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侵袭》 《黑暗侵袭》正文 楔子:雪地 2013年1月15日，大雪。 雪。 漫天的雪花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整个世界，吞噬了大片大片的庄稼地。 四下里安静地犹如荒野深处的墓地，只有她粗重惶恐的喘气声撕碎了这里的本该沉寂的薄暮。 几十片乱窜的雪扑面而来，蛰的眼泪频频流出，回头看了一眼，村口已经被白色淹没，变得模糊，刚留下来的脚印，也快要被覆盖。 薄暮，这意味着，天色就要完全地进入黑暗之中，也意味着，这是她的唯一机会。 朝前走去，一望无垠的平坦的雪地里，除了偶尔可见的树，连一片脚印都没有。在凌厉的风之中，昏暗的天，进一步变暗。 再往前走不了多久，就是一片小树林，那是小时候夏天经常玩耍的地方。当村里的蝉猴（蝉的幼虫）被抓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骑着自行车来到这片村民一起种起来的杨树林，于是她认识了也来这片树林抓蝉猴的长岁。 她想起来了跑步跑到肺都要炸开的时候，拉着长岁的手，躺在一大片一大片厚厚的杨树叶子上，仰望天空，看候鸟飞过，静静的等待夕阳西下。她想起来一起去村后的小河里抓鱼弄得浑身湿漉漉时的羞涩，支了个烤架，背对着正在烤鱼的长岁，懵懂地聊着少男少女的话题。即便那只是一段极为短暂的时光。 天色越来越黑，风声越来越大，在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在即将完全黑暗的十冬腊月，终于看到了一颗颗紧密排列的杨树。 她扶着最近的一棵树，大喘着气。地上没有脚印，这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人会在这种鬼天气出来活动的。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脚印已经完全被大雪隐藏，她长出一口气。还好这几年都有去健身房，所以即将迈入四十岁大关的她，仍然保持着少女的身材与体力。但是，她真的后悔答应邻居一起去健身房，真后悔办了一张年卡，即便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家庭主妇，即便一身的肥肉难以买到漂亮的衣服，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世界，完全黑了，并且这是绝对的黑暗。 在乡下的村庄边缘，没有城市的霓虹，没有高楼大厦的彩灯，世界就是原始的黑，绝对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在这黑之中，是刀割一样的风和雪，在冲刷着她的脸。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 如果一切能重来，那么她一定不会选择留在养父身边，而是奋不顾身地去找长岁，同这个愿意守护她的男人一起安安稳稳地做个农民，播种施肥除草收割。看平坦的场上铺满金灿灿的麦穗，看家里的院子堆满饱实的包谷。可是，没有如果，她也无法回到那些日子了。飞蛾扑火一般地期盼着这个世界有时光机这个东西，但是，事实上，一切都是虚幻的。偶尔的见面，在见不得光日的地方，犹如蟑螂与臭虫一般令人厌恶。但是婚姻已经将内心的火焰彻彻底底地浇灭，变的冷漠和麻木。或许一切都源于那个孩子。如果不是那个称自己为“姐姐”的孩子，她或许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她真的想如正常人一样活着。 直到有一天，又遇到了长岁。 树根绊倒了了她，双手撑住地面，但还是脸部着地，吃了一大口雪，眼泪哗的流了出来。没有家中温暖的沙发和慵懒的小黄猫，只有这彻骨的寒冷。她试图站起来，但是小腿似乎被施了魔法一样，变得麻木。她能感受得到，这种麻木正在一点一点地扩散，从膝盖蔓延到胯骨，直到她察觉不到下半身。 她感到不妙！ 前面出现了响动，但急促地犹如发射出去的箭一般消失。这应该是什么小动物感受到了危险。 双手撑住地面，使得身体挪动，直到靠在树上。双手抱着腿，分别放平，不断地敲打，终于有了知觉。 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准备往前走，但是那里又出现了响声。 恐惧，从脊柱顶到了脑门，这是比寒冷更加寒冷的感觉。 睁大了眼睛，努力地朝那边看去，可是又能看到些什么呢？ 轰然倒地，出现在这个死寂的小树林。 她吓得哆嗦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冰冷从臀部一步一步往上爬，但是她无暇顾及。 脚步声！ 脚步声出现在正前方。 伴随着，咯咯的笑。 冰冷。 比天寒地冻更加冰冷是这阴森恐怖的笑。 忽然间，世界又陷入了寂静。 风声如同鬼号，树林犹如地狱。 死亡！ 这是死亡的气息！ 突然间，一双手从背后碰了一下她的头。 “啊——” 惊恐的尖叫撕裂了之前的一切幻想。 眼泪从脸颊顺着流进了内衣之中，寒气逼人。 那个人咯咯地笑了两声，站起来，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地往前拖。她抓住那个人的手，死命地要挣脱，但都是徒劳的。她被甩到一棵树上，没有抓稳，还是跪在地下，感受到雪和腐蚀的味道。 她伸出手摸了摸。心脏猛然骤缩，血液极力地喷薄，惊吓一瞬间虏去了她仅存的幻想。 即便黑暗犹如致密的铅球，但她仍然感受到了面前这把锋利的斧头所散发出来的寒光以及戾气。 往后爬了一段，忽然间双脚被什么金属样的东西夹住，直刺入接近骨头的地方。痛苦伴随着一声长啸从心底歇斯底里的吼出来，这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紧接着侧身，瘫倒。 “你想去哪里呢？”那声音很轻柔，在呼啸的风中几乎听不到。 “你是谁？”女人忍着巨大的疼痛说。 一束强的光从那个人的手机里发出，照亮了女人。 女人眯起眼，愤怒和恐惧使得她几乎产生幻觉，看到了一只魔鬼的脸。 “我们开心一点，不然大家都会很难看的。”声音还是很轻柔。 “你到底是谁？”女人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晃动着身体朝那个人扔了过去。 那个人又咯咯地笑了两声，慢慢地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 “你！”女人痛苦地大喊着：“为什么是你！” “是我又怎样？”那个人狂笑两声，说。 “你要——你要干什么？”女人看见那个人朝自己走来，惊慌地说。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个人蹲在了女人身旁，抚摸了一下女人的头发。 “什么东西？”女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尊严！”那个人说着站起来指了指雪地上的小斧头，突然间愤怒地说：“捡起来！” “变态！”女人大喊一声，看着深陷在雪地里的小斧头，眼泪几乎遮蔽的视线。 “捡起来！”那个人更加用力地说。 女人就像是石像一样原地不动。 那个人猛然将女人踹倒，女人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一种巨大的锤心刺骨的痛从脚腕处传出。 在漫天的飞雪中，留下女人的嘶吼。 那个人从地上捡起来女人的一只脚，血液快速地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洞。慢慢地将鞋带解开，从里面取出光滑的、洁白的脚，扔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看到了自己的脚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剧痛又从单薄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但，这只是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咸都 1 2017年1月14日，星期六。 白昼甚短，黑夜漫长。 城市正在逐渐昏暗，走向漫长的黑夜。 高大的柱形建筑物在霓虹灯点亮之前，湮灭的太阳光之下，显露出这座已经逐渐落魄的工业城市的萧索。月历显示，这是西京，这座十三朝古都最寒冷的时刻，所以街上的人都将自己装在笨重而臃肿的棉囊之中，行动缓慢、表情僵硬地朝前走。 抬起头看了一眼苍穹，浑浊。 空气是浑浊的。 原因很简单，是漂浮在城市上空犹如幽灵一般的雾霾。 这里属于暖温带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本应该寒冷、风小、多雾、少雨雪，但从去年12月中旬第一次下雪开始就显示出了这个冬季的不同寻常——已经是第五次降雪了。并且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三两天会有大暴雪袭击这个城市，气温会进一步降低，最高温度大概只有零下九度左右。西伯利亚长途慢慢奔袭而来的寒冷气体，为冬季带来了魔法，给了灰白、苍凉的钢铁和混凝土带来了生活的快乐。人们都在等着即将到来的大暴雪，就像初恋的女孩在等待自己的男孩一样，怕他没来，又怕他乱来。不过，即便乱来也会被原谅的，毕竟雾霾这头幽灵正在挥舞着魔爪日夜无休地折磨着人们。 从康复路地铁口的扶手电梯缓缓下降，在贴有灰白色大理石墙上的白炽灯的保护下，和拥挤的人群沿着由护栏临时搭建而成的通道排队过安检。 一位手持对讲机穿着蔚蓝色制服的男子老远就注意到她，她的那张精致的五官和平静的气息。以至于等到她消失在通往一号线月台的电梯时，他还在回味。 月台人很多，已经排好了长队。她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朝后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站在一位穿着暗棕色大衣的男子身后。男子感到背后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感受到肾上腺激素犹如洪水爆发一样从腺体内喷薄而出，刺痛他的血管，产生一种混合着羞涩、矜持、不安和期盼的感觉，犹如初恋的感觉。 “你好！”男子犹豫着但却又是情不自禁地说。他很清楚这种感受是多么的迷人，仿佛回到了高中那会儿，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在操场周边的树下说话，感受宁静之下对方的呼吸和体温。 “你好。”她眨了眨眼。深邃而干净的眼睛里面是纯真。 地铁进站了，月台出现短暂的骚乱之后又恢复到平静，也许一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之后，便又会排好长队，接着再次骚乱……如此循环。 男子给她占了一个座位，她没有谦让，坐在了男子身边。自从遇见她那苛刻、残酷甚至有点变态的主编之后，她都忘了上一次安心美美地睡一觉是什么时候了。从东北回到西京上了四年的大学，并且毕业之后就留在这里工作了，深刻地体会到西京的寒冷是比不上东北，但是雾霾却要严重地多，或许整个中国也找不出来更灰暗的城市了。她不喜欢这里，因为孤独，因为，无助。但她又无法选择，因为她无法放弃这份朝思梦想的工作以及主编身上的名气和社会地位。毕竟这是儿时的梦想，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谢谢。”她紧紧地握着拉杆箱，眼睛盯着地铁门上面的红字，仿佛生怕坐过站一般。但实际上她要去的地方是终点站。 地铁晃动了几下，朝前驶去。 “听你的口音，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男子说。 “嗯。”她点点头，说：“你呢？” “我是莲湖区的。”男子看了看她的栏杆箱，说：“你来这边是旅游吗？” “哦，算是吧。”她说。 “那你遇见我真是你的运气！我可算是个西京通，你知道西京是几朝古都吗？”男子说。 她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十三朝。”男子说：“但是中考那一年，我清楚地记得标准答案应该是14——后来改为十三朝，或许是后来史学界有了新的发现吧。” “嗯。” “你都去过什么地方了？”男子说。 “雁塔、渡河吧。”她随便说了几个名字。 “其实这些旅游景点都不怎么好玩的，西京最主要的特点在于文化气息，很多东西需要我们沉下心来慢慢感悟的。”他顿了顿，试探性地说：“小姐，你真的很漂亮……不知道你是否需要一位导游？” “导游？”她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 “是的。”男子热切地掏出手机，顿了顿，说：“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太了解了……”他看了眼时间，说：“现在要6点了，晚上不知道你有没有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不好意思，今晚我要去找人。” “那明晚呢？” “我希望明天就能解决我的问题，然后就走。” “嗯，好吧。”男子努力保持体面的声音说：“你要找的人，想必对你很重要。” “是的。” “让我猜一下——你们是恋人吧。” “不是的……事实上，我还没有见过他。” 走出地铁口，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她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走在后卫寨这个除了钢筋混凝土之外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铁终点站，朝咸都的方向前进。经过几家便利店和快餐店，看到前面停着很多“拼座”的出租车或者私家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前走去。搭乘59路公交车坐到团结路十字的时候，下车。 走到团结路的中段，来到酒店门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旋转玻璃门，踏进暖黄色的灯光之中。在前台登记，拿着事先定好的房卡，走进电梯里。一个带着贝雷帽穿着麻制大衣的矮胖男子在电梯关掉的一瞬间，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矮胖子尴尬的笑了笑。 “没有关系。”她说。 “你是来旅游的吗？”矮胖子瞥见她的拉杆箱。 “差不多吧。”她敷衍了一句，然后按下7楼的按键，心想：也许人生真的就是一场旅行，只不过现在是她最黑暗的时刻，就像这漫长而寒冷的冬季一般。 门开了，她走出电梯，踩在棕灰色柔软的地毯上，沿着面前灯光稍暗、气氛融洽的走廊，来到313号房间。房卡紧贴在感应区，然后用力压下把手，几乎是猛地撞在门上，于是看到了漆黑的屋内。 将房卡插进插销里，屋内的灯亮了。 无人。 当然不会有人的。 她走了进去，将行李箱放在窗户旁边，拉开窗帘，看到对面另外一家更为奢华的酒店灯火通明。叹了一口气，放下窗帘，并且拉紧，转身，看了一眼屋内。房间很大，即便放了两张床依旧看起来还留有很多的空间。这比起北京上海这种城市要好很多，毕竟那些城市的酒店里面只有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这些小盒子竟然还什么都有，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知道，那个男人就住在附近。她已经请求了他一个礼拜了，但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复。好不容易愿意见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等了几秒钟，水还没变热就猛地洗几下脸，然后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地铁里面的男子说的不错，自己确实是一个大美人。皮肤白净，身材高挑。一双犹如孩童般的明亮眸子下面是是一只颇具东北风格的高鼻梁和艳红色性感的嘴唇。头发是枣红色的，带着小卷披在肩上，散发出妩媚女性的荷尔蒙。虽然穿着厚厚的毛衣，但她知道，自己的胸型完美，犹如两只小白兔，所以每到夏天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男人首先注意到自己的胸部。 看了眼手表，将要七点了，好不容易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 补妆，换衣，喷上香水，拉开门，站在门口，朝屋内看了一眼——行李箱敞开，上面放着刚换下来的衣服，灯光柔和，气氛融洽，如果床铺没有异味，一定会睡一个好觉的。她该有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但是空无一人。 当然还是空无一人。 而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十年还是十五年，其实都无所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2,咸都 2 关上门，下楼，经过前台的时候，刻意微微一笑，她深信，微笑能带来好运。 推开玻璃门，来到寒冷的街道。脚下瞬间传来一股钻心的奇痛，几乎改变了她走路的姿势。这种讲究美观、拔高身段的高跟鞋确实没有雪地靴来得实用。 竖起衣领，向左右看了一眼，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过了马路，是两所中学，老旧低矮的房子的窗户在寂静的夜色下闪闪发光，就像是猫的眼睛一般。看着面前陌生而萧索的环境，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虽然她可能面临危险，这危险有可能涉及到她的性命，但是，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就连警方的涉入也没能找到哪怕一点儿证据。 继续往前走，经过中医学院的老校区，和几家小饭店，正对着她的是一座青砖和琉璃构成的仿古建筑物，建筑物的两旁都是专门为女性提供服装的店铺。她犹豫了一下，向左转弯——她看到前面黑暗之中闪烁巨大着荧光屏，在荧光屏背后是一座坚毅的雕像，她知道，这是秦始皇，那个开创一个时代的男人。 跟着人群过了马路，踏上几个台阶，听见漫天的音乐和稠密的人群正在跳广场舞。经过中老年人的阵营，沿着小斜坡往上走，看到台阶下面的湖畔边上也是一个广场。一群孩子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跳鬼步，恍惚之中的确看到地面似乎在震动。在鬼步的旁边，是一位拉二胡的先生，身边站着一位女士，打开浑厚的嗓子正在吼秦腔，看着二位年纪都不小了，但精神足，气色好，很有活力。下了几个台阶，再往前走就是咸都湖。黑暗的湖水在寒气之下，犹如深渊一般。 朝右走，她知道，那个男人就在湖边的某个长椅上坐着，静静地看着湖面。 钻进一条黑暗的红砖小径，在古风路灯的陪伴下，朝前走了很远，直到音乐小得几乎听不见的时候，她才看到下面有一个黑影。 找到台阶，快步而去。朝左右看了一眼，空无一人。没有人愿意在这种鬼天气出现在这里的，当然，除了她要找的人。快要接近的时候，脚步稍微放慢了些，她清楚，这个男人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先生，您好。”她站在黑影的旁边，注意到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带着帽子，裹得就像是一个粽子。迟疑了一下，说：“您是叶明皓先生吧？” “崔敏惠？”男人说。 “是的。” “你还真来了。”他听到对方的声音颤抖、甜美，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决心了。”早就在心中准备好的话语，一时间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深吸一口气，说：“我接收到了恐吓信，但是没有人愿意帮我……” “先不着急。”男人平静地说：“坐。” “哦，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坐在男人旁边。身体接触木制长凳的一瞬间，立马就被冰河般的寒意袭击，轰炸心脏的部位。由于缺氧，仿佛心脏上方的体表都塌陷了似的。“先生，您好。”她实在无法接受这种寒冷，站起来，声音颤抖地说：“我们能不能找一个稍微暖和一些的地方？”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有些冷。” “再等一会儿。”男人说。他声音低沉，就像前方的深渊一样。 “你……我们在等什么？”她说。 “等到湖水完全吸收我身上的戾气。”男人说。 “戾气？”她皱起了眉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是的，但也不完全就是吸收戾气，还有别的……”男人看了一眼手表，说：“十五分钟吧。”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站在黑暗之中，看着漆黑如铁的湖水对面色彩斑斓的高楼大厦。 沉默。 沉默犹如实体，弥漫在空气之中，成为氮气和氧气之外的物质。她感受得到这种物质，并且熟悉。就像是那天晚上，父亲掀掉桌子，砸烂陶瓷碗，将母亲按在床上毒打一顿，她躲在浴室的门后，独自一人忍受着暴雨之后的沉默。 男人就像是个石像一般，在黑暗中，纹丝不动。 过了漫长的十分钟，她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说：“你是在故意刁难我吗？”她的语气里面带着责备和愠怒。 “是的。”男人说：“你应该冲着我发火，然后离去。” “我不是这样的人。”她快速地说：“你是一个侦探，你的工作是帮人解惑，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男人平静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但是，直觉告诉我，你的问题，或许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十五分钟了。”她说。 “嗯。”她看到男人晃了晃身子，然后站起来，就像是一个北极熊一样行动缓慢，但充满威胁。当他抬起头，就要和自己面对面之时，明显感到心跳加速，将分泌出来的肾上腺激素运送到全身各处。在黑暗之中，她看到男人的深邃的眼睛——冷峻、坚毅。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犹如留白。 男人看到她的脸，不禁感到比照片里面还要美艳。深吸一口气，说：“你真漂亮！” “谢谢。”她说。她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评价了，所以不会在乎这些言语了。“你还是不愿意帮我？” “太冷了，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她迟疑了片刻，立马问道：“去哪里？” “咖啡店？” “可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3,障碍 1 在男人家后边的街上，有一家小酒吧。二人从刚才的仿古建筑物进去，经过三四个铜像，站在正被彩灯照耀的树干旁边，看到街边亮着红光的“燃气”二字。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顺着昏暗的楼梯走到三楼，推开一扇贴着软垫的宽大木门，瞬间一股暖流流进心里，她感到从头顶到脚趾都好多了。 在烟蓝色的灯光和震得心脏痛的金属音乐的背景下，看到吧台前面坐着几个年轻男子正在和里头染着两种颜色头发的女孩说说笑笑。随意扫了一圈，中间的沙发已经坐满了人，只能选择靠近台球厅的地方。根据经验，那里会比较冷。 叶明皓走到吧台，瞥了眼旁边的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孩。他们一边叼着烟，一边学着美剧里的风格讲着脏话，每一句里面都要加上问候家人的话才过瘾。这群小孩也注意到了叶明皓，看到叶明皓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心情瞬间低落许多。他们认出了叶明皓，认出了叶明皓是个警察，只是不知道叶明皓已经辞职很久了。为了保险起见，跟吧台里面的女孩说了句告别的话，便一边闹着、一边快速地离去。崔敏惠看到这里光线昏暗、空气浑浊、人声嘈杂，突然感到胸口出现一股气压，使她呼吸困难。 叶明皓双臂城在撑在桌子上，露出平静的微笑，对里面的女孩说：“小喵儿，最近怎么样？”小喵儿原名李之艺，是叶明皓的初中同学，还坐过一年的同桌。之所以叫小喵儿是因为小的时候她长得确实像一只猫咪。 “还好。”女孩说：“你呢，上次见你还是元旦前。”女孩穿着白衬衣黑马甲，蘑菇头、齐刘海，刘海两侧是黄色的、中间是棕红色的，在这个很讲究个性的年代，这也并不多见。她说完便转身，朝身后的酒架走去。 这家酒吧很小，而且环境也不是很好，但确是叶明皓来得最多的酒吧了。第一，这里距离他家最近，只有一支烟的功夫便能走来。第二，就是因为这里的老板小喵儿。她是一个不会问顾客太多，也不想了解顾客太多的女人，但每当顾客下次出现一定会收到老板娘的关注，这种关注或许只是多一秒的微笑、声音的轻柔和安排在安静的地方。这种关注会让顾客隐约察觉到，并且得到被重视的快乐。 女孩从背后的酒架上取下来一瓶褐色的就像是烟雾一般的酒，拔出瓶盖，从桌子下面找了个平底方口玻璃杯，倒了大概一口的量，推到叶明皓跟前，说：“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这两天心情不好。”叶明皓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一边找打火机一边说。 “你不光心情不好……”小喵儿上下打量着叶明皓，说：“你瘦了，简直就像各种放化疗之后的癌症患者。” “嗯。最近有没有人找我？”叶明皓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看到靠近台球厅的位置站着两名穿着衬衣的年轻人，正在射飞镖，虽然姿势正确，但都射偏了。 “有一个中年男子，来找过你两次，估计是找你办事。”小喵儿笑了笑，露出两个虎牙，看起来确实很像猫咪。她注意到叶明皓身后的崔敏惠，快速地上下打量一番，暗想：这个女人真面熟！她顿了顿，皱起眉头说：“估计有一年没见你带妹子来我这里了。” “嗯。”叶明皓深深吸了一口香烟，从鼻子里慢慢送出，感到呼吸平稳了很多。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从咽喉到胃底倏然产生一股灼烧感。这种酒是由两种俄罗斯的烈酒很随意的混合而成的，也是叶明皓最喜欢喝的酒——当然这间酒吧也只有他喝了。 “好喝吗？”小喵儿一脸担忧地看着叶明皓痛苦的表情。 “好喝！” “今天你很怪！” “我一直都很怪！” “嗯。”小喵儿知道叶明皓不是一直都很怪，但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她声音温柔地说：“跟你朋友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她知道，平时叶明皓是一个大龄屌丝的形象，今天这个样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估计和身后的那个漂亮女孩有关。 “嗯。” 叶明皓看到自己最常坐的地方被人占了，环视之后发现最角落还空着一张桌子，便走了过去。 “咖啡？”叶明皓说。 “嗯。”崔敏惠脱掉外套，放在沙发的内测。 叶明皓在手机上点了两杯原味咖啡之后，抬起头，看到崔敏惠正在看着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气，说：“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只有你能帮我。” “几乎每一个找我的人都会这么说。”叶明皓又掏出一根烟，点着之后，看着崔敏惠。 “但真的只有你能帮我。”崔敏惠又强调了一句。 叶明皓看了一眼手机，说：“我给你十五分钟，讲你的故事，如果不能吸引我，那我也只好对你说十分抱歉了。” “哦，好。”崔敏惠顿了顿，说：“我叫崔敏惠，之前在西京美院读的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我进入‘每日西京’工作。正如你所知，我是一名记者助理，是罗先生介绍我来找你的，他告诉我，在整个西京，你是最好的侦探。他还说，那些没人能拍到的照片，你都能帮他搞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4,障碍 2 “时间很宝贵。”叶明皓冷冷地说。 这时，小喵儿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说：“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叶明皓抬起头，看着小喵儿说：“喵儿，我在谈事情，麻烦找几首稍微轻柔一点儿的音乐，死亡金属听得心脏疼。” “好。”小喵儿说：“看你情绪不好的份儿，今晚你最大。”说完她转身又回到吧台。 叶明皓用小勺搅了搅，说：“我还是第一次来酒吧喝咖啡的。” “我也是。”崔敏惠从见到叶明皓第一眼开始，就怀疑这个阴郁、忧愁、冷漠的男人和主编口中的那个睿智、勇敢、果决的侦探完全不是一个人。 “继续。” “好。”崔敏惠抿了抿嘴，说：“去年12月月初，具体我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我外出作业回家，收到一份包裹。打开看到里面有一封信，信封里面是我的照片。这个照片出现的场所很奇怪，令我感到不安。你知道的，罗俭斌主要负责社会新闻那一块儿，我跟着他这几个月在西京的各个大学里面调查‘校园贷’的事情，希望能在社会传播正能量、打击邪恶势力。所以出现在公共场所的机会会很多，被人偷拍照片的情况是有发生过的，你知道，我的长相可能出众了些。那些偷拍照片的人，多半是一些大学里面无所事事的仰慕者。 “但是，包裹里面的照片根本不是这一类。里面全都是我在家里熟睡时的画面……我住在东郊新城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不管我在不在家，都会很在意房门是否锁上了。你在听吗？”崔敏惠发现叶明皓正在看手机。 “在听。”叶明皓说：“你要喝酒吗？我有点渴。” “不用了，谢谢。”崔敏惠看到叶明皓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生气，但又不能发作。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刚才想表达的是，我家里的房门几乎一直处于紧锁的状态，但我还是被人拍了照片，并且还将照片给我，让我知道这件事……”崔敏惠将照片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叶明皓的面前。 叶明皓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深蓝色欧式风格的被子里面躲着一只纤细的身躯，被子的上方露出枣红色的头发，但是看不到皮肤或者别的身体上的部位。通过桌子上的钟表可以发现，每一张都在后半夜，最早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七分，最晚的一张是凌晨三点四十四分。打开手机的灯，对着照片照了照，从上面的光线来看，这并不像是通过ps技术合成的，所以，当时一定有人站在崔敏惠的床边对其进行拍照。 “所以你认为你有危险？”叶明皓一遍继续看照片，一边说。 “是的。” “你家里有没有外人来过？” “有。”崔敏惠说：“是单位的女同事，在我家借住。” “会不会是她的恶作剧。” “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敢肯定不是我的那位同事。”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叶明皓说。 “因为这些照片不是一天拍的。”崔敏惠拿起照片，从里面挑出来两张，指着对叶明皓说：“你看这张被罩是深蓝色的，再看这一张，是暗紫色的。同事来我家的时候，当时我还没有这件暗紫色的被罩。” “嗯。”叶明皓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确实很可疑。” “对。”崔敏惠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她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开始在认真对待她的事情。 “我注意到有几张照片里面的卧室环境和前几张照片的不太一样。”叶明皓说。 “是的。”崔敏惠说：“元旦节的时候，我搬过家。因为不光是有照片，还有别的事情打扰我的生活。” “比方说。”叶明皓放下照片，坐直身子。 “晚上回家经常发现身后有一个女性打扮的人跟踪我，洗澡的时候听到墙壁里面有诡异的声音，过道里面会出现男人的身影，早上起床我看到我的鞋子出现在家门口。最令我难忘的是，我看到家里面出现了人影。” “人影？”叶明皓皱起眉头。 “对。”崔敏惠声音颤抖地说：“那天我在浴室，听到客厅里面有声响，于是就出去看了眼，结果看到一个人影消失在厨房。我吓得在浴室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呢，那个人还在吗？”叶明皓说。 “不在了。”崔敏惠说：“但我还是报了警。警察在我家里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在监控录像里面也没有发现有陌生男子进入小区。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我还是搬了家。” “搬家之后你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善是吧？”叶明皓说。 “是的。”崔敏惠说：“我搬到新家的第一个早晨，就看到我的鞋子出现在卧室的门口……”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要着急，慢慢说。”叶明皓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放在崔敏惠面前。 “谢谢你。”崔敏惠顿了顿，接着说：“然后我立即就报警了，但民警根本就不认真处理我的事情，随便搪塞我两句就走了。” “嗯。”叶明皓说：“还有别的异常的事情吗？” “还有这封恐吓信。”崔敏惠从包里掏出一张对折两次的白纸，打开之后交给叶明皓。 叶明皓接过来，看到上面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你是说这就是恐吓信？”叶明皓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5,障碍 3 “我不是很确定，但我知道，在我睡着之后，我家里进来了人。”崔敏惠补充道：“一天早上醒来，看到床头柜的上面的闹钟下压着这封信，当时我被吓坏了，立马又去找警察。警察看了小区的摄像头，但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然后民警看到我在冰箱上写的字之后，让我把这三个字写一遍。我写完之后，他们告诉我，这两张纸上的字迹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你等一下，我写的那张纸我也带来了。”崔敏惠递给叶明皓之后，接着说：“他们告诉我是不是我的压力太大了，让我休息一下，或者去看一看心理医生。我承认这和我的笔迹很相似，但是，我怎么可能给自己写这种东西呢。所以我敢肯定这不是我写的！”崔敏惠的身体略微颤抖着。 “嗯。”叶明皓又拿起照片，看了看那张床，说：“你有没有买假发？” “有。”崔敏惠说：“有很多……照片里面的头发是我的假发。” “嗯。”叶明皓说：“我总结一下：被人偷拍照片，被人送情书，小区的摄像头里面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是吧？” “是。”崔敏惠说。 “或许我帮不了你。”叶明皓淡淡地说。 “为什么？”崔敏惠有些激动地说。 “因为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罗先生说如果有人能帮我，那么一定是你！” “你先冷静一下。”叶明皓诚恳地说：“你的罗主编对之前帮过我，按理来说，既然是他要你来找我，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帮你的。但是，这件事真的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崔敏惠睁大了眼睛，透过烟蓝色的昏暗而浑浊的空气，看着叶明皓那张几乎病态的脸。 “我自己就有精神障碍。” 崔敏惠透过昏暗的空气看着叶明皓，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小喵儿看到叶明皓和崔敏惠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于是将酒端过来，说：“你们怎么了？” “没事，小喵儿。”叶明皓快速地看了一眼她，说：“你瘦了。” “眼睛挺尖的啊！”小喵儿笑着说。 “我之前是警探，现在是侦探，如果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我还怎么吃这碗饭？”叶明皓说。 “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说的？”崔敏惠的声音很小，但很有力量。 “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你接收到照片和信件，有陌生人进入到你家里面等等这些我都相信，只不过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些，工作或者生活上的。” “我明白了。”崔敏惠说：“那就这样吧。” “你等一下！”叶明皓注意到崔敏惠有要走的意思，立即拦住她说：“我没有说不帮你调查这件事……嗯，我有个条件，你答应这个条件，我才会帮你。” “什么条件？”崔敏惠眨了眨眼说。 “我要你跟我去见心理医生。”叶明皓说：“我只是需要确认你的健康情况……”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冒出来的。 “你！” “你可以不答应我。”叶明皓冷冷地说。 “我要考虑一下。”崔敏惠说。 “好。” “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崔敏惠说。 “好的。” 小喵儿象征性地送走崔敏惠，然后坐到叶明皓的对面。 “最近生意怎么样？”叶明皓抿了一口烈酒。 “还是老样子。”小喵儿说：“这么漂亮的妹子怎么勾搭上的？” “没有勾搭。”叶明皓看着桌子说：“她来找我驱魔。” “驱魔？”小喵儿皱起眉头。 “对。”叶明皓说：“她多半有精神病。” “怎么会这样？”小喵儿惊讶地说。 “我怎么知道。”叶明皓耸耸肩，注意到小喵儿的表情很奇怪，于是说：“今天我是不是看起来不太一样？” “并没有，还是老样子——胡子拉碴的。”小喵儿说：“前些日子是不是出去玩了？” “是的。”叶明皓说：“去了趟青海。” “这么冷的天你去青海？” “对。” “没有艳遇吗？”小喵儿说。 “你妹啊。”叶明皓说：“你都快三十了，还打扮的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真的懒得说你！” “我乐意。”小喵儿说：“那个妹子太漂亮了，不适合你。”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小喵儿说：“我担心你会爱上她。” “为什么？”叶明皓看着小喵儿细嫩的脸。这家酒吧小喵儿开了四五年了，不敢说什么男人都见过，那也八九不离十。 “因为你在刻意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小喵儿说：“你身上的市井气息今天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这样不好吗？” “听着,我没有反对你找女朋友，只是她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长得太像一个人了。”小喵儿说。 叶明皓知道自己是在看到崔敏惠朋友圈的照片之后才答应见她一面的。但他内心很纠结，想见又不愿见。于是就将见面地点约在冰天雪地的咸都湖，希望这能让她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来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回家的时候在公寓下面的银行取了几百块钱块钱，然后在隔壁的24小时店里买了5、6听啤酒和两包花生米，就上楼了。 电梯的门一打开，看见圆圆坐在楼道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6,障碍 4 “你怎么还在这里？”叶明皓看了下手机，十点多了。 圆圆回头，说：“没带钥匙，我在等你。” “好吧，都被锁在外面多少次了，一点记性都不长！”叶明皓说。 “我乐意！”圆圆猛地站起来，拍拍屁股说：“昨晚你家是不是有客人？” 叶明皓咯咯地笑了，说：“我家能有什么人啊！” “不知道。” “进来吧。”叶明皓打开门，看到里面乱糟糟的，于是说：“想不想做四有青年？” “不想。”圆圆走进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说：“您就别绕弯了，打扫卫生200块。”她把手伸在叶明皓脸上。 “你这小丫头，句句不离钱。”叶明皓说。 “我比较务实。”圆圆说。 “明天再收拾吧。”叶明皓脱了鞋和袜子，光着脚就走进房子，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茶几上。往嘴里送了几粒花生米，然后喝了一口啤酒。 圆圆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看到叶明皓直接歪着身子躺在了沙发上，一脸嫌弃地说：“你怎么这么邋遢啊！” “咋地！” “不咋地。”圆圆揉了揉叶明皓的头发，然后坐在他的身边，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打开电视机，便开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你不写作业吗？”叶明皓说。 “写毛线啊，书包还在家里锁着。”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里的迪丽热巴。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叶明皓说。 圆圆皱着眉头说：“你玩手机吧，别烦我，今天刚更新！” “好吧。” 看完一集电视剧，圆圆饿了，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打开，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正在看吃鸡直播的叶明皓说：“你家连一只老鼠都养不活的！” “开完笑，我来看看。”叶明皓光着脚走到圆圆身边，探头，说：“让我来看看。乳酪。” “噗——”圆圆吐出了舌头。 “好吧，让我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叶明皓推开圆圆的头，说：“辣白菜？” 圆圆无奈地眼睛左右瞟了瞟。 “芥末黄瓜？小饼干？大蒜？”叶明皓正无奈地时候，突然说：“算了，点外卖吧。”他快速地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说：“想吃什么？” “饺子。” “行。”圆圆接着低头看电视剧。 “你不回家了吗？”叶明皓说。 “没钥匙！我爸在医院陪我妈，我本想回来睡觉，结果忘记拿钥匙了。” “你妈怎么了？” “下楼滑了一下，摔断了脚。”圆圆回过头，对叶明皓笑了笑，说：“但是他俩和好了。” 叶明皓记得之前圆圆说过她的父母正在闹离婚。 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饺子送来了之后，叶明皓开了一听啤酒坐在地上，一边就着蒜一边吃饺子。看到对面的圆圆，14岁初中生，00后，萝莉脸，小可爱，年轻真好啊。他无意间想起了自己的初中，那个时候最盼望的就是星期五，一放学就和小伙伴一起骑着车子去鱼塘打牌，好不快活。 吃完饭，圆圆一边洗盘子一边说：“给你商量一件事。” “说。” “我参加了一个补习班。” “所以呢？”叶明皓躺在沙发里面瞥了一眼圆圆的背影。 “老师说需要见家长。”圆圆说：“但是我妈住院了，我爸要上班，所以……你就代替我的家长去补习班走一趟吧。”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再想想。” “真没了！” “我陪你去学校这个当然可以，咱们好几年的邻居了。”叶明皓坐起来说：“但是我家有点乱，还要收拾房子。” “你大爷！”圆圆生气地说：“这点小钱你都要跟我计较！”圆圆知道叶明皓想让自己免费给他收拾房间。 “自己决定。” “好吧。你这个大无赖。”圆圆做了个鬼脸。 “这还差不多。”叶明皓又躺在沙发里，说：“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 “好。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哦。”圆圆确实困了，穿上拖鞋，对叶明皓做了个鬼脸走进卧室。 “别玩手机！”圆圆临关门的时候，叶明皓补充了一句。 “管的真多！”圆圆关上门，一脸不悦地跳到床上，猛地躺倒，头在柔软的枕头上来回晃了几下，看到天花板上的灯还亮着，赶忙找出手机，给叶明皓发了一个微信：进来！然后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看到一个相架，拿起来。上面是叶明皓和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她认识，叫做温榕月。 这时叶明皓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怎么了，小祖宗。” 圆圆就像是一个干坏事被发现了小孩一样赶紧把相架放回去，说：“把灯关了。” “你不会关？” “太远了！”圆圆蒙上头，说：“关了赶紧滚。” 圆圆听到了叶明皓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本以为他要一把掀开被子，接上一阵臭骂，但是过了好久除了离去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偷偷地露出脑袋，看到叶明皓的手在墙上，身子在门外。灯，关了，于是，门，也关了。 窗外透进来的光，就像是给屋内加了滤镜一样渲染出冷暖色调。头顶是各种海报，有周杰伦、五月天、天鹰战士、詹姆斯、科比，几乎把所有的空间都贴满了。偶尔能听得到楼下还有车辆的声音，和几只猫的动静。小区里面的猫都认识她，那是因为下雪前每个晚上都会带着猫粮去和这些小家伙叙旧。当然猫粮的钱都是叶明皓出的。侧过身，闭上眼、又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架，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7,恶魔 1 正了正背后的书包，刘圣君朝前走去。在犹如防空洞一般的隧道里面，头顶是红色的电子屏幕，写着“西京欢迎您”，每过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个。墙壁上白下绿，整齐地挂着巨大的显示器，发出刺眼的光芒。周围是一大群面带疲惫、背着大包小包旅客，正和她一样，疾步而行。 沿着缓斜坡来到检票处，检票完毕，从铝合金的栅栏走出，首先看到的就是西京的明城墙，在黑暗的夜色中，犹如一条熟睡的青龙。红色的霓虹灯犹如火一般照亮了车站，密密麻麻的人站在护栏两侧冷冷的寒风之中，带着期待的目光。但是这群人之中，没有来接她的。 但是她没有感到孤独，反而更加的兴奋。 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却神清气爽。终于，终于没有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了。 仰起头，对着天空微微一笑，心想：看来真的已经解脱了，再也不会被纠缠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是22点56分。在荧幕暗掉的一瞬间，她看到自己在健身房对着拍照的场景。在享受单身的路上，她爱上了健身。因为健身的时候似乎是唯一方式，用来完全沉浸在自我圈造的世界里。 三年前，自从在街边接到一个肌肉男的传单之后，便开启了她的健身之旅。每周三次，不论刮风下雨，不论电闪雷鸣，她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准时出现在健身房。热身、有氧完毕之后，做让她感到疼痛的器械。她喜欢器械训练，喜欢肌肉酸痛所带来的麻痹，因为这会让她忘记一个人，一个深深伤害过她的男人。 走到城墙下面的拱门时，听到几个司机上前拉客的声音，友好的拒绝之后，然后像是一只猎豹一样疾步朝左走去，走进只有黄色路灯、悄无人息的城墙根。 这条路叫做顺城北路，即便在白天也不会有太多人来这里，更何况是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一辆出租车经过她的时候，降下车窗，问了声要不要坐车。她摇摇头，司机师傅又拉上车窗扬长而去。 在仿古路灯的陪伴下，一直朝前走。路上再没有人、没有车也没有小动物。就这么孤独地来到后宰门。 她所住的地方在妇幼保健医院的对面，一个破旧的家属区。 从生锈的大铁门进去，踩在坑坑洼洼的红砖路上，朝右走，经过一个自行车车棚，便看到一个没有门的大楼入口。进去的时候清了清嗓子，感应灯灵敏地发出黄色的光，照在楼道里。墙面发黄褪皮，一些地方还有大片大片犹如山脉一样的水迹。扶手因为生锈的原因早已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三楼，是她的住所。一扇红色的铁门后面是黄色的木门。随着金属的声音，她从黑暗中闻到了自己家中的气氛，这是她调试了无数次才配出来的香水味道。摸到门边墙上的开关，打开，黑暗。 依旧是黑暗。 她突然想到临走之前忘记交电费了。 打开手机的灯，带上门，并关紧，插上插销。将书包和外套丢到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拿了几件睡衣，便走进浴室。好在太阳能不需要电也能提供热水。 水温上来之后，站在淋浴花洒下面，闭上眼，深吸几口气。热的水从头顶流到脚底，感受到了温柔。 这时，突然间，她似乎听到了客厅有什么动静。 这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神经质地关上花洒，紧张仔细地听。她回想起去年十一月份，忘记是七号还是八号了，第一次听见这个声响。当时躺在床上，窗外驶过的车辆一次又一次地照亮她的卧室，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入睡。等到快要凌晨两点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里面出现了奇怪的动静，那个声音就像是蛇在地上爬行一般，窸窣且冰冷。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楼下传来的。于是蒙上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半小时之内睡着。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出现了它的本来面目——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是的，是脚步声！ 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坚实而沉重。 恐惧就像窗外的寒气一般渗透进入她的身体，使得她就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但是，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 门早就锁好了，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正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客厅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声音逐渐远去。 后来，她发现回家的时候经常被尾随，楼道里面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并且有的时候照镜子还会出现别的东西。她知道，她可能压力太大了，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当然这件事单位那边是全然不知的。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医生告诉她，她需要出去散散心，不管是去哪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她休了年假，在成都痛痛快快、淋漓尽致地疯玩了一个礼拜。 在酒店里面没有出现过一次病症，本以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听到不该听到的，但没想到一回到家中，立即又出现了那个声音，仿佛家里面有一只恶魔，要将她折磨至死。 裹上浴巾，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和自己内心的恐惧做一次正面的对决。 她受够了！ 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看到洗漱台上方的镜子里面，湿淋淋的头发下面是自己苍白而胆怯的脸。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她不断地对自己说。 伸出手，放在金属的圆形门把手上，旋转、缓慢地拉开——她感到不好！但又说不出来这种不好源自何处，或许就只是她的第六感。 一道黑色的影从门缝里透进来，看到客厅和卧室是黑漆漆的。 忽然间，她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前面客厅里的沙发。因为她意识到如果之前的经历都不是幻觉，而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 恐惧从狂跳的心脏里面喷射到全身的每一处肌肉，使得她几乎要昏倒。 一定不会是真的，一定不会的。她安慰着自己。 于是她拉开门，朝前迈了一步，进入客厅。 左边是厨房、右边是通往屋外的门，面前是沙发、茶几和电视机。在从手机里爬出来的光照之下，产生一种莫名的寒意和恐惧。两间卧室在电视墙的后面，但从目前来看，最起码自己睡的那间房子也是没有光源的。 走到房门附近，凭着感觉按下按钮，头顶的吊灯没有任何反应，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屋内依旧是漆黑一片。 于是走到电视墙的背后，看到面前有两扇门，一间是自己的卧室，另一间是客房，虽然很少有客人来留宿，但她还是准备了一间。 推开卧室的门，模糊的看到一张大床上平铺着蓝灰色被子和四只法兰绒的棉柔枕头。靠近自己的一张书桌台和床头柜，另一端是落地窗户，不过被红色紧闭的窗户遮挡住外面的世界。在窗户旁边有一台大衣柜，衣柜的前方有一把椅子。 因为房间里面特别黑暗，于是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来到落地窗前面，拉开窗帘，街道上的霓虹灯照在她的脸上，并且给了屋内金色的光，瞬间驱散走她内心的恐惧。 转身，准备去衣柜里面找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横着四五根木条，完全封死了所有的窗户，没有一扇是可以打开的。伸出手，摸了摸，真实存在的、毫无破绽的木头，这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本能地察觉到，自己将要有危险！ 恐惧瞬间麻痹了她全身上下的肌肉，使得她感到昏天暗地。 忽然她想到了出口。 朝前踉跄两步，扶着墙，稳定好气息，然后走出卧室。看到面前的电视墙上挂着儿时拼好的夜光拼图，图案是当时她最喜欢的动漫人物。 绕过电视墙，看到大门就在正前方。于是她快速地往前走，几乎是扑到木门上面的。拉开插销，转动把手，往回拉—— “砰”的一声，门发出极不情愿的声响——但并没有打开！ 从厨房的窗户进来的光使她看到门上面突然多了四把锁，每一把锁都必须有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 她拼了命一边砸门一边大喊救命。 她知道往日空调的声音都会影响到邻居休息，现在这般大喊，一定会有人听到她的声音的。于是，她只喊了一声便停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8,恶魔 2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圣君，你回来了吗？”是一个男人，听声音应该是自己的邻居小张。 “救我！”刘圣君小声地说完，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漆黑。客厅的沙发、茶几和电视被笼罩在一股黑色气体之下，阴沉而充满杀机。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小张说。 “我家里有人！”刘圣君快速地说。 “你先开门！”小张知道他的这个邻居有精神病，虽然经常半夜打扰他，早就烦了，但谁让这妹子长得确实漂亮呢。 “我开不了门！”刘圣君呻吟道：“我家的门上有五把锁！” “这不是你自己安装的吗？”小张说。 “啊？我自己？”刘圣君沉默了片刻，脑子里面一直在回忆。 “对，是你自己安装的，怎么你忘记了？”小张说：“你不光安装了四把新锁，还让我帮你把你家的窗户封死。” 刘圣君咽了口口水，说：“嗯。”她背靠着门，身子慢慢下坠，坐在地上。 “你、你还好吗？”小张见门里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关心地说。 “还好。”刘圣君声音平淡地说：“这么晚……麻烦您啦。” “没事。你早点休息啊。” 关门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知道小张已经回房了。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又会出现症状呢？ 突然想起来心理医生告诉她，一定是存在什么东西勾起来她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比如说悲惨的遭遇，比如说糟糕的恋情，比如说失望的工作。 悲惨的遭遇，似乎没有。 糟糕的恋情，貌似有，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她谈过四次恋爱，每一次都遇到渣男。最后一次是三年前，那个男的和她处对象的同时，还和另外一个女孩保持着非正常男女关系。期间她怀过两次孕，堕过两次胎，但最后还是分手了。分手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容易被别的男人惦记。长得漂亮也是错？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从宝凤市来到西京，准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几年，她换了好几份工作，基本上不是文秘就是人事。现在的这份工作在a-sry化妆品公司做销售。 这份工作，虽然薪酬方面比较普通，但是她并没有感到不快乐。 思索良久，她还是没有找到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当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房间的某个角落似乎又传来了脚步声——是那么的真切。 屏住呼吸，环顾房间——空无一人。 她明白了客厅里面没有人，浴室里面没有人，厨房也没有人，卧室也没有人——但却听到了脚步声。所以脚步声那只能是客房了！ 好吧，那就做最后的对决吧！ 站起来，靠在门上，干洗两下脸。虽然感到口干舌燥，但却异常兴奋。因为她知道，勇于面对自己的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朝前走去，站在门前，手臂缓缓地抬起来，又放下去。 清了清嗓子，说：“我要进来了！” “来吧。” ……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间眼球突兀，头晕目眩。 是的，她听到了！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味。闻到了自己死后尸体的味道。就像是自己老家村后几十个矮矮突起的坟堆，每当经过的时候，总不自然地会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即便她知道这种味道并不存在。 眼泪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里。 “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她近乎疯狂地大喊着：“我不怕你！” 房间里面悄无声息。 她开始明白了，这一切就是幻觉，药物和心理疏导都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必须要面对！ 抹了一把眼泪，靠在电视墙上，看着客房的木门，咽了口口水。所有的房间都去过了，现在，也只有这个房间还没有查看。按下把手，门，开了，似乎伴随着从里面逃出来的戾气。 里头，阒然漆黑，犹如黑洞。 睁大眼睛走了进去，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在这股寒意之中，她听到了平静的喘息声。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人。 屏住呼吸——一秒、两秒、三秒。 那个声音依旧在！ 转身，下意识地要逃出去， 环顾四周，事物的轮廓表现得极为安详，在这份安详之中，是藏匿其中的恐惧。 本能使她快速地拉上门，但在房门将要紧闭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一个力量和她对抗，使她不能将房门紧闭。缓慢地转身，看到了一只手，确切地说是四根指头出现在门边。 “啊——” 她吓得失声尖叫、连连后退，撞在电视墙上，摔倒在地。 这时，门后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你好！”那个人的声音轻柔。 她的双拳紧握，全身颤抖地盯着木门。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木门发出吱扭的声音，缓慢地被拉开。黑暗一点一点的暴露在她的面前，直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男人的身影。 “小姐，您好！”那个人露出微笑，看着她。 她迅速地低下头，并发誓绝不抬头看那个人一眼。 “小姐，别紧张。”那个人咯咯地笑了两声，接着说：“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要相处，所以，请您放轻松，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最后的时光！ 绝望差点击昏她，但她还是顽强地保持意识清醒。 “我银行卡里面有7万多积蓄……”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口水，只感到唇干口燥，根本就没有口水可以咽下去。停顿了大概有七八秒的样子，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安全套在卧室里面的床头柜最底下那一层……”她依旧低着头，因为她知道，不管对方是劫财还是劫色，没有看到脸最起码不会被灭口。她只想活下去，不管怎样，都想活下去。 “放心，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跟你做爱。”那个人温柔地说。 “那你要什么？”她含着泪水，盯着地面颤抖地说。 “你的血！” “什么！”她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人，忽然间她感到一股来自于地狱的寒冷和恐惧，她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脸。 “啊——”尖叫声从她的身体里迸射出来，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最后归于扁平。 那个人朝前走了一步，蹲在她的面前，轻抚她的脸说：“那么，我们开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9,志和 1 2017年1月15日，星期日。 咸都市新华书店的那栋高楼大概有30多层，里面多半是各种补习班和中介。其中有一家名为“大学”的补习班是这里生意最好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愿意投入更多的师资和精力放在学生身上。这里有大班、小班和“一对一”服务。大班人数一般在10名左右，其中英语课因为每年报名的人数都最多，所以每个班里面会有12名学生。小班只有5名学生，主要是针对初中生的全科辅导，据说暑假来这里经过培训的孩子成绩都在班里面前十名，未来考到重点高中自然是情理之中。而最后的“一对一”服务是这个补习班的特色，也是最吸引家长的地方。“一对一”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老师对应一个学生。这个班的授课对象是初中和高中生，目的也比较简单粗暴，就是为了考上重点高中和重点大学。 张志和就是这个辅导班“一对一”项目的老师，每天他都是第一个来到单位的，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打开窗户，立马就传来了交通工具的噪音。和夏天不同的是，没有阳光，只有灰蒙蒙的空气冲进办公室。看了眼街道上如同火柴盒一样的小汽车和蚂蚁般的行人，然后关掉窗户。如果说城市还有哪里是有新鲜空气的，那么一定是医院的i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回到座椅里面，看到宽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老师，这是他这几年劳动的回报。 这时，一位年轻的助理讲师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说：“张老师，您好，门外有人等您。” 张志和抬起头，看到助理讲师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好的。你先去忙吧。”张志和站起来，面带笑容走到男女跟前，说：“圆圆，你好啊！” “老师好！”圆圆开心地说：“这位是我的舅舅。” “你舅舅？”张志和伸出大手摸了摸圆圆的脑袋，笑了笑说：“你这小鬼灵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哎呀，老师。”圆圆摇晃着张志和的手，撒着娇。 “行了行了。”张志和看着叶明皓，盯着他的眼睛五秒钟才伸出手，开口道：“您好，我叫张志和。请问您就是叶明皓？” “是的。”叶明皓跟他握了握手。他注意到张志和留着小平头、带着黑框眼镜，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看起来精神干练。“你认识我吗？” “之前在新闻上见到过您。”张志和说：“您是一位很有才干的警察。” “不敢不敢。”叶明皓并没有解释自己已经不是警察的事情。 “真不好意思，让您站这么久。”张志和说：“一会儿保洁要来打扫卫生，我们直接去教室吧。” “好的。” 张志和带着叶明皓和圆圆走在两侧都是透明玻璃房间的走廊上，拐角处的教室，里头光线明亮，十几平米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张方形的桌子和几把座椅。 “就是这间了。”张志和推开门说。 “好的，老师。”圆圆说。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 “我在选择学生的时候，家长是一个考虑。”张志和说：“因为如果家人没有给与足够的支持，我们也无能为力。” “您说的对。”叶明皓说。 “我见到您是圆圆的舅舅，放心很多。”张志和说：“相信您一定会督促圆圆努力读书，将来考上重点高中的。” “这个我肯定会的。”叶明皓瞥了一眼圆圆。 “好了。既然是您的话，那就不需要做什么访问调查卷了。”张志和说：“直接进行摸底测试吧。” “摸底测试？”叶明皓皱起眉头、紧张地说：“对我？” “不，是圆圆。”张志和说：“一般入学的时候，为了检测学生的学习程度，都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测试的。” “这样啊。”叶明皓说：“需要我回避吗？” “不需要，这个过程也是您对我的教学能力的一个考察。”张志和说着站起来，在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两张纸和一直圆珠笔放在圆圆面前，说：“答得不好不要紧，如实作答就好。” “最讨厌做测试了，分数出来好可怕。”圆圆看到试卷，脸一下子就红了。天啊，这下子要在叶大叔面前丢人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分数出来才算开始。”张志和说：“知道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不就知道应该在哪里提高了吗？” “嗯。”圆圆拿起笔，硬着头皮开始做。 二十分钟后，张志和拿着试卷，飞快地批阅之后，一脸兴奋地看着圆圆，说：“真厉害啊！” “老师，你就别挖苦我了。”圆圆说。 “没有，是你真的厉害。”张志和说：“这份卷子从来没有人拿过零分的。” “零分？”叶明皓吃惊地看着张志和说。 “是的。”张志和一脸严肃地说：“不过没有关系，底子差点提高空间也就越大。来，圆圆，你看这个。”他把试卷平铺在圆圆面前，指着里面的英语题说：“这个furherre是‘而且’的意思，可不是‘很多爸爸’。” 叶明皓忍住没笑。他注意到这个老师用左手指着试卷，并且食指上有明显的写字留下来的茧，可能是个左撇子吧。 “furher不是爸爸吗？”圆圆指着那个单词说。 “当然不是的。”张志和说：“faher才是爸爸。” “哦。” “还有这个，唐玄宗是李隆基，可不是李世民啊。” “主要我只认识李世民。”圆圆挠了挠头说，说：“还有《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这个女的好可怜啊，写了一辈子还没有把一本书写完。” “曹雪芹是个男人，不是女人。”张志和说：“虽然全部都答错了，但是，所有的解答栏都填的满满的，已经很不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0,志和 2 “是吗？” “是的！”张志和坐直身子说。 “要是能蒙对一个那就好了。” “对，就是要这种积极向上的学习态度，这样才能学好。”张志和说。 “啊？我长这么大，您是第一个在学习上夸我的老师。”圆圆感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你确实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张志和又指了指试卷说。 “我这几年真的什么都没有学。” “没事的。”张志和说：“今天你的表现很不错了。现在我们定一个目标，你最想去哪个高中？” …… 从辅导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11点半了，叶明皓问圆圆要吃什么，圆圆说鱼，于是就带她去小区后面的街道。 吃饭的地方不远，就在刚修好的钟楼旁边。西京的钟楼是名胜古迹，咸都的钟楼只是原模原样地建造了个。大中午的，天就暗了，看起来就要下雪了。要不了多久就到了春节，大街小巷已经有了年味的感觉。沿着四平街，看到有几个刚搬过去的铜人，圆圆骑在其中一个弯腰的老爷爷身上要叶明皓给她拍照片。叶明皓一把将她拉下来，直接带到隔壁的“咕咚鱼”。 上到三楼，门口站着两个服务员，领着叶明皓和圆圆走到靠窗户的地方先坐下来。圆圆拿出手机给同学打了电话，在叶明皓面前这么丢人，肯定要狠狠宰他一把消消气。叫了一壶茶，狂喝一口，圆圆趴在桌子上，像没了气的皮球。 “都叫谁了？”叶明皓看着窗外。 “李凯欣、冯佳妮和马乔慧。”下巴盯着桌子，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摸着杯子。 “怎么都是女孩啊。”叶明皓说。 “我很少跟男生来往。”圆圆说。 “嗯。”叶明皓说：“她们家远不远？” “不远，就在对面住着。” 果然，不一会儿就来了。 初中生就是初中生啊，去年见到刚参加工作的女同事感觉她们是一脸的稚气，看到这几个孩子才明白什么叫乳臭未干。一身标准的校服，扎着个马尾辫子，除了长相和肤色之外，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个性。 “叶叔叔，您好！”新来的三个女孩齐声说道。 “来，你们看喜欢吃什么就点上吧。”叶明皓叫来服务员。 服务员看到一个大男孩带了四个小姑娘，不禁笑了笑。 毕竟是孩子，还比较腼腆，要是单位那帮同事估计已经闹上了。没办法，只好按照常规点了个黑鱼，又点了些生菜和肉，锅底要微辣的，就了事。 “叔叔，你是圆圆的邻居吗？”冯佳妮说。她皮肤相当黑，就像去海滩晒了一个夏天的日光浴一般。 “叫哥哥！”叶明皓说。 “哦，对不起，哥哥。” “没事的。”叶明皓说：“我跟圆圆做邻居好多年了，她上小学的时候，我还送她上学。” “你是私家侦探？”李凯欣侧着脸试探着问。 “是的，怎么了？”叶明皓喝了一口茶。 “等等，我来问。”马乔慧皮肤特别白。 “好，你快点。” “你见过死人吗？”马乔慧说。 “见过。” “你知道死人被鞭子抽是会怎么样吗？”马乔慧说。 “啊？” “我看《福尔摩斯：血字的研究》里面，华生第一次见福尔摩斯的时候，福尔摩斯正在用鞭子抽打尸体。”马乔慧说。 “我还真没有抽打过尸体。” “下个问题，你抓坏人一般都要几天啊，会不会有的时候饿肚子？”冯佳妮抢着说。 “这个要看……” “你办过几个案子？”李凯欣说。她大眼睛，双眼皮儿，声音像是个娃娃。 “三四个吧。” “好腻害啊！” 火锅上来了，女生们放下矜持，展现出吃货本性。圆圆没怎么说话，明显有心事。 “哥哥，我听圆圆说，你家里晚上经常有人。”冯佳妮说。 “晚上经常有人？”叶明皓说：“没有啊，我从来不留人的。忘记点饮料了。你们要喝什么？” “娃哈哈。”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说，然后哈哈大笑。 真是孩子。 吃完饭，叶明皓带着圆圆和她的朋友们去了k。这帮孩子一个唱歌，其余几个演着里面的剧情，玩的不亦乐乎。 这时，崔敏惠发来了消息。 崔敏惠：我答应你去见心理医生，但是我有个条件。 叶明皓：你说。 崔敏惠：每次见心理医生，你都要陪着我。 叶明皓：为什么？ 崔敏惠：我要向你证明，我不是神经病。 --------------------------------------------------------------- 下午，天空依旧阴沉。太阳隐匿于雾霾之后，仅露出分辨度和清晰度都很低的光晕，如同打了马赛克。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绕过堆积着黄土犹如废墟一般的建筑工地，看到了广场上的人群和音乐喷泉后面，是一座砖木结构的四方形楼阁式塔——金雁塔。据说是唐永徽三年（652年），玄奘法师为供奉从天竺带回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在长安慈恩寺的西塔院建造了一座五层砖塔。和宝鸡的法门寺因塔建寺相反，金雁塔是因寺建塔。 穿过马路，从犹如梯田一般的音乐喷泉朝金雁塔走去，身旁是绿色的树和带着相机的人群。钻进一条绿色的小径，看到几座石碑，石碑的后面是三四间紧挨着的白墙绿瓦的古屋。在小径边上，有几位老人正坐在石桌子边下象棋。叶明皓瞥了一眼石碑，上面是正楷，并没有记住几个字，就顺着一座楼梯走上去。 在平台之上，左手边有一座墙，墙后面便是恢弘的金雁塔；右手边是音乐广场，喷泉结了冰，又是白天，所以不会像夏季的晚上那般璀璨和动感。朝白色的石护栏走去，他看到罗先生就靠在护栏上，拿着相机拍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1,志和 3 罗先生，原名罗俭斌，33岁，是一名记者，当然为了生计，也会接一点私活，比如有关明星私生活方面的照片。如果用一句话形容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对于罗先生，那再简单不过了：他是一个为了女人而拼命工作的男人。他喜欢女人，但不喜欢一个女人；他用他赚来的钱，花在各种各样的女人身上，而这些女人大多数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成熟知性。每当遇到这些让他联系到床的女人，他甚至都能闻到对方阴道的味道。不过他不喜欢小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处女，因为他没有闲情逸致去从零开始手把手、嘴对嘴的传授那些萌新这方面的知识和技巧。但他也是有原则的，他不搞办公室恋情，就像吸毒和赌博一样，一次都不碰。因为他清楚，办公室恋情是最不专业的行为，这会葬送掉他的事业和名声，没有事业和名声那就没有钞票，也就没有更多的形形色色女人。 “你好！”叶明皓看到罗俭斌穿着一件深棕色的休闲西服，这是罗俭斌最喜欢的一种服装。如果说还有哪一件衣服可以取代，那么一定是另一件深棕色的休闲西服。 “叶警察，你好！”他的声音是标准的男中音，极具磁性，别说是女人，就连男人都会爱上这样的声音。最开始，叶明皓第一次见到罗俭斌的照片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吸引那么多的女人，除了失足妇女，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轻易为男人张开双腿的。但是在拘留室见到他本人之后，这个疑问就彻底地被打消了。顺便提一句，罗先生是因为被同行举报嫖娼而被抓了现行。 “我现在已经不做警察了。”叶明皓说。 “怎么回事？”罗俭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他皮肤黝黄，脸上有多得没法数的陨石坑，所以看起来颇为严肃和威厉。 “没什么，就是不想做了。”叶明皓说：“我现在和你是半个同行，也在拍照片。只不过我主要调查的是小三出轨这方面的。” “明白。”罗俭斌说：“警局的生活确实比较枯燥，即便休假也不能离开太远，只能在城市里面转悠。” “嗯。”叶明皓顿了顿，说：“中午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吧。” “看到了，是崔敏惠的事情。”罗俭斌说：“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上班了，在这么下去，估计就要被开除了。我们这里实习助理被开除的事情经常发生。” “对。”叶明皓说：“她有去医院检查吗？” “你是说心理咨询吗？” “是的。” “没有。上个月我有意无意对她提到过这件事，但是她表现得很抵触。”罗俭斌说：“不过她应该是有问题的。我认识她半年多了，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她的家人和朋友的事情。并且她的话很少，但是却很努力，人也长得不错，如果不是同行就好了……真想给她几次高潮体验。” “你为什么让她来找我？”叶明皓说。 “这还不简单吗？”罗俭斌说：“在我认识的人里面，能帮这个忙的，也只有你了。” “嗯。” “她长得那么漂亮，我可不想让她就这么完了。而你一定会对她的事情相当上心的，你的行动也证明了这一点，不然你不会来找我的。”罗俭斌咯咯笑了几声，沉下脸，接着说：“但是，她的内心世界可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你要想清楚哦。” “嗯。” “如果你想帮他的话，就要快一点，不然工作就没了。”罗俭斌说。 “嗯，我知道。”叶明皓说：“最近没有需要拍的照片？” “你是说帮崔敏惠拍照片吗？”罗俭斌笑了笑，说：“等一下……我能说你对她一见钟情了吗？” “这倒不是，因为她确实很可怜。”叶明皓说。 “我看是美丽吧。”罗俭斌说：“她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嗯。确实。” “呵呵，行吧，给你透露个消息。aybe最近和熙雯貌似走得很近，你可以试试。如果能拍到照他俩接吻的照片，敏惠估摸着可以休息半个月。” “好。”叶明皓说：“这一次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告诉我？” “很简单，因为这一次你是免费劳动力。” 回到家里，跟着圆圆将全部房间彻底收拾完毕，坐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到了下午七点左右，被厨房里的声音吵醒，是圆圆在做饭。坐起来，看到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黄色的光线布满了天空。 “这么乖？”叶明皓说。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圆圆说。 “得了，你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叶明皓站起来，走向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客厅，找了半天手机，发现在电视机上。点亮屏幕，没有一条消息。 “学习会好的。”圆圆说：“我发现我爱上了学习！” “是吗？” “是的！”圆圆说：“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老师夸过我，他们见到我都会觉得我没救了，不会将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但是志和老师不一样，他竟然说我是有机会考到实验高中的。” “嗯。你很聪明，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好好学，能跟上的。”叶明皓说：“我跟你一样，也不是好学生，也没人夸我，所以当了警察。” 圆圆将菜端过来，放在茶几上说：“去警校的分数线应该不低吧？” “我上得不是警校，而是西京大学。” “我去，那估计要600多分了。” “嗯，但我选的专业要容易很多。”叶明皓看到面前的鱼香肉丝、辣子鸡丁和番茄炒蛋，闻起来挺香的，于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说：“看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 “那必须的！”圆圆说：“我感觉到我遇见好老师了！”她卸下围裙，洗了洗手，打开电视之后，坐在叶明皓旁边，说：“对了，今晚你接着睡沙发。” “我靠，为什么？”叶明皓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不为什么，我是女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2,血迹 1 第一日。 2017年1月16日，星期一。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落在屋顶、枯树枝、地表，和人们的身上。冷风肆虐地吹，吹进张寒的眼睛里。她戴着帽子，手里拿着一双皮质手套。身后是一座四层楼高的灰色建筑物，头顶是阴沉昏暗的天空，面前是几棵早就掉光叶子的杨树和一座妇幼保健医院。 几辆汽车出现在马路的尽头，在道路两旁高大的杨树的迎接下，顶着风和雪朝这边缓缓地前进。雨刮在不断地来回摇摆，但却怎么也无法清理干净不断落在上面的雪花。 车子停靠在路边，卓子凡走出来，竖起衣领，看到张寒站在阴暗的大楼下面。 等到卓子凡走近的时候，张寒将手套递给他，说：“老大。”她披着一件军用大衣，里面穿着绵实的警服，下身是一条厚重的紧身裤袜和实用军靴，脸上带着严肃和疲惫的事情，头发随意地在脸边搭着。 “谢谢。”卓子凡从上衣口袋伸出手，立马就要到一股极度的寒冷犹如手术刀一般割裂他的手面。接过手套，一边往小区里面走一边边戴上。“住所安排好了吗？”他听说张寒刚搬家。 “都安排好了。”张寒说。 “嗯。他们几个呢？”卓子凡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位同事，那位同事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冬天喝啤酒，夏天喝白酒。 “在里面。” “老大！”刚进家属区的大门，苟晓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拍了拍肩上的雪，说：“你来了！”苟晓波外号叫狗，之所以叫狗，一部分给他的姓氏有关，还有一部分跟他的脾气有关。他的脾气极为急躁，容易发火。入职三年，每年都会被民众投诉几次。原因都是那张嘴。在警队里面，除了卓子凡，只要他愿意，谁都敢怼。所以他的这个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嗯。尸体呢？”卓子凡发现苟晓波自从去年夏天开始胖了不少，方形脸、长鼻子，戴着一副金属银边眼镜。 “里头呢。”苟晓波说。 “梅子和尖子还在路上，应该快要到了。”苟晓波说。 “嗯。”卓子凡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破旧的自行车棚，案发现场就在车棚后面的大楼里头。踩着将近十厘米厚的积雪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犹如山洞一般的入口处站着两名男子，一个他认识，是队里的成员徐坤，另外一个戴着警帽穿着警服，想必应该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 “老大！”徐坤迎上去说。他们叫徐坤为阿坤，跟苟晓波是同年入职的，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优秀毕业生，从毕业那年开始就来到西京市刑警大队侦察组，上班这三年表现不错，跟着当时的队长，现在的组长，也就是他叫做“老大”的男人，一起破获了很多案子，其中不乏前年轰动全国的“掂小锤案”。记得那是三伏天，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高度腐烂，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和指纹，住户所在地也没有摄像头，并且警犬也没能帮上忙，所以那个案子在最刚开始几乎毫无进展。半个月后，徐坤对卓子凡说，现场办得这么“漂亮”，估计不是新手，因为第一次杀人肯定会紧张的。卓子凡这才恍然大悟，联系到这几年在河南、河北、山东地带游走的“掂小锤”案件。没想到来到本省了。经报案，发现在住户下游的村庄曾出现过疑似嫌疑人的身影。这个嫌疑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趁家人不备，拿着小锤进入到农村住户，敲破老人的头。紧急会议之后，调动周边左右村庄的年轻男性，蹲守嫌疑人，终于在五天之后抓住了他。之后，用徐坤自己的话说，能吹一辈子了。 办案时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似乎永远有销磨不尽的气力一般。也对，岁，本就是绝不会喊累的年纪。但是平日里大大咧咧没个正经，跟个孩子是的。自从入职之后，就跟苟晓波成了一对好搭档，主要负责吐槽和活跃气氛。不光如此，二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在校期间就是一对好“基友”，只不过徐坤是学霸级别的，苟晓波属于典型的学渣。 卓子凡跟民警握了握手，友好而极为简练地说：“你好！贵姓！” “您好，我姓周，是这里的民警。”周民警国字脸，丹凤眼，宽大的鼻子里面不断地冒出白气。他顿了顿，然后说：“现场原封未动，所有东西都在原位。”在说“现场”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 “谁发现的死者？”卓子凡说。 “她的同事。”周民警搓了搓手，说：“就是这女娃。” 这时从后面的阴暗处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穿着红色羽绒服，带着黑色毛线帽子，脸蛋儿冻得通红，神色紧张地说：“你好，我叫汤文文，是刘圣君的同事。” “你好。”卓子凡说：“死者是你发现的？” 汤文文的两只手缠在一起，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没有听到卓子凡的话。 “你好，汤文文。”卓子凡的声音大了一点儿，说：“死者是你发现的吧？” “哦，对！”汤文文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突然看着卓子凡说：“我跟她是同事，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销售。每个月的今天都要开会，今天早上看到她没来上班，以为她又睡过头了，于是就给她打电话，但是电话没有打通。中午的时候，到她家里找她，谁知道她已经……死了……”汤文文的眼睛里面似乎出现了某种恐怖的画面，使得她的情绪出现巨大的波动。 “嗯。”卓子凡说：“你们单位距离这里有多远？” “步行半小时左右。”汤文文说。 “好的。”卓子凡说：“你来的时候房门是打开的还是锁上的？” “关闭的，但没有上锁。”汤文文说。 “好的，谢谢你。”卓子凡本要跟她握握手，但考虑到对方是名女性，还是算了。“张寒，你陪她去录口供吧。” “好。”张寒说着和汤文文顺着刚才进来的通道，离开破旧的家属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3,血迹 2 “死亡时间知道吗？”卓子凡最后看了一眼张寒的背影。 “现场的什么东西我都没有动。”周民警挺直的身体，看着卓子凡。 “你什么都没有动？”卓子凡皱着眉头说：“你确定她已经死了？” “确定。”周民警面带恐惧之色，顿了顿说：“她的头被砍下来了。” 周围的人脸上明显出现了肌肉的变化。 “嗯。好的。”卓子凡明白了刚才汤文文的眼睛里所出现的画面。“我们去现场看看。” “好。” 楼道里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声响结束在三楼正对楼梯口的那套房子。 卓子凡站在门口，探进半个身子，看了一眼房间。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所以显得昏暗。他转身问徐坤要了一次性帽子、手套和脚套，穿戴完毕之后，进入到房间，左边是墙、右边是沙发和厨房，正前方的电视机后面有一堵墙，墙后面看起来还有一个通道。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周民警的声音：“死者就在电视后面的房间里。” “嗯。”卓子凡和徐坤一起朝前走，在电视机后面发现了两扇门：面前的门虚掩，里头犹如黑洞；右边的门洞开，能看到床和大立柜的一部分。直觉告诉他，死者或许就在这黑洞之中。 他推开房门，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不由得心头出现短暂的疼痛。在墙上找到开关，按下去，天花板上的灯具没有亮。 “我试了，这里没有电。”周民警也走了近来，他的目光刻意的避开死者。 卓子凡走了进去，停在一把椅子前面。椅子里面捆绑着一个女人，浑身赤裸，一丝不挂。锁骨突兀，胸部微微隆起，乳头紫红色，小腹平坦，皮肤是小麦色，两条手臂缠绕了好几圈绳索，固定在在身体后方。从脚踝到膝盖下方扎了十几圈的麻绳，使得大腿分开，暴露出会阴部。而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女人身体上缺少的部分是她的头颅。全身上下除了颈部致命的断痕之外，没有别的创伤。看到暗红色的气管和食管在极为粗暴的断口的包裹之下，就像树林里面被斧头生劈砍断的树干一样。卓子凡感到胃部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就像是做胃镜时身体不自然的痉挛一样。 “死相很惨。”徐坤叹了口气说。 “嗯。” 卓子凡走到床边，看到光秃秃的木板上有几十处甚至一百多处蜡烛燃烧过后的痕迹。弯下腰，看到床底下放着四五个鞋盒，鞋盒里面都是夏天穿的高跟鞋。床头柜是白色的，掉了几处漆，露出原有的黄色木头。上面什么都没有放，但能看到铺着薄薄的一层灰尘。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最后边的墙根处放着几个纸箱子，里面装着旧衣服还有旧书籍等平时用不上的东西。 “我去！”苟晓波站在卓子凡身后突然冷不丁地说。 “怎么了？”徐坤看这苟晓波说。 “你的旁边。”苟晓波说。 卓子凡转身，看到徐坤的旁边是一个化妆台，上面放着一颗头正对着镜子。走了过去，发现死者的眼睛是张开的。他伸出手，帮她闭上眼睛，心想，人被砍掉头之后，大脑还未死亡，如果这个可怜的女人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不知道会是一番怎样的滋味。 “这个凶手也太变态了吧！”徐坤看着那颗头说。 梳妆台上除了头颅之外，也有几十处蜡烛燃尽后的痕迹，但有一些是未燃烧完的。所以蜡烛的点燃顺序应该是从床到桌子这边。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徐坤探出身子，看到是梅景和董坚。 “怎么样？”梅景说。他留着就像是鲶鱼触须一样的胡子，声音有点像电视剧里面的太监。 “目前毫无头绪。”徐坤做出无奈的表情，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一找看吧。” “好。” 卓子凡和董坚来到隔壁的卧室，站在门口立马就注意到窗帘是打开的，窗户上横七竖八钉着几根木条，完全将这个通风口封死。但是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暴力的痕迹，所有的物品都整齐的排列着，尤其是床。床上铺着欧式风格的被子，被子平坦，没有一丝皱痕，看起来昨晚房间的主人根本就没有上床。 床尾处铺着针织毯，花纹是郁金香。床的两侧各有一个床头柜，一边上面放着相架和电子闹钟。照片里面是一个年轻女性，长相成熟充满魅力，尤其是她的笑容，想必能让很多男人招架不住。而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台灯和无限手机充电器。 卓子凡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台灯，下面压着张照片。拿起来，里面是女人被捆绑在椅子上之后拍摄的，能看到漆黑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头发湿淋淋的女人。女人的嘴被带有红色金属球的皮带封死，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她脸上挂着泪痕，看起来已经哭了很久以至于眼睛都肿了。除此之外，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到别的东西了。能拍出这样的照片，有可能是凶手拿着一个光源打在女人身上，然后再开始拍照，所以视野里面只有女人的身影，看不到房间里面的其余事物。 弯下腰，拉开抽屉，看到银行卡、存折、黄金项链和钻石戒指，当然还有一些杂物，在这些杂物里面看到一盒极薄款的避孕套。或许这就是本案的关键，因为在黑夜降临之后，阴道和精液的味道往往和暴力、血腥、凶杀以及毒品、疾病和变态有关。 转身，朝前买了一步到窗边，用力拉了拉上面的木条，十分坚固。透过缝隙在漫天的飘雪之中看到一颗高大的杨树，杨树下面经过两名中年妇女，头上裹着羽绒服上带绒毛的帽子，急匆匆地朝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转过身，朝门的方向看去，门外是一堵墙，上面还挂着一副画。 卓子凡走到大立柜跟前，拉开，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里面整齐地挂着女性衣物，有开叉的黑色晚礼服，还有笨重的白色羽绒服，毛衣大多数都是纯色的，并且风格复古。大立柜的下方有几个抽屉。卓子凡拉开右手边上方的，里面是内裤，大多数都是蕾丝边半透明的。拉开右下方的，里面装着两个纸盒子，一个盒子里面是文胸，另一个盒子里面是胸垫。又拉开左边的两个抽屉，里面是保暖内衣和睡衣之类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4,血迹 3 站起来，看了一眼弯腰正在检查床铺的董坚说：“坚子，有什么发现吗？”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发现。”董坚说。他是这个组年纪最大的，过完年就30岁了，平时话比较少。 卓子凡看到董坚手里拿着一封信，绕着床边走过去，接过董坚手中的白色信封，看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圣君谨上。 信封未封，从里面拿出一张发了黄的老式信纸，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首李商隐的诗。 无题 [唐]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从哪里看到的？”卓子凡说。 “就在床头柜上。”董坚说。 “进行字迹对比，看是不是死者的笔迹。”卓子凡说。 “好的。” 走出卧室，绕过电视墙，看到梅景和苟晓波正在客厅里面。 “老大，我感到很奇怪。”梅景拉长了声音说。 “是不是没有找到打斗的痕迹？”卓子凡平静地说。 “对。” “是啊！”苟晓波说：“这个案发现场简直太过于……怎么说——太过于不同寻常了。” “对。”梅景说：“老大你也看到了，死者的头颅被砍掉了，但是除了地上的血字之外，我们还没有找到别的地方有血迹。” 卓子凡点点头。 “老大你来看这个。”苟晓波走到门边上，等到卓子凡走进地时候说：“你看这个。”他指着房门边上五把锁，说：“看成色，四把是新的，一把是旧的。” “有谁会在自己家里面安装五把锁呢？”梅景突然走到苟晓波的身后说。 “我靠，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苟晓波说。 “我愿意！”梅景说。 “呵呵。”苟晓波笑了声。 “会不会是死者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了？”梅景说。 “有可能。”苟晓波板起脸，摸了摸门上的锁说：“你看上面还有少许木屑的痕迹，嗯，我觉得这几把锁应该就是这几天安装的。” “对哦。”梅景说。 “卧室的窗户被封死了。”卓子凡说。 “封死了？”梅景和苟晓波异口同声地说。 “对。” “老大！”这时，徐坤从洗手间走出来，大声地说：“老大，来一下！” 卓子凡见到徐坤神色凝重，想必是发现了重要线索，立即快步走过去。梅景和苟晓波跟在他的身后。 走进浴室，看到徐坤站在墙角打着手电筒对天花板照。 “里面。”徐坤努了努下巴。 卓子凡注意到前方的玻璃门半开着。 “这里！”阿徐坤经过卓子凡，走进去，长出一口气说：“死者应该是在这里被杀死并砍掉头颅的。” “嗯。”卓子凡朝前两步，站在浴室门口，探进半个身子，看到贴满白色瓷片的空间里面除了淋浴花洒和徐坤之外，空空如也。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苟晓波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徐坤。 “这里。”徐坤指着脚下的瓷片说。 众人低下头，注意到徐坤脚边瓷片明显破碎了。看痕迹，应该是最近才被破坏的。 “死者应该是在这里被砍掉头，然后血迹就直接冲走了。”徐坤说。 “有点道理。”苟晓波说。 “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杀死之后，带到这个房间的？”梅景说：“毕竟现场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 “存在这种情况，但可能性不大。因为头颅一定是在这里被砍掉的，凶手把从别处把尸首再送回住宅风险系数太高，一般不会这样做。”徐坤说着从淋浴花洒下方的开关上拿起几根头发说：“这是我从出水口的过滤网上找到的。头发的长度明显短于死者的，并且断痕很整齐，应该是在砍头的时候，同时砍断的。” “有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案发现场应该就是这里了？”苟晓波说。 “我们还需要结合死亡时间和死者的行迹。”徐坤说。 “对。” “这里太挤了，我们出去说。”卓子凡说。 “好。” 众人来到客厅，分散站着。 “汇总一下信息。”卓子凡说。 “好的。”苟晓波说：“房门上有五把锁，四把成色很新。并且卧室的窗户还被封死了。” “五把锁？”徐坤说：“这个很特别，没有特殊需求的话，应该不会在自己家里面这么做的。” “是的。”苟晓波说：“我觉得应该是死者知道自己有危险，所以才安装了那么多的锁和把窗户封死。” “很合理。”徐坤说。 “好久不见，你俩现在搞基了？”梅景说：“前一阵子不是老抬杠吗？” “搞你妹的基！”苟晓波说。 “老大，你那边呢？”徐坤说。 “家里没有被翻找的痕迹，也没有贵重物品丢失。”卓子凡说：“卧室里面除了女性用品和家具之外，还有一首李商隐的诗和一张照片。 来到卧室，尖子拿着仪器正在进行采集指纹的工作。卓子凡将已经装进证物袋的照片和信封取出来，交给徐坤。 “这说明什么？”徐坤说。 “不知道。”卓子凡说。 “这个凶手好奇怪啊！”苟晓波说。 “对。”梅景说：“不管怎么说，现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具女尸一样，虽然平静、安详，但诡异、多诈。” “嗯，你说的不错，确实很奇怪。高材生就是不一样，说话文绉绉的。”徐坤说。 “文绉绉有什么用啊！”梅景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董坚从地上站起来，表情颇为沮丧地说：“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现场。” “我也发现了。”徐坤长出一口气，说：“要是叶明皓在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5,抗拒 1 第四日。 2017年1月20日，星期五。大寒。 雪依旧在下，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穿过阴沉沉的云层，柳絮般的雪花被朔风裹挟着，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开着车，朝东郊走，在万达的地下停车场停了车，穿过马路，走进一栋棕色高楼，乘坐升降电梯直接到一家名为“盛世繁华”的西餐厅。 咖啡厅的装修很一般，感觉就像是网咖一样随意，但是环境还算安静，沙发也很舒服。在吧台点了两杯拿铁之后，坐在靠后的位置。 桌子是棕黄色的，上面还有一圈圈树的年轮，看着很有年代感。头顶的金属边框的六角形玻璃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灯泡，发出浅浅的光。透过玻璃看到街道的中间有一家“郁可奶茶”，貌似很久之前和薛小凉还要一起开一家，只不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正如那首诗写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令人感到搞笑的是，现在是深冬，连梅花都还没开呢，人又在哪里。 “你好。”小五郎坐在了叶明皓的对面。既然叫做小五郎，自然不是真名。据了解是一家调料公司的老板，与妻子感情不和，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前几日得知老婆出轨，于是找叶明皓来拍到关键性的照片，这样即便上法庭也能理直气壮地多分些财产。 “你来了啊。”叶明皓站起来，跟他握了手。 “抱歉，来晚了。”小五郎今天依旧打着西服领带，很正式的样子，虽然今天天气难得的暖和，但是这么个穿着，估计铁人也受不了吧。 “我也是刚来。”叶明皓说：“今天约你出来，是跟你道歉的。之前你约我吃饭，我也没有去，真的……” “千万不要这么说。”小五郎看到桌子上的拿铁说：“我能点个别的吗？” “请便。”叶明皓说。 “麻烦帮我叫一杯白水就行了。” “服务员。”弹了一下手指，说：“一杯白水。”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托着盘子走了过去，说：“先生您好，您的水。” “哦，放在对面。”叶明皓看到晶莹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着纯净的水。 “先生，一会儿还有别的人吗？”服务员说。 “没了。” “好的。”服务员离开。 “你的事情还需要帮忙吗？”叶明皓说：“我可以免费为您服务一次。” “哈哈，不必了。”小五郎说：“之前都是误会。” “那，好吧。”叶明皓说。 “这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小五郎说。 “实在不好意思，我约了别人，改天吧，改天我请客。”叶明皓说。 “好。” 这时崔敏惠走进咖啡厅，看到叶明皓，径直朝那边走去。 “那我就先走了啊。”小五郎说。 “好的。”叶明皓站起来说：“再见。” “这是谁啊？”崔敏惠回头瞥了眼从身边经过的矮胖子。 “哦，一个朋友。”叶明皓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叶明皓看到崔敏惠完全被惊住了。 她套着一件米白色皮草，抹胸显身材的及膝小黑裙，韩式盘头、复古色口红，成熟妩媚又不失典雅。 “我脸上的妆没画好吗？”崔敏惠早就习惯于被男人这样看，所以有些厌烦。 “没有。”叶明皓说：“我们是去做心理咨询，不是去走秀。” “我知道我是去看病，也没想要去走秀！”崔敏惠目光冷峻地看着叶明皓，说：“这样穿不行吗？”她把“病”这个字咬得极清楚。 “行吧。”叶明皓说：“先坐下来。” “好。”崔敏惠坐在叶明皓对面，将手中的黑色闪光小包放在桌子上，看到面前有一杯咖啡，于是问道：“刚才还有别的人吗？” “是的。”叶明皓说：“你不是见到了吗？” “见到？你说话好奇怪！”崔敏惠皱起眉头，说。 “我就是个怪人。”叶明皓说。 “心理医生呢？”崔敏惠说。 “约好的时间还没有到。”叶明皓说。 “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 “饿不饿？”叶明皓终于找到话题。 崔敏惠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把前面的咖啡喝完，然后盯着叶明皓看。她的眼睛不算很大，但很清澈，就像是孩童一般。 “这里的西餐还不错，要不要试试看？” 崔敏惠依旧没有说话，扭过头，透过窗户，看到天色已黑，马路对面的万达广场上堆着厚厚的积雪，被霓虹灯照成金黄色。行人大多数都带着帽子，从远处看就像是个企鹅。巨大的音响发出嘹亮的歌声，遮蔽了汽车的声音，穿过马路传到崔敏惠的耳中。这首歌她刚好听过，叫做《黑色毛衣》。这是周杰伦的第六张专辑中的一首歌，很有“钢琴诗人”肖邦的感觉。她依稀记得贴在衣柜上的破旧海报，周杰伦站在威尼斯没落贵族的华丽城堡当中，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西装，仰望黄昏。后来，她就喜欢上了枣红色，于是经常会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 叶明皓缄默不言，看着崔敏惠的侧脸。 《黑色毛衣》的音乐结束了，魔法也消失了。所以崔敏惠又从别的地方回到这间不算太大的西餐厅。她看到叶明皓的眼睛，阴郁，就像铅重的天空一样。 “你有心事。”崔敏惠说。 “我没有。” “有一天我会弄清楚的。” “你不会的。” “我饿了。” “好。” 十九点十分，雪已经停了，但还有风。 崔敏惠站在北大街的老凤祥门外，喧闹、明亮。人群在她的身边不断经过，聒噪不安；彩灯打在她的身上，迷离恍惚。她感到热，感到血液中的肾上腺激素明显升高——于是感到烦躁。 “我们走吧。”叶明皓出现在崔敏惠的身后。 “车停好了？” “嗯。” 人行道。 寒风。中国结样式的路灯。枝干翠绿的树木。美妙的音乐。 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崔敏惠跟在叶明皓身后，走了大约十分钟，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不想说话。她在酝酿情绪，一击必中的情绪。 进入一栋直角形的大楼，里头回荡着崔敏惠的高跟鞋的声音。乘坐电梯来到五楼，明亮的走廊两边全是类似于办公室“小盒子”，而尽头有一扇木门。 推开木门，看到一间休息室，里头西欧复古式的装修。与其说光线柔和，还不如说是光线阴暗，因为头顶的吊灯只有约四分之一在照明。 左右边的棕褐色皮质沙发里面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金发碧眼姑娘，腿上盖着毛线材质的午休毯，正在看一本书，名为《追风筝的人》。崔敏惠知道这是一本畅销书，并且在各个书店都能看得到，但是他没有看过，连书皮都没有翻过。他不喜欢畅销书，不喜欢大众化的东西。喜欢小众，因为小众会代表品味。 女孩见到有人进来，匆忙掀开腿上的毯子，绕过跟前的大理石桌子，朝叶明皓走去。 “hell！”叶明皓说。他上下打量着女孩，大概一米七的样子，高鼻梁、大卷发，身材纤细，五官端正，很有艺术气质。 “你好。”女孩用较为流利文说：“我叫sally，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文名字江牧文。” “我叫叶明皓，很高兴认识你！”叶明皓说。 “我也是。”女孩开心地跟叶明皓握了握手说：“你很像哥特风格里面男主角，消瘦、苍白、棱角分明带点儿病态的样子很招我喜欢。” “还好还好。”叶明皓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是胃病造成的。而这胃病和他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大冬天经常喝冰的啤酒和咖啡还不得胃病的话，那么真的是天理难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6,抗拒 2 “你好！”女孩看着叶明皓身后的崔敏惠说：“你长得真漂亮，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般配。” “嗯。”崔敏惠嘴角轻轻滑动，发出微小的声音。 “请问谷先生在吗？”叶明皓看了一下手机。 “在。”女孩歪了一下脑袋指了指旁边的木门，然后说：“谷先生说了，你们来了直接进去就可以了。”她的眼睛极为漂亮，尤其是微笑的时候，就像烟火在宇宙中璀璨。 “好的。”叶明皓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没问题。”女孩看到叶明皓和崔敏惠走到木门处才坐下来，盖上毯子，接着看书。 站在棕色的门前，透过毛玻璃可以看到里头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叶明皓咽了口口水，稍显紧张地说：“这位老先生姓谷，很有名，估计你见过他。” “嗯。” “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的。”叶明皓看到崔敏惠的侧脸平静地就像是马纬度（南北纬30°附近的海面，几乎没有风）的海面一样。 “好的。” 轻轻敲了敲两下门，推开，看到暗棕色实木桌子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背后是几块大玻璃窗，左侧靠墙摆放着两个书架。书架里面全是精包装的硬皮书，在书架下面有两把沙发。 老人见有人进来，深吸一口气，从文案里抬起头。 “谷老师。”叶明皓说。 老人摘下眼镜，看到是叶明皓，说：“你来了。”谷老师原名jhannes，是德国人，来中国好些年了。外头的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孙女。 “是的。”叶明皓说：“不知道您忙完了没有。” 老人看了眼手表，说：“现在刚好七点半，时间可以会有点儿紧张。”他穿着宽大的西服，里头是藏青色的衬衫和暗红色带斑点的领带，声音低沉，但语气友好。抬起头，看了看叶明皓，然后目光落在崔敏惠身上，打量一番说：“就是这位女士？” “是的。” “行。”老人站起来，指着书架旁边的沙发说：“坐下吧。” “好的。”叶明皓说。 崔敏惠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里，翘起二郎腿，双臂盘在胸前，盯着对面的坐在沙发扶手上的老人。老人大高个儿，留着偏分发型，细长脸，喉结突兀，瘦骨嶙峋。 “你能好好坐着吗？”崔敏惠毫无表情地说。 “可以。”老人坐在沙发里，看着崔敏惠，半天不说话。 “你在看什么？”崔敏惠说。 “我在等你说话。”老人说。 “等我说话？”崔敏惠皱起眉头，说：“为什么？” “我习惯这样沟通。”老人挪了挪身子，用更舒服的方式坐着，说：“因为我不善于找话题，比较喜欢当一名倾听者。” “你的病人一定很喜欢你，毕竟大家都喜欢愿意倾听的人。”崔敏惠说。 “我不是医生，这里也没有病人。”老人用轻松的声音说：“我只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多少有了点阅历，给愿意见我的年轻一些建议进行参考而已。” “你说话很谦逊，我喜欢。”崔敏惠笑了笑，但只是皮笑肉不笑。 “谢谢。” “其实我认识你。”崔敏惠又绷起脸，说：“我在网络上上见过你，我看过你的书，你好像是人本主义心理学的专家。我一想到人本主义心理学，我就想到了‘马斯洛’，‘需要’，‘自我实现’这几个关键词。” “是的，女士，你不仅美丽，而且还很有思想。”老人坐直身子说：“但是压力会毁了你的美丽和思想的，它会使你变得盲目。我不是武断地给你贴了标签，但这真的会毁了你的潜力和生活。” “你说的对。” “所以，请你把你的压力说出来。”老人说。 “这有点儿不像是人本主义。”崔敏惠说。 “我们不是在进行学术探讨，我们只是闲聊。”老人笑了笑。 “嗯。”崔敏惠低下头说：“你说的很对。” “没事的，说出来对你来讲真的很难，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到的。”老人说：“多讲一点，只需要多讲一点。” “我不喜欢和人交流……但是我喜欢去酒吧。” “什么酒吧？” “比如ren。”崔敏惠脸上泛起红光：“那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很好，听起来很不错。” “我一进去就会被音乐包围。”崔敏惠握紧拳头打着节拍说：“那种蹦-蹦-蹦-蹦——砰-砰-砰的音乐打击感超级强，尤其是里面叫做杰克的贝斯手，每当我听到他的贝斯，身子就会跟着节奏不由自主的摇摆起来。”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身子在有节奏的摇摆，仿佛置身于ren。 “你很喜欢跳舞。” “是的。”崔敏惠和老人互相看着，咯咯地笑了几声。 沉默了几秒钟，崔敏惠突然说：“我知道你会强奸我。” “什么？”老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你会强奸我。”崔敏惠大声地说：“把我按在酒店的马桶上，拼命地撞击我的盆骨，感受生理上的痛感和刺激。”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强奸你？”老人的身子朝前倾斜。 “崔敏惠！”叶明皓听到有些不对劲儿，想到打断，但崔敏惠的声音更大了。 “虽然你极力地在伪装，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崔敏惠愠怒地说：“你想要让我张开双腿，奋力地干我，臀部拼了命的冲刺，震得马桶里的水在摇晃，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你已经没办法勃起了，你就是个废物！”她几乎是用咆哮的语气说完最后一句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人既惊讶又愤怒。 “崔敏惠！”叶明皓紧握着她的手，蹲在她的面前，说：“好了，好了，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崔敏惠深吸一口气，含着眼泪说：“我只是不想被强奸。” “我知道。你先出去，在门外等我，好吗？”叶明皓轻声温柔地说。 “嗯。”崔敏惠点点头，慢慢地站起来，朝门走去。在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老人一眼，还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实在抱歉。”等到崔敏惠出去的时候，叶明皓说：“没想到她这么抵抗。” “没关系。”老人说：“我见过的病人比你见过的人都要多，今天就这样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录节目。” “好。” 从办公室出来，金发美女将二人送到门口，然后走进老人的办公室。 地下车库，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灰白色的就像是漂白粉洗过的尸骸一样的光线。 崔敏惠盯着中控台上方的仿真哈士奇足足有十分钟，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确实感到无聊。 “能不能放一首音乐？” “谁的？” “周杰伦的——最好是第四张专辑的。”崔敏惠说。 “《叶惠美》？” “是的。”崔敏惠看着叶明皓说：“《晴天》。” 叶明皓找到这首歌，然后按下播放键，于是木吉他的前奏缭绕在车厢内，忧伤的音乐缓慢地通过音符进入灵魂深处。叶明皓能感受到，崔敏惠孤独的内心之中存在一种细腻和内敛的伤感和脆弱。 或许她的精神问题就和这有关。 “之前听过吗？” 叶明皓沉默了片刻说：“其实你没有必要伤害别人的。” “嗯。”崔敏惠点点头，说：“对不起。能请到谷先生一定很不容易吧。” “确实不容易。”叶明皓说。 “真的对不起。” “算了，都这样了。你现在要去哪里？”叶明皓说。 “去哪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崔敏惠说：“你不应该去调查我的事情吗？” “是应该这么做，但是，今晚我还有事情要办。”叶明皓撒了个谎。 “你至少应该先把我送回家吧！”崔敏惠说。 “嗯——行吧。”叶明皓发动车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7,决定 1 第九日。 2017年1月25日，星期三。 早上，依旧是阴天。天气预报显示未来几小时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下雪。 冷风将卓子凡吹进了刑警队，给门卫递了一支烟，寒暄两句便直奔顶楼的会议厅。 压下门把手，看到里头光线昏暗，投影仪发出一道锥形射线在白色的纤维布上，呈现出一张女性照片。该女性卓子凡认识，就是前不久非正常死亡的刘圣君。一个男子正站荧幕前面，声音洪亮地做工作汇报。这个男子刚从浐灞区调过来，叫做黎鹏。 他收了脚步，注意到下面有很多同事在交头接耳，似乎是在议论这位新来的同事。由于媒体夸大其词、断章取义地大肆报导这个案子，使得几个月以来一蹶不振的收视率瞬间爆炸性地增高，这一度让那些犹如鲨鱼一般嗅觉灵敏的记者用尽全身解数来为收视寻找新鲜血液，以至于当没有可报导的话题之后，将矛头对准了警方，使得民众开始埋怨这帮勤勤恳恳的刑警，让全市人民都无法过一个好年。在这种压力之下，陈局长从各个地方调来了最优秀的同志一起追凶，但这都第九天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放在平时，可以沉住气，但发生在春节这个节骨眼，如果短期内还不能破案，媒体一定会打感情牌，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卓子凡快速地走到里面一排留给他的座位，和旁边的张寒打了个招呼，然后盯着荧幕。 “黎队长，卓队长刚来，你把刚才的再讲一遍吧。”坐在第一排的陈局长说。 卓子凡看着前面的叫做黎队长的男人，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下巴留着胡子，一双小眼睛在警帽下面发出异样的神采。 “好的。”黎鹏清了清嗓子，说：“死者名为刘圣君，宝凤市人，单身，在西京没有亲人。根据法医的检验，死亡时间是本月14日早晨七点左右。并且调查摄像头之后，我们发现刘圣君是13日点21分进入小区的。所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刘圣君是在13日点21分至14日早晨八点半点和凶手在一起。” “死因是什么？”陈局长点点头。他五十多岁，圆脸，头顶的头发已经完全没有了。 “窒息。房间内的蜡烛燃烧掉所有的氧气导致的。”黎鹏说：“根据死者颈部的断口可以看出，死者被砍掉头颅的时候，已经死亡了。所以，凶手一定是14日离开小区的。但遗憾的是，由于小区唯一的一个录像刚好内存满了，所以我们只能通过医院大门处的摄像头来判断是谁进入小区。遗憾的是，如果凶手从出了小区大门朝东走，那么只要到十字路口才会出他现在摄像头里面，而真的是这样子，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我们把目标放在和刘圣君相关的人上。根据调查，一共有四类人，分别是邻居，同事、健身房的朋友以及宝鸡的亲戚和朋友。” “在西京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陈局长说。 “死者生前的社交面比较窄，所以在西京朋友很少。” “好，你接着说。” “我们先来讲刘圣君在宝鸡的关系。”黎鹏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在死者死亡前的一天至一个月，没有宝鸡亲人或者朋友来找刘圣君。然后是邻居。”黎鹏换了一张幻灯片，然后说：“我们调查了整个小区，摸清楚了大楼里面的基本情况。和刘圣君关系较好的邻居叫做张贺红，是一名工程师。他跟刘圣君认识差不多半年。根据他的描述，刘圣君患有精神病，还去找过心理医生进行疏导。她就是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出去旅游了。” “她都有什么样的精神障碍？”卓子凡说。 “嗯，好像是看到房间里面有人。”黎鹏说：“张贺红告诉我，刘圣君经常发现家里面有一个男人，并且好几次大半夜叫醒张贺红去她家里面找人，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好的，你接着讲。” “遇害的那天晚上，张贺红在晚上11点左右听到刘圣君开门的声音，这一点在时间上是吻合的。接着他有听到了洗澡的声音，但没多久就停止了。之后刘圣君砸门，发出极大的动静。张贺红出来，听到刘圣君的呼救声，但以为是她又犯病了，因为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所以就没有管。” “后来就没有察觉到异常吗？”卓子凡说。 “这个一会儿再说。”黎鹏说。 “好的。” “我们调查了她从火车站到小区这一路的录像，没有发现有人尾随。并且在当天晚上除了刘圣君，并没有第二个人出入她家。”黎鹏说：“我们还在刘圣君家里面发现窗户被钉死了，门上有五把锁。根据张贺红的口供，之所以这个样子，是因为刘圣君总是觉得有人从外面进来，所以才在张贺红的帮助下，做了这些事。” “凶手会不会是张贺红？”陈局长说。 “这个我们也考虑了。”黎鹏说：“张贺红是刘圣君的邻居，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甚至还会有刘圣君家的钥匙。我们还知道，张贺红单身，对刘圣君有好感，所以存在张贺红希望跟刘圣君交男女朋友被拒绝而心生歹意杀害刘圣君的这种情况。对张贺红最不利的是，楼道里面没有摄像头，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张贺红有没有进入到刘圣君的房间里面。” “那你们的调查结果呢？”陈局长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8,决定 2 “已经被排除了。”黎鹏说：“首先，刘圣君的事情被发现，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他，所以他不会这么傻的在刘圣君家里面杀害刘圣君。其次，我们调查过张贺红的家，没有找到凶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天晚上张贺红确实听到了隔壁刘圣君家里面有异常的声音，并且吵得他睡不着觉，于是就戴上耳机和他的一位同事玩手机游戏到凌晨两点半左右。我们问了那名同事，确实是在玩游戏。我们也看到游戏记录，属实。如果打玩游戏去点蜡烛去到刘圣君家里，然后控制住刘圣君并点蜡烛，等到所有蜡烛耗尽空气，估计就要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这个是我的同事买了相同大小的蜡烛估算出来的。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贺红早上七点就走了，那个时候刘圣君还活着。” “也就是说他没有作案时间？” “是的，陈局长。”黎鹏说：“接下来是她的同事。这个是卓队长那边调查的，由他讲吧。” “好的。”卓子凡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徐坤，你讲吧。” “好！”徐坤像是被压到最低处的弹簧一样，噌的一声站起来，走到最前面，向大家问好之后，说：“刘圣君是a-sry公司销售九部的员工。去年夏天的时候，她从房地产销售辞职来到a-sry，应聘的是人事部，但是好像是因为拒绝了朱副总所以被下放到销售九部。” “等一下，‘拒绝’是什么意思？”黎鹏说。 “这个就八卦了。”徐坤说：“可能是让刘圣君做他的情人，或者单纯的就是生理需求。” “这件事情是不是只是听说？”黎鹏说。 徐坤咽了口口水，知道黎鹏是在找事儿。 “因为当事人只有刘圣君和朱副总，现在刘圣君已经死了，而朱副总没有承认这件事，所以目前还不确定。”阿坤说：“不过这件事公司里面知道的人挺多的。因为被朱副总潜规则的还有别的人。” “比如说。”黎鹏侧了侧身子。 “比如说朱副总的上一位秘书。”阿坤盯着黎鹏说：“朱副总生活作风的问题，在整个a-sry并不是什么秘密。” “行，你接着说。”黎鹏笑了笑。 “嗯。”阿坤说：“销售九部是a-sry的边缘地带，和保洁阿姨共享整个地下一层。九部里面只有五名员工，据说都是得罪了领导被罚到这里的。不过呢，他们几人关系都还不错，经常聚聚餐、唱唱歌，基本上没有闹过什么矛盾。主要是这几个人没什么上进心。 “这四名员工分别是于文文，大家都叫她‘文姐’；吴桂，外号‘乌龟’；刘长立和张栓柱。”阿坤开始翻动幻灯片，找到四个人的照片之后，接着说：“文姐每天的工作就是聊微信、刷微博，基本上哪里都不去，就在地下室待着。 “吴桂是这里最勤奋的了。九部的饮水机坏了几个月没有人修理，喝水要从33楼以上接水。所以他每天都会跑上跑下好几趟，一方面是为了接水，一方面去接近33楼的一位人事的女孩。 “然后是刘长立，外表看着道貌岸然的，其实经常浏览黄色网站。据凤姐说，之前就是用公司电脑上黄网所以招来了黑客，导致公司亏损，所以发配到九部。 “最后是张栓柱，大家都叫他鼻叔，因为他有酒糟鼻的原因。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整天就是混日子，混到退休为止。他的主张就是每天九点准时出现，下午五点准时撤退，让楼上那些人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公司瘦身裁人也不会注意到他。” “精辟！”狗小声地对旁边的梅子说。 “这个逻辑，简直没谁了。”梅子和狗抖着肩膀笑。 “你说的楼上那些人是谁？”陈局长说。 “人事科。” “好。”陈局长说：“你接着讲。” “在这些人之中，唯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朱副总，但是刘圣君死的那天晚上，他在家睡觉，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都可以作证。”阿坤说。 “会不会是等到家人睡熟之后再去作案？”一位同事说。 “不会的。”阿坤说：“据了解，他们家一般十点半到十二点这段时间入睡。如果是这个时间朱副总从家出来，到刘圣君的小区，一定会被监控拍到的。但是我们在监控里面没有看到朱副总从家出来的画面。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 “嗯。”陈局长说：“行，还有谁要汇报工作？” “局长，我。”局长对面的一位年轻警员站起来，说：“我调查的是健身房。” “好，你说！” “我没有前两位同事调查出来那么多的信息，只得知刘圣君和健身房老板马帅关系比较近。不过马帅没有作案时间。那天晚上马帅不在西京，跟老婆和儿女在北京，他是昨天才回来的。” “嗯。”陈局长说：“你叫什么名字！” “局长，我叫高林。是这个月从未央区调来的。” “嗯。虽然你没有查出来什么，但是，要比前几个语言干练！”陈局长一脸严肃地说：“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还废话连篇，浪费时间！” “局长，这个案子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黎鹏皱着眉头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没有指纹、没有凶器、摄像头里面没有人进出公寓，凶手就像是空气一样进入房间杀了死者又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你跟媒体也这么讲嘛！”陈局长脸上带着愠怒。 “我……” 坐在黎鹏旁边的李健康轻轻拍了下黎鹏的胳膊，说：“听局长安排。” “你什么你！”陈局长站起来，看了一圈围着桌子坐的警察，说：“都几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下面沉默一片。 “怎么都不说话了！”陈局长两手叉腰挺着肚子大声地说：“这几天的新闻你们都看了吧。” 下面的人不敢吱声，也不敢点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这个陈局长之前当过兵，去过越南，后来当警察之后是从基层干起来的，有着令人汗颜的阅历，但就是脾气大，发起火来要烧着整个警署大楼。 “现在那群记者已经准备好纸笔，对我们进行进攻了。”陈局长脸上的老肉抽搐着说：“早年我在华阴当连长的时候，如果你们是我的兵，你看我不搞死你们！”他的湖南口音出来了。 虽说陈局长脾气不好，但大发雷霆毕竟是少数，今天如此暴跳如雷，和这个案子有必然的联系。具体什么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黑暗侵袭》正文 19,决定 3 “有没有人短期内就能破案的？”陈局长说。 沉默。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短期内就能破案的？”陈局长拍了一下桌子说：“怎么着的不说话了！”他看了一圈在座的警员，深吸一口气，说：“平时见你们不是挺能说的嘛！” 黎鹏对身边的李健康小声说：“怎么演变成了批评大会了？” “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陈局长不好对付。”李健康右手遮住嘴，脑袋歪向黎鹏，说：“不过放心，上面已经通气了，专案组组长肯定是你！”李健康外号“飞毛腿”是黎鹏从浐灞区带来的，又瘦又高，黑的跟车胎一样，此人任劳任怨，是黎鹏的得力帮手，黎鹏指哪就打哪，谁的面子都不给。并且跑起来带风，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平。就一点不好，说话不过脑子，这也确实得罪了不好认。这黎鹏被组织调走的一个条件就是带上飞毛腿。他知道自己走了，飞毛腿留在浐灞区，一定混不下去的。 “希望如此吧。”黎鹏看着陈局长阴沉的脸，叹了一口气。 “谁能短期破案我给他记一等功！”陈局长竖起食指在左耳边，铿锵有力地说。 依旧沉默。 “陈局长。”卓子凡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你？”陈局长看着卓子凡平静的脸。 阿坤、梅子和狗差异地看着卓子凡。 “老大，这谁都没保票的。”阿坤小声说。 “是啊。”狗说。 “对，是我！”卓子凡站起来说，看着陈局长凶神恶煞般的脸，咽了咽口水。他知道按照陈局长的脾气，不单单是口头答应这么简单，还要立下军令状的。 卓子凡说完之后，下面立即议论纷纷。 “多少天？”陈局长皱起了眉头。 “20天！” “哼，20天还要抢功。”下面已经开始议论了。 “都吵什么！”陈局长说：“有什么话的站起来说！” 下面瞬间平静。 “好，20天就20天，但是如果你没有破案，之后什么后果吧？”陈局长说。 “知道。”卓子凡想起来了之前的老队长。 “好，专案组的成员，由你来定。”陈局长说。 “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需要一个非警务人员进入专案组。” “谁？” “叶明皓！” 卓子凡当然知道叶明皓已经辞职了，但是他希望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再一次把叶明皓拉回警局。他知道叶明皓身上的才干，不希望这个年轻人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年华。他也知道，陈局长是个爱才之人，会考虑自己的建议的。 “老大，你没搞错吧，你忘了叶明皓是为什么辞职的吗？”阿坤小声说。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因为几乎没有人愿意叶明皓再回到警局。 “吵什么，都吵什么！”陈局长大声地说。 “陈局长，我听说叶明皓已经辞职了，这不合适吧。”飞毛腿说。 下面的人都静静地看着陈局长，等待他发话。 “还有别的人愿意承担这项任务吗？”陈局长的声音变得平静、温和。 卓子凡听到陈局长这句话，感到自己的脸上被掴了一巴掌，先正隐隐发痛。 “还有别的人吗？”陈局长说。 长达将近半分钟的沉默。 “好，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你们只有10天！”陈局长目光坚毅，冷冷地盯着卓子凡。 “没问题！”卓子凡铿锵有力地说。 …… “靠！靠！靠！靠！”狗咬着牙，一边低声咆哮，一边砸着办公室里面的墙。在他的旁边是去年春天胡家庙一户人家送来的一面锦旗。 “行了行了！”阿坤拍了拍狗的肩膀，坐在沙发里面，说：“老大，局长是不是故意搞我们啊，这10天去抓到真凶，不是搞笑呢么！” “我看出来了，局长是嫌弃我们办案不利！”狗狠狠地说。 卓子凡两手插腰站在门口，看了看这间他已经坐了将近十年的办公室。饮水机在门边，和饮水机在一起的是两盆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银苞芋，这还是老队长临退休的时候留下来的。植物的旁边是个黑色皮质长沙发，曾经翻修过，是阿坤和狗经常吹牛的地方。沙发的这一边摆放着两张桌子，对面那一边是三张桌子，都是木质的，上面堆积了乱糟糟的文件和记录簿，以及各自的私人用品。墙上挂着装裱好的名人名言，和这些年送过来的锦旗，不多不少总共七面，因为再多就挂不下了，所以就整齐地叠放在办公室旁边会议厅的文案柜中。 “张寒，下午你跟着阿坤去后勤问一下哪里还有空房间，我们需要一个新办公室。”卓子凡说。 “好。” “老大，你一点都不在乎吗？”狗粗声粗气地说：“十天啊，你还有心情找办公室！” “你少说两句。”阿坤说道：“老大，叶明皓现在在哪里还不知道，我们……” “那孙子总是玩失踪。”狗说。 “确实。”梅子点点头。 “还是要找。”卓子凡轻轻说了句，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 晚上七点。西京宾馆。 叶明皓心头一惊，猛力睁开双眼，只觉得寒冷彻骨。黑暗中传来喧闹的声音。抬起头，看到窗户打开，于是掀开被子，朝窗户走去，朝下看了一看，街道上的行人很多，是西京热情而的市民。 关上窗户，随手打开电视机制造些噪音，然后走到浴室。精神尚未恢复，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拍了几下脸。电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关于前几日后宰门“砍头案”的后续报导，但也都是一些如同肥皂剧一般没有营养的东西。走出浴室，看到荧幕里面的播报员是一位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血气方刚、充满斗志。 “目前警方所知不多，只能提供一个星期之前的信息……” 叶明皓听出了播报员语气里面的怪味道。 这个案子，他了解到是前队友卓子凡正在调查。对于卓子凡的能力，还是清楚的。这么多天都没有一点进展，证明这个案子的确很难。死者应该叫做刘圣君，单身、独居，长相也不错，家里都有陌生人进入的经历。他能知道的就这些了。 拧开一瓶矿泉水，听到咽喉发出的间歇性的声音，深吸一口气。 单身、独居、长相不错、陌生人…… 电视机所发出来的光闪烁在黑暗的房间里面，并照在他的脸上。他感到冷、感到热，感到一丝不安。 他想到了崔敏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