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手抄》 《追凶手抄》正文 第一章 怀安市连续三年被冠以文明城市的殊荣,新上任的市长郑重承诺让每一个人都不再流离失所,让沿街乞讨的人们也能有一个家,城市改造计划进行的如火如荼,这让旧城区的贫民窟一改往日的‘热闹’了起来,随着房价水涨船高,这些生活在窄巷里的‘百万富翁’们每天最大的乐趣莫过于与政府拆迁办的周旋。 只是协商不算融洽,如此大规模的搬迁行动被一拖再拖,却丝毫不影响这些百万富翁们的发财梦,这里,鳞次栉比的平房们攒聚在一处,中间只隔着一堵年久失修的水泥砌的红砖墙,若是谁家两口子打架,不出一天,顶能传遍邻里邻间,成了这些市井们在繁忙之余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 “哎,听说了么?昨天老何家又‘闹’上了!” “你点儿声。” “怕什么,这何老二又不是犯浑一两回了,昨晚的动静又不,可苦了孩子了。”闻者唏嘘一片,连连摇头。 若提起这个何老二,凡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典型的无业游民一个,是个吃软饭的靠老婆养的混球儿,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这何老二酒鬼一个,喝多了打媳妇儿,拿着家里的存折去赌博等等诸如此类的混蛋事迹以外,还有何老二那个两年前考上重本大学的儿子——何曦。 李大妈端着水盆子往路边儿一泼,一抹手插了一嘴,“谁说不是呢,这天杀的作孽呦~~哎,我看何曦妈今早上还瘸着条腿上班儿去了呢,哎呦~供出来个大学生不容易,要我说就得离婚!离了得了!就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还跟他过什么过啊,要我是何曦妈,爷们儿屁子儿没赚回来还跟我动手,老娘我一盆子泼他脸上!!” ‘哗啦啦’一声,李大妈高举着几欲刷漏了的铁盆子一副大义凌然的英勇模样,谁知,那盆儿里没倒干净的洗菜水悉数的扬在了身后的倒霉鬼身上,劈头盖脸,猝不及防,何曦垂着好看的眉眼闷声做了这个‘倒霉鬼’,眼瞧着身上的水珠子被羽绒服吃透,衣服上阴了一大片,顺着刘海儿往下滴答水,在这个打个喷嚏都恨不得结冰的冷冬,何曦那张白的通透的脸上没比天气好上多少。 “、曦啊。” 何曦耸耸鼻子适时的打了个喷嚏,看热闹的人登时抱着板凳儿鸟兽惊散跑了一半儿。 “………………”他默默的抹了一把脸。 何曦天生生了一张老少通杀的漂亮脸蛋,只是性格脾气阴郁了些,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朝气活力,安安静静的不大爱说话,见了熟人也只是一点头绝不多说半句,给人一副生人勿进熟人勿扰的高冷感觉,此刻那张漂亮脸蛋儿上浮了一层霜,手里推着自行车,仍是礼貌的稍一点头看不出喜怒,顶着肩膀上的菜叶子就出了胡同口儿。 这里的胡同巷子犬牙交错,但往来进出就这么一条路,这是何曦上学时的必由之路,李大妈一时说话没把门儿,登时有些痛心疾首。 “你看看你,就说让你点儿声!” “嘿?!” 这节骨眼儿还有人说风凉话,得!就当倒霉,李大妈赶紧吐了三口吐沫去去晦气,转身溜屋去了。 旧城区离何曦的目的地很远,何曦走出胡同骑着自行车猛蹬还需要一个半时左右,才能漂洋过海的跨过半个怀安市来到他所就读的这间著名高等学府——怀安交大,更别提他脚底下踩得这不知何年出土的二八杠自行车儿了,紧蹬猛赶,终于在上课前两分钟冲进了教室,齐耳的碎发带着风的气息,何曦依旧能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冷脸,讲台上的人愣是让他风风火火的这一出搞得一怔失了风度,好在这人很快就收起这幅模样,温润的笑了起来。 “进来吧。” “谢谢教授。”何曦垂下眼在满堂轰笑中快速在前排找了个空座坐好。 “好啦,同学们,人到齐了,下面我们开始正式上课……” 此人戴了一副金丝边眼睛,修养极好,嘴角总是含着笑意,任是陌生人也会平生出几分亲昵之情,这人名叫徐正康,是何曦的恩师,出了名儿的好脾气。 一节大课九十分钟,何曦一改往日的没听进去多少,面儿上沾了几分让人望而生畏的阴霾,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这批大二的猴子们撒了欢儿的奔向食堂,就只有何曦一人稍显不同的慢半拍留在教室里整理书本儿,徐正康推了推金丝框眼镜透过玻璃片映出何曦那张略失血色的脸,微微有些担心。 “何曦,你没事吧?” ……………………… “有事儿!怎么没事儿!!” 镜头切换,怀安市局刑侦大队。 曲霄阳气急败坏的蹬了一脚椅子上无辜的杨绍群,后者好悬没来个大马趴。 “这谁负责的案子,写的这都什么玩意儿?糊弄我呢还是糊弄你自己个儿呢?!” 角落里一个娇的身影不断地往回缩试图把自己攒成一个球儿,口中念念有词: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人主动是吧?”曲霄阳额上的青筋蹦了一蹦,随手将报告翻了两页,剑眉紧聚,“成晓晓!” “到!!” “今儿是不想加班儿啊?滚过来,拿回去重写!有化妆的功夫儿不如多吃点儿核桃,长点儿脑子!” “是………” 前面的仁兄不地道的笑了,成晓晓美眸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气若游魂的又弹成一个球儿,果真圆润的‘滚’到曲阎王的手底下捡回了报告,又滴溜溜的滚回到角落里,卖力的充当空气,仿佛怀里捧着的不是一份儿报告,而是命。 “都长点儿心,还真把自己个儿当市局吉祥物了?!” 曲霄阳又发了一通无名之火,雷霆万钧,让大队的众位屁民们跟着胆战心惊了一回,等他走了,屋里的人才敢喘气儿。 “老大今儿这是怎么了?早饭吃的是枪子儿火药吧?忒爆炸了也。” 成晓晓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圆球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娇俏美女,红唇轻启一语道破天机,“别不是昨儿个相亲又失败了吧?” 以曲霄阳平日里的尿性,嗯…… 此话有理!众人纷纷点头,一时间齐刷刷的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副队,要不您给解释解释?” 杨绍群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年久失修的老腰,何其无辜,“问我呢?问谁呢?!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轰鸭子似的散了这群打着刑侦精英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的八卦屁民。 别说,曲霄阳还真像是吃了炸药来的,曲霸王平日里就不好惹今儿是尤其的不好惹,此时还有点儿面容可怖,脚底冒着白烟儿,头顶上燃着三昧真火,走过了一路,愣是‘烧’退了众部门儿凑上来想打招呼的莺莺燕燕,其中就包括杨局长家的千金,杨乐乐。 “嘿?什么毛病这是?” 杨乐乐一脸莫名其妙,打招呼的右手尴尬的竖在风中,瞪着那高大英俊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一事儿。 “哎哎哎!你等会儿!” 曲霄阳反映了半晌才知道这是叫他呢,拐角儿有个看热闹的脑袋刚冒出个头儿,不巧让曲霸王鹰眸一挑立马兢兢战战的缩了回去。 曲霄阳这才不耐烦的扭回身,“干嘛,有事儿快说,忙着呢。” 嘿?!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曲王八,活该你找不着媳妇儿!杨乐乐在心中暗骂。 “杨局找你。”她言简意赅的说完补充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老头子今儿心情也不大美丽,上次分局结那案子有问题,你们俩橛子对一块儿可别打起来,他那心脏支架可不是给你荡秋千用的。” 拐角里的兄弟又探出头来,瞧着这市局里的‘金童玉女’难得的凑到了一起,八卦之心油然升起,想着赶紧把这个世纪性的大碰面回去告诉兄弟姐妹们。 曲霄阳上眼皮不搭下眼皮把目光从杨乐乐那张不施粉黛足以艳盖群芳的脸儿上挪到了人胸前的吊牌刻着的两个大字儿——法医。 不耐烦的挥挥手,“忙你的去吧,丫头片子,衣服上一股福尔马林味儿。” 我呸! 眼瞧着曲霄阳转头往局长室走了,杨乐乐揪起身上的白大褂儿嗅了嗅,哪儿有啊?分明满鼻都是本姑奶奶的芬芳好么?杨乐乐在心里又记了他一笔,哼哼着曲儿回去解剖她的尸体去了。 拐到局长室门口儿,曲霄阳伸手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位钟老的声音,“进来。” 他临进门儿前先整理了一下表情,从火气四溅到精明能干只需要一秒,曲霄阳推开门,迎面坐着一位中年人,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面儿上跟杨乐乐有七八分相似,不难让人联想,这位年轻时想必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男子。 “杨局,您找我。” 杨局长鼻梁子上架着老花镜,尚且平和的冲他招招手,“坐吧。” 这老头儿一改往日的不按套路出牌,曲霄阳心里有点儿犯嘀咕,很不是滋味儿的坐在沙发上,揣摩这老局长又打着什么主意。 “甭跟那冥思苦想了,没什么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昨儿你家里的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说让你相个亲,把人家姑娘自己扔那儿,转身抓偷儿去了?你可出息啊,曲霄阳,真给你们大队争光。” 曲霄阳嘴角一抽,“我姑她就是孩子没看够,闲着了,我还没心思结婚。” 老局长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审完报告又开始给爱花修建枝叶儿,手起刀落,曲霄阳瞧着这架势,脱去那身警服真像是跑到市局里颐养天年的胡同大爷。 ‘大爷’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从没爹没妈,让你姑一手拉扯大,早点儿成家也好。” 曲霄阳掏掏耳朵,典型的油盐不进,“杨局,咱们局里现在还兴介绍对象,包办干部婚姻啦?” 老局长手一抖,到底没憋住把手里那点儿浇花儿水扬了他一脸,杨乐乐方才再三嘱咐的‘冷静’登时丢到了后脑勺儿。 “稀得管你!去,兴平路那有一起连环追尾,你带两个人过去看看。” “那不是他们交警的事儿嘛?” “我看你脑子都嫌出屁来了,再不给你找点儿事儿干,这市局里乌烟瘴气的都让你子带坏了!滚——” 这才对嘛~ “得嘞,那我就不跟这儿碍您老的眼了,您啊,继续摆弄您这盆儿宝贝花儿吧~”说完,手倍儿欠的把那朵儿万绿丛中唯一一朵色泽娇艳的花骨朵给薅下来了,空气安静的仿佛能听见老局长心碎的声音。 “曲霄阳,你给我滚———” 市局从里到外震三颤,曲霄阳劈头盖脸挨了痛骂,心里舒坦多了,叼着花骨朵儿心满意足的‘干活’去了,他前脚刚走,杨乐乐后一步举着解剖刀冲进来,“哎呦,爸!不说了,您老刚做完心脏支架不能生气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章 兴平路位于西区,附近坐落着一处高等学府——怀安交大,隔五百米就能看见减速慢行的标示,路面道平且宽,临近郊区,过往车流并不密集,怎么看也不像是发生连环追尾的好地方。 大约上午十一点左右,曲霄阳带人封锁了现场,交通部的警察怎么也没想到一起追尾事件也能搬动市侦大队的人,忙不迭的夹着尾巴给曲霄阳递了颗烟,解释说明了怎么回事儿。 现场留下一滩血迹和刚被熄灭的硝烟,被撞的车主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了,当时车里坐着的是一家三口儿,属于正常行驶,肇事的车辆是突然从岔路口儿冲了出来拦腰撞上来的,车里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肇事车辆已经跑了。这里原本就需要减速慢行,还有人不知死活,幸好有安全气囊,坐在后座的妻子和孩子幸免于难,只是皮外伤,但也吓个半死,孩儿哭哭啼啼嚎个不停,怪可怜的。 曲霄阳过去在孩儿头上摸了一把,母子二人就交给成晓晓处理了,女同志形象好也有耐心,很快情绪就平静了一些,曲霄阳眼皮子搭在了那辆半截儿车门凹陷进去的英菲尼迪上,右边儿的半个门儿已经被119的同志卸下来了,残破不堪,死得壮烈。 曲霄阳烟没点着,搁嘴边儿含着,浑然天成的一身匪气,还是个一米八六,高大英俊的土匪头子。 “监控调出来了么?我看看。” “调出来了,调出来了,您看。”交警特狗腿儿的举着手机点开一个a凑过来。 旁边儿的杨绍群憋不住吃味儿,“嘿?现在你们交警部门日子好啊,查监控都不用人看着了,直接有专门儿的a一点就成,这老杨不公平啊?!”净把市侦大队当免费苦劳力,哪里有难往哪儿塞,还不给补贴的。 曲霄阳眼皮子不抬,蹬他一脚,“甭跟这儿臭贫,你来瞅瞅,市里能开得上这车的还有几位?” 杨绍群不闹了,拧着眉毛来回快进了两下路控,回了一嘴,“兰博基尼啊,哥们儿,这么骚包的色儿,等会儿,这不贾大少么?” 镜头慢放,抓拍到一张人脸,杨绍群惊呼一声抬起头跟曲霄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曲霄阳捏下香烟夹在耳朵上邪邪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上一次的事儿还没掰扯明白呢搓我一肚子火儿,真是老天有眼,让这丫的又落我手儿里了啊?走吧,裙子,跟爷跑一趟。” “滚你丫的裙子,你们全家都是裙子。” 交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这二位爷就一前一后上了车,登时有点儿转悠不过来,转悠不过来就甭转悠了,杨绍群按下车窗拍了拍呆若木鸡的交警。 “兄弟辛苦一下,把那车拖回局里,叫人处理一下现场,剩下的就甭管了。” 说着开车要走,成晓晓眼尖一扫,蹬着高跟儿鞋窜出老高,“哎——你们走了,把我扔这儿怎么办啊?!” “自行解决——”曲霄阳潇洒的摆摆手,成晓晓剁碎了高跟鞋。 “老大!你丫不是人——” “……………………” 一切发生的太快,交警目瞪口呆,他看了看气急败坏的从女娇娥进化为女疯子的成晓晓,又瞧了瞧乱成一团的现场,登时耳边回响起前辈们常说的那句话:市侦大队都是疯子,只管挖坑不管埋,能躲着走绝对不站着抗的传言,此刻颇为心酸,还有点儿内牛满面的冲动。 有时候童话里,也不全是骗人的~~~ 淮安市交通大学。 第十二号男生宿舍的门铃响了老半天,吱吱哇哇的搅得人心烦,现在是午休时间,不少人骂骂咧咧的趿拉着拖拉板儿出来,贾思哲也不例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宿醉让他脑仁儿针扎似的疼,他一把拽开门,语气不善的不管是谁就开骂,“活腻歪了吧,特么谁啊?!” 曲霄阳捂着鼻子意思性的后退了两步,“呦呵,贾大少昨儿没少喝啊,今儿这嘴可真够臭的哈。” 光凭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以往没少打交道。 对上曲霄阳那张脸,贾思哲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本来生的挺好的桃花眼不知道哪根儿筋没搭对,非学人家韩星画了条眼线,隔了一宿糊的条蚯蚓似的,没了英俊全是滑稽。 瞧见是他,贾思哲更不耐烦了,“你丫有完没完,说了那事儿跟我没关系没关系的,谁杀人找谁去,老跟哈巴狗似的叼着我不撒口,特么没病吧?要不赶明儿我给你们警局多送点儿进口狗粮过去得了,省着饿的你们还得出来找野食儿。” 四周左右一听是打警局来的,方才吵吵嚷嚷的都偃旗息鼓的退回屋去了。 曲霄阳邪邪歪歪的吊起眼睛瞧着他,激将法用他身上丁点儿没用,不怒反笑,“别啊,那多麻烦贾大少破费啊,心意我替局里领了,东西您还是留着自己个儿嚼吧,别赶明儿我们还得送您份儿锦旗,歌颂您财大气粗,多俗不是。” “你!”贾思哲被怼的七窍生烟。 事实证明,跟曲霄阳这匪头子斗嘴只有死路一条,杨绍群憋笑憋的脸通红,曲霄阳扫了他一眼,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掏出警官证,说,“今儿早上你干什么了还记得么?车上那两条大血道子不会是您老灵感突发想搞抽象创作自己划上去的吧?您一聪明人不用解释,走吧,贾大少。” 贾思哲许是混蛋事儿干多了,丁点儿没慌。 “屁大点儿事儿啊,你问他们要多少钱不就完了么?我赔!”要不是今儿他老子回国,他也不至于着急忙慌的一大早上跑这倒霉地儿睡觉来,临了还出了个岔子,他还没要精神损失费呢。 瞧他这混账模样儿,曲霄阳有点儿牙疼,若是换做刚工作那会儿现在他肯定二话不说先替他老子教育教育这眼皮没深浅的王八蛋。 “甭废话了,带走。” “卧槽,你别拽我!” 贾思哲横眉立目的拒不配合最后只得被杨绍群扣上手铐往前推,吱吱哇哇的整个儿一活驴。“嘿?!我让你特么别拽我听没听见,放手——” 他这一作,一路上不少人出来看,曲霄阳目的达到了,就是想让这无法无天的王八蛋体会一下什么叫丢人现眼。要说曲霄阳这人哪儿都好,就是一点,忒记仇,入了他老人家眼的还好说,若是触了他眉头的,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找个机会报上一报,搁杨绍群的话来讲四个字儿总结——睚眦必报。 忒形象,典型儿的流氓做派。 上次贾大少在城西最大的夜总会闹事儿闹出了人命,恰逢当时淮安市临近新年评选文明城市的风口浪尖儿,此时一闹,害的曲霄阳跟着写了两万五千字的检讨书,这国恨家仇怎么也得找个机会解决一下不是。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贾大少又惹事儿了吧。” “别看了别看了,快走,一会儿惹你一身腥。” 何曦从徐正康办公室出来,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有点心不在焉,阴郁的脸上因为心事又暗了几分,满脑子都是徐正康方才说的话,心烦意乱间竟然自动屏蔽了贾思哲公鸭子似的叫骂声,默不作声的同曲霄阳擦肩而过。 “…………………” 曲霄阳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很快又被贾大少惨烈的嘶吼声给扯了回来,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打开车门在贾大少金贵的臀上蹬了一脚,“行了,留着点儿嗓子吧,走你~” 开门,蹬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贾思哲一愣,“……………………”从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我要找律师!!!你听见没有,老子跟你丫的没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三章 何曦今天没回家,方才贾思哲那么一闹学校里都是沸沸扬扬的议论声音,连宿舍里也逃不过,他一进门,同寝的几个男生扭回头瞅了一眼,瞧见是他又该议论的议论,该玩儿游戏的玩儿游戏,没人搭话儿。 这是常态,怪不得别人,他素来是个人群中的‘异类’,时时刻刻阴沉着脸,饶是再俊秀的面容也让人望而却步,哪怕从前真的有不怕死的上前来搭话,最后也被他的冷暴力吓跑了,他倒无所谓。 何曦悄无声息的上了床,手蒙在眼睛上,一闭眼全是昨夜何父面目可憎的脸,何妈跪在地上不断重复的求饶声和街坊们今早扭曲的脸交织在一起汇作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大脑,许是因为早上那一场闹剧,一盆子水泊的他没当回事儿,此时有点儿低烧,浑浑噩噩间他慢慢地蜷缩成一团,蜷缩在被子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丝毫没有减轻胸前的沉闷感,只得转移注意力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上午徐正康跟他说的话,徐正康似乎想要向校里为他申请保研的机会,可他并不想继续读下去,他想早早的离开学校找一份工作,哪怕它并不稳定,至少有一份工资可以让何母少辛苦几年,但他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去推掉这份难得的机会,何曦翻来覆去一宿也没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他八岁那年,何母牵着他的手坐在家里的院子里,面前放了一只塑料质的大红盆,里面满满登登的放着脏衣服,何母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嘴里哼哼着他从没听过的童谣,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着他笑。何曦瞪大了眼睛,发现何母脸上的伤痕全都不见了,一双手光滑细嫩,全然不见这些年卖命做活累积起来的老茧。 何曦张了张嘴,他举起手试图摸摸何妈的脸,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泪痕。 太真实了,他想。 这时,何母突然擦了擦手,眉眼间盈满爱意,笑着对他说,“曦曦,跟妈妈走吧~好么?” 去哪儿? 何母好似没听到他的话,站起身来,又重复了一遍,“曦曦,跟妈妈走吧。” 妈妈,妈,去哪儿?你要去哪儿?! 何母已经迈开脚往外走,何曦急坏了,可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牵绊住脚步,努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只能亲眼看着何母越走越远,嘴里仍旧重复着那一句‘跟妈妈走吧,走吧’,任何曦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何母也听不见。 忽然,脚遍的大红盆变成了一张腥红的大嘴把毫无防备的何曦吞了下去,眼前的画面刹那间从家中的院变成屋里,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有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还有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何曦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耳朵开始变得刺痛,而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红,像血一样刺目的红。何曦有些眩晕,他似乎隐约间闻到了空气里漂浮的一股铁腥味儿,几乎掩盖了屋子里漫天的酒臭,这味道太过熟悉,直到眼前朦胧的景象越发清晰,他终于看清了一切。 不远处呼哧带喘的男人正举着一只半碎的空酒瓶一下一下毫无章法的砸在女人的身上,倒在血泊的女人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嘶鸣像只濒亡的野兽,她头上早已血肉淋漓,残喘着在地上抽搐,似是在无力的求饶,男人却充耳不闻,女人越是哭他下力越发狠劲,直到女人终于死气沉沉的垂下了手,这时,从她的肩胛处露出了一只极为突兀的手,何曦这才看清,她身下还藏一个半大的孩子,她在保护她的孩子。 这熟悉的画面让何曦抑制不住的全身大幅度的战栗起来,他像那个女人,似是被一只手扼制了喉咙,发不出一丝音节儿。忽的,酒醉的男人好像发现了他,赤红的双目落在何曦的身上,他拎起桌上的酒瓶,踉跄的向何曦走来,一步两步,砸在何曦嘭通嘭通的心跳上,何曦怕极了,可他无力的发现他动不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别无他法,当泪水混合着血水交融在一起,他看见倒在地上女人动了动,而后竟奇迹般的缓缓爬了起来,何曦看不到她的脸,直到女人扭过头来,那与他带着八分相似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凄冷的笑,而那双眼睛却消失不见,只留有两只血肉模糊的黑洞在泂泂的往外漾着血。 何曦猛地伏在一边干呕起来。 女人却笑了,笑的越发灿烂,伴随着男人的脚步声,她说,‘曦曦,你为什么不救妈妈?’‘曦曦,妈妈很痛苦’ “妈……不是的…妈…” “妈————” 何曦猛地从床上弹起,额头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梦醒了,寝室里的三个人全都被他喊醒了,统一标配的表情,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你…嗯,没事儿吧?” “…………………” 是梦。 何曦垂下眼,冷汗打湿了睫毛,仍然对方才的梦魇心有余悸,他缓了缓,按掉了身旁的聒噪个不停的闹铃,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下缄口不言的换好衣服就匆匆出门了,一句解释也没有。 其实何曦走到门外就走不动了,大喜大悲过后是发烧带来的无力感,此时隔着门板依稀还能听见里面的对话,许久,不知道谁率先开口爆了句粗。 “…卧槽,吓我一跳,这才四点,这货没病吧?” “点儿声。” “本来就是么,问他怎么回事儿屁都不放一个,谁惯得毛病这是?” “得了得了,睡吧,睡吧。” “就你丫嘴贱的,非得问他,神经的。” 屋里抱怨没几声,很快就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切再度平静,就像窗外还未升起的日头,想必仍在暖融融的被窝儿里做着美梦,只有他自己,在惴惴不安中仓惶苏醒。 何曦靠在门板上倔强的抿了抿嘴,冷汗划过那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孱弱,但很快,这份脆弱就消失不见了。 他紧了紧衣服,重新迈开步子。 今天的风,冷的刺骨…… “阿嚏——” “没事儿吧?” “没事儿。” 曲霄阳摆摆手,没接杨绍群手里的烟,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警车里瑟瑟发抖的报案人,问,“杨乐乐来了么?” “来了,刚到,你说,这丫头别的什么都不感兴趣,见着尸体就两眼放光,那血都冻成冰坨子了,我瞧着都不舒坦。”杨绍群缩着肩膀原地跺了两下脚,天寒地冻的凌晨四点就被折腾起来‘上工’,任谁脸上都蒙着一层怨气,唯独杨乐乐自己一人儿,瞧见了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兴奋地跟什么似的,好悬没给新来的刑警吓尿了。 “说谁呢,说谁呢,啊?” 好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杨乐乐白了他一眼,临时被叫来头没梳脸没洗,身上套着的还是昨儿晚上的那套衣服,鹅蛋脸让眼镜儿遮去一半儿,整个儿一土气横生的屌丝女士,杨绍群一抿嘴转头望天儿,识相的保持沉默。 曲霄阳,“说正事儿,怎么样了?” 杨乐乐这才收回眼,一推眼镜,正色道,“可以初步判定为他杀,死亡时间为凌晨两点半左右,死者全身被人用利器从背后连捅三十三刀,有十二处足已毙命,但有一点很奇怪,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所以推测是一刀毙命,而后又补上了其余的三十几刀,具体还得带回局里再说,不过我觉得,死者生前极有可能认识凶手,否则一般人在被杀前一定是恐惧的,而死者,确是一脸的惊讶。” “熟人作案。” “不排除这种可能。” 刚才努力装摆设的杨绍群,道破了一个疑问,“哪个缺心眼儿的二百五会在一所高等学府前作案行凶呢,还选择在正门口儿,这不明摆着作死呢么?而且谁会大费周章的顶着寒夜去谋杀一个环卫工人?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不能排除,我已经让晓晓去联系负责交大这片儿环卫的负责人了,估计也快回来了,等她回来再说。” 曲霄阳敛起神色点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怀安交大正门前那气势恢宏的校标,美丽的天气预报员播报接下来的两天都会有强降雪,这死气沉沉的天气让曲霄阳想骂娘,平生的逼出几分压抑,让这所高校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当温度降至零点,血水混着大雪冻在一处,伴随着早读生的尖叫,真相就像今天的太阳一样隐匿在阴云后,让人看不真切。 警方已经把现场圈起来了,但周围还是聚集了不少过往的学生,惊呼连连,任谁也想不到在沉沉的黑夜过后,尚来不及迎接新一天的曙光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惨案,胆子大的还拿出手机乱拍,曲霄阳对杨绍群使了个眼色,赶紧驱散人群。 “别拍了别拍了!” “说你呢,都删了,不要影响警察办案,赶紧上课去,散了吧啊~~” 警察开始轰人,人潮涌动,不知道被谁一推,女孩儿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个几分骨干的胸膛,紧忙回身道歉,但一入眼的确是一张惨白到渗人的脸,堪比那倒在不远处的死人,嘴唇干裂到泛起死皮,何曦面色阴郁的低头看了她一眼,生生吓回了她的那句对不起。 女孩儿见鬼似的跑了。 “……………” 何曦微微结霜的睫毛抖了抖,蒙着灰雾的眼睛望向不远处。 他出了宿舍后才发现兜里就只有十二块零二毛,自行车钥匙还挂在寝室的床上,总结就是无处可去,他正漫无目的走着,刚好向来早到的徐正康打来电话,叫他到实验室一趟做今天的准备实验,顺便带回去两个门口儿张记家的灌汤包。何曦虽然性格古怪,但却很依赖一个人,他在这所冷漠的大学中唯一能寄托的温暖就是徐正康,何曦捏起兜儿里的零钱想也没想就去了,却没想到会遇见了这样的事。 倒在地上的死人已经凉透了,冻得灰紫色的脸上还沾着寒霜,映在他的眼里忽然有些狰狞,那满地的血莫名的又让他回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梦,何曦第一次见死人,他抓着胸口的手紧了紧,直至指尖发白,恐惧之余突然爬上了一个罪恶的念头,如果倒在那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是何昌盛那个人渣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何曦退后了两步,惊慌不定的眼珠震颤着,再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审视一般的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何曦脸色徒然一变,绷紧了下巴转身走了。 “…………………”曲霄阳挑了挑剑眉。 “看什么呢?”杨绍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学着曲霄阳的模样蹲在尸体旁,捂着鼻子说,“晓晓回来了,还带回来点儿东西,我看了觉得熟人作案的几率不,你去看看。” 何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光凭现场这点儿玩意儿主观臆测也没什么用,走,先回局里,看了尸检报告再说,告诉他们去给那姑娘请天假,人先安抚好带回局里配合调查。” “是。” 曲土匪和何萌第一次碰面,就把人家吓跑了,也是没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四章 “死者名叫张大年,四十二岁,是西区负责怀安交大那块儿的普通环卫工人,无婚娶子女等,是个老光棍儿,生前没什么不良记录,但我问了他的几位同事,据说这人生前手脚不干净,酷爱赌博,一个月起早贪黑挣得那三瓜俩枣儿都败在了赌博上,生活很拮据。还有一点,他们领导说,总能接到女同事举报反映说被张大年性骚扰,警告几次依旧屡教不改,人品很差。”成晓晓合上报告,一甩满头的波浪卷儿,“总结来说就是一手脚不干净的老流氓,他活着的时候没能逮捕他真是遗憾。” 成晓晓秉承着:所有对女性实施不尊重行为的都是混账王八蛋的宗旨,在忿忿不平中结束了她的报告。 “精辟。”王虎崇拜的竖起大拇哥立马被杨绍群拍下去。 “屁,都看看法医刚才送过来的尸检报告,凶手在第二刀下去的时候,死者就已经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就方才晓晓给出的报告来说,报告上的描述虽然劣迹斑斑,但也不至于让人痛下杀手,按死者身上的三十三刀推断,要么,是张大年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结了仇家;要么,就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混淆视听的捅了那多余的三十几刀,但我个人更倾向是前者,毕竟就目前种种迹象来看,不能排除熟人作案这个关键词,曲队,你看呢?” “…………………” “老曲?” 杨绍群推了他一把,曲霄阳这才回过神来,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曲霄阳有些心不在焉的摸了摸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纸张上敲打,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第一,怀安交大的路面监控坏了一个月都没人提出要修,外观与好时无异,当班的保安都没发现的细节,正理讲,一般人都不可能会发现,凶手是怎么发现的?第二,负责那里的环卫工人采取的轮班制,隔两天轮一回,张大年死的那天恰好是他当班第二天,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恐怕不会去注意一个环卫工人的排班情况;第三,大学校门前杀人,凶手这么肆无忌惮,只有两种可能:一、凶手一定是很了解当地情况的人,预先知道了路控情况,还挑了这么一个天气,现场连脚印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被新雪覆盖,可见心思缜密;二、这点就简单的多了…” 曲霄阳弹起笔帽儿,混不吝的模样还有点儿痞帅的赶脚。 他接着说,“如果是第二种,凶手八成是个肌肉发达头脑萎缩的傻子,激情式杀人,满脑子只想杀人没顾后果,恰逢走了狗屎运赶上了大雪,扫去了现场的蛛丝马迹。按法医给的时间报告来看,凌晨两点半,深更半夜的有谁会耐着寒冷处心积虑的杀一个人?疑点太多,证据不足,嫌疑人范围太大,总之,先从熟人作案的路线下手,按张大年身边的人逐一走访,看能不能再得到点有用信息,这程子大家辛苦点儿。” 曲霄阳话音刚落,屋里登时哀嚎一片。 逐一走访这活儿又臭又硬,碰上个不愿意配合合作的一天都白忙活了,按曲霄阳以往对犯罪分子比找媳妇儿还亲的那股热诚劲儿,这程子的加班是不用想了。 成晓晓摞起桌儿上的报告,登时有点儿心疼脚上这双新买的高跟儿鞋。 “得,我算看出来了,咱们大队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光棍儿单身狗一大批放着霍乱社会没人解决,还苦活累活儿都扔在咱这儿,这都不提,关键时刻还得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苦命的姑娘我呦~上工去喽~” 曲霄阳,“就你话多。” 成晓晓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儿。 等人都走了,屋里就剩他们俩人,杨绍群才问,“刚才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事儿。”曲霄阳划拉两把桌子上的东西拎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哎!没事儿就是有事儿,你去哪儿啊?” “去老胡那蹭饭~” 话是这么说,出了市局曲霄阳开着他那八二年出土,一上路直颤悠的老爷车没奔城东去,而是一掉头去了淮安市最大的墓园。 今儿是他父母的忌日,这事儿曲霄阳憋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他知,他师父老胡知,剩下没人记着,甚至连杨绍群他也没告诉,对外一致声称他是打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野猴子,专门出来降妖除魔。 说起他那里俩只管生不管养的爹妈,曲霄阳心里倒是平静的掀不起什么水花来,毕竟俩人都走了二十来年了,模样都快记不清了,再翻腾还有什么劲呢。据说二人生前都是公安干警,偏又都敬业的要命,好像这世道儿除了他俩不拯救世界这世界就完了似的,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前后脚说走就走,扔下他一半大的孩子没人管。是曲霄阳他姑,当初一未出阁的大姑娘,硬是咬着牙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不顾一家子人反对,非说要找一个对曲霄阳也好的人才嫁,一拖拖到了三十才结婚,嘴上没说,但他心里早就改口管他姑叫妈了。再后来,他平生头一回违背他姑的阻拦,也考上了警校,那功夫曲霄阳还自我检讨了一下,最后总结:许是少不更事,怨气太深,执念太重,才让他也踏上了刑警这条不归路还越干越来劲儿。 每次赶上今儿这日子曲霄阳都在心里默念一万遍‘老不死的’,然后一个人在旮旯里抹眼泪疙瘩,八成是岁数越大泪腺越不发达,曲霄阳坐在车里酝酿半天,果断放弃了这个仪式,手在兜儿里摸了两下变出来一根儿烟来,吞云吐雾的功夫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倒车镜,这一瞧,差点儿没给自己呛死。 “咳咳咳。”曲霄阳赶紧按下车窗,由衷敬佩道,“呦呵,这哥们儿牛啊。” 零下二十好几度,路上早就连三个轱辘的‘土蹦子’都瞧不见了,一不知道几经风霜的爷爷辈儿二八杠自行车,硬是在怀安市燕平大道上骑出了一股子豪迈的气势,偏离轨道的车圈依旧兢兢业业的奔跑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秒,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口号儿,叫的曲霄阳一阵牙酸,再瞧车上那单薄的身影,在这冰天雪地里划过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晃瞎了曲土匪的狗眼,忽然有些嘴痒。 曲霄阳很是感慨的拍拍身下的老伙计,哥们儿不是最老的,革命仍在继续,同志尚需努力。 等那辆自行车越骑越远,曲霄阳手里的烟抽没了一半儿,心里本就没建设起来的辛酸感被这一岔子打的彻底土崩瓦解,曲霄阳挺没滋味儿的抖了抖烟灰坐回车里,略一沉吟,老爷车掉头奔老胡家驶去。 何曦的脸被迎面的风刀子刮得生疼,肺部似是临近炸裂一般的灼痛,他刚接到电话,是何母上工的塑料厂打来的,说何母在车间忽然晕倒了,人已经送到了市医院,何母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倒下了,天就塌了。他脚下的自行车不能停,身上套着的这件于他干瘪的身材不太似衬得的羽绒服被风吹得鼓起了一个大包,配上脚下叮叮咣咣的老自行车,离远瞅有些滑稽。 何曦紧咬着牙根儿哪怕嘴里泛起了鉄腥味儿,身上火辣辣的除了疼,就是那双混沌的眼睛,虽布满血红的蛛却没有一丝水光。待他赶到的时候,急诊室的灯已经暗下了,人已经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何母工作地方的厂长认识他,见何曦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紧忙拦住人。 “孩子!孩子你先缓缓气儿,别着急,你妈她没事儿,就是有些脑震荡,人已经睡着了。” “………………” 何曦大力的喘息着,单薄的身子仿佛快要被抽干,一路上他设想过各种最坏的情况,他清楚这些年何母的委曲求全,精神上,肉体上,一切都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他。混沌的眼珠在老厂长的劝说下木讷的转了转,方才土崩瓦解的理智终于开始慢慢拼凑回来,何曦望了一眼病房,脱力一般的弯下了膝盖,扑通一声。 “哎呦!孩子,孩子你这是干嘛啊?!快起来!” 何曦灰败的脸上,面部表情匮乏的很,即便在大生大死后,他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何母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低着头不顾旁人的拉扯,执拗的给老厂长磕了个头,吓坏了一干人等,而后不用人拉,就干脆利落的站起身,行云流水一般。那削瘦的身子仿佛稍大一点风浪就能拍的他再也站不起来,可偏偏何曦俊秀且病态的脸上却镶着两只异常慑人的眼睛,此刻蒙在眼球表面的灰雾逐渐褪去,何曦组织了了一下言语,末了,声音嘶哑的轻声说了声‘谢谢’就越过众人进了病房。 “…………………” 过了许久,医院的走廊里不知是谁先开口叹息一声,“作孽啊………” ………………… 何母果然安安静静的躺在病房里,唯有睡着的时候,那张布满皱纹和疤痕的脸上才显得尤为恬静安详,头上绑着纱布,隐隐透着血渍,只能靠着鼻插管费力的呼吸,何曦只是略微一扫就麻木的移开目光,不用想也猜得到,这一定是昨晚的‘杰作’。这样的画面从打大数不胜数,他哭过也反抗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还对那个无恶不赦的男人怀揣着一丝可笑的希望,非要不顾他的意愿坚持给他一个所谓‘完整’得家,渐渐地,他就麻木了,不再反抗,冷眼旁观那一切,然后在梦魇中患得患失。 何曦缓缓抬起手无比轻柔的,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般心翼翼的摸了摸何母放在外面的手,她才刚过了四十岁,头发就已经接近半白,多少女人买着高昂的面膜、保养品来跟岁月做抗衡的时候,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可悲女人硬是逼着自己活成一个超人,靠着一副本不结实的凡胎肉体非要扛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心脏像撕裂般的疼,何曦捧起何母那只插着滴管儿的手,有些迷茫的搭在脸上,他口口的喘息着放慢这种疼,很想哭,可眼眶偏又干涸的要死。 “…妈,您说,我该怎么办………” 回答他的只有病房里,仪器滴答滴答循环往复的叫声和何母平稳的呼吸声。 若非不是何母逼着他上这个大学,他可能早早辍学打工,然后攒下一笔钱带着何母远走高飞,可现在去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只能咬着牙挺下去,再忍忍,再忍两年,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半晌,何曦抹了一把脸,心的将被子掖好,转身出了病房给徐正康打了个电话,在这个无助的时候,除了徐正康他想不到其他人,纵然难以启齿,等到电话接通,对面依旧温柔的声音响起时,何曦紧攥着手腕,直到上面血迹斑斑才轻启唇齿。 “…老师,我不考研了,我决定了,我不想考研……” 许是这个开头有些唐突,电话那面明显的一顿,沙沙的响动透过电话传来直到关门声响起,这才复又传来男人关切的声音,“何曦,你跟老师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何曦抿了抿嘴,僵硬的脸上微微有所动容。 徐正康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何母唯一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何曦不想骗他,但现实却逼得他进退两难,未来和何母的命要他选择哪一条,他肯定要义无返顾的选择后者,他早晚有一天要带着母亲逃离那个可怕的‘家’的,首先他迫切需要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钱。 徐正康多少了解何曦家里的难处,不等何曦解释就善解人意的说,“如果是资金方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学校会争取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老师也会站在你身边,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无妨,你是个好孩子,老师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要给你争取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再考虑考虑,老师等你的电话,好么?” “我………” “好了,老师也不逼你,但这次机会可能真的是你人生的转折点,须得谨慎一点,不要意气用事,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一起去解决,你的专业水平和未来的潜力都是往届生中最优秀的,现在说放弃还为时尚早,以后后悔就晚了,何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会做出精准的判断,现在不早了,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明天整理好思绪,老师等你。” “…………………” 说完,徐正康就挂了电话,何曦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他还用考虑么?他还有机会考虑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五章 何母的住院费是厂里大伙儿临时集资掏的,都说何曦妈的命要紧,这些钱以后再说,但何曦也清楚,选择在塑料厂工作的,大都生活拮据,能称得上康家庭的,谁还会冒着得尘肺的危险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工作呢。 同徐正康的电话结束许久,何曦攥着手机,缓缓的,贴着墙根儿坐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抵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伙子,尚未踏入社会,生活的窘迫就已经压在他的肩头让他直不起腰来,但还能怎么样呢?眼下光是这一笔医药费就让他束手无策,况且何母还在病床上躺着,他只能咬着牙根儿忍下去,他的低烧还未褪,迷迷糊糊间就这么坐在走廊里坐了一宿。 第二天状况似乎更严重了,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险些让他支撑不住,他问系里请了天假,强撑着身子花了上午的时间跑遍了为何妈住院而集资的同事的家,认认真真的写了欠条,按了手印儿,诚心实意的挨家挨户送过去,挨家挨户的鞠躬致谢,在某些事上他倔强的像一块石头似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其实,是他承不起别人的一分情,他怕还不起。 等到住院费的欠条终于还完时,何曦离开了最后一户人家的区,这才脱力的在道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家里的存折上应该还有些钱,加上他这个月兼职赚来的微薄收入,或许可以让何母安心在医院再撑几天。 他精打细算的安排着接下来的计划,灼热的呼吸让他几乎感受不到周围逼人的冷意,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上,结成一朵冰花儿。 何曦撑着眼皮有些晕,他扶着额头想要站起来,但汗水打在了卷翘的睫毛上,氤氲了视野,椅子上的手一滑在离跌倒地面前,鬼使神差的,何曦迷迷糊糊的看见了对面的警徽,让他不由冷笑,这世上警察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放任何昌胜那样的垃圾为非作歹呢……… “…为什么?” 曲霄阳皱起眉头,“因为警察也不是超人,不是你说抓谁就抓谁,子。” 原来何曦临昏倒前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曲霄阳一手托着快要掉到地上的何曦,一手腾出来拎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午餐,队里那帮饿狼还等着他这口补给品呢,眼下还有一个快咽气儿的,左右二者一横量,香气四溢的煎饼果子到底没赢过何曦几分凄惨的脸儿,曲霄阳别开眼,登时有点儿想骂娘,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什么事儿都能让他赶上,怎么就不见哪个杀人犯也这么会抓时机的扑他怀里呢。 曲霄阳沉下脸爆了句粗,摇晃了两下,“哎哎哎,哥们儿,你先别晕,帮我抱着点儿煎饼果子,抱紧了啊。” 说完,也不顾人怎么回答,就霸道的把煎饼往何曦怀里一塞,两手一打横把何曦一百十来斤的大伙子公主抱的姿势横抱满怀,面不改色的进了市局。 “玩儿虚弱还跑警局前边儿来了,现在你们这帮年轻儿,可真会挑地方…” 曲霄阳絮絮叨叨的何曦一句没听清,他此时的脑袋里一半儿是面粉一半儿是清水,压根儿搞不清楚知道自己在哪儿,还有胸前扑鼻的葱香味儿。 再瞧曲土匪大刀阔的劲儿丝毫不明白什么叫怜香惜玉,手一晃荡,好家伙,面粉和清水彻底混合成了浆糊,何曦只能隐约感受到男人宽厚的胸膛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一切都谈不上好感,他努力的想让眼睛张开一条缝儿却只看见一个泛满青茬的下巴就又昏睡过去。 “…嘿呦,你倒是舒坦。” 曲霄阳低头瞧他这模样儿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天一宿没睡的曲大队长,脑子长满了香气扑鼻的煎饼果子,旁的什么都转不过来,瞧那一眼的红丝就能看出来,这两天的苦楚,人人长了一张怨气横生的加班脸。 门卫室的老张见到他这造型愣了一愣,曲霄阳摇摇头,实在腾不出手,“劳驾,帮我开下门儿。” “………………” 办公室里死气沉沉一片,除了困就是饿,带死不活的倒了一片,负责出去买饭的曲大队长刚一露面儿,成晓晓‘嗷’的一嗓子扑上来。 “老大!!我爱死你了———” 饥饿使人退步,饥饿使人回归原始,杨绍群此刻又补充一条:饥饿使人丧失神智。 曲霄阳一闪身,“先别急着示爱,去,把二楼那警员休息室给我开开。” “干嘛呀?”成晓晓这才瞧见他怀里还躺着个人呢,混沌不堪的双眼立马瞪圆了,“呀~这是哪里拐来的帅哥?等等…不是,老大,我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可您老出去一趟就带回个人来,杨局他老人家同意了么?” 曲霄阳一回身儿露出何曦怀里的煎饼果子,“臭丫头片子那么贫呢,心嫁不出去,赶紧着。” “开去,开去。”杨绍群打发走成晓晓,拧着眉毛在何曦身上转悠两圈儿,“不是我说,这么些年了,你没事儿就捡动物回家这毛病还没改呢?” 曲霄阳懒得理他,把人交给了王虎,扭身在杨绍群捧着的煎饼上趁人不备,咬了一大口,葱香扑鼻,煎饼立马少了三分之一,杨绍群怒了。 “曲霄阳你丫是人么?!” “是个狗把大门,寒不寒颤。” 三下两下咽下肚,曲霄阳混不吝的一抹嘴,起身跟着去了,人毕竟是他捡回来的,可越瞧越觉得这人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呢? 成晓晓那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身后冒出来,盯着何曦消瘦却难掩帅气的脸儿,色胆包天的当着曲霄阳眼皮子底下,在昏睡不醒的何曦脑袋上探了探,哎呦一声儿,曲霄阳紧忙按住这现行儿的女流氓。 “咱要点儿脸成不,你一未出阁的丫头刚一见面儿就摸人家伙子的脸,多饥渴这是。” 成晓晓没接他茬,皱眉道,“他这脑门儿都能煮鸡蛋了,老大,这人你跟哪儿捡回来的啊?都烧成这样儿了干嘛呢,赶紧送医院啊?” 曲霄阳捡他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瞧见何曦忽忽悠悠那模样第一想法就是这又一个不知灌了多少黄汤的屁孩儿,身子骨恐怕扔外边儿冻死,闲心泛滥也没顾着那么多。 瞧成晓晓咋呼那出,曲霄阳将信将疑的伸手一摸,满手的厚茧也没隔开那滚烫的温度,曲霄阳皱了皱眉毛,一咂舌,“别吃了,赶紧把杨乐乐叫来,法医也算医,先给他降降温,然后再送医院,现在叫10,车到了他都烧黑了。” “得令!” 成晓晓立马放下煎饼马不停蹄的去搬救兵,半晌,杨乐乐骂骂咧咧的来了,鼓捣了一会儿还真把温度给降下来了。 何曦那攒聚在一起的秀眉终于稍稍舒展开来,曲霄阳嘴角一提。 “还成!赤脚大夫没白当~” “去你的!”杨乐乐踢了他一脚,摘下口罩警告,“我告诉你啊,曲霄阳,你又欠我一人情,先记账上,到时候新仇旧恨咱一起算,等人醒了赶紧送人回家,别让杨局知道了你把市局当收容所,非扒你一层皮!” “成成成,您是大姐,说什么都是。” “哎呦呦呦呦~~~” 这传说中的金童玉女凑到一起打情骂俏的,酸到一片,方才还要死要活的八卦屁民们又开始活泛起来瞎起哄。 杨乐乐翻了记白眼儿,懒得跟刑侦部这群老光棍儿掰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转身就走了,留下曲霄阳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杨绍群冲那婀娜的背影挥挥手,“常来啊~杨医生~~” “滚滚滚,滚边儿上啃煎饼去,吃也堵不住那张嘴。” 杨绍群还记着他那一饼之仇呢,阴阳怪气儿的接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大家伙儿开心开心还不成啊?” “就是!” 曲霄阳挑眉看向成晓晓,成晓晓一缩脖儿扭头望天儿,好巧不巧,桌儿上电话响了。 “接去。” 成晓晓立马溜了,曲霸王眼刀子底下还能活命的也就杨绍群一人儿了,留下俩人在这儿大眼瞪眼儿的逗哏,其他人都找个地儿躲好,免得一会儿惹火烧身。 不过事实没给他们看热闹的机会。 成晓晓挂了电话,“老大,张大年的案子有新消息了!” 其余人马上收起玩笑。 曲霄阳,“说!” ……………… 何曦悠悠转醒,脑袋还有一些沉,多是发烧后的后遗症,杨乐乐已经帮他降了温,又灌了袋儿安瑞克,此时烧已经退的七七八八了。他扶着额头坐起来,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何曦这才发觉,他这一睡,睡了足足一下午,但眼下更让他在意的是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何曦习惯性的蹙起眉头微微起身,这时,忽然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还带走了几分暖意,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上面沾染些主人淡淡的烟草味儿,并不浓烈却也不容忽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何曦缓好了精神这才弯腰把它们捡起,是个警官证,翻开头一页照片儿上,是一位五官英朗深邃的男人,干净利落的短寸,眉眼间透漏着几分邪邪痞痞的桀骜,隔着照片都掩盖不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直射人心里。 “曲霄阳…” 名字耳生,可,何曦忽然就记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就在交大门前,大雪纷飞的那一天,同样被这样一双眼睛盯上,他难掩心虚的忍不住落荒而逃,有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狼狈。 记起来后的何曦脸色徒然一变,倏地明白这是哪儿了。 此刻曲霄阳坐在审讯室里,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抬头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你说,你见到过张大年赌博在外边儿欠了高利贷,半夜里被堵上门,还殴打恐吓,具体哪月哪号还记着么?” 男人有些局促,眼神游离,丝毫不敢跟曲霄阳对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绞在一起,打从进门起就难舍难分,地中海的头发稀稀落落的垂在两边,活像一片被大水冲过的重灾区,就留下那么三两根儿倔强不屈的杂草。 成晓晓轻咳了一声,露出一张颇为甜美的微笑,“您不用紧张,放松点,我们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张大年于本月五号凌晨被人从后捅了三十三刀,死在了淮安交大门前,这事儿您已经听说了吧?我们找您来,是因为您此刻所掌握的信息或许对案情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男人望向笑容可掬的成晓晓,与旁边浑身匪气的曲霄阳一对比,似乎有些动容,曲霄阳丢给了成晓晓一个眼神。 成晓晓点头,乘胜追击,问道。“您说您与张大年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那么想必对张大年这个人应该有所了解,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张大年似乎有常年赌博这一嗜好,而且,除了他现在在城东的那所老筒子楼,基本上可以称为一贫如洗,您称曾亲眼见到有人深夜围堵在张大年家门口儿讨债,具体的日子您还记得么?” 许是女警官和蔼可亲,在成晓晓的循循善诱下,老男人这才开了口,“他就是个人渣……” 曲霄阳挑挑眉。 成晓晓又问,“怎么说?” “警、警察同志,我知道的我都交代,你们能念在,念在我将功补过的份儿上别拆了我那棚子么?我还得供孩子上大学,没了那早餐棚子,我们一家都得喝西北风儿去了。” 好么,正题还没说明白呢,先学会讨价还价了,跟谁学的呢。 成晓晓看向曲霄阳,曲霄阳微微点了点头。 成晓晓说,“您说的那归城管管,不在我们的工作范畴,不过,如果您能提供有利信息,我们兴许可以为您争取一下机会。” “……那…那好,我,我说!” 老男人似乎没有进门儿前那么紧张了,他低头搓了搓手,上面多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油崩的烧痕,像他们这种一辈子在市井里摸爬滚打,靠着路边儿搭建违规棚子来干点儿营生活计的老百姓,乍一进这儿地方大都手脚发凉浑身打怵,活了半辈子,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审讯受刑的回忆里没翻片儿呢,老实巴交的害怕都属正常现象,尤其是碰见个问话的警官还是像曲霄阳这样儿比流氓还流氓的就更慌了,好在旁边的女同志看起来还有些无害。 心里唯一那点儿忐忑落了谱,老男人一放心把知道的那点儿东西都交代了,成晓晓笔下飞快记着。 杨绍群在审讯室外面站着,透过玻璃瞧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晓晓有进步。” 旁边儿王虎抻着脖子望了望里面儿,不甘寂寞的问,“我师父刚才怎么不带我进去啊?” “你?”杨绍群嗤笑一声,回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他要带你进去,你俩一左一右跟个黑煞神似的,不把人吓个半死就不错了,还带你,看出来这时候干咱们这行里女同志的优势了吧?以后多学着点儿,别其他的没学会就学会你师父嘴边儿没毛的臭贫了。” 王虎冲着他背影吐舌头,回过头盯着审讯室里曲霄阳的侧脸,这二百五的孩子竟还颇为认真的声儿嘀咕,“那我也不至于去变个性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六章 那头曲霄阳还没从审讯室里出来,这头杨绍群下二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何曦匆匆忙忙的下了一楼,抬手刚想叫人,却晚了一步,何曦不认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忙不迭的出了市局。 嘿? 杨绍群落了空的胳膊打了个弯儿,摸摸脑袋,“动物又一次不告而别,看来曲霄阳这厮确实不适合养宠物。” 他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早些年考警校那会儿杨绍群和曲霄阳这俩冤家就认识,打那时候起就在彼此互损,相爱相杀中缔结了革命友谊。那时候曲霄阳可比现在那副老油条的模样可爱多了,但也没可爱到哪儿去。因为模样生得好,人还幽默,在警校没少招女孩儿们喜欢,那会儿就叱咤在百花丛中赢得众光棍们咬牙切齿的羡慕嫉妒,可人曲霄阳有大目标儿,他的大目标就是毕业后进市局然后大有一番作为,让他家地底下躺着的那俩老不死的睁眼瞧瞧,他比他俩可有出息多了,所以心思压根儿就不在男欢女爱上。 杨绍群让他这人生起始目标呛个半死,本来曲霄阳成绩,人缘儿样样都好,挺招人嫉妒的事儿,直到有一天杨绍群发现了这货的把柄,许是少年时没享受过什么慈母严父的生活,曲霄阳浑身爱心无处发泄,特爱捡流浪的动物回宿舍,唯一一个屡教不改的毛病,多少年了都没变,他这人也有bug,虽说招女孩子喜欢却唯独不招动物待见,捡回来一只跑一只,杨绍群直呼大快人心,总算有件事儿能让曲霄阳折面儿了。 所以,瞧着何曦走出市局那大有点儿落荒而逃的背影,杨绍群咂咂嘴,果然这定理,多少年都没有变。 何曦出了市局后直接奔向路对面,他的自行车还落在市局对面的区里,医院里何母有护士照顾,如果他去了,何母肯定要着急赶着他回学校的,一着急上火反而麻烦,所以何曦取了自行车没回学校,而是回了旧城区的‘家’。 夜里的淮安市就像个画了半面妆的女人,在繁华的市区与破旧的老城区之间被天桥割裂开来一分为二,是截然不同的两番景象,没了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没了宏伟的建筑物的遮挡,冬日的寒风在这里显得格外凛冽。 不到八点,窄巷里家家户户都早早闭紧了大门,能住这群平房里的人鱼龙混杂,鸡摸狗盗的营生层出不穷,饶是邻里多年的老街坊也不得不防,人情冷暖在金钱面前也就那么一文不值。街头那只爷爷辈儿的路灯,灯泡儿一个月被人偷了三回,这一回街道办的人长了个心眼儿,安了个不明不暗的蔫儿炮,飘摇不定的微弱灯光,好似下一秒就会熄灭,于是安全的度过了两个月还没有人丧心病狂的对它痛下毒手。 在鳞次栉比的平房上空交织着一张电线布成的大几欲遮去月光,何曦仅凭着手机里的手电筒悄悄的摸进了院子,屋儿里灭着灯,安静的有些诡异。 何昌盛那个人渣不在家,何曦如是的想。 他将自行车放在了门口堆积煤块儿用的仓房里,何曦攥了攥冻僵的拳头,他上了大学后就住在宿舍里很少回家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何母不让,何母在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生怕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何曦用功的时间,所以,一般没事儿的时间他都悄悄瞒着何母用作兼职上。 何昌盛那个人渣不在,他就方便多了,何曦轻车熟路的摸进东屋,那是他的卧室,平日里都被何母锁着,里面除了一张行军床和陪伴他整个童年的旧木桌子简简单单什么都没有了,存折就放在行军床的铁丝上面,何母用旧布头缝在了他的褥子里,为了提防何昌盛又拿家里的钱去赌,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借着月光,何曦看了一眼户上还有将近八千块钱,八千块,在贾思哲那样的富二代眼里或许还不及他的一只拖鞋钱,但这确是何曦家的全部积蓄,何曦抿了抿嘴心的把它收进了口袋里,将一切恢复原样后他才轻身退出屋,重新落上锁。 就在这时,院子里隐约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响动,何曦心下一凌,慌乱间闪身躲在了院儿里的菜缸后面,而后就见何昌盛踉跄着进了院子里,满身的酒气熏天,手里还拎着一瓶没喝完的二锅头,瞧着醉生梦死的架势多半是又在外面耍完了刚回来。 何曦不动声色的往后躲了躲,直至撞到了靠在一旁的榔头,身子一顿,何曦的眸色变了变,瞧着那一动不动的铁家伙,他忽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此时的何昌盛满身破绽,一时的鬼迷了心窍,当指尖真的触碰到榔头上时,一丝冰意冻得他一激灵,如同迎面泼了满身的冷水,何曦当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要干什么?杀了那个人渣么?然后锒铛入狱大不了一命抵一命,那躺在医院的何母怎么办? 他还不能出事,他要好好的活。 等他再回头,男人正拽着啷当的裤子,手里头还提拉着裤腰带,刚在墙边儿‘放完水’,混沌的骂了句‘狗娘养的’,不知道又再说谁,还没发现院子里的异样就转身进了屋,关门用了好大一声。 “…………………” 过了许久,等一切再度回归平静,何曦才悄无声息的从角落里走出来,眼神复杂的回头望了一眼屋里,而后快步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见过校门口的死人过后,那个画面一直游荡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让他对何昌盛的恨意日益发酵,越发的浓烈。 “虎,穿上衣服,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是!师父!” 曲霄阳拿着方才的得到的信息,低头匆匆进了屋一抬头迎面撞上杨绍群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吓了一跳。 “要发疯等会儿让你疯个够,去找人查查这地址上的人跟张大年有什么关系。” 杨绍群接过纸条却没让道,古怪的递给他一件儿外套,正是曲霄阳盖在何曦身上的那件儿,曲霄阳一挑眉,不作多想就套在身上,越过他,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差点儿忘了,那人怎么样了?你一会儿找人送他回去吧。” “人已经走了。” 曲霄阳一滞,“走了?” 嘿,好歹他也算一救命恩人不是,够狼心狗肺的啊。 他转过头瞧见杨绍群那不似好笑,忽然间明白什么意思了,扭回身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虎掌生风落在杨绍群肩上,一旁王虎似乎听见了骨裂的声音,心脏跟着突突两下。 就听曲霄阳狞笑一声,“还有这闲工夫扯皮呢,杨副队长,既然这样就麻烦您老也跟我走一遭吧,月黑风高的,正适合约会调情了,其他人下班儿!明儿再接着奋战——” 杨绍群一哆嗦,脊梁骨窜上来一股子寒意,意识到大难临头已经晚了,曲霄阳揪着他脖领子往外薅。 “曲霄阳,你丫——” “老大慢走!老大万岁——” 杨绍群痛哭流涕,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七章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置身于人群之中,却又得孤独生活更可怕的事了。———《陌生女人的来信》(奥)茨威格 何母出院了,何曦还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照常的在周六的中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听着何母十年如一日的嘘寒问暖了一番,说着一切都好,却不知道何曦已经背着她悄悄还了欠款,又悄悄将存折还了回去,只要何曦一句学校临时急用,那存折上的亏空就解释开了,何母确信无疑。 “你别怕花钱,家里用不着那么多钱,你在学校吃点儿好的,瞅你瘦的,心疼死妈了。” 何曦寡淡的回道,“妈,我没事儿,您放心,我不跟您说了,实验室里不让打电话,您别忘了吃药。” “哦哦哦,哎呦,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儿说,快挂了吧,挂了吧。” 何母话音刚落就匆匆就结束了这次的电话,何曦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天桥上许久,神情淡漠入水,良久,在路人几乎在担心这个年轻人什么时候会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时,他才悠悠的推着自行车走了。 何曦打工的地方是一家高级会所,这里给的工资高,待遇好,但只上夜班儿,何曦模样好话也不多,不惹是生非也不搞团体,立在那里活脱脱像个人形牌,融在人群中也显得格外突兀,当然,这种‘突兀’也指的是一道养眼的突兀,这里当班的经理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开了个特例,容许他在空余时间以及每个双休日来上班,但工资也要理所应当的扣去一半,对于何曦来说,一个月能有两千块,已经很知足了。 何曦照例的在会馆后门锁好自行车,有时候对班儿的同事也会打趣他,就这骑一米丢俩轱辘的老爷车,扔路当间儿也没人偷,可他还是执拗的锁好后才安心离开,而后在更衣室里换好服务生统一的着装,何曦就挽起袖子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听说今天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经理临时通知所有人下午七点之前务必到齐,他不是第一个,却也不是最后一个,按着徐正康的交代,帮大一的学弟学妹们做完实验预处理才悠悠赶到。同班儿的服务生妹雀跃的跟个什么似的,活脱脱一群麻雀在那里仗着自己尚有几分姿色,大白天就做起了人人都是‘仙蒂瑞拉’的美梦,何曦没有听八卦的毛病,敛下情绪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无趣得很。 他在这儿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什么都干,要么倒个垃圾,打扫打扫卫生,要么去前厅充当服务生,要么就安静的当他的人形立牌,干的是别人的两倍,拿的是别人的一半儿,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冤大头还自得其乐,这是别人给他的评价。 等到临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大厅里开始喧闹起来,何曦拎着垃圾扔进了后门的垃圾箱里,回头瞧见会所门口儿已经停满了一水水儿的豪车,妖魔鬼怪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何曦,何曦!” “黎经理。” 经理黎远匆匆忙忙的把他喊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你去,去酒库里按着上面的年份取一瓶白兰地,然后送到40,快点儿啊!” 何曦按吩咐去了,找到了房间没等开门就听见里面极具戏剧性的一阵夸张大笑,会所与夜总会的区别是,来到这里消费的人基本上除了达官显贵就是富甲一方,在高雅的氛围里很少有人做出大吵大闹亦或是现下这种不合乎‘高雅’的行为来,何曦站在门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还是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死人脸,带着几分不讨喜的阴郁,敲了敲门。 贾思哲被他那帮狐朋狗友嘲笑了一通也没见动怒,邪邪歪歪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听见敲门声眼皮子也没抬,“进来。” 何曦缓缓推开门,说,“先生,您的酒。” 房间里围了一大圈子的人,形形色色男男女女什么样儿的都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群魔乱舞,围在中间坐着的一位头发抓的乱七八糟,染着浅浅的亚麻灰,耳朵上还极为骚包的打着一只耳钉,五克拉的黑钻石就这么镶在那副耳钉上,所幸模样生的尚且能跟俊俏搭得上勾儿,否则,只有两个字能诠释这一身的行头———娘炮。 这人就是贾思哲,这家会馆的少东家,今天来的大人物,从座位上就能看得出等级尊卑,贾思哲头也没抬的动动手指头,旁边的人立马从善如流的开口说,“放那儿吧。” 何曦垂着眉眼走过去,许是没人拿他当回事儿,方才的话题被中断,这时候又被捡起来接着嚼,刚吩咐完何曦的那人脸上长了几只有碍瞻仰的麻子,模样不太讨喜可一张嘴能说会道的极会拍马屁,所以特许挨着贾思哲坐。 “贾少,您说跟您过不去那警察?三番两次的惹您不痛快,要不要哥几个找人收拾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淮安市到底谁说了算!” 贾思哲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摸不清喜怒,寥寥一眼就让后者出了一身的汗。 “市局刑侦大队的队长,他不把你老子做假账偷税漏税那点儿破事儿挖出来就算你丫狗命长远,你还主动上门找他?甭给我丢人现眼了,对付他,我还有的是办法。” 麻子脸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被嬉皮笑脸给遮掩过去,“是是是,这姓曲的忒不识抬举。” 何曦听见这个名字眼皮子一跳,想起了那天在市局前的男人,本能的竖起耳朵听了一嘴。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登时有人憋不住落井下石的喷笑出声,他们这群人表面功夫做的足,向来是面和心不合,当当酒肉朋友还可以,交心那就算了吧。 这屋里,贾思哲是这群太子党里的老大,家世最为显赫还是家里的独苗儿,庞大的家业早晚都是他的,所以这群人里除了巴结他的剩下的还是要巴结他的。 麻子脸就顾忌他一人儿,旁人就不必惯着了,这一笑,不喜都摆在了脸上,“笑个屁,你丫也没照我好哪儿去。” “行了行了,说好了今儿是给贾少去去这程子的晦气的,你们少说两句。” 贾思哲眉心有所舒展,俨然这句还挺和太子爷的心意,“是特么挺晦气,早晚我得跟姓曲的好好算一算这笔账,不就撞废一人么?屁大点儿事儿,赶上我家老头子回来,叫李秘书长亲自给我从警局里拎出来,我家那倔老头儿的脾气一上来,若不是李秘书揽着,哥们儿我就交代家里了。”说话间拎起桌子上的白兰地砸向了地面,十万块在何曦脚边儿炸开了花。 “………………………” 屋里鸦雀无声,半晌,麻子脸给身后那女伴儿使了个眼色,女孩儿立马慧玲心智的坐到贾思哲的腿上,葱尖儿白的手在他腿根儿暧昧的画着圈,娇颠道,“贾爷~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玲玲该心疼了~”这声儿生生叫酥了人一身的骨头,有人不怀好意的怪笑两声。 “滚滚滚滚!滚出去——” 女人没想到会被素来来者不拒的贾思哲推出去险些倒在了那滩玻璃碴子上,登时白了脸色退到一旁,麻子脸八成也没想到会来这么个变故,就见贾思哲满脸厌恶的拍拍衣裳,看向何曦,“你!去再拿两瓶过来,晦气的,特么一看女的就心烦,都滚出去。” “出去出去,别惹贾少不爽快,还不快滚——”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走出去,留下的何曦抱着托盘儿,刚要转身却被贾思哲叫住了,“你等会儿!” “贾少让你等会儿!” 麻子脸跟复读机似的,生怕何曦听不懂又重复了一遍。 何曦收了收下巴,让人看不真切他那张唇红齿白的脸。“…请问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许是贾思哲真是这程子上火,愁什么都心烦,唯独瞧见这还算老实的服务生削了削火气一扬下巴,“把地上的碎碴子收拾走,然后再送两瓶酒来,不用知会黎远,就说我让你拿的。” “好的。” 何曦蹲下身子真就顺从的收拾起地上的玻璃碴子,贾思哲这才舒坦点儿。 他一舒坦,身边儿的狗腿子又开始见缝插针,“贾少,您说您喜欢的那清纯系的美女我又给您物色了一个,背景干净着呢,要不改天儿给您送过去,您老品品鲜儿败败火气?” 不提这个倒好,一提起来又窝儿一肚子火,贾思哲当即坐起来给他一巴掌,被扇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贾思哲气急败坏的骂,“你丫特么还跟我有脸提,要不是你找的那么号儿人,我能让一扫大街的沾了便宜?!婊子还给自己立贞节牌坊。” “是是是。” 麻子脸赔笑一声,坐过来,手掌化作蒲扇给人扇风儿,“您不是找人收拾他了么?消消火,消消火儿~~老爷子在家呢,您在交大就再忍忍吧,再忍几天等老爷子走了就都好说了。” “我特么就后悔没再捅他二十几刀,解解恨,我这暴脾气,偷窥人偷窥到我头上来了?!!”贾思哲想起那天早晨的画面面孔微微有些狰狞,一双桃花眼似是要喷火一般。 何曦手一抖,血珠子很快从指尖漫溢开来,“…………………” 他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谁知麻子脸这时候突然把目光转向他,“你看什么看?!收拾完了么?!收拾完还不滚——” 何曦又低下头,心跳却突然加速了频率,耳朵里仍是方才贾思哲气急败坏的那一句和他狠辣的眼神,无声无息的当了这个炮灰,身后待他关门后又传来麻子脸谄媚的笑声,何曦心不在焉的出了房间,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走到大厅吓了黎远一跳。 “何曦?怎么了这是?没惹屋里的客人生气吧?” 何曦摇了摇头,脸色异常苍白,“客人说要再拿两瓶酒,经理,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请一天假,您能让人替我一下么?不好意思。” 黎远见他好像真的很不舒服,不疑有他拍拍他肩膀,丝毫没在意到何曦稍稍的疏离。 “收拾收拾回去吧,今天的假不算你旷工,不扣工资,回家好好休息。” “谢谢经理……” 何曦有些头脑发胀,或许是方才贾思哲那提起人命毫不在意的口吻让他不适,脑袋里鬼使神差的又浮现起校门前的死尸,何曦换下衣服走到后门,没来由的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扶着墙边干呕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八章 自从那天在会馆遇见了贾思哲,何曦就很少再去前厅了,他也不过是个生活在社会最低端的蠕虫,听见些惊天动地的风声又能怎样,只要能安安静静的结束大学生活就好,但老天仿佛不甘于让他这么乏味的活着。 曲霄阳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听杨绍群刚刚带回来的消息,面前铺了一堆与张大年有关的调查资料,案子才刚刚有些眉目,谁知中途又出了一个岔子。 “分局这时候出事儿不是什么好兆头,淮安市几年没这么频繁的出现人命案了,新市长刚刚上任,对这件事情很关注,杨局的意思是把这起案子先调到咱们这儿来,分两拨调查,你接手新案子,张大年这边儿就暂时交给我和晓晓,分局里那些人的尿性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老胡还能独挑大梁,没什么能用得住的人才。”杨绍群说完,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曲霄阳在一张人名上点了点,抬手画了个叉,所问非答的说,“根据之前张大年那个老邻居提供的线索,我去看了一眼,当地的那个所谓的高利贷就是一帮不成气候的流氓瞎胡闹,地方已经找人端了,不过带回来后得到的供词跟张大年的死因迁不上线儿,一群怂蛋听说杀人嫌疑,胆怵的什么都招了,又白忙活一趟。”说完,拎着车钥匙要走。 杨绍群点点头,反应过来后急忙喊住人,“哎?你要去哪儿,刚我跟你说的你听没听到啊?” “去趟分局,瞧瞧那帮肥肠满肚的王八蛋,顺便解救一下咱们含辛茹苦的胡汉生老同志。” “嘿?你丫,听见了不能知会一声儿,非得要人问一遍。” 站在一旁的王虎弱弱的指了指存在感甚微的自己,“副队,那我呢?” 额。 杨绍群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还愣着干嘛啊?人都快走没影了,还不追上去!” “哎!师父~您老人家等等我——” 分局接管的地界就在淮安东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旧城区,连片的平房窄巷,守着这一堆糙老百姓,过日子都费劲儿没人主动闹事儿,除了偶尔跳出个不知死的打架斗殴,要么就是为了三块五毛儿偷摸的纠纷,从没闹出过什么太出格儿的事儿。 分局的刑侦科就是件摆设,逗逗鸟溜溜弯儿,帮帮谁家处理一下民事纠纷之类的鸡零狗碎的什么都干,但大多数都是吃着公家饭,坐办公室里望天儿,谁知道就在昨晚,安逸惯了的旧城区发生了一件人命案,随着今天早上的一声尖叫,吓坏了这群懒散的分局‘精英’们。 曲霄阳三步化作两步进了分局,不待开口,就被迎面扑来的一阵腐朽的味道生生给逼住了脚,随后就见分局局长一脸横肉的迈着碎步跑过来,肚子上的肥油一动三颤悠,谄媚的搓搓手望着这二位市局里派过来的精英。 听说市局要派人来,日理万机的老局长推下了一干的应酬,在这苦守了一天儿。 “辛苦二位同志了,来来来,李快去沏茶,您坐,您坐。” 曲霄阳仗着人高马大在科室里扫了一圈儿,愣是没见着老胡的身影儿,他接过人递过来的烟,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您甭跟我客气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惊动了上头,上面还着急火燎的问话呢,这样,咱也别客套了,怪罪下来咱也担待不起,要不您派个人领我到现场瞧瞧?”左右对着这群酒囊饭袋也没什么好说的。 分局局长揣着明白装糊涂,认定了曲霄阳是市局派下来来抢功的,他管辖的地界儿出了问题,按理说也该由他们分局来处理,况且上头这程子关注的紧,他若是早早结案,就是立了一功,兴许还能调离这鸟不拉屎的烂地方,哪知道,市局在这时候儿横插一脚,本打算这能拖就拖,没想到曲阎王雷厉风行的连喘口气儿的功夫也不给,上来就开门见山。 一向工于人际关系的老局长讪笑着抹了一把汗,推脱不过,只好顺坡儿下驴,从善如流的直拍肚皮,“哎呦,你瞧,李!李!!甭跟茶水间摆弄了,赶紧着带二位同志去现场看看——”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两眼那几欲撑破衬衫的将军肚,草草敷衍一句,就见茶水间风风火火的又跑出来一位青年儿,模样像是刚入行不久,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瞧见了气场非凡的曲阎王,下意识绷紧下巴,规规矩矩的带着几分拘谨的叫了一声,“领,领导好。” 草包模样让王虎终于在他师傅面前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尊严,不等曲霄阳开口,先端出一副老前辈的口吻点了点头,道,“同志,别紧张,麻烦你带我们走一趟了。” 李心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愣是没看见老局长投来的暗号儿,忙不迭的跑到前面给曲霄阳开道儿,殷勤的模样让老局长打碎了假牙往肚子里咽,生生磨出了一圈儿血泡。 路上简单的听了一下李对案情的讲解,三言两语的聊着警车就拐到了案发的巷子口儿,这里的窄巷犬牙交错,路面儿还是早些年铺的红砖道,先进文明这几个词好像从来也没跟这里搭上过边儿。 曲霄阳按下车窗看了一眼,崎岖坎坷的巷子里拐进辆摩的兴许没准儿能富余出三四厘米,警车是甭想了,再夸张点儿的说法就是,换个敦实点儿的胖子都够呛能挤进去,譬如方才已经露面儿的分局局长。 曲霄阳他们只好先下了警车,改徒步跟着李四下穿梭,过程一波三折这才跋山涉水的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早已被人封锁起来了,出事地点是一户靠倒卖猪肉为生的户人家,曲霄阳刚进门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正在现场跟着忙叨,果然有他在,现场的警员井然有序,工作条理分明,俨然一股清流儿,比分局那里的乌烟瘴气可强多了。 王虎难得的瞧见自家师傅和颜悦色的露出笑模样儿。 “咳恩。” 曲霄阳站在门口装腔作势的虚咳了一嗓子,院子里忙叨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包括老胡,曲霄阳入行后亲自带他的师父——胡汉生,虽说这爷俩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气场做派都如出一辙,尤其是曲霄阳插科打诨的那些啷当话都是跟在老胡身边儿耳蕴目染学出来的,杨局长总结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胡瞧见是他就笑开了,眉眼间丝毫没被风霜盖去那股子锐气,“兔崽子不早点儿来,杵那儿当风景呢,过来。” 爷俩儿上阵父子兵,没那么多客套的,老胡又把现场发现跟曲霄阳陈述了一遍,曲霄阳收起嬉皮笑脸,站在法医身后瞧了瞧。 “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被人谋杀,凶手还意犹未尽的掏空了他的内脏打包带走,口味儿有够猎奇,除了在现场发现的那把杀猪刀还有什么发现么?” 分局的法医女同志兴许是猪窝里呆久了,没见过这么年轻英俊的刑侦队长,一手举着血呼啦的行凶工具,塑胶手套已经被风干了,冒着心心眼摇头。 老胡接嘴道,“这里的住房排列紧凑,隔音效果很差,选择在这里杀人行凶,还能镇定的解剖尸体带走了死者的器官,应该是对这里的地形十分了解,心思缜密。而且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刚刚我们的同志在死者的颈部后方发现了一处微的针孔,所以我初步推测,也许是凶手从后方打晕了死者而后注射了麻醉,取走了器官就扔下尸体逃走了。” 王虎忍不住插话,“您是说,死者可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取走了器官,而后才确认死亡?” 老胡严肃正经的点点头看着他。 这个说法太让人毛骨悚然了,一个人在尚有呼吸的情况下被人在自家院子里划开了肚皮,分解内脏,王虎打了个激灵,登时有点儿脊背发凉。 “这都只是目前的臆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凶手一定对这里的地形十分了解,就像我刚才说的,这里住房紧凑,或许有人在夜里听到了什么,接下来还要从这附近下手,逐一排查走访,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利的信息。” 又是逐一排查。 老胡的刑侦推理能力是一流,如果当初留在市局,以他的能力如今恐怕也是局长级别的了,可惜,老同志志不在此,能破破案抓抓人就好,带出了个好徒弟就以年事已高折腾不动了为由申请被调到了相对安逸的分局,退隐江湖了。 曲霄阳观察了一下四周,想:还是老头子看得长远,至少这鸟儿地方确实有够‘安逸’得了。 有了老胡的判断,应该是没差,曲霄阳丢给王虎一个眼神,“虎,你去负责这片儿的民警那里调一份附近居民住户的信息过来,然后打电话给杨绍群,让他把成晓晓给我支过来,就说我说的,下午就过来。” “好嘞!” 王虎接到命令就跑了。 老胡望向那年轻的背影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老咯~~当初的混子都开始带徒弟了,什么时候你子要是能给我带回来个漂亮媳妇儿回来,我也就知足了。” 曲霄阳混不吝的扯扯嘴角,“真是老了,现在都开始感时伤怀了,等你想好了给自己找个老伴儿那天,估计那儿媳妇儿也就不远了。” “兔崽子。” 一老一少俩光棍儿凑一块儿,背朝阳光在寒冬腊月里留下两抹余晖,别说还真有点儿亲爷俩儿的意思,曲霄阳今年都二十七八了,一颗红心全都献给了犯罪分子,老胡总是逢人就念叨,说曲霄阳这子随他,一辈子光棍儿的命。 得了曲霄阳的命令,果不其然的,下午成晓晓就风风火火的来了,顺便捎带来一句杨绍群的口谕: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人都调走了让他拿汗毛儿查案么?最好烂到分局别回来了。 曲霄阳和蔼可亲的笑着捏起成晓晓的腮帮子,不作多想,后半句准是这丫头片子自己加上去的。 这次局里让他来不是所谓的监督调查而是直接拦下调查权,全权由市局接手,上面的批准已经下来了,曲霄阳来不及多想上面为什么这么安排,还出手这样快,但他也多少明白了上面的意思,分局里的饭桶总不能就这么圈养一辈子,光吃饭不干活儿不是? 新市长上任,对市里的整风问题这样看重,很有可能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分局里那群酒囊饭袋,而恰巧眼下就有个合理的机会,低俗点去讲,就如同庄稼汉养猪一个道理,早晚有一天要出栏杀头的,这才只是个前兆。 与分局那只老滑头不同,这里的片儿警倒是很热情,王虎去了很快就拿到了这里居住人口的信息,但有一点也很麻烦,住在这里的人大都由两部分组成,镇守原地的原住民和各地而来的打工人员统称为流动人口,而死者恰好是进城谋求生计的农民,具体从哪儿来,家庭地址,家里几口人,是否婚娶,都是白纸一张,除了只有一个绰号,叫铁拐六,其他的无从得知。 曲霄阳觉得自己像匆匆忙忙赶到考场却只得到一张白卷儿的考生,尚不及写上名字就到点儿收卷儿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把名单给我。” 王虎从善如流的递过去,曲霄阳扫了两眼,忽然一张熟悉的人脸晃入了视野,没瞧见名字曲霄阳先是怔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四个大字。 “白眼狼。” 都说地球是圆的,兜兜转转一圈儿走的再远该遇见的总会再次见面,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成晓晓到底没憋住好奇心泛滥,抻着纤纤玉颈凑上来。 “何…曦……老大,这人眼熟啊?” 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比本人多了几分精气神儿,但眉眼间按耐不住的蒙上了一层沉郁,看上去有些少年老成,成晓晓再想看的时候曲霄阳已经卷起了名单在她脑袋上不痛不痒的敲了一记。 “去,按这上面的顺序逐一走访,态度亲切点儿别说咱们是市局下来的,就问昨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古怪的,顺便打听打听铁拐六这人,得到有用的讯息及时上报,回来重重有赏。” 成晓晓揉揉脑袋,压不住满眼放光儿,满心期许,“赏什么?能赏我一天假么?”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在这傻闺女头上摸了摸,“乖~赏你一双老布鞋,麻溜儿找地儿把你这双恨天高给我换下来,你见哪个警察办案还踩着高跟鞋来,我调你下来跟尸体跳桑巴来了?!” “……………………” 呸!就知道没安好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九章 受害者的遗体被临时安放在了分局,由王虎亲自监督下带回等待验尸报告,怎么说城东也是分局的地界,这几分薄面,曲霄阳无论如何,必须要卖给这个挂名的分局局长的,哪怕只是逢场作戏,走个程序。 此时的淮安市分局里。 王虎无声的按了按突突直蹦的太阳穴,忽然有些头痛,他素来对哭哭啼啼的女人束手无策,奈何分局都是草包,没一个靠得住的,话是这么说,现在分局的人各个草木皆兵俨然早已把他划分为市局派下来的奸细,难得曲霄阳信任他一回,纵然孤立无援,王虎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您不要怕,警方已经步入调查,我们一定会保障您的安全,您现在只需要把您今天早上看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再跟我们在重复一遍就可以了。” 王虎把成晓晓循循善诱的那一套从脑海里搬出来,应急的复制粘贴了一遍,俨然没起到什么成效。 女人接过他递来的纸抽极尽用力的揩了一下鼻涕,然后充耳不闻依旧在卖力的诉说她这近乎坎坷的五十来年,包括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近些年来的糟烂事儿听得王虎一个头两个大,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到案子上去。 报案人是住在这趟胡同里靠卖豆腐,豆花儿为生计的李大妈,十年如一日的磨豆子,加卤水,豆腐制作的程序复杂,要在一大清早两三点钟就起来忙活,所以素来天不亮就要上工,生活水平勉强得过且过,偶尔也能靠收租来挣些津贴,而死者铁拐六所租赁的这间平房也正是归李大妈家所有,今天是十月十二号,正是这个月收租的时候,李大妈像惯常一样上门收租,却没想到碰见了这样的惨案。 老女人许是一辈子也没见这么惊悚的画面,哆哆嗦嗦的坐在椅子上,一张脸透着青灰整个人都失了光彩,王虎已经尽量的轻柔了语气,软磨硬泡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束手无色的挠挠头。 “前,前辈,您喝水。” 一筹莫展的功夫,不知何时,分局的那个青年也跟着他回来了,一回来就冲进茶水间里忙活,拘谨的递过来一杯茶水,闻味道像是雨前的铁观音,王虎敷衍的道了声谢,强打着精神接下了,一边痛批分局的穷奢极欲一边早死撑着面子,眼么前的笔记本原封不动,白纸一张,他此时此刻突然无比的想念他师父。 “您是说,这个铁拐六还有一个乡下哥哥,那您知道他老家在哪儿么?” 成晓晓刚刚结束第一条巷子里挨家挨户的走访,被曲霄阳勒令卸下了女人最骄傲的武器——‘高跟鞋’,此刻踏着一双极为平易近人的雪地靴,颇有种大学时候三下乡的既视感,身高骤降,无比的亲民,好在刑侦科‘科花儿’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成晓晓硬是凭借一张盛世美颜在一干叔叔大妈中如鱼得水的得到了不少讯息,只是能用的为数不多,曲霄阳过去的时候,她正围着一群冬日里出来晒太阳的大爷大妈们蹲在地上嗑瓜子儿,完美的诠释那一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见到曲霄阳来了,成晓晓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儿壳一抹嘴,“老大。” 曲霄阳耳朵上夹着一根不知道谁掉在地上的笔,瞧见她这投身于基层内部刺探军情的‘淳朴’模样,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打听到什么了?” 成晓晓匆匆告别身后的热心群众,而后快步跟在曲霄阳的身后,说,“名单上的住户我基本上都打听遍了,跟虎所说的一样,这里人口流动性太强,生活节奏过快,而且人员混杂,有些不是当地老住户的都不会太注意周围住了什么人,所以回答基本如出一辙:这个铁拐六是个卖猪肉的贩儿,肉质新鲜物美价廉,人也老实,只是不大爱说话,除了买卖关系平时跟邻里之间也没什么往来,出事前一天还有人从他那里买了猪肉。” 曲霄阳点点头。“还有么?” “对了!”成晓晓又说,“还有一点,刚刚我才打听到的,据说这个铁拐六还有个乡下哥哥,家里是养猪的庄稼户,这个铁拐六卖的猪肉都是他哥哥每月送上来的。” 曲霄阳冷不丁停下脚步,让身后的成晓晓险些撞在他后背上,幸好急刹车转了个弯儿。 “怎么了?”成晓晓费解的望着他。 就见曲霄阳接过她手里的居民信息表看了看,头部抬眼不眨的接着问,“他哥每个月几号来送猪肉打听到了么?” “每个月十五号!” “十五号。”曲霄阳将目光定格在两个字上,唯一一户没未来得及画叉,他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还有三天,这三天派人盯紧点儿,分局的草包靠不住,不能全指望老爷子,咱们这次来的匆忙毫无准备,头一天就大张旗鼓的恐怕分局的老滑头会坐不住板凳儿,人手不够,今天辛苦你。” “为人民服务!” “不错,是块儿说相声的好料。”曲霄阳嗤笑一声,重新卷起信息表在她头上不重不轻的敲了一记,“上面空着的这家怎么回事儿?” 成晓晓撇撇嘴,抢过住户表,“这个何家没有人,我问了一下这家的邻居,说是大人白天不在家,晚上兴许能回来,有个独生子,叫何曦,现在在淮安交大读大二,优等生一个,要了联系方式,一会儿要不要联系一下?” “给我吧,一会跟我回分局,看看虎那有什么进展。” 成晓晓走后,曲霄阳这才重新拎着手里的名单,停留在署名‘何曦’的那张眉目清秀的脸上,眉尾一纵既逝的动了动,迈着大步向胡同深处迈去。 此时,淮安交大,第十二号公寓里,何曦随手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寝室的铃声响了许久,也没有人结束这段聒噪的吵闹,室友见怪不怪的轮着膀子打游戏,这时,何曦默不作声的拿下毛巾擦了擦手,而后按下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确实淮安市无疑,他没有接听陌生人来电的兴趣。 所以想也不想的挂了电话,而后像往常一样,抽出尚未整理完的实验预习报告,继续昨天未完成的任务。年末的复习的时间很紧张,打工占了一部分,他并不是什么天才,目前为止的一切高分都是他靠努力换来的,所以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尤其是大二下学期,专业课陆续开课,有些东西很难理解,饶是何曦也不得不下些功夫。哪知过了不久,桌上的铃声再一次响起,何曦停下笔,这次没有挂断——是徐正康打来的。 因为上次的考研一事,何曦心里对徐正康有一种难言的愧疚,仿佛辜负了徐正康的信任,他端着手机有几分犹豫,就在这时候,对铺的人低声发出了一句咒骂,极为夸张的翻腾了一下被子,宣示自己的不满,何曦垂下的睫毛微乎其微的抖动了一下,接起的同时草草收拾了一下桌面,拎起书包往寝室外走。 “喂,徐老师。” “何曦啊~你现在有时间么?”电话接起,徐正康温润的声音很快从话筒对面传来,话音夹杂着些许的焦头烂额,直接表明来意,“是这样的,可能要耽误你一些时间啊,上周实验室新进的药品到了,王明今天有课,你看,你能不能抽空过来一下,帮我配一些明天预处理要用的药?” 王明是何曦同专业的师兄,平日里都是他们二人跟在徐正康身边打打下手,在实验室帮帮忙,对于徐正康的请求,何曦素来不做多想就应下了。 “可以,老师,我现在就过去。” “那真的是太好了,辛苦辛苦,那我在理工楼等你啊~” “嗯。” 挂了电话,何曦出了寝室楼,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不知道何时阴云密布,滚滚的黑云平生出几分压抑,让人不喜,何曦紧了紧握在背包上的手,快步朝理工楼走去,淮安市的天气向来喜怒无常,没过多久,天上就开始飘起雪花儿。 曲霄阳皱起眉眼头撂下了手机。 “没人接?” “八成是没听见吧,没事儿,麻烦您了,什么时候这家人回来,辛苦您给我打一电话。” “哎呦,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警察不容易,不过警察同志我问一下啊,您们这次来…是何老二犯了什么事儿么?” 何老二? 曲霄阳反映了一下,“您说的是何昌盛吧?” “对对对,就是他!”邻居大爷做贼似的紧张兮兮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声说,“这何老二忒不是东西,整天喝大酒靠婆娘养着,三天两头的动手打人,前一阵子我听说他还和今儿死家里那个铁拐六吵过一次,同志,你们这次来是不是来抓他来了?” 曲霄阳眼前莫名的浮现起某张阴郁的脸,“还麻烦您跟我具体说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章 大雪来得突然,整整下了一夜,席卷了整个淮安市,当匆匆的行人擦肩而过时,有一个不大显眼的男人步履匆匆,神情略显焦急,快步穿越人行路口,隐匿在角落里。 “何曦,你电话响。” 身旁人好心提醒,穿着一身纯白大褂的何曦这才抬手抚了抚护目镜,淡漠的看了一眼放在多媒体讲桌上的手机,在他思绪飞远的时候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 是何昌盛。 何曦缓缓挪开视线,视若无睹的重新捏起手中的胶头滴管儿,配比好的浓盐酸很快融在了一起,看似无害的烈性的化学药品,只需一滴就可以在手上烧出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陌生人,不用接。”说完扣上手机,捎带着按下了静音键。 徐正康不甚在意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在那姣好的面庞上停留了几秒,嘴唇张张合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话锋一转,关切且平和的问,“上次因为夜深我没来得及问,家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徐正康指的是何母住院的那一天,措辞上可以看出,他说的是‘又’。 何曦的手一抖,滴落的盐酸落在操作台上,“没什么事,老师。”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 徐正康到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鸡婆心,只是何曦一向是他的得意弟子,家庭因素很容易影响何曦的学业,但他也不好过多过问,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不过,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无论如何,你只管跟我说,老师别的意思没有,只能尽一些秒薄之力,你这孩子我一直很放心,只是上次我向你推荐的那所学校,对方又在昨天跟我沟通了一下,他们很有诚意,而且奖学金丰厚,如果可以,也不是不能争取安排你母亲的工作,这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么?” 何曦,“老师,浓度百分之九十五的盐酸我已经配好了。” “…………………” 面前何曦难得的严肃正经,有些陌生,徐正康怔了一怔,半晌,摘下眼镜,毫不讲究的掀起绒衣擦了擦,语重心长的低叹一声,“你啊你,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这个倔脾气…” “老师!”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拉开,又一次中断了徐正康尚未出口的话,只见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一个人,“老师,可算找到你了,陈老师临时有事让您帮他带一节理论课,多媒体被锁上了,我怎么也没解开,您快去看看吧。” 徐正康话没说完,也没见恼意,习惯性的先摆上了他那副温吞吞的笑,“好好好,你等等我,等我一会儿就过去。” 奈何对面是个急性子,不由分说上来拉人。“哎呀,时间不等人,您快跟我去一趟吧!” 老好人徐正康任凭他拉扯着,手忙脚乱下慌张的戴上眼镜,镜腿儿滑稽的搭在脸颊一侧,失了儒雅丢了风度,一边被人拉扯着出了实验室,一边回头嘱咐着杵在原地毫无存在感的何曦,“何曦!你师母说想你,让你周六休息了来吃饭,你别忘了!你不去,你师母又要念叨我了,你别忘了啊~~~” 后半截音节儿划过走廊在凌乱的脚步声及催促声中渐行渐远,人早就消失了踪影,过了良久,何曦缓缓摘下护目镜,露出那双隐藏在混沌下的双眼,摘下的塑胶手套不心沾上了桌上滴落的浓盐酸,猝不及防的烧出了一个狰狞的窟窿,带有几分触目惊心,他这才重新低头望向了桌上的手机。 “…………………” 曲霄阳直接驱车去了案发现场,整整下了一夜的大雪,让冬日里的淮安市披上银装素裹,摇身一变变成了冰雪的世界,爱美心切的成晓晓穿了一层皮绒夹克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下了车,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分局,接替了王虎的工作,自愿留下来跟腐败的老局长打太极。 曲霄阳摸着墙根四下穿梭找到了案发现场,积雪覆盖下,雪白掩盖住了猩红的血迹,看上去纯白无害,只有目击者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怎样噤若寒蝉的惨案。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是雪上加霜,来的很不是时候。 曲霄阳背着手在院子里的墙角转来转去,本就没剩多少的蛛丝马迹被‘毁坏’的七七八八,加大了破案难度,真真儿的天公不作美,曲霄阳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根烟,神情颇为凝重的开始考虑要不要让他姑她老人家抽个时间去给他算上一卦。 院外,王虎鼻子冻得通红,刚挂了电话匆匆走过来,“师父!刚刚晓晓姐来电话说昨天带走的杀猪刀上面没留下凶手的da,只有被害人自己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虎练就了一身耿直痴傻的好本领,盯着曲霄阳隐隐发黑的印堂,很适时的又在他的心窝子上补了一刀。 “……师、师父?” 尚未来的及点燃的香烟已经偃旗息鼓,曲土匪的腮颊悄无声息的上下鼓动额两下,烟草在牙齿的咀嚼下化作一丝火辣辣的滋味儿在口腔蔓延,如果眼神能杀人,王虎举着电话愣是被这阴郁的视线逼退了两步,未等曲霄阳开口,他脚后跟被雪地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绊住,‘哎呦’一声,手机脱手而出,飞出老远,人仰马翻面目朝上的跌倒在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直到身后扑哧一声,王虎窘迫的四肢齐用,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故作从容淡定的清咳了一声,耳根子隐隐发红,实在是丢人现眼。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藏不住嫌弃,这才大发慈悲的收回视线,雪地上王虎委屈巴巴的揉了揉屁股,清晰的捕捉到他师父脸上明晃晃的两个大字——‘蠢货’。 正委屈着,随即,身后立马换来一声惊呼。 “哎?!这是什么?!” 说话者正是分局塞过来的又一个拖油瓶,打着人手不够,分局精英的名号硬被塞过来的愣头青李,实则曲霄阳心明镜儿似的,这厮就是分局里,那老肥猪安插来的眼线。 “一个把手有什么大惊怪的,你丫吓我一跳。” 他方才跌倒的地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露出一只铁环绕的把手,很是突兀的立在雪地里,的大约有一只巴掌那么大,如若不仔细观察很难让人察觉,尤其是在周围堆积积雪的地方,之前一只被沉雪完美的掩盖着,天然多了一层伪装,若不是王虎,旁人也很难发现。 王虎埋怨似的嘟囔了了两句拍拍身上的积雪,本就局促的李显得更加紧张,抿抿嘴,深觉自己说错了话,却没想到曲霄阳换上了一副严肃正经的神情,在铁把手前边蹲了下来,粗粝的手掌赤手空拳的拨弄开周围的积雪。 身后这两个愣头青见状,难得有眼力见儿的帮忙处理掉周围的杂雪,被掩盖的地方终于重见天日,露出来方方正正刚好一人宽的木板。 曲霄阳剑眉耸动。“这是什么?” 他是典型的城里人,对这种新奇的事物还是第一次见,倒是一行人中最不起眼的李审时度势,心翼翼的观察了周围一圈人的眼色,这才弱弱的举起手插了一嘴,“领、领导,我知道,这、这叫地窖,在农村很常见到,我们那通常用它囤积一些粮食蔬菜,早些年用不起冰箱,就用它来保藏食物,城里很少见,在农村倒是很寻常的,不过这两年也没什么人再用了。” 刚才绊倒王虎的正是这地窖的把手,地窖上落了把锁,曲霄阳试着拽了两下没拽开。 “我去找钥匙!”王虎自告奋勇的站起来,曲霄阳拍了拍膝盖重新站起来,在院子四周打量了一下,随手拎起一把铁锹放在手里掂量掂量,下一秒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干脆利落的砍断了地窖上的木板,分局的人面面相觑,曲霄阳一挥手把铁锹扔给了离他最近的那一位。 “来个人跟我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十章 男人的脸上透着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肌肉因为死后僵硬,连带着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可怕,脖颈以下可见肌肤密布着大片的尸斑。 人死后经过两到四个时后就会出现尸斑,身体内的血液转为酸性,人的瞳孔会变成看上去像玻璃晶体一样,浑浊不堪,凝结在一起的血液开始导致全身的皮肤变色,脑细胞成批死亡,眼球球体慢慢扁平,身体肌肉开始僵硬,头发竖起,而后凝结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变黑。 王虎抱着肩膀浑身打了个机灵,听着杨乐乐面不改色地说着,越听越心慌,时不时惊恐不定的晃了晃瞳孔,伴随着牙齿带节奏的上下打响儿,不由喉咙发紧,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穿过纤维制品直接接触肌肤,王虎紧裹了裹外套如临大敌似的始终绷紧着头皮,眼睛不眨一下的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生怕错过了一眼,哪位躺在铁匣子里的‘仁兄’一不心跳出来就不好了,一个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事情还得从一个时说起,原本分配完今天的任务后,曲霄阳突然被杨乐乐的一个电话叫到了这里,理所当然的,曲霄阳的身边儿的头号尾巴王虎也不得已跟来了,市局地下一层的停尸房,杨乐乐的‘主战场’。 许是曲霄阳身上匪气太重鬼都嫌,所以才能平心静气的站在这里一边嚼着口香糖,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听杨乐乐到豆儿似的倒出了一通的专业术语,还能心平气和的慢慢消化。 按说于富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只是迟迟不能敲定真正致死原因,其实早在法医动手之前,凶手就先一步将被害者解剖个彻底,掏空了内脏,所以技术科这才没法做进一步的化验,杨乐乐说到此不由加重了语气,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划过一丝冷光,怨气喷薄而出倒是应景,逼得王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往曲霄阳身后的方向躲了躲。 曲霄阳看了一眼铁床上这位真正意义上‘坦诚相见’到展露腹腔的仁兄,吸了吸鼻子,问,“你是说于富并不是在麻醉后才判定死亡而是麻醉致死?” 杨乐乐再一次重复了一下推眼镜儿的动作,抬头看他,“没错,不过目前只是我的推断,还需要你们进一步去调查死者生前是否还存在过敏史,根据推断的死亡时间,和最终出来的尸检报告进行对比分析,我怀疑真正的致死原因可能有两种情况,都出在麻醉上:一,死者存在过敏史,所以麻醉过敏致死,二,凶手注射麻醉药物时推注速度过快量过大导致死者心率血压骤降有没有及时处理,导致死者自主呼吸消失后致使死亡,第二点因为失去大量内脏没有条件进行分析化验,所以目前技术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有第一点还有希望,这也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凶手在致晕受害者的情况下注射的麻醉药剂。” 杨乐乐摇摇头,“不可能,我听胡老说过这种情况,死者脑后确实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却不致死,而且接下来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杨乐乐从怀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曲霄阳。 “这是上午化验中心发来的传真,凶手用的是一种叫做异丙酚的麻醉药剂,异丙酚又叫丙泊酚,是一种快速强效全身麻醉剂,其临床特点是起效快,持续时间短,苏醒迅速而平稳,是一种被广泛用于临床各科麻醉的常见麻醉药剂,重点是苏醒快而完全。” 杨乐乐看着曲霄阳一字一顿的说完,眼见着曲霄阳慢慢减慢了咀嚼的动作,视线从杨乐乐精致的五官上抽离,最后转停在铁床上仰躺着的,被开膛破肚的却一脸茫然的瞪大着眼睛盯天花板的于富身上。 “喂?” “请问您是何曦同学么?” “………………”何曦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扭头看向床上沉睡着并未察觉的何母,停下笔,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耳边夹着电话,后一步回道,“嗯。” 对面的女士极尽耐心的温颜说,“打扰您几分钟,我是市局的工作人员,再次通知您,请您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前来市局签办一下何昌盛的保释手续。” 市局这次的保释电话直接拨到了他这里,他当然不晓得这是曲霄阳的手笔,左右曲霄阳也没打算让他承情。 挂了电话许久,何曦站在院子里还没迈出一步,回忆上次去警局的时候何昌盛因为杀人嫌疑被市局暂时拘留,一扣就是三天,因为上面有正常的申请手续批下,何曦瞒着何母没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没想到何昌盛会这么快被放出来。 何曦微微蹙起秀眉,有种计划被打乱后的不悦,何母因为流感被他强按在家里养病两天,好不容易舍得跟厂里请了几天的病假,何昌盛这个时候回来可以说是极不是时候,但左思右想何曦还是去了一趟市局。 这回来接待的不是成晓晓,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带着何曦一路来到了二楼办理保释手续的部门,二楼经过回廊的时候,唯有大门敞开的刑侦科自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子腐坏的气息,里面一个个东倒西歪,唯独不见曲霄阳的身影,工作人员失望的哀叹一声收回目光,何曦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俨然不晓得曲土匪的卖相做派在市局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您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我去通知刑侦科放人。” 市局的工作人员很是亲切,远没有电视剧上看的严肃吓人,何曦点点头,大略扫了一眼就挥笔签了字。 “可以了,何昌盛可以离开了。”工作人员确认好签名就收起了文件。 何曦出了办公室,也没见到何昌盛的人,后来赶回来的那位接待姐说何昌盛未等他就一个人先行走了,何曦心下一惊,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就怕何昌盛先一步回家,见到何母肯定要闹的,何曦不作多想,快步穿过二楼回廊,下楼时不远处快步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同他一样火急火燎的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边手忙脚乱的在口袋里翻找,一边努力追赶前面人的脚步,急匆匆的擦肩而过,五官马上快集聚在一起拧成一处。 “师傅!师傅您老等我会儿,走太快了,杨局那报告咱还没交呢——”王虎苦大仇深的抱着文件夹,一双腿恨不得练成风火轮才能追的上前面的非人。 何曦,“………………”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袭来,何曦缓缓停下一步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贴着他的肩膀越过去,长腿优势大跨步往外走像是有什么急事,先一步推开了市局大厅的旋转门,身后身高略微逊色的王虎苦逼的翻找着车钥匙,紧追猛赶的追在曲霄阳身后,手上拿着的正是从杨乐乐拿到的化验报告。 这是在市局里第二次撞见,每一次都不算愉快,可这回曲霄阳却换了一个人似的,目不斜视的好似陌生人一般越过他,何曦微微顿足,视线越过玻璃门,见曲霄阳坐进了一辆陌生的车里,并不是上次见到的那辆身残志坚的老爷车,身后王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关车门的声音很好的传进了大厅里,奥迪a6缓缓发动掉头走了,何曦收回眼,面上没什么变化,星眸被一层雾覆盖着遮挡着情绪,先人一步将情绪掩盖起来。 这样才对,只有冷漠,于他才是常态。 何曦眨了一下眼睛,看起来有一刻的木讷,快步走出市局。 王虎开车直接驶向了市医院,淮安市能治疗检验过敏症状的只有淮安市医院,如果于富有过治疗病史,市医院一定会有记录。 赶上今天曲霄阳的车限号,只得临时征用王虎的私驾,王虎一个刑侦菜鸟,一个月固定的死工资竟然开得起这么好的车,让市侦大队的穷光蛋们艳羡不已,知道王虎才是刑侦科隐藏的富豪,放着家里的产业不要非要跑来当刑警有苦又累又不讨好,吃不起饭找不到媳妇儿,脏活累活一肩挑,哪里有难往哪儿跑。 杨绍群不止一次吐槽,刑侦科从来不缺傻子,他还不算第一个,真称得上头号傻子非勤俭亲民,大好年纪放着艳遇不理跑去追凶手的曲大队长莫属了。 之前王虎听杨绍群吐槽还没有那么大感悟,现在看着眼么前的前凸后翘,黑发杏眼的白衣天使倒是颇有些感慨,他师傅曲霄阳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情商低的感人。 “麻烦你了,这程子腾不出空来,改天请你吃饭。” 李思雨抿嘴笑了笑,“曲大队长的饭局是一定要赏脸的,放心吧,马上就会调出来记录,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曲霄阳颇为绅士的抬起手,“交给你我放心,你先忙,不急。” 美女笑了笑抱着病历转身出了休息室,王虎在人关门的一瞬间就卯足了好奇心扑上来,被曲霄阳一脸嫌弃的反手拍开依旧不依不饶的追上来问。 “师傅,这这这,这又是您哪位相亲对象?” 曲霄阳刚掏出一根烟就看到了门板上贴着的禁止吸烟的标示,砸吧砸吧嘴,没滋味儿的撩起一边儿的眼皮子看他,“屁孩儿少打听这些没用的,多对案子上点儿心。” 王虎让他噎了一下,不服气的偷偷撇撇嘴,厚着脸皮仍旧追问,“什么时候咱姑他老人家得空的时候能不能赏徒儿一次机会,也给徒儿我找一个,不敢要求跟您这么高水准的,他老人家抽空随便给我物色一个就行。” 医科大博士,有过留学深造的经历,年纪轻轻就在市医院当上主任,主要她人美啊,王虎看了一眼倚在窗边儿有些帅到不修边幅的曲霄阳,深深地表示了同为单身男性的羡慕嫉妒和恨! 这个段位的美女还能坐怀不乱除了生理上出现了问题,只省一个原因了,王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立马摇摇头打消了第一个想法,剩下的,让人有点儿恶寒,怕不是曲霄阳压根儿对女人不感兴趣。 咦~ 王虎光想想就一阵恶寒,慌忙的抱紧胸脯儿赶紧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曲霄阳瞧他这模样习惯性地扯起半边儿嘴角儿,冷笑,“宝贝儿,见个尸体就软了,还想着找媳妇儿呢,嘴边儿毛长齐了么?” 王虎心里不服气,“您是不怕!您也不是光着呢么,您要是在不带个师娘回来,副队他们都在推测您性取向问题了!您别不是真喜欢男人吧?” 曲霄阳挑挑眉,非但不跟他一般见识,反而像是跟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王虎玩笑开大发了,受惊的鹿似的一屁股从沙发上跳起来,“师、师傅,我就开玩笑,您老这么认真,徒儿我有点儿慌啊……” 曲霄阳习惯性摸摸下巴,看着王虎下巴砸在地上,灵魂出窍的模样说的煞有其事。 “之前没多想,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没准儿。” 王虎凌乱在风中,倍儿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的光景儿,曲霄阳又慢悠悠的开口。 “放心,弯了也看不上你。” 王虎,“………………”无声的被自己师傅捅了一刀又一刀,敢问手刃自家师傅的一千种方式! 曲霄阳嗤笑两声,烟夹在耳朵上忽然收起玩笑脸问,“刚才出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咱家大厅里站了一屁孩儿?” “啥屁孩儿?”屁孩儿多了去了,您说的是那个? 曲霄阳自顾说完,看着他没解释,嘀嘀咕咕的歪歪头,“怎么最近总能见着那白眼儿狼呢。” “???”可怜王虎一脸问号脸的被丢在一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男人的脸上透着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肌肉因为死后僵硬,连带着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可怕,脖颈以下可见肌肤密布着大片的尸斑。 人死后经过两到四个时后就会出现尸斑,身体内的血液转为酸性,人的瞳孔会变成看上去像玻璃晶体一样,浑浊不堪,凝结在一起的血液开始导致全身的皮肤变色,脑细胞成批死亡,眼球球体慢慢扁平,身体肌肉开始僵硬,头发竖起,而后凝结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变黑。 王虎抱着肩膀浑身打了个机灵,听着杨乐乐面不改色地说着,越听越心慌,时不时惊恐不定的晃了晃瞳孔,伴随着牙齿带节奏的上下打响儿,不由喉咙发紧,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穿过纤维制品直接接触肌肤,王虎紧裹了裹外套如临大敌似的始终绷紧着头皮,眼睛不眨一下的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生怕错过了一眼,哪位躺在铁匣子里的‘仁兄’一不心跳出来就不好了,一个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事情还得从一个时说起,原本分配完今天的任务后,曲霄阳突然被杨乐乐的一个电话叫到了这里,理所当然的,曲霄阳的身边儿的头号尾巴王虎也不得已跟来了,市局地下一层的停尸房,杨乐乐的‘主战场’。 许是曲霄阳身上匪气太重鬼都嫌,所以才能平心静气的站在这里一边嚼着口香糖,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听杨乐乐到豆儿似的倒出了一通的专业术语,还能心平气和的慢慢消化。 按说于富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只是迟迟不能敲定真正致死原因,其实早在法医动手之前,凶手就先一步将被害者解剖个彻底,掏空了内脏,所以技术科这才没法做进一步的化验,杨乐乐说到此不由加重了语气,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划过一丝冷光,怨气喷薄而出倒是应景,逼得王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往曲霄阳身后的方向躲了躲。 曲霄阳看了一眼铁床上这位真正意义上‘坦诚相见’到展露腹腔的仁兄,吸了吸鼻子,问,“你是说于富并不是在麻醉后才判定死亡而是麻醉致死?” 杨乐乐再一次重复了一下推眼镜儿的动作,抬头看他,“没错,不过目前只是我的推断,还需要你们进一步去调查死者生前是否还存在过敏史,根据推断的死亡时间,和最终出来的尸检报告进行对比分析,我怀疑真正的致死原因可能有两种情况,都出在麻醉上:一,死者存在过敏史,所以麻醉过敏致死,二,凶手注射麻醉药物时推注速度过快量过大导致死者心率血压骤降有没有及时处理,导致死者自主呼吸消失后致使死亡,第二点因为失去大量内脏没有条件进行分析化验,所以目前技术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有第一点还有希望,这也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凶手在致晕受害者的情况下注射的麻醉药剂。” 杨乐乐摇摇头,“不可能,我听胡老说过这种情况,死者脑后确实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却不致死,而且接下来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杨乐乐从怀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曲霄阳。 “这是上午化验中心发来的传真,凶手用的是一种叫做异丙酚的麻醉药剂,异丙酚又叫丙泊酚,是一种快速强效全身麻醉剂,其临床特点是起效快,持续时间短,苏醒迅速而平稳,是一种被广泛用于临床各科麻醉的常见麻醉药剂,重点是苏醒快而完全。” 杨乐乐看着曲霄阳一字一顿的说完,眼见着曲霄阳慢慢减慢了咀嚼的动作,视线从杨乐乐精致的五官上抽离,最后转停在铁床上仰躺着的,被开膛破肚的却一脸茫然的瞪大着眼睛盯天花板的于富身上。 “喂?” “请问您是何曦同学么?” “………………”何曦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扭头看向床上沉睡着并未察觉的何母,停下笔,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耳边夹着电话,后一步回道,“嗯。” 对面的女士极尽耐心的温颜说,“打扰您几分钟,我是市局的工作人员,再次通知您,请您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前来市局签办一下何昌盛的保释手续。” 市局这次的保释电话直接拨到了他这里,他当然不晓得这是曲霄阳的手笔,左右曲霄阳也没打算让他承情。 挂了电话许久,何曦站在院子里还没迈出一步,回忆上次去警局的时候何昌盛因为杀人嫌疑被市局暂时拘留,一扣就是三天,因为上面有正常的申请手续批下,何曦瞒着何母没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没想到何昌盛会这么快被放出来。 何曦微微蹙起秀眉,有种计划被打乱后的不悦,何母因为流感被他强按在家里养病两天,好不容易舍得跟厂里请了几天的病假,何昌盛这个时候回来可以说是极不是时候,但左思右想何曦还是去了一趟市局。 这回来接待的不是成晓晓,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带着何曦一路来到了二楼办理保释手续的部门,二楼经过回廊的时候,唯有大门敞开的刑侦科自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子腐坏的气息,里面一个个东倒西歪,唯独不见曲霄阳的身影,工作人员失望的哀叹一声收回目光,何曦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俨然不晓得曲土匪的卖相做派在市局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您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我去通知刑侦科放人。” 市局的工作人员很是亲切,远没有电视剧上看的严肃吓人,何曦点点头,大略扫了一眼就挥笔签了字。 “可以了,何昌盛可以离开了。”工作人员确认好签名就收起了文件。 何曦出了办公室,也没见到何昌盛的人,后来赶回来的那位接待姐说何昌盛未等他就一个人先行走了,何曦心下一惊,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就怕何昌盛先一步回家,见到何母肯定要闹的,何曦不作多想,快步穿过二楼回廊,下楼时不远处快步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同他一样火急火燎的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边手忙脚乱的在口袋里翻找,一边努力追赶前面人的脚步,急匆匆的擦肩而过,五官马上快集聚在一起拧成一处。 “师傅!师傅您老等我会儿,走太快了,杨局那报告咱还没交呢——”王虎苦大仇深的抱着文件夹,一双腿恨不得练成风火轮才能追的上前面的非人。 何曦,“………………”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袭来,何曦缓缓停下一步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贴着他的肩膀越过去,长腿优势大跨步往外走像是有什么急事,先一步推开了市局大厅的旋转门,身后身高略微逊色的王虎苦逼的翻找着车钥匙,紧追猛赶的追在曲霄阳身后,手上拿着的正是从杨乐乐拿到的化验报告。 这是在市局里第二次撞见,每一次都不算愉快,可这回曲霄阳却换了一个人似的,目不斜视的好似陌生人一般越过他,何曦微微顿足,视线越过玻璃门,见曲霄阳坐进了一辆陌生的车里,并不是上次见到的那辆身残志坚的老爷车,身后王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关车门的声音很好的传进了大厅里,奥迪a6缓缓发动掉头走了,何曦收回眼,面上没什么变化,星眸被一层雾覆盖着遮挡着情绪,先人一步将情绪掩盖起来。 这样才对,只有冷漠,于他才是常态。 何曦眨了一下眼睛,看起来有一刻的木讷,快步走出市局。 王虎开车直接驶向了市医院,淮安市能治疗检验过敏症状的只有淮安市医院,如果于富有过治疗病史,市医院一定会有记录。 赶上今天曲霄阳的车限号,只得临时征用王虎的私驾,王虎一个刑侦菜鸟,一个月固定的死工资竟然开得起这么好的车,让市侦大队的穷光蛋们艳羡不已,知道王虎才是刑侦科隐藏的富豪,放着家里的产业不要非要跑来当刑警有苦又累又不讨好,吃不起饭找不到媳妇儿,脏活累活一肩挑,哪里有难往哪儿跑。 杨绍群不止一次吐槽,刑侦科从来不缺傻子,他还不算第一个,真称得上头号傻子非勤俭亲民,大好年纪放着艳遇不理跑去追凶手的曲大队长莫属了。 之前王虎听杨绍群吐槽还没有那么大感悟,现在看着眼么前的前凸后翘,黑发杏眼的白衣天使倒是颇有些感慨,他师傅曲霄阳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情商低的感人。 “麻烦你了,这程子腾不出空来,改天请你吃饭。” 李思雨抿嘴笑了笑,“曲大队长的饭局是一定要赏脸的,放心吧,马上就会调出来记录,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曲霄阳颇为绅士的抬起手,“交给你我放心,你先忙,不急。” 美女笑了笑抱着病历转身出了休息室,王虎在人关门的一瞬间就卯足了好奇心扑上来,被曲霄阳一脸嫌弃的反手拍开依旧不依不饶的追上来问。 “师傅,这这这,这又是您哪位相亲对象?” 曲霄阳刚掏出一根烟就看到了门板上贴着的禁止吸烟的标示,砸吧砸吧嘴,没滋味儿的撩起一边儿的眼皮子看他,“屁孩儿少打听这些没用的,多对案子上点儿心。” 王虎让他噎了一下,不服气的偷偷撇撇嘴,厚着脸皮仍旧追问,“什么时候咱姑他老人家得空的时候能不能赏徒儿一次机会,也给徒儿我找一个,不敢要求跟您这么高水准的,他老人家抽空随便给我物色一个就行。” 医科大博士,有过留学深造的经历,年纪轻轻就在市医院当上主任,主要她人美啊,王虎看了一眼倚在窗边儿有些帅到不修边幅的曲霄阳,深深地表示了同为单身男性的羡慕嫉妒和恨! 这个段位的美女还能坐怀不乱除了生理上出现了问题,只省一个原因了,王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立马摇摇头打消了第一个想法,剩下的,让人有点儿恶寒,怕不是曲霄阳压根儿对女人不感兴趣。 咦~ 王虎光想想就一阵恶寒,慌忙的抱紧胸脯儿赶紧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曲霄阳瞧他这模样习惯性地扯起半边儿嘴角儿,冷笑,“宝贝儿,见个尸体就软了,还想着找媳妇儿呢,嘴边儿毛长齐了么?” 王虎心里不服气,“您是不怕!您也不是光着呢么,您要是在不带个师娘回来,副队他们都在推测您性取向问题了!您别不是真喜欢男人吧?” 曲霄阳挑挑眉,非但不跟他一般见识,反而像是跟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王虎玩笑开大发了,受惊的鹿似的一屁股从沙发上跳起来,“师、师傅,我就开玩笑,您老这么认真,徒儿我有点儿慌啊……” 曲霄阳习惯性摸摸下巴,看着王虎下巴砸在地上,灵魂出窍的模样说的煞有其事。 “之前没多想,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没准儿。” 王虎凌乱在风中,倍儿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的光景儿,曲霄阳又慢悠悠的开口。 “放心,弯了也看不上你。” 王虎,“………………”无声的被自己师傅捅了一刀又一刀,敢问手刃自家师傅的一千种方式! 曲霄阳嗤笑两声,烟夹在耳朵上忽然收起玩笑脸问,“刚才出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咱家大厅里站了一屁孩儿?” “啥屁孩儿?”屁孩儿多了去了,您说的是那个? 曲霄阳自顾说完,看着他没解释,嘀嘀咕咕的歪歪头,“怎么最近总能见着那白眼儿狼呢。” “???”可怜王虎一脸问号脸的被丢在一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男人的脸上透着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肌肉因为死后僵硬,连带着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可怕,脖颈以下可见肌肤密布着大片的尸斑。 人死后经过两到四个时后就会出现尸斑,身体内的血液转为酸性,人的瞳孔会变成看上去像玻璃晶体一样,浑浊不堪,凝结在一起的血液开始导致全身的皮肤变色,脑细胞成批死亡,眼球球体慢慢扁平,身体肌肉开始僵硬,头发竖起,而后凝结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变黑。 王虎抱着肩膀浑身打了个机灵,听着杨乐乐面不改色地说着,越听越心慌,时不时惊恐不定的晃了晃瞳孔,伴随着牙齿带节奏的上下打响儿,不由喉咙发紧,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穿过纤维制品直接接触肌肤,王虎紧裹了裹外套如临大敌似的始终绷紧着头皮,眼睛不眨一下的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生怕错过了一眼,哪位躺在铁匣子里的‘仁兄’一不心跳出来就不好了,一个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事情还得从一个时说起,原本分配完今天的任务后,曲霄阳突然被杨乐乐的一个电话叫到了这里,理所当然的,曲霄阳的身边儿的头号尾巴王虎也不得已跟来了,市局地下一层的停尸房,杨乐乐的‘主战场’。 许是曲霄阳身上匪气太重鬼都嫌,所以才能平心静气的站在这里一边嚼着口香糖,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听杨乐乐到豆儿似的倒出了一通的专业术语,还能心平气和的慢慢消化。 按说于富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只是迟迟不能敲定真正致死原因,其实早在法医动手之前,凶手就先一步将被害者解剖个彻底,掏空了内脏,所以技术科这才没法做进一步的化验,杨乐乐说到此不由加重了语气,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划过一丝冷光,怨气喷薄而出倒是应景,逼得王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往曲霄阳身后的方向躲了躲。 曲霄阳看了一眼铁床上这位真正意义上‘坦诚相见’到展露腹腔的仁兄,吸了吸鼻子,问,“你是说于富并不是在麻醉后才判定死亡而是麻醉致死?” 杨乐乐再一次重复了一下推眼镜儿的动作,抬头看他,“没错,不过目前只是我的推断,还需要你们进一步去调查死者生前是否还存在过敏史,根据推断的死亡时间,和最终出来的尸检报告进行对比分析,我怀疑真正的致死原因可能有两种情况,都出在麻醉上:一,死者存在过敏史,所以麻醉过敏致死,二,凶手注射麻醉药物时推注速度过快量过大导致死者心率血压骤降有没有及时处理,导致死者自主呼吸消失后致使死亡,第二点因为失去大量内脏没有条件进行分析化验,所以目前技术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有第一点还有希望,这也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凶手在致晕受害者的情况下注射的麻醉药剂。” 杨乐乐摇摇头,“不可能,我听胡老说过这种情况,死者脑后确实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却不致死,而且接下来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杨乐乐从怀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曲霄阳。 “这是上午化验中心发来的传真,凶手用的是一种叫做异丙酚的麻醉药剂,异丙酚又叫丙泊酚,是一种快速强效全身麻醉剂,其临床特点是起效快,持续时间短,苏醒迅速而平稳,是一种被广泛用于临床各科麻醉的常见麻醉药剂,重点是苏醒快而完全。” 杨乐乐看着曲霄阳一字一顿的说完,眼见着曲霄阳慢慢减慢了咀嚼的动作,视线从杨乐乐精致的五官上抽离,最后转停在铁床上仰躺着的,被开膛破肚的却一脸茫然的瞪大着眼睛盯天花板的于富身上。 “喂?” “请问您是何曦同学么?” “………………”何曦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扭头看向床上沉睡着并未察觉的何母,停下笔,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耳边夹着电话,后一步回道,“嗯。” 对面的女士极尽耐心的温颜说,“打扰您几分钟,我是市局的工作人员,再次通知您,请您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前来市局签办一下何昌盛的保释手续。” 市局这次的保释电话直接拨到了他这里,他当然不晓得这是曲霄阳的手笔,左右曲霄阳也没打算让他承情。 挂了电话许久,何曦站在院子里还没迈出一步,回忆上次去警局的时候何昌盛因为杀人嫌疑被市局暂时拘留,一扣就是三天,因为上面有正常的申请手续批下,何曦瞒着何母没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没想到何昌盛会这么快被放出来。 何曦微微蹙起秀眉,有种计划被打乱后的不悦,何母因为流感被他强按在家里养病两天,好不容易舍得跟厂里请了几天的病假,何昌盛这个时候回来可以说是极不是时候,但左思右想何曦还是去了一趟市局。 这回来接待的不是成晓晓,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带着何曦一路来到了二楼办理保释手续的部门,二楼经过回廊的时候,唯有大门敞开的刑侦科自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子腐坏的气息,里面一个个东倒西歪,唯独不见曲霄阳的身影,工作人员失望的哀叹一声收回目光,何曦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俨然不晓得曲土匪的卖相做派在市局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您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我去通知刑侦科放人。” 市局的工作人员很是亲切,远没有电视剧上看的严肃吓人,何曦点点头,大略扫了一眼就挥笔签了字。 “可以了,何昌盛可以离开了。”工作人员确认好签名就收起了文件。 何曦出了办公室,也没见到何昌盛的人,后来赶回来的那位接待姐说何昌盛未等他就一个人先行走了,何曦心下一惊,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就怕何昌盛先一步回家,见到何母肯定要闹的,何曦不作多想,快步穿过二楼回廊,下楼时不远处快步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同他一样火急火燎的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边手忙脚乱的在口袋里翻找,一边努力追赶前面人的脚步,急匆匆的擦肩而过,五官马上快集聚在一起拧成一处。 “师傅!师傅您老等我会儿,走太快了,杨局那报告咱还没交呢——”王虎苦大仇深的抱着文件夹,一双腿恨不得练成风火轮才能追的上前面的非人。 何曦,“………………”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袭来,何曦缓缓停下一步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贴着他的肩膀越过去,长腿优势大跨步往外走像是有什么急事,先一步推开了市局大厅的旋转门,身后身高略微逊色的王虎苦逼的翻找着车钥匙,紧追猛赶的追在曲霄阳身后,手上拿着的正是从杨乐乐拿到的化验报告。 这是在市局里第二次撞见,每一次都不算愉快,可这回曲霄阳却换了一个人似的,目不斜视的好似陌生人一般越过他,何曦微微顿足,视线越过玻璃门,见曲霄阳坐进了一辆陌生的车里,并不是上次见到的那辆身残志坚的老爷车,身后王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关车门的声音很好的传进了大厅里,奥迪a6缓缓发动掉头走了,何曦收回眼,面上没什么变化,星眸被一层雾覆盖着遮挡着情绪,先人一步将情绪掩盖起来。 这样才对,只有冷漠,于他才是常态。 何曦眨了一下眼睛,看起来有一刻的木讷,快步走出市局。 王虎开车直接驶向了市医院,淮安市能治疗检验过敏症状的只有淮安市医院,如果于富有过治疗病史,市医院一定会有记录。 赶上今天曲霄阳的车限号,只得临时征用王虎的私驾,王虎一个刑侦菜鸟,一个月固定的死工资竟然开得起这么好的车,让市侦大队的穷光蛋们艳羡不已,知道王虎才是刑侦科隐藏的富豪,放着家里的产业不要非要跑来当刑警有苦又累又不讨好,吃不起饭找不到媳妇儿,脏活累活一肩挑,哪里有难往哪儿跑。 杨绍群不止一次吐槽,刑侦科从来不缺傻子,他还不算第一个,真称得上头号傻子非勤俭亲民,大好年纪放着艳遇不理跑去追凶手的曲大队长莫属了。 之前王虎听杨绍群吐槽还没有那么大感悟,现在看着眼么前的前凸后翘,黑发杏眼的白衣天使倒是颇有些感慨,他师傅曲霄阳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情商低的感人。 “麻烦你了,这程子腾不出空来,改天请你吃饭。” 李思雨抿嘴笑了笑,“曲大队长的饭局是一定要赏脸的,放心吧,马上就会调出来记录,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曲霄阳颇为绅士的抬起手,“交给你我放心,你先忙,不急。” 美女笑了笑抱着病历转身出了休息室,王虎在人关门的一瞬间就卯足了好奇心扑上来,被曲霄阳一脸嫌弃的反手拍开依旧不依不饶的追上来问。 “师傅,这这这,这又是您哪位相亲对象?” 曲霄阳刚掏出一根烟就看到了门板上贴着的禁止吸烟的标示,砸吧砸吧嘴,没滋味儿的撩起一边儿的眼皮子看他,“屁孩儿少打听这些没用的,多对案子上点儿心。” 王虎让他噎了一下,不服气的偷偷撇撇嘴,厚着脸皮仍旧追问,“什么时候咱姑他老人家得空的时候能不能赏徒儿一次机会,也给徒儿我找一个,不敢要求跟您这么高水准的,他老人家抽空随便给我物色一个就行。” 医科大博士,有过留学深造的经历,年纪轻轻就在市医院当上主任,主要她人美啊,王虎看了一眼倚在窗边儿有些帅到不修边幅的曲霄阳,深深地表示了同为单身男性的羡慕嫉妒和恨! 这个段位的美女还能坐怀不乱除了生理上出现了问题,只省一个原因了,王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立马摇摇头打消了第一个想法,剩下的,让人有点儿恶寒,怕不是曲霄阳压根儿对女人不感兴趣。 咦~ 王虎光想想就一阵恶寒,慌忙的抱紧胸脯儿赶紧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曲霄阳瞧他这模样习惯性地扯起半边儿嘴角儿,冷笑,“宝贝儿,见个尸体就软了,还想着找媳妇儿呢,嘴边儿毛长齐了么?” 王虎心里不服气,“您是不怕!您也不是光着呢么,您要是在不带个师娘回来,副队他们都在推测您性取向问题了!您别不是真喜欢男人吧?” 曲霄阳挑挑眉,非但不跟他一般见识,反而像是跟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王虎玩笑开大发了,受惊的鹿似的一屁股从沙发上跳起来,“师、师傅,我就开玩笑,您老这么认真,徒儿我有点儿慌啊……” 曲霄阳习惯性摸摸下巴,看着王虎下巴砸在地上,灵魂出窍的模样说的煞有其事。 “之前没多想,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没准儿。” 王虎凌乱在风中,倍儿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的光景儿,曲霄阳又慢悠悠的开口。 “放心,弯了也看不上你。” 王虎,“………………”无声的被自己师傅捅了一刀又一刀,敢问手刃自家师傅的一千种方式! 曲霄阳嗤笑两声,烟夹在耳朵上忽然收起玩笑脸问,“刚才出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咱家大厅里站了一屁孩儿?” “啥屁孩儿?”屁孩儿多了去了,您说的是那个? 曲霄阳自顾说完,看着他没解释,嘀嘀咕咕的歪歪头,“怎么最近总能见着那白眼儿狼呢。” “???”可怜王虎一脸问号脸的被丢在一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把曲霄阳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 “喝、您喝茶……” “哦,谢谢。” 女孩递过水杯后‘嗖’的一下躲回屋里,半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曲霄阳看过来又立马害羞的缩了回去,曲霄阳低头瞧着水杯里零星飘上来的几片粗茶叶儿,晃了晃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 但很快又收起笑意,“没事儿,您放松点儿,您就再把那天晚上您听到的东西在跟我描述一遍就行,我们不会为难您。” 男人焦躁的摩挲着后脑,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拒不配合几个大字只差写在了脸上,男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放曲霄阳进屋的,他以为继续装傻充愣就能让曲霄阳放弃,可惜曲霄阳没那么好打发。 “我能理解你害怕什么,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今天知情不报,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他可能会残骸更多的无辜者,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回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警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男人整个人一僵,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卧室,低下头嚅嗫道“……我真不知道…” “………………”曲霄阳的目光从他畏缩的脸上扫过,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泛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劣质的茶叶味儿,曲霄阳嚼了嚼入口的茶叶梗儿,苦涩味儿立马漾满口腔。 像男人这种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到风波的漩涡的想法,这一点曲霄阳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守着一大家子人,后顾之忧多如牛毛,更何况凶手心狠手辣,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案,就算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要装作没看见,说句良心话,换做谁都会这么做。 曲霄阳抬头瞥了一眼男人身后贴满墙的各类奖状,眉尾不经意的一动。 问,“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年纪应该上初中了吧?” 男人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明白曲霄阳这个问题的用意,踌躇着说,“十、十六了,刚上初二。” “都这么大了,大女孩儿了,学习一定挺优秀的吧?”曲霄阳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杯底的茶叶梗。 “还、还行,学年第一。” 一谈到家庭,男人忽然没有方才那么防备了,稍稍放开了些,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没什么能耐,给不了她太好的条件,都是这孩子自己争气。” 曲霄阳冲他笑了笑,坐起来抻了个懒腰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看他,“挺好,你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大闺女儿,真羡慕你啊。” 男人略微迟疑的一抬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吧?” “甭提了。”曲霄阳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挥挥手。“奔三了,对象还没着落呢。” 男人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睛里留露出不同外表的柔软,曲霄阳无声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记得东区这里好像没有没学校吧?市里倒是有几所不错的初中。” 一谈到这个话题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是啊,东区前阵子不说要动迁么,政府来人连平房都量完了,价钱谈了几次,就没音儿了,大家伙都等着什么时候拆迁办来个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搬到市里,就不用这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回跑,我工作忙,没法接送她,咱不说天冷,住这片儿的人杂,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安全,谁知道除了这把子糟烂事儿,你说说,哎。” 曲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自从他进屋就没见过女主人的身影,收下心里的疑惑,说,“女孩子来回出入安全上确实应该注意。” 这一句像是砸在了男人的话匣子上,对分局治安管理不当的恶迹似乎挤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市领导,还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市领导,一时忘乎所以,抱怨的话倾巢而出,曲霄阳难得展现了出惊人的耐心,静静地听完了男人对分局的两万字长书控诉,期间时不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加几句,最后,男人似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接称兄道弟起来,一直说的曲霄阳口干舌燥。 曲霄阳头也不抬的端起手边的水杯,端起来才知道里面已经见底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原来,男人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专业体育,原本在一所初中给人当体育老师,曲霄阳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难怪那一身贲张的腱子肉。 但说一个初中的体育老师,以淮安市的待遇水准应该不至于沦落至此,客厅和厨房混成了一间,墙体被油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整间屋只有一间卧室,门上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待曲霄阳将疑问问出口,这时余光扫到一抹人影,回过头,目光正巧和悄悄走出来给他倒茶的女孩撞上,女孩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不少。 曲霄阳轻不可闻的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孩闹了长大红脸,一眨眼又溜回了屋里。 “额。” 曲霄阳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的上提了一下唇角,端起茶杯。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曲霄阳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家里有女人的身影,原来,五年前,男人的妻子不幸罹患急性脊髓炎,由于椎体束突然中断导致出现脊髓休克期,肌肉牵张反射手抑制呈现瘫痪,这些年一直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攒下的钱早就花光了,以淮安市的收入水平与淮安市医院的收费水平全然不成比例,甚微的工资供不上妻子的住院费,男人只得在支付不起住院费后将妻子接回家照顾,然后辞掉了校里的工作,靠着自己年轻体壮跑到临近工地去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能拿到八千块钱的收入,但来不及存起来很快又会因为治病花光。 生活的窘迫压在男人的脊梁上,让他变得怯懦心,也更加敏感。 曲霄阳不由蹙眉问,“怎么没去申请医疗保障金、低保户?” 闻声男人摸了一把脸摇摇头,“早就向这儿的居委会提交书面申请了,来家里看了一圈儿,还是没人管,而且,等那些钱下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等,等她年纪轻轻就彻底瘫在床上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曲霄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儿刚好站在门口要出来拿东西,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曲霄阳看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张背影,捂着脸飞快掩上门,关上门的那一瞬清楚的看见肩膀不住的颤。 离开他家,曲霄阳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走之前曲霄阳留了一张联系方式给男人,出门前也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问题,拦下要送的男人就出来了。 曲霄阳手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姑曾提起过这次的相亲对象似乎是淮安市市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在神经方面颇有造诣。 难得他姑在相亲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过这程子太忙,他忘了他姑昨个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日子是周几,曲霄阳伸手一摸口袋,摸到的只有一团大润发的发票。 “靠!” 出门儿没带手机等于没带脑袋,曲霄阳低声爆了句粗,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幸好一抬头巷子口进来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衣着打扮倒是年轻,曲霄阳快走了两步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问你一下,今天周几?” 何曦,“………………” 二人具愣了一下,还是曲霄阳率先开口。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宝贝儿,咱这不止五百次了吧?” 何曦让他不着调的一声‘宝贝儿’叫的眉头打结儿,寒暄的话就免了吧,冷下一张脸不留痕迹的推掉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抬脚就走。 “嘿?” 曲霄阳盯着他手里拎着的点滴瓶歪了歪头,手停在半空,等人拐进了胡同儿,没滋味儿的拿下嘴边儿含着的眼收回来插在口袋里,“白眼儿狼。” 没过多久,曲霄阳不知从哪儿晃荡回来了,王虎急不可耐的飞奔过来险些撞在他身上被曲霄阳眼明手快的用一阳指给隔开了。 “让狗撵了?” 王虎揉了揉额头,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声说,“分局长来了,说来慰问来的,拎着一口袋盒饭,一直问你在哪儿呢!” “那还真是让狗撵了。”曲霄阳颇为认真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见怒意,留下身后哑口无言的王虎,大步迈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就迎来一个壮硕身影在一群低头忙碌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哟~霄阳,哎呦,刚这是取证去了?找你半天,来来来,我带了点粗茶淡饭,你们工作辛苦,没吃饭呢吧,快来讲究两口,吃完了再查。” 曲霄阳越过他那张肥脸看了眼他身后的精致饭盒,嘴角抽了抽,命案现场聚餐,还有什么是这老东西想不出来的。 心里早就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下一秒立马摆上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呦,让局长破费了,我们一会儿去路边儿随便找一地儿将就一口就成,您看您这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兜儿里的烟又重新掏出来挂在嘴边儿,也不点,对上老局长眼神,曲意逢迎的笑了笑,“手里的活儿都停会儿,局长体恤咱查案辛苦,自掏腰包请咱吃饭,来来来,都过来领饭,谢谢局长犒劳咱。” 曲霄阳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谢局长——” “不用不用,哎呦,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霄阳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王虎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手里的盒饭险些飞出去,这话要是传到杨局耳朵里,非跳起来打断他两条腿,也亏得他敢说出口,抬头见曲霄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下去这功力实在是高,登时他师父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师傅就是师傅,耐力实乃非尔等屁民所能及。 老滑头伸过来一只火机,曲霄阳弯下腰,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的功夫,老局长终于说出了来意,“哎~~都是我的疏忽,你说说,管理不当!遇人不淑啊,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霄阳违心的扯了扯嘴角,“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没有的事儿。” 曲霄阳的态度深的老局长的欢心,三角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平时一直教导他们,平时做工作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干咱们这行儿的为的是什么啊,说了是捍卫老百姓的财产人身安全,往大了说咱就是保卫祖国,维护祖国安定团结,这多光荣,多神圣的职业,偏偏!” 老局长慷慨激昂的一扬手,假发好悬掉到雪地里,曲霄阳嘴角一抽清咳了一声撇开视线给了一个台阶下。 老局长扶正了假发,重新端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啊,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说说这个李,啊?让我说他什么好!上头这么重视这桩案件,他偏这个节骨眼儿给市局的同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啊?这证物是随便能碰的么?没有上级的批准怎么就随便的处理掉了呢?谁批准了?你同意了么?问过我了么?啊?自作聪明!咎,咎……” “咎由自取。”曲霄阳好心提醒。 “对!”老局长这种气十足的一嗓子,唾沫横飞,吓得王虎筷子差点儿戳嗓子眼儿里去。 曲霄阳若无其事的往后挪了一步。 “就是咎由自取,糊涂!” 曲霄阳皮笑肉不笑,时不时敷衍一句。 “他这样不仅影响了他个人的职业生涯,还给咱们市局的脸上抹黑!”老局长一阳指直指天际,这叫一个豪迈,曲霄阳特想伸手给他呱唧呱唧。 “您说太对了。” “哎呦,不行不行,老了~”老局长得到回应,心花怒放的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袖子,大发慈悲的收回手,王虎趁这空子赶紧护着饭食饵跟旁边的同志换了个位置躲到了最里面,忽略‘被’换位置的同志那张无辜的脸。 “咳嗯。”就听老局长虚咳一声,问曲霄阳,“霄阳啊,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惦记这事儿,你们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三角眼滴溜溜的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迅速隐藏在笑纹里,怕曲霄阳多心连忙又补充一句,“这事儿是交给市局了啊,交给你们我放心着呢,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记挂,放心不下,寝食难安啊,说来惭愧,最近谁瞧见我都说我人都瘦了一大圈。” 曲霄阳暗笑一声,让这一声叔叫的折寿三年,他可不敢攀这个亲。 老狐狸绕着么多万字,果然这才是重点,合着方才那篇‘爱国志’就是个铺垫。 旁边偷听的王虎选择哭晕在路边,就那一步三颤悠的‘油田’,饿半年他也瘦不成皮包骨啊,倒是他手底下的那两个狗腿子今日瞧上去憔悴了不少。 曲霄阳食指郸了郸烟灰,不疑有他的口吻应和说,“没,理解万岁,您随口一问都属舆情与理。” “好好好,那自然好。”老局长兴奋地搓搓手,只是没想到曲霄阳还给他留了一个后手,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却迎来了曲霄阳的一个“但是。” 老家伙一抬头,就看曲霄阳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混不吝的夹着半截儿烟屁股,吐了烟圈儿,半眯着桃花眼说,“我是想跟您掏心窝子交实底儿,可杨局早会上下了死命令,保密工作我也很难做,还希望您能理解。” “……………” 曲霄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半晌,老局长咬着牙根儿,牵强的挤出张笑脸,“……理解理解…我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地窖里的温度意外的高,而且对比室外的寒风刺骨,这里的温度可以说达到了零度以上,只是迎面扑过来一股子肉体腐烂的腥臭味儿,惹得跟下来的王虎捏着鼻子隐隐作呕。 “师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呢,不成咱上去吧?” “放屁,跟哪儿那么娇气,手电筒举高点儿!” 下了地窖,前方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一晃一晃的,惹得走在前面的曲霄阳险些踏进坑里。 “……哦…” 王虎撇撇嘴,趁着还有新鲜空气的时候猛吸了一口赶紧捂住口鼻。 这已经是他师父今儿第二次嫌弃他了,王虎觉得这频率呈直线上升,而且只增不减,立马吞咽下那股子恶心感,马首是瞻的高举起手电筒,让地窖再次恢复明亮。 地窖里没有灯,曲霄阳只能摩挲着墙壁往前探,据李的说辞,地窖是乡下老百姓用来储藏粮食的,那么这一阵阵接连飘过来的腥臭味儿像极了肉质腐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曲霄阳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夏天里那场气罐爆炸案,满屋子的人炸的血肉横飞,过了一夜,味道比起当时恐怕不分伯仲。 地窖大约三米多深,越往里走,臭味越浓郁,人在黑暗中的嗅觉和听觉总是更加灵敏的,曲霄阳脸色有些发青,也不大好看。 王虎紧贴着曲霄阳往里走,两人像牙牙学语的稚童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心翼翼的往里探,地窖里的路面很不平坦,一脚深一脚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这时,眼么前突然有几抹隐隐绰绰的黑影闪过,跟在曲霄阳身后的王虎登时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背后有阵阵阴风,憋不住频频的扭头往身后看,“师、师父…你刚才,看没看见有啥飘过去了……” 曲霄阳不耐烦的回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儿走。” 王虎咽了口口水,黑黝黝的洞口越看越渗人,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紧贴着曲霄阳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炯炯发亮,在暗处偷偷打量着他们,以至于手电筒总是毫无章法的乱晃。 “师,师父,你说这世上不能有鬼吧……” 曲霄阳嘴角一抽,事实证明他这个徒弟情商智商双残,当初本着关爱智障人人有责,人道主义驱使下收了这个妖孽,此时突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滋味儿,很想回头慈祥的给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好好照着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虎抹了一把脸,可怜他在这个寒冬腊月里还要冷汗连连,他从儿就顶怕人家给他讲什么聊斋志异的鬼故事,此刻汗毛直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只是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手机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就快就要没电了,直到他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根过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离兮,王虎脚一软手机的光闪了两下终于偃旗息鼓滚在角落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地窖里的笼音效果极佳,伴随着王虎一声拔地而起的嚎叫,地面上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关键时刻倒是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任人揉捏的李难得的伶俐,一个键步冲到窖口,“曲队长!你们没事儿吧——” “曲队长!你们能听见我们说话么?!!” 曲霄阳连拖带拽把这不上进的怂货从地上拖起来,“屁事儿没有!” 王虎还在嚎叫,直到黑暗里重新炸开了一朵白花儿,曲霄阳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腚上凶狠的蹬了一脚,指着鼻子臭骂,“你子要是在再给我上眼药,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起来,听到没有!” 王虎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这才看清眼前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的本体——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猪头,涣散的眼神晃了晃慢慢重新聚焦,终归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王虎抹了一把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鸡啄米似的机械的点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曲霄阳生怕再看这怂货辣眼睛,于是捂着口鼻把灯光重新聚焦在地窖四周,地窖再次恢复光明,一切疑点的源头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答案,原来这里是死者铁拐六安置猪肉的地方,不过地窖冬暖夏凉,温度远高于地上,并没有冷冻效果,在零上的温度下这些吊起的猪肉早已开始变质,开始腐坏,这就是恶臭的真正源头所在。 一个常年靠卖猪肉为营生的贩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大批的猪肉,预估计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靠本生意过活的寻常人家会这么大意么?亦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曲霄阳扔下身后畏手畏脚的王虎,对恶臭置若罔闻的贴近了些,猪肉被统一的吊挂起来,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开始腐坏,这里除了腐坏变质的猪肉还有一张不大不的简易木桌,桌子上空空如也,曲霄阳大致扫了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排吊挂起来的猪肉上,猪肉背后的石墙上有一些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不用多加注意就会发现,曲霄阳饶过铁钩凑近了观察了良久,在王虎开始质疑他师父嗅觉失灵的时候才动了动。 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王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两个恶臭的男人愣是逼退了企图围上来发问的一干人等。 曲霄阳推开凑过来企图扶他的人,随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吩咐,“去把窖口封上,找人用警戒带围起来,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准下去。” “是!” 周围的刑警忙活的时候,王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不由快步跟上曲霄阳,疑问,“师父,一堆烂猪肉,咱还这么心翼翼的有必要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有点牙疼,“不耻下问是好事儿,不过我说,你子警校怎么学的,在案情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都必须要重视起来,哪怕它是一坨屎,你丫也得给老子捧起来供好了!明白?” “明白!” 王虎虎自寻死路又挨了记暴栗,在曲霄阳走后才敢放手揉,疼的满地乱转。 走到院子外,曲霄阳烟瘾犯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索了一圈儿,不经意对上了愣头青二号李的目光,后者强挤出来一个局促又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儿的微笑递过来一支烟,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来了香烟却没点燃,转身间在粗粝的手掌里灰飞烟灭,他对分局的一切都说不上好感,干这行儿久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问题,但目前一切都毫无头绪,只能等明天,十五号,警方目前唯一掌握的那些信息着手,等待铁拐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出现。 曲霄阳随手拍掉把香烟的残渣,回到车里,这时成晓晓来了电话,曲霄阳刚接电话,对面就迫不及待的说,“头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何家么?” 曲霄阳略微思忖了一下,“何昌盛?” “对!就是他,有群众举报说铁拐六出事儿的那天晚上,在铁拐六家附近见过这个何昌盛!” “人呢?” “杨副给扣在局里了。” 待曲霄阳带着一身冷气风尘仆仆赶到市局的时候,成晓晓跟老胡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了个畏首畏尾的老男人,颓唐的头发连着络腮胡胡乱的搅在一起,海草一样似是很久没有打理,隔夜的衣服如同梅干菜一般,毫无美感可言的裹在身上,好歹也算尽职尽责的起到了蔽体这一功能。 “来了?”杨绍群冲他挑挑眉毛,下一秒凑过来在他身前嗅了嗅无比夸张的退出两米,捂着鼻子,怪叫,“不是我说,老杨让你丫去分局查案,合着你在茅坑跟犯罪分子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了怎么着?哎呦喂~这酸爽,呕——” 曲霄阳面如止水的看着他飙演技,倍感怀疑的扯起高领毛衣闻了闻,不幸打了个喷嚏,随即扯开衣服青着脸一脚蹬开他,“甭扯淡,人你跟哪儿逮着的?我堵他好几天了。” “抓人不是靠肌肉,兄弟,要靠智商~懂不?”杨绍群得意的冲他一挑眉,难得有机会揶揄曲霄阳,“哎,说正经的,老胡宝刀未老啊,你不进去?” 曲霄阳耸耸肩,扯出一抹痞笑,“老江湖上阵,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瞧着吧。” 曲霄阳透过单面镜玻璃站在审讯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的意思,审讯室里的对话很好的透了过来。 “你说你不清楚?那我们怎么接到举报说你在两天前与铁拐六有过口角争执?死者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只有你,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老胡横眉立目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不,清脆一声,足够让对面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急不可耐的坐不住板凳。 何昌盛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五官聚集在一起,丑的惊心动魄,“哎呦,哎呦,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杀他的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怀疑我啊,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一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老二从来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哟~我不敢啊!” “哼。”老胡冷笑一声,手边的资料往前一摔,“老实?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咱就来点儿真格儿的!聚众赌博,毁坏公物,入室盗窃,家庭暴力!随便抽出一条儿都能让你在这儿多呆两天!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铁拐六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良久,老胡从审讯室里出来,言简意赅的只丢来一句话。 “通知他家里人来办保释手续吧。” 成晓晓拢起资料,微微蹙眉,“胡老,咱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曲霄阳难得好心解释,扶着老胡坐下,“他就算不办保释,4时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证据不足,人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每逢阴天下雨,老胡腿上多年的旧疾总会闹不停。 曲霄阳说完,见老胡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捏腿,摆上一副讨打的嫌弃,“我说您老人家在家消停的留个鸟喝个茶不好么,放着市局里的一堆活人不差遣非要自己个儿亲自操刀上阵,被人奉承您两句您还真当自己年轻啦?” 平日里瞧着身子骨再硬朗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威逼利诱了何昌盛一通下来,老胡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额角微微有些虚汗,刚才一直是强撑着,此时笑骂了曲霄阳一句,“寒颤我?你子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着,去去去,我好着呢,不用你咒我。” 杨绍群递过来一杯水给老胡,“得嘞,你们爷俩就甭掰扯了,老爷子先把药吃了。” 在曲霄阳的监督下,亲眼看着老胡吃了止痛药,老胡是市局临时从分局调上来的老骨干,案子一结束还是要调回分局里去,曲霄阳不愿意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体力活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可惜,曲霄阳撅,老爷子更撅。 杨绍群接手的张大年的案子,这头也是一筹莫展,老牛拉车一般走走停停不是十分的顺利,杨绍群没待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后,曲霄阳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新发现,跟老胡说了一嘴,老胡觉得分局的人靠不住,让曲霄阳调两个靠谱的法医过去,不能放过任何新发现,回到刑侦科,成晓晓手里还端着那沓资料,精致的妆容稍显扭曲,杵在哪里有些绕不过弯儿来。 “又犯老毛病了?”曲霄阳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说着坐到一边儿捡起桌子上的报告翻看了两眼,越看,眉心间的结越紧。 成晓晓愤愤难平的说,“头儿,那人就是个人渣!咱放着犯罪分子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咱还配得上身上这身警服么?” 也亏得成晓晓这丫头片子这么严肃正经,曲霄阳扑哧一声笑了,“你入行几年了,王虎傻你也跟着傻?越活越倒退。” “人一定跑不了,可是你了解情况么?立案的流程你都忘了?受害人愿意出面写报案材料么?干咱们这行的,遇到些事儿不是你一个英雄主义泛滥就能解决的,你这毛病得改,而且得大改。”曲霄阳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成晓晓不服气的说,“可是,头儿,咱警察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明白您说那意思,可咱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曲霄阳敛起笑意,沉下脸,“谁说要视而不见了?你寻求受害人的意见了么?你拿到报案材料了么?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立案,你穿上这身衣服,要加强的是你的执行力和职业道德,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添加个人感情色彩的英雄主义,何昌盛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我理解你的气愤,但他的事情应该交给民警解决,你的任务首先是揪出那个胆大包天,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狂,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当地老百姓一个交代。” 成晓晓还没来得及反驳,曲霄阳又说,“通知家属来保释,你放心,就这种打老婆的老王八蛋,出了这屋,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他去另一个好地方。” 何曦再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馆兼职,不过他这次没有拒接,电话对面是成晓晓公式化的声音,因为何母的电话没人接听,成晓晓这才打到他那里去,再一次见面成晓晓的语气不是很好,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带他办了保释手续,一头何昌盛点头哈腰的被人押出来,一抬眼瞧见何曦,脸色一百八十度大扭转,微微扭曲,上手要打。 “哎——你干什么——” 成晓晓急厉声呵斥,何曦却躲都没躲,阴郁的脸上连一丝惶恐也没有,平静的像个假人,只是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临,何曦卷翘且长的过分的睫毛颤了颤,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时横空而降的一只手。 多管闲事,何曦想。 曲霄阳嘴边儿叼着一根烟,没去看何曦,吊着眼皮拦下了何昌盛的爪子,生怕对面儿的人看不出他多犯膈应似的一扔,转眼随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呦呵,怎么回事儿?警局装不下你了怎么着?还没出门儿呢就公然打人,没待够是吧?” 凭空而降的救兵,就像是事先编排好了的一出英雄救美似的,成晓晓翻了个白眼,可惜‘美人’他压根儿就不想承这个情。 “没有没有没有,误会警察同志,误会。”何昌盛拨浪鼓似的紧忙摇头,活像耗子见了猫,被杨绍群逮到这儿来之前他就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何曦,可是一直没人接,如今老子进了局子,儿子竟然才想起他来,一时热血冲撞了脑子,忘了这块地皮他姓甚名谁了。 曲霄阳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何曦,意味不明的说,“何曦是吧?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问你,例行调查,麻烦配合一下吧。” “…………………” 何曦对上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想法,盯得曲霄阳不由摸了摸下巴,生生开始自我检讨,什么时候自己魅力大到开始男女通杀了? “……好。” 说完,何曦又自顾的垂下眉眼,前后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何昌盛急了,“哎?警官同志!那我呢?!” “你?”曲霄阳将视线从何曦低垂的眉眼上稍稍挪开,下巴撇了撇旁边的成晓晓,“我忽然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晓晓,带回去,接着问。” “是!”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冤枉啊!” 成晓晓女子力爆发,推着何昌盛往回走,怎么出来的,原路返回,走廊里就剩曲霄阳和何曦两个人。 “走着?” 何曦,“………………” ……………………… “又见面了,上次跑市局门口碰瓷儿那是你吧?” 曲霄阳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儿,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何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暖灯的照射下留下一张蒙着阴影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清冷不太容易亲近。 曲霄阳自讨没趣的耸耸肩,心里那白眼儿狼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换了个相对慵懒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何昌盛跟你什么关系?” “…我父亲。” 淡淡四个字,曲霄阳掏了掏耳多,总觉得这三个字有些扎得慌,“铁拐六这人,你听说过么?” “没有。”又是惜字如金的四个字。 曲霄阳晃了晃手中的笔,不甚在意,“这个月十二号,铁拐六于家中被人谋杀,有人举报说在出事前你父亲与被害者有过口角争执,这件事你知道么?” 何曦身影微乎其微的晃了晃,眼皮轻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句话,曲霄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中,接到群众举报,何昌盛不止一次对你母亲进行家暴,如果你愿意写举报材料,届时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民警那边代为受理。” 何曦这才正眼看向他,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上面终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遮住了里面的光彩,让人不由惋惜。 可惜,曲霄阳从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过何曦谨慎防备的样子引起了曲霄阳极大的兴趣,打从进门起,何曦就表现的无懈可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严谨,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防弹衣,未等对方有所动作,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只有当曲霄阳提到他母亲时,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铠甲才露出了一条致命的缝隙,何曦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难发现,曲霄阳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 “…不必了,这应该不属于您要问话的范围了,这些私事我们会自己解决,警察同志,您要问的问题问完了么?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课,要尽快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这是何曦第一次正视曲霄阳的眼睛,他用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从容一些,手心里有些潮意,幸好有桌子作完美的隐蔽,隔绝了曲霄阳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眼睛。 曲霄阳有些牙痛,他习惯性的摸索了一下下巴,原本以为是撞见了一只离群的野狼,没成想原来是一只深藏利刃的刺猬,着实有些扎手啊。 “那咱们就换个问题,你多大了?” “警察同志,请问这个问题跟案件本身有关系么?” 曲霄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赖的支起半边身子搭在椅子上笔直的看向他,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照的对方无所适从,何曦的睫毛颤了颤,率先败下阵来,错来了视线,这才听到头顶那个低沉又痞气的声音说。 “我觉得有关系。” “…………1…” 样儿。 曲霄阳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正起身子接着问,“十一月十二号你人在哪?” “学校,宿舍。” 曲霄阳点点头,“淮安交大是吧?看资料你在学校很优秀,历年奖学金和各大奖状,头脑这么好,一定没时间锻炼吧?本人看起来似乎体能不太好?”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曦削瘦的身板。 细的动作却引得何曦很大的反感,惹得何曦不由蹙眉,冷下声反问,“我觉得您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 曲霄阳虚情假意的勾勾嘴角,“例行公事,希望配合。” 何曦觉得对方从头至尾完全没有认真审问他的意思,“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能走了么?” “你等会儿。” 曲霄阳简单快速的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在何曦费解的目光下,撕下了那张纸转递到他面前。 何曦没接,“…这是什么…” “我电话。”曲霄阳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为了执行公务,方便我们日后的调查,辛苦你存一下,另外……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上面的电话号码,前提声明,私人电话禁止出售。”说完故作潇洒的眨了眨眼睛丝毫不顾及对面何曦眼里闪过的嫌弃。 何曦略一沉吟,甚少有个人感情流露的脸上似乎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耐不过曲霄阳灼灼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揣下了那张纸,而后见到曲霄阳满意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为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谈不上半分好感。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警察同志?” 曲霄阳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直到快出了警局门口,何曦才想起自己这趟来干嘛来了,可是又不想返回去问曲霄阳,原本证据不足,警局准备放人,哪知道何昌盛自触霉头,倒给了曲霄阳他们一个扣人的好理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何曦重新迈开步子,他原本这就没打算来,只是若是他来了,就可以不用折腾何母跟着担惊受怕。 他跟黎远只请了一会儿的假,现在他还要赶回会馆,何曦掏出车钥匙,二八杠自行车被临时存放在市局门口的停车场,一排整齐有序的警车之间停着一辆稍显突兀的存在,旁人一打眼儿就能看见,何曦原本不爱管闲事,只是这车的年纪若按人的年龄算的话少说也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哪个酷爱收藏‘古董’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何曦收回目光,解了车锁,车子后退的时候自行车轱辘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咯吱’声,回身后,曲霄阳好整以暇的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视线驻足在他手里的那辆老自行车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别误会。” 瞧着何曦一脸如临大敌似的防备,曲霄阳无辜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而后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落在他手里推着的那两自行车上,“兄弟,你这超跑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除了警局还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 譬如,淮安市燕平大道附近。 何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哪知曲霄阳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出口,何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曲霄阳暗暗咂舌,心里偷着嘀咕一句:真够味儿的。 然后浑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车胎漏气儿了,好心提醒你一声,甭误会。” 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这些年轻计较。 而后径直的走向他那辆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老爷车,关门的时候,车身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离散架还有多久,正应了一那句话——身残志坚。 曲霄阳走后,何曦将信将疑的一回头,“………………” 果然如曲霄阳所说,自行车的后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憋了下去,许是来时的路上扎破了,他没能注意,这一进一出审讯的功夫,车胎里的气早就漏没了,对面就是居民区,附近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何曦抬手看了一下表,离来时于黎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眼下他也没有修自行车的时间。 老爷车倒出车位,开到何曦身边的时候,何曦还站在那里,一人一车,都稍显单薄,在凌冽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但远够不上楚楚两个字,至少在曲霄阳眼里够不上,一个大男人即便再清秀,在曲霄阳眼里,他前提也是个男人,但可怜两个字又让他觉得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又有些不够尊重。 何曦看起来似乎在微微苦恼,那张伪装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于是闲心泛滥著称的曲大队长又一次倍儿欠的按下车窗。 问,“我正好有事儿出趟现场,你去哪儿,我稍你一段儿?” 何曦扭头转向他,方才拧在一起的眉结好像是只假象,在曲霄阳搭话的时候转瞬即逝,对于曲霄阳不明出处的‘好心’,何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谢,不必了。”说完,推着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往前走。 换做往常,曲土匪肯定二话不说掉头走人,上杆子不是买卖,迄今为止,除了老胡,他这宝贝老爷车也不是什么身份都能坐的,当然了,不排除诸如杨绍群这种担心驾驶员车技外加生命安全的,可今儿不知道充什么邪了,曲霄阳非但没恼还觉得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劲儿有点儿意思。 不等人答不答应就弹开了后备箱,拍了拍副驾驶,“甭客气,为人民服务,做好事儿不留名,上车。” 曲霄阳一米八九的个头,一身腱子肉,窝在一辆奇瑞qq复刻版的老爷车里,非但没觉着自己丢人,还挺怡然自得,奥拓硬生生开出了奥迪的气势,不论哪一方面,单说这没羞没臊,赛过城墙的脸皮儿也挺够人敬佩的了。 何曦觉得这人不仅自来熟,听觉系统还存在一些问题,从来不听别人好好说话,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派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流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会进到市局里还是刑侦科队长。 曲霄阳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深受质疑,以为何曦扭扭捏捏的是不好意思,大手一挥,未容何曦反应过来,叮叮当当几声过后,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就被曲霄阳大刀阔斧的塞进了后备箱,性命堪忧。 曲霄阳拍了拍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赶时间。” “………………” 也没有人摆脱让你帮忙好么? 何曦嘴唇张张合合有些哑口无言,人生在世二十一年,遇到的人,除了无视他的就是不敢与他攀谈的,平生头一号撞见像曲霄阳这样的痞子,若不是时间太紧,他骑虎难下……… 何曦看了一眼没比他好上多少的这辆‘行走的古董’,人神奋战了一番,良久,不情不愿的越过曲霄阳坐进了后驾驶座上,曲霄阳落了个空,剑眉挑动,没跟他计较,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透过倒车镜看了后座的何曦一眼。 “哎,安全带系好了啊,自家人也不能给交警部的同志添麻烦,交通守则从我做起。” “………………”何曦抿抿下唇,在曲霄阳这人身上又加了个标签,话多又唠叨的痞子警察。 老爷车没奔会馆去,何曦没跟任何人提起他打工的事情,更不会让曲霄阳知道,因为一但曲霄阳知道,不难保证要过多久之后这个消息会传到何母的耳朵里,勤工俭学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何母知道后,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能避免的麻烦,他尽量不会让他发生。 车子拐进了城西的淮安交大,老爷车哆哆嗦嗦上路,最大迈数不超过九十,曲霄阳自称稳健的以每秒五十迈的车速,‘加急’的用了半个时的时间开到了淮安交大的正门前。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人命案,何曦不由望了一眼驾驶座上某人的后脑勺,曲霄阳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这样正和他意,再好不过。 “坐上瘾了?到站了,三十二,收你三十。” 何曦,“……………………” 曲霄阳回头对上一张冰山脸,自觉没趣儿的咂舌一声。 “谢谢…” 何曦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有意在驾驶座前停顿了一下,曲霄阳一扬眉毛算作回应,等何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老爷车才重新发动。 怪人,曲霄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到头还是一只脱了群的白眼狼。” “………………”杨绍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跟哪儿嘀咕什么呢?” 曲霄阳耷拉着眼皮,坐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夜没睡,叼着笔帽没解释。 白板上勾勾画画,最后落在一个日期上停止不动了,曲霄阳些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说,“据晓晓收集来的消息,群众反映被害者还有个乡下哥哥,每逢每月十五号准时会开车来城东给被害者供给新鲜的猪肉,但具体时间无从所知,虎已经带着人从凌晨守到现在,还没有被害人哥哥的消息,距离受害者被害已经是第三天,一般人如果得知弟弟被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成晓晓抢答道,“报警!” “正解。”曲霄阳撂下二郎腿,说,“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偏偏要在被害者受害的这个月,原本从未违约的哥哥刚巧有事不能来了,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杨绍群,“你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称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一个背井离乡的进城务工人员,背景身份一无所知,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民警那边说好了会尽最大努力配合,我担心的是如今若是断了铁拐六哥哥这最后一条联系,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张大年那边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杨绍群摊开一张淮安交大附近的地形图表挪给他看,“还记得上次走访淮安交大时,咱们要调监控时,他们的保安处部长怎么说的么?” “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上动手脚。” “没错。”杨绍群点点头。 成晓晓插了一句,“这不可能!我怎么记得淮安加大正门前的路面监控已经坏了一个月了,咱们的技术人员也鉴定过,是线路烧毁,没有问题。” “…………………”曲霄阳抱着手臂没有说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敲,片刻,动作徒然间戛然而止,“兴平路的十字路口如果有安插监控应该可以看到淮安交大门前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如果幸运的话,那天凌晨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监控记录下来。” 成晓晓拍案而起,颇有女侠风范,“那咱还等什么?查啊!” 杨绍群哭笑不得的拦住她,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我还没说完呢,我已经让陈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了,只是这里是个死角,希望不是很大,很有可能又是白忙活一趟。” “有的忙活就是好事儿。”曲霄阳还未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兀然响起,是王虎,一屋子的人屏息凝聚注意力在这一只手机上。 曲霄阳接起电话对面立即传来王虎焦急的声音,“师傅,坏了,坏了!出事儿了!” ……………………… 何曦倒了垃圾桶,撑着腰站起来缓了缓,脸色不是很好看,下午何昌盛没能从市局出来,曲霄阳送他回学校没多久何母就来了电话,毕竟是牵扯上了人命案,难得一向的温和示人的何母拔高了声调不由分说的先责怪了他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瞒着她,他本来也没想要瞒多久,就算他心里再痛恨何昌盛,他也多少会估计何母,只是每当何母站在他面前维护何昌盛的时候何曦的心里就五味杂谈,一边黎远又不断发短信过来催人手不够要他快些赶回去,何曦只好编排了一套说辞,先暂时安抚住何母又匆匆赶回了会馆。 会馆门口如常一般,一到晚上,前门停车场先停满了各色高级座驾,今天气温稍稍有所回温,何曦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却感到胜过平日的冷意。 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赤手空拳的拎着垃圾桶一个人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冻得泛起了一丝血色的红晕,掏出手机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徐正康传来的短讯,将其他的未读信息直接删除,几分钟后,何曦动了动,转身之际,后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身影,撞在了何曦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好悬摔倒,手一松,垃圾桶脱手而出还未等何曦反应,那人就急色匆匆的跑远了。 黎远紧随其后的跑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何曦,气喘吁吁的问,“人呢?!刚才跑出来的人往哪边儿跑了,你看见了吧?!” “………………” 何曦木然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黎远拍了拍他似是赞赏,而后话不多说带着人往何曦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人跑出了好远,何曦定格似的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被人碰过的地方,挪动视线看了一眼滚到一边的垃圾桶,弯腰准备捡起来。 “你刚是糊弄黎远那子呢吧?” 捡起垃圾桶的动作一僵,何曦慢慢抬起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瞧见他了也不说话,贾思哲动了动眉毛,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从后门走出来走到何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何曦低着头,他认得贾思哲,正因为认得,所以上次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拎着垃圾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些紧绷,快速的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希望对方能不再纠缠,秀气的一张脸冻得唇红齿白,指关节儿透着寒意。 贾思哲观察了片刻,莫名觉着眼么前这张脸有点眼熟,贾大少手插在兜儿里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两眼,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何…曦…哎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何曦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了一下,却还是保持那个卑微的姿势没有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来之不易,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何曦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手心泛起了冷汗,思考着对策,直到头顶忽然想起了一阵闷笑,何曦不由费解的抬起头,贾思哲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吹了记口哨儿,轻轻的做了个口型‘怂货’。 “甭紧张,本少爷今儿心情好,饶你一条命,正好黎远那子这程子欠操练,老子正愁着怎么耍耍他,得,你走吧。” 何曦顿了顿,没想到贾思哲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贾思哲掏出手机,一只手飞快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不顾形象的用五指向后梳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越人的挺翘,模样生的很好,称得上俊俏,白雪的映衬下看起来远没有性格那样乖戾。 何曦忽然想起了下午见面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说还是不说? 瞧见他还傻站着,贾思哲挑起眼皮睨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咂舌一声,面色多云转阴,撂下手机,“嘿?!我说你丫聋了怎么着?我让你滚蛋,丫挺的听见没有,滚滚滚滚~~”说着挥挥手撵人。 何曦重新低下头,什么也没说重新拎着垃圾桶越过他进了后门,进门后他才知道,前厅早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锅粥,耳边全是吵闹声,听前台的服务生鼓噪不停的议论中勉强可以捋清事情的始末大概是今晚上跟贾大少来会馆吃饭的一行人中有一位是临市地产开发商的儿子,因为夜里强行拆迁,砸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屋里的一家老,外出打工的男主人得知后不知道蹲了这位多久才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持刀捅人又夺门而逃,正巧撞到了何曦,也难怪黎远会那么气急败坏。 “别动别动,别动!你丫别动他!” “嘿?你丫别推我啊。” “艹,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谁知道贾大少去哪了?!谁看见贾大少了?” 前厅成了一锅浆糊,何曦中断了思绪,抬头看向出事儿的那位儿,叫声堪比杀猪惨厉,倒在血泊里手掌用捂着肚子,血就顺着指缝儿泂泂的往外涌,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乱晃,透过人群何曦勉强认出了其中一个主持大局的正是跟在贾思哲身边的那个麻子脸。 没多久救护车就赶到了,一行人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其中就包括那个麻子脸。 黎远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回来,领带飞到了一边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凭空而降的闹剧落在了头上,黎远没带休息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今晚会馆早早休业,何曦打扫完前厅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学校宿舍已经封寝,何曦想了想,去了自行车转头向城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连个证物都保护不好,你们市侦大队是干什么吃的!!” 淮安市市局。 杨局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桌子上那只饱经风霜的保温杯晃了晃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撒了一桌子,杨乐乐眼明手快,再大水冲洗龙王庙之前,抢先一步,赶紧搬开桌子上的文件,才避免了一场浩劫,再瞧老局长那包公脸,黑漆漆一片就差脑门儿再画龙点睛的添上一笔月牙儿,可见这回是真动怒了。 杨乐乐卡在嘴边儿的话,脖子一梗硬是硬生生的又吞回到肚子里,转回头冲曲霄阳悄悄挤弄眼睛使了个眼色,瘪瘪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明白这时候千万得顺风来,可曲霄阳背着手站得笔直,没搭理她,英朗的五官正经起来肃穆又威严,不由让人犯嘀咕,那平日里不正经的曲土匪藏哪儿了? 你妹。 杨乐乐站在杨局身后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要是曲霄阳要是有心作死,她也无力回天了。 “局长,都是我的错,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我师…曲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现场,是我失职了!” 王虎紧绷着下颚,脊梁挺得笔直,眼睛红彤彤的好似下一秒就快自责的哭出来了,身后的成晓晓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空气里四处漂浮着不安定的火药因子,随点随炸。 任谁也想不到,地窖里的证物竟一夜之间被搬空销毁,待王虎下午带人回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的人竟然无人上报,而肇事者正是常跟在现场的分局刑警——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大声吼都要抖一抖的软蛋。 “你他娘的光说失职顶个屁用!”满屋子都是杨局的咆哮声,成晓晓高跟鞋一歪,扛不住的抖了一抖。 曲霄阳板着脸开口。“案子是我负责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疏忽了,全权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明天我会打好报告交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杨局倒吸一口气。 杨乐乐捂住脸。 完了。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承担?!!老百姓信任你让你穿上这身警服,你就这么玩忽职守?!”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直接让杨局烈火烧到了眉毛根儿,曲霄阳一步跨越冗长的过程,直踩爆点,轰的一声在淮安市局上空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你入行几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市局养你们一群吉祥物他关键时刻也得给我招招手争口气吧!啊?曲霄阳啊曲霄阳,案子交给你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这桩案子转到市局,少让分局的人经手,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你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麻溜给我滚蛋,干脆,送你们几个回警校重头学起行不行?!” 成晓晓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出了局长办公室还没缓过来。 “咱局长真是老当益壮啊,这精气神儿,一口气儿能活到一百九十九~”成晓晓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本来想缓和缓和气氛,没成想,半晌没人接她的玩笑,一回头,人人脑袋上顶着一片云,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成晓晓悻悻然撂下手赶紧捏了捏嗓子,干咳了两声,趁曲霄阳没发飙之前,缩成一个虾米收起不正经。 “晓晓。” “哎!” “跟我去审讯室。” “是!” 王虎萎靡的耷拉着肩膀,好像铸下了滔天大错遭到全世界唾弃了似的,“师傅,对不起,又给您惹祸了。” 曲霄阳没接,大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转身进了审讯室。 屋里的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心神不定的坐在审讯室,在曲霄阳他们进屋前张头四顾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见到二人进来,立马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身上像安上了定时器,直到曲霄阳在对面坐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成晓晓,“坐吧。” 李望了一眼曲霄阳,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儿,这才重新落座,看得出他对接下来的审问忐忑不安,不断地用手心儿蹭着裤子擦去冷汗,眼神乱飘。 曲霄阳接过成晓晓递过来的一叠打印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又重新合上,抬头看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临时改了主意,摇摇头,“我……我自己…” 曲霄阳手指敲了敲桌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问,“你在分局也有两年了吧,分局长‘爱惜人才’,舍不得你们劳苦,平日里没给你们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那这次毁坏证物是你在警校学来的?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李猛地挺起身子。 曲霄阳出声打断他,“好好说,想好了再说。” “…………………” 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偃旗息鼓的龟缩回去。 “别紧张。”成晓晓和颜悦色的冲他笑了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现场围上了警戒带,明显里面的证物在法医鉴定前不可以随便乱动,这种初级的错误就算是刚入行的同志也不会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分局市局都是一家人,这次的案件上面很关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在帮你,你一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犯得糊涂就丢了这身警服吧?” 李咬了咬下唇,两只手又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人在紧张状态下的生理动作有很多种,李打从他们进门起开始,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对上曲霄阳的眼睛,手掌不断地摩擦着膝盖,下唇紧咬。 曲霄阳这时些微抬高了声调,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李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整个人在椅子上一涌,紧闭双眼,“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成晓晓摊开笔记本,飞快的记录。 “那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声称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因为那些猪肉已经烂掉了,停放在那里,味道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反应,我以为对案情没帮助,怕会影响临近居民正常生活,就、就叫分局的同事跟我一起扔、扔掉了…”因为语速太快,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 曲霄阳撩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又问,“扔哪儿了?” “城、城东,平房区后边儿的那有个垃圾道。” “具体什么时候扔的?” “六!…大概是今早四点半左右…”对上曲霄阳的视线,李就像憋了的皮球一样,又缩回到椅子里。 曲霄阳眼神示意成晓晓,“给老胡打电话,派人去找。” “明白!”成晓晓作势要起身。 李立马打断她,“没用了!” “………………” 曲霄阳和成晓晓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他。 “没、没用了…”李细弱蚊鸣的又重复了一遍,“晚了,那里的垃圾道每天上午六点半左右都会有垃圾车来清理,现在去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回答的太快,曲霄阳审视的看了他良久,换了语一种气说,“你倒是门儿清。” 李变了变,低着头紧抿嘴唇,失血的唇色泛着一种惨烈的白,没吭声。 “这事儿你们局长知道么?你来这儿之前,你们局长来过电话你知道么?” 李这才复又抬起头看向这边,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这才找出几分他平日里的样子。 曲霄阳,“那你更不可能会知道,分局长让我们严肃处理你的事情了。” 李脸色骤变,一瞬间变得灰败,难看起来,下唇剧烈颤抖,这才意识到什么。 曲霄阳收起资料出了审讯室,交给成晓晓去整理报告,一进门,满科室的人都看过来。 杨绍群,“怎么样?” 曲霄阳越过他没说话,杨绍群只好看向跟在他身后成晓晓,后者一摊手,丧气的摇摇头。 成晓晓回到座位上一甩报告,发出一声巨响,“尼玛!真晦气,怎么什么猪队友都能让咱碰上,本来案子就疑点重重,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就又有人上来找麻烦,真不知道分局长那老肥猪是怎么想的,养了一群废物留着当摆设呢?” “姑奶奶,你点儿声。”杨绍群没接触这桩案子,不过光瞧这气氛也猜得出案件本身的棘手性,分局这次用人不当,管理失职,辞退了一个刑警事,影响市侦大队破案进度事大。 曲霄阳忽然开了口,“动证物的不是他。” 其余人竖着耳朵看过来,杨绍群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关门,关门前还心翼翼的四处望了望,确定门口没人这才颠颠儿又会到座位。 杨绍群拽过一把椅子凑过来,“你心里有人选了?” 曲霄阳‘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骨节儿分明,指甲修建的干净整洁,指肚儿上全是老茧,摩挲着一张照片,“他只是个冤大头,被人当枪使了一把,一次性的防弹衣,用完就扔,幕后另有其人在背后指使他。” 王虎歪歪头,“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曲霄阳反问,“坐在分局里还能有这么大职权去调动警力的还有谁?” “!”杨绍群低呼一声,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你怀疑分……” “嘘——”曲霄阳摇摇头,“老东西从我们下去拦过调查权的时候就憋着劲儿的给我找难题,这么想中断我们调查的人除了他,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杨绍群若有所思的拧起眉毛,追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他就不是主犯?” 曲霄阳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一般人在做了亏心事之后,审讯时回答问题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间断,停顿,不会像他那么流利迅速,给人的感觉这一次的审讯就像是事先对好了词,反复练习过了一样,连经过大脑思考的时间都省了,就算这人再怎么傻再怎么耿直,也不可能连零点几秒给自己编瞎话的时间也不留,所以,一定不是他。” 杨邵群,“这事儿要跟杨局汇报么?” 曲霄阳摇摇头,“先别说,压在这儿你知我知,别声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老家伙就算下马的那一天翻个身也能压死你,人先扣在市局,既然他们有心打太极,就被让他们失望,干脆让对方信以为真。” “你担心………”杨绍群欲言又止 “没事儿,还有老胡压着,老胡在的一天,他们就闹不起来。” “但愿吧。” 但愿。 杨乐乐跟着去了趟城东的旧城区,下了地窖果然已经被人搬空了,耳闻和眼见完全是两个感受,分局管理不当手底下的人惹出了大祸,老局长鞍前马后的跟在左右,态度好上了几万倍,看的曲霄阳几次三番压下去想掐死他的心。 地窖里除了被销毁的猪肉,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可找,曲霄阳现在就是在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什么地方也不敢遗漏,嘱咐好杨乐乐,就放着市局里杨乐乐带队的法医在地窖里忙活,全权接过分局法医的工作,曲霄阳就半推半就的拉着不愿离开的老局长回到分局里打太极。 午后,杨乐乐来了电话,并不是地窖里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铁拐六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根据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da跟基因库作比对,终于查出了这个铁拐六的真实身份,这无疑是一道天赐甘霖拯救了寸步难行的市侦大队,曲霄阳马不停蹄的开车赶回到市局,接到尸检报告后,王虎立马和当地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 “地窖里德尔血迹已经搁置很久,不一定能鉴定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辛苦,美女,过程子肯定请你吃大餐。” 杨乐乐‘切’了一声尽显嫌弃,面儿上却心口不一的勾起了唇角,不耐烦的轰人,“行了,我要撵人了啊,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曲霄阳出了技术室,拎着手里的报告和王虎一同塞进了古董老爷车里,明显感到上路时底盘被压低了不少,堪比牛车,上了燕平大道,身后越过一辆奔驰g6冲曲霄阳比了个中指,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隔空遥喊。 “大哥!您这牛车都没我爷爷那轮椅跑得快,真牛嘿!我说,珍藏品保不齐哪天升值呢,码数过三十了么?甭跟这儿飙车了——” “哈哈哈哈哈——” “就是,回家吧您内——” “吁——” 话音未落,前后座的男男女女哄堂大笑,跟着起哄。 “你!” 王虎气不忿儿让曲霄阳拦住了,静如止水的摘下墨镜瞥了他一眼,笑着往旁边的车道让了让,嬉笑声更大,奔驰开走了老远, “不是,师傅,这您也能忍?” 曲霄阳但笑不语,带上蓝牙给交通部去了个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交通部同志毕恭毕敬的声音。 “辛苦兄弟帮我个忙儿,调一下燕平大道,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的监控,有一辆黑色奔驰,型号为1八年新版g6,车牌号是,减速带飙车,往死里罚别手软,对方有的是闲钱……” 王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霄阳结束通话。 曲霄阳重新推上墨镜,“下次遇事儿沉稳着点儿,咱是警察,要文明执法。” 王虎,“……………” 此时深深体会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 求评论,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铁拐六,真名名叫于富,恒源县灞河村,家里三代都是农民,有一双老父母,父亲在五年前患病去世,现在只剩下老母亲自己,并没有你们所说的哥哥。” “那不可能啊。”王虎一双眼睛就快瞪穿了显示屏。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记录簿递给曲霄阳,说,“您请看,他家我熟,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哥哥存在,您是不是听错了。” “今年评选贫困户的要求挺严,往年托关系硬塞进去的今年都被查办了,最后评选上的没几户,都是家里真正经济困难的,平时我们局里有时候也征集募捐,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儿子在外打拼,三年多没回家,就剩老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留守老人舍不得吃穿,养了一些家畜,还有几亩地,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亩数又不多,没人愿意租,就荒着了,偶尔我们也会和志愿者去探望她,老太太七十多了,一个人过,挺可怜的。” 曲霄阳点点头,翻看了两眼,是恒源镇居民登记信息簿,停到灞河村那页,果不其然,眼前这个民警所说的句句属实,曲霄阳转手递给了王虎。 露出个亲切随和的微笑,“麻烦,辛苦你,带我们走一趟,去这家了解了解情况。” 曲霄阳收起土匪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民警被他这亲切的假象唬的一愣一愣的,几年没见到市里下来过人,直受宠若惊的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领导您甭跟我客气。” 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过去的土道,赶上阴天下雨,路面泥泞不堪就更难走了,大路两边都是排水沟,还种了排排笔直的白杨,夏天看应该会更好一些,冬天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配上坑坑洼洼的土路着实有些萧条寒酸。 还好镇公安局的警车底盘够高,性能够好,坐上也不是很颠簸,若是换做曲霄阳那辆祖宗古董,没等开进村口就散架了。 王虎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坐在后车座上,趁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离村口还有十几里地,一眼望不过去,遥遥无期。 “咱们这儿路面是一直都没有人修么?这两年国家政策好大力扶持农村,没道理放着这儿不管啊?”王虎一开口上下牙直打架,说出来的话自动加了特效,变成颤音儿。 专心开车的民警闻声回头冲他羞涩的笑了笑,说,“二位领导是市里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属于贫困村,原本这就没钱修路,只能等上面拨款,那钱一层一层下来,能省下什么剩多少,去哪儿了,我不说,相信二位领导也能懂,这穷乡僻壤的,就算真要查,恐怕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了,您说对么?” 说白了就是这地儿命苦,本来就见天儿守着一捧黄土,穷的叮当做响,偏偏又摊上个腐败点儿的领导,这修路计划被一推再推,无限期搁置下去,百姓过的苦不堪言,领导们一个个肠肥脑满,一旦查起来落马的又不知道要多少,曲霄阳意思性的笑了笑,留心记下了。 民警头一次见到市级领导,刚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局促,束手束脚的放不开,经过一路的颠簸很快又适应了下来,很是健谈,会看脸色人也会说话,夸得王虎心花怒放,解决了一路上的枯燥时光,王虎也没闲着,在曲霄阳的引导下问到了不少的讯息。 警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了村口,隐隐绰绰的,较之掣襟露肘的路倒超出了王虎的想象,不少立在一旁的二楼。 进了村儿,下车后,民警才想起来问,“对了,二位领导,您们这次不远万里的来这儿是不是……这家儿子他…出了什么事儿了?”家里如今就剩孤儿寡母二人,如果不是老母亲,那就只剩多年不归家的儿子于富了。 曲霄阳含义不明的笑了笑,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说,“没事儿,于富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一会儿还得麻烦你跟我们配合一下。” “嗨,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二位慢点,心路滑。”民警识时务,也不多过问,点到为止,热情的给他们带路,“领导,这边儿走。” 穿过几户人家这才到了民警指定的地点,确实较之刚进村时那一排排的二楼,这里的砖房年久失修,好几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东一块西一块儿的像龋齿一样参差破败,显得简陋了一些。 曲霄阳他们到的时候,一个佝偻得身影正在院儿里忙活,民警先一步进门,喊了一嗓子。 “大娘~您忙什么呢?” 老人转过头来,头发花白,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在这张脸上镌刻下时间的痕迹,垂暮老矣,模样看的出与照片上的于富有几分相似。老人年纪似乎比记录上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腿脚也不太方便,蹒跚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民警赶紧过去扶人。 “大娘我来看您来啦~”说着,向曲霄阳介绍,“二位领导,这位就是于富的母亲,大娘,这二位是市里下来的领导想问您一些问题,耽误您点儿时间,一会儿我帮您喂羊,咱们先进屋里说好么?” 老人见了生人有些紧张,抓着民警的手警惕的反复打量了曲霄阳和王虎,点了点头。 屋里看上去比外面好一些,有些现代化的硬件该有的都有,墙壁是石灰刷的白墙,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泛黄,因为在北方,屋里睡得还是硬邦邦的火炕。 曲霄阳随手搬了个板凳儿坐在对面儿,“大娘,您好,您别紧张,我是于富在城里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想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您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您。” “大娘,没事儿,这都是市里的领导,您家于富有出息,都认识领导嘞。”民警宽慰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一提到儿子老人眼里的光闪了闪,这才稍稍有些放松,民警做了个眼神示意,曲霄阳点头笑了笑。 还挺机灵。 “大娘,吴桂兰是您吧?” 身后王虎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的坐着笔录。 吴桂兰点点头,八成是曲霄阳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对着曲霄阳还是有些胆怯。 “咱们聊些家常话,就聊聊您儿子,我认识您儿子于富,他左腿根儿上是不是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老人动了动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于开口,“…虎子…您们为什么要来问虎子的事儿,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了,你们、您们不是要来抓他的吧?!” 虎子是于富的乳名儿。 民警紧忙按着人安慰,“大娘您先别激动,您别多想,二位领导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于富他没犯错误。” “没犯错误为啥要调查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曲霄阳笑笑说,“大娘,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于富再城里干得挺好的,就是遇上了些麻烦,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他解决麻烦,还他个公道,您别担心。” “麻烦…不是我娃儿惹祸了吧?” 曲霄阳摇摇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您儿子是个老实人,很惦记您,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那、他咋不回家嘞…他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曲霄阳说完,吴桂兰的眼眶隐隐发红,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揉搓着裤子膝盖,王虎有些看不下去眼,动了恻隐之心,腮颊鼓动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归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家属一个交代。 儿子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害丧命于他乡,老母亲还苦苦守候等着他回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所动容,曲霄阳的父母走得早,可他姑一人就把他那份儿缺失的母爱全补回来了,此时看着吴秀兰,心塌陷了一大块儿。 曲霄阳站起来蹲到了吴桂兰脚边儿,大手附在老人的手上握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想,想着呢,天底下做儿子的哪能不想着父母呢,只是他工作太忙了,一时没抽出来时间回来看您,等他稳定了才好接您去市里住不是?” 吴桂兰抹了一把脸,低下头看着曲霄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来是要问什么,虎子常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也不一定能答上来。” “没事儿,就是问您简单几个问题。”曲霄阳就这姿势亲昵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儿,轻声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于富是在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老人看了看他似乎在回忆,民警在一旁补充提醒,“您仔细想想。” 半晌,老人皱了皱眉头,“大约,大约是三年前的夏天?时间太长了,老太婆子了,记不大住了。” “没事儿。”曲霄阳笑道,“您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具体日子我还真记不住了,虎子走的那时候还穿短袖呢,夏天快入秋了。” “那就是晚夏了。”曲霄阳说完,王虎飞快的记录着。 “于富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闯荡没回过家么?他跟没跟您说过他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那孩子不总呆在家里,之前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这几年总是忙,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不怎么回来了,上个月还打来一次电话说今年太忙又回不来了,这孩子孝顺,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花钱的地方,总说他别打了别打了,留着自己攒点儿,条件好了买个房子,在市里落个户口,扎根儿多好,哎,我娃儿是个好孩子。” “上个月?”曲霄阳一顿,和王虎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上个月打电话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啥,让我别攒着钱,别舍不得花钱,哎,这孩子,他哪知道当妈的心啊,我一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攥着一堆钱有什么用啊~” “那于富跟您提起过他在城里的工作么?” 吴秀兰像是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打电话来被我问的紧了,说过,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给人送货,卖卖猪肉,收入挺稳定的,我没出过几趟远门儿,不了解你们大城市里的工资有多高,我娃儿生意好,每个月都寄回来好多钱嘞,哎,就希望他能好好干,娶个媳妇儿,这样我也能放心走了。” “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民警在一旁颠怪道。 吴秀兰笑笑,眼角露出深深的鱼尾纹很慈祥很随和,看得出她跟这里的民警很熟络。 曲霄阳又问,“您还知道他有什么其他朋友么?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一些人?” 而后曲霄阳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王虎和吴桂兰道别了,从于富母亲那出来,民警几步追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领导,我能问一下于富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曲霄阳看了他一眼,半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死!………”民警赶紧捂住嘴,回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这才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死死死、死了?” 王虎点点头,严肃正经的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吴桂兰这边有什么情况或者你们找到了于富的那几个朋友的地址请及时通知我们,帮助我们尽早破案找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是给吴大娘一个交代。” 民警吞了口口水,汗珠子很快就下来了,抹到手心里全是冷汗,而后又想到吴大娘的神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县城里很少见人命案,接受的最大的案件就是鸡摸狗盗,再不就是打架斗殴,头一次涉及到人命案的范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微微发抖。 “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那现在我能帮您到什么么?” 曲霄阳打开车门,回首道,“有一个事儿还真需要麻烦你,帮我继续瞒着吴桂兰,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该再承受丧子之痛,如果可以,尽可能让他不知道,实在瞒不住了也要压到越晚越好。” “是!” 曲霄阳拍拍他肩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何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拐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儿里,他经常来,这里的大夫都认识他了,诊所大概也就五十多平挤满了来打点滴的患者,孩子的哭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呦,曦回来啦?穿这么少就出来,学校放假了?”大夫一个人忙活的满头大汗,这才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曦收起下巴点了点头。 此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何曦的少言寡语,不甚在意的推了推老花镜儿,“来买什么?” “退烧药。” “呦,感冒啦?发烧你还穿这么少,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来来来,坐这儿来,我给你量量体温。”说着,重新挂上听诊器。 何曦站着没动,“不是我。”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他,“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何曦没说。 幸好一个人喊着大夫拔针,叫走了老大夫,这才缓解了何曦的尴尬。 何曦拿了药,钱放在桌子上就快步离开诊所,迎面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刮得脸皮生疼,自行车快蹬了几步回到了平房,踩了自行车镫子,何曦摘下车把上的药袋子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在炉子边烤了烤褪去一身寒意,这才推开里屋的门。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何曦端起桌上的暖壶倒了杯温水,转身走到床边,“妈,起来喝药。” 何母有些低烧,脸色乘着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地见他回来了,摘下头上的毛巾,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让何曦又给重新按回去了。 “别动,喝药。” 何曦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何母靠在上面,转身按照说明把药倒在手心儿里,就这温水,扶着何母喝下。 何母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药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这药挺贵的吧?我这就是感冒,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你把药收起来,一会儿别让你爸看见了,待一会儿就赶紧回学校吧,不用担心我。” 何曦帮着她躺好,掖好了被角儿,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对何母说的话充耳不闻,选择性的忽略了。 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烫手了,何曦稍稍放下心,起身将药收进了抽屉里。 “家里没有米了,我买了点米粥,我去热热,您吃两口就睡觉吧。” 何母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没让他走,“我还不饿呢,你坐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何曦顿了顿,搬过板凳儿坐在了床前,何母一眨不眨的端详他,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手心滚烫,灼烧着何曦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是心疼。 “我儿子生的真好看,像你姥爷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俊的很。” 何曦看了她一眼,被攥在何母手心里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是撒娇让何母很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 “咱们娘俩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妈知道你不爱说话,学习累,所以也不敢总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我儿子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没有。”何曦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着何母手上做工时被塑料托盘刮出来的大大的刮伤,有深有浅,大都落了丑陋的疤,一辈子也去除不了的痕迹,甚至让人觉得粗糙的不像个女人的手,何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你别不好意思,跟妈说说,妈从你时候就再想你结婚那一天是什么样儿啊?你都1了,不了,还没谈过恋爱,没事儿,妈在这方面不会限制你,我还是个开明的妈妈,现在不都倡导什么恋爱自由么。” 何母还没发觉他的情绪变化,根本不用何曦回答,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笑说,“不过要说你这聪明劲儿还真随你爸,要是随了我,可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人家都说我儿子最有出息。” 一提到何昌盛,何曦眼里的柔光顷刻间迅速从眼里褪去,荡然无存。 “妈,喝点水吧。” 何曦说着抽回手转身给杯里重新倒满了晾好的温水,递给何母,何母明白,何曦是不高兴了,在她眼里何昌盛再混蛋也毕竟连着血脉,而且何昌盛也有好的一面,可何曦心中的芥蒂却总也解不开,何母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一声,何曦心里倏地一沉,坐在凳子上兀自低着头。 “其实你爸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落下了根儿,阴天下雨的腿脚还不利索,干不了重活累活,你别埋怨他,妈身体好一个人也能养活家,况且现在招工的不愿意要残疾人,他也有他的难处,你也要体恤一下他,毕竟那是你爸啊。” 何曦给何母掖了掖被角儿,表情看不出喜怒,“妈,我不想提他,您少说些话,养养嗓子。” “………………” 何曦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他对何昌盛的感情,说起来也很复杂,不能绝对的说没有同情和亲情,但怨恨更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冷血孤僻,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何母身上,哪怕那个男人能待她好,他也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继续同他扮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可惜,何昌盛本质上就是个人渣,没救了。 何母怕何曦不高兴,所以没在继续方才的话题,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会儿,药劲儿上来了,抵不住困意睡了,何曦坐在床边良久,望着何母安详的睡脸,期间没换过一个姿势,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何母的自问自答,何曦偶尔搭上个一两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何母再说,他大部分都在充当一个聆听者。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待何母呼吸平稳,何曦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转身出去了一趟。 “成成成,我去,去还不成么,周六是吧,成,姑我不跟您说了啊,先挂了。” 曲霄阳左边夹着电话从超市出来,大包裹的提着东西仍后备箱里,架着老爷车往老胡家去,这程子流感严重,老胡不幸中枪关在家门几天没出去,手边儿还放着案子没处理,隔着电话平都能感受到老同志深深的怨气。 门铃响了两声儿过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老胡见到曲霄阳愣了一愣。 “太惊喜了吧?” 曲霄阳这此时临时突袭,没事先打电话通知一声,瞧老胡身上就披了一件儿大衫,“得嘞,您甭贡献您那透支的劳动力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曲霄阳两手拎着超市口袋,回身用脚带上门,老胡手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在曲霄阳身后看着他忙活。 “分局那事儿我知道你憋屈,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冲动。” 曲霄阳动作一顿,耸耸肩,“老家伙支招绊我一腿,早晚还回去,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 “那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了解分局长的秉性,你若是追查到底,他那个搅屎棍儿的德行,肯定要甩你一身泥,这案子临时被市局截下,他心里不舒服,你以后心行事,分局里我帮你看着,你也得有点儿谱。” 曲霄阳挑挑眉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这个浪荡样子老胡都看习惯了,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撅着屁股都知道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老胡又咳嗽了两声,回卧室里躺着去了,厨房里,曲霄阳熟连的扎上围裙,垫着马勺儿炒了两道家常菜,又熬了一锅鸡肝粥。 八尺的爷们儿拿得起菜刀,端的起手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样样都不缺,可就是找不着媳妇儿。 曲霄阳摆好了菜转身摘下围裙叫老胡吃饭。 四菜一汤刚刚好,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也不差,曲霄阳拍拍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老胡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你说说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没说个对象?” 曲霄阳给他称了碗粥递过去,混不吝的耸肩,“您甭来这话题啊,我姑刚跟我磨叨完,这周六又给我安排相亲了,您想个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吧,再不济,您替我去?” “放屁!”老胡抓起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混子,谁的玩笑你都敢开,让你去你就去,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真打算跟罪犯过一辈子啊,寒不寒颤。” 曲霄阳嘬了一口高粱酒,入喉醇香,划过喉咙里火辣辣的。“这有什么寒颤的,您不也光棍儿一辈子了么?” 曲霄阳夹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儿,半路上被老胡打掉了,剩下筷子在嘴里嘬了嘬汤汁儿。 “学什么不好,非学这个!你子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哎呦喂,您老快把您粥喝了吧,身体都没养利索呢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您先照顾好您自己成么?”曲霄阳往他碗里添了点儿菜就差摆明了说吃也堵不住这个话题了。 老胡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少喝点儿酒,你一会儿还开不开车了?” 曲霄阳嬉皮笑脸的,“不回去了,今儿就跟您这儿窝一宿,明儿直接去局里了。” 老胡往外轰人,“去去去,甭跟我这儿烦我,挺大的伙子,也得有点夜生活,大晚上的别烦我,我就乐意一个人待着,清净。” 曲霄阳喝了两杯酒,脸上就见了红晕,充耳不闻的撇撇嘴,给老胡夹了一块子红烧刀鱼,老胡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故意说给他听呢。 晚上曲霄阳还是拧不过老胡让人给轰走了,曲霄阳放心不下,敲了下对门儿的门拜托帮忙照看一下,又塞了好大一个红包过去,老胡在区住了快十年了,曲霄阳总来,这里的邻里邻居的大都认识他,不好意思收这钱却推脱不过曲霄阳,连连应了。 这程子流感很严重,局里的人全部中招,倒得倒爬的爬,就剩曲霄阳一个完人。 “算你丫命好,这都不中。”杨绍群苦逼的揩了下鼻涕好大一声,又重新带上口罩,哀怨的眼神刷刷的往曲霄阳身上飚。 曲霄阳难得没有怼回去,宿醉有些头疼,昨儿晚上没敢开车回去,老爷车扔在了老胡家楼底下,今早上打车到了市局好悬没迟到。 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了桌上,曲霄阳接过成晓晓整理好的报告。 “吃你的药,虎呢?” “出任务去了,今早上接到通知,城西瞿阳路那里有人聚众吸毒,我让他带人去配合缉毒队的同事了。” 曲霄阳接了报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这才看了看手里的检验报告,倏地一下变了脸色转身去了审讯室。 “把李远志带出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是!” 刑警领了命令去了,曲霄阳率先进了审讯室,片刻后,何昌盛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手上还拷着手铐,见到曲霄阳瞳孔闪了闪又飞快的低下头。 “这几天瘦了不少。” 李低着头没说话,短短三天整个人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泛着青茬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 曲霄阳懒得跟他打哈哈,打开笔记本,开门见山的问,“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李茫然的看向他。 曲霄阳帮他解惑,“我们在乡下见到了被害者的母亲,很朴实的老人家。” “如果她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被人杀害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警局里扣押的这7时里几乎榨干了李远志精气神,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剩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别人教他的话都按着稿子背完了,接下来的对话他当然不敢随便开口,曲霄阳心知肚明这一点。 “都是为人子女的,你也有父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你父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 曲霄阳从一沓的报告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了李面前,这是一张化验报告。 李虽然阅历不够,但至少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倏地褪尽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凝聚在一处,手脚冷的发憷,被他吓得噤若寒蝉,曲霄阳在一旁静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适时的开口道,“地窖里的血迹经过分析化验,查出是多个不同人留下的血迹,虽然da还在跟基因库作比对,暂时不知道这血迹的主人是谁,但是…” 这个停顿让李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的看过来。 曲霄阳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这张报告说明,这件案子本身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讯息,而你丢掉的猪肉,我不能摒弃其本身对案子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你犯得是大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归到嫌疑人范围内,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警察生涯意味着什么,甚至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全凭你自己选择。” 李惶恐的瞪着面前的报告书,忽然烫手的山芋似的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退后了几步,审讯市里发出好大一声响动,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刑警立马冲进来把跌倒在地却仍不断后退的李抓起来,按在了桌上。 曲霄阳皱起眉,就算李背后有人指使他知情不报,心虚所致,却也不至于要表现的这么慌张。 “放开他。” 刑警迟疑的看了一眼曲霄阳,而后顺应命令的撒了手却没退出去,警戒的站在他身后。 李脱力一般的没有刑警的支撑,再一次重新跌倒在地,像一滩烂泥,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曲霄阳搬开椅子,蹲在他面前,红脸白脸全让他一个人唱完了,最后换了一种较为和蔼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复问你这几个问题么?” 李怔了怔,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曲霄阳那张硬朗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曲霄阳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落下去,拍了拍,“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警察,每一个选择走上这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该继续走完它,而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丢了原则。” 半个时后。 局长室被人‘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曲霄阳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正浇着花儿的杨局浑身一哆嗦,浇花儿的水险些扬了自己一身,却也没能完全幸免于难,还是洒在裤子上不少,偏偏还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杨局气急败坏的撂下喷壶,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晕湿的裤子,却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曲………” “杨局!骂人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 曲霄阳砸下一叠报告砸在桌面上,大手盖在上面,杨局让他噎了一下,勉为其难掏出老花镜夹在鼻梁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报告,脸上明写着:你丫要是带来的东西不够劲爆,我就把你手刃当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时不时响起几声纸张刷刷翻动的声音。 曲霄阳沉声说,“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破坏现场证物,我总觉得有问题,幸好他还算有个心眼儿,留了录音下来,就放在家里的手机里,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是因为分局长的干涉,在暗地里威胁他,指使他妨碍公务,还有……” 杨局的那两条眉毛交缠在一起从曲霄阳开口前就缠斗的难舍难分,分局长好大喜功影响公务,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他这个分局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只是离开的方式偏偏是最不体面的这一种。 “这个李说,分局有接到有群众举报,当天夜里有人听到铁拐六院子里有响动,当时出了人命,分局乱成了一锅粥,是他接的电话。” “这事儿分局知道么?” 曲霄阳摇摇头,“他倒是想说,也得等日理万机的分局长排出档期来听,出了事儿他倒还想起有这么号人来,一个还未过实习期的警察,毫不起眼,正中他下怀。”曲霄阳的口吻尤为讽刺。 杨局严肃的又翻看了两页报告纸,恰好停在了杨乐乐给出的那张化验报告上,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事儿要立即上报,压下来别外传,他能爬上分局长的位置也不全靠饭桌上的手段,你这阵子别的事儿先放一放,派人盯紧点这个李远志,一定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曲霄阳神色一凌,“您是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他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 “霄阳。” 曲霄阳走之前又被叫住了。 杨局以一种别样的肃穆郑重的表情,沉下声说,“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听到风声,这件事一定要避免让分局的人听到,其中也要包括你师傅,胡汉生,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要理解。” 曲霄阳,“……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凶手抄》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兄弟们,有谱了!” 杨绍群带着一身寒气冒冒失失的闯进门来,他感冒还未好,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一把摘下口罩。不等人问,就迫不及待的抢过成晓晓手里的笔记本,快速点开加密邮箱,很快屏幕前弹出来一段视频。 杨绍群点开后不用解释也能看出这是一段路面监控,科室的人慢慢聚过来,前段开端看上去只是一段平凡无奇的截取后的路面监控,视频里只有兴平路那一段区域内车流往复行驶的画面,杨绍群接过身后曲霄阳递过来的咖啡头也不抬的灌了一口,等不及的将进度条快速拉到了九分四十秒的地方。 视频他已经事先看过了。 曲霄阳拽了把椅子过来,在杨绍群身后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视频的时间很清楚,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街上除了车流全然不见人迹,这时候可以看见路边当时已经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车轮驶过,路面上薄薄一层雪带起了的漩涡儿,看起来云雾缭绕的多了几分美感,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很普通不过的一个凌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转移注意。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闪入视频,曲霄阳眼皮挑了挑,不由眯起双眼。成晓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这抹身影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案件的被害者——张大年。 王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景象,一屋子的人围着成晓晓桌子上的笔记本看的聚精会神。 嘿?什么情况。 王虎推出去看了一眼门口刑侦科几个大字没错,又走了进来,憋不住好奇泛滥的凑过去探了探。 “师傅,你们看啥玩意儿呢?” 他突然出声打断,成晓晓紧忙回头抬起手指冲他,“嘘——”了一声。 王虎抿了抿嘴,“额…” 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很快他被视频上的人吸引住了视线,也加入了进来。 那个黄色的身影应该就是张大年本人无疑了,由于当天的天气突变,天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雪,环卫科没有接到通知,工人没能放假,路面清理后又会有新雪覆盖,张大年扫了一会儿就放弃似的蹲在了路边等通知,背朝着监控的动作似是在抽烟,视频到这为止看起来毫无异常,身后的叹了一声,以为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时,画面很快开始出现反转,曲霄阳躬身往电脑前凑了凑,身前的人立马识相的腾出来一人宽的位置出来,曲霄阳笑笑按着他的肩膀,就这姿势,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画面里的每一帧景象。 这时,视频已经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左右,原本蹲在地上抽烟偷闲的张大年忽然动了动,看神情似乎是有人在身后叫他,杨绍群将视频画面放大了几分,画面有些失真,但不难看出张大年脸上的惊讶,就在此时,张大年忽然站了起来扔下烟往前走了走,像是在于对面的人攀谈,因为路控没有连同声音一并录下,所以曲霄阳他们并不能听清张大年在与对方说什么,进度条到此,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到了张大年被害的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显示屏。 很显然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凶手无疑,可惜的是凶手从始至终也没有露面,路控的监控范围有限,凶手所处的位置恰巧是个死角,张大年被凶手叫过去时,那脸上的神态很明显可以看出生前,二者是相识的,张大年走到路控监控的视野外,进度条也快要结束了,张大年再次消失在视频里,俨然,这时的张大年已经被凶手引诱到路控外,曲霄阳的心倏地一沉。 凶手竟然这么细心到观察到每一个路控情况,俨然是蓄意谋杀,并且蓄谋已久,一个人策划依旧,大费周章的去谋杀一个表面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推翻了之前的各种假设。 但可以敲定的一点是,张大年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非常熟悉还带有一些敬畏。 画面仍在继续,曲霄阳重新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忽然,成晓晓的惊呼一声,王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曲霄阳一张严肃非常的脸。 原本已经走出路控的张大年在一次出现在画面里,只是这次不同方才,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张大年已经被第一次捅伤,曲霄阳回忆杨乐乐给出的尸检报告,张大年是在遇刺后的第二刀下去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果不其然,紧接着踉跄着退回路控画面的张大年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反应,就又被突然闯入视野里的一双手给拖了回去,期间视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大年的身影,张大年前后遇害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简短的时间里,就可以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到末端,屏幕逐渐暗了下来,视频再次回到开端,杨绍群按了暂停键,回过头来。 “这就是我今天早上从有关部门那拿回来的路控视频,也就是张大年遇害的全过程了。” “我怎么觉得张大年看上去不像是被追债的杀害,你们看他当时看到凶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虎啊,你这点儿了怎么在这晃荡呢?’” 成晓晓哥俩好似的毫无顾忌的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王虎,够不到肩膀,只好哥俩好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搞了出情景再现,大龄处男王虎同志,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在听分析,此时让成晓晓的豪放吓了一跳,闹了张大红脸,幸好很快就被曲霄阳拯救了下来。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丫头片子有点羞臊。” “啧。”成晓晓一扬头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推理激情也被浇灭了,登时嫌弃无比的推开一脸无辜的王虎,而后拍了拍手,重新做回位置上。 “嘿?你们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啊,有点儿正行,我这说正事儿呢。”杨绍群清咳了两声憋不住打岔。 “宝贝儿,都这样了还坚持呢。”曲霄阳耷拉着眼皮,食指一圈一声脆响弹得杨绍群眼冒金星儿,就差跳起来直骂娘。“咱甭光顾着破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乖~” “咦~”成晓晓让他肉麻的直搓胳膊,而后一本正经的对曲霄阳道,“老大,要不赶明儿你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以考虑去当声优啊,不看脸,你这声音绝壁迷死一帮声控。”表情切换堪比翻书。 曲霄阳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声控,我还台灯呢,去,把视频拷贝一份下来,回去好好钻研钻研。”成晓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险些忘了曲土匪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历世原则。 “还钻研?!”成晓晓说,“头儿,这都已经多明显的事儿了,凶手就是在淮安交大门前将张大年杀害,而后抛尸跑路去了,正巧赶上雪天,新雪覆盖脚印,我觉得现在咱可以划掉第一条假设,换另一条路走走,当然了,还得继续从张大年的身边人下手。” “我觉得晓晓说得对。”杨绍群接道,“熟人作案,但这个熟也只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我总觉得张大年对这个人的个人情感很特殊,神态表情、肢体语言像是要巴结又很敬畏的样子。” 就这糊的赶人的av画质竟然还能看到受害者和凶手的眼神沟通? “副队,咳,您这双慧眼别不是传说中孙大圣的复刻版——火眼金睛吧?”成晓晓煞有其事的凑近了看了两眼,不等杨绍群恼羞成怒,一拍手起身到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关键词。 “甭贫。”杨绍群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好好想,像张大年这种一事无成又好色贪财,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一般会想巴结哪种人?” “一般寻常老百姓见到敬畏的人,抛却明星政客之类的不可能出现的因素,能受人尊敬的职业,大都就只有那几种,诸如…” “医生、公务员、警察还有教师。”王虎抢答道。 “行啊,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兄di。” 王虎一脸娇羞的挠挠头,成晓晓转身又在白板上添了这几个标签。 “这回有一个方向了,先按这几个关键词从张大年身边排查,看看他身边称得上熟悉的里面有没有从事或涉及这几个行业的。” 曲霄阳‘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跟哪儿忙活,“你们就没想过这里的安保人员有问题么?” “安保?”杨绍群停下来看着他,“确实,我当初也怀疑过那天的安保人员,可是…咳咳,咳,你看,这视频上,张大年的神情表现,若说是熟络可以理解,可他接下来的反应举动明显的有些牵强吧?” “没人说这个安保就一定会是凶手。” “………………” 杨绍群看着他,旁人还一头雾水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从桌子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晓晓!” “来了!” 杨绍群重新戴上口罩,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二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什么鬼?”王虎挠挠头,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新声。 曲霄阳没在市局里待多久,中途临时被杨局叫去了没多久,转身到看守所交代了被暂时收监的李几句,就带着杨乐乐的化验报告去了分局。 王虎被成晓晓当了一把临时道具,人家都没在意,他自己还自作多情的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分局,脸上还火辣辣的直发烧。 曲霄阳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乐了,“二十三年没碰过女孩儿的手,这回让人妇女同志拥抱了一下,直接开始迷失自我了?” 王虎嘿嘿傻乐,不得不说他这心态忒好,属耗子的撂爪就往前两天他犯什么错误了。“师傅,你说晓晓姐是不对我有点意思?” 曲霄阳回头用注视傻子的目光看他。 骚年,年纪轻轻就傻了,来点儿脑残片么? 王虎让他那视线看的,登时抻着脖子不服气,道,“那你和副队还站在她旁边呢,她怎么就抱我呢?” 曲霄阳无奈的摇摇头,不置可否。 成晓晓倒是想,她也得有那个胆子不是? 又一个中二青年被成晓晓的假象给糊住了心灵的窗口,曲霄阳不想打击对爱情还有梦的fa春青年,弯下身子越过警戒带没回他这个问题。 李所说的那个报案人是同于富一条巷子里的刘某,当时案情发生他一害怕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没等来警察,后来曲霄阳从市里下来调查案情,老男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些谣传,危言耸听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另一方面怕凶手还会回来,打击报复,双重惊吓下,装傻充愣的粉饰了真相糊弄过了成晓晓。 他哪里想到当初接电话的李会突然被捕,还把他的地址讯息全盘托出。 曲霄阳借口去附近走一走,看看有什么收获,左右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地毯式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存在露之鱼,分局的半吊子刑警就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草包,对曲霄阳的话不疑有他,曲霄阳甩掉分局里的人后,单独只身一人去了刘某所在的这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不大,像是刚上初中的女孩儿,铁门半拉开,露出女孩儿警惕的脸。 曲霄阳扯了抹笑,“美女,你家大人在家么?” 曲霄阳的五官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俊秀的眉眼,桃花眼尾微微有些上扬,尤其是笑的时候总会扯起一遍的嘴角儿,看起来有些痞气,不大像警察,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剃了个干净干练的短寸,不像是快要三十而立的大叔,意气风发的感觉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几岁。 像他这种人受众于各年龄层妇女同志的喜爱,很吃香,果然,女孩儿害羞似的收了收下巴低下头,把这铁门转头喊了一声,“爸,家里来人了——” 屋里隐约有人应了一声。 曲霄阳笑笑说了句谢谢,就瞧女孩红着耳朵跑了,曲霄阳摸了摸隐隐有些扎手的下巴,认真脸思考,要是他出息点儿早娶个媳妇儿,闺女今年是不也得上学了。 “你找谁?” 从屋里出来个中年男人,生了一张方正的脸,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见曲霄阳面生,男人有些警惕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曲霄阳,生生被曲霄阳不正经的德行误认为是附近浪荡的流氓地痞找上了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铁锹。 曲霄阳笑了笑,“大哥甭紧张,简单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看清楚曲霄阳手里举着的警官证后,脸色徒然一变没比刚才好上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惊慌了,倏地一下想要关上铁门,被曲霄阳先一步用胳膊挡下了。 “老乡,我是市侦大队下来的,有些问题想要问您,麻烦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