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若归》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一章·一如海棠花前泪 若说离别的意义,不是在于如期而至相见的喜悦,而是此至归期却不见故人的无助。 相见时正是烂漫的年华,初出茅庐不谙世事似乎都不适合华慕,她也万万想不到如此安逸的时候见到的人,可能会让她赔上一生。 庆元十八年 爹爹大胜西宁,凯旋而归,大哥也不再像别时那样惯会捉弄华慕。看起来都一样,可终究他们都长大了,起码现在华慕耍起混来,大哥是奈何不了她的。 娘倒是十分镇定,好似哪怕亲儿子平安归来也不为所动。可是华慕知道啊,娘屋里的灯总是二更天还亮着,影影绰绰的看着娘亲抚了爹爹的银甲,又忙活着给大哥贴身的衣服上绣平安符。 原她是绝不会关注的,只是爹爹要回来了,府里热闹,白天不好溜出去了,只得晚上才能翻墙出去,为了躲过娘,常常爬在墙角下,左不过去装睡。但是最近装睡这招实在不好用,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 一睁眼天都大亮,忘了城外约定的亭里等了华慕一夜的泉铂。她大骂过华慕几次,华慕便不再装睡了,比喝酒还耽误事情。不仅没有赶上瓦栏的戏,还误了天桥下盈盈和生的爱情,实属不该。 十二三的女子都是养在深闺的,哪怕武将的女儿也不例外。偏偏华慕这个武将的女儿实在顽皮,时间长了也就摸索出自得其乐的办法。 女工什么的学起来简单,但实在无聊,舞刀弄剑的爹爹欢喜但娘不让,虽然跟着爹爹偷偷学过一些,不过实在不敢交手,怕是丢了爹爹的面子。泉铂是文官的女儿,刘伯伯和爹爹在朝堂不只吵过一次,华慕也不好总和泉铂一起玩闹,这样爹爹和刘伯伯都会没面子。 偏偏泉铂像投错胎一样,哪儿有文官女儿的文静样子,刀枪棍棒样样精通,长鞭舞起来更是潇洒极了。 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华慕真的以为她和寻常文官女儿一样知书达理,说话细声细气呢,本不想多理。谁知她不过逢场作戏,年纪便修得两幅面孔,在娘面前乖巧的要死,屋里只有她们的时候又不退不让。 华慕也是不愿吃亏的人,为了桌案上的海棠,两人大打一架,华慕算是揭了泉铂文静的假面。不过不打不相识,如此一打,她们便厮混了两年,随时切换“人前知书达理,人后不成体统”的日子。 第一次去天桥听书便是泉铂带华慕去的,说书先生声音不大,却绘声绘色引人入胜。转头看看天桥上人山人海华慕还真是怕了,大概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男男女女趁着上元节的时候亲亲我我定终身。华慕打趣的依着女扮男装的泉铂,追问她何时休了家中的媳妇娶自己。周围人频频侧目,泉铂便追着华慕骂不要脸。 如果一直这样耍赖下去,华慕会幸福的不知所措。 爹爹回家后,家里的客人不少,总是要说“唤出女见过叔叔”“唤出女见过婶婶”之类的,为什么不唤出大哥见过?难道女不都是一辈子在深闺吗?干嘛要想起华慕在哪儿,在干什么。很累人,毕竟人前就要装出一副文静的样子,吃饭都不能站起来夹到自己喜欢的。这个时候华慕就盼着上菜的时候厝厝能把打碎的羊肉放在自己面前,这样也能吃个够。 一波客人刚走,临街上的姜府将军便大步进来,像是回了自己家,看到他来华慕真是不开心,虽然这个姜伯伯待华慕特别好,但是他和爹爹喝起酒来,娘也招架不住。 姜伯伯果真带着好酒前来,身后跟着他那打浑的儿子,姜聿。第一次见姜聿他漂亮的像个姑娘,和爹爹论诗,和爹爹纸上谈兵。爹爹文武双全,为保家卫国弃笔从戎,但是得到爹爹夸奖的孩子很少,除了华慕,就是姜聿了。 这个将军的儿子倒是不听其他的安静,屏风后华慕总是偷瞄他,但是跟着他到后庭之后华慕就后悔了,他和泉铂简直一模一样,真会演戏。安静个屁!三下五除二就把华慕好容易和泉铂抢来的海棠折断了。 华慕冲上去和他打架,直接跨过理论这个阶段,开始打架。爹爹那里学来的功夫还是能和他打上两个回合。他像是没想到“文静”的华慕还能出手打人一般惊讶。 全程他都只是出手挡她,一只手背在身后。瞧不起谁?和武艺高超的泉铂打架华慕都没怕过。他倒是淡淡的说:“将门无犬子我倒是知道,这无犬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华慕不愿和他多说,满眼都是泪的像把海棠拼回去,失败了几次就更讨厌姜聿了。于是冲出去哭着告诉姜伯伯他儿子折自己的海棠,姜伯伯也很顺着华慕,抱着她就打姜聿,他不敢躲,华慕便借着机会使劲报仇。 她们这梁子,便结下了。 之后在上元节灯会上碰到他,华慕拉着泉铂和他打了一架。从此之后他倒是常来华慕家的后庭,次数多了实在打不起来。 加上大哥不在家的时候姜聿也很护着华慕,和华慕一起偷厝厝的糯米糕吃,帮华慕拖着娘放她出去和泉铂玩儿,姜聿脱身的方法很多,也是多亏了他,华慕也开发了很多不用翻墙头就能出府玩儿的办法。 想猜这样的日子叫安逸,起码对于华慕,她很知足,霸占着宠爱不用担心,也不用思虑周全左右逢源。 这次姜伯伯带着酒和姜聿深夜来访,一定又得到三更天才肯走,这样的话姜聿又可以带华慕出府,这回可以大胆翻墙去天桥听书了。 可惜来不及通知泉铂,只好便宜姜聿这子了,华慕带姜聿去听盈盈和生的故事。正想着,厝厝从身后声叫华慕:“姐你又在坏笑什么?”我吓了一跳,倒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姜聿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替,他一定明白了华慕什么意思,借故离开正厅。灯光月光混在一起就多了几分光柔,姜聿携着微风向华慕走来,初春还带着寒气。 华慕怔了一下,姜聿今天有点儿不一样,却看不出哪里不一样,总觉得他不再像时候一样,眼睛里多了点儿东西,又说不出是什么。 总之他们还是顺利跑出了府,华慕跟在姜聿身后光明正大的出府了。一路跑跑闹闹到了天桥,说书先生已经声情并茂了“生有多爱盈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看她难过自己恨不得去死。然而害他难过的人,正是自己呀。青梅竹马也顶不过媒妁之言,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担负着整个家族的责任,娶她是初衷,最后盈盈却变成生不敢爱的挚爱。” 周围人鼓掌的时候华慕已经要气哭了。怎么会有生这般狡辩的男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那里来的不敢爱。有什么是不能爱的,那早说呀,如今妄负了真心,想想也替盈盈难过。姜聿到不这么认为,他说“生一定有苦衷,盈盈倒不及生爱她那般爱生。” 华慕更是生气,一番辩解实在解释不通,索性甩开姜聿上了城墙。守夜的是爹爹身边的子夫,年龄大华慕三岁,却已经一身戎马,和大哥同级了。 子夫认得华慕,也晓得她这般德行。所以华慕也没在子夫面前演戏,活得自在。城墙这个缺角像是给华慕留的,每次来去自如。 正想着盈盈的故事,就看到城外亮亮闪着光,姜聿声叫我,华慕一瞧,姜聿竟在城外。明明城门已经关上,姜聿却能翻出去,估计除了大哥和子夫,就剩泉铂和他了。 华慕一时好奇,翻下去看看姜聿在干什么,却被初春的风吹起寒意,脚下一个趔趄摔出城外。姜聿跑过来看华慕有没有事,华慕倒是觉得丢脸一般拍打着自己说没事。 然而腿上汩汩涌出的鲜血华慕却没注意。强撑着面子忍着疼,看到了姜聿在亭子里给华慕的惊喜。说是惊喜,原就是华慕没见过觉得新奇、姜聿双手搓着亭柱,柱上亮亮的闪出两个字“云京”。 华慕觉得十分新奇,追问姜聿什么时候和瓦栏的戏子学了这些,叫他爹知道不得打死他。 姜聿却说:“学这些,左不过是为讨你欢喜。”突然文绉绉的来这么一句华慕还真承受不起。毕竟文绉绉的东西只在父母面前展示,算特殊技能。 然而华慕并不知道,这一面是他们儿时的最后一面,起码是姜聿儿时的最后一段。柱子上的古都云京,还有那句左不过是讨你欢喜,背后的深意却只有长大后才明白。 借着云京亮出的光,姜聿倒是发现华慕裙子变了颜色。 华慕一看便觉得疼,摔下城墙委实疼死她啦,只是顾着玩儿,忘了这个。突然的发觉倒是提醒了华慕疼痛程度。 再一抬头却眼前一黑,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娘知道又要骂我,以后出府又要困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章 不曾后悔断崖边桑树下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满眼忧愁的娘,还有哭出声的厝厝。 连泉铂都在华慕床前。她实在忍不住的笑出来声,她们干什么呀,自己不过是伤了腿,这样的情况华慕倒是不担心娘会骂她弄坏了裙子。 华慕笑得时候,娘赶忙拉着她的手,担心的说:“慕慕,娘的好慕慕,你终于醒了。”她想叫娘,却觉得喉咙疼的要死,感觉一张嘴就能像瓦栏的戏子一样喷出火来。 娘说华慕被姜聿抱回来的时候吓死她了,娘说她从那天开始睡了五天,娘说她不仅伤了腿还染了风寒。 一定是那晚城墙上的寒意狠狠的伤了自己。华慕嗫嚅的问娘姜聿呢。毕竟自己这般模样回府,爹爹不打断姜聿的腿,姜伯伯也会狠狠教训他一顿的。 娘说姜聿走了,去了云京。华慕一怔,云京,那不是城外亭柱上姜聿送给自己的欢喜吗?姜聿也真是不讲情分,说走就走,不能等自己醒过来吗?真是无情。 好吃好喝的养了几日,身体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不能和泉铂一起出去疯玩儿。只能在白天的时候从后院墙头接泉铂进来,陪华慕玩儿上几刻。 有时候遇上大哥,便调侃他几句,逼问他何时把城南李府的大姐娶给自己做嫂嫂,他倒是很禁逗,说一定多娶几个让她们一起欺负自己。 次年夏天来的时候,华慕才真正可以放肆去玩儿。城里热热闹闹的蝉鸣和城外漫山遍野的野花好生烂漫。告别泉铂的时候正遇上爹爹和大哥一身戎装准备出城,子夫在侧也是威风凛凛。 子夫和大哥一样大,但是华慕觉得子夫长得好看多了。子夫不穿戎装的时候像新科状元一样文质彬彬,儒雅的在酒肆喝酒,连打架都儒雅,反手就能制服欺负良家姐的混混。可惜他家世不显赫,不然追求他的人一定比追求大哥的多。 华慕就这样看着爹爹一行人马,大哥看到华慕就打趣的说:“慕慕又在这里干嘛?跑出来被娘知道要罚抄四书的,索性别回去了,和我们一起去边关巡城吧,这样晚上回府挨打也痛快些。” 华慕气的脸都红了,大哥惯会拿娘吓唬她,华慕朝他啊大喊,“去就去,但是我要和子夫同骑,远远地甩开你!”说罢华慕就爬上子夫的马,挤在他怀里。 子夫像爹爹一样,很是顺着华慕,她挤在他身前,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城门口几个穿红戴绿的丫头气得不行。 华慕古灵精怪,哪里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只是她的子夫值得有更好的,庸脂俗粉华慕要帮他挡着。 子夫的呼吸轻轻柔柔,恍惚间,她还觉得他才不是武将,而是该坐下来安静的写两首辞赋,逗逗姑娘。 于是华慕问子夫“子夫,你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子夫被华慕突然地一问,募得红了脸,反倒教训起她“按年岁你该叫我一声哥哥,现在反倒没大没,说出去这华府大姐怎么这般刁蛮。” 这时候倒是轮起年龄地位了,追着她抓她回城的时候不见这样的理论。 华慕气得用胳膊肘顶子夫胸口,却被他的戎装铠甲撞得生疼。 华慕呲牙咧嘴的时候,却觉得他的戎装铠甲十分凉爽,索性向后靠在他胸口贪凉。出了城去边关要走两个时辰,骑马骑得华慕屁股疼,尽管子夫已经让了大半个马背给她,可她还是觉得难受。 所以华慕缠着爹爹不想去边关巡城了,就在断崖那边玩,等他们傍晚归来再一同回城。撒娇对爹爹来说非常适用。 他们没了华慕这个负担,走得更快了些。子夫把随身的短刀给华慕,让她防身,华慕拿着这把短刀爬上了桑树,割下桑葚去溪边洗净,吃得像个花猫。 这个时候华慕却看到断崖边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被他盯毛了,华慕就去他身边,也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他们这样盯着,浑身不自在,华慕先开口问“那个,你是谁?干嘛看着我?” 他还是不说话,倒是躺平,不再看着她,反看着天。华慕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了,瞥眼的时候却发现他腿上有伤,想起自己初春的经历,不免为他担心,这里可没有姜聿,自己怎么能把他送回家呢。 她想着想着就开始着急,推了推他,问他疼吗?他还是不说话。华慕觉得,他大概是个哑巴,更加可怜了。 所以华慕爬过他的腿边,给他止了血。包的不好看,毕竟华慕也不专业,就只能学着王大夫给自己包扎的样子给他包。 包好之后华慕说:“我的腿上也有一条伤疤,细细的,娘说以后不怕找不到我了,你也是,以后我可以凭着你腿上的疤找到你。我对自己的技术可不自信,所以你一定会留疤。哑巴,你别怕,我也有的。” 他惊讶的看着华慕“哑巴?你才是哑巴!” “会说话你怎么半天不说话!你不疼吗!” 他大概没想到华慕会这么问,不问他的来历,反倒关心他疼不疼。 他的眼底闪过几丝温柔,这种眼神,华慕倒是在姜聿眼睛里见到过,觉得十分熟悉。 这个时候树林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他很警惕,拉着华慕钻进了灌木。 华慕慌了神,想要走。他拽着她,用手堵着华慕的嘴,示意她别动。华慕和他的距离太近了,眼睛对着眼睛,鼻子贴着鼻子。 华慕这才发现他胸口也有一个血口。猜想他不会是山贼吧,身上这么多伤,还在躲人。华慕真是怕了,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段静静的时间足够华慕仔细的看看他,眉眼明秀,华慕想,他可能比子夫还好看,像姜聿那么好看。 他的眼睛闪闪烁烁的,警惕又让华慕觉得安心。终于,他们还是被发现了。他把华慕护在身后,眼前五个杀手一个他,打成一团。 他赤手空拳,实在势单力薄,华慕的功夫在真正的杀招面前近乎没有,也帮不上他什么。但是她想起来自己还有短刀,子夫真是她的幸运星!华慕叫他“喂!接着!” 他很伶俐的接过刀,华慕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玄衣杀手一刀劈过来,华慕实在没处躲。他一个箭步挡了刀,但那刀还是划伤了华慕的胳膊。她从未见过这个场面,哪怕是武将的女儿。 他喊道“我并未想过伤人性命,但看你们出手的力度,伤了我朋友,也莫怪我无情了。”华慕的身手也很麻利,爬上那棵桑树,躲在树杈里。 几番争斗,五个杀手死了四个,那个拿刀劈华慕,眼神凶恶的跳下崖了,生死未仆,不过料他难逃一死。 这番恶斗他虽没什么大伤,但为了护华慕,也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刀。 华慕爬下树查看他的伤情,他却说“桑晨。” 华慕看着他“什么?找谁?” 他说:“桑晨,我的名字,你要记住。” “好,我记。我叫华慕,你也记着。” 他笑笑,摊在树边休息。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呀,像奔波了八万里的风终于停靠在桑树上哗哗吹落成熟的桑葚,也像努力了几千里的云终于倚在太阳边上微笑。 从他的笑里,华慕总是觉得看到了姜聿。 对桑晨,华慕有太多好奇,对姜聿也是,一声不吭的走了,都没有好好道别。 华慕是不会止血的,把他身上的伤口都包扎起来,裙子也撕得差不多了,包的又丑,他倒是笑出来声。华慕伸手打他,却疼的扯了嘴。 华慕这才想起胳膊上的伤。 他坐起,扯了自己的衣服帮华慕包扎,他包得漂亮多了。华慕欣赏着这个伤口,看着他笑“你这么会包扎,为什么不自己包?” “习惯了,包的多了就习惯了。从没有人给我包扎过。” 华慕听着实在心疼,想问问他的爹爹呢?娘呢?大哥呢?怎么都不给他包扎?或者,为什么要让他受这么多伤。 他拿出一个的令牌给华慕,“想去的话,城外西边的山头是我家,上去玩儿就是。”华慕也拿出自己的大令牌,不过不是送给他,华慕舍不得。 桑晨看了华慕的令牌说“你是华将军家的女儿?” 华慕点点头,骄傲的告诉桑晨,从没有人能欺负自己,爹爹是镇远大将军,大哥是抚国副将,子夫是爹爹的好助手,连泉铂的武艺都被华慕吹嘘了一番。 华慕答应桑晨,会追查那些杀手的下落,给他报仇。 桑晨的神情突然落寞了,“不用追查,我知道他们是谁,想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华慕越发觉得心疼。这个时候,华慕听到了大哥叫自己,天色已晚,想着爹爹他们应该巡完城了。 华慕回应着大哥,大哥循声马骑赶到华慕身边。 华慕跳起立正要给他们介绍桑晨,突然感觉颈间冰凉,陡然间反应不过来,桑晨把自己给他的短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来不及惊讶,爹爹大哥和子夫已经要和桑晨拼命了。华慕问“为什么?” “对不住了,我不会伤你,我得走。” 桑晨的语气冷冷的,比那晚城墙上初春的风还要冷。 等桑晨退出好远去,一把推开华慕。 华慕拦着大哥没让他追,只是含糊说,是山贼。 大哥怒骂,抱着华慕回到他的粽马前,由着华慕靠在他肩上,问她有没有受伤。 华慕紧了紧胳膊上的伤口,告诉大哥没有大碍。今天实在累了,沉沉的睡去了。手里抓了抓桑晨给她的令牌。 多年以后,华慕也不曾后悔过在断崖边认识的桑晨,还有那道他们都有的细细的伤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章:怎知又宁愿自己不那么重要 回家之后华慕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山贼,对谁都这样说。 华慕怕爹爹或者大哥去找桑晨麻烦,哪怕是子夫去找他,也够桑晨麻烦。 况且看桑晨的功夫,华慕真不敢保证他不会伤着大哥还有子夫。只是那天见过的一面,只是那天经历过的一段,华慕都觉得他们像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一样信赖彼此,她真心觉得桑晨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不愿意给桑晨惹麻烦。 但是这一切都是要告诉泉铂的,不然华慕的九九早就被她识破的干干净净并且要挂在城南李婆婆的窗子下面逢人便说,华慕是当真怕她这一点,怕不是要给自己惹麻烦了。 泉铂听过华慕添油加醋的一段描述后,不仅对桑晨的模样有兴趣,更对他的身手有兴趣。 泉铂说“得了吧,生的姣好的人还能打能斗?以一敌五还全身而退?况且开战前身上还有伤?华大姐,你一定是在拿我玩笑!” 华慕气不过,拉着她就要去城外的树林,她说“那里的痕迹都还在,不信你去看,以你的眼里,怕是光看战场的后记都能判断是不是狄青来过吧。” 两人赌气一般的跑去城外断崖边的树林里,全然不顾天色渐晚,全然不管家里有凶悍的娘还是冲动的爹。领着泉铂看过之后她总算相信一二,华慕自然也承认有一部分是自己添油加醋,但可以保证,是很一部分。 “天都黑了,这样回家有少不了一顿骂,泉铂你要负责任!”泉铂被华慕这通没头脑的乱推脱气得够呛 “我负责任?你也不说我爹是什么聪明人物,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我肯定是和你鬼混在一起,到时候要有用‘狐狗之辈’好好数落我,你不过撒个谎挨顿骂,我还要你负责任呢!” “你这意思便是我爹爹不聪明,我撒个慌就能蒙混过关了是吧?怪不得爹爹和刘伯伯相处不得,我看我和你也快相处不得了!” 这通不愉快闹得扯上了彼此的父亲,两人都气鼓鼓的分道行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黑到华慕认不出到底哪条是回城的路。泉铂第一次来,自然也不认得。这种情况她们更是邪火攻身不知温柔为何物。 华慕说“向东走,我印象中是向东的。” “不对,是向南,回城怎么可能向东,你这个武将的女儿没事拐带我这文官闺秀干嘛?只负责带出来,不负责送回去吗?” 一定是天色太暗,泉铂看不出华慕被她气得通红的脸,反正华慕认定向东,索性甩下泉铂就走。 华慕想着,等自己走回城,就在城门叫上子夫一起向南再去接她好了。 反正向南边只有一条通向大溪谷的路,泉铂走不丢的。所以华慕只有快点儿走,就能快点儿去接泉铂了。 然而从断崖下来时,她们只顾着吵架,全然不记得她们从山南下山,而不是往时走的山北。华慕一路疾走,也全然不顾身后的树丛里闪烁的贼影。 越走越觉得周围陌生,终于华慕开始怀疑自己走错路了,这个时候华慕终于听到饥渴难耐的寒刀摩擦之声。华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面前那人挥舞着寒刀冲我喊“丫头!天黑夜寒,爷借你几个钱去去暑?”完了完了,华慕天天念叨山贼,终于把山贼盼来了不是? 华慕毕竟是武将的女儿,再怕也要保持镇定。 “爷这是说笑了,暨说天黑夜寒,又哪儿来的由头去暑呢?”他话里的漏洞被我抓了个紧,他倒是也爽快,不再兜圈子,而是…… 直接骂…… “少废话!爷我劫道的,快把你身上的钱财交出来!”华慕看他身高体壮,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要逃还是得尽快。 华慕向他身后大喊“泉铂救命!” 虽然华慕也不知道泉铂能不能听到,但总归是要喊一喊的。 大汉循声转头的时候,华慕自然能利用这个机会转身就跑。 然而华慕显然低估了眼前的壮汉,他并没有上当,华慕索性跑吧,能不能逃离总要一试。 转身的时候心太急,扭了脚。华慕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只想快点儿爬起来去找子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壮汉! 但是自己的退路显然也被封死,山贼出手不走空,况且又怎会一人行动呢。身后的路被三个大男人堵住了,吓得华慕只剩下哭了。 “你要钱,我便给你,你们别吓我了好不好!”华慕哭得声音越来越大,眼前的四个大男人只觉得心烦。为首的大汉说“我们要钱而已,你干什么一直哭,我们没打你没碰你,脚也是你自己崴的,做什么你这是!” 华慕乖乖的拿出钱袋,午时出门匆忙,实在没带多少钱,他们也确实不满,骂骂咧咧的拽走华慕腰间的令牌。华慕哭的没了力气,却还能反应过来那个令牌意义何在。 华慕一把抓回来,喊着“不行不行,令牌不能拿走。” 大汉擦亮火石,借着火光看到华慕的令牌上面镀着一层薄金,也借着火光看到了华慕的长相。 “丫头模样生的俊俏呀,不给令牌便不给吧,配爷去寨里过一夜,爷宠你!” 华慕纵然听不懂这番混账话,也知道来者不善。她护着自己,也握着令牌,哭喊着,把动静闹的很大。恨不得声音传到城门那里,子夫就会以横扫千军之势救自己于水火。 然而,并没有。华慕拗不过四个男人的力气,快要被掳走的时候,她听到了马蹄声,看到了火把,隐约间听到“华慕别怕,我在!” 青衣男子手起剑出鞘,那伙山贼落荒而逃。华慕哭的变了声音,吓坏了,青衣男子扶她起来,华慕看到月光下桑晨的脸,甚是安心。 华慕带着哭腔轻唤他“桑晨,我吓死了……”说完就倒在桑晨怀里。 说到底他们不过才见过一面,但华慕就是很信桑晨,哪怕桑晨把短刀架在华慕的脖子上…… 想到这里华慕惊叫着坐起。眼前是让她陌生的屋子,她想不起来是被掳走了还是被桑晨救走了。 华慕下意识的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受伤,衣服还在不在,还摸了摸令牌。都还在,那就好了。 华慕起身下床,却被脚踝的阵痛搞的再次龇牙咧嘴。想起这副模样,又想起那个大汉说自己生得好看,就十分想笑。 正当华慕笑着的时候,房门被推开,阳光顺着门开的方向洒进来,穿着青衣的桑晨拿着药粉走进来。 华慕看着他,在阳光下趁着风的模样真是好看,甚至有点儿懊悔,为什么昨天夜色那么黑,华慕都看不到舞剑的桑晨,桑晨打起架来好看的紧,像姜聿一样好看。 出神的时候,桑晨敲了一下华慕的脑袋。 “你干嘛!疼死了!”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昨晚差点儿命不保,今天就笑得出来。脚不疼吗?”桑晨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带着眉目间的英气,看着华慕。 “怎么会不疼,昨天吓都吓死了。那你怎么会救我呢?那天不是还要用短刀杀我吗?”华慕晃着脑袋,带着几分质询和怒气,把自己的问题一股脑的抛出来。 “那天……对不起,我说过不会伤你,你信我便是。昨晚听到林外异动,想着山贼又在造次,便快马给他们一个教训。没成想,他们欺负的是你,自然饶不了他们。来,我给你上药。” 说罢桑晨便屈起华慕的腿,他们侧身而坐,脸和脸离得非常近,华慕还能感觉到桑晨的呼吸,还能看到桑晨的眼眸,还能收敛眼底的炙热。感觉,像极了姜聿。 泉铂选的路也是错的,走了一夜终于走到了城门口,一边灰头土脸的走,一边怒骂“这个死华慕,回城了也不找人来找我,就任由我一个人乱走吗?真是后悔,这下回去不得被骂死。”远远的看到城门开了,这天才刚亮,城门怎的这么早就开了?二人策马出城,模模糊糊的才认出马上的是华瀚和子夫。“妮子天亮了才来找我,回去一定不放过她!” “华大哥!我在这儿!”泉铂跳起来挥手,二人便扬着鞭向她这边来。马蹄落在泉铂脚边,泉铂还没来得及说话,子夫便说“刘姐只有一人吗?华慕呢?” “她昨晚没回去吗?惨了,她的路一定也是错的!”急着说话都忘记在人前装大家闺秀的语法造句了。“我只知道昨晚分开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大哥为她让出半个马背,拉她上马。“委屈刘姐与我同骑,妹一夜未归,家父甚是担心。刘大人今晨到我府上要人,才知你们两个一同失踪,找遍城中大去处不得,才出城寻找。” “华大哥言重,父亲上门一定没少刁难华伯伯,我代家父道歉。为今之计还是快点儿找到华慕为先。”泉铂终于还是带上了她文静的假面,毕竟她的刁蛮只和华慕一同出现。身后马蹄声起,白衣翩翩,嘶马长蹄。 泉铂一怔“姜聿?怎么是你?” 来不及回答便已上路。大哥告诉泉铂,昨夜姜聿回锦城探望姜将军,但是姜将军去巡关了,就在自己家暂住。姜聿顾着策马,眉眼间全是焦急,泉铂自然明白,他在急什么,在担心什么。这种眼神在两年前,摔伤了腿晕倒在城外的华慕被他抱回来时,也出现过。 走了一夜的路,策马而来只用了半个时辰。 “慕慕昨晚向东走了,我向南,所以是那里。”泉铂指着的路,却让三个男人都勒紧了缰绳。 “那边乡路只有一条,匪贼众多,华瀚要不要我回城叫援兵?”子夫对大哥说着,却被大哥打断。 “你我二人确实难以以一敌十,不过姜聿在,定绰绰有余,事不宜迟,我们要快点儿。” 马蹄声声,尘土飞扬,四人三骑却有千军万马之势,华慕知道有的话一定开心的不得了,他们,是为了华慕呀。但是如果华慕知道自己对他们这般重要,她到情愿自己一生平安,不会因自己,损了他们平安喜乐的年华。 华慕和桑晨距离很近,华慕看着桑晨为自己的脚踝上药,药清清凉凉的,再被桑晨手心里的温度揉推,却有几分痛意。 华慕下意识的抓着桑晨的肩膀,不由的加大了力度。 “疼吗?”桑晨语气里洒满温柔,恍惚间华慕总以为自己认识桑晨很久了,而且暗许了芳心的那种。 华慕轻轻的嗯了一声,也能感觉到桑晨收了收力度。 “傻,令牌而已,抓着不放做什么?” “才不是令牌而已!上面镀金了的好吗!” 华慕辩解着,却瞬间觉得自己辩解的很无力。为什么护着令牌呢?那些人可是山贼耶,官府的人桑晨尚且不想招惹,更何况是贼。而且,华慕还想再见见桑晨呢,被抢走了令牌的话,找不到他怎么办。 “堂堂将军府大姐会在乎镀了薄金的令牌?” 桑晨突然凑近,质问华慕,嘴角带着戏谑,不以为意。华慕推开桑晨,华慕知道他一定都看明白了,别是误会了什么,那华慕就解释不清了。总不能说,桑晨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像不辞而别的姜聿吧? 气氛就这样尬在半空。“晌午了,饿了吗?我做给你吃。”桑晨又是这般温柔,对华慕。 “晌午了?完了完了,一夜未归,娘不得打死我。”华慕恍然大悟,后悔莫及,不知如何是好。 姜聿的马在最前面,也是他最先看到昨晚华慕慌乱中没有捡起的钱袋,还有,满地零落的血迹。那个钱袋是姜将军夫人送给华慕的,她甚是喜爱上面绣的活灵活现的画眉鸟。这些被不明真相的他们看到,着实吓坏了,夹紧马肚,直奔华慕可能在的每一处。 “匪安厝” 只有这里了。 姜聿拉紧缰绳回身询问大哥。“这里住的,都是匪,多加心。”大哥语气里的淡定,是对他们三个武艺的肯定。 “华瀚,你在这里保护刘姐吧,我和姜聿进去搜,一定平安把慕慕带出来。”姜聿侧目盯着话音刚落的子夫,似乎他还不熟悉,两年未见,子夫怎的就唤华慕为“慕慕”了?似乎他还不熟悉这两年里,还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 进村之后,倒是不见悍匪,多是妇女孩子,或者身体不便的男子。唯这一处院落不大相同,子夫从墙头一跃便进了院子来了。屋里的桑晨听到这一点点响动,轻捻了桌上的剑,嘱咐华慕不要出去。 他便再次进入阳光里,留下抓不住的阴影。 院子里的声音还是挺大的,至少让华慕心神不安。她推开门,却见子夫和桑晨挥着剑缠打在一起。 如果抛开华慕“身处险境”的设定,她一定会陶醉其中。 翩翩男子,舞起剑来十分乱人心性。 华慕刚要喊住手。一道白影闪入,加入混战,二打一这桑晨还是招架起来很费事的。 华慕在一旁乱喊“住手住手,快停下。” 华慕自然明白是怎么了,她喊着“子夫,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三人还是难停手中挥舞的长剑。华慕急了,想跑去阻止他们,却忘了脚伤,然后惨叫着跌倒。 余光看到华慕跌倒,听到她惨叫,三人终于停止缠打,那道白色身影最先闪到华慕身边,抓着她问“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儿?” 华慕顾不得脚踝火辣辣的痛,倒是吓得一动不动,眼前的人,是…是姜聿! 华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颤的说“没,没事。”姜聿抱着华慕,抱得很紧,华慕觉得呼吸都很困难,贴着两年未见的姜聿的肩膀,厚实很多,却觉得这幅身体,更瘦了。 姜聿抱起华慕回到屋子里,她看着姜聿,还是不太相信刚才缠打在一起的是他。姜聿的武艺也高,却不想两年未见已有些出神入化。 华慕废了好大的劲才解释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桑晨不是匪,是救了自己的人,是华慕的朋友。顺带吹嘘了桑晨的武艺有多厉害,能护华慕死里逃生。虽说昨晚惊险,但对于华瀚和子夫却稀松平常,最担心不过华慕是否受伤。 然而华慕说这些的时候,却只有她和桑晨笑颜盈盈,桑晨,只是看着华慕。 淡淡的说“我是匪,不过不偷不盗,只是走走镖。你们别怕,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子夫最先对桑晨假客气,这种样子华慕惯见爹爹和大哥对着不熟悉的商贾。 “多谢侠士对我家姐的照拂,方便的话随我到府里许以银钱嘉奖。” “不必,钱财,我从来不缺。”桑晨收起了对着华慕的那种温柔,又变的刻刻版版,拒人于千里之外。 姜聿抱起华慕对着桑晨说“那就告辞,不见。” 他们目光交错之后,感觉趁着对视又打了一架。 华慕不明所以,觉得莫名其妙。毕竟是桑晨救了自己的命,姜聿这般态度也让华慕难堪,又想起两年前姜聿的不辞而别,更是生气。 华慕挣扎着下来自己走,回头对桑晨说“之后我再来找你,再见。” 姜聿看华慕这样,便催着她走,急了就打横抱华慕离开,姜聿力气很大,比昨晚那四个壮汉的力气还大。他的怀里也不像桑晨怀里那样舒服,华慕觉得姜聿胸口像是烧着熊熊大火,连她都觉得烧的滚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章·不辞而别却是舍不得别 姜聿抱着华慕直到马前,桑晨远不过院子门口就被子夫拦下:“侠士留步,再会拜访。” 子夫这股子敌意也不知从何而来,华慕和桑晨的目光交错在院子门前的半人高竹子上,华慕挣出手和桑晨告别:“下次见哦。” 总之姜聿胸前的滚火愈热,脚步也快了起来。 华慕像儿时挤在姜聿胸前那样,不过这次她一动不敢动,因为在印象里姜聿从来不曾对自己发过脾气,更何况是今天这种邪火。 但是说到底,华慕还是有些解介意,明明不辞而别,如今突然出现还要一副“你不该如此”的表情,难道自己愿意这样吗? 想到这里,华慕也觉得生气,刻意挪了挪屁股,隔开姜聿,然后自己别着劲挺在马背上。 姜聿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还好吗?” “好,好得很。什么都记不住,两年前,五年前,十年前都记不住,所以阁下是谁?”华慕大姐脾气起的慕名奇妙,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姜聿不再说话,好像不可辩解,他自然知道,华慕在怨自己当年不辞而别。 许久,“对不起”同样的轻声耳语,姜聿也说得格外温柔。华慕却浑身不自在。当初那个顽固的姜聿从不会说对不起的,哪怕他有错在先也不会说,如今这是怎么转了性? “我忍不住,只想回锦城看你。”姜聿勒着马绳,华慕有些不自然“看我啊?你还记得我啊…” “当年我怕我舍不得走,所以不能等你醒来。”姜聿的解释好像有些苍白,但是他的话,华慕从来都是无条件的相信。 相信归相信,但是心里的不满还是像盛夏闷热的天气又加上蝉鸣一样惹人烦恼。 城外回华府的路从没像今天一样漫长,姜聿策马温柔,怀前的华慕低头不语,两人的别扭姿势倒是让华瀚忍俊不禁。华瀚身前的泉铂也被他两人逗笑了,回头对华瀚说: “几年没见,姜聿和慕慕倒是生分了不少,大哥不然让慕慕来你这匹马,省得回府再扭伤了腰。” 华瀚倒是少见泉铂这般活跃的说话,泉铂回头的距离和华瀚的目光交错,华瀚有几分穆然,稍纵即逝的穆然没有被旁人捕捉,但是华瀚心里悄悄的种下一朵花。 “我想不用这样麻烦了,慕慕就算来我这里也是别着劲,我就不去触她霉头了,自求多福比较重要。” 说完两人实在忍不住笑声,城外的石子滩嘤嘤窃窃的笑声伴着马蹄哒哒。华慕好奇的回过头,正看到大哥和泉铂笑得开心,不知道从哪儿生的气又想冲着大哥撒。 少见大哥笑得这样放肆洒脱,也少见泉铂能和大哥交谈甚欢,毕竟说大哥上纲上线的也是泉铂,所以这样的火气还是咽下去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便转过头,正迎上姜聿的目光,眼眸里盈盈满满的泉。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华慕只盼着快点儿到家。 回府后姜聿把华慕从马上抱下来,华慕确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挣脱姜聿又差点儿摔倒。姜聿一把扶过华慕,华慕却说: “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辞而别是你,不声不响的回来也是你,我缓不过劲来。” 华瀚也觉得气氛不对,知趣的把华慕背起来走进华府。 泉铂跳到姜聿身边打趣:“姜大公子还知道回来,也不怪华慕怨你,她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连天街的说书先生那里她都没再去过,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莺莺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本是我的错,现在忍不住回来看她的也是我。”姜聿眼底的暗淡里闪过一道亮光,说不清是因为华慕对他的特别,还是再见华慕的欣喜。 泉铂看到这一抹亮光,她的心里却有点苦涩。 回到华府风暴才刚刚开始。 夫人早就坐在正堂等着兄妹二人回来,见也带着泉铂,便打定主意是泉铂撺掇着华慕夜不归宿。 华慕很有眼力见的看到娘亲就哭:“娘!慕慕吓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慕慕遇到山贼还崴了脚,大哥居然一夜才找到我和泉铂,真是吓死我了!” 华慕哭的动情,夫人一时也慌乱了阵脚,想好的家法伺候和言辞令色都在华慕的哭声里湮灭了。泉铂看着华慕拙略的演技实在想笑,也只有华慕脑子转得快,避过桑晨不提,一句山贼让夫人心疼不已。 华慕回房间休息,华瀚把泉铂送回刘府,只道是两人贪玩在华府花园假山上睡着了便搪塞过去了。刘尚书见是华将军的儿子将女儿送回来,面子上也不好刁难,明知一定不是华瀚说的那样,见女儿没事也就算了。 子夫将马牵到后院后遇上从正堂出来的姜聿,还是要作揖拜见:“有劳姜公子一夜寻找,姐没事便大可放心。” 姜聿扶着子夫的手:“子夫大哥这是什么由头,何曾行这样的大礼?” “公子今时不同往日,礼数是不能忘的。” 姜聿紧了紧拳,正盘算着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亦或者子夫看出什么端倪。明明这次孑然一人回锦城,支开侍卫也只是为了看一眼华慕是否安好。 “子夫大哥何出此言?”姜聿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好奇的问了子夫。 “公子不知,昨夜圣上的任命书已至将军府,姜军已经升任东靖大将军,姜军大败西武,朝野欢腾更是去了圣上的心头大患。所以按旧例公子也是随父连升的。公子现在的官阶在子夫之上,与华将军平级。”子夫的这番道理姜聿没想到,这两年不在锦城也再没见过姜将军,听闻姜军大败西武,姜聿倒像是意料之中。 “子夫大哥,这里没有外人又何必拘泥礼数。”姜聿窃喜自己并没有被看穿,仅是父亲升官倒也说得过去。 姜聿是怕子夫的,他心思敏捷,姜聿怕子夫追问这几年他去干什么了,也怕子夫追问为何不回将军府看看。 “好,那我便收起礼数,姜聿,姐脾气就是那样,她今天多有得罪,你多担待。我还有公务,就不与你闲说了,告辞。” 姜聿觉得子夫一定知道了什么,不然断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但是疑虑却被气愤压制了,姜聿觉得自己了解华慕比子夫了解华慕多,子夫那番话倒是显得姜聿和华慕生疏很多。 姜聿拜见过夫人,夫人拉着姜聿说:“聿儿两年未见长高不少,模样也俊俏,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番运气嫁与你,这姜老头真是有福气。” 姜聿站在华慕的房外,不知道怎么再进那个常和华慕玩闹的屋子,不知道华慕还有没有生气。华慕看到姜聿,不知道如何开口抱歉,就在桌前把玩手指,桌上的海棠过了花期,蔫蔫的没有力气。 天蓦然就阴了,想着也会有大雨,华慕终于忍不住了,就对着姜聿喊了一句:“姜聿你别傻站着,要下雨了。” 姜聿也回过神,搓着手指走进屋子,却迟迟不敢说话。华慕从不叫自己哥哥,向来是直呼姓名,这两年倒是没见有人敢叫自己的名字,天生野性的华慕大概不再生气了。 “对不起啊,今天都是那个态度对你。因为我不知道……” “不用对不起,本就是我不辞而别,生气应该” 华慕被姜聿的话逗笑了,自己从不低头认错的,姜聿也向来不服软,如今这两年果真让两人收敛不少还真是可笑。 “算了,不装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能道歉真的很不容易了。” “是,华大姐能对我服软很是不容易,那我是不是该知趣的收下?” “又开始了,姜聿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脚还疼着呢!” 姜聿笑着拉过华慕,检查她的脚伤,也看到她的腿上细细的一条伤疤。他轻轻拂过那条伤疤“那年的伤终究留下疤了。” “是啊,因为还受了风寒,这条疤不可逆转了。不过娘说这样以后就不怕我贪玩找不到了。” “说起来这条疤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要给你看云京,你也不会摔下城墙了。” “可不是,云京这个地方我可是怕了,在亭柱子上见过一次惊喜,之后几个月都不得消停。所以你去云京做什么了?这两年我常常去姜叔叔府上,一次都没有见过你,你也不想着姜叔叔,他一个人多寂寞,寂寞的娶了三房姨娘。” 终于还是问起云京了,姜聿告诉她:“我去云京做了东宫陪读,圣上看重,谁知道一去就是两年,这次偷偷回来看你。” 姜聿保证,为了华慕才说的谎,以后都不想骗这个丫头,他想保护的,一直都是眼前这个傻姑娘。 “东宫?太子陪读啊?姜聿你真厉害,不过还是要心,伴君如伴虎我可是一直知道的。” “知道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每天出去疯玩儿,遇上山贼没办法对付吧!” 华慕知道姜聿在嘲笑自己昨天的事情了,气得要打他,手刚抬起来就被抓到,痛的龇牙咧嘴。回头仅是自己没见过的伙子,诧异大于了疼痛。 姜聿折开那子的手,斥他大胆。 那人却跪在地上:“属下知错,公子莫动怒。” 姜聿拂了衣袖,“起来说话。” 那人一身玄衣,起身伏在姜聿耳边说话,姜聿紧了眉头说:“最快后日晌午。” “是”那人说完就作揖离开。 “姜聿厉害呀,现在我也不敢随便打你了,犯法!” “还不是任你打,我哪里敢还手。那子叫拾柒,是跟着我的侍卫,他不认识你,只晓得不让任何人近我身,是个好子,愣头愣脑。” “这么衷心你干嘛骂他呀!听爹爹说朝野最难得忠心之人,得之需幸。虽然你未居庙堂之高,但是在东宫侧,也是要心不是?拾柒是东宫派来保护你的吗?” “不是,是我爹派给我的,怕我一时冲动办了错事。” “姜伯伯真是了解你,那也说明以后我可以信任他,对他说起你的事情了吧?” “是,只要你想说都好,不过拾柒不太擅长和人交流的。” “我也不是恶人,不过是要拜托他照顾你,现在看来,倒是该托你照顾他多一些。” 两人的别扭算是解开了,姜军还在战场,这次回来怕是见不上父亲了。姜聿心想着觉得有些遗憾,这声爹在姜聿前十八年里都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这声爹,也只想对着姜军叫吧。 晚饭过后,天色还早,冷敷过后华慕的脚好受很多也可以吃力了。她的性子已经闲不住了,在院子里东逛西晃,姜聿和大哥在正堂喝酒,旁人不得靠近,都在外面候着。姜聿身份不一样了,府里人多少有些忌惮。 华慕看到马厩边上的一身玄衣,就知道拾柒在那里。华慕走过去拍他的肩膀,把拾柒吓了一跳。拾柒回首就作揖:“华姐开不得这样的玩笑,今日多有得罪,公子已经告诉拾柒见你如他,贱奴恐脏了华姐玉手。” 华慕的手愣在半空,收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个姜聿真的是,干嘛说的怎么严重,还有,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的,贴身人还可以上桌吃饭,什么贱奴不贱奴的。既你是姜聿哥哥的贴身侍卫,自不是贱奴,也不用这样拘谨。姜聿要是找你麻烦,你来找我,不用这样的。” “谢华姐,我……我……”拾柒还作着揖,有些不知所措。 “都说了不用拘谨。”华慕伸手把拾柒作的揖打掉,更是吓的拾柒败退三步。华慕觉得拾柒实在可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 “拾柒啊,你多大?”华慕站在拾柒边上玩弄花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拾柒倒是回答的认真。“回华姐的话,今年十六了。” “才十六!只大我一岁啊,还正是爹疼娘爱的时候,怎么就跟了姜聿做侍卫,多辛苦啊。” “我爹娘死于战乱,亏了姜军相救,少公子也对我很好。” 华慕自知碰了底线,觉得对不住拾柒,又忍不住伸手轻抚拾柒宽厚的脊背。“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那你……算了,怪可怜的,以后我对你好你别怕。” 大概从没有人会和拾柒说对不起,也从没有人会这样善待自己。拾柒的眼睛随着马背上的刷子就起了雾气,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姜聿对华慕与众不同了。 “公子他……很少对别人说那么多话,甚至这两年都没见他笑过。” 在旁边拨弄花草的华慕手指微缩,这话的意思是姜聿今天很特别了? 华慕想了想终究没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说话有几分尴尬。“是,姜聿时候只会和我打架,大概伴读东宫是要收敛许多的。” 这次轮到拾柒不说话了,拾柒向来是个说不得谎的人,光是想想都会脸红心跳,为了公子的计划,拾柒这个时候不再多说也是对的。华慕没觉得自己对姜聿来说有什么特别,反倒是姜聿对华慕,是个特别的朋友。华慕只知道伴读东宫应该真的非常辛苦,不然姜聿也不该收敛性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章·一夜暴雨梨花催人起 第二天天色还早,厝厝就来唤醒华慕。 “姐,姐该起身了,姜公子要离开了,怎么说也要打声招呼,拾柒说再见就难了。”厝厝唤的声音很低,因为她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火急火燎的叫华慕起床自己吃了多大的亏。 华慕挣了很久才努力睁开眼睛,早起对她来说太难了,碍于要去送姜聿,她挣扎了一阵,决定不洗漱梳妆了,送完就回来。她的眼睛接触到阳光的时候就知道天色还太早。往日起床,眼睛正和院中葡萄架里透出的阳光契合,今日却看到边角里的阳光。 简单梳了梳头发的华慕就这样迎着姜聿的目光到了华府后门,起初厝厝说姜聿从后门走,她总以为厝厝在耍逗自己,特意先去的前厅,确认没人才到的后门。 拾柒牵着马绳,姜聿立在马边上,华慕没耽搁就走到马前了。她没有直接和姜聿说话,而是绕过姜聿走到拾柒面前轻轻的抱了一下他,拢在耳边说:“拾柒哥哥,要拜托你好好照顾姜聿了,拜托。” 姜聿的目光算得上冷静,可他自就是一个看不出波澜的人。直到华慕走回姜聿身前,姜聿才开口:“初见就有这般深厚的感情,拾柒也算你厉害。” 华慕玩弄自己的手指,没有熟悉的样子在晨光里实在不算好看,但是干干净净也有几分少女的活泼。“这次是我不辞而别的,你要记住。” 姜聿浅笑,心想着:“原来她还是把我的话当玩笑,也罢。”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城门口接你。”华慕抬头,收起俏皮,颇为正经的问。 “年底一定回来,到时给你带云京的新鲜玩意。”姜聿许诺,太阳就从他身后缓缓地升起来,夏天的晨风有独特的味道,混着青草和露珠,也带着一去不返的青涩感觉。 “好,那万事心。”华慕也长大了,算不上成熟,但起码不会幼稚的和姜聿打闹。她也明白,伴读东宫不是容易的事情,自己从玩儿到大的伙伴渐渐有了自己专心的事情,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件事情牵绊呢? 送走了姜聿,华慕也没有心情继续睡了,索性跑出去找泉铂一起玩儿,全然忘记昨天伤脚的是她,哭鼻子的是她,生气的也是她。 这半个月的锦城天气都十分好,盛夏的天也不见得很热,就是每日都会到的暴雨有些盛夏的味道。半个月没见,华慕很想知道桑晨在干什么,上次姜聿没来由的无理有没有伤到桑晨呢? 这天傍晚晚霞遍天,明天该是个好天气才对。暗想着,华慕决定明天出趟远门,去看看桑晨这个老朋友。 奈何睁开眼天还是不早了,华慕和厝厝说自己要去找泉铂,厝厝自然知道该怎么和娘亲交代。于是在府里开大门前翻墙出去城外了。 这条惊魂的路在白天走还是很有情调的,自上次遇险之后,华慕知道桑晨不会每时每刻都在身边,自己也不会次次幸运,所以知趣的快步前进不敢耽搁。 虽说只来过一次,但是华慕却有点轻车熟路。拿着那个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她不敢想象哥哥和姜聿到底是怎么避开这些关卡进来找她,又或者说,桑晨一开始就知道哥哥会来呢? 桑晨的院子没有锁,推门进去的正堂灰灰冷冷,穿过正堂就是姜聿子夫和桑晨打架的地方,甚至半个月过去,姜聿踢倒的葡萄架还是没有扶起来,倒是显得院子几分破败。 正对着的主屋是桑晨的屋子,日上三竿了按道理桑晨也起床了,自己这样贸然的闯进来倒是有几分不合情理。华慕想试探着敲敲门,还没出手就被身后的声音吓一跳。 “华大姐这个时候到访有何贵干?”桑晨不知何时在她身后,说话的声音不大,到让谨慎的华慕先心虚了。 “我……我……我来看看你,没有理由不行吗?”华慕很会将人一军,无论对谁。 “可以啊,只是别再带人到我这院子里打架了,承受不起。”桑晨带着几分佯装的傲气,轻撇华慕,等着华慕的还击。 “干嘛呀,我就知道你生气,我不知道姜聿会回来啊,也料不到你们会打起来嘛!今天我来看你,就是赔礼道歉的。”华慕的解释有些苍白,但是句句属实。 “原来他叫姜聿啊~所以……你赔的礼呢?”桑晨反将一军,让华慕手足无措。本还想着解释一下姜聿是谁,没想到桑晨倒是问起礼物。 “恩……礼忘在家里了”华慕撒谎的时候很不自然,但是像骗娘亲一样,次数多了才能习惯。华慕保持镇定,倒是对桑晨说:“你这令牌还真是好用,一亮就能进来,好像这匪安厝也并不安全。” 桑晨浅笑,没回答华慕。她大概不知道这块令牌只有一块,且是桑晨证明身份的信物,而且这大大的匪安厝又怎会容她想进就进呢?若不是桑晨刚会锦城就想见她,若不是一大早跑去华府正好看到华慕上山找他,华慕又怎么能平安走过山贼众多的城外,又怎么能单凭一个牌子就上山呢。 华慕不知道这些也好,没有压力两人相处起来也自然。 “桑晨,你走什么神呐?”华慕抬手在桑晨面前晃晃,手腕上的银链对着阳光闪出花来。桑晨回过神,“别打岔,礼物是什么?” 华慕嗫嚅絮叨:“下次见面给你嘛,一个荷包,我绣的。”华慕想着,平时在家无聊的时候绣了那么多,到时候拿一个给桑晨,聊表歉意好了。 “不行,现在绣吧。”桑晨说的果断,好像不能拒绝,华慕愣在葡萄架边上不知道怎么回答。“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这银线是爹爹从边陲带回来的,若用寻常丝线多无趣呀。”华慕的解释自己都觉得牵强。 桑晨嘴角勾起一弯笑意:“罢了,信你一回。那么今天你总要赔偿我葡萄架吧?” 华慕长出一口气:“好啊,修个葡萄架还是很容易的,但这藤都断了,可有替换?” 桑晨本打算看一眼华慕就去办事的,但这丫头已经到了匪安厝,自己也没有再去打探消息的机会,正好借着这个由头,空出半个时辰去办事。“山下有卖,我去买,你就随便在我这院子里待会儿吧。” 华慕没什么理由拒绝,只嘱咐桑晨快一点,不然天黑了自己回不了府会挨骂。 桑晨离开半晌后,天色开始阴沉,华慕有点害怕,不是担心桑晨淋雨。一向心大的华慕确定桑晨会躲雨也不至于淋着自己。华慕怕打雷,惊雷闪过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加上隆隆的雷声简直就是噩梦。 华慕玩弄葡萄藤的时候,眼见地上穿过一只灰老鼠,要是在家的时候,早就大喊厝厝了。可是如今身边没人,喊也没用。也不能看着这老鼠横行呀,世间有一个定律就是,没看到的事情不觉可怕,一旦看到就必须知道结果。否则就是无限的后怕。 华慕觉得那只大灰老鼠已经爬上她的肩膀咬她的耳朵了……不行,再怕也要困住那只老鼠,不然自己心里怎么安定?华慕拿着笸箩就追老鼠去了。跟着老鼠跑进柴房,紧张害怕加上手足无措,华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门外,风尘仆仆的厮锁好了柴房门。想着少爷还没回来,天要下雨可不能让老鼠钻进柴房啃食粮食了。可这厮不知道,门一锁,华慕就必须和老鼠决一死战,很大程度还是华慕输。 害怕还是占了上风,华慕转念一想,把柴房门关上,确保老鼠不跑出来,自己在外边也一样安全。华慕简直佩服自己的傻,顺势放下笸箩要出柴房。但是这柴房的门怎么先关上了?“桑晨,桑晨,开门!你干什么!桑晨?” 华慕几声叫喊并没有人回应,反倒是天空白闪,一道惊雷,吓得华慕手脚发软。在府里都是厝厝在身边的,哥哥也会用手堵着自己的耳朵,独独只有自己的时候,这雷声怎么越发吓人。 用仅存的理智,华慕爬上柴房的草垛,害怕归害怕,毕竟这屋里还有老鼠,不能放松警惕,这是武将的女儿自带的属性。华慕不知道是谁锁的门,只能盼着桑晨来救自己。 雷声越来越大,雨也跟着来了,华慕紧张的有些发困,时间一长也就睡过去了。 桑晨已经打听到了消息,今晚确实有队伍向锦城进发,人不多武装却齐全,目标还不知道,估计晚上锦城才会传出消息。带着藤条,淋着雨,桑晨三步并做两步跑回匪安厝。 进院子之后,正堂也没有人,院前的竹屋也没有人。桑晨有点失望“是我还不够快吗?她怎么走了……”还没想出个大概,桑晨突然有些紧张,下山的路只有一条,自己并没有遇到华慕,难不成又是山贼? 桑晨想着就往外跑,一边埋怨自己手段轻,这次一定杀了山贼以儆效尤。还没跑出院子就听着柴房动静不。桑晨回头看到柴房的门锁上了,他没多想一脚踹开房门。 房内是从高草垛上摔下来的华慕,头上有草身上也有草,一脸惊慌的看着被踹开的门,睡意和恐惧裹挟在脸上,表情难以名状。 桑晨一把扶起华慕问她怎么了,华慕原原本本的复述,最后回问是谁锁的门。桑晨一根一根挑着华慕发间的枯草,然后闻声而至的人也应该到了。 厮青衣带泥,腰间的双刀闪露锋芒,冲进柴房“少爷你没事……吧” 这声音一起,华慕愣住没再滔滔不绝的分析自己的假想。 “门是他锁的,他是左心。”桑晨一边收着草,一边给华慕解释。但是这解释一点意义也没有,华慕不认识,不知道是好人坏人不知道为什么要锁门。 “他一定以为我不在家,怕老鼠跑进来吃粮食,所以看着快下雨了就来锁门,谁知道你在里面。”桑晨的推理能力本身就出众,而且眼前的情景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说到老鼠,华慕直接惊起跳上了桌子。“对对对,有老鼠,特别大一只,跑进来的。” 桑晨停住手里的动作,哭笑不得“老鼠会打洞,若是常出入这里,怕是早就顺着洞跑出去了,怎么还会和大姐战战兢兢的共处一室呢?”然后又是浅笑,扶着华慕下来。 左心却一直愣着“这少爷……他房里……有不认识的……女人?居然是女人!” 屋外雨还很大,左心确定少爷没事就去院子里收起之前晾晒的东西。其实已经被淋湿了,只是左心需要淋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少爷屋子里有个不认识的女人! “看来今天是修不了葡萄架了,等雨停我送你回去,赶在天黑之前。”桑晨说话很温柔,没有什么攻击性却能让人卸下防备。华慕点头“恩,放心,下次带着礼物来修你的葡萄架。” 桑晨习惯性的浅笑,很想伸手摸摸华慕的头发,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有多可爱。桑晨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道大概这个女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破坏自己的设定。谁知道呢,反正自己是想更好的生活,带着这个丫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所有的困险自己会挡,会护她周全。 桑晨楞了一下,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想法,怎么就想出这么久远的事情。 等雨下了,桑晨找了斗笠披在华慕身上,打着一把油纸伞就送华慕下山。老实说桑晨送没打过伞,不是淋着就是躲着。 老实说华慕从没穿过斗笠,不是在府里就是在厝厝的花伞下。 一道凌冽的雷声闪过,华慕吓得缩了肩膀,正好靠着桑晨肩上。华慕不愿意示弱的,怎么能让桑晨知道自己怕雷呢?连礼物都要一问再问的幼稚鬼,知道自己怕雷还不是要笑掉大牙吗? 桑晨没说话,整理了华慕的斗笠就下山了。本是去打听消息看局势的,怎的偏偏觉得不把华慕送到家就不安心呢。桑晨觉得这个丫头别是对自己下了药,怎么放不下呢? 放不下,是对的,今晚的情景怕是华慕一辈子忘不了也应付不来。 到华府的时候雨又大了,天色也渐暗,华慕说“别走正门,看起来好像有客人,我从后墙翻进去,你别走,我拿香囊给你,省得你说我骗你。” 翻墙虽说不困难,但是雨这么大,穿着斗笠还是不方便,衣服和头发多少湿了,还从墙头翻下来要摔跟头的。脚下失重,华慕已经准备好砸在地上,也不是没砸过。但是坚实的肩膀挡住了大半的力,回抱住华慕的是扔了伞的桑晨。“翻个墙也这么慢,还想砸下来不成?今晚华姐怎么也要给我喝杯热茶了。”桑晨一贯油嘴滑舌。 “你怎么进来啦!爹爹和娘亲看到我怎么说啊?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屋子里有个男人?”华慕真的有点慌,想起话本里妇女不洁而沉塘的画面,华慕还是胆颤了一下,从桑晨身上跳下来,跑进侧堂。 “暨说将军在正堂会客,又怎会注意你的房间?放心,我拿了香囊就走。”桑晨的话倒是也有道理。侧堂是华府放家中流水,家谱还有来往信侧的地方,日常是没有人的。华慕听着桑晨的话也有道理,放松了警惕。 这时门外吵吵嚷嚷,伴着尖叫和推搡打砸的声音。华慕愣了一下,被桑晨一把拉到柱子后,心里想着“别是山贼打家劫舍吧,爹爹和娘亲在哪里?” 华慕想着就有些着急,挣开桑晨要去拉开侧堂的门,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就被推开了。张妈神色紧张,看到华慕更是如惊弓鸟,反身出去关上了门,双手死死扣着门框。华慕正想追过去,寒刀一过,一道血痕就溅在窗纸上。 华慕已经吓得失去语言功能,也没有思维能力。 桑晨一个快步把华慕拉到自己身后,告诉她“别怕,府里应该出事了,别出声。”桑晨没想到,那只队伍的目标是华府,幸亏自己今晚送华慕回家,如果是她一个人,怎么能应付过来。 桑晨能感觉到华慕抓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也知道华慕很想去看看爹爹和娘亲,但是张妈看到华慕就反身出去扣着门,就是不想让华慕去看到那些画面。华慕也不是傻子,明白归明白,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总要驱使她出去。 “不能出去,慕慕你别怕,华将军应该也是想你平安的,你出去反而添乱。这些人是官府的人,不会伤华将军性命。”桑晨很冷静,但是看着抖成一团的华慕不免心疼。华慕对桑晨的话半信半疑,明明不会伤人性命那为什么张妈惨死门外?又是什么官府敢动华府的人?华慕的脑子装不下这些,一心盼着风波过去。 可这风波既然找上门来,又怎会轻易过去?门外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密集的刀剑声,伴着雷声肆入耳朵,华慕再也等不了,挣开桑晨要跑出去,桑晨知道阻止不了,便对着华慕的脖颈使劲一敲,华慕失去重心眼前一黑就倒在桑晨怀里。 “对不起,我没把握护你周全,藏好等我。”桑晨把华慕藏着柜子后面,挡着锦毯。然后翻身从窗子出去跑向前厅正堂。 华府没人认识他,官兵遇人就打,不服就杀,华府上下除了主事的人,都横倒一片,惨状可见。桑晨一路打倒几个官兵,看到华将军和夫人在前厅和官兵头子对峙。桑晨自然知道这只队伍从云京来,旁边的公公语气阴沉:“华大将军这是抗旨不尊了?” “臣本无罪,何来抗旨?”华将军诧异,何止,华府上下都很诧异。年前华将军才打了胜仗,怎的就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而且这官兵来者不善,后院打杀的情况华将军还不知道。只知这不能动用亲兵抵抗,官兵来犯就用亲兵布放,那不是正中下怀,认了这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 来者突然,华将军只能按兵不动,心里担心华慕的安慰,也庆幸华慕此时还没回家。华瀚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护着娘亲和家中女眷,等着父亲一声令下就反击。 可是不能反击,华瀚也知道爹爹的为难。 “华将军不要为难人,拖下去死伤的会更多,希望您移步困牢,这罪自会审清。案底交由赵大人汇总,也算的公平。”公公阴阳怪气的说话实在让人不舒服,奈何拿着皇上亲身的令牌,已经说明了来意和靠山。 华将军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紧握拳头正在抉择。“赵信正这个王八蛋,落他手里怕是清白也要被泼脏水。”华将军心中有数,但不好反抗,看着自己家里的奴眷,怕是只有为人刀俎才能平息。 华慕三步并做两步跑来正堂,看着爹爹娘亲还有哥哥被带走,急的想要大喊,嘴刚张开就被桑晨用手堵上,桑晨环抱华慕躲进角落,华慕挣脱的厉害,桑晨只能使出更大的力气。华将军侧目看到桑晨和华慕,眼神居然闪过一丝安心。 桑晨被这个眼神震撼了,怕是华将军,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这是?拜托自己照顾华慕?聪明人之间,总是一个眼神就能领悟深意。桑晨报以回应,拖走了华慕。官兵还在杀掠,反抗的家眷伤的伤,死的死。 华慕哭的晕了过去,刚才爬起来冲出去的力道本就是挣扎。 桑晨抱着华慕藏在后门的墙根,华慕本就娇,抱起来不费力,但目前分不清敌我的情况,桑晨不敢轻举妄动。若只有自己当然不用担心,但怀里的华慕,桑晨一心想要保护,反而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雨还在下,借着雨声可以掩盖行踪。桑晨大概第一次这样感谢雨,也是第一次这样害怕自己会出现差池,折损的不是自己,还有华慕。光是想想,这个女人就已经扰乱了自己的心事,更何况是带着她逃跑。 桑晨让自己冷静,又想起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抱着华慕返回侧堂。桑晨把华慕放在柱子旁,轻轻用手抵着她的头,安全落在柱子上。大概屋外的不安全只是对别人,现在要紧的也只有华慕,旁的桑晨都可以应付。 桑晨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华家的家谱,他卷起家谱放在胸前,侦查窗外的情况后抱着华慕跑出华府。 该是带华慕回匪安厝的,又怕华慕醒来不好解释,左想右想还是带着华慕去了刘府。华慕最好的朋友是泉铂,看到泉铂,华慕也会安心一点。 同样从刘府后门进,仆人来通报的时候,泉铂惊了一下:“什么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抱着华慕?她怎么了?” “姐别急,那男人用身体挡了大半的雨,华姐身上还有锦毯,看样子是晕过去了。”仆人为泉铂撑着伞,快步往后门赶。 通报的时间不长,但是桑晨始终没有把华慕放下,怕华慕着凉就一直抱着。华慕的手也是紧紧抓着桑晨的衣襟,好像梦里也十分不安定。 泉铂没见过桑晨,但是根据华慕的描述,大概也就是面前的人了。“你是?桑晨?”泉铂警惕的看着桑晨,示意家丁接过华慕来,毕竟身份不明,还是让华慕挨着自己比较好。 “刘姐认识我?不必,我抱着就好,还麻烦刘姐收留。”桑晨有些诧异泉铂的认识,也不愿把华慕交给家丁。 “自然,请屋里说话吧。”泉铂的警惕依旧没有放下,但是进了刘府,地盘是自己的,也好先给华慕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后门动静太大,已经惊扰了休息的刘家夫妇。泉铂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华将军和刘大人的恩怨朝野皆知,不和已久,这样把华慕接进家来,泉铂也担心爹和额娘有不快。 听到消息的刘家夫妇没有耽搁,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就跑来泉铂的房间。“大夫,这丫头怎么样?雨这样大别染上风寒,打身体也不好,如今白白遭什么罪。”泉铂额娘的态度让泉铂有些吃惊,但好在额娘是接受华慕的,泉铂也没那么担心了。 “这额娘怎么没了和华府夫人吵架的架势?这样关心着华慕真让人不适应。”泉铂心想着,还没来得及张嘴问。 “夫人不必担心,姐受到惊吓才体力不支,加上今日似乎柴米未进,昏睡的久些。人已经为姐开药,驱散寒气就不会感染风寒了。”刘府的郎中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回应。 “上次治疗风寒的药效果还好,听华夫人说华慕也不讨厌那种苦,还开上次的药再添几个蜜饯进去不打紧吧?”刘夫人用手帕擦拭华慕出着虚汗的额头,神情不免有些紧张。泉铂彻底蒙了,平时不让自己和华慕一起玩是额娘,如今忧心忡忡还对华慕了如指掌也是额娘。 “自然,还用上次的药方便可。”郎中应着就下去熬药了。 刘大人支开下人,屋子里只留着桑晨。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老夫代华将军叩谢。”说着,刘大人便要作揖跪拜。 “刘大人这是何故?华姐是在下的朋友,岂有不救的道理,不必言谢。”桑晨急忙挡着刘大人的叩谢,作为晚辈实在受不起。 桑晨仔细的告知刘大人在华府发生的一切,并直言自己是匪安厝的匪,刘大人并不诧异。“刘大人,在下有一事请教,华将军可曾剿灭山匪或者带兵围击过任何歹匪?”桑晨还是对华将军最后的眼神不解,看刘大人并不吃惊的样子,该是知道一二。 “华将军当真准许你带走华慕?看来不是老夫一人所见。”刘大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更让桑晨迷惑。 “少侠不愿告知老夫你的身份老夫理解,华将军应该也猜到你的身份才把女儿托付给你,看来今晚官兵关押华将军的事情是早有预谋。你和你的父亲长得实在相似,眉宇之间的英气一模一样。”刘大人实言相告,桑晨也马上领悟。 “大人和父亲……曾有交集吗?既然大人知道我这身世,在下也不多隐瞒。今晚之事又师出何名?”桑晨大概猜到这位刘大人应该和父亲共过事,不拆穿自己的身份,又是华将军的世交,那便可以接着聊一聊。 “你父亲带兵打仗时已有风采,为人宽厚,我刘家受恩不少。今晚这突袭速度太快,看来朝野中多日筹谋已经开始动手铲除异己了,不过这波及到华府却实在不应该,该是有人趁火打劫,顺便除掉华将军这个眼中钉,又或者只是为了警告。”刘大人的话说的含糊,但是桑晨却听得明白。 朝野异动,庆元帝的手下手脚很快,抄了华将军只是第一步,之后可能问斩可能流放,这欲加之罪容不得华家争辩,眼下要做的,果真是抹去华慕的身份。 “与在下的猜测一无二般,只是朝中根基过浅不敢妄动,方才在下从华府拿出了家谱,官兵抓人皆是从家谱判断族系,封了华府那便有一夜的时间抹去华慕的存在,华将军在锦城为人有目共睹,抹去华慕应该不算难事。”桑晨的筹谋不再只为自己,他想保住的,多了那个娇的身影。 “少侠周到,今晚由女誊抄,少一人知道便是多一份安全。”刘大人恳切,他突然觉得当年自己是做了多正确的一件事,这些年布下的局哪怕此刻被识破,也不枉顾先帝的照拂。 “敢问少侠姓名?老夫斗胆。”刘大人作揖询问。 “刘大人在下受不起,命都是你们救的,这礼可千万别再拜了。在下是桑晨,今后直呼名号便可。”桑晨再次挡着刘大人的礼,心想着言官老臣的规矩礼数时刻都这样周到。 另一边,泉铂屋内。 “额娘,我觉得你应该为我解释一下。”泉铂想的脑子都要炸了,自诩不笨,但是额娘和爹今天着急的样子实在与往常大相径庭。 “傻孩子,能被你看出来,这些年算是白演戏了。你爹和华将军可是至交,又怎会因为朝堂的事就作对这么多年呢?有了你和华慕之后,这两个老家伙怕死了。”刘夫人讲话直白,但是这样直白,倒是把泉铂吓了一跳。 看泉铂还愣着,刘夫人只好接着说“你爹和华将军,只有对立,出了事情咱们两家才不会全军覆没,多少留下一家来保护你们。突然听到你爹和华将军吵得不可开交之后,我和华夫人心照不宣,没事就找个理由吵架,但是对你两的关心,我们藏不住。” 泉铂有些惊恐,自己的父母什么时候心机这么深重了?还有华夫人,每次赶自己走的时候,那也是真的凶狠,一点也不像装的。 “你百天的时候生天花,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别人照顾又不放心,华夫人愣是扔下华慕,说上山避暑,但是在这个屋子里照顾了你一个月。华慕上次生病,风寒总有病根,华夫人来找我哭诉,我们和郎中商量许久才配出让华慕爱喝的药。”刘夫人接着说,让泉铂有点感动。 “娘,你们可真是厉害,这么多年滴水不漏。”泉铂抱着刘夫人,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滴水不漏?有心人自然盯着我们,我们在明处,不得不防。”刘夫人轻抚着泉铂,也不时整理华慕的被子。 “倒也是,不然以两家交恶的程度,桑晨也不会带着华慕来找我,娘你说桑晨是好人吗?”泉铂抬起头,看着刘夫人。 “也许是吧,不然以华将军爱女心切的程度,不会让桑晨带走华慕,更不必说来找我们了。说到底,这个桑晨也是聪明人。”刘夫人的睿智,在当年刘大人迎娶她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也是这么多年能收治刘大人的唯一人选。 刘大人带着桑晨来到泉铂的屋子。 “丫头怎么样了?等她醒了,怕是要麻烦桑晨带走她好好保护了。”刘大人语重心长,泉铂却有些不愿意。“带走?华家的情况还不一定,桑晨一个人能保护好华慕吗?爹你是怕受牵连?”泉铂几乎是跳起来说话的,这个时候真顾不上伪装大家闺秀。 “你这傻孩子,你娘没告诉你吗?我怎么会怕受牵连?就是因为华家情况不确定,我们家才不能倒,不然以后谁护着你们,给华家伸冤?”刘大人被这个没头脑的泉铂气着了,话一股脑的说出来。 “华慕我自会保护,我待她不比刘姐情浅,自可放心。但是今晚要麻烦刘姐誊抄华府家谱,把华慕的身份抹去,因为要仿古,所以会辛苦。”桑晨是时候的阻断两人的对峙。泉铂看额娘照顾华慕那样尽心自己帮不上忙,能誊抄家谱也算尽力,二话不说就去桌前誊抄。 天亮前,桑晨要把假的家谱送回华府,还要带华慕回匪安厝,所以誊抄家谱的速度要快。 华府的家谱是流传的,仿古的笔迹和做旧都不能少,桑晨学的快,练几次就能把字写得一样了,泉铂抄的慢,只能抄一阵就做旧,同步进行。 泉铂看着烛光里的桑晨,觉得这个人很是神秘,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做得了,而且对华慕也不是一般的上心,到底什么时候华慕瞒着自己有了这些秘密呢? 两个时辰也就做完了,桑晨盯着华家家谱庆元帝年前先帝赐姓那一页湿了眼眶。暗自摸查后才知道华将军的为人,万不想扯上华将军,却偏偏逃不掉,既然如此,华慕更是要好好保护着。桑晨倒是有些庆幸今天自己没有冲出去和官兵恋战,为了华慕能冷静的筹谋也算自己的长进。 桑晨赶着就把假家谱送回华府去了,又嘱咐泉铂这份真的家谱一定藏好,不日华将军平反后会来取。 雨没有停的意思,整个锦城都是哗哗的雨声,街上人家把窗子紧闭,雨带来的清凉或是寒气一并被挡在窗外。华府后院的石榴花残败,满地杂乱,死伤的家眷已经逃离或是拉去乱坟岗。桑晨想着,这一幕要是让华慕看到该多伤心。 放好家谱后,顺便到华府的绣房拿走东西,桑晨就赶回刘府接华慕。 华慕是从梦中惊醒的,看到泉铂后眼泪就止不住了。当着刘夫人的面哭的梨花带雨,惹得刘夫人也湿了眼眶。泉铂把额娘告诉自己的都告诉华慕,华慕反而没了主意。 “那我该怎么办?爹爹和娘亲被关在哪里了?我能去看他们吗?爹爹没有结党营私对不对?泉铂我去求刘伯伯,让他救救我爹行不行?”华慕急的问了一串自己回答不上来的话,泉铂只能抱着她,说不上话。 “好了好了慕慕,别怕,你刘伯伯一定想办法,你爹他肯定是被人陷害。不过刘娘娘不能让你住府上,苦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刘夫人挺疼的抱抱华慕,有些舍不得她受苦。 “为什么?刘娘娘也不收留慕慕吗?那官兵来抓我,我也只能顶一阵子就束手就擒了。泉铂我不想走。”华慕说着哭的更厉害了,她确定自己不能被抓,为爹爹和娘亲翻案必须靠自己。 “华慕别怕,爹说这几日朝野肯定有人盯着我们家,连桑晨都能看出来我们两家并不是表面的水火不容,背后之人一定更是了解,所以护你走,就是最大的保全。”泉铂几句话点醒华慕,的确,刘伯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自己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刘伯伯,刘家要是因为自己受牵连,那为爹爹翻案就更困难了。 华慕一直劝自己要冷静,莽撞行事必定后果难当。 桑晨和刘伯伯一起进屋。连着赶路又在雨天飞檐走壁,桑晨藏色的长衫已经浸湿,眉峰挂着雨珠,关切的来到床前,询问华慕身体情况。 “好些了吗?怕是要委屈你,跟我会匪安厝待几日……”桑晨本是能言善辩,只是对于普通人不屑于开口,但今日对着梨花带雨的华慕,桑晨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知道从何开口,告诉她华府的一切。 “我知道,泉铂全告诉我了。本不想连累你,但如今想想,我还真的没什么地方可去……”华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桑晨不愿和官扯上关系的,现在只能麻烦他收留自己,怕是有些为难桑晨。 “我……不会麻烦你太久,有任何危险也会机灵的逃跑,不牵连你。”华慕泪光闪闪,总还是要先安稳一下,等自己冷静才能救爹爹出来。官不可再依靠,那匪就是最好的选择。华慕觉得这场利用,对桑晨十分不公平。毕竟他是匪,如今要因为自己与官为敌,不知道刘伯伯用来什么威胁才让桑晨同意。 “那便……我们要在天亮前赶回去,趁着雨还下才不会留下马蹄印。”桑晨知道华慕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甚至言语间都有胆怯,他看着心疼,却还没资格抱抱她。 华慕躲在桑晨的斗笠里,端坐马前。之前和泉铂拥抱,刘伯伯还给了自己金银,她得自己撑着,让刘伯伯放心。泉铂让她保护好自己,华慕就紧紧的抱着泉铂,让她心不要被自己牵连。泉铂气到拍打华慕“什么话!你平安我才能安心!” 马蹄声起,雨势却大,雨水混着眼泪簌簌落下。华慕撑不住了,一夜之间,自己不再有家,华府横尸她没看到,但是何等惨烈她却能想到,不然刘伯伯不会欲言又止难以启辞。她没得依靠了,这一夜暴雨梨花,催着华慕长大。 天真的性子从没被约束过,因为华慕是华府独女,爹疼娘爱,虽然养在深闺,但是和泉铂厮混的日子她还没过够。只盼着华府的事情不要连累刘伯伯,她知道,再好的朋友也不该为另一个人承担性命的忧愁。 “想哭,那就哭吧,别硬撑着。”桑晨策马,终于在泥点飞溅的时候对着华慕轻语。雨声很大,这句话却结结实实的传进华慕的耳朵。 人在伤心的时候,是禁不起安慰的。就像大坝决堤之前,一个洞不成气候,但大力沆瀣之后,洞也能成奔腾之势。桑晨的这句话,就是那个沆瀣的力。 华慕不再憋着,放声大哭,城外西山上浩浩荡荡的雨声也压不住。桑晨看着怀前的华慕,怕她这样哭伤身体,毕竟刚才受了惊吓,又淋了雨,这样哭实在让人担心。只好加紧马肚快点到家才好。 说道照顾别人,桑晨实在没经验,照顾自己都马马虎虎的,细想想平时要是没有海姨的照顾,自己又是怎么长大的。 华慕的哭声断断续续,安慰自己好在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没有冲动反抗,不然连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搞清楚他们在哪里关着,背后害华家的又是谁毕竟关键。但是一段一段的事情想着,哭也哭成了一段一段的悲伤。 这夜的暴雨没有让华慕克服打雷的恐惧,反而将恐惧加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章·不闻不问乃是明哲保身 回到匪安厝的时候天还没亮,亏着桑晨骑马速度够快,雨声依旧,华慕穿着泉铂的襟衣,谈不上合身,相比城南王叔的手艺,华慕有点想念府里衣来伸手的日子了。 桑晨带华慕到东偏堂“很久没人住了,这里有人的日子太少,没有打扫。”说着桑晨让华慕坐在堂桌前,自己为她收拾床铺。说到底桑晨也是个糙汉子,他已经很仔细了。 华慕还是有些慌神,她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本该在自己的暖秋阁睡大觉的自己,就跟着桑晨来到西山山头占山为王了呢。 “你……到底是谁呢?能凭声音听出是官兵,还能造我家谱。”华慕想想,在偏堂里挡着自己,一耳朵就能听出是官兵,还在一夜之间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桑晨只是单纯的匪吗?华慕怕自己刚出虎口又进狼窝,也怕这几次见面的相处,只是桑晨的计谋。 说到底,华慕更怕的是第二个结果。她怕谎言,因为一个谎言的开始,往往是一场背叛的引线。若说失去,倒不如从不接近和得到。毕竟习惯夜夜笙歌,西泠桥下戏鸳鸯之后,兀的回到人去楼空,何来携手游芳丛的惆怅,她接受不了。 “我……的确不是匪,一路从南疆而来,最后想至云京为止。但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对你绝对不是。”桑晨对着华慕是没办法说谎的,即使一定要说,桑晨要做的就是推迟华慕知道真相的时间,这便足够,等华慕放下防备信任自己,在确定自己的行为不会让华慕害怕,再告诉她真相好了。 “我不想你骗我的,如果不能说,你叫我别问就行,但是若是骗我,我会难过。”华慕说的恳切,她现在只能跟桑晨在一处,没资格命令什么,最多能让自己别太难过,所以也要争取。 桑晨听华慕这样说,顿时后悔自己刚才撒的谎实在大错,但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对华慕是一个危险,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一个随时会决堤的大坝,一旦事败,自己必不能让华慕全身而退,所以瞒着,大概是最好的方法。 “多少还要再睡一会吧,天亮还早,今日辛苦你要承受这些,怕是今后承受的会比今天还多。”桑晨是时候终结那段荒唐的对话,怕自己对华慕说了实话,怕自己的身份吓到她,平白无故牵连进这件庞大的事情,华慕不该。 “今后?还会怎样?我能见到爹爹和娘亲吗?”华慕听桑晨这样说,那种担心重上心头。雨后的夏夜该是有些凉爽的,偏偏华慕想着想着就紧张的一身汗。 桑晨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又害华慕紧张。“不会,我天亮就去打听华将军所在,你别担心,先照顾好自己,过几日我会让海姨过来照顾你,从就是海姨顾大我,她来你就放心一些。” “谢谢你,桑晨,我……真的,会拖累你很多。”华慕觉得是很委屈,这变故是自己的,但桑晨却必得跟她一起承担。 这一夜,桑晨没有离开东偏堂的门外,雨停了但是雷声还是不时作怪,还没有资格陪着华慕,那就在门外守着也是心安。 这一夜,华慕没有睡,蜷缩在床角低声抽泣,雷声突袭就哭的大声一点,趁着雷声盖过哭声,也藏着自己的害怕。双手环臂紧紧掐着自己,明知道这样用力会掐出青紫,可除此之外,华慕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姜聿!还可以找姜伯伯,要是姜聿在就好啦。”华慕心想,但也记得姜聿说的年底回锦城,自己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姜聿,毕竟东宫伴读的危险,不该让他牵扯一点污点,哪怕是冤枉,怕是也对他不利。 从没有哪一个夜晚像今夜这般漫长。想要时间快一点,快到能为爹爹平反,也期盼时间慢一点,慢到天不要亮,给每个人多一点时间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另一边困牢里。 华将军觉得当年之事从未做错,可惜为了家室,能做的就只有保他一条命,看这孩子如今长相像极了他的父亲,怕是要复仇都不容易。但愿他能懂自己今晚的表达,别的不说先护住华慕才好。 想罢连连叹气,“老辈的错误偏要辈承担,端端毁了这么多人的平安喜乐。” 华夫人听到华将军所言,安慰他“相公不要忧心,他们自有福相,求只求你所托忠人,那孩子可以护住华慕。”说罢泪水涟涟。 华瀚随父亲征战沙场多年,第一次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顾及妹妹不能起兵反抗,盼只盼去给姜军送信的子夫能快去快回。华瀚知道姜聿的身份后,修书快马给姜军,也是姜聿嘱咐要找信得过的人,托姜军班师回朝不要鏖战。 华瀚自信子夫不会看信中内容,身边信得过的也便是子夫了。姜聿这个身份从今后就是龙潭虎穴,要闯,自己也要助其一臂之力。保住姜军的兵力,是西北军力的希望。 华府出事,姜聿不久就会得到消息,华瀚只是在等,等这只可救援的力量。 但赵信正自然不会给华家人机会,恨不得一打尽,恨不得置之死地。果然,赵信正在天亮之际踱步而来。困牢森严,当初关入困牢也是赵信正的主意。 “华家人诡计多端,不在困牢伺候,又怎能完成圣上的圣命呢?”赵信正作为当朝权势中层,大概第一次这般得意。皇上的手谕亲写“赵臣亲启”,办好华家的事,想必是自己一步登天的跳板。 “难为赵大人晨起提审,下官实在不受这欲加之罪。”华将军义正言辞,赵信正也并未惊讶。 “早料到华将军这般态度,只是抓捕华家族系问罪之事实在不敢耽误啊。可否请华将军解释一番,这华家家谱之上为何没有大姐芳名?”赵信正笑得奸诈狡猾,质问华将军。 华将军松了一口气,想着昨晚实在明智,将华慕托给桑晨应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不知桑晨势力如何,但能护一日是一日,这家谱便是桑晨的头等功。 皇家问罪一律惩处家谱之上的人,一夜间要抹去华慕的存在,该是殚精竭虑过。赵信正不好糊弄,华慕出生时华将军让全城共庆,着华慕的存在也是人尽皆知。不过只要赵信正不抓着不放,华慕就能保。 “赵大人此话,便是要挟了?让华家没有这个大姐,有什么要求赵大人直言。”华将军一眼识破赵信正所求,干脆直截了当。 “明白人,华将军是明白人,朝野为官多年,你我交锋多次,唯独今晚这话中听。”赵信正左右踱步,他不会对华将军用刑,一是知道华将军带一支军队都能破西武万计大军,又怎会屈服于刑罚。二是定罪后圣上的人一定暗中窥探,若是发现屈打成招,又怎会认可赵信正的能力。 所以只能威胁,用华慕的安危换华将军的屈服。这招定时屡试不爽,上次审刺史贪腐案便是此招,抄了刺史家还让自己贪污的所有钱财变得合情合理。 “若是将军认了这结党营私之罪,我保证仅是困牢中人发配乌恒,其余一概不究。”赵信正的鬼心眼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想想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来荣耀,实在开心。 “赵大人说话可算?人之词老夫断断不能轻饶。若肯承诺,老夫便一人认罪,困牢内人只可连坐。”华将军知道桑晨的出现就是要搅乱云京,到时锦城一定首当其冲,不如认罪远赴乌恒,来日方长,且仅自己认着莫须有的罪,也可保儿子平反之后的名誉自由。 “华将军谋划长远,臣自愧不如,不过只是要这份赴云京的荣宠,自不会多伤华家之人,看这次华家自是回天乏术了。”赵信正简直要兴奋的搓手,不枉费自己今日起这么早,也要亏儿子的计谋了。 华将军冷笑心想“这云京是何等势力混乱的地方,赵老儿当真愚钝,伺候这样一位不明的君王,枉为人臣。”想罢对着赵信正呵斥“不需恭维,赵大人拿来供词我签便是。”匆匆想要结束这番荒唐的对话,也早日不见这个荒唐的傻子。 签好罪状华将军回到妻子身边“怕是要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左右思谋,这是最好的选择。”华夫人安抚华将军“也是时候该歇歇了,只是连累华瀚,大好前程就这般毁掉。儿子,为父为母只能对不住你了,保住妹妹不跟着受苦也罢。” “娘这是说什么,前程总会再有,父亲已经这般为我着想了,盼只盼妹妹平安。这昏君给的前程不要也罢。”华瀚知道庆元帝的作为,也看到姜聿的隐忍,这番离开就藏了姜聿的势力,不会倒下,乌恒地水土肥沃,只是地势偏远,势力定会重来。 晌午这认罪的通告就贴了满城,不日华将军一家将发配乌恒。锦城百姓感叹官官相护,偏不护着华将军。华将军为人清廉和善又怎会为利而结党营私,乐善好施的将军如今成了阶下囚,发配名单里没有华家大姐,城里百姓大概明白该要护着谁,不多言语,华慕的身份真的一夜之间隐去。 北衫在东偏堂门口找到桑晨,“少爷,定罪了,不日发配,这可要……”桑晨示意北衫不要再说,华慕挣扎了一夜才刚睡下,多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北衫在正堂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桑晨,桑晨不由惊讶“认罪了?华将军身上可有伤?” 说罢又想到赵信正应该不敢卑鄙的屈打成招,毕竟想要去云京赴任又怎会按套路出招。 桑晨想不明白华将军为何忍下这莫须有的罪责,这天傍晚便巧探困牢。 夜色刚刚蒙起的时候,守狱人精神困倦又正是晚饭时间,桑晨进来的轻而易举。看来华将军的认罪让赵信正十分开心,认为华将军是认定自己大势不再也不便耍什么招数,便放松了警惕。 见到华将军,桑晨先是跪地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华将军惊起,赶忙要扶,华慕的命还要靠桑晨保全,又怎能受这般大礼,日后事成,桑晨的身份更是上乘尊贵,哪敢受此大礼。 “将军不受,便是要我做不恩不德之人了。这一拜是恩谢华将军冒死相救,海姨早已言明我的身世,若不是华将军当年仁爱相救,何来桑晨今日康安?”桑晨眼中轻噙泪光,闪闪的不曾落下。 “当日之举实在看不得庆元帝暴虐,何况今日还是你救女性命,这礼也要回。”说罢带困牢里的一众人等跪拜。桑晨快步扶起,两人开始商讨后记。 桑晨知道华将军为华慕的筹谋深受感动,暗想一定照顾华慕周全,只是这场战争,怕是必须要拉上华慕了。 “乌恒地有我们的势力,华将军珍重,只要顺利到达乌恒,一切便可心安。”桑晨理解华将军所为,也尽力安抚华夫人。华夫人在一旁泪水涟涟,紧紧拉着桑晨的手,拜托他照顾自己的女儿。 困牢到底是看管严密,桑晨也不便多做停留,翻身便跃出牢房离开。 回到匪安厝的时候天就黑了,西山雨将至,雷声已经起了。 华慕已经醒了,没心思吃晚饭,也没点烛,就窝在东偏堂的床上躲着雷声。 “慕慕,我能进去吗?”桑晨温柔的叩门,生怕惊了华慕。 见屋里没动静,一道白光闪过天际,该是雷声马上要作怪,桑晨推开房门进去,闪电的白光印在桑晨身上,还是勾起华慕对那晚的记忆。张妈就血洒窗棂,死在华慕面前,还是为了护着华慕。 华慕用手堵着耳朵,目光呆滞。 桑晨在华慕床边坐下,轻轻收下华慕的手,“别怕,别怕,今天我去困牢了,见到了华将军,你想听听看吗?”桑晨用少有的耐心和柔情对着心里乱七八糟的华慕。 华慕听到爹爹的消息,还是来了精神,雷声闷闷的在天际捣乱,华慕靠近桑晨,抓着他的胳膊,掩饰自己的慌张,也表明了自己的期待。 “也就是说,爹爹认罪了?”华慕很惊讶,泪眼汪汪的看着桑晨,也许桑晨下句话一张嘴,华慕的眼泪就会落下。 桑晨现在知道什么叫“玉人一滴泪,天上一颗星。”了,若是眼前的女子落泪,自己又要怎么安慰她呢。 “是,认罪了,这冤此时认下,怕是损失最的对策了。来者不知何意,所以妄动不得。”桑晨话音还未落,华慕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若是嚎啕大哭,桑晨一定将华慕揽到肩上,但这佯装不哭的女子落泪,他却没资格给她一个拥抱。 “你、你别哭,你看、我、我可以进困牢,就、就、就一定有办法保他们平安。”桑晨实在有一些手忙脚乱,用自己的袖襟擦掉滚落的这些玉珠。 华慕咬着嘴唇抬头,迎着桑晨的目光。“真的可以对吗?桑晨,我很信你,你别骗我,我这一家的性命求你相救。”华慕这几天第一次用有力气的声音说话,桑晨听着很是心安。 “乌恒那边还是有些关系的,主要平安到达乌恒,华将军一家的平安便可保。倒是你,本就因路途遥远危险特意将你留在锦城以保平安,若你有些差池,华将军那边我也不能交代了。所以……”桑晨说着,华慕擦着眼泪回应。 “我就知道你不是匪,你放心,你不说的我不问,今后我也肯定好好活下去,为爹爹平反。”华慕的脸上还有泪痕,说的倒还清楚。 桑晨放心许多,让北衫做了清粥送进来。“这是北衫,我们自一起长大,信得过他,往后他也会尽力护你。” 华慕接过那碗粥,看着北衫,“我以后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肯定不会。” 北衫窃笑,“华姐多言了,不会麻烦,少爷护着便不会有我麻烦的时候。”桑晨反手就要锤北衫,还好他跑得快闪出了东偏堂。 华慕终于笑了,眉眼盈盈,桑晨挑拨桌上的红烛,不忍告诉她,从锦城北上去乌恒,路途多远,且这幕后之人肯轻易准了华将军认罪,说不好也会半路要了华将军一府性命。 天亮之后,华将军一府就要押送出行,该不该告诉华慕,这又是一个难题。 “那我爹爹他们,何时出发?”华慕先张了嘴,桑晨就不得不答了。 “明日。”桑晨将红烛放回罩子里,不敢看华慕的脸。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华慕强忍着不哭,她知道如果自己哭了,就变成一种要挟了,要挟桑晨冒险去为自己完成心愿。 “如果你想,我带你去。”桑晨话不多,但是让人心安。 这夜的雨势很,立秋之后连雨都有些温柔,但是生活怎么就不温柔了呢?偏偏要把一切安详和快乐扭曲成泥沼,不徐不疾的将躲不开命运的人推进深渊,有谁在乎你想不想呢? 云京。 “什么?确定是华将军家?”姜聿生平第一次感觉害怕,像是抽空了他半条性命,将依赖的灵魂驱离肉体。 “是,消息准确。赵信正宣审,华将军认罪,按时间算明日就要发配乌恒。”拾柒在姜聿身边,手上拿着信笺,还带着送信人的余温。“不过,布告上没有华姐的名字,怕是华将军已有筹谋。”拾柒的补充是下坠的姜聿抓住的稻草,是此刻暗淡生命里的微光。 “也就是说,华慕暂时安全对吧”姜聿努力使自己平静,但是拾柒还是明白,这些年能让公子有这样神色的怕是只有华慕了。 “不知,这只是一种结果,还有一种,是……不测。”拾柒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但他的职责就是为公子周全一切,包括不测。 姜聿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攥着膝盖一只手握紧拳头钉在桌上。这瞬间怕是已经想到失去华慕以后的一切,甚至看到自己为华慕放弃隐忍大开杀戒的坚决。 “怕是你要跑一趟了,总要去了才知道。刘府要去,赵府要去,对了还有城外西山上的匪安厝,最后去。”姜聿的带着希望的,这份希望只有拾柒替他圆满。 拾柒简单收拾就快马加鞭的上路了,最快后日清晨也就到了。 这天的天色阴沉。早起是分不清阴天还是天未亮的,华慕醒的早,问北衫借了男装,坐在后院的马厩旁边,等着天亮,或者来判定是阴天。 桑晨在房间不见华慕,快步到后院见到一个的身影蹲在马边,轻轻舒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慢点下山,时间正好。”桑晨拉起华慕,扶她上马。山路崎岖,向来对骑马兴趣不大的华慕,万不敢给自己惹麻烦。 桑晨策马轻柔,昨夜落雨,晨起微凉,华慕团在桑晨前面,心里五味杂陈。 “你要答应我,见到华将军也不能妄动,可能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桑晨一个人带着华慕去,本就违背华将军的想法,若不能护她周全,自己罪大恶极。 周全,不是保她一条命,而是让她毫发无伤,锦衣玉食,万人之上。若桑晨今日和人动起手,让华慕着急,慌张,落泪,自己都算出错。 “好,远远的看一眼也算,看一眼他们没事就好。”华慕答应,她知道爹爹的做法是为自己筹谋,也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爹爹留不住为官的清正,所以自己万不得坏了这场隐瞒。 锦城一直到城外的街旁都是百姓,隔着囚车送一些体己的物件给华将军一家,只是不见各户的姐们像往常一样追着华瀚送东西。 华慕站在人群里,泪眼汪汪,她知道娘亲一定看到自己了,拼命把眼泪咽回去,静静的陪着囚车走了很久。一家人互不言语也能知道彼此眼神里道的珍重。随着人群走到城边,华慕发觉和桑晨走散了,自己这股倔强的力量,怕是八个桑晨也拦不住。 说好不惹事就不会惹事,华慕准备回酿醉楼找桑晨。 人群散了,清晨的街景又有些凄凉。华慕忍着眼泪,咬着嘴唇,心里像剿了水草的护城河,堵得很。 “华姐这般安好可是没有白费我的心意。”旁边巷里半明半暗的站着一个人,惯常的一身白衣不染俗尘。 华慕警惕的抬头向巷张望。如今城里的人心照不宣的护着这个华姐,但这个名号被唤出,就是明显的不怀好意。 定睛才认出这人是赵信正的独子,赵斓涙。华慕没有多言语,被拽进了巷。 “华姐当真不怕人多眼杂,亏我劝我爹轻判你爹且放你一条生路。你要知道这乌恒地远,我哪里舍得妹妹受这个罪。”几句话,赵斓涙就把华将军的筹谋算在自己头上了,巴巴的等着华慕感恩戴德。 华慕又怎会不知赵大公子的如意算盘,爹爹的做法是为了自己,但是自己的存在当真能被抹去,赵斓涙肯定留了私心。“赵哥哥说笑了,如今没有华大姐,便只有我华慕一个了,若说记恩,难不成要记你赵家枉我将军府,发配华家一十五口吗?” 论斗嘴,赵斓涙本就赢不了,更何况是这种理亏的事情。 “且不说恩不恩了,哥哥怎会让妹妹无家可归。妹妹流落,到哥哥家暂住可好。”说着拉起华慕就走,华慕正挣脱着,中正之气便灌顶而来,剑柄不偏不倚的敲打在赵斓涙的手腕上,他吃痛自然放开华慕。 桑晨把华慕拉到身后,身子横在两人之间,断了赵斓涙再拉走华慕的机会。总归不是一个人了,华慕的底气足了一些。“赵哥哥言重,即可脱身牢狱,又怎会无家可归呢?赵哥哥还是会去看看手腕吧,就刚才的力道,震的我的手都麻,怕是你拉不得别的姑娘了。”华慕绵里藏针的讽刺,气得赵斓涙转身就走。 桑晨回头,看着华慕的手。“对不起,下次砸他肩膀好了,力道再点。”华慕有些发愣,这桑晨好端端怎么说出这样摸不着头脑的话。 “没事,下次拜托你砸他脸好了,看着就生气,端端生个好模样真是浪费。”华慕发觉桑晨在看着自己的手,索性自己揉了揉便罢。 这次轮到桑晨愣住了,本以为华慕是个柔柔弱弱的丫头,没想到这般记仇。可就这股子的发狠,却让桑晨觉得甚是欢喜。要是没有华家这次变故,自己怕是没有机会接近这份美好,永生沉浸在战争和报仇里。 若说惜命,大概此刻是桑晨十余年来最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一次。能看着她笑,能陪着她哭,或者更近一步,为她杀掉所有阴邪,救她于危难,名正言顺的抱抱她。 会好的,这份疏远会被时间冲淡,华慕能真的信任自己,两人无间也只是时间问题。桑晨告诉自己,他不觉得这是自我安慰,日久生情的例子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章·信任禁不起隐瞒 华慕窜到泉铂家交待一下自己用三天不到的时间走出了悲伤,并且迅速知道自己要怎么振作为爹爹平反,桑晨不便从女孩子惯走的狗洞钻进去,便先离开,约定傍晚相见。桑晨将写好的书信交给华慕,带进去给刘大人留下。 两个姐妹见面皆有一种大难不死的幸感,生活从来没有重新开始,不过是继续前行。 华慕要走的路,绝不是靠着华家势力嫁与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简单了。 回西山的路上,华慕有些忍不住,几次三番找话和桑晨说,目的却很简单。 “桑晨啊,绕了这么一大圈,我觉得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吧?”华慕已经很放得开了,但是问题却不好直接问出口。 “你猜的对,我不是普通匪,乃是从南疆攻来,势力大括其边的悍匪,与官兵对立,与域外对立,与权贵对立。北至乌恒,南至贵滨,我上面有老爷,下面还有次主。”桑晨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信息算是给足了。 “原来我这身后,是冠名大江南北的匪头子啊。那这个老爷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次主?”华慕踢着脚,慢慢悠悠的说着,好像真的走出了那晚的崩溃和无望。 “算是更喜欢我吧。”桑晨还是好好权衡了一下这个问题的,老爷的器重,从来就不是让自己成为老爷,而是报仇雪恨,救百姓于水火。所以不明就里的次主和自己是断断不可比的。 “难怪你说杀你的人你见多了却从不伤人性命,该是那位次主吧。”华慕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这般古灵精怪的说法怕是普天下只有她一个想的到吧。 桑晨轻笑,“连你都猜得出来,你说次主每次隐藏什么呢?他的人还换着身份,让老爷知道就是一顿打,他偏还屡试不爽的挨打。” 华慕接着问,“然后呢,所以你们怎么维持呢?打家劫舍吗?” 入夜的风已经有了凉意,吹得西山这层峦叠翠的簌簌作响。桑晨长出了一口气,他怕华慕觉得这样赚钱不合礼数,但这事实又没办法否认。 “是也不是,我们打的是不作为的权贵之家,基本连逼迫带威胁,能让他们把家底吐个干净而且不敢造次。劫来的金银里除了匪帮的正常运作,都济贫了。”桑晨有些得意,按理说这方法还是自己想的,不伤人性命却能断人退路。 “这么厉害吗?什么方法?”华慕的好奇心一起谁都收不住,明明说好什么都不多问的,如今倒是说了个干净。这方法桑晨不能说,多少有些残忍。 “嘘,你听,这山林里是不是有脚步声?怕是次主又来庸人自扰了。”桑晨示意华慕安静,自己俯低身子压着华慕。 “哪里?大概在哪里?我看不清。”华慕说话的声音很,怕惊动林里的坏人。 桑晨加紧马肚,那马便一路跑进了匪安厝。 华慕一直谨慎,连走路都恨不得不发声音,踩到一片枯叶都要深吸一口气来表示忏悔。桑晨却像没事人一样,潇洒的走进正堂。华慕步追上去告诉他声一点。 桑晨一直憋着笑的,从华慕声说话就开始憋着了。 “你骗我是不是!好你个桑晨,吓得我喘气都不敢大声,我这可就要打死你算了。”华慕伸手就要去打,桑晨便躲。这时明显听着,院门被推开了。 华慕反身躲在桑晨背后,“看吧,你念叨着,这次次主是真的来了。” 桑晨眉头锁了一下,心想不该,匪安厝的安全可比华慕想象的牢固。 果然,北衫站在堂前,“少爷,有人带着一个女人说要见您,那女人哭哭啼啼,实在磨不过去,您吩咐不让动手,且还僵着。” 看样子来人就是桑晨交代过不让北衫交手之人,只是这个女人是谁,北衫不敢断定,也不敢轻易放他们进来。 华慕探出头来,“原来是欠下了情债,少爷,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可要应对还是脱逃呢?”说完就嘻嘻嘻的笑着跑走了。 “让他们进来吧,没什么威胁。”桑晨一副要看热闹的表情,等着华慕为她这句玩笑哭哭啼啼。 来人是子夫,送完信回锦城本是马不停蹄的才赶回来,在城外驿站居然见到了蒙头垢面的厝厝。厝厝一见到子夫就哭,哭的说不出话来。 子夫看到厝厝这般模样,断定华慕该是出事了,贴身的丫头都这样了,主家姐又是怎个境遇呢?终于等厝厝平静了,将华家的变故和盘托出,自己想着锦城可依靠的只有子夫,所以一直走才到这个必经的驿站,死等也要等到子夫。 两人进了锦城看到布告,便知道华慕暂且不在囚车里,转头去了泉铂家,由泉铂家一路西行就到了匪安厝。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见慕慕安好便不敢多言,之前多有唐突还请谅解。”子夫看到毫发无损的华慕,心中满是感激,自己不在华家的这几天,算是逃过一劫,也失了靠山。 身后是泪眼婆娑的厝厝,跑向华慕泣不成声。“姐,你跑去哪儿了呀,吓死厝厝了,你好不好?可有伤到哪里?” 华慕紧紧抱着厝厝,像是抱着华府没有出事的时光,安安静静,连哭声都不敢出。华慕不想哭,一哭就又像连珠般停不下来,陷入腿软的回忆,她想忍住的。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子夫看着华慕也就得这几天之后,这大姐收敛了很多。 “没事厝厝,我没事,你跑出去了就好,你没事才好。”华慕轻抚厝厝的后背,往常都是厝厝安慰华慕,这次也该轮到华慕觉得一切都过得去了。 见华慕安好,子夫想要带华慕回自己的家,说不上宽敞,但绝对能让华慕放松一些,眼前这个桑晨看似本事通天,实在不知是明是暗。 “该是唤你一声大哥的,实不相瞒,华姐乃华将军亲自嘱托,况且云京的人马定会来锦城清查,以子夫大哥的昔日身份,怀疑府中突然出现的娘子,怕是保不了华慕平安。”这幅说辞在料到子夫会来这里和自己要人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时也不会出差错。 子夫想来倒也合理,不好多说,桑晨这里幽闭,层层关卡也严,倒是十分安全。 “子夫大哥你要照顾好我的厝厝哦,等将来给爹爹平反了,厝厝还要回府里的,你照顾好她的。”华慕将厝厝推给子夫,印象中这都是第一次叫子夫为大哥,子夫自知这句大哥的用意。 “好,慕慕也要照顾好自己,等风声过了我便来接你,为将军平反。” 等两人走了,华慕又藏在床上偷抹眼泪。 这日华慕起床很晚,该是见过厝厝心安不少,睡的也熟。在华府,华慕也是拒绝早起的,惯常的时候都是早饭后半个时辰才起床,因为睡的多,皮肤也是个顶个的好。 桑晨已经端来清粥等了很久,见华慕醒了,又轻声笑笑。“看来夏末的夜晚已经足够凉爽了,你都这样贪睡,起来吃饭。” “不想吃,在家都不吃的,起来都不早了,可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华慕伸着懒腰,推出桑晨去准备梳洗。 出门前桑晨不情不愿,但为了让她吃饭,自己可真是起得早。“桌上放着几件衣服,你看合不合身,总不能穿着男装招摇过市,胭脂水粉什么的也都买来了,不知道瓶瓶罐罐里装着什么,你且看看喜不喜欢吧。” 华慕退出桑晨之后才听到他这话,心间诧异昨天忙忙乱乱桑晨竟还惦记着买这些劳什子,想想也对,要平反也不能蓬头垢面不是。 华慕本就娇,成日里衣服都是订做,她挑了一件水蓝色的内衫,搭着一件白色长纱裙,半明半昧之间甚是好看。远山眉一直都是厝厝给自己画的,华慕并不精通所以不施粉黛,单单咬了一口娇红,衬得脸水水嫩嫩,属于少女的灵动果然是不用做修饰的。 推门出来正看到在院中捯饬葡萄架的桑晨,见华慕迎着光站着,里外里都是闪烁的好看,桑晨有些走神,旁边鼓捣藤条的北衫抬眼就撞上自家少爷着难以名说的眼神,又顺着这款款的眼神看到房门口的华慕,瞬间明白为什么这陌生女人能让少爷和以往不同了。 “华姐这打扮怕是断不能下山去了,要引得这城中公子都往山上跑,应付不过来。”北衫的玩笑开着俏皮,华慕却手不留情上去就打。 “亏你夸我,中听中听!但万不能留你轻薄,你不知道城南有奴隶场吧?那里都是买来皮相姣好的奴隶煮着吃的达官,再说就卖了你去。”华慕拍打北衫坚实的肩旁嬉笑。嘴上功夫向来有亏的北衫倒是被华慕气走了。 桑晨盯着这拌嘴的少女,心想可是捡到宝了。拳头一样大的心脏里开出来花,顺便就接了果,果子甘甜,引人垂涎。 两人通力,算是完成那日约定,修好葡萄架。“本可以给你香囊的,偏把你拽进这风雨。”华慕想着葡萄架,就想起那晚自己的固执。 “香囊?我拿了的,可不能让华姐担着违背承诺的黑锅。”桑晨甩开长襟,露出那个藏青色的香囊,炫耀一般的给华慕看。 华慕知道啊,这就是说明桑晨自愿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告诉华慕不要自责。想着就湿了眼眶,又生生咽回去。 “少爷,后山有人硬闯,已经漏身了,抓不抓?”北衫又跑进来通报,两人才停了打闹。 “不抓,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桑晨这次没有胸有成竹,毕竟从后山上来的人,定不是贼人,没有两把刷子,后山的峭壁可是要人性命的。 华慕来了兴趣,偏要跟着去看。 说是不抓,但这贼人已然落在后山峭壁边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匪安厝里的一群褐衣卫士。华慕知道桑晨这匪来头不,却第一次见他的匪弟们,好像比爹爹的兵还要严谨许多。 刀已经在薄日下泛起寒光,一触即发。 “拾柒?”华慕声叨叨,毕竟看不清楚。桑晨听到华慕念起的名字,“什么?你认识吗?”转头轻声询问华慕。 “看不清楚,不敢确定。”华慕说的也含糊,按理说,拾柒出现在这里才是不可能的。那人以一剑抵十刀,虽然躲避灵巧,但是对付起来还是不那么轻松的。待两伙人交战近了,华慕终于敢认了。“拾柒!拾柒你是吧!” 应声而停,桑晨挥手示意褐衣军退下。“华姐是否安好?”拾柒手里持剑,剑刃向下,对着华慕作揖。 华慕扶起拾柒,“可有伤到哪里?”绕着拾柒身边看。 “少侠好身手,这匪安厝的后崖也敢爬,今日到访该是有要事,不妨移步正堂。”桑晨说着,从拾柒身边扯过华慕。 拾柒看华慕和桑晨走得近,猜想大概有故交,不便多言也无需保护华姐安危。心想着公子还是厉害,想到各种处境。几处地方走下来,锦城发生的事情了解了大概,看到华姐这样安好的模样,便可知一切无恙,可以好好和公子交代,也可以免去公子一举冲动的代价。 “华姐平安便是万福了,我家公子很是担心,奈何时机不趁不能亲自前来看望。”拾柒交代勇闯匪安厝的原因,说出一半藏起一半,公子寻常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对华姐这份孤勇的担心,还是不说为好。 “我是没事,但我华家世代清正骁勇,不白之冤也不能承受,如今安好是为今后打算的,告诉姜聿别担心,年底除夕时还在锦城等他回来。”华慕已经彻底走出那夜的崩溃,要干什么怎么干也都会知道的,她不担心,也不想姜聿跟着担心。 “华姐我自会照顾好,劳烦少侠转告你家公子不必瞎操心,早日查明祸根所起的萧墙比较重要。”桑晨话里带刀,甩给拾柒,拾柒自然接刀,这几处走过,却是匪安厝最安全,不负公子嘱托就该早日回命。 “既如此,拾柒还有要事就不耽搁了,华姐保护好自己。”拾柒作揖告辞。 “拾柒啊,这里没有华姐,你怎么还记不住,这个名号都危险了。你叫我华慕吧,不要命。你也注意安全”华慕再一次打掉拾柒的礼,踮起脚在他耳边说“照顾好聿哥哥,我很好,等着见他啊。” 拾柒离开,桑晨有些闷闷不乐。这个拾柒看起来是正义凌然的,按道理华慕也就和他见过两面,怎么就贴在耳边说话了,难不成连姜聿身边的人,华慕也如此喜欢吗?若是如此,桑晨才不得不防。 这半个月为了不给锦城百姓找麻烦,华慕都是待在匪安厝的,她知道全城的人都在保护她的身份,万不能下山再去给赵斓涙机会。 海姨从南疆来,还带着老爷的女儿知许。海姨倒是对华慕很好,毕竟桑晨嘱咐过,海姨不敢不尽心,但是说不出那里奇怪,海姨就是对华慕很有距离感,总想劝华慕远离桑晨。 知许是老爷的嫡女,自然是放在手掌心的,北衫说这次知许是跟着海姨偷跑出来的,就是想看看她的这个桑晨哥哥。华慕哪里知道,知许看到桑晨这匪安厝里有她的时候,心里翻江倒海。 华慕把匪安厝前院后山都玩儿了个遍,实在觉得青幽,正趴在湖心亭里逗鱼。桑晨今日回来很早,看到华慕就在旁边逗她。“我这湖里本是游鱼,倒是让慕慕喂的天天定在这里等着天降之食。” 华慕听到也不回头,“游鱼也自在啊,屋里气氛不对,我都待不住。” “怎么了?”听华慕这样说,桑晨也是疑惑,毕竟海姨一手带大自己,肯定不会对华慕又别。知许又是老爷的嫡女,难免是骄纵了些,若是知许和华慕吵架,自己还真是不好偏袒。 “我总觉得我在的时候,海姨和知许都不自在,搞得我也不自在,还是算了,我就出来了,她们还能轻松点。”山林里枫叶红了大半,秋天正是山景美得时候,华慕若想在这里看景色,桑晨自然作陪,桑晨很是高兴华慕对自己说心里直白的感受。 “第一次见知许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原先我是家里最的,如今来一个比我的,我才知道并不好相处。”华慕丢着馒头,颇有感慨的说着自己的理解。 桑晨不好介入女人之间的感情表达,他知道知许不是坏人,也知道如果自己跟华慕说知许的好,听起来别有用心。 “少爷”北衫走过来,神情颇为惊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桑晨看北衫来,站起来到一旁,两人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说话,华慕也不问,当初说过的,桑晨不说她就不问。 但是耳朵长在那里,不想听也听到了,又不能忘记。 “少爷,武举人来年九月新科,和刘大人的消息一样,今年的状元直接可任军机要职,的确是个好机会。”北衫有点抑制不住兴奋,为了正统的机会,他们已经等了三年。 “既可靠,那我们就抓着机会罢了。对了海姨说这批茶已经送到,我们也该做生意了,这批就给锦城附近的邺城、虞城、獒城,打通这关,后力就稳了。” 北衫领命就退下了,桑晨把华慕领回家。华慕像个玩儿不够的孩子,但是华慕自己知道,这半个月过去,自己就下山去,总要找机会自己赚钱,给爹爹平反首先要入云京。 华慕有点难过,桑晨的秘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身份要知道,但这样蒙在鼓里确实很难受,等着桑晨自己说吧。两个人这番较着劲。 桑晨每日都有事,屋子里也就是海姨和知许陪着自己。这日海姨要下山一趟,早早就走了。本着照顾妹妹的想法,华慕还是自己动手下厨了,味道自然是好的。 “姐姐还以为是在华府吗?追求摆盘真是精致。”知许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华慕感觉到恶意。转念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一个丫头,怎么会懂这些。 吃晚饭又恢复到不怎么说话的尴尬气氛里。“这是什么?”华慕指着阳桌上的茶包,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向知许提问。 “桑晨哥没告诉你吗?”知许抬头看向华慕,眼神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惊诧。心想“看这个反应桑晨哥应该没提过,我就说哥哥是逢场作戏吧,海姨还不信。” “没有,桑晨一般不说我就不会问。”华慕有点落寞,的确,桑晨的秘密太多了。 “哦,这就是普通的秋茶,要送给各府大人喝的,我给姐姐泡一壶吧。”知许突然的殷勤让华慕有些惶恐,“不用了,喝茶很麻烦,你歇着吧。”华慕拒绝知许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天色渐晚,桑晨和海姨都没有回来,想着晚上吃些什么呢?对于照顾妹妹这回事,华慕没经验却很是享受,毕竟做姐姐是第一次。 还没想好,知许就端着茶进来了。“姐姐还是喝一口吧,我都已经泡好了。”下午的一句话,知许还放在心上了。华慕想起每次和哥哥吵架,娘亲都让自己去给哥哥泡壶茶,大概哥哥心里就是这种感受吧。想着想着华慕有些感慨,为什么总是要和哥哥对着干呢?他明明对自己很是疼爱的。 看知许和自己说话,华慕也没拿着捏着,边喝茶边和知许东扯西扯。“你也喝吧,这茶的味道虽然怪怪的,但是这些热气蒸腾还是很舒服的。”华慕觉得自己一个人喝总有些怪怪的,知许就在旁边说话,也不见喝茶。 “不了,华慕姐姐,我就是想告诉你,桑晨哥是个很厉害的人,我爹很看重他,所以我也很喜欢他,他有很多秘密,但是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知许兜了一圈,终于是说出来了。 华慕愣了一下,终于是明白知许对自己的敌意从哪儿来的,不禁浅笑。“所以你要说明些什么?让我不要和你抢?还是说我抢不过?”华慕从来不愿意认输的,她知道桑晨太多秘密不告诉自己,便知道和知许争不来什么,但是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挑衅,华慕还是不高兴。 “如果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我不想聊天了。”华慕觉得这个丫头怪怪的,桑晨又不在,她要是耍什么手段,自己一定防不胜防。 知许站起来要走,脸上却是和年龄不符的狡诈,没有外人,知许也就不藏了。“睡觉还是要睡的,姐姐也要好好睡。”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华慕觉得后背都是冷汗,实在得送走她。 桑晨回来的时候,海姨也刚进门。“事情可还顺利?就要明年考吗?”海姨关切的问桑晨。 “自然顺利,这试好考,但是痕迹还是要有,所以整日待在那武学堂里,闷得很。对了海姨,华慕呢?最近可好。”桑晨想着自己也多日没见华慕,但是华慕也没有来问问自己的情况,转头就问海姨。 “来问过我几次,搪塞回去了,不是海姨说你,别耽误了大事。”海姨有些不悦,多少对这个丫头有些戒备。 “海姨这是什么话,华慕是个好姑娘,下次再问您也别搪塞了,如实说就行,有些话我会亲自告诉她,但是您和知许也别有太多恶意嘛。”桑晨边倒茶边和海姨交代。 海姨没说话,但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还说是个好丫头,受了委屈转头就告诉桑晨,还想挑拨不成?再说整日不见踪影,那里能亏待的着。” 海姨想着就接过桑晨的茶,准备给他泡壶新的。“这粟茶……怎的被人动过?”海姨诧异的拿起那包茶,看着桑晨。 桑晨没有告诉过华慕粟茶的事情,如今却担心她误食,毕竟今天海姨不在家。 海姨则是笃定这华慕别有用心,终于在今天这个天时地利的日子里下手了。海姨最怕的还是知许被华慕暗害出什么事情。 两个人两个想法,但是一样可怕,想罢就快步走向知许和华慕的屋子。 知许好好的坐在床前,看海姨进来,拉着海姨坐到床边,告诉海姨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海姨不明就里,知许笑嘻嘻的告诉海姨今天自己干了什么。海姨很惊讶,那个顽皮活泼的知许,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招数。 知许也料定短时间里华慕开不了口也说不出什么,只要告诉桑晨哥哥是她误食,自己便可以全身而退,且桑晨哥哥什么都没有告诉华慕,哪怕等华慕恢复了,桑晨哥哥也会觉得华慕知道的太多,要么杀掉以除后患,要么用粟茶养着做个皮囊死侍。 当然,这些话在刚才已经和华慕交代过了,只是不知道华慕听得真不真切。 桑晨心急,一把推开华慕的房门。 华慕已经睡了,但是桌上的茶杯里还有盛开的粟茶。桑晨的心像坠了千斤石,在悬崖边上被狠狠的推下。桑晨有些后悔没有和华慕说实话,后悔没有嘱咐她什么是万万不能动的。 “慕慕,慕慕,醒醒。”桑晨轻推华慕,还抱有一丝希望。 然而并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华慕刚刚听完知许的威胁论,但沉浸在粟茶创造的初期美梦之中。 粟茶就是这样,前半个时辰给你的梦境是无比真实的美好,但是之后的三个时辰也是难熬的噩梦。或许服用者都会觉得前半个时辰是它的效果,后面三个时辰都是瘾。但实际上,整个过程本就包括痛苦,这才有人用钱用权去换这些粟茶,整日活在虚幻里不能自拔。 这也就是桑晨没有告诉华慕的残忍,哪怕这粟茶只给贪官污吏,哪怕这粟茶在一个月后可以完全戒掉,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谁都熬不过一个月,只要一直喝,压抑心底的怎会那么容易呢?每次粟茶的威力从升起到压制,人都会想在鬼门关走一遭一样,掉半条命。 有几条命能经得起在阎王爷面前折腾呢? 桑晨看华慕的状态,就是到这半个时辰是属于她的美梦,打扰不得,但后面的三个时辰,不仅是华慕的噩梦,也是桑晨的,他只会比她更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八章·不敢再信、不敢再负 华慕看到华府一切如故,自己跑到爹爹跟前和他讲昨天在天街上听到的故事,城北怕老婆的王大叔又怎样躲着王大娘求饶。哥哥掸掉袖子上的灰,端来油皮桃给自己吃,娘亲在灯下给爹爹绣着平安符。 真好,一切都还在。 那么,看得到自己的这个视角,是谁?华慕低头看看自己,什么都没有,是浸在月光里的透明。华慕猜这大概是梦吧,哪怕看着这一切也很幸福。 突然风雨突变,华府大门被撞开,刀剑横行,左劈右砍,华家奴眷应声倒地,爹爹和哥哥护着华慕,节节后退,娘亲挡在内廷门前,血溅三尺,爹爹上去拉扯又被拉走砍伤,这分明不是抓人审讯,是烧杀抢掠。 哥哥带着华慕跑到侧堂的地道,本以为一切安静,哥哥回头又幻化成了凶神的样子,血盆大口向华慕冲来,逃无可逃。 华慕猛地睁开眼,梦虽是梦但太过真实,心脏绞在一起十分难受,尖锐的疼痛让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分不清梦还是现实,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甚至双手也全然动弹不得。 深深的呼吸之后,疼痛的感觉减弱,华慕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额头的汗已经浸湿,感觉头发里又有汗滴窜来窜去,华慕的手被绑着,喉咙生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好了快好了,我已经叫人去取解药了,慕慕别怕。”桑晨端着茶杯要给华慕喝水,但是眼前的一切实在蹊跷,华慕怎敢喝水。又想起刚睡着之际听到的那段威胁,该是桑晨的目的真的是要将自己豢养,做一个皮囊死侍。 华慕挣扎太久,力气不足,但还是结结实实的推开桑晨喂来的茶水。“对不起对不起,是怪我没和你说实话,但你信我,这几天我照顾你,先过了这一关,我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大概是桑晨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没主意,懊悔自己不早告诉华慕实话,偏等出事了又不知怎么解释。 急促的心痛又涌上来了,华慕两只手掐着心口,呼吸急促,眼神竟也变得重叠,掐着心口的力气每大一寸,呼吸就急促一次,喉咙里的灼烧也在加剧。华慕疼的缩成一团。 桑晨拉开华慕的手,死死的按着。桑晨太知道这粟茶的威力了,华慕此刻在犯瘾,如果继续喂她喝粟茶,怕是解药也救不了命。曾亲眼看到岭南的贪官心痛难耐,生生用手挖出了心脏,带着笑容死去,桑晨担心华慕也会坚持不住,只能绑着华慕的手。 挣扎的太厉害,华慕的手腕上浸出两道血痕,桑晨看着实在心疼,便扯了自己的玄衣,撕成布条重新捆着,将华慕双手交叉在胸前。 呼吸一次叠着一次,每一次都加重了心痛,华慕索性选择憋气,不呼吸就不痛,等到憋不住了再深深的吸一口,只是喉咙工作太频繁,灼烧感让华慕更加难受。 桑晨知道华慕的感受,现在不喝水怕是再次睡着做梦的时候会更难受,顾不得礼数,桑晨仰头喝了一口水,用嘴去找华慕的嘴。这次来不及推开,华慕也没有手去推开,嘴硬生生的对上了桑晨的嘴。 水是桑晨命人从山后背回来的,带着秋凉,但是混着桑晨嘴里的温热一股脑就涌进了华慕的喉咙,灼烧的感觉有些缓解,也终于能深深的喘几口气了。 华慕的精神实在不好,涣散游离,只能盼着不要再那般心痛就实在万幸了。模糊间再次入睡,又是一样的温馨场景,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还有不能躲避的噩梦。 第一次折腾是最轻的,华慕还是挣扎到浑身是汗,隔着衣服,被子都有些潮。北衫快马加鞭的赶回南疆拿解药,桑晨下了死命令,最多三天,拿不回解药就提头来见。三天要来往南疆实在是紧张,北衫知道这解药从未出过南疆,因为桑晨每次下手,就没给过那些十恶不赦的人重回人间的机会。 这次不一样,华慕的误食让整个匪安厝惶恐不安,大概谁也没见过这样慌张的桑晨。 这一夜华慕反复了三次,折腾累了连桑晨都按不住她。美梦和噩梦就在一瞬间转换,还无比真实,每一次家人都是不一样的残忍死法,华慕该是经历了一辈子没见过的惶恐,粟茶营造的梦境连同痛感都是真实的。 这一次华慕睁开眼睛,呼吸起来心脏也不那么痛了,她平静的盯着桑晨,侧在她床前,一半身子在晨光里,疲累里依旧带着英姿。华慕尝试在喉咙里是可以出声的,但她不想说话。 桑晨骗她,明明是故意接近,故意下毒,若华家没有被官兵带走,怕也是要被桑晨毁掉的。这茶里的药甚是厉害,整整折磨了自己一晚。再想想桑晨说自己劫富济贫,怕是用这毒换取官员钱财中饱私囊,如今自己落难,就真如梦中听到的警告一样,不是被桑晨杀掉,就是豢养做皮囊死侍。 华慕伤心是桑晨骗自己,伤心是自己出了虎口又进狼窝,伤心是,昨夜的痛苦倒不如直接死在官兵刀下,心口的疼却无法安抚,这感觉华慕会记一辈子。 粟茶的作用就是,有日光的时候,人怎么都是睡不着的,晚上又被药力折磨的睡不安稳,几日下来,人也就被磨得差不多了。 按理说,药力下去了华慕该能说话才对。桑晨纳闷华慕的一言不发。 “慕慕,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说什么你到晚上都记不住,且等吃了解药我再解释好不好?”桑晨的语气都带着哀求,他也怕,怕华慕某一刻坚持不住,干脆放弃生命,自己稍微察觉不到,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华慕心里苦笑,化作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去了,身上穿着的是那日桑晨送给她的鹅黄短衫,丝质透汗,如今还是没干。 见华慕落泪,桑晨更是手足无措。 “好好好,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解释给你听。这茶是万万碰不得的,粟茶是粟草炒煎所制,辅药是七毒草和三恶根,喝后致幻,备受煎熬,我的确用这茶控制贪官,换取钱财救济百姓,但绝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桑晨就差把自己时候是怎样毁了海姨的妆台,是怎样打烂同伴的罗盘都说给华慕听了。 华慕明显的不买账,动了动手腕还觉得很痛。 桑晨看到华慕的拒绝,想着药力已过就解开华慕的绳子。华慕闪躲。桑晨愣了一下,没想到千藏万瞒,竟然用这种方式让华慕看到自己的狠辣,他最怕华慕怕自己,如今到真如他所想。桑晨解开华慕的绳子,华慕第一反应就是跑,他不想跟这个满嘴谎言,做事狠辣的骗子在一起待在一处了。 想要翻身下床,却在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才觉得十分无力,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着力点,重重的跌在地上,在桌边倒水的桑晨赶忙过来抱起华慕。华慕想要挣脱,却也没有力气。 桑晨把华慕放在床上,“白天还是少动一些好,今日是第二日,晚上也怕是更痛苦,没有力气可怎么行。”桑晨像是胸有成竹的医者,告诉华慕该注意什么。华慕只觉得绝望,该不会被这个骗子一直控制吧,那怎么给爹爹平反呢? 华慕想着就哭了,默默的流泪也不敢出声,怕惹得桑晨不快,一怒杀了自己。 大概华慕不知道的是,桑晨如今能这样如医者一般应对她的症状,皆是幼时以身试药,控制粟茶既能不伤人性命又能控制人心的剂量,久病成医一般。 想到这里,桑晨恍悟“若是误食,又怎会将剂量控制的如此得当?”这便是有人故意要让华慕承受这般痛苦了,让自己以这样的面目赤裸裸的出现在华慕面前,此人歹毒,昭然若揭。 桑晨恨恨的攥紧拳头,但此时是万没有时间去找这个人的,什么都抵不过华慕的安危重要。 山下的武馆来催过几次了,海姨推脱桑晨生病,桑晨怕是早已将这个武馆忘得一干二净。 入夜,桑晨的心已经紧张到不行了。一整天华慕都防备的很,一口东西都不吃,怕她闹,桑晨不敢激她,只是到了晚上,华慕能不能坚持的住还是个问题。若在粟茶药力发作期间陷入昏迷,那就是无药可救,永远活着自己的噩梦里。 华慕的症状比昨天加重许多,疼的脖颈青筋暴起,喉咙本是发不出声音的竟然也嘶吼出低低的哀鸣。布条束缚的手腕也已经勒出血痕,桑晨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这般痛苦。 重复几次,蔓延几个时辰,华慕再也没动过。桑晨彻底慌了,紧紧搂着华慕,心里祈求她醒过来。华慕的呼吸开始急促,这次的心口紧缩,疼的她受不了,顾不得桑晨的拥抱,狠狠的咬着桑晨的肩膀,桑晨也没有躲,任她咬着。 这股子药力过去,华慕的嘴角已经全是血了,桑晨仔细的擦去血痕,检查了华慕嘴里并没有出血,动动肩膀却已经有些吃力了,心想着这丫头劲还真大,但能帮她分担痛苦,下次就把另一个肩膀递过去塞住她的嘴。 天快亮了,若真的拖到第三天,华慕的身体铁定熬不住。桑晨紧紧拳头,他比任何一次都希望见到北衫,此时此刻。 破晓之时,北衫撞开了东偏堂的门,桑晨一刻不停的接过解药,冠以自己的血,等着药观熬制两个时辰。 桑晨狠狠的抱了一下北衫:“这次够快,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记着了,谢谢你真的。”桑晨很少表达喜悦,尤其是这种喜悦,北衫顾不得疲累,被桑晨吓得一动不动。 药好了,桑晨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华慕,华慕喝两口吐一口,这两日的折磨,华慕真的没了半条命。 接下来就是等着华慕醒过来了,海姨让桑晨去歇歇,桑晨死活不肯,甚至不让任何人靠近华慕的床前。 下毒手的人只会是自己亲近的人,桑晨万不想怀疑海姨,可眼下,海姨突然的热情倒像是内疚一般,桑晨不得不提防。不敢离开还有一个原因是,这药见不见疗效都未可知。 服药半个时辰之内,必定通体生寒,人是能感知自己一点一点冰冷的,这种苦楚比粟茶的药性还要厉害,不过熬过这半个时辰,修养几日便无大碍。 可华慕吃了药许久,偏偏没有动静。 桑晨衣不解体的照顾华慕多日,此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华慕的体质向来比常人弱,一般的用药都不敢用烈性,只敢温补,如今桑晨这药猛烈,不仅药效慢,华慕还要经受比常人更大的痛苦。 桑晨是不知道的,对华慕的过去,桑晨还没有机会了解,只在心里许愿,老天只这一次顺从心意便可,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带华慕去做,想走进华慕的心里,想为她阻挡一切黑暗。 可如今这黑暗,是自己带给她的,罪责难逃。 华慕终于有了反应,缩成一团,往被子更深的地方躲,嘴唇失了血色,额头渗着冷汗。她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嵌在肉里,印出一道道血痕。 桑晨拿来许多棉被,又在床前围了暖炉,九月的天气还带着秋老虎的威力,若说凉也只是夜里,这大白天的,屋子里简直热到站不住人。桑晨不敢走,一层一层的给华慕盖着被子。 谁也不知道华慕的梦里有什么,只知道是非常可怕的东西,追着华慕不放。 桑晨在心里祈祷,这一次一定要熬过去,等一切顺遂,就带着华慕去云京。这个地方他是万万待不下去了,这两天的煎熬,他只比华慕更甚。 最无助不是无从解释,而是无可代替。谁也代替不了华慕在桑晨心里的位置,就像桑晨代替不了华慕痛苦,这痛苦的根源竟是自己…… 隔着厚厚的棉被,桑晨伏在华慕耳边说:“会过去的慕慕,再坚持一下。”然后华慕停止了颤抖,拳头也渐渐放松。 等到华慕的汗出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再无异样,天色已暮。粟茶实在厉害,华慕面无血色,虚弱的很,桑晨拜托海姨熬些鸡汤,自己则是马不停蹄要处理这个贼人。 海姨怕桑晨怀疑无果就大开杀戒,这事情不是没做过,他曾经因为没人承认私售粟茶的罪过,就一把火烧了所有粟茶,把所有厮送到南疆边境为奴。与其说杀一儆百,不如说永绝后患,看桑晨的火气,把整个匪安厝都烧了也有可能。 海姨实话告诉了桑晨,知许是怎么给华慕喝粟茶的,又是怎么威胁她的,但还是看在她是老爷的女儿,规劝一句。“她知道错了,我说过她了,况且她说没想害人性命,不然也不会这样斟酌用量。”海姨的解释桑晨一句也没听进心里。 老爷对他有养恩,知许他杀不得。但是让华慕受这样大的罪,一顿火是少不了的。 桑晨一脚踹开知许的房门,知许已经吓哭了,桑晨扯过她的胳膊怼在墙上一阵威胁,北衫在厨房听不真切,却也知道桑晨这是真的生气了。模模糊糊只有最后一句“再有一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到时候别怪我不认你的姓氏。”之后就是知许贯彻天地的哭声。 桑晨甩开知许,潇洒的出了西偏堂,看看华慕的情况稳定,终于在海姨的劝告下回房休息。 华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外淅淅沥沥,昨夜惊雷,桑晨又在华慕床前收了一夜。看华慕睁开眼睛,桑晨却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昨夜,自己一个人说了很多,反倒面对她的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视线不再模糊,华慕的第一个反应是往墙角缩。眼睛里的惊恐盖过了这几日和梦魇斗争的疲惫。她害怕,怕桑晨再给自己喝一些什么东西,再经历一次噩梦就得不偿失了。知许可是桑晨的妹妹,所以她怎么做,都是桑晨授意,那如今又为什么演对自己好的这出戏?想的太多,华慕的脑子快炸了。尖锐的头痛窜上来,又盖过了恐惧。 桑晨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华慕怕他。华慕的尖叫混着桑晨不知所措的询问,海姨端着鸡汤进来,劝走桑晨。 “你让她静一静吧,这么多事情她怎么接受的了,你回去睡会,这里我照顾。”海姨把桑晨往门外推。 北衫闻声而来,没想到华慕看到北衫倒像看到救命稻草,抓着北衫的手不放。 生平第一次,桑晨有些嫉妒北衫,难道自己在华慕眼里,就真的无药可救的邪恶了吗? 桑晨为了华慕的情绪,就在院子里等着,雨声细弱,毛毛的雨带来秋日的温柔,刮在桑晨脸上却刺的生疼。 “听话,你身子太虚了,不吃不喝就熬不住了。”海姨的勺子轻轻的触华慕的唇,华慕的求生欲比任何人都强,她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立马张嘴喝了。 屋子里的动静了。海姨端着碗走出来,在桑晨身边叹气,“海姨知道,你上心了,但你这条路是万般凶险的,确定要带着华姐一起冒险吗?看得出来华姐是本分人家的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你的深仇大恨。”桑晨不说话,看着屋檐落雨。 “少爷,华姐睡着了。”北衫浅浅关上华慕的门,和桑晨报告。 “恩”桑晨轻声回应,他现在顶不想见的就是北衫,说不上嫉妒,总归看着华慕拉着北衫他心里不痛快。 北衫本来要走,却慢慢开口:“少爷,华姐她……她刚才求我……放她走。” 空气凝固了,山林里的寒意全部爬上桑晨的鬓角,他感觉脉搏也不再跳动,全都停止在华慕说她想走的一瞬间。 第一次这样用心的带一个人,都留不住她吗? 转念想想,这种喜欢就一定要把华慕拉进深渊吗?又或者说,以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不是放他走更好一些? 桑晨深深呼吸了一下,淡淡一笑,“罢了,是我多思,你送她走吧,自然一些,不然以她的鬼机灵,一定会觉得太过顺利不敢放心离开。” 桑晨的背景竟然有些蹉跎时光的深意,北衫怔在原地,实在不知少爷心意。 北衫告诉华慕,少爷三日后夜考,天亮的时候一定会在房间睡觉,那个时候便可离开。华慕深以为意,这三日都在为离开做准备。 但想想要走,又要走去哪儿呢?而且看着桑晨房里的烛火,她有些舍不得。 华慕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舍不得?舍不得这个给自己灌药的匪头子吗?他的接近不过是利用,要是不出意外,这药怕是要灌进华家每一个人嘴里。 但是,华慕也骗不了自己,这么久的相处,对桑晨她是另眼相看的,说要走,还真舍不得。想着想着,华慕就提笔给桑晨留字。 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天刚亮华慕就收拾好行囊要走,颇有幼时和泉铂偷着出去春游的兴致。 “少爷,华姐走了,送到匪安厝门口,我又绕到后山看着华姐过了吊桥才回来。”北衫对着桑晨讲,桑晨的眼睛全在华慕留给她的信上。 “皆有幸会蒙吾落难之时,若无此茶定有长久之意,命运造化均是天意,感谢几日照顾,深记恩情,若有缘必望相见。” 这信的意思是,她不怪我?长久?她想与我长久!她想与我再次相见! 桑晨不禁有几分欣喜,如果北衫附和,他一定绝尘而去,追到华慕为止。 奈何北衫是个惯会泼冷水的。 “少爷,这,华姐不一定是这个意思,不然又为何处心积虑要走?而且少爷派去跟着的人看起来很是周全,华姐必然无恙。”北衫抖着机灵,心想这少爷派去保护华姐的人藏的再周密,不还是被眼尖的自己发现了? 北衫不知道,这次桑晨是真的要放华慕走,不想扯她进自己的私仇里,所以肯定没有派去人保护,不然自己也不会不知道华慕要去那里了。 “我派去的?什么意思?”桑晨眉头一紧,深觉不安。 “少爷别装了,过了吊桥我就看见了,身手一看就是匪,亏得少爷心细,还找了几个眼生的……”北衫说完,也觉得不太对劲。 桑晨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烛台和碗碟应声落地。 “乐驹怕是活腻歪了!多次我都能容他,若是他伤了华慕,必定要他项上人头!北衫,我们马上出去找。”桑晨又变成这般怒气冲冲的样子。 “是,少爷,要不要带上兄弟?”北衫说着就要去牵马。 桑晨怕华慕见到这么多人害怕,想了想还是不带人手了,这次他一个人,就要护华慕周全,谁要说不,那就只能大开杀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九章·积米崖下积水潭·冰释前嫌 轻衣策马,自西山上狂奔而下,吊桥边吁声呵止。 “然后呢?往哪儿去了?”桑晨质问北衫。 “向东,我告诉华姐一路向东穿过锦城就是码头,晌午有船去云京,已经打问好的不会错。”北衫话没说完桑晨就绝尘而去。 桑晨这马是南疆一顶一的良驹,长在天山牧场,脚力惊人。 片刻就到了城东的码头,遍寻没有华慕的身影。桑晨记得华慕今天穿的是一个白灰色的长衫,最外面是自己买给她的水澜纱,轻挽发髻,只留下薄薄的一层长发垂在腰际。但这码头断断是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桑晨一把抓过码头老板质问华慕去向。 老板自然一头雾水,他这码头上都是达官显贵,一路去云京,这么个丫头是见到都不会注意了,更被说压根没人注意到有这样的人。 “对不住了您,我家少爷和少奶奶吵架,少奶奶一生气就跑了,我家少爷心急,对不住各位。”北衫的职责就是给冲动的少爷擦屁股,每次都鬼扯一些有的没的理由。 桑晨已经策马要走,北衫眼看追不上了,还是夹紧马肚子快跑两步跟上。 “少爷!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北衫好不容易跟上一点,赶紧询问,不然跟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里都是达官,怕是有人认得她,她那么聪明,肯定怕我追来,所以她要去的不是云京,是乌恒。”桑晨也恨自己疏忽,每次在华慕的事情上,高明这个词就离他远去。 “那就是……城南?城南奴隶场,那儿有野码头送人去乌恒。”北衫这辈子的脑子都用在猜自家公子说一半藏一半的语法上。 快马一半,桑晨又突然调转马头。 北衫猝不及防,自己的马差点被他勒死。“怎么了少爷?”北衫也不敢生气,毕竟自家少爷就是这个脾气。 “不对,去乌恒的船晌午一定要到大坝上等水才能过渡,怕是现在城南码头也只有空船了,我们去大坝。”桑晨撕扯着横溪马,又一次只留下风尘。 北衫也无奈,却只好快马加鞭的追上去。 水路比马快,但是去乌恒的船需要等大坝这里的水位上升,锦城水官开闸,两端水位平衡之后,船就能顺水直下,汇入莽江,这一段水急路险,晌午的放水错过的话,夜行就危险了。 亏得华慕总是贪玩去天街听故事,也知道一定要赶上这艘船才能确保平安。为了躲开危险还特意跑到城南野码头,这样无论是赵斓涙还是桑晨都找不到她的。 船刚刚停稳,上面老老少少都有些躁动。别说他们,这样等着大船入定的经历华慕也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兴奋。 “静静啊各位,现在有位老板要上船找人,我们配合一下吧。”船老板的荷袋鼓鼓囊囊,想必也是给了一笔钱才让这老板上船的吧。 华慕蹲在角落,抬头溜着两个大眼睛,想看看这老板想找什么样的人。 老板一上船甲,华慕立马低下了头,心想“桑晨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按理说从城南码头过来必定过了船过渡的时间,难不成他根本没去就识破了自己的聪明?” 不敢多想,华慕很怕桑晨抓自己回去,她再也不想喝那些茶了。 眼看着桑晨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华慕只能把头低低的埋进膝盖。 然后听着一阵刀剑摩擦的声音,船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壮汉,刀刀砍向桑晨要害。华慕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识趣的奴隶各个惜命,都跑到船的另一端去了。 北衫闻声进来加入战争,这时水官放水,船身剧烈震动,船的一端人太多,不平衡已经导致船身倾斜。华慕冲着他们喊:“你们过来一些人,过来一些人!” 生死关头谁能听一个姑娘的话! 华慕只好冲着桑晨喊:“桑晨,到中间打,到中间!”只有这样,人群才能向两边分流,才能保证船的平衡。 很快,船身平衡,抖动不再剧烈,随着水流开始下降,两端的水要彼此制衡妥协才能让船入定。 拿着刀的壮汉认出华慕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一刀劈过来,华慕抬手一挡,左臂还是被刀锋划伤,鲜血马上染红她白灰色的长衫,一瞬间是感觉不到疼的,华慕只觉得可惜了这水澜纱。 桑晨一脚踹开壮汉,免得华慕再挨第二刀,疼痛瞬间让华慕有些麻木。但这麻木,却让华慕的记忆清晰起来,“这人……不正是断崖边上的山贼吗?那这伙人……是次主的人!”华慕向来联想力不错,但是这样清楚的知道敌人,却不知道桑晨能不能应付过来。 船身倾斜,桑晨滑到华慕身边一个趔趄。 “会水吗?”桑晨一边挡着凌冽的刀,一边拉着华慕回环般的在她耳边询问。 “不会!”华慕回答的毫不含糊。桑晨心里一阵苦笑,这丫头不会游泳还敢选水路,真是勇气可嘉。 谁说走水路就一定会落水!拜托没有你桑大爷,华慕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危机!但愿吧,不过没有桑晨,华慕又一次必死无疑了。 几招过后,船身开始摇摆,该是要入定了。在断崖上犯过桑晨的人看准时机一个猛刀劈过来,桑晨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好在身后的华慕无碍。瞬间的失重让桑晨下坠,连带着华慕坠入湍急的河水。 北衫酣战,趁着船身不稳制服几个壮汉暴徒,转头却见桑晨和华慕只留下一朵涟漪。 “少爷!少爷!”北衫的喊叫无人应答。 因为锦御河要与祀奉河的河水相融,水流是极快的,形成漩涡将人卷着向河地带。桑晨开始的时候还抱着华慕,但是水流的力量越来越大,桑晨只能一把扯过华慕的腰封,一端缠在自己手上,一端缠在华慕手上。 两人根本没有力气和河水对抗,只能顺着水流前进。桑晨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还在担心华慕的情况。 片刻就到了积米崖,因为悬空的下坠速度很快,两人手腕相连才不至于分离太远,桑晨终究是没抓住华慕。 听到水流哗哗坠在积米潭的声音越来越大,桑晨想着就快安全了。 华慕坠下的时候有些神志不清,水喝了太多,天旋地转的分不清方向就被水流拽下去了,重重的砸在积米潭里,额头和一块圆滑的潭石碰撞,猛烈的疼痛让华慕瞬间失去意识。 在醒过来的时候,华慕飘在水上,一只手高过身体,被另一端的手牵绊,这才免于随波逐流的死路。 华慕在及腰的水里站起来,踉踉跄跄的保持平衡,循着腰封的另一端找桑晨。 桑晨胸前已经都是鲜血了,这一刀砍得很是用力,桑晨面无血色,整个人飘在水上。 该是坠下的时候一只脚准准的石缝了,不然按这个流速,他们不是在下游的湖里,就是在阴曹地府相见。 “桑晨,桑晨,你醒醒,你怎么样?”华慕伸手推推桑晨,却毫无反应。 华慕不敢解开手腕上的腰封,她怕桑晨被水裹走,也是真的一时乱了阵脚,脑子嗡嗡作响。 甩甩头,抹掉发间的水,额头撞破的疼痛混着血水留下。 桑晨的腿死死的陷在石缝里,因为冲力可以进去,但是凭华慕的力气,是掰不开这顽石的。可是总在水里也不是办法,华慕想着和哥哥玩儿的把戏,便用一只手做支点,一只手换替桑晨的腿,用速度拼一个幸运。 “一、二、三!”凭瞬间的力换出桑晨的腿,华慕的手要细的多,从石缝里拿出来也容易很多。一切都随华慕的心意,就是置换的时候潭石下沉,狠狠的砸了华慕的手腕,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该死……我这带他去哪儿呢,看样子这周围都没人。”好在还有一些更烦恼的事情,华慕暂时顾不上手疼。华慕用肩膀抵着桑晨的胳膊,半托半拽的带着桑晨漫无目的的走。 在积米潭水落的地方,有一个溶洞,华慕左想右想,桑晨的伤再不处理怕是会更严重,只能带着桑晨先在溶洞落脚。 整理地上的杂草,铺就一方天地,华慕暂时将桑晨安放在草席之上,免得咯到。 心的揭开桑晨的衣服,血淋淋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华慕眉头一紧,想着自己的包扎方法实在有些儿戏,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死马当作活马医,桑晨你一定要活过来,不然我内疚一辈子。”华慕托起桑晨脱掉他的上衣,撕了自己的内衬裙,学着哥哥包扎的样子给桑晨包扎止血。 华慕这才看到桑晨背上大大的伤疤,有的是刀伤,有的是剑痕,有新伤也有旧迹。华慕有些心疼他,年纪不大却好像鬼门关的常客,桑晨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笨手笨脚的包扎好,一身的冷汗也才落下去。秋天的寒意在山谷里更是明显,华慕不一会儿就冻得搓手手了。 生火!那就生火吧!华慕想着就去找来一些比较干燥的树枝,按书上说的钻木取火,折腾到天黑了终于点起一把火,此时的华慕已经灰头土脸了。 等衣服烤干,华慕就脱了盖在桑晨身上。该是受伤又落水让伤口发炎,此时的桑晨正发着高热,打着冷颤。 华慕周身只剩一件中衣了,看桑晨烫的厉害,华慕又跑到积米潭边浸湿腰封给桑晨盖在额头上,学着娘亲给自己退烧的方法,笨手笨脚的治疗桑晨,活脱一个乡野村医。 说是笨手笨脚,积米潭边水浅石滑,一个趔趄华慕再次掉进水里,被冰冷的秋水刺激,华慕很快爬上岸,带着浸湿的腰封跪在桑晨身边,也不肯浪费自己衣袖的冰凉,顺着敷在桑晨额头。 秋凉冻得华慕已经牙齿碰撞,舌尖无觉了。 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守在桑晨身边不敢离开,溶洞外已经漆黑一片了,逃跑的念头烟消云散,怕是只有在桑晨身边两人才会安全。 华慕靠在桑晨旁边的石头上半梦半醒的睡着,看着篝火快熄灭就赶快添一些新柴进去,看着桑晨打颤就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朦朦胧胧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积米潭属于山谷地带,看到太阳的时候想必已经是中午,桑晨终于睁开眼睛。 “怎么样?还疼吗?”华慕折腾了一夜也是面色苍白了。 “托你的福,还活着。”桑晨见华慕问题不大,就是有些狼狈的蹲在自己身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自己昏睡这么久,华慕昨晚一定吓坏了。 “托我的福?你肯定要托我的福,为了救你,我手都砸肿了。”华慕见桑晨还有力气开玩笑,这一晚的担惊受怕就没有白费。 桑晨挣扎几番想要坐起来,才觉得胸口奇疼。他低头看看这道包扎的歪七扭八的伤口,只觉得次主的人下了狠手,若不是自己,这刀一定会要了华慕的命,这样想想又有些庆幸。 “手怎么了?还疼吗?”桑晨拉过华慕的手,初秋的天却寒意乍起,华慕的手倒是不凉,反而有些滚着热。 “没什么,砸到手腕了,活动一下就好。倒是你,没有你的话我现在怎么也到五道湾可以换马车去乌恒了。”华慕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的埋怨桑晨。 桑晨低头不语,总觉得粟茶的事情还让华慕生气,自己没有跟她说实话也实属无奈。 “还生气吗?粟茶的事情?”桑晨扶着腰慢慢往起挺挺,试试自己到底伤的多种,能不能带华慕走出去。 “生气……主要是害怕,你别提那个茶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一定什么都不问,只求你别给我喝那个茶,太难受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华慕说着眼圈就泛红了,那种折磨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生活煎熬。 “我没有,慕慕,没给你喝,这是个误会,知许不懂事,所以才犯了错,我只是……害怕你怕我。”桑晨板正华慕的肩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很是心疼,该是有多怕才能攒出眼泪。 “没……没有就没有吧,你这么激动,倒是让我觉得怪怪的。”华慕显然有些愣住,桑晨这样急着解释,反而有些掩饰的意味。 “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是想问你,明年武举人考试,我便要去云京,你……愿意随我一起嘛?”这条路就算再艰难,桑晨也只想华慕在旁。至于去或不去,都是华慕的主意。 “可以吗?可以带着我吗?”华慕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明媚如初阳。 “只是……怕是会有些危险,不过……”桑晨想说自己定会护她周全,还没出口,华慕就抢过话头去。 “没事,我看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而且到了云京我还可以去找姜聿看看,不会赖着你,云京那么大,一工半职我还是找得到的。”华慕扶起桑晨,踢倒了昨夜赖以生存的火。 桑晨拉着华慕的手突然一紧。怎么……到了云京,华慕还是会离开自己吗?还是心心念念这姜聿吗?可自己势必是要与姜聿为敌的…… “怎么了?能走吗?我们得走出山去找医馆啊,你坚持一下,手搭在我肩上。”华慕没察觉到桑晨心底的微凉,只以为昨天坠崖摔伤了脚,便一深一浅的驮着桑晨。 算了,得过且过,就算只是现在,华慕也是只属于他的华慕。桑晨将一半的重量放在华慕肩上,两人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走出这山谷,风凉挟秋,不怀好意的撞向两人。 山谷里藤蔓斜出,华慕一脚绊在里面摔得满身泥泞,更是把桑晨摔出老远,没有像话本故事里的男女主一样摔成嘴对嘴的浪漫模式,狼狈像却是十分。 华慕踉跄的站起来,才发现不光是被藤蔓绊倒,自己的头也是欲裂般疼痛,分不清是粟茶的后遗症还是昨夜吹了一夜的山风又染了风寒。 爬起来又摔了两下才赶到桑晨身边,桑晨因为脚伤没能赶快扶起华慕,倒是看到她的踉跄。“怎么了?还……还觉得心口疼吗?”桑晨难免有些自责。 “不疼了,应该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冷。”华慕扶起桑晨,再次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想着要赶快走出山谷,找到医馆,不然自己真的撑不住的话,桑晨可怎么办。 桑晨的伤口又一次被摔开,鲜血又湿了包扎。华慕的包扎技术本就很差,加上这一摔,桑晨的命怕是真的要被折腾没的。华慕心里暗想,要不要去学一学医术?一技傍身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风中有了暖意,桑晨说就快要走出去了,看样子一直走下去,总会到镇,总会有医馆。 不知道是不是桑晨这样说让华慕心里有了谱子,走的有目标了起来。华慕是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别这样倒在半路上,桑晨就真没救了。 华慕的脸上一点一点没有血色,桑晨的重量一点一点压下来,华慕撑着,终于看到山野里有郎中采药的木屋,袅袅炊烟升起,该是有人的样子,华慕心安许多,脚下却软了,连带桑晨摔了出去。 看着屋子里的人已经闻声走出来了,模糊的影子像是个中年男人。这大叔起初迟疑,看桑晨把摔在地上的华慕拉进怀里,大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华慕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然后眼前一片漆黑。“没事了,桑晨会没事的。”华慕沉沉的闭上眼睛,这脑袋该有千斤重了。 再醒来的时候,木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闪烁出模糊的倒影。 桑晨趴在华慕的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 “桑晨,怎么样了?你的伤口还在出血吗?”经过昨天一晚,华慕的执念就是让桑晨的伤口复原,虎势张扬的伤口像是在炫耀,这一刀如果砍在华慕身上,该是怎样的苦楚。 “没事,我没事,我去叫季大夫来给你瞧病,烧的这样厉害。”桑晨闭口不谈自己的伤口,轻轻放下华慕的手去找来华慕倒下前那个模糊的身影。 “姑娘高热,原因尚且不明,在下不敢用药,该是问问姑娘高热诱发的原因,且最紧要有没有吃过别的药剂。”季大夫彬彬有礼,曾在皇帝央医馆领头十余年,改朝换代后不愿背弃于是隐居山林,这些话,该是华慕多嘴问得。华慕最大的乐趣就是刨根问底的聊天,季大夫也难得遇到投缘的人,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昨天落水突然,有点儿吓着了。夜里又几次掉入积米潭,秋水太凉,溶洞里火堆又热,许是这一冷一热就失了平衡。”华慕想想自己昨天的经历都觉得难过,莫不是主星逆入,华慕都找不到倒霉的理由。 桑晨站在门外还未进去,却听到了华慕昨晚的经历,第一次有这种温暖,包围桑晨的心。所以哪怕是还在误会他给她下毒,还是尽力救他嘛?哪怕根本不会水也要靠近去冒险吗?哪怕,前路凶险,也想要带着她一起走吗? 最后一问,是桑晨对自己的质问。 该不该?或者能不能? 桑晨黑暗的一面,以最不堪的方式让华慕体验了他的恶,只是最后的战争里,他能不能护她周全?只是他要不要把她扯进这场血雨腥风? 季大夫了解原委后开好药方就去煎药了,桑晨进来待在华慕床边,一言不发。华慕的力气一点一点在消失,高热的感觉真是欲仙欲死。“怎么,季大夫为什么不给你处理伤口啊?” 华慕看到桑晨胸前还是血染一片,强装力气和他说话。 “没事,等你睡着,我去找他包扎就好。那个……你……对不起”桑晨从不对人服软的,这次和华慕低头,的确因为自己有错在先,不知道是什么错,总之让华慕病成这样的,肯定是自己的过错。 一直没去包扎伤口,是在担心自己吗?难不成一个匪头子还会担心自己不成?华慕想想觉得自己很是有趣,满脑子不切实际的东西。 “干嘛道歉……怪怪的,是你救我,我报恩而已。虽然被人追杀是因为你,喝下毒茶也是因为你……”还没说完,华慕就咳咳的咳嗽,说不出话。 喉咙里滚烫的感觉就像风寒时的致命一击。 ”别说话了,睡一会儿,醒来喝药,病就好了。“桑晨把华慕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整理了被子,把华慕裹得严严实实。一夜没睡,华慕真是累了,上眼皮挨着下眼皮一阵滚烫就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华慕听到桑晨说,如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会不会救他,如果他要去有一条危险的路,她会不会像今天一样站在他身旁。 迷迷糊糊的,华慕说:“当然会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走什么样的路,这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啊” 桑晨愣住了,本以为华慕睡着,差点就说了实话,即便如此,说了这些能得到华慕的回应,桑晨又惊又喜。就算是梦话,桑晨都开心。 开心到想在华慕的额头刻下自己的印记。 桑晨慢慢靠近华慕的额头,想轻轻吻她,偷偷的记住这种感觉。 靠近的时候,华慕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桑晨有一点儿紧张,继续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因为高热,华慕的眼睛里红红的,却还是闪烁星辰,住着神仙一样灵透。显然,华慕并分不清这是梦是真,看着桑晨的眼睛浅浅一笑。 桑晨感觉漏了一拍的心跳彻底失去抵抗,沦陷在这弯浅笑里。 终究没有亲吻,没有缠绵。 桑晨慌乱的走出屋子,讨厌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不君子,更讨厌自己居然还在考虑君子。然后满脑子那个天真的笑,那个穿着水澜衫蹦蹦跳跳的身影,那份拖着他走出山谷的倔强。 ”姑娘已经醒过,你大可放心了?“季大夫看着还在回味的桑晨,颇像过来人一样调侃他。 “那我们可以处理你的伤了吧?姑娘不醒,你都不觉得自己疼。”季大夫继续他的调侃,桑晨才觉得自己的伤口这般疼辣。 ”多谢大夫相救,在下桑晨,来日必定重谢。“桑晨任由季大夫给自己上药包扎。季大夫一幅处变不惊的模样,淡淡回应“谢什么谢,医者父母心,又怎会见死不救。倒是姑娘的病……” 桑晨听到季大夫的迟疑,有些担心。 ”怎么,她的病很严重?“ “严重谈不上,只是不好好养着怕是落下病根。姑娘的脉象时而弱如浮丝,时而猛如蛟龙,很是不稳定。该是原本用温补的药,近日却食了猛药导致。”季大夫的话,像是重重的扇了桑晨一个耳光。 近日的猛药?可不就是自己给华慕解粟茶之毒的药吗?华慕之前,没有一人喝过这药,因为桑晨一旦下手,就没给对方留下回环的余地。 可这人是华慕呢? “那……那如何是好?”桑晨眉头紧锁,眼睛里是望不到边的忧愁。 “姑娘不是寻常人家的丫头吧?手掌细腻,发丝光滑,像个落难千金。”季大夫可是伺候后宫娘娘的,判断女人的出身,就像判断后宫女人的位分一样容易。 “所以怕是要找到从前照顾过姑娘身体的大夫,用从前的药量温补一段日子,别落下病根才好。”季大夫给桑晨上完药,包扎了伤口,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大夫相告,待慕慕身体好转,我带她去找便是。”桑晨作揖拜谢。 季大夫忙拦住桑晨,“不必如此,看样子你用心了。有情人还是要终成眷属才好,在下绵薄之力而已。” 桑晨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出了极地之花,他用心了,可不是嘛,从没有人给过桑晨这样的感觉,浓烈且恒远。 喝了季大夫的几服药,华慕没用几天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华慕和季大夫很投缘,聊着聊着就知道了彼此的半生,显然,华慕还是占便宜的。 华慕能说的就是自己短短的十几年,季大夫能说的却是长长的半生。 桑晨怕华慕受寒,让北衫驶来马车带华慕回刘府。 风声已过,云京的探子退的差不多了,刘府还有诊治过华慕的郎中,加上泉铂在家,该是最合适她养身体的地方。 马车走得慢,车里荡来荡去让人徒生几分困意。桑晨危坐其中,华慕则在一侧挑开帘子观望。病还没好彻底,身体还会出虚汗,华慕在马车一荡一荡的节奏里睡着了,肩膀和头失重向一旁倒去,又惊醒。 没关系,再睡而已。这次一倒,桑晨眼疾手快递上自己的肩膀,华慕的鼻子擦过桑晨的脸,薄薄的嘴唇和桑晨的唇接触,轻轻碰在一起,惊了桑晨的心。 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算也是华慕犯规在先。 桑晨浅笑,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这丫头给他的震动,远比他自己想的要多。匪头子一表人才,身边从不缺女人,让他动心的不多,有这种感觉的,只有华慕一个。 桑晨把华慕的头挪到自己肩上,动作轻柔。本来就让华慕害怕的匪头子,要是再不正经点儿,怕是真的要让她逃跑了。 马车晃荡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到了刘府,华慕还在睡,桑晨示意北衫将马车驶进巷,等着华慕睡醒好了。 披着桑晨的披风,华慕睡了一个好觉。她从就爱在马车上睡觉,偏偏还睡得很熟。 桑晨不喜欢等人,霸道惯了,如今却在这巷里等着华慕睡醒。这一个月却被这丫头吃的死死的,还是他心甘情愿。 所以桑晨决定,既然已经招惹,就继续下去,日后反悔也当做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吧。 该相信缘分,不相信人。 华慕睁开眼睛还有些懵,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在哪儿要干什么。 桑晨把华慕送进刘府,和刘大人浅谈几句,又在华慕耳边说:“答应要和我去云京,你不会反悔吧?”“当然不会,你好好准备,要考上才陪你去啊。”华慕回应。 两人眼睛里闪烁的东西,泉铂都看着,准备等桑晨离开,再好好戏弄华慕一番。 两个姐妹长久没见,说话说到很晚,刘娘娘催了好几次才肯睡觉。 秋意渐浓,华慕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补养亏空。她没说过自己喝了那茶,不想给桑晨惹一点儿麻烦。 知道华慕不喜欢喝这苦药,桑晨让北衫时不时送去一些桂花糕,刘府里浸着一股桂花味儿,华慕每天都欢喜。 泉铂总是逗趣华慕,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桑晨,不喜欢的话,自己可要下手了。 华慕对泉铂置之不理,认为她是不会懂这种同生共死的至高友情。 是友情吧?放不下的那种。 桑晨在武馆练着有的没的招式,一边装着不懂隐藏实力,一边又筹谋自己的云京路。听了华慕的话,他想正正当当的报仇,正正当当的夺回父兄的尊严。 另一边,姜聿听着拾柒带回的消息,听闻华慕回到刘府。姜聿松了一口气,总之跟着桑晨他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如今云京事困,他不敢妄动,羽翼未丰,轻举妄动只能连累更多的人。姜聿盼着年底出巡,溜回去看华慕。 “公子,华家的事查明了,却有内鬼,跟着咱们呢,该是看到进了华府,哪怕只有一夜,也足够做文章了。这人吐了,是太子那边的。”拾柒给出了困着姜聿的解释,姜聿愤愤不平。 怎么是太子?东宫羸弱,一向退避的,莫不是扮猪吃虎? 不管如何,都是姜聿的妄为害了华家,害了华慕。 华慕一个人的时候,会告诉自己不要逃避,云京是一定要去的,为了爹爹和哥哥,她就一定要忘记以前无忧无虑的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章·赵斓涙按捺不住 桑晨因着华慕在刘府住,自己也少回匪安厝了。子夫巡关,两三月都不能回来,厝厝也就到刘府继续伺候华慕。华慕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对厝厝更多了一份家人的归属,能自己做的,就不麻烦厝厝了。 厝厝却很不习惯,那个无忧无虑的姐怎得如此畏首畏尾,多愁善感了呢?厝厝不会明白的,这种平反无门的状态。 要想一个人去云京谈何容易?华慕不是不知道这要多大的决心,只是她若在半路折损,这华家的平反之路,又该如何继续呢? 因为有牵挂,所以畏首畏尾。 已至深秋,时不时就会下雨的锦城秋意正浓,街巷上铺就一层黄叶,肃杀的静谧里带着几分复生的笃定。 约好了今日去武馆看桑晨,以谢他送来的桂花糕。所以雨再大,也终是阻止不了她的。 华慕打伞喜欢抓着伞柄中间的位置,让伞在自己的头顶盛开,雨滴在头顶上击打曼妙,却不能伤人一毫。伞檐把华慕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她却能从伞里垂目,窥探乾坤。 下雨的缘故,街上也没什么人,由着华慕两步一跳的活泼。伞下可以看见前边有一双暗灰的短靴,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华慕不敢抬起伞来看看是谁,只是隐约觉得眼熟,自己心里猜也猜得到是谁,不想徒增烦恼罢了。 为了保险,华慕也不敢跳着走了,自然的过渡到路的另一边,假装没有看见的避过去。显然,那人也了解华慕的意思,偏偏走过来挡在华慕面前。 此时的街上空无一人,华慕桃粉色的长衫随风带雨,没敢抬伞。 僵着也不是事,还是主动出击的好一些。 “赵哥哥,这雨天怎么还不回府去呢?功劳不够还要抓我锦上添花嘛?”华慕终究是抬伞,对上赵斓涙挑逗的目光。 “妹妹哪儿来这么大火气?哥哥这不是碰巧遇到妹妹,想看看妹妹过的如何?该是住进刘府了吧?”赵斓涙嬉笑着华慕的怒火,也越发喜欢这种挑逗。 “我过得很好,哥哥还是自己心吧。”华慕说着,没好气的绕开他就要走。华慕自然知道,背后害华家的绝对不是赵斓涙这种人物,且这街上没什么人,纠缠起来,吃亏的就是自己。 赵斓涙哪里是受气的人,后退一步又挡在华慕面前:“后日早上,我爹升任礼部尚书,赴云京,妹妹和我一同去吧?”赵斓涙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是华慕无法拒绝的,想要平反不就要去云京吗?或者自己是唯一能帮上华慕的吧。想想都觉得窃喜暗笑。 “赵斓涙,是不是好脸给多了你还要洋洋得意?你该不会想让我对着冤我爹爹的人嬉皮笑脸吧?你这幅道貌岸然,莫不是不知道我在苟且偷安?”华慕本就忍着赵斓涙,但是他一再得寸进尺,华慕忍无可忍。 赵斓涙收起了挑逗,换上另一副阴戾的面容。“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是我瞧你了。”赵斓涙真的觉得华慕养在深闺,是不通政斗的。 “凭你爹有那么周全的本事吗?还是眼光可以百步穿杨肯留我余孽?”华慕干脆把话挑明,赵斓涙想带她去云京,就肯定另有目的了。 “既然明白,那就乖乖跟我去云京,省去我动手伤了你。”赵斓涙看华慕的决绝,知道用软的肯定没办法让华慕妥协。 “云京我自然会去,但一定不是跟你一起,贼船不上,这仇我可记着。”华慕说话的时候目光冷峻,盯着赵斓涙,竟也生出几分震慑人心的力量,华慕拳头攥着死死的,预备着如果赵斓涙敢动手就跟他拼打一架,正好心里的脾气没出发泄。 赵斓涙伸手抓着华慕的手腕就要把她拖走,华慕甩开雨伞,重击赵斓涙的肘弯,借力就打开了他的手。华慕后退一步“请你自重,礼部尚书的儿子当街与民女拉扯怕是不合时宜。”华慕也知道,这赵家父子最看重人心,万不会牵连在无谓的事情里。 赵斓涙没有再上前,退来一步让华慕离开,却没打算放过这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华慕还是有些怕的,毕竟她的威胁只是烟碍,等赵斓涙想明白这愚蠢的威胁,怕是就再难逃脱了。 华慕也没管着伞,快步离开,拐了好几个弯才到武馆去。华慕刻意绕路,怕赵斓涙让人跟着,暴露了桑晨就得不偿失了。 桑晨的武馆纪律严明,旁人是进不去的。华慕向门口的武馆弟子求了很久。“哥哥,拜托你了,我很久没见到我哥哥了,你就让我进去了看他一眼好不好?就算是给娘亲报个平安也好啊,哥哥,求求你了。”华慕淋了些雨,头发上蓬蓬松松的挂着雨滴,求情的时候楚楚可怜。 “那你快点吧,师父去吃饭了,半盏茶的时间你就要出来。”这哥哥被华慕缠的没办法,终于松口。 华慕道谢后颠颠的跑进去找桑晨。 武馆里都是年龄相仿的男子,为了来年秋试全神贯注的练功夫,不过都注意到了这个粉红色的丫头,亏着华慕觉得自己够低调都没人发现。 人人都刻苦,偏偏桑晨半躺在太师椅上啃苹果。 华慕看到这样的桑晨已经习惯了,他向来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从不正眼相待,要不是秋试要求武馆修满两个月的话,桑晨一定在别处快活。 只是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桑晨了?华慕也不知道,只当是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和桑晨的生活契合,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桑晨见华慕进来,有点儿吃惊,但也掩盖不住惊喜。 “本以为你会来很早,巴巴在门口等了很久,还以为下雨你就不来了。”桑晨有些耍脾气,这种霸道的脾气华慕都习惯了,和赵斓涙的纠缠的确浪费了一些时间。 “路上遇到个讨厌鬼,骂了他一顿我才过来。”华慕不想让桑晨知道和赵斓涙的冲突,以桑晨的性格,怕是要冲出去结束了赵斓涙的性命,可是华慕还要留着赵斓涙查明害华家的真凶,不能让他早死。 “讨厌鬼?谁家的讨厌鬼?遇上你可是倒了大霉。”桑晨和华慕打趣,他知道华慕这嘴上不饶人的性子,怕是那个讨厌鬼也没有占到便宜,况且防身的功夫华慕还是会的,桑晨没放在心上。 华慕抬手在桑晨的背上打了一下,“管是谁家的讨厌鬼,总之这样打他就好了!”华慕打他没是多大劲,桑晨却疼的扭成一团,让努力练武的男人们纷纷侧目。 华慕涨红了脸,眉头微蹙,抬手遮着额头,对着桑晨低语“挨一刀又摔三个跟头都没见你疼成这样,我这一巴掌怎么就像要你命……”桑晨收起他浮夸的动作,贴近华慕耳边说:“都是为你挨的,怎么会疼,不过是彰显主权而已。”桑晨险恶的笑笑,双目再没离开过华慕微红的脸颊。 主权?什么主权?谁的主权?是要让这些男人看清楚华慕是属于桑晨的嘛?这个桑晨也真是不害臊。 华慕抬手又要打他,想想那一圈的灼灼目光,忍了这口气。 “不和你聊了,骗了门口的哥哥才进来看看你,这是昨日绣的驱蚊包,问了郎中配出驱虫的药房,又浸湿了丝线绣在里面的,你且拿着,秋天的蚊虫用最后的力气咬人也是很凶猛的。”华慕把驱蚊包塞给桑晨起身离开。 桑晨看着这驱蚊包有些出神:这么好的慕慕,不知道有没有给姜聿绣过驱蚊包,不知道…这算不算走进了华慕的心里。 桑晨回过神来看华慕跑着出去,马上追上去,被武馆弟子拦下,华慕回头嘤嘤喊到:“哥哥,你好好学,妹妹我能照顾娘亲,等你学好去秋试,别偷懒!”两句话桑晨就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看自己的了,这丫头还是机灵。 可是……自己在她心里……就只是哥哥嘛?若是给哥哥送荷包香囊,也说得过去,那就是说,桑晨还是没有得到华慕同等的爱,男女之情的爱。 有些失落,却微笑送别华慕“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去找你!” 华慕以为自己暗示的很明显了,没想到这个桑晨还是不明白,明明该顺着自己说照顾好娘亲才合情合理啊。 华慕快步跑来,生怕武馆弟子反应过来把他们押送给师父。 桑晨直到看不清华慕的背影才转头回去,继续躺在太师椅上,玩弄驱蚊包。 华慕跑了两步就咳嗽起来,深秋时候她就容易这样发病,娘胎里带的弱症一样,怎么也治不好。咳嗽着不敢跑了,因为咳嗽,连着几日喝药喝饱就没好好吃饭,胃口马上就抗议,开始绞痛。 华慕不得不停下来按着肚子,急促换了一口气才勉强盖过去这种绞痛。 暮色已至,这个时节天黑的很快,华慕看看前面明灭着刘府门前掌得灯笼,加快了脚步。 过了晚饭的时候,华慕还是没有回泉铂身边,等了这么久,泉铂已经着急了。 “桑晨不会让慕慕受伤的,许是两人太久未见玩闹罢了,再等等爹差人去武馆问问。”刘大人安慰急得跳脚的泉铂,显然,见惯大场面的人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敢对华慕下手。 刘府的家丁回来告诉刘大人,华慕天黑前就离开了,武馆弟子说是桑晨看着华慕走的,还说兄妹两人感情很好呢。” “那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真的出事了吧?”刘夫人都有点儿按耐不住了。 “快快快,都出去找,避着点儿困牢的人,别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华慕的存在!”刘大人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又不敢张扬生事,这个时候盯着刘家的人不少。 众人应声散去,还以为这华姐贪玩,又忘了回家的时间。可是家中变故后,华慕就不敢贪玩儿了,收敛了很多性子。 天街找了,巷道也找了,华慕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 泉铂去武馆求着见桑晨,但这武馆弟子刚因为私自放人进去受了罚,死活不肯放泉铂进去。 泉铂想着那匪安厝路远,跑一个来回天都要亮了,如果真有不测,华慕怕是危险,泉铂得想一个办法,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出来,只要桑晨看到自己,就能问问他华慕最后去哪儿了。 泉铂一向不严谨,要想出这样两全的办法,实在有些让她为难,可是时间不等人。 华慕醒来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秋寒让她闪了一个趔趄,想要看清楚自己在哪里。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跑向刘府的时候,巷子里有力的大手拉住她的手臂,刚要挣脱喊叫,嘴上就被覆上白巾,浓浓的草木味道涌入鼻喉,蒙药的迷离感涌上眉间,还没来得及叫,华慕就手脚发软,眼皮沉重的向地面倒去。 甚至没有看清楚是谁下的手,甚至还没有使出哥哥教给自己的脱身大法,甚至还没有告诉泉铂晚上想要吃糖醋里脊。 蒙药下了十足十的量,华慕醒来还是没什么力气,双手在背后被束着,胳膊都麻了也动弹不得。华慕嘴里被塞着满满当当的布条,她本就没力气说话,现在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华慕只能睁着眼睛等着,等周身的力气恢复一些,再想办法。蒙药时断时续的控制她,华慕被冻醒就会再晕过去,如此反复几次,能从窗棂里透进来的星光都暗了,马上就是最黑暗的黎明之前。 挣扎着坐起来,华慕才感觉到脚上也有绳子绑着,力道很大,脚踝都麻木了。靠在墙边上,华慕把头埋进膝盖里,用膝盖把嘴里的布条一点一点带出去,吐了几口布条的碎屑,华慕没有喊叫。 要知道,堵上嘴的原因就是让她闭嘴,贸然发声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杀身之祸。 这次药也没喝,饭也没来得及吃,华慕的胃又开始拧在一起疼。手在背后被束着,华慕趴在腿上,紧紧压着肚子,减轻疼痛的感觉,双手则死死抵在墙上,支撑着自己。 快了,泉铂看她没回家一定会来找她,再坚持一下。 等蒙药的作用消失,天已经大亮了,华慕面无血色,眼神却定定的没有松懈。 阳光照进来一点点,勉强可以看到这屋子的构造,华慕确定自己没来过这里,地面是冰冷的石砖,墙壁是冰冷的石砖,不远处是拷打犯人的十字木架,对面的墙壁上各种刑具挂满,让人徒生寒意。 牢房?她被困牢的人发现了抓过来了吗?但这里和桑晨讲给自己的,关押爹爹的地方有几分出入,华慕还算清醒,首先想着就是割开手上的绳子,再说怎么跑出去,无论谁抓她,她都不能听天由命。 割绳子的计划还没找到合适的工具,门就被推开了,华慕抬眼看过去,暗笑自己真傻,怎么会猜不到是谁爱耍这些把戏呢? 泉铂想着,冒险把武馆烧了,总要都出来的吧?雨后潮湿,点火着实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武馆的厨房终于烧出了浓烟。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火!”武馆的练习的男人们睡得沉,桑晨把他们都推醒,成众的去救火。 这火几下就扑灭了,师父把大家叫到堂厅,确保没人受伤。 “桑晨!桑晨”堂厅正对着门口,泉铂看不清哪个才是桑晨,于是扯着嗓子喊。 桑晨隐约有些不安,想起白天华慕撒的谎,就顺着说下去:“师父,家母生病,下午妹妹来告知,如今又来找,怕是不好,徒儿想回家看看。”习武之人重孝义,师父就准了他的假。 看桑晨向自己跑过来,泉铂张嘴就问:“华慕最后去哪儿了?” “什么意思?她没回去吗?”桑晨慌了神,有些后悔没有送她回家,心想着泉铂能来找自己,甚至在厨房放火,该是华慕出事了。 “很晚都没回家,这武馆又不让人进,问都问不着她的去向!”泉铂很是生气,瞥着武馆的弟子,要不是这守门的弟子耽误了事,也不用她放火才叫出桑晨了。 桑晨一拳打倒守门的弟子,骂他不看脸色,连这样大的事情都敢拦下。桑晨脾气不好,也常常对着北衫发火,但这样动手打一个无关的人,看呆了师父和一众练习的考生。 “这桑晨平时练习都不认真,如今出拳怎么这般生猛…”师父都有些诧异,旁人更没的说。泉铂拦下桑晨,“如今找人要紧,打他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桑晨知道啊,只是他的后悔和自责无处发泄,不打这拳脑子都不清醒。 闻风而来的北衫将横溪马让给桑晨,桑晨快马至城外亭,他听华慕说过姜聿在这里给她的欢喜,他想找到她,却不想在这里。 看到亭没人,桑晨松了一口气,却提了一颗心,华慕,究竟去哪儿了? 她不是不识大体耍性子的人,无故没回刘府,就一定是遇险了。 想到这里桑晨已经乱到不能继续思考了,一夜过去,天亮了,华慕在哪儿! 华慕盯着眼前的赵斓涙,嗤之以鼻的笑笑,“早该想到你这人惯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只是不知道抓我干什么。” 赵斓涙扬手就打了华慕一巴掌,“没人能骂我华慕,你给我记住!” 华慕眼冒金星,好容易才定了神重新看着赵斓涙,轻笑“终于忍不住了是吗?终于还是要用我这一介女流邀功是吗?所以你要把我压给谁?你爹?还是害我华家的那个人?”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对吧?要你毫发无伤就证明太子对你有情,既有情那你活该就是我赵斓涙登高的筹码!”赵斓涙怒斥华慕,用手捏着华慕的下巴,掐出红印子,掐的华慕说不了话,骂不了他。 太子?何曾与太子有交集?这么说华家被冤是太子背后操控? 华慕脸颊吃痛,脑子混乱,顾不上骂赵斓涙,只能任他摔来扔去。 “来人,给我审,问清楚和太子的关系,要出两人相见的信物!”赵斓涙站在暗牢门口,唤进两个厮,不由分说的就把华慕往刑架上架。 华慕趁着送来绳子的机会挣脱了厮的束缚就往门外跑,还没跑过赵斓涙的身侧,他翻身就是一脚,踹在华慕腿上,华慕失重摔在墙边,突兀的疼痛让她没时间爬起来,就被赵斓涙领着领口抵在墙上,“警告你别耍花招,乖乖交出信物,跟我上云京就一切都好说,而且我没有不打女人这个习惯!”说罢就对着华慕的肚子轮了几拳。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他打错位了,一口血吐在地上,赵斓涙松手华慕就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赵斓涙擦去手背上被华慕喷出来的血,扯了扯长衫遮住袖口的血迹。“好好审,用什么办法都行,不过不能弄死,伤人无痕这活儿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人我留着有用,不能让她死。”赵斓涙语气冰冷,他没有时间和华慕耗下去,明日离开锦城,若什么都问不出,这入云京的保障就弱了一分。 华慕被绑在刑架上,冰冷的水泼在她脸上,凌冽的冰凉让华慕瞬间清醒。浑身酸疼不说,胃疼已经被赵斓涙打的其他伤覆盖,华慕用舌头顶了顶嘴角,肿胀一样的疼痛让她皱眉,双手被架绑在十字木架上,麻绳勒出一条一条的痛楚。 眼前手拿软鞭的厮似笑非笑:“没想到这昔日的华家大姐,如今是见不得光的阶下囚,劝你乖乖的说出你和太子的关系,交出相见信物便能留一命。” 华慕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头发上冰冷的水滴顺着发梢流下脸颊钻进脖子里,一滴一滴刺激华慕努力回忆,见这厮说的这样笃定,连她自己都要相信,自己和太子是不是真的认识了。 “大哥,看你清楚我的身份,一定是赵斓涙身边得力的人,麻烦你问他一句,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华慕觉得无奈,怎么这样没脑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白白挨了一顿打,还要逼着交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厮明显不吃这一套,软鞭抬手挥下,狠狠抽在华慕的脖颈上,“啊!”华慕吃痛的喊出来,她没想到这一鞭子的威力这么大。 “赵公子要求伤人无痕,我这鞭子是沾过盐水的,保证你十倍的痛感,却只会红肿不出血留疤,你若是不配合,那也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说罢又是一鞭子灌顶而下,抽在华慕手臂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晓得要说出什么,交出什么,赵信正这父子王八蛋冤我华家一十五口发配乌恒的账我还没算,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华慕疼的龇牙咧嘴,又气得胡言乱语。 “好大的胆子!华家已经没了,你还敢辱骂老爷公子,真是不要命了!”华慕嘴上不饶人,见这种情行也不想示弱,只换回厮的气怒和更狠的抽打,一旁的厮顺从拿鞭这人的眼神,上前狠狠打了华慕一巴掌,血腥味蔓延,华慕的嘴角红肿留着残血。 头晕脑胀,无故被打,华慕眼皮沉重,撑不住就要闭上眼睛晕过去。 晕过去也逃不了一次又一次冰冷刺骨的水,被水泼醒,又被打到晕厥,华慕终于妥协。“好,好,我说,我说。”声音到她自己都模糊。 见消息有望,厮擦擦汗停手不打,靠近华慕,听她说。“我…我要太子告状,治你们的罪。”华慕记得,太子交待赵斓涙让自己毫发无伤,所以无论太子是谁,她都可以用这个借口蒙骗一会儿,那就暂且认识太子吧。 “娘的,你他娘耍我!赵公子会怕太子就不敢对你动手了,想要告状还是有命撑到见到再说!你要是再不说,那就去阎王面前说吧!”华慕的话让厮气不打一处来,脏话腌臜一句又一句。 “放,把裂绳拿过来,咱们让华姐尝尝鲜!”说罢不怀好意的笑,另一人赶忙取来裂绳。 华慕眼神迷离,已经看不清他们要做什么了,绑在十字木架上,她从未放弃挣扎。 厮把裂绳套在华慕脖子上绕了一圈,两端齐齐用力,华慕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口气卡着一口气的困难喘息,她的手胡乱抓着,挣扎着,血痕透过麻绳渗出来。“你…不能……不……不能杀我的……太子…太子要我…毫……毫发无伤……” 脖子上禁锢的力猛地消失,华慕赶紧多喘几口气,呛得咳嗽起来,这次连着胃都跟着抽动的疼。 “谁说要杀你?华姐,咱们不过是想让你和阎王爷打个照面,适当时候就松手了,不过这喘不上气的痛苦,可比一死了之难受多了。”原来他们伤人不留痕的手法,就是这一松一紧之间让人心悸。 华慕真的快撑不住了,要是没有麻绳绑着,她定是不能直立着在这暗牢里的,她心想着,泉铂怎么这么笨啊,这么久找不到自己,桑晨也没办法救她。 桑晨!对了,只有麻烦桑晨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麻烦他,活着要紧! 华慕虚弱的很,猛喘了几口气,“信物……信物我自然不会放在自己身上……我…我做成香囊…交给了武馆的桑……桑晨。”说完就彻底晕过去了,几桶冰水都没能浇醒。 厮多少逼问出了一句话,可不可信总要去回禀一声。他们把华慕从十字木架上松开,华慕失去束缚跌到地上,厮反手将她绑好,扔在暗牢的角落里,高高兴兴的去回禀赵斓涙。 此时桑晨正准备暗中探访赵府,找遍全城,这是最后一处和华慕有关的地方。 桑晨在屋顶上看到厮和赵斓涙耳语,赵斓涙明显眼神放光。桑晨的理智马上就要消失了,恨不得跳下去暴打他一顿,直截了当的问他知不知道华慕在哪儿。 可这,不就暴露了华慕失踪,万一不在赵府,岂不是让赵斓涙动歪脑筋? 桑晨握紧拳头,决定智取,先要确定华慕在不在赵府。 桑晨到赵府府门,让家丁通报说自己来找赵斓涙有要事。 赵斓涙见桑晨主动上门,觉得蹊跷又动心,这信物可是真的在他身上?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桑晨也是试探,隐掉华慕不见的消息,让赵斓涙放松警惕,首先要搞明白,在华慕来见自己之前,遇到的讨厌鬼是不是赵斓涙? “赵公子,在下桑晨,今日拜访是想替华慕问一句,赵家何时北上云京?华慕说与赵公子尚有事情未结。”桑晨的语气硬冷,看不出情绪。 “明日晨起出发,少侠可是华慕昨日去寻之人?”赵斓涙心想桑晨应该还不知道华慕失踪的消息,索性也试探起了他。 “理应是,只是华慕她来的匆忙,并未说是何事不曾结?”桑晨已经捏紧了拳头,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打烂眼前这道貌岸然的猪头三,果真昨天华慕说的讨厌鬼就是赵斓涙了,看他上次对华慕动手动脚的,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莫不是还想把华慕占为己有吧?看来上次并没有让他长记性。 “这未结之事与华慕赠与少侠的东西有关,可否将那东西给我?我与华慕的事情就了结,必不纠缠华慕。”赵斓涙以为桑晨这幅生气,只是觉得自己上次纠缠华慕心生不悦,想着这番解释也能换取信物,不费兵卒,不伤和气。 桑晨心里犯了难,目前可以肯定华慕在赵府之中,但他要驱蚊包做什么?还是……华慕故意让他要驱蚊包的?如果是这样,华慕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以不变应万变,桑晨答应回去拿,先稳住了赵斓涙。赵斓涙让一厮跟着去取,到了靠近武馆的巷子,桑晨一脚踹倒这厮,反手扼住他的脖子,巧用三寸之力扣压这厮的喉咙,将身一压控制他的手,骑他在身下。 厮还没来得及反抗,命门就掌握在桑晨手中,变为鱼肉任桑晨宰割。 “华慕关在哪儿!”桑晨没有一句废话,铿锵有力,他忍了很久,忍到武馆前实在胡思乱想华慕的处境不得,冲动也好,冒险也罢,要是这厮不说,桑晨就杀他赵府满门。 好在赵斓涙为人凶戾,这厮也不是为了他出生入死的忠仆,三两下治服和威胁就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认识……只是……只是昨天公子带人去暗牢,该……该……该就是关人的地方吧?”桑晨能感受到厮的颤抖,既然已经问到下落,桑晨起身一脚飞踹,将地上的人踹出几丈,这一脚的力度,不死也难好活。 桑晨从武馆拿出那个驱蚊包,又仔细研究了一下实在没发现蹊跷,他不明白赵斓涙要这东西做什么,暂且拿着,也等不到天黑,桑晨一定要去救出华慕。 翻进赵府后院,桑晨边躲边摸索,按理分析,人越多的地方越有可能是关人的地方,但这暗牢就不一定了,暗牢是隐蔽,往往在偏院或者假山下。 找了几处,终于寻得可疑,绣坊外左右说话的都是男人,思量过后,暗牢最可能是绣坊的半地下储物室。 已经从华慕嘴里问出了想要的答案,暗牢的看守松弛很多,赵斓涙又觉得没人知道他敢把华慕绑来,看守的人交头接耳也不认真。 两天滴水未进,又挨了几顿莫名其妙的毒打,华慕全身的骨头架子都是酸疼的,又饿又冷,加上几次窒息的折磨,身上红肿的鞭痕,双手被束着,华慕艰难的挪到墙边,企图蹭到一点安全感。 按时间算,赵斓涙该去找桑晨,可桑晨还是没来救她,别是打不过赵斓涙…想着想着华慕就很难过,怕桑晨打不过赵斓涙被她连累,又怕是桑晨觉得没必要来救她。 暗牢的门打开,夕阳的余晖溜进来,被唤做放的打手毫不客气的进来领起华慕,抵在墙上“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说了信物这功劳被大哥抢去,总要让我捞点儿油水吧!” 华慕以为,说出不存在的信物能换回几个时辰的安全,谁想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华慕被抵在墙上,手也动惮不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还…还要知道…知道什么…”蹦出几个字,华慕就喘到不行,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眼前的人周旋。实在觉得这人有病,自己都胡说八道了,还不能换回片刻安宁。 这是第一次,华慕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她甚至都感受不到双脚是站在地上,还是半空中,总之软绵绵的,没有支点和力气。 “知道什么说什么!这有什么难的!”放这厮是笃定华慕还有没说的,将她的绳子解开,从胸前重新绑上,绑在木柱旁边,算是给了华慕很大程度的自由,明摆了告诉她“我都这样放心问你,你也该实话实说了。” 可是到底要说什么呢?华慕也很想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早点脱身对自己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 华慕胡说了几句,显然没有说到点子上,还惹怒了放。 “你是觉得我没大哥那个本事对吗?不表现表现你不知道我的厉害!”放的手掌按在华慕的肩上狠狠一推,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华慕抵在木柱上,咬紧牙坚持着。 放一把扯下华慕的长衫,接着褪去她的宽衣,吓得华慕惊声尖叫。娘亲告诉过她,千万要守好自己的身子,所有穿着衣服的地方都要特别保护,不能被男人欺负,可如今她想反抗也没有力气和资本,只能盲目的挣扎。 “你干什么!住手!你不能这样!”华慕的衣服都被撕扯坏了,褪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中衣,寒气突袭让华慕更加清醒的知道必须阻止这一切发生,她慌乱中抬脚踢中了放的要害,他停止了动作,大叫一声退到一旁。 华慕得以片刻喘息,紧紧的抱着木柱,死死盯着地上的放。 没多久放就缓过来了,怒气冲冲的抬手给了华慕重重的一巴掌,华慕瞬间失重,手被束着,整个身体下滑,跪着吊在了木柱上。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嘴角的血也藏不住了,华慕想忍住眼泪的,但又觉得自己无辜。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近乎崩溃的,华慕用自己能用上的力气喊出,她希望放能良知尚存。 显然,放为了拼过大哥,无所不用其极。“上次逼问一个壮年,他没挨过三针,你看着办!”说罢已经半跪在地上,用手里细长的铁针接近华慕的腰际。 华慕自然不知道这是何种刑罚,与肚脐生门对应的是背后的亡穴,平时就算不心撞到都会疼的瞬间麻木,更何况是要用这么长的铁针贯穿,别说三针,就是一针都能让壮汉跪地求饶。放是要用这种歹毒的方法逼华慕说出他要的信息。 奈何,华慕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铁针已经对准了穴位,华慕逃无可逃,铁针的冰冷穿过丝质的中衣直逼身体,华慕像是用尽灵魂一样大喊“啊……” 放意识到声音太大,伸手捂上她的嘴。 够了!这个声音足够桑晨判断华慕的位置了,听到这样凄惨的一声,桑晨阵脚全乱,顺着仆从的震惊寻声而去。 暗牢的门被一脚踹开,放吓了一跳,他记得明明支开了大哥和其他打手,想要揽头功的,如今突然有人闯进,他吃惊不。 桑晨旁的没看到,之见半跪着吊在木柱上的华慕衣冠不整,嘴角上脸颊上带着血,脖颈,手腕都是红肿的伤。 失去意识之前,华慕看到了夕阳余晖里傲立的桑晨,怒气冲冲为她而来,之后就实在撑不住了,许是看到桑晨觉得心安有救了,放心的闭上眼睛。 桑晨怒不可遏,一脚踹倒放,按在地方把他的脸捶到血肉模糊才松开拳头。 桑晨赶忙解开束着华慕的绳子,华慕一点生机都没有,直直的坠在桑晨怀里,桑晨紧紧抱着她,软软糯糯的身子冰凉,破烂的长衫,中衣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桑晨脱下自己的外氅裹在华慕身上,来不及多查看,他抱起华慕就往刘府冲。 要马上医治,才能知道伤到了那里。 刚才那般屈辱的模样,不止是对华慕的折磨,也是对桑晨的鞭打。 可这赵府又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暗牢外已经围了一圈打手,等着桑晨出来认命投降。 桑晨已经盛怒,见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敢拦在自己前面,桑晨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一个,单手抱着华慕,单手出拳,飞掌,掌风和拳力干倒不少,奈何越围人越多,抱着华慕,桑晨有些应对吃力,也挨了几拳,划伤几刀,节节败退。桑晨有些后悔没有叫着北衫带兄弟一起,若这样纠缠下去,能不能送华慕平安? 这时,屋顶房檐上跃下几个着藏蓝色长衫的武奴,以桑晨和华慕为中心,一致对外与赵府的打手,这些武奴功夫不错,放倒几个打手之后,护着桑晨离开。 桑晨起跃便带走了华慕。他心里暗想:消息这样快,难不成姜聿一直留人在锦城?桑晨怕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在回刘府的路上回想自己的纰漏。 除了对华慕的事情,桑晨没什么戒备和防范以外,他自认为滴水不漏,那是……姜聿一直留人保护华慕了?这个想法比第一个更让桑晨害怕,他不想姜聿惦记华慕,一点都不想。 快步进了刘府,“王大夫!王大夫!快!”王大夫在刘府做郎中这么久,还没听过这么急的召唤,赶忙穿上衣服寻声而去。 桑晨将华慕轻轻放在床上,华慕的手软绵绵的塌下来,手掌微张,指尖泛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一章 华慕阻桑晨杀赵斓涙 王大夫顾不得隔纱便去搭脉,不由的眉头紧蹙。 “厝厝!快给你家姐换身衣裳,仔细瞧瞧她身上有哪些伤,一个一个告诉我!”王大夫的语气都有些紧张,桑晨半跪在床边盯着他。桑晨惶惶不安,这感觉和华慕喝下粟茶时一样,桑晨怕极了,怕华慕有危险,怕她一去不返。 厝厝换完衣服是哭着出来的,边流泪边和王大夫说着“红肿的鞭痕大大,光脖子上就五处,嘴角有血,额头也有,腰间还有一个出过血的点倒是不打紧,我们姐从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厝厝哭的嘤哼嘤哼,王大夫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桑晨见不得王大夫欲言又止,一把抓过他的领口,攥的死死的吼到“到底多严重你倒是说啊!在这迟迟不开药是想看着她昏迷不醒吗?”桑晨语气重,王大夫也吓得不轻。 “不…不是…华姐她脉象倒是平稳,只是浮渡难寻,猜想身上的伤皆是皮外伤,却能让姐疼到昏厥,也……也只有一种可能了……”见王大夫又开始支支吾吾,桑晨加大了力度,王大夫马上会意接着说“最要命的……应……应该是腰上的伤,古籍里有过一种刑罚伤人无痕,将铁针贯穿腰际,不留伤痕又能废了双腿之力……”王大夫后面说的,桑晨都没听清,他满脑子都是华慕的腰际贯穿了铁针,该是多么难以承受的痛苦! “该死!便宜了那子!”桑晨后悔几拳打死了折磨华慕的厮,该抓回来好好蹂躏才对。 “厝厝只看到一个伤点,也就是说铁针没有贯穿,脉象上看最少进入一半,待我开几副止痛的方子,休养几天就会无碍……”王大夫说着,心翼翼的推开桑晨扼制自己领口的手,退回去开药。 刘大人和刘夫人得到消息就来守着华慕,泉铂忍不下这口气,拿着长鞭冲向赵府,拦都拦不住,到房门口刘大人呵斥住她。 “去和赵家打!就能免去慕慕受得罪吗?你这糊涂丫头!不想想慕慕如今的存在怎能见得了光?赵信正又生了官,去打你也要犯大错!” 桑晨被这番话点醒,也拦住泉铂,告诉她“慕慕今日所受,明日让赵家的王八蛋逐一体会,你别急!”说罢眼神透露阴狠。 深夜的时候,华慕终于醒过来。 她微张眼睛,很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想告诉担心她的人她还好,还活着,求生欲很强。 桑晨看她的笑心疼极了,劝了刘府夫妇去休息,遣了泉铂去睡觉,屋子里只剩下桑晨和华慕了。 “别撑着了,实在疼就咬我吧。”说着桑晨将自己的手臂递过去,想着华慕咬着能缓解自己的疼。被铁针贯穿了一半的腰际,华慕的两条腿都没有知觉了,渐渐能挪动感知他们的存在,却伴随着尖锐钻心的疼。 “我原以为,你会很快找到我呢……桑晨,真的很疼,很害怕。”华慕很少这样服软,咬着嘴唇默默掉眼泪。 “是我的错,没早点注意那王八蛋的动作,受苦了。”桑晨拖起华慕将她环抱在自己身前,轻轻安抚,哄着华慕喝药。 “赵斓涙说,让我交出太子的信物,还说太子要我毫发无伤。”华慕顿了顿力气,靠在床头轻声试探桑晨。她知道桑晨无所不知,又害怕从桑晨嘴里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 姜聿是东宫伴读,对太子的计划不可能毫不知情,那华家被冤之事,也有姜聿的功劳了?华慕想着就觉得可怕,姜聿可是自己顶顶信任的人,若选择与爹爹对立,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才是。 可是太子要自己毫发无伤,这个要求太蹊跷了。唯一和太子有关联的人,就是姜聿,事事牵连的最后答案,真的是姜聿的步步为营吗? 云京府邸 “公子,内鬼只认自己是太子的人,信物和地点都对上了,没抗住打已经死了。是否继续往太子身边安插人?”拾柒附在姜聿耳边低语。 “不用,盯着就好。另外多些人去锦城保护,每天我都要听到她的消息。”姜聿冷面,手指捻起茶杯,眼神坚定犀利。 话音刚落,侧殿的门应声而开,藏青色长衫打扮的武奴喘着粗气,半跪在姜聿身前,策马太快,加上跑的急,还没有缓过劲来。 武奴皆是姜聿的亲信,见他回来,许是华慕有事。 “公子……公子,华姐,她……她……”武奴千里迢迢的赶来就是为了传消息,但见了姜聿又不敢明说。 “怎么了!怎么了她!”姜聿情急,捏碎了杯子。 武奴惊声,赶忙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姜聿。 姜聿的眼眶里盈了泪,牙关咬的紧紧的。只有他能欺负的华慕如今被无名厮毒打,他精心呵护了多年的华慕如今飘零无依,他怎么能忍! 姜聿不发一声,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就往屋外走。 屋子里,院子里乌央乌央跪倒一片,齐齐央求:“望公子以大局为重,切勿被儿女私情牵绊!”姜聿的脖颈和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压着自己的怒火。 “公子!公子息怒,华姐吉人天相,等年后局势稳定接来云京照顾,此刻可不能妄动啊!”拾柒也没见过姜聿的盛怒,赶忙跪在他身前挡住去路。 “等!再等她就会平安吗?给我查!到底是谁!”姜聿把长剑摔在地上,扔下一句死令。 桑晨哄着华慕喝了药睡下,自己一夜没睡,等着天亮在城郊,就要结束赵府满门性命。他都舍不得动的华慕,倒让赵斓涙这个畜生给伤的体无完肤,要是就此放过可怎样了得。 天刚亮,桑晨带着北衫,北衫调了匪安厝的一众兄弟,集结在城郊,等着赵信正走马上任,过此必经之路,一定要他偿还。 三台五马,赵信正好不威风,长长的队伍从城里浩浩荡荡走出去,颇有些气势。锦城地,狗仗人势的人却不少,赵家的走狗遥遥相送,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云京。 赵信正人逢喜事,这几天吃胖不少,满面油光,赵斓涙心事重重,收起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言不发。 车队过了城门就被团团包围,城里的护卫赶忙关上城门,给赵家叫天不应的困局。赵信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老王!怎么不走了,我今晚可是要到锦宜的客栈里见李府大人的,你别给我耽误了!”之见管家老王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大刀,寒光凌凌。 “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桑晨不抬眼,不想看赵信正的嘴脸,横手用力就给老王放了血。 赵信正吓得躲回马车里,他身边的打手们迅速集结保护。 树林里窜出匪安厝的兄弟,人数远多过赵家打手。双方气势对立,一触即发,桑晨久不弑血,刚那一刀倒是体会了长久没有的。 自从华慕进入他的生命,怕她害怕自己,桑晨从不动手打人杀人,谦谦君子的模样甚是勾魂夺魄。 如今为了华慕再杀人,更是尤其痛快。听桑晨令为,所见即所杀,匪安厝的人也没有手下留情,招招致命,很快杀到赵信正身前。 赵斓涙的功夫不浅,和桑晨对战。桑晨的怒气怕是云京的人都能感觉到,更何况的心虚的赵斓涙。几招过后赵斓涙就嘴角挂血,“华慕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赵斓涙一口吐掉嘴里的血质问桑晨。 “轮不到你来操心!你只需要知道,死期将至!”桑晨没打算和他废话,乘胜追击,举刀横劈下去,赵斓涙招架不住只能躲闪,肩膀上和胸前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刀,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赵斓涙以极其惨辱的方式往赵信正身边爬,桑晨扔了刀从背后抓住赵斓涙,几拳抡在赵斓涙脸上,毫不留情。 “真是后悔没能杀了华慕永绝后患!”赵斓涙火上浇油的话,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趋势。“你说她是不是还?身体该是新鲜的……”淫言秽语放他赵斓涙的嘴里更是恶心至极。 “你他娘这是找死!”桑晨极少飚脏话,他可是有气质的土匪。 正当桑晨准备几个猛拳打死赵斓涙的时候,身后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桑晨!住手!你快住手!”华慕被厝厝搀扶着,边跑边摔的往他这里来。 华慕的腰伤到,双腿还在恢复,此刻的行走无异于在针尖,刺骨钻心,所以华慕才疼的三步一摔。 桑晨扔下赵斓涙就去迎上快要摔倒的华慕。 华慕摔在他怀里,桑晨怒斥厝厝“她现在不能走!怎么还带她出来!”除了担心华慕的身体,他也怕华慕看到横行杀人不眨眼的他,他给华慕的印象,就真的是无恶不作之人了。 “是我要来拦着你,怪我没有好好告诉你,千万别杀赵斓涙!”华慕喘着粗气,掐着桑晨的手臂,不知道是为了缓解腰疼,还是抑制桑晨的怒气。 “怎能放过?他简直没有人性!”桑晨扶起华慕,依旧怒气冲天。 “他是立了大功的功臣之子,我是不能见光的罪臣隐女,为了保全这么多人的牺牲,他万不能死啊!你也不能惹上这个麻烦!”华慕的眼睛里尽是焦急,她对上桑晨的目光,想要告诉他自己的谋划和担心。 原来……不顾锥心之痛的跑来阻止自己,就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桑晨愣住,看着眼前的华慕,他的脑海里过了这些年来的画面,似乎没有人这样关切他,海姨的担心,老爷的关怀,哪怕是北衫的护主,都没有华慕这一腔热忱来的感人。 “如若不杀,以后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赵斓涙从地上爬起来,竟还有胆子在桑晨面前说话,他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华慕不会让自己死。 华慕看到赵斓涙向自己走来,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那天晚上噩梦一般的经历,她并不坚强,好像一切都是硬着头皮上,周身有些发抖,不自觉的躲在桑晨背后,目光闪烁。 桑晨一只手将华慕拦在身后,“你该谢今日慕慕的不杀之恩,下次再见定叫你身首异处!”华慕说不杀他,桑晨便不杀他好了,华慕自有她的道理,对于桑晨来说,华慕就是他的道理。 “还不快滚!等着你大爷我反悔吗!”桑晨本也不是脾气好的人,加上生气更是没有好脸色。 赵斓涙冷笑,扶起瘫坐在一旁的赵信正踉跄离开。 看着这样落寞的背影,华慕竟生出恻隐,随后又在心里怒骂自己,赵信正是罪有应得,此后还会有更多的悲惨,还一定要由自己制造。 桑晨遣散了兄弟们,执意不让华慕走路,将她打横抱在身前,不敢骑马,慢慢的往城里走。 华慕这腰伤受不起颠簸,针扎一般的疼痛不是常人可忍受,更何况本就瘦弱的华慕。桑晨慢慢走着,华慕就更不好意思了,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但桑晨手上的力道更紧了。 “桑…桑晨,刘伯伯说了我爹有意将我托于你照顾,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你真的不用感到愧疚而对我好,因为我会更愧疚连累你。”华慕糯糯的说,声音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还在发烧吗?”桑晨低眼看了看怀里的华慕,脸色苍白,额头有一层细细的汗,眉眼低垂,轻轻咬着嘴唇。她大概不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有通天的本领,而且也不介意为了她打破禁忌常规。 但……她就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意嘛?全然把这种忧心看成是愧疚?不是……喜欢吗? “我没发烧,今日拦你不是我惧怕赵家权势,而是害我华家之人,必定是赵斓涙背后之人,赵信正那个老贼不过是他儿子鼓掌之间的玩物,不放虎归山,不能永绝后患。”华慕抬头,迎着桑晨的目光。 四目相对,桑晨才觉得自己冲动了,杀了赵斓涙容易,只是这样华家就无法平反,死无对证。他觉得怀里的女孩儿这几分聪明正在点子上,懂得隐忍,竟也下起了权谋这盘棋,倒是自己,在盛怒之下,没有看出赵斓涙才是狡猾的狐狸。 华慕看不出桑晨复杂的表情,庆幸里还有忧心一般,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自己拦着没让他过足杀人的瘾,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伟大的虚假。 华慕心想,我也不是什么圣女,害自己一家的人就在眼前怎会想放他一马?不过放长线钓大鱼而已,忍一时就可能连根拔起,那就忍住吧。今日见识桑晨这杀人的匪气,华慕告诉自己以后千万别惹他生气。 桑晨宽厚的胸膛和稳重的步子,晃得华慕在刚入城就睡着了,她也是心大,或者说桑晨让她心安,睡便睡过去,不分场合。 放下华慕,桑晨赶忙换上干净的衣服,他不想华慕闻到一丝血腥味儿,再唤起对自己的恐惧。 华慕身体大好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要点暖炉了。 桑晨还有一月的武馆记录就能离开,算算时候,能见华慕便是除夕了。 桑晨让北衫时不时给华慕送去南疆来的新鲜玩意儿,在她养病时也没断绝她的笑声。桑晨觉得世间最好听的便是华慕的笑,脆脆朗朗,是少女心底的喜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二章·华慕生辰,桑晨表白 华慕的生辰在中元节之后,当满目疮痍被祭奠之后,迎来新生的感觉。她从未被人说过不祥,如今华家只剩她一个,她自己倒觉得不祥。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跑到西山上玩儿,是不是能早点发现端倪阻止灾祸?又或者,不是自己的存在,爹爹也不会委曲求全的认了莫须有的罪名。 华慕深深的藏着悲伤,虽然不是寄人篱下,但还是有太多的想念和习惯落在爹娘身边。这个生辰,再也没有哥哥会在院子里摆满火树银花,再也没有娘亲亲手缝上的络子香囊,再也没有爹爹带她去骑军营里拉弓引箭。 武家出身的华慕,却从不被允许学武,三两下防身的花拳绣腿,已经是娘亲最大的恩允。她的儿子和丈夫已经为了国浴血奋战了,但这一个女儿是万不能跟着去牺牲的。 所以和人打架,华慕都是用花招,生打是绝对会输的。 今年生辰华慕学着忘记,忘记以前的一切,如果不能给爹爹平反,自己也要活得下去才行。 桑晨再次从武馆偷跑出来,自上次之后,武馆的师傅对他的管束少之又少,大概是猜出这人的心志不在武,或者说武只是他去云京的一个出路。师傅不强求,他也乖顺很多,没事儿的时候也跟着同届的男人一起,记着规矩体统。 这次跑出来,正巧是华慕的生辰,华慕不敢记,厝厝却记得清楚,她和泉铂正商量着带华慕去哪儿玩儿一趟,散散这半年来的阴沉。 桑晨知道了今天的特别,真是觉得自己偷跑出来太有必要了。 厝厝像往年一样,学着张妈的样子给华慕做了长寿面,华慕看着却不吃,那晚张妈死在自己面前,只是为了护着她,华慕的眼睛里噙着泪,厝厝不知道为什么会惹了姐这般楚楚可怜。 “姐,厝厝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今天你可不能哭,张妈说生辰这天哭了,那往后的一年都不会顺利了。张妈每年在这天都变着法的哄姐开心呐,厝厝笨,你哭了我不会劝的。” 看着厝厝手足无措,华慕的眼泪忍不住了。 “好厝厝,我不哭,不哭了。”华慕抱着厝厝,把眼泪埋在她肩头,葬送以往自己的不懂事,一边又感叹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厝厝张妈这般不离不弃的人在身边。 泉铂推门看到这诡异的画面,心直口快道“怎的今天你们两个这般深情?不行,我也要抱。”说完泉铂附在华慕身后,紧紧的搂着她。 “生日快乐,你这个姐妹!”华慕听到马上喜笑颜开,泉铂和华慕私下的故事里,叫对方姐妹这种土土的说法,也是跟刘夫人讲的故事里来的。 就是那种,叫兄弟觉得义薄云天,但是叫姐妹却觉得怪声怪气的故事。 泉铂在华慕的腰封上系上一个轻巧的香囊。“看你常常睡不好,香囊里放了安神花,我还私心放了桂花进去,你喜欢这味道。上面绣的是祥云,不求其他,只求你平安。”泉铂突然的深沉惹的华慕都想哭,她赶快叉开话题。 “好啦,知道啦姐妹,我会好好的,在哪里都会保护好自己。”华慕把玩着香囊,深深吸这一口淡香,还真是有些心安。 许久不去天街,泉铂拉着华慕玩儿到傍晚,回家才看到在树上坐着出神的桑晨。 “喂!匪头子都喜欢坐树上吗?快下来吧,晚上的戏你唱好了,我累了。”泉铂仰头对着树上的桑晨喊话,她身后的华慕拿着花环蹦蹦跳跳的跟过来。 桑晨见华慕过来,才用手撑了一下树枝跳下来。 “好慕慕,生辰快乐,你和桑晨去玩儿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泉铂轻拍华慕的肩膀,把她推到桑晨身边。 泉铂和华慕是真真形影不离的朋友,但把华慕推到桑晨身边,半推半就说不定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不是害她,不过为了自己争取。 华慕早告诉泉铂自己和桑晨没什么,说大了也不过是共过生死的朋友,但是认识桑晨之后,自己的生活确实惊心动魄了许多,她喜欢这种刺激,也向往刺激之后的平静。 华慕啧了泉铂一声就跟着桑晨离开了,泉铂倒是放心,她相信桑晨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华慕,上次华慕遇险,桑晨的眼神就能活活把人剐死,她自然放心。 桑晨让北衫牵来一匹马驹,棕色马鬃根根挺拔,年纪不大却是同匹横溪马里最健壮的。 “送你,半月前从南疆跑来的,看着与你正合适。”桑晨把缰绳递到华慕手里。 “呀!真的送我吗?娘亲从不让我学骑马,绕是赖在哥哥身上才能蹭蹭马骑,也不敢纵马横江过。”华慕接过缰绳,掩饰不住的兴奋,抚摸漂亮的马匹。 “也别指望它带你纵马横江,它也还,你还不会骑,不过慢慢训练的话,等它长大也能像我那耳火一样,百里半日了。”桑晨浅笑,走到华慕身边,眼里满是宠溺。 桑晨逃避不了,从上次之后,他多害怕华慕出事。 “那第一步就是给它一个名字,你那匹耳火是忠耿,我更愿我这匹马驹能快活一点儿,叫它顺意好了。” “这名字听起来像你的丫鬟一样,哪里还像匹马。”桑晨抚摸马鬃,眉眼带笑。 顺意到底还,华慕蹬着马蹬还勉强能上去,桑晨教她轻轻夹紧马肚,马授意就噔噔蹬的往前走。 “你大可放心,顺意是被驯服的,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脱缰撒野,你放松些就好。”桑晨看出华慕有些局促,温柔安慰她。 华慕听闻,紧张倒是少了些,眉眼里却有些低落。 “驯服过…那它是受了苦的,屈服就失了自由,不屈服就没了前程。”华慕惯常玩弄手指,失落的说到。 “在这世间,不都是如此嘛,逃不开便适应这个规则,来日方长。”桑晨听华慕突然沉重的感叹,回头看了看她,又向前牵了牵缰绳。 “桑晨,我喜欢这句来日方长。”华慕笑开了眉眼,浅浅抬头看着天空,呼出的热气已经结成一团雾,华慕拉紧了自己的薄绒衣,外披的这件氅,领子上细细的绒毛很讨喜,让人贪暖。 天黑透的时候,桑晨牵着顺意,顺意驮着华慕,嘤嘤笑笑走到了南山的山顶,华慕从没来过南山,自然从未见过这届的景色。 “哇!这万家灯火是锦城吗?”华慕兴奋的跳下马来,拉着桑晨眺望。眼前的山林墨绿隐黑,倒是衬的城中家家掌灯格外唯美。 “桑晨你看!那里是城南奴隶场,我和姜聿好奇跑进去,差点儿被抓住。还有那里,是制衣的裁缝家,他特别厉害,每逢年节都会掌上一盏粉红色的灯!还有那里……那里……本是我的家…”华慕兴奋的叨叨叨,却掩饰不住突然暗淡的情绪。 “慕慕,别怕,我还在呢。”桑晨看着华慕,轻声安慰她,他多想抱抱华慕,让她把自己放心的交给他,护一世周全。 桑晨拿出信号一个弹弓,将白磷弹射向天空,高速的摩擦燃烧了一个亮点儿,闪烁即逝。 华慕本想问问他干什么,还没张嘴,东南边的天空被烟火点燃,火树银花分外妖娆。 华慕的眼睛里闪烁欣喜,应接不暇的西北边,正北边,正东边,四面八方纷纷燃起烟花,红红绿绿,明明灭灭,甚是好看。 华慕欢愉雀跃,顾不上夜寒,开心的拽着桑晨东看西看。 她哪里知道,桑晨忙活一天,让北衫通知锦城十六郡,见信号后放烟花的艰难调配。 她哪里知道,三天就驯服一匹横溪马要摔多少个跟头,折多少条柳鞭。 她哪里知道,该如何接受或者拒绝一段感情。 “桑晨你看,好漂亮啊!比哥哥给我的火树银花还要壮观!比…”华慕话还没说完,就被桑晨拉入怀里。 微妙的距离,华慕甚至感受到了桑晨鼻尖的温热。四目相对,桑晨灼灼的目光正迎着华慕的惊慌。 “慕慕,我想,我这是喜欢上你了。”桑晨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华慕慌了阵脚,这么近的距离,华慕快不敢呼吸了。脸颊渐渐爬上了温红,她害羞到不知所措。 华慕定了定神,推开了桑晨。 开拓了距离,华慕稍微镇定一些,但脑子里还是桑晨俊俏的脸,这几月在武馆清瘦许多,棱角更加分明。 “我…我想,你只是与我相处多了,产生的错觉罢了…”华慕不敢直视桑晨,靠在树边,收起古灵精怪。 “你知道我不是错觉也不是同情,更不是愧疚。把你心里所有的疑虑通通抛掉,我就是喜欢你,你躲不开。”桑晨说着,又向华慕走过来。 华慕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轻轻咬了咬嘴唇,抬眼对上桑晨从未离开过自己的眼神。 “可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啊…”华慕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桑晨却一字不差的记着。 “喜欢,就是舍你其谁。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要紧,不讨厌我就好。”桑晨已经把华慕抵在树干上,一只手撑在上面,一只手背在身后,游刃有余的把自己好看的脸凑到华慕脸前。 华慕想溜,腿脚却不听使唤,老老实实的等着桑晨靠上来。 “桑晨,老实说,我真不讨厌你,还想和你相处,和你做朋友,为你担心和思虑,这便是喜欢吗?”华慕轻声告诉桑晨自己的感受,桑晨倒真的不再靠近,看着华慕的眼睛,也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是!这便是!这就是了,你是喜欢我的,对吧慕慕?”桑晨有些激动,他原以为是自己的单相思,今日表白,就算不成也不能掩饰自己的喜欢了 但因为华慕说的这番话,桑晨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卑微,还是像个匪头子一样,求水得水。 “可,可我对姜聿也是……”华慕还没说完自己对姜聿也是这般感受,喜欢怎么会对两个人呢?所以得问清楚。 可是姜聿两个字刚出口,华慕的唇上就附上另一个温热的唇,终究没问完她的问题。 桑晨的手揽过华慕的腰,他闭着眼睛,没有和华慕眼神里的出乎意料相对,也不在乎她僵硬而直挺挺的身体,就这样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在她的嘴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华慕双手交叉,握紧拳头,不知所措。 就……就像画本里一样……亲了? 华慕被桑晨吻掉了警惕,反而有些放松。她还是凭理智推开了桑晨。 “天街的先生说,这样亲过会有少爷生出来的,我们不能!”华慕有些皱眉,推开桑晨后她才敢呼吸几下,刚才的情形,她万不敢呼吸。 “傻慕慕,我只是给你盖章,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桑晨浅笑,他没给华慕拒绝的机会,哪怕单方面给他一个犹豫的机会。 华慕撇了桑晨一眼,他还是以往那样看起来不正经。华慕抿着嘴笑笑,有些害羞,把手背在后面。 “我怕…我负了你的喜欢,因为我不太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你,或者说我现在这模棱两可的存在,会不会拖累你…”华慕微微抬头,闪烁的看向桑晨。 桑晨伸手把华慕揽进自己的怀里,打断她的话。 “不会,统统不会,只盼你能接受我,我会护你周全,尽我所能。”桑晨有些激动,打心眼里他也是怕华慕拒绝他的。 “我不要你护我周全,只是想你好好继续自己的人生,因为我,你已经没办法做那个打家劫舍的匪头子了。”华慕在桑晨的肩头,坚定无比的说。 “本来,我也不会只做匪头子的。我的人生里,已经留下你的痕迹,若有一天你不在我这轨迹里,我必百转千回去追你。”桑晨轻轻用力,把华慕紧了紧。 他期盼华慕能给他一些回应,哪怕只是念想他都很珍惜。 华慕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拢了拢桑晨的肩头。 像一股暖流涌过冬日寒流,桑晨立马感受到了华慕的同意,轻轻却重于泰山。 “只是桑晨,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喜欢一个人……”华慕有些为难,她也怕,自己对桑晨更多的是感激,却不是喜欢。 “足够了,慕慕,你没有拒绝就是足够的喜欢了。只要你这一点的肯定,剩下的完满都交给我吧。”桑晨抑制不住细节的兴奋,他看着华慕,在月光下淡雅似水,清冷明亮。 华慕浅浅的笑笑,看着月光下的桑晨。初见那日在断崖边,只觉得他十分好看,俊毅,话多但是足够温柔,和桑晨共处的这半年,有华慕从未见过的惊心动魄,也有华慕似曾相识的心安喜悦。 只是华慕哪里知道,这个匪头子对别人有多冷漠,一言不合就要刨根问底的打压,这个匪头子对别人有多凶狠,出手伤人从来就是片刻之间而已。 桑晨拉起华慕的手,初冬的寒意让华慕的指尖冰冰凉凉,桑晨摩挲着她的手背,给她一些温暖。华慕没有闪躲,在他给的温暖里贪恋。 这气氛有些暧昧的尴尬,一时间,两人多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吧,静静地牵着手,走回刘府去。 “进去吧,等我在武馆的日子结束,我带你回匪安厝,那时该是除夕了。”桑晨看着华慕,有些舍不得,刚刚求来的欢喜,如今又得别离。 “嗯,你要好好顾自己,别担心我。”华慕看的出桑晨的忧心,似乎自己从到大都这样让人不省心。 华慕牵起顺意就要从就多的后门进去,桑晨从后面叫住她,“慕慕,生辰康安。”声音很是温柔,在这初冬微寒的日子里,深沉而温暖。 华慕回头,“谢谢你,桑晨,今天我很快乐,以后也会的。” 这句话,是对他们两人初步建立的喜欢说的,也是对桑晨说的。桑晨总是觉得自己对华慕不够好,不够让她快乐,但是从华慕来说,能拥有这些,总觉得何德何能。 华慕栓好顺意,又和它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她也知道自己的这叨叨,估计连马都听烦了,才会一个劲的从鼻孔里呜呜。 华慕蹦蹦跳跳的去找泉铂,想要告诉她,这像话本子一样的经历。“泉铂!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你知道嘛……”泉铂被她拉着喋喋不休,却也很是兴奋。 “真的?我的天哪,我的慕慕就这样被人抢走了?”泉铂拿着华慕打趣,华慕觉得很害羞,在院子里追着她打。 “满嘴的污言秽语,我定要给你打堵上!”华慕追着左躲右避的泉铂,这个冬夜里,两人好像回到一切平静的时候,在天街听说,在夜集打闹。 拾柒从墙头越进来,结结实实的吓了两人一跳。 “哎呀!拾柒你是不是有病?有门不走非从墙进,吓死了我你!”泉铂毫不客气的上去就给了拾柒一拳。 “对不住,吓着姐们了,实在习惯这样走,下次多注意。”拾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赧然的笑起来。 华慕神色有些凝重,“怎么了拾柒哥,为什么这么晚了来刘府?可是姜聿有事?”华慕的联想能力,基本是从沙砾想到土崩瓦解,然后天崩地裂。 “没有,公子安好,只是我有些事耽搁,出发晚了,快马加鞭才赶在今天结束前到刘府。公子托付,华姐生辰康安。”说罢,双手奉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谢谢你,也谢谢姜聿,他还记得我的生辰。”华慕笑眼盈盈,接过锦盒,泉铂好奇的鼓动她快点打开。 里面是一个红珊瑚的手钏,嵌着几颗玛瑙。虽不名贵,却着实好看。 “姜聿惯喜欢送一些难得的珍奇,这钏子看起来也不是寻常之物。”泉铂在一旁,看着手钏喃喃,她知道啊,姜聿对华慕,向来是想用最好的珍奇相配,大概在他眼里,华慕便是世间独有的珍奇。 可是现在,华慕不再是属于姜聿的,鞭长莫及,华慕终究是答应和桑晨在一处。 “只是现在啊,我们慕慕估计顾不上旁的珍奇,心里尽是她的悍匪了!”泉铂阴阳怪气的调侃华慕,华慕害羞的捂上了泉铂的嘴。拾柒默默地听着,不多问,也能猜出几分。 华慕哪里能看懂这些?傻嘟嘟的瞎高兴,不解姜聿的心意,不解泉铂的风情,甚至不解拾柒的愚笨。 拾柒匆匆忙忙的赶回去,华慕却很晚还没睡,她多希望今天姜聿能回来,毕竟每一个生辰都有姜聿在身边,她还想告诉姜聿,自己答应和匪头子在一处,若是这个时候姜聿说不同意,华慕肯定会放弃。 可是东宫伴读,华慕知道姜聿不能回来,她也有些顾虑赵斓涙说的话,里里外外,姜聿真的知道早有人要对华家动手吗?不能相助理解,那难道也不能通风报信吗? 还是说姜聿长久在权势左右,早已忘记锦城的人和事,华慕盼着他别忘了昔日情分,也盼着华家被冤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后,北衫就成了信鸽,没几日就要给华慕和桑晨传个信,正规的理由已经用了很多,今天桑晨的娘给他送冬装,明天桑晨的二姨身体不好带个话,后天桑晨的弟弟和人打架要他撑腰。不正经的翻墙北衫也翻了多次,有时候一天都要传几封。 这信里,左不过是斗嘴,对诗,开玩笑,没一句正形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三章·除夕夜里的小别扭 年味儿重了,除夕也要到了。 姜聿说的年底,一天一天接近,华慕除了日日对着红珊瑚手钏儿说些什么,就是盼着见姜聿了。她每天都要到城门口等着姜聿,当初约定好,年底相见的。 除夕这天,天色暗了,城门马上要关上,华慕还是没盼来姜聿。她心里暗想,最后等一刻,晚一点点都不算年底相见,都要和姜聿生气的。 一刻过,城墙上燃起烟火,除夕已至。 华慕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其实这个时候姜聿如果回来,她也不会计较的,迟到一会儿不算迟到的。 可离别就是这样,绝没有准时的再见。 锦城的除夕是不眠夜,酒肆灯火兴隆,不是在家里守岁,就是在亲朋家中暖年。华慕不愿意加入泉铂家的团聚,徒增自己的悲伤罢了,因为他们对华慕的照顾,反倒让华慕觉得自己破坏了别人的团圆。 华慕告诉泉铂,自己去找桑晨,泉铂没多想,只嘱咐她注意安全。 当然,武馆她进不去,就盼着姜聿能遵守承诺回来相见,自己也好问问,华家的事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没见到姜聿,华慕心里空落落的,她裹紧了斗篷,把寒风驱出去,脸深深的埋进领口里,浅浅的呼吸。 她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像哥哥常做的那样,她想知道,借酒消愁会不会有效。 进了酒肆,华慕装作轻车熟路的样子,叫了三壶酒,脱了披风,洋洋洒洒的喝酒吟诗,三两杯下肚,她脸色绯红,见着酒馆楼下有人赌诗,饶有兴趣的跑下去,没放下手中的酒杯。 若说开始时,华慕是酌饮,那此刻真是放荡无比了。 “朝雾浓霞以鉴天,来来来,对这句,空悬了月余,对的上就并共饮这坛醉雄才!”酒肆的老板吆喝着,这酒肆不一样,老板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常用酒换一些绝句,和客人一来二去的对答,加上今儿是除夕,酒肆里人格外多些,这附庸风雅也更加有趣。 醉雄才十年才成一坛,难得老板要分享,酒客们趋之若鹜。 各种不着边际的对诗横冲直撞的在桌上飘摇,华慕已经有点儿重影,毕竟从未碰过酒,所以哪怕是这几口桂花酿,也让她神魂颠倒。 “莫及长空于皓月!”藏在人群后面,华慕三两下就嚷嚷出对句。 “哎哎哎!是了是了,这姑娘对的是了!”老板极其高兴,感叹这对句工整,意境相和,还颇有几分深意,连连赞赏丫头的才情。 老板当然不知,华慕是没混过酒肆的,所以娘子家的情怀,自然和一帮混迹的诗人不同,更有韵味也是难得。 不过没老板没因着华慕是个姑娘就不守承诺,依旧把醉雄才送给她,华慕大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状态,借着桂花酿的劲头,和酒肆里各形各色的诗人井人把酒言欢。 “老板!老板大哥!麻烦你把醉雄才分装一下!送给大家喝!”华慕嚷着,半扶半靠在桌边。 多年来送出去的醉雄才,都是一人独饮,因着实在难得,精粮五十年酿造,怕是宫里才有的上乘酒,哪个市井之人舍得分享整坛呢?老板有些吃惊,并未怀疑这姑娘的身份,想着该是拿回家也不好解释,又喝不完,不如分了,但还是有几分佩服她的才气和心胸。 整坛醉雄才分了二十多瓷瓶才装完,华慕也别出心裁,邀人对诗,对的上便送一瓶,又一饮而尽手里的酒。 醉雄才果然厉害,一口下去华慕从嘴里辣到肚子里,直跳脚。 “醉里挑灯寻梦回,奈何夜欢人不寐。”华慕抬手举杯,静等谁能接上她这句。 人人都是身在安居,谁会想出这样壮阔的边塞战诗呢?这句还是华慕看着爹爹画的行军图有所感慨写出的,想寻得下句,着实困难。 酒肆里诗人有些挠头,毕竟不曾戎马边疆,还真想象不出诗的意境。 角落里有一不羁少年,没对上诗却鼓了掌。 “好诗!好诗!姑娘好诗!不过在下且问一句,不曾上阵杀敌又何来此观此诗?”少年站起,浑身戾气,他身边几个匪气十足的布衣,看起来也不好惹。 喝了酒的华慕神经短路,没多想这话里的端倪,张嘴便答“我爹杀敌无数,光是听他所说,这诗都不难写。”几分得意,几分无形,是华慕曾在人前炫耀自己爹爹伟大的常态,只是许久不见这常态。 几个懂是非的诗人纷纷退场,拉走一些人,酒肆也不再热闹了。 少年三步走近华慕,凑过她耳边“既如此,敢问姑娘的父亲是何人又是何官职?”巧过她身,伸手揽走一瓶酒。 “我爹可是…”本想想寻常时候脱口而出爹爹的官职,华慕猛然一惊,及时清醒,几分警惕看向这少年。 他个子很高,自己不过到他胸膛,短衣紧袖,看起来不是锦城本地人。模样俊郎,便是额头的疤也不妨碍他眉宇间的凶挑。身边几个精壮的男子也喝了酒,面微红,半笑不笑。 “既姑娘说不出所以,便是你从古籍上看来的诗句?岂不是坏了对诗必是自己所创的规矩?该不该罚酒呢?”少年抬酒,不怀好意。 华慕自知来者不善,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少年既然敢问,就一定知道她不敢答,也就是说,他知道华慕的身份。 华慕陪笑,端起一杯醉雄才一饮而尽,然后被辣的哐哐咳嗽。 华慕已经被冲劲整醉不少,迷迷糊糊的扶着桌子,擦拭嘴角的酒痕。 “哎~不能就此作罢,怎么着也该喝三瓶才对,各位爷,你们说是不是啊!”少年挑唆着现场诸位,已经喝了不少的男人们,本就不满这醉雄才给个一介女流,加上才情的嫉妒,顺从的很,纷纷符合,等着看热闹。 酒肆的老板觉得不太妙,赶忙制止。 “得嘞爷,喝大了不是?姑娘家的,别为难了才是。”说着忙劝下少年手中的酒。 “滚开!爷想让谁喝,还轮不到你插手!”说着,少年推开老板,示意他身边的人控制老板。 华慕见着情形,不喝怕是惹上麻烦,想想本也就醉了,再喝三杯和三瓶也没什么区别,硬着头皮,拿起一瓶,仰头就开始喝。 喝完一瓶,华慕已经坐在凳子上,大口喘粗气了。显然,她低估了醉雄才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的酒力。 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就看着局势不对,三三两两的扶着回家过年了,他们可不愿给自己惹麻烦。 “怎么?看着人少了,华姐喝着不尽性啊?”少年起身,逼近华慕。 华慕已经彻底迷失,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谁是谁,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晃着手没言语,怕是多说一个字都要吐出来,只能用手势表示不能再喝了。 “按着她,给我灌!”少年甩手下令,身边人授意,纷纷上前按着华慕的手,顶着她的腿,掐着她的下巴,把她半抵在桌上。 醉雄才从瓶口流出来,涌进华慕嘴里,华慕抗拒的闪躲,换来的只有更大力道的控制和自己的苦楚,烈酒喝太多已经没有味道,灌的华慕呛了嗓子,猛烈的咳嗽。 少年抬腿踩在凳子上,俯身就凑近华慕,“大哥这么宝贝你,你说我要了你,他生气吗?”华慕已经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了,脸上脖子里都是酒,被按着动惮不得。她知道自己惹了大角色,奈何喝了太多酒,跑都跑不掉。 桑晨本是想让北衫去接华慕,回匪安厝过除夕,但是北衫到了刘府才听厝厝说华慕去找桑晨了。亏着北衫机灵,说可能是自己来晚了,便快快的跑回武馆告诉桑晨,华慕已经找过他了。 桑晨硬是熬到武馆散了,跑出去找华慕,却看到她在城门一步三回头。 该是,再等人。等谁?桑晨猜得八九不离十。 借着找自己,跑到城门等那个不会回来的姜聿。一步三回头的期待一个不归人?这让一直守在华慕身边的桑晨怎么想? 明明答应和自己再一起,心里还时刻装着姜聿?明明告诉她要带她回匪安厝过除夕,还跑到城门苦等? 桑晨也伤心,在酒肆借酒消愁,他不想再管华慕了,由着她去,大不过等她想起自己,跑回武馆看到人都散了,再回刘府去。 反正她不在乎自己,反正……她苦等的人不是自己。 越想越难过,桑晨喝了许多酒,却始终不能宿醉。 他大概也在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想看看华慕会不会满城找自己,像那晚桑晨疯了一样全城找她一般。 等到街巷等着过除夕的人家都熄了灯,也没等到华慕。 桑晨轻笑自己的痴傻,还以为华慕有几分喜欢自己。 不过,不过如此。 华慕昏睡过去,没了那几个男人的把控,摊在地上,脸颊微红,嘴唇几番开合,还真有些动人。 “明明还是个丫头,大哥到底看上你哪点?”少年抱起华慕往楼上的客房走,实在想不通桑晨放着他准备的各种女人不要,偏偏对这么个没长开的特别上心是为什么。 北衫在各个酒肆找自家少爷,心想就不该告诉少爷华慕去找他,而是该找到华慕,带她一起去找少爷。 各个酒肆都热闹,偏这家冷清,北衫没多注意,只是打门口路过,觉得里面喝酒的人眼熟,他多看了一眼,可不得了。 这不是次主的贴身人嘛?他在这里吃酒,且不是说,次主也在了? 怕自家少爷喝多了酒被次主算计吃亏,见酒肆老板脸上有伤,北衫更是确定,这酒肆里定是发生了什么。看楼梯上还站着两个吃酒的匪,北衫只好轻轻跃上房顶,间间客房掀瓦查看。 到第三间的时候,北衫看到了次主,他把一个姑娘放在床上,孤男寡女。 这姑娘穿着桃粉色祥云暗蝶衫,居然是华慕! 北衫一惊!他不知道少爷在哪儿,也没想到华慕在这里,还是这般处境。 他不知道次主居心,但经上次积米崖上行凶一事,北衫也知道次主对华慕是不怀好意的。 情况这般危急,北衫旁的都顾不得,纵身跃下,踏烂了酒肆的瓦顶,降在次主这房间里。 华慕吓了一跳,倒是醒了,眨着眼看看,又不知所以的睡过去。 次主回身看到北衫,不由轻笑。“我这消息还没送,你子怎么就先到了?”次主乐驹撇嘴一笑,尽是痞气。 北衫一掌过去,正中次主心口,打的乐驹连退三步,他自然没想到北衫敢对自己动手。 “你子忘了南疆的规矩!连我也敢打!”乐驹被惹怒,撇了长衫冲着北衫过来。 北衫借机到华慕床前,用剑锋轻挑起被子盖在华慕身上,横在床前护着华慕。 “对不住了次主,情况使然,华姐安危重要。”说着转动手腕,将手中的剑横过来,一个马步扎的稳当。次主在楼下的随匪听着动静纷纷上楼,因为喝了不少酒,动起手来并不占优势。 奈何人多,几个回合,北衫也中了几刀,他的剑到不伤人,不是用剑柄打对方麻筋,就是攻他们心口击退。 这番打斗折腾的动静不,酒肆门口路过的桑晨喝得醉醺醺,但头脑还是清醒,忘不掉华慕在自己等她的时候,跑去等姜聿。 听着楼上的动静,桑晨觉得声音不对,这剑锋交错的声音,怎么都像恒刃剑。这恒刃剑是自己打的第一把剑,送了北衫,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声音。 桑晨快步上楼,果然见着北衫和人缠斗,这人也分外熟悉,不是次主的随匪常福还能有谁?次主也在木屑飞舞和桌椅碎渣里像床边靠近。 桑晨这视角,看不清床上是什么,为了北衫的安全,他毫不犹豫加入其中,正反手扣着常福,乐驹的声音就响起。 “大哥来得也是快啊,看来这娘子还真是有几分价值。”乐驹显然看到桑晨加入打斗,越发高兴,实在有几分忘形。 桑晨这才看到,在床上那个的身影,可不就是喝得晕头转向的华慕。 他不由得心头一惊,微微出汗,不知道是酒喝得多还是担心乐驹真做出什么伤了华慕的事。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到先跑来锦城!上次之事没要你好看,如今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桑晨早就想好好打一顿乐驹了,在积米崖上害得华慕落水坠潭烧了几天,他一肚子火还没撒。 “后话,后话,现在是一命换一命,大哥,我若一剑下去,不知道这丫头承不承受的住…”乐驹手里的剑慢慢靠近被子里的华慕,已经刺进棉被,稍微一用力,就穿过棉被伤了华慕。 “慢着!不想死你就给我停手!”桑晨酒醒了大半,扣着常福的手,力道也跟着加大,勒的常福脸都憋红了。 “好啊,那你放了常福,前账还要一笔勾销,你不能告诉老爷!我便放下剑,乖乖离开。”乐驹没想伤了华慕的,今天本也就是想试试华慕对桑晨的重要性,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他的算计,这下倒好,还没算计就已经看明白了华慕的威力。 桑晨刚一松手,常福就从窗子窜走了,乐驹也没慢几步,只在窗口留下一句“大哥,你猜这情儿景里,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我和这丫头做了多少?”说完,就在桑晨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木凳后跑走了。 桑晨赶忙到床边,拉起棉被看看华慕有没有伤到哪里。 华慕喝得晕头转向,意识完全丧失,任人摆布,桑晨拉起她仔细得看看。“桑晨…桑晨啊…我头疼吧…头疼…apapap”然后胡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桑晨只能听清华慕叫着自己的名字,后面她胡乱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本还生气这丫头想着念着姜聿,听她这两声软绵绵的呼叫,桑晨的脾气都没有了。几分无奈的把华慕揽进自己怀里。 北衫负伤,却见少爷这般紧张华姐,他实在觉得自己立功,又实在觉得自己委屈,在旁边咳嗽。 “少爷…少爷,我觉着自己伤的挺重的…不然…”北衫无奈,两人再这样下去,这年还过不过了。 “即刻,我们回匪安厝,北衫你可还能走?”桑晨放下华慕,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过来检查北衫的伤。 “几刀而已,就是见了血不太吉利,我去备马,我还想着好好过个年呢。”北衫拍了拍打架留下的土,起身就去备马。 桑晨把华慕抱下楼,捡了她扔在角落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又给酒肆老板配了足足的银子,他却觉得,这样给惹了麻烦的华慕善后,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她是需要他的,他确定,起码现在帮着她,护着她的,是自己啊,不是姜聿。 桑晨不知道这叫吃醋,他就是静不下心来,总是想着华慕心里有别人这事儿。 回匪安厝的路上,桑晨把华慕护在自己胸前,夜里开始飘起雪花,晶莹透亮的。桑晨问起今晚的经过,北衫不由得叹气。 “总之少爷随性惯了,说走就走,华姐去哪儿您也不找,奈着我找你,无意撞见常福他们,才多了个心眼,可不就救了华姐吗?”北衫话里话外透着桑晨的不负责任,他全然不知,桑晨吃醋的点在哪里。 “好了好了,今晚又要谢谢你,乐驹那个混球没对华慕做什么吧?她总嚷着头疼。”桑晨轻轻抖着马绳,回首问北衫。 “可能要做什么吧,不过我出现及时,华姐没事,就是酒喝了太多,老板说常福他们灌了姐好几瓶醉雄才。”北衫都有些心疼,华姐是习惯了傲气,才不愿意服输呢。 “喝了这么多,难怪她头疼,糊涂丫头,跑去等人也不来找我,活该。”桑晨表面上骂着华慕,眼底的宠溺还真是没处可藏。 “北衫,你快马回去吧,熬着醒酒汤,不然明天酒醒她更难受。”桑晨授意让北衫离开。 “得嘞少爷,那你们慢些回来吧,华姐今儿去武馆找你不得,才先离开的,没有等谁。武馆的师父说了,天还没黑姐就去找过你的。”说完北衫就快马先行了。 找过?那说明自己还是排在姜聿前面的?桑晨又有些转悲为喜。 “姜聿呢…姜聿…回不回来啊?他答应我回来啊…他没回来啊…”华慕忽然醉醺醺的抬头质问桑晨。桑晨好容易高兴一些,听她又说起姜聿,加紧了马肚,快跑了几步,表示不想理她。 这几步颠着了华慕,胃里翻江倒海,没忍住就吐了一身,桃粉色的衣服上几团污渍,坐都坐不住就往马下倒。 桑晨赶快勒马,把她抱下来在路边的树丛里,让她吐个干净,看她眉头深锁,揉着心口,头像有几百斤一样沉的东倒西歪,桑晨几分心疼,又埋怨起自己刚才赌气才让华慕吐了一地。 雪下得大了,落在地上开始密铺,桑晨抱起再次睡着的华慕,骑马缓缓回到匪安厝。 海姨给华慕换了衣裳,华慕从匪安厝离开的时候还是初秋,如今深冬了,还没有冬日的衣裳,只能换了一件水蓝色薄衣,又套上桑晨的棉服。 还没见着匪安厝的除夕,华慕早就睡得云里雾里了。 灌下醒酒汤,桑晨自己也喝了些,看着床上睡得安心的华慕,自己也有几分安心。 不管,不管暴露了多少,不管会被如何要挟,华慕就是命里克他的,他放不下,这是他的底线和软肋,戳不得。 也就是这天,桑晨几乎预料到,自己的前路会因为华慕而十分坎坷,但他不怕。 云京。 姜聿都算好了时辰,差不多能在除夕炮声响起的时候回到华慕身边,像寻常一样陪她过年,奈何今年圣上突然大悦,要宴请阖宫,姜聿跑不脱,这场合他不出席又会有多少人受牵连,拾柒也被琐事缠身,都不能回锦城给华慕报个信。 姜聿在阖宫的欢歌乐舞里惆怅的很,独自饮了很多酒,朦朦胧胧间看到华慕走过来,为他温酒,为他暖胃,贴心的擦他嘴角。 他没拒绝眼前女子的服侍,推杯换盏间,只听得左相胡德明笑得很开怀。 开怀得有些刺耳,姜聿愣了愣神,才发现自己座旁有一女子,遮袖细笑。 姜聿赶忙推开她,正了正衣襟。 如期不归,是离别的意义,姜聿没有如期回去,华慕也没有听到他心底的声音,所以彼时许下的约定,此时都不能遵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四章·故人已去,斯人何在? 第二天华慕醒来,头疼的厉害,她用手敲打自己的头,想快点儿恢复一下,想清楚为什么自己在匪安厝,又为什么穿着别人的衣服。 还想着,房门被一脚踹开,吓了她一跳,她半伏着身子爬起来,看桑晨端着清粥走进来,华慕一肚子疑问,正要找人问清楚,但首先,她刚被吓到了。 “干嘛踹门啊,大过年的不能好好敲门,可真是个匪头子!”华慕坐起来,笑得眉眼绽开,她知道昨天跑出去喝酒的事,桑晨一定知道了,虽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总还要将人一军才是她华慕。 “华大姐昨日雄风呢?跑到酒肆喝酒你可真想得出,头还疼不疼?”桑晨伸手摸了摸华慕的头发,华慕有几分难堪,吐了吐舌头。 “除夕嘛,去对诗对的有些太开心了,第一次喝酒,谁知道那么快就醉了,之后呢?发生了什么?怎得醒来就在匪安厝啊?”华慕端起清粥,用勺子搅动,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桑晨,要个答案。 “你还能想起多少?我听听。”桑晨戏弄华慕,不想直接告诉她昨晚又是惊心动魄,不然华慕该遗憾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毕竟她昨晚睡得那么香。 “只记得去对诗,然后只有我对的上,喝了醉雄才。又遇见一个少年,他好像知道我的身份…我记不清是真的有这个人还是喝多了幻想出来的,他说什么他大哥很宝贝我,他要我,他大哥会不会生气,什么什么的,后面就记不清了。”华慕喝着粥,努力的回忆着。 桑晨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昨日之前的事可以暂时放放,但昨日,一定要记上一笔,乐驹就是平日太纵容,如今可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华慕看出桑晨的阴郁,忙问他,还发生了什么,桑晨没说话,轻轻揽过华慕,心想着算了,她不记得,那便不告诉她好了。 瑞雪兆丰年,雪下得很大,满满铺了一院子,葡萄架上厚厚的堆着一层。概是因为天寒,华慕的腰伤复发,又有些疼。每到这个时候,桑晨就后悔没有顾好华慕,而华慕就想起那个晚上,赵斓涙和她说的话,又想姜聿和华家被冤的关系。 各怀心事,终不得解。 桑晨让北衫去刘府告诉泉铂他们到匪安厝过年,等雪化了便下山,再给华慕捎回几件冬衣。看着天色都暗了,北衫才回来,神情凝重,几分暗淡。 “北衫哥哥,怎么了?”接过北衫送来的冬衣,华慕看出他情绪不对,就追问一句。 北衫看了一眼桑晨,不知该说不该说。 华慕追问,北衫也就说了。“准备出城的时候,看着官驿拉了白报,问了才知道,姜军……姜军他……没了……” 华慕手里给北衫递过去的热茶顺势滑落,茶杯落地碎裂,由得清脆,热气蒸腾,被这寒气兀得吹散。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桑晨也是佩服姜军的,毕竟当年救了自己,也有姜军的出力。 “回朝路上,被西武余孽偷袭,中了十二刀,西武王下令用姜军的头换五座城池,不出一月,姜军的残尸便会运回锦城。”北衫说的,听着都悲凉,何况亲历。 桑晨让北衫去休息,自己倒变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最不会安慰人的,华慕又坐在窗边,一言不发,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慕慕,别对着风,会头疼的。”桑晨走过去给她披上披风,怕她着了风。 桑晨关上窗户,闭了寒气。 “姜伯伯……人很好的,见我去他府上,就抱起我来嘬一口,由着我骑在他脖子上,还总用他的大胡子蛰我。我娘打我的时候,他会护着我,姜聿欺负我的时候,他就帮我打姜聿……你说,姜聿会不会很伤心?我都不在他身边安慰他呢……”华慕说着,眼泪流个不停。 “慕慕,我知道姜军人很好,我知道他爱护你,也知道姜聿一定伤心,但你在他身边,也安慰不了他啊,别哭了,我看着怪心疼。”桑晨用手拭掉华慕脸上斑驳的泪痕,轻轻拂过她的头。 “姜聿回来的时候,锦城就已经不是锦城了,我也不是我了,对不对?”华慕泪眼汪汪,看着桑晨。 桑晨没回答,他抱抱华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姜聿不可能回来的,他回不来的。 正月里的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十五这天,下山的路才勉强能走。华慕和桑晨拉着手,踢踏雪景,因着华慕知道姜军过世,心情一直低落,过了十五,想下山去姜府。 桑晨知道华慕留着几分私心,姜军过世,姜聿没理由不回来的。 姜府门前一惯是门庭若市,姜军升了西武大将军之后,来拜访送礼的更是要踏破门槛,那时华家还鼎盛,华慕窜过来好几次,跟媖娘娘讨了几个桃酥吃。 媖娘娘是姜伯伯家的大妾,姜聿的娘亲过身之后,媖娘娘一直得宠,哪怕后来姜伯伯又纳了三房,也没能夺了她的地位。 如今,姜军逝世,姜府门前却没人吊唁。华慕觉得奇怪,桑晨却告诉她,树倒猢狲散,是常态,悲凉这个词,不适合放在从政的人身上。 媖娘娘跪在灵堂前,哭得伤心,整日没人来吊唁的,昨儿刘府上老爷夫人带着泉铂来了一趟,她已经很感激了,这时候,谁不是避着嫌,躲着麻烦。 媖娘娘见华慕进来,拉着华慕嚎啕大哭,华慕也跟着掉眼泪,她知道,姜军死的时候很惨,连头都没有,单着回来尸身,没个圆满。 她不知道的是,皇上下的降罪诏里,一五一十给姜军扣了罪名,条条罪无可恕。最致命的,是说姜军通敌,和南昭暗地通信,让庆元帝痛失城池和企链山,这证据,还是姜军的三夫人递出来的,亲笔所书,却死无对证。 媖娘娘哭着说,“那字还是我教他写的,他不知道内容的,我只是想着他大字不识,总要会写几个简单的字,表示同意才方便沟通,没曾想竟然害了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华慕听的云里雾里,桑晨在她耳边说出缘由,气的华慕红了耳根。 “姜伯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由得皇帝糊涂!姜军身后都不能有净土!”华慕愤慨,说话直来直去。 媖娘娘赶忙制止她,“不能这样说,府里耳目众多,说不得说不得呀好姑娘!”华慕看着媖娘娘,想着她别是受了刺激,这府里,怎么看都没有生人,哪儿来的耳目?又是谁的耳目? 媖娘娘把华慕拉到灵堂后的休斯堂,抹着眼泪,告诉她真相。 “这府里,明线暗线都是皇上的人,姜军的夫人过世后,新纳的三房妾侍都是皇上硬塞过来的,更别说还有多少仆人,皇上怕姜军势利太大谋了反。” “所以三夫人才伪造姜伯伯通敌的书信?” “是啊,一来讨功,二来,给姜军一个名副其实的死罪,皇上就不用派兵再打西武了,还给南昭一战的惨败找了借口,岂不一箭双雕?”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说到底,我也是皇上安插在姜军府上的人啊,却动了凡心,见姜军对夫人种种好,在姜军夫人过世后,真正走进他的心的,只有我一个。这辈子,我这心里也只有过姜军一个。” 华慕愣住,怎的媖娘娘也成了皇上的人?所以,自己是该接着骂皇上还是顺着媖娘娘感伤呢? “媖娘娘,姜聿呢?”华慕想着姜聿此刻莫不是在时候躲打的假山后面忍眼泪,自己也能过去安慰一下。 “姜聿他……没回来啊……怕不是也觉得这个爹碍着前途了吧。”媖娘娘恨得锤了案桌几下,她知道姜军对这个姜聿付出了多少,为了他,都没有和自己的夫人生育孩子,这种时候,姜聿不在,扶馆之事也没人做,姜军这一生的结局,怕是太过凄凉。 “不会,姜聿不会的,姜伯伯可是他最敬重的爹,他会回来的。许是……许是…”华慕想了半天,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情牵绊,让姜聿果真就回不来。 “若是,姜聿是姜军亲生,便也会回来,如今,哈哈哈哈,算什么呢?哈哈哈,姜军啊!算什么呢!”媖娘娘泪流满面,哭得痛彻心扉,双手掐着心口,撕心裂肺。 华慕不知道媖娘娘在说什么,这姜聿,怎的就不是姜伯伯亲生的了?明明一提起姜伯伯,姜聿的傲气更足,只有自己才知道,姜伯伯对姜聿的意义,可今天,偏偏姜聿就是不在锦城。 华慕抱着媖娘娘,跟着她一起流眼泪,听着华慕哭,桑晨撩开棉帘,只见两人这般哭泣,一时不知道怎么规劝。 姜军的扶馆,是桑晨做的,不是子也有救命之恩,桑晨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实在应该帮姜府一把,不能让全锦城的人看笑话。 桑晨召集了匪安厝的百号兄弟,给了姜军气派的葬礼,媖娘娘跪拜桑晨,桑晨连忙扶起她,“媖娘娘使不得,姜军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下所做实在应当啊!”媖娘娘知道姜军是乐善好施的,救人什么的,自然信得。 华慕在灵堂给姜伯伯磕了头,一身素白,显得脸上越发没气色,桑晨有些担心,扶她起来。 “怎么样?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脸色这样难看。”桑晨轻声询问。 “没事,就是心底实在难过,大概哭得久了。”华慕抬手拂了自己脸上的泪花,嘟了嘟嘴。 媖娘娘在灵堂里对着走出去的华慕和桑晨报以微笑,轻声说了句:“桑少爷,再托你一件事吧。” 桑晨见情势不对,快步冲回去,可也没来得及。华慕听着声音,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媖娘娘一头撞死在姜军的棺木上,果断干脆。 媖娘娘是最近过姜伯伯心里的,所以她知道姜军现在孤独,这辈子姜军多喜欢热闹,如今却身首异处,门可罗雀。媖娘娘去陪他了。 桑晨的手砸在门框上,在快一步,一步!他就能抓住媖娘娘,阻止这一切吧。 媖娘娘葬在姜军夫妻墓旁边,走得继妇的规格,很风光。 华慕看着满天飞舞的纸钱,心底凄凉的很,姜聿呢?他为什么没有回来?甚至连消息也没有? 几天里,桑晨都在换着法子逗华慕开心,也告诉她很多事情。 比如,媖娘娘本是太后的人,皇上选了一批侍女给姜军,赏他护国有功,实则是在姜军身边安插眼线,但是媖娘娘喜欢上了姜军,成了妾之后竟不愿传递消息,皇上就又接着各种机会,赏了姜军妾氏,不过,就像媖娘娘说的,姜军心里,已经放着她了。 比如,姜聿不是姜军的亲生孩子,至于他的爹娘,可能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还是姜聿自己告诉她比较好,因为桑晨不知道,自己说了,对华慕来说是好是坏,但是危险却是肯定的。 还有是华慕自己听来的。北衫和桑晨汇报的时候,华慕正准备推门进去,就这样借机偷听了那些话。裕景王没能规劝皇上降罪姜军一事,姜军回朝时间晚了半月,让皇上心生猜忌,加上裕景王御前失仪,在阖宫宴上公然顶撞圣上,触了霉头被禁足,说不上话。 “所以,姜聿是知道姜军去了的?”桑晨和北衫确认这件事,他怕姜聿不知道,后悔一辈子。 “是,知道。”北衫如实回答。 知道…知道也不肯会锦城?这是她认识的姜聿吗?华慕不愿相信姜聿是为了前程不管不顾的人,但如今的情形,好像只能相信,姜聿做了东宫伴读之后,野心大了,不愿被姜军连累,连最后一程也不肯送他。毕竟,姜军不是他的生父。 想着想着,华慕真希望姜聿出现在她面前,狠狠骂她一顿,告诉她别胡乱猜。 姜聿在云京,跪在雪地里,守着三天的孝期。 整整三天,姜聿不吃不喝不动,跪在雪地里,任双腿失去知觉,他敬重的父亲,被他的任性连累。他自然算不到姜军为什么会晚回朝半月,也想不到左相胡德明怕自己的地位在姜军回朝之后被影响,竟然串通西武,偷袭杀了姜军。 姜聿恨自己羽翼未丰,且等着一朝得力,害他父亲的人,他定赶尽杀绝。 姜聿恨自己鞭长莫及,护不住锦城,护不住心爱之人。华家被他连累,姜府受他迫害,如今他还要苦苦撑着。误解和毁骂,他得受着,这些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这种痛。 锦城已经不是锦城了,姜聿也不再是姜聿。 拾柒没敢劝自家公子,也跟着跪在一旁,姜军的大恩,自己也记着,这仇,也一并记着。 开春的时候,锦城春光灿烂,寒气料峭。好像一如往常,又好像不同寻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五章·离开锦城 乐驹上次犯了桑晨的祭之后,消失了很久,桑晨着人找他,也没忘了逼他献身的一招。烧了他几十亩粟茶,瘾犯了快被逼疯的商贾到处找他,杀手和匪一样凶气,猜着乐驹的日子也不好过。 华慕在匪安厝长住了,刘大人着手往云京晋升,党羽不同,刘伯伯就不痛不痒的养家糊口,保全泉铂和华慕才是首要目的,因为参与多了,盯着刘府的人也就多了,华慕不便再住下去,避嫌为好。华慕吃穿用度都在这里,厝厝也跟上来,算是了了她的日常无聊,就是桑晨和华慕的甜蜜,总是让厝厝不好意思。 知许跟华慕道歉,可华慕算是害怕她了,道歉的时候她都往桑晨后面躲,粟茶的滋味,没人想尝试的。不管知许是有心还是无意,华慕总觉得她很阴险。奈何桑晨把她当妹妹,自己实在不好说什么,疏不间亲的道理她懂。 总之厝厝在,能避着知许,就避着了。倒是海姨,见桑晨对华慕这般上心,又见两人年轻,也就不反对,她觉得桑晨有分寸的。 西山上的春天寒气还重,但是春花开的很是烂漫。 桑晨难得有空,陪着华慕在漫山的花草里游走,没有目的。一上午,便走到积米潭边的木屋,见着炊烟还在袅袅升起,想着季大夫该在里面。 华慕蹦蹦跳跳的进去,轻车熟路,不知道为什么,华慕和季大夫总有忘年之交的感觉,见面畅聊,从不见外。 “季老头!你在不在?”华慕倚在门上,探头探脑。 窸窸窣窣……“能不在吗?姐上次大张旗鼓的感谢,到让老夫忙忙叨叨的看病看了一个月,这锦城的疑难杂症啊,老夫是瞧遍喽。”季大夫盖上锅灶,白烟蒙了一脸。 华慕自然知道,上次积米崖遇险,桑晨把她宝贝的像什么一样,对救命的大夫更是感激的不行,匪安厝的兄弟惯会造势,把季大夫的医术捧上了天。 季大夫是游医,不知道会在天涯海角的那个角落遇见他,要是没有桑晨这番感谢,他应该不在这里的。 过了锦城的乡试,就要去云京了,桑晨不担心这武举人的比试,他是骄傲惯了的,吃的苦也足够多,比试难不倒他。 华慕虽然是武将的女儿,但是平日却不见打打杀杀,娘亲不愿意让女儿参与这些,索性连看也不让看。华家出事的半年,华慕经历得事情,真真能写一本话本子拿去天街演。 “东西都不用带,只要你跟着我,我就什么都有了。”桑晨看着忙忙叨叨的华慕,颇有些过起日子的感觉,华慕是他的媳妇,为出远门盘算。 “那怎么能行呢,云京听起来很是远,我们又人生地不熟,总觉得什么都缺。”华慕把体己的衣服叠好,分门别类整理了很多的东西。 她当然不知道桑晨的匪兄弟遍布大江南北,只要亮出那个渡了金的令牌,便可号令万人,可这个令牌,整日挂在华慕的腰际,晃荡晃荡,藏了威力。 乐驹被整的东躲西藏,好容易休整好了粟茶林田,损了一大笔钱财,他都算在桑晨头上,教唆了被送去乌恒为奴的残部,把桑晨说的一文不值又暴虐成性,他们便摩拳擦掌,要为老爷除了这异己。 桑晨对乐驹的了解,是猜不到他有这样的的脑子,能周全这么多事,乐驹自然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是这是乐驹第一次得到她的帮助,自然她说什么做什么。 桑晨还是制止了华慕东带西带的行为,只牵了顺意和耳火,提提踏踏的开始往云京溜达。 说到底,还是耳火比较辛苦,顺意多了就是跟着走,耳火却承着两个人的重量,也不快马,就是在官道上慢慢悠悠的走。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便记得就好。”桑晨在华慕耳边轻语。 “我何时和你提过委屈?便是去云京,我也是有我的目的不是?”华慕甩着腿,眼底漾开温柔。 她身后的匪头子,究竟多厉害她不清楚,但是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就足够震慑一路上乱七八糟的打扰,华慕过的悠然自得,还是拜桑晨庇护。 到了镇子,天色将晚,两人决定落脚,找了店家点了两间挨着的客房,就被吵嚷的集市吸引。 “看公子样子,该是去赶考的举人吧?我这楼上住了许多举人,文举人武举人各式各样,这般带着家室的,只有你一个。”老板自来熟的很,一搭没一搭的和桑晨套近乎。 桑晨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又挂在脸上,但听着老板说华慕是自己的家室,心情还是大好,嘴角不自觉的挂笑。 “路远,放在家里怕被人惦记,带在身边安心些。”桑晨不打架的时候,真看不出是从武之人。华慕一心在门外的热闹上,没仔细听桑晨没羞没躁的打趣。 “姑娘别急啊,晚上更热闹,九龙灯一舞,这梵泗城灯火通明,今儿个各位赶巧,我们这里迎稻神,赶夜集呢!”老板给桑晨引路上楼,也不忘招呼趴在窗口看热闹的华慕。 “往常只听过早集,倒是第一次遇上夜集,桑晨,晚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华慕跳到桑晨身边,鹅黄色的长衫明明灭灭,青丝一缕,挑拨桑晨的悸动。 北衫要赶回南疆处理一些事情,自家少爷自从进了温柔乡,对南疆的商务管的少了,这么大个匪帮,总要有人操心着,所以除了拿主意的大事,都是北衫料理着。 北衫不在,桑晨是很少带着华慕进夜色的,关心则乱,总是草木皆兵的,他怕自己过分谨慎吓着华慕,纵使一身武艺,也不愿让华慕靠近丝毫危险。 可是华慕想去,桑晨就不会拒绝,他笑着说好,抬手摸了摸华慕的头发,安顿她住下。 入了夜,梵泗城很是漂亮,街上的人是从十里八乡赶过来的,人山人海很是热闹。熙来攘往,华慕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看什么都稀奇,都是往日见不到的。 她站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前,研究这面具怎么能做到瞬间变换,不远处九龙灯开舞,头一件事就是喷油长火,象征开年下稻的兴旺。 一口凉油喷在火把上,火影借着风就烧过来,桑晨赶忙抬手用胳膊回环护着华慕,把她的头拉近自己的胸膛。华慕惊了一下,手里的面具都掉了。这瞬间她能清楚的听到桑晨的心跳,一下一下,诉着他的坦荡和紧张。 桑晨正欲发火,华慕忙说没关系,看样子是梵泗城大好的日子,桑晨这一怒,怕是要扫兴了,况且自己也没什么大事,阻拦就罢了。 火影明亮,桑晨俊郎的脸一览无余,梵泗城里的规矩,迎稻神这天姑娘独大,她们看上的伙子便去送上一包良年的稻谷,伙子若是来日还上一碗大米,事儿便成了,姻缘定下,择日完婚。 桑晨和华慕初来乍到,自不知这风俗,借着火光,梵泗城里的姑娘口口相传,桑晨身边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桑晨是一味紧张华慕的,顾不得身边的女人送上的稻谷,有的敷衍着接下,有的就赶忙推开。华慕刚去买来两串糖葫芦,桑晨身边就围了这样多的女人,他却还是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正经又十分好笑。 江湖上的规矩,不对女人动手,否则桑晨可能真忍不住杀光这些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 华慕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她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些女人围上来,心想你们要是知道桑晨杀人不眨眼,看你们还敢不敢靠近,或许,尝尝粟茶也不错。 想着想着,华慕好像明白知许为什么给自己误喝粟茶,又为什么对自己总有敌意。 这算是吃醋吗?华慕泛起嘀咕。 正想着,华慕被猛的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手里的糖葫芦滚了挺远,地上的沙砾磨破了华慕的手掌。 正准备站起来,一只大手就横在华慕面前,她抬头看这手的主人。 “是你?”华慕借了他的手掌之力,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还想寻着看看是谁撞了自己,连句抱歉都没有。 “姑娘还记得我啊,还以为那晚,你喝得太多了。”乐驹还紧紧握着华慕的手。 “一直分不清是幻是真,如今来看,言语轻薄,为人轻佻,你是真的存在了。”华慕想把手抽离出来,使了使劲没抽出来,警惕的看了一眼他。 “姑娘这是什么话?你情我愿哪里轻薄了?”感觉到华慕的抗拒,乐驹反而觉得更有趣,紧了紧手腕,华慕的手掌都被攥成一团。 “去你的你情我愿。”华慕感觉到他的不正经,越发使劲的抽出手来,望向桑晨这边。 桑晨和她不过隔着半条街,但九龙灯正舞到桑晨附近,他身边还尽是一些姑娘,难以抽身。华慕轻瞥了女人堆里的桑晨一眼,转了转眼珠便径直走开。 乐驹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桑晨,似笑非笑,尽是阴谋,跟着华慕离开了。 桑晨冲着华慕喊:“慕慕!慕慕!回来!”但是热闹的梵泗城里,噪哄哄的声音淹没了他的呐喊。 天知道桑晨心里多着急,他知道烧了乐驹的粟茶,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算账,所以本就是引出他的招数,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他猜不到乐驹会对华慕做什么,逼急了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越想越着急,桑晨顾不得什么礼数,他这做匪的,原也没什么礼数。推倒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指责和尖嗓门的叽喳声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他寻着华慕走的方向过去,胡同里光线昏暗,看不清阴影里的人。 刚走进胡同,桑晨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乐驹的人前后夹击,先是在桑晨的脖子上打断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 桑晨被敲懵了一阵,单膝撑在地上,反应了一下。桑晨的耳朵尖动了动,洞察了这些人接下来的行动方向,然后就灵活的避开了加下来的几个懵棍。桑晨打横了腿,扫倒几个厮,又借着胡同里的墙面飞起来,用脚踹倒后来者。步步生风,他现在胡同口,身后不远是繁华街市,没人注意到这个胡同里,打伤成片。 都是南疆的弟兄,桑晨不下杀手,乐驹却不这样想,几次三番想要桑晨性命,如今更不能放过。 “大哥,莫要说我欺负人,知道你身手不凡,我这三二十个亡命徒顶多伤你,并杀不了你,可你想想,那丫头能不能受得住我们这群野蛮的匪?”乐驹并不动手,呛声威胁,听的桑晨目光定定。 “你我二人恩怨,牵扯不到她,若你伤了她,我必不再留情面。”桑晨站在围成圈的人中间,攥紧了拳头。 “人嘛,总归有软肋就不再所向披靡了,不知道这个丫头和落枫姐,你会选哪个呢?哈哈哈!”乐驹显然已经惹怒了桑晨,落枫是整个南疆都不敢提的人,他乐驹明显就是故意为之。只奈何今夜是陪着华慕出来玩儿,不曾佩剑带刀,眼下大开杀戒,还真有些受限制。 “桑晨,接着!”华慕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将桑晨惯使的烃均剑扔给他,自己闪身又躲掉了。 乐驹本想着抓了华慕威胁桑晨,可这丫头借着人多,几下就窜走了,人没抓到,局已经设好,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只能围困桑晨,假说华慕在自己手里,以此威胁一番,反正看上次的情形,桑晨是被这丫头吃的死死的。 华慕更是机灵,看着乐驹出现在自己面前,到不说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隐隐觉得危险就设法跑走了,她知道桑晨一定会寻她,怕危险又回客栈取了他的剑来。 传说烃均剑随风而舞,见血封喉,带着血气的剑锋总是滚烫,像火山口的岩石,灼烧出要命的温度,只要剑锋略过的地方,总有漂泊无归的灵魂。 北衫说少爷的烃均剑决杀无数,在南疆就嗜血千万,剑锋上染过西武人野蛮的热血,也染过外侵的戕贼和十恶不赦的匈奴,若这剑上有神仙,那也就一定住着阎王。 桑晨接剑,看华慕好端端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些。暗想着自己看上的女人就是聪明,对危险的察觉就像兔子一样灵敏。 “你是知道的,我最恨受骗,何况还是引着华慕做诱饵。”桑晨拔剑出鞘,却并未出手,手腕一转动就把剑转在身后,剑锋朝上,凌冽了料峭的春风。他似乎在等,等乐驹真的决定要他性命,自己也便不留情面了。 “你烧我粟茶,又害我东躲西藏这么久,我就不明白了,好好做你的匪,赚你的钱不好吗?偏偏老爷还器重你,大哥,你说,要是你得势,我还如何安稳生活?”乐驹索性也就说了,他这大哥自想的就和别人不一样,冷面阎王一般,从不把人放眼里。 “我说过,老爷的位置我不争,你偏不信,又奈我何?”桑晨反复解释过的,乐驹和他自玩儿到大,他不知道为什么,乐驹就是不放心他的存在,毕竟,他的志向从不是南疆。 桑晨是不大会和人相处的,便是话痨和温柔都只给了华慕,所以他不知道如何与乐驹相处,才能表现自己无意相争的心。 乐驹却不想放过机会,想着一了百了,杀了算了,不然弄残废也好。不管桑晨争不争,老爷心里属意就够让人忌惮的了。 乐驹渴望老爷的位置,威风八面,富可敌国,最重要的是,知许向来喜欢黏着大哥,自己却不能让知许正眼看一下。 虽说,知许明里暗里是告诉乐驹,她要华慕的命,可乐驹,显然更想要桑晨的命。 桑晨几乎是要一个人对抗几十人,华慕不知道他能不能打的过,只知道自己在那里,只会让桑晨束手束脚。华慕也能发现,传说中十分厉害的匪头子,和自己在一处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心的很,反倒有些愚笨。 天晓得华慕知不知道桑晨的一往情深,心呵护,就是怕华慕也害怕自己的杀人不眨眼,所以当着华慕的面,他都舍不得杀人见血,姑娘家的如何受得住这般腥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六章·只是替身 华慕从房子和房子之间的空隙里穿越,这里窄得很,那些壮实的匪进不来也出不去,只有华慕这样的身材可以穿梭自如。 乐驹也不是傻子,为了能准确的掐到桑晨的命门,他手下的人正穷追不舍的撵着华慕。她担心桑晨应付不来那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就想着办法爬到房檐上,甩着在客栈里顺来的鞭炮。 仗着身量轻,她正心翼翼的在各家房顶游走,时不时往下看,果然,桑晨已经开战。 他手拿宝剑,竖起尖锋,一身藏蓝长衫上面绣着暗暗的盘锦纹路,借着火光反亮。嘶吼四起,一层又一层的人冲向桑晨。他挥舞寒光利刃,一翘连天又连贯的滑下,狠绝果断,不拖泥带水便将近身的人斩落。 三步两步,左挡右拦,桑晨像个不败的神,威风凛凛,却也招架不住这些个匪奸诈的偷袭和猛击,眼见着几个手里提刀的匪围上来,桑晨还没调整好上一顿棍棒,刀刃就要在他头上开花,这些匪贼却被头顶的炮声炸的跳脚。 华慕庆幸火烛吹的快,点燃了鞭炮,这一串顺着竹竿炸开,崩的房下匪贼没能了结桑晨性命,给他可乘之机借势反击,眼前的匪就顺势倒下,没能再站起来。 华慕趴在房檐上,和桑晨对视,桑晨揉了揉胸口,对着华慕笑笑。似乎这只是一场游戏,毫无危险。桑晨没想到华慕这般机灵,平时脸上的木讷招人疼,如今聪明起来,也是叫人佩服胆量的。 炮声大,炸来了房顶上追着她的匪,华慕见状只能顺着房顶爬下去,匆忙之间一个踉跄滚下了房檐,桑晨想要去接他,乐驹看着机会合适,照着桑晨的头就是一棍子,抽弯了桑晨硬挺的脊梁。 桑晨觉得眼角湿润,他不知道额头鲜血汩汩,还一心惦记着自己没接到的华慕,华慕摔在一旁,像是触了腰伤,疼得缩成一团,却咬紧了嘴唇往自己身边爬,边努力边急得哭喊,“桑晨!桑晨!” 桑晨头晕目眩,单膝跪在地上,璇了半圈终于倒下,仰面于天。乐驹抄起一把长刀,耀武扬威的走向他。 华慕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顾不得腰伤触发的双腿刺痛,横在桑晨面前,挡着乐驹的刀锋。 “躲开!我要的是谁的命你清楚!若要自讨没趣也别怪我手下无情!”乐驹像是杀红了眼,握着刀柄满脸兴奋,颇有大仇得报的喜悦,恶狠狠的冲着华慕喊。 “休想!你这无耻人!惯会用着偷鸡摸狗的招数,若要杀他,劳你先杀我!”华慕挡在懵头懵脑的桑晨前面,眼看乐驹举起刀来。 “你真要他死吗!这刀下去,桑晨必会重伤甚至真就死了。”华慕最后的抵抗,给桑晨争取清醒的时间,也让乐驹楞了一下。 趁着他这一愣,华慕赶快乘胜追击。“你犯过那样多的错,几个不是桑晨担了才护着你不挨老爷的打?你几次三番要他性命,哪次又不是他事化了?”她想着,既然初见桑晨就是乐驹的杀局,两人又是一起长大,必少不了自己和哥哥这样的成长桥段,年岁稍长的都会护着的,便是这一份回忆,都超过所有的挑拨。 显然,乐驹是想到了从前的。 从前桑晨领他上树下河,教他功法,十岁便和其他土匪争地盘的时候也是护着他的,桑晨被砍了三刀,怯生生的乐驹却只有一些划伤。 也是这次争抢地盘,老爷似乎更愿意培养桑晨一些,不过也激发了乐驹的斗志。 桑晨抹了一把额头的血,撑着剑就站了起来,夜风侵寒。 他一把拉过试图靠近乐驹抢下长刀的华慕,把她紧紧的护在身后,立了剑狠狠地刺入乐驹的左肩,猛烈的疼痛把他从回忆拉出来,血顺着烃均剑刺入的地方汩汩而出,桑晨抬脚踹倒乐驹,烃均剑拔出,血撒满地,身后却还是一片热闹繁华,梵泗城里灯火依旧。 乐驹最能分清局势,此刻却还是倔强万分,撑着墙起来,一手捂着肩膀上的血窟窿。他不愿意承认今晚的计划被一个丫头给毁了,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心软竟给了桑晨喘息的机会,再破死局。 “真是个厉害角色,这次便罢,下次我们再比试的时候,我要的可就是你们两个的命了!”乐驹边说边后退,血染了衣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绘成退败的轨迹。 桑晨看他踉跄逃跑,没回嘴,眼神一散又开始头晕,半跪在地上,重量压在华慕身上。 “桑晨,桑晨你怎么样?别睡!你别睡啊!”看着一点一点软在自己怀里的桑晨,华慕顾不得旁的,将他的手环过自己的肩膀,撑起他就往客栈走。 迎稻神的时候最忌讳见血,更何况桑晨这满脸都是血的。华慕撑了一路这副死沉的身体,自己的腰伤负不得重量却也不敢放松,她不知道次主对桑晨做了什么,他的刀锋那样锐利,他的手段那样狠绝,好像一点生机都不给桑晨留下。 “所以你是被华慕算计了?三言两语就算计了?”知许看着伤得不清的乐驹,脸都气红了。 “嘶…现在想来是这样…嘶…没想着她能拦我,先前在街上说话,以为她真信了我,明明眼神里是被桑晨伤了的失落,怎么转头还能不顾生死的救他?”乐驹疼的龇牙咧嘴,由着郎中包扎,但见知许毫不关心自己伤势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悲凉。 怎的自己就没有华慕那样一个肯挡在自己刀前的可心人呢?偏偏悄悄的爱着知许,叫她知道了也没说个可不可以,只说这华慕狐媚,一味劝他杀之,保全桑晨的神武。 华慕赶忙为桑晨擦了伤口的血,想帮他褪去血衣又实在没有力气。急急忙忙拜托了老板找了游医,自己的衣服又没得换,守在桑晨身边一夜。 大夫说桑晨这都是皮外伤,将养就好,头上伤得严重,养不好就落下头疼忘事的毛病,万不能马虎。华慕想着他要考武举人,这节骨眼可不能记不住事儿,且不说招式记不记得住,光是政事论那篇笔试都容不得头疼不记事。 华慕摸着桑晨滚烫的额头,想起积米潭的那个夜晚,到底有些后怕和担心,她觉得还是乐驹一棒子敲漏了桑晨的脑袋灌了寒风,才让他发烧。 转而又几分心心念念,想要和季老头学学医术,总不能这般束手无策。 床上的桑晨烧得嘴唇都白了,喂了一晚上水,正经喝了的没多少,都顺着嘴边流了。华慕真真气恼,想着自己上次被他用嘴喂水,心一横,大不了自己也这样喂他。 华慕含了一口水,准备用唇去接触桑晨,两人的距离只有毫厘,桑晨缓缓睁开眼睛。一口水点滴不漏,都呛进了华慕的嗓子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华慕一边擦着嘴边溢出的水,一边顺着胸口咳嗽。 “看来我醒来的太早……慕慕你预备做什么?”桑晨病怏怏的躺着,刚睁开眼睛也不忘戏耍华慕,嘴角挂笑,似乎这受伤流血什么的,只是家常便饭。 哪怕家常便饭也是华慕不曾见过的,见桑晨这样轻松,自己有些安心,又有点气恼。 “我很担心你,别开玩笑!怎么样?头还疼吗?”华慕打了桑晨一下,又忽而关起的的询问。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打打闹闹,桑晨惯会说些玩笑,有时候华慕反应不过来,桑晨理她变着法的玩弄,等华慕反应过来,又追着桑晨打。 桑晨本就只是挨了几棍子,见了血又被打懵,自幼在土匪堆里长大,少不了打架打仗,桑晨的身体可比一般壮年强的多,可他少见这样温柔又为他担心的华慕,总想多看看。 “唔…头是真的很疼,浑身也没什么力气,咳咳咳…”桑晨借势就装起虚弱,看着华慕手足无措。 “那怎么办呢?要不半躺着坐坐?兴许能好些。”华慕想着爹爹每次受伤,娘亲就是这样喂他喝药,爹爹一脸幸福就不觉病痛了。 “怎得衣服也没换?灰头土脸的还是?”桑晨才注意到华慕身上未换的衣服,还沾着血迹。 “又没怎么带衣服的,这几日返寒忒冷了。”华慕轻轻吹凉碗里的药,喂他喝下。 也是,本想着这几日就在梵泗城了,再置办些新衣服给华慕也是好看,可是乐驹的偷袭,打乱了所有计划。 “这几日且这样穿着吧,过会儿我去洗洗,怕你不醒,我担心好久呢。头疼便再睡会儿吧,下个月还要考试,可不能耽误你。”华慕看桑晨眼中竟然几分愧疚,想着他的前程,必不要为自己操心了。 桑晨动不动就喊头疼,他一喊华慕就紧张,为他忙东忙西的,也不曾打他,桑晨觉得这般温柔体贴的华慕甚是少见,所以即便身体早就大好,也索性装病几日。 这天桑晨和华慕出门添置衣服物件,就见几个贼寇追着一个姑娘,华慕正瞧着,桑晨却放开了自己的手,窜出去跟上了。 她原知道桑晨不爱多管闲事,行侠仗义的也不放在心上,今天这下突然的正义,倒让华慕心惊肉跳,他还病着,可不能再受伤,自己也寻声追了上去。 最后那个姑娘被堵在胡同里,贼寇色眯眯的靠近她,粗鄙的手就要触到姑娘的肩,被桑晨一脚踢开,姑娘哭的动情,那几人见桑晨单枪匹马,也越发嚣张。 “子!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桑晨踢起脚边的石子抽了嘴,桑晨不曾开口,脸上阴郁就足够吓人了。几个贼寇看桑晨架势,自觉惹不起,愤愤而逃。 临走见胡同口半躲着的华慕,上下打量,华慕有些害怕,低了低头,闪到一边给他们让路。 余光却把胡同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桑晨蹲下身子安慰地上衣衫不整的姑娘,还脱了自己的长衫为她遮羞,姑娘白皙的皮肤不染俗尘,抖落乾坤。 “可有碍?不曾想再见是这般境遇。”桑晨二话没说抱起姑娘,他怀里的姑娘软绵绵的,哭声嘤嘤。 在胡同口,桑晨和华慕对视,华慕不知道要问什么,所以没说话,倒是桑晨先张嘴。 “先回去吧,回去同你解释。”桑晨怀里的姑娘哭的娇羞,泪眼婆娑抬头看了华慕一眼,这下由得华慕吃惊。 姑娘眉眼低顺,凝眸间似曾相识,高挺的鼻梁光洁,嘴唇薄薄的,擦着娇红艳媚,这副面孔,和华慕几分相像,不过是少了她的坚毅,多了她不曾有的媚气。 心底生寒,华慕有些怕了,怕桑晨告诉她的,就是她猜到的答案。 回了客栈,老板有些惊讶。“哎呀呀,公子这是哪般?不是挂彩就是灰头土脸的往回拣丫头,身边一个还不够嘛?怎生好好考试?”桑晨自不言语,冷冷瞪了老板一眼,径直走上楼梯。 华慕在后头跟着也有些局促,几日都是双双出入,手指相扣的热恋,今日桑晨抱着姑娘回来,自己只能看着各位吃惊,不好言说,毕竟自己都不知道姑娘是谁。 “劳你帮她换换衣裳,我在外头等你。”桑晨初见华慕都没有这般客气,华慕嘟着嘴,轻声应答。自己也看着姑娘可怜,本是会帮她换衣服的,但桑晨这样一说,她就不想帮她了。不过大体华慕是识的,不与人斗气,转身关上了房门。 “你是晨哥哥的欢好吗?”姑娘边脱去脏衣服,边问华慕。 “不是。”华慕没想到她张嘴第一句就是这样的问题,如实回答。 “那便好了,还以为晨哥哥已经娶妻,不要我了。”华慕叠衣服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姑娘。 “那…你是谁?早与桑晨认识吗?”华慕终究好奇。 “桑晨?倒是第一次听有女子直呼他的名字,旁人不是叫少爷就是大哥,你倒是胆大。”姑娘看华慕年纪尚,于是自己论起了大。 华慕听她这样说,猜想她也是和匪帮不脱干系的,少爷是北衫他们叫的,大哥听乐驹叫过,便已经知道两人是旧相识。 “我叫落枫,是桑晨未过门的妻子,为了救他委身一个鬼药商,流离多年,终是相见,只是不曾想是这番光景。你呢?你是谁?”落枫整理了衣服,弱柳扶风,说话都带着几分媚气。 未过门的……妻子?华慕呆在原地,什么都听不到,脑子里只有一句,她是桑晨未过门的妻子。 “我谁也不是,姑娘受了辱,现在还是多休息的好些。”华慕使劲掖了掖落枫的被子,嘱咐她睡下,自己已经气到心颤了,她怒桑晨骗了自己,怎得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又气自己不问清楚,毕竟她从来没问过,桑晨的过去。 她哪里敢呢?桑晨这个匪头子杀人的时候,自己也是见过的,说着在自己面前脾气好,可哪次暴怒不是必有代价。 “安顿好了,大夫诊过,说是受了惊吓,多休息就好。”华慕看到客栈的亭台上背对着自己站着的桑晨,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扶着栏杆。她便已经知道桑晨的伤早就好了,左右这几日装病,不过是差遣自己,说白了,他吃定了华慕,仗着华慕喜欢他。 可这喜欢,是说变就变的东西,何况华慕听了许多有的没的。 “无事便好。”桑晨被回忆拉入深渊,没有发现华慕的情绪。 华慕便压低了嗓音,第一次问了桑晨的过往。“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又怎会救你流亡?” 桑晨攒了攒拳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原是儿时订过亲,她的娘亲和海姨盟誓,身故后就在海姨身边了。初尝粟茶时差点儿没熬过来,需要一味白魑做药引,偏偏整个南疆只有那个鬼药商有些,那人生得漂亮鬼魅,却独独不肯相让药引。落枫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不惜以色,偷了那药引给我,之后就再无消息了。”桑晨原搬原的把海姨告诉自己的,尽数告诉华慕,也不是他故意隐瞒,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女人都是难哄的动物。 “嗯,那可算是情深义重的女子了。”华慕嗫嚅,之后不再说话。她预备听听桑晨想要怎么处理三个人的关系,却看桑晨再无后话,明白了不少。 “那便……结束吧?我们结束,趁着还没有太多人知道,趁着我们没有陷得那样深。”华慕的傲气就是这样来的,她从不愿意做“之一”,在学堂的时候有两个才气出众的女学生,一个是她,另一个是王员外的侄女,她便不高兴了很久,直到做出一首接的上师父韵律的诗,成了那个“唯一”才转悲为喜。如今也是一样,若桑晨已经将心交付过,自己又是后来者,加上他现在的举棋不定,她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与其等待选择,不如抢先一步。 “老实说,她与我,还有几分相像,我不愿听到你的答案,这次是我单方面的对你说,你不能拒绝的。若我只是别人的替身,那我做不到。” 桑晨还没来得及转身解释,华慕已经跑走了,对于落枫,桑晨是亏欠她的,这种时候更是不能弃之不顾,可华慕呢?自己又是真心喜欢,和落枫不一样,虽然没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单靠那一见钟情和长久相处也落地生根,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多事桑晨知道,但落枫出现的时间太奇怪,不知道她什么目的,桑晨甚至没办法盖棺定论。 晚饭的时候,落枫已经没什么大碍,紧紧贴着桑晨坐着,任他疏远也不离开。华慕坐在桑晨对面,倒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浑身不自在,没吃几口就回房间里躺着生闷气。 晚饭没吃就干躺着,华慕的胃口又有些受不住,挣挣的疼,只好寻着出去找找吃食。 路过桑晨的房间,听着落枫正和桑晨说话,忍不住好奇就去听了墙角,她最擅长的事情,可能就是听墙角了。 “晨哥哥,那鬼药商真不是好东西,手段用尽整日折磨我就为满足自己那些的恶趣,不过好在想着有你等我,我拼命保住贞洁。如今两年期满,终于逃出来再遇见你。”隔着纸窗,华慕似乎能看见落枫轻轻环抱住桑晨,娇滴滴的诉苦。 自己都不曾感受过桑晨宽厚的脊背,不知道那里的温度是不是像他的怀一样让人贪恋。 “那商人狡猾,便委屈你了。如今逃了就好好过生活吧。”桑晨语气里是惯常的冷漠,华慕都已经习惯他对旁人这幅样子,只是眼前这般娇弱的姑娘,桑晨可还是不近人情? “猜着你也是想我的,不然那华慕怎么和我这般相像呢?不过我回来了,以后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她离开?未出阁的姑娘整日跟着你又不是办法,难不成我们成亲时还要带着她吗?”落枫一口气反客为主,华慕反倒成了两个人的羁绊。 华慕在门口,红了眼眶,手指扣着门框,她在等桑晨的回答,又怕他回答。 “预备在云京安顿下她再做打算吧。”桑晨听着落枫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己记起她的好,再让华慕离开,索性顺着她说,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 听了这话,华慕咬了咬嘴唇,克制眼泪不要流下来。原来,自己真的只是桑晨的拖累,带在身边也不过是父亲的嘱托。那为什么要产生这份感情呢? “华姐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进去?”乱飞的思绪被打断,刚从南疆归来的北衫风尘仆仆,正看到门口的华慕。 华慕赶忙闪了闪眼角的泪,“正要进去呢,北衫哥哥回来了,可曾吃饭?”顾左右而言他,是她常用的伎俩。 北衫进门,正看到落枫偎在桑晨身边说话,不由得一愣。“落……落枫……落枫姐?”落枫再见北衫也很是亲切。 “北衫啊,两年没见硬朗多了,还记着我?”落枫丰腴的身材可比华慕的干瘪有辨识度多了,北衫自幼和少爷长大,自然知道落枫对于桑晨的意义。但见自家少爷这般僵硬的样子,他就知道桑晨在试探落枫了,只是华慕未必知道。 桑晨看到华慕压着肚子转身离开,就追上去,一把拉过她的手,扯着她就往客栈的竹园里走。 “桑晨你干嘛?你别拉我!落枫姐看着,你放开我!”华慕一边挣扎,一边往后使劲不愿意跟桑晨走。 桑晨不管不顾,只这样把她扯到竹园里。风还有几番凉意,吹动华慕素锦暗花的长裙。 “整日不爱理我又见面就躲,怎么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解释?解释什么?说我不过是她的替身?还是说带我去云京不过是推不开的义务?” “什么替身!怎么说话这般伤人了?我若心里放着她,又怎会舍了一切救你陪你?” “好了!我们本就没什么关系,我爹娘蒙冤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舍了一切救我陪我,趁着年岁去和落枫成亲吧,她为你牺牲那样多,怎是我能比的?” “怨我心里有她,你有何尝不是?那日喝醉是等不到姜聿心里难过,这手上的手钏也没一刻落下,就真当我不介意吗?”桑晨的语气有些凶狠,正在气头上,他觉得华慕和自己也经了生死,怎么就不信任自己呢?他大概不知道,吃醋的女人有多少种生气的理由。 听到桑晨这样说,华慕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没想过桑晨在意这手钏,只是姜聿对于自己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但又不容桑晨这般借题发挥。 华慕甩开桑晨径直离开就回客栈的房间了,留下桑晨一个人在竹园里吹风,他也懊恼,怎的本是想解释清楚自己早就放下了落枫,且实情不是她说的那样,话到嘴边却句句伤人呢? 华慕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为了压制胃的绞痛猛喝几口热茶。 落枫也从桑晨的房间回来,见华慕这般闷闷不乐,就知道她的计划差不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七章·落枫的目的 “妹妹这是怎么了?慢点儿喝,刚才听说从客栈向西走,翻了那个山头,左右两日就到云京了,妹妹别心急,到了云京就安置你,等你妥当我们再走。”落枫善解人意的样子,华慕看在眼里讨厌在心里,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一个白眼翻到落枫脸上。 自顾自的收拾起衣服来,心里暗想,好在没有听桑晨的分文不带,不然现下就只有服软了。落枫当她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呢,这是下逐客令,正好自己也待不下去了,既然快到云京,那就先走一步,不当别人的拖累了。 因为懒得解释要走的原因,也实在不想和桑晨吵架,华慕就等着夜深了出走,让桑晨自己选择吧,是来追自己还是守着落枫重修旧好。她都盘算好了,一路向西翻山头,要是桑晨追过来,自己就原谅他,要是没有追过来,就先去云京安顿自己,然后等桑晨到了,再算总账甩了他。 华慕出门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就像让桑晨知道,自己生气了,要走了。 但是我屋里并没有动静,华慕自然不知道,桑晨此刻并不在屋里,而是在梵泗城的酒馆里喝闷酒,他也生气华慕的句句伤人,她手上那个红珊瑚的手钏也很是扎眼,扎进他的心里。 喝完酒已经后半夜了,客栈里静静悄悄,桑晨败下阵来,他觉得是自己有些过分了,华慕毕竟是个姑娘,自己却惯用和兄弟打交道的方法和她交流,是有些不妥,索性明天哄哄她,把落枫的目的问出来也就罢了。 次日一切安好,桑晨在找机会见着华慕和她道歉,左右不见人影,落枫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不说华慕半夜就不见了,直到桑晨问起,她才毫不在乎的含糊回答。 “不知道啊,昨儿就没见到她了,华姑娘大概有什么故交在云京吧,瞧着行李也不在了。”落枫生得也很漂亮,眉眼聚情,轻轻挽起发髻,暗蓝色的锦衣上点缀斑斓的纹路,樱桃嘴一张一合,云淡风轻却媚气十足,和她相比,华慕真是个没长开的丫头。左右差着不到两岁的年龄,一个是历经世事,一个是不染俗尘,区别还是有的。 桑晨看她的反应,便是猜到倔脾气的华慕昨天夜里就离开了,顾不得和落枫生气,就策马向东,一路顺着官道找华慕去了。 落枫并不担心,但桑晨这无用之举却有些刺痛她的心。两年未见,桑晨真就爱上他人了嘛?那自己坚持的试探和博弈就没有意义了。 桑晨快马追了十多里,遇上北衫探回消息,两人又并肩策马赶回客栈。 桑晨一脚踹开门,不由分说就扯过落枫来,北衫不敢说话,任由桑晨发疯,他知道,比起落枫接近桑晨的真相,华慕的下落更重要一些。 “听着,不管你什么目的,先告诉我华慕去哪儿了!”桑晨怒火攻心,他向来不喜欢被人玩弄,奈何一遇到华慕的事情自己就没头脑。 桑晨攥着落枫的手腕,落枫挣脱不开,索性对上他的目光以柔克刚。“去哪儿?我怎么知道她要去哪儿?走了岂不是更好嘛,不会碍着我们的事,那我们就此回南疆去,好好生活补上这两年的空缺。我也不要你报恩,且与我好好生活便罢。” 桑晨觉得甚是恶心,一把甩开落枫,把她扔在桌子上,茶具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别以为我真不知道那茶怎么就变成粟茶了,又是谁想让海姨惦记,就深明大义的应了鬼药商的两年之约,不过真是多亏了你,我才顿悟粟茶绝妙。莫不是要让你尝尝粟茶的滋味,你才肯清醒的和我说话!”桑晨一拳头打在桌子上,震慑落枫眉眼里闪烁的心虚。 原来桑晨什么都知道,想想自己的苦心经营,看起来却像个笑话。两年前落枫换了桑晨的茶,让他喝了成瘾的粟茶,为了戒掉,桑晨熬了三天。海姨急在心里,落枫趁机献计答应用自己换取鬼药商的药引,让海姨和桑晨对自己感激涕零又心有愧疚,这样来日桑晨得了老爷的家业,自己的地位才是万无一失。 偏偏这两年后唯一的变故就是华慕的出现,有了共同的敌人,才能结成同盟。落枫知道知许对桑晨的心思,于是借着知许和乐驹的势利,自己编排了这么一出大戏。 “晨哥哥,你果然聪明的很,可你知道是我捣鬼也没用,看现在这个时辰,华姐估摸着不是投奔了云京的故交,就是已经命丧黄泉!”落枫对华慕的不满,从知道桑晨给她满城的烟花开始泛滥,她的晨哥哥从未对别人这样上心,就连对海姨都是不冷不热的,有时一句体己话,海姨都能高兴许久。 “什么意思?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桑晨冷眼,眸子里燃烧的阴狠染上肃杀的决裂,像生生把落枫撕裂。 “东边是官道,西边是近道,至于她走哪条,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事已至此,你也自然不会放我一条生路,索性我也解解气,要不是华慕出现,你也不会不要我对不对?”落枫的媚气像是与生俱来,起初桑晨不理解华慕对落枫那般的抵触是为什么,现在算是明白,女人的媚气是天生相克的。 “我与她的事轮不到你插手!也别谈什么要不要的,原来也就是海姨多此一举和你一厢情愿,你可曾看我表态?”桑晨心底不屑,凭她也想妄猜自己的想法?他不在乎把话说死,毕竟自己也是在认识华慕之后,才渐渐学会温柔两字。又或者说,温柔他是有的,只是只对着华慕温和如水,对于别人还是烈如寒风。 “北衫!把她送回南疆去,押在牢里,只要整不死,告诉兄弟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桑晨目露凶光,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坏到极点,论狠,只要桑晨不发功,南疆没人敢当第一。 北衫领会,先把落枫押走了,落枫一边挣扎一边言语恶毒的咒骂,她没想到桑晨就这样不顾情分的处置了自己。她把所有的反常都推到华慕身上,要不是她,自己一定能成为桑晨的枕边人,哪怕这个匪头子再难以驯服,再不冷不热,只要有他的势利,也绝对锦衣玉食,一生无忧。 好在,她和知许定下的计划里,容不得华慕留生。 桑晨策马就要去找华慕,被北衫拦下。 “少爷万不能忘了大事,不过几日就要武试,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别再奔波了!”北衫挡在桑晨的马前,桑晨勒紧了马绳,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落枫那话里有话的深意,只觉得华慕离开自己,该是几分危险,几分无助。 顺意还在马厩里,也不好好吃东西,整日闹脾气的样子和华慕一模一样,桑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一边是筹谋了多年的计划,甚至说他活着就是为了计划的实现。一边是久久不忘的担心,他许过誓的华慕,不论是去了云京投靠姜聿,还是在山上游走,都让他放心不下。 最终,桑晨还是落兴下马,他嘱咐北衫多带些人去找华慕,自己也答应北衫以大局为重,养好身体,等着武举比试。 走了一天,华慕终于翻了山,前些日子下了雨,加上山顶的冰雪消融了,整个山间的土都有些湿滑,华慕故意走的很慢,一路上记号线索留了一堆。她本就是闹脾气跑出来的,没想着走远,见桑晨迟迟没有追上来,她就越来越赌气。 “桑晨还真是翻脸不认人的匪头子,一身匪气,旧爱回来就把我扔在一边,还不让人生气的的嘛?这么久也不来找我,真不怕我出什么事!” “什么玩意儿啊!落枫看着就不像好人好吗?装的可怜兮兮,怎么还觉得自己善良的不行嘛?” “我再等等,过了这份耐心,就加快步子去云京,让你再也追不上我!狗桑晨,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骂着骂着,华慕就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了。她有些想念那个温热的怀抱,在华府出事的时候给过自己温暖,救她于危难,又在南山上让自己悸动,如今,就都成了推不掉的责任吗?她也后悔,怎么没把顺意骑出来,这样去云京,省了脚力也快了时间。 可她根本就是等着桑晨来找她啊,假戏真做,苦果也只能自己吃了。 好不容易看见这半山上有个歇脚的驿站,华慕擦了擦眼泪就进去寻水喝。 天色将晚,驿站二见华慕进来,赶忙招呼。 “呦,姐,渴坏了吧?走了这么久不如就此歇下?店儿还有屋子空着。” 华慕慢慢悠悠的从天黑走到天亮又到天黑,真是有些累了,就应了二住下。 进了屋子还没坐稳,二就端着饭菜和茶水进屋。 “姐趁热吃吧,从这儿到云京怎么这也要走七八个时辰,吃完叫我就成,然后早点歇着。” 华慕微微致谢,端起茶水喝了几口,暖暖胃口。刚喝下就猛的一惊! 我并没有说过,我要去云京,二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华慕仔细回想自己进了驿站发生的一切,包括这个驿站的出现,都有些诡异,就像是……就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样! 没错!像是瞌睡给了枕头,这驿站的出现让华慕免于以天为盖地为庐,但就是巧合的奇怪。她没敢吃二送来的饭菜,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面不改色的坐在床边,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没有后厨的声音,没有谈天说地的客人品茶观景,有些刻意的聊天声和不约而同的安静,让华慕有些慌乱,跟着桑晨的这半年,躲过的埋伏和学到的技巧一样多。 像是,比你强大的人突然示弱求助就要心有诈;像是,一切反常里突然出现的正常就要心变故;像是,最合理的情景下出现太多的理所应当就要心不怀好意。 华慕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着二端来的饭菜若有所思。既然想让她吃,就一定有理由,华慕把饭菜挑拣几口藏在床下,盘子里的左右拨乱,看起来像是吃过一般,然后就躺在床上装睡,其实她心里忐忑,实在不知道她赌的对不对。 屋外动静越来越,华慕见着天色渐暗,不管自己猜的对不对,也想不到是谁的人又要对自己下手,总之桑晨不在身边,自己要跑才是安全。 她心翼翼的起身,怕打草惊蛇,但是从床上起来的刹那,眩晕感突袭,她差点没站稳,转念一想,就明白不光是饭菜有问题,可能那壶茶都是搀了料的,虽然没喝太多,不过蒙汗药这种东西,对于华慕这种不涉江湖的姑娘,一口两口也已经足够了。 华慕猛的甩了甩头,扶着窗子翻出去,应声就听到有人破了锁进了屋子。那行人一定知道华慕从窗子跑了,自然穷追不舍。 中了药的华慕跑不快,脚步三三两两,在山坡的边上被逮了个正着,她正挣扎,这伙儿黑衣人身后的山体吱吱呀呀,然后轰隆一声坍塌,巨大的泥流混着树木冲他们卷过来。慌乱之中华慕趁着机会甩开了黑衣人的手,连同自己手腕上姜聿送的红珊瑚手钏一并甩了出去,但是好歹把他们推进了泥浆里,华慕则顺势滚下了山坡。 山里后半夜起了雨,寒意四起,滑山冲下来的泥流覆盖了驿站,掩埋了黑衣人,昨晚为华慕准备的一切不复存在,寂静的就好像,她这个人也从没出现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八章·华慕的营生 北衫知道桑晨因为担心华慕而心神不宁,所以日夜兼程的找,直到从泥沼中找到那个红珊瑚的手钏,才开始不知所措。 少爷对华姐的感情他看在眼里,喜欢这个东西,是目光里闪烁不停的星星,华姐遇险,桑晨眼睛里的怒火像是火烧粟茶田林一样旺盛不衰,华姐出走,桑晨眼睛里的暗淡又像是一汪秋水,冰冷彻骨。 看情形,华慕被埋在泥沼下面的可能性很大,梵泗城后的山体每年开春会因为冰雪消融而发生滑山,这里的人也很少在这个时节上山,便是抄近路也不会选择晚上。 十有八九,华慕是殒命泥沼了,北衫不敢告诉少爷。因为他知道,少爷等了这么久,就是等秋天的武举考试,桑晨不能失手,北衫更不能让华慕坏了他们的大计。 若是桑晨知道华慕不测,断不了要做傻事,到时候又是麻烦事,况且桑晨身体没有大好,再忧郁成疾,盛春时云京的初试都要受影响,更别谈武举了。 左相胡德明是文臣,却偏偏管起了武将的差事,庆元帝下令文综武治,武将文理,大言不惭的说开辟新政,阻断文武分立的局面,实则是乱了规矩,废了祖制。左相是个巧言令色的人,三言两语就笼络了武将势利,只那庆元帝不明就里。 胡德明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证明文臣治理武将也不在话下,创立武举三试制,春闱的时候初试,除了武力还要政考,无非是歌功颂德,再加一些笔墨创新。复试是初秋,过了复试就差不多可以面圣了,十拿九稳,再给个一官半职,从军一月转正为伍后,就是正式的朝廷武将了。 桑晨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从宫外正大光明的进去,和庙堂里不知民间疾苦的各位正面交锋,机不可失,所以北衫就自作主张瞒下华慕可能殒命的消息。 但,总要有个交待。 恨总比爱容易放下,与其桑晨这样记着华慕,倒不如让桑晨记恨,总之华慕去了,哪怕要报复也冲自己吧。北衫想着,还是决定和桑晨说谎。 “少爷……华姑娘她……” “她回来了嘛?走了这么久一定又冷又累,昨夜的雨没淋着吧?你一会儿去熬着姜汤给她,去去寒总是好的。”桑晨轻微咳嗽,这几日着急上火的,心神不宁。 “少爷!!华姑娘她已经到了云京,直奔着裕景王去的!眼瞧着锦衣玉食已经伺候上了,您也该回归正事儿了!”北衫有些激动,他先是怕桑晨看明白他在说谎,又是怕桑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心里还默默和华慕道歉,希望等自己下地狱再和华慕解释污蔑她的事情。 若是泉下有知,华慕定是要气的从泥沼里爬出来,她平生最讨厌贪图富贵的人,偏偏北衫还把她编成了这样一个虚荣之人。 “北衫,这事情,我开不得玩笑。”桑晨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恨不得掐断姜聿的脖子,和他光明正大的争一场。 “北衫不敢!若非亲眼所见,又怎会回禀?总之少爷当今之际,该是通过武试入宫,有朝一日权势在裕景王之上,不愁姑娘不回心转意。”北衫凑在桑晨耳边说着,希望激起他的斗志。 桑晨没说话,眼睛里温温热热的,像是有泪。他不知道自己遇上华慕,是对是错,更不知道华慕的离开是对是错,只记得和她的初识,和她共过的生死,还有她的古灵精怪,甚至她轻薄柔软的嘴唇,就连她赌气说要结束的时候,都那么可爱。 难道华慕就是为了利用自己进云京?又或者说,裕景王的权势真就那么诱人?自己明明承诺过不会让华慕的爹娘哥哥受委屈,她怎么还是觉得姜聿更可信呢? 不管如何,桑晨都痛定思痛,觉得先过了武试,一切顺利后扩张,里应外合端了这个荒唐的朝,再去找华慕,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他的理智在遇上华慕的时候就消失了,听着华慕离开自己去找姜聿,更是十分难受。 他从不觉得权势有什么所谓,不过是他正大光明复仇的途径。而他喜欢的人,偏偏攀附这权势,若要如此,就更要争了,往后一朝登天,让华慕看看她选择的多么错误。 桑晨大概不言不语好多天,茶饭不思,北衫有些着急,他怕自己刺激不到点儿上,倒是让自家少爷没崩住,还不如实话实说告诉他华慕死了,再说是被皇上的人杀的,兴许少爷不会这般丧气。 华慕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一片混沌,眼前尽是她不认识的事物。低矮的瓦房顶,木梁上悬着几条腊肉,窗口微开,风吹动窗边的穗花。她抬了抬手想要揉揉疼到炸裂的额头,却觉得力气涣散在周身,集中不了。 见她醒来,布衣女人赶忙端着水过来,还唤来一个质朴的男人,扶起华慕喂她喝水。 “姑娘别怕,烧了一天终于醒来了,等你好些我再同你说吧,总之我们不是坏人。”女人轻抚华慕的背,缓缓喂她喝水。 等神智清醒一些,女人告诉她自己叫清栀,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叫梓安。他们昨天走过山麓,雨水淅沥,捡到了被断树卡着的华慕,脸上混着泥带着水,衣服都浸湿了,可怜极了,见她没被滑山下来的泥沼埋着,就知道是个幸运的,还活着,于是救回家中。 华慕的身子打就弱,平时生龙活虎,稍微着凉些就必定发烧染风寒,昨儿烧了那么久,华慕的脸蛋都红扑扑的,她眼睛里有光,清栀梳洗过更是好看。 “谢谢姐姐相救,实不相瞒,妹妹我家中突遭变故,父亲做个官却被奸人所害,此番上云京便是想申冤,想为家父平反。”华慕不敢说实话,桑晨告诉过她,真真假假,便是要留着三分警惕。 “既然如此,不知妹妹在云京可有投奔?”清栀给华慕喂了药,看着姑娘一个人没头没脑的闯荡,实在有些心疼。 华慕想了想,云京里自己认识的,除了东宫伴读的姜聿,实在没别人,况且自己还因为种种心存芥蒂,不知姜聿是敌是友,加上他这身份特殊,不想给他惹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华慕选择不说。 “没有了,家中只剩我一人,所以劳烦姐姐不嫌弃,多收留几日,等我出去找个营生,定谢过姐姐离开!”华慕自是知道清栀姐姐心善,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求着她收留。 “没事没事,妹妹就安心养病,倒是这营生……妹妹可认识字?” “认识的。诗书都通一些,琴棋之类略懂,并不精通的。”华慕端着药碗,靠在床沿上。 “好,妹妹不知对撰文有没有兴趣呢?老实说,我昨日就是去医馆,大夫说已经有两个月身孕,实在不敢继续走南闯北的撰文了。到报那边又断不得,正发愁。妹妹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如何写,也算是个营生。”清栀有些难为情,她看华慕的谈吐,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姐,该是落魄了才如此狼狈,撰文这行当危险又辛苦,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接受。 华慕是听过撰文的,他们专门接近官商匪,或者其他各行各业的人,就是为了发现街道上讹传,能写明真相,是官的耳目喉舌,也是民的手眼鼻嘴,能把了解的真实写出来,报会刊载誊抄传播下去,总不至于消息闭塞。 坏处可能就是,有些东西是官不想让民知道的,撰文要写就会被封口,撰文人要么赚的盆满锅满,要么横死街头无人收尸。前者是腐朽的,他们做了官僚门下的偷生人,后者是永恒的,报馆里的铭文上世代铭刻他们的名字。 可是,利益面前,往往名誉就不算什么了。华慕看清栀和梓安的生活清苦,想必也是后者,不肯同流合污捞油水,撰写一切百姓不知道的真相。 “可以嘛清栀姐姐?我很愿意的,只要是个正当营生,又能帮我查爹爹的事情,我都可以的。”华慕想,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既然姜聿和桑晨自己都不敢靠,倒不如借机会自己查清楚爹爹被冤的事情,不连累他们,也不会被算计。 等烧退了,华慕倒是跟着清栀学了不少,她第一次知道,文字绕来绕去可以写出这么多种意思,怎样写能写出真相又不招惹祸端,安安心心挣个营生钱,暂时,华慕也不想招惹祸端,毕竟云京里形形色色的人不知好坏,按理说她是有很多故交的,只是这些故交,华慕都不想认识。 人有时候倔强起来,又臭又硬的,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对不住桑晨,所以想不明白为什么桑晨对自己的离开不闻不问,他是那样厉害的匪头子,想找她又怎会找不到呢?分明是进了温柔乡,落枫真就有这种本事,阻断了华慕年少的爱恋。 只是她不知道,北衫以为她死了,而桑晨恨她依附姜聿,只有她,左恨桑晨无情,右恨自己无能,两个隔着鼓传话的人,越用力会听到越聒噪鼓鸣,一言不发时又都是沉默和误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九章·自作聪明深陷险境 半月有余,清栀姐姐在家养胎,华慕就跟着梓安整个云京转着走,她快速熟悉撰文的流程,想着能快点儿接近她想知道的真相,怕是线索还要在赵信正父子身上。 梓安处处照顾华慕,也不让华慕和撰文馆的人接触,那里的人心怀鬼胎的多,华慕这般不经世事的模样,怕是要被榨干替罪也未可知。 从来都是梓安告诉华慕去哪里了解什么事情,又该怎么写,可最近,华慕却明显感觉到梓安的心事重重。 “梓安姐夫,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最近都心不在焉的,好些时候都像丢了魂。”趁着中午吃饭,华慕转着筷子问问梓安,梓安搪塞过去,没说什么。 清栀姐姐在梓安旁边陪他洗碗,华慕就收拾桌子,她动作轻,就为了听听梓安和清栀的悄悄话。 也不是故意为之,就是好奇,他们两个会说些什么私密的事要背着华慕。或者他们两个会觉得华慕烦扰到他们的生活,如果是这样,华慕一定会找个机会走的。清栀姐姐和梓安姐夫对华慕很好,华慕也不想打扰他们太久。 “我是不愿意让她冒这个险,姑娘一个人也不容易,可这个活儿偏得女人来,鲍管儿执意让华慕去,我这急的很,不知道怎么回绝,又不知道怎么转达。”梓安姐夫边刷碗,边为难的摇头。 “我也不同意,慕慕还,机灵倒是机灵,但是礼部尚书多贪呐,这事儿多半和他有关这行当才能风生水起。慕慕应付不来的,对了,菁儿怎么不去?惯会用些狐媚手段的,这事儿她合适。”清栀姐姐烧水,一手扶着腰,一手揭开灶火添柴。 “你也知道,菁儿只爱撰些好事情,走到哪儿风光到哪儿那种,况且她和鲍管儿的关系不明不白,怎么推的你还不知道嘛。” 华慕听到礼部尚书的时候,已经靠近厨房了,她不想清栀姐姐为难,也不想是什么难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清栀姐姐解了眼前困局也是好事,何况还可以接近礼部尚书赵信正,再大的风险她也愿意。 “清栀姐姐,我答应你,我去。”华慕愣头愣脑的进入清栀和梓安的视线,倒让两人不知所措。 “危险什么的,我能应付,你们别为难了,也不用回绝鲍管儿,那个色老头没好处才不听差遣呢。姐夫你只管告诉我,这次要去哪里写什么便好。”华慕手背在后头,一本正经的问起,她是真不知道有多危险。 “傻丫头,净说空话,这营生哪儿就那么好做?便是清栀没有身孕我都不让她去,何况是心智都没成熟的你。”梓安笑了笑,掩了一半严肃。 的确,本来华慕就是替着清栀在撰文,清栀怀孕了,奔劳的活儿梓安不想让她做,华慕刚好补上。也是梓安的自私,他心里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华慕,又怎么能让华慕深入狼群去。 “姐夫,实话说,我们家被冤的事情,和礼部尚书有些关系,我也是必得和礼部搭上些关系,才能了解更多,所以不只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我。这样说,总能让你们少些顾虑吧?” “你且先听听,觉得应付不来,我明天就算翻脸也和鲍管儿说不能干好吧?近日云京近郊报了失踪的姑娘越来越多,前些年整年不过十余个,但上个月却有八个。府衙觉得不太对就去查了,云京的商贾总会有些灰色买卖,卖女人是最挣钱的一种,所以这些姑娘多半是被他们卖了。商贾就是靠打击压制的,但礼部尚书上任后,这事儿非但没遏止,反而愈演愈烈。鲍管儿的探子说礼部参与了这事儿,就非让撰文出来,捅了这马蜂窝。”梓安整理好洗干净的碗筷,甩甩手就接过添柴火的活儿,让清栀坐在旁边休息。 “这事儿……不难啊,只要混进关着这些姑娘的地方,总有个领头的人,从这个人那里一定能找到和礼部互通的证据,我把那证据拿回来不就行了?”华慕蹲在梓安身边,给他递柴,转着眼睛不以为意的想解决的办法。 “要不说你太嫩呢,那伙儿人有那么好糊弄的话我就男扮女装去拿证据了。和礼部扯上关系的都是满手油水的人,他们怎么能给你威胁他们利益的机会?想要接近他们哪儿就那么容易?而且失踪的姑娘不知道都是什么光景,太危险。”梓安拿着一根细柴敲打华慕的头,击碎她这想当然的聪明。 “那你说,我这方法总没错吧?”华慕把柴火一甩,叉着腰站起来反驳。 “方法是没错,可是要想按着法子走,引子总还要有。”梓安思考了一下,肯定了华慕的构想。 “那就行了,我们再思考几天,别急着回绝鲍管儿嘛,不然那个色老头肯定又要跟你过不去,扣你几吊钱,清栀姐姐就连肉都吃不上了!”华慕说完,清栀抿着嘴轻轻的笑,她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娃娃出生后,也会这样和梓安斗嘴,日子就越来越有盼头。 姜聿正和云京都卫军首领程邺说话,叮嘱他们仔细部署巡城,加派人手查查府衙报上来的案子。 “前几日报了失踪的姑娘们可有下落?”姜聿捻着书角,若有所思。 “查出几分,缺个有分量的证据,不过按我们所掌握的,那些失踪的姑娘们一部分确实被卖到了暗娼馆,能救的都救了,还有一部分不知去向,在云京能做这事儿的,礼部脱不了干系。”程邺曲着腰回禀。 “尽快查明,既和礼部有关,可有查过经谁的手?”姜聿心里已经有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那老狐狸费尽心机的想来云京,就是憋着坏水准备大捞一笔。 “礼部尚书赵信正,行事乖张,近来更是锦衣玉食一件不落,冲着他这条线摸,证据定会有。”程邺不知道,赵信正在锦城差点儿没命,在云京落了脚就马不停蹄的敛财,速度太快自然会被抓住把柄,赵信正以为像锦城一样用钱能笼络一切,殊不知云京势利错综复杂,有时候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好,那我等你的证据,脏东西该铲要铲。”姜聿坦荡,他心里记着赵信正是如何对华将军一家,又是如何欺了他心尖上的华慕,既要扳倒他,又怎么不名正言顺呢? 程邺领了命令即刻去执行,拾柒给姜聿添茶的时候,姜聿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公子,还是没消息。华姑娘自离开锦城,探子那儿就没了消息。近日倒是有了桑晨的踪迹,只是……身边没有华姑娘……”拾柒已经调动了一切信得过的身边人,只是姜聿被禁足,自己的行动也不方便了,若再如往常一般立场分明,下次连累谁未可知。 “知道了,禁足这罚快领完了,约摸后日就可以派着人手和程邺一起,先把赵信正那老狐狸收拾了。华慕…就劳你多惦念,有消息告诉我。”姜聿转了转拇指关节上的扳指,翠玉圆润生寒。姜聿听过拾柒说华慕跟了桑晨,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他纵然嫉妒的发狂,却也恨自己不能常伴华慕身边,才让那匪头子有了可乘之机。可他心里还是几分感激桑晨,毕竟锦城这番变故,华慕一人承受也太过残忍,拾柒既说桑晨护华慕更甚自己的命,华慕脸上挂笑的时候也多了,自己就只当默默守护她罢了,任她没有任何负担的逍遥快乐,自己为她报仇,给她太平盛世。 姜聿又觉得,按桑晨那警惕的性格,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着人留意华慕,可现下拾柒再打听不到华慕的下落就是桑晨的不是了,竞争的机会都不给。“匪就是匪,强取豪夺的伎俩。”姜聿嘀咕着,愤愤不平。他还是希望,华慕能耍脾气和桑晨吵一架,然后分开,也让他迟一步说出口的惦念有个归宿。 清栀以为,华慕说完便是忘了梓安说过的事儿,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去集市上逛。她真把华慕当妹妹,看着她天真烂漫就觉得高兴,所以琢磨着这几日就去回绝了鲍管儿,任他再有色心,总不能对着她的肚子胡作非为。 可华慕的心思,又哪是一般人猜的透的。 连着几日花枝招展的招摇过市,终于引得注意,这天华慕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就偏往那偏僻的地方去,用自己当诱饵,总能钓上大鱼。 城郊鲜有人至,华慕一袭明黄色长裙格外显眼,贼人看着时机成熟,横掌砍在华慕的脖颈上,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就跑,不远处的马车接应,从跟上华慕到把她塞进马车,整个过程流程且用时极短。华慕计算着一切,强撑意识。 自她发现有人上钩,就用银钗子一下一下的扎自己的掌心,防备着贼人突袭,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所以半程华慕都是有意识的。她能感觉到脖颈上跳动的麻木一点点侵蚀自己的清醒,也能感觉到贼人将她双手束缚在背后,粗粗的麻绳缠了三圈直到手肘处都动惮不得,双脚更是用铁链缠锁,沉重又紧实。 “绑好了!这个再跑了咱两都别活了。”一个贼人对着给华慕缠铁链的人说。 “知道了,不过这个比跑了的那个漂亮多了,这个月咱两肯定赚着啦,哈哈哈!”这人一遍反复加固自己的锁套,一遍洋洋得意。 贼人扶起华慕的头,凑近她的脸,忍不住就在她嘴边蹭了蹭,华慕感觉到他细密的胡渣碾过她的唇,恶心的想闪躲,却觉得越发使不上力气,只能任人摆弄,说到底还是高估自己。她以为自己能保持清醒,却不知这两个贼人要敲晕多少姑娘,才练出这一击即中的掌法。华慕能靠痛感支撑着清醒是万万不可能的,不晕的彻底就算厉害了。 “你又犯了是不是?!这批可不是咱们能动的,这个质量这样好,要是被老大发现让你糟蹋了,还不把你扒皮抽筋!”贼人确定华慕插翅难逃以后,抬手打了另一人的头,推开他图谋不轨的胡渣子,也算救了华慕一时。 他用湿布条一圈一圈缠着华慕的嘴,包裹的严严实实,留下鼻子出气。是为了防止使劲太大把她憋死,湿布条一点点干的时候会变的更紧,到时候任她想叫也叫不出来。 华慕心里咒骂自己自不量力,在意识消失前,模糊的记住了听到的竹叶随风飒飒作响,闻到的桃花初发的微香,然后就被抱下马车,一事不知了。 手指发乌,轻轻的动了动,华慕慢慢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渐渐出现围栏的样子。华慕撑起来,聊那么的喘了几口气,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审视周围。 显然,她是高估了自己的,本想着用自己做诱饵勾引贼人上钩,再假意被抓找到他们的据点,悄无声息的拿走证据好交差,最好和赵信正有个交集,探听幕后真凶。 实际上呢?为人鱼肉,不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章·深入狼窝虎穴 华慕身边没有人,简陋的草席下就是冰冷的地面,她看并没有人看管,就用藏在袖口的钗子一点点给自己松绑,绑的太结实着实废了一番力气,再解开嘴上的布条,华慕细嫩的脸上都勒出了红痕。腿上的铁链就没办法处理了,华慕正发愁,只听围栏的门被打开。 “就说你是个机灵的,好在没给你跑了,不然我就倒大霉了。”开门的就是绑华慕来的贼人,那个用胡渣蹭她嘴唇的人,华慕看着油腻的贼人不由的犯恶心,奈何对方是个身强力壮的,不说打了,智取也难跑。 “你是谁?要干什么?”华慕本能的往后退,只是贼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解开华慕脚上的铁索,领着华慕的手就把她往外拽,好像就算不束缚她,在这个地方也跑不出去。 华慕一直推搡贼人,可无论是脚上使劲还是手上使劲,都挣脱不开。华慕情急都想咬他一口让他松手,刚张嘴就被甩到另一个木栅栏的笼子里,这个牢房不一样,里面不少姑娘,都吓的三个五个抱在一起。 贼人推她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也不上锁。华慕顺着大家惊恐的眼神看过去,前面的牢房里正有个男人赤着膀子,满脸兴奋的撕扯一个姑娘的衣服。男人一手堵着姑娘的嘴,骑在她身上,压着她挣扎挥舞的手,三两下就把姑娘的衣服都撕烂扔在一边。 姑娘嘶哑的发着微不足道的呐喊,委屈和恐惧融合着屈辱化成她源源不断的眼泪,她的力气和男人相比,简直蚍蜉撼大树。姑娘雪白的脊背被按在地上,随着男人的呼吸起伏。 华慕吓得愣住原地,双腿发软,肩膀都有些颤抖,忘记移开视线。她哪儿见过这等场景,哪怕是从天街上偷看到的春香图都没有这般真实香艳。 男人释放完自己的力气,把姑娘扔在一边就走,甩开堵在姑娘嘴上的大手,几分嫌弃的擦掉手上的眼泪和口水。姑娘爬起来快速的捡起自己四分五裂的衣服裹在身上,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华慕看着姑娘觉得十分心疼,她挪到牢房边上,抓着栅栏想要和姑娘说话。 还没张嘴,姑娘的牢房们就被踹开。一个光头有疤的壮汉满脸色相,一进去就迫不及待的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满嘴脏话。 “娘的,狗日的老杨就是喜欢静悄悄,吃干抹净只给留个闷响!真他娘不敞亮!”说着就搓着手不怀好意的走向墙角发抖的姑娘。 “丫头,今天怎么着也得让你中一个,不能白辛苦你,快来让爷疼疼!”然后扑倒姑娘,再次扔掉她稀碎的衣服。 “啊!啊!!好疼!”姑娘的脸涨的通红,两只手被壮汉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则牢牢的抓着她的腰,一下一下往自己身体里送,壮汉兴奋的叫嚷,恨不得让所有人围观他的强悍。 姑娘瘦弱,肋条上没多久就红痕遍布,壮汉换了好几种姿势终于发泄了自己的洪荒,把姑娘扔在一边,自己慢慢穿上衣服,边说着“这药厉害,厉害的很,老子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华慕的手紧紧抓着栏杆,眼泪一颗一颗往出滚,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她咬着嘴唇,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对面牢房里的姑娘根本就是奄奄一息,衣不蔽体她也没有力气遮羞。壮汉的尺码哪里是姑娘能消受的?姑娘身下一片殷红,处子之身被糟蹋,又是这般强硬频繁,华慕不知道她有多痛苦,却看姑娘眼里的决绝,知道她下了必死的决心。可能等有力气,第一件事便是咬舌,撞墙,总之能死绝不苟活的决绝。 一个精瘦的男人走近姑娘,扔给她一件衣服,拎起她来低声说:“别想着死,你家屋头城南的房莫不会压死里面的二老吧?他们每天还在找你,消受一圈了。不如好好生个孩子,一年半载就能回去。”语气冰冷,却十足十的消了姑娘想死的念头。 她怕,糟蹋了自己还连累了家人,爹娘为了找她一定下功夫了吧?可惜自己在这人间炼狱,没有一点看见光的机会。 华慕躲在栅栏边搂着自己,她已经看出那个精瘦的男人就是这个地狱的头目,也就是说他有绝对的权势,能左右这些牢房里女人的生死。 借着暗暗的烛光,听着身边被吓傻的女人们悄耳语,华慕大概知道失踪的女人都发生了什么故事。 贼人为伍,上街物色些年龄合适的姑娘,摸清家的几口人和住址就直接绑进来,按姿色分三六九等。品相差些圈在一起,总会有些官宦商贾,为了生儿子继承家业来找这群贼人预定婴孩,他们就自己动手让女人怀孕,至于手段就相当凶残,目的是让女人怀孕而已,既痛快了自己,又有钱赚,实在不要太潇洒。只是苦了这些女人,很多都是处子,一次怀不上就两次,一个男人没尽兴就接着来。折磨够了女人也想不开,再用家人威胁,一般就能撑到生下孩子。若是女儿,就碰到万人冢任其自生自灭,若是儿子就交易成功,将女人放生,当然,没几个女人有命活着离开这里,能走的也没个人样子。 品相好些的关在一起,一段时间后送到各地暗娼馆和青楼,打到屈服接客,因为品相好,所以卖的贵些,处子更是要被暗娼馆争抢。 华慕被关在卖去暗娼馆的牢房里,这个地方恰好能看到男人蹂躏女人的场景,连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也不锁牢门,意思很明确,若不想被卖就会被强迫生产婴孩,若想逃跑,等待的不知会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法子,没人活着逃跑也就没人敢再尝试。 华慕身边的娘子还穿着嫁衣,该是待嫁晨起就被绑走的,嘴角的朱红只图了一半,泪痕斑驳。华慕正搓磨着怎么跑,那娘子就先站起来想跑。 华慕一把拉住她,“别急,他们人多,硬闯不行,再等等看。” “我亲眼看着上一个偷跑的人被三个男人撕扯,他们根本不是人,喝了药每个都比发情的野猪还凶猛,那个姑娘被逼着吞吐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泪,最后凝成血水,死的时候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何等耻辱?与其那样,还不如搏一搏,跑出去是活,等着就是死!”娘子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仿佛脑子里一遍遍重演那些可怕的画面。 “自然是要跑,我们要一起跑!”华慕轻抚娘子的后背,也努力不让自己害怕。她快后悔死了,为什么要逞能掺和呢?也震惊赵信正这般凶恶,招数下三滥,拿人命当儿戏。 精瘦的男人接过手下送来的信,翻了两翻,咒骂两句就收在抽屉里,招呼着为他卖命的手下吃酒去。精瘦的男人知道,他这几个牢房的姑娘能让他再狠狠赚一笔,尤其这批品相好的多,价格差不了。他知道这世道就是卖女人和孩赚的多,索性利用礼部新上的官贪婪的品性,赚个盆满锅满。合作共赢,让搭档手上沾血才是最明智的合作。 等缝隙里洒进来的阳光尽数消失,等不远处的男人们腌臜的喝酒讨论了今天刚做了几个姑娘,能有几个孩子,吃着酒都晕晕乎乎的睡在桌子上,华慕就知道机会来了。男人们自以为是,觉得今天震慑到了胆的姑娘们,短时间内她们必然不会想跑,她们不敢的。 但是华慕可不是一般的姑娘,机灵又周密,猜想他们的心理就反着来,算准了也就能跑出去,她自己相信。 牢房没锁门,她蹑手蹑脚的站起来,轻声招呼大家一起跑,但是姑娘们都吓破了胆,纷纷摇头,还劝华慕不要贸然送死。 “还没跑怎么就知道跑不掉?他们都喝醉了呀,我们心一点,人多力量大,跑出去一两个也能找人来救剩下的不是?”华慕不太理解这些姑娘,但这些姑娘更不理解华慕,除了牢房,她们不曾见过其他地方的构造,跑出去就等于找死。 “那你先跑出去吧,我们等你找人来救我们。你要快一点,不然他们酒醒了,你就跑不远了。”有个姑娘瞪着眼睛看着华慕。华慕觉得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真是讨厌,若在以前肯定嘴上不饶人要跟她打嘴仗的,现下只想逃跑,无心纠缠。 “别管她们,我跟你跑!”穿着嫁衣的娘子紧紧拉着华慕的胳膊,该是她的家里还有她心心念念的竹马新郎。 华慕和娘子轻轻拉开牢房门,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因为不知道这里的构造,她们分向两边走,等跑出去就报官来救大家。 华慕跑之前,壮着胆子去那个精瘦的男人抽屉里取出信筏,草草看了两眼,大概是这些姑娘的交易地点和时间,不过信尾处的一个墨色戳却格外显眼。华慕记得,时候和赵斓涙一起偷跑进他爹的书房,赵斓涙给他介绍过,他们赵家别致的留言方式,就是用自家的徽加以墨印。 凭借儿时的记忆,她能确定这信定和赵信正有关,也就是说,这暗牢和黑暗的买卖当真和礼部有关,她害怕自己举证会暴露身份,到时候赵信正反咬一口自己就死定了。于是华慕抓紧时间,扯过桌上的纸就写下墨色信戳的出处,等跑出去送到府衙,一查便知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一章·擦肩而过 华慕观察四周无人,酒桌上的男人也睡的正沉,她警惕的往出口渡步。到了门口才知道为什么这些男人不担心她们逃跑。四面都是岩石一般的山壁,铁栏杆从岩石里凿的结结实实,明晃晃的三道大锁也毫不留情。华慕不知道娘子那边什么情况,但她再去找别的出口是一定来不及了。 想着以前和哥哥一起钻栅栏,她解开自己的腰带,绑在两根铁栅栏中间,拧成一个结使劲旋转,费了不少力气,两根栅栏终于拉宽了一些,华慕身板,团了团自己也就钻出去了。 她马不停蹄的往出跑,顺着山壁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跑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草叶上还带着露珠。 华慕走了好久都没看到官道,也是人迹罕至,她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能逃出去了,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更何况还要担心贼人来追。 华慕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加上几棵断树的年轮,终于看到官道上有匹装了马鞍的马,她快步跑上去,想翻身上马,但这马很认主人的样子,晃荡晃荡爬不上去,华慕为了保险起见把信筏塞在马鞍下的锦袋里。 锦袋看上去颇有绣工和质感,华慕几分心安,若是跑不掉,马主人看到信筏也一定会救出她们。她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从树林里走出来的程邺。程邺巡城过边郊,找个地方解手脱离了大队伍,没成想碰到了六神无主的华慕。 “嘿!干嘛的你!”程邺快步走向华慕,见她慌张的模样有几分可疑。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追来的贼人拎住。 “对不住了爷,自家媳妇失了孩子有些失心疯,整天快跑惊了您,我这就带回家治治!”追来的贼人就是那个壮汉,三个华慕也打不过他。 “谁是你媳妇!大哥,我不认识他,他们都是坏人!大哥救救我!”华慕挣扎,灼灼目光期待程邺快点走过来帮帮她。 “臭娘们!大不了我不去花街了还不成?孩子没了你冲我撒什么火?又要装着不认识我?”壮汉的谎话张嘴就来,说的华慕不知如何辩解,他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抽了华慕一耳光,打得她头晕脑胀,意识涣散,被扔在地上爬不起来。 程邺听着壮汉的解释,觉得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也就慢了脚步,看着壮汉把华慕抗在肩上带走。 姜聿见程邺很久不跟上队伍,就折回去找他,马蹄哒哒刚看到程邺的背影,也看到壮汉扛着一个明黄色衣服的女人骂骂咧咧的走远。 “怎么了?”姜聿勒马,问程邺那壮汉什么情况。 程邺跨腿上马,“不碍事,就是夫妻置气,打架打到外面来了。不过那男人真是艳福不浅,老婆疯是疯,可真漂亮。” 姜聿听后调侃程邺,“见着人家媳妇漂亮,你也抓点儿紧娶一个回家就是。” “岂敢岂敢,裕景王尚无归宿,我哪儿能赶先呢?”程邺不想平时和姜聿说话那样谨慎,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是像兄弟一样,姜聿自来了云京,性子太硬也没什么朋友,程邺的侠气重义才是他看重的。如果他参与的是一场战争,那最需要的就是可靠的战友。 两人比肩并马赶回队伍,姜聿不知道,他苦苦找了多天的华慕就在刚刚错过了,他还伤心华慕跟着桑晨让自己连见她面的机会都没有。 华慕迷迷糊糊的被扔回地上,这是个独立的牢房,她只能感觉到壮汉很生气,拎着她扔来扔去毫不费力,她恍惚见已经逃走了,还在树林里绕圈圈,不知自己又回到,并且面临生气的壮汉和折磨。 那一巴掌可以证明壮汉的手劲有多大,等华慕彻底能看清周遭的时候,她首先感到下坠的疼痛辛苦。双手被绑在一起,没用绳子,而是用细细的铁链,足足绕了三圈,该是因为这伙儿贼人都知道华慕机灵,抓来时就割了绳子,又有胆子跑。 华慕被吊在房梁上,双脚离地面几尺,脚上用粗铁链绑着一个大铁疙瘩,估摸着比华慕整个人还重,铁疙瘩往下坠,拉着华慕往下坠,所以她和铁疙瘩的重量都在手上,沉得胳膊都要断了。华慕倒吸几口冷气,肩膀和胳膊不堪重负,她觉得随时可能脱臼,手腕被勒肿了,铁链嵌在肉里,勒出青紫的痕迹。 牢房门被踹开,声音太熟悉了,壮汉横冲直撞的脚步声早早进了华慕的耳朵,可她能怎么办呢?跑又跑不掉,只能指望把壮汉绕进去,让他良心发现。华慕自能言善道,胡说八道这门技术她学得最快。 但是壮汉显然没有和她纠缠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来泄愤的,手里领着一个铁棒子,耀武扬威。 “娘的!不是能跑嘛?害得老子酒都没喝好,吓都吓清醒了!”壮汉一棒子打在华慕的脊背上,疼的她大叫一声,然后使劲呼吸舒缓那种沉闷的疼。 “大哥,没…我没跑啊,这不是让你逮回来了嘛?没事没事,我不跑的。酒没吃好我再给您买,别生气。”华慕吊在半空,手脚都动弹不得,这一棒子打得她转圈圈,还要一个劲的赔上笑脸等着看有没有转机。 桑晨告诉过她,如果打不过或者受制于人,千万不要硬碰硬,求饶就求饶,服软就服软,等等看有没有破绽能逃跑。好像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教会她不惹事,只教会她惹了事打不过该怎么跑。 “没跑?老子好不容易把你绑回来又怎么会让你轻易跑了呢?说吧,另一个丫头跑哪儿去了!”壮汉又是一棒子,狠狠打在她大腿上,这下疼变得很尖锐,华慕感觉大腿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庆幸没打在膝盖上,不然后半生估计下不了床。 “不知道啊,我跑的时候就一个人,没看到什么丫头。”华慕说话断断续续,疼得发抖,胳膊真的撑不住重量,甭起的肌肉都在颤抖。 壮汉气得怒吼,他吼的声音很大,华慕感觉自己在半空耳朵都要聋了,她抱着希望,知道娘子还没被抓回来,就有机会报官来救她们,她想拖延时间,哪怕激怒壮汉也不能让他有线索去抓那个娘子。 显然是奏效的。壮汉气急了,铁棒子一下一下抽在华慕身上,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的错位了,血顺着嘴角流出来,疼就喊,壮汉不阻止她喊也不怕被别人听到,似乎壮汉在享受他虐打华慕的时候,华慕反抗不了的喊声,就像他欺负女人的时候,女人绝望的哭喊一样刺激悦耳。 壮汉打累的时候,华慕奄奄一息,怔怔的看着他。牢房门推开,那个精瘦的男人进来示意把华慕放下来,铁链顺着房梁松弛,华慕就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了,摔下来反而觉得胳膊和手腕好受一些。 她浑身都酸,坐不起来,就躺在地上,挣扎着想往墙角钻,可能墙角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精瘦的男人抬起她的下巴,“模样生得这么好,你犯了错我都舍不得打呀,若你说出那个娘子的去向,我便把你卖去青楼,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青楼比暗娼馆可好太多了。” 华慕甩开男人的手,把头转向一边,“我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而且也不会顺从的被你卖掉,你应该知道。” “这倒是该知道,不过像你这样机灵要跑的我也见识过,跑不掉抓回来无非是想寻死,可是你死了,你的家人也得跟着死。”男人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华慕,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它应对这种不肯屈服的人,有的是办法。 华慕轻笑,她被抓的地方,离清栀姐姐家有半个云京城那么远,除了他们自己在云京就没有相熟的人了,怎么会被威胁?怕是男人在诈她,想来有些可笑。 “忘了说,虽说抓你有些随机,不过查清楚你的住处我还是有把握的,你若是寻死,你那怀孕的姐姐和日日奔走报官找你的姐夫,我就一起做掉。”男人挑起嘴角,把华慕的侥幸压得死死的。 华慕转过头盯着男人,心里乱七八糟的,自己倒是无所谓,能为了这些被绑的姑娘做些什么也值得,就是不能给爹爹平反很是遗憾,但是清栀姐姐不能出事,她救了自己却因为自己的莽撞丢了性命就太不应当了。 “你敢!你要是敢动姐姐一根汗毛,或者敢要我性命,我保证你也会四分五裂下地狱!”华慕又怕又气,恨不得和他打一架,打死算完。 “敢不敢的。不是你说了算,给你一个时辰想清楚,我再来问你,最好顺从一点,不要自找没趣!”男人转身离开,昏暗的牢房里只留华慕一个半伏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娘子跑到哪里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二章·姜聿华慕能否重逢 程邺回到府衙,下马的时候信筏从马鞍下的锦袋里掉出来,他没注意,姜聿却看到捡起来,信筏皱皱巴巴,他还以为是钟意程邺的女子塞进去的,没有打开。 进了门就放在案上没多注意,两人休整片刻开始讨论近日失踪女子的案子。 “昨儿有对夫妻说自家妻妹失踪,走了三四个府衙报官都没消息,算上她,这是丢了八个姑娘了,我们得快点儿找到证据,直接去问礼部尚书要人,总比没头没脑的找要好。”程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可这证据,得从抓这些姑娘的人那里审,所以还是找到人才能归罪赵信正。”姜聿反驳他,程邺的逻辑颠倒,怕也是迟迟找不到失踪姑娘的关键。 “报!程将军,城南府衙有个穿着嫁衣的姑娘报官,说有些人抓了很多女人关着,但问她关在那里又说不清楚,城南府衙的王大人上报是否将这个姑娘收押,治个扰官乱报之罪。”都卫军上报程邺,平时是无需事无巨细的管的,只因这事和失踪案有关,王大人才要上报给程邺。 “关着女人?”姜聿听到这儿,感觉和失踪的案子有些关联,让报信的都卫军把穿着嫁衣的姑娘带过来。 程邺有些兴奋,“万一真是跑出来一个,那这证据也就有指望了!”姜聿习惯了程邺事实想当然的状态,见他兴奋,就接着调侃他。 “是,若真有关系,不仅能解了你破案的燃眉之急,还能顺藤摸瓜端了赵信正,说不定你的亲事也能乘着东风一并解决。”姜聿嘴角带笑,将案上皱皱的信筏拿起来给程邺看。 “这是什么?”程邺接过信筏,看姜聿这等着看戏的模样,几分好奇。 “自然是哪家姐暗送秋波,从锦袋里掉出来,你没看到。”姜聿这才端茶喝了起来。 程邺展开信筏,还没打开信就先看到一行梅花篆,写着:“礼部尚书赵信正暗通贩卖人口,墨印戳为证。”没有更多的信息,程邺先是惊讶,后是匆忙打开信件,果然信里写着一些时间地点,还有数字,应该是交易的人数。 看着程邺表情不对,姜聿接过信筏,看到那行梅花篆,脑袋像炸裂一般,那行字工工整整,哪怕看得出害怕和慌张,也是一如往常的工整。 他认得这字,时候学堂里师傅教字,因着华慕对出了师傅的绝句,就独独教了华慕梅花篆,眼前这字如此熟悉,姜聿不敢往下想,没等娘子来,他先快马回了府。 “拾柒!拾柒!”姜聿跳下马,略过仆人的左跪右跪,径直走进拾柒的房间。 拾柒刚洗了把脸准备再出门,见公子这般匆忙,就知道有急事,上前作揖拜见。 “可有华慕的消息?”姜聿把着拾柒的肩膀,他甚至希望听到拾柒告诉他,华慕被桑晨藏起来不让自己见到,过得无忧无虑。 “不……不曾有……我正准备去城南府衙,听说有对夫妻要找妻妹,听着描述和华姐相似,正要去了解。”拾柒有些惭愧,找了很久没有华慕的消息,他最近才放弃跟着桑晨,从没了华慕消息的地方一点点摸到云京,却不敢断言华慕就在云京。 姜聿听到城南府衙的时候,确定了不少自己的猜测,然后慌里慌张的转身要走,拾柒见公子的状态,也猜出是华姐出事,世上能让姜聿如此担心的人不多,能让他方寸大乱的,也不过是华家的丫头。 “公子不可,无论猜到什么都不能出面妄动,切不能再连累华姐了!”拾柒知道自己现在说话没尊卑,但他对华慕的担心紧随姜聿,他也不愿再看到姜聿的冲动欠考虑连累华慕,只能冒着被罚的风险组织姜聿。 姜聿愣住,仿佛才恢复意识,看到自己现在裕景王府的匾额下,紧握拳头。 “不管是不是,都不能再出事。”姜聿恶狠狠,他要护着的人,岂是别人能觊觎的。 华慕蜷缩在墙角,手脚被缚着,看着那个精瘦的男人走进来,估摸着一个时辰也到了,她还没想好对策。 “怎么样?可以说了吧?”男人转动手上的扳指,冷笑着说到。 “我真的不知道。”华慕回答的声音很,她有些害怕这男人会打死他,也怕他找清栀姐姐的麻烦。 “那就怪不得我了,这命是你自己不要的。”男人冷眼,也没追问。 他低头撇过华慕的时候,正遇上她闪躲的目光,一时间来了兴致。 男人一把拽过铁链,把华慕拖到自己身边,压在她身上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 “总之是留不得你性命,你既然坏了我好事,那我必得成全你人生再送你走。”男人一手扣着华慕手上的铁链,一手开始撕扯华慕的衣服。 不知道华慕是吓到不知如何抵抗还是男人的力气都大,她的反抗竟然没什么作用,反而刚烈的性子更让男人有兴趣。 “你干什么!别动我!放开!救命啊!救命啊!”华慕拼命挣扎,双脚使劲往起抬想踹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满脑子那个被撕扯的女人,身下一片殷红,还有她白皙的身子被粗鄙的壮汉压在地上,腰身上的红痕和被堵着的嘴都让华慕害怕。 她越挣扎,压着她的男人越起劲,费了些力气却只是把她的衣服撕开了几个口子,他正准备抽华慕几耳光让她消停点儿,他可不喜欢太倔的。 这时候壮汉冲进来,坏了男人的好事。 “韩哥!不好啦!”壮汉自知坏了男人的兴致,却不得不打断他。 被叫做韩哥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目光凶狠的瞪着壮汉,“什么事!我不知道分场合?”几乎的吼出来的。华慕趁机从他身下钻出去,拖着那个铁疙瘩躲会墙角,使劲把身体曲起来,发抖的厉害,眼泪连成线的往下掉。 男人接过壮汉送来的信,看过后气的揉了信,锤了壮汉一拳。“娘的!去熬药,马上送她们走!临产的那几个女人除外,其他都给我灌上药!”然后赤着膀子,还留着华慕反抗他留下的血痕,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壮汉得令,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也赶着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三章·重逢撞破谎言 华慕也没了心思想着怎么跑,她护着自己,头发乱七八糟不说,贴身的衣也被扯松,她不敢想如果男人没有及时收手,自己会不会想那些女人一样没了清白。 不久华慕就听到其他牢房里的哭喊声,有打耳光的声音,有摔碗的声音,有咳嗽声也有贼人们的咒骂。她的牢房门被推开,壮汉端着一碗药不由分说就掐着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嘴往下灌。 华慕推搡几次,感觉到牙齿和药碗的碰撞,也感觉到那药顺着喉咙往下流,灌完药壮汉也没说什么就走。华慕使劲咳嗽,趴在地上干呕,她想把这药吐出来,她还不想死。 华慕感觉喘气越来越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她一点一点接近地面,最终晕倒在地上,被装进麻袋抱走。 姜聿带着拾柒返回程邺的府衙,穿着嫁衣的娘子已经把经过说了一遍,姜聿权衡之后令程邺带人去找失踪的姑娘,自己带人去端了赵信正,之后去找程邺汇合。 赵信正此时还在府里听戏,晃着脑袋想今晚要哪个戏子留床,过他的神仙日子。姜聿带着都卫军包抄赵府,不顾阻拦直接押了赵信正。 “干什么干什么?礼部尚书也是能轻易押了的人?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赵信正倒是没有慌张,拿捏着架子,没好气的吼他们。 见没人松手,赵信正觉得面子挂不住,接着吼起来。 “你们是谁的手下?连我也敢动?”赵信正已经按月把银两送到各府衙了,他做过的亏心事太多,用钱摆平也没放心上,只是他不知道,谁还能有这胆子公然与自己对立。 “谁的手下赵大人不必在意,且等等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押你!”姜聿从都卫军身后一身正气的走出来,把那个信筏甩在赵信正面前,又将从赵信正书房案上搜出来的戳扔在地上,那戳的纹饰和信筏上的一模一样。 “姜军家的子?你任什么职就敢这样对我?可知我是礼部尚书?铁官你也敢押?”赵信正见姜聿这般气势,只觉得他自不量力,一个都卫军首领就敢押礼部尚书,怕还是年轻气盛要教育。况且姜军已经死了,赵信正不觉得这黄毛子有什么作为。 “大胆!对裕景王也敢不敬?”一个兵卒猛踹在赵信正身上,让赵信正大吃一惊。 这名号……裕景王可是皇上的儿子,可这姜聿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的成了皇上的儿子?赵信正全然不信,只能震惊。 “不必和你解释,那些姑娘都关在哪里?我劝你快点儿说,免得刑部费心力。”姜聿拎着赵信正的领口,他非常着急但要压着性子,他急着知道华慕在哪儿,有没有危险,又不能暴露自己的担心,再连累华慕,他必后悔莫及。 “王爷饶命……我……我不知道啊,只知道送信地址,我只管收钱,他们的勾当我不参与的。”赵信正看他的神情,自觉服软,姜家这子才不是入宫陪读了,而是一招升天成了仙。 “押回去,问个清楚!”姜聿想赵信正这般贪生怕死,定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不如直接顺着送信人找,兴许还快一点。 精瘦的男人和他的手下火急火燎的把一个又一个麻袋送上船,打算立刻启程往潮州送,潮州是花柳之乡,那里遍地青楼暗娼馆,低价处理这批还能赚些钱。 他收到的信内容便是都卫军要来抓他们,让他们早点杀了这群姑娘跑路。可这男人费了这么多辛苦,能留一个是一个,所以决定低价卖了她们,待产的还能保底。 船上了运河,途径洪湖上的官庄时,程邺他们带人就到了,程邺得了姜聿的消息,说贼人最有可能走水路,便设了几个卡检查过往船只拦截。 男人见躲不过,狠了狠心也就不赚这个钱了,把船停在离官庄不远的地方,从船尾把麻袋一个一个扔下去,动静太大惊了官庄里的程邺。 “那船有问题!追过去看看!”程邺和几个都卫军划艘船赶过去,近了才看到这伙贼人想杀人灭口。“不好!快下水救人!”程邺辨了情况,带着船上的兵毫不犹豫跳下水去,拼命的抓那些麻袋。 官庄里的人见将军入水,纷纷赶来控制船上的贼人。精瘦的男人见局势不妙,也跳入水中逃跑。场面一度混乱,兵卒和贼人混成一团。 片刻后,入水的都卫军都拖着麻袋上岸到了官庄,姜聿策马赶来和程邺汇合。他们打开麻袋,一个个昏迷的姑娘憔悴的很,都卫军赶快按压救人,帮姑娘们解开束缚写的的手脚。恢复意识的姑娘们咳嗽的咳嗽,吐水的吐水。 “程邺呢?”姜聿下马便问。 “将军入水救人,还没上岸。”一个兵卒回答到。这时水面有了反应,只见程邺脖子上挂着麻绳,拖着麻袋爬上官庄。那麻袋的一端有一块铁疙瘩,格外重些。 “这个沉的太快,差点儿憋死我!”程邺一只手抹着脸上的水,一只手卸掉脖子上的麻袋,喘着粗气说,“快打开!快救人!” 麻袋打开,里面是昏迷的华慕,姜聿看到心里一惊,顾不得收敛什么,压抑什么,拉开围着的士兵们,他探了探华慕的脉,然后使劲按压,让华慕把肚子里的水都吐出来。 他有些慌乱,生怕自己浪费了时间,耽误华慕。 几口水呛出来,华慕呼吸的声响大了一些。姜聿把华慕扶起揽在怀里,急着喊程邺。 “程邺!刀!把链子割断!”程邺自认识姜聿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急切,匆忙抄起短刀要割了华慕手脚上的铁链。 姜聿把自己的手垫在下面,怕程邺没个轻重伤了华慕。“王爷使不得!别伤着你!”程邺有点不敢下手,稍有不慎就会划伤姜聿。 “别废话,你心点就是!快点!”姜聿眉头一皱,命令程邺。 程邺心翼翼,但割裂这种铁链,就是需要速度,怕伤着姜聿,程邺只弄多砍几下以保安全。 割了铁链,华慕的手垂在地上,姜聿忙下令“把这些姑娘带回府衙,贼人收押!”说罢抱起华慕上了官庄的马车,往云京王府赶。 马车跑得飞快,姜聿还是嫌慢,一个劲催促。他紧紧抱着华慕,用自己的外卦遮在华慕身上,他看着这张没有生气的脸,嘴角有血,额头有伤,衣服扯裂,身体浸寒,他后悔自己没有任性的直接把华慕从锦城带走,也后悔没有早点认出华慕,让她白白遭受这般磨难。 明黄色的长裙上有土有泥,华慕靠在姜聿胸口,浑身无力。迷魂药和溺水差点儿要了华慕的命,她以为自己死了,见到了乱七八糟的人,一直忏悔自己的冲动。 姜聿用哈气暖着华慕冰冷的手,轻抚她的头发,“慕慕,醒醒吧,睁开眼睛看看我。”他不知道华慕能不能听到,就总是希望,她能醒来,向自己证明她没有大事。“还好我找到你了,还好我找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四章·谎言被识破那也是谎言 今日武举人放榜,街上人头攒动,老百姓都围着游街揭榜的十五个武举人讨个喜庆,马车走不开,姜聿看着离王府不远,便弃了马车抱着华慕回府。 人群中桑晨目光呆滞,他不在乎这武举人能不能中,只想着怎么能和华慕见一面。她误会自己的事还没了结,不能让她投奔姜聿抛弃自己,连个再见都没说过。 桑晨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姜聿,眼睛里燃起怒火,又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姑娘,晃眼间觉得是华慕,不由担心起来,奈何街上人太多,根本走不出去靠近姜聿。 桑晨只能看着姜聿走远,带着他的担心和挂念。“抢走了华慕又不好好待她,怎么脸色这样难看的?该不是又落水了?”桑晨不知道华慕发生了什么,这半个月他每天都会想起华慕,然后激励自己要坦坦荡荡的有权有势,让华慕后悔才好。 可如今,看到可能遇险的华慕,桑晨心里却只有担心。随着人流回到城南的屋子里,这个屋子是安排北衫买来的,因着屋子里有一颗桂花树,又在远离闹市的地方,安稳平和,像华慕的性子。可是当时华慕赌气出走,这屋子还没来得及给她瞧瞧。 北衫知道少爷对拿下武举人初试这事是信手拈来的,也跟着不以为意起来,见自家少爷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凑上去询问一二。 “北衫,你说姜聿会对慕慕好吗?会护着她不让她历险吗?” “少爷这是哪里话?”北衫觉得桑晨有些不对劲,他可不知道姜聿会不会对华慕好,总之他觉得,这天底下自家少爷对华慕是顶顶好的,况且华慕身故,自己还有三个匪兄弟在山后挖着华慕的尸身,又哪儿来的姜聿对华慕好不好。 “今日放榜结束,我看到姜聿抱着华慕,她身上湿漉漉的,没什么气力,偏着姜聿还满脸不在乎。我真怕华慕跟错了人。”桑晨坐在床边,看着窗口对着的桂花树,这时节不是丹桂飘香的时候,刚抽芽,嫩绿的枝头翘着春风。 “怎么可能呢?少爷你定是看错了。”北衫有些心虚,也担心桑晨因为过不了华慕不在身边这坎魔怔了,毕竟谎话都是他胡诌的,华慕又怎么会真的在姜聿怀里呢?他后悔自己没说实话,当初还不如让桑晨接受华慕出事身故这噩耗,到省的自己一个又一个谎话编出来。 “但愿吧,不过总之姜聿抱着个丫头,慕慕知道也会难过吧,那么爱耍性子的人。你盯着点儿,姜聿要是惹她伤心,我就去抢她回来,野蛮便野蛮吧,反正也是匪。”桑晨收了收目光,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转头对北衫说。 姜聿把华慕抱进王府,倒是惊着了满屋的仆人,这裕景王府里,何时有过在姜聿怀里的女人?整个府上也不过厨子老满有个年龄大了的丫头,姜聿不喜身边有女人,所以老满就不让自家姑娘总晃荡,就是在后厨帮帮忙,能养活自己也好。 华慕周身都湿了,姜聿让拾柒从府里找个女人给华慕换衣服,拾柒本也不知道老满有个女儿在,满府里找,耽搁了时间。姜聿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这府里哪儿来的女人呢?索性在眼睛上缠了纱绢给华慕把湿衣服换掉。 “慕慕,我定是君子,这也是下策,再不换掉湿衣服就病的严重了,来。”说着扶起华慕,她还是软绵绵的,没有气力,姜聿不知道华慕这是呛了水晕过去了,还是被伤了,还在等信得过的江太医来诊。刚脱掉她湿哒哒的长裙,双手环过她,才发现一年未见,她瘦了这么多,当初把她从锦城郊外抱回家时,还不觉得她这样弱,抡起手打自己的时候也有力气,现在却可怜巴巴的窝在自己胸口。 姜聿很是难过,脱掉华慕的内衬,竟发现她的衣都被扯裂了系带,顿时有种被侵犯领域的气愤。在锦城安稳年华里长大的华慕,该是从没见过这般黑暗吧,经历这些她该多害怕?姜聿正要继续,房门被推开,同样心急的拾柒带着老满的姑娘满香进来,撞见姜聿蒙纱宽衣,有些尴尬。 “王爷,整个府上也就这一个女仆了,且让她劳力帮姑娘更衣吧。”拾柒带着满香行礼,见姜聿将被子团了团华慕,摘了眼睛上的纱起身。 “嗯,给姐换身衣服,若是她醒了,你什么话都别说,记住了?”姜聿不再流露他的心疼和担忧,恢复他淡淡的情绪,转身离开,去迎江太医了。 满香赶忙给床上的华慕换了衣服,江太医接了召说是裕景王身体不好,不敢耽搁的赶过来。进了屋就只有姜聿在照看华慕,江太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王爷您哪里不舒服?”江太医拎着药箱靠近床边,这才看到华慕在被子里,裹的严严实实。 “不是我。江太医定要好好诊治,前些时候说起过儿时的朋友便是她了,慕慕落水,但我看不止溺水,劳你看看,她身子弱,用药什么的不能太猛,得温补。”姜聿一边擦拭她发间的水,一边帮她调整姿势,让她舒服一些。 听姜聿这样说,江太医就知道华慕是谁了,也知道她对姜聿的意义。好在江太医不是外人,不然姜聿定是要破了闲云野鹤,心无所求的形象,被嘲笑一番的。 “这几日需看顾着,水是呛了些,但从脉象上看,姑娘底子亏虚,虽进补不少,不过那迷人心窍的药被灌下去还是有损伤。手上的伤用薄荷叶和露水调和擦拭,几日就消肿了。” “那便好,有劳江太医,今日之日还望守口如瓶,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 “是,王爷。” 姜聿用薄荷水擦拭华慕手腕上的伤,喝了药的华慕神情有些紧张,梦魇里不知是什么纠缠不休。 那梦里是满牢房的哭喊声,还有撕扯自己衣服的男人,噩梦在脑海里重复上演,华慕攥紧胸口的锦被,嘴里喃喃着“别,别靠近,不要!”然后兀得惊醒,吓得不轻。 “别怕,别怕,我在呢,慕慕我在呢。”姜聿柔声细语,都没了在锦城和她打闹的气势。 定了定睛,见到眼前人竟然是姜聿,华慕更加吃惊,她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姜聿重逢,甚至,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一个成迷的姜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五章·还是依赖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华慕抬手抱住了姜聿,这一年经历的事情是华慕闻所未闻的,虽说桑晨是华慕的依靠,但姜聿,真就算是她的亲人了。桑晨给过她的温暖和伤害是际遇,泉铂给过她的保护和拥抱是友情,此刻见到姜聿,华慕满眼热泪,她问不出任何东西,满脑子年少悠然的时光。 她这一抱,姜聿有些乱了阵脚,忙伸手揽着华慕,轻抚她,柔声细语的安慰,没了幼时见面就掐架,或者闹着玩儿着的活泼。 流着眼泪,华慕放开姜聿,怔怔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你问便是。”姜聿坐在她的床边,用袖口轻轻拭去华慕的泪。 “你……知道姜伯伯……”华慕最想问的自然是自家被冤的事究竟和姜聿有没有关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关心,但这关心,多少有些微不足道。 “我知道,我的错,皇上宴请阖宫,我没能抽身。”姜聿红了眼眶,他不能告诉华慕那天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派人盯着锦城却还是没能护他们周全。权谋心机这事,华慕知道越少越安全。 看姜聿这样子,华慕的心都揪在一起了,锦城里无忧喜乐的年华,当真是不在了。 “姜聿,我听到很多话,但我相信你,所以我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我只信你说的。”华慕泪眼汪汪,晶莹着这一年的委屈和逞强,她怕姜聿骗自己,又怕答案如传言那般,果真如此的话,她就盼着姜聿骗她。 “好,你问。”姜聿整理了华慕的头发,把她耳边的碎发拢了拢,像儿时那般。 “我家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华慕有点紧张,等着姜聿的回答。 “有。”姜聿的眼神里有些闪避,他垂了垂目光,不敢直视。 “为什么?”华慕咬着嘴唇,几乎是颤抖着追问。 “上次我回去找你,我爹不在府那次,被人盯上暴露行踪,连累了华叔叔,连累了你。” “那是什么意思?” “那次和太子一起巡关,我支开侍卫回锦城,但是有内鬼把消息透露给太子,终是抓住我与锦城的联系,太子防微杜渐,为了抑制我的势力,所以给华将军定了罪发配。这事,是我对不起华家。”姜聿抬眼,眸子尽是真诚,他不想瞒着华慕,只是不能让她知道太多。 “可是,赵斓涙曾说太子要留我性命,若真要我华家万劫不复,又何必留我性命?”华慕侧了侧身子,没顾上姜聿说得连累,把自己在暗牢里听到的话告诉姜聿。 “这样说来,暗害华家的人就不一定是太子了,但赵斓涙和太子定是有牵扯的。如此看,太子都不能用左右的,只剩一个。”姜聿想着想着出了一身冷汗,最后的可能,可不就是皇上嘛? 当下没有证据,不过八九不离十,内鬼是太子的人不错,但他一定从属于皇上,怕是皇上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又趁着机会通风报信,最后一死了之还离间太子和姜聿。 这招数,相当高明了,不过皇上已然知道华家对姜聿的意义,怕是慢慢也能察觉华慕的与众不同,这样下去,华慕就更是危险。姜聿决定,还是藏起真话,隐瞒身份。 “姜聿?姜聿?”华慕看姜聿神色凝重,拉了拉他的袖子。 “嗯?” “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左右受我牵连,这几日你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了,我们再说其他。”姜聿很是温柔,几年不见,他的少年模样已然意气风发,却少了些许同龄人该有的无忧。 “既然有人存心要害我家,就不是你能改变的了,你放心,我懂的。只是……你一个人在云京做陪读,一定如履薄冰吧?我们在这里说话安全吗?”华慕说着说着便压下声音,悄悄问姜聿。 姜聿被她这模样逗笑,古灵机怪还真是一点没变。这便是姜聿所愿,他不想华慕被乱七八糟的斗争牵连改变。 “没事,你说就行,这是裕景王府上,我是他的幕客,太子伴读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如今太子无需伴读,我便在裕景王府上了。”姜聿扯了一个合适的谎,可能这样才是保护和周全。或者说,他不敢告诉华慕,他是皇上的儿子,是那个暴虐昏君的儿子,是那个扳倒华家的皇上的儿子。 “哦~那我……在你这里合适吗?裕景王怪罪你怎么办?”华慕忽然想起爹爹曾经告诉过他,君王都是出尔反尔的,她怕自己在这里会耽误姜聿的前途。 “那……我们就心一点,大不了从后门出去就是。你要记得,不要和裕景王府里除了我之外的人说话。”姜聿这番故弄玄虚,短时间里可以保证他的身份不会被识破。 “好,那我们心一点。啊!对了!清栀姐姐肯定还在为我担心,姜聿你得帮我去趟城南,报个平安。”华慕和姜聿说话,少有客气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他们的关系,早就不需要客套了,自姜聿折了她的海棠,恩恩怨怨也便开始了。 “清栀?她是谁?” “嗯……这说来就话长了,总之清栀姐姐和梓安姐夫救过我的命,万不能让他们为我这不相干的人担心了。”华慕想着如何告诉姜聿自己和桑晨在一处又被当做替身抛弃的事情,她觉得十分丢人,满心以为看到了爱情,到头来却是不管不顾的抛弃。又想到那个遇上滑山的雨夜,凄冷无助,华慕心里就很是委屈。 “好,明日便去城南。现在你要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被抓走,有没有受伤,你慢慢讲,我在听。”姜聿在确认华慕的情绪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尝试着问起失踪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他们……真的是畜生……”华慕想起牢房里发生的一切,眼泪就开始一颗一颗的掉。她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姜聿,说起那个壮汉,那个想要侵犯自己的精瘦男人,华慕环抱着自己,有些后怕,轻轻发抖。 姜聿揽过华慕,轻抚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带着几分怒气,温温的训斥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强,就算是撰文又为什么做这样自不量力的事情?若是我没认出你的字,没找到你,岂非我们再不能相见了?” “嘿嘿……你这语气真是像哥哥,我再也不敢这样妄为了,真的。”华慕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语气,姜聿听了就知道她没有真心反思,这种危险怕是还有下一次。 姜聿推开华慕,两人四目相对,姜聿说“我不是华瀚,你也别把我当哥哥,我认真的跟你说,以后不能再这样,我真怕我见不到你。” 华慕看着姜聿这认真起来的样子,也不敢再调侃着笑了,两人距离不远,华慕有些出神,讷讷的点点头。 “嗯,我保证不会再莽撞了,我不把你当哥哥,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一起在天街听过书的兄弟!”华慕眼睛里没干的眼泪还在打转,嘴角却已然莞尔。 姜聿就知道华慕又没正行了,不再纠缠那个话题,嘱咐她休息之后便去书房叫来满香。 “东屋的姐若是问你关于我的事情,你都不要回答她,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知道我是裕景王,懂嘛?”姜聿没有正眼瞧满香,板板整整的说完要说的话。 “知…知道了…王爷。”满香从没到过裕景王府里的前庭,更别提和王爷这样单独说话了,紧张的磕磕巴巴,还总担心说错话。 “还有,当着她的面千万不能叫我王爷,就和拾柒一样叫好了。” “是,王爷” 见没什么要嘱咐的了,满香拜完就要走,她怕多待多错,还是早些离开为妙。满香刚要开门离开,姜聿又想起什么,赶忙说道“慢着!这几日还要劳烦你尽心照顾她,煮药后要看着她喝下去,她的鬼把戏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把药倒掉,她怕苦,记得随药再送些蜜饯过去。”姜聿的语气软了一些,但更让满香心惊胆战。 “不…不敢…王爷…言…言重,满香一定记得叮咛,好好照顾姐,王爷放心。”结巴的程度都让姜聿觉得满香这口吃是天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六章·姜聿的身份 满香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向冷酷的王爷怎么如此柔和?东屋里的姐又是谁?她也不敢多问,满王府估计只有她被王爷这样传召叮嘱过,伺候起华慕来也不敢怠慢。 满香和他爹原就是给官宦人家做仆的,见惯了骄横的大姐,所以她已经做好打算,任华慕再刁蛮,她也绝不会顶撞坏了规矩,省的再被赶走,何况还是裕景王府上,做不好可能就不止被赶走,掉脑袋也有可能。 满香把晚饭端进华慕的东屋,见她正赤脚在地上,惦着脚尖张望书阁上的《岑溪诗传》,满香突然开门倒是吓了华慕一跳。她以为是姜聿,忙回头辩解:“姜聿我有好好躺着,就是太无聊了才……”华慕正迎上满香惊讶的目光,她不认识眼前的人,不免有些尴尬。 满香记着姜聿的嘱咐,怕说多错多也就索性不说话了,把饭菜端到桌上,转身就离开了。 华慕坐在桌前翻了翻饭菜,清淡的很,稀粥菜却很有味道。 片刻后满香又来送药,华慕乖乖的坐在床上,半曲着腿。满香也不说话,就把药端在华慕面前。 “我等下就喝,放桌上就行…谢谢你。”华慕看着嘴跟前的药碗,忽闪着眼睛想着逃避,她不喜欢药的苦涩,偏偏自没少吃药,每次都要人哄,所以能少吃一次就少吃一次了。 满香看她不喝,就知道王爷的叮咛确实有用了。“不行姐,您得喝,王…往往良药苦口。” 华慕和满香不熟,见满香不走,她不想耽误满香就硬着头皮喝了。半碗下肚华慕苦的变了脸色,憋着一口气喝完了药,还是苦的咋舌。满香忙将准备好的蜜饯送上。 “这一定是姜聿告诉你的吧?我不爱苦。”华慕接过蜜饯吃下笑脸盈盈。 满香哪儿听过有人直呼王爷名讳,眼前的姐一下午叫了两次还不够,见着趋势是稀松平常了。“不…不知道。”满香不擅长撒谎,况且还是裕景王的谎。 满香转身要走,却勾起了华慕的好奇。 “姐姐别走,你认识姜聿吧?”华慕拉住满香等她回答。 “不…不认识。” “怎的不认识?我这喝药吃蜜饯的爱好还不是他告诉你的?他是你们府上的幕客啊,就是那个模样周周正正的。” 满香知道王爷不让说真实身份,但她不知道王爷给自己编的身份是幕客,这下她不敢回答什么了,又见华慕巴巴的等着她回话,尴尬的紧。 “有…有什么事吗?”满香慌张的很,总怕华慕接着追问。 “能不能麻烦姐姐去告诉他,明天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出去。我不敢在你们王府里乱走,怕给他闯祸。” “他出去了,最快可能明天夜里才能回来吧。”满香送了一口气,原来是传话,吓得她以为华慕要打听什么关于王爷的事情,自己编不出来。 “姑娘还是好好养身体吧,不然姜公子该担心了。” “我身体好多了,左右是落了水,不打紧,这次连风寒都没染。”华慕眉目微扬,笑起来很好看,又对着满香说,“怕他担心便不告诉他,我自己去,明天晚上前必定回来就好。” “使不得啊姑娘,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满香想不出万一什么,只知道王爷回来见不到华慕,一定会问责自己,麻烦可大可。 “满香…华姑娘若你要出去,千万记得天黑前回来,满香死等你!” “满香姐姐,我记住了,明儿出去我不会让王爷看到,也不给你和姜聿惹麻烦。”华慕送走满香,趴在桌上疾书,把几日的所见一五一十写出来,梅花篆方方正正。写完落笔叠起,她明天要去城南把这撰文交给姐夫,独一无二亲身经历的事情,必定能让鲍管儿大赚一笔,到时候清栀姐姐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天儿一亮华慕就从后门溜走了,王府守备虽然森严,但人人都知道王爷给满香的吩咐,不敢与东屋的姐多言语,怕惹祸上身。毕竟裕景王不是善茬,少一事便少一事。 到了清栀姐姐家已经快到中午,她走的快些,微微出汗,清栀见华慕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却还是气得数落几句。 “可是个胆子大的,说了还不听,非要以身犯险,这几日我和梓安都没睡过安稳觉,听了裕景王府上报来消息才松了口气。有没有伤到哪里?这手腕子怎么肿了的?”清栀叨叨个不停,她对华慕的疼爱真真胜似亲生姐妹了。 “好了好了,清栀姐姐再叨叨下去宝宝都要烦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放心,我机灵着呢,这次就是把撰文送过来,我再回去养身体就好。我有一个朋友在裕景王府上做幕客,获救便是多亏了他呢,等身体复原,我能回来跟着姐夫撰文吗?” 梓安端出热茶递给华慕,“行啊,养好了就回来,姐夫带你走南闯北,只是没听过裕景王府上有幕客啊,慕慕你这朋友靠谱吗?”梓安担惊受怕了好几天,见华慕平安才放心。 “嗯,他可是我从玩儿到大的,肯定靠得住,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麻烦他,我爹的事要我自己来。”华慕接过茶,嬉皮笑脸的回应梓安。 这时院门被一脚踹开,惊了清栀。三人齐齐看向院子,见一个精瘦的男人满脸怒气,死死盯着华慕。 华慕一眼就认出来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的情景,有些发抖,但她还是把清栀护在身后,梓安见来者不善,又挡在了华慕身前。 “滚开,我在这院子外守了多天,就为了等这个死丫头,识趣就给我滚开。”精瘦的男人气得要死,要不是华慕搅了他的局,他早就靠着这些姑娘大赚一笔了,现在好了,不仅送去贿赂官员的钱打了水漂,就连这么赚钱的营生都被华慕毁了,不生气才怪。 梓安见他这样说,就知道华慕惹的麻烦来了。精瘦的男人直冲过来和梓安扭打在一起,华慕拉着清栀姐姐跑。可是梓安根本不是对手,几下就被摔在地上。男人追着华慕,从后面一把拽住了清栀。 华慕看到清栀被那男人用刀抵着脖子,一下子慌了阵脚。 “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你记住。”男人恶狠狠的盯着华慕,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要么杀了清栀,抓住华慕,要么华慕过去换清栀,再杀华慕。 梓安从地上挣扎起来,想拦住华慕,他知道她不会让清栀因为她置身险境。 “你放了姐姐,我换她便是。”华慕说着走向清栀。 刚靠近男人,他便伸手掐住了华慕的脖子,一把推开清栀,短刀驾到华慕的脖子上。华慕的呼吸被阻了一下,措手不及,两只手紧紧拉着男人拿刀的手,他的短刀就在离华慕脖子几寸的地方较劲。 “慢…慢着,咱们的恩怨咱们解决,我姐姐受不得惊吓,我们出去。”华慕侥幸挣扎,能拖一刻是一刻。只是男人的短刀嗜血难耐,若没有华慕双手制衡,怕已经割断她的脖子了。 “死到临头还有这些个毛病?不怕告诉你,你个婊子害得我一无所有,今天非要了结你的性命不可,又何必在乎地点?便依了你,让你死也死个明白,有些惹不起的人,来生再不要惹了!”说罢掐着华慕,刀抵在她脖子上,把她拎出了院门。 华慕双脚快触不到地面了,有些喘不上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只能随机应变了。 男人往东走,没两步就被飞过来的石子打落掐着华慕的手,华慕趁势要跑,但男人也眼疾手快把她揽回到自己身前,刀抵着脖子更近了。 “谁啊!谁多管闲事!”男人吼着,显然扔来的石子惹怒了他,他更是要把华慕当挡箭牌放在身前。 华慕随男人的吼叫四处看,想知道是敌是友,能不能化险为夷。有些惊讶,她看到桑晨站在槐树边,目光冷峻。华慕看到他有些欣喜,但随之而来的也有桑晨将他弃之不顾的夜晚。 “毛头子滚一边去!……”话还未落,桑晨手中的石子就飞到他嘴上,狠狠地抽了他一下,男人呸了口血,转念明白了桑晨想干什么。 “你也是为这丫头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遇上她老子就没顺过!”说着把刀刃往华慕脖子上贴,她感觉到一阵冰凉,拼命往回缩,双手拉着男人有力的手臂。 “巧了,遇上她,我也没顺过。”确实啊,遇上了华慕,桑晨事事多了顾虑,现下也不敢妄动,他看到华慕脖子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血痕,说到底男人拿华慕做威胁真是在正确不过了。 桑晨本只是想看看华慕过的是否舒心,问她一个答案而已。眼见着她从裕景王府后门溜走,神秘兮兮的到城南进了清栀的院子,他便等着华慕出来,不料却见这不知死活的男人抵着她。桑晨有些气急,华慕宁选择一个不在她身边的姜聿,也不愿待在自己身边。 所以救不救华慕,他是犹豫的,他得承认自己是个心眼,连华慕跟北衫玩儿的好他都吃醋,更何况和华慕自长大的姜聿。他以为华慕做了选择,自己就可以远远的祝福,可现在他只想问问华慕,难道她想倚仗的权势,真就比不顾一切的喜欢更值得吗? 华慕见局势有些僵持,开口便骂了身后的男人。“你真不算个男人,成日里从女人身上找存在感,我说过你若是伤我,定会让你四分五裂!”男人被激怒,起刀借力刺向华慕。 起刀瞬间华慕也有了闪躲的余地,桑晨见势横打男人手臂翘掉他的短刀,扼住他的喉管反把他压倒在地,狠狠砸了他几拳,饥寒交迫的男人没挨几下就没了动静。南疆的悍匪出拳比刀剑都厉害,更何况是桑晨这种从打大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七章·姜聿的隐藏 收拾了男人,桑晨一把扯过华慕,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没把握的事情就敢惹怒他?他那刀离你这样近!你不要命了吗!”桑晨本要质问华慕的投桃报李,却被她没头没脑的冒险,拿性命开玩笑气得够呛。 华慕被他扯着手腕吃痛,又被他怒气冲冲的骂唬住了。心想,本就是你找到了落枫就对我不管不顾,若不是清栀姐姐,自己肯定命丧黄泉,更别说能激怒坏人了。华慕生气,又不想同桑晨说话。 “放手!你弄疼我了!”华慕伸出另一只手掰开桑晨抓着她的手,桑晨不放,反而加大了力度,僵持不下时,梓安带着府衙的人匆匆赶来,打头策马的是姜聿,见桑晨死抓着华慕,没等勒马就冲到两人中间隔开他们。 姜聿习惯性的把华慕揽到自己身后,“阁下自重!”华慕白了一眼桑晨,也不解释,只顾生闷气。桑晨看她这反应,也生气,口不择言。“华慕,当真觉得你攀上裕景王不值,可知华家就是因为姜聿一跃而成裕景王被连累发配!”说罢就气急转身离开。 桑晨的话在华慕脑子里炸开,裕景王!姜聿?又想起梓安刚才说没听说裕景王府上有幕客,且姜聿一个幕客又怎能在王府里说风就是雨? 种种想不通如今都通了!只是她不想接受,彼此陪伴了十多年的伙伴,如今不屑用真实的身份面对她,是怕她高攀?还是怕她阻碍他的前程? 就像……像听媖娘娘说的,姜聿怕姜军碍了自己的前程,连下葬都不曾回家? 华慕越想越心塞,姜聿抬手要检查华慕颈间的伤,华慕连忙后退。 “慕慕,你听我说。” “别说了!你知道的,我讨厌被骗。”华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听完姜聿的解释,她现在,一点点都不想见到姜聿。 误会这东西,时机不对就是说不开的。错过这东西,一瞬间确实能决定永远。 “不是!我怕你…” “怕我什么?怕我高攀还是麻烦你?”姜聿听华慕冷言一出,心里一惊。他错愕于华慕居然这样想他,也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儿告诉华慕真相,如今她知道了,怎么想也是她的事情,自己左右不了她,打姜聿就左右不了华慕,她心里的主见比谁都立的稳。 华慕说完,眼睛里闪着泪光,转身跑进了清栀的屋子。府衙的人赶来,姜聿不好再追,止了脚步。梓安知道自己找来了裕景王之后,不免有些后怕,怕自己惊扰大驾,忙跪在地上叩谢道歉。 姜聿忙扶起梓安,梓安自然受宠若惊,连连后退。“听慕慕说你们于她有救命之恩,那便也是姜某的恩人,公事所致不能将慕慕带在身边,烦请大哥帮忙照顾,有事务必告知我府上。” “使不得,王爷使不得,救这妹妹源于巧合,若知道是王爷故交,必不敢在我家耽搁病情的,只要华慕想住那便住,我和清栀一定照顾好她,王爷放心。” 姜聿还要回去跟进案子,走前看着华慕跑去的屋子,缓了缓神,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敢对她太好。他怕自己的宠溺给华慕带来压力和灾难,毕竟敌对的地方或明或暗站着许多人。 华慕坐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她没什么心情,也不想和清栀姐姐解释姜聿的存在。她解释不清楚,怎的这从长到大的好朋友,就是一人之下的王爷呢? 傍晚才出屋子,清栀也是明事理的人,并不多问,默默给华慕的脖颈上药。 为了尽快找到没被解救的姑娘,程邺在府衙和姜聿夜审抓来的贼人。为首的精瘦男人叫韩嘉,贩卖女人和孩子,其余便是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和莽夫,因为进出云京的路径都有关卡,在礼部尚书手下管着,韩嘉就买通赵信正。只是这次栽就栽在他不知死活的绑了华慕。 夜深的时候提审,证人一一指认,便是华慕也被叫来。她不情不愿的躲在姜聿身后,怯怯的点头,没了刺激韩嘉的胆大。她总是后知后觉才知道可怕,几次差点儿死在这男人手里,又险些被他污了清白,华慕还是怕的。 姜聿享受着华慕的依赖,但看她的眼神便知道是害怕了。姜聿让程邺把所有人带出去,独自走进韩嘉的牢房,解开他的铁链,不由分说的胖揍了他一顿。 韩嘉本是很能打的,但姜聿可是从被几个将军练大的,韩嘉根本不是对手,甚至反手的机会都没有,片刻就鼻青脸肿。围牢的士兵都当做看不见,虽说有律法不让屈打成招,但裕景王要打人,谁敢拦呢? 姜聿揉了揉酸涩的拳头,甩甩手,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才走出来。每一拳都在骨肉之躯上,按道理没这么疼,但里面融合着对华慕的担心和思虑,能留一条命就不错了。 华慕签字之后便可以回去了,夜色正深,姜聿遣了梓安先回去,预备着自己送华慕回去,路上给他讲讲这来龙去脉。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时候吵架也是这样,谁不占理就会自觉的走在后面,跟着另一个。华慕等着他的解释,姜聿轻声叫着:“慕慕” 华慕慢慢停下脚步,没回头,她盘着手指,低头不语。 “故事很长,你确定要这样听吗?” 华慕回过头,正对上姜聿满目的无辜和苍凉,她不知道苍凉从何而来,自己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内疚。 姜聿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坐在城门口的石狮子边上。 “那个叫裕景王的人,他也是几年前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得已抛下他在乎的所有人,只身来到这云京。被带出宫的那天,是他的生辰,而他的额娘是他的生父强迫,才会生下他的,他的生父暴虐,不得人心,年岁大了才惶惶不可终日,听额娘提到这个儿子,硬是要接回自己身边。” 华慕没听过这番,有些吃惊的看着姜聿。 “裕景王的额娘不爱生父,额娘原本是生父兄长的妻子,这生父为了权势杀了兄长,占了长嫂,有了裕景王。所以他的存在,对生父是好事,但对其他人,都是噩梦的提示。裕景王很可怜的,额娘不爱,生父不疼,众人不信,连他的好朋友都要生他的气。” 华慕明白这是在说自己,“可谁让裕景王都不告诉他的好朋友这些事情呢?明知道他的朋友心眼。” “他不敢啊,他的朋友心眼但是胆子大,他害怕让她知道了一切,她会冲动伤了自己,裕景王不想看到她受伤。” “裕景王的朋友其实只想他好好的,她还担心裕景王一个人在云京会被欺负,担心了很久。” “那是她忘了,裕景王是多么厉害一个人。只不过,裕景王想向他的朋友道歉,华家是被裕景王拖累,姜军也是被裕景王耽误,都和他有关,但他还没实力去抗衡,毕竟他的生父势力无边。” “但他的朋友知道,他会解决一切的,对吗?”华慕说着,又开始盘手,又低了低眸,抬眼看着姜聿。 “会的,一定会的。慕慕,别生我的气,我不想骗你的。只是我的存在有些窘迫。皇后和皇上不睦,也不想见我,我再看不惯皇上,他也是我亲爹,逆不了。再加上我的出现让太子很不安,眼中钉一般不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八章·前朝荡事误今朝 “太子……太子可是你的哥哥?为何你会让他不安?” “太子不是皇上的儿子,他是皇后和先帝的太子所生,太上皇在位时便只有太子一个皇孙。后来庆元帝夺宫篡位,杀了先帝,杀了太子,占了太子妃,也便占了他的儿子,对外便称是禅位,合情合理。” “也就是说,你爹爹杀了你爷爷,也杀了你大伯,强占了你额娘,也就是你的大伯娘,又把你表哥过继在名下,只为了给朝野一个交代?”华慕其实在脑子里兑换了很久,才把姜聿隐晦的说的一切整理明白。 “对,是这样。”姜聿淡淡的回答,云淡风轻的看着惊讶的华慕,好像一切他都已经接受了。 华慕突然觉得姜聿承受了太多,觉得自己的误解让姜聿更加受伤了,她握着姜聿的手,想给他些温暖。又发现,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她不知道云京是如何复杂,也不知道姜聿能不能在夹缝中生存。 华慕猜得到,姜聿的额娘,也就是皇后,应该很不喜欢姜聿,才会在他刚出生就托付给姜军带走,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也知道皇家争斗里,太子该是恨透了姜聿,突然出现,要夺走他忍辱负重多年守护的江山。 “因为大伯知道庆元帝强占了额娘,所以去和他打架,却惨死在他剑下,额娘生产之时,也是庆元帝逼宫之时,阖宫混乱,额娘把我塞给姜军,没有多嘱咐。我想我爹是没想让我知道真相的,直到庆元帝派人来寻我,为了不牵连我爹,我答应回云京,没成想,还是连累他。”姜聿的眼眶红了一圈,拳头攥的死死的。 华慕握着他的拳头,不知道如何劝慰他。 “那……你见过你的额娘吗?”华慕关切着问到。 “没有,她不见我。” “可皇上呢?他不是盼着你出现吗??” “说来可笑,我不过是他的退路筹谋,庆元帝作恶多端,可偏偏不叫我恨他。恨了便是弑父杀君,不恨又过不去我心里的坎儿。我是真的很为难。”姜聿的眼角挂着一滴泪,华慕很少见他哭,听着他说为难,就想不顾一切的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陪伴。 华慕没敢劝他什么,毕竟感同身受的想,这些事情自己也无法接受。 走着走着就到了清栀家门口,姜聿和华慕面对你面站着,不知说些什么。 “慕慕,此刻便没有秘密了。” “姜聿,是我的错,有些事不是你想说便能说。只是…我想告诉你,恨与不恨要听听你的心。” “我的心?” “嗯,我觉得你早有主见了。还有,华家的事,我不怨你。” “跟我回府吧,我照顾你,会放心些。”姜聿拉着华慕的腕子,他想把华慕带在身边照顾的,从长大的情谊不是常人能比,况且自己对华慕早已超出寻常的感情,只是他克制收敛,不为常人发觉,甚至连自己也不敢觉察丝毫。 华慕感觉到他的内疚,更是了解他的脾性,不过她亦非懦弱依赖旁人的深闺女子,她有她的打算和坚持。 “不需要补偿,我说过不怨你,你是王爷,我在你府上,会惹麻烦。”华慕向来领的清,姜聿从就欣赏她的通透,却也心疼这种成熟的通透。 桑晨怒气冲冲,回到院子就对着桂花树一通乱砍,刀剑不长眼,桑晨的怒气终究伤了自己,手臂上汩汩鲜血,他消了怒,才失魂落魄的走到里屋翻找药箱。 随着药箱打开而掉落的,是一个红珊瑚手钏。 桑晨定睛,认出这恼人的手钏正是他的眼中钉,姜聿送给华慕的,可是又怎会在北衫的药箱里? 没有包扎,血凝在袖子上,桑晨危坐,等着北衫回来。 北衫刚走了一趟镖,风尘仆仆,顺道收拾了几个富主恶霸,用粟茶收服不少人心。进屋见桑晨这般严肃,桌案上有一串红珊瑚手钏,他便知道少爷已然发觉。 “少爷。”北衫跪在桑晨面前,不知如何安慰他。他并不知道华慕还活着,只以为少爷难过华慕遭遇的不测。 “你自己说还是我问?”桑晨沉默的时候,就是真的生气了,平时再玩闹,北衫也分得清形势。 “华姑娘……她……她死了……”北衫低了眼眉,他没怎么和姑娘相处过,和华慕相识的日子他也很快乐,所以对于华慕的死很是自责。 “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死了?我今儿刚和她吵过架,你就说她死了?倒是说说怎么死的?”桑晨不知道个中缘由,只以为北衫为了大计骗了自己。 “吵架?不……不会啊,大壮他们还在后山挖……”北衫说了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华姑娘真就没死,还好没死! “少爷,我以为……哎……那天夜里华姑娘连夜从后山走,要去云京,不曾想落枫姐联合了次主,要抓华姑娘。我们赶过去天刚亮,看着滑山埋了人。挖出来的都是残匪,认识一两个,有个手里攥着华姑娘的手钏,怕是凶多吉少。我没告诉你,怕你分心,编了幌子便说华姑娘在云京,也好激你好好考试……”北衫实话实说,他看桑晨面色冷峻,自知逃不了罚。 “抓她?为什么抓她?”桑晨有些自责,这样大的事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还错怪华慕贪图名利离开自己,不曾想她在和自己赌气的那晚经历了这么多。 “特地回南疆审过,落枫姐……落枫姐……只是说她爱你,不想失去你……”北衫底气不足,少爷生气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下令要了落枫的命。 “所以她就要杀华慕?真是狠毒的妇人心。”桑晨靠在桌边上,只恨当时留了落枫一条命,何不在识破阴谋之后就杀了她,也省得她挑拨离间,妄图害华慕。 “少爷……少爷别动怒,是北衫的错,但求你别杀落枫姐,华姑娘说过,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不喜欢也没有,她爱你糊涂,你万不能杀她。不然……不然兄弟们只会觉得落枫当年舍命委身鬼药商救你,到头来你过河拆桥。” “我过河拆桥?你也知道当年真相,如今怎么是非不分?”桑晨最信任北衫,北衫也衷心桑晨,可北衫现今的阻止,倒让桑晨生气。 “只求少爷不杀她便是,落枫姐在南疆也不会对华姑娘有什么威胁,少爷千万听劝。”北衫对落枫的保护,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他糊涂,审落枫的时候同情泛滥,答应陪她喝酒,再有意识却已经过了一夜,两人衣冠不整,落枫哭的伤心。北衫自然知道落枫对桑晨的心,也万分懊恼自己酒后迷糊犯了大错。终究是自己对不住落枫,让她失了少爷的心又失了身,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命,时机合适再补偿她。 北衫想过,若是落枫愿意,自己便娶她。多年来看着落枫一心扑在少爷身上,而且身份差的远些,自己不过是匪奴,又怎么和少爷相比。他觉得自己没有机会,守护着也是好的,但少爷对落枫并无心意,算是给他机会,所以他才会在酒后做了蠢事吧,那件想拥有落枫的蠢事。北衫时常想起拥着落枫的夜晚,虽然什么都记不得,却也忘不了她靠在自己胸前的温热。 桑晨不再说话,北衫跪在院子里任罚。桑晨满脑子都是华慕的无助和慌张,那一夜她经历的追杀和算计,就是杀了落枫也不解桑晨心疼,更是差人查清楚华慕从遇上滑山之后的种种经历之后自责不已。 他很宝贝华慕,自己年岁大她三岁,本就该是比她成熟的,却和她吵架斗嘴惹她心伤。如今桑晨解开自己和她的所有误会,却也知道直直的告诉华慕发生了什么误会她也是不信的,桑晨纠结的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段感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二十九章· 搬进宅子 华慕辞别姜聿回到清栀姐姐家中,两人并没有睡,显然在等她。 “好家伙慕慕,怎的和裕景王这番熟悉?老实说这云京的裕景王可是多少贵女挤着攀附的对象。”清栀拉过华慕,抑制不住女人爱道听是非的好奇,左左右右的问华慕。 “熟悉倒是真熟悉……不过怎么姜聿成了贵女们攀附的人呢?”华慕初涉云京,的确很多事情不知道,她不爱掺和这些嫌贫爱富的事情,多是听了也当没听见,这和姜聿有关才多问两句。 “哦呦我的乖慕慕,休要直呼裕景王名讳!这裕景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为人又冷峻公道,可不能犯了忌讳!”清栀难得紧张,她知晓华慕是个不畏权重的,却不想她放肆到张口便来。 华慕很是想笑,这姜聿分明就是那个折了她的海棠的毛头子,如今一跃成了她叫不起的人,足见世事变幻。“好,那我规矩一些,这裕景王又是为什么成为贵女们攀附的人呢?”华慕对天作揖,应承着清栀。 “说裕景王是皇上养在云京外的血亲子,太子是过继来的自然自危。阖宫筵上已到婚娶年纪的裕景王一亮相,这云京的权贵就开眼了一般争相攀附,听说这城南的侍郎家连刚满月的女娃都想配了婚。且不说这身份地位,单说裕景王一表人才,也是不二人选。”清栀把自己从鲍管儿那儿听到的消息都当做闲话讲给华慕,她却不知道,这闲话竟中了多半。 许是华慕和姜聿接触久了,竟不觉得姜聿有那般好看,只是想起他健硕的胸膛和在日光下冷峻的面容,有些出神。姜聿那三庭五眼之间熏出的英气,等她落水醒来后深眸里兴起的思虑,倒是有几分出离。 “皇上有意将左相的嫡长女嫁与裕景王,听说两人在阖宫宴上便对上了眼呢,这胡家姑娘出身名门,想来也是配得上的。”清栀似乎能说出整个云京城里男男女女的情爱,华慕听后心里埋怨姜聿,怎的有了属意的女子也不曾跟自己说,瞒得好生辛苦。 次日天刚亮,梓安便敲打华慕的门棂,急急匆匆。 “慕慕!慕慕别睡了,好日子来了!”急急慌慌倒让华慕摸不着头脑。 “姐夫你干嘛!大清早实在睡不好!扰人!”华慕忙忙乱乱穿好衣服便出来质问梓安到底要干什么。 “慕慕呦!这鲍管儿人性未泯,你那篇撰文刊了整个云京报,加抄都是来不及的!鲍管儿将城中市集深处的宅子奖励于你,今日便搬进去住了。”说着将宅子的落锁钥匙给她,藏不住的惊喜。 “啊?什么啊?姐夫你说什么呢这是?”华慕疑虑,按梓安先前的说法,这批判朝廷官员的撰文根本连上板都难,更别说加抄大卖了,又哪儿有奖励宅子的说法。 “是真的奖励!虽不知如今为什么可以上板,但确确实实是供不应求了,鲍管儿发了撰文之后,加抄的人踏破门槛,他也赚的盆满锅满。”梓安说的兴奋,为着华慕高兴。 “所以说,我在云京有自己的宅子啦?”许是刚睡醒,还没有分清梦境现实,华慕反复确认着梓安说的好消息。 “是呀慕慕,在市集,喧哗上等,不过比较靠近深巷,倒也算是安静。收拾收拾今天就搬进去,你东西也不多,那宅子鲍管儿已经派人打点干净了,不大,却也住着富裕。比起我们这门户到底强的多,你搬进去日后也和裕景王府涨身份,不遭人低看。”梓安里里外外想得周到,听的华慕蒙头蒙脑。 “姐夫你说什么呢?便是搬进去也要清栀姐姐和你一起才是,我华慕怎是忘恩负义之人呢?况且和姜聿有什么关系?”华慕半句话都听不懂,只晓得撰文写了,鲍管儿奖了宅子,自然是有福同享。 梓安还是了解男人的,大抵看得出姜聿眼里心里挂念华慕,已经超过寻常的朋友,听着他们青梅竹马的童年,梓安想着有这宅子,又是华慕自己的才气得来,多少都比云京城里的贵女多了几分牛气,虽说配皇亲还是差的多,不过总比一介孤女无依强。 “自要搬去与你同住的,姐夫这般脸皮厚,又怎能放弃这机会,只是我这屋子是祖宅,要等清栀这肚子平安落地,出了月子才能去。你且先过去,不然鲍管儿再奖给别人就得不偿失了。” 华慕听着梓安说的有理,便收拾行装搬了过去,宅子不大,里外三个套间一个堂,绕过市集便是,少有清闲。安顿好后,华慕便拿着赚得的钱上集市买些必需品。 原家中大事她是从不关注的,自也不知道银子的价值,怎么花才物有所值,全凭她心意。如今落魄,倒还真要斤斤计较上了。 等着集上一个柳编的篮子,华慕在搓磨买还是不买,便听不远处女子哭泣和男人叫骂的声音,哭声甚是耳熟,循声而去,只见布衣女子被男人拉扯着,哭哭啼啼。 细瞧才认出,这女子便是那日一起跑出的娘子,亏得娘子报官,才救了许多人性命。听了一阵华慕就义愤填膺了,这男人大概就是娘子待嫁之人,今而出事便嫌弃起了她,咒骂她失了清白,还要回了彩礼,可惜娘子的爹娘已经回乡,剩她一人被男人欺负。 华慕忍不了,冲出人群拉过娘子的手,挡在男人和娘子中间,据理力争。 “大丈夫说话真不中听!你这娇娘旁人疼都来不及,偏你抓着莫须有的事情趁火打劫,今日闹到街上不就是想压制娘子,让她今后对你低眉顺眼嘛?要我说,手段脏了些,哪儿有拿自己妻子名誉玩笑的?”华慕看清楚局势便果断出击,男人被这番伶牙俐齿的反击气得语无伦次。 “玩笑?什么狗屁玩笑!且她算不上我妻子,拜堂前被掳走,不知去向,又哪知清白在不在!”男人辩解,围观的众人却更是一边倒,这堂没拜成,当街辱没姑娘清誉,既不像丈夫所为,更不像坦荡行径。 “够了!你有完没完!且不说你借机诓骗我爹娘多少钱两,单说出嫁当天你的古怪,加上几日你的往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便是你将我卖入那牢中,想着与你过一辈子,如今怕是不能隐忍了!你根本就是那群人贩子的同伙!”娘子被惹急了,实话实说,点燃了围观百姓的群情,大家分分声讨这男人的贪钱图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一章·贼心不死 此番行径定有目的,这宅子若只有两个姑娘实在不安全。 “还要与我玩闹?怎的搬了宅子也不告诉我?若我不来,岂非不见?”姜聿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华慕却还有心与他玩笑。若不是程邺遇到她,得是寻不着华慕才能让姜聿知道她换了地方。 华慕眨了眨眼,对上姜聿佯装凶怒的目光。“怎的还要与我生气呢?今日刚搬来,路还没找明白,来不及去你府上跪拜一番。” 姜聿自是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他从便顺着华慕,任谁都不能欺负她,偏自己被华慕吃的死死的。天色渐晚,姜聿瞧瞧这宅子,又想想阿灿的话,放心不下,不愿离开。 奈何府上还有一伙儿人等着,他出来已经许久了,再等下去恐解释不清。姜聿快马回府让拾柒接着赶过来,这宅子里只有两个姑娘家,危险的很。 果然没错,日日将阿灿丢在人群里羞辱,不过是为了引出华慕。韩嘉被抓,断了一整个黑暗的财路,潮州的人更是不会放过华慕,这个麻烦,她惹大了。 万家灯火时,潮州来的人便大摇大摆的踹开宅子的门,在厨房忙活的华慕和阿灿只听得声音,赶忙出来查看。 阿灿惊叫,拦着华慕不让她出来,潮州人虽说只有三个,对付两个姑娘还是绰绰有余。 “还想着有家丁护院,却只有两个丫头,可真是容易!”为首的男人得意的笑,猥琐狰狞。 “你们是谁!这般大胆的闯入民宅,便是官府土匪都不敢这样放肆!”华慕推开阿灿,将这个眼睛里又噙满眼泪的姑娘护在身后。 “不肖知道我们是谁,拿钱办事而已,姑娘也别怕,好好配合就不伤你丝毫。潮州的阿姐要见你,听闻你害她弟弟入了牢,这番仇怨又怎会放过你呢!”那人接着说,就要来带走华慕。 华慕大概知道此行人的目的,她断了别人财路,自是不能安稳,可被他们带走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想着便与三人扭打在一起。 华慕吃亏,见男人竟然掏出了短刀,更是惊慌,随手抄起什么便打什么,被一个男人扯住了头发,她便扬手乱发,抽了耳光在男人脸上,男人生气将她甩在石阶上,力道太大华慕结结实实的撞在石阶上,眼睛瞬时朦胧模糊起来。 男人并未消气,扬手短刀挥舞过来,华慕下意识抬手去挡,阿灿尖叫着拿锄头猛的敲打男人的头,这才让那刀偏差,且伤着华慕的手臂,没要了她的命。 男人显然对这种力道承受的住,恼羞成怒的拎起阿灿,两个人架着她,男人狠狠抽了她几耳光。 “听说你也是功不可没呀,还敢跑去报官?你家男人没把你打死真是便宜你了!亏得有你才找到这个死丫头,待我把你们都送去潮州给阿姐!你还敢打我!”说罢又是一耳光将阿灿抽在地上。 华慕抬手捂着头,她想站起来,却实在发晕。 闭眼前看到拾柒跳下马,将背上的剑取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两剑了结了从伙性命,只留下为首叫嚣的男人。 “奶奶的!真有人多管闲事!”男人见自己的伙伴被杀,手法利落,心里有些慌张,但不反抗又怎能完成阿姐的任务呢?跳起来和拾柒缠斗,拾柒不屑,用剑反压在他脖子上。 “敢动裕景王的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拾柒说完,在男人的大腿上狠狠刺下一剑,确保他没有余力逃跑,又用院子里的麻绳将他绑在马尾上。 阿灿顾不得疼,抹了抹嘴角的血就来扶起华慕。 “姐!华姐!你怎么样啊!”阿灿胆子,见华慕站不起来,伏在地上,左边胳膊又汩汩流血,水红色的袖口染了血更是触目惊心。 “华姐怎么样?”拾柒绑了贼人赶来,他没想华慕的伤势这般严重,流血甚多,怕是伤着经脉了,他取下剑带在华慕的手肘处绑了结,阻着血流。顺势抱起华慕上马往王府赶。 “劳烦你,去城西的江太医家中请他到裕景王府断诊,要快!”拾柒在马上冲着阿灿喊到,后就一刻不耽搁的往王府后门赶。 王爷在前厅议事,皆是些刑部的臣,左右等了王爷一下午,若突兀的将华慕从前门抱进去,怕是王爷不好解释,只能从后门进去。 将华慕放在塌上,拾柒也没了主意,华慕的血流的厉害,现下虽然阻了,若江太医来的慢,他也有些担心。华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拾柒还是去前厅,告知王爷。 他知道王爷向来公私分明,怕也不能及时赶来华慕身边,却总得去通传一声。 拾柒站在屏风后,“王爷。”姜聿正看着满屋的刑部大臣来来回回讨论着端不端了潮州这个花柳之地分析利弊,左右都是怕得罪人,扰的他头疼,听着拾柒叫他,想着华慕,也便停了讨论到屏风后。 屏风后的拾柒身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姜聿心里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二章·华慕王府养伤 “果不出公子所料,确有人盯着华姐,现下带回来关在暗牢,只是华姐……受了伤,血止不住……”拾柒留一个活口,便是要交由姜聿处置。 “什么叫止不住?伤着哪里?人在哪里?”姜聿转眸,眼神阴冷的吓人,本就说华慕不安全,他今天就不该留她们两个姑娘在宅子里。 “公子恕罪,拾柒将华姐带回来,安置在后堂的塌上,也已经着人去请江太医了。”听完拾柒的处理结果,姜聿舒了心,华慕只要在他身边就好,此刻也听不得大臣们的讨论了,姜聿转身到前厅,提着怒气。 “刑部全力追查云京潮州的花柳之案,看有多少受害之人,不落背后是何等势力,都给我连根拔起!”姜聿本还顾及着朝中纠缠的势力,如今伤了华慕,他便管不得那么多了。 一刻不敢耽搁,姜聿到后堂看到塌上的华慕,侧躺着,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探出的左臂因着受伤流血不止,让人心疼。 姜聿抱起华慕就进了自己的卧房,因着是王爷的起居室,拾柒不敢将华慕抱进去,如今看来,姜聿对华慕是认定的情分,不讲繁文缛节。 江太医前后脚赶来,进门就让王管家熬参水,混着当归补气补血。 姜聿看着江太医给华慕诊治,却还是心急,不停问着情况。姜聿怕华慕伤的厉害,毕竟这血流的实在骇人。 “王爷莫担心,姑娘伤了经脉,血流的猛些,好在止住了,臣开些药,静养几日就能恢复。”江太医拜过,又嘱咐王管家,将养参换成山参再熬一些,等姑娘醒了再喝。 姜聿第一次信不过江太医,忙着追问。“流了这样多血,不碍事的嘛?慕慕身子弱,失了这些血何时能醒来?”说罢让王管家拿皇上赐的山参熬制,这山参来的不易,已有人形,姜聿不说二话用这参给华慕补身子,府中诸人也明白华姑娘的地位了。 “王爷放宽心,伤口有些深,出血又多,静养的时候便尽量不要用手,一月也便好了。”江太医见识过太多姜聿的冷静,现也了解了他碰到华慕的事,就无法冷静。 阿灿给华慕换下血衣,仔细不碰到她的伤口,却还是让纱布上见了红,定是伤口又裂开,心疼华慕的阿灿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莫要再碰出血,千万仔细!”姜聿带着怒气,不苛责阿灿却也没有好的脸色。姜聿让阿灿出去,自己一口一口的喂给华慕喝参水。 三更天打更的声音刚落,华慕缓缓睁开眼睛,见着烛光下守在床边的姜聿。她还不知道自己流了那样多的血,只觉得伤口并不大,头撞得昏昏沉沉,想撑着自己坐起来,却也使不上力气。 姜聿看着华慕醒来,忙坐在床边,扶她靠在自己胸前,见她这般样子,心疼的紧。 “怪我,不该离开你的,早就预料不妙,却还是没赶得及。”姜聿按着华慕的手,不让她乱动再挣开伤口。 “怎么了姜聿?我只记得撞在地上,那个男人拿刀晃我……”华慕不知道姜聿此番抒情是为什么,她刚醒来,大概也不觉得痛。 “左右是你惹得麻烦,也该你吃教训。”姜聿将前后的事情一并告知华慕,也让她长长记性,不要再犯险。 “这般严重,我真真不敢了,姜聿你快看看我的手还在不在了。”华慕听姜聿说自己流了那样多的血,也觉得危险,是真的长了记性。 姜聿紧张的弦松了松,他抬手轻轻刮了华慕的鼻子一下。“傻丫头,有我在,今后不会让你犯险。” 华慕心里很温暖,想着从长大的情谊里,姜聿果然靠得住些。单看他紧张自己的样子,华慕心里有些别样的情绪,她真想就这样窝在姜聿胸口,一直不动,那个少年,如今也成了为华慕撑起一片天的人。 可她和桑晨的过往,还没有讲给姜聿听,她不敢,怕真成了天街上说书先生嘴里水性杨花的人。虽觉得桑晨负了自己,但半年未曾依赖着桑晨,那种像是爱情的感觉竟然也淡了许多。 华慕心想着,她要和姜聿说实话,说出和桑晨的过往。 有些话想着想着便秃噜到嘴边了。 “姜聿,我想跟你讲一件事情。”华慕启了启泛白唇,娇弱的样子让人平添几分怜惜,比寻常时候的灵动更美一些。 姜聿像是猜到什么,静静的等着华慕告诉自己,有些事情,华慕主动说,和他问是不一样的。 “我和桑晨……我们……在一处过。我以为他喜欢我,也觉得自己喜欢他。”华慕低了低眸,她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天街说书先生嘴里描绘的爱和欢喜,到头来竟是别人的代替。 “他送给我南山上的火树银花,还让我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了依靠,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可是只因为我与他心里的人长得相似,待那人回来,我便没有意义了。”华慕说起这伤心的事,眼眶泛红,但心底的在意着实少了许多。 “我都知道,只是你能确定你对他是喜欢还是感激吗?左右你的悲剧因我而起,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你发生的每件事我都知道,你遇得祸端,遭的磨难哪庄哪件不是因着桑晨?有时候我真想与他打一架,警告他离你远些。可我也感谢他护着你,让你在没有我的时候尚能活命。”姜聿说了很多,华慕听懂一半,也觉得自己没分清感激和喜欢,她确实感激桑晨,也细细想过桩桩件件的事,误喝粟茶熬了那几夜是因为他,坠入积米潭染了风寒是因为他,在樊肆城遇险也是因为他。 哪怕是被当做替身,华慕也是付了真心的,只可能是错了真意。 姜聿知道华慕半懂半不懂,他也私心想着华慕能想明白,她对桑晨不该有爱才是,认识的时间那样短,怎敌他们这竹马青梅的关系。 但关系太近,华慕这愚钝的脑子就更是不开窍了。姜聿如今是云京城里的冷面王爷,对谁家女眷都是不正眼相待的,现下将华慕揽在怀里,她也不觉得欢喜和难得,究竟要他怎么做才能唤起华慕的男女之情呢?姜聿不想表现太多,更让华慕觉得自己像她哥哥,这样哪里来的机会吐露心迹? 华慕嗯嗯的应答着,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姜聿心疼她,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有人的时候自己克制收敛,知道他在意华慕的,便只有拾柒一人。他如今这吃醋的手段高妙,知道华慕一定会将话听到心里,好好想想和桑晨的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三章·摔下角楼 他不介意华慕和谁在一处过,只想着最后能是自己便好。 他轻轻放下华慕,给她掩了掩被子,将她受伤的左臂远离身体,不放心的调整了三次。他太知道华慕睡觉不老实了,生怕她翻身压着伤口,再挣来出血。 华慕是睡在姜聿的卧房里,他就只能宿在卧房书室的塌上,难为他这八尺男儿缩在塌上,他不肯去别处,怕华慕夜里喝水不方便,自己就离着华慕近些也放心。 今日劳顿,议事权衡,姜聿不敢说累,在华慕进了云京之后,他更稳重的坐着自己的位子,朝野之中也显露了野心,似乎对生活多了要求,他要护着华慕,尽己所能。 天亮后姜聿不贪恋那个的塌,瞧着华慕还睡着,没有乱动也很是安稳。他出来见阿灿红着眼睛像是一夜未眠,就蹲在自己房门口。 “王爷,姐怎么样?昨夜伤口出血了吗?现在可是醒了?奴婢去侍候。”阿灿跪在姜聿脚边,她知道自己暴露了华慕,才让她惹来这祸端,自责一夜不能安然。 姜聿瞧着她这样子,算是认可阿灿留在华慕身边,昨夜断断续续听着华慕说阿灿胆子,却还打了那男人一焖棍,才没让华慕受更重的伤,也不忍心多责怪她。 “还没醒,你去厨房盯着,今日也要熬着山参水,再做些补气血的药膳备着,去江太医那里寻寻方子吧。”姜聿打发她去盯着餐食,总比她跪在门口哭要有些用处。 言必姜聿来找拾柒,见他刚从暗牢审完那个男人,一夜未眠才换了衣服。 “拾柒,昨天还要谢你相救。”便只有在华慕的事情上,姜聿格外感激拾柒,但拾柒却也能听明白自家公子此话透着醋意。 拾柒赶忙跪下认错。“公子多劳,属下昨夜便想去领罪,实在情况紧急才将华姑娘抱回来,不该逾矩,下次不会再抱,属下将姑娘背回来。” 姜聿嘴角微动,心里夸赞拾柒聪明。“怎的还盼着慕慕下次遇险?在我身边定不许她再遭磨难。”拾柒心领神会,暗骂自己嘴拙。他知道自家公子对华姑娘的情意,也理解他不能袒露心迹的无奈。 可能不表现的在乎,是最大的保护。内敛的喜欢,方是长久的。 府上皆知这华姑娘和王爷关系不寻常,却没人敢多言语。且不说冷面王爷自华慕进府养病后笑容多了,连同他们的日子也舒服一些,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只是这笑容多了之后,满云京的贵女就又多了一份挂念。身份尊贵模样周正的裕景王,夜夜在深闺梦中徘徊。 府上人不多问不多说,只知道王爷对华姑娘情分不一般,只当是锦城来的妹妹格外关照又亲切些,没人往王妃这个位子上想。且不说姜聿在人前并没有表现出疼爱关怀,单说他是皇上的亲儿子,就定会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为妃。 华慕日日被姜聿盯着喝着山参水,吃着补气补血的药膳,现在瞧着萝卜都想吐。在府上住了三日才被许下床,她想出屋走走,阿灿扶着她,出来才知道这房间是姜聿的,她对着府上人灼灼的目光深感不安,她怕给姜聿惹来麻烦。 华慕一身素衣,几日进补气色终于恢复一些。进了夏日头有些毒了,华慕贪凉就躲回了屋子。屋子里姜聿特命拾柒取来的沉冰列在角落和梁顶,透着些凉气。 来找姜聿汇报潮州情况的程邺,正好瞧见华慕这幅大病初愈的模样,想玩闹又不敢有太大动作,一边惦记花园里的夏日风光,一边又想着屋里的吃食,俏皮的很。 程邺瞧着便出了神,虽知道姜聿上次宣示过主权,却也知道以姜聿的身份想和华慕在一处难上加难。这般美好的女子,姜聿会不会舍得让她为妾? 姜聿见程邺久久不进前厅就来找他,远远的看见他盯着华慕出神,脸色一沉,得亏华慕进了屋子,不然姜聿这般铁青的脸色又要让华慕纳闷许久了。这脸色她应该见过,儿时初识赵斓涙,一起去赵府书房玩儿,姜聿听过后这骇人的脸色就出现了。 “在这里站着作甚?还要让本王等上一天吗?”姜聿吃了醋,语气也有些冰冷。 “左右是多看两眼,她并不是你的谁,起码名义上不是,你又何必给我上眼药?”程邺第一次觉得姜聿幼稚,那个他认识的隐忍权谋的姜聿,碰上华慕的事就莽撞的很。 姜聿才不愿和程邺争辩,心里却暗暗的想,再不许华慕穿着素衣出屋子,留给别人太多遐想,便是有,那遐想也只能给他。 还未进盛夏,府上时令的水果还没存上,华慕又对西瓜情有独钟,姜聿便从潮州运来一船的美人瓜,在冰窖里放着,每日只许她吃一个,多一口都不让,怕她吃食上着凉闹肚子。 华慕便也心安理得的赖着姜聿,只是她心里那种别样的情绪又起,这次她质问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感激?或许,该问一问姜聿,对自己究竟是幼时的情分和愧疚还是另有其他? 夏日终归的热的,华慕只在素衣上套了一件景蓝色的衫子,这衫子质地轻柔,蚕丝性凉价贵又难得,宫中赏赐后姜聿就吩咐人抓紧做了这长衫。在府中养病没几日,便处处都有华慕的痕迹,一向粗心的姜聿也细致的很,一应俱全的思谋着华慕的生活。 吃过西瓜便对那药膳更没兴趣了,她知道阿灿去厨房定是盯着药膳的,便一个人在府中走走。自知道姜聿是裕景王后,华慕在这王府中颇有到了姜军府上的肆无忌惮,只想着不给姜聿惹麻烦,其他便没人说什么了。 迎面遇上姜聿和程邺,华慕微微欠身行礼,她这套礼是锦城的规矩,与云京那委委实实的不同,更多温婉灵动。 人前华慕大家闺秀的样子拿捏到位,姜聿自是知道的。 大病初愈不施粉黛的华慕在阳光下,蓝色的衫子瞧着是清凉,却多少有些单薄。 “失了那样多的血,现下又穿的这么少就在这风里料峭着,仔细着凉。”姜聿温柔的语气又把程邺吓了一跳。天知道见惯姜聿发火和冷脸的程邺有多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日日吃着火气壮的东西,头顶都要生烟了,怎会着凉呢?”华慕嫣然,甚是好看。 程邺觉得自己的存在确实有些煞风景,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华姑娘瞧着恢复不错,再将养几日便可以回家了是吗?”程邺这话,既是为华慕,也是为姜聿。且不说姜聿是皇亲贵戚,多少人盯着他的王府,时候短不曾察觉,若华慕住下去,又没有正经名分,实在不妥当。再说华慕这身世,断是配不上姜聿,且还未出阁,仔细耽误。 华慕通透,也明白程邺这番思虑,只是她好容易放下几天的操心戒备,实在贪恋舒适,才多住几天,既然有这话,她便也该离开。 还没等华慕张嘴,姜聿冷了眸瞧了眼程邺,恨不得锤他一拳。他到想华慕能永远赖在自己身边,这程邺却想赶她走。 “慕慕别想那些,把身体养好。”姜聿眼底温柔宠溺,华慕见惯了不觉得怎样,程邺却十分不习惯。 “麻烦你多日我也该回家了,只是走之前……”华慕突然靠近姜聿,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语,“能不能带走一些你府上的美人瓜?我怕买不到……” 姜聿嘴角不易察觉的弧度闪过,他喜欢这丫头的,便是这股子没头没脑,到哪儿都惦记着吃,好像经历的种种,都不曾改变那天真的心性。 可是华慕,却不是对谁都如此,太过信赖姜聿,便对他像与哥哥那般放心。刚才那番动作实在暧昧,华慕情窦未开不以为然,姜聿十分受用乐在其中,程邺却不自在的很,愈发觉得自己碍事。因为这句贴耳话,姜聿一扫阴霾,看程邺的眼光也是藏不住的得意,似乎彰示着,程邺并没有机会。 华慕不愿吃饭,待姜聿送走程邺后寻不见她,阿灿也找不到华慕,一众人在府里兜兜转转。华慕却爬到角楼的楼顶吹风去了。 姜聿看到她的时候,银簪子泛着日光,斑斑点点的闪。鬓角垂下的发丝迎风而动,蓝色长衫的裙摆亦在风里飒飒。角楼顶上的风糅合了夏日风光,华慕微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迎满了光,她探出身子倚在护栏上贪玩。 这动作着实吓坏王管家,“姐!华姐莫要用力靠,那栏杆蚀了可不结实!”话音刚落,华慕甚至没听清他喊了什么,便听到栏杆断裂的声音,下意识收回重心却也晚了,身子一欠就仰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四章·姜聿的王爷派头 角楼不高却也能将王府景致尽收眼底,这般摔下去可要伤筋动骨了,华慕心念着惨了惨了,瞬就跌进一个厚实的怀抱。 姜聿跃起接住了华慕,但冲击的力度还是震开了华慕的伤口,血从袖子上渗出来。 华慕只觉得迎着风转了几圈便落在了地上,她不会轻功,所以刚才的感觉实在有些曼妙。她盯着姜聿俊郎的脸颊,额骨的棱角清冷,眉峰刚毅,真真是和时候不同了。也难怪将满城的贵女迷的神魂颠倒,华慕也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落了地姜聿便数落华慕。“怎的哪里危险偏往哪里去?非要摔出个好歹才歇心吗?”面带怒色,满府的奴眷就跪了一地。 “角楼失修,这两日抓紧修缮,连同其他高处险处一并修了。”姜聿下令,这王管家抖了三抖,连声应答。 见华慕还站着,阿灿跪在一旁提醒着,“华姐,华姐快跪下来,跪下来。” 华慕见着情势,便觉自己与姜聿身份上的差距,不再只是儿时的玩伴,也是王与民,礼节便也要遵循。 想罢就跟着跪在地上,双手贴地行礼,连声“王爷息怒。” 这怒本也是她惹出来的,姜聿听着华慕几分生分的礼节和官话,气更足了些,他们之间,向来不该有这些礼节,刚想再训斥几下,低眼见着华慕袖口渗出血迹,就知道伤口挣开,几日的功夫都白养着了,接着心疼起来。 姜聿拉起华慕往卧房走,高高抬着她的手臂,减少血流。一路都没说话,华慕也知道姜聿在气什么,从玩一些危险的游戏,只要姜聿在场便都不同意,趁着他不在过过瘾,也逃不了他一顿数落。 自知理亏,回到房间华慕也不敢多言,只看着姜聿给她重新包扎,揭开袖口的时候,伤口粘连着素衣有些疼,华慕”嘶…嘶…”的忍耐着,连同眼泪都憋着。 “看看,伤口挣开就是这样钻心的疼,以后能不能不总去这般危险的地方?”姜聿撇眼,显然还在生着气。 “我知道了,下次不去了便是。”华慕声音,嘟囔一般,她认错的时候向来这般扭捏。 姜聿瞧着可爱,想起儿时也是这样,他数落一次华慕认一次,但接着数落华慕就恼了,抬手打他。所以姜聿只说一次,便是足够了。 “安心在我府上住,养好伤再说其他,程邺今日所言别放在心上,真若有人用名声说事我便押了他。”姜聿还是开心的,即便他不愿让华慕受伤,可想想今日旧伤新痕,华慕也是该继续在府上养病的。 “嗯,只是……我实在不想再吃那些药膳了,一点味道也没有。”华慕眼泪汪汪,吃食上限制她,她就真的委屈极了。 姜聿被她逗笑,青梅自这样爱吃,万不能迁就了嘴。 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药膳没有味道,但该有的营养还要有,至于怎么做,就要去为难厨房了。 姜聿怕华慕闷得慌,在她养病的半个月里,抽了许多时间带她在云京各处闲山闲水处游玩,处理公务都堆在后夜,连同大臣一并晾在后夜。华慕进补的气色满满,姜聿却是精瘦了一些。 盛夏时节耐不住暑,华慕贪凉多吃了些美人瓜就不肯吃饭了,加上手臂受伤失血,这次的月事到的就有些少,郁结在身体里。憋着这股寒气,拧着肚子痛得要命。 姜聿见华慕又不来吃饭,心想定要制止她再胡乱吃美人瓜了,来卧房亲自唤她吃饭。在门前便听得里面呕吐声不断,他进来只看着华慕蜷缩在床上,脸上又没了血色,手紧紧攥着肚子,眉头紧锁渗着细汗。 “怎么了这是?看着难受的紧,去请江太医了没有?”姜聿站在床边,伸手想要摸摸华慕的额头,怕她高热。 探过额头并无发热,姜聿断不出病,听得阿灿回应。 “回王爷的话,是姑娘家的琐事罢了,江太医不在,听厮说是去相爷家看诊了,奴婢熬着红糖水,一会儿给姐喝下该会好些。”听着是姑娘家的琐事,姜聿却一知半解,他想多问几句,见华慕无端羞红了脸赶他走,连连说自己没事。该是因为美人瓜吃的多,肚子里凉,吐了许多,现下也吃不下饭去。 姜聿只好先退出来,由着阿灿先照顾着。府上的丫鬟只有阿灿一个,厨房还一个满香,再无旁人,他又不知道怎么问起。 江太医不在,他就差拾柒去云京城里女人多的地方问。拾柒得令就去了云京城里有名的消遣青楼,使了些银子问到了答案。 夜色沉下来,华慕才刚刚入睡,手还是攥着肚子,缩在床脚。姜聿走进来,将热来的红糖水放在桌上,伸手轻轻揉着华慕的肚子。开始不得其法,顺着揉逆着揉都不得劲,反复几次看着华慕的眉头舒展一些,才终于找到要领。 华慕昨夜便被腹痛折磨的没睡好,现下只觉得腹上靠了一个温炉,暖的紧,缓解了不少疼痛,又睡得安心几分。 姜聿心里开心,为了今日华慕赶他出去的不好意思,他让拾柒打问华慕这“姑娘家的琐事”究竟是什么,又学了些缓解月事疼痛的方法,第一个便总在华慕身上,以后也只会总在她身上。华慕长大了,不是那个只把他当哥哥和玩伴的邻家丫头,而是有男女之分的姑娘,可以涉情爱的姑娘。 绕是躲在房里做这些事情,无人知晓也就肆无忌惮些。 他疼爱华慕更甚,在锦城时便如此,只是华慕反应格外迟钝些,只当他是玩伴,不拘节。 她这不拘节的样子,比满云京的贵女都要可爱。见惯了中规中矩,这般活泼倒是难得。 见华慕睡得沉了,姜聿才回到塌上睡了。 他是尊贵的王爷,却肯在华慕面前永远做一个邻家玩伴,若是让云京的仰慕者听去,该要羡慕到冒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五章·随军漠北 赵信正因着玩忽职守定了三年牢狱,只是他这世袭官职便宜了赵斓涙,管着整个云京的礼制文书。韩嘉等一众人皆是绞死,潮州灰色的花柳地一并端了,姜聿开始没想这般出风头,但就是为了保护华慕绝了后患才一打尽,大快人心。裕景王的名声更响亮,为民做主铲除祸害。 外头安全了,华慕也没什么理由再住下去,便带着阿灿回了宅子。梓安去了九亭写一桩银财变动的撰文,华慕就将清栀姐姐接来住。 清栀的肚子凸起来了些,华慕除了去鲍管儿的报馆里写写文,就整日窝在清栀身边,她想着,哥哥若是婚配,自己也能很快成为姑,带着自己的侄儿一起玩儿,可如今,爹爹在乌恒不知过得如何…… 其实华慕私底下偷偷查了很多,比如云京的人和华家的公怨私仇,比如朝中敌对的势力分布,比如,东宫太子。 姜聿警告过她多次,不要触及朝中事务,男子尚且周旋,更何况女子?华慕三两句含糊过去,她也知道困难危险,却还是想知道谁陷害华家结党营私。 不日鲍管儿给了消息,云京都卫军也要被抽调去漠北支援边军,谟淦部因疆土不均便由西北打进来,已经破了胡城。而报想要做军事论报,要派遣面生的人跟军,带回来最真最新的消息写。 华慕多日暗自调查,已经大概知道爹爹被冤结党营私就是和这漠北边军首领,又与西武脱不了干系,索性这些部族都在西北,这一趟华慕也是要争取了,就可惜她一介女流,不好劝说鲍管儿。 正当她不知如何开口,鲍管儿倒先找她了,希望她男装随军,左右是伙夫的活计,只求她平安回来写一手文稿。 正中下怀,华慕却不知道,赵斓涙自操控礼部之后,直接收管了报馆,这次随军也是赵斓涙安排的,他想看看兵荒马乱的,这华慕究竟能活多久,也想看看姜聿会不会出手阻拦。 华慕收带行装,没有告诉清栀,也没有告诉姜聿,她猜都猜得到两人会为她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言语,早去早回为好。 行军不比寻常,乔扮男装的华慕到底单薄了些,跟着伙夫走走停停不敢喊累。赵大哥是伙夫头头,整日调侃华慕没个男人样,倒是精致的很,该是投错胎了成个男人模样。 华慕也不恼,她知道赵大哥是个好人,餐餐多留下些给华慕。 刚出发一天都卫军的首领就发现这速度赶到漠北该是黄花菜都凉了,就征了几辆走镖的大马车拉着军兵,日夜兼程。 华慕这个伙夫自是看不到都卫军首领的模样,只觉得他肯体恤战士着实不易。 整整十日赶路,华慕折腾的骨头快散架了,都卫军在漠北胡城境外驻扎,城内便是鸠占鹊巢的谟淦部。都卫军分了三个部分,华慕和赵大哥编在北一部,东西两个大部准备包抄。 安顿好一切,就要等局势无可逆转之后的突袭绝杀。华慕在树林里捡拾柴火,她听到身后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心想不妙,该不会这么不巧就遇到敌军了吧?自己可是没本事和敌人对打的,她紧紧攥着一根木柴棒,听着脚步声近了就挥手一刺,左右能震慑一番,好让自己逃跑。 手刚挥起便被牢牢抓住,这种力量的钳制十分熟悉,华慕不敢睁眼就奋力抵抗,却听到那句“果真是你” 语气惊诧且熟悉,华慕眯着眼睛看个仔细,眼前竟是桑晨,一身戎装,好不英气。 华慕使劲挣开桑晨抓着她的手,打量着桑晨。 “你……怎么在这里?”华慕有些不知道该和桑晨说些什么,多日思考,她有些明白,自己对桑晨是感激,而不是喜欢,在这份感激发展到喜欢的路上,落枫的出现让她止步后退,永远也不会迈出去了。 认识到这一点,是好事,她很久没有念着桑晨了,而是一心一意的查着爹爹被冤的事情。如今见着桑晨,虽是一肚子疑问,却也想向桑晨道歉。 “你还好吗?”桑晨并没有回答华慕的问题,相比华慕的好奇,桑晨更是奇怪华慕为什么在这里。他是见过华慕扮男装的,所以见着伙夫眼熟,跟过来瞧瞧却果真是华慕了。 “牢记挂念,我很好。”华慕刻刻板板,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抬头看他。 “对不起。”两人同时脱口,然后对上彼此的目光,满是惊奇。 “为何?”竟又是异口同声,华慕露了几分笑意,此番景儿真是有些滑稽。 桑晨见她笑了,便知道了她的心意。左右是不太在乎了才会笑。桑晨跟华慕解释了那晚的来龙去脉,也说了北衫误以为她过身,编造她投奔姜聿的事情,自己才会长久不寻不找。 “北衫可真是恼人,难不成我是这般贪图名利之人。你竟也信……”华慕站在原地,手指又开始习惯性的搅动衣袖。 “万不该我信了,又见着裕景王抱你回府,将那论断在心中定了,如今……我们到底是疏离了。”桑晨笑的很无力,他看着华慕,眼睛不曾流移。 “这便是我道歉的原因了,初涉情爱难断恩与爱,这些日子我想着,自己对你的情谊不是喜欢,依赖也好感激也好,总不是喜欢的。”华慕终于是说了心中话,却将谈话的气氛降在冰点,桑晨一言不发,只看着她,也不像她想的那样,目露凶光。 实在尴尬,华慕忽而又张嘴说,“你别多想,这份情谊里没有利用,我仍旧念着你的好……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总不能说只是不会再和你拥抱亲吻了吧?这种背了常理的怪话华慕说不出来。 “你和姜聿在一处了吗?”桑晨还只是看着她,目光柔软,浸了无望。 “啊?”华慕万没有想到桑晨这样说话,或者说她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姜聿在一处。 华慕惊诧的看着桑晨,她不过到桑晨的胸膛,抬眼对上桑晨的目光,只见他一脸笃定,好像在说什么确定无疑的事。 “我?我……我与他……”华慕不知桑晨哪里听来的的言语,在想着如何解释,该是在王府养伤给姜聿惹麻烦了,桑晨会这样误解,那别人也会,自己还是闺中少女,怎能被误解?姜聿这王爷的名声更不能被自己耽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六章·漠北谟淦 “在不在一处也不劳中将操心!”树林里走出另一人的身影,逆着月光而来。 华慕晃了神,定睛才看清是姜聿,同样一身戎装。华慕只在儿时玩闹时见过姜聿穿盔甲,套着姜伯伯的大盔甲吓唬她罢了。如今姜聿这合身的盔甲更显英气,冰冷刚硬,顶戴着将军的翎,未佩剑也走出一副仗剑无敌的气势。 两人在华慕的一左一右对立而战,桑晨敛了那股子对华慕的温柔,眉目间再起凶气。华慕更是吃惊,想着这漠北真是神奇的地方,怎的姜聿也在这里?没机会开口问,憋着疑惑,华慕却觉气氛不对,林间风凉夜冷,面前的两个少年年岁相差无几,怎的连面容都有几分相似? “慕慕回去吧。”姜聿看着桑晨,不输目光,淡淡的对着华慕说。 华慕本想问问姜聿怎么也在这里,又想着自己偷偷随军没有告诉他,若争辩起来,他不依不饶自己还是理亏。况且此刻,两人都没有继续理她的意思,华慕哦了一声就从两人中间退了出来回了驻地。 林间两人相对,像兽王守护领土一般不见退让。 “说来还要感谢你,替家父扶馆。”姜聿先开口,他对桑晨的几分感激,是为了姜军下葬和保护华慕,剩下的就绝不相让。 “王爷多言,您的父亲可是圣上,此话不可乱说。”桑晨将他一军,言里言外是讽刺了。 姜聿并未生气,他知道桑晨听的明白,一个本领通天的匪,怎会不知他这身世。 “只是华慕之事,中将日后不必这般关心了。”姜聿说话还算客气,他只是想让桑晨适可而止,别再纠缠华慕。 “刚问过,慕慕并未与王爷在一处,所以末将依旧有机会追回来,毕竟锦城那些劫数皆是我护着她。” “劫数里,多少次是因为你才让她遇险?又何曾不知她对你的情谊里感激占了上风?左右是仗着慕慕年纪不通情爱便玩弄!”姜聿火气这才上来,他容不得别人玩弄华慕,更是认定桑晨心思不轨。 “王爷说笑,感激和喜欢自是不同的,既有机会,末将便可以争取。等感激酿成喜欢再成爱,成亲生子这承诺也是肯下的。”桑晨料定以姜聿的身份,姻缘大事定是不能自主的,说起未来,自己还是比姜聿更有机会。 华慕一定想不到两个大男人在树林里说着感激和情爱,她对男女之事懵懂,便是不懂姜聿的用心和桑晨的决心。自她返回驻地,就该后悔,自己没停留在树林里久些。 姜聿显然是被桑晨拿住了问题的症结,姻亲这事,他还真不敢妄为,这也是他不敢对华慕吐露心声的原因之一,顾虑太多。他甚至怕自己对华慕太好,惹人注意会给她带来祸害,连保护都是悄悄的。姜聿郁气,不再多言,挥拳便捶向桑晨,桑晨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此刻无人,便不用拘着身份,只管动手,若输你三招,我便不再多管,否则你就别再纠缠华慕!”姜聿这算盘里,亏的是桑晨。 赢了不过是没有姜聿的阻挠,华慕要追回来还是费事的。输了则不能正大光明的接触,可桑晨不管,他早就想找机会再与姜聿战一场。 劈掌横拳,划腿顶肘,招招式式,有来有往,两人若要分出胜负,还要几个回合。 华慕心里嘀咕,进了驻地营帐,迎面就是赵大哥的数落。 “哎呦!华你还知道回来!你这个后生动作真是慢!等你的柴火,我这一营人都要饿死了!”赵大哥手里抄着锅铲就要打她,气得咬牙。 “赵大哥!赵大哥莫动手,实在路上遇到故人多说了几句耽搁了。”华慕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想耽搁的,若不是桑晨,她早就回来了。 “赵大哥,为何裕景王在这里?”华慕想的明白桑晨中了武举人以后,该是留在都卫军中操练,升个中将来支援边军说得过去。可堂堂裕景王,又为何带兵打仗呢?她没听姜聿提起过,自想不明白。 “我上哪儿知道去?只知道行军前三天,上头突然下令此番带队将军是裕景王,按理说王爷不该出军,只听说裕景王是主动请缨,该是显着朝廷对漠北的重视吧。”赵大哥熟练的翻炒铁锅,顶着油烟。 华慕蹲在一旁添柴,她听着赵大哥的话,点了点头,像是懂了姜聿为何统领都卫军一样。她哪里懂得?姜聿知道华慕的性子,自然是阻止不了她的,不让她查华家被冤的事她偏查,那不让她冒险来漠北,她也一定会找机会来。既然如此,姜聿还是陪着她放心些。 “你这后生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好好添柴!鲍管儿把你塞进队伍已经让我很为难了,千万别给我惹麻烦!”赵大哥就是刀子嘴,一句不给华慕留面子,这吼叫也是三天五天常有,若不是上顿多留些粮食给华慕,她就要恼人了。 帐营外有些嘈杂,赵大哥和华慕走出来只见火光冲天,谟淦贼军偷袭,烧了北一部几个帐子。北一部皆是后勤,主力在东西两个大部,所以这里的兵卒抵御不了谟淦军的精悍,虽没有逃兵,却也交不了几招就倒。精兵骑马迎着赵大哥和华慕而来,赵大哥推开华慕,自己结结实实的被战马铁蹄踏倒。 华慕爬起来,脑子里乱的很,她害怕了,战场无情,她此刻只想找姜聿,转身便往树林方向跑。 谟淦精兵长鞭挥舞,便在跑了半径的华慕脖子上套牢。华慕应声跪倒,来不及反应她伸手想扣开脖子上的长鞭,只觉有一股力将她向后拖拽,她反抗不及被拽倒。 精兵调转马头回程,华慕脖子上牵连长鞭,就被拽着拖行两三丈,甩在战俘堆里。华慕被勒的有些背过气,长鞭松开后猛喘了几口,这个空档儿口,贼军已经将这几个战俘双手束缚绑在马上。 谟淦贼军策马回城,惊了北一部的都卫军掳了战俘,再烧两顶帐子示威,给来支援的都卫军下马威便是目的了。 东西部的信卒到处找能拿主意的将帅,寻不到主帅和中将就没了主见到处找,终于在树林里找到打的不可开交的姜聿和桑晨,此时酣战,姜聿只输了一招,正激起了桑晨的胜负欲便被信卒打断。 两人随着信卒所说应声看到北一部火光冲天,两人与谟淦人从未交过手,也不知其歹毒,即刻停了私斗往北一部赶。 漠北胡城,残月趁夜,零星的火把四处着地,扎起的营帐倒的倒,破的破,伤兵三三两两搀扶,死伤颇多。姜聿帅将的才气显露,及时清点了伤亡数量,北一部本就是弱兵后勤,现下更是损了半数。不仅如此,谟淦一共掳走七个都卫军,看样子要以此要挟。 正清点盘看这七个都卫军分属的队营,一旁揉着胸膛咳血的伙夫赵大哥便嚷着,“将军!将军!是八个!八个啊!还有个烧火的后生姓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七章·谟淦设计 此话一出,旁人不当回事,可姜聿心头一惊已然变了脸色。桑晨更是慌张,赶忙到赵大哥身边贴近他,紧张兮兮的问,“可是那个瘦弱的毛头?” 他多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可见赵大哥点头,桑晨心里已经空了几许。沉了沉,桑晨便站起来抄起剑就要往胡城走。 姜聿一把拽着他,“莫去送死!” “你可当真心狠!”桑晨被姜聿阻拦,心中更恨,被抓住的是华慕,他怎能不担心?这姜聿却眼瞧着冷静,只坚定他抢回华慕的想法。 “你若去,便能救吗?”姜聿更怕他不冷静涣散了整个军队的军心,终究是不能一心担忧华慕,为她拼命,他身上,担着这万人军的性命。 “我没那许多顾虑!更要她平安无事!”桑晨挣开姜聿,复而靠近他狠狠地说。 桑晨可以不去救,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杀进去,拼个片甲不留,也不能容华慕置身险地。 姜聿还在想怎么救,如何救,谟淦部便送了信来,信中所言大致是素来听闻云京都卫军拧成一股绳,明日将悬出八个战俘于城墙上,只为看所传是否为真。 这般戏谑惹人不快,情况未明,只能确定今晚八个人皆可保命,其余目的只能等天亮。 华慕和其他战俘一同跟着马跑回胡城,她脚步慢,被连拖带拽,满身满脸的浮土。谟淦人将他们八个分开关在不同牢房里,等天明。 华慕似乎习惯了在牢里的日子,左右也在牢里三次了,虽说是不同环境不同凶恶,却让她有些波澜不惊。这次她都没哭闹,自己爬起来咬开手上的绳子,安静的躲在角落,她知道姜聿一定会来救她,一定会。 半晌隔壁的牢门开启,一个后背被打的皮肉渗血,蓬头垢面,脸上有伤还缠着纱布的男人被扔进去。 那男人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冲着华慕这边的栅栏,有些吓人。华慕也不敢过去,却看那男人疼的紧,还忍着,猜想便是同自己一样的俘人,受了严刑还不开口说什么消息才被打成这样,算是个有气节的人。 华慕挪到栅栏边,试探的看看那男人。他猛然抬头,吓得华慕退了几步。那男人也是强撑一下,背后疼的很,刚挨了四十仗,连爬起来都难。 华慕从怀里掏出瓷瓶,里面的药丸是鲍管儿给她的,怕她受伤得不到救治,只需含一颗药丸,命就能保住,算是灵丹妙药了。 男人意识模糊,华慕便掰开他的嘴把药丸塞进去。 “这药丸珍贵的很,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活下去,姑且试试,若如你这般气节刚硬的人都撑不住,我倒真真有些怕了。”华慕喃喃自语,她虽然知道姜聿一定会来救她,也讨厌自己给姜聿添了麻烦。 男人听着华慕絮絮叨叨便睡着了,醒来时,却不见旁边的牢房里有人。昨晚的药真是上品,只一夜这精神就回复了些,背后的伤口结痂也不那么疼了。 只是昨夜那个战俘后生,却留在了心上。他的牢房门打开,兵卒道:“五哥儿出来换上盔吧,昨儿领罚受罪了,今天这兵还要您管。”卒来通报,这男人便不说二话站起来出去,像昨晚没挨过打一样,只是多问一句。“这牢里的后生呢?” “那是战俘,延国都卫军的卒子,今日天刚亮便悬在城墙上要挟都卫军的援军后退三里地,若都卫军首领不从便射杀,涣散他们的军心。”卒子一五一十回答。 琅五是谟淦部的五少爷,但他上头有掌权的大哥,下头还有会讨父亲欢心的六弟,他的母亲是延国汉人,为了保护他早亡,他便只能寄人篱下,左右逢源,辛苦的很。昨日便是反驳大哥说要偷袭都卫军,胜之不武而被训斥,骂他身上尽是延国汉人的胆怯,他誓不认错才受了军法惩罚。眼下醒来已经黄昏,耽误了一天。 说起来给他温暖的,竟是延国都卫军里一个弱不禁风的后生,听卒子说,琅五觉得这后生凶多吉少了,身子单薄从军,又吊在那城墙上一天,怕不是已经被射杀了。 但琅五又有些侥幸,想他活着。 城墙上,八个被俘的都卫军依次吊起,谟淦人高喊条件,要求姜聿的援军后退三里,姜聿尚在犹豫,城墙上的一个战俘就被箭射中,断了绳索摔下城墙。城墙数十丈,必死无疑。 一同见证过的,都拧了一颗心。 姜聿和桑晨一眼便认出第三个战俘是华慕,瘦瘦,干干瘪瘪,比别人了一圈。正在权衡之际,又一个战俘应声坠落,姜聿赶紧答应要求,率军后退三里。 谟淦部尝到甜头,欲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便是用胡城交换这剩下的七个战俘性命。他们想名正言顺的拥有胡城,倘若知道华慕的地位,怕是会觉得自己的要求太低了。 姜聿定然不能答应用胡城换这七个战俘,哪怕他最在乎的青梅也在其中。左右为难时,琅五认出华慕就是昨晚的后生,也觉得大哥这般无理取闹了。延国是不愿与谟淦计较才出援军平息,若真是交战,谟淦没有胜算。而本来的目的也就是让延国重新分配漠北土地,可如今大哥的作为,有些铤而走险,怕是要连累谟淦的百姓。琅五即刻登上城墙高喊,“明日,若都卫军没有诚意议和,那些七人性命便不再受保护。”大哥还没来得及再说,琅五阻止的目的,不止是避免大哥一错再错,也是想出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剩下的六个战俘被带回牢中,华慕被扔在牢房里,她没有力气咬开绳索,今日担惊受怕,怕被杀,也怕姜聿答应了谟淦的条件,那他们这几个人可真就成了罪人。 夏日里日头足,漠北气候干,一天吊在城墙上,晒的有些脱水,华慕爬起来,靠在栅栏上,看到旁边牢房里的男人不在,地上只留下一截带血的纱布。华慕有些难过,她想救的,可他怕是没撑过来。那自己呢?姜聿这般为难,自己能不能撑到姜聿来救? 姜聿自然是要救她,可胡城背靠淦山,强攻又恐伤了战俘性命,左右为难。桑晨已经按耐不住了,冲进姜聿的营帐,一把将佩剑摔在桌上。 “你不救!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八章·南疆匪破胡城 桑晨看不得姜聿这般权衡,从匪的角度说,冲进去杀出来便是,只要速度够快,哪儿那么多利弊。 姜聿是看不得桑晨的莽撞,殊不知谟淦人残忍,伤了华慕性命看他还去哪里叫嚣。可转念,又想起桑晨是南疆匪出身,这漠北距离南疆不远,殊不知这匪的力量是否可行。 夜深,华慕在牢里挣开了绳索,她口干舌燥实在疲累,却依旧紧绷神经,怕被抓出去打。紧张的太过快要睡着了,朦胧间看着有人在自己的牢房门口驻足,身影像极昨日旁边牢里的男人。 她刚想仔细瞧瞧,就被轰隆的炸声吓到完全清醒。牢门口的身影也向大牢的边墙跑去,紧接着牢里骚乱,为首的几个战俘杀了谟淦人夺了钥匙,打开所有牢房门,大家一同跑去。华慕也赶紧跑出来,到大牢边墙才知道整个胡城都乱了,墙上炸出几丈高的洞,从洞里往外冲的人不计其数,谟淦人根本控制不住。厮杀的力量分成三种,谟淦人是一种,阻着牢里的人往外冲,还有牢里的人,个个求生,再有一种便是匪,瞧着凶气,华慕和匪接触过,只觉得他们身上匪气类似,并不敢肯定。 人多且乱,个个逃生,马踏嘶吼,刀枪剑戟的声音摩擦,华慕听着心揪成一团,因为不了解胡城地形,完全不知道往哪里跑,她时而顺着人流,时而逆着人流。被谟淦人一把抓住胳膊,大刀横劈过来,华慕便往回闪躲,再奋力推开他,索性人多,她也就逃窜了。 没有目的的跑,她真有些乱了方向,此刻手腕又被一把抓住,她正惊慌要推开,前面劈刀砍来的谟淦人就被抓着华慕手腕的人一剑刺穿!血横溅出来,吓得华慕闭了眼睛跌撞进那人怀抱,恍瞬才睁开眼睛,正迎上姜聿担忧的目光。 “慕慕如何?可有大碍?”姜聿一手持剑挡敌,一手揽着华慕,关切的很,眼睛里尽是担忧和心疼。 “无碍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华慕紧紧抓着姜聿的手臂,这是她遇险的无望里最坚实可靠的所在。 姜聿嘴角闪过一抹笑,他已然知道,这丫头依赖自己,这依赖使他享受其中。 可华慕不知道,桑晨亦在混乱的另一端发疯似的找她;也不知道琅五拨动人群,御敌的同时,也下令留意别伤着他这个延国的兄弟。 酣战许久,胡城里应外合算是拿下,谟淦部不敌这种里外夹击,也不要公道了,仓皇带着残兵回部。琅五挂念这个延国的后生,祷着他千万不要死掉,诚心诚意,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年未近女色,怕不是断袖?才会对这样一个后生念念不忘。转念又一想,该是这后生单薄又有些女相,自己才会挂念许久,自己定然是喜欢女人的正常男人! 可连着多日,华慕灰头土脸的出现在琅五梦里,他开始接受自己是断袖这想法,有意疏远了身边的同性亲信,怕被看出来。 谟淦战乱平息,姜聿带军在胡城整顿歇息。有碍主帅身份,姜聿不能留华慕在身边看顾,随军的军医诊治过,是有些脱水又疲累,睡睡也就好了。姜聿才放心将华慕留在北一部赵伙夫那里,又嘱咐赵伙夫多照应些才离开去处理战后事宜。 华慕还没喝药,赵大哥刚去煎上她便睡着了,赵大哥看她倦的很,也不急着叫她,便让她睡了。 赵大哥只瞧着她单薄,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还想着给她换掉这身脏兮兮的衣服,刚触到她的领口这房门便被踹开。 “你干什么!”桑晨怒气冲冲,一把扯开赵伙夫怒斥。 “中……中将…奴……奴是想替这后生换……换件衣服……罢……罢了……”赵大哥被吓得不轻,说话语无伦次。桑晨又懒得和他解释什么,一把抱起华慕便走,留下赵大哥一脸疑惑。 破了胡城,都卫军不似谟淦人烧杀掠夺,只借住在客栈里,民房里。桑晨一路把华慕抱回房间,但因这两日太过害怕紧张,华慕累的一直没醒来。 将华慕安顿在床上,桑晨才看到她腰间掉出来的令牌,这个足以号令群匪的令牌,挂在华慕腰间分外合适。 桑晨有些激动,心想着华慕还是装着他的!一定装着他的,所以才会把这令牌随身带着。 姜聿处理完战事去看华慕,却只见老赵一人煎药,才知道桑晨将华慕抱走了。姜聿心里生气,气这桑晨借着自己不能留华慕在身边就趁虚而入,气这桑晨先他一步。姜聿随即去找桑晨,既然要照顾华慕,也不该是桑晨。 姜聿进屋只看到桑晨坐在床边,看着华慕,没有过多的动作,他也放心了些。“男女有别,中将不该。”姜聿淡淡的说。 “哼,你可知刚才那老匹夫还要给她换衣服?”桑晨说话没好语气,更尤其不想与庆元帝这儿子说话。 姜聿自是不知道赵大哥要这样做,想想也明白,华慕乔装这事,整个随军队伍也就他两人知道,赵大哥该是想给华慕换去晦气的。见桑晨这态度,姜聿也来劲。“既要换衣服,我来便是。上次给她换过,有些经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三十九章·胡城内幕 桑晨听闻,青筋暴凸,怒视姜聿,遂与姜聿对立而站,气急了还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姜聿坏就坏在他猜得到桑晨的反应,故意不说自己君子行为还戴着眼纱,平静的好像寻常事一般回应“字面意思而已。” 许是动静太大,华慕听着便醒了,四周瞧瞧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不是民房的草垛子上,又看着桑晨和姜聿势不两立般站着,弱弱的问句“你们……在干什么啊?” 听着华慕的声音,两人转了目光,反而让华慕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说女孩子睡觉的地方该是不能出现男子的,但面前的两人,一个从玩儿到大,一个护她于危难,她竟又几分心安。 华慕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桌边,端着茶杯喝水,眼睛圆溜溜就看着两人。 姜聿乘胜追击,先开口询问。 “慕慕为何说我一定会去救你?”姜聿心里知道答案,却一定要华慕说出来。 华慕觉得很是奇怪,她皱了皱眉,原先从不认为姜聿这般没头没脑,现如今怎么什么都问。 “皆是因为你曾说不会再让我遇险,我自是等你救我,你也一定会来救我的。”华慕这番回答,原以为是可以回击姜聿的没头没脑,可落在桑晨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他只觉得华慕和姜聿的感情很难动摇了,又或者说,自己的机会并不大。 桑晨起身客气的告辞,说要去看看华慕的药有没有煎好。 “不劳中将去看了吧,我待会儿就回赵大哥那里去,省的麻烦。” “不行!”桑晨和姜聿异口同声,吓了华慕一跳,心想着这两人今日犯了什么病?怎的这般心有灵犀? “遇险这是已是危难,莫要回去再叫人牵挂了,这几日难保谟淦人会杀个回马枪,你还是呆在我身边做个应侍也好。我想以我主帅的位置,添个应侍还是没人反对的。”姜聿洋洋得意,他想保护华慕,又何须让外人评论合适不合适,不过说给桑晨罢了。 华慕脑海里重映着自己撞入姜聿怀里的画面,那个坚实的胸膛实在诱人,又听着谟淦人说不定会回来,还是待在姜聿身边靠谱些,既不妨碍姜聿,如此这样便好。 桑晨的脸色不好看,却也只能看着姜聿带走华慕。 进了姜聿的房间,华慕更有几分肆无忌惮。应侍不过是给主帅添茶倒水,掌灯研磨,姜聿还在看地图,华慕看不太懂,迷迷糊糊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姜聿走到她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哪里还有应侍的样子?可真是……” 没办法,自己惯出这个模样,自己便要消受着。华慕在他面前惯是无法无天的模样,两人吵架斗嘴也好,佯装动手也罢,皆是姜聿礼让忍耐,或者说,乐在其中。 姜聿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上,夏日暑气重,便只覆了一层薄被。他自己则有些轻车熟路般窝在胡塌上合衣而睡。 后来华慕问起姜聿如何破的谟淦军,他才说起。桑晨一颗白磷弹射在天上,几个时辰便集结了不少南疆匪,从淦山包抄下来,里应外合就破了谟淦人,因为谟淦人也没有和匪打过交道,对他们的作战不了解,败得不光彩就落荒而逃了。 日的安顿镇守,胡城算是平安了。华慕一身男装扮相去哪儿也方便,她听闻今日原本镇守胡城的城官马大人找回来了,便跟在姜聿身边想去见见。 一见到这马大人,华慕有些疑惑,按理说这胡城也算漠北要塞之地,可为何是文官镇守?说爹爹和漠北边军首领结党营私,这城官是文臣又怎会触及利益上报呢? 且等着姜聿问完了话,华慕在胡城府衙的后庭等着遇上马大人。 “问马大人安,奴是将军应侍,特来安抚马大人家眷。”华慕总要找个话题作为切入点,冒冒失失的开口有些不妥。 和马大人那刚会走路的儿子混闹半天,才得了开口机会。 “马大人是文官,怎的镇守这漠北边塞呢?”华慕知道从马大人那里问不出什么,所以在马大人不在的时候调转话头,打算从马夫人这里打探一下。 “皆是男人家的事情,我这一介妇孺不甚了解,只知是左相言明武官文治一说,好像是分权什么的,我家这口子就来了这胡城,拖家带口的。”马夫人是个老实人,所言大多是从男人话里听得一半句。 华慕寒暄几句,也知马夫人不会再与她这毛头子说些什么,却也知道了漠北艰苦,没好处这马大人也不会携家带口的来,或者马大人为了避祸端也未可知。华慕便说马大人别是来躲祸患的,若是的话,她也是知情人,要趁机捞一笔钱财,这话激了马夫人一下,方听得真言。 “哪儿有什么祸难要逃?你这子打秋风也不看人家?我家那口子是文臣,可我娘家算是有些办法的,攀关系可是能与左相牵连的,你若再胡说,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马夫人将华慕赶出府衙,华慕自然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却有个更多算盘。 既然马大人能与左相攀附关系,又是在爹爹被冤后上任,便可知爹爹被冤一事,与左相有些牵连。 姜聿见华慕回来的晚,正想多问两句,这华慕到先张了嘴。 “姜聿,你和左相可有交集?他是个怎样的人?” “城府很深,不好对付。为何问他?”姜聿从不阻止华慕,她想问便问,自己也会如实说,看她这样问,该是查到关于华府被冤的线索了。 “没事,我要是说了,你准要凶我。”华慕欲言又止,不过既然姜聿说左相城府深,那自然不是好人。 “我何曾凶得过你?”姜聿浅笑,收了地图隔着烛火看着华慕。 “我……我其实一定要来漠北是有原因的。而且……今日也问到一些。” “我知道。” “啊?你知道我要来做什么吗?” “自然知道,你问到什么了?”姜聿心里无奈,他自然知道华慕的目的,所以才会冒着出风头的风险,陪她这场闯荡和荒诞。 “马夫人的娘家姻亲和左相家有牵连,所以华府被冤,该是和左相有些关系。”华慕一五一十的告诉姜聿自己的推断。 姜聿让人盘查过马大人的底细,却没把老实巴交的马夫人调查一番,忽略了娘家姻亲的关系。 “只是这左相,向来为太子所用,这样说来……又有些矛盾。”华慕声嘀咕,却还是被姜聿听到,姜聿揉了揉她的头,他不想她卷的太深。 “慢慢来,我会帮你的。”姜聿从来不说自己会替华慕做什么,也不拘着华慕不能做什么,他总是陪着她,帮着她,去完成所有她想做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章·险象环生 这几日稳定了胡城,姜聿也不太张扬,整理了军队回朝。华慕就挤在镖车上,靠着赵大哥顿顿而行。 这次兵卒伤亡不多,姜聿的功劳不,可回朝的路上,就多了几分凶险。 在山岭官道上行进,一辆镖车损了轮子只能弃用,索性回程时间宽裕,也便走的缓慢。姜聿便带着一路人马穿过山林走近路,桑晨带着有镖车的那一路伤兵走官路,过了山林相聚也能节省时间。 华慕跟着姜聿,姜聿也不高高在上的骑马,而是与她走在一起。而后听着声音嘈杂,姜聿便觉事情不对,将华慕拉到身后,有奇袭兵包抄,像是料到姜聿会走这条路一般拦截。 姜聿回想镖车损了又听着厮指路进了山林,才觉得中了埋伏。这群都卫军皆是受命云京,他唯有根基,既然是主子让杀谁便杀谁,若只有他自己到还好说,可华慕在这里,他不敢保全身而退。 姜聿已经抽出佩剑,以一敌百。华慕不知局势怎就变成这样,难不成都卫军还想杀帅夺位?总之不太明朗的情势里,也能看出姜聿吃亏。 华慕在姜聿身后,两人默默后退,华慕微微踮起脚尖,贴近姜聿耳边,“姜聿,别担心我,顾好自己,一会儿我便躲在林子的矮木里,等你来找我。” 姜聿会心一笑,只要护得华慕,杀伐之事,他做的来。 “三,二,一”华慕数完便跑,姜聿听完顺势开打,耳畔尽是些刀剑摩擦的声音。姜聿用剑抵着都卫军的喉口,将他抵在树上便问“听命与谁?” 这都卫军虽说身经百战,却也明白无需为这事搭上性命,哆哆嗦嗦的开口“东……东宫……太子……” 姜聿抽走长剑,跃起横划,重伤这都卫军的肩甲。拳脚与剑同气连枝,如法炮制的抵问了几个都卫军,皆说是太子指示。 片刻之后,近百都卫军横七竖八的倒着,皆是伤了肩甲或者腿骨,姜聿出手稳狠,一剑便叫他们失去出招的能力。他立于深林,背光而站,一手负剑,“念及胡城一起杀敌,不忍赶尽杀绝,便快去附近村庄止血疗伤吧。此番本王不曾下杀手,却也断了你们的筋骨,此后不可为卒,都卫军也断然容不得弑将之兵。”中气十足却不留余地,领了伤的都卫军也自知理亏,自接了这任务起便是人心惶惶。 多日相处也看到了姜聿为人,不忍下杀手,可太子也说断姜聿命者赏金万两。如今这结果再正常不过,却也再为难不过。 话音刚落,林间又杀出一路游勇,姜聿方才激战,精疲力尽,这伙子人又是各个杀招,姜聿缠斗艰难,连连受了几招,身上见了血。 想着华慕还在附近,姜聿身单力薄,还是要尽早脱身,然后声东击西引去这些人的目光,回身进了矮木。 华慕就躲在边上,姜聿找到她没说二话拉起她就跑。 华慕已经看到身后有人追来,除了大刀还带着箭弩,几箭未准,钉在身边的树干上,却着实吓着华慕了。 姜聿见也躲不过,环了华慕一下贴在她耳边说“慕慕,闭上眼。” 华慕赶忙闭上,姜聿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杀人,开膛破肚的白叫人害怕。 姜聿持剑斩杀来者,血流如注,丝毫未留情面,一剑刺在心肺上。见后来者,姜聿只能环抱着华慕的腰身,借树干之力跃起,想要腾过水塘。 后来者用箭弩瞄射,一箭射中姜聿肩膀。姜聿正腾在水塘上方,肩膀吃痛失力,与华慕双双坠入水塘。 他知道华慕不会水,落水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才没有分离。此刻上岸必是凶险,倒不如借水流之势去山底再出水来的安全。 入水的时候,华慕天旋地转的,被吞没的瞬间她只觉得被牢牢抓住,心慌也心安。她也伸手死死攥着姜聿,这是她的依靠,不知不觉已经种在心底的依靠。身边还可见摄入水中的箭,水柱直下,华慕躲闪,就被揽进怀抱。 她看得到,姜聿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着危险,她的手一点点失去力气,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但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憋着气,姜聿受了伤,自己不争气的话,也救不了姜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章·险象环生 这几日稳定了胡城,姜聿也不太张扬,整理了军队回朝。华慕就挤在镖车上,靠着赵大哥顿顿而行。 这次兵卒伤亡不多,姜聿的功劳不,可回朝的路上,就多了几分凶险。 在山岭官道上行进,一辆镖车损了轮子只能弃用,索性回程时间宽裕,也便走的缓慢。姜聿便带着一路人马穿过山林走近路,桑晨带着有镖车的那一路伤兵走官路,过了山林相聚也能节省时间。 华慕跟着姜聿,姜聿也不高高在上的骑马,而是与她走在一起。而后听着声音嘈杂,姜聿便觉事情不对,将华慕拉到身后,有奇袭兵包抄,像是料到姜聿会走这条路一般拦截。 姜聿回想镖车损了又听着厮指路进了山林,才觉得中了埋伏。这群都卫军皆是受命云京,他唯有根基,既然是主子让杀谁便杀谁,若只有他自己到还好说,可华慕在这里,他不敢保全身而退。 姜聿已经抽出佩剑,以一敌百。华慕不知局势怎就变成这样,难不成都卫军还想杀帅夺位?总之不太明朗的情势里,也能看出姜聿吃亏。 华慕在姜聿身后,两人默默后退,华慕微微踮起脚尖,贴近姜聿耳边,“姜聿,别担心我,顾好自己,一会儿我便躲在林子的矮木里,等你来找我。” 姜聿会心一笑,只要护得华慕,杀伐之事,他做的来。 “三,二,一”华慕数完便跑,姜聿听完顺势开打,耳畔尽是些刀剑摩擦的声音。姜聿用剑抵着都卫军的喉口,将他抵在树上便问“听命与谁?” 这都卫军虽说身经百战,却也明白无需为这事搭上性命,哆哆嗦嗦的开口“东……东宫……太子……” 姜聿抽走长剑,跃起横划,重伤这都卫军的肩甲。拳脚与剑同气连枝,如法炮制的抵问了几个都卫军,皆说是太子指示。 片刻之后,近百都卫军横七竖八的倒着,皆是伤了肩甲或者腿骨,姜聿出手稳狠,一剑便叫他们失去出招的能力。他立于深林,背光而站,一手负剑,“念及胡城一起杀敌,不忍赶尽杀绝,便快去附近村庄止血疗伤吧。此番本王不曾下杀手,却也断了你们的筋骨,此后不可为卒,都卫军也断然容不得弑将之兵。”中气十足却不留余地,领了伤的都卫军也自知理亏,自接了这任务起便是人心惶惶。 多日相处也看到了姜聿为人,不忍下杀手,可太子也说断姜聿命者赏金万两。如今这结果再正常不过,却也再为难不过。 话音刚落,林间又杀出一路游勇,姜聿方才激战,精疲力尽,这伙子人又是各个杀招,姜聿缠斗艰难,连连受了几招,身上见了血。 想着华慕还在附近,姜聿身单力薄,还是要尽早脱身,然后声东击西引去这些人的目光,回身进了矮木。 华慕就躲在边上,姜聿找到她没说二话拉起她就跑。 华慕已经看到身后有人追来,除了大刀还带着箭弩,几箭未准,钉在身边的树干上,却着实吓着华慕了。 姜聿见也躲不过,环了华慕一下贴在她耳边说“慕慕,闭上眼。” 华慕赶忙闭上,姜聿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杀人,开膛破肚的白叫人害怕。 姜聿持剑斩杀来者,血流如注,丝毫未留情面,一剑刺在心肺上。见后来者,姜聿只能环抱着华慕的腰身,借树干之力跃起,想要腾过水塘。 后来者用箭弩瞄射,一箭射中姜聿肩膀。姜聿正腾在水塘上方,肩膀吃痛失力,与华慕双双坠入水塘。 他知道华慕不会水,落水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才没有分离。此刻上岸必是凶险,倒不如借水流之势去山底再出水来的安全。 入水的时候,华慕天旋地转的,被吞没的瞬间她只觉得被牢牢抓住,心慌也心安。她也伸手死死攥着姜聿,这是她的依靠,不知不觉已经种在心底的依靠。身边还可见摄入水中的箭,水柱直下,华慕躲闪,就被揽进怀抱。 她看得到,姜聿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着危险,她的手一点点失去力气,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但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憋着气,姜聿受了伤,自己不争气的话,也救不了姜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一章·回府 山底水塘是承接山上水塘的下游地段,姜聿一手握剑,一手拽着华慕上岸,他已经没有力气抱着华慕,只能先托她到岸上。 四周皆是山林,只在近处有个残破庙宇,顺着水渠方能走到农户。只是姜聿肩膀受伤脱了力,没办法走那么远,他唤了华慕一阵,压出了水,华慕才睁开眼睛,所幸憋气长久,只是有些气喘,没有大碍。 华慕察觉姜聿的力不从心,赶忙查看起姜聿的伤。“怎么样?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此刻便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也不再古灵精怪,她瞧着姜聿肩头的血,不知该碰哪里,又怕姜聿疼。 “没事,就是伤在肩头,使不上力,你别怕。”姜聿还在安慰华慕,他看到华慕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夏夜山林的风凉,华慕额发滴水,姜聿想着,挪到那个破庙里,等天亮时,都卫军的主力怎么也该找到他们了。 姜聿挣着想站起来,用剑抵在地上不想被华慕瞧出端倪再害怕了,可他站起时便有些踉跄,又不知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华慕赶忙扶着他,她是没见过姜聿这般虚弱,也就明白伤势不清,若不是自己,姜聿定能全身而退吧…… “去……去那个庙……庙里……歇等着吧……”姜聿还在微笑,他将自己的重量放了一些在华慕身上,心却想着,穿肩的伤痛还好在自己身上,若落在华慕身上,自己定然比现在痛的多。 华慕担着姜聿,推开破庙的门,把姜聿放在柱子边上,有连忙团了几把枯草,借庙中的孤烛燃了火堆取暖。因着在夏日,火不用太大,驱寒便可。 “想不到,这华家大姐还有这本事。”姜聿显然被华慕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惊着了,他原以为华慕只会玩闹,有些聪明,没想过这生存技能也是高分。 “那是,不能什么都让你这姜大公子想到啊!”两人自便是这样斗嘴,都是武官府上的姐公子,平日切磋斗嘴的功夫就是假装客套,在这般凶险的时候,两人还有心思逗乐。 华慕见角落还有些乞丐留下的破棉被,见姜聿寒气入体般发白的唇色实在有些虚弱。“别嫌弃,你快躺躺,盖着些。” 姜聿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便伏躺在草席上,任华慕摆布。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华慕褪去他的衣服,对着他的伤口哭哭啼啼说着什么。 “怪我怪我,若我精通武艺便好了,哪怕会水,也不至于只能拖你后腿……这伤瞧着重,怎得这么狠的心?明知道你是打了胜仗的还这般对你” “若是可以,我真想带你回锦城,你还可以做你的姜府公子,比在云京为难受险好多了……” “姜聿,其实我有些胡七八遭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种在心里,若你平安无事,定要讲给你听……” 剩下的种种他便听不到了,他心想着山林里黑漆漆的夜,华慕该害怕了,自己要陪着她才好,可周身没什么力气,只睡的很沉。 等姜聿睁开眼睛,天蒙蒙亮了,他皱了皱眉,挣了一下肩膀,还是不太能动,但相比昨天自然恢复了些气力。姜聿看华慕靠在柱子上睡着,摇了摇头,心想她身上的湿衣服还是潮的,尽数将棉被围了自己,她却孤孤的靠着柱子。 姜聿想将她挪躺下,却在靠近她时,她却向后倒去,碰着她的手觉得是在发热,赶忙探了她额头,便知道她又发烧了。 每次风寒皆是寒气入体,可华慕却每次都不长记性。 “多少次都这样,不仔细自己的身体。”姜聿忍不住数落华慕,将她环进自己的臂膀里,暖着她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抱着华慕的时候,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在乎,是伤了一厘一毫都会心疼的在乎。从什么时候开始,邻家姑娘就走进他的心里了?他说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听着外面一声声寻人的呼喊,姜聿庆幸及时,能快点儿回云京为华慕诊治。 桑晨见姜聿搂着华慕,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昨日林中激战,先是都卫军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又是几具谟淦人的尸体,想着姜聿也是负了伤的。 众将只顾着搀起姜聿,只桑晨将华慕打横抱走,姜聿没有停留治伤,下令日夜兼程,两日内赶回云京。 华慕睡睡醒醒,皆在镖车里,赵大哥听令照顾华慕,却时时担心她掉脑袋。她高热的时候糊涂,总说些“姜聿……你还好吗?”“姜聿,我有些杂事想说与你听……”旁的不说,单说直呼王爷名讳都够死几回了。 回了云京,都卫军皆回府衙休整,姜聿故意让桑晨打点都卫军情况,任他惦记华慕也无暇分身。姜聿自己受伤无法抱回华慕,就让拾柒将华慕抱回王府。 拾柒依旧走后门,将脏兮兮又昏睡这的华慕抱进姜聿的卧房。姜聿派人接江太医入府,先为华慕开了方子煎药后,才顾及的上自己的伤。 “王爷这伤口深,有些化脓,脏东西从伤口进去了,这几日臣开的方子要按时喝,要注意好,切莫大意再挣开。”江太医瞧着伤口骇人,这王爷却目光灼灼只盯着华慕,不由嘱咐几句。 包扎完伤口,姜聿又赶着去宫里回禀,待回来看华慕已经晚上了。阿灿在宅子里收拾,府里只有满香这个丫鬟,她脑袋笨,姜聿总担心她将华慕照顾出差池。 华慕这烧白天是尽数退了的,偏到晚上就又持续起来,这两三夜都是这样,华慕睡不安稳,所以白天也是迷迷糊糊的。 但她听到的,江太医嘱咐姜聿好好休息,可这几日姜聿都是窝在塌上,夜夜担心她烧到昏厥,时不时便来探探额头。这日身体恢复了些,姜聿又出门办事,华慕便让满香将自己扶去客房,总在姜聿这卧房里不合时宜,怕是又会有人问“你与姜聿是不是在一处”这种叫人尴尬的问题。 客房空了许久,依旧一尘不染,华慕这几日恢复的不错,便在客房里转转,可发现这客房的妆匣里,竟然有些女儿家用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一章·回府 山底水塘是承接山上水塘的下游地段,姜聿一手握剑,一手拽着华慕上岸,他已经没有力气抱着华慕,只能先托她到岸上。 四周皆是山林,只在近处有个残破庙宇,顺着水渠方能走到农户。只是姜聿肩膀受伤脱了力,没办法走那么远,他唤了华慕一阵,压出了水,华慕才睁开眼睛,所幸憋气长久,只是有些气喘,没有大碍。 华慕察觉姜聿的力不从心,赶忙查看起姜聿的伤。“怎么样?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此刻便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也不再古灵精怪,她瞧着姜聿肩头的血,不知该碰哪里,又怕姜聿疼。 “没事,就是伤在肩头,使不上力,你别怕。”姜聿还在安慰华慕,他看到华慕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夏夜山林的风凉,华慕额发滴水,姜聿想着,挪到那个破庙里,等天亮时,都卫军的主力怎么也该找到他们了。 姜聿挣着想站起来,用剑抵在地上不想被华慕瞧出端倪再害怕了,可他站起时便有些踉跄,又不知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华慕赶忙扶着他,她是没见过姜聿这般虚弱,也就明白伤势不清,若不是自己,姜聿定能全身而退吧…… “去……去那个庙……庙里……歇等着吧……”姜聿还在微笑,他将自己的重量放了一些在华慕身上,心却想着,穿肩的伤痛还好在自己身上,若落在华慕身上,自己定然比现在痛的多。 华慕担着姜聿,推开破庙的门,把姜聿放在柱子边上,有连忙团了几把枯草,借庙中的孤烛燃了火堆取暖。因着在夏日,火不用太大,驱寒便可。 “想不到,这华家大姐还有这本事。”姜聿显然被华慕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惊着了,他原以为华慕只会玩闹,有些聪明,没想过这生存技能也是高分。 “那是,不能什么都让你这姜大公子想到啊!”两人自便是这样斗嘴,都是武官府上的姐公子,平日切磋斗嘴的功夫就是假装客套,在这般凶险的时候,两人还有心思逗乐。 华慕见角落还有些乞丐留下的破棉被,见姜聿寒气入体般发白的唇色实在有些虚弱。“别嫌弃,你快躺躺,盖着些。” 姜聿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便伏躺在草席上,任华慕摆布。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华慕褪去他的衣服,对着他的伤口哭哭啼啼说着什么。 “怪我怪我,若我精通武艺便好了,哪怕会水,也不至于只能拖你后腿……这伤瞧着重,怎得这么狠的心?明知道你是打了胜仗的还这般对你” “若是可以,我真想带你回锦城,你还可以做你的姜府公子,比在云京为难受险好多了……” “姜聿,其实我有些胡七八遭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种在心里,若你平安无事,定要讲给你听……” 剩下的种种他便听不到了,他心想着山林里黑漆漆的夜,华慕该害怕了,自己要陪着她才好,可周身没什么力气,只睡的很沉。 等姜聿睁开眼睛,天蒙蒙亮了,他皱了皱眉,挣了一下肩膀,还是不太能动,但相比昨天自然恢复了些气力。姜聿看华慕靠在柱子上睡着,摇了摇头,心想她身上的湿衣服还是潮的,尽数将棉被围了自己,她却孤孤的靠着柱子。 姜聿想将她挪躺下,却在靠近她时,她却向后倒去,碰着她的手觉得是在发热,赶忙探了她额头,便知道她又发烧了。 每次风寒皆是寒气入体,可华慕却每次都不长记性。 “多少次都这样,不仔细自己的身体。”姜聿忍不住数落华慕,将她环进自己的臂膀里,暖着她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抱着华慕的时候,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在乎,是伤了一厘一毫都会心疼的在乎。从什么时候开始,邻家姑娘就走进他的心里了?他说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听着外面一声声寻人的呼喊,姜聿庆幸及时,能快点儿回云京为华慕诊治。 桑晨见姜聿搂着华慕,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昨日林中激战,先是都卫军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又是几具谟淦人的尸体,想着姜聿也是负了伤的。 众将只顾着搀起姜聿,只桑晨将华慕打横抱走,姜聿没有停留治伤,下令日夜兼程,两日内赶回云京。 华慕睡睡醒醒,皆在镖车里,赵大哥听令照顾华慕,却时时担心她掉脑袋。她高热的时候糊涂,总说些“姜聿……你还好吗?”“姜聿,我有些杂事想说与你听……”旁的不说,单说直呼王爷名讳都够死几回了。 回了云京,都卫军皆回府衙休整,姜聿故意让桑晨打点都卫军情况,任他惦记华慕也无暇分身。姜聿自己受伤无法抱回华慕,就让拾柒将华慕抱回王府。 拾柒依旧走后门,将脏兮兮又昏睡这的华慕抱进姜聿的卧房。姜聿派人接江太医入府,先为华慕开了方子煎药后,才顾及的上自己的伤。 “王爷这伤口深,有些化脓,脏东西从伤口进去了,这几日臣开的方子要按时喝,要注意好,切莫大意再挣开。”江太医瞧着伤口骇人,这王爷却目光灼灼只盯着华慕,不由嘱咐几句。 包扎完伤口,姜聿又赶着去宫里回禀,待回来看华慕已经晚上了。阿灿在宅子里收拾,府里只有满香这个丫鬟,她脑袋笨,姜聿总担心她将华慕照顾出差池。 华慕这烧白天是尽数退了的,偏到晚上就又持续起来,这两三夜都是这样,华慕睡不安稳,所以白天也是迷迷糊糊的。 但她听到的,江太医嘱咐姜聿好好休息,可这几日姜聿都是窝在塌上,夜夜担心她烧到昏厥,时不时便来探探额头。这日身体恢复了些,姜聿又出门办事,华慕便让满香将自己扶去客房,总在姜聿这卧房里不合时宜,怕是又会有人问“你与姜聿是不是在一处”这种叫人尴尬的问题。 客房空了许久,依旧一尘不染,华慕这几日恢复的不错,便在客房里转转,可发现这客房的妆匣里,竟然有些女儿家用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二章·左相嫡女 艳红的耳坠,水红的胭脂,加上衣柜里的纱裙,华慕看到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却没有什么立场身份来指责任何人。 姜聿…不过是她的邻家伙伴,她要明白两人的关系才行,怨只怨姜聿不曾与自己说过他有属意之人,不然她也不会冒失的住了府上女主人的屋子。现下好了,自己尴尬的很,总不能再回姜聿的卧房吧? “满香姐姐,这王府里可还有别的房间可住?” “华姐说笑,王府自然是有的,只是王爷府上不留人住,其他的客房自王爷住进来就没打扫过,若你想住,且在这里待两日,我这便去打扫。”满香对王府也不熟悉,只知道王管事没日让她打扫的也不过这件客房而已。 华慕赶忙拉着满香,“不用不用了,满香姐姐,不用麻烦了你,我只是觉得这房间……可能……是住了对姜聿比较重要的姑娘,我住会有些冒昧……” 满香看到妆匣的东西,转头对华慕说,“这些,该是左相的嫡女胡姐没有带走的,左右该有半年多了。” “左相嫡女?”华慕从未听姜聿提起,便是在胡城问过关于左相的事,姜聿话里话外也透露着不熟悉,而今怎的人家的女儿还在他府上住过? “对,当时王爷处理事务接连几日不在,圣上带着左相要去中盟山祭祀,胡姐本也要去的,听闻病了几日,圣上让王爷晚几天把胡姐送过去,为了行走方便可随时出发,胡姐就住进来了。” “也是……在养病吗?你们这王府可真是疗养的好地方。”华慕心里有些波澜的情绪,能在一瞬间想到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上。 论出身,哪怕是华家没有出事,她也是比不上这位左相嫡女的,论长相,华慕更清楚自己不喜妆抹,没有优势。 “满香姐姐,劳你告诉姜聿……嗯……劳你回禀裕景王,我回家去了,身体都好了,改日拜谢。”华慕心里不高兴,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起,该是那妆匣里的耳坠红得吓人吧。 满香如何阻拦,她也是不理的,不过礼貌的回应着,左右也没什么东西,整理了自己便回宅子去了。 市集还是热闹,穿过市集走到深处便是她的宅子,夏日暑闷,华慕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趟风热的回来有些晃荡。 好在阿灿把她的宅子照顾的很好,连花花草草都傲立盎然。阿灿看着华慕很高兴,围着她转圈圈。 “慕慕姑娘可是回来了,左右十多天,你离开后梓安哥哥将清栀姐姐接回去了,还让我照顾好你呢,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回来,若不是去王府问过,阿灿又要去报官的!”华慕见阿灿这模样,心里的不痛快少了一些。 夕阳已经追上来了,暑气更闷,华慕没什么胃口也不吃饭,见阿灿有兴趣,就讲了讲这些天的遭遇。 “咱们姑娘真是……总做些让人担心的事,平白无故去漠北那种骇人的地方干什么?现下身子可全好了?”阿灿带着数落,也自责,要是自己问的多,华慕也不能走的悄无声息。 “总是有目的我才去啊,而且阿灿你不知道,我爹爹是为了这种骇人的地方生的。他……很厉害,我哥哥也厉害,我更要厉害一些才行……不说了,我好累啊阿灿,想要睡觉了。”华慕讲完,天色已经黑了,又布了层乌云。 “好,那慕慕姑娘睡吧,我煮了绿豆水,等醒了饿了我再给你做。” 华慕笑笑,冲着阿灿点头。“对了阿灿,无论谁敲门,找我的一律不见,也别来打扰我,我只想睡觉了。” 阿灿点头,去把宅子的大门落了锁。 姜聿忙完,天色黑透了,云层里见着黑光,怕是要下雨了。他赶着回府,打雷的时候,慕慕身边要有个人才行。 回了府才知道华慕走了,他知道华慕任性却不会不爱惜自己身体,可真是大好了才走? 遂叫了满香问情况,满香如实说了,华慕情绪不高,本说要住客房,而后又说要回家去。 姜聿有些担心,就去华慕的宅子看看,没叫谁跟着,自己信步就到了。刚站在宅子门口,一声惊雷轰隆,姜聿心头紧了一下,赶忙敲门。 应声的是阿灿,她忙跪地叩首请安,又说了华慕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夏雨来的快,越下越急了。阿灿请姜聿快些回府吧,华慕她会照顾的。姜聿却说,“你去问问她,为何突然离开,只这一句,解释了我便走。” 见着雨大,阿灿敲了门喊着“慕慕姑娘,王爷只问这句,答了他便走,雨大了,你见他一下吧,不然我应付不来了。” 没听到回应,阿灿便推门进来,片刻又点了烛急匆匆跑出来。 “王爷!王爷!慕慕姑娘……姑娘她高热,都烧抽搐了!”阿灿带着哭腔,没头没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二章·左相嫡女 艳红的耳坠,水红的胭脂,加上衣柜里的纱裙,华慕看到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却没有什么立场身份来指责任何人。 姜聿…不过是她的邻家伙伴,她要明白两人的关系才行,怨只怨姜聿不曾与自己说过他有属意之人,不然她也不会冒失的住了府上女主人的屋子。现下好了,自己尴尬的很,总不能再回姜聿的卧房吧? “满香姐姐,这王府里可还有别的房间可住?” “华姐说笑,王府自然是有的,只是王爷府上不留人住,其他的客房自王爷住进来就没打扫过,若你想住,且在这里待两日,我这便去打扫。”满香对王府也不熟悉,只知道王管事没日让她打扫的也不过这件客房而已。 华慕赶忙拉着满香,“不用不用了,满香姐姐,不用麻烦了你,我只是觉得这房间……可能……是住了对姜聿比较重要的姑娘,我住会有些冒昧……” 满香看到妆匣的东西,转头对华慕说,“这些,该是左相的嫡女胡姐没有带走的,左右该有半年多了。” “左相嫡女?”华慕从未听姜聿提起,便是在胡城问过关于左相的事,姜聿话里话外也透露着不熟悉,而今怎的人家的女儿还在他府上住过? “对,当时王爷处理事务接连几日不在,圣上带着左相要去中盟山祭祀,胡姐本也要去的,听闻病了几日,圣上让王爷晚几天把胡姐送过去,为了行走方便可随时出发,胡姐就住进来了。” “也是……在养病吗?你们这王府可真是疗养的好地方。”华慕心里有些波澜的情绪,能在一瞬间想到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上。 论出身,哪怕是华家没有出事,她也是比不上这位左相嫡女的,论长相,华慕更清楚自己不喜妆抹,没有优势。 “满香姐姐,劳你告诉姜聿……嗯……劳你回禀裕景王,我回家去了,身体都好了,改日拜谢。”华慕心里不高兴,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起,该是那妆匣里的耳坠红得吓人吧。 满香如何阻拦,她也是不理的,不过礼貌的回应着,左右也没什么东西,整理了自己便回宅子去了。 市集还是热闹,穿过市集走到深处便是她的宅子,夏日暑闷,华慕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趟风热的回来有些晃荡。 好在阿灿把她的宅子照顾的很好,连花花草草都傲立盎然。阿灿看着华慕很高兴,围着她转圈圈。 “慕慕姑娘可是回来了,左右十多天,你离开后梓安哥哥将清栀姐姐接回去了,还让我照顾好你呢,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回来,若不是去王府问过,阿灿又要去报官的!”华慕见阿灿这模样,心里的不痛快少了一些。 夕阳已经追上来了,暑气更闷,华慕没什么胃口也不吃饭,见阿灿有兴趣,就讲了讲这些天的遭遇。 “咱们姑娘真是……总做些让人担心的事,平白无故去漠北那种骇人的地方干什么?现下身子可全好了?”阿灿带着数落,也自责,要是自己问的多,华慕也不能走的悄无声息。 “总是有目的我才去啊,而且阿灿你不知道,我爹爹是为了这种骇人的地方生的。他……很厉害,我哥哥也厉害,我更要厉害一些才行……不说了,我好累啊阿灿,想要睡觉了。”华慕讲完,天色已经黑了,又布了层乌云。 “好,那慕慕姑娘睡吧,我煮了绿豆水,等醒了饿了我再给你做。” 华慕笑笑,冲着阿灿点头。“对了阿灿,无论谁敲门,找我的一律不见,也别来打扰我,我只想睡觉了。” 阿灿点头,去把宅子的大门落了锁。 姜聿忙完,天色黑透了,云层里见着黑光,怕是要下雨了。他赶着回府,打雷的时候,慕慕身边要有个人才行。 回了府才知道华慕走了,他知道华慕任性却不会不爱惜自己身体,可真是大好了才走? 遂叫了满香问情况,满香如实说了,华慕情绪不高,本说要住客房,而后又说要回家去。 姜聿有些担心,就去华慕的宅子看看,没叫谁跟着,自己信步就到了。刚站在宅子门口,一声惊雷轰隆,姜聿心头紧了一下,赶忙敲门。 应声的是阿灿,她忙跪地叩首请安,又说了华慕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夏雨来的快,越下越急了。阿灿请姜聿快些回府吧,华慕她会照顾的。姜聿却说,“你去问问她,为何突然离开,只这一句,解释了我便走。” 见着雨大,阿灿敲了门喊着“慕慕姑娘,王爷只问这句,答了他便走,雨大了,你见他一下吧,不然我应付不来了。” 没听到回应,阿灿便推门进来,片刻又点了烛急匆匆跑出来。 “王爷!王爷!慕慕姑娘……姑娘她高热,都烧抽搐了!”阿灿带着哭腔,没头没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三章·介意 姜聿听着也冲进了华慕的房间,许是暑热,华慕睡时连薄被也没盖着,走回来着了暑气,本身还烧着就更严重了,华慕窝在床上,脸蛋都红了,全身抽搐着。 姜聿看着心疼,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差阿灿去找江太医来。 “慕慕,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走?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怎么得了?” 华慕的梦里开始光怪陆离,惊雷过后,她又看见那个雨夜,华家经历的种种。 烧的糊涂,华慕嘴里嘀嘀咕咕的,姜聿却还在纳闷华慕怎么突然就离开王府了,折腾一通,高烧就不退了。他知道华慕从身体就弱,风寒头痛的更是常事,该是这一年没有好好养着,颠沛流离的,受风遇寒什么的,这病就不好治。 江太医早已合衣睡了,阿灿在门外哭着喊他,他以为裕景王的伤不好了,马车上才知道是姜聿的青梅。心想着华慕在王府养着不会有什么差池,怎想着马车往华慕的宅子走,才晓得原是离开王府了。 夏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江太医搭绢问脉,开了几副药嘱咐阿灿熬制好,两个时辰一次。 姜聿将薄被覆在华慕身上,问起江太医,怎么华慕这病突然就重了呢。 “禀王爷,姑娘该是受了暑热,又有些忧思入脉,不思饮食致急火攻心。” “忧思?这……何来忧思?” “这……臣不得而知,姑娘这身子不受风,喝了药几日就无碍了,只是要大好的话,还要心仔细些。” “好,有劳江太医,华姑娘的身体还要拜托你了。” “王爷厚爱,不过臣还是要说,王爷这身份……该……该与姑娘有些距离……” “好了,江太医回府歇息吧。”姜聿打断江太医,不是生气,只觉得江太医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自不懂自己的情谊。虽说江太医是好意提醒,姜聿也知道,若想护着华慕,也要名正言顺了。 “王爷,姑娘这儿有阿灿看顾,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回府吧。”阿灿憨傻,却也知道姑娘睡前该是料到王爷回来,才拒绝任何人打扰,若不是高热,阿灿会想办法回绝王爷的。 “你去睡吧,我照顾她,只是药,烦你按时辰送来。” “不烦的,不烦的王爷,我这就去看着火候。”阿灿哪儿得过王爷这般客气的说话,也不敢再劝了,遂去厨房看着药。 姜聿照顾她一夜,两副药下去,天蒙蒙亮时,华慕的烧褪去,身上出了汗才睁开眼睛,见自己在姜聿怀里,忙挣脱出来。 “你…你何时?哎,我明明嘱咐过阿灿的……”华慕有些懊恼,她还不知道昨夜自己闹了一夜,只以为姜聿刚进房来,便不雅的抱着她。 “嘱咐什么?不让我进门吗?好歹我是裕景王,谁拦得住我?况且,为何这样嘱咐?”姜聿被华慕的反应吓到了,几分疏远和刻意,皆是不愿意与自己近一些距离般生分。 “也对,当真拦不住……只是,你是王爷,该与我们这些民女保持距离,况且……且……且你还……”华慕声音越来越,她不愿意说出姜聿已有心上人这话,有便罢了,还不肯告诉她。 “且什么?又是程邺在你跟前瞎说吗?这是你突然离开王府不顾身子的原因吗?”姜聿既心疼又生气,心疼华慕身体这样虚还要折腾,生气她只听只信,却不问问自己。 “你只数落我……可万不该……”华慕原想说万不该有心上人不告诉自己,将自己陷入不义,却觉得姜聿并没有给过自己什么承诺,就是埋怨也少了理由,就没说出口。 姜聿见华慕委屈巴巴的,觉得自己说的狠了,该是什么流言让华慕为难,为了宽解她,却又不能表明心意,姜聿揽着华慕轻轻说“不论旁人说什么,我们是自一起长大的,亲人一般,你安好我才能安好。” 华慕听着姜聿的话,心里恍惚了一下。亲人?原只是亲人……这样说来,更没什么好与姜聿埋怨了。 华慕有些失落,亲人一般,姜聿待自己的好,就像兄长对妹妹,且是个落魄的妹妹…… 华慕推开姜聿,“你回去吧,我还想睡。”华慕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概是觉得姜聿和他心上的姑娘会幸福美满,那自己,岂不是要失去竹马郎,可能是一时没能接受,日子久了就好了。 姜聿没多想,嘱咐阿灿照顾好华慕,自己就回府收拾,处理朝中事务。姜聿这个王爷,是朝中唯一从文涉武的职务,每日琐事缠身,昨夜一夜未眠,心情更是低沉,在政务上发了一通火,颇有公正不阿的铁面。 接连两日,去看华慕她也是找借口回绝不见,只问得阿灿说是恢复的好,晚上偶尔发热但不严重。 姜聿才觉得不对,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暴怒的骂了程邺一顿,又匆匆回府从头查起。 姜聿在客房待了一阵子,又叫了满香来问当天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和华慕说了什么话。 满香如实说完,姜聿盯着妆匣看,“这些不是华慕的?竟是左相嫡女的?她何时进来过?” “王爷您多忘事,半年前圣上让您送胡姐去中盟山,为了方便走,胡姐便在府上住了几日,后来您不愿送胡姐,差了程将军送,为了躲这差事,您在都卫军的府衙住了半月有余才回来。“ 满香这么一说,姜聿才想起这回事,他没想过左相嫡女肯不顾清誉在他府上住着,只记得自己在府衙告诉程邺让他跑一趟,并未细问胡姐在哪儿。 那华慕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姜聿没发现症结,嘟囔一句“这又有何好生气的?难不成喜欢那对耳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三章·介意 姜聿听着也冲进了华慕的房间,许是暑热,华慕睡时连薄被也没盖着,走回来着了暑气,本身还烧着就更严重了,华慕窝在床上,脸蛋都红了,全身抽搐着。 姜聿看着心疼,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差阿灿去找江太医来。 “慕慕,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走?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怎么得了?” 华慕的梦里开始光怪陆离,惊雷过后,她又看见那个雨夜,华家经历的种种。 烧的糊涂,华慕嘴里嘀嘀咕咕的,姜聿却还在纳闷华慕怎么突然就离开王府了,折腾一通,高烧就不退了。他知道华慕从身体就弱,风寒头痛的更是常事,该是这一年没有好好养着,颠沛流离的,受风遇寒什么的,这病就不好治。 江太医早已合衣睡了,阿灿在门外哭着喊他,他以为裕景王的伤不好了,马车上才知道是姜聿的青梅。心想着华慕在王府养着不会有什么差池,怎想着马车往华慕的宅子走,才晓得原是离开王府了。 夏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江太医搭绢问脉,开了几副药嘱咐阿灿熬制好,两个时辰一次。 姜聿将薄被覆在华慕身上,问起江太医,怎么华慕这病突然就重了呢。 “禀王爷,姑娘该是受了暑热,又有些忧思入脉,不思饮食致急火攻心。” “忧思?这……何来忧思?” “这……臣不得而知,姑娘这身子不受风,喝了药几日就无碍了,只是要大好的话,还要心仔细些。” “好,有劳江太医,华姑娘的身体还要拜托你了。” “王爷厚爱,不过臣还是要说,王爷这身份……该……该与姑娘有些距离……” “好了,江太医回府歇息吧。”姜聿打断江太医,不是生气,只觉得江太医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自不懂自己的情谊。虽说江太医是好意提醒,姜聿也知道,若想护着华慕,也要名正言顺了。 “王爷,姑娘这儿有阿灿看顾,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回府吧。”阿灿憨傻,却也知道姑娘睡前该是料到王爷回来,才拒绝任何人打扰,若不是高热,阿灿会想办法回绝王爷的。 “你去睡吧,我照顾她,只是药,烦你按时辰送来。” “不烦的,不烦的王爷,我这就去看着火候。”阿灿哪儿得过王爷这般客气的说话,也不敢再劝了,遂去厨房看着药。 姜聿照顾她一夜,两副药下去,天蒙蒙亮时,华慕的烧褪去,身上出了汗才睁开眼睛,见自己在姜聿怀里,忙挣脱出来。 “你…你何时?哎,我明明嘱咐过阿灿的……”华慕有些懊恼,她还不知道昨夜自己闹了一夜,只以为姜聿刚进房来,便不雅的抱着她。 “嘱咐什么?不让我进门吗?好歹我是裕景王,谁拦得住我?况且,为何这样嘱咐?”姜聿被华慕的反应吓到了,几分疏远和刻意,皆是不愿意与自己近一些距离般生分。 “也对,当真拦不住……只是,你是王爷,该与我们这些民女保持距离,况且……且……且你还……”华慕声音越来越,她不愿意说出姜聿已有心上人这话,有便罢了,还不肯告诉她。 “且什么?又是程邺在你跟前瞎说吗?这是你突然离开王府不顾身子的原因吗?”姜聿既心疼又生气,心疼华慕身体这样虚还要折腾,生气她只听只信,却不问问自己。 “你只数落我……可万不该……”华慕原想说万不该有心上人不告诉自己,将自己陷入不义,却觉得姜聿并没有给过自己什么承诺,就是埋怨也少了理由,就没说出口。 姜聿见华慕委屈巴巴的,觉得自己说的狠了,该是什么流言让华慕为难,为了宽解她,却又不能表明心意,姜聿揽着华慕轻轻说“不论旁人说什么,我们是自一起长大的,亲人一般,你安好我才能安好。” 华慕听着姜聿的话,心里恍惚了一下。亲人?原只是亲人……这样说来,更没什么好与姜聿埋怨了。 华慕有些失落,亲人一般,姜聿待自己的好,就像兄长对妹妹,且是个落魄的妹妹…… 华慕推开姜聿,“你回去吧,我还想睡。”华慕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概是觉得姜聿和他心上的姑娘会幸福美满,那自己,岂不是要失去竹马郎,可能是一时没能接受,日子久了就好了。 姜聿没多想,嘱咐阿灿照顾好华慕,自己就回府收拾,处理朝中事务。姜聿这个王爷,是朝中唯一从文涉武的职务,每日琐事缠身,昨夜一夜未眠,心情更是低沉,在政务上发了一通火,颇有公正不阿的铁面。 接连两日,去看华慕她也是找借口回绝不见,只问得阿灿说是恢复的好,晚上偶尔发热但不严重。 姜聿才觉得不对,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暴怒的骂了程邺一顿,又匆匆回府从头查起。 姜聿在客房待了一阵子,又叫了满香来问当天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和华慕说了什么话。 满香如实说完,姜聿盯着妆匣看,“这些不是华慕的?竟是左相嫡女的?她何时进来过?” “王爷您多忘事,半年前圣上让您送胡姐去中盟山,为了方便走,胡姐便在府上住了几日,后来您不愿送胡姐,差了程将军送,为了躲这差事,您在都卫军的府衙住了半月有余才回来。“ 满香这么一说,姜聿才想起这回事,他没想过左相嫡女肯不顾清誉在他府上住着,只记得自己在府衙告诉程邺让他跑一趟,并未细问胡姐在哪儿。 那华慕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姜聿没发现症结,嘟囔一句“这又有何好生气的?难不成喜欢那对耳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四章·诗集雅会 满香听到王爷嘟囔着,不由抿嘴笑笑,几次接触,她也不觉得王爷可怕了,随嘴便说“王爷这便错了,姑娘若是因为这事生气,定是您不与她说您与左相姐的亲事。” 姜聿不由皱眉,反问一句,“亲事?何来亲事?” 满香看王爷微怒,心慌不已,跪在地上连连告饶,“王爷息怒……只是整个云京都在说您与左相姐彼此钟情,只等圣上下旨便众民同庆…” “这话你也都同慕慕说了?”姜聿怒拍桌而起,十分明白了华慕为何生气。她是自重自爱之人,若自己婚配或者定了姻亲,定然是不再有纠葛,即便关系再好,也绝不逾矩。 “没……没有……奴婢没有说,这些话市集人人都知,却不敢乱嚼舌根的……” 满香吓坏了,她都想好了,若王爷要杀她,她一定求爹爹去找华姑娘救自己一命。 姜聿没有多言,抚袖而去,又恼又气。 后几日姜聿也都没有去找华慕,华慕写好了随军撰文,分几章几节来写,文笔生动又不免添油加醋的鼓吹都卫军的神勇厉害。 这些撰文便让云京的报再次沸腾,人人都晓得这名为“刃”的书生写得一手漂亮文章,却不知躲在“刃”背后的,竟是华慕这等女子。 不得不借名而存,梓安姐夫告诉华慕,有些光亮的东西写得,有些阴暗的东西写不得,但为了让百姓知道真相,皆要写。 清栀姐姐身子重了,操心却越发多起来,她瞧着华慕适龄婚配又无依无靠,就求了许多的邀帖来,尽是些文集雅集,诗会舞会,推着华慕去参加。 华慕不甚懂这云京的雅集诗会是什么深意,只当是聚乐,答应清栀姐姐有空便去。殊不知,这会上的王公贵子,商家女眷,都在借机会搭人脉求姻缘。 交了撰文左右无事,阿灿替华慕梳洗打扮,准备了一身水红的花裳。 “这是什么衣服?隆重的很,阿灿,还是将我那件淡墨色的蝉缎找来,最近瞧着淡色欢喜。”华慕始终觉得红色扎眼,她不愿意受人瞩目,此次雅集也是冲着诗去的,何必招摇呢。 第一次去这雅集,华慕怕失了体统,发式梳的巧,连那对银摇也清丽的很,耳朵上松松的坠着温玉,胸前的如意袋出自阿灿的好手艺,腰间轻挂着姜军夫人送她的钱袋,上面绣的画眉依旧活灵活现,内衬里挂着那个镀了金的令牌。 雅集办在诗苑,门洞不大但内里却别有洞天。门庭一个套着一个,女使与管家婆子各个繁忙,进了院子方知形式。 人人都有一方桌,三排数尽后是道屏风,这屏风竹制,相比一般屏风长出十尺还多。隔过屏风的便是诗会上的男子,因着礼数,又有新奇玩儿法,屏风就非常重要了。 华慕带着阿灿刚一落座,身后一阵嘈杂,又连忙站起来回头看。 人群簇拥着,娇美女子缓缓而来,一身清白色长衫,套着淡翠的丝裙,踏着慧绵福底的玲珑鞋。金步摇迎着阳光放大了贵气,远山眉浅浅轻挂,三庭五眼也甚是标志,嘴含笑上扬,回应着旁人问好。 诗苑的老板娘更是喜出望外,忙上前搭话,“胡姐大驾,老妇这诗苑蓬荜生辉,听着胡姐接了邀帖的时候,老妇受宠若惊,怎得您左相嫡女莅往。” “宋夫人这话说着,女便是该回去了,左右是无事,来诗集也是好的。”胡姐嘤嘤笑着,温柔和善,又生的标志,华慕都不由定睛多看。 看着她们相熟的,想攀关系的尽数介绍一番,阿灿给华慕倒了茶,贴着她耳语,“慕慕姑娘不过去认识一下吗?听着样子,这位胡姐在云京贵女中有些派头。” 华慕轻捻起方桌上的云扇遮面,靠近阿灿说,“素日里我最不愿意没话找话了,如今让我去攀炎附势,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说完就对视一笑,这时胡姐路过华慕,驻足主动与她说话,“这位姐姐可就是华慕华姐?” 华慕惊了一下,心想着她居然认识自己?万不是身份暴露?左相家府若是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又会不会要挟为难爹爹? 华慕稳了稳心,还是礼貌的站起来回应,“是,敢问姑娘是……”华慕想了想,自己与她并无交集,该是对她一无所知才好,连姓名都不清楚。 “女是左相家的姑娘,唤做胡绒柔,虚姐姐一岁。常听姜聿哥哥提起你,今日算是见着了。”胡绒柔连声音都是弱柳扶风般温柔,华慕心想着,自己在锦城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都没有胡绒柔这番气质。 “华姐姐文笔了得,听姜聿哥哥说你初从锦城来云京便撰文写得一套宅子,当真可佩。”华慕本就不知该如何应答,胡绒柔接着就牵起她的手继续说道。 “胡姐过誉,左右是机遇弄人,运气而已。”几句客套,众人才纷纷落座。 华慕细瞧着眼前这些豪门贵女,模样端正,身世清明,与在锦城见过的并无二般,只不过在锦城只要有才气都可以出席这种场合,但云京,好像要些门路才行。 诗苑的老板娘宋夫人落题,单一个“雨”字,华慕想了想,捻起笔来顺畅落成。一题一刻,华慕写的快,抬眼见胡姐也写完了,对视一笑,华慕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了头。 众人写罢,男女双客对换花笺,然后隔着屏风诵读评价。胡姐落落大方,从容的很,不知道她拿着谁写的词,是有些韵味的。 “昨夜风雨昨夜星,若相问,便不知云起花落,几时兴。女不知是哪位才子落笔,只想相问,既有风雨又何来星呢?且是顾着文笔对仗,忘了天伦纲规吧。”胡绒柔温声细语,却引的众人窃窃发笑。 华慕有些吃惊,她觉得这词写的甚是独到,又凄美,但人微言轻,还是不敢高声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四章·诗集雅会 满香听到王爷嘟囔着,不由抿嘴笑笑,几次接触,她也不觉得王爷可怕了,随嘴便说“王爷这便错了,姑娘若是因为这事生气,定是您不与她说您与左相姐的亲事。” 姜聿不由皱眉,反问一句,“亲事?何来亲事?” 满香看王爷微怒,心慌不已,跪在地上连连告饶,“王爷息怒……只是整个云京都在说您与左相姐彼此钟情,只等圣上下旨便众民同庆…” “这话你也都同慕慕说了?”姜聿怒拍桌而起,十分明白了华慕为何生气。她是自重自爱之人,若自己婚配或者定了姻亲,定然是不再有纠葛,即便关系再好,也绝不逾矩。 “没……没有……奴婢没有说,这些话市集人人都知,却不敢乱嚼舌根的……” 满香吓坏了,她都想好了,若王爷要杀她,她一定求爹爹去找华姑娘救自己一命。 姜聿没有多言,抚袖而去,又恼又气。 后几日姜聿也都没有去找华慕,华慕写好了随军撰文,分几章几节来写,文笔生动又不免添油加醋的鼓吹都卫军的神勇厉害。 这些撰文便让云京的报再次沸腾,人人都晓得这名为“刃”的书生写得一手漂亮文章,却不知躲在“刃”背后的,竟是华慕这等女子。 不得不借名而存,梓安姐夫告诉华慕,有些光亮的东西写得,有些阴暗的东西写不得,但为了让百姓知道真相,皆要写。 清栀姐姐身子重了,操心却越发多起来,她瞧着华慕适龄婚配又无依无靠,就求了许多的邀帖来,尽是些文集雅集,诗会舞会,推着华慕去参加。 华慕不甚懂这云京的雅集诗会是什么深意,只当是聚乐,答应清栀姐姐有空便去。殊不知,这会上的王公贵子,商家女眷,都在借机会搭人脉求姻缘。 交了撰文左右无事,阿灿替华慕梳洗打扮,准备了一身水红的花裳。 “这是什么衣服?隆重的很,阿灿,还是将我那件淡墨色的蝉缎找来,最近瞧着淡色欢喜。”华慕始终觉得红色扎眼,她不愿意受人瞩目,此次雅集也是冲着诗去的,何必招摇呢。 第一次去这雅集,华慕怕失了体统,发式梳的巧,连那对银摇也清丽的很,耳朵上松松的坠着温玉,胸前的如意袋出自阿灿的好手艺,腰间轻挂着姜军夫人送她的钱袋,上面绣的画眉依旧活灵活现,内衬里挂着那个镀了金的令牌。 雅集办在诗苑,门洞不大但内里却别有洞天。门庭一个套着一个,女使与管家婆子各个繁忙,进了院子方知形式。 人人都有一方桌,三排数尽后是道屏风,这屏风竹制,相比一般屏风长出十尺还多。隔过屏风的便是诗会上的男子,因着礼数,又有新奇玩儿法,屏风就非常重要了。 华慕带着阿灿刚一落座,身后一阵嘈杂,又连忙站起来回头看。 人群簇拥着,娇美女子缓缓而来,一身清白色长衫,套着淡翠的丝裙,踏着慧绵福底的玲珑鞋。金步摇迎着阳光放大了贵气,远山眉浅浅轻挂,三庭五眼也甚是标志,嘴含笑上扬,回应着旁人问好。 诗苑的老板娘更是喜出望外,忙上前搭话,“胡姐大驾,老妇这诗苑蓬荜生辉,听着胡姐接了邀帖的时候,老妇受宠若惊,怎得您左相嫡女莅往。” “宋夫人这话说着,女便是该回去了,左右是无事,来诗集也是好的。”胡姐嘤嘤笑着,温柔和善,又生的标志,华慕都不由定睛多看。 看着她们相熟的,想攀关系的尽数介绍一番,阿灿给华慕倒了茶,贴着她耳语,“慕慕姑娘不过去认识一下吗?听着样子,这位胡姐在云京贵女中有些派头。” 华慕轻捻起方桌上的云扇遮面,靠近阿灿说,“素日里我最不愿意没话找话了,如今让我去攀炎附势,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说完就对视一笑,这时胡姐路过华慕,驻足主动与她说话,“这位姐姐可就是华慕华姐?” 华慕惊了一下,心想着她居然认识自己?万不是身份暴露?左相家府若是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又会不会要挟为难爹爹? 华慕稳了稳心,还是礼貌的站起来回应,“是,敢问姑娘是……”华慕想了想,自己与她并无交集,该是对她一无所知才好,连姓名都不清楚。 “女是左相家的姑娘,唤做胡绒柔,虚姐姐一岁。常听姜聿哥哥提起你,今日算是见着了。”胡绒柔连声音都是弱柳扶风般温柔,华慕心想着,自己在锦城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都没有胡绒柔这番气质。 “华姐姐文笔了得,听姜聿哥哥说你初从锦城来云京便撰文写得一套宅子,当真可佩。”华慕本就不知该如何应答,胡绒柔接着就牵起她的手继续说道。 “胡姐过誉,左右是机遇弄人,运气而已。”几句客套,众人才纷纷落座。 华慕细瞧着眼前这些豪门贵女,模样端正,身世清明,与在锦城见过的并无二般,只不过在锦城只要有才气都可以出席这种场合,但云京,好像要些门路才行。 诗苑的老板娘宋夫人落题,单一个“雨”字,华慕想了想,捻起笔来顺畅落成。一题一刻,华慕写的快,抬眼见胡姐也写完了,对视一笑,华慕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了头。 众人写罢,男女双客对换花笺,然后隔着屏风诵读评价。胡姐落落大方,从容的很,不知道她拿着谁写的词,是有些韵味的。 “昨夜风雨昨夜星,若相问,便不知云起花落,几时兴。女不知是哪位才子落笔,只想相问,既有风雨又何来星呢?且是顾着文笔对仗,忘了天伦纲规吧。”胡绒柔温声细语,却引的众人窃窃发笑。 华慕有些吃惊,她觉得这词写的甚是独到,又凄美,但人微言轻,还是不敢高声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五章·投缘 屏风对面的公子们点评时都爱问一句是谁所作,换的女子柔柔的一声答应,才心满意足的坐下。 接着,一公子读出“惊雷入耳骇枝红,零落伴泥再可生。敢问是哪位姑娘所作?” 华慕听得自己的诗句,嘴里的樱酥还没咬碎便囫囵个咽下去,匆匆站起应答“应,市集巷,华慕。” 众姐公子皆是出自大门大户的宅院,偏听得华慕这不入流的自报家门,议论纷纷,又因着诗里没有落题“雨”竟有了嘲笑的声音。 华慕才听明白大家的议论,想争辩两句,没张嘴竟被对面的公子抢了先,“华姑娘好诗,只字未提雨,却字字落雨,好诗,实在好才情。看着文笔,竟不知师出哪位文相公?” 华慕轻轻作揖回礼,“难得公子明白。女未从师文相公,皆是在家时闲来无事,爹爹娘亲指引所得。” 几番客套罢,姐公子互相将使过的笔投给最欣赏的一句诗,华慕瞧着尽是些俗句,只胡姐批过的那句有些意思,就投给了那位公子。而她也仅仅收到一只笔而已,余下的笔,不是去了左相嫡女胡绒柔的笔筒,就是进了谏言士大夫家妹的笔筒。 “慕慕姑娘,我左右瞧着这比赛都不公平,皆是看重身份,这诗我是不懂,但他们若懂,也不会不给姑娘你了。”阿灿对着华慕耳语,将华慕逗的抿嘴微笑,看时间已经傍晚,该回家才是,华慕将收到的笔放在桌上,随大家一起互相拜别就要离开了。 行至门前廊下,身后有一公子唤着,“华姑娘,华姑娘留步。” 华慕提着裙边刚要迈下石阶,听着喊又停下回头看,只见一位公子快步赶上来,匆匆开口“华姑娘可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为何将笔置于桌上不带走?” 华慕一头雾水,她只是瞧着有人将笔放在桌上,自己也不需要,便放下走了,并无恶意,连忙解释,“公子见谅,女不是云京地人,对这诗集规矩不通,想着不甚需要也不好牵连遂才放下……” “那便好,无碍无碍。只是这诗集规矩是接了笔便是愿意做朋友,搁了笔就是无意了解。华姑娘递的笔我定珍藏,却见姑娘搁了我的笔,怕是有误会,现在实在不希望失了姑娘这个朋友。”一番解释,华慕才知道眼前的公子便是那首词的作者,也才知道自己多么不礼貌。 原来眼前的公子是户部尚书家的幺儿,付尚童。满场能懂华慕的便只有他一个,也不顾着攀附,肯将笔投给华慕。华慕连连道歉,“付公子海涵,女无心犯错。” “华姑娘一手好文笔,连梅花篆都巧精致,才情满志便无错。” 华慕以袖遮面微笑回应,“公子那词也很漂亮,写着风雨与星的两情相惜,只奈何终生难见,甚是凄美。” “你竟看得懂其中深意?” “这有何难?” “难!太难了!今日满场皆是笑我只顾对仗,只你一个明白其意!”付尚童笑得灿烂,天涯各处,知己难寻。 “女荣幸。天色渐晚,女便先回宅,此后再见。”华慕礼貌告别,也瞧着付尚童笑得可爱。 落下石阶只见胡绒柔也出来,过了华慕身边娇滴滴的唤了声“姜聿哥哥!” 循声望去华慕才看到马车边上的姜聿,该是在那里站了一阵,在等胡绒柔吗? 殊不知姜聿已将华慕和付尚童的所言所为尽收眼底,心里醋的很。在云京,这诗集就是变相的相亲,他是意外能在这里见着华慕,更是意外有人竟放着有权有势的左相不攀附,真对华慕这丫头有兴趣。 姜聿本是奉了皇后命来接胡绒柔进宫,他不想开罪皇后和左相,就接了命来,原想直接让拾柒给送回宫里便罢,没想到碰上了华慕。姜聿向来对左相提防,连同对他女儿也又几分忌惮,怕他们发现华慕的身份,现下只好佯装不熟避开华慕。 华慕愣了一下,又想着这几日自己反复劝自己的话,与姜聿只是邻家玩伴,见他有心上人该高兴才对,哪怕……哪怕是与爹爹被冤有关的人,也要证据确凿再下定论。 华慕勉强的微笑,想与姜聿打招呼,却见姜聿看也不看她一眼,将胡绒柔好生保护送进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灿看着,心里嘀咕,凑在华慕耳边说,“阿灿以为王爷来接姑娘的,可如今怎的像没瞧见姑娘似的?”华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示意阿灿嘘声闭嘴。 华慕将那天在市集上听到的闲话说与阿灿听,左相嫡女,是圣上和皇后相中给姜聿的嫡妻。 “啊?我还以为王爷对姑娘才是……哎……就说是锦城的故亲,也不该一副不熟悉的样子啊。难不成……王爷是为了不让胡家姐嫉妒吃醋才有意疏远?”阿灿这猜测一出,连华慕都觉得有道理。 “若真是如此,咱们以后更是要离姜聿远一些,不给他惹麻烦了,也别让他为难。” 两人路过齐祥斋还买了些糕点,兴致勃勃的回家想要伴着绿豆水吃,却在宅子门口遇上了桑晨。 看到桑晨,华慕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将话说的不好听,更是对桑晨没了男女之心,怎的还要来寻她呢? 但见桑晨牵着一匹马,华慕瞬时开心不已,叫着“顺意”便冲过去和这马儿亲昵。 阿灿赶忙跟过来,对着桑晨作揖行礼“民女拜见桑将军。” 听着阿灿的声音,华慕才诧异的抬头,“将军?桑晨你几日不见便是将军了吗?” 阿灿看华慕又这般没大没没头没脑,赶忙拉过来告诉她,桑晨在支援边军是立功,升任都卫军将军,与程邺同级,云京已经是无人不知这样貌英俊的将军,今后要注意尊卑。 “不必,慕慕想做什么便是什么,还是听着你喊我名字舒服些。”桑晨制止阿灿和华慕强调的尊卑。 阿灿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家姑娘再厉害不过了,不仅敢与王爷吆五喝六,就连将军也是唯命是从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五章·投缘 屏风对面的公子们点评时都爱问一句是谁所作,换的女子柔柔的一声答应,才心满意足的坐下。 接着,一公子读出“惊雷入耳骇枝红,零落伴泥再可生。敢问是哪位姑娘所作?” 华慕听得自己的诗句,嘴里的樱酥还没咬碎便囫囵个咽下去,匆匆站起应答“应,市集巷,华慕。” 众姐公子皆是出自大门大户的宅院,偏听得华慕这不入流的自报家门,议论纷纷,又因着诗里没有落题“雨”竟有了嘲笑的声音。 华慕才听明白大家的议论,想争辩两句,没张嘴竟被对面的公子抢了先,“华姑娘好诗,只字未提雨,却字字落雨,好诗,实在好才情。看着文笔,竟不知师出哪位文相公?” 华慕轻轻作揖回礼,“难得公子明白。女未从师文相公,皆是在家时闲来无事,爹爹娘亲指引所得。” 几番客套罢,姐公子互相将使过的笔投给最欣赏的一句诗,华慕瞧着尽是些俗句,只胡姐批过的那句有些意思,就投给了那位公子。而她也仅仅收到一只笔而已,余下的笔,不是去了左相嫡女胡绒柔的笔筒,就是进了谏言士大夫家妹的笔筒。 “慕慕姑娘,我左右瞧着这比赛都不公平,皆是看重身份,这诗我是不懂,但他们若懂,也不会不给姑娘你了。”阿灿对着华慕耳语,将华慕逗的抿嘴微笑,看时间已经傍晚,该回家才是,华慕将收到的笔放在桌上,随大家一起互相拜别就要离开了。 行至门前廊下,身后有一公子唤着,“华姑娘,华姑娘留步。” 华慕提着裙边刚要迈下石阶,听着喊又停下回头看,只见一位公子快步赶上来,匆匆开口“华姑娘可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为何将笔置于桌上不带走?” 华慕一头雾水,她只是瞧着有人将笔放在桌上,自己也不需要,便放下走了,并无恶意,连忙解释,“公子见谅,女不是云京地人,对这诗集规矩不通,想着不甚需要也不好牵连遂才放下……” “那便好,无碍无碍。只是这诗集规矩是接了笔便是愿意做朋友,搁了笔就是无意了解。华姑娘递的笔我定珍藏,却见姑娘搁了我的笔,怕是有误会,现在实在不希望失了姑娘这个朋友。”一番解释,华慕才知道眼前的公子便是那首词的作者,也才知道自己多么不礼貌。 原来眼前的公子是户部尚书家的幺儿,付尚童。满场能懂华慕的便只有他一个,也不顾着攀附,肯将笔投给华慕。华慕连连道歉,“付公子海涵,女无心犯错。” “华姑娘一手好文笔,连梅花篆都巧精致,才情满志便无错。” 华慕以袖遮面微笑回应,“公子那词也很漂亮,写着风雨与星的两情相惜,只奈何终生难见,甚是凄美。” “你竟看得懂其中深意?” “这有何难?” “难!太难了!今日满场皆是笑我只顾对仗,只你一个明白其意!”付尚童笑得灿烂,天涯各处,知己难寻。 “女荣幸。天色渐晚,女便先回宅,此后再见。”华慕礼貌告别,也瞧着付尚童笑得可爱。 落下石阶只见胡绒柔也出来,过了华慕身边娇滴滴的唤了声“姜聿哥哥!” 循声望去华慕才看到马车边上的姜聿,该是在那里站了一阵,在等胡绒柔吗? 殊不知姜聿已将华慕和付尚童的所言所为尽收眼底,心里醋的很。在云京,这诗集就是变相的相亲,他是意外能在这里见着华慕,更是意外有人竟放着有权有势的左相不攀附,真对华慕这丫头有兴趣。 姜聿本是奉了皇后命来接胡绒柔进宫,他不想开罪皇后和左相,就接了命来,原想直接让拾柒给送回宫里便罢,没想到碰上了华慕。姜聿向来对左相提防,连同对他女儿也又几分忌惮,怕他们发现华慕的身份,现下只好佯装不熟避开华慕。 华慕愣了一下,又想着这几日自己反复劝自己的话,与姜聿只是邻家玩伴,见他有心上人该高兴才对,哪怕……哪怕是与爹爹被冤有关的人,也要证据确凿再下定论。 华慕勉强的微笑,想与姜聿打招呼,却见姜聿看也不看她一眼,将胡绒柔好生保护送进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灿看着,心里嘀咕,凑在华慕耳边说,“阿灿以为王爷来接姑娘的,可如今怎的像没瞧见姑娘似的?”华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示意阿灿嘘声闭嘴。 华慕将那天在市集上听到的闲话说与阿灿听,左相嫡女,是圣上和皇后相中给姜聿的嫡妻。 “啊?我还以为王爷对姑娘才是……哎……就说是锦城的故亲,也不该一副不熟悉的样子啊。难不成……王爷是为了不让胡家姐嫉妒吃醋才有意疏远?”阿灿这猜测一出,连华慕都觉得有道理。 “若真是如此,咱们以后更是要离姜聿远一些,不给他惹麻烦了,也别让他为难。” 两人路过齐祥斋还买了些糕点,兴致勃勃的回家想要伴着绿豆水吃,却在宅子门口遇上了桑晨。 看到桑晨,华慕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将话说的不好听,更是对桑晨没了男女之心,怎的还要来寻她呢? 但见桑晨牵着一匹马,华慕瞬时开心不已,叫着“顺意”便冲过去和这马儿亲昵。 阿灿赶忙跟过来,对着桑晨作揖行礼“民女拜见桑将军。” 听着阿灿的声音,华慕才诧异的抬头,“将军?桑晨你几日不见便是将军了吗?” 阿灿看华慕又这般没大没没头没脑,赶忙拉过来告诉她,桑晨在支援边军是立功,升任都卫军将军,与程邺同级,云京已经是无人不知这样貌英俊的将军,今后要注意尊卑。 “不必,慕慕想做什么便是什么,还是听着你喊我名字舒服些。”桑晨制止阿灿和华慕强调的尊卑。 阿灿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家姑娘再厉害不过了,不仅敢与王爷吆五喝六,就连将军也是唯命是从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六章·天一楼 “不敢,既没有什么要紧关系,还是要注意尊卑的好。桑晨……嗯……桑将军,进去坐坐吧。”说罢将宅门打开迎桑晨进去。 桑晨本想和华慕表明心意,却不想一副强迫的样子,那就把自己的心思放一放,一点点追回华慕。“上次问你,你说并未与裕景王在一处,那便是我还有机会将你追回来,这马儿既然送你,就一直是你的,我也是。” 被桑晨这番话臊的脸红,华慕不知如何应答,这样炽热的表达,华慕几分羞涩,心想着,这匪气依旧霸道,竟没有让自己有一丝反驳的余地,因为左右都是合理的。既不逼你与他和好,也不放手各自安好。 “顺意,倒是长大不少。”华慕实在觉得桑晨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不好直接言语,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这马长得快,就是脾气大,哄不好。”桑晨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华慕,华慕听完他的话,也知道其中深意是在说自己,心里一阵恼怒,明明是桑晨误会自己,现在反而让她难堪。 尴尬之时阿灿带着一个厮进来,“姑娘,付公子差人给你送东西来。” “华姑娘,我家公子送两个文旦给姑娘解解闷,还说若姑娘明日有空的话可否一起吃午饭?”厮抱着两个黄橙橙的文旦捧上来,等着华慕的回应。 “嗯……感谢公子好意,只是今日匆匆一面,实在无甚了解,便不吃饭了吧……嗯……文旦我收下,齐祥斋的糕点便作为回礼送还给你吧。”言语之间落落大方,华慕可是锦城的将军姐,自不会失了礼数。 阿灿不情不愿的把齐祥斋糕点给了厮,接过文旦来。 桑晨凑在华慕耳边说,“是哪个公子送来文旦?可是诚心瞧不起你吗?” 本来华慕没有多想,但桑晨一说她才觉得,定是胡绒柔在诗会上说明了她从锦城来的,才会让付公子觉得她没甚见过世面,两颗文旦便能打发。 “左右我也没什么与他吃饭的想法,敷衍过就算了。”华慕回了桑晨,就劝他回家去罢。 “怎的就赶人走了?算了,天色不早了,我便回去了,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放弃,心里有你。”桑晨霸道起来还是硬气的很。 华慕怕了他这张嘴便来的告白,连忙催着,“别有我了,你个匪头子还是去给别的姑娘喂粟茶喝罢!”说罢将他推出门去,桑晨就在门外憨笑着离开了,他觉得他们的秘密,实在惊心动魄。 夜深人静,华慕才觉得悲从中来,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满脑子都是胡绒柔那句“姜聿哥哥”,叫的她心里不舒服。大概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华慕都没这样亲热的喊过他,几乎天天见面,哥哥哥哥叫着实在得劲吧。 她觉得这个胡绒柔实在有些厉害,也许根本不似表面这样柔弱,就冲她有意暴露自己来自锦城,明摆着告诉今日诗会上的人她来自城。这一点看就心机颇深了,若姜聿真的喜欢胡绒柔,华慕就要想办法提醒他,多留个心眼了。 天街上的说书先生说,陷在情爱里的人,最是是非不分。 夏末的雨多起来,将落未落,闷在天上一阵暑热。华慕的腰伤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总是找上门来,她疼的夜里睡不着,睁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阿灿讲的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更是害怕。 轰隆一声惊雷,华慕好像又看到那夜华家的悲剧重演,她攥着拳头,尽力让自己不害怕。眼看着天要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但是翻身就会被痛醒,左右睡不安稳。 阿灿来唤她用早膳,她脸色便不太好,许是没睡好的原因也没放在心上。早膳只吃了一点,两人便扒着文旦吃起来。 姜聿上早朝前会刻意路过华慕的宅子,今天倒是第一次见门开了,想着多日未见她应该也不恼了,就径直走进去瞧瞧她。 华慕和阿灿背对着门厅,阿灿正巧问到裕景王,华慕赶忙接过话来堵上了后话。 “你别乱说,我与姜聿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好一些,但姻亲开不得玩笑。我只是生气姜聿不肯告诉我他有了心上人而已。” 姜聿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句“一起长大的”,那意思左不过是邻家友情,没有男女之情吗? 听罢就负气甩手走了,没再进去看她。 阿灿剥开文旦喂给华慕,酸甜的汁水溢了满口,倒是激出几分食欲来。华慕和阿灿交换眼神,心领神会,兴奋着拉起手就要去齐祥斋买桂花糕吃。 刚出门便碰上付尚童,华慕不得不端起模样,大家闺秀一般。 付尚童作揖,“华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昨儿差人来请姑娘一同用饭也没答应,想着是礼数不周,今特地来请,只愿姑娘赏脸,与我再论诗词。” 华慕又几分不好意思,毕竟从心底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法。她总觉得吃饭是开心的事,但与不熟的人拘泥着,实数不开怀。 眼下这般尴尬,也只好应了。 “付公子言重,女本才疏学浅,应不得公子之约才拒绝。既公子亲自来寻,也便不好推辞。”华慕致以歉意的莞笑,淡蓝色的长纱裙轻薄,在日头下衬着她素雅的妆容很是好看。 阿灿有些悔今日未给华慕做梳妆,且看着姑娘散着头发只单单轻系了一条白兰色丝带,温玉的耳坠也太平和了,整个人瞧着病恹恹的,若没有妆容贴合着,还真是病了一般。 付尚童在天一楼订了客席,靠窗的独间席上,华慕与付尚童相谈甚欢。两人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谈了一遍,不得不说很是投缘,转眼天色不早,夕阳已上,才要说回家。 华慕一心惦记着齐祥斋的桂花糕,悄悄在阿灿耳边低语吩咐她去。 付尚童拿出一份邀帖递给华慕。 “这是什么?”华慕接过来,也没了那许多拘束,有几分原形毕露的样子出来。 “三日后城东雅集的邀帖,我已经在邀册上题写了你的名字,不能不来啊!”付尚童很喜欢华慕,也知道她不甚懂得云京的规矩,若男子在雅集邀册上题了名的女子也出现在雅集上,双方父母便可谈婚论嫁了。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若两情相悦也是再好不过了。 华慕只觉得雅集和诗集相差不远,三日后也没什么事情,随口便应了。 别了付尚童,华慕就想着去齐祥斋看看阿灿买到桂花糕了没有,但刚离开天一楼不久,巷口的姑娘就拽住了她的手。 “姑娘,姑娘,帮帮我,我家姐的珠串断了,我若是寻不全,回去定会被打死的!”说话的人丫鬟模样,哭得梨花带雨。华慕知道很多显贵家的姐脾气不好,常拿下人出气,索性自己没什么事儿,便进了巷子帮着丫鬟找珠子。 华慕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着,“你这珠串一共多少珠子?都是一个模样大吗?”华慕捡了一把,手里攥着七八颗珠子。 没听着回答,华慕想站起来回头再问,可起来的瞬间就被汗巾堵上了口鼻。 汗巾上有很刺鼻的味道,直冲冲的闯进华慕的眼眶,模糊了她的世界。 华慕缓缓倒在地上,口鼻上的汗巾越堵越紧,她却越发无力,心想着完了,又不知得罪了谁惹了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六章·天一楼 “不敢,既没有什么要紧关系,还是要注意尊卑的好。桑晨……嗯……桑将军,进去坐坐吧。”说罢将宅门打开迎桑晨进去。 桑晨本想和华慕表明心意,却不想一副强迫的样子,那就把自己的心思放一放,一点点追回华慕。“上次问你,你说并未与裕景王在一处,那便是我还有机会将你追回来,这马儿既然送你,就一直是你的,我也是。” 被桑晨这番话臊的脸红,华慕不知如何应答,这样炽热的表达,华慕几分羞涩,心想着,这匪气依旧霸道,竟没有让自己有一丝反驳的余地,因为左右都是合理的。既不逼你与他和好,也不放手各自安好。 “顺意,倒是长大不少。”华慕实在觉得桑晨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不好直接言语,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这马长得快,就是脾气大,哄不好。”桑晨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华慕,华慕听完他的话,也知道其中深意是在说自己,心里一阵恼怒,明明是桑晨误会自己,现在反而让她难堪。 尴尬之时阿灿带着一个厮进来,“姑娘,付公子差人给你送东西来。” “华姑娘,我家公子送两个文旦给姑娘解解闷,还说若姑娘明日有空的话可否一起吃午饭?”厮抱着两个黄橙橙的文旦捧上来,等着华慕的回应。 “嗯……感谢公子好意,只是今日匆匆一面,实在无甚了解,便不吃饭了吧……嗯……文旦我收下,齐祥斋的糕点便作为回礼送还给你吧。”言语之间落落大方,华慕可是锦城的将军姐,自不会失了礼数。 阿灿不情不愿的把齐祥斋糕点给了厮,接过文旦来。 桑晨凑在华慕耳边说,“是哪个公子送来文旦?可是诚心瞧不起你吗?” 本来华慕没有多想,但桑晨一说她才觉得,定是胡绒柔在诗会上说明了她从锦城来的,才会让付公子觉得她没甚见过世面,两颗文旦便能打发。 “左右我也没什么与他吃饭的想法,敷衍过就算了。”华慕回了桑晨,就劝他回家去罢。 “怎的就赶人走了?算了,天色不早了,我便回去了,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放弃,心里有你。”桑晨霸道起来还是硬气的很。 华慕怕了他这张嘴便来的告白,连忙催着,“别有我了,你个匪头子还是去给别的姑娘喂粟茶喝罢!”说罢将他推出门去,桑晨就在门外憨笑着离开了,他觉得他们的秘密,实在惊心动魄。 夜深人静,华慕才觉得悲从中来,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满脑子都是胡绒柔那句“姜聿哥哥”,叫的她心里不舒服。大概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华慕都没这样亲热的喊过他,几乎天天见面,哥哥哥哥叫着实在得劲吧。 她觉得这个胡绒柔实在有些厉害,也许根本不似表面这样柔弱,就冲她有意暴露自己来自锦城,明摆着告诉今日诗会上的人她来自城。这一点看就心机颇深了,若姜聿真的喜欢胡绒柔,华慕就要想办法提醒他,多留个心眼了。 天街上的说书先生说,陷在情爱里的人,最是是非不分。 夏末的雨多起来,将落未落,闷在天上一阵暑热。华慕的腰伤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总是找上门来,她疼的夜里睡不着,睁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阿灿讲的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更是害怕。 轰隆一声惊雷,华慕好像又看到那夜华家的悲剧重演,她攥着拳头,尽力让自己不害怕。眼看着天要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但是翻身就会被痛醒,左右睡不安稳。 阿灿来唤她用早膳,她脸色便不太好,许是没睡好的原因也没放在心上。早膳只吃了一点,两人便扒着文旦吃起来。 姜聿上早朝前会刻意路过华慕的宅子,今天倒是第一次见门开了,想着多日未见她应该也不恼了,就径直走进去瞧瞧她。 华慕和阿灿背对着门厅,阿灿正巧问到裕景王,华慕赶忙接过话来堵上了后话。 “你别乱说,我与姜聿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好一些,但姻亲开不得玩笑。我只是生气姜聿不肯告诉我他有了心上人而已。” 姜聿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句“一起长大的”,那意思左不过是邻家友情,没有男女之情吗? 听罢就负气甩手走了,没再进去看她。 阿灿剥开文旦喂给华慕,酸甜的汁水溢了满口,倒是激出几分食欲来。华慕和阿灿交换眼神,心领神会,兴奋着拉起手就要去齐祥斋买桂花糕吃。 刚出门便碰上付尚童,华慕不得不端起模样,大家闺秀一般。 付尚童作揖,“华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昨儿差人来请姑娘一同用饭也没答应,想着是礼数不周,今特地来请,只愿姑娘赏脸,与我再论诗词。” 华慕又几分不好意思,毕竟从心底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法。她总觉得吃饭是开心的事,但与不熟的人拘泥着,实数不开怀。 眼下这般尴尬,也只好应了。 “付公子言重,女本才疏学浅,应不得公子之约才拒绝。既公子亲自来寻,也便不好推辞。”华慕致以歉意的莞笑,淡蓝色的长纱裙轻薄,在日头下衬着她素雅的妆容很是好看。 阿灿有些悔今日未给华慕做梳妆,且看着姑娘散着头发只单单轻系了一条白兰色丝带,温玉的耳坠也太平和了,整个人瞧着病恹恹的,若没有妆容贴合着,还真是病了一般。 付尚童在天一楼订了客席,靠窗的独间席上,华慕与付尚童相谈甚欢。两人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谈了一遍,不得不说很是投缘,转眼天色不早,夕阳已上,才要说回家。 华慕一心惦记着齐祥斋的桂花糕,悄悄在阿灿耳边低语吩咐她去。 付尚童拿出一份邀帖递给华慕。 “这是什么?”华慕接过来,也没了那许多拘束,有几分原形毕露的样子出来。 “三日后城东雅集的邀帖,我已经在邀册上题写了你的名字,不能不来啊!”付尚童很喜欢华慕,也知道她不甚懂得云京的规矩,若男子在雅集邀册上题了名的女子也出现在雅集上,双方父母便可谈婚论嫁了。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若两情相悦也是再好不过了。 华慕只觉得雅集和诗集相差不远,三日后也没什么事情,随口便应了。 别了付尚童,华慕就想着去齐祥斋看看阿灿买到桂花糕了没有,但刚离开天一楼不久,巷口的姑娘就拽住了她的手。 “姑娘,姑娘,帮帮我,我家姐的珠串断了,我若是寻不全,回去定会被打死的!”说话的人丫鬟模样,哭得梨花带雨。华慕知道很多显贵家的姐脾气不好,常拿下人出气,索性自己没什么事儿,便进了巷子帮着丫鬟找珠子。 华慕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着,“你这珠串一共多少珠子?都是一个模样大吗?”华慕捡了一把,手里攥着七八颗珠子。 没听着回答,华慕想站起来回头再问,可起来的瞬间就被汗巾堵上了口鼻。 汗巾上有很刺鼻的味道,直冲冲的闯进华慕的眼眶,模糊了她的世界。 华慕缓缓倒在地上,口鼻上的汗巾越堵越紧,她却越发无力,心想着完了,又不知得罪了谁惹了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七章·深恋 华慕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被绑在破草屋窗前的腐朽立柱上,正对着窗,风一股一股送来潮热。 华慕的腿脚还是没什么力气,手边也没什么利器能割开反捆着手腕的麻绳。破草屋的屋顶茅草被卷没了一半,屋里各处是用竹竿撑着的残破。 华慕喊了两声,“有人吗?为什么抓我啊?”她细细想了想,这些日子都没惹祸,实在不知道来者何人。 求她帮忙的丫鬟推门进来,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瞧着却是文雅人家姐的模样。 “别喊了,这地方离城内三四里,偏僻的很,周围尽是些杀猪宰羊的厂篷,你断是喊不来人的。” “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为何这般对我呢?”华慕确定自己与此人并无交集,更是疑惑。 “只有我一人设计抓你,便是抬你来这里也是随意找的力士,所以没人知道你在哪里。”这姑娘语气笃定,却不回答华慕的问。 “不是这样说,姑娘,你莫不是抓错人了?我确实确实不认识你。”华慕挣扎想挣开绳子,这姑娘却绕到她身后又将麻绳加固了一番,勒的华慕拧了眉。 “也许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想着自己爱错了人吧。”姑娘说的云淡风轻,华慕却更坚定自己是无辜被抓来的冤枉鬼。 姑娘看华慕蠢笨,便接着说,“城东雅集的邀册上,我见着童哥哥题写你的名字,又见着你二人聊了一下午,我只想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怎比我们数十年的情谊?” “童哥哥?付公子?”华慕总算抓住了些能听懂的部分。 “我陪他学诗学赋,求着爹张办雅集,就为了有一日他能亲笔题写我的名字,佳偶成双。可偏有人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那你就可以了吗?”姑娘有些激动,泣泪低垂,近乎疯癫的状态在华慕眼前回忆。 听着她说,华慕大概判断出她是城东雅集的张办人家的女儿,该是倾慕付尚童,才误会了自己与他的关系。 “姑娘……我与付公子,仅仅是初识的朋友而已,不过聊的投机,断没有情爱二字可言。”华慕希望她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扑闪着无辜的眼睛,眸子里尽是委屈。 那姑娘反手一个耳光扇在华慕脸上,躲闪不及华慕嘴角出血,嘴巴里的血腥味让她明白,这姑娘的顽固和不好应付。 “没有情爱?没有情爱你接了邀帖?没有情爱你们在天一楼里笑得灿烂?”姑娘拿着华慕身上的邀帖,重重摔在她胸前。 “这是怎么说?雅集的邀帖我还有许多,索性无事去对诗罢了,不能证明什么!”华慕咬了咬唇,被打的莫名其妙,嘴角生疼。 “哼,童哥哥亲笔题写你的名字在邀册上,你又接了邀帖,若你三日后去了雅集,你们的亲事,便定了,还说没有情爱吗?”姑娘扯过华慕的衣领,掐着她的下巴发狠的说。 华慕这才明白云京的俗事与锦城的不同,听着也像是付尚童谋算自己。 “姑娘,我不是云京地人,实在不懂你们的规矩,这也是付尚童他算计我,若是见面我也要拒绝的,这等暗恶我断不会接受,你放了我,我去找他解释。”华慕觉得自己两头受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命却捏在别人手里。 姑娘反手又是一巴掌,力道不大,但是华慕这几日睡不好,精神不佳,这巴掌却抽得华慕眼冒金星,抽散了气力。 “他这般喜欢你,你却还辱骂他的为人?真想让童哥哥亲眼看看你为保命对他的出卖!”姑娘言语激动,华慕却真来了脾气。 “有病!明明与我无关,偏偏……偏偏将我扯进来……怪……怪不得付公子感受不到……你……你的情爱,尽是戾气!”华慕这话,更是气的姑娘站不稳脚跟。 “随你怎么说!我无意要人性命,只想着困住你三天,三天后的雅集我会向童哥哥表明心意,雅集过后我自来放你。”华慕听着姑娘不会伤了自己性命,松了一口气。 “其实你现在放了我,我也是不会去雅集的,我向你保证。而且我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到时候找我也是给你惹麻烦。”华慕心想,这般的暗示威胁,眼前的姑娘应该懂得。 “你不用故意这样说,你在云京何来家人?市集深处的宅子热闹,没人注意你,你就乖乖在这里三天,三天后我自会来。” 姑娘说完就起身要有,留华慕一人在破屋里喊着“姑娘!别走!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去雅集!姑娘!”显然姑娘并没有理会华慕,她带走的烛火让周围陷入黑暗。 华慕喊着“救命”喊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也无人应答,夜色也不迷人,只剩下害怕,华慕就这样在黑暗里等待。她不敢睡觉,静静等着天亮来掩饰恐惧,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阿灿来救自己。 多日姜聿都不来看自己,华慕怨他有了心上人不与自己说,却没想失了这个朋友,又或者这左相嫡女也是一样气,不想姜聿与自己来往过多。这样想来姜聿也是很可怜的,自己让他为难了,所以她知道阿灿也不会去麻烦姜聿。 至于桑晨,华慕是怕与他交集太多的,他的霸道和偏执让华慕应付不来,也和阿灿交待过,任何事不能去找桑晨。 眼下就只剩阿灿一个能指望了。 阿灿买了桂花糕回天一楼寻华慕不得,想着她该是回家了,可家里也是空无一人。阿灿本未担心,自家姑娘爱玩儿,许是路上碰到什么又耍去了,便熬了绿豆水等着姑娘回家。 天完全黑了也不见人,阿灿才开始着急,赶着去了户部尚书家府,她进不了大门,便向门口的守卫打听。 “哥,付公子回府了嘛?” “你是何人?公子行踪岂是你能打听的?”侍卫哥并无好语气,一把推开了阿灿。 “哥莫生气,只是方才付公子在齐祥斋买了糕点未付银钱,带着店里的伙计回府取,现下还没回,掌柜让我来寻。”阿灿蠢笨,也只能旁敲侧击。 “笑话!你是哪里来的肖之辈?我家公子申时初刻孤身回府,哪里来什么欠账?”哥已经有了怒气,好在阿灿也知道华慕没有来尚书府,便跑走了。 又去了华慕常去的几个地方找,都没见人,阿灿越来越着急。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去找裕景王?华慕嘱咐过,不能让他为难,况且多日不来看华慕,该是与左相姐升温,也不便去打扰。 去找桑晨?华慕告诉过她桑晨不好惹,万一华慕只是贪玩,倒白白欠了桑晨人情。 阿灿只能自己找,她顺着夜色找了许久没有线索,只能躲在户部尚书府门前,等着天亮看付公子出门时再问。 阿灿靠着石狮,迷迷糊糊睡着醒来醒来睡去,终于等到天亮,算着时辰户部尚书付大人出门早朝。阿灿垫着脚张望付公子的身影,却被身后人叫住。 “阿灿?你在这里张望什么?”高马上的拾柒一身玄衣,勒了马绳瞧着阿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七章·深恋 华慕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被绑在破草屋窗前的腐朽立柱上,正对着窗,风一股一股送来潮热。 华慕的腿脚还是没什么力气,手边也没什么利器能割开反捆着手腕的麻绳。破草屋的屋顶茅草被卷没了一半,屋里各处是用竹竿撑着的残破。 华慕喊了两声,“有人吗?为什么抓我啊?”她细细想了想,这些日子都没惹祸,实在不知道来者何人。 求她帮忙的丫鬟推门进来,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瞧着却是文雅人家姐的模样。 “别喊了,这地方离城内三四里,偏僻的很,周围尽是些杀猪宰羊的厂篷,你断是喊不来人的。” “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为何这般对我呢?”华慕确定自己与此人并无交集,更是疑惑。 “只有我一人设计抓你,便是抬你来这里也是随意找的力士,所以没人知道你在哪里。”这姑娘语气笃定,却不回答华慕的问。 “不是这样说,姑娘,你莫不是抓错人了?我确实确实不认识你。”华慕挣扎想挣开绳子,这姑娘却绕到她身后又将麻绳加固了一番,勒的华慕拧了眉。 “也许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想着自己爱错了人吧。”姑娘说的云淡风轻,华慕却更坚定自己是无辜被抓来的冤枉鬼。 姑娘看华慕蠢笨,便接着说,“城东雅集的邀册上,我见着童哥哥题写你的名字,又见着你二人聊了一下午,我只想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怎比我们数十年的情谊?” “童哥哥?付公子?”华慕总算抓住了些能听懂的部分。 “我陪他学诗学赋,求着爹张办雅集,就为了有一日他能亲笔题写我的名字,佳偶成双。可偏有人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那你就可以了吗?”姑娘有些激动,泣泪低垂,近乎疯癫的状态在华慕眼前回忆。 听着她说,华慕大概判断出她是城东雅集的张办人家的女儿,该是倾慕付尚童,才误会了自己与他的关系。 “姑娘……我与付公子,仅仅是初识的朋友而已,不过聊的投机,断没有情爱二字可言。”华慕希望她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扑闪着无辜的眼睛,眸子里尽是委屈。 那姑娘反手一个耳光扇在华慕脸上,躲闪不及华慕嘴角出血,嘴巴里的血腥味让她明白,这姑娘的顽固和不好应付。 “没有情爱?没有情爱你接了邀帖?没有情爱你们在天一楼里笑得灿烂?”姑娘拿着华慕身上的邀帖,重重摔在她胸前。 “这是怎么说?雅集的邀帖我还有许多,索性无事去对诗罢了,不能证明什么!”华慕咬了咬唇,被打的莫名其妙,嘴角生疼。 “哼,童哥哥亲笔题写你的名字在邀册上,你又接了邀帖,若你三日后去了雅集,你们的亲事,便定了,还说没有情爱吗?”姑娘扯过华慕的衣领,掐着她的下巴发狠的说。 华慕这才明白云京的俗事与锦城的不同,听着也像是付尚童谋算自己。 “姑娘,我不是云京地人,实在不懂你们的规矩,这也是付尚童他算计我,若是见面我也要拒绝的,这等暗恶我断不会接受,你放了我,我去找他解释。”华慕觉得自己两头受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命却捏在别人手里。 姑娘反手又是一巴掌,力道不大,但是华慕这几日睡不好,精神不佳,这巴掌却抽得华慕眼冒金星,抽散了气力。 “他这般喜欢你,你却还辱骂他的为人?真想让童哥哥亲眼看看你为保命对他的出卖!”姑娘言语激动,华慕却真来了脾气。 “有病!明明与我无关,偏偏……偏偏将我扯进来……怪……怪不得付公子感受不到……你……你的情爱,尽是戾气!”华慕这话,更是气的姑娘站不稳脚跟。 “随你怎么说!我无意要人性命,只想着困住你三天,三天后的雅集我会向童哥哥表明心意,雅集过后我自来放你。”华慕听着姑娘不会伤了自己性命,松了一口气。 “其实你现在放了我,我也是不会去雅集的,我向你保证。而且我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到时候找我也是给你惹麻烦。”华慕心想,这般的暗示威胁,眼前的姑娘应该懂得。 “你不用故意这样说,你在云京何来家人?市集深处的宅子热闹,没人注意你,你就乖乖在这里三天,三天后我自会来。” 姑娘说完就起身要有,留华慕一人在破屋里喊着“姑娘!别走!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去雅集!姑娘!”显然姑娘并没有理会华慕,她带走的烛火让周围陷入黑暗。 华慕喊着“救命”喊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也无人应答,夜色也不迷人,只剩下害怕,华慕就这样在黑暗里等待。她不敢睡觉,静静等着天亮来掩饰恐惧,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阿灿来救自己。 多日姜聿都不来看自己,华慕怨他有了心上人不与自己说,却没想失了这个朋友,又或者这左相嫡女也是一样气,不想姜聿与自己来往过多。这样想来姜聿也是很可怜的,自己让他为难了,所以她知道阿灿也不会去麻烦姜聿。 至于桑晨,华慕是怕与他交集太多的,他的霸道和偏执让华慕应付不来,也和阿灿交待过,任何事不能去找桑晨。 眼下就只剩阿灿一个能指望了。 阿灿买了桂花糕回天一楼寻华慕不得,想着她该是回家了,可家里也是空无一人。阿灿本未担心,自家姑娘爱玩儿,许是路上碰到什么又耍去了,便熬了绿豆水等着姑娘回家。 天完全黑了也不见人,阿灿才开始着急,赶着去了户部尚书家府,她进不了大门,便向门口的守卫打听。 “哥,付公子回府了嘛?” “你是何人?公子行踪岂是你能打听的?”侍卫哥并无好语气,一把推开了阿灿。 “哥莫生气,只是方才付公子在齐祥斋买了糕点未付银钱,带着店里的伙计回府取,现下还没回,掌柜让我来寻。”阿灿蠢笨,也只能旁敲侧击。 “笑话!你是哪里来的肖之辈?我家公子申时初刻孤身回府,哪里来什么欠账?”哥已经有了怒气,好在阿灿也知道华慕没有来尚书府,便跑走了。 又去了华慕常去的几个地方找,都没见人,阿灿越来越着急。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去找裕景王?华慕嘱咐过,不能让他为难,况且多日不来看华慕,该是与左相姐升温,也不便去打扰。 去找桑晨?华慕告诉过她桑晨不好惹,万一华慕只是贪玩,倒白白欠了桑晨人情。 阿灿只能自己找,她顺着夜色找了许久没有线索,只能躲在户部尚书府门前,等着天亮看付公子出门时再问。 阿灿靠着石狮,迷迷糊糊睡着醒来醒来睡去,终于等到天亮,算着时辰户部尚书付大人出门早朝。阿灿垫着脚张望付公子的身影,却被身后人叫住。 “阿灿?你在这里张望什么?”高马上的拾柒一身玄衣,勒了马绳瞧着阿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九章·柳月 姜聿便跟着桑晨怒气冲冲的到了礼部尚书赵府。 桑晨一脚踹开守门的厮,姜聿拦下他,“你可有把握?若没有便是打草惊蛇。” “上次就在赵斓涙这王八蛋手里攥着她的命,这次若还是他,我只有把握让他生不如死!”桑晨的冲动,皆是败在和华慕有关的事情上。 赵斓涙闻声出来,见二人神色不对,也没想着硬来,恭敬的拜了拜,这二人的地位可都比自己高,马虎不得。 桑晨没等他礼行完就领着他的领口怒斥“你这个人,尽做些腌臜事,快把华慕交出来,完好无损的交出来!” 赵斓涙多少心里对华慕有些情分,看这样子就知道下落不明,他也不好乘一时嘴快得罪这二位明身份的人,只能服软。 “桑将军这是说的什么?且不说下官未见华姑娘,就说见了,也限制不了她呀,上次差点儿死在将军剑下的教训可还是记得的。”姜聿将手搭在桑晨胳膊上,示意他松手,自己接过了话。 “莫说记不记得教训,便是暗插华慕随军这事,若在发生本王也能要了你的命!且记住,往后离她远些!”姜聿语气冷淡,却将赵斓涙气得半死,这子身世成迷不说,往日在锦城的旧日情分不念,还逼他父亲下了牢。 哪知在锦城姜聿也是把赵斓涙放在敌对的位置上,谁让他总缠着华慕。 桑晨怒气未消就被姜聿拉出了赵府。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这人多狡猾,待我夜探他府邸,找找慕慕才行!”桑晨甩开姜聿,整了整衣服就在心里定了规划。 “哼,若真在他府,他可不是这幅嘴脸了!当前你已经惊了他,我们就更要快些找慕慕,本来赵斓涙不知道慕慕失踪,你这样一闹,若是慕慕落在他手里才真是威胁!”姜聿自顾自往前走,任桑晨跟在他身后。 论智谋,姜聿都要高于桑晨,但论匪蛮,姜聿又不得不委于桑晨。 姜聿和桑晨接着去了户部尚书付大人府上,想着找付尚童了解慕慕最后的去向。 付大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皇上苦寻亲生的裕景王和武试两轮都表现突出的状元人选桑晨,竟然齐齐出现在自家府上找自己的儿子。心想着儿子惹祸的付大人慌张不已,急忙下跪求情。 “王爷,将军,老臣这幺儿自幼心思古怪,若有得罪也请念及老臣忠心,自留给老臣教育吧。”付大人眼眶里清泪回旋,便是要落下了。 “付大人哪里话,不过是有事寻付公子一问,还是快叫他出来。”姜聿只想快些问,如今付大人是怕事藏了付尚童,他也不愿解释什么,和桑晨径直就去了付尚童的房间。 不得不说,有时候匪的那套横冲直撞的做法,着实比规矩礼节来的有用。 推门进去见付尚童还在发抖,尚书夫人正为他收拾东西这就是要跑了。 见躲不过,便跪倒在姜聿跟前。“王……王爷……臣愚钝……不知何事牵连……” “本王且问你,昨日与市集深处华姑娘共食后她去哪里了?”姜聿目不斜视,着实瞧不上这胆怕事的尚书公子。 “臣……臣不知……昨日申时臣已回府……” 桑晨一把扯过付尚童的领口吼他“为何不送她回去?” 付尚童更是惊了三惊,“华姑娘…执意不让……说男女有别……不可……不可逾矩呀!” 姜聿知道华慕向来明白礼数,只在自己面前放肆些,想必这付尚童是当真什么都不知了。可是,华慕去哪儿了? 姜聿要付尚童将天一楼发生的事,说话的话一一复述出来。听着便知道华慕是当真与这付尚童投缘,心里不太平,脑子里竟出现华慕嘤嘤遮笑的模样,脸色越发不得意。 “慢着!你可知华慕不是云京地人,未必了解民俗,怎要她三日后去雅集?”姜聿听得邀帖,怒而质问。 “臣……知道她不是云京地人,但与姑娘两情相悦,三日后必会表明心意订亲娶她……”付尚童的心思古怪,便是自家父母也懂得少。 “你又怎知三日后事情会如你预想?”姜聿的怒气已经写在眉间了,付尚童不敢不说。 “王爷赎罪……臣……臣与那雅集张办相熟,确已在邀册上亲自题名了……也知华姑娘来自锦城不懂云京民俗,就想着……想着……也是段姻缘,她高攀后也必定不怨……” “高攀?你怎知她不怨?两情相悦你就不会出此秽言!她已定姻亲,往后休要纠缠!”姜聿将付尚童吓得跪软在地上,一旁的尚书夫人也是脸色发白。 桑晨是听着一句“她已定姻亲”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聿反身对付尚书说,“你这幺儿品行不端,若不加教育必成祸害,大人再不严加管教,本王可以帮你。”不温不火,威慑力十足。 出了付府大门,各路人马齐来汇报城内摸查情况,酒肆,糕点铺,高门大府都查过,没有华慕的踪迹。 “那就往户查!两个时辰务必盘查清楚!找到华慕!”姜聿的亲兵,做事效率自然快些。 正要进付府找付尚童邀诗问画的柳月躲在府墙的拐角没敢进去,却将姜聿的画全听进了耳朵。 她六神无主,全然不知自己得罪这样的人。原想着华慕不过是文笔好些,但锦城来的没什么背景,自己动手就动手了,处理便处理了,左不过关她三天,让她离童哥哥远点,不要去雅集便是。 可现在……两个时辰要想找到那个厂篷不是难事,到时候……自己做的事定会连累爹爹……越想越可怕,柳月横了横心,想着一了百了,只要华慕闭嘴,就能死无对证。 姜聿早就看到府墙后那个扎眼的水绿衣裙,更让拾柒去仔细调查这女人的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四十九章·柳月 姜聿便跟着桑晨怒气冲冲的到了礼部尚书赵府。 桑晨一脚踹开守门的厮,姜聿拦下他,“你可有把握?若没有便是打草惊蛇。” “上次就在赵斓涙这王八蛋手里攥着她的命,这次若还是他,我只有把握让他生不如死!”桑晨的冲动,皆是败在和华慕有关的事情上。 赵斓涙闻声出来,见二人神色不对,也没想着硬来,恭敬的拜了拜,这二人的地位可都比自己高,马虎不得。 桑晨没等他礼行完就领着他的领口怒斥“你这个人,尽做些腌臜事,快把华慕交出来,完好无损的交出来!” 赵斓涙多少心里对华慕有些情分,看这样子就知道下落不明,他也不好乘一时嘴快得罪这二位明身份的人,只能服软。 “桑将军这是说的什么?且不说下官未见华姑娘,就说见了,也限制不了她呀,上次差点儿死在将军剑下的教训可还是记得的。”姜聿将手搭在桑晨胳膊上,示意他松手,自己接过了话。 “莫说记不记得教训,便是暗插华慕随军这事,若在发生本王也能要了你的命!且记住,往后离她远些!”姜聿语气冷淡,却将赵斓涙气得半死,这子身世成迷不说,往日在锦城的旧日情分不念,还逼他父亲下了牢。 哪知在锦城姜聿也是把赵斓涙放在敌对的位置上,谁让他总缠着华慕。 桑晨怒气未消就被姜聿拉出了赵府。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这人多狡猾,待我夜探他府邸,找找慕慕才行!”桑晨甩开姜聿,整了整衣服就在心里定了规划。 “哼,若真在他府,他可不是这幅嘴脸了!当前你已经惊了他,我们就更要快些找慕慕,本来赵斓涙不知道慕慕失踪,你这样一闹,若是慕慕落在他手里才真是威胁!”姜聿自顾自往前走,任桑晨跟在他身后。 论智谋,姜聿都要高于桑晨,但论匪蛮,姜聿又不得不委于桑晨。 姜聿和桑晨接着去了户部尚书付大人府上,想着找付尚童了解慕慕最后的去向。 付大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皇上苦寻亲生的裕景王和武试两轮都表现突出的状元人选桑晨,竟然齐齐出现在自家府上找自己的儿子。心想着儿子惹祸的付大人慌张不已,急忙下跪求情。 “王爷,将军,老臣这幺儿自幼心思古怪,若有得罪也请念及老臣忠心,自留给老臣教育吧。”付大人眼眶里清泪回旋,便是要落下了。 “付大人哪里话,不过是有事寻付公子一问,还是快叫他出来。”姜聿只想快些问,如今付大人是怕事藏了付尚童,他也不愿解释什么,和桑晨径直就去了付尚童的房间。 不得不说,有时候匪的那套横冲直撞的做法,着实比规矩礼节来的有用。 推门进去见付尚童还在发抖,尚书夫人正为他收拾东西这就是要跑了。 见躲不过,便跪倒在姜聿跟前。“王……王爷……臣愚钝……不知何事牵连……” “本王且问你,昨日与市集深处华姑娘共食后她去哪里了?”姜聿目不斜视,着实瞧不上这胆怕事的尚书公子。 “臣……臣不知……昨日申时臣已回府……” 桑晨一把扯过付尚童的领口吼他“为何不送她回去?” 付尚童更是惊了三惊,“华姑娘…执意不让……说男女有别……不可……不可逾矩呀!” 姜聿知道华慕向来明白礼数,只在自己面前放肆些,想必这付尚童是当真什么都不知了。可是,华慕去哪儿了? 姜聿要付尚童将天一楼发生的事,说话的话一一复述出来。听着便知道华慕是当真与这付尚童投缘,心里不太平,脑子里竟出现华慕嘤嘤遮笑的模样,脸色越发不得意。 “慢着!你可知华慕不是云京地人,未必了解民俗,怎要她三日后去雅集?”姜聿听得邀帖,怒而质问。 “臣……知道她不是云京地人,但与姑娘两情相悦,三日后必会表明心意订亲娶她……”付尚童的心思古怪,便是自家父母也懂得少。 “你又怎知三日后事情会如你预想?”姜聿的怒气已经写在眉间了,付尚童不敢不说。 “王爷赎罪……臣……臣与那雅集张办相熟,确已在邀册上亲自题名了……也知华姑娘来自锦城不懂云京民俗,就想着……想着……也是段姻缘,她高攀后也必定不怨……” “高攀?你怎知她不怨?两情相悦你就不会出此秽言!她已定姻亲,往后休要纠缠!”姜聿将付尚童吓得跪软在地上,一旁的尚书夫人也是脸色发白。 桑晨是听着一句“她已定姻亲”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聿反身对付尚书说,“你这幺儿品行不端,若不加教育必成祸害,大人再不严加管教,本王可以帮你。”不温不火,威慑力十足。 出了付府大门,各路人马齐来汇报城内摸查情况,酒肆,糕点铺,高门大府都查过,没有华慕的踪迹。 “那就往户查!两个时辰务必盘查清楚!找到华慕!”姜聿的亲兵,做事效率自然快些。 正要进付府找付尚童邀诗问画的柳月躲在府墙的拐角没敢进去,却将姜聿的画全听进了耳朵。 她六神无主,全然不知自己得罪这样的人。原想着华慕不过是文笔好些,但锦城来的没什么背景,自己动手就动手了,处理便处理了,左不过关她三天,让她离童哥哥远点,不要去雅集便是。 可现在……两个时辰要想找到那个厂篷不是难事,到时候……自己做的事定会连累爹爹……越想越可怕,柳月横了横心,想着一了百了,只要华慕闭嘴,就能死无对证。 姜聿早就看到府墙后那个扎眼的水绿衣裙,更让拾柒去仔细调查这女人的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章·天救 柳月在天擦黑的时候熬了药去了厂篷,急急的夏雨淋得街上行人尽数回家。 柳月在雨势时便到了厂篷,见华慕缩在地上。华慕从窗看出去,闪电雷鸣一次次击垮她的防线,她紧咬嘴唇,克制对雷声的恐惧。 柳月点亮烛火,直逼华慕。 “你到底是谁啊?怎得城内到处是寻你的人?”柳月实在不解,明明只是个有才无势的黄毛丫头,若非调查过,她也不会莽撞的得罪。 “早与你说过,放我回去。”华慕已经有些憔悴,一夜提心吊胆未曾入眠,又滴水未进,本就腰疼难忍,此下更是疲惫。 “我不知道你有哪些背景,此后也都与我无关了。今夜一了百了,死无对证。”柳月自然知道无法和裕景王对着干,且将军也是惹不起的,为了不连累爹爹,她只能这样做。 “你还要做傻事?我们素未谋面,若你放了我,我肯定不报官,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华慕听着话锋不对,此时柳月要做什么,自己是没有余力反抗的。 柳月端起药碗,掐过华慕的下巴,想把药灌进去。华慕手被反绑着,她使了劲挣脱也没抽出来,只松动了一点点。柳月几乎压在她身上,华慕左右摇头将那碗药幌撒了些,惹怒了柳月。 “你最好乖乖喝下去!省的我费事,这药也是配过的,若你不喝我就只能换法子,势必要辛苦你!”柳月掐着华慕的下巴,任她紧闭嘴巴,也要撬开灌进去。 柳月用膝盖压着华慕的头发,手就腾出空开拧华慕的腰间,两端吃痛华慕叫出声来,间隙里柳月把残存的药灌进华慕嘴里。 华慕呛到,咳嗽着吐出来不少,却也结结实实的喝了。 “咳咳……咳咳……这……这到底是什么……咳咳……咳咳”华慕已经喝了,更没力气继续反抗什么。 “哼,让你长记性的药,下辈子便不要去勾搭不合适的人!”柳月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拍掉身上的浮土和枯草。 “几个时辰,你就会安然离事,我对你很好的,这毒不过是让你在昏睡中肝肠寸断,死后腐烂的快一些罢了。”柳月单身吹灭了烛火,撑伞离开。 华慕已经感觉到头昏昏沉沉,她用了力气撑起来倚靠在立柱上,挣了挣麻绳还是挣不开。 “你……你回来!你……你……放了我……本与我无关……你……”华慕渐渐睡了过去,屋外雨势大了,淋在破厂篷的屋顶上,重重压着半边的茅草。 雨势大姜聿和桑晨还是没有停下搜查,天一楼里里外外找了三遍,没有暗道也没有歹人。雨帘里阿灿踉跄跑来,跪在姜聿身边,手里攥着东西冲姜聿哭喊。 “救救姑娘吧,救救姑娘吧!雨渠里冲出了这一只温玉耳坠,是姑娘戴的那只呀!” 姜聿接过来,恰拾柒也策马回来。 “王爷查明了,那姑娘是城东诗苑柳学究家的庶女,并不认识华姑娘。”拾柒将自己问到的告诉姜聿。 几人没了主意,便是知道华慕可能有危险,也不知去哪儿寻。 “那柳月姑娘回家迟,属下没有等到,可要再去?”拾柒左右等不到柳月,心想着可能华姑娘已经找到,就先回来了。 “去!我们都去!”姜聿攥着华慕的耳坠,也甩了斗笠油纸伞,进了雨帘。桑晨则还在挨家挨户的查。 柳月刚进家门不久,身上的湿衣还未脱下,姜聿一行人就进了门。 裕景王大驾,屋里自然七七八八的跪了一团,又点名要找她。 柳月的娘亲自是高兴,想着这就搭上了皇亲,幻想了很多成为裕景王岳母的开心事。柳学究则不然,他怕女儿惹祸,仔细着姜聿的脸色。 柳月跪在地上,只敢微微抬头看。 只一眼,她更是觉得华慕死得好。裕景王这般有样貌有气度还有权势的人她吊着,童哥哥那般有才情有性格的人她也要,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华慕人呢?”姜聿首开口。 柳月故作镇定还有几分模样,“回王爷,女不知华慕是谁。”姜聿料到她会这样说,“只告诉你一句,她若伤了一寸,本王也定有能耐灭你满门。” 柳月颤了一下,心想着等你找到她早就死了,又没有证据,上哪儿来找自家麻烦。 姜聿也没在柳家多浪费时间,他看柳月的态度柳学究八成不知自己女儿的胆子,更猜测她这般胸有成竹料定自己抓不住把柄的模样,是已经对华慕做了什么。 拾柒在柳家内宅里找到了翻开的地契,最上面的是城东屠宰场的厂篷,本是不值钱的地界,放在地契最上面就很惹人了,又是这样的关口。 拾柒跟在姜聿身后出了柳家,亲带人捆了柳月押回王府,又告诉姜聿去城东的厂篷看看。 姜聿和阿灿带着一行人去了城东,刚近了城墙,便看到雨帘里踉踉跄跄的倚着墙走有一个人影。 阿灿认出来,喊着便跑过去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章·天救 柳月在天擦黑的时候熬了药去了厂篷,急急的夏雨淋得街上行人尽数回家。 柳月在雨势时便到了厂篷,见华慕缩在地上。华慕从窗看出去,闪电雷鸣一次次击垮她的防线,她紧咬嘴唇,克制对雷声的恐惧。 柳月点亮烛火,直逼华慕。 “你到底是谁啊?怎得城内到处是寻你的人?”柳月实在不解,明明只是个有才无势的黄毛丫头,若非调查过,她也不会莽撞的得罪。 “早与你说过,放我回去。”华慕已经有些憔悴,一夜提心吊胆未曾入眠,又滴水未进,本就腰疼难忍,此下更是疲惫。 “我不知道你有哪些背景,此后也都与我无关了。今夜一了百了,死无对证。”柳月自然知道无法和裕景王对着干,且将军也是惹不起的,为了不连累爹爹,她只能这样做。 “你还要做傻事?我们素未谋面,若你放了我,我肯定不报官,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华慕听着话锋不对,此时柳月要做什么,自己是没有余力反抗的。 柳月端起药碗,掐过华慕的下巴,想把药灌进去。华慕手被反绑着,她使了劲挣脱也没抽出来,只松动了一点点。柳月几乎压在她身上,华慕左右摇头将那碗药幌撒了些,惹怒了柳月。 “你最好乖乖喝下去!省的我费事,这药也是配过的,若你不喝我就只能换法子,势必要辛苦你!”柳月掐着华慕的下巴,任她紧闭嘴巴,也要撬开灌进去。 柳月用膝盖压着华慕的头发,手就腾出空开拧华慕的腰间,两端吃痛华慕叫出声来,间隙里柳月把残存的药灌进华慕嘴里。 华慕呛到,咳嗽着吐出来不少,却也结结实实的喝了。 “咳咳……咳咳……这……这到底是什么……咳咳……咳咳”华慕已经喝了,更没力气继续反抗什么。 “哼,让你长记性的药,下辈子便不要去勾搭不合适的人!”柳月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拍掉身上的浮土和枯草。 “几个时辰,你就会安然离事,我对你很好的,这毒不过是让你在昏睡中肝肠寸断,死后腐烂的快一些罢了。”柳月单身吹灭了烛火,撑伞离开。 华慕已经感觉到头昏昏沉沉,她用了力气撑起来倚靠在立柱上,挣了挣麻绳还是挣不开。 “你……你回来!你……你……放了我……本与我无关……你……”华慕渐渐睡了过去,屋外雨势大了,淋在破厂篷的屋顶上,重重压着半边的茅草。 雨势大姜聿和桑晨还是没有停下搜查,天一楼里里外外找了三遍,没有暗道也没有歹人。雨帘里阿灿踉跄跑来,跪在姜聿身边,手里攥着东西冲姜聿哭喊。 “救救姑娘吧,救救姑娘吧!雨渠里冲出了这一只温玉耳坠,是姑娘戴的那只呀!” 姜聿接过来,恰拾柒也策马回来。 “王爷查明了,那姑娘是城东诗苑柳学究家的庶女,并不认识华姑娘。”拾柒将自己问到的告诉姜聿。 几人没了主意,便是知道华慕可能有危险,也不知去哪儿寻。 “那柳月姑娘回家迟,属下没有等到,可要再去?”拾柒左右等不到柳月,心想着可能华姑娘已经找到,就先回来了。 “去!我们都去!”姜聿攥着华慕的耳坠,也甩了斗笠油纸伞,进了雨帘。桑晨则还在挨家挨户的查。 柳月刚进家门不久,身上的湿衣还未脱下,姜聿一行人就进了门。 裕景王大驾,屋里自然七七八八的跪了一团,又点名要找她。 柳月的娘亲自是高兴,想着这就搭上了皇亲,幻想了很多成为裕景王岳母的开心事。柳学究则不然,他怕女儿惹祸,仔细着姜聿的脸色。 柳月跪在地上,只敢微微抬头看。 只一眼,她更是觉得华慕死得好。裕景王这般有样貌有气度还有权势的人她吊着,童哥哥那般有才情有性格的人她也要,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华慕人呢?”姜聿首开口。 柳月故作镇定还有几分模样,“回王爷,女不知华慕是谁。”姜聿料到她会这样说,“只告诉你一句,她若伤了一寸,本王也定有能耐灭你满门。” 柳月颤了一下,心想着等你找到她早就死了,又没有证据,上哪儿来找自家麻烦。 姜聿也没在柳家多浪费时间,他看柳月的态度柳学究八成不知自己女儿的胆子,更猜测她这般胸有成竹料定自己抓不住把柄的模样,是已经对华慕做了什么。 拾柒在柳家内宅里找到了翻开的地契,最上面的是城东屠宰场的厂篷,本是不值钱的地界,放在地契最上面就很惹人了,又是这样的关口。 拾柒跟在姜聿身后出了柳家,亲带人捆了柳月押回王府,又告诉姜聿去城东的厂篷看看。 姜聿和阿灿带着一行人去了城东,刚近了城墙,便看到雨帘里踉踉跄跄的倚着墙走有一个人影。 阿灿认出来,喊着便跑过去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二章·有意疏远 恰满香熬了催吐的药来,姜聿扶起华慕喂给她,不到半个时辰奏效了。华慕吐了一次又一次,心口紧缩,一次比一次痛苦,折腾了一夜。 醒来依旧在姜聿的怀里,华慕环顾了四周,瞧着在王府里,竟安心了几分,她忙推开姜聿。 “慕慕,怎么样?还难受吗?”推开的时候使了劲,华慕肩头的伤触痛了,姜聿也醒了,忙想看看她好些没。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有些距离的好,免得胡姐要与你难堪了。”华慕向后缩了缩,转过头不看姜聿。 姜聿向华慕挪了挪,正欲开口解释,拾柒将柳月绑了来,扔在床前。 华慕看到柳月,怕得躲在姜聿身后,拉着他的胳膊。这种依赖让姜聿很是满足,他转头询问华慕的意见,“慕慕,打算如何处置?” 华慕愣住,处置?她怎会处置?但这女人给她的伤害,她也不能轻易原谅。她就躲在姜聿身后,不知道说什么,“处置?……我……我也不知道,送去府衙判吧,虽说我没事,可也不能放过她。” “哼,没事,你怎么就没事?”柳月跪在地上冷哼,似乎她心底有盘算似的,一点也不畏惧。 “慕慕,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她将你弄伤的嘛?”姜聿也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华慕经过。 华慕有些兴奋,“你知道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嘛?昨夜就不该我死的。”姜聿见华慕来了兴趣,便转头听着她说。 “昨儿天擦黑了,她就给我灌了汤药,还打我,我把药吐了些,但是多少都喝了,之后就开始没有力气,心里害怕,她说这药会让我肝肠寸断腐烂在厂篷里。”华慕回想着,觉得自己委屈,眼泪汪汪的指着柳月。 “呸,若不是你与童哥哥纠缠不清,我又怎么会想抓你!”柳月情绪激动,跪在地上也行朝着华慕的方向发狠。 “怎是我与他纠缠不清?我和付尚童不过刚认识,若你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你要杀的绝不止我一个!幸亏昨夜雨大,压垮了屋顶的草棚,我本已经没有意识了,那竹竿断了捅疼了我,这才有些气力跑出来。”华慕可怜兮兮的,肩上的伤口有些扯到,姜聿跟着心疼。 “可这汤药是喝了的,我怎得没事呢?”华慕还是疑问,本以为必死无疑了,虽然接连着巧合,但药是结结实实喝了的。 “江太医说那毒熬的急,药性没全出来,你喝的少,催吐出来也不会致命。”姜聿抬手拢了拢华慕的头发,虽然她下意识躲开了,却更让姜聿觉得,华慕还是时候的样子,绝不让人为难的,即使她误解自己要和左相嫡女有姻亲,也绝不多问。 可姜聿又很怕,华慕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把自己越推越远,直到失去她。 这时候柳月更是觉得悲从中来,“好,天不绝你……可我……可我呢!”说完便重重的撞向地面,血溅在床边上。 华慕明显被吓到了,她没想过柳月自知理亏会这样决绝赴死,事发突然她躲在姜聿身后蜷着身子颤抖。 姜聿也没想到柳月会这样做,赶忙转过来用身体遮着华慕的视线,抬手蒙上她的眼睛轻声说“闭上眼睛” 华慕乖乖的闭上了,这番折腾让她本来就有些虚的身子更是没力气再去看什么听什么,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拾柒伏在地上探了探气息,听得柳月最后发出的几个字,确认她死了才回禀王爷。姜聿搂着华慕,“送过去吧,按流程将案卷和口供一并交给府衙入审。” 屋子里有一阵子血腥味,华慕在这儿休养着,下人也不便打扫。姜聿让满香收拾出客房,他就抱起华慕移到客房去,这客房里早已没了妆匣之类的碍眼物件,反而布置的像华慕在锦城的闺房一无二般。 华慕体内残存的毒素要慢慢清,昏昏沉沉睡了几日终才清醒。她每次都能瞧见姜聿在身边,想与他说话又没有力气,张不开嘴,像被缠着一样,动弹不得。 这次,她是有劲的,姜聿将她扶起来,喂些清淡的粥。她定睛看了这房间,眼泪汪汪,更是想着姜聿像哥哥般待她,连房间都布置的像在锦城一般,所以更不能让他为难。 “姜聿,我……我还是想回我的宅子去,免得……免得让胡姐误会。”华慕靠在床边上,揉着自己的肩头,几日功夫调养,开始好转可以活动了。 “什么时候这样顾及别人的感受了?你与那胡姐很熟悉嘛?”姜聿没什么表情,吹着粥喂给华慕。 华慕推开粥,正了正身子就说,“我顾及她作甚?我这是顾及你呀,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已经嘱咐过阿灿任何麻烦都不能找你,我自己解决。”华慕眉头都皱在一起,怨姜聿不懂她心思。 “阿灿是我裕景王府的奴婢,怎会听你的话?再说,你有麻烦不找我,又打算这样以命相搏嘛?”姜聿也停了动作,他觉得有必要让华慕明白,自己是她的依靠,也愿意让她依靠。 “你可真无赖!搏就搏,反正命不该绝我也不会死。我这好心皆被你当成驴肝肺了,私心来说,我也不愿市集里乱说我破坏你们金童玉女的好感情!”华慕垂了垂头,不想再与姜聿说什么。 “你不会死,我在你就不会死,可你伤了碰了,我却要痛上百倍!我与那左相嫡女没什么亲密关系,市集上的人说我管不尽,只要你知道就好。”姜聿恼华慕不通他心意,抓着华慕的胳膊与她争辩。 华慕被他拉进怀里,鼻尖能感受到姜聿吞吐的怒气,她的眼睛正对着姜聿的眼睛,她眨了眨,不知道姜聿生哪门子气。 姜聿对着她的眼睛也出了神,情不自禁的接近她的唇,心想着那晚自己说的做的她真的没听到没感受到嘛?他才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想着又把华慕松开轻推出了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二章·有意疏远 恰满香熬了催吐的药来,姜聿扶起华慕喂给她,不到半个时辰奏效了。华慕吐了一次又一次,心口紧缩,一次比一次痛苦,折腾了一夜。 醒来依旧在姜聿的怀里,华慕环顾了四周,瞧着在王府里,竟安心了几分,她忙推开姜聿。 “慕慕,怎么样?还难受吗?”推开的时候使了劲,华慕肩头的伤触痛了,姜聿也醒了,忙想看看她好些没。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有些距离的好,免得胡姐要与你难堪了。”华慕向后缩了缩,转过头不看姜聿。 姜聿向华慕挪了挪,正欲开口解释,拾柒将柳月绑了来,扔在床前。 华慕看到柳月,怕得躲在姜聿身后,拉着他的胳膊。这种依赖让姜聿很是满足,他转头询问华慕的意见,“慕慕,打算如何处置?” 华慕愣住,处置?她怎会处置?但这女人给她的伤害,她也不能轻易原谅。她就躲在姜聿身后,不知道说什么,“处置?……我……我也不知道,送去府衙判吧,虽说我没事,可也不能放过她。” “哼,没事,你怎么就没事?”柳月跪在地上冷哼,似乎她心底有盘算似的,一点也不畏惧。 “慕慕,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她将你弄伤的嘛?”姜聿也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华慕经过。 华慕有些兴奋,“你知道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嘛?昨夜就不该我死的。”姜聿见华慕来了兴趣,便转头听着她说。 “昨儿天擦黑了,她就给我灌了汤药,还打我,我把药吐了些,但是多少都喝了,之后就开始没有力气,心里害怕,她说这药会让我肝肠寸断腐烂在厂篷里。”华慕回想着,觉得自己委屈,眼泪汪汪的指着柳月。 “呸,若不是你与童哥哥纠缠不清,我又怎么会想抓你!”柳月情绪激动,跪在地上也行朝着华慕的方向发狠。 “怎是我与他纠缠不清?我和付尚童不过刚认识,若你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你要杀的绝不止我一个!幸亏昨夜雨大,压垮了屋顶的草棚,我本已经没有意识了,那竹竿断了捅疼了我,这才有些气力跑出来。”华慕可怜兮兮的,肩上的伤口有些扯到,姜聿跟着心疼。 “可这汤药是喝了的,我怎得没事呢?”华慕还是疑问,本以为必死无疑了,虽然接连着巧合,但药是结结实实喝了的。 “江太医说那毒熬的急,药性没全出来,你喝的少,催吐出来也不会致命。”姜聿抬手拢了拢华慕的头发,虽然她下意识躲开了,却更让姜聿觉得,华慕还是时候的样子,绝不让人为难的,即使她误解自己要和左相嫡女有姻亲,也绝不多问。 可姜聿又很怕,华慕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把自己越推越远,直到失去她。 这时候柳月更是觉得悲从中来,“好,天不绝你……可我……可我呢!”说完便重重的撞向地面,血溅在床边上。 华慕明显被吓到了,她没想过柳月自知理亏会这样决绝赴死,事发突然她躲在姜聿身后蜷着身子颤抖。 姜聿也没想到柳月会这样做,赶忙转过来用身体遮着华慕的视线,抬手蒙上她的眼睛轻声说“闭上眼睛” 华慕乖乖的闭上了,这番折腾让她本来就有些虚的身子更是没力气再去看什么听什么,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拾柒伏在地上探了探气息,听得柳月最后发出的几个字,确认她死了才回禀王爷。姜聿搂着华慕,“送过去吧,按流程将案卷和口供一并交给府衙入审。” 屋子里有一阵子血腥味,华慕在这儿休养着,下人也不便打扫。姜聿让满香收拾出客房,他就抱起华慕移到客房去,这客房里早已没了妆匣之类的碍眼物件,反而布置的像华慕在锦城的闺房一无二般。 华慕体内残存的毒素要慢慢清,昏昏沉沉睡了几日终才清醒。她每次都能瞧见姜聿在身边,想与他说话又没有力气,张不开嘴,像被缠着一样,动弹不得。 这次,她是有劲的,姜聿将她扶起来,喂些清淡的粥。她定睛看了这房间,眼泪汪汪,更是想着姜聿像哥哥般待她,连房间都布置的像在锦城一般,所以更不能让他为难。 “姜聿,我……我还是想回我的宅子去,免得……免得让胡姐误会。”华慕靠在床边上,揉着自己的肩头,几日功夫调养,开始好转可以活动了。 “什么时候这样顾及别人的感受了?你与那胡姐很熟悉嘛?”姜聿没什么表情,吹着粥喂给华慕。 华慕推开粥,正了正身子就说,“我顾及她作甚?我这是顾及你呀,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已经嘱咐过阿灿任何麻烦都不能找你,我自己解决。”华慕眉头都皱在一起,怨姜聿不懂她心思。 “阿灿是我裕景王府的奴婢,怎会听你的话?再说,你有麻烦不找我,又打算这样以命相搏嘛?”姜聿也停了动作,他觉得有必要让华慕明白,自己是她的依靠,也愿意让她依靠。 “你可真无赖!搏就搏,反正命不该绝我也不会死。我这好心皆被你当成驴肝肺了,私心来说,我也不愿市集里乱说我破坏你们金童玉女的好感情!”华慕垂了垂头,不想再与姜聿说什么。 “你不会死,我在你就不会死,可你伤了碰了,我却要痛上百倍!我与那左相嫡女没什么亲密关系,市集上的人说我管不尽,只要你知道就好。”姜聿恼华慕不通他心意,抓着华慕的胳膊与她争辩。 华慕被他拉进怀里,鼻尖能感受到姜聿吞吐的怒气,她的眼睛正对着姜聿的眼睛,她眨了眨,不知道姜聿生哪门子气。 姜聿对着她的眼睛也出了神,情不自禁的接近她的唇,心想着那晚自己说的做的她真的没听到没感受到嘛?他才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想着又把华慕松开轻推出了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三章·桑晨放弃 这突然的松手让华慕后倾了一瞬,磕在床架上,碰到肩上的伤,疼的华慕“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护着伤口。 姜聿听着,又赶忙拉起华慕,擒着她的手,不让她乱碰伤口。 “好好好,说什么都是你,我真是怕了你……”华慕顾不得和姜聿再斗嘴,时候都玩儿腻了。“不过你还是没什么长进,玩笑话就是听不得我给你配姻亲,时候就是这样,说要把王家姐姐说亲给你,你就瞪我,哈哈哈,想想这王家姐姐是不如左相嫡女的,样貌才气都不如。” 姜聿听她这样说,狠狠咽了三口气,算了,自己捧在心上的人,终究发不了脾气。 复而又端起粥喂给华慕,华慕三句两句打岔,“哎姜聿,以后就算胡姐在,也别不理我好不好?我会觉得很尴尬,总觉得认识你算我攀附。可是在锦城的时候,明明我们玩儿的最好了!” “这下与我最好了?不认你那赵哥哥还是桑将军了?” “你……你别胡说八道!赵斓涙那个王八蛋我真是错认他了,给爹爹平冤后定要打他一顿!桑……桑晨……我们是没有缘分的,别再提了。” 听华慕这样说,姜聿倒是很开心,嘴角微微上扬,继续给她喂粥吃。 “你笑什么?”华慕没有张嘴喝粥,反而是低头扬起眼睛看姜聿。 “我哪儿笑了?快把粥喝了!” “你明明笑了啊,你笑什么?告诉我……” 两人又嬉笑玩闹在一处,拾柒在门外,将笑声落在耳畔。他的印象里,公子自离开锦城后就很少笑,更不用说今日这真心的笑了。 不得不说这王府是休养身体的好地方,几日进补,华慕的身子好了很多,盛夏也开始转凉,秋天近了。 桑晨院子里的桂花渐渐飘香,他没再去找过华慕,只在王府的围墙上偷偷瞧过一眼,见她与姜聿笑的开心。桑晨知道以王府的亲兵守卫,万不会发现不了他,只是姜聿故意让他看见罢了。 桑晨想了想自己的权势,和姜聿比还差的远,秋试若想高中,海津平定内乱是不得不去的,华慕有着落他也放心,终不能将心系在她身上。桑晨肩上担着的,还有放不过的仇恨,若一举成功,必定捧她上高位,许荣华富贵。 华慕曾溜进鲍管儿的记策馆看了很多关于左相的记录,有史官言说的,也有旁人戏说的。没有看到丝毫与华家的交集,唯一有点关联的,就是左相与太子相亲近,攀附这个关系,左相胡德明做了不少说不清的事。 也许图害华家就是之一呢?华慕甚至想,混在进出宫的仆役里,进那皇宫大内瞧瞧。 养伤左右无事,华慕当戏言说与阿灿听,吓得阿灿又跪又拜,连连求她别再冒险了。 华慕胡乱应着,她知道阿灿是为她好,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混进去,暂且做罢。 桑晨以拜别姜聿为名,趁着姜聿进宫领旨时进了王府,他想见华慕,与她告别。 “慕慕。”桑晨站在别苑客房的院子里,背着风,器宇不凡却在眉间藏了柔情,他不像匪,华慕一直都觉得。 听着桑晨叫自己,华慕有点不知所措,她常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怎么面对桑晨,桑晨对她说过的喜欢还在耳边,但华慕已经分清楚,自己是不喜欢桑晨的,若有,也仅仅因为相似。 华慕本与阿灿在花坛边上培土,听着桑晨叫她,也出来回应。 “你……你怎么……进来?不不不,我是说,找姜聿该去前厅的。” “我找你。”桑晨靠近了一些,用身体挡了风,低头就能对上华慕的眼睛。 “找我?找我……有……有什么事呀?”华慕尽力保持俏皮和镇定,她怕桑晨又问自己有没有和姜聿在一处的问题,也怕不好解释。 “你别怕,我如今已经放弃你了,只是想与你做朋友就好,不会一心想追到你,我是瞧着,这云京的姑娘们还真是不错。”桑晨漫不经心的说着,他想,如果华慕放下包袱,其实他们的机会多一些。 “呼,桑晨你早这样说多好,害得我战战兢兢的,朋友是一定的,你对我这样好,我是一定要你这个朋友的!”华慕松了一口气,不谈男女之情,她很乐意有桑晨这个朋友。 “怎么,你好像很愿意我放弃你啊?”桑晨忽而又靠近了一步,紧贴着华慕的脸,再近一点点就要亲上她。 华慕赶忙躲开,“没啊,只是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嘛,不必浪费在我这里,而且我会永远记得南山的烟花,也记得你这个朋友。” “若真要记得我,明日便去送我吧,出征海津,平内乱。”桑晨退回来,挑眼看着华慕。 华慕有些愣住,她木了一下,“能不去吗?”眼睛里竟有些晶莹。 桑晨看到她的泪花,莫名的欣喜起来,她在担心他吗? 她在劝说他吗? “为了秋试,我要军功只能去。”桑晨故作镇定,但心里真的高兴。 “那……你要注意安全,打仗和做匪肯定是不一样的……还有,要平安回来。”华慕想起爹爹每次出征前自己都是这样担心,实话说,经历了胡城劫难,她有些怕。 “我是谁?匪出身的怎会怕打仗?你且安心等我回来吧,照顾好自己。”桑晨抬手拂去华慕的泪花,华慕退了一步自己擦拭了。 “桑将军怎么不在前厅等我?” 姜聿领了旨,听说桑晨到府里找他,片刻没有耽搁的回来,他知道桑晨若有事一定在府衙找他说,进府定然是找华慕。 他在走廊里听了一阵子,最让他安心的就是桑晨说他放弃华慕。 姜聿与桑晨算是心心相惜,英雄不打不相识一般,若没有华慕,两人该是好兄弟。 桑晨听着姜聿回来了,拜了礼,也不愿多在王府待下去。 桑晨跟着姜聿来前厅,路上姜聿同他说“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兄弟,若你真能把慕慕当朋友。” 桑晨愣了一下,歪着嘴角笑了笑回应,“我们绝不会是兄弟,无论有没有慕慕。” 说完连礼都没有拜就走,姜聿低了低眉,抬头看着桑晨离开的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三章·桑晨放弃 这突然的松手让华慕后倾了一瞬,磕在床架上,碰到肩上的伤,疼的华慕“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护着伤口。 姜聿听着,又赶忙拉起华慕,擒着她的手,不让她乱碰伤口。 “好好好,说什么都是你,我真是怕了你……”华慕顾不得和姜聿再斗嘴,时候都玩儿腻了。“不过你还是没什么长进,玩笑话就是听不得我给你配姻亲,时候就是这样,说要把王家姐姐说亲给你,你就瞪我,哈哈哈,想想这王家姐姐是不如左相嫡女的,样貌才气都不如。” 姜聿听她这样说,狠狠咽了三口气,算了,自己捧在心上的人,终究发不了脾气。 复而又端起粥喂给华慕,华慕三句两句打岔,“哎姜聿,以后就算胡姐在,也别不理我好不好?我会觉得很尴尬,总觉得认识你算我攀附。可是在锦城的时候,明明我们玩儿的最好了!” “这下与我最好了?不认你那赵哥哥还是桑将军了?” “你……你别胡说八道!赵斓涙那个王八蛋我真是错认他了,给爹爹平冤后定要打他一顿!桑……桑晨……我们是没有缘分的,别再提了。” 听华慕这样说,姜聿倒是很开心,嘴角微微上扬,继续给她喂粥吃。 “你笑什么?”华慕没有张嘴喝粥,反而是低头扬起眼睛看姜聿。 “我哪儿笑了?快把粥喝了!” “你明明笑了啊,你笑什么?告诉我……” 两人又嬉笑玩闹在一处,拾柒在门外,将笑声落在耳畔。他的印象里,公子自离开锦城后就很少笑,更不用说今日这真心的笑了。 不得不说这王府是休养身体的好地方,几日进补,华慕的身子好了很多,盛夏也开始转凉,秋天近了。 桑晨院子里的桂花渐渐飘香,他没再去找过华慕,只在王府的围墙上偷偷瞧过一眼,见她与姜聿笑的开心。桑晨知道以王府的亲兵守卫,万不会发现不了他,只是姜聿故意让他看见罢了。 桑晨想了想自己的权势,和姜聿比还差的远,秋试若想高中,海津平定内乱是不得不去的,华慕有着落他也放心,终不能将心系在她身上。桑晨肩上担着的,还有放不过的仇恨,若一举成功,必定捧她上高位,许荣华富贵。 华慕曾溜进鲍管儿的记策馆看了很多关于左相的记录,有史官言说的,也有旁人戏说的。没有看到丝毫与华家的交集,唯一有点关联的,就是左相与太子相亲近,攀附这个关系,左相胡德明做了不少说不清的事。 也许图害华家就是之一呢?华慕甚至想,混在进出宫的仆役里,进那皇宫大内瞧瞧。 养伤左右无事,华慕当戏言说与阿灿听,吓得阿灿又跪又拜,连连求她别再冒险了。 华慕胡乱应着,她知道阿灿是为她好,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混进去,暂且做罢。 桑晨以拜别姜聿为名,趁着姜聿进宫领旨时进了王府,他想见华慕,与她告别。 “慕慕。”桑晨站在别苑客房的院子里,背着风,器宇不凡却在眉间藏了柔情,他不像匪,华慕一直都觉得。 听着桑晨叫自己,华慕有点不知所措,她常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怎么面对桑晨,桑晨对她说过的喜欢还在耳边,但华慕已经分清楚,自己是不喜欢桑晨的,若有,也仅仅因为相似。 华慕本与阿灿在花坛边上培土,听着桑晨叫她,也出来回应。 “你……你怎么……进来?不不不,我是说,找姜聿该去前厅的。” “我找你。”桑晨靠近了一些,用身体挡了风,低头就能对上华慕的眼睛。 “找我?找我……有……有什么事呀?”华慕尽力保持俏皮和镇定,她怕桑晨又问自己有没有和姜聿在一处的问题,也怕不好解释。 “你别怕,我如今已经放弃你了,只是想与你做朋友就好,不会一心想追到你,我是瞧着,这云京的姑娘们还真是不错。”桑晨漫不经心的说着,他想,如果华慕放下包袱,其实他们的机会多一些。 “呼,桑晨你早这样说多好,害得我战战兢兢的,朋友是一定的,你对我这样好,我是一定要你这个朋友的!”华慕松了一口气,不谈男女之情,她很乐意有桑晨这个朋友。 “怎么,你好像很愿意我放弃你啊?”桑晨忽而又靠近了一步,紧贴着华慕的脸,再近一点点就要亲上她。 华慕赶忙躲开,“没啊,只是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嘛,不必浪费在我这里,而且我会永远记得南山的烟花,也记得你这个朋友。” “若真要记得我,明日便去送我吧,出征海津,平内乱。”桑晨退回来,挑眼看着华慕。 华慕有些愣住,她木了一下,“能不去吗?”眼睛里竟有些晶莹。 桑晨看到她的泪花,莫名的欣喜起来,她在担心他吗? 她在劝说他吗? “为了秋试,我要军功只能去。”桑晨故作镇定,但心里真的高兴。 “那……你要注意安全,打仗和做匪肯定是不一样的……还有,要平安回来。”华慕想起爹爹每次出征前自己都是这样担心,实话说,经历了胡城劫难,她有些怕。 “我是谁?匪出身的怎会怕打仗?你且安心等我回来吧,照顾好自己。”桑晨抬手拂去华慕的泪花,华慕退了一步自己擦拭了。 “桑将军怎么不在前厅等我?” 姜聿领了旨,听说桑晨到府里找他,片刻没有耽搁的回来,他知道桑晨若有事一定在府衙找他说,进府定然是找华慕。 他在走廊里听了一阵子,最让他安心的就是桑晨说他放弃华慕。 姜聿与桑晨算是心心相惜,英雄不打不相识一般,若没有华慕,两人该是好兄弟。 桑晨听着姜聿回来了,拜了礼,也不愿多在王府待下去。 桑晨跟着姜聿来前厅,路上姜聿同他说“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兄弟,若你真能把慕慕当朋友。” 桑晨愣了一下,歪着嘴角笑了笑回应,“我们绝不会是兄弟,无论有没有慕慕。” 说完连礼都没有拜就走,姜聿低了低眉,抬头看着桑晨离开的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四章·猜不透的儿女情 华慕去将军府送桑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多么突兀,将军府里四个没有军功的将军,皆是家人在身边送行,偏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招摇过市。 华慕躲过众人的目光,悄悄和桑晨说,“皆是亲人送行,你叫我送你,可知我多尴尬。” 桑晨停下手里倒腾的行囊,“你怎知我不是拿你当亲人?莫非你同意我再追求于你?” 桑晨对着华慕的时候,总是说话没招没调,哄的华慕脸红一阵白一阵,气他打他,却也嘱咐他。 “你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把命保住。虽不知你为何定要挣个功名,但真的很忧心你。” “我为了问皇帝几个问题,再替天讨命,若能再让你回心转意就更好了。” “又开始没头没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华慕冲桑晨翻了一个白眼,他的秘密,华慕从未了解过。 “你不知道才是好,我走后你要保护好自己……算了,姜聿也能护好你。” “你怎的不叫他王爷?君臣礼度皆可不守嘛?”华慕眯着眼微笑,在暮夏的晨光里格外好看。 “若一切正途,可不知谁要向谁尊称恭敬。我要走了,顺路送你回去。”桑晨跨马,一把揽起华慕端坐马上,上次之后,他怕华慕再被惦记,万不肯让她独行。 真正分别的时候,华慕有些感伤,她向来讨厌任何一种形式的分离,心口泛酸。 桑晨做匪霸气,为兵英气,年龄尚小就争秋试武状元,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云京城里不少姑娘翘首。华慕与桑晨终是有缘无分,若外人看来并无“万不得”的理由,华慕心里却清楚的很,自己对桑晨的感激和忧心皆是出自华家落难一年的依靠,或者自己心里已经住下了人,只是暂且不知所住之人是不是因爱而生。 进了秋日反而有些燥热了,上次之后姜聿断不让华慕再去参加什么诗会雅集,华慕也着实没了兴趣,只在自己的小宅子里写写文,逗逗趣儿。 此日阿灿去齐祥斋买糕点,华慕闲来无事研究起了音律,因为向来不通,也只是研究从鲍管儿那里拿来的六律而已。 有人扣门,华慕迎了才知道是胡绒柔派人送的邀帖,请她去左相别苑小叙。华慕特别问过传话人,一同受邀的还有云京不少贵女。 华慕不想错过与左相有关的机会,哪怕只是沾边,她也想多了解了解,草草答应便去了。 左相别苑里景致独特,是江南亭台风格,流水假山处处诗意。在院子里烹茶品茶论茶,很有味道。 “这水可是夏日晨露,得亏胡姑娘大方,肯拿出来让大家作乐。” “可不是,茶也是宫里赏贡的,胡大人的面子便是东宫也要吃几分的。” 华慕认识的人少,也没带着阿灿来,更不想烹茶,就伏身在水潭边上逗逗鱼。 “姐姐怎得不去玩茶?”突然的声音将华慕吓了一跳,险些脚下一滑跌进水潭,胡绒柔拽了她的胳膊才没让她出丑。 “失礼,我素日里不爱茶,闲来无事且在这里看看,承蒙胡小姐惦记。” “早知姐姐不玩茶,就安排些别的玩乐了,姐姐身体可大好了?听姜聿哥哥说姐姐伤了,也没机会去探望。” 华慕心想,姜聿倒是什么都与胡绒柔说,奈何自己心里终究是喜欢不起来她的,多说几句也是顾及姜聿的面子。该是她在王府养病时,姜聿总陪着她,胡绒柔没办法和姜聿好好相处,这才拿话点她吧。 正有些难为情,不知该怎样和胡绒柔保证自己与姜聿别无二情时,姜聿的声音便到了。 “探望倒是不必,胡小姐还是少惦念慕慕的好。”姜聿自亭外走来,翩翩潇洒。 不用想华慕都知道外面那样安静,肯定是别苑的女子们跪了一地,只这院子里的自己和胡小姐特殊了些。 不!特殊也是胡小姐特殊,外人面前华慕还是得跪的,可这礼刚要行,姜聿一把抓住了华慕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后,一言不发,只等着胡绒柔行礼。 胡绒柔最是眼力出众,行礼之后又娇滴滴的说“姜聿哥哥,今日得空过来嘛?” “胡小姐玩笑了,你这别苑我第一次来,路还不好找。” 华慕都能感觉到姜聿说话不留情面,像儿时对待那个追着他一直送风车的妹妹,也是这般冷漠。胡小姐的脸上更是挂不住,笑容就僵在那里。 华慕扯了扯姜聿的衣袖,想要阻止尴尬的气氛蔓延,姜聿往前一步凑在胡绒柔耳边说,“不是胡小姐想见我才邀了慕慕来嘛?现今怎又不言语了?” 华慕听不到姜聿说什么,只看着胡绒柔的眼神愣了一下,脸更是白了,姜聿退回来拉着她便走,唯华慕还频频回头,想着看胡绒柔有没有别的变化。 就这样立立整整的走出别苑,华慕却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姜聿拉着华慕往王府走,见她自出了别苑就一副看破心事的样子瞧着自己。 “没有啊,我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我们姜聿长大了,竟都会在女儿心事这些东西上下功夫了?” “整日没个正行,又在说什么?出了宫一路寻你,急得我手心冒汗。”姜聿听不懂华慕说的,只知道出宫后去华慕宅子找她不得,见桌子上有邀帖,又是胡绒柔送的,怕华慕被她算计,一路找这别苑。 “是不是怕我与那胡小姐说些你儿时丑事啊?哈哈哈,你别担心,我既要倚靠你,就不会多说,不过你拿我气那胡小姐,才要小心玩儿过了,女儿的心事最难猜。”华慕拽过姜聿,一边说一边勾起他的腰坠带,手指交替打圈,抿着笑意看他。 听她说完,姜聿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手心推开她的脑门,“你若真有闲工夫,倒不如多想想自己。”姜聿本来还紧张,华慕要是真看穿自己的心事,该如何回应,等她说完才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与胡绒柔该发生些什么才合适。 华慕被推开也没有生气,只当姜聿被看穿后不好意思,娇滴滴的叫了句“姜聿哥哥”,姜聿走出去两步便怔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五章·嫁给我 实话说,这感觉像是在他心上重重的拧了一把,他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见他停下,华慕不怀好意的靠过去,悠悠的说,“胡小姐是不是这样叫你啊?以为她追出来了吧?哈哈哈哈” 姜聿猛回身,华慕离她太近来不及退,正巧进了他的怀,抬头间两人四目相对,姜聿也低头对着她。 华慕收敛笑意,总觉得姜聿有些生她的气,可为什么眼底又那样温柔呢? “以后少看话本子,也少与胡绒柔接触。”姜聿因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心跳快的不像话,胡乱想到,只说了这一句。 “明知道你管不住我,却总要下这些没用的令,我可不怕你这王爷头衔……”华慕小声嘀咕着,也知道姜聿听得见。 “我要回家去,不必送我。”华慕转身要走,却听姜聿背着手冲她一句,“那你吃不到今日宫里赐的荷花酥了,还想着带你去府上尝尝。” 华慕立马停了脚步,转身跟他回了王府。 一回生二回熟,都在府上养伤这么多次了,府上的仆佣她都认识的差不多了,没有见外的意思,等到晚上传膳,也如愿吃了荷花酥。 月色正清冷,王府里没有过人高的树,姜聿说怕有刺客,种的都是些矮树。华慕就在花园的石凳上看月亮,姜聿坐在她身边,眼睛却在看她。 “我说过,我会帮你。”姜聿冷不丁一句,华慕流转了目光看他。 华慕知道,姜聿说的是自己在鲍管儿那里查左相的事情,她知道姜聿会帮,可要他一个外亲子与重臣公然对立,未免有些太自私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只等着。”华慕叹了口气,她有点想锦城了,想爹爹,想娘亲,想整日玩闹的哥哥,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怎么会好呢?拼了清誉和身家,只为换的自己的全身而退,华慕想想都觉得自己不孝,更要尽快查到是谁害了华家。 “我查过了,你想查的人我都查过了。”姜聿从满香手里接过披风披在华慕肩上,到底要入秋,夜色寒了些。 “查过了?” “华叔因为和胡城守备结党,六部齐上书参罪,皆是受命左相胡德明,而左相理直气壮是因为东宫做靠山。” “你哥哥?”华慕有些吃惊,本以为爹爹被左相陷害,如今看来是被太子陷害。 “可太子为什么要对我们华家下手?小门小户也从不涉云京事,我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这得问太子,只能先弄明白原因,才有办法应对。”姜聿看着华慕被夜风吹起的发丝,吹动小银摇,摇起月色,一脸想不明白的困惑,甚是怜惜。 “所以我们要做的该是接近太子……”华慕知道姜聿与太子的关系,有些忧伤的对上姜聿的眼睛,若要姜聿为了自己与太子交好套话,她舍不得,不愿姜聿受这种委屈,他的身份和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你别想着歪门邪道去接近他,他身边的都卫军皆是精锐,你没等靠近就不知被谁砍死了。”姜聿看穿了华慕的心思,及时制止她。 “会有办法啊,总不能让你为我牺牲骨气。”华慕嘟着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不会让姜聿去服软妥协。 “办法是有,这次得换你牺牲。”姜聿站起来,离着华慕远了几步,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感觉一张嘴就能跳出元神,慌得不行。 华慕听着,赶忙跳起来凑在他身边兴致的问“什么办法?” “嫁给我。” 华慕彻底愣住了,她第一次听到姜聿这样说,语气坚定又游移,不像玩笑却也不敢当真。 “什……什么……你……你胡说些……什么……”华慕慌乱的别过头,脸红得像绯霞一般,不知所措。 姜聿不知道她这样子是接受还是拒绝,生怕华慕被他吓着,索性换了策论。 “不不不,你别误会,若你嫁给我,趁着皇上对我还有期许,也会彻查华家一案,只有借皇上的手才能反东宫的势力,等还华家清白,我们再合离,要……要委屈你……”姜聿担心华慕觉得荒谬,赶紧向她解释,甚至后悔自己的唐突,该先探探她的心意才是。 华慕的确吓到了,她曾幻想过自己要嫁与怎样的良人,娘亲跟她说过,姻亲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们不会用她的姻亲去完成什么目标,只想她快乐就好。 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聿,就背对着他,脸红到了耳朵根。 “夜色……夜色深了,今晚就宿在府…府上吧……”姜聿问的小心,他唐突了,也怕华慕再不理自己。 经历了诸多的皇家外亲子,不怕皇上不怕天,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怕华慕。 华慕不知道应什么,姜聿给了台阶就赶快下,胡乱答着“好……好……”,然后匆匆忙忙的跑回客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六章·办法还作不作数? 第五十六章· 在屋子里待了一阵子还是静不下心来,她悄悄拉开门,探了探脑袋,见府上没什么人,松了口气去找拾柒,拜托他把阿灿接过来。 阿灿进屋已经过了更时,整个王府归于平静,华慕把发生的事都告诉阿灿了,偏她听得一脸陶醉。 “阿灿你怎得这幅表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华慕叫停了阿灿这般花痴灿烂的模样。 “姑娘,阿灿觉得再好不过了,而且王爷心属姑娘的,阿灿看得出,每次姑娘闯祸,遇险,王爷的眼神都急的很。” “那是因为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太明白我了,如今华家出事他自然想保护好我,而且他有用我眼气胡绒柔呢,所以我怕他动作大了,和胡绒柔的姻亲断了,可要真真埋怨我的,女孩子心事难懂,姜聿这样一味激进会错过良人。” “姑娘还有心管胡小姐,你怎知王爷的良人不是你呢?” “坏阿灿又开始胡说八道,若他真对我有意,也不会等到如今才说,我及笄之礼还没行,怎能这样随意就出嫁呢。”华慕的脸又红了,她拖着腮,在床上趴着翘脚。 “阿灿且问姑娘一句,真要嫁给王爷之后再合离,会觉得委屈嘛?” “我不喜欢合离,所以才想找到良人携手白头,嫁给姜聿我自然不委屈,只是他委屈了,到时候左相小姐再进门,我岂不是要做妾?”华慕当真想了好远好远,都幻想出姜聿与胡绒柔恩恩爱爱,却顾及自己存在的模样,很是尴尬。 “姑娘啊,王爷可是皇家外亲子,姻亲更是延国省事,圣上也不会许王爷娶你吧?王爷可能只是随口一提,姻亲只是一个办法,还会有其他办法,姑娘别担心,早些睡吧。”阿灿吹熄烛台,给华慕盖了被子便去睡了。 门外月明星稀,将影子拉得长,姜聿衣角随风而动,手里拿着的桂香酸梅汤盈盈凉气。他对着月亮笑,笑里满是憧憬和欣喜,他,尽数听到了房内的话。 他很想堵上阿灿的嘴,不是给慕慕宽心,竟说他的话是随口一提,却不知这话囫囵在心里多年,若不是两年前被接会云京,他也早该让姜军去华家求亲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只能靠设路来让华慕嫁与自己,姜聿觉得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但桑晨的出现着实让他觉得有威胁。 加之华慕长大了,姣好的面容和身姿不止在锦城引人侧目,在云京也是一等一,姜聿怕别人发现他的宝藏,要早早把她拴在身边才是。不如定了姻亲,至于合离…… 是不会合离的,姜聿不会下休书,也会竭尽所能对华慕好,大不了宠得无法无天,让她离不开自己,让其他男人宠不过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合离? 姜聿一路都在笑,夜深也要把拾柒拽起来喝酒,拾柒摸不着头脑,陪着姜聿喝了几杯。 “公子,何事这样开心?拾柒从没见过公子这样。” “我不知道。”姜聿简直在偷笑,举杯一饮而尽,脑子里闪过自己与华慕一同长大的滴滴点点。 谁能比呢?这份感情谁能比呢? 拾柒见姜聿不过喝了一壶,就微醺醉意上头,扶他回卧房休息罢了。 华慕不知道怎么面对姜聿,天一亮就和阿灿逃一样的回了宅子。 连着几日姜聿也不敢找华慕,华慕更是怕他来,却也盼着他来,私心里不知道发酵了什么。 梓安姐夫送了红面馒头来,华慕便知道这是弄璋之喜,跟着他去祖屋看清栀姐姐了。 “呀,这么一小点儿的人瞧着就很可爱了,姐姐辛苦。”华慕撩动小被子里的孩子,转眼看面色苍白的清栀,用尽了力气还是说不了太多话。 梓安说,孩子取名艾之,只希望他独善其身便好。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华慕当真想念自己的爹爹娘亲,若没有意外,她本该行及笄之礼,出嫁生子,与家人共享其乐。 所以,她打算同意姜聿说的办法,她牺牲的是自己的姻亲,但能摘掉华家莫须有的罪过。总之名字不在族谱里,日后合离也不会损了华家声誉,只是,要对不起姜聿了,白白失了与心爱女子的姻缘,摊上她这样的朋友。 华慕把自己的三对金耳坠尽数融了,请匠人师傅打了细长的脚环,送给艾之做见面礼。 她第一次抱这个孩子的时候,竟然想着自己有一天生一个娃娃,也会这般疼惜他,舍不得他受一点伤的。 华慕复而去了裕景王府,见着姜聿,她满心愧疚,故左右而言他。 “姜聿,近几日我没得写撰文可写,生计断了,可否借住啊?”华慕曲线救国,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那日所说算不算数。 “你住吧,偌大王府怎得养不了一个你。”姜聿偷瞄华慕,也有些不知所措。 “嗯……”姜聿和华慕两人都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你先说吧。”华慕划着手,现在姜聿书房的桌前。 姜聿深吸一口气,放下书,诚心诚意走到华慕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那日我说的办法……我想过了,皇上那里可以慢慢来,为你行及笄之礼后择日成婚,左右是为华家翻案,只需要皇上认可你的裕景王妃身份就行,你不必急……”姜聿想过很多华慕的顾虑,一条一条的解决,只要说服她。 “我也想与你说,那日说的办法是不是作数……我知道很困难,也知道这委屈的是你不是我……嗯……只要帮华家翻案,日后你想娶胡小姐我也会识趣……”华慕不敢和姜聿对视,她分明看出有一层热忱,一层莫名其妙她不理解的热忱。 “好,这么说,你就是同意我说的办法了?”姜聿伸手抓住华慕的肩膀,想对上她的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嗯,这办法与我的处境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答应我一件事……”华慕半咬着嘴唇,有些难以启齿。 的确,姜聿肯帮她,她已经很感激了,自己却还自私的想保全合离之后的名声。 “你说。”姜聿听她这样说,心头小鹿乱撞已经快失了方寸了,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他也答应的。 “我……我不想做妾……不过我不是说要胡小姐做妾,只是拜托你忍一忍,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因为什么吵架了,你才想用我气她,只是嫁与你为华家翻案再合离之后,我总还要生活,做妾合离有些不像话……所以能不能等我们合离后再娶胡小姐,我可以替你解释的……”华慕彻底不敢看姜聿了,她第一次怕,怕姜聿误会她自私自利,怕姜聿觉得她得了便宜卖乖。 姜聿松开手,华慕心凉了些,顺势后退,她这要求有些过分,她知道,拆了别人的姻缘是很可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七章·阖宫宴 姜聿有些不开心,却全然是想不通为什么华慕非要将自己与胡绒柔拴在一起,细想想也不必多虑,只要成婚,自己一辈子不会放开华慕,就不会合离了。 “哈,你……你当我没说吧……胡小姐毕竟是左相嫡女,又怎么能为了我委屈……我们……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吧,行吗?”华慕觉得姜聿生气了,巴巴的跟在他身后,踌躇着怎么道歉。 “不,我答应你!”姜聿回身,将撞在自己背上的华慕搂进怀里,伏在她耳边说,“我们的姻亲便是定了。” 华慕乖巧的像只家兔,扑闪着眼睛觉得难以置信,如今自己定了姻亲,便是要出嫁了。 华慕推开姜聿,虽说两人关系好,不介男女的搂抱也在玩疯的天街上发生不少,可这样怪异的对话后,再抱着就更奇怪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与那胡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你付出这么多来激起她的嫉妒?要知道女孩子心事难猜,到时候不仅是你让她讨厌,怕是我也要一并受牵连被她讨厌。”华慕故作轻松,只想赶快找个话茬驱散着尴尬的气氛。 姜聿叹了口气,心里无奈,埋怨起了桑晨,不是说与桑晨在一处过了吗?可这情窦未开的模样却没变,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情谊。 “怎你偏想我与胡小姐有什么纠葛吗?”姜聿无奈的看了看华慕,想她走出这个设定。 “哼,不说便不说吧,总之我会对她很好的,一定为你留稳这条姻缘线。”华慕说完就甩头走了,留姜聿一个人在原地傻笑。 他终于能娶到挂在心上多年的姑娘了,所以废尽心思也要让一切名正言顺。 隔天姜聿就进宫和皇上禀了自己想定的姻亲,是云京的小报撰文人华慕。果不其然皇上大发雷霆,他断不能忍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姻亲不完满,姜聿丝毫不怵庆元帝,自己本就与他感情不深,庆元帝为了修复多年的父子情,也是他说什么便从什么,但姻亲这事,不可儿戏。 “不管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都还是延国的王!你是我的儿子,姻亲岂能儿戏!” “便只知会您一声,若您执意反对,我便逃,逃出这天地,哪怕死。”姜聿冷淡,他向来不在乎庆元帝的情绪。 “逃?你逃,你那丫头可能逃?” “死,我们也死在一起。”姜聿决绝,冷峻的眼神震慑了庆元帝,他知道姜聿很认真,姜军死后姜聿却没有太多情绪波澜,却果敢许多,皇后不爱见姜聿,也断了他的系母之心,他算是真的了无牵挂。 姜聿知道和庆元帝谈会不欢而散,却还是要先说自己的想法,看庆元帝的招策再想对策。 华慕这几日都不敢去找姜聿,只待在清栀家里逗逗艾之。她从没觉得一个孩子会长得这么快,天的光景,与初见便不一样了。 姜聿派拾柒来接华慕,华慕也知道,除了拾柒是姜聿真正信任的人,旁人都要提防三分。 “今夜谟淦部首领的儿子要来云京面圣,阖宫要办宴席,我想带你一起。”姜聿拉过华慕悄悄告诉她。 “我?我去干什么?你们的家宴,而且在皇宫大内,我不敢去。”华慕听着睁大了眼睛,实属不敢相信。 “有我在,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早些断了你接近太子的歪门邪道想法,不然我总要担惊受怕。”姜聿嘴角带笑,一本正经。 华慕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自己托人打听太子行踪的事情又落到了姜聿耳朵里,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今晚阖宫夜宴,真能见到太子也省的自己冒险,可以试试。 “可我……怎么进宫去呢?”华慕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进宫,“我瞧过大内的宫墙,太高了我翻不过去的。”华慕试想了自己翻墙的场景,有些滑稽。 “跟着我,还是像在胡城一样,做应侍,光明正大的进去。”姜聿摸了摸华慕的头发,轻声说道。 华慕还想着姜聿会说,以裕景王妃的身份进宫,还担心受怕了一番,怕演不好被人瞧出破绽,听姜聿这样说才稳了稳心神,却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她,已经这般渴望成为王妃了嘛?哪怕只是空壳的地位也想要吗? 应侍而已,简单打扮就透了英气出来,再刻意压低一些声音,跟在姜聿身后也不太引人注目。 华慕跟着姜聿进宫,看哪里都新鲜,原来宫墙不止两人高,近看觉得五丈还高。原来宫门大扣用两只手还团不上,原来阖宫宴的排场这样大。 第一次见到皇上,华慕瞥了几眼看不真切,姜聿嘱咐她不能多看皇上,她便多看皇后。“皇后娘娘真是漂亮,怪不得姜聿生得这般好看。”华慕心里想,高殿之上的皇后没什么表情,冷着一张脸,偶尔看向姜聿又匆匆收敛。金碧服华贵,华慕觉得光是那金头饰都沉甸甸的,一跟头摔倒一定爬不起来。 皇上看上去不像穷凶极恶的人,毕竟是姜聿的生父,纵使知道华家是皇上下令抄的,却没有能力站在他面前诉说冤情。 她还是单纯,总以为面相善良的人就是真的善良。 谟淦部首领的五儿子,作为质子来到延国,上次在胡城冒犯了姜聿,差些要了姜聿的命,为了休战和平只能这样表示诚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八章·枞王 琅五不得父兄之心,首当其冲被送到延国,他自没有大志,想回到母亲的家乡来看看,还可以巩固两国和平,说为了百姓,他也是愿意的。 琅五进了席一一拜过才入座,定睛便认出了华慕。他心底庆幸,“这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 华慕作为应侍自是不能同席而坐的,只是现在姜聿身边,递酒送菜,姜聿的眼睛并未看过舞女几下,皆落到了华慕身上,华慕也用眼神告诉他,桌上的珍馐美食给她留些。 姜聿嘴角微扬,收下了这可爱的示意,他们的一来一往,皆被高殿上的一双眼睛收录。 “陛下,此番谟淦求和,我带了些谟淦的珍奇之物赔礼,请众王众臣遣人去取。”琅五右手抵在自己肩上,行了谟淦的礼禀告。 “呵呵,谟淦肯送你来便是有意求和,寡人自封你枞王,许华服富贵,以示往来。”华慕听着高殿上冷冷的声音,越发觉得姜聿可怜,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地方生存。 言罢就跟着领事去枞王的宫里拿敬礼,华慕本就想着,要找个机会去太子的宫里探探路,看有没有与华家相关的东西,正好趁着拿到敬礼的机会去一番。 初次来着皇宫大内,华慕努力的记着路,也知道太子的宫殿该在东边,过一道冬阳门,到时候跟着走回来这道冬阳门就认识路了。 领事带着应侍们到了枞王的别苑,大家皆是手捧一个木盒,轮到华慕竟是两个。 “陈公公,这是……”华慕端着两个木盒,不知何意。 “枞王交代了的,那日开罪裕景王,自是赔厚礼的。” 华慕听着,也就收下了,跟在最后回去,找机会溜进太子院内。 阖宫宴上热闹,本以为太子院内也冷清,不曾想都卫军还是严谨周密,华慕不敢造次,被吼了一句便从侧门跑出去了,一阵心慌乱了方向。 掌灯也踉跄灭了,摸黑不知走到哪里,听到脚步就随便躲进了房内。华慕只记着,自己不能给姜聿惹麻烦。 华慕躲在门后大气不敢出,好巧不巧说着话就有人推门进来了,前人进屋点烛,回身就看到了门后的华慕。 华慕瞪大眼睛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眼前竟是刚封的枞王! 琅五自然也是定睛看着他。 “你去找浣衣局取我那件氅来!快去!”琅五忙对着屋外喊,屋外小厮还没进门就被支开。 华慕不知道这是琅五的卧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还是给姜聿惹了麻烦,她顿时丧气,坐在了地上。 “枞……枞王……”华慕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该怎么说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呢? 琅五示意他不要说话,房顶上窸窸窣窣。 琅五蹲下,华慕轻声说,“我说我是迷路了你相信嘛?”华慕自己都不信,但还是期待琅五的回答。 “你不认得我?”琅五小声问。 “认……认得……枞王殿下……”华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逃不掉了,跪在他面前等待处置。 一副认错的模样,可怜可爱的,琅五只觉得,自己鬼迷了心窍,竟真的对男人念念不忘。 可能是那日牢中蓬头垢面人也憔悴,华慕认不出是正常,索性不让他认得也好。 “枞王赎罪,奴当真迷路,这就退下。”华慕想着赶快离开,告诉姜聿自己闯祸了,让他早些打算吧。 刚站起来,琅五想留他,动作慢了只碰掉了华慕的冠帽,本就惊慌跑颠的头发一把散开,华慕见着真身暴露更是乱了阵脚,赶忙捡起帽子胡乱塞了头发。 “枞王!您……您……认得我吗?”华慕脸都急红了,怒视琅五。 本是认得的,延国都卫军里一个小卒子,怎得……怎得是个姑娘?这下不认得了,琅五惊呆,愣愣摇了头。 华慕这才松一口气,不认得最好!皇宫大内以后来不得了,华慕想着快跑才是。 反身去开门却发现被锁上了,华慕有些慌张,回头看到枞王一阵心悸腿软竟半跪在地上。 华慕赶忙去扶,琅五捂着胸口,撑着意识,似乎明白为什么小厮会不小心将酒撒在了自己身上,他便不得不会寝宫换衣裳。 而那酒里的软筋散渐渐起了作用,琅五周身的力气都散了。 华慕只听得房顶门窗皆被泼了油酒,见火光一引,竟烧了起来! “枞王,若今日我能救你,便忘了见过我的事吧。”不用问华慕也知道这又是什么杀人夺命的计谋把戏,既然自己误打误撞进了枞王的寝殿,也没有看着他死的道理。 华慕将方桌推到墙角,又把枞王拖到桌下,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可火势大了,耽误不得。华慕将仅有的半盆水尽数泼在锦被上,水迹略过方桌的两条靠墙的腿,将锦被覆在桌上,与琅五一同躲在桌下。 火势终于燃起黑烟招来宫人,“走水啦!”呼喊也惊扰了阖宫宴,姜聿几番找不到华慕,陈公公却说应侍们早已返回宴席。 姜聿怕华慕出了意外,随着宫人一同布水救火。 琅五近乎昏睡,迷迷糊糊的拽着华慕的胳膊,没有掠水的两条桌腿脆生生的烧断,方桌桌面应声着地,带水的锦被挡了火。此时房梁烧断砸在地上,进门处的火也被扑灭。 华慕确定火烧不到琅五这里,推了推他。“枞王!枞王你千万不能睡呀,我得走了。” 华慕挣开,爬出废墟,装作救火的模样,装作发现枞王,呼喊大家来救他。 姜聿终于听到华慕的声音,寻着过来将她拽到一旁。 “乱跑什么!以后看到这些水火什么的躲远些!你救什么救!”姜聿是真的生气,却又有些庆幸她平安无事。 华慕被他吼的愣在原地,眼泪汪汪。 姜聿见她这样,心就软了,左右把着她转了转,“可有伤着碰着?”语气温柔许多,见她的袖口燃过,手腕以上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不由得心疼。 华慕本来是怕给姜聿惹麻烦,他骂便骂吧,也是自己的错,可他的温柔击溃了华慕,面对凶猛大火的恐惧后怕涌上心来,华慕放声大哭。 姜聿忙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别哭。”温柔的像哄孩子一般,小时候华慕哭,姜聿也是这样,恨不得揉碎了自己的心,为她擦干眼泪。 华慕跟着姜聿出宫,手都不曾离开他的袖口。在马车上,华慕告诉姜聿,自己不是去救火,而是差点死在这场火里,枞王的房门被锁上,她误打误撞差点儿成了替死鬼。 “早料想到谟淦送质子来别有用心,不曾想这样狠毒。”姜聿轻轻吹着华慕手腕上烧伤的地方,将清凉膏均匀的涂开。 “枞王答应我,不会和别人提起今天见过我,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省得奸人背后作梗陷害你。” “慕慕,以后别再冒险,水火无情,你离着远些。” “嗯,我答应你。对了,今日枞王赔礼,竟有两个木盒。”华慕从怀里掏出,笑的灿烂,捧在姜聿眼跟前。 “算了,你的鬼话承诺信不得。”姜聿浅笑,接过木盒。木盒里是相同的谟淦纹路玉佩,成色上好,姜聿不知相同的佩为何送两个。 “慕慕,你可认得琅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五十九章·容云欢 “琅五?不认得,怎么了?”华慕把玩着玉佩,握在手心有些温热。 “没事,今日有些太危险,本想着带你去逛逛清政园,掌灯后格外好看。” “皇宫大内想进得就进得嘛?我却瞧着骇人,如你所说枞王初来云京,为何差点死于非命呢?” “质子本就是高位的细作,一端是谟淦的步步紧逼,一端是延国的人心叵测,今晚之事倒像是找个借口,若枞王死在延国皇宫,自是少不了谟淦的得理不饶人。”姜聿的目光有些暗淡,沉了沉心,又后悔告诉华慕,他想让她永远单纯,却也想让她畏惧黑暗。 “那……岂不是枞王也很可怜了?背井离乡又被人处处设防,今日看他不像坏人。”华慕攥着那块温玉,指腹掠着那些纹路。 “喜欢便送你,左右也是给你的,这佩小巧也适合你。”姜聿把木盒盖上,留了那玉在华慕手中。 谟淦的质子侥幸留命,谟淦使者在七天后离开云京,枞王琅五便真真是独自在异国了。 华慕在阖宫宴上与笔录处羽官妻子结缘,匆匆一面,又曾在天一楼傍晚的对诗会见着她。 “姑娘,你我二人当真投缘,几次相见今日终说上话了。”眼前的妇人挽着发髻,小巧精致,单单一个羊脂玉的簪子,面容微红,于形形色色的市井人都不同。 华慕一头雾水,她认人的本领本就不强,定睛看了许久才认出是阖宫宴上羽官的身边人,又想着那日自己该是应侍男子打扮,不知该不该应答。 “姑娘别担心,阖宫宴上一眼就瞧出姑娘是女儿身,我家那口子官位小,断断威胁不到裕景王。”这妇人好似会读心知腹一般了却华慕心事。 “姐姐哪里话,想必今日与小女言语定是知道小女是谁,传闻云京羽官知晓天下事,竟是真的。”华慕微微欠身,对诗会嘈杂,她便邀了妇人走上街道。 “瞧着妹妹亲切罢了,听闻妹妹也来自锦城,我自七岁来这云京,便再没回去过,家中只有一个祖母,挂念的很。”妇人眼眶微润,对锦城的怀念溢于言表。 华慕觉得云京寂寞,定是比不上锦城的,便打开了话匣子与妇人说了许多锦城趣事。 “是了姐姐,当真投缘竟忘了问,姐姐姓名?”华慕这才觉得失礼。 “芸欢,自小被祖母养着,随了祖母的姓氏,容。”妇人走在月光下,有些单薄的身影却让华慕觉得在锦城一般自在。 “容姐姐名字真好听,姐姐自然知道我叫什么了,那日跟在裕景王身边也不过是想去皇宫大内瞧瞧,昔日和裕景王相识他便答应了。”华慕没把自己的底都交代出来,留了心眼。 “我倒是瞧着裕景王对你存了不一般的心思,那日阖宫宴,怕是不止我一个认出你的女儿身吧?”芸欢浅笑,却让华慕有些不好意思。 华慕自然知道姜聿不一般的心思,不过是两人的姻亲,可现在还没有让旁人知道的主意,自己也不便多说,只是想着,若芸欢知道他不一般的心思,是要用自己试探左相小姐,怕是要笑话自己了。 两人投缘,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各自回家。 华慕觉得这个姐姐并不像嫁与人妇,真真像在锦城一般亲切,心底认下这个朋友。 过了玄门回家去有些远,华慕走走停停,夜色混合月光很是温柔。 马车自身边而过,胡绒柔自车上下来便同华慕打招呼,华慕没想过见着她,两人欠身后攀谈一番,华慕拒绝了胡小姐送自己回去的好意,她当真不喜欢胡小姐,装着也累。只是不知道若胡小姐得知姜聿要与自己成婚,她会是怎样的失望伤心,华慕不愿伤她,也知道姜聿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逃避,不说。 玄门上的枞王瞧在眼里,他自天一楼看见华慕便跟着她,不露声色的浅笑,哪怕只是这样的靠近他都欢喜。本不确定是不是那个延国都卫军的小卒子,看她腰间挂着的温玉佩,月光下闪着纹路微寒才确认,这就是那个火光中慌乱又镇定的姑娘。 枞王琅五在城门上目送了华慕一程才回宫,可他这一程的目送,也落在了角楼一人的眼睛里。 这人便知,楼下的女子定然是坏了大计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章·谟淦使者 姜聿得诏入宫,听得皇上态度大变,竟同意赐婚,不过皇家姻亲先要定下吉日吉时,只先下旨赐婚。 “赐婚不难,朕的儿子要个女人也不难,只是你须得知道,前程也系在姻亲上,若要娶她做个侍妾,侧妃也可以,正妃便不由你。”高殿上的皇帝声音冰冷,不由反驳。 姜聿似乎早料到此话,淡淡开口“便像你爱慕皇后娘娘一般,儿臣心里不容二人,娶她便是嫡妻独一个。不由我,以她性命要挟我之类,皇上便不要再想,她死我亦不会独活。”言语冰冷这点,姜聿从不输庆元帝,便似父子一无二般。自进了宫认了亲,姜聿从未叫过庆元帝父皇,他心里认准的父亲,只有姜将军一人。 “可知父子君臣你皆是无法反抗的!不过是仗着朕独你一个亲子,一副非你不可的样子?焉知郑贵妃腹中孩子不是男子?”高殿上勃然大怒,忍了许久姜聿,真真是拿他没办法,这也便是姜聿有恃无恐的原因。 “儿臣只可许归宗祠之诺,只换一个自由妻。”姜聿早有打算,若必须放弃些什么,他牺牲和放弃就够了。 庆元帝听后有些欣喜,却不行于色,两人剑拔弩张了许久,姜聿波澜不惊的走出朝圣殿,他近了一步,离华慕近了一步。 姜聿低声对拾柒说“可以准备了。”拾柒会心领命,微微点头,实属有些心疼姜聿。 不出七日,裕景王归宗祠典浩浩荡荡的在宗庙举行,庆元帝还颁了大赦令,皇家国戚齐聚宗庙,待姜聿认祖归宗。皇后依旧不去,即便姜聿是亲生骨肉,也是不忠的回忆。 就是此刻,枞王琅五收到消息,谟淦使者并未回去,而是因为任务失败总要交差,奉命查找败坏计划之人。 琅五左右等到这场典礼结束,急匆匆找到姜聿,示意借一步说话。 “裕景王万安,不知您那位应侍近日可好?”姜聿知道琅五定然与华慕有些事情,他在等琅五主动开口。 姜聿不言语,琅五自然知道裕景王早就留意了自己。 索性直说,“裕景王将玉佩送给你那应侍时大概就知道我定然有目的,可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探子回报谟淦的使者并未离开云京,而是要拿了那日救我之人交差。”琅五俯首,语速都有些快。 姜聿仔细想过,琅五当真没机会见过华慕,自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如今一副担心的模样,莫非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 “劳烦王爷这几日将她带在身边,免去危险。” “这是何意?我那应侍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儿郎,无灾无祸的危险什么?”姜聿知道谟淦来者不善,处处提防,又是关于华慕的,更是皱了皱眉。 琅五这才觉得,莫不是这裕景王根本不知华慕是女儿身,保护不得她。初来云京,触角未渗透,并不知道许多,只听闻裕景王与左相嫡女互相中意,哪里有小小应侍的事情。 “琅五斗胆向王爷讨要这应侍来身边伺候,原在胡城时便识的,如今又见,有些缘分。况且那日大火幸得相救,自想好好感谢。” 两人互相试探,一来一往间高手过招。 典仪结束姜聿已经很不开心了,心里又是琅五那句危险,他忙去找华慕,却不见人影。 胡绒柔的婢女跑到裕景王府上,哭着求裕景王救救自家小姐。 姜聿本就烦恼,被她这番哭喊更是烦恼,许了都卫军依着婢女所言寻找。 “公子,都卫军一个卒子说,胡小姐可能被谟淦的使者误抓,一起寻不见的还有华小姐。”拾柒急匆匆向姜聿禀告,等待指令。 “胡小姐?那便邀了左相,带着亲兵和云京都卫军一起查,全城摸底,一个时辰必须找到人。”姜聿明白琅五说的是什么了,本来还想着用亲兵找华慕,如今胡绒柔一起找不到,寻人的队伍便可以扩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一章·眼见所实 城西的驿站柴房里,华慕和胡绒柔背对背被绑在木桩上,胡绒柔怕的有些发抖,华慕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也对,自华家出事后,遇着这些危险好像也成了寻常,在她的观念里,只要刀不架在脖子上,就都有转机。 谟淦的使者让亲信抓了两人,恰那时胡绒柔邀了华慕一起去诗苑看诗裱画,虽说她不愿意去,但胡绒柔都亲自邀请了,她也不好拒绝。 可两人还没走出市集,便在华慕宅子门前的小巷子被这群人绑了来。 胡绒柔吓得没了姿态风度,华慕更是不知来者何人。 柴房里,谟淦人将两人绑好就开门见山。 “说吧,受命于谁保护琅五?” 华慕没说话,她想着自己该是又被陪绑,不过以胡绒柔的身份,一定很快会有人来救,那还怕什么呢。 只是这琅五,华慕当真不认识,姜聿说了,这人又问,他到底是谁呢? 华慕见胡小姐也不说话,她看了看谟淦人,怒目圆睁有些吓人。 “不说是吧,你们这身子骨,要是我动手打了,半条命可就没了!” 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胡绒柔哭出了声。华慕想着,文臣之后就是这样,不过是声音大些,哭什么呢? 谟淦人凑近盯着华慕,问她“到底是谁指使你从阖宫宴的宫火里救了琅五!” 华慕这才震惊,原来枞王就是琅五? 原来是自己连累胡小姐? “我?我都没去过什么阖宫宴,救什么人?”华慕想着,那晚自己可是应侍打扮,怎么会被发现呢。 可终究是连累了胡小姐,大家闺秀跟自己在这里受罪。 “没去过?你这佩子可是我们谟淦的东西,你没去过就白白在你身上?”谟淦人挑起她腰间的玉佩,一副洞悉的样子。 “大哥,我真不认识琅五,那天也是碰巧困在了火里,自保而已。”华慕见瞒不过他,只能实话实说。 自己真的说的是实话啊,虽然搞不懂这谟淦人想干什么。 “大哥,你看,你都知道是我了,那就放了她,不必都耗在这里。”华慕能感觉到胡绒柔的颤抖,还是让她先走的好。 “走?放她走岂不是招惹都卫军来这里?你当我傻啊?”谟淦人一拳打在华慕的锁骨上,疼得她眼前一黑,两眼冒金星。 “你!你怎么骗人!”胡绒柔跳着脚质问谟淦人,华慕咬着嘴唇忍着疼,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样,这野蛮的民族力气真是不一般。 “骗你?哼,老子从没想过放人,谟淦人行的正坐的直,何来骗?”这谟淦人便凑近了胡绒柔,用自己的大胡渣蹭了蹭胡绒柔的脸颊,吓得她惊声尖叫。 偏谟淦人享受胡绒柔的恐惧,一再举止轻浮的挑逗她。 华慕大概明白了姜聿说的,谟淦的阴谋,想借质子的死讹攻延国,当真卑鄙。 她挣扎着想脱出手来,可挨了一拳的地方使不上劲。 “谟淦人真是卑鄙,真不知枞王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利用。” 谟淦人听到华慕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错就错在他身上有延国懦弱的骨气!见不得这番弱国称天下的事态!” 说罢谟淦人越想越气,挥起拳头就要锤华慕,华慕躲不过,索性闭紧眼睛缩着头。 此时柴房的门被踹开,随着光亮进来的是一到劲鞭,套住了谟淦人挥起的拳头,将他拽倒在地。 华慕睁开眼睛才看到枞王冲过来,姜聿和左相在身后,还有整列穿戴整齐配着刀的都卫军。 阵仗大到小小的柴房都瞬间拥挤。 解了绳索,胡绒柔便扑到姜聿身上哭,紧紧抱着他。 待华慕手上的绳子解开,她看着胡绒柔抱着姜聿,心里有些酸涩,琅五拉着华慕左看右看。 “怎么样,他没打你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无事无事,谢枞王相救。”华慕微微欠身回礼,皱了皱眉头,忍着锁骨的疼痛,她退后一步,闪躲出礼貌的距离。 姜聿对于胡绒柔的举动出乎意料,左相在这里他也不能太过分,只他担心着华慕,此刻都空不出机会看看她。 胡绒柔像挂在姜聿身上一般,一副受了惊吓不顾闺秀形象的模样,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 华慕后退的时候和姜聿对上了眼神,又躲开他的目光,不敢再看。 姜聿只看了她一眼,就见她躲闪的目光,他心急华慕有没有受伤,顾不得其他,却没有推开胡绒柔。 左相劳姜聿把女儿送回家去,姜聿便扶着胡绒柔上了马车。 枞王送华慕回家去,两人在马车上,华慕靠着车窗,手撑在车上。琅五坐在对面,总看着她。 “你……当真不认得我?”琅五还是想让华慕知道,两人缘分深远,不该疏远。 华慕回过神来,也不怕他,更不拘谨,转了转眼睛,心想怎么这两天总有人问自己认不认得谁谁谁。 “不认得,当真不认得,片刻前才知道枞王叫琅五,宫火那日刚知道枞王,今日刚知道琅五,怎么了嘛?”华慕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怎么了,忽冷忽热不说,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好好好,不认得便不认得吧,你别生气。”琅五看着华慕这幅耍小脾气的样子,竟有些熟悉,他希望这份天真永远保留着。 马车颠簸起来,华慕的锁骨肩头震的难受,她下意识皱了眉,咬了咬牙才忍过去。 转眼便到了市集深处,华慕下车,拜谢过枞王后刚要进门。 “胡城,谟淦内牢,你给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子吃了丹药救了他的命,你不记得了嘛?”琅五立于车下,等着华慕回答。 华慕听毕,瞪大了眼睛回头“你怎么知道?莫非……” “莫非你就是那个有气节的牢人?”华慕一路上闷闷不乐,终于来了些兴致,凑在琅五跟前问他。 “是,是我,就是我呀。”琅五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巴巴的等着华慕回忆起那时的样子。 “那我可就救了你两次了!”华慕抿着嘴微笑,整了整琅五的头发。她没把他当做枞王,此刻不过是劫后重生的人,姜聿说谟淦居心叵测,可琅五也是受害者。 “那我能知道,我这救命恩人姓甚名谁嘛?” “华慕,便叫我华慕好了。” “在下琅五,谢过华姑娘两次救命之恩。” 华慕听完咯咯的笑,辞过便进屋去了。 姜聿等着天黑透了才来看华慕,不曾想她早就吩咐了阿灿把宅子落锁,里里外外锁了三层,他堂堂王爷翻墙进院子,她却连屋子也锁上,还吹熄了烛。 早就睡了嘛?没受什么伤吧?今日当真让她误会了,可姜聿都见不到她。 连着几日,姜聿都在处理谟淦使者的事情,抽不出身,华慕也没来找过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二章·真心 华慕和琅五私下见了多次面,虽说她也是刚来云京不久,却像个主人家,把姜聿带自己去过的地方带着琅五去了遍。 这日却是琅五要带她去找乐子了,特地嘱咐她换上男装,入夜才来接她。 琅五觉得华慕穿男装英气,更让他喜欢。华慕今日找来的素衣很是清雅,纹绣和刺绣皆有气节。 琅五和权臣子弟打成一片,玩乐时知道这花柳之地,觉得十分有趣,一定要带华慕来玩一玩。 入夜后柳巷很是热闹,男客来来往往,甚至有间别馆只招待女客,皆是些长相漂亮的男人,只在楼上探着头,楼下的女客抬眼对视就会忍不住上楼去看看。 几日接触,琅五和华慕投缘的很,说不完的话,华慕很喜欢听琅五讲谟淦的故事,谟淦的风沙和雪山,甚至谟淦的明月。 对自己的故事,华慕绝口不提,她觉得这些事不能与外人说,不然会连累很多人。 这日琅五带华慕来这柳巷上人声鼎沸的酒肆—澜瑰坊,真真让她见了世面。 这里的姑娘穿的很少,即使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她们还是只穿薄纱,澜瑰坊暖和,如沐春风。 小曲,弹唱,群舞,姑娘们没有不会的,最让人吃惊的便是从天而降的软纱上轻坐一个姑娘,仙气飘飘坠在台子上,袖纱撩过男人的脸,惊呼一片。 华慕也觉得姑娘漂亮,缠着琅五问东问西,说到高兴的地方也端起酒杯与琅五对饮。 只是她这酒量,实在落后,三杯烧酒下肚就开始东说西说。 “慕慕下来,别站在桌子上!“琅五看着这局势有些出乎意料,怎得华慕不似权臣子弟嘴中所说,云京城中皆是贵女,举止得体。 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得体的华慕才率性可爱,比寻常见过进宫谢恩的姑娘活泼多了。 “慕慕,别靠着栏杆,当心翻下去!” “慕慕别进房间!对不住对不住,小兄弟喝醉了。” “慕慕快过来,别和他们赌酒!” 琅五应该后悔带华慕来喝酒,只不过看她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实在憋屈,自己难过的时候就一醉方休,今日只是带着华慕来寻开心,怎知就醉成这样了。 琅五拉着华慕送她回家,任她在路上东摇西晃胡言乱语。 “琅五?琅五你看!天上的星星河多亮哇,你把它铺到地上,铺到这里,我站在上面好不好?”华慕说着,指着天,又指着地,拽着琅五让他看,时而又挂在琅五身上揉他的脸,“我挂在你身上,你怎么不推开我……”华慕迷迷糊糊的样子可爱的紧。 夜深了,街巷上没什么人,琅五就拽着华慕任她闹。 “枞王不在宫里待着,此刻在这里怕是不合适。”姜聿目光冷冷,就在市集巷上等着。 琅五见姜聿这样冷傲,大为不解,怎得这裕景王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 “送朋友回家,她回去我便回宫了,劳裕景王操心。” 姜聿看着喝的一塌糊涂的华慕,皱了皱眉头,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可琅五也拽着她,华慕就被架空在路中,迷糊着眼睛胡言乱语。 华慕转头看到了姜聿,挣开琅五的手扑到姜聿身上,揉搓他的脸说着“琅五你怎么变成姜聿的样子了?你也觉得他生的漂亮是不是?你可不许变成他啊,可不许……” 姜聿低眉看着胸前的华慕闹着耍着,只拽着她,揽过她的腰。 “枞王此后不必多联系她,不日皇上便会赐婚,她是我的妻,裕景王妃。”说完没再多理琅五,打横抱着华慕就离开了,留琅五在原地愣着。 琅五心里有些想法,却不想这竟是真的,他大概第一次觉得直觉这东西这么讨人厌。 抱着华慕走了一阵,她挣脱姜聿,东倒西歪的问他是谁。 “我是谁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大晚上跑出去喝酒,有没有一点姑娘的样子!”姜聿快气死了,好不容易见到她,居然醉的不成体统,还跟谟淦质子那般亲近,心里更不痛快。 “这么凶干什么!姑娘什么样子你说啊,琅五你怎么和那个臭姜聿一样乱喊乱叫!姑娘什么样子你说啊!”华慕只觉得眼前两个交错的人影,看不清是谁,琅五送自己回来,自然是琅五吧。 姜聿气得喘粗气,上前拽着华慕想抱走她,华慕使劲挣脱失了重就往后倒,姜聿又怕她摔着就抓她胳膊,脱了手她还是后仰倒了,衣服被扯开,姜聿看到她锁骨边上一大片的淤青。 华慕摔在地上,可能压着淤青疼,索性翻了身,以为回了宅子,枕着胳膊就要睡觉。 姜聿蹲在她身边看了看她的淤青,心疼的紧,任她挣扎推闹还是抱起她回王府去。 夜深了王府都要合灯了,姜聿把华慕轻轻放在床上,褪去男装,他看都不想看这衣服,直接拿出门扔了,又去熬了一碗醒酒汤端回来。 这片刻功夫,华慕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扯着半床被子,睡像实在不好看。 姜聿叹了口气,把华慕重新安顿好,揽着她喂醒酒汤。华慕哪里肯乖乖喝,三推四阻好容易灌下去。 姜聿取来跌打药膏,用指腹沾着在华慕的锁骨上轻轻推开,再轻柔的吹开,华慕可能感觉到疼,皱了皱眉,往里缩了身子。 “傻丫头,受了伤为何拖着呢?莫名的闹脾气让人摸不准。”姜聿心软,他都不打算追究华慕今晚和枞王喝酒的事。 华慕本合眼睡着,该是感觉到有人在跟前说话,迷糊的挣开眼睛却见距离这般相近,她转了转眸子,鬼使神差的挺起身体抬头轻轻吻了姜聿一下。 姜聿刹那间不知所措,华慕已经落回床上复而睡着了,姜聿则楞在那里,分不清是真是幻。 她……刚才在干什么? 她……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她……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三章·办法不作数了? 姜聿确认了真实性,微微扬嘴微笑,“这次你先招惹我了,我就不能轻易放手。” 姜聿心花怒放实在开心,走到院子里来回踱步,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 拾柒办完事情回来,也听王管家说了姜聿带华慕回府,还不让下人们伺候,亲力亲为之事。 “这些小事皆可由人代劳,公子何必劳累,近日谟淦之事操劳甚久。”拾柒说完就后悔了,华慕是谁,姜聿为她亲力亲为很自然。 “拾柒,我愿意的,愿意为她做。你可知道,我多欢喜?”姜聿不轻易放下防备,仅当着拾柒的面能轻松些。 拾柒不知道姜聿在开心什么,也不多问,由着他去吧,规矩道理姜聿都懂,自由分寸。 第二天华慕醒的早,头疼的紧,爬起来定睛看才知道这居然是姜聿的卧房。 此时的姜聿缩在榻上,睡得也算安稳。 华慕起来倒了杯茶,细想想居然全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在柳巷酒肆喝酒的记忆零零星星。 “华大小姐醒的这样早啊。”姜聿冷不丁的出声,吓得华慕呛了茶,咳嗽了几声。 华慕还是不想理姜聿,虽然她明知道姜聿是与胡绒柔相互中意的,但那日姜聿抱着胡绒柔安慰的画面还是刺激着华慕。 她的竹马郎啊,向来紧张她的姜聿,竟没有询问她的情况,任她锁骨肩头疼成一片。 “头疼不疼?喝了许多酒,昨晚干了什么可还记得?”姜聿的试探,小心翼翼,他是想她记得的,那个吻。 “不疼了。”华慕冷冰冰的回话,起身找外衣就要回宅子去。 哪儿还有什么衣服,尽数被姜聿扔了。 姜聿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的紧。 正找着衣服,满香在门外叩见,姜聿许了她进来,满香端着一个锦盒,里面是新裁的水灵衫,样式新潮,颜色素雅,虽说姜聿喜欢看她穿的鲜艳活泼,可她喜欢的才最要紧。 “王爷,差人寻的衣服连夜送来了。”满香欠身行礼,等姜聿开口。 “好,伺候姑娘换上吧。”姜聿说完转身出去,虽说自小长大,避讳还是该的。 “穿什么?我才不穿!满香姐姐帮我找找昨日的衣裳吧。” “姑娘昨日穿着什么?满香现在去找。” 满香说完,华慕愣了一下,更生气了,在屋子里咒骂姜聿,为什么要自己替她脱衣服。 总不能告诉满香昨日是姜聿给她脱的外衣吧? 算了,衣服总要穿。“姜聿这个混蛋,简直提不得!” “王爷差人找来时下最时兴的衣裳,布匹锦缎都是宫贡的,尺寸也合适,姑娘休要这样说呀。” 华慕诧异的很,怎得这般补偿自己?那日抱着胡绒柔的时候想过要这样哄自己嘛? 朋友和爱人,终归是爱人重要,她这个朋友,哄哄也就好了。 华慕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顺势就下来了。 满香为她梳妆,她不甚满意那夺目的金步摇,执意换了木兰簪,这样的素雅竟然多了几分风骨之气。 华慕气质独到的很,就是整个云京的贵女凑成一堆,也能一眼认出她来。不施粉黛,连首饰也淡雅,周身却不廉价,姜聿只想把珍贵的东西都给她,所以识货的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她是有身份,不敢冒犯,只是她不知道,她这行头,够寻常人家整年的花销。 姜聿没有走远,就在院内站着等她。 华慕走出来,全然理直气壮的样子。 “姜聿!那办法不作数了!我不答应了!”华慕心心念念不要做破坏别人姻缘的人,既然这番勉强,也不为难的好,况且这办法本就是姜聿吃亏,若说日后要亏欠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受多少气才好。 姜聿知道华慕因为那日之事介怀,可自己都还没说她与枞王吃酒这事,她倒先生气了。 姜聿急了,“你说做罢就做罢?圣旨已经在路上,宣了之后你就是我裕景王府的王妃嫡妻,可还能这般任性?”语气有些硬,没了往日温柔,也和华慕赌着气。 华慕倔起来像头牛一样,想着要是嫁了,这人情可就欠下了,不仅要感恩戴德,还要对胡绒柔心怀愧疚。 两人都气鼓鼓的,不肯相让,赌着一股气。 “公子,官窑那边,有进展。近日来塌的学堂都是从这里出砖,新出的窑砖头分量重,明显没有过标就拉去盖了。这官窑经手的人,是左相夫人的舅公,郭熵。”拾柒赶来禀告,没有避着华慕,这才中断了两人的赌气。 华慕听到和左相相关的字眼就提了精神,定要跟着姜聿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好好在府里待着!”姜聿也怒气未消。 “姜聿!你真把我当你媳妇嘛!你什么时候管的住我?不让我去我就跟踪你,总能找到!哼,既然要嫁给你,那我还就是不让你和胡绒柔牵扯了,让你犯相思病也不得解!”气得华慕原地跳脚,她知道姜聿肯定在乎胡绒柔,若是以此威胁,说不定姜聿也不敢娶她,还要带着她去官窑。 姜聿本没有带着她一起的计划,但想着自己出现在官窑里,左相的眼线定然会如实回禀,让胡绒柔早日断了念头也好,没什么比眼见为实更重要的。 而且,华慕这吃醋的模样,他很受用,虽然华慕一副得意的样子,以为找到了姜聿的软肋,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软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四章·何止喜欢 裕景王巡查官窑,再正常不过了,偏偏这家昌明官窑上下皆是慌慌张张。 华慕听了一阵子,也没听到和左相相关的事情,他们都在说什么出砖,定砖,下货之类让华慕头疼的东西。 姜聿说要看官窑烧砖的情况,一行人出了厅到后院里,成砖摞的有两人高,三面大高墙等待搬运,宫人一趟接着一趟很是忙碌。 华慕不愿再走,就在那堵砖墙后和一个工人的小孩子聊天,姜聿看了华慕一眼,见她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也便没叫她跟着自己一起。 姜聿在官窑的出砖口看着一块块砖铸形,泥土成瓦烧造,重量并无不妥,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由头才能介入官窑时,后院一阵嘈杂,然后是轰隆一声巨响。 郭熵听着声音忙出来查看,姜聿跟在后面,只见那三堵高高的砖墙倒了一地,撞倒砖墙的工人惊慌失措。 姜聿心慌的不行,那砖墙倒塌的地方,正是华慕刚才站的地方! “慕慕!”姜聿喊着就冲过去,也不顾什么身份什么计谋,用手生生的刨这地上的砖,他其实很害怕。 “王爷!王爷停手!”拾柒跪在姜聿身边阻止了他,姜聿推开拾柒要继续。 “王爷,华姑娘在那里,她没事!”拾柒怕姜聿这样激动伤了身体,他手掌也被碎砖划伤了。 姜聿猛的停下动作,抬眼顺着拾柒指的地方看去,华慕手里拿着风车,拉着一个孩子,安然无恙。 姜聿跑过去紧紧的抱着华慕,用力拥着这真实的存在感。 华慕看着姜聿失控的刨砖,看着他跑向自己,任他抱着自己,紧的快要不能呼吸,她手里的风车掉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个瞬间她都觉得,姜聿是真的在乎自己,像在乎爱人那般在乎自己。 姜聿平复了心情,紧紧拉着华慕的手不放开,怒斥郭熵管理不严,出了这档子差错,差点伤了裕景王妃为由,命人入驻昌明官窑调查整改。 虽说华慕只是姜聿的一个借口,华慕也很明白,但她听到姜聿那句“今日所幸没有伤了王妃,否则你们所有人陪葬本王也是不肯”,心里漾出的温暖和感动盈盈满满。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竟然有些尴尬,华慕坐在侧边上,眼神飘忽不定,透过窗口风吹起的帘子看街景,不敢看姜聿。 想了很久,华慕把自己与姜聿相处的点滴都整理了一遍,还是问出了口。 “姜聿,我……我有些好奇……你……莫不是喜欢我吧?” 姜聿本也不敢看她,听她这样问,真是要在心里锤死自己了,表现的不够明显嘛?还是她反应这么慢? “你怎么才察觉呢?” 姜聿说完,华慕的脸红的不能见人,她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聿,反复想着姜聿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姜聿是喜欢自己的? 姜聿把华慕拉到自己身边坐,不敢看她的眼睛,就目视前方,说了句 “何止喜欢。” 华慕有些开心,这感觉与听到桑晨表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更兴奋,更不知所措。 华慕抿着笑,姜聿拉着她的手,她没有松开,反而拉得更紧了些。 姜聿很紧张,他此间说的话都是没有过想的,便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什么,许是刚才以为华慕被砖墙埋起,惊慌失措的后遗症,他恨不得把心里话都说了,让她知道自己多在乎多担心她才好。 在感受到华慕拉紧了自己的手后,姜聿喜出望外,低头看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得偿所愿。 他转头便抱住了华慕,闭着眼睛用力感受这种美好。 华慕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认真的嘛?不是为了让我心安嫁给你,救我爹爹?也不是为了用我眼气胡绒柔?” 姜聿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真诚的说“自海棠花前,便情根深种,我做的一切筹谋也好,保全也好,终归只为一个你。” 说起情话来,华慕也是想招架不住的。 华慕都要融化在他的深情里,相识许多年,她真的从未见过姜聿这般认真。 若说喜欢,那之前的种种似乎都可以说通了。 “可我……喜欢你吗?”华慕不确定,她好像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没关系,喜欢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直到有天你确定喜欢我,再爱我就好。”姜聿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确定喜欢再爱,若确定不喜欢,却木已成舟。 姜聿的霸道是这样的独特,独特的让华慕心动。 那就不管不顾一次吧,去尝试喜欢,去尝试爱。 和对待桑晨不一样,华慕清楚的知道对姜聿的感情不是感激,所以不会只是依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五章·为何不叫我姜聿哥哥? 下马车的时候,姜聿把华慕抱下来,已然不避讳身边种种人了。 华慕被姜聿牵着手,他不肯放,她也没有挣脱,府上众人看到,竟有种意料之中的自然。 倒让华慕有些不好意思,和姜聿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己的宅子去了,也不让人送。 姜聿让拾柒暗中跟着,送她回宅子。 拾柒就看着华慕蹦蹦跳跳的回去,如实告诉姜聿,华慕很开心。 何止华慕开心,姜聿也高兴的在书房里痴笑。 这么久,这么久他终于说了,语无伦次也好,前言不搭后语也好,他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迟迟不敢跟她说,怕她有负担,也怕她拒绝。 她是高兴的,那就是也喜欢他的。 小少年和小少女的感情,纯粹的像张空白的宣纸,一笔一划的晕染开一山一水,铺就不可预知的未来。 次日再见面,华慕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谁能想到推门就看到姜聿呢?姜聿也有些不自然,瞧着比平时木讷。 姜聿带华慕爬香山,拜菩提祖,华慕一心求华家平冤,姜聿则求万事顺遂,尤其是姻缘。 看命僧人说,华慕的姻缘坎坷,天选的良缘本就要经历诸多波折,只是良人在身边。 看命僧人说,姜聿的姻缘固执,本是囊中物不该费尽心思,只愿真心真意以待之。 男女缘客看命的地方不同,没有人知道看命僧人说了什么,只他们自己知道,听没听懂这天机不好说,不过此刻,两人眼中只有对方罢了。 下山时天色有些暗,风大还怪冷的,姜聿拉起华慕的披风,把她裹在这层温暖的绒里,背着她下山。 “姜聿,我能走,放我下来吧,不累。” “我背着吧,我愿意背着。” 华慕羞得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脊背,手臂紧紧抱着姜聿。 姜聿感觉到华慕的头发蹭着自己的耳畔,这种真实的幸福他渴望很久了。 姜聿带华慕去了一家演傩戏的小馆子,上边演着,下边还可以吃饭。姜聿素来了解华慕无肉不欢的性子,点了些她爱吃的菜,眼神几尽宠溺。 后几日便是,两人一起在角楼上听风,一起在书房里论诗,一起在宅子里投壶,比不过华慕就耍赖,或者追着姜聿打他,少男少女的小感情里,处处是爱。 姜聿会顺着华慕的心思,她不愿招摇的时候,就陪她闲逛夜集,不用穿着那些华丽的衣裳,两人便像在锦城的天街上一样,走走听听,自在悠然。 “这几日天儿冷,瞧着不出半月就要下雪了吧?”华慕眨巴着眼睛,哈气错手来取暖。 姜聿拉过她的手,两只手包起来她的小手。“下雪的时候,带你上城门的角楼上,整个云京银装素裹尽收眼底。想你的时候,我都会上去看着锦城。” “想我?”华慕竟不知这份感情是何时种下的,她是个被动的丫头,自答应了姜聿,与他在一处,也没有主动表达过什么。姜聿甚至觉着,华慕可能只是为了给华家平冤,而不是真的属意自己,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是,很想你。”姜聿在她手上轻轻落下一吻,温柔的紧。华慕笑得很不好意思,似乎还没有接受他们的关系已经从两小无猜的邻家兄妹变成了即将成亲的金玉璧人。 “姜聿,我想锦城了。” 姜聿知道,她想的,不止是锦城,更是为了她的平安牺牲许多的华将军,华夫人和华瀚。 “今晚去府上,我有东西给你。”姜聿拉着她的手,慢慢踱步往王府走。 华慕自是知道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借宿男子府上,只是之前两人关系如亲兄妹,现今变了才多有顾及,今日趁着夜色倒也无妨。 “这是爹爹的字!他们都好,都好!”华慕看着姜聿从书房的多宝阁上取下落封的书信,认出爹爹的字又认真读了内容,热泪夺眶而出,激动不已。 姜聿看她哭,心疼的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傻丫头,你要做的,始终是顾好自己啊,剩下的有我。” 姜聿也不避讳,告诉华慕乌恒地人际荒芜,但水草肥沃,多是悍匪和游牧民族散居,亏得桑晨的照拂,华将军一家被发配乌恒后,过得才算勉强。此前流放乌恒的官员,无一例外,死的死逃的逃。 华慕心紧了一下,越发觉得自己不中用,哭的更难过了。 姜聿哪里知道华慕哭的原因,只当她想家人了,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我也加派了亲兵去乌恒护卫打点,总之会尽快为华叔平冤,接回锦城去。” 华慕从没察觉姜聿的温柔这般让人留恋,她就这样在姜聿怀里,放下自己全部的戒备,哭也好,赖也好。 “你……为何从不叫我姜聿哥哥?” “啊?”华慕真怕自己听错了,两人太过熟悉,她把姜聿当好朋友,自不会叫他哥哥,然而现在两人在一处,每天自己也只是叫他姜聿而已。 “你……叫过桑晨……哥哥嘛?”姜聿无数次宽慰自己,是桑晨救华慕于水火,是桑晨为华慕的情爱开蒙,不该嫉妒,而是要感谢他,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他多想,当时做那些的是自己,多想让华慕不走弯路,直接与自己定姻亲,直接与自己共长久。 可恨,就可恨突然的变故。 华慕听不明白姜聿想说什么,她自然不懂,男人吃醋起来,比她更敏感,情爱里更在乎的人,往往辛苦。 “我……就……都没叫过你们哥哥啊,本就是朋友来的,突然说了那肉麻的话便在一处了,桑晨哥哥?怪怪的,我可没叫过。”华慕学着胡绒柔的语气,叫出桑晨哥哥之后,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那我呢?为何不叫我?” 华慕在心里叫了两声“姜聿哥哥”,偏偏还挺顺嘴的,可她就是不叫,“叫不出口,你若想听,去左相府上听听好了,胡小姐柔情似水,比我好听。”华慕是真的觉得胡小姐叫他姜聿哥哥的时候好听,连她一个姑娘家都觉得浑身酥麻,更别提姜聿了,所以姜聿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喜欢自己,大概就是锦城的缘故吧,自小一起长大,多少有些模糊的感情。 姜聿说这是喜欢,那便是吧。只是姜聿的身份在这里,他若也喜欢胡绒柔,自然是可以的。 姜聿摸了摸华慕的头,拢了拢她的头发,把她抱的更紧些,“罢了罢了,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姜聿心里高兴的紧,他觉得华慕这是在吃醋了,终于也有华慕吃醋的时候了,虽然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固执,偏觉得自己与胡绒柔该有些故事,不过这样看来,胡绒柔的存在,当真有些意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六章·小别 三日后,姜聿受命去邱阳督造流通铜币,华慕就在官道上等他。 姜聿是被急诏入宫的,即刻便要出发,拾柒快马告知华慕后,来不及多准备,只能在官道等,怕慢了就见不到他了。 热恋之中,总是小别胜新欢的,可这小别太突然,两人都措手不及。 阿灿陪着华慕等,终于见姜聿一行人策马而来,在她面前停下,整个队伍都在看她。 华慕可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只是想到多日见不到姜聿,心头有些空落落的,只想着那傩戏怕是看不了了,姜聿不在,连听她乱讲剧情的人都没有。 姜聿觉着拾柒更懂自己了,还晓得去告诉华慕,定是知道自己不想离开她寸步。来不及去宅子见她,她就自己来了,姜聿恨不得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才能让他们都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他的。 “怎得走这么突然啊?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急匆匆来送你,该给你缝张祈运符的。”华慕见娘亲每次都会给出征前的爹爹系上一个祈运符,只要远行,必是需要庇佑的。 “我也觉得突然,所以我走后,你万事小心,不出十日我就回来,拾柒留给你,保护你们。”众将士自然惊呆了,冷面裕景王竟还会笑,竟还会柔声细语的讲话? “不用了,我保证这十日哪儿也不去,就在宅子里和鲍管儿那儿撰文,等你回来,你出门远,带着拾柒哥才安全,况且他一心为你,留在我身边不过是两个人担心而已。” “不然你去府上住吧?我也安心些。” “去你府上可不是事儿。哎呀,你别担心我了,我保证好好注意,哪儿也不去,万分安全。”华慕举着手发誓跟姜聿保证,俏皮可爱,姜聿更是舍不得走。 “也罢,你安分些就好。”姜聿在华慕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连空气都变的甜唧唧。 “嗯好,你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切记安全啊。” “不急,再等等,我让拾柒去取东西了。” 拾柒取来的,是姜聿请万佛寺主持开光的一串珠链,磨得透亮圆滑的玉珠穿在一起,上边还嵌了几颗泛红的水晶。 “你要戴着,一定要戴着,形影不离。”姜聿把珠链戴在华慕手上,不粗不细,轻轻拢着华慕的腕子,冰冰凉凉的。 “这是什么?很贵重吗?我平日不爱戴这些的,我怕丢。” “不,这个你一定要戴着,是我亲手磨的珠,穿的链,诚心请主持开光许愿的物件。贵重倒是不贵重,但只此一条。”姜聿太了解华慕了,再名贵也不如这个唯一来的重要。 “好,那我一定不摘下来。你快走吧,我等你回来。” 姜聿不舍的上马,轻轻夹了马肚子便上了路,华慕突然喊了一声“聿哥哥!初雪那日一定回来!” 马上的姜聿勒马回头,他真想下马跑回来抱着华慕不撒手,原来这声“聿哥哥”竟如此动听,怪不得华慕不肯叫他,日日这样叫,姜聿是受不了的。 本就爱的欢喜,如今更是爱的深刻了。 华慕果真很听话,没有乱跑,琅五来找她一起出去玩儿她也拒绝了,好像真是如此,姜聿不在身边,她对什么都没了兴趣。 这天醒的早,华慕跟阿灿研究新的茶式,她素日不爱在人前卖弄自己玩儿茶的本事,在锦城,她烹茶的能力可是师承正统,到位的很。 忙忙叨叨已经快到午时,煮开的水还没能触上茶,敲门声便起了,阿灿开门,竟是陈公公。 “敢问是华慕姑娘嘛?”陈公公自然是不认识华慕的,且不说那日男装打扮,就是女装,陈公公日日忙,也是记不住的。 华慕连忙应下,云里雾里。 “传皇上口谕,宣市集巷撰文人华慕入宫领旨。” 华慕微微欠身,却不敢跟他走。 姜聿说过让她万分小心,虽然认出陈公公是宫里人,也不敢放松。 “姑娘别怕,裕景王不在云京,这圣旨宣时便不能在王府,姑娘无官无籍,只得进宫宣了。再者说裕景王身份特殊,皇后娘娘也想见见姑娘。今日宫里贵门女眷都在,姑娘也不会孤单的。”陈公公见华慕犹豫,忙宽慰起来。 华慕知道,她若不去,就是抗旨,口谕也是令,她本就不能拒绝。 遂打扮了一番,特意找了那件水红色的长绒衫,散叶百褶裙,梳一个小巧的鬏儿,叉一只小银摇,上面嵌颗红玛瑙,温玉耳坠瞧着可人。出门前咬一口娇红,白嫩的小脸蛋衬的更加好看了。今天风大,尤其冷,阿灿给华慕披上貂领的斗篷,紧了紧拉绳,把华慕团在温暖里。白色的斗篷藏着里面的水红色长绒衫,便像白雪红梅一样惹眼。 “姑娘,我便在临圣门等你,结束了便从那里出来,今日临圣门口的护城河采冰,人多车也多,我便包好马车,打那儿回来也方便。”阿灿给华慕整理腰封,稳了稳小银摇,越发觉得姑娘好看。 “嗯好,你在那里的茶厅等我,今儿天冷,你别着凉。”华慕说完就上了马车随陈公公进宫去了。 没有姜聿在,华慕有些怕,陈公公先带着她去见皇后。 因为知道些故事,华慕对皇后诸多好奇,却不敢靠近,就在高殿之下,听着皇后教诲,概是说着女德之类。 “你们都下去吧,你,到我跟前来,我说这么久你都没有回应我,怎么做裕景王妃?”皇后突然让身边人退下,有些生气的唤华慕上前。 华慕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去。若是知道成为姜聿的妻子这般麻烦,那办法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站在皇后身前,她偷偷瞟了几眼皇后,真是漂亮,妆容精致,首饰典雅,只是……眼神里藏了些疲惫。 皇后娘娘的眼睛里,为何有泪水?华慕没搞懂,皇后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却依旧镇定冰冷。 “一介草民想嫁与皇亲,真不知你安得什么心。不过裕景王也只配这般小格局的姑娘,本就是不成气的孽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七章·坏计 这说的话伤人万分,华慕也是生气的,按理说姜聿也是皇后的亲子,母子连心她万不该这样残忍才对。 可……皇后娘娘除了这伤人的言语,现下的行为又想慈母一般,仔细端详自家媳妇,尽是宠爱。 华慕没敢做声,只是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出了皇后的中宁殿,陈公公才带华慕去中和殿见庆元帝,宣旨。 一同在大殿上的,还有胡绒柔。 华慕行了礼,就跪在地上等宣旨,圣旨启读“兹天保气中,哀有衍养之心其德,帝子裕景品行搏一,念左相辅佐朝政之功,适逢其嫡女待嫁。遂赐婚裕景王,春分吉日迎娶市集巷华慕,左相嫡女胡绒柔,钦定~” 本是宣给姜聿的旨意,因他不在,只能先宣后颁。 华慕听完,已经满是疑惑了。 陈公公接着颁旨,华慕只听得“封市集巷华慕为裕景王平妻,吉日待嫁。”“封左相胡德明嫡女胡绒柔为裕景王平妻,吉日待嫁。” 两人接旨谢恩,皆是满面愁容。 胡绒柔本以为庆元帝绝对不会同意姜聿娶华慕这般身世低贱的平民女子,万不想今日赐婚,华慕倒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华慕本以为赐婚是将自己嫁与姜聿,依姜聿说诺,只她一个,裕景王嫡妻正妃。可如今与胡绒柔一起被赐婚,华慕可没有把握姜聿心里所想,只觉得自己被推入深渊。像是一个计谋,今而得逞又被揭穿一般。 胡绒柔知道姜聿心里装着华慕,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敌对方,在皇上面前,自是一副大度的模样。 “姐姐,今日起便是裕景王府上的姐妹,请姐姐受柔儿一礼。”胡绒柔说罢欠了欠身,行了周正的礼数。 华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真想姜聿在自己身边。嗫嚅着不知如何张嘴,她知道皇上定然觉得她是妒妇,竟容不下御赐的平妻。 可妻子是姜聿的,她怎能替他决定呢?华慕扶起胡绒柔,没说什么话。 今日皇宫里头邀了权贵的女眷,因郑贵妃有孕,成日觉得闷,就找了些女眷一起玩乐。 高殿上的庆元帝觉得自己此番安排甚是到位,华慕反抗不了,左相那边更是暂时没有招数,于是冷冷开口。 “今日宫里热闹,你们二人日后便是我皇家的儿媳,也是一家人,便去后宫陪着郑贵妃解解闷吧。” 华慕和胡绒柔听了话,拜礼退下,去后宫陪郑贵妃。 今日尤其冷,临圣门那里采冰,长春池里也结了冰,此时郑贵妃和女眷们正在边上玩闹,郑贵妃想看冰嬉,贵女们便个个穿着冰嬉在冰上滑动。 郑贵妃正是孕期,众人都把她捧在心尖上,都知道若她这胎是男儿,地位定直逼皇后。华慕瞧着她的肚子约摸七个月,比清栀姐姐那时小一圈。 华慕穿着冰嬉鞋,并站不稳当,就在画舫边上拉着,不让自己滑倒出丑。胡绒柔在她身边,脚步倒是稳当,大概云京的姑娘会冰嬉也是必备技能。 忽而,胡绒柔凑近华慕对她说,“姐姐,柔儿非常感谢你这些日子的付出呢。” 华慕本在练习用冰嬉鞋滑出去一段,听这话都回来拉好。 “胡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姜聿哥哥并为与你言说。姜聿哥哥告诉我,你是他很重要的朋友,帮你家的事情只有娶你这一个办法,只要跟皇上说要娶你,圣上必不会把关注点放在我身上,这样姜聿哥哥能如愿娶到我,也能帮助你。” 几句话,晴天霹雳般打碎了华慕几日来的美好。 原来,姜聿只是拿自己当幌子?让皇上因对比而妥协?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方便迎娶胡绒柔? 华慕脑袋里嗡了一声,不敢相信这些日子姜聿对她的好是假的,那些感情是假的。所以定是胡绒柔私心的想法,她该信姜聿才对。 可心里就是乱七八糟静不下来。 “郑贵妃!贵妃当心啊!”一阵嘈杂,郑贵妃也想在冰上溜溜,刚从画舫上下来便被女眷带来的小孩子撞倒,滑到华慕和胡绒柔这边。 华慕自己都站不稳当,却想着郑贵妃有孕,忙踉跄些扶起贵妃,四面八方的宫女太监和众多女眷向她们涌过来。 人太多,冰层应声断裂,华慕听到这声音,想着大事不好,把郑贵妃往前一推,这一把保了贵妃平安,自己却在劫难逃。 华慕和胡绒柔还有几个女眷随着断裂的冰层坠入长春池。 冰冷的池水瞬间穿透她的披风和长绒衫,直击她的心脏。呼吸突然被包裹的严实,她本就不会水,刺骨的池水又让她六神无主,猛呛了几口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八章·悬殊 幸亏今日人多,华慕被拉上画舫,七八个女眷皆是周身湿透,随行的丫鬟紧紧抱着她们。 华慕瑟瑟发抖,紧紧抱着自己,她想着阿灿若在身边,必也会心疼她。 画舫划到池边,宫人赶忙扶走各位女眷进内院换衣服,烤炉子。 郑贵妃摔了跤,伤了胎,皇上忧心大怒,落水的各位贵女,三两个也是云京数的上的人物,整个皇宫的气氛都有些紧张,忙忙乱乱的。 胡绒柔是新封的裕景王平妻,也是左相的嫡女,没有人敢不重视,自上岸就被包裹着扶走了。 华慕则人微言轻,便是封了裕景王妃,宫中也是传言她因为写了皇家事问诸小报,为了平息,裕景王才屈尊娶她,更有人说是皇后不喜欢裕景王,才极力促成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让裕景王成这满云京的笑话。 所以在大事临头时,是没人多管华慕一下的。 因为天气太冷,北风吹着,华慕觉得自己的发梢已经挂冰了。实在太冷,不能听宫人所说,在偏殿等着了,华慕决定快点儿出宫去,去临圣门找阿灿回家去换衣服才行。 宫里的路乱七八糟的,她记不清楚顺着宫墙走,想着总会走出去。好容易遇上一个宫女,主动带她去临圣门,又在两个转角后没了踪影。 华慕已经冷到牙齿发颤了,她硬撑着意识,怕冷到不行晕倒后,就真是要冻死在这宫里了。 过空地时,满地的草席,华慕刚踩上去便随草席一起跌下去。她本就游散的力气全然失了,站不起来,寒气四起。 阿灿跟她说过,今日护城河采冰,所以她摔下来的地方还是冰窖,足足五丈高,若不是有草席垫着,她真是要摔得头破血流。 冰窖的寒气太重,华慕紧紧抱着自己,她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实在太冷了。 忽而听得上面有两个宫女急匆匆,对话的内容却隐约可得。 “裕景王进宫了,刚把胡小姐接走,你真应该去瞧瞧,郎才女貌,瞧着登对呢。” “我怎么听说赐婚的是个小户人家的姑娘呢?还是嫡王妃。” “说是那样说,皇家恩怨嘛,但裕景王真心爱的肯定是胡小姐,陛下的亲生子,怎会不从他的意呢?” 华慕听得最后几句话便是如此,姜聿来接胡绒柔,并没有找过自己,姜聿本想娶胡绒柔,只拿她当幌子,姜聿,当真只是为了帮她而已。 可为何,要等她动了真心后,才明白这一切呢? 华慕觉得,世界彻底模糊了,眼泪都流不出来,凝固在眼角。 姜聿看着天象似要落雪,天气又极冷,赶着就回来云京了,惦记着和华慕的约,要带她看初雪。 回来后就听说皇上宣她入宫,姜聿知道,这是要颁旨,也急匆匆的要进宫。在临圣门看到阿灿赁的马车,嘱咐她先回去吧,自己会把华慕送回宅子的。 过了冬阳门就遇到换好衣服要回家的胡绒柔,她依旧热情的唤着“姜聿哥哥”。姜聿本不愿多理她,却又想着此刻旨意已下,华慕已经是她的妻了,大可借着胡绒柔让华慕吃醋一把。 他喜欢看华慕吃醋的样子,这样才能感觉到在乎,华慕对他的在乎,虽然华慕从不承认,但醋意骗不了人。 遂送胡绒柔上马车,短短几十步路,胡绒柔倒是十分高兴,却没多说今日在宫中的经历。 “姜聿哥哥,今日郑贵妃摔到了,宫里一团乱,你也早些回去吧。”胡绒柔领了旨意,自然以为姜聿知晓,作为他的平妻,自是要为他着想的,宫里忙成一片,他不去为好。 姜聿听得,开始忧心华慕,宫里勾心斗角,她别被误伤才好。姜聿知道华慕通透,却不觉得她可以应付宫里的明争暗斗。 没与胡绒柔多说,姜聿赶着往里走。 宫里果然乱七八糟,承恩殿外太子宫人跪了一地,除了给郑贵妃瞧病,还要等着给落水的女眷瞧病。 一众人看着裕景王深夜进宫,连忙拜喜。 “恭喜裕景王,佳缘天定,好事成双。” 姜聿反问“好事成双?” 陈公公将圣旨转交给姜聿,两份旨意,一份降给姜聿,一份华慕,只因为找了一圈都找不到华慕,才一并都给了姜聿。 “找不到?她并未出宫,能去哪里?”怒不可遏,他怕华慕听了旨意心生误解,觉得自己骗她。 宫里人手不够,都在郑贵妃跟前伺候,姜聿只能自己去找。过了转角碰到羽官的娘子容芸欢,只见她神情焦急,见了姜聿都未行礼。 “王爷?王爷!您回来了?求您找找华慕吧!再找不到就危险了!”容芸欢跪在姜聿身前,拉着他的长衫。 姜聿不知道华慕和容芸欢怎么相识,且看她这番着急,也是与华慕有些交情。 “容娘子起身说话,怎得危险?”羽官向来无所不知,姜聿还是敬着几分的,如今羽官娘子这样失态,着实奇怪。况且旨意已经宣了,裕景王妃这个身份,也能让她平安。 “郑贵妃摔倒在冰上,众人惊慌也顾不上,华慕和左相小姐还是几个女眷都落了水,天儿太凉,左右寻不见她,再冻着会出事的!”容芸欢慌乱不已,她听得丈夫回家说起,忙不迭就进宫了。宫里势利,自不会有人关心华慕,一窝蜂去讨好左相和贵妃,她的这个小妹妹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疼。 “落水?怎没人跟我说起?何时不见的人?”姜聿听完才有些着急,原这深宫里,并不是一个身份就能保全她的。 “众人皆贺王爷双喜临门,众人皆恭左相嫁女良缘,众人皆说我们慕慕高攀附庸,谁会跟您说起,谁会去担心她?”容芸欢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连连心疼这个傻华慕。 姜聿和容娘子分头找,沿着去临圣门的宫墙找,途径各个宫苑也一一进去了,便寻无人。 皓月当空,清冷凄凉,零零星星的雪开始飘落。姜聿没敢惊动旁人,就一间一间的找,他后悔没让阿灿继续在临圣门等着,好歹华慕走出去还能回家去。 他攥紧了拳头,把事情往坏处想。 如果是有人诚心不让华慕出宫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六十九章·冰窖 他攥紧了拳头,把事情往坏处想。 如果是有人诚心不让华慕出宫呢? 是不是该往反方向找? 想着便跑向与临圣门相反的方向。 采冰人看着落雪了,想着冰窖只铺了一层草席,得多铺几层确保雪不会落入消融这些冰,来年夏天用时才会充足。 摊开草席要铺时,却见那草席破了洞,采冰人惊慌失措的挪开,想借着月光瞧瞧,别是什么猫猫狗狗掉进去坏了冰。 仔细一瞧,竟是个人! 采冰人连连后退,喊了几声。 声音被苑外的姜聿听得,冲进来却见几人围着冰窖。 他心想不妙,隐约就感性到了冰窖下面是华慕。 月光下,飘雪入地,华慕摔在冰窖下,水红色的长绒衫在白色披风下若隐若现,银摇反着月光,只一点点微明。 姜聿跳下去,把华慕抱在怀里,她已经冻得冰冷,衣角结冰,睫毛上也挂了霜,精致的妆容像一张假面,实则虚弱的很。 姜聿搓着她冰冷的手,已经凉得浸人,想必寒气深入。采冰人忙差人找了梯子来,搭两人上来。 姜聿把华慕挂冰的披风扯掉,用自己的披风紧紧裹着她,拦腰抱起就走,一路跑到临圣门。宫里的马车皆派出去送女眷,只有太子的马车在,姜聿顾不得旁的得罪不得罪,逼着车夫送他们回府。 耽搁不得了,华慕的手就低低垂着,怎么唤也唤不醒。 姜聿捶打马车的车壁,冲外面喊着“快点!再快点!” 他把华慕的手伸在自己腰间暖着,又扯了她的鞋袜,一只手反复捂着她冰冷的小脚。 进了王府,姜聿声音大到每个角落都听得到。 “老王!烧水!多烧些水来!满香!把满香找来!” 浴桶里蒸蒸的冒着热气,满香给华慕脱去衣服,关上干净的衬里短衣,将她放在浴桶里。 蒸腾的热气让华慕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她迷迷糊糊的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只是感觉好累,睁不开眼睛。 她冻僵的身子在一批一批的热水里回温,一点点融化在里面。 约摸一个时辰,裕景王府用了半年都用不掉的柴火,烧了几个月的用水量,姜聿就在门外,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掩藏不住焦急。 “王爷,姑娘她缓过来些,奴婢给她换过衣服,盖了几床厚被。” “好,去取几盆银罗碳来,日夜不断地续上。” 江太医诊过,寒气入骨,风寒高热是免不了的,体温今夜就会上来,只能冷敷,让她好受些。 姜聿气急了,他想不到,几日没在她身边,就有人打她的主意,还是在皇宫大内,他的力量保护不到的地方。 一夜未睡,姜聿就守着华慕,拉着她的手,听着她发烧说的胡话。 高热不退,单单靠着冷敷,她却还是难受,姜聿索性只穿一件中衣,跑去雪地里把自己站得满身寒气,再贴身抱着她,让她好受些。 果然,这一夜,华慕着实安稳许多,可姜聿却在一冷一热间生了病。他硬撑着,不肯离开华慕身边。 华慕缓缓睁开眼睛时,姜聿在她身边累到睡着了。华慕抬了抬手,想撩拨他的碎发。 细微的动作,姜聿还是感觉到华慕醒来。 姜聿搭手在她的额头感受温度。“怎么这么傻呢?落水了乱跑什么,天这么冷,冻坏了怎好?” 姜聿惯会发脾气,华慕想着,小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她闯祸惹了危险,姜聿都骂她。 华慕微微笑笑,身体还是虚弱,高烧退了但身体还烫。姜聿握着她的手,像是告诉她,自己在她身边,不要害怕。 华慕瞧着窗外天阴着,有些遗憾,昨日睡去前,明明听得有雪落下。 “今年的雪来得早呢,我赶着回来,却还是没赶上。”姜聿柔声解释,他明白华慕是惦记着初雪。 十五岁的生辰将近,她盼着雪能下到那日,可天意难测,偏偏昨夜就下了。 华慕还是介意着,昨晚听到的那些话,她纠结要不要问问姜聿,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嫁给他给华家平反,才许了她感情和姻亲,甚至拆了自己和胡小姐的缘分。 她不敢,她真怕姜聿都认了,她承认,自己对姜聿生出了不同以往的情谊。 许是看出了华慕心里的惦记,姜聿轻声说“圣旨的事我不知情,但我会解决的,你等等我。”说完在她额上轻轻落了一吻。 平时在王府吃饭,只要华慕来,姜聿便会吩咐在食材里用心,把强身健体的药皆放进去,融合口味,补给她吃,亏得这些,华慕在这番折腾之后,恢复的才快些。 她的病全好了,姜聿的病才爆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章·离间 她的病全好了,姜聿的病才爆发。 卧床不起,持续高热。 华慕陪在他身边,但姜聿醒来就是让华慕回自己的宅子去。 “为什么?我不回去,换我照顾你。” “我这府上众多人,还有江太医,要你照顾作甚?回去吧,好不容易大好了,别再惹了病。” 华慕不再理他,看都不看他,就只是把药端来,问一句“你喝不喝吧” 姜聿自是乖乖张嘴。 待他睡下,华慕便回市集巷的宅子,想着换身衣服。 “姐姐,姐姐可在家?”胡绒柔细声细气,却有些着急。 华慕的宅子里不过阿灿一个丫鬟,只能先晾着胡绒柔,换好衣服再出来问何事。 “姐姐,你我日后要同在裕景王府上的,有些事,我们也要为姜聿哥哥筹谋。” 华慕听不懂,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姜聿哥哥惦记着你家的事,执意娶你,已经让满朝文武看了笑话,更是因为圣旨一事与皇上不和。连着多日不去上朝,便是去了,父子二人也是横眉冷对。” “这些事,我不懂的。”华慕自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聿自有他的打算,多日不上朝也是因为生了病。 “姐姐懂的,且不说你嫁与姜聿哥哥,坏了我们的姻缘,我便忍了,姜聿哥哥同我说过。但若他再为你与陛下闹翻,岂不是再无前途可言?若是如此,隐忍这么久,不就白费了嘛?” “这是……何意?” “那日长春池,在柔儿看来,本是一个计,就是为了算计掉郑贵妃的胎儿。姐姐拼了命的救人,郑贵妃和龙子无碍,太子和皇后怎能高兴?” 云京女子的筹谋,怕是整个锦城都比不上,华慕不寒而栗,且不说她口中的姜聿是不是那个意思,华慕救了郑贵妃,也是因为她有孕在身,心疼她而已。 难不成权势,竟要踩着未出世的孩子走过? 听胡绒柔的意思,华慕是给姜聿惹了麻烦。 “所以,按你的意思,我该离开嘛?”华慕不傻,自是能听明白的。 “今日姜聿哥哥让姐姐走,便是此意,但顾着昔日情分,姜聿哥哥不好说,我便做这个恶人吧,我说,姐姐离开,退婚的事我爹爹会安排妥当,姐姐家的事,爹爹也会去查。” “我家?我家的事不劳左相大人出手,既是姜聿的意思,我走便是。劳你转告,是我自己要走,与他无关。”华慕眼眶里的泪在打转,她不屑与胡绒柔吵架,只听得这般复杂,她真的想爹爹了。 “姐姐若要回锦城,盘缠之类尽管来找我,姜聿哥哥忙,不烦他了。”胡绒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拿捏着华慕死死的。 “不必。”华慕知道,胡绒柔在变着花样告诉她,不必再去找姜聿。华慕了解他,这样的话他自然不好对自己说,借他人之口说出甚好。且他们两人有情,胡绒柔肯定也不喜欢她,更不会给她机会再去见姜聿。 “对了姐姐,在云京这些日子的朋友可要一一别过?这样可能费些时日,姜聿哥哥和皇后太子的关系就更难缓和了。你不知道,趁热打铁一般,若不能在这几日想出办法缓和,我爹爹也没什么招儿了。” 好,好,既然几日都不想让她留。且不说是姜聿的意思还是胡绒柔的私心,长这么大,华慕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欺负,她一刻也不想待。 “明日,天一亮我就走,不劳胡小姐操心。” “姐姐真是善解人意,也亏着姜聿哥哥有你这样为他着想的朋友。等日子好过了,姜聿哥哥与我大婚时,定邀姐姐前来。” 华慕承认,自己并不大度,听着这番话也着实赌气。她明白,若不是姜聿给过承诺,胡绒柔信口开河也不敢这样大胆。 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想不明白,云京却片刻不想再待了。 她把助眠香点在阿灿的屋子里,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天刚擦亮,华慕就骑着她的顺意出了城。 她不会潇洒的策马,只夹着马肚子慢慢悠悠的走,她要沿着驿站,一路去乌恒找爹爹。 既然姜聿说爹爹在乌恒尚且能生存,即便吃苦她也要去,智谋权斗,实在复杂,凭着自己给华家平反,也像句戏言一般。 恨不得,恨不得用桑晨做匪的手段,干脆杀了一众算计的人,威胁皇帝给华家平反算了。 要不就全家做匪,落得逍遥快活也罢。 想着想着华慕就哭了,她觉得太委屈了,又无助又可怜。这么久的日子,竟然只有依靠别人才能顺意生活,真不如生在寻常人家,远离这些弯弯绕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一章·沙城 走了三天,才走到云京外城的边界,华慕轻轻叹气,这样的速度,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爹爹。要是不听娘亲的,跟着哥哥学策马,一天也走到这里了吧。 索性,姜聿是不必因为她烦恼了,胡绒柔也不必再让着她。她也不必再费心分析这许多心机谋算。 华慕从没发觉,身后跟着她的人,也随她慢慢悠悠的晃了三天。 小姐吩咐过,盯着她回锦城去,若她生出其他想法,便让她再无回头之路。 这话理解起来,生生是个妒妇,若华慕乖乖回锦城,胡绒柔便放她一条生路;若没有,就让她惨死途中好了。 只是,锦城已经一无所有,回不去了。 跟着她的人,也不过是个丫头,没什么好办法让人死于非命,尽学些阴毒的法子。 跟着她的丫头是胡绒柔身边的碧磁,会些拳脚功夫,仔细跟着也没露出端倪。 华慕三日没好好吃饭睡觉,今日着实累了,顺意也有些走不动路,便进了驿站,喂马落宿。 在楼下叫了几个小菜,华慕百无聊赖的吃着。她不想姜聿的,伤心却也难免。 她一向心大心宽,没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如今一个人漂泊,学了些筹谋算计,可是太难,她逃避,逃的想要回锦城去。 碧磁知道这不是回锦城的路,料定华慕是有别的诡计。胡绒柔吩咐过,这次兵行险招就是不给她留在云京的机会,既然她没有乖乖的回锦城,那就彻底了断她留在姜聿身边的可能。 吃饭时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公子哥便盯着独身的华慕。实话说,这云京边界上,少有华慕这种模样周正的姑娘,过了这边界就是沙城这种荒芜的地方,常常十里无人。 “丫头,一个人远行吗?要不要爷给你践行?”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凑在华慕身边问她。 华慕不喜欢这种轻浮的开场白,没想搭理他,而且自己一人,要打起来也可能跑不赢。 “谢公子好意,兄长稍后便来接我,他可是杀人不眨眼,劝公子速速离开吧。”华慕用这障眼法,是最快速的蒙骗方法,她和姜聿可没少在天街上用。 “呦,当爷我是被框大的啊?兄长?在哪儿?叫出来一起喝两杯啊!”这公子哥说着就要伸手摸了摸华慕的手背,让她一阵恶心。 “公子自重!”华慕抽回手,把筷子摔着桌子上站起来就要走,却被那人反手拽住了腕子抵在柱子上。 “少他娘摆谱,老子要个丫头还能跑了你不成?” 华慕不知这地人都这样粗鄙无礼还是怎样,竟无一人出手帮她。华慕掰扯着抓着她腕子的手,急着脱身。 “倒要看是谁对我这妹妹无礼!”偏着光站着的人,轮廓有些眼熟,声音更是。 华慕有些喜出望外,竟是琅五!这种好似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难以言表。 琅五见这肥公子还钳着华慕,甩出长鞭就抽脱了他。 吃痛的肥公子恼火不已,号令手下便要冲上去一较高下,但琅五身后也出现几个便衣都卫军,一番交手后,肥公子的人倒了一片。 “好啊!好啊!这地界还没人敢这样对我,走着瞧!”肥公子被搀走,琅五一阵冷笑,且不说他们谟淦最擅长交战,光他的精鞭都是一等一的,何曾听到过这样的诳语。 华慕把琅五当好朋友的,虽拒了他几次邀,却并未生分。 “琅五?你怎么在这里?”华慕惊喜又诧异,全然忘了刚才的惊慌。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怎得一个人在这里?” 华慕自然是知道琅五在问姜聿,可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唔……我……我不想嫁给他了,所以跑出来。” “不想嫁?偏偏瞧着你们二人密不可分了,怎得你不想嫁就让你走呢?” 华慕不得不承认,琅五一语中的。华慕对琅五的信任,近乎同情,近乎感同身受,所以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故事都说给琅五。 “没想到你这丫头身上这样多的故事,难怪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呢。” “原以为我是可以和大家一样的,平安喜乐的过生活。可是啊,变故偏偏找上我,苦了我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所以你是准备去乌恒找他们?” “嗯,这些事我处理不来,见我平安,哥哥会想办法平反的,我是他们的负累,只有我好好的,哥哥他们才能大展手脚的做事情。” 琅五看着华慕,没说话,心想着这丫头还是太单纯。朝野之事怎会那样简单呢,此去乌恒,水路半月,陆路四十余天,且不说天冷,过沙城后要翻一座山,落雪更难走,华慕一个人太危险。 可他这质子要守的约定,就是不得踏出这云京半步,他再想家,也只能到云京边界上望着谟淦的方向。 华慕听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实在心疼他,见他眼里的泪强撑着不落,伸手抱了抱琅五,垫着脚在他耳边说“想哭便哭吧,我什么也没看到的。”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力量万钧,琅五怎能哭呢?可他,真的想哭。 华慕睡了个好觉,琅五自幼长在黄沙漫天的谟淦,对于穿越沙城多少有些经验。去驿站后牵顺意的路上,琅五一直给她讲着注意事项。 “沙城的沙比谟淦的精细些,更难走,低洼的地方还可能有流沙。不过马儿有灵性,你只要不下马,它知道怎么走。” “你这马走的慢,所以给你备的水和粮食已经挂在马身上了,不一定够,你要等十分渴了再抿一口。进了十里无人区,会有些扎好的土房,天黑了就暂住一宿,左右两天你也就走出去了。” “琅五!你可真比我娘亲还能絮叨!”华慕听了一路,转身站在琅五前面,插着腰对他说。 “还不是你让人操心!你这马儿也烈,狂起来够你受的!”琅五无奈的看着华慕,说不出什么奇怪的感觉。 刚进马厩,看见一个丫头正在顺意边上。“你干什么的?”琅五见那人行踪诡异,警惕的问了一句。 “回客官,奴为马填草。”说罢就鬼鬼祟祟跑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二章·幻梦? 华慕没怎么耽搁,拉过顺意就和琅五告别。 都卫军报给琅五。 “枞王,已经遣人回去了,快马一天就来。” “好,信儿送到就好,你下去吧。” 琅五才不会放任华慕一个人穿越沙城,也不信姜聿就这样放下华慕了。喜欢这个东西藏不住,琅五在姜聿眼里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的母亲对父王的热忱,不然也不会惨死谟淦了。 华慕进了沙城才觉得有些害怕,一望无际都是沙,看不到前路,大冬天的还有些干冷,凛冽的北风刮得人脸疼,风沙常常眯了人眼,华慕坐在马上走的越发慢。 顺意也极不舒服,耳朵窝起来又展开。走累了,华慕顾不得琅五的嘱托,打开水壶抿了一口水。 其实她不渴,就是想喝水。这一口水之后,周身竟然不冷了,就是渴,越渴便越想喝水。因为想着,喝了水就不冷了。 小口抿已经不过瘾了,华慕就想,大不了快一点骑,早些出了沙城,索性大口喝了水,果然舒爽。 像喝了酒一般,华慕竟有些头晕,看着景象都重影,顺意也走的很慢,开合耳朵。 华慕在顺意耳边吹了一口气,想帮帮它,谁知顺意竟受了惊般扬起前蹄,把华慕掀翻到地上。 华慕顺着沙子翻了几圈,手脚发软,真如喝醉了一般。她浑身都热,一点没有冬天的模样,许是沙城比云京高远,就会热一些吧。 华慕想爬起来到顺意身边,可她太热了,自顾自的扯了领子,解了腰封,在地上蜷着滚着。 模糊中她听到嘈杂稀碎的声音,又觉得自己被抱起来,可那个怀抱很陌生,陌生的只想逃离。她挣扎就被按住,按住后全身像蚂蚁啃食一般难受。 她觉得自己又滚到了沙地上,样子一定狼狈不堪。耳边求饶声不断,还有刀剑摩擦的声音,刃划过喉咙的声音,还有…… 那个熟悉的声音,听着像姜聿,却不似平时温柔,凶得很在质问“你哪只手碰的她!” 没听到回答,许是她自己睡着了,以后只有一声直冲云霄的惊叫,刀剑应声落地,还有旁的东西也掉在沙地上,没有声音。 华慕太热了,她来回撕扯自己的衣服,好像慢一些,烈火就要燃烧尽她。 她腾空,受着噬心般灼热的痛苦,左右挣脱不开,只知道稍微静一下就难忍。她一个人在熊熊烈火里挣扎,把自己抱成团,蜷缩在角落,可火还是朝着她烧过来。退无可退时,只听着身后有姜聿的声音,对她说“慕慕别怕,我来了。”然后真就如冰水包裹着身体,周身的火热慢慢褪去,她也不再心悸,喃喃一句“姜聿,我疼。” 也好像听到回应,“嗯,轻一点。” 只是眼睛睁不开,混沌间觉得疼,但随着这种疼,噬心的灼热感尽数褪了,她才归于平静。梦里姜聿把她从熊熊烈火里救出来,便有了那冰冷却舒适的包围感。 梦里还有,姜聿和华慕坦诚的一丝不挂般相拥,华慕感觉到姜聿亲吻自己,在耳边呢喃细语,又在脖颈上蹭。她也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华慕猛然间惊醒,眼神定定的喘粗气。她看了看四周,竟是琅五说过的土屋,地上有些枯草,铺了一层。 她揉着脸,觉得自己害臊,怎么能梦到那些事情呢?怎么能梦到姜聿呢? 正羞着,土屋的门被推开,进屋的还真是姜聿。华慕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几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姜聿故意打趣,调侃华慕。 华慕赶紧流转目光看别处,慌忙的站起来躲在一边,从地上捡一把枯草遮住脸。她想着那个梦,就觉得羞,尤其面对不了姜聿。 “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儿?我若是不在,你便要冻死在沙城里。”姜聿用打火石打火,想复燃火堆,土屋里温度降了有些冷。 “我……我本已经离开你了的。”华慕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她还是心有芥蒂的。 “你为什么不肯信我呢?难不成我的喜欢这般一文不值嘛?”姜聿是真的生气,燃起火堆,一边往里扔枯草,一边激动的问华慕。 “我是觉得,你也喜欢胡绒柔的。毕竟她家世教养和才气美貌皆是高于我,而且又有赐婚,名正言顺了。”华慕看出姜聿生气,可她还生气呢,想跳脚起来骂他,话到嘴边却成了解释。 “我们数十年邻家情谊,她怎可比?就因为一个赐婚你便要抛下病中的我跑走?”姜聿也扔了枯草,径直堵在华慕身前,一手压在墙上,把她抵在眼前。 华慕觉得姜聿这话奇怪,明明是他让胡绒柔来说那些话,现在竟成了自己的不对? “我抛下你?我抛下你?你让她跟我说那些话的目的还有其他吗?我留在云京也只会给你惹麻烦,救了郑贵妃也不对,看她滑胎也不对,弯弯绕绕我不想明白!连盘缠都准备好了,岂不是让我走嘛!”华慕说起就委屈,插着腰决心和姜聿掰扯清楚,激动起来就不争气的流眼泪。 “我愿意给你解决麻烦,只要是你惹得我都愿意!你能不能不要再听再信,只信我不好吗?”这是姜聿第一次没为她的眼泪心软,他决定狠狠心,让华慕改改这个毛病。 “只信你?我怎么信你?信一个满云京求着见的人只爱我一个?还是信一个站在光里的人说就喜欢我这罪臣之女?”华慕边说边哭,她是没有把握姜聿只喜欢自己的,所以更不敢沉迷在姜聿的甜言蜜语里。 姜聿没想过华慕冒出这话来,原来她介意的是两人已经悬殊的身份,若在锦城,他只是将军独子,华慕亦是华将军嫡女,便没有高攀。 “慕慕,怪我,怪我,没能给你这自信。”姜聿见华慕哭,还是忍不住心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三章·事败 两人一见面便大吵一架,华慕见他认错,才软下态度来,可能是吵的累,华慕腰酸背痛,狠狠瞪了姜聿一眼才扶着腰走向火堆边坐下。 姜聿看她白自己,却觉着安心,每次他们的矛盾,都是华慕觉得他有错,每次都瞪他凶他,在云京这段时日,华慕收敛脾气,好久没有这般理直气壮的和自己生气了。 “怎么了这是?腰疼?” “嗯,许是旧疾复发,酸疼,浑身都疼。”姜聿看她这样,挠了挠头躲闪她的目光,他自然知道这不是旧疾病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没轻没重才让她受了罪? 昨夜荒唐,情势所逼,姜聿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也在心里许给华慕未来,此生非她不可。 “可是你怎么在这儿呢?”华慕还是问了,姜聿便如实回答。 “我醒来就不见你了,拾柒说你回宅子换衣服,我便等,等不到就去寻,却见顺意都不在了,就阿灿一个人睡的正香。” “我这不是遵了您的令,不让我与别人作别越快离开越好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屁话?亏得琅五让人传了信儿后我就快马加鞭的赶来,听你进了沙城我都慌了,好在顺意走得慢,我只见你摔在沙地上,就忙把你抱进来了。”姜聿一副埋怨华慕狼心狗肺的模样,虽然眼神闪躲,却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知道,只能是琅五说的,他吞吞吐吐不磊落的时候,大多都是心里有事。” “你们这样熟悉吗?”姜聿的醋意不知其所起,只在心头。 华慕抬眼看了姜聿,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是何意? 实话讲,华慕对情爱的理解,与姜聿比起来真是九牛一毛。 “在谟淦牢中认识,你说巧不巧?且不说这个了,今日你便回去吧,我还要找爹爹去,赶不及了。” “你莫要赶我,我已经失去过你许多次了,该把你牢牢抓住。”姜聿没理会华慕,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被姜聿抱着,她反而觉得熟悉的紧,像是昨夜便是这般,他贴在耳边说话一般。若如此,那昨夜的梦,究竟是不是梦? 华慕没敢回应姜聿,手低低垂着回忆昨晚。“姜聿,昨儿晚上,我梦到你了。” “什么梦?” 华慕看着姜聿的眼睛,羞红了脸,她不知道怎么讲昨晚那个混账的梦,只看着他。 “什么梦?你说,不好的梦我不要。” “怎得还由你选了呢?不是好梦,你在梦里也不是好人,总……总……总咬我!”华慕好容易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姜聿亦是有些羞,放开华慕后眼光逃避,挠挠头,没说话。 华慕还是有些窃喜的,姜聿能追上她,哄她,把她宠的像在锦城一般。以至于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混在这段三个人的关系里,她知道胡绒柔爱姜聿甚于自己,该给姜聿更好的才对,胡绒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那个更好的。 “姜聿……你……让我走吧,我去找爹爹,不扰你了。” “怎得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听呢?” “我……我……”华慕真的没有理由走,可就是想走,云京她待的不自在,没有爹爹娘亲在,还有那样多的尔虞,她害怕了。 姜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早些时候便让人把华叔他们接来云京,水路,按路程算该到海津上岸了,本想接他们到云京后再告诉你,也好过让你空欢喜,可你却跑了,扔下我跑了。” “我没有扔下你啊,我只是……什么?接他们去云京?真的嘛姜聿?”华慕几乎要跳起来,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深觉震惊。 “皇上答应彻查华将军结党营私一案,我就着人接来了,见你想得紧。”姜聿说完便觉得自己怀里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家伙,华慕只到他的胸膛,紧紧抱着他,眼泪糊了他一身。 “谢谢你姜聿,真的谢谢你!”姜聿像给深林中的华慕举起火把一般,照亮她不知所措的前路,但她不知道,同意彻查华家一案,就意味着姜聿要妥协,接受左相,接受他塞来的姻亲。 姜聿一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义正言辞赴死抵抗拒绝胡绒柔这门亲事,他不想让华慕愧疚,不让她觉得是她连累自己。他想两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爱,或许,是自己爱她多一点。 华慕抱着紧,才觉得脸颊潮潮的,送开姜聿定睛看看,才警觉他胸前那不是水渍而是血迹。 她有些慌乱,摁着姜聿看了一圈,“怎么了?你受伤了嘛?怎得胸口有血?” 姜聿也才低头看了看,胸前果真有暗淡了的血迹,乌黑色,许是昨日气极了,并未在意自己身上沾了污。 姜聿抬手拭掉华慕脸颊上的血,“你还这般关心我,怎舍得扔下我走?胡绒柔找你说了什么?” “你不过染了风寒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病,我走便走了,有什么要紧?胡绒柔她……不过是找我说说闲话而已。”华慕不打算告诉姜聿胡绒柔说了什么,她怕戳破了窗户纸,同样的话从姜聿嘴里说出来,她是受不住的。 “你可知每次看你染了风寒,高热不断,我有多煎熬,恨不得替你受着。”姜聿深情款款,华慕听了他的话,倒是仔细想了想从到大的种种,觉得不假。每次自己生病,姜聿也跟着瘦一圈儿,还非说是她的病气渡的。 “所以昨天我摔下马也是因为吹了风受了寒嘛?”华慕对昨天的记忆,仅仅留存着些许翻下马的场景。 姜聿顺势就抓住这根稻草了,本还愁该怎么说。“嗯,本就没有好彻底,又吹着沙城的寒风,你的身子你要多留意才是。”何止华慕该多留意,就是姜聿也时时担心着,华慕的美好,终究是属于他了。 至于昨夜真实发生了什么,姜聿不告诉她,若非形势所迫,他也断不会出此下策。 他更担心的是,暗处的人这般阴毒,华慕可如何应付,所以他要足够强大才行,强大到可以严严实实的护着她。 由沙城进入云京边界的城门只一个,所以姜聿带着华慕回来的时候,云京的那位胡姐便也知道了。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碧磁脸上,胡绒柔怒斥道“废物!还不如直接杀了,如今倒好,重回原点了!” “奴婢知错,姐息怒,奴婢知错了!”碧磁捂着脸,求情认错。 “手脚干净嘛?” “干净,姐,没有留把柄。” “那就好,尚且留你一条命,继续去跟着,找机会给我除掉她,别整幺蛾子了!”胡绒柔说罢甩手走了,别苑里只有碧磁还心有余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四章·不得已 昨夜风盛寒浓,华慕却热得脸红,她怎知,碧磁自边界马厩中就给她下了万劫不复的媚毒,又联系了那日纠缠的肥公子,让肥公子着人跟着她,自有好处。 肥公子见华慕翻下马来,又见她全身酥软没有力气,眼睛里都是媚气,太有诱惑力了。还不时扯着自己的腰封,顶不住,肥公子恨不得就地处理。 至于华慕为什么会翻下马来,也是碧磁动得手脚。她在马耳朵里放了虫子,觉得痒顺意便走的慢,等华慕中了招药效上来,吹动马耳朵里的虫子,顺意受了惊将她翻下去。也好给肥公子捡漏的机会。 若华慕被肥公子带走,一夜里发生什么不发生什么皆说不清楚。若计成,华慕定然羞愧难当,若计败,单说那十足十的媚毒都能烧死她,更无后顾之忧。 可奈何,姜聿来得正是时候。他看到肥公子不怀好意的抱着他的心尖人,什么都顾不得想,策马而来就是开打。 肥公子和他的弟人多,却不敌盛怒的姜聿,且他手中的利刃不认人。尤其在看到华慕衣衫不整时,便以为自己来晚了,怒吼他质问“哪只手碰的她!”。其实肥公子回答什么他都不听,抬剑就斩了肥公子一只手臂,随着惨叫和告饶应声而落的,就是这只断臂,血溅三尺,也脏污了姜聿的衣服。 将华慕抱进土屋,检查了她周身没什么伤,只醉意满满,便以为她多喝了酒。可姜聿越看着她这般难受,越觉得蹊跷,才想起华慕可能是中了媚毒。 解,是趁人之危,不解,是永失所爱。和名节相比,姜聿更在乎华慕是否平安。 所以昨夜那不是梦,而且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华慕还是个花骨朵,嫩得掐出水来,姜聿亦是生手,只在初来云京时跟着几个纨绔进了柳巷,听他们讲便也学了些,不得其法却也略懂一二。他笨手笨脚的解了华慕的媚毒,许是深爱,见毒解了就觉得不能趁人之危,之后的事要名正言顺的做才行。 只是华慕解了毒,姜聿的欲火却久久不能平息,他为华慕穿戴整理好衣服,又匆匆去土屋外,不顾初愈的身体,只穿中衣,生生把欲望用寒冷压抑回去,天亮时才回屋来。 姜聿不敢让华慕知道这些,他太了解华慕,知道她断不会听这些理由,却因此怨恨自己怨恨他,这才最是难过,所以选择不说。待一切名正言顺,再让她知道也好。 “这路……不是回云京去吗?”华慕依在姜聿身前,团着绒绒的暖意。 “不回去了,直接去海津,华叔他们许是到了。”姜聿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攥着华慕的手,感受她的存在和温暖。 虽然华慕恨不得马上看到爹爹,可姜聿终究是裕景王,终究有他的责任在,这般一股脑不管不顾,又怎么可以呢? “那赐婚本就不是我意,如今你在我身边,我也没什么怕的,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婚我拒绝不了,欲情故纵兴许有用呢。”姜聿晾着皇上,耍脾气是耍脾气,就是为了让皇上知道,他的本心。 即使无济于事,还是要做,也让左相看明白,胡绒柔嫁与自己是没有幸福的。 “哦。”华慕没听什么,只明白姜聿必须娶胡绒柔才是。 她觉得他们两人本也有情,自己的出现是意外也是多余。 可姜聿,偏偏对自己这般体贴温柔,这般好,像瘾一样戒不掉。 恍惚间觉得有些苟且偷生,本该在乌恒受苦的人,如今贪恋别人的情郎。 她不会问姜聿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也不敢问。她怕那个答案是她接受不了的,和与桑晨在一处时不同,她的心翼翼反而让自己有些恼。 可就是,不敢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五章·重逢 路上慢,耽搁几天,到了海津已经近了华慕生辰,她自己都不记得日子。 姜聿记得,每一年都记得。 华将军和华夫人还有华瀚,暂住在海津镇侯府上,镇侯府的林大人一身正气不畏邪风,虽是文官,但,与华将军在朝中便是朋友。 如今更是不怕被牵连,留着华将军住。华翰数十天前接了书信,姜聿让华家在海津落宿,暂不往云京去。 等着等着,便等来了华慕。 远远的,远远的便听到爹爹标志性的爽笑,仿佛还在华府一般没有改变。 华慕噙着泪,跑进镇侯府去,跑着叫着“爹爹,娘亲!” 华将军和夫人正与镇侯林大人谈笑风生,听着华慕的声音,征住。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连累华家,女儿不孝!”华慕跪在爹娘脚边,把这一年的委屈心酸和愧疚都哭出来。 “娘的好慕慕,快起来,不怪你的,快起来让娘看看!”华夫人也跪坐在地上,抱着华慕不愿松手。 华将军把两人拽起来,林大人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团聚。 “爹看看,怎么这样瘦?这一年真是委屈我儿了。”华将军向来刚硬,杀敌从不手软,但从小把华慕放在心尖上宠,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如今看自己娇养的姑娘孤苦,实在心疼。 “可不是,娘的慕慕受委屈了。”华夫人给华慕擦眼泪,又抱着她不撒手,怕是场梦,转瞬即逝。 “爹,娘,姜聿说会帮我们的,我们平冤,若平不了,慕慕也要跟着爹爹娘亲,吃苦也好享乐也罢,慕慕不要一个人,再也不要了。” “傻孩子,你平安无事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爹娘和哥哥拼尽所有也舍不得你受罪啊!” 哭了一通,华慕才觉得此刻幸福,爹爹娘亲从梦里出来,就在她身边,伸手就能用抓到。 这一年里,梦里的惶恐无助没有人知道,只有她明白,自己的脆弱和害怕。 “慕慕,来,让哥哥看看!”华瀚和自己同在一个兵营训教过的战士刚聚面,听闻华慕来了海津,赶忙放下所有回这镇侯府看她。 华慕听着哥哥的声音,跑过去扑进哥哥怀里,耍赖的把鼻涕眼泪蹭在华瀚胸口。 “傻丫头你哭什么啊,见着哥哥不高兴嘛?别把鼻涕眼泪蹭我身上!”华瀚嘴上硬,抱着华慕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哥~你骂我吧,你骂我吧,家中这变故都是为了我,你骂我吧!” “骂你作甚?我家慕慕竟然一个人闯荡了这么久,哥高兴!” 华慕哭得更厉害了,她倒是想让华瀚骂她责怪她,可他们,偏是这样疼着她。 姜聿和华将军谈事情,华瀚就带着华慕去赴他的约。他约着自己的朋友聚会,满桌子大男人,只华慕一个小丫头,免不了打趣。 “小瀚你这妹妹出落的可人,不知许了婚配没有?” “我家这小妹可是宝贝,自不会轻易许人家,必是最好的才配得上她况且她还小,还未及笄,你们别瞎惦记!”华慕在桌边听着哥哥这样说着自己,有些害羞,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哥哥,自己对姜家那小子芳心暗许。 打浑玩笑了一阵,抬眼看去却不知姜聿何时就站在店门前。 华慕看到他就忙跑过去找他,三言两语姜聿就知道华瀚的想法。不日华慕就及笄,之后便是寻一良人良缘。 华家落难,可他这妹妹不能委屈,他朋友遍天下,自是可以多多牵线。 三分酒意随寒风,华瀚一手拉着华慕,一遍同姜聿说话。 “华大哥,我明白你的想法和顾虑,也已经同华叔说过,待慕慕及笄之礼后,我定要娶她,华叔也答应了。”姜聿知道华瀚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里,是不想让自己与华慕有什么结果。 华瀚疼爱自己妹妹,也知道姜聿身份的复杂,处境的艰难,又怎会让华慕受委屈去妥协呢?索性断了姜聿的念想好了。 可华瀚不相信,自己的爹爹能同意这门婚事?明明他姜聿身后就是深渊。 “你胡说什么?姜聿,我拿你当兄弟,也不管你什么王爷身份,这是我最宝贵的妹妹,断不能任你利用!”华瀚借着酒意,甩开姜聿。 “我真心诚意,绝无半分利用,若大哥不信便去问华叔。”姜聿无比真诚,也不反抗。 “我自是要问的。”华瀚拉着华慕快走几步甩开姜聿回了镇侯府。 华慕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般反对,曾在锦城时,哥哥还是最欣赏姜聿胆识的那个,也会帮着姜聿教育自己呢。 华慕在镇侯府后苑中的凉亭里站着,趁着月色和寒气发呆。 “想什么呢慕慕。”身后是姜聿的声音,他轻轻揽过华慕的腰身,把华慕揽进怀里。 华慕挣了挣,不敢贪恋他怀中的美好。本就是在别人府上,哥哥还很是反对,许是有太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也不知从何问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牺牲太多了。”华慕面对着姜聿,低着头不看他。 姜聿却未曾移开目光,他放弃的,本就是他不想要的,用了些心机想得到的,也是眼前的她而已。 “若有牺牲,你补偿我就好了。”姜聿心想着,华慕觉得自己放弃的定然是虚无的权势,她心觉有愧,也会对他们的感情主动些,是好的。 可女人,心里才不止有权势。她听到姜聿这样说,便知道姜聿心里是有胡绒柔的,也是因为当初连累华家受冤,才放下与胡绒柔的情,来帮她,又不想让她拒绝,便说喜欢她而已。 姜聿若是知道华慕居然想了这么多,一定后悔自己不说明白。 “嗯,我会的。”华慕心想着,等冤平了,就和姜聿合离,成全他与胡绒柔才是。至于自己好似欲动的心,便妥善管着,不让它乱跑。 话音刚落,华瀚怒喊着“姜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六章·不同意求娶 华瀚一把扯过姜聿给了他两拳,皆打在脸上,华慕见状吓坏了,赶忙上去拉开两人,姜聿抬手示意华慕别过来。 “看来大哥已经去问过,你要打便打,混账事是我做的,该打。” “你有脸说这句话?你!”说罢又挥起拳头就要打,华慕见姜聿嘴角出血,下意识就去拦着哥哥。 华瀚力道大,一把甩开华慕,华慕反身摔在石阶上,撞着手肘。 姜聿推开华瀚去扶起华慕来,“慕慕,怎么样?没事吧?撞着哪里没有?” 华慕从没见过哥哥这样生气,只以为哥哥不让自己嫁与姜聿才这样动怒,眼睛里噙着泪对华瀚说。 “哥哥,我知道姜聿的身份,是我答应嫁给他,没有人逼我,他也没有利用我,你别生气。” “傻丫头!”华瀚要说,却不能说,只能把后半句话吞回去。 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 华瀚去问爹爹,却见娘亲哭得伤心,才知道姜聿傍晚和爹爹娘亲谈过什么事情。 姜聿跪在地上向华将军夫妇认罪,夫妻两的身份,怎敢让裕景王跪拜,赶忙要扶起他来,姜聿不肯,执拗的跪着说“华叔要受这一拜的,若不是被我牵连,华家不会蒙冤受难,这一年我也没有保护好慕慕,实在有罪。” “孩子快起来,不能这么说,该来的事情总会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你照顾慕慕了。” “今将二老接来,不仅是要为华家平冤,更是想正式提亲,我爹死了,只能自己来,礼数不周日后一定风光补上,只求能让慕慕嫁与我,共渡此生。” 华将军夫妇楞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做,锦城时的确中意姜聿,两人自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可如今,一个是皇上的外亲子裕景王,一个是罪臣之女,他们万不能同意,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在云京,在深宫里勾心斗角。 权力交织的地方,容不得心思单纯之人。华慕应付不来,华将军也舍不得。 见两人这般,姜聿心中有数,随即开口将沙城那晚之事和盘托出。 “事出下策,且与慕慕无关,她甚至毫不知晓,可我与她已成夫妻之实,只望华叔成全。” 华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她的好女儿一个人在云京,受人欺负成这般,若没有姜聿护着,几条命都不够用。 嫁,把她推进复杂的迷宫;不嫁,却似乎毫无退路。 姜聿接着开口,“华叔华姨放心,姜聿不是贪恋权力富贵之人,便是在锦城也属意华慕已久,若您肯将慕慕嫁与我,定拼尽一切许她周全一生。” 誓言旦旦,又有皇上的赐婚,华家推无可推。华将军扶起姜聿,只说了一句“华叔最疼的就是慕慕,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求你好好待她。”一年而已,华将军却苍老了许多,姜聿目光坚毅,重重点头。 华瀚知道后怒不可遏,只觉得是姜聿说的胡话,他这傻妹妹一定被姜聿骗了。 “慕慕,哥只想你高高兴兴的。”华瀚背对着华慕,红了眼眶。 “哥哥……”华慕哭出声来,揪着华瀚的心。 “大哥,我是真心实意求娶慕慕。”姜聿扶着华慕,只对着华瀚说了这一句。 “愿你诚心,若慕慕今后有半点委屈,我不管你是谁都会杀了你。”华瀚说完就攥着拳头走了,华慕想追上去,姜聿拦住她,示意让华瀚冷静冷静再说。 华慕着实被姜聿感动,他的脾气和秉性自己了解,挨了哥哥打还说诚心想娶自己,她知道姜聿一定是心中有愧才会不反抗不反驳。 只是这愧,姜聿心里有一个,华慕心里有一个。 云京果然派人来寻姜聿,皇上对姜聿这种反抗很是生气,但君子一言,娶胡绒柔还是要娶的,不过也答应为华家平反。 实际上,皇上并不知晓华慕就是华家的女儿,只觉得姜聿念着锦城的情分罢了,平反便平反。若庆元帝当真明白了华慕的身份,定然留不得她。 华慕心里明白,所以她从不说自己被赐婚给姜聿这事,她知道说不得,海津地远,旨意传的没有那样快,她在海津是华家的女儿,不是市集巷撰文人,自然也不能是姜聿的未婚人。 镇侯府的林大人也不知道这层关系,只晓得姜聿是裕景王,是皇上的外亲子,而自己家中也有待嫁的女儿,何不凑成好事?况看着华慕也甜人得很,说不准与自家的二儿子也能凑成一桩姻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七十九章·桑晨死了 屋子里的郎中来来回回驻了几个,皆说林修寒的伤没有大碍,好好休养几日便好。林缪儿受了惊吓,有些伤神,喝几副安神药也就好了。 华慕听着厮的话,林修寒是为了救自己才被乱箭射伤的,心里有些愧疚,这几日都在照顾林修寒。 “哥哥今日好些了嘛?”华慕把药端在林修寒跟前,也瞧见他醒了。 “好多了,多谢华姑娘几日照顾,林某荣幸。” “林哥哥千万别这样说,左右是救我受了伤,盼着哥哥伤好我赔罪呢。”华慕把药递给林修寒的厮,自己站在一旁说话。 救她?林修寒心里有些愧疚,实际上那天华慕和林缪儿穿着一样的衣服,他没看清是谁,以为自己救了妹妹。但现在他不想解释,文人的傲骨也全都抛之脑后,他有些希望和华慕之间有个牵连,让华慕照顾自己也好,其他也罢,总归多些机会的。 听父亲说华慕是华家的嫡女,又因着迫害流落了一年,身上却没有千金姐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反而她总是笑,没有大人在跟前也没什么规矩,随性的很。 见惯了端庄千金的林修寒有些动心,又不敢轻易开口,生怕破坏了这种平衡。 “林哥哥歇着吧,我得跟着娘亲和林夫人去看看缪儿姐姐,晚些再来看你。”华慕妥妥道别,倒是在林修寒心里落了虹。 林修寒平日疼妹妹,今日却觉得她有些碍事,他是文雅惯了的,缪儿被这么一吓也受了惊,几日恍惚,可华慕就没什么大碍,更让他心生欢喜,与众不同,文人墨客皆是热爱的。 华慕安慰着林夫人,轻轻的拥她的肩,“没事的夫人,大夫说缪儿姐姐受了惊,调养几日定然恢复的,今日气色都好很多,您别忧心,我会照顾着的。” “那日你也吓坏了吧孩子,不用你操心照顾,让丫鬟们看着便好,我这女儿没见过风浪,是吓坏了。” “夫人不知道,那日我瞧见柜子里有人,拽了姐姐一把,这几日姐姐惊了之后有些慌乱,要拉着我才安心些,我便都在这里照顾了。” “那真是辛苦了孩子,老身过意不去,耽误你们一家团圆。” 华慕还没张嘴,一旁的华夫人就长了嘴,“哪儿的话,我们一家戴罪之身,你这镇侯府敢留我们便是不易,既然两个孩子投缘,让慕慕照顾着些也是好的,我这孩子漂泊一年,终是长大不少。” 三人笑笑,床榻上的林缪儿醒来,轻轻唤了“娘……” 今日瞧着精神头足了些,厨房就加了些饭食补着,华慕见林缪儿好些,也没多在屋里留,终于得空出去换换气。 前厅大人们议事,华慕不好过去,她在凉亭里探出脚去,轻轻踏了踏湖面的冰。海津气候暖些,冰冻得不结实,轻轻点点便碎了,她一个人也玩儿的欢实。 见爹爹和林大人凝重的离开,前厅只剩下哥哥和姜聿,她才起身过去,还没进门,便听着里面说。 “死了?见着尸首了嘛?”问话的是华瀚,自他知道姜聿这个子要娶华慕后,对他的态度就是不阴不阳的。 “没有,但军中皆说桑晨叛敌,是挑起内乱的主谋,还杀了与他一同应战的两个将军,巍辜发现后与他打起来,两股子人马交战,死了不少人,巍辜胜了,平了内乱也杀了桑晨。”姜聿说起话来没什么情绪,可这话落在门外的华慕耳朵里,却是一道惊雷。 “桑晨护过慕慕,说起来我华家欠他一个人情,让她知道,免不了要难过。” “所以不让她知道,军中对桑晨这事三缄其口,打听不出什么,你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为何不让她知道?你怕慕慕伤心?不,你也知道她不会那么脆弱,这一年漂泊她也过来了,你……你是知道他两之间有过故事,怕慕慕深究真相?”华瀚说着,坐在太师椅上,一副看穿姜聿的模样。 姜聿不置可否,他确实怕华慕深究,因为真相不是想象的那样直白,这背后牵扯太多势力,但自己还没有实力把这些连根拔起。 既然不能连根拔起,就没有把握护身边人周全;既然护不得,那不如不让她伤心。 华慕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八十章·躲姜聿 “他怕我深究真相惹麻烦……他怕我旧情复燃要提防……还是……他的情爱不过是补偿?”华慕在心里设想了许多,姜聿不让自己知道桑晨死了的原因,更接受不了的是,桑晨死了? 她才不信,油嘴滑舌的桑晨怎么会死?艺高人胆大的桑晨怎么会死? 华慕手抓着窗框胡思乱想,镇侯府的丫鬟路过她,欠欠身问好。 华慕回过神来,料想屋里人也听到了自己在这里,急忙平稳情绪,装着没听到便进了屋。 “哥哥同姜聿讲什么呢?怎得这么严肃?”华慕没有笑,眼眶里还有打转的眼泪,她努力克制着。 姜聿几日没好好见过华慕,她都是忙着照顾林家兄妹,今日见了,华慕瞧都不瞧自己一眼,他有些失落,却也怕刚才那些话被华慕听了,让她多想。 “没什么,说着平内乱的事儿,自然正经些,林家兄妹好些了?”华瀚找了由头圆过去了,他也同意不让华慕知道桑晨死了的事。 “嗯,好多了,缪儿姐姐今日瞧着都有精神,我得回去歇歇了,晚上还要给林哥哥送药,报他救命的恩情。” 见华慕言语间没有什么苗头,料想她是没听到桑晨的事。 “回去歇歇吧,不过林修寒对你算不上救命的恩情,不要累着自己。”姜聿插话,他早看出林修寒眼神里不纯粹,被箭擦伤怎么躺了几天都下不了床呢,无非是引着华慕日日去照顾着。 “那什么算是恩情呢?”华慕有些冷淡,对着姜聿说了这么一句。 说罢她就反身出了前厅回房去了,前厅只留下姜聿和华瀚。 “我这妹妹,心思时粗时细,你别让她多想,她身子骨没那么强气,找个契机告诉她吧。”华瀚搭了搭姜聿的肩头,别的不说,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他料想姜聿也不会对华慕只有利用没有感情。索性把难题交给姜聿吧,他惹了华慕就让他去哄。 华瀚刚走,姜聿手下的亲兵就送了密报来,姜聿看了信,顾不得追华慕去,先去了府衙。 府衙里,风尘仆仆的程邺刚刚下马就差人去送了信,眼下看到了姜聿却是满眼不可思议。 “我的亲娘姜聿,好我的裕景王,不声不响就走,先是边界沙城又是海津,你都不管云京的事也不管政事吗?” “我管那些做什么,皇上从没把要紧的事交于我,跟我相关的事也都是处理完才走的,谁让他乱点鸳鸯谱,给我塞一些没谱的亲事,还趁我不在欺负人,我便是走了也就走了,牵挂的人在身边,没什么怕的。”姜聿把程邺当自己人,也给他交个底。 “陛下有你这么个好儿子,他可是有心操了,说正经的,左相的人已经知道你从乌恒接走了人,正撺掇着要参你一本,有什么打算没有?” “你真当我来海津就是任性?左相势利大,我便是要搓一搓他的锐气。” “可有打算?”论武,程邺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论智,他当真不开窍。 “不急,且等着看。对了,信里说你受了伤,哪里伤着了?” “等闲人伤不了我,我若不这么写,你可不是要晾着我?等我哪日送信给你写着万事安好,才是出了大事吧。”程邺说话没正行,姜聿也不多理他,安顿了事情便回了镇侯府。 华慕心里装着事情,没怎么吃东西,她想着布衣人说的话,也想着桑晨的死。 姜聿在院子里看到林修寒已经下地走动了,便在他面前站定。 林修寒规规矩矩的行礼,姜聿也不发话免礼,客套的形式一个没有,君臣便是君臣。 姜聿故意的,他总觉得林修寒对自己是个威胁,威胁什么呢? 自然是华慕,姜聿本就不确定华慕对自己的感情有几分,加上林修寒的明争暗夺,更是不好说了。 “林公子身子亏欠,需得多进补些,一道箭伤竟几日下不来床,说道起来到让人觉得我延国文人骨弱,文人最忌风骨弱。” “王爷说的是,伤而已,家母紧张便让多卧床几日,左右让她老人家放心,多歇了几日。”林修寒应对自如,本就是早就好了伤,不过想让华慕多来几次才卧床。 华慕在屋子里都听到了,心下想着姜聿怎得这般不近人情?先是怕自己放不下桑晨瞒着他的消息,后又是句句针对林修寒。“难不成云京来人为难他?怎得把火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华慕想着,也决定这几日离他远些,免得怒火烧着自己再跟他吵架,当着人面吵多有碍他裕景王的身份,索性躲远点儿,不招惹。 好在姜聿这几日也忙,华慕躲着他,两人竟然也没有碰面。整个镇侯府都在忙着筹备及笄礼的事,为了积福祈愿,林夫人决定让方圆十里该行及笄礼的女子一同举礼,也算是施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八十一章·进战营 声势大了要备的礼数就多了,镇侯府忙里忙外的时候,华慕也没闲着。她左思右想都好奇桑晨的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都卫军的战营去。 可战营不是一般的地方,等闲人自然进不去。想避开姜聿进去打听一件三缄其口的事何其困难? 华慕在战营口徘徊,想着用什么理由才能进去,这时身后马蹄哒哒,应声传来程邺的声音。 “华姐?”程邺自然吃惊,他本以为姜聿这么宝贝华慕,会把她藏的严严实实,怎会纵她独自出行呢? 听着声,华慕回头看到高头大马上的程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跳起来与他打招呼。 “程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华慕笑面如花,额头前的碎发刘海薄薄一层,料峭在风里。 海津地暖,艳阳日子里连棉斗篷都不用穿,华慕笑得明媚,填补了冬寒。程邺跳下马,见华慕穿的单薄抬手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 “多谢程将军,今日天暖我便不穿了,只是在风里久了,想向你讨些热水换个汤婆子。” 程邺看了看华慕手中端着一个巧的铜汤婆子,指节发青,便迎了华慕进战营,想着她定然来找王爷,不好怠慢。 “找王爷有事?”毕竟华慕与姜聿还没有成礼,程邺想着自己也不必行君臣之礼,左右华慕还是个姑娘,太客气倒显得自己攀附。 “不不不,今日是来找程将军的。”华慕根本不知道程邺也在海津,不过恰好碰到,又岂有放过的道理?程邺可是华慕了解桑晨死因的好机会。 “不知华姐找末将所为何事?”程邺很意外,华慕居然来找自己。 “程将军知道我有一匹马吧?前些日子在沙城丢了,想找回来,王爷这几日忙,我不好开口,想托将军帮忙,不知将军可有空?”华慕手里端着汤婆子,指节敲在盖子上,语毕才抬眼对上程邺的眼睛。 她说慌的时候,最不敢与人对视。 “这倒是不难,我差人去找就是,华姐的马有无特征?”程邺挪了眼睛,不敢与那双明眸对视,她总爱笑,说起话来眼睛里也透着笑意,与云京那些怯生生的眼睛皆是不同。 “它很,叫做顺意的,左边的前蹄下栓了一个铃铛,两只耳朵尖尖上都是棕红色的。对了,桑将军的马认得它,可以的话你能带桑将军的马去嘛?”华慕站起来,有些兴奋,她马上就要达成她的目的了。 “这个……桑将军他……”程邺不知道姜聿瞒着华慕,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桑晨死了的事,毕竟原委还没有查清楚。 “我知道,桑将军身故,我不该提借他的马……”华慕有些黯然,确认桑晨死了,她无比难过。 “听说桑将军与姐是朋友,既如此便是借来他的马也说得过去,姐去后院马厩找来桑将军的马,我定然将两匹马都带回来。”程邺斟酌一番,想着平安带出去再平安带回来也不是难事,便答应了华慕。 “那多谢程将军了,只是这事太,我又觉着有些无理取闹,我们不告诉王爷好不好?”华慕眼睛里蒙了泪,她有些感伤桑晨这好端端的人怎得就没了呢? 程邺见她这般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一口答应下来。 战营里没有伺候的闲人,便是将领也事事亲为。程邺拿着华慕的汤婆子去厨房烧水灌上,华慕就一个人去马厩找桑晨的马。 耳火孤零零的在角落里站着,眼神冷峻,华慕一眼就认出它,走过去摸着它的耳朵,把脸贴在它眼睛下面,眼泪顺着流下来。 她想弄明白,桑晨怎么会叛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如期若归》正文 第八十二章·遇巍辜 “哪儿来的丫头?你干什么的!”身后一个有力的声音把华慕的眼泪吓回去了。她匆忙的拭去泪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头行礼。 “大哥莫动怒,我是镇侯府上的丫头,因着儿时与桑晨桑将军是邻居,一同长大,听着他随军来了海津,特来看看他,不知大哥能带我去见他吗?”华慕知道大哥的答案,却还是要问一句。 “找桑将军?他……他叛敌,还是内乱的主谋,被巍辜将军当场处决了,你也别找他了,心惹上麻烦。”大哥见华慕没什么威胁,只是文官府上的丫头,索性多交代几句。 “怎么会?桑晨哥哥最是一身正气,怎会叛敌?况且这海津在都卫军进驻之前就有内乱,怎事桑将军主谋呢?”华慕明明记得桑晨同自己讲过,来海津是平内乱的,又怎会是主谋? “你个姑娘懂什么?这话休得乱说,现在这战营里巍辜将军可是个耳根子清净的人,但凡听到议论这内乱的,都治了扰乱军心之罪执仗刑,你可扛不住,快走吧,别在战营里碍眼!”大哥见华慕多少知道些事情,不想惹麻烦就开始赶人。 “大哥,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们都知道桑将军没有叛敌对不对?” “去去去,别乱说,我们知道什么?桑晨就是叛敌了,人都死了还追究什么?” 华慕还想追问,马厩外的通道里便传来声音“拿本将军的话当耳边风吗?是谁还敢扰乱军心?” 来者便是巍辜,穿着单甲,寒光凛凛,目露凶光。 见巍辜来了,大哥忙不迭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华慕见巍辜走进来,偏不想跪,她认定面前的人定是污蔑桑晨的人。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大,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跪?”巍辜说话阴阳怪气,华慕听着浑身难受。 “为何跪?你不过是将军,听闻这都卫军战营里不分贵贱,只论尊卑,我既不听令于你,也不尊你敬你,为何跪?” “大胆!单凭你扰乱军心我就能治你罪,何须多言?”巍辜的火气成功被华慕点燃,他可不管华慕是谁家的丫头,这战营里,巍辜他一家独大。 “将军可是这般不讲道理?”华慕还欲与他辩上一二,还没说完巍辜便已经拉开了军仗。 “扰乱军心,仗则十五,此刻执行!”巍辜声落,两个都卫军就把华慕扯倒摁在长凳上,手起仗落便打在华慕屁股上。 军仗是军中刑罚,训练有素的都卫军都挨不过三十仗,华慕挨这一下都疼的钻心。 “啊!”华慕攥着拳头,疼痛来的太突然,她没忍住便喊出了声,眼泪也应声而落。 瞧着军仗又起,华慕死咬嘴唇,不知如何应对。 “住手!停下!”程邺端着汤婆子来找华慕,却见这么大阵仗,忙阻止巍辜。 “呦,程将军大驾,昨日不曾迎接,今日还未拜会,不巧让程将军看着我执行军法,罪过罪过。”巍辜拜了拜程邺,两人军阶相同,唯一要忌惮的不过是程邺的军功,等这次回到云京,巍辜就当真与程邺平起平坐,所以也不惧他。 “你可知道她是……”程邺攥着巍辜的领口,本就看不惯巍辜目中无人的样子,更何况他还这般挑衅。 “程将军!程将军,女谢过将军相助,女不过是与将军相识早些的婢女,将军不必为我与巍将军别扭的。”华慕赶忙从军仗下爬起来,拦着程邺不让他说出自己与裕景王的关系。 巍辜挣开程邺,瞥了一眼华慕,满是不屑,“既知道自己不配让程将军与我反目,还敢不敢扰乱军心?” “巍将军这话不对,女没有扰乱军心,是将军多想,本是误会,女也无故挨了一仗,算是解了将军心头不快吧,女这就退下。”华慕是个识时务的人,苗头不对还是快走的好。 程邺将华慕送出战营,把汤婆子递给她。“巍辜是个混蛋,今日挨了一仗定是疼的,这军仗威力大,过几个时辰怕姐不好过……华姐放心,我差人带着桑将军的马去沙城找你的马。” “多谢程将军了,今日之事万望将军忘掉,不要跟王爷提及,有些丢人。还有就是,千万别暴露我的身份,只当我是个婢女罢了。”华慕千叮咛万嘱咐,只想让程邺把看到自己出丑的事都忘掉。 今日受了苦,好在弄明白了桑晨的死,一定与巍辜脱不了干系。 沿着战营边墙往镇侯府走,迎面便是姜聿和华瀚,两人并肩走来,神情严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