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秒变小娇妻》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一章 顾景峡刚睁眼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风烛残年的身体满身病痛,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现在虽然头也有些昏沉沉的,身体却不知道轻松多少。 入目的是银红色帐顶,帐子上还有虫草等图案,鼻端是怡人的香气,有些熟悉,这也很奇怪,因为他的房间里自从妻子去世后就没用过熏香了。 而且他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在回乡途中驿站的客房,这里绝对不是驿站! 顾景峡赶紧坐起来,却因为起的太猛眼前一黑又跌回去。 “姑娘,您醒了?先别忙起身,我刚刚回了老太太,说您烧还没褪,老太太免了您的请安。让大夫晚些时候再来看看呢。” 顾景峡躺在那里,侧着脸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丫鬟模样的女孩子,这丫头也有些脸熟,看起来也机灵,可她说的什么疯话? “姑娘”是叫谁呢?还有老太太,他的老妻谢宛英四年前就去世了,家里还有谁敢称“老太太”? 他还活着,大儿媳妇现在也不过是“大太太”! “姑娘,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青桃!”丫鬟青桃被顾景峡直愣愣还带着怒气的样子吓到了,大着胆子用手背去触他额头,被顾景峡躲开。 “出去!”话一说出来,顾景峡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浸在冰水里一般,凉透了。 因为他说出的这两个字软糯甜脆,分明是个女声,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再也顾不上旁边的丫鬟,顾景峡从被子里拿出双手……双手玲珑巧,白玉般毫无瑕疵,一只手腕上戴着有铃铛的金镯子,随着他的动作叮铃铃响了两声,另一只则是红色的玛瑙镯,衬的圆润手腕欺霜赛雪。 顾景峡狠狠地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还是个荒诞离奇的怪梦。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青桃吓坏了,可是刚刚姑娘让她出去,她也不敢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姑娘生气,当下不敢再多说,道了声错就要出去找人,看来姑娘病情加重了,她必须要立刻回禀老太太。 “回来。”顾景峡再次开口,依然是让人心塞的女童声,不过他毕竟是朝堂上呼风唤雨几十年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立刻调整了心态,先把事情搞明白再说。 这丫头看着不怎么机灵,适合先用来套话。 “我这里不妨事,先别打扰老太太?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寅末了,老太太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姑娘,让您睡够了再起。”青桃看着姑娘的额头,有心想再探探她是不是还发热,可又不敢造次,不知怎的,今天的姑娘看起来很不好说话,远远没有平时那样和气,她下意识地就更心谨慎了。 顾景峡点点头:“我睡久了头脑有些发沉,你取镜子给我,我要看看现在脸色怎样,免得出门吓着人。” 尽管心里有些疑惑,青桃也不敢再多说,连忙取了一块巴掌大的西洋镜过来。 看到镜子,顾景峡心里略略放松,从屋子的摆设用具和眼前丫鬟的穿衣打扮他能料到这家人家境不差,看到这西洋镜,他便更能肯定这是官宦之家了。 西洋镜乃海外舶来品,直到他去世,本土的制造方法都还不成熟,且由皇室专揽,一块都价值千金,除了皇室中人和达官显贵,民间少有大块的镜子。 此刻这女童房间里都有西洋镜,那么这家八九不离十是官宦之家。 强自忍住不适坐起身来,顾景峡从青桃手里接过镜子一看,险些没把镜子丢了打碎。 镜子里的女孩长眉杏眼,琼管玉鼻,还有肉嘟嘟的樱桃嘴,分明和他去世前才十岁的孙女像个七八分。 难道他变成了自己孙女?! 顾景峡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呓语般说了两个字:“顾家……” 青桃伸长了耳朵等姑娘吩咐,听了两个字之后没有下文,忍不住接过话来:“姑娘,顾家今天是要来人,但老太太说了,您要是不舒服就不用出去见了,反正都是三奶奶那边的亲戚,有三姑娘四姑娘在就可以,您还是休养身体要紧。” 顾景峡颔首,在青桃的帮助下若无其事地躺了下来,脑子里却转的飞快,三奶奶,顾家亲戚,三姑娘,四姑娘…… 顾景峡的手猛地攥紧,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了。 他的姑姑嫁给了谢氏的三爷,也就是妻子谢宛英的三叔,生了表妹谢宛芙和谢宛蓉,排行便是三和四。 不会再有什么巧合,他现在这具身体定然是妻子谢宛英的。 只是少年时的记忆太久远,他三岁开蒙,十四岁中案首,十六岁中解元,二十岁中探花,当年便和谢宛英完婚,二十岁之前他除了诗书和科举心无旁骛,谢家四个姑娘对他来说都是表妹,区别不大。 直到谢宛英成了他的妻子,他才将她们区分开来,妻子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洞房花烛夜那个含着盈盈羞意和淡淡不安的十八岁少女,姿色殊丽,温柔端庄。 谢宛英出身会稽谢氏,少有才名,曾祖父是天子师,先帝时位列太子少傅,今上登基后加封太傅,后来告老还乡。 祖父谢克山为两榜进士,却未出仕,在位于家乡的紫云书院任山长,紫云书院是海内四大书院之一,顾景峡中探花之前就一直在那里读书。 到了谢宛英父亲这一代,长子谢朝晖科举之路不顺,中了举人之后再无寸进,后来干脆和谢克山一样在书院教书,志在教书育人。 姑父谢朝旭是幼子,被祖母太傅夫人宠溺,连个举人都没中,以秀才之身在家里打理庶务。 只有谢宛英的父亲谢朝华,比兄长聪慧,比幼弟踏实,敏而好学,科举路上一路高歌猛进。二十一岁便中了二甲传胪,之后娶了京城贵女为妻。 在顾景峡中探花之前,谢朝华是阳山县志里记载的最年轻的进士,是学子中最风光的传说。 以谢宛英现在的年纪,谢朝华应该是三十余岁,那大抵是在湖州知府的任上,妻子都随任,只有长女谢宛英被留在阳山老家侍奉长辈。 谢宛英父亲仕途顺利,外祖显贵,还是谢家这一代的嫡长女,自身亦是才貌双全,当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顾景峡自幼便在紫云书院求学,算是谢宛英祖父谢克山看着长大的子弟,谢宛英伯父谢朝晖亦十分欣赏他,但他若不是年纪轻轻便中了解元,也求不到谢宛英为妻。 尤其是谢朝华湖州知府到任后便被座师调往京城吏部任职,此后十几年一直平步青云。 收回思绪,顾景峡开始考虑自己当前的境地。 作为宦海沉浮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顾景峡已经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并且感到了一丝庆幸。 庆幸他现在用的是妻子的身体,所处的是自己岳家,否则作为一个立身甚正的君子,一想到他将来的吃喝拉撒……他都恨不得再死回去。 现在迫切需要弄明白的就是既然他在这里,那么现在的他在哪里? 或者说,现在的顾景峡,到底是谁? “青桃,我没事了,帮我……梳洗,我要出去见客。”顾景峡听见自己用稚嫩的童音、沉稳的语调,吩咐自己的丫鬟。 顾景峡花了好半天才完成从老胳膊老腿儿到短胳膊短腿儿的适应过程。 接过青桃端过来的蜜水全部喝下去,他也终于攒够了力气下床,又花了片刻去适应眩晕的感觉,等他终于感觉好点儿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浮了上来。 尿急! 顾景峡老脸通红——当然这是他脑补的。 事实上是谢宛英羊脂白玉般的脸蛋儿忽然泛起了红晕,她花了好大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更,衣”。 从净房里出来,等在门外的青桃看到自家姑娘目光涣散的样子,再次受到惊吓:“姑娘,姑娘!您没事吧?老太太真的说您可以不必过去的,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顾景峡紧绷着脸,满脸的生无可恋,只挥挥手,示意青桃闭嘴,当然,他自己也一个字都没说。 穿衣服有些麻烦,好在有青桃的帮忙,看着铺了满床的绫罗锦绣,顾景峡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睛,任由青桃给他挑选见客的衣服,还梳了个双丫髻,丁零当啷地挂上一堆金玉首饰。 挂首饰的时候顾景峡本待阻止,但他自己心里有鬼,就不敢做的太明显,怕和谢宛英平日里习惯有出入。 倒是青桃心里一喜,心道姑娘今天虽然看着很威严,但在穿衣打扮上却比平日好说话。 往日里姑娘总是喜欢素净,在府里四个姑娘中明明好衣服好首饰最多,却穿着最为简单朴素,还经常被三姑娘四姑娘耻笑。 今日趁她好说话,青桃就照着自己心意把姑娘往富贵逼人上打扮。 于是顾景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个绫罗裹身,满头珠翠的富贵大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二章 拼命压着步子,在青桃的带领下前往老太太所在的萱和堂。 谢家老太傅已经过世,现在的老太太是谢宛英的曾祖母。 谢宛英祖父任山长的紫云书院在城郊的紫云山上,谢家虽是世宦,但曾老太傅立下家训以耕读传家,子孙后代都不可奢侈度日。 因此,尽管家资丰厚,但谢家的老爷少爷都是没有丫鬟服侍的,每人一名书童打理琐事,大部分事务都还要自己动手,可以说,谢家没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丁。 谢宛英的祖父谢克山已经年过五十,祖母陪他住在书院料理他生活起居,长子谢朝晖夫妇侍奉跟前,谢宛英的两个堂哥谢明松和谢明柏也都在书院读书。 谢宛英和大伯父家的二堂妹谢宛苹则跟着曾祖母住在老宅,当然,老宅里还有曾祖母最心爱的三孙子谢朝旭一家,包括三婶顾氏和一对双胞胎女儿谢宛芙、谢宛蓉,还有她们刚满三岁的弟弟谢明杨。 三婶顾氏就是顾景峡的姑姑了,顾家同样是本地名门,仕宦之家,顾氏帮助谢朝旭打理谢家庶务和各家亲朋故旧的一应往来,做的十分得心应手。 谢家的姑娘比少爷们过的日子好些,每人两名丫鬟,谢宛英这里,青桃年龄大些,负责贴身照顾,银杏是个才留头的丫头,平日里负责跑腿儿和杂事。 除了四少爷因为年幼多了个乳母,其余几位姑娘也是类似的配置。 仆从虽然不多,但顾景峡一路走到宣和堂,发现顾家院子干净整洁,下人井然有序,来往行人面目祥和有活力,整个老宅给人的感觉都是欣欣向荣,充满生机。 顾景峡忍不住在内心颔首,谢老太傅去世时今上赐谥号“文清公”,这个“清”字不仅简在帝心,看来在家风上也传了下去。 岳父谢朝华是有名的能臣,且为官清正,谢宛英的兄弟们亦都成器,如果没有后来那场牵连,假以时日,谢家未必不能像范文正公所在的范家那样传世。 时耶命耶,上天赐下这场莫名其妙的“机缘”,不知是否有其深意? 走着走着,顾景峡便忍不住鹰视狼顾地踱起方步,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暗叹,伸手去撸胡须,却摸到了一个软软嫩嫩的下巴。 一口血险些没喷出来,顾景峡又回到了现实。 在丫鬟青桃惊讶的眼神中站定,强自忍耐着没有仰天长啸骂声“贼老天”,顾景峡继续压紧了步子往前走。 顾景峡和谢宛英成亲的时候谢老太太已然去世,因此这是顾景峡第一次见她,但无论如何她都是长辈,且看在谢文清公的份上顾景峡也心甘情愿地向她磕头问安。 只是刚跪下去,就被老太太搂在怀里心肝啊肉啊地揉捏了一番,顾景峡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去世时已经年过花甲,和现在的谢老太太年龄差不多,现在的情形从外表看起来正常,可在顾景峡的心里可就尴尬了。 正僵着身子的时候,一阵香风袭来,两个花蝴蝶般的姑娘跑过来,一左一右抱着谢老太太的胳膊摇晃: “祖祖就喜欢大姐不喜欢我们!” “是啊是啊,祖祖偏心!” “不管不管,祖祖前几天不是还说最喜欢阿芙阿蓉吗?” …… 是姑姑家那对双胞胎到了,顾景峡长舒一口气,终于脱了身,心里感叹还是自家表妹给力。 可惜给力的表妹们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 双胞胎长得并不一样,相似程度不比普通的姐妹更多,左边个子高的貌似是谢宛芙,只见她上下打量了谢宛英一眼,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刚要说什么,被旁边的个子稍矮脸蛋儿圆圆的妹妹一把拉住,娇笑着开口:“早就听说二伯母有一匹御赐的天水碧给大姐姐做了裙子,一直等着大姐姐穿给我们看,大姐姐都舍不得,果然还是祖祖最有面子,大姐姐病愈过来请安就穿上了。” 谢宛芙却冷哼一声:“除了生病这几天,大姐姐天天过来给祖祖请安也没见她穿啊,不止是天水碧,还有那套金刚石头面,东珠镶的凤钗,大姐姐是在嘲笑我们爹爹没有做官,没有东珠戴吧!” 这两个丫头片子! 顾景峡简直气结,他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哪里知道青桃给他穿戴了什么,而且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对这些妇人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更是一无所知,谁想两个八九岁的表妹居然一照面就给他上眼药! 谢宛英已经十岁,长大后誉满京华的美貌已经初现端倪,只不过她本尊温柔婉约,所以看起来并不怎么凌人,可芯里换成官威甚重的顾大人,面上一凝,那少女的美貌便变的十分具有侵略性。 谢宛芙顿时住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连比较有心机的谢宛蓉也眨了眨眼睛,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紧了紧,带些委屈地撒娇:“祖祖,阿芙她不是故意的,前几天我们跟着母亲去给知府太太祝寿,知府太太闲聊的时候提到东珠,说二伯母的哥哥驻守辽东,家里肯定不缺东珠用,我们听了一耳朵,以前没见过东珠,三姐姐也不过是好奇罢了,大姐姐千万别生气,祖祖您帮我们说说情嘛!” 四姑娘谢宛蓉比她姐姐口齿灵便很多,清脆如黄鹂般娇声道来,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连谢老太太都看向顾景峡,他再不表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顾景峡心里有些烦闷,他刚才的路上还在心里夸奖谢家家风,暗道其实他顾家也不差,谁想打脸来的这么快,谢家和顾家共同的后代,他自己的两个亲表妹,居然这样肤浅虚荣地耍心机,目的居然还是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身外之物,简直眼皮子浅的不像大家闺秀! 怪道当时虽然姑姑一心想将两个表妹嫁一个回顾家结成姑舅亲,母亲都顶住祖母的压力没答应,偏偏订了她们的长姐谢宛英。 为此母亲没少遭姑姑的埋怨,背地里说她贪慕权势不重视骨肉亲情,祖母甚至被姑姑挑唆着给母亲办了几次难堪,甚至谢宛英进门后祖母都不喜她,说她容貌太盛非福泽深厚之人。 只是那时岳父一路高升,所以祖母不敢太过,而谢家出事的时候祖母已经去世,倒是避免了可能会有的后宅之争。 看来女儿的品性多看母亲,表妹们这样,大抵是从祖母到姑姑都没做好表率。 其实这倒是顾景峡偏颇了,谢宛芙谢宛蓉姐妹还不到九岁,这年代的女性日常都困在后院方寸之地,出去做客也不过是一个后院挪到另一个后院,妇人们见面聊的大都是丈夫孩子,或者衣裳首饰,再不然便是世面上添了什么新玩意儿,戏班子里排了什么新戏。 而女孩子们对别的不敢兴趣,唯独爱美,自然关心衣服首饰。 谢宛英和她们同为谢家女,都是谢文清公的曾孙女,都是谢山长的孙女,谢家无妾,子女个个都是嫡出,大家自然是平等的。 但谢宛英容貌比她们美,功课比她们出色,父亲比她们得力,甚至连外家都比她们富贵。 两姐妹似懂非懂间听长辈和亲戚们的话风,大姐姐将来的夫婿,大概率也是会比她们的要出色。 如此一来,谢宛英自然是会遭人眼红的。 换成谢宛英自己,她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父母不在身边撑腰,曾祖母老迈且向来喜欢双胞胎的活泼开朗,谢宛英向来能退则退,言行举止穿衣打扮一直低调,不会故意去刺激她们,为的就是明哲保身。 但今天芯子里换成了顾景峡,在青桃的自作主张下无意中招摇了一把。 还是在两姐妹的外祖家即将来人的当口。 这让两姐妹怎么想——抢风头还是耀武扬威?! 她们父母双亲都在身边,母亲还掌管家里大权,底气足胆子大,当然不会忍气吞声当受气包,谢宛蓉城府深些,谢宛芙却是个藏不住事情的直脾气,炮仗般一点就着了。 顾景峡家有贤妻,这一辈子就没在后院女人的事上分过心,想想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被谢宛英教的品行端方,才华出众,为人外柔内刚有担当。 对比刁蛮肤浅的两个表妹,顾景峡忍不住心里一阵自豪。 自豪之后他忍不住又想起老妻去世前的那一滴泪,鼻尖一酸,胸中如有块垒堵塞。 “阿英,你素来大量,妹妹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勿要与她们计较可好?”是曾老太太慈爱的声音。 阿英,阿英!他现在就是妻子谢宛英,顾景峡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刚才的块垒堵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三章 由于顾景峡一直绷着脸没有说话,开口做和事老的谢老太太也有些尴尬,双胞胎更是满心气愤:大姐姐这是知道二伯父年底就要回乡探亲,觉得有人撑腰,气势就上来了? 听说二伯父任期满后还是要高升的,那样以后这家里还不都是大姐姐的天下,她们姐妹是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可怜她们三房本就势弱,以后怕不是连大姐姐身边的丫头都不如了,恨恨地瞪了眼满脸得意的青桃,双胞胎压下一腔的不甘和愤懑,正要再次开口,门口又有了动静,却是谢宛苹到了。 谢宛苹是长房独女,幼年时一直在书院和父母哥哥们一同生活,七岁后才回到老宅,跟着姐妹一起读女学。 大概是时候在书院耳濡目染,谢宛苹和两个堂妹不同,从不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也不爱女红,她是个书痴。 时时刻刻手不释卷,她和谢宛英同岁,还了两个月,但看人的时候已经微微眯起眼了。 长辈们多次叮嘱,她母亲还安排了得力的嬷嬷照看她起居,然而还是无用,因为谢宛苹对书的“痴”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谢宛苹先是照例给老太太问了安,起身后看到谢宛英便是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拉住她手:“大姐姐,上次那本青嘉先生的《青园词话》我已经看完了,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大姐姐能不能抽空到我那里坐坐给我讲讲?” 顾景峡火烧眉毛一样甩开她手,在谢宛苹惊诧受伤的眼神中清清嗓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二妹妹不用客气,此事容后再说。” 好在谢宛苹除了对书感兴趣,别的都不敏感,对她奇怪的反应也没多想,应着老太太的要求准备用早饭了。 谢老太太年纪大了,胃口不好,便爱叫上孙女们一起用饭,人多吃的也香甜。 谢家虽然生活尚简,但本朝重孝道,再怎么也简不到老太太头上。 老太太房里不仅有四个大丫鬟,还有专属的厨房,红白案厨子、点心师傅一应俱全。 单从吃食上面,姑娘们就比少爷们幸福许多。 老太太这边的早膳十分丰盛,燕窝粥,杏仁茶,牛乳炖百合,都是清咽润燥的。 灌汤包,虾仁烧卖,胭脂鹅脯,鸡汤银丝面,适合孩儿解馋。 还有各类菜甜点果子蜜饯,应有尽有,姑娘们个个养的皮光肉滑脸颊丰润,老太太见了就高兴。 顾景峡看看坐在对面圆润润的双胞胎,心里长叹一声,手里的筷子却并没有放慢。 前世自中毒之后他不仅身体变差,五感衰退,味觉更是完全丧失,便是龙肝凤髓也味同嚼蜡。 如今虽然上天给他开了个大玩笑,可年轻健康充满生机的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美妙的滋味在舌尖流传,结实的牙齿有力地咀嚼着食物,缓缓咽了下去。 顾景峡心潮澎拜,醒过来之后他第一次对这场奇遇产生了正面的情绪。 只为这美好的人间和旺盛的生命力。 谢宛英因为居长,位子距离老太太最近,顾景峡的好胃口让谢老太太眉花眼笑乐开怀。 然而谢家也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圣人之训。 直到顾景峡最后一个放下筷子,老太太才笑着道“比平日里用的还多,看来这身子是大好了。阿英就是太瘦了,要多吃些才好,不然年底你娘回来了,指不定觉得我老婆子怎么饿着你了呢。” 谢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还握着谢宛英的一只手摩挲。 顾景峡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没敢把老太太的手甩开,只是看了看自己隐现肉窝的嫩手,有些意犹未尽地又看了眼桌上的点心,忍痛收回目光。 谢宛英嫁他的时候身材窈窕有致,纤腰盈盈一握,他不能不负责任地帮她吃成个胖子! 吃完饭丫鬟们端来茶水漱口,之后净手,拿白色棉布巾擦手,一套流程下来,连最跳脱的谢宛芙,动作都是行云流水娴雅自如。 这也是顾景峡最开始看到镜子时,为何放下一半心的缘故。 因为出身环境不同,人的很多生活习惯都会如影随形跟随一辈子。 如果他现在所处的是穷苦百姓或者商人暴发户之类的家庭,那么他城府再深,暴露的风险也会很大。 还好还好,他不仅来了谢家,谢宛英还是他的妻子,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按照平时,用完早膳几个女孩子就要去上学了。 谢氏书香传家,族里的男孩子们无论贫富到了六岁都能去上族学。十岁之后成绩优异者若被紫云书院录取而家里又供的起,便前往紫云书院继续深造。 其余的人也可在族学学到十二岁,之后或谋生路,或自行延请名师继续攻读。 族学还是谢老太傅在世时办起来的,当时他用半数家产购置族田供养族学,那之后谢氏子弟便少有目不识丁之人。 这在男子文盲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女子还要更高)的本朝,是十分罕有的盛况了。 更难得的是族里还专门办了女学,教女子读书识字,也教琴棋书画,但不同于族学的是,女孩子们必须是家境优渥且父兄疼爱的才会去读书。 毕竟世道艰难,家境普通的女孩子稍稍大些就要帮衬家务。 且世人重男轻女,许多文人士大夫都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男子能中进士甚至中状元的积宦之家,令女子读书的也不多。 就连他们顾家,祖父两榜进士出身,官至山西布政使,祖母和姑姑却也是不识字的,母亲知书达礼,归于顾家后和父亲琴瑟和鸣十分相得,却被婆婆和姑排挤,直到生出他——顾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日子才好过起来。 顾家的门风在谢宛英进门,祖母去世后才彻底改换——他的两个女儿都是闻名京城的才女,当然,这些都要归功于妻子谢宛英。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眼睛又要湿润。 总之,谢家四位姑娘都是要上女学的,今日之所以告了半天假,是因为有亲戚要来。 用完饭后,双胞胎在老太太跟前凑趣,谢宛苹则缠着谢宛英讲《青园词话》,顾景峡博览群书,指点一个女孩子自然不在话下,尽量藏拙的寥寥数语便让谢宛苹击掌赞叹,满脸崇拜仰慕地看着顾景峡,提议“大姐姐,看这天气大略是要下雨,今晚我找你睡,晚上咱们姐妹联床听风雨可好?” 顾景峡:…… 极力忍耐,他才没有立刻跳起来说“不行!”而是先扯了个僵硬的笑,呵呵道“恐怕不妥,我睡觉警醒,有人在旁边睡不着。” 见谢宛苹还要开口,怕她说出什么类似于“以前我们一起睡也没见你怎么样啊”之类的话,立刻站起来向谢老太太问道“祖祖,今天顾家因何事前来?” 老太太还是笑呵呵地“你顾家表哥拜在你大伯父门下,去岁岁考拨了头筹,近日回家探亲,你顾家舅母带他过来给我老太婆请安来了,让我看看咱们阳山县的芝兰玉树可是又俊了几分。” 顾景峡忍不住掐了掐自己手心,恍惚间用力太猛,嘴里“嘶”的一声,觉得怕是被掐破了皮,痛极了。 但这也证明他不是在做梦,他挣扎着起来给谢老太太请安就是为了探听顾家的消息。 谁想顾家消息来的这么快,送消息的还是他娘和他的本尊。 再老谋深算的老油子,也忍不住浑身发虚如置身云端。 顾景峡信奉圣人的子不语怪力乱神,精于算学,擅长谋断,翰林院散馆之后便赴外任,宦游了多半个大秦的版图,后来更是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致仕。 见多识广的他从未遇见过超出自然认知的事物,因此内心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妻子去世时和她做来世之约,也多数出于内心的极度不舍,并不敢真的奢望能成。 可是现在怪力乱神的事情它就真真切切地在他身上发生了!他怀疑这是一场怪梦,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梦能够醒。 门外已经有欢声笑语传来,想是客人已经到了。 顾景峡手微微颤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即使在春闱揭榜时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就这么紧张着,门口的丫鬟已经打起帘子,打前进来的两个妇人,一个是顾景峡的母亲顾太太,另一位便是姑母顾氏。 乍然看到已经离世多年面目都已在脑海中模糊的亲娘,顾景峡眼眶含泪差点扑过去跪下抱头痛哭。 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失态,和谢家其余三位姑娘一起深深地行礼问好——行的还是姑娘家的福身礼--||。 他甚至都不能像双胞胎一样起身后蹦跳着凑过去娇声喊“舅母”,他只能偷偷地、深深地、贪婪地看着不到四旬的母亲,看她额头尚无皱纹,看她鬓边尚无白发,看她和蔼而端庄,看她温柔且慈祥。 似乎是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顾母侧过脸来,正好看到一张无比激动的俏脸,笑容忍不住加深,上前两步拉住谢宛英的手道“你这孩子,听闻你婶娘说你病了,怎么还要起身?舅母又不是外人,便是等在院子里我去看你也无妨,如今怎样?可有觉得好些?” 顾景峡喉咙里犹如被石块堵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含泪点头。 顾母心头有些诧异,不过她向来喜爱谢宛英,只当她是身体不舒适,更感动她抱病前来见自己,便欲拉着她手坐下来安抚。 这一拉却没能拉动,抬头一看,只见谢宛英直愣愣地看着她身后的方位,那神情复杂莫名,复杂到顾母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实在是不该出现在十岁女孩的脸上。 扭头一看,却是自家儿子也跟了进来。 十三岁的少年郎向谢老太太行礼后抬起头来,温和明亮的眼睛微微一扫,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包括之前叽叽喳喳的双胞胎,都再无一丝声音发出。 少年身量初初长成,如青竹纤细,却如松柏般挺拔,朗朗若清风,皎皎如月明,如崖顶新雪不染一丝尘埃,又如温玉润泽令人如沐春风。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好,好”是谢老太太欢喜的声音“真是个玉郎一样啊!” 顾景峡死死盯着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只觉得满腔的情绪已经喷薄欲出,一个眼神交汇,他已认出那皮囊里定然是谢宛英无疑了。 那身上的衣着打扮,都是谢宛英婚后帮他置办的风格,那紧张时抿起嘴唇的弧度,那眼神里的震惊和无措,都告诉顾景峡,她不仅是谢宛英,并且也认出了他! 两人做了一辈子夫妻,两人都心思灵透,和愚钝差了十万八千里,无需言语,一个眼神的碰撞便已了然。 顾景峡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幸好,幸好,这已经是当前可能里的最好局面。 只是听到谢老太太的话他又开始心塞。 当年得中探花,他就因为外貌饱受微词。 因他会试成绩本来排名在十名开外,结果那年春闱参试的举子,排在他前面的都是三十岁往上的经年考生,胡子一把了。 洪庆帝是少年天子,偏爱相貌出色之人,殿试一见顾景峡便十分欣喜,无视几位考官的意见钦点他为探花郎。 如此群臣自是不敢妄议君上,但年方弱冠的玉面探花郎却成了大家发泄羡慕嫉妒不甘的对象。 直到他做了三年庶吉士,翰林院散馆考试拿了第一,还有人拿他相貌说事儿。 后来顾景峡申请外放,去了西北苦寒之地,塞外风霜打磨外加勤习武艺,不到三十就蓄了胡须,再回京已经变成了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带回京的除了改变的样貌,还有赫赫功绩,至此才无人再提当年之事。 可是看看谢宛英做了什么?! 他求学期间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节省时间,从来都是几身灰色道袍换着穿,连澡都很少洗,头发更是随便一束。 可她呢?这飘巾艳服!这月白绫裤!这崭新皂靴! 头发不仅梳的整整齐齐,还用了玲珑剔透的玉冠! 她这是生怕别人不把他看成白脸吧? 他当顾景峡的时候可没有人说他是什么“玉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四章 众人一番寒暄问候,顾景峡正琢磨能用什么借口私底下和谢宛英讲话,却听谢老太太笑道:“我虽喜孩子们都围在周围,可一直拘着他们也未免不近人情,阿英你带妹妹们和表哥去院子里玩耍吧,这几日那几株西府海棠都开了,晚上要是下雨的话怕是留不住,你们趁热闹瞧瞧,自家兄妹也无需顾忌什么。” 又吩咐顾氏:“去置办些茶水点心放在亭子里,防止姑娘少爷们口渴。” 长辈们在跟前,言行举止都要心注意,几个姑娘们早就想退下了,谢老太太善解人意,众人都是心中一喜。尤其是顾景峡,暗道糊弄几个丫头肯定比糊弄大人容易。 顾氏立刻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安排下去,并笑着嘱咐自己一双女儿:“勿要胡闹,帮助你们大姐姐二姐姐招待好表哥。” 姐妹俩齐齐应了声“是”,俱带着三分雀跃三分期待三分不安还有一分羞意看着她们表哥。 “顾景峡”只是温和却矜持地一笑:“表妹们先请。”对四个姑娘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血缘亲近而区别对待双胞胎。 双胞胎对他的态度虽是预料之中,可还是失望,不舍得责怪俊雅无双的表哥,便对那表现与众不同者迁怒上了。 谢宛芙率先发难:“大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讲?否则为何一直盯着表哥瞧?” 顾景峡一噎,不得不收回盯着谢宛英的目光,没好气地回应她:“那你又是为何盯着我瞧?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谢宛芙奇道“我哪里盯着你瞧了?”本是要跳脚的,可淑女在有外男在的情况下不能那么失礼,只是微微撅起了嘴巴。 顾景峡想也不想:“你不瞧我怎知我瞧谁?莫非你瞧的不是我,而是表哥,顺带发现了我?”话已出口,顾景峡先在内心腹诽自己,一把年纪了,穿到一个女孩身上也就罢了,言语行为也变得如此幼稚,真是有辱斯文! 莫非身体状况还能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他现在用的可是个女孩子的身体,若果真如此……顾景峡心里打了个冷战,赶紧停止那个可怕的想法。 只是想到这里他就再也忍不住了,看看已经出了大人们的视线范围,一把拉住兀自回避他眼神的谢宛英:“表哥这边请,阿英有事请教。” 双胞胎齐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怀疑自己看错了,长辈们眼里最端庄大方,她们眼里最清冷高傲的大姐姐居然动手去拉男人衣角?还要借一步说话?这是要做什么?! 只有谢宛苹没什么奇怪的念头,但她也有想法:“大姐姐,你是要请教顾家表哥诗书吗?我可不可以也听听?” 顾家表哥在紫云书院的岁考都能得第一,那是何等天纵奇才,对诗词文章的理解肯定也远超常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也想听! 被顾景峡揪着衣角,还狠狠地瞪着,谢宛英终于调整好心态和表情抬起头来,温和地冲三个妹妹笑了笑:“英表妹大概是问我解梦的事,梦境乃私事,实不应广而告之,我和英表妹去湖边亭子里说上几句,几位表妹勿要远去,在近处等我们可好?” 虽说是问“可好”,可面对那样一张如冰雪似美玉的脸,还被那双好看的眼睛瞧着,再这么斯文有礼地请求着,三个姑娘尽管心里极不情愿,却也无法拒绝。 她们内心也知道,表哥虽然面上待四个姑娘一模一样,可每次来谢家最关注的却是大姐姐,上次大姐姐说头疼,说总是夜里做怪梦,表哥还特意多问了几句,说回书院请教擅长解梦的夫子,今天表哥上门果然第一时间就提此事。 可见在表哥心里,大姐姐也是与众不同的。 女孩家家没有别的事情做,功课也不算重,每天见的就这么些人,但凡有个只言片语风吹草动,都在脑子里盘算许多回,这倒是顾景峡没有考虑到的情形了。 只是就算能想到这个他也顾不上了,一旦来到亭子里确定别人听不见他讲话,便再也无法忍耐的地开口唤了声:“阿英……” 开口之后,顾景峡满腔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想知道她去世后何以来了这里,想知道自己为何与她交换了身体,想知道这般情形何以为继,更想知道她去世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不愿再与他做夫妻,他可曾不经意间伤害过她,又为何想和他反转阴阳……还想知道她怎么就真的心想事成了! 可临到跟前,他却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他能与阿英来世再相逢,便不知是多大的福报换来的,至于缘由,那重要吗? “阿英,你可知晓我们是否还能换回来?”顾景峡激动之余,发现最迫在眉睫的竟还是性别问题。 哪怕变成个瞎子瘸子丑八怪,只要内芯还是他和阿英,他都半点不介意。 可现在阿英是男人,他变成了女人,这对于直的不能再直的顾尚书来说……压力太大了! 谢宛英听到这里,叹了口气,终于肯正面回答他一句:“我亦不知。” 她终于承认了! 顾景峡欣喜若狂,忍不住上前一步欲牵她手,却被谢宛英利落地躲开令他扑了个空。 她微微拧着眉毛“你疯了吗?你现在是个女孩子!能不能注意点行为举止,总要考虑……的名声吧!” 明明用的是他的脸,顾景峡却脑补出妻子娇嗔时的俏模样,忍不住笑成了一个开口的葫芦。 他好想她! 一别四年,他形单影只,衾寒枕冷,行动坐卧脑海里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天天回味过往岁月,时不时还要把她临去之前的那句话和那滴泪琢磨揣摩一番。 再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理想抱负去实现,再也不想蝇营狗苟机关算尽去图谋。 纵然满屋子孝子贤孙,繁花似锦,他却只想见她回眸一嗔。 如今心愿达成,哪怕真是死前黄粱一梦,他也安息了。 谢宛英问的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开了口:“你怎会来了这里?你那里,我走了几年了?” 顾景峡不答反问“你来了几年?” “四年,你九岁那年落水发热,醒来就是我了。” “我那里你也是走了四年,我终于随你来了!”顾景峡话里满是欣喜,一切来的这样容易,没有下黄泉穷碧落,他不过死上一死,睁眼就找到了她! 谢宛英却睁大眼睛:“怎么会?”她是因为在西北苦寒之地生下幼子,又适逢民乱遭了大罪,产后落下病根,从此身体变弱,尽管顾景峡为她遍请名医调养也没能奏效。 当时太医院掌院话里话外都说她非长寿之人,能活到四十都是侥幸。 幸好后来顾景峡在黄河治理水患之时偶遇一游方道人,教他一套养生吐纳之法,他回去传与谢宛英,她每日坚持练习,才逐渐健旺起来。 绕是如此,谢宛英也没能活过六十。 可顾景峡却向来无病无灾,文武兼修,还练习了那养生之法,便是活过百岁也不稀奇,怎么短短四年就也魂归此地? 对此顾景峡却不愿多说,简单交代一句“中了毒”,然后继续追问:“你可知我们怎会如此?” “我们有没有办法换回来?” “阿英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问题密集到她无暇回答,看看远处三个妹妹已经疑惑地不停向此处张望,忍不住打断他“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就这样了,你还有没有要紧事要说,我等下和……娘回去,便要返回书院,再来至少月余之后了。” 顾景峡呆了,她要走了?她刚刚来就又要走了!她难道都不想他吗! 还说什么?书院?!想到自己在书院和师兄弟们同吃同住的情形,顾景峡一下子涨红了脸,低声怒吼:“你和一群男人一起去书院?” 谢宛英吃他一喝,无暇白玉般的脸庞泛出一丝红晕,垂眸不敢开口。 顾景峡目眦欲裂,眼都红了,双手握住她手臂,猛地摇晃:“你怎可如此?!” 就算这具身体力气不算大,可谢宛英冷不防吃他一记也吓了一跳,好在她现在比他力气大,挣扎着抽出胳膊,看顾景峡愤怒的样子有些心虚,又有些羞恼,嘴里解释她其实不住在寮舍,而是和两位堂兄一样住在大伯父家里的话就不想再说出口了。 张嘴出来的却是“我现在就是男子,和男子一起在书院有何不妥?反倒是你,再这么拉拉扯扯,恐怕要被老太太送去学女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五章 女戒?! 顾景峡如遭雷击,却不是担心谢老太太,而是浑身颤抖地问谢宛英:“阿英,那时候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愿意再和他做夫妻? 否则何以待他如此冷淡! 谢宛英轻咬着嘴唇,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情绪,偷偷抬起瞄他一眼,刷子般又密又长的睫毛张开又迅速合拢,并微微转动脸庞错开顾景峡直视的目光,低声道“我们这种情形……到时候我娶你过门便是。” 说完不等顾景峡再有所反应,直接向已经等的不耐烦的谢家姐妹走过去,在尚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就站定,施了一礼,温声问:“几位表妹,海棠在何处?” 看完开的绚烂的海棠,谢老太太又留顾家母子用了中饭,之后直到他们离开,顾景峡一直都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他还是忍不住去看谢宛英,看的频率之高都引起了顾氏和顾母的注意,可他忍不住,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心塞,尤其是那句“娶你过门”简直振聋发聩,一整天他脑子都嗡嗡的。 就连顾氏单独找他谈话的时候,他也只是傻傻呆呆地点点头,连礼都忘了行。 顾氏笑的和蔼:“阿英是否还觉得不适,可是要婶娘再请大夫过府里来瞧瞧?” 顾景峡摇摇头,现在天下第一名医也治不了他的病! 顾氏还是笑:“既然已经大好,那明日又可和阿芙阿蓉她们去上学了,姐妹几个还是阿英最稳重,阿苹也文静,无需费心,但三妹妹四妹妹婶娘就要拜托你多多照看了。” 顾景峡点点头,便是顾母不拜托他,他也会尽量让表妹们不要出丑的,那种只盯着别人衣裳首饰的行为实在太跌份儿。 顾氏:…… 还是要接着说:“你们女学里也有男夫子,夫子们虽已年过花甲,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望阿英看管好妹妹们,须得谨言慎行,勿要与男子说笑碰触,否则传扬出去,别人都要笑我谢家女子没有规矩的。” 顾景峡丢掉的三魂七魄找回了一魂一魄,也听明白了顾氏的话音,这哪里是拜托他,分明是敲打他呢! 当下也正色道:“确实如此,阿英在学堂一定看好三妹妹,四妹妹,不让她们与夫子说笑。” 顾氏:…… 顾氏无奈,对方不配合,但她该说的还是要进一步点名明:“便是你顾家表哥,虽是至亲兄妹,但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你们都大了,日常行为也是要注意的。” 顾景峡继续点头称是:“妹妹们快九岁了吧,是不了,阿英下次会提醒她们注意!” 前世的时候不觉得,怎么这辈子觉得两个表妹看阿英的眼神那么热切呢? 都怪阿英,内里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臭美,捯饬的像个白脸,不懂事的毛丫头可不就喜欢白脸吗? 以后统统都离远点,男人女人都要远离! 想到书院里那帮表面道貌岸然,私下里卧谈时不时就要聊聊姑娘的师兄弟们,顾景峡又是一阵心塞! 就连紫云山下卖浆面条的姑娘他们都能品头论足,还能指望阿英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不行,他要想办法,不能任由失态如此发展! 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匆匆向顾氏行了个礼就自顾自离开了。 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上辈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理一理,看看可有什么机会给自己做突破口。 看着侄女远去的背影,顾氏先是一阵错愕,等到反应过来,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丫头!原来看她虽然聪明不好拿捏,却不是个惹是生非争强好胜的性子,没想到都是装的! 和她那个装模作样的亲娘一样,都是假清高! 要顾氏自己说,她比起旧时一众闺中好友,日子已是过的十分顺心了。 在阳山县,乃至整个东阳府,谢家都是未婚娘子最想嫁进来的家族。 因为谢家祖训,子弟一律不许蓄婢养妾,哪怕无子也不行,宁可族中过继也不要妾生子。 而且在谢家女子地位颇高,从族中办女学便可见一斑。 因此谢家男子向来是不愁娶的,多少高门贵女都愿意低嫁。 但谢家择妇标准甚严,不看重家族富贵,只看中人品才华。 大伯作为谢家上一代的嫡长子,娶的长嫂却不过是个落第举子的女儿,举子是公爹的同年,公爹和婆婆亲自相看并经过大伯同意后才定下来的。 长嫂过门后果然人品敦厚娴雅,为人大方知书达礼,且和大伯夫妻感情十分和睦。 爹爹当时已经官至四品,而公爹不过是个空有进士功名的教书先生,她当年作为爹爹唯一的女儿,主动和谢家二郎结亲,却被婉拒。 事后她才知道,拒绝她的是谢家老二谢朝华本人,谢朝华当时在紫云书院读书时便已显露出非凡才华和天分,外加人品俊秀,在各个为女儿择婿的人家眼里,他比东阳王世子都有分量。 因为本朝重文轻武,限制宗亲,东阳王世子虽是龙子凤孙,但毫无实权不说,还被固定在东阳地界不能踏出一步。 可读书人不同,虽不至于像唐太宗时期那样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但若是读书读的好,一朝金榜题名,选进翰林院,做了庶吉士,却是有机会入阁拜相位极人臣的。 谢朝华便是读书人里的佼佼者,他还年轻,他还英俊,他还是谢老太傅的孙子,他还是仕林中颇有名望的谢克山的儿子! 这简直是标准版的乘龙快婿! 可谢朝华自视甚高,并不肯轻易当人家女婿。 一直到弱冠之年谢朝华都未定下婚配对象,立志要找一个才貌双全的淑女。 谢家长辈竟然也容忍他,因为对谢家子弟来说,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从来都是个人意愿放在前面,谢朝华不同意,便是王孙郡主,谢家也不会逼迫他娶。 而他最终也等到了理想中的妻子,他中进士那年,偶遇郊外踏青的武宁候幼女,二人一见钟情,缔结良缘。 其实在本朝,勋贵和文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不是没有结亲的先例,然而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文臣和武官结亲对彼此却都没什么助益,从利益上来说不是什么好的搭配。 但是谢朝华和周凝两人一个执意要娶,一个执意要嫁,谢家管不了谢朝华,周家也纵容周凝,就此成了一对儿。 她则是退而求其次嫁给了谢家老三谢朝旭。 谢朝旭不是不好,他也是谢家子弟,虽被祖母溺爱些,却也没有养出什么不良嗜好。 每日在家处理杂事,闲来写字看书,呼朋唤友,是个爽朗的男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可那也要看跟谁比,谢朝旭读书有没有天分不好说,却绝对不算刻苦。 他性格温和体贴,待人宽容,待自己也宽容,每天看看闲书下下棋,再偶尔和朋友会茶饮酒吹牛皮,经常陪陪祖母,陪陪妻子儿女,日子过的悠哉乐哉,十分惬意满足。 可顾氏不满足! 靠着谢朝旭她这辈子都没有诰命做,儿子才三岁,将来如何还不可知,但谢朝华却已经是四品知府,谢家下一代的门楣都要靠他支撑了。 她能成为东阳知府太太的座上宾,靠的也不是谢朝旭,甚至已经去世多年的谢老太傅都不太好使了。 世情恶,人情薄,到处都不缺势利眼。 东阳知府和谢朝华都是正四品知府,但东阳知府年过五旬,谢朝华却而立而已,座师还是当朝阁老,两人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这个弟媳妇才被知府太太邀请过去祝寿,但因为谢朝旭只是个秀才,她的座位当然不靠前。 换了周凝本人在此,恐怕知府太太都会避让三分,和东阳王妃一样都会被当成上宾安排在首席。 她亲爹是正三品的布政使又如何?女子出家从夫,一切富贵荣华都要仰赖丈夫。 曾经那些东西明明离她那么近,一步之遥,现在却又那么远,犹如天堑。 好在她娘家得力,虽然兄长体弱且有腿疾无法出仕,但才华绝不逊色于谢朝华,关键还生了个比谢朝华各方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好儿子! 她这辈子比不过周凝也就罢了,难道她的女儿们将来也要被周凝的女儿压一辈子? 顾景峡可是她的娘家侄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六章 顾景峡回到自己房间,青桃迎上来欲帮他换衣服梳洗,被顾景峡挥手阻止。 他定定地坐在窗前发呆,过了半晌,在青桃内心忐忑正要找机会退下时忽然被喊住:“拿纸笔过来。” 青桃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从早上姑娘醒来之后,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同了,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主张的装扮姑娘惹得她生气了。 青桃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咬咬牙,扑通跪了下去:“姑娘,青桃知错了。” 顾景峡缓缓转过头看她,叹了口气,他想起来青桃是谁了。 谢宛英当年出嫁带过来的陪房,明明是跟她最久资历最老的那个,却一直不能独挡一面,最后和她丈夫一起被阿英放在郊区乡下看管庄子顺带养老。 青桃也没什么毛病,忠心也是有的,就是略微虚荣肤浅,且爱自作主张,她爹娘都是武宁候府里的老人儿,延续了勋贵之家的作风,放在谢家却有些不合时宜。 青桃是武宁候府的人,那自然是岳母放在阿英身边的,想到自己那位岳母,顾景峡的叹气更沉重一些。 原来阿英在闺中的生活竟然是这样的! 看似金尊玉贵,看似繁花似锦,实则连个能亲近人儿都没有,恐怕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那个书痴二堂妹谢宛苹了。 难怪她婚后也一直和谢宛苹保持来往,进京后听说有一种西洋的透明琉璃做成的物品,放在眼前能令视物不清者看清字体,便想办法帮她置了着人送过去,好令谢宛苹这个书痴能继续看书。 阿英就是这样的人,你但凡对她付出一丝真情,她便十倍百倍相报。 顾景峡再次摁住自己险些又要满溢的思念,示意青桃起身。 “你可是认为你家姑娘愚钝,不及你聪明?”顾景峡沉声问她。 刚刚起来的青桃吓了一跳,立刻又跪下去“青桃不敢!” 且不说才学如何出众,单说心思灵透,整个东阳府也没哪家的女郎能比得上自家姑娘,青桃一直为此骄傲自豪,也因此才看不惯三姑娘四姑娘总是仗着亲爹亲娘都在身边处处压这边一头。 “那你可是认为你家姑娘软弱可欺,需要你为她撑腰出头?”顾景峡继续问。 这次青桃犹豫了下,不过还是摇摇头“姑娘良善,但并不可欺。”事实上三姑娘四姑娘虽然经常言语行动挑衅,却从讨到过实质性的便宜。 就连老太太,虽然喜欢双胞胎的活泼开朗,但对自家姑娘也是看重的。 三奶奶当家,但这院子里吃穿用度她也一样不敢克扣,就连出去做客,只要带了双胞胎,就都会着人过来问一声大姑娘二姑娘要不要去,可惜二姑娘沉迷于书籍不感兴趣,大姑娘也不愿意多出门,才令东阳地界的豪门显贵只知道谢家有三姑娘四姑娘。 她曾经就此事表示过不满,只换来姑娘淡淡一句“我无须如此。” 青桃不明白姑娘这句话什么意思,可她也没办法,毕竟自家姑娘是极有主意的人。 大事上有自己的主意,事姑娘就不怎么爱操心了,所以青桃今天才大着胆子在姑娘没有拒绝的情况下给她隆重打扮了一番,没想到似乎又犯了错。 只听姑娘今天分外清冷沉稳的声音继续道“知错便要能改,你家姑娘一向低调谦让,不过是为了姐妹和睦,日子清静,你若不是认为自己比你姑娘聪明百倍,以后便不要自作主张,遇事多请示,自有你的好处。” 青桃吓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唯唯点头,碰巧这时银杏取了晚膳回来,顾景峡便示意青桃起身摆饭。 谢家注重养生,晚膳用的简单,老太太年纪大,吃的早,因此便不再一起用饭,而是从厨房取了各自在房里吃。 用完晚膳打水洗漱,顾景峡换上一件最轻便素净的常服,又着青桃取来笔墨,自己亲自磨好一砚池上好的松烟墨,令两个丫头退下,自己挑亮灯芯,坐在窗前案旁,慢慢在纸上写写画画整理思路。 这一坐就坐到了亥末,两个丫鬟几次来催都被顾景峡挥退,示意她们自行去睡,从此房里再不用她们值夜。 这也就是姑娘的院子里没有奶娘嬷嬷的好处了,两个丫头中大的青桃不过十三,刚刚还被他教训了一顿,的银杏才九岁,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仔细想来谢老太傅真是奇人有奇才,这家里无论姑娘还是少爷,长大后不再留乳母在身边的规矩,也是他定下来的。 道是乳母嬷嬷乃是下人,偏偏占了年长,往往还被少爷姑娘们当半个长辈敬重。 在主人幼时,对世事的认识尚未成熟,有这样说奴非奴,说主非主的人在身边,就会对主人的思想见识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乳母毕竟多来自穷苦人家,往往见识浅薄,大都还拖家带口,难免有自己的私心,私心若只是牟利尚可,若是有了控制主人以图后事的想法,那就很可怕了。 无论男女,谢家对子弟的人品性格都极为重视,万万不能被下人带歪了去,因此主人最多五岁以后,乳母就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照顾起居换成年龄相似或稍长的丫鬟书童,教育则由家里长辈和学里的夫子负责,如此才有利于子弟性情的养成,生活上也能自理,不过多依赖他人。 阿英嫁过来之后,顾景峡对谢家这个家规十分认可,从此对自己的子孙也如是要求。 顾景峡自己是顾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自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母亲还好,祖母那是十足的溺爱,安排的丫鬟乳母每天围在身边一大堆。 好在祖父和父亲见识不同一般,早早地把他丢到紫云书院,和一帮寒门学子一起同吃同住,才没被养歪养废。 当然也要他自己天生与众不同,秉性坚毅且争强好胜,否则看看谢家老三谢朝旭,那还是在谢家如此严格家规下长大的男孙,只因少一分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力争上游的决心,在满门俊彦的谢家,也止步于秀才的功名。 顾景峡并不是觉得自己姑丈这样不好,事实上在妻子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顾景峡每次想起她临去之前的那句话和那滴眼泪,都怀疑若自己如姑丈谢朝旭一般碌碌无为,阿英说不定更欢喜一些。 因为阿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她从不在意荣华富贵,她更无意于争权夺利,她只在乎他这个人本身。 可是阿英为什么要去书院读书呢?岁考还拿了第一,书院教授的是科举之道,讲的是四书五经,和前世阿英学的东西根本是两个体系。 阿英固然聪明,可要从头学习这些,并超过一众寒窗苦读的师兄弟,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她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还要顶着他的身体去参加科举?! 纵然满腹心事,顾景峡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之后还是很快沉沉睡去,并且一觉到天亮,果然是孩子的身体,熬不得夜,睡得还香,哪像前世的他,到了后来几乎夜夜瞪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顾景峡精神抖擞地起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知道该怎么说服老太太达到目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七章 顾景峡觉得他不能放任谢宛英一个人在书院,不管她想做什么。 他自己更不想蹉跎在谢家后院和一帮毛丫头上什么女学,以他的资历和学问,紫云书院的山长也做得。 现在这具身体才十岁,真要熬到谢宛英十八岁出嫁,他会疯掉的,不管是被闷的发疯,还是被满腔相思折磨疯,反正结果不会改变。 他必须走出去,他坚定地认为既然上天又让他来这世上走一遭,还找回了阿英,那他此生就必须伴她左右,绝不分离。 但阿英顶着他的身体,顾景峡身系顾家三代的共同抱负,让她放弃读书放弃科举无异于痴人说梦,别说二人现在还没有婚约,即使有,谢家也没有这个权利和动机。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只能来就山了! 没错,顾景峡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老太太,允许他“女”扮男装去紫云书院读书。 “女扮男装”?! 想到这个词,顾大人又是一阵心塞。 谢老太太此人好命,谢太傅不管是人品还是才干都是人中龙凤。 谢老太太一生顺风顺水,出嫁后便安享富贵尊荣,不仅外面的事不用操心,连家里和后院的事都被谢太傅安排的妥妥的,太傅去世多年大家都还享受他余荫庇护。 谢老太太她还高寿,如今重孙辈都要议亲,眼看就是五世同堂的1盛况了。 便是后来谢家出事,那也是老太太去世多年以后的事了,祸不及先人、子孙和出嫁女,和老太傅一起在谢家祠堂享受香火供奉的谢老太太并未受到影响。 因此她可以说是福禄寿三全的有福之人了。 这样的人一般到了晚年性格平和,看谢老太太一天到晚乐呵呵致力于把重孙女们都喂胖的伟大事业就知道了。 因此当顾景峡单独找她谈了话之后,难得看到老太太收了笑容严肃起来的样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老太太原本快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的眼睛猛然睁大,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 果然不能瞧任何一个人,此刻的谢老太君哪里还有半分老天真的样子,而是展现出一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应有的锋锐和智慧。 可惜她碰上的是顾景峡,历经三朝荣宠不衰的顾大人。 只见顾景峡一丝眉毛也没有动,坦然道“千真万确。” “你是说,这段时间你做的怪梦有可能都是前世发生的事,可轮回之说本就扑风捉影,阿英,祖祖一向知你聪慧,可此事过于无稽,你让我如何信你?”谢老太君缓缓开口,看着顾景峡的眼睛瞬也不瞬,目光直击人心。 顾景峡照样气定神闲“我今日见到顾家表哥,请他解梦,才知道表哥和我做了一模一样的梦。祖祖,女儿家名声何等珍贵,我和表哥此时并无婚约,如果不是真的,怎敢轻言婚配之事?实在是前世已经做了一世的夫妻,在祖祖面前不敢隐瞒。” 谢老太君一噎,此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阿英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不是轻浮孟浪之人,平日里也看不出她待顾景峡有什么不同,也因此她说出这话来才令她吃惊。 如果换个人,甚至谢宛英再大几岁,老太君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心里面起了什么女儿心思。 可是才十岁的姑娘,如果说争衣服争首饰争长辈宠爱都是正常,(当然阿英一向也不争这些)可即便是争强好胜的双胞胎,也不可能现在就考虑嫁人的事。 看看现在阿英的样子,绝对不像一个正常十岁女孩。 可是要让她就此相信他的话,却也没那么容易。 “按照你说的,前世种种你已如同亲历,那如果你现在并非阿英本人,而是旁的什么孤魂野鬼也未可知,你让我如何信你?” 老太太再次显露出她精明的一面。 可惜顾景峡对此早有准备:“祖祖,如果我不是阿英,那谢家安危荣辱与我何干?何必挺身而出冒此奇险,待在后院做个富贵清闲的大姐多好?” 他此刻找谢老太太说这些无疑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好被当成疯子或魔障关起来都有可能。 只听顾景峡继续徐徐道来“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便我真的是旁的什么孤魂野鬼,现在的身体,或者说这一辈子也是阿英本人了,谢家自与我休戚相关,我也不会做有损谢家的事。”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是一想到那个原本清冷冷但却心思灵透善良的重孙女可能已经不在了,谢老太君还是无法释怀“你真的不是阿英?” 老太君眼里的伤心反而取悦了顾景峡,这个睿智的老人或许疼爱谢朝旭一家,但对阿英也是真心的,他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放心吧,祖祖,阿英没事,只是我一下子接触太多前世种种,平添很多烦恼才会如此,祖祖就当阿英是有宿慧之人便可。而这也说不定是曾祖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不忍看子孙平白遭受厄运,才赐予我和表哥这等机缘也未可知。” 提到亡夫,老太君果然动容,左右思量,谢宛英不管是何等情况,似乎也真没有对谢家不利的动机,她此身是谢家女,那么谢家兴衰关乎她一生荣辱,即便是出嫁后,有个得力的娘家也是女子最大的后盾。 看顾氏就知道了,不是冢妇胜似冢妇,大嫂势薄,二嫂清高,她独揽家里管家大权,丈夫温和体贴,且和儿女都陪伴在身边,在东阳地界,已是人人羡慕的有福之人了。 虽然丈夫谢朝旭只是个秀才,但东阳官宦家庭交际往来,再高端的宴请也有她一席之地。 除了谢家的声望和顾氏本身会做人,这和她娘家父亲得力也是分不开的。 想是终于不再剑拔弩张,气氛缓和了下来,老太太这边分神想到顾氏,顾景峡也不专心,忽然想到一事,翘起嘴角一笑,对老太太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今年阿爹回来探亲,阿娘也会一同回家,咱们家还会有喜事呢。” 老太太精神一震:“什么喜事?”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揣测,渐渐面目也放松了。 顾景峡笑着点点头“就是祖祖猜的那样,阿娘会再生一个弟弟。” 谢宛英一共两个弟弟,幼弟谢明桐她十一岁,算算时间正是明年春末出生,那岳母年底回来肯定是有孕在身了。 这是到时间就会水落石出的事,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上面扯谎,谢老太太对顾景峡的话已经信了一半。 另一半却非言语能够打动了,对于谢老太太这样人老成精的人,她对人和事有自己的判断方法,只能靠日久见人心。 “只是以后谢家祸事既然由紫云书院引起,当提早防患于未然,祖父和伯父他们是读书人,未必相信我们妇道人家的话”。 顾景峡说“妇道人家”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牙都咬酸了,但他还是接着道“而且无凭无据,事情既然尚不曾发生,他们也不好做什么。阿英若是进了书院,细细留意,将隐患拔除,自然可以消弭祸事于无形。” 谢老太君沉吟:“你祖父和大伯既不可能信你,又如何会允许你进书院读书?” 顾景峡狡黠一笑:“若直言我是阿英他们自然是不允许,可我若是母亲的娘家侄子周越呢?” 周越乃谢宛英母亲周凝同胞兄长的儿子,和谢宛英是亲表兄妹,长的相似也是应有之意。 况且祖父和伯父也只是在家族聚会时才会见到谢宛英,并非朝夕相处,换了男装外加行为举止风格大变,顾景峡有九成的把握他们认不出来。 而祖母和伯母对于“外男”周越,又不会接触太多,即便有所怀疑,就用血脉相连人有相似即可。 再不行,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反正顾景峡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去紫云书院读书不可了。 谢老太君也看出来他的决心,长叹一声,只得应允。 自家知自家事,她是没几年好活了,儿子和长孙沉迷于教书育人,只有二孙子谢朝华能撑起家里的门第。 可是独木难成林,他偏偏还娶了勋贵家的女儿,在官场连个能帮扶的姻亲都没有。 阿英说的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但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没有对谢家不利的动机。 且事情的后果在可以承担的范围,就算她身份暴露,儿子是书院山长,总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但若她所言非虚,能有这样一个帮助子孙避祸的机会却没有抓住,她却是会悔断肠的。 人年纪大了,有时候胆子会变得很,有时候胆子又会变得很大。 不就是女扮男装混进书院吗?就算她只是私心为了顾家子而胡说八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不也被传唱了那么多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八章 攻克了老太太这一关,别的顾景峡就不操心了,他看的很清楚,谢老太君虽然年迈,却如这家里的定海神针。 当年谢家出事的时机也是赶得不巧。 那时候谢老太君已经去世,否则有她在,皇帝即便是看在老太傅的面子上也会开一面。 而那时候不仅谢老太君不在了,顾家他祖父也已经致仕,而他还在西北吃沙子,岳父身为紫云书院山长虽然桃李满天下,可出事的正是紫云书院本身,凡是求情者皆被认作朋党,大家自然选择明哲保身。 好在皇帝还是留了一线,责罚只是令谢家五代之内不得科举入仕。 但对于文官世家来说,五代断层无人出仕,已经能让一个家族从一流跌至末流,五代之后就算没有一蹶不振,子孙也争气,可是没有得力的长辈领路,道路也会坎坷很多。 而且五代白丁下来,子女结的姻亲也会掉下好大一个档次,到时候连拉一把的人都难找。 五代之后,就算还有什么以前的厉害亲戚也都死光了,比如说他。 皇帝这招也不可谓不高,不杀一人,不背负屠戮恩师后人的骂名,就达到威胁众文官的效果。 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官场多的是不怕死的硬骨头,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一茬还有后来人。 可是断了一个家族、一个诗书传家的名流望族的仕途之路,那种慢慢被主流抛弃的绝望,却会让人从心底里战栗。 上辈子他是无能为力,这辈子他既然提早知道,自然不会坐视事情再次重演。 谢家是阿英的娘家,谢家的事也是她一辈子的遗憾,根本不必想,也知道阿英这辈子必定会努力做出改变。 难道这就是她进书院苦读的原因?毕竟不管想做什么,读书人想挣得话语权的方式都是要先有个出身。 他自然是要帮她的! 第二天,谢家大姑娘谢宛英对外宣布,因被曾祖父谢老太傅托梦,甚为不安,为告慰先人之亡灵,即日起便要闭门念经,带发修行三年为谢家满门子弟祈福。 此言一出,不管信与不信,大家对谢家大姑娘的孝心和贤良都是满口称赞。 不管事实上如何,一个十岁的水灵灵的姑娘,被关上三年还要吃素念经,都是可怜可叹的,人家得些名声也是应该的。 只是有些心思复杂的人,看顾氏的眼神就微妙起来。 顾氏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忍不住一再找谢老太太。 “老祖宗,您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看我,她们都说我做婶娘的欺负侄女,逼她以此为借口闭门谢客,您是知道我为人的,我冤不冤啊!”顾氏算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还嫁了她最喜欢的孙子,在老太太这里向来随意,此刻像个女孩般缠着她撒娇。 老太太笑呵呵地拍着她手安抚:“人长着两片嘴,随她们说去,你问心无愧就是了。” 顾氏还是不依“可她们还说我这是刻意打压两位侄女给自己女儿让道,说我们谢家女儿本就不好嫁,两个侄女以后还不定怎么样。老祖宗您明白我,我是那样眼皮子浅的人吗?阿英阿苹如果嫁的好,不说将来和阿芙阿蓉她们姐妹守望相助,就算是对阿杨他们,也没有坏处,咱们又不是那等有爵位要继承的人家,有甚可争抢的!回头年底二伯二嫂回来听到这些,我还不知如何交代呢!” 这倒是实话,首先,谢家男孩子好娶,女孩子却的确是不好嫁。 否则顾氏也不至于在女儿才九岁就带着到处做客,为的便是让各家太太们从就熟悉她们人品,以便打破偏见。 因为世人,尤其是富贵人家,养儿子养女儿是两样心肠。 养女儿的,觉得自己女儿金尊玉贵,嫁到婆家被人家哄着供着,没有妾之类的糟心事儿,即便无所出,还能在家族安排下过继,在谢家为妇那简直是当代女子的终极梦想,自然是挤破头都想把女儿嫁过去。 可是谢家那种家风培养出来的女儿,如果给自家做媳妇,也按照谢家那一套标准来要求自家,若是成功,则自己的宝贝儿子肯定会受委屈,若是不成则难免天天淘气家宅不宁,这时候他们又想要温柔和顺事事以夫为先的女子了,若是正妻不育,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亲生后代,否则家业岂不是便宜了旁人?自然是多多纳妾生养自己血脉才是上策! 如此双重标准下,谢家男子是哄抢的乘龙快婿,谢家姑娘地位却颇为尴尬。 谢老太傅的女儿,谢宛英的姑奶奶出嫁后便一直没给丈夫纳妾,不过她倒是好生养,儿女成群。 到了谢朝晖谢朝华这一代,只得了三个儿子没有姑娘,避免了这个尴尬。 但下一代谢家却是有四个姑娘的,东阳府门当户对的适龄公子数目有限,在这适龄的人选之内,才华前途更是千差万别,女怕嫁错郎,嫁人之后的生活也会随着男人的好坏千差万别。 尤其是四个姑娘年龄差不了两岁,这就形成很激烈的竞争了。 大嫂早就漏过口风,要将谢宛苹嫁回娘家,道是她那个书痴的性子,也不敢去祸祸外人。 在顾氏看来,谢宛英却是不大可能嫁回周家的,原因还是文武殊途,而且谢宛英和周凝母女关系一般,和武宁候那边来往也不多,并没有多少情分在里面。 但谢宛英是谢氏嫡长女,就算不甘心,顾氏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两个女儿和她站在一起,无论相貌还是气度都被全方位压制,加上谢朝华的身份地位,傻子才会弃谢宛英而选自己女儿。 她是有打算嫁一个回娘家,娘家母亲也被她说动了,可大嫂却一点儿也不接茬,她也不敢硬来,否则大嫂是嫡亲婆婆,二人向来也不算亲厚,婆婆若是想找儿媳妇的麻烦,简直不要太容易,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女儿,母亲毕竟老了,现在对后院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何况以后。 但顾氏也没有希望谢宛英将来嫁的不好,这也是实话,只要不和自己女儿抢,谢宛英嫁的越好,她也越高兴。 读书人家连价值观都和武官勋贵们不同,家中子弟成败全靠自己,嫡长子虽然能继承祖宅和大部分产业,但别的儿子如果科举得力,仕途顺畅,多半能比嫡长子还要风光,反过来还能再帮助家里子弟。 因此读书人家手足之间相互倾轧的少,兄友弟恭才能共赢。 同样道理,女儿们也是如此,在文官阵营里联姻,大家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对彼此都有好处。 顾氏自己虽不读书,却也是读书人家出身,对这一套价值体系也是认可的。 老太太看起来也很相信她的话,听她抱怨完仍是笑眯眯地“你明白这道理,世人但凡聪明些的也都明白,至于糊涂的你又理她作甚?放心吧,老祖宗明白你,你二哥二嫂回来我自会跟他们解释,怨不到你头上,你不必把心思放到这些流言蜚语上面,把儿女教养成才,将来才是你的成就和福气呢!” 打发走顾氏,谢老太太收了在孙媳妇面前的慈祥笑颜,微微叹了口气。 另一边,顾景峡带着新买的书童核桃,在老管家的陪同下上了紫云山。 关于书童的真实性别,顾景峡和谢老太太也有不同意见。 老太太认为带个也扮成男装的丫鬟有利于照顾他生活起居,毕竟再怎么早熟懂事,谢宛英也是娇养长大的,从没做过活计,去书院后生活自理,怕是应付不来。 顾景峡却觉得多一个丫鬟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他前世在书院待过多年,不至于料理不了自己的起居。 最后却被老太太一句话说服:“你打算贴身衣物也让厮帮你洗?再者将来若是有了差池,被人得知你被厮贴身伺候,你置自己名声于何地?置我们谢家名声于何地?” 顾景峡狼狈败退,再骂一句:这贼老天! 青桃和银杏是能不动的,必须留在院里“伺候”谢大姑娘,老太□□排了稳妥的人,又买了个也是十岁的丫头核桃,核桃是龙凤胎,女生男相,扮成厮半点违和感都没有,比顾景峡这个过于秀美的主子可合格多了。 而且核桃出身穷苦,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从干农活,身体好力气大,虽是和谢宛英这具身体同岁,却高了将近半头,且人长得壮实,担着二人的行李还走的健步如飞。 顾景峡再次感慨谢老太太的精明和妥帖,果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谢老太太的福禄寿三全,自有其道理。 核桃身高体力都完虐爬山爬的娇喘微微的真纯爷们儿顾景峡,整的顾大人十分郁闷,心想既然换了身份,前世的功夫都得捡起来了,不仅自己练,还得逼着阿英一起练,毕竟两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顾景峡可不想等终于恢复男人身份,才发现自己不止脸白,身体也一副弱鸡样儿,连个假厮都比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九章 紫云书院位于东阳府城外紫云山的半山腰上,周围依山旁水,风景秀丽怡人。 东阳最优秀的学子大都在此读书,连附近几个州府也有人远道前来求学。 大秦立朝将近百年,期间少有战乱,百姓富足,仓廪实而知礼节,读书人大大增多。 而东阳位于神州偏南,气候温和湿润利于种植,人口稠密,手工业也甚为发达,背靠运河,贸易往来十分便利,比江南鱼米之乡虽略有不如,也是少有的富庶繁华之地,百姓有了钱便更愿意送子弟读书图个出身,因此本地文风颇盛。 紫云书院靠着这些优势才发展壮大,近百年来从书院走出来的两榜进士和翰林学士越来越多,还有几位全国闻名的大儒,逐渐声名鹊起,和原本的天下三大书院成分庭抗礼之势,被世人合称为四大书院。 四大书院中白鹤书院位于中原,中原文化源远流长,白鹤是最古老也是规模最大的一个,是公认的四大书院之首。 青溪书院在江南,江南富庶,文风鼎盛、人杰地灵,在声势方面直追白鹤书院,甚至每期录取的进士数量隐隐还有超越之势。 赤阳书院在北地,北地读书人虽不如南方多,但天子为平衡朝中势力,打击因籍贯而拉帮结派的大臣们,特意将会试分为南北榜,给北地举子们一个晋身的机会,赤阳在北地一家独大,虽比不上白鹤青溪,但考中进士的数目可不少。 至于排名最末的新秀紫云书院,位置在黄河以南,和白鹤青溪书院的学子们一起都要挤南榜的独木桥,能中进士的可以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绝无侥幸之说。 这也就是顾景峡二十岁中探花能闻名天下的缘故了。 顾景峡,当然现在他的名字叫周越,来到山门前,只见那里已经候着一个老仆,见到二人便迎上来:“来人可是周家表少爷?山长派老奴前来迎接您。” 顾景峡忙道不敢,给老仆施了半礼,他认出这正是阿英祖父谢克山从前的书童兼伴读,现在的管家谢阿福,怎敢托大,老老实实唤了声“福伯”,跟着他进了书院。 书院占了一整个山头,并不缺地方,因此谢克山一家住的颇为宽敞。 顾景峡自然是先拜见山长谢克山夫妇。 谢克山是知天命的年纪,一身青布道袍,五官清隽,几缕长须,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夫人则是一个面目慈和的妇人,五官秀丽,顾景峡在她身上隐隐看到谢宛英的影子,忍不住就心生亲切之感。 谢宛英长相其实更肖似周家人,是那种大气的明艳动人,不然顾景峡也不敢顶着她的脸冒充周越。 但她性格温婉,喜诗书,爱素净,不经常调脂弄粉,年龄稍长之后气质更类祖母,而不是像侯府出身的周凝。 待他施了大礼站起来,谢克山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微露惊奇,夫人更是掩口惊呼“和阿英真的好像!” 顾景峡却不慌不忙又起身施了一礼:“在家时长辈们都称晚辈长的像姑母,可惜姑母出嫁之时晚辈还未出生,先前去谢府拜见老太君,表妹闭门清修亦未能谋面,今闻夫人和山长之说,想必家中长辈所言不虚。” 谢克山以进士功名终身教书育人,生平志向便是择天下英才而教之,此时看顾景峡少年便举止有度,气势渊渟岳峙,隐隐有大将之风,且兼言语自如洒脱,毫无稚子的跳脱和初见陌生人的局促,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孺子可教! 他忍不住就随口讲了几句经典释义来试探,被旁边老妻暗中拉了下袖子,忍不住有些讪讪。 他是见猎心喜,见了人品俊秀又聪明伶俐的后辈就满心欢喜。却一时忘了武宁候府以武起家,将才辈出,却不见有读书入仕的,这孩子看起来这样懂事,自己这不会是一上来就给人办难堪吧? 谁想周越(顾景峡)竟然片刻都无需思考般立刻接过话去,反应之迅速,理解之深刻,比书院里最优秀的学子也不遑多让。 谢克山先是惊诧,后是惊喜,到最后听着听着都忍不住拈着长须笑出声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旁边夫人也是暗自点头,眼睛里流露的都是赞赏。 不是这两人糊涂没认出自己亲孙女,实在是谢宛英内芯换成顾景峡之后,举止神态完全改变,毫无女气不说,那种久居上位杀伐果断的气质放在将门虎子身上都有违和感,何况是深闺弱女? 除了感叹周家姑侄几人长相过于相似,他们完全不会往旁处想。 而对于谢克山来说,本就答应老太君照应年幼的亲戚,让他在自家住着不和大家去挤寮舍,此时更是大手一挥,将已经考中秀才的长孙谢明松赶到甲字班的宿舍里住,房间腾出来给顾景峡。 夫人含笑点头应允,自去给顾景峡安排住处不提。 谢家长孙谢明松:……我做错了什么? 话说紫云书院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年级。 除了甲字班非有秀才功名不可入之外,其余都靠考试成绩定班次。 毕竟闻道有先后,有人三十好几还是童生,还有人十来岁便不比普通秀才差了。 比如乙字班的顾景峡和秦子铭,那都是来年府试能争案首的人。 还有新来的这个周越,年纪比那二人还要,学问却扎实的很,人又分外伶俐,放在一起原来的双壁怕是要改成三杰了。 没错,周越被谢山长直接大笔一挥送进了乙字班,直接走后门,连考试都免了! 甲字班的学子由于都是秀才出身,在紫云书院继续苦读是为了考举人,因此教员们至少也要有举人功名。 甚至还有进士老爷,有的是致仕后无事可做,有的是志在做学问著书立说,被谢山长邀请前来交流学问,顺便指点下紫云书院的学子们。 因此甚至有考取了举人功名的读书人,虽不能再以正式学子的身份在紫云书院读书,但可以在紫云山下的镇租赁房屋埋头苦读,每逢有进士老爷或者大儒前来讲学,便上山旁听讲座。 便是谢山长本人,若有学问上的事情向他请教,那也是诲人不倦的。 至于乙、丙、丁三个年级,则多半是十至二十岁的少年人,二十五岁以上的几乎没有,二十多岁还没有考中秀才的,几乎都回家成亲了,成亲之后慢慢苦读再中秀才的也不是没有,但总归说不上天资纵横,除非家资丰厚无需考虑生计,否则多半要谋生养家,无暇再读书。 时下读书识字的人少,紫云书院学一圈出来,找个账房之类的活计,还是很容易的。 这三个班级排位全看每次岁考成绩,不看年龄,因此乙字班的学子们反而年龄更些,几乎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 还是那句话,三岁看老,读书这事要靠勤奋,但天分也是顶顶要紧,三岁,最多五六岁开蒙,读了十年都没有读出个名堂,那再多几年多半也是不成的。 如今乙字班风头最劲的,也是去岁岁考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分别是顾景峡和东阳知府的孙子秦子铭。 这俩人一个十三,一个十五,一个是山西布政使的孙子,一个是东阳知府的孙子,后者官职虽差了一级,却是现管。 二人不仅学业出众,相貌在一众学子中也是顶尖,一个如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另一个则英俊挺拔,相貌堂堂。 可以说是一时瑜亮了。 偏偏两人关系还很好,日常讨论学问共同进步,堪称大秦好同窗的典范。 跟着乙字班的首席教员,也就是谢家大伯谢朝晖来到乙字班,顾景峡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窗下共看一本书的两个美少年。 阿英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指着书上一处,秦子铭欲看清楚些,头微微凑近,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更衬的两张青葱年少的脸庞说不出的好看。 顾景峡见此情形,脑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想也不想便越过谢朝晖冲向二人,伸手将秦子铭推开:“你干什么呢!” 怒发冲冠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愤怒。 顾景峡和秦子铭,前世不仅在学业上明争暗斗,求娶谢宛英时还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只差一步,如果不是秦知府到任要回乡,而秦子铭家乡又距离东阳太远,谢家不愿意女儿远嫁,说不定他和阿英就做不成夫妻了! 难道这厮这辈子又要和他抢阿英?! 秦子铭冷不防地被人一推,吓了一跳,抬眼便看到一个少年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少年以前从未见过,可秦子铭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只能将之归于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 是的,这少年太好看了! 十来岁的年纪,身量还没长开,展现出来的是那种雌雄莫辩的美,比男孩子多一分精致,比女孩子又多一分英气。 在秦子铭看来,顾景峡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美少年,可这怒气冲冲的孩子比顾景峡还要俊上三分。 秦子铭当场都看的有点发愣。 顾景峡看他这痴痴的样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才是顶着谢宛英身份的那个,不由怒上加怒,想也不想就挥拳过去,送秦子铭一只眼罩当见面礼。 敢泡他老婆!揍死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第十章 谢宛英没想到曾经的大秦顾尚书居然这么疯,内芯都是个糟老头子了,还这么冲动,一照面就敢动手打人,刚要开口说话,被谢朝晖抢了先,厉声喝他:“周越!” 谢朝晖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对这个被亲爹谢山长满口称赞的侯府公子印象急转直下,明明他刚才一口一个谢伯父还彬彬有礼呢,怎么一转眼就动上手了? “周越?”谢宛英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顾景峡现在唱的是哪出戏了,现在的顾景峡当然是不认识周越的,可前世他认识啊,知道他们表兄妹长得有几分相似,倒是难为他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合适的身份。 原本的话自然也不好再说出口了,装作懵懂的样子看向谢朝晖:“老师,这位同学是新来的吗?” 谢朝晖对着温和又明理的入室弟子,自然是和颜悦色的,点点头为大家介绍了周越的身份,转头面向顾景峡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周公子,您不妨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是何缘故?” 顾景峡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谢朝晖真的生气了,谢宛英这个大伯父素来刚直不阿,最讨厌调皮捣蛋桀骜不逊的学生,自己上辈子可没能当他的入室弟子。 此刻冷静下来,顾景峡也明白自己是冲动了,阿英现在是男人的身体,秦子铭这个人虽然万般可恶,可并没有听说过他有龙阳之好。 当然这人依然很讨厌,不管是私情还是公事,顾景峡都与他格格不入,永远都不可能看他顺眼,但此刻被谢朝晖盯着却不得不低头道歉:“秦兄,对不住了,适才我认错了人,还请秦兄不与弟计较。” 秦子铭倒是没有多么生气,这少年气势虽猛,力气却不大,打的也不怎么疼,只是看他明明不服气却不得不低头认错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听到他说认错了人,忍不住有些惊奇:“你竟认得与我相似之人?” 这世间但凡外表出众之人,无论男女,多少都会有些自恋,一旦被人说与他人长相相似,十有八九都会好奇对方样貌,见了之后若对方貌美便罢,如若在他看来貌丑或不过寻常,那心里多少是会不得劲儿的。 当然顾景峡这个异类是不知道的,他中探花之后巴不得别人说他丑,中探花之前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美丑。 此刻听到秦子铭一脸认真地问他,本不待理他,可旁边谢朝晖还在虎视眈眈要个说法,只得一横心道“不是现实里认得,是我梦中见过的人。” 一言既出,秦子铭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俊脸竟然有些泛红,抬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人让顾景峡看他更是不顺眼。 连谢宛英也一脸惊诧,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顾景峡大喜,她终于肯看自己了,忍不住抬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多少别情要叙,多少衷肠要诉,为此他不惜大费周章混进书院,阿英可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这边正心神动荡,谢朝晖却是又惊又怒,脸都黑了,可他是个耿直的汉子,再怎么生气张口也只说出四个字:“一派胡言!” 脑子里正琢磨怎么找机会和阿英单独相处的顾景峡,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引起误会的话。 脑子回放了误会的内容,心里“卧槽!”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措辞,直接呜哩哇啦叫道“你们想什么呢!我昨晚睡的可香,梦见自己要娶媳妇正美着呢,结果窜出来一个人和我抢媳妇,那无赖就长他这样,你们说我见了他能不恼吗?!” 一边说还一边一眼一眼地瞟向谢宛英,阿英也真是,明知他不待见秦子铭,两人就应该夫妻同心一致对外,她怎么能和他靠那么近呢? 谢宛英被他瞧的发窘,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只能无语地偏过头去,躲开他目光。 秦子铭惊奇地看着他,还手贱地比了比他的身高,再比了比自己,看着俩人将近一头的差距,话虽没说出口,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你个三寸钉,毛长齐了吗?这就开始想媳妇了! 当然秦子铭是官家公子,人家不会那么粗俗,但那意思也差不多了。 谢朝晖则是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他教了多年学生,从未见过厚颜至此之人,这题超纲了,超出了他对少年读书郎的认知! 谢朝晖黑脸隐隐透出青气,忍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周公子高才,原本山长既有吩咐,是应该让您直接入学的,但我乙字班庙门怕容不下您,若是周公子还想在这里读书,恐怕得一步步按规矩来了。” 所谓的按规矩来就是要考试,顾景峡玩了这么一出,谢朝晖显然是有退货的念头了,可是亲奶奶亲爹交代的事又不能不做,他也就是趁机刁难一下,杀杀他的威风,即便考试成绩不理想,这学生八成也得捏着鼻子收下的。 因此谢朝晖还立刻决定要当着乙字班所有学生的面公开考试。 因为乙字班如今家世最好、学业最优秀者便是“顾景峡”和秦子铭,他俩今天甫一照面就被这魔头周越欺负,如果不能当众讨回场子,以后乙字班的学子恐怕都要被他压服了。 谢朝晖冷心冷面,夫子威严尽显,上来便直接问他“何谓愚而好自用?” 此言一出,已经有沉不住气的学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人题目答的如何且不必说,很招夫子厌恶这件事却是没跑儿了! 连秦子铭都禁不住有些担心地看向这冲动的爷,那样一个暴脾气的人,被夫子这样奚落,该不会扭头就跑吧? 只有谢宛英气定神闲,她当然清楚顾景峡这人脸皮有多厚,又是多么刚愎自用,他认为天下人都“愚”也不会认为自己愚,他肯定不会以为夫子是在暗中隐喻骂他。 果然,只见周越(顾景峡)脸色丝毫没有异状,的身子站的笔直,胸脯高挺,双手背在身后,那俾倪天下的气势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帮毛孩子,而是满朝文武大臣。 清朗的声音不疾不徐“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语出《中庸自用章》” 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他不仅详细解释了这句话的出处和释义,竟是以此为题当场做了一篇八股文出来。 开玩笑,顾景峡顾大人虽然距离考科举的年头已经很久远,可他致仕之前还做过会试的主考官呢,什么样的锦绣文章没有见过? 他本就博闻强记,听了题目都不用动脑子,就像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一样,他在科考文章里浸泡了那么久,闭着眼睛也能凑一篇出来糊弄这帮毛孩子。 至于谢朝晖,虽说讲出来有些不敬,但他不过是个举人,进京赶考连个同进士都没中,又能高明到哪儿去? 因此顾景峡这一出口,直接便将一屋子师生都镇住了! 要知道学子们在考场上做文章,那可是要反复思量,仔细琢磨,再慢慢写在纸上,还要经过修改润色,折腾几天才会最终用馆阁体抄下来呈送给考官阅览。 这当场口述文章是什么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出口成章吗? 这子多大了?看身高有十岁吗?班里有顾景峡和秦子铭就让人感觉狠窒息了,这个妖孽又是从哪个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特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能进乙字班的少年,都是同龄学子中的佼佼者,读书人地位本就高,读的好的人更是傲世群雄,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那都是人人称赞人人捧着的角色。 结果来到紫云书院,进了乙字班,天天被顾景峡和秦子铭打击也就罢了,人家都是进士老爷的亲孙子,家学渊源。 结果这什么舞刀弄棒的侯府出来的屁孩,居然都能在做文章上吊打他们! 比起这个,他们宁可真实地被吊着打啊! 书生打架打输不丢人,可做文章比不过武将家孩子,可真的让人好想去死一死。 婶子能忍叔也不能忍! 谢朝晖的脸色也不好看,本以为自己这番奚落为难,这么个冲动莽撞的侯府公子即便不哭爹喊娘,也得灰头土脸,那样他虽然会心存轻视,但绝不会再生气,趁机教育这子几句,此事便也就了了。 没想到打脸不成反被打脸,这就很难下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一章 这时候,谢朝晖的入室弟子“顾景峡”忽然开口问“周越”:“周公子学问如此精深,我等都十分敬佩,不知师从哪位大儒?” 这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他们中大部分都出自殷实之家,在家里过的都是呼奴唤婢的生活,离开父母亲人到紫云书院读书,事事亲力亲为,就是因为这里有好的老师和良好的学习氛围。 可这么个一看就长在锦绣富贵从的侯府公子,他年纪,就算生下来就开始读书,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年,如何习得这般学问?! 被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顾景峡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谢宛英这句话和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却让他如同被一盆冷水当面浇下来一般,瞬间透心凉,当即也清醒了过来。 阿英当然不是明知故问,她这是提醒他呢:既然自己不正常,做贼心虚就不要太高调,你怎么还有胆子到处现?脑子进水了吧! 没错,谢宛英表达的就是这种意思。 顾景峡瞬间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先是长长的向谢朝晖做了个揖,真诚地表达歉意:“可无状,给谢夫子添麻烦了!” 接着便向大家解释,他并不是学问多么精深,最多是记忆力好些,曾经侯府给他们这些少年人请的西席,是个多年不第的举人,因为在京城候考,便去侯府谋了个职位。 举人教授弟子之余的闲暇时间,经常研究一些写的比较好的八股文范本,他为了糊弄长辈就捡着背了一篇,反正他老爹的文化水平也就是能看懂字而已,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也是赶巧,他背的范文里就有这个关于“愚而好自用”的题目,一切都是巧合,大家千万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他就是一个稍微有点上进心的纨绔子弟而已。 他这套说辞众人半信半疑,又不是什么经典,怎么会有人把别人的文章倒背如流? 而且现在科考是严厉打击提前猜题的,考官为了避免出题被人猜到,甚至会在四书五经内“截搭”出经义考试的题目,也即把不同篇章的经典各取几个字放一起。 这类考题无人能猜到,堪称奇葩。 即便不是截搭,如果考生的卷子被看出是提前准备好的答案,或者有人举报的话,也会有严厉的惩罚。 因此很少有人去做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背人家现成的文章。 但是不这样似乎也无法解释“周越”的天纵奇才,他既然这样说了,大家就姑且信之,反正以后要做同窗,日久见人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的多了不就知道了? 谢朝晖比这帮学子们的怀疑还要多上几分,但他也不是蠢人,好容易等到这么个下台的机会,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端起夫子的架势为大家介绍新同学,并对“周越”教导一番关于一心向学、团结同窗之类的话,末了还特意将紫云书院院规的手抄版本郑重交给他一份。 顾景峡不冲动的时候是相当聪明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别惹事的意思,如果能做到,总归就算谢朝晖不喜欢他,也不会再找他麻烦。 不说谢朝晖现在是乙字班的夫子,就单说他是谢宛英的大伯父,顾景峡也不想得罪他啊。 没看刚才一见他脸色难看,阿英就立刻开口给他解围了吗? 阿英还拜他为师,读书人虽讲究三人行必有我师,但真的像阿英这种当谢朝晖入室弟子的,还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以说谢朝晖在阿英这里的重要性,甚至都不比她父亲谢朝华轻。 慢着,他似乎还忽略了一点,现在拜谢朝晖为师的可不是阿英,而是他顾景峡!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和阿英把身体换回来的想法,也坚信能成功,可如果真的成功了,那谢朝晖不就是他的老师了?! 看着谢朝晖看着自己那种我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所以才不得不暂时隐忍的表情,顾景峡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自己这招事儿的体质还真不是换了个身体就能解决的啊,上辈子都被人毒死了,咋还一点儿都不长记性呢? 算了,事情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顾景峡只得收拾了心思,专注眼前的事。 首先,周围这些读书的少年郎,都是他上辈子的同窗。 尽管他们的面孔在记忆中早已经模糊,有些甚至像陌生人,连名字都记不住了,可是真真切切他们曾经同窗共载过,甚至有的还住过同一个寮舍。 顾景峡忍不住百般情绪翻上心头。 侥天之幸,他得以在历史的长河中逆行而上。 恰同学年少,他却已经老去,如今以同样年少的脸孔面对他们,顾景峡刻意不去想他们上辈子的结局。 何况他本来也不怎么记得了。 一朝成名天下知,风流倜傥的顾探花,宦海浮沉的顾大人,又怎么会记得连举人,甚至是秀才都没考过的旧同窗? 他们之中,有落魄的,有夭折的,有疯癫的,有陷身牢狱的,更多的是平平淡淡娶妻生子的,还有富贵荣华安稳度过一生的。 但无论面对的是谁,顾景峡都不准备去过多干预什么。 就连他和阿英两家人本身的命运,除了会尝试帮谢家避开那场影响太大的无妄之灾,别的也不准备多做什么,这点等有时间他要和阿英好好沟通。 因为在顾景峡看来,他和谢宛英二人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逆天之事,做的太多,怕有违天道,就此被抹杀也未可知。 人都有私心,他顾景峡也不是圣人,别人的事情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冒险承担。 冷静下来,顾景峡又成了杀伐果断的顾大人。 只不过费尽心机来到紫云书院,顾大人当然不是来读书的,他是来追妻的,动机和别人不一样,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关注点也和别人大不相同。 在紫云书院,学子们的生活时段被分割为四块,首先是清晨起床后,利用精神头儿和记忆力最好的时间,空着肚子大声诵读经典,晨读结束后便是早饭时间。 然后才是上午、下午、晚上三个时段的正常学习。 顾景峡今日来的时间晚了,本来谢山长是建议他明天再和同窗们见面的,是他自己迫不及待想见谢宛英,才会在这日暮时分来到乙字班。 只是他行李还未收拾,书籍笔墨都还没拿出来,坐在那里干瞪眼听完夫子讲课,在同窗们都写写画画翻书自习的时候,他百无聊赖,便凑到谢宛英身边,戳戳她旁边那个摇头晃脑温习经典的胖子,道:“咱俩换换位置吧”。 胖子从沉迷学习的状态被戳到现实,还以为是夫子,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周越”那张美轮美奂又貌似无害的俏脸,感觉比夫子还可怕,等听清楚他的要求,脸和脖子都涨红了,半天才在“周越”的瞪视下勇敢地说出来:“我不换”。 “为什么?” 胖子看了眼旁边的男神,勇敢地反抗恶势力“这一旬轮我打扫书斋,自然是我坐在顾兄旁边。” 周越(为避免出现混淆,在真正的周越出场之前,下文真正的顾大人都用周越指代,作者好方……)眯起眼睛看着胖子,指着谢宛英:“你们拿她当彩头?” 时下读书人将书看的很神圣,所以书院里所有的粗活都有杂役来做,唯独书斋的打扫整理不能假手不识字的杂役,须得学子们轮流值日。 这虽然算不上太苦的差事,然而这帮少爷个个娇生惯养,在家都是连衣服都有人帮着穿的主儿,何况学业本身也紧张,空闲的时候,这帮精力旺盛的半大子还想跑跑跳跳蹴鞠什么的,谁耐烦去打扫卫生。 于是书斋的打扫只能硬性摊派,排上值日表,轮到谁便是谁,上辈子顾景峡也打扫过。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轮值打扫的还有这等“福利”,顾大人看着安静看书的谢宛英,感觉自己的胸中的块垒又开始凝聚了。 周越的语气莫名让胖子刘元后背莫名一冷,正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谢宛英叹了口气,开口向刘元道:“麻烦刘兄了,这位周弟与我算是亲戚,他年龄,初来乍到我是要多照应些的,你这一旬的值日我来做即可。” 刘元眼睛瞪圆了“你们真的是亲戚吗?” 就连周围几个少年读书声都变了,支棱着耳朵听八卦。 谢宛英点点头:“是我姑母夫家那边的亲戚,我该称表弟的。” 转而看向周越“周表弟,你我虽素未谋面,但我听姑母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和谢家表妹甚为相似,前几日去姑母那里还曾见到谢表妹,表妹未曾提起表弟也会来书院读书,没想到不过几日之后,竟然在这里和表弟相见,以后大家既是亲戚又是同窗,当互相照应才是。” 谢宛英的潜台词周越又听明白了,阿英这是在提醒他呢:你自作主张来书院也就罢了,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二章 要说顾景峡这人,其实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纯爷们儿,上辈子并没有怕过谢宛英,主要是谢宛英一向贤良端庄,事事以他为先,从未让他感觉不适过。 谢宛英像所有贤妇一样,家里样样料理得当,朝堂和外面的事则从不掺合。 当年谢家出事后他也很着急,到处给同年故旧写信求助,至于他本人,彼时正担着西北那边的要职,按照朝廷的规定,官员于任上不得擅离,不然轻则丟官,重则入刑,那时候顾景峡还年轻,正踌躇满志,自然不可能冒险。 谢宛英也相当理解他的处境,还主动劝他不要过于担忧,道是祖父谢山长门生故旧遍天下,如果他都没有办法,那么再搭进去一个顾景峡,也不过是白饶而已。 然后,然后谢家就出事了,谢宛英作为出嫁女没有受到影响,可是谢家子孙前途尽断。 那之后谢宛英一个字也不曾抱怨过,为人却更加端庄沉默,克己更严,除了相夫教子,连外出应酬都几乎断绝。 顾景峡很无奈,内心也有隐隐的愧疚,可是于他而言,当时也确实做不了什么,但不知为何,那种愧疚感就是缭绕在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谢宛英生前没有表达过不满,唯一表露出情绪的就是死前那句话,说不想再和他做夫妻。 可是顾景峡不同意,他想啊! 她就是他的妻子,两人都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她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哦,不,好像现在得谢宛英“娶”他了,她也答应了这件事。 可她那是什么语气?好像他顾景峡是什么处理不掉的滞销货一样,要求她收留,她的贤良端庄呢?她的以夫为先呢? 最重要的是,顾景峡从谢宛英眼里看不出两人刚新婚燕尔时她眼中那满的几乎要溢出的情谊。 前世到后来谢宛英也不再活泼灵动,他以为她是因为谢家的事郁郁寡欢。 顾景峡也曾花费心思想让她开怀,可她生前他太忙了,忙着处理政事,忙着争权夺利,忙着党派纷争,忙着从龙立功,无暇顾及她的心情。 可是这辈子谢家还没有出事,她眼中没有阴霾,但也没有爱意,看着他像看个熊孩子,不喜欢也无可奈何,因为有责任在身。 这让顾景峡心里很不得劲儿,下意识地就矮了三分,表现出来就是害怕谢宛英了。 其实所谓的怕,也就是怕她生气,她一颦一笑牵动他的心情,一个蹙眉都能让他心脏高低忽悠好几下,叫人如何不怕? 晚上回到谢家,谢宛英的祖母,山长夫人亲自整治了饭菜为亲戚“周越”接风洗尘。 谢朝晖因为还有晚课,来向父母请安之后便离开了,十七岁的谢明松和十五岁的谢明柏以及谢宛英,则都向学堂告了假,接待周越这个姻亲家的子侄。 顾景峡上辈子都和这俩大舅哥熟识,且相处的不错,这辈子自然也相谈甚欢。 谢家兄弟继承了乃父之风,为人正派有担当,且比谢朝晖多几分灵活变通,顾景峡是很敬重二人的。 谢家出事的时候二人都已经中了举人,名次也不错,正准备来年一起进京赶考。 谁想一朝祸事降临,谢家满门都被削成白板,那时候谢家兄弟不过而立,壮志成空徒唤奈何。 谢明松性格坚毅,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回家便闭门谢客,后面一直在家中教授子弟读书。 谢明柏略微跳脱些,出事后心中苦闷,终日呼朋唤友,舞文弄墨,不再研读经义,反而捡起早年放下的诗词,留下不少世人传唱的作品。 受影响最大的是谢宛英的大弟弟谢明梧,他继承谢家和周家双方的优点,乃是少有的文武全才,且长相俊美英武不凡。 谢朝华官至吏部侍郎的时候,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的谢明梧,一度曾经是京城所有少女的梦中良人。 这么一个天之骄子的人,一朝被打落尘埃,可想而知是什么心情。 谢明梧得知自己这辈子无法再科举入仕,甚至连考武举都不可能之后,便拜别了父母亲友,跟着一个商队去了西域。 直到谢宛英去世,也没能再见谢明梧一面,但顾景峡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消息,获知谢明梧一直活着,而且在西域某国混的风生水起,先是帮助新国主立国,后来独揽大权,在那边娶妻生子绵延后代,终身未再踏足中原。 谢宛英的幼弟谢明桐,也就是明年出生的那个,最后负责给谢朝华夫妇养老送终,谢明桐虽不如长兄优秀,天资也不错。 但幸运的是他秉性豁达乐观,出事时还未成年,没能那么立竿见影地感受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因此反而没能受到太多影响。 而今顾景峡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周身全无今天在书院的桀骜不驯,整个人沉稳又安静,引得谢山长再次捻须赞叹,心想次子结的这门姻亲虽有不足之处,但武宁候家的后生却是极出色的。 谢克山一家人在书院住宿区有一个院子,和学生们的集体宿舍离的不远。 按照谢克山的意思,谢明松兄弟二人既然要来书院读书,就最好不要搞特殊,都去住集体宿舍挺好。 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只是后来相处久了发现,舍友们会因为谢家兄弟的身份——山长的孙子,谢教员的儿子——而言语行动有所顾忌刻意相让。 这样反而有违让他们吃苦锻炼的初衷,也不利于书院良好风气的形成。 后来“顾景峡”拜师谢朝晖,谢山长干脆大手一挥,让兄弟二人并“顾景峡”一起都住家里,这样也不给舍友们添不自在了。 毕竟谢朝晖掌管乙字班,握有对学生的学业、德行等方面的考核大权。 这些考核不仅关系到学院对学生的综合评价,还关系到学生的钱米粮食。 如果学生无故缺勤违反校纪甚至德行有亏,谢朝晖直接可以断粮饿他们,这一招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紫云山上,可是有很大杀伤力的。 也因此周越今天惹得先生生气,不少同学都为他捏了把汗。 但顾景峡了解谢朝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狭私报复,即便对他印象不好,也不会故意找他麻烦。 关于住宿问题,谢家后罩院给孩子们住的房间一共有三间,之前是谢家兄弟和“顾景峡”一人一间,如今谢明松被赶去宿舍住,“周越”十分过意不去,并提议:“谢兄不必如此,我年龄不占地方,和顾兄同住即可。” 一边说一边还去看谢宛英脸色,谢宛英正低头喝茶,闻言显然呛了一下,不明显,但她还是很快放下了茶盏,抬头静静地看着周越,看的他心脏扑通扑通猛跳。 “周越”知道自己又孟浪了,正要说些什么话岔过去,只听谢明松爽朗地笑了起来:“周表弟无需如此,我再有月余便要和甲字班几位同窗一同前往白鹤书院交流学习,最近和师兄们一起研习讨论经常到很晚,住在家里多有不便,并不是因为周表弟,你无需介怀。” 这时候谢家老二谢明柏看了“顾景峡”一眼,带着笑意插嘴调侃:“你们可不能住一起,顾家表弟他有梦游之症,并不适宜和人同住,咱们住他隔壁,晚间都要关好门窗,不然顾表弟半夜起来苦读尚可,万一是要练拳,你我可就要遭殃了!” 周越也在喝茶,不比刚才谢宛英,他说多了话口渴是真的在大口喝水,也因此他呛的比较厉害,一边擦洒落在身上的茶水,一边在心里腹诽:俩人在一起睡了几十年,他怎么不知道阿英有梦游之症?亏他还以为阿英和谢家大伯父谢朝晖一样都是老实人,没想到这谎话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谢山长却开口训斥谢明柏:“二郎无状!”再怎么样熟悉,顾景峡也是客人,和周越一样都是姻亲家的孩子,二郎这样当面揭人短处是很失礼的。 谢明柏笑嘻嘻也不害怕,他知道顾景峡其实是很包容很好相处的人,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对“顾景峡”施了一礼道歉。 被调侃的“顾景峡”果然也并不生气,起身回了礼,道是无妨,并缓缓解释:“我上月归家,和家母去慧宁寺上香,找了僧医来看,道是学生夜里不安稳是心神不宁之故,煎药来服,最近已经明显好转,未曾再犯病,让长辈们和两位哥哥担忧了。” 然后对着谢明柏莞尔一笑“然而我还是不喜与人同住,周表弟若是如谢大哥尚可,如二哥一般打呼噜磨牙,却是会扰人清梦的。”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这次尴尬脸红的却变成了谢明柏,他又辩解几句,后来被亲哥哥盖戳定论,大家才转换了别的话题。 只有顾景峡心里又闹腾开了:阿英怎么知道谢明柏会打呼噜磨牙?难道他们在一起住过,就算两人上辈子是堂兄妹,这辈子阿英还是男人,那也是大大的不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三章 晚饭过后,老管家提着灯笼送几位少爷回房,等到了房间,“周越”发现核桃已经把铺盖打开,屋子里也都收拾妥当,他随便看了一眼便扭头去找谢宛英,谢宛英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周越”顿时放着自己这边不管欲跟过去,结果等他赶到,门“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险些撞到“周越”的鼻子。 谢明柏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周表弟,看来景峡对你印象不好啊。” “周越”心情不怎么美妙,也懒得再跟谢明柏多说,尴尬地笑笑就回了房间。 核桃已经在窗下摆了张塌,放好她自己的铺盖。 来紫云书院读书的学子一般不得带书童仆从,周越因为不住宿舍,且年龄还是山长家亲戚,才走了个后门搞特殊,谢家房间有限,自然不可能再给书童一间单独的住处,但核桃再怎么像男孩,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周越也不放心她在外面乱跑,只得放她和自己同室而居。 对这件事,周越现在是没蛋也疼,他倒不觉得自己和核桃同住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毕竟他现在的身体也是女孩子,就算不是,顾大人以前什么美人没见过?他就不是好色之人!别说核桃这样的假子,当年得中探花跨马游街的时候,多少女子在后面追着喊着要嫁他,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同僚宴饮,还有青楼花魁自荐枕席,奈何顾大人郎心似铁,连江南名妓李香香都在他跟前都坐了冷板凳,害得李香香咬碎了一口银牙,恨恨地道:“真想见一见顾夫人,看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让顾大人持身至此。” 顾大人毫不顾忌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我夫人乃名门闺秀,见你等贱籍女子作甚?” …… 收回思绪,听到榻上核桃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顾景峡却还瞪眼看着帐顶无法入睡,等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叩门声,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叩门的声音轻且缓,似乎来人是有所迟疑,顾景峡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之后,立刻蹬上鞋去开门。 今夜月色很好,月下少年如玉,门外正是自己上辈子那副皮囊,皮囊里则是他心心念念的阿英。 谢宛英见开门的是他似乎还有些意外,忍不住往门里探了一眼,顾景峡立刻明了,解释道:“核桃睡着了,有什么话我们去你屋里说。” 转身轻轻关上门,谢宛英犹豫了一瞬,被顾景峡轻轻一推,终究如他所愿回了自己房间。 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实在不能被外人听到,谢宛英觉得顾景峡说不定就是吃定了这一点,在屋里等着她呢。 谢宛英的房间布置和顾景峡那间差不多,少了能睡人的榻,多了个书桌,上面文房四宝俱全,到处雅洁有致,一如她本人的感觉。 顾景峡先进屋,等谢宛英也进来关上门之后,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顾景峡一把抱住她“别点灯了,我们悄悄说。” 谢宛英本来也没打算掌灯,有灯就有影子,屋里就这么大地方,根本无处躲藏,窗户上映出两个人的灯影,外面若有人路过便一览无余了。 只是顾景峡这比她矮上大半头的柔软身躯,紧紧抱着她欲往床上拖,谢宛英还是忍不住额头青筋直跳,低声斥责他:“你做什么呢?” 顾景峡一愣,不过立刻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发急。 前世他身高体力都碾压谢宛英,对她又爱甚,平素总看不惯她过于端庄持重的样子,经常冷不防就一把抱起她按住这样那样一番。 有时候是晚间,有时候却是在白天无人的时候,甚至书房也有过几次。 每次看她明明满脸潮红难以自持,偏偏还要咬牙忍耐一声不吭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再狠狠欺负她,直到她出声求饶为止。 那低低的,细细的,如泣如诉又带些恼羞成怒的求饶和抱怨,总能让顾景峡热血上头酣畅淋漓。 如今他这急吼吼的动作倒是很像那个时候。 但令人尴尬的是,他现在矮柔弱,根本拖不动她! 而且也不具备做坏事的条件:月色撩人,暗夜独处,奈何郎君身无长物。 居然连抱都抱不动,顾景峡觉得他又想去死一死了! 谢宛英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对,待得顾景峡将头埋在她胸膛上一动不动,一副无颜见人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他——威武霸气壮志成城的顾大人,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谢宛英轻轻推开他,拉住他手带他坐在床边。 顾景峡十分敏感,立刻察觉到谢宛英情绪的软化,立刻打蛇随棍上,靠过去将头枕在她肩膀上并顺势偎进她怀里,嘴里瓮声瓮气地问她:“阿英,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换回来?” 为了不让他身体滑落,谢宛英只得揽住他,手掌下那窄窄薄薄的肩膀原本是属于她的,这幅的身体此刻装着他的灵魂,让谢宛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顾景峡久等不见她回应,又问:“那你可知道,我们是否还有可能换回去?” 谢宛英正欲点头,可想起来某件事,立刻又硬下心肠道:“坦白说,我不是很清楚我们能不能换回去,就算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不过看这情况,短期内只能这样了,我们还需适应好现在的身份。” 想起自己找他的目的,谢宛英强行把他推开,问:“你那个核桃是怎么回事?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你不能……”谢宛英说不下去了,就算才十岁,也是有男女大防的。 顾景峡才知道她竟然担心这个,这怎么可能,就算她肯他也不肯呢! 他现在也很爱惜阿英的身体好不好,每天早晚洗脸还擦面脂,头发那么长也每天梳理,生怕因为自己的粗糙损害阿英以后的容颜——到时候吃亏的可是自己。 于是将核桃的真实性别和来历告诉谢宛英,并将自己和老太君的约定也简单说了。 谢宛英气道:“你居然欺骗曾祖母她老人家!” 顾景峡振振有词:“这怎么能叫欺骗,书院出事虽是十多年后,但我一定会插手阻止,我只要事情办了不就成了。” 谢宛英拿他没有办法,顾大人辩才无人能敌,他认为有理的事情,别人说再多也是无用,何况对于以后的事,她毕竟也没有把握,少不得还要他帮忙。 重生这几年来,仗着上辈子和顾景峡做夫妻,并掌管顾家后院,对他家里的事了如指掌,才能蒙混过关没有露馅。 只有顾母有些疑惑,觉得自己家原本喜欢抬杠挑刺外加到处疯跑的儿子近几年安稳了不少,但也只当他是年岁渐长懂事了,还可能是在紫云书院被学子们熏陶的缘故。 谢宛英也是十分聪明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岁考中得第一,她上辈子就跟着两个堂兄博览群书,而不是像姐妹们一样只是识字后看看闲书,主要精力花在打扮和女红上。 上辈子顾景峡政务繁忙,无瑕陪她,而顾家祖母去世后家里也十分安宁无需她操心,因此子女的教养都是她一手掌握,包括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的启蒙,因此经义诗词她都有所涉猎,即便是制式文章,她也能写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是出自闺阁之手。 顾景峡的一笔字,她模仿的足有八成像。 重生时顾景峡不过九岁,还没能练就前世那笔一副墨宝千金难求的好字。 如此一来,她就以假乱真了。 可是她并不自信能独自替他过好这一生,她虽重活一世,但上辈子被养在深闺,外面顾景峡为她遮挡的风雨不透,至死也没让她受过别人的委屈——当然,他自己给的除外。 谢宛英出自官宦之家,知道男人的世界不止是读书,她父亲那样聪明,还有个不输须眉的母亲在旁边辅佐,依然在仕途之路上翻了车。 她也知道顾景峡前世经历过许多次刀光剑影的斗争,他从不和她讲那些事情,许是怕她担心,也许是觉得她帮不上忙。 成婚多年后,母亲周凝看着她身上的高品级诰命服,曾经表情复杂地感叹,道是她才不见高,德不出众,偏偏命好,嫁了个千载难逢的好丈夫,一生富贵荣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四章 二人先不提谢家的事,反正那是以后的事,并且无需沟通,他们都已经默认要插手,这点让双方都很满意。 他们需要面对的是当下,谢宛英咬咬嘴唇,问他:“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顾景峡当然不适,他不适的地方可多了! 前世他并没有嫌弃谢宛英矮,事实上谢宛英成年后在女子里身量算高的,然而她骨架纤细,身材玲珑有致肤如凝脂,让他爱不释手。 可如今自己待在这的身体里,他就很嫌弃了——这也太矮了吧! 在整个书院里,他看谁都需要仰望,感觉任何人都能伸手摸摸他脑袋。 顾景峡懊恼地往后仰躺在谢宛英的床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又闻到了熟悉的馨香,忍不住有些奇怪,难道这香味不是女孩子才有吗?他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过,反而是在她这里闻到了。 前世顾景峡沉迷学习、玩乐、运动等等事情无法自拔,个人卫生都是草草了事,身上虽不至于发臭,也没什么好闻的味道。 难道阿英不是身体香,而是灵魂自带香气? 想到这里,顾景峡忍不住把头扎她怀里又深深吸一口气,呜呜,还是好好闻! 谢宛英却是被他毛茸茸的脑袋拱的身上发痒,想要发笑,又不得不忍住,把他脑袋拎出来:“别闹!” 叱咤朝堂的顾大人在她面前一向没有形象可言,如今越发出息,居然开始学孩子闹人了! 顾景峡好委屈,他还没闻够呢! 于是突发奇想:“阿英,我晚上睡你这里可好?”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亲亲抱抱也好啊,他真的好想她,感觉已经想了两辈子。 谢宛英吓了一跳,立刻推开他:“别胡闹,万一被人发现可无法收场!” 说完站起身,整理下衣服送客“你赶紧回去睡觉,那个……核桃要是万一起夜看不到你就麻烦了。” 顾景峡舍不得,可是也知道谢宛英说的是实情,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又磨磨蹭蹭地来到门口,却扭过来用身子挡住门不让她开,顺便提出条件:“阿英,你香我一下,不然我总觉得不踏实,明天你再不理我了怎么办?” 谢宛英无奈,又怕耽搁久了出事,只得低头在他脸颊“啾”了一下。 待顾景峡欢欢喜喜出了门,谢宛英愁绪涌上心头:这真的是顾景峡吗,怎么这么幼稚可笑,难道身体真的会影响心理? 幼稚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心随身,谢宛英脑海里想象了下未来自己和顾景峡的走向,便觉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第二日不过寅末,离晨读开始的卯中尚有半个时辰,谢宛英的房门便被拍响,顶着一脸睡眼惺忪去开门,刚打开,一个的个子便跳了一下,“啾”的一下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 谢宛英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赶紧张望四顾,发现天还没亮,周围空无一人才略微放心。 却又忍不住斥他:“你做什么,心驶得万年船,你再这样迟早出事。” 顾景峡也知道自己孟浪,可他忍不住,能再度和阿英朝夕相处,他激动地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今天一大早就按照原计划叫醒她一起晨练。 “晨练?”谢宛英皱起眉头“咱们书院课间有炼体活动的时间。” 顾景峡大摇其头:“那点儿活动量怎么够,我们趁清晨山中无人,先去爬山练体力,晚间再站桩打坐练内功,前世我开始练的晚了,有些功夫是讲究童子功的,不然到一定程度始终不能寸进,你我如今不过十多岁,开始练功虽不算早,也未太晚,却也可不可再耽搁了!” 谢宛英欲哭无泪,她为什么要练什么童子功?! 但就像顾景峡用着她的身体不敢不洗脸不擦面脂一样,谢宛英想起前世丈夫有力的臂膀和利落的身手,再看看自己现在瘦成一根竹竿的样子,也不敢再推辞。 若是自己的身体,怎么做由着自己的性子,用了别人的,总要有点责任感的。 可是谢宛英向来喜静,这几年忙着补落下的学业,几乎天天伏案到很晚,除了日常起居和学院里要求的集体活动,从来不曾主动去锻炼,连这么大的子经常做的追跑打闹的都没有,身体早已孱弱许多。 因此她不过跑了一刻钟,便气喘吁吁了,好在顾景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才过来不过一个月左右,而之前的谢宛英当然也是不爱运动的。 想到这里,顾景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站定了问谢宛英:“忘了与你说,你在我到来之前,可能见过……以前的你自己?” 谢宛英好容易喘匀了气,闻言看向顾景峡,点点头:“见过。” 顾景峡有些紧张:“那她可是以前的你?” 谢宛英侧头沉思:“是,也不是。” 顾景峡诧异“此话怎讲?” 谢宛英看着他道:“她是在此间长大的谢宛英,却不是我本人,我能感觉出我和她是不同的两个灵魂,之前我曾言替她解梦,并不是借口,她确实是做了很多怪梦,梦里是个特别奇怪的世界,最后一次见她,她说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到那个世界了。” 顾景峡一噎,有些难耐地开口问:“阴曹地府?” 谢宛英被这个词吓了一跳,她胆子本来就,此刻天还没有大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没好气地埋怨顾景峡:“你瞎说什么!” 顾景峡委屈:“我也不想瞎说啊,死去的人去的地方不是阴曹地府吗?” 谢宛英摇头:“我觉得不是,如果非要一个词形容,我感觉是是神仙世界也未可知。” “怎讲?” “日行千里不需马,远隔万里能讲话,人还能不翼而飞,不是神仙世界是什么?”谢宛英努力回忆那个女孩的描述,并认真对顾景峡讲:“最奇特的事情是,她说她在那个世界看到了你。” 顾景峡指了指自己鼻子:“现在的我?” 谢宛英凝重地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不语。 顾景峡立刻明白了:“是你来这个地方之前,落水的那个我。” 谢宛英点点头:“所以,我觉得他们大概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顾景峡把这些事情理顺了,立刻下了定论:“必定是了,看来你我是命中注定的宿世姻缘,既然一个已经去了,另一个必然是跟随的,就像我来这里找你,而她去那个世界找他,既然如此,我们就携手好好度过这一生,方不辜负上天给我们安排的缘分。” 顾景峡向来理智,思路清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经他一分析解释,谢宛英多日来无人可诉的烦闷瞬间瓦解,忽忽悠悠飘荡在半空的心也落在了实处。 他向来都是可靠的,尽管有时闹别扭不肯承认,但谢宛英心里面清楚,只要有他在身边,天大的麻烦他也有办法解决,自己无端端就有了底气。 哪怕他现在外貌若女童,还是个头顶鸡窝头的邋遢丫头。 谢宛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不能好好梳梳头吗?” 顾景峡又抓了抓脑袋,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抓的更乱,嘟囔道:“你的头发这样多,又这样长,还滑溜溜的,我根本梳不好,核桃还没睡醒,我又不好把她弄醒就为了梳头,她昨天一个人担着行李爬山也是很累了。”看看他是个多么体贴下人的好主人,核桃能不死心塌地帮他做事并保守秘密吗? 谢宛英无奈,正打算扭过脸眼不见心不烦,顾景峡却突然跳到她面前,笑嘻嘻地,手里还拿着把木梳:“夫人帮我梳啊!” 谢宛英眼睛瞪大:“你晨练还带着梳子?”这是蓄谋已久还是蓄谋已久啊! 这男人,还是如前世一般厚颜无耻花招百出。 顾景峡自然是有理的:“我就知道这模样你会看不惯,出门前便捞了梳子放在怀里,哪想夫人果然如预料中嫌弃我,那只能有劳了。”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有些强迫症的谢宛英也果然是瞧不惯他那模样的,尤其是他顶着的那张脸还是她自己的,于是二人在路旁找了处有大石头的地方,顾景峡一跨腿正打算坐下,却被谢宛英拉住,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还把自己帽子也摘下来垫在石头上面,让他坐下,俊脸微微泛红地解释:“女孩子的身体不可受凉,你……自己以后也要多加注意。” 顾景峡:这酸爽! 或者说是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了。 不过顾景峡生存能力很强,向来随遇而安,再酸爽他也按照谢宛英的要求老老实实坐在了帽子上面。 头皮被手指拂过的时候,暖暖的,痒痒的,顾景峡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舒服的几乎要哼哼出来,可惜谢宛英动作太利落,他还没享受够,她便都弄好了。 摸摸头上梳的整齐又结实的发髻,顾景峡再次感受到了被妻子照顾的温暖。 这种感觉,已经远去四年了,而今有如至宝失而复得,哪怕再尴尬无奈的局面,他也会想办法挺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五章 晨练虽然因为两个人体力都渣的缘故没能达成预期目标,但总算开了头,他们都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自己会坚持下去。 此举得到谢山长的大力肯定,夸赞“周越”:“果然将门虎子,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却不知道书生也是要有体力的,且不说别的,秋闱春闱那几天几夜地熬着,身体不好的学子就此病倒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说完还踢了谢明柏过去一起锻炼,至于谢明松,他住在宿舍,和室友们作息相同,且有学院交流学习的重要任务在身上,谢山长便不多做要求,但性格本就不如长兄沉稳,身体还不如长兄壮实的谢明柏,就不能偷懒了。 从此后要比平常早起半个时辰,晚间的休息时间也被占用,谢明松欲哭无泪,欲鼓动“顾景峡”一起造反,却被对方拒绝:“山长所言极是,其实不止科考,即便做官办差,以及将来万一谢兄要上早朝,都需要一副耐打磨的好身体,此时你我正当年少,打下好基础以后受益良多,谢兄万万不可图一时之快,偷一时之懒。” 得,就知道这教条不会答应! 还上早朝?四品以上的京官才需要上早朝,他想的可真长远啊! 他当然不知道,谢宛英上辈子服侍顾景峡上早朝上了半辈子,此刻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根本没想到对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中的十五岁少年来说,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还没中秀才,并且下次也中不了的谢明柏内心还在吐槽:真不知顾家怎么养的儿子,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事事亲力亲为,还吃苦耐劳,上次居然还被他撞见他给自己缝袜子! 十三四岁的少年读书郎,捻起针线缝袜子,那画面太美他简直都没眼看! 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没听说顾家待子弟多苛刻啊,这本府乃至本省,对子弟最严格的都属他们谢家了。 可是谢家的男孩子,虽然说按照家规家训是要劳其体肤,但他们最多也就在农忙时节被打发到田地里去体验生活,可能会被晒黑晒伤,也可能因为搞不定农具的使用而受伤,但那都是老爷们儿干的事,做出来不丢人。 却绝对没有自己缝袜子的道理,家境富裕的有丫鬟,家境一般的没有丫鬟还有母亲姐妹呢,男人,尤其是读书人,哪能做这些?! 简直就是娘娘腔! 但很快谢明柏就不敢再嘲笑“顾景峡”娘娘腔了。 因为原本占着年龄最长,他的体力在三人中是最好的,每次跑步都跑在第一位,站桩站的时间也最长,可两个月后他发现,他被顾景峡超越了! 那青竹一般细瘦的身条,竟然爆发力十足,跑的快,跳的远,就连“周越”教授给他们的据传是武宁候“家传武功”的招式,他也做的最像模像样。 周越对此的评价是顾景峡有副好身体,天生骨骼清奇适合练武。 谢明柏对此的反应是:呸! 顾景峡功课依然是全班第一,他还适合学文呢!聪明人有什么不适合的吗?这货生来就是衬托他们的吧! 明明他也算资质不错了,然而不论文武,放在顾景峡面前,都是个大写的“渣”,没看他亲爷爷看着顾景峡和周越眼睛都快发绿了吗?那架势真像是想抢过来做亲孙子一样。 没错,在顾景峡超过他不久之后,周越也慢慢赶上来了,这子身子虽然瘦,但极其灵活,动作做出来感觉不像强身健体的招式,倒像是武林高手一般,气势凌厉且充满杀气,和顾景峡的温和有度完全不同。 想到周越刚到那天在全班同学那里露的一场脸,虽然近来课业他不上不下只混个中游水平,可课下基本没见他读过经典,反而每天在藏书楼里淘些古旧发黄的话本子和游记来看,内容还都是荒诞不经怪力乱神的。 真是孩子,那些他早几年都不看了好吗?都是些落第文人瞎编乱造糊弄大众骗钱的,真正的读书人根本不屑一顾。 藏书楼之所以收藏那些,也是为了显示作为一个大的书院兼收并蓄的包容之心,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 但这却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明显人家就没把学习放在心上,或者还有可能是故意藏拙。 和这两个妖孽在一起,真正的十五岁少年谢明柏觉得心好累,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不正常的打击,呼救神明主持公道。 神明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给这对妖孽添了个不的麻烦。 那就是之前和“顾景峡”齐名的另外一个学霸秦子铭同学,对周越哥儿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注。 可惜周越对他却不感冒,一见他凑近就炸毛儿,老虎般随时都要扑过去战斗。 往日很有官家公子派头儿的秦子铭也不知怎么滴,先是在顾景峡那里殷勤无比,丝毫不嫉妒他学业超过自己,忙前跟后地和顾景峡发展成了好同窗,就是因为二人经常同进同出,才会被称为“双壁”。 如今周越一出现,秦子铭又开始围着周越打转,当然,他也未见得远了顾景峡,主要是顾景峡和周越几乎形影不离。 发展到最后,就变成三个人绑在一起了,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出去活动还是一起。 对于睡觉不能一起,秦子铭看着谢山长家的院独自哀叹,甚至找上了谢明柏:“谢兄,你家还有没有空房间?或者,咱们挤一挤?” 谢明柏脸色怪异,立刻摇头拒绝,开玩笑!秦子铭最近已经声名狼藉了好吗,大家都在传他好男色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他们谢家对子弟严格管束,如果自己和他传出点儿啥,他爹他哥还有他爷爷,非得把他打出个生活不能自理好不好! 被谢明柏躲瘟神一样躲也罢,周围窃窃私语也罢,都没能阻挡秦子铭追逐的脚步。 等弄明白他们锻炼身体三人组的日程安排之后,秦子铭也一大早就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他们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看到他周越周爷再度炸毛,跳到秦子铭面前:“你这厮过来做什么?” 秦子铭立刻打起精神:“我前日向谢山长请教学问,听他老人家提及你们都要晨练晚练,觉得很是不错,谢山长鼓励我加入你们,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拳拳心意。” 秦子铭也是个好苗子,人也懂事知礼,自然也是很得师长们喜爱的,有关他断袖的流言目前还只是在乙字班的某些团体中流传,并没有传到师长们的耳朵里。 而且毕竟秦子铭是知府家的孙子,他在顾景峡和周越面前表现的像个跟班,并不代表他本人就没有脾气了。 他在别的同学面前,虽然不至于以强凌弱,但官家公子的派头儿可一点儿都不少,对于不喜欢的人他是连个正眼都不会给的,并不像顾景峡一样人前人后都温和有礼平易近人。 也因此,他的人缘并不如顾景峡好,同学们背后会编排他。 但也仅限于背后偷偷说了,明面上谁都不会得罪他。 当然,这个谁是不包括周越周爷的。 周爷表示很愤怒,好容易争取来的和阿英独处的时间,这一个两个都不识相地过来捣乱,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都当他是病猫吧! 周越横刀立马在一处空地上站定:“招式已经学的差不多了,现在缺的就是练习,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先比划比划吧,来,正好四个人,捉对儿打!” 一脸懵逼的秦子铭:什么招式?他一刚来的学什么招式了?怎么就要捉对儿了?他的对儿是谁? 看着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对着他的周爷,秦子铭觉得最后一个疑问大概是有答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六章 秦子铭摇了摇因为早起而有些发昏的脑袋,看着摆好架势已经随时要扑过来的周越,赶紧大声叫停:“我不……” 周越却不等他话说出口,就一拳招呼到他面门上,秦子铭不得不慌慌张张地躲开,好在这次不比在乙字班初见那次突然,周越毕竟提前打招呼了,秦子铭躲了几下看周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也有了几分火气。 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宝贝蛋儿,秦子铭就算对周越好奇想结交,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就是泥人儿还有三分土脾气呢,何况秦子铭可不是个泥人儿。 于是稳定心神,决定好好应对。 两人一交手,周越就感觉到要坏菜了,这也是他冲动之下又一次失策。 周越只知道秦子铭虽然阴险又狡诈,但他的战斗力就是一个渣,前世的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压着他打,可他忘了,现在的他用的并不是顾景峡的身体。 谢宛英的身体在女子中都偏纤细,刚开始锻炼两个月,体力虽有所长进,那也是跟她自己以前比,不说跟男孩子比,就连核桃,她也是比不过的。 另一边秦子铭虽然没学过功夫,但是十五六岁快要成人的半大子,营养发育都很好,比谢宛英高上整整一个头,二人无论身高体重都不是一个重量级。 这要是搁在后世的拳击比赛中,五十公斤的选手或许可以挑战五十五公斤,或者六十公斤的选手,但遇到八十公斤的,那就只有被虐的份儿了。 就算他身轻如燕招式灵活,就算他眼疾手快机变百出,力道不够,一切都是徒劳。 不多时,秦子铭拼着挨他几下拳头(反正也不怎么疼),就老鹰抓鸡一样抓住周越的两只手反手扣在后面。 周越又气又急,涨红了脸想挣扎,秦子铭也累的气喘吁吁,干脆把他整个人都锁在怀里,用全身的力气去压制他。 谢明松和“顾景峡”并没有像他们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打,从头到尾说比试的也就周越一个,他们可都是爱好和平的人。 两个人都在旁边静观其变,看到周越吃瘪,谢明柏是幸灾乐祸,心想你子也有今天,让你嚣张! “顾景峡”却是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周越,抿着嘴唇不说话,周越立刻知道阿英这是生气了。 他更生气好吗!简直弄死秦子铭的心都有了,阿英的身体也是他能抱的吗?! 人大概在危急时刻总会爆发出远超平时的潜力,周越气急败坏之下猛地往上一跳,头撞上秦子铭的下巴,撞的他眼泪都出来了,剧痛之下松手放开了周越。 而周越脱身之后扭头怒视秦子铭,刚要和他理论,忽然感觉头上一松,满头青丝如水般沿着肩膀泄下,却是他早上匆匆忙忙自己梳的发髻不够结实,一下子撞散了。 秦子铭于泪眼迷蒙中抬头一看,首先入目的便是那一头光可鉴人的秀发,乌黑浓密的头发下,看到一张含羞带怒(顾景峡:尼玛!你哪只眼睛看老子“羞”了?老子是想砍死你!)艳若海棠的脸,在这雾蒙蒙还不大亮的清晨,于山中看见,直让人怀疑是山中精灵或梦中仙子降临,却绝对不是那个凶巴巴的炸毛子。 秦子铭这一看之下忍不住痴了。 周越看他这痴汉像,怒上加怒,下意识又要挥拳相向,却听见虽轻柔却清冷的两个字:“周越。” 就两个似乎不包含什么情绪的两个字,刚刚还欲拼命的周爷,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先是僵在当场,然后慢慢收回拳头,回头一脸心虚地看着顾景峡,张了张嘴,在对方清清冷冷看不出情绪的眼神下轻声说了句:“顾兄,我知错了。” “顾景峡”却不理他,转身向秦子铭施了一礼:“抱歉,秦兄,弟代他向你赔不是了,这孩子,”说着撇了周越一眼“大概是被家里宠坏了,行事鲁莽冲动,以后他若对秦兄再有冒犯,秦兄不必客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然就报告给夫子,交由山长按照学院里的规矩处置亦可。” 说完看都不看周越一眼,扭头向来路返回。 谢明柏有些不明所以地摸摸脑袋,伸手掰了掰手指头,算了下周越和顾景峡以及和自己的关系,感觉怎么算都是自己和周越关系更近啊,这俩人不过拐着弯儿的亲戚吧,怎么自己这个正经姻亲都没说话,顾景峡那边都开始道歉了呢? 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特别不懂事?要是被家里长辈们知道会挨骂的吧! 于是谢明柏也赶紧向秦子铭施了一礼,巴拉巴拉也说了一堆道歉的话,不过他也不敢招惹周越这个祖宗,说完就拉着这个从刚才被顾景峡说完就像落水狗般狼狈的子往回走。 不过话说回来,这子还真是男生女相啊,瞧瞧这一头秀发,这巴掌大的精致脸,和堂妹谢宛英还真是像足了十成十。 可是阿英那么温柔懂事,才不会跟这子似的到处惹是生非,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回去后核桃帮周越梳好头发用头巾扎紧,虽然有点害怕他,还是忍不住劝道“姑娘装少爷装的顶像了,说话做事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但是姑娘长的太美,样子太娇,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有心人仔细看肯定能看出来,姑娘您要是再把头发那么一放,就是缺心眼儿也会怀疑的。” 核桃虽然接了这么个任务,也答应好好做,但不是很能理解自家姑娘的想法。 像她这样五大三粗穿女装都能被认作子的,要是长相能有姑娘万一的秀气,做梦都能笑醒。 可这么一个玉做的美人儿却非要扮成男的上书院,难道姑娘她想学戏文里演的那样女扮男装考状元? 核桃不是很懂,但她觉得自家姑娘不是一般人,年纪十分高深莫测,她若是真想考状元,核桃绝对不会怀疑她考不上。 可是自家高深莫测的姑娘她现在却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房里愣愣地发呆。 “该吃朝食了”核桃力气大,饭量也大,看着取回来的早饭直咽口水,周越却没什么胃口,刚要挥挥手说不吃了,想想谢宛英这瘦弱的身板,还是不敢任性,强迫自己去吃东西。 周越一边吃一边问核桃“你说若是做相公的惹了妻子生气,该怎么赔礼?” 核桃虽,也是个女人,大概比他能更明白点儿女人的想法。 “啊?”嘴里塞满馒头的核桃瞪着圆眼不明所以,等周越再问一遍,她慌忙咽下馒头,仔细想了想“我爹若是惹了我娘生气,赶集的时候能扯上二尺花布送她,我娘就不生气了。” 周越:…… 无法想象谢宛英拿着二尺花布欢天喜地的样子。 前世各种名品贡缎堆满了仓库,也没见阿英多看几眼。 看着核桃确认他不再吃了之后把桌上东西一扫而空的架势,周越暗骂自己失心疯。 他家阿英清新脱俗,岂是俗物能讨好的? 他要是不作死就好了,早几天阿英帮他梳头的样子多温柔! 顾景峡伸手抹了把脸,决定正面对待自己的错误,不再抱有侥幸心理。 于是他半夜只穿睡衣摸到了谢宛英的床边,跪在地上,想等谢宛英惊醒后把准备好的柳条递过去,然后再装的可怜点儿,就说:“阿英,我知道错了,你要生气就打我一顿吧!” 顾景峡想的很美好,阿英一向心软,卖惨这招肯定有用。 谢宛英浅眠,感觉到旁边悉悉索索有动静便睁开啦眼睛,她是面对床外侧卧,入目便是一个满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的白色身影,由于背光,面目显得十分模糊,只有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她。 谢宛英一向胆,重生后更是笃信鬼神之说,此刻夜半惊魂,只来得及低呼一声,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晕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首辅秒变小娇妻》正文 十七章 顾景峡这一惊可非同可,他几乎抑制不住要大声喊,好在一丝理智尚存,他及时压住喉咙里即将爆发出来的声音,扑向谢宛英查看情况。 谁想等他刚刚探头过去,忽然眼前一黑,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脑袋就有些发昏,用力晃晃头,他察觉到眼前的环境有些怪异,似乎视角不对。 他刚刚明明是跪在床前,扑过去的时候头朝着床上,就算晕倒,也应该是脸压在床上,怎么现在眼前居然又是帐顶,和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形十分相似。 忽然耳边“嘤咛”了一声,明显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顾景峡瞬间头皮发麻,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被仙人跳了! 这种情况前世遇见的多了,只是都没成功,他忍不住心里发急,他可还没把阿英哄好呢,再碰上这种事,阿英得多生气啊! 这一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头晕乏力了,赶紧坐起来,却发现身旁有一个软软的身体,那显然就是刚才发出声音的人了。 看身形还是个孩子,顾景峡松了口气……孩子的话,等等! 顾景峡心脏砰砰狂跳,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把那女孩子翻过身来。 嗬!不是谢宛英还是谁? 就是他刚刚还用的身体!就是他在清晰的玻璃镜中看到的容颜! 顾景峡再也绷不住,又是探鼻息,又是掐人中,谢宛英也终于悠悠醒来。 此刻顾景峡已经适应了黑暗中视物,清楚地看到谢宛英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是了然,随即又抿起嘴唇。 顾大人求生欲好强的,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已经在顾景峡本尊的身体里了,顾不上欢喜,首先问谢宛英:“阿英,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谢宛英摇摇头,顾景峡这才咧着嘴笑了出来,开始还有些收敛,后来笑容越来越大,如果不是顾及到隔壁的谢明柏,他可能都要仰天长啸了! 老天真的有眼啊,他居然换回来了!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谢宛英的情绪有些不对,她脸上没有白天那种生气的样子,可也绝对称不上欢喜,看着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怪,似乎是在……怜悯? 顾景峡有些紧张:“阿英,你怎么了,可是转换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顾景峡话一说完,还没等到谢宛英的回答,忽然眼前又是一黑,再次醒来的时候视觉角度又改变了。 这次他有经验了,知道自己和阿英这是又换了回来。 果然,只见谢宛英在他的身体里悠悠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做女人啊。” 顾景峡傻眼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当然不想做女人,可是阿英能给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换来换去的好麻烦……也好吓人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人,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主要是个人的力量在这种超越自然的现象面前,太渺了,习惯掌控全局的顾景峡对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也是分外不适。 谢宛英何其了解他,立刻点出来:“你怕了?” 顾景峡想嘴硬,可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真的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谢宛英点点头:“知道怕就好。” 顾景峡有些发急:“阿英,你不要戏弄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谢宛英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何,可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了一段话,等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只能记得大概,大抵是你我前世算积了阴德之人,你在治理黄河水患之时活人无数,我募集善款救助灾民,因此来世都应该生在富贵人家。” 顾景峡点点头:“那如今是怎么回事?富贵倒是富贵了,可这……” 谢宛英凝眉:“我临死之时向佛祖许了愿,觉得女子太苦,想来世做男子。” 顾景峡:…… 过了许久才颤巍巍叫了声:“阿英……” 谢宛英抬眼看他:“我怎知会变成这样?不都说转世会喝孟婆汤吗?” 顾景峡好委屈:“你不想再和我做夫妻吗?” 谢宛英:“我托生为男身,你做女身,如若你我并无前世记忆,我们何尝不会再次做夫妻?” 顾景峡:“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谢宛英咬咬嘴唇,抬头看他一眼,顾景峡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果然,谢宛英垂下眼皮不看他,自顾自道来:“你是九世纯阳之身,不可能做女子,我要亦生为男子,那咱们来世便无缘了,那个声音问我,可是要决意如此。” 顾景峡心脏狂跳:“那你怎么回答的?” 谢宛英抬起眼皮看他:“我道是随缘,你若临去之时不再念我,那我们各自安好,过自己新的一生,你若有执念,那需得与我共享富贵,共担苦难。” 顾景峡眨眨眼,有些不大明白。 谢宛英只得继续解释:“就是你我现下的局面了,我亲身体验你寒窗苦读的不易,在外为官的辛苦,你也要体会我身为女子的不便,比如被关在后院不得见外人,比如身体孱弱无力,还有……将来来月信的不便以及……生育之苦。” 顾景峡的脸越来越绿,听到后面两个比如时脸色绿的已经开始发青,憋了半天还是只憋出两个字:“阿英……” 谢宛英立刻抬眸看他:“这是我的选择,你在来之前并不知情,所以你是可以反悔的。” 顾景峡对此并不抱乐观态度,不过还是问了出来:“如何反悔?” 谢宛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我今生再不得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那样经年之后,自然各归其所。” 顾景峡:“各归其所就是像刚才那样换回来?” 谢宛英摇摇头:“这一世是意外,各归其所自然是你我各自再去投胎,真正的投胎,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我做男子,你继续你的九世纯阳之身。”那么当然也就不再有什么前缘了。 顿了顿,接着道:“你我现在男女有别,你从书院自回家去,这样我们自然不会再见面,并不难做到。” 顾景峡铁青的脸色始终没有缓和,闻言更是眼露凶光地看着谢宛英:“然后呢?你待如何?和秦子铭那个无赖搞断袖?” 谢宛英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她气急:“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去……断袖?” 顾景峡冷笑:“不然呢?难道你要去娶个别的女人?你确定你能行?”说着往她身下扫了扫。 这男人简直什么都敢说!谢宛英没好气地挤兑他:“要不行也是你不行。”身体是他的。 顾景峡继续冷笑:“我行不行,你用了一辈子难道不知道?在我这里自然是行的,可你确定换成你,抱着一个女人,你那啥的起来吗?” 谢宛英快疯了,她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和顶着一张萝莉脸的流氓无赖前夫讨论这种话题? 于是干脆扭过头去:“要你管,反正你要不想当女人就走的远远的,时间到了自然就该怎么样怎么样了?” 顾景峡问:“多久?”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这个不太能确定。”谢宛英按照记忆回答的很认真,可心头却沉甸甸的:他……果然还是不愿意的,也罢,此间一别,尘归尘,土归土吧…… “谁问你那个,老子问你要体验多久的女人?是不是一辈子!”顾景峡依旧脸铁青,连文人的斯文都不要了,张口便是粗话,比他一向看不起的贩夫走卒还不如。 “诶?”正沉浸在离别伤感中的谢宛英诧异地抬头看他,只见那萝莉脸又恶狠狠地看她:“来月信是吧?生孩子是吧?只要不是一辈子换不回来,不管多久老子就当是赔给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