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野史第一卷》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1章 楔子 上 我叫齐玉,我的父亲叫齐末言,是北域隐沧派的掌门。 我是父亲的独女,但他并不宠我。 父亲是个寡言而长情的人,生的俊朗,少时拜入隐沧派学艺,天赋异禀又勤修苦练,没几年便很得器重,但他硬是拒了师祖的千金,娶了青梅竹马等了他十年的我娘。 我娘温柔又善良,她在我爹一身铮铮铁骨之上开出了一朵缱绻的花,是我爹视若珍宝的人,可她死了,在生我的那日。 据说是几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至,自我娘夏日里怀上我便日益虚弱,挨到冬天还是靠的我爹时时将真气渡与她,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没有娘,爹也不疼爱我,但我在十岁时才知道原来我娘是因生我时难产死的,说难产也许不对,准确的说是生下我后便烧了一把怪火,怪火不知从何而来,生生烧塌了十数间屋舍,烧没了我的亲娘,也烧没了我爹的全世界。只有我安安稳稳的活着,所以他们都怕我,厌我,疏远的可怜我。 我的天赋不错,精通一身火系术法,他们都不喜欢我,但门派需要我,为宗门舍生忘死能为我挽回一些关怀和尊敬,于是我更加潜心修炼。 十八岁时,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是怪火,它燃自我的体内,我却无法控制它,被误伤的同门多了起来,他们开始叫我灾祸。 二十一岁时,北境的神山里跑出来一只凶兽,神山是北境子民的信仰和禁区,那里有无尽的传说和宝藏,也藏着无穷的祸患和危机。围剿那头畜生的时候,我负了重伤,提不起半点灵力去压制那怪火,眼见着它一簇一簇的蔓延,在数百名同门身上蔓延,风吹不散水泼不灭的一片修罗场。 我残破的肉身在火海里挣扎时,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我爹怨恨而畏惧的目光。一如幼年我懵懵懂懂的问他我娘在哪时那般摄人。 那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就这么死了,像大家希望的那样,但我没有,救我的人说他是神山的使者,他赶来时,数百人已经葬身火海,只有我还有一口气在,但也只有一口气在。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并不想活,我并不该活。” 他问我为什么不该活,我说因为我不祥,我是灾祸,是妖孽,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我的亲娘,因为我的存在,又害死了数百名无辜的同门,更因为,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在乎我。 “我在乎你,你是我救过的第一个生命。” 救我的人比我的父亲还要寡言,却在无数个深夜把被伤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我紧紧抱在怀里,他照顾了我四年,他告诉我隐沧派元气大伤已经没落了,我父亲辞去了掌门之职闭了死关;他告诉我那日的凶兽已经被他重新封回神山里,不会再为祸人间了;他告诉我我得好好养伤好好活着。他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 那时我的眼睛被怪火焚伤,姣好的容颜也面目全非,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摸得到他柔软的衣料和温暖的双手,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了。我什么也不求,只愿这一间小小屋舍,午夜梦回惊醒时,能总有他赶来沉默的握着我的手。 后来分别来的很突然,他说神山里有人在唤他,他需要离开些时日,嘱我照顾好自己,别离开这屋子。 我等了半年,渐渐也学会了在一片黑暗中收回期盼。 半年后,有人寻了来,将我带走了,是很稚嫩的声音,他把我带到一处洞府,洞府里还有一个人,是他的师父,他们问了我四年前的那场火难,又仔细查了我的伤。 他们告诉我,我体内有一块石头,石头里孕着鸿蒙之初显化的一缕天火,那石头曾被制进了一套祖器里,后来那套祖器被它的主人毁了,这石头自己孕出了灵性,不知怎的投在了我体内,所以我不是什么灾祸妖孽,我只是运气不太好,被这石头选中了却压不住它的气机。 我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脸上凉凉的才知原来盲眼也是能流泪的。那小童子的师父传了我半篇控火的秘术,并与我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天火能伤人也能锻体,只要我没被它烧死,便能被它焚的更加强大。此间恩情有如再造,我摸索着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求他收我为徒,愿一生侍奉左右报答师恩,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叫我好好练那秘术,他要去寻一件宝物即刻便要出发,离风年幼修为却不错,可护我左右。 于是我便在洞中与离风为伴,拼着全力去修那控火的法诀,这一修便是三十多年,离风还是一把稚嫩嗓子,我却已然白发苍苍。 师父没有回来过,他也没有,我带着一双盲眼,无处可寻。三十多年里,我勉强把那秘术修了个皮毛,虽还是控不住那天火,却好在也伤不到离风。 我六十岁的那一年,离风对我说,你该上路了,今生该历的都历了,莫要耽搁。 他说要我好好活着,我努力去做了,他说他去去便回,我等了三十多年,也算尽力了,回望这一生不可多得的几许温情,我第一次主动燃起了天火,无边黑暗中没有火光,只有三十多年前北境一贯萧肃的夜里,我第一次摸索到了他唇边微微的笑意,那该是极好看的笑容,那也是我满是寒风的胸腔里第一次微微的悸动。 “我叫齐玉,你叫什么呢?” “无尘。我叫无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2章 楔子 下 我叫无尘,是天帝的第七子。至于我娘是谁,他们不大愿意告诉我。 我娘陨落的很早,早到我还未记事,只有记忆里模糊的一张脸,毫无血色,鸡皮鹤发。大约我娘是个极丑的人,才遭了父帝的厌弃,可他们都恨我,说我和我娘生的一般妖孽,我真想看看我娘妖孽时是个什么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得这般地步。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宫苑,有一个侍奉的仙娥唤未欢,未欢是子卿天女身边的人,子卿娘娘也是为数不多肯照顾我一二的人了。在数千年的孤寂时光里,我对娘亲的点点记忆,也都来自未欢的口述。 原来我娘是妖族的一位王女,两万年前万界大典时与父帝一见钟情嫁入天界,此后更是集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些日子里,论谁也是不敢招惹我娘的。可因我的到来,她的修为大乱,血脉枯损,生下我不过百年便灵台崩碎身死道消了。 我释然,缘何我存世万年只见过父帝寥寥数面,缘何这万年里我的存在既是忌讳又是怨恨。父帝恨我带走了我娘,其他的娘娘兄弟们恨屋及乌。 天生的仙胎,大多没有许多的复杂情感,那是凡人的苦恼。但这世间有位人皇,人皇的来历恐怕世间已无几人知晓,可他却是真正的三界共主。他说既然统治了有情人间,便不能是无情神仙,于是不论地位高低职务大小,所有的神官仙君自成年起每隔万年定是要去凡间走一遭的。 七千岁我成年时,未欢送我下了凡,凡间六十年,我大多还是一个人,却第一次见着了父母之爱,兄弟之情。人间三千界,界界不同,我去的那处凡世是个最普通的一界,丝毫灵气也无,元神回归后却仿佛前七千年也抵不过那六十载的真实。 成年的帝子总是要在天庭领职的,父帝命我巡守人间的几处修真大界,未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这是被流放了,我却没什么所谓,被流放和被软禁,到底还是流放更多些自由。 巡守第三千年时,我正在人间太一界,这里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几处灵秀之地,远古诸族的子弟也偶有来苦修体悟的。 其实这三千年里,看着数以万亿的凡人苦修求道,我很想对他们说做神仙有时并没有那么好,与天地同寿亦是与天地同囚。 太一界北域神山的灵气,节省着用,勉强能够维持我的修炼,只是苦了山中常年眠着的几头小兽,大约是做梦也没想到天家龙族子嗣有一日会来占用他们本就不多的资源。终于有一只忍无可忍,趁我闭关离了神山,那妖兽于神仙自是没有什么妨碍,可入了凡人地界,便不知要伤亡几何,我循着踪迹赶到时,那小兽却恹恹的伏着,方圆百里一片焦焚。 几具烧焦的残尸狰狞的摆布着,这火绝不是凡间可有,我望着这一片苍凉,心中多少有些慨叹,也正是那时,她就这么用满是血污的手拽住了我的衣角生生闯入我的世界。 一万一千年里,前七千年锁在深宫,后三千年流放凡间,也曾体验过短暂的父母真情兄友弟恭,却从来不碰也不知什么是男女情愫,只是在看到她面目全非的脸上,一双焚盲的空洞瞳孔里那股摄人的绝望,我的心好像一刹那被整块打碎了。 救人本不该难,难的是救心,她若不想活我又怎么办呢?我一直认为凡人的生命虽充满了生老病死,可却实在是千姿百态意趣无穷的,可是她告诉我她生来克母,断绝亲情,勤修苦练却最终害人无数,无人相伴无人在意,一条贱命无论如何不够还债,我便知道我是什么也说不出了,一万年我开解不了自己,如今我没有一句话能开解她,只能告诉她要活下去。 为什么要执着救她,我也不知道,我渐渐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道法经书来解释,慢慢也就不再去想为什么见她每每不安便忍不住伴她安眠,为她扫去病痛和孤寒。 茅舍里的日子一转眼就过了四年,她看不见我,却方便了我时时看她。她的伤第三年初便大好了,只是眼睛却依旧不能视物,照顾她的起居已经成了我的习惯,那时我想,我这样漫长的生命多么无用,陪她一生也是无妨。 却不料第四年冬天的时候,父帝命我回天述职。我不知这样小小一件事怎样上达的天听,我却实打实入雷池劈了月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待我再回到太一界时,沧海桑田我终于再也寻不见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一回 神仙的相亲宴 一 凡间太一界,群山掩映之中一汪碧湖坐落其中,两岸翠竹林林立间有一屋小院,歪在石凳上的青衫女子正举着坛子大口大口的灌酒,旁边还立着一对中年夫妇。 “真的非去不可吗?”青衫女子将半空的酒坛子摸索着扔回了石桌上。却被那男子一把收走“这次说是家宴,大天妃却邀请了各大天界重臣和远古诸族,送来的请帖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全家赴宴,你又岂能任性!” 白染摸到了横在身前的手臂,迷离着堆出一脸嬉笑,道:“爹爹别怒,大天妃如此郑重其事想必此次家宴十分重要,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仙家,女儿从小养在灵族远于天庭不知天界礼法,更何况自三千年前转世负伤之后眼盲至今,若赴宴时给我们灵族出丑了可如何是好?” 白禾沉默的叹口气,背着手不语。身旁的女子见状也是眸间一暗,柔柔开口道:“染儿,母亲知道你心中苦闷,所以这万年来我与你父亲并未将你拘在天庭,大大小小的典礼应酬也从未召过你,可此次是天帝亲自发话,大天妃手书请柬,邀请的仙界重臣无一拒绝,娘知道你不喜规矩束缚,可你毕竟是白家的长女灵族的公主,许多事,你是推不掉的。” 白家长女,灵族公主,不管是哪一个都压的自己毫无退路,脸上的笑意淡了,心头一阵烦闷,最终还是无奈道:“女儿知道了。女儿知道这么多年天帝和大天妃丧心病狂的举办这一场场宴会不就是给几位帝子选妃么,可我总记着那竹轻公主蛮横,二殿下祝痕骄狂,天家龙族这千年来给我们白家招惹的口实还少么?” 白禾闻得此言又是一声叹息,半晌后复又慨然开口:“想当初黑暗纪元刚刚结束,天地间可以说是一片狼藉,人皇仁善,建天庭,立地府,修法则,规三界。功成之后却退隐天地,扶先天帝上位治理三界,可先天帝却因黑暗纪元时留下的旧伤不过在位三万余年便去了,身后子嗣唯有二人,长子元极惊才绝艳却在大战中身死道消,天帝之位便传给了次子元崖,如今的天帝深患天家子嗣稀薄这十万年来广纳天妃,也不过育有六子一女,帝子中又只有长子星合与二子祝痕已经成亲,天帝自然是急。” “急又有什么用呢?”少女轻笑一声,从储物镯中又摸出一坛烈酒,“龙族血脉强横霸道本就不易绵延繁衍,更何况修为至上神之后想要诞育子嗣更是不易,否则十三万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天界何故如此人丁稀少,连您的十万天兵也大都是大乘境的修士。” “正因如此,天帝才要挑选各族各家修为深厚的神子仙女,这些年虽然你从未去过天界但天帝又怎会放过灵族。三百年前,二殿下亲至灵族求亲你愣是闭关不出,到底是白清替你嫁了去。” 白染闻言也沉默了一瞬,垂头丧气了道:“父亲的意思女儿明白,身为公主享受着旁人不能享受的资源,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如今若非要女儿嫁入天家,那便求爹娘再让女儿任性一次,尽量自己做主择个夫君吧。” 白禾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生在世族,父亲没得选,你也没得选,有限的选择里,只要你开心爹不会拦你。” 约摸着父母离去了,白染猛地灌了一口酒,咽的太快咳的满脸通红,没得选?是啊,自己从来都是没得选,从生到死,都由不得自己。 却在这时,碧莹莹的湖水中突然升起一个绿衣小童,施施然的走进小院中一把抢走白染手中的酒坛就着喝了一口,眯着眼砸吧砸吧嘴还嫌弃道:“你这酒真难喝。” 言罢,离风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大口。 “难喝你还喝,酒还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白染神念一动,一脚将他踹下石凳,夺回了酒坛。 “呦,不就是去吃个酒席吗,生这么大气?” 白染翻了翻白眼,探过手熟练的捏着离风肥嘟嘟的小脸:“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啦,”离风一边扒拉着白染的魔爪一边掏出小本儿,如数家珍的念道:“当今天帝共育有六子一女,大殿下星合乃天后所出正宫嫡子,天赋绝佳,修为深厚,如今四万龄乃是帝子中唯一的上神,其妻是天后母族古族的神女;二殿下祝痕,嘿嘿,就是三百年前来跟你提亲的那个,乃大天妃所出,资质一般却地位尊贵,其妻是你的小表妹灵族的白清仙子;而这三殿下渺汎呢,出身低微资质较差,还尚未婚配;四殿下琰琅同样是大天妃所出,天赋上佳却实在任性,也是尚未婚配;五殿下乃是天帝独女,唤作竹轻公主,千年前拒了天帝赐婚于你的弟弟白墨的旨意,被天帝发配嫁去了蛮族;六殿下亓幽佛道双修悟性极高,其母乃是佛族的妙华天妃,同样尚未婚配。至于这七殿下嘛……”离风瞄了一眼支着耳朵的白染故作老成的笑着不出声。 心头火气本就未疏散,离风这贱样子更是让体内的小火苗噌噌的烧,白染勾唇一笑,伸出手柔柔的摸了摸离风的粉白脸蛋,接着便扭着他的耳朵提溜到半空中狠命甩了两下:“你晓得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的。” 少女容貌本是极美,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笑语间更是倾城之色,此刻却把离风吓破了胆,连忙收起小本儿笑嘻嘻的作揖赔罪:“师姐莫气,师弟我只是在整理思路,哈哈,整理好思路再说与你听。” “那你现在整理好了吗?” “自然,自然。” 白染哼哼一笑,松手将他扔回石凳上,继续喝起酒来。 “这七殿下乃是天帝和我妖族的九萝天妃所生,要说天赋嘛,真乃世间少有,一万七千龄时便修到了金仙后期,要说相貌嘛,更是三界之中屈指可数的美男子,只是……” 白染前面听得他絮絮叨叨的并没多大兴趣,就着酒听了一半忘了一半,此刻终于提的一丝兴趣来却眼见他又要卖关子,忙递了一枚眼刀过去。 离风瞧得那眼神,缩了缩脖子:“只是这七殿下生时难产,胎中便带了寒症,其母九萝天妃更是因孕育七殿下破了道基,生子后不过百年便去了,故而天界众人都言七殿下不祥,生来克母。满天庭像是没有这么个人似的冷淡,我能知道的这些还是套了族中长老半日的话。” 心中的静湖不知被谁扔了一颗石子,白染久久不语,寒症,不祥,无母。 “这七殿下倒也是可怜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回 神仙的相亲宴 二 是日,天帝煞费苦心举办的又一次大型家宴在大天妃精心筹备了月余之后终于开始了。 天家正式的宴会共分三席,正午一席,傍晚一席,入夜一席。其中午席为天界众人的小宴,并不拘束,多为故交好友的三两小聚;傍晚一席为四方诸族的接待宴,由礼宫主持,迎接来赴宴的各族强者,分配临时的休息居所;而这入夜一宴方为正席,在太清境的大赤宫举行。 因她姐弟二人是小辈,也因着一个盲女一个病弱,前两席都是不必参加的,只待入夜时出现便好。四梵天白府里,仙侍们正伺候二人更衣梳妆。 其实打扮成什么样又有什么要紧呢?自己都瞧不见,打扮了给别人瞧不是太显眼了。一双妙目空空的望向一片虚无,白染呆呆的发着愣,其实几千年前,她还是在乎这些的。 小仙娥的手法十分轻柔,引的白染的思绪越飘越远,疼痛和光明,多么难选。彼时不过是百岁幼童,学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唤火之术,却将她的一生拉进了万丈深渊,她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记忆从那天起,便总是带着无穷无尽的火光的。痛苦的狠了也不是没想过自弃自戮,可当见着从未对她红过眼的母亲为救她废了半壁修为,将她救回后劈头的一巴掌生生的就把她打醒了。这条命是爹生娘养的,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家人挣扎。 好容易梳妆成了,白染却连摸一摸的心思也没有,搭上白墨的胳膊,登上云头便往大赤宫去了。一个是另一个的眼睛,一个是另一个的利剑,白家次子白墨与长女白染是双生子,皆是白禾正妻婉容所生,但不知为何虽为一母同胞,长女白染天赋异禀,次子白墨却从小体弱,灵台混沌,连仙法都修不得,万年来也不知用了多少灵药宝丹,皆是枉然。 天上的风刮在耳边呼呼作响,白染放了个罩子把白墨护住,思量半晌后缓缓道:“待会正席,想必那竹轻公主也会带着夫君来赴宴,你……也不必勉强,大不了露个脸便称病就是了,反正他们也……” “姐姐不必替我担心。”白墨打断了她的话:“白墨自知废人一个配不上竹轻公主,一万年了,早习惯了。” 脑海里浮现的是弟弟一贯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孔,白染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太清境大赤宫向来是个喜庆地儿,晚间正席终于开始后,依礼制众仙家按位分实力依次入席,四方诸族再一一进殿,最后才是天帝一家登场。 白染白墨二人随着父母脚步早早入座左侧上首,便看着众位仙家依次进场。白染打了两个喷嚏之后揉了揉鼻子,此番也算是开了眼界,早知道此次家宴是为几位帝子选妃,却低估了众位仙子们的热情,想必定是锦衣霞袍一个赛过一个的娇艳明媚,妆容鬓发一个比过一个的精致动人。 除了几位重臣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来了,其余的都是一族强者领着莺莺燕燕一群女子,霎时间大殿之内脂粉香气浓如薄雾。白染拿起案上的玉露酒,就着壶嘴便饮了一口,果然是天家的琼浆,比自己平日喝的口感好上数倍,只是仿佛没什么劲道,白染皱着眉又喝了一大口,直到身旁传来白禾的一声轻咳,方不情不愿的坐正了,安安静静的倒在小杯子里抿着。 耳边叽叽喳喳的不知进来了多少,支着耳朵辨的白染直发晕,不知不觉已经半壶酒下肚,突然间一个半人高的绿衣小肉团蹑手蹑脚的从身边窜了出来。 “离风?你怎么来了?师父带你来的?” 小肉团子笑嘻嘻的跟白禾婉容打了招呼后便直接往白染身边一坐。 “自然不是,师父才懒得来,我说要来为你选夫君把关,师父就把请帖送我了。”小肉团一脸嘚瑟的抓过一个小酒杯嘬了一口。 白染嫌弃的往边上挪了挪,将小半个案几让给了离风。 “说起来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头,连这种家宴的请帖也有?没见他身边有什么适龄女子可入天宫为妃呀。” “师父就是师父嘛,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不然怎么叫师父呢,可笑南天门的守军看不起人,竟以为我是哪家战宠跑丢了,真气煞个人。” 白染端着酒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喂,浪笑什么,我是你师弟,咱们俩是不可能的。”离风装模作样的偏过了头,紧接着便被扭着耳朵提溜起来。 “哎呦行了,我的好师姐,你快放我下来吧,这么多仙家看着呢,师弟我不要脸面的吗,被众位仙子看到了会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的!” “英明神武的娃娃形象?怎么?你还指望着天帝也给你赐一桩婚呢?”白染笑的满面桃花,怕失了态,忙抬了袖子遮掩一二。 “就算天帝老儿不赐婚,今日差不多这三界中的世族妙龄女子也来了五六成了,正是本仙君一展英姿的好时候,以本仙君的实力各族的圣女公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与离风胡言乱语的这会儿子功夫,大殿之内已经差不多坐满了,赴宴众人皆已落座,只差天帝一家。倒也没等太久,只听一声清鸣,殿外仙侍齐声喊着天帝到,殿内众仙闻言皆起身恭迎。白染后知后觉的站起来,起身时一阵发晕,此时才觉出这琼浆玉露喝着没甚酒味,后劲却是很大,站定后探手一摸,离风这厮果然还趴在那倒酒呢,忙一把拎着他后领立起来。 白染出生后万年来,虽实力不弱,但因体内火患未定一直养在灵族,从未上过天界自然也不曾见过天家龙族,除了在天界当差的爹娘,白家与龙族交集最深的一次怕就是千年前天帝突然下旨将自己的长女竹轻赐婚给白墨。 彼时白染与白墨在族内放养着皆是一阵莫名,那竹轻公主却是大闹了好一场,直嚷着自己宁愿嫁与普通的修士也不愿嫁与一个半废的神仙。后来更是直接找上白墨的门来,当着灵族众修的面陈情退婚。白染不忿,与那竹轻公主动起了手,却被那竹轻察觉她眼盲一事,便嚷嚷着要将此事通传三界作为威胁。白墨本就对此桩婚事无意,便应了这公主所言。再后来事情是怎么解决的白染便不太知晓了,只知道后来自己眼盲的事还是传了出去。天帝为了安抚,给了灵族诸多照料,并把竹轻嫁去了最偏远荒芜的蛮族。只是自那次之后,本就阴僻清冷的白墨变得更加敏感孱弱。 正想着,天帝一家便浩浩荡荡的行至上首,一身九龙道袍下天帝尊贵端严,身旁的大天妃一席七色琉璃凤裙亦是光彩夺目,精致的容颜保养得极好,眉眼间尽是久居上位者的雍容与气度。 “你说这天家也是真挺奇怪的,次次家宴都由天帝和大天妃主持,正宫的天后却常年闭关不理政事。”身后有那下界刚提上来的小仙娥窃窃私语,白染转着酒杯八卦听的倒也津津有味。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位天帝有多宠爱大天妃你是不知道,天后常年闭关不出,天庭后宫大小事务几乎全由大天妃一手打理,深得天帝欢心,你看,光是帝子就生了三个,二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哪个不是子凭母贵地位尊崇。” 饶有兴趣的继续转着酒杯欲听那下文,却忽然听着门口小仙童那一溜的通传声,想必就是几位殿下来了吧,白染来了精神,主角登场了。 “众位仙家深修之中能来赴宴御锦感激不尽,诸位不必约束,今日乃是家宴,来的也都是亲近族人,务必尽兴才好。”大天妃举起酒来敬了一杯之后,众仙家纷纷称是,前后邻座认识的不认识的,霎时间仿佛多年好友般对饮笑谈起来。 丝竹之声渐起,众仙子的目光此刻方开始若有若无的往几位殿下那瞟。 “我瞅不见,你同我说说。”白染小声嘀咕了一句。 离风一抬头,伸出短胖的小手指,道:“方才走在最前面的是二殿下,他凡事都喜欢抢个先,跟他大哥争了一辈子,即便位在其下也要走在前头,连新婚的小妻子都不等,呶,你的小表妹白清。”白染唔了一声,继续饮酒。三百年前为何不肯见这位慕名而来的二殿下,她也说不太清楚,也许是见不得他的亲妹妹退了自己亲弟弟的婚,也许只是那天火烧的旺了心情不好,白让他等了三天三夜愣是门都没出一步,有什么后果的她也并不关心,左右不过是求娶一位灵族的女儿,她不愿也有别人。 “这位才是大殿下了,金丝紫云锦,旁边的是他的正妃,要不怎么说古族淡漠呢,一个比一个的没表情。右边这个呢,便是三殿下渺汎了,这三殿下其实也挺可怜的,生母只是一个天女,既没天赋又没地位,你看这案上的吃食摆设,便都是不同的。你再看那四殿下,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致非凡,就连近身伺候的小仙侍都是拣了极俊俏的来,我猜今日大天妃要撮合给你的就是她的四殿下了。”离风点着小指头津津有味的评述着。 “我说你都哪听来这么多八卦的?”白染酒劲上来手上总是闲不住又磋磨起离风的肥脸蛋儿。 “师父告诉我的!”离风去扯白染的爪子,“你这女人力气大得很,我看谁都嫁不得!” “别说那些没用的,七殿下呢?” “今日这么盛大的家宴,这七殿下居然都没来?果然如传闻那般呐,啧啧,也是可怜。” 没来?白染也不知什么缘故,心中居然一阵失落,复又自嘲的笑笑,来了又能如何,不过又是黑暗中的一个影儿。美景美人儿都是旁人的,我只有一把火和一片黑暗。白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神念探出去想要遁了。 “白染公主别来无恙啊。”那边的二殿下祝痕却掐住了时机,端起酒杯遥遥相敬。白染脸上一僵,到底躲不过,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回敬了一杯。这便是要对我下手了,看来想逃都不行了,刚一坐下,离风的嘲笑声便响起来:“还想跑?人家准备了月余就是冲你灵族公主来的,不把你收了这宴席能停吗?” 此刻也没心情去折磨离风,这边挡了二殿下,那边四殿下复又施施然站起身来,极郑重的对她行了平礼:“早闻我天界神将之女灵族的嫡出公主英姿飒爽倾城之貌,琰琅倾慕已久,今日有缘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若仙子不嫌弃,小仙愿以正妃之位求娶,请父帝母神赐婚。”琰琅一语落地,殿内笑语一时间都冻住了,目光如炬唰唰的朝白染照了过来。 天上的神仙如今都这么直接了?白染吓得差点翻了杯子,忙支耳听着天帝态度,天帝却并未言语,倒是大天妃柔柔笑着看向她道:“白染,你觉得我儿如何?” 白染不敢怠慢,离开案席走到殿中央,行了参拜大礼,刚要开口,耳边便传来父亲的传音:染儿,为父知你本意不愿嫁人,只是如今各族都与天界联姻,灵族位列诸族上首,父亲也不好总是违逆天帝的意思,若是非要嫁一位帝子的话,这琰琅天赋不错身份也尊贵,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下哀叹一声,一缕神念朝那琰琅探去,听声音该是个少年模样,确实也没什么不好。神念收回,原来也是个修火系术法的,白染无奈摇了摇头。 内里虽打定主意要拒绝,然而此时不同往日,如今是人家的地盘,当着人家爹娘的面,尤其是人家爹娘还是自己爹娘的主儿,自然不能如三百年前那般不管不顾。 白染整理了思路,恳切道:“多谢四殿下与大天妃美意,白染自知天赋平平,白担着灵族公主的名头,实则顽劣任性,万年来不知让爹娘操了多少心。”一旁的离风杵着下巴观察着众仙的反应,果然几句话之后,那琰琅和大天妃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白染咬了咬牙,继续道:“况且三界众仙皆知,白染是个盲女,如此资质实在是配不上四殿下。” 我已经这般贬低自己了,算是给足你天家面子了,白染心中默默念叨着。 大天妃眼风一转,琰琅却不肯放弃:“白仙子言重了,以仙子的天赋若说是平平,那琰琅真的是无地自容了,仙子一万龄便修至金仙,如今三界又能寻出几人来?至于仙子品性,琰琅倾慕仙子,自然也是倾慕仙子一颗赤子之心,愿意一生照顾仙子,必定让白将军放心。” 照顾我?你这一身精纯的火系灵力,不引的我自焚便是很好了。白染苦笑一声,此番再次拒绝一位殿下,不知各族将如何看自己。不得已也只能另辟蹊径了,好歹给天家留些颜面。 白染想了想,拂了拂鬓边乌发,做出一副忸怩形态道:“四殿下好意白染心领了,只是白染已有意中人,此生非他不嫁,还请大天妃和四殿下恕罪。” “哦?是何人?”天帝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开口道。 白染一阵头大,这天帝那么大一个神仙,也跟离风似的爱打听女孩儿的意中人?不管了,反正他也没来,就这么地吧。 “是七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回 神仙的相亲宴 三 躺在碧云阁寝殿的云床上,白染翻来覆去的想着方才的一幕幕,这七殿下果然不大受待见,同为帝子,不旦无法出席家宴,连被提起似乎都犯了谁的忌讳。 宴中,白染说出那番话之后,一时之间氛围很是微妙,有几位仙官似要说些什么,几番开口却都把话咽了下去。最后还是白禾起身告了罪,叫天帝莫把小儿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上首的那位方幽幽的吩咐了:“白染仙子即为我天庭战神长女,还是要在天界多走动的,既与我儿有缘,便叫在禹余天辟个住所,年轻人,多培养培养感情嘛。” 众仙家揣测着这我儿是哪个儿,又把这彪悍仙子留下是要与哪个培养感情。彼时正是天地大乱方歇之时,天庭初建,礼制不全,风气开放也是常理,但却没想到一向重礼好面儿的天家也能发生这样的事。众仙家一时之间眼风缠绵,但笑不语。 酒过三巡,天帝携着大天妃照例离席了,下首几尊位高的神君也都一一寻着理由遁了,白染拉着离风便也想离去,那边她的表妹白清却寻了来。 灵族的白清公主是战神白禾族弟的独女,天赋资质虽不如白染亦是十分惊人。白染对这个三百年前因自己的任性而嫁去天界的小表妹心里很是愧疚,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族妹,三百年未见,白染忙拉了她的手,细细摸索了片刻:“仿佛瘦了?那二殿下对你不好?当初都怪我,没想到他们把你嫁了去。” 白清温柔的回握着白染的手:“姐姐放心,当年不怪你,我与二殿下虽没有什么情谊,好歹顾着彼此母族的颜面,他也不敢怠慢我。” “那就好,他若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定要为你出头的。” “多谢姐姐还如此挂念,只是姐姐今日这一出,恐怕日后在天界也不会太平了,眼下不便叙旧,等礼宫为姐姐安排好了居所定要派人来告诉妹妹一声。” “好,好。”白染深色复杂的应着,便再无迟疑,扯上离风向爹娘告了个饶,一阵风似的出了大赤宫。在宫门口随手拉了个小仙娥问了自己的住所,禹余天碧云阁,便是听也没听说过,离风虽天上地下的野惯了,到底不曾去过天家宫苑,白染老老实实的请教了小仙娥带路。 夜间的风一吹,迷迷糊糊的劲儿慢慢的也去了,白染捏着小仙娥衣袖一角一路左拐右拐。那小仙娥想是平日里见不着什么大人物,一路上小嘴便是不曾停过。 “上仙就是那位战神长女,灵族的嫡出公主吗,紫鸢听说您好久了,今儿终于见着了,您比传言中的还要好看呢,上仙不知,方才殿内的男神仙们眼睛都看直了!” 白染此时心头正乱着,也无心享受她的崇敬,只笑了笑道:“我眼睛不大好,的确是不知的。” “上仙天人之姿,想必是老天爷不想让您太过完美才有此一难吧。” 白染怔了怔,倒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这小仙娥真似嘴巴抹了蜜,不自觉的便对她笑的越发温柔起来。 “只是上仙方才…方才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倾慕七殿下?”那边紫鸢瞧得她笑容似受了鼓舞,终于把心头疑问抖了出来。 “这…有什么不妥吗?”天宫之中连父亲也不便常常出入,各项人事关系错综复杂,白染忖着多打听打听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上仙误会了,只是…只是七殿下虽与众位殿下同为帝子,地位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紫鸢私心里却觉着上仙与七殿下瞧着很是般配的。” “是吗?” “是呢,七殿下风姿绝世,是天上最俊的男子了,只是气质有些冷淡,不大受天帝喜爱,平日里对下人倒是很温和的。紫鸢有一个姊妹叫未欢,正是七殿下的贴身婢女。” 听她这般说着,白染心里也越发好奇起来,只是想想便叹了气,我这双眼睛,即便他风姿绝世,我又如何看得见呢? 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碧云阁前头,一溜的仙侍婢女正站在门前迎她,为首的一名仙娥款步上前见了礼,伸手去扶她,垂首恭敬道:“见过白染上仙,小仙名唤飞云,我等都是礼宫拨来服侍您的,您住的碧云阁是大天妃娘娘亲选的,与咱们四殿下的沧悟宫比邻,是个极毓秀的地儿。” 白染眉头一蹙,怪不得这碧云阁火属灵气倒比其他地方浓郁许多,想必那沧悟宫是大天妃给自家儿子选来修行的不可多得的宝地,只是于自己却是大大的不妙了,然而眼下并无他法,便也只得拖了离风进去了。 翌日清晨,白染照例打坐了半个时辰便去寻离风用早膳,神仙自是不必如凡人般日日五谷杂粮,但神仙也有神仙的意趣,许多事若都省去了未免寂寥,再者自从人皇下了转世修行的尊令,越来越多的神仙沾染了人间的习性,这灵食的兴起便是其中之一了。 “师父此去已有千年了吧,不知可有收获?”白染取了一块灵玉霜糕心不在焉的品着。 “这几千年我也很少和师父见面了,大抵不是在人间感悟便是在寻那宝贝吧。”离风还有些没睡醒,趴在桌子上揉着眼睛。 “到底是件什么样的宝贝?其实师父他不必为我如此的,那半篇焰魂诀我早已掌握了,如今天火也控制了七七八八,没什么东西引着,已经可以半年才发作一次了。” 提起这件事,白染真心真意的感激,从小糊涂的疼了几千年也没能闹明白的怪病,没想到了凡间却寻到了来历,师父也不知是哪界的世外高人,解了她心中的惑还传了她控火的术。父亲说的是对的,仙魔人三界之中强者林立高人无数不是个个都喜欢抛头露脸为官为将的,断不能自持身份,因你不知道哪个山头便会储着一位黑暗纪元时期的上神清修。 “说起这事儿,师父叫我告诉你,那焰魂诀因是半篇一直都是有缺陷的,早些年压在箱底不曾研究过,如今仔细看了看才搞明白,若是长期只修残篇,对元神是有损伤的,所以师父如今不光寻宝,还在推这秘术的下半篇。”离风嘿嘿的笑了笑,把脸埋进了碗里。 白染一僵:“多大的损伤?” “也就…也就是个几万年后灵台溃散的危险,不打紧不打紧,你看师父这不是在帮你想办法了么,师父叫我同你说,若还受得住,可少用些那焰魂诀。” 白染一阵无言,敢情还是个朝不保夕的命:“若是平常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在这碧云阁,我总觉着体内的天火蠢蠢欲动,若不时时用焰魂诀压着,怕是又要出事端。” “要不你叫飞云去禀了大天妃给你换个住所?” “挡了她的大儿子,拒了她的小儿子,如今连住所也不肯听从安排,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况且天火之事师父严令我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如今知道的除了我爹娘弟弟便只有你了,我也拿不出旁的理由。” 正愁着,飞云进来通报,原来是白清来看望她了。 白染摸索着引白清入了座,把几碟糕点向她推了推。 “多谢姐姐,清儿用过了来的,姐姐在这碧云阁住的可还习惯,大天妃娘娘知道姐姐是修火的,便安排了这里给姐姐。” “真的是因为方便我修行么?”白染苦笑一声。 白清打着扇子也笑了笑:“自然还是为了把姐姐给拴住了,姐姐当真对琰琅这般排斥么?我这三百年在天宫瞧着,这几位帝子里可与姐姐相配的也就是四殿下和六殿下了。” “不是我排斥那琰琅,你也晓得,我是个盲的,不能同你们一样用眼睛去看,只能心里感受着,琰琅他,大概气质上与我不合吧。” “我还以为同是修行火系术法姐姐会更亲近他呢。”白清这下倒真觉得奇了。 “不说这些了,这碧云阁闷得很,你可知禹余天有什么清凉地儿?” “清凉地儿不少,只是不知姐姐想去哪,前头三殿下渺汎的落云宫,北边我与祝痕的玉渊宫还有天后娘娘的瑶池附近都是不错。” “风景倒不打紧,只是我现下身上燥热的很,不知可有什么寒泉冰川的能泡一泡?” “姐姐没事吧?” “她昨儿喝酒喝多了,体内灵气紊乱,需要借个寒地儿去去火。”离风一本正经的抢着替白染解释了一番。 白染使了十分力气拍了拍离风的肩膀,脸上却是一派笃定:“正是,族内的果酒喝惯了不知这天界的灵酿后劲都这般大。” 白清释然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倒知道个地方,东边七殿下的重华宫外林子里有一方小谭,潭壁是精纯的寒灵仙精,水里也掺了寒灵玉髓,寒气是极足的,姐姐去那谭边坐一坐,什么火都去了。” “不会打扰七殿下么?” “七殿下极少出宫门,姐姐有所不知,我先带姐姐过去,路上慢慢告诉你。”言罢白清牵着白染衣袖出了门,离风不便相随就拱了拱手自去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四回 小潭 “姐姐可否告知昨日为何在殿中说倾慕七殿下呢?照理说七殿常年闭守重华宫,便是许多天宫中人都是未曾见过的,姐姐与他又是如何相识的呢?”白清招来坐骑青麟鹤,说着话与白染一同乘了往东边去。 “其实我也未曾见过那七殿下,赴宴前听离风提了几句,仿佛机遇很是可怜,昨日出此下策,一是我实在不愿嫁与琰琅又不好三番拒绝天帝的安排,只好拿了他别的儿子来挡,谁知他这么不待见自己的小儿子呢?二也是那七殿下昨日未曾到场,我才敢这般说的。” 白清一阵无言,却也无奈的笑起来:“姐姐可知,你本意不愿惹恼了天帝与大天妃,却恐怕是阴差阳错的让他们更加不快了。” “为何?这两日听了不少闲言碎语的,你且好好与我说说清楚。” “入天宫的三百年来,我也只见过七殿一次,还是在大婚的时候,远远的立着,白衣白影,样貌是极好的。后来的几次家宴里便再未见过,私下里我也很是疑惑,临嫁前父亲和伯父也都曾交代,咱们灵族嫁去天宫的不多,叫我仔细着。我便派人悄悄的查了,原来这七殿出生时带了一股极盛的寒气,连累了他的母亲九萝天妃灵台崩散,这九萝天妃原是极受天帝宠爱的,手段也强硬,她嫁入天宫的这几千年,连大天妃也只得暂避锋芒,断不敢与她争什么,可谁知一夕道陨,容颜辞去,生出的儿子也是孱弱不堪。九箩天妃生前有多么得意,死后她的儿子便有多么凄惨,大天妃便是第一个饶不了他,更何况人言可畏,那段时日众仙不是说九萝天妃伤了天和累了幼子,便是说七殿下天生祸胎克了生母。”白清说着叹了口气。 又道:“天家的夫妻、父子、兄弟之间,远没有我们各个部族的那样单纯。七殿下百岁的时候便分了重华宫独居,连仙侍也未有一个,衣食住行都是一个人,读书修炼也是无人指点,只能独自去典经阁领了经书自学,就这样,他硬是在七千岁时修成了金仙,天赋之强三界少有,可谁知天帝却在他成年后把他派去凡间巡守了数千年,然而即便在凡间耽搁了修行,他也在一万五千岁时修到了金仙后期,只差一步便可飞升上神。” 听着白清絮絮低语,白染只觉心中堵的难受,七千年前的那个齐玉,不也是这般吗?幼年丧母,被亲人视作妖孽,舍生忘死也换不来一句关怀。可齐玉好歹等来了无尘和师父,那他呢?可曾有人真心对他? “我听一个小仙娥说他身边有个忠心的仙侍叫未欢的。” “仿佛是有一个,是后来与他母妃交好的子卿天女身边送去的,似乎为这事,子卿天女还被大天妃责罚了,连着她的儿子三殿下渺汎也断了许多资源供应,打那之后偌大天宫里再也无人敢亲近重华宫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天帝就这般狠心?”白染手指搅着胸前乌发,忍不住问道。 “想是陛下真是爱极了那九萝天妃才迁怒至此的吧,自她去后天帝至今未再纳妃。还有一个事儿,常年闭关不插手天宫事务的天后娘娘在九萝天妃去后曾下了道懿旨,说是九萝天妃骤然离世,为了不惹天帝陛下伤心,此后合宫众仙不准再提起此事,就连天妃生前的遗物画像也都一并封锁了。” “怪不得都道七殿下清冷,如此境地,还能生成什么性子呢?” “正是呢,自修成金仙后期,天帝便命他在宫中好好参悟修行,无事也不必出去了,这一道道的旨意下去,我瞧着……”白清皱眉顿了顿,“我瞧着似乎天帝陛下并不想自己这个儿子修成上神,从他初露头角,压过了几位兄长先一步修成金仙之后,便三番两次的流放又软禁。” “许是什么别的缘由吧。”白染想不明白,只得随便应了。正说着,目的地就到了,袅袅的寒气如云如雾的缭绕着,白染探手一摸,似乎空气中都冻着冰碴,体内的天火果然受了影响,身上的燥热慢慢的退去。 二人寻了潭边的一处石凳坐着,白清从储物镯中掏了一套茶具出来,倒是不用施法,便是一杯天然的寒茶。 白染呵出一口白气,只觉浑身舒坦,自从天火从体内爆发的那日起,周身便从未如此凉爽过,不自觉的便移步到那寒潭边,探手搅了搅潭水,冰凉的触感令的她浑身一颤,一股股精纯的灵气顺着手臂流入体内。这一万多年来自己的体内仿佛储着个火山,修行也只得修这天火之力,其他的灵力不是被吞噬炼化了便是被压制的排出体外,如今这潭水中的寒灵玉髓却如一捧甘露,让白染一瞬间便上了瘾。 “姐姐小心些,这寒灵玉髓是至寒之物,万不可进去泡的,即便姐姐是火属的修为,待久了也是会被这寒灵玉髓冻住的,我们还是在边上坐一坐便回去吧。” 白染体内的天火是至阳之物,自然不怕这寒灵玉髓,只是却不能对白清明说,只得收了手二人小坐了片刻,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晚上没人时定是要来好好泡一泡的。 白染心中对客居天宫本是十分的不愿,如今却被那一方小潭勾去了半个魂儿,回去的路上特地放出了神念好好记了路,好不容易挨到入夜,与离风打了个招呼,便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去了潭边。 贪婪的吸了一口这股沁人的寒气,白染仔细听了听,确认了并无他人后便三两下脱了小衫外裙,只裹着一件小衣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四肢百骸灼人的天火灵气如潮水般退去,白染舒畅的叹了口气,靠在潭壁上满意的闭目养起神来。不多时,原本在体内四处流窜的天火灵气渐渐的被寒灵玉髓的寒气挡在了一处,白染掐起印诀,心神沉入体内,操控着寒气将那团火焰压缩,再压缩。 一夜的时间在修行中很快便过去了,白染意犹未尽的穿戴好往碧云阁飞去,这一夜收获极大,有了这寒潭相助,即便不用焰魂诀也能压制天火,且这寒气可供自己吸收修炼,若能长期利用,未尝不可尝试将那天火彻底炼化收服。 想到这儿白染心情自是极好。接下来的数日,白日里或与白清相伴,或陪离风闲逛,一到夜间便去潭中修炼,日子过的还算悠闲。只有一件,若无那琰琅隔一日便来小坐,恐怕会更加合心意。 平心而论,琰琅于她是极为礼遇的,即便那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心中另有他人,他也似浑不在意,宫里的宝贝流水样的送过来,白染虽也是出身大族见惯了豪奢手段的,但父亲规矩严,族内的供给虽丰富,也是要自己努力修行争取了来,幼时凭着身份享着族内的供养,修成金仙之后便再不能无功受禄了。如今琰琅一个帝子便如此靡费,白染是越发不安,可琰琅却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这星河神砂乃是三界灵宝榜上有名的神物,一克难求,如今整整一壶给了你,我看你还是从了吧。”离风贪婪的眯起小眼睛,日日倒是要将那些礼物仔细辨了收入库房。 “你胡说些什么,这些东西虽好,我是一个也不能动的,这才来了天宫半月,便送了这许多,往后可如何是好。”白染搅着帕子歪在凳上犯愁。 “其实那四殿下看着倒真不像这般宽宏大度的人,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拒了还能这般不在意,恐怕背后少不了他母妃的授意。师父曾与我说过,大天妃乃是凡人出身,是天帝少年时去凡间历劫时的爱妻,归来后渡她成了仙,这才成就了一番佳话,几万年来先后产下了三位帝子。几位帝子成年之后大天妃便急着为他们选妃,远古诸族里木族地位超然向来不理三界事务,灵族古族实力最盛,妖族佛族略次之,那古族为天后母族,妖族因九萝天妃与大天妃一直不睦,佛族有妙华天妃嫁入宫中,唯有灵族暂时未与天家龙族扯上什么恩怨,所以千年前竹轻拒了你弟弟之后,她便叫自己的大儿子去向你求亲了,谁知你不理会,只娶到了一位庶公主,她又怎会甘愿呢?” “师父曾与你说过这些?”白染翻了翻白眼,这一千年来自己虽与师父相见不多,但师父是个什么性子她是很知道的,那是个把万事万物淡成一缕清风的神仙,做事全凭喜好,兴致来了连每日离风梳个什么髻也要管一管,兴致去了便是离风有生死大难也是全看他自己造化。 “这个,师父与我说过些远古史,旁的嘛族中的长老分析了一二。” 白染了然的又赏了他一个白眼,道:“你就这么在我这混着你的长老们也肯么?” “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勾陈一族以神念修行为根本,拘着闭关也是没什么用的,妖族如今王血残缺,他们对我是极宠的,况且有师父护着,族中长老都很是放心。” 上古神兽勾陈一族,以念为神,鹿头龙身,是极长寿的神兽,故而离风如今已满万岁了,却仍是个孩童模样。 “如此说来,妖族中人可知师父的来历?” “我也只听大长老说过师父姓林,是从凡人苦修成仙的,功参造化,能将我托付于他老人家教导是妖族之幸。” 三界之大,秘辛之多,果然不是自己一个只活了一万多年的神女可以揣度的,白染拢了拢思绪道:“眼下可该怎么办呢?若不应从大天妃安排,恐怕一时半刻我未必离得了天宫,可叫我嫁一个修火之人,也是实在不行。” “其实不若将错就错,既然那日你已说了心仪七殿下,不如一条路走到黑,若天帝准了你们,想必以他传闻中的清冷性子对你不会管束为难,若天帝不许这门姻缘,你便也有说辞推拒与其他殿下的来往。” “你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白清将那七殿下之事与我详说之后,我总觉着天帝、九萝天妃与七殿下之间的许多事没有那么简单,我只怕与他牵扯过多会连累了族人。” “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世家就是累呢?黑暗纪元时期便就没有这许多磨磨唧唧的事儿,神仙魔头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天下太平都生出花花肠子来了。”离风撇了撇嘴。 “这两日我倒有了一个新想法,那日我与你说的可以助我修行的寒潭,我这半月夜间都去泡了,仔细实验了一番,这寒灵玉髓的确是可与天火长久抗衡的,若我勤加修炼说不定能借这玉髓之力炼化封印魔石中的天火。若我能把天火封印便少去了许多烦恼,便是真嫁了琰琅也无妨了。” “寒灵玉髓我曾在师父的手札里见过,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没想在这天界却有整整一潭,若真能助你除去火患自然是好,可你真的甘愿嫁给琰琅么?你看这几千年师弟我好不容易把一个唯唯诺诺的病秧子拉拔成个乐观些的神女,凡间待了这么多年,我当真是见了太多痴男怨女闹出的祸端了。”离风皱巴着一张小脸,平日里浑闹归浑闹,到底是相伴了几千年的师姐,神兽一族早年鼎盛,可黑暗纪元时大多都陨落了,如今残存了血脉一二,也不知多少万年能再遇着同源亲族。 “离风,我有今日全靠你和师父。”白染难得的正色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前七千年我在病中无暇顾及,后几千年方见了些人世百态,若说这么多年我从未动过心也是假的,可那人你知道,天大地大我从未见着他什么模样,该去哪里寻他?又是个凡人,如今也不知轮回了几世了,地府里走一遭如何还记得曾经有个瞎子在等他。既然想要的求不得,那么能为父母族人谋得些恩泽也是我这个公主尽一份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五回 初遇 打定主意尽快利用那寒灵玉髓炼化天火之后,白染越发急切起来,数日前开始便是白日里也有大半天要在那潭中度过,加上这许多时日并未听着有什么神仙路过,越发大胆起来。 是日清晨,修行了一夜的白染将心神收回,体内的天火已被自己压制成拳头大小围绕在魔石周围。 她伸了伸懒腰,将头埋下水,打算沉在潭底休息片刻。早些年随离风去人间修真界厮混的时候,晓得世人都喜欢泡个温泉,叫她说,温泉有什么好泡的呢,自己体内便有个大火山,哪里有泡着寒潭舒畅。料想着昨日琰琅才来絮叨过,今日怎么也该歇一歇了,便渐渐睡去。 这寒潭是在一处密林之中,林中种的是妖族的一种奇树名为莹患,莹患色白而叶尖,类竹无花。迎风而立,飒飒作响间,一双脚步缓缓的踏了进来,来人白衣白簪无暇无垢,手中拈着一粒龙眼大小的丹丸,蹙着眉踱到了潭边。 正欲入潭时却神色一动收回思绪,疑惑的盯着潭底一物。几块寒灵仙精边,一截淡青色的烟纱在潭水中袅袅娜娜的漂游着,白衣人寻着线索望去,竟是个女子在潭底沉眠。 究竟是何人竟受得了这寒灵玉髓?难不成是误入之后被冻住了?思虑了片刻,少年俯下身去长臂一伸将那女子捞了出来,正欲用灵力将她唤醒,却见那女子突然醒来,惊叫了一声,不管不顾的便一掌打了上来。 白染原本在潭底眠的好好的,甚至还梦见了自己终于把那天火收服了,从此笑傲天地无拘无束,谁知突然哗啦一声自己便被腾空抱出了潭中,难为她立马意识着自己仅穿了一条贴身的内裙,又瞅不见来人是敌是友是男是女,便下意识的一掌拍了过去,虽是情急时的随意一击,到底是含了两成功力的,那人却不痛不痒的便抵住了,两人对了一掌之后便分开了两丈远,白染忙从储物镯内摸出裙衫胡乱套上。 “我好意救你,为何对我出手?”白衣少年略略惊讶的望着对面手忙脚乱的少女,拂了拂弄乱的外袍,淡淡开口道。 “救我?明明是你非礼于我,我在潭底睡的好好的,你为何将我捞出来?”一听是男声,白染越加羞愤,这副狼狈样子定是半点气度也无了。 “这寒灵玉髓为三界至寒之物,莫说是金仙境,便是上神也是不敢长久泡着的,你…在潭底睡觉?”少年背过手略疑惑的道。 “你管我,你到底是谁!” “小小散仙,无名无姓,既然仙子没有危险,那便是在下唐突了,小仙向仙子赔罪了。”少年一怔,片刻后淡淡的解释了两句并很知礼的向白染拱了拱手。 白染收拾好自己后也冷静了不少,自己就那么睡在里头想是谁见着了也会吓一跳的,他这般言辞恳切想来确实误会了,自己方才还打了他一掌,想到这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便也拱了拱手道:“无妨无妨,这寒灵玉髓中的寒气可助我修行,近日来我便是常常泡着,仙友不知者不过,只是今日之事实在荒唐,还请仙友不要对他人说起,白染感激不尽了。” “自然。”少年微微点头道,“只是小仙想提醒仙子一句,这寒灵玉髓寒气极盛,长久吸收炼化便会产生寒毒,我观仙子体内火阳之气甚旺,两相对冲是极易催生那寒毒的。” “寒毒?”白染一惊,“这我倒不知了,还请仙友赐教该如何祛除呢?” 少年却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略带疑惑的仔细瞧了瞧她,与人交谈却不直视,自己在她身前她却偏着对答,这位仙子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只是不知是怎样的怪病,连神仙也不能视物。 “仙友?”见他不语,白染又急切的问了一句。 “小仙对这寒毒颇有了解,仙子若信的过,在下可以为仙子祛除。”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脑子里明明还未想清楚,嘴上便先答应了下来,无尘想不清楚为什么,大约是几千年前也有这么一位姑娘,体内火阳之气甚旺,一双妙目柔柔似水却瞧不见天地万物。 “那便有劳仙友了。”白染听他这般说,顿时生出几分好感来。 “寒毒虽厉害,好在仙子所生不多,大约几个时辰便可除净了,便算在下为方才唐突之事赔罪吧。” “仙友客气了,不知入夜后帮我祛除可好?现下我需回去了,因着一些缘故,不便叫家里人知道这些事,入夜后可否劳烦仙友潭边一聚?” “好。”无尘点了点头,想起她看不见,便淡淡应了声。 回去的路上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分出一半神念仔细查看自己体内寒毒生在何处,这一分心便拐岔了一条路口,等她反应过来时,周遭的气息已是完全陌生了。 若说一个盲女平日最怕什么,大概就是迷路吧,在凡间游历的那些年,离风不大靠谱,年年都要将她丢上几回,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的要落泪的小姑娘这么些年到底也熬出来了,晓得自己迷路之后便不敢再随意乱闯,等着何时有人路过问问路便罢。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白染干脆打起坐来,也终于在手臂一条极细的经脉处发现了那寒毒,小小一条的紫褐色隐在尚未完全炼化的玉髓中,白染定下心来那人所说果然不虚。 就在这时终于听着有脚步声响起了,笃定而沉稳,大约是个男神仙吧。白染忙起身见了礼:“小仙白染,客居天宫不慎迷路,不知仙友可否为小仙指个路?” “原来是白仙子,在下亓幽,不知仙子要往何处去?”来人一身洒金锦袍,乌发玉冠,唇红面白,倒是极俊秀和善的面相。 亓幽?仿佛听说过?白染压下心中疑惑,忙拱了拱手道:“小仙的住所是沧悟宫旁的碧云阁,不知仙友可知如何过去,小仙素有眼疾,若能劳烦仙友带路不胜感激。” “愿意为白仙子效劳。”亓幽走过去将衣袖一角放到白染手中,金光一闪便带着白染朝碧云阁遁去。 除了仙气滚滚,似乎还感受到了佛意滔滔,此人难不成是佛道双修之人?白染突然想起来了,先前离风说过这天家的六殿下便是佛道双修。不似祝痕与琰琅的锋芒和尊贵,这六殿下倒亲和有礼周身气泽很是让人舒服。 不多时碧云阁便到了,二人方一落地,那边琰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仙子叫我好等,原来是与六弟同游去了。” 白染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祖宗昨日才来拉着她下了半日棋,怎么今日一早又过来了,忙堆出一个无奈的笑:“四殿下误会了,白染晨起出去溜了溜,不想迷了路,多亏遇着了六殿下才能安然回来。” “白仙子客气了,这是家母赐予的一颗四象佛珠,日后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以神念入珠内即可告知在下了,在下定会前来相助。”亓幽笑了笑,从怀内取出一颗淡金色的佛珠放在白染手中。 白染一僵,如何愿收如此大礼,正要推拒,那边琰琅却不甘示弱起来:“我记着这四象佛珠是妙华天妃赐予六弟护身用的,六弟倒是这般便送人了,不过白仙子的安危便不劳六弟费心了,这两日担心她的眼疾,正是带了乾坤坠赠与白仙子。”说着便上前来把脖子上一串水蓝色的剔透坠子取下塞在白染手中。 “四象佛珠哪里比得过父帝亲赠给大天妃的乾坤坠呢?四哥这是大手笔了。”亓幽还是温和笑笑。 “不过是一个坠子罢了,只要能护得白仙子周全便算是它的价值了。”琰琅一身锦紫华袍,满不在乎道。 眼见这两人越来越没边,白染摸索着将这两件宝物还给了二人,拱手道:“白染多谢二位殿下关怀,只是白染虽然眼盲,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家父严厉,灵族子弟无不铮铮铁骨自立于天地,白染虽为女子好歹担着公主的名头,实在是不能收了二位殿下的护身灵宝。” 刚说完,离风从阁内窜出来,对着琰琅亓幽二人抱了抱拳,道:“不仅她爹严厉,她师父也很严厉,二位殿下有所不知,我们这一脉极重师徒礼数,便是护身灵宝也是只能用师父赐的,瞧见她头上丁零当啷的这些饰物没,那都是师父赐的不世秘宝,就不牢二位殿下挂心了,哈哈。” 离风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白染往屋内拉,言罢又笑嘻嘻一抱拳,转身挥手便把门带上了。 “你还真是说谎都不用打腹稿。”白染很是欣慰的揉了揉离风的小脑袋。 “说起来今晨我在潭底修行时碰着个神仙,修为在我之上,最低也有金仙后期了,他提醒我利用这寒灵玉髓修行极易催生寒毒,后来我仔细探查了的确体内已有了,便劳烦他替我祛毒,约了入夜一聚。不知今日这二人是否就此消停了,你便帮我多留意着吧。” 欺她瞅不见,离风翻了个千回百转的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来日若是师父问起来,你可得给我作证,我这段时日可都是在勤勉修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六回 祛毒 好不容易挨到了入夜,白染特地让离风挑了乌青的袍子披在身上,仔细辨着路往寒潭边去了。 浓雾徐徐,那人果然在此等候,清凌凌似与无边夜色融为了一体。无尘拈着一粒白玉珠子在潭边守着,不多时便望见一抹倩影。 白染落了地,探出神念来:“不知仙友可在?” 无尘静静打量了她几眼道:“在。” “此番有劳仙友了,若能助我祛毒,白染必有重谢。”少女笑了起来,郑重的朝那人来声处行了礼。 “客气了。仙子请入潭中吧。”无尘挥了挥手,一道柔劲裹着二人跃进寒潭。 白染坐定还未开口,那边无尘却已自顾伸了手搭在她眉间,冰冰凉凉的,一缕灵气缓缓的没入她体内。周身被至寒的玉髓泡着,白染的脸却慢慢的烧起来,对面那人身上不知使的是什么熏香,指尖处传来的一缕缕清甜似曾相识的让她不知所措。 “怎么了?”似觉察到了身前人的异样,无尘淡淡开口问道。 “没。”白染稳了稳心神,“没什么,白日有许多麻烦事,想着便很是苦恼。” “何事?”无尘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心头却是大震,那一缕探查的灵气进入少女体内,转眼间便遇着一股极为熟悉的炽热灵力,与记忆中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白染随意的答了却没想他继续问下去,想了想便道:“这事说起来太啰嗦不提也罢,不知仙友是哪个宫的,他日我好登门致谢。”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儿?”无尘少有的语气上带了两分急切。 白染有些疑惑却也还是照实答了:“成年后去凡间转世修行时焚伤的,不知…” “哪处凡间?” “太一界。” 无尘指尖一颤,心中的迷雾豁然明晰,却仿佛后头有着更深的迷障。 “仙友也去太一界历过劫?” “不曾。”无尘放下手,心中了然她的毒隐在何处便提起了浩瀚灵力,“听说那里是个修真大界,能与我说说吗?” 白染倒有些琢磨出味道了,这少年想必是凡间苦修上来的,那太一界在神仙眼里虽算不得什么,但在凡人眼中却是如圣殿般的修真大界,约莫他是从什么小地界儿上来的不曾见识过,面上登时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太一界在凡间的确算是不错,可是跟远古诸族的仙乡福地却是没法比的,仙友若不嫌弃,改日我可带仙友去我灵族一游,我们灵族物产丰富尤其盛产灵丹宝药的。” “仙子是灵族人,怪不得去了太一界历劫。”见着少女如今开怀的笑容,无尘嘴角不自觉也带了笑意,声音越发轻柔了些,闭上眼将心神沉下。 “这个嘛,是因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怪病,小时候身子弱,成年后也是无甚好转,但是你不知道,我们天生的神仙规矩严,人皇的法旨是不得不遵的,爹娘权衡之下便将我安排去了太一界,好歹那里是有灵气可以滋养一二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即便投生了人间,这怪病也是如影随形,到底把爹娘安排的好身世浪费了去,凡间六十年,有些生不如死了。” 无尘睁开眼,上上下下又将少女仔细打量了一番,即便许多事呼之欲出,却仍旧很是震惊,记忆里的那个孩子被大火焚的面目全非,一身修为也葬送的七七八八,即便有了自己精心照顾的四年,仍旧是瘦弱不堪。 神仙的灵气太过霸道,他不敢强行渡于她破损的经脉。那时自己受罚了月余后,确是去寻过她的,从北走到南,从东行到西,就连地府也悄悄去查了,可她就像蒸发了一样,连自己有时也忍不住想,怕她只是自己孤寂一生里幻化出的一个绮梦。原是自己那时怎么也没想到,她也是与他一般的天生神仙。 七千年过去了,她出落的很好看。 这样清冷的环境里人也总容易想的远些,对面的少年安静的仿佛和这潭水一般,只有一缕清甜幽幽的绕着白染的鼻尖。 “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好,在凡间时我曾遇着一个人,他救了我,待我很好,虽然最终他走了。后来我又遇见了师父,他对我有再造之恩,若不是有幸遇见师父,恐怕那怪病也不容我活到今日了。” “他走了是他不好。” “你也别这么说,做凡人的那会儿盼着他心里确实挺苦的,但你也知道,一世结束了凡人的那些个情感于我们天生天养的神仙来说也就慢慢淡了,到底白驹过隙,几十年不过须臾。我是个很相信缘分的,大约我与他只有那几年相伴的缘,却没有长久厮守的分。” “是这样啊。” “不瞒仙友,有时我觉着神仙们做久了总是会越来越像凡人的,凡人修士为了成仙大多把自己一生的时光都填了进去,可是成了仙又如何,一样是过日子,一样是逃不开枷锁烦忧。” “仙子可有了解忧的人?” 白染无奈笑了笑,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虽总是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却不知为何让人觉着亲近又安心。 “解忧的人没有,添堵的却不少。” “我已用灵力包裹住了寒毒,驱出体外时会有些痛,你且忍一忍。” 白染点了点头,“仙友不必担心,尽管动手吧,我倒是很能忍痛的。” 无尘将她望了一望,手下力道放松了些。 “确实挺疼的,不愧是至寒之毒,仙友陪我说说话吧,说说话就不那么疼了。”额头沁出一滴滴汗珠,白染此时倒是想起了离风的好处了,往日里他那张嘴巴巴念叨着不停,很是能分散注意力的。 无尘皱眉想了想,道:“仙子身上的怪病如今尽解了吗,此番发现仙子体内的火阳之气格外炽烈,似乎对仙子玉体有伤。” “仙友修为深厚,果然是瞒不了的,我的病如今虽未全解,但却有了可行之法,这便是我日日来泡这寒潭的缘故了,也只有这寒灵玉髓的寒气可以助我炼化体内的炽热灵气了。却不曾想会生出这寒毒,日后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下幼时便引寒气入体修行,对此方面的修行之法有些研究,若非要用这寒灵玉髓来修行,可协助仙子时时将那寒气中的阴毒去了。” “真的吗?”白染心中一动,少时在族中尊贵惯了,一朝被强扣在了天宫之中,虽也有离风的陪伴,到底觉着有些人在屋檐下的凄凄惨惨戚戚,不想随便遇上一个陌生的神仙竟肯这般以诚相待,她很受感动。 于是笑盈盈的开口道:“仙友肯如此相助,白染感激不尽,不知仙友可有什么所需之物或者难办的事儿,白染便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仙友的。” 无尘笑了笑:“不用你肝脑涂地,我没有什么所求的,也没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只是不忍仙子受此苦楚,左右如今修行遇着了瓶颈,举手之劳罢了。” 白染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极明事理的神仙,也生在一个极明事理的家中,白禾打小便教导他姐弟二人知恩要图报,不仅要报,更要涌泉相报,另他二人一个是族中的公主一个是族中的少主,地位非凡更要以身作则,做神仙的断然不能落了修行,但也不能坏了品性气度。 故此白染端正了神色,极郑重的道:“对仙友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对白染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仙友若不要白染报答,白染断然不敢受此大恩的。” 无尘沉吟了片刻道:“若说难办的事儿,眼下的确是没有的,不然便留着吧,哪日我真有了什么需要仙子帮忙的,再来同你说。” “好,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定会全力去办,若是我办不到的,也会竭尽全力。” 于神仙而言,闭关千年也是常有的事儿,一夜时光眨眼便过去了。翌日清晨,白染与无尘分手回了碧云阁。 方一进屋,离风便把一纸请柬扔在了她手边,白染此时心情不错,也不理会他,笑眯眯的拆了把神念探进去读。 “妙华天妃请我去品茶?”舒展的眉眼复又慢慢皱紧了,“如今可是连佛族也招惹上了吗?” “旁的先不说,赴宴品茶都是小事,但若是她为自己儿子亓幽向你求亲,你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离风高翘着二郎腿,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为何?” “师父说的,我们这一脉,万不可与佛族扯上什么情缘。” “佛族向来持身中正,享誉三界,师父为何这样说,怎么我从前不知?” “师父从前不曾提起过,是这次我来天界找你的时候吩咐的,过去我二人与佛族无甚瓜葛,但他老人家晓得你如今的境况不同了。”离风其实自己也不大明白,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仿佛是与师娘有关?” 摸出一小壶家中带出来的果酒,白染松下劲儿倒上一杯刚饮了一口便全数喷了出来:“师娘?我们什么时候有师娘了?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独身十数万载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七回 灵虚花 “你想哪去了?就师父那个脾气,哪家女神仙受得了。我是说可能,可能与师父昔日旧侣有关。你可记得你还未尽数掌握焰魂诀天天被焚的鬼哭狼嚎的时候?师父与我被你烦的无法,便想着将你灌醉了一觉昏过去清静清静。”离风双手托腮,十分自然道。 白染伸手摸了摸离风额前的小碎发,温柔笑道:“你有一个十分大度的师姐,我真替你开心。” 仿佛一阵阴风吹过,离风缩了缩脖子,恭谨的把白染揪着自己头发的手拿下来:“呵呵,我也开心,开心。”小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给白染顺了毛,方开口道:“那时我俩没想到你的酒量这般好,哦,也许是你的疼痛的确深,总之陪你饮了小十几坛你才慢慢昏过去,那次便是师父也醉的不行,大半夜硬是要给我洗精伐髓,后来又折腾我陪他赏花,胡言乱语了好些三界秘辛,我记着有一句便是‘若不是佛族那些乌龟王八蛋,你我夫妻二人何故至此。’” 白染做作的一只小手抚着胸口:“原来师父还有这等劲爆的过去。” “其实师父一张面相是该极招桃花的,虽说一把年纪了但上神们大多驻颜有方,只是他近些年避世避的狠了些,三界平定之后神仙们的审美流行又一万年一个变,所以慢慢的就这么剩下了吧。” 师姐弟二人每每探讨议论起师父的事儿,最后总要相视一眼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作为结束。 “罢了,既然师父这般吩咐了,我照做就是,待会儿定会掌好分寸的。虱子多了不痒,也不怕再拒绝一位帝子了。” 因存着这般心思,也是因为于茶艺一道上实在无什么造诣,妙华天妃备的几味佛族灵山特产的道茶方一端上来,便被白染十分豪迈的一饮而尽了,又烫的差点没洒下两滴热泪来,嘴角抽了几抽硬是忍住了。 与她对坐的亓幽忍不住挑了挑眉,道:“白仙子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白染眼中含泪,很是端庄的问。 “赤子之心!”亓幽寻思了半天,很是诚恳的赞了赞她。 “好说,好说。”白染笑笑,心中忖着佛族听说是极重礼法的,自己做的再出格些,让他们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才好。 “其实今日邀仙子前来,品茶只是小事儿,要紧的是前日母族进献了一株灵虚花,有明目养神的奇效,想着仙子有眼疾正需要,便为仙子留下了。” 不得不说亓幽给白染的心意是让她无法拒绝的。都是花朵一般的年纪,哪个美人儿不爱惜容颜,哪个少女不留恋时光,为什么偏偏自己便这般多灾多难?白染小时候不止一次的问过爹娘。可即便位高权重如战神,也解不了幼女天降的灾祸。 倾城的风姿初初长成,一把天火又生生夺了她的光明,往后的日子每每有人称她赞她该是三界第一的美人儿,她也只是摸摸自己的脸,既觉着陌生,又觉着嘲讽。后来好不容易能将天火压制住,身上的旧伤也都一一的被师父治好了,满心以为眼睛也会恢复的,等了一千年又一千年,师父却还是只告诉她:会好的,只是缺了一点,还不够。 缺什么白染也不清楚,但却不放弃自己,因为小时候放弃过,弟弟病重时扯着嗓子对她喊,若不是她的怪火影响,自己也不会天生半废,那时的小姑娘真是受不住了,点燃了泼天的大火,从元神烧到骨血,是母亲破了门不管不顾便往火海里闯,将她救下来时已被烧去了半生修为,她那次迷迷瞪瞪被母亲的一个巴掌狠狠打醒,还没等反应过来,母亲却先放声痛哭起来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灵虚花?”白染从回忆中恍惚过来,话音中不自觉的颤了颤。 “正是,此花三万年一开,是我族佛陀传下来的灵宝仙株。” 妙华天妃静坐上首抿了口灵茶,似无意瞥了一眼,并不开口。而亓幽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株五色宝花。 “好香。”白染鼻尖微微皱着闻了闻,展颜一笑,一瞬间是五色光华也压不住的倾城和娇艳。亓幽愣了一愣,自幼承母妃父帝教导,佛道双修,年岁不大却自认将万事万物都看透了本质,皮相之美于他如远山浮云无异,只是今日这远山不远浮云不浮,白染的笑靥一刹间比数十本佛经都要真实的刻进他眼中。 手执宝花轻轻一晃,五色光华一瞬间大盛,又慢慢的脱去根茎淬成一团五色灵液。亓幽用灵力包裹着小心翼翼为白染洗了双目,白染只觉一股温凉的灵气从眼睛中流入体内直达四肢百骸,十分的舒适。片刻后,灵液被吸收殆尽,白染闭上双眼,只觉目中微微发热,再一睁开时突然一阵的眩晕,亓幽反应很快一把扶住了她。 积年的墨色中,突然透进了一丝光,乌云般的黑暗慢慢扭曲着褪去,灰扑扑的一团影子出现在视线里,白染不自觉凝神凑上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瞧也只能看见这灰蒙蒙的颜色和极模糊的影子。亓幽被她望的有些不自然,见她越靠越近慢慢的连呼吸都乱了。 即便只是恢复了些许,也已是不可多得的恩赐,白染双手微颤,从储物镯中摸出一个碧绿的玉瓶交到亓幽手中:“多谢殿下的宝花,这是我们灵族收藏的三清丹,丹方已不可寻,在世唯有七颗,是对上神都有疗伤奇效的丹药,请殿下一定要收下。” 见她如此郑重,亓幽也不矫情。 稳了稳心神后,也怕他母子二人提起她不能应承的,白染很快便告辞回宫了。 心中盘算着这宝花的确珍贵,但三清丹为族内赐给自己保命用的绝世宝丹,论价值自是胜出许多,此番也算涌泉相报了。只是若无师父命令,亓幽倒的确让白染更喜欢些。 盲了七千多年,如今终于有了一丝突破,白染喜滋滋的拉了离风怼在眼前看,离风也颇感叹,掏出小本儿以念为笔以神为墨刷刷写了几笔折成一只小纸船,小纸船通了灵晃晃悠悠的渡了虚空远去。 “你是如何禀报的师父?可别把这是佛族所为透露了去。” “我办事你放心。”离风神色无异的拍了拍胸脯。 不多时小纸船又晃晃悠悠的飘了回来,离风捉住拆了贴在额前感受了神念波动。 “如何,师父怎么说?” “师父先是对你眼睛有所恢复表示了祝贺,然后对你寻着了寒灵玉髓修行表示了欣慰,最后对你收了佛族之礼表示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言罢离风小短腿一抬,一阵风儿似的遁了。 白染无奈的狠翻了几个白眼,复又喜滋滋的抄起屋内的珍宝古玩,一个个的捧了凑在眼前看。 好心情维持了数日,更叫人惊喜的是自从那灵虚花奏效后,夜间去那寒潭修行也总觉得双眼凉凉的,瞅东西似乎更清楚了一些。 如是每每入夜去时,白染都喜不自胜,梨窝浅浅眼含桃花,寡言如无尘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道:“是怎样的喜事?” “你还记着前几日我同你说的那些烦心事儿吗?” “记得。还未想明白要嫁与谁么?” “这个…自然,虽说我没将它看的那般重要,到底也是一生的名头和羁绊,四殿下六殿下都对我很好,但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好是对战神的,是对灵族的,不是对我白染一个盲女的,所以也无谓心动感激,只是前两日六殿下送我的一株灵虚花却令我的眼疾有所恢复,即便是为着我身后母族付出,亓幽也的确是让我有好感的,再加上这几日我总觉着恢复越来越快,就更开心了。”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无尘轻轻把手搭在她眉间,磅礴的灵力顺着指尖探进去。修行之人灵台清明,内有神念之海,自成一方体内世界,此时这一片神念海洋中几缕道纹明明灭灭璀璨耀眼,无尘思索了片刻尝试着一遍遍的修补摹刻。少女还在絮絮说着,将他当成了忠实的听众。 “六六殿下的确是很不错的。佛道双修还能有金仙中期的实力可以说是资质过人了,且听说他宽和御下当不会欺你负你,佛族也与你灵族相配。” “你这么说确实不错,只是家师曾明令我不可与佛族往来。” “凡间救了你那位师父?” “正是,师父对我有大恩,这点小小的要求我自然要听从的。” “你灵台内原先被破坏的道纹如今显了出来,与你的眼疾有关,我方才帮你修复了一些,这几日你要着意这一处,再过些天我预备突破上神了,你若要报恩,便帮我护法吧。” “突破上神?这是大事,你可准备齐全了?我记得我母亲突破时,爹爹派了数十位族内高手护法,光是储备的灵石便有好几万方。”白染惊讶道。 “我没有什么准备,左右也在这卡了两千年了,不成便继续熬着。一介散仙,修行至今全靠运气罢了。”无尘笑笑摇了摇头。 他虽这般不放在心上,白染却不能不管,多日坦言相伴早已将他当成半个知己好友,更何况于自己有这般恩情。 天界几位殿下的礼物是不好动用的,于是她便搜刮了离风的储物镯,又在自己的小仓库里七七八八挑拣了许久,勉强也能堆出一坐宝气蒸腾的小山。 几日时光眨眼便过,白染的眼疾又恢复了一大截,如今已经可以分辨出颜色了,只是还不能把轮廓看的真切,到了约定的日子,她特地提前来布置了一番,比对着娘亲突破时的场景,先在寒潭四周清出了一片空地,以此为中心布下了聚灵的大型法阵,又照着师父珍藏的阵法图录,刻下了许多小型的引灵阵,最后把自己搜集到的灵宝都投入了阵中温养着,这般忙活了半日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乖乖坐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八回 复明 无尘望着这一片瑞气千条的景象,怔了片刻,淡淡道:“你其实不必这般费心的,两千年里我尝试突破了四回都没有成功,今日也只是试试罢了。” 白染摆了摆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这没什么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修行一道,路途几多艰难。凡间的修士从筑基、金丹、元婴到大乘乃至飞升成仙一路千难万险,但却根基扎实,但凡飞升者,大多便可一跃至金仙境。反而天生的神子仙女们虽有先天灵根但也是要从真仙境开始一路修至金仙境的,资质好的几万年便成,资质差的十几万年也有,不过是慢慢熬上去。唯有上神境是不可靠外物堆砌,仙者,命运无极,神者,天地同寿。 从金仙境突破至上神,除了肉身血脉积累,还需神念入圣道心不灭,非绝世天资者不可成。故而少年说尝试了四回都没成功,白染是一点也不意外的,但她亦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这次能成功。 飞升上神的劫数仔细说来其实有两回,一是肉身突破,二是神念入圣,第一回自然是积累越丰厚越好,而第二回则却讲究一个机缘巧合,明见本心。无尘看着少女的一脸期许,脸上不自觉便添上了些许温柔笑意,二人照旧先入潭内修行调息。 感受着对面那人的气息一点点沉稳下去,白染也收心入定,专心吸收玉髓寒气修复自己的眼疾。 一个时辰后,无尘手上印诀一变,体内世界中磅礴的灵气化为一条怒龙从神念海洋中冲天而起,乘风破浪,翱翔间天空中突然浮现一层层细密的法则锁链,狠狠将那怒龙镇压击散。 一龙散,万龙起,一股股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中无尘紧锁着眉头,容不得半点分心。天地间游离的灵气慢慢变得狂躁起来,白染一惊,从入定中醒来,掏出怀中阵盘将大阵激活。 霎时间这一方天地间的灵气便隆隆而来,白染忙又连起数阵,将那股狂暴斑驳的灵气炼化成精纯的能量。见着一切安然运转,她才放下心来继续打坐。想到自己少时突破金仙境便耗费了小半日时光,母亲突破上神境时更是观摩了整整两日,白染便静下心来,体内残缺的道纹前几日已修补了大半,此时趁着万灵汇聚定要一气呵成才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无尘体内世界的法则神链一层层的被破开,白染灵台的道纹也抓紧着一丝一缕描摹修补,少年少女相对而坐皆是一派宝相庄严。 终于在无尘不知击破了多少层神链时,白染的灵台道纹修补完整了,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神念海洋骤然兴起滔天大浪,道法圆融之间,白染强稳了心神,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处是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这是怎么回事?白染眨了眨眼,目光所及除了自己素白的双手还有那汇聚如流的灵力甚至是指尖轻按下时空的波动涟漪,如此奇异的瞳术,简直闻所未闻,一双妙目被天火焚尽后挣扎了七千年终是有了最值得的回馈。 一时间狂喜的似乎心都要跳出去,白染猛地抬起了头。 许多年后离风还是会与她争辩不休道她是第一眼情缘,实在俗套又肤浅。可是离风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盲着是怎样一种滋味儿,复明又是怎样一种滋味儿,百花未开时你便失去了颜色,醒来后手边便是最艳的一朵。天生的神仙都有下凡的日子,也大都见过各式各样的凡人爱情,有的人爱的浓烈便会有的人爱的淡泊,一见钟情在你没见着之前永远都是话本里的故事和午夜梦回的一点绮梦。 一身白衣,无暇无垢,薄唇轻抿,剑眉星目。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她对面,呼啸的灵气仿佛也慢了下来,少女忍不住指尖微抬想要摸一摸他的眉眼。 似有所感,无尘睁开眼。一滴泪猝不及防的便从白染眼中掉了出来,容颜是玉之光华,双眸是诸天星河,白衣是神山之巅那一捧永不融化的雪,清冷,遥远,纯净。 至于后来发生的那许多事,白染总结了多年,是一顾难忘,一眼沉沦。有个人你方一初见便知此生难分,这样的爱便不会再管余生是劫是缘。 无尘一愣,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腮边的泪珠:“怎么哭了?” “被你吓着了。”白染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嗯?” “不,不是!”少女颊边飞上一朵霞云,恨不能时光倒流把那句话咽回去,“我是说你长的很好看,呃,我的意思是我的眼睛好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突破么,怎么,怎么……” “只剩下最关键的一层了,前面耗去了太多心神,我调息了片刻,也多亏有你布置的这些,这次比以往顺利了许多,只是这最后一关有如天堑,前几回也是拼尽全力却每每失败。”无尘神色一动,却也没再问下去,只淡淡的解释了。 “嗯,你安心突破,我会为你好好护法的。”声音低如蚊呐,连耳尖都烧红了,白染深深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无尘点点头,凝神调息,片刻后聚灵大阵一阵轰鸣,天地间的灵气如潮汐般涌入,调起周身灵力,怒龙狠狠冲击着那最后一层至高无上的法则神链。 白染收起心思不敢怠慢,目中金光一闪,无尘体内世界的情形顿时映入眼帘。自己修火,体内世界的神念海洋也是一片火海,而他的一方世界中则是滔天的水波,滚滚浪涛中还带着浓浓的寒意,想来是修水系一脉的,再看那击天怒龙,白染心头一阵恍惚,他的真身是龙? 他竟是,天家龙族!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事都乱了,白染拍了拍脑袋,不可置信的回忆思索了片刻。 是七殿下。 这边白染还未来得及羞愧而死,无尘体内却是突然一震。巨龙盘旋着发出了最强一击,冰蓝色的龙首撞向了天道法则,白染压下纷乱思绪,凝神观望,此番眼疾不仅痊愈,还得了这神秘的瞳术,白染有心试验,便调动起体内灵力涌向双眸,顿时一片璀璨金光亮起,眼前万物细节无一不清晰明了,白染手上印诀飞速变换,越来越多的灵力涌入,再望去仿佛连一方时空都受了影响,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一般,也就是在此时白染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冰蓝色巨龙体内竟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赤色影子,那是,一只凰鸟! 真龙为水,天凰为火,为何他的体内会有两道血脉真身?且那真龙气势磅礴,天凰却虚渺孱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双目有些微刺痛,白染却不理会强行灌入更多的灵力,终于看的更清楚了。 这一眼却是令她心头大震,那天凰竟是生于真龙心脏之中,饮龙血而活! 法则神链虽有微微碎裂,巨龙却已耗费大半灵力,勉强一击后终是落入海中。就要失败了吗?白染咬咬牙,突然伸出手贴上他胸膛,将一身精纯的天火之力渡入那道天凰血脉之中。 会不会走火入魔?会不会引火自焚?管不了了。师父说过,万物负阴而抱阳,水火既得共存便需平衡,若自己赌对了他便能一朝成神。 白染绷紧了每一分神念,小心翼翼的操控着灵力。好在天火乃是至阳之力可与真龙所修的水道相抗衡,只见那道天凰虚影逐渐变得凝实起来,白染略微放心,此法可行,便调动起全身修为毫无保留的渡了过去。 渐渐地那道赤色已不再是虚影,五色的尾羽舒展开来,一声嘹亮清鸣,凰首高高昂起,双翅一展下竟飞出了巨龙体内,就在这一刻白染体内的灵气一瞬间被抽取了三分之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九回 上神 三十三重上清境禹余天是天界帝后嫔妃及帝子们的居所,灵气极盛宝地众多,每一处宫殿都是一处天然的灵脉,就连存在感最低的天帝七子也分到了一处孕着至阴寒气的重华宫。 万年来这东边的小小一角也曾闹腾出几次不小的风波,但终究没能跨出那一步,如今并不像是会成为例外。 沧悟宫内,琰琅盘坐在碧绿的火莲蒲团上,一室的珍宝翻滚出熊熊的火属灵气涌进他的体内,三万多年啊,终于触碰到了那层境界。 这一日于天家而言,是极热闹的,先是天帝第七子第五次突破上神瓶颈,再是天帝第四子第一次尝试突破。 禹余天一境内霎时间灵气躁动不已,正如众位仙家的八卦之心。一个是清冷半弃,艰难独行修神之路;一个是锦衣玉食,天帝亲自护法相助,谁能从此一跃成神傲行天地?离风这些日子于各宫各殿处厮混流连结识了不少天女神使,遇见这万年难得一见的盛况,兴奋的头昏脑涨,连夜召开了一场讨论会,就水与火,仙与神,爱情还是亲情与众仙切磋出了许多直击灵魂的歪理。 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白染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对面这个好看少年体内的那道天凰血脉真身快要把自己的灵气吸干了,更让她出离愤怒的是这片时空的灵气突然变得十分狂暴并且越来越不受大阵控制,此时少了外界灵气的补充不论是对无尘还是对白染都是极为不妙。 不行,要撑不住了。这次真是玩大了。 白染艰难的从储物镯中取出数瓶丹药,几十粒颜色各异的丹丸倾泻而出在半空中滴溜溜的转着,一股股精纯的药力化为能量涌入二人体内,靠着丹药的力量脸上终于又有了一丝血色。 白染双眸再次涌起金光,无尘的体内世界映入眼帘,果然此刻那天凰更加凝实有力,在真龙身旁盘旋着释放出雄浑的至阳之力,阴与阳水与火一边湮灭一边融合,那融合后的产物有着让人心悸的力量,白染紧锁着眉头,当机立断又取出了十数瓶丹药灵液。 突破中的无尘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没有肉体没有现实没有天地没有日月,自己只是宇宙海洋里的一滴孤魂,与千千万万滴碰撞、交汇、融合,阴阳之力、金木之力、造化之力、鬼神之力,这宇宙中存在的不存在的一切都在这片海洋里翻涌沉浮,融合又碎裂。 盘旋着的天凰越发的壮大,丹药也已经耗费的七七八八。成神之路的艰难,果然不是自己可以预估的,只是此刻似乎自己也已经没有了退路。白染苦笑一声,体内的灵气终于全部耗尽,那天凰如今吸取的,是魔石中滚滚涌出的至阳天火。 即便天火未经自己的炼化极为狂暴,白染也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去阻止了,金光破碎,眼前重新涌入浓墨般的黑暗。后面的路,得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滔天的能量风暴中心,小小一方寒潭里,白衣的少年面容恬淡盘膝而坐,怀中脱力晕去的少女右手还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至阴与至阳在这里融合新生,凝成一副美丽而古老的静画。 一片炽烈的黑暗,噬人的天火在五脏六腑流连,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旧梦,只能靠意志拖着残躯挣扎,许久没有这般痛苦的焚烧了。许久?为什么是许久?是家里?是战场上?是……是谁?谁来救救我。 一抹寒凉袭来,无尘拥紧不住颤抖的白染,小心的把灵力一点一点渡进她的体内。 是谁?好熟悉的怀抱,好舒服的怀抱,他的手好凉,白染摸索着捉住无尘的手贴在脸上,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可是他是谁呢?这样熟悉,但是名字却……是无尘吗?是了,大概是昨夜做了一个温柔的梦,梦里自己不仅重见光明还修炼有成,如今梦醒了,还是要在烈火中挣扎。 无尘,无尘…… “还有多久会好呢?这一次。” “什么?”白染突然开口,让无尘一惊,不解问道。 “两年了吧,天天这么痛着,这一次发作什么时候会好呢?会有一日结束吗?不再发作?” 无尘疑惑,将神念探入她体内细细查验。 “你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少女一张小脸苍白,艰难的喘息着,“你说如果我的病会有好的那一天,父亲会接受我吗?” “白禾将军不会弃下你的。” “末言,我的父亲是齐末言,无尘你怎么了?我是齐玉。” 时光一静。 “我多希望你是齐玉。”无尘轻轻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黑暗和烈火融合,像一口扭曲了时空的洞窟,终于把自己绞了进去,白染再次昏睡过去。 梦里五彩缤纷,是师父在月落湖旁搭的小竹屋,是离风从凡间淘来的玲珑面具,是族地的繁花似锦瑞气千条,还有一张如云如玉的清俊面庞。 白染啊白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般田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少女挣扎着醒过来。无尘松开手,扶她靠在床沿。 “是天黑着吗?是哪?你…不知他…他可还在吗?是否突破成功了?” “白染?” “是。” “我在。侥幸成功,都是你的功劳。”无尘牵起她右手贴在自己的额头,“感受到了吗?” 肉身成神,自成乾坤。 清甜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飘进白染的鼻尖,现下该是改口了,那么多日,也是,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儿呢。语气中莫名一丝哀伤,她轻声道:“恭喜七殿下。这里可是重华宫?怎么这么…黑。” 怎么会黑呢?这样问真是太愚蠢了,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可是为什么? 无尘神色一动,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与四哥同时突破又灵力相斥,是你将全身灵力渡给了我,我仔细检查过了,你的眼睛应该是暂时的,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会慢慢恢复的。” 白染放心的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却还有些事不太明白,我那时眼疾初遇还因祸得福练成了一种瞳术,看到你体内除了一道真龙血脉还有天凰的血脉,这二者一个属火一个属水究竟是怎么在你体内共存的?后来仿佛他们融合了。” 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白染突然忍不住红了脸,相伴修行了那么多日都不曾见到,原来他是如此俊的一位神仙,小仙娥们说的不错,虽然自己见的神仙不算多,但他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只是何苦要瞒着身份,叫她说了那许多没有遮拦的话,如今该怎么办呢。 “我也是刚发现这一点,血脉…总是有来源的,我会去想办法查一查。你说的不错,的确是融合了,如今我体内的血脉之力中含有至阴与至阳两种力量。” “你方才说什么?琰琅也突破了?成功了么?若他成功了我总该去贺一贺的。” “自然是成功了,天帝亲自护法,三万年的积累,龙族的底蕴宝藏加持,若是再失败那也忒不成器了。”一把稚嫩的嗓子抢过了话头,离风窜出来伸手在白染眼前使劲晃了晃,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恢复了就又盲了,嗯?恢复了多久?都看见了什么?” 心里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本想一掌把离风扇开,却无奈实在没有力气,也是不想在那人面前这般行为无状,白染一反常态的温柔笑笑:“你怎么来了?” “是我让未欢去你的住所传话,正好是你的师弟在,他放心不下便过来了。”无尘仔细的提起滑落的云被将她裹好,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般的熟悉和细致,细致的让白染脑子里全是那惊鸿一瞥的清俊面容。 “殿下费心了。”把声音掐的细细柔柔的,白染十分顺从道。 “你体内经脉耗损的厉害,需要好好温养,我便不打扰你了,等你恢复些我再带你去潭里疗伤。”无尘点了点头,扶她躺好,细细叮嘱后便离开了。 眼珠转了几转,神念一探见他确实走远了,离风便一屁股坐在床边:“他走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白染摸索着捉住离风的小圆手:“我决定了。” “嗯?” “七殿下。我要嫁给七殿下。” “啊?” “我…我方才看见他了,他很好,他真的很好。” “这……” “你帮帮我。” 离风一阵无言:“帮你什么?” “就是…我要怎么做成这个事儿呢?” “这个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凡人如何的爱恨离别你也是晓得的。” “此时我才觉着,过去我不仅眼盲,心也盲着,那片刻的光明让这几千年的记忆像一滴墨融进海里,我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仿佛没有活过,还是那个刚满七千岁的小小神女。”白染松开手,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漫无目标的盯着空气。 见她这副模样,离风连翻了几个白眼,眉头拧的千回百转,道:“这几千年我算是白忙活了。” 扁嘴伸手挑起白染一缕长发打了几个结,“算啦,不就是条小白龙吗,以你的身份和姿色,多简单的事儿。” “是吗?”漆黑的瞳仁突然有了焦距,白染翻身坐起一把按住离风的肩膀:“怎么做?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他,他才,嗯……他是最小的帝子却是龙族这一代第二个成为上神的,就只靠他自己!还有,他真的很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爹爹还好看,比白墨还好看,天上地下,他比所有人都好看。他的眼睛里有风霜雨雪星空大海。我觉得我再也走不出来了。离风,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离风掰开她的手,瞧得他那模样,轻轻笑了一声,道:“要说七殿确实不错。年轻一代里实力佼佼,但相貌嘛,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可以与他相比的。” “不可能。是谁呢?” “师父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回 当少女心思被撞破 “你又与我说笑。” “嘿,你见过便知。” “少废话,快说我该怎么做?平日里我灵族的宝丹灵药没少喂你,如今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离风跳下床,装模作样的背着走来回踱着步道:“看在你是我唯一的师姐的份上,我便教教你,这事算你问对人,我们勾陈一族修行神念,师父命我入世体悟人间百态,这情之一字上的修炼,若我说第二,天界怕没神仙敢说第一。” “我仔细想了,”离风来回走了半天后终于又开口:“我们神仙和凡人还是不同的,你这个意中人又跟一般的神仙不大一样。简而言之呢,若是你要他这个人,其实并不难,过去他不受待见,好就好在如今熬到了上神,即便是天家父子也没有囚控上神的,一般来说,只要你二人同意,那天帝也无法多说什么。” “可是如何叫他同意呢?”白染急道。 “这便是我要说的重点,有两个方法,一是利诱,以他的资质若能得到灵族的支持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更何况你老爹还是天界的战神,想必没有几个年轻神仙能拒绝这场联姻,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对他来说上神境绝非终点,而你,就是助他腾飞的宝库。”离风笑嘻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白染额头上。 “这我一直知道,过去也没什么所谓。可是现在我……总是希望他是因为真的喜欢我才愿意和我在一处的。况且他与旁的神仙不同,若他不为所动?”白染叹了一口气道。 “至少这是你的优势,若他真的不为所动还有第二条路。”离风眨了眨眼,突然笑的很暧昧。 “什么?”白染皱皱眉。 “□□。” 一瞬间又想到了那张妖孽的脸,白染脸上一红。 “别浪费了你这副好皮囊。挑个月黑风高的日子,配上一壶好酒,佳人在侧,芙蓉帐暖,我便不信他能全身而退。” “只有这两个方法吗?我都糊涂了。等等,我仿佛记着这是你那些话本上的桥段?离风,你可别害了我。”伸手揉了揉额角,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你就听我的吧,眼下你这伤就是最好的助力。” “怎么说?” “我的傻师姐,你是把神志也耗尽了吗?你这伤可是为他受的,自然要他来照顾,我看他这两日对你仿佛也很是上心,且你们之前相处也甚愉快,这便是好的开始了。碧云阁那边我会帮你打点好,这段时间你就且在这重华宫养着吧,你看这地方除了你们俩也就剩一个洒扫的小仙娥了,孤男寡女的,一个是清冷一世的上神,一个是娇滴滴的病弱仙子,多么适合发生一些风流韵事。” “这……好,我听你的,二殿下和大天妃那边就拜托你了,用什么理由都好。还有我这伤实际不算什么大事,养养便好你可千万别跟我爹娘说,也别扰师父清修。”白染红了红脸,强压下一团浆糊的思绪跟着离风的思路走,胡乱的托付着。 “说起来,你弟弟白墨送来消息说你爹娘不日前双双下凡去了,族内大小事务照例暂时交给几位族叔,天界的禁军也有本族得力的副将管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嘱咐你在天宫务必安分守已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好。”离风歪着头回忆着。 “又一万年过去了吗……爹娘这一走便是至少两个月,也好,如此也算少一重顾忌,我入天宫前爹爹曾说过只要是遂了天帝联姻的愿,选择哪位帝子他是不会管我的,反正此时他不在,我便当他和灵族全族都同意我和天帝七殿下的这门亲事了。” 白染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笑了笑,长吁一口气,仿佛真的解决了一重阻碍。可这回离风的声音却没有立刻响起来。 “你说呢……嗯?”心中大事有了努力的方向,白染心情甚好,强打着精神说了这许多话,体内虚亏的厉害,眼下一放松顿时一阵阵眩晕感袭来。 片刻后还是无人言语,却听见玉勺搅动汤药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缓慢而沉稳,白染突然觉得灵台的神念海洋里仿佛一道天雷劈过。 “成亲不是小事,还是当面禀明了父母双亲的好。”无尘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伸过去将她扶起来,“本想让你休息半日的,未欢却将灵药煎好了,这药刚煎好时效力最大,趁热喝了吧。” 这是……七殿下的声音。这是七殿下的声音! 怎么会?为什么他来了不同我说?白染涨红着脸想要传音给离风却发现自己的神念太过虚弱一激动竟怎么的也不能成事,也多亏了师姐弟二人多年来的默契,离风见她那模样赶紧悄悄传了音:七殿下毕竟已经肉身成神实力大涨,方才我正与你说着话一时疏忽才…… 白染僵硬的接过药碗咕嘟嘟的大口喝着药,腾腾的蒸汽扑在脸上,越发让一张巴掌小脸红的直欲滴血一般娇艳。见她乖乖喝了药,无尘笑了笑,接过空碗后转过头看着她淡然道:“不过两个月,我可以等。” “等…什么?”白染又是一愣,羞愤的连话都快说不利索,垂首轻声问道。 “等他们回来再与你成亲。”无尘看不到她表情,便只淡淡的回应。 “你说什么?你要与我成亲?”那道天雷刹那间一分为十轰轰隆隆的在自己的神念海洋里炸响,白染声音有些哑,丝毫没意识到此刻自己双手正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无尘看着摇摇欲坠的白染,皱皱眉,抬手放出一个安神的咒轻轻抚平她捏紧的手指。 “我能突破上神,多亏了你的帮助,若与我成婚是你想要的,我自然是愿意的。况且…” 一旁很是局促的离风一直不敢吭声,眼下也不由得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无尘抬头看了看他,也微微笑了一下。 这张脸,确实妖孽的很,还好终日对着师父练出了些定力,离风心里嘀咕着。笑嘻嘻的抱了抱拳道:“这真是桩天大的喜事,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我便不打扰了,哈哈,不打扰了。”说罢抬起小短腿一溜烟跑远了。 我还是昏了吧,我还是昏了吧。耳中一阵嗡鸣声,安神咒起了作用,白染慢慢软倒在床上。 熟稔的将她安置好,无尘立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面容陌生又熟悉。重见光明的那一眼,那个破碎的齐玉就已经永远消失了,慢慢的,再不会成为扰人的梦魇和心魔,此生能做个自由快乐的白染是那时候两个人都不可奢求的美梦。 成不成婚,对他来说其实并没什么所谓。他无意于剖析什么心意,平生所做,但可选择,无非愿与不愿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一回 少年旧事 “小白。” “小白。” “师父……师父!您怎么?” 神念海洋里,白染虚渺的元神浮浮沉沉,恍惚间,师父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跨过来,悠远空灵。 “我来看看它。” “它?” “石头。” “哦…它还好吗,师父,弟子无用,前段时日已将它控制的不错,可是…”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师父的声音啊,除了那人,白染从前最爱听的还是师父的声音,无情时字字冷如冻雪,和缓处又似四月暖阳,却极少听见师父这样空灵的声音的,这是极耗神念的传音,跨过两界,直抵心神。 “小白,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师父定是恼了自己,白染迷迷糊糊的想说什么,却不知是那碗药的缘故还是无尘随手放的安神咒,思绪总是理不清楚。 似是极远处飘来一声轻叹,一股清凉缓缓流过元神,转眼间已是一片乳白色的迷蒙空间,白染跌跌撞撞的踏进来,睁开眼适应了片刻,那是…师父的一点元神吗? 林夕慢慢转过身,漆黑的瞳仁里三界万物明明灭灭。 “多谢师父出手相助,只是,只是弟子这伤,实在是有旁的用处的。”的确是可与他抗衡的容貌,白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都是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师父的眼睛里是万物,那样宏大又那样渺小,三界,天地,神魔,还有一粒微如尘埃的,是自己。 “离风还教了你什么?”林夕轻笑一声道。 见师父似乎心情不错,白染渐渐放下心来,一五一十的禀报了。 “总之,师父,我很开心,他说要与我成婚。”少女柔软的长发黑的发亮,第一次因为欢喜流露出那样温柔的笑。 “元崖的小七么,我曾见过一次。”似是陷入回忆,林夕想了很久,“小白,若是有人告诉你,你与你此刻所钟爱的那个人,你们不会有美好的结果,你会怎么办呢?” “师父?”整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白染有些慌乱,“师父是知道什么还是预见了什么?” 林夕把目光放回到白染身上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只是想到一位故人。那时他们和你一样,初见即生欢喜,以为会是一生的好时光。” 故人?师父少有这样的时候,白染稳了稳心神:“或许修行的尽头真的有神明可以通晓一切的过去和未来,但弟子愚钝,只知当下心头那一点欢喜,实在是比什么都重要。” 林夕看着她,笑了。 “小白,带着‘它’,这一生你不大容易,别后退,别妥协,相知相许的每一点时光都值得珍惜。” “师父……” 林夕挥挥手,身形渐渐淡去:“凡间不错,天上容不下的,这里容得。” 乳白色的空间渐渐如雾般散去,师父这次传音入神似乎别有深意,是为了魔石还是什么?白染摇摇头,即便随行千年万年,她与离风也从未真正弄清师父的心思,师父待他们不错,只是许多事仿佛很早以前便被锁住了,说不清也讲不明。 当下她更关心的是,被师父随手那么一救,自己一身的毛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在神仙面前没病装病吧。也不知他此刻是否还在,神念虽已恢复,白染却也不敢放出去随意打探一位上神,侧了身子右眼悄悄掀开一条缝,一角白衣在侧,他果然还未离去。 白染重新闭紧了双眼,神念沉入体内能听见心跳的砰砰响,有一点惊慌,还有一点甜蜜。离风撤了,眼下只有靠自己了,排除杂念,白染静静调息了片刻,要仔细想想该怎么做才是。 无尘低头看了看她微颤的双睫,脸上已经红润如初,周身气泽敦厚绵长,恢复的竟这样快。不过,她的天赋一向很好。 把手伸到她额头上,放出一缕神念仔细探了探:“看来再调息几日便能痊愈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白染睁开眼:“是师父传音入神出手相助。” “传音入神,还能给你疗伤么?看来你的这位师父很不简单。” “师父他,呃,是黑暗纪元时期的上神了。”他都不想说点别的吗?比如之前说的要与我成婚的事,究竟是…… “原来如此。但还是没有办法帮你解决体内的隐患吗?” “这魔石的来历比黑暗纪元还要久远,所以……你都知道了?!”也是,自己那时的虚弱之身怎么经得起一位上神的探查。 “嗯。” 白染看了看他。一张脸好看的让人既忍不住不看,又不敢长久的看。 “既然你说要与我成婚,那么有些事我是该提前和你说明白的。”没来由的一阵伤感,白染不再看他,低着头捋顺一头乌发,“先前我曾与你说过,我是灵族族长白禾的长女,一族的公主,也正是因为这个显赫的身份,招来了许多麻烦和枷锁。能嫁给一位龙族的子嗣,是多少神女仙子梦寐以求的事。凡人将我们看做神仙,我们也这样自居,可说到底,我们不过也是修行路上的苦行者,师父曾说过,人、仙、神、魔本无不同,不同的不过是称谓,人之上有仙,仙之上有神,神之上是什么,我们和亿万生灵一样去仰望去探索。” 无尘一向是个安静的,安静的修行,安静的生活,安静的能听到空气中每一粒微尘漂浮的声音。可他此刻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少女,轻声低诉的每一字都穿透他的壁障。 “但我从不这么想,嫁给一位帝子,我从不这么想,不是我自持身份,是我从来没有精力去想这些。我的出生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天生的神子仙女,百岁开蒙,七千岁成年,我开蒙的那一年,学的第一道术法,便是唤火咒,你知道的,最简单的那种,那时族老们都说我的根骨极佳,我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第一次施展,就成功的唤出了一道火焰。”似是极其可怖的画面,白皙的双手捂住面庞。片刻后,又放下。 “那是很厉害的火,一瞬间就燃遍了周身,族老们无法压制的厉害,是爹爹救了我,他救了我的性命,却不能扑灭那火,它在我的每一处燃烧,从元神到骨血。”白染抬眼看了看他,他很认真在听,笔直的坐在云床的一侧,白染觉得有些难过。 “它燃了七千年,我痛了七千年。”白染停顿了很久,很久之后,“成年礼过,我遵人皇旨意下凡历劫,这里我曾与你说过,爹娘尽全力将我安排到修真大界的正统门派,许我一世安稳人生,却不想那火如影随形,我那唯一的一次凡世行,真真是极尽悲凉又峰回路转。最无望的时候,我遇见了师父和离风,师父告诉我,我体内嵌有一块魔石,魔石里孕着鸿蒙之初显化的一缕天火,它曾被一个功参造化的大能制进了一套祖器里,后来那套祖器被它的主人毁了,这石头曾吸收日月精华孕出了灵性,机缘巧合投在了我体内,我压不住它,它便一直焚着。后来六十年过,我重归仙位。至此,才算是弄清楚这一生的折磨究竟缘何。师父是我今生与爹娘并重的至亲恩人,他传我术法赠我至宝,在师父和离风的帮助下,我才渐渐控制住那火,甚至学会利用它来修炼。此后的几千年,离风他想尽办法逗我开心,让我走出那个深渊噩梦,带我去人间游历混玩,一万四千年,我才算稍稍有些好转。” 白染转过头看看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扯住了他一角衣袖:“你知道吗,我最绝望的日子。那时我在人间历劫,天火爆发,我曾与你说过的那人,他就像一个…”少女轻笑了一声,“就像个神仙,突然出现,他救了我,照顾我,告诉我无论如何要活下去,我信了他,依赖他,在每一个梦魇的午夜抓紧他。就像突然出现时那样,在我以为他会陪伴我一生的时候,他突然就离开了,再没回来。我后来经常想,我不是不能接受分离的。我只是很看重也很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叫我等,我便等了三十多年,你晓得的,对于凡人来说那是很长久的时光了。可是他做什么要骗我呢。三十多年,我又何止等了三十多年…” 无尘依旧笔直的坐,眉头却微微皱起,白染慢慢松开手。 “总之,我要和你说,我体内有一块魔石,魔石内的天火源源不断,如今我用师父赐的焰魂诀压制它,但前些日子离风与我说这焰魂诀只是残篇,长久修行极损元神,故此我才打算利用那寒潭的至阴之力来压制天火,没想到这寒灵玉髓修行起来也是不易,自然,也正是如此,才有后来与殿下的许多事。我…不敢保证它能长久的被我压制,我会尽全力,但或许还是会有一天,我终会被它焚成一捧灰烬。你……” 无尘伸手搭住她冰凉的指尖,止住了她的话:“我都明白了。我都明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二回 画中人 说是宫殿,其实重华宫真的不大,一正殿两卧房并一方小院,唯有东边另辟的一处修炼室算得上宽阔。 自从那日后,七殿下就一直待在修炼室中,数日的调息后白染也终于恢复过来了,甚至这么一番锤炼后刚刚迈入金仙后期的境界也稳固了下来。连着几日闷在房中白染有些坐不住,这双眼睛好了之后整颗心都跳的更欢快了,实在不愿困在一处,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便胡闯。 可是连着几日来送温补灵药的小仙侍都是来去匆匆无影无痕,搁下药碗不会多待片刻,悄无声息的让白染实在无奈。这一日她终于忍不住迈出了房门,重华宫的内院一下子就跳入眼帘,少时不是没见过真正的仙家福地,那些灵气翻滚蒸腾几乎凝结成霜的灵眼宝穴她的族地俯拾皆是,可那些过往就像隔着一层水幕,比模糊还要模糊。 白染摸摸小院里的石桌石凳,又嗅嗅牵连绽放了大半个院子的乳白色灵花,一石一木都是风景。 流连把玩了许久后,白染推开了正殿厚重的大门,一股寒气喷涌而出,只觉登时通体一凉,舒服的差点哼出声来。 游荡了小半日后,慢慢踱出重华宫散着步,她晓得七殿下一向不大受宠,却没想到一位堂堂天家龙子的居所竟然荒凉至此,也是难为天帝还能在禹余天这样灵气肥沃的地界上找到一处仅孕有一条寒脉的处所建造宫殿。 她也晓得七殿下天赋惊人,却没想到他是在这样匮乏的环境中生生证出一条上神之路来。拥有这样好的天赋却冷如被废,也不知那位九萝天妃与天帝的那段过往是有多么刻骨铭心。 这般想着,不免叹起气来,一路为着他愁眉苦脸的。 却没想东行不过几百步,便是被一处结界给挡了去。 结界禁制这东西在天界各处常年广泛遍布着,空中有禁飞的,地上便有禁行的,绝大多数的结界其实无甚威力,原不是指望这些东西这能挡了上神们的言行,但至少结界被破了原主人能够立刻知晓,有时候神仙之间也极看重个礼数规矩。自然,有些上神大能们制的结界还是很有几分厉害的,不过这类一般掺了阵法一道进去,多半拿来看守重要的地方或者突破护法时用。 白染歪头想了想,这里面大概便是他的修炼室了吧,也不知他是在闭关还是怎的,静静站了一会儿,白染掏出一张符纸刷刷描了几笔扔了进去,乳白色的小纸条舒展成一缕神念波动没入了结界,不一会儿便有了回应,乳白的光膜缓缓分出一条通道,白染笑笑,十分欢快的踏了进去。 这是一方原石中开辟出的修炼室,这年代怕是得宠些的仙侍们也不再用原石修炼了,白染笑的弯弯的眉眼皱了起来。通道很长,两壁嵌着的几块月光石投放出微弱的光亮,不知是温柔还是寒凉。左边的石室口有一层更加浓稠的结界,依稀能看到七殿的白衣,他果然在修炼啊。 白染凝眸望了片刻后才转身看向右边的小室,这里的月光石更大更亮一些,整洁的铺陈着纸墨案几经书蒲团,还有,挂在壁上的一副画儿。 白染自认是个有些粗糙的神仙,与艺术一道上既无追求也无发展,但她一直觉着这不能怪她,她的精力都被该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耗去了,最近的这几千年除了拼命修炼便是醉生梦死。艺术,在她的短暂生命里暂时还未得到一眼正视,而艺术品,在她的眼里也只分好看和不好看两种。 眼下她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这画儿很好看,好看的让她近来频频萌动的少女心思惴惴不安,好看的让她如坠火海气急败坏。那画儿画的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白衫白裙,随风翩翩,一如那人。 裙衫的样式,是凡间才有的。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她是谁?是转世的神仙还是凡间的女子?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她们是亲人?爱人?龙族人丁稀少,他没有什么旁的亲人了,所以她…… 白染呆呆的看着那画儿,不过一瞬之间便已想到了最坏的境地。不,还有更坏的。她突然很难过,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从未……他从未对我说过他的任何事。 他从未对我说过他的任何事。 白染突然觉得这冷光暗的让人讨厌。他不愿告知身份,他从未亲口解释,他要与自己成婚是为了报还恩情,他大概,并不清楚这一桩桩一件件意味着什么,或者他并不在乎那些意味。 “怎么过来了?”就在这时,无尘立在门口,看着僵直的白染,淡淡问道,语气平淡的没有惊喜也没有惊讶。 他说话从来都是这个调调。 白染转过头,喉头紧紧哽住,数息之后才从翻涌的胸腔中挤出一声问来:“殿下为何要与我成婚?” 无尘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答她:“你助我突破上神,这是我欠你的。你愿同我成婚,我也愿意。” 其实还未等他说话,白染便抬起脚跌跌撞撞的快步离去了,她既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听见那一句我欠你的,她就已经方寸大乱了,更不愿被他瞧见自己失态狼狈的样子。幸然,他未曾跟出来。果然,他不会追出来。 她很是茫然,从云端跌进炼狱那般难受的茫然,或许该跟离风聊聊,白染垂着双臂在禹余天东边这片荒凉地上拖着步子,完全没有一族公主的一星点风姿和仪态。 “未欢见过上仙。” 白染抬抬头,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姑娘,素衣乌发,十分的清瘦,一张小脸干净秀气,是很耐看的,只是捧着托盘显得有些胆怯,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哦,原来托盘里十几个小玉瓶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寒灵玉髓,难怪她有些受不住,大概是要送去修炼室的吧。 她随意的点了点头,抬手布了一层厚实些的仙障在那小仙娥身上。 未欢一怔,慌忙的又行一礼:“多谢上仙。” 白染没有说什么,侧身让过。走出两步却突然回头,道:“你可见过七殿下的修炼室中有一幅画?” 身后,未欢止住脚步,低头恭顺的回答:“回上仙,小仙见过。” “你可知道那画里的人?” “是殿下在凡间遇见的人。” “他们……” 未欢耐心的候着,可白染却不知该怎么问下去,也不知自己要问什么。片刻后未欢忖度着开了口:“那大概是…殿下心里很重要的人。” 那便是了。 白染丢了魂似儿的点点头,一刻也不想再在这儿磨蹭,急急招了朵云逃开了。 俗话说伤心使人迷糊,迷糊使人迷路,盲着的时候日日走熟的一条路,如今能看见了却怎么也认不清了,大概也是有所得必有所失。白染咬牙切齿的望着前面两条岔路不知如何抉择。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当口她撞上了一位熟人。 自那日偶遇之后,亓幽十分不愿去思考为何近日总爱在这附近晃悠,修行需要理由么?不需要。那散步需要理由吗?也不需要。 是以再次遇上迷路的白染时,他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像大道佛法一样,不可捉摸的理所当然。 “白仙子!” 白染猛地一扭头,这声音倒是耳熟。但脑子还未来得及仔细思量,眼睛就先占了身体的主导。那位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是谁?一双瞳孔里闪着暗金色的光,滔滔佛意道法圆融。 微微张着嘴,白染一时语塞。 “白仙子是……又迷路了吗?”亓幽整了整衣袖,风度翩翩的走过来。 “是,是。你是…五殿下,啊对,你是五殿下。”白染觉得自己这反应实在有些丢脸,忙垂首行了一礼。 可亓幽却看出一丝不同,惊喜道:“仙子的眼睛……” “哦,正是呢,我的眼睛好了,还要多谢你的灵虚花。” “那要恭喜仙子了,怪不得刚刚看在下的眼神这般陌生啊。”亓幽爽朗一笑,像一束暖光照在她脸上,“所听与所见那便是天壤之别了,在下天帝五子,本名亓幽,与白仙子便重新认识一回吧。” 瞧瞧人家多么大方自然,如果离风在,定要这样讽刺自己。白染暗暗寻思着,努力拿出一副一族公主该有的气度与他寒暄了几句。 但令白染没想到的是,这位五殿下看着沉稳安静,话匣子一打开倒还真是个健谈的,天上地下,竟也知道不少秘辛趣事儿,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没一会儿便已立在了碧云阁前头。待白染反应过来之后在心里对亓幽一番赞叹之余也有一丝懊恼,这一趟下来又没记路。 见他似乎没有立刻就走的模样,白染做足了礼数,再拜谢过之后便推脱了身体不适还需闭关调养几日才好,亓幽也不在意,还细细嘱咐了她几句,叫她缺什么少什么派个人与他说一句便成。 白染感动,这亓幽忒热心肠,是个好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三回 莫琴瑟 “离风呢?”白染别了亓幽招了个小仙娥问道。 “上仙恕罪,离殿下今晨便出去了,小仙也不知殿下在何处。” 白染点点头,颓然闷在院里。 正愁着,离风骂骂咧咧的进来了:“木族的人也太嚣张了!诶,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白染漫不经心的抬抬眼。 “还不是莫琴瑟和她那帮弟子!我与前几日客居天宫的古族仙子交谈正欢,她便来插话!指桑骂槐的说了好大一通!真是恨得我牙痒,若不是我打不过她我真…” “你可省省吧,便是我与她对上也要颇费一番功夫。” “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你可知她说了师父多少坏话,连着我们这一脉被她说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我又岂会不知,可你也晓得师父的态度,真起了冲突最后苦的还不是我们。” “师父明明对她不喜!我真想不明白为何不许我们惹木族的人。”离风恨恨的一屁股坐下,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壶酒灌了一口。 白染眼神一亮,摸过酒壶也倒了一杯。 “你说是不是她有什么师父的把柄在手上?”离风突然眯起眼,一副闻到阴谋味道的样子。 “别逗了,师父可能留下什么黑历史的年代怕是她爹都还没出生。” “那你说是不是木族有什么师父的把柄在手上?”离风转念一想,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或许吧,即便有也是好几代前的事了,这代的木族领主据我爹说是个很通情达理的老上神。说起来木族一向避世,怎么莫琴瑟也来这三十三重天了?” “还能怎么,大天妃又要办相亲小宴了呗。” 白染呛了一口酒,心中对大天妃的执着甚是敬服:“相亲宴请到木族头上去了?” “我也纳闷。其实说起来这几千年来木族不似以往清高,渐渐也在三界活动,想来终于也是不甘寂寞了吧。”离风撇撇嘴。 “这次又是想给哪位殿下选妃呢?” “自然还是琰琅,只是如今身份更加不同了,天帝之子,少时成神,远古诸族来的仙子神女们地位也更高了,再加上你这些日子隐在重华宫实在是让大天妃这边不大好看。也是再做个准备吧。” 天帝之子,少时成神。白染眼神一暗,又添了一杯酒。 “不对呀,你这模样是怎么了?七殿悔婚了?嗯?” “他倒是没悔婚,可他愿意娶我全是因为报恩,而且…他似乎曾有个心上人。” “做神仙的,谁还没曾有个心上人了?你不也是曾有个凡间的情郎朝思暮想的。”离风不屑道。 白染挑挑眉,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可以反驳他的话,于是就把酒壶扔他头上了。 “好了好了。那你想怎么办呢?”离风眼珠一转,赔笑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样在一处又有什么趣味。苦了自己也绊了旁人。我也想不好了,我不想这样。也许是我错了吧,我不知道。”白染语无伦次的,也不知说什么好。 离风看看她,轻叹一声:“这种事的确是要两情相悦更好。” “可是…”白染扁扁嘴,“可是他真的很好看啊。” 离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可是天庭,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过两日相亲宴正好你也去好好瞅瞅,远古诸族的青年俊杰也来了好几位,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没几句话,一壶酒已经一滴不剩了,白染不死心的摸出自己的库存,清醒的时候想不明白,或许醉了就清楚了。 见她这副样子,离风也不再劝,今日他心情亦差得很。 醉了几日脑子里除了那张脸什么有用的也没想出来,白染十分沮丧。被仙娥们拖了去沐浴更衣,两眼呆滞的杵在那任人摆弄,回过神来瞧见一身白裙眉头一拧,突然就是一股火噌噌的烧:“整日穿的这么素做什么,给我换条五彩的来!” 小仙娥们一愣,不敢怠慢,也不知从哪处还真寻了条五彩的灵羽裙来,层层叠叠又是一番折腾。 许久后,白染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后悔。 “你这是……”离风张着嘴,表情凝固住了。 “怎么,不好看吗?” “平日里你总是素素的倒也养眼,可如今看来,还是这样鲜亮的颜色更衬些。” 白染理了理长发,有些不自然:“不会太引人注目么?” “有什么的,正好叫那些木族的俗物瞧瞧什么才叫花容月貌倾城之姿。”言罢扯着白染跳上云头朝那大赤宫去了。 头次去赴宴,心头是一片混沌,第二次去赴宴,混沌不减情况却更复杂。自己这趟究竟是去做什么?白染也说不出来了。 不比上次的大宴,此次乃是大天妃设下的私宴,受邀者不过二三十人,也罢,就当是祝贺琰琅突破上神吧,想着便在储物镯中细细挑拣贺礼,只是上次助那人突破宝器丹药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如今剩下的这一点零碎物件实在拿不出手,白染咬咬牙,十分肉疼的取出养在体内的一方紫色宝鼎,这是父亲赐的成年礼,在体内已温养了七千年,是当做本命灵器来培养的。 说起来今次连木族都来凑了热闹,不知各族会派怎样的人物来赴宴,白染定了定神,携了离风款款入殿。 这一殿神子圣女白染是一个也未见过,却不得不堆出和善亲近的笑容,由仙侍领着入了席,她过去盲着自是一片陌生,手边的离风却兴奋的面红耳赤,方一入座便忍不住跟白染咬起了耳朵。 “不得了啊不得了,这才是三界英才汇聚,上次的那些都是个什么!不过是来给你陪衬的,今日的这几位才是可与你比肩的啊!” 不说容貌形质,单是修为气泽便是不可相比,今日殿中年轻一辈的,光是上神便有好几尊,就是白染也无法在他们面前自持身份。 “你可都识得?与我说说。”白染微微偏头,小声说道,一边向伸过来的几处和善目光回以笑意。 “识得识得,你先瞧对面那席,那三位可都是古族的嫡系啊!主位坐镇的更是万年前便突破上神的族内翘楚,叫古源的。” 白染点点头,修行之人辈分时代有时并不分的清楚,尤其是天生的神仙,因血脉强横繁衍不易各族各部千百年间都未必能生下一两个来,一旦破入上神万年不育更是稀松平常,一脉之内能凑齐一桌幼童的便是人丁兴旺了。即便如古族灵族辖地广阔分支众多,也不过大致归拢了相差五万年内的便可算是一代。 这古源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古族虽冷淡待人,却也分的清利害关系,是以每每灵族有个大小事都会派人来贺上一贺,近些年来年轻一辈中出动的最多的便是这古源了。 “唔,我记着这古源仿佛也未曾婚配的,他左侧的那位是他嫡亲的妹子,比他小三万岁的,唤古覃,如今也入金仙境了,右侧的是古族嫡系另一脉的仙子,名叫古湘,与你差不多大小,修为虽差了些还在真仙境,容貌却是极美。” 白染挑了挑眉:“你知道的倒清楚啊。” “嘿嘿,古族来得早,我与那两位仙子前些日早见过的。”离风搓搓手,“说到这个就来气,你看,那边的就是那木族的莫琴瑟,后头三个是她的倒霉徒弟。” 白染一听忙抬眼看去,顿时撞见一片不善眼神,三分冷淡七分不屑,白染皱了皱眉,这莫琴瑟真是……真是冤孽! 据离风的描述,莫琴瑟与自家师父的梁子早在自己拜入师父座下前便结下了,那时离风也刚成为师父的记名弟子,一日师徒二人路过木族,就见那莫琴瑟几人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一言不发便一把剑拦住二人去路,若是那剑是对着师父的也便罢了,他老人家绑着双手双脚也能用神念把她虐个半死,偏偏那锋利宝剑架在了美人宝玉般的颈子上,美人双眸含泪,声称若做不成他师娘便要立刻身归混沌,听了这话师父他老人家不愧是师父,既无感动也无厌恶,反而颇觉有趣,两手一踹想看美人如何演下去,彼时离风真正年幼,哪里见过这等劲爆的逼婚场面,慌乱间也不知闪躲,被美人的某个弟子义愤填膺下也一剑架在了脖子上,这下倒真引了师父不喜,逼婚就逼婚,自戮就自戮,扯着一个小娃娃喊打喊杀的是什么道理,三两下解决了几人顺手就扔回了木族。 也不知这莫琴瑟被扔回族后发生了什么事,此后便由爱生恨,再遇见便是喊打喊杀,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便专来找离风的麻烦,离风本不爱拘束的性子被这疯美人追的生生在师父左右熬了数千年,不知是为了磨炼他还是怎的,不管离风如何泪声俱下的痛诉莫琴瑟的恶行,师父也只是一笑置之,叫他既然打不过躲远些就是了。 离风气结。好容易盼来个白染,又是一番委屈哭诉哄的她当时提着剑就打上了门,一番大战后将那莫琴瑟绑了个结实,提去木族讨了说法,木族那老上神与她父亲私交不错,当着面便下了保证再不会纵着族人对她二人出手这才罢了。谁知这事被师父知道后将她二人在扶桑树枝上吊了半月才放下来,并严令再不可打着他的名号去木族生事。 这以后每次的冤家路窄两方人马就从武战变成了文斗,不将对方祖宗三代都损上一遍不罢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四回 众相 想到这,白染也不甘示弱的回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过头对着邻桌一处问道:“这是哪家的?竟也是上神带队的。” “这是东武真皇门下的,领头那女子是大弟子,三千年前证的神位,我记得是叫暮刑的,后头四个也都是真皇的入室弟子。” 四目相对皆是客气一笑。 “那边便是佛族的了吧。”白染感受着滔滔佛意问道。 “正是,佛族这次似乎也想借着这次私宴促成一桩好事,来的都是妙华天妃那一脉的至亲小辈。” 正说着,几位帝子终于到了。 因着这些日子的接触,不用离风细说,白染也大概猜出了各自身份,前头那一双气度非凡清冷迫人的想来便是大殿下和他的正妃了,好一对气派的上神夫妻。二人行至古族席处略略交谈了几句便入了席,紧跟着的二殿下祝痕却孤身赴宴,白染皱了皱眉,若说这已婚的大殿下来赴宴是为了接待同族亲眷,那他二殿下是来做什么的? 三殿下很好认,三万多年还停留在真仙境的,帝子中也唯他一人了。 琰琅新晋了上神,也是一派志得意满,周身气泽丝毫不敛,迫的几位真仙境的小仙子连连垂首不敢直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白染暗暗感叹了一句,三万年成神也算罕见了。琰琅环视一圈,眼神转到白染这也是一顿:“几日不见,听说仙子受伤了,让琰琅很是担心。”说着慢慢走过来。 白染不急不缓的站起身:“不过是修炼时出了些岔子,不值得殿下挂心。还未贺过殿下晋入神位。” 说着白染敬了个上神礼,又掏出那方紫色小鼎:“这是幼时家父赠予的宝器,连日来承蒙殿下的照拂,白染感激不尽,还请殿下收下千万不要嫌弃。” 琰琅入手一探便知那小鼎不是凡物,的确是个颇为实用的宝器,十分受用的收下了。 “白仙子太客气了,说什么照顾不照顾呢,父帝…” “灵族公主果然出手不凡呐,四殿下方入上神就这般大礼奉上。”莫琴瑟几人眼神从琰琅一走来便一直盯着,此时终于忍不住发作起来。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不仅白染,琰琅也是皱了眉,瞧见是第一次上天赴宴的木族众人,却也不好责备。 “殿下晋入上神是天界之幸也是三界之幸,白染客居天宫这大半月也受了殿下不少照拂,这点贺礼又算的了什么呢,不知莫仙子此话何意。”在座的都是各族精英和颜面,白染不好直接如过去般与她对损,只淡淡的回了。 不待莫琴瑟开口,后头的亓幽也笑着走过来,掏出一座玲珑宝塔双手奉上,边道:“白仙子这可与在下想到一块去了,恭喜四哥晋入上神,四哥可别嫌弃我的东西没有白仙子的好啊。” 琰琅调笑了两句也收下了,白染感激的朝亓幽笑笑,亓幽看着她则笑的愈发温柔。 “这便是巧了,来时族内长辈特意嘱咐了,有四殿下这般天纵奇才的人物是三界之福,这玉灵芝炼的丹药最是适合稳固境界,还请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眉眼处尽是一派爽朗笑意,古源也起身送上了贺礼。 行过礼之后,又转过头来:“这位便是灵族的白仙子了吧,古某几次拜访仙子都游方在外,叫在下好生遗憾,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绝世啊。” “上神谬赞。”白染同样行了上神礼,“是白染无福得见古兄风姿,家父常常与我姐弟二人说起古兄少年成神,是古族难得一见的奇才呢。”言罢俏皮一笑,有人愿意帮衬,白染自然不会不承情。 那边莫琴瑟却是气白了一张脸。 众宾客见灵族古族都已送上贺礼,便不再等将各自带来的珍品一一奉上,琰琅好不得意,自有身边的小仙侍将各族贺礼一一收好。 一声清鸣,天帝携大天妃缓缓入殿。 众人忙纷纷入席垂首站立。不比上次家宴的正式,帝妃二人皆是常服赴宴,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大天妃笑意盈盈的称赞了琰琅几句,又当面赏了许多珍玩宝器,天帝则点了几处大族子弟简单问了几句,便开席了。 这小宴虽没有自家长辈拘着,众神仙到底也不敢在天帝面前放肆。不知这次相亲宴琰琅母子二人打的是什么算盘,白染一顿饭吃的十分没底。 酒过三巡,天帝携着大天妃照例早早离席了,只吩咐了几个儿子好好招待各族强者,年轻人莫要拘着才好。白染暗笑,想来天帝定是不愿与他们这些小孩子每每宴饮的,怕也是拗不过大天妃的吧。 “我看那古源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啊。”离风缩在白染案边挤眉弄眼道。 “胡说什么。不过是客套罢了。” “客套?你且瞧他那双眼睛,都快落在你这了。” 白染抬头看了一眼,正撞上古源灼灼目光。 “我看这古源不错啊,古族与你灵族相配,他又早早晋入上神,实力强横,相貌嘛,也是玉树临风了。” 脑中不自觉闪过一个人影,白染目光暗了暗:“古源很好,可…” “可什么,可是你自己说不愿强求的。你看那西陵神君的长子,多俊的一个人,一直注意着咱们这边呐,他老爹可是个厉害的主儿,在黑暗纪元时期立过战功的。还有东极元君家的二皇子,早前几日便托人给咱们碧云阁送礼物了,都是三界中的翘楚啊,不论家世实力还是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 白染愣了愣神,是啊,他们都很好,家世好,样貌好,实力强,对自己也热情上心。那么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呢?白染闷闷喝了几杯酒。 也不知是这大半月琰琅的功夫不见成效还是近些日她尽在重华宫中,琰琅此次倒像打了退堂鼓,后头再没来招惹她,只与前来祝贺的诸族子弟笑谈。 倒是亓幽,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长长短短大大小小将她和家中亲人关怀了个遍,偏偏离风牢记着师父的嘱咐,硬生生的横在了他二人中间,寸步不离。 “我说你可别被那亓幽骗了去,师父说了,佛族的都是拆人姻缘的伪君子王八蛋,你且离他远些。” 白染闻言无奈揉了揉额角,又闷闷喝了几杯酒。 “这琼浆玉液入口甘甜,后劲却极大,白仙子可要小心啊。” 白染不防,闻言起身,起的急了果然觉出有些薄醉,自从天火渐渐被压制,自己的酒量也越来越差了,朝走来的古源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淡淡谢过。 “三月后族内年轻一代子弟小比,白仙子可要赏光来观礼啊。也让我古族尽一尽地主之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顶级成色玉髓制成的请柬。 古族三万年一次的年轻子弟比试,说是小比,参与的人物却都是族内的精英,最低的层次也是金仙中期,每一次的小比都是三界一场不小的盛事,三界翘楚们也会受邀观礼,其中也可进行切磋比试,最后的胜者连同诸族强者都可进入古族的圣地秘境寻宝,是以能收到古族的邀请是对各族精英们身份实力的认可,也是不可多得的一次历练机遇。 只是,这请柬发放不应该是由族内派人统一发到各族府上的吗,其他各族还未有听到过收着请柬的,他这是…… 白染望了望四周,双手接过请柬,小心的放入储物镯内:“有劳古兄了,这等盛事白染定会前来观礼。” “古兄这可就有点偏心了,今日这么多兄弟都在,偏只给白仙子送上请柬啊。”邻桌东武真皇的小弟子调笑着。 古源笑了两声:“各位的请柬族内已派了人送往府上了,在下只是与白仙子投缘,白仙子一贯爱在外游方的,想着今日遇上了便送上请柬了。” 白染尴尬的笑笑,低了头,琼浆的酒劲慢慢上来,映的双颊红红,像是十分娇羞的样子,直瞧得几位男仙心头发痒。 “七殿到!”这时,一声犹疑不定的通传声弱弱的响起。 白染被众人围着并未听见这声通传,她只希望这个话题赶紧结束,好去外头散散酒气,直到离风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抬起头。 “怎么喝了这样多?”无尘伸手搭在她眉间探了探,指尖微凉,清甜袅袅,白染脸上正一片燥热,舒服的眯了眯眼。 “是我贪杯了。”白染先是一惊,而后不自觉乖顺讨好的笑了笑,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美目眼波流转间勾人之极。 从无尘的突然出现,到这二人这样自然又亲昵的互动,众人都是一愣,各自心思纷乱,几处惊讶几处微酸。 似是想起周遭处境,白染一急,他这样突然出现旁人可会为难他?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东西,碧云阁的仙侍说你在此处。”无尘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过来。 白染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赶紧收下了,不知为何心中十分的虚,只想赶快离开,见这二人这很不见外的样子众人又是微微一惊。 不过片刻,殿中大半目光都是聚了过来,众女仙们皆是眸中一亮,而几位帝子的脸色则不太好看。 “七弟,父皇不是下令让你无事不必出宫么,你竟敢违抗父命!”祝痕抢先开了口,不客气道。 “七殿如今已经晋入上神,按品阶可是比二殿下你还要高上一阶的。”白染不便开口,离风受了她眼色,便玩味道,“更何况,陛下说无事不必出宫,这不是有事么。二殿下若觉得不服,大可去天帝陛下面前分说。” “你!”无尘如今晋入上神,即便是天帝也是不能无故囚禁一位上神的,他自然无法拿这点小事去分说什么,祝痕愤愤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呵呵,这位便是妖族的离殿下吧,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古源压下心头一点不满,转而笑着问候了离风。 离风笑笑,故作老成的拱了拱手,偏偏他只一点点大,倒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去外面散散酒气吧。”从方才祝痕发难,到离风解围,他倒是连头也没有转过去一下,仿佛外界众人众相都是虚无梦幻,一点进不去心里。 不过两三句话,前面那许多的纠结和犹豫,眨眼间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才是那最烈最纯的酒,只一眼就能勾魂夺魄,白染痴痴的看着他,强求不强求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时时在他身边就够了呀。 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样子,无尘脸上不自觉便带了笑意,上前拉了她往殿外走,走了两步又把步履有些虚浮的白染轻轻揽住了。 依旧是一室震惊,众神仙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更有那不太知道内情的部族子弟还在迷糊的四处询问,这天界是何时有了七殿下的? “殿下且慢,白仙子并未同意要离席,殿下怎么便要强行带人了,且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殿下放开白仙子!” 感叹自家师姐被七殿那张妖孽的脸一勾智商直线下降的样子,离风正无奈摇头,却听见这话,忙循声望去,是那几日前就慕名来送礼的东极元君家二皇子,这二皇子也不知是何时看上的师姐,现下最先沉不住气,见着美人在他人怀中气的是脸红脖子粗。 又是一个面对美色智商直线下降的,自己方才说过七殿如今已经晋入上神了,你一个个小小金仙中期还敢这般大呼小叫,这不是找抽呢么。 果然,无尘脚步一停,手臂依旧稳稳扶着白染,倒也并不十分恼怒,只是默默回应了一句:“她是我未婚的妻子,不妨事,仙友多虑了。” 留下一殿漫长又诡异的目瞪口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五回 天帝旨意 “可还记得回碧云阁的路?” 白染迷迷糊糊被他带了出去,只呆呆的看着他侧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沉吟了片刻:“应该记得。” 说这话她自是十分勉强,莫说眼下还有些醉意,便是清醒时自从双眼复明也只来过这大赤宫一次,还是离风带的路。 无尘默默打量她片刻,也不说什么,拥着她便朝东边去了。 明月皎皎,夜风习习,白染十分享受的坐在云头上任由无尘施术遁行,还是跟着上神省心省力啊。除了自家爹娘,白染近来是越来越少有这般待遇了,师父倒是功参造化,却是个十分知道享福的,但凡一同出行,从来都是稳居后方打坐。而常常混到一处的弟弟和离风,一个是病弱一个是年幼,全靠白染辛苦施术还要分出灵力来给他二人布个周全的仙障。 白染觉得今夜极好,这酒醉的恰到好处,这风景也颇温润宜人,还有这人……这人是要带自己去哪儿?这不是回碧云阁的路呀。 “这是去哪儿?”白染伸头不管不顾便朝云下探去,一脸迷茫。 无尘伸手将她捞回云头放好,淡淡道:“去小潭,我有事同你说。” 小潭?好啊,想到那份透心的凉爽,白染颇兴奋的想去泡一泡。 不多时,二人便落下云头。 白染扑通一声跳进潭内,只觉丝丝寒气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流淌,舒服的不愿起身。无尘等了半晌不见她出来,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将她捞出扶她靠在潭壁一处巨石上,也不等她反应,伸手便搭在她眉间,磅礴灵力涌入将她体内酒气炼了个干净。 这下白染是彻底清醒过来,也知自己有些失态,扭捏着不知如何开口,面上憋的越来越红。 “酒量这样差还敢喝这许多?”声音清淡,略有责备,“席上那般多人便没有劝你的么?” “他们心里恐怕巴不得我喝得越多越好吧。”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染忆起方才席上左一个圣子又一个神君的过来攀谈相敬,这话不自觉的就从嘴里溜了出来。方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他反应,无尘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他们要做什么。” 这话不是问她,语气似乎不善,白染忙转了话题:“你方才说有事要同我说,是什么?” 无尘没有立时答她,眼神淡淡将她看了许久,直将她看出一身虚汗,才缓缓开口:“方才我送你的那瓶是我用这潭中的寒灵玉髓炼的丹丸,已将杂质去了,又加了几味灵药调和,你服用此丹修炼必不会再生出寒毒来。待你将这一瓶丹药全部炼化,想来也能将那天火收服了。” 白染忙掏出那白瓷瓶,打开瓶口凑上去闻了闻,丝丝寒雾伴着几许药香钻入鼻中,其中能量果然极为精纯温和。想起那日未欢捧着许多的寒灵玉髓往修炼室去,白染很是感动:“原来你这些日子都在忙着炼这丹。” 无尘点点头:“过几天我要去凡间一趟,重华宫的修炼室你尽可用,那里安静,你在那儿闭关必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你要去凡间?”白染突然紧张起来,突破上神,可不光是肉身成神便完了的,神念入圣道心不灭才可得神位,宣三界,这个节骨眼上最是要清心寡欲潜心体悟,如何能去凡间尘世中乱了心神? “嗯。前日夜里父帝传的旨,说是有一处凡世虔诚向道,可考虑降下福祉,提为修真界,命我转世去体察一番。” “什么样的事!竟也要一位帝子亲去!”越想越气,突然想起表妹白清曾说的那句,白染心中一凉,便是再不喜,自家儿子已经突破了上神也不该再这般作践,天帝为何这般见不得他好,难道…难道七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才百般折磨不愿他展露于世人面前? 白染眼神有些奇怪的又仔细打量了他,是了,那天帝虽说也是英俊威严,却远及不上他这儿子丰神俊朗,越看便越是不像,难道那位盛宠的妖族天妃真的给天帝戴了绿帽?真乃奇女子。 无尘见她眼神奇怪,有些莫名。 白染突然一愣,不对啊,他的真身明明就是龙啊,自己在想什么! “父命难违,到底我如今还未真正证得神位,好在也只是入世一轮回,不过两月我便回来了,你不必担忧,这一万多年独自修行我的道心早已坚不可移,此番…至多不过再多费千百年功夫罢了。” “我同你一起去,我去求师父,师父神通广大,我去求他将我解了前世记忆,我必能护你不受尘世污浊。” 无尘笑了笑,眼中很是温和:“神仙入世多有禁忌,便是你那师父再厉害,也不便违了人皇尊令去解你的记忆,再说眼下你尽快将这玉髓丹炼化了才是正事,如今你金仙后期的境界已经稳固,若是能将天火收服,必能更进一层,省去千年苦修。” 白染垂下头来,心中虽急,却也十分没底师父能否帮她,若是不能通晓前尘后事,即便自己也转世去了,天大地大,又如何帮得了他。 见她一副丧气模样,无尘略有不忍,伸手揉了揉她乌黑长发,就像过去抚慰她伤痛时般自然,白染很受用。 “你且记着,无论何时何地,唯有实力才是根本,你的天赋很好,莫要耽误了修行,只有证得神位,才算在这天地中得了一丝自由。” 这话说的让人无奈又落寞,白染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到时候要去叫离风远远瞧上一瞧的。 大赤天九霄殿西侧阁内,天帝元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着步。 “你说的是真的?那白染与老七?” “回父帝,当时殿内诸族强者都在,儿臣不敢欺瞒。”祝痕躬身而立。 “知道了。你退下吧。”元崖挥挥手,幽幽一叹。 祝痕眼神转了转,不敢多言,再拜退下。 尊贵威严的三界帝王,紧锁了眉头,沉吟良久,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白玉扳指,那物件晶莹剔透,洒出莹莹光辉,唯有深处游弋着一点血红,妖异又灵动。 “去送到重华宫,告诉老七这是他母妃的遗物。” “是。”垂首侍立的仙官双手接过,恭敬的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六回 林夕 躺在床上白染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眼睛一闭全是一片混乱。索性一掀被子披了外袍打起坐来。 修行时间快,一夜匆匆过去,白染睁开双眸,口中一缕炽热浊气缓缓呼出。略整理了仪容便去厢房将离风从床上拽了下来。 离风打着哈欠一脸的怨念:“这是虐待!虐待!我要去告诉师父!” “我有正事要问你,你可知师父如今在何处?还有,你们勾陈一族可有法子封住一位在凡间转世的上神元神?” “自然有。但我还未习得。” 白染眼神一暗。 离风缩了缩脖子:“我才一万岁,连你都封不住如何封得一位上神,那法子好歹也要我突破了上神才可习得。至于师父,昨日来信已经回真武界月落湖了。” 白染无奈点点头,眼神一转,不知又在思索什么。 “你想干嘛?”离风撩开她宽大衣袖,凑过去打量道。 “我有事找师父,你与我同去吧,这天界我是待不久了,你玩够了也该回去了。” “做什么,我才不去,好容易躲个清静,师父之前交代我修的仙术我还未曾练过,上赶着去找他打么。”离风说着躲远了。 白染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他,唤来飞云嘱咐了两句就匆匆离去了。 凡间真武界,大顺皇朝圣山内有一灵湖,物产颇丰,不知何时起便成了师父的私人财产,连湖带山一并拘了,结结实实的仙障布了左一层右一层,很长一段时间里白染与离风都认为这山内必有不世秘宝藏着,然而数千年来只见他老人家垂钓种茶好不自在,甚至还亲手在湖边搭了个两层小竹楼,并大发善心给她二人也隔出了两间屋子,师徒三人每每赏花踏春也颇有雅致,二人才渐渐觉得大概是神仙做久了返璞归真了吧。 要说这大顺皇朝也是真武界数一数二的鼎盛皇家,境内高手无数,修真文明十分发达,甚至出过不少大乘境的修士飞升在父亲手下任职,可偏对师父这无赖行径十分窝囊的忍了,要知道非转世的神仙下凡虽不会抹去前尘记忆却是会被封了大半仙术道法的,也不知那位人皇在凡间布的是怎样的阵法,甭管你在天上是多大的神君仙长,下了凡能使出来的修为统统越不过大乘境去。也不知师父是如何凭大乘境那低微的可怜的修为在这大顺皇朝的圣山里圈地种花的。 立在结界外,白染掏出信物气喘吁吁的解着层层阵法,此次下凡下的急了些,修为骤然被封,仿佛被捆了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整整两个时辰后,终于破开最后一道禁制。 “正好我刚钓了两尾肥鱼上来,等会儿你把我屋后种的乌灵根都收了,把灵土翻一遍,然后煲个鱼汤吧。”白衫青袍,一头长发如墨汁倾泻,只一根青翠的玉簪松松定了,林夕背对白染提着一根钓竿闲闲的在马扎上坐着。 白染突然觉得没有带上离风是个错误,哀叹一声挽起袖子先当起了药农和厨娘。 忙碌了小半日后,白染小心翼翼把奶白色的鱼汤捧上了小木桌。林夕扔了鱼竿净了手入座品起汤来。 趁着师父嘴里没闲着,白染忙开口道:“师父,弟子这次是有事要求师父。” “不是来看我的?啧啧。”明明老的不知道几十万岁了,偏生还是一副少年容貌,秋水为神玉为骨,传音中虽已模糊见过一次,白染还是很不争气的愣了愣神。也不知是怎样的驻颜秘方,看上去仿佛比琰琅都年轻些。 “师父您就别逗我了,弟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林夕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是不会帮你直接突破上神的。” 白染一愣:“不不不,不是这个事。” “好吧,最近新炼了几瓶丹药,你都拿去吧。” 白染又是一愣,刚想摇头,想起自己如今两袖空空,连本命宝器都送了出去,便硬生生顿住了:“多谢师父,但是弟子所求并非此事。” “离风又没做功课?我料到了,不妨事,那皮猴子捆两日就老实了。” “师父!”白染一着急,劈手夺了那碗鱼汤,逼的林夕只得抬头听她一言。 “师父,您知道七殿下他刚刚肉身成神,神念尚未入圣,可天帝竟命他去凡间转世体察,还是个普通凡世,半点灵气也无,万一投生的不妙,乱了道心可如何是好!” 林夕拿着汤勺沉吟片刻:“元崖竟这般毁人前程么。” “怎么办师父,您说过肉身与元神的突破相隔越近日后的修行便越顺利,若是肉身成神后隔了个万八千年才入圣的,怕是此生也就止步于此了啊。”白染放下鱼汤,凑到师父身侧扯着他宽大衣袖憋出两眼泪汪汪的样子。 林夕摆了摆手:“不至于,那小子突破时我去瞧了,声势颇大,我还帮着遮掩了一二。” 白染来回摇晃的手一顿,面上突然一红,原来师父竟来偷偷瞧过,那岂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被他老人家看在眼里了,不过这天家宫苑,怎么也像自家后花园似的说来就来,这老不修。 “是打的什么名目?” “说是人间有一处小界,世代虔诚向道上达天听要降下福祉,派他入世去体察一番。” 林夕点点头:“旨意已下,既是朝事也是家事,我也不好去硬拦着。” 白染吓了一跳:“弟子不敢让师父去硬拦,只求师父能否帮着寻个清净人家托生了,风平浪静的过完一生便罢。” 林夕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明摆着元崖不想让他消停,该托生何处恐怕也早设计好了。” “那,我若也转世去帮他,师父能否,能否…”红唇紧咬,白染揣度着这话该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大逆不道。 林夕不说话,缓缓瞥了她一眼,似是料到了什么。 “师父能否帮我解了前尘记忆,和稍许一点点修为,叫徒儿好去帮一帮他。”这事做起来倒不难,却十分冒险,因这两样十分违背了人皇尊令的本意,若是被觉察是要担大责任的,白染忐忑的把师父的衣袖一角捏的皱皱巴巴。 果然,林夕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大手一挥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你可知这是违背了尊令的?” “弟子知道,可是师父……弟子保证不会搅乱人间事,不会泄露三界机密,不会滥用仙法道术!就算被抓住了,也绝不扯出师父来的。不论人皇如何处罚,魂飞魄散,弟子愿一力承担!” 一个没忍住,林夕笑出了声:“魂飞魄散不至于。” 白染十分不解:“那该是个什么罚?” “这…”像是突然被问住了,林夕皱了皱眉,喃喃道:“我还真不知道,至今还没遇见过。” “不管是什么罚吧,弟子都心甘情愿的,师父…师父…”两只小爪子再次攀上林夕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来回哀求着。 “好了,你想去就去吧,我自有安排。” 双眸一亮,白染激动的挽着老人家的胳膊十分讨好的蹭了又蹭,而后乖巧的再次奉上浓香的鱼汤。 “别高兴的太早,古族的小比请柬收到了吧。” “呃,收到了。” “你这金仙后期也突破了百年了,才稳固下来,也好意思去观礼?” 白染面上一僵,您老人家这要求也太高了,在自己这个年龄晋升如此之快的已是十分妖孽了,晋升的快便免不了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稳固境界,才不至于根基不稳前路不顺,这还是您老人家常叨叨着的呢。 心中虽十分不服但还是恭敬柔顺的开口道:“七殿赠与了弟子一瓶用寒灵玉髓炼成的丹丸,待弟子把这丹丸炼化了便能收服天火了。” “哦?拿来我看看。” 白染取出白瓷瓶,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粒放在掌上。 林夕拈起丹丸探了探:“手艺凑合,药材太差,给你用倒也够了。既然你用此物修行便可,就在这把那天火彻底料理了再回去。至多天上日也就完事了。” 白染心中自然是不想与他分离这许久,但师父的安排也确实更合理,不过年的凡间功夫,一睁眼一闭眼的也就过去了。 这般想着,便乖顺应了,饭后也不再迟疑,将自己那小屋收拾出来房门一关闭起了关。 千百年来第一次看见这小屋是个什么模样,白染低叹一声,果然简陋。师父忒抠门。 在师父的地盘闭关自然不必害怕打扰,莫说成神几十万年的老家伙就活生生的在外面养着,单是那些个结界禁制,凡间修士怕是举教来攻刀枪剑戟劈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带裂出一条缝的。 春去秋又来,冬日里月落湖冻上的水面化开三回之后,白染终于把最后一粒玉髓丹吸收完毕。双眸陡然睁开,漆黑的瞳仁里突然绕上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火焰,手上印诀一变,火焰眨眼消失,一片六棱冰花缓缓映在眉心处,顿时一室寒光大盛,少女静心打坐数日,努力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七回 降生 一室寒雾蒙蒙,几欲凝结成冰。盘坐吐纳的少女峨眉紧蹙,在这低的可怕的温度下额头竟然沁出点点汗水。 白染稳了稳心神,三年的炼化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玉髓丹庞大的药力都被她吸收炼化,并反复祭炼打磨成一枚晶莹剔透的冰霜符文,此刻她正调动起全身灵力将那符文印刻在魔石上。 三年时间,体内世界的神念海洋已经大变模样,原本烈焰滚滚的火海变得温顺而内敛,如地底岩浆一般安静流淌,却蕴藏着毁天灭地的能量。悬于半空中的乌黑魔石也不似以往源源不断的向下倾泻着天火,只滴溜溜的飞速旋转着,释放出阵阵抗拒之力。 凡间灵气稀薄,也得亏是在师父的地盘上,他老人家就像个取之不尽的灵力宝库,这最后一步的封印,白染在林夕时不时的补给下又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堪堪完成了。 又仔细调息了数月后,白染出了关。给师父看过封印点过头了便急匆匆的想回天,被拦住后给了好一顿白眼。 “这丹药和符纸你且拿好,转世的时候把符纸往那轮回境里一扔可保你在凡间六十年不失记忆,至于这丹药,我只封了些微灵力进去,已经调的十分温和了,你有需要的时候服下就行了。” “多谢师父。”白染小心接过,真心诚意的感激道。 “你可记着,不可滥用灵力伤了凡人,也不能叫轮回阁的人发现了,还有,等这事了了带你那心上人来见我。可记清楚了?” 白染重重点头:“都记清楚了,师父放心吧!弟子去了。” 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在他转世前见上一面,白染有些失望。 “他是何时去转世的?去了哪世你可看见了?” “大概是昨日吧,只瞧了个大概,并不能确定。”离风道。 “你神念比我强些,去帮我仔细找找,我要转世去帮他。” “你转世又有何用,一世之大你如何寻他,即便碰着了你也认他不出……你……你,你,你不会是想偷偷解封记忆吧!”离风说着说着突然想明白了,立马拿出一副看待疯子的眼神。 “正是,我去求师父的就是这事,师父已经答应帮我了。” “什么?师父他老人家也忒大胆了,这可是违背人皇尊令的!疯了疯了,都疯了。” “少废话,就算被发现了我也是一人承担,你只需帮我找到是何处凡世便好。” 离风伸手揉了揉额角,只觉仿佛上了一艘贼船,偏掌舵的是自己最亲近的师父和师姐。 一日后,离风一步三摇晃的回了碧云阁,掏出养灵丹嚼糖豆似的连吃了七八颗。调息了一个时辰后才在白染迫不及待的目光中开了口。 “找到了,是东荒域北部人间的一处无名小界,这是灵标。”说着扯出一张符纸刷刷写了两笔后递给了白染,“投生的是那界一个叫天应皇朝的地方,是当朝五皇子的长子,叫卫天夙的。你若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还是使点灵石托生个显贵人家吧,否则皇亲贵胄的,怕是你一辈子也见不上一面。” 白染点点头,感激的拍拍他肩膀:“这个恩情师姐记下了,回头师父要捆你的时候,师姐定会为你求情的!” “什么!师父要捆我???” 白染并没有听到离风这声哀嚎,踩上云头直奔轮回阁去了。 天界三十三天,欲界六天,□□十八天,无色四天再加上四梵天和三清天,其中欲界和□□为未开化之地,而这轮回阁就在无色天中。 监管神仙转世的这个活计看着品阶不高,却着实是个肥差,人皇尊令虽严,却并非全然不留情面,像白染此次这般想要投生到特定一界特定身份的,只需向那轮值的监察使上些许灵石便可,只不做的太过分了,也没人吃饱了撑的去查你。 “是灵族的白染公主呀,小仙见过仙上。”这一千年轮值的监察正巧是监管自己七千年前成年时转世的那位,唤作迦何的一位金仙。 白染略略有些放心,总算是个熟面孔:“伽老别来无恙啊。” “多谢仙上挂怀,小仙一切都好。不知仙上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呀?”迦何此人圆头圆脑,两只小眼睛一笑起来就只剩下一条缝,全然没有一副监察该有的严肃面孔,做事却很是圆滑,几万年了既没出过纰漏也没少拿过甜头。 白染笑笑,不紧不慢开口道:“家父家母前些日双双下凡感悟,白染不才却也担着一些虚名,自然要遵照人皇尊令时时体悟人间百态,也叫族里的弟弟妹妹们有个好的榜样不是?这是我此次要去的一处小界,还请伽老安排。” 迦何连忙点头称是,笑呵呵的接过了符纸,眼睛一瞄心中便了然,这地方前两日有人奉命去了,去处不是个好去处,事儿也不是个简单事儿,抬起头看了一眼白染,却见白染一言不发,只是也笑呵呵的看着他。 罢了罢了,便是哪一头自己都是得罪不起的。迦何收了符纸,躬身带路:“仙上请随我来。” “有劳伽老了。”这迦何看了几万年的是非长短早就修成个精了,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再清楚不过,白染莞尔一笑,掏出两块极品灵石递了过去,“麻烦伽老给白染选个富贵勋爵人家。” 迦何不着痕迹的收了灵石,笑眯眯道:“仙上放心。” 轮回阁不大,除了常备的厢房和修炼的密室便只一个正厅,白染因走过一遍轮回,种种繁琐规矩倒不用再听上一回了,正厅轮回册上记了名字,留了魂火,领了轮回丹,自封了修为,便告别了迦何,独自进了结界。 天下结界千千万,唯这一处的结界三界皆知是人皇亲自设下的。人皇已经隐世太多年,许多的事迹几不可考,为数不多几处公认的神迹,是千万忠实追随者们心中圣殿般的存在。 结界内是一片万年不变的落日红霞,壮美璀璨,轮回古镜在云海中沉浮,映照出凡间三千界的万丈红尘,白染闭了闭眼,取出师父交予她的符纸扔进了古镜中,镜面如水,符纸没入荡出阵阵涟漪,见无异样白染也不再犹豫,纵身一跃,第二次踏上了这轮回转世之路。 神仙转世要忘却前尘自然没有凡人那般容易,便是喝上一整锅孟婆汤也不过是白白胀了肚肠。以神仙的元神之坚,必得在轮回古镜中以洗灵大阵细细洗涮了才可,那滋味儿可谓是蚀骨炼魂。 也不知师父这符究竟行不行,白染绷紧了全身跳入镜中,闭眼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那大阵启动,心中暗暗敬服,也不敢怠慢,提着裙子朝那条白雾蒙蒙的窄路上走去。 一路断前尘,一镜照往生。 待白染迷迷糊糊的再睁眼时,已是一间满是血腥气的卧房了,张了张小嘴儿,传出一阵纤细娇弱的哭喊声,便听见里里外外传来一声声惊喜的呼喊。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小小的婴孩被带去简单擦洗了便被结结实实的包裹起来。 手脚无力,体内空虚,五感模糊,白染内心望天长叹,配合着一圈凑过来的大脸十分卖力的哭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八回 天怒与人怨 天应皇朝本是个富庶之地。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在这片辽阔土地上安然统治了五百多年的卫家却在这几年里连番遇上祸事,也着实令人感叹。 起先倒霉的是先皇帝,老人家一辈子兢兢业业,培养出了四个优秀的继承人,还没等他考验挑选一番,这四位天之骄子便在京城的一场瘟疫中先后去了,老来丧子之痛把先皇和先皇后老两口打击的是一蹶不振,匆忙留下立储诏书后便追上了四个孩子的脚步。 也不知是劫还是运,先皇的独苗小儿子从小庸庸碌碌不善朝政,老皇帝见他的确不是执掌天下的料,便也不勉强,早早的派了封地显州放养,也因此,这五皇子才躲过了京中瘟疫,并且一下子成为了皇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五皇子卫承烨还没从这一连串的事件中回过神来,泱泱大国却不可一日无君,京中的文臣武将们按捺不住,推举了几位能言善劝的代表奔赴显州,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卫承烨一家哄到了京城推上了宝座。 卫承烨登基前在显州与当地的望族顾家结了亲,娶的是顾家的嫡长女。这顾氏容貌娇美,温柔体贴,很得卫承烨的爱重,夫妻二人守着显州美景,似神仙眷侣一般甜蜜和美,并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卫天夙眉清目秀,女儿卫天箐也是娇憨可爱。 可谁知这样幸福的一家子也没能抵过京城那一波霉运的冲击,好好的封后大典上竟然无故降下滚滚天雷来,险些将那初为国母的顾氏生生劈死。怒雷过后便是暴雨倾盆,原本盛大隆重的封后大典无奈下只能匆匆结束。 这还不算完,自卫承烨登基后,天应皇朝便闹起了洪灾,连续三年颗粒无收,灾民流离失所,百姓议论纷纷,直指一切皆因顾氏无德,触怒了神明,才为天应皇朝惹来了灾祸,那封后大典上降下的神雷便是上天的警示。更有甚者跪请皇帝废除妖后,连同妖后所出子女一并处死。 这卫承烨坐上皇位后便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他本就是个糊涂软糯的性子,早先治理一个小小的显州已经十分勉强,如今面对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端的是焦头烂额,就连往日温柔聪慧的娇妻也深陷泥潭成为他不知如何处理的难题,正值壮年的新帝倒入病榻一夜间生出了白发,生生老去了十岁般形容枯槁。 谁知那顾氏也是外柔内刚的,眼见夫君种种境况心急如焚,绝望之下竟穿了封后时的凤冠霞帔在圣祭广场上万民注视下绝食赎罪。整整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在无数的咒骂唾弃声中,这位年轻的皇后崩逝了。 可顾氏一条命却仍平不了万民怨气,其女卫天菁因母亲骤然离世生了一场大病,偌大太医院竟无人敢冒天之大不讳前去医治,拖了几日竟也夭折了。几日之内痛失娇妻爱女,卫承烨伤心欲绝,将自己关在先贤殿中十日未出,十日后一道圣旨将长子卫天夙送到京郊的龙清寺带发修行,并废除其继承大统的资格,同时立贵妃王氏为后,主持六宫事务。 也不知是这朵纠缠了卫氏皇朝数年的乌云终于散去了,还是冥冥中的神灵终于不再戏耍这可怜的一家,王氏入主中宫的第二年,天应大地终于风调雨顺,雨过天晴了,百姓有了饭吃,有了活干,也就没心思再闹事起义了。 至此,王氏的国母之位算是坐稳了,王家也随之水涨船高,王氏的父兄接连封侯封爵,风头之盛京中一时无二。那王氏倒也争气的很,不仅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接连怀孕产子,除了早先还是贵妃时生下的二皇子,几年之内又新添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王家祖坟也真是冒了青烟,王氏的兄长前几年里在妻妾们连番生了四个儿子之后,终于也如愿诞下了王家的第一个女儿。 这位金枝玉叶的侯府千金,自然正是灵族公主白染上仙的转世,如今闺名灵素。 王灵素粉雕玉琢,精致可人,极受她的姑母喜爱,六岁时便被还是贵妃的王氏带进了宫,此后王氏封后,她便更是如公主一般千娇万贵的在身边养着。 凭你如何悲欢离合荣辱兴衰,白染自是一点不放心上。她只关心一件事,如何把那可怜的卫天夙拽出佛寺。一个修道修了快两万年的神仙,最脆弱懵懂的时候被塞进了佛寺里,那位的用心,实在是险恶。 安静成长的前几年,这位装在幼女躯壳里的大罗金仙也算是品出些人皇尊令的真意。转世时若不忘却作为神仙的前尘过往,须臾几十年任你如何曲折离奇肝肠寸断,也大都提不起半丝兴趣,更别说体悟出什么凡尘大道来。就像看一群小孩子过家家,兴致来了冷眼瞧着,兴致去了便静心修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千年都不算苦修,何况几十载的春秋。 所以要撼动神仙们那颗钢铁之心,必得打破了揉碎了叫你从里到外真正变成个凡人才行。 白染不知道十几万年里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违背人皇尊令的,若是被发现了不知会不会被三界众神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就像那可怜的顾氏。虽说凡人大多愚昧,但私下里白染认定了这是神仙作的恶,天应皇朝的钦天监虽平庸,简单预测个天气的本事还是有的,偏在吉日吉时生了这样大的变故,此后几年还无端生出洪灾来,若说没有上头的授意,白染赌出全部身家也不信司雷司水的那两位上神会与大荒中无名小界的一介柔弱女子同时结下了梁子。 天意使然,顾氏何辜。 然顾氏只是个炮灰,老天爷要对付的是她的倒霉儿子卫天夙。这卫天夙幼时承欢膝下,父慈子孝,是很幸福的一个小孩儿,可谁知一朝变天,父亲成了天子,自己也从普通的宗室子弟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嫡长子。都说皇子尊贵,可他却做的满肚子委屈,父亲终日忙于朝政,母亲深陷流言不能自救,妹妹身娇体弱每每只会来找他哭诉,就连宫人女婢私下里也常议论说他母子三人不祥,不知做了什么惹怒神明的事竟给国家带来如此灾难。 卫天夙很忧郁。唯一的一小点安慰,是八岁那年贵妃娘娘母家送进宫的一个小妹妹,王氏觊觎母亲后位对自己虽不好,她这个小侄女却是天生的一副菩萨心肠。因为满宫里除了妹妹只有她一个坚定的相信母亲是无辜的,且但凡寻了机会便要带上一大盒糕饼点心来找自己玩,极尽所能的安抚劝慰,每每还鼓励自己一起痛骂作恶多端的贼老天。可惜天定胜人,母亲还是赔上了一条命,连带着妹妹也跟着去了。 父亲下旨将自己贬去龙清寺的那日,听宫人说她哭着在九龙殿前跪了半日,后来还被贵妃娘娘狠狠责骂了。其实卫天夙一早就知道,王氏将自家侄女养在跟前将来多半是要嫁给自己的二皇子的,可小小少年每回见着那玉似的人儿还是忍不住心中欢喜,就像她总是信誓旦旦的说着“天夙哥哥放心,灵素会护你一生!”,他也想护她一生。 如今自然是不可能了,在这古寺中孤寂一生,他也唯有日日上香一柱,祈她一生安康了。 卫天夙被送走的时候,他的父皇没有来送他,他也不曾带走宫中一物,小小少年在马车里最后望了一眼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突然感受到了母亲那时的绝望,他原谅母亲的不辞而别了。一身麻衫,身无长物,唯有一副王灵素的小像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袖子里,那时他刚刚开始学习作画,其实画的一点也不像。后来那么多年,他也只是将它深藏箱底,从未拿出来睹物思人过。 没有人会去把一个小孩子的委屈和不甘当成一件大事,他最终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此后六年,白染被拘在宫里无可奈何。姑母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却也无计可施,形势比人大。十三岁那年,卫承烨下旨,给她与二皇子卫天梁赐了婚,一应礼节一并走完了,只待两年后她及笄便可嫁过去。她便知道不能再等,趁着赐婚向姑母讨了恩典搬回家中待嫁,也好报答一番父母的生养之恩。帝后二人自然应允。 脱离了那个大囚笼,白染的心思便活泛起来了,今日踏春明日秋游,还有每隔三月必要去的龙清寺祈福项目。因少时便与爱女分离,王家夫妇俩自是无不宠着的,只叮嘱她一点,不可与那废子卫天夙再见面。白染从善如流的应了,心中却在想着早知如此当初便该给他抄本道经带着去,也不知这六年他过的如何了,灵台还清明否?仙根还稳健否?上神做到他这般地步的,也是独一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十九回 重逢 龙清寺为天应皇朝的国寺,平日里香火极盛,更不要说每月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京中的显贵人家添起香火钱来也是毫不吝啬,好好一个佛寺端的是金碧辉煌,大到佛像小到烛台,甚至和尚们的袈裟上也是掺了金线绣的。 佛族果然惯会传教的,白染端着步子拈着手中的香烛,九十九级台阶一步一个脚印。 她倒也有心从小练练功夫,却敌不过姑母的安排,琴棋书画插花刺绣,什么没用学什么,好在自己能吃能睡,这副身子也还算结实,不会风一大就叫吹跑了去,只是不知道日后跑起路来能不能经受住。 跑路,是白染觉得最省事的法子,皇亲贵胄宫里宫外那点人心算计,她从未上心也实在无意参与。等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劝服了卫天夙,一把火烧了屋子,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随便哪处犄角旮旯,一屋茅舍里安静几十年这场劫数也就过去了。甚至她还想过,若是实在不成就一杯毒酒直接送他上路回天,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太显眼,若是天帝起了疑心追查下去难保不会查出什么。所以劝服卫天夙很重要,若他乖乖配合自然最好,若是这厮……还有师父的丹药,打晕了带走便是。 “丹朱,翠文,我的手帕不见了,那是贴身的物件,若被旁人拾去了我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你们快帮我去找找!”白染焦急的捏着手,四下环顾道。 丹朱与翠文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一个憨厚一个迟钝,白染很是满意,就是要这样不太伶俐的日后想做些什么才方便。二人一听立时便四下分散了去寻那帕子,白染掩唇一笑,悄悄的摸进了偏院。 可恨的是这龙清寺占地颇大,来了两回愣是没找着卫天夙的院子,偏这凡人之躯也没有神念能来探查一番,白染拢了拢帷帽,紧张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起来,好在今日正是初一,大大小小的和尚们都去前殿讲经招待了。 然而连续找了十数间院落,竟还没有找到,这么大一个活人,难道还能被藏到地底下去不成?白染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水,龙清寺住人的院落统共就这么一块地方,这三回已经全部都找过一遍了,只怕卫天夙是被安排了单独的院落,可也没听说这寺内有什么偏庭别苑的,难不成……是在寺院的后山里? 捏捏有些酸胀的小腿,白染凝神调息了片刻,这天地间虽没有灵力供她吸收炼化,好歹也平顺了呼吸。看来这小半年锻炼的还不够,不过才翻了一座小山头便累成这副模样。不过好在没有白跑一趟,前方谷地处果然有一处小院儿。白染整了整仪容,开心的走过去,爬山时粘上的尘土虽不能立时去掉,但好在今日穿的是一身烟罗紫的纱裙,总不算太明显。 庭院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正中一张木质书桌,厚厚一叠宣纸里,埋着奋笔疾书的少年。 其实白染也很好奇,不知少年时的他是个什么模样,小时候倒也曾见过几面,眉清目秀却到底还是个孩子,如今是否,也如七殿那般了呢?白染轻轻扣了扣门环,少年抬起头来,一瞬间的茫然,片刻后终于起身迎来。 卫天夙走到门边,皱眉看着那一身紫裙的少女,多少年了,竟还会有旁人来这院中? 虽没有神仙特有的那股子风华气度,却依旧白衣翩翩,眉目清朗,他这样的神仙,即便转世下凡,也是清风明月一般的。眼下日头将落,天边云霞渐渐描上了金边儿,一路风尘仆仆,映的白染双颊微红:“天夙哥哥可还记得我,我是灵素啊。” 少年一惊,突然伸出手握住她双臂:“你说什么?你是灵素!” 没想到他的反应这般大,帷帽摇晃着掀起一角,少女含羞带怯的望着他:“天夙哥哥这些年受苦了。” “灵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少年回过神来,放开少女纤细的手臂,面上也是一红。 “姑母准我回家待嫁,我这才能有机会来龙清寺寻你。” “待嫁?你……” 白染琢磨着这话说到这份上了是不是应该落两滴眼泪,再道一切非我所愿,奴家心中只有你一人。其实她心里很想说那些都不重要,你跟我走咱俩赶紧私奔才是正事。 “是二弟吗?”见少女蹙眉不语,卫天夙轻轻问道,四个字说的如鲠在喉,十分艰难。 “是。”白染点点头,想着还是应该先培养培养感情,再缓缓的拉他入伙,毕竟在这凡尘俗世里,私奔还是个极悖逆的大事儿。 “二弟他……二弟也好,毕竟你们是表兄妹,想来也不会亏待了你,日后若是他能继承大统,你便是一国之母。”少年眉眼低落,沉声喃喃道。 似曾相识的人,似曾相识的话,白染突然一阵恍惚,那时,他也是这般劝慰自己和六殿下的,只是如今她看得出卫天夙心里有王灵素,说这话实是言不由心,可他呢,他心里可有白染,说那话时,是真心觉着她与六殿下很好么?白染有些难过,也有些气恼。 “我不稀罕。什么一国之母荣华富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我从来没在意过那些东西。” 少年猛地抬起头,双眸如星,望着倔强的少女,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既慌乱又期盼。 “天夙哥哥,人生在世不过须臾数十年,灵素不愿披枷带锁,只求个一心人,只求一片清净。”白染忖度着,深情的看着少年清瘦的脸,说到一心人,还十分配合的落下一滴清泪,泪珠滚落下女孩儿白瓷般的脸蛋,啪的一声砸在了卫天夙的心坎上。 少年眼中顿时浮现浓浓疼惜和深情,白染心中微叹,若是她的七殿也这般好骗就好了,于情爱一事,的确是凡人更易情动心动相知相许,几十载岁月便可演化出万千感人至深的情爱故事,而神仙们,大多一颗心九成九都扑在了修行上,一段姻缘还不如一件趁手的宝器一部修行的经书珍贵。不知那位人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白染突然觉得这轮回尊令十分正确有必要。 因路上耗费了太多时间,白染匆匆结束了二人的第一次会面,现下掌握了他的所在,跑路大计也不急在一时。 卫天夙心里是有她的,这便是成功了一半。白染数了数这些年自己的私房钱,又拿出一部分陆陆续续使人买了好些补品吃食,卫天夙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日日吃斋念佛不免生的十分清瘦,这对日后跑路很是不利,于是十三岁的这年里,白染大包小裹连哄带劝的把卫天夙生生养胖了一整圈,个子高了,身体壮了,纯洁的小感情也从稚嫩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白染掂量着私奔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日午后,白染支开了侍女,再次来到龙清寺后山小院儿。 “天夙哥哥抄了这许多年的佛经,可真的信佛么?” “若世有真佛,他当知我母是含冤而死,若世有真神,又怎叫好人送了命?”少年望着远处的山影,语气淡漠,这样冷淡的神情白染看的有些恍惚。 “真神只有一位,其他都是虚幻。”白染摇摇头,也不免感叹道。谁说俗世荒唐,天家龙族父子算计到这步境地,若是说与尘世人听,不也是十分可笑么?三界之中,真仙遍地,上神过百,可这些神仙却不是世人所祈求跪拜的那般,师父他老人家看的通透,什么神、人、魔,不过是一种称谓,都是苦海中争渡的一粒微尘罢了。 可自己如何能告诉他事实真相,即便他信了,又何必叫他陷进更深的绝望里呢?到底是血肉之躯,亲母亲妹那般惨死,又怎能不留下裂痕阴影,如今只希望他放下执念和仇恨,若不能一心向道,那么就平心静气的过完这一生。 “若能离了这里,天夙哥哥最想去哪儿?”白染温柔笑笑,白皙小手攀上他宽大衣袖,拢回了他的思绪。 “显州,若得自由,我想带你去显州,那里风景如画,山川秀美,气候也温和。少时,父亲和母亲常带我和妹妹去踏青,我们一家人游山玩水,是我曾经最快乐的日子。”少年轻轻揽着少女,叫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如一汪暖水流进白染心里。 真是一模一样好看的笑容啊,不知从何时起,白染最是难以抵抗这样温柔如水的笑容,是七殿下面冷心软,偶尔在她焦急犯傻时露出的点点温情,又或者是齐玉的无尘,在每一个寒冷噬骨的深夜哄她入眠时极耐心极温柔的神态。有那么一霎那间,白染想,能这样与他相守一生也很好,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夫妇相随,恩爱一生,若他不是天界上神七殿下,自己也只是凡间民女王灵素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回 生死 眼看着还有半年就要行及笄礼了,白染忖度着时机,缓缓的把私奔的想法透露给卫天夙。 这小子起先还犹犹豫豫不愿她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去浪迹天涯,把白染逼的无法,只好模糊的透露出他那二弟卫天梁实是个荒唐浪荡子,还未成年祸害的宫人女使便有十多位,前些日还撺掇着她几位哥哥去眠花宿柳,若是真叫她嫁了这样的人,那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了。至于王家,为了权势利益,也早已决意不顾女儿的下半辈子了。 王朝社会,女子生活不易,若所托非人,这辈子基本也就没了什么指望,心爱姑娘的一番委屈哭诉立时激起卫天夙一腔怒火,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头脑一热便应了她。白染擦擦满面的泪痕,抽抽搭搭的靠在卫天夙怀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后来有一次,离风闲来无事写话本编故事的时候问过她,那卫天梁是否真的荒唐浪荡眠花宿柳,白染只是摆摆手,他荒不荒唐有什么要紧,左右卫天夙那时困在佛寺里什么也不知道的。当然,根据后来的事态发展来看,这二皇子卫天梁不仅不荒唐愚蠢,甚至可以说是城府颇深,只是当时的白染从来不把这一世的凡人放进眼里认真对待,后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也是难免。 待万事俱备,白染买好了火油,预备寻个合适的时机便一把火彻底了结了这桩麻烦事,谁知神算不如人算,还没等她寻着这时机,龙清寺后山便先起了火。 龙清寺所处的位置地势颇高,与王家遥遥相对。那日白染收拾了金银细软,正准备送到卫天夙那,却见天边缕缕异样黑烟飘来,凭着玩火一万多年的直觉,白染知道事情不妙,转身从府中的马厩里牵出一匹枣红俊马来翻身便去,一下子惊坏了王府众人。 白染也懒得管那许多,一路疾行强闯了龙清寺,一寺僧人正忙乱着,有接水的,有运水的,有拿着镰刀砍防火带的。望着这一片火海,白染仿佛忘记了自己此刻只是个凡人小姑娘,挥鞭便冲了进去,一如其中才惊觉不好,连忙摸出师父炼的丹药吞了下去,那丹药方一口中便化作精纯灵力,然而情况紧急白染也无暇去细细感受,好在还是个神仙的意志,忍者不适将那点有限的灵力化出个仙障朝那小院儿跑去。 果然,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白染隐隐瞧见了小院门上从外面落着的一把大锁,站在门外能听见卫天夙踉踉跄跄撞门的声音,白染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若是自己不救他呢?就这样结束一起回天呢? 撞门声越来越轻,护身的仙障也越来越薄,白染心里焦急的盘算着,十四年,还是太短了些,天帝必不甘心,可确实是被凡人所害赖不到自己身上去,只是,心里却疙疙瘩瘩的很不舒服。 就在她这般迟疑之中,终于撞门的声音停下了,白染也忍不住捂住口鼻抵挡着浓烟。他是死了吗?白染突然有些茫然的慌乱起来,也不知是被烟熏着了还是怎的,鼻尖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眼前全是少年往日温柔如水的笑容和抱她入怀时的小心疼惜。伸手摸上那把铁锁,滚烫的温度一瞬间烫红了皮肉,白染重重闭上眼,一使力掰断了那锁,推门进去,抱住奄奄一息的卫天夙嚎啕大哭起来。 罢了,罢了,再过几年罢。 灵力所剩不多,白染拖着昏迷的卫天夙逃出山后便放了那可怜的马儿,收了仙障换了更省灵力的轻身术抄小路朝显州方向行去。 却不料,后面还有一队杀手惦记着。白染一路疾行,不断变换着岔路想要甩掉这帮人,却无奈带着个拖油瓶实在有些耗力,再撑下去要么是被后面那堆人给杀了,要么是这卫天夙不待医治先一步去了,白染咬咬牙,将卫天夙藏在一堆草丛中,扯去宽大碍事的锦袍,捡了几枚锋利的石头,转身准备迎战。只可恨没有趁手的兵器,此刻白染倒有些怀念起千年前师父赠的那把破剑了。 战斗的意志是刻在白家人的骨血里的,黑暗纪元时期,灵族的战功是无数白家子弟的鲜血和骸骨堆起来的,没有那时万里枯骨,哪有今日战神将军。 不待白染更多准备,五六个灰衣的魁梧身影便围了上来,白染将体内仅剩的一点灵力逼到右手上,几枚石子又快又狠的飞了出去,两枚正中脖颈,那两人惊怒下软软倒地,剩余三人也见了血,咒骂着提刀便砍了上来,白染凭着娇小的身躯左躲右闪,但毕竟只是个十四岁女孩儿的身子,除了稍灵活些能施展一二身法,其他的却是实在勉强。白染柔软腰肢弯成一个刁钻的弧度,险而又险的避过迎面的一刀,反身一脚踢在那人肋间,趁他吃痛松懈劈手便夺了刀,使了吃奶的力气朝他颈上劈去,滚烫的鲜血喷出半尺高,登时溅了她满身满手。然而不待她喘上两口气,一左一右锋利的刀锋便迫近了,白染转身横卧着长刀堪堪抵住了右侧更近的危机,却来不及转圜,身后长刀入背劈出一道可怖伤痕,白染身子一晃,强忍了痛楚一抖手腕卸去劲气,矮身挥刀砍进他腹中。血肉被切开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仅剩的那人后退了两步,似是被白染一脸森然的神情镇住了,谁能相信,一个十四岁的侯府千金竟如夺命修罗般连斩了四人,那眼神锋利的让人浑身发冷,这是行伍之人才有的杀伐之气。 看着仅剩的灰衣人踉跄着跑远了,白染才松了口气,那股子神仙意志一卸下,小小身躯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这点痛楚对于白染来说自不算什么,不说天火焚身之力,便是少时修炼演武哪次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要命的是这里正处郊外,缺医少药的又即将入夜,两副脆弱的凡人身子都再经不起折腾,白染半挪半爬的来到卫天夙藏身的草丛,背部深可见骨的伤痕在身后流淌出一条蜿蜒的血路,白染翻出临行前带的几味吊命的药丸,摸索着塞进了卫天夙的嘴里,方才一路逃命无暇管他,也不知能否保住他一条小命。 强撑着做完这一切后,她眼皮渐渐沉重,手上动作也慢慢停住了,白染心知不妙,却再也无力自救,眼中涌起浓墨般的颜色,因失血过多显得面色十分苍白的女孩儿软软的趴在男孩儿肩上,永远的睡去了。 就在魂灵寂灭前的一霎,白染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逃走的灰衣人面孔十分熟悉,正是她那名义上的未婚夫,二皇子卫天梁身边得力的侍卫。 白染暗骂,阴沟里翻船,真是晦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一回 心魔 卫天夙的命与运,至此便算是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直接凶手虽不是王灵素,却一切皆因她而起。凡人所谓人定胜天,这便是了,有了人皇的诸多限制,和一位大胆神仙的扰乱,即便是三界至尊亲自定的命数,也是被生生破了去。诚然,卫天夙不必再终生困于佛寺中抄经,但前路为何,对他的本尊仙根是福是祸,却也无法预测了。 太清境大赤天九霄殿上,元崖一脸铁青的摔了一盏白露茶,近侍仙娥皆是一惊不敢逗留,纷纷离了左右。片刻后,大天妃御锦匆匆赶来,身后却不见往日的十八仙使阵仗,只一位随行的仙娥,御锦见九霄殿殿门紧闭,仙侍们全都战战兢兢的守在门外,便知有异,但她似乎有极重要的事儿来禀报,便也顾不得许多推门走了进去。 元崖眉头紧皱:“你怎么来了?” 御锦也是一脸青色:“陛下恕罪,御锦派去那边的仙侍方才回禀了,前些年天后娘娘出关原是回了古族,如今天后娘娘她……已经上神境大成了!” “什么!”元崖一掌拍在案上,瞪着下方跪着的御锦惊疑不定。 “千真万确,陛下,臣妾已亲去玄黄碑验证了!天后娘娘确已大成,不日便要冲击极境了!” “古姝沁!”你未免太天真了,上神极境,岂会这般容易达到,只是如此一来古族实力更盛了。元崖握紧了拳头,瞳孔里跳动着点点赤红的光焰。 轮回阁往生阵,白染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滚滚灵气如潮汐般涌入她体内。侯在外间的伽何有些莫名,这才不过十三四日,这位灵族的小祖宗怎的这般快便回来了,自己给她落的明明是个富贵百年的命数啊。 一个时辰后,白染睁开双眸,十四年来的体悟记忆在往生阵的帮助下已全数刻录在她脑海中了,白染心中焦急,随意应付了伽何便踩上云头一路回了碧云阁。 正在院内苦修课业抱佛脚的离风神念一动,一抬眼见着白染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连忙揉了揉眼睛:“师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说了,怪我大意,我方回天,虽只历了十几年,但我估摸最快也要闭关六七日才可涤净浮尘,你且帮我去看着那卫天夙接下来的命数,这些年,他……”白染简明扼要的一口气把过往十数年的大大小小说与了离风,又强压着灵台刺痛好一番嘱托后才闭了关。 神仙修炼,元神仙根远比肉身躯壳更重要,下凡一世,在红尘中浮沉了数十年,即便再简单清净的命数回天后也要闭关细细体悟净化,否则若是乱了灵台清明,对日后的修行将是大大的阻碍。 这是大事。白染掏出七殿曾交予她的信物,开了重华宫的修炼室。碧云阁毕竟是大天妃安排,平日里飞云等人虽有心留意自己的行动去处被她暗暗挡了,这回离风不在却难保她们不会察觉出什么。 修行时间快,几个日夜匆匆过去,白染仔细检查了灵台和神念海洋,确保没有一丝遗漏后敛了心神,调息片刻后便出了关。 七日闭关,许多事白染倒是都想通了。到底自己只转世过一次,经验实不算是丰富,又犯了轻敌之错,这才导致了这般的下场。如今想来,王灵素,这位名定的未婚妻子,从小对自己爱答不理,却对那个废弃大哥关心挂怀,出宫后明着不说,暗地里却频频往那佛寺里凑,卫天梁必定早已心中不满。加之自己行事也不算太过隐秘,若有心之人仔细探查怕是早就被发现了。 没有了仙术道法,白染突然发现自己做凡人竟是如此的失败,神仙因为实力而自信,不论你有多少重的鬼蜮伎俩,我自笑傲天下岿然不动,正所谓一力破万法,实力才是一切。可凡人不同,正因能力有限,便催生出许多计谋和手段,所谓凡人中的大智慧者,便都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 白染这回吃了亏,便不敢怠慢,几件事翻过来调过去的在心上细细琢磨。除了外敌,恐怕王灵素的身边也有不少内患,她自小在姑母身边长大,身边的侍女小厮一应都是姑母派过来的,自己数次往返采买,怕是也少不了她们的通风报信。因着王家独女这个身份,更因着王氏一门的荣辱,这才留了她一命,趁她不在时悄悄在后山放了火,想要绝了王灵素的念头。后来待自己当众不顾生死的弃绝一切救人私奔时才决意痛下杀手以保满门声誉。 见着未婚妻子与他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这卫天梁能隐忍至今才发作,不到万不得已时都要保住自己未来的靠山和倚仗,姑母好算计,二皇子好气量。若是自己没有师父那粒作弊的丹药,决计是拗不过这命定的劫数,如今只怕卫天梁不会甘心,第一波人是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给他时间重整队伍派出第二波人,卫天夙是绝不可抵挡的。 这般思量着,白染一路飞回了碧云阁,而早前接到她传信的离风此时也已泡好了灵茶,攒了满肚子的故事,正汲汲待着听客入座。 “如何了?” “我正等着你来呢,这卫天夙可真是个狠人啊。” 白染愣住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离风宛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段故事说的口沫横飞添油加醋,而这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落魄皇子夺天下,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可知如今这卫天夙是什么人?” “什么人?”白染接过灵茶,缓缓呷了一口。 “天应的皇帝。” 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白染有些跟不上。待得故事讲完,白染终于回过神来,僵硬放下已经举的酸胀的右手,晃动间半杯冷茶都洒在了案上。 这还是那个弱质彬彬的忧郁少年吗?这还是那个无权无势与世不争的废弃皇子吗? 神仙转世,自不可带了原生的相貌去,但大多也有三四分相像的,白染素来知道自己皮相不错,故而王灵素的长相在凡间也可以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她一直以为是够不上那等祸国殃民的乱世妖姬的,诚然,她也没见过祸国的妖姬们都长什么样,只是单纯的比照着自己原身,大概也得这个样子才行吧。 但情之一字,又岂只在皮相。就像但凡王朝更迭国之大乱,大多必要冒出个妖妃祸水来做历史的恶人,情爱在人心,祸乱也在人心。王灵素无意在天应皇朝的史书上留下什么踪迹,也无意去扰乱尘世人平静的生活,却没想,一番阴差阳错成了卫天夙激变的心魔。 故事要从那日卫王二人逃亡说起,王灵素死前给他胡乱喂的救命药不辱使命的将卫天夙的小命牢牢吊住了,也是他命不该绝,一夜平安,第二日清晨就碰上了京城去往显州的车队。 队伍的东家姓聂,是个往来全国贩卖茶叶的富商,这富商年过六旬将生意产业全数传给自己的儿子后正要回显州老家去颐养天年,路上遇见个半死不活的少年便一发善心救下了,并打发了几个小厮将王灵素的尸首简单葬了。卫天夙本没受什么大伤,只有喉咙因当日防范不佳被浓烟熏坏了,现下开不了口说不得话,中途醒转过来之后听得聂家人将遇着他时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便似发疯一般跳了车要回去,聂家老爷子见他如此疯魔也心有不忍还派了人护送他,待那卫天夙回到原处时却只能看到满地血腥和凄凄凉凉一座新坟。 少年哑着嗓子哭嚎的声音像一只濒死小兽绝望的吼叫,听的在场众人剜心刮肉般,就连趴在云头上看戏的离风也一阵阵的感伤。 再后来卫天夙便被带到了聂家收养,聂老爷子对他视如己出,又是请先生又是找教头,晚年生活忙的不亦乐乎,而卫天夙也很是争气,早些年他还在皇家的时候便十分聪慧,后来虽在佛寺耽误了,如今却被他昼夜颠倒不知疲倦的劲头给一点点补回来了。 在聂家的三年,卫天夙是不要命了的勤学苦练,起先离风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后来边关一乱,北方的大宛部落驱兵来犯,卫天夙毅然决然的便投了平叛的军队,离风才算琢磨出点味道,卫天夙终于不甘平静要有动作了。 大宛部落是个游牧民族,族人个个英勇善战,常年在北方平原上与天应王朝对峙,两国边境虽常有摩擦,却也大致平安相处了两三百年。安逸惯了的京中子民们自不知发生了什么,满朝的文武百官却都惊慌失措一筹莫展,原来因着卫承烨初登基时闹的那几年天灾,朝廷忙着赈灾安民不管是银钱还是粮草都散出去太多,才喘息了没几年,国库还未丰盈起来,再加上那几年天灾人祸的,人口锐减,连着这些年新征上来的兵也都是老弱病残,军中一时青黄不接。而在这紧要的档口,主心骨卫承烨还被大宛送进来的细作一剂药撂倒了,也亏了王氏机警,那碗毒汤卫承烨刚入了没几口便被发现了不妥,这才没立时要了他的命,却也是半死不活的拖拉着。 国难当头,主君病倒,王氏辗转一夜,决心放手一搏,翌日便领了圣旨立卫天梁为太子,监国事,并搬了座椅垂帘听政。 卫承烨一向是个担不起事的,白染没有多少意外,却没想王氏这般果敢决断,再加上卫天梁的缜密心思运筹帷幄,也不知那卫天夙是怎样从一无所有一步步夺权称帝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二回 天下 卫天夙既无支持也无背景,唯有一点本事和聂家为数不多的帮助,至于他的母家顾氏,显州三年,卫天夙一次都未回去过。母亲惨死,顾氏一门受牵连日子已很是不好过,更何况自己如今是没有身份的人。 但他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机会的时候便要韬光养晦万不可轻举妄动,而一旦有了机会,就要死死抓住绝不能拖泥带水犹犹豫豫。这道理是用他心爱姑娘一条命换来的,那日之后,卫天夙的一颗心仿佛也跟着王灵素去了,留下的只是一副盛着血海深仇的躯壳。 边关三年,卫天夙用一身骨血拼出累累战功,最绝望的时候枕骨而眠,饮血为生,成就了威名赫赫的威武大将军,而卫氏朝廷对这个出身商贾却忠君爱国的聂家儿郎也是不吝封赏。卫天夙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一路长驱直下,后来更是带着一队轻骑出其不意的偷袭到了大宛的大本营中,掳了大宛首领一家回来并除去了对方数名军师谋士。卫天梁到底年轻热血,坐镇京中看着边关频频传来的捷报恨不能同赴战场杀敌建功。 而此时,卫天夙这一奇胜更是将这场不败神话的全民崇拜推上了顶峰。所以当卫天梁收到这封请求增兵的密函时只思量了片刻便同意了。 另一边,连连的喜报没能将卫承烨的病催好,他依旧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王氏渐渐也不派人如何认真诊治,只模糊的续着药,牢牢掐住了卫承烨的命脉。卫天夙的崛起令得卫天梁在朝中颇有威势,阖宫上下在王氏多年经营之下也无人敢违逆。战争时期的文官日子不好过,此刻愈加攒足了力气歌功拍马,卫天梁只觉天下尽在掌握之中,这聂将军真正是他的福星。 卫天梁的千秋大业还指着威武大将军的扶持,而这位聂将军也颇识时务,私下往来皆以卫天梁马首是瞻,这封增兵密报也是夸下了海口:只需援军三万,不超半年,便可一口吞下大宛全境。 这是大诱惑。天应与大宛抗衡两百多年,像两条互相龇牙的恶狼,谁都想一口结果了对方称霸大陆,祖宗未竟的事业若是自己能够达成,不仅功在当代,更是利在千秋的事。而一向谨慎的王氏虽有心提醒儿子不可冒进,卫天梁却嫌她妇人家目光短浅不懂军事,此举虽也冒些风险,可若弃了这天赐良机却是万万不能的,朝中百年难出一个聂将军这般的人物,大宛百年难遇眼下如此混乱不堪的危机。好男儿建功立业,怎可畏缩不前。 于是卫天梁抽调了南漠和西海的驻军,而后又从京中戍守的御林军中拨了一半凑成了卫天夙要的三万援军。卫天夙也的确争气,不过三个月便吞了大宛三分之二的地界。大宛在失了首领后本就一盘散沙,又如何抵挡卫天夙士气正盛的数万铁骑。眼看着大宛气数已尽,卫天夙手书一封请朝廷派遣文官武将驻守管辖,卫天梁不敢怠慢,连夜挑了一批干将北上。 又一月后,大宛残部终于率众投降,可卫天夙却不理会,依旧战旗高挂。半月后的一日清晨,少年将军读罢手中的密信,才缓缓露出一抹寒凉的笑意,这是六年来卫天夙第一次笑,却那么冰冷,那么渗人。 那密信内容简单,南漠金国趁天应守军空虚,出兵了。起初卫天梁并不在意,修书一封命卫天夙挥师南下,他是在第五批送信的人在路上死于非命的时候才渐渐恐慌起来的。朝中绝大部分的兵力如今都在卫天夙的手中,南漠的守军已败,南方诸州的护城卫队大多不过千人之数,更可怕的是,京中的御林军也只剩下三千人。 卫天梁想不通金国是如何这般凑巧便集结了大军来袭,也想不通为何不论自己派出何人走的何路都送不出消息去。他看不到,卫天夙织的天罗地网已经牢牢将他束住了。 卫承烨称帝的第三十六年冬,金国的三万精兵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北上已然攻到了京都洛城脚下。 而后知后觉的卫天夙领着大军南下赶到洛城护驾时,洛城已破三日。卫天梁与最后的三百卫队守在皇城中竭尽全力拖延,消息十日前终于送出去了,聂将军必在路上,只要自己坚持住,只要自己坚持住…… 洛城外,南下的卫天夙与金国大军狭路相逢,激战两日两夜,大胜。三万金军,全部伏诛。 得到消息时的卫天梁大喜过望,大开宫门,亲自迎接得胜的将军。故事到此,不管是说者离风还是听客白染,都忍不住一叹。卫天梁重礼迎来的,自是卫天夙的屠刀。 卫天夙的亲兵早已封锁了宫门,可天上人却看得真切。 冷厉的将军长剑抵着太子的胸膛,只留了一句话:“好弟弟,你欠灵素一条命,我来替她收了。”语气清淡,冷冷的没有什么旁的表情。 猩红的血液滴滴答答的顺着剑尖滑落在地,王氏终于惊恐万分的尖叫出来,扑过去抱着儿子还未散去温度的身体。卫天夙手腕一抖,抽出卫天梁身上穿胸而过的长剑,剑尖托着王氏的下巴强硬抬起她的头。 “我母亲的皇后之位,好坐么?”王氏颤抖着想要摇头,瑟缩着身子不断往后挪,说不出一句话。 卫天夙摇了摇头,剑锋一转,顷刻间便要了她的命。 抬脚跨过,卫天夙还有一句话要问一个人。身后亲兵却似早见惯了这场面的,有条不紊的处理了尸首,就连血痕也擦得干净,此后天应子民千千万,无人可知今日当朝的太子和皇后都殒命于九龙殿中这一角青砖上。 将军的铠甲战袍还未换下,斑驳血迹混合着铁器冰冷的气味,卫天夙在清心殿外静静站了一刻钟,推门而入。 清心殿内烛火通明,照的人刺眼。 卫承烨坐在榻上,似早已知晓发生了什么,却只讷讷的低着头。还未过五十的他身躯瘦削,形容枯槁,已是弥留之际。待卫天夙走近了,才看到原来锦被上搁着的,是母亲的一副小像。 “好孩子,你回来了。” “陛下何意,末将不知。” “如熙,如熙,聂如熙,这是小时候你母亲给你取的号。” 卫天夙眉间一蹙,什么也不想问了。他不再理会风中烛火般的卫承烨,转身大步离去,砰地一声关了殿门。 而榻上的卫承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缓缓倒下,面上全是泪痕,嘴角却微微扬着。他解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三回 新朝 “后来啊,他拿着一早准备好的立储诏书,登基了。至于那卫天梁母子的死,自然也是算在了金国头上。”离风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感叹了好一会儿。 复又开口道:“你早先与我说那卫天梁是个心机深沉的,我瞧着这卫天夙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小小的年纪,竟能将大宛、天应、金国三国之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白染皱着眉头却不知在思索什么。 离风见她似是不解,便又絮叨起来:“你以为大宛为何突然来攻天应,是他在帮聂家往来押送货物时将天应的薄弱之处一一散播出去的,而那金国,自然也是他派人送的情报,邻国之间多有细作,本不难利用。他用胜利冲昏卫天梁的头脑,再一点点掏空他的兵力,甚至舍出南方诸州,让卫天梁都背了这贪功冒进的骂名,而他却是个受命征战,临危救驾解救万民于水火的忠肝义胆大将军。而京中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和不肯顺服于他的朝臣,也都一个不留全部送去见了阎王。” “这般转折,这般心魔,这如何能拖下去!”白染嚯的站起身,打断了离风,“眼下他便激变至此,与殿下原本的心境完全背道而驰,若是这般再过个几十年,怕是彻底不能元神突破了。” 离风低头忖了忖:“我倒忘了这茬,的确,这处境很是不妙,很是不妙。” “我要再去凡间走一趟。” 离风闻言跳起来狠狠敲了敲白染额头:“你是修炼修傻了吗?还是也疯魔了?连番转世同一界,你这是嫌自己不够点眼?” 白染倒没生气,只耐性攥住他一双小胳膊:“既然我已决意同他一处,那便早早晚晚是要惹天帝不快的,若是放任不管将他修行的前程耽搁了,于我们更是不利。他本就不得天帝欢心,背后也无世家大族的扶持,所能依靠的,全都是自己一身本领和天赋,这两样再没了,怕是连父亲和家族那边也不好劝服了。眼下这事儿虽冒险,可天帝却必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查,我虽作弊违背了人皇尊令,可他身为三界之主却利用天罚肆意扰乱人间秩序,也是对人皇所定的三界规章十分不敬,这事捅出来,他亦讨不到半点好处。” 理是这个理。离风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然明白,自己是拦不住了。 “师父赠我的符纸可保我人间六十年不失记忆,只是我却不敢再去向他讨一粒灵丹了,师父那头你可得帮我兜着点。” 离风只能翻翻白眼,趴在案上歪着头看她:“我在天上为你看着,若有可用的情报我传音到你梦里。” 白染看着离风圆鼓鼓的脸蛋,伸出手狠狠揉了两把,笑的十分明媚。 一脚踏入轮回阁结界内,白染小心翼翼的向轮回古镜中飞去。轻车熟路的第三次踏上转世路。结界外,伽何有些发愣,这祖宗是在做什么,自己值守轮回阁也已万年了,还从未见过这般勤奋转世的。 凡间真武界月落湖旁,林夕负手望着碧蓝色的平静湖面,似有所感,突然一抬头望向天际:“这个不省心的。” 时移世易,如今的天应经此巨变,早已不复当初的平静,京中权贵全部洗牌,战争之后,百废待兴。当今的皇上卫天夙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久经沙场杀伐果断,文武百官一时间战战兢兢六神无主,生怕露了错处被当做儆猴的鸡。 人非完人,白染预料的不错,卫天夙过去七年一心复仇,钻营的都是兵法武功,朝堂之事,他甚少接触,甫一登基就遇到了不少问题。 几年消耗,本就空虚的国库如今更是惨不忍睹,户部尚书李谦急的是夜不能寐,连着几日上朝,他都不敢直视卫天夙。七年蛰伏,一朝称帝,这位新帝既是沙场上百战百胜的将军,也曾是市井中心思深沉的皇子,天应全境十万大军,多半在他手上滚过一遭,威名声望无人可敌,即便他不善政务,又有何人敢谏言?单看这殿中戍守的肃杀卫队,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尚书便是一身一身的出冷汗。 这日夜里,几位御史侍郎私下一聚,倒是想出个法子。新君常年征战戾气太重,文武百官的日子都不好过,必得先平顺了这股气才行,卫天夙是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将军是英雄,英雄怕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于是接下来,朝臣们的重点工作转移到了给帝王选美上,有那胆大的请示一番,却被卫天夙冷硬拒绝,剩下胆小的,便将工作放到了地下。一时间上至左相嫡女,下至伶人舞姬,卫天夙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角角落落都被塞满了美人。冷酷如卫天夙,也有些头痛。一怒之下连带着宫中婢仆将皇城里的所有女子全部赶了出去,偌大皇宫一时间风格生硬如军营,左右卫天夙也无需女人伺候起居,沙场中混出来的,大多省事。 但也不知是哪位奇葩,脑筋一转,竟送了两名弱柳扶风的小相公到卫天烨床上。这下可把卫天夙给恶心坏了,差点亲手把那奇葩掐死。转世后梦中的白染听到这一段时,也差点没直接笑醒。 打那之后,宫中戍守的卫队便足足添了两倍,端的是针扎不透水泼不进。慢慢的大臣们也无奈放弃了,继续战战兢兢的在卫天夙手底下讨生活。 然而众人皆醉唯王家独醒,皇上不是不近女色,只是痴心一人罢了。这场大乱,王家从炙手可热落到风雨飘摇,不仅爵位被削,王灵素昔日父兄的官职也全都丢了。王氏与卫天梁双双毙命,三皇子卫天鑫也被随意安了罪名废了皇子身份,王家几乎算是没了指望,唯有尚且年幼的四皇子卫天雍算是逃过一劫,却也匆匆定了属地外放,无封无号给的还是此战受损严重的南域衡州。王家老太公受不了这刺激,匆忙去了,王灵素的父亲王彦兴却是个能忍辱有谋算的,带着一大家子随卫天雍一同迁到了衡州,隐忍蛰伏以谋后事。对卫天夙来说王氏和卫天梁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对卫天雍来说,卫天夙又何尝不是? 白染第二遭来到这天应,因时局混乱,并未令伽何选择富贵人家,只一点,白染对王家心中总有一丝愧疚,神仙纠葛,本不干凡人什么事,似自己这般带着记忆托生的便免不了对凡间诸亲冷情冷意,既如此,倒不如做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清净来,干净走。 陈柔儿的爹本是衡州一家小茶馆的掌柜,遭逢乱世,家毁人亡,陈父在城破时遭了金军的毒手,陈母也被几名留下守城的金兵玷污丢了性命。金军大败的消息是一个月前传来的,留守的金军见势不妙,抢杀了一番便往南逃去,陈家便是那其中倒霉的一家。还在襁褓里的陈柔儿被一位老妇人捡走养了五年,五年后老妇人离世,去之前把她卖到了王家讨生活。 兜兜转转,竟还是这里,白染叹气,也罢,前世做的孽,今生来还。白染知道王家求的是什么,算的是什么,她十分乖觉的洒扫奉茶,伺候左右,一年比一年让王彦兴惊喜。因是同一元神的转世,王灵素与陈柔儿都生的十分动人,且极为相似,再加上白染时不时的刻意模仿,就连王彦兴夫妇也常恍惚。等到陈柔儿九岁时,王家便不再命她侍奉,而是暗暗请了教养师傅修习。前世里,这几样凡人手艺白染在宫中是学厌了的,糊弄个地方上的师傅自是不成问题,她把握着进度慢慢展露才华,四年后,终于如愿被送到了卫天雍身旁。 这些年王家待你不薄,家中无女,你便如半个小姐般养着,如今,也该是你为王家尽一份力的时候了。这是陈柔儿被送走前王彦兴对她说的话。 卫府两年,陈柔儿被赐了个艺名,听泉,与府上另外三名美貌女子共同修习武艺和宫规,宫规自是不在话下,前世她是先皇后一手□□出来的,只是武艺,白染有些无奈,练武须得日积月累勤修苦练,似这般半路出家是不成事的,勉强练得一招半式没有内里气力的加持也是空有架子,再加上女子本就天生体弱比不得男子,即便只是想防身,若真遇险情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若只论招式,我还需要你来指点么? 人在屋檐下,没法不低头,白染应付着武艺教学,一边精心保护着容貌体态,她仔细思量过了,如今卫天夙已非昔日幼子,自己这副小身板若想动粗是决计不够看的,只能智取。心魔已成,白染自认没这个嘴皮子能劝的他放下屠刀一心向道,取他性命一道回天才是一了百了。只是现下他那皇宫围的如铁桶一般,寻常手段这辈子也难以靠近一步,虽是下策,白染也唯有以□□之。 但想想他回天后也会记着这一段故事,白染就忍不住扶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四回 旧颜 武帝卫天夙登基后的第十五年春,卫天雍终于封了爵位,于是拖家带口的欢欢喜喜进京谢恩,并放出风声来,寻得了世间奇宝白玉菩提献于圣上。 卫天夙不置可否,近来他空虚的很。大仇已报,佳人难寻,父母皆亡,唯有这一位异母的兄弟,却日夜提防不得亲近。国事虽杂乱,十几年也慢慢理顺了,再加上这两年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朝臣们也渐渐真正臣服于他,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这帝王位,却越来越高处不胜寒了。 衡州离洛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白染与夏蝉、冬梦、梅影三位姑娘一道在马车中晃悠了十来日也就到了。再入皇城,白染也不免感叹一番物是人非,昔日那卫承烨虽无治国之能却是个品味清雅的君主,宫中景致无不清丽秀美,便是九龙殿上也摆了不少古玩器物,可如今这都是什么?堂堂天应皇宫,除了皇家御用的金玉之器,满眼望去一片玄色,往来侍奉的果然也都只有内监侍卫,想想自己便是那罪魁祸首,白染有些心虚。 卫天雍要献的宝自然不是什么白玉菩提,而是捧了菩提盈盈参拜的少女。少女并不艳丽打扮,只一袭青色飞仙裙,腰间披帛如烟一抹随着微风柔柔飘荡,面上却覆着月白的纱巾,只露出一双含情美目叫人心头发痒。 白染随着卫天雍的脚步垂首捧着白玉菩提缓步上前,规矩妥帖。卫天夙一贯没有表情,只冷冷看着卫天雍好一番介绍吹嘘,目光不过在那匣中沾了片刻便离了,却在捧匣的少女身上微微凝住。早些年大臣们送进来的美人里与她有相似身形的的确不少,这两年却很少见了,二十多年了,心里还是有道疤。 卫天夙正走神着,白染微微抬起头来。一别十五年,想过千万回再相见的情形,也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勾画他的颜容,白染不知道这算不算相思,只是不管是七殿下还是卫天夙,都许久未见,十分想念。于是怎么也做不出原先设计好的惊鸿一瞥,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遥遥望着高坐王位的卫天夙,模模糊糊的,他比以前更挺拔了,胸膛很宽阔,肤色深了许多,气质冷硬又疏远。这些年,他过的很辛苦吧。一时间泪珠几乎坠落,白染慌忙低了头,退下了。 上首端坐的卫天夙却是心头大惊,那女孩儿的濡湿双目宛如一柄利剑刺来,一时间思绪纷乱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太像了,那双眼睛太像了。若非不信神佛,他几乎要以为是他的灵素又回来了。 见卫天夙如此反应,卫天雍便知事成,微微笑着。轻轻一击掌,夏蝉、冬梦、梅影三个便立时款步入殿。丝竹起,广袖舞,清颜白衫,莲步轻移,青丝墨染,若仙若灵。卫天雍是下了功夫的,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不被三人的舞姿风流倾倒,唯有卫天夙,他眼神飘忽着,脑中全是方才白染眼中那无限委屈的一汪水雾。 不出意料的,四人都被留下了。却并未封妃赐号,只叫在宫中住下。 十几年后,再入后宫,身份目的却截然不同。白染按着计划,向内监要了笔墨纸砚,也不如何求取恩宠,只一味的安静作画。 四人中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夏蝉,三不五时的便要去卫天夙练功的武堂晃悠一圈。见卫天夙也不如何阻止,渐渐冬梦也加入了求偶遇的队伍。而梅影却是另辟蹊径,除了高超的舞技她还有一把婉转灵动的好嗓子,每每对月清唱,也是勾魂夺魄。 卫天夙在等,等她的动作。 白染内里自然知道不管是王灵素还是陈柔儿都是自己一个灵魂,可卫天夙必不会这般认为,因此自己只能做了那朵相似的花,借着躯壳去搏得一丝机会,先天不利,便要沉得住气,否则便是一丝主动也没有了。 一月时光匆匆过去,白染画完了花画草,画完了草画鸟,画完了鸟画山,画完了山画水,待得她画完点睛的一屋小院儿时,卫天夙来了。 一双大手握惯了刀兵重剑早已不知何为怜香惜玉,白染被他捏着的手腕有些疼,十五年了,再一次与他相对而立,她很想再摸摸他的脸,靠着他的肩。 自家皇帝的气场极强,久居高位说一不二,再服侍惯了的的内监也时常被那股子森凉气息惊的心悸不已。大太监李坤抬眼瞧着,这听泉姑娘却能全然不惧,落落大方,端的是好心志,好胆量。 “你怎知这院子?”声音不似记忆中清澈透亮,喑哑中透着淡淡疲惫。 白染低了头:“梦中所见,落于笔下。” “梦中?”卫天夙的眼睛突然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 “民女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连发了四五日,病愈后便时常在梦中见到些奇怪场景。” “你见到了什么?” “深宫红墙,玳瑁翠簪,熊熊大火,还有这山中小院儿。”白染望着远方,神情迷惘,声音空灵。 卫天夙的手却是一颤,深宫初见,定情翠簪,佛寺受困,火海别离。往事一幕幕浮现,美丽的少女倔强的,勇敢的,不顾一切的对他说,天夙哥哥,灵素定会护你一生。天夙哥哥,人生在世不过须臾数十年,灵素不愿披枷带锁,只求个一心人,只求一片清净。天夙哥哥,我们离了这儿,一道去显州。 卫天夙眼神迷惘的紧紧抱住她,仿佛要融进自己的血肉里那样紧。至尊的帝王指尖微微颤抖,慢慢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出声音来。灵素,灵素,是你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若是自己没有带着记忆来转世,那被他这样爱着的王灵素该有多么幸福,九天之上,遗世独立的七殿下可能如卫天夙一般倾心相对?还是自己只是在尘梦中寻一个幻影儿?她伸出手,也紧紧的抱住他,神情落寞,眼眶微湿,心底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封后的旨意是五日后传来的。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白染并不敢笃定他会全然信了那番话,因此只期望他收她为妃,近得他身便好。封后却是繁琐了不少,先替她寻了左相为养父,正了身份,再带她祭拜了宗祠,告了先贤。一样一样的规矩礼仪丝毫不落,还极其郑重的修缮了宫殿,绣制了吉服,日子一天天的忙碌起来,白染却忍不住头痛纠结。封后也好,只是在洞房花竹喝合卺酒时将他毒翻是不是也显得太绝情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五回 大婚 嫁衣如火,凤眸含笑,眉间一点朱砂痣,丹唇微抿倾人国。 他给了最大的郑重和用心,这一整日白染都耐着性子遵礼守仪,短暂的相聚就要结束,今夜之后,不会再有陈柔儿也不会再有卫天夙,尘归尘,土归土,两代人的恩怨情仇,就此便是了结了。 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大统,兹有陈氏,温柔和顺,仪态端庄,聪敏贤惠,贞静持躬,应立位为皇后,正母于天下。 一步一步,带着满心的喜悦和一丝不舍,郑重走到他身旁,与他执手相望,共看天下。 封后大典结束,白染不必参与宫宴,便早早回了布置一新的寝殿。 满目都是喜庆吉祥,颔首浅笑,这便是大婚了,此后便是夫妇一体,琴瑟和鸣。一万四千年,她却还从未参与过一桩仙界婚事,可也是这般繁琐?可也是这般缠绵红色?那他这样的神仙,一身红衣又该是个什么模样?重华宫孤寒,往后还是要诓他来灵族常住才好。 屏退了左右,白染细细的抚摸着一件件礼具红绸,从器具到陈设,就连被子上绣的都是龙凤呈祥。终于,看到桌上的两杯合卺酒。 一切为了殿下,已无可拖延。 卫天夙三十多年的人生,不可谓不坎坷,自九岁被送进佛寺里,便不曾想过还有今日。那个小时候倔强的有点怪有点傻的小姑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身边。一杯杯烈酒下肚,往事一点点的,模糊的跳跃出来。 最开始在显州,家中虽不如何富贵,却十分和睦亲热,那时他还不懂,父亲对他说全家都要回京居住了,他还傻乎乎的问,住几日?落雪前可回来?我约了贺家哥哥打雪仗的。后来父亲登基了,周围一下子呼啦啦的几十号人前呼后拥,便再不能像小时候一般,与妹妹一左一右的朝他怀里撞去。 那时候他也不很懂何为不祥之兆,何为祸国殃民,母亲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祸害了黎民百姓呢?一定是世人都弄错了,一定是天上的雷公劈错了人,却不肯来解释。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母子三人领教的结结实实。 妹妹天菁,是父亲的掌中珍宝,对着父亲母亲撒娇撒痴的,常常仗着是女孩儿叫自己也吃了不少闷亏。可她是妹妹啊,那么小小一个,那么精致的一个姑娘,就那么病死了。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无能,若是当初豁出命去求去请,去拿着刀剑逼,是不是便能给她求得一线生机? 可人生没有如果。 如果有,便不该一错再错的放纵自己的情感,我是被囚一生还是称王称帝,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个小傻子,你有你的大好人生,做什么为我丢了一条命。生死一别,你一句话也没能留下,叫我此后余生百转千肠,思念成狂。 果然,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要自己奋力夺取,便要拼了命的去争去抢,当你豁出命去的时候,老天都拗不过你的。只是说来讽刺,心经佛法层层叠叠的抄录下来,最后却做了屠夫刽子手。 可我不悔呀,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待他微微摇晃着步入寝殿时,白染已准备好了一切。命妇女使捧了一应物什进来,挑喜帕,结乌发,生贵子,饮交杯。白染不愿直视他灼灼目光,只一味含羞垂首周全礼仪。 帝后大婚,自然没有闹洞房这一说,该退的都已退下了,房中唯有新婚夫妇二人。那杯酒他已一滴不落的喝下去了,大事已成,人间最后的这半个时辰,她忽觉浑身轻松又蓦然间心头无比沉重。 白染起身替他脱去外袍,自己也卸了凤冠霞帔,龙凤烛下,一室暖光。 “柔儿,坐吧。辛苦了一天,快垫垫肚子。”卫天夙搓搓粗糙大手,扶她在桌边坐下。案上几碟喜饼酒菜,精致又吉利。 白染恍惚落座,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卫天夙将脸凑近了,瞧她细嚼慢咽的样子甚是可爱,不自觉便露了笑容,忍不住伸了手往她脸上捏去。 见他这般孩童模样的开心,白染心里仿佛有个小人正拿着刀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羞愧心虚的几欲落泪。卫天夙一惊,忙松了手。 “是我不好,没轻没重的,掐疼了吧。” 冷酷帝王突然对着一小小女子不知所措的样子着实吓人,白染破涕为笑,一双小手却一把将他双掌夺了过来,按在自己脸上使劲揉了两把:“不疼不疼,你随便掐,我都依你。” “没规矩,什么你呀我的,都是做皇后的人了,以后人前可不许这样了。”卫天夙也被白染逗笑了,强忍着板起脸来训她,宽大手掌却在她光滑脸蛋上摸索个不停。 “今夜便让柔儿放肆一回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染稳了稳心神,有几句话,她想问一问。 “陛下,若是当初您与灵素姑娘逃出生天,此后在显州做对平凡夫妻,日夜为柴米油盐操劳忙碌,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 “陛下,若是如今,要您拿拼了命夺取的江山去换回灵素姑娘一条命,此后再无这权势富贵,只做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意?” 卫天夙渐觉怪异,却依然答道:“自然愿意。” “陛下,若是天道不公,又待如何?” “天道无情,吾必逆之。” “陛下,对无情之人,如何?” “任其清净。” “陛下,对痴情之人,如何?” “永不相负。” 五问五答,心中了然。白染慢慢靠近他怀里,不是七殿下仙气缭绕的清甜气味,不是白衣少年孱弱清净的纸墨味道,是将军帝王的坚硬厚重,是心魔,是孽缘,是末路。可眼下是柔情,是缠绵,是对他不住。卫天夙从来都没有错,是没有余地。 胃里一阵绞痛,口中有腥甜的味道。白染伸出细白手臂紧紧的环着他,按下一身剧痛,轻轻喘息道:“若你我只是个凡人,我必一生相伴。可你要的我给不了,王灵素和陈柔儿都给不了。今生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卫天夙渐渐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心知不好,狠狠推开怀中的陈柔儿,不可置信。想要支撑着去质问她,却见她眼角湿润,已再无气息。 龙凤花烛犹自燃烧,一室喜红一双人,却再无凡间余生情缘,人世深情夫妻。 天应五百七十六年秋,帝后大婚之夜,武帝卫天夙,皇后陈柔儿,双双崩逝。 三月后,昭帝卫天雍登基。此后百年,天应重归平静,四海统一,天下归心。 无色天轮回阁往生阵里,白染从尘世中一脚踏出,心中惴惴,匆匆忙忙便想离去,刚行了没多远,便被一只白皙手掌扣住了肩头。 僵硬的转过身来,白染堆出一个讨好的笑。 无尘紧紧拧着眉头,不说话,只是瞪着她。 晓得他也许会不舒服,不高兴,但没想到他会动怒生气,解释的话在肚子里思量了好几回,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不敢吱声。 无尘却突然一把将她扣在怀里,不见风轻云淡,他搂紧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儿,是失了态的君子,既怒又怜。 “我从来都知道我没有地位,没有依靠,没有许多资源和人脉,但我还有这一身修为,还有骨血性命可以与天争命。我不要你为我以身犯险,你可听明白了?苦海争渡,我不值得,你不能舍出自己,你可听明白了?往后日子,我会护着你的,从很久之前,到很久之后,我都护着你的。” 他从未这般郑重叮嘱,也从未这般大胆行为,一字一句砸下来,声声如雷,劈在她心头。 白染却突然想起了少时的一件小事,那时候她不过四千多岁,还是小小一个真仙,修炼无趣,便偷偷带了弟弟去大荒边缘玩耍,遇见了一条白蟒,那白蟒已修行数万年步入金仙境界,妖兽大多修行艰难故而战力常常超越境界,肉身强横无比,很难对付。那次,她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带着弟弟逃出来,灵力耗尽之下甚至不惜燃烧了精血,她护得弟弟毫发无损,自己却满身的露骨伤痕,回到族地时,众人都夸她小小年纪便有其父风采,天赋惊人。就连一向严厉的父亲也眼含惊喜,只简单斥责了两句。 她本做好了被狠狠惩戒一番的准备,却没想这般简单逃过,又想想自己方才的风姿的确神勇,一时也颇骄傲,哆哆嗦嗦捂着骇人伤口不敢叫别人瞧见,却在焦急赶来的母亲的温暖怀抱里全线崩溃,满腔的惊恐和委屈如决堤洪水般涌出来。那是她第一次与这般强大的凶兽对战,身后是孱弱的幼弟,退无可退,她其实恐慌极了。 回忆如流云飘散,胸中炽闷不已,灼的人喘不过来气,那痛楚铺天盖地袭来,一时泪飞如雨,白染伏在无尘肩头放声痛哭。两番转世,凡间沉浮三十载,伤心的幸福的诀别的重逢的等待的失去的,全都化作满腔的委屈,和着眼泪在他怀里发泄出来。 其实我是害怕的,我没有那么大胆的,可是我更怕失去你,我只是个修为尚浅的小神女,我没有师父那般通透世情,我看不穿,舍不得,也放不下,实是个凡人一般的执着糊涂虫儿。 殿下,有你这句话,前尘往事,我们都不去在乎,此后余生便都是你,生是你,死是你,一见情衷,白染不改初心,仙途漫漫,唯尔相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六回 前路 七日闭关后,白染忧心忡忡的回了碧云阁。即便他几次三番的安慰,她也知道凡间这一遭必对他日后修行极为不利。可眼下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靠他自己。况且这一趟折腾回来,自己也有不少事要去做。默默在他闭关的修炼室外又添了几层仙障,白染愁眉紧锁的离去了。 这不,方一回府,弟弟的信便到了。白墨洋洋洒洒一大篇想问她是不是修炼走火入魔了,若是炼坏了神志他这里还有几粒清心丹可以给她送去。还有父亲母亲不日就要转世结束回天,他这张薄纸可包不了几日她那泼天的大火。 读罢信,白染十分头痛的思量了许久。眼下有几件事十分要紧,一个是古族的小比最终对决之日就要到了,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好在前些日子刚刚封印收服了天火,若有比拼总不至于落得太惨。第二便是父亲母亲就要回来了,天帝这般行径,自己要抢先去求了父亲同意才好,只是如今他这般境地,父亲那里终归不好说话,若是天帝再施压插手,可如何才好呢?这段时日自己还是要乖顺一些讨讨他的欢心才是。还有离风日前被师父召走了也不知罚的惨不惨,他老人家之前说要见殿下又是何事呢,若是也想考校他一番,如今可真是最不合适的时候了,还是得先去探探口风,几次三番的转世冒险,少不得也得好好顺一顺他老人家的毛,多炖几锅鱼汤赔罪。 凡间真武界月落湖,林夕掏出一副古旧画卷挂在墙上,画中一片神秘蔚蓝海洋,碧波荡漾间法则道纹清晰可见,海中一座孤岛上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闪着烁烁金光,边缘处一根树杈上,却大煞风景的倒挂着个五花大绑的绿衣小童子,小童子正愁眉苦脸的哀声讨饶。白染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为离风求求情,林夕一个眼刀便递了过来。 白染一缩脖子,她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便不敢再开口了,麻溜的擦窗抹地,除草浇水,傍晚还在厨房叮叮咚咚的鼓弄出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 林夕轻哼一声,瞥了一眼快把头埋到地下的白染。 “翅膀硬了,出息了。” 白染不敢还嘴,正努力想憋出一汪眼泪来扮一扮可怜。几千年接触下来,师姐弟两个也时常总结,师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够软,寻宝求药也可,上房揭瓦也可,绝不能硬,硬也是硬不过的,师父要想收拾他俩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你说你这样任性,我是管还是不管。我若管,要怎么管,我若不管,三界众仙如何看我。” 白染听的有些莫名,这关三界众仙什么事了,她突然觉得有些没搞明白师父的怒点在哪,这可十分不妙。只好小心翼翼的先奉承着。 “师父功参造化,乃方外高人,何须理会他人看法。弟子此次虽冒险了些,好在人皇尊上已隐世十数万年,想来也不会知晓这样一件小事吧,即便知道了,也必不会在意的,说不定还要奖赏一二,嘿嘿,弟子这也是积极贯彻尊上圣意嘛。”模糊焦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皇保佑,继续隐着千万别出来溜达。 “你还有理了?还想讨赏?我混沌钟呢?自己进去面壁思过!”林夕又好气又好笑,恨不能拾个棍子就地先抽一顿。 师父这是怎么了?我是说错什么了,竟这般动气。开玩笑,那混沌钟可是炼神诛仙的禁器,面壁思过?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白染不再迟疑直接放大招,扑过去拽着师父的衣袖苦苦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上抹,连连认错,火候掌握的极好,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林夕连挥了几下胳膊都没能甩脱这小粘人精,见她哭的也很不容易,沉了沉神,也懒得计较了。 “频繁转世不是好事,你如今尚未成神,仙根还不算稳当,可消停点吧。” 这便是气消了大半。白染松下一口气,擦擦眼泪,乖顺的连连点头:“都听师父的。” “哼。有了心上人,师父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一出,还不待白染做出反应,林夕却是浑身一僵,仿佛一瞬间解了千万年的陈旧封印,微微张着嘴,似是不可置信,几十万年了,这话竟也有从自己口中原封吐出的一日。真是天道有轮回。 当初的自己,可比她出格多了啊。 “师父自然便如父母一般,是弟子要终生侍奉的!”白染指天指地的,恨不能立时掏出一颗心来。 “行了。”林夕有些不自然的摆摆手,“去将他带来吧,这样自己闷着苦修也不知何日能成事……” 听这意思师父是要出手相助啊!白染喜滋滋的一路疾行到重华宫,轻车熟路的进了他的修炼室,掌握着分寸柔柔将他唤醒。 “要见我?”无尘皱了皱眉,“所为何事?” “你放心,师父是个很好说话的老神仙,我想他是要助你祛除心魔的!” 神念入圣道心不灭唯有靠自身感悟,半分借不了外力,无尘摇摇头,那位老上神定不会是要助自己祛除心魔的,却也不忍拂她好意,召了流云,忍下元神不适,随她往真武界去了。 “不知那位上神如今是何种境界了?”云巅之上,无尘望着茫茫凡间,背着手问道。 “这我倒不知了,师父实力极强,父亲已是上神境大成了,我瞧着,师父他似乎比父亲还要更上一层的,只是却不知那该是何种境界了。”白染嘀咕着,也不太自信。除了人皇之外,三界之中天帝修为最高,可现如今的修行之路,不是上神境便已是顶峰吗?上神之上,又为哪般? “上神境绝不是修行尽头。甚至连中途都算不得,这也是我突破之后才慢慢感受到的,且不说已超脱三界的人皇,如今的世家大族,哪一处不是隐着极境大能坐镇的。”无尘淡淡感叹,修行一途,前路漫漫。 无尘的反应倒淡然,诚然,他什么事都这个反应,似笑非笑,似叹非叹。白染却是震惊不已,自己果然还是太弱小了,这等秘辛,便是连知道的门槛都未曾达到。不觉有些泄气,过去总以为自己一万四千岁便能入金仙后期已是天赋惊人了,如今看着七殿下在此等逆境下一万七千年便能封神,还得到了师父的肯定,十分的受打击。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仙更有一仙强,不过转念一想,这般优秀的上神日后是要成为自己的道侣的,就又高兴起来。 方一落地,白染还未来得及开口介绍一番,便被林夕一挥手扔进扶桑图中去陪离风了。无尘一惊,伸手欲拦却被林夕一个眼神止住了。 “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林夕瞥了一眼犹自奋力挣扎的白染,嘴角微微一翘。 无尘不便强行出手,见她也无大碍,便恭敬行了礼,斟酌道:“无尘见过尊上。不知尊上召见所为何事?” 林夕托着下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龙血凰脉,阴阳双修,是个天赋好的。” “尊上谬赞。”无尘口中淡然,心头却是一震,额上慢慢流下汗来,方才一股强大的神念扫过他周身,仿佛一瞬间洞悉了他所有的秘密。能在人间释放出如此强大的神念,他,绝不止上神修为。 林夕笑了笑,收了神念,取出一封玉髓请柬:“这是古族小比的请柬,你便代我入席一观吧。” 无尘心中不解,却依言恭敬接了请柬,小心打开,却有一片温润的乳白色光罩密密实实的挡着,无尘不敢怠慢,浩瀚灵力涌入目中,终于隐隐约约的看见几行小字。 从来都如清风寒月一般冷淡的七殿下无尘,一万多年来,第一次因震惊而恍惚,被封在扶桑图中的离风和白染此刻全然看不到外界,相顾无言,只好哀叹。无尘却浑身一僵,急急跪伏,又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尊神恕罪,是无尘无知,不知尊神…” 林夕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语无伦次:“有了这帖子你便能进入古族,小白的实力,我不太放心,这古境历练的名额,你可千万要抢一个来。进古境虽不难,我却不好强闯,那里头有一样东西,还要你去帮我取来。” 无尘渐渐平复心绪,将林夕的吩咐郑重记下。 “古境是他们古族立足根本,内有大机缘,每回小比开放的都不过是边缘区域罢了,不算太过危险,我要取的是一幅残画,我寻它千年,却不想它遁到了古境。” 无尘蹙眉想了想,道:“不知那画上是何内容?” 林夕摇了摇头:“千人千相,你看不到我能看到的。那画本是属水的兵器,至阴至寒,只是被毁后寻常神仙便很难察觉了,但你原就修水,还是借的寒灵玉髓的力,应是能感应到它的气息的。” “无尘谨遵神令,定寻回神图。” 好久没被人如此正经相待了,林夕还真有些不适应,连连摆手:“原是我请你办事儿。待会儿我会给你布个洗神的阵,我已调控好这片小区域的时空秩序,与天界一般无二的,若你挺得住,至多半月你那心魔也就去了。” 无尘心中一动,面上也忍不住泛出喜色,再次叩谢。 看着下方恭敬跪拜的白衣少年,林夕不免心中微叹,小九还在蛋里的时候是自己亲手送回妖族祖地的,如今她的儿子都已经封神了。想想也好笑,当初那样咋咋呼呼惹事生祸的一只鸟儿,如今却生出这般沉静如水的一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七回 洗灵 月落湖旁,白染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境滚滚灵气,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她一向晓得师父厉害,却没想他已超脱到这般地步,这般改天换地的手法,若非是专修时空的上神,恐怕也只有上古走来的老古董能施展出来了吧,离风同白染一样目瞪口呆,默默在心里把师父的高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二人堪堪能承受的心理防线在林夕挑挑拣拣的布出一个小型的洗灵阵之后彻底崩溃了。师父您还有什么是不会干的?您那灰突突的储物戒里是装了一方天地了吧? 无尘却毫无异色,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阵纹。白染想拉着他一道感慨都下不去口,只好提了离风叽叽咕咕的好一番探讨。无尘自然是震惊的,却不是震惊林夕的手段,他有点震惊这师姐弟二人对林夕那般放肆的模样,每次觉得她聪明有谋算的时候,她总能干出一两件傻事来叫你迷糊。 这小型的洗灵阵自然没有轮回古镜里那个正版的声势浩大,白染思量着便是有正版十之一二的效力也尽够使了,毕竟正版的洗灵阵若是火力全开可是能把上神元灵生生碾碎的可怕存在,但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无尘调息片刻后便入阵了。方一走入,大阵便启,霎时间整片山谷内蒸腾起迷蒙的灵雾,外面人再也看不到其中情状。 师徒三人围坐在院内的石桌边瞧热闹,巴巴瞅了半个时辰后林夕默默从储物戒中掏出灵酿。 “师父,您这洗灵阵发作起来可也有轮回境里那个那般疼?”白染拄着胳膊,百无聊赖的问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染一惊,猛然转头间如墨长发甩了离风一脸:“什么!那我为何听不见他喊痛呢?” 离风默默整理被扫乱的头发。林夕朝她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你当谁都像你似的,一点点伤便要哭天抢地的。” 洗神之痛,蚀骨炼魂,非常人所不能忍。神仙转世时那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叫许多人快要承受不住了,更别说眼下还要生生挨过十数日。白染不知道师父是多硬的心肠,想想若是今日换做了自己去遭那罪,一颗心便碎成了八瓣。 “不是说只是祛除心魔吗?怎么会比转世时还要疼呢?师父您可不能故意折磨他呀!”白染一把夺走林夕的酒壶,瞪着眼睛威胁道。 “祛除心魔本就凶险,况且他在凡间还抄了那么多年佛经,林林总总,杂质太多,总要洗的彻底些才好去证神位。总之我不会害他便是了,乖,你先把酒给我。” 白染无奈放下酒壶,愁眉苦脸的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施展瞳术去看看情况。双手掐诀,浩瀚灵力刚要涌入目中便被林夕一挥手震散了。 “看着他受苦岂不是更糟心?老老实实等着吧。” “师父这话错了,我若不能亲眼瞧见,是更加悬心,要日夜不安的。” 林夕看她这副执着天真样,突然戏谑一笑,长袖一挥,障目的灵雾便被散去了大半,阵中情形一下子清晰可见,白染猛地站起身凑过去,定睛一看,骇的掩住了红唇,眼中登时便要掉下泪来。 不远处离风看着阵中浑身露骨伤痕的无尘,如雪白衫上到处是凝住的血痂和正不断涌出的鲜血。但这都无妨,叫人不忍的是他憔悴苍白的精致面容上,眉间灵台神念海洋里的滔天波浪之中,天龙真凰的血脉真身交缠着被洗神阵中孕出的法则雷霆劈的血肉模糊,几乎破碎。那是修行之人最根本的地方,动不得污不得,眼下却如此这般□□的承受着滚滚天雷之力的洗礼,难怪他叫不出也动不了,那是一念之差便要身死道消的蜕变啊。 其实他早前是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一点的,他的修为虽低,神念却极强,那洗灵阵方一启动时他便灵台一震,散出的神念针扎般缩回了体内,这不是闹着玩的,师父一向下得去狠手,师姐还偏要去看,这下放心了?这两天还睡得着觉吗? 修仙成神,本就是与天争命,逆势而为,天生的仙胎想要有所成就更是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白染晓得这个道理,无可奈何,再一次被林夕整治的服服帖帖。 头五日是最凶险的,这期间要先将他的元灵击碎,待得这一关挺过去了,后头便是清洗重塑的过程了,白染索性搬了蒲团与他一阵之隔打起坐来,大有君若身陨我便相随的架势。见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林夕想唤她煲汤也不大好意思了。 五日过后,无尘盘坐的肉身微微一动,阵内法则一变,一股柔和的灵力缓缓流入他破碎不堪的灵台。口中一声轻呼,浑身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慢慢浮出血色。多日悬心观望的白染终于放下心来,揉揉僵硬的脖子,抱着枕头回房补眠了。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晌午,白染懒懒的一睁眼便瞧见离风正捏着她的长发编小辫儿,她也懒得理会,一翻身便又要睡去,却被离风发觉一把扯了头发坐起身来。 “你不去随我看看你家殿下吗?”离风挤眉弄眼道。 “这后头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我在屋里等他也是一样的。”白染没好气的救出自己被□□的毛毛躁躁的长发。 “是没危险了,可如今正是祛除心魔杂质的时候,你就一点不担心?” 担心,怎么会不担心。但之前一直没好意思开口问师父。 被离风一蛊惑,白染也心痒难耐起来,起床简单收拾了,师姐弟二人便杀到了正在湖边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师父身边。 几句话在肚里反反复复过了几遍,白染脸颊微红,小心摇醒了林夕。 “师父,这洗灵阵可会把他在凡间的记忆情感全部洗去?” 林夕缓缓睁开眼,笑眯眯的歪头看了她一会儿:“你以为呢?” 完了,看来是没戏了。凡间三十年的先入为主生死挣扎,才有如今的一点两情相悦,这份脆弱的小感情还没发酵两日便要这般折了吗?白染扁扁嘴,颓丧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朝湖里扔着石子。 瞧她这副模样很是有趣,林夕安静享受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洗灵阵只会洗去杂质,叫他从心魔中超脱出来,过往的那些事儿也是修行,全然记得,却不会绊住心神,方为洗灵。” 白染双眸一亮,丢了满手石子伏在林夕膝上:“师父说的可是真的?那为何轮回境里那个却能洗掉神仙记忆呢?” “洗去前尘只是其中一个功效罢了,这阵法奥妙无穷,有着诸般变化的。现下三界没有什么祸事,若是哪日放到战场上去便是炼神的杀器了。”林夕掸了掸被她爪子抹黑的衣角,随意的解释道。 听的二人一愣一愣。 “好了,一边玩去吧。”林夕闭上眼,沐着暖暖日光再次养起神来。 白染放下心来。打算去瞧他一眼便该去无色天蹲守将要回天的爹娘了。 隆隆运转的洗灵阵外,瞧着日益恢复生气的无尘,白染不自觉满心憧憬。而此时在阵中支撑的无尘,却是正在万千年来最糊涂最混乱的一段时光里挣扎。 他不晓得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记忆像丝线打了结,又像白水掺了墨。是无尘?卫天夙?还是聂如熙?他的一生到现在其实清白的让人心疼,来来去去能在心上留下一道影的不过那几桩。 这个女子我是识得的,王灵素。可是她怎么只有这样支离破碎的几段,后来呢?我好像把她弄丢了。 这个小女孩儿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她们长的好像。好像一个人。 好痛,父帝为何这般狠心,雷池之刑叫我受了一个月,她会等着急的,您容我去同她说清楚也好。她一个盲女要怎么独自生活。 我叫齐玉,你叫什么呢? 我…我没有名字,父帝没有赐名。 不,我叫无尘。无尘,这是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我现在好乱。你不要难过,父帝一向如此,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回来陪你了。 母亲,母亲您回头看看我。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未欢,我走了,你要守好重华宫。除了她别叫别人闯进来。 她…到底是哪个她? 白染看不到无尘脑中碎片般的折磨,只能依稀听到他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一时间也好奇起来,贴过去凝神细听。断断续续的却总组不成句子,白染起了兴致,便又拖了一日。 次日再去看他的时候,恢复的更好了些,依稀能听见他□□叨柔儿二字。白染登时便红了脸,心下暖暖的,忍不住想听听他还有什么心里话,又磨蹭了一日。 于是这一日一日的,白染宛如喝了十坛灵酿,终日里脸颊红红不胜娇羞,十足小女儿情状。师父定力很好,离风却白眼翻的直抽筋。 直到有一日。 白染照例挨到他身边,托腮等着听些甜蜜的心里话。 无尘也十分配合,一会儿染儿一会儿柔儿,一会儿灵素一会儿玉儿。白染痴痴笑着,却突然觉得有哪块儿不对。 玉儿?哪个玉儿? 白染傻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八回 道心不灭,龙凰神位 “哈哈哈哈哈。”离风捂着肚子,笑的直打滚。 白染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着七殿,有点难过。 无尘自然什么也看不到,重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却迷路了。 这是哪儿?怎么一片焦焚?这些人,都死了…… 不对,不会的。她应该是活着的。 无尘一低头,她在,她果然在。我能救活她的,一定能。无尘抱起奄奄一息的少女,指尖闪着微光,搭在她眉间。 经脉寸断,五内俱焚,神识散尽,再无生机。 不!不对!她没死!不会的。事情不该是这样,你快醒醒。 “齐玉!”闭目盘坐的无尘急急喊了出来,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脖颈流下去。整具躯体按捺不住,颤动起来。 洗灵阵外,离风的笑声一顿,二人皆是瞪大眼睛,空气中死一般寂静。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白染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大声问着。险些就要冲进阵中去。 离风仍旧震惊不已,一把拉住了她:“他方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心中一片混乱,白染摇摇头。 玉儿?齐玉? “离风,你可知道七殿的名号?” “这,我也不知啊。七殿下很少露面,天帝似乎并未赐名。” 会是他吗?会吗? 相似的沉默,相似的温柔,相似的耐心,相似的清淡,白染紧紧捂着嘴。那股总是似曾相识的清甜,那份莫名的熟悉和信任感。这是真的吗? 千年易过,片刻难熬。此刻心间仿佛有只小猫爪子,一下一下的挠着,短短几日憋的白染快要疯了。 终于在第十三日的夜里,洗灵阵内金光大盛,几声炸响之下,四十九块阵牌尽皆碎裂。白染闻声赶来,焦急的等着。只见大阵毁弃之后无尘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天地中的灵气也突然间躁动起来,浪涌如潮,暴虐激荡而来。白染一惊,急忙撑起仙障。 晃悠悠从屋内出来的林夕见着此景,忍不住点点头,目露赞赏。乘风而起,一双大袖遮天蔽日,于半空中伸出一只暗金色的能量手掌,稳住了这一方摇摇欲坠的时空,双手一掐诀,渡出滚滚更加雄浑的精纯灵气风暴。同时不忘将离风白染二人提到一个安全的地界儿。 “神念入圣,道心不灭!他要突破!”离风扯着嗓子喊着,很想朝那股毁天灭地的风暴中探一探。 白染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番浩大场面,当初母亲证得神位时的声势恐怕还不足他十之一二。肉身突破不过月余,便得神念入圣,这是什么天赋?这是要逆天吗?白染对比了一番,看来上次师父说在他肉身突破时帮着遮掩了一二是谦虚了,这般强横的气势,若是没有师父暗中看护着,恐怕自己早已身死道消了。 这绝对是捡到宝了。 轰鸣的风暴中,晶莹躯壳上白衣翻飞,龙族的血脉真灵从神念海洋中咆哮着冲出来,在天地中盘旋嘶吼着,沐浴着三千世界的法则之力,渐渐渡上金色的鳞片,蜿蜒间似远古而来的天龙,称霸四方。 阵阵龙吟之下,护身仙障层层破去,白染渐渐支撑不住,提着离风再次急速退去。 不愧是天家龙族,端的是强横霸道。巨龙啸吟还未散去,却听一声清厉凰鸣遥遥传来。赤色的凰鸟挣扎着飞出神念海洋,五色尾羽舒展开来,傲冲天际,自在盘旋,同样吸收着万界诸天的法则神力。 林夕悬在半空中,也不见有什么护体仙障,却毫无顾忌。身在其中的白染和离风自然看不到,这片山脉之外此时仿佛倒扣了一只罩子,一线之隔,遮天蔽日。 天龙真凰,白染不明白这两种三界中最为霸道强横的神兽血脉是如何在一人体内共存的。龙族一脉能传承至今已很是不易,那真凰一脉却是已经绝迹多年了啊。如今的妖族王血越来越少了,便是如离风这般的,都得当半个祖宗似的供起来。 天地法则的恩赐持续了整整三日之久,这三日之内,龙凰血脉分分合合,一股极为恐怖的神识正慢慢孕育出来。在法则之力慢慢消散之后,龙吟凰鸣之音穿云破月,血脉真灵咆哮着冲回神念海洋,周身一震,神念海洋狠狠碎裂,在天龙真凰的法则之力下宛如末世重生,渐渐演化出一方世界。 一界成,得神位。 三十三重天外的虚空中,一座浩瀚石碑巍峨伫立。玄黄道碑,镇压三界。十三万年前,魔祖陨落,黑暗纪元结束,人皇立碑震世,建天庭,立地府,安定三界。 玄黄碑,乃人皇的本命宝器。刻录着整个三界的修行命脉,漆黑的碑上点点道纹图腾如星辰般错落镶嵌。已有数万年未再有新图腾出现的玄黄碑突然爆发一阵浩瀚伟力,一枚龙凰交缠的赤金图腾自碑中缓缓浮现。刺目的光芒照耀了整片虚空,神兽之祖的血脉威压展露无遗,成为大道之碑上最耀眼的那一处。 一瞬之间,诸神有感。龙吟凰鸣之声穿古越今,直抵心神,震慑万古。众神无不紧守心神避其锋芒,唯有三清天上的天帝,眸中点点赤色,凭着深厚修为硬挡了。 这一切的造化,还未成神的白染自然不知,离风也只迷迷糊糊的一阵心悸。 灵气风暴渐渐散去,无尘缓缓睁开眼,强横神念四散开来,又转瞬收回,敛入体内。虚空中,无尘单膝跪地,朝林夕行礼叩谢。 林夕摆摆手,十分难得的露出几分欣赏笑意:“不错不错,你能一举得道,已是超出了我的预想,比那两个小崽子强多了。” 想起她,面上不由浮现几分温柔笑意,无尘复又开口道:“尊神可知我体内的凰血来自何处?” 林夕沉吟了片刻,道:“你母亲的真身本为九灵凰,是妖族中血脉最接近凰鸟的存在,许是返祖吧,在你的体内竟生出了一点真凰血脉。” 无尘眉间微蹙,点了点头:“那您可知我母亲的死因?” 林夕摇了摇头:“她还未嫁到天上前我便闭关了。待我出关时,她已化道了。” 无尘有些落寞的点了点头。 林夕忖了片刻,道:“你还小的时候我便探过,你母亲的事…我瞧着与你无关。” 无尘眼神一亮,一时间五味杂陈,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下方白染见他两个迟迟不露面,不由心急。无尘神念一动迎着她飞身下来。 见他如今这般气泽威压,一靠近便忍不住生出跪拜臣服之意,这便是至强血脉的力量吗?白染一肚子的话被堵的严严实实。 “抱歉,我也还未完全适应,过些时日便好了。”无尘见她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不过数日时光,却是生死之间走了好几遭。 白染心头有个谜团,再不问出来,她就要憋死了。于是拉了他衣袖急急回了房间,还特意锁了门窗把要看戏的离风挡在外头。 无尘见她这般风风火火强势模样,实在有点可爱,也随她摆布安静在榻上坐了。 白染前后左右的忙活完了,十分严肃的把他拉起来:“殿下,可否告知白染你的名讳?” 无尘挑了挑眉,似乎猜出了什么:“父帝并未赐名。唯有母亲幼时唤的无尘二字。” “那你,七千年前,你…你可是在凡间太一界转世?”声音有些颤抖,白染紧紧捏着他胳膊。 无尘却摇摇头:“不是转世,那时父帝派我巡守人间修真界,我不过在太一界暂住了几百年。” “你…可在火场上救了一位姑娘?” 无尘看着她瞪的大大的双眼,沉默了半晌,握住她捏的发白的小手:“我不是有意抛下你的,那时父帝赐罪,说我纵容凶兽祸乱人间有违天和,判我在雷池受刑一月,刑毕后我去寻过,你已不在了。” 果真是他。猜出的是他,和这般亲口承认的是他,却是全然不同了。 白染此刻有些呆滞。真的是他么?那个每每在自己痛不欲生的时候紧紧抱住她的人?那个在她绝望厌世的时候柔声安慰的人?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这个三清天上的龙族殿下竟把那时的一个小小凡人当成小孩儿一样哄着喝药,哄着睡觉。居然是他,从头到尾,居然一直都是他。 缘何遍寻不得,你恐怕未曾想到我是仙界中人,就像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境界高深的修行者,却没料到你原是一尾浅滩的天龙。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白染还未完全醒过神来,只喃喃道。 “你……没有问过我啊。” 白染被噎的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了,心头突然窜出一股小火苗。 “我不问你便不说么!你便一辈子都不说么!” “说与不说,也并无分别啊。”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尘就有点想笑。 白染呆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赌气甩开他的手,转过身不去看他,面上却悄悄红了。 无尘没忍住,哈哈一笑,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可是你说的,凡间的事儿早已淡忘了,那时我们没有缘分。不过现在知道自然也好。” 我已下定决心断去前尘,可如今从头到尾都是你,我又如何会淡忘了。七千年前的往事慢慢从记忆深处爬出来,白染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不肯好好养伤,煎好的药一口不饮,敷面的药膏也丝毫不碰,是他一夜一夜的守着,用灵力续着她的命,他从不逼她,也不大会说好听的话,他就只那么整日整夜的陪在她身边,陪着她直到她愿意喝药,愿意治病。 其实刚开始,他是不太会照顾人的,更不会懂女孩子的复杂心思,许多的细心周到也是一次次的磨炼出来的,那时自己伤得很重,动不动便会发烧,一回回的总结下来,他才知道她睡相不老实爱踢被子,夜里要去看一看,待她晨起时要煮好热茶不能叫她总喝凉水,每日的菜式要做的丰盛她才愿意多进几口。这一点一滴,都是他的无上柔情啊。 什么有缘无分,是缘分匪浅才对。要不然,怎么偏巧自己在那潭中睡觉便被他一把捞出来了呢?诚然,那小潭的确离他重华宫最近,但旁人也可去得不是,定是缘分,缘分使然。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转过身,白染突然伸手往他面上一戳:“那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无尘失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染却对这答案不太满意,小小哼了一声。肯定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本仙子果然魅力无边。 可是……不对啊,七殿就是无尘,无尘就是七殿,这七千年前我……那他岂不是早早看过我最丑的样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二十九回 不分美丑 “怎么了?”见她面色不对,无尘问道。 白染却似没听到一般。整整四年啊,这容貌尽毁的样子,与他朝夕相对。 白染原以为她对自己的相貌一向是不大在意的,实力天赋才是真的,样子嘛,过得去就行了,反正自己也看不见。所以当有人夸她美貌时她便一概归拢到恭维里去了。这下她才终于知道相貌的重要了。谁都可以,他不行。可偏偏自己最落魄最丑陋最矫情任性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 白染顿觉万念俱灰。 “染儿。” 茫然抬起头,看着他那张一直好看的很过分的脸,更觉心酸,她觉得这道坎,她过不去了。 “到底怎么了?” 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急忙开口道:“你,你把以前的都忘了,那个不是我!现在这个才是我!你快点把那些都忘了。你看着,现在这个才是我原本的样子!以前那个真不是!”说着忍不住抱住他脑袋使劲摇着。 无尘被她摇的一阵晕眩,好半天才好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不解:“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你啊,不管是齐玉还是白染,都是一个样子的。” 殿下,您这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我承认你长得更好看一点,但你也不用这么看不起人吧。 “什么叫一个样子?这,我,这个样子和那个样子怎么会是一个样子呢!你气死我了!” “不都是你吗?” 白染只觉胸中一阵血气翻涌,愤愤道:“我一直以为我才是那个盲的,原来白长眼睛是殿下你啊。” 无尘笑笑,并不当回事:“左右我也只看你,不看旁人的。眼神太好,也的确没什么用。” 若是往常这样的一句甜蜜话儿白染能乐上好几天,可眼下却越发觉得他可恶。 “你是成心气我,还是真的不分美丑啊!” 无尘眼神一亮,原来她在纠结这个事儿啊,美丑么,倒也的确甚少关注,实力境界才是他看人的重点。 “我平生所见女子的确不多,但若论美丑,自然是你比旁人要美的。”这样说总该是没错的了吧,见她脸色似有好转,又趁势添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的样子都比旁人要好看的。” 听了前一句还像句人话,可是后半句一出,白染便知他还是半分不懂自己所想。于是便挣开他双臂,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去了。 无尘揉了揉额角,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了。 月落湖畔,碧波阵阵。 “他真的这么说?”离风捂着嘴强忍着笑意。 白染愤恨的点点头:“我看他那几个父兄身边也不少美貌女子啊,怎么就他美丑不分…真是气死个人。” “你也不能怪人家嘛,这七殿下是个苦孩子,生母亡故我看多少也是因了些相貌缘故,再加上这么些年他不是被藏在深宫中就是被流放在凡间,确实没什么机会去见仙家女子啊。没有对比自然也就不太识优劣了,况且你瞧他前一万多年潜心苦修的模样,哪有心思风花雪月。你早些年朝不保夕的时候不也万事看淡么?”嘲笑归嘲笑,还是要开解一二的。 白染闻言轻叹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如今不同了啊,他怎么能说我也是一个样子呢。”声音越来越小,原来以为自己是个清雅通透人儿,皮相之美不过镜花水月,如今才看破,此前种种不过是仗着美貌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也是十分心虚。 “你们天宫相遇至今也不过数月,许是他还没仔细思量过呢,你便再去好好问问吧。”这事往细了研究离风也是猜不透了,任凭他心有九窍也是一少年顽童,女子心思何其深,再说下去恐遭池鱼。 正好无尘寻过来了,离风笑呵呵行了一礼,溜之大吉。 从前,他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龙族殿下,修为高深,孤枕独居,一身太阴灵力寒的人不敢直视,虽于自己无碍,却总像隔着层罩子与他相处。如今不过一日之隔,便全然不同了,晓得他就是那个人之后,便再没有任何阻碍,原来早在七千年前他们就这般熟识了,不说执手相持,便是在他怀中安眠也不知多少回了。 白染深知那个无尘的脾气秉性,若是你不明明白白说出来,他便安安静静的陪着看着,凭你赌气多久也是不逼不问。与他冷战,是自讨苦吃。 “我问你,那日宫中小宴,美貌女子数不胜数,你总是见着的,且说说看。” 无尘倒还真细寻思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我只大略感受了殿中修为最高者不过上神小成境,至于她们的相貌,未曾注意。” 好吧,那日走的匆忙,未曾注意是说得通的。 “那你父帝的诸多美貌天妃,还有大天妃呢?你们同居禹余天,一万多年总是见过的。” “父帝天妃们的住所与帝子们并不在一片区域。大天妃与父帝一条心,自然不愿见我。你来禹余天时日虽短,可瞧见她哪次邀我去赴宴了么?”无尘淡淡笑了笑。 白染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我也不是故意要挖你痛处的。罢了,这处按下不提。 突然双眸一亮,想起来了:“那我的族妹白清呢?她说嫁入天界时是见过你的。” 无尘点了点头,斟酌道:“兄长大婚,父帝准许我观礼。只是远远的,看的并不真切。她的实力…尚可吧。” “谁问你实力了,我说相貌,这方面白清在我们灵族同代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没注意……” 额角青筋跳了又跳,白染强压下快要爆发的小火山。 “未欢!伴你数千年的未欢!她的相貌你总是一清二楚的吧!” 无尘忍不住扶额,却还是无奈道:“重华宫人寡事少,未欢也不过在外殿做些洒扫的事,宫中虽有我的寝殿,可一万多年里十有八九我是在修炼室闭关的。” 无尘不忍骗她,只能坦然道:“确实是也未曾注意过的。” 白染目瞪口呆。 所以一万多年,你是谁也没仔细瞧,谁也没注意看,第一次与人朝夕相对,便是我这个貌毁眼盲的。成吧,算我倒霉。过去虽不可改,到底心有不甘。 白染欺身上去,巴掌小脸贴到他眼前,一双素白小手捧着他的脸:“我不管你这眼睛是有什么毛病,你且给我好好看看,那时如何与今日相比,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 冷不防她突然凑过来,咫尺距离,呼吸可闻。好吧,可能我的眼睛确实不太好使,过往那些个衣香鬓影远如流星,恍若两界。这么多年,走到我身边的,也不过一个你罢了。你说的对,我从未这样好好看过你的。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凡间巡守的三千年里,曾读过这么一句,这便是了。 无尘目光扫过她殷红唇瓣,不晓得算是怎样的好看,只是突然很想品尝一番。便按下她作乱的小手,一低头,轻轻咬了下去。 嗯。果然香甜。 白染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失了防守。等她反应过来时,他一路攻城略地早已深深吻住她。浑身一僵,白染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大脑,体内的滚滚灵力也随之翻涌起来。 手臂一环,轻轻扶住她后背,神力震荡下,白染体内的灵力渐渐安静下来。只是面上仍旧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这还是那个云淡风轻温柔小心的七殿下吗?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自己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在他的怀中渐渐沉沦。 于这桩事上,白染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只得任其摆布,两只小手无处安放的抵在他胸膛上,不时逸出点点轻吟。一湖清幽,渐生旖旎。 却在这时,突然传来离风一声大叫。 “啊呀,青天白日的,你们,啧啧啧……” 宛如元神归窍,白染腾的一下退开去,掩着红唇,又羞又恼,哆嗦着手指着逃窜而去的离风:“你快给我一巴掌拍死他。” 无尘却并无在意,指尖轻擦唇瓣,似有无穷回味。白染越发羞的不敢看他,只提了裙子朝离风杀去。 离风怪笑着跑的远远的,一把扯过林夕挡在身前,紧紧的抱着师父大腿:“师父!救命!” 林夕莫名被拉扯进来也有些尴尬,提着离风后领将他拎起来,教育道:“不是为师偏袒你师姐,这种事怎好叫你打扰了去?须知,两情相悦男欢女爱是理之自然,你这般大喊大叫的实在大惊小怪了些。亏得小七他脾性好,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得还要找你麻烦呢。” 离风四肢悬空,一阵扑腾,并不还嘴,只吃吃的笑。 “师父您别管,我今日定要缝了他这张嘴!” “好师姐,你可饶了我吧,我保证下次绝不会打扰你的好事的。”离风装模作样的讨着饶,嘴上却是止不住贱兮兮的笑声。 “你!”白染作势就要冲上去抢人,林夕皱了皱眉,照离风的屁股上啪啪拍了两巴掌,嘴角却也是隐隐流出笑意。 无尘闻声赶来,紧紧拉住就要暴动的白染,他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只被她师姐弟二人这般放肆模样骇的不轻,低头恭敬朝林夕行了一礼,有些纳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回 长大的离风 师徒几个笑闹间,一只玲珑纸鸢扑腾着翅膀晃悠悠的飞过来,在白染身边盘旋了几圈落下了。 白染赶紧拆开读了,这玲珑纸鸢是白清惯用的,信却是白墨写的。想来是他神念微弱无法传讯这般远吧。说起来,这两日为无尘突破悬心竟把爹娘回天的事儿给忘了,也不知…… 匆匆读罢信,白染皱起眉头,果然,父亲母亲二人方一回天便被天帝召了去,出来的时候父亲更是一脸愠色。经白墨百般打探,才得知原来天帝竟与父亲说要定下自己与琰琅的婚事,父亲不愿匆忙认定,天帝便拿兵权威胁,白禾一向是个直筒子炮仗脾气,平生不受旁人半点胁迫,于是天帝便将十万天兵中各拨了一万精兵给了大殿星合和四殿琰琅。现下父亲母亲已去闭关了,出关之后想必免不了一顿教训。 离风见她半晌不语,便夺了信,片刻后啧啧了两声:“这招够损的。说什么让几位殿下业已成神,多需历练,那怎么不分给咱们七殿下呀。” 白染摇了摇头,紧锁愁眉。 林夕搬出茶具马扎坐定,浅浅啜了一口:“白禾的兵权早早晚晚是要交回去的。只是拿你的婚事当幌子,却是落了下乘。” “天帝便对白家这般忌惮么。父亲一生忠正,为仙界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 无尘也微微皱眉,扶她入座:“为君者,自不愿见兵权旁落。” 林夕漫不经心微微点头:“战乱毕,削将军,常事,常事。” 白染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却难掩寒意。 “放心吧,没那么快。即便解了兵权,也不会动摇灵族根本。况且…”话到此处,林夕突然一声冷笑。 “况且什么?”离风凑过去道。 “况且元崖还未证得混元,他没这个胆子。”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又续上半杯茶。 把三人惊的不轻。 “混元?”白染讷讷的问。 林夕瞟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怎么,修到上神便算完了?” 师姐弟二人有些羞赧,无尘却是心中一动,恭敬拱手:“还请尊神赐教。” 林夕微微点头,似是本就有意点拨:“上神一界,大成之后尚有极境,若能冲破极境便可证得混元,混元乃合道之境,唯有与天地合道,才可窥乾坤,得逍遥。前路漫漫,无止境也。” 心中一瞬之间豁然开朗般通透,无尘愈加感激恭敬,恍然间,这三人中仿佛他才是虚心求教的弟子。 离风听的糊涂,便摸了杯盏倒茶:“师父说话越来越渗人了。” 林夕嘴角笑容一僵,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白染也早开了小差,她正思量着,如今古族的小比还有数日便要开始了,父亲对待凡世的道心修炼一向严肃认真,每回闭关必要数月之久,自己还是先去古族吧,等父亲出关再带殿下去拜见,殿下这般天赋,想来父亲不会太过为难。只是,大风小浪的,才没几天安生日子便又要分开,便是忍不住一叹。 “想什么呢?”离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白染回过神来,一把拍掉离风挥舞的小爪子:“古族的小比快到了,这事儿耽误不得,我得上路了。” “小比?上次古源塞你请柬那个?”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离风突然极亲热的凑到林夕身边,拽住袖子便是一顿好蹭:“师父师父,您有没有请柬呀,给我去玩玩呗。” 林夕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干脆的摇了摇头:“送人了。” “什么?谁?”不可置信的仰起头。 林夕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往无尘那一递。离风猛地一转头,登时便撅起了嘴。 “师父就偏心罢。” 无尘有些无奈,白染却很惊喜。 又磨了林夕半晌后,离风放弃了,懊丧的将他衣袖一甩,转头扯住了白染的长发:“师姐,你带上我吧,我可是你最亲最亲的师弟呀。” 能与无尘一同前去,白染又怎会愿意带上个小拖油瓶,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白染!你个没良心的!你可别忘了你俩当初幽会的时候是谁放的风!你哪回要死要活的不是我好言相劝,还有之前你去凡间折腾不也是我拼死相助。” 无尘闻言挑了挑眉,不由得看向白染,却见她急急捂了离风嘴巴,愤愤道:“我没良心?哪回你把师父的药材偷啃了不是我替你兜着,就连我族内的药田也被你祸祸了好几回,回回你与人起了争执不也是我替你打架出头!” 林夕一愣,不善目光扫了过来,离风一缩脖子,讨好道:“师父你别听她瞎说,我怎么敢动您的灵药呢,嘿嘿。” 看来硬来是不行了,离风面色一变,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磨:“师姐,你就带我去吧,你看,我就这么一点大,随便塞在哪都行的。一路上山高水远的,也好有个人伺候你呀。” 白染无奈:“这古族的小比规矩森严,去参加的最低也有个金仙中期的境界,你现在尚在真仙境,我怎么带你去啊。” “无妨无妨,你就说我是你的随从跟班,什么都行的。” “哪有你这么大点的随从的。况且在场都是高手,你那妖兽真身瞒得了谁。” “哪里小了,我早就成年了!那我们勾陈一族就是这个样子嘛,我有什么办法。” 无尘闻言沉吟了片刻,在储物戒中摸索出一株乳白色的灵草:“你既已成年却还只能化成小儿身躯,想来是你血脉之力觉醒太慢的缘故,这是我在凡间修真界偶然间寻到的一株化形草,你将它服下再以龙血催之,想必你的道身能成长不少。” “真的吗殿下?”离风狂喜的跳到无尘跟前。 “龙族也源属妖族,且同为神兽血脉,想来是能行的。”无尘笑笑,虽知他已成年,见他跟个肉团子似的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林夕倒也并未阻止,离风便再不愿等。 两个时辰后,小肉团子消失不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正临风而立。 齿编贝,唇激朱,正是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离风十分满意的对着湖面照了又照。这下白染也无可奈何。 “师父您也真是的,有这方法怎不早告诉我。” “还是小时可爱些。”林夕打量了两眼如今的离风,转身回房了。 “诶,师父,山高路远的,您不送个什么飞行宝器给我们吗?”白染一急,扯着嗓子喊道。 “你傻呀,有殿下在还要什么飞行宝器,他可是龙啊!真身飞行速度极快的。”离风道。 “对啊。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真身呢。”白染侧过身,对着无尘笑嘻嘻的眨了眨眼。 无尘笑笑,却并不变化,而是掏出一个剔透的玉髓坠子,那坠子不过小指指肚大小,晶莹透亮,内有一滴赤金色的精血灵动游弋着,隐隐传来一丝强横威压。离风面色一变,急忙倒退数步,白染并非妖族感受还未那般强烈,离风却是在那坠子一出现就差点没双膝一软的跪倒了,同为神兽,尚且这般压制,离风摇摇头躲远了,有些心悸的捂着胸口,看来以后这位七殿下的大腿是要好好抱一抱的。 “这是什么呀,好漂亮。” 无尘将它戴在白染颈上,轻声道:“这是我炼化出的一滴本源精血,我没有多少珍惜宝物可以赠你,唯有一身血脉还算珍稀,龙凰血精至阴至阳,能助你危急时刻战力大增,但愿日后能救你于危难之中。” 摸着胸前温热的玉坠,白染笑出一个浅浅梨涡:“谁说你没有好东西的,三界中唯一的龙凰之体,你看,你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宝呀。”说着还极为调皮的在他脸上戳了几下。 无尘也被她逗乐了,忍不住哈哈一笑。 “不过你本不必这般费心的,师父曾给我们制过一对玉牌,若是哪日我真碰着了生死危机,只要将那玉牌捏碎,师父便能赶来相救。” “哦?还有这般手段的?”无尘略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反正师父是这么说的,不过也忒抠门,就只给一块儿,用了就没了。” 两指微屈,点了点她白皙额头:“这已是逆天手段了,想来尊神也是不愿你们对他依赖太深。这玉牌你收好,轻易还是不要动用。” “那是自然,保命底牌呢。对了,你如今这般威压是不是已经上神境小成了呀?” “哪有这般容易的,自然还是初入上神境,不过凭着血脉肉身,对付小成境的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白染又忍不住要一脸崇拜了,跨阶作战啊,须知一旦成神,每一阶之间都是天与地的差别,不是真仙与金仙境能比的。譬如白染,贵为战神之女,灵族这一代唯一的嫡出公主,身家底牌不可谓不丰厚,再加上她自身天赋惊人,又有天火助力,若是对上一位家底薄薄的初入上神境者,尚可勉强一战,但要想将其击败也是几乎不可能的,这好比凡人修行者与神仙的差距。更别说跨入上神境后,每一个小阶层的跨度都不亚于以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若是以白染的境界遇上上神小成的对手,那是打也不用打了,至少她是不知三界之中有什么样的宝器能弥补这般大差距的。 “那若是遇上上神大成境呢?” 无尘沉吟片刻,道:“可以一战,但,胜算极低。” 白染激动的快要鼓掌了,须知她的父亲尊为一族之长如今不过是上神大成境啊。她自然是相信无尘不会对她夸大造假的,说不定还是谦虚之言呢。 “那你可能看出师父是什么境界,与师父相比又如何呢?” 这话一出,无尘有些怪异的看了她好几眼,想了想,只道:“深不可测,不可揣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一回 南域古族 云巅之上,厚厚仙障内,白染与离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流霞飞逝星云穿梭。龙族极速,名不虚传,但比这般速度让白染更惊讶的是足下御风飞行的巨龙真身。 头似牛,角似鹿,鳞似鲤,爪似鹰,背部八十一道鳞尽为赤金之色,口旁有须髯,喉下有逆鳞,呵气成云,变幻莫测,遥遥数千丈,不可见其尾。更为奇异的是,背生青金凰翼,翎羽锋利如刀,缓缓挥动间,尽是风雷之声,使得巨龙本就极快的飞行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这便是龙凰真身么,万古至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啊,白染抱着巨大龙角,俯视三界众生,顿生万丈豪情。 所谓三界,仙、魔、人也。魔界最狭,人界最广,仙界次之。而仙界之中,除却三十三重天的天家大本营便是东南西北大大小小□□处大域,灵古妖木佛蛮六族各自独占一域,剩下的几域便是聚集了各处小族宗派和散仙上神,其中灵族居北域而古族在南,木族妖族为东,佛蛮二族皆在西边,每一大域皆是广阔辽远不可小觑。人界与仙界对应,也按方位将人间三千界分了域界,只不过居中镇守的却是真正的三界至尊——人皇域。一域一人,三界之中,唯人皇尔。仙人两界彼此接壤互为照应,而那魔族所在却是如同域外之界,与仙人二界隔着一座宇宙之海,故而总有传言魔界只为宇宙海中一巨岛尔,其面积自然也就不如仙人二界宽阔了。 白染不才,这一万多年大半时光都在北域本家和人间几处小界中度过,妖木两界也不过数面之缘,且还是自己眼盲之后去的,偌大仙界旖旎风光都不曾好好领受过,仙生不免遗憾。然而无尘其实比她更甚,他几乎只在三十三重天待着,故而此行,还是靠的离风时时指路,一时之间,让他好不威风。 日夜飞行了两天后,白染三人终于到了南域古界,一入境内,无尘便敛了真身,一行人招来流云向古界深处遁去,离风还想着便这般御龙而行扎眼的出场才好,被白染狠狠数落一顿。 “染儿此前可参加过哪些世族的盛事啊?”一路风光宜人,使人心胸开阔,云端上,无尘笑问道。 白染闻言有些尴尬:“你知道的,如今我才一万四千岁,各族的几大仙界盛事至少都是三万年一轮的,我成年后也不过遇上过一回佛族的论道法会,碰巧那次我正在闭关突破,便没去了,这回古族的小比也是我第一次参与此种场合的。” “别提了,你是闭关去不了,可我当时闲着啊,还不是去不成。”离风道。 “哦?这是为何?”无尘倒有些好奇。 白染摸摸鼻子:“没什么,佛族送来的请柬……被师父撕了。” 无尘自认不是八卦之人,可眼下却十分心痒,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染。 “你别看我了,这事我也不清楚的,总之师父似乎很厌弃佛族。”白染被看的有些毛毛的,不自然的别过脸,尴尬的笑道。 “想当初黑暗纪元时期,佛族可也是倾族一战的,虽不比你灵族,但也是战功卓著,尊神为何会厌弃佛族呢?” 嗯?这关黑暗纪元的大战什么事?白染想了想:“许是私人恩怨吧,仿佛与师父昔日旧侣有关。” “尊神这般的人物,也会有私人恩怨么?”不知道为什么,无尘感觉有点幻灭。 离风忍不住笑笑,拆起师父台来:“自然,私底下骂的可难听了。” 看着无尘目瞪口呆的样子,白染觉得他对自家师父的形象仿佛有什么误解。两相对望皆是一阵摇头。 不过说起这仙界各族的盛世,倒是很有意思的,古族是三万年一回的武比,简单粗暴,胜者送机缘送宝贝,而佛族就比较温和了,每五万年都会由族内的菩萨佛陀主持一场盛大的论道法会,不比古族的严苛,法会包容甚广,不论真仙还是上神,有缘者皆可来此一辩。但若论风雅,自然是木族的万花宝会更胜一筹,只是木族避世,每回能受邀入族一赏的名额十分有限,就连不管大事小情都能收到一份请柬的师父那,也从不见木族的邀请。整个白家也只有白禾几万年前携着新婚妻子参与过一回,还是因着与这代木族领主祁渊的私人交情。 至于妖族,自黑暗纪元之后便再未主持过什么大事,白染并不十分清楚,只听离风提过一次,仿佛战乱之前妖族也是有个千妖大典的,后来经黑暗纪元这一番狠狠洗礼,各支各脉残缺不全的,慢慢也就不办了,显得有点凄凉。同样无事可办的,还有蛮族,不过人家是真的不在乎,蛮族行事最为直接血性,在仙界之中的名声并不大好,说的好听些叫性情中人,说的不好听就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其实说三界盛会,她灵族才是个任性的,在三界众仙眼中,不算那白禾手中那十万天兵的话灵族未必是战力最强的,也未必是渊源历史最悠久的,但绝对是最富有的。灵族也十分的响应号召,每五万年举办的是一场三界交易大会,规模之浩大,涵盖之广阔,上到三十三重天的天帝,下到凡间修真界的散修,都能有所收获。一场交易会持续百年,每回的上神级拍卖会都会有数件至宝流出,是名副其实的三界第一盛事。然而白染没赶上好时候,她刚好出生在上一届交易大会结束之时,距离下一回且还有三万六千多年要等,十分可气。 不过小半日功夫,便到了目的地。这届的小比,古族定在了方丈仙山上,方丈山相传为古族一位先贤大能的化道之地,那位大能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却在黑暗纪元中重伤于魔祖之手,回族闭了死关,最终没能挺过来,不过十年便化道了。后来古族为了纪念这位老祖宗便将其住地奉为了族内的一处禁地,非盛事不开。 离风摇头晃脑的卖弄着这段往事,挑起了话头:“你们说这位大能当初是个什么境界啊,能被古族将住所列为禁地,想来必不会只有上神大成境吧。” “或许是师父说的上神极境吧。”白染不怎么感兴趣,只淡淡道。 “那这么说来,能将上神极境强者重伤致死的,那魔祖定已超脱神级了。”离风皱眉道。 “凭他如何超脱,还不是被人皇斩了。”白染继续不以为意道。 “嘿嘿,我就是好奇嘛,你看,师父也曾说过魔祖实力滔天啊,一身修为可谓惊艳万古的。” 白染默默点点头,闲来无事,师徒几个闲磕牙的时候,师父的确说过这么一嘴。 本来想感叹一句英雄惜英雄,却突然觉得这话不太妥当,无尘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懂了:“尊上是在称赞魔祖么?” 白染神色一动,笑道:“你别误会,与我们这些和魔族有着血海深仇的世家不同,师父乃是一介散人,未与魔族扯上什么恩怨也是正常的,这也就是随意感慨一句。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是伤心的模样,想来虽身在其外,却也是悲悯苍生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无尘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沉吟片刻,无奈摇头,只是难得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他若身在其外,何人身涉其中?” 这讨论有些超出离风的理解范围,便咋呼着说起了别事。 方丈山顶,被古族的大神通者削出了个方圆数千丈的巨大截面,上设数百坐席,还有一方云曜母金制成的演武台,因着参与争斗的都是年轻一辈,修为最高深者不过寥寥几位上神小成境,故而也足够折腾了。 白染和无尘交了请柬,被接引了入场,离风知道深浅,不敢多言,只老实的站在二人身后装跟班,那接引的小仙倌打量了他几眼,又看看手中两张不些太一样的请柬,终究没说什么,由得他进了场。离风喜不自胜。 方一入场,便微觉震撼。白染粗粗扫了一圈,便是上神也来了十数位,这小比规模虽小,但质量是真高啊。行了没几步,便见前方首排端坐的白映寒、白枫二人。原来此次代表灵族出席的还有这两位,白染顿时放下心来。 “两位哥哥安好。”白染敛衽一礼,明媚笑道。 “染妹妹安好。”白枫抬眼,爽朗一笑,右边的白映寒也微笑着点点头。 白家这代的嫡系血脉虽只有白染与白墨两个小的,有些单薄,可其余旁系支脉十几万年绵延下来却是出了不少天赋异禀的子弟。这白映寒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了,在三万八千岁时便跨入了上神小成境,实力深不可测。而这白枫也是新近崛起的一位支脉子弟,千年前初入上神境。有了这两位坐镇,灵族想要拿一个进古境的名额,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白染对自家族兄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只是这样一来,金仙境的争斗中便也只有自己孤立无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二回 知己知彼 简单将两边身份一介绍,三人便入座了。无尘对她的这两位族兄倒并无冷淡神色,十分知礼,而白映寒与白枫两个却很是吃惊,这两位都是一心向道苦修的主儿,自然不知天界何时又多了一位如此强横的上神帝子了。 白枫默默感叹一番自己果然消息闭塞。其实不然,莫说他两个,在场上百位仙家道友也没有几个知道龙族七殿下的存在的,上回赴相亲小宴的几个倒是有幸一见,只是那时无尘方肉身突破,实力不显,与如今这般修为自不可同日而语。 装模作样的呷了一口手边的灵茶,白染翻起案上的小比名录。仙龄虽小,身份却高贵,家族脸面不可丢,白染宝相庄严的端坐席中,装一装样子她还是会的。 读罢名录,白染心中大致有了数。 经过古族内部为时一年的选拔,择出了前五位,便是古源、古覃、古青竹、古凌和古傲之五个。小比前两日便是这古族俊杰的内部比拼,采用的是轮战的形式,每一人都需与另外四个对战一番,每日比五场,顺序由抽签决定,最终按胜数高低排名。方式上倒也公平,只是若论境界,这古源与古傲之都为上神小成,古凌初入上神,古青竹为金仙后期,这些都还好,但这金仙境中期的古覃却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站在这决战场上,白染觉得有趣。 至于夺魁的热门,自然是古源与古傲之两个。古源的名号倒响亮,近些年来四处走动也结交了不少好友知己,那古傲之却不曾听说过,想来要么也是如两个族兄一般的苦修者要么便是被族内哪个老祖宗给刻意藏起来了,正等着一战成名呢。 这场小比的彩头,自然便是入古境一探的机缘,古境三万年开启一回,每回仅得十个名额,古族自占五个,剩下的便由各族豪杰去抢。自然,也是胜者得之。 等前头古族的比完了,后头四日便是其余各族子弟大放异彩的时候,因着人数较多,也不便轮战,便定了挑战的规矩,受邀者按境界分为两组,上神一十三位,共有三个得胜名额,金仙十位,得两个名额。先由金仙境的开始,众仙可自由挑战,得胜便可选择继续挑战下一人,但一旦落败便会立即失去资格,直到场上仅剩两人为止,每日最多竞技四场,上神境的同理。 这规则,虽不十分公平,倒也效率颇高。白染看着各家各派的金仙境仙子道友们,开始一一琢磨了起来。如今她两袖空空,除了之前师父友情赞助的几瓶丹药,几乎只剩下了些灵石杂器,这寻宝的名额,定是要抢一个过来的。好在如今实力虽不敢在上神面前造次,但同一境界内她还真没怕过谁。 名录上列在最上首的便是天家龙族,大殿下星合、四殿下琰琅。亓幽竟没有来么?也好,既全都是上神,白染也不多关注。 灵族次之,接下来的便是佛族,法兰、慧愚、欢喜生。欢喜生这名字倒有趣儿,同自己一样也是金仙后期,这三位白染是一个也不认识,但佛族实力强横,这几位也不可小觑便是了。 再下方便是木族,果然,莫琴瑟三个大字赫然其中,白染皱了皱眉,冤家必然路窄,不消多说,到时这莫琴瑟定是要与她战上一场的,另外两个叫合欢与洛词的,都是上神,也不多说。 蛮族燕家,燕恒、燕敬、燕澈,其中燕恒为蛮族嫡系少主,正是初入上神境,金仙中期的燕澈她不晓得也不在意,可这金仙后期的燕敬,冤孽,这不正是那位天界霸道公主竹轻的道侣吗?几百年前自己将她一番好虐,这竹轻若是吹动了燕敬的枕边风,啧啧,与他对上的话…白染沉吟片刻,也是个不小的麻烦,蛮族打起架来不要命,一点不认同点到为止那一套,恨不得上了演武场必要有一方身死道消才罢。 妖族只来了一个人,白染有些意外。凡之,朱雀一族的嫡系血脉,金仙境后期。黑暗纪元后妖族王血凋零她是知道的,曾几一时称霸大陆的妖族,如今着实有些凄惨,两仪二圣如今鲜少露面,天之四灵中的龙族受人皇意自立一族,统辖三界,白虎族在大战中全族覆灭,如今也只剩下朱雀一族和玄武一族,次一级的神兽家族就更残缺不全了,离风的勾陈一脉世上唯余他一个便是例子。看来这次小比,妖族只能来走个过场了。 剩下的还有四个神君后人,其中有两个是熟面孔,一个是东武真皇的大弟子暮刑,另一个是西陵神君的长子云权,就是据离风说似乎对自己有点意思的那个,不过这两位都是上神,云权更是跨入了上神小成境,于自己虽无碍,却不知会不会找上殿下的麻烦。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一个是广清真人的门人,叫相阑遗古,还有一个是灵虚元君的幼女,若思思,这两个都是金仙中期的。最末三个是小域修行的散仙,初入上神的风十,金仙后期的夜罗和金仙中期的占武。 简单研究后,白染大概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局面了。只要不是运气太差连番与几个麻烦人物作战,想来拿个名额也不难。她现在有点担心无尘。突然冒出来的一位殿下,又是将将突破,想来必然要被当做先挑来捏的软柿子,一番针对是少不了了,只是各家上神的实力底细她也不甚清楚,她虽对无尘有信心,却也担心他吃了没有珍稀宝器的亏。 想到此处,白染将手轻轻搭在他臂上,侧过脸小声道:“你方突破,若是不成千万不要勉强,就当过来玩玩也是一样的。” 无尘微微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放心,我自有分寸。” 一炷香的功夫,几排座椅便坐满了。一声清啸下,满场寂静,一位黄杉的女子飞身上台,对着台下众仙先行一礼,而后言简意赅的将小比的规则陈述了一遍。便开始了第一轮的抽签。 古族的简单粗暴风不是盖的,白染很欣赏这位姐姐,该干嘛就干嘛,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古族五杰缓步上前,一一抽取了玉签。 第一场,古源对战古青竹。 第二场,古凌对战古覃。 第三场,古凌对战古傲之。 第四场,古源对战古凌。 第五场,古青竹对战古傲之。 这古凌也真够倒霉的,一日连战三场。白染拈了一粒紫莹莹的葡萄,微微松下身子,看起戏来。 第一场没什么好说的,上神小成对上金仙后期,古源点到为止的结束了比斗,那古青竹也自然也不纠缠。 第二场同样,境界的巨大差距之下,白染倒也看不出古覃到底有哪些手段。这一场是古凌胜。 第三场算是有些看头,好歹同为上神,本以为会有一番缠斗,却没想到不过几个照面,这古凌便被古傲之看出了错漏。 “这古傲之有些实力。”无尘安静喝了一口灵茶,目中紧盯场上,淡淡道。 “哦?殿下以为他与古源相比如何?”比斗看的无趣,白染凑过来道。 无尘转头看了她两眼:“这古源也是你的朋友吗?” 啊?白染楞了一下,旋即解释道:“自然算不上什么朋友,也不过见过一次罢了,好奇而已,嘿嘿。” 无尘收回目光,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问那一句,只淡淡道:“难说,这二人实力相当,若是对上,少不了一番苦斗。” 白染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接着看比斗了。 第四场,依旧是古源取胜,也并非他胜之不武,即便古凌是全盛状态下与他对上,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最后一场,自然也是一场欺负人的对战,这古青竹第一日便与最强的两位对上,自然只有败局。 日暮西山,一日的比斗结束了,白染揉了揉脖子,别过两位族兄,三人自去寻房间休息了。 半山腰处,上百间新开辟的石屋被充作此次小比宾客的临时住所。无尘白染都不是挑剔的人,左右不过几日,便是只有个蒲团能打一打坐也够了。 右手边第一十八间,白染推门正欲进去,却听一声冷笑从不远处传来。 “白染,后日金仙境比斗,你可敢与我战上一场?”莫琴瑟依旧一副看待生死仇敌家国叛徒的眼神对着白染。 白染这回却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抬脚进屋,转身关门。 “你!”美目一瞪,莫琴瑟也是个火爆脾气,登时便要打上门来。 无尘皱了皱眉,右臂微微一抬,只见周遭滚滚灵气一凝,那莫琴瑟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再也不得动弹。 “若想切磋,自有演武台。古族圣地,仙子自重。” 言罢亦拂袖而去,徒留莫琴瑟一人在原地僵着身子,十分滑稽。 那莫琴瑟多番努力皆逃不脱这束缚,不由得满眼怨毒,同时心里也渐生恐惧。她与白染一般,都是金仙境后期的修为,距离上神不过一线之隔,平素里十分自信跋扈,同阶对战唯一一次落败便是栽在白染手上,眼下却被一个初入上神境的无尘随随便便就给冻住了,她不可想象。 无尘素有涵养,离风却是个落井必要下石的,欺她被缚,恨不能将这辈子会说的奚落话儿全都抖落出来。 连说带比划的嘲讽了半个时辰他才心满意足的回房了,中途还绕去无尘的房间真诚的表了表谢意。 最终莫琴瑟是被同族的上神小成境高手合欢救下的。莫琴瑟解脱后的第一句话自然是要对白染离风二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第二句便是恳求合欢务必不要放过那助纣为虐的无尘,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帝子,竟也如此嚣张。 莫琴瑟的脾性一贯与避世的木族宗旨不符,那合欢却是真正冷美人一个,一张精致小脸如冰似霜,并不理会气的发疯的莫琴瑟,只是盯着白染紧闭的房门,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三回 月下宴 风波就在门外,白染自然是知晓的,一时好不痛快。 入夜无事,便结了印修炼起来。却没想,不过半个时辰,便听一阵敲门声。 起身略整仪容,莲步微移,解了禁制开了门。 “四殿下,您怎么来了?”来人竟是琰琅,白染心中微有一丝不妙预感。 “多日不见,琰琅十分挂念白仙子,便借古族宝地,来与白仙子说一桩事。” “殿下客气了。进来说话吧。” 白染柔柔的赔着笑脸,引他入座,为他倒了灵茶。 “日前白禾将军转世归来,父帝便说定了琰琅与白仙子的婚事,琰琅得知,喜不自胜,特来告与白仙子。”琰琅并未饮茶,将将坐定,便直奔了主题。 白染面上笑意不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会儿。 “这事儿白染是知道的。只是四殿下不知,白染一向是最顽皮任性的,家父家母也多无奈何,这般终生大事自然不会不听白染一言,几日前已经叫弟弟捎了书信给我。想来是四殿下误会了陛下的意思,这事儿可不能说定下了。” 琰琅眸中焰光一闪,嘴角微微翘起:“琰琅不才,但也知天家子嗣,姻缘之事皆是父命天定,白妹妹贵为灵族公主,想来也不会不顾族人的前程吧。” 白染勾唇一笑,为自己添了杯茶:“四殿下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帝子,这般心志付出,白染自愧不如。只我灵族上下皆是一身骨血性命争出来的前程和荣耀,白染不过族中一幼女,若说能左右父兄的前程……呵呵,知道的,是殿下抬举我,不知道的,还道天家是嫌了我族数万子弟无能呢。” 这话一出,琰琅一时间无言可辩,眼看着恼了起来。竟咬牙切齿的蹦出来一句:“白妹妹好伶俐的口齿,灵族子弟自然是个个有能耐的,只是近年来嫁入我天族的女眷却也不少,两家正是和气,譬如我那白清嫂嫂,难道白妹妹也不顾姐妹之情么?” 眼神如刀,森森的剜过去,面上笑意却更盛放起来:“殿下说笑了,清妹妹与二殿下情深意笃,便是白染有什么不是,二殿下难不成还会怪罪了清妹妹,我竟不知,偌大天庭如今也时兴这般连坐了。” 琰琅本是气急了的糊涂话,也自知不磊落。却越发经不得激,三万年来顺风顺水,他想要的好东西,何时需要这般费劲,隐隐间便露了重重威压。 白染眉间微皱,小小一室灵气一瞬间重如千斤般压下来,怎么,动口不成便要动手么。 “殿下恕罪,白染小小一个金仙,怎受得起您上神威压。殿下若是真恼了白染,便也不用这般,奏请了天帝陛下派天兵来我族中拿人便是,又何必在这古族圣地坏了人家三万年一轮回的大事呢。” “你!” 我如何?这是古族,诸族子弟皆在,你能奈我何?给你面子你就好好兜着,还真以为我会怕了你吗?论地位,你只比我高上一线,论实力,我虽打不过你你也别想留下我来。 哼。 “你以为我会怕那些人么,古族又如何?三界百族,皆为我天家臣子。”说着便一把攥住白染皓腕。 这琰琅是白痴吧。怎么,没了你母妃的指导,便只会抬名头强取夺了? “殿下自重。”白染也不再伪装,寒着一张俏脸道。神念海洋里,被五花大绑封印的魔石悄然揭开一角,一道炽烈天火泄出,沿着四肢百骸腾的一下子便冲出来,在周身燃起一圈金色的光焰。 琰琅手中吃痛更加不肯罢休,虽觉这金色火焰妖异恐怖,却也不甚放在心上,正欲调起体内的雄浑灵力对付。 就在这时,沐着月光,一串脚步声不轻不重的响起来。 白染斜眼一瞟。古源? “原来四殿下在白仙子这儿啊,叫古某好找。” 今晚是真热闹。 琰琅愤愤松了手,没好气道:“不知古兄何事?” 古源也是个通透神仙,行了一礼,道:“古某前些日新得了佳酿,趁着此次众仙友齐聚,设了小宴,正欲与诸位一道分享。”边不着痕迹的把白染挡在了身后。 “古兄倒是好雅致。琰琅不胜酒力,便不去了。”言罢拂袖而去。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白染敛衽一礼,谢过古源。 “白仙子客气了,来者是客,古某自不会叫白仙子受了委屈。说来也是巧合,我本欲来邀白仙子赴宴,却没想碰上这样的事儿。” “是白染不知礼数,惹恼了四殿下。本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染笑道。这样说出去不好听的事情,两三句揭过了事。 其实即便没有古源来解围,白染也是丝毫无惧的,琰琅再任性还这能与自己打起来不成,这一室一室之间隔得这样近,不消几招立刻便是众仙皆知,那他还要脸不要? 只是眼下受了他人恩惠,白染便不好拒绝,只得换了衣裳出门。 能被古源这样的世族子弟称为佳酿的,也不知是怎样的好酒,这般想着,一时间白染也心痒起来。只是不知道都有何人受邀,若是碰上那莫琴瑟,也不必品酒了,斗法就够了。 本以为这小宴会在宫殿之上,却没想七拐八绕的,二人竟来到一处仙气缭绕的山谷之中。 月光皎皎,如水似雾般泻在地上,连带着众仙身上都披上一层淡淡银纱。几粒星子闪烁着细碎的光,点缀一方夜空。万籁俱寂之下,唯有潺潺流水之声和着众仙的浅笑低谈。 果然风雅。 打眼一瞧,白染笑起来,无尘亦在,极好,极好。 遥遥的,无尘似有所感,回头对她一笑,示意她过来身边坐下。白染面上微红,正是月下公子,郎艳独绝。 古源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小宴,左左右右算上他自己也不过七人。仔细一辩,心中才慢慢了然,这便是这一代世家诸族里精英中的精英,嫡系里的嫡系了。 七张小案错落分布,大致分成两排相对而坐,无尘与星合相对,皆在最前头,白染在无尘右边坐定后,朝另一边的暮刑微笑示了意,暮刑右侧则是佛族的欢喜生。而那边与白染相对的正是主人古源,他的右边则挨着木族的合欢上神。 说起来,这宴中也唯有自己和那佛族的欢喜生是金仙境了,白染柔柔笑着,再次感叹血脉的力量。两位族兄虽为上神实力强横却鲜少露面,且为白家支脉子弟,论地位名头,自然比白染差了一筹。且看这宴中,哪一位不是一族栋梁,只有无尘,说实话白染没想到他也在此。 古族的交际圈子最会挑重点,难不成被他们慧眼识英才,猜出殿下的逆天事迹了?白染感叹一句,微笑接过古源递过来的一杯深蓝色的灵酒。 “诸位,这是我父亲在欲界探索时从一位远古大能的洞府中得来的一坛仙酿,经族内研究鉴定,竟是仙界酿造秘方失传已久的大梦三生。” “大梦三生?”欢喜生端起酒杯凑在鼻下闻了闻。 仙界佛族,自然与凡间不同,不受许多清规戒律辖制,无须戒酒色,也不必远亲朋。自然,佛族亦是支脉众多,教义便多有不同,也有那苦行憎,也有那自在佛。 “正是。传言大梦三生可醉上神,梦大道,对修行也是大有裨益的。此次古源有幸得了,自然要与诸位道友同享才妙。” 一番话说的十分好听。众人纷纷举杯谢过,气氛一时间很是和谐。 “说起这大梦三生,我从古籍上倒是看来一桩趣事儿。”身侧东武真皇的大弟子暮刑上神一口饮尽后,闭着眼把玩着酒杯道。 白染侧过身,瞧她那份沉醉模样,也是妙的很。暮刑虽为女子,却有一股子英气,一身玄衣潇洒利落。 “哦?暮姑娘且说说看。”古源浅浅饮了一口,笑道。 “家师东武真皇早些年间有幸与人皇对饮过,曾与我们说,人皇性喜饮酒,更爱收藏各式各样的灵酿,只那一回,他老人家便见识到了十多种仙品,其中一壶,便是这大梦三生了。” 众神皆是眸中一亮。仿佛四舍五入之下,便也可算是与人皇共饮过了一般,纷纷续上,再次细细品味起来。 这大梦三生是酒中仙品,白染自然不敢如暮刑般,光是闻闻味道,她便是能感受到浓浓道韵。能醉上神的酒啊,白染送到唇边浅浅尝了一口,果然甘冽可口。也不知入了多少味圣草仙药,恍然间,仿佛能看到融入液中的法则碎片。 这边白染一杯酒小心翼翼的喝了半晌,那边众神的第二杯已纷纷下肚了。一众俊男美女,对月共饮,品酒论道,正是逍遥。 正说着,那暮刑突然笑呵呵对木族的合欢一拱手:“素闻合欢上神一手琴技出神入化,以声入道,直抵元灵,与这连人皇都爱不释手的大梦三生正是相配啊,不知小神今日可否有幸聆听仙音一曲。” 话音刚落,古源几个也是抚掌附和,直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那合欢虽冷情,却也没有如何推辞,取了钟爱的瑶琴出来,以地为席,缓缓闭上双眸,柔柔弹奏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四回 神仙八卦 玉手轻挑乌弦,琴音低沉如呢语,宛如月光拨动星辰起舞,婉转的大道之音仿佛化为实物般从琴弦上流淌出来,一瞬之间,众神皆是通体一畅,体内浩瀚灵力随着琴音缓缓浮动,天地之间的奥妙似乎也都印刻其中,呼吸可得。 一曲毕,合欢缓缓起身抱着琴端庄一礼。衬着莹莹月晕,更显出尘。 众神眼中皆是欣赏之色。 和着琴音,白染不自觉便多饮了一杯,渐起醉意。迷蒙之中,瞧那合欢宛如月中仙子般,也是欢喜得紧。有个一技之长是真的加分啊。木族多美人,上神诚不我欺。 白染忍不住瞧了瞧无尘,却见他依旧无甚表情,看美人如看空气看酒杯看草地,是了,他是个不分美丑的眼神。 私宴无仙侍,古源不着痕迹的给她添满酒杯。白染十分明媚的朝古源一笑,正欲举杯,却被身侧无尘轻轻按住。 古源笑了笑:“七殿下放心,大梦三生乃酒中仙品,即便多饮些,也不会伤身的。” 白染闻言也是眼巴巴朝他望去,无尘眉间微蹙,转过头看了看她粉红双颊,松了手。 白染开心笑笑,却听得他暗暗传音过来:这酒后劲极强,莫要贪杯。 你怎知后劲极强的?白染传音问道。 入口的酒气不比寻常,很难炼化。 真是个谨慎的殿下。白染偷偷笑了笑,哪有一边喝酒一边炼化的,这还有什么趣儿。 往日里天火还未被封印的时候,为了镇痛,白染时常饮酒,起先并不钟爱这味道,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再后来更是爱上了饮酒。一开始师父还不吝收藏,一坛一坛的好酒往她桌上放,可她那时因着天火炼化之力极强,往往要饮上十数坛才能醉上一醉,林夕便觉浪费,再不肯给她喝自己的灵酿,因此除了前些日子在宫宴中饮的琼浆玉露,白染约莫也有几百年没饮过这般好酒了。两杯下肚之后便将之前的小心都丢到了一边,越喝越畅意。反正还有他在,白染十分安心。 二人这般传音神情,在场诸位都是看得出来的,欢喜生看着左边这个微醺的灵族小公主甚是可爱的模样,便忍不住调笑道:“早闻灵族白家的小公主素有倾世之貌,今日一见果然是艳绝三界啊。” 还不等白染有什么回应,暮刑便忍不住拍掌笑道:“佛子还不知吧,白妹妹艳绝三界不假,可早已有了心上人啦。” 白染小脸一红,十分羞涩的微微垂首,加之灵酿的催生之下,一番形容端的是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哦?是何方神圣?竟早早的摘得了白仙子的芳心啊。”欢喜生饮尽杯中酒,笑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暮刑眼神往无尘那一转,并不说下去,只举了杯饮酒。 “原来是七殿下啊。果真是郎才女貌,甚是相配,甚是相配!”欢喜生细细打量无尘一番,啧啧称赞道,端起酒杯朝他二人遥遥敬来。 无尘笑了笑道:“佛子客气了。”言罢饮尽此杯,承了他这份好意。白染亦随着饮了一口。 几句话间众神目光都是聚集到了二人身上,却见方才奏琴的合欢淡淡开了口:“七殿下好福气,白仙子贵为战神之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只可惜了我那糊涂好友,放在白仙子那儿的一颗心怕是要错付了。” “哦?不知合欢上神说的是哪位好友啊。”欢喜生来了兴致。 无尘看向合欢,神色莫名,合欢却是展颜一笑,回望过来:“便是西陵神君的长子,云权云兄。” 白染不知这合欢是何意,面上有些尴尬。忙看向无尘,却见无尘只是深深看着那合欢,一时间心里微微别扭。 “原来是他啊。”欢喜生摇摇头,语气中似带不快,“那七殿下可要小心了,这位可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无尘挑了挑眉,并不言语,只是拈起酒杯饮了一口,唇边还带了点笑意,并不在乎的模样。 “云兄一向求大道,远红尘,竟不知何时对白仙子生出这番情意来?”一直默默不语的古源突然道。 “说来也是缘分,那日云兄来我花界一聚,却见白仙子捆了我那琴瑟师妹来族中问罪,便是一顾倾心了,只是白仙子那时眼疾未愈,故而不识得云兄。” 原以为这合欢是个清冷寡言的,怎么说起他人轶事来也能这般滔滔不绝。白染无语。不是品酒论道吗?扯什么八卦。什么一顾倾心,俗不俗气。浑然间似乎忘记自己也是当初同样没出息的了。 “那便是他无福了,竟这般不得时机啊。”欢喜生哈哈一笑,摇头晃脑道。 “云兄痴慕千年,却始终不得见白妹妹仙颜,前些日子天宫小宴本想一叙,却没想到…”合欢笑了笑,止了话头。 “却没想到被七殿下捷足先登了啊。”暮刑接道。作为见证者,她一想起上回那情形,便忍不住发笑。 白染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只好继续喝酒。 “情缘之事,强求不得。”无尘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那合欢却不知中了什么魔怔,依旧不依不饶:“话虽如此,可我那云兄却着实是个实心眼儿,当初他晓得白妹妹是灵族中人后还巴巴去灵界守了几百年,一时间竟连修行也顾不上,只是那数百年白仙子游方在外确实不巧。没想到此番白仙子不过在天宫客居数月,便已有了心上之人。这事儿若说个先来后到,云兄也着实委屈。”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白染对待美人儿的那点好感一扫而空。 无尘却是浅浅一笑,温热手掌扶上她光滑发丝,道:“我与染儿七千年前便已相识,若论先来后到……” 合欢周身一僵,目中似有不甘:“殿下与白仙子果然缘分天定,是合欢失言了。不知殿下与白仙子何时成就良缘?也好叫我等去吃一杯喜酒。”言罢目光微微往一直未曾开口的星合处转了一转。 还没完了是吧?我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怎么的?本以为莫琴瑟那样的在木族是个例,没想到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德行。 这桩事近来正是错综复杂,白染心中烦闷,手中酒杯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搁:“原以为上神的琴音已是天籁,没想到上神说话的声音才最是美妙动听。” 要说三界之中,实力为尊,按境界,合欢强了她不知道多少,只是她白染天生便不是个脾气软的,幼时病痛缠身时的确怯懦,但这几千年来族中父兄娇着,外边师尊宠着,内里其实早已被哄的天不怕地不怕。一次两次尚且能屈能伸,三回四回便要忍不住翻脸算账了。况且,各自势力傍身,我又惧你何? 这般拂面子,合欢自然不悦,却不知为何忍了下来,还能面带愧色,对着二人道:“是合欢唐突了。愿自罚一杯。”言罢仰头饮了一杯。 这下席面上众神面上都是好看起来,目光纷纷扫向白染,意味深长。小小一个金仙,竟也这般脾气逼的上神低头,啧啧。 跟我玩这套!强压下怒意,白染展颜一笑,高举酒杯道:“上神折煞白染了。并非白染不愿相告,只是我们灵界中素有一个规矩,男女之间的婚事极为隐私,是不能私自宣扬的,需得仔细定了日子,再由族中长辈通晓三界,若是不知礼数,一则让族中长辈蒙羞,二则也是对日后婚事不祥,白染虽顽劣,却也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然了,不知者无罪,想来木族风气开放,是没有这般繁琐规矩的。此番虽是一桩小小误会,但惹得上神不快,便是白染的不是,愿自罚三杯。” 一番话方说完,无尘的手掌便伸过来紧紧握住案下她捏的发白的拳头,白染却是个倔强性子,干脆利落的饮尽三杯。阻止不成,无尘无奈的将灵力探进她体内为她炼化酒气。 众神闻言便忍不住笑意了。诚然,白染未给上神颜面,却是合欢一再挑事在先的,几句话说的既挑不出错又极尽讽刺,这灵族的小公主,也是个妙人儿。 合欢面色一白,只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方才连饮三杯,几乎已到了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对面的古源已经开始有了重影儿,白染却不肯露了醉意,无尘灵气虽盛,短时间也不能令她尽消醉意,她也不敢解了封印用天火去炼化,若是一个不慎,便是引火自焚的大苦头了。 这般强撑着又有半个时辰,方才散席。 与几位上神一一道别后,留在最后的无尘才招来流云,揽着她朝方丈山遁去,待得众神离去视野范围内,白染便一下子歪进无尘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拖上云端。 “明日小比便不要去看了,那酒里药力浓郁,更有深厚道韵,眼下不显,明日却得好好花上一天时间炼化了。”无尘看着她有些发直的眼神,不容置疑道。 白染神色迷茫的点点头,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呆呆的看着群星划过顿觉十分眼晕,一转头便把脸埋进了他怀里,左蹭右蹭的寻了个舒适位置。无尘神色一动,有些不自然的按住她作乱的小脑袋,将她在怀里固定好,又布了一层厚厚仙障。 白染却不肯罢休,短短一段路程,翻来覆去的不得劲,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气愤间,小手一动,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无尘登时便一低头,伸手攥住了她小胳膊扣在怀里。白染从没见他这般迅疾反应过,便仰起头瞪大了眼睛去看他,只见一双好看眉眼里,几分赤金之色若隐若现,瞧上一眼便是心头一阵火热,真是妖异又惑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五回 意乱,情迷 不多时,无尘抱着她落下云端。四下无人,万籁俱寂。白染犹自挣扎着,无尘不由分说的将她送进了石屋,一挥衣袖关上房门,并里里外外下了十几层禁制。 将她放在榻上坐好,又静静打量了一会儿。 完了,他是不是生气了?白染费力的抬起手,也不知眼前这三个影子哪个才是无尘。不管不顾的便起身凑过去。无尘挑了挑眉,看着她朝自己身旁扑过去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白染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无尘伸臂一拦,将她挪到自己身前,叹口气:“乖一点,我帮你先把酒气炼化了。过来,坐好。” “好,好,好……”白染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空气,拉着无尘衣袖往榻上靠过去。 “这里地方大,坐坐坐。”话音刚落便脚下一空仰面摔在床上,无尘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拽也是朝前一扑,也难为他情急之下还不忘将手护在她头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白染愣愣的眨巴着眼睛,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无尘左臂撑在床上,眼里那抹赤金之色再次浮现。慌乱闭上眼,调整片刻,强压下这股异样气息后,无尘起身脱了她的鞋袜,将她摆放好。 白染看着他精致的面容,很想□□一番,往日里她其实想过好几回,但从不敢干。今夜这酒,真壮怂人胆。无尘正闭目帮她炼化酒气,冷不防的便被她那两只小魔手一勾一拉,还带着微微湿气的红唇便印了上来。 “染儿,别……”声音微有嘶哑,无尘眉间紧蹙,拉开她。 大梦三生效力何其强悍,别说现下已经完全迷糊的白染,便是一边喝一边炼化的无尘,也不能完全摆脱。酒中仙品,人皇钟爱,可醉上神。无尘一边要压下自己的醉意一边还要为她炼化,一时之间,也是险些不能控制。 白染撅了噘嘴,凭什么只许你占我便宜不许我吃你豆腐,这不公平,迷迷糊糊的想起上回他强势的模样,白染有样学样的欺身上来,对着他沾了些许红润的薄唇一口咬了下去。 他上次怎么亲我的来着?不管了,白染不得章法的胡乱啄了几下。一只小手从肩头一不注意滑落到他腰间,想起幼时还未学仙法时与几个姐妹厮混在一处,每每都是靠的挠痒痒称霸,便灵机一动,几根小手指在他腰间灵活摸索起来。 无尘眉间一蹙,眸中赤金光焰大盛。浓郁酒气仿佛化为一团烈火一路烧上心头。顷刻间反客为主一把将她紧紧压在身下,白染两只作乱的小手也被他反身一别再也动弹不得,看着他与自己呼吸可闻的一张俊脸,不见往日柔情,眸中全是侵略的火焰,炽热的吓人,白染有点慌。 “别动。” 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隐隐带着艰难的克制。 白染其实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无尘有点可怕,实在迫人。她想逃,于是她安静了几息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磨蹭着想从他身下溜出去。 烈火终于烧上灵台,毁天灭地。 抽丝剥茧,意乱情迷。 层层叠叠的裙衫在模糊的视线里飞扬,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一瞬间,仿佛清醒,又似迷糊,他眼中情意和欲望交织着揉成一团,牢牢的将自己吸引着,白染抬起头,捧着他略有苍白的面颊,轻轻吻上那紧蹙的眉间,眼角,唇瓣。 或许都醒着,或许都醉着,其实都无妨。当下心头的那一点欢喜,那一刻情动,实在比什么都重要。 修行的尽头,若有神明可以通晓一切的过去和未来,那他便该知道,相知相许的每一点时光,都是珍藏。 大梦三生,醉上神,梦三生。 青龙凌云,真凰傲世,盘旋相交,龙吟凰鸣。 无尘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体内的最后一丝酒气散尽,大梦三生蕴含的法则碎片也已全部融入他的骨血,在他初入上神的这个当口,助他牢牢将境界稳固下来。 睁开眼,看着怀中还在沉眠的少女,面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一头青丝散乱的披在榻上,腻白的肩露在锦被外,一半清纯,一半妩媚。 轻轻吻在她眉心。细细凝望她娇艳的侧脸,许久后,伸手助她炼化剩余的酒气。 其实他从来没有睡觉的习惯。 一万七千年,他日夜苦修,不饮食,不休眠。一颗心片刻不敢停下,不敢沉思。世间最大的恐惧,是孤独。深入骨髓,直至元灵的孤独。他不能被孤独找到,只要他一停下,他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所以他一路跑在了别人前头。因为他的身后是深渊。 在他追星赶月的一生中,第一次停下,就是为她。她就那么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便停了四年。 七千年后,他再次停下,是她那轻飘飘的一掌。一个人抵过一座城一片海,他不再恐惧了,心里有了人,孤独就再也不会找上来。 她眼神里话语中,视他为神明依靠,其实有她在,他亦安心。 迷蒙中,白染睁开眼。突见一片宽阔海面上,方方正正的列着无数神兵天将,一黑一白,一仙一魔,两方对阵间皆是庄严肃穆,可自己这是在哪儿?身上厚厚重重的穿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对面方阵中突然有一人飞身而出,玄衣猎猎,骨鞭一甩直破虚空。只见那人一脸森寒,咬着牙道:“人皇何在!出来受死!” 人皇?这是什么情况?仙魔又大战了?魔族何时来犯的?白染百思不得其解,是趁各族俊杰去古族参加小比的时候吗? 正寻思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飞出,白染一惊,难道自己被控制了?谁这么卑鄙!来不及解释,白染焦急的看着自己手中青金宝剑一挥,一道剑芒便飞了出去,震的对面人仰马翻,端的是威力无穷,白染一愣,我何时竟有如此神通了?不愧为战神之女。不由得心中一喜,怒喝道:“魔头休要猖狂,看我取你性命。” 待得二人靠的近了,白染定睛一看,来人不是无尘吗?他怎么转投魔界阵营了?这可怎么好。老爹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与魔界人在一处的,这是他老人家最后的倔强。这下可麻烦了,可是无尘不是天帝之子吗?难道他也被控制了?白染心中一惊,何人竟有如此之大手笔,竟敢胁迫龙族子弟挑起两界战端。 说时迟那时快,几番心思轮转之间,不待她叫上一声,两人便对打起来,直斗的是山河失色,日月无辉。正在这时,无尘手中长鞭迎面甩来,勾住自己头上一物,用力一挥,如瀑青丝瞬间洒落肩背之上。啊,原来他打落了我的头盔。白染顿觉颈上一阵轻松。 “人皇怎么是个女子!”众仙群魔一见,却是瞬间议论纷纷。 白染刚想辩解两句,却见无尘突然停下手来,目光凝在她面上,甚是绝望的模样:“人皇,我知你心意,但你为仙界至尊,我为魔族始祖,我们,不能。” 言罢,再次扬起鞭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白染彻底蒙了。 堪堪昏厥之前,她灵台突然一阵清明,是了,自己方才宴上吃醉了酒,现下都是梦吧。大梦三生,果然名副其实。这第一梦便是直接托生成了人皇,过瘾,过瘾!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珠四下一转,咦!刚才是武斗场,现在是春宫戏吗?悄悄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梦里,白染幸福的差点喊出声来。 无尘看着醒转过来的少女,面上尽是浓浓情意,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却没想反手便被她扒拉了下来。 “怎么了?”无尘一愣。 “嘘!别说话。”白染邪邪一笑,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无尘一惊,还不待反应,她的吻便落了下来。青涩却霸道。一副占尽主宰的模样。 眼中有微微笑意,无尘搂紧了她纤细腰肢,十分配合。 一场巫山落云雨,脉脉春风万物生。 这梦忒真实,白染不甚明白的步骤,无尘还能帮她自动补全,是个极懂事的梦中人了。 心满意足的枕着他手臂再次入眠,不知下一梦又是什么,这大梦三生酒,果真妙趣无穷,怪不得连人皇也爱喝。 没过多久,她再次幽幽醒来,打眼一看,怎么还是这个梦? 白染揉了揉眼睛,也罢,坏事也干过了,唠唠嗑吧。于是披上衣裙坐起来。 “这酒可真是厉害。从前我也喝过师父不少珍藏,却没见哪个有如此妙用的。” 无尘亦坐起身,不紧不慢的穿上衣衫,一寸寸盖住赤。裸的上身:“的确。不过我已为你炼尽酒气了,剩余的药力对你的身体是有益的,尽快炼化了吧。” 炼尽酒气? 白染浑身一僵。 “你你你……什么时候帮我炼尽酒气的?” “在你一把将我压在身下之前。”无尘微微一笑,起了逗弄之心,目中一派风流。 天崩地裂,沧海桑田,仙魔大战,全都完蛋。 白染直直的倒下身,抬起哆哆嗦嗦的手,一把盖住了自己的脸。 苍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六回 嚣张 半宿无话,终于熬到了清晨。利落的将他赶了出去,白染盘坐在蒲团上,半晌都静不下心来。 脑中全是昨夜的荒唐事,白染忍不住暗骂给这酒起名的人,大梦三生你个头啊,应该叫大梦一场才对。 诚然,自己的仙龄尚浅,但既已成年这桩事其实也并没什么大所谓。男欢女爱,理之自然。白染默念了数遍,满头大汗的修炼起来。 几个时辰后,终于渐入佳境。仙品灵酿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白染破入金仙境后期不过百年的修为,竟又有了进益,随着一片又一片的法则碎片炼化烙印在血肉之中,她的气息也节节攀升,小小一屋石室内,道韵盎然。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有些害怕起来,这修为增势也太猛了些,数月前她才稳固了境界,眼下竟隐隐间一路攀升间至后期大成境界,并且并未结束的样子。白染连连掐诀,调动全身修为将猛增的灵力狠狠压缩下去。又是几个时辰匆匆而过,在她一番辛苦压制之下,最终境界扎扎实实的停留在了后期小成境,白染十分满意。 其实她不知道,昨日宴中无尘不过饮了数杯便能将他的上神境界都稳固下来,她饮了那许多自然不会只提升一两层小境界,只是这般快速晋升并非什么好事,酒中的大半药力早在昨夜无尘便替她封住了,只待日后修炼时缓缓的炼化吸收。 待她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时,离风早已在屋外等候多时了。 白染将他放进来,瞧见跟在后头的无尘,又忍不住手抖起来,差点没一挥袖直接将门甩上了。 无尘装作没有瞧见她这副羞愤模样,只是细细探了一番她的修为气泽,微微点点头。 “你这个没良心的!”离风如今虽已变成了少年模样,一时之间却似乎还未完全适应,仍旧小孩子似的便往凳上一跳。 “做什么咋咋呼呼的。”白染十分心虚的朝他胳膊上拍了一把,“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离风却并不在意,反手便拽住她一束乌发,恶狠狠道:“昨夜去赴宴为何不叫上我!殿下说了,昨日你们饮的是仙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染一急,慌乱扯回自己的头发:“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以你如今修为,如何受得了那般药力。” 离风依旧瞪着她,神念悄悄一探,便更气呼呼的道:“你休想瞒我!能让你的修为生生提了一境的酒,居然不给我留一杯!” 破财免灾吧,白染无奈掏出一瓶宝丹抛过去,堵住了他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离风很勉强的收了丹药,话锋一转,得意道:“让你贪杯,今日看不成好戏了吧!你可知古族这届小比的冠军是谁?” “谁?”白染自然也是好奇的。 离风却摇头晃脑的不肯说,打定主意要她好好恳求一番才行。 然而,还没等他等上几息功夫,一旁自在落座饮茶的无尘便淡淡道:“古傲之。” 离风猛地一转头,敢怒不敢言的看着无甚表情的无尘,好一番自我压制,方咽下这口气。 “古傲之?古源竟然输了么。”接过无尘递过来的茶杯,白染蹙眉道。 “比斗虽然激烈,到底也是点到为止,各自的底牌不曾显露,古源也是一着不慎。” 白染点点头,反正不论谁人夺冠,这古境的名额早已定下他五人,谁也犯不上为了个名头豁出身家性命去。 无尘却突然皱了皱眉:“今日四哥的神情似乎不太对。” 琰琅?白染也是蹙眉,踌躇道:“昨日夜里他曾来找过我。” 无尘挑眉看她一眼。 离风也是眼神一亮:“大晚上的他来干什么?” 白他一眼,方凝重道:“他来诓我,说我父亲已经应了天帝指婚。” “啧啧啧……”离风忍不住连连拍掌,“阴险啊!狡诈啊!若你不知实情还真要被他骗了去,到时候先入为主生米煮成熟饭,啧啧啧……也不由得你灵族不同意了!等等,师姐,你没失身于他吧?” 空气一阵诡异的宁静。 离风本是戏言,却突然察觉似乎不对。白染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一旁的无尘面上也是难得有一丝尴尬。 离风看了看白染又看了看无尘,一向料的定算得准的他,第一次大脑短路了。 突然,白染霍的起身,一把拽起他二人,连推带赶的送出了门外:“我要修炼了,明日少不了一番苦战,你们谁也别来打扰我。” 被砰地一声关在门外的离风一脸迷茫的看着无尘。自然无尘不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只是将他也提回了房中,嘱咐他此地妖族势弱,他修为不高不可惹事,又在他屋外添了一层禁制。 离风云里雾里的便被关了起来,感觉有点委屈。 日暮西下,皎月初升。 白染在屋内仔细整理着自己的宝器丹药。明日至少与莫琴瑟是要战上一场,她自然不信此番比斗是可以点到为止的。 如今天火虽被暂时封印,不会出现反噬自身的情况,可同样的,也少了一件大杀器,寒灵玉髓虽强,却也不是万全之策,也不知能封印那天火多久,若是经常打开封印,怕是也不妙。偏偏自己近期使得最顺手的紫鼎也送了出去,白染仔细审视了体内温养了另外两件宝器,一座通体晶莹雪白的小塔和一枚拳头大小的湛蓝珠子。 以及一截残破不堪的断剑。 白染扶额。诛仙塔温养了两千多年尚可一用,那浮沉珠却是百年前新得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需得仔细祭炼千年才可使用。至于那断剑,白染研究了三千年,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师父赠予时只说可以助她稍稍压制天火,叫她一定要放在体内养着,其他用途一概不讲,白白耗了她数千年灵力,只是依稀觉得这剑还挺坚硬,只不过每每看它一副快要散架的模样,她也不忍仔细试验。 修行之人,一生所得极其丰厚,刀兵剑器斧钺钩叉,可能拿来做本命宝器的却是要极其慎重,甚至相当一部分的人都会选择耗费数万年时光自己一点点打造,宁缺毋滥,皆因本命宝器是要拿自身的精血元神去祭炼的,日积月累之下才能心神相通,大机缘者甚至会孕出器灵,从而威力大增。若是本命宝器损毁对自身也是极大伤害。故而上回白染斩断联系舍去紫鼎时也不免十分肉痛。 不过对于她这样的世家子来说,自然用不着她去费心费力的锻造,灵族堆积如山的宝器中她父亲早在幼时便为她挑选计划好了一切。当然,也不是人人都需要宝器的,譬如妖族,自身便是宝器,肉身之力何其强横,便也很少有费心耗时去另寻它宝的,所用兵器多半是源取自身。 除了这几件,还剩下些小玩意,以及几瓶灵液宝丹,也够了。 一夜过去,白染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出了门。 不同于前两日的养精蓄锐,今日方一入座便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毫不掩饰的强横气息。白染摸了摸胸前温热的玉髓坠子,至强血脉的好处显现了出来,自从有了这东西,自己抵抗气势威压的能力简直大增,便是那日琰琅故意为之她也并未如何受迫。 依旧是那位她很喜欢的黄衫仙子,简明扼要的说了挑战的规则、奖励以及若干注意事项,便将空间留给了这群摩拳擦掌的世族子弟。 今明两日是金仙境的比斗,白染四下一瞧,果然有几位上神并未露面。 这第一个出来的自然是需要些勇气,因这规矩十分严厉,只要一败便是立即失去了资格,在场诸位彼此之间虽偶有交情,却也不十分明了内里实力,便都想着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这些顾虑莫琴瑟是完全不在意的,在她心里与白染早已是生死仇敌。于是,黄衫女子方下场,她便飞身而出,傲立台上,手中长剑直指过来:“灵族白染,过来受死!” 手中茶杯一摔,白染利落起身:“手下败将,休要猖狂!” 一开篇便是这样的火爆场面,众仙皆是一惊,纷纷打起精神来。 莫琴瑟其实并不擅长剑术拳脚,她是一位阵法大师,各路阵法层出不穷,缠斗起来十分耗力,这也是白染轻易不愿与她交手的原因。 手中阵牌急急一散,万灵聚,杀阵启,白染一抖手中金剑,破去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灵气冰刃。这阵法是新的,恐怕是她专为自己研制的,白染眉头紧皱,小心应对着。莫琴瑟冷冷一笑,手中印诀一变,演武场上一方天地瞬时间乌黑一片,白染脚下一空,如坠深渊。 这并不似寻常雾气,隐隐间裹着浓郁的杀机和煞气,墨水一般瞬间将人吞噬。 台下众人也是暗暗称奇,一上来就是这般杀招,这二人也不知是什么过节。无尘将茶杯送到嘴边,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离风却是戏谑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七回 嚣张的下场 白染冷哼一声,火属灵气腾地一下燃烧起来,熊熊烈焰间,一双灵目绽出刺目金光。瞬间将这一片浓墨劈散开来,手中金剑狠狠刺入莫琴瑟的腹中。没想那莫琴瑟却也不慌,手中印诀一变,朵朵紫云从她袖中弥漫而出,一瞬间朝白染袭去,白染不敢怠慢,灵气一收化为铠甲般的仙障。那紫云一触即散挥发成漫天迷雾,粘在她周身正不断的腐蚀着一层层仙障。好厉害的毒气,白染长剑一收,双手翻飞,无穷无尽的灵力从体内呼啸而出与那紫雾胶着起来。 正在这般僵持之下,莫琴瑟手持利剑杀了上来,白染再不迟疑,体内诛仙塔飞出,陡然间释放出可怖的镇压之力,莫琴瑟不妨,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向后暴退倒地。小塔飞到白染上空,将那紫雾一吸而进,炼化起来。莫琴瑟手掌一拍暴冲而起,袖中十数枚阵牌飞出团团将白染围住,又轰的一声爆碎开来撑起层层叠叠数十座杀阵,一阵嵌一阵。 “千杀阵!”白染暴退的身影已经迟了,一声轰鸣中猛地跌落进去。上回与她对上就在这千杀阵中吃了不少苦头,眼下这阵法似乎更多了几分变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染陷在阵中苦苦应对,莫琴瑟艰难操控着阵法也是面色苍白。千杀之阵,无绝无尽,十分耗费心神,外界中人或许还不觉,可是白染身在其中恍若已然厮杀数日,白染不懂阵法,只能靠蛮力破之,天火被封之下也是十分艰难,诛仙塔虽强,自己的修为却有限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威力。 正在白染苦苦破阵之时,莫琴瑟的一声轻笑宛如鬼魅般响起:“白染,你可知我为何对那林夕由爱生恨?” 白染冷哼一声不欲作答,却不知怎的,随着莫琴瑟延绵不绝的笑声,灵台仿佛快要碎裂般疼痛起来,一个不慎便被数道剑气直直刺中,膝上一痛,白染狠狠跪倒。 “你可知你奉为神明的师父乃是三界最大的叛贼?可笑,真是可笑。” 白染猛地一抬头,目中金光灿如烈阳竟化为两把光剑一瞬间搅碎虚空,连破数座大阵。 阵外的莫琴瑟面色又是一白,冷笑道:“他瞒得了你,瞒得了三界,却瞒不过我族尊神。” “莫琴瑟!休要诋毁我师父!”白染怒喝一声,忍着身上剧痛将体内的灵气疯狂的涌入诛仙塔中,一瞬间手臂大小的塔身突然暴涨,散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全力一击下,千杀大阵瞬间被破开,双手翻飞间结出玄奥的伽印,诛仙塔还在继续暴涨,朝莫琴瑟镇压而去。 莫琴瑟灵台一痛,连喷数口鲜血,千杀阵一破,她便已面如白纸般虚弱,望着如山岳般砸下来的诛仙塔,不甘道:“林夕背弃师门,残杀同道,其罪当诛!” 一句话落便被诛仙塔狠狠砸中,云曜母金的演武台上,轰然裂出一个巨大深坑,一击脱力,光剑消散,白染狠狠抹去面上血迹,朝那坑底扑去,一掌拍向莫琴瑟心窝,那莫琴瑟本就四分五裂的身躯再遭重击,已是强弩之末。 莫琴瑟一咬舌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怨毒道:“黑暗纪元,仙魔大战,浮尸万里,他身为一界尊神却因一己私欲弃师门,断亲友,对那魔头生出情意来!此等不忠不义之徒,他不配……” 五指微屈,如利刃般插入她丹田内,身上还在不断涌出血液,白染森然一笑:“听闻木族中人皆为草木化生,元神修为全在丹田脉轮之中,莫琴瑟,辱我师门,今日我必杀你!”透过血肉,一把握住那块带着数道可怖裂痕的翠绿晶石,狠狠一握。 “白染你敢!”台下席中,木族合欢、洛词二人再也坐不住,纷纷拍案而起。合欢心念一动,立时便幻化出一道碧绿藤蔓朝台上激射而去,而那洛词正朝台上暴冲而去。 茶杯轻轻一放,无尘右臂一抬,朝那巨大藤蔓一掌按去,轰鸣中,一旁的白映寒白枫二人也是目中一寒,移步换形之间已是死死挡住木族二女的去路。 “灵族何意,不过技艺切磋,何至于痛下杀手!欺我木族无人吗?”曼妙蓝衫下,洛词亦是颇为忌惮的看着面前的白枫。 “说这话不觉可笑么。”白枫冷冷一笑,似乎并未对这般挑衅之言放在心上,只是脚下一动不动的阻着她。 演武场上,白染冷冷看了一眼莫琴瑟正化为缕缕道纹魂归天地的残尸,摇摇晃晃的飞身而出。看着台下情状,心中冷笑不止,却也懒得理会,翻出数枚丹药按入口中,就地盘坐疗起伤来。 小比场上出现伤亡,虽不多见,众仙却也并未如何惊诧,只是望着台上一派狠厉的白染,暗暗添了几分忌惮。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深紫劲装的高大男子一个腾挪便落在台上,连连拍掌大笑:“灵族公主果然修为了得,燕家燕敬,还请仙子赐教!” 话音刚落,便长刀一挥,狠狠劈来。白染陡然睁眼,暗骂一句无耻,拍地而起,急急唤了诛仙塔挡在身前,堪堪接下这一刀。 燕敬动作很快,台下诸仙纷纷冷笑一声,蛮族之人,脸皮忒厚,虽说几位参与争夺的金仙见白染伤重也有去捡个便宜的想法,但谁也不会真如他这般直接。即便胜了,也实在有些胜之不武。 无尘倒依旧坐的定,只是眼神朝蛮族坐席处淡淡一扫,似有寒光,离风却是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一言不合便是把那桩内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燕敬你个妻管严!都说蛮族全是血性汉子,怎么偏你就是个尽听枕边风的怂货!你那公主老婆打不过我师姐就指使你来报仇么!你还要脸不要!” 引得台下众仙连连侧目,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桩事,一时间眼风缠绵,再看向蛮族三人的目光都是精彩了起来。 “小儿休要胡言!”台下同样虎背熊腰的燕恒一怒之下猛地拍碎了手边案席。隆隆威压铺天盖地般朝离风逼了过去。 离风一惊,弹身而起朝无尘身后一躲,口中还喋喋不休道:“你一个上神对我一个真仙境的小孩儿出手,你也是个不要脸的!” “三百年前,竹轻来我灵族挑衅,败于我族公主手下,此后更是违背誓言将公主患有眼疾的事宣扬三界,如今又唆使夫君来做这趁人之危的事,看来这蛮族铁骨也降不住枕畔之风啊。”释放出一身雄浑修为,白映寒将那燕恒的气势狠狠压了下去,并去势未减的给了他狠狠一击。 燕恒面色一白,却也不敢再施什么手段,只恶狠狠的又瞪了离风一眼。 离风把头从无尘身后探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其实这燕敬还真不是听了竹轻的话,蛮族素来重男轻女,偏这竹轻仗着公主身份任性娇蛮横冲直撞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虽是夫妻,可这二人却着实是相看两生厌的。此番落井下石他纯粹是为了夺得寻宝机缘,但离风自然不管他这许多,结结实实给他扣了一顶惧内的大帽子。 白染无暇顾及台下纷争,燕敬却是被激怒起来,血色长刀大开大合,白染连连暴退间又添数道透骨伤痕。 这般下去早晚要落败,白染一咬牙,神念海洋波涛骤起,漆黑的魔石凌空飞出,印刻其上的雪白封印破开一角,顿时滚滚天火宣泄而下,带着恍若灭世般的威力透体而出,盘旋间化为一座小山般的火焰法相,赫然正是白染的面容。 体内还未化开的药力也在天火恐怖的炼化之力下飞速的散发开来,修补着体内体外一道道伤口。 法相天地,是灵族人特有的天赋神通,是灵族子弟傲立世间的一个强大倚仗。法相一出,鬼魅无存,有着诸般妙用,与真身心灵相通,相辅相成。重伤的白染只能依靠天火之力勉强施展片刻,若是全盛之下,法天相地,数千丈的至阳焰身足以焚山煮海,乃是她诸多保命底牌之一。 储物镯内白玉瓷瓶爆碎开来,数枚碧莹莹的丹药在掌中火焰间化为精纯药力漫进白染体内。师父的丹药品质果然高,白染面上渐渐升起血色,衣诀翻飞间宝相庄严的操控着法相与燕敬拼斗。 燕敬本见她如同强弩之末必然施展不出这般耗费灵力的神通,却没想到突然从她体内暴生出这滚滚灵焰,艰难应对间也是冷笑一声:“这般神通,我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对付你,足够了!”言罢,手中印诀一变,封印再度一松,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悄然攀升,火焰法相再度暴涨,狠狠一掌印在燕敬额前。 一大口鲜血喷洒出来,燕敬宛如一块破布般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台下。炽热焰光却不散犹覆在身上狠狠灼烧着,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这般费力一击,白染亦是摇摇欲坠,却不惜燃烧了数滴精血,剑指燕敬,清冷喝道:“服是不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八回 胜 那燕敬虽已无再战之力,却不肯认输,在他们蛮族的观念里,没有切磋高低,只有一决生死。 今日若是情况倒转过来,自己也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白染摇摇头,你既提刀来战,便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天火涌上剑刃,白染正欲蓄力一击,却见空中陡然出现一只灵力化作的青色大手,闪电般阻住白染的法相。 演武台下,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蛮族燕敬,败!” 那神通的主人拦了白染一击便消失了,其中意思白染明白,自然也不去不依不饶,再说眼下,她也没那个力气了。 几番变换之间,境界稍低的离风还未反应过来,却是能凭着神念感受到方才那股气息的恐怖,这番盛事,想来除了台面上,暗中也有不少古族的老怪物守着吧。 连番大战,一死一重伤,台下诸仙望着早已透支却还能屹立不倒的白染,仿佛看到了昔年大杀四方震慑万古诸天的战神身影,一时之间,除了几位境界高深的上神小成境高手,心中皆是一叹,白染此女,不可招惹。 胜负已分,白染强提了一口气,飞身下场,入座疗伤。 她有她自己的倔强。直到此刻,无尘方微微心疼的抬手替她疗起伤来。离风也晓得厉害,忙掏了数粒丹药塞进她嘴里。 如此一来,便也没有谁愿意冒着得罪灵族的风险去挑战白染了,话说回来,眼下她虽一副重伤模样,可谁也不知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没使出来,逼得急了,也难保不会如那燕敬一般的下场。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蛮族燕家,趁人之危反倒引火烧身,真是精彩,还剩下的那个金仙境的,你可敢出来一战!” 众仙循声望去,却见一玄衣女子正目露鄙夷的看着那燕澈。 离风忙拿起名录比了比,原来是一位散修,夜罗。按境界,这夜罗比那金仙中期的燕澈是要高上一阶的,可这般挑衅,燕澈即便不愿也是无话可说,你蛮族连方才那种事都做得出,眼下还有脸不上场么? “战便战!”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夜罗将那燕澈一顿凌虐之后亦是同样手法扔下了台,惹得台下的离风好一阵嘲讽。 再后来的一战白染就没怎么关注了,只知道也是个散修,叫占武的,把灵虚元君的爱女若思思打败了去。 一日四场比斗过去。众仙纷纷离席,白染亦在无尘的搀扶下站起身,却见那木族的洛词走来,不近不远的对白染撂下一句:“叛贼之徒,休要猖狂。” 白染双眸微眯,一瞬间又是浓浓杀气:“辱我师者,不死不休。” 那洛词身为上神,却是未曾想到白染竟敢如此恐吓,原本忌惮着身旁这所谓的七殿下,现下却是再也忍不得,美目一瞪,掌心一翻涌现出雄浑灵力。 无尘眉间一蹙,凝出厚实仙障护在白染身上,再抬眸间,已是一派冰冷:“妄议尊神,其罪当诛。” 同为初入上神,洛词心里虽忌惮,却并不真的怕了他,闻言也是冷笑道:“多说无益,后日台上分胜负!” “奉陪到底。” 无尘淡淡留下一句,便再不理会,揽着白染离去了。 眼下这般情况,白染自然也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任无尘留下为她彻夜疗伤。眼下虽是一番震慑,却也难保明日没有想趁火打劫的人,还是先恢复好自身才是正事。 白染看着体内被天火灼的残破不堪的经脉,险些盖不住寒灵玉髓的封印。台上还能强撑,眼下浑身一松,却是忍不住连连叫起痛来。无尘并不理她,正谨慎的凝神探进她灵台助她修补伤痕,无穷无尽般的柔和灵力涌进她体内,细细的滋润每一处伤痕。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白染手中印结一散,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番一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战斗永远是最好的磨砺,原本担心百年之内境界连连攀升会对日后修行不利,眼下却是彻底稳固下来,再没有什么隐患了。 第二日依旧是金仙之间的争斗。 这回第一个上场的却是昨日战胜若思思的散修占武。白染冷眼瞧了瞧,白得了这般英武的一个名字,怎么偏生是个穿红着绿的阴柔样子。 却见那占武四下一望后手中长鞭一甩,重重鞭影竟是对着安坐角落的妖族凡之。少年一身玄衣面容如水般安静,好似一个瓷娃娃。 “妖族的,可敢应战?” 离风一惊,猛地转头去看凡之,只见少年面色无悲无喜,安静的从座位上起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上台。离风便是忍不住一叹。他自小养在林夕处同许多族人往来并不多,却也是有着种族荣誉感的,自然也替少年捏了一把汗。 占武见他这般不声不响的模样,也是一声怪笑,不欲多说,手中长鞭饮了血一般的激射去。 几百招后,凡之肩上臂上便已满是伤痕,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灼了一地。白染却是疑惑,要说这凡之也是神兽朱雀的后代,怎的会这般快落败,瞧着气血虚浮的样子,好似受过重伤一般,忍不住摇摇头。 接连得胜,那占武不免得意,阴阳怪气道:“世族子弟,不过如此。如今的妖族便是沦落到这般地步了么,真是可怜。” “你!”离风气的像快炸开,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爆捶一顿。却也知自己无论如何不是对手,转而一脸委屈巴巴的瞧着白染,扯她衣袖。 白染安抚的拍拍他手背。亦如凡之一般,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上台来。面上倒也没有太多表情,长剑一抽,只清冷道:“妖族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 那占武如何知晓离风的身份,自然也不知白染和妖族的这一层联系,没想到竟惹得这个煞星上来,也只能暗骂一声迎战。 这占武一介散修能站到这个台面上来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白染不欲与他啰嗦,法相一出,几个来回间便是结束了战斗,依旧缓步离场,朝角落里面色苍白的少年微微点头。 至此,十位金仙中已战六场,余下的还有白染、相阑遗古、夜罗与欢喜生四人,名额却只得两个。 只见欢喜生念了声佛号,也不再等,笑眯眯的邀了剩下两位散修一战。佛族底蕴深厚,神通亦是层出不穷,这两战没有什么意外。 最终黄衫女子一声轻笑,结束了金仙一境的小比,宣布了白染与欢喜生的胜出。 接下来便是真真正正的重头戏了,上神之争,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更何况又是各族俊杰争雄,一定精彩。白染松了一身筋骨,便坐等看一场好戏。 翌日清晨,众仙诸神再来到这演武场上时,却见云曜母金的演武台已经修补一新,更是布上了一层极为厚实的仙障,台下戍守的古族子弟也多了一倍,上首处不再是那黄衫女子坐镇,而是换了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隐隐间散发着强横威压。 白染私下里却觉得还是黄衣小姐姐更养眼些。 至于谁会做这第一个登台的人,白染却不好判断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看谁先忍不住了。 一向睚眦必报的燕家果然没让人失望,燕恒冷哼一声方上场,便点了白家的名。 此行坐镇灵族的白映寒却是连看也没有看他,犹自添了茶水。身侧的白枫十分自觉的起身迎战。 不得不说这燕恒作为蛮族此行的领头人还是不可小觑的,一番缠斗下来白枫虽胜了一筹却也是费了不小代价,这般情状下,便不敌紧接上场挑战的一位同境散修。白染打量了几眼那颇有几分手段的风十,忍不住望了望依旧淡定的白映寒。 可白映寒却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递过来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 这便是顶尖高手的傲气了。风十之流,并不能成为他的对手。 一时间见台下诸神都并未想理会他的样子,那风十也是嗤笑一声,眼神一瞟,道:“风某小小一介散修,近日方得知原来天家龙族竟还有一位七殿下,也不知是哪位,可敢台上一战?” 白染小小翻了一个白眼,轻轻握了握他手臂,小声道:“加油,虐翻他!” 本来一派淡然的无尘听见这话却是忍不住展颜一笑,拍了拍她手背,也不说什么,便上场了。 “七殿下与灵族的公主走的倒近啊。”风十戏谑一笑。 无尘却并未理会,手中刺目光芒一闪,唤出一把莹白的骨剑。台下白染第一次见他展露宝器,忙凝神一探。 那是,龙骨之剑! 剑身莹白,明明灭灭间印刻着无数道纹法则,方一现身,便引得十方雷动。以自身骨血锻剑,人剑一体,更显威力。但白染知道,对付这风十,无尘根本不用如何用心,连那一丝龙凰血脉之力都未显露出来便可知。 想早早将稍软些的柿子都挑出来捏的风十,愿望自然是落空了。只是无尘却也并未如何一击退敌,只是拿捏着分寸堪堪得胜的样子。 瞧着那风十满心不甘的下了场,方眸中寒光一闪,龙骨剑上赤金血色渐起,一瞬间风云变色,无尘缓缓抬起剑,剑尖指着台下女子。他无谓在言语上如何挑衅,只淡淡点了名字。 “木族洛词。” 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三十九回 上神之争 蓝衣的女子柳眉一竖,腾身而起。 半空之中,谁都没有废话,轰鸣阵阵中,白染却是瞧的十分过瘾,说实话即便是这洛词,在他手中也是不够看的,便是白染也对他有这个自信,至强血脉,同阶无敌。 殿下若要一战成名,一个洛词可不够看啊。 这个道理无尘自然也明白,不过是替她报一报私仇,故而施展了雷霆手段,电光火石之间那洛词已然被他打落在地。无尘敛了气势,目中却依旧森冷:“一界尊神,万世功德,不容你木族玷污。” 那洛词怒极反笑,幽幽道:“话,可别说的这么满。” 一日四战过,诸神慢慢散去,心中却是渐渐透亮起来。 夜里无人之时,白染也十分畅快的往他怀里钻:“太过瘾了,就是要将那些不服之人一一打趴下。只不过师父一向不喜我们同木族交恶,你本不必为了我如此的。” 无尘抚了抚她光滑秀发,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为了你。尊神一世英名,昨日那些话不论叫谁听去了,都是义愤填膺的。” 白染挠了挠头,不解道:“我认识师父七千年了,除了养花钓鱼占地盘,也没见他做了什么啊,难不成你竟知道师父有什么丰功伟绩么?” 无尘低头打量了她片刻,叹道:“尊神的意思,我不敢拂逆。不过是……”顿了几息后微微笑道:“我曾通读上古战史,尊神虽为散修,却也立下不菲功劳,只是近些年一直隐世,故而鲜少被众仙提及了。” 白染点点头,有些埋怨道:“师父是从不肯同我们说这些的,问的急了还要罚禁。不过你既说师父曾在上古时便立下战功,何故木族那帮人要这般去冤枉他呢?” 无尘神色一动:“那莫琴瑟还同你说什么了?” “她说师父背叛师门,在黑暗纪元时期与一魔头生出情意来。这不是笑话吗,师父独身十数万载,唯在还是凡人时,曾有一位妻子,可也是早就亡故了的。” 这里头也不知是怎样的故事和误会。 无尘看了看白染,又想了想往日里她与离风一起八卦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憋得难受。 如果说无尘第一日的胜出,只是让众神心中认可了他的实力境界,那么第二日一上来,与西陵神君长子云权的这一战,便是真正的将龙族七殿下的名声打了出去。 对于那云权的一片痴情,白染真的是一丁点也不晓得。眼下知道了也只得感叹一句,有时候,你以为是个木头疙瘩铁石心肠的人,他偏就能被情之一字折磨的体无完肤,而你看着处处风流侠骨柔肠的人,往往最后却是那最绝情冷淡的。 西陵神君乃是一代功参造化的神君,在仙界之中很是说得上话,身为他的长子,云权也是在同代之间有着非凡的地位。同样是一身傲骨的人,眼下却向一个比自己境界低一等,年龄小一半的人挑战,白染心中也是一阵古怪的得意,我果然魅力无边。 白染实力不够,其实有些看不大清台上的局面的,也不便放肆施展,只隐隐的在瞳上擦上一抹金色。可白映寒、星合、法兰、合欢几个却是看的真切。尤其是星合,这位一向沉稳冷淡的龙族大殿下凝望着无尘背上青金凰翼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不知在思索什么。 跨阶作战,无尘也需小心应对,几番法术神通对轰下来,嘴角也是染上了血色。 “我会让你知道,你配不上她!”一身暗金锦袍下,云权咳出一口血,倔强道。 这般缠斗下去也是无意义,瞟了一眼台下几道探寻目光,无尘一收手中骨剑,突然闭上双眸,紧接着一声穿云破月的龙吟之声响起,宛如睥睨万世的帝王,足尖轻点之下,赤金色的巨龙真身盘旋而出,遥遥数千丈,傲行天地间。巨龙一声怒吼之下,至尊血脉的威压展露无遗,恍若实质般掀起滚滚灵潮冲向四面八方,只见演武台上的结界禁制一寸寸的碎裂开来,轰的一声炸开。 身侧的白映寒神色一动,将白染几个一把提起朝后暴退而去,下一刻前方数排坐席已然在冲击中化为了齑粉。 巨龙一击,威力如斯。 云权处在风暴的中心,也是拼尽全力抵抗了片刻,但最终也是毁损了护身的宝器,倒飞出去。 一战功成。 云中盘旋的巨龙缓缓敛去身形,无尘面色微白的落下来。 其他人或许还不十分明白,但端坐上首的老者心中却是着实一惊,为防台上争斗波及他人,古族专用了锁天阵加固封印这一方演武场,锁天大阵,可震妖邪,锁天地,威力极其强横,却没想在无尘真身一击之下便直接爆碎开来。再看那巨龙一身赤金,背生凰翼,龙吟之声隐隐熟悉,赫然正与数日前玄黄碑上震荡而出的一般无二。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台下诸方势力人马一时间各怀心思。 这般惊天大战过后,后头木族仅剩的那位合欢上神的表现无论怎么看,也都是平平了。一战赢了暮刑之后,合欢便把刀锋指向了琰琅。 别说琰琅还未神念入圣,便是已得神位却也没有无尘那般越阶作战的本事了。 待得琰琅落败之后,场上也唯有无尘、星合、白映寒、法兰、慧愚、合欢六人。白染琢磨着,那几位早已声名在外的,也该出手了。 果然,下一场便是势均力敌的龙族大殿星合与佛族圣女法兰。却并未有什么惨烈情况出现,二人也算是点到为止,法兰其人,宝相庄严,一张佛面半悲半喜,落败也并无丝毫异样神色。 一日大战落幕,白染也不急着同他说些什么,只是赖在房中看他疗伤。却在入夜后,迎来了一位稀客。 白染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玄衣少年。 “不知凡殿下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族中尊神有一封密信,烦请公主转交七殿下。”凡之安静行了平礼,将一块玉牌递来后便离去了。 白染看着手中温热的玉牌,有些疑惑。 一个时辰后,无尘疗伤完毕,双眸一睁便瞧见白染正百无聊赖的把玩一枚玉牌。唇边不自觉添了笑意:“是谁送来的?” 白染闻声一抬头,笑道:“是妖族的凡之,说是族中尊神的密信,你快看看吧。” 无尘接过玉牌贴在眉间,片刻后,再睁眼时面上已是一派复杂神色。 “怎么了?” 手指微颤着轻抚额角,无尘声音低沉道:“妖族的一位长老说,族内存了母亲的东西,请我去取。” 白染点点头:“这是好事。等这趟小比结束,我陪你一起去。” 无尘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轻柔揽她入怀。 事是好事。只是…白染微微叹着。这是一个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今日倾力一战,怕也永远不会出现所谓的亡母遗物。这妖族动作真正快,却也着实在冥冥之中抓住了逆风翻盘的一次良机。 许多万年后,离风也已真正成为族中执掌生杀的一殿之主,再回过头去看,也不过都是前因后果。 小比到了最后一日,各方人马终于不再保留,彼此间心照不宣的,也不用谁挑战谁,十分自觉的上了台。 第一场,星合战合欢。白染自然是希望木族全部狠狠落败才好,不过星合此人一向沉稳持重,战到最后也并未下杀手,合欢虽不甘,也知好歹的退了。 合欢落败,上神里便只剩下无尘、星合、白映寒、慧愚四人,而这名额只有三个,白染瞧着那星合并未有下场的准备,也不知会找上这里面哪一个。 却见这时,星合朗声一笑,朝这边一展臂道:“白兄,平局千年,今日你我二人便分个胜负吧。” 白映寒闻言也是洒然一笑,飞身跃上空中,一拱手道:“请大殿赐教。” 原来这二人是老相识,怪不得族兄一直稳坐下方,既没有人敢来挑战他,也不会去应旁人的战。高手过招啊。白染忙凝神望去。 星合虽为龙族,却是另辟蹊径修的星辰月相之道,炼星入体,自成一域。而那白映寒也是个实力极其强悍的,一身玄冰之力修的登峰造极,数万丈高的法相一出,端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的白染体内的灵力运转都是一滞。 领域一出,星空万里,任白染如何催动灵目,也看不到内里的战况,不由得十分气恼。只好缠着无尘时时为她转述一番,离风同样急的抓耳挠腮,忙凑过来听。 奈何无尘极度没有离风说书的天分,所用词汇也不过:兄长这招颇强,白兄那术极盛,翻来覆去的几句话直白到底,听的二人连连撇嘴。 有了昨日的教训,古族今日的禁制做的格外厚实,等闲人物便是半点神念也探不进去。离风放弃了挣扎,与白染一道安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白染定睛一看,先行狼狈落地的,是星合! 这般便是胜负已分,大局落定。只是,白染歪头瞧了瞧,这佛族的慧愚倒真正好运气,一战未争,最后却能落得一个名额。诚然,也是佛族积年的威势和好人缘使然。又不免想起了身死道消的莫琴瑟,都是一家欢喜一家愁罢。 大战落幕,正待众仙欲散之时,却听见入口处一阵温和笑声传来:“魔界迟晚晚,来迟了。诸位莫怪,莫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四十回 迟晚晚 白染神念一探,只见把守的仙侍并没怎么为难,瞧着也是持着请柬来的,不由得便是一笑。 话说自黑暗纪元结束,魔界落败,不仅宝库丹药被各族搬空了,便是连矿山灵田也搜刮的不剩几两东西,随着高阶的魔头战犯被众神一一诛杀,魔界一时间比那风中残烛还不如些,留下的多半是些妇孺幼子。做小伏低,谨言慎行,这般才在众神之怒下觅得了一线生机。 十三万年前,人皇剑斩魔祖,一力扭转了战局成败,而后一道法旨下了魔族的封禁令,二十万年内不许建制军队,不许随意离界,并且永远不得使用禁术修行。这三条铁规往那一戳,一界众魔中自然也有那恨的牙痒痒的,但战败之军,何敢反抗,为了一族血脉延续,便生生的都忍下了。 只是凡人有句话有时还真是那么回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即便夺了他宝器丹药,物资灵石,十三万年过,这魔界生生还是出了七十二殿主。要说这修行的体系,其实不管是凡间修真的术士、仙界大成的神仙还是魔族的大小魔头,都是一个样儿的。只是众神不忿,如何肯与魔界中人一般,于是不得已下,众魔便改了称呼,与真仙、金仙、上神、混元、乾坤、逍遥一般对应着唤了小魔、大魔、殿主、宫主、君主、尊主,至于那位一身战一族,一己乱三界的祸首,自然还是尊为始祖,只不在众仙面前提起罢了。 “魔界的人还真敢来啊。”离风踮起脚越过重重身影眺望着。 白染摇摇头。那场动乱已经过去十数万年了,大小魔头们也已更新换代,如今的魔界算在天家的管辖下,又这般识趣的从不寻衅滋事,每隔万年还要大举进贡,四方诸族自然也不会再如何过分为难,大事小情的,也递一两份儿请柬过去,只是像这般容易引起摩擦的比斗之事,魔界从不敢派人来,也不知这遭是怎的了。 正待白染这般思量着,那迟晚晚终于摇晃着折扇缓步走了进来。 噗。 迟晚晚?男的? 大哥,这名儿谁给你起的?认真的吗? 白染没忍住,口中茶水一呛,好一阵咳嗽。那迟晚晚闻声望来,却并不恼怒,还朝她温和笑了笑,一张清俊之极的面上尽是善意。 白染一愣。她这般年纪是从未见过魔的,但身为战神的女儿,自小自然是对那作恶多端的魔族人坚定了一个信念:其性丑,其颜定甚之! 然而此番实在颠覆,这般面若桃花的风流俊公子模样,白染断断叫不出一个魔头。 此刻她正咳得涨红了脸,无尘打量了两眼迟晚晚,倒是无甚表情,只抬手轻轻抚着她后背。 “原来是魔界七十二殿的迟殿下。”在场众仙眼神交汇间,却见那一向爽朗的暮刑倒是洒然一笑,拱手道。 闻言迟晚晚也是恭敬一礼,道:“迟某久居魔界,早闻古族小比乃是三界俊杰数一数二的盛事,故而此番便领了帖子前来一观了。” “这倒不巧,这小比已经结束了,迟殿下还是请回吧。”还不待东道主说上一句,蛮族的燕恒却是冷冷一哼道。 “宇宙海辽阔无边,迟某一路赶来有些耽搁了,好在赶上了最后一日,诸位道友也还并未散去,不知迟某还有没有同诸位道友切磋的机会?”迟晚晚折扇一收,并未理会燕恒,只对上首的古族长老一躬身道。 众仙目光一顿,唰的一下都扫了上去。 片刻后,古痕捻了捻花白的胡子,道:“既然迟殿是接了我古族的帖子,自然没有不许参与的道理。眼下同境之中,唯有龙族七殿下无尘、灵族白家映寒与佛族的慧愚,不知迟殿是要与谁比上一比?” 迟晚晚笑笑,恭敬再行一礼。拿起案上一本小比名录,四下望了一圈。白染自知方才实在失态,见他眼神扫过来忙低头拿过茶杯来喝,滚滚热气扑在面上又是一阵的红潮。 迟晚晚神色一动,又打量了片刻稳坐白染两侧的无尘和白映寒,开口道:“早闻佛族术法奥妙与诸仙皆不相同,迟某不才,请佛子指教。” 那慧愚倒并未如何,念了声佛号便应下了。 转瞬之间,二人便斗上了。模模糊糊的看了半晌,白染小手扶在胸前,忍不住啧啧叹气,此番算是长了见识了。自己与人打架,出手一贯直接,保命杀人才是正经,旁的因素一概不去考虑。而殿下出手,虽见得不多,却也觉出与自己是一般思路的,只不过气势威压不可相比罢了。可这迟晚晚,却又是个什么神仙人物?说他花拳绣腿吧,偏偏一招一式刁钻强横,说他狠辣直接吧,可这一拳一脚下处处赏心悦目。 服气,服气。 不多时,迟晚晚便占了上风,那慧愚方初入上神境,实力本也不算拔尖。白染拉了无尘袖子悄声问了这迟晚晚的修为。无尘也只是蹙眉看了半晌,道了句:“很强。” 佛族一贯无争,即便眼下慧愚输了,名额里也还有个欢喜生在,自然无甚在意。那迟晚晚也是极识礼数,一场比斗宛如一场表演般便结束了。 本以为大局已定,没想到冲出来这般异数,且还真叫他把名额给抢去了,一时间诸仙皆是议论纷纷。 夜间,白染憋了一肚子的话,正拉了无尘来讨论,刚说了没两句,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多半是离风。白染近日来越发觉得他碍眼,便推了无尘去打发他。无尘倒也肯听她使唤,起身去开了门。 目光一凝。来人竟是迟晚晚。 无尘淡淡的看着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也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那迟晚晚却是面上一惊的样子,手中折扇在额角敲了敲,作揖道:“迟某本欲寻灵族的白仙子,却不想走错房了,是迟某唐突了,不知七殿下可知白仙子是在哪处?” 无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淡淡道:“不知。”便关了门。 那迟晚晚还欲说些什么,全被挡在了外头。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方明黄小印,低头思索了片刻,便也不再执着,皱着眉头离去了。 屋内白染憋着笑,待无尘关上门后便一下跳进他怀里,两手圈在他颈后,狡黠一笑:“怎的不让他进来?嗯?” 无尘低头看了她两眼,淡淡道:“魔界此番行事如此高调,背后不知还有几番算计,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白染却是轻轻一哼,轻笑道:“你就是吃醋了,对不对?” 无尘见她一脸嘚瑟,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结果不消片刻,白染便先受不住了,双颊红红的低下头去不再看他那双星子般的眼睛,心中却是忍不住暗骂自己怎还是这般的没出息。 这样一闹,白染反而不好意思再同他讨论魔界什么了,便各自回房修炼为明日入古境做准备。 古境作为古族最大的试炼秘境,内有机缘宝藏无数,但凡是宝地多半有着重重压制,好在各自的储物宝器也都还能用,想来仅在外域游荡,也不会有多大风险的。 只是有一样,这古境入口是一段极盛的空间风暴,十个人即便相互挨着一同进去了,也必会被那空间之力撕扯的分散开来。 三万年开一回,仅得十个名额,且至多十日便会关闭。众仙听得古族人一点一点的说着内里诸般忌讳,心中渐渐明了。 白染将那一番话好好记在心里,却也忍不住暗赞一声,没想到这古境竟有如此神效,都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可此处却是古境百年,仙界一日,这般时空流速下且还能保持极盛的灵气,不说还有多少宝藏,便是只用来修行也是极佳的一处宝地啊。 只是此去多时,若是一直不得遇见,岂不要分隔千年?这般念着,白染握着无尘的手一下子收紧了。 神色一动,无尘手中亦紧了紧,转过头细细叮嘱她道:“进去之后不管寻宝还是修炼,切不可擅闯内域,也不必着意寻我,眼下你已至金仙后期小成,寻一灵秀之地修行千年必得更进一步。” 白染点点头,摆出一脸轻松笑意道:“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保命的法子,若是离得远了便各自安心修行,以你的天赋再加上些天材地宝,想必此番出来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了。” 无尘拍了拍她的手,也是柔和一笑。 虽说只是外域,但古境之大,却还是超出了白染的预料。好容易冲出了空间通道,白染揉揉直发晕的额头,举目四望,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尽是一片碧蓝的海子,唯有脚下这方寸小岛可以立足。 这是被发配到哪儿了? 白染强压下那股眩晕,不甘的放出神念朝那海里一探,嗯,真棒,方圆数千里之内尽是上神级别的妖兽气息。 猎猎艳阳洒下万道金光,平铺在柔软的海面上,白染深深吸了几口气,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我闭关还不行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界野史第一卷》正文 第四十一回 小岛 一片广袤无际的大漠上,白衣的少神艰难前行。身上似乎背负着山岳般沉重,每一个脚步都留下深深的印痕。 纤薄的唇微微抿着,无尘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身被压制至真仙境的修为一半抵御大地上不断涌现出的吞噬之力,一半艰难支撑空气中重重的压力。 这般行走着已经三年了。无尘每隔六月都必须吞服一粒养灵丹,偶尔停下的空隙,他便会闭上双眸,仔细探知天地中水性灵力的流动,再一遍遍的修正着方向。 于此同时,南边数十万里外的一处密林中,蓝衣的公子手持折扇同样十分狼狈的左躲右闪,口中还喋喋不休的抱怨:“什么时候外域也有大成境的凶兽了!” 白染觉着自己一定是十人中最惨的那个,她气呼呼的坐在乱石堆上,望着山崖下一浪一浪拍过来的碧蓝海子,心中愤懑不已,同时一边幻想着无尘、白映寒和欢喜生几个路遇万年仙株,手持绝世宝器的画面。 怎么偏我被传送到这个偏僻地方?虽没什么压制,却也没法离开啊,不说自己身上没有舟船类的宝器,便是有,那海里随便一探便是三四道上神级别的气息,又怎么敢漫无目的的乱闯? 不行! 这般傻坐了一会儿后,白染打起精神来,这岛虽小,好歹也仔细查探一番,说不定便有个什么特产。 这般想着,她小心翼翼的放出了神念,仔仔细细的搜寻了起来。 几日的查探后,白染大致搞清了这小岛的地形。倒是很简单,小岛中央有一座不高不低的小山,山的东侧是一处断崖,南边是一片密林,西边和北边则都是连片的银白沙滩,景色倒是不错,却并无一样灵草仙花。 唯有这座小山。白染神色凝重的抬头望了望,神念居然探不进去?一时间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凝神调息了片刻,取出诛仙塔护在身前,小心翼翼的飞身上去。 只见整座小山的山壁上都笼了一层薄薄的禁制。难道隔断神念探测的便是这个东西吗?白染放出一缕神念,如针般朝那乳白色的薄膜上狠狠一刺,只见那处被刺中的薄膜宛如水波般微微荡开,那缕神念便沉了进去与自己断了联系。 这又是什么偏门的禁制?白染忍不住啧啧称奇。体内灵力一动,呼啸着涌入诛仙塔中朝那薄膜撞去。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诛仙塔竟如同那缕消失的神念一般瞬间没入了结界之中,这下白染急了起来,纵身一跃一掌劈开那结界闯了进去。 “啊!” 脚下一空,白染直直的坠了下去。焦急间,却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满身的修为,明明盛了满腔浩瀚的灵力,怎么如同凡人般半点也感受不到召唤不出?来不及仔细思考,半空之中,纤细腰肢用力一扭,白染脚尖勾住壁上倒生的一株老树。待她站定之后往下一看,便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哪是小山?这明明是个深坑啊! 世上竟有这般神奇霸道的结界禁制?将那深坑的形状投影在空中装作小山的样子,且还能将神念与修为统统封印了,仅能使用肉身之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般手段守护着的,那必定是个极不一般的宝贝啊!白染稳住一颗砰砰跳的小心脏,足尖轻点,双臂微展的朝下落去。 还好,也没有很深,隐隐约约还能有几道光线透进来。白染在坑底站定了,拾起方才掉落的诛仙塔。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发现了坑底竟有密密麻麻数十个半人高的窟窿,窟窿里黑漆漆的,仿佛是一处处通道,不知后头连接着什么。 白染寻了一处稍大些的通道,矮身钻了进去,一片死寂中行了不知多久,终于渐渐有了月光石的亮光,白染皱了皱眉,一脚踏进一处开阔的洞府之中。 只见一室冷光中,唯有一处高高的石台和下方一个白□□。蒲团之上赫然正是一具古尸,石台之上却摆了一方石盒、一个木匣和一个瓷瓶。白染绕过那具古尸,小心将那石盒扒拉下来,谁知那石盒一离石台便狠狠坠在了她手中,白染不妨,手中一沉,险些将那石盒翻在了地上,盒盖滑落,白染双臂使了十足的力气捧着灰突突的石盒往里一瞧,瞬间便是喜悦的要疯了。 那石盒中盛着的,竟是玄黄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玄黄一粒,重有万斤,这玄黄石可谓是三界之中最为珍惜宝贵的原料了啊。这盒内虽只有鸡蛋大小那么一块,若拿出去也是要引起一股血雨腥风的。 白染思量着,自己已有了成品的宝器,不好强硬掺上这玄黄石,但若拿回族中宝库兑换,不仅能将上回的亏空给补齐了还能额外换取数不尽的丹药器物啊!这第一个盒子里就是如此重宝,白染喜滋滋的收好玄黄石,连忙将那瓷瓶也够了下来,然而左摇右晃了好一会儿,里头竟是一粒丹药也没有。 罢了罢了,丢下瓷瓶,白染取下木匣打开,里头是一封古旧的卷轴。小心的将它取出展开,白染愣了愣,这画儿上怎么是一片空白?前后研究了半晌,她犹豫着伸出手在那残卷上轻轻摸索了一会儿,入手处竟是一片潮湿。 也不知此处是哪位前辈的洞府,白染对着那具古尸拜了一拜,不再研究那画,小心放进匣中后,便离了那处洞窟。 此后数月,白染犹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风里来雨里去,将这深坑之中的上百处通道都探了个遍,虽也有些零碎收获,只可惜再没有如玄黄石那般分量的。不过她并无任何恼怒之色,说实话,她根本未曾想到能在古境外域之中寻到这般至宝,如此机缘,已是十分逆天,若是叫古族人知道了,怕是也会忍不住气到吐血吧。 深坑之中的洞府虽多,却隔绝灵气不得修行。心满意足的白染在东边的断崖之上清出一块小小的空地,安心修炼起来。 修炼时间快,弹指便是百年过。 海浪依旧不眠不休的日日拍打着断崖,弹丸小岛也还是一片沉寂,连空气中的咸湿气味都仿佛丝毫未变。 衣诀翻飞的少女盘坐在断崖之上,十指结印,精致面容宛如一座秀美的石雕。辟五谷,断六识,唯有一缕缕精纯灵气在她一呼一吸之间缓缓没入体内,流转循环。 在白染潜心修炼到第一百二十四年时,夜夜不休的喧闹海浪终于拍上来一个不同的东西。 那人手持一把翠玉折扇,足尖虚点,踏浪而来,一袭璀璨蓝衣披在身上宛如一位生在海中的鲛人少年。 来人正是辛苦赶了一百多年路的迟晚晚。 只是他这一番华丽出场,被修炼中的白染全盘错过。迟晚晚瞧见白染正在修炼也不去打扰,只从怀中掏出一方明黄小印垂首细心感悟。片刻后,眸光一闪,将那小印收回了。 果然是在你这里。 迟晚晚蹙眉望着白染宁静如水的面容。 此时,修炼中的白染心神一动,察觉似有不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睁开了双眸。瞧见眼前这人,也是一愣。他怎么会到这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迟晚晚和善一笑,拱了拱手道:“打扰仙子修行,是迟某的不是。” 白染敛了气息,也回了一礼:“迟殿不必客气。这小岛四面临海,十分封闭,白染被送入其中已是修行百年,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寻来的?” 迟晚晚笑了两声,道:“在下是被送到了一处密林之中,偶遇一处古传送阵,没想到被送到了几百里外的一处海面上,也是仔细查探了数月才寻到这一处小岛的。没想到碰上了白仙子。” 白染点了点头,也是笑道:“只怕殿下是要失望了,这岛十分狭小,也没有什么上乘的灵脉。白染实力低微,被困在这儿也只能修炼度日了。” 却见他摆了摆手道:“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白仙子若是不嫌弃便唤我一声晚晚吧。” 闻言,白染嘴角抽动了一下,竭尽全力的盖下面上的尬色,拧着舌头道:“好说,好说。晚晚…兄。” 迟晚晚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我虽仙魔有别,我却瞧你一见如故,仙子不过一万多岁的骨龄却已有金仙后期的修为,实乃天赋惊人,还有这周身气度真是像极了我那位嫡亲的小表妹。” 白染只得呵呵一笑,道了句不敢。 “唉,只可惜我那小表妹千年前外出历练时不幸被一魔兽所杀。这千年来,我真是……”话锋一转,迟晚晚突然间眼含愁绪,对着海子哀叹起来,那架势,仿佛顷刻间便要落下泪来。 这……白染忙起身安抚道:“身死不能复生,晚晚兄节哀。” “让仙子见笑了。”迟晚晚歉然一笑,道:“只是见着仙子模样便会想起我那表妹,实在欢喜得紧。若非仙子贵为灵族公主,迟某不敢高攀,便真想与仙子结为义兄义妹了。” 魔界虽在三界之中不大体面,到底迟晚晚也是一界殿主级的人物,这话说的过谦了,白染连连摆手道:“晚晚兄谬赞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还是叫我白染吧。” 闻言,迟晚晚莞尔一笑:“好的,小染儿。” 白染一僵,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迟晚晚狡黠一笑,抢先开了口:“小染儿,你真是善良又贴心,咱们果真是天定的缘分。说起来,为兄正有一桩事想请你帮个小忙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