枪等虚实转换技法,指左扎右,指上扎下。 串枪,又叫闪法,或者转环。简单来说,就是我把枪头从里门变到外门,从外门变到里门,有很多种方法。 我杆子不挨敌人杆子,从下转换,叫梨花摆头。 敌人封闭我杆子,我顺他的用力方向转换,叫秦王磨旗。 还有串枪加上步法,左右斜进的,叫做穿。 又或者,直接贴着敌人的杆子左右转换,最难做到。 还有抽枪转换,和串类似而不同,不是通过转腕转换,而是用两手抽回枪杆再扎,或再出枪一剁。 这样的灵活程度是大刀比不上的,大刀遇到灵活的枪手,就容易被戏弄。 但且不论技法,首先曹家有默契配合的三人。只要摆出刀阵,一个人黏住枪杆时,另外两人推刀近身,立刻就可以让他四分五裂。 长枪的串枪技法,对付一人尚可,对付三把刀,绝无胜理。 三把大刀同时转动,对枪的战术,他们不知道有多熟练。 郑顺礼一进步,前手一转一扑,一枪劈在中间那人的大刀上。 一声震响,对方的刀偏离了中线一点,而长杆直接填进了这一点,一劈就抵住了大刀,杆头直接捅到对方心窝。 同时用革手和扎手,一劈即进,浑然天成,如同无缝之锁。 对方如同失足一样往后跌倒,手里刀落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剩下两人大惊,但毫无迟疑地继续攻来。 但郑顺礼手里杆子的长度,比对方的大刀还长,对方没那么容易接近他。 双方步法同时移动,郑顺礼左边那人一进步,用刀点向他的前手。 郑顺礼稍微拧身,从外门又一劈,直接又捅进对方心窝,将他捅翻在地。 剩下一人,终于把他的刀粘上了长杆。 长刀和杆子缠在一起,突然郑顺礼又是一枪劈下,直接劈入一扎,又是捅在心窝上。 原来粘枪、离枪,里门、外门,都有这劈心之法。 世传枪法,大多以转环闪法为主,离了闪法就无枪。但枪法不止闪法而已,这种劈枪,就是枪中最猛之法。 一眨眼的功夫,曹家三人全部被击倒在地。 解承渊听到动静,披了衣服走出来,一看外面的场面就惊呆了。 他看到郑顺礼,禁不住大怒道:"你绑架了我外甥女,还想怎样!" 郑顺礼一听就糊涂了,什么外甥女,解承渊外甥女不就是耿思媛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外甥女? 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郑顺礼也怒道:"你派这三人来杀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没派人去杀你啊?" 解承渊也糊涂了,原来这事是曹家人想杀郑顺礼给曹五报仇,是自发的复仇行为,所以他不知情。 两人越说越糊涂,解承渊拿出一封信来,说:"我外甥女不明不白就失踪了,然后就有这封信寄来了。" 郑顺礼接过一看,上面用行书写了几行字:想要耿思媛活命,就让顾炎武活命。 "这是连着她的腰牌一起寄过来的,这和你有关系吗?" 解承渊拿出腰牌,郑顺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天在码头时耿思媛曾拿出过这个腰牌。 他苦笑了一下。 "我的字没那么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五章 绑架 耿思媛不见了。 从解承渊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郑顺没有立刻相信,而是去了解家老宅。 他先把杆子存了,然后四处询问耿姐的行踪,结果解家的仆人都表示这几天没看到姐。 他想找陈阳和武光,但是也没看到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仆人也说他们这几天都在外面。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了他:"郑公子。" 郑顺礼回头一看,是面色苍白的闵华,她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 郑顺礼看了看周围无人,声问:"耿姐被绑架了?" 闵华吃了一惊,但是点了点头,说:"是,陈阳他们已经出去找了,但这个消息还是保密的。" 郑顺礼不禁为耿思媛担心了起来,叫闵华好好养伤,自己也出去寻找了。 他出去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这里毕竟陌生地界,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去问。 郑顺礼感觉束手无策时,听到一阵稚嫩的童声,原来是几个孩跑了过来。 "哥哥!" "是在叫我吗?" 郑顺礼指了指自己。 "是啊,一个姐姐说,叫你到一个地方去等她。" "在哪里?"听到这熟悉的情节,郑顺礼一下明白了。 "你先买一点吃的给我们,就告诉你。" 无奈,郑顺礼去买了一点纸包着的方糖,给了几个朋友。 拿了糖果,他们都十分开心。一个孩凑了过来,让郑顺礼低下头来,然后耳语了一阵。 "别吃太多,心蛀牙了。"郑顺礼说完,急急忙忙往那个地方去了,走了整整一个时辰,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 "颖。"郑顺礼看见商颖翘着脚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次没有捉迷藏了。 她从石头上落了下来,脚尖轻轻着地,没有一点声音。 虽然郑顺礼之前看出那封绑架信上,并不是商颖的字迹,不过还是好奇的问了一下:"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你路上脑子进水了吧,这事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商颖嗔怒道。 "喔喔,那耿姐在哪里,你快指给我看吧。" 商颖喉咙咽了一下,很严肃地告诉他:"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不然会走丢的。" 说完转身往石头后面走去,郑顺礼连忙跟上。 起初,俩人走过的都是平凡道路。 但慢慢的,郑顺礼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前面道路上,似乎有些树是人为栽种的,又好像有些石头是刻意摆放的。 一层叠一层,不知不觉中,郑顺礼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他不记得刚刚走过的路是哪条了。 师父姬隆峰,曾经教过他向导寻路和追踪的方法,他现在赶快抬头看向太阳。 郑顺礼不过一会儿就推断出了刚刚来的方向,但是往那个地方一看,却觉得根本不认识。 "你还想走出去的话,就别看太阳。" 经过商颖警告后,郑顺礼再也不敢东张西望了,连忙快走几步,跟在商颖身边。 两人走出林子时,看见了一个村子,郑顺礼终于明白商颖让他不要看太阳的意思了。 因为眼睛是会被迷惑的。 这个村子,或者说叫废村,里面的房屋破败,有些已经坍塌了。 田地全部荒废,里面散落着耕牛的骨头。 一走进去,郑顺礼发现这个村子的道路和斜坡,都被修成了一种眼睛看上去很不舒服的角度。 而且道路还忽高忽低,平路一个急转弯,立刻接上一段陡坡,竟然让人误以为有撞上墙的感觉。 又或者一段上坡后,突然变成了急向下的下坡,让人有坠落的感觉。 如此的设计在这里比比皆是,郑顺礼好奇地看向一个屋子里,灶台全部都被灰尘封锁,旁边倚着一具骷髅,手里抱着襁褓,脸上张开的嘴仿佛在笑一样。 郑顺礼背上抖了一下,转头继续往前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不懂,这地方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了,问谁都说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从外面很多栽的树的树龄来看,应该是这地方荒废以后,才有人在外面摆下迷阵的。" 果然,外面栽下的树,起到的是和村里道路一样的迷惑作用。 郑顺礼看向这些奇怪的道路,心想有人能在这里住下去才怪了。 突然,商颖停了下来,她跟郑顺礼说:"走进那个院子里。" 商颖在背后推了他一下,郑顺礼没有多想,直接往院子门口走去。 走进院门,郑顺礼发现了异常。 这个地方似乎有人打理过,不像其它房子一样毫无人气。 自己左边的屋子,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年轻人,眉目清秀,看起来和郑顺礼差不多年纪。 他笑吟吟地说:"郑公子,碧尘师叔说了你会来帮我们,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找到这地方了。" 怎么谁都认得我,郑顺礼暗想,他问道:"你是谁?" 道服少年自我介绍说:"我是云真。" "绑架耿姐的就是你们。" "这可不是绑架,我们只是请她来这里住几日。只要解家人遵守约定,耿思媛就会平安无事的回去,还不会记得自己去了哪里。" "这就是绑票。" "噢。" 云真还是笑容满面。 "如果解家不照做呢?" 云真笑而不语。 "回答我的问题。" 郑顺礼的语气里,一些不和谐的情绪正在升腾。 "她会死。" 多么简单直接的答案。 "不用担心,她死时不会有任何痛苦。郑公子不是来帮我们的吗?" "我是来帮你们的。" 郑顺礼表示赞同,他说:"帮你们的第一步,就是先把耿姐放了。" "这可没办法帮助我们。"云真笑着说。 郑顺礼怀疑他除了笑以外,是不是做不出其它表情。 自己带了刀,但是不打算用。郑顺礼将背上的包裹解下,不打算拿出里面刀。 他觉得很矛盾。 碧尘的梅花馆,自己时候去过好几次,自己的父亲也一直赞助他。 郑顺礼的记忆里,碧尘道长是一个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利用无辜者的生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眼前这个自称碧尘同门的云真,却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做道士的,不相信有因果报应的吗?" 云真眨了眨眼睛,开口对他说:"因果不是线头两端,而是一团乱线。做一件表面上的好事,结果也可能是坏的。如果一个人的死,将来可以挽救更多生命的话,那这件事也并非是坏事。更何况,如果解家同意我们的要求的话,耿思媛就不用死。" "一码事是一码事,她和这件事无关,你就不应该威胁到她的命。" 两人互相盯着,沉默占据了整个院子。 云真不再笑了,但脸上还是一副轻松的表情,他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没有得到答复,郑顺礼身体一屈,两脚一蹬,飞箭一样窜了出去。 云真一坐腰,两手一抱,直接和他对冲。 一瞬间两人的身体撞抵在一起,肩抵肩,腿抵腿。 郑顺礼一抬手,拳头从自己中线撩起,从对方的视觉死角攻击。这招被他取名叫横拳势,刚刚的纵身冲击,仅仅是这一势的前奏。 谁知云真也将手撩起,两人的手转而互抵在一起,谁也没伤到谁。 两人都大惊,今天终于棋逢对手。 云真斜走一步,身体闪向郑顺礼的侧面。 郑顺礼脚也不移,头一领劲,上身体正面直接转向云真,手上拳影闪过,打向云真的脸。 但这一拳偏离了目标,因为云真抬脚用暗腿往郑顺礼上身一顶,将他推离了一点。 郑顺礼顺着推离的势头身体一晃,另一只手又发出猛烈的一拳。但对方低身抱头一挂,进了自己怀中,自己的拳头从他手臂上擦了过去。 云真立刻变手,回挂的手一勾抓住了郑顺礼打出的手,另一只手用掌底打向郑顺礼下巴。 郑顺礼也用掌底,贴身一捕,把云真打来的手贴在了他自己身上。 人之身体,莫不分为梢、中、根三节。如手腕为梢节,则手肘为中节,肩膀为根节。如肩膀为梢节,则肋为中节,腰为根节。 细分下去可以分成很多种,但用力时,无非都是根节出力,中节传导,梢节引导向目标。 郑顺礼用掌底把云真的手腕封在他自己身上,相当于是把他的梢节和根节连在了一起,堵住了他的出力。郑顺礼又将身体挺直,加上展身之力,全身力量都加在了掌底上,云真的手动弹不得。 但他不动手,而是身体往回舒展,顺身力用手腕一挽,立刻破出,另一只手顺势一个反穿向郑顺礼的面部。 这个方法用力绝妙,但已经失去先机了。 郑顺礼脚步极其迅速地一退一进,快到好像在地上拉了锯子一样,闪开上穿手的一瞬间,一拳已经击中了云真的腹部。 他这个后退又前进的动作实在动得太快,云真感觉自己的手穿过一道影子,然后一个锤子重重的打在了自己身上。 他感觉身体突然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几乎同时又是猛烈的一掌,打在了自己下巴上。 刚刚稍有不慎,被打败的就会是自己。 郑顺礼感觉胸口无比炽热,身上四处都像动物一样跳动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六章 怀壁其罪 云真被打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郑顺礼把他留在原地,自己前去屋子里察看。 一推开门,先看见两个农民打扮的夫妇躺倒在地上。 郑顺礼抬头一看,商颖坐在床边,床上睡着耿思媛。 他走去把地上的人翻了过来,看见确实长的是人脸,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松了一口气。 "他们没事,我把这两人打晕过去了。"商颖解释道,在郑顺礼和云真大战时,她偷偷潜入了房间,放倒了看守。 这看守的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普通人,郑顺礼有一些疑惑不解。 "不管怎么样,先把耿思媛带出去吧。"他对商颖说。 商颖表示同意,背起了耿姐,她不知道被喂了什么东西,好像昏睡不起。 怎么处置云真和另外两人呢?放着不管的话,等他们起来时,又不知道会干什么。 郑顺礼感觉很为难。 "外面那个绑架耿姐的,干脆杀了吧。"商颖对郑顺礼说。 "他是碧尘的师侄。" 听他这么一说,商颖也为难了起来。 想了一会儿,商颖做出了决定,她说:"那这次就饶他一次,回去我先保护着耿思媛,你去把事情解决了。" 郑顺礼点点头,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过了一段时间,解承渊得到消息,说是郑顺礼在等着见他。 他急急忙忙来了,在一间旅馆的房间里,看见耿思媛在床上睡着,房间里坐着郑顺礼和一个蒙面的女子。 看到耿思媛无恙,解承渊激动得难以自抑,但激动一下后,竟然叹了一口气。 他对郑顺礼说:"我自幼和姐姐最亲,姐姐没了以后我当然要照看好我外甥女。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但是。。。" 解承渊叹了一口气。 "但是顾炎武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就是一个台面上的人,就算你杀了我,解家也不过再推出来一个人而已。" 郑顺礼沉默不语,他知道确实是这样的。 杀了姜元衡,解家还可以再推出一个姜元衡。 杀了解承渊,解家可以再推出一个解承渊,有的解家人还会庆幸解承渊终于死了。 杀光了解家,又如何? 解家的仆人、和解家沾亲带故的其他家族,就会高高兴兴的出来继承解家的财产,然后把这个案子打到底。 全部都是为了这一千亩良田,从顾炎武想把这笔钱要回来的消息传出时,他就已经成了刀俎间的鱼肉了。 郑顺礼什么都没说,让解承渊把耿思媛带走了。 没有过太久,耿思媛就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了,她迷迷糊糊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去游了一趟仙境。 这件事也被弹压住了,没有传出去。 郑顺礼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和商颖说了一遍。 商颖仔细听了,讥讽他说:"你就来送个信,也能扯上那么多事。" "匹夫不敢忘忧国。"郑顺礼顶道。 "你忧什么国,现在都是鞑子皇帝了,明年搞不好猴子都出来当皇帝了。" 商颖感觉话还没说完,又对他说:"那个什么顾炎武,读书读傻了吧,简直是自己来送死。" 郑顺礼哑然。 "不过反正都来了,陪我去逛一逛吧。" 两人便在济南城中四处闲逛,有来到了大明湖边,商颖对郑顺礼说:"大明湖里据说有座寺庙,因为里面和尚作恶,被龙王用水淹成了一片湖。" "是因为黄河改道淹的吧?"郑顺礼这样说。 大河边上,往往有沉潭故事。 什么庙啊府啊,带着珍宝沉到水里啦。又比如什么宝贝埋到地里、落到地上以后,变成自然景观了。 这些故事往往带有一定的教育意义,郑顺礼想。 "这湖水那么美,听说也有殉情的故事呢。" "湖水那么凉,亏他们跳得进去啊。"湖水看起来碧波粼粼,郑顺礼听了打了一个抖擞,被商颖白了一眼。 湖边游人如织,也有很多人在放纸莺。 但远处似乎传来一些吵闹的声音,两人都好奇,走近了看是什么事。 "子,胆子挺大啊,爷爷我你也敢撞。" "各位不会是误会了吧?你我只是无意间相撞。" 原来是几个大汉堵着一个年轻书生,郑顺礼一看那书生的长相,原来是之前在客店里见过的叶公子。 他身边这次没有镖师护卫,只跟了一个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逃出生天时,护卫折损了。 "我看你就是想少层皮!"大汉不依不饶,郑顺礼不禁笑出了声。 "郑公子?!"叶公子看到郑顺礼,感到有些惊讶,原来他还活着。 "你笑什么?"那几个汉子齐刷刷的看过来,郑顺礼这才看到他们腰上佩的刀。 镖师才能随身佩带武器,这几个也是镖师。 镖行重信誉,在民间往往名声好。但周围的老百姓看了这几个人,都纷纷摇摇头,避之不及。 原来这几位是镖师,但却不是正经镖局的镖师,是"流外镖局"的镖师。 俗话说,开镖局要有三硬:官府有硬后台,绿林有硬门路,自己有硬功夫。 首先第一条,官府里要有后台,有人愿意发给你官引和文书,你才能开镖局,才能佩刀、挂镖旗。 这一条,最是为难英雄好汉。 但也有市井里的地痞流氓,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竟然也能开得了镖局。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些人开设妓院、赌坊,也收入不少。就拿这些钱去贿赂官府的文武吏,又让这些人引见自己给大人,许诺每月上交一定的例钱。 于是官老爷们也多了一份额外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就允许这些人办镖局了。 但这些人办镖局,也只是为了佩兵器这一特权,平时还是无恶不作。这些就是"流外镖局",正经镖局尤其厌恶他们。 官府心里也看不起他们,把这些镖局登在额外的册子上,而且要求这些镖局要在镖旗上做记号,以跟真正的镖局区分开来。 这样的人,老百姓能不躲吗? 他们看向郑顺礼,一看他也是一个书生样子,眼神也不怀好意了起来。 郑顺礼笑道:"比一把,敢吗?" 那几个地痞互相看了,对他喝道:"怎么不敢,比什么!" "比棍子。" 民间比武,尤其是市井中比武,有比拳、比跤、比棍子杆子三种。 拳跟跤都好理解,比棍子和杆子,就是两个人拿着棍子和没枪头的枪头对打。 比杆子往往是职业武师的行径,不在民间流行。 而比棍子又叫打棍,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朱元璋就很喜欢看打棍,还出钱养过棍法的名家。 "嘻嘻,就比棍子,什么赌注?"一个流外镖局的痞子贱笑道。 "我要赢了,你放我这个朋友走。" "你要输了,就让你那娘们陪我们一个晚上。"痞子们说着说着,发出一阵下流的笑声。 商颖听了面无表情,用手捅了郑顺礼一下。 "打他。" 痞子们围着郑、商、叶三个人,来到了一处把式场上,取出两条棍子放在中央。 两条棍子搭成一条直线,郑顺礼站了一边,痞子那里也出了一个精壮的汉子,站在另外一边。 这就是打棍的规矩,棍子不是直接拿在手里,而是放在场地中间。宣布开始后,双方要到中间捡起棍子。 这场比武没有中间人,痞子们以为郑顺礼不懂比棍的规矩,自己出了一个人当裁判。 那个裁判挤眉弄眼的,想挑个郑顺礼没有准备的时候开始,让自己人先捡起棍子。 谁先捡起棍子,谁就先动手,打棍就是这样的。 "开始!" 痞子方的人,手长脚长,抢先了一步奔向了棍子,蹲身就抢。 但他抢的不是自己那边的棍子,而是郑顺礼的棍子。 规则上,这是可以的,也是一种战略。 痞子一抓棍,抬头一看郑顺礼缓步走来,嘿的一乐。 郑顺礼突然迅速一进,一个贯耳捶立刻砸到了对方脸上。 一声脆响,对方直接给打翻了。 规则上,这也可以。 痞子们愣住了。 "砍他们!"反应过来,几个痞子都纷纷拔刀。 商颖手中拿了什么东西,直接扔了过去,砸出一片石灰粉。对面立刻自顾不瑕,前面的人脸上全是石灰。 商颖又扔出一个,痞子们身上全沾满的了,哀嚎遍地,刀都丢了。 那个当裁判的痞子,这才反应过来。手才摸上刀柄,就被郑顺礼揪住头发拉了过去,一拳打在胃上。巨大的冲击震荡了他的内脏,直接让他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三人从容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七章 秘法不传六耳 叶公子为了答谢郑顺礼和商颖的帮助,请他们到一处酒楼吃饭。 桌子上点了一桌海鲜,叶公子的仆人在旁边侍立。 "没想到郑公子不但有学问,武艺也那么好啊!" 听了叶公子的话,郑顺礼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刚刚作用最大的"武艺",是商颖扔出的石灰粉囊。 "你怎么那么狠啊。"郑顺礼声地说。 "石灰粉客气了,要是用的是药粉,他们都得变成瞎子。" 郑顺礼嗯哼了一下,说道:"叶公子上次被卷入歹人打劫镖队的事里,太危险了,还好没有事。" "郑公子你才是有惊无险啊。" "哪里,其实歹人都去抢东西了,没有人追我们。" "郑兄那么高的武艺,歹人也不敢轻易进犯啊,我要是也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郑顺礼哈哈笑了两下,他之前看叶公子的身材应该是学过武术的,但是恐怕无法和好手想比。 "郑兄来济南,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啊?那个。。。" "他是来救人的。"商颖冷不防说了一句。 "救人?!" 郑顺礼一下紧张了,他赶紧圆场,说:"我。。。那个,有一个远亲叔伯被人诬告,进了济南府大牢里了。" 叶公子看了左右两旁,凑过来说:"斗胆一猜,不会是顾炎武顾先生吧。" "啊?!" "郑兄用不着隐瞒。" 叶公子声告诉他:"顾先生入狱以来,在这附近活动的想要救他的人太多了,这都不是秘密。" "啊?" 郑顺礼早该想到这一点。 "顾先生因为什么事入狱的啊?我还不知道。" 叶公子问。 其实这也不奇怪,如不是相关的人,未必知道内情。 "有个人告他编撰逆书《忠节录》。" "《忠节录》?怎么会是这本书呢?" "叶公子有什么高见吗?"看到叶公子好像觉得很意外,郑顺礼也觉得好奇。 "还请郑兄保密。" "我会保密的。" "《忠节录》,我读过。" 郑顺礼惊讶地合不上嘴,但叶公子立刻告诉了他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忠节录》一书,其实。。。" 叶公子和郑顺礼谈了好一会儿,郑顺礼急忙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叶公子肯定地告诉他。 "我、我得去告诉顾先生。" 郑顺礼立刻站了起来,往济南府大牢跑去。 "哎,你。。。"商颖还在啃一个螃蟹。 "你们先吃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郑顺礼跑到了大牢内,看到顾炎武正在床上躺着。 他抬头看到来人,说道:"伙子来得正好,我正好想到一首绝命诗,你帮我磨墨吧。" "不用写诗啦,关于《忠节录》,姜元衡那厮想漏了一点!" 顾炎武一听,好奇地坐了起来,听郑顺礼仔细说明。 原来《忠节录》一书,和一本叫《启祯录》的书是有很多内容相同的。 《忠节录》一百多页,基本都原封不动来自于《启祯集》。 可以说《忠节录》就是摘抄于《启祯集》的,可以说是删减后的《启祯集》,两者一定程度上可说是同一本书。 《启祯集》是什么书呢?这就牵扯到另一个大狱了。 前几年,有一个叫施明的人,伙同沈天甫等人,编了《启祯集》这本书。 启即"天启","祯"即崇祯,集即"诗集"。 《启祯集》内收录江南三百多人的犯禁诗歌,施明和沈天甫欲以此书敲诈他们。结果敲诈没有成功,只好顺势告官,想掀起文字大狱,以谋官爵。 但他们想得太美了,施明和沈天甫等人不过一介盲流无赖,根本不懂官场规矩。 以往大狱之所以能牵连多人,都是因为朝中有人想借着案情打压异己。 而沈天甫、施明异想天开,以为自己无权无势,一本书就能套三百多人的白狼,其实得罪了所有人,直接给自己判了死刑。 《启祯录》案一发,朝中群情激愤,纷纷说这是诬告。 最后皇帝宣布,《启祯录》一书是伪造出来诬陷文人的。 其旨曰:"沈天甫、夏麟奇、吕中、逃走之施明、未来之吴石林及代主控告之叶大等,合伙指造逆诗,肆行骗诈,虽称逆诗从海内带来,茫无凭据。又云编诗之陈济生久经物故,而从海内带诗之施明又经逃走。此等奸棍吓诈平人,摇动良民,诬称谋叛以行挟害,大干法纪。尔部即将沈天甫、夏麟奇、吕中、叶大俱行严审,拟罪具奏。逃走之施明、未来之吴石林俱著严行缉拿,获日也著拟罪具奏。" 下令刑部拷打沈天甫,果然得出口供,言《启祯录》一书,是其一党编造来勒索文人的。 最后沈天甫被斩首,施明逃亡。 这件事的重点是。 皇帝在圣旨里,已将《启祯集》定义成假造出用于敲诈文人的伪书,事实上这本书也确实是如此。 既然是伪书,里面的内容,自然不属于犯禁之列。 而《忠节录》一书,既然内容全部来自《启祯集》,那么其内容自然不属于犯禁内容。 为什么?因为皇帝这么定性过了,如果任何人提出不同看法,就是推翻圣断。 顾炎武大喜过望,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救了我的老命啊!" 他立刻召集自己的所有人脉,往这个方向收集证据。 发现此事不但是真的,而且可利用的地方很多。 例如姜元衡拿《忠节录》状告顾炎武的依据之一,是说此书的编撰者陈济生,是顾炎武的姐夫,而两人关系又很好。 但《忠节录》编撰者陈济生的字样,是原封不动从《启祯录》抄来的。《启祯集》本来就是沈天甫等人自己写的,陈济生编书的事自然是子虚乌有的。 陈济生在《启祯录》前就去世了,所以沈天甫等人就编造他是作者,这事在《启祯录》案的口供里也也交代了。 顾炎武打算依据这点,直接点出姜元衡编造《忠节录》,陷害忠良(自己)。 最好能把姜元衡和《启祯录》扯上关系,那他就完蛋了。 顾炎武紧锣密鼓地筹划反击的计划时,郑顺礼走出了大牢外。 一出去,就看见商颖在那里等他。 "啊,颖,你怎么过来了。" "你都不看看自己出去多久了,饭早就吃完了。" "喔,这样啊。" "你那个什么叶公子,说是要回直隶了,你要去送他吗?" "啊?他要走了?那我去送他吧。" "那你自己去吧。"商颖不愉快地说。 郑顺礼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好像生气了一样,摸不着头脑,就自己去了。 他来到城外的一处驿站,这是叶公子说要等他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没看到外面有任何人,只看见几匹马悠然自得的拴在马槽上吃食。 郑顺礼走了进去,看见零零散散几具尸体,以及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一个熟人转身过来,他是窦二东,旁边是被绑着且堵上了嘴的叶公子。 叶公子看到郑顺礼,眼睛里满是惊恐,嘴巴里发出嘟囔的声音,好像在警告他快走。 窦二东面露喜色,说:"老弟你来得好,我缚了这狗鞑子,正准备拉去掏心祭天。" 郑顺礼大惊失色,连忙劝解道:"不可,这个人救了顾先生。" 他把叶公子跟自己说的《忠节录》《启祯录》的事,详细跟窦二东说了一遍。 窦二东意味深长的看着郑顺礼。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他是救了顾先生的人啊。" "他是鞑子皇帝的特使!" 郑顺礼觉得有些惊讶,但其实心里早有准备。毕竟普通人,是不会对《忠节录》这些东西有所了解的。 "但是他救了顾先生,这是事实。" 听了郑顺礼的话,窦二东沉默了起来,他长出一口气,似乎回忆起了很多人。 "他是救了顾先生一人,但他又害了多少人!多少人!多少人被鞑子害得家破人亡,光直隶一个地方就数不过来!。" 窦二东挥舞手臂,情绪一下爆发了出来,他的声音震撼着整个建筑。但他又突然间陷入了沉默,好像一块被放入冷水中的热铁。 他平静地说:"你今天非要保他,就是与我为敌。" 郑顺礼没有回答,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 窦二东屈身拔出长刀,上面尚有擦拭过的痕迹。 两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武士,为敌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是带血的。 "快马轻刀,听过吧?" "听过。" 郑顺礼回答。 所谓快马轻刀的说法,就是说单刀的重量要轻,太重了就不好运转。 "别人都嫌刀太重,恨不得能再做得轻一点。但我们,巴不得刀更重一点。" 这种说法,郑顺礼第一次听说,他静静地听窦二东说了下去。 "大部分人挥舞刀的时候,身体都是被刀的惯性所控制。运转不灵,所以想要把刀做的更轻。" "但我们则不同,我们以气运刀,越重的刀挥得越快,所以用的刀比别人都重。" "气?" 运气等说法,常见于拳家。有人说身上运气,就不怕人击打,也有人说运气发力如何如何。 但真的有这种东西吗?郑顺礼从不相信,觉得武术都是身体姿势。缩身展身,力如泰山,和气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很多人的所谓麻胀的气感,不过是身上充血的自然感觉而已,只是自欺欺人。 窦二东继续说:"要以气运刀,首先要不被刀的重量所制。刀的母式不过一提一劈,万法从中生出。提是两手卷裹起刀柄上提至头,身体要挺直,呼吸要吸气,刀尖自然向下。能做到的话,卷裹住的手一松,刀柄一转,刀尖就能风驰而出。这一劈出,我身体又要下沉侧身顺势捧住,以求三尖对照,让刀尖又不歪。这样提劈熟练,就能不为重量所制。" "因为你没有在挥刀,只是在调转刀的两头。这就好像重物提起时,想左右运动很困难,但放在一个平台上,就可以左右旋转。"郑顺礼答。 "没错,好像装在竹筒里的水银,竹筒一转,水银上下移动至头尾,就会加速竹筒的旋转。但若是挥舞竹筒,水银就会使竹筒前后失衡,这是吾师秘语。所以我们用刀,要重一点,挥舞起来敌人练磕碰都不及。" "那这和气有什么关系?"郑顺礼还是不解,但下一秒他立刻就明白了。 窦二东笑而不语,郑顺礼亦不再问。 刀如装了水银的竹筒,人难道不是吗? 刀如一轴承,人如几轴承? 刀有一起落,人有几起落? 这就跟自己体系里的道理是相通的,若是形容人体的变化,用气这种形容可以吗?郑顺礼的脑海里一下闪过无数东西,意气力、五行、天地。。。。。。 窦二东挥出了一刀,刀光直接飘向他的脖子。 郑顺礼提刀往下一绞,袭来的长刀立刻滑落在一边,而自己的刀尖轻轻没入了窦二东的腹部。 "你没出全力。"郑顺礼脱口而出,将刀尖轻轻一拔。 "我累了。"窦二东叹了一口气,收刀往门口走去。 "今天我们之中不管哪个死了,都是损失。" "窦爷!" 窦二东头也不回,走出了门外,郑顺礼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窦二东。 叶公子得救了,顾炎武也得救了。 顾炎武案由山东总督、山东布政、山东巡抚三人亲审,他们一听到顾炎武对《忠节录》《启祯录》关联性的陈述,无不焦头烂额。 案件立刻草草中止,顾炎武被无罪释放,但他对姜元衡诬告的控诉也没成立。 正当顾先生的亲友奔走相告时,顾炎武宣布了另一个大消息。 "我要告解家拖债不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尾声 尚有高灵护残喘 顾炎武宣布他要反告解家以后,众人都力劝他摆手。 以他前朝遗民之身,这次能以奇计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干嘛还去招惹他解家。 亲友们轮番上阵,说跟解家要债,就是跟恶狗争食。 而且顾炎武要置办田产,何需跟他解家打官司,他的三个外甥全在京中做官,早就给他置办好了产业,只是他不要。 再比如他的好友李因笃,也愿意在生活上资助他,顾炎武完全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之前被他大骂的戴枫仲,更是修了房子给他住。 所以大家都劝顾炎武,您一个博学鸿儒,何必跟解家一个地头蛇过不去呢? 顾炎武只有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又不是还不起,欠我多少,就得还多少!" 众人无奈。 几乎所有和此案有关的人,都累得不行了,此刻正是偃旗息鼓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顾炎武那么顽固。 这桩案子,还是开审了。 只是解承渊也料到这一步,准备了各种说辞,又加上各方干涉,顾炎武拿回地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他还是拿到地了。 十亩地。 一千亩地只要回了十亩。 顾炎武还是能接受的,在亲友的陪同下,大家高高兴兴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解决了。顾炎武长叹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 土地的芳香包围着他,他终于心满意足了,以这十亩地为根基,他要再兴学术。 顾炎武的亲友们,有的面上带笑,有的摇摇头。 远处,商颖觉得颇为不屑,说:"呵,忙了那么久,还把命搭上,就为了十亩地。" 旁边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说道:"奇人高士,往往有惊人之举。" 这个官服者,就是郑顺礼的二哥郑顺川。 听了他的话,商颖摇摇头,说:"他不是以前朝遗民自居吗?那怎么又上大清的衙门告状去了?都说他是才子,我看是个傻子。" 郑顺礼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顾炎武一行,蹲下抓了一把土。 "饿坏了吧。"商颖说。 郑顺礼对她笑了一下,回答说:"欠债还钱,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是应该,但是解家这钱,你就要不回来。"郑顺川说。 "这就是世道之病,此病不在哪朝哪代,而是出在人人都营私自利的世道上。顾先生聪明绝顶,只是他抗争的是这个世道。这样实在太难了,所以他看起来好像才像傻子一样。" "这种所谓抗争,有什么意思啊,自古以来世道不就是这样。"商颖往地上踢了一脚。 "人人营私,有一时之利,但长久就会有害。无人抗争,以后必然发生人祸。" 郑顺川很惊讶弟弟会说出这种话,他问:"人祸!你是说吴三桂?" "吴三桂恐怕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异变,还得看百年以后。" 郑顺礼把土洒在了地上。 在陈镖头带领剩余镖师的保护下,耿姐顺利回到了榆山。 这一次无惊也无险,众人看到榆山高大的城墙,都倍感安全。 郑顺礼拍拍武光,示意他走了,他们也是要回到书院里的。 武光路上也逃亡了几天,但之后都住在解家里好吃好喝,所以精气神比郑顺礼好多了。 郑顺礼往前走去,武光正要跟上时,一个耿家的丫鬟走了过来,拦住了他,然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武公子,我们家姐请你过去说话。" 武光觉得这个丫鬟眼熟,好像就是镖队刚出发时,曾经呵斥过自己的人。 她后来没死吗?不过自己也记不大清楚了。 武光跟着她,走到耿姐的马车窗边。 雕有朝阳凤凰的精致车窗被丫鬟揭了起来,红色布帘后面,就是耿思媛侧着的脸。 在逃亡路上,武光曾经很近地看过她。但此时此刻,两人又回到了原本的身份。 "武光。"耿思媛开口,武光看不清她在帘子后面的脸庞,只感觉她好像在看自己。 "你要是有朝一日能进士及第,那我们就有再见的一天。"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武光明白了她的意思。 丫鬟放下了窗子,又对武光行了一礼,马车驶走了,只留下车轮声。 武光的手,摸到了李萱留给自己的护符,他已经心有所许,耿思媛的期望终究是会落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引子 我闻菩萨住世表慈 僧人习武,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现象。 首先寺庙富裕,往往引来盗贼。寺庙里,有各种容易变现的金银法器,还有香火钱,怎能不让贼人忌惮。 而且和尚文弱可欺,简直是一只只肥羊,也可以直接卖给人贩子。 所以轻则受偷窃,重则受抢掳,使得寺庙不得不让一些僧人习武,以保护寺庙。 其次,僧人受朝廷和民间供养。尤其是大寺僧人,不用操劳生计。这也让他们有闲暇时间,可以锻炼武术。 也有时,一些出家僧人原本就有武艺,这更加深了寺庙习武的氛围。 宋代最为闻名的武僧,是五台山僧兵。宋朝人但凡说武僧,就是在说五台山。 五台山僧人同样非常忠烈,先是对抗辽国,后又对抗金人入侵。 但奈何独木难支,靖康之变里五台山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僧人大多壮烈牺牲,寺庙也成废墟。后来就逐渐凋零了,虽有恢复,不如以往之盛。 到了明代,五台山盛名已落,但又有少林寺武僧以棍法扬名天下。 原因是正德年间,朝廷调少林武僧镇压刘六、刘七起义。僧人立下奇功,少林寺僧同少林棍法从此成名。 虽然少林寺成名是在明代,但少林寺塔林中,亦有碑文记载:少林寺僧在唐代因为援助李世民,而受其封赏。 可见少林寺古来便有武艺,但无奈少林寺历史上多次遭受法难。最近的一次,是元末红巾军攻寺,以致僧人不得不弃寺流亡山东。 这些灾难导致庙中的文史典籍被毁,也让少林的很多真情不再可考。 但幸运的是少林寺的塔林一直完好,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碑文,总算是有一点念想。 自正德、嘉靖以来,少林僧屡屡被朝廷征调出战。 征乱民,征倭寇,征蛮族,使得少林棍法名震如雷,被很多人推称天下第一,为棍中之白眉,习武者莫不向往之。 少林僧俗门徒从此广布天下,南至苏杭,西至巴蜀,数不胜数。 但家大业大以后,难免同胞人之间有分歧,且让我们慢慢道来。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明末天启年间,阉宦专权,以权谋私,杀害忠良,驱满朝文武如走狗。但凡有忠义血气的人,都与其不共戴天。 阉党又兴告密之风,各地言语稍有不敬者,就可能直接被东厂和锦衣卫抓走,受剥皮拔舌之刑。 在此人心惶惶之际,又有王恭厂工部火药工匠,不慎引发大爆炸。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无数人被直接炸成肉块,房屋震为粉末,黑烟蔽日使白昼如同深夜。 一时流言四起,有人传说太子也在这场灾变中被炸死,这是天谴,是亡国之兆。 不知是不是巧合,天启以来又风沙日甚,各地旱灾频发。王恭厂爆炸仅一年后,陕西高迎祥、王二等陆续起义,杀官放粮,救济饥民。 这场起义如同野火一样蔓延,到了崇祯年间,义军多达一百多路,绞杀不尽。凤阳之战民军焚毁皇陵,震惊朝野。 而民军之中,也多有少林僧俗的身影。 这就让少林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大明已经失德,奸宦当道,向民间索取无度,现在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另一派认为少林寺世代受朝廷免赋,食朝廷俸禄,安能与反贼同流。 因此导致少林门人彼此刀剑相向,同室流血。 本来因此就元气大伤,谁知道后来又有清军入关,导致少林门人再度分裂。 昔日清净禅堂丛林,如今寺破山僧少,变成鸟巢兽窝了。 少林寺外的二十多个练武场,以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现在杂草丛生,无人问津,只剩下一尊掉漆的破败护法神像,孤独的守护在少室山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序章 夜航船 榆山城外河上,每天都是船来船往,运粮船、远货船、运客船一刻不停,它们是榆山的生命线。 有水路运输,才有北京之称的榆山城。水路停一天,榆山城内都会承受巨大损失。 但是水上讨生活的不只有水手,也有各路水匪。所以镖师不光保陆路货物,也要保水路货物。 路上保货物,要防来来去如风的马匪。镖师防马匪的方法,近似于军中所用的车阵。 马匪来了,就将所有车辆围成方阵或圆阵,车上镖师用长枪和弓弩,掩护骑马镖师进行反击。 所以职业镖师,每月中都有几日要和军队士兵一块操练。这一行为虽然得到官方许可,但真正串连起军队和镖行的,还是武行。 武行中人出师以后,可以从军或考武举,也可以入镖行。因此军队上下,和镖行往往有同门情谊在。 但水上交战,和陆路完全不同。一但双方接舷,都是退无可退,只有血战。 保船货又怕夜晚,白天尚可以目视,而到了晚上若是有人游泳或乘船接近,就很难看见。就算有人值夜也很危险,因为对方从四面都可以登船。 所以水路上有时出现了无人无货的船只,往往就是在晚上有歹人顺船壁用勾索攀爬而上,割了满船人的脑袋。 但此时此刻,黑夜之中,榆山城外一处偏僻的水道中,正有一艘船孤零零的抛锚停在水中。 如果有人看见这艘船,一定避之不及,因为这艘船上连灯火都没有点。不是船主愚蠢透顶,就是船上的都是水匪。 但这路水道上,一艘别的船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十分钟还是半个时辰,水面上孤零零的出现了另一艘船,径直向停着的船驶来。 在黑夜之中行船,开得太快是很危险的,指不定会撞上什么东西。但似乎凭借着船夫的熟练技巧,来船迅速靠近了目标,稳当地停下来,全程一片静默,全无水手的号声。若是镖师见到这样的情景,基本会断定这就是盗船。 果然,从这艘船上抛出无数勾索,勾在了目标上,一群人齐心协力的拉紧绳索,近可能地拉近两艘船。 没有一点口号声,但所有水手都在以同样的节奏拉着绳子,想必他们配合已久。 两艘船的距离足够近了以后,几个人急不可耐的就跳上了那艘停着的船。 为首一人走出,月光只照出了他一般的轮廓。他四处观望,却没有看到自己正在期待的人。 事实上,这艘船上一个人也没有。 登船者立刻拔出武器,有的是带锯齿刀背的刀,有的是铁刺,全是水兵常用的武器。 但为首的人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他问道:"姬先生在吗?!请出来说话!" 话音落下,船舱的门吱地一声推开了,里面走出两人。 问话者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看清了,还是没看清。只见他往回挥了一下手,身后立刻递过来一盏油灯。 灯火照出了对面两人的相貌,都是中年儒士,一个人看起来很寻常,面带笑容十分和善。 而另外一个人,身躯直立如同一条直线,登船者们看到他射来的目光,纷纷退后侧立。 问话者倒吸一口凉气,说:"您想必就是姬先生了。" "我收到的是李海的暗号,李海人呢?"姬隆峰问道。 "海爷没来,但是和我说话,和跟海爷说话是一样的。"对方答道。 "是吗?" "有此凭证。" 后面一人疾步上前,递过来一个书信。姬隆峰袖子一挥,稍微侧身,但正面还对着他们。 姬隆峰将书信打开看了,同时对面又拿出一方官印,在灯火下展示给姬隆峰看。 这是李海的官印,书信也是李海当年和自己定下的暗号。 李海是隆武帝手下总兵,当年自己抵抗南下清兵时,与他共事。但后来大厦已倾,不知道他去向何方。 "那李海有什么事?"姬隆峰放下了书信。 "海爷邀先生共举一件大事。" "哪里的大事?" 大事二字一出,周围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难怪要选在黑夜无人的河道上见面,否则被人看见了,仅凭大事二字就可见官。 "是平西王的大事。"说到平西王吴三桂,信使朝西南方向行了一礼,以示尊敬。 姬隆峰乐了,和上官存相视一笑。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吴三桂这次又要引西南夷入关了吗?" "平西王一人之力,就可复汉家江山。"信使平静地说。 确实,现在清帝年幼,最近传出消息又妄杀了辅政大臣鳌拜,剥其爵位,现在朝中已无人可匹敌吴三桂。 "那他就复吧,与我何干?" "海爷已经替先生在平西王旗下,谋了一个官职。若是平西王大功一成,先生的从龙之功垂手可得。" 姬隆峰听罢,笑而不语。 问话者看他笑了,觉得他已经动心,抛出下一段话:"平西王和另外两位藩王还有海外都已经商议好了,南方诸将也多有响应,到时候势必直捣黄龙,将鞑子的伪帝赶出关外。" 海外,说的是郑成功的儿子郑经,吴三桂一但起事,不管有没有和郑经合谋,他都不会坐视不管。 但姬隆峰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算最差的情况,也能和鞑子南北分治。"问话者的情绪似乎焦急了起来。他开始怀疑,拉拢姬隆峰是不是一个好的打算。 听了他的话,姬隆峰和上官存又笑了。 "你到底是不想要富贵!还是不想恢复祖宗江山!"这一笑,把信使的耐心逼到了极限。 姬隆峰脸色一沉,信使身上一个寒颤,汗水透湿了背部。 当姬隆峰毫不掩饰对信使的敌意时,他才确信自己对姬隆峰有一种深层次的恐惧。 据说狗见到杀过狗的人,都会害怕。 是这样的吗? 古时燕太子丹选勇士秦舞阳,辅佐荆轲刺秦。秦舞阳是燕国猛将秦开之孙,他十二岁便在阵上杀人,平时无人敢与他对视。但一到秦王宫廷之中,秦舞阳竟然恐惧得举止失常。 并非秦舞阳无勇,只是秦王麾下诸臣,不知道见过多少秦舞阳被碾死在车轮下面。 他们看向秦舞阳的眼神里,没有威慑,却让他十分恐惧。 姬隆峰开口了:"吴三桂口口声声说要光复祖宗江山,但实际不过是意欲窃国之贼,他肉食者互相侵食,和我这山人有何相干!" "你!"信使大怒,想起了此刻自己才是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手下立刻就会把姬隆峰捅出几十个洞来。 但他思前想后,还是撤退了。 "撤!" 水手们迅速收起勾索,信使和随从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他们的船调头转向,马上离开了。 河道上又只剩下了一艘船。 信使不怕姬隆峰走漏消息吗?也许他害怕有伏兵。 又或许此刻消息走漏也无所谓了。 姬隆峰回头走向船舱的方向,里面又走出几人,全是精壮武士,各执兵器。 为首的是一个居士打扮的中年人,手持念珠,看起来德高望重,颇受周围人敬佩。 他开口说:"看来吴三桂那狗贼,确实是要准备和满清狗咬狗了。" 姬隆峰点点头,回答说:"师弟预料得对了。" 原来这个居士模样的人,是姬隆峰的师弟,姓舒名力,后来转投少林门下。一生亦造就无数传奇,但后来心灰意冷,只愿在家礼佛。 "吴三桂绞死永历帝那天,想必就有反意了,他知道满清不管给自己再大的权力,也终究有收回去的一天。" 听了姬隆峰的话,舒力点了点头,答道:"师兄明言!现在皇帝提出要削藩,他不得不反。皇权之前,连鞑子王公都无法保留权力,更何况他。皇帝忌惮他的影响力,如果他自己放权,恐怕也会等到被赐死的一天。倒不如趁现在满清无人,兴起反兵!" 两人就此事一言一语地商讨了起来,殊不知那信使的船,往榆山的方向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章 有教而无类 郑顺礼和武光从山东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求志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来自武光那件事中,求志塾公开与太祖门对抗,这件事又被贼东改成了评书,传遍大江南北,引来了很多关注。 这求志塾竟然敢跟扬名天下的太祖门作对,再加上听信了评书里的很多夸大其词的说法,大家想这求志塾肯定是有绝世武艺。 然后很多人就带着行李慕名而来了,其中有些人极为顽固,不让留下就不走了。 这让姬隆峰颇为头疼,求志塾毕竟是书院,不是武馆,只是自己提倡让士子练武而设有武术课程而已。 上门的很多人一看就不是为了读书而来的,脑子里只想学武艺。留着他们以后肯定滋生事端,连累书院。 而且希望入学的人里,有的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年纪也一大把了,这种人书院怎么能收! 但这些人赶也赶不走,有钱的就租住在附近,没钱的甚至自己搭个窝棚。短时间附近村子房屋租金都长了,村民喜笑颜开。 其中也有人的人,跑去跟书院里的学生套近乎,或是窥探校场内的练武情况。 但更麻烦的是,姬隆峰注意到有些探子模样的人开始出现在书院周围,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方神圣。 可能是一些对求志塾感兴趣的江湖势力,也可能是朝廷的密探。 姬隆峰做出了决定,他在书院外又单独开了一个拳场,和书院区别开来。 他决定教这些人武艺了。 要开场教拳,一样要得到榆山武行的认可,于是他写信给自己的好友舒力,请他出面跟榆山武行协调。 结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榆山武行的各位名宿一下就同意了,他们可能不认姬隆峰,但没有人不想不卖人情给少林寺嫡系的舒力。 拳场开了以后,姬隆峰在舒力,还有书院里的上官存这两人的帮助下,对所有求学者们进行了甄别。 选出了一批人,然后剩下不合格的人,被舒力带来的门客和弟子全部赶跑了。 这批人里,又分出去书院上学的,和只在拳场学拳的。 于是郑顺礼和武光回来时,惊讶了发现书院多了很多新学生。因为原本的校舍不够住,姬隆峰又从赞助求志塾的各地豪绅那里求援,拿钱买了新的地。 更让人惊讶的是,姬隆峰竟然开了一个拳场,专门教授来访的江湖人士。 这让郑顺礼很不开心,他觉得师父教书院里的学生练武也就算了,好歹都是斯文人。而那些江湖上的猫三狗四,根本不配学高深的武艺。 不过他也不敢反对姬隆峰的主张,只敢在心里想想。 武光回来以后,想认识他的人立刻涌入他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 "武兄!" "武师兄!" 新入生大多都听过那个贼东的评书。 要知道贼东自己说的书,就已经够离谱了。他的话本传出去到别人手里以后,当然只会更离谱,更夸大其辞。 于是新生纷纷挤进武光房间,想看看这武光是几头几臂。 "武师哥!听说那长身鬼高远,浑身雪白,吐气都是黑烟,你不怕他的吗?" 刚刚还在尴尬的武光,面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高远的尸体,还曝露在那座无名坟墓的旁边呢,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看到大英雄突然寂静下来,房间里所有声音都一点一点消失了,大家都等着听他开讲传奇故事。 但他什么都没说。 "好啦!还不滚去用功!" 武光的室友张子敬拿出扫把挥了几圈,新生们连忙躲避,一哄而散。 出去的时候,还在感叹这武光真是低调。 很快,继韩光远、郑柏新、尹浩这三个学生里的核心之后,武光又被捧成了第四人,尽管他连姬隆峰的弟子都不是。 武光十分尴尬,老学生们看了也不觉得不合适,反而觉得很有趣。 而郑顺礼,更没有存在感了,新生只觉得他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怪人。 回来之后,他也不怎么见人,似乎在揣摩什么东西,每天都暗自练习武艺。 有时候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静坐,也有时练习拳术,但并不是姬隆峰教授诸生的九十一拳的体系。 也有时候他一个人在灯前写字,似乎在整理思绪,但结果总是不理想,最后都是把纸揉成一团。最后还要烧掉,不给任何人看。 这些事情,无人知晓。 一天白天,郑顺礼正躺在床上做白日梦时,突然门被推开了。 他立刻惊起,手摸向床边墙上的剑。 "师兄!不好了!出事了!" 原来是进来的是武光。 一看到他,郑顺礼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个拳场终于出事了是吧。" 郑顺礼早就料到,开这拳场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要么里面的人惹出事来,要么外面的人来找麻烦,总之不会有好结果。 郑顺礼问完,整理了一下衣服,马上就要爬起来。 武光说:"是耿家出事情了。" 郑顺礼又躺回去了。 "师兄先别睡啊。"武光赶紧催他起来。 郑顺礼转过脸来,告诉他:"耿家有太祖门的精锐镖师保护,水泼不进,能出什么大事。" 不愧是练武之人,一听出事,就觉得是江湖事。 "嗯。。。不对,是这样的,有个老头去耿家讹诈,镖师都不是他对手,现在赖在那里不走了。耿老爷请姬先生帮忙,先生说让你去就好了。" 听完武光的话,郑顺礼又坐了起来。 他想了一会儿,起来准备了一下,然后就跟武光出门了。 耿家的仆人,已经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了。 两人进去舒舒服服的坐下了,伴随着摇晃,郑顺礼又睡了一下。 自武光那件事以后,高远被逐出榆山太祖门,耿老爷也失去了一个合作伙伴。 但他心念一转,又跑来讨好姬隆峰,各种奉承又送礼物。但似乎效果并不显著,姬隆峰把东西都退回去了。 但耿老爷并不着急,他的从商经验告诉自己,姬隆峰总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果然,后来姬隆峰让郑顺礼送信给顾炎武时,因为怕弟子路上被人暗算,就让他跟着耿家组织护送耿姐的车队一起去山东了。 这件事,不能说进行得很顺利,但不管怎么样姬隆峰都欠了耿光宗一个人情。 郑顺礼睁开了眼睛,马车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武光和郑顺礼走下马车,眼前是耿家接待客人用的客堂。 门外聚集了很多仆人和镖师,手里都拿着长棍,注视这客堂里面,气氛十分紧张。 忽然"啊"的一声,客堂里传出一声惨叫,嘭地一声好像是一根棍子飞砸到地上,然后又是一个人摔在地上的闷响。 不出一会儿,几个人用门板抬着一个镖师出来了。他垂着手,好像不省人事了。 众镖师一看都皱起了眉头,手里攥紧了棍子。仆人们交头接耳,郑顺礼好像听到有人说:"哎,这也不行。" 请郑顺礼和武光过来的仆人,走过去在人群里说了几句话,人群立刻分出了一条路。 所有人的眼睛都瞟着郑顺礼,但他丝毫不介意,直接穿过人群。看到客厅内有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头儿,直接躺在客厅中央。 郑顺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流氓无赖,没钱的时候会去堵住有钱人家的家门口或店门口,妨碍人家的生意和生活,给钱了才走。 这就是俗称的"吃大户",但耿家的大户可是没那么好吃的,一般无赖直接就给仆人打出去了,还不用护院镖师动手。 有些骨头特别硬的,特别无赖的,就是给打残了,也要爬出来让耿家给钱的,一般还真能拿到一点钱。 但要是不识相,或者经常来的,一般就会被护院镖师绑着,扔进深山老林里去。 这种事,就算有人去官府告发,也是没用的。也许有的地方,官员会伙同无赖讹诈富人。但耿家在朝中都颇有关系,谁敢在他头上动土? 眼前这种情况,还真少见。 一个仆人过来在郑顺礼耳边说:"公子,这个人拿了张旧借据说我们欠了他钱,现在要我们利滚利全还了。护院镖师要赶他走,结果没人是他对手。" 郑顺礼看看那个老头,他面色红润,好像喝了酒。看到郑顺礼进来,他绕有兴致地坐了起来。 不是个好对付的人,郑顺礼发现这个老头身上没有武器,但镖师刚刚明显是动了棍子的。。。。。。 结果还不是他对手,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空手打赢拿武器的人的。 这事本来该是太祖门再派高手过来,怎么就发展了自己跑过来收拾局面的呢? 郑顺礼心里早有了答案,这背后是有意的安排,有人知道这个人难对付,才设法让耿老爷去请求志塾的人来帮忙,想探探求志塾的底。 恐怕是榆山武行有意的安排。 耿老爷又为什么同意呢,他干嘛不直接破财呢,他不是有钱吗?郑顺礼想,耿光宗最后可能还是要破财的,只是想先请个人破破家伙的锐气,免得他天天上门。 郑顺礼走了一步,行了一个礼,说:"老人家,我们算见过面吧?" 老头眯起一个眼睛,说:"认识,你是常在段那里露面的后生。怎么,他们把你请来了?" "是。晚辈斗胆,能否请您就此收手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耿家欠我钱,我还不能要了?" 一听到前八个字,郑顺礼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老头也乐了,说:"笑什么,想见识老头我的本事?" 郑顺礼抱拳,做了一个请的意思,刚刚还盘腿坐在地上的老人一腾而起,身影直接奔向对方。 周围人都蹬大了眼睛,没人明白从盘腿坐姿,是怎么能那样冲起来了。 郑顺礼一个进步,从抱拳姿势直接打出一拳,脚在地上踏出一声响。 两个身影一交错,众人听见一个身体碰撞的脆响,不知是有人中拳了吗? 老头迅速一退,嘿嘿笑了一声,看起来安然无恙。 他低身一进,身体协调得像只猴子,一拳直接打向郑顺礼裆部。 郑顺礼一提膝,用腿抵开了这一下,然后直接一个斩手劈下。 手刚落下,老人在一瞬间闪成一个影子,直接闪到自己左侧。 郑顺礼手往左一磕,脚下一颠,身体也闪向老人的左侧。 两人一瞬间互相绕了半圈,郑顺礼连发几手,老头看也不看,直接撞进他怀里。 正好撞在对方膝盖上。 郑顺礼直接挺身一跃,将膝盖撞进他的心窝,手又往前一扒,但是没有抓到。 此为猿猴挂印手法。 老人挨了结结实实一下,脸上拧成一团,连连后退。 郑顺礼纵身大进,连续不断的出拳。 老人不断后退,但郑顺礼简直好像贴在了他身上一样,他防护不及,只有往前用手将郑顺礼粘住。 郑顺礼一换身形,老人被抖了出去,摔在客堂的椅子上,墙上的关公像剧烈摇晃,差点掉了下来。 他摆摆手,喊道:"不打啦!" 郑顺礼的拳头停在了他的面前。 老头叉着腰,喘着气,全无刚刚的自在了。 "你,我打不过,认输啦!" 老头说道。 郑顺礼复行了一个礼,说:"承让了。" 门外众人都大惊失色,镖师们紧张的互相交谈,交换刚刚看明白的地方。 武光也没想到,郑顺礼能有那么强。 "唉,老头我就是想来讨点棺材本,没想到技不如人,是我栽了。" "老前辈身体健康,以后肯定是个寿星。" 老人勉强笑了一下,说:"什么寿星,待在榆山这地方,我真是要减寿。" "榆山人气那么足,风水宝地,怎么会减寿?" "你不知道,有人来找过我了,我不想掺和,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郑顺礼愣住了,他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劝你还是快走吧。" 老人的眼中射出鹰一样的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章 六合自古无双传 老头被打败了。 震惊的人群又让开了一条道。 耿老爷带着管家走了过来,油亮的脸上难掩惊喜之情。 他假意问那老人说:"老丈,究竟是什么事,在此大动干戈?" 老头的气还没缓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债契,然后对耿光宗行了一个礼,说:"老爷,我是来要账的。" 这张旧账单,之前被耿家的仆人认定为假造的,但耿老爷说:"好说,这点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管家就连忙恭谦地走过来,接过老人手上的债契前去兑换了。 "我还备了一些酒菜,老丈过来一起吃吧。" "不了,我还有事。"老头摇摇头,他拿到钱就准备离开。 于是耿老爷又转过头,对郑顺礼和武光说:"那两位可否赏脸啊?" 郑顺礼没有拒绝,武光也跟着去了。 两人随着耿老爷,穿过耿家的高墙,到了一处庭院之中。 武光看了看周围,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耿老爷请两人在亭子里就坐,一列仆人立刻将菜品整齐地端了上来,又取出一坛老酒,顿时酒香四溢。 仆人立刻给三人的杯子都斟了酒,耿老爷站了起来,做出劝酒的手势,和郑顺礼一饮而尽。 而武光只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哈哈哈,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啊。" 耿光宗如此评价道。 这顿饭,无非就是他想和姬隆峰的弟子们套近乎。但郑顺礼坐如泰山,彬彬有礼,武光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两位都是青年才俊啊,尤其郑公子真是文武兼备。" "文武兼备,是姬先生教学的宗旨。" "姬先生是哪里人啊?" "他是山西蒲州人,前朝天启年生的,中过举人。" "喔,那不知道姬先生练得是什么哪家武艺?我听说少林派的舒力大师与他兄弟相称?" "是,舒大师与我师父是至交,但我师父并非少林,他们是以前一同学过艺。" "我闻姬师枪法绝伦,可惜无缘得见啊。" "末学手挫,但也练得一两手,可以一试。" "好啊!"耿老爷立刻命人去取枪。 武光听了有些慌张,他怕郑顺礼是趁着酒兴示范,胡言乱语,到时候传出去不雅。 仆人托来了一杆丈余长枪,枪上还挂着红缨。 郑顺礼走了过去,对枪行了一个礼,方才慎重接过。 武行中很多人见兵如见师,对兵器要执师礼。拳场和镖局中的兵器不能乱碰,更不能放在地上,外人如果乱碰乱置,就会被视作来比武的。 郑顺礼持枪作中平势,先练了一趟封闭手法,坐腰进退,走了一条直线。看起来稳稳当当,但是也平平无奇。 然后调枪回身,前手轻起,后手一落,轻劈了几下。 他劈枪的幅度很,旁边没有人看出是劈枪。 耿光宗问:"这是点枪法?" "这是劈枪。" "我观他人练劈枪,都是枪头高起,然后横斜着往下砸,怎么还有那么的劈枪呢?" "但凡武艺,都是由大化,由入微,直到由刚化柔,这正是武艺中的神化境界。我只到了由大入,还差得远呢。" 耿老爷恍然大悟,连说开眼。 武光却知道,郑顺礼是瞎说糊弄他的,其实什么也没说。 "姬先生的武艺,果然不同,过几日有少林会擂台,你们有什么高手要登擂的吗?" "姬老师对这些事情不是很热衷。"郑顺礼回答。 "那可惜了,少林会的擂台,打赢了能有不少利物。" 三人继续进行吃饭,耿老爷又问了一些求志塾内的事,以及他们对榆山各派的看法。这些问题,大多被郑顺礼用中立的语言回答,没问出什么来。 饭吃完了,耿家的马车又把两人送了回去。 武光松了一口气,但他对枪法的事还是挺感兴趣的。 "师兄,什么时候能指点我一下枪法吗?" "晚上吧。" 两人择日不如撞日,晚上就拿了护具和杆子出门了。 在一处月光明亮的地方,郑顺礼拿起了杆子,和武光讲解枪法。 "你之前学了枪法了吗?" 武光点点头,回答说:"前几天,郑。。。二师兄教了我基本的枪法。" 前几日,求志塾里的二师兄郑柏新,教了武光枪法。 "姬老师哪里学得武术,你知道吗?" 武光说不知道,哪里会有人告诉他。 "姬老师少年的时候,家乡来了一个老人,说是有绝世武艺。但是开出天价学费,并且只收金条。" "收金条的事,我也有听过。"武光说,自从他来了求志塾以后,见识广了很多。 有些好武术的富人子弟,自己懒惰不用功,却靠挥金去学武艺,学得一招两招好天天吹牛。 有些拳师明白这一点,正好开出天价,于是就有了一根金条换一招的败家事情。 "是啊,但这次有些不一样。姬老师的村子里都是同姓宗族的老实农民,一听他开那么高的价,就是有真本事也不学。" "那后来呢?" "只有姬老师一个人觉得他有真本事,愿意和他学习,卖了家里的几亩地,最后终于学完了。当时为了方便给姬老师喂招,那人还收了一个徒弟,就是舒力舒大师。" 武光听了很惊讶,这里说"喂招"的意思,和平时的那个练习的喂招不一样。 有些武师择徒很严,徒弟中往往只有几人得到真传,其他人只能学到低一等的本事,但自己又不知道。 这些人,实际上只是用来给真传弟子辅助练习的工具,就是"喂招的"。 "舒大师跟了那个师傅很久了,但是人家不愿意收他,直到收了姬老师才愿意。" "但姬先生到底学了什么啊?" "六合枪棒。" "六合枪棒?" "具体来说,是六合枪和六合棒,两者都类似的地方,但却不是同一门武艺。" "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姬老师学的六合枪,实际是杨家枪法。" "但我听说杨家枪法和六合枪,是两个流派。" "其实是一家,六合是别名。因为杨家枪练法和风格太多,所以让后人讹传,分不清谁是谁了。" "你之前也说了一个内三合、外三合的六合,这和六合枪、杨家枪是什么关系?" "这个理论是后来产生的,但它可能是六合的本意,也不一定。" "我不大明白。" "杨家枪哪来的,你知道吗?" "有人说是宋末杨妙真家的枪法,也有人说是杨家将的枪法。" "杨妙真之说,尚且可以听一听,毕竟是史书上所载。但杨家将一说,基本都是扯淡。" "可不是还有人说自己是杨家将后人的吗?" "杨家将是演义人物,和历史上的杨业根本是两回事。最近有很多人都在编族谱,都想给自己安一个名头大的祖先,但又没有文化,最后就附会一些戏曲人物。自以为可观,实则可笑。" "那杨家枪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杨家枪的来源错综复杂,也不确定为什么叫杨家。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杨家枪的技法是在宋人和辽金的对抗中慢慢形成的。当时北方用长枪对抗辽金,于是各方枪师都齐聚过来教授枪法,最后形成的就是杨家枪的体系。" "后来明朝时,戚继光跟唐顺之学杨家枪,又用来教授军队。台州之战戚家军震惊天下,很多人效仿戚家军的训练方式,连义乌兵都供不应求。戚继光所著《纪效新书》记载的杨家枪八母枪、六合法、二十四势因此也广为传播,杨家枪从此真正扬名,在这之前其实没那么大名气。" "既然姬老师的六合枪是杨家枪,那六合棒又是什么?" "六合棒是少林僧将本寺夜叉棍等棍法结合杨家而成,所以叫六合棒。" "夜叉棍是什么?" "是少林寺古传棍法,棍法以夜叉为名。有飞天夜叉,实际是类似提枪的动作。有浑天夜叉,浑是圆转的意思,是类似搅棍的意思。有探海夜叉,是提腿探棍的样子。但更多的棍法已经失传了。" "是说少林自失精艺,反求诸野,才有六合棒的吗?" 郑顺礼笑了一下,继续说:"姬老师学到的六合枪、六合棒,又与世传方法不同。那位高人按自己的经验进行了改良,更为精妙,又都是单式。" 武光想了一下,自己在求志塾学的武艺,也全是单式。内中的一些思维,可能是一脉相承的。 他问:"这位高人到底是谁呢?" "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他收姬老师的钱是当做养老钱的,教完就回了湖南老家了。" "没想到啊,也是天外有天。" "姬老师艺成之后,就云游南北,此时就罕见敌手了。后来,又得到了一本杨家枪法的古书。" "是什么书?" "姬老师本有文化,通读了这本书,久久悟出枪法、拳法。" "那。。。是我们现在练的东西吗?" 郑顺礼点点头。 姬隆峰在螺岩峰又得两书的事,郑顺礼隐去了没有说,他沉吟片刻,开口说到:"姬老师将枪法传授于我,我现在又传授给你,跪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四章 多少玄妙在中间 "宁叫他远近一丈,莫叫他近进一寸。远近一丈不为急,两人交手一寸为先,欲知胜负所由分,只在眼前一寸中。" -《倚山武论》姬际可 "是以运用之际,只争一二寸之间,而彼此之生死係焉,可不慎乎!我枪碾一寸,则敌枪开一尺。我枪挫二寸,则敌枪阔二尺。开阔之中,敌死焉。" -《杨家枪碾挫法》无名氏 其他求志塾学生学枪,都不用下跪发誓。 但郑顺礼教武光枪法,他就要下跪发誓。 "你发誓,我今天教你的东西,不可以随意在他人面前提起!" "我发誓。" 武光发完誓言,郑顺礼又将两根枪杆交叉在一个树上,说:"今天没有牌位,就用此物指代枪法的祖师岳飞。" "祖师爷是岳王爷?" "是,也不是,岳飞代表的是自宋以来的无量死国之士,杨家枪来自他们,他们当受你三拜。" 武光拜了三下,郑顺礼点点头。 自宋朝以来,世人重文轻武,武备废弛。檀渊之盟以岁币求和,但实际上辽国的威胁并未消失,只是皇帝弃人民于不顾。前线民众不得不结社自卫,带弓佩刀下田劳动,用武之风是杨家枪等武艺产生的源泉。 但时间越长,宋室对民众结社自卫的忌惮越深,搬出各种条文限制他们的活动。到宋徽宗时,下令收缴弓箭社等社团的武装,从此北方无防。 后来终于发生靖康之耻,民众仍然驰援京城,结果竟然被皇帝下令解散。 时年,天下兵马大元帅赵构,苟且于南方,弃民意于不顾,不敢收复中原。宗泽麾下的军官岳飞越级进谏,结果被革除官职。 但岳飞再次北上,于河北招抚使张所处投军。结果赵构又打压坚决抗金的大臣,张所又被流放,岳飞失去后援,孤身奋战,后又回到宗泽麾下。 之后才三次北伐,收复失地,屡建奇功,金人闻风丧胆。 正当天下百姓都喜闻岳军挥师北上时,岳飞被昏君奸臣所害,十年功废。死于莫须有之罪,秦桧更是抹去其功绩,不让后人得知。 史书上有岳飞一人,史书下的烈士更是数不清。岳飞,是他们所有人的代表。 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礼毕,郑顺礼持枪,为武光讲解枪法。 "前手执定不需忙,后手只在肋下藏,学过吗?" "学过,这是持枪的要诀,说是构架两手要紧密,让敌人无机可乘。" 郑顺礼摇摇头,告诉他:"并非如此,两手太紧,就没有回转的空间了。更何况,根本不存在无机可乘的情况。" "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记得'枪离枪,堪定后手。枪吃枪,堪定前手。'" "先说枪吃枪,即是我枪与他枪相抵在一起,又叫合手。两人合手时,如果敌人拿我枪,我将后手一抽,他就拿空了。此时不能用前手力,否则枪尖容易指到其它方向去,也容易被敌人所趁。但要抽后手,首先后手不能靠得太死,不然就没空间活动了。" 郑顺礼示范了持枪的具体动作,武光这才明白,原来持枪姿势,可以灵活变化。 两手放松,中平势将枪杆伸出,叫做递枪。 两手卷回,将枪杆护在身上,叫做勒马中平势。 郑顺礼说的抽后手的动作,要在这两个姿势间灵活转换。 "我先将枪伸出,似扎非扎递枪,他若是来封闭,我前手不动,直接后手一抽,再扎他。" 郑顺礼示范了这个动作,他递枪抽枪的动作极细微,又极快。以至于根本看不出他在抽枪,好像他手一动,枪杆就直接滑出来直指对手了。 郑顺礼说:"我示范中平递枪和勒马中平时,用了大幅度的动作,以便你明白手法变化的本质。但实战时,变化要细微,使敌人无从知晓。" 接下来他又喂枪给武光练习,武光虽然做不到他那样细致,但也颇得其神髓。 "你做得还行,但这只是最基本的方法。如果敌人递枪给我,我也递他,感觉力道,预测他的变化。这是一种办法,但还有很多种方法。" "预测变化?这太难了吧。" "没你想的那么难。" "枪吃枪,大概可以从此练习开始,这就是后手只在肋下藏。枪离枪,则要堪定后手,此时后手如果乱动,枪尖就会乱掉。枪尖乱了,发扎无力,又容易被敌人封闭。所以后手不能动,只动前手,这就是前手执定不需忙。" "我还是不明白,不需忙是什么意思?" "我将枪指着敌人,敌人枪来我不封闭,而是像短打入身一样迎锋直入,一下就扎死他。如果没有空处可入,才用封闭手法。这就是杨家枪古诀说的:高不拦,低不就,横不遮,顺不架,远近高低都不防。" "啊?这怎么可能做到啊?" "我扎一枪,你来封闭。" 郑顺礼一进步,身法一瞬,枪尖直接指在武光喉咙上,磕打不到。 "师兄你太快了,我碰不到。" "不是快,你来扎我。" 郑顺礼站立不动,让武光来扎。 武光毫不客气,直接一枪捅去。结果嘭的一声,还没扎到,郑顺礼的枪就顶在了自己胸口护具上。 "你脚是没动,但手还是太快了。"武光说。 "我的手没有动得很快,只是顶了一下而已。但是是从你的死角扎的,你没注意到,所以觉得快。我现在教你,我这一下用的动作。" 郑顺礼摆出架势,枪头垂低向下,后手靠在胸口。 "你刚刚不是用的是中平势吗?枪头没有那么明显啊。" 郑顺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叫做潜龙枪。枪头降低,诱敌人扎我上身。他一扎,我将枪一撩,就能先中,知道为什么吗?" 武光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 "人在受惊的时候,会怎么样。"郑顺礼问他。 "会啊的一下。" "人在受惊时,呼吸会上提,所以会发出惊骇声。呼吸一上提,两手本能就会上举,是人体本能的一种保护措施。" "但大部分人是无法控制这种反应的,所以在危急关头,频繁提气使得都是用胸口呼吸,导致呼吸紧张急促,面红耳赤。" "那这和武术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人用胸口剧烈呼吸,身体就会上浮不稳摇晃。武者往往习惯了呼吸下沉,但生死关头,呼吸还是会难以自抑的上提,导致两手上浮,扎枪扎高,以至于老是扎不到对手。" "两手上浮,肋下就露出空间来了。潜龙枪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诱对方扎我上身,然后撩枪扎他露出来的空处,我必先中,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也紧张上提了。" "对。" 欲杀敌人,要先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实战时,不必垂那么低,轻轻放下枪头寸余即可。不让他看出,往往至死不觉。" 生死,只在一寸之中。 "他扎我中段,我扎他中段下方一点。这是潜龙枪,落枪如龙潜渊,提枪如青龙出水,直至彼身。但枪法不止潜龙,潜龙也不止这一个方法。" "我也不必等他来,他扎我也扎,他进我也进,我枪中,他枪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五章 岂其始业不类否耶 "此中真是奥妙无穷。" 武光感叹。 "什么奥秘无穷,你刚刚学的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要学会举一反三。潜龙枪是攻对方身下空处,这是一种方法。如果敌人低身扎来,我就低身扎他上面一点。如果敌人左右扎来,我就从左右的空处进去扎他。总之要如影随形。" "这样扎,不怕和敌人互中同归于尽吗?"武光问道。 "所以进的时候,枪杆不能离他枪太远,贴着进去就安全了,他伤不了你。如果离他枪杆远了,就危险了,要先顾他枪,然后再扎。但占据的路线是一样的。" 武光若有所思,又问:"其它兵器,也可以用一样的方法吧。" "是啊,没有兵器也是可以的。" 郑顺礼放下杆子,跟他示范。 敌人打来稍高时,我坐腰,手从中线撩起,上穿打他脸。 这里面的道理,和潜龙枪是一样的。 "既然内在道理相通,是不是也能用在剑上呢?" "你想学剑?" "是啊,但是他们都说实战的剑法都失传了。" "还有啊。" "真的吗?!" "姬老师和戴先生的好友傅山傅先生的剑法就很厉害。" 武光起初高兴,然后一听郑顺礼说是傅山,心又凉了。 傅山是声名远扬的大师,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在他那里学剑的。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傅先生现在在何处呢?" "他穿一身红色道袍,四处讲学,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世外高人也怕官司啊,之前顺治年间傅先生也牵扯到一桩大狱里,差点就死了。" "啊?!" "有个人四处联络密谋起义,结果被抓以后把傅先生供出来了。" "傅先生为什么不跑呢?" "他怕连累亲族和好友,自己去投狱了,好在后来没事。" 郑顺礼看他失望,跟他说:"姬老师不教剑术,我用剑都是用枪法。毕竟他给我取字剑书,我还是对剑感过兴趣的。" 这一句话,又激发起了武光学枪的热情,他对剑的向往还是大过枪的。 "用枪法运剑?但剑和枪结构上就是不一样的啊。枪有三节,根粗、腰硬、梢活,而剑没有三节啊。" "要把身体当做武器的延长。剑无根,但可以以身体为根。反过来看,枪又何尝不是,枪也要用身力运转,又何止三节。" "我明白了,你用枪时动作之所以很细微,是因为不是用手,而是用身体的轻微移动来脱枪。" "也不完全是不用手,而是手的动作和脚下配合,手与足合。只用手力的话,枪无法做出细微的动作。"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郑师兄的这种方法,可以称之为柔了,比那些只靠力量的刚法好多了。" "哪里!论柔,他们比不过我。论刚,他们更比不过我!" 郑顺礼用枪一卷,压住武光的枪,只是压住,没有压到地上。但武光怎么都抽不出来,越是用力手上就越酸。 "必须要用上腰力配合手力,才能有这种效果,敌人抽拉不出,而我随时可出手,一出后手,必然重创他。" "这太厉害了,很多人把对方枪都压在地上了,可对方还是能抽走。但师兄轻轻一压,我却感觉枪被夺走了一样。" "这是粘劲。" "粘劲不该是松柔的吗?" "那是别人的粘劲,我的粘劲是直接把一千斤黏上去,他爱动不动。" 武光听了,冷汗直下。 "或托他枪,或拿他枪,都是加上全身力量。我刚刚用的拿法,叫铜蛇入洞。蛇,喻其柔。铜,喻其刚。都是以柔用刚,刚中有柔,这就是我的方法。" "这个方法,也是相通的吗?" "是。" "短兵用此方法,也可以控制长兵吗?我感觉很困难,毕竟对方兵器长。" "看控制的部位在哪,这你应该明白吧。例如我拿枪,拿在枪梢那段的话,对方就容易脱开,拿在对方手前才能拿死。不光是枪,任何兵器都是这样,用短兵控制长兵也是。" "师兄,我有一问,不知道该不该说。" "讲。" "你说的枪法,和其他师兄弟教我的很不一样。" "我们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姬老师对待你们学生和我们几个徒弟,传授是没有差别的。" "只是人力有限,他也没法做到时时刻刻都深入讲解,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是全天都在授业,也有很多其它事情。很多东西,还是需要徒弟自己领悟。" "我感觉你这样等于没说。。。。。。" "我对你没有隐瞒,事实就是这样,每个人所悟不同,重要的还是用心领会。" "还有,姬老师所得的杨家枪古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和我见过的世面上的杨家枪、六合枪都不同呢?" "这件事,我不敢轻言,也不敢不言。" "师兄还是说一下吧。" "回马枪知道吧。" "知道,拖枪而走,然后突然回扎。" "这个方法,原本是杨家枪六合法中的第六合,是秘传的方法。但杨家枪自戚继光戚少保开始流行后,很多人都用重金求得此法,但往往因为功力和知识不足,使出时虽然有用,但已经没有古人的精妙了。这种现象流传多了,原本的回马枪是怎样的,反而没人知道了。" "姬老师获得的那本古谱,本来并不是什么密本,但却无人问津。因为人人都习惯了自己的粗浅方法,与古法已经所去甚远了。翻开书一窍不通,反而觉得是古人有误,按自己的臆想去修改和弃用书中的方法。" "现在的杨家枪法,所谓三十六势全是花草,夹杂旁门左道,还被视为珍宝。二十四势全由戚继光公开和流传,很多人的枪谱用的都是《纪效新书》上二十四势的图形文字,却假称是自己的不传之秘。" 如此种种,既欺后人,又亡古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章 乱劈柴 武光跟着郑顺礼学枪,学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打法越来越刁钻了。 在求志塾内和同门较技时,经验浅的人遇上武光往往一触即溃,现在只有老手能和他过招了。 自此以后,那些崇拜武光的新人们,对他更为信服了。 "原来武师兄不光读书好,武功也快赶上三位师兄了。" "此生能识武师兄,不复他求矣!" "说得好!" "唉,我就希望武师兄他日飞黄腾达以后,还能记得我。。。" 一日,武光正在书房当值,忽然有一个同窗大步闯了进来。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室友张子敬。 "子敬,怎么看你那么着急,家里又催婚了吗?" "武光,你最近没去马裁缝那里吧?" "没去啊。" 马裁缝,就是李萱的舅舅,求志塾的学生很多都去他那里做衣服。 "人家天天给你带吃的,你一次都没去找过她?" "我一直去找她不好的吧。" 张子敬忧心忡忡地说:"她家里出事啦。" "啊?!"武光立刻站起,马上就去找她。 "你慢着,先听我说完!" "她发生什么事了?" "马裁缝的房东,找了一个出价更高的房客,现在打算把马裁缝和李萱扫地出门了。" "都是有租契在的!听你这样说,租期也还没到吧,他怎么能赶房客出门!" "是没到,所以他找了一帮闲汉,天天去干扰马裁缝的生意。。。。" 武光一听,转身就出去了。走出几步,又停了一下,对张子敬说:"书房的差,你先帮我值着吧,我先走了。" "哎!" 武光立刻往城里赶去,一路上匆匆忙忙,紧张得汗水直下。 结果一到李萱的店门口,却没像预想中那样,看到有一帮流氓在骂阵骚扰之类的。 他左望三下,右望三下,感觉一切正常,抬脚正往店门口走出一步,一个老汉却立刻挨了上来。 "哎,公子,你这是要去那家店啊?" "我是要去那家店,老丈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老汉笑出了牙齿,黝黑的脸上全是庄稼汉的纯朴。 "听我老人一句劝啊,那家店太黑了。你可要听我好好说,我家原来也天天用他衣服,起初都是好的,谁知他专宰熟客,给我孙子做的衣服里掺的都是烂棉花,时间长了都是虫子!" "你乡下人天天来城里做衣服?你怎么知道哪家好坏?" 武光不听他胡扯,直接走开。 那人一看武光走得如此决绝,立刻变脸,一把拉住他袖子。 那个老汉的力气很大,拉得又极其用力,弯腰屈臀,是在拉一匹马的姿势。 一般人早就被拉翻了,但武光回身用食指指节在他心窝上一钻,他立刻哎呦一声松开了手,好像被火烫了一下,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武光这仅仅用了半分力气,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不堪承受了。 那人见势不妙,立刻往相反方向爬着跑了。 武光看他逃跑的姿势,很像以前在自己家偷粮食而被狗追的农民。 可怜,不过,这个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店门从里面打开了,马裁缝和李萱探出来一看是武光,都大喜过望。 "舅舅,我就说是武光哥哥的声音。" "行行行,你年轻人耳朵灵。" "出什么事了。"武光连忙过去询问。 马裁缝抓着他的手,一把辛酸。 "唉,那房东想赶我们走,就派人干扰我们生意,我都几日没见到客人上门了。" 那个老汉。 武光心想,看他的力气,年龄应该比看上去,可能只是显老。 不过他这一人,作为干扰未免有点太简单了? 果然,马裁缝话音未完,一伙人罩着街面就巡过来了。 周围街坊纷纷关窗、抱孩子回家。 李萱吓得躲在了武光身后。 为首的那个,中人身材,但气势很足,袒露着襟口,里面似乎有纹身。 他领着一帮高高矮矮的宵走了过来,其中也有刚刚那个老汉,在后面狐假虎威。 武光明白了,市井中常有老实长相的骗子,专骗进城的乡下人。 这种人靠外表欺人,其实有些原本就是上当受骗的人,结果又被发展成了骗子,为虎作伥。 郑顺礼过去教自己的时候,常常唠叨这些事,所以自己刚刚就有所察觉。 "你们别在欺负他们了。" 武光对为首那人喊道,那个人闻声站了出来,开口回答,声音干燥无生气,是相书中所说的败相。 像是个黄鼠狼唱戏,武光想。 但是他的声音,很清晰。 "我们欺负他?那我们上哪说理去啊?" "就是。" "对啊。" 身后喽啰一片应和,那人又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武光说。 "我是涂爷,这一带没有人不给我面子的,都知道我急公好义,最爱主持公道。" "你干什么了。"武光皱眉。 "这马裁缝,租约说上自己是做衣服的,但却在房子里屠宰动物,搞得污秽不堪,腥臭逼人。这也是人家祖宗留下的宅邸,你这样糟蹋,行吗?" "脏东西都是他们之前用车推进来的。"李萱声跟武光说。 那个叫涂爷的,似乎对自己的说辞十分满意,继续说道:"不告你官司,就是给大家都留面子了,将来好见面。所以我们兄弟几个舍了本业,前来帮忙劝说这马裁缝自己搬出,不要再糟蹋东西了。" "你哪有什么本业,在这胡说。" "哟,挺硬气的,哪来的啊。" 涂爷瞪着眼睛,大摇大摆逼到武光身前,突然伸手一抓,想掐住武光大臂后的麻筋。 市井混混,往往懂得几招实用的手。 武光手一挥,涂爷只感觉自己手被一把搅开,然后一瞬间武光的手就拍上了自己的肩。 "啊!" 这一下动作太利落,后面的喽啰都以为涂爷挨打了。其中一个忍不住一声怪叫壮胆,然后一群人立刻乱哄哄地冲上来了。 武光一见事情有变,一进身立刻先把涂爷抹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把他摔得结结实实,疼得在地上蜷曲着身体。 武光出手很快,前面用来的两人一人挨一拳,马上被打趴在了地上。 "哥哥心!!"李萱一声尖叫。 原来他们见武光有功夫,拉开了旁边一辆独轮车盖着的毯子,里面全是短木棍。 武光立刻冲上去,一拳劈下,又是一人倒地。 但其他人已经拿了木棍,打过来了。 武光急忙双手裹护住自己,并立刻左右移动。 还是有不少棍点,打在了他身上。 但都无大碍,一来武光不停地移动,他们打下得不结实。再加上武光护得严实,对方都是打在他手臂外侧上。 二来,这些人都是些庄家,不会发力,挥棍子看上去呼呼作响,其实都是些纸老虎。被武光往他们身前挤两下,就打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庄家,是练家子形容外行的称呼。 原本是这样的,干活的人,管干活不灵活的人都叫庄家,是带有讽刺意味的话。 庄家作为地主,肯定是不会干活的,拿起东西来都是乱挥。 后来,这个词就被一些练武的农民给带进武行里了。 涂爷爬了起来,佝偻着从身上掏出一把刀。 明清时一般街面上打架,往往不拿开刃的东西,都是招呼各种钝器,因为打伤人比砍伤捅伤人罪轻。 但今天他被这书生打了,回头传出去自己路子也吃不开了。就算到时候要逃亡外地,自己现在也要让这人出出血。 突然,一个鬼爪抓上了涂爷的肩膀,五指直直插破了皮肤。 他的刀立刻掉到了地上,因为一股麻木的剧痛穿过他的肩膀直到指尖,让他无法忍耐。 涂爷吓得魂飞破散!当场就失禁了。 但他身后抓住他的人,不是鬼,竟然是一个俊朗的少年。 但他眉宇之间,有一股冷漠。 他的手指细长细长的,冒尖的指甲又硬又厚,手上却也没有硬功练出的茧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喽啰一下吓破了胆,武光虽然会功夫,但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书生。带给这些人的恐惧,尚无这个鬼手少年的十分之一。 此刻,喽啰们才回想起一个铁则:在榆山,武行永远高混混一等。 已经有无数街面上的愣头青,用自身验证了这一点。 喽啰们立刻鸟散,什么也不管了。 "大爷,饶命啊。" 涂爷不顾湿答答的裤子,带着哭腔求饶。 少年不但不饶,手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涂爷的肩膀已经被染红了。 "我佛慈悲,弟弟,饶了他吧。" 一个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从后面走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七章 兄弟 那和尚一身素色僧衣,但十分修身,裁剪得体,衬托着他高大修长的身材。 庙僧人往往穿的都是化缘布做的百家衣,破破烂烂,全无此等衣服。这个僧人的来历,肯定不一般。 他长长的身躯,几乎和长身鬼高远一样高,但没有高远那种不寒而栗的气场。 事实上,这个和尚全身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亲和力。 "弟弟,饶了这人吧。" 那少年点点头,松开了手,但脸上还是隐然一股倔强。 涂爷如释重负,哐当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多谢神僧!多谢神僧!" 和尚微笑,手掌轻轻覆在了他的头顶上。 "僧可问施主尊姓大名吗?" 涂爷诚惶诚恐,回答道:"人姓涂。" "阿弥陀佛,涂施主应该多行善事,少做恶业。我也会为施主多诵经,以消前世之业。" 和尚的语气极为慈善,涂爷听得恍恍惚惚,吱吱呜呜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走罢。" 听到和尚的这句话,涂爷才恍然醒悟过来。千恩万谢,神僧长神僧短的不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 "几位安康。" 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向武光他们问好。那个奇怪的少年,乖乖跟在了他后面,和尚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 "师傅,你就这样放他走,是便宜他了。" 武光手上被棍子打得还有点疼,心里暗恼,对僧人这样说。 和尚听了,念了一句佛号,耐心解释说:"公子且放宽心,他若不改过,将来自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武光一怔,看向和尚身后的少年。 那少年一抬头,也盯着他。 "噢,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愚弟常锐。" 常锐,人和名字一样锋利。但是,武光看他的年纪,不过和自己差不多。那个和尚的年龄,也只是比自己大了几岁。 "谢过两位了。" "不客气。" 那个少年回答,他的手上还有血迹。 虽然刚刚他抓住涂爷死死不放,整个人都是一幅倔犟的样子,但现在跟在和尚后面,反而突显出一股木呐。 "僧法号普惠。" "师傅在哪里出家?" "河南少室山下少林寺。" 武光吃了一惊,难怪这少年不寻常。 普惠和尚好像看到了他的想法一样,说:"我少林素有武名,但我只会经文,不会武艺,愚弟倒是能耍几分武艺。" "我还以为少林的和尚师傅们,都会武术呢。"李萱说。 "不然也,少林寺虽习武艺,但考其根源,原本也是为了护法护教,所以不是所有僧人都要练武的。" 李萱听了,感觉很有道理。 舅舅马裁缝过来一拍她的脑袋。 "干什么呢,还不谢谢人家。" 他一边教训李萱,一边向和尚道谢说:"我佛慈悲,师傅你两兄弟的相助,人不敢忘。" "大叔不必如此,我是沙门中人,如见人有难处,理应相助。" "你的功夫很不错。"少年常锐对武光说。 "过奖了。" 武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不如我厉害。" 武光有些愣住了,虽然这个少年的手练得十分奇特,不过他也没看出少年是否还有其他长处。 "你拜的是什么师父?"少年问。 "我没拜过师父,练武是我们书院学生的一门必修课。" "噢,那莫不是城外求志塾的学生?"普惠询问武光,态度十分和蔼。 "是的,末学是求志塾的学生。"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武光。" "和太祖门作对的那个武光吗?"普惠带着一点调皮的语气问他,武光脸上一下就红了。 这和尚怎么也听过评书呢? 理论上,戏台和听书的勾栏都是僧人不应该去的地方。 看到武光不好意思了,普惠又笑道:"开一个玩笑,请不要介意。" 常锐直勾勾地看着武光说:"太祖门的武艺是好武艺,但少林的更好。" 少年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武光不懂他是气话还是认真的。 和尚笑吟吟地看着弟弟,然后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们究竟是遇到什么事,被这伙人骚扰?" 武光和李萱对视了一下,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事实上都是李萱在说,武光跟不上她说话。 "竟然有这种事情,僧也有几分薄面,回头我去和那房东说说吧。" "哎,怎么敢劳烦您去跟他说呢。" 马裁缝表现出一幅为难的样子。 "不必担心,这事会顺利解决的。" "要是如此就好了。回头大师要是有衣服要做,尽管拿过来,我不收钱。" "阿弥陀佛。" "你想看少林武术吗?"常锐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武光一听,原来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想看吗?" "嗯。。。想。" 武光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难道常锐准备就在这打一套拳吗? "那你就跟我们来,我们要去打擂了。" 啊? 武光也不知怎么回绝,再加上确实有点感兴趣,就跟着普惠和尚兄弟两个一起往街上走了。 李萱不敢看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但舍不得武光走,就也跟着去了。 一走出去,发现原来擂台摆在会英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但人群之中,毫无喜庆的氛围,略为严肃了。 武光转头问:"这擂台是为什么摆的啊?" "大军出征,所以摆擂。" 榆山城不但城墙坚实,还素出精兵,前朝时就已经闻名天下了。所以常常受朝庭调遣出征镇压国内叛乱,有时在省内,有时也去很远的地方。 但榆山人平素好勇,大军出征前,连军属都不会难过,不知今日的肃静气氛是什么原因产生的? "大军出征吗?是去征讨哪里啊?" 普惠念了一声佛号,说:"阿弥陀佛,平西王吴三桂反了。" 武光震惊,再仔细听,果然听到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说吴三桂已经征服南方数省了,即日挥师北上,直取北京城下。 有人说,八旗老将都死光了,剩下的又都在消耗内斗。而吴三桂养精蓄锐,每年都从蒙古买马,还积蓄了大山一样的粮草和物资,这一次他志在必得了。 还有人说,南方汉人官员和将领,全跟着吴三桂造反了。连着北地里,也有无数人等着揭竿而起。 不管怎样,这不是一件事。 很多老百姓担心的,是这一仗会把刚刚稳定的天下又打回乱世。 台上站出一个人。 武光看他,怎么看怎么熟悉。忽然想起,那人是曾经在会英楼内给求志塾学生引路的耿家仆人。 他的打扮,看起来和以前没有差别,但腰上换了一个腰牌,不知道是升了还是被贬了。 他大声宣布:"此次,为了给大军出征讨一个好彩头,由孙家短拳掌门人孙整林牵头,布好了擂台。胜者的奖品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善艺者上台夺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八章 活捉朝天 主持人一宣布,随着打鼓的声音,台下立刻有好几团人紧张讨论了起来,想必有很多人都是为了奖品而来,这次擂台还有东西可以看的。 但擂台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上去了几个人轮流表演了些拳法、舞大刀、开硬弓之类的东西,以助声势。 武光想起了一件事,就是过一段时间还要办少林会呢。 少林会,是一个庙会的名称。往日由少林传人们牵头举办,四方武师都会齐聚而来。里面也会设擂台,而且是重头戏。 但因为战乱的影响,少林传人们自顾不暇,再无精力和财力去举办活动了。 少林会,好多年没有人见过了。最近的这次,是近年来恢复的第一次。 可今日孙家短打孙整林设的这个擂台,难免夺了日后少林会的风头吧?还是说这正是他们的目的? 台上的各种表演还在继续,台子旁边乐班奏乐下,一百多斤的大刀龙飞凤舞,但台下百姓掌声寥寥。 主持人皱紧了眉头,赶快教人把奖品拿上来。 两个壮汉一人一边,托着一大盘银子就上来了。 "这里有一百二十两银子。。。。。。" 话音未落,人群中立刻有几处骚动了起来,一个大汉连走几步,抢上了擂台的楼梯。 一上擂台,就是一个抱拳,差点没把主持人挤下去。 "在下!是大航村张黑,大家说的黑虎张三就是我了,今个儿我打头阵,给大家献丑了!" "好!" 人群中一片喝彩。 主持人觉得有些尴尬,刚想开口,声音又被张黑子盖了过去。 "哪位来和我张三对阵啊!?" "我来!"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然后一个人咚咚咚跑上了擂台。 "我是耿家庄耿茂才!" 大航村武光不懂是哪,但耿家庄他是很清楚的,就是耿老爷庄园所在的地方。 其实那地方原本都不叫耿家庄,只是耿老爷去那里建了庄园以后,带来的仆人就有几千号,直接超过了当地村子的人口。那些种庄稼的,一看耿家最下等的仆人也比自己过得好多了,有的人当场名字就改姓耿了,马上表示要给耿老爷做牛做马。 毕竟进了首富耿家当差,至少一份吃的是永远少不了的,从此不用看天吃饭了。 台上两人互相抱拳,然后立刻绕起对方边盘来。 主持人连忙闪到台下去,怕被牵连。 一百二十两银子,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上好几年。 当然,务农之家里一般七八个孩子都嫌少,一百二两银子的作用就得打一个折扣了。 武光看出台上两人都不是职业武师,只是一般练了武术的农民。 职业武师打擂,绝不打头阵,怕虚耗了体力。 头阵往往是一些凑热闹的民间武人上去打的,他们也自知没有可能夺擂,但反正手痒上去试试。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很不可开交,但武光看出这两人功夫都很业余,出手时手臂高举,肋部打开。脚下拖泥带水不灵活,交手时又全是蛮力犯硬。 自己尚且看不上,别说那些名师正传,靠武力维生的人了。 但观众们还是屡屡喝彩,因为两个乡巴佬虽然功夫不好,但都挺敢打的,拳脚往对方脸上身上招呼一点都不客气,看起来很热闹。 李萱吓得一惊一乍的,只能紧紧躲在武光身后。 少年常锐之前当出过豪言,此刻也对台上没什么兴趣,两只眼睛望着会英楼的楼顶发呆。 被他称呼为兄长的普惠和尚倒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嘴中不时发出感叹声,好像台上两人是绝顶高手对决一样。 看来他确实不懂武艺。 武光正在分神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挤了过来,周围人瞧见他是谁的都主动让开了一条缝。 原来他是一幅镖师打扮,红色腰带,黑色衣裤,武光认出他原来是去济南时带队之一的通背门陈老镖头。 只是之前没见他穿过辨识度那么高的衣服。 "陈镖头好。" "好,好。"陈镖头向武光走了过来,好像就是来找他的。但一看他身边的和尚和少年,一下又停下了脚步。 老镖头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他伸手示意武光过来说话。 武光点点头走了过去,李萱连忙跟在他后面。 "你见到陈阳了吗?!" 武光想了一下,这几天确实都没有见到他。 "没有。" "哎。"老镖头着急地一跺脚,地上似乎留下了一个印子。 "你要是见到他了,叫他来见我!" "陈阳出什么事了吗?" "他本来应该来打擂的,结果这几天人都找不到在哪里!你要是见到他了,告诉他赶快出来露面,不然事情就大了!" 陈镖头忧心忡忡地走了,武光也觉得讶异,陈阳怎么就不见了呢。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的眼神回到台上,看见台上已经换了人了,现在不知道是谁在打谁。 不过水平还是都很差。 台上两个人劈着抡着,打得互相都挂了彩,最后撕扯在了一起互相推搡,还摆出马步的姿势,但武光看出他们都没有坐腰。 打摔也好,推拉也好,都要接上腰力,要接上就要坐腰、沉膝、沉肩、坠肘。 台上的人,以为自己在坐腰,其实只是在屈臀。膝盖也硬顶着直直的,导致脚底根本不灵活,在擂台上磨来磨去。出手的时候更是张肩开肘,大开门户不说,其实也发挥不出最大力量。 武艺不精,可以至此,武光也是开了眼界。 两人推来推去,终于有一个人被推到了擂台边上,他见势不妙,赶快松手,自己跳下去了。 后面那人马步推了他后背一下,其实根本没推上多大力。 擂台还是有两人多高的,那个跳下台的人一落地,姿势好像一只大蛤蟆,但难看归难看,他反正没有摔出问题来,回身往擂台上一个抱拳,表示认输了。 台上的赢家,也一掸衣服,做一个抱拳的姿势。 "承认!哪位还要上来啊?" 一下没有人说话,但有一个人走了上来,身上绑着黄腰带,但穿着很随意。 "请指教了。" 挑战者其貌不扬,而且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可能干过什么体力活。 守擂人嘿了一声,也一个抱拳,张开架子。 但挑战者垂下双手,似乎不欲与他相斗。 对方不这么想!迎手就是一个大劈,直接就想让他脸上见红。 黄腰带突然一闪,腰间一抹鲜黄色画出一条直线。 只是台下眨眼睛的一下功夫,守擂者突然就卡住了。 黄腰带的一只手,从他腋下插了进去,直直往外伸出。下面又占了他的外门,脚直接往前踏出一大步。 这本是摔法,但黄腰带拿到了位置却不动,直接把对手卡成了一个别扭的姿势,活生生让他停在了那里,起也起不来,倒也倒不下。 那人还想挣扎,但自己腹背受敌,身体也不直。 再怎么挣扎,也是入之鱼。 猴戏已经结束,因为真正的猛兽开始亮出爪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九章 打擂 众目睽睽之下,刚刚还似乎势不可挡的擂主,立刻就被黄腰带的人用身体活活卡在了擂台上。 台下一片喝彩,间带着一点嘲笑。 但听起没人发出惊讶的声音,这里是榆山,类似的事情擂台上发生了很多次,没有人会为这点事感到惊讶。 而且,黄腰带是太祖门的标志,他们在重大场合没有统一服饰,但都会统一系上亮黄色的腰带,一如死对头通背门的黑衣和红色腰带。 那个太祖门人像石头一样站在那里,一直站了好几息的时间,而被他卡住的汉子不断地挣扎,似乎擒拿者的胳膊也因他的努力摇动了几下。 但所有人都知道,擒拿住他的太祖门人只是在做一种展示而已,他随时可以摔倒或杀死手里的猎物。 "我投降,我投降,师傅你快放开我吧。" 他被放开了,擂台底下发出一阵哄笑声,让他不好意思的抱拳跟对手还有观众都鞠了躬。 "这位师傅武德高啊!" 不知道下面谁喊了一声,又带起了一阵声浪。 "对!" "太祖门好样的!" 那个武师也向观众行礼,但面上的表情淡如止水,他的脑海里已经在为接下来真正的战斗做准备了。 "这个人功夫不错啊。" 卡住对方不摔,比直接摔倒对方更讲功夫,必须要在入身时手脚身一齐插进去,还要速度非常快。 听到武光的嘟囔,常锐把脸转了过来。 "他不是好手,好手还没上场。" 武光闻言,好像想到了什么,往人群里看了看。 李萱也好奇的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明白了。"武光说道。 他明白什么了?李萱疑惑了。 武光则跟她解释说,打擂是怎么回事。 擂台上两人相斗,胜者守擂,直到一个规定的时间,如日落黄昏,便可以拿走奖品。 但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而且在守擂的战斗中也可能积累伤势,最后导致被耐心等待的后来者们击败。 所以与其一个人上去拼命,不如几个人约好一起去,看情况安排次序上阵,最后平分奖品。 但既然是要平分,自然不可能找信不过的人。 如此,你拉一队,我拉一对,才是打擂的常态。 所以打擂变成了田忌赛马一般的博弈,如果一开始就派出高手,也可能一直被对方用消极的战术消耗体力,最后被对方派出的高手击败。 所以不光要有功夫,也要谨慎分析,和会拉队伍。因为一般按规矩,高手和受伤的人都要多分钱。按这个道理,打擂也是需要有一定经济头脑的,找个不合适的队伍,最后就没什么钱分了。 总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好根据分配上台的顺序,才能最后获胜。 那个太祖门拳师赢了一阵喝彩以后,很快就有一人上了擂台,他抱拳自我介绍,原来是孙家拳门下的拳师。 这次的擂台,就是孙家短打一门牵头举办的。 而太祖和通背两门,自然想也不用想,各自准备了人选,准备拿下擂台,让他们丢人。 台下一阵掌声,但武光看到陈镖头和几个黑衣红带的通背门人,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似乎陈阳不在这里给他们带来了很大影响。 台上又开始打斗了,太祖拳师活动起身手,对付这样的对手,他必须使出真本事才可以。 孙家门拳师主练短打,身着灰衣,此刻紧抱着门户,心翼翼地对着敌人。 但他们也是号称六家短打合一的,此刻会使出什么样的东西还未可知,也许该心的人,是他的对手才对。 太祖拳师突然一跃,一脚腾风而起。 对手不做格挡,连忙后退,这脚从他脸前擦过。 由下而上用绷紧脚背弹击,是极为迅速的一击,即是腿法中的"弹"。 此势往往从对方中线往上撩起,此处是视线和架势的盲区。再加上这种腿法极其迅速,如果用手去格挡,脸上立刻就会结结实实被弹一下。 太祖门中用腿的好手,往往用弹腿一脚就能踢翻对手的帽子。 所以孙家拳师的后退是明智的,但他明白真正的威胁不是看得到的一脚,而是后续难测的变化。 两个人在擂台上走走停停,互相拉锯着距离,都不敢轻易进攻,反而没有刚刚那些三脚猫拳师们打的那么激烈。 但在行家眼里,这两人间无形的交手,仿佛可以溅射出火花来。 孙家拳师旋出一步,抢攻对方的侧面,但对方一个让位,立刻又弹出一脚。 面对这个弹腿,孙家拳师照旧谨慎一腿。 但对方踢出的一脚竟是虚晃,立刻又弹出另外一脚。 武光心中一凛,这是太祖门中的"二起脚"。 高远在对付郑顺礼时,曾经就用过这二起脚。 台上武师的二起脚如同旋风一般,但高远的腿,武光回忆,是好像凭空炸起了一样,毫无间隔。 两者简直无法比较,这次打擂的一百二十两白银不是钱,但恐怕引不来真正的好手。 太祖拳师刚刚的弹腿,大概掌握了和对方的距离,他自信这次二起脚一定能踢中对方。 但他没想过,对方也掌握了和自己的距离。 孙家拳师立刻用手一格,当即就要入身短打。 太祖拳师一惊,连忙后退。 对方立刻挪步跟来,可没想到太祖一个侧身回头,又踢出一脚侧踹。 用脚底踢人即是"踹",太祖门人的退步,是踢出这脚的掩护。急回又进,往往必中。 孙家拳师被一脚踢中腹部,发出一声闷哼。太祖门人落脚立刻顺势后转,又踢出一脚后摆腿,脚跟急扫直向对方头部。 太祖门人里,上到古稀老人,下到六岁儿,都能踢腿。门内腿法之多,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也要因时制宜,才可以致胜。 太祖门人刚刚的一脚侧踢,踢得颇为凶狠。对方中腿后直接弯下了腰,又一看下一腿直奔自己脸,突然弯身往前一钻,钻入了对方腿下。 一起身,顶起的身体直接将对方掀翻,咣当一声摔在了擂台上。 这是对付腿法的钻摔之法。 "好!!" 老百姓在两人周旋时积攒的情绪,一下爆发了出来。 太祖拳师倒在地上,还想一个打旋站起来。结果上身一撑,又无力的落了下去。他感觉浑身瘫软,刚刚那下摔得并不轻。 他的同伴,铁青着脸把他抬了下去。 孙家门拳师感到了几分胜利的喜悦,拱手答礼,喊道承让了! 但他高兴劲才上头,突然又传来了有人踏上擂台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一个挺俊朗的少年。 "看来常锐真的是来打擂的啊。"武光看他年纪轻轻,没想到他也要上去。 普惠和尚露出了一丝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章 五指到处有伤痕 有种说法,江湖上要见到三种人最要心。 孩、女人、出家人,据说这三种人行走江湖必有绝技。 孙家拳师冷哼一声,荒言俗语,出家人且不论,孩骨骼未长成,女子天生体弱,哪里练得出什么功夫来。 但谨慎总是没错的,他对那少年拱手一礼,问道:"敢问尊驾名姓?是哪家高徒?" 少年用细长的手指抱了拳,说道:"常锐,少林。" "好样的!" 台下,有人赞叹这个年轻人的勇气。也有人摇摇头,可惜就要伤在擂台上了。 孙家拳师点头示意,说:"话少,我喜欢。" 他当即摆出架势,常锐也摆出架势,平平常常,并没有什么惊人之举。 孙家拳拳师,是两肘抱肋的短打架势,手收在身前。 而常锐也护着肋,但两手却是轻轻探出的。 两人都不动步法,直直的对着对方。 年轻人就算再厉害,经验上肯定是浅了。武光看出,孙家拳师脚下看似不动,但其实后脚偷偷垫了一步。 武术常用的步法,是一只脚先动一步,后脚再跟上一步。这即是通称的"挪步",姬隆峰一门称为"寸步"。 但还有一种步法不同,是一只脚先垫在前脚后面蓄力,随即全身大进。 孙家拳师垫脚的动作十分隐秘,脚步随着身体轻轻移动,看起来好像只是微调了一下脚的位置。 但武光看出,他现在已经蓄势待发了,一出必定伤人。 一声响后,孙家拳师已经冲出,如同狸猫扑鼠,身如飞箭,但手还更快。 常锐一个转身,手在前方一划,速度亦是非常。 两人的手都在空中划出虚影,但好像都没打到对方。 随即,两人都立刻退开,不知何因。 一瞬间,武光觉得很奇怪,互相打不中,是外行和武艺不精的人才会发生的情况。 行家在徒手格斗时,都是追身不管手的。我直接往他身上打去,他手没挡到就挨打了。如果他用手挡了,就自然会出现近身交手的情况,然后我才用搬推等方法将他手移开,扫除一切之障碍,并不是追着对方手打的。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互相出手打空这样的事。 孙家拳师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惊讶地发现上面多出了三道爪痕,整齐如同被野兽抓过一样,淋漓的鲜血顺着手肘滴到了擂台上。 场下一片哗然。 赤手相搏时,拳峰肘峰以极快的速度擦过人体,也会打出撕裂状的流血伤口。 但在对方手上,一下打出这样鲜红三道爪痕,几乎是闻所未闻之事。 "你藏了暗器!"孙家拳师断言。 但常锐只是伸出双手,说道:"我没有任何武器,可以请他人做公证。" 一片争吵和责难声中,几位公推出的武林前辈上台验证,武光看到其中也有通背门陈镖头。 在团团包围下,常锐在水盆里洗净了手指上的血污。 水中飘散着几抹红色,如同丝带。 众人都大惊失色,虽然他们是公认的有德长者,一生阅历也是无所不识,但却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一双手! 常锐伸出一双煞白的手,指甲又厚又硬,且十分尖锐。他的手指细长,张开好像蜘蛛的腿一样,抓住却发现如铁条一般坚硬,根本不会弯折。 而且他的手,无疤无痕无茧,却厚的像手套一样,从指尖到尺骨的骨节却都又异常突出,总体还是细长的。 如同一对白色的鬼爪。 "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练成的?" 有些人生下来就有奇异之形,例如明末卢象升,因为身有奇骨而被通背门宗师选中传艺。 "后天遵师命练成。" 老前辈们面面相觑,一般练手部硬功,如铁砂掌、拍案等等,练得好的人往往手掌会变得十分粗糙厚实,只要被这样的手打到,不管是哪个部位,都会发麻。 这样的手,也可以抓伤对手,可最多也就是破皮而已。 谁都没见过常锐这样的手,仅仅一个接触就可以对方直接流血,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也检查了常锐的身体上下,却没有发现任何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武光只看见擂台上的常锐,被一堆人团团为住,根本听不到上面说了什么。 普惠走来对他说:"不用担心,这种事愚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了。" 常锐看到周围的武林人士全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说:"可以验证。" 他直接一掌插入脚下擂台,手直接捅进了木板里。 然后他卷紧了手指,木板立刻发出嘎嘎嘎的响声。 擂台上因为经常发生互相摔投的情况,所以底下木板除了有复杂的支撑,也钉得非常紧。 但在常锐的手中,木板已经发生形变。 他发力一拔,木板破裂了。一记尖利的声音后,紧紧钉住的木板直接被撕出了一块。 众人看到常锐毫发无伤的手,脸上的表情全都难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上面的武林前辈里走出一人,大声宣布:"伤势并非暗器所为,而是常锐所练功法所致。" 不顾炸沸的人群,老前辈一齐看向了那个流血了的孙家门拳师。 "你还要再打吗?" 孙家拳师愣住了,这次的擂台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榆山会英楼前摆擂,从不牵生死文书,因为默认打死自理,伤亡无怨。 但一般来说,武师都会对正常人手下留情,以免结怨坏了名声。武师之间也默认互相留情,例如之前孙家拳师和太祖门人相战时,太祖门人直接可使弹腿撩阴,但撩阴可致残疾,甚至一脚过去就出血不止死了,所以这样的技术默认是不用的。 而眼前的常锐,光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打破了这一规矩,他的手挨上一下就伤。 徒手打擂,自然默认不能用任何武器,但自己的身体不在此列,哪怕身体奇异。 孙家拳师张口欲言,但又犹犹豫豫。在周围传来各种复杂的目光下,他说话了。 "继续。" 如果还未真正交锋就认输,孙家短打的名声就败了。 老前辈们做了见证,纷纷调头离开,鱼贯下了擂台。态度自然,就好像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事。 他们都明白,孙家拳师对上这样的对手,一定会下死手。 台上又只剩下了孙家拳师和常锐,台下已经有很多人带着孩子离开,或者捂上了孩子的眼睛。 台下大街上被寂静充斥了,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台上,好像连一声呼吸都不敢。 孙家拳师一个虚晃,手中握着突出食指,一手打向对方的喉咙。 常锐起起手又一划,对方的手又多了几道整齐的伤痕。 但这一下是虚势,孙家拳师已经近身,从下方发出后手,用指节拳插肋。 常锐看不到他出手,但却把左手抽回护在肋上,本该深深插入肋部的指节拳,打在了手肘上。 还没完! 孙家拳师一个入身,膝盖撞在了常锐腿上,发出一声脆响。常锐摇晃了一下,对方立刻往下探手抓住了他的,立刻一把捏碎。 但常锐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孙家拳师的脸上全是因为难以理解产生的疑惑,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但常锐毫无反应。 斗大的汗珠从孙家拳师的额头上滑下,他看向自己的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常锐的手指像钩子一样,勾进了自己手臂上的穴位。 在他奇绝的指力面前,自己的手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剩下手指还在抽搐。 常锐另一只手五指并拢,直接插进了对手的腹部,就好像插进了一块豆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一章 何其化身示猛以威 十几年前。 嘭地一声,男孩被扔进了柴房里。 门被砸上了,然后传来了链条的响声。 男孩艰难爬起,背上被马鞭抽的伤痕撕裂一样的剧痛。 咔嚓一声,门锁插上了,男孩被吓得抖了一下。他不只被关过一次了,但每次听到插锁的声音,自己总还是会下意识受惊吓。 柴房里只剩下透进来的寒冷月光,男孩一言不发,爬向了一个他最熟悉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块马槽,上面刻着的铭文说物主是前明的一个藩王,但现在马槽主人应该已经在哪里被大卸八块了吧。 男孩忍着痛走了过去,却看见已经有一个瘦的身影藏在那里了。 他停住了脚步,对方吓得把紧缩的身体往后挪到了边上,抬起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男孩想起来,这是自己叫父亲的那个男人,和打仗时抢来的女人生下的孩,貌似还是什么府里的千金。 不过父亲很快就厌倦了那个女人,一次喝醉酒以后,把她送给别人了。 至于这个孩子,自此没有人管了,只有一些老包衣私下挤一点口粮给他吃。 至于年轻一点的仆人,只会拿他寻开心,以至于长到那么大了,连话都不怎么会说。 男孩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估计自己被锁进来前,也没人注意到柴房里还有一个人。 他对那个瘦的孩子说:"你这个弟弟,别人不认,我认了。" 对方好奇地探出了脑袋,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日子还长,但男孩发誓,自己有一天一定会离开这里。 十几年后。 常锐的手,从孙家拳师的腹部拔了出来,带出了一缕红色。 又转手一砍在对方头上,骨骼突出的掌沿无情地在对方脸上滑出刀一样的伤口。 这一下的力量同样沉重,孙家拳师摇摇晃晃,脑袋耸拉着,已经遭到重击。 未及他倒下,好几个同门就爬上了擂台,赶快把他抬了下去止血。 "他、他死了吗?!"李萱早就闭上了眼睛,但她听到动静还是害怕得浑身颤抖。 武光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孙家拳的拳师伤势如何,但他知道常锐还没有下死手,否则刚刚就直接贯穿对方的喉咙了。 普惠不知何时拿了一串念珠在手,合掌念起了经文。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各种声议论,有人说这是安排好了的,因为孙家拳摆的这个擂台是想抢少林会的风头,所以少林系没人来。 但没想到还是派了一个人来踢场子了。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上台挑战常锐,他就一直在台上呆立。 陈老镖头站了出来,向众人提议道:"各位!这位年轻人有苦功,既然那么久都没人挑战,就让他赢了擂吧。" "在理。" "可以。" 在场的各个榆山武行里的头面人物都表示赞同,让年轻人出头成名,体现的是榆山武行的气量,并不输面子。 但其实是各方势力的平衡,这次擂台是孙家拳拿出一百二十两的试验,希望将来能成为惯例。 而太祖门和通背门自然不说,是专门来拆台的,但此刻有人代劳,他们就不想上场了。 而孙家短打已经折了一人,还尚且不知道这个少年的斤两,怎么敢再派人上去。就算打赢了他,也让太祖和通背两门捡了便宜。 陈镖头提出的建议,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他瞟向常锐,想那孩子不会跳出来说不服吧? 结果常锐没有惊人举止,他表示赞同。 "好。" 语气平淡,好像众人推选出他去打酱油了一样。 主持人尴尬地走了上来,心避开地上的血迹,想挽回一点气氛。 "嗯哼,那这一百二十两银子的红利!就归给这位少年了!" "我不要。" 所有人都愣住了。 常锐挤出另一句话:"一百二十两,我要捐给出征士兵的家人。" 整条街上都沸腾了,普惠露出了赞赏的眼神。 大家欢呼起来,把不知所措的常锐抛了起来。 李萱对他一下改观了,看来常锐不光是一个怪物。 普惠开心地笑了,对武光说:"公子,我先告辞了。" "大师慢走。" "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和大师有缘,是武光之幸。" 武光就这么随便客套了一下,然后看着普惠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里。 第二天,马裁缝和李萱的房东自己上门了,他满脸堆笑,表示两人想多租多久都可以,之前的误会请别介意。 真是奇了。 马裁缝惊讶了。 但接下来几天,谁也没见过普惠和常锐,只有一个奇异少年打擂然后义释钱财的事在大街巷流传。 擂台以后没多长时间,武光刚以为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没想到又有耿家的仆人找上了书院。 "我去跟姬先生说。"武光说道,但立刻被叫住了。 "公子且慢,这次只找您一个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是什么事啊?" "人也不知道,主子说公子到了才能说,您就别为难人了。" 武光停了一下,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上车了。 马车走走停停,最后到了青龙寺山门口。 武光下车,仆人请他上去寺内,说是主人已经候了多时了。武光登上了台阶,看到此景此地,感慨万千。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进了天王殿,今天似乎香客寥寥无几。 突然,武光看见一个和尚的身影十分熟悉。 他想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是高靖。 武光心中一冷,眼见高靖进了一部偏殿,就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殿门,却看见一个凶恶的塑像,红发青面獠牙,巨大的身躯披着甲胄,拿着长棍做出击地的姿势。 武光一愣,但也看见了高靖就在神像前面擦拭香炉。 "高靖!你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高靖回头,却十分平静。 "施主。" 他双手合十,武光看见他一身僧衣,头上剃了头发不说,还有戒疤。被武光戳瞎的那只眼睛,现在眼白泛滥,看上去和白色的没两样了。 "你这唱得又是哪出戏?!" 武光怒道。 突然神像背后走出一个巨大身影,一个高大健壮的和尚走了出来,喝道:"谁在这里惊扰僧人!?" 武光吓了一跳,看见对方光肩围就大了自己整整一圈。 "普严师叔,这是误会。" 高靖对他说。 "你休要害怕,有我在,谁敢打扰寺庙清净!" 那个叫普严的和尚一身怒像,如同罗刹金刚。 他的声音太大,惊走了屋檐上的飞鸟,外面一个香客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武光一看,是个打扮华丽入时的男子,但却不是别人,是救过自己的戏子高云楼。 普严见他进来,神色有几分缓和,似乎认识他。 高云楼一看武光,又看高靖,一下就明白了,说:"武光你不要恼怒,高靖是真的出家了。" 先是武光大惊,然后高云楼又过去和普严解释了一番。 普严听了来龙去脉,也大惊失色,念了一句法号。 "南无观世音大士,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但师侄已经忏悔出家了,请施主也放下往事吧!我亦当多诵经文,为各位消业。" 高靖对武光说:"施主,我过去做了错事,但后来终于开悟。我一家人都身死,叔叔也不知去向。现在我早已断绝尘念,此生愿捧佛足。" 武光听了面无人色,此刻高远的尸体还在曝在那无名坟墓旁边。 他想了一会儿,接受了高靖的道歉。 普严转忧为喜,高兴地说:"今天也是吉祥日子,使你两人能在菩萨面前放下过去恩怨。" "菩萨?" "是啊,这是大圣紧那罗王,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之一。"高云楼指着佛像解释说。 武光咋舌,但想想青龙寺是少林分院,以少林的武勇来说似乎这种现象很正常。 普严也解释说:"别的寺庙,伽蓝殿里都是供关公,少林系的寺庙则不同,伽蓝殿供奉紧那罗王。" 武光明白了,高云楼带着他出了偏殿,回头再看见高靖擦拭香炉的身影,不由得心里一酸。 众生皆苦。 "我们现在这附近租了青龙寺的房子住下了,所以常来烧香。" 高云楼对武光说。 寺庙附近往往有供出租的房子,租子便宜,很多读书人和香客喜欢居住。 但高云楼已是成名旦生,前段时间里戏班周游了全省演出,现在住进青龙寺的房子,马上就有人传出话说青龙寺的和尚养相公了。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却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我说你怎么那么久都没到,原来是先去见别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二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武光听了声音,一看原来是耿思媛。 原来在青龙寺等他的耿家人,就是耿姐。但她今天来庙里上香,没有穿太过鲜艳的衣服。 她身边跟着护卫的闵华,也因为要进庙,所以身上没有佩刀。 高云楼吃了一惊,他自觉身份卑贱,怕别人看到自己和武光说话,会对武光有影响。 于是不顾挽留,匆匆地告辞了。 耿思媛一挥手,屏退了身后拿香的丫鬟。 "见过大姐。" 耿思媛少见的跟他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说了正题:"今天其实不是我找你,是闵姐姐找你帮忙。" 这不由得让武光奇怪了起来,闵华有什么事是自己一个书生帮得上的呢? 闵华上前一步,清了一下嗓子。 "你最近没见到陈阳吧?" "我没见到他。"武光摇摇头。 "他藏起来了。" 果然,但武光知道陈阳一向是个坦荡的人,为什么藏起来不见人? "他是因为他家里不同意和我的婚事,所以才藏起来的。" 原来如此。 闵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听说他门内安排他上擂台,他都没去。你帮我找找他吧,找到就告诉他,这不是我们这行人处世的方式,叫他出来。" 武光答应了,他也明白,闵华和陈阳都是武行世家,而且不是门杂派。有些事情是生来就要做的,他们都无法逃避。 "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他的吗?" 武光下意识问了这句,这是他做事的习惯。 但闵华听了一阵脸红,有一点不好意思。 "还有就是。。。你告诉他,我对他的心意还是一样的。" 不浪费时间,武光这就出发了,但他也不知道陈阳在哪。 首先他想到了郑顺礼,但一瞬间他马上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 "哥哥!来买点心的吗?!" 武光走进段老板店里的时候,李萱也在那里帮忙,看来她是彻底不想学裁缝了。 "没有,我是有事找段老板。" "什么事。" 段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活。 "有个通背门的人,叫陈阳。他最近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正在找他。" "啊,陈阳,这件事我知道一点。" 武光有点惊喜,看来段老板确实是有点门道的人,自己来对了。 "那你知道陈阳在哪里吗?" "知道是知道,但你找他干什么。。。" 武光张口就说,段老板连忙抬起一只手。 "打住、打住,我也不想知道。" 李萱十分失落,她还很好奇是什么事。 "但我要提醒你,武行是很特殊的行业。"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 段老板擦了擦手,语重心长。 "我怕你卷入到麻烦里去。" "陈阳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过,他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先别说得那么硬气,陈阳是通背门内前途大好的一个年轻人,不管怎样通背门都是他的后盾。但你除了功夫比以前好了以外,不过还是孤身一人而已。" "出事了,陈阳有一群人保他,你只有一个人,所以做事情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李萱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段老板教训的是。" 段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陈阳躲在了一个叫老渔村的地方。" 老渔村,这个地方原本的名字没人记得起来。好像自有人类以来,这个地方就只是个打鱼的地方。 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呛鼻的腥味,武光干呕了几下,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但是和他不同的是,还有很多粗犷的男人坐在油腻的桌子,拿鲜鱼来大口下酒。 武光发现这个村子里,极少老人孩,妇女也全都抹脂擦粉的,全都一股魅态,也不像会劳动的样子。 他想起段老板的警告,老渔村果然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如果是在以前,武光看见这种地方,立刻就扭头走了。 但现在他只想找到陈阳,而且他身上有武艺傍身,胆气也壮了不少。 可是武光看来看去,只觉得哪个都不像好人,不知道找谁询问。 而且这个村子里的房子又都是胡乱建的,似乎屋主之间都在互相争抢地盘,巴不得把墙建到别人家里去。 武光在房屋之间勉强能称为路的地方,泥泞地穿行着。同时在有酒气传来时,及时避开那些醉鬼,以免惹上多余的麻烦。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争吵声。 "畜生,敢动爷爷我的东西。" 一个大胡子揪住了一个孩的耳朵,把他在地上拖行。那孩子蹭了一身泥不说,眼睛里满是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武光看不过去,连忙过去制止。 "快放手!" 那人回头望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这鬼是你带的吧,那你过来把我的钱补上吧。" "你胡言乱语什么!" 那个大胡子大怒,立刻伸手抓来。 武光坐身一进,手肘直接撞在了对方肋上,对方的肋骨往回陷了一下。 但还没完,武光展开手肘又是一掌,脚踏中门而入,一掌就把对方整个打翻在了路上。 大汉整个人陷进了一处泥水坑里,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武光把那男孩拉了起来,说:"好了,你回家吧。" "我没有家。。。"男孩吞吞吐吐地说道。 "啊?" "我爹经常出去赌钱,只剩下我和弟弟两个人,没人关心死活。" 武光觉得他很是可怜,从身上拿出了几串铜钱,递给了他。 "你收好,别让你爹知道。" "哇,谢谢大人。" 男童千恩万谢。 "话说回来,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能打听消息的地方吗?" "有的。" 他带着武光来到了一处旅店似的地方,说那里的掌柜是个灵通人士。 武光走了进去,老板打着算盘记账,头也不抬。 "住店只收现钱,不让赊账,也别拿东西来抵。。。" "掌柜的,我跟你打听个人。" "打听人,先拿个几钱银子出来吧。" "怎么还要钱的?" "要就是要,怎么废话那么多。" 掌柜的抬头瞟了一眼,又补充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值钱的消息多得是。" 武光无奈,伸手去拿钱,结果发现身上的钱,一下全不见了。 老板抬起头来,一只手拱在柜台上,轻蔑地笑道:"没钱,毛都别想听到。" "我的钱不在了。" "这地方扒手比苍蝇多,你不会也让哪个鬼破财了吧。" 武光想起那个男孩,现在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三章 杀机初显 武光丢失了钱,无奈之下只能走出了旅店。 如果这里所有人,都是和那旅店掌柜一个德性的话,那肯定是没办法找到陈阳了。 也许出师不利,该回去修整修整。 但细细思量了一番以后,武光决定先不打道回府,还是再到其它地方看看吧。 这时,武光才开始对这个地方有一个比较认真的观察。 老渔村,如果这个地方还能叫村的话,旁边有很多泊位,各种型号的船只星罗棋布。 有渔船,也有货船,有的藏在隐蔽的泊位后面,也有的公开停在外面。靠岸的泊位已经被密密麻麻停满了,大船船挨在一起如同道路一样,不时有人在上面往来。 一处货船上,有几个人正在清洗甲板上的暗红色痕迹,武光认出了这是高远绑架自己的屋里,曾有过的颜色。 他感到不寒而栗,但周围的人见怪不怪。 事实上,也没有人因为一幅书生打扮的武光,出现在这种地方而惊讶。 武光也看见一些书生甚至先生模样的人,在这个地方出没。 他们都是船帮、水匪团伙里的白羽扇,给帮派做账、辨读信件,还有出谋划策。 这果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一群人在此自甘堕落。武光想不通,他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出自诗书之家,也绝不想当一个亡命之徒。 每天老老实实种地,也好过被追杀和身陷囹囵。 武光没看出什么可用的线索来,但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两三个人正在跟踪自己。 想知道是否被跟踪,很简单。武光专门走到了一处市场里,故意往同一方向连转了四个弯,但有三个人还是一直跟着自己,怕不是以为自己还没察觉到被跟踪。 武光在书院里,一向被夸赞过目不忘。他的记性极佳,被认为将来进士及第的最佳人选之一。 从进到老渔村以来,这里的路他没全部搞清楚,但也记了七八分。 几次巧妙的转弯以后,武光竟然绕到了跟踪者的后面,看着他们正因为丢失目标而气急败坏。 眼见跟踪者往错误的方向追去了以后,武光自在地走了出来。 这周围都是市场,各种摊位野蛮地摆放在地上,看似百货俱全,其实有不少是赃物。 还有一些打手模样的人,靠在路边。 也有不少兵器,有些意外的很崭新。也有些充满着使用过的痕迹,杆子上有刀痕,金属部分有缺口。 武光觉得有些是私铸的,也有像是从前任主人身上扒下的。 还有些人,再和摊主交谈几句之后,就被人带到其它地方去了,想必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东西可买。 在这里买东西,不会讲寸点行话是没人理你的,更何况武光身上也没有钱。 看来看去,结果没找到陈阳的线索,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武光看见了刚刚给自己引路的那个孩。 此刻他正在人群里晃来晃去,借机把手伸向行人的口袋。 武光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孩啊的一声,马上就想逃跑,但一走出去马上就被拉了回来。 "弟,我的钱呢?" 那孩子见了武光,吓得浑身乱颤,尤其联想他之前打倒壮汉的样子,肯定也不是善类。 "大人饶了我吧,我就是听人的指使才出来偷东西的,我、我不照做就要挨打的,钱都让他们拿走了。" "哦,那指使你的人在哪?" "大人放过我吧!我带你去找他们。" 武光听他恳求,就由着他带路了,但自己还是拉着他的手不放。 两人七绕八绕,穿过一个巷子,来到了一个敞开的院子里。 他答应的那么干脆,肯定有诈,武光一眼就看出里面有人埋伏,他马上停下。 但立刻有一团泥沙扔到了武光脸上,原来那孩趁武光走神,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沙扔了他一脸。 武光也顾不上他了,连忙松手擦去脸上的泥。 "这是你找的人。"孩脱手而去,跑到一个人面前,伸出讨赏的手。 "我最不喜欢出卖别人的老鼠。" 那个人啪地就是一巴掌,然后往地上扔了一点铜钱。 男孩不顾脸上火辣辣的肿痛,连忙低头捡起了沾满了泥水的铜钱,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两个人堵住了自己的后路,武光已经被前后包抄,他认出这些人就是之前跟踪自己的。 "你是求志塾的人,姬隆峰派你来的?怎么,他回心转意了?" 眼前这人说出的话,武光一点也没懂,为什么姬先生会和这里的人扯上关系? 看到武光良久毫无回应,那个人脸色变了,如果这个后生不是姬隆峰回心转意派来的,那八成就是来打探的。 三个人同时逼来,结果后面一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武光回头一瞟,看见一个人按着自己的侧腹部倒下了,旁边是手上沾满了血的常锐。 眼前的人看到同伴惨状竟然毫不动摇,手向自己的怀中伸去。 武光知道他肯定是要掏出武器,直接一蹲,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洒在了对方脸上。 那人受惊,连忙护脸,手上慢了一点。武光当即进步一拳打在心窝上,把他一拳击倒,不省人事。 背后常锐和剩下一人已经交上手了,那人才出拳,常锐就一把托住他大臂下面。五指揪住了他臂下的脂肪,巨大的指力扯出他的皮肤,就好像抓住了衣服的领子一样,只一扯就撕破鲜血淋漓了。 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常锐的手就顺回势化为一肘将他击倒了。 当然,中他的肘,好过中他的手。 "没想到又见到你了,感谢相助!" 听了武光激动的话,常锐只是点了点头。 这让武光觉得很冷淡,他差点以为常锐没认出自己,不过想来他就是这样性格,也就不奇怪了。 "公子,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普惠笑吟吟地走到了常锐身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四章 普惠 "我看到你走到这个地方来,觉得你被人骗进了陷阱,就跟过来了。"常锐解释说。 "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武光问普惠,他的语气听起来只是惊讶,但说不清楚里面有没有质疑。 毕竟老渔村这种地方,不是僧人应该待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出没的和尚,不是好和尚。 普惠合掌,称了一句佛号,然后说:"因为有人不想我出现在榆山,我只得暂避在此处,每日诵经,以消罪业。" 武光差点以为普惠会说什么"罪人身边好度佛"之类的话。 不过他也该想到,就凭普惠身边跟着的常锐,就可以看出两人都不是寻常人物。 "是那天打擂惹上了麻烦吗?" 武光还没忘记,常锐夺擂,重创了孙家短打一门的面子。 "不是。"普惠笑道。 "本来想,家内事不足与外人道。但既然公子问了,贫僧也不讳言。不想让我们来榆山的,正是我少林同门。" "怎么会!?" 同室操戈,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武光感到恶心。 他也见过高远对自家门户的反叛,但那也是源于掌门闵行远对他不公正的待遇。 武光没忘记曾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同窗学友们,所以这时他亲耳听到普惠说被同门排挤,心里已觉不岔。 "不管他是谁,想害我哥哥的人,得先杀了我。" 常锐面无表情地宣布。 "弟弟,勿造口业。" 被兄长训斥,刚刚还冷酷的常锐一下就满脸通红了。 "公子涉世未深,可能还不知道,同门相战,其惨烈尤胜虎狼相食。" 武光听了这句话,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求志塾都是知书达礼的人,不会有像江湖门派一样自相侵碾。 希望有一天,求志塾也能壮大,然后像东林、三立等书院一样世世叠出正直之士。 "公子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个地界上。" "我是来找一个朋友的。" 武光话一出口,忽然觉得不妥,又补充说:"我有一个朋友因为一些事也躲避在这村子里了,我想找到他。" "原来如此,那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武光吃惊了一下,然后普惠示意让他跟来。 难道这和尚有什么门路吗? 但普惠把武光带到了一家旅店前,那正是武光之前来询问过的地方。 武光跟着他们走了进去,掌柜的摆着一张脸抬起了头,但一见是普惠,态度竟然转了一百八十度。 "竟然是神僧亲自上门!人三生有幸啊。" 掌柜的紧张的搓起了手,低头哈腰一脸讨好的媚笑,但他心知这和尚绝不是为住店来的,于是他心地问道:"人有什么能为大师效劳的吗?" "我想找一个人。" 普惠把武光描述的陈阳的样子,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那掌柜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面上立刻露出喜色。 "啊,巧了,那人就住在我这楼上。" 店家没说要钱,普惠也没说要给。店家也不问缘由,就把住客给卖了。武光想,普惠应该不是寻常的少林和尚,手里可能有不少手段。 听到了陈阳的所在以后,武光向普惠道谢。 "感谢大师再次帮助武光。" "不必言谢,我们还有事要忙,就不待太久了。" "来日再见。"常锐说。 两人告辞,向门外走去,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店家。 武光走上楼梯,面对普惠的帮助,他心里其实有一丝丝的怀疑。不过不管怎样,对方帮助了自己两次,也许不应该想太多。 没走几步就到了阴暗的楼上,武光走在楼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走到陈阳的房间门口,但却看到门是虚掩着的。 轻轻推开门,一把刀立刻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谁?" "陈阳,是我啊。" 陈阳听了,疑惑的端详了一会儿。 "啊,武光,是你!" "你快把刀放下。" "喔,好。你脸也太脏了,我刚刚从门缝里看出去,都没认出你。" 武光之前脸上被泼了泥沙,现在脸上还到处是污痕。 陈阳放下刀,又心的关上了门,房间里一下陷入了黑暗。 武光看不清楚,但此时闻了一下,发现这个房间里全是霉味,不过比外面村子的各种酒臭和腥味好多了。 陈阳点起了蜡烛,烛火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这种地方,你也住得下去啊。" "我不想见人。。。" "他们没来找你吗?" "我不清楚,不过来了也找不到。这个地方太无秩序了,即便是武行的人脉,在这里也难施展。" "啊,是这样的吗?但是刚刚有个和尚师傅帮我一问,就问到你在哪了。" 陈阳立刻警惕了起来,问道:"什么和尚?" "一个少林寺的和尚,带着一个他叫弟弟的人,有一双奇怪的手。" 武光把自己遇到普惠和常锐以来的事,一五一十和陈阳说了。 "你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吗?" "没听过,我对少林寺不是特别了解,也没听过少林有哪门技艺可以把手练成那样的。" 榆山城中虽是太祖、通背、孙家三家为大,可也有其它各种门派,林林总总无奇不有。但榆山武行的前辈们当日在擂台上看见常锐的手,也是摇摇头说不知,所以陈阳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若说到榆山的少林门户的话,就是青龙寺了,那是少林的分院。当家的师兄叫做普昭,素有威望德行。他的副手叫做普严,是个体貌如金刚一般的人物。" "普严师兄的话,我在青龙寺有见过。" "是吗,普严和普昭的师父少林法证大师,也教过你们姬先生的好友舒力居士。" "原来他们关系那么近的?" "那是很近的,他们的师父法证大师,生前威名远扬。但他和少林的方丈法宽一直不和,这件事世人皆知。" "那这个法宽大师,应该功夫也很好吧。" "他不会武术。" "真的?" "少林毕竟是禅门,虽说禅武合一,但也不是只有武术,经还是要念的。" "那你就打算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不出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吧。。。" "因为你家里不同意你和闵华的婚事。" "是啊。" 武光其实也有所了解,太祖门和通背门明争暗斗,今天我又伤了你的人,明天你有折了我的谁,门人本就不相来往。 而闵华是太祖门掌门闵行远的孙女,陈阳是通背门掌门陈彰的孙子。 非但如此,陈彰的外号独脚彰,得自于当年和闵行远和他比武时,用太祖拦马棍势打折了腿。 医治不灵,成了残疾,这才有独脚的别称。 上一代人的仇恨,总是会流传到下一代的。两家别说联姻,若有正常往来就是奇闻了。 武光不好意思多说,又问道:"你当真不出去啊。" "不。" "闵华让我带话,说对你的心意,一直没变过。" "她。。。真的那么说了。" "原话如此。" 陈阳感到很欣慰,他原以为两家坚决拒绝的态度,会让闵华丧失信心,但看来没有。 "但是她也说了,你不该躲着,否则有辱练武的家世。" 陈阳一拍桌子。 "我们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五章 移山倒海何为惊 十几年前,不知何地。 "师兄,你要想好了。" "吾意已决,明日就剃度他入我门下。" 一处房间内,一个和尚盘坐在床上,被他的师兄弟们团团围住。 "法宽师,请三思。" 坐在床上的,就是少林的方丈法宽,他面对众人的注视,从容不迫。 "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此子将来必是振兴我门户之人。" 众人纷纷面露难色,一人站出来说:"他确是有天才,但来历不明,说不定背后受人指使,意图与我门户有害。" "他是慧种,来日不可能屈居人下,谁也指使他不得。" 众人轮番上阵劝说,但法宽意志极其坚定,绝不松口。 "那只能这样了。" 大家劝得口干舌燥,也知道没有用了,但又有一僧人问道:"但那孩子的弟弟,要怎么处置?" 是啊,是啊,众人这才想起这茬事来。 "他对经文一窍不通,和他哥哥是云泥之别。" "那他在武学上,可有天资?" "回师兄的话,他骨骼尚好,但是资质平庸,恐怕不成良才。" "他可入我门下。" 人群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纷纷让开,一个老僧念着佛号走出。 "法愿师!您也出山了?!"众人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 老和尚口称诸佛名号,并不做回答。 法宽点点头,说:"他如果能得到法愿师兄的管束,这是他的福气。佛祖有护法,我的弟子亦当有护法!" "那就都依方丈大师的意思了。"群僧都表示赞同,口颂诸圣,然后推门而出。 门外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很多地方已经搭起了框架,更有工人不断地运来石料和木头。 法宽立志要重建原本荒废的少林寺,但修了这本院还不够。光是在嵩山附近,就还有几十处寺庙和修行地等待修复。 这些地方全是少林几百年的积累,现在能否恢复到以前的辉煌,还是未知数。 众僧前方的空地上,一个持棍武僧看守着两个男孩。 年长的那个孩子,一看大和尚们出来了,连忙拉着弟弟跪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见众僧还无反应,他便偷偷抬起了头,正对上了法宽欣慰的眼神。 十几年后。 陈阳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停止隐藏,出去面对这一切。 "我们走吧!" "太晚了,先过一个晚上再走吧。" 此刻天色已晚,晚上榆山城也是闭上大门的,两人无法进入。 陈阳太过激动,连这一点也忘了。 于是二人只得在这个房间里,凑合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发了。武光回顾老渔村,不知道普惠和常锐未来去往何处? 虽然他们也是躲在老渔村,但既然还躲在这里,就说明他们还没有离开榆山的意思。 可能他们还有什么计划吧,但武光心想自己可不想再回到这鬼地方了。 两人赶到榆山城门时,发现城门不再像过去一样有精壮军人站岗,都是些看起来孩子气的新兵,在老军士的带领下镇守城门。 吴三桂反后,榆山城的精兵也尽数出发南征了,一定程度上榆山已是空城。 但仗打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吴三桂也并未像传言中那样跨过长江,直杀北京。 再加上榆山毕竟山高皇帝远,大家也不担心吴三桂打来。就算打来了,榆山也还有比北京还高的城墙呢。 但武光发现人群中,还是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这还得过一段时间后,武光才会知道缘由。 原来榆山城内,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出现了吴三桂讨清的檄文,一时间议论纷纷,都说榆山城内出了奸细。官府立刻弹压此类流言,但其文如同野草,还是传遍了大街巷。 其文中,吴三桂自称"原镇守山海官总兵官,今奉旨总统天下水陆兵马兴明讨虏大将军",而并未称帝。他自称当初不得不借清军入关,为崇祯帝报仇,但清庭背弃盟约,使其无奈。 但他自称后来与前朝的太监接触,秘密收留了崇祯帝的三太子。现在兴兵反清,正欲推三太子为帝。 吴三桂的言辞,并没有给他争取到太多盟友。不管他怎么美化自己,很多人都还记得当初是他杀了永历帝。 而崇祯帝三太子之说,在民间流传已久,清庭办过的自称三太子案都有几起了。很多人认为吴三桂的说法,不过是混淆视听,附会于传说而已。 但檄文既已传来,有多少人暗地里欲投向吴三桂,只能说是一个未知数了。 武光陪同陈阳,一直到了他家门口。一走进大门,院内的练武操演的武师们纷纷停下,看向了他。 他们好像都想打招呼,却畏惧什么东西一样不敢上前。 旁边一个教师模样的人,刚刚正在指导练武,现在却没好气的走了过来。 陈阳看见他,自己先打了招呼。 "大哥。" 但这个人其实不是陈阳亲兄弟,而是陈阳的堂兄陈升。 "陈阳,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在找你,你不知道吗!" 陈阳正想开口辩解,突然传来一个着急的脚步声。 一个脸上疤痕密布的中年人,提着一根棍子气冲冲的赶了出来。 "不孝子!你还敢回来!" 武光吓了一大跳,而陈阳毫无退意,直接伏首跪在了地上。 这个怒斥他的中年男子,是陈阳的父亲陈猿宾。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喜欢上仇人的孙女!差点把你爷爷气死!" "父亲,闵行远是仇人,但闵华不是爷爷的仇人啊。"陈阳抬头说道。 "你!你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陈父大怒,周围人都只敢远远看着,陈升也老老实实在一旁束手,没人敢上前阻拦。 陈猿宾举棍正欲打下,一个妇人又急忙赶了出来。 "你打我儿子做什么!" "夫人!这事你别管!" "娘!" 陈阳的母亲直接上前护住陈阳,说道:"要打,也要等你爹说了话才行!" 陈父一听,连忙转头看去,果然看见自己的父亲,通背门的掌门,陈阳的爷爷陈彰不紧不慢地往自己这里走来。 他连忙把棍子放在一旁,跟自己的父亲行礼。周围愣住的人群这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抱拳躬身。 陈彰虽然瘸腿,但走路没有明显的障碍,只是走得慢了一点,他的身后的侍从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敢扶他也不敢超越一步。 "爷爷!" 陈彰挥了挥手,说:"别看了,忙你们的事去。" 周围的人,鱼群一样散开了。 陈阳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他无法想象爷爷会怎么责罚自己。 看着陈阳这几日来憔悴了不少的脸,陈彰叹了一口气。 "父亲,我正要教训这个不孝子。"陈猿宾请示道。 陈彰突然低头平视,射出如电的目光,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战场之上。 但他开口时,语气却一点也不严厉。 他说:"罢了,罢了,这件婚事,我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六章 欲使乾坤暗里行 "太好了,快谢谢爷爷。" "孙儿谢过爷爷。" "行了,赶快起来吧。" 陈阳的母亲立刻把他扶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露出讶异的神色,但立刻就遭到了陈升的呵斥。 "看什么!好好练功!" 这种情况是武光始料未及的,难道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吗? "但是有一个条件。" 陈彰当着众人的面,对他的孙子说:"你要在少林会擂台上夺擂。" 陈阳大喜,这不是一个达不到的条件。而爷爷在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面前宣布这件事,也说明了他会信守诺言。 但在少林会夺擂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少林会的盛况,远胜于前几日会英楼前的那个擂台,到时候会登场的高手更是不可计数。 谁知道陈彰是不是给陈阳准备了什么绊子呢?他大可在中途进行妨碍,设法让陈阳失去机会。 武光心中担忧,但不敢在此时说出。 陈彰转身离去,似乎连多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跟他行礼的众人只得到了一个背影。 "臭子,你跟我来。" 陈猿宾叫上了自己的儿子,他且不管陈彰承诺过什么。只是既然是自己儿子要上擂台,那就一定要赢,他准备好好训练他一下。 陈阳回头跟武光做了一个你先走吧的表情,然后乖乖跟在了自己父亲后面。 武光正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了。 "公子留步,是你把陈阳劝回来的吧。" 原来是陈阳的母亲叫住了他。 "不敢当。" 武光不好意思说出真相,陈阳是被闵华一句话就叫回来的。 "婶婶,陈阳要上擂台了,你不担心他吗?" 陈阳的母亲微笑了一下,答道:"擂台他上过不止一次了,走镖也走了好几趟,他心里有数。" "但是这个少林会擂台,听他们说似乎非比寻常。" "你的好意,我替陈阳心领了。但对陈阳来说,他生在武门之中,和他人相斗厮杀就是他的宿命。他如果要生存下去,就只有将武艺磨练至极这一条路。" 武光感到十分惊讶,陈母之前对儿子那么关心,但现在却又说出那么冷酷的话来。 陈母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说:"我带你去看看陈阳练功的情况吧。" 武光跟着她走入了内院,两人穿过回廊,陈母打开了一处高墙前的大门。 里面陈阳正在练习拳术,旁边监督的陈父看到武光跟着进来了,默不作声,但是跟他点了一个头。 陈阳练功的这个院子,正北方位画了一个隐士高人和白猿对弈的画像。 隐士宽衣大袍,披头散发,侧躺在石椅子上。 而猿猴足足有一人身高,蹲在对面石椅上作思考状,似乎正欲落子。 其它院墙上画满了通背门的种种武艺,从拳术到刀枪。 各种招数被一一列出,其中不乏直白的命名,如刀法的割喉,棍法的挖眉取睛。 武光这才想起了武艺的本质。 但对陈阳来说,他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和人刀剑相向。他可能杀死对手,但对手也可以杀死他。 "你觉得我刚刚说的话很无情吧?" 陈母问武光。 "其实不是这样,人各有本业,只不过我们的本业是武术而已。" 看武光不语,陈母解释了起来。 "而陈阳一生下来,就是天下鼎鼎大名的通背门嫡系,别人梦寐以求的武艺,他自一览无余,这就是他的幸运。" "虽说他此生注定要以身犯险,但但那又如何,普通人不会遇上危险的吗?种地的农夫没有武艺,随便一个强盗就可以夺走他的收获。" "再说人人都不过是靠一技之长谋生,我们也是如此。陈阳的已经超过绝大部分人了,我们作为父母,也该为他感到知足了。" 其实武光也没觉得陈母哪里说得不对了。 每行每业都有风险,农民遇上天气有变就会颗粒无收,商人遇上行情有变就会血本无归。镖师同样有风险,但收益也不错,寻常镖师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可拿,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 但就在武光和陈阳离开老渔村没多久,村子内有人已经焦急起来了。 一处货船的船舱里,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沉思。 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但又回头心地关上了门,然后才和头领搭话:"我们没找到那个书生。" 头领感觉十分头疼,他之前亲自向姬隆峰传递了李海的信件,但对方毫不领情,现在还派出学生来刺探自己。 "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赶快转移到其它地方去吧。"年轻人焦急地说。 "去哪里?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年轻人听言,陷入了沉默。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打破了沉默。 "我听消息说,郑经没有协助平西王进攻,而是去打福建了。" 虽然吴三桂曾修书请求郑经和自己协同反清,但郑经的部下们和盘踞剥削福建的靖南王有血海深仇。 以至于吴三桂起事后,郑经第一个进攻的目标竟然是吴三桂的盟友耿精忠,这无疑减少了清庭的压力。 头领冷哼一声,说道:"鼠目寸光!但是这也不关我们事,我们只负责做好份内事,船舱里的东西安全吗?" "完好无损,看守三班轮值,万无一失。" "好,我待会儿再下去看看。" "城内的人已经联络好了,很快就可以开始了。" "嗯,把具体情况详细跟我说一下。" 忍耐了那么多天,终于到了正题了,是时候轮到他们给清庭一个教训了。 年轻人没有说话。 头领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跟自己开口说明,但年轻人就在那里站着不动。 "怎么了?" 年轻人只是平视着他,没有说话。 头领站了起来,这时年轻人开始用一种不自然的节奏抽搐了起来。 头领浑身发麻,他拿起了刚刚放在桌上压纸的刀。 年轻人眼睛翻白,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一手扶在了他的肩上。 发抖的手伸向了刀柄,却没有抓到,头领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往船舱外跑去。 那黑影和抽搐的年轻人同时转向,看着他跑了出去。 头领一个酿跄,越过了门坎。他的船藏在了老渔村一处隐秘的暗湾里,此时正是朗朗乾坤,但没有外人能窥探到船上情况。 "来人!人呢!" 头领跑过去摇晃一个人的肩膀,但对方直接往后倒在了甲板上。 他的脖子上露出了一处流血的伤口,头领这才看到甲板上所有哨兵全部悄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 哨位经过精心设置,一人有变,其他人一定会发现。 更何况这是在白天! 头领的呼吸越来越喘急,他拔出了刀,指向各个方向,全部空无一人。 "有人吗!?" 甲板下似乎也毫无动静,没有人回应他。 一片寂静。 头领恐惧地后退,立刻撞上了一个东西。 他回头一看,晴空之下,站着无数黑袍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七章 少林会 这日天色未明,榆山青龙寺里也是一片灰蒙蒙。 但寺内早已站满了香客,全是官员、富户的亲属和家眷。 在众人瞩目之下,大雄宝殿的门从内被两个知客僧推开了,殿内的烛光随之缓缓射出,一时庄重肃穆如同圣境。 内中走出一个样貌年轻的僧人,身上披着袈裟,在光中屹立,他就是青龙寺的当家普昭。 他走入人群之中,处处受到众人礼赞和问候。 普昭走到伽蓝殿外,他的师兄弟已经在此等候,其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跟他点了点头,那是他的师弟普严。 僧人们打开了殿门,从中抬出了紧那罗王尊像,又用一只绘有三宝图形的彩纹大宝伞遮蔽住。 武僧们步伐稳健,将神像从寺中抬出,沿着台阶往下走去。台阶上拥挤的百姓纷纷伸出手来触摸神像,以添福气。 在青龙寺的下方山门外,一处大擂台在几日早已搭好。 天色渐明,擂台前各门派的武师早就集结,在山下列成方队,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清一色黄腰带的太祖门。 原本人数就众多的他们,今天又多了很多少见的面孔。据说为了此次擂台,有太祖拳门徒专程从外地前来助阵。 李萱偷偷打了一个哈欠,听说这次能赚好多钱。于是她早早地起来,跟着段老板来这里摆摊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才能做生意呢?李萱眼瞅着和尚们把一个恶鬼像抬到了一处显眼地方,然后还撑着一个漂亮的大伞。 又有几人抬过来一个金色大香炉,放在塑像前面。 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擂台上又来了个年轻和尚长篇大论,说些什么"达摩祖师"、"心为福田"之类的,搞得李萱的睡意直线上升。 "快醒醒。" 不知道是谁叫自己,李萱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了一个惊喜。 "哥哥!" 原来是武光来了。 "庙会就要开始了啊。" 李萱点点头,一下没那么困了。 远处传来一阵掌声,看来和尚终于说完了。 "哇,好多人把钱放在擂台边上啊。" 李萱惊呼,她看见擂台的东边是一张长桌,上面坐了武行的名宿们,如各派的掌门。 而擂台的西边,则不断有人过去放东西,有放钱的,也有人放下鲜花,也有人放下兵器。 还有大户人家的奴仆,直接抬着一担银子过来了。 "那都是打擂的利物,赢家全部拿走。" 一听段老板的解释,李萱张大了嘴。 之前的一百二十两,跟这次擂台的奖励相比简直什么都不是。 已经有不少客人涌过来了,但段老板却对李萱说:"你去和武光一块走走吧,这里我看着。" "啊?" 李萱扭扭捏捏,一幅要走又不走的样子。 "你放心去吧,我不会少算你钱的。" 听到这句话,李萱才放心走了。 少林会是庙会,并不是只有擂台而已,旁边还有很多活动。 划旱船,舞狮子,皮影戏,还有各种杂技。 自明末一场大乱,少林会很久没有举办了,大家兴致都很高。 而且少林会和一般庙会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有很多人来表演武艺。 "来看看了啊,十八般武艺一应俱全!" 表演者里除了名门大派,也有不少江湖路岐卖艺之人。 他们各演武艺,其中不乏一些奇怪的兵器。 有的人演练三股叉,却不用手抓,而是用手托住翻转,如同蛇缠。 还有练流星锤等软兵器的,手中各种缠花,用脖子、脚、臂缠住,然后突然放出。 看到这些东西吸引了李萱的目光,武光解释说:"这里表演的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用在实战的。实战里用得上的,往往只是刀枪剑棍和这四种兵器的眷属。" "我不觉得,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也有它们的用处,我觉得要开明一点。" 李萱振振有词。 "哥哥你看!那里也有剑术啊!" 李萱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指向了一个表演剑术的人。 武光顺着她的手看去,看到有一人一手捏着剑指,另一只手持剑抛洒,龙飞凤舞,满场人都沉迷在他的动作里。 本想说这样的剑术也是无用的,但武光自己也看得痴痴的。曾经郑柏新和他说过,现在已经没有实战的剑术了。 可是他曾在戏班里见过班主表演的长剑缠斗之术,也曾听郑顺礼说过以枪技入剑法的说法,所以自己私下其实也有操习。 武光和李萱走来走去,又见到有人在表演飞刀。 之前在另一场庙会里,李萱曾经被活人头上顶靶子的飞刀表演吓得不轻,武光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他看向远处的僧侣们,里面应该也有出家的高靖吧。 好在这次表演没有吓人的东西,李萱还是敢看的。 表演飞刀的是一个黄腰带的人,武光想起这是太祖门的标志,难怪他没有表演奇怪的东西。 因为他是练习的飞刀,属于真正的暗器技法,只为了杀敌。 称为暗器的东西,其实不仅仅是各种投掷武器,像匕首、短刺等贴身携带的极短武器都可以称为暗器。 有的武师吃饭的筷子是用金属做的,吃饭时被人袭击可以用此反击,也是暗器。 这类武器因为太短,没办法革开敌人兵器,对方打来连挡都没东西挡,也就没办法和更长的兵器对抗了。 而且如果拿来和同样持暗器的敌人正面格斗,往往两败俱伤。因为双方的武器都无法格挡,距离又都太近,一击未死马上就可以反击。 所以暗器最大的作用,是趁人不备突然袭击。不会和敌人周旋,只有三两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这一点,武光上次在镖队里已经深深体会到了。 镖师和武师平日里都带暗器,说是作防身之用,但其实。。。。。。 一旁的太祖门武师连投三下,全都正中靶心。他用的飞刀,把柄尾端环中绑着带子,即是俗称刀彩。 平时飞刀插在专门的飞刀带或腰带时,若要取用可以直接抓住刀彩拔出。 旁边一个跟着丈夫来的媳妇好奇地说:"看起来好厉害,不知道我能不能说。" 武师回头不屑地说:"你别以为这个简单,女人天生骨骼力量不足,是学不会的。" 这话最好别让闵华听见,武光想到。 而李萱听了很不高兴,偷偷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和武光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八章 胜负两难知 武光只顾带着李萱到处看看,却忘了擂台上正在激战。 他匆匆想起时,擂台上已经打了好一会儿了。 擂台上拳脚相加,一个黄腰带猛地击出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一声响。 对方倒地不能再战,失败者迅速被台下擂台,胜利者做出一个抱拳的手势。 擂台十分热闹,老百姓一边喝彩,一边谈论刚刚的精彩场面。 武师们安静多了,但也间歇能听到他们交谈,似乎是讨论台上的打法。 而擂台边端坐着的掌门们,除了一两人偶尔交谈以外,大部分人都是安静地看着台上。 这很正常,他们都是经历过无数内外厮杀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年轻人相比更能沉得住气。 坐在首座的,是少林青龙寺普昭大师,他是所有人里最年轻的一个。 仅次于他的,是太祖门掌门闵行远,然后是通背门掌门陈彰,其次是孙家短打的掌门孙整林。 普昭坐首座,是因为这次庙会是由他牵头的。如果论地位,太祖门依然不可动摇。 胜利者在台上没能休息多久,就轮到了他的下一个对手。 陈阳上场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他的眼睛只看前面,大步走上擂台。 陈阳走上擂台,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场争名时紧张得脸色发黄。 但今天,他志在必得。 对手太祖门人,是一个方脸的中年人,自信论经验他肯定胜过陈阳。 两人抱拳,随即摆出了架势。 都没有周旋,太祖门拳师立刻直出一掌,这就是探马势。 陈阳并不躲避,出手一截,也上前直出一拳。出手如同捅出一刀,这是通背门的捅捶。 陈阳后发先至,一拳命中。但这一下打得并不太深,对方的身体歪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了。 不知道刚刚那一下效果如何,对方看起来无恙,但也可能是装的,以免自己追击。 太祖拳师退后,然后突然急进又发出探马一掌。 陈阳用手臂外侧往下一磕,和他的手臂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但那一掌是假动作,手臂出势被磕散以后太祖拳师立刻趁势起脚,一脚蹬在陈阳身上。 但摔出去的,反而是他自己。 原来但凡用脚蹬踹,首先要先提腿,然后才踹出。陈阳趁他起脚,但脚向前还未踹出时,便急进一步,用胸骨直接顶在他脚面上,反而将他顶出。 对方顺倒势往后翻滚了一下,又爬了起来。这一下摔得不重,但很难堪。 可太祖拳师脸上全无情绪变化,他久经阵仗,不会去思考一招一式的得失。 太祖拳师不再发掌,而是稍微周旋了一下,不断跟陈阳拉近距离。 当到达某一个距离点时,他猛地进步,一下贴近了距离。 两人立刻陷入贴身格斗,两人的手臂一合,太祖拳师立刻反手勾住陈阳的脖子,是为了给近身的肘膝做准备。 陈阳手腕一转,将对方反勾的手往下采下,然后另一只手立刻一个大劈直奔对方面部。 通背门的风轮劈掌,太祖拳师早就见过很多遍了,他将被采下的手起肘往上一提,架住了这一劈。 但陈阳一感觉他手臂上架,脚下就立刻腾风而起,直接顺着他手臂上提的空处,一脚踢中他的肋部。 踢中的地方传来断裂的感觉,对方一脸痛苦的表情抱着肋骨蹲下了。 赢了,陈阳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才耳朵才开始听到观众的喝彩声。 但没有那么简单,太祖门人下去以后,又上来了一个人。 "孙家短打,孙整江!" 下面引起了一点轰动,这个孙整江是孙整林的弟弟,他的容貌和兄长相似,个子不高但十分精干,之前一直在外地教拳。 这次请他回来,不知原本是否为了对付常锐? 陈阳回礼,两人对上了架势。 刚刚和太祖门拳师相战,两人用的都是长拳,而孙家短拳则是短打,讲究紧密贴身,策略有所不同。 孙整江好好抱住架势,并不出拳,但突然进步,意图贴上陈阳。 陈阳用三角步法,往斜后方移动。但对方脚下一转,步法如同连笔,直接跟了上来。 他紧紧咬住陈阳,连出数下短拳,手法如同如同车轮滚动。 陈阳不敢轻易反击,通背门不擅长短拳,手法如捅劈磕采都有空隙,此时出手会让对方趁虚而入。 孙整江紧跟着他,毫不留情,雨点似的拳头已有数下打在了对方身上。 陈阳突然反过来进步,脚尖勾起往孙整江两腿一铲。 孙整江用的是标准短打架势,手脚紧密,身体下沉,被陈阳一铲直接被拔根而起。 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擂台上。擂台的木板很硬,一股剧痛从他的肩胛骨上传来。 但随即孙整江看见了一个拳头直接从天上落下,随后自己的鼻梁立刻被陈阳的追击给打断了。 孙整林脸色蜡黄,差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太祖、通背两门年轻人里,应该就属他功夫最好了。" "青年才俊啊,等他当家就是通背门的天下了。" 武光听见人群中议论纷纷。 擂台旁,闵行远转身对陈彰耳语了一会儿,陈彰的脸色一下阴沉了起来。 两位掌门同时离席,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主意。 而陈阳在擂台上惊讶的发现,两位宗师都是向着自己一人来的。 陈阳的父亲陈猿宾,和闵行远的亲信弟子何文德,也跟了上来。 "陈阳,你可知错?!"陈彰厉声说道。 陈阳慌张地单膝跪地,回道:"孙儿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你一厢情愿,骚扰闵掌门的孙女闵华,弄得人家不得安生,这不是错吗!" "这、这,我跟闵华是。。。" "住口!闵华已经说了,她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还要在这里给我丢人吗!好自为之!" 陈阳的心,一下被抛入了万丈深渊,他有泪却流不出来,好像有谁把他的心挖掉了一块。 闵行远在旁边拄着拐杖,不说一句话。 陈彰对他说:"闵掌门放心,我门下出了这种丑事,我一定严惩。" "执行门规!" 陈阳跪在地上,如同死人一般。 陈父一片愕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个通背门人拿着一根带刺的长皮鞭,走到了陈阳背后。 皮鞭一声响,陈阳的背上炸出了一朵血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九章 虎 皮鞭破空的声音回荡在庙会上空,陈阳跪在那里受着鞭挞。他沉默不语,但却承受着非人的疼痛。 他背上象征着通背门的黑色衣服,只挨了两三下鞭子就已经裂开,露出了还无防护的背部。 带着钉刺的皮鞭,打在要害上是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的武器。皮鞭每一下挥舞都打得他皮肉翻出,鲜血顺着背上往下流淌。 "快住手!"武光喊道,但是的声音被人群淹没了。 有的人叹息,有的人不忍目睹,也有的人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幕,猜想陈阳能挨几下鞭子。 武光拼命向往前挤,但李萱死死拽住了他。这使武光停下了,他可以挣脱李萱,但他不能留李萱一个人在人群里。 打到第五下的时候,陈阳还是沉默,独自忍耐着痛苦,但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挺直了起来。 鞭子打在身上的剧痛,深入他的脑髓,让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痛苦声。 但行刑者依然用同样的频率挥舞着鞭子。 一直到第八下的时候,行刑者停下了。 "禀报掌门,陈阳昏迷过去了。" 陈阳瘫倒在了地上,他还睁着眼睛,但已经奄奄一息。 陈彰看了他一眼,表示知道了。 "带回去,养好了伤继续执行!" 众人的议论声中,陈阳被匆匆抬了下去。 武光终于带着李萱挤出了人群,但是一个通背门人立刻挡在了他面前。 "武光,不要过去。" "陈镖头!" 原来此人是曾经在山东路上带领过镖队的陈镖头。 "你过来,这里不好说话。" 三人离人群远了一点,武光连忙解释说:"事实不是这样的!" "事实是陈阳和闵华两情相悦是吧?" "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他们不知道吗?" 那你觉得他们在乎吗。 武光这才确信,整件事都是商量好的。 他想对了,早在陈阳和闵华的事传出一点苗头的时候,两家的掌门就互相接触过了。 "我觉得你孙女和我孙子,不合适。" 陈彰如此说。 "我也这样认为。"闵行远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和老对头之间还是有一点默契的。 彼此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孩子。 远处,陈阳的堂兄陈升一脸欣喜,很多人已经过去找他攀谈了,他们确信陈阳已经失去了在通背门里的地位。 "蠢货。" 陈镖头无情地讥讽,如果陈彰不重视陈阳,就根本不会插手他的婚事。正是因为他太看重陈阳,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鞭挞陈阳,让他彻底断了念想,走上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 只是不知道闵华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台上台下都沉默了一会儿,一时没有人上场,直到有一个陌生的身影走上了擂台。 "你是什么人?由谁作保?" 青龙寺普严和尚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对方面前,质问他的来历。 此次少林会擂台与普通擂台不同,只有有人担保的武师才能上台,屏蔽了闲杂人等,也使得竞争更加激烈。毕竟如果一个武师败在擂台上,也会使保人脸上无光,所以一般水平的人根本拿不到担保。 普严审视着来者,他留着山羊胡子,皮肤黝黑,笑容纯朴像一个农民。但他刚刚上台的动作已经可以看出下盘功夫非凡,绝不是寻常人。 相对于普严的一脸怒容,对方对普严陪着笑,带着一种讨好,好像害怕触怒他一样。 他嘿嘿一笑说:"少林黄虎门,于分海。" 听到他自报家门,台下已经有人认出了他。 "那是摔死过牛的于分海!" 传说于分海是直隶人士,一次在乡中遇到疯牛,便直接抓住两个牛角一拧,将疯兽扭摔在地。 疯牛腾身欲起,他就再摔,连摔了几十次,摔完拎起来一看牛给活活摔死了。 据说他进京时,连旗中教布库戏法的蒙古教师也退避三舍,不敢和他过跤。 "我不管你是不是少林,有人给你作保吗?" "有!有的!" "贫僧就是他的保人。" 一个和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带着一个白净好看的少年。 普严一看到他,怒容立刻消散,退一步合掌问好。 "失礼了!不知普惠师兄在此。" 不光武师们,连人群中都开始了骚动。 武光听到有人说,普惠神僧通晓汉蒙藏满语言,学问深不可测,在京中演说妙法,王公贵胄皆为之折腰。 又有尝献千金者,不能见他一面。 擂台旁边的坐着的掌门人里,很多人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普昭也站起说道:"有高僧作保,于分海可以上场。" 于分海对着普昭合掌一拜,转身嘿嘿笑了一下。 "普严师,我可以上场了吧?还是说,你想同门之间先来较量一场?" 如此挑衅,普严却没有上当。 "今日我青龙寺不会有人上场。" "哟!" 于分海转身对台下喊道:"他是怕了我吧!" 台下一阵爆笑,不知道是谁在笑谁。 "大胆狂徒,你敢和我对阵吗!" 声音的主人疾步走上擂台,腰间系着黄腰带,是一个太祖拳拳师。 "喔,你是谁人,管我少林家事。" "我是太祖门杨灵臣,今天就由我先来会会你!" "好,杨灵臣,你出手罢。" 于分海抱拳摇了几下手,然后撒开架势。 杨灵臣一进步,一脚踢向对方的迎面骨,脚踢地极快,好像毒蛇出洞一般。 但于分海立刻将脚一提,让挡住了这一下。 幸亏他提的及时,否则迎面骨会被当场踢断。 鬼腿杨灵臣,他一生踢断的腿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据说一次在街面上有流外镖师数人向他挑衅,他视若无睹,像走路一样起脚,连断五人腿。 杨灵臣一只脚轻盈的提起,此是太祖拳中的金鸡独立之势,提起的腿可变化出多种腿法。而杨灵臣的金鸡独立可称一绝,起腿极为轻灵。 于分海却好像不懂此中奥妙一样直撞过来,这让杨灵臣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当即两腿一换,原本的支撑腿踢出一道虚影。 这是金鸡独立的密式,人人都知金鸡独立提起的腿变化万千,却不知道另一只腿也能踢人。 于分海用手臂一护,被脚踢出一道红印,却挡住了本该踢碎自己肋骨的一脚。 杨灵臣感觉踢中了一根铁柱。 但无所谓,因为他自己的脚也是铁柱,脚面和胫骨都坚硬如铁,这是他从锻炼得法的收获。 "好腿法!但我已经看透了。" 杨灵臣没有反应,他的场上经验很足,一般的诱敌之计对他毫无作用。 "下一招,我就要把你扔到擂台下面去。" 于分海大步走来,什么架势都没有,杨灵臣急出一腿,但一瞬间于分海直接下潜,不但避过了这腿,还直接从地上飞出扑向杨灵臣。 杨灵臣一个寒颤,连忙双掌一抵,顶住了要抱住自己下三路的于分海,但他已经中计了。 于分海的身体往上一钻,双手分开对方的手,自己一手圈住杨灵臣大腿,一手从他腋下穿过,以肩作轴,一仰头直接将他高高举起。 杨灵臣只感觉于分海的肩膀像铁柱,而自己正是被凌空折在了这个铁柱上,感觉肺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去,自己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而于分海扛着他如扛无物,直接走到了擂台边上。 "下去!" 他一松手便将杨灵臣扔了出去,对方从空中坠落,又像布袋一样砸在了泥土上。 众人都被他的技艺所震惊了,刚刚还想跟他较量的几个人,现在已经寒毛直竖,指尖颤抖了。 "哈哈,榆山武林,还得再练练啊,谁还敢跟我过过手?!" "我敢。" 杨灵臣才被扔出,就有一个年轻人直接走上了擂台。 "你是谁?" 于分海从来者身上,感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气场。 那人回答道。 "求志塾,郑剑书。" 郑顺礼走上了擂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章 苦行 十几年前。 "没有天赋,不是一个难题。苦行即是秘密智慧,你能受多少苦行,就有多少收获。" 老僧法愿,屹立在一处绝壁边上,脚下仅有不到数尺空间供他站立。 他的身旁是一个佝偻着的男孩,勉强着跟上他的步伐。山峰上疾风呼啸,吹得男孩摇摇晃晃,用手抓紧边上的岩壁。 但岩壁,本就无处可抓。而且少年肿大的手抓住任何东西都是一股剧痛,因为太过用力,手上包扎着的绷带里漏出了一点点墨绿色的药汁。 "不要佝偻,站直来!" 男孩没有回答,老僧也没等着他回答。法愿知道这个男孩并不会用言语来回应,他会立刻行动。 但男孩在这绝壁上光是站着就很难了,如果勉强站直,恐怕会掉下去尸骨不存。 "别害怕,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又何必害怕失去,只有练出武功,你才能保护你哥哥!" 好像初生幼童一样,男孩的脚摇摇晃晃的落在前方咫尺之地,他的身体渐渐挺直,感觉脚下竟然轻松了起来。 苦行不是幻觉,苦行有苦行的意义,这是恩师法愿反复告诉他的话。 十几年后。 郑顺礼踏上少林会擂台的时候,台下并没有发生太大的轰动,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有人作保的武师,搞不好只是因为其它意外原因上台的。 闵行远认出了这个年轻人,他还记得郑顺礼击败过高远,于是不禁思量起来他此刻上台的原因。 "站住!你是来干什么的?" 普严和尚从台下跑了过来,这样的情况他并没有预料到。 "我当然是来打擂的。" "你以为这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上来的地方吗!" 郑顺礼的语气激怒了普严,他已经摆出了架势,看样子马上就要教训这个不识相的年轻人了。 "慢着,给他作保的是我。" 一个居士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弟子从人群中走出。 让众人惊讶地是,普惠也跟他打了招呼。 "舒力居士。" 这个招呼言短,但意义非凡。 很多人也认出了他,舒力虽是俗家弟子,却也是少林的巨擎,和普昭、普严一同学艺于法证禅师门下。 "那就依师兄所言了。"普严不快地让开了身躯,郑顺礼摆了摆手,走了过去。 "子,你毛都没长全,也敢跟我对阵。" 于分海在擂台上左右踱步,好像刚刚的战斗还意犹未尽。 "你很厉害吗?" 郑顺礼问。 "我看你真是找死!" 听到于分海发出暴躁的语气,台下众人全部为这个年轻人感到担忧,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 "真是奇了啊。。。"陈镖头喃喃念道。 "于分海那是害怕了。" 郑顺礼摆出了架势,于分海愣了一下,也摆出架势。 两人各进一步,于分海低身扑出,如同飞箭离弦。众人反应过来时,于分海已经紧紧抱住了郑顺礼的前腿。 但他正欲提起将对方抛出时,郑顺礼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直接往侧方一拧。 此势名为扭羊头,破解低势抱腿势,先抓对方胡子,另一只手按在头上,两手合力拧转,对方的脖子方向歪了就没法发力了。 叫做扭羊头,是因为山羊也有胡子。两头抓住对方的头,好像屠户扭住羊头。 郑顺礼不用两手,只用一只手抓胡子就控制了于分海。 但于分海双手立刻松手,反过来借机会一抓他的手腕一拧,转身就是一个大揣,直接将郑顺礼背了起来,一下摆脱了劣势,当即就要郑顺礼整个人摔出。 但他摔不出去。 于分海背起了郑顺礼,但自己的身体反而摇摇晃晃了起来,他连走了几步,如同醉汉,都未能将郑顺礼摔出。 他的胡子还是被郑顺礼死死抓向一边,导致于分海的头颅任然歪斜,没办法完成最后的发力。而郑顺礼压在他背上的重心分配,又非前非后,好像一个钢球在背上滚来滚去,他无法掌握。 看来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要影响对方的全身,却如庖丁解牛之难。 于分海左倾右斜,终于哐当一声放下了郑顺礼,自己也支撑不住往前倾倒,一个膝盖跪在了地上。 高僧普惠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他认识于分海以来,从未见过他在比武时膝盖有落地过。 郑顺礼稳当的落在了地上,手依然揪住对方的胡子不放,他往回一拉,于分海立刻被拉了起来。然后一个转身,抓住胡子将于分海背摔而出。 这一下摔得太狠,一声巨响后擂台木板都发出了变形的声音。 郑顺礼一挥手,一缕墨黑的胡须从他手里散开。 他不做任何追击,任凭对手在地上呻吟。 "我赢了吗?!" 郑顺礼向擂台下的掌门们喊道。 但在这时,于分海又一个翻身,一用两脚夹住了郑顺礼的腿,意图将他剪倒。 郑顺礼的腿直接就势跪下,膝盖压在了于分海的腿侧面,让他动弹不得,然后拳头一晃,猛烈的一拳打在了于分海脸上。这如同火炮发出的一拳,让于分海的脸直接变形扭曲了。 于分海伸出手想要拦截,却反被郑顺礼一把抓住了手,然后一拳一拳全部打在脸上。 "快住手!" 场上鲜血四溅,普严立刻带着几个武僧冲上来阻拦,于分海的脸已经不成人形,他的两手颤抖的伸出护在自己面前。 台下一片沉默,似乎没有人再想上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少年倔强的身影走上了擂台。 普惠低头,默默念起了经文。 "你也有保人吗?" 普严问道。 "我的保人,就是我哥哥。" 他指向普惠。 少年常锐看着没比自己大几岁的郑顺礼,细长的手指抱拳行了一个礼。 "常锐,少林鹰旋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一章 束手敢敌百万兵 几天前。 "你不是看上了那个地方吗?怎么现在不要了?" "我不想这件事牵扯到太多人,还是算了,权且算随缘普度吧。" 普惠和常锐对坐,伸手用火折子点起了一盘檀香。这是宫中贡品,一般人无缘一见。 听了普惠的回答,常锐没有表示反对,他赞成哥哥的意思。普惠原本看上了城内的一处房子,房东允诺说只要神僧愿意入住,他大可以把房客赶出去。 但连续过了几日,住客依然还顽固地住在里面。 于是普惠挑了一天,亲自去检视赶出房客的进度。结果映入他眼帘的,是武光和赶房客的地痞正在相斗的情景。 看到武光的身手,普惠心想卖他一个人情或许来日有用。这间房子,他就放弃了。 突然外面又传来嘈杂的声音,伴随着酒杯落地的破碎声。这让常锐一下警惕地站了起来,审视外面的情况。 普惠笑而不语,自己的弟弟还是这么爱操心。 "我们本来应该早就已经离开这里的。"常锐抱怨说。 在两人原来的计划里,老渔村只是筹划阶段时暂居的地方。现在两人的计划已经初步达成,本没有理由还要停留在此。 "多住几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你在。" "这地方还是太危险了,听说市场后面,有人私制火药。" "那这确实挺危险的。" 按大清律,私造私有火器火药,最低也是徒刑,重则流放。 虽说老渔村是法外之地,一般衙门官吏根本不敢靠近。但私造火药的另一个危险在于,民间往往保存不慎,很容易引发爆炸。 火药一炸,总是会波及到一大片周围的人。 "哥哥贵为帝师,现在不应该随意以身犯险。" 普惠心领了弟弟的关心,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自己曾经害怕的生父,现在不过是一个连跪见自己都没有资格的角色。 他也知道,常锐为了帮助自己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他看向常锐抓在椅子上的手,每次看到这双手,他都会想起来这一点。 那双鹰爪一样的手,正是常锐保护自己决心的证明。 少林《嵩山铁掌谱》中,记载了手部硬功的种种练法,用功的各种药剂,以及功成后手掌形状的图像。 但是书中有几页内容却是残缺的,历来寺僧都不知为何原因。 直到崇祯年间,流贼攻打少林寺。忠于朝廷的少林传人和投靠民军的同门们手足相残。 此役,伤死者数不胜数,无法安置。一个叫做法愿的寺僧身负数创,在进行了所有可能实现的治疗后,被抬入一处别院的洞窟内等死。 弥留之际,他从身边的一块石头下找到了几张羊皮纸,上面抄录了一种奇异的掌功练法。 "玉镰手者,最奇异之型也,世之谓白手鹰爪者。此功成者,横开铁锁非其难事。。。" 手中抓着这几张羊皮纸,法愿奇迹般地从鬼门关挺了过去。 到底是谁,为何原因,留下了这些羊皮纸呢? 这个答案早就埋没在了岁月里,法愿无从知晓,但他发誓绝不让此绝技失传。 但是他年纪已经太大了,而此种手型只有未发育的孩童从勤习,才可能练成。 法愿等了很多年,都没找到合适传人,直到有一天他在寺外看见了一个狡黠的男童和他的弟弟。 常锐在文武上没有天赋,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 但所谓天赋,本来就是世人自以为是的狭隘评价。但凡符合世俗价值的,就说是有天赋;但凡与众不同的,便斥为无用。 但法愿一眼看出,常锐拥有的天赋是世人大多无缘的一种。 那就是坚强的意志。 修炼玉镰手的过程,既痛苦,又诡异。 第一个过程,是培养手的柔韧性,以为将来的中高阶功法定下根基。 孩童的柔韧性,本来就远超大人,但这远远不够。常锐必须通过近乎残忍的柔功练习,最后使自己的手指、手腕可以毫不费力的向反方向折叠贴在自己手臂上。 在这个阶段结束时,常锐的手变得极其脆弱,而容易折断,他已经毫无退路,只能继续修行玉镰手了。 但常锐本就毫无悔意。 接下来,他的手指肿过、折过、断过。 因为这个阶段,他要不断用手去击打、敲打、拉扯、穿插各种物体。 肿了,用纱布裹着药草包起来。 折了、断了,也是如此,只不过多了用木棍夹紧手掌正骨这一项。 受伤了,然后再用各种药物涂抹、寖泡,还有一些药物是需要口服而下的,用于刺激身体的反应,一切都记载在那羊皮纸的种种秘方之中。 这些全是为了刺激手掌,让它长成需要的形状。 有很多夜晚,常锐的手掌痒得仿佛有上亿蚂蚁在不断啃咬,但是他再怎么痛苦,也只能强忍,否则就将前功尽弃。 他的指甲,早就掉过不知道几次了,最后长出的指甲如同爪子一般,但远比爪子坚硬厚实。 他的手指,经过一次次摧残,变得顽固而细长,并带来一股非人的指力,如同铁钩。 就连他的腕骨都整个改变了,突出的骨棱如同刀刃。击打在物体上,如同用手肘滑过,会留下撕裂的痕迹。 他手上的皮肤,也一点点褪掉了,最后长出的皮肤,苍白如同月亮的颜色,又绵密得像厚布。 常锐的手,已经变成了武器,但他还必须学会怎么使用。 师父法愿,曾经在擂台和江湖上和无数好手较技换艺,又曾经征过辽事和流贼。他把自己在战场上总结的各种实用经验倾囊相授。 常锐没有一板一眼拆招的天赋,但却有杀手的本能。 法愿看到这一点,他决定为了弥补常锐在理解能力上的欠缺,必需进行各种残酷的试炼。 如果的常锐的本能够强,那他就可以生存下来。 过去的种种,都是为了自己和哥哥的未来。 此刻,常锐站在了青龙寺少林会的擂台上。 为了支持普惠对未来的愿景,他可以和任何人战斗。 当自己看向郑顺礼的脸时,心里已经出现了他被撕裂的样子。 不要怪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二章 显灵 常锐摆出架势,献出两爪,台下观众无不惊骇。 但随即发出的却是潮水一样的欢呼声,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奇侠在会英楼夺擂后,把红利一百二十两捐给出征士卒的家人。 百姓佩服他的壮举,在下面为他喝彩。 但常锐的耳边一片寂静,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对手。 没有人能理解,他为了炼成这双手,遭受过多少苦难。 武光的心脏跳得像鼓点,他知道郑顺礼的技艺非凡,但常锐仅凭双手就可以将对方开膛破肚,只要郑顺礼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场下赌徒们已经开始下注了,见过会英楼前孙家拳师被一掌插入胸膛的人,都毫不犹豫地把钱压在了常锐的身上。 李萱恐惧地躲在了武光身后,她害怕郑大哥会死在这个妖怪手里,对常锐的印象一下又差到了极点。 擂台旁端坐着的掌门们各怀心事,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郑顺礼和常锐即将发生的比武是无足轻重的。他们大可大可你死我活,只有陈阳的事更让他们关心,因为这才是触及到榆山武行利益变动的事。 你终于来了。 居士舒力走到了普惠身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行了礼。 我总是要来的。 普惠回答,但他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更不愿意说出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看向擂台上对峙的双方。 天上黑云密布,突然一声响雷炸开了。 常锐抢先出手了,他的手指直接插向郑顺礼的眼睛。五根钢针一样的手指,哪一根都可以深深插入他的眼窝。 但这不及掩耳的一掌,才出手立刻就被拍开在一旁。常锐立刻发出副手,又一掌立着插向了对方心窝。 这是指上取下的方法,刺眼是穿心的掩护。方法虽然常见,但只有常锐的这双一触即伤的手,才能做到真正的攻敌所不能不救。 郑顺礼不用手挡,两脚一蹬,身体向后飘去,常锐的一掌立刻插空。 但郑顺礼才落地,常锐的脚掌就往前扬出,大进一步,手掌伸出抓向他的脸。 郑顺礼只能再退一步,再次避开这一手,否则自己的脸将会被直接撕碎。 但对方的攻势远不止一下,一双妖手的少年马上连步而进,手中连发三手,这是三探爪之势。 郑顺礼偏身一闪,直接撞上了他的侧面,常锐直接被撞出,一下扑倒在了擂台上。 感觉是被铁块顶了一下,但他匍匐在地上用手往上挥了一下,这一下是为了防止敌人追击,但郑顺礼没有追来。 常锐立刻又爬了起来,面对他的敌人。 他没有正面进攻,而是绕了一下,旋向对方的侧面,然后立刻用双手往郑顺礼的腹部环抱。 这是少林拳的两肋插刀,练习时是一个往下屈膝环抱的姿势,再往上拔起。 本来是一个摔法,蹲身将对方的两腿环膝抱住再往上掀起。但其实也可以用这个姿势两手合击对方的腹部,这才是势法两肋插刀的本意。 而常锐绕向郑顺礼的侧面,两手从对方的腹背合击,这是此势的变法,而以常锐的双手,足以将郑顺礼洞穿。 郑顺礼一拧身,常锐的两手在他身前击空。但常锐一挺身,一手又往上撑起。 两肋插刀作摔法时,环抱之后还要一手往上撑起,这原本是一个发力的动作。 如果对方屈身避开了我方抱腿的动作,这个往上顶起发力的动作就变成打击对方腹部的一拳。 两肋插刀改为打击的动作时,也是如此。常锐合击不中,立刻起身顺势用手往上一掏。 郑顺礼身体一缩,随即变出一膝撞在了常锐心窝上,坚硬的膝盖在他身上撞出了一个红印。 一阵火烧的疼痛感传遍了胸口,常锐连连退后几步,但这影响不大,和他过去吃过的苦头相比,这一下不足以让他倒下。 郑顺礼没有动,他站在那里看着常锐。 对方颠簸的脚步停下时,他真正的攻势开始了。郑顺礼一屈身,两手轻轻抬起,随即身体大进直出,两脚蹬在木板上的声音好像鞭炮炸响。 常锐急忙升起手阻挡,但对方的手好像巧合一样擦过了他的手,一掌打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感觉身体一软,常锐往后躺倒在了擂台上,但随即又立刻撑起了上身,如同梦中惊醒。 台下一片哗然,武师们全部被郑顺礼的身法所震慑,而老百姓又惊骇于常锐还能爬起来。 郑顺礼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手还能爬起来。 他脚步耸动,似乎又要补上一下,但立刻又停下了,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对手有不寻常之处,决定避免困兽之斗,等对方再放松下来。 常锐轻咳了几下,然后大口呼气,如同回到了水里的鱼。 师父法愿曾让他做过三日不眠不休的修行,效仿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之举。三日结束时,他已经身如槁木,憔悴不堪。今日数次被击倒,却还能爬起来,他隐约感觉到是修行之功。 武光叹息,凭郑顺礼的身法,常锐再能爬起来几次都没用。 天上黑云滚滚,雨水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随即转成倾盆大雨,百姓们纷纷惊散而去。 武师们站立不动,而诸位掌门的座位上方已经展开雨棚了。 武光和李萱也急急忙忙跑开,这时一把大伞撑在了他们头上,原来是段老板。他早就看出要下雨,已经做好准备了。 台上狂风呼啸,吹得两人的衣袍乱抖。 擂台上的地板钉得十分紧,木板和木板之间没有明显缝隙,雨水无法渗透,只能从擂台边上流下。 陈阳受鞭挞时留下的血迹被雨水刷走,流过常锐的身边。他明白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来了,现在擂台上都是水,郑顺礼无法使用刚刚那种身法,否则落地的时候很容易滑出。 风雨中,紧那罗王圣像屹立不动,神像上的宝伞却已经被吹走了。 常锐一步一步走向对方,地面上的情况对他影响不大,他曾经日日在更复杂的危险道路上面跋涉。 郑顺礼拉近了两脚的间距,以免受到雨水影响。 两人一近身,抢先出手的郑顺礼将手背一抖,闪电一般打在了常锐眼睛上。 用手背弹抖眼睛,是除了插眼以外另一种攻击眼睛的方式。 他出手之快,常锐无法阻挡,仿徨如不懂武术之人,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但他盲目中伸手一抓,却抓在了郑顺礼的手臂上。 原来他曾受过黑暗中抓握物体的训练,所以凭着睁眼时看到的大致路线,也一把抓住了郑顺礼的手。 但帮了常锐的,还是因为地板太滑,使对方无法充分发挥身法。否则郑顺礼一进身,他根本无从抓握。 常锐的手,已经深深勾进了郑顺礼的手臂里。他的另一手立刻出手,刺向郑顺礼的喉咙。 但下一个瞬间,常锐眼中的天地已经颠倒。 郑顺礼一坐腰,带着常锐的手往后一捋,对方竟然被捋得身体翻转,大飞而出。 雨水飞溅,常锐重重的砸在擂台上,他还想爬起来,但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脚了,眼前的世界无比沉重。 普惠不顾阻拦,直接跑上了擂台。 快住手! 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一抹天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三章 青龙反首 郑顺礼从自己的床上醒来时,左手还隐隐作痛,他想起那个奇怪手型的少年,心里还有点忌惮。 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房间里的钱少了很多。 打擂以后,他有负众望的把所有擂台的利物都收下了,老百姓期待的捐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然后他把大部分东西都折成了金银,一部分进了票号,另一部分放在自己房间里了。 郑顺礼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被开锁了的箱子,里面的大部分金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字条。 不义之财不多得,为公子消业。 他一眼看出那就是商颖的笔迹,想到钱财不翼而飞,颇为无奈,毕竟也是自己拿命换来的啊。 本来自己并不想去参与这些事,但是舒力大师找到自己,说要自己帮忙打擂,最后拗不过还是去了。 没想到有那么多钱拿。 郑师兄。 房外传来武光的声音,郑顺礼应了一声,然后让他进来。 武光一进来就问:在数钱呢? 郑顺礼苦笑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 姬先生说要你去拳场帮忙。 拳场?我能帮什么忙? 他说要你帮忙教学。 郑顺礼一听就头疼。 拳场,是自从求志塾成名以后,为了安置那些慕名而来练武的人,而专门设置出来的一个场地。 但是既然自己的师父发话了,总不能不去看看。 临走前,郑顺礼回头看了一下房间,里面除了钱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少林会擂台的利物种种不一,都是老百姓自己拿出来的,所以除了钱,还有很多兵器。一些比较顺手的,郑顺礼自己就留下了。 送你一个东西。 武光愣了一下,看着郑顺礼过去翻了一会儿,取出了一把剑给了自己。 剑长三尺有余,剑柄六寸,从剑鞘中拔出时寒光闪闪。 谢过师兄! 武光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把柄握在手里坚实有力,可惜不足用双手握持。 两人出发前往拳场,到拳场外时看见有许多人在内练习,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练习姬隆峰传授的枪拳,也有的练习自己门户的武术。 各位,这位是姬先生的徒弟,今日起他也会来拳场教学。 一听姬隆峰的高徒来了,场内的人全部聚了过来。围了个里里外外,看猴似的把郑顺礼上上下下观察了个遍。 这位不就是少林会打擂的那位年轻人吗? 是啊,难怪功夫那么好,原来是姬先生的徒弟。 那天少林会,因为给郑顺礼作保的是少林派的舒力居士,所以在场很多人都误以为他是少林门下的。 一听众人口音纷杂,原来五湖四海的人都有,有西北、河南等北方诸省人士,也有从江浙淮而来的南方人。 嗯哼。 郑顺礼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今天切入正题吧。 但是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到正题是什么,于是又问:你们想学什么? 一个中年妇人说道:公子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 那我就什么都说一说吧。 郑顺礼走到兵器架上,取下一对双拐。 有人赞道:公子好眼光,拐棍是奇门兵器之首,用处很大。拿在手上护住双臂,容易进身。 拐棍虽然容易进敌身,但拐棍本身太短了。例如敌人用长棍,我用拐棍。我顺棍而进,对方可以倒把,用末梢往我身上乱捅。我的拐棍短,他的末梢也短,两者磕打不到,我就束手无策了。必须要在敌人倒把时立刻粘住,否则必败。 有道理,众人点头称是。 那郑公子跟我们讲讲长棍吧。 这时,有一人插话说:长棍打不死人,上阵无用。 何出此言呢?武光很讶异,他说:长棍打在敌人肩背等厚处自然不能杀敌,但捅在喉咙,打在软肋、太阳、后脑,还是能杀敌的。 你说得对,但真正生死之斗时,人心惶惶,呼吸紧张,手脚轻浮,扎打出去的棍子往往浮动歪斜,无力伤敌。毕竟棍子还是没刃的,如果是有刃的武器,就算再怎么紧张失措,打到对方身上还是能伤他。所以实战用棍,往往夹刀。 说完有人递出了一根夹刀棍,给武光看看。 原来夹刀棍,就是在棍子的一端加上了一根刀刃,以加大实战时的杀伤力。 武光感慨,自己还是见得少了。 真是真知灼见啊。 人群外传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郑顺礼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笑吟吟的男青年。 郑兄,那么快就忘了我了吗? 看着男子的脸,郑顺礼忽然想起,他就是在山东时绑架过耿思媛的道士云真。 只是他现在一身常服,并没有穿道袍。 你还没死啊。 承蒙关照。 喔,那你来这里有何贵干,闲杂人等不要打扰拳场。 我来踢场子。 踢场? 人群中一下骚动了起来。 郑公子稍安勿躁,就让我们来会会他。 郑顺礼一皱眉头,说道:你们不是他对手,我来吧。 众人一看,连他都这么说了,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要比兵器还是拳脚? 比拳。 郑顺礼和云真,各自往外走了几步。 话不多说,郑顺礼决定先发制人,他立刻进步,一掌探向云真脸部。。 一瞬间,云真不见了。 郑顺礼马上就想斜退一步,但一瞬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压在膝弯上,自己无法把脚抽出来。 短打中常有压住敌人膝弯的招数,或从外门用膝盖抵住,或用两脚左右夹抵。下肢受限,往往要用上肢解救。 他立刻将上身往侧面一转,拨开了云真的手,顺带着搬开了云真的身体。这一拨转,云真压在自己膝弯上就松了。 郑顺礼立刻一个肩打,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云真身上。但撞上的一瞬间,云真巧妙贴着自己磨转了一下,使这一下撞空了。 但一撞空,郑顺礼立刻又把自己拧了回来。两人贴身旋转,两手交织,如同两个卡在一起的齿轮。 云真突然转身一走,如同离群孤雁,又突然转身打来。 郑顺礼已经料到,后退往往埋伏有回头的一击,他一出手就推开了这一手。 但他一推,云真的手擦过了他的手,从他臂下穿过,同时身体已经从外侧贴上了郑顺礼。 云真的手此时抵在了郑顺礼身前,而脚和腰顶在了郑顺礼身后。这是一个常见的摔法,但云真却不用手摔,而是用副手一下按住了他的胯,然后往斜方向大进一步。郑顺礼的身体竟然直接腾空而起,被云真用胯做轴浮了起来。 云真将身体一卸,郑顺礼从半空中落到了拳场的黄土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四章 庆功 郑顺礼被摔得仰面朝天,他脑内一片空白,一股剧痛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原来从胜利到失败,只需要一天时间。 云真站立不动,似笑非笑。 郑顺礼一脸怒容地看向他,他连忙抬起双手,说:行了,你之前在擂台上也受伤了,这次算我们平局。 郑公子,你没事吧? 拳场里的众人,这才围到郑顺礼的身边。 郑顺礼在地上躺了也有一会儿了,揉了揉腰,勉强站了起来,说道:没事,我没事。 一爬起来,却看见云真还站在那里,郑顺礼不禁又生气了。 你不是赢了吗?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还没谢谢你呢。 你谢谢我干嘛。 没有输给你,我师父也不会教我转掌。 郑顺礼暗自哼了一声。 云真看他不给自己面子,转身也准备走了。走出几步,又回头说道:今天其实是来和你打一个招呼,以后我们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郑顺礼一下没有想明白,自己之前在山东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总体来说,保护顾炎武这个目的还是达到了,对方不应该有理由记恨自己啊。 云真前脚才走,拳场里又来了一个人,和他擦身而过。 但郑顺礼认出他不是外人,而是舒力居士的一个徒弟。 郑兄,恭喜你夺擂了。 不敢当,这次是运气好了。 哪里,你的功夫我们哪个比得上!这次庆功的宴会,就安排在烟雨楼了。 庆功宴会? 以前但凡少林会打擂,成功夺擂的人都要设宴。这次为庆祝你夺擂,师父专门在烟雨楼设了酒席,务必请你和姬先生赏脸! 姬先生这几日出门了。武光插口说。 那真遗憾。 原来今天,姬隆峰不知道有什么事,交代完一些安排就又出门了。 郑顺礼也不能拒绝,于是到了晚上,他就前往烟雨楼去赴宴了。 一进酒店就看见了舒力的门徒和家丁,他们引着郑顺礼进了一处包厢,里面舒力居士,以及普昭、普严两位僧人。 郑施主,那天我不知道你是谁,冲撞了你,还请多原谅。 哪里,哪里,师傅言重了。 一看郑顺礼走进包厢,普严就站起来道歉了。 师弟,先坐下吧。郑公子也请坐吧。 普昭说道。 我师兄姬际可近日有事,今天很早就出去了,不能赴宴。他走得急,离开的消息我后来才知道。 那可惜了。 郑顺礼环顾包厢内,看见除了舒力、普昭、普惠这少林派三人外,并没有其他人。 姬隆峰的其他徒弟,韩光远、郑柏新、尹浩等人,郑顺礼没请他们来,显然舒力他们也没有请。 郑顺礼隐约感觉到,今天的事不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很快就上菜了,但上来的全是素菜,郑顺礼不免有些遗憾,但是又不敢说。 时光如梭啊,我最近经常梦到当年我跟姬师兄一块练武的日子。 舒力居士也很健谈,一下说了不少事情。 我年轻时一腔热血,喜欢舞刀弄枪,自以为跟过明师,心高气傲。结果一日在擂台上,手中长枪居然被一个老人用枪拨去,我顿时心如死灰。反应过来时,就想拜他为师,结果苦苦告求,他也置之不理。 这些事情,郑顺礼曾经听姬隆峰说过详细,但现在他并不敢开口说什么。 我就一直跟着他,后来有一日,他总于肯收我为徒了。但我知道,不是因为看得上我了,而是因为另外找到了人才,想让我当一个陪练。不过陪练我也认了,于是我就认识了你姬老师。 姬老师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你好奇他年轻的时候? 郑顺礼点了点头。 好说,我还有件事要你帮忙,你忙完了,我就告诉你。 终于进入正题了。 南无阿弥陀佛,郑施主,你可知道我和普严、舒居士,都是同学于少林法证禅师门下? 这我是知道的。 但那日和你交手的那个少年常锐,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这。。。我不知道。 他具体的修行经历,我们也不大清楚,知道他是普惠的弟弟,也是他的护卫。 那双妖异的手,已经染过很多人的血了。 普惠是谁? 他是指使于分海和常锐上擂台的人。 普昭说到这里时,少林派的三人互相都看了一下,然后他才开口继续说道:也是和我们有宿怨的人。 这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少林的历史,你有过了解吗? 我孤陋寡闻,不敢自称了解。 紧那罗王,你有所了解吗? 郑顺礼知道那是什么,摆擂台那天也专门从庙中请出了紧那罗王圣像。 我听闻紧那罗王是少林护法神,元末时红巾军攻打少林寺。群僧束手无策时,一位火头僧人撞进灶门内,变成紧那罗王法相,吓退了红巾军。 这是广为流传的说法,风行于少林传人之中。可惜不符合真相。 不是真的吗? 不能说真,亦不能说假,此中全是辛酸。元末红巾军攻寺时,是已经攻破了,我寺僧不得不流亡于山东,此事留于碑文、县志当中。 一直到明正德年间,朝廷调遣少林武僧征霸州叛乱,少林僧一战成名。后来住持文载大师增设伽蓝殿,内中供奉那罗延执金刚法象。数代以来,被误传成了叫紧那罗王。 那罗延执金刚,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之一,南北朝时多受北朝供奉,隋文帝杨坚的小名即是那罗延。 当时少林寺亦供奉之,但是随着年代推移,少林寺屡经法难,这个信仰也没落了。 文载禅师又立那罗延神护法示迹碑,内中说观音菩萨化身为一个无名僧人,现出金刚法相吓退了红巾军,此事即是后来被误传成紧那罗王化身故事的原型。但其实究其根本,文载禅师立碑、建造伽蓝殿,都是因为少林寺遭遇过太多劫难,他想借此提醒寺僧不忘习武护法。 但其实无名僧人的故事,古既有之,文载禅师只是借立碑一事,重新提起了这个传说。 传说南北朝时,有夷人入侵少林寺,想掠走少林满寺僧人,结果一个蓬头垢面的火头僧人,用一根烧火棍打退了夷人,此是少林武艺之源,从此少林有禅有武。但此事无典可考,年代也太久远了。 不论怎么说,我少林本是禅武合一的。但在明末,禅武却分为了两家。 这话怎么说。 我们的师父法证禅师,和法宽禅师一同师于少林主持慧岸大师。但两人素来不和,此事众人皆知。后来慧岸大师去世,法宽师得了朝廷的钦命文书,但法证师却得了慧岸师的袈裟作为信物。 郑顺礼恍然大悟,法宽携禅,法证携武,从此少林禅武不合。 改朝以后,法宽师又得了清庭的钦命文书,而法证师不仕新朝,来这青龙寺归隐,并在这寺中创出了太祖洪拳。 太祖洪拳?这是哪个太祖? 托名是明太祖,所以叫洪拳,脱于洪武二字,外面也有传成说是宋太祖的,不过本就是子虚乌有,所以都差不多。 洪拳,也是为了纪念前朝。 法严站了起来,示范此种拳术。 洪拳有大小两套,小拳打下根基,里面有少林拳各种基本的步法、手法,又兼有各种导引术,有用动作导引的,也有用声音、眼神导引的。而大拳主用,内中动作很多是二三手连发的。 后来法宽师又收了一个天才的徒弟,就是普惠。普惠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夺取慧岸大师留下的袈裟,重新统一少林法统。 我们必须阻止他。 普昭一字一句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五章 袈裟 郑顺礼在一片无尽的芦苇原里行走,他手里拿着长枪,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耳边响起吹锣打鼓的声音,他循声而去,但什么都没看见,似乎只是幻觉。 他眼前传来哭声,一个穿着丧服的妇人在火盆面前烧着纸钱。 你在干什么? 我的儿子没了。。。 郑顺礼明白这是一个梦,他努力想醒过来,过了一会儿,他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自己还在烟雨楼,桌上还坐着普昭等少林派的诸位。 郑顺礼环顾了一下,发现李萱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一个不速之客。 他盯着李萱看了好久,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发现这真的是李萱是没错了。 郑大哥,你盯着我看干嘛! 李萱吓得缩了起来。 没有,没事!我就是想不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萱松了一口气,手扶着胸口,说:你忘了吗?我是有事来问你的。 什么事情? 如果有一个机会,你会报仇吗? 郑顺礼一下惊醒了,后背上全是冷汗。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郑公子,梦见什么了? 郑顺礼狠狠捏了几下自己的脸,发现这次是真的醒了。 自己正在前往郊外的一艘船上,此行是为了去取回慧岸大师留下的袈裟。 自从法宽禅师在崇祯年得到了朝廷认命以后,法证禅师就离开了本院,到了榆山青龙寺。 后来又离开了青龙寺,到了附近一个叫做朝阳洞的地方隐居,法证禅师圆寂以后,他的弟子们就把慧岸法师留下的袈裟藏在了朝阳洞中。 普严说道:此去关系重大,你们都不要儿戏。 一听领队这么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今天风平浪静,但一路上大家都十分警惕。 普惠既然来了榆山,其意就在夺取袈裟,那么说明他很有可能也带了帮手,准备在路上拦截。 水路上一但相遇,就是实打实的死斗,为此船上专门备了水战的工具。 其一,是层层叠叠的旧渔网,旧渔网叠在一起时,可以抵挡箭矢甚至流弹,军中亦有使用。更何况这艘船只是民船,打起来时船上无墙遮蔽。 其二,是各种梭枪。如果敌人乘小船接近,我方居高临下,利于用梭枪投掷杀敌。更有金属制造的梭枪,重量很重,看到小船来时,从上往下投掷,往往直接把小船凿沉。 其三,是长柄钩镰。水战时,双方都可能扔出勾索,勾住对方的船。此时可用长柄钩镰将对方的勾索钩断。 虽然万事俱备,但不知敌人会从何处杀来,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一路下来,竟然平安无事。船夫下了锚,然后普严点出九个矫健悍勇的武师,由自己带队,连同郑顺礼一起去朝阳洞取袈裟。 其他人就守在船上,不要轻举妄动。 一行人跋涉入山,郑顺礼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发现小路颇多,周围又树木茂密,有很多潜在的危险。 普严去过几次朝阳洞修禅,熟门熟路,带着众人很快就到了那里。 且慢。普严示意众人停下,他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 有人进过这地方了。 郑顺礼也看去,发现洞口的地上有一人进入的脚印。 前几天刚下过暴雨,现在土质松软,踩在地上会留下脚印。而通过脚印的深度等痕迹来看,脚印的主人进入朝阳洞的时间没有太久,而且还没出来。 也可能是樵夫、猎户进去了。队伍中有人说道。 有可能,但这周围的山民都知道这是出家人修行地,不敢轻易打扰,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普严示意众人准备好武器,同时别发出声音,自己打头阵,蹑手蹑脚地进了洞内。 朝阳洞内有一个天然的窗口,又对着东方,每天可见太阳升起,所以受到修行人喜爱。 如一些人修行导引功法,要求每日对着东方升阳练习。 普严一进入,便看见一人在那里闭目打坐,背对着自己。于是便潜行过去,虽然普严身材高大,但潜行起来却悄无声息。 青龙寺作为大庙,寺中也常常有夜贼进入偷盗,意在偷取各种金银法器和香火钱。故寺中常常有武僧值夜,以备飞贼。 普严护法最急,又精于此道,逮过很多窃贼。 他一接近那人,立刻一声大喝,两手抱住他的头颅,当即就要擒拿此人。 打坐者一睁眼,一手上一手下,立刻将普严的两手化住,往前一引。 普严立刻向前栽倒,而打坐者从容地从地上旋起。 世传的擒拿术,如大小缠丝之流,往往施于被动,已经被敌人控制了,才草草出手。 若要主动擒拿对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他头颅上一抱一拧,自然擒来。 但普严一个大汉,已经抓住了对方头颅,却依然被化解反制。 打坐者站起之后立刻近身入怀,往普严身上一挤,挤得他往后仰了起来。 普严一仰,两手自然抬起。打坐者仿佛早料到了这一点,两手一接,脚往他腿前一插,立刻将他跌出,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后面的人各持兵器,立刻围了上来。郑顺礼拿着一杆大枪,还挤不到前面去。 打坐者回过神来,赶快说道:且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众人听他一讲,这才停下。 打坐者面对道光剑影,决然不惧,说:我是傅山先生弟子,家师也曾在此地修行过,所以我也来这里看看,我有书信一封为证。 就算你有书信,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认得傅山先生的字。 郑顺礼说,因为姬隆峰和傅山偶有书信来往,傅山的书法又是一绝,所以他也拿信来临摹过。 那人递过书信,让郑顺礼看了,里面确是傅山的字迹,还盖有私章。内容说为徒弟萧至元写介绍信一封,但接下来却没有正文,只写了几行诗,可能有什么玄机。 那你是萧至元了? 在下正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六章 埋伏 郑顺礼不知不觉,就牵扯到了一场少林的内斗中。他跟着普严一行,到朝阳洞中去取少林高僧慧岸留下的袈裟,但众人却在洞中,碰上了傅山的徒弟萧至元。 萧兄,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来打坐的吗? 是啊,师父修行过的地方,我也想来看看。 你来这里,真的没有其它的事情吗? 没有啊,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普严让郑顺礼先别说话,他说:这位施主,刚刚我们是误会了,我们进山是为了追捕一伙强盗。你也别在这里久留,否则遇上了那伙人,毕竟寡不敌众,武功再好也有危险。 原来如此。萧至远恍然大悟。 我真是糊涂,劳烦大家操心了。 不必多言,你赶快下山吧。 萧至元称谢,然后收拾了一下行囊,是几本书,以及一把剑。 临走前又对郑顺礼说:郑兄,这次能化解误会,多亏了有你啊,来日定当上门拜谢。 不敢当,萧兄慢走。 萧至元走了,普严这才开始在洞中摸索,最后在书架上的一个暗格内拿出一个黄布包裹。 打开看了,里面的袈裟完好无损。 他自己背上包裹,指挥众人返回船上。 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洞中,走上熟悉的道路。走过一处树林时,突然林中几声弦响,走在前面的几人立刻中了弩箭。 别进去!郑顺礼喊道,但没有人理会他。 中箭者虽不致命,但弩箭往往箭头都有毒,没有立刻中剧毒而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勃然大怒,立刻往林中杀去。但是什么人都没看到,只发现了地上的几杆窝弩。 窝弩又叫窝弓,是猎人常用的一种武器,可以用来狩猎。往往固定在地上,再把扳机连上绊索,一被触发就会射箭。 军中和江湖中亦用此器,用于偷袭敌人,往往设于不得不通过的要道中,夜晚尤其有效。 但要防绊索,其实不难,只要先行者拿一根杆子沿路一点一点敲打过去就可以了。当然,这个法子在面对多弩时是无用的,可能探到了一个绳子时,自己已经被多只窝弩的射程覆盖住了。 此时正是白天,道路又视野清晰,所以众人未作此防范。 正当众人端详时,林中几杆长枪伸出,直接洞穿了前方几人的腹部,又伸出几杆长柄斧砍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原来埋伏之中还有埋伏,这几个窝弩不是用绊索触发的,而是另有机关。几个窝弩的扳机用绳索连在一处,一拉绳子一起发射。 而人则埋伏在别的地方,见机行事。而少林传人们贸然进入林中,是兵法大忌,立刻中了另一场埋伏。 顿时林中鲜血四溅,外面的人只剩下了普严和郑顺礼,郑顺礼没有贸然进入,而普严是因为身上带着袈裟,所以不敢以身犯险,不然早就冲进去了。 林中人影晃动,看似有对方站了上风,有几个人已经要出来了。 普严解下包裹,递给了郑顺礼,说:你跑得比较快,先带着袈裟走吧!我来拖住他们。 他说完话,拿出了一个长棍,在棍子的前段插上了一个刀刃。 郑顺礼把包裹背在身上,提着枪立刻飞快地向船跑了过去,一下就把身后的厮杀远远的甩在后面了。 他跑着、跑着,眼看离船只的路途已经不远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跑了出来。 别过去,船已经被他们占了,只有我跑出来了。 郑顺礼认出他是船夫中的一个,他手里提着一把单刀。 他身上带有血迹,却已经干涸了。他明明不累,却好像一幅喘气的样子。 这些事情,郑顺礼注意到了,他慌张地说:啊!哪要怎么办才好?! 其他人呢? 他们都被拖住了。 那我们赶快走另一条陆路吧。 船夫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停留在了郑顺礼背上的包裹上面。 郑顺礼先他一步,走在了前面,两人赶快往另一条路上走去,不敢多做停留。 而那个拿刀的船夫,若离若合的跟在了他后面,两人的身影在山中穿行。 走了一会儿,就在郑顺礼感觉似乎没有人追来的时候,前方唯一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抱着长柄斧的武师。 他抱着斧头,缓缓向郑顺礼走来。 郑顺礼突然急进一步,背后一阵刀风闪过,他提枪一个反身顾后,枪尾正在打在了那个船夫的喉咙上。 船夫高举的持刀手垂了下来,捂着喉咙往后倒了。 这时,那个抱着长柄斧的孤狼,才将斧头握在了手上。 郑顺礼长枪一指,对着对方的喉咙。 斧和钺常常合称,但两者有何不同呢? 一说,斧刃薄,钺刃厚。 钺刃厚重,所以不便操持,是罕见的武器。上古时代,钺是军权的象征,出征的将军会被授钺一把。 武王伐纣时作牧誓,便是一手持钺,一手持旗帜。 钺不常见,斧则不同,不光是薄一点而已,内中的作用大有不同。 长柄斧自古以来便是军中利器,远至春秋,近至唐宋,都是如此,敌人无不深畏之。 但到了明朝,军中却弃用了。因为士兵愚下,在阵上抡着长柄斧大砍大劈,很容易就断裂了。故除了少数单骑入阵的勇士可自用以外,长柄斧已不在军备之中了。 可为何古人用得了,今人却用不了?内中道理,思索不出。 但在真正的武士手里,长柄斧才会发出它的威力。 持斧者架势严密,脚进一步,用斧头虚砍一下,高杀而来。 郑顺礼的长枪往上一合,磕住他的斧头。长枪在他斧上磨过一下,然后枪头立刻一转,从里门转到外门。 不论持何种长柄武器,都是以前腿外侧为外门,另一侧为内门。而长枪最出名的技法,就在大小门之间转换的技法。 这类技法在各家之中名称不一,有叫串的,也有叫闪法、闪赚、转环的,但不管说法怎么不同,只要形容个大概,行家立刻就能听懂。因为这是枪法中最有特色,也是最为诡诈的技法,都是利用长枪灵活的特点施展的。 郑顺礼刚刚使用的技法,是用枪身在敌人的杆子磨转,称为秦王磨旗,往往是顺敌人的拿势来转换的。 敌人一拿我枪,我顺势一磨,枪头就闪到另一门去了,而敌人立刻落空。叫秦王,言其毒也。 这仅仅只是各种串枪技法中的一种,但确是极难对付的一种。长枪对长枪,一遇上秦王磨旗也往往难防。 而转换类的枪法天然可以克制长柄大刀,因为大刀头重,转换不灵,一遇此类枪法就被戏弄。 但长柄斧一看之下似乎形似大刀,却比大刀灵活一点,这一点灵活,就能有大用。 此时,郑顺礼的枪从长柄斧内门转到外门,但那武师一低身,长柄斧跟着转到长枪下面一敲,又直接将长枪从下方揭起。 为什么是从下方敲,而不是从上方呢?因为长枪所有的转换技法,都是从对方兵器下方转换的,如果从上面一敲,对方顺势又转走到另一边去了。从下面跟着转势敲一下,就是破长枪转环的方法。 但手中兵器也必须有一定的灵活度,才可以做到。 长柄斧从下方揭起长枪,然后直接缠住了长枪,缠住然后转动,同时倒步而进,这是短器接近长器的方法,毕竟长柄斧比长枪短了不少。 但郑顺礼的长枪紧紧贴住了对方的斧头,随着对方转动,对方进,他就退。 所谓粘住不动就无妨,长枪比长柄斧更灵活,贴住对方让郑顺礼占据了极大的主动性。 只要敌人稍微失去控制,他便可以后手抽枪再扎,或者用劈枪或铜蛇入洞了结对手。 但长柄斧不怕长枪紧贴。 对方稍转了一下,然后用斧刃两侧一钩再顺势一推,将长枪甩出在一边。长柄斧和敌人兵器贴在一起时,就可以用此技法。 郑顺礼的枪离开了中线,但他两手用力一崩,又将枪扫回到了中线上。这是长枪败枪的救手之一,如果敌人看我枪败了以后,立刻轻进,我扫回的枪就会击开他的兵器。 但长柄斧手将斧手往肩一收,避开了这一下,然后一下敲在了郑顺礼长枪上。 郑顺礼的长枪一被敲下,枪头却顺势反划了一个圈转到了长柄斧上方一剁,一声响反将长柄斧拿下。 这是本是杨家枪法中的死中返活,利用敌人敲打、捉拿我枪的力量圈一枪反拿他枪,势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长柄斧手脸上表情已变。 郑顺礼一拿,又沉身往下一捣,将他的斧头砸进了地里。 这几天刚下过暴雨,土质松软,长柄斧陷入了土地中,一时无法拔出。 郑顺礼顺势一枪,贯穿了对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七章 守备 耿家庄园内,武光在一处厅堂内静静地等候耿小姐的接见。 自从少林会以来,他没有再见到被鞭挞的陈阳,但是他还是自发地想要知道在闵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耿小姐来了,但是跟在她身边的女护院却不是闵华,武光已经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耿思媛挥手示意护院在外面等候,武光向她行礼,她:我听说发生什么事了。。。闵华之前就被调走了,然后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闵华和耿思媛的关系很好,这件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使闵华也变成了一个太祖门安插在耿家维持关系的重要棋子。 但现在太祖门不惜把她也调走了。。。。。。 可以猜想闵华和陈阳的恋情,给闵行远的安排还是带来了一定阻碍。 是她自己愿意走的吗? 不是,她突然就被叫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如果闵华被调走,不是她自己的意愿的话,但说明她和陈阳之间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武光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但还是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确定这件事。 先是陈阳不见了,后是闵华不见了,自己快变成寻人专业户了。 更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耿小姐摇摇头,她知道的毕竟有限,太祖门内的事她也不可能很清楚。 武光告退,仆人亲切地引着他出去了。 但在出去的路上,武光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高大哥? 也由仆人引着的高云楼,正好在一处长廊上和武光相遇了。 能让我们说一下话吗?高云楼问。 请勿久谈。仆人们识趣地走开在一旁。 高大哥,你来这里干什么? 耿家大公子过几日要给喜欢的姑娘祝寿,打算请我去唱几段。 班主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高云楼感觉有点难堪,他解释说:其实我已经离开之前的戏班了,我现在在城内的戏曲会馆里唱了。 是,高云楼现在已经离开了原来的戏班,且是在班主的同意之下离开的。对于班主来说,他就跟儿子一样,有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前途呢?但可能心里也有一点不舍吧。 班主之前说的想开拳场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给榆山武行上下都送了不少礼,空耗了许多钱财,但终究是开不了。现在他也不想这个了。 武光感到可惜,戏班的武艺如此精湛,却不能公开传授。 事实上,戏班的武艺之所以不能公开传授,就是因为太精湛了。一但开场传授,就算依附于通背门、太祖门名下,照样是不会被同意的,因为他们传授的武艺会动摇武行的势力平衡。 高云楼叹了一口气,反问武光:你来这里做什么? 武光犹豫了一下,把陈阳和闵华的事全盘托出说了。 是这样啊,那你是来帮陈阳打听的? 武光是自己来的,不过他还是点头说是。 那个小姑娘去哪了,我倒是知道。 啊?她去哪里了? 她家人已经给她许了亲了,对方是守备陈虎国的三子。 高大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陈守备的老娘也喜欢听戏,请我过去过几次,偶然听到的。 隔墙有耳,武光感叹。 告别高云楼,武光出发去寻找陈阳。 他来到陈阳府上,却被拦住了,两人看门的弟子把棍子一横,不让他进去。 武公子是吧?师父他们都交代了,不能让你进去。 陈彰等人都不傻,他们早就意识到了武光在这件事里的作用。 请回吧。两个门人用棍子把他架离了大门口,一直送到了街口。 武光无奈,正要打道回府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声叫住了自己。 吃了闭门羹了? 回头一看,是一个蒙面女子。武光觉得她眼熟,仔细打量了一下。 商。。。 嘘。 商颖示意武光不要说话。 你要进去找人是吧。 对。 武光今天第二次,把陈阳和闵华的事情全盘托出说了一遍。 商颖皱起了眉头,武光还以为她会更激动一点,毕竟以前她一直是一个活泼的人,可能最近心情不大好吧。 行,我帮你去告诉他。 商颖看了一下周围没人,直接几步就蹬上了旁边的墙壁,行动极为迅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这样在屋檐上穿行。 武光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商颖又从屋顶上出现了,她从屋顶上轻盈地落下。 他待会儿会出来。 商颖带着武光走到了一个巷子里,看见了陈阳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背上背着一根棍子,用布包着。他不知道又想了什么办法,从家中跑了出来。 武光觉得很震惊,没想到商颖真得通知到了陈阳。通背门中亦有防盗的训练,因为如果以后当了镖师护院,都要防贼,但商颖一进一出,就好像自己家一样。 难道是因为大白天,所以他们放松了戒备吗? 陪我去看看吧。陈阳默默说道,感情没什么起伏。 看样子,他是马上准备去陈守备府上了。陈阳说完就走,武光连忙跟了上去。 商颖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头,转身没入了阴影里,对她来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守备陈虎国的府邸在城外,陈阳头也不回,一直到了门外才停下。 府邸外挂着官造灯笼,下面站着两个家丁持棍守备。 陈阳怒火中烧,一把扯掉了包着棍子的布,持棍直接上前。武光一看就知道形势不对,但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两个家丁也放出架势,直接向陈阳攻来。自明朝起,武将蓄奴为兵,以家丁为亲兵的现象就很常见了,甚至一些文官也有效仿。 因为危急之时,与其去按部就班领兵,还不如直接带着家丁出征。 陈虎国府上亦聘请过太祖拳拳师为教师,教授子女和家丁武艺。他府上的人,也都是不好惹的。 但是陈阳似乎有一股力量从身中拔起,动作几如癫狂,左冲右突,转瞬间就将两个家丁打翻在了地上,径直冲进了门里。 这下麻烦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八章 私奔 陈阳一打进府里,府中家丁慌忙全部过来抵挡,但也不过一二十人。 原来守备陈虎国手下家丁有三百多号人,但此刻已经全部跟着他南下去征吴三桂了,包括他的长子和次子也随行了,府中不过留下了二三十个生手看家。 谁知道榆山有人敢杀进一个武官家里闹事呢? 在狂暴的陈阳面前,家丁一下就被打得零零散散。 陈阳的棍子两端装有铜头,而且他的功力本就卓越,往人身上一戳就倒,一时间府内哀嚎遍地。 一个少年人急冲冲地提了双刀出来,看来他就是陈虎国家的三公子了。 大胆贼人,还不住手! 陈阳已经将家丁全部击倒,也谈不上什么住手了。 他冷冷地说:把我心上人还来。 什么心上人!你休要胡言乱语! 闵华在哪里! 陈三公子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冲着和自己有婚约的闵华来的,虽然闵华在自己府上,但其实自己也没见过几面,不过他还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原来你就是纠缠闵华小姐的那个陈阳,你今天擅闯我陈府,我将你斩杀也不为过。 陈阳大怒,一棍就向陈公子的心窝捅去。 刀棍相撞,发出了一声金属鸣响,棍子的铜头和刀身碰撞擦出火花。 陈公子的双刀立在身前,如同一道铁壁。 一般人用双刀,总是喜欢弄一些舞手挽花的动作,绕来绕去,看似好看,上阵无用。 陈公子是将门子弟,绝不学这些无用之物,他深知双刀的真正作用。 俗话说单刀看手,一个人单手持刀,可蔽住半边身子,但另一手空手的半边则无器械可遮盖。 所以对付持单刀的敌人,可以猛攻他没持刀的那只手,敌人只能将刀绕过去防守,就不利于立刻反击了。 但如果另一手还有武器,两边便都有东西遮蔽了。可以一手防守,然后再用刀反击。 所以练习单刀时,另一只手做出张开的姿势,一是象征和敌人近身时,用另一只手辅助控制的动作。 二则是指代为另一个武器,这个武器可以是一面盾牌,也可以是另一把刀。 还可以是其它奇形武器,例如有的人,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软镖或流星锤,绳子连在单刀的柄上,也是奇异的用法。远用软兵,近用刀,所谓单刀带镖。 但最常见的,还是单刀配盾或双刀。 但既然单刀练法里,已有指代其它武器的动作,那是不是不用练习双持武器了呢? 其实不然,这样只能打下基础,还精进双刀、刀牌的双持武器的用法,还是要专门练习。 刀牌在军中常见,自戚继光戚少保推广以来,已是步军中第一军器。尤其在南方。因为南方打仗地形复杂,气候潮湿,士兵往往不着重甲,甚至不着甲作战,所以更为仰赖盾牌遮蔽队伍。 北方盾牌用木制,南方用藤制,但终归是偏向防守的武器。军官上阵往往用双刀,两把刀的组合更利于攻击。 陈公子的双刀,有赖于太祖门中名师传授。条理清晰,一手为主则一手为副,有时又主副互换。一刀守一边,如同坐铁屋。 陈公子一革开陈阳扎来的棍子,当即连枝进步,双刀一出如同两翅,一刀抹在陈阳棍上,另一只手横斩向陈阳的肋下。 此为腋行双刀势,上手一封,下手齐腋横出。 陈阳稍退,后手一抽高,将棍子一提而起,斜着封住了双刀,此为以一封二之法。 陈公子两眼一睁,已经看到了胜机。他两手一旋,腋行的下手转上一封,上手转下抽腿。但陈阳将腿一退,避开了这一击。 就在陈公子想再换手时,陈阳直接近身带着棍子一靠,将他撞的往后跌倒在了地上。 看到对方到地,陈阳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往陈公子头上劈下。陈公子身体一旋,将反而将上身凑近了棍子,然后起刀一撩革开。 这是太祖门地趟双刀之法,是倒地后应急的攻击方法。 陈公子闪电一样地起身,一刀贴上了陈阳被革开的棍子,又搭上一刀,一推直削而进。 这一进,陈阳的两个手指立刻就会被削掉。但他立刻将棍子低指,然后倒手,这是棍法中破削的方法去。 陈阳一换手,陈公子就往前失去了平衡,然后被他用棍尾铜头一下打在心窝上。 陈三公子感到心如火烧,里面可能已经出血了,一阵剧痛下连手上的刀都掉了。 三哥! 几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原来是陈公子年幼的弟妹们跑了出来。 陈公子不顾疼痛,连忙呵斥道:不是叫你们别过来吗! 陈阳愣住了,手里棍子松了三分。 这时候,闵华也提刀走了出来,一看却是陈阳,两人相视一看,互相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陈阳拉上闵华,两人立刻跑出了府外。 武光大惊,连忙跟了上去。 这回麻烦大了,本来太祖门掌门闵行远将孙女闵华许亲给陈家,就是想说靠着陈家朝廷命官的身份,纵是陈阳再痴心也不敢烦扰,谁知道。。。。。。。 要是陈虎国南征回来得知此事,到时岂能轻易罢休! 陈阳! 两人奔出一段路以后,闵华拉住了他。 你在做什么! 武光远远地也停了下来,看着两个人拿着兵器对视。 这是父母之命,我不能违背。 我不管什么父母之命! 你疯了吗? 陈阳说出的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父母是人,我也是人,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来承担!如果我一生下来人生就注定按规划行事,那我还是人吗?不如不生我。 闵华沉默不语,她要是对陈阳没有感情,刚刚就不会跟着他出来,但一起出来了,又能如何呢?难道两个人要永远离开榆山,抛下父母亲人不管吗? 看着两人,武光也觉得颇为头疼。这时候,他忽然看见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从远处向这里走了过来。 那个道士看起来似乎颇为眼熟,好像就是曾经和郑师兄在拳场上交过手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九章 护法者 郑顺礼拿了袈裟以后,生恐又出变数,一刻不停地往青龙寺赶去。 但他来到寺外,却见到寺门紧闭,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有敌人攻打吗?郑顺礼一路过来,却也没见到什么埋伏或者战斗的迹象。 他在大门上叩环敲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知客僧把大门一侧通勤用的小门打开了,出来察看是谁。 原来是郑施主,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吧。 他的语气惶恐,郑顺礼感觉其中有异。 他一进门,刚走出几步,就看见几个武僧夹道欢迎自己,说道:郑施主,普昭师兄在大殿等你呢。 几个武僧前前后后护着他前进,似乎在寺内也不容有失。 一进大雄宝殿中,看见地上的蒲团全被撤走了,普昭和十来个僧人被绳子绕颈扎手,五花大绑在中央佛像前。 周围站满了各模各样的僧俗,全部持着长短武器,虎狼环伺。 护卫的几个武僧同时将棍子压来,准备用棍子擒拿,一举将郑顺礼拿下。 郑顺礼一个猴蹲,立刻从空处斜闪而出,快如闪电,几根棍子同时落空。 长枪顺他闪开的动作从肩上落到手中,他又提长枪一崩,长枪从下挑起击开了棍子。 好功夫。普惠笑着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常锐拿着一杆大镗耙。 众人看他意思,暂时摆手,没有继续攻击。 在座诸位,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深知武艺练成之不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赞成,普惠又说:以身犯险,不过最后都是为了求一个圆满,郑施主又有何不同呢?我恐怕你不明事理,辛苦练成武艺,最后却一朝尽失! 普惠一派高僧气像,语气扬抑自如。 我师法宽大师,本在前朝便是朝廷钦命方丈,传领少林正统。而我本就是法宽大师嫡传弟子,受他衣钵相传,得道多助,受天下人众推。 而有的宵小之徒,却假编慧岸大师传袈裟于法证的故事,意图自立门户,欺我少林法统。我来榆山,正是要将伪袈裟焚之一炬,以示正听! 一派胜利者的样子,郑顺礼想。他看向被绑住的普昭等人,里面没有普严的身影,恐怕他以遭不测。 而支持普惠的僧俗里,也有不少郑顺礼以前见过的人,恐怕他们早已背叛了普昭和舒力,和普惠里应外合。 普惠刚刚在大殿内的慷慨陈词,本来应该是在常锐在少林会上大破擂台之后,由他再当着榆山百姓的面来宣布的。 但是这一切部署都被郑顺礼打乱了。 可普惠宽宏大量,又说:郑施主,你本就不是我少林中人,不该掺和这些事情。现在回头还不晚,留下袈裟,你人可以走,平安无事。 普惠没有听到郑顺礼的回答,现场一片死寂。普昭也挣扎起来说:郑施主,放下袈裟,走吧。 想要袈裟,简单。 郑顺礼说,从我尸体上拿。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郑顺礼立刻闪避,刀枪像雨一样逼了过来。 郑顺礼手里的长枪搅动如龙,将逼来的兵器搅做一片,突然回身一扎,人群中立刻有一人倒下。 此是枪法开大阵之技,敌人数量太多,密集的攻来时,彼此之间都没空隙,而使用兵器又各异,反而限制了技术的发挥。你挥一下挨我的手,我动一下挤你的脚。让郑顺礼的长枪有机可乘。 他急退一步,一脚踏上了门坎,倒身撞出门外,往院中奔去。 殿内的各位武师一看他逃出去,立马赶上来追杀,谁想到郑顺礼在门口又回头一枪,直接扎死了一个武僧。 见到郑顺礼在门口持枪把守,有几个机灵的武师打开了其它殿门,立刻窜了出去。 郑顺礼连忙后退,一个枪手冲上来单手一枪。他并不革枪,而是往旁边一闪一戳,在枪手喉咙上开了一个洞。 那些武师一到开阔的院子里,立刻分散了开来。但是他们又看出郑顺礼的手段不一般,虽然一拥而上可以杀死他,但第一个人也肯定会被郑顺礼杀死,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于是郑顺礼慢慢地,被逼到了墙角,但众人进进退退,都不敢轻易上前。 这时,常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常锐问郑顺礼,语气之中似乎有一些同情。 烧了袈裟,有些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常锐手中握着一个巨大的镗耙,慢慢逼近,此时郑顺礼已经无路可退,前后左右都被包围,甚至无法躲闪。 镗耙被戚继光称为军中第一利器,是矛又是盾,之所以称为盾,是因为镗耙的两个横股,横立时如同一道屏障。 如果敌人持短兵进入,我可以直接用横股套住他的身体,并同时用中锋和横股上的尖刺杀伤对手。 这样的设计,亦可以用横股套住敌人的长兵,使其受困,我则可以进步推削敌手。 能敌短兵,又能敌长兵,所以也难怪戚继光如此看重镗耙的作用了。 但镗耙有一个缺点,就是沉重而不灵活。虽然沉重本身就是一个优点,利于锁拿敌人的武器。但一般在镗耙的尾部,还是会加上一个铁钻或铁瓜,用于平衡重量,这样更好运持,也可以倒手击打对手。 军中用镗耙,尾部一般用钻形。这样可以把镗耙斜插入地中,耙头对敌。用于抵挡敌人骑兵冲击,也可以当做发射火箭的架子。 郑顺礼仔细观察了一下,常锐手中的镗耙比一般的镗耙还要重。因为他的指力奇大无比,所以运用的兵器比别人重。 长枪对镗耙,往往要运用灵活的优势,镗耙沉重,打下挑起都没有枪那么快,自己只要运用好长枪灵活的优势,取胜的方法数不胜数。 郑顺礼先发制人,一枪直接点向常锐的手腕。 铁耙扬起,速度快到画出一道厚重的影子,郑顺礼的枪头一下就被砸到了地上。 常锐用镗耙,竟然和自己用枪一样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十章 死里逃生不外求 郑顺礼的长枪,一下就被厚重的镗耙砸到击地。 但长枪犹如毒蛇,又立刻从地上虚串而起,枪杆划过一道弧线,直接越过了镗耙上方。 可常锐仿佛未卜先知,几乎在长枪跃起的同时,举起的镗耙飞起将长枪敲下。 镗耙沉重,跟不上长枪的灵敏,容易中哄骗。如敌人声东击西,镗耙就不及变化。 但善艺者,可以预测敌人的变化,例如敌人攻下,我虚当一下,但同时立刻防备他转到我的上方。即如枪诀所说的圈里风波圈外看。 但最让郑顺礼感到妖异的是,常锐挥舞镗耙的速度,竟然不亚于自己使用的长枪。 长枪头细尾粗,枪头灵敏,千变万化。 而镗耙而是正相反的,尾细而头极粗。 用长枪如缠腰之锁,后手动一寸,枪尖动一尺,脚步尚无需大动。 而镗耙笨重,一般人使用时,必须用步法身法移动来辅助。 但在常锐奇异的指力面前,镗耙竟然快如闪电。他练出一对玉镰手,并不是只能在徒手时起作用。 常锐急进一步,镗耙轰然击下,掀起了一阵气流,一下又把长枪击下。 但击下之后,却并没有立刻进杀,而是进步又一击,又打在长枪上面。 这是俞大猷传少林僧之棍法中的流水打,又名连打,戚继光称之为棍中之最妙者。 江湖有言,一声响处值千金,彼失提防我便赢。说是在敌人兵器上敲一下,便可以直接杀去,迫敌甚紧。 但这只是浅法,很多兵器都有被敲开以后补救的救手,其中以长枪方法最多。 俞大猷棍法中连打的妙处,则是用了一敲之后,我的兵器并不进杀,而是再连敲在敌人兵器上。 每敲一下,同时都进一步,拉近了距离之后再出手击杀。 如果是被其它兵器使用连打,郑顺礼只要稍退身抽枪再扎,敌人立刻就是死人了。 但在和常锐交手之前,他已经被敌人团团围住逼到了死角,此时并没有空间让他再去退步了。 常锐的镗耙在他枪上连敲两下,第三下时一把将长枪往下压住。 为什么前两下没有压住呢?因为前两下时还未进深,如果压住敌枪就会压得太浅,敌人可以用滴水势挑开。 到第三下时,镗耙已经压在了郑顺礼身前不远处,再出手就能杀敌了。 但镗耙将枪压下时,郑顺礼坐腰一顿,手中枪杆一振,镗耙高高抬起,自己弹开了。 吞枪吐枪,敌人兵器将我枪拿下,我合着他的力量往下一顿,再抬起时他自然弹开。这本是杨家枪中的绝技,实中返虚,现在却识者稀少了。 镗耙一被弹开,长枪立刻插入了常锐暴露出来的心窝里。 郑顺礼一抽枪,又一下扎在他喉咙上。 常锐没有伸手去捂住伤口,而是摇晃着身体大进一步,又将镗耙一挥。 郑顺礼轻轻退步,镗耙的横股从他面前扫过,只差一点就可以打碎他的脸。 但最后常锐还是无力地倒下了,他双膝跪地,低垂着头,手里还紧紧抓着武器。睁着眼睛,就好像未死,但郑顺礼已经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众人哗然,看着眼前的景象谁也不知如何是好。 普惠走了过来,但是步乏摇摇晃晃,看起来他似乎在努力抑制心中的悲伤。 众人慌忙让开道路,普惠直接抱住了弟弟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此刻是他离自己枪尖最近的时候,郑顺礼一瞬间想一枪扎死他,但还是没有这么做。 普惠师兄! 趁着看守者放松了警惕,普昭跑出了大殿,身后的武僧连忙跟出来拉住了他。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普惠转过了脸,他面无表情,只有两道泪痕。 我的命,换郑施主的命! 普惠不杀普昭,是为了维护自己高僧的面子,以示自己不破戒律。普昭依靠袈裟,暗示慧岸大师心许的传人,是自己的师父法证。所以普惠想要找到那个袈裟,并烧毁之。 但事实上只要普昭死了,同辈人里也没人有资格能和他争夺少林方丈之位了。普昭自裁,和袈裟被毁是一样的。 普惠点点头,许诺了普昭的要求。 抓住普昭的武僧,闻言放开了他,正准备去拿给他了断用的工具时,普昭往大殿的方向一下冲去,直接将头一侧撞在殿门旁的柱子上,一瞬间就脑浆迸出。 众人恐惧的惊叹声中,普昭的尸体缓缓滑落。最后停下时,好像抱住了殿前的柱子,就这样死在了佛祖面前。 在几个武师的搀扶下,普惠抱着弟弟的尸体,缓步向寺庙的后门走去。 走了几步,他回头说道:杀了他。 一瞬间剑拔弩张,刚刚的拉锯战又继续开始了,武师们将郑顺礼团团围住,他们或许打算耗尽他的体力,又或许想调来弓弩射杀他。 就在这时,青龙寺的大门又被打开了,另一群武师在舒力大师的带领下一齐杀入,寺庙之内顿时杀声震天。 他们风头正盛,将敌人杀得节节败退。 就算这个时候,普惠也不再回头,他终生都不想再回到这伤心地,在手下众人的拥护下从后门离开了。 最后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未曾收敛。 郑施主! 郑顺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普严和尚在叫自己。 普严师傅,你没有事?! 多亏了这位兄弟! 一个飒爽的男子闻声而来,将染血的宝剑擦干以后收回鞘中,他就是郑顺礼取袈裟时,在洞中碰到的傅山的徒弟萧至元。 郑兄!我们果然很快又再见面了! 这个见面的方式,似乎有一点凄凉。 普严收敛了师兄普昭的尸骨,大殿后面还有数具被竹席盖着的尸体,他们是因为抵挡普惠的手下进寺而被害的。 普严过去一一确认了尸体,看见了一个熟悉人,他是之前才新剃度的僧人,俗名叫做高靖。 高靖的脸上带着释然的表情,普严默念着经文,希望他来世有个好去处。 有我师父的消息吗? 面对郑顺礼的询问,舒力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他这次出去,恐怕又没那么快回来。 郑顺礼忽然觉得头疼,姬隆峰之前也是一外出就好久,不知道是去办什么事了。 看着一片凄凉,萧至元对郑顺礼说:自从法宽死后,清庭许久不发出方丈文书,导致少林一时没有钦命方丈。其实无非是想通过支持普惠,清理少林门户,现在这就是结局了。 郑顺礼沉默不语,不管怎样,普昭的洪拳会流传下去。 郑兄,其实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你帮忙。 是什么事。 你跟我来吧,先带你去见一位老相识。 萧至元带着他,往青龙寺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十一章 衰老 萧至元带着郑顺礼,来到了一处小山村内,这个地方的人毫无生气,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年轻人。 两人旋即进入了村子的祠堂,郑顺礼确实看见了一个熟人,云真笑嘻嘻地问候道:两位路途辛苦了。 郑顺礼一脸愠怒,看起来马上就想调头走了。萧至元马上察觉到了他和云真之间的紧张气氛,连忙叫住了他。 郑兄,先不着急,我要引你去见的人不是他。 云真一脸苦笑,看着萧至元哄着郑顺礼进了祠堂一侧的房间。 房间里围坐着几人,暗红色的烛光照出了他们的脸。 郑师兄! 你们怎么在这里! 郑顺礼看到,武光、闵华、陈阳全都坐在这个房间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房间的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他看见郑顺礼来了,才露出脸来。 碧尘道长。。。 顺礼。 郑顺礼认出了他,碧尘看到自己似乎挺高兴,但他的脸上已经明显出现了皱纹,两鬓的头发也已经花白。 自从自己小时候去梅花馆见到碧尘以来,似乎他的外貌一直没有变过,一直那么年轻。 但今日一见,岁月的沧桑终于在他的脸上显现了出来,的衰败,终究是谁也无法避免的一件事。 看来都到了。听到碧尘的话,萧至元点了点头,说全听道长安排。 碧尘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他跟郑顺礼解释说:此次找大家来,老道我也是有事相求,而且这件事事关很多人的性命,我就直说了。 有人运来火药,准备炸掉会英楼。 炸掉?! 郑顺礼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响,他也曾在榆山军队校场上看过放铳放炮,响声震天撼地,而靶子而在无尽弥漫的硝烟中彻底粉碎。 这恐怕是真的。陈阳也这样和郑顺礼说,他拿起了旁边一个东西递给了郑顺礼。 那东西非常沉重,是个带着角状突起的金属球体,有一根粗厚的火绳从中延伸而出,郑顺礼在烛光下将其翻了一个面,看见上面似乎有什么铭文。 陈阳告诉他,自己已经检查过了。 上面的铭文说这是平西王府所造,而且这工艺的水准,民间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陈阳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是被当做镖头培养的,其中也包括培养他鉴别物品的眼力。 碧尘对陈阳的话表示出了赞许,他说:这是我们设法从吴三桂人马的船上偷来的,这仅仅是其中之一,船上还有很多药桶。 明清之际,军队中使用种种火器已是常态,八旗之所以称为劲旅,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装备了大量了火枪火炮。 而碧尘的手下偷到的这个金属球体,有震天雷等多种名目,多是水军使用,点燃后往敌人的船上投掷。内胆的火药炸开以后,火焰、爆炸、外壳碎片会清空一大片人。 吴三桂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本来是乘船渗透到这里,想趁着榆山兵力空虚,炸毁榆山的城门和军营。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失败了。 已经失败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进入榆山以后,藏在一处暗湾里面,我们一直监视和渗透着他们。但有一日,船上突然没有人上下了,之后就开走了。这艘船,应该已经被夺走了。 被夺走了? 房间里的烛光,渐渐诡异了起来。 你听过血滴子吗? 这是传说吧。 血滴子是民间传说,说满清手下有一帮人出没无影无踪,在高处用一种鸟笼状的兵器往人脑袋上一套,就割了脑袋走了。 反清的人不管藏在地道里,还是躲在深山中,有一天都会被血滴子取走首级。 碧尘笑了一下,对众人道:魏阉还在世的时候,我就听过血滴子的传说了。 但是,满清皇帝手下,确实是有一帮神出鬼没的人,一直是我们的劲敌。 郑顺礼想到了,那天黑夜中用夜行刀法偷袭自己的人。 他们到底是谁?夺走火药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神秘之处,并不比我们少,有很多事情我们也无从探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是清帝的忠实走狗,为他清理各种潜在的反清势力。这次他们要对付的,就是榆山武行,他们打算趁武行诸门派在会英楼例行聚会时,用火药将会英楼炸毁。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发制人。 他们夺来的船,现在就停在榆山城外的港口里。萧至元补充,那个港口里榆山城已经是极近了。 碧尘宣布了最后的计划,他说:我们这次动用了所有可用的人,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码头,一路去会英楼,都会有人接应。 陈阳、闵华、武光分成一队,前往码头。郑顺礼和萧至元一队,前往会英楼。 此去不知吉凶,但郑顺礼看众人似乎都准备妥当了。 武光带上了郑顺礼送给他的剑,然后也拿了一杆长枪,郑顺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又问陈阳说:你们也想好了啊,这事是有点危险的。 陈阳把他拉到一边,说:我和闵华打算离开榆山了。 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他们找不到我们,碧尘道长说可以帮助我们避开通背门和太祖门的追兵。 但是这个帮助,显然是互相的。 郑顺礼看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而对很多事情还没有考虑到,私奔未免太过轻率。 我看你很早就认识碧尘道长了? 陈阳反问。 是啊。 我见识过他们的能耐了,这件事完了以后,我觉得你还是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郑顺礼忧虑地点点头,两人就此别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二章 行动 武光伙同闵华、陈阳三人,一同前往榆山城外的码头,一到码头就叫来了管事的人蛟二。 蛟二这厮是耿老爷的小舅子,替着他管理这个码头,说不上管得滴水不漏,但也是平平稳稳,替耿光宗日进斗金。 若在平时,武光根本不想同他这种势利小人打交道。但今天不同,碧尘专门交代了,要三人去找蛟二。 一看到武光他们带着兵器走了进来,码头上的一众打手都围了过来,可一看这三人都是练家子,心里却怯了几分。 请蛟二爷出来说话! 过了一会儿,蛟二抖着脸上的肉,大摇大摆地就走过来了。 什么事找你爷爷! 武光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一张纸,蛟二狐疑地把肥脸凑了过来,挤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 起初好像没看出什么来,但慢慢地他的汗水不断地从脸上滑下,细小地眼睛一下睁得快裂开了。 快散了吧! 蛟二先回头遣散了打手们,然后一脸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 原来几位是雪花山的贵客,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快往这里请。 蛟二哈着球形的身体,快步走在前面引路,带着三人走出了一段路。 武光停下时,发现眼前是一处还没建设完的码头,平台上歇着一片工人,旁边放着独轮车和一些劳动工具,栈桥下孤零零地停着一艘货船。 蛟二说道:这艘就是这三位要找的船了,然后他们是。。。 还没说完,工人里一个中年人就小跑了过来,说道:三位圣使,我们是坎字门的人,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他胡子拉喳,皮肤黝黑,笑容憨厚,表情朴实,但眼神里又透着一丝狡黠。 几位把命令带来了吗? 武光会意,拿出另一张纸,那人接过看了。这张纸,上面内容和刚刚给蛟二看的纸一样,根本没有字,只有一些线条画出的图形。 但那个工人却看得恭恭敬敬,十分投入。他小心收起了纸,礼貌地交换给武光。 那现在就是时候了。 他回头做了几个手势,工人们见状全部无声地站了起来,活动着筋骨,伸着懒腰。从放东西的地上拿出各种工具,有打鱼的鱼枪,叉草的草叉,还有割草的镰刀。 但全部都不是寻常东西,鱼枪的枪头和草叉的叉头异常突出,早已超出了干活的需要。而且这些工具,杆子的部分十分粗厚坚硬,不像普通农具那样用劣质的木材制作,金属的部分又磨得十分锋利闪闪发光。 这些工人里,有中年人也有青年人,甚至还有一些妇女。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一起向那艘船走去。武光和陈阳、闵华第一次见到那么奇怪的场面,但也都知道自己是少不了的战力,于是也都跟在后面。 正当工人们走到平台边缘,就要踏下栈桥时。从平台边缘的下方,似乎探出了几个钩子一样的东西,往上面的人群里勾了几勾,立刻就有几个工人捂着脖子倒下了。 但人群并未骚动,只是退离了平台边缘。这时候,有很多黑衣遮面的人,同样默不作声的从平台下爬了上来。有的手里拿着柳叶刀,也有的拿着奇怪的长杆武器,上面好像镰刀,但刀刃是火焰一样弯曲的。 刚刚跟武光接头的工人头子,见状嘿了一声。 没有战吼,没有商量和叫骂,只是有些工人嘴里开始默念往生的经文。黑衣人更不作言语,连表情都看不到,双方好像例行公事一样开始了无声的厮杀。 陈阳和闵华自幼习武,又出生在武术世家,但见到这样奇怪的场面也觉得不寒而栗,眼前除了倒地者控制不住发出的呻吟和被击中的叫喊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连双方挥舞兵器的风声都清晰可辨。 但黑衣人们,似乎不是工人的对手,没过多久已经现出败像,被渐渐逼退。工人们人数更多,而且动作进退整齐划一。 工人头子露出欣喜的笑容,那种只有在丰收佳节上露出的笑容。 这时候,一股嘈杂的势力从战场的后方猛然接近,武光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清一色的黄腰带。 他们都是由闵行远的亲信弟子何文德带领来的太祖拳门人。 我可算找到你了,陈阳。 何文德往地上扔了一捆绳子。 你可是害得我们没有办法和陈虎国守备交差啊,这次我一定要缚你回去! 陈阳把闵华护在身后,他们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何文德冷笑几声,拿起了手里的双锏。 工人头子一皱眉头,分出一些人手去对付这些不速之客。 杀! 何文德一声令下,太祖门人一拥而上。 快去船上! 工人头子大喊,但黑衣人们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话,更加不要命地作战了,使工人根本腾不出手脚来。 这时,武光往平台边缘冲了过去,他直接从栈桥上跳出,落在了货船上面。 黑衣人们就算遮住了脸,也能看出立刻脸色苍白了,显然武光的行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武光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那些火药安然无恙,没有被人准备引爆。 他往舱盖跑去,但这个时候,船舱被一把推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高大哥。 怎么会,从船舱内走出的人是高云楼。他看着震惊的武光,却没有多做解释,手中长剑两手并持,指向了武光。 你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我一直都是和他们在一起的。 武光的脑中一片空白,高云楼救过自己,但是。。。。。。 一瞬间各种场景浮现在自己眼前,自己第一次在庙会上被高靖打伤,当时能偷走自己玉佩的人,就是高云楼。 自己藏在戏班里,有能力放火把自己逼出来的,就是高云楼。 玉佩是你偷的、火也是你放的。 是,这些事情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为什么不做这些事?武光,你生下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们这些出身即贱的人的痛苦,你连万分之一都不懂。 高云楼的表情,好像痛苦,又好像疑惑,他反问武光。 你又为什么来这里?这些事本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要我坐视你们用火药去伤害无辜吗? 高云楼叹了一口气,手中长剑挥舞了起来。 一个照面,长剑已经黏上了枪杆,武光已经失去了先机。 长枪有各种诡诈的变化,但一但被敌人黏住,这些技法都将无从发挥。 而黏住敌器时的技法,高云楼胜过武光百倍,他们的武艺体系都讲究黏住对手,再用变化。 武光后手一抽,然后长枪又像闪电一样反扎了回去。 长枪先抽再扎,往往必中,但到了高云楼的手里,却又被轻易贴住。原本变化无穷的长枪,此刻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武光将枪头串门而过,高远楼将剑一推,又立刻格住。然后他突然进身,单手一剑探出,劈在武光的前手上。 武光连忙将前手一缩,没有被劈出见骨的伤口,却也多了一道伤痕。 此时,武光的前手已经松开枪杆,无人握持的长枪立刻砸在了地上。高云楼进步,用双手握住长剑,一剑向武光的脸上劈去。 武光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立刻就想拔出身上佩的剑。自己的左手已经受伤,无力抓握,于是干脆用手臂夹住了剑鞘。 下意识一个蹲身,短剑离鞘而出。两剑碰撞,迸出火花,长剑倒向了一边。 武光手腕一舒,手臂迅速如蛇出洞,反应过来时,剑尖已经刺入了高云楼的喉咙。 高云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船舱底一声巨响,随即爆炸的力量震散了一旁码头平台的支架,上面正在厮杀的人群不分你我,全部被倾泻入了水中。 武光被一股力量高高抛起,飞在了空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十三章 机密 郑顺礼和萧至元一道出发,前往城内会英楼。 我听说姬先生以枪法闻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郑顺礼这才回想起来,两人都师承自明末遗民,萧至元的师父是傅山。 枪法常见,剑法不常见,我听说傅山先生的剑法才是天下一绝。 家师的剑法,确实有独到之处,但是却不容易学,我学了七年拳法,终于才入了剑法的门。 郑顺礼吃了一惊,学傅山的剑有那么难的吗? 那傅山先生传下的拳法是怎么样的呢? 是他结合长拳和导引功法所作成的,四处游学访道时,也有不少人跟他学去了。 有名字的吗? 没有名字,但是现在有些人管它叫太极拳。 太极拳? 萧至元走着走着,做出了一个拳法的动作,左右手绕在身侧画出了一弧形,一手往上勾,一手往下劈,看起来竟然也好像阴阳鱼太极图形。 这是拳法中的凤凰双展翅,还有一些动作也像太极图形。 他继续示范,有一手往前劈,一手往后勾的,叫十字劈山掌。也有一手按在胸前,一手绕在背后的,叫猴王坐殿前后防。也有左右调手勾出,好像运球一样的动作,叫做金龙合口。 这些动作,都从某个角度可以看出类似太极图形。 萧至元尽管不断示范拳法,但脚步却一刻未停,身体如同行云流水一样自然变化出各种动作。 我刚刚示范出的动作,全部可用于剑法。 郑顺礼听了脱口而出说:是吗?我倒是看出了不少枪法。 哈哈哈,这是仁者见仁啊。 我们这不是在去会英楼吧。 不是。 萧至元的目的地,一直都不是会英楼,两个人在榆山绕了一圈,却进了山中,到了一处破庙之外。 这个寺庙极简陋,按寺庙的布局面,前方本该有一个天王殿才对。可原本该是天王殿的位置上,却只有一个极小的泥塑房子,里面刚刚好放下一尊佛像。 郑顺礼走进一看,佛像是一个八字胡的瓷塑白衣男子,翘着一只脚。神情自得,如同不在人间。 这是白衣弥勒像。郑顺礼认了出来,这种佛像也是弥勒佛祖化身之一,只是近世以来已经少见了。 萧至元无声赞许,迈步走向主殿。虽说是主殿,同样也很小,里面除了如来以外没有其它佛像。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看到郑顺礼没有跟上他,萧至元又走了回来,耐心地跟他解释。 不是我们有意欺瞒你,只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来帮忙。 是什么事,比阻止炸毁会英楼更重要吗? 火药被夺是真,神出鬼没的敌人的存在也是真,但他们都没有接下来这件事重要。这件事,关系到天下万民的性命。 萧至元没有再做多解释,上前推开了殿门。郑顺礼走了进去,看见了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他的脸两翼饱满,天庭充实,是官运亨通之像。 但他却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害怕得好像断腿的小兽。一看到萧至元来了,男子急忙爬了过来。 大师!你回来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那个女鬼要杀了我! 男子抱着萧至元的大腿,涕泪横流。郑顺礼低头看着他的脸,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张脸憔悴不堪,被厚重的黑眼圈和污痕覆盖着,但郑顺礼认了出来。 这个男子,就是多年以前,由前任皇帝派到自己家乡螺岩寨,探查永历帝皇子下落的特使齐尔泰。 郑顺礼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随后又复归于冷静。自己身体里,有一种经年已久的毒药正在发作,那就是复仇。 杀死他,就好像捏死一只虫子。 萧至元突然一动身,上前顶住了郑顺礼微动的身体,刚刚抱住他脚的齐尔泰被直接甩了出去。 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郑顺礼的身体中,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萧至元感觉自己正压着一头老虎的额头。 只要松开一点,自己就会立刻被掀翻。 我们正在谋划起义,义军遍布南北,多得你无法想象,推翻清朝只在旦夕。这个男人手上有我们可以胜利的关键! 郑顺礼身体慢慢拧转,萧至元感觉身体被铁块压住,尽管自己的身体回旋转化,但这只老虎马上就无法被抑制了。 他死了,起义就要再拖几十年,到时候你我就都不在了。 萧至元感到身上如释重负,郑顺礼终于收起了力量。 碧尘道长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我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将恩怨放在天下苍生之前的。 郑顺礼沉默不语,萧至元只得叹息,他说:我还有其它地方的事情还去处理,所以才要你来保护他,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萧至元转身离开,留下齐尔泰一脸痴呆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一脸媚相地过来讨好郑顺礼。 但立刻就被郑顺礼瞪了回去。 别动! 郑顺礼手托长枪,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太阳慢慢地往西边移去,突然从远方传来了一声巨响,齐尔泰吓得浑身颤抖,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在郑顺礼的回忆中,齐尔泰像很多官场中人一样,是一个充满着自信魄力又腹里藏刀的人。 但他现在的样子,和一个哭喊的孩童没有区别。 郑顺礼不理会他,但齐尔泰自己喋喋不休,把自己暗中投靠碧尘等人的经历呓语一样说了。 原来到了新皇帝上任以后,不再像先帝一样信任他了。虽然还是派他暗自出去清查各种反清势力,却又派了一伙人,不但和他平级,而且行踪手段都十分诡异,屡次抢了他的功劳。 齐尔泰有怨不敢说,但很快他的新机会就来了。直到有一次外出公干时,他夜里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大石头上被一伙人重重包围,这就是他第一次接触雪花山的过程。 雪花山?那到底是什么? 郑顺礼一皱眉头,厉声追问道。齐尔泰吓了一跳,吞吞吐吐不敢再说下去。 但他说出的话,大概让郑顺礼明白了几点。 雪花山不是一座山,也不是一个地方,应该是一个组织。齐尔泰对他们深信不疑,认为在吴三桂起事的现在,雪花山完全有实力推翻清庭,而自己则会在其中扮演一个关键的角色。 太阳已经下山了,窗外传来了猫头鹰呜呜的叫声。 空气中传来了烧焦的味道,还有火焰的噼啪声,郑顺礼立刻警觉的站起来,结果却被烟雾扑鼻,呛得咳嗽了起来。 有人放火把大殿点燃了。 快出去! 郑顺礼拉起齐尔泰,出了殿外。外面全是一片黑暗,背后的主殿正有烟雾升腾而起。 突然几声弦响,但是听不到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似乎主殿背后的树林里,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随即传出了一声惨叫,郑顺礼连忙把齐尔泰带到了弥勒像前,这里点着两盏长明油灯,稍许有点光亮。 此时如果轻易进入黑暗,很可能就中了陷阱。 主殿中开始有火焰升腾起来,似乎是主殿里剩下的灯油被烧起来了。主殿慢慢烧成了一座大火炬,照亮了周围的情况。 树林之中有几个正在相战的影子,但在火光的摇曳下,并看不清他们具体的位置。 有一个影子在树木间轻盈地穿梭着,似乎其它影子都是在追击它。 郑顺礼听到弓弦拉满的声音,但却无箭射出,似乎在瞄准目标。可随即弓弦嗒地一声断了,如同琴声,然后传来各种冷兵器的挥舞声。 影子们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少,最后两个人在大殿的火光前现出了原形。 小颖! 郑顺礼看到商颖从火光照射下躲避着挥舞的雁翎刀,她的头发随着躲闪飘动,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灵敏。 从背后追逐着他的是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斗笠下看不见任何表情,手中雁翎刀反射火光,向商颖砍去。 一声响后,两人各自退开,商颖手中亮出两根手臂长短的短枪,锋利的枪头在火光下情绪可辨。 雪花山的艮字门,就这点手段了吗? 面对商颖的讥讽,斗笠男子毫无方应,脚下慢慢挪移,悄悄缩短和对方的距离。 他身上穿着的蓑衣,里面缝有处理过的水牛皮,可以抵挡利刃砍削。 两人出手了。 一声箭响,商颖立刻下沉身体,铜制毒箭自她落下的头发中穿过。 斗笠男子蓑衣下的另一只手,刚刚偷偷拿起一只手弩,从衣下撩起射出。 但已经太晚了,商颖同时掷出的短枪已经插进了他的眼窝之中。 男子似乎发出了唔的一声,然后往后摔倒在了地上。 齐尔泰看到商颖立刻语无伦次,啊地一声尖叫。 商颖的身影却离开火光照射,没入了黑暗之中。 郑顺礼知道她没有离开,只是在转换自己的位置。 商颖就是想杀齐尔泰的人,她自从找到齐尔泰下落之后,不分昼夜的追杀他。每到夜晚,都会有一个齐尔泰的手下和随从惨死,不管采取什么办法,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郑顺礼,你在那里干什么,你怎么还不杀了他。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郑顺礼无从判断商颖的位置。 他可以帮助起义,我不能杀他。 商颖没有回答,但郑顺礼感觉得到,她还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我知道。 一根短枪自黑暗中破空而出,郑顺礼将长枪一摆,短枪被撞开,摔在了地板上弹了几下。 想要革开投掷而来的物体,并非不可能,尤其对长枪来说,只要迅速在奔开物体的路线上一划,是有可能做到的。 传说一位峨眉枪僧,能在室内枪革床弩射出的箭矢,可谓神奇。 但黑暗之中,郑顺礼犹能用枪革开不知何处飞来的短枪,近乎非人,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自从那日从黑夜中的偷袭者手里幸存下来以后,自己渐渐发展出了一股奇怪的感应,哪怕周围风吹草动,自己也能有所察觉,却也说不出内中道理。 黑暗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有多恨他,我也没有比你少恨他。但留着他,起义成功了,才有可能推翻满清,才能给我们的父母亲人报仇! 推翻了又如何,不推翻又怎样,换个人上去,能有什么区别!改朝换代了,他还是功臣! 商颖从黑暗中现身,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柄的弧形小刀,柄上的红宝石在火光映射下发出光辉。 我只要他死,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一定会再有,你挡着我,我连你一起杀。 郑顺礼扔掉了手里的长枪,赤手而对白刃。 商颖只是站着,没有轻易进攻。 突然,榆山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商颖立刻出手,身形在地上滑过如同鬼魅。郑顺礼身体一晃,一声金属坠地的声音以后,商颖飞出,摔在了地上。 郑顺礼,你! 郑顺礼这才回过神来,不知如何是好。 齐尔泰不要命地爬了起来,向黑暗中跑去,郑顺礼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跑出了好一段路。 商颖也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但随即两人都看到了一个诡异的场面。 齐尔泰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撞上了黑暗一样。 他的喉咙发出干呕的声音,好像被某种事物抓住了。 燃烧主殿的火光越来越盛,窜起的火焰照亮了更多地方。 郑顺礼这才看清,黑暗中李萱穿着一身黑衣,五指紧紧插进了齐尔泰的喉咙里。 火光下,李萱的表情平平常常,没有任何起伏,抓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的手,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但齐尔泰死到临头,打算拼死一搏,他也曾经是披甲精锐啊。 但他挥出拳头的瞬间,李萱好像影子一样滑过,贴在了他的身侧。 五指慢慢收紧,仿佛捏皱一张纸一样,齐尔泰的喉咙立即粉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序章 却为谁人泪 榆山港发生了一次爆炸,榆山人们议论纷纷,有很多人落入水中。除了尸体以外,被捞起来的只有太祖门拳师何文德和几个同门,更多落水的人似乎神秘消失了。 不管外人怎么问,何文德坚决不泄露关于此事的详情。 耿老爷把蛟二叫来大骂一顿,然后封锁了这个消息。榆山城外的码头是需要官引才能做的生意,毕竟是仅此一家的生意,只挣不赔。耿老爷当初了为了掌握这个码头,可是不知道花了多少关系和精力。 但在晚上,又发生了一次爆炸,地点是城外的书院求志塾,许多学生被当场炸死,书房也被波及,无数捐赠而来的珍贵典籍被燃烧殆尽。 很多学生的尸体残缺不全,只能草草下葬。武光也没有出现,大家恐怕他也遇害了,崇拜他的年轻学生们都很难过。 一时间谣言风起,伴随着吴三桂进军的消息,有人开始说说胡虏无百年之怒,这两场爆炸都是天怒。 这样的谣言,自然引起了城中满汉官僚的警惕。但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里,吴三桂檄文等反清文本的传播,反而急剧减少了。 但求志塾的学生们知道,这场爆炸是人为的,有人通过书院内的一处密道,将爆炸物运进了书院里。知道这个密道的人,很少。 尽管姬隆峰在这个危急关头,又外出还未返回,但学生们复仇的意志,已经极其坚定了。 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件小事,通背门拳师陈阳叛出了门派,胆大包天竟至闯入武官陈虎国府中。在疯狂打伤了数人以后,强抢了和陈虎国三子有婚约的闵华而去。 后来据说在太祖门的追击下,陈阳畏罪自绝,但闵华也身死。 耿思媛闻言伤心欲绝,但她的侍女们偷偷告诉她一个传言,那就是闵华和陈阳的尸体谁也没有见过。 在一个似乎遥远的地方,武光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感觉喉咙非常肿痛,嘴唇干裂口渴。 他看了一下周围,没有认出任何东西,自己躺在床上,被捂着被子出汗。 武光爬了起来,他太想喝水了,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但没走出多远,手上却被铁锁链狠狠拉了一下,差点就跌回了床上。 他用力拉了几下,手上系着的铁索也还是纹风不动。 有人吗! 武光大声喊道。 来人啊! 他连喊了几声,都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无奈,武光坐回了床上,至少舒服一点。 这间屋子布置很简单,除了床就是床边一张桌子,似乎无情到连一点让他多观察一下的东西都不存在。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脚步声,武光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一个拿着冒着热气的砂锅,另一个背着药盒。 病人醒了。 蒙面人说,武光听了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摇了摇铁链,感觉和病人相比,自己更像一个犯人。 能把锁链松了吗? 没有人回答,蒙面人指使两个小童,一个把砂锅和餐具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后,武光发现是热腾腾的粥。 另一个小童也从药盒里拿出纸包,里面似乎是药膏。 喂病人喝粥。 蒙面人下令。 不用了,我自己能喝。 让病人喝粥。 刚刚积极拿起了勺子的男童,一下又放下了勺子,退后站在一边。 武光上前,拿起了勺子搅了一搅,感觉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不错。 他喝了几口,抬头问道:我能问问。。。。。。 不要耽误时间,你还要吃药。 武光的话被蒙面人堵了回来,他感觉这些人说话都很奇怪,自己需要适应。 喝光了粥,女童把纸包打开,把药直递到武光面前,态度似乎不容拒绝。 武光闻了一下,吞了下去,药膏又涩又苦。他捂着嘴巴,努力不吐出来,因为他看女童的样子,如果自己吐出来了,她恐怕要让自己再吃回去。 把药吞下去后,武光连忙又扒了几口所剩无几的粥。 两个小童把东西收了,跟蒙面人一起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先帮我把锁链解开啊! 武光十分激动,拉得铁链哗哗作响。 你的活动范围,就是这个锁链的范围。解开了,反而对你不好。 蒙面人带着两个小童离开了,武光一脸茫然,难道自己就只能在这个锁链下窝着? 之后这个房间又恢复到了一个人都不来的情况,过了很久都再没有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光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多问蒙面人几句话了。 门虽然敞开着,但看出去是只是一块岩壁,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太阳渐渐落山,当黄昏的光线照进来时,一个不同的男童又拿着食物进来了,一样还是粥。 小兄弟。武光连忙叫住他。 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男童不说话,看他时好像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要是不想吃,我就拿走了。 别,别啊。 武光把粥喝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毕竟估计不会有其它东西给自己吃了。 男童看他吃完,警惕地把餐具一一收好,似乎害怕武光藏起什么一样。 看到男童马上又要离开了,武光感到了焦虑。 小兄弟,先别走啊,不能跟我聊一聊吗? 男童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武光觉得这种眼神很熟悉。小时候自己还会出门和同龄人玩耍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拖后腿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便是如此。 你都有床可以睡了,还要什么。 光是这一句话,武光就回味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太无聊了,还是男童的这一句话透露出了什么信息。 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只要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就要开心死了。 武光在床上翻转,不知道去了会英楼的郑顺礼和萧至元现在怎么样了。 心事虽然多,但武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的身体比自己想象的要疲惫多了。 哥哥,你醒了! 第二天,武光一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李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章 裁决开始 武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睁大自己的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前的人。 真的是李萱!虽然她现在一身黑衣打扮,但确实是她没错了。 武光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李萱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嘿嘿地笑了。 哥哥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但是。。。 没有就好,吃好喝好。 这到底是哪里啊?! 嗯。。。。。。 李萱捂着太阳穴想了一下,说:这是我家。 你家? 对。 武光脑中一片空白,然后他想到了那个蒙面人和奇怪的男孩女孩。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武光的记忆,还停留在码头和高云楼的一战。 你掉到水里去了,然后我把你捞起来了。 武光这才想起,自己被爆炸的冲击掀上了天,现在四肢俱全就是万幸了。 哥哥你放心,你在这里时,没人敢伤害你的。 我更愿意不在这里,但武光强忍心中的怀疑,问道:你能把我放出来吗? 现在还不可以。 李萱一听到这话,立刻慌张地摆摆手。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往门外走去,还不忘回头跟武光道别。 哥哥好好待在这啊,千万别乱跑,我会保护你的。 李萱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门外,武光连挽留的话都还没说出口。 他收起了手上的铁链子,又躺回了床上。脑袋里思绪万千,不管怎么样,他依然是笼子里的老鼠。 到了中午,又有人来送饭了,还是粥,还是昨天的男童。 你叫什么名字?武光扒了几口粥,抬头问道。 男童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 你不会没有名字吧? 武光又问,男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看到对方不高兴了,武光识趣地闭上了嘴。 吃完了粥,对方照例收走了餐具。 小兄弟,谢谢你。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李宗主最不喜欢你这种多嘴多舌的人。 李宗主是谁? 男孩一下涨红了脸,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匆匆地就走了。 武光心想,那个蒙面人看起来冷酷,但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 至于那个李宗主,一想到这个人,武光的脑袋就感到一阵剧痛。 李萱说这里是她家,那李宗主是谁?他不会是李萱的父亲之类的吧? 那么,那些小孩子和蒙面人是家里的管家和仆人? 武光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合适的答案,难道此地的风俗是把客人锁起来,以示好客? 武光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晚上,那个男孩又来送饭了,但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非常坚定地不理睬武光,只管送饭和收餐具。 到了晚上,武光也无事可做,于是早早的就睡了。 又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突然听到了叫醒自己的声音。 醒醒! 武光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是两个佩刀的蒙面人,他们和之前那个蒙面人一样用黑砂盖住了脸,但武光可以明显看出他们的年龄和自己相仿。 一个蒙面人抽出刀来,把武光吓了一跳。 你的手铐现在可以解开了,但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格杀勿论。 武光只得说好,没拔刀的那个蒙面年轻人,粗鲁地把他的手抓了过来。 手一被抓住,武光身体立刻下意识地一震,把那人吓了一跳。 干什么! 没有,太久没活动身体了,手有一点麻了。 明晃晃的刀锋离自己的脸那么近,但武光却没有像以前那么害怕了。 锁链终于被解开了,武光摸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被压出一圈白印子。 跟我们来! 两人把武光挤在中间,带出了房间。 走出了房间,是一处长长的走廊,一面是岩壁,一面是各个房间。武光发现走廊是从地下开辟出来的,自己好像是在壕沟中行走一样。 此时正是深夜,走廊的一些岩壁上燃有油灯。油灯被放在石头雕出的兽口中,可能有防止被风吹灭的功能。 武光很想停下来仔细看看这些雕塑,但押运他的两人显然不这么想,裹挟着他继续前进。 前进过程中,武光又偷偷看了走廊上的其它房间,感觉大小和自己待的那个一样。但房门都是关着的,不知道里面是住人的,还是储物用的。 一路上两个蒙面押运者都不发一语,但武光注意到他们腰上携带着腰牌。而之前那个带着药来的蒙面人身上是没有腰牌的,可能此人地位要高一点。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台阶,武光走上去后发现这个地方,都是被森林环绕着。 月光之下,根本看不出东西南北。 武光继续被蒙面人带着移动,看见前面有一处山洞,里面有火光闪烁。 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无数的黑衣人环绕在四周,似乎都各有武装,环卫在前方的人拿着一种勾镰状的长杆兵器。但兵器的金属部分,只有一面是钩镰,另一端伸出的是火焰形状的刀刃。 他们之中有些人露出了脸,武光看到他们男女都有,但没有年纪太大的人。 洞窟四周都设有巨大的火炬,里面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照出了石窟中央极为复杂精美的浮雕,和前面的的七把交椅。 在火光映照下,武光还看不清浮雕的内容,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征战的情形。 但七把交椅上,却只坐了三个人,最左侧的是武光之前见过的蒙面男子。中间坐了一个靓丽的女子,乌黑的头发盘了起来,身上也是一身黑衣,但绣着红边。李萱乖乖地侍立在女子的身后一侧,而且两人的相貌都有几分相似,武光大吃一惊。 女子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地方,还坐了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耳垂很长,但面相竟然十分呆滞,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但先开口的,也是这个呆滞的男人,他看向坐在中间的女子,问道:李宗主,你女儿带回来的这个外人,到底要怎么处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三章 比武 呆滞男人说话时,脸上的肌肉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好像连说话都不想多费力气。 但他的声音直贯腹腔,充满了穿透力,在洞窟中回荡。 女子听了他的话,淡淡地回答说:慕容副使,我这不是在处理了吗? 被叫做慕容的呆滞男人,眼睛瞟了一下李萱,哼了一声。 这个男子,保不齐就是外面的奸细,我看还是利落地解决了最保险。 他的家世,我们早就调查清楚了,而且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怎么探听我宗门内情? 呆滞男子又看向蒙面人,似乎想征询他的意见。 药师,这个男子你不是检查过了吗? 蒙面人却没有看他,只是说:我没有意见,听凭宗主决断。 女子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慕容副使转身回来,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我看这个男子出身平常,也没有什么用。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不敢。 我三相门祖师,亦起于无名之中,你我再谈出身,不觉得很矛盾吗?再说了,他用没有本事,我们接下来就知道了。 武光虽然知道这个李宗主是在说自己,但他一点也没有听懂在说什么。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在地上铺开了一层布,里面尽是各种刀剑。 挑选一把吧。他对武光宣布。 武光看了一眼,发现郑顺礼送给自己的剑也赫然在列,看来自己落入水中时,没有丢失这把剑。 武光将剑拿起,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抽出来检查了剑刃。 剑锋出鞘,依然寒光闪闪。 看来你准备好了。 李宗主用手托住了一侧下巴,绕有兴致的看向武光,李萱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好像不认识武光一样。 谁来应战! 慕容副使一喊,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杆钩镰。 好,那接下来就用比武决定这个人的去留! 话音落下的同时,蒙面人手里的钩镰立刻勾来,和武光手中剑光相触,被一下弹开。 手中的剑身依然振动,武光震惊。 这是一场毫无规则,也无裁判的比武,对方一上场就是想着杀死自己。 郑顺礼曾经和他讲过以枪法使剑的方法,他颇有领悟,而在和高云楼的战斗里,剑法才是决胜的一击。 蒙面人立刻又挥出一击,武光用剑身一格,随即就用剑身将长镰压下封下。 这是把枪法里的封闭手法,移到了剑法上。枪法中封锁敌人武器,用的是枪身中段的枪腰,方才有力。 刀剑也是如此,但凡格挡推搬,都是用剑身、刀身靠近手前的部分,方才有力,而不是用刀剑的前端。 这也是为什么,刀剑靠近手前的部分是从不开刃的,因为这一部分不用于杀伤对手,专用来格挡。如果开刃了,与敌人兵器碰撞时就会卡住,无法偏斜开来。 武光一将对方钩镰封下,立刻顺势转到一旁,对方的防守立刻被打开。武光脚下轻进一步,下一势就将刺杀对手。 但蒙面人顺势一个低身,想用钩镰将武光的脚勾来。 武光立刻也低身,剑身闪电一般将钩镰挨下伏住。 对方钩镰一挑,他的剑又流水直起,剑身贴着对方手臂直擦而起,仰手反刃一击,蒙面人的耳侧立刻血流不止,面纱也被削断,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是一个清秀女子。 但此刻女子钩镰正在武光脑后,她一拉兵器,回抽的弧刃即将抽过武光的后脑。 当的一声,武光看也不看,把剑往身后一拦,卡住钩镰的刀刃。 女子已经束手无策,但还是紧紧抓住杆子不放。现在武光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杀她,但是他只是将另一只手一挑,用拳背一下劈在了对方脸上。 杆子一下脱手,落地响了一声,女子在一击之下连连后退,然后单膝跪地,脑中已是眩晕不止。 没有人宣布比武结束,似乎都还在等女子站起来,但过了好一会儿女子还是一幅神志不清的样子,这才被两个人抬走了。 我看这个后生还有一点用嘛。 整个过程中,洞窟里都是一片寂静,没人发出一点声音。 武光尚在回味刚刚的比武,他在和高云楼交战前,从未用过真正的钢剑,只在校场上用过木剑练习和试手。 郑顺礼虽说过以枪法用剑,但武光真正运起手里钢剑时,才发现剑身两面对称,使用时的快捷迅速,远不是刀枪可比。 可以了,萱儿,这个人就交给你管了,把他带下去吧。 好的,娘。 李萱面无表情,向武光走来,人群见她来了,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跟我来。 武光愕然,收剑入鞘,跟在了李萱后面。 李萱带着他,从洞窟的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隐隐传来虫鸣。 李萱一看没人,高兴地一拍手。 太好了,哥哥,娘说了不杀你了。 武光感到一阵寒意,自己的生死刚刚还被人放在天平上掂量。 李萱,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啊,你怎么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李萱啊,刚刚那个是我娘,她是三相宗的宗主。 武光感觉天旋地转,那些黑衣人的打扮,还有他们手里的钩镰,都是他曾经在榆山码头见过的。 这些人就是碧尘告诉过自己的,那些暗中为清庭绞杀异己的杀手。 他们也是指使高云楼给自己设局,引发自己和高靖的冲突,并企图让求志塾和太祖门互相残杀的人。 让高云楼偷走我玉佩的,是你吗? 这是不是我的决定,我没有办法的。 李萱感觉武光似乎很生气,声音也小了起来。 你。。。你们的计划如果成功,那我会怎么样? 李萱一下沉默,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武光不懂她的话是几分真,几分假。 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吗? 高云楼。。。你们是怎么收买他的。 用钱吗?还是别的东西?武光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高大哥,他小时候和弟弟一起被人贩子卖了,我们想办法把那个人贩子交给他了,然后许诺帮助他找到他弟弟。 武光哑然,许久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萱走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其实你不能这样想。 李萱轻轻开口。 虽然之前你也差点死了,但是你掉进水里以后,把你救起来的,也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四章 潜行 李萱给武光安排了一个新房间,不在那个壕沟里,也不用再被锁链锁住了。 房间里依然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是各种生活用品俱全。 武光和李萱进来的时候,一个老仆人正在收拾房间,李萱挥挥手让他出去,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哥哥不要乱走,这附近地形复杂,走丢了没有人找得到你。也不要乱闯,更不要乱问。 武光意识到,虽然没有了锁链,但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囚徒,如果做出不恰当的事情,还是会被利刃加身。 和我比武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没事,但是要受禁言半个月。 武光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败者会被毒死扔到河里之类的,看来不至于那么离奇。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禁言是怎么回事。 禁言是为什么? 禁言是一种处罚,如果这段时间里,有人听到她说话,她的舌头就会被割掉。 我明白了,我回床上去再睡一会儿,半夜起来有点太困了。 喔,那你好好休息吧。 李萱走了以后,武光又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一点也睡不着。 虽然自己舍不得李萱,但显然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但是此刻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只有耐心等到明天,到时候三相宗的人可能会安排事情给自己,自己说不定就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太阳升起的时候,果然有一个宗门内的中年人找了上来。 今天起,你也要开始接受训练。 武光佩着剑,跟着他出去了。天光之下,这才看清这个地方四周环绕着山峰,地上又被森林覆盖,三相宗的各种设施则散落在树木之中。 中年人将他带到了一处校场前,有很多成年人在此练习武艺,这种感觉和和求志塾上的校场很相似。 但武光仔细看了他们的武艺,虽然颇有独到之处,但远不及姬隆峰传授的诸艺。三相宗的个中好手,若放在求志塾,只能排个二三流。 武光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上场了,之前碧尘反复和他说三相宗的人如何诡异,但看来不过如此,或者他们的秘技并没有在此显露。 不,你是和他们一起练习。 中年人指了指一旁的小孩子们,他们排成了几列横队,秩序井然。 你要我教他们? 我要你跟着他们学,他们练什么,你就练什么。 中年人并没有不耐烦,他平静的脸上似乎有无尽的耐心。 你们带着他,不要有隐瞒! 是! 孩子们的应答声,也非常协同一致。 中年人就此离开,而孩童们散开了队列,向武光走了过来。他们的动作和神态都十分安静,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常见的活泼。 他们年龄各异,最小的七八岁,大的则有十三四岁了。 你们要练什么?武光试着询问这些孩子。 抓鬼。 那是什么? 就是一伙人躲起来,另一伙人去找。一个女童稚声说道。 这不就是捉迷藏吗?武光想,这算什么训练。 你是新来的,就由你先来找我们吧,先数十下,我们躲起来。 孩子们似乎对武光没有多余的兴趣,也不好奇以他的年纪为什么和自己一起训练。 没人询问他任何话,也没等武光开始数数,所有孩子就一下散开了,行动极为敏捷,两三下就全部消失在了森林里。 武光一愣,但他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个探查附近地形的绝好机会。 他不打算去和谁玩游戏,直接往远方走去,自信以自己的记忆力,很快就可以搞清楚附近的地形了。 武光在森林里转了一圈,除了各种树木,还看到了几间无人打理的房子,似乎三相宗原本的规模比现在还大。 突然间,武光的脖子被一个重物压住,他支撑不住,往前跌倒在了地上,同时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来是一个孩子从高处跳下,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压倒在地,然后再用匕首控住了他。 武光大吃一惊,但随即发现那把匕首是假的。是木头做的,但上面上了漆,看起来栩栩如生。 孩子松开了他,评价道:你就这样子在外面大摇大摆,当然谁也找不到的。 武光这才意识到,这个所谓抓鬼的,其实是一个潜伏和反潜伏的游戏,是默认可以互相攻击的。 难怪校场上的武艺平平无奇,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三相宗的长技。 你继续找吧。男孩说完,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武光继续在森林里探索,但这一次他提心吊胆,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时不时就停下来环顾四周,生怕又被偷袭。 他也预料到,可能这些孩子还会不下一些陷阱,所以自己尽量不要往看不清的地方下脚。 结果他迈出一步时,脚下突然传来绳索套紧的声音。还未来得及低头,自己的脚踝就被绳索套住,一道绳子一下从地上崩起,即将把武光的脚往树上拉去。 寒刃离鞘,武光一剑就斩断了绳子。 几个孩子惊讶地从树上跳下,被斩断的绳子失去了目标,晃晃悠悠的往树上收去了。 这是一个巧妙的陷阱,地上的绳索被覆上了土,以免被看出。而绳索以树木为轴,另一端又系上了一块大石。 当敌人进入地上套锁范围时,只要从树上把石头扔下去,地上的套锁就会顺着活结立刻收紧套住敌人的脚,再把他高高拉起倒吊在树上。 还好武光剑法迅速,否则倒吊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自古以来,军队外出征粮时,对不愿交出东西的人,就会直接倒吊起来,然后就等着他们求饶就好了。 此刑如同水刑,都是看似不惊人,甚至让很多人嗤之以鼻。但时间长了痛苦不堪,没有能忍受的人,直叫好汉请饶,铁人称苦。 那几个小童,是怎么把一块大石运到树上去的呢? 答案也是用绳子,同样用树木作轴,几个人协力之下很简单就做到了。古代飞贼一夜之间让重物消失不见的把戏,也多是此类。 绳子的运用极多,尤其是在陷阱上。 所以武光要庆幸,这只是一个无害的陷阱,中国制作陷阱的历史极为悠久,而且花样繁多。 其中最为杀人的,除了各种地陷以外,就是利用绳子拉起的撞木和滚木。 你好厉害啊。一个孩子对武光说。 厉害什么,他能有李宗主那么厉害吗?领头的孩子发出呵斥的声音,但同样好奇的看向了武光的剑。 这是真剑啊? 是。 几个孩子都颇为羡慕,他们都还没到能操练真正武器的地步。 但没有人奇怪武光哪来的剑,也没有人觉得他不该用剑。 这一群人,武光感觉,都很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五章 毒蛇 游戏还在继续,武光这一次小心多了,他不光注意地上,还注意树上,以免又中了什么陷阱。 遇到奇怪的地方,他就拿剑鞘出来敲一敲。 虽然没有再被谁偷袭得手,但是他还是哪一个孩子都没有找到。 自己就算和三相宗的小孩子相比,也是笨手笨脚,分不清东西南北。 不知不觉,兼带着一点的故意,武光走出了很远。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铃铛响声,响声的间隔像是随着人的步伐,而且越来越近了。 武光蹲身躲在了旁边的一处草丛之中,看见是三个三相宗的人来了。为首的是那天给自己带药的蒙面人,他似乎是三相宗七把交椅之一,地位决然不低。 他的两个随从都背着药筐,一个拿着开山刀,一个拿着铃铛,每走一步摇一下。 野兽警觉性都很高,大多数情况下听到响声,往往会自己避开,这个铃铛有驱兽之用。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蒙面人对着武光的方向喊道,武光从草丛之中走了出来。 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逃过我的眼睛? 武光听了颇为不悦,心想我们要是正面交手,你哪里是我对手。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没有必要得罪这个人。 你想逃跑? 我没有逃跑,只是被交代了和小孩们一起训练。 蒙面人点点头,他似乎理解武光说的训练是什么。 很好,你逃是逃不出去的。 蒙面人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武光猜想。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至少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很满意的。 说完话,蒙面人不再理会武光,带着两个随从继续去采药了。 武光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自己也打算继续去探查附近的地形。 可此时,旁边的草丛里又发出了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草里活动。 武光的手立刻按上了剑柄,但随即又松了一下,他怕草里又是三相宗的小童之一,担心误伤他们。 结果草一分开,李萱从里面钻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武光虽然惊讶,但松了一口气。 我过来看看你啊。 刚刚你就在这里了? 是啊,我等那条毒蛇走了我才敢出来。 武光听李萱形容那个蒙面人是毒蛇,于是问她:刚刚那个蒙面人,是会用毒的人吗? 不能这么说。 李萱纠正了武光的说法,跟他解释说:毒理就是药理,他是药师,是用药的人。 是药三分毒的意思吗? 这样说不大对。 李萱用手一指旁边的树林。 就在这里,就有很多植物可以入药,也可以毒死人。 武光想起,商颖在对付猎犬的时候曾经用过毒针。追踪的猎犬一但中针,马上就当场疯癫。 有什么毒药,是可以马上把人杀死的吗? 哥哥!你也开始对毒药感兴趣了吗? 中国用毒的历史,和用陷阱的一样长。上乘的毒药化血为水,使人立死。而军队之中自然不说,弓弩施毒是很常见的。 民间来说,但凡妻妾害夫、仆人篡主这类事情,也总是要用到毒药。 皇帝将臣子妃子赐死,也会赐毒酒一杯,饮鸩而死还算是一种比较体面的死法。 没有,我只是好奇。 李萱有点失望,扶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说:有很多毒药都可以做到让人立刻死亡,这些东西很多会打猎、采药的人都会调配,没有什么稀奇。高妙的用毒方法,是让人中毒了还不自知。 中毒了还不知道?这有可能的吗? 这就是我三相宗的长技之一了,对一个人施毒,可先观察他的体质,再调配专门的毒药。或是让他腹泻不止,或是让他焦躁不安、发汗不停,可能他自己觉得还没事,只是身体不好,结果隔天突然就猝死了。 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在吃三相宗的食物,武光心里不免一惊。 李萱没有看出他的忧虑,得意地说:厉害吧,我们的先祖纳山就是因为毒死了真金太子,后来才得到重用的。 真金太子不是病死的吗?那都是元朝时候的事了吧。 具体我就不懂,这都是听我娘说的。 武光想起了李萱的母亲,她是三相宗的李宗主,权威即便是其它交椅上的人也不敢质疑。 那你父亲在哪里啊? 李萱愣了一下,说:我没有爹,从小就跟我娘一块生活。 这么说来,李萱的姓氏也是随她母亲的。 但是没有爹也差不多,我娘对我可好了,而且她好有本事,大家都很崇拜她。 那你的舅舅,他是你真的舅舅吗? 是啊,他是我亲舅舅。 但这么说来的话,马裁缝的真名应该也是姓李才对。 看到李萱知无不言,武光小心翼翼地开始打探一些敏感的话题。 那你娘和你舅舅他们,都是什么时候进到三相宗里来的? 他们生下来就是了。 嗯? 我们都是纳山家族和门徒的后人,所以当然生下来就是三相宗的人啦。不过我们人丁稀少,也总是从外面买一些合适的孩子进来训练,合格的话他们也会成为三相宗门人。不以血统论出身,这是纳山的遗训。 纳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他是个无影无踪的人,据说百步以外就可以取人首级,但我娘说他原来是西边的一个什么地方的人。 武光猜想到,这个纳山可能是个色目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纳山暗杀真金太子的故事。元世祖时大臣阿合马于太子真金不和,阿合马手下以色目人财阀居多,纳山可能就是依附在其中枝叶上的一个。 阿合马最后被民间侠士刺杀,至于真金太子是否死于谋杀,则是无从考证了。 武光不断刨根问底,想了解更多的情报。 那洞窟里的七把交椅,都是给谁。。。 啊!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李萱看到远处正有黑烟腾空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章 火龙 武光跟着李萱,匆匆往冒烟的地方跑去。 跑得越近,就越能感觉到一股灼热感和物体烧焦的味道。 武光远远看去,看到一些打扮戴着头巾和棉布手套的人,脸上围着围巾,打头的手里都拿着棍子一样的东西,只是大小不一。 李萱连忙拉着他躲了起来,显然对面不是三相宗的人。 入侵者们站成一列,他们的左手无不青烟缭绕,上面绑着点燃的慢燃火绳。而另一只手,将铁棍一样的武器夹在胁下,武光认出那些就是快枪。 快枪是远近两用的武器,外形是一根棍子,可以击打敌人。但棍子中间有一个枪膛,棍子上又有击发用的火门,可以当做火枪射击。 刚刚校场上练武的三相宗门人,此刻纷纷持械赶来。快枪同时开火,前方的数个门人立刻被铅子击中,鲜血四溅。 火器射击时,总是齐放,以弥补精确度的不足。硝烟从快枪的铳口弥漫出来,此时三相门人们纷纷踏过了同伴的尸体,准备在火枪装填的过程中攻击。 入侵者分开队列,一个挟着筒状物体的人走了出来,旁边一个人用火绳一点,筒中立刻喷出火焰,竟然直出数丈,如同一条火龙。 在前面的三相宗门人立刻被火焰吞噬,变成了火人。有些人还试图在地上打滚来扑灭火焰,结果无济于事,火焰根本灭不掉。 后面幸运的三相宗门人,则立刻将着火的衣服撕下,然后各自逃散。 入侵者使用的火器名为火筒,点燃后可喷出火焰。内中的装填物里,除了火药以外,还加了桐油、硫磺以促进燃烧,加了松脂使火焰难以扑灭,还加入了一些有毒植物的粉末,被烧到就会中毒。 这还只是携行的小火筒而已,装在车上的大火筒射出的火柱可达十几丈远。 他们是雪花山的离字门,那个黑烟看来是他们把前哨给烧了。李萱对武光说。 前哨。 武光一听,心想那可能是一个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入侵者们,现在正在用极为娴熟的速度装填火器。有快枪的,拿出一节一节小竹筒,里面是配好的火药和子弹,撞到枪膛里以后,再用钎子压紧。 而持火筒的人,把火筒尾部放在地上,一个人拿出了一包饼装的火药,撕开来以后倒进了竹筒里。 离字门人脸上的围巾,并不是为了藏住自己的脸,而是为了不被火焰溅到。 火筒烧开了一大片地方,剩余的三相门人们被火焰阻隔无法前进,也立刻四散以避敌锋芒。 先上的都是一些没经验的学徒,他们现在可算是上了一课了,我们三相门的本事不在正面作战。 远处又有两处黑烟生起,离字门的人不止一队,很多人已经开始焚烧三相宗的房子了。 武光看到眼前的这队人里,有一个拿着铁鞭的人,他将铁鞭一摇,队伍就往前行进,看起来是指挥者。 行进过程中,队伍的末尾还有人负责看守后方,以免被偷袭。整个队伍,也不敢轻易进入树林。 李萱带着武光,远远的跟在后面。 离字门的队伍整齐的前进,但忽然一下就停下了。 一个黑衣女子独自站在了他们面前,她是李萱的母亲,三相宗的李宗主。 铳手们不为所动,只有指挥者下令时,他们才会射击。 但拿着铁鞭的指挥者,此刻看起来十分动摇,竟然犹豫了。 对方首领独自出面,这明显是疑兵之计。但如果敌人真有伏兵,会从哪里出现? 离字门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拿着火筒的人又再次上前。 突然一只片箭飞来,穿进了火筒手的手臂之中,离字门诸人立刻警戒,他们非常敏锐,一下就看到了林中的射手。 但射手立刻弃弓而逃,指挥者判定无需追击。他当即立断,下令攻击李宗主。 点燃火筒。 火筒手是抱着火筒的,手臂中箭,并不影响射击。 火筒立刻被点燃,火柱喷射而出的一瞬间,火筒手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火柱一下垂直射到了天上。 原来那只片箭有毒,此时一瞬间四面八方都有标枪投出,扔向中间的离字门铳手们。 那些标枪的枪头是巨大的三角形,中枪者不是被贯穿,就是被刮掉皮肉。 场面一片混乱,指挥者身边一片惨叫,根本不知道谁中枪了,谁没中枪。 火筒手还在努力向上维持着火筒的方向,否则一但火筒掉下,就会把自己人都烧死。 他中的不是毒药,确切来说只是毒药的一部分。三相门为了让一些毒药更加致命,会往里面加上能使人体麻木的药物。刚刚那只片箭上,便是专门加了这种药物。 此时,一些黑袍遮面的人,开始从周围围了上来,用刀和钩镰斩杀剩下的人。他们的气质,和刚刚那些生手截然不同。 指挥者开始挥舞铁鞭,他手中的铁鞭内中也有火门和枪膛,叫做火神鞭,但此刻四面受敌,已是无用之物。 在击开一个钩镰以后,七八把钩镰同时把他勾住一划一砍,瞬间他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瞪大了眼睛的脑袋一下落到了地上。 确认目标已经全部死亡以后,这些黑衣人就向四周散开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宗主点点头,表示满意。 慕容副使从一边走了过来,跟宗主报告战果。 李宗主,雪花山的人全死了,没有抓到舌头。我们的伤亡都是新手,孩童也给烧死不少。他们点起了的房子,火里都洒了逆风火,我们扑灭不了。 所谓逆风火,就是加了松脂等物的火药,极难扑灭。 那就不要扑灭了,把草木剪除,控制一下火势。 至于死了多少人,并不在李宗主的兴趣范围内,三相宗从不需要太多人。 娘! 李萱拉着武光过来了,武光感觉很紧张,但还是一起来了。 萱儿! 李宗主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了女儿。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火烧到? 没。。。没事。 李萱的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武光目瞪口呆,慕容副使呆滞的脸则毫无反应,但他提议道:这小子刚被放出来,雪花山就知道了我们的位置,我建议把他拿下好审问。 他不是奸细,我今天一直盯着他呢。李萱在母亲的怀里转过脸来抗议道。 李宗主看向武光,毫无温度的眼神把他打量了一番。 我正好找你有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七章 离家 李宗主把李萱和武光两个人,叫到了洞窟里面。 萱儿,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 啊?李萱有一些不舍得,娘,我回来还没有多久啊。 娘知道,但是没有办法啊。 李宗主柔声解释说:你这次立了大功,杀了叛徒齐尔泰,雪花山想造反得推迟几十年了。但是你坏了他们的好事,雪花山的那些老妖怪,恐怕已经盯上我们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光你要离开,我们之后也都要离开这里的。 娘,我明白了。 好,你出去以后,按地图去跟你舅舅汇合,到时候听他的指示。 李宗主跟女儿交代完了,又看向武光,厉声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武光。武光慌忙回答道。 路上我女儿要是有什么差错,我就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李萱在旁边露出焦急的神色,连忙劝阻说:别这样,娘。 好,好。 李宗主安慰李萱,又对武光说:你一定觉得我们三相宗,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不、不敢。 哼。 李宗主走到了浮雕面前,用手拂拭。武光跟着看去,这才发现上面雕的全是各种异国情境、奇珍异兽。 我三相宗自大元起便给权贵卖命,到现在已经历经三朝了。 三朝以来,被三相宗铲除的人,白骨已经如山。 你要是好好给我三相宗出力,将来封侯称贵,也是指日可待的。 武光听了李宗主刚刚和李萱的对话,心里已经一团糟了。 之前他帮助雪花山的碧尘他们时,只知道此行可以挽救很多无辜者的性命,却并不知道雪花山在密谋造反。 李萱带着武光,到了此处的前哨。 前哨的塔楼和大门,早就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现在看上去就只是地上的一堆木头。 这里是离开总坛的唯一道路。 李萱点起火把,递给了武光,两人一起走进了一处洞穴。 里面无比黑暗,但也无比宽敞。火把照射出的火光,在所有黑暗面前,像是汪洋中的一片孤舟。 离开这里,意味着武光必需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 难道自己要一直跟李萱在一起,成为三相宗的走狗吗?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李萱听到武光问自己,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哥哥,我们先出去,我再告诉你吧。 两个人无话,继续前进,彼此贴在一起,心里却各有所思。 慢慢地,前方传来光亮,两人走了出去,终于回到了光明的世界,眼前山水广阔,不再是那个四面无出路的三相宗总坛。 你之前在榆山,总感觉你是一直在装作另一个人。 我装了一半吧。 但是我觉得你本来的样子比较可爱。 李萱有点不好意思,往他身上靠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过。 武光问她,有朝一日,不要再这样打打杀杀,我们一起过正常的生活。 我没有想过。 李萱说。 正常的生活,难道有什么意思吗? 那你喜欢现在这样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这一直是我家的家业。就好像有的人世代练武,有的人世代是厨子,有的人世代是屠夫。这些都是谋生的一技之长,我们的一技之长就是替人处理他们的敌人,以此为生又有什么错,你让我做个普通人,我难道就愿意吗! 李萱气鼓鼓地背过身去,武光感觉很难过。 但过了一会儿,李萱又转了回来,她的神情似乎又很不忍。 哥哥,我还有事要去做,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两人都低头不言。 等我这件事办完了,我再想想你说的话吧。 。。。。。。 榆山城内。 快吃饭吧。 段老板一手一个盘子,两个菜直接端上了桌子。 郑顺礼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毫无生气。 你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不会准备一直在我这白吃白喝吧。 他们都等着把罪名怪我头上呢,我才不出去。 求志塾爆炸一事,韩光远等人经过调查,发现火药是从书院通往外界的地道里运进来的,地道里尚有火药的残余。 知道这个地道的,只有姬隆峰的几个传承武术的徒弟:韩光远、郑柏新、尹浩,还有郑顺礼。 韩光远三人,都列出了当日自己不在场的证据,也都有人证明。只有郑顺礼行踪不定,而且没有人给他作证。 求志塾爆炸,死了不少人,很多愤怒的学生心里已经把他认定就是凶手了,恨不得立刻将他处死。 你不会想在这里,一直待到你师父回来吧?这得什么时候啊,他都不知道哪天才回来。 郑顺礼点点头。 段老板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郑顺礼才爬起来,问道:这几天你有看见李萱吗? 她走了。 走了? 对,她舅舅也突然消失了,房东已经找不到人了。 突然消失。 从郑顺礼亲眼目睹李萱杀死齐尔泰,然后消失在黑夜中时,他立刻就想起了李萱的舅舅马裁缝。 很多求志塾学生,都长期在马裁缝那里做衣服,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蹊跷的不见了。 李萱和她舅舅,没有那么简单。 很奇怪是吧,我告诉你,李萱不是一般人。 你怎么知道的。 段老板在椅子上坐下了,然后说道:我告诉你,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危险人物我没有相处过?李萱看起来平平常常,但她的气场之中,我就能感觉到一股杀气。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告诉你干嘛啊。 郑顺礼饭都不吃了,直接站了起来。 你准备回去求志塾,跟他们说清楚啦? 没有,我就出去查一些事情。 郑顺礼刚想出门,又想起一件事没问。 你听过雪花山吗? 你从哪听说这个的? 好像是个地下组织是吧。 我不清楚,只听过一个老前辈谈过这个。雪花山不是地下组织,他们是制造地下组织,再从背后若离若合地操纵它们。这样就算组织垮了,他们自己也没事。不过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雪花山,没有人知道。 我算是一个知道的人了,郑顺礼想。 他走出了段老板的店,此时是正午,他准备先去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知道马裁缝的下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八章 潜龙枪落放毫光 我要租房子。 你有钱吗。 被房东抬头瞟了一眼,郑顺礼冷笑一声,从身上拿出一小块金子。少林会擂台,他可是赚了不少钱。 房东一看到钱,眼睛都直了,草草放下了手里的纸牌。 不打啦,不打啦。 周围人的一片唏嘘声中,他搓着手问道:公子,你想租什么样的房子啊? 我听说马裁缝那间房子没人了,我就租那间吧。 机不容失,房东这就带着他去看房子了。 当他打开房门时,郑顺礼的心跳稍微有点加速。 这姓马跟死了妈似的,什么都不要就跑了,还欠我房租呢。 房东推门而入,招呼着郑顺礼进来看。 姓马的连东西都不要了,跟赶着投胎似的。公子别嫌乱啊,我到时候找人把他这些杂碎都扔了。 郑顺礼看到店内其实不乱,收拾得井井有条,就是寻常裁缝衣店的样子。 我到处翻翻,不打紧吧? 不打紧,不打紧。 房东贱笑道,这姓马的看样子也不回来了,公子有看得上眼的东西直接拿就是了。 好,那我也不跟他客气了。 房东听他这样说,又得意地桀桀笑了两下,好像自己刚刚说了特别妙的话一样。 郑顺礼到处翻捡,却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衣服、布料,他翻了一下,里面没有夹什么东西。 桌下、床底,他也去看了一下,也没什么东西。 各种工具,也真的是裁缝用的,不是伪装成工具的武器。 还有一些小盒子之类的,郑顺礼也仔细检查了,没有夹层。 他开始怀疑,这个马裁缝真的是满清的杀手吗? 也或者他有备而来,有备而去。 这个马裁缝他哪来的啊?来历不明的人住过的房子,我可不住。 没事,没事,公子别担心,他就是个草头小民。 那他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知道,那天他从码头下来,直接就找了我说要租房子。 你确定。 我确定啊,他那天帮他运行礼的车子,就是码头租的。 行啦,我还有点事,回头再找你吧。 看到郑顺礼离去,房东暗骂一声,怪这姓马的晦气。 郑顺礼一到码头,就四处打探有没有人见过马裁缝。 但码头每日吞吐无数旅客、货物,没有谁会记得一个貌不惊人的裁缝。更何况,马裁缝离开的时候,未必就是通过码头离开的。 就在郑顺礼一无所获时,几个码头的打手围了过来。 公子,听说你在这里找人?我们蛟二爷请你过去说话。 郑顺礼一阵警觉,难道这些人也和马裁缝有关?且先看看他们唱的是什么戏吧。 打手们围着他,带到了一个胖子面前,那就是码头的总管蛟二了。 行行行,出去。蛟二打赏了手下一点小钱,他们高兴地出去了。 郑公子,喝茶吧,刚泡好的。 我认识你吗? 公子肯定不认识我这种粗鄙之人,但我知道你啊,萧至元师兄交代过我有能帮你的,就帮你一下。 萧兄?你不会也是傅山的徒弟吧? 哈哈哈哈。 蛟二笑得肥肉乱颤。 郑顺礼明白了,他应该是雪花山的人。 自从自己保护齐尔泰失败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任何雪花山的人,碧尘那里也人走楼空,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确实有一个忙,要你帮一下。 噢,是在找人对吧,刚刚小的们跟我说了。 我在找一个姓马的裁缝,他前几天才离开榆山。 全天下姓马的裁缝很多,但我想郑公子要找的那个不是别人,是给满清做走狗的那个马裁缝。 蛟二外表粗俗不堪,但却语出惊人。 你知道他就是满清的杀手? 不顾郑顺礼的急切,蛟二喝了一口茶。 你找他是为了什么? 我。。。 郑顺礼想到了,那些在爆炸中丧生的求志塾学生们。 血仇。 这个忙我帮不了。 蛟二干脆地说。 为什么? 这关系到我们的秘密,我不能说。 二爷!不好啦! 外面有个打手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有人来闹事了! 蛟二端起了茶,说:郑公子,看来是来找你的。 郑顺礼走了出去,看见一大帮打手,畏畏缩缩地在那里不敢向前,围着几个拿棍子的书生。 郑顺礼,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原来是郑柏新来了,带着几个年轻学生,他们全都拿着长棍,扎起了袖口,眼中血光四射。 求志塾很多人已经咬定郑顺礼就是凶手,此刻看到他从恶霸蛟二那里走出,更加深信不疑。 爆炸那天,你在哪里? 郑柏新问他。 郑顺礼哑口无言,爆炸那天,他在保护齐尔泰。 爆炸和我没有关系,我也在找凶手。 有没有关系,你都要跟我们先回去说清楚。 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对方通过地道运进来火药,这说明求志塾里,一定有叛徒。 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吉凶难知不说,真凶也肯定找不到了。郑顺礼挥挥手,旁边一个打手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长棍给了他。 怎么,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我跟外面的人可是不一样,你会的东西,我也会。 郑柏新冷冷地说。 我们两个从认识哪天起就不和,但这事我不得不这样去做。 郑顺礼拿起了棍子,周围的人纷纷让开。 他将棍子持刀一样举起,放在右侧肩上,这是棍法之中的旗鼓势。因为此势不动时像举着旗子,拨动起来似击鼓,因而得名,也有徒手的架势。 姬隆峰以枪入棍,棍法之中少用此势。 而郑柏新将棍子摆出中平,又将棍头轻轻放下,这是枪法之中的潜龙枪势。 求志塾的几个年轻学生,此刻也感觉郑顺礼失智。 潜龙枪是攻击敌人枪下空隙的动作,而旗鼓势下方大空,一但出手,郑柏新必然先扎到对手。 郑顺礼和郑柏新,两人同事姬隆峰为师,两人的身法也都快如闪电,但旗鼓势主要用打,不可能胜过潜龙枪的扎法。 潜龙枪是顺着人的呼吸提枪而扎,如青龙出水冲空,一瞬而至敌身,乃神枪之首,诸法之尊,如经中之大学。 两人对峙,郑顺礼不进步。 对方不进步,也有方法,潜龙枪不是只能设伏的。 郑柏新后脚偷步,随即一进,手中棍子一晃即去,扎出一道虚影。 一声棍响,郑顺礼一棍击落了郑柏新的前手。 原来潜龙枪扎来时,郑顺礼将旗鼓势的后手一松,改握棍子的上端,棍尾顺势一落,即用阴手棍从下提起了扎来一棍。 旗鼓势中下方空虚,但如果松手改用阴手,那立刻就能护住中下方。这个方法不是郑顺礼哪里学来的,只是逆用思维,自然思出。 他用阴手棍一提,贴着郑柏新的棍子下方直进,自然击中前手。 郑柏新前手一被打落,立刻用单手拖棍后退。郑顺礼连枝进步,一换手又往他脸上劈去。 这一下劈得太快,棍子突然消失,又出现在了郑柏新脸前,但他单手将棍子掀起,将劈来的棍子一下挡住,此为死崩对救法。 不过郑顺礼是虚劈,棍子在他棍子上抹一下,后手一抽一扎,捅在了他心窝上,郑柏新立刻倒地。 众人哗然,眼力差的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郑顺礼撞开人群逃走,几个年轻学生不是他对手,不敢追击。 过了一会儿,气喘嘘嘘的郑顺礼又跑到段老板店外。 还没进去,就看到一个妇人离开,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段老板也出来,正好看见郑顺礼。 你回来啦。 那不是小塘村邢寡妇吗?怎么最近老来你这里。 嗯,是啊。对了,正好有人有东西给你,我没动过啊。 郑顺礼跟他进去,看见封信被一把小刀插在墙上,确实没被动过。 他将刀拔下,那是一把弧形短刀,象牙把柄,上面有一块红宝石。 这宝石不错,我上次见到这种东西,还是西南夷的贡品。 段老板拿起小刀端详了一下,郑顺礼在一旁看信,上面又是他熟悉的字迹。 你跟他们解释清楚了? 没有,更麻烦了。 郑顺礼把信收起,看起来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多久? 不知道回来不回来。 那你把这个带走吧。 段老板把店墙上的竹鞭取下,交给了郑顺礼。 竹鞭沉厚,从头到尾都是无数大小痕迹,全因和敌械磕碰所致。 这鞭子没赢你师父,但打碎过很多人的脑袋。 伤而不折,如同一个老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九章 旅行 武光跟着李萱,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前往和三相宗门人会合的地点。 就是这里了。 李萱带着武光来到了一个小镇上,一进到主街上,便看到有不少商队穿行,可能这个地方也是个商业节点。 一处驿站前,正有不少人蹲在门口等待,一见到有商人打扮的人过来,就立刻像苍蝇一样聚上去。 这些人都是中间商,即俗称的牙行,他们靠着从自己介绍的生意里抽成为生,武光也曾跟着自己家的商队出行,对这些人印象很深。 哟,两位,新来到这虎游镇吧?小的给两位介绍个客店吧?保证物美价廉。。。。。。 李萱和武光一到镇上,也有牙子跑过来推荐地方,不管理不理他,一直都没完没了说个不停,也是一个本事了。 好了,别说了,我们有地方落脚的。 那人说得不累,武光也听累了。 没关系,我再给两位推荐个吃饭的地方吧。。。。。。 李萱看他还不走,怕耽误了自己的事,有一点生气。 我们没钱的。 没事,没事,两位要是有要什么东西的,尽管和我说。 摆脱了喋喋不休的牙行,李萱走到一处民居前,在紧闭的窗户上敲了几下,随即就传来了打开门栓的声音。 李萱推着武光走进了屋子里,两人一进门,却看见空无一人。 武光觉得奇怪,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往上看。 一抬头,立刻看到一杆钩镰从房梁勾向自己脖子。 武光一闪,钩镰从眼前划过。 继续。 一个冷冷的低沉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勾镰一转,又挥了过来,武光立刻拔剑,一剑将钩镰击开。 从房梁的另一端跳下一个人,看打扮就是三相宗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把牛尾刀,堵在了门口,回脚一踢把门踢上了。 武光看到他在李萱后面,立刻回身向他杀去。那个人出刀一迎,但转瞬间就被剑光抹开。 武光一格开他的刀,顺势就在手腕上一崩,一崩即刺,一剑穿入他的肋下。 看到武光攻击自己的身后的敌人时,李萱也越过他向前,手中扔出一道飞刀,房梁上的人影晃动,似乎已经击中了。 这时房梁上钩镰手的后面,又有一人跳下,落地时地面震动,身上僧袍抖动。 那竟然是一个和尚,脸上眉毛很粗,把一杆钩镰背在背上,对两人虎视眈眈。 圆涵副使,你开什么玩笑,准备杀了我们吗? 李萱认出了他,那个人也是三相宗七把交椅之一,不知为何原因是个和尚。 李萱,你才是开什么玩笑,带一个外人来这里。 刚刚圆涵不知道怎么看见了屋外的武光,怀疑李萱叛变,立刻埋伏在房梁上,对她攻击。 他是自己人。 他一看就不是我三相宗的人,算哪门子自己人。 他确实是我们的人。 武光看见,从侧房中走出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竟然是马裁缝。 圆涵暂且没有动手,看向了他,问道:李副使,你什么时候来的? 马裁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个年轻人在榆山就帮助我们分化榆山武行和求志塾,后来又帮助李萱击杀了齐尔泰,可以说功不可没。 这些,当然是大谎话。 你说的这些事,如果我出马,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你只管好好听风打探,收集情报就好了。 和尚对此颇为不屑,但马裁缝并无特别大反应,语气还是很恭敬。 圆涵副使责任更大,无从分身,有些事情也只好由我们代劳了。 哼,我暂且信了你。不过,李萱最好看好她的狗,别给我惹麻烦,不然只我来代劳了。 李萱一脸无辜的表情。 刚刚被击伤的两个三相宗门徒,已经下去治疗了,伤口看起来都没那么快好。 圆涵没有理会他们的治疗,而是满脸怒容,说出了这次的计划。 我们已经探查到坤宁宫的所在了,他们攻击总坛的仇,这一次要加倍还给他们。 圆涵愤怒完,又转向李萱,说道:李萱,在外面没有李宗主护着你,你别以为可以偷懒,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派给李萱的任务,是先去跟外面等候的三相宗门徒会合,然后就去坤宁宫的位置侦查。 武光作为李萱的附属品,当然也是寸步不离她。 两人离开了镇子,按指示到了一处树林里,见到了接头的两个年轻人,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一个手里拿着单刀,一个手里拿着盘龙梢子棍。 哎,兰兰,是你啊。 李萱对其中的一个男孩子热情的招呼道,对方脸上一下涨红,语气不善,似乎对此很不满。 李萱,我们小时候怕你,但现在不怕了,你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 豁,这样啊。 男孩一听,更为恼怒了。 圆涵副使已经提拔我入了他的门下,我已经不再是学徒了。 武光感觉到,对方一看到李萱就恼怒,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对她的恐惧。 三相宗的门徒们,孩童时就开始接受训练,但李萱却是例外。因为李宗主太过溺爱她,不愿意让女儿受苦,就找借口单独训练她。 但到了她十岁时,在门内大小人等的异议下,李宗主只能将她送去和其他孩子一块训练了。 是吗? 李萱的左手往腰上一伸,对面两个男孩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你想怎样。 她的左手,不知是伸向了飞刀,还是毒粉。 但李萱一动,右手一道银蛇直出,打在了两人旁边的草丛里,里面躲藏的一个钩镰手立刻脑浆迸裂。 原来她右手不知何时拿了一个流星锤,通体都是金属所制,链条也是铁做的。 武光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拔剑护到了李萱面前。 都多大了,还玩这一套。 动手! 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对方反而一下冷静了下来。 拿着盘龙棍的门徒作先锋,手中棍子呼呼作旋,立刻逼开想要护卫李萱的武光。 盘龙棍是大梢子棍的别称,是一节棍子在头端加了一个链条,连着另一个等长或不等长的棍子。 如果连的是不等长的棍子,又称连枷棍。 如果连的是等长的棍子,则又妙用无穷。 梢子棍自南北朝起就有使用,宋代时被记入武经总要的军器之一,宋兵用来在守城时打击登墙的敌人。如果棍子够大的话,敌人虽着重甲,亦会被击落。 但这种用法,只是利用了梢子棍的一个特点,过于粗浅,不为妙术。如果是武门之中,则马上步下另有用法。宋太祖也亦曾传下过此器,教给门下军士。 除了大梢子,还有小梢子棍,最小的可以藏在身上,方便携带。不论大小梢子,都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折叠,方便携带。 但小梢子用法与大棍不同,其用处也多,近身时还可以锁拿对手。 那个门人手里的盘龙棍,是一节长棍连着一节小棍子。 他将小棍旋起,身前如同一道屏障,向武光逼来。但武光的剑并没有被逼退,反而继续向前,反手一崩。 剑立刻被梢子棍飞旋的小节绞开,但棍子一瞬间也停了下来。武光身体一侧,用不持剑的那侧身体立刻入身。 对方迅速用棍子抵住武光的身体,不让他近身,然后突然卸力往前走一步,一下到了武光的身后。 此时两人都背对对方,门徒立刻将梢子棍立着一旋,小节往他自己身后旋去,马上就要打碎武光的后脑。 但武光一个低身,棍子从他头顶飞过。手中剑一个回撩,击中了对方的两腿之间。 门徒会阴受伤,竟然血如泉涌。 另一个拿单刀的门徒则攻向李萱,他将刀一晃,左手扔出一个飞镖。 李萱低身躲过飞镖的同时,手中收回的流星锤顺着身体往下的力量击出。 本该打碎对方锁骨的一击,却因为对方的闪避,流星锤从他肩旁穿过。 对方此时已经逼近到身前,寒刃即将临身。李萱将链锤一收,横着绕在自己身上,回身而走。 门徒立刻追上,举刀往她背后一砍。 李萱一转身,两手抓住流星锤的链条,越过砍来的刀,把对方的手封在了他身上。 随即两手互转,链条一下勒住了他的脖子。 门徒的膝弯侧面被李萱一踢,骨头发出轻微的咔擦声,人则直接往后摔坐在地上。 他立刻将刀一扔,用手抓住收紧的链条,另一只手往自己腰带上掏去。 但李萱早就知道了,一脚正好跺在他手上。门徒一声惨叫,手指已经变形成怪异的姿势了。 李萱两手收紧链条,又用手肘一拐,勾在链条上。 铁链已经深深陷入了对方脖子里,对方的脸上已经紫青了。 李、李萱,你快放手,我。。。 兰兰,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没气了。 李萱看了一下,把链条再收紧,又摇了几下,确认死透了,这才送开。 她走去察看另一人,那人流了满地的血,脸色如同冰块,怎么看也救不了了。 他的盘龙棍落在地上,那根棍子上带有加大威力的金属部分,尾部又有铁钻,可以拿起来当阴手棍用。 李萱把棍子拿了起来,旋了几下,感觉很好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章 探庄 虎游镇王家堡外,夕阳正渐渐落下。 但守卫的庄丁们一刻不敢松懈,一直到换班的人来了,拿着弩爬上来之后,自己才敢走下哨塔。 王员外家富甲一方,一直被几个匪帮惦记着,时常有可疑者在堡外游荡。 还有很多人上门诈骗,有扮成和尚道士的,或称王员外家里有凶事即将发生,自己来渡他一难。 或称王家新添的婴儿是仙佛座下童子托生,轻易生养不得,恐怕夭折,自己前来帮他渡劫。 还有的,直接抱个孩子上门,说这是王家的种。 这样的事,一年也得有几回。 王员外不堪骗子和强盗的烦扰,从周围知根知底的人家里,找来许多壮丁,然后聘请武师教学,让他们来保护自家。 但王员外老谋深算,又知这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又从外聘了几十个武师,制衡庄丁们的势力。 当然,不管武师还是庄丁,最后都得由王员外的子孙们来管理。 除了人力,王员外又拨款修墙,庄园被几层围墙重重围住。墙上装了铁刺,什么人也上去不得。同时每隔一段,就设一个视野广阔的岗哨。 王家堡背面靠山,那里又有祖先的坟墓,而其它三面都建了墙。这样还不放心,又在墙外设下了各种陷阱,防止窃贼潜行,也使大队人马无法接近。 而墙内日夜都有庄丁和武师巡逻,严防奸细。 王员外从此安下心来,对庄内事物终于可以垂手无为而治,从此只专心做生意了。 庄丁和武师们也十分争气,一次据说打退了数百流匪的进攻,保得王家上下平安。 今天晚上,王员外正在房间里算账,他的小儿子正在灯下夜读,而各房妇女都在哄孩子入睡。 此时,传来一声鸡鸣。 这才刚入夜,离凌晨还久得很呢,怎么会有鸡叫呢? 王员外正生疑时,窗外又传来一声鸡鸣,声音比刚刚那声还高亢。 他披上衣服,出去察看是怎么回事。 一到院子里,看见已经有不少仆人和家人都站了出来,他们都听到了鸡鸣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移勇呢? 爹,我在这呢! 王员外的二儿子王移勇,立刻闻声而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鸡叫呢? 爹你放心,估计就是哪只鸡喉咙痒了,随便叫几声,没啥大事。 王员外的大儿子在外打理生意,家里的庄丁都由这个二儿子带领。他在乡中素有勇名,在年轻人里有人望。 二哥你不懂,鸡鸣狗盗你听过吗?有的贼,他就是假装鸡叫,然后就进来偷东西了。 说这话的是王员外的小儿子王移瑞,他听声音也走了出来,他的妻子连忙追出来给他披衣服。 啊。 王员外一听这鸡鸣狗盗的事,心里立刻不安定了。 这可怎么办,移勇,赶快让人查查。 王移勇一听就炸,气血上脑,张口就骂他弟弟:你个毛养的,什么学鸡叫,我那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会学鸡叫的贼! 移勇,不可污言秽语!你弟弟移瑞是家里的读书种子,你们都要爱护他。 看到王员外呵斥王移勇,小儿子王移瑞在一旁得意。 这时候,又传来第三声鸡鸣,众人在屋外听得很清楚。 这、这肯定是进贼了啊。听到第三声鸡鸣,王移瑞也慌张了起来。 进什么贼!都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确实如此,如遇特殊情况,庄丁应该立刻射出鸣矢,警告全庄。 但现在四处排查了,既没发现有飞贼入内,也没看到堡外有可疑身影。 不管有没有事,今夜还是多加戒备,以安众人之心。 王员外的侄子王助提议道,他是庄内武师的头领,从榆山太祖门学艺归来。 老弟说得好! 王移勇高兴地拍了拍王助的肩膀,王助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 不像那王移瑞,只会扯张嘴。 你! 今天晚上,守卫又多排了几班。但遇到这种怪事,也没有人敢有怨言。只是之后,鸡鸣声就再没有传来了。 因为李萱已经离开了王家堡,堡内从人口几何、护院多少,几个岗哨、几个院子,仓库在哪,有多少粮食,什么武器,头面人物的样子。。。。。。 这些东西,李萱全部了如指掌。 但让她生疑的是,这个地方丝毫看不出任何坤宁宫的所在。 她舅舅马裁缝经略情报几十年,推断出雪花山的机要之地坤宁宫就在这里。 但就算以李萱的眼力,又亲身到此,还是不知道坤宁宫本体是何,所在何处。 王家堡整个地方看起来就是寻常庄园,只是守备严了一些。 而王家人看起来,也都只是一帮乡巴佬。 但李萱相信舅舅的推断没错,此中必有蹊跷。 她先回去找了武光会合,在出发去给舅舅汇报情况。 可在必经之路上,一个三相宗门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李萱,圆涵副使让你去探王家堡,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探了啊。 和你一块去的三个人呢? 没见到他们。 你没见到他们,但我可是找到了他们三个的尸体。 李萱还想狡辩,但对方从身后拿出一个被石灰泡过的头颅,头颅的主人正是被李萱绞死的那个。 糟了。 自己指了个地方让武光把三个倒霉蛋埋了,但忘了武光根本不懂怎么掩埋,搞不好上面盖的土都是新翻出来的土。 不过那三个人到底是谁指使来杀她,李萱并不是很感兴趣。三相宗内针对彼此的阴谋,可以说是常态。 你可得好好说清楚。 三相宗门徒拿出一对铁尺,李萱挥挥手,让武光把盘龙棍递给自己。 这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道白影,径直飘向三相宗门徒。 对方大惊失色,立刻拿起铁尺,但白影在他身上一晃,他立刻往后飞出几步,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 白影站定,一身道袍随风飘起,手里拿着一个拂尘,他正是商颖的师兄季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一章 前缘 季鹤看到武光很惊讶,但他最在意的人,并不是武光,而是李萱。 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季鹤说着说着,竟然两眼泛红,全失高士风范。 他对李萱说:我其实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李萱闻言,向他掷出一把飞刀,但季鹤闪得很快,逃过一劫。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女儿,我是你爹! 这我相信啊。李萱表示不怀疑。 我娘说了,见到我爹,就把他杀了。 李萱一手抱着盘龙棍,另一只手在飞刀带上一拔,又握了一只飞刀在手。 不可! 武光挡在了她面前。 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李萱看武光阻拦,心里也有一点犹豫,季鹤暗赞他机智。 等他说完,再杀他也不迟。 于是双方先歇刀兵,季鹤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你爹我啊,一直不知道有你这个女儿,前几年知道了,就一直在找你。 武光感觉他的话里,有很多隐情,毕竟李萱是三相宗宗主之女,可是没有那么好找的。 那你怎么没去找我娘呢? 李萱提问,季鹤满头大汗。 这个,是有原因的。我当年是盗圣之徒,你娘是三相宗宗主之女。我们两家势同水火,所以我和你娘,也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爹。。。 李萱听了他说的苦情故事,竟然有些接受,也热泪盈眶起来。 两人相认,正激动时,一个黑衣女子匆匆赶来,对着季鹤破口大骂。 老奴,休要迷惑我女儿! 李宗主挡在了李萱和她父亲之间。 李巧,今天我终于跟女儿相认,你别想再拦我!那么多年了,你连我有女儿都没告诉我! 听他这样一说,李宗主神情冷酷,回想起当年自己的决定。 你当初就这样抛下我,现在又想起我母女两个了吗?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抓着这件事不放。当年,你我正邪不两立,最后还是。。。。。。 季鹤叹了一口气。 食古不化,正邪之说只不过是老贼们拿来迷惑年轻人的东西。 李宗主这样说,但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 前朝时,季鹤的师父盗圣是当世奇侠,专与阉党、权臣为敌。而三相宗则是朝廷鹰犬,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可盗圣的弟子,却不知怎么回事,和三相宗主的女儿好上了,于是后来就有了李萱。 武光看两人对峙,也发觉李萱的长相和他们颇为相似。 你现在投我三相宗,还为时不晚。 如此,李萱可以一家团聚。 改朝换代了,三相宗还是三相宗,我却不是我了。 季鹤叹息。 我那么多朋友死在你们手里,现在已无共死之人了。 李宗主突然出手一刺,她手里握着一把扇子,扇面是金属所制,而且长度比一般的扇子整整多出一节,是为了能做击刺而制。 但季鹤拂尘一扫,竟然扫开了她的手。 道家兵器之中,有名的是方便铲和拂尘。 方便铲是有厚重刀刃的铲子,道士用来防身,也可以用来铲土,埋葬路上看见的尸体。这些事情,好武之人基本举众皆知了。 力大之人用方便铲,可用铁牛耕地手法把铲头击入地中,掀起时将沙土掀起迷惑敌人视线,再伺机进杀。 但土地沉实的地方,这个方法用不了。除此以外,用方便铲不如用刀枪。 与方便铲同称的另一种道家器械,则是月牙铲叉。此器功能类似镗耙,可阻敌身,又可套锁敌人兵器。 但月牙铲不像镗一样有中锋,刺击无力。也不能像镗一样当做发射火箭的架子,所以军中不用,民间也觉得用月牙铲不如用镗。 不过有好事者,将月牙铲加在方便铲的尾部,两端互相平衡。远处用方便铲,近了就倒手用阴手月牙铲,尚可一战,直索大意之人性命。 另有峨眉铲一器,为峨眉僧道所传,其行状和月牙铲正好相反,但用处却比月牙铲多。因为可以勾住马腿,哟。拥挤的地方也好勾人,所以前朝军中亦时有使用。 季鹤一个假道士,真飞贼,却不知有何因缘,习得道家的五行手和各种长短器械,在此之中他独好拂尘。 拂尘击出,竟然如同鞭响,但李宗主的身法颇快,一下就躲了过去。季鹤击出拂尘,随即必须要收回,李宗主正是抓着这个机会近身,用扇子往他脸上一划。 季鹤侧身一闪,这时李宗主的杀机方现,她空余出的左手不知何时倒持了一把匕首,立刻往他腹部划去。 道袍飞舞,季鹤用软手将拂尘一搅,直接绞住了李宗主持匕的手。然后又进身抓住另一端一拧,李宗主的手臂立刻被反挫,匕首也从手上掉落。 眼看季鹤貌似取胜,但李宗主持扇的手里,又不知何时夹了一包毒粉,直接往季鹤脸上撒去。手中铁扇咔的一声打开,巨大的扇面顺势将毒粉一扇。 季鹤急忙松开拂尘,用宽大的道袍掩住面部。李宗主迅速抓住他的胡子,但一用力,季鹤的胡子竟然掉了下来。 原来那胡子是假的。 季鹤袖子一掸,刚刚盖在上面的毒粉又挥了回去,李宗主早有准备,用铁扇遮住了脸。 但放下时,季鹤早已消失在了夜幕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二章 仙人指路 季鹤和李宗主在夜中交锋,两人白一黑,快如鬼魅,一旁的李萱和武光都大惊失色 直到季鹤又消失在了黑暗里,两人仿佛才惊醒过来。 萱儿,那老东西,没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吧? 没有。 李萱连忙摇摇头。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希望父亲回来的。毕竟娘就对自己这样好了,爹肯定会对自己更好。 李萱看到那颗人头还在地上,做势欲踢,不过脚空划了一下,没有真踢。 季鹤和李宗主,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有这样的父母,李萱多少也继承了他们的天赋。在她十岁时,李宗主在宗门上下的坚持下,将李萱送去和其他孩子一块训练。 但不到一年,李宗主就忍不住把女儿接回身边了。可在这个时候,同期的孩子们全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畏她如虎。 李萱惊人的天赋和不按常理出牌的脑袋,可能是最让他们害怕的东西。 娘,我已经把王家堡探了一遍了,可是没有找到坤宁宫。 之前,她用特制的哨子吹出动物叫声,扰动了王家堡中的众人,借以进行侦查,可却没有找到坤宁宫的下落。 萱儿,做得好。 这个结果,在李宗主意料之中。雪花山行事诡秘,其手段匪夷所思。而在雪花山直系之下,又有各种奇人异士。 即便是三相宗,在面对雪花山时,还是要小心翼翼。 李宗主也相信坤宁宫就在王家堡,既然不在地上,那自然在地下。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将其找到。 好,先去跟你舅舅汇报。 娘,明天我们就行动吗? 不,明天,我们可以先歇一歇。 李宗主冷笑,有些蠢货正准备去送死。 第二个晚上,夜光暗淡。 王家堡外,几个黑影正潜伏在黑暗中,他们身着黑衣,又遮以黑袍,只露出两只眼睛。 圆涵副使,时辰到了。 同样遮住全身的圆涵,看着天上的月亮渐渐被黑云遮住,这和他白天预测的天象相同,今晚夜黑风高。 王家堡中点起了很多巨大的火盆,火焰在狂风中摇晃。 黑影们掠过围墙前的空地,精心布置的陷坑和绊索全部被视同无物,一下便到了墙下。 他们不用任何器械,直接徒手跃上,同时攻向所有岗哨,力图在一瞬间杀死所有放哨的庄丁。 但所有岗哨都是空的。 别放跑了贼人! 一只响箭射出,破空而过,发出尖锐的声音,圆涵一行在院内火光下已经暴露无遗。 庄丁和武师们匆匆走出,院内大小弓弩齐射,箭丛交叉而来,但三相宗众人立刻不言地从岗哨上跳下,退回了墙外。 王家堡既然已经警觉,那么就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何种准备,贸然进攻只会取辱,黑影们果断地撤退,并无任何伤亡。 但在围墙外,他们真正的敌人才刚刚从蛰伏中抬头。 一声箭响,一个黑影应声倒地。 不知道有没有懊悔自己的莽撞,圆涵副使立刻指挥手下各自散开。 远处可见草丛一样的几个身影,在地上穿梭,那些是雪花山的艮字门。他们是山中的猎人,最擅长在野外猎杀。 风声中夹杂着远处不断响起的弓弦声,不时有黑影们中箭,不是贯穿眼睛,就是洞中心窝。 原本这是一个适合潜行的黑夜,但刚刚登上岗哨时,他们的位置就已经暴露给了艮字门。对方以此为基准,推断他们移动的位置,然后拉弓射杀。而月黑风高,反而使三相宗门人们难以反击。 这场暗中的猎杀,最后以圆涵的逃出生天告终。从此夜生还的影子们,重新聚集到他的身旁。 但圆涵一清点,发现十四个人只剩下了五个。 原本这十四人,足以趁此夜杀尽王家上下近两百口人。 结果今天不但一人未杀,还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圆涵无名火起,袍下的短刀一挥,旁边的小树立刻两断。 那神仙的话,真是灵验啊! 王员外双手合十,把他知道的各种释道儒圣贤名号全部感谢了一遍。 是啊!这贼来得的情形,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员外的小儿子王移瑞也插嘴说道,一脸沾沾自喜,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若在平时,他哥王移勇必然出来,把王移瑞刚刚在房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好好嘲讽一遍。 但现在他也不敢说话,感叹世事神奇。 今天白天,王家又来了一个年轻道士,往地上一坐,说王家有难。 庄丁们一阵大笑,这都什么年代了,骗子也不换一个新花样。 道士笑而不语,任凭他们来拉扯自己。 搬不动,拉不动,庄丁们满头大汗,七八个人还拉不动这个打坐的道士。 他就像弹簧做的一样,每当庄丁们拉动他时,又会被一股力量吸回去。不但如此,而且手脚越是用力,反而越酸。 最后武师和庄丁们都一个一个瘫倒在地上,累得不行。 王移勇大怒,直接拿着绳子出来往那道士头上一套,就是头牛你也得给我动!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绳子往肩上一背,咬紧牙关,一股沉闷的吼声自丹田生气。 道士屹然不动,用手一拨绳子,王移勇突然感觉自己双脚离地,直接往身后飞去。 围观的家眷里,胆小的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就在这时,那道士已经出现在了王移勇背后,一把将他托住。 年轻道士面露微笑,笑容慈祥,他说:各位何必动劳呢? 王移勇的背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我的妈呀,这是人练的功夫吗?我练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是法术啊! 道士娓娓道来,跟王家上下仔细说了,原来晚上就会有一伙贼人前来。 此贼并非凡贼,技艺超群且心狠手辣,轻易剿灭不得。王家人,必需按自己交代的那样布好埋伏。逼走了盗贼,外面自然有天兵会去收拾他们。 说完了,道士又给王家堡上下看病,或是点破多年顽疾,或是说出身体隐疾,无不一言而中。 神仙就是神仙啊。 王员外笑得高兴地露出了牙齿,拜菩萨也要香火钱呢。谁能到有神仙分文不取,上门来给自家消灾解难。 不枉我平时多修善举,修桥补路啊。 不好啦,不见啦! 什么什么不见了!大惊小怪! 一个仆妇魂飞破散,跑着跑着就摔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 她一脸疯癫,看起来竟然有些让人害怕。 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王员外的夫人恩典,让丫鬟为她吃了家里常备的救心药。 在众妇人的安慰下,那个仆妇才慢慢换过起来,说出发生了事。 太爷!移瑞老爷的儿子,被偷了! 王员外一听,立刻气绝了过去,一下就晕倒了。 在虎游镇外,一个貌不惊人的身影,推着一个小车在路上前进,里面的婴儿睡得纯熟,全然不知自己在哪。 夜黑风高之下,这样的组合未免有些诡异。 推车者正是马裁缝,圆涵自以为是地攻击王家堡,让他有了将王员外的孙子偷走的机会。 他面带笑容,看着推车里可爱的婴儿。这个小家伙仅仅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自己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马裁缝正得意时,却看见对面路上,走来一个不速之客。 他背着行囊,肩上扛着一根多节竹鞭,风中缓步渐行。 天上黑云飘动,露出一丝月光,照出了双方的样貌。 哟,这不是马裁缝吗?怎么来那么远的地方了。 郑顺礼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风声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三章 破邪 与郑顺礼狭路相逢,这是计划外的事。 马裁缝的笑容渐渐僵硬了起来,不过他一下就恢复到了冷静中。计划,出现差错是常态,但只要拿捏有度,不但能顺利执行,甚至可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自己是三相宗的大脑,而不是圆涵那种脑袋大而无用的白痴。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竹鞭从郑顺礼的肩膀上落下,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然让这竹鞭来认一认,它认人的功夫准得无情。 公子,你要继续开玩笑,我可要喊人了啊。 郑顺礼不做回答,夜黑风高的今夜,就是万一之中有人听到求救,也没胆子来救。 郑顺礼。 马裁缝的脸一下冷峻了下来。 你现在认得我了。 我不光认得你。马裁缝的脸在黑暗中轮廓分明,如同面具。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马裁缝双手摊开,舒展手掌,十指骨节层层鸣响。 齐尔泰带来的八旗兵,杀光了你的家人,我们杀他,是在帮你。 我管他齐尔泰的死活,我来要的,是求志塾的债。 呵。马裁缝的喉咙里,发出嘲笑的声音。 你在求志塾里根本没有朋友,他们排斥你,怀疑你,现在又在追杀你。 听到追杀二字,郑顺礼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自求志塾爆炸以来,自己开始怀疑这是求志塾中叛徒所为。 再加上此刻,他发现马裁缝对自己的情况十分了解,更加确信这一点。 但求志塾正在追杀自己吗?这一点让他略感震惊。 他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求志塾是我师父的心血,我不会让谁毁了它。 郑顺礼没有想过要和哪位同学说清楚,他只是在师父姬隆峰回来,这期间顺便出来报个仇。 求志塾已经毁了,你不知道? 郑顺礼的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他立刻回顾,但那里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人也没有。 求志塾被炸毁以来,活下来的塾生有一半都回家了,剩下的一半想要你的脑袋。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也不知是什么。 一阵冰寒,沿着郑顺礼的脊背在往上爬。 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只剩下一辆推车,马裁缝仿佛从来就不在那里。 那些声音,好像惊动了车上的婴儿,他挥着小手,在黑夜中啼哭起来。 郑顺礼,你的学弟武光,已经加入了我们。 郑顺礼一惊,原来失踪的武光还没有死。 他是叛徒吗? 同样的机会,摆在你的眼前。 马裁缝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但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风声鬼嚎,婴儿夜啼,月藏不出。 郑顺礼握竹鞭的手,越来越用力。 他害怕背叛他师父。 女声言。 但他师父不怕背叛他。 男声语。 姬际可是一个活在自己幻想里的人,他和丹枫阁的人整日游玩,都是在骗自己明朝没有亡。 他不在乎你是谁,你只是一条捡回来的狗。 加入我们,你想要什么都有。 你想杀谁,谁就会死。 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用一种安静的方式宣告自己耐心的终结。 郑顺礼用鞭在地上一砸,回身一旋,跟一个黑影交叉而过。 一声震响,黑影的脑袋直接碎裂。 郑顺礼闪身躲过一根镖枪,巨大的三角形枪头在他身旁擦过。 婴儿的啼哭越来越响,不断地在郑顺礼耳中回荡。 他突然一闪,躲过了从另一个方向扔出的钩爪。 布满倒刺的钩爪被拉了回去,这也暴露了主人的位置,郑顺礼立刻转身赶去,连上几步。 当他以为还远时,对方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身材看,那是一个两手拿着勾爪的女性,她用钩爪的链条缠住了竹鞭,用一手别住,推向一边。 郑顺礼用后手抓住鞭身一转,将鞭柄打在她的太阳穴上。 锤子一样的柄尾,本来就可以倒持打击对手,这一下又打碎了一个脑袋。 背后寒光闪闪,郑顺礼回身一合,竹鞭划过马裁缝的身前。 他手里拿着双剑,但剑尖的部分是伞状的钩子,伞顶也开了圆弧形的刃,型同峨眉铲的前端。 这是钩镰剑的一种,三相宗里用来拖住敌人兵器,给同伴创造击杀的机会。 但在有些人手里,也能变成杀人利器。 郑顺礼手中竹鞭一钻,在马裁缝额头上擦出一道瘢痕。 对方埋身一进,一把从上面勾住竹鞭,一反手又用钩镰勾住了下面,竹鞭立刻被两把钩镰交叉锁下。 硬鞭本来就是多节的,一被锁住很难抽出,但马裁缝用两把钩镰剑同时锁拿,也没有办法攻击对手了。 但他将双剑一摇,把竹鞭摇向一边,一手用剑进一步将竹鞭压下,另一手的钩镰顺势松开,往郑顺礼的脖子上挥去。 郑顺礼手里的竹鞭抽不出来,但他也不想抽,他走了一个倒三角步,改变了长鞭被勾压的受力角度,感觉压在竹鞭的上的力量立刻松了。 这原本是枪法中的动作,敌人将我枪压死,我抽拿不出,就移身走一个倒三角步,长枪立刻就反过来压到敌人枪上了。 此势叫还枪驻杆,也为杨家枪中秘技。 此刻长鞭扬起,一下反将马裁缝的双剑一块压下。 郑顺礼又一抽,长鞭一击打在了马裁缝胸口,手中长鞭振动,发出雷鸣一样的响声。 马裁缝的胸骨应声碎裂,插进了内脏里,让他往后仰倒在地。 现在,他的每一下呼吸,都从口中吐出鲜血。 月亮又从云中现了出来,柔和的月光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四章 岂知悟得婴儿顽 郑顺礼看向马裁缝的尸体,他僵硬的面容看不出来之前在想什么。 既然他死了,自己也没有机会问出求志塾内的叛徒是谁了。 郑顺礼又想到,就算马裁缝没死,以他们的作风,自己也问不到什么东西。 也许自己刚刚该假意答应投靠他们? 不成,郑顺礼摇摇头。 这样做完全是以身饲虎,对方不把自己逼到走头无路,是不会给自己一点甜头的。 还是翻一翻他的尸体吧。 郑顺礼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先是翻出了一张书信,打开以后,里面用线条画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图形,左上角写了坤宁宫三个字。 坤宁宫,这是什么庙吗?类似三清宫之类的。 其它反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郑顺礼突然想起,那里还有一个婴儿呢。 他连忙跑过去看看,发现刚刚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家伙,现在已经不哭了,正在好奇地打量自己。 过了几日,虎游镇上流言四起,有人说在野外看见了两伙人物交战,打得昏天黑地,连炮都用上了。 但有好事者实际去看的时候,却没看见任何尸体或弹痕,只能一边骂娘,一边扫兴而归。 也有人说,在夜里看见了阴兵借道,当时吓瘫在地上了,尿了一裤裆。 旁观者便问,阴兵长什么样? 这时就吱吱呜呜起来了,只说都是一团影子,根本看不清样子。 那你怎么知道是阴兵啊? 说到这里,叙述者还是后槽牙打颤,说那些东西的动静看起来就不是人。 这些也可以说是一时奇闻了,不过郑顺礼这几天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他忙着照顾那个婴儿。 他也根本不懂怎么照顾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只能托旅店老板来帮忙,准备一些婴儿可以吃的食物。 同时,他也托老板去打听,最近有没有哪户人家少了孩子的。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是马裁缝的儿子,毕竟没有谁在夜黑风高的夜晚带孩子出门散步的。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还是没有孩子父母的消息。郑顺礼开始怀疑,老板到底有没有帮自己去找。 郑顺礼又去看了孩子,小家伙一看到他就伸出手来。于是他也伸出手指去逗他,结果小伙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不放。 郑顺礼摇了摇手指,发现小家伙力气还不小,还甩不开。自己提起手指,他也竟然跟着手指悬起了身体,吊在空中。 武林中人,很多人的指力不是用特殊方法练出来的,而是每天抓握兵器,日复一日,指力自然奇大。练到手指如铁,不但无法掰动,而且往人身上戳着就很疼。 这样练出来的指力之所以大,是因为不是单纯用手指的力量,而是练到全身结构咬合,肩背的力量可以达到手指上,如同用枪时的力达枪尖。 全身合力如一,所有动作都是一气而行,连动一根手指也是全身力量。 但这样的结构力,初生婴儿不经任何修炼就能达到。但婴儿长大以后,反而做不到了。 郑顺礼思索其中道理,若有所悟。他又想起了季鹤自己跟自己说的五行理法,希望自己将来可以将这些东西理清楚,将其道理投为实用。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背后。郑顺礼突然转身,看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门外正是李萱在窥视自己。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嗯哼。 李萱推门而入,带着武光。 郑师兄。 你真的还活着。 武光解释自己去码头以后发生的事,他发现高云楼是叛徒,后来码头又爆炸,自己掉入水中,又被李萱所救。 求志塾也发生爆炸了。 啊! 武光大惊,脑内嗡嗡作响。 这件事是求志塾里的奸细干的,但幕后主使,就是你们。 郑顺礼看向李萱。 屋内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是啊,这件事不是我干的。 李萱连忙为自己辩解。 不是你干的,也和你有关系。 郑顺礼有所隐瞒,没有告诉她,这件事的最大知情人已经被自己一鞭打死了。 李萱感到头疼,郑顺礼的实力非同小可,自己看他打擂便知道这个人有多难对付。 在这里和他发生冲突,自己没有把握取胜。 告诉我,求志塾里的奸细是谁? 郑顺礼试图套她的话,李萱下意识地差点说了出来,然后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李萱说,你真该把那个小宝宝还回去,不然会有麻烦的。 还到哪里去? 这是王家堡王员外的孙子,他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丢了孙子,现在正在悬赏重金找回,有好多人在找呢。 李萱说道,她也不知道王员外的孙子是自己舅舅偷的,马裁缝的计划极为隐秘,只有他和亲信才知道。李萱只把王家的悬赏,当做一个潜在可以利用的机会。 听说这里有年轻人在给一个婴儿找父母,自己就循声过来看了,没想到碰到郑顺礼。 行,那我把他送回去吧。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李萱拍手说。 这几天李宗主正忙着指挥直系人马和雪花山交战,而李萱难以琢磨的舅舅又不知道躲在哪里搞阴谋诡计,这也让李萱有了一些自己活动的时间。 三个人带着宝宝下了楼,谁知迎面走来了一大群不怀好意的人,个个都做镖师打扮。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榆山的熟人。 说话的人,是太祖门掌门闵行远手下的心腹何文德。 他押镖到虎游镇修整,正好碰到同门晚辈王助前来求助,说是家里的孩子让人偷了。 自己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是还是被王员外的酬金打动了。 他不怀好意地说道:把孩子交给我,你们诱拐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五章 盘龙 郑顺礼三人抱着王员外的孙子走出了旅店后门,太祖门镖师们大步跟了出来。 怎么?想黑吃黑啊。李萱生气地说。 镖师们一阵大笑,这个小姑娘生气的样子只像一只弓起背的猫,还是奶声奶气的那种,并没法吓到任何人。 小姑娘,我们现在是给你们一个台阶下,要是不识趣,我们就要动手了。 武光将盘龙棍递给了李萱,她回头对郑顺礼做了一个先走的眼神,他一下会意,拔腿就走。 何文德立刻跟来,武光用剑一指,挡在了他的前面。 其它镖师各执兵器,相继攻来。 盘龙棍也立刻旋起,李萱用棍身往一杆挥来的大刀上一磕,连枷顺棍势横向一转,打在了他的耳侧。 一个镖师见状立刻用枪扎向她的侧面,盘龙棍一转将枪缠下。这一缠,棍的小节画出一个圆形,从对方的大门枪下越过,直接击中他的前手。 你怎么会我太祖门的棍法?!何文德大惊,此种盘龙棍法是他门中秘传。 但此棍法秘密传入三相宗时,何文德还没有出生。 李萱用盘龙棍的方法,不同于一般人的用法,不是拼命抡棍子的前端。 而是类似郑顺礼用过的劈枪法,用中节一击,前端自中敌人。发中同时,革击一体。 如我劈上身,用棍身一劈,就算他往上一挡,头部还是会被前端小节击中。 又如我将他兵器扑下,小节自然往下击中他的前手。 如果再用梨花摆头手法,更是眼花缭乱。 虽然还是使用枪棍的手法,但多出来的一小节,就可以起到很大的帮助。 何文德此时尚且无暇顾及盘龙棍,武光还挡在他的面前。 他作为太祖门中的头面人物,所用兵器也非寻常,是一对双锏。双锏的握柄尾端系上了绳套,套在了两手手腕上。 用绳子把兵器绑手上的举措,多见于马上。这样是为了一松开兵器之后,手立刻就能抓住缰绳。而兵器不会遗失,要用的时候又可以轻易转换。 马上双剑、双锏、双锤的打法,都是要这样用绳子系住了。 不知道门道的人,以为双手持兵没法操纵缰绳。 其实正好相反,因为有绳子系住,我大可用双手操持缰绳,逼近对手的侧后方,再持兵击杀对方,灵活性更胜马上刀枪。 何文德左手用锏击来,力道甚重,武光不能用剑磕碰,否则立刻会被崩口震开。 但他手腕一拧,用剑面将钢锏绞下。有下必有上,绞下以后武光立刻会用剑顺锏身进杀。 但何文德直接松开左手的锏,武光的剑一下就绞空了。 这就是锏法中的撒手锏,敌人压住我锏了,我直接松手让他下,换手攻击。 何文德的右手又挥锏一击,武光立刻上拦,用剑一托。但何文德的锏是绑在手上的,此刻左手又抓上了锏。 武光迅速贴紧对手,因为挥舞钝器必然需要距离,只要贴近了对方,他就无从下手了。 但何文德左手锏一抬,直接卡进了武光的腋下,另一手用锏柄把武光的同侧手腕往下勾住一压。 他两手合力一别,武光立刻往前倾倒,手中的剑也落地了。 钝器一到近距离就不好施展,但鞭锏则不然。鞭锏往往合称,但又不同,一般将多节的称为鞭,无节有棱的称为锏。 到了近身时,鞭可以倒手用柄打,也可以勾摔对手。而锏则可以卡锁对手,或卡进腋下,或卡进腿间。一些锏上有山字形护手,可以卡住敌人兵器,再进身锁制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鞭多单用,而锏多双持。 单持鞭,才好用各种勾摔和倒手。而双持锏,则好用撒手和各种锁拿。 何文德还记得武光曾和陈阳、闵华同行,此时出手毫不留情。一将武光拿下,右手锏立刻松开提起,马上就要打碎他的脑袋。 但他一松开,武光也有了活动的空间,他将手上穿,立刻把何文德举起的手掩住,再盖到他自己身上。 何文德一挣扎,武光就借机脱身。 但脱身了也手无寸铁,何文德铁锏再起,武光只能拿手来挡。 这是应急的方法,并不是用手死挡,而是往前迎推。如果能用手偏开敌人兵器,那就没事。如不能,那臂骨就断了。 就在这时,李萱的盘龙棍从两人中间一分,劈在何文德面前。 其他镖师,已经都被她打了个落花流水,哀鸿遍野。 何文德暗骂一声废物,连忙提锏挡住她的进攻。 李萱依然中节一击,小节随出。但何文德手持双锏,如风调转,一锏挡住棍身,另一锏也挡住了盘龙棍的小节。 他随即用两锏往前深扑,一下压住了盘龙棍。一但被制住棍身,盘龙棍的百般变化也就无从施展了。 李萱倒手转棍,用棍尾铁钻去捅他。 何文德如猫扑鼠,在地上又一扑,又压住了李萱的棍尾。此时李萱再无法变化,只能用棍尾死死抵住两锏。何文德感觉到她已经束手无策了,只是最后挣扎。 但李萱上手一松,盘龙棍的棍头像投石机一样弹出,小节去如流星,啪的一声打在了何文德脸上,一下就把他的脸打肿了。 这是棍法在近身僵持时,利用杠杆原理的妙招。敌人压住我一端,我松开棍子另一端弹出去打他,用盘龙棍施展更为迅速。 李萱一看赢了,直接拿起棍子乱劈。何文德先是胡乱用锏挡了几下,但是自己头晕目眩,根本挡不住,索性面子也不要了,直接用手护头,赶快逃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六章 无家可归 郑顺礼把王员外的孙子绑在了自己身上,一刻不停地往王家堡跑去。 当他来到王家堡外时,却发现庄门紧闭。 有人在吗! 敲了门,也毫无应答。郑顺礼用力推门,发现门被拴得死死的,不可能被推开。 这就麻烦了,但大白天怎么会没人应答呢?郑顺礼感觉到不大对劲,他看到王家堡的外墙上都有尖刺,于是就将竹鞭的中间绑上绳子,再扔上去卡住。 顺着绳子,他爬上了围墙。一上墙就发现,庄里血迹四散,但一具尸体都没看到。 郑顺礼大惊失色,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他想了一想,把绳子解下来,系在了墙顶的一个铁刺上,然后原路下墙回到了庄外。 庄内必然有变,而自己带着一个婴儿,遇见谁都不好动手。 门外没有马蹄印,也没有任何破门而入的痕迹,难道是王员外自己家中有变? 郑顺礼脑袋里一团乱麻,不管王家堡发生了什么,现在把王员外的孙子还回去一定不是一个好主意。 突然庄内传来开门的声音,王家堡内供车马进出的大门打开了。 郑顺礼手忙脚乱,赶快找了一个树后面藏了起来。 大门敞开了一会儿,这才有人走出。那是三个用黑纱遮面的人,全部背着药箱。中间那个人看起来地位颇高,另外两人感觉都是他的随从,其中一个拿着一根竹竿,上面系着一个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叮铃响声。 这三人身法轻盈,如同在地上飘动,一看就是有非比寻常的夜行功夫。 但看起来这三人似乎在赶什么时间,无暇顾及其它事情。否则藏在树后的郑顺礼,一下就可能会被发现。 看着这三人离去,郑顺礼更加确信王家堡内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自己一定要找一个地方,先保证这个小家伙的安全。 他匆匆忙忙往路上走去,走了一段路,这才想起来不知道该去哪里。 郑顺礼看向怀里的婴儿,我和你一样连个归宿都没有。 咳。 旁边传开咳嗽声,郑顺礼猛然警觉,这才看到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坐了一个道士。 道士看起来很年轻,但脸色苍白,感觉像是受了伤。他的衣服内衬里,露出了斑斑血迹。 郑顺礼看到他身前放了一根竹竿,感觉很眼熟,问道:你是雪花山的人? 道士勉强笑道: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有缘人。他把竹竿拿起,递给了郑顺礼。 那个竹竿表面经过和竹鞭一样的处理,与铁器碰撞也不会崩裂。 而竹竿里面似乎是空心的,还贯了水银,随着竹竿左右滑动。 郑顺礼突然想起了窦二东和自己说过的刀理。如果使用得当,这个竹竿里的水银加快出手的速度。但如果使用不当,水银反而是累赘。 能请教道长名号吗? 贫道法号碧月。 郑顺礼似有所悟,他看见这个道士态度谦和,身体负伤但却不恼怒,不是一般人物。 比云真那个狗道士好多了。 你身上带着的是王员外的孙子? 是。郑顺礼愕然点点头。 怪我太天真,没有预料到三相宗手段那么残忍,连累了他们一家,我早该劝他们离开的。李宗主拖住了我们的援军,现在坤宁宫已经破了。 道士发出一声叹息。 郑顺礼正想提问,道路上突然传来马蹄声,有几个人正往自己这边过来了。 对方风驰电掣,一下围住了自己和道士。 御! 健壮修长的马匹发出嘶鸣声,一看便知脚力雄健,不是凡畜。 骑在上面的人,郑顺礼却很熟悉,他是姬隆峰的弟子韩光远,在求志塾中受众人推崇,被称为大师兄。 他在马上夹着一杆长枪,枪头发出令人窒息的寒光。他身后跟着两个求志塾学生,其中一人手里拉着两匹空马的缰绳,那是用来换乘的马,想必他们也赶了不少路了。 是来找我的。 你把孩子给我吧。 听了道士的话,郑顺礼将孩子解下,递到了他怀里。 但这个过程里,他并没有放下对敌人的警惕。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郑顺礼的心里,掂量着自己的长鞭有多少机会可以战胜一个骑马的对手。 如果对方驱马撞来,自己躲闪不及,必然被撞倒踏死。而手里的竹鞭长度,不足以打到马上的对手。 自己最好的机会,是在躲闪成功的同时,一鞭打断马的腿或者脖子。 胜负,仅在一瞬之间。 但韩光远下马了,他并不愚蠢,可能也不想冒这个险。 顺礼,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你们应该想想自己在做什么。 你打伤了你二师兄,又跑来这种地方。 哼。郑顺礼不屑的说道。 我只记得和你们同门学艺,不记得有尊谁为兄过。你们自己排的座次,不要安到我头上。 此刻撕破脸皮,郑顺礼也放下过去仅有的一点客气。听到他的话,那两个求志塾学生早已咬牙切齿。 但韩光远还是一幅耐心的态度,对他说道:唉,你入魔太深了,只怪我没有早注意到。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求你的名利,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如何。 畜牲!韩师兄还在我们面前为你说话呢! 求志塾学生怒骂道。 那看来没有办法了。 韩光远放开缰绳,用双手握住枪杆摆出中平。 郑顺礼也摆出中平势,但此时枪光一闪,他感觉到肩上一阵剧痛。 韩光远的枪杆,已经刺中了他肩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七章 高山立水人难防 血液顺着郑顺礼的肩膀缓缓流下,他无法确认自己的伤势。 韩光远的长枪再次闪出,长鞭往下一扯,拉住了长枪。但韩光远立刻抽枪再扎,郑顺礼根本看不清来势,只能蹲身一躲,长枪从他耳侧穿过。 一枪不中,不变势,再抽再扎。 这是枪法中的毒着,郑顺礼凭着反应逃过了一劫。 韩光远将枪前推,枪尾垂至前膝。这是枪法中的定膝势,往往是双手刀摆出的姿势。 此势用在枪法上,往往是为了对付比自己更长的枪。定膝势可以加大和对方的接触面积,用拖扯等小手法革开对方的枪以后,立刻后手用单杀手扎出杀敌。 但对付韩光远摆出这个姿势,是为了对付比自己枪短得多的长鞭。 他后手一松,长枪立刻流水一样劈下,郑顺礼并不招架,立刻躲开。 因为韩光远用的是劈扎法,用枪腰一劈,枪头便已经扎中。长鞭太短,遇到这种劈枪法,若是拦截,只会被一戳而入。 韩光远继续劈下,连续不断。 如果一招对敌人有用,那你应该用一百次。 郑顺礼突然急退,脱离开了长枪的攻击范围。韩光远突然将手腕卷紧,两脚一蹬,身体向前猛然窜出。 这一下实在太快,如同晴空幻电,郑顺礼咬紧牙关,身体连忙一侧,枪头划破了他的左手臂,割出了一个深深的豁口。 韩光远一击不中,连忙起脚。 看到机会来临,郑顺礼马上也坐腰,用身法纵进。但韩光远回龙一枪,长枪立刻插进了他的腹部。 突然周围传来暴雨一样的马蹄声,四周乱马奔驰而来,更多的求志塾学生赶来支援韩光远了。 郑顺礼缓缓退步,长枪从腹部弹出。自己的衣服,正在被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郑顺礼把长鞭一砸,鞭头落在了地上。他向前伸出了正在被红色血液缠绕的左手,如同毫无防护。 前朝时,南省有横行水路的大盗段生。 有人说,他杀尽仇人以雪灭门之仇。也有人说,他一人独劫官船,一条长鞭挥舞,中者无不粉碎。 段生也曾经是孤儿,被放在水上漂流的一个篮子里,直到被一户行船的人家捞起。 他十二岁时,力气就可以和大人相比了。一日从水上救起一个伤者,传他一套拳法,临走时留下了长鞭的形制,并告知这其实是硬鞭的空手操法。 长鞭虽利,但也会遇到不可战胜的对手,此时要用非常之法。 郑顺礼将长鞭放下,伸出左手诱敌。但韩光远早已看破,如果自己长枪扎去,郑顺礼会用手击开,然后再出鞭攻击,此势可以破枪法。 但破不了我的枪法。 长枪如同毒蛇一样扬起,又突然沉下,闪动的枪头晃出一道道寒光。 郑顺礼不用手拦,直接弯身一进,长枪从他背上擦过。 长鞭激起,在长枪上一击,进步又一击,却还是打在枪上,好像水漂。 俞大猷都督武名威震一时,他传授的破枪方法,叫做连打。我革枪后不进身杀他,而是又一下打在他的枪上,打到他的枪势死尽,我自然进杀。 郑顺礼所用的连打法却不是来自俞大猷,而是杨家枪法中的火龙三劈手。 连击三下,自然中杀。 韩光远脸色一变,用枪缠住了竹鞭。郑顺礼顺着杆子迎锋推杀,长鞭在枪杆上滑出的声音,如同低低龙吟。 郑顺礼!韩光远一声怒吼,表情扭曲如同恶鬼。 竹鞭扬起,打碎了他的脑袋,发出了打雷一样的声音。 过去的骑军用钢鞭冲阵时,陆续打下的声音如同雷暴,但现在。。。。。。 一响难求。 。。。。。。。。。 李萱和武光伫立在王家堡外,看到大门紧闭,岗哨也无人,只有旁边的墙上垂下了一条绳子。 李萱不抓绳子,一手拿着盘龙棍,两三下就爬上了墙壁,往院子里看去,回头跟武光做了一个上来的手势。 武光顺着绳子爬了上去,又将绳子扔进庄内,李萱早已几步下墙,猫一样伏在地上。 两人进了庄,看见了周围到处都是干涸了的暗红色血迹,就算屠户的后院也没有那么血腥。 但更可疑的是,这里一具尸体也没有。 郑师兄不会有事吧? 弥漫的血腥味,让武光受不了捂住了鼻子。 郑大哥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李萱随口说了一下,她心想郑顺礼不会傻到跑进来。 武光觉得很奇怪,自己也曾听过地方庄园被攻破的惨状。但王家堡看起来不像是被土匪袭击过的样子,既没尸体,也没马蹄印,大门也完好。 李萱在前面嗅嗅停停,走进了一间院子,里面晒衣服被子的绳子上,现在挂着一张张完整的人皮,衣服一样随风飘动,眼睛和嘴巴都是深深的黑洞。 一股巨大的恶心感从武光的身体里爬出,他感到一阵发麻,随即在地上吐了起来。 李萱可怜地拍着他的背,她看向旁边的房间里,里面的地板上全部都是被草席和被子盖住的尸体,还传来一股炮烙的味道。 李萱扶着他往王家堡后面走去,两人经过大堂,看到了太师椅上王员外的尸体,他的手脚被钢钉打在了椅子上。而导致他死因的,则是天灵盖上的一根长钉。 他虽然死了,但还是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前面摆了一张供桌,上面按年龄大小排列着王家子孙的头颅。 李萱看了这样的行事,也是皱紧了眉头。王员外一家上下,全部都酷刑杀害,无一例外。 王员外被绑走的孙子,反而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这时候,突然从王家堡的后面传来了一声爆炸声,冲击力使整间大堂剧烈摇晃起来,不时有碎屑从房梁上纷纷落下。 李萱和武光都被吓了一大跳,还好这里没有被爆炸波及。过了一会儿,似乎尘埃落定,一切重归平静。 武光惊魂未定,身上感觉像发了低烧一样,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被吓死了。 但李萱不知为什么,立刻往爆炸的方向跑去,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爆炸的地方,是王家的祖坟。据说王员外的祖先在神秘相士的指引下,将家族坟墓迁移至此,子孙果然兴旺。 但现在,所有的棺材都被从地里刨出,又被斧头劈开,里面的尸骨全部散露在了外面。 其中最大的、也是最受尊崇的一个王太公的坟墓,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原来是棺材的地方,冒出向下的阶梯,接着一个损坏的大门,里面正有黑烟冒出。 外面的圆涵副使,脸上难以抑制地一阵狂喜。 祖先纳山显灵,宗主之位,现在是我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八章 坤宁 李萱看到王家堡的惨状,就猜到了是圆涵的杰作。 三相宗一门上下,都强调隐秘行事,不可让外人知晓自己有何行动。但只有圆涵例外,因为他在三相宗里,专门负责用恐怖行动惊骇世人。 此刻他兴致高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默默围在他身边的黑衣护卫们,却全部沉默不语,似乎不被允许有感情波动这种特权。 在李宗主牵制住了雪花山的情况下,圆涵联手药师给王家堡庄丁们下毒,中者皆口吐黑水而死。然后他带人从容进入,将王员外一家残酷杀死。 你还是人吗! 武光愤怒地拔出了剑,三相宗的护卫们立刻挡了上来。他的手里的武器无不是黑银的色调,兵器丛丛而来,逼退了武光手中的剑。 李萱,管好你的狗。 圆涵冷冷地警告,但脸上还是有刚刚的得意之色。 毕竟自己已经破了坤宁宫,又获得了三相宗先祖纳山的遗书。凭此两件奇功,再加上自己已经在门中获得了其他副使的暗中支持,宗主之位也终将归属自己。 李宗主和她的野种女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骑在自己头上了。 我不管,你要杀他,我就杀你。 杀我?你可知按照祖训,我仅凭你的威胁之语,就可以将你处死! 嚯,你试试。 圆涵听了哈哈大笑。 蠢货!你以为你和小白脸两个,能打得赢我们那么多人吗? 李萱从手中扔出暗器,但圆涵的护卫们早有准备,用兵器一齐拨挡,足以击落飞刀飞镖。 但李萱扔的目标,却是他们脚前的定。 地上瞬间炸开了数道烟雾,乳白色的烟灰哗地一下腾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调制而成。 谁说要和你打了。 一片空白中,李萱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来。 烟雾成分异常,虽然没毒,却久散不去。三相宗成员身上都会携带驱散毒烟和烟雾的扇子,但这种烟雾却好像非常重一样,根本扇不走。 散开!还等着被一网打尽吗! 圆涵大声喝道,但已经有一个人发出闷哼,然后一下栽倒。但没有引起混乱,手下的护卫开始有序地散向各个方向。 但似乎不是特别顺利,因为这片坟地里,到处都是散露的尸骨和棺材。这种环境下,可视度又低,很难互相驰援,他们很快就会为刚刚自己亵渎遗体的行为付出代价。 白烟中人影闪动,一个迅速移动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每一次移动,都有一个护卫被从背后或侧面杀死。 圆涵手下也开始追逐那个身影,但此刻他们的众多人数反而成了劣势。李萱可以攻击任何人,但他们必须分辨哪些是自己人。 事实上,已经出现了自己人斩杀自己人的情况了。 圆涵大怒,但此刻他也无从判断李萱的位置。他强忍盛怒,在原地警戒,如果李萱攻击自己,他才好趁势反击。 突然寒光闪过,一杆短剑向自己刺来。圆涵用手里的钩镰一推,挡住了奔向自己心窝的剑尖。 武光抽剑再刺,圆涵尚未反应过来,身上便已经中了一剑。 但他什么事也没有,他的黑袍下面,覆盖着一层上漆的皮甲,钢剑刺而不入。 圆涵手里钩镰一挥,差点就削掉了武光的脑袋。他在圆涵的攻击下仓促后退,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但对方一点也不打算放过他,圆涵拿着钩镰追来,打算先割了他的狗头。 乳白色的诡异烟雾,随着时间流逝,也越来越淡了,武光的身影开始慢慢可辨了。 烟雾中武光突然回身,一剑刺在了圆涵身上,但只是在皮甲上划出一道痕迹。 没用! 圆涵手里钩镰伸出,武光急忙蹲身,虽然躲过了这一下,但是也往后坐倒在了地上。 举起的镰刀高高劈下,和钢剑碰撞发出火花。 圆涵再次举镰,武光立刻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往上洒去。镰刀破空而下,武光急忙滚身,慢了一点的镰刀劈在了他刚刚的位置。 圆涵大恼,准备再次攻击,但突然腿上一疼。原来武光在地上,用剑往自己腿上一个抽带,自己腿上立刻鲜血四溢。 武光立刻跃起,一把用手抓住镰刀的杆子,马上用剑刺去。 圆涵两手在杆子上一旋,镰刀立刻分为两节,抽出一把短刀来。 武光已经抓空,但剑却不停。 两人的身影在烟雾中相撞,武光一剑刺进了圆涵的喉咙正中间,对方的短刀停在了自己眼前。 旁边传来盘龙棍的链条响声,李萱摆出顶膝棍势,将棍尾放在膝前。棍子连劈三下,连枷乱舞如同金鸡点头,将最后一个对手击倒在地。 胜负已分。 武光推开圆涵的尸体,看向那个黑烟冒出的地方,里面似乎正有大火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应该就是坤宁宫了。 李萱说。 坤宁宫是雪花山机要之地,却不但位置少人知晓,而且几十年没人进入了。今日终于打开,却遭受灭顶之灾。 几十年前,由精通机巧的机禅子,在此处设下极为厚重的大门,只能用机关打开,为的就是守护里面的东西。 坤宁宫内,全部是各种机要文件,其中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是雪花山和各种下线组织联络的方式和代码。 雪花山极其守密,和下线组织从来只是间接联系。就算一个组织覆灭,也不影响大局。 而且雪花山为了起义推翻朝廷,在前朝就已经策划许久,时间跨度太长。也使得内部和下线组织的联络,全部都是认号不认人。 本来机禅子的大门循用古法,万无一失。但圆涵却利用三相宗总坛缴获的雪花山离字门的火药,一举炸毁了大门。 里面的各种材料,自然也被焚之一炬。 没有这些重要的文书,雪花山失去了和下线组织联络的方式。 但这些组织,不会因此放弃起义,只是从此无人调度,他们就算起事,也是一片混乱了。 坤宁宫破,天下不宁。 但对李萱来说,这些反贼如何,不关自己的事。她从圆涵身上,找出了一封更重要的东西。 三相宗祖师纳山的遗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九章 祖师传下真妙术 李萱看着三相宗祖师纳山的遗书就在自己手上,心脏立刻砰砰跳了起来。 上面盖着的印章表明,这确实是纳山的真迹。因为上面特殊的三角形墨绿色章记,和至今被三相宗奉为至宝的纳山私印是一样的。 纳山是探马赤军中的异人,身负奇能。其一生伟业无数,最大的功绩就是暗杀了太子真金。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遗书里面到底会有什么呢? 神秘武功?未知配方?还是从未被世人知晓过的皇家秘辛? 没想到今天让自己得到了,李萱的手颤颤巍巍,打开了厚重的折叠纸张。 里面的内容,是用汉语写就的,因为纳山在自己家乡时,并不识任何文字。 李萱也想起母亲和自己说过,先祖纳山成长在一个野蛮凶恶的部族之中,自小便以劫掠为生。 残酷的自然和强大傲慢的敌人,塑造了纳山的性格。他有事必断,冷酷无情,超人的智谋每每超乎他人的想象。 他的子孙在中国历经百年,先是元朝理财派大臣的爪牙,后来又侍奉朱家,现在又投靠满清。 李萱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感到一阵疑惑,于是把信放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又再拿了起来,紧皱着眉毛,睁大眼睛又看了一遍。 武光以为是遗书的文字典故太晦涩,李萱没有看懂,就过去瞧了一下。 信上先是说了自己的名姓,纳山像汉人一样取了字,又自号三相祖师。 他先是怀念了一下自己在勾栏听戏听书的岁月,然后总结说,如果自己没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可以多活十年。 他告诉妻子不要难过,然后写下了自己的生平。 原来纳山自小就喜欢医术,小时候同伴在一块玩骑马打仗的游戏,他则在一旁给小狗看病。 他十几岁的时候,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些白痴,前往传说中的巴格达城学习医学,穷尽关于四种液体的秘密。 结果一出门就被蒙古大军抓走了。 此后历经征战,但他机缘巧合之下没有被送往西方,而是去了遥远的东方,一生都没有见到世界明珠巴格达。 可没想到在东方,也有种种秘术等着他去学习。纳山兴高采烈,却发现在这之前,自己必须先给大人物卖命,否则安宁的生活就是一种奢望。 最后他告诫子孙吃好穿暖,好好种地,不要白日饮酒,也不要睡懒觉。 李萱静静地想了一下,同时将遗书好好收了起来,然后骂道:什么三相宗,全部都是骗人的! 纳山追求知识和宁静,喜欢给人看病,但他的子孙却自号人屠,迷失在对权力和阴谋的追逐里。 但李萱转念一想,要是三相宗没了,自己的爹娘不就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吗? 哥哥,你要继续帮我。 自己也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不必再遮遮掩掩。 还有这封遗书的事,跟谁都不能说。 那么。。。。。。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三相宗女门人惊慌的跑来,从她称呼李萱的方式,似乎可以看出她的派别是在李宗主这边的。 李萱指了指地上圆涵的尸体,解释说:坤宁宫已破,圆涵副使战死了。 女门徒拉下面纱,会意地点点头。武光看到她脸上被剑刃留下的伤口,发现她就是那天在总坛和自己比武的人。 圆涵副使真是我三相宗烈士啊。 武光感觉到女门徒的话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意,圆涵是烈士,但功劳当然是属于活着的人。 如果没有其它知情人的话,李宗主就会通报说是李萱破了坤宁宫。 听到三相宗三个字,李萱的脸上似乎一瞬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女门徒注意到了,但不敢妄自猜测原因。 小姐,宗主已经大胜,正在虎行山下饮马,请你赶快过去相会。 三人又看向坤宁宫,里面烧成了一个火炉。里面除了雪花山和下级组织的联络方式以外,还有很多从绝崖峭壁上抄录的仙篆龙文,和已经被认为亡佚的典籍。 无数不传于世的竹简和文书,一朝化为乌有。 但这都不关李萱的事,她这就出发,前去和李宗主会合。 纳山的遗书好好的藏在她的身上,李萱并未提起这件事。 毁灭三相宗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李萱必需好好计划,不让任何人知晓自己的意图。 虎行山的一处林中,三相宗正在扎营,几处马车上尸体堆积如山,全都是战死的门徒。 这一场和雪花山的战斗惨烈无比,三相宗人数不如雪花山,但是暗奏朝廷调动了兵马同时在各地同时攻击雪花山的势力。 这样既分散了雪花山的兵力,又隐藏了自己的真正意图攻击的目标。 尽管如此,三相宗依然死伤惨重。 他们的对手雪花山,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唐宋,他们并不是只反清朝,而是反对一切君主。 为什么这么做,则是一个并没有太多人关心的话题。 清庭对于一般反贼的对策,就是不论叛乱大小,不论缘由,也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斩草除根。还要焚其村寨,甚至销毁和他们相关的书面记载,彻底断绝叛乱的种子。 但雪花山这一路反贼,却与众不同。不光在于他们的手段非常,而在于他们极为谨慎隐秘,并不是自己起来造反,而是间接扶持各种组织进行起义。 他们和被扶持的组织络是单线联络的的,被扶持者甚至不知道雪花山的名号,只是被其物力、武力所镇服。 如此,就算起义失败,雪花山大可进行下一次准备。但那么多年以来,却没有那场起义,是真正成功的。 于是雪花山隐秘的领袖们,趁着明清交替的乱局,重整旗下势力。这一次,他们同时扶持了几十个不同势力,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同时起义。 在这场巨大的计划里,雪花山将他们保密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所有的组织彼此之间并不知晓,只和雪花山通过特定的暗号方式联系。 而所有的暗号,都被封存在王家堡下坤宁宫中。王员外的祖辈是雪花山的秘密信徒,坤宁宫的秘密他连子孙都不告知。 但不论如何,这场三相宗和雪花山的战争里,并不是靠伤亡多少来决定胜负的。 坤宁宫一但被攻破,雪花山就失去了和所有下线组织联络的方式,宏伟的蓝图终究破碎。 而在吴三桂进攻下岌岌可危的清庭,也因此逃过一劫。 在这场大战中,李萱和武光不过只是蝼蚁一样的旁观者。起到关键作用的,是李萱在三相宗里专冶情报的舅舅。 李萱的舅舅探知了坤宁宫的位置,建下奇功,但却在一场不明不白的遭遇里,被郑顺礼一鞭打死。 这是偶然,还是有人推波助澜,没有人能知道。 李宗主失去了一个左臂右膀,导致首破坤宁宫的功劳被跟她离心离德的圆涵所得。非但如此,他还从中取出了三相宗先祖纳山的遗书。两件功劳,使他有了威胁李宗主地位的能力。 但或不明不白,但或有意为之,圆涵未能看到自己的胜利,就死在了李萱手里。 世事总是互相缠绕,无法预料。雪花山失去了所有和下线组织联络的方式,但这些组织却并没有消失,它们会自己生长,然后在某一天掀起一场更加无序的大乱。 娘! 李萱走进了营地,深藏心里对三相宗的反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章 黄雀在后 看到李萱来了,李宗主颔首一笑,并未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她现在大战刚胜,正是豪情万丈之时,不想在手下面前表现家里长短。 雪花山留下的那些下线组织,是清庭之隐疾,却是她的宝藏。 因为如果世界上没有老虎,自然也不需要猎虎的人。 留着这些人,清庭才会需要三相宗。 但坤宁宫一破,雪花山再不成气候,就算百年以后也难恢复。而没有了这个致命敌人的三相宗,却可以慢慢坐大。 这是前代宗主都未能达成的大功,不但如此,等到清庭需要三相宗多过三相宗需要清庭时,猎虎人的虎叉将反过来要挟主人。 三相宗药师在营地里点起了某种植物,弥漫的香味盖过了尸体的味道,李宗主跟手下交代完事情,才挥手让李萱过来。 武光正想跟上,女门徒却拦住了他。 李宗主有机密的事情要和小姐交代,你不要过去。 李宗主往他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和李萱说:雪花山既然已经不成气候,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丹枫阁。 李萱明白了这场对话为什么不让武光参与,但她还不知道李宗主对武光最后的安排是什么。 丹枫阁不过是一群文人,根本不成气候。 李萱说得对,丹枫阁诸生里,除了姬隆峰、傅山等人偶有武艺,其他不过是寻常文人。 可惜你舅舅死了,不然化解丹枫阁只在弹指之间。 她哀叹自己失去了一个重要谋士,和一个亲人。 我打算把你表哥招回来,接上他父亲的副使之位。 李萱眉头一皱,一句话脱口而出。 找他回来没问题吗? 我自有安排。 之所以李萱这样说,是因为她的表哥几年前就已经叛出三相宗外了。但母亲既然这样说了,那想必也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正攀谈间,大地突然震撼,轰隆隆的声音如同山崩,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宗主回头,看到自己队伍里有些人已经不知去向了,神情立变。 虎行山脚下,无数骑兵鱼贯而出,他们的军旗此刻才高高举起,兆示着即将要到来的杀戮。 快撤! 李宗主一眼认出,那些全都是清军。但已经太晚了,对方如同暴雨而来,外围的人立刻被撞倒,然后被接连不断的马蹄踏为肉酱。 三相宗的毒矢毒箭,叮叮当当打在对方的盔甲上,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李宗主一行所在的地方被马车重重围住,骑兵们在马车前迅速调头,如同被礁石分开的海水。 三相宗人毫不接战,立刻往山路上退去,弓箭和铳弹不停的从他们头上飞过。 但上了山路没多久,前面立刻传来惨叫。原来山中也有伏兵,他们分成了很多小队,前方的人拿着狼筅和刀牌,后面跟着长枪手和镗耙手。 狼筅是戚继光启用的武器之一,是用一整根竹子所制,枝叶密密麻麻如同大扇,可以遮挡住前进的敌人。而枝叶上挂了倒勾,就算硬闯也没用。 他们先用狼筅挂住前进的三向宗门人,后面的长枪手直接用枪从狼筅的枝叶中刺出,杀死对手。 盾牌和镗耙,则起到掩护和救援的作用。 这是鸳鸯阵。 逃跑的三相宗门人,一下就被打乱了队列,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他们突破不了狼筅和盾牌,但是身法也都十分高超,在山路上纵横穿插,狼筅沉重不活,被攻击到侧后方,一下也死伤不少。 拿旗子来。 李宗主脸色一沉,手下给她拿来一面卷起的旗帜。旗帜一展,纯黑的旗面上画着凶煞的画像。 她举着旗子向前,斜步一挥,旗面晃动,一下困住了好几杆狼筅和长枪,这也是阵上以一敌多的方法之一。 手下趁机进攻,杀出了一个突破口。 就在这时,李宗主忽然感觉不对劲,她回头正好看到一个三相宗门人向自己杀来。 旗面在那人眼前一晃,而旗子后的李宗主转瞬间就消失了,下一个瞬间那个门徒的眼睛就被毒粉所袭,眼中沸腾一样流出血泪。 李宗主用旗杆一击,打在惨叫的偷袭者脑后。但她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已经中了暗算。 药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手里长长的探尸针插进了李宗主的后腰。 李宗主立刻掏出铁扇回头一扫,但药师早已闪开。未及动怒,李宗主就感觉身上食道仿佛被烧烂了,而被刺中的地方更是传来巨大的肿痛感。 针上有剧毒!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她平静地问道:那么久的交情了,告诉我是谁指使的。 皇帝。 药师蒙面的脸上,好像也出现了一丝感情的波动。 李宗主黯然失色,她机关算尽,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果断。李宗主想到的未来,他也想到了。 无数明面上的反贼,也比不上一个可能失去控制的三相宗。考虑到这一点,他宁愿放弃三相宗。 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不知道吗? 李宗主咬紧牙关,吐出最后一点嘶哑的声音。 你的话太多了。 药师漠然不言。 娘!李萱冲了过来,但李宗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将她推开。 快走,李宗主想说这句话,但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李萱擦干眼泪,立刻转身离去,背后传来了长枪刺入人体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二十一章 心死为亡 郑顺礼睁开自己的眼睛时,苏醒的身体刚一活动,就感到一阵剧痛。 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记忆,是无数张罗网往自己身上套来。而现在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止住血了。不知道是自然止住的,还是有人代劳。 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帐篷里,帐篷外有一个打盹的人影。 大难不死,说明更大的难还没有来。 郑顺礼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但是双脚没有被绑住。可能自己被擒时,已经昏迷到让他们觉得连这个必要都没有。 王家的婴儿去哪里了? 郑顺礼不顾头痛,努力回忆,但他记得自己倒下的时候,就不知道道士和婴儿去了哪里了。 外面打盹的人,传来轻轻的呼噜声。 郑顺礼努力站了起来,尽力让去摇摇晃晃的身体不发出太大动静。 刚迈出一步,一股强烈的本能就驱使他停了下来。郑顺礼的眼睛慢慢对焦,看见自己身前有一条细细的丝线。 丝线的另一端连着铃铛,郑顺礼没有办法,又重新躺了下来,从丝线下面慢慢滚了过去。 门口的守卫还没有醒,这是一个机会。 郑顺礼刚把头冒出去,立刻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一把丢出。 来人啊,他要跑了! 帐篷前的守卫这才惊醒,满脸通红。 四周也都有人赶来,全是求志塾学生,立刻有人过来抓郑顺礼。 郑顺礼一脚踢开一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四面八方,一群人乱哄哄地冲了过来。最当先的那个人被郑顺礼用肩一顶,竟然大飞而出,撞倒了后面的几人。 郑顺礼在人群之间游移,身形一闪,就有一人被撞翻在地。他用的全是近身打法,肩撞、胯别、膝顶、脚踩。 这些方法求志塾的学生不是不懂防御,但郑顺礼身法实在太快了,走了一圈就击倒了一大片人。 用绳子! 郑顺礼听出那是姬隆峰徒弟之一的尹浩,他平时算对自己比较客气的,但此时毫不留情。 学生们三三两两拉开绳子,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围了上来,郑顺礼一下被好几条绳子捆紧。 啊! 粗厚的麻绳一下勒紧,郑顺礼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马上就要迸裂了。如果伤口再次出血,他可能就没救了。 吊死他! 不知道是谁这样喊道,但立刻有了一片响应。 对,吊死他! 郑顺礼被拉倒在地,学生们把他往一个大槐树下拖去。 一个绳套丢到了他的脖子上,另一端立刻被抛过树枝,然后被一下被七八个人一起拉住。 那么多人同时用力,拉一下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众人拉第二下时,郑顺礼的脚跟就已经离地了,只要再拉高一点,他就会吊死在树上。 第三下,郑顺礼双脚悬空,绳子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一股窒息感让他无法思考。 吊死一个人,只需要几息时间而已。 但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绳子竟然崩断了。 拉绳子的人全部跌成一片,众人狐疑的看向树上,但哪里什么也没有。 哈哈哈哈! 郑顺礼大笑。 学生们恼怒成羞,立刻有人拿来了刀。 快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一看,竟然是武光,身后跟着面如死灰的李萱。 武光! 众人又是震惊,又是欣喜。 快放了郑师兄,他不是叛徒! 尹浩走了出来,说:武弟,你还不知道,韩光远师兄也被他杀了。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武光感到震惊,但他坚定地相信郑顺礼。 这时,李萱靠了过来,在武光耳边说了什么。 武光脸色一变,指着尹浩说道:原来你才是叛徒。 尹浩大惊失色,脸上煞白如骨,他不明白武光怎么就知道自己暗通三相宗了。 他又惊又气,但还是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反过来指责武光说:胡言乱语!你也是跟郑顺礼一伙吗! 人群里一下沸腾了,有人相信尹浩,有人相信武光。 武光也是叛徒! 他不可能是! 武光的室友张子敬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人群之间不知不觉地,互相拉开了距离。 还是请你们姬先生定夺吧! 这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众人左顾右盼。最后发现,一个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进了人群中间。 匪夷所思,而道士旁边站着一个蒙面女子,外貌冷俊,看起来也不好惹。 什么人!众人连忙站开警戒。 郑顺礼认出那是季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了胡子。 李萱看到父亲,无神的双眼里也多了一丝光亮。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你们姬先生在终南山访道,离此地并不遥远。他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辩论真假,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 姬隆峰骑着马快速赶来,学生们非常吃惊,赶快给他让开路。 姬先生,尹浩就是叛徒,他们诬陷了郑师兄。 姬隆峰还没下马,武光就抢先上去说了。 我已经知道他是叛徒了。 这一句话,像一根砸进尹浩心口的钉子。他手足无措,连连退步,惨笑几声。 众人也大惊,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他。 叛徒?你们有脸说我吗! 尹浩大汗淋漓,用手指向姬隆峰。 你们的姬先生,也是一个反贼,他也是反清的!你们、你们都是同犯! 人群中窃窃私语,但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态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武光走出,站在他的面前。 尹浩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你要杀我?你的武艺,都还是我引路的! 武光没有说话,将腰间的剑解了下来,然后说道:知道。 尹浩从地上暴起,大声吼道: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武光的眼里,多了一丝怜悯,他直接摆出了架势。 尹浩猛然进步,一个斩手直接打来。 武光也进步,一个斩手打去,一下就和他撞在一起。 武光手一劈下,马上起手一个鹰捉,两手直接抓上尹浩头颅。 尹浩也起手一个鹰捉,抓住武光的头。 两人出手都极快,互相抓住对方,形情如同二虎相争。 斩手之后,总是接上鹰捉,直接抱住对手头颅。可以将对方擒住撞倒,也可以将对方扭摔在地。 两人互相一发力,都摔不倒对方,于是都迅速换手。一换手,尹浩竟然又做了同样的动作,一把鹰捉抓上了武光的头颅。 武光慢了,此时对方的手指已经逼近自己的双眼。鹰捉抓头的招数,抓的时候也可以用手指插入眼中,或者勾住嘴角。 武光身体有些后仰,让对方一下插不到眼睛。但这是败像,身体歪了就不好发力,尹浩进步就可以摔倒他。 李萱身体一颤,往前走出一步。 但此时武光身体往后一个拧旋回身,一拳打在尹浩心窝上。 尹浩铁一样的手指,在冲击之下也松开了。武光将他的手臂一把推开,进步往喉咙上一抓,下手则直接抓住裆部。上手一推,下手一掏,将他摔倒,此为鹞子捉雀之势。 尹浩失重后仰,然后整个人被武光一把磕在地上,后脑猛烈触地。两眼通红,当场死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后记 终南 众人看着死去的尹浩,一片沉默,这一场闹剧,最后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求志塾没有了,我也老了,只想回乡过几天安稳日子,照顾一下子孙。辛苦大家了,各自回去吧。 姬隆峰寥寥数语,没有说太多话。众人都知道,求志塾的爆炸和这一场内耗,让他心力憔悴。 曾经的雄心壮志,最后如琉璃触地一样粉碎。 李萱伤心欲绝,从母亲死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武光想去安慰她时,却发现她不辞而别,只有季鹤追着她去了。 商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也消失在了路上。 求志塾的结局,就是做鸟兽散,武光将剑收起,他下意识还想佩到腰上。但愣了一下,还是放到了行囊里。 姬先生。 他向姬隆峰做了三拜。 郑师兄。 又向郑顺礼做了三拜。 你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将来一定进士及第,前途无量。但切勿忘记赤子之心,去吧,当一个好官。 听完老师教诲,武光拜别师门,从此他将走上另一种人生。 姬隆峰对郑顺礼说道: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 郑顺礼没听懂他说的意思,不过还是跟上了。 两人骑马,前往终南山。 老师,你是怎么知道尹浩是叛徒的。 我不知道。姬隆峰把马拴好。 只是看了情形,骗了他一下,他就承认了。 杀人的武器,不一定是刀剑。姬隆峰的权威太大,他的能力太强,以至于尹浩都没想到他可能是虚张声势。 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上山吧。 师徒两个走了几天,到了终南山下。 终南山在旧长安之南,唐朝时有很多人在此隐居,实际则希望扬名,得到朝廷征召。 但终南山,也是无数失意之人的最后归处,无数秘密永远埋藏在了这里。 两人跋涉,越过山脊,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隐士打扮的人,向姬隆峰打了招呼。 姬兄,又来见兵叟了吗? 是啊,别来无恙。 最后,两人到了深山里的一处楼阁,楼阁宽敞的阳台上,正有一个罩袍老人在那里盘膝而坐。 旁边一个小童伺候着他,见到两人来了,对老人说到:爷爷,姬先生又来了。 你回来了。 见过先生。 姬隆峰对他十分恭敬,又回头对郑顺礼说:我先前教你的许多武功,就是从这位老先生这里学来的。 原来姬隆峰在螺岩峰得到古代武谱以后,经常多日外出访贤,希望最后可以找到关于书上流派的信息。 而他最后在傅山等人的帮助下,找到了这门武术的传人,就是这个终南山上的隐士。 老人回头站起,兜帽下是灰色的胡子,眼神如夜光。 老先生是修的是释道儒中的哪家? 郑顺礼问道。 我非佛、非儒、亦非道。 一阵清风吹拂,撩起了众人的衣角,老人眼神一下深邃了起来。 我乃兵家。 老人朗朗开口,郑顺礼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无数深奥的知识,和不为人知的英雄。 铁马金戈,如在眼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一章 渐入太平时 吴三桂反后一年,便趁胜势期与清庭求和。 皇帝以绞死吴三桂在京中的长子吴应熊作为回应,表明了他绝不和谈。 这场被后人称为三藩之乱的大事,事前吴三桂和天下谋士都预料会出现群起响应,以及最差也能和清庭划江而治。 但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 吴三桂在起事数年后称帝,但没多久旋即病死。这场持续数年的战争,最后以清庭的胜利告终。 有人传说,清庭的获胜是因为皇帝有龙气。他是真龙天子,有天兵天将帮他诛杀小妖小鬼。 但不论如何,天下迎来了暂时的太平,直到在下一场大乱之前。 。。。。。。。。。 江南大城金陵,今天正是一日清晨之时,翠兴楼掌柜孙瑞早早的就起来了。 他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仓储和后厨。以免哪里出了差错,砸了翠兴楼的招牌不说,自己还得挨主人家的板子。 孙瑞日日如此,但今天他很不满意。 今天说好到的鸭子,怎么少了五只! 看到掌柜的要骂人了,后厨里的李快、张宛等人哪个敢出声,都装作很忙的样子。 管仓的伙计,这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掌柜的,最近没有好鸭肉,所以少了几只鸭子,多进了几只鳖鱼。 谁告诉你可以的。 孙瑞脸色如冰,一字一句地说。 伙计见了只好赔笑,解释说:您不在的时候,是账房周哥作主说可以的。 他周砚懂什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孙瑞暴跳如雷。 万一哪个公子爷要吃烧鸭了,哪来的鸭子!到时候就让你去高邮给抓我抓两只回来! 把愤怒发泄在下属身上以后,孙瑞感觉舒服多了,但外表还是装作十分气愤。 你们一个个都听好了,我才是掌柜的。你们做伙计的,都要先听我的,不是听他账房周砚的! 管仓的伙计,过节也是往自己家送过礼物的,孙瑞不会太为难他,但心情还是不太好。 众人听了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孙瑞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人。 哟,掌柜的,什么事让你一大早就动怒啊。 孙瑞一看,要什么来什么,说话的人正是周砚。 他打扮入时,穿着讲究,像模像样,比略显土气又矮矬的孙瑞更像掌柜。 孙瑞见了他,连忙挤出一个微笑,问了一个好。 没什么,做伙计的不好好干活,被我骂了。 动怒伤心啊,对了,昨天的帐都整好了,掌柜的快去瞧瞧吧。 哎,好嘞。 孙瑞往前台走去,心里暗骂。 周砚胡乱做主进别的菜,背后肯定收了什么好处,都是做奴才的,别让自己哪天扒出来了。 自己做事勤快,头脑机灵,又颇识几字,才从扫地杂役混到了这酒店掌柜的差使。 那周砚原来是府里伺候公子、老爷的,没伺候好才被贬出来。更何况他根本就没干过正经活,可仗着资历,还是压了自己一头。 孙瑞一边查账,一边骂周砚,心想别让我抓到什么口实。 就在这时,一伙拿着棍棒的人冲进了翠兴楼,孙瑞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人敢在翠兴楼找事情,也不打听一下。。。。。。 孙瑞正打量着,但一看领头的人,立马吓散了三魂七魄。 领头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形修长,五官端正好看,打扮雍容华贵,头戴皮帽,腰间一条玉带,脚蹬一双朝靴。 他进来就抓住一个客人问道:你姓郑吗?! 那个客人避之不及,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不是啊,我是城外卖布的。 少年眉头一皱,放过他,又向另一个客人跑去。 孙瑞赶快冲过来扑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头。 少、少、少爷,您这是在干嘛啊!? 不关你事,你干你的活去。 孙瑞惊魂未定,要是少爷在翠兴楼惹了事情,主人家要罚也是罚自己这个奴才。 这可如何是好!孙瑞还想阻拦,结果一个恶模恶样的大汉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铁一样硬的胳膊压在他身上,孙瑞惶恐,只敢赔笑。 很多客人一看不妙,都想起身离开,但都立刻被跟着少年的流氓恶少们挡了下来。 他们凶神恶煞,拿着棍子也盘问起来。 少年也不依不饶,一个一个盘问,非要找出那个姓郑的。 顿时酒店里乱做一团。 冤枉啊,我是街口杀猪的。 我是来金陵贩马的。 我是杀猪那人的表弟。 别打我!我姓甄! 少年看来看去,突然看见一个书生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根长长的木杖,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姓郑吗? 少爷问你话呢! 书生转过头来,少年被他的眼神摄住,脚步停了下来。 我姓郑。 看样子也是你了。 少年伸手拦住身边的恶霸,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打手们一听,全部围了过来,手臂长的短木棍在书生眼前晃来晃去。 我看你确实不知道,原谅你了,你现在就离开金陵,我就免你一顿打。 少年爽快地告诉他,但是书生轻笑了一下,回答说:下次要威胁别人,先打他一顿再说话。 找打! 一个地痞恶骂一声,短棍立刻劈下,发出呼呼的响声。 书生直接往他脸上一推,将他推飞了出去。 打手嘭地一声摔在地上,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书生猛然站起,一把抓起旁边的手杖,速度快得让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反手一撩,棍子从地上旋起,一下打在了一个恶棍的手腕上。那人感觉手腕缝里的大筋一麻,一阵痛楚从那里一路传上肩膀,手中的棍子立刻落地。 打他! 打手们立刻一哄而上,但书生连捅几下,硬生生把他们全顶了回去。被捅中的人痛苦无比,如同被铁棍捅到一样。 这个是会的! 怕什么! 搂住孙瑞的大汉,一把将孙瑞推开,直接冲了过来,连家伙都不拿。 老子扎自己一刀都不怕!木头做的东西打一下能有多疼?! 大汉直扑过来,书生棍子都不挥,棍子直接往前一放,棍头顶进了他的下巴。 大汉发出啊的一声,无力反抗如同溺水。身体后仰,被顶住连连后退。 书生一松手,他立刻扑通一声摔了个够呛。 少年看呆了,站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章 王孙公子把扇摇 看到少年愣在哪里,书生把手杖往他头上一击,直接把他的帽子扫了下来,挑在杖上拿了过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少年听他这样,噢了一声,回头往门外走去。 那些地痞流氓,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少年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大声喝道:别走啊,我叫人来收拾你! 我等着。 书生说完,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时候,周围呆滞的客人才回过神来,赶快走出店门,好像屋檐上流下的雨水。能走多快走多快,可别牵扯到这事里。 哎呦唉! 展柜孙瑞一下跪到了书生面前。 你干嘛跪我? 我求求你了,大爷,赶快离开我这店吧。 钱又没少你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啊! 孙瑞看起来都要哭了。 你知道刚刚那少爷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吴家的人啊!这也是吴家的店!我还是吴家的下人!他们要是怪罪到我头上!我几条命也不够啊! 江南织造那个吴家? 听语气,书生这才有了一点兴趣。 吴家是江南大族,前朝时就势力深厚,为官为商者众多。 清朝入主中原时,吴家利用自身在江南的人脉势力,给予了满清极大的帮助,被赐世袭江南织造。 而吴家的吴致文则被封安国公,吴致语被封为兴国公,两人的妻子也有诰命,吴家上下其他被赐爵位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江南织造专供皇家织物,油水丰厚,而吴家人也有任两江巡盐使的,亦是油水丰厚的肥差。 自此以来,吴家在江南的势力一家独大,再无他姓可比。也因此,刚刚吴家公子便敢在这金陵城众目睽睽之下,引一帮恶棍行凶打人。 而书生得罪了吴家人,哪天被打死了扔在水沟里也不稀奇。 孙瑞怕被连累,一个劲地央求书生离开,爹啊娘啊叫个不停。书生被他逗乐了,呵呵呵呵笑个不停。 行行行,我走可以吧。 恩公!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下辈子定要做牛做马报答! 孙瑞千恩万谢,又奉上银两。书生没有拿,提起手杖就走了。 看他真的走远了,孙瑞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谁特么下辈子还想做牛做马啊!这人真是个瘟神! 瘟神送走了,但是孙瑞还得想一个借口,让待会回来的少爷心满意足,没准打自己的时候能轻点。 不过奇怪的是,等了很久少爷都没有回来。孙瑞求之不得,心想这劣少要是永远不来自己这里,那就最好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书生一出门,就奔着吴家去了。 吴家大宅,坐落在兴安街上。兴国府与安国府是两座平行的大宅,后面共接着一座大庭院,周围则被仆人、门客居住的房子围绕着。 这整条街住的,没有一个是不靠这吴家吃饭的。 书生走到兴国府前,门口敞开,台阶下是两个巨型的石狮子,并不做戏球状,而是张牙舞爪,气吞天地。 台阶上门口是两个站岗武士,手里拿着方天画戟。他们手里的画戟看似威武,但其实书生一眼就看出这戟制造不得法,形状徒为好看,无法施展戟法。 他们应该也不懂戟法,只是拿着戟来助威,虚有其表。 书生避开进进出出的人,走上台阶,站到门房前。 看门人抬头一看,又把头低下了,问道:有名贴吗?哪来的? 大户人家的门房最有眼力,一眼便可知人身份、气量、前途。 旁边的两个武士,偷偷瞟向书生。这个书生打扮古怪,起来没带多少书,却拿了一根长长的手杖。 手杖通身是椭圆形的,看起来结实耐用,可书生看起来并不是需要代步的人。 没有名帖。 看门人一听,马上就想赶他走。 但是有一封官修书信。 看门人拿过来看了,发现竟然是本府吴荃锌老爷的信,他可是吴致语公之子,袭兴国公之位。 他看了顿时汗如雨下,心想这书生阴险,一句话还要分成两份说。 请。 大门里面阴凉又客人看不见的地方,蹲了七八个小厮,正在哪里休息打闹。 喂! 门房一挥手,几个小厮立刻站了起来,他们一看门房神情就知道有好活,怕不是来了贵人。立马挤了过来,纷纷自荐。 门房挑了一个出来,交代说:这位是郑剑书先生,等着要见荃锌爷,你带他进去,别怠慢了! 不敢,不敢,郑先生这边请。 小厮引着他进了府,先往住的地方去了。 这带路也是有讲究的,寻常人进了府内,绝不可走正道,否则冲撞了府内贵人就很不好了。 郑剑书算个客人,但也说不上身份高贵,既不走在正道上,也不在路边。 先生是说客,还是谋士啊? 小厮好奇地问道。 我是一个教书的先生。 听了郑剑书的回答,小厮明白这是谦词。谋略高深的幕僚,有时也很谦虚。小厮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府里的仆人都机灵,不机灵干不久。 小厮把他带到了客人们的住处,然后就告退了。 客房在兴国府主宅的一侧,也占地不小。郑剑书被带到这里,又见到了一位客房管事。 这张腰牌,您收好了。 郑剑书接过腰牌,是墨绿色的木牌,上面写有数字,表明了他房间的所在,也表明了他的地位。 哪个客人住哪间房,是被仔细规划好的。有的人住的久,有的人住不久,其中道理不言而喻。 凭腰牌可以出入府邸正门,但您保管好了,千万别遗失。 千万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荃锌爷有事外出,这几天见不到他了。但他交代过了,要好好招待您,请先生宽心等候。 吴荃锌请郑剑书来,是为了教儿子吴延枫读书。 延枫少爷,明天一早就会在书房里恭候先生。但请先生记住,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可别走错了。还有些话,我当先生是清白知礼之人,就不说了。 郑剑书明白他言下之意,是让自己别随便跟人搭话,尤其别跟女眷说话。 说完了话,郑剑书去了自己房间,那里谈不上华丽,但是干净整洁。 他直接往床上一躺。 很多客人来了府上,几个月甚至半年还没见到主人的情况,也是会发生的。 兴国公吴荃锌可能在府上,但觉得没必要见自己,也可能真的不在。 这一夜万籁寂静,整条街都十分安静。 第二天,郑剑书早早就去了书房。 但不出他预料的是,吴延枫果然没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章 怀抱琵琶 郑剑书来到书房准备上课,但没看到像吴延枫人在哪里,也没看到伴读书童。 他走出门去,正好撞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大猫。 那只通身雪白的猫,大到快从女孩小小的怀里溢出来了,异色眼瞳直勾勾的盯着郑剑书,后面露出了女孩怯生生的脸。 郑剑书没跟她说话,女孩急匆匆地走了,后面的侍女连忙跟上。 她们回头看向郑剑书,掩面发出一阵笑声。 郑剑书回头走向自己房间,把手杖带上,又走到兴国府正门口,看见前日的那帮小厮还在那里插科打诨。 问件事情,见到吴延枫公子了吗? 没有啊,先生。 众小厮互相看了一眼,都异口同声说没有。 他们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 看门人从门房里走了出来,众小厮连忙闭嘴。 郑剑书对他拱手一礼,问道:老叔叔有何见解? 看门人说:一看先生就是外地人,不懂这里的世故。 乡野村夫,不识门道。 国初时吴府里出了一龙一虎两个大人物,龙是致文公,虎是致语公。致文公是隔壁安国府的,致语公就是咱们兴国府的,是荃锌爷之父,延枫少爷之祖父。 这我有所耳闻。 致语公嫡生三子,长子荃石爷,身形伟岸,天生勇力,走在人群里如天神下凡,先帝爷见了都连赞三声勇士。 三子荃玉爷,也是天上人物,金陵城一等一的美男子,一手快刀更是疾如闪电。可惜啊,荃玉、荃石两位爷,都在南方征讨反贼时不幸战死了。 那真可惜。 可不是嘛!苍天无眼啊!先帝虽有追封抚恤,也难安致语公丧子之痛啊。致语公思子太切,过了几年也仙去了。兴国公之位,就袭给了二子吴荃锌爷。后来蒙当今圣上怜悯吴家忠义,又让荃锌爷袭了江南织造之位。 郑剑书听了,连连称是,小厮们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看门人又继续说道:荃锌爷只有延枫少爷一个独苗,少爷小的时候,致语爷的遗孀老太君一见到他,都要抱着痛哭啊。 说到这里,看门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他探头过来,在郑剑书身上一点,说:因为老太君说,延枫少爷,最像他祖父。少爷得老太君独宠,所以不管怎么胡作非为,都没人敢说他。荃锌爷请你来教少爷读书,我要劝你谨慎啊。 郑剑书谢过了他,转身走出了大门,来到了前日吃饭的翠兴楼。 他找了我个地方坐下,告诉伙计:把掌柜的给我找来。 翠兴楼掌柜孙瑞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您昨天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啊!这是要害死我啊! 我不害你,就问你件事,问完我就走。 那好吧。。。 吴延枫在哪? 您还说不害我! 你说不说! 哎,我怎么会知道少爷在哪啊! 行,那他那些跟班,你知道是谁吗? 这。。。 孙瑞解释了一下,说那些人是恶少李圆兴的手下。李圆兴那日没来,他在老鼠窝有栋小楼,里面藏着小妾。 郑剑书点了点头,走出门去,孙瑞跑出门开喊道:您可别再来了啊! 老鼠窝是一处无人管的地方,有贫民的窝棚,也有暗中得利者的小楼。郑剑书走入的时候,感觉到有很多异样的目光。 但真正危险的,是那些在暗中窥视自己的人。 郑剑书走到一栋小楼前,门口靠着的两个混混,是昨天才挨了他的打的。一看郑剑书来了,吓得直起了身子。 你想干嘛! 郑剑书手杖往地上一顿,反手一击,打在混混耳侧一声响。那人立刻往后倒去,摔在门柱上滑下。 另一个混混吓得坐在了地上,身体颤抖得像筛糠。 你别以为我们怕你了! 见状不对,突然从街头巷尾都冒出人来,直奔郑剑书。 一个人家伙都没拿,直接从背后抱了过来。 郑剑书让他抱了,然后稍微侧身,棍子往后倒撩一下,正好打在他两腿之间。 用力不大,以郑剑书的标准来说,但对方疼得两腿屈成了八字,两手捂裆哎呦个不停。 郑剑书两手横抓手杖,斜着收拢在身前。两手一抓,手杖分出三段,上端护头,中段藏身,下端遮腿。 此为阴手棍法,金刚抱琵琶之势。 四面风声大作,各种棍子一齐挥来。 郑剑书一进步,就立刻贴在了一人身上,周围的棍子全部击空。 他一转身,棍梢顺势就打在了对方身上,一下打倒一人。 转身之后,立刻在人群中走了一圈。挨者即倒,人群像被旋风卷起,一个接一个倒下。 转瞬之间,街上就已经遍地都是呻吟声了。 郑剑书回去一脚踹开大门,大步走进楼里。 屋子里花的、白的、黄的、黑的,各种颜色乱作一片,有猫、狗、鸟,池子里还有鱼,还有很多郑剑书也不认识的动物。 一看进来个人,所有动物乱做一团,各种笼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站的地方都没有,还有狗跑过来舔他的脚。 郑剑书不得已,赶快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看见昨天找自己的那个少爷,带着人赶了过来。 先生,你也太狠了,这是要上门抢狗啊? 这个少爷,当然不必说,就是吴延枫了。 他自幼不爱读书,只爱到处玩耍,为此没少挨父亲的打。逃了几次宗学以后,吴荃锌请了教师在家教他,结果被气走了。 一日吴延枫正在父亲的书房里捧书受罚,父亲一走,他立马把书放了下来。 丫鬟们立刻递来水果,再给他按摩肩膀。闲来无事,吴延枫就翻了翻桌上的书信。 结果一翻不得了,看到一封信上写,父亲要请一个姓郑的教师来治自己,据说严厉得很。 于是他跑去打听一番,想带人先去把那教师打跑了再说。 结果并不如愿。 郑剑书告诉他:吴延枫,你父亲请我来教你,明天早上开始上课,明白了吧吗? 明白了,明白了。 吴延枫连连点头。 先生啊,我们还不明白啊。 旁边又走出一个抗着棍子的年轻人,看起来就是来找麻烦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四章 棍棒打天下 年轻人流里流气地走过来,看起来一点也不怕郑剑书。 吴延枫侧眼一看,那个年轻人是这条街上的头面人物,会少林棍棒,以收水费为生。 老鼠窝这种地方,穷人想喝口水都难。最好的水看起来也是泛黄的,还得花钱买。 但水终归要喝,于是便有人把持住水源,和居民收钱。为了争夺水源,街上常常斗殴。 你想明白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有武艺,想比试比试。 吴延枫是江南织造之子,金陵城哪个敢动他。但是他游手好闲,就认识了一帮城里一样不务正业的闲少。 正经人家的孩子,不是努力读书,就是忙于生计,谁有空陪他闹啊?所以认识一帮顽劣恶少,也是自然而然了。 认识了恶少,就进一步会认识街上的各种流氓无赖。这些人总是围在富家公子身边,帮大帮小的,讨点钱花。 而吴延枫自然是大金主,出手尤其阔绰,是远近闻名的傻公子。郑剑书动了街上的人,让他们在吴公子面前丢了面子,这得讨回来。 那你快点,我要走了。 郑剑书一说,年轻人就大喝一声,拿起棍子舞了一个花,往地上一敲,然后虚步收棍,单手一礼。 郑剑书连架势都没摆,只是把手杖杵在那里。 年轻人棍子一挥,还没落下,喉咙就已经被手杖指住了。 喉咙是人最大的要害之一,只要郑剑书进步一捅,年轻人就会捂着喉咙在地上无法呼气。 年轻人一愣,棍子落下一击,敲开了指在喉咙上的手杖。 郑剑书的手杖顺势拨过他的棍子,依然指在喉咙上。 年轻人还是无视了这个致命的威胁,蹲身用棍子一扫,打向郑剑书的腿。 但他一蹲身,郑剑书的棍子就跟着往下一刷,直接打在前手上,棍子铛的一声落地。 年轻人大惊失色,回头就跑。 转身还没迈出脚去,手杖就压在了他的后颈上。往下一碾,直接将他压得脚都往后翘了起来。 年轻人不断挣扎,但是根本无济于事,只是在水盆里跳跃的鱼。 我认输快放开我! 他终于忍不住了,郑剑书一松手,反手一杖打在他的肚子上,年轻人疼得蜷缩在地上。面色如同猪肝,但是咬着牙没表现出来。 好了,明天记得来书房上课。 郑剑书对吴延枫说完,也转身离开了。吴延枫看着年轻人在地上打滚,哇地惊叹了一声。 第二天的早上,郑剑书同一时间早早来到了书房。 吴延枫的座位上,立了一个纸人,上面写了吴延枫三个字。 哈哈。 趴在窗户上的侍女们,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唉。 郑剑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回房间,提上手杖,又去了一趟老鼠窝。 一到昨天那栋楼前,看门的小流氓立刻吓得面无人色。 怎么了!怎么了! 楼里传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以及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不是吴延枫,而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富家子弟跑了出来。 你、你、你,是延枫少爷的新老师吧! 你是谁? 气喘嘘嘘的富家子弟缓了一下,说道:我是李圆兴。 你是干什么的。 我家是给吴家供动物的。 供动物? 对对对,吴家后花园的白鹤跟金鳞大鲤鱼,还有吴家上下的猫狗鹰鹞貂,都是我家供的。 这样啊。 郑剑书想起那天少女抱的大白猫。 嘿嘿,先生,你不知道吧? 李圆兴一看便知,郑剑书是没有进过吴家后花园的。但也正常,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进得了的。就是金陵世家,望门兴叹的也有很多。 那你知道吴延枫去哪里了吗? 这个,我不能说啊。 不近人情,我进去问问你那些畜牲有没有知道的。 哎哎哎,别啊。 李圆兴手忙脚乱,挡在郑剑书面前。 小动物不经吓啊,上次你一来,我的赤目玄兔都吓掉毛了,现在天天挖洞。 那你告诉我,吴延枫在哪? 李圆兴用手抓着头发,纠结了半天,还是说了。 他去买丫头了。 买丫头?你家还卖人的? 我家不卖人,人还没畜牲值钱。前几天有个跟班来报,说有个拐子带来一个丫头,哎呀,水灵得很啊。吴少跑去一看,魂都没了,当场就交了定金,今天就要出货了。 出货跟他人在哪有什么关系?吴家是金陵第一家,买仆人都是直接送到府上的。 哎,瞧您说的什么话。 李圆兴凑了过来,小声告诉他。 谁不知道吴少的爹管得紧啊,能让他在外面乱买丫头吗?这事当然是要瞒着的,先想办法弄进府里暗渡陈仓再说。 哪里交货? 城外地藏庙。 地藏庙其实并无地藏,只是一个地名,是个商人歇脚的地方,周围卖骡马。 除了骡马,也有很多背后插着草标的人,全是要被出售为奴的人。 有的人是自愿的,一见吴延枫经过,立马脑袋磕个不停。 少爷,买我吧! 买我!买我! 男男女女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们深知只要进个好人家,就是为奴也比自己原来的地方好上百倍。 甚至有的人,原本家庭条件还行,可还是要把自己卖做下人,只为了能在大户人家讨几个机会。 人贩子任凭他们叫喊,这样能卖个好价钱,还省得自己宣传。 也有些插草标的人,只顾哭哭啼啼,人贩子也不敢打。毕竟一下打下去,就伤了货物成色。 吴延枫快步走过,不理会他们。 他走到一处水洼前,几个拐子正在那里等他们。 吴少爷!早上好啊! 一个精瘦的拐子,驼着背走了过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人呢? 快!快把人带过来。 拐子们押一个少女上前,吴延枫一看,连呼吸都停了。 少女肤如凝脂,目若秋水,柳眉不展,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 吴延枫一下忘了说话。 拐子嘻嘻一笑,上前问道:合您意吗? 好,好。 吴延枫木讷地点头,但话音还未落下。旁边芦苇丛中就伸出一杆狼牙棒,一下打碎了拐子的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五章 不知去向 郑剑书来到地藏庙后,立刻四处打听吴延枫的行踪。 吴延枫衣着显眼,有许多人都说看到了他。于是郑剑书又问:知不知道他来这里是找谁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比较难得到了。所有被询问者,却一下子都不情不愿,或者语焉不详了起来。 正当郑剑书感到疑惑的时候,有个替人牵马的老人偷偷走了过来。 先生,吴少爷去见的,是个叫黄三的拐子。他是这地藏庙一霸,大家都要定期凑份子给他,才不会被他找麻烦。 谢谢你,老人家。 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微服出行的大官,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老人淳淳叮嘱,郑剑书只能苦笑,自己哪里是什么大员。 最后郑剑书通过综合情报,大致推测出了吴延枫的行踪,他顺着这个线索找了过去。 最后,他在一处水洼前面,发现了大量血迹和好几具尸体。 很多人都是脑袋被打碎了,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身上被打中的地方更是有蜂窝状的恶心伤口,看来是用带有钉齿的钝器打的。 郑剑书想,不知道哪一个是黄三?应该地上的尸体里,有一个就是了,看来今天地藏庙一霸要换人了。 地上的脚印看似混乱,但以郑剑书的能力和阅历,还是整理出了对方的去向。 他笑了一笑,似乎有一些想念那些无法琢磨的敌人了。 看样子对方走了没多久,郑剑书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不知道够不够用。 。。。。。。。。。 吴延枫被塞进了一个马车里,和本来自己要买下的少女关在了一起。 驾车的两个匪徒,刚刚才杀光了和自己的交易的人贩子们,却唯独留下了自己和少女。 马车颠簸了很久,吴延枫和少女都被绑了起来,又堵上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感觉到马车正在急转弯,少女没能顶住车厢的摇晃,一下撞在了吴延枫身上。 少女身上的香味淡淡的,但她眼神里充满恐惧,让吴延枫很揪心。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出来! 驾车的歹徒掀开帘子,将两人抓了出去。 另一个绑匪拿着还带着血迹的狼牙棒,在一旁昂头站着,他脸上有许多斑斑点点。 但吴延枫现在才看清,发现这个人的年纪没有比自己大多少。但从刚刚他屠杀那些人贩子的样子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表情毫不动摇,感觉只是例行公事。 哎呦,怎么还有个小妞啊。 马车停下的地方,树后又走出了两个匪徒。其中一个包着头巾的,一看见少女就吟笑个不停。 这个是上等货,可值钱了。 有多上等,还得爷我看看啊。 少女闻言十分惊恐,连连摇头,往后面退去,但驾车的歹徒立刻就抓住了她。 吴延枫立刻挡在他前面,头巾歹徒上来啪的一巴掌,在他脸上打出了一个红手印。 但他还是挡在前面,一点也不让。 妈的,敢坏爷爷我的好事,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头巾正要打出一拳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个妇人从树后走了过来,头巾歹徒一看到她就脸色一变,赶快站到旁边去。 那个妇人一身行装,手上拿着马鞭,年纪虽然有些大,看得出来身段很好。 最重要的是,吴延枫发现,她语气和善,而且看起来十分慈祥,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哎,怎么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妇人走过去,抚摸少女的脸庞,套着指套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回邢妇人,这个是抓吴少爷的时候,顺便抓来的。 虎子,干的不错,回头我在头领面前替你请功。 邢夫人说完,看了看两人,又补充了一句,说:两个娃娃堵着嘴太可怜了,快给他们松开喘口气。 匪徒们闻言,立刻解开了两人被堵住的嘴。 吴延枫越发相信,这个妇人有能力确保自己和少女的安危。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邢夫人笑吟吟地问少女,但对方的脸上还是有一丝惊恐。 回夫人,我叫青儿。 青儿,真是好名字,吴延枫想。 邢夫人显然也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亲切了,仿佛青儿就是她女儿。 看完青儿,邢夫人又去看吴延枫,但她一走过去,脸色突然铁青了起来。 谁打的! 邢夫人的声音一下尖利了起来。 谁! 她显然是看到了吴延枫脸上的手掌印,戴头巾的歹徒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回夫人,小人万死,刚刚。。。 邢夫人拿起马鞭一挥,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下。 你这贱种! 她显然气得厉害,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挥起,全部打在那个头巾匪徒身上。 他连躲都不敢躲,但被鞭子抽得厉害,连忙护住脸部,低下身体挨打。 你! 为什么! 打他! 邢夫人面部狰狞,连抽了好几下,终于把马鞭往地上一摔,张口骂道:他是江南织造的儿子!江南织造的儿子!他一根手指都比你整条狗命值钱!!! 头巾匪徒一脸委屈,脸上肿得不成人样。苦也,看样子自己好几天都没法好好吃饭了。 还有这个女娃娃! 邢夫人甩手一指。 我要把她留给我儿子。 说到儿子两个字,邢夫人的语气突然有了一丝柔和,但随即立刻暴怒了起来。 你们敢让她少什么!我就让你们少什么! 除了那个拿狼牙棒的虎子以外,在场所有匪徒,全部露出了一种恐惧的神色,又兼带着一点可怜。 吴延枫起初不解,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那些歹徒同情的是青儿。 你疯了吗?你知道我是江南织造的儿子,还敢绑架我。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在朝里有多少关系? 吴延枫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自己说的疯这一字,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她。 呵呵呵。 邢夫人不怒反喜,好像听到什么喜事一样,开心地笑了。 哈。。。哈哈。 周围的匪徒们,也勉强笑了几声,但虎子看起来是真笑了。 他说:皇纲都有人敢劫,你觉得没人敢动你? 吴延枫一下哑口无言,他开始切身体会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家中庇护的范围。 但就在这时,周围的草丛里,有好几个公人一把跃出,直奔这几个歹徒。 大胆贼人!还不住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章 朝廷鹰犬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下强掠良人!还不束手就擒! 为首的公人大声一喝。 他们是金陵城中的马快,最近听到城外有一伙亡命之徒出没,专程出来侦查。没想到一举中的,正好碰到这伙贼人。 过去在金陵城搞出什么事情时,吴延枫一看见公人就害怕,但他现在看见这几个干干净净的官服,不由得热泪盈眶。 束手就擒。 邢夫人冷笑一声,一个匪徒为她拿来一杆长长的镰刀。 你们试试。 公人有四人,比邢夫人一伙少了一人,但金陵城中马快捕手一向精锐,不是其它地方官吏可比。 一般马快,喜爱用铁尺、棍棒和锁链。 铁尺不及半臂长短,捉拿手无寸铁的刁民尚可。实战里面对正经刀枪,起不到太大作用,终究是吓人的东西。 一般官吏捉人,不过一哄而上,棍棒乱打,再绕到后面用锁链一套,就算擒住了。 这样纸糊的官吏,碰到真正武艺傍身的大盗时,哪里敢上去抓他?只敢远远看着。 但金陵城中的衙门马快,却和这些不成器的人不同。 金陵城是江南织造府所在地,前朝便置司此处,为朝廷进贡物。有此缘由,自然四方商贾云集。 哪里有商人,哪里就有镖局。哪里有镖局,哪里就有武师。 武师在金陵城开场传艺,学成的人里,出任金陵府马快的人也很多。因为武艺精湛,一年都能擒获大小贼人无数,保得一方平安。 城中富人纷纷捐款,专设捕司。一来是为了金陵太平,二来是为了自家子弟哪天犯事了,官差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和邢夫人一伙对上的四个捕快,一人一根长棍。棍头有鹰爪一样的三个铁钩,又叫耙子棍。 钩子可以勾住对方的衣服,甚至手脚,方便抓人。 双方正要厮杀,邢夫人突然一声尖啸,手中长镰绕身起舞。打头的公人一惊,赶快用棍一革。 双方兵器一撞,长镰立刻回收,一下就从公人手上割下一大块肉来,伤口处露出森森白骨,血如泉涌。 镰刀一回,闪电一样一转,一下打在了公人脖子上,搭着脖子一抽,连皮带肉一块撕碎,勾出一个大口子。 她的刀怎么那么快! 公人们还没平定惊恐,狼牙棒又挥了过来。那个叫虎子的匪徒,手里的狼牙棒呼呼作响,让三个公人都无法接近。 狼牙棒,是木柄上装一个金属头。上古时人民学会冶炼金属以后,就诞生了这样的武器,和锤子一样属于钝器。 平时演练的锤子和狼牙棒等,往往外形夸张,重量很大。一是用来练功,二是表演吓人。 实战用的,重量反而没那么大,外形也平平无奇。 但挨到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到虎子挥舞狼牙棒,公人之间一使眼色,忽然三人一起攻来。挥舞的狼牙棒,一下被三根棍子压在地上。 一个公人松开棍子,趁着同伴压住狼牙棒,马上一下打去。 虎子前手一转,改成反手握棍,身体立刻躲过棍子。两手一拖,狼牙棒立刻脱身,一下就打在一个公人肚子上。 公人闷哼一声,昏厥倒地,衣服染成血色,不知是死是活。 虎子立刻倒步而进,一棍扑打在另一个公人身上。对方一声惨叫,锁骨当即粉碎,手臂无力地垂下,没死也是废人了。 剩下一个公人马上被匪徒们包围,几个喽啰拿刀挤去,生怕被抢了功劳。 但啪的一声弦响,一个喽啰眼窝里插进了一只铜弩箭。 公人拿出手弩一射,他明知必死,也要换他一个匪徒。 镰刀和狼牙棒同时挥来,全部打在公人的身上,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摇晃撕裂,然后倒在了黄土中。 一旁的青儿瑟瑟发抖,吴延枫更是震惊得脸色苍白,没想到连金陵城中捕吏,也这样三两下就被解决了。 自己获救的希望,是多么渺茫。 。。。。。。 郑剑书买了一匹马,一路骑着过来,虽然马力不佳,但也好过靠两条腿走路。 他骑行到某处时,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拉缰绳,把马停了下来。 郑剑书卸蹬下马,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他四处观察,最后发现在树上藏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突然间,他想起了商颖十几年前,和自己一块在家门外玩耍的情景,两个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郑剑书想了一会儿,突然往树上掷出石子,那个身影慌忙躲避,直接从树上落了下来。 那个身影虽然措不及防,但落地十分轻盈,一落下就立刻攻来。 他手上用一对拐棍,棍头都用金属包裹,增大攻击的威力。但郑剑书不用手杖,直接出手一拍,比他还快,一下就将他的手臂拍下,化解了他的攻势。 虽然一击不成,但那人立刻接近,一手拐棍从郑剑书手臂下穿过,一手从上压下,想将他手臂别住。 郑剑书的眼里,对方的意图展露无疑。等他别住自己手臂了,郑剑书突然发力一震,对方向后仰去,左手的拐棍立刻飞出。 但对方立刻将右手棍子一旋,用左手接住,用棍子别住了郑剑书的脖子。 棍子怎么看都是卡进去了,但郑剑书只是用手一推,就把别住自己脖子的拐棍像摘项链一样摘了下来。并反过来把他胳膊从上往他身后别住,又拉了一下,对方就这样在平地上转了一个圈。 对方晕头转向,看样子连上下都分不清了,郑剑书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个女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章 怎知我今到来临 你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 女孩迷迷糊糊地回答,看起来好像恢复了很多。 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 女孩连连摆手。 郑剑书看了看她的双拐,发现似曾相识,多年以前自己三哥指点自己拳脚时,就用了差不多的双拐,和女孩用的很像是同一对。 你姓郑吗? 是啊。 听到女孩不假思索的回答,郑剑书露出惊讶的表情,打量了她的年龄,又问:你爹不是你亲爹吧。 你怎么知道!? 女孩一下睁大了眼睛。 要是亲生女儿,谁会让她这样出来闯荡。 呸,你胡说。我爹虽然是我继父,但他对我可好了。 原来女孩原本不姓郑,只是母亲改嫁以后,自己也跟着改了姓。 郑剑书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女孩看到他突然笑了出来,不懂他在搞什么明堂。 奇了。 什么奇了? 我也姓郑,这么说我们算同宗啊,叫叔叔吧。 谁爱认你这个叔叔! 女孩偷偷吐了一下舌头,把双拐收到背后。 想到女孩为什么在这里,郑剑书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没事躲树上干嘛呢? 你没事用石头砸我干嘛呢? 听到女孩生气的反问,他喔了一声,回答说:你躲在树上,我也不知道是人还是猴子,就先砸着看了。 胡说,猴子在树上也没我灵活。 女孩一下神气了起来,接着说道:这时我家传的功夫,我爹可是江洋大盗。刚刚我是没认真起来,要是认真起来了,你到时候丢了脑袋还不知道。 哪家孩子说自己父母是大盗的?不怕被官府抓了? 反正你知道他很厉害就对了。 行行行,那真厉害。 可不是吗?所以说我虽然明面上打不过你,但暗地里可以帮助你啊。 你能帮我什么? 嗯。。。现在还不知道,但总有一天我能帮得上你的。 那我得谢谢你啊。 但是。 但是什么? 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女孩伸出手来,指了郑剑书一下。 不帮。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啊?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信得过你? 那看来是我不对了。 女孩清了清嗓子,介绍说:我叫郑梨。 郑剑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郑梨眉头一皱,又反问说:哎,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叫郑剑书。 郑梨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你不会骗我吧?谁家给孩子取这种名字,不会是假名吧。 这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字,不是原来的名。 那你原来叫什么? 无可奉告。 郑梨听了,一下气得腮帮都鼓了起来,郑剑书连忙解释说:你想啊,我行走江湖,那么多仇人,哪里能告诉别人我的真名实姓呢? 有道理啊。郑梨缓缓点头,哪天我也给自己取个假名。 话说回来,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是这样的。郑梨说,我们村十年前啊。。。 长话短说。 你要多短? 一句话说完。 我们村里的一个妹妹被人贩子拐跑了,我一路追过来,想把她带回去。 追上了吗? 追是追上了,就是刚刚看样子,她恐怕又被另一伙人带走了。 那我们得赶快了。 是啊。 郑梨一脸愁容。 要是慢了,不知道青儿妹妹会被卖给哪个恶心的猪头三!我们快走吧! 两人达成了一致,继续往前面出发。沿着痕迹一路追踪下去,最后去发现了好几个被打死的公人的尸体。 又是狼牙棒! 郑剑书将一具肚子上有创口的尸体翻了一下,旁边郑梨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狼牙棒这东西太粗鲁了! 粗鲁也比拐棍好。 郑剑书回头说:拐棍上不了场面,趁早换一个别的兵器吧。 啊! 郑梨正想反驳,却看到郑剑书正检查的那句尸体,竟然突然睁开了两眼。 公人的头猛地一晃,然后开始咳嗽起来。 郑梨一看,连忙喊道:快救救他,他还没死! 救不了了,只是回光返照而已。郑剑书平静地说。 他说的对。 公人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音调,但随即声音突然小了起来。 你说什么? 郑剑书看他在说话,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郑梨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但突然间,她听清了公人在说什么。 他说有埋伏! 突然一根狼牙棒从郑剑书头上出现,但一瞬间却没了他的身影。狼牙棒打在公人身上,测底断绝了他的性命。 郑剑书回头一看,是一个半大小子拿着狼牙棒,看刚刚的力度,恐怕力气惊人。对方可能注意到会有狗跟来,于是设下埋伏。 你功夫不错。 拿狼牙棒的虎子开口说话时,语气并无暴戾,听起来像是店铺里长大的机灵孩子一样。 不如这样吧。虎子提议说,我们打活仗,吴公子的赎金,我们分你一点,反正他爹最不缺的就是钱。 郑梨凑过来小声说:让他把青儿还回来就好。 看来她对对方的条件,感到比较满意。 你做得了主?郑剑书问道。 我不是做主的人,但我们老大,拳杨九,最喜欢招纳贤才。只要投奔他,少不了你的一口。 你说什么? 郑剑书突然脸色一沉,把郑梨吓了一跳。 什么拳。 看样子你知道?杨老大说他是跟一个姓姬的还是姓秦的人学的。 郑剑书突然拿起手杖,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动手了。虎子连忙抖擞精神,狼牙棒举锄头一样举起,直接往他头顶劈去。 虎子看到郑剑书举杖过头,准备格挡,这会是他人生里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狼牙棒劈下的力道之大,会将他举起的手杖直接劈进他的脑袋里。 一声巨响,狼牙棒劈到手杖上,然后弹开落在一旁。 这是杨家枪中的秘技量天尺,敌人覆手劈来,我仰手一合,正好合住他的力量,不管再大力道也会弹开。 但虎子显然不懂,震惊了一下,迅速换手,用反手握住了狼牙棒。 他假装劈下,但其实是用阴手一压,直接压住了郑剑书的手杖。 虎子一用狠力,立刻就想把他的手杖压倒地上,但压了半天,手杖连一寸都没移。 郑剑书操纵的手杖的技法,和刚刚量天尺的原理相同。敌人用覆手,我用仰手,不管多大劲也压不下去,枪诀称为铁翻竿永世不倒。 虎子爆发出一股倔劲,他从小除了蛮力以外,并无其它特长。但眼前的手杖,恐怕一头牛也压不下去。 郑剑书突然一转手杖,让他的狼牙棒落下,手杖猛料地斜劈在他的手臂上,将狼牙棒击落。 又转手一戳,直接把虎子的一只眼睛刺瞎了。 啊! 虎子扔下狼牙棒,护着流血的眼睛不断后退。 今天饶你一命,以后不要再当强盗了。 一只眼睛瞎了以后,会立刻对人的距离感产生巨大的偏差。有的人从此连眼前的杯子都拿不到,一生无法恢复。 呵,呵呵。 虎子眼睛一阵剧痛,但反而笑了出来。 你以为你很厉害?你和杨老大差得远了。 这句话。郑顺礼回答,你可以留着对他的尸体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章 一顿饭 老大请你们两个去吃饭。 邢夫人对绑来的吴延枫和青儿说道,语气极尽温柔。但两人心中全是对她的恐惧,丝毫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门房的锁,咔擦一声打开了,邢夫人进来把两人带了出去。 两人跟着她,前往营地的主厅。身处强盗的营地,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被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 吴延枫只得假装镇定,只看眼前的路。 强盗的营地分作三处,这里是最大的一处,沿途上到处是帐篷,住了二十多个人。 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有些人正在把白天放在太阳下曝晒的皮甲收回去,可见他们装备精良。 虽然帐篷上有不少污渍,但他们的兵器都保养得非常好,该上油便上油,也磨的十分锋利。帐篷内的箭筒里,也有不少箭。 邢夫人把吴延枫和青儿带到了一处房子前,刚走进去,房门就被关上了。 看房子的布局,貌似这里原本是什么人家的祠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贼巢。 自家兴国府和安国府之间,也建了一个祠堂,不过比这地方当然是严整多了,祭器也一应俱全。 里面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饭菜,还有一壶酒。一个中年人已经入座,满脸都是热情的笑容。 坐!坐!饭菜都要凉了。 吴延枫诚惶诚恐,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又是什么疯子。 青儿更是花容失色,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但不坐下来,结果更是想都不敢想,两人赶快入座了。 邢夫人也在桌子的一边单独入座了,那个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杨九,江湖上叫做金刀杨九爷的,就是我了! 吴延枫如雷贯耳,一下想起自己也听过这个金刀杨九的名号,街上各处混混都说他是一个仗义疏财的豪侠,可比山东及时雨。 来来来,夹菜!杨九夹了一大块肉给他,又亲自倒了一杯酒。 街上的都夸赞杨九,但虽然他们都说得好像自己和杨九是生死之交一样,每个人描述的杨九样子都不大一样。 今天自己总算亲眼见到,虽然杨九爷其貌不扬,看起来却是有过人之处的。 爷们就该喝酒!你会喝吧!? 会一点。 杨九直接跟吴延枫干了一大杯酒。 爽!这酒好吧?! 好。。。好酒! 哈哈哈,果然是好酒,连国公府的少爷都喜欢! 这位杨爷果然豪气,但恐怕没什么见识,吴延枫想。 自己在府里,连皇家的贡酒都喝过。如和贡酒的纯度、质量相比,眼前的酒简直是酒渣。 不过吴延枫还是要装作一幅沉醉的样子,才不扫杨九的面子。 好酒不是天天有啊。 邢夫人幽幽地说。 那可不是,要不是客人来了,怎么能上这样的酒! 听到他把人票叫客人,吴延枫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感动。 来,满上! 杨九又倒了一杯酒,看样子还要和吴延枫干了。 但干杯之前,他举起杯子说:我这人豪爽,有话直说!我把老弟请来,就是要分点钱花。你也算认识了我杨九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报我名号! 吴延枫听了十分感动,他之前就听说杨九是个义侠,经常分金银给穷人,其性格果然是豪放不羁。 现在就算他开口直接要自己亲自把钱给他,自己恐怕也会一口答应了。 酒过了几巡,杨九和吴延枫主客都谈得兴高采烈,称兄道弟了。 杨九站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老哥我先去休息了。 然后他走了过来,一把拉起青儿。 来,伺候老子睡觉! 杨九的力气极大,青儿被拉的手都生疼,毫无还手之力。 吴延枫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九的动作停下了,一双眯起的眼睛看向吴延枫。 什么事? 吴延枫一听他语气有变,不由得冷汗直下。但现在不怒,更待何时,他一咬牙,一跺脚。 九哥喝醉了,现在做的事就不是好汉了! 你懂什么好汉!老子玩个女人,也要你这瓜皮管! 杨九一声冷笑,但随即语气又一变,说:还是说你看上这个小婊子了? 那好!她今天就归你了!杨九冷冷地看向青儿,小贱人,你要是今天晚上没服侍好我兄弟,明天就把你插旗杆上! 吴延枫一愣,他虽然喜欢青儿,但他觉得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不应该被人当做一个物体一样对待,哪怕是自己,她应该有更好的命运才对。 青儿吓得不知所措,斗大的泪珠从脸上滑下。 妈的!别哭哭啼啼的!高兴点! 杨九大怒,举手便打。但他不敢打她的脸,怕伤了兄弟兴致。于是一掌拍在她头上,青儿被他的硬功练过的手一打,就算力气不大也是承受不住,一下子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住了。 就在这时,邢夫人怪鸦一样扑了过来,一掌抓过杨九脸上。 你疯了!这个女人是给儿子留的! 邢夫人语无伦次,感觉比之前更疯狂了。 她的身量很快,但杨九反扑一拳,身形更瞬,一下就把她打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 邢夫人倒在地上,披头散发,鬼一样哭嚎。 奶奶的,儿子早没了! 杨九摸了摸脸上的血痕,恨恨地说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偏要讨老子的没趣! 杨九转身独自往自己房间走去,只留下在地上哀叫的邢夫人。 你这杀千刀的!当初没有我爹!你早就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里埋了! 看着她的样子,吴延枫恐惧之余,竟然也有了一丝可怜。 但邢夫人随即站了起来,把两人一把抓住,拉到了一个房间里。 里面全是金银,显然不是一般地方。不过这种时候,什么钱财吴延枫也不想要了。 邢夫人声色如死,对青儿说道:明天,明天就让你跟我儿子结婚! 然后临走之前,又对吴延枫说: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把你活剥了皮,寄回你家去! 这注定是一个充满恐惧的夜晚,两人一夜无眠,不知道什么命运正在等待他们。 但到了早上,两人还是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青儿也受不了疲惫,在吴延枫身上靠着睡了。 吴延枫也太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夕阳西下,外面兴高采烈,不知道在准备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九章 黑风 吴延枫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似乎在准备什么喜事一样,到处都是炊烟升起。 突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然后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邢夫人带着手下闯入,青儿被惊醒,一下又回到了恐惧的现实之中。 一个老婆子走过来,粗鲁的把青儿拉起,铁钳一样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臂。 吴延枫正要阻拦,却被两个喽啰抓住,押往了相反的方向。 他被押出门外,立刻看到外面一片热火朝天,平时分散在三个营地里的匪徒们,现在齐聚一堂,正在为邢夫人儿子的婚礼在做准备。 外面摆上了不少桌子,还搭了一个大礼台,但让吴延枫有些吃惊的是,不少人已经开始吃饭了,似乎等不及到婚礼开始。 坐下。 两个匪徒客气地让吴延枫坐在一张桌子前,并一刻不停的看守着他。 从桌子离大礼台的距离来看,吴延枫坐的还是亲属坐的位置。 礼台上,正有几个匪徒在挂彩花,但邢夫人突然跑了出来,大声喊道:谁让你们吃饭了!婚礼还没开始,你们谁敢先吃!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杨九爷不耐烦地跑了过来。 叽叽歪歪什么,我让他们先吃的! 好。邢夫人看起来正在强忍怒火,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场面这才缓和起来,匪徒们熙熙攘攘地开始继续刚刚的事情。 为了晚上也能看清,他们搬来了许多大蜡烛和盆火,一时也把场面映衬着得十分好看。 见到这样的情形,邢夫人由怒转喜,一下又高兴了起来。 多吃多喝!谁要是喝得少了,我杀谁! 她一边威胁,一边还在给手下喽啰们发银钱,拿到的人连连称谢,高兴得不得了。 吴延枫心想这女人简直没有理智,一会说大喜,一会又要杀人。 新郎到! 一声嘹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吴延枫看到,有人把什么东西推上了大礼台。 原来那就是邢夫人的儿子,一具被防腐处理得非常好的尸体,被架在一个支架上推了上来。 众人兴高采烈,纷纷喝彩,好像新郎还活着一样。邢夫人比他们所有人都高兴,不时发出高亢的笑声。 吴延枫注意到支架停下时,尸体的晃动幅度十分微妙。新郎外貌没有栩栩如生,但也是没有破损的,但里面就不一定了。 前朝时,吴家的一方家主,希望死后自己的尸体不腐,采取了各种措施,其中一种就是摘出所有内脏。 新郎的身材看起来比自己差不多,但身体在晃动时,明显比自己还轻得多。 礼台上摆了两个太师椅,杨九和邢夫人各坐了一个,新郎则被摆在了他们前面,面对下面的亲朋好友们。 新娘到! 同样高亢的身音,然后就是穿着婚服,盖着头巾的青儿,被刚刚那个老婆子硬抓了上来。她不情不愿,脚步摇摇晃晃,只是看上去的话,还以为鞋子不合脚。 这个时候,天气突变,滚滚黑云卷来,罩住了月光。暗淡的光芒下,火盆摇曳,而烛光则变成了暗红色一样。 众喽啰都感觉到一丝寒意,仿佛此时正有什么东西作祟。 但就在此时,传来了一声响,新郎的脑袋咔嚓一声,从脖子上掉到了大礼台上。 小宝! 邢夫人一声惨叫,直接向儿子的脑袋扑去。 谁干的! 杨九发现儿子的头是被一个石头打落的,一定有人捣鬼。 底下喽啰们一阵混乱,然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人潜入进来了! 这一声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不管是真有还是假有,所有喽啰们都开始翻查营地。 邢夫人抱着儿子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试图把他放回原位,但根本不济于事。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风声清晰可辨。 此时三处营地的人,都聚集在这主营地里,应该两三下就能搜查完才对。但过了半天,还是一片混乱。 原来,喽啰们吃的食物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很多人现在都拉肚子了。厕所人满为患,好多人挤在外面等。 还有人根本等不了,直接在地上大小便。甚至有人怀疑负责做饭的人下了毒,刀都拔出来了 混乱中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句着火啦! 这句话,只得到了几个懒惰的回应。 但突然有人发现,营地各处都有黑烟传来,这是真的失火了。 快救火! 没有水! 救哪里的火?! 在这个时候,夜风越来越大,火势瞬间扩大。而营地里到处是帐篷,今天为了做饭,又放了许多油。 很快人群里就发出惨叫,似乎有人已经被烧到了。所有喽啰立刻恐慌起来,有的人连忙拉起裤子,但他们连一个统一的逃跑方向都没有,互相踩踏起来。非但没逃离火场,还又出现了很多死者。 看守吴延枫的喽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现在人心思异,他们要赶快回去收拾细软。 混乱中青儿急中生智,将头盖布撒在那婆子脸上,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立刻逃向礼台下方。 吴延枫的桌子离她很近,他直接跑过去讲她一把抱起,赶快逃入一片混乱中。 两个匪首都无暇顾及他们,邢夫人正在重新缝上儿子的头颅,杨九提了一杆偃月刀,正在大声发号施令,可惜没有人听得到他。 吴延枫在混乱中非但没找到路,还被烟雾呛了好几口,就在这个关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让他跟着自己。 终于杨九也放弃了,他大骂一声,往逃命的小路上去了。邢夫人终于缝好了儿子的头颅,推着他耸拉着脑袋的尸体也跟在杨九后面。 那条小路上,已经挤了不少喽啰,他们没有打开小路关口的钥匙,但好在都是亡命徒,手脚麻利的立刻就去开锁了,只是天太黑了,没那么快。 都滚开! 杨九大喝一声,但是无人理会他。 邢夫人突然冲上前去,手中镰刀挥舞,一下子在人群中砍出一条血路来。 识相的赶快贴在一边,根本不敢挡她的路。 小路的门被打开后,邢夫人和杨九立刻逃出,在其后逃出了喽啰则寥寥无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章 一刀两断 杨九逃出火场没多久,后面就已经火光冲天了。 积累的钱财、手下,全部都没了,他的一生心血已经化为乌有。 唉! 他一声叹气,但随后就看向了推着儿子尸体的邢夫人。 都是你!你要不搞这等荒唐事!怎么会有现在! 怪我? 邢夫人大声尖叫说:我都是为了儿子! 杨九出奇地没有反驳,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已经随时准备动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手杖的书生,忽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郑剑书缓缓走来,吸引了两个人全部的注意力,杨老大越看他越觉得古怪,一种说不出的杀气。 这位朋友。他拱手问道,深夜之中你我相逢,不知道能有何指教? 你是拳杨九? 不错,正是在下。 杨九听到他这样讲,心里一下有了数,对方既然知道自己名号,那就有攀交情的可能了。 熊熊燃烧的匪窝,不断地飘出灰烬,在火光映衬下清晰可见。 请问朋友贵姓高名?是哪个山头?杨九反问道。 我没有山头,我是个教书先生。郑剑书回答说。 杨九一愣,心想对方肯定是一个独行的大盗,扮作一个读书人。 郑剑书发现,自己也曾在姬隆峰的拳场里教过几次,但杨九没有认出自己,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那里待过,还是说拳只是一个幌子。 他们为什么叫你拳? 唉,一点虚名。杨九虽然这样说,但接下来却滔滔不绝。 家兄曾在山西同季夫子学习拳,也教了我一点。 季夫子? 对,他姓季,枪法如神,你可能不知道。 郑剑书哭笑不得,又问:你有同门吗? 同门不少,前几天还有同门来访,给了一点路费。 郑剑书一下明白了,十年前求志塾做鸟兽散,但拳场里的人和书院学生并没有放弃武术,也是开枝散叶起来了。 好。 郑剑书突然进步,一杖对杨九打下,但他大刀挥舞,一下就击开了手杖,然后连连后退。 这位朋友不要玩笑。 杨九还以为刚刚郑剑书是在试自己的功力,但其实对方是认真的,一击未得手还有些吃惊。 你的小山寨,就是我烧的,然后接下来,我还要杀了你。 郑剑书冷冷地宣布,手杖收了回来,用手臂夹在了左侧腰间。 啊!!你这挨千刀的!就是你害了我儿子! 邢夫人一听到他这样说,立刻疯癫起来,手中镰刀轮舞,立刻就要杀了他。 拐子镰。 郑剑书看到她的长柄镰刀,在后手的位置有一个拐棍一样的握把,抓握时可以极大地加大挥舞的速度。 原来她镰刀的神速,不是自身功力,而是因为奇妙的器制。 镰刀画出一道极快的寒光,马上就要斩下郑剑书的头颅。 滚开。 郑剑书握在手杖上的右手一拔,一杆长刀从手杖里脱鞘而出。 双方兵器碰撞,木屑在空气中飞舞。 邢夫人用后手急抽镰刀,镰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往下划向郑剑书的前手。 郑剑书后脚一蹬,立刻前进,速度尽然比她抽的速度还快。 身形一闪,手中寒锋流水直下,邢夫人的后手齐根而断,在空中打旋。 长刀如笔锋一转,又从她的肋下横切而过,把内脏也一分为二。 邢夫人身体摇晃,血液因为气压一下、一下地从伤口里喷出,最后往前倒下。 杨九大惊失色,没想到邢夫人竟然一下就被杀死了。 朋友,快、快住手,我们两个人没有恩怨啊! 郑剑书并不回答,长刀斜举过头顶。刀身诡异的笔直,不断反射着火光。 杨九硬着头皮迎敌,将刀尾转了过来,用偃月刀的尾钻对准敌人。 这俗称埋头现钻,刀法中也叫马前斩草。大刀头沉不活,于是也可以先用尾部对敌,再伺机转手用刀刃劈敌。 杨九的额头上汗流直下,脚下趁着夜色慢慢接近,打算拉近距离,再挥刀劈下。 郑剑书突然一进,长刀往他刀尾上抹了一下,杨九手臂一颤,刀刃立刻斜劈而来。 大刀一挥,什么也没击中,郑剑书一退,突然又进步,刀尾从下磕击大刀,然后顺势缠着一转。一转上,长刀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杨九脖子前面。 杨九突然感觉脖子一寒,连忙用手捂住,发现脖子已经血流如涌,但自己尚不觉中刀。 郑剑书迅速转身,如同鹰旋之疾,长刀从杨九背后斩落,杨九立刻身首分离。 头颅飞出,在地上滚了几下,连他刚刚捂住脖子的手掌,都被一分为二。 过了不知多久,天光渐渐亮了,郑剑书早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三具尸体给了乌鸦。 老师,你太厉害了。 吴延枫一见到郑剑书,就大声赞赏道。 是啊,叔叔,你怎么那么毒的,这种事都想得到。 听郑梨一开口,郑剑书就拧紧了眉毛。 你是夸我吗? 当他和郑梨到了山寨外面时,郑梨立刻就想潜行进去,把青儿放出来。 此举立刻就被郑剑书教育了一顿,他观察到匪徒们似乎在大举收集食材,晚上肯定有大动作,于是便让郑梨设法往他们做菜煮饭的水里加了某些植物的灰,吃了就腹泄,以引发混乱。 同时他观测天气,发觉晚上会有大风,这正是火攻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又和郑梨细细嘱咐,告诉她放火的方法和地点。 结果立下奇功,一举瓦解了杨九一伙。 老师,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吴延枫凑了过去,仔细打听。 今天的事,别跟任何人提。 喔。 吴延枫感到很不满,但还是听令了。 另一边,青儿正扑在郑梨身上大哭。 好啦,好啦,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郑梨姐,我、没办法回去。 郑梨一听,傻了一下,然后看向吴延枫。 不是,跟我没关系啊! 姐姐。青儿说,把我卖掉的就是我爸妈。 啊?! 郑梨大惊,她之前听青儿父母的说法,是女儿被人拐走了。 没事,现在拐子也死了,我们回去吧。 话刚说出口,郑梨自己都觉得不妥,谁知道青儿的父母,哪天会不会再卖她一次呢? 郑梨姐,我回不去,人贩子把我的契书送到吴府上去了,回去了我也是逃奴,会被抓的。 吴延枫一愣,想不起来有没有这事。 郑梨咦咦啊啊了半天,最后说:那你先去吴府上待着吧,我也不回去了,我们见机行事。 然后她对吴延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要是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就是这样。 吴延枫咽了一下喉咙,连连点头。 行了,我们走吧。郑剑书催促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一章 兴国公 吴延枫的这件被绑架的事,有惊有险的结束了,胜在平安无事。 而吴延枫的家内,现在正有一个中年人,在书案前紧张工作,他正是江南织造,吴延枫的父亲兴国公吴荃锌。 他前几日出门会友,现在又不得不赶回家里,操持家务。 处理私人的事情,甚至比处理江南织造的公事更为重要,吴荃锌小心地批复信件。 他的身边是一个磨墨的白衣管事,以前就是他的伴读,是少数可以接触到这个书房里秘密的人。 江南织造正五品的品级,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了。 但江南织造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五品,其实是皇帝监察南方诸省,敲打士商的重要棋子。 很多人的动向,全部被吴家一一记录,最后通过江南织造吴荃锌,用密函直达皇室御书房。 就单单直达天听这一件事,就让吴家捏住了无数人的喉咙。 吴家曾经帮助清室化解南方抵抗,其受信任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甚至超过了很多宗室。 虽然吴家的地位难以动摇,但是吴荃锌江南织造的官职,却引来了族内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红。 做完手里的工作以后,吴荃锌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问管事说: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回老爷,延枫少爷的老师前几日到了,您还没见他呢。 对,把他叫来吧。 管事点头,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一个可靠仆人。 把郑先生请来。 仆人喏了一声,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郑剑书踏门而入,向主人家请安。 吴荃锌上下打量了他,高兴地说:百闻不如一见,郑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吴大人过奖了。 吴荃锌一直操心儿子读书的事情,一次在酒宴上,微醺之下又谈到了这件事。 时有同知武光,进言说认识一个可靠教师,能服各家子弟。 武光是苏杭一带官场的红人,升官神速,年轻有为,见解独到。他举荐人,吴荃锌也不能当做没听见。 此时又有京官郑顺川敬酒,说武光举荐的人正是舍弟,吴荃锌一听,顿时大感兴趣。于是后来就修书一封,请他来府上教学。 先生一定不要嫌辛苦,替我好好管教这小子! 一想到儿子,吴荃锌就来气,自己在外面辛苦就算了,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不省事的主。 吴大人请放心。 读书倒是其次,先生一定要多教教那小子规矩。 随后,管事将郑剑书带了出去,和他谈了每月的例钱。 郑先生,你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方便在主人家面前谈的。 郑剑书作为一个教师,例钱竟然相当于府中一个二等管事,不但每月有钱,还有布匹和瓜果点心。 谈妥了事情,就是授业的时间了,吴延枫这一次,终于乖乖等在了书房里。 很好。 今天的授业,从明经解义开始了。 子曰:人有五仪。。。 啊,老师,你吃早饭了吗? 子曰:攻乎异端。。。 老师,你听戏吗?最近城里新来了一个戏班。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 老师你看啊,窗外那只猫是我妹妹的。 郑剑书无奈,把书放在了桌子上。 你不能专心一点吗? 没办法啊,我天生就不喜欢这些东西。让我坐着读书,简直是上刑。 吴延枫说的绝对是实话。 听了他的回答,郑剑书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吴延枫偷偷看了他一眼问道:老师,你那么厉害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啊? 你想学武术? 也不能这么说。吴延枫感觉有些为难,你要我打人什么的,我做不到的。 武术是为了自保,到真要用的时候,你不伤人,别人伤你,这才后悔莫迟。 话是怎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人生立世,文武你总是要学一个吧? 吴延枫听了以后,只是摊了一下手。 我就是什么也不学,这辈子也无忧无虑了。 你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操持家业? 老师,你知道吗? 吴延枫笑了一下,对他说:我也有爵位啊,皇上御赐一等轻车都尉。 洪承畴也才三等轻车都尉啊。 郑剑书咋舌,脑袋里飘过汉奸两字,但忍住了没说。 洪承畴的功绩,也不能和我吴家比啊。我祖父去世的时候,连王爷都来搭了祭棚。 确实,吴家跟朝廷乃至皇家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吴延枫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被赐了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 所以说啊,生活这些事情,我是不担心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老师你也是,你反正在这待着,每个月月钱也少不了你的,住就住府上,还不用教书,多好啊。 吴延枫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但郑老师听了,却只是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不过想了一下,郑剑书把话咽回去了。 但是你爹找我来教你,总得每天做点事吧? 也是。 吴延枫一顿沉思,突然想到:对了,老师,我帮你找个徒弟吧。 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你功夫那么好,干嘛去教书。 那好吧,你给我找什么徒弟? 郑剑书转念一想,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意了。 我有一个好人选,你跟我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二章 留情不举手 然得姬老师之真传者,只有郑师一人。郑师于拳刀枪棍无所不精,会通其理,因述为论,乃知一切武艺皆出于拳内也。 佚名 吴延枫叫来一个丫鬟,好声好气地问:姐姐,早上起来看见我哥了吗? 又去后面花园里练武了。 吴延枫一挥手,带着郑剑书就出去了,两人直奔后花园。 到了一处门口,正好遇到两个巡逻出来的护院武师,吴延枫正好叫住,交代说:这是教我读书的先生,你们交代下去,以后他在各处走动,都别阻拦。 武师们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稀奇,这教师肯定也是个不正经的主,不然怎么会让吴公子喜欢。 一进后花园,首先看见的是一群假山,假山上草木茂密,怪松独立,如同真山。 里面还有不少小路和山洞,小时候我和兄弟姐妹最爱在里面捉迷藏。 郑剑书看了,心想这假山里别说藏一两个人,就是藏一只熊估计十天半个月也没人知道。 吴延枫带着他登上假山,这才明白为什么人家说吴家庄园是江南一绝,里面简直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吴家凿出人工湖,从外面引河水进来,蜿蜒的河水和湖泊之间,是数不清的桥梁和庭台。 前方是巨大的主院,而主院后面,是一处更大更雄伟的主山。 后花园这个词,不足以形容其一二。 老师,壮观吧?这就是吴家几百年的经营。 吴延枫带着他沿着花园的一侧行走,路过两处庙宇,他介绍说:那两处处庙,一处供的是达摩祖师,一处是玉皇大帝共后土娘娘。 说完两人进去看了,达摩庙里十分清幽,偏殿屋子里摆着各种大小的达摩木像、石像,密密麻麻,小的可藏在掌中,大的比人还大。 正殿里反而只有一个画像,画的是兜帽罩袍的达摩回身一瞥。 除此以外,更无其它祭品,只有檀香缓缓升烟。 出了达摩庙,进了玉皇庙,里面就热闹了,正殿里摆满了花卉果蔬牛羊,香火也十分旺盛。 郑剑书一看偏殿,里面貌似还有一尊神像,问道:这里不只有玉皇、后土?那尊像是什么? 那是真武大帝,现在好像香火很少了。 出了庙门,吴延枫边走边说:老师没事可以来这里拜一拜啊,很灵验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不信啊? 不是不信,只是不语。 两人继续前进,居然也走了好一段路,到了主院附近。 吴延枫带他登了主山,看见一个少年正在练习棍法。 堂哥,过来啊! 少年闻言,先停下了练习,走了过来。 老师,这是我的族内兄弟,在我府上游食,因为人老实,模样又周正,大家都喜欢他。他名字叫。。。 行行行,我先看看吧。 见过先生。 少年过来打了招呼,郑剑书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的身子骨不错,而且身体修长,身高也挺好的。 这个少年是吴延枫的同姓族人,其实算不上是堂兄,只是这么称呼而已。 可以,试试你的功夫。 郑剑书对吴延枫说:有兵器吗? 有,在后面梨园里。 三人往主山后面走了,看见一处楼宅,分成了两半,一边住了许多戏子另一边则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你不会叫我去借戏班的兵器吧?那些都不是真的。 哪里,我知道的,我们是去没人的那边。 到了庭院里,可以看出这里虽然定期有人收拾,但显然已经没什么人气了。 中间庭院,看起来像是习武校场。 吴延枫就从屋子里拿了扔出一根棍子来,郑剑书一把接住,然后看见他堂兄抱着一堆护具出来了。 这里原来不叫梨园的。吴延枫解释,这里以前住了很多外面的侠客,但现在没有了。 吴家曾经也以养士闻名,不管江湖上犯了什么事,进了这间院子,黑白两道能问。 明清交际曾尽出死士,追杀反清人士。现在吴家摆脱了民间身份,这个地方被所有人遗忘。 这样啊。 他们这里还留了很多武器,老师,你要不要拿一个防身啊,我看你那手杖有些单薄了。 郑剑书一笑,不做回答。 先生,你怎么不穿护具啊。 正在系护腿的堂兄,讶异地看到郑剑书只是站在那里。 我不用护具。 堂兄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不会不懂武术吧。想想吴延枫的个性,这也有可能。 先生,你想好了,俗话说场上无父子,举手不认亲,我可是认真的。 堂兄的父亲在京营里从军,教他的可不是一般的花架子。 很好。 郑剑书话音未落,手中棍子突然击出,打在堂兄头盔上一响。 堂兄扶了扶头盔,突然单手扎出一棍,郑剑书轻轻一拨,就让他的棍子落在了一边。 堂兄立刻拖棍而走,这是诈败,他听到对方脚步声,知道郑剑书已经追来,于是迅速回身一劈。 结果一转身就撞上了郑剑书,郑剑书竟然已经贴在了自己身上,如同一直走在自己身后一样。 他大惊失色,赶快后退一个大劈,一打在对方棍子上就弹开了,毫无作用。 堂兄又用棍一拿,感觉已经拿死时,郑剑书的棍子像顿笔一样一顿,堂兄的棍子又被弹掉了。 他才重新举起棍子,郑剑书就把棍子往他棍子上一压。堂兄刚想抽走,却感觉棍子像被勾住了,怎么也抽不出来。 而郑剑书反过来将棍一收,直接把堂兄的棍子抽走了。 堂兄大惊失色,连忙脱下头盔,倒地就拜。 先生和我简直是天壤之别,请务必指教! 行,你是块材料。 太好了,谢谢先生。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早上拜师吧。 吴延枫和堂兄相视一惊,谁也没想到他那么直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三章 笔尖蘸干洞庭湖 予幸得学于郑师之门,以接姬老师之传者也。故法颇精,而予得之尤详。。。 佚名 次日天色未明,郑剑书在府内达摩庙等着了,堂兄和吴延枫也早早来了,看郑剑书在堂中点了一盆炭火。 拜师必有名帖,名帖上书拜师者的生辰、姓名。然后写家世,表明此人世代清白,敬兄爱友,孝顺父母。再后面还要写上门规和种种禁忌,多可达数十条。 一般拜师开始时,是老师端坐堂上,拜师者高举拜师帖进入,顶帖跪在老师面前。 但堂兄和吴延枫来的时候,却只看见郑剑书一人,没有看见其他人,心想拜师仪式还没开始。 原来拜师时,还要有一个教训师在旁,和一个中间人作证。 当仪式开始,徒弟跪在老师面前后,此时教训师就会开始教训徒弟。告诉他门内行事和做人的规矩。 例如出师以后拿到的第一份工资,要拿回来孝敬师父。又如说老师每天未起时,徒弟要到窗下请安,如此种种。 之所以要一个教训师来说,是因为如果师父自己跟徒弟说要求,就显得以大欺小,有损体面。 当然,有些人不懂,也会直接跟徒弟说。 反正体面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 郑剑书看两人来了,点点头,拿出一面铜镜放在达摩像前的桌子上。镜子上画着四方四圣图案,还有奇门星宿各像。 四圣画风古朴,青龙不是明清的长身龙,朱雀的面部也很饱满。 他又拿出一张纸来,裁剪以后,竟然开始挥笔作画。郑剑书的手法很稳,在纸上描出一个人像。 人像是一个背坐的隐士,兜帽长袍,和达摩画像一个打扮。但和这里的达摩像有不同,这里画的是达摩祖师手里拈着一朵鲜花。 郑剑书画的人像,手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却看不清。他把画出的人像,贴在了铜镜上。 好了,把名帖拿过来吧。 堂兄一怔,把名帖递了过去,郑剑书接过,然后往火里一扔。名帖被火焰舔舐,迅速弯曲,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如此诡异,名帖本来需要一式两份,一份由徒弟拿着,一份由师父收着,放在供祖师牌位的桌子抽屉里,一定程度上有契约性质。 而很多人还要奉上礼金,叫做压帖钱,因为拜师时会象征性的用钱压在名帖四角。 继续,现在祭拜祖师。 郑剑书如此命令,堂兄跪了下来,对着祖师像行了三拜。 本门有三教三不教。 愚鲁者不教。见人无礼,自以为是,爱耍小聪明觉得学一点东西就好,不想深究,此为愚鲁,不可教 不义者不教。善恶是非无所谓,宁可我负天下人,这些都是不义,不能教。 匪盗者不教。强取豪夺,以强凌弱,及窃人之学,欺世盗名,我必杀之。 堂兄点了点头,深以为是。 此为三不教,还有三教。尊老爱幼,孝悌忠信者,可教。人前能言,人后能自省,刚柔相济者,可教。触类旁通,不拘一格,机敏灵通者,可教。 又有三惧三不惧。 三不惧者,身大不惧,有势不惧,艺高不惧。如果怕了这些人,就自失灵机。你我都是一口棺材,多用智谋,不需惧他。 三惧,一是心中不岔,但能服尊长安排的人二是年长有权势,但不以权势压人的人三是历遍蹉跎,但是还是能跟孩童一样说笑的人。 说完了这三样,郑剑书宣布礼毕,他问新徒弟:你有取字吗? 没有。 那可以取一个。 他拿了纸笔,想了一下,写下继和二字。 武术,名虽曰武,其实贵和,就叫继和吧。 堂兄点点头,从此他就是吴继和了。 为什么不叫继武呢?吴延枫问道。 你都姓吴了,叫继武听起来不通顺。 郑剑书回头,在裁剩的纸上,又画了两个图形。一个图形,是圆形里套着一个正方形。另一个,是圆形里套着一个五角星。 你先收着,我以后再说明是什么意思。 先。。。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郑剑书转身就要走出去,听言回头一愣。 我们的拳叫什么名字? 看着吴继和困惑的眼神,郑剑书从嘴里慢慢说出三个字。 拳。 离开了达摩庙,三人来到了书房。吴家的两个后生都十分疑惑,难道此时不应该去找个地方练武吗? 我像你们那么大的时候,每天都要半天习文,半天练武,你做我的徒弟,当然也要这样。 吴继和认真地点点头,而吴延枫大呼上当。 郑剑书要求两人写一篇文章,题为孔丘知礼而无勇。 两人一听,吴继和就问吴延枫说:这是什么典故? 这是夹谷之会啊。 左传言:夏,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孔丘相。犁弥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两君和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 其大意是,齐国和鲁国会盟于夹谷,时年孔子为鲁国国君之相。齐国国君的谋士因此献策:孔子文雅有礼,但没有勇力。可以暗中命令未开化的莱人闯入会场,劫持鲁候。 莱人是齐国的从属,但齐候可以以他们野蛮不知华夏之礼为由,推脱说这件事是他们自行计划的,与自己无关。 但没想到,莱人冲进会场时,孔丘以公退,带着鲁候退后了,然后一番演说,让齐候大感惭愧,不得不放弃了计划。 吴家两个少年,话不多说,都开始写文章。 吴延枫很快就写完了,洋洋洒洒。然后过了一会儿,吴继和才写完。 郑剑书先看了徒弟吴继和的文章,摇了摇头,文章平庸无奇。 然后又看了吴延枫的文章,其文章文采飞扬,逻辑通顺,可以说是一篇好文章。在年轻人里,这样的文章也少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四章 文武两道 奇了。 郑剑书又把吴延枫的文章看了一遍,他之前还以为吴延枫真的不学无术。 你族兄看起来文绉绉的一个人,却会武,不会文。你一个坐都坐不住的人,却会文不会武。 呵呵呵,老师,小看我了吧。 你既然有才能,如果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能金榜题名。 吴延枫摇摇头,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你文章写得不错,但是我要讲的东西,和你写的是相反的。 什么意思? 吴延枫的文章里是这样写的,孔子心怀正气,在齐候面前慷慨陈词,喝退了莱人。 但这样解书的方法,郑剑书却不赞同。 之所以齐人策划让莱人绑架鲁候,就是猜想孔子文雅,面对这样的行径只能怒斥。 所以怒斥岂能有用,孔子一定是先用武力逼退莱人,然后才有慷慨陈词。 论语说子之所慎:齐,战,疾。孔子不喜欢武力,怎么会这么做呢? 慎重不代表不喜欢,只是谨慎使用。既然要谨慎,由此看来,甚至可以说在孔子眼里,武力、战争是必须严肃看待的事。 孔子家语说,夹谷之会前,孔子向君主进谏: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并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 夹谷之会,必用司马,所以孔子是并没有忽略武力的,只是不轻易谈论。 但文武之道,本来就是并行不悖的,可后来的人,武臣粗鲁无礼,文臣胆小如鼠。 郑剑书感叹,又说:蓃苗狝狩,听过吗? 听过,是天子出猎。吴延枫说,当今圣上,也喜欢打猎。 这可没有那么简单。 郑剑书打断了他的话。 蓃苗狝狩,分别对应春夏秋冬。春天蓃,不打怀孕的母獣,以保证兽群的数量发展。夏天苗,打危害田中农作物的动物,如野猪。猫的名字也来自苗,因为能狩猎麻雀和田鼠。秋天狝,打肥壮的猎物用于祭典和过冬。冬天狩,是动物毛皮长成的季节,重点在收集动物的皮毛以制作衣物。如果一个动物,人不吃它的肉,也不用它的皮毛骨骼来做东西,那君子就不杀,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如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同样,君子也不能违背春夏秋冬不同的猎取制度,不做无意义的杀戮。另外,春夏秋冬的围猎,一样也是为了练兵,所以吾师姬隆峰说,猎武事是古人制定的大事,其中的意义非凡,对国家人民有益。 吴家两人都觉得稀奇,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些话。 武道和文学一样,也可以治心,这是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一课。 上午的课,就这样结束了,郑剑书直接给两人留了作业。当然,吴延枫是不会去做的。 但是,吴少爷有了新老师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兴、安两府。 上到老太君,下到最卑微的杂役,大家都在猜测,这个教书匠能在府里待多久? 令人惊讶地是,这个老师想办法让吴少爷连上了三天课,这个结果真是不容易,大家已经开始心疼这个先生了。 第三天,郑剑书开始正式传授吴继和武艺了。虽然严格来说,此事和吴延枫没关系,不过他还是一步不离,跟在一边。 吴继和十分好奇,第一天会教什么兵器?还是什么拳脚操法、套路。 结果授艺开始前,郑剑书先问了一个问题。 假如你前面有个人,拿着刀要砍你。你后面也有个人,拿着枪要捅你,你怎么办? 吴继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完全是个死局,只能等死。 郑剑书看他不知道答案,也不追问,说:把那天我给你的纸拿出来。 徒弟一愣,把两张纸都取了出来,郑剑书接过一张,上面画的是圆形内套着一个正方形。 答案就在这张纸上。 吴延枫听了也好奇,过来盯着纸看了好久,感觉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圆形、正方形,都是最简单的图形,能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九宫八卦图,千年密仪,全在此图之中。 老师,不对吧。吴延枫问,我见过的九宫八卦什么图,都是好复杂的。 习武最忌急躁,要耐心学。不管有没有作用,一天天练下去,就会有作用。 你这话好像骗子说的。 郑剑书笑了一下,开始传授技法。最基本的技法,即是步法。兵器也好,徒手也好,步法都是重中之重。 第一种步法,是腰往下坐,后脚一蹬,身体冲向前去。 郑剑书这么示范了,但吴继和却做不到,他身体有些僵硬,找不到坐腰的感觉。 于是师父让他先把前脚伸出,脚跟着地。用后脚蹬地,把前脚压满。再拉回来再蹬,像耕地一样反复反复。 这个练法,是为了将身体僵硬的部分松开,并体会一下重心的变化,慢慢就能知道坐腰的感觉。 慢慢练,由粗入细,由细入微。不要做太快,要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是顺步,接下来教拗步。 郑剑书又示范了另一种步法,是前脚往前外摆出点地,然后还是后脚一蹬。一蹬地,后脚一进,身法也立刻旋进。郑剑书做地极快,身体拧转如同旋风。 我懂了!吴延枫突然叫道。 你懂什么了。 顺步的路线是直线,好像图上的正方形。做拗步时,身体好像圆规旋转,画出的线是圆形。 这只是最基础的东西。 郑剑书说。 但就算是这基础的两个动作,吴继和也做不到,他只有先按郑剑书教的方法,慢慢调整自己的身体。 你先练吧,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十五章 花园 你先练吧,以后日子还长呢。 郑剑书这么说完,转身就走。 老师,你去哪啊? 吴延枫连忙叫住他,说:他在这里练功,你不需要在这里指导的吗? 不需要,甚至不可以。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一般徒弟练拳,师父都要在旁边矫正拳架和姿势,哪有一走了之,让徒弟自己练的。 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门拳术,师父太过干涉徒弟,是练不出功夫来的。我定期回来检验,你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其它只要自己练下去就可以了。 师父,我明白了。吴继和一脸严肃,看样子是当真了。 于是他每天都在后花园里苦练,一练就是好几天。 郑剑书表面好像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着徒弟练得怎么样,于是就想去后花园看看。 结果一起来,就听见各种噪杂声。出去一看,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武装的武师们到处搜查,还有很多仆人拿着棍子,把守着各个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郑剑书询问一个匆匆行走的管事,但对方没有理会自己。 有些奇怪,郑剑书一边想,一边走向后花园。平时无人看守的一个侧门,现在也有两个家丁把守着。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只吩咐说叫我们严加把守。 家丁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原委。 他们都不说,郑剑书却猜到肯定是进贼了。大户人家最怕能蹬墙入室的飞贼,只是这飞贼敢在白天作案,只怕手段不低。 这样一想,郑剑书突然来了兴致,往假山那里走去,心想不知道能不能碰到贼人。 假山里曲径通幽,小路蜿蜒,但飞贼肯定不会按地上的路走。郑剑书仔细观察了头上,果然在一处假山后面发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一看郑剑书到了附近,竟然摇摇晃晃就想跑出来。 郑剑书感叹这贼胆子真大,谁知道从假山里钻出来的是郑梨。 叔叔,早上好啊,吃饭了没有? 奇了。 怎么奇了? 我今天见到了天下最傻的贼。 我不傻!郑梨辩解说,而且我也不是贼。 不是贼,你溜进来做什么? 我是来找青儿妹妹的卖身契的! 都忘了有这事了,郑剑书心想,他说:偷卖身契也是偷啊。但是你也太不会做贼了,哪有大白天偷东西的。 大白天又怎么样,我不还是进来了。 那你出得去吗? 出不去。 反正会有办法的。 就在这时,假山内传来了脚步声,又有人进入假山了。 郑梨慌慌张张,赶快又爬上山丘后面。三个武师随即走进,一进来就四处观望。 为首的那个武师,面方虎鼻,铁桶一样的腰围,身上带着护院武师的腰牌,但却有特殊的花纹,看起来他是一个头目。 他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郑剑书,然后开口说:看样子你是府里的门客,我是兴、安两府的武师统领铁杉,有事想请你协查,来一趟吧! 是什么事情? 郑剑书动也不动,看起来没有一点想配合的意思。 现在不能说。 是进贼了吧。 听到这句话,三个武师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区区一个书生,不要胡乱猜测。 旁边一个武师冷冷地说,而铁杉看起来毫无制止他的意思。 什么书生? 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三个武师回头一看,连忙让开路来。 郑剑书一看来人的腰牌,竟然是吴家的一个公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这不是延枫弟弟的老师吗? 公子却认出了郑剑书。 延涛少爷,我们正有事要他协查。 铁杉一开口,那个公子立刻脸色一沉。 你说什么? 他声音不大,但铁杉等人连忙退后,在一旁低头侧立。 事师如事父,天子之家也是如此。他既然是延枫弟弟的老师,是你们可以随便盘问的吗? 他义正言辞,言语清晰。 郑剑书心想吴延枫这小子,不知道哪天能有这样子。 是小人粗鄙,冒犯了先生,万请见谅。 铁杉竟然立刻转了过来,低头向郑剑书道歉,把他吓了一跳。 行了,你们出去吧。 武师们如释重负,赶快退了出去。 还未介绍。公子笑着说,我是吴致文之孙吴延涛。 安国公吴致文的孙子,难怪那些武师害怕他。安国府和兴国府平行,两家共通着这个后花园。 后面的朋友也请出来吧,闲杂人等已经走了。 吴延涛忽然对着躲藏着的郑梨说话,没想到他已经发现了潜入者。 郑梨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出来了。看到她出来,吴延涛惊讶地说:没想到竟然是位佳人。 一听他这样说,郑梨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 郑剑书想,郑梨虽然身怀绝技,但毕竟是个乡下少女,哪里见过吴延涛这样风度的人物。 花园很大,我护送姑娘出去吧。 那谢谢公子了。 郑梨的语调一下变得特别软,听得郑剑书一阵肉麻。 先生,回头再见了。 吴延涛向他道别,然后护送郑梨出去了。郑梨走着走着,偷偷回头唇语跟郑剑书说回头再见。 郑剑书心想这小妮子真无情,这时候就不记得青儿妹妹了。 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也走出了假山,正好撞上吴延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六章 踢馆 老师,正好。上次你救了我,还没谢谢你呢,一起去吃顿饭吧。 听学生吴延枫这样要求,郑剑书也不好拒绝。 快,快去叫掌柜的。 两人一走进翠兴楼,引起了一阵轰动,掌柜孙瑞立马亲自出来服侍。他看见郑剑书,心想这传言竟然是真的。 少爷,这边请。 孙瑞一脸讨好,把两个人带到楼上雅座。 最近有什么好菜,都上了吧。 好勒。 很快桌子上就堆满了金陵菜,烤鸭、狮子头入口即化,还有些菜吃起来很脆,口感都很好。 吃了一会儿,郑剑书凑过去说:你们家早上进贼啦? 老师火眼金睛。 吴延枫也凑过来。 今天确实进贼了,府中武师脸色可难看了,好在没丢东西。 进贼,说明护院武师失职,难怪他们不愿意声张。 噢。对了,有个武师叫铁杉的,是干啥的。 他是管府里武师的统领。 果然,郑剑书想。 你们兴、安二府,武师都是归一块管的? 是。 那这个领头的铁杉,是谁举荐的? 隔壁安国公。 郑剑书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如同酒精一样刺鼻。 我还见到了一个叫吴延涛的,是你兄弟? 我堂兄弟,隔壁安国公的长孙。 吴延枫也管吴继和叫堂兄,但两人实际上是同族远房亲戚,祖坟在一块而已。 而吴延涛作为安国公的长孙,更接近堂兄弟一词的描述。 老师,你盯着我干嘛? 吴延枫一开口,把郑剑书的意识拉回了现实里。 青儿后来去哪了? 她做事伶俐,被选去伺候我祖母了。 我看她举目无亲,不会被欺负吧? 不会。吴延枫十分确信,我跟管事的侍女姐姐打了招呼了,让她多照顾着点。 你比早上那飞贼还贼。 嘿嘿。 两人又多聊了一会儿,都是几日来的琐事。话正说着,突然门嘭地一声被砸开了。 吴延枫一惊,筷子都掉了,金陵有谁敢砸自己的场子。 结果一看就释然了,原来是自己已故叔叔吴荃石的儿子。身材伟岸,举止粗鲁,叫做吴延海。 哥,什么事那么生气的? 延枫,打扰你吃饭了。 郑剑书一看吴延海说话,就觉得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但他说话虎里虎气的,并没有吴荃石那种冷静感。 不是个帅才。 你看我跟看骡子似的干嘛!我正找你呢,你有麻烦了。 谢谢相告,我有什么麻烦啊。 你别装傻充愣,说!你怎么讹了我兄弟! 哪个兄弟? 郑剑书有些疑惑,吴延枫跟他说:是说你徒弟的事呢。 原来他徒弟吴继和,之前一直跟着其他师傅练武。而吴延海粗人一条,也喜爱武艺,两人也有些交情。 对,你怎么糊弄的我兄弟!搞得他连名字都改了! 取字不是改名字。 休要糊弄我! 郑剑书看他一幅傻样,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好好好,我不笑。 郑剑书听他抗议,强忍着笑意,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谁告诉你这事的? 就是。。。 哎,打住! 一个随从突然走了出来,说:大少爷耿直,差点又被这个骗子引开话题了。 吴延海一愣,又点点头。 你说我是骗子,那你有什么本事? 呵,问我本事。 你注意点语气,这位是铁头马爷! 吴延海不说,郑剑书也注意到这个人脑门上有巨大的瘤状突起,可能是练特殊功法导致。 你练头功? 算你还有点眼睛。 行。郑剑书从桌前站起,那我们就比比头打。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走,去场子里打。 随便你。 一行人立刻往铁头马的拳场走去,结果老远就听见场子里正在吵架。 打听清楚这什么地方了吗! 知道,练拳的。 土包子,知道是练家子的地方地方还敢来撒野! 敢动手比比,你才叫练家子。 哼!这是个不懂规矩的。 铁头马的徒弟,正在跟一个乡下小子对峙。他们都是市井子弟,嘴上功夫比手上厉害。 反倒是乡下来的愣头青,说动手就动手,让他们有些忌惮。 一群人对着一个人,还不敢动手,这场面十分难看,铁头马面如土色,立马跑了过去。 师父,这个小子是来砸场子的! 啊,师父来了。 师父来了,太好了。 铁头马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张口问道: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 有人来踢场子,千万得先问清楚来路,免得对方来路太大,到时候不好收拾。 如果对方有强硬后台,自己就算能赢,这武也不能比,必须回绝。理由就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云云,反正找个借口,高挂免战牌。 然后挑个机会,拿上礼物,找找同乡同行说个情,和对方后台的人好好谈谈。大家和气生财,不必太撕破脸皮。往往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这才是武行的处世之道。 我是敢比试的门派。 乡下少年不岔地说道,可见他刚刚给对方气的。 但铁头马脑海里,确实用武行的思维在分析。这小子说他是敢比试的门派,明摆着是要我露一手。 小子,你先看好了我的本事,我们再比试不迟。 铁头马叫徒弟拿来几块瓦片,一块一块叠在地上。然后自己扎好马步,手在胸前收圈做聚气状,然后突然一头撞下,瓦片立刻粉碎。 众人惊呼,有几个站的近的躲避不及,还被瓦片碎片打倒了。 吴延枫张大了嘴,这头是真的硬啊。 就这样了? 乡下少年挑起一边眉毛,似乎也有些不相信。 这算什么东西?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七章 头捶 这小子不会吓傻了吧? 哈哈哈,我看是。 铁头马的弟子们笑成了一片,但他们的师父,脸色却慢慢难看了。 瓦是死的,人是活的。乡下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有本事,就把我的脑袋撞碎了。 把生死状拿来。 笑声截然而止,徒弟们突然感觉气氛不对,铁头马似乎认真起来了。他们赶快散到场边,以免受到波及。 生死状是打擂、比武常见的东西,在上面签字画押,说明打死无怨,亲友和同门不能寻仇。 除了文书,还得有个中间人,金陵武行如云,找个中间人很容易。但现在不需费这个时间,吴延海主动站了出来,说要当中间人。 他对乡下少年说:我敬你是条汉子,你想好了,比武是要命的。 要不要命,场子我也踢了好几个了。金陵里,这还是第一个。 少年说完,神气地搓了一下鼻子。 两人都没什么文化,按了手印就算签字了。 这小子死定了啊。 是啊,老虎屁股都敢摸。 老师,你说谁会赢? 吴延枫偷偷用手肘碰了一下郑剑书。 我会赢,因为我不关心这种无聊的事。 铁头马和乡下少年站开了,双方各行一礼。 双方都是抱拳一鞠躬,谁想到铁头马一鞠躬,立刻用头撞了过来。 这就是头捶的隐秘性,不必动手动脚,平时多的是偷袭对方的机会。 铁头马趁着少年低头,自己用额头往他头顶撞去。人的天灵盖硬,但顶门百会穴是一个脆弱的地方,被撞到可能开裂。 铁头马还在老鼠窝争水时,某次打架一头撞上对手,直接把对手硬生生撞进了土墙里,从此扬名。 但少年抱拳的两只手突然顺势往上一拂,正好撞上了铁头马的脸。 这一下颇为巧妙,似乎原本就是行礼时防对方突袭的招数。但打的力量还不够,铁头马退后几步,擦了擦鼻血,感觉反而更精神了。 这次铁头马更为小心,不再轻易进攻了。 但是少年却活跃了起来,他摆出奇异的架势。两手垂下不做防守,小步进退,不断试探对手。 这是江湖上偶见的诱敌架势,垂手之形如风摆柳。但少年以头领劲,手脚自然放松,看起来却像一个吊死鬼。 吊死的人,头吊在梁上,只剩手脚晃悠,和这一模一样。 铁头马几个周旋,突然进身一撞。少年突然起脚,侧身一蹬,一脚截踢在他的大腿上,一下将他踢开。 这一脚太过迅速, 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但铁头马看起来一点也不泄气,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来,再踢啊! 少年哼了一声,真的一脚踢去。 铁头马立刻去接他的腿,但这一脚是假的,少年起手一个横揣,手臂直接撞在他脸上。 这一下太用力,打得他的脑袋像不倒翁一样摇晃。 吴延枫看得心惊胆战,都这样了能不出事吗?但铁头马突然用力,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服袖子。 他锁紧脖子,则是为了增大头打的力量。头捶都是用额头去打对方身上的要害,不是和对方硬碰。 头捶不但隐秘,而且力量很大,铁头马头往少年脸上撞去,轻易就可以把他的鼻梁甚至面骨撞碎。 铁头马的脑袋一把撞来,少年把肩膀一滚,铁头马撞在了他肩膀上。用肩膀挡,是针对头捶的一种方法。 头打遇肩命必亡,铁头马一把撞在少年厚实的肩膀上,脑袋里嗡嗡作响。但少年的肩膀,也疼得不行。 但铁头马早就不清醒了,此时只顾疯狂,抓住少年的肩膀又一下一下撞起来,简直像敲木鱼。 少年一急,直接用手抹住他的额头,但铁头马用的死力,好像一匹撒野的马,竟然还没那么容易按住。他拼命挣扎,挤得少年连连后退,鼻子里竟然又流出血来。 少年顺力后退,突然脚下一勾,把他勾摔在地。铁头马摔在地上,激起一阵扬尘。他摔了这下,像金鱼一样瞪大了眼睛,看不出还有没有气。 少年如释重负,大口喘气,然后用手往铁头马的鼻子前面探了一下。 还有气,不过他的场子怕是开不了。 我赢啦! 少年欢呼雀跃,旁若无人。 他一转身,突然看见郑剑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少年下意识就想挣脱,但郑剑书一用力,自己就身体摇晃,如临浮水之木,别说反抗了,都差点没站住。 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如同咒语,少年立刻回答:我是蒋愚山。 蒋愚山。 郑剑书松开了他,口中喃喃自语。 少年蒋愚山看了看自己的手,可能自己刚刚实在是打得太累了,才没防住这一下。 你是什么门派? 通背太祖合一门。 郑剑书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这算什么门派?太祖和通背历来不和,哪里会互相来往? 你功夫不错,只可惜太年轻了,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 有硬功夫,哪里还需要别的东西。只有不愿下苦功的人,才会去想一些歪门斜道。 蒋愚山并不这样认为。 我去休息了,我还有好几家场子要踢呢。 这场胜利,让他对金陵武行又看低了几分。 铁头马被个来历不明的后生打败了,他失败的消息会迅速传遍武行内外。不过显然,他这样和没法跟郑剑书再比了。 郑剑书拂袖而去,不想再看这一片残局。 去看看我徒弟练得怎么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八章 勇如穿山过大江 郑剑书带着吴延枫,两人回到了兴国府上。 师父,你来了。 看看你这几天练的怎么样。 吴继和直接演示了郑剑书教他的两个步法,看起来他不但找到了坐腰的感觉,而且这两个动作都十分熟练了。 你进步很快啊,这才几天就会了。吴延枫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找对了感觉,练习这个是很快的。郑剑书说,接下来教你新的东西。 他示范动作,第一个动作,是虚步两手刁回身前腰腹部,慢慢往下延伸,身体尤其是头部,顺着劲往上挺直。 然后突然一缩身,身体往前箭穿而出成弓步。 这叫熊出洞,因为脖子挺直的预备动作,看起来像站起来的熊。熊有人立之能,出洞前必先站起来看看有没有危险,然后突然低身窜出去。 郑剑书然后又一五一十和徒弟解释了起落的原则和要点。 直立和窜出的动作互为表里,身起手落,手起身落,像车轮一样连环不断。重要的是一气而行,如将军领兵,心意一动,四肢百骸一齐动。 直立的动作,可以锻炼脖子的力量和矫正身形,所以熊出洞可以多练,出势的动作用顺步、拗步都可以。 然后郑剑书又示范应用,一种是用手攻击的方法。敌人打来时,不拘如何打来,也不拘多少,直接缩身,手顺势挑起。挑起的手可以用刁手的手型,用手腕打他下巴,再一落抓他的脸。 也可以刁手一起,直接变成掌打,叫做领手。 不光手可以打,身体也可以打。不光远距离可以打,近身也可以打。熊出洞一势,落有栽肩、撞肩、压肩,起有顶肩、钻肩、挑肩。 一势如一兵器,兵器拿在手里,有多种功能,或点、或挑、或刺,或是捉拿缠绕。拳势也是如此,如肩打,顶肩用长劲,但发劲脆,往前方、上方顶。如果已经入身,脚管住他脚,腰管住他腰,再肩一顶,那真的是一跌不知何处去,一摔不见人影。钻肩,则是敌人勾住我头颈部时,我用肩从他手臂下绕,再往上钻。不是只有肩膀钻,而是手脚身体一块钻,可以用来在近身时破坏敌人防御。挑肩,则又不同,我若用熊出洞的势头低势而入,再用肩膀抵住他作轴,便可以直接将他挑起摔落。 这三势肩打,外形并无不同,只是用力大小不同,任凭心意而用之,如同我说的一个兵器的多种功能。 吴继和试着做了几下动作,感觉笨手笨脚的,一点没有郑剑书的迅速。但没等他多试几次,郑剑书就开始教下一个动作了。 这个叫虎离窝。 郑剑书先成弓步,将一只手抬起,遮挡在自己面前。 这叫虎抱头。 吴继和点点头,虎抱头他还是会的。这是一个很多拳术都有的动作,如少林拳中就有不少虎抱头,有单抱、双抱、大抱等区别。 郑剑书演示的是最简单的单抱,一直手遮,另一只副手跟在肘后。 随后他将两手手肘坠下,身体也随之下沉收回,在腰上蓄力,然后一把扑出,又成虎抱头势。 这也是顺步、拗步都可以的。离窝、出洞,都是暗喻攻击,洞、窝指的是我的架势。熊出洞,是先直立,再低头窜出。虎离窝,则是先将身体伏下,再往上扑。熊出洞的手和身体是相反的,手落身起而虎离窝则是手落身落,手起身起。 虎抱头是什么意思啊?我从来没听过老虎会抱自己脑袋的。 吴延枫感觉很困惑,吴继和刚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好看向师父。 郑剑书对吴延枫说:你没见过老虎吧? 我见过啊,我朋友李圆兴家就有几只。 。。。。。。。 总之大部分人是没见过老虎的,但民间普遍都认为老虎与猫是同种的,老虎的很多习惯,和猫相同。 例如说舔爪子吗?那有点像虎抱头。 吴继和想到了。 这只能算一半的虎抱头,虎抱头的一种用法,是用手护面碰开敌人手臂,再顺势用反背掌击打,也有人管这叫猫洗脸。但还有种用法,是手往上托住敌人腋下,或者抓住敌人脖子,如同老虎捕食时用两个爪子抱住敌人。这也是虎抱头用法,但总的来说,虎抱头的说法是笼统的。 吴延枫似懂非懂。 虎离窝也是枪法,叫做伏虎势。 郑剑书拿了一根棍子,示范这个动作,是身体后沉,棍头高起,后手放低至腰。 吴继和也拿了一根棍子,在一边模仿,说:这有点像太公钓鱼势。 太公钓鱼是枪棍中常见的诱敌姿势,我将枪头高起,诱敌拦拿,他一拿我就顺杆一转到另一门。 太公钓鱼用的是虚步,和伏虎势不同,伏虎势的奥秘在这个后手和坐腰。我将后手一松,枪头自然就会迅速下劈。同时身体也可以顺势扑出。如果敌人扎我中段,我枪往下一劈,身体腾起深扑而入,就可以扎中他。如果敌人扎我上段,我直接扑扎中段。如果敌人扎我下段,我身体腾起,后手高起用提枪。 郑剑书用棍法和徒弟示范,但可以看得出来,身势变化和拳法动作是一样的。 不管熊虎,身势变化都是最重要的,一定要能做到一气呵成。实战时也是如此,不要手进脚不进,也不要脚进手不进,一定要全身一起进,远践近钻,粘身纵力。 践是什么? 动物但凡进前脚,带动后脚,都叫践。践踏为什么也有践字?因为践踏时,是重量全集中到了一只脚上,实际等于前脚带了后脚动了。践的本质还是描述动物重心的变化,马奔、虎扑、鸡立都是践,但又各有其妙。马奔如车转轮,连环不熄,目不能瞬。虎扑一动即出,看似刚猛,实际内有捉拿之势。鸡立看似不稳,其实最为稳固,是单重之理。格物致知,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先练着吧,回头我再跟你说发力和上法。 一步一重天,吴继和练武的历程,这才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九章 府内 郑剑书教了熊、虎两个练法,嘱咐徒弟好好练习。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看起来端庄稳重,风姿绰约,只是看腰牌的话,才知道她是府上的一个仆妇而已。 少爷、先生,夫人有请。 母亲找我们吗? 是。 吴延枫听了稀奇,对郑剑书说:我母亲叫我们过去。 一般来说,在人家府上游食做客的人,都忌讳和女眷说话。但是主母有请,门客是不得不去的。 行。 两人回到兴国府内,来到了一处侧厅里。远远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在和几个妇人说笑。 娘! 吴延枫快步走了过去,跟母亲问好,原来那个年轻女子就是他的生母。 枫儿,快过来。 郑剑书看她外表不过二十多岁,但听声音、看骨相,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外表大多了。 吴母用签子插起一块果脯,吴延枫过去嗷地一口吃了,然后跟母亲介绍说:娘,唔,这是郑先生。 啊,原来这位就是郑先生,难怪看上去一身正气,快请坐啊。 谢过夫人。 郑剑书在客位上坐了。 这时,刚刚去请两人的仆妇又回来了,说:夫人,大奶奶说有事正忙,没空过来。 嫂嫂倒是大忙人。 侍女们听言掩面笑成一片,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吴夫人也笑如桃花,说:把这份果脯包好了,给嫂嫂送过去。 是。 笑完了,吴夫人又想起还有件事。 诶,杏儿!杏儿呢? 我去叫小姐。 一个侍女主动站了起来,然后走出门外,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脸上稚气未脱,但肤色十分白皙,活生生一个玉人儿。 杏儿,这位是你延枫哥哥的老师郑先生,有空让他指点指点你读。 小姑娘点点头,走到郑剑书面前行了个礼,郑剑书认出来她就是哪天抱猫的女孩子。 见过郑先生。 郑剑书感觉她很安静。 对了郑先生。吴夫人问道,你懂绘画吗? 略知一二。 那你教一教杏儿画画吧,过几天是她祖母生日了,可以送一幅画。 于是时不我待,郑剑书先让她去书房里准备了。路上,他问吴延枫道:你妹妹和你不像啊? 她是我堂妹,是我叔叔吴荃玉的女儿,全名叫吴延杏。因为她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又是个药罐子,没多久也去了。我祖母可怜得紧,就把她交给我父母抚养了。 嗯,你该多跟她学学,你看她定力多好。 杏儿只是比较呆而已。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也到了书房,书房里除了吴延杏,还跟了一群侍女,调颜料的调颜料,铺纸的铺纸。 郑剑书看了那么多人在这,就说:烦请各位姐姐出去吧。 在场的侍女,最大也不过十几岁而已,但对他的态度倒是不依不饶。 你可别欺负小姐啊,不然饶不了你。 不敢,小生不敢,各位快出去吧。 侍女们几步一回头,还是出去了。郑剑书开始仔细询问,有关这个祖母生辰的事情。 吴延枫为祖母准备了一块水晶琉璃蟒壁,蟒有长寿的寓意,这算是个好礼物。 但妹妹吴延杏更年幼,且是孙女。如果送出贵重的礼物,未免让人觉得不符合她的年纪,显得过于刻意了,让人怀疑。 所以经由吴夫人安排,让吴延杏绘画一幅,为祖母贺寿。 吴延杏有一些绘画功底,不过显然太过稚嫩。郑剑书也没打算让她画全部,自己先描出了线条,吴延杏只要按线条继续画下去就可以了。 吴延杏全神贯注,按照线条继续画下去,而她哥吴延枫早就在一旁梦会周公了,正埋头趴在四书五经上打盹。 郑剑书在一旁看着吴延杏作画,突然门外传出一个声音。 郑先生,能出来一下吗? 是一个熟悉女声,但郑剑书没听出来是谁。 请问是什么事?我现在走不开。 过几日老太君寿辰,府里上下都必须换上新衣服,我是府里的裁缝,您出来让我量量尺寸吧,一会就好。 行吧。郑剑书回头吩咐吴延杏,小姐慢慢画吧,只要谨慎就好了,我待会就回来。 吴延杏盯着纸面,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郑剑书走出门外,却没看见任何人。他突然回身,正好抓住一个女子的手腕。 哎呀,好疼啊,先生你干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剑书回头一看,竟然是商颖。 救命啊,有人想。。。 好,我松手。 一看他松手,商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郑剑书上下打量了她,商颖穿着浅绿色的女装,看起来不是偷东西的打扮,尤其腰上还戴着吴府的客牌。 你来这里干什么? 做裁缝啊。 真的假的?腰牌是哪里顺来的吧? 你自己去问问,你还没来吴府前,我早就能在这自由出入了。 郑剑书将信将疑。 郑顺礼,本事大了啊。来吴府教书了,听说那个恶少吴延枫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兴、安两府最近都传出言语,说是在新教师来了以后,延枫少爷规矩了不少,很久没出去跟狐朋狗友厮混了。 混口饭吃而已。倒是你来这干什么,准备下水摸鱼啊。 吴府的鱼可没那么好摸。 这还不好摸,他们连扎果脯的签字,都是银做的。随手顺出去,都能当钱花。 小件的我瞧不上,大件的我销不了,吴府的东西太惹眼。还不如老老实实当我的裁缝,姐姐妹妹们随便给我点赏钱,都比我费力偷个东西好挣多了。 你真不偷东西了? 哎,你真是个傻瓜。商颖说,吴府内外,手脚最干净的人,就是我这个做贼的了。 你是说仆人们平时没少顺东西? 商颖笑而不语。 你整天担心我干嘛?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凑到了郑剑书脸前。 郑先生,你自身难保啊。 我穷成这样,自身早就难保了。 府里的人你认识多少? 不认识多少。 我猜也是。 商颖绕到他的身后。 江南织造是谁,你总知道吧? 兴国公吴荃锌。 不错,国公位有两个,织造的位置却只有一个,可以密奏皇帝的江南织造,只有一个。 所以有人眼红。 吴荃锌一个死硬文人,却当了江南织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吴大人大公无私,一心为国,忠肝义。。。 好了,别说废话。 我猜是因为他爹吧。 没错,他爹前兴国公吴致语,一直和兄弟安国公吴致文明争暗斗。吴致语的女儿嫁了亲王,又有儿子吴荃石这个众望所归的人才,可惜。。。 吴荃石死了。 后来吴志语没多久也死了,留下遗孀镇着府里。其他子孙,都是些酒囊饭袋,唯独一个吴延枫算是有些隐才。但兴国府只有吴延枫一个上得了台面的,隔壁安国府可是有一群虎狼之辈,而且安国公吴致文还活得好好的。他光是看着晚辈吴荃锌坐在江南织造位置上,就已经忍不了了,更不会让这个位置有可能落到吴延枫手上。 商颖的手,勾过郑剑书身前。 所以你学生吴延枫每天一幅不务正业的样子,这是他自保的手段。装作这个样子让安国府的人放心,才没人打他的主意。 我看,吴延枫是真的不明白这些。 那他最好赶快明白,因为他现在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郑剑书话才出口,自己就想明白了。 大家都传说是你管住了吴延枫。 这样看起来,我就像是他的谋士,让他有了争夺江南织造的野心。 恭喜你啊,郑先生,你说不定会比吴延枫还先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章 于彼高冈 兴国府老太君的生辰,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而给各位亲朋、宾客的请帖,在这之前就已经发出了,以便他们有所准备。 生辰日一到,天光还没亮起,下人们就都起来准备了。要办的事情很多,但绝不可以大声嚷嚷,否则要惊醒主人家可担待不起。 到了太阳升起时,兴国府已经换了一个样子,大门口立起一个高高的仪门,两侧各贴起了三十多字的长联,都是些歌颂的话。 而在此时,吴荃锌带着嫡庶子嗣,连同妻妾和其他亲属一起,早就跪在了老太君门外。 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我的枫儿呢,快让他过来。 未及吴荃锌使眼色,吴延枫早就爬了起来,进了祖母房内,一进门倒头便拜。 延枫祝祖母安康长寿。 哎呀,心肝啊,快起来。 老太君不顾年纪,立刻从榻上下来扶起孙子。吴延枫也赶快起来搀扶,老太君眉开眼笑,和孙子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锣鼓喧天,乐班早就开始了吹打。门外武师放完铳,又点起千响的长蛇大鞭炮。仆人们也喜庆起来,互相道喜,一时间热闹非凡。 郑剑书也穿起了新衣,拿着一个长盒子出了门。一出门就看见仆人们正在排队领赏钱,长长的队伍挤满了走廊。 门外已经有不少宾客上门了,仪门外为他们增设了不少马桩。仪门后有个桌子,专门用来登记宾客姓名,以及登记他们带来的贺钱、礼物。 客人登记完了,连忙挥手让自家仆人把东西抬进前庭里放着,然后门房和管事在一张红纸上写了某某人贺。或是写官职,或是写籍贯,看来不是朝中官员,就是地方豪绅。 郑剑书手里拿的长盒子里,放的是吴延杏画完的画。画成之后,郑剑书感觉有些不放心,还是得小心保管,于是一直带着。 今天终于时候到了,郑剑书从别院走到府里。走廊各处,也都插上了各色鲜花、锦缎,郑剑书穿过这片彩色的丛林,把画交给了吴延杏的侍女。 当他出来时,看见前面庭院已经被礼物放满了。然而还有更多礼物正在源源不断地上门,这些都会被摆在大街上。 府前大街也快也会被礼物堆满,护院武师只能在街上来回巡逻。但还是放不了小偷小摸,以及府内下人的顺手牵羊。 但就算看见了,武师也最多抓抓不长眼的外人,府内有名有姓的人如果对礼物动手动脚,谁会拦呢? 送礼的客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希望府里的下人,主动来顺一点自己的东西,好歹算半个人情。 毕竟真正重要的礼物,是不会被摆在前庭和大街上的,早就被直接送入府内好好保管了。 但就算是不重要的礼物,吴家最后也还是要仔细清点的。倒不是因为礼轻情意重之类的,事实上不重要的礼物、礼金因为数量多,反而是吴府一项重要的收入。 他们能允许下人从中收一点好处,但是大头还是要归自己的。但若因为吴家豪气的举动,而觉得他们不在乎钱,那就大错特错了。 穷人爱钱,有钱人更爱钱。府内红白喜事,经常都是办一次,就能收入一大笔钱物,早就超过开销几倍不止了。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吴家有个什么事,各路宾客都得乖乖带着东西上门。毕竟谁不知道吴家是江南织造,都害怕那登记客人的名单成了自己的生死谱。 郑剑书交完了画,准备回去再躺躺,可没想到一个管事拦住了自己。 哎,郑先生,您在这呢,快跟我来吧。 去哪里? 后花园啊! 后花园里,摆了上百张桌子,从早上起厨房就没停过,一直在工作,还从外面调了厨师和材料。 平时如同世外桃源,但在今天也是游人如梭,到处都是人,还有人在湖上泛舟。 管事把郑剑书带到了花园主院外面,这里有一个玉石牌坊,牌坊外有很多人在等待,看打扮都是来历不浅的人。 郑师兄。 有人一拍他的肩膀,郑剑书回头一看,大喜过望,竟然是武光。 别来无恙啊! 我看你在吴府上待得挺好的。 郑剑书看看周围人没人注意,声音小了几度。 还可以。你没穿官服啊。 谁敢穿啊。 来贺寿的不管有无官职,都是做常服打扮,不敢摆排场出来。 武光饱经历练,说话做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武大人,到您啦! 一个白衣老管家匆匆跑了过来,武光连忙跟他进去了。 回头见啊。 周围的人说话声突然小了一点,好像有不少人注意到郑剑书和武大人关系非同寻常。 郑剑书感觉到一丝寒意,他突然想起了商颖的话,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过了一会儿,武光出来了,脸上冒汗,如释重负。 怎么样? 武光微妙地笑了一下,正想开口,突然一个丫鬟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找你呢。 听她一说,武光又紧张了起来,看起来又要走了。玉石牌坊外等候的全是男性,女眷想必在其它地方聚会。 郑剑书有些好奇,问:我还没见过你夫人。 师兄抱歉啊,我先走一步,回头咱们再联系。 武光回头和他说完,就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个时候,刚刚的白衣管事又来了,他脸色潮红,看起来今天跑了不少路。 郑先生,到您了。 到我? 对,快过来吧。 郑剑书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不过还是跟着他进去了。 您可注意了,我安排您站哪,就站哪别动,也别说话。 好。 进了门,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然后一进大堂,只见里面站满、坐满了一圈人,主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太君,另一个是安国公吴致文。 他们的背后是一张泼墨大画,一侧是一只巨虎,隆起的脊背如同山脉,看起来正在踱步低吼。 另一侧是一条长龙,身体围绕在墨云之中,仿佛正被雷电暴雨笼罩。 老太君的身边站着吴延枫,牵着他祖母的手,看到郑剑书进来,偷偷使了一个眼色。 而吴致文无人陪同,但他那一侧的子孙,看起来虎视眈眈,神采飞扬,谈笑间都散发着凛然之气,不怒自威。 郑剑书只认出其中有见过的吴延涛,其他人都不认得。 吴致文面带笑容,看起来很积极。他和老太君的面前,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面放了一座珊瑚鹿角,和一座琉璃蟒壁。 延枫真是好眼光啊,挑选礼物都像我哥哥的品味。 是啊,兴国府子孙里头,就属他最上心了。 老太君高兴地轻拍了一下孙儿的手,吴延枫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妹妹今天也给您备了礼物。 妹妹。。。喔,是杏儿啊!快拿上来看看。 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不用说自然是吴延杏,她今天穿着华丽,让她白皙的肤色更为显眼了。 祖母长寿。 好,你准备了什么啊? 画。 话音未落,侍女就拿着画盒上来了,桌子上的两个贵重礼物被带着金丝手套的仆人小心拿走了。然后又将画取出,铺在了桌子上。 画卷一展,展出一副巨大的彩色羽翼,画的是一只收敛两翼的大鸟,头上有着羽毛一样的头冠,昂首侧立。 画卷上书丹凤朝阳,原本该作单字,但因为字义太浅,一般写丹。 好画,大家都看看吧。 老太君在孙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大家也都凑了过来,仔细把画看了一遍。 不错。 妹妹画得好。 这副画不错。吴致文也这样评价,老太君点点头,对大家说:既然如此,我看这幅画,以后就悬在这个正厅里吧。 嫂嫂说得有理。 吴致文同意了,他和老太君又坐会了主座,众人也同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老太君问道:杏儿画得好啊,最近在和谁学画啊? 郑老师。 喔,我听枫儿说了,他也教枫儿的对吧。郑老师今天在这吗? 在。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请他上前吧。 郑剑书走上前去,众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他一人身上。 不才郑剑书。 老太君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下耐人寻味了起来。 威风凛凛啊。 听老太君这么一说,有些人开始小声交头接耳了。但大部分人都觉得郑剑书不过是个看起来结实一点的教书先生,没有哪里看起来符合老太君的形容。 嫂嫂将门之女,说话也是那么威风啊。 吴致文有意无意地说,老太君只是抿了一下嘴,没有接话。 到此,竟然也就没有郑剑书的事了,又回去站了一会儿,就被白衣管事请出去了。 出去的路上,郑剑书有点想问他自己刚刚看上去怎么样,不过总觉得这样问有辱斯文,不好开口。 一出去,就发现玉石牌坊下只剩下一点点人了,其他人都在别处聚成了一圈,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这又是什么事。 郑剑书忍不住自言自语,管事当即说道:这是有人要挨打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一章 自古良禽择木而栖 老太君的寿辰,谁敢在后花园里打人? 郑剑书凑过去一看,看见一个老人跪在地上,面前有一个年轻管事,带着两个武师。 陈青山,你为什么来晚了? 回管事的话,路上发了大水,误了日期。 误了日期?那你上缴的租金为什么只有两千两!这还不到一半呢! 这。。。剩下的一半,用实物来抵,我给吴大人带了上好的牛羊鸭肉,折算成钱比租金还多。 少跟我耍花招。年轻管事呵斥道,肉能当钱花吗?要是值钱的话,你为什么不换成现钱再来交租! 小人不敢,只是这几年年景不好,旱涝多发,有好东西也卖不出去啊。 郑剑书也不晓得这陈青山是谁,大概是租了吴家手下土地耕种的庄客。吴家除了经手商业,也是大地主。 这个陈青山遇上的问题,是交不上租金,想拿实物来抵。这一点吴家是没法接受的,因为毕竟不是金银通货,到手了还要再卖出去才能变成钱。 而这个贩卖的过程也是会增加成本的,首先商品有价格波动,如果正好遇上价格下跌,那手里的东西就卖不了多少钱了,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第二是既然东西到手了,要有地方放。东西会占地方,甚至需要租库房来储存,这又要多花钱。 但最现实的原因,郑剑书想,是因为吴府内的管事们根本不屑于去做这些贩卖的事。 陈青山,我看你是找借口胡搅蛮缠。别的庄子都没少交钱,怎么就你的庄子交不出来? 年轻管事面无表情,冷酷地质问,周围围观者已经有人唏嘘起来了。 小人怎敢。。。管事,能否请吴大人出来,我亲自跟他请罪。 荃锌爷是你随便见的吗?他现在忙得很。来人,给我打! 旁边的武师看样子早就准备要打了,立刻举起棍子呼呼作响,噼里啪啦打在陈青山身上。 陈青上低头抱住脑袋,伏在地上挨了好几下。 围观宾客们连连退后,谁也不想掺和这事。只有一个少女抢上前来,护在老人前面。 别打我爷爷! 但武师的棍子依然落下,看样子是要连她一起打。 孩子,别犯傻!老人连忙抱住孙女,不让棍棒打到他。 郑剑书眉头一皱,看样子脾气正要发作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停手! 年轻管事回头一看,连忙示意武师停手。原来是老太君房里的侍女青儿,不知为何过来插手。 管事对她有几分忌惮,就算是老太君房里飞出的一只鸟,也是要认真对待的。 这位姐姐,这件事我自有论断,不必帮忙。 青儿从亮出手里拿着的老太君的腰牌,原来她是奉命而来。 老太君在里面心情正好呢,你们倒是胆子大,还敢在外面打人! 姐姐有所不知,这老货罪有应得,他。。。 我不管是什么事。 青儿打断了他的话。 老太君的意思,我传达的很清楚了,你要是不明白,到时候就不止谁挨顿棍子那么简单了。 还有,今天是老太君寿辰,你也敢说出老货这种话来,第一次权且当做我没听见,下次再让我发现,后果你自己想想。 年轻管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转身对陈青山说:今天算是你撞大运了,碰上老太君慈悲,让你逃过一回。 话是说了,但也不敢多说,年轻管事赶快离开了后花园。 围观众人也散了,青儿过去搀扶老人。陈青山赶快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道:不着急,我身体还是很结实的。 老人家身体没有大碍吧?我去拿点伤药来。 不用。那个女孩嗔道,你们的药太金贵,我们乡下人用不起。 臭丫头,说什么呢!陈青山一急,把手抬了起来,但又不舍得打下去,只能哎地叹了一口气。 女孩毫无愧色,看起来十分倔犟。青儿只能尴尬地笑了几下,然后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郑剑书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啊。他决定到处逛逛,换一换心情。 吴家后花园内景观很多,有的是花团锦簇,也有奇山怪石、小亭别院。 不过今天到哪里都是人,一个安静的地方都没有。 郑先生。 郑剑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原来是吴延涛。 你给杏儿妹妹支的招真高,竟然画了凤凰,讨得老太君欢心。现在我们都散了,杏儿还陪着她祖母呢,地位不比从前啊。 画只鸟而已,有那么大惊小怪吗。 哈哈,先生真会说笑。 看到那么多人进你家院子,不开心吧? 吴家是江南第一家,广结天下朋友,门户开放,招贤举才。 都是些庸人,什么天下朋友。 哈哈哈。吴延涛忍不住一直笑,庸人虽多,也有不少奇人异士。 什么奇人异士?三只手的大姑娘? 我觉得先生你就是个奇人异士。 郑剑书看向湖上泛舟的人,喃喃说道:我就是混口饭吃。 说到混口饭吃,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啊? 中午饭就要开始了。 喔。 先生要是不嫌弃,请务必过来跟我们同桌用餐,我爷爷也有许多事想请教先生呢。 不必了。郑剑书转身离去,象牙筷子,我用不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二章 孤独 到了中午,宴会才正式开始,郑剑书和其他门客一起分到了一桌。 同桌的人,有些是兴、两府里出谋划策的幕僚,有些是吴家宗学里的教师。要么能吟诗作对,要么脑袋里有千韬万略,才能在这吴府里拿口饭吃。 还有武师的头目铁杉,也坐在临近的桌子上,眼睛不时向郑剑书瞟来。 门客们喝醉了以后,立刻和彼此高谈阔论起来。谈天扯地,国家大事,五行八卦,说到关键地方,还总要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不管在说什么,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回避和郑剑书说话。 从他们的态度里,郑剑书发觉有一丝不对劲,但今天不对劲的事很多,这还不算什么大事。 老师! 吴延枫面色微红,拿着酒杯过来了,看样子是要敬酒。 你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哎,别提,哪里有事能高兴了。 吴延枫挥手,在酒精的作用下身体有些摇晃。 我爹给我派了个苦差,要我去山沟子里的一个田庄里视察,我真不想去。。。 你过来。 郑剑书把他拉到一边,身后传来门客们的低语声,他们正在飞快地交换意见,全然没有刚刚的夸张。 什么田庄? 一、一个叫虎倒沟的地方,庄主叫陈青山。 身后的细语声,让郑剑书感觉如临冰室。 我跟你一起去。 寿宴不只是吃饭而已,热闹一直延续到了晚上,还有客人不断地上门。 夜幕未降,仆人们就在后花园里挂起了各种形状各异的彩灯。府内各处也都点上了蜡烛,大者盛如火炬,灯芯粗如麻绳。 后花园湖面上,飘着一盏盏河灯。 很多客人围在一块打牌,有的人唉声叹气,埋怨自己手气不好。其实心里暗喜,偷偷看着对面的大人和公子,心想自己输得真好。 老太君很早就累了,已经回去休息了。吴延枫喝得烂醉,不知道在哪里呼呼大睡。 来来去去的游人,头顶全部是挂在绳索上的彩灯,彩灯上各种各样的图形在火光下倒映出各种影子,有些是动物,还有的映出城墙、山峰。 郑剑书心烦意乱,找个一个没人的地方冥想打坐。忽然睁开眼睛,听见一个小小的呼救声。 救命啊! 他循声而去,声音是从一处破败楼宅里传出来的,在那里郑剑书曾经和吴继和比试过。 郑剑书赶来时,看见吴延杏躲在一个柱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根熄灭的蜡烛。 谁、谁来了?! 是我,郑先生。 先生,那里有个人! 吴延杏小手指出的方向,好像确实有个人影,形状诡异,像个趴着的大猴子。 郑剑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了一块石头。此时立刻甩手一掷,啪的一声打在人影上,那个影子摇摇晃晃,抖出一阵灰尘。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放兵器的架子,上面盖着几层旧毯子,吴延杏一时惊慌,错认成了一个人。 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我爹的东西。 你爹的东西? 这个破败院子,原来都是给躲在吴府上的武艺高手们居住的。据说吴延杏的父亲吴荃玉,曾经也在这个院子里长住,以磨练自己的刀法。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衰落,另一边的院子改成了给戏子们长住的梨园,但今天恐怕他们都出去在花园里唱戏了,所以没人听到吴延杏的声音。 行,那我们去看看吧。 郑剑书从身上拿出火石,把吴延杏的蜡烛重新点了起来。两个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过去,看看有没有她父亲留下的东西。 郑剑书对吴荃玉这个人基本上不了解,只听说他哥哥吴荃石死在了自己师父手里。 他陪着吴延杏察看了好几个房间,却没有看到什么相关的东西。很多房间里还留有私人物品和各种兵器,但向显然主人再没回来过。 有一处房间里,兵器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鞭锏,却有一处是空的。想必主人取走了那里的武器。 其它房间,都是大同小异,吴延杏什么也没有找到,脸上充满了深深地失望。 本来今天借着吴府上下都忙坏了,她才有机会来这里寻找,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吴延杏小声说,我爷爷听说我大叔和我爹死了,好像疯了一样,整天在花园里披头散发。还把他们两个的画像全收来烧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爹长什么样。 吴延杏体弱多病的母亲,后来没几年也去世了。郑剑书对她的感受深有体会,自己也是突然在某一天,就失去了所有亲人。世事无常,总是用各种方式折磨不幸的人。 吴延杏从小寄人篱下,虽然叔嫂和吴延枫都对她很好,但并不能替代她的亲生父母。她的心里给父母留下的位置,永远是一片空白。 好了,我们去放灯吧。 郑剑书把吴延杏带回到人多的地方,远处正传开咦咦啊啊的唱腔和戏班的吹奏声。 老太君休息好了,又出来看戏了,享受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身边迷迷糊糊的吴延枫,正在喝一碗冰凉的解酒汤。 吴延杏拿过一盏孔明灯,提笔写上了父母的名字。一个手脚麻利的仆人立刻殷勤地接过,和另几人一起合作,把灯放飞到了天上。 孔明灯慢慢浮起,在天上变成了一个光点,和星光汇在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下乡 老太君的寿辰,最后圆满收尾了,大家都很满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吴家收了钱,而官商们向吴家表了忠心。 而过了几天,吴延枫就准备出发去虎倒沟视察庄园了。出发前,他先要和家里的长辈们请安。 吴夫人早就准备了好几个箱子的行李,但此时还是哭哭啼啼,不忍儿子离去。 让他自己去!这小子平时在家里混账惯了,该出去吃一吃苦头! 吴荃锌的态度十分坚决,于是吴延枫只得轻装上阵了。带了一些随身的衣物,乘一辆马车,两个随从。 郑剑书和他一同前去,将要出发时,突然听到有人赶来。 等等! 隔壁府的吴延涛突然赶了过来,说是要一同前往,他要去虎倒沟附近的玉皇宫还愿。 兴、安两府,同连着一个后花园,也同连着一个马厩。但和吴延枫不同的是,吴延涛没带随从,只身一人前去。 你看看人家延涛,就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吴荃锌对他赞赏有加,但郑剑书总觉得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不过有吴延涛同行,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符。 郑剑书看了吴延枫一眼,他傻乎乎地正在登车,还不知道自己是板上鱼肉。 大家现在都在传言郑剑书是吴延枫的谋士,激起了他延袭江南织造的野心。 安国府的人绝不会让吴延枫有任何机会延袭江南织造,否则让这世袭成了惯例,兴国府的人就会在江南织造的职务上越扎越深,他们就有可能永远失去获得江南织造官职的机会。 为此,他们极有可能设法除掉吴延枫,只要吴延枫一死,兴国府这代人也没有其他人才了。 这次让吴延枫去视察田庄的事,就是一个让他消失的好机会,恐怕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吴延涛跟着的话,安国府的人恐怕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下手,不然连自己人也误伤了。 而吴延涛暗杀吴延枫的可能性也不高,因为不管如何,吴延枫好歹也是朝廷要员之子,一等轻车都尉,不管他怎么死的,周围的人都难逃干系。安国府的人也不例外,跟在旁边不会有好处。 此行的两个随从,一个是府里武师,一个是管事。两个人都三十来岁,看起来老练可靠,想必是吴荃锌专门挑来的。 武师能保证吴延枫的安全,而管事到了田庄以后,则可以帮助吴延枫对账等等。而且两个人都是中年稳重的人,处事圆滑,不会像愣头青一样莽撞行事。 虽然吴荃锌每天挑儿子的不是,但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 但一路上郑剑书却很紧张,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否会搞鬼。 两位有孩子了吗? 有。管事开口说。 赶车的武师咧齿一笑,也说:我有五个孩子。 有家室就放心了,郑剑书想。有家庭的人不会随便冒险,但人到了中年,总是有心计加深,还是不得不防。 延涛少爷,你有婚娶吗? 未曾婚娶。 郑剑书这样问,吴延枫插话道:老师,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这样出身的人,都没有随便婚娶的,总是要等个门当户对的。 就你话多,我就随便问问,郑剑书心想。 门当户对的人也不好找啊。吴延涛说,延枫的姑姑嫁了一位亲王,不知道他得找个什么样的啊? 唉,就别拿我说笑了。 原来吴延枫的姑姑嫁了亲王,再加上吴延锌又是现任江南织造,难怪老太君对上安国公吴致文也丝毫不落下风。 马车到虎倒沟还是要几天的,第一天一行人决定住在一处官驿里。 驿长一听来了两个吴家的公子,立马屁颠屁颠跑了出来,咚咚咚磕头,双手接过吴延枫手里的堪合文书。 吴家不但掌握着承造皇家器物的江南织造,亦有家人、亲信掌控南省的驿站、盐运、海道等职位。所以吴家才能驱驿站公人,如驱家奴。 驿站不但让官员居住,还承担着传递公文的责任,一但发生了什么事,必然牵涉甚广。 郑剑书相信对方不会在这里对吴延枫下手,但危险总是发生在大意的时候,所以他并未放松警惕。 但今天晚上,无事发生。 第二天早上起来,驿长就拿来了一些银子。 这是给几位的差旅费、骡马费、茶水费、缝补费。不知两位少爷突然来临,本驿经费有限,只能拿这一点出来了,还请两位贵人海涵。 郑剑书觉得错愕,问道:吴家那么有钱,还要拿这些的吗? 驿长解释说:不不不,只要拿着堪合出行,就有公费,历来都是如此的。 郑剑书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吴延枫上了车以后,就把钱袋里的银子分了,武师和管事也拿了一点,各自欢喜。 老师,给你的。 吴延枫把一点碎银放在了郑剑书身边,看他没反应过来,管事说道:您读书人斯文,但该拿还是得拿。这些都是惯例了,您放心拿着吧。 其实驿长今天这点银子,已经算是小手笔了。吴家但凡进贡物的队伍,沿途都在驿站歇息,各种吃拿卡要都是少不了的。 如此一趟走下来,不但翻了本,还挣到不少。吴家从家主到仆人,人人都有钱分,早成了惯例。 吴家跟驿站要钱,驿站就拿公费来抵,数目报大了,自己还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旁人就算知道这事,哪个敢吭声。 马车走走停停,越来越接近虎倒沟的地界了。众人停下来休息,顺便吃饭。 接近了乡下,自然也没什么好店,吴延枫从没离开金陵那么远过,郑剑书还担心他会不适应,没想到他乐呵呵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店里做菜,自然比不上金陵城里的大店,但胜在野味生鲜,味道也是不错。 不错吧,这都是陈青山陈老爷子供的货,他打猎的本事高啊,没有东西打不到的,老虎都打得! 这句话引起了吴延枫的兴趣,陈青山不就是自己此行要去的田庄庄主吗? 他正想仔细开口问问这陈青山什么名声,店家却转身走了。 老板,给我公公上点肉汤。 一个细长的女子开口说道,和他同桌的佝偻老人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受了风寒,身体不好。旁边坐着一个矮黑的胖子,看起一脸痴呆,嘴角留着口水,不知道是女子的丈夫还是亲戚。 三人都是农家打扮,只有一条扁担,两个篮子,看模样是刚从集市上回来。 肉汤太荤,老人都生病了,喝了不好的,我给你煮点米汤吧。 那就听你的了。 店家心疼地看了老人一眼,就回去后厨忙活了,小店都是一人身兼多职的。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彪悍的汉子闯了进来,不是拿着柴刀,就是拄着棍子,不知道这又是要唱什么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四章 到了 地痞流氓、村匪路霸,总是喜欢在人休息的时候上门闹事。或是在吃饭的时候来,或是半夜上门,越是让人不得安生,他们越觉得威风。 这伙人大摇大摆,走到那老人的桌前,对细长女子说:喂!我们老爷看上你了,来了有赏钱。不来,别怪我们粗鲁! 吴延枫和郑剑书都好奇地看向女子,发现她也不算好看,只是比较耐看而已。 老人强忍咳嗽,连忙求情:几位高抬贵手吧,大家乡里乡亲的,别。。。。。。 呸,谁跟你是乡亲!旁边一人一口痰吐在了老人脸上,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快去管管吧。 吴延枫在城里也见过不少地痞,但做坏事都是遮遮掩掩的,从来没有这样胆大包天的。 少爷,他们不敢动我们的。 管事说道。 是啊,少爷,抢也抢不到我们头上。 武师也附和,这让吴延枫有点着急。 总不能在一旁看吧! 延枫说得有道理,我觉得也应该管管。吴延涛也这样说。 行,既然两位公子都这样说,我去和他们盘盘道。 武师站了起来,调了调腰上的佩刀。 各位朋友,我是吴家护院。几位能否给几分薄面,就此罢手呢? 那几个恶棍互相看了,都嘟囔起来。他们看吴延枫一行气质打扮都不凡,心想也不是寻常人物。 行吧。 恶棍们接受了武师的建议,一个接一个出去了,反正出去以后还有机会掳这女人。 后厨里偷偷窥探的店家松了一口气,这总算是没事了。 老人千恩万谢,连同细长女子,痴呆男人一块过来跪拜。 谢。。。 话还没说,郑剑书的手杖立即伸出搭在跪地女子的头上。 一个男人,为什么扮成女的? 武师这才发觉不对劲,左手立刻握住了刀鞘。在这瞬间,佝偻老人用手一拉,远处的扁担就自己滑了过来。 武师刀才出鞘,鞭担就磕在了他后脑上面。一声软响,武师当场殒命。眼珠前突,都被打得快掉出来了,扁担两侧肯定包了金属。 江湖伎俩,扁担上连了细细的丝线,所以一拉就来。幻术艺人会使用很多类似的手段,和他们相比这是小儿科了。 女子也立刻暴起,一把掀开搭着自己的手杖,右手里已经抓了一把匕首。 他一掀,手杖顺势往下一转,又从下方把他的手臂一搅。女子的手臂猛烈转动,手中的匕首也脱手而出。 但女子左手一伸,又掏出一把匕首来。 那个痴呆男子,从篮子里拿出两把柴刀,也同时冲了过来,速度一点不慢。 郑剑书身形一晃,和男子擦肩而过,手中手杖一闪,女子踉跄后退,脸上被劈出一个大口子,鲜血刷刷而出。 柴刀男子跑出几步,摇摇晃晃,最后失足跌倒在地上。 郑剑书转身一看,拿扁担的老头直接向吴延涛和吴延枫跑了过去,看来目的明确。 吴延涛一把将吴延枫推开,然后闪身避开了打下了扁担,他竟然也身手不错。 老头有些意料不及,但立刻猛攻吴延涛,看样子是要先把他打死。 吴延涛没有武器,只能四处移动,躲避两头包铁的扁担。 接着! 郑剑书将手杖一抛,吴延涛立刻接住,手杖在他手上一沉。吴延涛感觉分量不轻,不是寻常棍子,里面可能灌了铁。 吴延涛手杖一转,直接将扁担压下。老头正感觉自己的扁担被他黏住,动弹不得,此时回马一拖,竟然直接将他的扁担往前拖出了一大段。 老头一下失衡,往前猛烈倾斜,扁担的一角,活生生的穿过了他的肚子。 倒在地上的吴延枫张目结舌,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一旁的郑剑书把手杖给了吴延涛,自己手里没了武器。女子见势立刻用匕首乱划,想拉近距离,再乱刀将他捅死。 江湖上常有空手入白刃的表演和技术,但一到实战便无用。实战时敌人白刃乱闪,碰都碰不到,从哪里去夺? 但郑剑书的身法极快,突然往前一进如同闪电,快到擦着对方的手臂进去了,用虎口撞在对方喉咙上,然后身形一闪,竟然又退了出去。 女子呼吸困难,模样好像是喉咙里卡进了东西一下,其实是喉咙受伤了,抽搐了一会儿,竟然往后倒下口吐白沫。 郑剑书过去看了,虽然还有气,但已经没救了,也没有意识。再过一会儿,他就得去见阎王了。 他又去把柴刀男子翻了过来,一看果然也没救了。柴刀男子伤势更重,喉咙都被手杖打得变形了。 被自己的扁担捅穿的老头,倒在地上昏迷。郑剑书看了他的伤势,那么大的伤口,扁担取不取出都是死,扁鹊再生也救不了。 虽然这次化险为夷,但也不知道三个杀手是谁派来的。他们连吴延涛都想杀,难道不是安国府派来的? 还是说,安国府不惜要吴延涛陪葬,也要杀死吴延枫,让这次事件和自家撇开关系。 吴延涛走了过来,把手杖还给郑剑书。 延涛,我还不知道你会武术啊,而且还那么厉害。 吴延枫很是吃惊,但吴延涛面色如常,似乎不怎么奇怪。 郑先生的武艺,也没有展露啊。 郑剑书沉默不语,擦干手杖上的血迹。 几、几位大人,你们绕了我吧! 店家带着老小,直接跪在了他们面前。 吴延枫觉得奇怪,说道:你不要担心,我们都是正人君子。回头禀告官府,害不了你。 我就是请几位不要报官啊!店家说,要是这事传出去了,谁还敢来我这里吃饭啊! 随行的吴家管事从桌子下面爬出,面如土色,刚刚吓得裤裆都湿了。 少爷,这里不安全啊!我们赶快回去吧! 我都来了,难道半途而废吗? 吴延枫之前经历绑架以后,胆色都增长了不少,现在惊魂已定,也不想回去了。 那、那、那我回去搬救兵,对,少爷你等着,我一定回去找人回来。 管事自言自语,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 郑剑书心想他要是回去了,吴家的管事无论如何是做不了了,搞不好还要追究他的责任。 不过他也觉得,回去是唯一的选择。 这里摆明了有陷阱,我们还是回去吧,谁知道那个陈青山是不是同谋。 吴延枫想了一下,下定了决心,说:不,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陈青山是绝对信得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五章 陈青山 郑剑书驾着马车,三人继续往虎倒沟前进。不知过了多久,绕了许多路,这才看见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虎字。 这里就是虎倒沟了。吴延涛跳下马车,准备离去。 我去玉皇宫了,你们保重。 郑剑书见他走远了,问吴延枫说:你不知道他会武术? 不知道。 他去玉皇宫做什么? 还愿啊。吴延枫解释,他爹吴荃银是个仙迷,明明一个中年人,之前还闹着要出家,被安国公痛骂一顿,最后做了在家修行的居士。延涛多少受影响,见到什么庙都要拜一拜。 玉皇宫里有人会武术吗? 没有,都是普通道士,我们家花园的玉皇庙的神像就是那里请来的。 让对方自己的武器击伤自己,这种事情匪夷所思,郑剑书也第一次见到,但吴延涛的行力的劲道,他倒是觉得曾经见过。 也可能是暗挂子。 什么是暗挂子? 行话,你不懂。 说一下嘛。 暗挂子,就是暗地里教拳,或者有武艺不显露的人。 喔,那挂子是形容厉害了。 不是,练武c卖艺的人,都属挂行,都叫挂子。 卖艺和练武不一样的吧。吴延枫比划两下,我看你们真刀真枪拼命,都是一下一下的,跟那些卖艺赚钱的很不一样。 这个是有很多缘由的,长话短说。首先卖艺的人,很多也懂些实战武艺。还有很多时候,表演和拼命没啥差别,都是赚钱而已。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叫挂行。 因为挂棍啊,各行各业都拜祖师,你知道吧。 知道。 三教九流都有行话唇典,也都拜祖师,不管再低贱,再不起眼。只是很多时候拜的祖师毫不相干,例如妓院拜管仲,这能有什么关系? 武行以前有人拜赵匡胤,就在拳场子挂根棍子,代表他的神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武行就叫挂行了。 那拜赵匡胤也是附会? 郑剑书笑了一下,不知道从哪说起,就没有回答。 你还没说,那个陈青山怎么就不是同谋了? 这是上几代人的事了。 吴延枫解释说,他祖父吴致语年轻时到虎倒沟里游历,被一只鹿角牛蹄的怪兽撞伤。奄奄一息时,被一个猎户冒危险救回了家里调养,最后救回一命。 这猎户就是陈青山,他和吴致语是过命的交情。 但郑剑书想,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吴致语没了,陈青山重新成为一个寻常庄户,连吴家一个管事也能将他责打。他若为此不满而报复吴家,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既然吴延枫自己要去,那大可看看陈青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赶着马车继续前进,两人很快看见了一个村庄,外侧正有农民在田地里劳动。田野广阔,一望不到边际,其中生产出的粮食,有些吴家自用,有些拿出去贩卖。 这样的庄园,光是兴国府名下就还有七处。 婆婆,陈青山庄主在吗? 听到吴延枫的话,一个正在翻地的老太婆放下了锄头,回答说:你说青山啊?他又进山里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其他人听到有人找陈青山,也都放下手里的活,七嘴八舌起来。 他孙女在家呢,你们去等他吧。 郑剑书和吴延枫进了村子,直接往最大的房子走去。陈青山作为大庄园的庄主,每年收入往往不少。 结果走进去看了,却没有一个人在。 两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一个少女气喘嘘嘘的跑来了。 你们走错了!这不是我家。 郑剑书认出她就是那天后花园里,想替爷爷陈青山挡棍子的女孩子。 往c往这走。 少女带着他们走向另一个方向,最后在一处寻常农家前停了下来。 你们什么毛病啊,叫你们都不停的,这才是我家。 这陈青山的家倒是颇为朴素。原来刚刚那间房子,只是村里的祠堂,村民无论内外姓,有事才在那里聚集商量。 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没那么快。 吴延枫听她一说,有些心急,不过来都来了,就找了个地方坐着,好好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上的铃铛叮铃一声响了,陈青山快步走了进来。 爷爷!有人找你。 陈青山一看见吴延枫,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喊道:少爷,你来了。 你认得我? 你跟小时候相比没变多少啊。 吴延枫努力回忆,但还是想不起他。 少女左看右看,很是好奇。 阿狸,这就是吴延枫少爷。 啊? 少女站了起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吴少爷好。 嗯,你好。 郑剑书有些稀奇,记得她在后花园时,似乎不大喜欢吴家的人,但看着吴延枫却好像很紧张。 这是我孙女陈狸。少爷你来得正好,我今天打了一个好东西。 众人跟着陈青山出去,看见一个推车上放了好大一只鹿。伤口在眼睛上,似乎一击毙命。 陈庄主直接把鹿拖到了院内,准备处理鹿肉,不过这之前,他想起还没有问郑剑书。 这位是谁? 这是我的老师,郑剑书先生。 噢,原来是读书人,幸会。 话说完,他立刻和孙女一起把鹿剥皮放血。陈狸的手法也十分灵巧,干活干得很干净,没多久整只鹿就被分解成块了,而一滴血都没有沾到陈狸的身上。 陈爷,我这次是来查账的。 哎,好啊。但少爷你路途劳累,今天晚上还是先尝尝我的手艺,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看账目吧。 那谢谢陈爷款待了。 村民听说了东家来人了,都好奇地聚了过来。郑剑书发现这里的氛围十分友善,陈青山和庄户们没有尊卑之别,大家都打成一片。 可能长期受这种氛围影响,他们对吴延枫也不是很拘束。都好奇地上来问东问西,吴延枫也没有架子,和他们说说笑笑。 晚饭主客尽欢,郑剑书和吴延枫就在庄子里住下了。 夜过三更时,郑剑书爬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 窗外一片黑暗里,几个人影正在背光住慢慢潜行,手里的武器都用布包住,以防反光。 郑剑书猜得没错,这个时间,那些杀手又开始行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六章 查账 郑剑书往窗外看去,有几个影子正在黑暗中慢慢活动。 他悄无声息地下床,拿起手杖,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夜色下,郑剑书轻轻推门而出,他一出门立刻低身一躲,一个流星锤从头上穿过,打在门上。 门框震颤,但对方并没有收回流星锤,那个影子只是站在那里。 郑剑书也不冒进,这摆明是诱敌之计,前面一定有埋伏。他反手握棍,将棍子伸长,缓步前进。棍子像盲人探路一样扫来扫去,这是夜战棍法,一但碰到物体就会换手打出。 对方一动不动,在郑剑书走进之后,开口说道:你杀了我师父。 郑剑书不知道哪个是对方的师父,但他知道了对方的位置,立刻进步。 对方趁机掷出一锤,原来他使的是双流星锤,左右手都有。郑剑书侧身一闪,反手将杖中长刀拔出,直接投向对方。再一回身,手杖将身后正刺向自己的另一个袭击者的脑袋打碎。 长刀插进对方的喉咙,直接从脑后穿出。郑剑书上前抓住刀柄一拔,那人的脖子一歪,摇摇晃晃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远处传来敲锣声,紧随几声弦响,然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伴随着锣声,陈青山从黑暗中露出了脸。 郑先生好武艺,果然不是等闲人物啊。 郑剑书收刀入鞘,回说:你也不是一般人。 循着锣声,越来越多的村民拿着火把前来,火光映出了地上的景象。除了刚刚被郑剑书杀死的两人,几个带着弓弩的汉子又拖来几具尸体。 陈青山对郑剑书一拱手,说道:这几人的动向早就被我发现了,我怀疑他们想谋害少爷,就设下了埋伏,果然上钩。 庄主有勇有谋,佩服。 先生过奖了,这只是打猎的习惯而已。 汉子里走出两人,都是猎人打扮,外貌十分冷峻。陈青山介绍说:这两个是我孙子,陈虎,陈豹。 郑先生。两人异口同声问好,郑剑书差点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 虽然这件事暂且算了结了,但郑剑书对陈青山的怀疑不但没消解,反而更深了。 第二天吴延枫醒来吓了一跳,不过随后转喜。 郑老师,我就说陈爷不会害我的,我爹常说他对我吴家是绝对忠诚的。 就是吴家人里,也没有对彼此绝对忠诚的。 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正说话时,陈青山走了进来,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音量。 少爷,是时候了,我们去查账吧。 好。 查账正是吴延枫此行的目的,但问题是之前派来协助他的管事,已经怕事逃走了。 现在就算吴延枫去仔仔细细看了,也很难看出什么东西来。不过该查还是要查,吴延枫这就在主屋里坐了,然后陈狸端来了一大堆账谱。 啊? 吴延枫从未见过账面,没想到有那么多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 这是肥料的账本。陈狸清出好几本来,拿给吴延枫。肥料主要是人和动物的粪便,虎倒沟庄园田地很大,肥料消耗也很大。需要从外面购买,每年花在此项的银子不少。 这些是登记在册的牲畜数量。 陈狸又整理出另一本来,里面记载了虎倒沟的六畜数量,牛马骡合计有上百匹之多,鸡鸭猪鹅更是数不胜数。还有不少猎狗,也是金贵玩意。 好,我知道了。 看吴延枫一幅一目了然的样子,陈狸不禁皱起了眉头。 少爷,查账最重要的是见到实物,不然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谁知道记的账是真是假呢? 吴延枫恍然大悟,确实如此,他对陈狸说: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跟我来。陈狸脸色一红,带着吴延枫出去了。 郑剑书起身,也要跟去。陈青山也笑着站了起来,说:郑先生,阿狸是个聪明孩子。别看她年纪小,很多事她都管的井井有条,她会把查账的事情办清楚的。 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担心吴少爷还有危险。 别这么说嘛!陈青山道,我们的本事,你昨天也不是看到了吗?这个地方到处都有我们的人看着,他安全的很。 我还是跟着比较好。 尽管对方这么说,郑剑书还是坚持要跟去。陈青山这才松了口,说:既然先生坚持,那我带着你过去吧,不然怕你不认识路。 陈青山带着郑剑书走了出去,一路上怕他无聊,说了很多话。 我这孙女啊,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还孝顺啊。 多年以前,陈青山一日进山打猎。在一处山洞里,他看见一个饿死的女人。 从尸体上也可以看出,她生前已经饿得皮包骨了,不知是哪里逃难来的,最后死在这里。 陈青山当时见多了尸体,心里没啥感觉,人死了就是一堆骨头。毕竟那几年死人骨头多得没地方埋,全在外面让野兽啃了,他心里也麻木了。 就在这时,死人怀里竟然传出了哭声。陈青山心中一悸,当时到处都有鬼婴的传说,有人说扬州城城墙下某处夜夜都有婴儿哭声。 陈青山暗骂自己一句孬种,就算真有妖魔鬼怪,也得尝尝这虎叉。他当即大步走去,胆气自壮。 但到了尸体前面,才看见真有一个婴儿。小小的,面孔蜡黄,哭声也无力。陈青山哀叹一声,这孩子命大,可惜捡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孩子的哭声一直不停,陈青山咬牙想要离开。但转念又一想,这孩子留在外面也是让狼吃了,不如捡回去。 从死者干枯的手臂里,陈青山抱起了孩子,在他的拍抚下,孩子很快安静了下来。陈青山想,我能做的都做了,孩子要是活不下去,到时候就让我来埋。 但孩子活下来了,陈青山按家里习惯,给她取名叫陈狸。 这不是陈青山第一次在山里捡人回来了,他之前在山里救了一位富家公子吴致语,没想到吴致语是来这里看地的,后来把地买下,就让陈青山当了庄主。 大家都说,陈青山是好人有好报。救了人,得了地。捡了孩子,得了个孝顺聪明的孙女。 当时吴致语在家里根基还不稳,他的兄弟吴致文朋党众多,总是有意无意针对他。 这块虎倒沟的庄园,是吴致语手里的一个,当时他也常过来看。后来一次看到了陈狸,便告诉陈青山: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们感情也不一般。我孙子和你孙女就订个娃娃亲吧,我们当亲家! 陈青山诚惶诚恐,几番推辞,但吴致语一再坚持,心意已决。 致语爷去世了以后,这事就没人再提了。只是我有时候喝醉了,还当个笑话说说。 小孩子比大人想象的聪明,更何况陈狸这种心灵手巧的人。郑剑书想,她恐怕是听到这件事了。 但不论如何,两人的这桩婚事绝对成不了。聪明如陈狸,自然也会知道这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七章 见其形容晓吉凶 陈青山带着郑剑书走了好一段山路,都没追上吴延枫和陈狸的影子,想必他们两个年轻人活泼,走得也比较快。 前面山路上没看到陈狸,却看见了陈青山的另一个孙子陈豹。 阿豹,你过来。 陈豹点头,拿着虎叉走了过来,他看起来话不多。 唉,老啦。陈青山抱怨说,年轻时更难走的路也能走一昼夜,现在这点路也走不了了。 郑剑书刀觉得陈青山硬朗得很,但毕竟人有了年纪,肯定是不如年轻时的。 阿豹,你带郑先生去找阿狸和吴少爷。 好。 陈青山捶着肩膀,转身回去了。郑剑书看向陈豹,对方僵硬地点点头,似乎在示意郑剑书和自己走。 吃早饭了吗? 郑剑书试图和他客套一下,但陈豹看起来很淡定,似乎没有聊天的心情。 没吃。 两个人又无声无息地走了一段路,郑剑书觉得有点尴尬,可能猎人都是像陈豹这种安静的性格,不然会把猎物都吓跑了。 前面的路突然崎岖了起来,也越来越窄,郑剑书突然怀疑,他们还在去找吴延枫的路上吗? 未及提问,他突然感觉脖子发麻,连忙一闪,一道寒光从背上擦过。一个拿长枪的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郑剑书背后。 那猎人看郑剑书躲了过去,将枪一收,又一枪扎来。陈豹提起虎叉,也同时从另一个方向攻来。 这是一个为郑剑书准备的陷阱,前后夹攻,一定要让他死在这里。这条小路上仅共一人同行,郑剑书躲无可躲。 姬隆峰曾经问过弟子一个问题:如果面前是一个无底大坑,身后是熊熊大火,要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弟子学生无不束手无策,坦言这是绝境。也有人觉得这是个别有用意的问题,说出各种奇思妙想的回答。 姬隆峰说,你们没有一个人说对了。 姬隆峰又问,假如身后不是大火,而是一个人拿着刀枪逼你呢?诸位弟子都说,手无寸铁,那就只有跟他拼命了。身扑刀枪,以死求生。 而郑剑书一下明白了,他告诉师父自己想到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答:从火焰里直接快速穿过去,或者踩着深坑的边缘走过去。 这引起大家一阵哄堂大笑,这答案就算是胡说八道,都不是高明的胡说八道。 但只有郑剑书一人说对了,穿过火焰,脚踏边檐,看似神话,却抓住了姬隆峰话里的核心:用步法。 加入一个人拿刀枪逼你到了悬崖边上,那么就等着刀枪及身的一瞬间,用极细微的小步闪过,再进身进入敌人间围。 任何一个刀口上滚打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敌人刺来,我尚可一躲,但敌人迅速又会刺第二下,肯定比我进整个身子快。 又如果敌人用兵器扫来、砍来,范围是一片,焉能有地方进步? 但对于此刻的郑剑书来说,他非进步不可,对方从他前后而来,站在原地死路一条。 长枪将要触及他的背部时,郑剑书扭身一进,一下进到了长枪的内围,另一端刺来的虎叉正好碰到他的背部。 长枪猎人见势不妙,立刻两手滑把,把长枪的前端缩了回来,这是应对敌人进入内围的方法。 他将枪缩回,突然又单手握住一扎,然后立刻往后跳开。郑剑书手杖一挥,一下打下枪杆,然后迅速近身,快到身形晃出一道影子。猎人跳出还未落地,太阳穴就被手杖一下打碎了,里面的东西在路上洒成一片。 郑剑书回身,陈豹的虎叉正好指在他的喉咙上。陈豹伸手一扎,就可以刺他喉咙。 郑剑书急退,陈豹急进。郑剑书突然又进,两人像拉锯一换,虎叉一下扎空。 陈豹连忙后退,突然回身用脚一踢,一脚铲起地上的沙子,踢到了郑剑书的脸上。 黄色的尘土飞扬,陈豹一叉往郑剑书的心窝顶去。他刺对方的心窝,而不是头颅,因为就算敌人看不见,往往还是会下意识地低身躲避,对头扎容易扎空,扎心窝就躲不了。 郑剑书确实看不见,但他也不躲,手杖从地上撩起一条弧线,把虎叉给掀飞了。一掀起,正好反过来抵在了陈豹心窝上。郑剑书闭眼进步一捅,听到陈豹发出一声闷哼,往后摔倒在地,然后虎叉也落在了地方发出碰撞声。 郑剑书擦干净眼睛,睁开来一看,发现陈豹一动不动。他拿着手杖小心接近,发现他确实没气了,心脏也不跳了。 自己和陈豹相识尚不满一日,便你死我活的开始了厮杀。但郑剑书并不觉得感慨,双方各有目的,决定生死的只是技艺高低。 只是不知道杀自己这件事,是陈豹自己的意思,还是陈青山的指使? 吴延枫现在又身在何处?自己一时大意,没想到让局面变得如此复杂。 郑剑书正想前去寻找吴延枫,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自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已经迷路了。 。。。。。。 虽然郑剑书已经有了去给吴延枫收尸的预感,但此时吴延枫还在活蹦乱跳,丝毫没有性命之虞。 少爷,查点牲畜不光要点数量,还要看看它们吃的是什么,身上有没有膘。要是吃的东西有问题,那说明就有有人克扣饲料了。 陈狸正在一旁讲解,吴延枫听得练练称是,没想到这里也有那么多门道。 两人又来到犬舍,门栏里的狗一看来人了,有的冲上来扒住门栏,开始狂嗅。也有的竖起了耳朵,但还是在地上呼呼大睡。 那么多狗啊,能不能放出来看看啊? 不能。陈狸高声说,这些都是猎犬,随便就能把一个人撕成碎片,而且不和陌生人亲近。 陈狸把手伸了过去,猎犬们争相凑了过来,伸出头闻她的手。但吴延枫一靠近,它们又露出獠牙,不停发出恐吓的声音。 吴延枫家里也有凶恶大狗,但不养在府内,只养在外院里。很奇怪的是,它们看见主人家都不叫,反而热情的凑过来,仿佛是跟仆人们学的一样。 而院里养的大多是哈巴狗类的小狗,每天紧巴巴的跟在妇人身边,见到来人就叫,欺软怕硬,狗仗人势。其实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警戒来人的作用,这类狗自古以来便有贵人携带,有时也有报警救主的故事。 我有个朋友家是专门饲养动物的,他家还有老虎呢。 陈狸觉得有点好笑,说:老虎也不能养着吃肉啊。 但是老虎很威风的。吴延枫做出一个扑人的手势。 我知道啊,我家原来好几张虎皮,只是最近要用钱就拿去卖了。我爷爷打过的老虎,早就超过一百头了。 吴延枫这才对陈青山的本事,有一个初步的体会。 啊,太累了,我们回去吧。 这个地方,离虎倒沟的主庄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其实走回去也要一点时间。 不行,少爷,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查呢。 陈狸脱口而出,吴延枫无奈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出去,就被一大堆陌生人包围了,他们拿着柴刀、棍棒,为首的还佩着像模像样的皮鞘牛尾刀一把,看起来都不是善类。 你们、你们是谁? 吴延枫感觉有几人眼熟,似乎就是前日想强抢民女的人。 为首的人上来一个大礼,说道:少爷,我们前来恭迎你视察。 视察?你们不是虎倒沟的人吧。 陈狸说:他们是欧阳侨的手下。 没错,欧阳庄主同样也是吴家手下的庄园主,听说吴少爷光临这穷乡僻壤,特意派我们来恭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八章 另一处 吴延枫并未听说过虎倒沟附近还有其它吴家庄园存在,但是这个欧阳庄主他是知道的,是自己一个姨娘的兄弟,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 少爷在这穷乡僻壤肯定闷得慌了,快跟我们走吧,欧阳庄主正等着给您接风洗尘呢。 领头的恶棍刚说完话,一个喽啰就过来耳语问:那哪个小妞怎么办,她好像是陈青山的孙女。 管她是谁,肯定是吴少爷看上她了,这才带出来,一起带着走!免得他不高兴。 吴延枫金陵恶少的名头,乡下也有不少人知道。 按道理来说,这些人应该对吴延枫客气一点,但他们看起来似乎不等吴延枫和陈狸拒绝,夹着他们就上马车了。 不好了! 马车轰隆隆车轮就开始转了,陈狸这才惊慌起来。 那个欧阳是个大恶棍啊,欺男霸女无恶不做! 你别慌,他怎么坏,不过也还是我吴府下面一个奴才,给他一万个胆子,欧阳也不敢造次。 吴延枫话一说出口,才发现有些不合适,如果说欧阳庄主是奴才。那陈狸作为陈青山的孙女,岂不是奴才的奴才小奴才,这说法不是很雅观。 但吴延枫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毕竟欧阳姨娘在府里都是唯唯诺诺、怕东怕西的样子。欧阳姨娘都尚且如此,她的兄弟胆子能有多大的,无非是个急着讨好主子的奴才罢了。 这样想很有道理,欧阳就是敢在他身上拔根毛,他的整个庄园都会被连根拔起,死无葬身之地。 马车在一处乡下宅院前停下了,立刻有一个地主模样的人,带着一群下人出来跪迎。 小的恭迎少爷! 吴延枫护着陈狸,出了马车,看见一个眉目和欧阳姨娘有几分相似的人。这就是欧阳庄主了,他外表也是颇为俊俏,但细看的话,似乎有一丝狠毒。 不过在主子面前,他可是殷勤的很。 少爷辛苦了吧!快,快请进! 旁边一众仆人,立刻端来漱口水、热毛巾,唯恐吴延枫不要。 欧阳庄主在主厅备了不少名贵礼物、新奇玩意,可吴延枫却不走进去,他说:我此行是来视察庄园的。 欧阳恍然大悟,说道:少爷,我的庄园不在这里,这里只是我新开的一块的地。不过您要是要看,也是有东西看得。 陈狸对这欧阳的情况倒是一清二楚,欧阳庄主以前跟吴家的吴荃玉关系不明不白,据说常有越轨之举。 后来托着吴荃玉的安排,让欧阳的妹妹给吴荃锌做了偏房。于是从此欧阳和吴家攀上了亲戚,进而成了兴国府一处庄园的管家。 至于虎倒沟附近置办土地,这倒是近来的事。 少爷,我带您看看。 欧阳万分热情,带着吴延枫来到牲畜栏那里。可以看出这里的牲畜都十分肥壮,只是养牛羊猪的工人看起来都十分疲惫,似乎没什么时间休息。 而且和牲畜的总体数量相比,工人的人数似乎有点少了。 欧阳又带着他去田地里看了,欧阳的田没有虎倒沟那么大,但是也有些规模。 佃户看见欧阳来了,赶快摆出一幅比之前还忙的样子,生怕引起他的不快。 欧阳之所以之前能讨吴荃玉的欢心,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也喜好用各种方式去折磨下人,总是能想出别出心裁的法子来。落在他手里的人,受辱不说,身上也没哪块地方会好的。 吴延枫对吴荃玉生前的故事,也不知道那么多。现在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些农民看起来都忙得一刻不停,而且看起来都很阴郁,身体也很消瘦。 陈青山的庄园里则截然不同,那里大家面色都很红润,互相之间有说有笑,每天都很开心。 你们这里会不会把活都安排太紧了?我看陈爷庄上都没有那么紧张的。 少爷,陈青山那是因为自己懒惰,对手下庄户管教不力,所以看起来才有闲暇。 你胡说! 陈狸当即反驳,但欧阳并不慌张,而是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陈青山的租子越交越少?其它庄园,哪个会这样交不上租子?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绝非我一家之言。 吴延枫看陈狸气愤无比,还想开口,连忙制止住她。 好,这些事我会了解的。 欧阳越过陈狸,悄悄对吴延枫说:少爷,我们庄园每年交出的租子是最多的。 吴延枫知道他什么意思,告诉他:这些事情,我都会如实跟我爹汇报的。 他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是忐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好了,少爷,我们去坐着说话吧。 吴延枫和陈狸随他进了大堂,欧阳准备和吴延一一介绍他准备的各种礼物。 不必了,我父亲要知道我在外面乱收东西,不会高兴的。 好,那就依您的意思办。 欧阳觉得吴延枫说出推脱的话,意思是让自己回头直接送到府上,尽量低调。 话正说着,一个喽啰突然慌张地跑了进来。 老大! 喊什么!这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 欧阳一呵斥,喽啰立刻点头哈腰,站到一边,但是没有离开。欧阳心想他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过去询问。 吴延枫只见欧阳和喽啰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脸色就沉了下来。但是转过身时,欧阳立刻换上了一脸笑容。 还请少爷在这端坐,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 说完急匆匆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们也走吧。 嗯。 吴延枫叫上陈狸,起身立刻离开。 刚刚还遍布庄园的喽啰们,似乎都也都因为什么事离开了,只剩下一些仆人,看到吴延枫和陈狸走动,也不敢去阻拦,只敢远远看着。 宅院门口发出争吵的声音,而且不是一个人,似乎有很多人在对峙。 吴延枫走到了一处侧门,那里只剩一个喽啰在看守。 哎,两位这是要去哪? 我还有事要处理,让一下吧。 这可不行,现在外面正有人在闹事,不安全得很,还是待在宅子里吧。 看样子他不打算让吴延枫和陈狸出去,就在这时,一块石头从天而降,重重打在了喽啰的后脑脖子上。 他眼前一黑,倒在一边的门框上,血都砸出来了,看样子搞不好都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十九章 白痴 吴延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石头既然没有打在自己头上,那说明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 刻不容缓,他立马和陈狸从侧门逃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郑梨站在外面,一幅等了好久的样子,刚刚的石头应该就是她的手笔。 "怎么是你啊。"郑梨感觉很是失望,原来她听说吴延涛去了玉皇宫参拜,担心他在路上遇到危险,就悄悄跟去了。 谁知道到了虎倒沟,听到到处都在传吴公子被欧阳抓走了,郑梨心急如焚,马上就相出了一个搭救的计划。 谁知道此吴公子非彼吴公子,是吴延枫不是吴延涛。 听她这么一抱怨,吴延枫说:"延涛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玉皇宫了,总之谢谢女侠搭救。" "我不想救你,也不是什么女侠。"郑梨自幼对侠客一类的人便没什么兴趣,不知是否潜移默化的受到了养父影响。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吴延枫不放,看得他后颈发麻。 "女侠,还有什么事吗?" "有,青儿妹妹呢?" "她现在负责伺候我祖母,吃穿用度都不差,绝没有人敢欺负她。" "那还行,就是。。。" "是什么呢,女侠有要求尽管说。" "回头我再进吴府偷青儿的奴契的时候,你得给我做内应。这样的话,我现在就保护你们。" 吴延枫一听就头大,首先府里的事情他很少过问,各类文书在哪里他一概不知。而且郑梨说她"再进"吴府,这不会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吧。 "行不行,你就一句话。" "行。" 吴延枫想她好歹之前救了自己一次,这次又帮了自己,总之先答应她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好,我就喜欢这一句话,走吧。" 郑梨听起来很高兴,陈狸在一边左看右看,插不进一句话,觉得古怪至极。 这个时候,欧阳宅院前的动静越来越打了,看起来已经动手了。 "是什么事啊,都闹到人家门口来了。" 郑梨冷哼一声,说:"能有什么事,恶人自有恶人磨。" "八成是欧阳以前害过的哪家人,联合起来讨公道来了。"陈狸附和说。 确实如此,欧阳平时仗着吴家这个靠山,在各处伤天害理,不是害了谁家姑娘,就是毁了谁家生意。 因为有吴家这个后台,官府也不敢拿他,生怕触怒了吴家。而欧阳每天经营田庄获利不少,也没少给吴家租子,又给了管事们不少回扣,这也让他在吴家站稳着脚跟。 吴家上下,不是谁都像欧阳一样作恶多端,但在外面各种蛮不讲理的事也没少做。至于欧阳在金陵外面怎么行事,并没有人关心。 "行了,别管他们怎么样,你们要去哪?我保护你们。" 这路上能有什么危险?吴延枫这样想,但还是和郑梨说了,自己想回到陈青山庄上。 这一想就坏事了,他们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个年轻人拿着棍棒守在了路中间。 他看起来十分健硕,久经锻炼,一身乡土气息,身形却隐然端正,一看就是正经练家子。 年轻人自我介绍说:"在下蒋愚山,人称金陵少侠,听说吴家的公子下乡搜刮作恶,特来教训教训他。" 吴延枫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认出这个年轻人是以前和铁头马比武那个,于是拱手让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我不是来。。。" "呸,恶贼!还不住口!等你啊挨了我这棍子,就知道还是有人治得了你的。" 吴延枫哭笑不得,郑梨站出来叉腰一指,说:"搜刮作恶怎么了,今天我保着他。要动他,你得先对付我。" "哼,我不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你快让开,别慢了我伸张正义。" 郑梨一听大怒,看样子就要动手了。陈狸赶快说:"先等一下吧!我看你有点误会了,少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跟着他久了,是非也不分了。" 这一下陈狸也生气了,说:"你这人是吃烂泥长大的吧,肚子里没一点好话。" "我谅你不知,我师父师娘待我如亲生,怎么会让我吃烂泥。" 吴延枫总算明白了,这人和自己本府堂兄吴延海一样是个榆木脑袋。 郑梨从背后解下拐棍,准备和他动手。蒋愚山又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说:"都说了我不和女人计较,你别自讨没趣啊。" "什么自讨没趣,我看你还未必是我对手。" "我怎么不是你对手了,你力气难道有我一半大吗?" "呵,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敢跟我比拳吗?" "比就比!怕谁啊!" 蒋愚山扔下棍子,郑梨也放下拐棍,两人上前对峙。 蒋愚山没有摆出以前用过的吊死鬼的架势,而是探出了双手,准备擒拿郑梨。 郑梨毕竟是个女的,蒋愚山觉得不敢动手打她,否则伤了自己名声,毕竟自己不欺负妇女小孩。 他虽然没有吊死鬼架势,但动作依然灵活,手伸出抓向郑梨脖子,灵活如同猿猴。 他的手一伸出,立刻被郑梨用手臂磕开。蒋愚山立刻再伸,两人的攻防你来我往,但明显郑梨落在下风。蒋愚山的手重,力量也更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他就能取胜。 但郑梨突然用手一拉,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长绳子来。绳子拉长一拦蒋愚山手臂,又绕着一缠,一下就捆住了他一只手腕。 蒋愚山大惊,另一只手伸过来帮忙,郑梨用手一绕,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捆住了,这下两只手腕扎在了一起。 情急之下,蒋愚山飞起一脚踢向郑梨。但他的双手还被捆着呢,郑梨一闪,手里绳子合力一拖。起脚的蒋愚山被一下拉倒,扑在地上。 他一倒地,郑梨就一膝盖压在他脊椎上,把绳子绕过脖子,两三下扎了一个结结实实。 郑梨用的绳子是扎在自己手臂上的,打的是活结,线头一拉可以拉长,竟然可以用来在格斗时捆住敌人手脚。 但这是基本的方法,事实上用绳子不但能设法困住对方手脚,甚至可以辅助摔投。 走镖常用绳子,结绳的方法武行也要学。郑梨的养父是大盗飞贼,结绳的方法几精于一般武师。 郑梨自小耳濡目染,三根手指头都能打出一个结来。蒋愚山因为没想到这一点,被活活擒在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章 玉皇 蒋愚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手和脖子被绳子连在了一起,手一动拉着脖子,脖子一动拉着手,没办法再用力反抗了。 "恶贼!快放开我!啊!" "还不老实。" 见他胡乱挣扎,郑梨又踢了一脚。蒋愚山被她靴子尖一踢,疼得蜷曲,骂道:"卑鄙,竟然用绳子!" "我怎么卑鄙了,是你没脑子。" 郑梨叫上两人走了,留下蒋愚山一个在那里挣扎。 "把他扔这里没事的吧?"吴延枫有些担心。 "没事,他习惯了这种绑法就能站起来了,到时候叫个人解开就行。实在没人,找块锋利的石头慢慢也磨开了,就是麻烦点。" 另外一边,欧阳宅院外已经打起来了,欧阳庄主手下的暴徒们抬出刀枪,而来堵门的农民们手里不过只有棍棒和农具,被打得节节后退,最后被驱散了。 暴徒们洋洋得意,正准备回府时,却发现被打散的农民又聚集起来了,看样子还打算再打。 "狗娘养的,看来今天不砍死他一两个,是不懂死字怎么写了!" 恶棍们气势汹汹地又冲上去,结果被一阵乱石打了回来。原来欧阳宅院附近之前因为开辟土地,堆了不少石头。 石头是天然的武器,高速掷出可以杀人。戚家军就曾经用过投石索这一武器,是套在一根棍子上了,使用省力但威力不小。 乡亲们一看有用,连忙招呼老小去捡石头,很快就石头就一筐一筐来了。 恶棍们被石头砸了回去,但立马从宅子里拿出了盾牌遮蔽,石头打在木牌上当当作响,毫无作用。 喽啰们立刻往前冲去,一下又打散了农民。就在这时,突然有好利箭射出,几个喽啰马上就被射穿了 箭头不是尖锥就是铲形,被射死的还好,被射中手脚的痛苦不堪,惨叫个不停。 一时间恶棍们形势大乱,拿盾牌的只顾遮挡自己,死也不愿意向前。但对方不断射箭,准头也极好,不断有喽啰被射死。恶棍们大多欺负老百姓在行,哪里见过这种势头,不出一会儿就作鸟兽散了。 射箭的人纷纷走出,都是盖头遮面的,不知道是谁,改换刀枪杀进了欧阳宅里,同时还不忘回头喊道:"等什么,进去抢啊!" "好啊!" "快!快去!" 农民赶快加紧步伐,争先恐后地挤了进去,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一时大乱。 但蒙面人们目的很明确,似乎进去就在找什么人,还抓了几个仆人盘问。 蒙面人的领袖正是陈青山,他叫来孙子陈虎询问:"少爷抓到了吗!?" "没有,听仆人说他逃出去了!" "唉!那欧阳杀了吗?" "也没有。"陈虎面色通红,摇头否认。 "开什么玩笑!赶快把他们两个找出来杀了!" 。。。。。。 陈青山不用担心的是,其实现在吴延枫正在回他田庄的路上。 但走着走着,突然背后传来喘气声,原来是欧阳带着一个随从赶上来了,手上提着刀,身上背着金银细软。 "少爷,快跑啊,陈青山来杀人啦!" 原来欧阳一直以来就是疑心病重,他也知道陈青山是个杀虎的人物,所以平时早就做了逃跑的准备,一出事早早就溜了。 "你胡说!"陈狸气得跺了一下脚。 "我怎么胡说了,吴少爷这次下来巡查,正好撞破了他经营不利的本质,陈青山恼羞成怒,当然要做这无道之事!" "你!" "少爷,我看这个妖女正是陈青山派来迷惑你的,看我一刀砍了她。" 欧阳觉得陈狸就是陈青山派出的美人计,马上拔刀。郑梨看他拔到一半,抬脚一踢,直接把刀踢飞了出去。 "啊!" "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人,随便找个树绑了吧。"郑梨说着,就伸手要拿更粗的绳子。 就在这时,一个更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且慢,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吴延枫一看,原来是郑剑书,他老远就听见欧阳在这鬼叫,拿着手杖也往这里跑了过来。 "郑老师!你去哪里了?" 吴延枫一看他到就松了一口气,而欧阳声泪俱下,痛诉道:"我就说是真的啊!" "这一定是什么误会。。。我要去找爷爷。"陈狸面色苍白,不断重复这句话。 "别去,现在虎倒沟乱做一团,随便乱跑很危险。" 郑剑书这样说,因为他怕陈狸回去给陈青山报信。不过现在外面确实很乱,有不少人抢红了眼。路过的一些外地旅客也遭劫了。 "好吧。" 不过陈狸同意了。 吴延枫现在十分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消息真假。 "总之,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 郑剑书说完,又问郑梨:"你知道这里有哪里能躲的吗?" "这荒郊野岭的,能躲到哪里去?" "亏你还是做贼的,躲哪里也不知道。" "我又不是做贼的。" 郑梨被他一损,倒是想到一个去处,说:"玉皇宫离这里不远,我们去那里吧。" 是啊,做贼何必要躲贼窝呢。郑剑书想,玉皇宫作为吴家长期供养的一座寺庙,倒可能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行,那我们走吧。" 欧阳也慌慌张张跟了过去,他岂未曾怀疑过陈青山杀自己是吴家的意思? 二桃杀三士,这种办法自己管庄时也经常用。让下人们为了一点有限的好处拼个你死我活,就没时间造主子的反了。 吴家多少年的家底,这些事情做起来比自己更熟练。但不论如何,现在欧阳决定抱紧吴延枫的大腿,这样才有一线生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一章 清者自清 在去玉皇宫的路上,郑梨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撩头发,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山路有些长,欧阳和吴延枫累得和狗喘一样,最后到达正门时,已经瘫在地上了。 玉皇宫前是一座石制牌坊,上刻"玉清洞府"四字,边上雕着祥云瑞兽。 郑剑书走过牌坊,看见有一座全铜主殿,每一个零件都是铜做的,在山下造好,再用畜力运上来组装。 但除此以外,不过是几个寻常房子,都是偏殿和生活设施。 "老师,别看了,没东西的。这地方就一个老道士,带这几个徒弟。" 吴延枫说,这里除了铜殿是吴家捐的,其它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 郑剑书半信半疑,走了进去,果然没什么人。他到处走动,才有一个道童出来接引。 他一眼就认出了吴延枫,喜道:"延枫少爷大驾光临,真是小庙之幸!延涛少爷正在后面听师父讲经呢!" 郑梨一听吴延涛的名字,心就砰砰跳了起来。吴延枫看在眼里,心想安国府对男嗣的教育都是女人如蛇蝎,吴延涛哪里有那么容易被迷住。 道童进去通报了一会儿,老道士和吴延涛马上就出来了。老道士大喜过望,以为吴延枫来这里是因为道心萌发了,非要给他解经说法。 "别别别,我就住一两天。" 郑梨看到吴延涛一下凝住了,不敢上前,怕他已经忘了自己。不过吴延涛显然先认出她来了,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郑姑娘,没想到又见到你了。" "嗯,吴公子。" 郑梨的声音一下子小鸟依人起来,和她捆人的样子非常不一样。 老道士不依不饶,非要给大家介绍玉皇宫。郑剑书心想这地方就那么点大,一会儿就说完了。 其实并不然,铜殿的门上雕着许多图形,大部分都是些仙人得道的故事。什么烂柯棋局啦,吕祖得道啦,八仙过海啦,老道士说得还头头是道的。 其中有一处图形故事吴延枫没见过,是大殿上许多人围着一个花瓶。 "这是什么,花瓶成仙了?" "这是冷谦的故事。" 老道长说,冷谦是元末明初的一位修士。朱元璋招他入朝就职,但冷谦因为朱元璋残暴无道,不愿在他手下干活。 朱元璋立刻就大怒啊,下令左右打死冷谦,于是冷谦躲到一个花瓶里,左右侍卫束手无策。 "大殿上怎么会有花瓶呢?" "冷谦变出来的吧。" 冷谦躲到了花瓶里,还从瓶中吟诗嘲笑朱元璋。朱元璋暴跳如雷,过去打碎了瓶子,结果每一个碎片里都传出冷谦的声音。冷谦的道术,如此高明。 郑剑书暗想这就是个民间故事,充满了老百姓对朝廷事物的臆测。不过他看老道长容光焕发的,也不好意思说,就走到主殿里拜了几拜,默念说敬鬼神而远之,老道长赞他虔诚。 除了主殿以外,玉皇宫后面是一处悬崖绝壁,上面坑坑洼洼极为不平,看下去也是险峻山坡。 吴延涛说:"这里叫做忘情崖。" "这名字听起来很温柔。"郑梨答道。 吴延涛笑了,说:"这地方原来有很多修士跳下去证道,所以叫忘情崖。" 他又一指旁边的一处大石,说:"这里以前有龙文仙篆,前朝嘉靖年间让人挖走了。" 所谓龙文,就是刻上山壁等地方的不明文字,往往传说是仙人所留,解开可得长生。 众人在观内收拾住下了,用了斋饭,很快太阳就下山了。 半夜山顶上的玉皇宫一片死寂,陈狸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她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反绑在背后了。 郑梨在旁边一拉,她就被拉了起来。 "得罪了。" 陈狸不知所措,被押到了忘情崖上,上面正有两伙人在对峙。 一边是郑剑书、吴延涛、吴延枫,唯独不见了欧阳。 陈狸看见吴延枫手臂上绑着布料止血,不由得担心起来。但她看向另一伙人时,就更担心了。 另一边只站着两个人,陈青山和孙子陈虎,陈虎的腰间别着欧阳的人头。 陈青山看到孙女,沉默了一会儿,说:"郑先生,我们都是江湖人,不敬彼此,也要敬祖师,你不至于拿阿狸来威胁我吧。" "爷爷,你在做什么啊!" "丫头,闭嘴。" 吴延枫忍不住打断了他,说:"陈爷,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家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只是一个弃卒,得给自己谋条出路。" 郑剑书指了指陈虎腰间的人头,问:"为自己谋出路,为什么还要杀了欧阳?" "杀他,是不绝别人的路。" 同为吴家管庄的欧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好差事。仗着吴家的背景,庄园主们可以公然少交、拖延官税。更可以设法强取豪夺,克扣庄户工钱,强买周围土地。 如此岂有不富之理?只是陈青山不肯薄待庄户,又不肯费心钻研关系。其它庄子都发了财,争相多交租子,他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提出换掉陈青山的声音,早就出现了。欧阳作为效益最好的一个庄主,专在虎倒沟附近买了地,就是想着有一天陈青山没了,自己能收了他的庄园。 所以陈青山就算给自己谋了出路,也不愿庄户们落到欧阳手里。 "是谁指使你的?" 郑剑书问话,但陈青山并未回答,而是看了看吴延涛。吴延涛会意,自己离开了,这并不是好现象,他现在也算是一大战力。 陈青山又看向郑梨,但郑剑书说:"她是我侄女,不用离开。" 郑梨嗯嗯点头,现在她也无所谓称呼了。 陈青山说:"指使我的,就是老太君的内侄女,吴延海的母亲,吴荃石的遗孀王夫人。" 这不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作为吴延海的母亲,王夫人自然希望除掉吴延枫,让自己有儿子机会继承江南织造。 "她能允许你杀了欧阳?" "欧阳是吴荃锌小妾的兄弟,杀他是锦上添花。" "王夫人不怕老太君的吗?" "你太小看那老婆子了,她以前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你以为她没料到这事?" 吴延枫如遭雷击,心里一片空白。 "行,我们公平比武。" "要是我输了,你们替我照顾好阿狸,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听了郑剑书的话,陈青山不觉得意外,他之所以将事情全盘托出,是因为如果他赢了,这件事不会再有知情人;如果输了,陈青山也要把事情说出去,让吴家自己拼个你死我活,不白让别人把自己当刀使。 "我一个对你们两个。" "你一个对我们两个?" 这是陈青山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 "对。" 郑剑书的态度很肯定,陈青山也不拒绝。郑梨想上前帮忙,但郑剑书让她站着别动。 他将手杖一横,抽出了里面的长刀。 刀身十分笔直,长刀出鞘时,郑梨还以为是一把剑,直到她看到那尖锐的刀尖。 刀尖的角度十分不寻常,简直过于尖锐了,光是看着就尖得眼睛疼,在黑夜里也不会认错。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怪刀,既然是直的,干嘛不直接做成剑呢。 面前是陈青山和陈豹的两杆虎叉,所杀猛兽无数。 虎叉和武行的镗叉是一类的,只是有的虎叉双股之间的距离比较宽。不光能猎虎,也可以猎杀其它野兽。猎杀的方法是镗叉抵御骑兵的方法:等对方撞过来时,把后端插进土里。 郑剑书刀光未动,脚步先进,迅速穿过忘情崖崎岖的地形。陈青山很是吃惊,就算在平地上走,也未必有他那么快。 但是并不是没办法对付,陈青山和陈虎都是和野兽打交道的人,老虎、野猪、豹子不知道打了多少。 两杆虎叉同时迎来,陈青山低头斜叉向郑剑书小腿,陈虎一叉推向他的心窝。 郑剑书刀身一卷,往下击开陈青山的虎叉,刀身反弹向上又贴上了陈虎推来的叉上。 陈青山用力将虎叉一掀,准备打碎郑剑书的脑袋。但提起叉子的一瞬间,他的脖子突然迸裂,鲜血喷涌而出。 他打下的叉子因此歪斜,从郑剑书身旁落下。郑剑书长刀紧贴陈虎的叉子,迎锋一推,刀尖正好刺过陈虎的脖子,将血管划破。 长刀一收,两人接连倒下。 郑剑书在往下击开陈青山虎叉的时候,就已经刺中了他的脖子,但速度太快,对方甚至没有察觉。 此名"飞蜂刺",无法无式,像点又像扎,只是往对方身上一刺,刺哪里都无所谓,能破诸势,亦能破诸器,因为只是一刺。 这势人人识得,但到了郑剑书手里,才明白为什么叫飞蜂刺。 陈狸一声惨叫,面无人色,她直接向崖边跑去。吴延枫伸手抓住了她,但他的手之前受了伤,没有抓紧,陈狸从忘情崖上跳了下去。 郑剑书和吴延枫去找了她的尸体,但没有找到。可能是因为地方太大了,有地方还没去到,也可能她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叼走了。 陈狸从山里来,又回到了山里去,她的人生,好像只是一个偶然。 吴延枫回回来的消息传来时,引起了一阵轰动,大家都出来迎接。 老太君不顾高龄,吴延枫还没到她就已经到了门口等待了。 "祖母,我回来了。" 吴延枫下来以后,倒头就拜,然后转身离去。 其他人都惊慌失色,吴延枫平时最孝顺,怎么出去一趟突然就做出如此薄情之举。 吴夫人匆忙赶来,赶快让人去把吴延枫叫回来。还好吴荃锌今日在官衙里,否则看到得气死。 "好!" 老太君突然声音高了起来,打断了议论纷纷的人群。 "好!好!" 老太君连呼三声好,众人一下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她离去了。 另一边的安国府上,安国公吴致文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沉思。堂上一片空旷,他喜欢绝对安静,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打扰。 只有一个黑衣管事走过,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你说吴延枫还活着?" "是,他已经回到家中了。" 吴致文坐了起来,眼中饱含异样的光芒,如同久逢敌手的棋客。 管事知道,主人很久没有出现这种表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二章 毛毛 南方的一处竹林内,正有两人穿行,一人是白衣儒士,行迹文雅。若仔细看的话,地上碎屑虽多,但他每一步落脚,都没有一点声音。 另一个人是一个俏丽女子,面带笑容,不知道是要去见谁。 两人都是盗圣的徒弟,一个是季鹤,一个是商颖。 季鹤说道:"师妹啊,你什么时候也收个徒弟啊。你看我连徒孙都好多了,孝敬我的例钱都花不完。" "我想要钱会自己去拿。" "那是,师妹好手段,收个徒弟不是正好。"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收徒弟来了。" "这次是去干什么你知道的吧,怕你孤立无援。" 商颖笑了一下,说:"人多了不好分赃。" "别那么多就想分赃了,跟你说件事。" 季鹤停下了脚步,但商颖还在往前走。 "什么事?" "师父以前有个女儿,后来死在阉党手里了,你知道吗?"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商颖不以为然,季鹤感觉自讨没趣,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来到竹林内的一处小屋前,季鹤背着手站在屋前,示意商颖进去。 商颖走了进去,屋子里只有简陋的家具,和躺在床上的师父盗圣。 盗圣看向商颖的方向,从床上做了起来,问道:"是谁来了?" "师父,是我。" "喔,小颖,你比以前还厉害了,我已经听不出你的脚步声了。" 看着形容枯槁的盗圣,商颖不知道是自己进步了,还是他已经大不如前了。 她走上前去,握住师父干枯的手,盗圣的眼睛里全是青盲眼白,早就看不见东西了。 前朝阉党作乱,是他成名的时候,锦衣卫的诏狱到东厂的暗牢,没有地方他进不去。从皇宫内到朝廷大员府邸,没什么什么东西他拿不到。 但现在他垂垂老矣,当年的功绩如同大梦一场。 "扶我起来。" 商颖早就会意,把师父从床上扶了起来。盗圣目不能视,颤颤巍巍挺起身体,但脚一落地,仿佛又有一种灵活。他在地上行走,身体几乎没有摇晃,简直是在地上飘动。 前朝时,他一次出门太久,突然想起家里已经断炊几日了。他连忙往回赶,结果在路上遇见一人落水呼救。 把那人救起以后,又生起篝火让他烤干,否则受了风寒,就是白救起来了。 结果盗圣湿透的衣服里,露出了贴身带着的金条。那人见财起意,从背后偷袭,结果被盗圣用一根树枝戳瞎了眼睛。 不知道今天自己瞎眼,是不是当年的怨气几十年后终于传到了自己身上。 摆脱那人,回到了家之后,却发现女儿已经饿死了,亡妻牌位旁从此多了一人。 自己当年伤心但不后悔,而现在年纪大了,每天闭上眼睛就想起这件事。如果自己当初没救那人,女儿是不是不会死? 盗圣和商颖走出房门,季鹤看见师父出来,行了一个礼。外面空空荡荡,只有徐徐风声。 盗圣张口喝道:"谁能拿到琉璃九龙杯,谁就是我门户下一个掌门!" 声音传遍竹林,厉如刀割。 "你们听清楚了吗!"季鹤也严厉地说道。 "清楚了!" "谨遵师爷之命。" 各式各样的应答声在竹林上空回荡,不知道有多少人。 。。。。。。 郑剑书回到吴府上休息了几日,再爬起来时,突然想起了去看徒弟练功。 他往后花园走去,正好见到吴继和和吴延枫在路上交谈,可能是在说前几日的事情。看到郑剑书过来,吴继和连忙跟师父行礼。 "正好,跟我来吧。" 郑剑书带着两人,进了后花园,他打算先看看徒弟之前的东西练得如何。 结果还没到练拳的地方,路上就先看到吴延杏在一处树下哭泣,几个侍女正忙着安慰她。 "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都上去询问,吴延杏说道:"毛毛不回家了。。。" 郑剑书有些纳闷,问吴延枫说:"毛毛是你家谁?" "老师,毛毛是我家猫。" 郑剑书听他一说,也想起来吴延杏好像养了一只白毛大猫。 "老师,我们到处找找吧。" 吴延枫看看妹妹伤心,忍不住这样说。 郑剑书带着两人在后花园和府里转来转去,喊着猫的名字,毛毛东毛毛西,但一点猫影子都没有。 "估计是叫春了吧,跑到外面去了。" 吴延枫正这样推测时,一个路过的侍女过来小声说道:"杏小姐的猫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到处乱撒尿,一次大奶奶生气了,叫武师抓去吊死了。因为怕小姐伤心,大家都说不见了。" 三人哑然,这猫是找不到了。 吴延枫又想了个办法,说:"那只猫本来是我兄弟李圆兴送到府上的,他那里说不定还有其它猫崽,我们去拿一只吧。" 郑剑书以为又要去李圆兴在老鼠街的那栋楼,但吴延枫直接带路到了李圆兴宅子上。 "哎,吴少爷!欢迎!欢迎!快进来!" 门房热情地不能再热情,直接让三人进去了。 进了后院,才看到另有乾坤,池子里是水里游的,一片金光闪闪,碧波荡漾。 各种关在笼子里、拴在地方上的就数不清了,飞的鹰鹞燕雀鹤,走的猫兔獒犬貂,要什么有什么。 郑剑书和吴继和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眼睛都不知道要先看哪一个。 原来李圆兴家是专门饲养和调教动物的,凭此祖传本事,在金陵中也有一家之业。 三人正瞧着,李圆兴就急急忙忙来了,他本来今天都出门了,但一听吴延枫来了,又不得不赶回来了。 "吴少,看上什么了?" 吴延枫说:"我妹妹那种猫,你这还有吗?" 李圆兴一听就犯难了,说:"雪球异色眼瞳,最近是没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为有防心身不争 爱猫之人古已有之,嘉靖皇帝的猫不但有自己的床,死了还封官入葬。 但李圆兴解释说:"杏小姐那猫品相不好啊,尾巴粗如扫帚,说明是懒猫,不捉老鼠。全身白色,有人叫'戴孝',不吉利。脸长耳尖,说明野蛮,会吃鸡鸭,农家绝对不养。异色眼瞳,据说见鬼,良善之家望而却步。。。" "行行行,知道了,反正你也没有类似的猫。" "类似的是没有,比那好的我到是有。本来那只也是要扔的,杏小姐喜欢才抱走的。" 旁边郑剑书和吴继和正在看一只狗熊,驯兽师拿一根竹竿吊着饵食,吸引着狗熊站立起来。 狗熊也通人性,在训练后能表演杂技。还能穿上人的衣服,站着学人样,是除了猴子以外的一大人戏主力。 郑剑书跟徒弟说:"熊在拳中的象征很多,不光只有出洞一种而已,熊还有捉鱼的本事。" "师父,捉鱼是什么" 郑剑书示范了一个动作,一只手握拳放在另一只手掌上,两手并在丹田的位置。 "这叫熊捉鱼。" 郑剑书又演示用法,将吴继和的小臂靠近手腕的地方用手臂圈住,两手合力一提,吴继和的手臂瞬间崩直,感觉差一点就要断了。 郑剑书松开手臂,说道:"这是断对方胳膊的方法,和一般圈在对方肘部的不同,是圈在小臂上的。找对了用力点就能把对方胳膊翘起来,但找不到用力点就一点用没有。" "而找这个用力点就好像熊捉鱼,实战时圈对方手臂,对方一定激烈反抗,就好像一条带鳞沾水的鱼一样。但熊捉鱼就是用手一兜,把鱼抱在怀里。如同这个断臂的方法,找用力点不是拼命去感受,而是用身体一合就成了。" 吴继和这才明白,这个动作看起来像兜鱼的熊,实用时的道理也类似熊捉鱼。 "这个手势又叫定心印,可以拿来站桩,可以捋直脊椎,也能让心内中和,慢慢体会就能做到这点。另外又能演化出一套拳法,但是。。。" 郑剑书看了看周围,说:"这里不够隐秘,下次再教你。" 吴延枫走过来说:"这里还有很多动物呢,不光只有狗熊。" 某处水池旁,正拴着几只鹤。郑剑书在吴家后花园里也曾经见过鹤,也是被拴在地上的,而且翅膀被剪过,飞不起来。 "鹤的力量也是非常大的,只是很多人不知道。" 听郑剑书这样说,吴延枫插话道:"真的吗?我看鹤就是一个骨头架子。" "吊货的吊机、滑车都是架子,还是木头架子,但还是能吊起重物,关键在于结构。我听闻南方有一门隐秘的拳术,用鹤的飞、游、斗之形来演寓拳法。如鹤的亮翅,有嘭地惊炸之力。鹤展翅欲飞,有沉浮之形。鹤的交颈,有缠绕之形。我们的拳术象形里,也有鹤,但所惜不多。" 郑剑书示范了一个动作,是两手在体侧开展划落,顺势脚就提起来了。 他说:"这叫白鹤大展翅,手可以是这样掌心向外,但握拳朝里也是可以的。提起的脚如卷地之风,手一落下,脚就顺势腾风而起。这是踢击的动作,练习时只悬不踢,实战时随敌意用法。" "展完翅了,两手往下一合,又成了定心印熊捉鱼的势法。然后再展,如此循环。" "那熊捉鱼是一个基本的势法?" "是熊捉鱼变化极多,收为无极,展为太极。斩手、横捶、截捶、前后扫捶,都由此变化而出。" 吴继和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今天算是多学了两样。 郑剑书又问:"这里有马吗?" "没有,马都是在城外马场里放的。" 郑剑书有些遗憾,对吴继和说:"有空我们说说马上功夫。" "老师还懂马术的吗?"吴继和感到有些惊喜,马上击刺和射箭也是武行的重头戏,并不容易练成。 "回头再说吧。"郑剑书又四处看了,问道:"没见到鸽笼啊?" "先生是懂门道的,信鸽都在塔楼上放着呢。" 李圆兴回答说。 郑剑书看来看去,猜测李家原来可能是江湖上做动物戏法的。做动物戏法的,能让狗熊作揖,猴子讨赏钱,老虎钻项圈,有调教动物的秘诀。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奇遇,让他们成为了金陵中的一家富人。 李圆兴家里,狗熊、老虎、猴子都这些戏法里常用的动物并不多,估计只是当个吸引人的。 他们大部分动物都是各种宠物,最多的是猫猫狗狗,还有各种鱼。 论饲养动物,郑剑书是外行,但此中门道,他倒是清楚一二。饲养老虎、狗熊,成本不低,养在人生活的环境里还容易生病,一病就死。 看起来稀奇,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一不注意就亏本。有同样的功夫,倒不如去养猫狗,短期挣的钱不如老虎、狗熊卖艺,但却是长久之计,而且也有机会结交贵人。 除了猫、狗、鱼,另一项就是鸟了,除了鹦鹉之类的小鸟,这里也养了不少猛禽,鹰鹞都有在架子上安静的站着。 郑剑书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到一个异样的目光,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只奇怪的鸟在看着自己。 "这只是什么?" "夜猫子啊,枭。" "多少钱卖啊?" "哎,郑先生你要是能把它弄走,我都不收你钱。" 枭鸮之属是不孝之鸟,传说会吃掉自己的母亲,古人对其极其厌恶,抓到就会把它的脑袋割下来插在木头上,这就是枭字的来历。 后来把人的脑袋示众,也叫做枭首了。 传说谁家要死人了,枭就会到他家里,然后发出笑声,是极为不吉利的。 "那怎么不赶走?" 吴延枫问道。 "不行,不行。"李圆兴连连摆手,"我们老家习俗,说枭是来报丧的,但有时是假丧。所以必须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能凶、不能打,否则假丧会变成真丧。" 郑剑书确实听过有的地方有此习俗,杀枭的行为据说源自黄帝。那么将枭认为是报丧者的习俗,说不定是上古时代哪里的遗传。 郑剑书这人百无禁忌,把这枭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感觉就是大点一只鸟,于是要了一点食物,捧到了枭的跟前。 枭点头吃了食物,然后似乎有些高兴,张开翅膀摇了几下。这只枭的个头很大,摇翅膀的动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师父,拳法里有枭的形吗?" 郑剑书摇摇头,没有枭形,但到处都是枭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四章 神枪 在李圆兴家里一无所获,郑剑书只能带着两个学生打道回府。 猫已经死了的事,不能告诉吴延杏,他们只能跟着骗姑娘说猫是丢了。 吴延杏一时伤心,但时间长了就会恢复过来了。 郑剑书带着徒弟回到后花园,准备继续教授拳法,但突然发现他们平时练习的地方,现在正有很多仆人在打扫。 "发生什么事了?" 吴延枫叫来一个仆人问话,对方答道:"回少爷的话,延海少爷想在后花园里开辟一片拳场练拳,我们正在收拾。" "拳场?" "是,大奶奶已经允了。" 吴延海就是大奶奶的儿子,也是吴延枫的堂兄。他素来喜好武艺,但现在要在这后花园里整一片拳场出来,倒是他以前没干过的事。 仆人正打扫着,突然来了一位武师打扮的人,径直向郑剑书走来。 "这位是郑先生吧?久仰大名。" 那人行了一礼,郑剑书看见他腰间垂下的腰牌和自己一样是门客的牌子,而不是护院武师的牌子。 "不敢当,敢问足下是?" 那人自我介绍说:"鄙人铁松,江湖朋友给些面子,叫我神枪。" 郑剑书向来不留意江湖人士的名字,但吴继和一听就有了印象。神枪铁松,是护院武师头子铁杉的弟弟,枪法据说独步江南。 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不是他的枪怎么个神法。 仆人也打扫完了,练习者们纷纷凑了过来。都是些两府上的吴家子弟,但以安国府的人居多,兴国府上的子弟大多都被女色男风掏空了身体,也吃不了练武的辛苦。 也有些人是管事的子侄,看起来都挺健壮的,不是随便挑来的人。 "两位兄弟!" 吴延海过来热情地招呼吴延枫和吴继和,但没有理会郑剑书。 他身后走来一位贵妇人,身材高挑,比很多男子还高,身后跟着打遮阳伞的侍女,还有几个管事。 吴继和跟吴延枫都老老实实过去问安,这位贵妇就是吴延海的母亲杨夫人,吴荃石的遗孀,府里人称作大奶奶。 虽然兴国公吴荃锌的妻子,也就是吴延枫的母亲,看起来似乎地位更高,而杨夫人不过是个寡妇。 但实际上兴国府里的大事物,包括最重要的财政,都是由这位大奶奶杨夫人主管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性格强势,人也有能力。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是老太君的侄女。 杨夫人受了晚辈的问安,也同样没有理会郑剑书,斜眼瞥了他一下,仿佛是看干粗活的下人。 郑剑书看杨夫人也身材高大,心想吴延海要是不长成一个金刚,自己是绝不信的。 场内,铁松拿起一根丈二大枪,抖了几下,又走了几个基础的封闭手法。他划出的枪圈如铜钱,识者无不称好。 连杨夫人也点头赞同,她是将门子女,多少懂得技艺好坏。 江湖卖艺,枪圈无不阔大,还美其名曰枪花。为了枪花夸张,往往选用枪腰柔软的长枪,抖出来好看。 但实际使用时,腰软的枪封闭无力,封枪时容易被敌人反制,而击枪更是软弱。 所以实战用枪,讲究腰硬如铁,于卖艺腥活截然不同。而且使用时枪圈越,越见功力。 如果我用大圈开枪,必然将敌人的枪开得远,但此时我在一拍内的力量已尽,枪也离开了中线。如果我要反击,就要重新举力,还要把枪移回中线。但在这个过程中,敌人就可能反击。 如果我用大圈,敌人用圈,那更是占到了优势路线。 不如用圈开枪,一样能拿开。拿开一点,立刻用身法疾进击敌。 但枪圈要,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至少要十年之功。 一艺之精,其难如此。 也不是所有枪法都用圈,但能做到枪圈,就说明对枪的控制好,用大用就随意了。 铁松的枪圈紧密,步伐和手臂也稳健,看起来平平无奇几下,拿出去卖艺都只能空碗回来。 但在行家眼里,这几下才是真东西。 铁松将枪收回,旁边一个弟子模样的人接了过去,恭恭敬敬捧住。 铁松说话十分客气,对所有人拱手敬道:"各位,鄙人初来贵府,于大家尚无交情,如果谁有指教,请直说无妨。" "师傅那么好的枪法,还有谁能指教啊!" "是啊!" "哈哈哈!"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引起了大家一阵笑声。这样的反应,说明铁松在府里算是站稳脚跟了。 但铁松一挥手,让弟子拿来了一个黑布条。 "大家看看,这布条透光的吗?" 观者互相传递,发现这条黑布条厚得厉害,蒙在眼上什么也看不见。 "好。" 铁松把布条蒙在了自己眼睛上,又让人检查了松紧。众人议论纷纷,猜想他是不是要蒙眼扎靶。 铁松说:"请各位跟我扎扎枪吧!" 人群一片哗然,眼睛看不见岂能格斗? 杨夫人暗叹一口气,这个铁松估计没见过世面,把江湖哄人的把戏拿进吴府里来了。 铁松说出惊人之语,但观众里马上就有好几人穿戴护具,准备跟他对阵了。 吴家子弟,最不信邪,最喜欢风浪,一句话谁也吓不住。今天,铁松的场子估计得砸了。 一个子弟先穿好了护具,急忙提枪上前。枪是练习用的杆子,没有枪头,并且包上了布,沾上白粉末。 虽然没有枪头,又包上了布,但是用力依然可以捅断肋骨,被捅到喉咙也可能致命。 而铁松除了蒙上眼睛,也不穿任何护具。吴家子弟跃跃欲试,也无人问他。 "铁师傅,可以开始了吗?" "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那个打头阵的子弟,轻垫了几下脚,然后突然一个单杀手猛烈扎出。 铁松弯身一躲,长枪正好从他头上穿过。 单杀手扎空以后,长枪往前落在了地上,子弟连忙收回。 才收回来,又猛烈扎出,但铁松还是弯身躲闪,又躲过一枪。 实战时人往往紧张,扎枪容易向上提气,枪跟着往上浮动,往往扎不准。这个子弟的扎手虽猛,但心气太浮,反而不是太准。 而铁松料定了对方会扎自己头颅,所以不必躲其它部位,只躲头就行了,对方的枪又向上浮动,所以每次都料中。 对方扎空又收枪,铁松突然上步也一个单杀手,枪头撞在对方护具上发出咚的一响。子弟连连退后,差点跌倒,好像挨了一下重拳。 "你枪收,我枪发!" 人群中有人赞叹铁松对枪理的实践真是一字不差,众人都称是。 第二个挑战者迅速上来了,他吸取了上一人的教训,知道铁松虽然蒙眼,但还是能反应的,不能对头猛扎。 他一出枪就伸出往铁松前手一点,但铁松十分敏锐,一听动静就将手一缩。躲过扎向自己的一枪,然后枪杆顺势划出一条弧线,从下方磕住了对方枪杆。 对方大惊,立刻就想后退,但铁松跟着进步,枪杆在他杆子上滑进,一枪扎中了他。 郑剑书看见他刚刚用枪杆划出弧线,想必是看不见对方杆子,就用自己杆子扫过一片区域寻找,有点类似夜战刀法。 第三个挑战者马上就接替来了,他一上来就用梨花摆头,枪头在铁松杆子下穿梭,快速在大门之间变换。 铁松突然扭身一扎,正好一枪扎中对方中心。这叫鹞子翻身,是破梨花枪的奇计。 但铁松没有时间休息,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呢。 第四个人上来就黏住了铁松的杆子,众人见了都摇头。这是下策,枪杆贴在一起对铁松有好处。 对方用枪缠转,一转下就扎向铁松的脚,但他将脚提起,躲过了这一下。 枪杆接着缠上,对方又一枪扎向他的肩膀,但铁松一个侧身,又躲过了这一下。然后迅速顺着缠势出枪一点,啪的一声打在对方头盔上。 对方大愧,收枪走了。 第五个挑战者,上来直接绕着铁松外面跑了起来,想跑到他的侧面。 但铁松迅速转身,枪杆一直跟着对方不放,就好像指南针一样。 对方突然一停,突然转向反方向就。结果一停下,铁松的枪头已经指在他喉咙前了。 大伙哄堂大笑,挑战者又是鞠躬又是拱手,彻彻底底服气了。 杨夫人大为吃惊,她就算是将门之女,也从未听过这样的事。 吴延枫张目结舌,说道:"这神枪是真的神啊。" 郑剑书回道:"如此,可以语技矣。" 吴延枫觉得郑剑书是虚张声势,铁松摘下黑巾时,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点白点,焕然一新,没有人碰到他一下。 铁松笑着向郑剑书走来,拱手说道:"听说郑先生武艺也很好,能否交流一二呢?" 所有人一下都看了过来,面对这样公开邀约,如果不接就会丢了面子。 郑剑书想也没想,说道:"今天不方便,来日再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家内事 "告辞了。" 郑剑书转身离去,吴延枫和吴继和连忙跟上。 杨夫人忍不住哼了一声,心想他也不过如此。其他练武的后生们倒是觉得正常,毕竟以神枪铁松的本事,这个郑先生不敢跟铁松比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郑剑书心知肚明,这个铁松就是杨夫人专门找来对付自己的。 她八成从仆人那里知道了自己在后花园教吴继和练武,于是就托儿子练武的名义在那里设了拳场,请了武师。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含沙射影,找郑剑书的麻烦。 杨夫人之前串通陈青山谋杀吴延枫的计划失败了,她将此归咎于陈青山的无能,并也认为郑剑书是吴延枫的左臂右膀。 既然要对付吴延枫,那就先剪除其两翼。先想办法对付吴延枫,至于那个吴继和。。。。。。 他也是吴氏族人,又是个后生晚辈,回头只要怀柔一下就差不多了。杨夫人的计划,大致如此。 "老师,你打不过那个铁松吧?他好厉害的,蒙上眼睛都能赢人。" "铁松那种手段,只是经验积累的必然结果而已,并不是不能对付。" 吴延枫对郑剑书的回答不是很信服,他做了一个打的手势,问:"那你干嘛不直接收拾他啊?" "我干嘛跟他打,自找麻烦,对我没有好处的。" "哎,老师你之前还说'夹谷之会,必用司马',现在真的会了,你又不跟他比。" 吴继和也忍不住说:"延枫你说错了,不跟他动手不代表怕了他。" "老师,你这样说就很矛盾。孔子说:吾门有由,恶言不入于耳。谁跟孔子不对付,子路是可以跟他拼命的,所以孔子的门庭才能延续下去。" 郑剑书回答说:"你这解释是错的,并不是谁说了孔子两句,子路就去和谁打架。这句话是说,有人说孔子的不是,子路都能堂堂正正将他辨服。这种雄辩之法,和武术兵法有共通的地方,对打如流,也如比武。"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郑剑书都要找一个新的地方教拳。再在花园里教拳的话,铁松又会过来找事的。 吴延枫突然提议道:"我家祖祠平时清静无人,不如到那里去练拳如何?" 吴延枫说的吴家祖祠,夹在兴国府、安国府之间。吴继和听了立刻反对说:"不可以,要是让哪个长辈看到了,肯定会不高兴的。更何况多一段时间要大祭了,到时侯各家亲戚全要过来的。" "没办法了,去求人吧。" 郑剑书把两人带到一处人家前,这里门口挂着官制灯笼,是官员的家。 "郑老师,这里不是武光武大人的家吗?"吴延枫说,"武光是管盐运的同治,是个大贪官。" 盐政、漕运、河道,是三大肥差,只要和这三样东西扯上关系了,一辈子吃喝不尽,金银堆积如山。 河道指的是治水、修堤的事,这些自古以来就是家国大事,朝廷拨下重款治理,但最后能真正用到工程里的不到二成。 如此克扣,但最后出了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往往引发起义,是决不能作儿戏的。 漕运指的是官家运粮的事,这里头猫腻也甚多。漕运官员夸大成本,报的成本比实际多出三倍不止。 但粮草如不能调度及时,对军队的调度和训练都会有很大影响。 盐政则是由朝廷垄断,只有特许的商人可以经手。做这个生意只赚不赔,自然有不少人挤破了脑袋去孝敬盐政官员。 据说当今皇帝,将漕运和河道视作和三藩同等的大事。如今三藩已定,那么拿漕运和河道开刀也是上日程了。 占据着江南织造职位的吴家,自然没少为皇帝提供这两方面的情报。 也自然,吴家人自己不敢牵涉到任何漕运和河道方面的事,能赚再多钱和不参与。 但盐政就不同了,江南盐政原本是大多是吴家人经手的。武光虽不是吴家人,但也和吴家关系密切,代表着他们的利益。有这层关系在,当初才能推荐郑剑书去吴家府上当教师。 到了武府上,郑剑书立刻知会了门房。过了一会儿,门房回来说:"老爷有事出去了,但夫人请您进去一叙。" 吴延枫和吴继和相视一看,心想郑剑书和这家人真是旧交了。 郑剑书让两人在院子里等候,自己走进大堂,正好碰见出来迎接的耿思媛。 "郑大哥,多年不见。" "多年不见。" 耿思媛已经嫁作人妇,不再是当年跟着他在镖路上历险的少女了。但她眉宇间的那股傲气,还是一点都没改变过。 郑剑书直入主题,跟她说了自己的难处。 "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给徒弟教拳,不知弟妹知不知道哪里有空地的?" "既然是郑大哥开口,我怎么也得想一个地方出来。" 耿思媛托腮,确实想到了一个地方,她说:"城内有座观音庙,四面高墙,供的是我家的内堂菩萨。只有一个和尚看管,郑大哥可以去看看。" 内堂菩萨又叫私佛,是供在自己家里的,外人看不见。甚至很多人忌讳外人看见,至亲好友也见不到一眼。 像耿家这种大户,专门为内堂佛设了一座庙来供奉。 郑剑书当年在去山东的路上,救过耿思媛的命。他和武光又关系不一般,所以耿思媛也不拿他当外人,当即修书一封,又让一个仆人跟着郑剑书去。 郑剑书谢过了她,带着两个徒弟前往那座庙。到了地方一看,确实十分隐秘,四面有高墙空地,外人难以窥伺。 和尚知悉他们身份以后,立刻同意了,毕竟他也是拿了耿家的钱,才天天在这念经。 "先生要用这个地方是好说,只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最近有一帮恶少,老是来这里骚扰。" 郑剑书恍然大悟,耿思媛持家之后算无遗事,这给个练拳的地方,也要郑剑书先干了活才能拿到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六章 赶出金陵 郑剑书一听有恶少,立刻看向了吴延枫,毕竟他就是城内著名的闲杂人等。 吴延枫挠挠头,问和尚道:"来骚扰的都是谁啊?" "都是城里的破落户,为首的叫假豹子周索。" 一听这人的名字,吴延枫哎了一下,说:"好办,这周索都不算个人物,我去跟他说说就行了。" 吴延枫带头,三人来到一处树下,看见几个无赖正在那里用弹弓打鸟。 弹弓就是他们用来骚扰寺庙的工具,没事就往门上打两下,尤其是夜半更深的时候。打门的声音很响,和尚深受其扰。 吴延枫一走过去,无赖们就把他认出来了。就算不跟吴少爷相识,至少他们也远远看过吴延枫和更大的地痞谈笑。 "吴少,什么吩咐?" "你们一直在找那庙的麻烦啊。"吴延枫说着,拿出了一串钱递给他们。 "不厚道,以后别干了。" 为首的无赖周索接过了钱,深知这是吴延枫给自己的面子。要是换作其他人来,自己肯定还接着机会大敲一笔。 但吴延枫不是寻常人物,你不要他的面子,有的是人要。到时候谁来替他找回场面的话,自己可就惨喽。 "吴少真大方,走啦、走啦!" 周索带着弟们走去买酒了,看在吴延枫的份上,以后他们就去其它地方闹事了。 "好了,搞定。"吴延枫拍拍手,这事就算完了。 正要走的时候,旁边突然来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 "您是吴延枫吴少爷?" "是啊。" 大夫笑容满面,不知道是什么事。吴继和看他走过来,觉得有哪里蹊跷,立马上前阻拦。 大夫突然出手,直接抓住吴继和手腕穴道。一用力,吴继和就疼得跪了下来。 大夫立刻进步,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肘,手指抓在了吴继和大臂麻筋上。两手一合力,把他的手反剪在了背后。 擒拿术算是流传最广的武艺,很多民众也跟着卖艺的人学过一两手大缠丝之类的。 但民间通行的擒拿,大多都是反拧对方的关节。看似灵验,但如果碰到对方力气大的、反应激烈的,就用不上了。 而这个大夫使用的擒拿则不同,一搭手就拿住对方的筋和穴位,然后才转换成拿骨的擒拿。一用力,对方不但疼痛难忍,也会异常酸麻,没有办法反抗。 大夫还是笑容满面,但突然脸色就凝住了。郑剑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手往他肩井穴上轻轻一按,大夫只感觉一股波浪一样的力量穿过自己身体,擒拿吴继和的两手立刻就软了。 他本以为郑剑书也要擒拿自己,没想到郑剑书只是按了一下肩井穴,就松开了。 好机会,大夫立刻转身握住郑剑书手掌。一握住,手指就正好按在了他拇指根的劳宫、合谷两穴上。 大夫指力很大,擅长推拿功夫。他用力按下穴道,但郑剑书看起来安然无恙,手臂像挥刀一样一振,大夫上身剧烈摇晃,最后往后倒在了地上。 "好功夫,郑先生好本事,看来不是他们说的徒有虚名啊!" 大夫坐在地上一个抱拳,表示不再与他为敌。郑剑书伸手,准备扶他起来。 大夫说声谢谢,接住他的手。郑剑书一用力,大夫疼得直接地上跳了起来。 郑剑书又用力一压,大夫直接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无比,疼得前倾后仰。 "谁让你来偷袭我的。" "铁。。。是铁家兄弟,铁杉和铁松!" 这个问题并不难猜到答案,郑剑书松开了手,大夫揉着手腕,脸上疼得变了形。 "我就是手痒凑个热闹,真的行家还没来呢。" 郑剑书也觉得如此,这个大夫的擒拿算是一技之长,但突然袭击还行,与人正面格斗就容易被乱拳打蒙了。 "走吧。" 不理会大夫,郑剑书带着两个学生返回寺庙。 寺庙外面,已经有一个人倚着门框在等了。 "郑先生!"那人见了郑剑书就拱手。"在下是孙家短打门人,江湖朋友叫做闪电手李毕的就是我了。" 这个名字对于吴继和来说如雷贯耳。 闪电手李毕,是孙家拳的好手,长年在北方各省打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金陵。 看来铁家兄弟已经动了不少人脉,郑剑书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这次势必要砸了郑剑书的场子。 "来比武的是吧。" 吴延枫一听郑剑书说出比武两个字,心知他要动手了。从吴家后花园到这耿家的私庙,退避三舍也没有退那么远的。 "正是。"闪电手说道,"郑先生,定个时间地点吧。" 江湖规矩,比武都是由被挑战的一方定时间和地点。因为挑战者上门时,对方的身心未必就在状态。所以这样的规矩,是为了公平。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进来说话。" "好,痛快。" 郑剑书和闪电手李毕进了寺庙院子里,两个吴家后生则把门给闩上了。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没有退路了。 李毕转身又对两个后生说:"今天权且让两位做个见证了。" 说完了,李毕看向郑剑书,觉得有些奇怪。 李毕自己身穿一身短打衣服,方便活动。而郑剑书穿着长摆儒服,不方便活动不说,打起来了还容易被抓住衣服。 "郑先生,不打理一下衣服吗?" "不用了。" 侧室里和尚偷偷打开一条门缝,不知道这两个人要怎么拼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七章 闪电手 "以左右封闭为得力,亦知此拳有动不见形,一动则至,而不及封闭乎" -佚名 孙家拳号称冶六家短打为一炉,尽汇其精华。在孙家门里出师的人,除非遇到其他大派的好手,基本上难逢败绩。 掌门孙整林曾作短打秘钥一书,大江南北多少人重金求书而不得。 李毕就有一本短打秘钥,多少人想看一眼都看不到。但李毕却不是孙家人,以至于很多人怀疑他也是孙家的哪门亲戚。 但有一点李毕是很清楚的,短打秘钥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价值。 孙整林和其他孙家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拳术都是口传面授,精义并不在书上。短打秘钥一书是重金请一个知名文人写的,此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大家从孙家短打的战绩,猜想短打秘钥一书有孙家的奥妙,于是此书的价值便水涨船高。 书的价值高了,又反过来衬托了门派的价值。很多人都喜欢传说,如明初的巨富沈万三,传说他家里有一个聚宝盆,或说盆子里能变出钱来,或说有此一物钱就赚不完。 短打秘钥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到了最后,不管练不练武术的人,都想看一眼,觉得里面有绝妙武学。 但真正赢人的功夫,不是看书看出来的。 李毕迅速出手,身量极好,一晃就到了郑剑书身前。他后脚偷进一步,这是短打的偷步入身之法。 一般来说,如果我进一步,敌退一步,那我就碰不到对方。 但如果我在进步前,后脚先上一步,垫在前脚后。那么出步的时候,就能多走出一步的距离追上对手。 如果敌人没有后退,但我可凭着偷垫的一步加大冲撞的力量,直接掀翻对手。 李毕偷步的一瞬间,郑剑书身形一闪,下一个瞬间就已经贴上了对手。李毕一愣,今天自己怎么那么走神,对方都贴上自己了还不知道。 尽管脑子里正在责怪自己的潦草,但李毕的身体已经自然做出了反应,他双手一展,用两掌推开了郑剑书。 这是短打中的推碑之法,短打需要接近对方身体出拳,但如果对方也贴住我呢这时候就可以展开手臂推开对方,继续攻击。如果已经勾住了对方的脚,那一推也可能把对方推倒。 李毕双手一推,立刻创造出了一点空间。他用手推完,双手不收,直接插向郑剑书的脸,拇指往他鼻孔插去,食指插向他的眼睛。 插入一撕,可以同时撕裂鼻子,插伤眼睛。李毕出手极快,但几乎是同时,郑剑书用手一拂,一下把脚抢在了他的身侧。 李毕突然用脚一个回撩,看起来像马撩脚的姿势。 短打所用腿法也多,都是近身起腿,难以察觉所以叫暗腿。并不总是踩踏对方脚踝胫骨的低腿,也有高踢。李毕用的回撩,是敌人抢到我的身侧或身后时,用来踢击敌人裆部,十分隐蔽、狠毒。 郑剑书提脚一挡,顶住了这一脚。两人同时落脚,李毕出手神速,立刻一手抓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鞭子一样甩向郑剑书的脸。 郑剑书用手挂开,李毕迅速变手,被挡住的手又一下拉开郑剑书的防守,一拳直接打向他的脸部。 李毕速度极快,手臂转换的影子简直像多了一只手一样。 但他拳头打出的一瞬间,郑剑书的拳头已经顶在了李毕脸上,一下把他堵住了。 李毕被他拳头一顶,有些蒙了,随即避开拳头,低身转下又一个撩阴掌打向他的裆部。 郑剑书几乎是和他同时低身的,手臂顺势撞下了他的手臂,拳头又堵在了李毕脸上。 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李毕突然抬肘,一肘顶向了郑剑书的心窝。 这招是他极为隐秘的杀招,十年内没用过五次。近距离最宜用肘,其中又以顶肘最为险恶,都是从对方手臂下面顶的,眼睛看不见。 但郑剑书正好顺势和李毕顶在了一起,他顺势一挑,李毕失去平衡抬起了双手,连沉肩坠肘的抱架都破了,差点摔了出去。 从两人贴身开始,他就是通过李毕的身势变化来预测他的动作的。 姬隆峰曾经在清兵南下时,在此江南之地参加义师反清。 所谓上一次战场,胜过练武十年。上过战场的人,有两点和人不一样。 一是出手更为猛烈,对时机的把握比以前更准确。 二是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危险一来马上就能察觉。尤其是习惯了马战的人,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有的人身上,这种感觉比一般人还敏感。所谓见其形容晓吉凶,看到了场面就能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敌人一动手,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马战速度极快,你来我往,一霎那分出生死。碰过几次鬼门关,不但感觉会更为敏锐,甚至连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八章 打破身势无遮拦 "拳一触即动,非若它门之勾连棚架也。" -佚名 李毕的脸部被郑剑书一拳重击,血从他破裂的嘴角留下。他摇摇晃晃后退,像树木折断一样倒在地上。 郑剑书擦了擦拳峰上的血迹,用极轻的语气哼了一声,然后还是把李毕拖到一边,扶起上身舒缓他的呼吸,以免昏迷对他造成伤害。 短打有两种特殊的打法,一是走盘入身,二是交手变化。 走盘是先进身,交手是先进手。 交手变化,都是出手攻击敌人必救之地,再根据敌人的反应来变手。 如我用反背掌打敌人的脸,他若是挡住,我则拉开你。他如果用力顶过来,我则用搬挑。他如果后退,我则挪步跟去。 这些交手变化是短打里的妙处,也是最受人诟病之处。 诟病的地方,是因为敌人实战时根本不接你手。打你的时候,好像打杀父仇人一样猛烈,而且一打就是好几下,根本不让你也交手的机会。 而你打他的时候,他一看你打来,就赶快退开了,你根本碰不到他手。又或者他像摔跤里抢把一样,把手收着不让你碰,你也没办法。 所以有些人学了接手的打法,实战里用不上,就干脆放弃了,只管出手直接捅去。说是"不招不架,只是一下。" 但在高手眼里,这就太肤浅了。这些人都是因为脚步太慢,只懂用手打来打去,脚下进退不活。 就好像两只公鹿打斗,不是老远就用鹿角去顶对方了,而是身体先撞上去了,双方的鹿角自然交叉顶住,如果对方无角就被一把扎穿了。 交手的手,就如这个鹿角。 所以交手的方法不能无步法,要和走盘入身的方法交替使用,不是去招对方的手。这么说来,还是"不招不架,只是一下。"但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内在是完全不同的。 郑剑书的拳法则是受了枪法影响,枪法里有抽枪再扎的招数我的枪进入敌人间围后,突然抽枪再扎。或是用刚之迅猛,或是用柔之轻盈,但都非常突然,敌人往往被扎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抽枪的方法是用后手抽的,但用手抽绝对不快,抽退的动作反被敌人所趁。抽枪实际使用时,必需加上身力。 实际手力用三、四,而后撤的身力用六、七。这个后撤的动作并不动脚,郑剑书解释道往土了说,像猫轻轻弓背的身形;往神了说,像龙折身回转莫测。 郑剑书别出心裁,把这个回身的动作用在了徒手格斗上。身体做枪根,拳肘做枪梢,所以出手极为突然。 但突然还不够,还必须在路线上有特殊性。郑剑书出拳,总是瞄着对方的盲点。对方出拳比自己高,就从下方撩进,叫做冲天炮。敌人远距离出手,我则用拳掌,从下方穿开对方手臂,正好占到中线。和敌人贴身相战,就用拳回手臂,从下起打中下巴,或挑起到面上打脸。 如果敌人攻来时,比我手低,那我则坐腰覆住他的手臂,正好拳头就打进去了。因为有低身之形,所以叫做"卧地炮"。名取自牛之卧地,低身而不是低头。 如果敌人来势更低,那就不必用手,低身直接用短打的膝法。一拳动全身动,每一势都是如此,这也是世间短打入身通行的道理。 冲天、卧地,如同枪法里的贴杆深入,一个是叶里藏花从下进,一个是铜蛇入洞坐压封枪直杀。 如果敌人不高不低,那我则可以用手横向于他合手,左右皆同,如同枪法的拦拿。看敌人的力道变化,用裹推叫裹边炮;一擦而进,叫摸边炮;将敌人的手往下填下,叫填边炮。 填不是压,是用我的手腕制他手臂上不好用力的地方,再往下带到不好用力的角度,这就叫填,有埋势。 具体带到的角度每次都不同,只要能化开他的力道,拳掌肘就正好能打到他身上,即填拳填掌填肘。 这五炮只是大概,变化很多,但都和寻常短打技法不同。不是出手了再看变化,而是一出手就破了对方防守。或是对方挡住了,我不变手,身上力量一变,或在原路线上化开了他的手,或已经打中对方了。 这些方法奇妙,不离短打的根基,却浑然一体,又不是一般拳家的方法,是姬隆峰教法的延续和总结。 "郑大哥说得很有道理啊。" 郑剑书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声,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跟徒弟讲得正在兴头上,竟然没有发觉有人接近。 吴延枫和吴继和也被吓得从对话里惊醒,刚刚明明闩上了门,且不论这女人悄无声息,她是从哪里进来的 "你那么害怕干嘛,我是李萱啊。" 郑剑书定睛一看,李萱的模样已经长大了,没有少女时那种邻家妹的感觉了,但说话语气习惯倒是和以前很像。 李萱捂着嘴笑了一下,说"我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十九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一听管事的话,连郑剑书都觉得离奇,这吴府不算守备森严,也不是哪个农民的鸡舍,岂是想进就进的。 "进贼的是哪里" "宗祠。" 三人听完,也前往宗祠。宗祠哪里站满了人,兴、安两府的人都有,老太君和安国公吴致文也来了。 郑剑书也在人群里看见了吴延涛,他看起来脸色并不好,想必这次是没有女飞贼了。 杨夫人站在老太君身旁,一看到郑剑书就放了脸色。她用手一指,说"无关人等进来做什么,让这两个人都出去" 杨夫人说的是"两人",言下之意是让郑剑书和吴继和都出去。 郑剑书觉得新鲜,吴继和不是兴、安两公的子孙,但也是吴家宗族,怎么现在也要出去了。 "来都来了,出去干什么"被老太君侧脸怒斥一句,杨夫人有些难堪。 此时江南织造兼袭兴国公吴荃锌,正在官衙里办公。但就算他来了,一样也要听老太君的安排。 老太君话是这么说,却也没说出了什么事,而是叫来了武师头目铁杉面训。 "你们武师是怎么护院的让飞贼进我府里和回家一样,你要是做不好,早点收拾东西回去吧,我倒是还认识一些能做事的人。" 老太君的语气也无动怒,但言下之意已经让铁杉的脸变得像猪肝一样了。 之前郑剑书听说,铁杉就是安国公吴致文举荐来的。但此时吴致文面色如常,似乎并不着急出来维护他。 反倒是杨夫人脸色跟着难堪了,想必她跟铁杉也有些利益关联,之前才能联手打压郑剑书。 "老太君,这次是我失察。我作为武师的头目,甘愿独当一切责任。请开除我吧我出了府,一定把那狗贼飞燕擒来" 这么一说,众人都猜测武将之家出身的老太君至少怒气会消掉两三分,毕竟这样家庭出身的人,都喜欢敢担当的血性男儿。 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君什么话也没说。这一来,看样子铁杉真得滚蛋了。 杨夫人哪里敢出来劝说,反倒吴致文走了出来,劝道"嫂嫂且收雷霆之怒,听我说一两句话。" 老太君呵地一声,说"我一把老骨头,哪有什么雷霆之怒,只怕你们个个都不把我当回事。" 吴致文说"哎呀,嫂嫂千万别那么说,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啦。我是说,那贼反正都要回来,不如就让铁镖头在这设个圈套,给他个知耻而后勇的机会。毕竟铁镖头也在府上干了好多年了,这期间也挺太平的。到时候抓到了贼,你再赶他走也不迟。" "那就这样吧。"老太君似乎赞同了他的观点。铁杉只得跪地谢恩,虽有粗壮的外表,现在却和孩子一样在地上认错,并发誓一定捉住那个贼人。 但郑剑书听得云里雾里的,这贼怎么还会回来的 事情说完了,老太君和吴致文都各自打道回府了,众人目送他两位走了,这才各自鸟散。 吴延枫过去和几个辈打了招呼,问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吴延涛告诉他说"有个飞贼,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在九龙杯上放了一个纸条,说七日后要来取杯。" "啊,七日后这麻烦了啊。" 吴延枫想起,过一段时间,这宗祠里要举办祭祖的仪式。到时候吴氏族人都要到此齐聚,要是九龙杯不翼而飞,兴、安两府必然颜面扫地。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杨夫人不想让吴继和知道这件事。 不过这样留字条的情节,郑剑书很熟悉,都是飞贼惯用的吓人把戏。 有时飞贼会到人家里留下字条,说喜爱这家里的某物,让主人打包好了奉上。 其实大多是为了钱,真要东西的何必留字条呢飞贼再来时,主人准备好一包银两给他就行了。 不过敢在吴家头上耍这套的,倒是闻所未闻。郑剑书心想,铁杉能在吴家当差,本事想必是不一般的。但这么说,那这贼人的来历可就更厉害了。 "这贼人可有留姓名"郑剑书问。一般这种字条上都会写上江湖名号,用声名先压人一头。 "有的。"一个辈说,"叫什么飞燕。" 吴延涛点点头,附和说"对,这大盗飞燕据说与众不同,留了字条就是一定要拿东西走的,而且从不空手。" 说到这里,大家都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有人说这飞燕的手脚上,是跟壁虎一样有蹼的,可以素手登墙,在墙上游移。 也有人说,这个飞燕脚上功夫了得,可以踏水过江,落在雪上没有脚印。 还有人说你们都错了,传说都是以讹传讹,实际上飞燕是一个矮丑的怪老头儿,上次在陈家偷东西都被看见了。 吴延枫也不知道该信谁的,偷偷问郑剑书说"他们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四十章 搜捕 吴家进贼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一个时辰就成了金陵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毕竟吴府里人多嘴杂,没人能保证消息传不出去。 也可能是贼人自己放出的消息,觉得再进吴府风险太大,捞一把名声就走算了。 金陵的捕司也收到了消息,立刻去吴家拜访,可惜吃了闭门羹。不管是老太君和安国公吴致文,还是武师头目铁杉,都不想让他们插手。 不过捕司显然不想放过飞燕这条大鱼,各路马快每日早出晚归,搜查一切可疑人士。 金陵官牢很快就关满了犯人,从早就浪迹江湖的大恶人,到街上敲竹杠的乞丐,不分大全让马快们抓了。 光是辩识和审问这些人,就得花上好一段时日,也就不知道飞燕是否在这群人里面了。 郑剑书独自在翠兴楼喝茶,看着街外的一片混乱。 捕司的官差们十分勤劳,到处查问。但金陵亦有法外之地,便是各个显赫世家的宅院。 即便再正直的马快,只要敢在他们头上动脑筋,最后都得卷铺盖回家。 这些人家的子弟犯罪,就算逮回去了,上官也不敢断案。人家朝中有人,家里回头参自己一本,顶戴可就得摘下来了。 郑剑书正感叹着,突然桌子上传来响声,一个戒指被扔到了自己面前。上面的宝石价格不菲,闪耀着绿色光芒。 他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商颖坐到自己对面。 "这是什么" "这是杨夫人的戒指。" 商颖一说,郑剑书大惊失色,赶快环顾四周。一看没人,马上就要把戒指给扔了。 但商颖先伸出手,把戒指给收起来了。 这个戒指就是杨夫人栽赃他的计划,原本属于吴荃锌,被杨夫人差人偷了出来。接着进贼的机会,她提出要搜查房间,然后将戒指提前放进了郑剑书房间里。 可惜商颖偷梁换柱,让她空欢喜一场。 郑剑书擦了一把汗,仰头喘气,然后想起了什么。 "你是飞燕吗" "你怎么想到问这个的" "我也不知道,感觉吧。" "嗯"商颖想了一下,"我就是飞燕。" 看来自己猜对了,郑剑书立刻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打算怎么偷走九龙杯" "我不偷。" "啊你不是留了字条的吗" 商颖双手托腮,说"那字条又不是我留的。" 郑剑书听了头晕,没想到这件事也有蹊跷。 "是有谁想陷害你吗" "这可陷害不了我,我真犯的案也堆积如山了。" 说来也是,郑剑书又问"那你知道这事是怎么回事吗" 商颖果断地回答"知道,我们门派要决出下一个门主了,谁偷到九龙杯谁就是了。" 门主一职看似虚衔,其实作用巨大。 飞贼偷盗,有时会有一个瓢把子来策划,然后聚拢一伙贼人偷盗。这种情况下,偷出的东西总是比单人行盗多,甚至能偷走一些大件的东西。 瓢把子的作用,一是要让分赃均匀。 这点就要看瓢把子的面子了,是否让大家信服,服从安排。不过要是没面子,首先也叫不到人。 但就算叫到人了,也要懂得分配工作,苦活累活脏活都得安排好了,分配时还得考虑到各个人的资历深浅。是否有能力去做,和是否愿意去。 另外,贼人要是被鹰爪差人抓了,瓢把子必须组织救援,或是照顾落难者的亲人。 瓢把子干得好了,完全是空手套白狼,无本经营的买卖,自己不必以身犯险,就能坐等分钱。 但要是干的不好了,自己劳心劳力不说。还有可能失去人望,下次再有事情,人家就不来了。 最差的情况,各种事情没安排好,让人觉得自己干了苦差,以身犯险,却没分到应有的报酬,甚至可能引发内讧。 但不管干得好坏,想当瓢把子,首先还得有名望。而掌门这个头衔,的就是这种作用。 为了抢这个头衔,彼此一定无所用而不极。 郑剑书了解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武行有武行的规矩、唇典,飞贼也有自己的规矩、唇典。 武师拉镖、护院会和飞贼有交际,所以两者有一定的行话是通的,武师也会因此了解到飞贼一行的情况。 但要说武行对飞贼的了解,也不是透彻的。飞贼有些唇典,武行也听不懂。 武行和绿林等等,也是如此。三百六十行无不是如此,隔行如隔山,卖布可能和做衣服的有些唇典相同,但也不是什么都懂。 郑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四十一章 义举 自从吴家进贼的消息传来以后,赶来称自己能捉贼的人,和跟来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挤满了吴家门口大街上。 郑剑书大开眼界,心想搞不好贼人就混在这些人群里面,趁机刺探吴府的消息。 门口的人是最多的,有武功、没武功的人挤成了一片,吵吵嚷嚷的。 "师傅师傅你看我这手臂。" "哎,我真的认识你们府上周二哥,就是他叫我来的他等着我进去呢,你让我进里面等吧。" 拥挤在门口的人群,或是口称自己有擒贼绝技,或是说自己在府里有熟人担保。 但此刻吴家两府的大门,都密密麻麻站满了护院武师。各种江湖上的无赖登门伎俩,他们都熟识的很,一只苍蝇也不会放进去。 郑剑书左挤右挤,好不容易到了接近门口的位置,但实在是没法在往前了。 人群不但不让,还暗暗把他往后顶。他们在往前挤的时候,恨不得彼此挤扁,但在一有人想进来,又彼此默契地一起挤回去。 郑剑书隐秘的用肩膀一压,身边一人立刻往前栽倒,人群互相挨挤,连带着摔了好几人。 那人摔得十分离奇,自己感觉不是被撞的,而是有人抱住了自己后腰,把自己拖倒了。 这是因为郑剑书用力巧妙,用的是压肩的方法,用肩膀将全身重量压在对方身上。 过去也有用压肩法将对方压倒,然后顺势跟着倒地擒住的方法,是醉拳门醉打之一,形如醉汉倒地。 但是郑剑书来说,他刚刚只是用肩膀压到对方偏离了自己的中心线,自然就倒了。 一个人倒,又压倒另一人,人群一下倒了一堆。郑剑书几步上前,一下就到了大门口的武师们前面。 郑剑书平时腰悬一面门客的腰牌,但此时怕被人顺手牵羊,早就收了起来。现在又拿出来给护院武师们看,请他们放行。 为首的武师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了,现在大门不能出入,请见谅。" 武师面无表情,既不得意洋洋,也不严肃,看不出来他是否被人授意,才不让郑剑书进去。 "哪请问从哪里能进去呢" 郑剑书好声好气求问,对方还是面无表情,说道"不知道,没被吩咐过。" 郑剑书无奈,他看向门房的方向。如果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门房在的话,应该能放自己进去。 但看来看去,似乎并没有人。 就在这个时候,大街上发生了骚乱,似乎有什么冲突正在进行。 "子别走" "站住" 蒋愚山嘴里刁着一张大饼,一边走路,一边撕扯吞咽。 他背后跟着一大列的人,周围旁观者一看他们明晃晃的刀枪,纷纷退而却步。 蒋愚山两三下把饼吞了下去,拍了拍手,赶快把背上的齐眉棍解了下来。而追赶者们,此时也呈八字在街上散开了。 "子,你还想走" "怎么,你们想暗算我" 看蒋愚山的表情,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他刚刚也跟着来吴府前面,希望能找些出头的机会,结果没想到,在人群里遇见了仇家。 郑剑书也远远看去,那帮人里走出了一个胡子花白的中年人,穿着颇为得体,也没拿兵器,看起来是个头目。 中年人满脸怒容,说道"你把我儿子打伤了,现在他还在床上躺着呢你别想就这样算了。" 郑剑书一听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蒋愚山入金陵城争名,但是他根本不懂扬名的战略。 他看见高手就要求比武,看见场子就踢,一连数月竟也斗败不少高手。 可惜这样只能让蒋愚山得罪更多的人,对让他扬名可以说是毫无帮助的。 "那是公平比武,有见证的,不能寻仇。怎么,你连武行的规矩都不放在眼里。" 蒋愚山这个人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规矩两个字,倒是真的把中年人呵住了。 周围有不少武师,看到此景都纷纷议论起来。如果这个中年人的儿子真是比武落败,那中年人再给他寻仇的事,一但传出去就会导致他脸面尽失,受同行啐弃。 中年人感到头疼,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听说儿子被打成了重伤。尤其是看腿的样子,就算好了,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灵敏了。 他咬咬牙,说道"我儿子都不是我门派的顶门弟子,你打败了他,算不得赢" 如此愚蠢的激将法,郑剑书想。不过蒋愚山很是受用,当即回道"好啊那你们就再派出一个顶门的,我们再比划比划" 中年人一挥手,身后走出一个拿着双手带大刀的人,弧形的刀刃耀如白雪,不是一般兵器。 蒋愚山说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四十二章 以和为贵 蒋愚山意外地让铁杉带进了吴府里,周围的人无不眼红,于是都盯紧了下一个从府里出来的人。 结果没等到府里来人,倒是从城外来了一大堆官兵,直接骑马冲散了人群。 那些江湖浪徒们一见形势不对,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就是可怜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不少人白白挨了官兵的打骂。 郑剑书早就离去了,现在再看大街上已经被清军清空了,没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士兵站岗,严防闲杂人等接近。 用官兵防贼,这事很多人都干过了,效果不好。军队打仗厉害,但面对黑夜里房梁上来去无踪的飞贼,他们反而觉得棘手。 能对付飞贼的,往往还是武行。 然而吴家也不是让他们来抓贼的,只是负责驱散闲杂人等。领兵的将领惶恐如家仆,十分认真的布置兵力,希望给吴大人留下好印象。 郑剑书进不了吴府,只好到之前耿家的私庙里凑合着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街头巷尾说书讲古的人,嘴里故事全换成了各路大盗飞贼的故事。 这类故事里,飞贼们总是有各种奇技,或能飞天,或能作法,类似志怪故事。最后被擒的原因也是稀奇古怪,比如听见鸡叫结果破了法术等等。 都说说书人是给绿林立传的人,江湖中人不分善恶,有些会给说书先生钱,让他们编一些关于自己的话本。 郑剑书觉得好奇,坐下来叫了碗茶,听了一会儿。 他一旁的桌子上坐了几个商人,看样子土里土气的,但出手阔绰,衣服里藏的都是金子。 开店铺有眼力的,都要学会分辨这种人,更要学会引诱他们破财的话术。这类人虽然有钱,但未必博闻多识,容易上当,或被引诱购买不该买的东西。 郑剑书听了一会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说书人的习惯,故事的想象力让人叹服,但显然故事并不真实。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飞贼主要的收入来源,并不是偷了东西再去销赃。 一般院子里进贼了,武师不会马上和他敌对,会先对他喊话,劝他下来说话。 也有的时候,飞贼会往地板上扔石头砸出响声,让武师知道自己来了。 然后飞贼就会跟武师搭话,一般武师都会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银两,然后把飞贼从大门送出去,谈笑如常就好像朋友一样。 银两一般都是由主人家准备的,为了家里遭灾,这点钱往往他们都是愿意的。毕竟没有谁,喜欢有人天天自己头上行走。 如果主人吝啬或倔犟,不愿破财,这样的人是招不到护院武师的,没有人想给这种东家打工。 和故事里不同,现实中飞贼和武师之间也不想互相拼命。你我都是一条命,练成技艺很不容易,人不亲艺亲。不给彼此面子,也要给祖师面子。 所以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谁也不受伤。 但是如果飞贼不愿意收钱,而是执意要进犯,那武师也只有动手了。 飞贼飞檐走壁,武师怎么对付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他人不知。 说书人正讲到兴头上,他的徒弟突然上来耳语了几句,然后快步走了下去。 一声惊堂木响,说书人大声形容道"各位,吴家的九龙杯已经被盗了" 郑剑书差点没把茶喷出来,不是说七日后取九龙杯的吗这才过了两天杯子就易手了。 "你怎么知道的啊。" "对啊,这是随便偷得出来的吗" 观众纷纷质疑,说书人笑而不语,说道"别说我打诳语,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茶馆里面正热闹着,外面又有人走了进来,跟一个商人耳语了几句。 商人立刻站起,往门外走去。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可能只是行情有变,有什么事情需要立刻处理。 商人走了出去,却没有去处理任何事情,而是走到了一处商驿。他写在纸上写了一些话,然后打开笼子取出了信鸽。 信鸽一直往城外飞去,最后收到消息的是一个僧人。他取下了信,但一直回到自己房间里才取出来看。 看完以后,他裹起两把单刀背在身上,又收拾了金银细软,没跟住处打招呼就离开了。 他来到城外地藏庙,在一处古董摊子前问了话,随即就要有一人给他道路。 和尚跟着走进了一处狭窄巷,最后进了一处屋子。 屋子里全是各种古董,什么样的都有,不少是从地里出来的,即是从墓中盗出的冥器,金陵的达官贵人们可是喜欢得紧。 但和尚此来不是为了这些,而是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买。但他一进屋,却又看见一个猥琐青年贼笑着看着自己,心中颇为不快。 这个恶心青年是成名飞贼八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四十三章 同门 铁杉仔细审问了两个贼人,当然用了许多工具。 可能他们还有同伙没有落,也许在府内,也许在府外。 但不管怎么询问,铁杉都没有办法问出任何相关的信息了。要么这两个人是一等一的好汉,要么就是他们真的不知道。 铁杉行走江湖多年,和飞贼也是打了很久的交道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但这种大贼偷大家的事,却并非如此。一般飞贼结伙偷盗大户,如果时间长了还没有成果,往往就要散伙了。 不只因为飞贼习惯了形单影只,也因为一但人多了,就加大了团伙被搜查者发现的可能。 团伙偷盗,如果长期未得手,总是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最后导致被护院的武师追踪。 然而这次的飞贼能越过武师的重重防范,在吴府里留下书信,说明一定是抓住了什么盲点,或者在府里有内应。 但之前搜查全府,却没有找到内应的迹象,只能说明内应隐藏太深了。 既然找出内应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在飞贼真正进来的时候动手了,但这并非易事。 吴家太大了,尤其是后花园极为广阔,能藏人的地方不可胜数。 铁杉请来府里的先生,提笔写下了书信。 携信的武师和信鸽从吴府里四向而出,把消息带到援兵手上。 农舍、镖局、甚至军营里,都有人收到了信。他们精心挑选出趁手的兵器,准备开赴金陵。 郑剑书不知道吴府里发生了什么,反正也回不去,就住在外面了。吴延枫和吴继和有没有出来找他,不知道是不是有门禁,不过他也乐得清闲。 一日他又上街闲逛,到了一处摊子上吃面。 "老板,加盐。" "客官,盐在这里。" 郑剑书正想去拿,突然感觉一阵异样,停下了手。 "怎么啦,客官,不够咸" "够,够。" 他习惯性的去摸长刀,却想起来刀没带在身边,之前留在吴府里了。 周围看起来一切如常,没有可疑的人,但郑剑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镇定地坐下,仔仔细细吃完了面。面摊老板看得哆哆嗦嗦,感觉郑剑书好像在吃最后一餐。 郑剑书放下筷子,端端正正站了起来。他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反而往人少的地方走。 通常人遇到暗杀的危险,总觉得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但其实未必安全。人多的地方情况多变,人群来来去去目不暇接,以至于有时被谁捅了一刀,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暗杀的手段,总是隐藏成贴身接触。如反手将匕首藏在袖子里,突然将人拦腰抱住,此时匕首就已经刺进去了,而且对方难以挣脱。 或是在擦身而过时,用隐藏的毒器擦过敌人身体,人群中对方回头也找不到人。 郑剑书走到一处石桥上,此处道路早已废弃不用,下方河流也已干涸。 他的身后无人走来,倒是身前走来一个书生,摇着扇子轻吟诗歌。 书生外表十分秀气,四肢也很纤细,露出的两只白手除了拿一个扇子,也显然没有其它暗藏的武器。扇子看起来很轻盈,也不是那种武器铁扇。 郑剑书和他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书生扇面一斜,突然有粉尘喷向了郑剑书的脸。 原来扇子虽然普通,却是暗杀工具,拍向敌人脸可以阻碍视线,让另一只手的匕首可以刺向对方。 但书生听说郑剑书厉害,不敢草率,用了另一种方法。 他的扇面一侧暗施厚重毒粉,近身时就向敌人抖出,这是危险的方法,使用时自己也必须用袖子遮面。 但毒粉喷出时,郑剑书已经不在了。此计虽毒,但毒粉瞄准的是他头部,他一个猴蹲便闪了过去,一起身已在书生侧面。 郑剑书的手从他手臂内侧上穿,又一把勾住脖子,立刻将书生带得前倾。 书生一前倾,郑剑书的另一只手就从后面穿裆而过,用自己的身体做轴将对方浮了起来。此势名为浪子抛球,因为穿裆所以用浪子命名。 郑剑书将他一抛,直接扔下了桥,书生一声长叫,落在河床上啪的一声摔死了。 "看来今天不宜出行。" 郑剑书把这句话留给书生,转身离去。 他现在住在耿家的私庙里,就当是长住了。 郑剑书一迈进屋子,却看见有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有些吃惊,自己没有料到这事。 "郑顺礼,你在干什么" 郑剑书一听声音,这才看清床上是受伤的商颖。她声音颤抖,看起来伤得不轻。 "你怎么了" 郑剑书赶快上前察看,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章 惊变 铁杉还在假山上坐镇,刚刚听闻擒获捕杀了贼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传来消息说,捕获的贼人逃跑,而押解贼人的蔡伯手下也同时被人杀了。 他脸色慢慢沉峻,今天晚上死哪一个人都很不好交代。但到了这个时候,说明飞贼也已经撕破脸皮了,而且此事本来就无和谈可言。 他再度看向夜幕下的后花园,黑暗是敌人最大的掩护,今天晚上要流的血绝对还没有流完。 严东青拿了弓,消失在了人群视线外,许久都没有动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搞什么明堂。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猎人打猎,总得等个十天半个月。"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大家又回到了各自岗位上去了。 夜色中一片沉寂,除了巡逻的脚步声以外,就只剩下了动物的叫声和时有时无的对口令的声音。 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惨叫,迅速引起了众人警惕。一发生情况,第一个来的就是骑马的白敬冰,他行动神速,很快就赶到了地方,看见几处楼阁上,都站着黑影。 他心中一惊,自己以前所听说的飞贼团伙作案,最多不过十几人。而今天光水中就出现了七人,而眼前楼阁上更不知道有几人,恐怕人数不少。 后花园和吴家兴安两府,都是坐北朝南。而此处是后花园的西侧,叫做三十三楼阁,房阁庭院数不胜数,高者有六七楼,吴家的主人们也常在上面吟诗作对,欣赏下面河流山川的绝景。 但在此黑夜之中,楼阁顶端只有一个个如同宿鸟的黑影。刚刚惨叫声的主人不知去向,只剩下在地上颤抖的猎犬。 "塌笼上的朋友,何不下来搬山祖师爷留下一口饭,人不亲艺亲,天下路那么多,你吃一线,我" 一道寒光射来,白敬冰立刻闪身一躲,脸上被擦出一道血痕。受惊的马匹嘶叫起来,几乎失去控制。 但白敬冰拉紧缰绳,几番折腾还是没从马上掉下去。在马上躲避的功夫,军中叫做骗马,而白敬冰在此艺的造化可以与蒙古骑手较量,绝不是等闲之辈。换作一般人,早就从马上掉下去了。 "呵呵呵。" "哈哈哈。" 白敬冰的周围突然冒出各种各样的笑声,男女都有。他不禁冒出冷汗,但抬头一看,那些黑影还在楼阁上没有动过。 自己还想拖延一下时间,没想到对方却以上就想要自己的命。白敬冰的手立刻伸向了弓囊,另一只手暗取了箭几只在手。 他在军中亦是神射手,前几日也想和他严东青较量射艺,但都被对方刻薄地拒绝了。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又传来了一个清脆女声。 "哎,这不是白敬冰吗" 白敬冰听了一愣,他并没有听出是谁在叫自己。 "白某愚昧,还请问足下是" "哟,忘得那么快呢,姑奶奶我都不记得了。" 女子娇嗔,白敬冰恍然大悟。 "你是孙悦" 这个叫做孙悦的女子,名不见经传,却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贼人,她不好其它东西,唯独爱偷各种各样的扇子,尤其是有名人题词的。 她曾经在一个大官家里偷盗,护卫的官兵全部束手无策。后来白敬冰到了,用行话和她搬山盘道,最后竟然说服她放弃了偷窃,但详细过程外人不知。 "你怎么在这里" 白敬冰看是看向楼上,但孙悦的声音却是在各处游荡,根本听不出她人在何处。 "看在过去的旧情上,我劝你这趟活别做了,否则丢了性命,可是没人救的了你。" "不能谈谈吗"白敬冰既然认出了熟人,心想说不定能化解干戈。"我们人多势众,到时候山来海来,四面挡风,你们也得折损人马吧。" "这事事关重大,商量不了。" "好了,别说了。" 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对话,白敬冰颇有些吃惊。在他回忆里,孙悦是一个桀骜不驯,绝不唯他人是用的人,但此时竟然也乖乖闭嘴了。 在这个时候,白敬冰的身后突然亮起了火把,一片片的火光接连点起。就在刚刚,武师们已经从后花园各处集结而来了。 不惟严东青一人带了弓箭,铁杉等府中武师,也常备有弓弩,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楼阁上的黑影纷纷落下,好像没有一点重量一样。不光武师会用弓弩,飞贼也会,还使用各种暗器,最常见的是就地取材,用房顶的瓦片砸下下方。 但此刻,从楼阁上雨点一样飞下的都是各种形状的型暗器,各种形状都有,有多边形的,也有铁针等等。体积虽然不大,但从上方落下,却能造成很大伤害。 武师们也纷纷反击,但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并不占多大优势,一时间受了不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一章 恶花盛开 达摩庙院子里,有一个达摩像是中空的。正好可以躲藏一人,丑姑就是躲在了里面,等待贼人上门。 她活动筋骨,身上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达摩像内可以容身,这是依孩子的身材而言。 丑姑之所以能在里面藏身,是因为自幼练习缩骨。胸骨可以叠到胯上,甚至十根手指都能往反方向叠到手背上。 她缩身躲进雕像内的空当,然后植物一样静坐不动几个时辰,直到敌人来临。 丑姑手中的铜锤被塑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上面还挂着刚刚沾上的红色痕迹,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大汉们先是惊讶,然后也迅速取出了武器。他们的武器都是用绳子紧紧绑在身上,并用布覆盖,以防暴露。此时传来了好几下解开绳子的声音,兵器纷纷亮出。有用蝎尾钩的,也有用镰刀的。 丑姑天身体质奇异,兼具女人的柔韧性和男人身体的强悍。但她的对手也并非常人,他们都有能壁虎游墙的本事,身量超乎常人。 他们看了丑姑刚刚的动作,都不伸出兵器,而是反手藏在身后。这是他们想出对付铜锤的方法,丑姑手里的铜锤柄长超过一人,打下威力极大。 于是他们一出手不跟铜锤招架,直接擦身而过,想用反手握持的刀刃滑开她的肚子。 几人同时出手,身势都很低,但丑姑一个倒手,直接亮出了锤尾。那里装了一个月牙叉,当即叉出最前方袭击者的膝窝。 她转身一拧,那人膝弯受制,不能自主的倒在地上,同时大腿血管也被月牙叉划破了。 原来丑姑的这个兵器,两头都有装头,一头是莲花,一头是月牙。说不清哪个是头,哪个是尾。月牙的那端,刀刃的吞口是一个恶鬼的形状,嘴中伸出獠牙即是叉子两端。 大汉们的进攻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形势一下逆转,丑姑转手一挥,下一个人的脑袋马上就被打得粉碎。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大个子们,现在被赶得抱头鼠窜,丑姑长杆挥舞,左右溜杆换手,院子里陈列的达摩像也纷纷被波及粉碎。 但木屑飞起的一刻,大汉们又立刻回身反攻,步调十分一致,原来刚刚只是诈拜暂避锋芒。 丑姑向一人挥出铜锤,那人一闪,立刻怀贴兵器就地滚开,壮大的身体竟然也在地上缩得像球一样。 这个时候丑姑突然回身,月牙叉叉进了一人胯骨,直直把他推了出去,自己兼带着也离开了包围圈。 那个人被推得连连后仰,毫无还手之力,又被一脚踢倒,然后铜锤一下打在了胸口上。 大汉们脸色一青,没想到这个丑八怪那么能打,这样下去命都得葬送在此处。 就在这时,突然地上滑过一道寒光,丑姑连忙抬腿,但还是被一刀滑在腿上,血流不止。 原来刚刚打斗时,第一个被她划伤倒地的人,已经包好了自己流血的腿。他受伤严重,就算拼性命勉力站起,这条腿恐怕因此也保不住了。 但他也没打算站起,而是直接从地上爬了过来,然后一刀划起。 他这系的功夫,全部讲究匍匐,在地上爬来爬去再灵活不过,这一点丑姑失算了。 看到攻击奏效,地上那人连忙又准备挥刀,但丑姑抢先一招,用叉子往下叉住了他的肘部,叉形的兵器对付地上的敌人倒是好使,金陵的马快也有人用不开刃的叉子,专门擒人。 那人虽然手部受制脱离,但还能活动。另一手却迅速在地上一撑,身体立刻旋了过来,用脚往丑姑胫骨上一踢,把她踢倒在地。 丑姑砰然倒地,那人立刻爬过来,另一手也扶在刀背上,准备抹她脖子。刀刃还未压下,就听见一声脆响,丑姑把杆子往怀里一搂,一个双峰贯耳打在他的两个耳朵上。那人眼前一黑,迷迷糊糊不省人事,鼓膜也已暴烈,血液从两耳流了出来。 丑姑又在地上连挥几下武器,逼退了靠近自己的敌人。对方虽站上风,却也知道穷寇莫追,不敢靠太近。 逼开敌人,丑姑竟然视伤口为无物,慢慢站了起来,对方再次为她的坚韧感到吃惊。但紧接着她就跑进了屋子里,几个大汉连忙跟上,立刻从窗户和门口追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她抱起了一个盒子,从后窗又跳了出去。 飞贼们又惊又喜,想那盒子大,肯定里面装的就是九龙杯了。 九龙杯体积不,但盒子被丑姑抱在怀里如同无物。她的兵器杆子上有个绑带,可以挎在肩上,丑姑一拔腿跑得飞快,让大汉们吓了一跳。 但毕竟她已经受伤血流不止,身上又带着重量,大汉们心知她跑不了太远,在后面紧随。 刚刚外面四处杀声,但此时却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武师们和其它飞贼杀得如何。 黑夜里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互相追逐,过了一段时间,丑姑体力果然不支,慢慢停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二章 射仇 严东青的眼神充满了贪婪,手里的弓弦因为拉得太紧发出吱吱的响声。 古有习射的传统,孩子出生以后,父母在房屋周围射箭以告天地。孩子稍长大时,父母就做一个弓,拉着孩子的手射出一箭。 自五代以来,射箭的习俗已经绝迹,有少数宋儒意欲恢复。但到了元朝横来飞祸,蒙古人禁止汉人习射,弓弩之艺日见衰微。 朱元璋称帝后,又鼓励士人练习武艺,在知名书院后面设立射场。但自他死后,习射的读书人也一天比一天少了。 严东青虽然古怪,也是自幼生于诗书之家,父亲意欲恢复六艺,从培养子侄射箭。 一日间,突然有吴家叫做吴荃玉的人来访。严父久闻吴家势大,自然不敢怠慢,听他说来比射箭,也不能拒绝。 一直以来都听说吴家收纳各路侠士,尤其是擅长弓弩、长枪、长刀三艺地。严父射艺精湛,又钻营研究多年,声名远扬,应该奇怪吴家人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两人比射三箭,严父留了一手,输给了吴荃玉。 "你这是看不起我" 一阵刀光划过,众人看清时,严父被斩断的右前臂已经落在了地上。 "你手上没有人命吧可惜,第一次见血就是你自己的血。" 众人战栗,看着他擦干刀上的血迹,转身将带血的绣巾抛在地上。 严父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和他同归于尽,但他伤得太重了,而且族人拼死拦住他,否则将祸延家人。 站在一旁的严东青当场失禁,而他的父亲,几日之后伤口开裂而死。 此后三年,严东青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三年后有一天,他失踪了,家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找他。有人说,反正是个痴呆,丢人现眼久了,不如正好从族谱上抹掉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族人争执连续几日,却都没有出去寻找。几日之后所有人口干舌燥,严东青却现身,拉弓一箭,钉在了祖祠的牌坊上。 他的射艺已经大成,此事绝少人知道,因为怕传出去被吴家斩草除根。 严东青自己也无比害怕,他连名字姓氏都改了,不分四季终日以斗笠遮面。吴荃玉挥过的一刀是他永远的梦魇,但他也没有一天停止寻找杀吴荃玉的机会。 后来有一天传来消息,吴荃玉据说死了。严东青震惊无人色,一天想明白这事情是真的以后,又散发披头大笑。 但不行的是,杀吴荃玉的人必须是他才可以。既然吴荃玉死了,那就杀他儿子,父债子偿,就像严东青自己。 严东青拉开了弓,仔细审视着瘦的猎物,失手的恐惧多年未见的涌上他的心头。他多少年没有射空过东西了,但现在不容失误,哪怕第二箭才让吴延杏毙命,都会成为他遗憾一生的时刻。 自己进入吴府以来,一直找不到机会进入府邸,只能在后花园活动,更打听不到吴荃玉的女儿长什么样。 但现在吴延杏一出现在他面前,严东青立刻就明白她就是吴荃玉的女儿,绝无第二种可能。 现在就是他人生圆满的一瞬间,严东青手中的弓弦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响声,但箭平平飞去,准确射向了吴延杏的脑袋。 旁边的粗壮女人冲了过来,本来瞄准吴延杏头部的一箭,却射中了那个怪女人的身体。 箭支没入那个女人厚重的驱干,直至尾羽。 曾有人告诉严东青,完善射艺的一环,就是用箭射人畜。他不假思索,就开始了这样的练习。十几年前是乱世,人没有畜牲值钱,他射的人比动物多,此刻深知弓箭已经伤到那个女人的内脏,拔出即死。 严东青的双手颤抖得像筛糠,可恶,该死的怪物 但他随即冷静地吸气下沉,一手从箭囊中又摘出一箭,沉稳地搭上了弦。 吴延杏看到那个怪女人中箭,竟然忘记了逃跑,过去察看她的伤势,这次自己不会失手了。 "喂,找了那么久,找到猎物了" 一个男声不知道从何而来,听得严东青后颈发麻。 "别找了,我在这里。" 严东青转向声音的方向,立刻射出一箭。但那里一片空当,箭嗖的一声飞了过去。 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出现了在了一个完全无关的方向,是一个穿着院中武师打扮的人。但他不是武师,而是郑剑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武师们的队伍里。 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声筒,是商颖给他的。用此物可以把自己的声音传向特定的地方,而对方却听不出自己的位置。此物不是第一次落到外人手里,但是很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 严东青气急败坏,自己今天竟然射空了两箭。但从外表上看的话,他还是没有表情,很早以前他就戒掉了这样的反应。曾经让人拿烙铁烫自己的手臂,虽然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三章 黑翼 郑剑书看出严东青射艺非凡,还没傻到放过他。谁知道他逃开以后,会不会回头用暗器或手弩反击呢还是要一了百了。 只是郑剑书看向吴延杏,他还没理解吴延杏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现在各处都有武师把守,怎么可能把她放出来 刚刚那个怪女人替吴延杏挡了一箭,吴延杏在地上抓着她的手。郑剑书走过去一看,才发觉那是个女性,但身已负重伤,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过了一会了双目圆睁,就这样死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先生我、我" 吴延杏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郑剑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想把吴延杏送回到府上,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他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 更为难的是,他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盒子。 那个大盒子,刚刚一直被地上死去的高大女人抱在怀里,郑剑书将它打开,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里面就是九龙杯。 就在这个时候,远出传来了滴滴答答的马蹄声。 只有一骑,郑剑书迅速仰头,但对方来得极快,一下就到了他的跟前。 骑手低身用手一捞,这是马上擒人的办法,借马运动的冲力,手一伸出可以将地上的抄起抓走。对方被马的速度带着,没法反抗,直到被到达目的地的骑手一把扔在地上,此时早就被等候的人一团围住了。 这个方法,也可以用来捉拿骑马的敌人,一伸手将他抓离马鞍,走马活携而去。 郑剑书看他做出要抓自己的样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地上的盒子踢了开来,然后翻身鱼跃滚到一边。 骑手扑了个空,他本来打算就算没抓到人,也顺手把九龙杯抄走,没想到对方老道。 郑剑书自幼学骑射,知道练骑术有马上取物这一项练习,看破了对方的目的。 骑手将腿跨过马鞍,一把跃下。这里树木太多,对方能躲的地方太多,一但自己失去先机,骑马反而不便。 骑手自然就是白敬冰,他是少数几个知道九龙杯位置的人,故能赶来察看情况。 郑剑书苦笑,都说做贼要赃,现在自己人赃并获了,商颖的活计也不好干啊。 他本想开口糊弄两句,白敬冰却说话了"我每一个人都认得,你不是护院武师。" 原来短短几日,白敬冰早就记住了所有护院者的姓名和容貌,他此时此地都能一点不差地说出。 郑剑书也不辩解,只是看着白敬冰,两手同时伸向背后。 他刚刚翻滚的时候,顺手把佩在左侧的雁翎刀刀柄扳到了身后。主要是为了不妨碍翻滚,但刀柄到了身后,左右手都能拔出,而且对面的对手看不到是哪只手拔刀。 白敬冰看了更加确信,说"藏刀技,你果然是飞贼。" 郑剑书有些尴尬,说"话也不能说得那么快吧。" "你等一下。"吴延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他不是什么飞贼,他是教我读书的先生。" 白敬冰愕然,刚刚他还没仔细看,原来这个少女是吴府的家眷,不知是哪边府上的 但白敬冰也不奇怪,铁杉告诉过自己,他怀疑府上有内应,现在这个教书先生多半就是,不然干嘛装成武师出现在这里呢 "既然是府上的先生,那多有得罪了,我护送两人回到府上吧。" 白敬冰阅人无数,深知这个大姐万一在这里闹起脾气来,自己恐怕麻烦不断。 "不,我不回去。"吴延杏语气倔犟,旁边正在思考脱身之计的郑剑书,都被她吓了一下。 "我听到毛毛的叫声了,我要把它找回来。" "毛毛是谁" 白敬冰惊讶地问道。 "毛毛是猫。" 郑剑书说。 看了看地上丑姑的尸体,白敬冰连连摇头,死了人都吓不住吴延杏找猫,这只猫怕不是有九条尾巴。 "延杏。"郑剑书好声好气地说,"那么晚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大家都要担心你的。毛毛那么灵活,它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的。" 白敬冰露出赞许之情,猫的性情古怪,远没有狗亲人。你想它,它还不想你呢。 "先生,毛毛肯定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要去接它回来,不然它在外面要挨饿受冻的。" 就在吴延杏固执的时候,又传来了脚步声,三个武师模样的人拿着灯笼匆匆赶到了。 为首的那个拿着琉璃灯罩,胡子亮白得吓人,腰间挎着一把蛇鳞刀鞘的利刃。 "刀王前辈"白敬冰面露喜色,看来外面的战斗还是自己人站了上风,同时他又一使眼色,示意旁边武师打扮的郑剑书有问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四章 猎杀 无名氏的同伙不少人躲在了树上,在树叶中佝偻的身形如同猿猴。但也因为如此,一下激起了枭的杀性。 一声惨叫传来,随即是一个人从树上落下,砸到地上活活摔死了。 众贼人起初只是警惕,没想到在树上还会被偷袭,他们看来看去,却没有看到袭击者在哪。 直到一个硕大黑影径直飞来,两爪伸出抓瞎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如同倒钩的爪子深深刺进了眼眶,受害人的挣扎一下导致了自己伤口的撕裂,他发出非人的惨叫,也一样从树上掉下去了。 看到猎物坠地,枭转而在空中盘旋,口中发出叫声,听起来像是人的古怪笑声。 各个飞贼无不胆寒,他们许多人都犯迷信,而枭传说是上门报人死期的鸟。 一下子树林里传出好多声音,绝大部分都是从树上传来的,似乎都是念经念咒的声音。 对枭来说捕猎是一种本能,如猫捕鸟,往往不是为了果腹,只是看到扑动翅膀的东西就会激发攻击的欲望。 各个贼人盘踞在树上,激发了枭攻击的欲望。他们在树上都很灵活,也很隐蔽,但这是依人的标准来说的,对于飞在天上的猛禽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无声飞行的枭,黑夜中敏捷的穿过树林,攻击它在高处能找到的每一个目标。 贼团没有再出现死者,但是也频频受伤,引发了一阵混乱。在这混乱之中,白敬冰发现了他们的位置,搭弓引箭,开始把他们射下来。 于此同时,刀王直接冲向了无名氏,他单手握刀,却不着急使用,而是把另一只手提着的琉璃灯罩灯笼挥了一下。 无名氏轻盈地后退,从背上取下两只短枪。刀王将灯笼向他扔去,无名氏只是轻轻侧身,就躲了过去。 造价不菲的灯罩在地上摔得粉碎,漏出的油在地上烧成了一个火堆。 刀王趁机举刀一刺,又突然一变手腕,刺击变成了迎面的劈击。 无名氏的两杆齐臂长的短枪,在身前交叉,竟然用交叉的部位接下了劈击。这并非格挡,而是一接就立刻转开了他手里的刀。 这一刀本该让无名氏的面骨一分为二,可惜功亏一篑。 刀王顺势抽刀一抹,从他手腕上结结实实划了一下回来。 但对方的手腕没有跟预想中的一样喷出血液,无名氏握着的短枪紧贴手臂,正好护住了手臂内侧的血管。 刀王回身又一下将刀撩起,无名氏则将手臂外旋,用贴在手臂内侧的短枪对敌,以一种诡异的手势挡下了刀王的撩刀。 刀刃在短枪上砍出刀痕,但无名氏安然无恙。 刀王抽身稍退,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他有何盘算。无名氏趁他举棋未定,立刻反击,短枪往他面上捅去。 但真正的杀手是另一根短枪,借敌人不注意从下方往上刺去。 刀王长兵短用,另一只手握住刀背,两手将刀往前一推,一下近身从无名氏身上推过。 无名氏早已收枪,两杆短枪如缠身之蛇,也和刀王顶在一起,两人互不相让,谁也伤不了谁。 刀王突然变手,握住刀背的手突然伸出抓住了无名氏的一根枪杆。这种推刀近战的招数,类似双头棍法。双头棍近战时和对方棍子贴在一起,可以趁机抓住对方兵器杆子或刀背,有许多缴械和锁拿的方法。 还没等无名氏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刀王手里的刀立刻闪电般的劈向他的头顶。 人的骨头是空心,坚硬如头顶也挡不了刀,更挡不了刀王的刀。刀王没有擒锁,而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用刀直接劈。 无名氏没法躲开,头一挪开,刀就砍在了他的背上。 可砍进他背部的一刀,却发出了咔嚓声。 这不是砍进人体的声音,刀王神色一边,肋下已经被无名氏一枪扎中。 另一只手因此没能继续握住对方枪杆,无名氏将枪杆抽出,插进了刀王另一边肋下。 刀王受了致命伤,手中刀又暴起挥出,但无名氏早就退开,避免了和他同归于尽。 他撕开身上破损的白色衣服,露出里面的夜行紧身衣,原来他白色衣服里面,背上还绑了两把剑。 刚刚刀王那刀,直接劈碎了剑鞘,却没能伤到他。 他没有输在武功,却输在了器制上。 "使我有长刀,贼不足尽耳" 刀王一声哀叹,终于力尽,低头倒下。但手里的刀本能一转,插进了地面。他的尸体倚在刀柄上没有倒下,像是一个累极的老人,趴在手杖上睡着了。 他本以为飞贼之属,不必动用长刀。 无名氏冷笑一声,将破碎的衣服扔在一边。郑剑书和白敬冰还在和飞贼交战,没有注意到刀王已死。就在此时,无名氏快步上前,直接抱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五章 坐铁屋 无名氏的脸上冷汗直冒,他突然起身翻滚,跟商颖拉开距离,手也摸向背上的两柄短剑。 九龙杯可不轻,以商颖的身材,没办法带着东西立刻就走,无名氏想到这一点时,心里又有了希望。 刚刚还威胁着郑剑书等人的剩余飞贼们,此刻竟然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惊讶商颖还活着,还是说杀死商颖本来就只是无名氏私下做的决定。 "哎呀,贤侄,准备动手了啊。" "师姑,你要不跟我们争,我们也没必要跟你动手。老人看得太紧,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确实如此,一个门派里,中流砥柱往往是成名前辈。但一个门派的未来是年轻人,前辈人老是不让年轻人出名,和年轻人争锋,最后损坏的是门派的未来。 "你说我老" 商颖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里面包裹着条状物体,看样子有手臂长短。 她将布一揭,露出两把青龙短戟,戟头寒光闪闪。 戟是古代兵器,"戟"字字义通"枝",意味杆上有节的兵器。 唐朝前的戟,是卜字形,可以收割,也可以推顶,有时还不止一节,戟头还可以刺击对手。 考工记言车战用的五种兵器,是长矛、短矛、殳、戟、戈。 矛可以刺击敌人,所以备有长短两根,在不同距离使用。殳是金属头的棍棒,可以将敌人从战车上击落。 而戈和戟,似乎作用相似。一说戈不能刺,而戟能刺,所以两者不同。但既然如此,何必要有戈呢 另说,戟头沉重,杆子不长。所以要有戈,戈头轻灵可以配长杆,能攻击远距离的对手。 又说,戈戟本就是同一种东西,只是戈长戟短。 到了唐朝,戟的形制再度演变,副枝变成了一个向前的叉子。这是放大了戟推压敌人兵器的功能。 到了五代,又出现另一种戟,是qiang头后面安了一把月刀,最初称为戟刀,但后来和前代的戟混称了。 商颖手里的就是这种戟,此类兵器,单面有月刀的叫青龙戟,双面都有月刀的叫画戟。 但商颖手里的戟又十分短,称为手戟,也是古来便有的制式,只有手臂长短,可以配盾或双持使用。 古人曾随身佩带这种这种戟,用来防身。但这尚不是最小的戟,还有更小的。后来刀剑越来越普及,就没人再带戟了。 商颖将双戟横在身前,如同三角形的两边。无名氏手里是两把短剑,也摆出一样的姿势。 商颖比他大了一辈,但年龄反而比他小。虽说如此,商颖是盗圣亲传的弟子,有什么手段还尚未知晓。 两人师出同门,但兵器不同,商颖的手戟防守面积更大,胜过短剑。 无名氏并不惊慌,他知道戟头活动不灵,他要以刺击取胜。但他前进的时候异常谨慎,因为短戟的一个杀招是直接掷出。戟头沉重,甚至可以贯穿对手,短剑难以抵御,只能躲闪。 但商颖屹然不动,还是站在盒子上,等着无名氏慢慢靠近。 无名氏渐渐靠近,突然出手将短剑往前贴在了商颖。双持兵器总是以奇势取胜,敌人顾我一边兵器,就忽略了我另一边。 而无名氏也是双持兵器,于是他先用剑黏住了商颖的一戟,这样自己主要防范另外一边就可以了。 商颖突然将手一翻,无名氏突然感觉自己贴住的戟消失了。下一瞬间,两个人那一侧的手臂抵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更为凶险的情况,无名氏简直不敢相信。两者距离越近,他的短剑自然更好发挥。 无名氏手中短剑突然一刺,商颖扭身一躲。扭身的同时,一脚反蹬在了无名氏的膝盖上。 膝盖的软骨发出响声,无名氏感觉脚下失衡,跌跌撞撞往后才站稳。 鸳鸯脚。 他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冷汗透湿,原来商颖真正的攻势不是手戟,而是脚下。 作为飞贼,她的脚下功夫自然非凡。但这种特殊的腿法,并不知道是她师父教的,还是自己师父教的。 商颖突然进步,戟和短剑砰然相击,随后同时挤向上方。商颖脚下顺势在他脚踝上一勾,无名氏一个酿跄,又急忙回头,双剑同时挡住砍向自己脖子的致命一击。 他身势正低,正好探剑刺向商颖的腿。但她早已躲向侧面,又一起脚,正好踹在他侧腹。 无名氏啊地一声惨叫,他的软肋已经开裂,急忙向后爬去,同时将手中一只短剑掷向商颖面部。 手戟轻轻一拨,短剑如同击石之卵,歪着飞出消失在了黑暗里。 短剑落在土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商颖手中短戟同时砍下,直接剁飞了无名氏还在手的另一把剑。 顺势一脚,无名氏又一声惨叫,他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不捣黄龙不罢休 "老爷。" 安国公吴致文独自坐在大堂上想事情,突然堂外有一个黑衣管事叩见。 直到吴致文点头示意,管事才恭恭敬敬走了进来。他小步慢行,走到了安国公身边,侧身站在他的耳边。 "九龙杯碎了。" 吴致文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九龙杯对他来说不值一文,碎了就碎了,他根本不感兴趣。 但管事正要离去时,吴致文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吴致文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问"兴国府上什么反应" "老太君已经病倒了。" 吴致文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但又随之一沉。那个女人诡计多端,还不知道是真病假病。 但不管真病假病,吴家祭祖的日子都要来了,到时候关于碎掉的九龙杯,自己和那个女人都得给出一个满意的处置才行。 但不劳吴致文费心,外面已经在大赏武师了。九龙杯被打碎时,目睹的人好在不多,吴延杏是个待字闺中的内向姑娘,更何况最近才得到祖母关心,自然不会多嘴。 而九龙杯的碎片立刻被收进来了盒子里,这是白敬冰和郑剑书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 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白敬冰自然要告诉铁杉,而最后由铁杉胆颤地跟吴致文和老太君二人,汇报了这件噩耗。 在大家的想象中,老太君一定会勃然大怒,铁杉甚至小命难保。可出乎预料的是,老太君没有动怒。 "罢了,罢了。" 老太君转身回房,留下一脸迷惑的铁杉。 而安国公吴致文反倒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听到消息时焦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他再三叮嘱铁杉,关于此事不可以透露半点消息出去。 吴家祭祖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一日凌晨天还未亮,金陵城外元帅山上,便已经有几人在守候了。 其中为首的就是铁杉,他衣容整肃,身上袖子衣角全都收拾好了,正在一边闭目养神。 而他身后跟着几个手下,其中蒋愚山帮他拿着二十多斤的铁鞭,那是他常用的一把,这重量寻常人无法使用。 旁边还有一个轿子,抬轿子的四人不是脚夫,穿着打扮看起来都很清楚,不像脚夫一样袒胸露腿,只是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 众人就这样无言等候,过了好一会儿,天光渐渐破晓,才听见有拾级而上的脚步声。 "好大的面子,让我们等就算了,你要让于老也在这等吗" 铁杉身后的一个武师破口大骂,似乎就是在责备这个赶来的人。 上来的人是郑剑书,他一身白衣,手里拿着平时携带的手杖,旁边只跟着吴继和一人,为他提着一个水壶。 看到他来了,武师还要开口,但轿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别失礼,是你们要挑战他。" 铁杉连忙回答"于老教训的是。" 江湖规矩,向人提出比武,要由对方定时间。 因为挑战者站了先机,所以要让被挑战者决定时间地点。挑一个对方体力精力充足的时候,在对方指定的地方比武,这样才算公平。 轿子坐的"于老",是武行里有名的中间人,见证过无数比武。 他开口说"铁杉挑战郑剑书,比武地点定在元帅山,时间是寅时。两人,都到场了吧" "到了。" "来了。" 帮于老抬轿子的一个年轻人,取出两份文书示众。此时早已过了寅时,但天还不亮,没有人看得清文书,却都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前几天双方就已经画押了的生死文书,此趟比武,生死无怨。 "元帅山,是当年鄂王岳飞岳王爷,大败金兀术的地方。当年高宗被金兀术七八十万大军围困于此,幸得岳王爷神勇,才保得胜驾周全。" 听了于老的话,郑剑书颇为不屑,这些话大多是民间演义之语。但因为很多人没有文化,常常把演义之词当作正史。 郑剑书看了一下周围,看到蒋愚山时,脸色有一些变化。 "你在这里做什么" 蒋愚山觉得他有些奇怪,没有接话。 武还是要比的,铁杉接过了蒋愚山抱着的铁鞭,拿在手里转了一圈,轻盈如木棍。于老的手下有的没见过他的勇力,此刻都张口结舌。 郑剑书也把拔刀出鞘,长刀从手杖缓缓拔出,如同一条白线。吴继和过来接住手杖,但因为太紧张,虽然手杖就在眼前,但他连伸了几次手都没有接住。 郑剑书把手杖往徒弟手里一放,此次带他来,就是要让他熟悉一下生死相斗时的气氛。 "真是一把怪剑。"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七章 疑似故人来 郑剑书走到半路,却看见一个不速之客挡在了路上,那是一个青年人,穿着青色新衣,两手提着箱子,里面似乎是酒。 "哎,师叔,辛苦了辛苦了,给你备了茶哎呀,刚刚打得漂亮啊,你划伤他的手腕,本来不想杀他的吧。谁知道他不自量力,自取灭亡,呸,井底之蛙。" 郑剑书眉头一皱,来人不到二十岁,是个浑身市井气的少年,一脸媚态,低头哈腰的。手里拿着的酒,看起来是礼物。奇怪的是,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你是谁" "噢,失礼了,小侄名字叫做佘龙,字戒言。" "好,佘戒言,从路上让开,我要过去了。" 郑剑书摆了摆手里的刀,刀光闪耀,但佘戒言还是一幅缠滑之像,似乎不知死活。 "小侄是师叔你的同门啊,乃姬公之徒孙。" 旁边抱着刀鞘的吴继和不明所以,什么是鸡公但他随即就看到师父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吧。" 郑剑书用手臂夹住刀身,刀尖朝着后面,示意佘戒言让开。对方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带着笑让到了路边。 等到郑剑书走过自己身边时,佘戒言突然近身一靠,近身十分迅速,一点都不受手提物体的影响。 郑剑书贴着他身体一转,两个人一下换了位置,时机完全相同,看起来跟商量好的一样。 "嘿嘿,师叔明不虚传啊。" 佘戒言手里提的一个酒箱哐当落地,绳子从切口看不是崩断,而是被刀利落一分为二。 他放下另一个酒箱,又猛进一步。郑剑书稍微低身,长刀一下指在他的喉咙前面。若非佘戒言突然停下,喉咙早已被贯穿。 佘戒言慢慢后退,但感觉一根杆子顶在了自己后腰上,吴继和已经抄了自己的退路。 "你确实是我同门,谁教的你" "嘿嘿。"佘戒言看着刀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师父专门交代过了,怕说了没面子,不让我说。" 江湖上,徒弟为师父报仇的事情十分常见。时人受三纲五常的思想影响,学艺并不是专以强者为尊。徒弟为师到别家偷拳,或暗中复仇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郑剑书脑海里闪过以前同窗的身影,自己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和自己有直接仇恨的韩光远,身死时还年轻,不大可能有徒弟。 至于其他人,有些参与了追杀自己,有些则没有,这就无法一一确认了。 郑剑书想了一下,说"行,有什么事情下山再说吧。" "哎,好啊,谢过师叔。" 佘戒言看见刀尖离开了自己的喉咙,笑嘻嘻地拿上了还完好的酒。 下山途中见到一个轿子匆匆上山,抬轿子的人十分匆忙。他们看见郑剑书时,眼神先是吃惊,后是不善。 这些应该是上去抬铁杉尸体的人,一般来说比武之前就会安排好后事,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收尸。 武师平时的言行,大多轻生重死,但敢于感慨赴死的往往还是少数,和对方拼命大多也是意气用事。 但不管怎么样,死人都是比武里常见的事。 铁杉对这次比武太有自信了,以至于连这方面的准备都没有做。 三人来到了山下,找了一处店歇脚。佘戒言刚想开酒,就被郑剑书制止了,转而叫茶博士上了茶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郑剑书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显然他从不和过去求志塾的人来往。 佘戒言说"师叔何必那么认真呢,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看到佘戒言试图糊弄过去,郑剑书倒是一瞬间想到了武光。 武光既然帮助过自己,那他和其他求志塾的人有联系也不奇怪了。 但说到底,自己到吴府混的教师这口饭,还是得谢谢武光,毕竟拿人手软,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必要计较了。 "我师父常说师叔功夫高,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 "你都看见了。" "从头到尾。" 郑剑书不知道他是在哪看的,觉得有些疑惑。不过话说回来,铁杉和自己比武,除了私人恩怨,更多的恐怕还是杨夫人的指使。 这个蠢女人,现在还妄想着能让自己儿子取代吴延枫的地位,成为未来的江南织造。 而她认定郑剑书就是吴延枫的主要谋士,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希望这次铁杉的死,能够给她一点教训。 但话说回来,铁杉一死,他的弟弟铁松和自己便是血仇。 比武前签的生死文书,内会注明禁止同门、家人、亲戚、朋友寻仇。 但对方铁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八章 穿林 "这只鸟叫声好奇怪啊。" 吴延枫眯起眼睛,看着屋脊上的怪鸟。 枭叫了一会儿之后,又安静了下来,继续埋头清理身上的羽毛。下面传来仆人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似乎是在说要不要赶这只鸟走。 "郑老师。" "啊" 郑剑书听见吴延枫叫自己,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老师,你这几天去干什么了" "抓蝙蝠去了。" "抓那东西干什么" "捣碎了可以入药,能治头疼。" 听到药字,吴延枫叹了一口气,郑剑书问"你祖母病情如何了" 吴延枫看了一下四下没有杂人,才小声说道"形势不对。" 听到九龙杯碎的消息,老太君当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侍女们手忙脚乱,赶紧拿来药囊给老祖宗闻,又急忙紧把平时常备的药丸取了出来。 本来大家都以为老太君是气出的病,调养一段时间应该会好转,谁知道一天情况比一天差。连平时都待在江南织造衙门的吴荃锌,都抛下了工作回家伺候母亲。 金陵内外的名医也尽数来了,但对于老太君的病情却各执己见,喋喋不休。 这让吴荃锌大为头疼,强令他们试开了几味药,可老太君喝了药,病情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吴延枫又悄悄说"我父亲交代说,城外尚有一个名医叫行兴,是个和尚。父亲交代我去请他,你们一起来吧。" 话音刚落,仆人们拿来了打鸟的杆子,似乎准备赶走屋顶的怪鸟。枭没等他们走进,就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吴延枫看了十分惊奇,说"这鸟飞起来还是没声音的啊。" 第二天,众人便出发了。郑剑书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跟来,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也好。 马车走了好一段时间,车夫突然喊了一声御,急忙停下马车。 车厢晃动停下以后,郑剑书探出头来察看,看见两个骑马的公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两个公人都穿着捕司马快的衣服,但气质完全不同。 一个面部细长削瘦,上唇却留了粗厚的胡子。身上衣服比干瘦的身体还大了一圈,腰间佩着墨绿色刀鞘的官刀,刀旁插着一杆垂着红色穗的铁尺。左手带着玉扳指,和一个猫眼石银戒指。 郑剑书觉得,这一身打扮有些华而不实,对于马快的收入来说,也似乎有些太贵了。 但这里是金陵城,随便让哪个大户高兴了,赏身打扮给你也十分常见。 另一个人则是方面大汉,身上十分结实,也没带什么铁尺,腰间别着的刀刀柄向后斜插着。这是方便马上拔刀的带刀法,刀柄磨损严重,而大汉两手也全是硬茧。 细脸捕快跨步下马,一脸恭维地上前做了一个大揖,说道"司马南恭迎吴公子。" 方面大汉看着同僚,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直接从马上跳下,也说"东援也在此等候吴公子多时了" 他的声音有种乡下人的响亮,把车夫都吓了一跳。 吴延枫探出头来,立刻认出了两位公人。作为金陵城中一少,他以前也没少跟衙门打交道。 "司马捕头、东捕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 "不是找你有事,是找他" 听着东捕头的语气,司马向上翻了一个白眼,随即说道"确实,我们两个都是来找这位郑先生了解情况的。" 郑剑书倒是觉得稀奇,不会自己什么时候惹上官司了吧,一转头发现吴延枫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就是郑剑书对吧,我们是来问你和铁杉比武的事的。" "比武"郑剑书说,"比武只要有立下文书,就是私人事物,伤亡无怨,官府历来也不管啊。" "这需要你来告诉我吗我" "闭嘴。"司马打断了同僚的话,"嘿嘿,郑先生,别理这蛮子,我们啊,是担心有人报复你。" 郑剑书觉得这话稀奇,武行之间互相报复排挤,从未见过官府有过什么干涉。可能这两个公人以为自己是吴府上的红人,专程前来讨好。可如果是这样,那个东捕头,未免态度有些奇怪。 东捕头在一旁嘀嘀咕咕,好像在说蛮子也有蛮子的理什么的。而司马开口,打断了郑剑书的思考。 "我们都知道,铁杉朋党众多,就怕有谁心生怨岔,密谋事后报复。" "我武都比了,他们要是不认武行规矩,一定要来报复,那我也就担着了。" 司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武行中人多好豪言,只不过逃命的时候谁也不比谁慢。 "说这些干嘛你说你这几天,和谁见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十九章 纵作佛前念经人 "那两个公人什么来历啊" 听到堂兄吴继和问自己,吴延枫说"哪有什么来历啊,就是两个当差的。" 这样一说,又觉得不对,补充道"那个瘦子叫司马南,有舅子在金陵当官,他这人专门帮人消灾,谁家公子惹了官司都要找他。" 而吴延枫一等的公子,惹了麻烦都不必找他,司马南只要听说是吴家人的事,当即就会先把这事给"解决"了。 "另外一个是干嘛的。" "你说东捕头他是个愣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他在衙门干的下去" 郑剑书有些奇怪,金陵捕司也算好差事,光有功夫没人情,是干不下去的。 "听说他无意中bao guo哪个大人的家眷,所以衙门开除不了他。" 说着,吴延枫突然想起一个传言,问"郑老师,我听说你把铁镖头打败了。" "你知道了" "铁镖头留了一个辞信,突然就不告而别了,他们说一般是被打输了才会这样,都猜是被你打伤了,毕竟他跟你不对付很多人都知道。" "啊是。" 三人走到千佛寺门前停下,吴延枫要找的医生行兴,正是这个庙里的一个和尚。 郑剑书游过古刹名寺无数,但眼前的千佛寺显然并不古老,许多梁柱上还刻着捐赠者的名字,这些人现在大多还在世。 大雄宝殿前镶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烫金的字写着兴国公吴致语的名讳。表明大殿上到房梁的每一根木头,下到每一块砖头,都是由吴家捐赠的。 吴延枫对牌子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起身说"这是我祖父捐的,千佛寺原本毁于战火,后来在金陵各家聚力重建,用此举为明末国初的死者祈福。" 郑剑书抓着木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若无清兵入关,何来如此多的死者。清兵南下时四处放火烧杀,尸体多到填沟溢壑,白骨堆积成山。 在清兵南下时,他的师父姬隆峰也来江浙参加了反清的义军。但姬隆峰来到目的地时,才发现明军将领大多举兵投清,反过来tu sha民众。所谓义军,不过是一帮拿着农具的农民而已。 "南无阿弥陀佛,延枫施主,你来了。" "行在大师。" 眼前出现了一个白净和尚,脸上带着一种很刻意的憨厚笑容。 金陵地区文教兴盛,光是蒙学的水平都远远超过其它地方。而且学堂都不收学费,就算城外来的居民,下几代子孙就能学会读书写字。 但认识文字以后,便往往觉得自己身份高了一级,不愿意再干粗活。就是出家当和尚,也不肯再去起早贪黑。主动出家,希望追名逐利的人也不在少数,佛堂之上互相设计以至于策划谋杀都是常事。 行在和尚说"延枫施主,我已经被通知你的来意了,请往这里走吧。" 他带着三人,绕到一处偏殿后面,这里有一处昏暗佛堂。众人踏过门槛,里面一眼望去全部都是点燃的油灯。 行在喊道"师兄,有贵客来啦" 角落里,一个枯萎的面容从厚厚的毯子里露了出来。那里有一个老和尚,身子紧紧缩在毛毯里,仿佛自己在冰室之中。 "南无地藏王菩萨。" 老和尚伸出两只干枯的手,一只手上抓着叠起的经文,另一只手在胸前一礼。 "老师父身体不好,该出去晒晒太阳啊" 吴延枫说道一半,突然郑剑书偷tou ai了他一下,他下意识闭上了嘴。 郑剑书环顾四周,这地方点的灯估计都是为了吊念逝者。自己虽然从来不信鬼神,但也觉得住在此处精神难免萎靡。 老僧走到一个地方,用手一指眼前的牌位。行在和尚会意,过去拿了起来,说"就是这个了。" 吴延枫看了浑身一颤,上面刻着的是自己祖母的名讳,问"为什么把这个拿给我我是要来找行兴法师救我祖母的" 看到牌位,郑剑书不觉得奇怪。民间有为活人立的生祠,而有人在佛堂里供奉自己牌位,请僧人念经祈福,看来这里供的不全是死人。 但此刻把老太君的牌位拿给吴延枫看,便是大不敬的行为。 行在脸色通红,又是害怕又是疑惑,说"延枫施主,我收到的通知就是为老太君准备身后法事啊" 郑剑书觉得疑惑,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行在的他问"那行兴现在何处" "他在这里。" 老僧突然开口,声音入骨,和他干枯的外表毫不相称。吴继和突然感觉自己指尖有汗水滴下,似乎无形中被老和尚声音的毅力扰乱了心智。 众人顺着他的指示看去,看见那里供了一座极小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章 武道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无聊" 吴继和摇摇头,但他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好奇猫捉老鼠的事。 "我师父姬隆峰很喜欢坐禅,并用禅语比喻武艺。" 吴继和有些吃惊,那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郑剑书谈论他的师父。 狸猫扑鼠是禅宗用典,将烦恼比做老鼠,总是窜来蹿去,难以追索;而将自己的本心视作捕鼠之猫,老鼠串到哪里,猫就把身体朝向哪里。 郑剑书说"猫天生有杀性,上树就捉鸟,下地就捕鼠。当猫预备猎杀时,眼神空洞如视深渊。这就是忘我的境界,被物性{本能}所支配。" 吴继和答"师父是在用猫比喻比武的心态吗 "不是比喻心态,是比喻招数。比武中有模仿敌人的打法,叫做对挂。敌人撞我也撞,敌人转我也转,你做什么我做什么。只要手脚快,就算一下赢不了,也不至于会输。但如果我能预测敌人的东西,那一出对挂,正好后发先至,敌人必败。就如同猫捉老鼠,笨猫捉鼠,是追在老鼠后面。老鼠一转弯,笨猫也就跌出去了。灵猫捉鼠,则是老鼠往哪个方向转,它也往哪个方向转,如影随形。" 吴继和听了以后,觉得有些牵强,但又似乎有几分道理,迎合说"师父说得对。" 郑剑书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动物厮杀,就是最原始的武术。物性之中,也有比武的道理。俞大猷在剑经上说天下之理原于约者,未尝不散于繁。散于繁者,未尝不原于约。我曾随师上终南山访道,意外得到了一样的口诀,总结无非是'一本可散为万殊,而万殊咸归于一本'。从此才知道这是古代兵家之学的总论,俞大猷从其师赵虚舟出听得。而赵虚舟从书中得之,兼带"长兵短用"等兵家理论。但赵虚舟并不能实践其中道理,而俞大猷则从武学和战事体悟了其中道理,只是没人想到终南山中还有一本活着的书。" "天下的武术各有其长,名目虽多,但其实可以归纳。如qiang法中技法种种繁多,但手法动作不过只有手腕一仰一覆两种而已。手腕一仰一覆,一个往左划弧线,一个往右划弧线,越是精熟,弧线越圆,最后左右合成一个圆形,就是所谓qiang圈。qiang法种种,全部出自这一圈变化,这是qiang法之中的万殊归于一本。" "而拳法亦如是,种种动作归纳到底,总是越来越少,最后不过是身法的一起一落罢了。" 吴继和问"师父,那你说的这个兵家,是专门研究怎么打仗的人吧" "也不尽然。"郑剑书答道,"兵家是先秦百家之一,打仗只是他们认为可以悟道的手段而已。诸子百家,大多托上古圣贤之名来解释自己的学说。儒家说,圣人制礼仪,用仁义感动百姓争相依附。纵横家说,圣人辨人心,用口才开合操纵百姓。医家说,圣人尝百草,学医制药内藏救世济民之学。农家说,圣人分六畜草谷,要明白圣人之学,必须重回劳动之中。阴阳家说,圣人通阴阳,分四时,定节气。圣人之学,有如此之多的分支,而兵家之学,只是其中一派而已。" "兵家有何特长" "兵家重视的,不光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同样也有动物在大自然中的生存。动物各有特长,才能生存。如龙能搜骨抖甲,一潜入深渊,一飞冲高空。虎有奔走搜山的行动之能,又可以扑食猎物。" {搜即爬的意思} "这就好像你教我的熊出洞、虎离窝是吧" "是,动物在自然界中的位置,就如同武技。例如猫对鸟雀是天敌,但到了人面前就可能变成宠物。如同和敌人比武,并没有绝对能得胜的招数,只是因敌变化而已。" 郑剑书说完,把手杖往地上顿了一下,地上一块整齐砌实的砖头立刻松动了起来。 "好了,听够了吧。" 郑剑书的声音传出,远处一处回廊下传出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正在仓促离开。 吴继和有些吃惊,立刻就想去拦住那人,但郑剑书示意他不要过去。 "师父,我们的话都让那人听去了。" 武行内有互相偷拳的风气,希望能偷学到对方的本事。以至于有些人只在深夜练习,以避免技术泄露。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人前来偷看,称为搂夜。 "无所谓。"郑剑书看也没往那里看,"听去就听了,他要能听明白了,也算他的本事。" "是。" 吴继和想了想,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偷听的人应该只是庙里的和尚。 郑剑书的脸上,充满了疲惫的神情,说"我突然想起了过去,所以今天说才起这些,也算了结一段往事。" 吴继和点点头,武行里很多有本事的人防徒弟像防贼,有时连练习的招数叫什么都不肯说,更不会告知门派的来历,于是便诞生出很多祖师不明的流派。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一章 鬼医 两只老鼠打架,惹得一窝老鼠都会躁动。铁杉死于比武,但对外宣称是回乡了,一时间议论纷纷,又惹得许多武师摩拳擦掌。 铁杉一消失,不知道多少人想着能继承他的地位。但可惜有他弟弟铁松在吴府中坐镇,一般人连挑战的机会都争取不到。 而金陵城内的各大拳场,也都摆出了高手坐镇,怕被人趁虚而入。 吴延枫返城时,铁杉的事已经成了城中热门话题。并非金陵市民有多喜好武术,只是铁杉跟吴府扯上了关系。 就是吴府死了一条狗,有心人也会把它生前受的主子的恩宠,全给挖根寻底出来。 吴延枫回到府上,看见众人正在张灯结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几个仆人看见少爷回来,连忙上前讨喜。 "延枫少爷,老祖宗有救啦" 老祖宗三字,说的就是老太君,只是这三个字说得比自己亲考妣还孝顺。 "怎么回事" 吴延枫又惊又喜。 "有个神医" "真是神仙啊。" "感动上苍啊" 仆人们七嘴八舌,弄得吴延枫一头雾水,索性不理他们,直接迈步走向祖母的卧房。 "少爷。" 一个娇软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老太君的侍女青儿,老远就叫了吴延枫。 "发生什么事了祖母她怎么样了" "您还是亲眼看看吧。" 吴延枫连忙走进去,看见祖母已经在床上坐起了上身,脸色虽稍显苍白,但与之前的虚弱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祖母旁边坐着一位黑衣男子,吴延枫看见他吓了一跳,此人面色如玉一样白皙,衬托得身上的黑衣极其显眼,而眼睛却是像猫眼一样的绿色。 "延枫,你回来啦。" "枫儿见过祖母。" 吴延枫跪地就拜,老太君连忙挥手让他起来。 "多亏了这位陈大夫,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这次就得交代了。" "过奖了,是老夫人身体尚有余力,我的医术才有施展的余地。" "太谦虚了。" 吴延枫正要上前,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见这个白得吓人的陈大夫,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脸上黑纱遮面,一声不坑,说不出的古怪。 "惊吓到少爷了吧。"陈大夫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指一点,"这个是我的徒弟,因为相貌不堪,所以平时用面纱遮住,万请见谅。" "啊" 吴延枫不知道该说不介意,还是说没关系。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在贵处多逗留了。老夫人,用药的处方和详情,我都跟他们仔细交代过了,只要您按时服药,活到一百岁不是大碍。" "承你吉言。" 陈大夫站起,背起了药箱,而他的徒弟则一言不发的收起了针线等物。 正要离开时,兴国公吴荃锌连步走了进来。 "陈大夫真是神妙的医术只用了一味药就让我母亲恢复成这样了你可千万不能走啊,在我府上多住一段时间吧" 陈大夫拱手施礼,沉静地回答说"神妙二字,我不敢当。大人且放心,老夫人一日未痊愈,我一日不会离开。" 如果陈大夫留下,他可以住在门客的院子里。可他的徒弟虽说丑陋,但也是个女子,如果留下了也不好安置。 最后,在吴荃锌千恩万谢之下,陈大夫带着徒弟离去了。 "大夫,我们帮您提东西吧" 几个小厮看到他走出来,连忙过来讨好。 "别碰。" 陈大夫一瞬间极为冷酷,连送他出门的吴荃锌见状都愣了,一下忘了自己平时的威严。 "大人见谅,医药乃是行医之人的身家性命,所以我宁肯自己累着,也不愿意交到他人手里。" 吴荃锌点点头,此人如此严谨,难怪能有这样神奇的医术。 城内各拳场,已经斗败了不少挑战者。许多一时血气冲脑的年轻武师,现在也没有了之前的势头。 一处大拳场内,几位武行的头面人物正在坐在一起,似乎都各有心事。 "于老,那个姓郑的什么来头他真的打赢了铁杉" 于老抿了一口茶,没有回答。旁边一个高个武师抢道"铁兄什么本事你没见过你觉得有人能赢他" 确实如此,铁杉使用的铁鞭重达二十几斤,常人无法操纵。但如此利器,到了铁杉手里却像一根木棍,擦到一下便是断骨折筋。 高个武师怒道"那姓郑的肯定耍了什么花招"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二章 渴饮匈奴血 郑剑书一早起来,已经有仆人给他打来了一盆洗脸的清水。最近他在吴府的地位明显上升,这是因为吴荃银常常招他去安国府讨论诸子百家的学问。 从此,每天早上都有仆人给他送早餐,见到他也不敢给脸色了。至于这是吴荃银的吩咐,还是仆人们自己的眼力,郑剑书并不关心。 洗完了脸,他就打算去指点徒弟的武艺。迈出房门口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小厮早已在外等到了。 "郑先生,陈大夫有口信给您,说约您在城南老瓷器店见面,请你务必单独前来。" 郑剑书刚想推诿,忽然想起这个陈大夫,不就是治好老太君的奇人吗自己正好去会会他,看看是哪路神仙。 做过详细考虑后,他拿上了手杖,然后叫上了徒弟吴继和,两人前往跟陈大夫约定的地点。 老瓷器店前朝原本也是个商人在城外聚集交易的场所,明末时垂涎此地富裕已久的宵小之徒给大军带路来此地烧杀,最后十里长街化为废墟,也再无人来这里居住了,只有一些流民还躲在乱草横生的残垣断壁里。 若要杀人,这里是个好地方。官府要追究起来,很多时候会抓个住在这里的穷苦流民抵罪,不会牵扯太深。 郑剑书到了陈大夫传话里的假面地点,看着草丛敲了一下手杖。 "躲躲藏藏做什么,出来。" 草丛中传来数人的脚步声,但最后走出来的只是一个年轻男子。 郑剑书听说陈大夫长相不过二十来岁,但皮肤苍白不似常人,显然眼前这个男子不会是他。 年轻男子面露不满,说"不是说了只能你一个人来吗你怎么多带了一个人。" 郑剑书声色俱厉,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了吗你明明有朋党在此,却要我一人前来,这是你的诚意还有陈大夫在哪里" 听到他的责难,年轻男子似乎没有什么愧色,面色依然不变,说"这是我没说清楚,此次是同门聚会,才邀请师叔你前来,不必多疑。" "我是来见陈大夫的,他人呢" 年轻男子不做回答,掏出一幅卷轴,打开看是一首词。词文壮烈,写的都是江河大地,以身殉国的句子。 卷轴打开到最后时,郑剑书睁大了眼睛。他看见那里盖着姬隆峰的印章,而且是他在求志塾期间用的章子。 郑剑书第一个想起,这多半是以前书院里谁写的作业。写出这样的文字,说明此人心中反意早已十分坚定,只是一直隐忍,也不知道是以前求志塾的谁。 过去因缘总是难断。 年轻男子自我介绍道"我叫何化田,是姬先生的徒孙。" 自之前的佘戒言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姬隆峰的传人。 "谁教的你" "师父有言,遇同门则以此为证相见。他受人追杀已久,轻易不能泄露身份,否则连累的人就太多了。" "陈大夫是你们的同伙" "他是。" "其他还有谁是同门" "没有了,只有我一人。" 郑剑书一下警觉,他目前还无法判断何化田和佘戒言两人有何关联。 "你找我来做什么" "共谋大事。" 这四个字,吴继和听得胆战心惊。既然何化田和陈大夫是同伙,那他们的目标多半是吴府。 吴继和还是涉世未深,他尚以为这伙人只是飞贼强盗。郑剑书却一听便知,何化田所筹划的"大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大事是什么" "师叔先说清楚了,你帮不帮我们" 郑剑书敏锐地感觉,何化田现在语气有些急了,他身后草丛里的同伙们呼吸更是紧促。 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关乎自己性命。 "到底是什么事" 郑剑书再度询问,语气已经小了好几度,仿佛一个做错了事却不愿承认的父亲。 "你明知故问,你知道是什么事。" 何化田的话清清楚楚,郑剑书答道"我不帮。" 顿时就有七八人同时就从草里冲了出来,郑剑书的手啪的一声抓在了手杖上。 "慢着" 何化田一声令下,他的同党们木头似的停下了。 "不可对我师叔无礼,他就是不帮,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这个对他的信赖,或许来自上一辈人的口述。何化田说道"师叔,我以为你是豪杰。" "我不是。" 何化田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他的同伙陆续跟在了他的后面。 郑剑书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个年轻人有十分的自信。有大能力的年轻人,总是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十三章 乱臣贼子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府上要来新的武师了,是要顶铁镖头的缺。" "胡说什么,铁镖头的缺也得他弟弟铁松来补才够格。"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说话者小心地四处看了一下,免得被站岗的武师听到。 "铁松跟人比武也输啦。" "嘘,你怎么知道的" "我表哥就在现场,哎呀,铁松的qiang杆都让人砸断了,可惨了。" 两个巡夜打更的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他们前脚刚走,旁边屋檐上立刻冒出了一个脑袋。 来者是郑梨,她一身紫色夜行衣服,腰间缠着登墙用的绳索。 "就编吧,qiang杆哪有那么容易断的。" 她在心里说了一句,然后又仔细察看了周围的动静。一看有机会,立刻从房檐上跳到了旁边围墙顶端。 郑梨的脚步落地无声,蜷缩着身子猫一样在墙上行走。 正在移动时,突然看见前方墙上出现了一团白色影子。郑梨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按飞贼的秘法屏住了呼吸,肯定得叫出声来。 难道遇到了同行但哪家人穿白色衣服夜行的郑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大白猫。那猫和郑梨狭路相逢,立刻掉着尾巴转头跑了。 郑梨长舒了一口内息,还好不是条狗,不然肯定得把府上全家都叫起来。 但仔细一想,狗哪里会爬墙呢。郑梨想到看门大獒挤着四只脚爬墙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差点内息紊乱。 郑梨小心地在高处穿梭,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不但更为谨慎,而且对吴府守卫的班次和布局和摸透了。 但吴家兴安两府毕竟经历了上次的飞燕大乱,现在的守备颇为森严。郑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也丝毫不敢靠近吴家人居住的地方。 郑梨想起那个女人的话,心想自己都进来了,怎么也得带一个东西出去。 她四处张望,突然看见某处有微微火光,似乎有谁正在引灯行走。 那人走到某处房间外时,似乎说了什么,然后守在房间门口的武师立刻就离开了。 郑梨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守卫既然离开了,自己正好过去看看是什么明堂。 她蹑手蹑脚,小心到了那处房间檐上,又轻声移开了瓦片,在缝隙中察看房间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面有两个老爷打扮的人,都穿着睡衣内袍,外面临时披着外套,似乎他们这场见面是突然被策划的。 其中一个人开口说话,听声音是个老人,他说"荃银啊,李老公说的这事,你怎么看啊" "回父亲的话,此事凶险,不可擅作主张。" 郑梨听得不明就里,她不是金陵本地人,对吴家上下姓名不甚熟悉,也不知道这两人是谁。 但其实那个老人就是安国公吴致文,他在半夜突然叫来儿子吴荃银商讨事情,还屏退了守卫。看样子是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只可惜百密一疏,让郑梨捡了一个漏。 造化弄人,若铁家两兄弟还在府中主持武师,恐怕郑梨无法深入来到此处。 吴荃银素来以不问世事,只喜修道的模样示人。但现在和父亲商谈时,全然没有那种避身事外的气质。 吴致文跟他说道"李老公是皇帝的亲信,他此番前来告诉我们,皇帝有支持我们的意思,难道会假" "假是不假。"吴荃银道,"但究竟是谁的意思,那就难说了。" "噢你说说。" 吴荃银清了清嗓子,用手捋须,缓缓说道"三藩之乱时,皇后难产而死,皇帝悲痛之下,将皇后生下的二皇子刚满周岁就立为太子。" "嗯,我亦有耳闻。皇帝的此举意在表明,自己立储之心不可动摇。大家也都这样相信,太子将来一定是继承大统之人。" "但是,自古以来便没有不防储君的皇帝,当今圣上也是如此啊。韩非子言,储君无不盼望君主早死。因为君主一日不死,自己的地位就依然可能失去,只有君主死去那天,自己的地位才会不可动摇。" 吴荃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但吴致文却不为所动,对他冷言相向,说"韩非子危言耸听。皇家之事,你可能少知,皇帝对太子的生母皇后赫舍里氏宠爱最厚。而又在三藩之乱这个最危急的关头,皇后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一个儿子。太子是皇帝亲手从三藩之乱一路带大的,两父子同患大难,感情不可动摇。" 吴荃银心里苦笑,眼前的父亲对自己恐怕无此感情,他说"国家面前,感情不值一提。太子就是不想加害皇帝,他的朋党们会这样想吗赵匡胤、唐玄宗,前事可鉴啊。更何况,太子的生母已经去世,但太子的后台可是索额图啊。" 吴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六十四章 无处不蛇形 郑剑书一日起来,正如往常洗漱时,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还没等他同意,就有两名武师推门而入。 "郑先生得罪了,我们受命搜查全府上下。" 郑剑书一脸错愕,上次搜查还是因为杨夫人想陷害自己,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两个武师到处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相关的东西,于是又匆匆离去了。 郑剑书走了出去,不明白这又是发生了什么,难道府里又进贼了 不过只要别偷到他头上,那一切都好。郑剑书径直到了后花园,看见吴继和已经起来练武了。 "先停一停吧。" 吴继和听见师父在一旁拍手,疑惑自己是不是哪里错了,立刻停下了动作。 动作虽停了,但姿势依然不变,没有回到平时自然站立的姿势,还是拳势的样子,只是感觉慢了很多。 这里头亦有门道,郑剑书交给吴继和的种种拳势里,快慢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呢但凡世间拳术,亦种种不同,有的讲快,有的求慢;有的求急,有的贵缓。 求急求快,尚可理解,毕竟比武时刻不容缓,一触即发,但为什么还有求慢的呢 求慢的运动,其实是通过缓慢的来锻炼筋骨。慢其实比快更难,做缓慢的动作时身体其实是非常紧张的,因为此时为了维持身体的架构反而要用力量。 所以便有人通过慢动作来练拳,如同在水中一样层层用力,便是绵拳、柔拳之属。用这样的方法练拳练出功力来,比武时自然就快了。 而郑剑书教授的所谓"拳",则兼具了江湖上快慢两种两法,同一个动作快则如闪电,慢则如撕绵。 如同一条蛇在地上爬行,慢时如风拂柳,而快时目不及瞬。 然而人有四肢头颅,而蛇不过一条身子而已,难道两者有何可比吗 其实两者就是一回事。 蛇唯独一条身体,其运动无非就是身体一曲一直。身体作无数曲直时,就会如河流一样自然蜿蜒而行。而身体做一个猛烈的曲直时,就能闪电般的将身体射出。 人有四肢,但运动的原理不过也是一曲一直而已,即拳家所言的"身有五张弓"。 哪五张弓不过是四肢加上身体而已,一切发力乃至一切运动,不过是这五张弓的屈伸,即身体的屈伸。但若要深究,这五张弓又何止是弓呢。 拳者,就是利用了这种理法,将五张弓的运动统一成"起落"二字,一动无不动。化五为一,归一,万殊归为一气,其实就好像一条蛇,也和蛇一样急缓自如。 像这样去运用身体就能称心如意,让全身变化归于一气,能远能近,能刚能柔,能急能缓。 我想要快的时候,动作能快,但一慢下来动作就缓。或者说刚柔、远近、急缓本来就是同一个东西,不过是"一气"之变化,在内则为意,在外则为形。 不过今天郑剑书不是来指点徒弟拳法的,他说"是时候了,我教你兵器吧。" "好,师父。" "你学过什么兵器" 吴继和的父亲是京营军人,他小时候父亲就常常请外面的教师回来教武术,父子两个都一起学。 数年下来,吴继和学的各样兵器也有不少,他现在一一跟郑剑书演示,都是江湖上常见的兵器。 单刀、双刀、春秋刀、倭刀、花qiang、大qiang、棍、锤、钽、鞭、爪 "先等等。"郑剑书叫停了徒弟,"你到底学过多少" "十八般兵器都学过了。" 吴继和回答,这还没算上梭镖、飞刀、ng nu和骗马、骑射等艺。 "全忘了吧,今天你要重新学起。" 关于郑剑书的这句话,吴继和半信半疑,但没有太大的异议,毕竟郑剑书一见面就把他的兵器给拨走了。 "这世界上的兵器种种不一,但你只需要会四种,其余的就都能掌握了。这四种是刀、qiang、剑、棍,称为四正。" "噢。" 刀qiang剑棍,各有其长。郑剑书解释说,刀的特点在于有刀背,熟于刀法就能掌握兵器中各类格挡、削抹的技法。qiang的特点,在于能让人掌握虚实转换。棍似两臂,能让人学会用兵器锁拿和近战的技巧。而剑如游龙,利在迎锋直入。 这四种兵器又非截然不同,如刀剑有相通技法,qiang剑、qiang棍、刀棍亦有相通之处,总是互相补充,学会一个再学其它的就容易了,也更容易领会到精妙之处。 种种兵器,也无非是刀qiang剑棍的组合和异化,能学会四正兵的技法,其它东西就不必再学了。 郑剑书将自己平时携带的那根手杖拿出,问道"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五章 官文 金陵武行不容外人,而何化田伤了他们的面子,轻易击败了被称为神qiang的铁松。 如果高手打不倒何化田,那下一个去找他的就会是杀手。唯有死人不会给自己辩解,投毒、暗箭、刺杀,等杀手得手了,金陵武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就会开始想办法"解释"他们的失败了。 但在杀手到来之前,吴府的聘书却到了。何化田一下成了吴府的护院之一,这让金陵武行大为震惊。 有人说,给何化田作保的人就是兴国府的老太君。 这个消息如同出怀之兔,很快就传遍了金陵街头巷尾。有人说老太君将门之女,何化田正是她娘家秘密训练的高手。 老太君什么人物金陵武行许多人开始不觉得丢脸了,反而与有荣焉。 不过于老和几个名宿,却吓得带着妻妾出城"郊游"去了。一直到了这件事彻底风波落定,才探头探脑地回到城里。 他们还记得,吴府对反对者向来斩草除根。 前朝时吴府赡养死士,而在清兵南下之时又借大军之威,肆意给自己的反对者罗织罪名。只要是吴家生意上的对手,不论黑白全部被安上了反清的名号,最后家破人亡。 就算逃难出城,一样也被追杀到死,老少无遗。许多过去的豪门深宅,一日之间人烟散尽,今日只剩一堆杂草,和散落其中的累累白骨。 何化田成了吴府武师以后,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尾巴。吴继和担心他对吴家不利,常常尾随在他身后。 但离奇的是,何化田规矩得很,在府内就专心于自己的差使,而出了府办事时也没有干欺男霸女的事。 这让吴继和感到疑惑,难道这个人真的洗心革面了 一日起来,他又要去尾随何化田,但突然有吴家人找到了自己。 吴府里当差的吴氏族人不少,像吴继和这样关系近的,光是每天什么都不干,也有一份例钱可拿,到了节假日又有鸡鸭鱼肉可分。 找吴继和的这个吴氏族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不知道是哪堂的亲戚。但仗着吴家的名号,也在乡下有几个小产业。平时家里偷漏税款徭役,也无官敢究,毕竟他有个吴姓,哪天到吴府上奉点好处,搞不好也能找人办了自己这官。 "继和,你父亲有信给你,在城外城外十里铺驿站呢" 吴继和感到奇怪,既然有信为什么不直接送到府上呢反而要去走官驿 以吴家的势力,官驿也得送信上门,但这服务仅限于兴安两府的贵眷,自己可就没这福气了。 无奈只能让何化田暂时逍遥法外一段时间,自己得亲自跑到城外十里铺驿站一趟了。 往城外走了好长时间,才看到馆驿的官造灯笼。 吴继和的父亲在京营马队当兵,之前也曾通过官驿送过东西,主要是金银钱财。 官驿车队有官兵保护,一般贼人不敢下手,但为何一封信也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老驿长一看到吴继和就摆出了一副笑脸,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老,也是有技巧的,立刻起身去寻捡书信,不一会儿就把信找出来给了吴继和。 吴继和将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张信纸,竟然又封了一封书信。 那封信纸上是严谨的楷书,吴继和认出这是自己哥哥的字迹,他在京城当翰林,想必这封信是由他代书的。 "切勿打开内信,将此书手递给荃锌叔父" 吴继和立刻会意,难怪这封信,如此谨慎,恐怕里面有不能让外人得知的消息。 吴荃锌之女,即吴延枫的姑姑吴荃脂嫁给了郡王纳尔苏。因而纳尔苏本人在京城也会跟吴家互通消息,告知北地的风向。 这封信必须被小心保管,吴继和当即将信贴身收好,立刻返回吴府。 走出一段路后,吴继和突然感觉不对劲,有什么人正在跟踪自己。 金陵王化之地,他并没有携带兵器,也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敢动手。但兴安两府的恩怨,他也有所了解,必须小心为上。 吴继和从地上捡起了几块坚硬的石头,并用脱下的外套包了起来,裹紧成条状以后立刻变成了一个流星锤。 流星锤是暗器的一种,大小可以藏在身上,出手却可以断砖碎石。民间有一种作法,是把门上的锁用绳子拴起来,可以当流星锤使用,锁重了也能打碎人的脑袋。 而吴继和用的是另一种作法,将石头用布包紧,威力亦然不低。 吴继和突然转身,在他的预料中,对方会是一个无时无刻不挺往地上吐痰的疤面凶徒。 可他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精致苏绣衣服的女孩,满脸杀气的看着自己。 女孩高挑俏丽,虽然是准备将吴继和生吞活剥的表情,但看起来只是十分娇蛮,吴继和并想不出她动手的样子。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六章 风云暗起 郑剑书发现徒弟不见了的时候,还没有过去太长时间。 他走到了兴国府的门口,那里照常蹲着一众小厮。 "有人见到吴继和了吗" 小厮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随后有一人说道"回先生的话,有人看见他出去了,听说是去官驿拿他父亲的信了。" 郑剑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下,他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蹊跷。 "他去哪个官驿你们知道吗" "恩" 小厮们又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有一人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十里铺。" 郑剑书不知道那个驿站在哪里,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地方。 一进去他就亮出了吴府的腰牌,老驿长一看到腰牌连忙起身倒茶,就差没有跪下了。 江南织造实为皇帝在南方的间谍头子,但明面上依然下辖各个织造府,置办和运送皇家用品的五品官员。 而运送这些皇家器物的队伍,沿途则是由驿站负责接待。要是哪个驿长意思没到位,接替他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大爷,我给您擦张椅子来。" "不用了,你见到吴继和了吗" 老驿长记人的本事很好,尤其是姓吴的人他记得很牢。郑剑书还没描述,他就知道是谁了。 "他昨日取了信,就往那条路上走了。" 看到郑剑书没有反应,老驿长又搓着手问"有什么事小人可以帮忙吗要不要叫几个年轻人给您跑跑腿" "不用了。" 多一个人就多一点事,郑剑书转身离去。 他顺着那个方向找了很久,却没见到什么明显的痕迹。郑剑书叹了一口气,这几年自己浑浑噩噩,不少本事早就丢了。 不知不觉中,月亮就升上了天空。郑剑书这才惊觉时间已经晚了,也许自己该找个地方先落脚再说。 夜色侵袭得比他想象得快,但好在月光之下还能辨得清道路。但正在赶路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路上传来了幽幽琴声。 郑剑书觉得离奇,金陵虽文教兴盛,但夜晚在荒郊野岭弹琴这种事,还是没怎么听说过的。 他不疑有些好奇,往那个方向走去。走得越近,琴声越是清晰,还能隐约听见女子的悠扬歌声。 难道是哪家公子在晚上携歌姬出游 但郑剑书感觉歌声中有股莫名的空灵,简直不像凡间的声音。 当他以为自己最接近的时候,琴声却戛然而止了,安静的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常听说落意文人会遇到狐妖迷惑,今天可能轮到自己了。 "郑先生,没有听够吗" 郑剑书听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声音,他侧身一看,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坐了一个道士。 郑剑书猛然惊醒,那是云真。 他身着黄袍,容貌依然是当年的少年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只是声音里少一两分稚嫩。 "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呢" 云真笑了一笑,没做反应。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不定你我在这里相会,也是注定发生的。" "或者是你随便找个人把我引过来的。" 没等云真说话,郑剑书抢先发问道"你在这里不是偶然,雪花山渗透金陵到什么程度了" 云真苦笑道"你理解错了,我们现在就是被砍掉脑袋的龙,没有能力再去干什么了。" "我觉得是被砍掉脑袋的蜈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许多人相信成精的大蜈蚣就算掉了脑袋,它的身体依然会漫无目的的活动。 "你这比喻还可以,但我建议你先关心你们自己。" 郑剑书答道"很多年前,我就只有'我',没有'我们'了。" "是吗"云真又笑了,但这次的笑容不大一样,"我看你又收徒弟,又会同门的,还以为你要变回你们。" "我只求事情越少越好,可惜事情总是找上门来。" "这次不光有事情,你还有麻烦。" 两个人都突然不说话了,沉寂了片刻以后,云真说道"何化田要干大事,但他不知道这件大事是个陷阱。" "我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你不知道这个陷阱有多宽,也不知道是给谁挖的。" 郑剑书闲而无聊,把手杖当棍子一样立在地上旋,似乎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 "挖陷阱的人是谁" "大概是三相宗。" "三相宗是什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七章 袭击 自何化田离开以后,吴继和看到那个叫娇娇的女孩子一直坐在床上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喜欢他啊。" 吴继和下意识问了一句,不过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要你管。" 娇娇瞪了他一眼,但冷了一下,又自言自语一样说"我知道他看不上我,他是心怀天下的人,不会花心思在儿女情长上。" 吴继和心想,人太无聊的时候,跟老鼠也能聊天,他说道"我看他确实挺不寻常的。" "你一个狗汉奸,你知道他什么不寻常了" 看到女孩忽然生气了,吴继和有些愣住了。不过看起来他愣住的原因,是因为不知道娇娇为什么突然生气,并不是因为被叫了汉奸。 看到他没什么反应,娇娇又怒道"你真是毫无廉耻。" "这也谈不上什么廉耻,我爹在京城当兵,在一些人眼里,我可能就是汉奸。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碰巧生长在这个家庭罢了。" "强词夺理。" "不是强词夺理。"吴继和说,"我师父常说世事没有绝对,我父亲一辈子老实本分,家族里世代经商,容不得他。好在有几分武艺,能在军中拿份钱养家,其它也没想过。但说到底千人千面,他或许没干过什么坏事,但在别人眼里他还不是汉奸。" 娇娇突然沉默,过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我也有个父亲,但他就是被狗鞑子害死的。我祖父被人告编写含章馆诗集,最后我父亲和祖父都被害死了。" 她举起两柄短剑,这两把剑比bi shou长,但又比寻常的剑短。 "我家是军门世家,历代忠心耿耿,我祖父蒙崇祯帝信赖,官至锦衣卫指挥使,可惜圣上殉国那天,他在外面从军行动,几个月以后才得到消息。" 吴继和曾有机会刺瞎她的眼睛,但或许一念之差,没有这样做,娇娇觉得他还良心未泯。 "崇祯帝的遗事,我在兴安两府中也常常听人说起。他毫无御人之术,轻信温体仁之属的媚言,又好面子,杀提议南迁的大臣。" 吴家在前朝时已是商宦大家,眼见着东林、魏阉起落,对于很多事情的利害,也不是没有仔细考量过的。 但娇娇怒道"这些都是狗鞑子胡说的,还有内奸出卖和那许多流贼四处荼毒,最后才害得皇上自缢。" 吴继和不言,锦衣卫是什么差使干过的不能说的事难道还少了吗只是娇娇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小姐,见到的都是父辈光明正大的一面,许多黑暗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生气完之后,娇娇又说"你也是何化田的同门,你应该跟我们一起对付鞑子才对。" 吴继和沉默不语,这样做是矛盾的。 忽然间,娇娇警觉地站了起来,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往外看去。 "有人来了" 她立刻拿起两把短剑,但第一个反应却不是自己离开,而是把吴继和给解开了。 这并非示好,当吴继和正活动着僵硬的手腕时,娇娇的短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先走。" 被她挟持之下,吴继和成了肉盾,遮挡着娇娇往外走去。 一出门槛,外面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娇娇迟疑了一下,旁边草丛中立刻有刀光横扫而来。 两人不约同地赶快蹲下,否则都得一起死在这里。 横扫的一刀才过,娇娇身后又有人持这一把单刀冲来,伸手就往娇娇身上抓来。 她迅速回身,手中短剑削泥一样削掉了那人四个手指。 那人一惊,没想到短剑如此之快。可就算失去手指,他也没有叫疼,而是立刻将刀劈下。 娇娇身后那人也连步上前,一刀往她身后扫来。但娇娇步走三角,一下避开了前后方的夹击,如同小鸟周旋,一转身就割开了前后两个喉咙。 她家传剑术名为穿林剑,是异常古老的剑术。上古时代的人以草木为兵,用折下的树枝击打兽类自卫。而平时则在树林中用树枝击打树干,来作为练习。 穿林剑继承了这一特点,平时在树林之中练习。将成群的树木视作群敌,如同敌人成群结队而来,用各种身法在其中穿梭,并用在移动、转身的同时用剑划过树木,事后看树上划痕的多少便可知功力如何。 每一个树林中,树木的排列都各不相同,就如同每次遇到敌人的情况都不同一样。在这永远不同之中,找出一定的对敌方法,不管情况如何变化,都如鹞之穿林一飞而过,而群敌披靡。 娇娇曾在此术中下过死力,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她对付群敌比对付一个敌人时还要拿手。 穿林剑无非用剑,但长短可变。娇娇用的两把短剑是家中遗物,又可称穿林双匕。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八章 阿咸状元 "我砸了杯子,我师父知道以后,反而笑着走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姐姐。" "笨蛋。" 郑梨又没答上商颖的问题,连忙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但商颖没有打她,而是继续吃着眼前的一碗豆腐花。 "我师父是前朝豪侠,专与东厂、锦衣卫作对,这两者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姐姐。" 郑梨连连摇头,商颖暗叹她脑袋里都是浆糊。 "现在都改朝换代了,京城的孩子还会唱关于锦衣卫恐怖的歌谣,可见其可怕之处。前朝人光是到锦衣校尉名号,都如处冰室、心惊胆战。" "那姐姐的师父好厉害啊。" "少拍马屁。" 商颖和郑梨坐在一处酒家二楼,从这里往下看,周围的街景一览无余。 "我师父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更何况虚名破坏阉党给魏忠贤献九龙杯一事,是他一生可以称数的杰作之一,他说要取回九龙杯,你以为是真的要杯子" 郑梨歪着脑袋,丝毫没明白怎么回事。 商颖把勺子扔进碗里,发出瓷器清脆的响声,说"循义不循名,我师父一人之力,却敢让阉党头疼那么多年,靠的不光是本事。他比那些江湖上提把刀滥杀无辜的人,更配得上侠字。好了,该走了。" "啊" 郑梨匆忙站起,跟着随手甩下铜钱的商颖往店外走去。 两个人走出店门没多久,拐脚就进了小路。一看前后无人,商颖立刻几步踏墙而上,又转而上了一边的房顶。 郑梨也迅速跟上,没有落后。这附近街巷狭窄,虽然是光天化日,但也很难看清屋顶上的动静。 郑梨跟着商颖在屋顶上飞驰,这里和地面相比,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开阔如同海洋,阳光洒满了每一个角落。如此大而光明的空间,却只有她们两人行走,底下行人丝毫不觉。 "快到鄂王庙了。" 鄂王庙即祭祀鄂王的一处庙宇,也算这金陵城中颇为灵验之处,尤其是保佑学子。 正行走间,商颖突然做出手势,让郑梨不要发出声音。 下面巷子里,正有两个人在会面,他们自以为十分隐秘,却不知道对话被上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郑先生,我得到消息了,何化田一伙会在今天动手。" "你哪来的消息" "你少管那么多,怎么行事你明白的你要是没人给我,我就把你当反贼拿了" 其中一个声音,商颖和郑梨都不陌生,那是郑剑书说话的声音。而另一个声音蛮横无理,并不晓得是谁。 下面两人说完话以后,那个趾高气昂的陌生人先离开了。郑剑书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才准备离开。 商颖在屋顶上用极轻的声音叫了几声,听起来像猫又像鸟。郑剑书显然听见了,从脚步声中可听出他吃了一惊,不过随后也用手杖敲地几声,似乎是对商颖的回应,但还是离开了。 郑梨收着气,小声问道"姐姐,你认识他啊" "他还尿床我就认识他了,走" 两人又越过几个屋顶,看到鄂王庙内正在准备一场私宴,院子里搬了八仙桌,门外面增设了拴马桩,还有专人拒客。 鄂王庙平时香火极盛,能让庙祝屏退香客,专门把地方腾出来给谁办宴,这面子可是得非常大。 郑梨一眼就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这场宴席的主人是吴延涛,他中了乡试第一,特地在此低调设宴,只招待亲近家人、朋友。 商颖一指门口,示意郑梨往那里看。门外一前一后来了两个轿子,前面轿子下来的是安国公吴致文。 而后面下来的则是他的儿子吴荃银,同样也是吴延涛的父亲。即便今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他依然头戴桂冠,身穿道袍,手持一柄拂尘。 吴延涛闻讯立刻出来迎接,对祖父纳头便拜。 "涛儿快起,今天是你高兴的日子,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招待客人。" "那孙儿先退下了。" 安国公吴致文让孙子去和客人攀谈,看到孙子一走,他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也不理会身后的儿子吴荃银。 郑梨说"姐姐,那两个老的就是我在吴府夜里偷听到说话的,只是今天看起来冷淡的很。" 商颖回道"傻瓜,你偷了他们的虎符,他们正互相猜忌呢这一家人尔虞我诈,出了事一定最先怀疑身边的人。" 郑梨喔了一声,但是看吴致文和吴荃银都是干干地站在门口不进去,不由得感觉古怪。 商颖解释说"他们在等人。" 能让吴家人,尤其是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十九章 秘密 安国府内,吴家的子弟和下人在大堂外整齐地跪成了好几列。 并没有谁要求他们这样做,但他们却主动前来,为自己在宴会出现刺客一事的失职"请罚"。 虽然都是主动请罚,但跪着的人每一个都冷汗直下,哪怕膝盖再酸再疼,也不敢挪一寸,生怕大堂里的安国公吴致文的视线向外面看出来。 其实两个行刺犯人都已经被抓住了,下毒者是吴荃银身边伺候多年的一个侍者,所以才有随宴旁侍之幸,但没有人想到他会在汤里下毒。 若非一个神秘人送书提醒,在场所有人都会喝下这罐断肠汤。 而另一个拔刀行刺的武师,也是在府里兢兢业业多年的,此前也不孤僻古怪,更无离奇举止。 对于他突然拔刀行刺的行为,众武师都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说他是被鬼给迷了。 这两人一被压回吴府,立刻就被关进了地窖,拉上了刑架。但不管酷刑还是怀柔,这两个人竟然都一言不发,沉默得让人发毛。 吴致文沉着脸色,独自坐在大堂上。他已经派人去取这两人的家眷了,但他不抱太大期待。因为根据自己过往的直觉分析,这件事最后可能还是问不出什么东西。 这两人的存在,昭示着幕后黑手的深不可测。 是谁将这两个人安插在自己府上的 是吴致语吗他虽然已死,但生前亦有御人之术,让追随自己的人如同扑火之蛾。这两人可能是他安排的,专门等着待机而动。 但下毒者针对的是全桌人,吴荃锌当时也在,这是一个说不通的地方。如果那两个人是兴国府的奸细,显然不会拿吴荃锌拿冒险。 吴致文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头疼欲裂,伸手拿起了旁边一个银制的丹盒,从中倒了两粒药来服下。 人老了,就是比谁活得久了,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几天阳寿,该安排的事还是得抓紧。 门外走进一个黑衣管事,吴致文抬起了头。他知道对方来报何事,但不知道是喜是忧。 "老爷,李老公性命已无大碍,人也清醒了。" 吴致文立刻站起,向门外走去,黑衣管事紧随其后。 他一走出门外,所有目光便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但吴致文谁也不理睬,径直走了。 黑衣管事在堂前站定,宣布早已被告知的赏罚事项。 "护院何化田,护卫有功,赏金十两。" "吴延涛失察,按家法行事。" "" 跪着的众人一片哗然,但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了自己。 吴致文来到自己的卧房,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李老公。他大喜过望,连忙上前。 "国公爷。"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吴致文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他是被吴荃锌找来的陈姓大夫,一张苍白诡异的脸比失血过多的李老公还要吓人。 "你姓陈是吧你先下去吧,我自有重赏。" 医者行了一个礼,先行出去了。本来以李老公的伤口和失血的程度,他是必死无疑的,但不知陈大夫用何手段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李老公已经恢复了意识,挥手示意让吴致文靠近。吴致文会意上前,同时也让无关人等尽数离开。 看到房间里刚刚还像家具一样侍立的仆人都出去了,李老公还是不放心,示意吴致文把头倾过来。 吴致文连忙照做,头近得能感觉到李老公虚弱的呼吸。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太子要来金陵他到时候" 吴致文听得心如火烧,全失平时的冷酷,他听得一清二楚太子要微服来金陵,这说明要站队的时候近了。 。 他得知消息不久,郑梨又潜入了吴府。她像老鼠一样爬在后花园的墙上,如此冒险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担心吴延涛发生什么事情。 吴延涛并不住在安国府内,而是住在后花园玉皇庙旁的一个小院里。郑梨之前也曾经远远看过,但这次是她靠得最近的一次。 小院没有围墙,篱笆内种了一株枝叶伞开的大树,在白日也能遮出一片阴凉之地。 郑梨没看到任何仆人或护卫的痕迹,但她看见屋子里亮着火光,吴延涛在里面吗 她站在墙外忐忑不定,最后还是不敢进去,心说自己在窗外看看就好。 郑梨慢慢靠近窗边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吴延涛的声音"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 郑梨推门而入,心跳得像鼓点。她看见里面只有吴延涛一个人,chi o的后背上全是鞭痕。虽然已经涂了草药,但看起来他并不好受,不能随便弯腰。 "公公子"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章 代价 吴延涛当着郑梨的面提笔写了一封"信",里面没有文字,而是由各种各样的线条组成的。 "这是特殊的文字,内在的含义少有人知,所以安全。" 郑梨一看到这些方方圆圆的就头疼,否则真想问问里面的意思。她说"这类文字我只听我爹说过,但他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人跟着。还有信一定要交到对方手上,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她收好了书信,在吴延涛的千叮呤万嘱咐下离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出发了。郑梨瞒着商颖,一路上特别留意有无被跟踪,最后来到了一处农家之外。 这户人家就是她要送信的,但住得离村落很远。 郑梨看见门口晒着兽皮,有一个中年人在哪里劈柴,旁边一个大个子正在用粗大手指剥豆角。 那个中年人只有一只手臂,原本该是左手的地方,从肩膀起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袖子。 但他劈柴的动作极其利落,斧头一落立刻两断,一次也没有卡住。 郑梨确定他就是那个吴延涛描述的人了,她走了过去,说"你是钱大这是吴公子给你的信。" "吴公子吴荃银" "不是,是吴延涛。" 郑梨正要把信拿出来,男人却制止了她。 "我就是钱大,不要在外面把信拿出来,进来说话。" 他带着郑梨进了屋子,屋子里十分简陋,除了卧室便是灶台。两人站到灶台前,借着打开的窗户透进的光,钱大接过信看了起来。 郑梨这才看清他的脸,他总是眯着左眼,显得左眼小右眼大,看起来怪怪的,以至于郑梨深刻怀疑他是否识字。 "十年了啊,终于到了这天了。" 钱大突然用手一挥,吓得郑梨低头一躲。 一杆镰刀从她头顶削过,带掉了几根头发。 "啊" 郑梨吓得花容失色,直接从灶台打开的窗户里爬了出去。危急关头她使出了十二分力气,爬得比壁虎还快。 钱大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她还有这手。郑梨爬出去时正好在他左侧,下意识伸左手时才想起自己左臂已失,转身用右手镰刀一挥,但郑梨已经出去了。 郑梨出窗落地,刚想没命的跑,却看见刚刚外面的粗肥大汉挡在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他手持一把大刀,郑梨发誓那是她见过最大的刀了。粗厚的刀刃如同盾牌一样倒立撑在地上,简直像一杆大闸刀。 大汉双手接过一挥,郑梨立刻转身上墙,她感觉背后一阵气流吹过,好在自己动作够快,否则当场就会被一分为二。 那两人的身势都极快,甚至一瞬间让郑梨想起了郑剑书的动作。她心知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自己必须赶快逃跑 "杀了吗" "没有她上顶了" 下面传来两个凶徒对话的声音,看来大汉是提前埋伏在外面的,以防钱大失手。 郑梨胆战心惊,连忙从屋顶上落下。她脚才落地,背后两个人立刻知道了她的位置。 "快追" 郑梨被吓得失魂落魄,跑得像兔子一样飞快,但身后两人比她更熟悉地形,追得一点也不慢。 本来逃亡的时候是不该回头的,但郑梨仗着身轻,以为自己逃得很远了,结果回头一看那个胖汉正托着大刀刀刃在路上飞驰,一脸横肉乱抖。 郑梨心肝一颤,发现少了一个人,再看前面时,发现钱大已经堵在自己去路上了。 她连忙往路边逃去,但没走多远就被追上的两人一左一右逼到了一个死角。 背后是一棵大树,眼前是锋利刀刃。 钱大慢慢逼近,冷冷说道"小姑娘,我钱大也是磊落的人,这次就让你死个明白,不是我们害你,是那个吴公子要你死。信里写的清楚,你送到了就处理掉你。" 郑梨一愣,但眼前的镰刀显然更可怕。她立刻转身,往树上爬去。 但钱大毫不留情,咬着镰刀转身在肥汉身上一踩,也豹子一样窜上了树干。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数个不同的脚步声,两个拿着长兵器的人正在往这里赶来。 钱大转身一看,又跳下了树干。看样子和那两人不是一伙的,这下郑梨也许有了一线生机。 来者也是一瘦一壮,瘦的拿着一杆镗耙,而壮汉比钱大的那个兄弟还要高大,手里托着一把狼筅。 双方开始了奇怪的对峙,都是一高一矮,但也截然不同。 钱大一伙,他自己缺条手臂。他的兄弟虽然个子大,但也挺肥的。对面的壮汉可是肌肉发达,个子还高出他一个脑袋还多。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一章 伪装 青儿把郑梨给带走了,但是没有带她回金陵,而是带到了城外吴家的一处宅邸里。 一进门青儿先打水让她洗了脸,嘱咐说"这里是吴家的家邸之一,因为靠千佛寺近,所以老太君每次来礼佛时都住在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青儿听了郑梨的话,凑过来小声说"护院何化田是老太君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家世 吴继和先是被一个叫娇娇的女子绑架,又是被闯入的神秘杀手们追杀,以至于不得不和娇娇一块逃跑。 娇娇在前面跑得飞快,吴继和在后面跟着。一开始还紧随其后,但慢慢地就气喘嘘嘘了,也不管跟得上跟不上了,只想停下来休息。 吴继和一停下,前面娇娇也停了下来。 "哈,你这体力也太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三章 慈悲 郑梨在老太君宅里住了几日,一天晚上又受老太君召见,和老太君还有平时宅里的那些姐姐妹妹,在庭院里攀谈了起来。 "郑梨啊,这几天过得还适应吗" "回老夫人的话,郑梨过得挺好的。" 听到郑梨自己这样说,青儿也感觉她有了许多变化。 也许是这几日在宅子里受大家熏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四章 图穷 千佛寺一下热闹了起来,空气里的白雾也在慢慢散去。之前还只能看见眼前的人,现在也可以看到十步之外了。 何化田在寺内来回行走,谨慎地观察寺内的往来行人。表面上他还是个尽心尽力的护院武师,但在暗地里却在寻找一个不常见的目标。 他发现人群之中,有些人看上去不是寻常百姓。虽然他们尽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五章 蝙蝠 千佛寺的事成了瞬间传遍了金陵,寺里的血迹一天清理不完,百姓没有死于刀剑的,都是互相践踏死的。 有人说这是死者作祟,想拉活人作伴。而千佛寺和尚法力不足,无法镇压,反受其害。 金陵周围百家寺庙的当家都大为震恐,联名上书寄了几十处府衙,要求立刻弹压这种荒诞不经的谣言,同时严惩任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六章 独眼 找一个乞丐的最好方式,是通过其它乞丐。 吴延枫这才想起,自己在街上还算有点人脉。 "老师,我认识一个人,街上有多少乞丐他都一清二楚。" 郑剑书表面不说话,心里却暗笑,自己江湖经验是吴延枫的好几倍,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不管南北名城,街上的乞丐和小偷都是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七章 疯子 郑梨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李公子,但却觉得他气质阴冷得古怪。 但出乎众人预料的是,李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上去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把李公子打量了一遍。 而李公子竟然像猫见了猞猁,脸上表情颇为尴尬,竟然也站在那里没动。 李萱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看似无理取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八章 新桃换旧符 "武光。" "郑师兄" 武光一见郑剑书大喜过望,立刻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样子亲密,但动作稍微慢了一拍,原来郑剑书之前zhi fu何化田好几次,身上跟着沾染了不少污秽。 "快换身衣服吧。" 武光立刻吩咐下人烧水,并给郑剑书准备替换的衣服。 郑剑书不好推辞,毕竟也不能在人家府上弄得到处都脏。于是便洗了澡,换了染上香薰的新衣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吴延枫他们已经和武光坐下聊上了。武光之所以能谋个管理两江盐运的肥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吴延枫的父亲吴荃锌有着密切的关系。 郑剑书到吴府上的差使,起初就是武光推荐的。 李萱把何化田的事说了,只说他是武光和郑剑书的同门。至于千佛寺内发生的事,李萱无从知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唉,也是命运多舛,当年的求志塾现在早就是一片残檐碎瓦了。姬先生现在还安好吗" "他回蒲州老家养老了,现在每天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武光感叹物是人非,不过郑剑书倒不是很怀念。 "萱儿,孩子们在哪里,快让他们出来拜见叔叔。" 说到天伦之乐,武光这才想起自己的孩子,想叫他们出来拜见郑剑书。 李萱有点尴尬地说"相公,恐怕你得自己去叫。" 武光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这时候门外跑进了一个小男孩,一进来谁都不看,急急忙忙躲在了李萱后面。 "笙儿怎么那么没礼貌" 这让武光有些生气,原来这个男孩就是他的长子武笙。 "笙儿你去哪" 门外传来一个更严厉的声音,把武光都吓了一跳。只见耿思媛气冲冲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竹条。 "哎哎哎,夫人别动怒" 武光看她气得不行,连忙上前阻拦。耿思媛怒道"我让他在家练字,结果我一出门,他就跑去放风筝放了一天" 李萱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她跟着耿思媛上吴府探望老太君,结果自己先溜走了。 "夫人且慢生气啊。" 武光一边劝她,一边暗指旁边的郑剑书和吴延枫等人,意思说别在外人面前太损自己的形象。 耿思媛瞪了丈夫一眼,清了一下嗓子,对武笙说道"娘可没饶了你,回头给我把字帖写十遍" 随后她被武光劝着,到外面消气去了。 郑剑书偷偷对武笙道"你娘好凶啊。" 武笙小声说"还是姨娘好,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李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她抱住武笙,问道"笙儿真乖,今天喂妹妹吃饭了吗" "嗯,喂了,妹妹吃完饭睡着了。" 武笙的妹妹武瑟,是李萱之女,尚在牙牙学语。 李萱对客人们说道"走,带你们去看看我女儿。" 众人正走出厅门,忽然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声音,随后一个下人来报说"二奶奶,吴府有人给吴少爷传信,说、说、说" "说什么,你慢点说。" 吴延枫着急地站了出来,下人脸色凝重,跪下答道"老太君刚刚去世了。" 吴延枫感觉晴天霹雳,脑内一片空白,还好郑剑书扶住了他。 "我、我得马上回去。" 郑剑书和郑梨互看了一下,他们自然也要回去吴府上。 李萱也脸色凝重,说"逝者已去,吴少爷节哀。" 吴延枫摇摇晃晃,但脑袋还算清楚,他说"夫人之前说过有人给我祖母下毒,等回头事情稍微安定下来了,请一定帮我查个水落石出" "一定。"李萱对他说完,又对郑剑书说,"郑大哥,我感觉这事有些蹊跷,你一定要小心。" "你放心,我出不了事,我还等着回来看你女儿呢。" 郑剑书说完,就和吴延枫还有郑梨离开了。 还没到兴安大街,就听见了一片哭声。吴延枫更加难过,急忙往家里跑去。 到了府上,吴延枫立刻进了内堂,看见祖母在床上闭目沉睡,周围人跪成了一圈,每个人眼睛都哭肿了。 他没有想到祖母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那么突然,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便跟她天人永隔了。 吴延枫此时眼泪收不住的往外流,跪在祖母床前大哭了起来。 安国府也来了不少人,都在外面观望。安国公吴致文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外,看了老太君确实去世了。但好像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如此反反复复看了三次,终于相信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十九章 四把鹰捉染黄沙 吴家门前兴安大街,一夜之间搭满了祭棚,从封疆大吏到名士豪绅,还有许多位置空了出来,是给京城的皇亲国戚们留的。 顿时金陵城里做丧事的人人手忙脚乱,老百姓也都在猜测有哪些大人物会出现。 郑剑书早早的出门,看见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简直像过节一样。府内则是一片哀嚎,如隔两界。 他走在街上时,一个遮面的奴仆跟在了他的后面。郑剑书回头一看,那人缺了一只眼睛,但另外一只已经没有疯癫之色了。 "你好了" 何化田点点头,他揭下了面纱,又迅速遮了起来。虽然他的气息十分混乱,但伫立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疯过。 两个人都只是前方,往前面行走,看不出是在互相说话。 "郑师叔,我能带你找到你徒弟,他跟我们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一起。" 何化田走在了郑剑书前面,郑剑书果然跟上了。 答案还在千佛寺,何化田将郑剑书带到了寺后菩提树下,树干上还插这那把蒋愚山脱手的长刀。 何化田默默走到树后,把用力搬开树后的几块大石。郑剑书注意到他搬石头时,身上的发力已经不平衡了。 想必也是瞎眼带来的后遗症,他再难回到以前的水准了。 何化田搬开了几块石头,原来下面盖着一个有拉环的盖子,想必是一个地道的入口。 他费力拉起盖子,又点起了准备好的火把,两人就这样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郑剑书一生钻过不少地道,他进去一听风声,就知道里面结构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甚至在里面饿死。 "我看你身体还行。" 郑剑书对何化田说,这几天要是换作普通,一定生一场大病不可。 何化田回答说"我以前随师父进山修行,冬天也只着单衣。" "你是命硬。" 跟着何化田前进,郑剑书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面。 眼前有一个地下空洞,而其中竟然建了一整座寺庙,房顶离洞窟顶端只有寸许距离。 而庙中还传来淳淳水声,有地下水像溪流一样从庙中流过。郑剑书看见周围白色磷火丛丛,有人坐化的尸骨,也有被困死在此处的动物的骨头。 "没想到千佛寺下竟然还有一座庙。" 听了郑剑书感叹,何化田只是说道"金陵数朝古都,各种秘密你我一辈子探求不尽。" 郑剑书听到此话,有了一种预感。他打着火把进入这个庙内。看见里面空间其实不大,门墙内有石桌石椅,而正堂里摆满了层层牌位,没有站人的空间。 郑剑书用火把照向上方的牌位,中间一个上书"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原来这个地方摆的全是前朝皇室的灵位。 "前朝宗室" "阿弥陀佛。" 郑剑书看到一个老僧走进了庙内,自己在千佛寺里曾经见过他。这个老和尚身体干瘦,而且好像受了风寒一样,没有一点精神。 "郑施主,我久闻你的大名了。" "敢问老师傅是前朝宗室" "施主猜得很大胆。" "没什么大胆,我也见过一个皇子。" 老僧虽然身体看起来并不健朗,但却目光如炬,说话声音也不弱。 何化田道"da 残害宗室,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摔死,但宗室血脉未绝,反清复明还有希望。" 看到郑剑书没有理会他的言辞,何化田又说"郑师叔,你有武艺,又有经略之能,应该和我们一起克复汉家江山。" 郑剑书答"克复二字是用血写的,刀枪和人命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郑先生好见解。" 房顶传来鼓掌的声音,一个人从房顶和洞窟的缝隙里平窜而出,又像猫一样直直落地。 何化田当即警戒,来者就是曾经俘虏并折磨过他的李公子。 "你知道来此地必有一战" 郑剑书对何化田说道,他已经明白了李公子一伙的目标,就是这个老僧。 之前何化田被敌人抓住,他们对他用药,想逼问出关于老僧的消息。可惜没有奏效,反而让他变成了疯子。于是将计就计,把他放了出来,看同伙会不会来找他。 结果没想到何化田竟然被治好了,于是李公子亲自出手跟踪,还是找到了这里。 何化田带郑剑书来,一来是劝他入伙。二来是料定有敌人跟踪,自己现在的身体无法对敌,把郑剑书找来也能分散一下敌人注意。 "你们走吧。"郑剑书把火把放在地上,将刀拔了出来,"这算我最后一次帮你们。" 何化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十章 黄马褂 吴继和带着娇娇离开了千佛寺地下,娇娇拄着一个拐杖,心情十分消沉。 她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何化田丢了一只眼睛,而其它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也以尽数成了尸体。 何化田只告诉她,找个地方等待自己把事情办完。但现在到哪里去等呢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待了。 吴继和则异想天开地告诉她,让她到吴府里去待一段时间。 这个想法倒是有一些道理,娇娇一介女流,大部分人想不到她是手里有几十条人命的前朝遗民。 而且吴家在金陵的地位非凡,一般人不敢在里面造次,里面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话是这么说,吴继和到了吴府前兴安大街却开始大惊失色。吴府里外看起来都是一幅办丧事的样子,而且丧事的主人地位还极高。 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君和安国公竟然在同一天都去世了,这可以说是震动金陵的大事。 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吴继和把娇娇带进了吴府,安置在了自己房间。路上有相熟的人问起娇娇是谁,吴继和便说是自己的表姐。 吴继和找到吴荃锌,当头便拜。吴荃锌看了他一眼,当即想起自己还有事情,便把他叫到书房私下交谈。 在书房里吴继和才取出了自己父亲寄来的信,信封早已变得皱巴巴的了。 "继和,你出什么事了怎么看起来灰头土脸了" "回叔父的话,取信路上遇到歹人妨碍,耽误了许多时间。" 吴荃锌已经拆开了信,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他越看到后面,脸色越为凝重。 终于他放下了信纸,对吴继和说道"继和,我们一家人荣辱与共,你知道的吧" "继和知道。" 一家人,多么讽刺的三个字。兴国府和安国府是一家人,但却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构陷。 吴荃锌说荣辱与共,因为吴继和一家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如果吴荃锌倒了,他们的好日子也会到头。 "继和,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了,知道你性格稳重能守秘。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来做,你能胜任呢" "继和在所不辞。" "重要"的事,如何推辞得了 这是吴继和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不知不觉他的心态也有些像师父了。 吴荃锌说"皇上派了一位尊贵特使,专程到了金陵,已经在城外扎营了。" 这便是吴继和的父亲,替兴国府在北京的关系传达的重要信息。 "但我现在正是丁忧的时候,不能过去述职,只能代书一封,让你带过去。这事关我们一门沉浮,你一定要留心。" 吴荃锌提笔写了一封密折,盖上了官印,交到了吴继和手里。 吴继和拜谢而出,立刻前往特使扎营的地方。 营地扎在城外,大门敞开看似毫无防备,但吴继和走进去却惊得汗流直下。 门内往大帐的方向铺了一个红绒长毯,两侧全是披着黄马褂的侍卫。大帐门口两侧,更是列着两列骑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来者何人" 吴继和一到门口,立刻有营官发问。 "小人是江南织造府上家人,替织造中郎呈送一封公文到营内。" 营官过来检查,看到确实送公文的。就带着他从小门进去,绕到了大帐门口。 到了门口,营官回头说道"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密折。要是由我们侍卫拿着进去了,贵人看了就生忌嫌。最好是由我领着你进去,但你一定要注意言行,否则没人能保你。" 但凡密折,都是要由专人接手的,侍卫拿了便不合适。 吴继和的心脏像鼓点一样跳,万一自己在里面失了礼数该如何是好但现在没有选择,不如大着胆子进去吧。 想到这里,他壮了十分胆气,跟着迈步进了主帐。但出乎意料的是,帐内没有什么人,主位上坐着一个贵人,但他身前垂着帘子,看不清样貌。 旁边侍立着两个护卫,也各自穿着黄马褂,但气场与外面的侍卫截然不同。 "见过大人。" 吴继和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侍卫也没有提示,于是他就在帐中单膝跪下了。 "免礼。" 帐中人似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侍卫接过了他手里的密折,交与帐中人看了。 帘子后面的身影看着密折连连点头,抬头又问道"你可是翰林院待诏吴曰英的弟弟" "是。" 帐中人说的那个翰林院待诏,即是吴继和在京城的哥哥。 "不错,我看你也是个好少年,不输给你兄长。" "诚惶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十一章 醉斩长鲸剑倚天 "你能带来此贼的头颅,便是一大功劳,但你要不是朱慈炯,便是欺君之罪。" 帐中人话音刚落,他身前的两个侍卫,便走出了一人去拿何化田的头颅。 他拿过盘子的一瞬间,老僧抬手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只是看似无心的一个动作,侍卫就脖子一软,接着竟然往前倒下了。 另一个侍卫立刻拔刀,但老僧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手里的盘子迎着刀锋一拍,对方好像皮球一样往后弹了一下,随后也摔倒在地。 这个瞬间,一杆刀从帘子后面扎了过来,直接在老僧胸口扎了一下。 老僧捂着胸口连连退后,最后坐倒在地。而扎穿帘子的一刀迅速收回,帘子本身除了留下一个刀口,甚至没有多大晃动。 佘戒言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拿刀走向老僧。他刚刚一直躲在帐中人的身后,竟然没人发现。 帐中人制止道"李公子,手下留情吧,好歹他也是个皇子,不该这样死法。" "遵命。"佘戒言听命收起了刀。 图穷匕见之计,他们早有防备。惜哉剑术疏,老僧有着妖异的武艺,完全能以徒手刺杀成功,可惜遇上了更厉害的对手。 老僧也不说话,在地上盘坐着双手合十。吴继和看得心惊胆战,一切如同微风吹过一样自然,而外面的侍卫甚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帐中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何必如此,我有意寻找前朝宗室,你大可到北京加官进爵。" 老僧闭着眼睛,回答道"我修行佛法到今日,终无法摆脱烦恼,后来才明白是家内事还未了断。今日之事,也算了了这一桩公案。" "加害于前明宗室的事,是前朝王公及降臣所为。我父亲想要效仿赵匡胤,找到前朝皇子,加封其爵以化解干戈,使天下太平。" 听到了这句话,老僧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气息膨胀在他苍老的身躯里面。 "哈哈哈哈。" 他开口大笑,笑声响彻天地。 "天下从来不是靠化解干戈来平定的" 他的声音之大,让吴继和捂起了耳朵。佘戒言脸色一变,喊道"他在传信他在通知什么人" "我几十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今天就教给你们" 老僧巨大的声音突然转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外面的黄马褂们一齐涌了进来。 但他们进来时,咳嗽声已经停下了。 佘戒言过去一看,发现老僧没有了呼吸脉搏,已经坐化了。 "情况不对,我们出去。" 帐中人阔步而出,侍卫们在他身边层层维护。 到了外面,他们看见守门营官好像盲人一样,伸着手在空气中四处摸索。 咔嚓一声,营官的脑袋终于离开了脖子,像饱满的果子从树上坠落。 从营门外走进三个诡异的身影,分别是云真、钱大、钱二这三人。 "蠢贼" 一个侍卫马鞭一挥,营内的骑兵立刻冲了过去,在场的数骑足以将他们踏成肉酱。 云真脸上带着微笑,他手里捧着一个黑布包裹的长兵器。钱大用仅存的手里将扎着黑布的绳子一拉,连带着黑布像旗帜一样飘了起来,挡住了骑兵的视线。 但没有停下骑兵的脚步,冲在前面的人操缰之艺绝伦,轻易就闪过了黑布,从一旁冲入,手中马刀立刻砍下。 但胯下坐骑不知为何,又从黑布另一侧绕了出来,马鞍上摇晃的身子,只剩下了下半身还在随着马蹄声前后摆动。 "今天吉时,就是斩龙之日。" 云真的手里拿着一杆惊人的大剑,齐肩长的剑柄被他夹在了腋下。 斩马剑。 精锐无比的八旗马队,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立刻收住了马。 雪花山的剑术中有不成文的习惯,功力越深者所用剑型越长。最长的剑型如同怪物,超过了使用者的身高。此剑折鲸断犀,据说都连巨人能斩杀,古人称之为斩马剑,汉帝曾将此剑下赐监军大臣作为信物。 "快去拿长枪。" 骑兵纷纷调头,去拿更长的武器。 而钱大、钱二突然向前,从混乱的骑兵的缝隙里钻了过去,直指被黄马褂重重包围的帐中人。 单臂的钱大像怪鸟一样飞舞,一进人群就陆续传来衣服被割裂的声音,各种残忍的伤口出现了黄马褂身上。 云真也端着长剑进步,一个骑兵从他正面冲来,但刺来的长枪被长剑一下敲在了地上,木杆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云真横向一走,两手左右轮转,长剑的剑尖立刻将骑兵从马上击飞,抛洒的鲜血在地上洒成一条直线。 这是剑法中的"击"字,用剑尖左右打向敌人手臂或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十二章 对决 云真长剑一挥,三个侍卫同时被拦腰斩断。 他看见钱二倒在地上已经死了,只剩下巨大的刀身被子一样盖在他的身上。 而钱大而跪到在地,低垂着头,看起来也没气了。 满营的侍卫武官尽数战死,尤其死在云真手里的人,残缺的尸体混在一起,回头都无法缝起来。 眼前只剩下帐中人、佘戒言、吴继和三人,云真知道自己赢定了。 他将剑尖一垂,上面的血液稀稀拉拉留到了地上。 "道长是哪里的高人能否暂且放下刀剑,和我谈一谈呢" 帐中人发出谈判的邀请,云真没有不屑一顾,而是做了很认真的回答"此为天命,你跟天命能商量吗如果今天是你的死期,避也避不得。" "你杀了我,刚平定得天下又会大乱。" "大乱未必是坏事。" 这个时候,营门外又来了一人。云真回头一看,发现不是援兵,而是郑剑书杖剑而来。 云真笑道"郑兄,过来帮我杀了这da 头目。" 佘戒言急道"郑师叔,万万不可" 郑剑书没有理会他们,也没看吴继和,而是走到了双方的中间。 帐中人仔细打量了郑剑书,而佘戒言回头似乎又对他说了什么话。帐中人点了点头,说道"郑兄,多年未见。" "你还记得我" "我记得,李公子他们也调查过你,我还欠你一条命。" 郑剑书对佘戒言说"你是李公子还是我的门人" 佘戒言,其真名姓李,是多年前三相宗"马裁缝"之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叛出了宗门,后来不知去向。 佘戒言又着急地说"郑师叔,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姬先生的真实身份,还有籍贯在何处,三相宗还在的时候就查得一清二楚了" "你是我门下" "我确实是,在之前我曾经拜过你的一位师兄弟为师。" 佘戒言原本以为他会有什么反应,但郑剑书听到师兄弟三个字,也毫无动容。 "之前朝廷的人已经去蒲州查过了,姬先生的族人一口咬定他一辈子只去过河南和山西。这种蠢话能骗的了谁没有我在背后zhou xuan,你以为你们现在能有平安吗" 郑剑书还是毫无表情,他心里的天平不知道他衡量什么。他转过了身,对云真说道"今天这个da 不能死。" 云真笑了,说"你糊涂了,今日杀了他,以后也没人有时间去顾及你一门上下了。" 郑剑书抽出了刀,把刀鞘成外八字放在了自己身前,他开口说道"有别的原因。" 云真一愣,看到郑剑书将刀尖垂在了往前方地面上,另一只手成掌抚按在了刀柄上。这个姿势变扭怪异,好像把刀变成了拐杖一样。 "太公钓鱼"云真喃喃念道。 "我们来赌一把吧我要赢了你,今天你就听我的。"郑剑书说,"再说你也想知道吧,雪花山的阴阳术,和我兵家之术,谁能胜出" "你疯了" "我没有,只是你还没想明白。" 云真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很犹豫。 "我等了那么久,下次机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但你要是执意要这样,那也就只有看看天意了。" 他端起了长剑,剑尖指向了郑剑书。 吴继和本以为两人的对峙会持续一段时间,但云真却先出手了,两手握剑进步刺去。 被这巨大的剑身哪怕是擦到一下,后果也是不能承受的。 郑剑书的手没有动,而是左脚一蹬,身体向右闪开了。身体的运动拖着剑柄往右,随即顺势用手托住刀背,将刀往上崩起,当地一声撞上了剑身。 这本是硬鞭破枪的方法,郑剑书在终南山上学到以后,这次用在了刀上。 硬鞭不论竹质、铁质,重量都不轻,最轻也有十斤左右。古来传说鞭是破枪的兵器,但凭硬鞭的重量,对上灵活的长枪都是死路一条,如何能破得了 这个古论,最后也被人说是胡说八道。 但其实硬鞭破枪,有独特的方法。 我将鞭尖垂放在地上,或单手、或双手轻提鞭,好像垂竿钓鱼一样,如同郑剑书摆出的姿势。 鞭身沉重,就算摆的是中平势,敌人一枪扎来如同流星闪电,我也无从用硬鞭这种重器防备。更何况把鞭尖放在地上把鞭尖垂在地上,敌人扎来时,我还要往上把鞭提起,还要提这鞭身的重量,岂不自寻死路 但敌人扎来时,我并不动硬鞭,而而是直接闪身体。我身体往左右急闪,一闪身就把鞭给顺身势拉起来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十三章 进京 李萱大清早起来,披了衣服去女儿房间检查。她看见熟睡的女儿床前,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人只是静静看着,好像不愿意吵醒孩子一样。 李萱感觉他的背影十分熟悉,熟悉得发出一股让人怀念的味道。 男人好像知道她来了,回头对她笑了。但却发不出笑声,只是喉咙里发出了干枯的奇怪声音。 "表哥。"李萱认出了他,"多少年没见了,你声音没了" 李公子点点头,他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疤痕。割喉未死,不是常见的事,也不是少见的事。 李萱想起了当年那个大男孩的身影,他带着自己上树、钻山、偷东西,又在十几年前不告而别。不知道当年自己和他说的哪句话,是他和自己最后说过的话 "我当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出三相宗,后来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后了。" 李萱后来才想明白,表哥是早就看清了三相宗本质的人。但现在他成了哑巴,他所经历的一切也就都无人知晓了。 "还有件事。" 吴延枫被李萱带到了一个院子前面,这是一个普通的金陵民居,院子里养着几只鸡,还有很多晒干的药材。 他走下马车的时候,身上带孝的打扮,把街口玩耍的孩子们吓得躲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吗" 李萱点点头,吴延枫推门而入,陈大夫和他蒙面的徒弟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 "李萱,你杀了你表哥了" 陈大夫脸色凝重,语气疲惫。 李萱认出了他,陈大夫多年前在三相宗人称药师,有绝伦而和世间医术不容的知识。 "没杀他,但是我来杀你了。" "你是什么毛病当初帮助皇帝除了三相宗,害死你娘的人就是他我就是一个喽啰,你不杀他怎么来杀我" "毕竟是亲戚,不舍得杀他,干脆来杀你泄愤喽。" "你" "陈大夫。"吴延枫的声音十分颤抖,"是你毒死了我祖母" "不是毒死她,老夫人本来就天寿已尽,只是我用药物让她回光返照,多活了一段时间。" 陈大夫虽然面对李萱带来的死亡恐惧,但说到这件事时,语气还十分较真。 民间总有这样的事,一个将死的人,大家都以为他没救了。可病人却突然神志清晰起来,身体好像也好了很多,可过了一段时间立刻就死了,这就是俗称的回光返照。 "吴公子,我没有害你祖母,这是与我无关,我也只是一个棋子。" 陈大夫开始以为是吴延枫找来李萱,要杀了自己给祖母报仇,便向他求饶。 "毒杀你祖母的是我。" 旁边蒙面的徒弟解下了面纱,吴延枫看见了陈狸的脸,他脸上的表情惊讶得逐渐凝固。 "你害死了我一家,我当然要杀你祖母报仇,这只是个开始,你每一个在乎的人,我都要毒死他们。" "你胡说什么"陈大夫苍白的脸变得歇斯底里,"我知道了,李公子把你捡回来,就是要安插在我这里做间" 他突然掏出试药的银针,直接向陈狸眼睛刺去。但突然啪的一声雷响,一道九节鞭打在了他的虎口上,直接打落了银针。 李萱挥舞着九节鞭,轻易就把陈大夫逼进了绝路,一下用九节鞭拧住了他的手指。 陈狸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说"可以了吧,你把我也杀了吧。" "我"吴延枫脸庞颤抖,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想杀你。" 陈狸沉默不语,转身背对着他。 "我跟你,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大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想自己应该安全了。结果李萱九节鞭一拧,直接把他手指拧断了。 "啊" 陈大夫的手指往反方向弯曲了,而且已经肿得发青了。 "叫什么。"李萱拍了他脑袋一下,"吴少爷饶了你了,还不跪谢恩人。" "疯疯子" 时间又过了一段,老太君的护灵的队伍已经出了城,将她送到城外一处私地安葬。 眼看着所有事情快结束时,吴延枫迎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 "姑丈" "侄儿。" 被叫做姑丈的客人,身形修长,气质文雅,而容貌更是举世无双的英俊。 这是郡王纳尔苏,吴延枫的姑姑吴荃脂,嫁了他为正妻,他一向是吴家在京城的重要盟友。 老太君去世,他自然也要差人表示哀悼。可这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章 混口饭吃 袁其忠出了庙门,看见老乞丐跪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老前辈,你这是何必" "小伙子,你遇到了大机缘,以后我们还要仰赖你啊" 袁其忠赶快把他扶了起来,说"哪里的话,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谁知老乞丐说"但仙长交代了,此后三年,你要自力更生,我们一粒米也不许给你。" "好,你放心,我自己也能过下去。" 袁其忠豪气冲天,毕竟他新学了本事,对未来正充满了希望。 但告别了老乞丐,走上路时,他方才想到。 天下之大,自己去哪呢 袁其忠想,自己最好再多练上几年,再去其它的地方的武行碰碰运气。 首先自己得找份工,攒下一点路费和伙食费才行。 他直接顺着路西走,却看见了路上几辆大车堵在那里动弹不得。 原来那里有一辆空车,堵住了几个运木材的大车去路,看起来气氛紧张。 "几位爷行行好让我们过吧" 一个包工头某样的中年人,穿得还挺讲究,却在那里对几个年轻人低声下气。 那几个年轻人都十分健壮,都是二十岁不到,皇天老子都不怕的年纪,而且他们车里就放着用布包着的刀。 为首的那个瞥了包工头一眼,说"没见着我们车坏了,能随便移吗等着人过来修呢。" "你坏也不能坏在我门口吧不如我们帮你修车" "别,千万别,哥几个最爱自力更生。我跟你说,一点忙也别帮我们,不然就是看起哥几个了。" 袁其忠一听便知,这是城内外地痞敲诈人呢。 不让他看见还好,一看见这事他管闲事的心就来了。 "说什么呢要点脸" 袁其忠张口就骂。 那几个人立马恶狠狠地看了过来,结果其中一人看到袁其忠眼神就变了,一股惊讶之色。 "袁其忠" "哎,是他啊" 袁其忠立刻警惕,难道这几个也和京城武行有关系 但没想到那几人都下来客客气气地行了礼,说"见过袁大哥。" 这让袁其忠有些错愕,问"你们是谁" 一人指着自己说"袁大哥,你忘了我了我老母亲有天在街上崴了脚,是你背她老人家到家了。" "喔,是有这事。" "袁大哥,今天哥几个都给你面子,你说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袁其忠说"我看你们这事就不地道,今天就散了吧,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好勒。" 于是"坏"掉的马车,一下被拉走了。 包工头抱着惊奇的眼神跑了过来,说"兄弟,你是练过的" 袁其忠正想开口,却又想到自己还受着武行禁令,便说"练过一些,这几年来京城闯荡,结果没了本钱。掌柜的你要好心,就给我点盘缠回家吧。" 这一套说出口,袁其忠才发现,现在自己也像个乞丐了。 没想到包工头却说"何必回家呢,我现在正缺个人看木头、石头。" "喔,怎么回事" 包工头叹了口气"唉,我们接了修皇家园林的活计,谁想这堆场里作原料的石头木材天天被偷,再不然就是像刚刚那样有人公然勒索。" "皇家园林的原料,也有人敢动" "这活计也是层层分包下来,我们木材石材都得自备。可就这情况,没等工钱结算那天,我就得把家底给赔光了" "好,我干。" 这样的工作袁其忠求之不得,有大把时间练拳,还有机会验证武艺。 "只是有家伙吗" 听了袁其忠的话,包工头惊奇道"你是练武的,你还问我,也就只有些木棍那些的。" 袁其忠就这样待了下来,每个月包伙食,还给些工钱。 但留下了,才知道这里的生活有多无聊。每天大把大把的空闲,还得留意有没有人来捣乱。 每月的工钱也寥寥无几,自己要是买点东西,很快就花完了。袁其忠为了攒钱,只能忍着。 好几次,他都动了回镖局道歉的心思,幻想姥爷能原谅自己,让自己回去。 但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三年我待给你看 。 此处东去的京城之内,却是另一片热闹情景。 八皇子府前,正有不少人等着觐见。他们非富即贵,还有些是着名文人。 有些人热切地跟他人攀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一章 镖师 自三藩平定以来,南北水陆重新畅通,镖业也因此昌盛。 京城内外,大镖局十几家,小镖行上百家,接镖的散户则数不胜数。 镖师里卧虎藏龙,功夫上等的人给王公大臣看家护院,功夫不一般的人教习满汉军士。而就算功夫一般,也能勉强在三教九流里混碗饭吃。 但真正的高手,往往不轻易显露本事。见者死,遇者伤,他们手里的技艺没有金条和翡翠,是学不到的。 学艺难为求一技之长而付出的辛苦,是向谁也说不清的。 这日东直门外,商客出入络绎不绝。突然间外面道路上,却传来了shen y声。 "哎呦"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突然倒在地上抱起了脚。 "怎么啦怎么啦" "去看看" 好奇的人群一下围聚了过来,看到好像是一个车子碾到了过路孩子的脚。 车队被人群包围,车夫们这才不耐烦地停下了骡马。 那孩子抬头一看,七八个拿着兵器的人围了过来,好像一圈大山遮天蔽日,明晃晃的刀枪向着太阳,一个个眼神不善。 他吓得脸色蜡黄,竟然直接尿在裤子里了。 "为什么停下了" 一个年轻人从车队后面走了过来,旁边跟着一个抱着刀的中年武师。 "少爷,我们的车子压到这个小子的脚了。" 那被叫少爷的年轻人,撇着眼睛看了一眼,随手从怀里掏了一点碎银就扔在了地上。 "拿去,我们走吧。" 男孩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钱,连脚上火辣辣的痛苦都忘了。 众人都摇摇头,他们都看到了车队上镖旗。这伙人都是镖师,刀口上打滚的买卖。就算他们蛮横,一般人也不敢招惹。 "小混蛋,还不谢谢大爷。" 旁边一个镖师不屑地说了一句,男孩也开口了,但说的不是感谢。 "爷这也太少了。" "你说什么" 年轻人突然回头,直逼来的眼神吓得男孩在地上抖了一下。 旁边那个跟着年轻人的中年镖师,也只有嘲笑的表情,连唱红脸的意思都没有。 男孩吓得三魂离主,咽了咽喉咙,无奈地说"各位爷可怜可怜我吧,我脚一伤搬不了东西,这几日都没钱挣,拿什么回家给爹娘呢我家有七个弟妹,还请" 旁边一个镖师突然拿枪杆一剁地面,吓得男孩话都断了。 中年镖师冷笑道"怪就怪你没长眼,我们爷几个昨日彻夜赶路,现在还忙着去交货呢,给你多少就是多少,少他妈找不自在" 少年还想恳求,旁边镖师过来就是一脚,踹得他啊了一声苦叫,感觉胸口都要被踢陷了。 有的围观者已经侧过了脸,实在不忍心看这一幕。 "让一让" 人群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有的人一看就给他让了路。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大的少年,手脚修长,膀实肩宽,一看就是练武的身材。 众镖师凶恶地眼神立刻聚上了他,但这个少年还是满不在乎,说道"你们哪个是管事的" 中年镖师笑道"你要当出头鸟" "谈不上,就是看过下去你们这样霸道" 中年镖师哼了一声,少爷回身对他喊道"我是建威镖局李三言,你是谁" "小爷我是铁锋镖局袁其忠。" 建威镖局的镖师们一片哗然,彼此交头接耳起来。中年镖师的脸色也有些难堪,但随即又喝道"铁锋号没听说有袁其忠这号人物啊。" "那是你孤陋寡闻,铁锋总镖头王铁城就是我外公" 中年镖师听到王铁城这三字就有些失色了,但一听这是袁其忠是他外孙,却又暗喜了起来。 他对少爷李三言耳语道"少爷别怕,这个王铁城的外孙我知道他没有他外公的功夫" 李三言点点头,又对袁其忠说"你要我们多赔钱给他" 袁其忠没有理他,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些银钱,放在了男孩手里。 男孩错愕地看着手里的钱,不知道什么意思,手还向前张着。 袁其忠把他的手一把捏了起来,对李三言说"钱我出了。" "那你要什么" 李三言也觉得有些奇怪。 "我要揍你。"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一下紧张到了极点,刚刚还饶有兴致的围观人群全部退后了好几步。 "揍我我们都是武行中人,岂可如市井丑类一般私自斗殴" "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二章 闯祸了 袁其忠胆战心惊,低着头进了院子,看见外公王铁城坐在了院子中的主位椅子上。 说袁其忠是筋骨异禀的话,那王铁城高大的身躯简直是天神下凡、立地太岁 他虽然一把年纪,铁塔一样的身躯却丝毫不减一点结实。本镖局外姓的镖师跟他一比,都显得跟风筝一样单薄。 "其忠向姥爷问安了。" "嗯。" 王铁城简单的回应了一下,袁其忠在下面大气也不敢出。 "那其忠告退了。" "等一下。" 袁其忠退下的动作一下停下了,心想王铁城是知道自己做的哪件事了 "我路上看见建威镖局的人了,他们镖头说儿子技艺不精,让你给打了,有这件事吗" "有" 王铁城的声音像钟楼的铜钟一样洪亮,相比之下袁其忠的回答都像是小猫轻鸣。 "爷爷,这小子精神的很啊,我看让他明天去打擂台算了。" 旁边一个同样王家身板的人赶来解围,论辈分他是袁其忠的表哥,名字叫王偃清。 "都是小事,你随便安排就好了。" "爷爷说的是。" "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们自己干活去吧。" 王铁城的身躯拔地而起,也没怎么看向兄弟二人。 建威镖局这事,说起来根本不是事。对王铁城来说,其重要程度不过是"一件新鲜事"的级别。 论体量、威信、黑白两道人脉,建威镖局根本无从和铁锋镖局排座次。建威镖头跟王铁城问好,王铁城愿意理他就是给面子了。 什么为子报复,那是根本不敢想。 王铁城一走远,王偃清一脚就给袁其忠踢了过来。 "你小子" "哎呦。" 袁其忠连忙躲闪,两个人竟然在院子里追了起来,众人也见怪不怪。 "翅膀硬了啊净出去惹事" "表哥表哥我错了" 袁其忠母亲很早去世,父亲不知去向。小时候,都是被大他一轮的表哥王偃清照顾着。所以两人孽缘深厚,比其它表兄弟相比更像亲兄弟。 气消了一点,王偃清一把拉住了袁其忠。 "走,让你嫂子给你做菜吃。" 两个人有说有笑,往王偃清家里去了。 "啊,终于喝上了酒了这趟镖,辛苦" 王偃清也是刚随王铁城走镖回来,按规矩路上是绝对不能沾酒一滴。 "哥,怎么样,路上见到啥了" 袁其忠正指望能听他说些什么新奇见闻,结果后脑勺又被他拍了一下。 "还见闻,我光就天天见闻你了,让我省心了吗" 袁其忠随便扯另外几句话,又问"明天这擂台,我真能上" "怎么不能。"王偃清一下严肃了起来,"前些日子你生日又过了,现在都十八了,怎么说也得有个大人样子,打个擂算什么。" "哥,那你说我要是打赢了,姥爷会教我拳吗" 王偃清一听,放下了嘴边的酒杯,沉默了一下,说"其忠,别跟他提这事,你也知道不可能。" 王铁城的太祖长拳,历来只在家族内部流传。而且还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袁其忠属于"不传外"的这个"外",他是外孙,所以按规矩轮不到学本家拳术。 "唉,这都多少年了。"袁其忠露出焦急的神色,"大家都说我最像姥爷,怎么我就不能学拳呢。" "你也别瞎想,规矩就是规矩。" "他们说姥爷有传授我的意思,只是面子上说不过去,只要我" "唉,你这是何必。"王偃清语重心长,"我们都是自家人,姥爷表面上对你冷漠,但心里还是有你的。但有些事情,多少年前就定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改变" 王偃清脸上红润,似乎他激动的时候醉得更快。 "我给你张罗了多少师父结果你就只跟李彪学了一招半式,你拿什么吃饭" "哥,不是我不认真,只是他们的东西,我适应不了,练起来就不对。只有彪叔那路子,我还能适应。" 袁其忠还是这些老话。 "我们自家的太祖拳,我看着就感觉快上身了一样,总觉得合适。但我看了那么多年,姥爷说不准练,我也根本不敢动一下。" 王偃清听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个老实孩子,但天下拳术众多。我们的拳数一数二,但别家也有厉害功夫。你,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拜个师父,回头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三章 直行虎 擂台周围,早就聚集了不少人群。 很多人买卖都不做了,专门找个位置坐下要一碗茶汤,就准备看看这擂台上有什么能人。 各路拳家也都到齐了,一时间游旗蔽日,风头正足。 铁锋镖局就派了袁其忠一人,还有几个镖师全是没事干来看热闹的。 "瞧你这骨头硬的。" "疼疼疼。" 王偃清正在一旁给袁其忠拉伸,袁其忠笨拙的动作和僵硬的身体,引来了旁边许多人的嘲笑和轻蔑目光。 "哎,就那个。" "王铁城的外孙我看真不行,他这哪有功底,跟没练过一样。" 擂台上已经斗起来了,东西两方各展拳脚,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啊,打起了来了我得抓紧时间。" 袁其忠找了个借口,赶快摆脱拉伸的过程。看见上面刚打完一场,自己就感觉往上面走了。 "哎,别太用力啊。" "知道。" 随便应和了一下表兄,袁其忠就到了台上,对方早就笑吟吟地在上面等了。 "在下是定阳门崔杰,不知道尊兄是哪位啊师从哪位名师啊" 要放在平时,袁其忠早就催他动手了。但今天也算特殊的一天,毕竟自己第一次上擂,从此也是个独当一面的男儿了,得有点礼貌。 "在下袁其忠,是、是" 袁其忠也不知道自己算哪派,家里太祖拳不让学,到了外面也只学了李彪教自己的几手,也没啥师徒之名,不过总比没有好。 "师从山东李彪" "哈哈哈,李彪,这名字太随便了,不知道是哪位啊" 对方的话引起了台下一阵哄笑,他是知道袁其忠没拜过正经师父的事,故意提这茬了。 "乡野村夫、乡野村夫,我们快开始吧。" 袁其忠也没想那么多,不过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 "好,名师高徒,我得小心啊。" 对方捋了捋袖子,而袁其忠也做好了准备。 两人各自zhou xuan了一下,对方一看看出袁其忠步法笨拙无比。于是便带着笑容,不断地用手逗引。 袁其忠随便绕了几下,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进步又是用手臂一磕。 对方哇地一声,被这一下碰得两手发麻,差点以为撞到了铁柱。袁其忠一磕碰,两手翻拳直接往他怀里一捅。 这一下捅得对方弯起了腰,抱着剧痛倒在了地上shen y。 场下一片哗然,只有铁锋镖局的几个拳师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李彪,教袁其忠拳的这个人,人称"越山虎"。他的磕手捅拳猛烈无比,出手从没用过第二下,而继承了他技术袁其忠,也因为跟他一样的怪力被镖局里戏称是袁老虎。 挨了袁其忠两下的那个对手,倒在地上如同练拳脱力了一样,几个人才抬下去。 没有多久,台下就上来了新的对手。对方是个腰围几合的壮汉,论体型恐怕不是好对付的。 看来有人要会会袁老虎这硬茬了。 对方出架并不握拳,看起来十分放松。袁其忠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这是摔跤的姿势啊。 才想清楚,对方突然低身扑了过来。原来这壮汉不但是练跤的,还擅长抱腿的功夫。 对方猛地扑来,袁其忠两手往他后背上一磕,直接把他往下打在了地上了。 猛然一声重响,对方口鼻全都破了,身体也撞得不轻。这种把对方打在地上的动作又名"硬崩伏底",手背向外打人就称崩,而把低身的对手直接撞打在地,这就是使用绝力的伏底了。 壮汉被搀扶着下了擂台,又有一人上了擂台。 看到那人时,王偃清深感不妙,立刻对袁其忠喊道"小心,他是建威镖局的人" "啊你说什么" 下面老百姓越聚越多,人声鼎沸,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互相之间说话都要贴着耳朵喊。 趁着袁其忠分神,建威镖局的人立刻出手,用两指刺向他的两眼。 结果袁其忠下意识的抬臂一护,对方的两指撞在他小臂上,直接分叉开来折断了。 "啊" "你真毒啊。" 底下观众一阵爆笑,那镖师面红耳赤,捂着折断了手指叫疼。 "知道教训了吧。" 袁其忠心里也虚,毕竟对方差点就得手了。建威镖师一看袁其忠放松了警惕,又偷手直攻他的裆部。 但这下没有奏效,反而一把被袁其忠抓住了衣服袖子,接着又是一下反背捶打在脸上,门牙都折了半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四章 滚出去做乞丐! 袁其忠为了争个小擂,打伤了自家兄弟,这人得多凶啊 这样不明就里的传言,一下传遍了京城南北内外。 袁其忠回家的时候,直接被王家老小拉到了祠堂前跪下。 王铁城和其他几个外叔公,已经坐在高位上久等了。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一个王家叔公先发问了,袁其忠老老实实说道"打擂,得了擂主。" "得了擂主" 王偃绝的父亲勃然大怒,直接把茶水泼在了袁其忠脸上,几个人连忙过来拉住了他。 "不可不可" "你看看你把偃绝打成什么样了" "肃静祠堂重地,岂容轻率" 另一个叔公大声吼道,王偃绝的父亲哼地一声坐下了。 袁其忠不顾脸上烫得发疼,辩解道"场上无父子,举手不认亲。这不是各位长辈的教诲吗" "养虎为患啊。" 王铁城开口了,他的声音引起了一片寂静。 "比武无情面,这是我教你的。但我也教了你忠、孝、信、悌你记到哪里去了" "其忠并没有忘,我" "你身为外家子嗣,自小被我们王家抚养,但却反过来跟王家人争名,这不是忘了是什么" 这话好像一桶冰水,浇得袁其忠心灰意冷。他说"姥爷,虽是外孙,我也是你的孙子" "但内外就是有别。" 王铁城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说。 "这都是因为我是外家吗"袁其忠终于爆发了,"因为我是外家,我永远不能学家传的拳术因为我是外家我回到这个家里永远都跟下人一样" 袁其忠希望能听到王铁城的答复,他希望能看到王铁城的暴怒。 但是王铁城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的反应也没有。 "人各有命,你不是王家人,不会入王家的祠堂,那又为什么能学王家的拳" 袁其忠的心里,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委屈。 "我听说,你最近还是在妄求哪天能学到王家的拳。" 王铁林还是没有表情,哪怕是厌恶也没有。 "养了你那么多年,你还是心术不正。来人啊,把他杖责四十。" "不用你打" 袁其忠一声怒吼,声音响彻天际。 "我现在就从这里离开,以后跟你姓王的再无瓜葛" 说完他从地上站起,转身就走。王偃清立刻就要阻拦,几个相熟的王家叔伯兄弟,也都过来劝阻。 但王铁城却高声说道"他走就让他走,谁敢留他,一并逐出家门,永不复回。" 所有想阻拦的人都呆住了,他们从记事起,就知道王铁城做事都是说到做到。 袁其忠就这样怒出了王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好远。 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总得找个地方落脚。想来想去,还是要去找老师李彪。 袁其忠走到一处肮脏住处,这地方就是李彪的家了。 "彪叔彪叔" 袁其忠在门上猛敲,把门都要敲散了,但半天没人开门,估计出了门了。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在李彪门前坐下了。 等了很久,也没见李彪回来,反倒是来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人。 "这位壮士,为什么在我的房子前面待着不走啊" 袁其忠也觉得奇怪,反问"掌柜的好,这里是我师父李彪的住处啊" "原来如此,你来得晚了,李彪前些日子已经搬走了。" "搬走啦" "对,没说去哪。" 虽然李彪不是袁其忠磕头递帖的师父,但情义也没有那么薄。只是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去留也是跟天上的风云一样的。 但这样一看,得找其它地方留宿了。袁其忠的那帮狐朋狗友,各自有各自的麻烦,但袁其忠此刻除了去找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袁其忠这就出了城,找到他一个朋友家里。 这个朋友人称小李杜,家里也有个小镖行,平时跟袁其忠最为熟络。 袁其忠上门砰砰砰敲了三下,小李杜立刻来开了门。不开门要不要紧,一开门魂都散了。 "袁老虎你来我这干什么" "我" "嘘" 小李杜连忙把他拉到了一边无人的地方,说"你姥爷王铁城跟各大镖局都放了话,谁要资助你,他必定严惩几个大镖局都响应了。" 袁其忠吓得不轻,他原本以为姥爷只是动怒,没想到却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五章 做乞丐就做乞丐! 袁其忠看着李三言一伙不怀好意,立刻调头就跑。 "追" 背后六七个镖师全部追来,一时间闹得市场上鸡飞蛋打。 袁其忠稍微一慢,立刻有三四根棍子打在了背上。但袁老虎回身一击,一个镖师的棍子就脱手而出了。 "快打这小子凶得很" 几个镖师配合无间,一下子把袁其忠赶进了一个巷子里。 一进巷子,镖师们就从怀里掏出了短刀,李三言一脸得意地说"怎么样,袁其忠,你之前不是厉害得很吗" 袁其忠一看刀子就怕了,俗话说"十拳不如一铁,一铁不如见血。" 意思是说打人十下不如用钝器砸一下,用钝器砸又不如用利器随便划一下。 自小在武行厮混,袁其忠什么刀伤没见过,此刻要是还胆大,那才是愚蠢。 镖师们步步逼近,袁其忠喊道"以多欺少,怕你们了敢跟我单挑吗" 李三言嘴角一抽,说"你算个什么东西,配得上跟少爷我单挑" "手下败将,话还挺多。" 李三言当即大怒,持刀就冲了过来,袁其忠立刻举臂阻挡,被刀子划了好几下。 正在危急时候,地上突然升起一个青竹竿,啪一声打在李三言手腕上。 李三言啊的一声长叫,痛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刀也咣当落地。 众镖师都十分惊讶,袁其忠也没料到。大家仔细一看,地上竟然躺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老乞丐,一脸雪花胡子,包着一个百家布料缝起的毯子,刚刚在地上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怎么大白天打扰我老叫花睡觉。" 李三言还是剧痛,丝毫没有缓解。中年镖师出来喊道"老头子,这不关你是,乖乖走开,否则要受牵连了。" 老乞丐在地上盘腿坐着,回道"这事我还就牵连定了,就是看不惯你们那么霸道" 中年镖师勃然大怒,骂道"老匹夫把他给我放放血" 众镖师一拥而上,老乞丐拿着竹竿啪啪啪连打几下,好像石头在打水漂,每一下都打在镖师胫骨上。 连打了好几条小腿,镖师们全部痛得跳了起来,动作夸张得把袁其忠吓了一跳。 "还想挨打" 建威镖师们自知不敌,连忙一瘸一拐地扛着李三言走了。 袁其忠倒头便拜,谢说"感谢前辈高人相救" "谢什么,老叫花我就是这样的人。" 袁其忠感动得两手颤抖,他历来看不起乞丐。这也不怪他,按社会传统,正经人家都看不起乞丐。 中国人以有家为荣,家就是根。没家的人往往下意识被当做败家的人,只不过袁其忠现在也是没家的人了。 想到这里,袁其忠又黯然神伤。 "怎么,看你脸色不好。" "老前辈,实不相瞒,我被家里赶了下次来,姥爷又绝了我在武行的去处。现在流落街头,还找不到一碗饭吃。" 袁其忠全盘托出,心里十分难受,又有些担心。因为整件事对方如果不知底细,往往觉得袁其忠是个不孝之人。 但老乞丐却不这样,说"你这算什么,跟我来,让你开开眼界。" 袁其忠也好奇,仔细这个老乞丐虽然貌不惊人,身上衣服缝缝补补,但却收拾得干净,跟一般乞丐决然不同。于是就跟着老乞丐,来到了郊外一处地方。 老乞丐到了地方,敲起了碗,唱起了太平歌词。 "人间哀愁几时休,残砖破瓦作床头" 他歌声才起,远处就传来了附和声"王侯将相青史载,升斗草民田里埋" 远处走来许多乞丐,竟然男女老少都有,各自带着化来的饭菜。他们就在此地立了灶台,又在水边淘米做饭。 叫花者,叫化也。化即是化缘之意,本是出家僧人的行为。他们到人家乞讨,或得食物,或得布料。 袁其忠看得惊奇,说道"老前辈,我有一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我见到城里的乞丐,全是肮脏下流之辈,和你们很不一样。" "哈哈哈" 老乞丐放声大笑,确实袁其忠说得有道理。他平时见到的乞丐往往身上带疮流脓的,十分恶心,还常常聚众勒索店家。 但老乞丐这伙人,却大有不同。不但所有人看起来和和气气,身上也干干净净,而且看起来拖家带口的。 袁其忠以前见到的乞丐,里面的女人小孩可都是被拐来的。 老乞丐笑道"小伙子,你可知当乞丐也有内外之别"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六章 活死人 在袁其忠再三恳求下,老乞丐答应了带他去看看这位仙长。 他把袁其忠带到了京城西郊,到了一处破庙之前。袁其忠抬头一看,这什么玩意啊,屋顶破了一个洞,牌匾也不翼而飞,看起来蒙尘已久。 袁其忠正想踏进庙门时,脚下咔擦一声响。原来门槛腐烂不堪,被他踩断了。 庙里一阵骚动,好几只灰色影子从他腿下钻了过去,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勿惊,是狐狸。" 老乞丐先一步进了庙,袁其忠紧随其后,却没看见什么仙长。 在他看来看去的时候,老乞丐却对着旁边一拜,原来庙内一侧的桌子上,竟然有个灰衣神秘人,像佛像一样在那打坐。 "小人惊扰仙长了。" 袁其忠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打坐者的眼神,那个人的眼神如同深冬寒冰,只是飘过就让人不安。 但他却直直盯着袁其忠,袁其忠感觉脸上传来刺痛感,竟然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眼神接触。 但在这个时候,那个打坐者却笑了,庙里紧张的气氛一下消失了。 袁其忠这才发现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年纪绝不超过二十岁。那人笑起来十分温暖,看得袁其忠也傻乎乎跟着笑了。 "小子笑什么对仙长如此失礼" 老乞丐爬起来拍了袁其忠一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赶快噗通跪下,激起地上一堆灰尘,搞得三人都咳嗽了起来。 "咳,免、免礼" 那个人也受不了灰尘,用袖子遮面跳下桌子。 灰尘好不容易散开了,老乞丐这才找到机会,拱手说道"仙长,这个傻小子仰慕您的武功,我特别带他前来。也不指望您指点他,就是帮他看看也好。" 但那个神秘人却笑道"反正都来了,我教他一招吧。" 老乞丐听了大惊,袁其忠也大惊。本以为世外高人绝不轻易传授技艺,没想到答应得如此干脆。 "傻小子。"老乞丐羡慕地说,"你可真有福气,一定要好好学啊。" 袁其忠跃跃欲试,不知道这个人有何本领。 那人说道"天下武艺种种不一,贵简不贵繁,贵精不贵多。我传你一势,叫单换掌。" 他脚下斜出一步,一手直接抹出变立掌,另一只手顺势跟在了胁下。 那人在这个姿势维持不动,脚下连续斜走了几步,如同推磨一样走出一个平整的圆形,而立掌的前手不偏不倚一直指着圆圈中心。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袁其忠却看得呆了。他看见那个人走圈时,身上全身都一股碾压之劲,仿佛一挨上就会被碾碎一样。 袁其忠立刻模仿起了他的动作,手上学得几分相似,但脚下却撞撞跌跌,根本不成样子。 老乞丐正着急时,那个人提醒说"别用脚走路,用腰走路。" 袁其忠看他示范,不是用脚像量尺子一样一步一步走。而是腰上一晃,带上劲了,两脚自然步步向前,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 袁其忠也学着身上用力,脚下不知不觉就走对了,样子看起来也十分威武。 就这样连走了十圈,还不知道停下。那个人哈哈笑了起来,又说"这只是单换掌前的转掌,现在给你看看什么是单换掌。" 他依然迈步走圈,但走了一段时间时,脚下突然停了下来。前脚往回一撇,两脚站成了内八字,对着圈内。 袁其忠也试着站成内八字,结果前俯后仰,没办法站稳。 "还是一样,别用脚站,用腰站。" 袁其忠仔细观察了他的动作,这才发现他的两膝之间有撑力,而且上身又有下坐之力。 袁其忠似有所悟,胡乱把腰像坐椅子一样一坐,竟然就坐稳了,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叫骑马势。" 这让袁其忠感到奇怪,问道"仙长,我看一般武术的骑马势,都是两脚平行,而且两膝分得很开。" "那是四平的大骑马,我这是八字内扣的小骑马势,更容易练出两腿之间的合力。" "八字内扣,不会太死了吗" "站得太死,是两腿无合力。练此势腰要下坐,腿要内撑,如此身体自然能感觉到一股上挺之力,全身劲力圆满如锥形。等到练通此势,才会明白脚下是活的,其实暗藏往左右躲闪的动作。" 那人继续示范,将前手抹回,身体从顺时针变成了逆时针方向。胁下藏着的后手穿针一样从前手肘下刺出,又顺势一抹由后手变成前手。 自此,由刚刚顺时针转圈变成了逆时针,故名单换掌。 那人说道"如此一势,不必旁求,你要有心,就在这庙里练上三天。" 他如此说完,竟然就准备要走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七章 叶里藏花转无极 活死人带着笑容走进了破庙,正好瞧见了袁其忠在里面转掌。 转掌转了三天,袁其忠的步法身法都有所改善。 "感觉如何" 袁其忠恭恭敬敬答道"我觉得这转掌,人练起来如同钟表一样,不知道停。" "你还知道钟表" "在北城看过。" 当时,西洋钟表已经传入国内。京城北城花花世界,自然少不了这稀罕器物。只要发条一转,指针就会自己运行。 "你说的对,转掌即是如此。所有动作都是按人的习惯设计好的,没有什么动作是不可以不假思索完成的。不是你练拳,而是拳练你,内中又有顺逆和化四字。" "什么是顺逆和化" "你已经会了。" 这句话让袁其忠摸不着头脑,他又问"但我斗胆请问,转掌和换掌,在实战里是有用的吗" 若按武林常规,这样向老师提问失礼之极,老师一定不会有好脸色。若遇到气量狭小、脾气暴躁的武师,轻则体罚,重则借口演示,好好教训一下提问者。 也只有袁其忠没有正经拜过老师,跟过的李彪也是豪放之至的人,故而他不懂规矩,随便乱说话了。 可活死人面无怒色,看起来也不介意,直接说道"你学的单换掌,只是最简单的一种,但用法不少,你来吧。" 袁其忠也不大懂这演示该怎么配合,就随便伸了一只手出去。 活死人的手突然蛇一样伸出,将袁其忠的手抓住一拧,随即整个人直接撞来。 袁其忠感觉一个铁球碾来,后脚尖都被撞得离地了,身体不是摔倒,而是压得垮塌在了地上。 "手上这轻轻一拧,很重要。" "老师,我觉得这实际动手时用不上。"袁其忠说,"对方不一定就跟你搭手。" 于是活死人又示范了一个动作,袁其忠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但活死人一进步就用手横着把他的手按在了他自己身上。 袁其忠想将手抬起,却发现以自己的怪力,也无法将手移动分毫。 原来活死人不但用手按,整个身体也贴了上来,下肢从外门贴住袁其忠成夹剪之势,而且再一用力袁其忠就会失衡。 "不要管他的手,直接攻击他的身体。" 袁其忠这才明白,刚刚那个拧手撞身的也是如此道理。一般武师,总想着抓着对方的手如何如何。 而活死人则是一抓手,直接就撞进去了。 "顶住我。" "啊好。" 袁其忠用手顶住了活死人,脚下又用膝盖顶住了他膝盖侧面。 但活死人随意一转,袁其忠竟然就失衡了。 "这叫做斜走直进。" 原来这是转掌的应用。 活死人教的转掌,步法斜着走出一个圆圈,上身永远朝着圆心。 袁其忠甚至怀疑过,这是在绕着敌人转圈。 其实根本不是,转掌练的不是和敌人隔着距离转圈,而是近身短打时贴身的转换方式。 武术的本质是博弈,近距离是与敌人较劲,远距离则是谁能用步法站到优势位置。 若言近距离的较劲,一般来说力气大的人肯定占优。但聪明的人会假装猛力推对方,对方一受ci ji就会推回来,正好被我一拉,就失衡了。 又或者假意用力去拉他一下,对方一定会回来,因为这是人避免失衡的本能。但他一拉,这个力量就被我利用了,我立刻撞过去,就势如破竹。 这些是原则,而用各种不同的方法,以合适的操作实现这些原则,就是武术了。 而活死人教的武术更进一步,并不跟对方在直线上推拉,而是用了"斜走直进"。 所谓斜走直进,即我上身与下身各走了不同的方向。上身还在跟对方在直线上推拉,而下身则同时走了一个斜线,一下挤住对方下身。 这样对方往往始料不及,一下就失势被撞散了。 这个方法听起来极复杂,但其实就是转掌的身法。转掌每一步都是在练习这个,又名"横走竖撞",是古来短打的秘技。 但又不知是谁,发明了转掌这种方式,让习者可以简单学会这个难以言表的技术。 活死人说的"顺逆和化",也是在说这个动作。转掌时上下身体朝向不同,力量交错,即是"顺中用逆",由顺中用逆而生"和",由"和"而"化"。 即是通过一定的运动方式,使未习武术之人身体的僵硬化解,让他的动作变得灵敏和高度协调,而在这个过程中又能学会"斜走直进"、"横走竖撞"的技法。 活死人说"这仅仅是贴身格斗的技法,若要细分,能分出另一种单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八章 狮子滚球晕天地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不出家门的大有其人。 但是对袁其忠来说,三年岁月就恍如隔世了。 这三年他一直在给皇家园林包工的人看管原料,此项工程的程度浩大难以想象,持续三年尚未完成。 而袁其忠光是练这单换掌,就整整练了三年。 和活死人的三年之期将到的前日,他激动得彻夜未眠,在小小的窝棚里翻来覆去。 他的心情复杂至极,这三年他心无旁骛,可今日脑袋里想的全是铁锋镖局。 自己好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就算再怎么薄情,也会有点怀念之情的。 最后袁其忠还是按耐不住,趁次日天光微亮,就早早进了京城。 时隔三年了,但他还是记得回家的路,没过多久就到了铁锋镖局门口。 看到那熟悉的大门,袁其忠犹豫是否应该进去。万一王铁城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自己来这里岂不是自取其辱。 但就在这个时候,镖局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原来是表兄王偃清。 正当袁其忠惊慌的时候,王偃清走过来扔了一串铜钱。 袁其忠顺势就接住了,接着听到表兄说"好啦,钱给你了,别老是在我家门口站了。" 袁其忠恍然大悟,这三年自己更高更壮,样子都变了不少,气质也从以前的骄傲变成了现在的沉稳。而且自己现在身上破破烂烂,和乞丐没有区别。 王偃清肯定是把自己当乞丐了,袁其忠脸上一红,赶紧低下了头,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嘿,怎么回事,连谢谢都不说。" 王偃清随口说道,但仔细一想,这个乞丐还有点眼熟。 袁其忠走出了街口,突然看见了活死人站在自己眼前,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不是做梦。 "老师" 袁其忠不顾当街无数的目光,直接跪了下来。活死人的外表如同少年,大家看到一个乞丐样子的人给他下跪,都觉得奇怪。 在众目睽睽之下,活死人说"你要是刚刚和表哥相认,就说明你尘缘未断,今天我也不会传授武艺了。但你知耻而走,看来我们这段孽缘还没有到头。" "听凭老师裁断。" "你跟我来吧。" 袁其忠跟着他,来到南城一座打铁的铺子。铁匠师父一看到他,就立马出来迎接。 "仙长,快请进。" 活死人带着袁其忠跟铁匠进了里屋,看见里面供了火德星君、天蓬元帅,两个神位下面则放着一个长长的剑匣。 铁匠关上了门,说"一切都按仙长的吩咐做了。" "辛苦了。" "应该的。" 活死人打开剑匣,里面是一柄长剑静静沉睡,上面贴着一张符咒。 活死人口中念念有词,把道符取下在烛火上烧尽。他取出长剑,回身对袁其忠说"这三年,你的所做所为全都被乞丐们看在眼里,我也时常回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如果你这三年有不轨之举,此剑会取你头颅" 长剑突然出鞘,光是其剑刃便超过了五尺。 "但是你这三年惩强扶弱,可以配得上这把剑。可光有剑,没有剑法也是枉然。" "请老师赐教。" 活死人到了院子里,折下两根树枝,把一根给了袁其忠。 "上古之时,人民以草木为兵。今天我们习剑,也是如此。" 他举起了树枝。 "你攻过来吧。" 袁其忠一抬手,手腕上就已经啪的一声响,被活死人打中了。 "此为剑诀之'搜'字,为草中寻蛇搜索之意,意在敌先,来去如电。" 袁其忠再抬手,树枝才挥去,手臂下方就被活死人用树枝托住了。他下意识一收手,肋骨就又被打了一下。 "本门剑术种种不同,但有两个要点,一是必用三角法。" 所谓三角法,就是我的剑尖指着敌人身体,而剑身与敌人上肢或兵器相触成三角形。 或闪身而中其身手,或倚其兵器直入刺喉,都不离勾股三角。 袁其忠又出手,但一下就被活死人贴住了手腕。他连忙抽回,但活死人树枝一转,还是贴在他手腕上。 袁其忠干脆无赖地直接去打活死人的手腕,但对方树枝一动,自己就挥空了,而对方的树枝还是贴在他的手腕上。 接下来不管袁其忠手怎么动,身体怎么躲闪,活死人的剑始终贴在他手腕的上下左右,怎么也甩不掉。 看到他无奈的表情,活死人笑道"这是剑法里的'缠'字,并非寻常武术里的绞,而是走了剑圈。" "剑圈一学,有阴剑圈,阳剑圈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九章 阿修罗 在袁其忠跟活死人会面的时候,铁锋镖局前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肤色黝黑,身穿粗糙的布衣,头上散着一头乱发,但胡子却刮得干干净净。 男人径直走进镖局敞开的大门,院子里忙碌的人全部停下了手里的活,所有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来者不善。 但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与他对视的人全都一下呆住了。 直到男人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大刀,随意扔在了地上。 "踢踢馆,快去知会总镖头" 在他人的场子里,未经允许绝不可触碰兵器,更不能扔在地上,这是宣告比武的意思。 铁锋镖局的内廊里,传来十分密集的脚步声,如同暴雨落在雨棚上一样响亮。 这个男人被王家子弟和镖局里的镖师团团围住了。 "是你要比武" "哈哈。" 男子肆无忌惮地笑了,露出了杂乱而尖锐的牙齿。他的笑声瘆人,定力差的人已经感觉脸上有些发麻了。 "你打听过这是什么地方吗" 一个王家人忍不住呵斥,语气十分严厉。 "知道。" 男子开口说话的声调不高,可听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厚重。 "一群小丑自欺欺人的地方。" 铁锋镖局上下尖刀一样的目光,全部聚在了男子身上。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铁锋镖局的红漆大门自亮镖以来,不论白天黑夜都没有关过。 院内自动空出了地方,两个年轻子弟把男子丢下的大刀抬了开来。 文房先生匆匆跑来,墨迹未干的手指上拿着两份文书,只要在上面签字画押,那么打死勿论。 男子看也不看,就在上面按了手印。王家的后辈里,走出了一个彪悍的年轻人,他的脸上有交叉的刀疤,手上指节咔咔作响。 "我是王偃明,十五岁开始跟镖,死于我手下的有二十人,今天你是第二十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乱发之下,眼睛冒出了红光。 "阿修罗。"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 "这什么鸟名字。" 王偃明强忍笑意,但还是噗嗤笑了一声,说"好,你想比什么" "比拳。" "那就满足你" 王偃明摇身进步,脚下在青石地板上擦出锐鸣。他出手直杀,一掌探马打向了阿修罗的下巴。 但下一个瞬间,他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死寂,连声音也没有。 我死了吗 王偃明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好像在黑暗的大海中游移。 渐渐的,他听到耳边传来各种回声,好像是许多人在呼唤自己。 我。 我得回去才行。 王偃明的眼前突然一亮,好像有人在他面前突然点起了一盏亮灯。 他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偃明小心" "你刚刚被他打到了。" 刚刚,名为阿修罗的男子,轻轻一掌按在了他的眉心上。眉心受击,往往会感觉眼前一黑,可刚刚阿修罗的一掌却没有用力,只是伸出了手。 王偃明想起自己南下走镖时,听说有人练习一种用"暗劲"的武功,轻轻一拍就可以重创对手。话虽如此,可从来没人见过,渐渐传为笑谈。 可今天看到阿修罗奇妙的举止,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个东西 王家在场的几个长老,并不觉得有这个东西。但他们刚刚看到的东西,却比传说中的暗劲更让他们恐惧。 阿修罗打出的那一掌就是探马。 探马是太祖拳最基本的招数,其它武术也有,现在也有流派改叫马步推掌什么的。 但阿修罗打出的姿势,与王家习练的太祖拳,简直太过相似了。 那神相,那姿态,但内在的什么东西,却又完全不同。仅仅只是轻轻一伸手,就打出了如同重击一样的威力。 "他手里藏了东西吧" "对啊,不然怎么手怎么会那么重。" 几个王家后生愤愤不平,擅自冲了过去,抓起了阿修罗的手。而王家的长辈们,对此视若无睹。 但后生们前后翻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男人手无寸铁,甚至骨架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住手" 王偃明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不过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而已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章 进步火焰钻心 一声惨叫传遍了长街,让寻城的兵丁听得头皮发麻。新兵已经紧张得要拔刀了,但立刻就被老兵按了下来。 "别紧张,比武而已。" 铁锋镖局门口围观的老百姓,不少人赶紧把孩子的眼睛捂上,别让他们盯着王偃明的断腿。 许多人已经看不下去了,连忙跟身边的人告辞。 "唉,家有抓把粮,不干这一行。" 这种话放在平日就是酸葡萄的话,但现在却十分应景。武行就是刀口上争食的行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王偃明的腿被打上了木板矫正,但就算好了,恐怕以后也是个瘸子了。 但似乎不需要任何人提醒,铁锋的下一个应战者就已经走出来了。 "我是王偃清。" 抚养袁其忠长大的堂兄,王偃清站了出来。 但阿修罗脸上只有茫然的表情,似乎击倒对手让他尚未觉得满足。之前的对手,让他没能尽情施展自己的破坏力。 王偃清摆出架势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阵恶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铁城出现在了众人中间。 王铁城巨大身躯在人群里如鹤立鸡群,在门外百姓中引起巨大的骚动。 "那个就是王铁城" "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肯定比那个阿什么玩意儿厉害。" 门外早就挤满了人,很多人甚至爬到了树上墙上,只为目睹铁锋镖局和神秘挑战者的对决。 阿修罗没有摆出架势,但王偃清严阵以待。他慢慢靠近阿修罗,架势丝毫没有松懈。 但就在众人也没有料到的一瞬间,王偃清突然一脚勾起了阿修罗的前腿。 这一脚,看似不起眼,但阿修罗的脚已经被勾着离地了,连上身也开始歪斜,几乎就要倒地了。 老百姓看得目瞪口呆,刚刚看王偃清只是一个老实持家男人的样貌,谁知道他那么厉害的。 但有些上过跤场的人,却毫不意外。 自当今万岁爷创立京城善扑营以来,城南城北都开了不少跤场。而跤场又分官私,官跤有不成文的规矩,穿上褡裢摔死不论。 您要没本事,不要随便去那里找麻烦。 但王偃清就是曾经踢过官跤场子的人,他的太祖拳粘连摔法无人可比。 一触即跌,这就是太祖拳的摔法。 凭借自己惊人的跤感,王偃清只用脚弯一勾,就让阿修罗的身体倾斜了。 "啊" 在这个瞬间,被踢断腿的王偃明不顾痛苦,立起了身子大叫。 因为阿修罗没有倒,反而接着着身体的倾斜,一脚斜蹬而出。 而王偃清突然低身扑步,阿修罗蹬出的一脚在他额头上擦过,一下踢出了一个刀痕一样的口子,淋漓的鲜血遮住了他的视线。 但低身的同时,王偃清也做出了他的攻势。他的前手一探,直接抓向阿修罗的裆部。 此势名为铁牛耕地,意在扑步抓住对方裆部以后,再往回拔出。 阿修罗将腿独立提起一格,挡住了这一下杀招。但王偃清随即立刻变招,他身体从地上弹起,手臂狠狠向阿修罗肋部撞去。 这是铁牛耕地变招的靠法,阿修罗踢腿防御,重心必定往上提,如被靠打撞击,一定会飞出去。 王偃清沉重地向他撞去,但阿修罗的提起的脚已经缩回向后落下。王偃清撞上他一声闷响,阿修罗分毫未动。 但王偃清又变招了,他突然身体一旋,将阿修罗的右臂肘关节扛在了自己的左肩,而脚下也探出作牵别的姿势。 这是跤场上绝不轻用的毒招,敌人被我背负往前跌出时,手臂也会随之挫断。而王偃清是在打靠时突然转身做出的动作,使其威力更大。 但王偃清转身扛臂的一瞬间,阿修罗也转身了。他将脚往右前方一插,身体又转到了王偃清的正面。 王偃清又变招了,他迅速将右手从阿修罗左臂下方穿过架起,转身变脸想使出背摔,这是打虎势的摔法。 还没有背上,阿修罗就已经将身体抽走了。王偃清又一发力,脚下又勾出绊踢阿修罗的小腿。 但他的腿好像踢中了幻影一样,从阿修罗腿下空扫而过。 王偃清连连使出摔法,众人目瞪口呆。但从此刻开始,他一下也没有碰到阿修罗。 阿修罗脚下抽换的速度快如蜻蜓振翅,他拆招的速度和反应碾压着王偃清变招的速度。 王偃清明白了,他感觉在跟自己的影子摔跤,两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阿修罗突然出拳,他握拳贴着王偃清的手臂螺旋打入,拳锋钻头一样的劲道钻进了他的心窝。 神拳势,这是太祖拳秘传的招数。王偃清曾经在试手时挨过这招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一章 亲眷 袁其忠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铁锋镖局的人不知道他是谁,但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没人上前阻拦。 阿修罗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杂乱的牙齿好像咀嚼食物的豺狼。 是袁其忠。 不知道是谁认出的他,但很快袁其忠的名字像瘟疫一样,在铁锋镖局的人群里传来传去。 王铁城面无表情,没有阻止的意思。 疯狂的笑容过后,阿修罗问道 "你,练太祖拳" "我不练太祖拳。"袁其忠的手上青筋暴突,"我今天练你。" 袁其忠暴怒的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阿修罗的衣领,而阿修罗的两手同时搭上了他的手腕。 这个举动实在不明智,若说王偃清是摔跤高手,那袁其忠就是无知的莽夫。他看似抓住了阿修罗的衣领,但却疏忽了对整体的控制。 阿修罗搭上他手腕的双手,是明智的反制。他随时可以脱把,还可以用击打、摔法、拿法反击,可以说是难以预测,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但袁其忠接下来的行为,则出乎拳理,没有人可以预料。 在阿修罗微动的一瞬间,他在还抓着衣领的情况下,突然将手肘收紧,沉身直接靠打了进去。 此势名为背身掌,阿修罗在撞击下不得不移布调整平衡。而在这个瞬间,袁其忠突然转身,他回转速度之快,就用眼睛都难以看清,阿修罗一瞬间就被扔了出去。 袁其忠回转的动作叫做反背掌,意思是反转肩背。 像口袋一样被掷出的阿修罗,在人群里引发了一阵惊奇。 刚刚王偃清施展浑身懈数都未能伤到阿修罗分毫,而仅仅与袁其忠开始战斗,转瞬间阿修罗就像树叶一样飞了出去。 最为恐惧的,却是刚刚还目无表情的王铁城。 袁其忠只离开了三年,却变成了想象不了的怪物。 老百姓里也有人认出了他,大声呐喊为他喝彩。 "袁老虎" "好样的" 喝彩声里,有稚嫩的童声,也有老人连连道好,跟身边人讲起袁其忠做过的好事。 但突然间,老百姓里又传来了警告的声音。 "小心" 袁其忠不需他们提醒,他早就注意到了。 阿修罗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上血流如注,站起时还有不少石头碎屑从头发里掉落。 但袁其忠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武夫。刚刚自己五步之外,就能感觉到他厚重的呼吸。 接下来是性命相搏的时间了。 阿修罗豹子一样窜了出去,看得众人后脑勺发麻,人能做出那么快的动作吗 但袁其忠丝毫不乱阵脚,直接正面迎击。 两个人如同旋风一样交织在一起,来往的拳掌像灯影一样难以分辨。 袁其忠突然斜身一闪,本该击中他人中的一掌探马从他肩头越了过去。 袁其忠一下贴上了阿修罗的身体,出掌在他面上一抹。 抹面是武术里常见的招数,不管对方多大的块头,被抹上了脸也束手无策,只能被摔倒在地。 但袁其忠的抹面却不止如此,他发力一抹,阿修罗的脸上立刻鲜血淋漓,整个左脸从嘴角开始撕裂出一个大口子。 原来袁其忠所受活死人教习的武术里,但凡抹面,总是用手指cha j对方面部的孔窍之中,加大控制力和对方的痛苦。 或是鼻孔,或是眼睛,或是嘴巴,发力摔倒对手时,也会将对方的面部撕裂。这是无法复原的伤势,对方一定会毁容。 阿修罗面部被撕出如此惨烈的伤口,但他却像毫无痛觉一样,又一脚踢来。 袁其忠侧身一闪,用肩膀挡开了这一脚,而藏在肩膀后的两手,正好托住阿修罗的脚踝。 他一转身,两手将对方脚踝顺势一扭,阿修罗的身体立刻随之拧转。 但这不是为了用摔法,袁其忠让他失去平衡以后,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直接把阿修罗踢到在地,但袁其忠的脚又高高抬起,看样子是要用自己的脚踝往下劈击。 出乎意料的是,袁其忠要劈的不是阿修罗的身体,而是他的腿。 这一脚劈下,正好把阿修罗的腿给锁住。袁其忠纵身一压,阿修罗已经面朝地面,腿部被擒住了。 现在他无路可逃,生死只在袁其忠一念之间。 袁其忠正欲抬手,把这人的太阳穴打个粉碎。阿修罗平静地躺在地上,竟然反应也没有,简直好像家里还有一条命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竟然有官兵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慢且慢"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武道伐天录》正文 第十二章 失窃 袁其忠回到自己那个破烂不堪的窝棚里,终日舞剑,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但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有铁锋镖局的人找了上来。 几个镖师打扮整齐,带着刀上了门。 为首的王家子弟回避在外面,没有进来。 跟袁其忠说话的,是以前跟他关系还行的一个老镖师。 "小袁。" 他一走进去,就闻到一阵酒臭,以及看到地上有半罐洒了的劣酒。 袁其忠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 那个镖师客气地说"知道你难过,还是打扰了。有个贼往你这来了,你看见了吗" 袁其忠摇头,说"没看见什么人影。" 几个镖师都互相摇摇头,袁其忠醉成这样,有人来他也不知道。 "那就告辞了。" 看到他们走了,袁其忠又倒下呼呼大睡。 睡到一半时,一个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给他跪下了。 "恩人庇护之恩,鹞青永世难忘。" 袁其忠看了一眼那个叫鹞青的人,说"没事你就走吧。" 鹞青又拜了几拜,说"恩公如此大的本事,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报。今天且留下这信物,恩公有难处时,就到枯藤寨来找我吧。" 袁其忠再睁开眼睛时,看到他人已经不见了,地上放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钥匙。 这也是古怪,袁其忠把钥匙收了,继续躺下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传来了金戈铁马。袁其忠梦到自己随军远征,去和敌ren da战。 "喂,快醒醒" 有人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袁其忠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全是官兵,而且有几个身上还有黄马褂,是皇城护军。 袁其忠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几个护军立刻架住了他。 眼前又来了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带刀劲装,脸上表情冷酷无比。 周围的人对他极其忌惮,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冰山。 "搜到了。" 一个护军把袁其忠的长剑找了出来,拿给了男人察看。 男人拔剑审视了一下,又认真收好,从动作看他也不是生手。 一个护军对着袁其忠的耳朵大声喊道"袁其忠,铁锋镖局镖师全体作证,你串通贼人偷走大内宝物,现在跟我们回去吧。" "啊" 袁其忠一听,意识一下清醒了。几个护军立刻就想按住他,但他发力一挣,周围几个人歪歪扭扭倒了一片。 "大胆"护军纷纷拔刀,"你是要拒捕吗" 袁其忠愣住了,老老实实让几个护住把自己绑了起来。 "你们出去吧。" 那个冰山男人说话了,周围的护军都有些迟疑。 "这" "这事归我管,叫你们出去就出去。" "喳。" 袁其忠摸不着头脑,看着这个男人把护军们全叫走了。 男人面上还是毫无表情,但直接走了过来,给袁其忠松了绑。 袁其忠更加困惑了,这一会儿绑一会儿不绑的,到底是图什么 男人一边解绳子,一边说"袁其忠,我听过你的事。" "噢,诚惶诚恐。" "我相信你不是贼。"男人说,"但我的身家性命,现在全部压在你身上了。" 袁其忠揉着手腕,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姓黄,家里排行第四。这附近在修皇家园林,你是这里看料场的,你清楚吧" "我知道。" 袁其忠觉得这个男人用的是化名。 "园林建设的事,由我全权负责。但之前有贼人潜入,从里面偷了重要的宝物。如果找不回来,我一家前程就到头了。" 想必偷走宝物的人,就是那个鹞青了。 "铁锋镖局的人在园林ei负责护卫,他们追击贼人未果。但汇报说,发现你跟贼人里应外合。" 袁其忠苦笑,自己一个看料场的,到哪里去里应外合。想必铁锋的人怕担责任,才找自己来当替死鬼。 "但是我相信你不是。" "为什么" "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袁其忠苦笑,我表情比你丰富多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有线索,就告诉我。要没有,我也不为难你。" 袁其忠掏出了那把鹞青留下的奇怪钥匙,说"知道枯藤寨是哪里吗"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