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子扑蝶》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 下午五点半从天津分公司出来，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天津站，但最终还是没有买到六点多的返程票，此时我的心里颇为烦恼。就在这犹豫之间，自动售票机的屏幕又自动刷新了一遍，七点多的返程票也卖完了。哎，不能再犹豫了，我赶紧买了一张八点一刻的回北京的车票，出票的那一瞬间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每周五的返京潮，拥挤的真叫人无奈。 晚点就晚点吧，至少十点前回到北京还有地铁可以换乘，在十一点前到家就洗澡的话，今天就应该不会晚睡，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天津分公司刚成立一年多，今年来面试的大学生热情的围绕着我咨询各中各样的问题，有关于工作的，也有关于生活的，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想给我这个面试官留下一点好的印象。有人问我技术相关的问题，但又不敢聊的太深，怕暴露了自己在某方面学问上的无知；有的人极力向我展现自己的好学上进，说自己唯一缺的就只是一个展现的机会；还有的人上来就对我表示自己很喜欢加班。新人云云，让我想起了自己刚毕业那会儿的样子，得失心也是那样的重，每次面试都急于证明自己是可以的，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在候车大厅熬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我终于坐上了回程的城际快车。列车驶出天津站的时候，车窗外万家灯火，高楼耸立。也许是等的太久了，再加上和学生们打了一天的交道，我感到身心分外困乏，一向谨慎小心的我，独自乘火车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火车到达了北京南站。我被邻座的好心大姐叫醒了，大姐的声音很轻，我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表示谢意。就这样摇摇晃晃的出了火车站，又随着人流快速的去换乘地铁，在大北京的地下，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驶，我终于到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地铁站--首经贸地铁站。从地铁里出来的时候，迎面刮来一阵大风，我抬头一看天上布满了一层厚重的阴云，急忙找了一辆共享单车，解锁了后打算赶快行驶完到家的这最后的十分钟路程。 这是我现在上下班的例行路线，原本以为换了个工作就会给生活带来一些大的改变，但实际上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又过上了一种惯性的生活。早上骑共享单车到地铁站，然后到公司打卡上班，晚上下班后先乘坐地铁，再换骑共享单车回家，一切都单调的重复着。 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今天逆风，我比往日里骑行的都慢。平时路过了无数次的高楼和矮铺在我的眼前都生出一副不同于往日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冰冷的建筑较往常多了一份生气。在黑暗里，人们穿梭于其中，时隐时现，这些高楼为人们提供了必要的遮蔽，几乎快要成为依赖它们生活的人们的全部。 我正看的出神，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快速骑行的车队，骑行的人们相互簇拥着开心的说笑，他们是顺风骑行的，每个人都在往前争先，生怕一会儿被雨水淋着了。我定睛一看才辨认出这是一个农民工车队，他们的身上和脸上都扑着黑灰，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他们中有的人敞着胸，有的人撩起裤腿，有的人干脆把衣服搭在肩上，光着上身在骑行。他们说的好像是四川的方言，我听不太懂，但他们爽朗的笑声让我从心底里生出一些莫名的羡慕。就这样在快速的擦肩而过中，一个不留神，靠后的一个农民工大哥径直撞向了正在骑行的我，我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整个车队突然都急刹车，他们各个神色慌张，有个上年纪的大叔赶紧跑过来把我扶起，口中一个劲儿的问道：“小兄弟，你怎么样？小兄弟，你没事吧？” 我赶紧站了起来，揉了一下刚才磕到地上的腿，急忙回答道：“没事，没事。”大叔听完了之后，指着那个撞我的农民工人，狠狠的骂了好好一会儿。 “你们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就要下雨了，我没事的。” 我再次强调自己没事，心里只希望撞到我的那个农民工大哥能免于被责骂。 他们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向我喊着说对不起，然后一行人又骑上车子，走远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之后，我揉了揉磕碰到了的膝盖，感觉有些疼，再把裤腿挽起来一看，磕破了皮，留了一些血。我用手按了按，感觉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至少没有伤着骨头。我把撞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拉到路边停好，最后这点路就只能走回去了。 风又大了一些，刮到身上感觉有一些凉，不过还好没有开始下雨。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些悲伤，因为我发觉我已经记不起来自己那样开心而单纯的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些年虽说一直生活在北京，但生活的半径却小的可怜，我为自己设置了一个安全的生活边界，我几乎从来不主动向别人说起生活中的琐事，也从来不主动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悲，就这样安全生活的茧越结越牢，生活的边际也变的越来越窄小。 回到了家里，我快速的把全身的衣服都脱掉，然后钻到淋浴下迫不及待的用水冲洗自己。花洒刚流出来的水有些冰凉，刺激着磕破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良语曾专门提醒过我，这样的伤口必须先用酒精棉消毒和去污，然后再用创可贴包扎起来，最好一两天之内都不要沾水，以免伤口发生感染。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语气轻缓温柔，房间里的空气是恋人彼此关心的温度，而我曾处于其中。 然而此刻我需要的却是这冷水冲击伤口的阵阵刺痛，我甚至主动用手拍打了几下伤口，很真实疼痛，它让我疲劳且麻木的心感到好受了很多。 洗完澡，吹干身体，把脏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里，我躺在床上的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膝盖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黑暗中我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开一看，时间已然是凌晨一点多了。这时候我的心里又开始焦虑了，心想着若是失眠了，肯定会影响到明天北京公司总部的工作汇报，想到这里我只能从床上又爬了起来，然后找到药箱，吃了平时一倍多的安眠药才安心的再次躺下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2） 第二天早上的工作汇报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开会的时候良语突然发来了一条微信。 “在吗？” 我看了一眼，但为了不影响工作，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并有意将亮起的屏幕倒扣在了桌面上。 和良语已经分手两年多了，曾经一度我们完全中断了联系，但最终因为良语的主动，我们又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联系，我们这就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讪着，其实也都是些无聊的话语，没有什么暧昧关系。比如分手一年多以后，他突然传给我一张陌生男子的照片，并附加了一句：“我新男友，你觉得怎么样？” “其貌不扬，其身短小，莫非身怀长物？”我也会无聊的回复到。 “一般人，北京土著，家里房子多，我想着至少不用租房了就答应了跟他在一起。” 像这样的话题我一般不会再继续聊下去，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对话，使用着嬉笑的言语，玩着打发时间的把戏，谁都没有必要求证个最终的答案。 公司总部的上司牛总年近五十，他依然保持着一百分的工作热情。他很满意我对这次天津工作相关事宜的计划和想法，好几次一边用笔敲着桌子，一边给予了我十分的肯定。得到这样的结果，我自然很开心，但其实内心更多的感受是终于可以放松了，我想着忙过这一阵也许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自从加入到这个创业公司之后，每天工作基本上都超过了十二个小时，每周六七天的工作节奏已经让我十分的疲惫。 会议结束后，照例是领导不起身，我不动屁股。工作了五六年，看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什么是职场规则，不再愣头青，不再拘泥于规则，也不再难为自己。更多的时候是了解到各种资源在自己周围是如何分布的，时间将把自己带往哪个方向，自己近期与远期目标的着落点在哪里。这些东西很难一时间就解释清楚，但确实是心得。我曾经跟良语说过我的这些工作感受，他反过来说我这样太累了。我想他工作了四年换了三家公司，是不能理解我这样的“老江湖”心态，毕竟良语小我三岁。 我心底里是喜欢牛总这样的职场人士的，若是在之前的国企，像他这样年近半百的人，完全可以凭借资历或者经验，喝着茶，挥着手，指导“新牛犊”如何干活就行了。可是他离开了舒适的岗位，两年前开始创业，每天都保持着激情满满的工作状态，他做事果敢，态度坚决。 临出办公室的时候，牛总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关，这一年多你工作十分努力，为公司也付出了很多，倘若继续坚持，一定会有大的回报。” 牛总这样当着众人面的正式褒奖与对我的未来的间接允诺，搞得我有些慌张和不好意思，我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好词语，最后只能怯生生的回了句：“我尽力，谢谢牛总。” 我所在的部门办公室面积并不大，里边坐着十来个认真工作的年轻男女。我和部门经理朱冒的办公桌在最靠里的一排，且分别占据着一个安静的角落，坐在我的位置或者朱冒的位置，只需稍微起身即可将坐在前边的大多数人的工作状态尽收眼底。这样的工位安排当然是刻意为之的，虽然是创业公司，但却依旧玩着传统的管理把戏。 部门经理朱冒大我一岁，是一个血性十足的工科男，和他在一起工作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能深刻的感受到他在工作上的拼劲儿和对工作极强的责任心。他的工作模式也很值得学习，他首先将任务进行分解，将大活分成小活，将小活分成模块，将模块分别标记串行和并行的属性，将串行的模块交给骨干去做，将并行的模块分给其他人去做。他没有领导的架子，和人打交道说事情时也十分具有亲和力，唯独让大家产生一些距离感的是他寡言的特质，平日里他很少会和别人开玩笑，不过也正是因此而树立了一些领导的威信。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突然又想起了良语发来的微信，就拿起手机简单的回了句：“刚开完会，有事？” 我刚把微信回复了过去，坐在我前边的毛晖突然扭过头来，一副烂漫的笑脸，他把自己的手机屏映到我的面前，然后说道：“看我女儿，刚把她奶奶逗她玩的十块钱纸币给撕了，我女儿就爱撕东西玩。” “呵呵，小丫头肯定嫌面值太小了，你给她给一张一百元试试。”我看完她女儿玩耍的视频笑着说道。说完我有意的用手遮挡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毕竟这是两个同志即将开始的对话与聊天记录。 “我女儿想干嘛我都会支持，就是我妈太抠了，十块钱还在那里稀罕了半天。” “所谓女儿奴，不过如此。你难道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养大的了吗？”我故意用鄙视的口气说道。 毛晖没有说话，又转了回去，他把那个十几秒的视频看了好几遍，不时的还会发出笑声。毛晖比我还大两岁，用他的话说，自从女儿出生以后，他整个人的人生观的都改变了。他觉得自己三十岁之前完全是盲目的生活，现在才有了真正的生活目标，那就是让女儿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有几个爱开完的同事故意惹毛晖生气，有意对他说道：“再好的白菜也有被猪拱掉的一天！” 毛晖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些人，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我女儿是公主命，在北京没有十套房子的小男孩都不配和她做朋友。” 毛晖的这些烦恼其实也是他自找的，他爱女儿并没有错，但喜欢炫耀，自然会惹别人嫉妒。毛晖一会儿对别人说女儿这样可爱，那样也可爱，一会儿又对别人讲述孩子的奶奶和女儿之间的温馨故事。聊多了大家自然就注意到了那个永远缺席的孩子的妈妈。不过同事们也都不会主动问起，每次把聊天的话题有意的限制在这快乐的祖孙三人之间，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涉及其他人和事。 成人的世界连分享快乐这样看似单纯的事情都暗藏玄机，但又不得不承认，熟悉这些规则的人才能活得更自在，至少不会惹人厌烦。 “晚上有时间没？”良语接着问道。 “可能要加班，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我们快有一年没有见过面了吧。” “哦，有这么长时间吗？” “你大人太忙了，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 “哎，没办法，要挣钱生活啊。现在是在创业公司工作，不比以前了，我得在工作上好好的表现，才能讨得领导半点喜欢。” “瞧把你说的可怜的，我就问你加班到几点，我等你就是了。” “晚上八点左右吧。” “那就九点见？老地方。”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3） “老地方”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它是灵境胡同附近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那时我和良语总去那个电影院看电影，每次等待开场前，或者看完电影之后都会去那家咖啡馆坐坐。 那家咖啡馆很大，上下共有两层，装修的也很特别。一楼的地上铺的是黄白相间的方格大块瓷砖，椅子和桌子都特地做旧，并且全刷成淡蓝或者浅粉一色，拱形的窗户挑的很高，外加其他的花、灯和墙面装饰，一股地中海的味道扑面而来。绕上一个原木搭建的楼梯，二楼的装修风格突变，轻慢柔缓的英文歌永远荡漾在昏暗的空间里，冰冷坚硬的皮质沙发，黑铁工艺制成的看似简陋的餐桌，墙面是砖石的本色裸露，墙上没有规律的吊着几根粗大的铁链，窗户是深咖啡色的，几乎阻挡了所有光线的射入，整个空间的照明全靠几个放在墙角里烛台上的蜡烛发出的暗淡火苗。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们点了两杯咖啡来到二楼。刚坐定，良语就很开心的告诉我他很喜欢这里的背景音乐，并告诉我正在播放歌的名字叫《here with 》，他还兴致高昂的跟着沙哑的女声唱了几句。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咖啡上来了，同时还递给我们一张签名彩色纸和一根彩笔。服务员热情的对我们说，他们店刚开业一百天，想征集一百条祝福或愿望留言，他们会把所有的祝福和愿望都张贴到一楼的背墙上，并且至少会保留三年。 良语听完后很有兴趣，问了句：“什么都能写吗？” “是的。”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道。 良语拿过笔先是在签名彩色纸上认真的写了三个字“老地方”，然后又在彩纸的一个角上签下一个“语”字。良语自己写完之后，他又把纸和笔递给我，非要我也写下名字。我虽觉得两个男生同时将名字写在一处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那时看良语那么的开心就无意再争执，最终在“语”字前边写下一个“枫”字。 服务员拿到签名纸之后歪着头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便下楼去了。 结完账要离开的时候，良语用手戳了我一下，同时用下巴示意我看一楼的背墙。我顺着良语的指示看了过去，偌大一个墙面，老板把我们的签名纸放到了正中心，甚至为了突出它的存在，还将围绕着“老地方”的其他贴纸都空了一圈。 从此在我和良语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咖啡馆了，而是多了一个叫“老地方”的地方。 晚上加班到八点多的时候，工作效率已经十分低下了，我心里惦记着其他事情，工作就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这一晚上为了赶工作进度牺牲了大把时间却换来微小的进步。 现在必须动身赴良语的约了，我急忙的关了电脑，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抬头一看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同事在电脑前编写文档或调试代码，他们一直都在低着头在认真的工作，我不忍心打搅大家，没有打招呼就先走了。 我一边等电梯，一边用打车软件预约了一辆出租车，等我到下楼没多会儿，出租车就开过来了，我简单的核对了一下车牌号，确认无误后便匆忙的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然而上车之后才发现是叫的是拼车，后边还坐着一个人，一时间状况有些尴尬，不过那个人迅速的往里挪了一下，给我腾出了靠边的位置，我很不好意思的坐了进去。 司机开动后，我主动询问了一下同乘小伙的去处，在确认了司机会先送我到目的地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着应该不会迟到了。 “着急去约会吗？”坐在旁边的小伙看着我，打趣的问道。 “哈哈，见一个老朋友，提前约好了，所以怕迟到。”我笑着回答道。 “哦，看你这么着急，那一定是一个美女朋友吧。”那小伙笑着继续说道。 “没有，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我收起来笑容，客气的回答道。 我试图显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因为我并没有和一个陌生人聊太多自己的习惯。 “你是码农吗？我一个朋友也在你刚才出来的那栋大楼里办公，他说那里边都是科技型创业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干着编写代码的工作。”他根本无视我的不耐烦，还在试图跟我搭话。 “你朋友说的对。不过都是赚辛苦钱的，和体力劳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我回答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多余的补充了一句。 “加个微信好友吧。我是做电子产品销售，没准以后我们还会合作呢。”他说着拿起了手机，打开了自己添加好友的二维码，然后伸到我的面前。 “这。。。” 我犹豫不决地看着他，他也毫不回避的看着我，他的目光里露出些许祈求的神色。我又上下的打探了一下他这个人，白色的板鞋，修身的牛仔裤，宽松的上衣，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包。他的五官很清秀，剑眉星目外加消瘦的脸庞，他整个人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好吧。”我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同志，这是我愿意添加他为微信好友的唯一理由。 剩余的半小时车程显得十分的漫长，他不再问我私人问题，再问估计自己也会觉得没有礼貌了。像大多数人陌生人一样，为了打破沉默带来的尴尬，他偶尔会抱怨了一下北京拥堵的交通和肮脏的空气，我也会附和着和他聊了几句，但并没有把话题延展开。 车到了“老地方”门口，我们简单的道别之后，我一路小跑着去寻找良语了。 进了“老地方”，我直接来到了二楼，看见良语已经在这里等候了。我在他对面坐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盘糕点和一小碗沙拉。 “你等了很久吧。”我有点喘气的问道。 “十来分钟吧。我有些饿了，就先点了一些吃的。”良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这一年多时间不见变瘦了好多啊。”我笑着说道。 “呵呵，这大概就是时间与距离的魅力吧，这么长时间没有过见面了，总能发现点我的好了。” “呵呵，以前也很瘦。”我尴尬的笑着说道。 “我跟服务员点了两大杯拿铁，并特意叮嘱了不要放糖。估计等会儿就送来了，你先吃点蛋糕吧。” “最近过的怎么样啊？”我用叉子选了一块小点的蛋糕放进嘴里之后问道。 其实分开之后，我们除了偶尔的见面，平时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微信上聊着，虽然对话都十分的简短，话题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些却可以作为推测对方是否生活的如意的一个线索，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良语开始向我诉说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以及他的爱情，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时间长了，他就喝一口咖啡，然后又换一个话题接着讲，完全不顾嘴角上沾染的牛奶沫。他说他的男友对他挺好的，就是过往的感情经历太复杂，让他心存芥蒂，难以释怀。 “过去了的就不要再纠结了，关键是看他现在的表现，如果以后都对你好不就行了。”我试图安慰他。 “过去了的都能完全过去，那我们俩为啥现在还会再见面？”良语瞥了我一眼，然后故意说道。 我一时竟然无语。偏巧这个时候那个陌生人，就是那个一起乘车的小伙子发来一条微信，“刚才忘记了问你的姓名，我叫倪眸生，你呢？” “关晓枫。”我简略而快速的回复道。 “新朋友？”良语瞅了我一眼，多疑的问道。 “呵呵，同事在问工作上的事情。”我慌忙的扯了一个谎。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良语特地加强了语气看着我说了一句。 我只是听着，没有再接话。 我们之间安静的过了一会儿，良语又开始回忆起我们还在交往时所经历的种种开心的、犯傻的或者是一些奇怪的事情。总之，两个人在一起四年多时间，值得记忆的事情太多了，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分手后还能这样轻松的说起来。 “你以前就是一个提了裤子不认账的混蛋，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问你相不相信天长地久。”良语突然说道。“你漫不经心的回答，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事情，不过都是一时的蜜语谎言。” “那时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根本没有多想。”我着急的为自己辩解道。 “那你现在觉得呢？”良语又问。 “可能。。。大概。。。还是不相信吧。”我吞吞吐吐的回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4） 生活中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了，我把自己最多的精力和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工作上。部门经理朱冒每天工作都是那么的努力，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晚上十点以后才会下班。坐在我前面的毛晖就轻松很多，他很少加班，每天都着急回家陪自己的女儿，他白天的时候要把女儿的照片或者短视频拿出来至少看一百遍才满意。我们公司的年轻同事们也不必说，各个都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得到了领导器重和信任的我自然也是同事们眼中的工作狂。 公司里的同事年纪比我大的或者年级比我小的平时都喜欢叫我枫哥，刚开始时候我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听着却觉得很自然，心想着这大概是我努力工作换来的大家对我信任和尊重吧。这是多么好的正向激励，让我觉得在工作上和同事们形成了一团莫名的和气向上的氛围。 可是自然人毕竟不会只有工作，人生又岂会这么单纯而美好。苦涩年华似水，绵绵不绝，旧衣着身延年，习习成性。经历过打鸡血状态一样的白天工作，每天晚上陷入黑夜里彷徨而无法自拔的我必须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身体和精神日日冲击着忍耐的极限。我总觉得自己哪一天会跌倒在办公室的工位上或者就这样躺在床上睡下去然后永远也醒不来。那么到时候谁会来扶我一把，或者谁会来把我叫醒。 会是我的哪一个同事吗？从入职到现在，人际关系已经十分熟络，但我的内心里却还是很抗拒在工作时间以外主动和别人热络的社交方式，我自己小心的维持着一个满足工作需求的交际圈子，最大限度的把自己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每天都争取过的完整而自然。 脖子僵疼，屁股开花，每天我都在坚持。领导们以为我热爱工作，同事们也慢慢的开始对我出色的工作能力表示佩服。然而对我而言，工作上收获的再多，依旧无法填补生活中的空虚，我想念家里的亲人，却说不出口。自残式的保持着和他们的疏离，我的爱人到底在哪里，也完全不知。 周六的晚上，时间又快接近凌晨了，大脑依旧十分的清醒我打开同志聊天工具，突然一个叫乔南的好友给我发来信息。 乔南是我这一年来广撒网的对象之一，同志间的相识多半是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虽然我对这样的交友方式热情有限，但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生活的伴侣。我和乔南认识了有大半年时间了，他总是喜欢和我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比如今天在咖啡店上班时遇见了一个奇怪客人；有个相距一千多公里的人想和他交往；他最爱吃的菜是川菜，等等。我也会和他分享我自己生活上的一些快乐的事情，比如某一天我写了一千行多代码；刚入职的大学生把我叫老师；领导早上忘了梳头，脑袋上翘着一簇头发的样子很搞笑，如此之类。乔南是咖啡店的服务生，我是编写代码的工程师，我们聊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并且以这样无聊的方式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今天。我一直认为如果一个同志愿意和你保持聊天关系超过一个月而不约床事，那么他便是一个可以交往的人选，要么就只能是一“啪”两散的关系。 那么我和乔南呢，貌似我们并不属于以上两种关系，也许是因为在虚拟世界中相识的缘故，我总觉得我们在现实世界的差别太大了不适合做伴侣，我也没有主动约他出来和他发生性行为的想法。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没有那么在意对方吧，我们没有互换过照片，没有聊过身高、体重或同志群体关心的尺寸问题。我们就是这样“无趣的”聊着，貌似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他每次下班到家都很晚，而我在线的时间往往是周末的凌晨以后，老天爷安排了我们相识的天时，所以我们就以这样的特别的方式保持着联系，我们之间的话题没有边际，过程也看似没有尽头。 “这会儿在干嘛呢？”乔南问道。 “躺着呢，没事干。”我答道。 “晚上去“目的地”看表演吧，我还约了另外一个朋友。” “不会是吧？”我开玩笑的说道。 “不是。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他经常去我们家店里喝咖啡。”乔南解释道。 “哦。”我简单的回复道，我并没有立即答应他。 “走吧，网上聊了这么久了，我也想见见你。大家出来玩图个人多热闹，你不用考虑太多了。”乔南继续劝说道。 “好吧。” 我终于答应了。别人如此热情的邀请，我再犹豫就真的显得太矫情了。 我们交换了手机号，却忘记了交换照片，仿佛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彼此的长相似的，我们又约定了凌晨一点前在“目的地”酒吧门口见面，然后我就赶紧准备着出门了。我住在丰台，他们住在朝阳，距离近的他们自然会先到达。当我赶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成堆的人有很多，可是不知道该上前去跟谁去打招呼，我正要给乔南打电话，一个穿着浅蓝色帽衫的小伙子朝我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迟疑的问道：“是树吗？” 同志们行走江湖多用艺名，即使在现实的生活中彼此也很少称呼真名，这大概是同志身份的人抵抗世俗的第一层保护色吧。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各种别扭，不过现在习惯了就不觉得奇怪了。 “是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看着他笑着问道。 “这个点了一个人来，肯定是和我们约好了的。”乔南有些得意的笑着说道。 乔南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把我带到了他的朋友们的跟前，然后开始向我介绍。 “这个是浣熊，是我的同事，他今晚也睡不着，我一说想来酒吧玩，他就跟来了。”小乔指着他那个的微胖而爱笑的同事对我说道。 浣熊看着我显得有些局促，他傻傻的对我笑了一下，然后说了声：“你好。” 我也忙着回了句：“你好。” 乔南又开始向我介绍他的另一个朋友。 “这是强哥。”乔南简单的说道，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信息。 强哥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一支已经抽了一半的烟，表情很冷漠，他的身材很单薄，四肢显得尤为修长，白皙皮肤，看着很像漫画中忧郁寡言的男主角。 “你好，强哥。”我主动的向强哥打招呼。 谁知强哥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然后就结束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乔南见状，连拉带劝的把大家叫进了酒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5） 酒吧里的表演很精彩，腐女和同志们混在舞池里一起随着音乐摇摆身体，舞台上穿着的裸男每次将屁股高高撅起都能引来一阵近乎疯狂的刺耳的尖叫声。 在舞池里跳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几个人找了个稍微空点的吧台围坐在一起。几杯酒下肚之后，我也不再顾忌自己世俗的面孔了。 “强哥多大了？”我趁着酒劲儿假装无意识的把一只手搭在了强哥的肩旁上，然后问道。 “三十一了。”强哥回答道，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手的位置。 “啊，这么巧，我也三十一了，可你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我故意趴在他的耳边喊道，生怕他听不见的似的。 强哥客气的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估计不想理会我后边那些恭维他保养的这么好之类的鬼话。 酒吧里的音乐越来越激烈，舞池中的同志们也更加的放肆，猛男们开始用自己的肌肉去顶撞心仪的男色，落单的人也忍不住发出求偶的呻吟声，此时的舞池更像一个肉池，刺目的光柱把一切搅动中。有那么一刻，趁着乔南和浣熊专心的聊天的时候，我伸手抓住了强哥的手，而他也没有立即抽开。 “我陪浣熊去舞池里玩一会儿，他说他找到了他的白马王子。”乔南跟我们打完招呼后就和浣熊又去了舞池里玩去了。我和强哥还坐在吧台，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们在那里兴奋的跳舞。浣熊把身体紧紧的靠在一个帅气的男生身上，可是那个男生完全没有想理会他的样子，反而主动在向乔南靠近，求偶失败的浣熊突然兴致全无，身体扭动的幅度都减少了很多，不一会儿他又拉着乔南回到了吧台。 “你不喜欢他吗？”浣熊看着乔南问道。 “不喜欢。”乔南笑着回答道。 浣熊一脸的怀疑，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他赌气似的向帅气的服务员小哥要了一杯酒开始喝了起来。乔南向我们耸了耸肩，做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从我这边看过去，他真的是又帅气又可爱。 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浣熊和我都喝多了，我感觉头晕乎乎的，走路也不太稳当。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打算让住在一起的乔南和浣熊先回去。乔南看着我晕晕乎乎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但我立马站直了身体向他保证我没事，然后又不客气的把他和浣熊塞进了车里，让司机师傅赶紧开走了。此时，马路边就剩下我和强哥了。 “一会儿去我家吧。”我借着酒劲笑着对站在旁边的强哥说道，语气里还有些的意味。 “我们又不顺路。”强哥故作镇定的说道。 见强哥没有拒绝，我故意将身子向前一倾斜靠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暧昧的在他耳边继续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我连一个祝福的短信都没有收到，你就陪陪我吧。” 这当然是谎话，我今年的生日还早得很，不过上一个生日确实也过的可怜，这会儿倒是可以把那天的事情拿出来说说，没准能博得强哥的一点同情。我记得上次生日那天，白天的时候在天津开了一天的会，晚上还多吃了一颗安眠药，良语在我睡着前发了一条祝福的短信，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要得到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谁知道我还会为此而说出什么样的鬼话。 “你是清醒的吗？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吧。”强哥小声的说道。 我没有再说话。过了不一会儿，我们就又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就准备去我的住处。一路上司机师傅开的飞快，晃的我的脑袋有些晕，我不自觉的慢慢的靠在了强哥的身上，强哥用一只手从胸前半扶着我，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我的一只手。 下了车，强哥小心的扶着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我的到住处。进了家门之后，强哥又架着我移到卧室里，然后他用一只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去开灯，可是灯刚打开，就被我给关掉了。不再头脑昏沉的我趁势把他也拽进来，然后迅速把卧室门关上了，我紧紧的拥抱着他，而他此时只是被动的靠在门上。 我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此时窗外皎洁月光照在房间里的地板上，反射在强哥和我的脸上。我们的脸离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呼吸出来的热气，然后用略带淫荡的语气问道：“喜欢吗？” 强哥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小声回答了一句：“喜欢。” 我们甚至都来不及上床，在冰凉的地板上，在月光的照映下，在的滋长中，我疯狂撤掉了强哥的衣服，他的腰身是瘦弱的，他的皮肤很光滑而且十分具有弹性，我用舌头舔一口都怕融化掉了。此时的我是贪婪的，随着时间的推进，我开始用全身的力气压在了强哥的身上，我从舔舐他的每一寸皮肤开始变为撕咬他的每一个敏感的部位，我的双手从爱抚变成了粗暴的抓揉，强哥也开始急促的喘气，我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将舌头塞进他的口中和他强行接吻。我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在地板上翻滚着。 第二天早上起了，酒精还在发作，我的头隐隐作痛，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强哥已经走了。我坐在沙发上回想着过去的十二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唯一遗憾的是我还来不及留下他的联系方式，问他的真实姓名，而他就这样安静的消失了。 那天之后，我和乔南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聊天节奏，他开始苦恼他们家的咖啡店马上就要关闭了，而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会和他分享一些生活中发生的无聊事情，比如我告诉他周日的早上我没事干就去玉渊潭公园里绕湖跑了一圈。其实我也想问乔南一些关于强哥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乔南也从不主动提起。我们之间还是和以前一样，使用着适合我们的方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6） 双“十一”这一天是中国人网购的狂欢节，而这一天我还是过的是如此的单调和平凡。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强哥和乔南他们就迅速的从我的生活中退出了，孤独的我有时候会觉得之前的日子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其实，从一个人过完三十岁生日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这个基本事实。我不再有伟大的梦想，不再想着做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思想也不在是追求开拓和新颖，而是开始沉淀，我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机能在逐渐退变的信号。马上又要年长一岁，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忙碌过整整一个上午，中午饭点刚到毛晖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约我一起去吃饭，他边走边兴奋的告诉我他早上上班期间偷偷在网上选了一款性价比很高的防霾口罩，并且强烈推荐我和他一起凑单购买。我们说笑着走进了电梯，电梯在十八楼的时候开了一次，走进来一个看着很面熟的人，我正挠头思索着在哪里见过，这时只见那人满脸堆笑的对我说道：“好巧啊，我是倪眸生，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了。” “是啊，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见。你是来这边工作的吗？”我惊讶过后笑着问道。 “嗯，十八楼是我们的老客户，我来这边做不定期的回访。” “哦。”我简单的回复了一句，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候电梯还在往下走，但安静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尴尬。 电梯到了一楼，倪眸生先走了出去，他回头看见我和毛晖都没有动，一脸的疑问。 “我们去楼下的大食堂吃饭。”我赶紧向他解释道。 “哦，那我先走了。”倪眸生向我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就走了。 毛晖这时才开始说话，他好奇的一次问了好几个问题。他问我倪眸生是不是我的朋友，怎么不约朋友一起吃饭。我只能无奈的跟他解释，只是一面之缘，当时连名字都没有记得住。毛晖听之后瞬间就失去了好奇心，他不再询问，转而又开始大谈他女儿的生活趣事，而我这时必须装出一副听了很开心的样子，时不时还得接几句捧场的话。 在楼下的大食堂吃饭很方便，饭菜种类繁多，价格也不贵，而且吃完就可以立马回公司午休了，比起在其他地方吃饭可以节约出很多时间。但是每天都在这里吃，一年多下来同事们又开始在为去哪家吃饭而烦恼。哎，人嘛，没有选择的时候会难受，选择多了又会装难受。人性啊，太难伺候了！ 快到年底了，各个项目都在赶进度，创业公司人力资源永远匮乏这个属性终于暴露出来了。牛总让从这次计划招生的学生里挑选几个提前来公司实习，以此来缓解人力短缺的问题。我担心学生们最早要到明年春天才毕业，这样的安排，是否会有学生愿意提前过来。牛总特意让人力大姐在天津安排一次培训，来参加培训有个条件就是得能提前来公司实习。 人力大姐笑着对我说，没有牛总解决不了的问题。 牛总特地安排我给学生们做培训，因为我的项目组最缺人，所以获得了优先挑选能力好的学生的权利。这貌似领导的恩惠，我自然表现的欣然接受，当然还不忘记感谢了牛总一番。 培训地点在天津分公司，约定开始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为了不迟到，我早上六点多就得起床，然后乘坐北京南站早上七点半之前的城际列车，列车大概行驶四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达到天津站了，下了火车还可以在火车站附近吃个早饭，然后再打车到天津分公司，这样的时间安排刚刚好。 两个地奔波也不是一开始就习惯的，刚开始的时候也总是怕会迟到而耽误了工作，或者因为迟到而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现在这一切的流程已经完全的熟悉了，我还办了一张北京天津两地乘车的直通卡，节省了买票的时间。起床，洗漱，骑共享单车到地铁站，换乘地铁到火车站，再换乘火车直接到天津，出站吃个早饭，然后是打车到公司，当然最后要是能告诉出租车师傅走某条近路，还可以避免堵车的可能。这一切流程本是复杂的，每个环节耽误了都可能会迟到，但是这一年多来已经记不清在两地之间来回多少次了，一切流程与事务状况都了然于心，即使是哪里出了差错，应该也能及时的补救过来。于是到现在一听说要去天津上班，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了。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一旦被人认为熟悉了或者掌握了便会产生被轻视之心。 培训进行的很顺利，八个未来的新员工都很认真的做着笔记，七男一女的性别比例暴露了码农界一贯的性别歧视。上午培训的是软件设计规范，下午培训的是通信系统相关专业知识。因为是面向专业基础比较薄弱或者毫无专业相关知识的新员工，我尽可能的讲解的浅显一些，他们听课的过程中每个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性的安静，连个提问题的人都没有，感觉他们像是商量好的。我见状赶紧补充说道：“今天所培训的内容大家了解一下即可，未来在工作中需要用到的话很快就会熟悉和掌握的。” 听完我的补充，他们终于放松的笑了一下。有个男生开始问问题：“老师，未来我们需要用到什么软件框架，我想提前学习了解一下，到时候好尽快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老师算是一个敬称，我自然不是什么老师，我这人其实也很不喜欢好为人师的做事风格。但是他们估计不知道怎么该称呼我合宜，便采取了这样一个稳妥的称呼。我本想纠正他们叫我关工即可，但这个称呼谐音同关公，心想着会被耻笑吧，那让他们也和北京同事一样叫我枫哥，这样又显得太江湖味了。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吧，人们对自己的称呼本来就不该太在意，更何况随着时间推移和自身境遇的改变是会变化的。没准未来他们会自动模仿着北京的同事叫我枫哥，那样我领受起来也会比较自然。 我简单的介绍了几个当下流行的软件设计框架，并告诉他了解就好，不要太着急了，未来工作中能坚持学习最重要。 后来我还和学生们聊了一些工作上和学习上的话题，然后就准备在下午五点前结束这次的培训。当然在最终结束前我还得行使一下我的一项特权，那就是享受领导给我的恩惠，提前选两个能力突出的学生进入到我的项目来实习。 “廖在航和贾望春是哪两个？”我问道。 被点到的廖在航和贾望春异口同声的回答了一句：“我。” “是这样的，我提前看了你们所有人的简历，廖在航和贾望春两个人的比较适合来我的项目组工作，因为我负责的项目现在工期比较紧张，若可能的话，希望你们提前来实习，实习的工作地点在北京。我已经和人力大姐说好了，只要你们觉得毕业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随时联系她办理提前实习的相关手续，她会帮助你们协调办理在北京的住宿和吃饭等相关事宜。”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没有说谎，却也没有说出所有真相。比如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在行使我提前挑选的特权，也没有告诉他们我并不是根据简历上所描述的知识技能挑选人的，而是根据简历上照片中的长相来挑选人的。他们每个人的简历都编写的那么完美，但实际能力有大多，发展潜力如何，我仅凭凡眼如何辨识。我拿着他们的简历进行挑选的时候只是很气愤看照片不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质，要是有视频资料该多好，让人可以轻松而又快速的做出决定。 我提前记下廖在航和贾望春这两个名字，培训开始前先是进行了一番点名，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他们各自一眼，他们的照片没有欺骗我，两人干净帅气的脸庞，青春精神的气质，即使是安静坐在那里也让人看着很舒心。我当时心中就下了决定，这两个人我要定了，即使后面发现某个人能力不济，真的只是个绣花枕头，那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毕竟芳草难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7） “工作时间和答辩时间冲突了怎么办吗？”廖在航问道。 “看个人情况，要是需要准备毕业答辩，可以答完辩之后再来。若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提前来实习了，要答辩了再请假回学校去答辩。咱们公司对实习生的工作时间和出勤率要求没有那么高。”我解释道。 听我说完，二人均表示希望能提前来公司实习，以后好尽快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其实说到底，对于这样年轻美好的新鲜人类，我的内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年过三十的我怎么可能还会幻想和这些小鲜肉发生暧昧的事情，若真的发生了想必会让我自己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远远地欣赏之就是最好的状态。 和往常来天津开会或者做一些技术交流不同，当了一天的培训老师可是没有半点开小差或放空自己的时间。这一整天里我的大脑都保持着高速运转，神经高度紧张，我的嘴里讲着这一个话题，心里还要想着下一小节的内容如何衔接才显得自然。有时还不能光顾着自己一直演讲个没玩没了，当同学们完全没有反应时，适时插入几个能提高大家注意力或者让演讲授课变得轻松的话题都是必不可少的。 坐上火车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了，火车窗户上图染着亮黄的光，秋末的树木没有精神的挂着几片枯叶，随着火车的前行快速从窗户前划过。这样的情景让我产生了睡意，我把电脑包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不由得趴在上面睡着了。 十二月刮了几场西北风之后，厚重的雾霾如期而至，北京的冬天正式拉开了序幕。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或者在地铁上都能看见很多人带着口罩出行，我本来还对自己的身体挺自信，认为雾霾没什么了不起，但没几天也因为嗓子开始发炎而迫不得已的开始带起了口罩。 因为糟糕的空气，同事们来上班每天都被迫待在这栋大楼里，工作在里边，吃饭也在里边，直到下班才会出楼去寻找各自回家的路，好些人开始忍受不了这牢狱一般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在一个天气偶尔的放晴日子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们一窝蜂似的跑到大楼外边去寻找吃的了，平时经常和我一起吃饭的毛晖也和大家一样趁着午饭的时间跑出去放风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只能一个人去楼下的大食堂吃午饭了。我觉得自己对恶劣空气的忍受力好像比平常人强一些，我对同事们舍近求远去吃午饭的行为也不以为然，至少他们那样做会浪费很多自己的午休时间，而且一个人的心若不自由，身体到了哪里都是牢狱。 我来到楼下大食堂点了自己最喜欢的油泼面，然后找了一个离叫号比较近的位子坐着等待。作为一个北方人从小就在身体里培植了喜欢吃面食的基因，即使是每天都吃面，以我的性格也不会腻歪。我一个人正坐着发呆，突然看见之前偶遇过两次的倪眸生出现在了不远处，他好像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我，然后小跑着冲到的了我的面前，我还未来得及起身，他就已经坐在了我的对面。 “你也在这里吃饭啊，今天天气这么好，没出去走走？”倪眸生笑着说道。 “我几乎每天都来这边吃饭，人太懒了，不太愿意往外边跑了。你今天又来这边做回访？”我寒暄道。 “恩，售后的一些事情。不过我上个礼拜刚搬到这儿附近住了，我平时不做饭，以后可能会经常来这边吃饭。” “哦。”我没有继续接话，我其实并不关心他住在哪里，喜欢到哪里吃饭。而这时我的饭也做好了，我就起身去拿我的油泼面去了。 “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遇到。”倪眸生看着我继续说道。 他跟在我的身后也点了一份油泼面。 我本以为接下来我们这样熟悉的陌生人会陷入无话可聊的尴尬境地，无论是在出租车上的偶遇，还是在电梯里的相逢，我们都还完全不熟悉彼此。但事实是我完全小看了做销售业务的倪眸生，从北京的天气到外企的生存现状；从年轻人喜欢随大流的问题到天津为什么发展的这么慢，天南海北的事情，他都能侃侃而谈。期间他还会假装无意识小心的询问我的工作内容，一边自由发挥主题，一边审慎地向我提问。平时着急回公司午休，十分钟就能吃完饭的我，今天硬是坐在他的对面无奈的当了半个小时的听众，最后我不禁的在心里感慨，要是把我们之间鬼扯的话都当真，立成法律或规定，这个社会可能就没法发展了，此时的我们就是愚昧的大多数的代表。 后来工作的日子里，真的如倪眸生所预料的那样，我们经常在吃午饭的时候遇见，以至于总是和我一起吃午饭的毛晖都和倪眸生结交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有一次因为开会，我们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去吃午饭，毛晖竟然给倪眸生发了一条微信，他让倪眸生帮我们先点了饭菜，并且站好了座位。 我知道后有些生气，我觉得不应该给朋友增添这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还说了毛晖几句。谁知毛晖立马为自己辩解，“他喜欢和咱们一起吃饭，特别是和你一起吃饭，你没有发现吗？” 我听完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生活中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戳穿真相的，大家都不说穿是想让事件顺其自然的发展，倪眸生和我应该都希望让时间来证明这一段关系的开始不是一个错误。我自己现在是一个依靠安眠药入睡的人，一个还在孤单的漩涡里挣扎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对我完全敞开心扉，总是热情相待的人，我当然清楚我的内心是没办法拒绝的。 中午吃饭时候，毛晖端起一碗米饭便往自己嘴里扒，他说自己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要再多等五分钟他就要饿的晕倒了。倪眸生和我听了都哈哈大笑，然而他又不知趣的补充说道：“还好枫哥结交了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可靠又周到。” “我们干销售的平时不用坐班，没事的时候就在外边游荡着。我喜欢和你们一起吃饭，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就会感到很无聊。”倪眸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听完倪眸生的话，我想对他说句谢谢，但碍于毛晖在场而没有说出口。我并没有主动为他做过什么事情，一直承受着这样无缘无故的恩惠，我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似乎是因为心里有了惦念，月底的时候，天津分公司那边要开始搭建通信实验室，需要采购各种服务器、工控机和网络设备，牛总正愁北京这边的需求让谁来负责管理，我就赶紧的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主动承担。牛总很高兴，但又担心的问道：“小关，你那个项目已经够忙了，你还抽得出精力吗？” “牛总不是经常训导我们说创业公司是让一个人成长最快的环境吗？一个人的成长和一个人的付出是成正比的，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快速成长的机会。”我自信的答道。 “年轻人里你最有拼劲儿，好好干，我相信你。”说完牛总还不忘记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点头。 我假装用热烈而忠诚的眼神回应着牛总的肯定，但心里早已经打起来自己的小算盘。我想借机报答一下倪眸生，平时得到了他那么多的关照，再一味这样相处下去，我自己就真的要变成一个高冷的寡人形象了。做人还是要懂得适时去回报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这样才会在自己的周围建立起一个有温度的生活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8） 我把公司天津实验室要采购设备的事情告诉了倪眸生，但强调了自己只能负责北京分公司这边的采购需求，天津同事负责的大部分实验室设备采购我可管不了。倪眸生听了之后十分的高兴，还没有等我把情况说明白，他就拽着我的衣角要请我去吃饭。 “要是真的做成了这单生意，我都可以休息一年了。”倪眸生兴奋的说道。 我让他不要高兴的太早，毕竟整个采购还要走招标这个形式，包括中间询价和售后服务等环节都得跟实际负责采购的人细谈，一个环节谈崩了，整个生意可就全泡汤了。 “嗯，这些我都懂，毕竟我们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我们干销售的人就怕没有门路，若是有了门路还给走丢的，要么就是能力有问题，要么就是眼瞎。”倪眸生说道。 合作的事情还没有开始，某天晚上倪眸生一定要请我吃饭，既然关系已经这么熟悉了，我也不好再推辞。我告诉他我想吃披萨，并且建议去我们公司附近的老牌披萨店，倪眸生觉得吃披萨有些不够档次，但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答应了。 我们点了一份十四寸大小的披萨，一份牛排，两份虾球和鸡翅，还有一份沙拉，倪眸生知道我喜欢吃面，还特地为我点了一份意大利面。他还想再点一些酒水，但立即被我制止了。我假装用责备的语气对他说：“不要再点了，喝点免费的柠檬水就挺好的。再说了酒水里边最容易滋生，我这已经算是用公共权力为自己谋私利了，你要是再点酒喝，我可就没法安心的吃饭了。” 倪眸生听了之后一脸的无奈，他表示，这是他第一次请我吃饭，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怕我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只要你不跑到我们公司向我们牛总揭发我接受乙方美食贿赂，我就很开心了。” “我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情呢。其实就算没有生意上的合作，我也想约你一起吃饭，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倪眸生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多认识一个大龄码农，有什么意思？”我故意打岔说道。 我隐约感觉到气氛还是走向了暧昧的方向，我试图通过改变话题而扭转局面，至少让彼此稍微显得轻松一些。面对倪眸生这个人，我还没有准备好完全接受，关于他还有太多东西是未知的，而我的内心里想了解的也有很多。对于现状，我们彼此间这个安全距离刚刚好，要是强行闯过线，会让对方不知所措。毕竟我害怕在暗淡的生活中失去这样一个阳光、随和而又聪明的人。 “我可以像你们同事一样叫你枫哥吗？我感觉他们这样叫你很亲切。”倪眸生突然问道。 “可以啊，我也挺习惯熟悉的人这样称呼我的。”我笑着回答道。 “我毕业后就来北京工作了，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光住过的地方就换了四个了。我在北京没有亲人，同学倒是有一两个，但是也很少见面。我们干销售的整天在外边跑，和自己公司的人都很难深交，平时工作和生活几乎也都是一个人，现在有一个可以叫哥的人了，以后我有啥事就可以跟你分享了。”倪眸生说着，满脸露出幸福的样子。 “和我分享你的事情，可是你觉得你对我的了解足够多吗？”我看着他故意笑着问道。 “反正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不然第一次在出租车里偶遇的时候我就不会主动跟你打招呼了。” “好吧，就算我不是一个坏人，但你也不要对我有太高的期望。人嘛，都是优缺点的，离得近了你就看更清楚了，不过我真心的希望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伤害到你，或者让你失望。” 这顿饭总体上说来，吃的很开心，也很轻松。倪眸生“枫哥”长，“枫哥”短的叫了我一晚上，听的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叫一声枫哥试试，看看会不会也让我变得向他一样的开心。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我带着倪眸生去天津和主管采购的领导杨总进行了一场合作交流。杨总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他表示双方要达成合作，产品的性价比是第一位的。他还说，我们是创业公司做事讲究的是生死时速，我们不像那些国企，采购不但需要走一堆流程，还有人事需要公关。 倪眸生很专业的用图文加动画的方式向我们展示和介绍了他们的各种通信电子产品。他不苟言笑，从每个产品的应用、技术指标和售后合作事宜等都十分详细的做了说明介绍。我听着心里不由的感叹，才工作三年就这样能给人独挡一面的感觉实在是难得。倪眸生介绍完毕，还趁机热情的邀请杨总有机会能去他们北京公司参观实物设备的展示，并表示若能得到合作的机会，他们还会在实验室建设的过程中给予一定的人力协助。杨总虽然一直强调需要性价比合算，但听到倪眸生说可以给予人力帮助的时候，眼睛里瞬间闪烁出光芒，我知道这次实验室建设任务上边领导只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人力短缺一直是他最头疼的问题，这次倪眸生算是点到他的痒痒穴了。 “不错，不错。只是不知道你们能投入多大的人力来支持，毕竟天津北京两地跑，很多公司可都不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杨总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看您这边的工期要求，我们可以根据您这边的工作规划来安排人力资源的支出。”倪眸生再次戳中了杨总的痒痒穴。 “眸生，那你这次可一定要大力的支持我们的工作，如果这次合作愉快，未来我们公司壮大了，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呢。”我赶紧接了几句话，趁机将合作的可能性再提高一些。 倪眸生满嘴的答应，杨总笑而不语。我已经开始再想倪眸生下一次会请我吃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9） 中午的时候，倪眸生邀请我和杨总一起吃饭。杨总不客气的点了一瓶上好的白酒，嘴里还笑着说冬天空气冷，喝点酒身体暖和。服务员把白酒端上来的时候，倪眸生赶紧站起来接过酒瓶小心的给我们分别把酒都倒上了。杨总看到有酒喝立马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在他积极的提议下，菜还没有吃几口就已经着急的喝了两轮。酒喝的有些着急，我的喉咙被刺激的有些难受。我无意中转头看了倪眸生一眼，猛然发现倪眸生的脸和脖子都已经完全通红，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脖颈上好像已经起了一些细小疹子。 “我对酒精有些过敏，喝度数高的酒身体反应会很快。”倪眸生看着我笑着说道，他估计猜到了我一直盯着他看的原因。 “不能喝酒还能做这么多年的销售，你真的了不起。”杨总边喝边感叹道。 “既然身体对酒精过敏，为啥还要干销售这个行业呢？”我有些心疼的问道。 “我想来北京工作，但毕业学校太普通了，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很难。我记得毕业那会儿在网上乱投了好多家公司，就现在这个公司给了我面试机会。我还记得面试的时候，面试官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会不会喝酒？”，我当时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并没有理解这个问题真实的意思，就如实回答说不能。然后所有面试官瞬间就都对我失去兴趣了，其中一个面试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劝我换一个岗位试试，他说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做销售就是要让甲方开心，酒桌文化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好的销售人员，不但能喝酒，还要会喝酒。总之他讲了很多，讲完了就想立马结束我的面试。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也可能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工作而想为自己最后再争取一下，我就大胆的对着各位面试官演说了一番。我说，我在咱们公司的网站上看到我们的主要产品销售对象都是国企和事业单位，现在国家号召节俭之风，反更是让企事业领导谈酒色变。我觉得从长远来讲，我们并不需要一个喝酒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我是学通信电子专业的，我觉得我的知识储备能让我在这个工作中显露出更加专业性的素养，这点可能会让别人更愿意和我们合作。” “这么有主见的学生，我要是遇见了我肯定也要定了。”我笑着说道。 “呵呵，后来几位面试官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我走了。我当时觉得可能没戏了，不过最终他们还是给了我这个offer，而且起薪还是同期新员工中比较高的。”倪眸生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和杨总也听的明明白白，杨总接过话说道：“我们创业公司就喜欢和你们这样专业性比较强的人打交道，能省去不少沟通的时间和烦恼。” 后来，倪眸生借故上厕所偷偷的去结了账。我和杨总可都是在国企工作过多年的老员工了，销售行业的道理和规矩自然了解，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表示了感谢。 合作交流的事情进展的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多了，吃完饭我和倪眸生便提前买了火车票准备回京。火车上倪眸生问我是否要回公司去，他现在就住在我们公司附近，我们正好可以同路。我看着他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给自己放半天假，回家打扫打扫卫生。倪眸生听了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打扫卫生？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我怎么都得感谢你。” 我听到之后有些惊讶，赶紧的拒绝了。我看着倪眸生说道：“我已经吃了你两顿饭了，于情于理已经足够了，怎么还好意思把你当佣人使！” “没有啊，你也知道的，我们干销售的又不用去公司坐班，我只是闲的没事干，想去你家玩玩，帮忙打扫卫生只是借口而已。”倪眸生狡辩道。 “那还是改天吧，我家里已经一周没有收拾了，乱七八糟的见不得人。”我笑着说道。 “没事的，男生的房间都那样。”倪眸生仍不放弃的说道。 “要不等哪个周末，我约你来我家吃饭，行了吧。”我没有办法，只能使出缓兵之计。 “那好吧。”倪眸生最终也退让了。 出了北京南站，我们一起换乘了地铁四号线，到了角门西站我就要再换乘十号线了，两人就此别过，没有过多的言语。出了首经贸地铁口时，成片的共享单车近乎拥堵成山，应该都是上班族早上骑过来的。可怜的我平时晚上下班的时候都找不到一辆可以骑的，这个时间点却可以随便挑，此时的我内心真有一种万车迎驾的感觉。我随便挑了一辆车快速的骑到所居住的小区楼下，这时候一看表才下午三点多，小区里几个老大爷和老大妈围着一个石桌坐了一圈在悠闲的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晒在他们雕塑一样的脸上，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表情，偶尔有人轻声的对着空气说一两句话，似乎也不在乎是否有人会应答，他们一直从不远处眺望着我，看得我心里一紧，头皮发麻，内心里出现莫名的恐怖感。 我在楼下锁好车子，赶紧钻进了楼道，大跨步迈回了家门。 我租住的房子有五十多平方米的大小，这个简陋的小一居我从工作一直租住到了现在。房东人很好，五年来都没有怎么涨过房租，也没有卖掉房子的意思。我原本一直努力的想让这个小房子变成小家，疲惫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或寂寞的时候，它都能成为我灵魂的一个落脚点，然而就在我自鸣得意以为就要现实愿望的时候，良语的离去让一切努力化为了零，不大的屋子填满再多的东西也有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阳光可以从窗户照射进来，可以把一切温暖，但我的心好似已经结了冰一样难以融化。 良语走后，悲伤的我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自暴自弃，保持了一个正常人基本的生活态度和工作节奏。比如一周至少打扫一次卫生，每个季度都会去花市买两盆新鲜的花草来装扮阳台，每天起床后都会把被褥收拾整齐以保持房间的整洁。我做这些都带有强迫自己的意味，但唯有这样做才能让我维持自身生活的规律，满足内心基本秩序平衡的需求，不然我可能会随时的崩溃。 回到家里，我脱掉了外套，换上了居家的拖鞋，然后就开始拖地，擦灰和把换洗衣物丢进洗衣机里翻滚。北京的雾霾很大，每天只需开十分钟的窗户，两天下来桌子上就会落下一层厚厚灰。我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认真的清扫了一遍，还把平时注意不到的角落进行了重点打扫。整个打扫过程结束后，我瘫坐在沙发上，太阳把屋子里照的暖暖的，一切又整洁如初了。我想起来良语曾经喜欢把烟灰弹的满地都是，还狡辩说是那样房间里才有生活的气息，就不禁的笑了一下。我就这样安静而惬意的坐了好久，忽然不知怎得有了困意，我躺在沙发上盖了一条毛毯舒适睡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0） 这一觉睡的实在昏沉，若不是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还真不知道要睡到几点。我有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摇了摇头，然后再把手机摸索过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好久没有这样满意的睡眠了。我揉了揉眼睛，起身到厨房水池里洗了一把脸。虽然一直没有吃晚饭，但发现肚子也不怎么饿，闲来没事，我就打开同志聊天软件，这时很意外的收到了一条乔南发来的留言：“在吗？我现在就在你们家附近。” 经过仔细辨认是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我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也只说了我住的离首经贸地铁站比较近，莫非他现在就在地铁站附近。 “我刚睡醒，你来这边做什么？”我无聊的回复了一句。 我想着乔南可能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很快的又回复了过来。 “我刚到地铁口，你再晚回复一会儿，我就坐地铁回家了。我来这边面试，突然想到你就住在这附近，就试着给你发了一个留言，没想到你还真看到了。”乔南回复道。 “呵呵，今天偷了半天假，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不过我也很意外，因为平时这个点我都不会登录这个软件，看来今天还真是巧了，那么我们要见一面吗？” “好啊，在哪里见？我对这附近不熟悉。” “来我家，我把地址用微信分享给你，你骑个共享单车过来就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了。” 对于乔南，我是真心没有什么可防备的。虚拟的网络是我压抑生活的一个出口，我和他已经聊了太多的事情，就差告诉他我一次能有多长时间了。这一次约他来家里，只是因为我刚打扫完卫生，能在一个普通朋友面前炫耀一下自己多么的爱干净，完全没有约炮之类的多余想法。至于对乔南的印象，他当然是一个不错的交往对象，不过我发现自从上次见过面之后，我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了强哥的身上。 十分钟左右，门铃被按响了。我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有一种小学生要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总怕哪里出了差错，会被老师责备。 我开了门，赶紧把乔南请了进来。乔南和我简单打个招呼，进门之后左右探着脑袋张望了一番。我看他穿着修身西装，系着一个浅蓝色的领带，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更加的单薄了。 “欢迎领导莅临寒舍，请进来随便参观。”我笑着对乔南说道。 “不错啊，自己一个人住，收拾的这么干净。” “呵呵，下午才打扫的，正迫不及待找个人来参观显摆呢。” “那也是生活习惯好。” “你穿的这么单薄，不怕冷吗？” “今天还行，天气挺好的没有风，而且我这衣服里边还有一个毛背心。” “对了，是找工作，来这附近面试的吗？” “嗯，首经贸大学附近有一家新开业的咖啡店在招聘，我来这边试试。其实谈的差不多的，就是工资太低了，比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少给五百，所以我有些犹豫。”乔南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哎，那先干着吧，总比失业了要好，再说了没准以后还会涨上去的。”我本着安慰他的心，谁知道说出了我自己的真实看法，所以获得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你这么瞧不起我，我就不能找到一个工资高又更合适的工作吗？”乔南装作生气的样子反问道。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赶紧起身去给乔南热了一杯山楂汁，回来之后自觉的把话题岔开了。 “浣熊呢，他不是跟你在同一家咖啡店里上班的吗？你们店关了，他现在什么打算？”我内心是想问强哥来着，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便从我们共同认识的浣熊开始聊起。 “他打算回长沙老家追随他的继父发财去了。”乔南喝了一口山楂汁，然后慢慢的说道。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解的问道。 “听他说他生父无能还嗜赌，可他继父厉害着呢，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一年能挣个几千万上亿的，但是因为继父和他妈妈结婚后又跟小秘出过轨，而且据说还不止一次，后来还被发现了，家里闹得一塌糊涂。但即使是这样了，他妈妈始终没有提出来要离婚，浣熊说他妈妈估计是不想放弃优越的生活，所以只能原谅他继父的各种恶行。不过浣熊可跟他继父没啥感情，他说他一看到他继父那张脸，就联想到虚伪、好色和不忠诚等这些让他反胃的词语，所以大学还没有毕业他就辍学来到北京当北漂了，并且再也没花过他继父的一分钱。” “还是个学生就那么有骨气，那他现在为什么又改变心意了。” “作贱不下去了？或者是想通了？我也没好意思细问。毕竟选择离开北京其实就等于放弃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等于向他继父投降了，也等于放弃对未来生活的自主权。” “呵呵，有这么严重吗？”我笑着说道。 “当然了。”乔南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你一个人住，生活中少了很多烦恼。我们在咖啡店打工挣的这点工资，在北京租个房还得找个三家人合住的。同志更是辛苦，谈个恋爱还要在合住的人面前假装是表哥或表弟的来了，约个炮会被翻白眼，晚上洗澡要排队，早起上厕所得先冲一下上一个人的大便，别人家做个饭，你的房间里全都是油烟味，隔壁房间里吵架了，你得跟着窝火。哎。”乔南说着说着，突然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些年北漂的生活你吃了不少苦啊。” “那是自然的。不过我现在也习惯了，毕竟这就当下的现实了，是日常生活了，哪里能那么称心如意。” 我就这样静静看着乔南在诉说，他一会儿在抱怨生活中各种不如意，一会儿又很坦然的给我讲生活中道理。记得以前聊天时，乔南告诉我他才二十四岁，我自己二十四岁时还在读书，二十六岁时研究生毕业开始工作，相比之下他的心智却是这样的成熟。 “北京真是一个历练人的地方。”我听着听着，不由得发出了一句感慨。 “嗯，是啊。”乔南非常赞同的说到。 我本意说的是乔南，乔南以为我说的是所有的北漂们。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有这种同理心的人，所以我们才能获得情感上的共鸣。 “其实回去也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浣熊本性这么善良，跟着他继父只是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并不能说明他本人的人格就会发生改变。”我说道。 “也许吧。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的，至少他还有这样一个选择。”乔南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呵呵，不用羡慕，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也会得到家人和朋友的帮助。” 乔南看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的说道：“我没有什么能力通达的家人和朋友。” “强哥呢，聊了这么久了也没有听你说起他，他最近有没有去你们家的咖啡店喝咖啡？”我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聊过于严肃的话题，所以就趁机问起了强哥。 “去的少了，自从上次咱们一起去过“目的地”之后，他也就去过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店里刚好在做月结，我当时太忙了，就没有时间招呼他。第二次倒是聊了不少。” “都聊了些什么啊？”我好奇的问道。 “你挺关心他的嘛。”乔南看了我一眼说道。 “瞎问问呗，毕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我赶紧解释到，脸都差点红起来，我不知道乔南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他正在忙着办离婚呢。” “离婚？”我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他以前受迫于家庭的压力，和一个直女结婚了。到现在已经三四年了，想想也知道夫妻感情肯定是不和的。去年开始强哥就以感情不和为理由想离婚，但他那个可怜的直女老婆就是不想离婚，她还觉得强哥人很善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双方家人也都极力劝阻，到后来强哥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柜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双方父母和老婆的面！”我听完之后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壮烈的场面。 “嗯，听强哥说，所有人都在，包括他那个可怜的老婆。” “这可怎么收场，简直像一个喜剧场景，你觉得呢？”我有些激动的说道。 “嗯，应该是。”乔南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在我们这样的旁观者看来应该是极度戏剧化的场面了，或者因为场面过度悲伤只能用喜剧来描述了吧。” 聊着聊着，乔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他急忙起身要走，说再晚点可能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 我也不好再留他，但为了表达我的热情，我坚持将他送出了小区门口才罢。回到家里我又回想起和他聊天时的种种内容，浣熊也罢，强哥也罢，包括乔南和我，大家都生活的好辛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1） 因为实验室搭建工作真的赶时间，天津的杨总很快就决定和倪眸生签订了采购合同。为了配合天津实验室的搭建和设备调试工作顺利进行，倪眸生每周几乎有三四天都待在天津那边现场督导工作，这样我们就很少有机会再在一起吃午饭了，我自己并没有觉得这会让每个普通的日子变得有什么大的不同，倒是毛晖首先感觉到了不自然。 “好想念眸生帮我们订餐的日子啊，下楼了就能开吃，吃完拍屁股就走，每天至少可以多出十五分钟的午休时间。而且眸生是个十分有趣的小伙子，他经常行走江湖，遇见的人和事儿都比较多，一边吃饭还能一边听他讲故事。枫哥，你什么时候晚上打车回家再认识一个有趣的小弟啊？”毛晖故意打趣着说道。 “嫌无聊吗？好啊，以后中午吃饭约上朱经理，他也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讲事情，保准你听个够。”我用生气的口气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我宁愿一个人去吃饭，他除了谈论工作，还是谈论工作。我很多时候都在怀疑，他这种满脑子都是工作人，回到家里和他老婆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谈论工作，每次和他聊天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在想，他除了工作，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谈资了。”毛晖吓得赶紧说道。 “你瞎操人家老婆的心，人家回到家里之后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必要向咱们汇报。能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的人，那都是职业素养很高的人，咱们都应该向别人学习。”我用训斥的语气说道。 “也是，毕竟只会工作的人是没法生出孩子的。”毛晖还在贫嘴。 “快打住吧。嫌活少的话，我让朱经理把你调到他的项目组去。”我厉声说道。 毛晖耸了一下肩，装出害怕的样子终于不再说话了。 没过两天，人力大姐打来电话，说是那两个来实习的学生廖在航和贾望春都可以提前来公司办理实习了，她问我这边的打算怎么安排。我和朱冒商量过后，决定让廖在航来北京这边实习，让贾望春留在天津那边配合杨总的实验室搭建工作，主要是考虑到我们的产品后续也需要在实验室进行调试，留一个人提前熟悉实验室的环境为后续产品的调试和测试做准备。廖在航本来是安排给我直接带的，但是因为我年底这一段时间需要在北京和天津两地频繁跑，所以就让毛晖这么一个老员工带着他开始熟悉工作，毛晖主要负责他的业务学习和必要时解决他在北京的生活问题。毛晖表示很开心接受这份工作，因为带新员工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无非是分配一些杂活和熟悉一下工作流程，最重要的是每个月负责培训的导师还可以多挣五百块的培训费。 “谢谢啦，把这么好的一个活分给了我。”毛晖开心的说道。 “你也要认真点，别让人家实习期还没有结束就后悔来咱们公司工作了。”我看着毛晖认真的说道。 我记得好像是周一，北京的天空难得再次放晴，远处的西山清晰可见。人力大姐带着廖在航开心的来到我们的办公室作自我介绍。廖在航一身正装，红色的格子衬衫让他显得尤其精神，他认真的介绍完自己之后，就高兴的向我走来。 “别忙，让其办公室的人也向你做一个自我介绍，毕竟以后大家都要在一起工作的。”我赶紧说道，然后劝他先待在原地。 办公室的同事一圈顺序自我介绍下来，也不知道他能记住几个人的面孔，反正每次别人介绍完之后，他都很客气的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我看着他，发现他连短短的头发也精心的打理过了，心想着以后他要是在工作上也这般用心就好了。 相互介绍环节终于结束了，我把他带到了毛晖的工位前，向他又一次介绍了毛晖，并告诉他毛晖将是他的实习导师，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毛晖请教。廖在航积极的转向毛晖，客气的向他问了句好。毛晖此刻却对廖在航爱答不理，一副莫名其状又让人难以置信的样子，在就气氛快要僵掉之前，我赶紧拍了一下毛晖的肩膀，他这才突然缓过神来，简单的说了句：“你好。” “你先帮他找个空闲的工位吧，然后再给他一些项目相关的资料先让他慢慢开始熟悉。”我看着毛晖说道。 “哦，好的。”毛晖有些机械的答应着我。 毛晖帮廖在航找了一个工位，然后就让他找人力大姐索要办公用品去了，毛晖自己一副终于忙完了的样子，匆忙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等他刚落座，我就用笔戳了一下他的后背，然后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刚在是怎么了？对待新员工这么冷漠，老师不是这样当的哟。” “枫哥，他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长的太像了。” “哦，那个人也是学生吗？” “不是，那个人和我一样大，他要是还活着的话，也都已经三十四岁了。”毛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那就是你多想了。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有很多，你没看就马云那奇特的长相，还有一堆碰瓷认爹的呢。” “嗯，是啊。不过我还是很难相信，他就这样再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毛晖说完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整个上午，我不时有意的从背后观察着毛晖，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心思工作了，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又把手机拿出来翻看。我知道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再去询问他。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天津还有一个贾望春也是今天入职，所以赶紧给杨总发了一条微信，问了问贾望春提前来实习的事情可还顺利。 过了一会儿，杨总回复道：“这个学生很不错，来了就和倪眸生他们打成了一片，实验室一半的电脑都是他搬进去的，辛辛苦苦的干了一早上的体力活，也没有半句怨言。” 看完杨总的回复，我稍微有些安心。遥想我刚开始工作的那半年，完全没有什么进取心，心想着终于熬过了有时间没闲钱的日子，要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即将逝去的青春，所以每天到点我就着急着下班，而且还总是找借口不去加班。那时候我带着良语约上关系要好的同志好友远郊近地的没少去玩，还时常在工作日的晚上去泡酒吧，第二天顶着一个没睡醒的大脑去上班，没少因此而耽误工作，不过那会儿还好是在国企上班，大家对工作进度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不然我肯定是会被领导批评的。工作的第二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早上醒来之后满心悲伤的在被窝痛哭了起来。良语吓得在旁边不停的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试图安慰我，但我却说不出话。我的心里充满了悲伤，是因为我梦见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在梦中，屋子里很暗，父亲就坐在我们的床边，他像一个剪影一样，真实的面孔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我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我想开口问他过的怎么样却怎么都张不开嘴，眼看父亲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我着急的哭起来，然后就这样哭醒了。 后来良语还关心的问过我好几次那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我只是敷衍的告诉他我做了一个噩梦，但已经记不清梦见了什么。也就是从那一天之后，我开始放弃了喝酒，渐渐地有意无意的开始疏远圈内的好友，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良语为此和我争吵了很多次架，他说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而不顾及朋友们的感受。我无法辩解，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这样开始出现了裂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2） 圣诞节前的一个周五，倪眸生终于从天津那边回来了，他特地又约了我和毛晖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饭。虽然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但大家还是能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的。吃完饭倪眸生表现的很奇怪，他非要毛晖自个先上楼去，说是想和我私底下商量一些事情。毛晖听了之后有些不服气，嘴里叨念着：“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然而尽管他嘴上抱怨，最终还是很不情愿的先上楼去了。 毛晖走了之后，倪眸生拽了一下我的胳膊说道：“咱们去河边转转吧。” “现在吗？这么大的雾霾，吸多了会减寿的吧。”我惊讶的说道。 “要是大晴天，你们同事也有可能去河边散步的话，你还肯和我一起去转转吗？你这个人太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倪眸生故意说道。 “我要注意什么形象啊，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我一边跟着倪眸生外大楼外边走，一边念念叨叨的说道。 室外的外雾霾真的很大，还好小河就在我们办公楼的旁边，要是去一个不熟悉的河边转悠，在这样天气里真有掉下去的可能。我心里默默的祈祷了一下，希望北京赶紧的再开了一个什么国际大会吧。在这种空气中继续生存下去，减寿和生病可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枫哥，给你的。”倪眸生鬼鬼祟祟的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送给我礼物？”我不解的问道。 “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拿着吧，不要嫌弃啊。”倪眸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你这是在贿赂我吗？我以后可不会再负责什么采购项目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笑着说道。 “枫哥，别开玩笑了，就是单纯的想送你一件礼物，你千万不要多想。”倪眸生有点着急的解释道。 我看他着急的样子有些可爱，不忍心再逗弄下去了，就接了过来。 “现在可以拆吗？” “可以啊。都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了。” 我并没有留恋精美的包装盒，假装稀松平常的样子快速的撕去外包装，打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然后就看见一条红色的围脖。我用手摸了摸，很暖和很舒服。 “好暖和啊。”我不禁感叹道。 “你喜欢就好。”倪眸生高兴的说道。 “像不像圣诞老人。”我把红色的围脖绕在脖子上，然后笑着问他。 倪眸生看着我开心地笑着，没有说话。 我们沿着小河走了一段路程，也许是因为今天比较开心，也比较放松。我就把对倪眸生的各种好奇和关心都化作疑问一一说出来了。 “眸生，你谈过恋爱吗？”我认真地问了第一个问题。 “嗯，刚毕业的时候和ta约好了一起来北京打拼未来，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ta就放弃了，工资低，租房子住的生活太辛苦了。后来ta家里人找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个在县城里当公务员的工作，平时工作清闲，钱也不少，ta是个大学生，好好工作几年被提拔的几率也很大，然后ta就义无反顾的走了，都没有犹豫太久。” “那你为什么不和ta一起走呢？”我继续问道。 “其实跟ta一起走并不是那么难的决定，那时候只要ta一句话，一个简单的承诺就可以了，我并没有非要留在北京，但ta最终都没有开口。ta对未来生活的规划有节节高升的职位，有如何赡养老去父母，甚至还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但是没有我。我那会儿很伤心，但还是装作很坚强很理解ta的样子。ta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我们是否真正的恋爱过。” “为了ta一直单身了两年多，这对自己太残酷了，而且也不值得。” “也不全是因为ta。ta走了之后有一阵时间我挺迷茫的，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个人能否在北京生活下去。不过后来工作拯救了我的生活，那会儿我的领导在工作上给了我很大鼓励，他对我很信任，希望我快速的成为公司骨干。另一方面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每天需要接触到很多人，每个潜在客户都需要我笑脸相迎，我必须把自己的真实情绪压抑和隐藏起来。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活着，微笑着生活变成了日常，我自己真实的感情都快被我自己遗忘了，到现在不知不觉的也过了两年，工作已经把我完全的改变了。” “这听起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那你打算用多长时间把自己从过去的牢笼中解救出来。人的真实感情要是一直压抑下去，会变的失去自我，你这样每日辛苦的生活着，我都觉得很不值。” “我已经把自己解救出来了。”倪眸生看着我突然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我好奇的问道。 “从我第一次和你搭讪起。”倪眸生认真的说道。 “我又不是你的男朋友。”我脱口而出，说完脸红舌头打结，立马后悔的要死。倪眸生是个男生，他并没有在刚才的叙述中强调自己的朋友是男朋友，我这是当着他的面出柜了啊。 “呵呵。即使你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是我愿意相信你，所以今天才会把这些都告诉你。” “是吗？我得回公司去了，再晚要耽误下午上班了。今天聊了很多，我们改天再聊吧。”我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 “好。”倪眸生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和倪眸生分别之后，就着急的向办公大楼走回去了。 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心思好好工作，脑子里是各种的混乱联想。还好毛晖一直在廖在航的工位那里指导他的工作，我一会儿用笔在纸上胡乱的涂鸦，一会儿在电脑上打着意思不明的话语，我的心里十分的毛躁，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出口。我想着万一倪眸生不是同志怎么办，未来我们该如何相处，他会不会告诉我的同事，他会不会想明白了之后觉得我很恶心，或者他为了生意以后还会在表面对我好，但内心里其实很讨厌跟我在一起，和我说话。 一个下午的思考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开始主动疏远倪眸生，这样即可避免他的为难，也可以避免我的尴尬，对大家都好。 就在我思考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之后，手机里突然收到了倪眸生的发来的一条微信。 “枫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之前交往的是男朋友？我纠结了一个下午了，决定还是向你坦白，我是一个同志，你会嫌弃我这样的人吗？” 看完了倪眸生的这条微信，我长吁一口气，心中的雾霾尽散，原来他以为自己先说漏了嘴。 “你说你信得过我，我又怎么好叫你失望。放心吧，好好工作，勿有杂念。”我回复道。 这是回复是给他的，其实也是回复给我自己的，我们此刻都需要一颗安宁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3） 圣诞节的前一天廖在航和贾望春两个实习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跟我请假，他们说因为要准备一月上旬的毕业答辩，想等答辩完了之后再回公司实习。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堂皇之词，但是像这样一个不用和家里老人待在一起的节日对青年人来说太重要了，朋友知己聚在一起可以尽情的炫耀青春的美好，所以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们。毛晖在得知廖在航需要请几周假之后，嘴上抱怨个不停，说什么年轻人没有上进心之类的话。我懒得和他争辩，毕竟之前还对别人那么冷漠，现在又恨不得每天抓在手里，系在腰间，他的态度才让人捉摸不透呢。 倪眸生本来是想约我一起过圣诞的，奈何天津实验室搭建的工期实在是太紧张了，上级领导给的验收时间结点越来越近，他们所有人，从杨总开始都放弃了周末休息的时间，全力保障年底的验收计划。我之前好几次去天津那边工作，还假装关切地问过杨总实验室搭建的进展情况，杨总对整个过程还是很满意，特别是倪眸生他们安排过来的几个支持调试设备的人员帮了大忙，不然肯定不能按时间完成任务。 “那倪眸生这个人呢？” “这个小伙子靠谱啊，每天都会对工作中的问题进行总结和梳理，如果是他们的问题他都会积极协调解决，如果是我们这边的问题，他也会让他们公司的人帮忙解决。正因为有了他，我感觉自己的工作都变轻松了很多。” 听完杨总对倪眸生的评价，又想到倪眸生圣诞节还需要在天津这边加班工作，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可怜他的感情。和良语分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难对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项活动过分的热心。良语说我们的分开也是因为我开始变得冷漠，而他因为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如此这般而对自己感到很失望。然而我无法向他解释，就像是一个毛毛虫有一天他变态了化作了蝴蝶，前一天它还在蠕动身体，第二天它就开始煽动翅膀。人类真的也有这样的成长过程吗？我不知道，所以无法去说服别人，但是我自己内心里却是这样解释给自己听的。 圣诞节的当天牛总突然大发慈悲，决定给大家放假半天。牛总的意思是反正你们的心思都已经不在工作上了，还不如高高兴兴的去过节，咱们创业公司需要多一些人性化的管理，没有必要遵从那么多死规定。同事们高兴的拍起手叫好，我自己表面很高兴，但内心里却有点慌乱，因为我并没有准备好这一天要是不上班的话，我该做些什么。 从首经贸地铁站出来，我决定去超市转一圈，心想着明天就是周六了，索性多买点吃的东西，周末在家宅两天看看书也好。到了超市，我正推着小车在开心的挑选食物，突然接收到乔南给我发来的短信，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平时都是在同志交友软件上聊天的，这次莫非有什么急事。 “忙啥呢？”乔南问道。 “今天老板给大家放了一天假，我正在逛超市呢。” “哦，我都忘了今天你们这种白领阶层还要上班的。” “呵呵，是啊。不想你们那样比较自由。” “怎么每次和你聊天的时候你都是一个人啊？” “人老了就没人喜欢呗，谁不想抱着一个小鲜肉一起睡。” “你要是想，我就给你介绍一个吧，我认识的人可多了。” “那感情好啊，我终于可以结束这快三年的单身狗生活了。每次遇见这种秀恩爱的日子，我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那你等着吧，我挑一个好的给你约一下，约好了送你家去，你可不能退货哦。”乔南回复道。 从超市里出来，我买的各种吃的喝的装满了四个大袋子，拎在手上手指都勒的疼。我把袋子的口扎紧了，然后挂在共享单车的车筐上，因为车头太重了没法骑行，只能推着车子回去了。 推着车子刚到楼下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那里，是乔南。乔南的身边有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他冻的站在原地一直轻轻的跺着脚，他的双手一直相互搓揉着，当他转过身看到我时候，通红的脸上展现出了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在楼上等着呢？大冬天的这外边多冷啊。”我赶紧迎了过去着急的问道。 “未经你的同意，我怎么好意思强行去敲门。”乔南笑着说道。 “胡乱说些什么呢，赶紧上楼进屋再说吧。”我拎他的一个箱子就往楼门里走。 “老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上了楼就等于面试通过了，说好了不能退货的呦。”乔南跟在我身后笑着喊道。 我本来是一个自我防护意识很重的人，可能是因为和乔南认识这么久了，他在我的心中是一个有着柔弱气质和坚定性格的人，他是那种会让人产生保护欲的人。我也没有多想就回答道：“没问题，多一双筷子，挤一张床的事儿。” 乔南来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就了。这源于我的生理冲动，也源于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们该如何相处一室而直接采取的行动表达，我想这也是乔南能预料到的吧。在同志圈内，除了两个性被动者的受能够亲密而和平的共处一晚，即使是两个性主动的攻也很难相互把持吧。 我们之间没有天雷地火的疯狂，更像是清风徐来的温柔。我在他洗澡时主动为他送了一双拖鞋，在他说完谢谢，转过身往头上涂抹洗发液的时候趁机从背后抱住了他，我轻吻了他的脖颈，他的脖颈细长皮肤柔滑，我的手顺着流水来到他的小腹，他不禁的开始颤抖。 “等会儿吧，等我洗完了吧。”乔南有些娇羞的说道。 “就现在吧，我们一起洗。”我笑着说道。 我想此刻我的脸上肯定是淫荡而得意的笑。人的生理兴奋到一定时刻，理性思维就飘到了九霄云外，比如我根本没有想过我自己是否要和乔南交往，这次是否需要付出感情，而他心里又是怎么想，我已经完全不关心了。 我们一边洗澡，一边相互挑逗，我快要迷恋死他那细腰和翘臀，我觉得自己的双手双眼都不够用了，他的臀部很翘很柔软，随手捏一下就让人高涨。 “你可有什么护臀秘密？从来没见过这么软还这么翘的蜜桃臀。”我开心的问道。 “当然了，没有付出哪有回报。除了用各种护肤品保养之外，平时我会在家深蹲和抬腿也没少练。你喜欢吗？”乔南很直接的问道。 “喜欢啊，简直爱不释手。”我笑着回答道。 “看出来你喜欢了。”乔南假装生气的说道。 我不想再跟他贫嘴了，我粗鲁的抱起他的双腿。乔南的双手环抱在我的脖子上，他身体轻微的扭动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4） 晚上睡觉时候，乔南说自己在时候可能受凉了，头有些发热，鼻涕也开始止不住的流。他坚持要睡沙发，说是怕把感冒传染给我。我表示反对，怎么可能让病人睡沙发呢，怎么都该我睡沙发才对。 乔南听我说完，一头栽倒在沙发里，拿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被子把自己盖得死死地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沙发好舒服啊，而且好有安全感，我就喜欢睡沙发，你那个床太硬了，我不喜欢。”说完他开始装睡，任我怎么劝说都不再理会我。 我没有办法，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放了一杯温水给他，并叮嘱他一定要多喝点，因为家里没有常备感冒药，所以我只能明天再买给他。 乔南一直没有回答我，他的被子跟着他的呼吸高低平稳的起伏着，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我趁机轻声轻脚的走到了客厅，吃了两片安眠药之后才回到房间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起床，便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响声，拿过枕头边的手机一看还不到七点。我起身后穿了件睡衣来到厨房，只见乔南忙手忙脚的在操持着锅瓦瓢盆。 “怎么起这么早？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一下。”我不解的问道。 “你醒了，不好意思啊。本来煮点粥就好了，但又觉得太单调了，就想着再炒两个鸡蛋搭配一下，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把你给吵醒了。”乔南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现成的早餐吃，还是这么用心准备的，我要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话说回来，是不是在沙发上睡着不舒服？要不你还是睡床上吧。”我继续问道。 “没有，我很喜欢睡沙发，感冒好之前你家的沙发就被我独占了啊。你要想和我一起吃早饭的话就赶快去刷牙吧，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得出门了。今天是第一天去新店里上班，我可不能迟到了。”乔南一边做炒蛋，一边笑着对我说道。 在我刷牙的期间，乔南就已经把粥和炒蛋都盛好了并且端到了桌子上。我刷完牙之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榨菜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他说道：“喝粥得吃点榨菜嘴里才有味道。” 乔南看着我笑了一下说：“口味重的人都容易发胖，你没看见电视剧里的思密达都是大胖脸吗？” “哈哈，你是说我也是大胖脸吗？”我假装生气的说道。 “没有，你是帅气的大叔脸。”乔南故作调皮的说道。 吃过早饭，乔南收拾了一下背包便匆匆出门上班去了，出门时还不忘记告诉我他晚上下班会比较晚，让我不要等他一起吃晚饭了。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生活中硬生生闯进来一个人，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原本理性的我都来不及思考该如何是好，我和乔南是否就要这样相处下去了。我用善意对待着我认为善良的乔南，而乔南也是应该认为我是善良的才会在无助的时候决心来投靠我。那么昨晚上的激情又算是什么，我们并没有确定伴侣朋友关系，但好像也不是毫无感情的。也许我们之间只是对彼此感觉良好，并且没有把性上升到爱情的程度，两个人心存善念的人在彼此的身上各取所需罢了，我想我们暂时是这样的关系。 好久没有在周末起这么早了，可能是因为早上吃的太饱了，脑子有些运转不动。我翻开买了很久的日本作家夏目簌石的书《我是猫》开始慢慢的阅读起来，这是一本节奏很轻松的中篇小说，用猫的视角审视世间的人际关系，内容十分的引人入胜。直到下午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我才放下书本，为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充饥。其实我不喜欢做饭，但因为热爱吃面条的缘故，所以从不觉得做面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煮面的时候多下了两根菠菜，等煮熟了之后，把面条和菠菜捞到碗里，撒上一些盐，再加上一勺子牛肉酱，就大功告成。原本是打算就着榨菜吃的，但是想起来乔南说的重口味的人都容易发胖，便放弃了。 吃完饭，看书的心情一下就没有了。我计划着打扫一下卫生吧，乔南的东西还在他的那两个大行李箱里没有拿出来，他已经住进来了，这个房子应该留出一个属于他的空间。我有一种想打开他的箱子帮他把东西收拾整齐的冲动，但想着我们毕竟不是亲密爱人关系，在道德上说我不应该侵犯别人的，虽然我有一个理由很充分，很好的出发点，但还是忍住了。我把衣柜里自己衣服尽量折叠、堆砌，然后腾出来一个大的空间留在那里等乔南回来自己收拾吧。我把乔南的行李箱用抹布擦拭了一遍，放到了客厅的一边，正准备干些其他打扫的事情时，良语突然打来了电话。 自从分手以后，我们一直是微信联系的，彼此间一直也没有什么重大的或者着急的事情需要打电话立马告知，这次如此着急，我就赶紧接过了电话。 “在家吗？我马上开车过来。”电话里传来良语兴奋的声音。 “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吗？”我故作镇静的问道。 “我男朋友给我买了辆新车，我在几天在溜大街开着玩，顺便试试车。我一会儿就开到你家那里了，咱们下午一起出去玩吧，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新车，到了晚上我们再一起吃个饭怎么样？”良语高兴地计划着一切。 然而我怎么会有心情答应他，作为前男友的身份去欣赏他现任男友对他的好，或者让他见识到乔南已经住在我家里了，向他炫耀老子现在也不是单身狗了。良语太单纯了，他总是想着和我分享他的喜悦，但有时候却完全不考虑我的立场与感受。 “我在公司加班呢，想请我吃饭的话要早点约啊。我们创业公司一到年底就很忙，要拿出各种成果给投资人看。”我欺骗他说道。 “哦，那好吧。要不我开到你们公司那边去找你吧，反正我这一整天也没事干。”良语还不放弃的说道。 “这次就算了吧，我们公司的领导也都还在加班，我也没有时间和你一起吃饭，咱们改天再约吧。”我继续欺骗他说道。 “那好吧。”良语有些失望的说道。 乔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说本来他上到晚上七点就可以下班了，但因为是第一天去上班，不想走的太早，就多坚持了两个小时，老板也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 从乔南说话的语气中感觉的出他很开心，我告诉他我在衣柜里给他整理出了放衣服的地方，两个大行李箱腾空了可以放到冰箱旁边去。他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开始忙碌着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东西。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上午还没有看完的《我是猫》，故意装作热情的样子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在客厅那边老远的喊到“不用了。”，他说他来的时候太着急了，行李箱里的东西放的太乱，现在得慢慢整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又继续看书，乔南在继续整理他的东西，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没有多余的交流，却表现出了仿佛安宁相处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书本来也不全是因为装样子才看的，过一会儿便看的入迷，忘记了周围的事物。正忘我，突然被乔南的一个问题惊醒回到了现实。 “我能放一点音乐吗？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开始洗了，我觉得有些吵，不如放点音乐听怎么样？” “好啊，你放吧。你打算用什么放，手机还是电脑？”我问道。 “手机吧，方便些。”乔南说道。 “哦，那你可以连接那个蓝牙音箱试试，很方便的，音质也不错。”我告知了乔南音箱连接的方法，他连接上之后把播放音乐的手机放到客厅的桌子上，然后自己又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他的手机一连播放了好几首英文歌曲，我有些好奇，便笑着问他：“是你们店里的音乐吗？” “不是。我们老板才没有我这么好的品味，这边的老板把一个咖啡店硬是当成了快餐店在经营，现在就差提供拉面和炒饭了。”乔南不屑的说道。“可是也不知道为啥，生意却很好，各色人等络绎不绝，至少比我之前待的那家店生意好多了。” “那说明你们老板肯定是做了大量的周边人群结构调查，充分的把握了周围人群的胃口与消费倾向。” “是啊，我之前还以为专门花时间来咖啡店喝咖啡的人都不是来满足吃喝需求的，最起码应该有点别的目的，但现在看来我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小村庄里出身的人没见过世面啊。”乔南假装感慨道。 “呵呵，人哪里分什么大城市、小城市或者农村里来的，无非都是食色性也罢了。”我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儿，衣服洗好了，乔南又去忙活着用脸盆把洗好的衣服端到阳台上去晾晒。我又继续在看书，没有半点想离开沙发的意思。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又响起来，我一看是良语，便赶紧接通了，我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 “我迷路了。”良语说道。 “你开手机导航啊。”我小声的说道，说完偷偷的看了一眼乔南，他还在阳台上专心的忙活着晾衣服，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在打电话。 “我就是开着导航找到你们公司了。” “你到我们公司去干嘛？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我想见你一面。” “改天吧。我今天比较忙，领导也都还在，一会儿可能还要开总结会，还不知道会忙到几点呢。”我昧着良心继续撒谎道。 “我下午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你说我现在开回去算不算酒驾呢？”良语突然说，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却异常的冷静。 我一听吓出一身的冷汗。 “什么！那赶紧叫代驾啊，千万别自己开了。”我忘记了乔南还在一边的阳台上，着急的把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 “没事了，我一会儿叫我男朋友过来接我吧。冬天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窗户，我看你家窗户是开着的。”良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一个不完整的对话，我还想责问他，为什么又没事了却来不及说出口。我没有再把电话打过去，而是着急的给良语发了一条短信：“一定注意安全。”最终良语也没有回复。 乔南晾完衣服从阳台回到了房间，他笑着对我说道：“还是房间里暖和，刚才看见一扇窗户开了一个缝，没有完全关上，幸好被我发现了给关上了，要不然晚上睡觉肯定会冷死了。” 这一夜，乔南还是坚持蜷缩在沙发上提前睡去了，我自己心里想着许多事情，即使已经偷偷的吃过安眠药了，还是久久不能入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5） 我原以乔南突然的进入自己的生活，我的人生也许会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不再用自虐式的加班工作，不再惶恐于空虚的每日，然而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乔南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并且大多数时候他的调休时间是在周一到周五的某一天。用乔南的话讲，服务业就是服务于别人的休闲时间，只有人们都休闲下来他们才有生意可做，所以周末是他们店里最繁忙的时候。 我们平时只有晚上有时间交流，更像是平淡生活里的调和剂，我们没有因为逐渐交流的更多而像情侣之间那样不断的加深感情，我们享受并小心的维持着这样一种彼此相互释放善意的过程，这貌似是一种平衡木游戏。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保守了，作为情感上占据主动的一方，我却考虑的太多，面对这样一份感情，我的内心深处总是犹豫不觉。 良语一直没有再发来短信，也没有主动打电话和我闲聊。我想着他可能是忙着享受新车带来的快乐，还是不要打搅他开车的好，所以我也就没有再主动联系他。 到年底了，我的工作也进入了一个十分繁忙的阶段，各种年终总结和报告需要编写，每天的评审会、总结会开个不停，明年的工作计划还得提前进行梳理，因此我常常得加班到深夜。牛总这一段时间身体也很不好，常常在开会时候突然拿出几粒白色药丸在我们正讨论问题的时候吃下去，我们都看呆了。我曾小心地劝他不要再加班了，少参与一些过程讨论会，我们会把各种会议的结果整理后一并汇报给他，然而身为工作狂的他对于各种项目的规划和总结都十分重视，事必躬亲。有时候我都有点看不懂他为何要这样难为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要是到了五十岁这样的年纪是否还会把家庭和健康都置之不理，永远把工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家庭里，父母从来都没有要求或者逼迫我去当上三好学生或者未来做一个成功人士，他们都是接受了天命安排的人。天生的好胜心让我从一个山村角落里来到北京这样一个开阔的天地，已经三十多岁了，我每日如此的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自己有时候都不确定。母亲和姐姐常常劝我回陕西老家工作，说是北京房价这么高，在北京落脚谈何容易。母亲和姐姐其实都来过北京一次，但当别人都在谈论北京如何伟大，如何美好的时候，她们更多的只是叹气，她们认为我至今没有结婚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房子，没有房子便没有姑娘肯嫁给我。这么自然而然的想法省去了我很多的解释和担忧，我自己还曾试图编造一些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但她们来过北京之后看到的现实已经完全说服了她们自己。每次互通电话的时候，母亲都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重复地说着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关心我的话。我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讲给她们，我已经没有了理想，没有奋斗的方向，我只希望自己多挣点钱，能让母亲生活的较好一些。 一月中旬，廖在航和贾望春答辩完之后又在同一天返回到了实习的岗位，廖在航主动来到了北京分公司，贾望春还是在天津实验室里帮忙。我告诉毛晖要抓紧时间把廖在航培养起来，最好年后就可以帮助项目干些实际的工作。 毛晖装作不同意我的意见，爱答不理的说道：“之前还说我把实习生逼得太紧了，现在怎么又改变想法了？” “你没看见牛总都累的生病了吗？明年公司的产品要是还没有研发完成，整个公司可能都要倒闭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喝西北风啊！” “那我就拖家带口的到你家去喝，你是领导，你挣的多。”毛晖故意说道。因为平时关系太要好了，所以他和我之间什么玩笑都会开。 “好啊，把你那宝贝闺女过继给我就行，你和你妈就蹲在我家门口喝吧。”我笑着说道。 “我闺女以后可是要嫁给首富的儿子的，没有金屋绝不入半步。”毛晖又开始老调重弹。 我不再理会他，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就主动的去给廖在航分配工作了。 天津实验室的搭建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可是倪眸生终于也忙的病倒了。他告诉我自己得了重感冒，这两天一直在家里休息，但是天津的事情，他每天都会专门打电话过去询问进度，叫我不要担心。 “我是万恶的资本家吗？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再想着工作的事情了。你告我你的住址，我下班后过去看看你。” “你要过来啊？我家里太乱了，我这两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家里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要不你明天再过来怎么样？”倪眸生犹豫的说道。 “明天我还要去天津那边开会呢，就今天吧。我买一些吃的带到你家去，咱们俩晚上一起吃晚饭吧。我下班了就直接过去，你就安心的养病吧，不要多想了。” “那好吧，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这里太乱了就好。”倪眸生回复道。 我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倪眸生的住址，也没有像他之前说的那样离我们公司很近，打车过去也得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真不知道他平时为何总来我们公司这边吃饭，要是顺便回访客户还说的过去，要是仅仅为了和我一起吃饭，那么真的会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他到底为何这样？我不过是一个没钱没色的大叔罢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中午的时候特地去公司附近的一家口味极佳的餐厅预定了一份乌鸡汤，几个爽口的清炒小菜和两份白粥，并叮嘱餐厅服务员我会在六点准时过来取餐，希望他们不要做得太早而让食物变凉或变了口味，但也不要做得太晚了而耽误我的取餐时间。这是第一次去倪眸生家，也算是我们第一次较为亲密的接触，虽说是有着看望病人这个完全正当且合理的理由，但我还是希望自己做的尽可能的好一些，至少让自己的用心能满足自己渴望关心一个朋友的内心需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6） 下午刚过下班点，我就已经坐不住了，匆匆的跑到部门经理朱冒的办公桌前小声告诉他我有些私事得先走一会儿。朱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提醒我不要忘记了准备好明天去天津开会时要用到的材料。 我赶到后餐厅取了预定好的饭菜，叫了辆出租车，然后绕过一个城中村很不容易才来到一个很久很破的小区里。我在车上看了好几次时间，司机师傅看出来我有些着急，他怕我埋怨他开的慢，自己就一直在那抱怨着路难走。 “这一片的老居民都等着拆迁好些年了，但是政府一直没有动静。周围都高楼林立的，就这一片太破烂了，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一下雨我们根本都不敢进来。” “是因为地价太高了吧，开发商买不起。”我无聊的说道。 “多高的地价开发商都买的起，在你家的土地上盖上三十好几层，赔偿给你家的房子也得让你折价买，那多出的房子不知道要卖多少钱呢。” “要是我，不赔到满意我也守着不让拆。村里的人就剩下这块地了，平时打工都只能挣点儿辛苦钱，拆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司机师傅突然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不以为然的说道：“小伙子你还是年轻啊，我家有亲戚就住在这边，这个村里的好些人我也都认识。就拿我老婆她大姑家来说吧，十多年前她大姑才五十多岁，那会儿就说要拆迁了，后来村里的人团结的很，一起闹，去镇政府门口闹，打砸堵截开发商的车，一份合约都不签。后来清净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大姑今年快七十岁了，大姑都变成老姑了。今年夏天的时候，下雨天她大姑给摔了一跤，胳膊腿都受伤了，不好使了，家里没钱看病，儿子儿媳也不给出钱，她大姑在医院里没治疗几天就给接回来了，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我老婆这个冬天去看望她大姑的时候，她大姑的房间里就放了个旧式的蜂窝煤炉子，小平房的房间也不暖和。我老婆还安慰她大姑，说等房子拆迁了都搬到楼房里住生活条件就变好了。她大姑一听直叹气，说她和她老头子现在在家里也不拿事儿了，说什么话都不顶用，今年政府带着开发商又来过了，他儿子和儿媳妇因为想要更高的拆迁价格，带头把人家打跑了。她大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这一辈子可能都住不了楼房了。小伙子，你还年轻，你能等，可是很多人这一辈子已经没有得选了。” 我一直听着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父亲去世之后家境日渐衰落，后来我考上大学也是需要到处的借钱贷款，母亲是如何在农村家里的那个漏风的老屋子里独自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我永远忘不掉当我兴奋的打电话告诉母亲因为本科成绩优秀可以选择硕博直读，并且未来还有可能去日本进修双博士学位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用平静的声音对我说到：“挺好的，我和你爸都没啥学问，你自己喜欢学习就学下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那一刻我瞬间懂得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愈发有出息的喜悦和对自己未来没有尽头的苦难生活的绝望。后来我放弃了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决意读完硕士学位之后就去工作。工作不到两年我就用自己攒的钱在市里买了一个不大的两居室，以此改善母亲的生活境况，也让自己对家里少了很多愧疚之感。 虽然我能体谅司机师傅所说的那个大姑的遭遇和她“没有得选了”的绝望。然而我却没有立场在司机师傅面前去评论这一切，我只是简单的想，总归这个大姑是没有教育出来一个心底善良的儿子。 下了出租车，我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区，一顺溜的都是七八十年代的红砖四层矮楼，我摸着黑找到了倪眸生告诉我的六号楼，然后拎着包裹好的饭菜想着赶紧给他送过去。 倪眸生打开门看到是我，高兴的拽着我的衣袖就往房间里走。他的气色确实不好，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就连拉拽我的手也显得没有力气。往日见惯了他精神帅气的样子，今天再看见这憔悴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心疼。我劝他赶紧坐下来休息，他却忙活着一会儿给我找椅子坐，一会儿给我倒水喝。 倪眸生租住的房子是一个大开间，一进门右手边是用毛玻璃隔出来的一个卫生间，左手边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再往里放着一张低矮的双人床，房间的阳台朝南，靠阳台边上有一个书桌，书桌上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几本书，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茶杯，一个盆栽和一些小摆设等都各得其所。 “没有你说的那么乱七八糟，比我的房间整齐多了。”我笑着说道。 “我刚整理完，你看阳台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呢。”倪眸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快过来坐下吧，让我看着你这个病人忙来忙去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说道。 “马上，我把我这个小桌子撑开，咱俩好有个吃饭的地方。” 我帮着倪眸生把饭菜在小桌子上摆好，他突然很感动的对我说了句：“谢谢枫哥，好久没人这么关心我了。” 我听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就有意把话题岔开。 “你倒是赶紧找个男朋友啊，以后生活上好有个人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多辛苦啊。” “你现在不也是一个人吗？”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解释清楚乔南是如何突然的就住进了我的家里。 “我们不一样，我大你五、六岁，消遣时间的应对之道自然有很多。再说了，我二十五六的时候也不是单身啊。”我假装用傲娇的口气说道。 “哦，那你给我说说呗，二十五六岁的你是怎么一个生活状态？”倪眸生有些兴奋的问道。 “快吃饭吧，在这样聊下去饭菜都快要变凉了，这只乌鸡还等着投胎呢。”我赶紧岔开了话题，我可不打算说太多自己的过往。 倪眸生被我逗的哈哈直笑，他说平时只感觉我是一个很做事很严谨的人，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7） 吃完饭之后，我主动帮倪眸生收拾好碗筷，并且把小桌子擦干净折叠好放到了旁边。倪眸生忙活着倒了两杯水，我们就坐在床边又开始了闲聊起来。 “过年回家的票买到了吗？”我问道。 “没有，这两天头晕的只想睡觉，没有精力上网抢票。等病好了再说吧，抢不到票的话我就不回去了。” “这可不行吧，你家里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要是独生子的话，过年不回家，父母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我家里的情况很特殊，我爸和我妈离婚十几年了，我爸跟别的女人又生了两个孩子。我妈跟我继父再婚之后没有再生育过，但我继父和他的前妻生过一个儿子，那个孩子也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起生活，十几年前他那个儿子还未成年，继父还得负担他的生活费，所以他们还会定期见面，到现在那个孩子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他们还保持着联系。我这边就不太一样了，我妈因为太记恨我爸了，所以就没有找我爸要过抚养费，但是她也不让我跟我爸见面或者有任何联系。” “那你爸妈离婚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你爸了吗？”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呵呵，见是肯定见过的，只是没有那么光明正大罢了。”倪眸生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那会儿不敢主动找我爸，但是我爸有时候会去学校找我，我初中和高中的时候，他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去学校和我见一次面。零食呀，零花钱呀也都没少给。” “那要是让你妈知道了，她会很生气吧。” “我妈很早就发现了，后来还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说是我上初中那会儿，有一次突然天下暴雨，她很担心我就提前下班到学校去给我送伞，结果她还没有走到学校门口就发现我爸早已经站在校门口在等我了，她看到我爸手里多拎了一把伞，也没有打招呼，偷偷的扭头就回家了。”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最亲的就是血缘关系了，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是强拆都拆不开的。你妈不喜欢你爸，但是却也没有因此阻止你们这样一直暗中联络，算是很深明大义了。”我笑着说道。 “算是吧。” “那你和你继父的关系怎么样？毕竟那个时候你已经上初中了，生活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陌生人。”我好奇的问道。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是有家人的感觉的。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他要是骂我一次或者打我一次，反而能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这十几年来，他对待我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一副好声气的样子，对于这些我现在反而是有些介怀。” “你呀，知足吧。非得制造出一条“继父虐待淘气儿子”的新闻你才甘心！” “呵呵，也许正是因为是这样不单纯的家庭关系，我们的相处更像是一个松散的矩阵，没有强联系，也没有压迫式的爱，我生活的自由空间也大了很多。”倪眸生笑着说道。 “你这次生病没有告诉你爸妈吗？”我问道。 “过一两周就好了，告诉他们了也不能怎么样，无非是让他们多一份担心罢了。” “哎，要是我不来看望你，你万一出了个意外都没有人知道。” “也不一定啊，我们老板肯定会找我的，和你们公司签的合同还有尾款要结，他怎么会忘记我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倪眸生笑着说道。 “呵呵，你总算发现自己的价值了，而且还价值不菲呢。” “其实还有一个人想来看我的，就在昨天他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倪眸生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谁？同事还是朋友？” “前任。”倪眸生平静的说道。“他和他未婚妻来北京玩，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 “他是怎么想的，完全不考虑你的感受。”我有些气愤的说道。 “嗯，他一直说让我抽出半天时间跟他见一面，他想我了，他还说他有很多话想当面对我讲，但我最终还是拒绝了。” “自己要和直女结婚了，还不忘记和前任男友联系，他这样对得起谁，简直人渣啊。” “我开始也是感觉很愤怒来着，可是昨天晚上满脑子都是和他在一起时的种种回忆，回忆到最后甚至有些恨不起来了。很多现实都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我们也没有立场强迫他坚持我们认为对的东西，他的妥协应该是他自己很个人的选择，为了他的父母或周围人世俗的眼光等。也许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和直女结婚不是一件对的事情，我了解他，他是善良的，不是那种会主动伤害他人的人。” “你心里应该还是喜欢着的他吧。”我小心的问道。 “我也不确定，因为他我懂得了怎么去爱一个人，也因为他我对爱情心灰意冷。直到昨天他请求再见我一面而被我拒绝了之后，我又开始怀疑爱情对我的不可或缺性，我现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他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还是希望自己重获一份爱情而改变孤单的生活现状。” 我和倪眸生后来还聊了很多，话题最后落在了广大北漂族在北京的艰苦生活上，这是一个太大众的话题，很多人都会经常聊起来，周围的北漂即使已经定居在北京了也会经常聊起，这样一个大众的话题似乎和自己相关却又显得无足轻重，就像每日我们都要喝的水，大家都能讲出很多它十分重要的原因，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没人会花时间深入的研究它和探讨它。 从倪眸生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老旧小区只在出口处立了一盏昏黄的照明灯。我突然想到来还有多少人像倪眸生、乔南和我一样卑微的栖息在北京，看似每日都能享受这个大城市的光鲜生活，却不知道大多数时候我们生活的出口就像那盏灯一样，是那样的渺小与昏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8） 我回到家的时候，乔南已经在洗澡了，他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后在浴室大喊了一声：“大叔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忙不完啊。你洗完了吗？今天天气很冷，我冻的想上厕所。”我也大声的朝他喊道。 “要是忍不住就进来呗，我还得一会儿呢。” “那一起洗吧，两个人一起洗更暖和。”我边说边开始脱衣服，走进浴室之后只见乔南在淋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的白净可人，我忍住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大叔，你又来了。”乔南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娇羞的说道。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用双手在他的身上来回的爱抚。没有被爱情裹挟的有时候更能释放人的天性，我着迷于乔南细小的腰身，松软的翘臀，并且毫不避讳自己的占有欲。 “大叔，要不我用嘴帮你吧。”乔南突然说道。 我有些吃惊却立马点了点头，我低头看着乔南，他那样的楚楚动人。 事后，乔南趴在马桶上干呕了一阵，然后又用花洒的水数了一遍口，他摇了摇头笑着对我说道：“怎么样，喜欢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尽管我已经偷偷的吃过安眠药了，但平躺在床上仍然久久无法入睡。乔南的感冒已经好了，但他还是坚持睡在沙发上，这让我很难释怀。黑暗中我隐约感觉到乔南好像也没有睡着，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在沙发上来回翻了好几回身子，我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睡着了没？” “没有，你怎么也还没有睡呢？” “我也睡不着，就这样躺着聊一会儿天吧。” “嗯，也好。” “晚上一起洗澡的时候，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性格内敛的人。” “呵呵，那现在呢，你现在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乔南笑着说道。 “跟印象中的你差很多，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才发现之前对你是有偏见的。现在我感觉你很有自信，做事也很果决。”我说道。 “呵呵，自信加果决，我能理解为你在夸奖我有魅力吗？” “是吧，但不同于一般人日常做事所散发出来的魅力。”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生活中很多人都很避讳而不谈论它，在中主动占有并享受其带来的快感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嗯，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现在流行的女权主义和性少数派组织倒是都很提倡这样的理念。” “哈哈，何况我是个男生。”乔南说着说着，笑出了声。 “呵呵，你说的对，是我对同志间的观念理解的太狭隘了，还在和男女间的关系做类比，以为受的一方在性行为和性心理上应该和女生一样，属于被动的一方。现在我得反思自己的认知了，我不但误解了同志，也误解了女人。” “但你的理解代表了当下的大多数人的看法，甚至很多女人和同志中的小受也都在生活中或中扮演着被动一方的角色。我想我虽然不特殊，但应该是少数人吧。”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之前交往过的男友怎么看待你在这方面的表现？”我好奇的问道。 “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要是遇见我喜欢的人，我也只能委屈自己，假装一段时间以配合他的口味，不过最后还是会做回自己，若是对方还是喜欢我的，那就最好了，若是他忍受不了，那就只能分手了呗。” “听你这样说，我感觉你把性看的比较重要，爱情都没有能把你的心留住。” “那你呢？若你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你更在乎的是先和他发生美好的，还是先产生一段美好的爱情？”乔南反问道。 我看着黑暗的房顶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同志之间的爱情大多始于，但两个人能否长久的在一起还是取决于两个人之间是否产生了爱情。我现在好像不能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所以我们其实是一类人。我们都更能接受现实中的，很少或者不会不着边际的去幻想爱情的降临。”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好像是这样的。” 很难想象像乔南这样拥有着清秀的外表与内在魅力的人会有人不喜欢，我现在都有些觉得他的到来似乎是上帝给我的圣诞节礼物。虽说现实生活中一等的女子未必嫁给了一等的郎，但是像这样捡漏似的遇见一位一等的郎，我也应当珍惜当下才是。 自从和良语分手之后，这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和一个人这样深入的谈论爱情，虽说之前在软件上也和几个陌生人聊过相似的话题，但很快话题就变成了个人爱好与兴趣，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而真实的对话过。此刻轻声漫语的对谈，没有面对面时来自对方表情变化的带来的压迫感，也不用太顾及对方的情绪变化，就这样对着黑暗的空间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是在和乔南聊天，同时也好像是在跟自己对谈。 互道晚安前乔南突然对我说：“大叔，明天你别加班了，晚上回来吃饭吧。我明天休息，我在家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我想想自己明天是要去天津出差，但若是能赶上晚上六点多的火车，回到家应该还不会太晚，便高兴的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左右我就起床了，正在厨房的水池里洗漱的时候，听见乔南在房间里喊我。 “大叔，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今天要去天津开会，不过晚上应该能及时赶回来，我期待着你的大餐呢。”我的嘴里还含着牙刷，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朝他喊道。 乔南抱怨我没有提前告诉他，让他来不及给我准备早餐。我听了后很欣慰，赶紧劝他多睡一会儿，因为昨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才睡觉。 我要出门的时候，乔南已经起床了。他上身裹着一个薄毯子，着下半身从卧室跑了出来，他在我的面前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我心疼的主动紧紧的抱着他，劝他赶紧回卧室穿上衣服，免得着凉了。 乔南在我的怀抱着半仰着脑袋，他看着我小声的说道：“大叔，工作别太辛苦了，注意身体。” 听完乔南的关心话，我的心中瞬间流淌过一股暖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19） 去天津这一路还是熟悉的流程，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加上下车吃早饭，然后再打车到公司，刚好赶上天津分公司的上班时间。作为一个平凡的工薪族，我的生活中重复而乏味的事情太多了，可我连讨厌这些事情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想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活着大概本身就是一直重复着的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天津的工作总结汇报会议开的十分顺利，牛总是主讲人，朱冒和我在旁边不时地补充说明，牛总出大力气，我们在旁边加油。末了，牛总还特地在各位领导和投资代表面前对我进行了格外的一顿猛烈夸奖，仿佛公司因为有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未来就会无所不能一样。我忍受着这些溢美之词，同时尽力的表现出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样子，天津的各位大领导一脸赞许表情看着我。我想我的对公司的忠诚大概也是牛总一直在夸我的底气吧。 中午的时候，牛总要陪着各位领导们去吃大餐，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叮嘱朱冒，让朱冒带着我去吃点好吃的，说白了，就是今天的汇报工作进行的很成功，我们可以超出平日里规定的标准吃喝。 “所以我们算是圆满的完成任务了吧。”目送完各位领导走了之后，我对和我一样还站在原地的朱冒说道。 朱冒“呵呵”笑了一下，然后小声的对我说道：“牛总他们可能会谈到明年的投资计划，咱们跟着去了也不合适。中午你想吃啥？我请你。” “我也没有想要去，我现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谁都知道那样的场合即使去了也肯定是浑身的不自然，不能随便说话，不能放开了吃，去那种场合我们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装傻、敬酒和陪笑吧。”我笑着说道。 “是啊，其实牛总也不想去。牛总有高血压，这样的饭局他都是抬头着喝酒，低头着偷偷的吃药，他简直是用生命的代价在创业。哪一天牛总要是撑不下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团队可该怎么办啊？！”朱冒感慨的说道。 “哎，别那么悲观了，我当时来面试的时候，牛总可是跟我说好了公司还计划五年内争取上市呢。”我故意说道。 “呵呵，别贫了。咱俩也赶紧找个地儿吃饭去，难得今天可以吃顿好的。”朱冒看着我笑着说道。 我和朱冒在街上转了半天，然后挑了一家门面看着还算高档的餐厅进去了。等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一看，我们都有些无奈了，原来是一家北京特色菜。好不容易有机会提升一个吃饭的档次，谁知道，又从天津回到了北京。 “算了，就这样吧。再挑下去，估计该到上海了。”朱冒看着我笑着说道。 吃完饭我一看时间还早，心想着这会儿要是就回北京去，朱冒肯定会拉着我去公司加班，聪明的我赶紧提议去正在搭建的实验室参观一下，顺便也关心一下天津同事的工作状态。这样一来，拖一拖时间，等回北京了，就可以直接回家了。朱冒是个工作狂，他一听我的建议有道理立马就表示了同意。我们到达实验室的时候，里边的技术工人已经开始工作了，我们俩站在实验室的门口朝着里边来回的张望，怕别人不认识我们，所以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搅。这时老远处的正在实验室忙活的贾望春先看到了我，他开心的跑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枫哥，你过来了。”贾望春来到我们的面前热情的跟我招呼道。 “嗯，对了你们俩应该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部门的主管领导朱经理，这位是提前来实习的贾望春，他一直在天津实验室这边帮忙，还没有机会去北京工作呢。”我把两人彼此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朱经理，您好。”贾望春很有礼貌的跟朱冒打了个招呼。 “你和廖在航是一起来的吧，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吗？” 朱冒有些明知故问，因为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这些了，以他对工作的上心程度是不可能会忘记的，这显然是职业的工作交流辞令。 “是的，我们都是天津大学的，只是专业不同。”贾望春连忙回答道。 “没别的事，我们就是抽时间过来看一下实验室搭建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现在一切都还顺利吗？”朱冒继续问道。 “很顺利，之前调试的时候遇见了一些问题，还好有设备供应商的人在，都给帮忙解决了，现在就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了，年底前应该能够满足进行展示的要求。”贾望春不紧不慢的说道。他说话时候的有一种好学生回答老师提问的样子，语气和缓，主次分明，让人听着很舒服。 接下来贾望春带领着我们和朱冒对实验室的各个设备区进行了参观，每个设备区的建设情况，每种设备的调试进度，还遗留哪些问题，他都讲解的很明白。 “看来你找的这家设备商很靠谱啊，你们之前合作吗？”朱冒突然问我。 “没有，不过我认识他们公司的销售，是一个可靠的人，所以我才推荐了他们家。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很尽责，那个销售人员累的都病倒了。” “倪哥病倒了？我说怎么好些天都没有看到他了。倪哥之前每周基本上都来三四天，有什么问题，他总是很积极的联系他们公司的技术人员过来解决，他真的是很负责。”贾望春说道。 朱冒听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他确实没有必要去关心一个供货商的销售人员。 下午回北京的城际列车上，朱冒特地问我在北京实习的廖在航表现的如何。 我告诉他因为年底我要忙着做项目总结，廖在航就完全交给毛晖培训，他的具体情况我平时很少过问，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的，应该都不错，要好好培养起来，他们可都是未来我们研发梯队建设的核心力量。”朱冒听完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应声答道。 在我们部门真正的部门负责人是朱冒，但具体带团队、负责项目研发的却是他和我两个人，我们分别负责着不同的项目，带领着不同的团队。创业公司都是扁平化的管理方式，我这边的项目进度都是直接向牛总汇报的，朱冒自己负责的项目也一样。全公司的人只要眼睛不瞎都应该看的出来牛总对我寄予了更大期望，他人前人后的夸奖我。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恶意的揣测这会不会是牛总的策略，他故意在人前夸奖我，好让我更加卖命的工作。我不知道平日里朱冒看到这种情况后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会不会担心自己被我替代掉。就表象来看，我和他之间似乎就只差一个成全我上位的机会，这个机会很可能就是我负责的项目产品出成果的时候，毕竟我现在负责的项目是公司未来的核心产品，将会为公司带来巨大的利润。虽然我平日里并没有多么期待去取代朱冒成为部门经理，可是对面这样的现实情况，毫不避讳的说，我的内心里也曾经起过波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20） 火车到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朱冒表示自己还要回公司整理一下今天的汇报材料，而我就直接对他说我想回家了，他看着我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我们在角门西地铁站分开以后，我的心里就已经开始期待乔南准备的丰盛的大餐了。 回到家时，乔南已经把所有的饭菜准备好了，之所以时间推算的这么好，是因为我在上火车之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好让他算准了开始做饭的时间。餐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凉拌的木耳豆皮，小炒青豆牛肉丁，辣煮的草鱼和用人参炖的排骨汤，每一样让人看着都流口水。 “你不去当个厨师简直是浪费了这好手艺了。”我不禁的赞叹道，光看这些饭菜的品相都不敢相信是一个在咖啡店打工的小哥能做出来的。 “跟我妈学的。”乔南得意的说道。 “那你爸真是好幸福，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我用羡慕的口气说道。 “我爸还在的时候经常这样对我妈说’能吃一辈子你做的饭菜，我这此生就无憾了。’结果他真的就没有遗憾的走了，但却给我妈的人生留下了最大的遗憾。”乔南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爸已经……” “没关系，他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就走了，我都快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乔南善解人意的说道，他试图主动化解掉我此刻的尴尬。 “我爸也去世的早，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乔南说起自己父亲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对乔南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吧。 “是吗？”乔南听到后有些意外，然后他又接着说，“没想到和大叔在这样不开心的往事上竟然还有共同的感情体验，为我们的爸爸干一杯吧。” 我也没有犹豫，举起乔南已经准备好的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我很少对周围的朋友或者同事提及家里的人和事，一来确实是没有太多开心的往事值得回忆，二来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我不希望别人因为我的家庭关系而特别的看待自己。我曾经试图从良语那里得到一些感情上的回应，希望他能让我对过去不愉快的经历和悲伤的记忆做一些温柔的化解，然而结果并没有成功。我假装用轻松的口气讲述着我所有的回忆，良语也漫不经心的听着，最后他只是劝我不要老是提起往事让自己那么不开心。他不知道，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和悲伤的回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石沉大海一样不复存在，它们更像是走坏了的大钟，你无法猜测它什么时候会再次敲响，但大钟一定会突然在某个时刻，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响起，它会让你错愕、惊慌、乃至有一种无助的感觉。 我和乔南一边吃饭一边开心的聊着天。我很好奇乔南怎么找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放在哪里的葡萄酒。乔南听到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以为我是故意放到冰箱后面的。他说自己白天在家里大扫除的时候发现的，拿出来一看酒箱子上都是灰，仔细辨别一番之后发现酒还没有过期，就拿出来准备晚上喝。我听完后才恍然大悟，当时图便宜在网上一起买了两箱，一箱放在餐桌下想起来就喝一点，另一箱觉得太占地方了就放到冰箱后面了，没想到时间一长竟然完全给忘记了。 “这说明你不是一个嗜酒的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忘记了酒这么个好东西。” “呵呵，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很心烦，生活中不顺心，工作上也老出问题，后来还想着换工作来着，积攒的各种负面情绪无处发泄所以就买了两箱酒用来解愁。”我笑着说道。 “那喝酒有用吗？还忧愁吗？”乔南问道。 “完全没有用，要是有用就不会剩下这一箱了。一个人喝酒反而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扩大化，不过……”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什么呀？不要省略要说的话，太吊人胃口了。”乔南催促道。 “要是一晚上喝一整瓶的话，倒是对睡眠有点帮助。”我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睡眠不好吗？”乔南看着我关心的问道。 “不太好。”我慢慢的说道，但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全部真相。 吃完饭，乔南依旧担任了做家务的主力，我只是帮他把碗筷从桌子上放到厨房的水池里，然后他就积极的抢过去开始洗刷，我几次想帮忙收拾都被他给劝退了。我不再纠缠，也没有回到房间休息，就坐在餐桌边看他忙碌着。乔南像个小媳妇一样，里外操持着还不忘对我各种关心，他询问我今天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还劝我不要太累了。 我想象着乔南的父母也一定是这样的相处的画面。一个人在孩子时期对家庭人际关系的感受对他的后来成长的影响是巨大的，比如拥有着悲观家庭观念的我。我的父亲是村长，在村里人当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他一度也是我心中最崇高的偶像，我小时候那样的以他为自豪，曾多次在内心里幻想着自己长大了也一定要成长为像他那样的人，勇敢而有担当。直到上初中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提前放学，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的父亲正在野蛮的殴打我的母亲，那一刻我对父亲的一切想象都幻灭了。父亲和母亲看见我进了家门之后立马就停止了打斗，我的母亲瘫坐在地上默默地呻吟哭泣，父亲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扭头回房间去了。我走到母亲跟前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并不关心他们打架的理由，也无法诅咒那个殴打她的人，我只是低下身子拉了一下母亲颤抖的手，同时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将她被揪落在地上的一缕头发偷偷捡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过了没几天时间，父亲，母亲和我们姐弟又开始坐在一起吃饭，又开始有说有笑的，日子仿佛还是往日那样和谐而宁静。然而被我收起来的母亲的头发在我的心里渐渐织结出越来越大的网，这个网将我与快乐、积极、勤奋和向上等美好的词语隔开，最终罗织出我悲观的性格。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乔南突然打断了我的回忆。 “呵呵，想你是一个小媳妇啊。”我笑着说道。 “我才不是什么小媳妇。”乔南脸着红的说道。他的语气也渐弱了下去，我能明显感觉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我一看是姐姐打来的电话，就连忙跑到卧室的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奶病重了，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你今年过年还回来吗？”姐姐在电话那头问道。 “不打算回去了，今年五一的时候已经回去看过你和妈了，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我肯定的回答道。 “我们不要紧，知道你现在换工作了，工作很忙。可是到时候万一奶她没挺住咋办？” “不是还有小叔一家人吗？儿子有了，孙子也有两个，不缺我一个。要是实在面上过不去了，你和咱妈硬着头皮过去哭一哭吧。” “哎，我也不知道咋办了，咱妈让我提前告诉你的，说是怎么着也得让你知道一下这件事儿，以免你以后会怪罪我们。” “嗯，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即使我不过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们两家十几年都不来往了，我都不记得上次叫她“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不说这事儿了。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还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我也过的挺好的呀，一个人挣钱一个人花，没啥负担，也用不操闲心。” “别胡乱说话了，你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对象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吧，工作再好那也是给别人打工。” 我不打算和姐姐继续纠缠下去，再说下去她又要开始重复母亲对我未来的各种担忧了，而我则只能是用一堆不着调的托词敷衍应对。 又聊了几句，我就借故挂断了电话。 “家里催婚？”乔南回到房间后笑着问道。 “嗯，没办法，过了三十岁，家里人在这件事上就完全没有耐心了，我的个人问题已经成了家里最大和最重要的事情了。”我无奈的说道。 “呵呵，没办法，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每个同志都必须面对世俗社会的压力。”乔南摇了摇头说道。 “你妈不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吗？”我好奇的反问道。 “她说过一次，她说她最关心的是我的健康和我过的是否开心，她还说她希望我能和一个爱我多一些的女孩子结婚。”乔南说道。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在这个世界上爱我多一些的女人就只有妈妈你了，没有其他人了。”乔南调皮的说道。 乔南才二十多岁，是尽情享受恋爱的美好年纪，他还没有到需要考虑结婚这件事的时候。 晚上乔南一直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刷过年回家的火车票，当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开心的告诉我他终于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他激动的跑到我的跟前用双手环抱着我，我还没有擦干头发上的水都滴到了他的脸上，他此刻的喜悦是这样单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21） 一月的最后一天，北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吃完中午饭毛晖特意约我出去赏雪，我们沿着公司旁边的小河走了很长一段路，可能是因为冷，大家吃完饭都着急着回到温暖的办公室里去了，我们这路上都没有遇见个人影，远处的道路上也只是偶尔驶过几辆车子。这时只有雪花缓慢的飘落下来，苍茫大地被薄雪覆盖，万物俱寂，时间仿佛都要停止了。 “廖在航这孩子挺聪明的，学东西很快，现在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对我们的产品需求了解的差不多了。”毛晖突然说道。 “呵呵，你看这雪和周围的事物，一动一静，看一会儿心都游走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工作上的事情啊。”我笑着说道。 “呵呵，是的。”毛晖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也想起来以前和一个朋友一起去日本看雪的情景，北海道的大雪被风卷起来，深处其中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 “是吗？咱们这边的小河景也能跟人家日本的雪景媲美？”我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的问道。 “主要是想起了那会儿看雪时发生的一些事情，雪是什么样的倒无所谓。”毛晖慢慢的说道，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低沉。 “是和那个因为车祸去世的朋友吗？”我小心的问道。 毛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才低着头轻声的回答道：“是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刚才说起廖在航不会就是因为你的那个朋友和廖再航的长相相似的缘故吧？”我又问道，但问完立马有些后悔了，何必多做这样的联想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嗯，是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像，虽然年龄、气质和性格都差很多，但是我很多时候都忍不住因为看见廖在航而想起我的那个朋友，而且每每想起的时候，我就……”毛晖说着说着有些情不自禁，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激动了。 “哎，别说了。雪花这么轻柔，周围这么安静，咱们就这样待一会儿吧。”我拍了拍毛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我怕毛晖说出什么日后让大家见面后难堪的话，我并不打算做一个让他说出秘密、宣泄情绪的树洞，我知道他帮我当朋友，我这样是自私的。但多年的工作经历已经为我塑造了一个职业化的性格和脸孔，虽然生活中我并不想变成这样的人，但在工作上我只是想和同事维系一个简单的工作关系，并不想和工作中的某个同事推心置腹，因为那样在未来的工作中我很难客观的去评断和做决策。平时和毛晖在一起，也只是聊的开心，在一起吃饭，其实我们生活中并无私交。现在这样的情景，我隐约感觉到了廖在航的出现勾起了他一段埋葬很深的悲伤回忆，我开始有些后悔让廖在航来北京实习，更不应该把他分配给毛晖培训。 “时间差不多了，在外边待的时间长了，我觉得有些冷了，我们也该回公司准备上班了，下午别迟到了。”我微笑着说道。 “好吧。”毛晖看着我回答道。 年前最后一周，为迎接天津的领导和各投资人的年终大考核，两地的同事们几乎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写总结，编制报告，然后再一遍遍的评审和修改，然而在最后的关头，我们得到的通知却是领导们已经到欧洲谈合作去了，工作汇报的时间推迟到年后再定。年轻的同事们都如释重负般欢呼了起来，大家都觉得可以过一个轻松年了，牛总一脸的平静，他的失落我知道，朱冒也懂。 工作虽然可以放慢节奏，但毕竟还得继续。开报告评审会的时候，朱冒还特地在牛总的面前说了些自我鼓励的话，大致的意思是年后我们得准备更多惊艳的成果给领导们看，才不辜负领导们给了我们这些多余的准备时间。牛总听了之后，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们其他参会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评审会还在进行的时候，他突然缓过神似的说了句：“明天公司好好聚一下，大家都辛苦了一年了，聚完餐就放假回家过节去吧。” 这么没由头一句话是这个中年男子淤积了一年的激情的最后爆发，虽然会议室内围着一桌子的人，但他此时显得那样的孤单。 为了参加年会，我只能把和倪眸生约好的年前最后一顿饭局给推掉了。倪眸生作为销售人员，他年底的饭局都快安排不过来了，自己公司聚餐不说，各种甲方客户都得趁机讨好一遍，每天晚上当他把自己的酒肉照片发给我时，我都很担心他的小身板到底还能抗几顿饭，更何况他还对酒精过敏。 倪眸生还在全力的打拼生活，可是我看到的是更多的年轻人并不像他那样“奋不顾身”。每到过年前一两周，公司的年轻人就开始焦躁起来了，工作期间也在偷偷的抢回程和返程的火车票，时不时他们还得焦虑一下年终奖能发多少，面见亲朋友好也是一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话题。这是我们这个强权社会带给我们的特殊礼物，它强大到把年轻人一整年的焦躁和不安都压制到了年底才释放，平日里匆匆忙忙，没有半点时间自省何以苟存于世。 年会饭局上，那个职业而富有激情的牛总好像又回来了，仿佛昨天那个失落的人不是他。牛总对所有人一年来的工作都给予了积极的肯定，对公司来年的发展规划做了美好的展望和憧憬。觥筹交错间，牛总不时发表着鼓舞人心的演说，聚餐的人有几十个，共围绕着五张桌子，牛总扮演着绝对主角的地位，他调动着大家的情绪，关心着每个人的举止，围绕在他身边的各个项目负责人此刻都黯淡无光。同事们都兴高采烈的为牛总的每一次发言叫好和鼓掌，我有些恍惚了，这场面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那个国企，每个人都似乎忘记了平日里的辛苦和抱怨，此刻都大声的欢笑着。我不喜欢这样的局面，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我假装应和着这里的氛围，以免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局外人。 聚餐结束后，牛总先走了，人力大姐又带着大家去唱歌。一个奢华的超级大包间里竟然还有三张麻将桌和两个棋牌台，这下爱好唱歌的同事有了展示才艺的机会，没有歌唱才能的也有了其他乐子可寻。因为饭局期间我喝了不少酒，已经没有精力去展示什么歌艺或者手艺，所以我就拉着毛晖和朱冒三个人占了一个小吧台闲聊了起来。我们三个人都算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了，体力和精力自然都比不上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本想是躲过喧闹缓缓体力的，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廖在航也加入了进来。 我注意到廖在航的手里拎着两瓶还没打开的啤酒，他一脸的兴奋朝我们走了过来。一想到又要喝酒了我就开始头疼，偏巧这时候乔南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我像是获得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跟朱冒和毛晖示意了一下亮起的手机屏幕，然后就跑出包间接电话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22） “大叔，你这会儿能来一下吗？强哥喝醉了，我一个人挪不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南几乎是用求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我一听，赶紧回道。 “你来了再说吧，我在电话上说不清楚。”乔南说道。 我着急的回到包间跟朱冒和毛晖打了个招呼借故有事要先走，两位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已经猜到我是不想喝酒而要提前逃走的微笑，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廖再航已经和他们俩喝上了，他见我要走，立马倒了一杯酒要敬我一杯，说是他特别想感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和栽培。其实这一段时间都是毛晖在忙碌，我连过问都很少，不过场面话我也就不较真了，我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只为了赶紧去救乔南的场。 其实前几天我就已经听乔南说过强哥要约他一起吃饭，没想到凑巧也是今天。自从上一次和强哥分开之后，我绕着弯在乔南跟前打听关于他的一切信息，急切的想知道他为何不辞而别，想知道他的近况，也想知道他对我的真实想法。但后来和乔南生活在一起之后，我就又把强哥的事情当作了过眼云烟，几乎完全快要忘记了，难道这就是同志间薄情事故的真实写照吗。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也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但是在客观现实的压力下，我没有办法主动接近他，他也没有办法敞开胸怀接纳我，我们有过的只是“一夜情”，我甚至说不出来，我们之间的“一夜情”和那些异性恋的有什么区别。 我坐在出租车上，心中万般思绪杂糅成一团，我不确定强哥和乔南之间说了什么，我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已经相处了几个月的乔南。 当我到达他们所在餐厅时，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了，餐厅里已经没有用餐的客人了，只见餐厅的大部分就餐区也已经灭了灯，只有乔南和强哥所在的餐桌区域还保留着一盏照明灯。我朝着他们走近，强哥还趴在桌子上，旁边放了一个呕吐用的垃圾桶，乔南无奈的坐在强哥的旁边一会儿帮他拍拍背，一会儿帮他擦擦嘴和脸。 乔南看见我之后立马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继而又朝着不省人事的强哥歪了一下下巴，表示他无奈。 “哎，怎么喝成这样了，要不我们就在附近找一家宾馆带他去休息吧。”我直接建议道。 “听你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乔南压着嗓子小声说道。 我和乔南一左一右搀扶着强哥往餐厅外边走，强哥被我们的动作惊醒了，他费力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口，然后继续耷拉着脑袋被我们拖着往外走。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我很同情此刻可怜的他，但也说不出口。除了单纯的乔南，我们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往前走。 我们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强哥送到了宾馆，因为架着强哥的我和乔南都脱不开手，在和前台小姐姐沟通之后我们把强哥先送到房间里，我让乔南留下来照顾强哥，自己跑下楼用我的身份证办理了入住手续。前台小姐姐本来是要求提供所有人的身份证信息的，但她看见强哥确实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也就不再纠结这些操作上的细节了。 当我再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乔南已经把强哥安放到床上躺好了，并且还贴心的给他盖了被子。 “我帮他把外衣脱掉了，穿着衣服睡着不舒服，我在床头还放了一个垃圾桶，他要是晚上觉得想吐可以直接吐到里边，应该其他的没有事了。现在我们两个怎么办？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吧。”乔南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问道。 “要不你再辛苦一些，今天晚上你就睡到他的旁边吧，万一他晚上不舒服，需要照顾，你可以陪他。我在隔壁再开一间房，你晚上有事的话可以叫我。” “开两间房啊，太浪费了。”乔南看着我笑着说道。 “没什么的，这主要是为了大家方便嘛。”我好心的解释道。 “这床这么大，咱们三个都不胖，要不挤挤睡好了。”乔南指着大床故意说道。 “我家的床也挺大的，你不也没有跟我挤挤睡就好了。” 乔南最终听从了我的意见，我又下楼去找前台的小姐姐在他们的隔壁开一个房间住了进去。我完全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强哥会是这样的一个场面，我一直回忆着搀扶强哥时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他会不会很想骂我？我明天又该对他说些什么？我们俩都该如何向单纯的乔南解释一切？因为没有安眠药的帮助，我坐着房间里的沙发上，虽然精力已经完全耗尽了却久久不能睡去，最终就这样疲惫的呆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乔南就带着强哥来敲门，我刚打开完门，强哥便亲自把买好的早餐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接过来一看，有一杯豆浆，一袋热包子和一些咸菜。我正准备说谢谢却被他抢了先，只好无奈的说了句没关系。 “你的身体有没有感觉好受一些了？”我看了强哥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好多了，实在不好意思啊，听乔南说你昨晚上本来还在参加公司的年会，为了我的事让你特地赶过来了。”强哥也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没事。我们公司那帮子年轻人在一起聚餐，最后八成都会变成拼酒喝，我早想逃走了。要不你们俩进来坐着聊吧。”我说着赶紧把他们请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大，但好在窗户边有一张桌子，我自己坐在桌子旁边吃早餐，强哥和乔南坐在沙发上，气氛安静下来后略微有些尴尬。 “大叔，我后天就要回家了，到时候就剩下你了，你真的不回家过年了吗？”乔南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不回去了。年纪大了就没有那么想回家了。”我边吃边回答道，我始终不太敢看向他们，我害怕和强哥对到眼神。 “那有时间你可以约强哥一起出来玩儿，听说北京过年期间的庙会很热闹，强哥是老北京人，肯定很熟悉了吧。”乔南说完看向了强哥。 “我可能得照顾家人，因为家里有老人，我过年期间也不好外出时间太长。”强哥急着的回答道，他似乎害怕我应声答应了乔南的提议。 “哦，这样啊。那我们上次一起去酒吧玩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啊？”乔南继续问道。 “太匆忙了，忘记问了。”我一边低着头吃东西，一边敷衍的回答道。 这会儿我的心里终于可以确定强哥并没有告诉乔南上次我们一起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此刻心里有些感激他，他这样的善良的包庇着我，我也有些可怜他，他看到我和乔南在一起后，心里肯定是受伤了的吧。 “那一会儿最好还是留一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吧，万一过年期间无聊得话可以约出来玩玩。”乔南热心的建议到。 “嗯，不过等我吃完再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一章：花儿的颜色（23） 我细嚼慢咽的专心吃饭，不敢抬头看他们，我尽量的拖延时间，以期望他们能聊点别的把话题岔开。 等我吃的差不多了，趁着乔南和强哥在聊天，我就赶紧跑下楼去去办理退房事宜了。退完房，强哥和乔南跟在我的身后，强哥非要把住宿的钱给我，但被我拒绝了。乔南站在一旁完全不知情的瞎掺和着，他劝说强哥不要太见外了，留着钱以后可以请我们一起吃饭。 我们走出宾馆拦了一辆出租车，要分别了，乔南迎上前去和强哥拥抱了一下，我有些不知所措，正犹豫着呢，强哥向我伸过来手，我赶紧装作礼貌的样子握了一下。他的手很纤细、很冰凉，我这个时候才敢好好的看了一眼他，他比一次见面的时候变瘦了很多，他的皮肤惨白，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无力的状态，但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的坚定，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 看着强哥打车走了之后，我和乔南才又叫了辆出租车回家。一路上我们彼此沉默，一到家我就忍不住问起乔南，强哥为什么会喝成那了个样子。 “为了家里的事呗，他之前跟他的老婆提出来离婚，一直没有成功，这次本想走法律程序的，结果被告知他老婆怀孕了，所以不能离婚。怎么样？这一切是简直太狗血了！”乔南说的时候还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那可怎么办啊？”我听完之后也觉得现世竟然是如此荒唐。 “他现在搬出来住了，不过估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和老婆了，毕竟第一次的时候闹的太大，都已经出柜了。”乔南自个念叨着说道。 “怎么会怀孕？！”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也嘀咕了一句。 我和乔南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之中。 “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乔南说着起身去倒水。 “真是想不通啊，都闹得那么僵了，怎么还会怀孕？”我一边不自觉的摇着头一边说道。 “要是你，你会怎么办？”乔南突然转过身来向我问道。 “我怎么可能！”我本想说我怎么可能和女人生孩子，但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激动了，便自觉平息了一下情绪然后接着说道。“这种法律管不着，道德模糊的事情估计谁都没有好的应对之道，最终都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也唯有时间能解决吧。” “嗯，没准你说的对，大叔果然是社会经验丰富啊。”乔南笑着说道，同时把水递到了我的手上。 “哎，倒是你们，高高兴兴的吃个饭不好吗？非要喝酒。”我喝了一口水，埋怨道。 “我也不想啊，本来聊得挺开心的，后来强哥突然提议要喝点酒，我想着要过年了，就喝点吧。谁知道他酒量不行，后来又说起家里的烦心事，接着就一直喝，最后就喝成那个样子了。我比谁都冤枉，我听了一晚上他的各种抱怨，最后还得替他收拾残局。哎，强哥这样的人，我已经恨不起来了，倒是觉得他挺可怜的。” “恨他？你有想过恨他吗？” “我开始一直把他当作是很好的朋友，但后来他跟我说他和直女结婚了这件事之后，我就对他持保留意见了。我觉得一个人若扛不住世俗的压力，也不能牺牲一个无辜的人给自己减压，他这样是裸的作恶。到了昨天晚上我又听他说她老婆竟然愿意给他生小孩，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恨他，所以才一直不愿意离婚。我又开始觉得自己的以前的想法是不是太过理想化了，现实世界太复杂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难用道理或者以前的经验去定义。听完他的各种诉苦，我就又开始同情他了。哎，有时候我自己也没有主意，无非是听多了，感同身受，就又会改变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乔南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亘古不变的真理来主导人们的价值观，你也没有必要纠结一个恋爱中的人的对象是男还是女。”我说道。我想替强哥辩解，然而突然又发现对着乔南理论毫无意义，这让我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只能岔开了话题。 “你们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有没有聊到我们之间的事情？比如我睡床，你睡沙发这种奇怪的事情。”我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吃饭的时候我讲了几个你的八卦。”乔南笑着说道。 “我有什么八卦可讲的？” “那是我和强哥两个人的私聊话题，你就不要追究到底了，反正没有败坏你的名声就是了。” “他没有说什么吗？”我继续故作镇静的问道。 “他只是很惊讶我们这么快就住到了一起了，不过我跟他解释了是因为我要换工作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住处，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求你了。” 我们又继续聊了一会儿，乔南突然说自己昨晚上没有睡好，然后就躺在沙发上准备继续睡觉了。我这会儿依旧没有睡意，便跑到卫生间里冲了个澡，我想让自己复杂烦闷的心绪稍微冷静下来。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乔南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重新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家门。 玉渊潭是我上大学那会儿就非常喜欢的一个公园，每年春天我都会来这边看樱花，我刚上学那会儿一个人来过，后来班级组织春游和同学们一起来过，还和圈内同志好友们一起来过，当然也和良语一起来过。良语是四川人，他看惯过更秀丽的风景，他说玉渊潭里的花草树木和他们家那边的野山沟的风景比起来差太多了，而且公园里人太多了，他很不喜欢。 要过年了，北京即将变成一座空城。今天来公园里游玩的人自然就很少了，天空还是雾蒙蒙的，没有风，枯枝败叶安静的浮在湖面上，偶尔能看见一两只活动的鸭子或者其他水禽。我一个人就这样绕着湖慢慢的行走着，心中没有目的地，在绕了大半个湖之后，我找了个平缓的石头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坐在石头上，放眼望去湖里有竟然还有几个老人在野游，真的很佩服他们不怕严寒的意志。看着湖景，我试图放空自己，但内心深处却一直无法得到期待的安宁，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突然开始在心中蔓延，它动态的延展开来了，最终幻化成一股强大的悲伤情绪充溢在我的胸口，我有些想哭泣，我感到自己承受不了这种莫名的孤独与悲伤。我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比如强哥的老婆为什么会怀孕，比如良语为什么会离开我，我开始思念很多已经离我而去的人们，他们都在远处转身离我而去。 我站了起来，冰冷的石头将屁股几近冻僵。我想我应该找个人聊聊了，我生活的太压抑了，也许我应该像强哥那样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1） 大年初一的早上，我被小区里的鞭炮声给吵醒了，眼睛一睁开就再也睡不着了。我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节奏，过年这一周多的假期里我自然也不能让自己闲着，我现在犹豫的是吃完早饭后到底是去健身房出出汗，还是去国家图书馆那几个还没有关闭的分厅里看看书。 我拿过枕头边昨晚特地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了，手机里的拜年短信有好几十条，上下翻过一遍，特地看了一眼良语发过来的，他今年没有特别为我编辑祝福短信，而是群发了一条。 拖着无力的身体洗刷完毕后，我从冰箱里拿出来提前囤积好的面包和牛奶，在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简单的吃了一个早餐。我把房间稍微打扫了一下，把绿植往阳光下挪了挪，桌子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想搽拭掉，却找不到抹布放哪里了。 我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母亲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说的话，不同于往日，每逢过节，她总是会或多或少的提及一下死去的父亲。她让我买点烧纸，晚上的时候在十字路烧一烧，她说死去的人得到信息后会保佑活着的亲人。 母亲是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开始信佛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和村里的另一个妇人一起去了一趟寺庙，那个妇人是一个忠实的佛教信徒，她在庙里新请了一尊光鲜的新菩萨像，就把自己家里已经拜了很多年的旧菩萨送给母亲。母亲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信仰，甚至还公开说过拜佛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已经接回家的菩萨总不能扔了，无奈之下，她就把菩萨放在了梳妆台的一旁，每天早晚洗漱的时候就顺便念两句阿弥陀佛，久而久之，念佛就竟然变成了习惯。到现在，母亲还会往菩萨像前摆上一个果盘，她认为恭敬过菩萨的果盘吃起来会去疾病。和那些忠诚的佛家信徒、弟子相比，母亲的信奉略带一些功利性，她告诉我她每次拜佛的时候都会向菩萨祈求我在北京生活的平安和健康。 我最开始时对母亲信佛的行为也是很不理解，甚至每次母亲提起和烧香、拜佛、许愿等相关的事情时，我就会不耐烦的抱怨几句“封建迷信，不要太认真了。”之类的话，后来和姐姐沟通过一次之后，我才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姐姐说，母亲告诉过她，父亲有时候会在晚上回来敲家里卧室的门，“咚咚”声连续一晚上不停；有时候母亲正要睡觉，却又听见窗户外有人低语的声音。 姐姐出嫁之后，母亲一直一个人生活，因为还要供养我这个花费比较大的大学生，她就再也没有嫁过人。 “你想象一下就知道了，那些夜里咱妈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姐姐用悲伤的语气对我说道。 听了姐姐的话，我不再纠结母亲信佛这件事情了，我甚至认为母亲能找到让自己的精神得到抚恤的事情做，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儿女都不在身边，一个寡妇人要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去对抗无尽的时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小区里的宠物狗被鞭炮声吓得各种哀嚎，楼底下成群的小孩子在一起打闹，大人们发动车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发了，唯独老人们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仿佛能晒到阳光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站在阳台上，突然发现抹布被我晾晒在衣服架子上了，我回过神来，撤下抹布就又回到房间开始擦桌子了。 能收拾的都收拾干净了，再看看窗外，厚重的雾霾依旧笼罩整个京城，空气里还有残留有刺鼻的烟火味。我突然不想去健身了，也不想去看书了，而是想去爬山，准确的说是去爬香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一个神经质的决定，像极了动物本能里的失控行为。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任性的一面，任性到连自己都不放过。我简单的换了一身适合运动的衣服，只带了钱包就出门了，因为走的太匆忙，当尘土扑面时，才想起来忘记戴口罩了。 北京城里空荡荡的，北京的大马路也变成了行人专用道，好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我埋着头进入到了地铁里，乘坐着空荡荡的地铁往北边赶，出了地铁站我又换乘了一辆公交车，就直接往香山进发了。 司机师傅看着空荡荡的车上就我一个人，便主动和我聊了起来。 “这么早，走亲戚？”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大声的问道。 为了不让司机师傅吼着和我聊天，我赶紧从靠后的座位换到了最前边。 “没有，在家里没事干，就是想去香山转一转。”我回答道。 “山上这个时候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你是去那边的庙里烧香吗？”司机师傅又问道。 “我不信佛，我就是想去爬山，出点汗。”我继续解释道。 “你这年轻人想法太奇怪了，这大年初一的，山里除了老和尚估计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你可要小心点，别出事了。”司机师傅热心的叮嘱道。 然而我没有听进去，之如对于这样的关心，我没有心生一点感激一样。 下了车，我有点迷失了方向，沿着一条石板路盲目的走了很久，仍不见山门在哪里。我突然看见有个人走在我的前面，便赶紧迎上前去询问，那人告诉我，我走错了方向，我需要再走回去，然后还得走上一段很长的上坡小路才能到登山的大门口。听完那个人的建议之后，我的行为失控本能又发作了，我突然又不想去爬山了，我此时固执认为我可能会在山上的迷路，或者因为看不清道路而掉到一个山沟里去。我的内心里极度的悔恨，从早上起床发神经似的折腾自己到现在，在雾霾天像一个孤魂一样没有目的的游荡，在这看不清自己的天地之间，我对自己越来越感到失望了。人可以无视自己的肉身上的疼痛，但怎么也摆脱不了一个空虚灵魂带来的折磨。 我就这样恍惚的、丢了魂儿似的往回走着，脑袋里杂念无数，视线也无法在这浑浊的空气中看的太远。偶然发现路边有一个还在营业中的小商店，本能又驱使我走了进去，我其实没有打算买什么，无聊的看了一圈后也只是挑了一瓶水，也许我只是想趁机休息一会儿。结完账出来之后我又进入无所事事的状态，买的水也不想喝了，就这样拎着朝返程的公交车站走去。 当我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一看表才九点多。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倒是有两三个，我猜他们应该是住在这儿附近的村民，这时候他们应该是进城访亲会友，或是去城里游玩，唯独我已经是一个在归程中的人了。我有意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他们似乎还是注意到了我，几个人有意无意的看了我几眼，然后又围在一起开始聊天，并没有理会我。 整个香山应该离我不远，可是我就是看不见。 公交车慢慢吞吞的开来了，大家依次上车，几个村民都选择了坐在靠前的座位上，我上车后则选择了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心里暗自庆幸，想着接下来这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也许可以享受这偶然得来的安宁。司机师傅并没有急于开车，他把车子发动后又下车忙活去了，几个村民倒也不着急，聊着聊着把包里的零食和果子拿出来一起吃。我坐在最后一排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们在同一辆车里，但因为前后这点距离，我和村民们互不打搅，也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不存在。 过了一会儿，司机师傅又回来了，他开心的吆喝了一声，然后就开动了车子。几个村民依旧兴致高昂，他们时不时也会和司机师傅寒暄几句，问他大年初一上班累不累，待遇十否会翻倍。司机师傅开心的应答着，偶尔也会抱怨几句，车子里这会儿就我们几个人，却也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是我仿佛依旧是一个局外人。 公交车向城里摇摇晃晃的开着，这个点正是住在村里的人出门活动的时间，所以车子每次停靠站台，几乎都能捡拾好些个乘客，过来五六站的样子，车里就已经坐满了，连站着的人都开始显得拥挤起来。 生活在村里的人向来个性直爽，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坐在我旁边的几个人原本不相识却自觉的围成了半个圈，天下事、国家事和村里的闲杂事都被议论的热火朝天，他们没有保护个人的意识，也没有顾忌别人的感受的想法，一副我就是我的真实而自然的生活状态。 我坐在角落里一直低着头玩着手机，在网上浏览着没有用的信息，或者看朋友圈里的各种自拍照片，偶尔我也会不带诚意却还是有选择性的点个赞，假装没有和车里的周围人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2） 车又报站了，离我下车换乘的地铁站还有一站路。我抬头望了一眼车窗外，似乎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时候天空中越发的阴沉污浊，让人越看心情越沉重。司机师傅到站后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相互推搡着往下挤，一会儿工夫，几乎一半人都下了车。当车子再次启动时，我突然间在刚才下车的那些人中看到了一个我十分熟悉的脸孔。 “陈世星。”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着急的拍打着车窗希望他能看见我。陈世星似乎也听到我的声音，但他又不太确定，他扭过头来四下张望探寻，因为下车的人太多了，他还在被推着往马路边走。我已经坐不住了，一边说对不起，一边从坐在身旁的人身上跨了过去。 “师傅，停一下车，我要下车。”我焦急的朝司机师傅喊道。 “车开出站台就不能随便停车了，等下一站吧。”司机师傅没有好声气的回答道。 “师傅，我有急事，必须下车！”我态度强硬的说道。 “再着急也得等下一站，车站好多摄像头呢，被拍了你没事，我受罚！”司机师傅也不客气的说道，说完还故意踩了一脚油门。 我被闪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我抓紧扶杆，无奈的站在车门旁边，通过车窗的玻璃我看到陈世星的身影愈来愈小。陈世星还站在原地，他似乎也发觉到了声音是从车里发出来的，他一直看着公交车行驶的方向。虽然公交车越行越远，但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他一定是听出了我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开心的想到。 陈世星是我大学本科时期最好的朋友，他没有因为我来自西北偏僻的农村而嫌弃我的土气，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也是他主动的跟我搭话。他是北京人，却没有北京人典型的爷们儿痞气，他特别热爱阅读，总是喜欢在我面前大聊一些天南地北的事。他给我讲过很多西南联大教授们的故事，也讲过故宫的满汉全席与南城卤煮是怎么回事，他把所有名字带“史”字的书籍都当成小说一样看，看完当然不会忘记在我的面前卖弄一番。向来只注重学习理工科的我每次看到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时，心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但嘴上却从来不服气。 说起陈世星，又必须先说一下我的另外两个好友川仔和云仔，云仔和我一个寝室，我们开学后自然很快就变得熟识了，但认识陈世星却是通过和他一个寝室的川仔。 川仔是广东人，来北京上学时，一件稍微保暖的衣服都没有带，他觉得自己很抗冻，但事实上是他偷拿了我好几件秋天的衣服在冬天穿。川仔第一次和我打招呼是开学的班会上，他从我的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靓仔，一看你就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以后能不能帮我辅导作业啊，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嘛。” 我那时不但打扮土气，思想也很单纯，人家一句靓仔就把我捧得忘乎了所以，我连忙点了点头，羞涩的答应了。 事实证明，川仔对自己大学的学习生活判断的很准确，他平日里不是在兼职打工，就是在找兼职的路上，为了整挣钱，他总是不得不请假或旷课。我曾经好心劝说过他，千万不要捡了一个芝麻，丢了西瓜。川仔看着我认真的回答道：“我不想以后搞技术，高考填完志愿我就后悔了，我那会儿没有想清楚，从众心理太严重了。现在我已经上大学了，我要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负责，但我还想为自己的未来再争取一下，我不是一个有理想的好青年，我就想赶紧的挣很多钱，然后余生都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和我同寝室的云仔也会去打工，一般都是去发传单或者当家教，因为他经常会和川仔在一起互通兼职信息，所以他们很快也就变成了好朋友，而且关系好的让人产生疑问。因为你绝对不会看到了一个男生给另一个男生洗内裤后还能镇定自如，不去做多余的联想。 所以当云仔在寝室阳台上使劲儿抖落川仔内裤上的水滴时，我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呀，差不多行了，干嘛要做这种事情？！” “怎么了？你指的什么事情？”云仔还站在阳台上傻傻的问道。 “帮别人洗内裤啊。你告诉我是不是川仔欺负你了，我替你去教训他！”我有些气愤的说道。 “呵呵，这样啊。不过你先等他替我把家教的课上完了再去打他，你们关系有多好，就打多狠。”云仔笑着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不耐烦的问道。 “我这两天重感冒，这周的家教没法去了，所以就让川仔替我去给孩子上课，人家小孩子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的学习。”云仔慢慢的解释道。 “那也不用给他洗内裤啊，是他强迫你的吗？！” “没有，是我自愿的。今天我没有课，闲着没事干就顺便帮他把衣服洗了，只是一个回报而已，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云仔说完不再理会我，又开始继续晾衣服了。 云仔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我的意思，或者他是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云仔不知道我是一个同志，因为我平时会装出一副直男的样子。但他就真的就不同了，云仔说话时有着轻声细语腔调，各种“嗯呀”、“啊呀”等感叹词衔接在句子末尾，同学们背地里最多议论他有点娘娘腔，并不会多想，但我跟他只相处了几天就分辨明白了，他也是一个同性恋，而且是一个受，现在我很郁闷的发现，他竟然喜欢川仔！ 川仔跟云仔不同，他把打工挣得钱很快就又会花出去了，他报考了会计资质考试和证券从业资格考试等和我们专业毫无关系的培训课程，他说未来只有从事金融行业才能挣大钱。我们都不懂，也对他平日里苦学的那些“课外书”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觉得把自己专业的课程学完、学好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们可没有他那么多“不正经”的想法。 通常的情况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学习，我和云仔基本上都在看专业课程相关的书籍，陈世星在看文学或者历史，而川仔一定是各种旁骛，金融的、美术的和小语种的等各种书籍他都会随便的翻阅一阵子。我对川仔这种三心四意的做事风格欣赏不来，时间长了，却对陈世星的脑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我觉得他总是很有想法，很多时候听他侃侃而谈，我都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我故意问陈世星未来打算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和川仔一样明确的想法。陈世星得意的跟我说道，他想为国家做贡献，最直接的那种方式，而不是那种先满足了自己的与利益之后，才想着为社会或者为国家做贡献。 我没有听太懂，但我喜欢他说这些很理想化的话语。他跟我分析历史人物在当时历史现实中的各种行为，并告诉我哪一种是正义的，哪一种是邪恶的。他说，每一个人都不能超越自己所在的客观现实，但只要你做出了行动，就有可能改变历史。 “你会想象自己未来成为一个英雄一样的人物吗？”我小心的问道。 “当然了，但我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就想着把身体锻炼好了，以后有机会为国家的国防事业做贡献。”陈世星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说道。 “有个好脑子不行吗？非要‘劳其肌骨’。”我反问道。 陈世星听完之后抬起下巴，眯着眼看着我，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收拾书本和桌子，他非要拉着我陪他去操场跑步。 “等图书馆闭馆吧，那会儿操场上人少点。”我小声建议道。 可是陈世星完全听不进去，他已经开始帮我收拾书本了。 我们两个在操场上一前一后的跑了十来圈，到最后我已经累瘫了上气不接下气，我坐在跑道旁边看着陈世星继续的在奔跑，他衣服也早已经湿透了，但他依旧没有慢下脚步，大口的喘着气在黑暗中奔跑。 “休息一会儿吧，把腿跑残了，未来怎么给国家做贡献啊。”当陈世星从我的旁边跑过去的时候，我故意揶揄道。 陈世星似乎没有听到的喊叫声，他头也不回的从我的旁边跑了过去。我看到他那种长相粗犷的脸和坚定的眼神，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情。 “跑完这一圈，我就突破自己的最好记录了！”陈世星在不远处头也不回的喊道。 “突破自己又能怎么样？能变成英雄吗？能把历史书中的英雄事迹搬到现实社会中吗？脑子里那么多想法，但就不能先把自己那已经留了好几周的邋遢胡子给收拾一下吗？”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陈世星跑完之后也不减速，一个踉跄扑倒在我的身上，我在原地来不及用手撑地，被他扑倒了。我慌了神想把他掀开，谁知道他故意压在我身上，一点也不配合。 “死开！不然我不客气了。”我假装用生气的语气警告道。 “偏不！怎么样？想打架吗？来啊。”陈世星突然又自个跳了起来，并围着我来回转悠，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好啊，来打啊。下周就要考自控原理，吴教授已经说了，他的这门课往年的挂科率超过百分之三十，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看着陈世星不屑的说道。 再回寝室的路上，陈世星一直委屈的跟在我的身后，他一会儿夸我长得帅，心肠好，一会儿又主动给我揉肩。我心里很满足，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暗自盘算着，要是哪天他再敢得罪我，我也让他给我洗内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3） 那还是一个纯情的年代，两个全身湿汗的小伙子一起脱个精光相互打闹着跑进淋浴间，然后一起有说有笑的开始洗澡。这份友谊十分的单纯，它带给我们彼此的只有相互信任和敬重。 但和川仔一起洗澡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的“单纯”了，他虽然不会和我打闹推搡，但他动的“心思”却不少。其实川仔刚开始来北京时，还很不习惯北方这种大澡堂蒸红薯的模式，但只过了一学期，他就已经“无所谓”了，再也不扭扭捏捏的了。川仔赤条条的站在我的面前，他面带奸笑的小声对我说：“怎么样，放眼望去，我的最大吧！” 我故意瞥了一眼，然后说道：“南蛮外来种就是不一样。” “去你的！不过你的也不错，咱们几个人的我都仔细观察过了。”川仔不知廉耻的继续说道。 “咱就真不能把多余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吗？你每天都想些什么呀。” 川仔听完了我的话，突然安静了下来。我们进去洗了一会儿，他突然走到我的跟前对我说：“我帮你搓澡吧。”说着他就举起了手准备要开始帮我搓澡了。 “等等。”我吓了一跳，立马闪躲到了一边，然后不明真相的问道：“你要干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哎，不瞒你说，上周的会计资格考试结果出来了，我没通过。下个月的证券从业资格考试我也没有准备好，这会儿又赶上了几门选修课要考试，我有些慌了，想求你帮帮我。”川仔用可怜的语气说道。 “好说，好说，你先回到你的地方洗澡去，洗完澡了咱们就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去。”我连忙说道。 川仔的选修课有惊无险的通过了，他开心的宣布要免费教我们三个北方的旱鸭子学习游泳。可是我们心里都很明白，不过是夏天太热了，他这个南方的野孩子想泡水撒欢罢了。 我们三个人中陈世星学的最快，因为他平时就喜欢各种体育锻炼，身体的协调性比我和云仔强太多了。陈世星学会了简单的划水和漂浮之后，云仔就拉着川仔的胳膊，让川仔专门多教教他，说是让陈世星教我就足够了。我嫌弃川仔的话太多，所以就对云仔的建议深表赞同。 让陈世星教我学游泳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虽然他自己学习的很快，并且还看了很多教学视频，但他自己的实操技巧却很少，为此我没有少喝洗脚水！ “到底是我太笨，还是你教的不行？”我赌气似的站在泳池边上说道。 “你看那边云仔学的还没有你快，说明我教的不差。”陈世星得意的说道。 “呵呵，那就是怪我了！我喝了这么多水，晚饭都不用吃了！” “哈哈，饭还是要吃的，晚上我请你吃烤串去吧，算是对你一下午努力学习游泳的犒劳。”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说道。一顿烤串儿瞬间抹平了我的心灵上一下午所受的伤。 “川仔怎么了？你看到了吗？”陈世星指着川仔和云仔练习游泳的方向，突然对我说道。 “他们不会是打架了吧。”我看到泳池对面川仔突然把云仔推进了游泳池里，然后头也不回的向我们走过来，云仔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了泳池边，然后慢慢的爬了上去。 “我累了，先撤了，你们再玩会儿吧。”川仔走到我和陈世星的跟前说道，他并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又往出口处走去了。 云仔这时候也踉跄的朝我们俩走来，他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他把胳膊怀抱在胸前。 “是不是很冷？赶紧坐过来休息会儿，顺便拿毛巾擦一下水吧。”我看着可怜的云仔赶紧说道。 云仔坐在长椅子上慢慢的擦拭身上的水，他一直不说话，陈世星也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都看见了，川仔在发什么神经！”陈世星愤怒的说道。 “没事的，是我自己太笨了。”云仔苦笑着说道。 “大多数人不都是从零开始学的吗，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亏我们还把他当朋友看。”我也不满的说道。 “哎，别说了，大家既然都是朋友，就不要为了我的事情闹太僵了。”云仔安慰我们说道，“我今天也游不动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没有心情学了。”我看了一眼陈世星，然后说道。 云仔走在我们俩的前面，我这时才发现，他掉下水的时候把小腿磕到泳池边上了，他的腿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两处青紫色的伤痕。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之后，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破裂，至少我们三个不再会信任川仔了，因为过了很长时间，他连一个道歉或者解释都没有。 但实际情况是，云仔很快又和川仔一起去打工了，他们会在寝室熄灯后跑到楼道里去讨论兼职的事情，我躺在床上辗转发侧，始终想不明白，对待一份友谊，云仔为何把自己看待的这样卑微。 川仔的证券从业资格考试又失败了，为此我和陈世星两个人私下里还偷偷一起去吃饭庆祝过一次。 “来喝酒，谁让他平时那么高调！这次算是活该吧。”陈世星开心的举起了酒杯说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俩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我小心的说道。 “所以我们才偷偷的做啊，要是别的让我讨厌的人，我肯定公开怼回去了。”陈世星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对，反正我们还是会把他当朋友的，我们替只是云仔觉得不值，出一口恶气罢了。”我说。 “你知道吗，那家伙昨天晚上又在寝室折腾了一宿没睡觉。我早上有意趴到他的电脑前看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瞎折腾了，他报了一个日语培训班，说是以后想去日本留学。你说，论学习能力，咱们几个人当中除了你，还有谁有能力去出国留学，他在国内连专业课都搞不定，跑到日本去就能变聪明了？而且还是去日本！”陈世星耸了耸肩，不屑的说道。 “你是讨厌他瞎折腾，还是讨厌日本啊？”我有意问道。 “有区别吗？今天早上还说要我们陪他去玉渊潭看樱花呢，你说这个季节哪来的樱花？他太作了。” “出去转转也好，我看他最近心情挺低落的，连云仔都不敢怎么靠近他。” “好吧，好吧。听你的，先喝一杯吧。”陈世星不耐烦的说道。 两瓶酒下肚，我和陈世星已经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的了，我们都不擅长喝酒，喝酒只是我们消解负面情绪或者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方式。我们在开心的时候会去吃烤串儿，这是我们穷学生能选择的最好的方式。陈世星说，一定要在开心的时候多吃肉，这样人才能变得有血性。 “但看那么多书，特别还是那么多文史哲之类的书，不会又让人的心变得柔软吗？”我问道。 “会啊，有文化的人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总是能从全体人类的道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但面对具体的恶的时候，文人其实是最有原则的。” “你总是讲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就直接告诉我，遇见一个坏毛病很多的人，要不要做朋友？” “如果你指的是川仔的话，那答案是肯定的，你看他多真实，一会儿他明确考诉你他生气了，一会儿又明确的告诉你，他要去哪里折腾了。还有比他更可爱的人吗？” “那我呢？”我趁着酒劲儿大胆的问道，我其实心里有些害怕别人当面评价我，特别是被陈世星这样一个我很在乎的好朋友。 “你和他不同，你比他聪明多了。你这人充满了正义感，喜欢无条件帮助同学，不过待人也很小心。”陈世星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待人很小心？是夸奖人的话吗？我怎么不觉得。”我继续问道。 “事实就是这样的，人的个性是改变不了的，你就承认吧。”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承认我自己很小心的在隐瞒着自己的同志身份，在对待自己最好的朋友时，我不能坦露自己所有的秘密，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我也很无奈。 陈世星和我又谈起了行事自卑的云仔，他问我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云仔在和我们几个好朋友相处的时候，显得那么不自信，总是喜欢躲在我们的后面。我看着头脑有些发晕的陈世星，我想对他说出来云仔的秘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作为朋友，我既有实话实说的义务，但也有保护他们的权利。云仔到底在想什么，虽然和他住在一个寝室里，但我其实也没有认真和他聊过，我过度的猜测必然会对他造成不必要伤害。 “你说，川仔学习日语是一时起兴，还是计划好了的？”我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认识他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他吗？对他来说，一时起兴和计划好了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哈哈，也是哦。” 我们从外边回学校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学校的正门已经关闭了，我们不得不绕到一个小侧门去试试运气，结果发现还是关闭的。 “翻过去吧。”陈世星坚定的说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翻校门，像很多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我们刚一落地，一个保安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拿着手电照在我们的脸上，大声的呵斥着。我和陈世星吓得撒腿就跑，保安在我们身后追了几十米之后就放弃了，我们跑了很久很远，在确定没事了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我们俩累的弯着腰，喘着气，看着彼此，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4） 川仔约我们一起去玉渊潭“赏樱”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云仔因为要去给小朋友上家教课，所以就爽约了。陈世星本来不愿意去的，他说他正在看一本长篇小说，入了迷，不想中断。我觉得只有我和川仔去的话可能会比较无聊，就夺过陈世星手中的书，硬拉着他也一起去了。 游园这一天偏偏天又阴的很重，一阵凉风刮过来，身上还觉得有些冷。我们沿着湖岸边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川仔在一旁不停地跟我们讲解日本文化的优点，他憧憬着自己到了日本留学以后，能多学一些实用的技能，然后再回国创业。陈世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有意带了一只耳机，一边走一边听歌。我其实觉得出来走走还挺好的，平时课程繁重，难得出来放松一下。除了欣赏景色，我还会时不时的回应一下川仔，我会故意问几个自己并不关心的问题，在川仔讲到兴奋的时候，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感慨几句。 我们终于找到樱花树了，我们三个人在树下站了足足一分钟都没有人说话，那半秃的枝条随意的伸展着，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赞美。 “这个季节就这样，春天来到的时候来一定会很美的。”川仔极力解释道。 “看完了吗？看完了是不是就该回去了，我看这天好像要下雨了。”陈世星很不耐烦的说道。 “那边还有一个湖呢，不过景色跟这边差不多。”我笑着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也是第一次来吗？”川仔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这个……刚入园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个竖起来的碑状地图，很大的，就在门口处树立着，你们没有看到吗？”我赶紧解释道。 川仔不再怀疑我，他坚持着要看完玉渊潭的所有景色之后才走，陈世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想争辩什么，又懒得开口，所以就无奈的跟着我们继续往前走。我这时候暗自庆幸自己反应的够快，没有让他们发现我已经来过玉渊潭了，而且还是跟一个有暧昧关系的同志网友。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我的初恋，总之我对那个叫余小木的男孩是有好感的。我们是通过聊天工具在网上认识，在了解到彼此都是大学生，并且我们所在的学校相距的并不远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计划着来一次线下见面。 最开始我和余小木约好了在我们学校见面，但是无论我们把地点约定在哪里，都有被熟人遇见的可能，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呢？我们俩都没有谈过恋爱，都是第一次约网友见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经验。最终我们放弃了在校园里见面的计划，把第一次约会的地点选在了玉渊潭公园。 第一次见到余小木的时候，他在大夏天竟然穿着长裤和衬衫，他眼睛不大，戴着一副眼镜，他的头发很短，脸很小很白，他的个头比我还要高一些。 “不热吗？”我问道。 “我更怕晒。” “你的鞋子里没有增高垫吧，我记得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说的是我比你高啊。” “没有，但鞋底子很厚，不过现在看来，无论如何都比你高一点点。”余小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些得意的说道。 “还好我交朋友从来不在乎身高，只看人品。”我立马狡辩道。 “呵呵，我看颜值好。”余小木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何，我的脸蛋突然的红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仿佛人家口中的颜值好说的就是我一样。 我们沿着湖边行走，一边开心的聊天，一边煞有介事的欣赏风景，到了人多热闹的地方，我给他买了一个冰淇淋，他给我买了一根煮好的玉米。余小木看见公园的一侧有一些小山丘，上边种满了各种鲜艳的花朵，他建议我们爬上去看看。 我们爬上了小山丘，我开心的俯下身子去看一朵开的十分绚丽的花朵，我抬起头来，准备让余小木也好好看看，就在我起身抬头的一瞬间，余小木亲了我一下。我看着他微笑着的脸庞，那么的动人，就问他：“你喜欢我吗？” “喜欢。”余小木笑着回答道。 “嗯，我也喜欢你。”我说完，趁着周围没有人拉起来余小木的手，他的手很修长，很好看。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喜欢一个男生可以让我变得如此的幸福。 我们三个人从玉渊潭往回走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我自己并没有多少埋怨，毕竟这里是我前两周前人生中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但陈世星和川仔已经冻得开始哆嗦了，陈世星拉着个脸一边抱怨公交车怎么还没有到，一边发誓他再也不来玉渊潭看樱花了。 陈世星回到学校以后就感冒了，本来还有要去上的课，他终于有理由不去了，他窝在床上没日没夜的在看一本叫《追忆似水年华》的书。我趁他休息的时候拿起那本书，果然是一部十分厚实的长篇小说。 “这本书当枕头用估计挺好使。”我笑着说道。 “这只是上部，还有中和下呢。”陈世星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道。 “为什么要看这些创作年代很久远的书？现当代也有很多好的中外作家呀。”我有意问道。 “因为是经典啊，经典是可以流传几百年，上千年的，经典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过时的。”陈世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那现当代作家写了那么多书怎么办？总得有人去读一读吧。” “大多数都是垃圾。”陈世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的是大多数，但还有小部分可以成为经典的呢？以前的人写的再好的书，也不可能解决现当代人面临的所有问题，所以我们还是得多看一些现在活着的人写的书，没准能受到不一样的启发。” “那你给我推荐几本，我有时间去看看。”陈世星故意说道。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看书，我几乎只看课本，钻研和科学相关的问题。” “呵呵，倒也是，咱们的课本都是活着的人编写的，审查和校对了无数次了，不会有问题，也不会出错的。” “对啊，因为解决现当代的问题，并且内容准确，所以读起来既不费力，却又需要努力去学习。” 我和余小木的第二次约会大胆的把约会地点选在了我们学校，那时候我们认为这是进一步了解彼此所必须做的事情，大概就相当于异性恋约会时的邀请对方到我家玩吧。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特地把约会时间选在了一个我们班同学都要去上的一门必修课的晚上，这样我们约会完了，没准还可以再进一步发展一下关系，比如说，开个房，我得意的想到。 我带着余小木绕过那个我们班同学正在上课的教学楼，在校园里瞎转悠，一会儿去操场看看，一会儿去小树林里转一圈。因为总是找不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我的初吻计划迟迟得不到实施。 余小木似乎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他突然对我说：“你敢不敢亲我一下？”他说话时羞涩的站在树荫下，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他把眼睛闭了起来，在等待一个幸福的答案。我快速的迎上前去，在他软软的嘴巴上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然后又赶紧的回到了原地。我打探了一下四周，还好没有人发现。 “你的胆子可真小，搞得我们跟做贼似的。”余小木看着我笑着说道。 “没有，是怕同学看见了误会。”我解释道。 “误会？你怕你的同学说我们是变态吧。” “没有必要招惹这些麻烦，他们都不懂，我现在才上大二，还要跟这帮人继续相处两年呢。” “嗯，我理解你，就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活的太委屈了，连接个吻都得躲躲藏藏的。” “不说这些了。你是第一次和人接吻吗？”我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啦。” “啊？那你之前还跟谁接过吻啊？”我的妒忌之心立马表现的了出来。 “爸妈，舅舅和阿姨，要是算是爷爷和奶奶辈的人，怎么也得有好几十吧。”余小木开玩笑着说道。 余小木长的好看，说话又很风趣幽默，我想我被眼前这个小伙子深深的吸引了。 “去看看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吧，你不是说你经常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去那里看书、学习，我想想看看名牌大学的图书馆长啥样。”余小木建议道。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这堂必修课一次要连着上两节呢，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下课吧，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带着余小木在图书馆的正面看了一会儿，就拉着他往图书馆的侧面和后面去，我装作不怀好意的样子笑着告诉他，图书馆侧面的小路上和后边的地方人少，灯光也暗。余小木很听话的跟在我的身后走着，到了图书馆侧面的小路上，他有意伸手来牵我的手，却不想被一个警告声吓得赶紧缩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5） “干嘛呢！不去上课跑到这里来瞎溜达。”有个人在我们的身后用粗大低沉的声音喊道。 我和余小木吓得有意分开了一些距离，我回头一看，陈世星正抱着一摞书，得意的看着我。 “你小子要死啊，吓我一跳。”我又羞又气的说道。还好这条小路上的灯光比较暗，陈世星应该看不到我已经涨红的脸。 “你在这干嘛呢？他又是谁？”陈世星走过来问道。 “我同学，来咱们学校玩。”我立马撒了一个谎。 “我怎么没有你听说过？我记得之前你说你们班还有一个女生也考到北京来念大学，可是这明明是一个男生啊。”陈世星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我又没有义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同学可多了。”我又气又急，开始有些编不下去了。 “我在天津一所普通的大学读书，我找晓枫来玩，顺便看看名牌大学的校园是什么样的。”余小木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倒是比我自然很多。 “哦，那欢迎啊，我是晓枫的好朋友，我叫陈世星。” “你好，我叫余小木。”余小木说完，主动和陈世星握了一下手，算是言和了。 “今天晚上图书馆又进了一批新书，我一口气借了好多本，够我看两个月的了。”陈世星突然又转过头来，兴奋的向我说道。 “你晚上怎么不去上课？”我装作镇定的样子问道。 “什么课？” “疯婆子教的《通信原理》，是必修课哦。”我说。 “哎呀，我给忘记了，我从下午的时候就泡在图书馆里，没想到一抬头都这个点了。” “你现在去没准还能赶上点名，疯婆子喜欢在下课前点名。”我好心的建议道。 “那你怎么不去？你不怕被抓吗？” “我不怕，我有信心能考过。”我自信的说道。 陈世星听完之后看着我无话可说，抱着自己的那一摞书，着急的往教室赶去了。本以为就这样的逃过了一劫，谁知道那家伙走出十几米距离之后，继续边走边头也不回的大声喊道：“虽然不确定，但我好像看见你们刚才偷偷的牵手了。” 陈世星的警告让我一下子陷入了惶恐之中，为了不让事情继续败露，我只好赶紧把余小木送出了校园，之前还计划着“去开发”之类的打算全都没有心情再去实现了。我告诉余小木，我们可能得低调一段时间，不然事情若是败露了，所有人都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他们会讨厌和谴责我们，那将是我们不想要，也承受不了的结局。临分别时，余小木还劝我不要太紧张了，只是被看见了牵一下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身体接触是常有的事，到时候坚决否定就是了。可是我还是太紧张了，也许是因为事情发生在了我所在的校园里，我认为余小木不明白我的顾虑，所以他对我的各种安慰，我并没有听进去。 那时候的我太单纯了，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与感受。 “牵手事件”过了好几天，我才再次和余小木联系。我告诉他，陈世星和我的关系还和之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神经粗大条的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时也许只想和我们开一个玩笑；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天他着急阅读那些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反正他每天对谁都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态度。唯有与书籍抱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表现的专注且刻苦。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余小木对我的态度却明显的变淡了，当我再次和他在网上聊天，讨论着去看哪场电影，或者去哪里逛街的时候，他开始找各种理由推脱，要么说最近要准备某一门课程的考试，要么说有个社团活动刚好在周末，且必须参加。 这就是我那个定义模糊的初恋，从第一次和他在网上聊天，到最后两个人完全的沉默，总共也就二个月左右的时间。当秋天完全来临的时候，百花已经殆尽，枯叶在空中翻卷着，我望了望我所热爱的校园，我很庆幸自己还有像川仔、云仔和陈世星这样的朋友在身边。 川仔的日语学习兴趣越来越浓厚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是那种在寝室熄了灯之后，还会跑到楼道里继续看书的人。他双手捧着厚厚的日语培训资料，一本正经的读到很晚。有好几次，我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我假装不经意的样子故意问云仔：“为什么川仔最近都不怎么和我们一起玩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认真的学习日语？” “打工也不积极了，我还替他去了好几次。”云仔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恋爱的力量是无穷的，他跟我说，和他一起上课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大的漂亮女生，他很喜欢人家，并且最近准备向那个女生表白呢。” “哦，川仔也谈恋爱了啊。”我惊讶的说道。 “也？你还知道谁在谈恋爱？” “啊，班长，我看见班长和别的班女生在一起吃午饭。”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差点因为失言而害了自己。 “人家老早就在一起了，你整天只顾着学习，对咱们班上的事情也不关心，这学期开始谈恋爱的同学可多了。”云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我八卦了起来，什么谁和谁在搞暧昧，哪个同学都已经分手一次了，他如数家珍一一向我说明。 “呵呵，这才大二，没想到大家都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我听完后，笑着说道。 “都二十岁的人了，荷尔蒙多的快溢出来了，不谈恋爱，难道去游行去？！”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大胆的问道。 “没有。”云仔犹豫了一下，小声的回答道。 “我也要谈恋爱，我也有多余的荷尔蒙使不完，哪天要是遇见个合适的人，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开玩笑的说道。 从大三开始，川仔整天要去人大和漂亮的姑娘约会；云仔变成了精力达人，一边学习一边同时打好几份工；陈世星的头发和胡子越来越邋遢，有时候都能用书页夹住；我虽然还是把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学习上，但之如我前面所说的，我的荷尔蒙也多的使不完，我开始频繁的在网上寻找交往合适的对象。 因为云仔和川仔都比较忙碌，并且经常往校外跑，所以能陪我打发无聊时间的就只有陈世星了。 我至今印象还比较深的是，有那么一阵时间，陈世星总是心情沉重的样子，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甚至顾不得准备即将到来的学期末考试。 “你怎么了？天天抱着一堆闲书在看，考试挂科了也不在乎吗？”我关心的问道。 “我在看王小波。”陈世星躺在床上，低声说道。 “哦，我听说过，那你觉得自己是一头特立独行的猪吗？”我故意问道。 “我读完了他所有的书，我发现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了。你读过他的书吗？”陈世星突然问我。 “我没有。不过现在好像很流行读他的书或者谈论他的书，我不能忍受的是每个人读完之后都觉得自己在某方面意识好像突然的觉醒了，你不会也觉醒了吧？不然你为何天天心情如此的沉重？”我说道。 “我没有很沉重，我这段时间还读到了李银河，她和王小波是夫妻。她的关于同性恋的书籍，我看了之后，觉得很震惊。”陈世星一脸严肃的说道。 “嗯，怎么了？”我故作镇静的问道。同性恋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他说的那么平常，但这三个字却向子弹一样击中了我，我甚至不太敢直视他此刻充满疑惑的眼睛。 “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同性恋。”陈世星突然看着我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我有意用力的推了他一下，然后气愤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呢！” 陈世星见我着急了，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我逗你玩呢，我就是看了书之后，觉得你挺符合那种人的气质的。” “你还挺像书中描写的杀手呢！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天天在瞎想什么！”我赶紧的把话题扯开了。 那天陈世星为了向我道歉，晚上特地又请我吃夜宵。我们坐在街边小店搭起的凉棚下，风吹着棚里的灯泡来回的晃荡，在忽明忽暗的环境中，人的精神很难集中。 三瓶啤酒过后，我的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眼睛里溢满了泪水。陈世星还在滔滔不绝的跟我讲王小波和李银河的故事，看得出他很喜欢他们的书。看着陈世星兴奋的手舞足蹈样子，我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的想法，我想他应该也能接受他们书中所描述的同情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应该也能接受我是一个同性恋吧。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向一个人出柜的冲动，然而就在我准备要打断他，张口向他坦白自己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的时，周围的人突然吵杂了起来，旁边一桌上有一个喝醉了的人开始抱着他的同伴哭泣。此情此景，又让一个念头突然上了我的心头，在当下这样的环境中，若陈世星不能接受我是一个同性恋，那么我连一个抱着哭泣的人的都没有，我除了会失去一个很好的朋友，未来还可能还会失去更多，甚至包括我的尊严，就这样我放弃了这次出柜的机会。 那天吃完夜宵，风把夜空擦洗的很干净，一弯明月挂在空中。我开心的告诉陈世星，我看着月亮许了一个愿望。陈世星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下，然而拍完后发现照片十分模糊，连个月亮的轮廓都看不出来。 “毕业的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陈世星突然问我。 “你拍一张好看的月亮照片送给我吧，毕业之后，我就可以睹‘月’思人了。”我和陈世星相互搀扶着，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6） 临到毕业吃散伙饭时，陈世星还是没有拍到一张满意的月亮照片送给我，我其实并再不纠结那个礼物了，但一向乐观的陈世星抱着我哭的稀里哗啦，他向我承诺，他一定要拍一张最好看的月亮照片送给我。 陈世星抱着我的时候，我很感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作为同志，在生活中总是遇见这样的情感障碍时刻，特别是与自己十分欣赏且喜欢的同性朋友在一起时。这欣赏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做了四年的朋友，一起读书，一起运动；我们分享快乐与忧愁，陈世星所做的任何无聊事情在我看来都是合理的，而我不想说出的任何秘密，他都主动帮我防守着。我觉得我们的眼睛能穿过对方的身体，看到彼此的灵魂。说到喜欢他，倒也真不是爱上了他的那种程度，和陈世星待在一起，不像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样，可以不分彼此；也不像是单纯的好朋友那样，还保留一些独活的私心，我们之于对方，有一种迷糊了性别意识的舒适感。 “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我哭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他太傻了，而我没有办法拯救你。”我也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们都要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坚持不改变善良的自我，坚持为国家做贡献，好吗？”陈世星趴在我的肩膀上，不知所云。 我安慰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恢复镇静。我看着他，突然又想笑话他，但因为可怜他而忍住了。 大忙人川仔这时候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一会儿抱着我唠叨半天，一会儿抱着云仔唠叨半天，当他要去拥抱陈世星的时候，却被人家嫌弃了。陈世星义正言辞的“教训”川仔，说他醉于美色，对朋友不够忠诚。川仔听到后，拿起杯子赶紧一饮而尽，表示认错与赔罪。 陈世星仍然不放过他，拿起自己的酒杯一口气和川仔喝了三轮。我和云仔安静的看着他们犯蠢，我们可不想过早的被拉扯进战局。 喝了几轮酒之后的川仔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估计隔壁桌都听的清清楚楚。川仔说自己这四年不过是混了一个毕业证，去日本留学也去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并且是全自费，和人大女朋友的名校全额奖学金不能比。他还说自己现在活的有点憋屈，但又不知道该努力的方向在哪里。 川仔站起来之后，就再也坐不下了。他向陈世星赔完不是之后，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他转向了我，开始向我“表白”。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晓枫，咱们几个人当中我最先认识的就是你，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你永远在努力的向上进取中，你对自己的要求那么严格，在我看来，你似乎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最最关键的是，你是一个好人，你一直热心的帮助我们几个学习，我真的很感谢你。” 说完，川仔咕噜咕噜的自己喝完了一大杯酒，紧接着他又倒满了酒开始向云仔“表白”。 他又说：“除了晚上睡觉是和陈世星在一个寝室，平日里咱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相互之间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你做事很认真，很小心，你对我那么好，但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 云仔听到后，慌忙的也站了起来，他也有点激动的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然后紧张的说道：“也有我的错，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没有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对感情的把握失了分寸。” 听到云仔这番话之后，着实让我有些震惊，这无异于当着大家的面出柜了。我看了一眼陈世星，他还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摇着杯子，想着心事，根本没有认真听川仔和云仔的对话。我看到川仔听完之后有些激动，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我此刻的心里突然对云仔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他敢在朋友面前说出真心话，他比我勇敢。 “我要回老家了，在那边的一个地级市里找了份工作，是一家国企，工作稳定但收入很一般。”云仔接着说道，“我从小就有些自卑，语言和行动都很笨拙，配不上自己的想法。我也曾有过理想，有过抱负，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理想和抱负都太遥远了，根本没法去实现，并且很不幸的是，曾经的理想和抱负到现在都变成了每日折磨我的梦魇。我很佩服晓枫，你做事主次分明，目标明确，你能一边把学习搞好，一边还能把朋友们都照顾的很好；我也喜欢川仔，你为了自己的未来很努力的去打拼，任何辛苦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尝试；我当然也欣赏陈世星，你有一个很高尚的志向--为国家做贡献，为了实现它，你的身体和灵魂永远都忙碌在路上。我自己这四年其实也很辛苦，春夏秋冬没有一刻停歇下来，我一直在打工挣钱，可是面对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即使不满意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的学习不是最好的，我打过那么多工也没有增长什么技能，就只是单纯的挣了一些零花钱而已，我可能就要这样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了。” “云仔你别这样说，你会幸福的。我很喜欢你，陈世星也喜欢你，川仔也当然是喜欢你的，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你的人生是被眷顾的，你的未来肯定是会幸福的过一辈子。”我赶紧站起来抱着云仔，安慰他说道。 就这样，我们四个站在人生的第一个自主选择的路口的大男生又哭又笑，不害臊的折腾了一晚上。 后来的事情，因为我们几个人都喝多了，有些记不清楚了。唯一脑子清醒的云仔为了省钱在酒店只开了一个标间，两张单人床要睡四个人。云仔说他抱着川仔睡了一晚上，可是川仔说他抱着我睡了一晚上；我觉得他们俩都在撒谎，我明明是个陈世星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但陈世星说他晚上起了一次夜，后来和云仔睡在了一起。睡觉罗生门，最后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毕业之后，北京人陈世星幸运的去了他梦寐以求的航天院所工作，他喜欢那些或未知，或遥远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在那里，他可以直接为国家做贡献了。我因为还要继续两年半的硕士学业，继续在这个封闭的生活圈子里隐忍前行，所以我只能在内心里祝福陈世星，校园这堵墙再也束缚不住他伟大的梦想了。 陈世星在差不多工作了快一年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去一个很远的边疆靶场做实验，因为保密的关系，他不能再和我经常联系了。我开玩笑的告诉对他说，要专心为国家做贡献，不要惦记我了，边疆的生活很苦，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 那之后，好几个月时间我才能看见陈世星更新一次朋友圈里的照片，那些照片要么是远处昏暗的山峦，要么是特写镜头下焦黄的碎石，没有一张月亮的照片。大概又过了一年左右，他的朋友圈就彻底的停止更新了，而我们也从那个时候开始，莫名的完全失去了联系。 从首经贸地铁站出来的时候，雪花已经越下越大，抬头一看，天地之间万物都陷入了混沌之中。我的心思还在回想着和陈世星相关的种种往事，走路也漫不经心的。我记得陈世星今天好像把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满脸胡子都剃干净了，他的头发也理的很短。上学那会儿，陈世星故意留了一脸的胡须，为此辅导员还特地找过他谈话，要求他注意形象，并且劝说他，表现的好可以在学生阶段就申请入党。陈世星狡辩道，他的胡须象征着他自由的性格，没有了胡子，他就失去了自我，所以谁都不能改变他。想到这些荒诞的事情，我就不禁的发出了笑声。 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了，我无所事事的站在书架前想找出一本书看，以此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就在我犹豫着刚把那本买了很久也没有看过的《追忆似水年华》拿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微信好友申请提示，验证申请信息写的是：“我是陈世星。” 收到了陈世星的微信之后，我恨不得立马和他见面，我觉得我给他电话时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是晓枫，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住在哪里？我这会儿去找你吧。”我激动的说道。 “没想到你还在用这个手机号，我之前的手机丢了，所以就和你失去了联系。幸好最近我又翻阅起了以前上学时看的那些旧书，没想到竟然在一本旧书的书签上看到了你的联系方式。”陈世星在电话那头也有些激动的说道。 “那你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啊，怎么样？你现在住在哪里？我这会儿去找你吧。”我激动的又重复说道。 “嗯……要不改天吧。我这两天比较忙，腾不出时间来见你。”陈世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我听到之后心里有些失落，我以为陈世星也会迫不及待的想和我见面，可是他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最终我们把见面的时间约在了大年初六，也就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7） 初六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特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还用爽肤水拍了拍脸，把穿了没几次的新衣服拿出来打扮在身上。我拎着在超市里精心挑选的品相上等的水果，心情愉悦且满怀期待的去见陈世星了。 我根据陈世星发给我的地址，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区，花了好半天时间，半信半疑的找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带着一丝丝的犹豫，我还是走了进去。今天明媚的阳光，完全照射不进这里来，经过一个潮湿的公共走廊，我心情忐忑的在寻找104门牌号。走廊上放着各家的杂物，还有一个女人在自家门口洗头发，洗头发的水溅了一地，而我必须侧着身子才能从她旁边经过。走廊那发霉的顶上每隔十几米会有一个发黄的旧灯泡，为这里提供照明，其中一个因为线路接触不良正在一闪一闪的工作着，一种让人绝望的气息从昏暗的尽头延展开来。 走到104门口时，我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希望推开门之后，能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而那个人会告诉我，我走错了。 我敲了一下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答道：“直接进来吧。” 我推开门，陈世星面带微笑的站在屋子中间，半缕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看到陈世星，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赶紧跑过去拥抱住了他。 “别激动，别激动。我现在身体不太好，不能陪着你哭了。”陈世星拍着我的后背轻声的说道。 “这么久了，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我有些不能接受你了。”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 “呵呵，先坐下吧，咱们慢慢聊。”陈世星一边说，一边有些费力的弯下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塑料板凳来让我坐下。 我这时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个房间的境况，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头床，墙角还有一个简易的自制衣架，靠着墙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摆放了很多生活用品和平时吃的各种药。这个半地下室的窗户就在床边上，特别靠上，站在房间里的时候，透过窗户既能看见蓝天，也能看见昨天下到地面上的积雪。 屋子里的一切都让我哑然，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甚至有些后悔把自己打扮的与他这里的情景格格不入。 陈世星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接着说了句：“我这屋子太小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等我坐定，他找了一个离我较远的床角，半个身子斜倚在叠好的被子上坐下了。 “我把水果放到桌子上吧？”我小心的说道。我看到陈世星的脸上泛着青黄色，他的眼球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有些向外突，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他的行动是那样的迟缓。 “呵呵，你还带水果来了，真是太见外了，随便放到哪里都行。”陈世星笑着说道，他还斜倚在床上，并没有起身。我记得上学那会儿，我们俩晚上在操场上锻炼完身体后会一起打闹，一米八多的他总是能轻易把我按倒在草坪上。他力气大，行动敏捷，是我们几个好朋友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然而现在这个大高个连说话都有气没力的。 我把水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坐回到了那个塑料小凳子上。这个时候看着陈世星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眼前的一切情景和我预想的差太多了，我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几天比较忙，既要去医院做透析，又要应付几个亲戚来探病，我妈一直陪着我没少忙活，今天才给她放了个假，让她回家休息一天。”陈世星看着我慢慢的说道。 “你得的什么病？”我问道。 “尿毒症，已经第四年了，你看我脖子上这个塑料管子。”陈世星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插入身体内的一个管子，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再给我展示一个新奇好玩的东西。“你看这儿，这儿还有一个盖子，每次透析的时候都会拧开。” “疼吗？”我关心的问道。 “不疼，早都习惯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问道。 “刚查出来的时候是工作的第二年，那会儿你还在读研究生，我不想打搅你，再后来又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弄丢了。”他低着头说道。“我这病一周得透析两三次，没少让家人和同事劳心费力，我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了。” “对于我，你还说什么连累的话。那你现在还用去上班吗？” “不上了，但还能领一些基本工资，国企就有这样的好处。” “那些钱够看病花的吗？” “够了，现在尿毒症已经纳入国家的大病医保了，我个人花不了多少，而且单位每年还会把我花销的部分再给报销一些。” “那你没有想其他的治疗方法？比如说换肾，我听说这个病可以通过换肾来治愈的，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想过啊，现在还在医院排着队呢，四年了也没有等到一个配型成功的。”陈世星说着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窗外。从他住的这个房间的窗户刚好能看到外边路人行走的地面，要想看到多余的风景，就得把身子完全贴到墙上。 “还有其他的治疗方案吗？” “没有了。不过我现在的心态已经好很多了，刚开始的那些负面情绪这些年都已经消解的差不多了，我感觉自己这辈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了。人嘛，一百年之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什么时候都想通了，就不会难为自己了。” “我还是觉得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的，至少从那时起会多一个可以陪你聊天的人。”我看着他心疼的说道。 陈世星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用手拍了怕床边的暖气片，突然高兴的对我说：“你看这个房间虽然是半地下室，但是也有一个朝南的窗户，这里还有几片暖气，更重要的是这暖气是免费的。” “免费的？” “嗯，我妈为了照顾我，特地从郊区家里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她还在这边的物业公司找了份保洁的工作，就在这儿附近的小区里打扫卫生。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让他们的物业经理知道了我的情况，然后他们就特地把这个房间腾出来给我住，一下子让我们省了很多租房钱，要知道我妈现在还和她那些工友们住在集体宿舍呢。” “听你这样子说，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好像对自己的现状还挺乐观的。” “没有什么乐观，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了，我只是比较能接受现状罢了。好的也罢，坏的也罢，在人生中遇见了，遭遇到了，你也没得选了。”陈世星接着说道，“比如那天我们俩在公交车站相遇吧，我们一起乘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却没有发现彼此，但是在临别的车站你又看到了我，我现在逐渐退化的听力在那天也是出奇的灵敏，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你的声音。” “真是老天保佑我们，不过还好我没有换过手机号码，不然就真的联系不上了。对了，你大年初一那么一大早的跑到香山去干嘛？” “呵呵，我去见了一个老和尚。” “见一个老和尚？”我不解的问道。 “其实是一个庙里的主持，年纪有些大了而已。这边一个保洁阿姨告诉我的，她说她常年去那个庙里烧香，那个庙里的菩萨很灵的，有一次她遇见了主持，就跟主持说了我生病的事情，她请求主持能见我一面，保佑我身体康复。” “这个保洁阿姨倒是挺热心的。” “呵呵，是的。阿姨是我妈的同事兼好朋友，我妈平时有事需要回老家的时候，她就会过来帮忙照顾我几天。我那天去见主持都是她特地帮忙约好了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不去。” “那主持跟你说了些什么呀？”我好奇的问道。 “讲了一些生死和因果轮回之类的话，只是我以前没有怎么看过佛经相关的书籍，所以没有全部听懂。”陈世星有些遗憾的说道。 我没有再追问他的病情以及未来的打算，我十分清楚，他现在这般的境况，必然已经经历了身体与心理的煎熬，我不应该仅仅为了满足自己当一个合格好朋友的感受而让他再去回想一次，再去遭遇一遍之前的痛苦，那样我就太自私了。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上学那会儿的事情，陈世星开心的回忆着我们之间做过的愚蠢的事情，我更多的时候只是认真的听着他在讲。他还问到了川仔和云仔，我有些遗憾的告诉他，我和他们也已经没有联系了。川仔去了日本之后很快就和大家都失去了联系；云仔在工作了两年后突然结婚了，然后他也渐渐的和我失去了联系。 临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由头的问了他一句：“你后来拍到过好看的月亮了吗？” 听到我的问话，陈世星先是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窗户对我说道：“到了夏天的晚上，我都会坐在窗户边上观看月亮，特别是这两年行动逐渐的不灵活了，一坐就能待很久。天上的月亮看的多了，看的久了，有时候会幻想自己能住上去。但很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拍出来一张好看的。” “呵呵，你那个窗户从我这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相框，用相框框住的都是最好看的。”我笑着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8） 春节过后，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又进入了加班干活的工作状态，编制新的一年工作计划，安排组内每个人的工作任务，我把项目最重要的模块开发工作分配给了毛晖，但他竟然没有按时来上班。我在微信上问毛晖为什么没有来上班，他过来好久才回复我说，他请了一周的年假。在天津实习的贾望春已经到岗了，但在北京实习的廖在航却迟迟没有来，我看朱冒和牛总都没有过问，所以我也就没有催促，毕竟人家还没有正式入职，管理上就不该要求的太高。我想着等毛晖来了之后，再催促一下廖再航，这样工作衔接可以完美的进行。 乔南从老家带来腌鱼，说是他妈特地为他腌制的。我捂着鼻子催他赶紧放到了冰箱里，我说我受不了那刺鼻的气味。乔南嘲笑我是个处女座，为人太龟毛了。倪眸生告诉我他从家里带来了腊肠，是他们家乡特产，还说是过两天亲自送到我的家里来。我一听想拒绝他却又说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回复他说：“拿那么多东西怪不方便的，改天再约吧。” 关于腊肠，其实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良语从老家带来的正宗四川腊肠，我还清楚的记得他拎着两大包腊肠然后气喘吁吁的爬到六楼家门口的样子。 “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租个带电梯的房子。”他边生闷气边的说道。 这沉重的两大包让他又爱又恨的腊肠当然也不全是给我们俩个人自己吃的，因为良语是个热心肠，所以这其中至少拿出来一半是要送给朋友和同事们的，不过因为总量实在是大多了，留下的也够我们吃很久了。 良语不但有着典型的四川人长相和四川人口味，他还有着一双热爱烹饪的巧手，一份腊肠的蒸、煮和炒都能做的色香味俱全。患有做饭懒癌症的我总是在怀疑，这世界上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那么长时间做一顿十五分钟就可以吃完的饭，叫个人均二三十的外卖岂不是能省下很多精力与时间，可是虽然我心中疑惑，但却从不说出口来，毕竟良语从不要求我参与这个复杂的过程。后来在美味腊肠的助攻之下，有一天早上良语称体重时发现示数超过了五十五公斤，然后他就莫名的生了一个早上的闷气。 “本来就太瘦了，身上长一点肉，手感才会更好。”我躺在沙发上不耐烦的说道。 “你不是说我的体重要是超过了六十公斤，我就会变成一个球吗？”良语瘫坐在沙发上斜眼看着我，冷冷的说道。 “那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开玩笑说的，你竟然还当真了，连我自己都忘了。我这两年还长胖了十来斤呢，也没有见你嫌弃我或者甩掉我啊。”我无奈的说道。 “我又不在乎你的体重，我管你长成什么样子，我在乎的是自我的管理。”良语突然又有点傲娇的说道。 听良语说完，我觉得再争辩下去也没啥意思了，就没有再说话。不过那天之后家里的腊肉又多了一种做法，粉蒸腊肉。良语会先往高压锅的篦子上铺一层土豆片，再把腊肉切成薄片铺在土豆片上，最后就是用高压锅把腊肉中的油脂都蒸离开，脱了油的肉再吃起来酥嫩爽口而且还很健康。良语说，这种吃法不会长胖。这不禁让我感慨需求都是主动创造的，智慧也能被逼迫出来。 周五的时候，倪眸生又约我一起吃午饭。还是老规矩，他提前去买了饭并且占了座。我以为他会把要送给我的腊肠带过来，这样就我就可以不用约他去家里了，毕竟我还没有打算向他出柜，更没有打算让他认识乔南。 我们俩现在这种熟识的程度在我看来刚刚好，再进一步反而会给彼此的生活带来情感上的负担。只是最终我的小算盘还是落空了，倪眸生只身前来，他老远看到我之后高兴的向我挥着手。 “怎么样？又开始上班了，还习惯吗？我这两天犯了假日综合症，一上班就犯困。”倪眸生抱怨说道。 “我还好，或者说我的生活终于又回到了正常的节奏。” “但我感觉你今天的情绪也很低落，是不是因为晖哥不在，少了一个聊天的人的缘故？”倪眸生小心的问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他下周就会来上班，这周休年假了。”我笑着说道。 “我周末去你家玩吧，顺便把腊肠给你带过去，可好吃了。”倪眸生突然兴奋的说道。 “这个周末吗？”我假装疑问道。 “嗯，你不方便吗？” “这周末我要去天津那边开会，领导安排的，不去还不行。” “哦，那就下周吧。”倪眸生有些失望的说道。 “你要是怕过期了，就送给其他同事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假装客气的说道。 “不会的，腊肉可以放一年呢，我特地从家乡买的最正宗的。”倪眸生认真的说道。 “呵呵，湖南最地道的难道不是槟榔吗？”我笑着说道。 “你喜欢吃吗？一般人受不了那个味儿，我都没敢给你买。你要是喜欢，我让我妈邮寄一些过来送你。”倪眸生一本正经的说道。 “打住吧，我最受不了气味比较大的食物了，我可是龟毛的处女座哦。”我有意的说道。 倪眸生听到后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我也意识到了，龟毛的处女座这句话可不是他心中的那个枫哥会说出来的。不过我也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只顾着低头吃起饭来。 毛晖周一的早上还是没有来上班，我再次发微信给他主动询问原因，但始终都没有收到回复。作为项目负责人，我觉得自己有义务了解组员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便着急的向朱冒询问情况。 问。 可能是还在休年假吧，你有没有打电话过去问问实际情况。答道。 再问。 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我也不清楚，你下午的时候再跟他联系一下吧。又答道。 再追问。 那你还是等他的回复，我真的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答完便不再说话。 我发现对管理工作向来认真的朱冒开始推脱遮掩，他知道答案却不想直接告诉我，他肯定是不想带入自己的立场，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我的心里还是各种怀疑。 毛晖没有来上班，廖在航也没有来上班，同为实习生的贾望春已经在天津那边正式报到了，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很坏的结果，心中忐忑不愿意接受。我此刻急切的想知道真相，却又怕自己的想法被证实。 乔南每隔几天都要做他拿手的腌鱼饭，他也是一个喜欢自个在厨房里捣鼓美食的人。遇见我加班的时候，他还会特地给我留一份。每次我端起饭碗在吃饭的时候，他都要在旁边强调一遍腌鱼是他妈特地为他做的，他希望我多吃一些。虽然我不是很习惯这咸味道，但我还是每次都会开心的把所有的饭全吃完，我可不忍心辜负了他那充满期待的，热切的眼神。 “怎么样？好吃吧。”乔南侧着脑袋得意的问道。 “很好吃，时间就是太晚了，我不能吃太多了，不然会胖成一个球的。”我笑着说道。 “你最近每天回到家里都不怎么说话，是不是工作上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乔南突然问道。 我看了乔南一眼，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必要再撒谎了。 “我们组的一个骨干成员年后一直没有来上班，而且我怎么样也联系不上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辞职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不可能的，辞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要是辞职了，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那也许是因为没有买到返程的火车票，或者家里出了事而走不开，或者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哈哈，还或者有其他的什么理由也说不定呢。”乔南笑着说道。 “呵呵，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不过应该都不是，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看样子，你很在乎他啊。” “我们是一个项目组的，平时经常在一起吃午饭，算是交往比较多的一个同事了。” “哦，那他是同志吗？”乔南很直接的问道。 “应该是吧，虽然我们都没有向对方出柜，但同志的心里都有一个同志行为模式的对账单，直人没有所以不太容易发现周围哪一个人是，以我对毛晖的观察，我觉得他是。” “那他是不是喜欢你？”乔南装作调皮的样子问道。 “呵呵，完全不可能。他曾经含蓄的向我说起过一些他的过往，比如他有一个让他难忘的，但已经死去的同性好友。每当我发觉我们之间的谈话就要涉及到同志话题的时候，我就会故意把话题岔开，我觉得大家在一起工作仅仅因为性取向趋同而形成一个联盟小圈子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在公司我和他走的比较近，只是因为大家年纪差不多大，价值观也相近。还有平日里他更多的时候在我的面前说起的都是他的宝贝女儿。” “宝贝女儿！不会和强哥一样，又是一个结婚生子的同志吧。”乔南有些惊讶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想瞎猜测。” 我几大口把乔南留给我的腌鱼饭吃完了，然后赖着脸皮说道：“今天能不能帮忙把碗洗了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感到很疲惫，想洗完澡就早点上床休息了。” “好啊。”乔南满脸堆笑的答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9） 洗澡的时候，花洒流出来的热水从头上浇过，全身的肌肉都突然放松了一些，心中淤积的负面情绪也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我记得毛晖其实比我还早两个月跳槽到现在这个公司，当时的牛总本来想让他负责现在这个项目，但被他委婉的拒绝了。后来我曾听朱冒无意中说过，毛晖总是以要回家照顾女儿为由，下班就往回跑，而且从不喜欢加班，慢慢的他就失去了牛总的信任。 我刚到公司的时候只知道毛晖和我是一个项目组的，他是一个老员工，并且年纪比我还稍大。因为之前有在国企工作多年的经验，我知道老员工一般都不是很好伺候，所以在和毛晖相处的时候，我总是尽量的让他发表自己的看法，每次开项目例会的时候，我也都会积极的向他征求项目研发的意见。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毛晖的好脾气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着过硬的技术能力，却从来不因此自负；平日里他还挺喜欢和同事们说笑的，也不会因为自己虚长几岁就对年轻同事颐指气使。其他年轻的同事平时喜欢称呼我枫哥也就罢了，毛晖也会在公众场合叫我枫哥，起初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私底下悄悄跟他说过，叫我晓枫就可以了。但毛晖很不以为意，他觉得枫哥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包含了一些敬重之意，但作为同组的成员，和大家叫一样的称呼显得更亲近。 工作之余，他除了喜欢和大家分享自家的宝贝女儿，他没有任何惹人讨厌的嗜好或者不良行为。 现在回忆起和毛晖作为同事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我倒不是怕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相反的，我对一年多时间里为了和平相处而对他各种有意疏远的行为而感到有些后悔。 我其实很早就确认了毛晖是一个同志，但是为了“少一事”，在毛晖面前，我总是有意表现的更孤傲一些，我不想和他太亲近。他一次次试探性的想和我交心，试图把封锁在自我世界里的秘密一点点打开，把压抑生活的悲苦情绪一点点释放出来，然而我每次不是警觉的提前斩断了他的这种心里出路，就是摆出一副冷漠的神情听着却不做任何回应。他在我面前勇敢的把自己封闭的内心撒开一个裂缝，希望能得到空气与阳光，而让他以外的是，遇见的却是一个冰冷的黑洞，他从我这里他没有得到过一分想要的温度。 “大叔，你在洗澡吗？怎么好半天都只听见流水的声音。”乔南在厨房的一声招呼把我又拉回了现实中。 “在呢。我想多冲一会儿，身体会好受些。”我简单的回答道。 此刻，花洒里流出来的水一直冲刷着我的脸，我僵直的站在原地，脑子里感性的长矛一直试图捅破理性的坚盾。我问自己，到底从何时开始，我变得这样的自私与冷漠。 已经是正式上班的第三周了，毛晖依然没有来上班，这期间我几乎每天都在给他打电话和发微信，然而都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廖在航也没有来上班，然而我已经不关心他了。 周一早上开完例会，牛总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里，说是有点事情想跟我商量一下。我隐约的感觉到期待已久的谜团，终于迎来了一个解答的机会。我站在牛总的办公室里，心情十分忐忑，却故意表现出一副毫无知情的样子。 “随便坐吧，这事儿啊，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牛总看着我笑着说道。 “很重要的事情吗？”我坐了下来后，故意问道。 “毛晖给我打电话主动申请辞职了，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吗？”牛总开门见山，上来就告诉了我最终的结果。 但因为牛总问的太直接了，我有些懵了。 “我没有什么意见，这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辞职。”我有些慌乱的回答道。 “朱冒没跟你说吗？”牛总有意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 “没有，我之前找过朱冒好几次，但每次他都说他也不清楚，让我等毛晖自己的回复。” “呵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廖在航可是先告诉了他，然后他才转告我的，而且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您就直接告诉我吧。”我有些焦急的问道。 “开年会那天你们不是最后都去唱歌了嘛，你和他们几个人最后还在一起喝酒来着。不过听朱冒说，你是有事先走了，所以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天你们那个局还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了，朱冒，毛晖和廖在航，他们喝到了很晚，也喝了很多，毛晖其实不怎么能喝的，但硬是被廖在航那个家伙给灌醉了，最后就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情。哎，谁能想得到呢。”牛总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不堪的事情？”我小心的问道，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十分紧张了，仿佛我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堪事情。 “那晚玩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毛晖估计已经喝晕了，听朱冒说，他话说都不连续。但也不知道毛晖自己当时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听廖在航说毛晖紧紧的抱着他，还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一个劲儿的说很喜欢他，很爱他，还要和他上床。你说，毛晖真的会这样说话，做这样的事情吗？”牛总突然看着我问道。 “我……我不知道。朱冒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嘛，他应该很清楚啊，就是真的要上床他也会拦着的吧。”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事情就巧在朱冒刚好去厕所了，朱冒自己也喝多了，他说他在厕所呕吐了好半天，等他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毛晖趴在吧台上痛苦的哭着，廖在航跑到他跟前向他告状，所以他自己也没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牛总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 “廖在航可真是一个脆弱的人啊，喝醉酒的人说的话都能伤了他的心。那廖在航到现在还没有来报到，也是因为怕再见到毛晖吗？” “被我开除了！”牛总不屑的说道。“理由就是把公司的涉密材料拷贝到自己的私人电脑上用，违背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哎，不提他了，这样的新员工，即使走了一个咱们还可以再招两个。倒是毛晖作为项目的主力，我让朱冒第二天找过他谈过一次之后，结果他就没有音讯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项目的主力，我们当然还是会照顾咱们自己的员工的。” 相对于牛总的轻描淡写，我的内心里翻江倒海，好像犯错误的人是我，或者总有一天我也会犯这样的错误。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再次用理性的盾牌武装自己。 “毛晖喝醉了是事实，神志不清也肯定是事实，他说他喜欢谁，想和谁上床，我觉得都是他心里的真心话。但我觉得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廖在航，他没准想起来他的老婆，或者哪个漂亮的小三呢，廖在航不过是一个认错了的替身罢了。”我镇定的说道，我希望能帮助毛晖挽回一些尊严，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仅有的一些事情了。 “嗯，你这样解释就通了，我之前还在纳闷呢，怎么就会发生这样荒诞的事情呢。看来廖在航我没有开除错，只是可惜毛晖了，这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毛晖离职了，咱们得赶紧招聘一个人补充进来啊，我们项目组的活太多了，我这边又缺人手了，今年可是咱们产品要面世的关键一年啊。”我继续装作热心于工作的样子说道。 “嗯，你说的对，我一会儿就给人力打电话，让她通过社招的办法给你补充一个对口的人才，一定要保障咱们的产品在今年能顺利的推向市场。”牛总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惋惜情绪中走了出来，他再次语气高昂的说道。 “牛总，您错了。”我说道。 “什么错了？”牛总被我搞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人数错了，您开除了两个人，就得给我补充两个人，一个人远远不够啊。”我看着牛总认真的说道。 “哦，对了，是两个人，我这就给人力打电话。”牛总笑着说道。 整个一下午，我再也没有工作的心情了，在电脑上打开的文档还没有阅读完一个段落，我的心思就已经完全错乱了。我的手里拿着一根圆珠笔在桌子上不停的按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越来越安静的办公室里回响着。直到所有人都已经下班走了，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眺望着马路上急行的车流和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都太着急了了，不管是车里的，还是路边的，都在匆忙的奔向一个目的地。我曾经那么的确定自己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此刻开始却又如此的不自信，我想若将我丢进那样急行的人流中，我怎么可能会保持清醒的头脑，我肯定也会随着人流被带到一个未知的目的地。这些年来，我的笃定和我的自信，全部来自于我的盲目，我过的太失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10） 晚上下班回家，从首经贸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地铁口的共享单车都被使用完了。以前下班回家这段路我总是走的很着急，其实也曾想象过，和我一样每天差不多点上班的人有很多是住在这附近的，可惜生活不允许大家停下来，我们每个人都在踩在一个飞快的节奏上，直行，左拐，右拐，再前进，和别人比每一步都不能落下，绕过蹒跚的人，跨过跌倒的人，目光聚焦，心无杂念的向前冲。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吗？我们没有歇下来，一起喝一杯茶水，交个朋友的时间。生活在北京这样一个快节奏的生活圈中，更新了的不但是你生活的方式，还有你活着的道德。 “先生，健身房搞活动，办年卡八折优惠，了解一下吗？”突然路边一个手持广告小册子的小伙向我搭讪。 “不用了，谢谢。”我机械而熟练的拒绝了他。 又走了一会儿，遇见了一对摆地摊的小情侣，他们卖的是女生用的小首饰，那个男生在低着头玩手机，那个女生在和一个潜在的客户交谈。 对于这些深夜里还在谋生计的人，我发现自己的心里硬生生挤不出来半点同情，我问自己这就是尊重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方式的表现吗？我为何活的这般无情。就像同志们所宣扬的那样，请大家尊重我们不同的生活方式，然而真的只是报以表面的尊重就够了吗？那和我对于这些在黑夜里打工的底层人群的冷漠态度有什么两样！ 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如果这尊重像是我此刻这样近乎冷漠的表现方式，那么毛晖的结局绝对不是偶然的，一场醉酒的事故只是这件事的表象而已。朱冒不愿意理会，牛总不愿意深究。我们都没有看到这背后所隐藏的是一个对待同志何等严苛的世界，同志们没有犯错的机会，没有大声说话的权利，没有和人交心的机会，甚至是没有哭泣的权利，想到这一切，让我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发凉。 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我有了一个可以相爱的人，还有一些可以交往的朋友，但对于大多数的普通同志们呢？对那些还在黑暗中谋生计的同志们呢？他们会被人关心吗？他们会得到爱的权利吗？这一切显然都是否定的。 今天这段路走的特别慢，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乔南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我进来之后，便着急的告诉我，房东今天来了。 “哦，他跑来干什么？这房子租了好些几年了，从来也没有拖欠过他的房租。” “他说他白天的时候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所以晚上就自己过来了。我那会儿刚好下班到家，就碰巧遇见了他。”乔南解释道。 “他说了什么吗？没有问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吗？” “呵呵，他只问了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你的远房表弟，刚来北京打工，暂时借住在这里。他说让你给他回个电话，好像是不打算出租房子了，他说他想趁现在房子的价格在上涨，赶紧要把房子卖掉。大叔，你说我们是不是得搬家了？”乔南从沙发上坐起来，无助的看着我说道。 “卖房子？！今年的租房合同下个月就要到期了，他还真会挑时候。”我气愤的说道。 “嗯，他说这半年房价涨了很多，他觉得出租不太划算了，所以想卖掉。”乔南接着说道。“他还说你要是今天没时间或者太晚了不方便，可以明天再给他电话。” 我现在心里本来就存有太多可抱怨的事情，这件事今天要是还说不清楚，我晚上怎么能睡得着，我走到阳台上打通了房东的电话。 也许是我把气撒歪了，也许是作为五六年的老租户对这个房子在感情上有了占有欲的原因，一番审判式的询问，弄得人家房东倒是很不好意思。房东一直在电话那头表达歉意，并表示可以让我免费多住一个月，直到房子真的卖出去为止。 “那您就卖给我吧，反正这房子我也住了这么多年了，也住习惯了。”我任性的说道。 这其实多少是气话，我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足够的首付款，但就是一冲动说了出了口。 “那最好了，咱们也算是相识了好几年的朋友了，彼此也信得过，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房东在电话那头开心的说道。 “您给我十天左右的时间，我凑一下首付款，然后再找个合适的中介帮忙办理一下贷款手续什么的，下个周五的时候我联系您。”我依旧装作语气坚定的样子说道。 “行，咱们是朋友，事情都好办。”房东在电话笑着说道。 “大叔，你真的要买这个房子了吗？”乔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哎，没办法了，感觉被逼进了生活的死角。我已经在北京工作了五六年了，总没有归属感，这次算是冲动，但也不能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我理解你。大叔，你累了吧，我们一起洗澡吧，我可以帮你搓背。”乔南这时突然装出可爱的表情问我。 看到乔南的样子，我紧张的心里瞬间就软化了很多。 自从答应房东下周五前签合同交首付开始，我便立刻进入了另一种战斗状态，一方面是在工作上继续推动项目的进度，面试人力大姐约来的岗位应聘者；另一方面则是想尽各种办法奏房子首付款，然后还要寻找到一个手续费尽可能便宜的中介。 首先想帮助我的人当然是第一个知道我要买房子的乔南，乔南在第二天晚上就把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了我。 “密码发到你的微信上了，你别嫌少就行了。”乔南笑着对我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凑齐首付款的，毕竟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认识一两个有钱的朋友的。”我笑着挡掉了他递过来的银行卡。 “现在房价这么高，这一套下来怎么都得一百多万了吧，我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份心意。”乔南执意要借钱给我。 “真的不用了。我工作这些年攒的，加上家里给凑的，和从朋友那里借的，差不多就够了。”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笑着对乔南说道。然而真实的情况是在家里给母亲买的房子还在月供中，母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到现在年龄大了，也不种地了，她没有一分钱的收入，她的生活全靠姐姐和我照顾。已经出嫁的姐姐平时就在家里带孩子，全家收入就靠贩卖水果和蔬菜的姐夫挣取，他们又能有多少钱可资助我的。最后，所谓从朋友那里借钱，也不过是一个理由罢了，我的大学同学们基本上也都处在买房和生孩子的年龄当口，我和工作后认识的同事们的交情，估计也经不起金钱的考验。对于这几十万块钱的首付款，我其实心里一点着落都没有。 被现实逼迫无奈的我最终还是把要买房子的事情告诉了姐姐，她听到之后十分开心，表示一定会倾囊相助。 “我也是没办法了，各种办法都用尽了。”我无奈的说道。 “嗯，你早该跟我说的，现在你外甥还小，也不花钱，你姐夫挣的钱我都攒着呢，虽然不多，但也能代表我们一番心意。”姐姐客气的说道。 “哎，倒是我，以为上个大学就了不起了，结果都工作了这么多年了还需要家里花钱支持，真是太没用了。”我无奈的说道。 “你给咱妈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这就是你最大的孝心了。反倒是我什么都没有做过，现在还住在你买的这个房子里，都嫁出门了，还在占娘家的便宜。”姐姐自我挖苦道。 电话那头姐姐还一个劲的因为钱太少而不停的表示歉意，她说父亲走的早，我那会儿考上大学她因为没有能力帮我筹集学费和生活费而一直心存愧疚，她觉得作为一个姐姐没有能发挥到照顾弟弟的义务。 姐姐还说了这些年其实她和母亲都打算劝我回老家工作，因为北京的房子太贵了，生活压力又大，她们不忍心我一个人在外边漂泊，这次我终于能在北京买到房子了，她真心替我高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未来稳定而幸福的生活。 听完姐姐的话，我的心情十分复杂。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十七岁，她也才二十一岁，那时候她还在一个理发店里当学徒打工，一个月挣着五百块钱的工资。说道应该感到愧疚的那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因为贫穷的家里出了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弟弟，而直接影响到了后来姐姐的出嫁问题。父亲在世的时候，作为村长家的千金，她总是犹豫着要嫁给媒人介绍来的哪个对象，后来因为父亲的生病和去世让家里负债累累，她的婚嫁问题立马变得无人问津。父亲去世后很多年里，人情冷暖和生活中的艰难反复历练着我们姐弟的心智，可笑的是，我们姐弟却一直因为曾经的贫穷而彼此感到愧疚与歉意，今天还是因为这份血亲和这最真实的表达，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暖流。 和姐姐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她就给我打了六万块钱，这几乎是她这几年来所有的存款了。母亲也关心的打来电话，说自己跟前还有小一万块钱的存款，说她让我姐给我打过来，但我姐不肯。我笑着跟母亲说，“若是连尽孝道的能力都没有了，那么我买房子还有什么意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11） 买房子的事情，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告知倪眸生的，但因为咨询过的中介总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也不好意思特意回避倪眸生，就这样被他知道。倪眸生本来还在抱怨毛晖太无情，不和他打个招呼走离职走人了，但听到我要买房子的事情之后，他立马就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来。 “所以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是买你自己租的房子啊。”倪眸生急于了解一切情况，伸长了脖子着急的问道。 “现在我就想找一个手续费便宜一点的中介，房子总价太高了，中介费要收好多。要是中介费能便宜点就能省好多钱出来，要是可以话我真想自己去把整个买房子的流程跑完了。”提到房子的事情，我就不由得感慨道。 “哦，是这样子啊。你早说啊，我们班有一个和我关系挺好同学就在做房屋中介工作，你要是信得过我，让她帮忙一定能走一个最低的中介服务费。”倪眸生兴奋的说道，“呵呵，我们学校太一般了，同学们毕业后基本都干着和所学专业无关的社会底层工作。” “真的吗？那太好了，要是真能成，你可就帮了我的大忙。另外，你不要说什么毕业学校好不好之类的话，这跟做事能力没有任何关系，跟能不能做一个好人更没有关系。像你这样工作努力又热心肠的好人，谁不喜欢啊。” “嗯，嗯。”倪眸生装作可爱的样子不住的点头说道。 “对了，说到毛晖，也许我们不应该抱怨他。”我补充说道。 “枫哥，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辞职走人了，你也真的不生气吗？”倪眸生不解的问道。 “呵呵，我为什么要生气呢？”我故意问道。 “不告诉我倒还说的过去，可是他和你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说一声，做人也太冷漠了吧。”倪眸生边说边摇头，显露出一副不可接受的样子。 “哎，这可能就是人生本来的模样吧。” “什么意思？” “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理解的人生的样子去要求别人，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我始终相信站在毛晖的立场上，他有充分的理由不告知我们。” “你还是对他太好了，这个时候还替他着想。”倪眸生不太情愿的说道。 生活的样子应该有三种，第一种是大家认为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第二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生活的样子；第三种是自己真实过活的样子。大家一起认可的生活有着明确的世俗与风雅的区别；自己想象出来的生活首先是能容得下自己的恶趣味；真实的生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无奈、挣扎和被定义。现实生活是残忍的，被洪流裹挟着已经智慧开化的你我无奈的向前翻滚着，最终都会在死亡前妥协。 我和倪眸生坐在一起讨论着毛晖的生活，毛晖还在坚持自己的生活，谁都不知道我和倪眸生哪一天会不会也被迫走到面对现实残酷的一面的时刻。我现在所能做的仅仅是在毛晖与众人相向而行的时候，不去侧目看待他，让他能多坚持一会儿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行走。 周五的时候，我还特地请了半天假，顺利的约到了倪眸生的大学同学李佩兰。李佩兰把我、房东和房东的老婆带到了他们公司的一个小会议室里，然后向我们说明买卖房子的具体流程和相关事宜。李佩兰举止大方，表达清晰，一番职业的陈词把交易的流程讲的清清楚楚，专业之余又显得分外热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房款。”李佩兰刚讲完，房东老婆就着急的问道。 “最快也得一个半月吧，现在市场很火爆，每个交易环节都得排队。”李佩兰耐心的解释道，同时看了一眼房东，她好像在判断房东两口子谁在掌握最终的话语权。 “那就按规定来吧，我周围好几个朋友卖房子差不多也用了这么长时间，有的还三四个月呢。”房东笑着说道。 房东老婆见房东搭话太热情了，无意中白了房东一眼。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首付款呢？”房东老婆不耐烦的问道。 “贷款批下来的时候，这中间还有网签，房屋评估和贷款资质审核等很多环节，要是有一个环节不通过，咱们这交易都不能成功进行。”李佩兰继续耐心的解释道。 房东老婆还想说什么却被房东打断了。 “你别再说了，人家都是专业的，这家店开在这儿也不是专门做咱一家的生意。小关这个人我信得过，他租了咱们五六年的房子，房租从来没有晚给过一天，也没有招惹过一次邻里矛盾。你再说就显得咱们事儿多了。”房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李佩兰看了我一眼，她问我有没有什么想了解的。我摇了摇头表示，都按照规定的流程走就行了。 签完买房、卖房合同之后，李佩兰以需要我留下来一会儿复印一下身份证为由，先送走了房东两口子。 李佩兰回来之后，我真诚的感谢了一下人家，一是为了我的这次交易，她说服了他们店里的经理，给了我一个最低的中介服务费；再者因为首付款其实还差十来万，我提前知会了她，希望她能把合同给拖延两三个月，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凑首付了。 “枫哥，你客气了。我和眸生在大学的时候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我们班唯二还在北京飘着的，他拜托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李佩兰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给我换了杯新的茶水。 “那还是得感谢你，毕竟我得到了这么多帮助。”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你要是真想买这个房子的话，还得抓紧时间凑首付，因为按照合同，到期违约是要做一定赔偿的。”李佩兰提醒我说道。 “那是一定的，到时候抢也得抢到十万块钱。”我开玩笑说道。 从上学那会来北京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工作也已经进入第六个年头了，对于这个城市我有说不出来的复杂的感情和各种各样的想法，正面的和负面的混杂在一起，但仔细一琢磨，却从来没有过想要离开的想法，所以以后即使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对我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枫哥，我挺羡慕你们这样的人，买了房子就可以过安稳的生活了。哪像我们这样的人，天天给别人介绍好房子，但自己还租住在便宜的破房子里，眸生现在住的那个老房子也是我给他找的。”李佩兰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唏嘘的说道。 “都会变好的，你们还年轻，什么都可以慢慢来。”我安慰她说道。 “我连个男朋友都还没有呢，本来我是很喜欢我们班那个北漂的男生的，结果人家不喜欢我。哎，枫哥，你觉得眸生这个人怎么样啊？”李佩兰故意边叹息边问道。 “挺好的呀，人品也好，工作也努力，长得也帅气，虽然我们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我很肯定他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要是能和他在一起的话……”我犹豫着，没有把话讲完。 李佩兰这样问显得很突然，更何况是评价一个我们都熟悉的人，不过我还是装作淡定的样子回答道。 “呵呵，和他在一起？不可能的，他拒绝我的表白的时候，把什么都给我说了。哎，这么好的一个人，偏偏和我有缘无份。不过他要是知道你这样评价他，他肯定开心死了。眸生拜托我这件事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我不够重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猜他可是很在乎你对他的看法的。”李佩兰笑着说道。 我听完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后又说了很多感谢她的帮忙之类的话，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倪眸生还专门打来电话，询问我买房子的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我觉得自己买房子这件事不应该让太多人操心费力，就敷衍的回答了几句，我只是希望倪眸生不用再这么热切的关注了。 “那你那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倪眸生在电话里关心的问道。 “没有了，李佩兰都安排的挺好的，我只用跟着她制定好的流程走就行了。”我回答道。 “真的没有了吗？要是缺钱或者需要其他帮助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讲的，毕竟在北京买房子可是一件大事情。”倪眸生仍然不愿意挂断电话，非要我提一些帮助申请不可。 “需要房子的价格往下跌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枫哥，反正我一直在这呢，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一定要找我啊。”倪眸生反复的重复道。 “嗯，我知道了。我买了房子就请你来玩，可以了吧。”我说道。 “那是必须的，我都期待好久了。我的腊肠一定要在过期之前送出去！”倪眸生也开玩笑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12） 生活上房子的事情刚按了暂停键，工作上的事情似乎又按了快进键，被主宰的人生没有一刻可以休息下来。毛晖一走，项目少了一个绝对的主力，活一下子积攒了很多，我除了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以外，还要接手一部分毛晖负责的工作。周一刚开完项目例会，人力大姐就着急的找我要这几天的面试结果，她说牛总已经催了她好几次了，让她尽快解决我们项目组的人力问题。 “牛总说了，只要你觉得可以就立马给办理入职，这次招聘他不想参与，完全由你说了算。”人力大姐笑眯眯的对我说道。 “那就录用前天面试的那个王工程吧，我觉得他比较合适，名字也挺好记的。”我心不在焉的说道。 “他呀，会不会年龄有些大了，都已经三十六岁了。你昨天下午面试的那个姓刘的不是也挺不错的嘛，他好像刚满三十岁，也是一个公司的骨干，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人力大姐善意的提醒到。 “我考虑过了，那个姓刘的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自己也没有北京户口，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那个王工程就不一样，他家庭美满，小孩子刚上小学，现在跳槽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只要咱们给的待遇能让他满意，他一定能长久的干下去。我们组的产品研发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再不能因为人力的问题拖延下去了，这关乎到公司的生死存亡，我必须考虑的长远一些。”我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道。 “那好吧，就听你的，我争取尽快就让他办理入职。对了，这周估计还有几个春季的应届毕业生要来面试，我统一约好以后再告诉你。” “补充一个女生吧。”我立刻建议道。 “女生？牛总好像不怎么喜欢女生，他觉得项目进度太紧张的话，女生就……”人力大姐解释道。 “不是说这次我说了算嘛！我自有考虑，你这次帮忙多约几个女应届生吧，当然时间最好是周末，因为我周末两天要去天津实验室做产品测试，顺便去面试一下。”不等人力大姐把话说完，我就打断了她的话着急的说道。 “嗯，好吧，那我再多找几份简历看看。”人力大姐犹豫着说道。 这几天我几乎每天工作都加班到很晚，每次回到家的时候，乔南照例都会给我留一份腌鱼饭，我一进家门，他还要帮我稍微加热一下才让我吃。 “今天这是最后一份了，我还特地晚做了会儿，没想到你这个点才回来，再晚点回来我估计都要睡着了。”周五的晚上乔南一边把热好的腌鱼饭递给我，一边抱怨道。 “明天我还要去天津出差，实验室刚搭建好，我们要提前做各个产品的联合调试，下个礼拜各位领导和投资人要去实验室参观，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腌鱼饭之后，疲惫的说道。 “快吃吧，一会儿又要凉了。”乔南心疼的劝说道。 “吃习惯了以后觉得真的很好吃，之前我还偷偷的嫌气味太大，太难闻了。”我大吃了一口之后笑着说道。 “呵呵，那之前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终究是没有吃到味道最好的腌鱼饭，有些可惜了。”乔南叹息道。 “我现在吃的不是腌鱼饭吗？” “这是我晚上十一点做好的，放了快一个小时之后又在微波炉里加热后的剩饭，味道当然会差很多。大叔，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意啊？”乔南抱怨道，这次感觉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好吃啊，特别是今天这次。” “呵呵，那是因为你真的饿了。”乔南无奈的笑着说道。 其实我有些搞不懂乔南了，我本来是怕给他添麻烦，叫他不要晚上给我做饭了，我自己饿了会在公司叫外卖，但他每天都坚持这样做，而且天天都是腌鱼饭。他难道不怕我会吃腻吗？不过话说回来，加班到这个点真的是有些饿了，我不再跟他争辩，只顾低着头大口的吃饭。 吃完饭，等我洗漱完毕，乔南已经躺在沙发上了，不过他并没有睡着，而是翻弄着手机。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劝他赶紧睡，以免影响到明天的工作状态。 “大叔，你这周末两天都加班吗？”乔南突然问道。 “嗯，为了应付领导的视察，周末两天估计都得在天津实验室里忙活了。”说话间我已经躺在了床上。 “周日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我好奇的问道。 “周日我们店里店庆，要搞一个抽奖活动，我和我们店长说了，让他把特等奖留给我的一个朋友，其实我是想留给你。” “哈哈，你们这是暗箱操作啊。” “嗯，可是只要中奖的不是我们店里的员工，大老板应该不会多问的。” “特等奖是啥啊？有五百万吗？” “想得美，直接送你一套房子得了，免得还要为买房子的事情发愁。不过实际上也很不错了，一年内可以在我们店里半价购买任意商品，是一个超级卡。你周日早点下班赶过来吧，走个抽奖过场，我保证你能抽中特等奖。” “哇，不错，不错。我还真的想要一个，最近这一段时间运气一直不好，能中个特等奖没准能改变一下运势呢。” “那说定了啊。”乔南兴奋的说道。 “好，我尽量赶回来。”我自信的说道。 来到天津实验室，见到了好久没有看到的贾望春，他和廖在航既是一起来的实习生，又是校友。我原本还以为在贾望春面前谈起廖在航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至少在情感上贾望春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接受，可是实际情况截然相反。我们在实验室忙活了一个早上之后，在吃午饭的时候，贾望春终于忍不住主动的在我的面前提起了廖在航。 “那个……廖在航跟我说他又重新开始找工作了，他不来咱们公司上班了。”贾望春犹犹豫豫的说道。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呢？好好的为啥就不来咱们公司上班了？”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他都告诉了，他说他觉得很恶心，之前他就觉得毛晖怪怪的，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一个同性恋。”贾望春小心的对我说道。说到同性恋三个字时，他还特地看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我依旧低着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在吃饭，听完他的讲述才回答他。 “那你相信他说的吗？” “挺惊讶的，刚开始觉得很夸张，可后来我觉得他没有必要骗我。”贾望春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这事儿轮不到咱们操心，我自己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但已经变成罗生门了。不管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毛晖都已经辞职了。” “枫哥，那我能问一下吗？廖在航是被辞退的吧？你是我们的领导，你应该知道实际情况吧。” “他被辞退的事情，我还真是后来才知道的，牛总也只是跟我说他把公司的涉密资料拷贝到了自己的私人电脑上使用，有窃密之嫌，违反了公司的规定。”我不自觉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 “其实吧，我能理解公司为什么要辞退他。”贾望春说着突然话锋一转。 “哦，那你说为什么？”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和他是一个学校的，之前我们虽然不认识，但被一起招聘到咱们公司之后就熟悉了。我发现他是一个性格很直，也很要强的人，他做事很有上进心，就是和人沟通的时候特别急躁，特别较真，不太能听取别人的意见。”贾望春说着小心的看了我一眼。 “没事，你接着说。” “遇见那样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必要采用那么激进的处理方式，以后不要和毛晖走的太近就行了。毕竟那天大家都喝醉了，也发生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呵呵，你比他聪明，很会为人处事。”我看着贾望春笑着说道。 “没有，我也没有比他聪明到哪里去。但是我想要是我遇见那样的事情，我可能会从容一些，因为我们班就有一个男生是同性恋，毕业散伙饭的时候，他当着我们全班的面出柜了。我之前只是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同性恋相关的信息，不过也就是看一眼，完全不会多想。当听到那个同学大声向全班同学说自己就是一个同性恋的时候，我还是挺震惊的。不过后来回想这几年相处下来，我们班那个同学人挺好的，他热心的帮助过很多同学，积极的参加班级活动，从来也没有伤害过谁，所以我觉得廖在航有些小题大做了。”贾望春慢慢的说道。 “伤没伤害过人，跟是不是同性恋没有关系，任何人都可能做伤害人的事情。廖在航觉得毛晖伤害了他，你觉得你们班那个同学是个好人。今天牛总看你不顺眼就可能把你开除了，明天觉得你有用，就会让你当项目负责人，你也不能说牛总就是或者不是一个同性恋。你既然现在已经有了你的立场，坚持你的立场就好了。这件事就不要想太多了，以后好好工作吧。” “嗯，知道了，枫哥。”贾望春回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13） 到了星期天的时候，在天津实验室的产品调试依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本应在上午面试的学生都被推迟到了下午。下午刚开始面试没一会儿，人力大姐就在我的旁边一直小声的催我加快面试的进度，她说她已经买好了下午四点半回北京的车票，三千半之前必须从公司出发去火车站。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回家，是因为晚上要给孩子过生日。 “你现在还没有买返程的票吗？你大概准备几点走？”人力大姐故意问我。 “看实验室产品调试的进度，现在还有几个问题没有解决，我让贾望春一个人在那里解决呢。待会儿面试结束了，我还得去实验室加会儿班，今天必须把产品调试中所出现的问题全部搞定了我才能走，不然下周怎么应付领导们的参观呢。”我认真的回答道。 “哎，你们年轻人就是精力好，有责任心。我就不跟你们比了，我今天要是回去晚了，小孩、老公和那个恶婆婆一准都得给我甩脸色看。我这种又要上班挣钱，还要伺候好家里人的女人真是命苦。”人力大姐装作可怜的样子说道。 我看了人力大姐一眼，没有说话，因为她平时就特别爱抱怨，所以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装可怜，以达到她提前回家的目的。 “就她吧。天津大学的姜芷怡，我看小姑娘性格开朗，表达清楚，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好看。”我故意抬高了嗓门说道。 “呵呵，晓枫，咱们可是在招聘干活的人呢，不是选秀，你可要想好了。”人力大姐笑着说道。 “嗯，想好了。我看准了这姑娘是一个踏实干活人，未来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我自信的说道。 “那好，我上报给牛总之后，就给她发放录用通知书了。我会争取让她早点办理入职手续，已解决你们项目组人手短缺的问题。”人力大姐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说道。 面试终于结束了，人力大姐把姜芷怡的简历放进了包里，把其余人的简历都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就匆匆的走了。我这时候也没忘记赶紧的给乔南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我晚上可能赶不过去了，让他重新找个人去领那个特等奖。过了很久，乔南都没有回复我。 我也没有时间考虑乔南的事情了，整理好办公桌，然后就又回到实验室和贾望春一起解决产品调试的问题了。 等实验室的产品都调试完成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叫了辆出租车赶紧的往天津站赶，最后总算赶上了回北京的末班列车。一番周折之后，等回到北京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我在不大的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乔南还没有回来，我想着是不是因为店庆，他和同事们晚上要去聚餐唱歌什么的，所以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估计是要玩通宵了吧。我给他又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我已经回到家里了，但他还是一直都没有回复。 等再见到乔南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晚上了。我下班前特地告诉他，我叫了一些外卖当夜宵，让他下班早点回来一起吃。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乔南终于回来了。他看到满桌子的烤串、炸鸡、凉菜和还有我特地准备好的葡萄酒之后显得十分的开心。 “干嘛买这么多好吃的，这两瓶葡萄酒都要喝掉吗？”乔南看着我问道。 “嗯，这么多吃的配这点酒算什么。”我假装傲娇的说道。 “我的酒量可不行。” “没事，你少喝点，我多喝点，喝点酒晚上睡觉舒服。”我笑着说道。 其实这顿饭多少有些向乔南致歉的意思，毕竟之前答应了他去他们店抽大奖，还答应了他一定要喝他现磨的咖啡。当时让他那么的期待，后来却让他失望了，我的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后来那个特等奖被谁抽走了？”我一边啃鸡腿一边笑着问道。 “另一个大叔。”乔南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另一个大叔？” “嗯，反正比你年龄还大，估计快四十岁了吧。”乔南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地板，他好像在躲避我好奇的目光。 “是你叫去了的吗？”我继续问道。 “嗯，是的。都跟店长说好了，要是没人去多没面子啊。” “你是怎么认识这么多大叔的啊？那个人也是同志吗？”我笑着问道。 其实我没有半点嘲笑或者谴责他的意思，不过乔南显然是误解了。 “是的，结过婚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后来又离了婚，同志圈里常见的老戏码！”乔南有点生气的说道。 “你可别被骗了，总是和这样的人来往。”我好心提醒道。 “他能骗我什么呢？！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之前也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乔南嘀咕着说道，同时还摆出一副赌气的样子。 “喝酒，喝酒吧。吃了这么多菜，说了这么多话，喝点酒才舒服。”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自顾着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乔南忽而又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着乔南着急的样子没有说话，乔南在与人打交道的时候，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心智，他关心并且认真对待他周围的每一个朋友，他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从不强求一份羁绊。 至于那个大叔领完奖之后又发生了哪些事情，我想知道，但已经失去了询问的立场。我只能继续的喝酒，企图麻痹自己的大脑，不去想这些烦恼的事情，不然我晚上肯定又要失眠了，除非我加大自己的药量。 王工程在周二的时候，就来报道了。人力大姐在征询了我的意见之后，把他安排在了毛晖的工位上。王工程坐在我的前面，一整天都在认真的工作，绝不像之前的毛晖，上班期间还会偷偷的浏览网页或者购物。 中间有几次工作交流，我都习惯性的想用笔戳一下他的后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他不是毛晖，我们还不算熟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试图叫王工程一起去，但王工程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打开桌子上一个红绿相间的手提布袋，拿出两个玻璃餐盒，一个装着米饭，一个盛满了可口的炒菜。 “可以啊，竟然自己带饭了。”我羡慕的说道。 “我老婆喜欢做饭，每天都老早起床给我做午餐。”王工程一脸幸福的说道。 “那你自己慢慢吃吧，我们这些单身狗也得出去觅食了。”我笑着说道。 虽然是一个人在吃饭，但面食师傅今天的扯面做的真香，我一个劲儿用筷子夹着面条往嘴里放都顾不得抬头了，突然间倪眸生端了一盘饭菜坐到了我的对面。 “哈哈，看你吃的香的，嘴边都是油。”倪眸生笑着说道。 “你今天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过来吃饭。”我一抬头看到是倪眸生之后，惊讶的问道。 “本来是很忙，约好的和一个客户签合同，结果他们公司一把手不在，我和他们的二把手谈了一个早上，最后啥也没定下来，整个瞎忙活了大半天。”倪眸生抱怨道。 “呵呵，也不能这样讲。二把手不满意，你的合同估计照样签不成。” “是啊，所以为了讨好人家，我一早上说尽了违心的话，拍了一早上马屁，到现在良心还在疼呢。”倪眸生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 “是吗？那你有没有拍过我的马屁？或者对我说过违心的话呀？毕竟我曾经也是甲方的人哦。”我有意的问道。 “绝对没有，我认识你又不是为了和你做生意，我跟你说话都是真心的。”倪眸生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嗯，也是。认识这么久了，好像也没有听到过你当面夸我。”我笑着说道。 “枫哥呀，你不用夸都已经很好了。” “哈哈，快吃饭吧，我逗你玩的。咱们这边合同都结完了，我还能威胁你啥啊。” 吃完饭，我没有急于回公司，而是和倪眸生来到了公司旁边的小河边散步。日子已经进入三月了，今天难得是一个暖阳，我们俩边走边聊，我不由的还伸了一个懒腰。 “听李佩兰说你买房子的事进行的很顺利，都已经过了网签和评估了，马上要预约面签贷款了吧？” “嗯，你那个同学确实很得力，事情办理的很顺利。” “那首付款呢，你凑够了吗？”倪眸生关心的问道。 “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吧，我假借物资采购的名义向公司申请了十来万备用金，想用备用金补足首付款。等我的银行贷款合同批下来之后，我就可以一次性提取之前缴纳的公积金了，然后我再用公积金去偿还备用金，过程有点复杂，但公司那边的牛总已经同意了，所以我也不怎么担心了。”我耐心的跟倪眸生解释道。 “哦，那挺好的。等你把房子买下来了，一定要邀请我去你家玩啊。”倪眸生高兴的说道。 “嗯，记得带上你那快要过期的腊肠哦。”我开玩笑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庄子扑蝶》正文 第二章：悲伤的蝴蝶（14）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没有作恶的缘故，老天爷在买房子这件事上额外的垂帘我。在银行的面签贷款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批准了，这让我彻底的慌了神，我赶紧的求助李佩兰，希望她能瞒着房东再多给我两周时间，因为批贷了，剩下的流程就是拿着首付款去做资金监管和最后的缴税过户了。李佩兰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还安慰我说银行一般不会通知房东的，房东自己也查不到具体流程进展到哪里了，她一定会帮我拖住这个时间节点。 然而我在焦急的等待了两周之后，天津分公司的财务还是没有批准我的备用金申请，这一下子就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为了这最后的十多万首付款，我只能亲自跑到天津分公司找财务负责人询问为什么了。 “小关啊，你这个物资采购申请额度超过了十万块钱，只有牛总签字是不够的，还需要找资方代表吕总签字。”财务主任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吕总？是前一段时间来天津实验室参观的吕总吗？”我问道。 “是的。我本来打算代你找吕总签字的，结果找了一圈说是去西班牙考察了，估计得一个月时间才能回来。你要不再等等，等他回来了，我立马帮你补完手续。”财务主任热心的说道。 “我这个采购有些着急，供货商一直催我下单呢，您看能不能特事特办，我们这边的项目采购真的挺着急的，您能不能给吕总打个电话或者发个邮件说明一下，让他先口头批准了，完了等他回来了，我再补手续。”我着急的说道。 “哎，你想到的我都试过了。你这个单子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牛总还专门打电话交代了，希望快速审批，我也想配合你们产品研发的需求，可是规定就是规定，特别是和钱有关的事情，我们不能太随意了。”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呵呵，小关啊，我跟你这么解释吧，你想想，吕总是资方代表，说白了就是管咱们这边花钱的，电话没打通，邮件我估计是他看到了也没回复。他什么意思啊？他就是想控制我们花钱的节奏呗。”财务主任突然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 听到财务主任这样说明之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场徒劳的奔波，让我几近崩溃。 从天津回来的列车上，我第一次感觉到生活是如此的无助，如果首付款凑不够的话，不仅仅是买不到房子的问题，还得搭上一笔违约金。我自己得从已经住了五六年的房子里滚蛋之外，还得让乔南再次面临无家可归的境地。曾经信誓旦旦向乔南说没有问题的我，现在又该如何去面对他。 火车到了北京，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回公司去加班了，而是决定直接转地铁回家休息。从首经贸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之前在地铁口那几个办健身卡的小伙子估计还没有上班，不过不远处又来了一群手里挥舞着荧光棒，穿着卡通衣服，裸露着脖颈和脚踝的漂亮小姑娘们，她们热情的向来往的人群推荐办理她们店里的理发卡。“新店开业，吹剪十元，染烫五折。”她们在路边一边跳跃，一边喊着口号，若是看见了潜在的年轻顾客就积极的围上去推销她们的会员卡。我有意的绕过了她们，继续往前走，然后又遇见了在路边摆地摊的那对小年轻，这次他们俩都低头在翻弄着手机，我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的做生意。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我突然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了，平时都是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今天这个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我在街边找了一家饮品店走了进去，然后点了一杯热咖啡，一个人无聊的喝着。这时候我突然又想起了乔南，他上班的咖啡店应该也在附近，我应该去找他的，还能尝一下他亲手做的咖啡，味道一定很好喝，或者我还可以和他聊聊天，甚至是在公众场合，在这样寒冷的一天里，那一定是一件温暖人心的事情。想念完乔南，我又突然很想念母亲，我拿起了手机给母亲拨通了电话，我想听听她的声音。一番程式化的问候之后，母亲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我买房子的事情，她始终没有听出来我今天低落的心情。 “房子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买了房子就能过安稳一些的生活了，在北京生活的人都非富即贵，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也不容易啊。”母亲在电话那头心疼的说道。 “呵呵，富人总体来说还是少数，在北京打工的外地人多着呢，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我苦笑着说道。 “你和那些打工的人不一样，那些打工的人以后还得回老家生活呢。你买了房子以后就是正式的北京人了，未来生了孩子，孩子就是完全的北京人了，不是咱陕西人了。”母亲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 “妈，你想的太多了。我是陕西人，即使以后有了孩子，他最少也是半个陕西人。”我无奈的说道。 “我说的没有错，就是这么回事儿，只要你在北京买了房子，以后咱们家就没有农民了。”妈妈坚持说道。 “现在社会变了，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样子了。现在的人都是哪里舒服在哪里生活，做农民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且未来身份这个东西会越来越不重要，因为大家都在向钱看齐，已经不在乎什么学历啊，教养啊之类的虚无的东西了。”我耐心的向母亲解释道。 “我不信，没有钱也能在北京生活吗？租个房子都那么贵，哪里还有什么舒服的生活。这不像咱们农村人，农村人再穷还有地呢，富不了但也饿不死。所以说，大城市和农村还是有区别的。” “嗯，也是，你这样说的话也有道理，现在真是一个认钱的社会。”我不想跟母亲争辩，就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我还和母亲还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母亲总希望我赶紧找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生活就能步入正轨了。我多是听着，不会去反驳什么，因为我无力也不想去改变母亲这样一个一直生活在农村，且即将步入老年生活的人对同性恋的态度。 “你奶上周给从医院里接回来了，这个冬天一直住在医院里看病，现在医院说治不好了，再住下去就是没完没了的花钱续命。医生看咱们农村人没有钱，建议放弃治疗，所以你小叔就给接回来了。” 母亲最后还是提到了生病的奶奶。 “嗯，你去看过了吧？” “我去看望过几次，有一次要做手术了，我就把你平时给我的生活费凑了一万块钱偷偷放在你奶的床边了，算是替你爸和你尽孝心了。” “你的心肠好还挺好的。你以前一直说自从你嫁入关家的门之后，我奶就从来没有对你有过好脸色，特别是你头胎生了我姐，而后结婚的小姨头胎生了堂哥晓桐之后，她更是不待见你了。现在你已经忘记了我奶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的了吗？” “哎，她都那样了，我还跟她计较什么！我现在也无所谓了，自从分家以后，她不爱理我，我也不用去见她，心里也不烦了，但后来知道她总爱在村里人跟前说我坏话，这让我实在是受不了。”从母亲说话的语气总仍然能听出了一种深深的怨念。 “那你这次还这么大方，这一万块钱你也攒了好久吧。”我故意问道。 “我说了，这钱不是我给她的，是我替你爸和你给她的。你这一两周能请几天假回来看望一下你奶吗？我上次看她的时候，她都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但还是有气没力、结结巴巴的跟我说想见你一面。”母亲突然问道，显然她还是很在乎这些面子上的事情。 “我最近在办理买房子的事情，走不开。”我故意托辞道。 “我知道。可是你小姨已经把她两个儿子晓桐和晓杨都叫回来了，他们两个白天晚上两班倒，都守着你奶等着给她送终呢。虽然你离得远，要是能回来见你奶最后一面也好。还有咱们村里的人也都看着呢，这事要是做不好，以后会让人说是非的。”母亲还在坚持劝说我。 我知道母亲太在乎村里人的看法，在乎我以后在村里的名声才这样坚持，毕竟她已经习惯了一个固定生活圈子里的伦理道德，那是她做事的依据。母亲即将进入老年，几十年生活经验告诉了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经年累月形成的固化思想恰恰是她现在认为的生活真理，任谁都很难改变。 “我考虑一下吧，等房子的事情搞定了，我就抽时间回去一趟。”我最后无奈的说道。 虽然母亲也知道我这是托词，但她显然还是很高兴我能这样说，我知道她需要的是图自己良心上的一个安慰，她明天就会在认识的熟人面前说我想回去，只是工作他忙了。这样一说，母亲就会在她认为的“对的”生活中心安理得的过活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