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替成名》 1.何修懿 电话铃响起时,何修懿正在客厅中看dvd。屏幕中放映的是去年由左然主演的一部片子,风评极佳,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上收获五项大奖,左然也又多了一个影帝头衔。 担心和“找工作”的事情有关系,何修懿按了暂时键,快步走到小茶几边,伸手拿起了白色的话筒:“喂?” 老朋友沈珩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我的大帅哥啊,我终于把你塞进了一个好的剧组!”沈珩是一个经纪人,人脉颇广,也是何修懿本科四年的同学。 “哦?”何修懿语气有点紧张,“什么剧组?” 沈珩反问:“李朝隐导演你知道的吧?” “当然。”何修懿说,“李导那么有名。”李朝隐,大导演,美国知名电影学院毕业之后留在了好莱坞,拍的片子得了不少国际大奖,据说这会儿正在国内拍摄某部电影,不过外人都不知道片子的具体内容。 “嘿我跟你讲你真走了狗屎运!”沈珩十分夸张地道,“李导最初拒绝了我,还说由于特殊情况你啥都演不了。我认为不可能,着实磨了他一阵子。昨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很希望你能接受一个角色,但又有点开不了口,因为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嗯?”何修懿感觉不对劲,问,“到底是什么角色?” 沈珩说:“没细听我当时有一点着急。你不什么都肯接吗?我直接让剧组联系你本人了。” 何修懿点了点头:“对。”沈珩没有弄错,他的确是什么都肯接的。 何修懿的其实很高。他演的第二部戏就拿到了某个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谁都认为他的前途无量。谁知就在他事业起飞的当口,他的母亲被医院诊断出重病。于是,比起早出晚归满世界地拍戏,何修懿选择了在母亲身边照顾她。他母亲的生存期远远超过了平均,挣扎六年,年前去世,而他因为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欠了亲戚们不少钱。 母亲过世之后,为了他喜欢的事业,同时为了还债,何修懿选择了复出。他拜托之前的朋友帮他“牵线”,却没想到这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已经29岁了,只演过两部戏,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现在,99年出生的小鲜肉们都担纲男一了,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都是偶像明星,有广大的粉丝基础,至于男二男三,都会留给公司提拔新人,要么留给投资商塞情人,都也不想弄个六年没演戏的c没粉丝的c没后台的c年纪也不算太小的家伙,而再小的角色,一般剧组也不好意思交给当年的最佳男配饰演。当然,也有可能一切只是因为他运气太差了——自打母亲病倒,他就一直没有被上天眷顾过,有时不信邪都不行。老同学们帮他找了两个月整,还是没什么可能拿到的角色。 何修懿谢过了沈珩,撂下电话,加了李朝隐剧组的演员副导演的微信。对方噼里啪啦打道,戏其实已经开拍了,就卡在这角色上了,让何修懿越早过去面谈越好。何修懿本人也想快点定下来,于是便和对方约定第二天在剧组位于本市的片场见面。 折腾一圈之后,何修懿继续观看左然那部电影——片子真的优秀,不论发生什么,何修懿都无法做到“中途离场”。 他看着电视屏幕当中的左然,深觉这是一个老天赏饭的人。左然有着完美的脸c完美的身材c完美的演技c完美的一切,然而却不是科班出身的。左然是名校理科毕业的,有着“学神”光环,却不知为什么选择了“演戏”这条路。而最“令人发指”的是,左然在进入演艺圈的第四年便拿了个柏林电影节的银熊。 至于这位左影帝的性格,何修懿听说——就是冷。左然英俊c冷淡,有一种禁欲感,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总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记者一直很难采访到他。 想想也是,左然一路走到这里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考取名校,又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走出校园,转行成为演员之后名气c口碑c荣誉c地位一样不少,令其他人望尘莫及。应该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得到的吧,久而久之自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c“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何修懿胡乱猜测着。 何修懿其实还是羡慕的。他在重新出发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奋战,同时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铩羽而归。六年前触手可及的东西此刻却是无比遥远,他有一些茫然无措。 休息一晚过后,何修懿如期赶到了剧组。 他没想到的是,李朝隐导演竟亲自接待了他。 李朝隐导演长得和电视上面一样,外表极为凶狠,眼眶是三角形,眼珠微微鼓出,瞳孔只露一半,吊在上面,露出下方大片眼白,看起来很怨毒,不过在传闻中对方人品非常地好。 “那个,”李导带着期待问何修懿,“你知道是演什么吧?” 何修懿笑笑说:“不太清楚,还没人告诉我。”演员副导演从未提及过细节。 李导伸出两根手指,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一部片子吧,讲的是中国式‘宗族,两个主角是同性恋。” 何修懿愣了愣,说:“哦。”怪了他不觉得两个主角和他会有什么关系。这种名导要拿奖的大片,不会请他担纲。 李朝隐道:“主演之一是柳扬庭。柳扬庭你知不知道?” 何修懿点头:“嗯。”他知道柳扬庭,当红的小鲜肉,长得相当漂亮,演技算是相当不错。 李朝隐继续说:“戏里有几场激情戏。柳扬庭呢,可能还是太小了吧,人很清纯,特别害羞,对于人前全一裸有些抵触,不大愿意拍那几场床戏c裸戏。我的观点一向就是,倘若演员没表现欲,那就干脆不要上了,绝对拍不出好东西。” 何修懿又是愣了愣地说:“哦。”柳扬庭,出道以来走的就是清纯路线,害羞,采访被问到kiss都会脸红低头避而不答,若是在戏里大尺度出演,的确与定位不是很相符——对于他这样的小鲜肉来说,转型还是早了点,没必要去冒现有粉丝流失的风险。可这和自己的角色有何关联?何修懿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李朝隐欲言又止,“你和柳扬庭,长得有些像。几场床戏非常重要,加起来有十五分钟,是体现主角内心的重要情节,并不是谁来替柳扬庭都可以。我几年前看过你的片子,演技肯定是没问题的了,比较适合那个。”话到这里,被人工切断了。 何修懿想:果然。他心里很清楚,柳扬庭出道时就总有人说他们俩长得像,还有些辨人能力不强的观众时常将他们两个人搞混,甚至有人搞了个连连看,何修懿消掉何修懿,柳扬庭消掉柳扬庭,不得连错,不少人说难度s级,是史上最难小游戏。不过,何修懿长得更“妖媚”一些,肤色白皙,有一双典型桃花眼,水汪汪的,眼尾还微微地上挑,有时目光有些朦胧,看起来似醉非醉的,而柳扬庭则很简单,好像柔弱动物一般,未被俗世所沾染过。 何修懿也明白李导最初拒绝沈珩的原因了——自己与柳扬庭撞脸,自然是“啥都演不了”,而他突然回应沈珩的理由是,临到要上阵时,柳扬庭有些别扭了,激情戏推进不下去。 见何修懿沉默不语,李朝隐终于问出来:“你愿不愿意当柳扬庭的裸替?剧组一定会严格为你保密的。这是为了艺术,不要想得太多。镜头共有十五分钟,其实也是挺多的了。” “裸替”何修懿说,“对不”他没有兴趣当什么裸替。 眼见对方摇头,李朝隐着急了,说:“我给你20万的片酬,五天。” 何修懿:“”20万五天,对于裸替来说,当真是天价了。一般来说,尺寸最大的一天也就2万块。 想到自己依然欠着的那些钱,何修懿立即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他硬生生地改口道:“好,我当。” 李朝隐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委屈你了。” 何修懿唇角勾起一丝“妖艳贱货”的笑:“没事,他不想脱,我脱。” 随后,李朝隐将何修懿带到了另一个主演的面前。何修懿惊讶地发现,另个主演,竟然就是影帝左然!就在前一天,他还妄想着,如果能与左然飙戏一定非常非常过瘾,结果眼一眨便当真得到了机会,虽然自己只是替身。 李朝隐向左然解释了下经过,说:“何修懿会和你一起演激情戏。” 左然撩了一下眼皮,十分冷漠地看了何修懿一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好像南北两极最纯净的冰川。冷是冷,却有种多年沉积而成的深邃。 李朝隐问左然:“没什么问题吧?” “随你便吧。”左然回答,“谁都可以,我无所谓。” 左然是在何修懿“隐退”后成名并成为影帝的,在何修懿短暂的娱乐圈时光里,两个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因此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何修懿觉得左然作为影帝看不上自己也很正常。 而柳扬庭,则是捂着脸道:“这不是最佳男配吗?当我裸替太对不起您了我好不安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我这么差,何德何能,能请到前辈作替身我会向前辈学习的,绝不把前辈当替身。” 何修懿的第六感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左然 因为拍摄进度已经进行到了几场裸戏c床戏,李朝隐导演很着急,他让剧组火速与何修懿本人签订了合同,并要求何修懿立即进组。 进组当天,造型师将何修懿的头发剪得和小鲜肉柳扬庭一样长,又按照电影的需要为他弄了新的发型。何修懿觉得还挺英俊的,虽然有那么点不像自己。左然在看见造型师极力将何修懿打造成柳扬庭的时候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让何修懿感到有点疑惑。 试完造型,李朝隐导演讲了一下戏。何修懿发现了,李朝隐导演的确是非常重视这几场激情戏的,否则他没必要专门为一个裸替详细地讲述剧中人物的经历c性格c心理。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何修懿想了想,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拍过这种,怕到时放不开。” 李朝隐笑着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离这儿挺近的。你们一起洗个桑拿,都是男人,没什么的,我和会所打过招呼,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同性间不怕看,他年轻时,大家都是一起洗澡,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自然不在乎洗桑拿,道:“行。” 就这么着,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发现里边十分干净,led灯带布置得很美,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三面都是木质椅子,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因为只有脱个精光,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了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的身材的完美和胯一下的硕大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的根部,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无需全一裸。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要半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左手摸他的胯骨,右手装作进攻重点部位,同时亲吻他的脖子,而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胯骨,而另外一只手,则探到他前边,在他的安全罩外面来回抚摸。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半一裸的男人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一根坚硬的东西隔着浴袍戳一刺在了他的臀一部上!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摸着他胯骨的左手开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左边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竟然可以硬成这样,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舔一弄对方耳珠。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一吟。 听见这声呻一吟,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在微风中蹁跹,直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何修懿不自觉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试图依赖他身后的人。 左然舌尖钻进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伸进了何修懿浴袍。他有一点冰冷的手指来到了何修懿右侧的胸口。 “啊”何修懿知道,“宋至”心中沙堡进一步坍塌了,他模糊地叫道,“沈炎沈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宋至”内心的怯懦,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六年没有演戏,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喜欢这行。在片场的灯光之下,他甚至有一点想哭。他尽心尽力地阐释悲欢离合,化身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带着观众在时空中穿行,做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他回来了。虽然,他只是个替身,演绎的只是正牌演员不愿演绎的剧情,但是他在演戏。 何修懿息影前的最后一部戏是战争的题材,于是过去整整六年,何修懿在睡梦当中时常回到那个带给他最佳男配荣誉的片场,眼前总看到战壕的尘土,鼻尖总嗅到枪一弹的硝烟,耳朵总听到引擎的轰鸣,肌肤总触到逼人的热浪。那些记忆历历如画地供他在夜晚追寻它的踪迹,然后在梦醒后的白天提醒做梦的人他那疯魔了一般的对于过去的眷念。 可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已经重新站在这了。 就在何修懿依然恋恋不舍之时,李朝隐导演大喊了一声:“好,行了!” “”何修懿动了动屁一股,不大适应地往前站,远离对方。 左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怎么?” 何修懿:“” 左然又道:“不都为了戏么?” “是,”何修懿道,“抱歉了,我只拍过两部电影,没有激情戏的经验。” 左然没有答话。 回想起来,何修懿觉得左然演得是真好——真不愧是影帝,装得那么深情,从台词,到动作,再到身体反应。 何修懿拢好了浴袍,根据裸替“行业规则”,对着导演鞠了个躬,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不过,除了李导笑了笑外,剩下的人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角色呢。 似乎是看出何修懿有些难过,一旁的摄影师凯文安慰了他句:“那个,你你挺不错的,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凯文是一个美国人,之前混迹于好莱坞,水平很高,后来跟着一个叫作迈克的人来到中国,据说听力非常不错,但是口语有点捉急。每次讲中文时都有一些费劲,要在脑中的词汇库当中“检索”,只有专业内容还行。 何修懿笑着问:“是吗?” “嗯,”凯文绞尽脑汁,寻找他会的词,“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你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何修懿说,“谢谢安慰,我好多了。” 他有点晕。 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这他妈不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开拍(二) 正式拍摄的第二天,左然与何修懿又拍了一场激情戏。 在第一个镜头当中,作为结合的前奏曲,何修懿要趴在床上,左然在他背上吻他。 李朝隐给他们摆了半天姿势,最后终于觉得比较有“美感”了,才回到了监视器前:“全场安静。55场1a镜。一二三,走。” 何修懿趴在大床上,几秒之后,感受到了温热的唇落在后颈,而后那个吻缓缓地向下,沿着他自己的脊椎,一路来到了腰窝处并且暂时地停下了。左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何修懿的腰窝,何修懿扭了下,演出了一副十分情动的样子。左然睁着明亮的眼,吊着眼睛向上看何修懿,舌尖轻轻刷过对方皮肤,半晌之后才闭上唇,继续向身下人下方探索。 大约十秒之后,何修懿突然感觉到,有个暖暖软软的东西从他尾椎上划过! 他的大脑立刻一片空白——左然,在舔他的尾骨! 何修懿全身如遭电击般,一个激灵,突地一抖,感觉整个人都变酥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左然正在做的事。 尾椎,距离他最最肮脏的地方,大概都不到十厘米。 左然怎么能连那种地方都舔?!这影帝也太敬业了!简直是个戏痴!难道只有可以牺牲到这种程度的人,才能拿得下国内外各种影帝头衔吗?何修懿的心情复杂——一方面很敬佩,另一方面又很心疼。 拍完“前戏”,李朝隐导演让他们休息一下。 何修懿始终记得左然在他尾椎上的那一舔,觉得十分抱歉,于是披上衣服,走到桌前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递给左然:“影帝,漱漱口吧,吐这杯里就行。” “”左然漂亮的眸子向下扫了扫,而后伸手接过水和杯子,“谢了。” “没事。”何修懿有一点别扭,笑了一下,急忙转身离开。 等他随便晃了一圈再转回桌子前边时,他发现水和杯子都被左然放回了桌上。 何修懿看了看——左然一口没喝,连瓶盖都没拧,接过去之后就直接撂在那了。何修懿再一次惊讶于左然的毫不在意。作为演员,的确应当有追求艺术的坚定的决心和信心,历来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演员都会被指责为矫情,但何修懿扪心自问,认定自己是无法达到这程度的。他甚至有点对那天“老天赏饭”的评论感到惭愧了,因为左然所付出的远远不是其他演员能比拟的。 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却还何修懿对左然好感剧增。 还没等何修懿琢磨完呢,李朝隐导演便叫二人趴回床上拍摄“正戏”了。 何修懿并不是女的,不过还是遮住了关键部位。前面缠上了黄丝袜c黄胶带,后面也贴上了薄薄一层胶带。至于左然,又被严严实实地扣上了那个白色罩子。 在一开始,何修懿是跪趴在床上的,用外侧的大腿挡着丝袜c胶带,左然在他身后搂着他腰,一手搭在对方胯间装作正在抚摸,另一只胳膊则是遮着自己某处。 成功结束两镜之后,何修懿换成平趴的姿势,左然则改为俯卧在他的身体上方。 这一整段难度不小,一共拍了三个小时。 何修懿倒还好,因为他的姿势是趴在床上的,可左然要撑着,也没怎么休息,跟平板支撑三小时差不太多。 何修懿惊讶于左然的力量和体力。 拍到最后,何修懿偷偷地对左然说:“左老师你要不就直接趴在我后背上吧?别这么干撑了。” “不用。” “这一段是从头顶拍摄的,观众又看不见,你把下半身撂下来好了。” “不用。”左然说,“沉。” “”既然左然如此坚持,何修懿也没有办法。在他眼中看来,由他承受左然的一部分重量肯定是比左然独自撑着要好,毕竟他下边有床,但是左然不愿意,只得作罢。 这个“从头顶拍摄”的镜头,是电影中很重要的部分。此时正是沈炎和宋至情意最浓的时候,李朝隐希望尽全力表现一种温柔缱绻。 他又用貌似凶悍的三角加三白眼瞪着左然,讲出的话却是情意绵绵地到了骨子里:“左然,在最后两人合二为一时,你要用饱含深情的口气叫上一声‘宋至’。拿出金字塔尖的演技吧,‘宋至’二字要让观众的灵魂都抖上几抖。” 左然说:“嗯。” 片场再一次安静了。 何修懿侧着头,眼神迷蒙,被身后人推得轻微晃动。 左然浑身肌肉紧绷,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了一句:“宋至——”这两个字宛如是海浪一般的能轻轻流动的东西,将何修懿拥抱在了其中。 “停!”李朝隐叫,“重来!” 何修懿以为是自己表现不好,有点不安,谁知李朝隐导演却对左然道:“左然不行,感情不够。” 在55场6a镜二次中,李朝隐导演又是叫:“ng!” 55场6a镜三次:“重来。” 55场6a镜四次:“ng。左影帝,你终于不是‘一条过了。”众所周知,左然拍戏,基本都是“一条过”的。 李朝隐是“完美主义”的继承者,要求一向都非常高,过去,被他逼得崩溃大哭的演员有过无数个。 其实在何修懿听来,那“宋至”两个字应该已经能“让观众的灵魂都抖上几抖”了。那话语中所蕴含的感情,似乎不带一丝瑕疵,像是国画中山顶的氤氲,袅袅地将他的身体还有意识都环绕在里面,轻轻碰触他的心底。何修懿不明白,为什么李朝隐会觉得不够好,一直重新拍摄。 李朝隐挠了挠下巴,突然换了一个沟通对象:“修懿,你也再加把劲,激发和你演对手戏的人。”两人之间互相激发演技一直以来都是很重要的。 何修懿点头:“是。” 55场6a镜五次,何修懿又仔细地揣摩了下戏中宋至的感情,一边被人推着,一边试图用没有焦距的眼睛锁定“沈炎”。他的脸颊绯红,睫毛轻轻颤动,嘴唇上闪着温润的水光,用他能表现的最温柔c最缠绵的眼神看着左然:“嗯嗯啊啊。” 左然似乎有点呆了。他怔怔地看着何修懿,好几秒后,才无意识似的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句:“修懿” “好!”李朝隐导演的声音再次从监视器后面传来,“就是这个感觉!” 左然:“?” 李朝隐笑了笑:“不过,左然,你叫错名字了。” 左然:“” “台词是‘宋至’,你叫成‘修懿’。” “” “再次一次。”李朝隐说,“你把刚才那个状态复制粘贴过去就好,这次不要再失误了。” 55场6a镜六次。左然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叫“修懿”时的感觉,一边装作顶弄,一边念出台词:“宋至——”左然的声调并无太大的起伏,却仿佛是在轻风中静立的一幅色彩鲜艳饱满的图画,不动声色当中有浓烈的感情喷薄而出。 何修懿的心尖忍不住颤了下。 监视器后,李朝隐又反复看了几遍监视器上边的内容,“收工!” 何修懿知道李朝隐导演非常满意,否则不会喊cut。事实上,他自己听不出最后这遍“宋至”与之前那些有何区别,只是本能地颤了下,不过他很清楚,李朝隐导演绝对听出区别了。 何修懿从床上爬了起来,垂着头走进一间更衣室,将胶带一条条缓缓地撕下去,又把套着他的丝袜也拿掉了,穿上来时的朴素的衣服,便打算回家里歇着去了。 没有想到,刚一出门,何修懿便听见一个人叫他的名字:“何修懿,晚上你也来!” “嗯?”剧组里面的人何修懿认不全。他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制片团队的一员——不是总制片人,应该是某一个下级制片,但他也不确定。 对方回答:“有个投资爸爸来了,晚上有饭局,你也去。” “?”何修懿完全不明白,和“投资爸爸”的饭局,为什么要他去——他只是个裸替,按说没资格的。 旁边左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十分多管闲事地迈步走过去:“他过去干什么?” 高大的男人道:“吃吃饭,喝喝酒。” 左然似乎知道是谁来了,阴沉着一张脸:“那投资人酒品不好。” “嗨,谁让人家是投资爸爸呢。” 左然又问:“上次他说,只要柳扬庭陪他喝酒唱歌,他就追加三千万,李导拒绝了他,有这事吧?” “对,不止没加啊,还闹得有点僵。你也知道,柳扬庭年纪小,人也清纯c害羞,是当红小鲜肉,李导又是美国好莱坞回来的,性格也不至于那么‘入乡随俗’,一回来就把孩子往狼窝里推。”美国那边不太流行这种“饭局”。陪酒自然不仅仅是陪酒,明星肯定要被占去不少便宜。 左然一向平静的声音似乎隐隐地有点动怒:“那你还让何修懿去?” “这不”高大的男人没有说出口,而是一直给左然使眼色。 他的想法非常好懂。剧组和某个投资闹得有点僵,这总不会是件好事,最好还是能想个办法解决了。李导不同意柳扬庭陪酒,那么剧组就退而求其次,让和柳扬庭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去伺候伺候,争取能把投资爸爸哄得开心一点,也是好的。何修懿只是个裸替,在这个行业里,基本上可以说,裸替什么事都肯干——他们为了寻找机会已经豁到这种程度,能接受的底线自然比别人都低了很多。裸替陪酒c陪一睡简直司空见惯,就在昨天,他朋友圈里还有一个混得很差的c狗屁不是的演员副导演和两个裸替3p,p完了还拍照发朋友圈。 给这个何修懿一个认识投资人的机会,他可能还巴不得呢,再说,也能和这个剧组的制片人们打好关系,说不定下次就能当个男五六七八了。 左然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钟,才开口说:“想缓和与投资人的关系是吧?我也去吧。” “啊?你你就别去了呗,明天还要拍戏。”制片清楚投资爸爸不是很喜欢和左然一起吃饭。左然太冷,坐在那里活像一个低压气旋,导致别人也放不开,玩儿不high。 “怎么?”左然反问,“我亲自去陪酒,供着他哄着他,他还不乐意么?”/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开拍(三) 晚上,剧组一行人分坐三辆车到达了一处高档私人会所。 左然c何修懿都上了左然的车。柳扬庭虽然不会去饭局,但是也随着众人一起走出了片场。他一看见左然的车,便轻声轻气问:“2016年的慕尚吗?真好。” 左然“嗯”了一声,柳扬庭又说道:“如果我也跟着,这在我坐过的好车里就可以排进前三名了最好的,就是那年的劳斯莱斯幻影了。”隔了大约两秒,转头问何修懿,“前辈,你坐过的最豪的车是什么啊?” 何修懿感到这问题十分无聊,看着车头灯低头想了几秒钟,嘴角撩起一丝笑容,吐出几个奇怪的字:“crh380。” 柳扬庭眨了几下眼,犹豫了下,又开口问:“前辈,你是不是记错了呀?好像没有这款车型” “没记错,是这个。”何修懿还是懒散的样子,“crh380。”拉开了车门的左然偏头看了何修懿一眼,眸子当中似乎难得地带了一点笑意。 柳扬庭逮着一个空,掏出手机查了一下“crh380是什么车”,而后看着百度为他呈现出的搜索结果:“” 答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和谐号。】 下面还详细地介绍道:【crh380为abcd四型。crh380a动车,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为高速城际铁路及客运专线,由南车青岛在原有基础上自主研发的crh系列高速动车,最高营运速度350千米/小时。2009年6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向国内动车组制造企业招标采购同年9月28日,铁道部武汉铁路局与南车青岛在北京签署了140列动车采购合同,包括100列16节长编组,及40列8节短编组的动车订单,合同总金额约值450亿元人民币。】 到了会所前面,何修懿走下车,发现剧组众人都已经在会所前面等了。何修懿没有看见李朝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来,还是总制片人周麟不让,也许是他们双方的意思,毕竟李朝隐不喜欢“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同样不喜欢李朝隐。 何修懿刚与总制片人周麟打了个招呼,便看见一辆极为惹眼的车“呼”地一下停在了边上。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出现,周麟急忙迎了上去:“徐总!” 投资爸爸“徐总”果然与剧组的关系僵了,目不斜视,一路径直走进了豪华的私人会所大厅,周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何修懿无意中听过周麟与《家族》的事情。周麟,本来也是一个导演,相比于钱,更喜欢奖——总是想拿奖,但总也拿不上。然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近些年来,他的片子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无奈之下,才四十几岁便丧失了创作能力的周麟转行成为了制片人,指望着靠与导演同样重要的“制片”翻身。《家族》是周麟第一个项目,关系到他作为制片人的饭碗,两年间他为此付出许多。周麟认为《家族》很有拿奖潜质,然而内容有同性恋,原作也没名气,折腾来折腾去,都拉不到什么投资,直到李朝隐对项目表现出兴趣。由于李朝隐的推荐,周麟终于找到了几家愿意投资的影业公司。只是,因为很难卖钱,公司都不太大,凑钱过程也说得上是一波三折。 何修懿知道,影业公司撤资或者不继续出资,都并不罕见。这会儿,投资人之一的“徐总”不大高兴,制片周麟亦步亦趋溜须拍马也正常。 私人会所又是十分中式,青瓦红墙,院子里有天井,走廊墙壁上有大红宫灯,吊顶金碧辉煌,古韵浓烈。 而他们被带进的接待厅也是同样一套装修风格,屋子一面立着屏风,里侧墙壁则是一整面墙的仙鹤图,红木家具雕工精巧,黄色的光晕从屋顶宫灯轻轻流泻而下。 周麟还有监制分坐在徐总的两边,而后是其他陪同人员c左然等演员,何修懿最没有地位,被扔在了靠门口的那张椅子上。 徐总喜欢野味。很快,金钱龟c焖蛇c老虎斑c东青斑等菜便一道道地上桌了。 周麟又笑:“这家会所有个酒窖,徐总,等会儿您尝尝,不一般哪。酒是从法国c美国等等国家好几十个酒庄运送过来的,最贵的50万一瓶。会所角落里有个品酒室,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徐总果然流露出了兴趣:“哦?好,吃完饭去看看。” 周麟大笑着道:“徐总果然喜欢美酒,来来来,都满上,大家先来碰碰杯吧。” 漂亮的服务生为众人斟上酒,何修懿稍微抿了两三口,屁一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便听见周麟对自己说道:“修懿,你赶紧来给徐总敬杯酒,求徐总以后照顾你一下。” 何修懿:“” 周麟其实是胸有成竹的。这个剧组李朝隐的牌儿最大,而且中国电影一般是导演中心制,制片人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找投资,因此,虽然他对李朝隐把事情弄成这样怨气颇多,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与李朝隐硬对着干——团队中两个老大合不来,绝对是成功最大的阻碍。既然李朝隐要护着他的演员,那就让他护吧。不过,何修懿与柳扬庭不一样。何修懿只是个裸替而已,待上五天就走,根本无足轻重,等他离组便没人记得了。替身替身,就是什么都要替的,替喝点酒,大概也在情理当中。裸替这个职业,被人摸是常事——并非所有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都是正人君子,趁机揩油c动手动脚的大有人在,甚至很常见。戏内光着身子都经常被人摸,戏外穿着衣服怎么就不让了?裸替因为与明星长得像,又较“随便”,经常参加一些饭局,陪酒c陪一睡全都不足为奇。周麟还没见过什么戏内随便摸c戏外不能摸的贞烈男女呢。而且,这个职业的人为了“梦想”全都拼了,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何修懿曾有过未来,应该更加患得患失。只是一般老板就是喜欢明星,虽然何修懿比柳扬庭还漂亮,徐总也不一定真的能看上他,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那边,还没等何修懿想好怎么拒绝,一直默默坐着的左然突然道:“修懿不能喝酒。” 周麟:“嗯?” 左然唇角勾了一下:“修懿不能喝酒。” “为什么?”周麟打定主意,如果左然讲出“胃炎”这种常见借口,自己便“科普”说“没事的”,虽然这个科普等于胡扯c忽悠。 结果,左然说:“他眼睛不好。” 周麟:“啊?” 左然又道:“有时候跟瞎了一样,见过的人站在眼前,都认不出。” 何修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左然话里有些幽怨 剧组一人却是真的信了:“啊!青光眼吧?!那是不能喝,会使眼压升高,导致青光眼变得更严重,加速失明过程!” 见周麟看向了自己,何修懿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对,青光眼。” 左然施施然地站了起来:“我代修懿与徐总干了吧。” 徐总说:“你” “怎么?他只是个替身而已,我这主演代他干了,面子反而不够?”说完,左然长腿一迈,绕着桌子走到何修懿的座位,从他手里抽走了他一直攥着的红酒杯,迈步到徐总面前,眼神依然冰川一般,将红酒杯与徐总的毫不温柔地碰了下,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倒进了他自己喉管。左然穿着件黑衬衣,动作十分潇洒漂亮。 何修懿的脸有一些发红——那杯酒他已经喝过两三口了,左然却是强硬地拿了去,将自己喝剩下的酒一口干了 徐总也干了。按“常理”说,喝完酒之后,他就该揽着对方的腰把人拖近然后啵一个,但他看着左然的脸,觉得还是算了——对方气势比他还强,透露着一股威压感,他一时间弱了三分。 谁知,周麟却不轻易罢休。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他又叫何修懿去敬酒:“只喝一杯,没关系的。” 左然“咔”地一声将一条蟹腿夹成了两半,那响亮的碎裂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修懿不能喝酒。” “” 左然将剥好了的螃蟹腿扔进了旁边何修懿的盘子里,撩起眼皮,眸子没有一点温度:“我代修懿与徐总干了吧。”与第一次一字不差。 这个圈子太小,他不想令何修懿为难,因此都是代喝,还示意何修懿不要插话,老实坐着。 几次之后,徐总看着左然的冰山脸觉得十分闹心,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拉倒拉倒,算了算了。” 这一顿饭吃得徐总非常压抑。才只一个小时,他便急匆匆地与周麟去会所的酒窖那边了。 剧组其他的人小声对左然说:“左老师,散伙了,咱们可以走了。” 左然一只手撑着头,半晌都没发出声响。 监制又说:“左然?散伙了!” 左然还是没有反应。 监制觉得不对,伸手拍了拍左然的肩膀,微微蹲低身子,将左然撑着头的手拉开,仔细地看左然的脸。 左然:“”他的双目没有焦点,游移不定,有些迷茫。 “走了!!!”监制凑近大喊,“回家!!!” 左然说:“我不走。” “靠!!!”监制此刻终于是确定了,“他醉了!!!” 有人问:“一共喝了几杯啊?” 监制在心里算了算:“应该也就四五杯吧?”他感到很发愁——左然酒量根本不行刚才胡乱逞什么能?这会儿酒劲上来了,他就在这迷迷登登c晕晕乎乎。 听说影帝醉了,几个人围上去,试图使用蛮力将左然带出会所。 没有想到,左然还挺倔的,乱七八糟地道:“我不认识你们”c“你们是谁”c“只有我媳妇来,我才能走”c“我只跟媳妇走”。 何修懿见另外几个人都在扯,那自己也不好在原地干站着,只好也走上去,跟着众人劝道:“左然,影帝走吧?” 左然抬头,很努力地看着对面的人。过了半晌,他似乎认出了对方是谁,说:“嗯,走了。” 左然意识不大清楚,可是走路却不打晃。 “”见左然认出了自己,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不是很放心,上前稍微扶了左然一下,又问:“左然,你家在哪儿啊?” “?”左然似乎颇为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何修懿一眼,“我家不就是你家么?” “”何修懿感到有一些头疼。 方才还以为左然认出自己了。 这他妈的还是没认出啊?/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开拍(四) 喝醉酒的左然实在是很难搞——他谁都“不认识”。助理和司机两个人想把他从何修懿身上扒下去,可左然警惕性极高,死活都不撒手,坚决拒绝那两个人,一心一意求何修懿带他回家。剧组有人站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用手机拍摄,监制走到他们跟前小声“命令”他们全都删了。 何修懿也有些无奈——常年如冰山一般的左然喝醉了之后怎么是这样?他那些狂热粉丝知道了会不会纷纷爬墙到别家? 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影帝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腾半天,监制有点累了,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嚣张得经常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一室,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沙发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c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c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纸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c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c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何修懿:“行了,留着吧,别丢了,明早起来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听说自己折这颗心花了二十分钟时会作何感想。 那边,左然却用两手捧着那颗“红心”,径直递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双眼包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随便接了,握在手心,“谢谢,谢谢,咱睡觉吧?”因为被左然摆弄了整整二十分钟,红心上还有一些被熨烫过一般的温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满意地道,“。” “我还是给你擦一把脸吧。”左然的脸“价值连城”,不洗脸的话万一明天冒一个痘出来,李朝隐导演可能要唯他是问了,至于刷牙,难度太高,还是算了,一个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着他走进唯一一间卧室。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款,睡两个成年男人其实有一些勉强,不过此刻也没有选择了,何修懿只能选择与左然挤一晚了。 他本来打算让左然和衣而卧——帮对方换衣服毕竟是一件麻烦又尴尬的事,没想到左然却自己除了衣衫,只穿一条内裤便钻进了何修懿铺开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摸,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为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搂着,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边胡乱叫,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心肝儿”,一会儿是“宝贝儿”,一会儿是“亲爱的”到了后来,变成了带着幽怨的“小傻瓜”c“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头问左然,“你知道我是谁?” “?”左然露出一脸茫然。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左然颇为困惑地盯着何修懿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修懿。” “你可总算认出来了。” 何修懿刚放心了下,左然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老婆”c“媳妇”c“心肝儿”c“宝贝儿”c“亲爱的”c“小傻瓜”c“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让他叫名字,他都能短暂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终于是要睡了,不过睡前还神叨叨地嘟囔了两句。何修懿觉得好像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你太坏了”c“你太坏了”,声音减小,最后终于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何修懿:“”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一夜无梦。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动作惊扰到了左然,左然颤了一颤睫毛,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发现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之后,眼瞳现出一丝茫然,但是很快便锁定了坐在床边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来,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复成何修懿平日里熟悉的冷淡:“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在与徐总的饭局上喝醉了,剧组让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声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为什么是你?我昨晚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何修懿选择替左然隐去了尴尬的内容:“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是演员吧,你一直跟着我,监制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审视真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翻身站起去拿衣服。 何修懿说:“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谢了。” 何修懿的厨艺并不算好,热了两杯牛奶,用锅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面包,便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左然坐在昨晚那张餐桌旁边,看见那颗“红心”之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态度便恢复如常,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存在感。 “行了,吃吧。”何修懿说。 左然提起筷子,垂眸看了一看,问何修懿:“这个是你用过的餐具么?” “嗯?啊。”何修懿想起来,有禁欲感的左然应当也是一些洁癖的,连忙解释,“不是,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哦。”左然开始夹煎蛋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总觉得,那个“哦”字并不是高兴的意思。/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开拍(五) 即使是吃煎蛋,左然动作也依然是优雅且赏心悦目的。他放下筷子走进厨房,拿了两副刀叉,将黑衬衣的袖口向上挽了一折,将煎蛋从中间轻轻划开,粘稠的流心蛋黄缓缓地流出。左然又将蛋白切成几份,不紧不慢地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蘸了一点蛋黄送进口中。他的薄唇张开的高度似乎都是精心计算过的,与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 何修懿不知道左然是耍帅,还是当真每次都这么吃。想来大约是后者吧,和自己没必要耍帅。他拿着左然之前递来的刀叉,双手顿在空中犹豫许久,几次想切下去,但却都停住了,最后终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刀叉放下了,左手端起盘子放在嘴边,右手重新拿起筷子,把煎蛋扒拉出来一点,“吭哧”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左然旁若无人,自从那个“哦”字之后再也没有用正眼瞧过何修懿。 何修懿吃光了煎蛋,将盘子放回到桌子:“左然,昨天谢谢你了。” 左然直到这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又伸出舌头将唇上白色的牛奶舔干净了:“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移开了视线,将手中盘子放在了一边:“没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别闹翻了。” “嗯。”从前参演的两部戏年代已经太久远了,左然说他是个新人倒是也没讲错什么。 左然并没有动那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端着杯子喝完牛奶,便起身去厨房洗口洗手,打算出发去片场了。何修懿的杯子样式都很幼稚,上面画着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同样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则是走进卧室换衣服。他很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蓝色格子的衬衣,牛仔裤,他长相显年轻,别人也看不出他已经快30了。 当他再回到外边时,发现左然正在低头看他之前随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纱摄影相册封面。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嗯。”左然声音一向微凉,好像某种金属。 “你可以拿起来看的。” 何修懿本来以为左然不会感兴趣,谁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后竟真的拿起来,面无表情,一页页翻。照片有好几套。第一套中,何修懿穿着白色的衬衣c黑色的外套c同款的裤子,打着领结。那新郎服非常修身,将人衬得腰细腿长。第二套中,他则是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深红色的囍袍上盘绣着瑞兽,金丝当中似乎还流溢着其他色彩。而后是第三套灰色民国风的长衫。每一张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地注视着他身边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浅色的眼珠盯着何修懿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边:“怎么样?拍得是不是还不错?” 左然合上相册,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说,“我觉得很好了。”朋友那个影楼已经十分高档,据说顾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摇了摇头。 “不普通的是什么样?” 左然偏过了头,眼神锁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视线似乎能直达心底。何修懿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倾泻而下,即将将他彻底淹没。几秒之后,左然才说:“走吧。” “去哪?” “片场。不然你以为是去哪?” “哦。” 片场,李朝隐导演早已经到了。诸多工作人员在布景c布光c拉线c铺轨。凯文低头摆弄着他的摄影机,并且随便拉了两人过去站着,他一遍一遍地试光以及调整。 李朝隐说:“快去准备。” 左然说:“嗯。” 李朝隐又补了一句:“今天是第三天。这几个小时过去后,何修懿的戏份就过去大半了,都挺高兴吧?”一般演员都会认为拍摄激情戏是最累的——太阳灯离得近,每次都跟洗了个热水澡似的,一个姿势半天,而且还不能抖,又要保持住夸张的面部表情。 左然似乎被提醒了什么,十分莫名地重复了一遍:“过去大半了?” 李朝隐很奇怪地道:“当然。” 左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那快去化妆吧。” 在这场戏当中,李朝隐导演又给他们俩安排了一种全新的姿势——两人相对而战。两人又用丝袜裹住关键部位,再用黄色胶带紧紧缠绕几圈,而后互相抱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拍摄。 何修懿觉得,这个李导花样还真多。 “a”后,两人依然是从接吻开始。 左然轻贴上了何修懿的嘴唇,何修懿感受到了柔软和弹性。左然探出舌尖,强势c霸道地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头,在他唇内翻转c扫荡。 何修懿偷偷睁开眼,发现左然并未将眼完全阖上。他可以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下一点浅色瞳孔,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嘴唇像被蛰了一样,麻麻的,痒痒着,还带着一点痛。何修懿总觉得,这个吻与之前两天不大一样,带着不舍。那种不舍被压抑得很深,夹杂在好不容易才冲破闸门奔腾而出的肆意当中,他要用力地看,才能从重重雾气中发现它的影子。 他再一次佩服于左然的演技。剧情进行到这里时,沈炎已经决定要出发去北平。他参加了一个什么学社,要和“大家”一起。宋至希望沈炎能留下来,沈炎却教了他一句秋瑾的话“危局如斯c敢惜身?”两人需要暂时告别,沈炎的确应有“不舍”。 何修懿也回吻对方。左然的吻有股魔力,糖果般甜甜的,又有一些酸涩,如同一个巨大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全部拉进其中。何修懿被左然带着,也完全进入了角色,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对于影片中的宋至来说,他再一次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系所在,永远不会更改。飘荡的魂灵终于找到了归处,找回了些牵肠挂肚似的温柔。自己可以很轻松地c什么都不想地,跟在沈炎的身后走,飘飘荡荡地去这世界的哪里都好。 在剧本中,这次过后,宋至便决定要随着沈炎去北平了。 “好,卡!”李朝隐说,“准备准备,接下一场。” “李导,”一旁凯文突然开口说道,“轨道好像出了一点问题。”等下会有个将镜头推过去的操作,可早上试拍时,每次到了中间,摄影机都会卡一下,十分影响画面。 李朝隐导演说:“那你研究下吧。” 何修懿披上剧组的浴袍,转悠了一会儿,决定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沈家大屋”一共两层,片场有一个类似楼梯间的东西,何修懿决定去那“放放风”。 不过,还没等推开大门呢,他便听见里面传出人声,同时,还有一些烟味钻出,令何修懿感到有一些呛。 两个人声,一个是李朝隐的,一个是周麟的。 何修懿本来想转身离开门口,却依稀听见了他自己的名字。 “周大制啊,”李朝隐道,“之前徐总一直压着第二笔款,怎么今早突然就给打过来了?” 周麟语气平静地说:“这难道不是个好事?徐总也跟我保证不会撤资了。” “怎么回事?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让何修懿去陪酒,你,哎,你也真干得出。我不同意柳扬庭去,你就拉上何修懿了?” 周麟好像发出了声嘲讽的笑。 李朝隐似乎有一点动怒:“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何修懿没喝酒,你又带谁去了?一个团队的人,你就这么糟蹋?” 没想,总制片人周麟由平静转为嘲讽的口气突然演变成了一场爆发! 他的声音好像金属互相摩擦一般:“我带谁去?我他妈的能带谁去?!人撤资怎么办?没钱能拍成电影吗?能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c柳扬庭c左然c何修懿,都不愿意牺牲一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干着急!陪陪酒而已,至于吗?他要摸我亲我几下就能解决问题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但他看不上我这个长相!”周麟四十多岁,外表十分普通,嘴角两旁还有两道很深的纹。 周麟继续说了下去:“怎么解决的?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解决的!我他妈的,陪着姓徐的在那酒窖旁边的品酒室里,点头哈腰地给他倒酒,最后三瓶,我倒完了,一边把杯子递给他,一边唱那几把《三杯美酒敬亲人》,唱完一句喝上一口,最后我装着跪下了,仰着脑袋跟他举杯,膝盖离地面五厘米,就差真给撩在地上了!” 李朝隐没说话。 “柳扬庭c何修懿陪着喝点就行,但他们不愿意,那我就自己上,可我上就他妈的得加上下跪了!” “” “你满意了?” “” “之前为了拉个演员,我在人家小区外边天天堵着,求她接这本子,当时是三九天,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晚上我继续过去堵人!一连堵了一个半月她才愿意听我说话!” “” “你们一个个靠理想,我求爷爷告奶奶的” “”李朝隐沉默了半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周大制,我终于知道你前几年的片子为什么变得那么了,导演这种充满了幻想的职位,的的确确是已经不适合你了。”又是几秒之后,“希望你在制片这条路上成功,别的理念不同,我也不说什么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开拍(六) 凯文终于宣布轨道调整完毕,到处放风的人又呼啦啦地涌回了片场,左然和何修懿重新摆好姿势,李朝隐重新坐在了监视器的后面:“全场安静。” 左然再次紧紧搂住了何修懿后腰,用自己健壮的胸膛压住了对方的,低头找到了无论如何也吮吸不够的唇,再一次汲取了何修懿从覆于心上的双肺之间喷出的炙热呼吸。 何修懿靠着墙,揽住左然的脖颈,也投入到了亲吻当中。片刻之后,他的手从左然的脖颈移到了双肩,又顺着锁骨滑下,在左然的胸口处轻推。 “”何修懿的指尖明显地感觉到,左然胸腔内心脏怦怦地跳动,猛烈地撞击着胸口,连自己的指尖都一并被冲击了。 隔着丝袜还有胶带互相画圆,何修懿有一些难得的羞耻。这种羞耻在被抬起了一条腿,假装结合时达到了顶峰。他自己两条腿和左然的身体遮住了摄影机,正好不会暴露。 左然又开始吻何修懿的额头c鼻梁c嘴唇c下巴,他虔诚地亲吻对方,并且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停,”李朝隐有些无奈地道,“轨道卡了一下。凯文,你不是说修好了吗?” 凯文回答:“我看看。” 何修懿放下了左腿。左然一脸淡漠,拿起浴巾围在腰间,轻轻靠在墙上。浴巾很大,围起来也并未是规则的形状,配上俊美的脸孔以及上身的胸肌c腹肌,男性的荷尔蒙根本抑制不住。 半个小时之后,凯文信誓旦旦地说这回没问题了,结果到了同一地方,李朝隐又抓狂地道:“轨道怎么又卡?” 凯文说道:“我再看看。” 到第三次,何修懿感觉自己的腿快被掰折了。 左然搂住了何修懿后腰的手十分用力,并且偷偷地向上托。何修懿瞬间明白了左然这是怕自己累——他单腿支地,若是一次两次能过也就算了,否则实在是一件体力活儿。 这回总算顺利完成,可以收工。 李朝隐导演心力交瘁道:“凯文,这u形轨不是为了《家族》特意定制的吗?第一次用就不好使?”轨道形状有些特殊,非常注重拍摄效果的凯文和李朝隐为了《家族》定制了包括这条在内的许多条。 “等下去查查看其他的有没有什么问题。”李朝隐道,“如果不是偶然,尽快退货,另外找供应商。” “好,没问题。”涉及到专业常用句子之外的东西,凯文又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词汇了,“摄制组一定会本着客观公正c科学认定c权责一致c终身追究的原则,明确此事。” 李朝隐:“” 有人小声地问凯文:“凯文,你每天都看什么学习中文啊?” “新闻。”凯文回答,“我的中国朋友说她学习英文就是看bbabf一xprcv一a等等,十分管用。”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我们平时不说新闻联播里那些话”,这个真相太过残酷,在场的人全都善良而又默契地选择了好好保护凯文,十来个摄影助理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从好莱坞漂洋过海来的老大。 何修懿走进更衣室,再次忍着疼痛将胶带撕下来,穿上t恤c衬衣c裤子,摸了摸钱包和手机,走回片场。片场之内,左然也换回了衬衣,恢复了那种优雅得体的模样,正低头扣他的袖扣。袖扣的中央是一块海一般深邃的蓝色方形石头,周围银色金属上边似乎镶着一排碎钻,何修懿再一次感慨,左然真是十分注意仪表。 仔细想来有些奇特,“十分注意仪表”这点似乎与左然的性格格格不入——左然只沉浸于少数几件事情,从来不会在意旁人。 见何修懿望着自己,左然也抬起了眼皮:“怎么?” “呃”何修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讲出在他心中盘旋的话,“左老师,你似乎有些心动过速要不要抽空去医院查个心电图?别是什么心血管类的疾病。”为了照顾母亲,何修懿在医院待了将近六年,懂的比别人多,在某些方面甚至赶上医生了。左然那个心跳速度,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据何修懿保守估计,每分钟也在120次以上,而每分钟100次以上便可以算心动过速。他妈妈的几个病友就是因为心动过速被确诊了心血管类疾病的,轻的如心肌炎c心包炎,重的如主动脉瓣关闭不全c二尖瓣关闭不全,还有些病越早开刀越好。如果是偶然出现或者是运动过后出现这种现象当然无需当心,但是这一场戏本来就不简单,又因为轨道老捣乱,拍了整整四个小时,从下午一点到五点,而他每次隔着肌肤感受到左然心跳时都会暗暗心惊,因为左然心跳是持续性地在120次以上——这就有问题了。 左然眼神如往常般没有温度:“没事。” “但是” 左然斜睨了何修懿一眼,走了。他迈步到片场小圆桌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剧本,拿在手里便打算径直离开了。 何修懿:“”也不知道左然听进去了没有。 片场几个工作人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聊。 五十多岁的制片主任说:“我孙女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外国演员,每天去人家推特下面留言,还说坚持不懈就可以得到回复哈哈。” 一年轻的化妆师助理说:“网络上有追星攻略,上边保证照着去做总有一天偶像会认识你。” 另外几个人十分感兴趣:“都有什么方法?说说?” 化妆师助理道:“我也不是特别记得,就是,给明星留言c给明星画画c送明星礼物还有,赶到片场去c混进他组里c当上个群演什么什么什么的吧一共有二十条,说只要照做了,偶像肯定会认识你。其实都是老一套了,我十年前当迷妹的时候坊间就流传着差不多的东西,现在也就多个‘微博’。” “真的假的”有两三个想要进影视圈可惜却只能在不同剧组打杂的姑娘说,“真的有用我也试试” 一直如静立的雕塑一般不苟言笑的左然此时却突然用眼角看了她们一眼:“没用。” “啊?” “或者,很有可能没用,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哦哦,对了。”对方回答,“左老师肯定知道的。这些招数很多人对您用过吧?” 左然说:“我不知道别人对我用过什么招数。” “那?” 左然看了站在一旁的何修懿一眼,仿佛回忆起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什么事一般,冰凉得一如既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道:“反正没用。” 何修懿:“???”/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开拍(七) 接下来便进入第四天的拍摄,李朝隐导演果然又有新招数。 激情戏的地点是在“沈家大屋”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何修懿觉得,若是沈炎的父母知道自己儿子在家中每一处都发过情,怕是要打死这个不肖子。这几场戏表现的是沈炎知道宋至将陪他去北平后难以抑制的激烈情绪——到了这个阶段,原始情一欲早已随着第二夜c第三夜被一再地稀释,驱使着他们的,是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的命运相互交错的轨迹。 在一开始,何修懿坐在椅子上,两脚踩在左然的双肩上,左然则是半蹲在椅子前,薄唇凑近胶带,难度并不是非常大。 左然睫毛很长,漂亮得好像蝴蝶的翅膀,在人心尖扑棱,何修懿莫名地有些心痒。他不知道这只蝴蝶是不是和在巴西轻拍翅膀的那只一样,也可以导致数个月后发生在别处的龙卷风。 这里被ng了一回,李导理由是“左然呼吸声有点重”。 此后两场正戏,何修懿觉得李朝隐简直是在为难他。李朝隐先是让何修懿跨坐在左然的大腿上,两腿盘着左然的腰,又指挥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四片嘴唇贴合,舌尖也一刻不停地纠缠c嬉戏。而后,李朝隐竟然用无比冷静的口吻说:“何修懿,两腿越过左然的肩,脚踝搭在椅背上面。” “啊?”何修懿有点傻,“搭搭在椅背上面?”他看了看椅背——上缘在左然耳朵那。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这个动作对他来讲十分高难,转头望向李导:“我可能抬不上去我试试吧” 李朝隐说:“试试。” 何修懿:“” 左然话里带了一点很罕见的味道:“我会搂住你的,摔不下去,不要太担心了。” “嗯。”何修懿答应了,抬起左腿撂在了椅背上,接着抿紧嘴唇,举起右腿奋力地向上送。为了减轻负担,他后背向后仰,似乎眼看就要翻下椅子,可左然有力的前臂紧紧抱住了他,何修懿凭空有了一点点安心。 十几秒后,何修懿终于坐在了左然的腰腿之间,将精致的脚踝搭在了对方左右耳朵两旁。他的腿筋被拉伸着,有一点疼,可李朝隐导演好像依然觉得他膝盖弯曲得太厉害了,亲自走到椅子旁边按着他的膝盖往下压了一压:“保持这个姿势。” “”何修懿咬着唇。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名导在拍摄激情戏时,都喜欢搞一些奇怪的动作,似乎不玩儿出点花儿来,便不能体现感情的深厚,仿佛只有“失真”才能使主人公的爱情永不跌落于现实的窠臼。在何修懿极其有限的认知中,椅子空间有限,他之前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遭一遍“拉筋”的罪。 左然看出何修懿不是很舒服,伸手摸了一摸他头顶柔软的发。 “左然?”何修懿抬眼看对方,但左然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在刚刚展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好了。”李朝隐导演说,“争取一遍就能过去,大家都能轻松一些。” 左然开始装作顶动,何修懿伸手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同时扬起自己脖颈,迎着灯光找到了事先已决定好的角度,给出“最漂亮的侧脸”,各种努力简直让他有点心力交瘁。 就在迷迷糊糊之际,何修懿突然间发现——左然做出了个脚本里没有的动作他在吻自己的小腿! 一下子清醒了。 左然抓着何修懿的小腿细细地吻,到了后来,软软的舌尖甚至舔上了他的脚踝。 “”何修懿的脚趾不自觉地绷直。 怎么,连脚踝都 那个地方 再次觉得羞耻。何修懿不知道,与影帝这五天的激情戏,究竟是在牺牲,还在是“占便宜”。 “cut”之后,李朝隐回看了几遍,说,“可以,不过再多拍一条吧。这次修懿不搂脖子,改成撑左然的膝盖,后期对比一下效果。”有的时候,即使过了,导演也想多拍几条。 何修懿点了一下头。 “李导,”左然冰凉的声响再次回响在片场,“让何修懿搭句词吧,感情可以更加到位。” “也行。”李导翻了一下剧本,“修懿,加句:‘我总归不会离开你’或者‘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口型差不多,你自己选吧。”何修懿与柳扬庭声音并不像,就算搭词,后期也是要配音的。 第二次拍,何修懿的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沙哑着道:“嗯,嗯,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眼瞳蓦地变得深沉,凑上前去,狂乱地舔何修懿的锁骨。 何修懿脖子上边的青筋直跳,动脉中的血液仿佛也加速了奔涌。 几场戏拍得极其累。当李朝隐宣布收工之后,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不能动了。他把腿放下来,在左然身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饶是如此依然差点摔上一跤,幸亏左然一直将手放在他的腰上扶着。 原地待了会儿,全身上下的血液才流顺畅。 何修懿换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打算离开时却发现左然正低头看着什么。左然视线在那几张巴掌大的粉色纸张上流连,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两角,时不时地摩挲两下,剩余几根手指仔细托着,好像那是什么左然本人无比珍视的东西,即使周围群魔乱舞也绝不松手。 何修懿并无心八卦,与左然打了声招呼,便打算离开了。 没有想到,左然忽然主动开口:“早上随便拿了一个文件夹装剧本,刚发现侧兜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几年前的了,我看看是什么。” “哦” 左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几张纸,又恢复了以往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给你了。” 何修懿:“啊?” “我不要了。” “哦”这是让自己替他扔了吗? 何修懿伸手接过来,低头一看,发现那是几张车票。粉红色的火车票的确有年头了,上面日期写着“2010年5月20日”,出发地是北京,到达地是杭州。车票上面没有名字,2010年实名制还没有开始——那东西是2011年才正式启用的,因此,车票左下角是一片空白。 第二张是客车票,出发地是杭州,到达地是横店。只是一张薄薄的纸,最上写着“中国道路,浙江省汽车客票”,“中国道路”和“浙江省汽车客票”中间盖着个“浙江省道路运输票证专章”,最下写着日期“2010年5月21日”,还有开车时间c车次等等。 第三张,也是客车票,从横店回杭州,日期是2010年6月22日。 最后一张,是火车票,从杭州回北京,日期是2010年6月23日。 虽然已经过去七年,但车票都被保存得十分完好。想想也是,一直以来被遗忘在文件夹里,想要变旧都难。 左然说:“别扔了。” “?” “明天你就离组了吧?” “嗯。” “这个就当作临行礼物了。” 何修懿:“” 他觉得,这个左影帝好怪。 礼物就是几张刚刚随手捡到了的破旧车票?一般人都会认为这还不如不给呢。 可左影帝就是给了。 何修懿一脸的懵逼,不过既然是来自影帝的“礼物”,他便还是仔细收好,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然送出礼物,说了个“拜”,迈开长腿,又是十分冷淡地离开了片场。/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开拍(八) 时间流转,不因任何人意志而改变。一乐一文一小说一 最后一天拍摄终究是到来了——这一场的内容,是沈炎与宋至的第二次结合。 李朝隐导演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要拍完这些激情戏了。” 左然:“”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搂着左然的肩,大腿挡住关键位置,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并不带轻佻地捉着何修懿。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看着严丝合缝,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之后,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抿紧唇线,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渐渐地,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慢慢碰触c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的气息吞噬了,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存在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用触觉令自己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何修懿“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而且那种□□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下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的,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戏,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剩下的人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脸,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讲,见何修懿突然转身,眸子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对了。” “嗯?” “李导应该有你的联系方式吧?” 何修懿点点头:“有。” “那就好。万一有需要补拍的地方,再找你。” “嗯。”何修懿再次敬佩起左然。这左影帝,心里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戏。 “还有,”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用漂亮的手指拎出一张表格“这是《家族》剧组的通讯录,你若有事也可以随时讲。” “好,谢谢。” “这张通讯录给你了——我已经问过李导了。” 何修懿低头看了看,发现通讯录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电话。左边一栏是姓名栏,右边一栏是电话栏,第一行便是李朝隐导演。姓名是按职责排的,先是“导演组”,包括导演c副导演c执行导演c场记,而后是“制片组”,第一个是周麟,再后是制片主任c生活制片,接着是剧务组c摄影组c美工组c录音组最后才是演员。 何修懿发现,有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非常奇特。 就是左然。 左然占了好大一片空间,右边一栏不仅列了手机号码,还有宅电号码c邮箱c微信cq一qcskype等一大堆。 “”何修懿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左然角色太重要了,生怕人找不到,因此将各种联系方式全部写在上面了。 再看看下边那个柳扬庭——只有手机号码,敬业程度差距明显。 何修懿仔细地叠好,抬头对左然笑了笑:“好的。” “嗯。” “那拜拜了。” 左然依旧是一个冷冰冰的:“嗯。” 旁边柳扬庭看见了,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 何修懿背着装衣服的包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五天演员生涯,已经是结束了。这是他极为短暂的愉悦时光,而此时,它正快速地朝着远方的地平线消形敛迹。 再见了。 再见了,《家族》。再见了,剧组。再见了,沈炎,再见了左然。 ——就在这时,演员副导演张熙突然叫住何修懿:“喂,你等下!” 何修懿:“?” 张熙几步走到何修懿的面前,说:“那谁,等下你再替柳扬庭演一场。” “?”何修懿问,“又加戏了?” “不是,”张熙回答,“后边还有场戏,柳扬庭有点不大方便演,李朝隐导演让你替一下。” 何修懿问:“是什么戏?”对于演戏,他有渴望。 张熙塞给了何修懿几页分镜头脚本:“是沈炎抽了宋至一个耳光——你看看吧。”/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开拍(九) 听见副导演张熙的话,何修懿低头看了看,问:“柳扬庭怎么不能演了?” “哎,就是吧,”张熙回答,“柳扬庭的身体一直不好,进组以来病了好几回了,总要吃药,他刚才说,他有过敏性皮肤病,用力一碰就肿,一整天才能消,拍这场戏有点麻烦。柳扬庭看起来细皮嫩肉,出了印子确实不容易消。” 何修懿:“” “为了效果,李导让左影帝真打,不能轻扇,这场你替他演了吧。” “哦,被抽耳光?”何修懿抬眼,“裸替还得兼职‘抽替’是吧?” “” “行啊,”何修懿说,“抽呗,没问题。”想了一想,何修懿又说道,“20万挺多,这场就当赠品了。” 虽然已经离开娱乐圈多年了,但何修懿也很清楚,裸替或者其他的“替”,替挨打,替落水甚至替吃大鱼大肉,替任何事都是很正常的。现在的“替”多种多样,据说,还有吻替c跪替当红小生们不愿意演的,总能找到个替身来解决。 何修懿走回了片场,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活“抽耳光”一幕的布景c灯光。柳扬庭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红通通,像一只柔弱的兔子,明显刚刚哭过一场,呼吸也是只进不出,抽抽搭搭,还对他面前的李朝隐说:“我下个休息日就去医院开一个证明来” “不用了,”李朝隐道,“休息日就待着吧。” “嗯。”柳扬庭伸手用掌心擦眼泪,嘴角露出了颇为坚强的微笑,“多少年都没哭过了太丢脸了您忘了吧” 他这么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刚出现的何修懿,促狭地站起身,当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前辈,抱歉这应该是我分内的事情我给前辈添麻烦了,特别特别过意不去。” “”何修懿说,“没事。”作为一个替身,还能怎么说呢?别说柳扬庭有理由,就算没有理由,他也是要替的。 柳扬庭又道:“我会尽量补偿前辈。前辈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 “真的没事,”何修懿说:“我不会去找你的。” 左然站在一边,对于何修懿这一次的“赠送”态度相当地阴冷。 “沈炎”抽“宋至”耳光这场戏,其实是剧情的重要部分。此前宋至在城中开店铺,为全家的生活左右奔波。终于,他用攒下的钱为家里盖了一间新房子。母亲带人搬去新家那天,特地敲锣打鼓,一路慢慢地走,目的就是向村里的人们炫耀儿子——她想要说,她是一个寡妇又怎么样? 谁知这次“乔迁”也是一次灾祸。宋至父亲曾经当过当地地主林家老太爷的下人,林家老太爷临终前曾说要给宋至父亲一些银元。结果,老太爷去世后,林家人坚决不认账,宋至父亲也只能作罢了。这回因为添置家具需要用钱,大哥带着儿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再次去林家要。没有想到,因为林家痛骂他们无赖c扯谎,大侄子气不过,与对方动起手。林家势力庞大,侄子最终被关进了大牢。 而这远非噩梦结束。因为在城市开拓了眼界,宋至曾出钱让第二个侄子到城里好好念书。一次,二侄子在桌子上跑,跌下来后阴一囊磕在了桌子角,从此无法生育,而宋至的嫂子,也因伤心过度,不适合怀孕了。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紧急让宋至回村子生活并且娶妻生子,担起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责任。 这阶段的宋至,正打算跟着沈炎去北平。宋至在痛苦的犹豫之后,选择了回到小村子,帮助家族“开枝散叶”,不让他守寡的母亲再多操心。宋至认为,这是他在家庭危难之中应当完成的事,他不能因为他自己个人欢乐,给母亲c哥嫂增添更多的悲苦。何况,他总认为,两个侄子苦难的“因”,都是由他所造成的——他要补偿。 在传统的中国家庭当中,每个“个体”,都是为了大家族而服务的。 在宋至心意已决时,他到沈炎家中告别,而沈炎明白了他已无力挽回。于是,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他给了对方一耳光,打碎他们之间所有可能。 在李导喊出“a”之后,何修懿迅速入了戏。 他的眼中写满绝望,极力忍耐,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何修懿很清楚,他的这些表演,到时在影片中会全部被剪掉——这一段的特写,会由柳扬庭拍,而他自己的出镜呢,就只有被打的瞬间。摄像机会在他的侧后边拍摄,并将焦点放在沈炎身上。沈炎将一个巴掌扇过来,他表演被扇时的背影就行了。正因为是这样,李朝隐导演才会用替身,何况何修懿本来就长得和柳扬庭很像。 不过为了能让左然更加入戏,何修懿还是念了“宋至”的台词。 按照剧本,说完“对不起”后,左然应该给何修懿一个响亮耳光,吐出一句:“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然而左然那个巴掌,简直像是轻抚一样,羽毛一般落在何修懿的脸上,仿佛情人之间亲昵的玩笑般。就算是扇五岁小孩,小孩都不会觉得疼。 “停停停。”李朝隐叫,“太轻了!再来一条!” 再来一遍,还是那样;又来一遍没有区别。 “左然”李朝隐头痛了,“你有过三次不过吗?” 左然依然十分冷淡:“没有。” “那这怎么?” “入不了戏——” “” 左然提出了个要求:“我看一下录像,体会体会应当自己差在哪里。” “来吧。” 监视器旁,左然抱着胳膊反复观看录像,一如既往地优雅,但何修懿总是觉得平静的水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腾。半晌之后,左然突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朝隐,开口道:“李导,替身被抽完脸都不敢甩过来。” “”几秒过去,李朝隐点点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其实我刚刚也在想这个——最后有点不大自然,这场最好不用替身。” 说罢,李朝隐站起身,让张熙叫来了柳扬庭:“拍一条试一试,争取能一次过,拍完剧组给你放一天假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再回去用替身。” “”柳扬庭抿了一下唇,说,“抱歉抱歉让剧组这么费心我努力。” “左然,”李朝隐又看向左然,“能不能一次过主要取决于你。柳扬庭是被抽的人,没有什么肢体动作。画面效果由你承担,” 左然看着自己的手,动了一动指节,说:“嗯。” 同一场戏,换人重新开始。 柳扬庭蹙起漂亮的眉头:“对不起” 对面,左然演技忽然变得出神入化,而后突然伸手,又快又狠地劈头便给了柳扬庭一耳光:“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耳光声响彻了整个片场,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惊。何修懿惊讶地睁大了眼,难以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差这么多? 左然将柳扬庭扇得一个踉跄,柳扬庭站都快站不稳,简直被对方打懵了。 “喂”李朝隐都吓了一跳——他这辈子见过的真打多了去,但是也没见过有真打这么狠。 左然收手,问:“行了么?” 李朝隐看了两三遍:“一k不过,怎么突然入了戏了?” 左然声音仿佛比平时还要冷了几分:“柳扬庭比较能激发我的演技。” “因为是柳扬庭一直和你演对手戏吧。”李朝隐其实觉得何修懿的表现要更好。 左然不置可否,淡淡地看了柳扬庭一眼,走了。路过何修懿面前时,左然停住脚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了一句:“疼么?” 何修懿摇摇头:“那么轻,哪会疼。” 而另一边,柳扬庭的脸果真迅速地肿了。不过,按左然的那个力度,不管是谁脸都会肿的,柳扬庭似乎也没比普通人肿得更厉害。 在场的人全都感觉出来左影帝生气了——可是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不用当“抽替”了,何修懿挺欣慰。他再次告别了众人,拎着他的行李离开片场。 出门时他还想:左影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十分神秘,让人捉摸不透还有,入圈五年,没有任何绯闻,不过,看他床戏那个“种马”的样子,不像啊/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开拍(十) 回到家中的何修懿非常清楚,《家族》这个剧组,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联系,短暂的与世界级的导演c演员合作的日子已一去不返。 他必须承认,与左然飙戏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即使他只是一个小替身。他被对方的表演所感染,全身心地投入到剧情当中,发挥了自己拥有的极限并且看见了全新的可能。他穿梭了时空,对世界的感怀变得更加浓烈绵长。这种感觉在饰演帮助他拿到最佳男配的那个角色时都未曾体会过。只是那些在顶级剧组中的并不属于自己的日子就像一道闪电,光芒无比耀眼,甚至可以劈开黑暗,却必然不可能是漫长的。 五天,已经是他能偷到的极限。 何修懿并未无为地沉浸在怀念当中,而是在离组的第二天便开始更加积极地寻找参演的机会。他很清楚,只有勤勉,才能帮他有朝一日真正加入如《家族》一般的剧组。 在尝过与左然飙戏的滋味后,继续浑浑噩噩显得无比艰难。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无意之中走到外面,在一片懵懂时冷不防看见一辆灯火通明的列车在漆黑的暗夜呼啸而过,那种震撼和向往很难再从心中抹去。 他很希望有天能够再与左然演戏,而后告诉对方,是在《家族》剧组当替身的日子让他变得加倍努力了的。 只是那个时候,左然也许早已经忘了他。 左然为人那么冰冷,大概是不会记得的。 虽然有左然的联系方式,但是何修懿从来没有碰过那张三页的纸。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熟,主动打电话c发消息未免有“抱大腿”的嫌疑。他只是将表格小心地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心里将有一天可以若无其事地依照纸上的信息联系左然当成重要目标。 倒是左然,有次错把短信发到他手机了。 那天,何修懿早上一起床便看见了条短信。上面只有十六个字:【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何修懿知道,这是诗经当中的一句话,意思是,看着太阳c月亮,我悠悠的思念。道路有那么远,他何时能回来。 接着,一分钟后,同一个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发错?】 【沈炎戏中要对宋至念一句诗,李导认为编剧原先那句不好,让我挑挑自己念着有感情的,再和组里几个编剧沟通一下。有个编剧和你名字有些相像,我拿着李导的手机,看错字了。】 何修懿脾气好,连忙说:【没事的。】 在离组大约七天后,何修懿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处于了尴尬的中心。 那天,将他塞进了《家族》剧组的好友沈珩用愤怒的声音让他上网搜一搜他自己的名。 何修懿问:“发生什么?” 沈珩说:“你当裸替的事,被人给捅到网上去了!” “”何修懿坐在电脑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下了“何修懿”三字。 第一条新闻是:【昔日最佳男配角如今已经沦为了裸替。】 第二条新闻是:【柳扬庭新戏替身竟为何修懿。】 第三条新闻是:【何修懿c柳扬庭官方盖章“相像”,何修懿自愿给柳扬庭当替身。】 社交媒体上边也有博主在发,不少水军不停转载这些东西。 何修懿将文章一一点开,看见了诸多“知情人爆料”,而后发现众多娱记都在用香艳的触笔“痛心”自己“自甘堕落”成为了个裸替。至于配图,放的是第一天穿浴袍时被偷拍的照片——只有那天,因为尺度不大,李导没有清场,很多人在。 另一方面,柳扬庭自然显得与别的小鲜肉不同了——昔日最佳男配自愿学他演戏!一般来说,替身也都是奔着学演技去的,他们需要模仿“正主”在戏中的肢体语言。 光从文章c照片,看不出来是谁搞鬼。 何修懿搜索了一下柳扬庭过去的通稿,发现其中80都是由最早刊登“裸替”事件的几家网站发出的,而几个同步爆料的微博博主,过去也时常p一柳扬庭的消息。 何修懿其实还挺淡定的,甚至还没有沈珩生气呢。 既然他是真的干过,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何况这个职业也没什么丢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亲身经历了种种不公的待遇后,他仿佛回到了年少的叛逆期——主流越是嘲讽什么,他便越是为其背书。他想:裸替也是一种正规演员,为何总要承认污言秽语? 而且,跟着母亲在各个医院奔波了五年,何修懿早已经看开了很多很多事。“a陷害b,b陷害a”之类勾心斗角在他看来实在是很无聊——与最重要的人的生死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虽然何修懿无所谓,另外一边却有人有所谓。 演员副导演张熙心急火燎地跑到李朝隐导演身边道:“左影帝作起妖来了!!!左影帝耍大牌而且还耍上了天际!” 李朝隐完全没办法相信:“不可能吧,从没听说过左然耍大牌。” “恭喜您,”张熙说,“您运气好,左影帝第一次耍大牌就被您给赶上了。” 李朝隐问:“他要干嘛?” 张熙十分头痛地答:“他要换掉柳扬庭,把‘宋至’的角色给何修懿,否则他就解约c赔钱c退出剧组。” “哈?”李朝隐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疯了吗?钱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专业性会受到质疑。” “不晓得可能疯了吧” “我去看看。” 这件事急。 李朝隐快步走到左然身边,眼瞳好像吊得更往上了,仿佛随时都能灌人一杯毒酒:“张熙说你有无理的要求?” “不是无理。”左然“耍大牌”依然优雅得像个贵族,“柳扬庭干了什么您不也知道了么?” “没有证据,”李朝隐其实不想管戏外的那些烂事,他只希望能拍出一部最优秀的电影,“而且,不就是个替身?” 裸替而已一个替身,还是一般认为最下贱的替身,没有剧组会为一个替身大动干戈。这点,柳扬庭知道,李朝隐知道,张熙知道,全剧组都知道,只有左然拎不清楚。 左然对李朝隐说道:“何修懿演得明显要更好,就说打耳光那场吧,难道李导您看不出差距?” 李朝隐当然能够看出来。柳扬庭也不错,但是,与何修懿不是一个等级的,没法比,谁也无法否认。 “换了吧,趁着现在还没有拍多少。”左然说,“您还想不想‘完美’了?您还想不想拿奖了?您还想不想口碑了?只要找到他泄露消息的证据,解约理所应当。若是不行,把锅给我,剧组违约的钱也由我来支付。” “没有那么简单。”李朝隐说,“这涉及面太广。就算把锅给你,两个主演闹到这种地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怕有负面影响。” “您考虑一下吧。”左然垂下眸子,“我的态度已经在这里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决不食言。” “” “我很抱歉,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他搭戏了,我做不到。” 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左然,当初,柳扬庭还是你推荐的呢。”在知道自己是左然推荐的后,柳扬庭笑得梨涡非常深,带着一丝羞赧,根本看不出竟是那种人。 “是我不对。”左然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为眼睑笼上了一层阴影,“我当时是太相信‘面相’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家族》(一) “身份曝光”后的第三天,何修懿便接到了演员副导演张熙的电话。 张熙让他立即赶回本市剧组,说要与他重新商谈合同的事。 “行啊。”何修懿说。 他很清楚,这事儿一定与“身份曝光”有关——低调是裸替的“行业规则”,何修懿觉得,他的戏份怕是要被删光了。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删他的戏,没有问题;让他退钱,绝无可能。他没做错任何事情,剧组让他脱他就脱,让他挨抽他就挨抽,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他的职责。柳扬庭小鲜肉的锅,他是不会轻易背的——剧组一个子儿都别想要回去。 没有想到,到了片场之后,张熙根本没提裸替的事,而是抖出另外一张合同,让他在签字页签字。 “?”何修懿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几页纸,是让他饰演“宋至”的合同! “这”何修懿开口问张熙,“还是‘裸替’的活儿,对么?”虽然看起来是让他饰演宋至,但是何修懿不认为那是真的。 “不是,”发生这种麻烦事情,张熙也十分地暴躁,“柳扬庭被换下去了,‘宋至’这个角色给你了。” “什么?”这件事听上去实在太过荒诞,以至于何修懿完全不敢相信,“为什么?” “左然说了,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让李导选。” 何修懿:“” “后来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你去问李朝隐导演和左然吧。” 何修懿:“” “行了,明早八点,进组正式报到。” “好。” 第二天一大早,何修懿早早地便到了片场等李朝隐和左然。 片场里工作人员已到了不少,所有人都在讨论“劲爆”的八卦,何修懿也从众人的言语当中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本来,对于柳扬庭曝光裸替身份为自己贴金的这件事,剧组中所有人默契地沉默着,因为何修懿只是一个小裸替,柳扬庭却是拥有众多战斗力极强的“亲妈粉”的当红小鲜肉。没有想到,左然突然发起了疯,坚持换人,并威胁要退出剧组。李朝隐导演的态度比较模糊,一方面希望能维持现状,不愿让影视圈认为自己欠缺对剧组的控制,也不愿让观众们得知左然缺乏当演员的专业。而且,柳扬庭的演技其实也挺不错,又有颜有身段,已经十分少有,是他之前认可了的主演之一,不能朝三暮四。然而另一方面,李导又很清楚,他找不到什么人能代替左然,就算勉强将人留下,两主角水火不容也绝无可能产生佳作。 最后极力地促成了这件事的,竟是周麟。周麟在乍听见左然的要求时整个人都是暴怒的,就差当中痛斥左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自私鬼了。不过,在看过了几场激情戏的样片和抽耳光戏的废片之后,周麟变了态度。聚在一起八卦的人不太清楚解约现场的情况,只知道与柳扬庭是协议解约,给了柳扬庭一些钱,但也不算是特别多,双方并未因为“泄密”的事当场大撕特撕,但是剧组也没百分之百地支付违约金。 而这三天,简直乱套。在得到“主演换人”的消息之后,两个投资商想撤资,周麟喝酒胃部出血进了医院。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个撒腿儿跑了。接着,左然个人投资了一千万,成为股东,勉强补平了“换角”时间带来的损失。 曾偷听到李朝隐与周麟讲话的何修懿知道,周麟并不喜欢自己,当然也不喜欢柳扬庭,还不喜欢左然,认为他们几个全都“自私”,因此被李朝隐评价为“没底线”。周麟曾经要求何修懿去陪酒,转头却又给了他《家族》的主演,何修懿对这周大制感觉变得有点复杂,最后归根究底,可能也只剩下李朝隐的那一句“道不同”了吧。 七点四十左右,左然终于到了。 他一眼便看见了何修懿,面色极为平静地道:“来了。” 何修懿站起身,走到左然面前:“那个谢了张熙副导演说,是你” “没有。”左然打断了何修懿,“李导觉得你在演戏时更符合他心中‘宋至’的感觉——他不是会被我威胁的人。” “那你呢?为什么会去‘威胁’李导?”很奇怪地,何修懿就是想知道。柳扬庭曝光了一个裸替身份的事,虽说违反规定,但也不是大事,不至于到让剧组整个乱套的地步。左然为自己做到这程度——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何修懿真的没法不疑惑。 左然淡淡地说了句:“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哦”知道什么啊? 就这么着,何修懿拿到了“宋至”这个角色。他自己都觉得像在梦中一样,不可思议。然而,梦中的确是有梦中才会有的绮丽,片场中的一切都辉煌而耀眼。 八点,李朝隐也到了。 他一走近片场,便问副导演张熙:“都通知到了么?有多少人不能过来?”张熙念了几个名字,李朝隐低头想了想,道,“还好,最重要的是解小溪能来。”解小溪,是饰演宋至的妻子的人,对于电影剧情十分重要,让周麟等的“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的,便是这位解小溪了。 李朝隐让片场工作人员将十几张椅子排成了一个圈,走到何修懿面前问:“剧本通读过了没有?对于戏中角色遭遇有没有什么与之前不一样的想法?”演员有想法便是好事,不论与导演一不一致。 何修懿苦笑道:“快速过了一遍,没来得及细读,更是没来得及” 李朝隐点点头:“没事,这周才是正式开拍。我们用一周来排练,今天重新来一遍全阵容通篇对词。” 李朝隐习惯于以完整阵容进行剧本从头至尾的通篇对词,这样可以让演员们熟悉整个故事,增加彼此间的化学反应,同时培养出对于电影的兴奋状态。这次事发突然,人没有能凑齐,但其他人之前已经对过词了,只要与何修懿互动最多的左然c解小溪能参与,问题也不大。 李朝隐从来不相信演员们会自己仔细研究剧本,宁可看着他们围成一圈老老实实地念一遍台词。 有些导演从不排练,但李朝隐认为,实际上没区别——他们开着镜头排练。威廉·惠勒便从来不排练,然而每场电影冲印出来的底片长达一百万英寸。在传说中,“再来一次”是惠勒给予每一个演员的唯一指导。 当参与对词的十几个演员陆续进入片场并且坐在椅子上后,李朝隐将每个人都介绍了下,重点是何修懿——他赞赏了何修懿的演技,却没有提那混乱的“换人”。随后,他用五分钟来了一个开场白,介绍了下他对于《家族》的理解以及他对于对词的要求:“首先,放松自己。这并不是表演,绝对不要刻意追求演技,轻松c自在地对话就好了,自然地看剧情流动,如同平常读书一样。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站着读c坐着读c躺着读c走着读,怎么样都没有问题。第二,注意倾听。在别人读词时,请专心地聆听c回应,别忙着看下边的词。第三,随时提问。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想讨论的,不要藏着憋着,第一时间示意。第四,注意寻找自己角色的贯穿线,主线是什么,支线是什么,要心中有数,落实一个角色的层次和结构。”顿了一顿,李导右手,“修懿,这周我会不断于你探讨对宋至的看法,你要做好准备。” 何修懿点点头:“好的。” 李朝隐又说道:“不要害怕排练。有些演员认为,排练会扼杀新鲜度,这是一种误解。在我看来,灵感犹如汪洋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思考越多,收获越多,排练可以使表演变得更有冲击力。在一次次排练当中,更深邃的情感会涌入到脑海,对角色的体会将越来越深刻。如果你认为你第一次的表演总是你的巅峰,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感悟了,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表示,演员这条路大概并不适合你。” 忽然之间,何修懿的血液有些沸腾。是啊,他是“主演”之一——与剧组当裸替那次不同,李朝隐导演正详细地教导他如何成为真正的优秀的演员。李朝隐没有只谈“宋至”这角色,而是在将许多经验传授给他。 他好像正站在夜与晨的交界,即将迈进那色彩斑斓的世界。 开场白结束后,对此正式开始。 何修懿放松了下来,跟随众人,娓娓地念出属于宋至的台词。他谨记着李朝隐导演方才讲的话,在别人念词时都静静地看着对方,专心聆听,认真体会。 可是 有时,左然念着念着,会突然抬起头,抓住他的眼睛,用李朝隐说的“不带演技的”c“自然的”语气一字字说:“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或者:“你知道么,在我看来,离别对于爱情就像风对于火一眼——它熄灭了火星,但却能煽起狂焰。” 或者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演戏时,更能让何修懿心尖微微发颤。/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家族》(二) 其实并不是十分全的全阵容通篇对词当晚,为了欢迎何修懿的加入,生活制片亲自订了餐厅,请剧组工作人员和来参加对词的演员吃饭。 对于那些曾经不大友善的人,何修懿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他也清楚自己需要调整心态,否则绝对没有办法愉快公事。只是这事儿并未第一天便能想开的,何修懿表面上温和c有礼c谦虚,心理上却本能般地更亲近李朝隐和左然。 那家餐厅海鲜非常正宗。大龙虾一上来,李朝隐导演便笑了一笑,伸手指了下何修懿,对服务生说道:“最大的那只给那位先生。” “谢谢。”何修懿也没有推辞,而是表达了他的高兴和感谢,笑道:“我就喜欢大的。不管吃什么吧,我都喜欢大的。” 左然:“” 何修懿感觉到了左然奇特的眼神,于是也转头看见旁边冷峻的男人:“?” 左然将视线移回自己的盘子,没搭理何修懿,又是一副优雅贵族的样子。 席间众人没怎么聊《家族》的事,而是纷纷谈起各种业内八卦,比如谁隐婚了,谁劈腿了,谁给了知名娱记一亿封口费,几个女孩子八得脸上直发光。 有人问左然:“大影帝,您怎么看这些事儿?” 左然伸手舀了碗汤:“无聊。” “对哦,您从没有出过绯闻,心思全都放在演戏上了。” 左然顿了一下:“我意思是,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 “原来如此” 唯一算是与《家族》有关的话题便是李朝隐让何修懿加微信。之前何修懿只是个裸替,没什么资格进剧组的群,此刻他的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于是被拖进了所有相关的群和讨论组,有剧组主创群,有全部演员群,有主演群,有造型群各种消息一屏一屏,何修懿眼睛都花了,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以后会漏看什么,从而导致严重失误。 何修懿也加了在场所有人的微信,包括左然。左然的朋友圈是当下难得的干净,一共也没几条,最近的是5月30号发的“五月三十”,再其次是去年5月30号同样一句“五月三十”,一看就知道这个日子对左然来说非常重要。何修懿想起了那张5月20去6月23回的车票,琢磨了下,觉得两者大概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了下李朝隐的朋友圈,发现李朝隐的朋友圈画风十分清奇——差不多每隔三四天,李导便要发一张片场的照片,配上他自己写的诗,情怀满满。因为需要保密,照片上看不出什么,一般只有一块绿幕,或者一个道具。 何修懿看见,在自己当裸替的第三天,也就是拍摄“沈炎要去北平,两人难舍难分”那天,李朝隐作的诗是这样的:【满腔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战斗;快把那炉火烧红了,让我锻制长矛!】下边一大堆赞,差不多每个剧组人员都学习了下,除了左然。 “”何修懿抬起头看了看李导的三角加三白眼,心中感慨,李朝隐极其凶狠的外表下竟然洋溢着各种情怀——看来之前几天,作为裸替他没有能了解李导,因为李导在片场和他讲的话其实并不太多。 一顿饭一直吃到了九点。 快散伙时何修懿想要再盛一碗汤,抬起头却发现周麟正在挑豌豆吃,于是只得等了一等,没有伸手拨转圆盘。 左然问:“想喝汤?” “嗯。” “我帮你盛吧。”汤锅离他不远,他胳膊长,可以够得到。 说完,左然便拿起了何修懿的汤碗,满满舀了半碗,舀的时候居然还很注意各种食材在汤碗中所占据的比例。放下汤勺,左然将修长的胳膊收了回去,将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又递给何修懿,“公事公办”地道:“刚上的,别烫着。”因为汤的味道不错,一锅不够,制片主任便又加了一单。 见左然这样做,何修懿的脸微微发红了——他总觉得,左然刚才那个动作有点色一情大概是错觉吧他连忙接过汤,手指却不能避免地碰到了左然的。 有些不安的何修懿端起汤碗,用喝汤吃菜来掩饰他的尴尬。没想,一个肉圆子刚被夹起来便“噗通”一声又跌回了汤碗里,还把汤溅出来,何修懿脸上都被弄上了几滴。 “”何修懿拿起餐厅纸,将脸上和衣服上的汤擦掉了。 一旁的左然斜睨他一眼,用依然凉凉的调子道,“头发上面也有。” “哪里?”何修懿将一张新的餐巾纸递给了左然。 左然却没有接,而是直接伸手到何修懿左侧刘海位置,捏着几根发丝轻轻抹了一把:“这里,一滴。”手指就在皮肤旁边,空气仿佛都变热了。 擦了一下手指,左然不再理何修懿,而是看向了正在讲话的李导。他用方才帮何修懿抹干头发的手撑着下巴,好像全不在意刚刚发生过的那一件小插曲。 何修懿甩了甩头发,将奇怪的触感抖落。 因为太过劳累,何修懿一夜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提前四十分钟赶到了片场。 他要珍惜这一周的排练时间,将人物理解透彻,将情绪酝酿到位,将台词背得烂熟,将走位牢记于心。正式开拍之后,绝不能拖后腿。 排练不会如正式拍摄般一场一场地来。导演通常会将多场串在一起,哪怕背景不同也会一起排练。比如,“一个人在餐厅干了些事,而后迈步走到卧室,又在卧室干了些事”其实应当至少是两场戏,但排练时几乎一定是一起的。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成本。 李朝隐说,这一周的排练不会只练“宋家大屋”当中发生的事,而是全部——有时他需要把“宋家大屋”里里外外当成其他场景。 马上要开始运用肢体语言了,何修懿觉得稍微有一点紧张。 李朝隐对肢体语言要求很高。就在昨天,还说:“台词不是你的盔甲,很多演员认为台词会保护他们,这是不思进取的想法。的确,只要有台词的存在,电影观众一定能看得懂。但是你要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观看你的表演,而不是读剧本?你能传递什么剧本外的东西?”李朝隐甚至是十分极端地道,“有声电影技术,全面拖慢了演技c摄影c灯光c布景的发展。” 还有一小段时间,再把台词背一遍吧何修懿想着,走到了“沈家大屋”的落地窗前,将目光放在远处地平线,头脑放空,张开嘴唇,开始小声念叨电影中的台词,希望借此加深记忆,让他在排练中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肢体动作上。他只看了几天剧本,远做不到倒背如流,然而,如果排练时连台词都有困难,肢体动作一定会惨不忍睹的。 何修懿一直站在窗前背台词,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郎君呃,郎君” 卡壳了。 这一段戏,是在两人第一次激情戏过去之后,沈炎给没有念过书的宋至讲述中西方各种对“丈夫”的称呼,从起源到发展,还逼着宋至念出来,算是调一情。 “郎君”下面是什么词来着? 何修懿忘记了。 他不想看剧本,努力地回忆着:“郎君” 忽然,何修懿看见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撑着明亮的玻璃窗。与此同时,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郎君’了。‘郎君’叫你去排练了。” “!!!”何修懿惊觉,左然在离他极近的地方!!! 他连忙转头看。 左然还是面无表情,垂着眸看着他,仿佛真的只是叫他去排练的。半晌之后,左然又开口道:“行了,时间到了,没什么事的话立即过来准备。” 说完一转身,离开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家族》(三) 李朝隐导演对排练态度非常认真。网他会将跳棋当作是演员,根据现场状况一边念叨台词一边移动跳棋,而后一张一张地绘制走位图。 因为很难在实景地排练,李朝隐导演每场都会仔细地丈量,用黄胶带贴出场地边界并将一些桌椅放在里面伪装布景,接着,为了方便灯光师摄影师明确方案,再让与左然和何修懿身高差不多的工作人员进入场地模拟二人。 左然和何修懿的第一遍排练,永远都是机械走位。何修懿觉得这步有点像一场芭蕾舞演出最初的准备阶段——看起来随兴所至的表演,也是从枯燥的记忆开始的。 到第二遍,才会加上表演元素。李朝隐并不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导演,他会询问左然和何修懿走位是否舒服,并给予二人自行调整的权力,灯光师c摄影师也会配合修改原定方案。 一周的排练时间其实很紧张——在不知不觉中,日历便翻到了正式开拍的日子。 22场。地点:沈家大屋。 这是宋至第一次进沈炎的家。他们二人关系已经十分暧昧,沈炎便邀请宋至到家中作客。何修懿当裸替的第一天拍摄的那场穿浴袍的半一裸戏便会穿插在这段剧情当中。 其实“沈家大屋”原来并不是第一个拍摄场地——在“沈家大屋”前还有几个外景。因为天气等不可控因素,导演通常会先拍摄外景,这样调整时间比较充裕,不至于最后再焦头烂额地赶工期。然而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沈家大屋”场地已经租了,却临时出了个换角色的事情,走了再来反而麻烦,不如重新制定工作计划,首先拍摄“沈家大屋”中的戏份。 何修懿站在灯光下,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了?”左然问。 “有些不安” 还没等他讲完,场记板便响了,何修懿连忙进入表演的状态:“沈先生,这便是您居住的地方?”左然应了,作为“沈炎”,带着宋至参观沈家大屋,不断地介绍沈炎成长的轨迹。 拍摄了一会儿,何修懿发现自己并未被左然秒成渣,心里感到高兴,堵在胸膛的几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停,”李朝隐说,“左然你收着干什么?” 左然:“” “表演不错,可我清楚,还可以再好无数倍。” 左然沉默了下:“修懿有些不安。” “猜到了是这么回事。”李朝隐导演叹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了,修懿自然了许多。” 左然说:“嗯。”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不会让你演得过火的。你只需要演绎角色,控制现场是导演的事情。” “抱歉。” “”何修懿想:原来左然是在故意收着演技?他真的是非常照顾自己对手戏的演员。 一镜一镜地,拍摄很顺利。 上午最后一镜内容是沈炎教宋至读诗。宋至看见一本诗集便拿起翻了翻,发现很多字不认识,根本就看不懂,宋至教他读了几首并解释了句子意思。 两台摄影机分别对着二人的正脸,还有一台摄影师在远处拍摄全景。对于这段重要对话,李朝隐并没有采用什么特殊方法,而是选择了教科书般的连续正反打。 比较特殊的东西反而是话筒。李朝隐十分相信左然c何修懿,很少见地运用了全指向话筒,而不是最为常见的领夹式话筒,只因为前者能记录最自然的人声,后者的效果较缺乏透视感。 左然坐在桌前,用漂亮得好像琥珀一般的眼睛看着何修懿,手指轻轻搭在书上并下滑到《柏舟》一首,一句一句轻轻地念:“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大概依然是把自己当作了宋至的关系,何修懿只觉得心尖兀自一抖,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发着颤,“我我” 左然低头,继续表演:“这句是说,我心并非石子,不可随意转椅。我心并非席子,不可随意卷起——后世经常用于形容永不变心。” 何修懿喉头动了动。 大概是太入戏,心脏咚咚地跳。 “下边一句”左然又抬起了眸子,继续表演教人读诗,“忧心悄悄” 片子没必要将整首《柏舟》念完,左然直接跃到了下一句台词,他指着“我心匪石”那几句,用低沉的声音对何修懿说:“你来读一遍吧。” “”何修懿低下头,整脸脸都红了,按着《诗经》的指尖都有发白,全身上下带着不谙世事c情窦初开的少年的紧张,“我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他想快速结束,却又假装镇定,台词节奏充满了忽快忽慢的矛盾。 “好!”李朝隐说,“好!” 何修懿连忙站起了身子,不敢再看左然,拍拍自己的脸:“行了,出戏。” 盒饭已经到了,何修懿没去抢,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发着呆。 左然走到他的身边,也靠在了墙上,显得身材修长c挺拔:“最后一镜感觉最好。” “嗯。” “说起《诗经》,你最爱那句?” “嗯?”何修懿十分惊讶左然会与自己聊天,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正常——他们俩是《家族》主演,总不能一直不讲话。 何修懿琢磨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我知道的不多可能是那一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吧。” 左然没有说话。 何修懿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他隐约听见左然“哼”了声。 何修懿转头问:“左老师,那您呢?” “我?”左然微微地一篇头,看着何修懿的眼睛,轻笑了声,说,“就是那首‘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啊?”他好像听说过全诗最后一句。 左然语气平静地解释了一下:“叫作《风雨》《国风·郑风》中的一篇,讲夫妻或者情人重逢的。翻译过来就是:风雨如此寒凉,鸡鸣依然高亢。终于见到君子归来,还有什么不安宁呢?风雨如此暴急,鸡鸣依然清晰。终于见到君子归来,还有什么心病不除?风雨晦暗不明,鸡鸣仍不止息。终于见到君子归来,还有什么不欢欣呢。” “”何修懿回望进了左然的眼睛,片刻之后却又飞快地移开了。他觉得对方眼里好像有漩涡,可以将他一切意识都拉进去,而他在汹涌的水中再也无法保持住独自的灵魂。 何修懿是个同性恋,可是过去常年走医院里奔走,早已经心如止水了,最近两天他却觉得自己有些像个色一魔——每次左然说点“情话”,他心神都荡上一下。 他又看向左然,觉得左然唇角似乎若有若无地撩起了一点,十分漂亮,不如以往那般冷漠。 怪了 盒饭味道不错,只是有些凉了。何修懿也不挑,吃得干干净净。凭良心说,剧组中的盒饭,比医院强多了,医院馒头有时硬得可以把人砸一个坑,可何修懿还是每天都会守在病房里面。 下午,拍摄继续。 在影片中也就能占据五分钟的“走进沈炎家”,李朝隐导演却指挥整个剧组足足拍了一天。 最后,接着那场半一裸的戏,“宋至”轻轻地问“沈炎”:“沈炎,你第一次见我时感觉是怎样的?”宋至在城中租借的店铺正是沈炎家中产业,他也是在那第一次见到了沈家的大少爷的。 左然紧盯着何修懿,声音有特殊的魅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无法理清当时纷繁的感觉。” “嗯?” 左然表演得比以往更加出色:“后来,在一日一日不断的思念中,在一夜一夜旖旎的梦境中,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感觉一点都不复杂——就叫一见钟情。”/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家族》(四) 为了尽快融入剧组,“家”就在本市的何修懿晚上也没有回出租屋,而是选择了与其他演员一同住在酒店里边。 左然也没有走。因为有时需要忙到凌晨,剧组为左然和助理也订了一间房,不过两个人却很少留宿,屋子总是空的。 李朝隐和制片主任没给何修懿的第一天安排太多事,收工时天色还挺早,何修懿趿拉趿拉地晃进了酒店走廊角落的一扇门内,一屁一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剧本又开始读——他希望能尽快熟悉剧本,弥补临时进组所造成的缺陷。因为是补订的,他的房间与剧组其他人离得有点远,屋子也在阴面,空气中总飘种淡淡的潮味。 到了大约九点,何修懿听见电话铃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左然。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302。”“30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c泡吧等等活动,而“打牌”呢,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轻轻地带上门,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最后乘坐了距离30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c录音师c副美术,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会么?” “哦,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c同伴手里还有什么c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c轻轻松松c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一张牌地讨论,表情是剧组开会时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他还说,他的“牌魂”也许是遗传自他妈。他妈打麻将打出颈椎病,医生喝令她再也不许碰,他妈便将牌友叫到家里。她自己是没打,但是靠在后边沙发背上看着人打,还给别人支招,已持续了数年。 尽管何修懿与莫安态度很好,脸上的道道却还是飞速地增加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整,左然一组已经升到了a,何修懿一组却只勉强升到了4,虽然何修懿觉得赢的唯二两把还是左然有意防水了。 被屠了。 “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左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点,“先都去把脸洗了。” 莫安先走进了房里的洗手间,而后是副美术c左然,何修懿是最后一个从地毯上爬起来并去洗脸的。 在冲水前,何修懿看了看自己左右脸颊。 “”竟然还行不丑,不像莫安脸上那样乱七八糟一堆笔划。 两边都有黑色马克笔画过的痕迹,但都不长,左然很体贴地没有“毁了”他这赖以生存的脸。 “?”又看了十几秒,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些笔划看着十分随性,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可是若是仔细盯着,便能发现全都很像英文字母。 不对不是英文那是什么? 何修懿耐心辨认着,并用他的手机记录:【jcectcecdcecscicrce。】连笔连得十分潦草,但还是看得出形状。 打牌一共输了十次,正好凑了十个字母。 何修懿将十个字母放进搜索引擎,一点,关于它们的搜索结果立即被呈现出来。 是句法文。 意为 何修懿继续往下看: 意为:【我想要你。】 何修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个声音那么清晰,仿佛一匹骏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踏碎了他心头原本井然的宁静,又有点像离弦之箭飞跃空旷场地正中靶心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何修懿记起了那次耳光事件。柳扬庭不想被人抽耳光,于是导演组叫自己去替。左然面对自己没下去手,却狠狠地甩了柳扬庭一耳光。十几天来,何修懿一直以为左然是“惩奸除恶”的大天使,从来没往其他地方想过。 难道 不对,不可能。 左然入圈六年,从没有过负一面新一闻,坊间传闻都说,他从没有男女朋友,更不要说“一夜情”“约一炮”或者“潜规则”之类的了。而且,近二十天相处下来,何修懿很佩服左影帝的人品,并不觉得左影帝是那种随随便便撩人的人。 至于真心喜欢,更加可以排除。 耳光事件发生那时,他们俩才认识五天。即使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天呢。二十天中,两人交流仅限拍戏,几乎没有额外交流,左然也一直非常冷,没理由突然爱上了。那个可是禁欲的c洁身自好的c从未有过绯闻的c对感情很认真的,左然。就在一周前的剧组聚餐上面,左然还说,“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何况,何修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左然爱上的。 何修懿想起来,下午在拍戏时,沈炎有句台词就是“我想要你”,当时自己表现不好,十分僵硬,ng了n次难道是个善意取笑?左然是在开小玩笑?逗逗自己,加强联系? 听上去挺奇怪的,可是却是最佳答案。 算了,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没有怎么样,别自己乱想了。 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族》上,不要无谓担心。 也许是因为白天太劳累,心里惦记着事的何修懿居然还是睡得不错。 清晨回到棚子,《家族》继续拍摄。 “沈家大屋”剧情其实并不算多,第二天拍摄便推进到了沈炎c宋至二人情意最浓的几场。 几场当中,有个吻戏。 左然将何修懿压在墙上,胸膛抵着,手指扣着何修懿的十指,拉高了按在他身后墙上。 两周来第一场吻戏,左然演得十分动情。 他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尖,在对方口腔内扫荡,还用舌尖舔一弄何修懿的上膛,前后轻扫,有时似乎可以碰到他的喉咙。 何修懿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吞噬了。 迷迷糊糊当中,何修懿想起了昨天大牌之后自己对着镜子所看见的发文:【je te 】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记住了。 【我想要你。】/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家族》(五) 李朝隐用了两天结束了“沈炎c宋至二人情意最浓”几场戏的拍摄,正式将进度推进到“沈炎要去北平,两人难舍难分”那一小段剧情。 宋至从未去过远方。他在小村子里出生又在小村子长大。倘若不是祖父c父亲相继去世,家中氛围骤然变得压抑,他甚至不会对城市产生向往。过去,他就像是一只被饲养在家中的宠物一般,认为那一小块地方便是全部天地,满怀着一种因自我满足而产生的温馨。他聪明,也努力,又有沈炎帮忙,店铺生意已经有了一些起色,再攒攒钱便能盖上一间新屋——“盖新屋”,在村子里已是大事了。“北平”是个十分陌生的词,在宋至眼中与那些极拗口的“英吉利”“法兰西”无甚区别,根本不属于他在的世界。过去,他只在茶馆中零零星星地听过一点天方夜谭般的关于北平的东西,而茶馆中的旅客对于“北平”似乎也是知之甚少——虽然一个一个夸夸其谈,却很像是鹦鹉学舌,用别人的话来装饰他们寡淡的经历。宋至知道,北平离他们的村子的确是太远了——自己去北平能干什么呢? 两人的分离中带着不舍c忧愁c同时还有希望。 上午开拍之后,左然沿着“沈家大屋”楼梯上楼,何修懿突然返回楼梯下,仰着头问左然:“沈炎留下留下行吗?”二人刚从“银杏大道”回来,在那里宋至得知沈炎即将北平。 为了表现冲突,李导运用了高度差。宋至位置较低,显示出了一种脆弱。 何修懿的喉结上下滑动:“现在的日子不就挺好吗?” “”左然转身,缓缓地从楼梯走下,并柔声说,“宋至,你知道吗在乱世中,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每个人都与死亡有一个婚约。” 何修懿问:“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并非如此。”左然眸子当中仿佛燃着烈焰,“危局如斯,谁敢惜身?‘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这个问题看似大得不着边际,可是也许可以改变很多。就像树木之于森林c沙粒之于大漠c水滴之于海洋,是一个个个人构成了历史的。比起见证者,我更希望成为参与者c创造者。” “” “宋至,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我曾经考取官费留学,又带着新思想回到中国,我很清楚自己拥有什么使命。这些天来,我一直问自己:你想捍卫自由尊严吗?你想保护家人朋友吗?你想解救国家民族吗?那么,当自由尊严受到了挑战c家人朋友受到了威胁c国家民族面临着灭顶的灾难,我是安于一隅,还是冲向沙场?我得到了答案因为,如果选择前者,那么中国就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中国了,一个向来骄傲的国家将在那样的回答中沦为全宇宙中最为卑贱的土地。” “沈炎” “宋至,我还会回来的。学社十分安全,无需为我担心。我们会重聚到一起。那时,每个人c包括我,都可以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再不会被迫经历痛苦的分离。我向往那样的世界,并将始终满怀期待。” 何修懿的声音弱了许多:“真的会重聚吗?” “会的。”沈炎站在了宋至的眼前,“战争这个东西,与其说它起于人性之恶,不如说它肇于人性之弱。公正的上天不会辜负勇敢抗争的人,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惠泽于我们的。” 李朝隐用两个人的逐渐靠拢,表现出了冲突和冲突的解决。沈炎和宋至之间的障碍物不复存在了,心中的隔阂仿佛也随之消失。 开场时,李朝隐和凯文用了广角镜头,场景显得很大,之后,随着沈炎慢慢下楼,焦距越来越大。而当沈炎在宋至面前时,焦距变为最大,背景被模糊了,人物无比清晰。 何修懿说:“沈炎” “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嗯。” 何修懿可以感觉到左然爆发式的情绪,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那种不舍c离愁和希望。 “好——cut!”李朝隐大喊了一声,“没问题!”因为感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早上他翻出了一个红色按钮,一拍就会发出一句英文“that is easy!”他本想用这个按钮代替他喊“cut”,按了两下发现除了左然之外所有人都笑场,于是只得痛心抛弃c继续用破锣嗓子喊。 见通过了,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准备下一场吧。”李朝隐简短道。 “先休息下!”一旁剧务进场对两位演员道,“吃点东西。” 一般剧组都会每天给演员们准备一到两次零食,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巧克力了。这是为了让演员们补充能量,能够应付可能长达十几小时的高强度连续拍摄。不过,女演员们通常比较克制,拿到零食也只是咬几口而已。 何修懿在休息室里一边吃喝一边聊天。 几个化妆师和助理平时没多少事做,很能闲扯。她们为左然c何修懿简单地补了下妆,再次聊开。 这次话题十分奇特:“如果48小时之后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利用这48小时做些什么事情。” 答案可谓五花八门,在场的人有人说要与家人在一起,有人说要感谢所有朋友,有人说要吃上几顿好的,甚至还有要强一奸男神的。 有人大着胆子问左然道:“左老师,那你呢?” 左然正轻轻靠在一张桌子上,腰部呈现出了个美好的弧度。听见名字,他抬起眼:“我?” “嗯。” 左然目光似乎无意地飘到了何修懿的脸上:“如果可能的话继续在这个片场拍摄《家族》吧。” “啊?” “晚上去看我的父母。” “左左老师”提问的人有点感慨,“您真的好喜欢电影。” 一旁何修懿也再次觉得,左然真的是一个大戏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他居然还留恋这里。 还没等何修懿回答,剧务便冲进了休息室,手里还提着俩西瓜:“来来来来,来吃这个!”五月末的北京天气已经很热,棚子里边又没空调。为了让众人凉快点,同时让嗓子疼的李导润润喉,剧务刚才出门买了两个西瓜c几支冰棍。 他将半个西瓜放在了茶几上:“左老师何老师一起分半个吧。喏,这个是分割器,剩下的我送到另外两个休息室起。”“沈家大屋”棚子一共有三个休息室,分别/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家族》(六) 两天之后,《家族》电影拍摄进度进入到了“宋至决定陪沈炎去北平”那几场的戏份。 陪沈炎去北平,代表了宋至的决心。沈炎c宋至似乎已听见了幸福这东西吹出的螺音,正满怀着对未来几十年携手共度的生活的期盼。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感情的溪水汇聚在一起,蜿蜿蜒蜒一路向前,流过森林,流过草地,最后注入宽广无际的永远不会干涸的大海。 李朝隐导演要求将激情戏重新拍。何修懿在以裸替的身份参与那一场高难度“床戏”时并未露脸,只将身体入境,等待后期将主演柳扬庭的面部特写穿插到自己拍摄的戏份当中。不过李朝隐在仔细考虑之后,认为表现力不够强。 何修懿的第一感想就是,他又要被李朝隐“拉筋”了。 实际情况确实也差不多。何修懿跨坐在左然两条腿上,再次将脚踝都搭在了椅背上。左然将对方拉近了,将两个人身上胶带贴在一起,而后看着站在一边的李朝隐。 果然,李朝隐又将何修懿的膝盖用力向下压了压:“这样。” 疼何修懿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又吐出去。 李朝隐加了一个俯拍摄像头,似乎认为俯拍镜头才能表现出来美感。何修懿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镜头下,只有左然的头颈替他遮了遮。 何修懿本来以为能很快结束,谁知正常两条之后,李朝隐导演突然有了新招数。他说:“加一镜吧。修懿,你用两手握住椅背,使劲。” “啊?”何修懿也只有照做。 李朝隐又指挥左然:“左然,不要扶着何修懿了,两手自然垂着就好。” “?”左然问,“危险吧?” “不会。”李朝隐说,“一个成年男人抓得牢的,哪会让自己跌下去。 ” “”何修懿将手从左然的双肩上移到椅背两角,紧紧握住,左然慢慢松开了他,两人对视片刻,点了下头。 新加的镜头叫“70场3b镜”。一般来说,如果有新加的镜头,导演便会在几场几镜后面加上abc,李朝隐特喜欢临时增加镜头,因此《家族》镜号后面总跟着abc。 何修懿双手死死地抓着椅背两角,上臂的肌肉都微微地隆起了。在对方猛烈的动作之下,何修懿本能地用力将椅背向自己的方向掰,以防被掂得掉下去。木质的椅背在这样的力量下发出了可怕的“咔吱咔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能断裂,仿佛在提醒所有的观众片子当中二人的感情是多么激烈。 何修懿再次将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沈炎,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演技比上次还要好,伸手抱紧了何修懿,又是舔上了对方的锁骨。 “cut!”李朝隐嗓子还有有点哑。 何修懿将腿放下来,伸手揉一搓着膝盖的内侧:“最费劲的一场,竟然拍了两遍。”这次难度不在心理——腿拉不开,就是难受。 左然也没着急撵何修懿下去:“休息一下,等腿缓过来了再去更衣不迟。” 何修懿说:“我很怀疑这种姿势,真的能感觉到舒服?” 左然眼睛深深地看着何修懿,足足过了五秒,才开口回答道:“不试的话谁知道呢。” “也对,哈哈。” 何修懿自然不能在左然身上坐得太久,说完这句,他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一点一点地往更衣室挪,旁边左然扶住了他。 凯文走上来也想搭把手,左然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交给我就好了。” 凯文:“哦” 何修懿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的更衣室,在椅子上干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将裤子套上了,又在穿衣镜前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场戏让他两颊发烧,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自己恢复了淡然。 再走出更衣室,他发现已经有很多工作人员回到了片场中,满地电线当中是凌乱的脚印。“镜头”果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管棚子多乱多脏,在屏幕中都会显得十分美好,而事实上,即使是被当作豪华别墅的摄影棚,看起来也是非常不怎么样的。 左然抬眼看见了何修懿:“对了,李导叫我转发几个文件给你。” 何修懿问:“嗯?” 左然继续说道:“主要是之前剧组堪景时拍摄的照片,里面包括‘宋家老宅’以及‘宋家新居’的取景地,还有‘村中茶馆’c‘宋至店铺’的取景地。堪景你没参加,李朝隐导演叫你先看看照片,熟悉一下接下来的几个片场。” 堪景这个活儿,并不需要演员参加。一般来说,导演看看目标地点能否达到拍摄条件,计划一下各个场次,摄影c灯光给些建议,拍摄大量帮忙导演和美术工作的照片,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李朝隐导演非常看重演员的感受,堪景时也将左然和柳扬庭带在了身边,每到一处便会认真地问左柳二人在这里拍戏会不会觉得不开心c不高兴。据说,这是好莱坞导演常有的习惯,他们认为,“舒服”是工作的前提。 何修懿说:“哦,好,传给我吧,麻烦您了。” “李导发到我的腾一讯邮箱里了。”左然解开了手机的锁屏,“报一遍你的q一q号码给我吧。” “好的。”何修懿念了个十位数的号码,“其实,比起微信,我倒比较常用q一q。”六年前退圈时,微信还不流行,再回来便发现沟通工具已经有变化了。 左然脑袋好用,十位数字记得分毫不差,加上了何修懿,而后好整以暇地在默认分组中找到了刚加的人,用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右上角菜单,点开“备注”,看了眼何修懿,缓缓地敲下了两个汉子:“修懿。” 何修懿:“” 去掉了姓,显得好怪仿佛十分亲密似的。正常来讲,难道不应该是“何修懿”吗? 接着,左然又不紧不慢地点开“分组。” 何修懿一直默默地看着。左然的分组非常地“正统”,一个“同学”,一个“同事”,一个“家人”,一个“朋友”。 左然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在几个分组上来回划了一下,最后指尖一点,将何修懿移至分组——“家人”。 手机一闪,提示跳出:。 “左老师”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有点红,“分错了吧,应该是/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家族》(七) 在“沈家大屋”片场的最后一天,李朝隐重新拍摄了沈宋二人分道扬镳那段剧情。小说 家中又出变故。为了“履行责任”,宋至决定回到老家,永远都不再见沈炎。宋至前往沈家大屋告别那天大雨滂沱,虽然宋至撑了雨伞,甚至还穿上了雨靴,水珠却依然不住地打落在他身上c头上,令他分外狼狈。借着脸上雨水,宋至偷偷地哭。水声阵阵,宋至宛如正站在大海中,海水原本清澈见底,突然一记重锚砸下,水底瞬间掀起泥沙,将水搅得浑浊一片,令他整个人都被肮脏的东西包裹住了。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小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人关系并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嗯。” “我去和李导谈谈,明确一下他的要求,这样才能一次通过,不让你白挨了。” 何修懿笑:“谢谢。” 第五次拍摄前,左然看了一眼剧务,问:“还有冰块没有?先把铝壶拿到这边来吧。” “有,有~~~!”为了消暑降温,剧务准备了一个保温壶,每天将在酒店冰箱里制作好的冰块塞进去,带到片场并在拍摄间歇时分发给剧组众人。这是原始降温方法,不过总比干待着强。她小跑着去拿,很快便拎着一个小桶回到了片场。 李朝隐喊“a”后,何修懿再次说:“对不起对不起”表现甚至比前几次更好。 对面左然演技让人看得心惊。他的眼神中有着十万分不舍,然而却明白自己必须伸出手。最后左然用不重又不轻,刚好符合李导要求的力度“打”在何修懿脸上,同时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一k!”李朝隐,“非常好!”他很少会很直白地夸奖演员。一般来说,即使他很喜欢演员们的表现,也只是说“表演更丰富了”c“刚才演得有点意思”c“保持这个势头”等等。“非常好”三个字代表着李朝隐有些过于兴奋。 左然看着剧务,道:“冰。” “哦哦!”剧务连忙递上冰桶。 左然伸手拿出几个冰块,轻轻地按在了何修懿的脸上。 “”何修懿能够感觉到,凉凉的冰块贴在了自己有些发热的地方,很舒服,扩张了的血管变得安静下来。左然掌心冰块很冷,但是手指却很温暖,指尖轻轻地碰触着何修懿的耳朵c脖子。一冷一暖之下,何修懿有些轻微的愣神。 渐渐地,冰块融化了。 左然的掌心直接贴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小心地捧着,拇指还在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摩挲了两三下。何修懿抬着头,看着左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冰块化成的水也慢慢地在左然的手里变暖。何修懿感受着热度,简直有些坐立难安。左然翻过手指,用指背将水轻轻地擦去了。 “左然”何修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没事了不疼我也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 “嗯。” “李导说要讲讲接下来的几个外景拍摄” “嗯。” “那那我先过去了。” 左然将手从何修懿脸颊移到了后颈,稍微一用力,便将何修懿揽在了怀里。他用下颌蹭了一蹭何修懿的发顶:“去吧。”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喉结,鼻尖轻嗅到对方的味道,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场抽耳光,何修懿没觉得怎样,但是他感觉到,他对面的左然似乎比自己要难过许多。/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家族》(八) 结束了“沈家大屋”的工作,何修懿被拉着跑了几个外景。网值得您收藏 李朝隐说,除了“银杏大道”,外景必须趁着夏天拍完,因为等到十月便有霾了。“银杏大道”秋天最美,计划中的拍摄日期是在九月。 之后,拍摄地便转移到了“店铺”c“茶馆”,再之后则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不到两岁,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宋至母亲仔细叮嘱对方不要虐待她小孙女,那家应了,然而这不过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罢了。不论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晓。 老戏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亲一心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呕心沥血c自我牺牲,令片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山景村”片场很偏僻,没有什么娱乐,众人十分无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带了一副筹码,自此,打牌内容终于不再局限于双升c斗地主之类的了,升级成了□□。 何修懿不会打,前两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c何修懿c摄影师凯文c录音师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还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诗。 张筱茂不算红,但有上升势头。整个人十分有气质,有着一种超凡脱俗c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范儿。她平时也是那样的,每回接受记者采访,都能透露与世无争c无欲无求的十分淡然的态度。 然而一周下来,两人变得相熟,何修懿发现她是一个玻璃心。 张筱茂时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见□□,比如说丑八怪c演技差c红不了就会气得像要爆炸,直拉着好脾气的何修懿吐槽,偶尔还会登录小号上去怼人。 何修懿曾经说:“你的性格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张筱茂回答道:“装的。公司和经纪人让我装的。” 至于游于诗,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提到游于诗,影迷们多数会感慨地说一句“伤仲永”。游于诗出道时曾经备受瞩目,然而下坡路却走得十分厉害。曾与他合作的某个一线导演的一句有名的话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太懒了。”意思显然是说,游于诗有天赋,然而不够努力,终日声色犬马。何修懿看过对方两三部片子,也能感觉到演技有退步。总之,游于诗才三十三岁,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过,在演对手戏时,何修懿却感到游于诗目前的演技算是相当不错,想来也许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来,张筱茂要去睡美容觉了,莫安便叫录音助理顶替。 何修懿第一次上桌,又是二十把过后,便将自己手边的筹码全都输光了。 “不好意思,”何修懿站起来,“我输光了。” 左然抬起头说:“我可以借给你。” “那就没意思了!”录音助理叫道,“还带借来借去?!” “没事,”何修懿对左然笑了笑,说,“刚才很开心了。” 这时莫安忽然问道:“嗨我的老伙计们咱们赌点儿什么呢?难道就这样干打吗?” “来个大的!”录音助理再次叫道,“敢上牌桌,就做好把内裤都输掉的准备!” 莫安:“哦,上帝啊,这简直太棒了。” 何修懿有一点茫然——签了《家族》合同,他手头宽裕了很多,但也没得挥霍。 听到录音助理的话,一向沉默的左然忽然出乎意外地插了一句:“就这个吧。” 何修懿:“?” 左然抬起眼扫了一下何修懿:“第一个输光的,脱掉内裤回去。” 何修懿:“” 左然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为了防止作弊,将内裤交给最后赢家保管。” 何修懿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他抗争道:“不要这样” 众人哄笑一声,又继续打牌了。 左然手边筹码不断地增长着。他左手扣着暗牌,右手时不时地摆弄一下筹码,修长的手指将筹码拿起c放下,令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好像在何修懿心间敲鼓。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左然的筹码简直垒成了长城。 “他会算牌。”将最后一叠筹码交给了左然,摄影师凯文无奈地说道,“他能记住所有用过的牌,分析每一个人拿到某种暗牌c与明牌一起组成某种花样并比他大的几率他赢面大就加注,他赢面小就弃牌。还有别的算计,你们问他好了。” □□,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会有五张公共牌。经过押注之后,游戏进入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看能否组成同花顺c四条c满堂红c同花c顺子c三条c两对对等等。剧组没有庄家,规则便是,每局牌面最大的人通吃所有筹码。 见凯文说左然算牌,何修懿又想起了左然理工学神的属性。 以后还能不能和他打牌了啊 最终,丝毫不意外地,除左然外所有的人都离桌了,左然面前筹码简直像一座山。 左然将筹码推到了一边,抬头直盯着何修懿。 “那个那个”没来由的,何修懿心里面一阵紧张,“那个惩罚,应该是开大家玩笑的吧?”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都红了。 左然看了何修懿好几秒,才好整以暇地从桌前站起:“当然是开玩笑。” “哦”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保管你的内裤。”/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家族》(九) “□□”的玩笑吓到了何修懿,他只上了一次牌桌便再也不敢打牌了,顶多坐在左然身后学习技巧。 看了两次之后,何修懿好像渐渐地也摸到了一些门道。 到第三次又去看时,他听见左然问自己:“这样不无聊么?还是要自己上。”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还是不了。”否则不定哪天内裤就落在对方手里了。 “暂时不要你内裤了。” “什么叫作‘暂时\&039;?” “就字面的意思。” “”何修懿说,“今晚我再看看——明晚好了。” “嗯。” 这时,录音助理叫道:“影帝,每天都是您赢,多无聊。打牌站一天跪一天才有意思。” 在“打牌活动”中,剧组工作人员与左影帝稍微熟络了一点点。左然性格冷淡,话少,在片场里很少与李朝隐导演之外的人交流。莫安一开始组织玩儿“德州一扑克”时,其实也只是象征性地问问左影帝,从没指望对方会来。谁知左然一反常态,竟然是应承了下来。 为了防止左然算牌,每局过后众人都会重新洗牌。可是左然又有别的计算方法,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凭运气当然可以偶尔赢,但不可能长久,开的局数越多,结果就越是趋近于概率。 于是,剧组众人又有怪招——每天晚上打牌之前,左然被分到的筹码只有别人一半。饶是如此,左影帝他依然总是赢家。 “是么。”左然抬眼看了一看莫安正在洗牌的手,“那么下把全押好了。” “啊?” “all 。”左然用手支着下巴,“还没开打,我的筹码数目只是你们一半。我第一把就全押了,你们只要跟注就好。就算输了,你们也还剩下一半筹码,但若赢了,就可以把我踢下牌桌了。” “左老师,”饰演宋至姐姐的张筱茂问,“您确定要在发牌前就说这话?” 左然说:“这样不是有意思么。” “好好好,别反悔!” “嗯,不反悔。” 因为没人发牌,剧组众人都是自己摸暗牌的。左然伸手摸了一张,掀开一个角看了眼:红桃5。 “左老师,怎么样?”张筱茂问。 左然声音没有起伏:“很小。”在德州一扑克中,2最小,3其次,接着便是4c5。 另外几个立即来了精神:“左老师,不作死就不会死!”在德州一扑克中,能组成同顺c四条c同c顺子c三条的毕竟还是少,一般只是两对,甚至一对。很多时候,大家只是在拼谁手里对子大,而“对5”无疑没有什么竞争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剩下那张暗牌上。 到第二轮摸牌,左然突然扫了眼何修懿:“你来帮我摸吧。” 何修懿:“?” 张筱茂哈哈笑出声:“何修懿手气超臭的。” 何修懿:“” “没事,”左然干脆将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摆明了自己不会再去摸牌了,“来吧。” “哦。”何修懿伸长胳膊划拉了一张,“给。” 左然一看:红桃3。 何修懿也凑过去,抻着脖子瞄了眼:“” 比5还小 他说:“不好意思” “没事。” 众人一看便知左然两张都小,而且凑不成对。 明牌第一张:黑桃9。 何修懿:“” 明牌第二张:红桃8。 何修懿:“” 明牌第三张:红桃7。 何修懿:“” 莫安突然大笑一声:“哦,上帝啊,太不可思议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看上去多么可爱!”于是众人全都知道,他凑成了一个顺子——不是5c6c7c8c9,便是7c8c9c10cj,再不就是6c7c8c9c10。如果只是两个对子,他不至于那么激动。 德州一扑克,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有五张明牌。等进入到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构成五张,与别人比大小。莫安不需要等最后两张,便已经凑成了一个顺子。 明牌第四张:方片k。 还是什么都凑不上。何修懿很失望,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替左然着急。 听见何修懿叹了一口气,左然突然伸手,在何修懿手背上拍了拍。 明牌最后一张:红桃a。 莫安翻过暗牌摔在桌上:“一顺子!6c7c8c9c10!左影帝啊,第一把就输光了哈?”左然一直碾压众人,这回托大c作死,结果还真ga 一ver了,令他有种特殊爽感。 “急什么,”左然伸手过去,从明牌中挑出“红桃7”c“红桃8”和“红桃a”,接着翻开了自己的“3”c“5”,“莫安,你忘记同了。” 同,指五张牌色相同。何修懿仔细瞅了瞅,发现左然的真的是同。 七张牌中,五个红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打德州一扑克之时,人们总是关注数字——有没有两张一样的,有没有三张一样的,有没有五张连着的,时常会忽略掉色。 方才莫安大叫大嚷,何修懿也没有发现。 张筱茂叹道:“何修懿自己手气超臭的,给你的倒好。” “谁让是‘夫妻\&039;呢。” “对对对对,cpcp。”张筱茂是女生,总是会注意到些奇怪的东西,“你这五张红桃,3c5c7c8ca,可以组成53871,‘我想抱c亲你\&039;,哈哈哈哈哈。” 左然抬起眼睛看了张筱茂眼:“得了,强行解读。” 张筱茂也觉得说得不好——这种玩笑,当事人可以开,别的人最好还是小心点。不过左影帝好像也没有生气,嘴角还少见地撩了一撩。 “”何修懿别扭了一下。 又来了 左然常把戏里角色带到戏外,弄得何修懿也总是一惊一乍,快被撩出精神病了。 比如那天,左然要发文件给他。当时左然在微信联系人里搜索“修懿”,何修懿似乎看见了左然输入法“修懿”后边的一大堆关系词里有一个“媳妇”之类的。当时他有些呆,抬起头看左然,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反应,眸子依然十分冷淡,于是知道自己看错,简直羞愧难当c无地自容。 “摸牌”事件的第二天,拍摄进度进入到了“宋至哥哥”两次变故。 为了添置家具,宋至大哥带着他的儿子前往林家索要“老太爷”允诺的银元,没想儿子竟然与对方动起手,最终被关进了大牢。接着,二儿子在学校桌子上跑,跌下来后阴一囊磕在了桌子角,从此无法生育,妻子也因伤心过度不适合怀孕了。 游于诗的表演非常惊人。他将宋至哥哥那种“接二连三遭遇厄运,震惊c疑惑c难以理解,然而生活总要继续”的心情阐述得十分到位。 何修懿在旁边看着,心里再次感慨,倘若游于诗能早点“悔悟”该有多好,那样也不至于被导演扣上“懒”的大帽子,从风光无限到泯然众人。 他十分真心地向游于诗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最后,何修懿说了句:“一起努力。你33岁,我29岁,都还不晚。”何修懿也曾经耽误六年。 没有想到,这句话却触到游于诗经纪人的炸点。对方十分嘲讽地吊着嘴角道:“还要怎么努力?” 何修懿:“嗯?” “还要怎么努力?游子2010年掉威亚时撞到东西,为不耽误进度,带着脊柱的伤坚持着拍完戏。现在年轻演员蹭破点皮就卖敬业人设,游子脊柱受伤,却为了那个他梦想中的角色选择延期治疗。拍完戏后伤势加重,休息了整整一年半。” 何修懿:“?” 他不明白,都这样了,那部电影导演为什么还说“懒”。 经纪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可能是已经回答过太多次了:“只要看看视频,便能明白,黑导2011年说游子‘懒\&039;,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导演是说,游子十分勤勉,不过人太老实。其他的演员都使用走位c角度c表情等等极力抢戏c表现自己,游子不会。一些小王八蛋铺天盖地黑他,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误解他。” “” “游子从德国治疗回来后,人气下滑。因为受过重伤,刚复出那两年拍戏时有一点心理障碍,有些地方没能全情投入,于是便成了什么‘伤仲永\&039;,什么年少成名之后迷失自己,骄奢逸c纸醉金迷真他妈的” “” “所以,还要怎么努力?”/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家族》(十) 宋至哥哥接连遭遇不幸之后,宋至被母亲哭着叫回“山景村”。 宋至从来没有想到,他在沈炎帮助之下攒够钱财盖的新居竟然是自己的婚房。 回到“山景村”第二天,媒人便将写有女方生辰八字的帖子送来,宋至母亲恭恭敬敬地将其放在供着祖先神龛的香炉下。习俗是放三日,倘若家中平平安安,便代表着婚姻已得神明赞成。倘若家中发生意外,比如打碎碗碟,或有口角c争吵,便象征着缘分不被祖先看好,需要退回帖子。 在影片中,宋至原本想将碗碟打碎几个,破坏姻缘,而后逃离家庭回到“沈家大屋”,同时也与“责任”诀别。他几次举起碗碟又几次放下。最后,他回忆起了壮年守寡c辛苦撑起全家的母亲看见红贴时的眼神,还有连遭不幸c等着自己过继孩子的哥嫂说着“冲喜”时的口吻,万念俱灰地将碗碟放了回去,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了厨房。 “acti一n”后,何修懿静静地站在灶台前边。李朝瘾使用了个画中画——镜头置于门外,拍摄门内的何修懿,仿佛宋至的母亲和哥嫂正在窥视着他,营造了一种十分紧张的气氛。 这段情感表现需要十分细腻,然而何修懿却总达不到要求。 “修懿。”李朝隐说,“不行,不够‘绝望’。” “抱歉我再试试。” “不要逼迫自己进入某种状态,那样注意力其实是在你自己身上,会导致你失去表演冲动。”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先休息一下吧。” “嗯。” 何修懿走到“宋家新居”的角落,同时在心里反复想“沈炎”,体会那种痛彻心扉。 左然呢 何修懿觉得,得借助左然。 由于画面需要,方才拍摄时,“厨房”里除了何修懿没有任何人——摄影师带着摄影机站在门外,李朝隐带着左然等坐在位于隔壁房间的监视器之前。 不行,得瞧瞧他何修懿想。 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何修懿便看见左然在不远处凝眸看着自己。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左然抬腿走到何修懿的身边,问:“怎么了?” 何修懿实话是说道:“李导认为不够‘绝望’。” “我听见了。” “可能是太久没与左老师演对手戏的缘故吧本应当连着的两段剧情中间隔了大片‘进城开店之前’的戏份,导致自己有些淡忘了宋至对沈炎的感情。”何修懿靠着墙,微微皱眉。 “”左然貌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突然伸出右手,将五指插入何修懿的发间,将他被化妆师整理成“萎靡”的乱垂的额发全部撩了上去,迫使何修懿抬起头,同时,用自己的胸膛将何修懿禁锢在墙与人之前,无处可逃,用十分低沉性感的声音道,“看着我。” “”何修懿盯着左然近在咫尺的眸子,喉间发出“咕”的一声。 又被□□了么 “我帮你想起来。” “” 就在何修懿目光躲闪之际,左然又用强硬的语调道:“看着我。” “” 二人额头几乎相抵。何修懿望着那棕黄色的眼珠,仿佛回到了被对方带着入戏那时,又是深深陷了进去。对方的深情将他包围住,他也再次进入了角色中。很奇怪地,何修懿总觉得,与左然相处时,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躁动才是正常的,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 “好”左然竟然又凑近了几分,两人嘴唇相隔大约只有一寸,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时的热气,“说说,渴望与我在一起么?” “”何修懿知道这是在回顾沈宋二人感情,答,“嗯,是”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很干涩。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直跳,隔着皮肤c衣服牢牢贴着左然。何修懿有点怀疑对方能够察觉什么,羞耻中又有一种作恶一般的紧张。 恍惚之中,何修懿仿佛回到了“沈家大屋”,宋至心中那种对沈炎的爱意全都回来了。 “修懿” 何修懿以为左然念错了,便“自我纠正”说:“沈炎。” 左然依然用几乎要贴上何修懿嘴唇的距离道:“叫‘左然’。” “左左然” “嗯,”左然说,“因为‘复习’已经结束了。” “” “行了。”左然后退一步,不再压着对方,“去吧。” “好。” “方才都是为了令你入戏。” “嗯。”何修懿说,“谢谢您。” 何修懿终于重新找回了在“沈家大屋”时宋至的感觉了。 要与女子成婚,他只觉得蚂蚁噬骨c万箭穿心。全身血液似乎被流干了,他仿佛能看见各种武器在自己身上劈砍时飞溅的血。 他放下了碗碟,默默地走出了“厨房”。这段,李朝隐用了个“背后摇拍”。这种手法大多用于影片结尾,主角消失c淡出,再也不会回来。李朝隐当它用在了这里,表示,某一部分“宋至”,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接下来的剧情是,下帖三日过去,宋家没有任何不祥之兆。宋至母亲将二人的八字拿去请卜卦者算了一算,卜卦者认为是大吉。于是宋母拿了一张红贴,将二人姓名c八字并排写好,送往女家,女家接下帖子,双方开始正式筹备婚事。 宋母拟了一张彩礼清单,并且送到女家增删c修订。宋至无意之中发现,彩礼清单中有沈炎赠自己的金戒指!他发起疯,绝不赞同,宋母无奈,只得请媒人告知了女方,这事也为后来夫妻关系的疏离埋下了隐患。 宋家送去一半彩礼,办了订婚仪式,一段时间之后,宋家送去另半彩礼,定下成婚吉日。 宋家全家都开始为宋至婚礼忙碌,有人制作喜饼c有人派送喜帖c有人雇佣乐师c有人布置新房 新房中有一张大床。婚礼前晚,宋家请了几个男孩在大床上睡。这是习俗,意为“百子千孙c”“多子多孙”。他们还按惯例将生,红枣,榛子c莲子c桂圆等果品撒在床上。这些果品都有特殊含义: “生”是“生子”, “红枣”是“早子”,榛子是“增子”,莲子是“连子”,桂圆是“龙子”而新娘家也同样有“多子仪式”,比如,在场院中铺上麻袋,并且由人不断地将麻袋传到前边去,这叫传种(宗)接袋(代)。 终于,新娘轿子到了宋家。两人叩头,拜了天地c祖先c彼此。乐声c喊声震天动地,当真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仪式结束,二人进入洞房。宋至掀开了从未见过的妻子的盖头——运气极好,非常漂亮。可宋至却无喜无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机械地完成了洞房中该有的仪式。 在宴请宾客时,宋至酩酊大醉。而后在洞房中,当众人大声哄笑着要他们互相给对方起昵称c接吻时,宋至突然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整个“婚礼”过程,因为既有白天的戏,又有晚上的戏,李朝隐导演从凌晨五点拍到第二天的凌晨四点,累了一天,全解决了。 何修懿走出片场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打晃了——宋母c大哥c大嫂c新婚妻子其他所有人的戏份加起来才和“宋至”一样多。就连饰演新婚妻子的解小溪,也只是连续拍了十个来小时。 在“宋家新居”门口,何修懿十分意外地看见了左然。 在拍“叩头”那场戏时,他便发现左然不见了。当时已是晚上十点,他还以为对方去睡了。 “左老师”何修懿走过去,“您怎么在外面?” 左然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十分言简意赅地道:“闷。” “闷?” “嗯。”左然用眼尾扫了一下何修懿身上的大红色喜服,“你开始与解小溪饰演夫妻了。” “对。”解小溪很漂亮,演技也很出众,是周麟“十八顾别墅小区大门口”才给请过来的。她被称为“无冕之后”,因为虽然实力有目共睹,却一个影后都没拿到过,可以说是十分倒霉——每到有了出色作品那年,便会横空杀出一个更牛逼的。总是被提名影后,不过回回都是陪跑。 “注意感觉。”左然似乎在以影帝身份给何修懿建议,“你不爱她。” “对。”宋至真正喜欢的是沈炎。 左然伸手将挡着何修懿眼睛的额发撩开了:“别忘了你是我的。” 何修懿的呼吸顿时一窒:“嗯。” 这个也是为了戏么?左影帝在指导自己?又代入了戏中角色? 好像也只能这么想然而哪里似乎有一点怪。 有些别扭的何修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左老师,我方才听到了一个八卦。” 左然表情依然毫无波澜:“哦?” “据说,沈炎送给宋至的那个金戒指” “嗯?” 何修懿继续道:“就是宋至后来发疯一般从彩礼清单中抹掉的那一个是您赞助给剧组的。” 左然声调没有起伏:“对。” “原来是真的。” “道具公司弄了一个铜的,假,我那正好有个闲的。” 何修懿又是笑:“我看了下那个戒指,里面还刻着个‘zy’——宋至的‘至’字首字母z,以及沈炎的‘炎’字首字母y。zy,代表宋至c沈炎,您真是有心了。”居然还在戒指里边刻字。 左然眸子冰冷,依然毫无温度:“没事。” 其实,那不是宋至的‘至’字首字母z,以及沈炎的‘炎’字首字母y。 而是,左然的“左”字,和“何修懿”的“懿”字。 左c懿的首字母也是zcy。/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家族》(十一) 在影片中,宋至婚后有了三男一女,并将其中一个男孩过继给了哥嫂。与家族中长辈不大一样,宋至最喜爱的便是自己的小女儿。宋至勤勤恳恳,农忙时在村里种收,农闲时去城中买卖。不论货物在河里沉了,还是被土匪劫了,宋至都会茶饭不思辗转难眠,整夜制订补偿计划。为了家庭,宋至已经耗尽全部心血,那个要跟着另个男人为了自由c尊严等等虚无缥缈的词汇前往未知城市的人似乎消失了。 然而观众知道,没有——偶尔,宋至会戴着那个金戒指,跑去教堂里听洋人讲那边的思想。 第四个孩子出生后,大侄子也终于被从狱中放出,只是带了一身的病,不大容易娶妻。宋家人都相信,人回来了便是好的,身体总归可以调养。 表面上看,“宋家”是在渐渐变好着的。宋至母亲看着一切,觉得自己还算是合格的宋家媳妇。 宋至在抚养一家人之余,为祖父c父亲风光地迁坟。迁坟仪式十分讲究,子子孙孙都跪下向祖先叩头,展示宋家花繁叶茂。他们相信,祖先灵魂将在天上感到欣悦。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宋至主张“自由恋爱”,还积极地支持两个儿子留苏,学习数学c物理等等技术。 时间进入到了文一革时期。 两儿一女已经离家,宋至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走向终点,谁知他的妻子,为了自身前途,举报丈夫有□□言论。宋至被“□□”了,勉强捱了过去。他恨他妻子,更恨他自己,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报复。 宋至夫妻从始至终感情不深。虽然婚后几十年中,宋至竭尽全力地当个好丈夫c好父亲,但是,女人天生便能察觉一个男人情丝是否系在自己身上。宋至妻子一直以来十分压抑,而在那个年代,有一个“好丈夫”的她没有理由主动摆脱家庭。“举报丈夫有□□言论”,对于宋至妻子来说,是终于得以割裂的理由,也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报复。妻子诬陷丈夫前晚,曾让宋至讲讲他的感情经历,并且逼问戒指的事,然而宋至一言不发,回过头看,那其实是妻子给的最后警告,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举报了。 李导认为,《家族》当中最立体的人物便是宋至的妻子。对于家庭模式,她有叛逆c挣扎,作为女人一反常态地不顺从。她与丈夫貌合神离,一生空虚,好像一匹野马,在看不见的牢笼中进行困兽之斗。然而她没有读过书,不具备突破现状的思想c能力。最后,她用一种疯狂和扭曲甚至是畸形的方式爆发式地反对了与宋至之间悲剧性的结合。 解小溪不愧是“无冕之后”。“举报前晚”那一场戏,解小溪的动作c表情c语言全都十分平静,可何修懿就是觉得,对方像是海洋,表面风平浪静,可幽深的海底已经发生地震,冲击绵延了几千米,即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海啸。泛着金光的水面将现在恐怖的漩涡,将她自己c将其他人全部吞噬进去。 相比之下,何修懿则稍显逊色。 李朝隐导演道:“很困难的一场,再稍微加把劲。”说很“困难”,是因为情绪是隐忍而矛盾的。何修懿一句台词都没有,但要极力表现对妻子的愧疚c对沈炎的思念c对自己的厌弃。几十年来,宋至心中仿佛住着一群白蚁,总是想要啃掉大门蜂拥而出。宋至拼命地堵,然而却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 何修懿道:“嗯。”他十分清楚,李朝隐导演对这场要求极高,因为李朝隐昨晚在朋友圈里提前发的关于这场的诗长度达到历史巅峰。全诗共二十段,每段都有八句,李朝隐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千字。 “休息十五分钟,自己体会一下。” “好。” 何修懿又是到处找左然,最后在角落见到了对方。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十分依赖左然。 他有六年的空白期。过去那些自负c轻狂,都在一年年天天中一去不返地溜走了。左然是他复出之后第一部电影的搭档。在他不安c怀疑之际,用无可挑剔的信任帮他融入到了角色当中,使何修懿觉得,任何犹豫不决c自我否定都是毫无意义且值得羞耻的。 见何修懿过来,左然问:“又卡了?” 何修懿点点头:“对。” “好吧。”左然两手十指插一进何修懿的发间,固定住了他的后脑,浅色的眼珠又是直接望进对方灵魂,再次道,“看着我,我帮你想起来。” “” “你心尖上的人是我。” “嗯” “解小溪呢?” 知道左然讲错名字,使用了“解小溪”,何修懿也没有在意,轻轻摇了摇头。 “乖。” “”何修懿再一次感到,倘若这段剧情可以直接连在“沈家大屋”后面拍摄,自己情绪将会到位很多,现在则总是要借助左然回想起宋至对沈炎的感情。 “对了。”“指导”结束之后,左然靠在墙上,转头看向同样也靠在了墙上的何修懿,“我发现一需要台词讲得很快,你便容易ng。” 何修懿苦笑了一下:“我天生舌带短” “嗯?” 何修懿微微张开口,舌尖左右晃了一下:“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左然直勾勾地盯了几秒,忽然将视线移开了:“有一点感觉。” “?” “接吻的时候。” “”何修懿也知道,接吻的时候,他没无法将舌尖探向对方深处,只能被动等人压来自己喉咙,在这项活动中天生有些弱势。他故作平静地说:“总之,不是特别灵活,不止讲话c接吻,吃饭也是,什么都是。” 左然道:“不是特别灵活也没关系。” “?” “没事。” 气氛有点古怪,何修懿别扭道:“一群人在那边,我去瞧瞧热闹。” 几米之外,凯文c莫安等一堆人围在一起,都在看凯文手里的苹果手机,十分专注,趁得站在一旁背台词的游于诗格格不入的。 左然还在身后,何修懿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凑:“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解释:“凯文在打《超级玛丽》我去,巨难”这东西是童年回忆。众人看见童年回忆发展成了个大变态,无不啧啧称奇c感慨人生,这才围在一起。 “?”何修懿也望了过去,发现果然巨难。比如,悬崖非常地宽,里边有些可以踩的板子升升降降,还全部有弹簧。玛丽需要蹦上一个板子,再被自动弹到第二个c第三个最后落在对面。有一个踩空了,便会掉下悬崖。 凯文没几下就“ga 一ver”了。他将手机递给了何修懿:“试试?” 何修懿没推辞:“好。” “打过这样的游戏吗?我是指,要反应速度。” 何修懿开玩笑:“微信群抢红包算吗?” 接过手机,没两下,死了。重开一局,没两下,又死了。 《超级玛丽》现在成这样了? 刚刚叹了口气,何修懿便听后耳旁传来一个声音:“注意一下时机。” “?!”何修懿完全不知道左然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这样”左然声音依然十分低沉动听,很自然地伸手,绕过了何修懿,从他身体两侧接过凯文手机,“看着。” “嗯。”好像被人搂在怀里,男性的荷尔蒙气息直扑过来,何修懿有一点恍惚,只能站军姿般一动也不敢动。 左然轻易“跳过悬崖”。何修懿动了一下手,以为左然过了“悬崖”难点之后便会将手机还给他。谁知左然仿佛十分沉迷,不愿撒手,一直在打,于是何修懿便只有等着。后背几乎贴着左然前胸,耳朵几乎贴着嘴唇何修懿没心情关注啥玛丽了。 左然一直打到关底,能看见旗子了,才将手机交还给了修懿,让他升旗c拿奖。 “”何修懿耳朵红红的,过关之后忙把手机塞给凯文,转头问身边的左然,“找我有事?” “有。” 两人走到一边,何修懿问左然:“是什么事?” “再有两天外景,你便杀青c离组。” “对” “我问过李导演还有周制片了——这是你复出后的第一部电影,拍了几千镜c几万条。如果有某些条想要留作纪念,不管是ng的还是pass的,都可以提出来,等成片上了之后拷给你。最好这几天就想想,过阵子若删了,可想找也找不回了。” “真的?”何修懿眸子亮了下,“左老师,谢谢您。的确有希望保存的,比如楼梯那场c门口那场c婚礼那场c举报这场,还有最后一镜,ng的以及pass的,都要。” “杀青前和李导讲吧。”左然似乎随口搭话,“那么,当替身那些呢?” “替身那些?”何修懿愣了下,“留下来干什么?”那些全是裸戏c床戏,几乎无法体现演技。楼梯c门口c婚礼c举报那些场次十分重要,在一次次ng中,何修懿能够看见自己努力c进步的轨迹,待到将来重新观看,一定也会感触良多。 可激情戏? 听见“留下来干什么”这个问题,左然低下头看着何修懿,一字一字慢慢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语气非常正常,可是很莫名地,何修懿就觉得,空气中粒子的跳动瞬间变得缓慢了。 “不c知c道”听起来简直像“打c飞c机”。 错觉吗? 何修懿想:自己不会真的演情侣演出什么精神病了吧? 那边,左然又道:“我是觉得,那是你复出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有纪念意义。” “哦” 回到片场,何修懿继续与解小溪对戏。 这回,怀着对片中沈炎的眷恋,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家族》(十二)—二更 离开“宋家新居”,何修懿拍摄了他自己的最后两场戏份——都是外景。 在“银杏大道”上,他重温了沈炎与宋至的美好时光。一眼望去,满目金黄。树上的叶子好像软软的毛弁,地上的则像绵绵的毛毯。在摄影机前,扮演沈炎的左然伸手扯下几片叶子,将它们排成了一列,一手捏住几个叶梗,一手将那些小扇子一般的银杏叶向两边展开,弄出一朵玫瑰花的形状,递给了何修懿扮演的宋至。这个镜头将被置于电影前半“沈炎宋至二人热恋”那一部分。 何修懿个人的倒数第二镜是在一座墓碑前,与倒数第一镜一起,恰好是整部电影的结尾。 他被特效化妆师化成了一位老者——影片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年。到了最后,“宋至”已是年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在电影中,离婚之后宋至一直在找沈炎。他听说过,那天分手之后,沈炎去抗日了——沈炎曾说,乱世当中,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但抗战胜利后,沈炎却消失了。宋至时常去查烈士们的名单,可是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沈炎。 《家族》结尾,在□□结束后二十年的某天,宋至突然找到了沈炎的坟墓。“沈炎”还活着的希望,持续到影片的结尾,突然“哗啦”一声破碎——那座烈士墓碑最上方的照片,的确就是沈炎的脸孔,不会有错。 宋至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沈炎,是因为沈炎参军时用了假名字。那座墓碑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烈士名字:【沈至炎】。一瞬间,宋至便明白了,沈炎用假名字,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得知他死的消息。而沈炎给自己取假名字,还是将“至”字放在了中间,被“沈”和“炎”二字温柔保护着。 再看一看牺牲日期:1945年6月,热辽战役——再过两个月,日本便投降了。 目睹一切,宋至在沈炎的墓上嚎啕大哭。旁边,他最小的孙女天真地问:“爷爷,这是谁呀?” 何修懿只觉得,心脏被刺穿了,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全身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一片荒凉之中,他薄薄的影子趴伏在墓碑前,眼泪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坟前的荒草上。 在悲怆的气氛当中,竟有歌声飘了过来,那是一群学生,在看见烈士墓碑时嬉嬉闹闹地唱起了《松花江上》,1935年沈炎曾经教宋至唱过的歌。 何修懿觉得自己能明白宋至的心情——倘若早知是这结局,当初在那乱世之中,我一定会扣着你的手指陪你去北平,在你的身边护着你你那么好,那么好,可是我当时不知道。 大约一分钟后,何修懿听见李朝隐导演用喇叭大声喊了一句:“卡!” “”何修懿闭了一闭眼,而后再次睁开,从“墓碑”前爬了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李朝隐又是叫:“修懿,太精彩了!”换掉柳扬庭,果然没换错。何修懿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他的预期,这让李朝隐有一种宿命般的极为幸运之感。 何修懿又是定了一下神:“谢谢。” 李朝隐音量变得空前大:“各方准备一下,拍摄最后一镜!” “”何修懿走到了一座帐篷旁边,面对帐篷,大口,似要吐出一切痛苦c悲伤c懊悔c自责。 他还沉浸在“沈炎早死了”的情绪当中,抽离不出来。何修懿依稀地感到,他正置身一座小岛,海水汹涌涨潮,即将淹没这座小岛,而他自己,也将随之沉入海底。过去几个月中,他从没有这般入戏c无法自拔。 也许由于即将离组,即将告别左然c李朝隐c凯文c莫安等人,戏外的影子隐隐倒映在戏里,何修懿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宋至”再也不会见到“沈炎”,那自己呢?他与左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友情,是否也将随着自己杀青呼啸而去? 左然悄悄地走到了何修懿身前。 何修懿抬起头,看着左然,勉强笑了一下,极力装作正常,只是他的眼神依然还在戏里。 左然沉默地看了何修懿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给了何修懿一个拥抱:“别难过了,都是故事。” “”何修懿并未太挣扎,他也不懂是为什么。可能因为,在他心中,这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不该推开。 左然继续说道:“‘宋至’是你演的一个角色,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同样,‘沈炎’是我演的一个角色,我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啊。” “” “修懿,你看看我。” 何修懿抬起头,看见穿着戏服的左然带着笑,正注视着自己。左然几乎从来不笑,此时唇角微勾,何修懿竟看得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炎”依然如故,何修懿的憋闷,莫名地便少了几分。他很清楚戏外戏里并不相同,但“沈炎”在笑,他无端轻松了些。 “好了好了。”左然双手轻轻揽住何修懿的双肩,上下滑动几下:“我在这呢,永远不走,不论发生什么,一辈子陪着你。” “”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大概是一种夸张的安慰。 也许还是因为移情作用,何修懿依稀觉得这是《家族》的另一结局,他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 安心许多。 何修懿的最后一镜是场吻戏,也是整部电影结尾。 在电影中,从陵园中走出来的“宋至”,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对同性情侣。而后,在他的头脑中,那对正接吻的情侣,变成了他们俩年轻时的模样。紧跟着昏黄色调中接吻的沈炎c宋至,片尾的字幕缓缓地升起。 八十岁的宋至发现沈炎墓碑之后的事已经没有必要讲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宋至将痛苦一辈子,只有到了最后灯尽油枯c闭上眼睛踏入黄泉之时,他才能终于忘记掉沈炎。 宋家的香火延续了下去,后辈个个都是人才,未令列祖列宗失望,然而却毁了三个人一生。 可能是由于方才“失去沈炎”的强烈悲伤,何修懿在最后一镜当中吻得相当投入。 左然还在这里,“沈炎”还在这里——这只不过是演电影,演员“死去”还能“复活”。 两个人的舌尖互相推动c纠缠。左然卷住了何修懿的舌,并描绘着它的形状,有时舔到内侧底部,有时又去滑到外侧顶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左然一手紧搂着何修懿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对方的脸c耳朵c脖颈,头发,同时口中重舔重压,无比霸道,何修懿觉得呼吸全被俘获了,喘气都有一些困难,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左然略有一些狂热的节奏,全身上下很热,似要燃烧一般。 两个人亲吻了好一会儿,李朝隐导演才再次大声喊:“卡!完成!” 整个片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何修懿的最后一镜完成,就意味着,他马上便要离开剧组了。 何修懿看见剧务飞快地跑来,将手里的一捧花塞给了自己,接着又将另一捧花塞给了对面的左然:“左老师,这束是您订的,您说要以个人名义送” 何修懿说:“谢谢。” 左然极为公事公办地也说了一句“谢谢”,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花,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呃”何修懿刚说了一个“呃”字,便看见左然面无表情地,将他花束里所有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又不由分说地一朵一朵地插在自己正捧着的花束里:“没想到这么大,你带不走两束。” 何修懿对着自己无端多出了几朵红玫瑰的花束:“呃” 左然拔出了最后一朵红玫瑰,同时也是最大最艳的一朵,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小心地插在了何修懿花束的正中间。 何修懿:“” 左然说:“演了一次情侣,送你几朵玫瑰好了,剩下那些算了。” 何修懿红着脸:“谢谢。”这种玩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左然再次开口:“我还有些戏份要拍。”何修懿杀青了,左然却还没有。他即将随着剧组转移到下个拍摄地,讲述沈炎与宋至分手之后的故事。 何修懿说:“嗯。”何修懿名气小,不敢向沈炎一样要求继续跟剧组,要求剧组为他安排饮食c住宿,因此虽然不舍,他也要回家了。 “那么,杀青宴上见了。”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家族》(十三)——补完 很神奇地,离开剧组之后,何修懿每天都会收到左然的微信。 他本以为,随着自己杀青,他与左然之间短期内便再也不会产生什么密切的联系了。 左然讲的基本都是《家族》剧组拍戏的事,并且在聊天的最后对着何修懿道晚安,好像只是在让另外一个主演了解拍摄进度。左然其他所有消息都用文字,只有“晚安,好梦”,每次都是语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明知那条几秒钟的语音全都是“晚安c好梦”,他还是会每天晚上点开来听,有时甚至不止一遍。 左然声音非常磁性,似乎具有某种力量。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何修懿联系得不多。 《家族》正式杀青是在年末。正式杀青之后又过了二十天,剧组在某会所举办了杀青宴,何修懿也终于又得以见到了剧组的众人。 在杀青宴上,李朝隐一反往日的严厉,用力地夸奖了剧组里的每一位演员。 在轮到何修懿时,他说:“修懿,我相信你感受到了六年空白的影响,然而,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是时候重拾自信了。” “谢谢李导。” “小溪,”夸过了何修懿,李朝隐又开口,“影后一年几个,解小溪却只有一个,不要太在意虚名了。” “于诗,”接着,李朝隐将视线转向游于诗:“你的表演非常正统,非常纯粹,不带任何商业色彩c偶像包袱,我很喜欢。” 李朝隐显然最为游于诗可惜:“窦富瑙导演正在进行大规模选角。我认为男一号还蛮适合你的,正在向窦富瑙推荐你去试镜。”窦富瑙,也是一个有名导演。 游于诗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可以得到男一号的机会,半晌之后才道:“谢谢李导。” 何修懿也挺替游于诗高兴的。在游于诗的经纪人讲述了游于诗那些真实经历之后,何修懿渐渐地发现,游于诗是真的努力。有次,李朝隐要拍摄游于诗干农活。当时室外温度35度,李朝隐在工作人员棚子里坐着,手里还端了一个小型电风扇,还直喊要虚脱了要虚脱了,游于诗挥舞锄头了几个小时,却半点怨言都没有。 一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半小时。很奇怪地,当时一众演员每天都盼收工,此时回忆起来,脑中却只有关于片场的快乐的记忆了。 在散伙前,何修懿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点开了,十分诧异地发现它来自身边的左然。 短信上边写着:【等下先别离开,一楼大厅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 有什么不能现在给?而且,为什么不直说,还要发短信啊? 何修懿盯着身边的左然,左然却只是淡定地吃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何修懿无奈了,只得回了一条:【好。】左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又扣着放回左手边上。 杀青宴后,怀着十万分好奇的心理,何修懿来到了一楼大厅。 没等多一会儿,左然便也到了。 何修懿:“左老师。” 左然垂眸看了何修懿几秒钟,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手掌摊开:“这个给你当作纪念。” 何修懿低下头,发现是——金戒指。 片中沈炎送给宋至那枚戒指。戒指款式十分简单,只是一个圆环,然而成色很好,在大厅明黄的灯光之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环内“zy”两个字母依然还在,仿佛是在彰显它道具的本质。 “这,”何修懿问,“这不是道具吗?” “这是你复出后演的第一部戏,送你一样道具,给你当作纪念。” “可李导演和周制片同意了吗?” “他们还想吞我一个金戒指?” “”何修懿伸出右手将那东西推了回去,“贵重物品,我不能收。” “这算什么贵重物品?” “” “修懿,”左然换了一种解释,“不是有种说法拿一件别人的东西,就可以借到一部分对方的实力吗。戒指比较小,方便带,今后演戏遇到难点时,它也许可以帮帮你。” “”似乎十分诱惑力。 “而且,这是沈炎c宋至二人最重要的物品,很有意义,你留着吧。” “”何修懿一恍神,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左然送的戒指,“那哪天再回礼。”何修懿想,足金也不大贵,店里八百一千便可以买一个,哪天送个等值礼品,有来有往,似乎也不算占便宜。何修懿不知道的是,这金戒指,是左然的祖母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给了他的。左然去将女式戒指融了,打造成了一枚男戒。 “嗯。”左然又从拎着的一本书中拿出了几张照片,“这是后来几个片场照片,给你一份,可以更全面地了解《家族》。” “好。”何修懿接过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 他惊讶地发现,每张照片背面,还写着日期和场次等信息,比如,第一张北京某地的照片背面便写着:【火车站——1一2,第75场,沈炎初到北平。3一4,第76场】 何修懿看了看,发现日期无缝衔接,甚至连杀青后那二十天,左然都简单描述了一下他做了什么。 “谢谢”何修懿内心有点受触动,“感觉我也在片场一样了。”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嗯。” 不过,很奇怪地,看着照片何修懿莫名地感到,那些文字描述透露出了一种“我有在好好地拍戏”“这几个月哪也没去”的十分奇怪的气场。 —————— 那个,今天先更半章,明晚(周三)还在这章补齐!《一替成名》周四入v,当天至少更新三章(目前打算更新四章甚至更多),所以临时决定把这章近4000字的拆成两天发了,给明儿留出些时间存一存稿,谢谢大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家族》(十四) 何修懿在听见的一瞬间竟然有荒诞感。 由他主演《家族》?自己变成了男一,左然, 降成男二? 还是左然主动要求? 为什么? 若是换了从前, 何修懿肯定认为这是影帝敬业的缘故。然而最近, 他能感觉得到, 有些暧昧, 如同最幽微的气体一般,正尝试着钻过自以为的铜墙铁壁。那种气氛似与“亲密友人”只有一箭之遥, 却又相去不止千万里。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遭到了自己都道不明的东西的多情又无情的袭击。 何修懿呆呆地看着微信, 想:再过两周, 便是左然的生日了,到时问一问他吧。 生日party地点就是左然家中。 别墅布置很有特点。客厅大理石的地面光洁如玉,琉璃制的吊灯垂着流苏。一侧是旋转向上的楼梯,另外一侧是幽静的休息区——流线型的黑色吊顶中间嵌着温柔的昏黄光带,地毯上有两个正方形的小茶几,还有几个围着茶几的小沙发,很有居家味道。休息区其中一面墙中嵌着一个巨大的鱼缸,里边珊瑚色彩斑斓,其间有些小鱼游来游去,煞是可爱。一楼有一个放映室个娱乐室个阅读室,一个健身房, 以及一个露天的饮茶室, 二楼则是几间卧房c书房。 唯一奇怪的是, 楼梯拐角处的墙上, 大理石缝隙中钉着几个长钉,看起来平时应该是挂着几幅画的,此时却是空空如也,显得格格不入,与房子整体精致的布局十分不搭。 何修懿赞叹道:“真是漂亮很有格调。” “你喜欢么?” “嗯?” 左然锲而不舍地问:“你喜欢么?” “喜喜欢?喜欢吧”这个问题很怪,何修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左然带着何修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就连主人极为私密的卧室也参观了。每到一个地方,他便问何修懿“你喜欢么”,仿佛只要对方回答说“不喜欢”,他便要将房间拆了重新布置似的。 再回到一楼时,何修懿问左然:“别人还没来吗?已经七点二十了。”party七点开始,何修懿习惯于提前十分钟到,没想等了半个小时客人还是只有自己。 “另外两人有事,都不来了。”左然语气十分正常,“我在圈子里边朋友不多。” “哦”何修懿别扭了一下,将进门后放在一边的袋子递过去,“左老师,生日快乐。”对于礼物,何修懿不知道该选什么,犹豫半天,最后买了一个爱马仕的纯银制领带夹,还有蛋糕c啤酒c饮料,觉得这样不过不失,虽然很难让对方喜欢,但是也很难让对方嫌恶。 “谢谢。”左然随手一指沙发,“先休息下,晚餐很快便好。” “您亲自弄?” “嗯。” “我帮您吧。” “别。” 何修懿等了大约半小时,才听见左然叫自己过去。他走近那个露天饮茶室,发现菜全都已经上桌了——牛排c烤牡蛎c三文鱼c蟹肉魔鬼蛋,和一份沙拉。花瓶里边插着一支装饰用的玫瑰,周围的灯漫射着柔和的光线。 何修懿没想到影帝厨艺竟这么好——牛排鲜嫩多汁,连软骨都似乎可以溶化在舌尖一般。烤牡蛎焦度适中c酥软可口,没有一点腥气。 何修懿独自为左然庆祝生日。最后,他将自己买的蛋糕端上,插了蜡烛:“左老师,许个愿吧。” “不了。” “?”没愿望吗? 左然抬起眼,隔着桌子望向何修懿:“有那么五年吧,我每年都许同一个愿望,全部没有回应。去年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却出乎意料地实现了它。所以,还是不要许了。” “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图个乐么。” 那蛋糕奶油多得很,何修懿吃得双唇全都是,于是伸出舌尖舔了一圈,左然又是极生硬地别开视线。 餐后,何修懿在左然家中歇了一下。他对那个四面全是书架c中间有张木桌的阅读室非常地感兴趣,便问左然能否进去看看。 “可以,”左然动作优雅地收拾着餐具,一样一样地丢到洗碗机里边,“去吧。” “谢了。” 书架都是暗色实木制的,透露出一种十分古朴的味道。一面全是电影类的书籍,一面全是历史c政治c军事类的东西,第三面放置着欧美c亚洲各国的一些小说,最后一面则是各种中英文的理论类的著作,有哲学,有社会学,有心理学,不一而足。何修懿发现,其中不少都与建筑有关,比如《一千张建筑大师手绘线稿图》c《欧美建筑线稿》c《古风建筑线稿》在心中暗暗猜测左然这个理工学神本科的专业是建筑。 因为得到允许,何修懿随意翻看着。 很偶然地,何修懿眼尾扫到“理论书柜”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地方有几个活页笔记本,就在什么什么《fran cn高清素描》旁边。 何修懿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驱使着他推开一扇门,何修懿打开了玻璃门,抽出了笔记本。 笔记上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专业速写】。 何修懿屏住了呼吸,轻轻地翻开了封页。 只看一眼,他便僵硬在了原处。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一般,甚至连小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这是什么 思绪回来,何修懿慌乱地往后翻,手指发抖,几次差点将纸张弄皱。 果然果然 一些东西突然间被赤一裸一裸地铺平且摆在他眼前,让他有一种眩晕感。何修懿的耳边,是在轰鸣着的c响彻云霄的沉静和死寂。仿佛一颗恒星于宇宙中爆炸,在无声的太空当中,沉默地c毫不声张地,释放着它生命中的全部能量。 几大本速写本,每一页都是他。 一开始,何修懿能认出肖像出自哪里——就是自己息影前参演的两部电影。两部电影当中,差不多每个有自己处境的画面,都被左然画过了至少一遍。很多动作c表情,何修懿本人都不大清楚。 即使不懂,何修懿也不得不承认,左然画得很好。一众肖像与何修懿印象中的无甚差别,个别地方似乎还稍微美化了一下——电影截图中的演员经常不是那么优雅。 而再往后就不一定了。 速写频率自二人相遇后猛地多了起来。何修懿一页页地翻,看见有第一次去片场见李朝隐导演时情景,有当裸替前受命去会所洗桑拿时的情景,有在戏里的,有在戏外的 到了后来,甚至开始有不穿衣服的。激情戏当中的样子他还认得,可在片场休息时的便想不起了。 虽然大部分都只有上身,少数全身像也没有露出关键部位,而是完完全全地还原了当时左然眼中所看见的部分,何修懿还是感到非常地羞耻。 他有种刺痛感。 他也说不清楚这种刺痛因何而来。是因为被左影帝如此对待戳到神经恼羞成怒,还是因为为对方的所作所为感到惊讶以及心疼。 何修懿不敢再看了,“砰”地一下合上本子,打算插回书架,装作从未察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左然端着杯茶缓步走近房间:“普洱,喝得惯么?你——”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左然沉默地盯着何修懿手中的本子。一根紧绷的弦横在两人中间,他们谁也不敢轻易拨弄,似乎只要轻轻地碰一下,那根弦便会“啪”地一声断裂。 何修懿不是鸵鸟型性格。如果他是,便不是退出影视圈,用之前的积蓄带着母亲走遍全国,包括香港,寻找新的疗法。 几秒钟后,何修懿转身,将速写本一一插一进它们原先在的位置——那本奇怪的《fran cn高清素描》旁边。 他故作淡然地望向了左然:“我发现了这个。” “那种地方,也能发现。” 何修懿咬咬牙,问:“您对我是欣赏?” 左然垂眸半晌,终于抬起眼睛,望进了何修懿一双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桃花眼:“不是。” “那?”何修懿的喉咙发紧。他很清楚,有什么东西即将天翻地覆了。两个人之间那层薄薄的隔板即将被冲天的大火焚烧殆尽。他仿佛能看见烤焦了的木头,听见噼里啪啦的可怕的声音,感觉到它断裂c坍塌时的景象。 见何修懿明明白白问出来了,左然冰川一般的双眸中此刻却仿佛燃烧着烈焰,“是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家族》(十五) 听到“是爱情”这三个字时, 何修懿的全身猛地抖了一下, 全身的骨头c血液c皮肉都被灼烧着,仿佛即将沸腾起来。 过去一切疑问瞬间有了解释——左然为什么不舍得抽耳光,为什么硬换掉柳扬庭, 为什么争番位抢男二,为什么拍戏时有反应。 左然将茶轻轻放在桌上,身体靠着桌沿,显示出了腰部一个极美好的弧度:“我是在大二时, 无意中看到了你的第一部戏, 特别喜欢你对于角色的演绎, 感觉直击心肺。” “那部戏吗?”何修懿还记得, 当时演的,是个“孤独”的人。 “那个角色和我当时状态很像。因为父亲工作原因, 我小学六年一共换了两次学校, 中学六年同样走了三个地方,每次刚刚有了朋友, 便要被迫与所有人说再见了。这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 我对与周围人交往没有兴趣。” “”何修懿想:你现在也依然没有兴趣。不过,他总算有点是明白左然性格的成因了。一直不停迁徙的人,一般会走两个极端——要么不喜与人产生联系, 要么八面玲珑从善如流。 左然继续讲道:“世上迁徙, 都是为了生存c繁衍, 而你演的, 却透露着诗情画意。我还记得你在电影中唱了一首歌, 叫作《不要把我葬在寂寞平原》。” 何修懿点点头:“取自某电影中牛仔们的歌。” 那部片子,左然反复看了多遍,而何修懿,也留在了他的心尖。他想知道何修懿是不是也是同样的人,经常搜索信息,却是一无所获,因为何修懿也只不过是一个新人罢了。他曾经按“攻略”尝试结识对方,给何修懿写信,给何修懿画画,送何修懿礼物,却是一无所获。 左然停了一下,而后又十分平静地说道:“大三暑假,我的一个朋友去横店当群演‘体验生活’,有次他说,你的剧组也正在那边拍电影。” 何修懿算了下:“那是我的第二部戏,也是复出前的最后一部。”毕竟他一共只拍过两部。 “不太清楚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也跑去了影视城,被朋友介绍给群头,然后等待进入你的剧组拍一c两天戏,然后我便见到了你。” 左然还记得,第一感觉是,他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一双眼睛半梦半醒,令人想要狠狠地吻。那种悸动如今依然还在胸口。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然而却是左然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那些记忆滚烫滚烫,像被人用烧红了的烙铁印在骨头上,从未因时光的研磨c岁月的冲刷而有一丝一毫的模糊。 左然继续回忆:“你对人挺好的。那天上午下雨,导演让正式演员去避雨,群演冒雨拍戏,后来那场雨越下越大了,是你打伞过来,并且对导演说‘算了,这么大雨,让他们躲躲吧’。因为那一场雨,上午的戏没有拍完,剧组不给群演准备午餐和水,也是你自掏腰包请了我们的。”他也终于知道,何修懿和他并不是一样的人,何修懿只是非常地有同理心,因此天生便是好演员的料子。 何修懿笑了笑:“人应该不多吧?我那时挺穷的,不舍得花钱的。” 左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讲述:“你们几个正式演员订的盒饭是另一种,低盐低糖低油低脂。当时,你看见我打开盒饭,目光十分奇特我便叫你挑块肉去。这是首次真正接触。”何修懿当时只有22岁,看着高盐c高糖c高油c高脂的盒饭不自觉地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在左然眼中十分可爱,于是递过盒饭c筷子,叫何修懿自己夹点。何修懿没忍住,掰开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送到自己嘴边,而后,为了不弄脏对方的筷子,微微龇着牙齿,咬住那红烧肉一端,舌头一缩叼走了它。左然看着何修懿露出来的坚硬洁白的牙齿,柔软淡红的舌头,沾了油汁的嘴唇,因偷吃成功而撩起来的嘴角,再次觉得想狠狠吻。 何修懿道:“我不记得” 左然继续回忆那些的事:“下午,我要演一场爆破戏。‘炸弹’一响,我便被‘炸死’在后边地上。可能因为我想在你面前表现好一点吧,‘炸弹’响了之后,我便猛地跃起并且摔倒在地。因为趴得太狠,帽子掉了,还滚远了,在寂静的片场产生了一种特别刺耳的声音。” 听到这里,何修懿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也知道,群演地位低下,导演叫我立刻起来,重新拍摄。只有你走回来,问我没事儿吧还说,镜头拍不到腰以下,落地时保护下自己。”他记得当时何修懿在笑,在雨后的空气中很清新。当时,何修懿帮他把帽子捡了回来,背光走过来时身后有道彩虹,他精致的脸孔好像会发光般。那个时候,流逝的时间温柔得仿佛沙漏中的细沙。 “喂” 左然又说:“那天结束之后,我鼓起勇气向你搭了几句话。当时你在抽烟,不过还是夹着烟与我聊了下。” 何修懿说:“我戒烟了。”何修懿从前烟酒重,不过母亲生病之后,他十分没出息地停了全部不良嗜好。 “当时你教我说,倒下时可以慢一点,多多表现自己,为将来争取些机会。” “” “你问我为什么要干群演,我撒了谎,说为梦想,其实讲的都是别人的事。你便教我如何向导演们自荐,还有应该如何准备各种资料。” “” “当时你说:‘你会红的,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何修懿说:“这是显而易见的啊,你光凭脸也能红的。” 左然又道:“最后,你走之前,对我笑了笑说:‘希望将来能与你演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手戏,到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一下,我们两个曾经见过。’”左然记得非常清楚,何修懿转身离开时,夹着烟的手对他挥了下,在烟雾和火星当中,那个人变得缥缈了。 一见钟情。 何修懿“再见”了。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背影,看着戏服下略显瘦削的身段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胸膛中翻涌的最强烈的感觉便是:要再相见。 左然当时是20岁,身体有着躁动,却觉周围的人大多庸俗不堪。在一次次与人相遇,又一次次与人告别的他眼中看来,世界荒诞无稽c荒唐至极。生在世上,便是俗的,区别只有是阳春白雪的恶俗c还是下里巴人的恶俗。总之,唯一的应对方式便只有冷漠,但凡给它一点回应,便同样地恶俗了。可何修懿坦坦荡荡,对人对事有着另外一种通透,这令左然有些着迷。他本以为,自己这个捕虫人被分配到的罗网网洞大得出奇——各种生物来来去去,稍作逗留便又找到出路离开,没有想到,突然有只漂亮到了令所有人惊叹的蝴蝶闯进来,扑腾着金色的翅膀,并且再也不飞走了。 顿了一顿,左然又道:“我知道你是随口安慰我,但我觉得是个约定,唯一与我有过约定的人。我不想要让你失望,很可笑吧?我总认为,若去上班,不再演戏,便是违约。”何修懿说“希望”演对手戏,左然不愿令何修懿“失望”——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如何能令对方“失望”? “呃” “我学的是建筑,然而我不喜欢,当时也不知道毕业后干什么。当了一个月群演后,我发现自己还挺喜欢演戏,不过,更加重要的是于是我便正式进入了这一行。”左然省略了中间几个字。只是,因为脸长得好,他立刻便有了很不错的机会,直接拿到男三角色,没有经历过痛苦挣扎的阶段。 何修懿的震撼简直难以形容——左然,名校理工科毕业的,身上一直都有“学神”光环。他完全没想到,左然进娱乐圈,居然是这种极为隐秘的原因。他感到很“玄幻”——因为“善良”,被人喜欢?现在三流的偶像剧都不这么演了。就算因为“狠毒”被人喜欢,都更加时髦些。 那边,左然的眸光一闪一闪的:“不过,很快,你便消失了,不见了。” 何修懿说:“我家里出了一点事。” “我一直在打听,却总没有消息。” “我没有和人讲。” “我等了你六年那六年中,我总在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与你对戏。其中梦想得最狠的,便是饰演一对情侣。” “” “我等了你六年即使是我,也快受不了了因此,我接下了《家族》的剧本时向李导推荐了像你的柳扬庭。”剧本他很喜欢,于是便接下了,只是他实在是思念得太狠了。 “左然” 左然自顾自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于是我便忍不住想,我这辈子最浓烈的感情,大概是无处安置了。但与有点像你的他一起演一部戏,也许能将梦想实现那么千百万分之一。” 何修懿简直没办法相信。 “修懿,”那边,左然又哑着嗓子道:“你不是他的替身,他是你的替身。” 在第一年c第二年和第三年时,左然觉得,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寂静的夜晚唱着一首情歌,孤独中还透着些清甜的味道。而到了第四年和第五年,左然渐渐感到,随着时间流逝,情有所归的可能越来越渺茫。他就像是拿着一个破旧皮囊,听着水滴一滴一滴落下,慌慌张张地用手掌去接去堵,但却还是什么东西都留不下,又好像从悬崖上摔下来,在半空中挣扎,什么都抓不住,却也落不了地,心里只有强烈的不安和慌乱。 当他看见何修懿以“裸替”的身份出现在片场时,他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往常那些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尖的东西,似乎忽然之间生出双翼,终于是欢快地飞了开去。 然而,他是一个很专业的演员,他不可以强制总导演换演员。他能做的,就只有接受了一开始没接受的大尺度床戏——《家族》的激情戏,原本没那么多。 左然家中阅读室内,木香c书香,缓缓弥散。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秒一秒缓缓流逝。屋里灯光宛如是海浪一般的能轻轻流动的东西,流泻在何修懿身上,温柔地将他拥抱在其中,灯光中跳动的细小尘埃也像是随风跳跃的精灵。 左然又说:“我还以为,永远无法再见到了。”这五年中,何修懿参演的唯二两部电影,他反反复复看了上百遍,以至于可以讲的出,何修懿的每一段剧情出现在几分几秒——动作是什么样子的,神态是什么样子的,也背得出每句台词。看得越是仔细,他便越是喜欢。左然还保存了全部关于何修懿的新闻,同样感到,这个人真的值得他念念不忘。 整整五年,他没有一天不曾想到何修懿。其实,所谓“临近绝望”,并非撕心裂肺痛彻心扉,而是一种很平凡c很平凡的寂寥。他有时会梦见何修懿“复出”了,每次梦醒之后,都要恍惚好几分钟,才能披衣起床,开始“他的一天”。到了后来,即使明知是梦,他也渴望能在夜晚追寻他喜欢的人的踪迹。 “左然”何修懿不敢看左然那双眸子,“抱歉,我不知道您怀着这样的心思” “现在你知道了。” “我没想过与您交往” “以后可以想想。” 何修懿不知道应当如何拒绝——这种爱意太过沉重,轻率不得。作为一个天生的gay,在被对方“撩拨”之时,他也会动下心。然而,他的反应只和任何一个面对左影帝的男女一样,距离爱情相去甚远。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接受,便是对那浓烈的感情的亵渎。他不想让自己与对方交一合时的胡乱地包裹住半生不熟的灵魂——一辈子那么长,倘若没有坚定的决心和信心,无法走到最后。 半晌之后,他张张嘴:“左然,对不起” “别讲。”左然突然伸手,将食指和中指轻轻按在何修懿嘴唇上,“吊着我吧。” “” “假如无法接受,那便吊着我吧。对我来讲,是一样的。”或者,吊着更好因为他不可能爱上其他什么人了。 “左然” “现在这样,也轻松些。”左然语气依然不急不缓,好像一座火山,表面不动声色,底下几百米处却有着最炙热的岩浆在奔腾涌动,“我不需要一边刻意制造一些暧昧,明示暗示,一边担心过于露骨,吓着了你。”在何修懿当替身时,因为二人应当“刚刚认识”,左然从不敢表现出什么,只有第一天实在忍不住,在人大腿根留了个吻痕。后来,对方正式加入剧组,左然便时不时试图撩拨对方c暗示对方,希望何修懿能产生一点绮念,同时苦苦压抑最真实的念想,因为害怕一旦开闸,自己那些倾泻而下的疯狂的情感会冲垮一切正处于朦胧中的暧昧。 “”一次次的接触,从何修懿眼前划过。 “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我甚至可以装作从没爱过你,或者,从未见过你。” “不用。”何修懿只能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修懿,”左然站直了身子,“之前六个生日,你全部缺席了。今年给我一个拥抱当作礼物好么?” “好啊。”这种要求,无法说不。何修懿走到了左然身前,张开双臂轻轻搂着对方。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左然心脏猛烈跳动时的狂热节奏,似乎即便隔着衣服,都能够将自己烫伤。 左然紧紧抱住了何修懿的腰。除此之外,没有再碰任何地方。 何修懿还是不大敢相信。 左影帝,自六七年之前开始,便—— 何修懿心中有一些骚动。有些东西歇斯底里地呼应着想要冲出,分不清是震惊c慌乱,还是别的什么。复杂而又纷歧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嘈嘈杂杂。何修懿一边孜孜地窥视,一边厌厌地闭眼,告诉自己不能再想——越想,心里就越乱哄哄的。 “怎么了?”放开了何修懿,左然问。 “我在思考我的感情确认刚才没有做错。” “别想太多。”左然说道,“如果,你像我一样喜欢,你一定会清清楚楚知道,你想和我在一起。” “嗯。” “不提它了,”左然仿佛真的不愿意向对方施加和人压力,“喝点茶吧。” “好。” “对于,我刚听说,李朝隐导演给游于诗介绍的窦富瑙导演那部戏试镜没过,黄了。” “黄了?”何修懿有些不愿意相信,“游于诗演技那么好,竟然没过?”何修懿信天道酬勤。游于诗出道时便是那么亮眼,在近乎刻板地努力多年之后,应当更能站在巅峰。 “是啊,你看看群组吧。” 何修懿急忙点开了微信,发现众人正在讨论这事。 窦富瑙那部戏刚官宣了男主——是一个演技非常非常非常一般,然而最近人气却不错的演员。 那个演员因为长相一般c身材一般c演技一般,多年以来出不了头c不温不火,之前几年还参演过两三个网络剧和网络大电影。不过,去年年初,那个演员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结果节目爆红,而他,智商c情商很高,十分讨喜,从不招黑,而且性格有趣,常讲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名言”,在游戏环节中又显得很强大,总有一种王者气场,一时之间人气飙升,粉丝极多。他又趁热加盟了几个省级卫视的综艺节目,名字立即响遍全国,是很典型的“综艺咖”。在他红了之后,片约纷至沓来,他眼光又不错,主演的几部电影电视剧都还算叫好c叫座。 左然说:“李朝隐导演力推游于诗。最后是窦富瑙导演直白地对李朝隐导演说,游于诗的号召力不行。” “” “其实”左然欲言又止地道,“游于诗,其实真的很难能接到男一了。名声不好,头上总戴着个‘堕落’的大帽子。在今天,恐怕没有片方敢让他扛票房。走到这步,命运实在是有一些捉弄他了。”其实,被捉弄的,又何止游于诗一个人呢。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游子从前粉也很多。” 左然在娱乐圈里待得久了,摇了摇头。 哪里有什么真的“死忠粉”。人气高时,粉便越来越多,一朝倒了,粉便顷刻散尽,少数几个也很难再发出声音。粉黑都是来来去去。不管他曾经在某个粉或黑的生命中占了多大比重,不管那份爱或者恨一度多么强烈,最后终究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与大部分明星不同,左然并不在意“粉丝”——只要够“强”,总会有“粉”。 何修懿明白左然讲的都是正确的,只是他十分欣赏游于诗,不大忍心看见对方一直苦苦挣扎,却也帮不上忙。 朦朦胧胧当中,何修懿忍不住琢磨——倘若没有左然,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 小剧场:七年前20岁的影帝:修懿可爱,想日日日日日日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家族》(十六) 《家族》这部影片,后期剪辑整整耗费了五个多月。五个多月当中, 何修懿接到了两个男三角色, 至于左然, 则去冰岛拍摄了一部科幻片。他每天都发送照片c汇报行程, 何修懿再次读出了“我有在好好地拍戏”“这几个月哪也没去”的十分奇特的味道。 到了五月, 何修懿才看见样片。刚一打开, 他便又感到荒诞了,因为影片片头竟然真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在影片播放结束后, 演员表第一行也是:第二行才是: 左然“争番位”成功了。何修懿成了男一号, 他自己成了男二号。以前,没有人会觉得左然不是男一,可左然竟然主动要求当男二, 还闹。何修懿自然明白那是为什么——左然,甘愿以影帝的身份当他陪衬, 全都与他那浓烈的感情有关。 样片出来之后, 剧组又拍摄了一些宣传物料。在那些图片上, 何修懿也是重点,左然次重点。宣传海报的文字同样也写着:何修懿再次认识到, 他的确是《家族》的男一了, 左然,在为自己陪衬。等到影片获得关注之时,所有观众全都会发现这一点。 《家族》的首映被安排了八月至九月举行的威尼斯电影节。周麟原本想参加柏林电影节, 因为关注“社会意义”“政治正确”的柏林很可能更加适合《家族》, 然而柏林电影节在二月举行, 时间不对,只能放弃,于是将目标定在威尼斯。此前,威尼斯电影节公布了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名单,《家族》这个单词赫然在列。电影节的艺术总监c选片委员会主席在巴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组委会一共收到了近2000部电影的参展申请,最后选取了来自30个国家制作的60部长片,其中20部将角逐最高奖项金狮奖。在这20部影片当中,共有4部来自亚洲,分别出自日本c韩国c中国c伊朗导演之手。换句话说,《家族》是唯一的中文片子。 何修懿第一次担当主演,居然就要竞争威尼斯影帝。与奥斯卡金像奖等并不相同,威尼斯电影节规定,所有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的男女主,都自动成为影帝影后的候选者,组委会不会针对各个奖项一一提名。 第一天开幕式,李朝隐导演带着左然c何修懿等人走了红毯。 红毯这个东西,何修懿过去也不是没有走过,虽然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不过,与其他人感慨“竟然这么短”不一样,何修懿却嘀咕“竟然这么长”,因为他获奖那个电影节红毯只有10米,威尼斯则有15米,正常人步速大约需要十五秒钟便能走得完。据说任何人逗留时间超过几分钟都会被撵,不过何修懿也没有看见有什么冲突。 左然与何修懿一左一右地跟着李朝隐。左然身材十分挺拔,造型师竟然给他梳了个背头,于是,何修懿再次知道了,左然的脸的确是经得起考验的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男性的荷尔蒙不断地溢出来。至于何修懿,也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修长的身段合理地衬托了一下。 三人都没什么拍照的瘾,半分钟便走过去了。在这个过程中,何修懿听见栏杆外不断有记者喊“左然,左边!”“左然,右边!”感觉有点尴尬,不过左然却是十分贴心,在单独拍照时,手臂一伸拉过了何修懿,并且轻轻推着何修懿的腰背,引导着他望向几家知名媒体的摄像头,让何修懿“蹭蹭热度”。而在官方转播画面当中,他们也得到了几个镜头。 威尼斯活动共有十几天。这是这座意大利的小城城市每年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充满艺术c星光,热闹非凡。人们穿梭于幻想的空间,小城似在人间与非人间的交界地带。 何修懿发现,左然很奇怪——十几天中,他总是跟着李朝隐参加“导演”的活动,比如“回顾单元”“论坛单元”的一些策划,有的时候甚至独自前往。 “左老师,”闭幕的前一天,何修懿开口问,“您打算当导演么?” “嗯。” 何修懿奇了:“没听说过呢。” 左然垂眼看着何修懿,道:“我想自己编剧c导演c制片c参演。”他脸上没表情,似乎在谈天气,“在之前的六年当中,我在脑海当中想了很多故事,适合我们两人演出来的故事。编剧c导演c制片,我都想自己来。只有我才能展现出你最优秀c出色的一面。” “” “放心,两个主角并不都是情侣,也有兄弟c朋友一切。”左然心目当中,修懿便是他的情侣c兄弟c朋友,一切。 “你”何修懿想拒绝,可却发现根本拒绝不了——左然将他推到威尼斯红毯上,他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c翩然离开c不顾对方六年来的期望,于是只得讷讷地道,“别太累了。” “知道了。”左然一向僵硬的嘴角撩了撩。 闭幕典礼与颁奖仪式在同一天举行,也是电影节的压轴。此前十天,20部主竞赛单元影片已经全部了完成首映式。许多媒体评分出炉,其中大多认为《家族》有擒金狮之相,而且,评委会主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公开表示过对《家族》的欣赏,他认为,《家族》这部影片娓娓讲述了一些平凡人的故事,体现了当今中国电影的新意,而且有非常独特的摄影风格和剪辑方式。影后极有可能在一位美国演员和一位英国演员之间展开,影帝归属则是扑朔迷离。 从下榻的酒店出发前往颁奖典礼举办地点之前,很多记者问何修懿:“想不想拿影帝?” “想。”何修懿大大方方地回答。 然而,在私下里,何修懿却对左然说:“其实不想。” “嗯?” “因为水平不够。”何修懿呆呆地从酒店窗户望向远处的海,“在拍摄时,很多时候还要靠你带我入戏。就算侥幸拿了奖杯,我也举不动它,迟早会被打回原形,再从天上掉到地下。就像用几根木头架起一个高高的台子,我在上边小心坐着,然而下边全是空的,有人稍微晃晃木头,我便会狠狠地摔落在地。简而言之,我配不上。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得到它,只是不是现在。” 左然静静地注视何修懿。 谁不想拿影帝?它代表了荣誉c地位c金钱c名气可是何修懿说,他不想。 左然眸子里边像有点点火光,问何修懿:“那么方才,面对着记者时,为什么又说‘想’?” “那不是李导演和周制片能看见吗?”他不愿意让李导演c周制片感到不舒服。白天,周麟一直走来走去,仿若有神经质一般。从事电影行业好几十年,他对“成就”有种偏执狂的追求。李朝隐虽然未曾表现出什么,内心应该也是有渴望的。 左然笑了一笑。 大多数人,明明很想,却说不想,而何修懿,明明不想,却说很想,有一种既出世又入世的感觉。 前往会场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小意外。何修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搞的——也许是因为出席威尼斯电影节闭幕式有点紧张,在下楼梯时居然一脚踩空了,右脚剧烈地崴了下,最后连蹦带跳地爬进了车子。左然说要看看,被他给拒绝了。 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十五,主竞赛单元评委们齐齐亮相。各电影主创们也逐一地到场,踏着红毯走入礼堂。 七点,闭幕式兼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评委会依次颁发了地平线单元最佳导演c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c新锐演员奖c新锐导演奖c主竞赛单元最佳剧本奖等等一些列奖项,之后终于来到了“影帝”“影后”这一万众瞩目的环节。 最佳女演员是那个英国演员。她走上了台子,一直重复地说“好像做梦一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接着便轮到最佳男演员。 一位很有名的演员担任颁奖嘉宾。她风姿婀娜地走上台子,一身礼服裙显得很美艳动人。她将手中信封打开,拿出卡片看了一看,凑近话筒,鲜艳红唇吐出一句:“获奖者是来自伊朗的” 这爆了一个大冷门,就连影帝本人也没想到——他两天前已乘飞机离开,并不在场。 何修懿淡淡地看着,也淡淡地听着。 左然一直在注意何修懿。他发现,每个人获奖时都会欣喜若狂,没有获奖时则是稍显失落,而何修懿,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静静地坐在那,不会变。 发现了左然的目光,何修懿转头:“左然。我真的没想拿,这样最好了。” 最后,紧紧跟着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c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奖,评委开始公布本次威尼斯电影节的最高荣誉——主竞赛单元最佳影片,也就是金狮奖。 全场十分安静,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空气仿佛粘稠起来,人人呼吸加剧。无欲无求谈何容易,任何人都希望时间c精力可以得到认可。 评委会主席十分有风度地走上台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获奖的是——” “”何修懿在听着,左然也是。 评委会主席继续道:“《家族》——来自中国导演,李朝隐。” 周麟立即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似在释放他几十年来的朝思暮想,李朝隐转身抱住他,拍了一拍。他们二人依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过了今天便再也不会携手合作了,然而在这样的时刻,没有理由不给对方一个拥抱。 全场尖叫,欢呼,周围竞争对手看着《家族》剧组,给予了主创善意的喝彩。 李朝隐带着左然c何修懿c解小溪等人走上了台子,凑到话筒前边,清了一下嗓子,直接用英语说:“能够得到肯定,我感到很荣幸。谢谢,谢谢威尼斯”在好莱坞混迹多年,李朝隐的英文很好。 台下重新陷入安静。 李朝隐继续道:“同样谢谢剧组全体工作人员。”说着,他用右手示意了下,手掌向上,五指指着何修懿等人道,“这便是顶级的电影制作团队,这一年的时光我将终生难忘。” 顿了一顿,李朝隐又继续:“对于《家族》我不愿意将它简单归作同志影片。有人认为,它讲的是东方的同志与西方的同志大相径庭而又殊途同归的悲惨处境——一个源于家族,一个源于宗教。这并不完全对。这部片子,讲的是‘家族’。很多传统中国家族,外表光鲜亮丽,但个体是苦还是甜,只有自己知道。并非只有同志受困于此,还有其他群体倍感压抑。宋至爱着沈炎,可以更简单地表现这个主题,仅此而已。在这部片子中,宋至是主动承担‘责任’的,因为从始到终家人都不知道他的感情。他的确是完成了祖辈的希望——子孙满堂,个个出色,但也失去了个人的幸福。事实上,很多中国家族,到今天,也依然是这样,我希望可以借《家族》引起一些人的思考。” 作为男一,何修懿站在李朝隐身边。李朝隐一边说,一边讲奖杯递给何修懿。何修懿接过来,有点好奇地摸了摸狮子的脑袋c翅膀c尾巴c腿脚。 答谢完毕,李朝隐导演率领主创走下了台子。 舞台很大,靠近两侧的地方有两排台阶直接连通台上台下,位置大概分别在舞台前沿的1/4和3/4处,李朝隐走的是自己左手边那一排,众人都能看见他们。 台阶每一级都不矮,不过,因为舞台大约有一人高,总共还是有十几级。 何修懿下了五c六级,有些别扭。他来参加颁奖典礼之前惨痛地崴了脚,赶时间也没法冰敷,竟是一直都没恢复,只要走路就疼,下楼更疼,完全无法忽略。因为重力等等原因,上台还好,此时下台,十分明显地变瘸了。 何修懿皱皱眉,调整姿势,慢慢地下,觉得忍忍就好。实在不行,还可以先将左脚放下去,再将右脚挪到同一级上,一阶一阶地下。 左然突然问何修懿:“疼?” “嗯,没事儿。”何修懿答。 左然突然加速,几步走下楼梯,而后从楼梯旁边绕到何修懿侧面:“来。” “嗯?”何修懿侧头看向了左然。 台阶宽度大约一米,两边都是空的,左然自然可以从台下绕到台阶的侧面。 左然没再说话,双臂一伸,便托住了何修懿臀一部下方,稍一用力,将何修懿直接从楼梯上抱了下来! “喂!何修懿怕摔倒,急忙扶住左然肩膀。 等双脚落了地,何修懿还是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左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全世界制片c导演c演员面前,在各国家媒体记者镜头面前,在二人依然还是焦点的时候,将他,从威尼斯电影节舞台的台阶上,抱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家族》(十七) 《家族》擒获了金狮的消息, 第一时间传回国内,新闻瞬间铺满全网,到处都是。 何修懿很清楚, 虽然并没有得到威尼斯影帝, 但是这金狮奖,也足以让自己回归到影坛了——金狮奖的主演, 一共也没几个,演技已经得到了国内外认可,不大可能再去饰演男三男四了。自己这个“复出”,顺得令人惊讶。 很快便有视频上网。各大娱乐网站接连放出新闻,其中几个视频中出现了左然站在楼梯侧面地上c直接将何修懿从台阶抱到地毯的画面,一时之间极为轰动。 在许多评论中,何修懿看到了一些自己不大懂的东西, 比如: 以及一些刺耳朵的: 有记者采访了左然的经纪人, 他用与左然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道:“何修懿上台前不小心崴了脚, 左然见他不大方便走路,伸手帮一下, 大家不要过度解读, 他们只是剧组伙伴。” 左然一直以来十分冷淡, 与任何人都没什么交集。这次公然将何修懿从台阶上抱了下去, 让影迷们一下炸了一片, 纷纷表示实在难以相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时越是冷淡的人,偶尔展现出温情的时候越是令人浮想联翩。 何修懿怕尴尬,不敢与左然讲,默默地刷了下cp楼,居然看到面红耳赤——有自称是左然“铁粉”的人表示,左然曾经在访谈中表示自己最喜欢的演员是“何修懿”;那些家伙还说,也有一次,左然在首映上公开宣称最渴望合作的演员是“何修懿”。何修懿很清楚,左然很少接受采访,偶尔接受,回答也总是很“官方”,什么“谢谢”之类。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剧组一起吃了夜宵。 李朝隐c周麟c何修懿c左然,被重点灌酒了。 李朝隐的态度是比较克制的。作为“得益”最大的人,他先举杯,一饮而尽,再次感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并且表示有缘再聚。 至于周麟,态度比较疯癫。他不住地喝酒,也不听劝——敬了李朝隐一杯,敬了何修懿一杯,又敬了左然一杯,敬了解小溪一杯,甚至连游于诗,还有饰演宋至嫂子的人,也都没有放过。众人都知道周麟心情好——付出很多,总算得偿所愿。何修懿依然不喜欢周麟处世的方式,可他清楚,今天过后,更没人能成功地劝周麟改变什么了。 除去庆祝之外,众人也终于得以轻松地聊天。 主创团队将每个演员都八卦了下。 有人好奇地问左然:“那个,左老师啊听说你们公司给你的脸天价投保?只要稍有损伤,便能获赔两亿多元?” 左然一边剥着一个大红螃蟹,一边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地答:“好像是吧,我没细问。”即使是剥螃蟹,动作依然优雅。 “啧啧啧”一桌子的人都盯着左然的脸,“两亿啊” 连何修懿都忍不住看了一看,觉得,这张脸还真是没有瑕疵。再一想到左然喜欢自己心脏不受控地跳了几下。 毫不关心的,只有左然一个人。他将那个螃蟹剥得能看见里边所有肉,而后用修长的手指递给旁边的何修懿:“我已经剥好了,你用叉子直接挑着吃吧。” “呃” 灯光师又问解小溪:“解老师,听说,您斥资5000万在法国买下了一个酒庄,是真的么?” “嗯,是从投资角度考虑的。”解小溪开了个玩笑,看了喝酒的周麟眼,“周大制可以去那喝几杯。” 接着便轮到何修懿。何修懿刚复出,没有什么传言,因此李朝隐只是随口问了句:“修懿,今天过后,你有多少打算?” “我么?”何修懿说,“之前接了个男二号,要拍几个月戏,即将在宁夏开机了。” 听见“宁夏开机”四字,左然虽然没有接话,但却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李朝隐继续道:“有经纪公司么?” “还没。”何修懿说,“正在考虑当中。” 左然突然快速地插了一句话:“先别。” “?”几秒钟后,何修懿明白了左然的意思——既然左然要当编剧c导演c制片,自然不希望自己被经纪公司制约。 “过几天谈一下。” “好” 李朝隐十分喜欢游于诗,似乎有点介意窦富瑙的事情,拿着酒杯,随口问道:“于诗,你好像也要续约了?” 游于诗沉默了半晌,极力装作淡定地道:“李导演,周制片,我正打算告诉大家一件事情。” “?” “我打算退圈了,不会续约。” 听见这话,正在吃菜c喝酒c说说笑笑的人全停下了动作。 游于诗继续道:“我用之前攒下的钱,盘下了一间咖啡厅。明年一月开始,便是生意人了欢迎大家经常来我店里做客。” 一时之间,尽是沉默。 游于诗的状况所有人都知道。受伤以后去德国治了一年半,再回来时粉丝已经纷纷“爬墙”,并且,由于摔伤了脊柱的心理阴影,之后的几部戏表现都不算好,于是资源节节跌落,直到接男二都困难,围观群众纷纷为他打上“伤仲永”的标签。其实在最开始,黑导说“懒”那时,游于诗的公司便替他澄清了,然而转发不多——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何况当时网友们已经转而去追某明星的世纪大婚了,在这年代,没有什么新闻热度可以持续三天以上。后来的一些年,游于诗的公司,还有一些老粉,也常常与人讲当年事情真相,不过,游于诗已经无人问津了,话题是没可能再上得去的了。 李朝隐还不知下部戏拍什么,无法为游于诗提供实际帮助,便只能在见到适合的角色时,向熟悉的导演推荐下游于诗,并在记者面前夸一夸他。然而其实,李朝隐扪心自问,也是觉得很难用游子扛票房——就如窦富瑙所说的,过气了,没有号召力。 李朝隐自然不会制止游于诗,只是轻轻c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游于诗又说道:“十分感谢《家族》,让我在离开时带着美好回忆。” “”在场的人全都清楚,今年已经33岁的游于诗,看明白了未来,不打算再做困兽之斗了。 大概是,聪明的做法。 接下来的氛围陡然有些压抑,剧组里边的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游于诗和他的经纪人。 幸好游于诗宣布“退圈”时晚餐已经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大家大约只喝了半小时,李朝隐和周麟便回去睡觉了。两个老大离开,剩下的人便也纷纷散了。 凌晨一点,何修懿最后喝了一杯酒,与左然一同回到了酒店。 《家族》斩获大奖,左然喝了几杯,迷迷糊糊,半醉不醉,似乎比上次见“投资爸爸”时要清醒一些,不过又是不肯跟着其他人走,何修懿只得十分自觉地再次充当了“媳妇”的角色。这回左然走路依然笔直——除了脑袋,一切正常。 在计程车上,何修懿刷了一下朋友圈。 第一条,便是游子的。 他发了一张《家族》全家福,配的文字写着: 何修懿知道,在旁人眼睛里看来,游于诗绝不算“善始善终”。他从山巅落到崖低,用了多年,直到33岁,依然没能在这个给了他无尽的荣耀和无尽的耻辱的圈子中重新站起,只是在游子的心里,他依然保持着初心,勤勉c努力,直到最后一刻。 何修懿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微博。 在满屏“《家族》擒狮”的喜庆的消息中,他发现游于诗的经纪人发了一条只有朋友圈可见的微博。 也许是因为在这威尼斯的夜晚大家全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一个的文字中都透露着一些心底最深处的伤感。 游于诗经纪人微博配了张图。 是一张画,非常漂亮。 一个白衣少年自群山山涧中打马而过。水花打湿了少年的衣衫,同样打湿了骏马的鬃毛,可人与马毫不在意,飞驰向了遥远c广阔的地方。整个画面,就像“游于诗”的名字一样,游于诗情画意。 游于诗经纪人配上的文字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家族》(十八) 下了出租车后, 何修懿将左然扶回酒店房间。他的脚还崴着,也多亏了左然喝醉后不打晃。 何修懿还想着游子的事。 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的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的主演, 他的身份与“息影六年之后复出”的小男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家族》拥有左然c解小溪这样的豪华配角阵容,说何修懿一步登天恐怕也不为过。 付出整个青春年华却依然在追逐某样东西的道路上原地踏步是个什么滋味,何修懿没有尝到过,想来,终究是会倦的。莫说这个充斥名利之处,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 多年不曾升职加薪恐怕也是无法保持平常心的。何修懿知道, 播种从不等于收获——有些东西, 无论怎样日思夜想c辗转反侧c耗尽心血c遍体鳞伤, 也是终其余生而不可得。 他与游子不同,他有左然。 命运真是无法言说。 何修懿自认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顶多就是“正直”“善良”,十分普通, 何德何能可以勾得左然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在短暂的“巅峰时期”帮了一个群演, 多年后又在“低谷时期”得到对方相助,这是否是命运给他唯二两项优点的馈赠呢。 从酒店房间门口到床铺这一段路上, 左然又在何修懿耳边乱七八糟地叫,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心肝”一会儿是“宝贝”的。这回何修懿知道左然是在叫自己, 连脖子都红了。 何修懿让左然坐在床沿, 心里打算为对方倒杯水。 没有想到, 他转过身刚走半步, 便忽然感觉有几根手指紧紧地钳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左然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去哪里?”一贯冰冷的声线当中隐隐带着点脆弱。左然在清醒时,向来优雅c克制,只有在喝醉后才有这种样子,将毫无防备的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媳妇”前。 何修懿心一颤,回头看向左然。 左然再次开口:“修懿你又要走了么?”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面向对方站着,也不去倒水了,哄道:“我不去哪里啊。” “”左然眸子颜色似乎比平时深了点。 何修懿在左然手背上拍了拍:“我会留在这里陪你——”到你酒醒。 结果一句话还没有讲完,右手手腕便被猛地一拉,何修懿一个没站住,踉跄着摔在了床上。他有一些头晕眼花,头顶吊灯好像在晃。 而后何修懿便感到一个温热的身躯压上来,他的双手被高举过头顶,十指也被强硬分开——左然的手指插一进了他的指缝,力道大得甚至让他有些疼痛。 何修懿抬着眼:“左然?” 左然参加颁奖仪式前被造型师用发胶梳上去的背头已经有一些散乱了,几绺黑发落下,凌乱地垂在了眼前,看起来像某种野兽,有一种随性的美感。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同时怔怔地问:“真的不离开了?” “嗯。” “永远也不走了?” “”这个问题有一些怪。可是,何修懿被对方牢牢按在床上,若是回答“并非永远也不走呢”,事态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发展。何修懿权衡了一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顺着回答,安抚对方,千万不要大吵大闹——反正左然酒醒之后也不会记得什么了。因此,何修懿定了一下神,回答说,“嗯。” “”左然眼神变了。不安消失,分外温柔。在何修懿印象当中,清醒时的左然眸子永远十分冷淡,他从不曾透过那层冷淡看见角落处的温柔。 几秒钟后,左然低头吻上何修懿的眉心。 “”何修懿一呆,竟然没有动。 接着,带着酒气的双唇缓缓地向下,掠过鼻梁,在何修懿的嘴唇轻轻啄了下。 何修懿想挣扎,可脑子持续不好用,居然是被吻了。 此前,无意中得知了左然的深情之后,何修懿非但没有到处躲藏,反而有点希望接近对方。他也不太清楚,当一个人失去了极亲密的人,是否会本能地想要“制造”出新的极亲密的人。 他的母亲去世连一年都不到,他总是觉得自己周围空落落的。至于父亲何修懿明显感觉到,在父亲有了女友后,对自己的关注便几乎消失不见了。何修懿也希望在自己拍戏时能有个人陪伴他六十岁的父亲,只是父亲很喜欢他四十几的女友,似乎没有多少时间搭理他了——失去了一个家的何修懿,可耻地c卑鄙地贪恋着左然的感情。 现在,很奇怪地,在这个游子退圈的夜晚,在看见铺天盖地的“《家族》擒狮”当中“退圈快乐”的微博后,何修懿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左然的所作所为,心中无端地柔软了许多。似乎冥冥当中,他们二人的命运真的是交错在了一起的——对方就是那个新的极亲密的人。 “左然,”何修懿被压着,愣愣地问左然,“你是真的很醉了吧?”何修懿得确定,方才的吻会在明天一早被彻彻底底地遗忘。 “?” 忆起左然是个理工学神,何修懿小心翼翼地问道:“十五加上十五,等于六十,对吗?” 左然点头:“对。” “九乘以九,等于八十八,对吗?” 左然又是点头:“对。” “喂你不思考一下?” “思考什么?”左然显得极为困惑,“修懿讲得都对。” “”的确醉了。 左然低头,醉眼看着何修懿,半晌过后,又是轻轻吻了下。 何修懿依然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他并没有真正爱上对方,也无法轻率接受左然,可是,他忽然间有一种极为隐秘的私心。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顺从了欲一望。反正,等到明早,他可鄙的心思便会被只有自己才知晓了。 共被亲了三次,直到双膝被对方的身体分开,何修懿才猛烈挣动起来,用力推开左然并且重新站在床前。理性回笼,何修懿隐隐地后悔方才自己的放任自流。 左然:“?” “左然,我说”虽然已经考验过了,但是何修懿还是感到不放心,再次确认左然酒醉程度c等级。 左然又是:“?” 何修懿扫了眼床头柜,看见了一副扑克牌——剧组众人打牌有瘾,即使参加电影节也依然把扑克带在了身边,在威尼斯继续奋战。昨天便有好几个人在左然房间内打牌,打完后也没有收拾,将54张牌全扔在那,凌乱地散落了一整个床头柜。 何修懿有心来个难些的任务,便问左然:“24点会吧?” 左然再次:“?” “就是随便翻4张牌,jqk和大小鬼全算做10,然后用这4个数字列出算式,使结果等于24。”“24点”,也叫“加减乘除24”,小学课堂里经常玩,是把4个整数通过加减乘除以及括号运算使最后的结果是24的小游戏,可以锻炼运算能力。 左然回味很久,似乎终于懂了。 何修懿随便翻开了四张:“那开始了。1c10c46。”说完,他将四张扑克甩给对面左然,“算吧,得等于24。” 左然抓起四张扑克,呆呆地看,没有反应。 “”何修懿见左然一直发呆,便下了一个狠招道,“算不出来,我就走了。” “!!! “算不出来,我就走了——说到做到。” 听见这话,左然皱眉,将何修懿递给他的白纸铺在床头柜上,修长的手指拿着黑色水性笔,写写画画,勾勾抹抹,十分努力地研究着。 他与四个数字搏斗,写一个式子,勾掉,而后再写一个式子啊,再勾掉,总也算不出来,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好像进入了一个“l一一p”程序,只要程序不停,他便跳不出来。 理工学神被加减乘除整整困住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终于肯定了左然确实不清醒,也逗够了左然,便说:“放弃了吧?乖点,睡觉吧——我也走了,回自己房间了。” 一听这话,左然明显地着急了,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拼命地想。笔尖动来动去,写了又抹,抹了又写,填满了足足一页a4纸,而后还真跳出一个式子。 左然费力地验算了几遍,又是极辛苦地推过来导过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献宝似的将式子交给何修懿:“不走。” 何修懿拿起纸一看:“” 只见上边写着: 何修懿神色复杂地望着左然。 左然以为何修懿不满意,又是算了十五分钟,费了三页a4白纸,终于又找到了三个算式。 两次使用阶乘。 还有,使用组合。 何修懿深深感觉,对于左然这个学神来说,幂c阶乘c组合这些东西可能印象还深刻些,比加减乘除容易——他不管怎么算,都算不出“(4一1)x10一6”之类的。 何修懿说:“好吧,不走,不走。” “嗯。”左然“嗯”了一声,终于是满意了。 何修懿觉得很好笑。 他看出来左然醉了,大概没有上次厉害,但依然是醉了。 不过,左影帝,平时高贵冷艳c孤高清冷的左影帝,喝醉酒后,太他妈的神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家族》(十八) 下了出租车后, 何修懿将左然扶回酒店房间。他的脚还崴着,也多亏了左然喝醉后不打晃。 何修懿还想着游子的事。 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的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的主演, 他的身份与“息影六年之后复出”的小男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家族》拥有左然c解小溪这样的豪华配角阵容,说何修懿一步登天恐怕也不为过。 付出整个青春年华却依然在追逐某样东西的道路上原地踏步是个什么滋味,何修懿没有尝到过,想来,终究是会倦的。莫说这个充斥名利之处,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 多年不曾升职加薪恐怕也是无法保持平常心的。何修懿知道, 播种从不等于收获——有些东西, 无论怎样日思夜想c辗转反侧c耗尽心血c遍体鳞伤, 也是终其余生而不可得。 他与游子不同,他有左然。 命运真是无法言说。 何修懿自认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顶多就是“正直”“善良”,十分普通, 何德何能可以勾得左然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在短暂的“巅峰时期”帮了一个群演, 多年后又在“低谷时期”得到对方相助,这是否是命运给他唯二两项优点的馈赠呢。 从酒店房间门口到床铺这一段路上, 左然又在何修懿耳边乱七八糟地叫,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心肝”一会儿是“宝贝”的。这回何修懿知道左然是在叫自己, 连脖子都红了。 何修懿让左然坐在床沿, 心里打算为对方倒杯水。 没有想到, 他转过身刚走半步, 便忽然感觉有几根手指紧紧地钳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左然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去哪里?”一贯冰冷的声线当中隐隐带着点脆弱。左然在清醒时,向来优雅c克制,只有在喝醉后才有这种样子,将毫无防备的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媳妇”前。 何修懿心一颤,回头看向左然。 左然再次开口:“修懿你又要走了么?”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面向对方站着,也不去倒水了,哄道:“我不去哪里啊。” “”左然眸子颜色似乎比平时深了点。 何修懿在左然手背上拍了拍:“我会留在这里陪你——”到你酒醒。 结果一句话还没有讲完,右手手腕便被猛地一拉,何修懿一个没站住,踉跄着摔在了床上。他有一些头晕眼花,头顶吊灯好像在晃。 而后何修懿便感到一个温热的身躯压上来,他的双手被高举过头顶,十指也被强硬分开——左然的手指插一进了他的指缝,力道大得甚至让他有些疼痛。 何修懿抬着眼:“左然?” 左然参加颁奖仪式前被造型师用发胶梳上去的背头已经有一些散乱了,几绺黑发落下,凌乱地垂在了眼前,看起来像某种野兽,有一种随性的美感。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同时怔怔地问:“真的不离开了?” “嗯。” “永远也不走了?” “”这个问题有一些怪。可是,何修懿被对方牢牢按在床上,若是回答“并非永远也不走呢”,事态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发展。何修懿权衡了一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顺着回答,安抚对方,千万不要大吵大闹——反正左然酒醒之后也不会记得什么了。因此,何修懿定了一下神,回答说,“嗯。” “”左然眼神变了。不安消失,分外温柔。在何修懿印象当中,清醒时的左然眸子永远十分冷淡,他从不曾透过那层冷淡看见角落处的温柔。 几秒钟后,左然低头吻上何修懿的眉心。 “”何修懿一呆,竟然没有动。 接着,带着酒气的双唇缓缓地向下,掠过鼻梁,在何修懿的嘴唇轻轻啄了下。 何修懿想挣扎,可脑子持续不好用,居然是被吻了。 此前,无意中得知了左然的深情之后,何修懿非但没有到处躲藏,反而有点希望接近对方。他也不太清楚,当一个人失去了极亲密的人,是否会本能地想要“制造”出新的极亲密的人。 他的母亲去世连一年都不到,他总是觉得自己周围空落落的。至于父亲何修懿明显感觉到,在父亲有了女友后,对自己的关注便几乎消失不见了。何修懿也希望在自己拍戏时能有个人陪伴他六十岁的父亲,只是父亲很喜欢他四十几的女友,似乎没有多少时间搭理他了——失去了一个家的何修懿,可耻地c卑鄙地贪恋着左然的感情。 现在,很奇怪地,在这个游子退圈的夜晚,在看见铺天盖地的“《家族》擒狮”当中“退圈快乐”的微博后,何修懿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左然的所作所为,心中无端地柔软了许多。似乎冥冥当中,他们二人的命运真的是交错在了一起的——对方就是那个新的极亲密的人。 “左然,”何修懿被压着,愣愣地问左然,“你是真的很醉了吧?”何修懿得确定,方才的吻会在明天一早被彻彻底底地遗忘。 “?” 忆起左然是个理工学神,何修懿小心翼翼地问道:“十五加上十五,等于六十,对吗?” 左然点头:“对。” “九乘以九,等于八十八,对吗?” 左然又是点头:“对。” “喂你不思考一下?” “思考什么?”左然显得极为困惑,“修懿讲得都对。” “”的确醉了。 左然低头,醉眼看着何修懿,半晌过后,又是轻轻吻了下。 何修懿依然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他并没有真正爱上对方,也无法轻率接受左然,可是,他忽然间有一种极为隐秘的私心。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顺从了欲一望。反正,等到明早,他可鄙的心思便会被只有自己才知晓了。 共被亲了三次,直到双膝被对方的身体分开,何修懿才猛烈挣动起来,用力推开左然并且重新站在床前。理性回笼,何修懿隐隐地后悔方才自己的放任自流。 左然:“?” “左然,我说”虽然已经考验过了,但是何修懿还是感到不放心,再次确认左然酒醉程度c等级。 左然又是:“?” 何修懿扫了眼床头柜,看见了一副扑克牌——剧组众人打牌有瘾,即使参加电影节也依然把扑克带在了身边,在威尼斯继续奋战。昨天便有好几个人在左然房间内打牌,打完后也没有收拾,将54张牌全扔在那,凌乱地散落了一整个床头柜。 何修懿有心来个难些的任务,便问左然:“24点会吧?” 左然再次:“?” “就是随便翻4张牌,jqk和大小鬼全算做10,然后用这4个数字列出算式,使结果等于24。”“24点”,也叫“加减乘除24”,小学课堂里经常玩,是把4个整数通过加减乘除以及括号运算使最后的结果是24的小游戏,可以锻炼运算能力。 左然回味很久,似乎终于懂了。 何修懿随便翻开了四张:“那开始了。1c10c46。”说完,他将四张扑克甩给对面左然,“算吧,得等于24。” 左然抓起四张扑克,呆呆地看,没有反应。 “”何修懿见左然一直发呆,便下了一个狠招道,“算不出来,我就走了。” “!!! “算不出来,我就走了——说到做到。” 听见这话,左然皱眉,将何修懿递给他的白纸铺在床头柜上,修长的手指拿着黑色水性笔,写写画画,勾勾抹抹,十分努力地研究着。 他与四个数字搏斗,写一个式子,勾掉,而后再写一个式子啊,再勾掉,总也算不出来,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好像进入了一个“l一一p”程序,只要程序不停,他便跳不出来。 理工学神被加减乘除整整困住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终于肯定了左然确实不清醒,也逗够了左然,便说:“放弃了吧?乖点,睡觉吧——我也走了,回自己房间了。” 一听这话,左然明显地着急了,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拼命地想。笔尖动来动去,写了又抹,抹了又写,填满了足足一页a4纸,而后还真跳出一个式子。 左然费力地验算了几遍,又是极辛苦地推过来导过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献宝似的将式子交给何修懿:“不走。” 何修懿拿起纸一看:“” 只见上边写着: 何修懿神色复杂地望着左然。 左然以为何修懿不满意,又是算了十五分钟,费了三页a4白纸,终于又找到了三个算式。 两次使用阶乘。 还有,使用组合。 何修懿深深感觉,对于左然这个学神来说,幂c阶乘c组合这些东西可能印象还深刻些,比加减乘除容易——他不管怎么算,都算不出“(4一1)x10一6”之类的。 何修懿说:“好吧,不走,不走。” “嗯。”左然“嗯”了一声,终于是满意了。 何修懿觉得很好笑。 他看出来左然醉了,大概没有上次厉害,但依然是醉了。 不过,左影帝,平时高贵冷艳c孤高清冷的左影帝,喝醉酒后,太他妈的神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家族》(十九) 因为左然一直拽着, 何修懿也无法离开, 只能被迫躺在酒店房间唯一一张床上,被左然紧紧地搂住了腰, 半点都动不了。 参加颁奖典礼c吃饭喝酒, 再加上一个照顾左影帝, 何修懿真正关灯时, 手表指针指向了两点五十五分。何修懿连忙钻进了被子,在心里边告诉自己,并没有熬夜到三点,还在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母亲四十九岁生重病的事实将他吓得不轻, 从此生活十分规律。他太困也太累,没多大一会儿便在左然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上午十点。何修懿一睁开眼睛, 便看见了左然那双棕黄色的眸子。左然的手还在他的腰上, 何修懿可以感受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一夜没有喝水, 何修懿的嗓子有些干涩,他发出沙哑的声音,道:“左老师” “叫‘左然’。” “左然”吐出“左然”两个字时, 何修懿觉得自己有些难以解释地面红耳赤, 心跳加速, 两个字念得好像还有一点点颤音,怎么都不对劲,“您” “称‘你’。” 何修懿动了下腰, 叫左然移开手臂:“你昨晚喝高了。无论如何不放我走——我太困了, 便留下了。”何修懿十分正经地解释了一通自己躺在左然大床上的原因。 “抱歉。” “没事。” “修懿, ”左然却是转移了个话题,“方才发现,你的睫毛真的好长。” “?”何修懿看着左然,说,“您你的应该更长吧?” “不知道。”左然看着何修懿的睫毛,“比一比。” “这怎么比?”难道一人拔下一根,放在一起比吗? 左然说:“闭上眼。” “?” 刚一闭上,何修懿便感到,有人慢慢靠近了他,而后,便有柔柔软软的东西触到了他的眼皮——是左然的睫毛尖。 左然轻轻扇了几下睫毛,何修懿觉得眼皮上痒痒的。 同时,两人距离极近,似能交换呼吸。 “嗯”左然总结道,“好像确实比你要长一点吗,你的碰不到我。” 何修懿想说那也未必c我方才垂着眼,可理智让他闭上了嘴,没有自寻死路。虽然,答应那个“比比”,就已经将二人推进暧昧的氛围了。 左然又道:“你知道么用睫毛碰触对方,叫作蝶吻,butterfly kiss。” “”何修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好了,起床,剧组还说要逛一下威尼斯呢。” 这天,是剧组众人留在威尼斯的最后一天。 上午,剧组逛了一下圣马可广场c圣马可大教堂c安康圣母教堂等等景点。李朝隐c周麟c解小溪等人已经来过很多次威尼斯,均未参加。最后,虽然说是剧组活动,其实只有六个人出席了。 威尼斯的建筑十分有名。左然专业出身,一边带着何修懿转,一边小声介绍:“圣马可是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圣经《马可福音》作者,也是威尼斯城的守护神圣马可大教堂就是为了迎接他的遗体建的,遗体目前就在祭坛的下面。这是最著名的拜占庭式建筑,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又融入了许多其他欧洲风格。你看那个尖塔便是在15世纪加盖的哥特式建筑。还有门前那些栏杆,是在17世纪加入的当时流行的文艺复兴式装饰。”到了安康圣母教堂,左然又讲解了那座巴洛克风格的杰作。何修懿跟着左然走,觉得以往走马观花般看见的教堂壁画等等东西仿佛全都有了新的意义——它们在历史中穿行而过,见证人世变幻,仿佛可以捕捉到流散在风中的一声叹息。 在安康圣母教堂中,左然看着气势恢宏的穹顶c吊灯c天窗c石柱c浮雕c石像,忽然说:“我一直想,今后便寻一处与这里风格有些类似的教堂” 何修懿问:“嗯?” “修懿,到时,你愿意和我一直找找么?” 何修懿莫名道:“好啊。” 左然继续讲了下去:“今后便寻一处与这里风格有些类似的教堂,结婚。” 何修懿立刻便大窘,垂着眼,一下子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 结婚—— 接着,几个人去乘游览船。 威尼斯建造在水上,水道即为大街小巷,“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由一百多个小岛组成,还有将近二百条运河c两千多条水上小巷宛如蛛网一般密布在岛屿中间,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没有汽车的城市,主要交通工具是船。居民“开门见水c出门乘船”,充满画意,也无怪这里诞生过众多艺术大师。 大水道是贯穿全程的主干道,将威尼斯一分为二,两侧遍布著名建筑,到处都是历史c人文足迹,也是最著名的游览路线。 游于诗喜欢威尼斯,与他的经纪人,还有另两个剧组人员同乘了一艘不大的“刚朵拉”。这东西是当地最独特的小船,细细长长,两头很尖,微微翘起,一般能乘四到五人。摇橹的船夫穿着都十分惹眼,穿一件黑白条纹的汗衫c黑色长裤,戴着一顶红边帽子,皮肤黝黑,透着一股阳光c健康的味道。他们早已学会了从旅游业中赚取足够的钱,甚至接受“付费高歌”,歌单里包括众多世人耳熟能详的意大利歌曲。 左然没带助理和经纪人,便拽了一下何修懿,跨进另一只刚朵拉,为两个人单独留了一片天地。 何修懿不作声,与左然两个人相向,分坐在比较靠中间的两个位子上。船夫用带着明显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吆喝了一声,小船便划开了水面。涟漪向船的两侧一波一波推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船桨拍打水面发出清脆声响,仿佛正在拨弄人心底的水泡。刚朵拉的摇晃,让何修懿突然之间觉得,人生就是这样飘摇不安,没有支撑,毫不稳定,而陪在自己身边的何修懿看了看他对面的左然,心中忍不住想:这不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示呢。 很奇怪地,从远处看,水面颜色变幻多端,然而,当船进入河道中后,何修懿却发现,水面颜色永远是宝石一般的蓝绿色,纯粹得很,上面反射着点点金色的波光,十分惊艳。 两岸很多建筑造型奇特,共同标志着这座水上的小城。偶尔,船夫倏而将刚朵拉划进小巷,在两栋房子的墙壁之间穿过。许多居民会令鲜花c叶子从墙上垂下去,在幽暗的水巷当中散发甜香,有时根茎落在水中,非常漂亮。 何修懿坐在刚朵拉船头,伸长了腿,动作潇洒,眯缝着桃花眼,在九月的太阳下感到很惬意。 当船行进到一段漂亮的主河道中时,左然突然对何修懿说道:“你的背包,给我。” “嗯?”因为不喜欢用手拿东西,何修懿背了一个包,将饮料之类的一股脑扔进去。 “你的背包,给我。”左然重复了遍。 虽然不明所以,何修懿还是立即将背包递了过去。 左然将其放在脚边,弯腰拉开背包上的拉链,用修长的手指拎出了一个白色封面的活页本子,还有一支黑色水笔。 何修懿:“?” 左然用淡色的眸子紧盯着何修懿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头,大开大阖地粗粗勾勒出了几根线条。 “喂!”何修懿惊呆了。 因为,左然,明显,在画自己!画自己坐在刚朵拉船头,在欧洲月灿烂的阳光下,在威尼斯水城的诗情画意中,勾起唇角微微笑着回望他的画面。 “昨晚便想画了。”左然说。 “喂”何修懿问,“你竟还将本子偷偷塞进我的背包,让我给你背着?!” 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 “”何修懿想:这是原本将速写本拼命藏着掖着,无意中被发现之后,决定破罐破摔了吗?竟然当着自己的面c开画? 一瞬间,何修懿胳膊和腿全都不知道往哪搁。 左然不为所动,每次抬眼仔细观察几秒,便又低头画画。何修懿被看着,姿势别扭,可左然似乎早已经将他方才的样子印在脑海里,可以自行调整一些细节。 勾勒了轮廓后,左然开始填充细节。何修懿觉得,左然的目光,赤一裸一裸的,好像是情人的手掌一般,将自己从头到脚细细摩挲了好几遍。因为两人距离不远,他可以看见左然在凝望了几秒之后,开始一笔一笔画自己的双眼c鼻梁,又凝望了几秒之后,开始一笔一笔画自己的双唇也不知时不时何修懿的错觉,他总觉得,左然在画嘴唇时速度尤其慢,手腕动着,一点一点描绘他的两边唇角,而后是那个很有特色的唇珠c下唇弧线c连上边一道道小细纹都尽可能还原了。而在这过程中,左然每画两笔,便抬起头盯住对方观察片刻,将何修懿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被对方视线重点照顾的嘴唇开了闭c闭了开,时而轻咬c试图藏起下唇,自己把它给折腾得红通通的。 画过下颌,左然的进度到了何修懿的脖颈c锁骨。他的动作依然十分缓慢,围着脖颈c锁骨不住打转,依然时不时地抬头,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的“模特”。 接着是腰c臀,还有双腿,每一笔都能让何修懿努力地压抑呼吸幅度。何修懿完全可以看见左然的动作。他觉得,左然在描画自己双腿之间拉链处的裤子褶皱之时,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秒宛如一个世纪,他恨不得伸手将那部位捂住。 真是本来觉得,画就画吧。 怎会变成这样?! 当左然终于完工时,何修懿看了一眼表——其实也只过了二十分钟,可是对他来说,仿佛是两个百年,连前胸后背都流了不少汗水。心脏始终砰砰地跳,有一点点喘不过气。 幸好,完工了。 左然慢条斯理地在那张速写的右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何修懿:“” 顿了一下,左然又写: 何修懿:“” “行了,”左然将速写本递给了何修懿,“签个名吧。” “什么?签名?” “对,”左然语气十分平静,“‘见证人’的意思,就写,‘一切属实,何修懿,2017年9月13日。’” “”更不敢看向对方了。 “快。”左然执拗地举着纸和笔,“签吧。” 何修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听话地接过了纸笔,将画放在了膝盖上,在“左然”二字下面一笔一划地写道:不出意外地听见了耳边左然的笑声。 “画得真好!!!”站在刚朵拉船尾摇橹的船夫又用大舌头英语道,“十分浪漫——” 何修懿闭着嘴不答。 “其实,”左然突然再次开口,“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嗯?” “过去几百张图,我都是看着屏幕当中的你完成的,中间隔了一个镜头。再不就是完全凭借记忆尝试复制脑海中的场景,那时心中难免会有疑惑,比如,这里真是这样的吗?而现在呢,终于可以透过我自己的眼睛完成一幅比较满意的肖像了。” “左然” “行了,快上岸了,准备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家族》(二十)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导演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要拍完这些激情戏了。” 左然:“”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 搂着左然的肩,大腿挡住关键位置,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并不带轻佻地捉着面前的人。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 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 看着严丝合缝, 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cti一n”之后,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 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 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 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抿紧唇线,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 渐渐地,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 慢慢靠近c倏而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强悍的气息淹没了, 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仍独立存在着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指尖感受到了实体, 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 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 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酥一痒,而且那种酥一痒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等少数几人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现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技,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录音师也笑了一下。 剩下的人基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家族》(二十一) 左然那些采访, 何修懿都看了,全世界恐怕也只有他能听出左影帝有所指。 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左然只是表达欣赏c感谢。 而后, 不知是谁突然想起之前“何修懿是柳扬庭的裸替”传闻,率先开嘲,并且迅速地引燃了这个话题。短短几天, 网络上面便出现了针对柳扬庭的铺天盖地的嘲弄, 比如:。《克制不住爱你》是部点击率很高的都市小说,被改编成了电视剧, 柳扬庭饰演男一号,前一阵子已经在某卫视播出。 众人不仅在帖子里边讲,还去柳扬庭的微博下骂。有一阵子,评论数每一秒都涨一百来条, 柳扬庭粉丝甚至来不及回击。 原本柳扬庭的名声是不错的。这件事情一出, 登时有许多人表示“早看出来是白莲花”, 还啪啪地贴图,将柳扬庭前几个月部分言论拿来剖析,证明自己眼光独到。柳扬庭,隐隐有墙倒众人推之势。历来不论是建筑,还是个人,还是家庭c企业c城市c国家,倾颓似乎都只是一瞬间的事,不论过去如何风光无限纸醉金迷。 柳扬庭十分愤怒和委屈,因为,他本来,真的是“宋至”。他没说谎。泄露消息,是他不对,但是,他并不是“辣鸡还给自己加戏”c“炒作l一破天际”。他讲的明明是实话,可是,没有人相信他,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恶毒讥讽让他精神简直面临崩溃。 他忍不住琢磨:这种发展是为什么?何修懿,怎么就能当上男一呢?按照常理,他绝无可能当上男一啊。何修懿只是个替身,成为“宋至”已经够玄幻了,居然还能顶掉左然,出现在演员表第一的位置上?柳扬庭拿到过剧组给的合同,上面明确写了,左影帝是一番,自己只能以男二的身份作配。结果,“宋至”变成何修懿后,左然便降成男二了,这简直比玄幻还要更玄幻了——何修懿,到底为何竟是一步登天了呢? 不会 柳扬庭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何修懿——长得媚里媚气,而且本身也是一个“妖艳贱货”,明明手里有奖,却为了人民币说脱光就脱光,平时在片场穿浴袍也不害羞,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身体,大概只是他利用的工具。那么,为了更多的钱,他大概也能上床吧?这个圈子,与投资商c制片c导演上床屡见不鲜,只要床技高超,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越想越觉得,这番推测是正确的,甚至找到许多证据,相辅相成,互相支持他的论点。比如,原本的何修懿,绝对没有人脉,否则便不至于会沦落到接裸替的角色,因此,他的“扶摇直上”,时间点一定是在《家族》拍戏时,很有可能是他当裸替那五天,或者五天刚结束时。几天,除了上床,还能发生什么?况且,裸替与人上床这事屡见不鲜。还有,左然一向冷淡,不喜接受采访,言论中更是很少涉及他人,这次突然参与活动,还猛夸何修懿,大概也是剧组向他施加了压力的缘故,也就是说,投资商,制片方等人要求左然捧何修懿柳扬庭对左然“突然作妖”前前后后一无所知,竟然是在心中编造出了一个完整故事。 柳扬庭无法理解何修懿那个“男一”身份,便构想出了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而且深信不疑,仿佛这样才能使他继续保有骄傲,那种极特殊的快感让柳扬庭沉迷。 他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是“好人”,而何修懿才是“坏人”——他要“翻案”。看见世人误解c冤枉c嘲弄自己,却去夸赞何修懿那个真正肮脏的家伙。在柳扬庭眼中看来,人最无法忍受的事,莫过于“只有你知道他是个婊子”。 柳扬庭认为,不想被抽耳光,于是找替身,虽然的确不大敬业,但也并非十恶不赦。找人替落水c替耳光的又不只有自己,蛮普遍的。后来导演想用原身,张熙一叫,他也去了,只是皮子里子都丢尽了他赶到时,看见何修懿的脸颊白白净净,也不知道是如何说服李朝隐又用回原身的。他不愿提,后来也没问过在场工作人员,不过随便想想也能猜到一个大概——手段很高杆呗。对了,在被抽时,何修懿还露出“看好戏”的眼神他实在气不过,才想整整何修懿的。 他每天在网络上看与何修懿有关的事。明明知道越看越气,却根本忍不住,每隔三分钟便搜索下“何修懿”,看有没有什么人骂。只要瞧见负一面评价,便会仔仔细细阅读,觉得字字珠玑c好有道理,因为在他心中何修懿只会睡。瞧见正面评价,便去对方主页观看,找出一堆“小学生”“花痴女”之类的特征用以证明对方智商有限c有眼无珠。同时,他不断地告诉自己,“金狮奖”“演技派”等等夸赞,原本都应当是他柳扬庭的。 切齿的“嫉妒”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人总是一边惊恐地压制,一边发觉它溶入了血液c钻进了内脏,弥漫了全身。它像一颗种子,即使人用檀木盒子将其一层层地封锁起来,再加上坚实的铁锁,但发了芽的种子,也一样会撑裂木盒,自顾自地生长到外边去。 于是,某天,在一个知名论坛上,有“知情人”爆了个料,还是大料。帖子里说,本来饰演“宋至”的人,的确是柳扬庭没错。而何修懿,刚进组时只是替身,后来却踢掉了“正主”。 文章下面附了些图,是柳扬庭与左然演戏的照片c录像,以及何修懿在片场中的照片,像素可谓十分清晰。帖子还说,何修懿,从裸替,爬到男一,是因为被投资商艹遍了,那个床上功夫十分了得。不少微博账号也转载了帖子。 有记者向何修懿求证“裸替”的事,因为“证据”确凿,何修懿承认了,况且,他本来也不觉得有何丢人。记者没有问到“睡遍剧组”的事,何修懿自然也不好主动提及。 他没想到的是,左然,已经被李朝隐导演戏称为“左大祖宗”的左然,竟然直接在最热的一条“睡遍剧组”微博下边评论:而且,还转发了! 左然有种被当成蠢货的感觉,因为,论坛帖子里有部分照片,与柳扬庭泄露信息那次的照片完全是一个角度拍的。 几乎是一瞬间,“左然粗口”c“柳扬庭龟儿子”便成了热搜的第一和第二。人人都知道,左然的微博,基本是个广告微博。啥都没有,只有在新片上映时,左然会转发一两条,转发时也要写“广告”c“还是广告”,从没怼过人,更没骂过人,不管别人编得多么离谱,左然都不会有任何反应。而今天这是气疯了啊? 接着,李朝隐也表示,何修懿当主角,是他极力促成了的。李导还很冷静地道:还有 那个“睡遍剧组”传闻,在名导c影帝辟谣后,渐渐平息消失。从二人暗示的内容来讲,就是,剧组里曾发生了一件与柳扬庭人品有关的事情,很可能是泄密,而且,何修懿的演技强柳扬庭太多,即使只是当个裸替也把柳扬庭对比得体无完肤——李朝隐导演也不傻,果断地启用了更加合适的人。 柳扬庭此前已经失势了,在网上被群嘲。笑过他的,为了面子也好,为了什么也好,自然不会没隔几天再去挺他,于是要么支持李朝隐和左然继续嘲柳扬庭,要么便不讲话。 何修懿本来担心自己“裸替出身”一事会影响到《家族》,未曾料到,有些网络上的意见领袖将他打造成了励志代表——为了偿还给母亲治病期间欠下的债,无奈之下接了一个高薪替身工作,却用高超演技将正主秒成渣渣,咸鱼翻身,一路前进到威尼斯。他们还“奉劝”某一些演员,某要仗着有点粉丝肆无忌惮恣意妄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实力的最终总是会发光的。 也许因为这一段话戳中了部分人心脏,被人恶意曝光裸替身份的何修懿反而得到了很多同情票。 何修懿清楚,这一轮公关,恐怕也与左然有关。 左然为他故意高调澄清“睡遍剧组”谣言,并且极力消除裸替一事影响,让何修懿挺感动的。 尽管很难相信,但何修懿不得不信——左然将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依照常理来说,这样一份深的爱意,应当令他倍感压力,毕竟过去别人写封情书c送几朵花都会让何修懿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辜负对方。可面对左然时,他却没有想要逃避,也不觉得喘不过气,反而——有那么一丝丝淡淡的难以解释的幸福感萦绕在心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家族》(二十二) 过了几天, 何修懿又去了左然家中一趟。一来是为感谢左然;二来是为告别对方;三来是为商量一下签约经纪公司的事。威尼斯电影节闭幕那天晚上, 左然叫何修懿先别签约经纪公司, 何修懿也听话地迟迟没有进行到下一步。 进门之后,左然让何修懿随意休息一下,转身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于是,何修懿在得到允许之后再次走进一楼那件图书室。书籍摆放还与上次一样——一面专业书籍, 一面历史c政治c军事知识,一面小说,一面理论著作。不过,那本《fran cn高清素描》旁边已经是空空如也, 几个速写本全部不翼而飞了。 另外一个不同就是,图书室中央的圆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拼图。拼图是木质的,无需上胶即可镶框并被悬挂在墙壁上,是一种透着家庭温馨的装饰物品。 何修懿凑过脑袋仔细看了看,发现画上景物十分熟悉——是威尼斯。主河道在中间流淌, 上边浮着几艘小船,岸上是整齐的建筑, 一栋一栋鳞次栉比。天空色彩绚烂, 充满勃勃生机。河面如同镜子一般,将小船c建筑c天空的影子全部捕捉,一上一下存在着两个互为表里的世界。画面十分明亮,色彩斑斓, 流光溢彩, 画面仿佛被彩虹包裹住, 有一种梦境中才会有的艳丽,令人头晕目眩,不知不觉地便被深深地拖进色彩的中央去。 真是漂亮何修懿感慨着,而后冷不丁地发现,画上,距离观众最近的一艘刚朵拉还没有被拼好,主体部位全都空着,只有一头一尾。而在茶几四周,剩余的拼图们随意地散落着。何修懿顺手拿起来,按照想象中的画面还有拼图边缘的形状,将它们一一放置进去。他摆得很认真,每扣进去一块,还要用手拍拍,确保它不会忽然跳出来。 刚果拉拼好后,拼图便完成了。 唔,何修懿想:果然,这样便好多了,是一副完整的画了。 正琢磨着,何修懿突然感到脊背上一热——左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修长的双臂从自己身体两侧绕过,手掌按在桌上,手腕向外,呼吸的热气又喷在耳侧:“茶水和点心在客厅的茶几上。” “谢谢。” 何修懿看了看身体左边——是左然的胳膊。他又看了看身体右边——还是左然的胳膊。 自己就这么被“桌咚”了么?只听说过“壁咚”c“床咚”,还没有听说过“桌咚”。 左然从何修懿脖颈和肩膀处看了看桌面:“这是李奥尼德阿夫列莫夫的油画名作。一白俄罗斯人,后来移居美国。他喜欢使用调色刀代替画笔作画,描绘城市c乡村风景,特点就是用色大胆,爱将红绿黄蓝一股脑塞进去,大块铺陈,对比明显,而且明亮度c饱和度很高,这导致了他的画作十分鲜艳。阿夫列莫夫擅长对光影的表现,尤其是水中的倒影,他也完成了一系列有水的画作,比如这幅描绘威尼斯的。” “哦” “我喜欢威尼斯——刚喜欢上。” 何修懿又是讷讷地回答:“哦”他自然懂得左然言外之意。在威尼斯,两人联合主演的影片获了奖,第二天又同游了那座水上城,可以说,是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前天无意之中看见这幅拼图,根本没怎么想便将它买下了。有一千块,拼了两天,特地将最有趣的刚朵拉留在最后,没有想到直接被你哐哐哐地按上去了。” 何修懿说:“那我再抠下来好了。”话虽如此,何修懿却根本就动。 “别。”左然伸手按了一按刚果拉位置的几块木头,“晚上我挂起来。”他本来就是故意将充满二人回忆的整幅画的“点睛之笔”刚朵拉交给何修懿完成的。 “” “好了,去客厅吧。” 何修懿答应了,迈开步子走到客厅鱼缸旁边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捧着左然沏好的茶喝。喝了几口,他抬起头:“左然,我想认真地感谢你一次。” “嗯?” “帮我澄清‘睡遍剧组’的传闻以及帮我平息‘裸替出身’的讨论。”何修懿很清楚,当时众声喧哗,自己即使奔走疾呼效果也是有限得很,是左然用“想多。只是因为柳扬庭是人品低劣的垃圾,演技还差”这种极端言论让人注意到他了的辟谣——真相一向很难吸引眼球,游于诗便是个前车之鉴。辟谣瞬间冲上热搜第一c第二,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这个待遇。左然没有考虑“爆粗”对名声的影响,或者即使是考虑了,也依然选择将自己放在首位。复盘来看,何修懿是有一些心有余悸的,因为只要走错一步,便有可能再也无法从“睡遍剧组”或“裸替出身”的负一面消息当中走出来了。 左然轻轻摇了下头:“不用客气。” “那个,经纪公司的事” “嗯,我也正想说这个事。”左然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年之前,我便开始筹备建立工作室了。”一年之前,就是他遇到何修懿那时。在何修懿只是一个小裸替时,左然便想到了几年之后的事。 艺人建工作室,已经成了风潮。这样,艺人可以拥有更强的自主性,在发展过程中不会受到阻挠,虽然“多拿钱少交税”也是一个巨大的诱因。当然,自己建工作室弊端也很明显,就是未必能有多优质的资源,而且,对流程的不熟悉也可能导致诸多问题。 “你合同到期了?” “快了。”左然说,“不过,即使开工作室,会依然与目前的东家合作。公司将会注资两亿,并拿走25的股份。开工作室总归要钱,‘星空’愿意投资也好。” “两两亿?”何修懿惊呆了。 这不就是变相送钱吗?两亿才换25的股份,也就是,左然那个还没开起的工作室,总共估值八亿?!公司只有左影帝一个人,没人没钱没有产品,简直像个空壳公司,横看竖看也值不了八亿。 左然又道:“不过,双方签了协议。工作室在未来三年必须推出三部由我本人主演的商业片,并选择‘星空’作为发行方。作为交换,‘星空’必须不遗余力宣传c发行它们。在制作方面,我要求百分之百的自由,‘星空’不插手。” 何修懿明白了。“星空传媒”肯出两亿,是因为充分相信影帝的赚钱能力。三年出三部商业片,“星空”作为发行方,最高可以拿到可分配票房的15,也就是总票房减去3的什么基金c55的税款c415左右的影院分成之后的15,其实,也不低了。何况,作为坐拥了30股份的大股东,“星空”也可参与分红。可以说,为了能继续从左然身上吸金,不让别人获利,“星空”进行了看似十分不理智的投资,将两亿人民币砸在只有左影帝一个人的工作室上了。左然工作室全部资产就是他自己——他只用他自己,就要来了两亿。 “‘星空’也并不傻。”左然又补充道,“还有对赌协议。” “什么叫作‘对赌’?” “就是投资方与融资方对于不确定的情况的约定吧。如果约定条件出现,投资方便行使一种调整权利;如果约定条件不出现,换融资方行使一种调整权利。我与‘星空’的约定是,如果三年之后总营业额达到某个数字,‘星空’再注资两个亿用于工作室的后续发展,若是没有我无偿再转给‘星空’26的股份。” “26?”即使不懂商业运营的事,何修懿也知道,25加上26等于51,而某人拥有公司过半的股份,说明他是绝对老大。于是,何修懿说,“那,那样的话,‘星空’便拿走51股份了这个意思是说一旦票房不大理想,‘星空’便会取得工作室控制权,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进行合并那时,作为工作室艺人的你,就必须再重回‘星空’公司白白折腾一圈。” “没事。”左然说,“三年,够我捧红你了。” “左然!”何修懿已经隐隐感觉到又会与自己有关,然而,当真听见对方口中的话语时,何修懿的心还是不受控地猛地颤了下。 左然看着何修懿,道:“除了‘星空’,没有再出两亿的了,新工作室兜里有钱才好办事。何况‘星空’承诺绝不干预电影选角c制作,再去找投资未必有这种好事。而且,更加重要的事,‘星空’作为第一大的影视公司,资源非常强大。别人拿不到的大影院排片率,它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黄金档广告位,它也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优质访谈节目,它还能拿到。该怎么讲,我需要它。” “左然!” 左然低头看着何修懿,又笑了:“放心——那个业绩指标并不苛刻,我们两个好好努力,很容易便能达得到。对方只是想要保证利润而已,想着钱还有人总得得到一样。” “” “修懿,我说过了,在之前的六年当中,我在脑海当中想了很多故事,适合我们两人演出来的故事。编剧c导演c制片,我都想自己来。只有我才能展现出你最优秀c出色的一面。” “那,”何修懿问,“你是在邀请我加入?” “嗯。” “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了。”左然说,“就你c我的公司。” “别这么讲——” 左然又拿出了一张纸,“第一部商业片,我打算拍这个。是一个警匪类故事。双男主,无女主,两人是兄弟情。” 何修懿接过了,想起左然曾说,在他的那些剧本中,两个主角并不都是情侣,也有兄弟c朋友一切。 趁着何修懿低头看内容,左然又在旁边继续讲解,“你是男一,饰演警察。” 何修懿点点头,继续向下看去。左然的字还是那么漂亮,一撇一捺都能勾人心尖。 在影片中,男一c男二都是孤儿,自小相识,互相扶持c相依为命。二人五岁时便学习武侠电影里边的人,结拜成了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两人十八岁那年的春天,男一身患重病但却无力医治,躺在医院里边,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男二不忍,为了凑钱决定去□□拳,结果差点死在了拳台上,幸而得到黑一道老板施救,从此留在老板身边,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并且,渐渐成为了道上最为凶狠的人物“长翅凤蝶”。至于男一,到了一笔手术费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男二了。 多年之后,男一成了一个极优秀的警察,并被指派了一个□□的任务。与此同时,警方高层秘密地接触了男二,认为男二良心未泯,希望其成为警方的线人。警方高层承诺,卧底可以将功补过。男二多年以来一直默默关注男一,知道对方已经成了警察,因此,他在面对警方开出的条件时,不可抑制地动心了。在他看来,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获得减刑的机会,待到赎罪c出狱,他便又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可以重新站在他“兄弟”的面前,与其并肩而立。为了保密,晓得男二卧底身份的只有任务的两位老大。 中间有一系列警匪追追逃逃c逃逃追追,追了又逃c逃了又追,很是热闹。 而故事高一潮是,因为家人被绑,警方两个老大中的一个叛变,并将另外一个伤成了植物人。因此,男二这个卧底身份,便再也无人知晓了。 男一并不清楚其中种种隐情,尽心尽力地寻找将黑道一网打尽的契机。最后,到了收网那天,男一作为狙击手,站在高处,奉命击毙那个最为凶狠的“长翅凤蝶”——也就是,男二。然而,当男二转过身,露出了正脸时,男一从狙击镜中惊恐地发现了,那便是他失踪了十二年的兄弟。 一方面,他是人民警察,必须完成任务;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兄长,他十二年没见到的兄弟就在他的枪口之下。那么,这一枪,他开是不开? 何修懿看得入迷了,碾住白纸,翻了一页,迫不及待地继续看。 “?”何修懿呆住了——下一页是空白。何修懿再翻——真的没有了。于是他傻傻地看向身边左然,“左然,后面没有打印出来。” “哦?” 何修懿将白纸递给左然:“最后怎么样了?到底开没开枪?” 左然唇角带笑,盯着何修懿看。 “你快讲啊?该不会真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吧?不会吧?” “结局要保密的。”左然说道,“除非你答应签c又答应拍,那么,不久之后,我会发送正式剧本给你。” “你” 左然挑了挑眉。 “好吧好吧,我签,也拍。”何修懿本来也没想拒绝左然。左然一路向他送到威尼斯,他怎么能无动于衷c拒绝对方?这是左然盼望多年的事,何修懿没那么冷心冷血。 “那么,”左然慢条斯理地放下了他翘着的长腿,从容地站起身,对着沙发上的何修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欢迎加入。” “啊。”何修懿也急忙起身,握住左然的手。 几秒之后,何修懿貌似有些抱怨地说道,“为什么,我总是要扮演这种需要‘二选一’的角色?《家族》中的宋至,要在家族与恋人之间选,这回,要在家国与兄弟之间选,真是不管怎么样,全都很残忍。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啊?” 左然唇角显得深了一些,伸手掐了掐何修懿的脸:“为了让你知道,在现实中与我在一起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喂”何修懿再次脸红了。 “修懿,”左然的眸子突然深深地盯住何修懿,“你能答应,我很高兴。” “” “你要去宁夏两个月。等你再回到北京时,我这边应该能筹备得差不多,到时直接签约c进组,正式拍摄这部警匪类商业片。” “嗯。” 左然扳住了何修懿的头,并将手指深深插一入对方黑发,仔细端详着何修懿的脸,何修懿以为对方要考虑造型,便傻傻地让对方看。而后,左然两个拇指指尖向何修懿的眼皮点了过去,何修懿本能地合上双眼。 一秒钟后,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的发际线上。 又被吻了一下。 “”何修懿睁开眼,红着脸颊,垂着眸子,打落了左然的双手,“你不要这样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家族》(二十三) 十月,何修懿前往宁夏拍摄两年来的第四部电影——这次他要担纲男二, 据说年末才能离组。此前, 《家族》杀青之后,沈珩帮他拿到两个男三角色, 出场不多, 然而设定十分讨喜, 即将在年末贺岁期间与观众见面。也就是说, 由于《家族》无法在各省份公映, 何修懿在《家族》剪辑期内所担任的两个男三角色, 将是他复出后在大屏幕中的首次亮相,其次, 就是宁夏的这部了。 对于演技,何修懿有信心。他预感到自己到了明年应当会有不少邀约, 然而他已经被左影帝预定了。再之后该如何发展,也得与工作室探讨。 将整个人“卖”给左然这个角色,何修懿其实有一些难以理解。最开始,左然说“那六年中, 我总在梦想着, 有朝一日, 可以与你对戏”还有“在之前的六年当中,我在脑海当中想了很多故事,适合我们两人演出来的故事。编剧c导演c制片, 我都想自己来”那时, 何修懿觉得自己本能地无法拒绝。他甚至能想象得到, 左然如何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故事。左然将金狮奖男一塞进他的手中,无以为报,也只能在对方表示“希望你能参演”时点了头。后来也不知怎么了理性上讲,何修懿不应该一签多年,而是随时准备抽身,在确认自己真的无法接受对方情意后再也不与对方纠缠。只是那天,气氛似乎有点失控。左然突然表示,工作室的建立已经整整筹备一年,与“星空”的利益分配交涉完毕,他想将头脑中那些故事全部都讲出来。当时,何修懿凝睇着眼中似乎有亮光的左然,一阵酸酸甜甜忽然涌上喉头,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况且,左然还与“星空”签了对赌协议,何修懿感到无法一走了之,毕竟一切起因全是自己。 何修懿知道自己对左然有着好感,而且越来越不受控。他表面上无欲无求,然而自打母亲去世之后,他便是孤单的。他的世界本就是由玻璃构成,看起来是严丝合缝,可是只要有个裂痕,整个世界都会“哗啦啦”地倾覆坍塌。只是左然用情太深,他无法轻易地接受。他的理性总在作祟,拉扯着他,不断杀戮他的冲动。 何修懿并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可是,至少,应有一辈子在一起的坚定的决心。 在新剧组,每天拍摄还算顺利,只是,每每在与女二对戏,何修懿会想起拍摄《家族》时灵魂共振的战栗。 至于晚上,思念更甚。 当然,这也是由于对方常常“撩拨”他。 比如,十月入组当天,何修懿收工后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还附带了一张自拍。照片上面,他比着剪刀手,微微笑着,搭配的文字是:其实,他是发给新戏剧组的人看的——自己入组,总得表示一下开心,算是一种“职场智慧”。结果当天晚上,他便在左然朋友圈里看见一张画!画的就是自己那条状态!完全还原了当时的样子!纸张的右下角,还嫌不够似的签了个名:何修懿大窘,生怕李朝隐c周麟c解小溪c游于诗他们看出端倪,抱着手机紧张了半个来小时,一个评论都没看见,这才想起发状态时可以分组,选择显示给“指定好友”就行了。何修懿盯着画,吭哧吭哧地瞅了好一阵,最后才伸出手,面红耳赤地退出朋友圈,心想,自从被自己发现速写本,左然还真是毫不避讳了。 到了睡前,何修懿忍不住又翻出那幅图,偷偷地看,在脑海中想象鼻尖勾勒自己眉眼时的样子。看着看着,何修懿猛地发现,自己当时竟不小心点了个赞!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地将“赞”给取消掉了,同时在心里边念叨:左然千万千万不要误会什么。 再比如,十一月,李朝隐在朋友圈中发了一条“家族”在港延期上映的坏消息。何修懿看见那条消息下,解小溪率先发了一个颜文字:,表示流泪c哭泣。紧接着,剧组众演员纷纷跟着,乍一看去一大排人都在悲伤。于是,何修懿便也在最后发了个,随手复制粘贴,与众人保持一致。 五分钟后,何修懿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挑回复,点开一看——是左影帝。左然只回了何修懿一个人,用的同样是颜文字:。何修懿以为,左影帝也是想要打出,结果却是多了个“}”,打错,剧组其他人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五秒钟后,左然单敲了他: 何修懿还是: 左然又发: 完全看不懂啊 说完,又道, 何修懿捧着手机,盯着几条消息瞅了半天,突然间便反应过来了。 那是两个小人! 右边的是自己,完全复制了那个“┳_┳”表情,左边的是左然,正在亲吻自己面颊!(c /一}就像一个人的侧面,c是耳朵,一是眼睛——还真像一贯面瘫的左然,}是侧脸轮廓,凸起的小尖尖是鼻子或嘴巴。两个表情之间毫无距离,说明真的亲上了吧。 这,这算什么安慰? 亲吻,算哪国的安慰?左然究竟如何做到,若无其事地发个亲吻颜文字,而后又冷淡离开的?倒教自己不如如何回应。 再再比如,十二月份圣诞节时,左然给何修懿发了一个红包,红包上面留言写着:。 何修懿收了,发现是200块,于是也回发了左然一个,想都没想,便在金额下边方框之内输入:。 万事如意c心想事成,似乎已经是固定搭配了,常年捆绑出现。 没想,左然却未马上点开,而是回问何修懿道: 何修懿: 左然又说: “”何修懿又呆了。不知道应该说“确定”,还是重发一个,并且承认祝福力度有限。 可是,只是客套而已,一般人谁会认真呢? 几秒种后,何修懿觉得将“确定”太过暧昧,于是又发,这回留言十分正统:。 结果,左然并没有收那个“圣诞快乐”而是将“心想事成”给拆了——一天之后,“圣诞快乐”中的二百被退回了何修懿的微信账户。 至于此前每晚有的“晚安”语音,也是一天没落。 只是这次分别,左然不再仅念“晚安”,而是会捎带着一些别的东西。有一阵子,何修懿的手机出了问题,总是听着听着突然中断,微信又不存在进度拖放功能,若想听到后面只能从头再来。于是,左然一条语音,何修懿经常要听上十遍左右,才终于能等到一次不出问题。何修懿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明明知道左然没有什么要紧事,有的时候只凭前面也能将整条的内容猜出个八一九不离十,可他还是不厌其烦一次次试,强迫症一般的,一定得将左然讲的每个字都听到不可。何修懿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对谁的话那么上心——哦不,也不对,上一个能让他全神贯注听的,是母亲的主治医生,涉及生死,绝不是“剧组今天的菜,是可乐鸡翅c土豆牛肉c鸡蛋c豆角”这种无聊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万里龙沙》(一) 就这么着, 分别两月, 何修懿非但没有能冷静下来,反而总是心脏乱跳。 一月上旬, 在对左然的思念中,何修懿回到了北京。 左然对何修懿说,归功于之前数年的计划,警匪类商业片的规划和筹备已经差不多了。电影名叫《万里龙沙》,一个“万里”一个“龙”一个“沙”,气势恢宏, 出自张元干的著名爱国古词《石州慢己酉秋吴兴舟中作》中的“万里想龙沙, 泣孤臣吴越”一句。警匪片的背景是在甘肃一带,同时“龙沙”代指甘肃中的沙漠,因此左然瞬间便从“龙沙”一次想到了张元干的古词,并且觉得《万里龙沙》十分贴合警匪片的气质, 表达了疆域的辽阔还有龙的悲喜。 何修懿并没有太多休息时间, 只在家中待了五天,便赶到了工作室中,将经纪合同以及电影合同全都签了。 因为十分相信左然, 何修懿对文字内容看得不算非常仔细, 不过,重要条款他还是一项项亲自过目了的。 嗯,年限八年, 没问题。 何修懿知道, 国内经济公司签约年限从五年到十五年不等, 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八年了,正好居于中间。 因此,左然写的“八年”,十分合理。 哎?!等等何修懿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发现,那个不是“八年”,是“八十年”。 何修懿怕自己眼花,凝视墙壁五秒而后重新低头,发现“十”字依然还在——没错,依然是“八十年”。加一个零,天差地别。 “”他今年三十岁,八十年约的话意思就是,他要到一百一十岁才能解约,那时候恐怕是已经在土里了,嗯,这个说法不够严谨,应该是,他的骨头,那时候恐怕是已经在土里了。 何修懿按捺下内心中的疑问,继续向下看。 解约条款部分写着,倘若甲方(公司)违约,须赔偿天文数字一般的巨款;倘若倘若乙方(艺人)违约,须赔偿88元人民币。 何修懿想:88元人民币?此前,劝说他加入的几家经纪公司均表示违约金已是业内最低,只有五百万c三百万,或者按照剩余年数来算,每年一百万,是88元的几千倍了。 88元,等于没有。也就是说,全凭自愿,随时离开,而且,“爱留留,爱走走”,是从签约第一天起便生效的。这有点像美国企业雇佣员工时“at ill”的合同,那种合同最后都有一句“双方可以随时炒掉对方,基于任何原因,或者没有原因。”只是,左然这份,是单方面的“at ill”。 何修懿很清楚,左然不愿让自己有任何不适。自己随时可以潇潇洒洒地走人抛下公司,抛下左然让他自生自灭。 合同第三部分,是关于抽佣的。大陆没有日韩那么可怕,公司一般只抽片酬的20到30,可以接受,甚至应当感恩。何修懿用手指划着文字,将抽成缓缓地读出来:“25行嗯?不对,这是25?” “25。”左然道,“交通c住宿自费,片酬要上交25,有问题么?” “没有”也就是说,即使“捧红”自己,公司也没钱赚。 左然道:“不指望靠抽你那么一点片酬维持公司日常运营。为别家拍戏时,也不花我什么。” “哦” 第四部分,私生活。 日韩公司要求艺人报告全部生活细节,至于大陆,经纪合约当中通常有一条叫:,换句话说,公司进行询问时,艺人最好坦白交代。比较约定俗成的是,“恋爱”相关事宜艺人必须报告,公司根据情况进行相应安排,其中包括“禁止恋爱”。 何修懿瞅了瞅自己手中合同: 这也正常不对,还是不对,这条也不对——“甲方”“乙方”位置反了!这意思是,自己无须如同其他公司艺人一般,随时准备汇报,倒是有权了解甲方法人代表也就是左然的婚恋状况c社会关系。今后,左影帝的表白合法合理,因为那是“婚恋状况c社会关系”,而自己呢还要“提出相应建议”。 何修懿:“???” 左然翘着长腿,面无表情,吹着红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后边还有许多其他条款,比如“不可抗力”等等常规内容。 好几页看过去,何修懿觉得,句句都不对劲,可是,又讲不出来要改什么地方。前两部分毫无修改必要,第四部分还是忽略。最后,何修懿便只是坚持着将抽佣提高到了10,左然也没怎样。 签约一个星期之后,《万里龙沙》甘肃开机。 剧组开机仪式十分特殊,并没有传统的“祭天仪式”,而只是在酒店设宴款待记者,由左然带着几名演员一一回答众人的问题。 何修懿之前待的每个剧组开机那天都会准备全鸭c全鸡c猪头c白酒c水果等物,恭恭敬敬地将其摆在用红布铺好的桌上,再在铁锅里点燃黄表纸,由剧组的主创拿着点燃了的香火走上前去祭拜。仪式通常十分严肃,导演要念一大段“今天是咱们的日子,请老天爷保佑电影拍摄顺利c全体平安”“一拜苍天,风调雨顺;二拜大地,五谷丰登;三拜智圣,造福万众”之类的话。即使是由好莱坞回来的李朝隐执导的《家族》也为幸免。据说当时周麟大张旗鼓,不过何修懿没亲见——当时他还不是男一,柳扬庭才是主演。 “唔,左然,”招待会前,何修懿问,“不祭天?” “不祭。”左然好整以暇地道,“我清华的毕业证c学位证还都在抽屉里摆着呢,倘若我相信这东西会有用处,它们会伤心到哭的。老天还没它们有用。” 听到左然形容,何修懿一下子笑出了声。他问:“听说,周麟在《家族》开机仪式时,念念叨叨,乞求上天保佑《家族》能够斩获奖项?” 左然点头:“嗯,对。” “最后还真得了,威尼斯的金狮。” “那也跟祭天没关系,是李朝隐c你c我c解小溪c游于诗c方牧c美术c摄影c灯光c录音c剪辑,甚至包括周麟自己勤勉的缘故吧。” “是啊。”何修懿点点头,“向功德箱丢一点香火钱,佛祖c菩萨们便让你获奖,或者票房大爆,这事也太美了。哦,都没有向功德箱丢香火钱,只是摆了一个‘祭坛’,送了鸡鸭c水果c白酒等物,点了点香,拜了拜天而已。老天爷是收了,然后让他拿奖,□□c检察院就该抓老天了,网站实时更新,而且还得痛心疾首:‘就为这么点儿鸡鸭c水果c白酒,你居然就抛去公平公正了吗?’” “”左然嘴角撩了一撩,“修懿,你有时候真有意思。” “”何修懿讲不出来话,心里觉得,左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何修懿一直认为自己很普通,没有多少特别之处。 上午十点钟整,发布会开始了。 对于左影帝的首次执导,记者们纷纷表示很好奇。 一位女性记者直截了当地问:“能否透露一点深层原因?” “嗯——”左然拉了一个长音,“没有外界猜的那么复杂,既不是因为与‘星空’有了矛盾,也不是因为江郎才尽c勉强转型,更不是因为资本c金钱上的考虑。拍摄《万里平沙》,是只是因为,我想与其他演员们一道,讲述一个我自己心目当中的故事——是我自己心目当中的,而非其他导演心目当中的。”一部电影最后效果如何,导演风格举足轻重,这也是左然执导的主要原因。倘若是在美国c欧洲,制片c剪辑也会起些作用。 记者又问:“为何挑选这个时机?” “这个时机?非常恰当。”左然修长的十指交叉着,“对我,对主演何修懿,都是最恰当的,没有更好的了。” 接着,一个男性记者被选中了起身提问,他举起了话筒,接着左然方才的话头道:“男一是何修懿男二是您,请问这样安排的原因是?”正常来讲,知名演员自编自导,本人都应当是男一,或者男n。男n说明演员打算专心编导,无暇分心。 “何修懿更适合。”左然语气非常平静,一字一字令人安心,“警察这个角色,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公映之后观众们便会明白了。” 记者再问:“那么,您认为,在电影诞生的过程当中,最大的挑战会是什么呢?” 左然回答:“大概是身份转换之后,作为一个导演,如何与主演以及与其他演员们相处吧。氛围一定会有不同,我必须努力地适应。” 记者一笑:“我没有其他问题了。那么,祝您一切顺利。” 左然颔首,礼貌地答:“谢谢。” 至此,《万里平沙》正式启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万里龙沙》(二) 演员进组第一周的主要任务依然还是再次试装c对词c排练。何修懿发现左然变忙了。这件理所当然的事令他有些失落, 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左然与演员们逐一地沟通——幸好, 在讲话的间隙,左然会不自觉地寻找何修懿, 眼神交汇之后露出一丝笑意。何修懿能够察觉到,比起表演, 左然更加喜欢导演, 更加喜欢讲述一个故事。其实,作为演员,或多或少想演自己最喜欢的角色,而不是只能被动地听从指挥, 可何修懿才能有限, 只能放弃。左然若是希望在导演这条路上持续走下去,确实是要自己开工作室而非受制于“星空”公司。不过, 在工作室初创阶段, 接受“星空”投资以及合作请求,也是双赢。 此外, 还要熟悉剧组。何修懿费了不少劲儿才终于将工作人员c演员全部记在心里。他有一点脸盲,否则也不至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左然。 《万里龙沙》几个现场副导演c演员副导演十分地有才华,全都可以独当一面, 之前已经执导过一些优秀的作品。左影帝面子实在是很大, 竟然可以请到这些人来当副导演,协助他完成分镜头脚本c现场调度c演员协调等常规的工作。至于美术指导c特技指导等等重要职位, 也全部由业内大师级的人物担纲负责。 主创团队当中有几个老面孔——录音师莫安, 摄影师凯文, 还有灯光师c服化师,都是《家族》主创团队中的人物。 莫安一见到何修懿便说:“嗨!瞧瞧,这是谁来了?又见面了,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凯文则是一副“又亲切会晤了”“即将进行友好会谈”“进一步地深化双方合作”的表情。 何修懿也见到了监制。监制是一个著名的导演,与“星空传媒”关系非常好,因此挤出时间当了监制。不过左然要求创作自由,监制也并不会过多干预。 何修懿的角色是《万里龙沙》的男一号,警察齐剑飞。将与他演对手戏的主要有三人——饰演“兄弟”的左然,饰演“黑一社会老大”的苏洋,以及饰演“公安局小弟”的明磊。 苏洋是个极有魅力的人,某著名艳星便曾经说过:“我在酒店与他擦肩而过,心中竟然有些难过,因为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他被外界称为“种马”,风流无数。苏洋的前女友曾向媒体爆料,称苏洋2014一2015两年间,有过一百个性伙伴。另外一件事是,有个知名演员,曾因为与苏洋暧昧短信曝光,与交往一年的圈内男友分手,苏洋的杀伤力之大可见一斑。 何修懿觉得苏洋简直像行走的荷尔蒙。左然也帅,但总是有种禁欲感,苏洋则是气场全开,十分迷人。 而明磊呢,非常符合“公安局小弟”的形象,白净c斯文,气质干净甚至有些腼腆,看上去便非常纯良,简直像一只小白兔,虽然,是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小白兔。明磊身材高高大大,比左然还要高上两厘米,外形也很符合剧中形象。 《万里龙沙》开拍后的两周几乎没有什么何修懿的戏份,最重要的是场床戏——躺在床上的戏。 电影的一开始便是抓捕苏洋所饰演的黑一社会老大“龙骨”的专案组成立了,警察齐剑飞,也就是何修懿成为小组组长,带着几个“小弟”发誓将其归案。他们重点研究的突破对象,便是那个组织中的二号人物——长翅凤蝶。长翅凤蝶,外表华丽,是翅膀展开长度最宽的蝴蝶,足有25厘米,但却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毒的蝴蝶,一只雄蝶体内毒素即可杀死20只猫。从这个绰号中,足见对方狠毒。 接着,长翅凤蝶“尹长东”出场了。他的无情c冷心冷血,从短短的几个片段当中便被充分地体现了出来。比如,他对待自己人也是毫不手软。他在一手教出来的拳手身上下了重注,希望赚得盆满钵满,却在发现拳手渐渐处于不利地位之时,优雅地站起了身子,走出地下拳场,报警,叫人将场子直接扫掉了。他眼见那拳手步步努力成长,却用这种方式结束了对方最为期待的比赛,同时,以公平为代价c强行终止比赛c让警察将拳手对手双双带进牢狱,摧毁了一个黑道拳手所有的自尊。 然而,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尹长东会坐在椅子上边,拨弄一个小小吊坠。接着,随着故事发展,观众们会发现,齐剑飞也有一个相同的吊坠。 原来,齐剑飞c尹长东曾是“兄弟”,那个吊坠,是一位曾到福利院看望孩子们的美丽的女性带给众人的礼物。没想生活无常,齐剑飞出了个车祸,无钱医治,而尹向东,因为被送去福利院前在全省最混乱的街区长大,学过些拳,便经某个混子介绍跑去地下拳场打拳。那次,尹长东差点死在拳台上,幸而得到黑一道老板施救。在道上,被救了命的人,是要用命还的,尹长东从此再也没离开“龙骨”。 左然对“齐剑飞在医院睁眼”和“尹长东在拳台闭眼”两个场景的把控非常特殊。从分镜头脚本当中,何修懿可以看出来,十八岁的齐剑飞躺在医院手术室,浑身插满管子,极致地静。而十八岁的尹长东站在八角铁笼内,攻击c又被攻击,极致地动。医生c拳手,交替出现,只是医生动作是正常的速度,拳手却极缓慢,暗示着尹长东已在濒死状态。最后,手术成功,尹向东却倒在了拳台上。齐剑飞慢慢地睁眼,灯管出现在了眼帘之内,忽明忽暗,不住晃动,刺眼的纯白色光芒外有一圈漆黑色的光晕。与此同时,尹向东缓缓地闭眼——灯管消失在了眼睑之外。 对于左然这番尝试,何修懿在懂与不懂之间。他时不时地想,左然,为什么要将二人的角色设计成这样?警察与黑一社会,光与暗。尹长东从头到脚全部都是墨黑的,早已对世界麻木了,而齐剑飞,是他唯一的光。左然认为这两个角色很适合他们的原因是什么? 两周之间,拍着拍着,何修懿强烈地感觉到他加入左然的工作室是个正确选择。 左然,十分尽心地为他长远打算,而且给了许多过去没有任何导演给过的建议。这并非是说左然执导水平高过李朝隐,而是单单只是由于他更加了解何修懿。 比如,对于齐剑飞的“睁眼”,何修懿一开始总是不过。 左然便道:“修懿,眼神太哀伤了。” “” “齐剑飞不知道尹向东如何了。”事实上,齐剑飞出院后也只知道“兄弟”曾经汇了一大笔钱,然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齐剑飞之所以成为一名警察,也与这事有关。 “嗯”何修懿想说,还不因为尹向东是你演的吗。 “修懿,”左然语气十分柔和,”不要试图强迫自己变成情感丰富的人。你就是你。将注意力放在对手演员身上,与他共同创造一个情境种氛围。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太淡,从而过度夸张,因为那样的话,演出来的便是一个谎言,而你,会养成创造谎言的习惯。” “”一番话完全击中何修懿内心——由于性格平和,他会不自觉地担心自己无趣。 “伟大的演员之所以令人尊敬,是因为他们有勇气保持自我,而不是琢磨自己是否正确地演绎了谁。你知道吗,剧本其实只存在于白纸之上,而你本人如何看待人物,是带着你自己独特的痕迹的,你有权利坚定自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不是说过那么一句话,‘你自己这个人,比你一直希望要成为的最佳演员有趣千万倍。” “” “修懿,我迷恋的便是你的风格,带有何修懿痕迹的东西,别的我都不要。” “左然”我的风格吗? 即使“淡淡的”,也不要紧吗? “尽情表演就好。导演是我,永远不会失望,永远不会后悔,永远不会不耐,永远不会暴躁,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分析。假如哪里有了偏差,我会立即与你探讨。” 何修懿点点头:“嗯。” 左然的一席话,令何修懿十分安心。 他开始大胆地进行假设,并且据此使动作复杂化。即使剧本上只写了“点烟”,他也会凭借想象力具体到“齐剑飞点烟,第一次却没有打着。他转过身体,用后背挡着风再点,依然不行。他有一些焦躁,仿佛这是行动之前的坏征兆。”许多“面瘫”演员之所以会“面瘫”便是因为,他们不会填充细节,表演当中充满大量空白,十分地缺乏层次感。 上次导演不是左然,是李朝隐,何修懿不敢尝试“离谱”的想象。这回,他却会进行更多的假设,拍摄多条,仔细体会怎样最好,以及创造出那条时候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似乎提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万里龙沙》(三) “床戏”拍完之后的第二天, 何修懿便卡了一段台词。他舌头系带短, 偶尔绕不明白。ng了足足二三十次, 才终于让“左导”满意。偏偏那个场景何修懿要一边吃一边说,咬掉一口馒头, 再说:“那个长翅凤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何修懿ng了二三十次,馒头也咬了二三十次,噎得快不行了。 当天晚上, 左然便来到了何修懿的房间,以“老板”的身份, 要求何修懿练习语言基本功,因为语言基本功是要一生坚持的, 而何修懿有六年空白期。左然知道何修懿会偷偷练习, 但发声这东西, 他先让何修懿锻炼了半小时,一直把何修懿弄得面色潮红,才又对对方进行了腰部c腹部以及胸部呼吸肌肉训练。 何修懿清楚左然是为自己好。 在做胸部呼吸肌肉训练之时,左然将右手手掌放在了何修懿需要控制的肌肉群上, 确保姿势正确。左然的右手手掌,隔着衣服c皮肤熨烫着何修懿的心脏,心脏仿佛也因为那灼热高温而躁动不安c横冲直撞。皮肤像是要被烧焦,两颗凸一起也从藏匿着的栖息地挣扎着站起来,打算夺路而逃似的, 令何修懿无端想起拍摄《家族》时那一场穿着浴袍的戏——当时对方手的位置也差不多。何修懿脸红了, 一股微弱电流从胸口顺着五脏六腑直冲向下, 酥酥一麻麻的。他想打开左然的手,可是对方实在太过正经,语气平静地说“加强胸下部肌肉的力量。背下c腰上肌肉要与地面对抗”,他也不好多想。 接着便是发音训练。吐字c归音需要用毕生去贴近完美,然而十分可惜的是,肯花许多时间学的已经不太多了。有的时候,在电影院这种空旷的氛围里,观众不看字幕甚至偶有听不清c听不懂,直接影响了对于角色的理解。据说有些演员很不重视台词,连讲都懒得讲,正式开拍时念“一二三四”,全等后期配音。 左然说:“下边是平舌音。” “嗯。” “念,‘左’。” “” 左然给何修懿看了一下书页:“念,‘左’。”书上给的练习题目真的是“左”。 何修懿只得道:“左。”这种“发音”,看似与小学生学拼音差不多,实则不然,需要运用演员专业呼吸方法c声音支点c口腔力度c气息强弱,将所有字都念标准,同时还要注意声音连贯平稳等等。每天一个字一个字地练,每种声韵四声全部念到之后再从头轮。 “不够好听,再来。” “左。” 左然撩起眼皮,看着何修懿的唇瓣,声音十分低沉磁性地道:“不够好听,再来。” “左。”何修懿很努力,声音都发颤了。 “念我名字。” “左然。”颤得更厉害了。 左然见将何修懿逼出了颤音,唇角深了一点,“这字c这词念得不行,平时需要多多练习。” 何修懿:“” 左然垂下眼睛,又指了指书页:“一声二声三声四声,二声三声一声四声,都来一遍。” “嘬昨左做,左昨嘬做唔。”书上给了这四个字,各自是每个音下的最常见字。 “组词再念。念我名字,昨天c嘬咬c剩下一个词汇很多,自己想吧。”左然慢条斯理地道。 “第一个字,可以换个词吗?” “不可以,这个词你念得最差。” 对着任性老板,何修懿无奈了,只得也是“公事公办”地道:“左然,昨天,嘬咬,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里,何修懿满脑子都是那个在网络上最常出现的词,完全想不起来别的。他自然不会讲,否则,四个字便完整地连成一句话,而且还是一个十八禁的故事。念到最后一次,何修懿才发觉自己又被逗了。方才脑子短路,注意力光放在“左”那个字上了。他卡了足足五秒钟,才终于想起来一个,“做饭。”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了好几秒,才一点头:“可以。下一个——翘舌音。” 而后何修懿进行了不少口齿训练。他惊讶地发现,不论是什么绕口令,左然都能用极快的语速清晰地讲出来。何修懿跟不上左影帝的速度,有时舌头打结c转不过来,左然便瞧着何修懿唇瓣内的舌尖,微微地笑。 还有气息训练,也就是说,将一大段话一口气全部念完,或者,在最合适的停顿处进行换气。 最后一个训练,便是发声。 左然问何修懿:“发声训练,会吗?” “会啊。” 发声训练应该全都一样。 左然点头:“很多年没练习。偶尔,你的发声声源不是完全规范。” “啊?”何修懿说,“不可能吧”这种东西,应当早已根植于肢体中,成为了一种习惯。 “真的。”左然道,“比如今天,站姿之下,念‘长翅凤蝶’,好像不对。” “真的?” “那现在来一遍。” “长翅凤蝶。” “再用标准流程念下这四个字。” “好吧。”那套流程可麻烦了,但是可以发声标准。 “那开始吧。” “哦。”何修懿随手扯了张床单,铺在硬地板上,而后躺了上去,开始第一步——寻找声源了。 他用舌尖抵住下牙齿背,软腭放松,靠拢舌根,后槽牙打开,微微张开口,气从胸腹,也就是“丹田”发出来,气流震动声带,发出了“ng”的音。这个“嗯”音十分像是呻吟,也很像是撒娇。 何修懿努力地寻找声源。脖颈贴着地面,令后咽壁挺立,据说,这样可以上通鼻腔,声音明亮,下通胸腔,声音浑厚。他“嗯嗯嗯”的,让气息也从鼻腔流出去,使用正确发声部位,开始由基因“ng”带出各个声母c韵母,直到声韵,比如“ng——a”“ng——一”,“嗯,啊,”“嗯,哦”“嗯,呃”叫了半天。 这是为了保证,演员在用自己并不大习惯的正确部位发声。仰卧发声是最为容易的,当用仰卧姿势掌握标准生源之后,演员会再改为侧卧c俯卧c跪姿c站姿等等,用方才的声源不断重复基音“ng”,再过度到声母c韵母c字c词c句,使得发声完全正确。 何修懿用标准流程念完之后,发觉,自己之前声源部位好像的确有点偏差。 “我明白了,”何修懿对“b一ss”左然说,“谢谢您了。”不止动作c表情,台词也需要练,何修懿感觉到六年空白对自己的影响,心里微微有点焦急。 “嗯。”左然问,“我每天来帮你。” “不必了。”左然帮了一次,自己数次面颊发热,于是何修懿忙斩钉截铁地道,“自己来就好了。” 左然也没坚持,微微颔首。 “那今天到这里了?” 左然一直坐在何修懿扯下来铺在地上的床单的边沿,听到这里犹豫了下,随后便是面色如常地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再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听了那么久的呻一吟,不是很能站得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万里龙沙》(四) 接下来的一段电影剧情十分考验苏洋c明磊二人演技。 它透露着疯狂c残忍c浪漫c悲伤c愤怒c绝望等等各种情绪。 黑一社会头子“龙骨”有一个女儿, 叫杨飘飘,跟着母亲长大,个性天真烂漫,不过却是早已死了。后来影片徐徐揭露,原来, 杨飘飘曾经是“公安局小弟”张风的恋人。初相识时,杨飘飘并不清楚男友与父亲是死对头,甚至对父亲在干什么“生意”都一无所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张风并不知道她父亲在黑一帮,“龙骨”也不知道她男友是警察。直到有一天,杨飘飘已经情根深种时,事实血淋淋地摆在她的面前。杨飘飘思索多日,最后通知父亲,暂不要见面了,表示她会瞒住张风, 订婚c结婚c生子,当一个平凡人。她无法为父亲生意牺牲爱情,更不愿令父亲从此陷入危险,想来想去,只能这样。 “龙骨”听后状若疯狂。他不明白,为什么杨飘飘是他的骨和肉, 却在突然之间, 被个才认识的男人带走了心, 甚至, 在知晓了敌对关系之后,依然选择那个自己最痛恨的——警察,并且对自己说,断绝父女关系。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女儿,女儿却是如此无情。 杨飘飘在婚礼的前一天,实在是忍不住,还是发了邮件,告诉她的父亲,她马上为人一妻,将经历最为幸福的时刻。她还附了几张婚礼现场照片,希望父亲也能感受她的幸福。 “将经历最为幸福的时刻”十个字狠狠刺痛了“龙骨”,仿佛被狠狠抛弃的猫狗。“龙骨”骄傲一生,从不饶恕背叛,何况这次来自于他最为关心的亲女儿。龙骨深深明白,一直揪着自己不放,令自己分外狼狈c东躲西藏的那群人全部会出席女人的婚礼,于是,他找出了婚礼地址,订了一大束花,叫人送给女儿。女儿收到父亲祝福十分高兴,捧着花回会场,一路上也没有人怀疑新娘子的花束有问题。当婚礼结束后新郎新娘与众人合影时,流进会场的“龙骨”手下引爆了炸弹,炸死数名警察。因为杨飘飘发现不对后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张风,张风受了重伤,可是却没送命。“龙骨”利用他已经“背叛”的女儿,一次除掉了好几个对头,其中包括最了解他的甘肃省打一黑队长。 几年之后,何修懿饰演的齐剑飞得到了一个抓捕“龙骨”的绝佳的机会。 张风为了手刃仇人,主动请缨,要求担任最为重要的职责。可到临了,事与愿违,张风在亲眼看见“龙骨”时,完全丧失理智,见到“龙骨”的第一秒便暴露了自己身份。不论之前如何告诫自己冷静,在亲眼看见杀死自己妻子的凶手站在面前时,愤怒瞬间席卷了张风的全身,他使任务功亏一篑,同时赔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龙骨”站在张风血泊当中,冷眼看着张风一息尚存,想伸脚上去踏对方的脸,动了一动却又收了回来。他在张风咽气之后,轻轻地说了句:“在你死亡那一瞬间,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飘飘真的是被人爱着的。”此前,他一直以为,张风一切目的,便是利用他那个天真的女儿。 杨飘飘是在《家族》当中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担纲的。张筱茂还是一身出尘的气质,不过何修懿很清楚,她是个玻璃心——只要看见负一面评价,比如说丑八怪c演技差就会气得像要爆炸。 不过这次,何修懿十分惊奇地发现,张筱茂她不想红了。 就在几个月前,张筱茂还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哪哪都好,不红简直天理难容,不爱她的都是耳塞目盲c神经错乱。对于这种变化,何修懿觉得很神奇,可是张筱茂回答说:“那一阵子,看见游子退圈,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忽然特别感慨,觉得像我现在这样,赚点小钱,就挺好的。何必非要大红大紫。万一有朝一日再从天上跌到地下,人人来踩一脚,一定会想‘何必当初’。而且,在这个圈子里,若是红了,会有圈内人嫉妒,也会有圈外人议论。诋毁与夸赞c讨厌与喜欢如同两对双生子,总是结伴而来。我想我呢,是个玻璃心,承受不住的。最近我看了看网上对‘流量’们的评价,深深地发觉即使我红了,也不会开心。想红得有一颗大心脏。那句西方谚语怎么讲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做不到。” “”何修懿觉得,张筱茂一个20岁出头的女生,能想到这里,实在是与常人有一些不一样。 张筱茂其实长相c演技都不错。她能忽然看开,将来心理上应当会轻松一些。 看得出来,左然对张筱茂也还比较满意,不过,明磊不行。 左然性格太冷。即使是与演员分析剧本,声音也没起伏:“张风看见杀妻仇人站在眼前,愤怒像是一团火球,随时都有可能爆裂。你的眼神太温柔了,不大符合人物设定。” 一米九小白兔明磊:“抱歉。” “没事。” 再拍一遍,还是温柔。第三遍第四遍,持续ng。 左然走上前去,与苏洋来了一段对手戏。霎时间,张风的情绪如同已经填满了河槽的洪水,突然冲开堤口,奔腾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冲垮了一切妄图阻碍它的围墙c藩篱。 “左然”当左然重新坐回棚子后,何修懿走进去。他总觉得左然似乎是代入了一些什么,“那个” “???” 何修懿见左然已经喊过了“acti一n”,摇了摇头,转身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了。 左然却抓住了何修懿的手腕。何修懿怕影响声效也不敢动,左然便将搭在何修懿腕上的手指顺着手心缓缓向下滑去,分开何修懿的指缝插了进去,颇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静静地看完了片场二人表演。何修懿不敢大幅度动作,轻轻挣脱了两下,没挣动。两人交握的手被桌子遮着,没人可以看见。 “cut,”左然说,“还是不行。” “呵呵,”苏洋挑起一边嘴角,“零绯闻好好先生,没交过女友是么?体会不出对对方的情感?” 明磊答非所问地道:“因为‘愤怒’对象是你。” 苏洋永远一副花花公子c风流倜傥的样:“赶明儿借几个女友给你,e罩杯可以么?” 明磊笑容斯文:“e是多大?” “e就是e。”苏洋皱紧了眉,拿不定主意。 “桔子c苹果c梨子c葡萄柚c哈密瓜c西瓜,哪个?” “这——”苏洋混乱了。 明磊见了,笑意更深。他说:“苏洋,我一消息很灵的朋友对我说,所谓‘两年之间一百个性一伙伴’,只是那前女友胡乱爆的‘猛料’。” 明磊听说,当时苏洋刚刚有了一点名气,他唯一的一个前女友为了从八卦媒体赚到一些钱花,宣称手中握有数个苏洋猛料。她讲了几个后明显感觉对方并不满意,于是心一横牙一咬,决定不顾那“恩断义绝永不相见”的男友,将“苏洋2014一2015两年间,有过一百个性一伙伴”“周围一个都不放过”两句造一谣脱口而出,同时发了几张“床照,”用以证明自己前女友的身份。这回,媒体总算干干脆脆地付了账。事实上,苏洋与前女友只交往了一个来月,非常纯洁,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床照”露了肩膀c胳膊,然而苏洋自己知道,他还穿着大背心呢。那次只是无奈中的一次留宿,睡的还是客房。当时苏洋立即澄清,事情真真假假,便也就过去了,平时不会有人提起。过了半年,又有某个明星讲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他天生便知道如何令女人们疯狂地迷恋他”,算是个小插曲。然后2017年中,发生了著名的“暧昧短信”事件。 “” 明磊又道:“暧昧短信,也是假的。” “”苏洋觉得,那次也简直像是中了邪。刚刚合作过的某个知名女演员突然发来短信,上边写着什么“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结果,这条之后被她圈内男友发现。那个男人提出分手,又在半年之后他的某部大剧播出之前将那短信爆料给了娱乐记者,赚了一波同情。就这么着,苏洋“有夫之妇”也不放过顷刻间便在网络上流传开来,被人认为风流无度。 可天知道,他与那个知名演员合作之后毫无联系,收到短信十分莫名,于是立即回道:没有想到,女演员的男友为了自炒,将自己塑造成可怜的受害者,甘戴绿帽,删去苏洋那条回复,截图保存暧昧文字,分手c寻找合适时机曝光,果然得到许多声援,同时状若疯狂地虐了一把粉。 出事时,女演员跟苏洋道了歉。原来,当时她与男友吵架,一怒之下喊出分手,为了让男友吃醋,故意与传说中“百人斩”苏洋玩下暧昧,真实目的是叫男友追她回来。没想对方非但没有追她回来,还拍拍屁一股便走了,十分潇洒,走后还不忘了曝光暧昧短信。女演员不愿向公众讲出真相,怕被人骂智商欠费c不作不死,便编了个十分缺乏说服力的理由:“发错对象,本意是要给闺蜜的”,苏洋不好反驳,只能配合对方,不过,事情发生年代久远,拿不出来那条记录——为了防止手机丢失,这种东西不能留着,而通信公司只会保留三个月。短信“发错对象”发生率有点低,下边也并没有“抱歉,刚才发错”等等常见解释,一听便是借口,从此在许多人眼中苏洋彻底成了一匹种马。 苏洋的经纪人感到与其澄清不如加点人设间接扭转乾坤——也就是,广大女性观众顶喜欢的戏码,浪子回头金不换。公司叫苏洋赶紧找一个女友,从此“收心”“变成模范男友”“万花丛中过,只一叶沾身。”苏洋寻摸半天,也没看见好的,索然无味,反倒是“百人斩”越演越上瘾了。 听见明磊的话,苏洋惊讶地抬起头:“暧昧短信也是假的?为何那么肯定?” 明磊表情温柔,令人如沐春风:“当时曝光短信那个男友,根本不是男友,只是配合两家公司炒炒cp而已。不过,他主动抢绿帽以被出轨自炒,倒是意想不到。”那假男友如何发现短信,明磊倒猜不出,也许是个意外。 苏洋:“???” “因为,她发送短信那一阵子的正牌男友,是我。” “”苏洋呆立当地,半晌之后才道,“你你不是,零绯闻吗?!” 明磊一笑:“我幼儿园小班时就有了第一任女朋友。” 他说:“我想,会发,苏洋当然不是传说当中的‘百人斩’。” 明磊表情变得有些腼腆:“起源是我。我们吵架她才发了那条短信。毕竟交往一场,我不能跳出去讲述事件真相,公布她在炒cp。而且,还没等我想好,你们二人便回应了。我一直很愧疚,希望能补偿你。”吵架,是因为前女友表示明磊不在乎她。明磊不喜情感需求太大的女朋友,于是,虽然表示理解那条短信,却还是坚持分手了。谁知,那假到不能再假的男友却拿此事大做文章。明磊之后又有过几任男女友,直到进入《万里龙沙》剧组之后。他看着故作风流倜傥c“夜夜笙歌”的苏洋,想到当时那条一看便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讲这个干什么?我不是那种人”,总是觉得,有点好笑。 “” 苏洋问:“怎么补偿?” “各种补偿。” 苏洋不吱声了。 他的脑子里面,只有一百个“卧槽”。 幸亏这个时候,左然让继续拍。 左然表演给了明磊许多启发。几遍之后,终于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万里龙沙》(五) 《万里龙沙》外景极多。在警方抓获一名信使, 并通过信使将“策反”长翅凤蝶的信件送入后, 长翅凤蝶不可抑制地动心了,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脱离“龙骨”的机会了,出狱之后他便可以重新站在“兄弟”面前。有了长翅凤蝶, 警方事半功倍, 警方c对手,追追逃逃,逃逃追追,追了又逃,逃了又追,简直是热闹到不行。剧组特技指导是个业界大师,曾经参与过多部警匪片制作。 这天,剧组要完成的是一场追车戏。左然直接联系某小地方政府, 砸进去不少钱, 终于获得支持,动用上百辆车, 用大阵仗封了一段人迹罕至的路。倘若电影中有撞车c翻车场景,剧组必须封路,这是硬性规定。 左然c何修懿c苏洋c还有另外两个担纲警察的演员赶到时, 主美术c副美术c布景师c布景工十分忙碌,正在进行制景最后收尾, 将本场需要的道边建筑全部搭建完毕。在剧情中, 这些建筑会在警察c黑一帮追车当中被撞得支离破碎, 生存意义就是毁灭。可以预见, 这会是一次困难的拍摄。 大路笔直,一辆车都没有,远处地与天缠绵在一起,界限看不分明。路边,临时房屋错落有致,从主美术的图纸腾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两辆吊车还在工作,将电影制景需要的材料一一放置在应在的地方。 “天冷,”左然问道,“去挡风处待一会儿?” “嗯。”明白左然要与美术指导详谈,何修懿点点头,“成。” 语毕,何修懿走到布景工人们临时搭建的一栋屋子前,缩在房檐底下,静静地看左然,觉得对方与周围森冷的空气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见何修懿缩在屋檐下边,左然收回了注视的眸子,专心地听身边美术指导胡上讲解进度。 胡上名字十分特殊,据说,当年他的父母在某个景区的湖心岛中成婚,因此便为儿子取名“胡上”,音同“湖上”,可他从小到大,总会被解读为“胡乱弄,不靠谱”。 胡上指向建筑后的吊车:“马上收工,只差最后一栋房了” 左然看着忙碌中的庞然大物:“嗯。”左然建筑专业出身,上学时常常在工地里边转悠,他只一眼便认出来,这辆吊臂大约20米长的吊车应当就是之前拍齐剑飞与尹长东某场对手戏时借的那辆。那是场夜间戏——月亮挂在半空,地面微微泛白,触目所及之处仿佛浸入海底,一丛丛的灌木就像是珊瑚礁,在水汽中微微荡漾。18岁的二人憧憬着未来,浑然不知这倒映在眼瞳中的惨白正预示着他们人生的另一个开端。那场戏要求光源远离地面c模拟月光效果,所以剧组专门租借了大吊车。 不知为何,左然心中有些不安——上次用时明明没有这种感觉。 “您随意安排吧,”胡上又道,“都准备好了吧。” “嗯。”此前,左然已经十分有创意地设计出了车体动作,使用电脑模拟,并且邀请汽车特技人员进行了反复的练习。带着吊臂的摄影车该怎么追也早已经安排好了,就连拉索该怎么扯才能翻车也计算过了。左然讨厌那些粗暴毁车行径,他希望自己能奇迹般一次过,虽然正常来讲需要拍摄很久,这也是国产片不爱它的原因。 甘肃冬天风有些大,左然额发乱舞,他随意地伸手,将额发撩上去,细碎的黑发从修长的指缝中钻出,眯起眼睛盯着施工的方向看。 那架吊车继续运作。 它动了个位置,往前移了几米,缓缓地吊起了不知什么东西,要将它运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一阵大风吹来,左然更深地眯起眼。吊车吊起的材料在打晃,于风中摇摆着,好像蜉蝣那脆弱的翅膀。 在朦胧的目光中,左然突然感到吊车吊臂也在颤动。 错觉么? 这时,建筑材料忽然不再移动。吊臂与材料僵持了几秒,而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吊车被扯得倾斜并且直直地倒塌下来!! 竟然是侧翻了! 吊车影子变得很大,20米长的吊臂轰然砸下。 而它下边,便是何修懿用来挡风的房檐!!! 何修懿看不到屋顶后c房檐上的状况,正低头阅读手中剧本,浑然不觉厄运已经疾驰而来。 左然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全被抽空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修懿!” 与此同时,他迈开步子跑向自己不惜一切也得护住的人。震惊c担忧c恐惧等等心情一齐涌上心尖。他已经能看见悬崖之下那漆黑的深渊。时间的海洋中怒涛汹涌翻滚,他只能依靠弱小的力量,艰难泅渡,希望最终能够赶到岸边,而不是被剥皮扒骨吞噬殆尽。 不提那句“天冷”就好了吧 自责的感觉如顽固的皮癣,坑坑洼洼异常丑陋,根本无法被剥落似的栖息在他全身的皮肤上。 听见带了一点撕裂音的“修懿”二字,何修懿茫然地抬头。投映入眼帘的是个很高大的身影。何修懿只觉得一阵冲击袭来,巨大力量令他无法站立,身体一栽,便面朝下趴在土中。他被紧紧拥住,宽厚胸膛死死压住了他,令他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接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头上屋顶猛遭重击,仿佛经历过了爆炸一样,梁柱c砖块鹰隼一般俯冲下来c纷纷掉落在地,并且还会弹上几下。瓦砾喷一射四溅,如同天上下的灰雨似的砸落。砖土泥石乱飞,遮蔽住了双眼。房顶轰然倾塌,瞬间沦为灰烬。 左然护着何修懿的头,不让对方被伤到了。 足足过了有一分钟,可怕的抖动才停止,世界重归安静。 何修懿感觉到,灼热呼吸喷在他的后颈,那么熟悉。 左然护在他的身上。 “沉么?”左然用手撑起自己身体重量,稍微调整了下,将对方全身上下都严严地盖住了。他观察了一下,“应当是没事了。” “怎怎么了?!”何修懿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吊车侧翻。” “什么?!”何修懿感到自己无法相信,“怎会?” 左然说:“不可思议,然而却发生了。” “为什么?” “不一定可能地面高低不平或者软硬不一加上今天风大若是物品重量接近最大负荷”话到这里,左然“哼”了一声。 何修懿:“???” 这时,他看见有几滴鲜血顺着左然指尖流进土中,泥土被染成了褐色,一滴一滴,好像是小河边一丛丛蔓越莓。从前左然手指修长c白皙,此时却是挂着几丝鲜红。 “左然?!”何修懿大骇,挣动着去看,“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嗯。” “哪里?!” “”左影帝用他自己能展现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回答了何修懿,里边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右手c左腿c头。” “左然,左然。”何修懿拼命往出爬,“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左然扶着后脑,艰难地站起来,半晌之后才令双目重新聚焦:“这里危险,先出去吧。” “好”说完,何修懿十分主动地搂住左然。 外面已是一片混乱。剧组众人看见二人,无一不是送松了口气:“老天,总算是出来了。” 何修懿全身上下的血液直冲头顶,大脑变得麻木,眼前还一阵阵地黑。 他摸了摸左然后脑,指尖微微抖着,缩回到视线内,发现果然有血。 何修懿眼前蒙上了水雾。左然见状笑了一笑:“放心,没傻。” “” 左然十分冷静,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人被波及。在得知答案是“无”时,明显安心了些。他叫众人撤到安全区域并拨打120,准备去医院检查下。 他又对执行制片道:“尽快通知星空传媒,准备好新闻稿。” 执行制片点了点头。 何修懿搂着身边人的腰,另一只手捉起左然右手,小心翼翼c蜻蜓点水般地碰触了下那个细长的伤口:“疼么?” 左然唇角勾出一个笑容,眼睛在额侧一丝鲜血反衬下有另一种美感:“修懿” “?” “你第一次主动捉我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万里龙沙》(六) 何修懿站在左然身边, 搂着身边人的腰。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胸中块垒浊酒难浇, 堵在那里让他的四肢都缺了血一般地发凉并且毫无知觉,大脑也麻木得无法仔细思考。 在事情发生时,何修懿是懵的——他被左然猛地按倒在地, 一声巨响过去,梁柱c砖石掉落, 他愣了几秒后试图回护左然, 然而左然却说“对我来讲, 无论如何不会撒手,千万不要在这里闹,百害无利”, 于是他全身像拉满了的弓弦, 祈求灾难停止, 同时全神贯注留意背上情况,倘若落在左然身上接着滚落地下的瓦砾非常小, 他便松一口气,稍有点大他便心慌。此刻, 这一平静下来,心脏开始突突地跳, 似乎可以撕裂胸膛。只要想到生死一线,他便无比后怕——倘若那块石头再大一点c再重一点,砸到头部那么, 他也许将失去母亲去世之后最珍贵的东西来自于左影帝的深情简直是一份无价之宝, 自己却又失手将其给打碎了。倘若对方卧床, 自己定会心甘情愿陪伴c照料一生,等等,想什么呢,这不是没事吗。 何修懿意识到,某种叫“左然”的病毒已经入侵他的心脏,而且疯狂生长,短短几月便已经将他的心脏全包裹了。在这样的境况下,曾经很刻意的逃避被束之高阁。悠扬的钟声不间断地传来,自己与之共鸣程度越来越深。 何修懿他搂着左然的手一直猛烈地抖,不受控制,隔着衬衣触到左然腰侧皮肤,却总觉并不够,还想挨得更近,恨不得能融为一体,再也不会被迫分割c经历失去。 左然垂着眸子,睫毛一颤一颤。他头发上有些灰土,额角也有已经干涸的血迹,然而并不显得狼狈,依然笔直地站在人群中,是一贯拥有的冷静自持c优雅得体。 何修懿叫:“左然——” “修懿,”左然答,“在这儿呢。” 何修懿不再出声了。他其实没什么事儿,只是想叫对方名字,并且得到一点回音。过了几秒,他又叫:“左然——” 左然依然没有丝毫不耐:“修懿,在这儿呢。”像是完全明白何修懿的心思,左然每次回答都带着些安抚,有一种令人沉静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何修懿问:“现在怎么样?” 左然回答:“头晕,恶心。” “想吐就吐吧?” “还不用。” “该c该不会有颅内血肿?”何修懿也不大清楚颅内血肿是个什么,不过母亲有个病友曾经说过她先生是颅内血肿而死亡的。 左然伸手按在何修懿的头顶,来回划拉了下对方柔软的发:“别瞎担心。脑子里都装着你呢,没地方给血肿。” “”何修懿却依然无法淡定,他盯着远方大路的尽头,“封路用的车全开走了吗?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修懿”左然回答,“才过了三分钟。” “哦——”何修懿意识到,时间的钟摆似乎停滞了。它藏匿在对异常重要的人的担忧当中,不再向前奔波。 何修懿抬起头,仔仔细细端详左然的脸,用目光摩挲着左然眼睛c鼻子c嘴唇。 看起来倒还好 “修懿,”左然垂眸注视着何修懿,在对视时说道,“吻我一下?” “别闹。”何修懿很别扭,“这是外边,一大堆人都看着呢。” 左然嘴角扬了一扬:“不是外边,就可以吻,对么?” 何修懿说:“我不是那意思”很奇怪地,在听到“吻”这要求时,何修懿第一个跳入脑袋里的念头,并不是“不能吻”,而是“在外边”。 上午十一点整,救护车赶到了。胡上扶着左然钻进了救护车,执行制片c生活制片跟上。左然指名叫何修懿陪着,并电话通知了父母c星空传媒高层c经纪人c助理。 中间有一段路正在维修,堵车严重,120救护车开开停停。医护人员针对左然头部c手部进行了简单护理,还安慰了一下。与何修懿想象中的安稳不同,救护车一路上颠簸不止,他的膝盖常常会撞到对方的,每每碰触旋即分开,有一丁点暧昧,可是他却很迟钝地没有拒绝。十一点半到了医院,医生为左然包扎了手脚,又拍了个核磁共振,认为暂无颅内血肿,不过需要住院观察两天,用以排除并发血肿的可能性。医院根据“头晕c恶心”等等症状,在单子上写下了“轻微脑震荡”。 就这么着,左然留院,剧组被迫停工。 病房的天花板c墙壁c地砖c床单c被罩全部都是白色,十分干净。左然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露着锁骨,坐在床头摆弄手机:“不行,眼花。” 何修懿说:“那?您想看吗?”白天说贯了“您”,此刻何修懿一个不小心,敬语再次脱口而出。 “想。”左然道,“你来念吧。” “好,”何修懿接过左然的手机,“” 那条微博长文,竟是一个什么“情书评选活动”。一家电商公司希望通过评选提醒大家情书这项浪漫传统,为即将到来的情人节大促销造势。微博正文便是众人公认史上最伟大的十封情书。 “我我不”何修懿红着脸,刚想拒绝,却在看见对方黯淡了的眸子之后吞了回去,“我不确定能念得好。” 左然一笑:“台词功底。” “那,我念了。”何修懿开口道,“第一个是沈从文给张兆和的:”何修懿记起来,左然今年二十七八,也是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何修懿觉得病房内的温度特别高:“第二个是顾城给谢烨的:他一字字温柔地念,念到“你是一种个别的人”之时,觉得这句好像是自己的思想。” “第三个是,朱生豪给宋清如的还有一句,”这句也想是心情写照。接触久了,左然身上各种“影帝”“学神”光芒退去,自己却是更喜欢他。 怎么总想左然 左然靠在床头,一直看着何修懿垂下的眼眸和开闭的嘴唇。何修懿能感受得到对方视线。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暧昧涌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也有一些极轻微的燥热。 十分钟后,十段情书节选终于念完。 何修懿将手机扔回给了左然,十指轻握成拳,放在膝盖上边,低垂着头一直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之后,左然才道:“星空传媒的ce一和艺人部总监,还有我的父母,都是明天一早抵达兰州,放下东西就来医院。”由于伤势不重,左然告诉父母不要匆忙赶来。至于星空高层,离开北京之前还要安排工作,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出现c表态便足够了。 何修懿说:“好的。” “还有,已经出了一些报道。” “哦?”何修懿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搜了下,发现网上果然已经到处都是新闻,铺天盖地: 何修懿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点开: 最后,附上电影背景: 还有一个网站放出一段录音,被采访的对象依然是唐湖陆。通过电话,唐湖陆描述了整个事情经过:“一阵大风刮来,吊车忽然侧翻,吊臂砸中了正在制景当中的房屋。主演之一何修懿正在房檐下”话到这里,唐湖陆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知道应当如何继续下去,于是省略关键部分,直接收尾:“左然导演便受了伤。” “何修懿正在房檐下,左然导演便受了伤。”怎么听怎么奇怪。 在记者追问下,唐湖陆只得答:“何修懿并未意识到危险,左然导演推他一把,让他趴下。《万里龙沙》剧组像一个大家庭,左然导演不愿演员发生意外。”当时在场的人很多,瞒也未必能瞒过去,唐湖陆便决定主动讲出真相,并将舆论引向一个“正确”方向。 意外曝光之后,网络瞬间炸了。 各方反应五花八门。 有关心派: 有夸奖派: 有插科打诨派:还配了一张“王之蔑视”图片。 有问责派: 有总结派:点开一看,什么都有,有马受惊奔向人群,有烟火师提前引爆意外伤人或者错误估计炸药用量引发大火,有道具枪打出了一颗真子弹,也有汽车刹车失灵撞向护栏,还有演员扮浮尸时遭遇大浪命丧湖底拍戏,俨然成了一个高危职业。 当然,还有世人皆醉我独醒派: 此外还有cp楼。 一大群人说着二人不大明白的话,什么“官方发糖”“好吃好吃”。 自从威尼斯电影中左然站在楼梯侧面c将何修懿抱下台阶的视频曝光后,二人便一直有cp粉。 后来,有自称是左然“铁粉”的人表示,左然曾经公开表示最喜欢的演员是何,也最渴望合作,为“配对”提供了支持。 再后来,柳扬庭爆料何修懿替身上位,左然怒骂了柳扬庭,让一群人叫着入坑,并且表示这对cp实在好吃。左然“男友力”十足十,而且“裸替”容易让人展开旖旎联想,画手c写手大开脑洞,多多的“粮”又让许多人跳坑,表示押这支股,说不定能见到二人出柜,体会一把当然钟扬c尧舜禹粉丝的幸福。 这次事件,cp粉们反应非常大。 他们根据各种只言片语c蛛丝马迹试图挖掘真相: 一群人刷“好有道理”,夹杂几句: 何修懿刷着刷着,觉得倘若自己不与左然交往,简直大逆不道,会成为一个令万千妹子失望的顶级大渣男。 各种消息读了很久。一会儿为左然圈粉感到高兴,一会儿为左然“洗粉”感到难过,一直到了晚上九点,何修懿才被左然叫睡觉。 “行的。”何修懿爬上了单人病房的另外一张床,“睡吧。” 他关了灯,病房陷入黑暗。 没有光的时候,人很容易脆弱。在漆黑的病床后边,在暗色的角落里边,总仿佛有个什么怪兽在窥视着这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在扑面而来的c仿佛能将人淹没的一团漆黑当中,何修懿看见了左然动了下。 “”左然——是啊,白天那种利刃劈开胸膛c剜心挖肺般的恐惧已经过去,左然还好好地躺在对面。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庆幸呢。 白天的事挥之不去。左然当时大概是本能的反应。何修懿想起了《家族》剧本当中的一句话“宋至,我常常觉得,当一个爱人,与当一个军人,有着相似之处,就是所有嘴上讲的全都不能说明什么,真正能证明心意的,唯有一辈子的忠诚——把他放在心尖,认为他的生命高于你的生命,认为他的尊严高于你的尊严,直到最后一刻。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说自己担得住身份。” 大概即将要在一起了吧。三十年的单身,也许快结束了。 在有此预感时,何修懿并没有感到任何慌张,相反,他有一种深入了心脾的甜蜜。他甚至伸手抱住了枕头,将头埋在棉花里边用力地蹭了蹭,用以缓解自己雀跃的冲动。 在胡思乱想中,何修懿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那个片场,耳边是吊臂砸落的响声,眼前是尘土飞扬的景象。 他仰躺着,睡得并不踏实。 半夜,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睁开眼睛,他便发现左然躺在他的身边,手腕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腰上。左然似乎没有睡着,而是静静感受着难得的温馨。 “” 冰凉的声线从侧面传出:“头晕,恶心,难受,想抱着你。” “哦” “你不反抗?” 何修懿用演技隐藏真实想法:“反抗什么,反正你总能怼回来。”其实这是撒谎。自己表示不愿意时,左然从未勉强。 左然没有拆穿,而是得寸进尺的搂了搂。 “算了,很困。”何修懿说,“我系带短,嘴皮子没有你利索,就让你在嘴上占点便宜好了。” 左然撑起半身,在黑暗中静静看何修懿。 何修懿:“?” 左然忽然缓缓向下,在何修懿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十分轻柔,好似羽毛一般,双唇只被压了一下,便告别了那种柔软。 “”其实,何修懿是有机会阻止的,但他没有。 左然笑道:“在嘴上占点便宜。”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万里龙沙》(七)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个人的倒数第二镜是在一座墓碑前,与倒数第一镜一起, 恰好是整部电影的结尾。 他被特效化妆师化成了一位老者——影片时间跨度长达六十年。到了最后, “宋至”已是年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在电影中, 离婚之后宋至一直在找沈炎。他知道, 那天分手之后, 沈炎去抗日了——沈炎曾说,乱世当中, 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 但抗战胜利后, 沈炎却消失了。宋至时常去查烈士们的名单,可是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沈炎。 《家族》结尾,在□□结束后二十年的某天, 宋至突然找到了沈炎的坟墓。“沈炎”还活着的希望, 持续到影片的结尾, 突然“哗啦”一声破碎——那座烈士墓碑最上方的照片, 的确就是沈炎的脸孔,不会有错。 宋至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沈炎, 是因为沈炎参军时用了假名字。那座墓碑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烈士名字:。一瞬间,宋至便明白了, 沈炎用假名字, 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得知他死的消息。而沈炎给自己取假名字,还是将“至”字放在了中间, 被“沈”和“炎”二字温柔保护着。 再看一看牺牲日期:1945年6月, 热辽战役。再过两个月, 日本便投降了。 目睹一切,宋至在沈炎的墓上嚎啕大哭。旁边,他最小的孙女天真地问:“爷爷,这是谁呀?” 何修懿只觉得,心脏被刺穿了,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全身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一片荒凉之中,他薄薄的影子趴伏在墓碑前,眼泪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坟前的荒草上。 在悲怆的气氛当中,竟有歌声飘了过来,那是一群学生,在看见烈士墓碑时嬉嬉闹闹地唱起了《松花江上》,1935年沈炎曾经教宋至唱过的歌。 何修懿觉得自己能明白宋至的心情——倘若早知是这结局,当初在那乱世之中,我一定会扣着你的手指陪你去北平,在你的身边护着你你那么好,那么好,可是我当时不知道。 大约一分钟后,何修懿听见李朝隐导演用喇叭大声喊了一句:“卡!” “”何修懿闭了一闭眼,而后再次睁开,从“墓碑”前爬了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李朝隐又是叫:“修懿,太精彩了!”换掉柳扬庭,果然没换错。何修懿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他的预期,这让李朝隐有一种宿命般的极为幸运之感。 何修懿又是定了一下神:“谢谢。” 李朝隐音量变得空前大:“各方准备一下,拍摄最后一镜!” “”何修懿走到了一座帐篷旁边,面对帐篷,大口喘息,似要吐出一切痛苦c悲伤c懊悔c自责。 他还沉浸在“沈炎早死了”的情绪当中,抽离不出来。何修懿依稀地感到,他正置身一座小岛,海水汹涌涨潮,即将淹没这座小岛,而他自己,也将随之沉入海底。过去几个月中,他从没有这般入戏c无法自拔。 也许由于即将离组,即将告别左然c李朝隐c凯文c莫安等人,戏外的影子隐隐倒映在戏里,何修懿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宋至”再也不会见到“沈炎”,那自己呢?他与左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友情,是否也将随着自己杀青呼啸而去? 左然悄悄地走到了何修懿身前。 何修懿抬起头,看着左然,勉强笑了一下,极力装作正常,只是他的眼神依然还在戏里。 左然沉默地看了何修懿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给了何修懿一个拥抱:“别难过了,都是故事。” “”何修懿并未太挣扎,他也不懂是为什么。可能因为,在他心中,这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不该推开。 左然继续说道:“‘宋至’是你演的一个角色,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同样,‘沈炎’是我演的一个角色,我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啊。” “” “修懿,你看看我。” 何修懿抬起头,看见穿着戏服的左然带着笑,正注视着自己。左然几乎从来不笑,此时唇角微勾,何修懿竟看得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炎”依然如故,何修懿的憋闷,莫名地便少了几分。他很清楚戏外戏里并不相同,但“沈炎”在笑,他无端轻松了些。 “好了好了。”左然双手轻轻揽住何修懿的双肩,上下滑动几下:“我在这呢,永远不走,不论发生什么,一辈子陪着你。” “”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大概是一种夸张的安慰。 也许还是因为移情作用,何修懿依稀觉得这是《家族》的另一结局,他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 安心许多。 何修懿的最后一镜是场吻戏,也是整部电影结尾。 在电影中,从陵园中走出来的“宋至”,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对同性情侣。而后,在他的头脑中,那对正接吻的情侣,变成了他们俩年轻时的模样。紧跟着昏黄色调中接吻的沈炎c宋至,片尾的字幕缓缓地升起。 八十岁的宋至发现沈炎墓碑之后的事已经没有必要讲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宋至将痛苦一辈子,只有到了最后灯尽油枯c闭上眼睛踏入黄泉之时,他才能终于忘记掉沈炎。 宋家的香火延续了下去,后辈个个都是人才,未令列祖列宗失望,然而却毁了三个人一生。 可能是由于方才“失去沈炎”的强烈悲伤,何修懿在最后一镜当中吻得相当投入。 左然还在这里,“沈炎”还在这里——这只不过是演电影,演员“死去”还能“复活”。 两个人的舌尖互相推动c纠缠。左然卷住了何修懿的舌,并描绘着它的形状,有时舔到内侧底部,有时又去滑到外侧顶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左然一手紧搂着何修懿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对方的脸c耳朵c脖颈,头发,同时口中重舔重压,无比霸道,何修懿觉得呼吸全被俘获了,喘气都有一些困难,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左然略有一些狂热的节奏,全身上下很热,似要燃烧一般。 两个人亲吻了好一会儿,李朝隐导演才再次大声喊:“卡!完成!” 整个片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何修懿的最后一镜完成,就意味着,他马上便要离开剧组了。 何修懿看见剧务飞快地跑来,将手里的一捧花塞给了自己,接着又将另一捧花塞给了对面的左然:“左老师,这束是您订的,您说要以个人名义送” 何修懿说:“谢谢。” 左然极为公事公办地也说了一句“谢谢”,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花,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呃”何修懿刚说了一个“呃”字,便看见左然面无表情地,将他花束里所有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又不由分说地一朵一朵地插在自己正捧着的花束里:“没想到这么大,你带不走两束。” 何修懿对着自己无端多出了几朵红玫瑰的花束:“呃” 左然拔出了最后一朵红玫瑰,同时也是最大最艳的一朵,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小心地插在了何修懿花束的正中间。 何修懿:“” 左然说:“演了一次情侣,送你几朵玫瑰好了,剩下那些算了。” 何修懿红着脸:“谢谢。”这种玩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左然再次开口:“我还有些戏份要拍。”何修懿杀青了,左然却还没有。他即将随着剧组转移到下个拍摄地,讲述沈炎与宋至分手之后的故事。 何修懿说:“嗯。”何修懿名气小,不敢像左然一样要求继续跟剧组,并让剧组为他安排饮食c住宿,因此虽然不舍,他也要回家了。 “那么,杀青宴上见了。” “嗯。” “行啊。”何修懿说。 他很清楚,这事儿一定与“身份曝光”有关——低调是裸替的“行业规则”,何修懿觉得,他的戏份怕是要被删光了。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删他的戏,没有问题;让他退钱,绝无可能。他没做错任何事情,剧组让他脱他就脱,让他挨抽他就挨抽,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他的职责。柳扬庭小鲜肉的锅,他是不会轻易背的——剧组一个子儿都别想要回去。 没有想到,到了片场之后,张熙根本没提裸替的事,而是抖出另外一张合同,让他在签字页签字。 “?”何修懿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几页纸,是让他饰演“宋至”的合同! “这”何修懿开口问张熙,“还是‘裸替’的活儿,对么?”虽然看起来是让他饰演宋至,但是何修懿不认为那是真的。 “不是,”发生这种麻烦事情,张熙也十分地暴躁,“柳扬庭被换下去了,‘宋至’这个角色给你了。” “什么?”这件事听上去实在太过荒诞,以至于何修懿完全不敢相信,“为什么?” “左然说了,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让李导选。” 何修懿:“” “行了,明早八点,进组正式报到。” “好。” 第二天一大早,何修懿早早地便到了片场等李朝隐和左然。 片场里工作人员已到了不少,所有人都在讨论“劲爆”的八卦,何修懿也从众人的言语当中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本来,对于柳扬庭曝光裸替身份为自己贴金的这件事,剧组中所有人默契地沉默着,因为何修懿只是一个小裸替,柳扬庭却是拥有众多战斗力极强的“亲妈粉”的当红小鲜肉。没有想到,左然突然发起了疯,坚持换人,并威胁要退出剧组。李朝隐导演的态度比较模糊,一方面,他并不缺一两个奖,因此希望可以维持现状,不愿让影视圈认为自己欠缺对剧组和对演员的控制。而且,柳扬庭的演技其实也挺不错,又有颜有身段,已经十分少有,是他之前认可了的主演之一,不能朝三暮四。然而另一方面,李导又很清楚,他找不到什么人来代替左然,就算勉强将人留下,两主角水火不容也绝无可能产生佳作——这就不仅仅是奖不奖的问题了,同样涉及到了他的招牌。这事让李朝隐十分为难。 最后极力地促成了这件事的,竟是周麟。周麟在乍听见左然的要求时整个人都是暴怒的,就差当中痛斥左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自私鬼了。不过,在看过了几场激情戏的样片和抽耳光戏的废片之后,周麟变了态度,认为“既然片子无法在大陆公映,外国人又不认识柳扬庭,那么启用演技更好的何修懿更有把握拿奖。”对于周麟来说,这部片子意义非凡,孤注一掷的他更为凶狠,这点与李朝隐不同。聚在一起八卦的人不太清楚解约现场的情况,只知道与柳扬庭是协议解约,给了柳扬庭一些钱,但也不算是特别多,双方并未因为“泄密”的事当场大撕特撕,但是剧组也没百分之百地支付违约金。 而这三天,简直乱套。在得到“主演换人”的消息之后,两个投资商想撤资,周麟喝酒胃部出血进了医院。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个撒腿儿跑了。左然个人投资了一千万,成为股东,勉强补平了“换角”事件带来的损失。 曾偷听到李朝隐与周麟讲话的何修懿知道,周麟并不喜欢自己,当然也不喜欢柳扬庭,还不喜欢左然,认为他们几个全都“自私”,因此被李朝隐评价为“没底线”。周麟曾经要求何修懿去陪酒,转头却又给了他《家族》的主演,何修懿对这周大制感觉变得有点复杂,最后归根究底,可能也只剩下李朝隐的那一句“道不同”了吧。 七点四十左右,左然终于到了。 他一眼便看见了何修懿,面色极为平静地道:“你来了。” 何修懿站起身,走到左然面前:“那个谢了张熙副导演说,是你” “没有。”左然打断了何修懿,“李导觉得你在演戏时更符合他心中‘宋至’的感觉——他不是会被我威胁的人。” “那你呢?为什么会去‘威胁’李导?”很奇怪地,何修懿就是想知道。柳扬庭曝光了一个裸替身份的事,虽说违反规定,但也不是大事,不至于到让剧组整个乱套的地步。左然为自己做到这程度——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何修懿真的没法不疑惑。 左然淡淡地说了句:“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哦”知道什么啊? 拿到“宋至”这个角色,何修懿自己都觉得像在梦中一样,不可思议。然而,梦中的确是有梦中才会有的绮丽,片场中的一切都辉煌而耀眼。 八点,李朝隐也到了。 他一走近片场,便问副导演张熙:“都通知到了么?有多少人不能过来?”张熙念了几个名字,李朝隐低头想了想,道,“还好,最重要的是解小溪能来。”解小溪是饰演宋至的妻子的人,对于电影剧情十分重要,让周麟等的“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的便是这位解小溪了。 李朝隐让片场工作人员将十几张椅子排成了一个圈,走到何修懿面前问:“剧本通读过了没有?对于戏中角色遭遇有没有什么与之前不一样的想法?”演员有想法便是好事,不论与导演一不一致。 何修懿苦笑道:“快速过了一遍,没来得及细读,更是没来得及” 李朝隐点点头:“没事,下周才是正式开拍。我们用一周来排练,今天重新来一遍全阵容通篇对词。” 李朝隐习惯于以完整阵容进行剧本从头至尾的通篇对词,这样可以让演员们熟悉整个故事,增加彼此间的化学反应,同时培养出对于电影的兴奋状态。这次事发突然,人没有能凑齐,但其他人之前已经对过词了,只要与何修懿互动最多的左然c解小溪能参与,问题也不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万里龙沙》(八)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离开“宋家新居”, 何修懿拍摄了他自己的最后两场戏份——都是外景。 在“银杏大道”上, 他重温了沈炎与宋至的美好时光。大道两旁全都是树, 一眼望去, 满目金黄。树上的叶子好像软软的毛弁,地上的则像绵绵的毛毯。在摄影机前,扮演沈炎的左然伸手扯下几片叶子,将它们排成了一列, 一手捏住几个叶梗,一手将那些小扇子一般的银杏叶向两边展开, 弄出一朵玫瑰花的形状,递给了何修懿扮演的宋至。这个镜头将被置于电影前半“沈炎宋至二人热恋”那一部分。 何修懿个人的倒数第二镜是在一座墓碑前,与倒数第一镜一起,恰好是整部电影的结尾。 他被特效化妆师化成了一位老者——影片时间跨度长达六十年。到了最后, “宋至”已是年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在电影中, 离婚之后宋至一直在找沈炎。他知道,那天分手之后,沈炎去抗日了——沈炎曾说, 乱世当中,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 但抗战胜利后,沈炎却消失了。宋至时常去查烈士们的名单, 可是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沈炎。 《家族》结尾, 在□□结束后二十年的某天, 宋至突然找到了沈炎的坟墓。“沈炎”还活着的希望, 持续到影片的结尾,突然“哗啦”一声破碎——那座烈士墓碑最上方的照片,的确就是沈炎的脸孔,不会有错。 宋至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沈炎,是因为沈炎参军时用了假名字。那座墓碑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烈士名字:。一瞬间,宋至便明白了,沈炎用假名字,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得知他死的消息。而沈炎给自己取假名字,还是将“至”字放在了中间,被“沈”和“炎”二字温柔保护着。 再看一看牺牲日期:1945年6月,热辽战役。再过两个月,日本便投降了。 目睹一切,宋至在沈炎的墓上嚎啕大哭。旁边,他最小的孙女天真地问:“爷爷,这是谁呀?” 何修懿只觉得,心脏被刺穿了,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全身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一片荒凉之中,他薄薄的影子趴伏在墓碑前,眼泪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坟前的荒草上。 在悲怆的气氛当中,竟有歌声飘了过来,那是一群学生,在看见烈士墓碑时嬉嬉闹闹地唱起了《松花江上》,1935年沈炎曾经教宋至唱过的歌。 何修懿觉得自己能明白宋至的心情——倘若早知是这结局,当初在那乱世之中,我一定会扣着你的手指陪你去北平,在你的身边护着你你那么好,那么好,可是我当时不知道。 大约一分钟后,何修懿听见李朝隐导演用喇叭大声喊了一句:“卡!” “”何修懿闭了一闭眼,而后再次睁开,从“墓碑”前爬了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李朝隐又是叫:“修懿,太精彩了!”换掉柳扬庭,果然没换错。何修懿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他的预期,这让李朝隐有一种宿命般的极为幸运之感。 何修懿又是定了一下神:“谢谢。” 李朝隐音量变得空前大:“各方准备一下,拍摄最后一镜!” “”何修懿走到了一座帐篷旁边,面对帐篷,大口喘息,似要吐出一切痛苦c悲伤c懊悔c自责。 他还沉浸在“沈炎早死了”的情绪当中,抽离不出来。何修懿依稀地感到,他正置身一座小岛,海水汹涌涨潮,即将淹没这座小岛,而他自己,也将随之沉入海底。过去几个月中,他从没有这般入戏c无法自拔。 也许由于即将离组,即将告别左然c李朝隐c凯文c莫安等人,戏外的影子隐隐倒映在戏里,何修懿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宋至”再也不会见到“沈炎”,那自己呢?他与左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友情,是否也将随着自己杀青呼啸而去? 左然悄悄地走到了何修懿身前。 何修懿抬起头,看着左然,勉强笑了一下,极力装作正常,只是他的眼神依然还在戏里。 左然沉默地看了何修懿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给了何修懿一个拥抱:“别难过了,都是故事。” “”何修懿并未太挣扎,他也不懂是为什么。可能因为,在他心中,这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不该推开。 左然继续说道:“‘宋至’是你演的一个角色,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同样,‘沈炎’是我演的一个角色,我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啊。” “” “修懿,你看看我。” 何修懿抬起头,看见穿着戏服的左然带着笑,正注视着自己。左然几乎从来不笑,此时唇角微勾,何修懿竟看得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炎”依然如故,何修懿的憋闷,莫名地便少了几分。他很清楚戏外戏里并不相同,但“沈炎”在笑,他无端轻松了些。 “好了好了。”左然双手轻轻揽住何修懿的双肩,上下滑动几下:“我在这呢,永远不走,不论发生什么,一辈子陪着你。” “”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大概是一种夸张的安慰。 也许还是因为移情作用,何修懿依稀觉得这是《家族》的另一结局,他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 安心许多。 何修懿的最后一镜是场吻戏,也是整部电影结尾。 在电影中,从陵园中走出来的“宋至”,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对同性情侣。而后,在他的头脑中,那对正接吻的情侣,变成了他们俩年轻时的模样。紧跟着昏黄色调中接吻的沈炎c宋至,片尾的字幕缓缓地升起。 八十岁的宋至发现沈炎墓碑之后的事已经没有必要讲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宋至将痛苦一辈子,只有到了最后灯尽油枯c闭上眼睛踏入黄泉之时,他才能终于忘记掉沈炎。 宋家的香火延续了下去,后辈个个都是人才,未令列祖列宗失望,然而却毁了三个人一生。 可能是由于方才“失去沈炎”的强烈悲伤,何修懿在最后一镜当中吻得相当投入。 左然还在这里,“沈炎”还在这里——这只不过是演电影,演员“死去”还能“复活”。 两个人的舌尖互相推动c纠缠。左然卷住了何修懿的舌,并描绘着它的形状,有时舔到内侧底部,有时又去滑到外侧顶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左然一手紧搂着何修懿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对方的脸c耳朵c脖颈,头发,同时口中重舔重压,无比霸道,何修懿觉得呼吸全被俘获了,喘气都有一些困难,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左然略有一些狂热的节奏,全身上下很热,似要燃烧一般。 两个人亲吻了好一会儿,李朝隐导演才再次大声喊:“卡!完成!” 整个片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何修懿的最后一镜完成,就意味着,他马上便要离开剧组了。 何修懿看见剧务飞快地跑来,将手里的一捧花塞给了自己,接着又将另一捧花塞给了对面的左然:“左老师,这束是您订的,您说要以个人名义送” 何修懿说:“谢谢。” 左然极为公事公办地也说了一句“谢谢”,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花,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呃”何修懿刚说了一个“呃”字,便看见左然面无表情地,将他花束里所有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又不由分说地一朵一朵地插在自己正捧着的花束里:“没想到这么大,你带不走两束。” 何修懿对着自己无端多出了几朵红玫瑰的花束:“呃” 左然拔出了最后一朵红玫瑰,同时也是最大最艳的一朵,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小心地插在了何修懿花束的正中间。 何修懿:“” 左然说:“演了一次情侣,送你几朵玫瑰好了,剩下那些算了。” 何修懿红着脸:“谢谢。”这种玩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左然再次开口:“我还有些戏份要拍。”何修懿杀青了,左然却还没有。他即将随着剧组转移到下个拍摄地,讲述沈炎与宋至分手之后的故事。 何修懿说:“嗯。”何修懿名气小,不敢像左然一样要求继续跟剧组,并让剧组为他安排饮食c住宿,因此虽然不舍,他也要回家了。 “那么,杀青宴上见了。” “嗯。” 左然:“”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搂着左然的肩,大腿挡住关键位置,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并不带轻佻地捉着面前的人。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看着严丝合缝,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cti一n”之后,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抿紧唇线,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渐渐地,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慢慢靠近c倏而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强悍的气息淹没了,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仍独立存在着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指尖感受到了实体,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酥一痒,而且那种酥一痒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等少数几人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现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技,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录音师也笑了一下。 剩下的人基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脸,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讲,见何修懿突然转身,眸子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对了。”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万里龙沙》(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然而观众知道,没有——偶尔, 宋至会戴着那个金戒指, 跑去教堂里听洋人讲那边的思想。 第四个孩子出生后,大侄子也终于被从狱中放出, 只是带了一身的病,不大容易娶妻。宋家人都相信, 人回来了便是好的,身体总归可以调养。 表面上看, “宋家”是在渐渐变好着的。宋至母亲看着一切, 觉得自己还算是合格的宋家媳妇。 宋至在抚养一家人之余, 为祖父c父亲风光地迁坟。迁坟仪式十分讲究,子子孙孙都跪下向祖先叩头, 展示宋家花繁叶茂。他们相信,祖先灵魂将在天上感到欣悦。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宋至主张“自由恋爱”, 还积极地支持两个儿子留苏, 学习数学c物理等等技术。 时间进入到了文一革时期。 两儿一女已经离家,宋至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走向终点, 谁知他的妻子, 为了自身前途,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宋至被批一斗了, 勉强捱了过去。他恨他妻子,更恨他自己, 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报复。 宋至夫妻从始至终感情不深。虽然婚后几十年中, 宋至竭尽全力地当一个好丈夫c好父亲, 村里人都将他看作“模范丈夫”,但是,女人天生便能察觉一个男人情丝是否系在自己身上。宋至妻子一直以来十分压抑,而在那个年代,有一个“好丈夫”的她没有理由主动摆脱家庭。“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对于宋至妻子来说,是终于得以割裂的理由,也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报复。妻子诬陷丈夫前晚,曾让宋至讲讲他的感情经历,并且逼问戒指的事,然而宋至一言不发,回过头看,那其实是妻子给的最后警告,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举报了。 李导认为,《家族》当中最立体的人物便是宋至的妻子。对于家庭模式,她有叛逆c挣扎,作为女人一反常态地不顺从。她与丈夫貌合神离,一生空虚,好像一匹野马,在看不见的牢笼中进行困兽之斗。然而她没有读过书,不具备突破现状的思想c能力。最后,她用一种疯狂和扭曲甚至是畸形的方式爆发式地反对了与宋至之间悲剧性的结合。 解小溪不愧是“无冕之后”。“举报前晚”那一场戏,解小溪的动作c表情c语言全都十分平静,可何修懿就是觉得,对方像是海洋,表面风平浪静,可幽深的海底已经发生地震,冲击绵延了几千米,即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海啸。泛着金光的水面将现在恐怖的漩涡,将她自己c将其他人全部吞噬进去。 相比之下,何修懿则稍显逊色。 李朝隐导演道:“很困难的一场,再稍微加把劲。”说很“困难”,是因为情绪是隐忍而矛盾的。何修懿一句台词都没有,但要极力表现对妻子的歉疚c对沈炎的思念c对自己的厌弃。他努力地忘记沈炎c爱上妻子,可感情却不受控制。几十年来,宋至心中仿佛住着一群白蚁,总是想要啃掉大门蜂拥而出。宋至拼命地堵,然而却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 何修懿道:“嗯。”他十分清楚,李朝隐导演对这场要求极高,因为李朝隐昨晚在朋友圈里提前发的关于这场的诗长度达到历史巅峰。全诗共二十段,每段都有八句,李朝隐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千字。何修懿仔仔细细地看了,觉得有些地方很有共鸣。 “休息十五分钟,自己体会一下。” “好。” 何修懿又是到处找左然,最后在角落见到了对方。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十分依赖左然。 他有六年的空白期。过去那些自负c轻狂,都在一年年天天中一去不返地溜走了。左然是他复出之后第一部电影的搭档。在他不安c怀疑之际,用无可挑剔的信任帮他融入到了角色当中,使何修懿觉得,任何犹豫不决c自我否定都是毫无意义且值得羞耻的。 见何修懿过来,左然问:“又卡了?” 何修懿点点头:“对。” “好吧。”左然两手十指插一进何修懿的发间,固定住了他的后脑,浅色的眼珠又是直接望进对方灵魂,再次道,“看着我,我帮你想起来。” “” “你心尖上的人是我。” “嗯” “解小溪呢?” 知道左然讲错名字,使用了“解小溪”,何修懿也没有在意,轻轻摇了摇头。 “乖。” “”何修懿再一次感到,倘若这段剧情可以直接连在“沈家大屋”后面拍摄,自己情绪将会到位很多,现在则总是要借助左然回想起宋至对沈炎的感情。 “对了。”“指导”结束之后,左然靠在墙上,转头看向同样也靠在了墙上的何修懿,“我发现一需要台词讲得很快,你便容易ng。” 何修懿苦笑了一下:“我天生舌系带短” “嗯?” 何修懿微微张开口,舌尖左右晃了一下:“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左然直勾勾地盯了几秒,忽然将视线移开了:“有一点察觉。” “?” “接吻的时候。” “”何修懿也知道,接吻的时候,他没无法将舌尖探向对方深处,只能被动等人压来自己喉咙,在这项活动中天生有些弱势。他故作平静地说:“总之,不是特别灵活,不止讲话c接吻,吃饭也是,什么都是。” 左然道:“不是特别灵活也没关系。” “?” “没事。” 气氛有点古怪,何修懿别扭道:“一群人在那边,我去瞧瞧热闹。” 几米之外,凯文c莫安等一堆人围在一起,都在看凯文手里的苹果手机,十分专注,趁得站在一旁背台词的游于诗格格不入的。 左然还在身后,何修懿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凑:“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解释:“凯文在打《超级玛丽》我去,巨难”这东西是童年回忆。众人看见童年回忆发展成了个大变态,无不啧啧称奇c感慨人生,这才围在一起。 “?”何修懿也望了过去,发现果然巨难。比如,悬崖非常地宽,里边有些可以踩的板子升升降降,还全部有弹簧。玛丽需要蹦上一个板子,再被自动弹到第二个c第三个最后落在对面。有一个踩空了,便会掉下悬崖。 凯文没几下就“ga 一ver”了。他将手机递给了何修懿:“试试?” 何修懿没推辞:“好。” “打过这样的游戏吗?我是指,要反应速度。” 何修懿开玩笑:“微信群抢红包算吗?” 接过手机,没两下,死了。重开一局,没两下,又死了。 《超级玛丽》现在成这样了? 刚刚叹了口气,何修懿便听后耳旁传来一个声音:“注意一下时机。” “?!”何修懿完全不知道左然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这样”左然声音依然十分低沉动听,很自然地伸手,绕过了何修懿,从他身体两侧接过凯文手机,“看着。” “嗯。”好像被人搂在怀里,男性的荷尔蒙气息直扑过来,何修懿有一点恍惚,只能站军姿般一动也不敢动。 左然轻易“跳过悬崖”。何修懿动了一下手,以为左然过了“悬崖”难点之后便会将手机还给他。谁知左然仿佛十分沉迷,不愿撒手,一直在打,于是何修懿便只有等着。后背几乎贴着左然前胸,耳朵几乎贴着嘴唇何修懿没心情关注啥玛丽了。 左然一直打到关底,能看见旗子了,才将手机交还给了修懿,让他升旗c拿奖。 “”何修懿耳朵红红的,过关之后忙把手机塞给凯文,转头问身边的左然,“找我有事?” “有。” 两人走到一边,何修懿问左然:“是什么事?” “再有两天外景,你便杀青c离组。” “对” “我问过李导演还有周制片了——这是你复出后的第一部电影,拍了几千镜c几万条。如果有某些条想要留作纪念,不管是ng的还是pass的,都可以提出来,等成片上了之后拷给你。最好这几天就想想,过阵子若删了,可想找也找不回了。” “真的?”何修懿眸子亮了下,“左老师,谢谢您。的确有希望保存的,比如楼梯那场c门口那场c婚礼那场c举报这场,还有最后一镜,ng的以及pass的,都要。” “杀青前和李导讲吧。”左然似乎随口搭话,“那么,当替身那些呢?” “替身那些?”何修懿愣了下,“留下来干什么?”那些全是裸戏c床戏,几乎无法体现演技。楼梯c门口c婚礼c举报那些场次十分重要,在一次次ng中,何修懿能够看见自己努力c进步的轨迹,待到将来重新观看,一定也会感触良多。 可激情戏? 听见“留下来干什么”这个问题,左然低下头看着何修懿,一字一字慢慢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语气非常正常,可是很莫名地,何修懿就觉得,空气中粒子的跳动瞬间变得缓慢了。 “不c知c道”听起来简直像“打c飞c机”。 错觉吗? 何修懿想:自己不会真的演情侣演出什么精神病了吧? 那边,左然又道:“我是觉得,那是你复出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有纪念意义。” “哦” 回到片场,何修懿继续与解小溪对戏。 这回,怀着对片中沈炎的眷恋,过了。 柳扬庭眨了几下眼,犹豫了下,又开口问:“前辈,你是不是记错了呀?好像没有这款车型” “没记错,是这个。”何修懿还是懒散的样子,“crh380。”拉开了车门的左然偏头看了何修懿一眼,眸子当中似乎难得地带了一点笑意。 柳扬庭逮着一个空,掏出手机查了一下“crh380是什么车”,而后看着百度为他呈现出的搜索结果:“” 答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下面还详细地介绍道: 到了会所前面,何修懿走下车,发现剧组众人都已经在会所前面等了。何修懿没有看见李朝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来,还是总制片人周麟不让,也许是他们双方的意思,毕竟李朝隐不喜欢“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同样不喜欢李朝隐。 何修懿刚与总制片人周麟打了个招呼,便看见一辆极为惹眼的车“呼”地一下停在了边上。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出现,周麟急忙迎了上去:“徐总!” 投资爸爸“徐总”果然与剧组的关系僵了,目不斜视,一路径直走进了豪华的私人会所大厅,周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何修懿无意中听过周麟与《家族》的事情。周麟,本来也是一个导演,相比于钱,更喜欢奖——总是想拿奖,但总也拿不上。然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近些年来,他的片子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无奈之下,才四十几岁便丧失了创作能力的周麟转行成为了独立制片人,指望着靠与导演同样重要的“制片”翻身。《家族》是周麟第一个项目,关系到他作为制片人的饭碗,两年间他为此付出许多。周麟认为《家族》很有拿奖潜质,然而内容有同性恋,原作也没名气,折腾来折腾去,都拉不到什么投资,直到李朝隐对项目表现出兴趣。由于李朝隐的推荐,周麟终于找到了几家愿意投资的影业公司。只是,因为很难卖钱,公司都不太大,凑钱过程也说得上是一波三折。 何修懿知道,影业公司撤资或者不继续出资,都并不罕见。这会儿,投资人之一的“徐总”不大高兴,制片周麟亦步亦趋溜须拍马也正常。 私人会所又是十分中式,青瓦红墙,院子里有天井,走廊墙壁上有大红宫灯,吊顶金碧辉煌,古韵浓烈。 而他们被带进的接待厅也是同样一套装修风格,屋子一面立着屏风,里侧墙壁则是一整面墙的仙鹤图,红木家具雕工精巧,黄色的光晕从屋顶宫灯轻轻流泻而下。 周麟还有监制分坐在徐总的两边,而后是其他陪同人员c左然等演员,何修懿最没有地位,被扔在了靠门口的那张椅子上。 徐总喜欢野味。很快,金钱龟c焖蛇c老虎斑c东青斑等菜便一道道地上桌了。 周麟又笑:“这家会所有个酒窖,徐总,等会儿您尝尝,不一般哪。酒是从法国c美国等等国家好几十个酒庄运送过来的,最贵的50万一瓶。会所角落里有个品酒室,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徐总果然流露出了兴趣:“哦?好,吃完饭去看看。” 周麟大笑着道:“徐总果然喜欢美酒,来来来,都满上,大家先来碰碰杯吧。” 漂亮的服务生为众人斟上酒,何修懿稍微抿了两三口,屁一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便听见周麟对自己说道:“修懿,你赶紧来给徐总敬杯酒,求徐总以后照顾你一下。” 何修懿:“” 周麟其实是胸有成竹的。这个剧组李朝隐的牌儿最大,而且中国电影一般是导演中心制,制片人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找投资,因此,虽然他对李朝隐把事情弄成这样怨气颇多,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与李朝隐硬对着干——团队中两个老大合不来,绝对是成功最大的阻碍。既然李朝隐要护着他的演员,那就让他护吧。不过,何修懿与柳扬庭不一样。何修懿只是个裸替而已,待上五天就走,根本无足轻重,等他离组便没人记得了。替身替身,就是什么都要替的,替喝点酒,大概也在情理当中。裸替这个职业,被人摸是常事——并非所有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都是正人君子,趁机揩油c动手动脚的大有人在,甚至很常见。戏内光着身子都经常被人摸,戏外穿着衣服怎么就不让了?裸替因为与明星长得像,又较“随便”,经常参加一些饭局,陪酒c陪一睡全都不足为奇。周麟还没见过什么戏内随便摸c戏外不能摸的贞烈男女呢。而且,这个职业的人为了“梦想”全都拼了,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何修懿六年前是混得还可以,不过现在也已经彻底“沦落”了,他曾有过未来,应该更加患得患失。只是一般老板就是喜欢明星,虽然何修懿比柳扬庭还漂亮,徐总也不一定真的能看上他,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万里龙沙》(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搂着左然的肩, 大腿挡住关键位置, 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并不带轻佻地捉着面前的人。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 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 看着严丝合缝, 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cti一n”之后,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 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 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 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抿紧唇线, 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 渐渐地,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 慢慢靠近c倏而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强悍的气息淹没了,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仍独立存在着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指尖感受到了实体, 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 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 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酥一痒,而且那种酥一痒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等少数几人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现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技,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录音师也笑了一下。 剩下的人基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脸,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讲,见何修懿突然转身,眸子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对了。” “嗯?” “李导应该有你的联系方式吧?” 何修懿点点头:“有。” “那就好。万一有需要补拍的地方,再找你。” “嗯。”何修懿再次敬佩起左然。这左影帝,心里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戏。 “还有,”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用漂亮的手指拎出一张表格:“这是《家族》剧组的通讯录,你若有事也可以随时讲。” “好,谢谢。” “这张通讯录给你了——我已经问过李导了。” 何修懿低头看了看,发现通讯录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电话。左边一栏是姓名栏,右边一栏是电话栏,第一行便是李朝隐导演。姓名是按职责排的,先是“导演组”,包括导演c副导演c执行导演c场记,而后是“制片组”,第一个是周麟,下边是制片主任c生活制片,接着是剧务组c摄影组c美工组c录音组最后才是演员。 何修懿发现,有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非常奇特。 就是左然。 左然占了好大一片空间,右边一栏不仅列了手机号码,还有宅电号码c邮箱c微信cq一qcskype等一大堆。 “”何修懿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左然角色太重要了,生怕人找不到,因此将各种联系方式全部写在上面了。 再看看下边那个柳扬庭——只有手机号码,敬业程度差距明显。 何修懿仔细地叠好,抬头对左然笑了笑:“好的。” “嗯。” “那拜拜了。” 左然依旧是一个冷冰冰的:“嗯。” 旁边柳扬庭看见了,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 何修懿背着装衣服的包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五天演员生涯,已经是结束了。这是他极为短暂的愉悦时光,而此时,它正快速地朝着远方的地平线消形敛迹。 再见了。 再见了,《家族》。再见了,剧组。再见了,沈炎,再见了左然。 ——就在这时,演员副导演张熙突然叫住何修懿:“喂,你等下!” 何修懿:“?” 张熙几步走到何修懿的面前,说:“那谁,等下你再替柳扬庭演一场。” “?”何修懿问,“又加戏了?” “不是,”张熙回答,“后边还有场戏,柳扬庭有点不大方便演,李朝隐导演让你替一下。” 何修懿问:“是什么戏?”对于演戏,他有渴望。 张熙塞给了何修懿几页分镜头脚本:“是沈炎抽了宋至一个耳光——你看看吧。”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不到两岁,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万里龙沙》(十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行啊。”何修懿说。 他很清楚, 这事儿一定与“身份曝光”有关——低调是裸替的“行业规则”,何修懿觉得,他的戏份怕是要被删光了。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删他的戏,没有问题;让他退钱,绝无可能。他没做错任何事情, 剧组让他脱他就脱, 让他挨抽他就挨抽,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他的职责。柳扬庭小鲜肉的锅,他是不会轻易背的——剧组一个子儿都别想要回去。 没有想到,到了片场之后,张熙根本没提裸替的事, 而是抖出另外一张合同, 让他在签字页签字。 “?”何修懿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几页纸,是让他饰演“宋至”的合同! “这”何修懿开口问张熙,“还是‘裸替’的活儿,对么?”虽然看起来是让他饰演宋至,但是何修懿不认为那是真的。 “不是,”发生这种麻烦事情, 张熙也十分地暴躁, “柳扬庭被换下去了, ‘宋至’这个角色给你了。” “什么?”这件事听上去实在太过荒诞, 以至于何修懿完全不敢相信, “为什么?” “左然说了,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让李导选。” 何修懿:“” “行了,明早八点,进组正式报到。” “好。” 第二天一大早,何修懿早早地便到了片场等李朝隐和左然。 片场里工作人员已到了不少,所有人都在讨论“劲爆”的八卦,何修懿也从众人的言语当中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本来,对于柳扬庭曝光裸替身份为自己贴金的这件事,剧组中所有人默契地沉默着,因为何修懿只是一个小裸替,柳扬庭却是拥有众多战斗力极强的“亲妈粉”的当红小鲜肉。没有想到,左然突然发起了疯,坚持换人,并威胁要退出剧组。李朝隐导演的态度比较模糊,一方面,他并不缺一两个奖,因此希望可以维持现状,不愿让影视圈认为自己欠缺对剧组和对演员的控制。而且,柳扬庭的演技其实也挺不错,又有颜有身段,已经十分少有,是他之前认可了的主演之一,不能朝三暮四。然而另一方面,李导又很清楚,他找不到什么人来代替左然,就算勉强将人留下,两主角水火不容也绝无可能产生佳作——这就不仅仅是奖不奖的问题了,同样涉及到了他的招牌。这事让李朝隐十分为难。 最后极力地促成了这件事的,竟是周麟。周麟在乍听见左然的要求时整个人都是暴怒的,就差当中痛斥左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自私鬼了。不过,在看过了几场激情戏的样片和抽耳光戏的废片之后,周麟变了态度,认为“既然片子无法在大陆公映,外国人又不认识柳扬庭,那么启用演技更好的何修懿更有把握拿奖。”对于周麟来说,这部片子意义非凡,孤注一掷的他更为凶狠,这点与李朝隐不同。聚在一起八卦的人不太清楚解约现场的情况,只知道与柳扬庭是协议解约,给了柳扬庭一些钱,但也不算是特别多,双方并未因为“泄密”的事当场大撕特撕,但是剧组也没百分之百地支付违约金。 而这三天,简直乱套。在得到“主演换人”的消息之后,两个投资商想撤资,周麟喝酒胃部出血进了医院。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个撒腿儿跑了。左然个人投资了一千万,成为股东,勉强补平了“换角”事件带来的损失。 曾偷听到李朝隐与周麟讲话的何修懿知道,周麟并不喜欢自己,当然也不喜欢柳扬庭,还不喜欢左然,认为他们几个全都“自私”,因此被李朝隐评价为“没底线”。周麟曾经要求何修懿去陪酒,转头却又给了他《家族》的主演,何修懿对这周大制感觉变得有点复杂,最后归根究底,可能也只剩下李朝隐的那一句“道不同”了吧。 七点四十左右,左然终于到了。 他一眼便看见了何修懿,面色极为平静地道:“你来了。” 何修懿站起身,走到左然面前:“那个谢了张熙副导演说,是你” “没有。”左然打断了何修懿,“李导觉得你在演戏时更符合他心中‘宋至’的感觉——他不是会被我威胁的人。” “那你呢?为什么会去‘威胁’李导?”很奇怪地,何修懿就是想知道。柳扬庭曝光了一个裸替身份的事,虽说违反规定,但也不是大事,不至于到让剧组整个乱套的地步。左然为自己做到这程度——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何修懿真的没法不疑惑。 左然淡淡地说了句:“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哦”知道什么啊? 拿到“宋至”这个角色,何修懿自己都觉得像在梦中一样,不可思议。然而,梦中的确是有梦中才会有的绮丽,片场中的一切都辉煌而耀眼。 八点,李朝隐也到了。 他一走近片场,便问副导演张熙:“都通知到了么?有多少人不能过来?”张熙念了几个名字,李朝隐低头想了想,道,“还好,最重要的是解小溪能来。”解小溪是饰演宋至的妻子的人,对于电影剧情十分重要,让周麟等的“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的便是这位解小溪了。 李朝隐让片场工作人员将十几张椅子排成了一个圈,走到何修懿面前问:“剧本通读过了没有?对于戏中角色遭遇有没有什么与之前不一样的想法?”演员有想法便是好事,不论与导演一不一致。 何修懿苦笑道:“快速过了一遍,没来得及细读,更是没来得及” 李朝隐点点头:“没事,下周才是正式开拍。我们用一周来排练,今天重新来一遍全阵容通篇对词。” 李朝隐习惯于以完整阵容进行剧本从头至尾的通篇对词,这样可以让演员们熟悉整个故事,增加彼此间的化学反应,同时培养出对于电影的兴奋状态。这次事发突然,人没有能凑齐,但其他人之前已经对过词了,只要与何修懿互动最多的左然c解小溪能参与,问题也不大。 李朝隐从来不相信演员们会自己仔细研究剧本,宁可看着他们围成一圈老老实实地念一遍台词。 有些导演从不排练,但李朝隐认为,实际上没区别——他们开着镜头排练。威廉·惠勒便不排练,然而每场电影冲印出来的底片长达一百万英寸。在传说中,“再来一次”是惠勒给予每一个演员的唯一指导。 当参与对词的十几个演员陆续进入片场并且坐在椅子上后,李朝隐将每个人都介绍了下,重点是何修懿——他赞赏了何修懿的演技,却没有提那混乱的“换人”。随后,他用五分钟来了一个开场白,介绍了下他对于《家族》的理解以及他对于对词的要求:“首先,放松自己。这并不是表演,绝对不要刻意追求演技,轻松c自在地对话就好了,自然地看剧情流动,如同平常读书一样。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站着读c坐着读c躺着读c走着读,怎么样都没有问题。第二,注意倾听。在别人读词时,请专心地聆听c回应,别忙着看下边的词。第三,随时提问。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想讨论的,不要藏着憋着,第一时间示意。第四,注意寻找自己角色的贯串线,主线是什么,支线是什么,要心中有数,落实一个角色的层次和结构。”顿了一顿,李导又道,“修懿,这周我会不断于你探讨对宋至的看法,你要做好准备。” 何修懿点点头:“好的。” 李朝隐又说道:“不要害怕排练。有些演员认为,排练会扼杀新鲜度,这是一种误解。在我看来,灵感犹如汪洋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思考越多,收获越多,排练可以使表演变得更有冲击力。在一次次排练当中,更深邃的情感会涌入到脑海,对角色的体会将越来越深刻。如果你认为你第一次的表演总是你的巅峰,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感悟了,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表示,演员这条路大概并不适合你。” 忽然之间,何修懿的血液有些沸腾。是啊,他是“主演”之一——与剧组当裸替那次不同,李朝隐导演正详细地教导他如何成为真正的优秀的演员。李朝隐没有只谈“宋至”这角色,而是在将许多经验传授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歧路》(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和制片主任没给何修懿的第一天安排太多事, 收工时天色还挺早, 何修懿趿拉趿拉地晃进了酒店走廊角落的一扇门内,一屁一股坐在沙发上, 拿起剧本又开始读——他希望能尽快熟悉剧本,弥补临时进组所造成的缺陷。因为是补订的,他的房间与剧组其他人离得有点远,屋子也在阴面,空气中总飘着种淡淡的潮味。 到了大约九点,何修懿听见电话铃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左然。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 312。”“31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 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 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 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c泡吧等等活动, 而“打牌”呢,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轻轻地带上门, 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 最后乘坐了距离31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 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c录音师c副美术, 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 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会么?” “哦,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c同伴手里还有什么c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c轻轻松松c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一张牌地讨论,表情是剧组开会时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他还说,他的“牌魂”也许是遗传自他妈。他妈打麻将打出颈椎病,医生喝令她再也不许碰,他妈便将牌友叫到家里。她自己是没打,但是靠在后边沙发背上看着人打,还给别人支招,已持续了数年。 尽管何修懿与莫安态度很好,脸上的道道却还是飞速地增加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整,左然一组已经升到了a,何修懿一组却只勉强升到了4,虽然何修懿觉得赢的唯二两把还是左然有意放水了。 被屠了。 “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左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点,“先都去把脸洗了。” 莫安先走进了房里的洗手间,而后是副美术c左然,何修懿是最后一个从地毯上爬起来并去洗脸的。 在冲水前,何修懿看了看自己左右脸颊。 “”竟然还行不丑,不像莫安脸上那样乱七八糟一堆笔划。 两边都有黑色马克笔画过的痕迹,但都不长,左然很体贴地没有“毁了”他这赖以生存的脸。 “?”又看了十几秒,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些笔划看着十分随性,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可是若是仔细盯着,便能发现全都很像英文字母。 不对不是英文那是什么? 何修懿耐心辨认着,并用他的手机记录:连笔连得十分潦草,但还是看得出形状。 打牌一共输了十次,正好凑了十个字母。 何修懿将十个字母放进搜索引擎,一点,关于它们的搜索结果立即被呈现出来。 是句法文。 意为 何修懿继续往下看: 意为: 何修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个声音那么清晰,仿佛一匹骏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踏碎了他心头原本井然的宁静,又有点像离弦之箭飞跃空旷场地正中靶心时所发出来的闷声。 这是什么意思? 何修懿记起了那次耳光事件。柳扬庭不想被人抽耳光,于是导演组叫自己去替。左然面对自己没下去手,却狠狠地甩了柳扬庭一耳光。十几天来,何修懿一直以为左然是“惩奸除恶”的大天使,从来没往其他地方想过。 难道 不对,不可能。 左然入圈六年,从没有过负一面新一闻,坊间传闻都说,他从没有男女朋友,更不要说“一夜情”“约一炮”或者“潜规则”之类的了。而且,近二十天相处下来,何修懿很佩服左影帝的人品,并不觉得左影帝是那种随随便便撩人上床的人。 至于真心喜欢,更加可以排除。 耳光事件发生那时,他们俩才认识五天。即使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天呢。二十天中,两人交流仅限拍戏,几乎没有额外接触,左然也一直非常冷,没理由突然爱上了。那个可是禁欲的c洁身自好的c从未有过绯闻的c对感情很认真的,左然。就在一周前的剧组聚餐上面,左然还说“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何况,何修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左然爱上的。 何修懿想起来,下午在拍戏时,沈炎有句台词就是“我想要你”,当时自己表现不好,十分僵硬,ng了n次。此时重提,难道是个善意取笑?左然是在开小玩笑?逗逗自己,加强两人间的联系? 听上去挺奇怪的,可是却是最佳答案。 算了,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没有怎么样,别自己乱想了。 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族》上,不要无谓担心。 也许是因为白天太劳累,心里惦记着事的何修懿居然还是睡得不错。 清晨回到棚子,《家族》继续拍摄。 “沈家大屋”剧情其实并不算多,第二天拍摄便推进到了沈炎c宋至二人情意最浓的几场。 几场当中,有个吻戏。 左然将何修懿压在墙上,胸膛抵着,手指扣着何修懿的十指,拉高了按在他身后墙上。 两周来第一场吻戏,左然演得十分动情。 他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尖,在对方口腔内扫荡,还用舌尖舔一弄何修懿的上膛,前后轻扫,有时似乎可以碰到他的喉咙。 嘴唇被亲肿了的何修懿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吞噬了。 迷迷糊糊当中,何修懿想起了昨天打牌之后自己对着镜子所看见的法文: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记住了。 一周的排练时间其实很紧张——在不知不觉中,日历便翻到了正式开拍的日子。 22场。地点:沈家大屋。 这是宋至第一次进沈炎的家。他们二人关系已经十分暧昧,沈炎便邀请宋至到家中作客。何修懿当裸替的第一天拍摄的那场穿浴袍的半一裸戏便会穿插在这段剧情当中。 其实“沈家大屋”原来并不是第一个拍摄场地——在“沈家大屋”前还有几个外景。因为天气等不可控因素,导演通常会先拍摄外景,这样调整时间比较充裕,不至于最后再焦头烂额地赶工期。然而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沈家大屋”场地已经租了,却临时出了个换角色的事情,走了再来反而麻烦,不如重新制定工作计划,首先拍摄“沈家大屋”中的戏份。 何修懿站在灯光下,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了?”左然问。 “有些不安” 还没等他讲完,场记板便响了,何修懿连忙进入表演的状态:“沈先生,这便是您居住的地方?”左然应了,作为“沈炎”带着宋至参观沈家大屋,不断地介绍沈炎成长的轨迹。 拍摄了一会儿,何修懿发现自己并未被左然秒成渣,心里感到高兴,堵在胸膛的几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此前,何修懿很担心自己与左然属于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自己会像一根小刺一样扎在《家族》这戏的肉一体上。如今对起戏来,觉得倒也还好,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不安终于被他抖落了。 “停,”李朝隐忽然说,“左然你收着干什么?” 左然:“” “表演不错,可我清楚,还可以再好无数倍。” 左然沉默了下:“修懿有些不安。”不收着也许会给何修懿压力。 “猜到了是这么回事。”李朝隐导演叹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了,修懿自然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歧路》(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试过造型, 李朝隐导演讲了一下戏。何修懿发现了,李朝隐导演的确是非常重视这几场戏的, 否则他没必要专门为一个裸替详细地讲述剧中人物的经历c性格c心理。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 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 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何修懿想了想, 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拍过这种, 怕到时放不开。” 李朝隐点点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 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 离这儿挺近的。都是男人, 没什么的, 我和会所打过招呼, 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同性间不怕看,他年轻时,大家都是一起洗澡,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 自然不在乎洗桑拿, 道:“行。” 就这么着,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 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 发现里边十分干净, led灯带布置得很美, 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三面都是木质椅子,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地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身材的完美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再往下是尺寸挺可怕的东西。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无需全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同时亲吻他的脖子,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男人的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隔着浴袍碰到了他! 他感受到了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左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嗯”。 听见这声,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直射进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何修懿不自觉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试图依赖他身后的人。 左然舌尖钻进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伸进了何修懿浴袍。 “啊”何修懿知道,“宋至”心中沙堡进一步坍塌了,他模糊地叫道,“沈炎沈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宋至”内心的怯懦,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六年没有演戏,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喜欢这行。在片场的灯光之下,他甚至有一点想哭。他尽心尽力地阐释悲欢离合,化身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带着观众在时空中穿行,做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他回来了。虽然,他只是个替身,演绎的只是正牌演员不愿演绎的剧情,但是他在演戏。 何修懿息影前的最后一部戏是战争的题材,于是过去整整六年,何修懿时常在睡梦当中回到那个带给他最佳男配荣誉的片场,眼前总看到战壕的尘土,鼻尖总嗅到枪一弹的硝烟,耳朵总听到引擎的轰鸣,肌肤总触到逼人的热浪。那些记忆历历如画地供他在夜晚追寻它的踪迹,然后在梦醒后的白天提醒做梦的人他那疯魔了一般的对于过去的眷念。 可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已经重新站在这了。 就在何修懿依然恋恋不舍之时,李朝隐导演大喊了一声:“好,行了!” “”何修懿动了动屁一股,不大适应地往前站,远离对方。 左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怎么?” 何修懿:“” 左然又道:“不都为了戏么?” “是,”何修懿道,“抱歉了,我只拍过两部电影,没有激情戏的经验。” 左然没有答话。 回想起来,何修懿觉得左然演得是真好——真不愧是影帝,装得那么深情,从台词,到动作,再到身体反应。 何修懿拢好了浴袍,根据裸替“行业规则”,对着导演鞠了个躬,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不过,除了李导笑了笑外,剩下的人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角色呢。 似乎是看出何修懿有些难过,一旁的摄影师凯文安慰了他句:“那个,你你挺不错的,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凯文是一个美国人,之前混迹于好莱坞,水平很高,后来跟着一个叫作迈克的人来到中国,据说听力非常不错,但是口语有点捉急。每次讲中文时都有一些费劲,要在脑中的词汇库当中“检索”,只有专业内容还行。 何修懿笑着问:“是吗?” “嗯,”凯文绞尽脑汁,寻找他会的词,“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你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何修懿说,“谢谢安慰,我好多了。” 他有点晕。 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这他妈不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歧路》(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左然带上了白色安全罩。通常来讲, 为了防止“擦枪走火”,安全罩会被用胶带紧紧地粘在演员的关键部位, 很多演员都说摘安全罩的时候会十分疼痛。何修懿则是用肉色丝袜裹住重点,又用黄色胶带紧紧缠了几圈。李朝隐导演说, 不要两个人都带安全罩,会有声音,影响声效同时影响情绪。 按照剧本, 在一开始,“沈炎”会细细地亲吻“宋至”。大部分摄影机会在远处拍摄两个人的整体, 观众很难看清楚只露了一个侧脸的何修懿。电影中还会有一段唇部特写,不过应该也没有人能只通过嘴巴便认出谁。 李朝隐对左然说道:“沈炎即将真正得到宋至。他很珍惜这个‘初次接触’,你要体现出这一点。下一身表达能力有限,想想待会儿该如何亲吻。” “‘珍惜’是吗?”左然的眸子依然波澜不惊的, “我试试吧。” “对,试试吧。” 帮两个人摆好姿势之后, 李朝隐走到了监视器的后面。场记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片场:“第30场1a镜1次!” 几台摄影机有条不紊地工作, 安静的气氛迅速弥散到各处。 左然先吻了下何修懿的发际线, 而后嘴唇贴着饱满的前额划过, 又吻上了何修懿漂亮的眼睛。他用双唇抿着何修懿的睫毛轻轻拉扯,让何修懿觉得有一些痒, 不过,很快左然便放过了眼睛, 顺着鼻梁向下, 轻轻地碰了碰何修懿的唇。那个吻是蜻蜓点水般的, 碰了一下之后立即小心地避开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碰触到对方。他很小心地呵护着对方,却又存在着温存的渴望。几秒之后,左然才又啄了一下,接着是第三下c第四下,每一次轻贴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最后,终于彻底啜住了何修懿的嘴唇。何修懿上唇有一个小巧的唇珠,左然含住了,用舌尖轻轻地来回拨弄。过了片刻,左然才转而进攻何修懿的下唇。他一下一下地将下唇舔湿了,用舌尖勾画对方的唇形。等何修懿的双唇被弄得红通通的,左然才将他的舌头推进对方齿缝。他裹挟住何修懿的舌尖,引导两人舌尖互相轻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亲吻变成重舔重压,无比霸道,占有欲强,甚至有些粗鲁,强悍而又炽热,像要将何修懿整个吞下c永远只属于他一人一般。 何修懿觉得口腔内的空气全部被对方猛烈地夺走了。在这样的时候,他不由得佩服起了左然。左然的演技实在是太出彩了——方才明明只说“试试”,结果竟能将感情表达得如此细腻,仿佛真的初次从如此近的地方接触自己的挚爱,何修懿确实有一种被珍惜的感觉。 “停!好!很好!”一直在盯着特写镜头的李朝隐激动地大声喊了一句,“这就是我要的!”甚至,比预期还要更出色。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宋至”就是“沈炎”一切情思的中心和终结。 接下来的一场便是真正的“正餐”了。 何修懿扬起了他精致的脖颈,大口喘气,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左然见状,低下头吻上了何修懿的喉结,开始模仿合二为一时的动作。 何修懿努力地饰演“宋至”。他全身绷紧了,仿佛正在接受一场蜕变。 对于“宋至”来说,有些情感在他身体内部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将一切意识全部拉进去并且吞噬了。好像是一碗清水被滴进了一滴颜料,颜料由近至远逐渐弥散开来,灵魂当中一直封闭着的某样东西也终于挣脱了出去,流遍四肢百骸,他的每根骨头c每条血管c每个细胞,都有一种被充盈的感觉。 到了这里,这段戏便到了尾声,再有几秒就该卡了,一切顺利。 就在何修懿以为会顺利地结束的时候,一直趴在他身上的左然突然间不动了。 何修懿也放松身体:“?” 左然抬起了头,用冷淡的声音对李朝隐导演说:“停一下。” 何修懿再一次:“?” 左然从何修懿身上直起身子,右手轻轻按住自己腰下。 “”何修懿看见,原本将安全罩黏在皮肤上的胶带已经松了。之前胶带十分紧实,此刻却是松松垮垮地搭在皮肤上。 “”何修懿很清楚,影帝肯定是再次“入戏”了,然后将扣着的安全罩顶开了。可能,因为太阳光的炙热光线,还因为方才的连续动作,左然身上出了薄汗,汗水也使胶带的黏性变差了。 何修懿努力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话好。场面实在有些尴尬,沉默以对不是办法。两秒之后,他撑起身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这胶带的质量太差了。” 左然依然是冰着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何修懿只好硬着头发继续道:“剧组也太抠了。”他插科打诨的,希望能用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不过其实,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安全罩被弹开,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不是胶带本能黏性不好,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诡异问题? 太抠了吧 虽然这是不能上映的文艺片,但李朝隐好歹是个名导,剧组应该不至于太穷的——总有“爱艺术”的商人会投资他。 可是现在,连卷胶带都要买便宜的,何修懿实在是想不明白。 何修懿完全不认为胶带是正常胶带。 原因非常简单,没有人有那么 “行了,”李朝隐导演轻咳了一声,似乎也感到有一些尴尬,“没事,重拍这场。” 何修懿说:“好的。” 摄影机再一次开始运转。 何修懿两手“失控”地抓床单。他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也看过一些片子。在那些片子中,承受的一方总是抓床单。方才他没想到这点,此时却是觉得他还可以演得更好。何修懿对待演戏很认真,即使这只是柳扬庭主动抛弃了的场次。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场景弄乱,只将床单揪出了两个小鼓包。 没有想到,左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扯离原处并且强势地按在了枕头旁边,一只手在头顶,一只手在耳侧。 左然下半身动作依旧,明亮的眸子盯着何修懿,两手却从何修懿的手腕附近开始抚摸,上滑到手心,而后是指尖,最后强硬地分开对方的指缝,十分霸道地将他自己的指尖一一插入了何修懿的指缝——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左然握得太过用力,何修懿有一点恍惚。 即使是吃煎蛋,左然动作也依然是优雅且赏心悦目的。他放下筷子走进厨房,拿了两副刀叉,将黑衬衣的袖口向上挽了一折,将煎蛋从中间轻轻划开,粘稠的流心蛋黄缓缓地流出。左然又将蛋白切成几份,不紧不慢地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蘸了一点蛋黄送进口中。他的薄唇张开的高度似乎都是精心计算过的,与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 何修懿不知道左然是耍帅,还是当真每次都这么吃。想来大约是后者吧,和自己没必要耍帅。他拿着左然之前递来的刀叉,双手顿在空中犹豫许久,几次想切下去,但却都停住了,最后终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刀叉放下了,左手端起盘子放在嘴边,右手重新拿起筷子,把煎蛋扒拉出来一点,“吭哧”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左然旁若无人,自从那个“哦”字之后再也没有用正眼瞧过何修懿。 何修懿吃光了煎蛋,将盘子放回到桌子:“左然,昨天谢谢你了。” 左然直到这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又伸出舌头将唇上乳白色的牛奶舔干净了:“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移开了视线,将手中盘子放在了一边:“没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别闹翻了。” “嗯。”从前参演的两部戏年代已经太久远了,左然说他是个新人倒是也没讲错什么。 左然并没有动那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端着杯子喝完牛奶,便起身去厨房洗口洗手,打算出发去片场了。何修懿的杯子样式都很幼稚,上面画着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同样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则是走进卧室换衣服。他很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蓝色格子的衬衣,牛仔裤,他长相显年轻,别人也看不出他已经快30了。 当他再回到外边时,发现左然正在低头看他之前随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纱摄影相册封面。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嗯。”左然声音一向微凉,好像某种金属。 “你可以拿起来看的。” 何修懿本来以为左然不会感兴趣,谁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后竟真的拿起来,面无表情,一页页翻。照片有好几套。第一套中,何修懿穿着白色的衬衣c黑色的外套c同款的裤子,打着领结。那新郎服非常修身,将人衬得腰细腿长。第二套中,他则是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深红色的囍袍上盘绣着瑞兽,金丝当中似乎还流溢着其他色彩。而后是第三套灰色民国风的长衫。每一张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地注视着他身边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浅色的眼珠盯着何修懿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边:“怎么样?拍得是不是还不错?” 左然合上相册,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说,“我觉得很好了。”朋友那个影楼已经十分高档,据说顾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摇了摇头。 “不普通的是什么样?” 左然偏过了头,眼神锁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视线似乎能直达心底。何修懿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倾泻而下,即将将他彻底淹没。几秒之后,左然才说:“走吧。” “去哪?” “片场。不然你以为是去哪?” “哦。” 片场,李朝隐导演早已经到了。诸多工作人员在布景c布光c拉线c铺轨。凯文低头摆弄着他的摄影机,并且随便拉了两人站在灯光底下,他一遍一遍地试光以及调整。 李朝隐说:“快去准备。” 左然说:“嗯。” 李朝隐又补了一句:“今天是第三天。今天收工之后何修懿的戏份就过去大半了。都挺高兴吧?”一般演员都会认为拍摄激情戏是最累的——太阳灯离得近,每次都跟洗了个热水澡似的,一个姿势半天,而且还不能抖,又要保持住夸张的面部表情。 左然似乎被提醒了什么,十分莫名地重复了一遍:“过去大半了?” 李朝隐很奇怪地道:“当然。” 左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那快去化妆吧。” 在这场戏当中,李朝隐导演又给他们俩安排了一种全新的姿势——两人相对而战。两人又用丝袜裹住关键部位,再用黄色胶带紧紧缠绕几圈,而后互相抱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拍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歧路》(四)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吃光了煎蛋, 将盘子放回到桌子:“左然,昨天谢谢你了。” 左然直到这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又伸出舌头将唇上乳白色的牛奶舔干净了:“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移开了视线, 将手中盘子放在了一边:“没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 别闹翻了。” “嗯。”从前参演的两部戏年代已经太久远了, 左然说他是个新人倒是也没讲错什么。 左然并没有动那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 端着杯子喝完牛奶, 便起身去厨房洗口洗手, 打算出发去片场了。何修懿的杯子样式都很幼稚, 上面画着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同样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则是走进卧室换衣服。他很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 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蓝色格子的衬衣,牛仔裤,他长相显年轻,别人也看不出他已经快30了。 当他再回到外边时, 发现左然正在低头看他之前随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纱摄影相册封面。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嗯。”左然声音一向微凉,好像某种金属。 “你可以拿起来看的。” 何修懿本来以为左然不会感兴趣, 谁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后竟真的拿起来,面无表情,一页页翻。照片有好几套。第一套中, 何修懿穿着白色的衬衣c黑色的外套c同款的裤子, 打着领结。那新郎服非常修身, 将人衬得腰细腿长。第二套中,他则是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深红色的囍袍上盘绣着瑞兽,金丝当中似乎还流溢着其他色彩。而后是第三套灰色民国风的长衫。每一张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地注视着他身边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浅色的眼珠盯着何修懿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边:“怎么样?拍得是不是还不错?” 左然合上相册,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说,“我觉得很好了。”朋友那个影楼已经十分高档,据说顾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摇了摇头。 “不普通的是什么样?” 左然偏过了头,眼神锁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视线似乎能直达心底。何修懿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倾泻而下,即将将他彻底淹没。几秒之后,左然才说:“走吧。” “去哪?” “片场。不然你以为是去哪?” “哦。” 片场,李朝隐导演早已经到了。诸多工作人员在布景c布光c拉线c铺轨。凯文低头摆弄着他的摄影机,并且随便拉了两人站在灯光底下,他一遍一遍地试光以及调整。 李朝隐说:“快去准备。” 左然说:“嗯。” 李朝隐又补了一句:“今天是第三天。今天收工之后何修懿的戏份就过去大半了。都挺高兴吧?”一般演员都会认为拍摄激情戏是最累的——太阳灯离得近,每次都跟洗了个热水澡似的,一个姿势半天,而且还不能抖,又要保持住夸张的面部表情。 左然似乎被提醒了什么,十分莫名地重复了一遍:“过去大半了?” 李朝隐很奇怪地道:“当然。” 左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那快去化妆吧。” 在这场戏当中,李朝隐导演又给他们俩安排了一种全新的姿势——两人相对而战。两人又用丝袜裹住关键部位,再用黄色胶带紧紧缠绕几圈,而后互相抱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拍摄。 何修懿觉得,这个李导花样还真多。 “acti一n”后,两人依然是从接吻开始。 左然将何修懿紧紧搂在怀里,轻贴上对方的嘴唇,何修懿感受到了柔软和弹性。左然探出舌尖,强势c霸道地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头,在他唇内翻转c扫荡,一次次地吮吸。 何修懿偷偷睁开眼,发现左然并未将眼完全阖上。他可以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下一点浅色瞳孔,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嘴唇像被蛰了一样,麻麻的,痒痒着,还带着一点痛。何修懿总觉得,这个吻与之前两天不大一样,带着不舍。那种不舍被压抑得很深,夹杂在好不容易才冲破闸门奔腾而出的肆意当中,他要用力地看,才能从重重雾气中发现它的影子。 他再一次佩服于左然的演技。剧情进行到这里时,沈炎已经决定要出发去北平。他参加了一个什么学社,要和“大家”一起。宋至希望沈炎能留下来,沈炎却教了他一句秋瑾的话“危局如斯c敢惜身?”两人需要暂时告别,沈炎的确应有“不舍”。 何修懿也回吻对方。左然的吻有股魔力,糖果般甜甜的,又有一些酸涩,如同一个巨大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全部拉进其中。何修懿被左然带着,也完全进入了角色,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对于影片中的宋至来说,他再一次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系所在,永远不会更改。飘荡的魂灵终于是有了归处,找回了些牵肠挂肚似的温柔。自己可以很轻松地c什么都不想地,跟在沈炎的身后走,飘飘荡荡地去这世界的哪里都好。 在剧本中,这次过后,宋至便决定要随着沈炎去北平了。 “好,卡!”李朝隐说,“准备准备,接下一场。” “李导,”一旁凯文突然开口说道,“轨道好像出了一点问题。”等下会有个将镜头推过去的操作,可早上试拍时,每次到了中间,摄影机都会卡一下,十分影响画面。 李朝隐导演说:“那你研究下吧。” 何修懿披上剧组的浴袍,转悠了一会儿,决定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沈家大屋”一共两层,片场有一个类似楼梯间的东西,何修懿决定去那“放放风”。 不过,还没等推开大门呢,他便听见里面传出人声,同时,还有一些烟味钻出,令何修懿感到有一些呛。 两个人声,一个是李朝隐的,一个是周麟的。 何修懿本来想转身离开门口,却依稀听见了他自己的名字。 “周大制啊,”李朝隐道,“之前徐总一直压着第二笔款,怎么今早突然就给打过来了?” 周麟语气平静地说:“这难道不是个好事?徐总也跟我保证不会撤资了。” “怎么回事?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让何修懿去陪酒,你,哎,你也真干得出。我不同意柳扬庭去,你就拉上何修懿了?” 周麟好像发出了声嘲讽的笑。 李朝隐似乎有一点动怒:“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何修懿没喝酒,你又带谁去了?一个团队的人,你就这么糟蹋?” 没想,总制片人周麟由平静转为嘲讽的口气突然演变成了一场爆发。 他的声音好像金属互相摩擦一般:“我带谁去?我他妈的能带谁去?!人撤资怎么办?没钱能拍成电影吗?能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c柳扬庭c左然c何修懿,都不愿意牺牲一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干着急!陪陪酒而已,至于吗?他要摸我亲我几下就能解决问题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但他看不上我这个长相!”周麟四十多岁,外表十分普通,嘴角两旁还有两道很深的纹。 周麟继续说了下去:“怎么解决的?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解决的!我他妈的,陪着姓徐的在那酒窖旁边的品酒室里,点头哈腰地给他倒酒,最后三瓶,我倒完了,一边把杯子递给他,一边唱那几把《三杯美酒敬亲人》,唱完一句喝上一口,最后我装着跪下了,仰着脑袋跟他举杯,膝盖离地面五厘米,就差真给撂在地上了!” 李朝隐没说话。 “柳扬庭c何修懿陪着喝点就行,但他们不愿意,那我就自己上,可我上就他妈的得加上下跪了!” “” “你满意了?” “” “之前为了拉个演员,我在人家小区外边天天堵着,求她接这本子,当时是三九天,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晚上我继续过去堵人!一连堵了一个半月她才愿意听我说话!” “” “你们一个个靠理想,我求爷爷告奶奶的” “”李朝隐沉默了半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周大制,我终于知道你前几年的片子为什么变得那么了,导演这种充满了幻想的职位,的的确确是已经不适合你了。”又是几秒之后,“理念不同,我也不说什么了我是不会让我的演员去参加饭局的。”李朝隐知道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表面上看,“宋家”是在渐渐变好着的。宋至母亲看着一切,觉得自己还算是合格的宋家媳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歧路》(五)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他很清楚, 这事儿一定与“身份曝光”有关——低调是裸替的“行业规则”, 何修懿觉得,他的戏份怕是要被删光了。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删他的戏,没有问题;让他退钱,绝无可能。他没做错任何事情, 剧组让他脱他就脱, 让他挨抽他就挨抽,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他的职责。柳扬庭小鲜肉的锅, 他是不会轻易背的——剧组一个子儿都别想要回去。 没有想到, 到了片场之后,张熙根本没提裸替的事, 而是抖出另外一张合同, 让他在签字页签字。 “?”何修懿仔细看了看, 发现,那几页纸,是让他饰演“宋至”的合同! “这”何修懿开口问张熙,“还是‘裸替’的活儿,对么?”虽然看起来是让他饰演宋至, 但是何修懿不认为那是真的。 “不是,”发生这种麻烦事情,张熙也十分地暴躁,“柳扬庭被换下去了, ‘宋至’这个角色给你了。” “什么?”这件事听上去实在太过荒诞, 以至于何修懿完全不敢相信, “为什么?” “左然说了,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让李导选。” 何修懿:“” “行了,明早八点,进组正式报到。” “好。” 第二天一大早,何修懿早早地便到了片场等李朝隐和左然。 片场里工作人员已到了不少,所有人都在讨论“劲爆”的八卦,何修懿也从众人的言语当中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本来,对于柳扬庭曝光裸替身份为自己贴金的这件事,剧组中所有人默契地沉默着,因为何修懿只是一个小裸替,柳扬庭却是拥有众多战斗力极强的“亲妈粉”的当红小鲜肉。没有想到,左然突然发起了疯,坚持换人,并威胁要退出剧组。李朝隐导演的态度比较模糊,一方面,他并不缺一两个奖,因此希望可以维持现状,不愿让影视圈认为自己欠缺对剧组和对演员的控制。而且,柳扬庭的演技其实也挺不错,又有颜有身段,已经十分少有,是他之前认可了的主演之一,不能朝三暮四。然而另一方面,李导又很清楚,他找不到什么人来代替左然,就算勉强将人留下,两主角水火不容也绝无可能产生佳作——这就不仅仅是奖不奖的问题了,同样涉及到了他的招牌。这事让李朝隐十分为难。 最后极力地促成了这件事的,竟是周麟。周麟在乍听见左然的要求时整个人都是暴怒的,就差当中痛斥左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自私鬼了。不过,在看过了几场激情戏的样片和抽耳光戏的废片之后,周麟变了态度,认为“既然片子无法在大陆公映,外国人又不认识柳扬庭,那么启用演技更好的何修懿更有把握拿奖。”对于周麟来说,这部片子意义非凡,孤注一掷的他更为凶狠,这点与李朝隐不同。聚在一起八卦的人不太清楚解约现场的情况,只知道与柳扬庭是协议解约,给了柳扬庭一些钱,但也不算是特别多,双方并未因为“泄密”的事当场大撕特撕,但是剧组也没百分之百地支付违约金。 而这三天,简直乱套。在得到“主演换人”的消息之后,两个投资商想撤资,周麟喝酒胃部出血进了医院。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个撒腿儿跑了。左然个人投资了一千万,成为股东,勉强补平了“换角”事件带来的损失。 曾偷听到李朝隐与周麟讲话的何修懿知道,周麟并不喜欢自己,当然也不喜欢柳扬庭,还不喜欢左然,认为他们几个全都“自私”,因此被李朝隐评价为“没底线”。周麟曾经要求何修懿去陪酒,转头却又给了他《家族》的主演,何修懿对这周大制感觉变得有点复杂,最后归根究底,可能也只剩下李朝隐的那一句“道不同”了吧。 七点四十左右,左然终于到了。 他一眼便看见了何修懿,面色极为平静地道:“你来了。” 何修懿站起身,走到左然面前:“那个谢了张熙副导演说,是你” “没有。”左然打断了何修懿,“李导觉得你在演戏时更符合他心中‘宋至’的感觉——他不是会被我威胁的人。” “那你呢?为什么会去‘威胁’李导?”很奇怪地,何修懿就是想知道。柳扬庭曝光了一个裸替身份的事,虽说违反规定,但也不是大事,不至于到让剧组整个乱套的地步。左然为自己做到这程度——有他就没有柳扬庭,有柳扬庭就没有他,何修懿真的没法不疑惑。 左然淡淡地说了句:“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哦”知道什么啊? 拿到“宋至”这个角色,何修懿自己都觉得像在梦中一样,不可思议。然而,梦中的确是有梦中才会有的绮丽,片场中的一切都辉煌而耀眼。 八点,李朝隐也到了。 他一走近片场,便问副导演张熙:“都通知到了么?有多少人不能过来?”张熙念了几个名字,李朝隐低头想了想,道,“还好,最重要的是解小溪能来。”解小溪是饰演宋至的妻子的人,对于电影剧情十分重要,让周麟等的“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的便是这位解小溪了。 李朝隐让片场工作人员将十几张椅子排成了一个圈,走到何修懿面前问:“剧本通读过了没有?对于戏中角色遭遇有没有什么与之前不一样的想法?”演员有想法便是好事,不论与导演一不一致。 何修懿苦笑道:“快速过了一遍,没来得及细读,更是没来得及” 李朝隐点点头:“没事,下周才是正式开拍。我们用一周来排练,今天重新来一遍全阵容通篇对词。” 李朝隐习惯于以完整阵容进行剧本从头至尾的通篇对词,这样可以让演员们熟悉整个故事,增加彼此间的化学反应,同时培养出对于电影的兴奋状态。这次事发突然,人没有能凑齐,但其他人之前已经对过词了,只要与何修懿互动最多的左然c解小溪能参与,问题也不大。 李朝隐从来不相信演员们会自己仔细研究剧本,宁可看着他们围成一圈老老实实地念一遍台词。 有些导演从不排练,但李朝隐认为,实际上没区别——他们开着镜头排练。威廉·惠勒便不排练,然而每场电影冲印出来的底片长达一百万英寸。在传说中,“再来一次”是惠勒给予每一个演员的唯一指导。 当参与对词的十几个演员陆续进入片场并且坐在椅子上后,李朝隐将每个人都介绍了下,重点是何修懿——他赞赏了何修懿的演技,却没有提那混乱的“换人”。随后,他用五分钟来了一个开场白,介绍了下他对于《家族》的理解以及他对于对词的要求:“首先,放松自己。这并不是表演,绝对不要刻意追求演技,轻松c自在地对话就好了,自然地看剧情流动,如同平常读书一样。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站着读c坐着读c躺着读c走着读,怎么样都没有问题。第二,注意倾听。在别人读词时,请专心地聆听c回应,别忙着看下边的词。第三,随时提问。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想讨论的,不要藏着憋着,第一时间示意。第四,注意寻找自己角色的贯串线,主线是什么,支线是什么,要心中有数,落实一个角色的层次和结构。”顿了一顿,李导又道,“修懿,这周我会不断于你探讨对宋至的看法,你要做好准备。” 何修懿点点头:“好的。” 李朝隐又说道:“不要害怕排练。有些演员认为,排练会扼杀新鲜度,这是一种误解。在我看来,灵感犹如汪洋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思考越多,收获越多,排练可以使表演变得更有冲击力。在一次次排练当中,更深邃的情感会涌入到脑海,对角色的体会将越来越深刻。如果你认为你第一次的表演总是你的巅峰,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感悟了,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表示,演员这条路大概并不适合你。” 忽然之间,何修懿的血液有些沸腾。是啊,他是“主演”之一——与剧组当裸替那次不同,李朝隐导演正详细地教导他如何成为真正的优秀的演员。李朝隐没有只谈“宋至”这角色,而是在将许多经验传授给他。 他好像正站在夜与晨的交界,即将迈进那色彩斑斓的世界。 开场白结束后,对此正式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歧路》(六)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宋至在抚养一家人之余, 为祖父c父亲风光地迁坟。迁坟仪式十分讲究,子子孙孙都跪下向祖先叩头,展示宋家花繁叶茂。他们相信, 祖先灵魂将在天上感到欣悦。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宋至主张“自由恋爱”, 还积极地支持两个儿子留苏,学习数学c物理等等技术。 时间进入到了文一革时期。 两儿一女已经离家, 宋至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走向终点,谁知他的妻子, 为了自身前途,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宋至被批一斗了, 勉强捱了过去。他恨他妻子,更恨他自己,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报复。 宋至夫妻从始至终感情不深。虽然婚后几十年中, 宋至竭尽全力地当一个好丈夫c好父亲, 村里人都将他看作“模范丈夫”, 但是, 女人天生便能察觉一个男人情丝是否系在自己身上。宋至妻子一直以来十分压抑,而在那个年代, 有一个“好丈夫”的她没有理由主动摆脱家庭。“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 对于宋至妻子来说, 是终于得以割裂的理由,也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报复。妻子诬陷丈夫前晚, 曾让宋至讲讲他的感情经历, 并且逼问戒指的事, 然而宋至一言不发,回过头看,那其实是妻子给的最后警告,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举报了。 李导认为,《家族》当中最立体的人物便是宋至的妻子。对于家庭模式,她有叛逆c挣扎,作为女人一反常态地不顺从。她与丈夫貌合神离,一生空虚,好像一匹野马,在看不见的牢笼中进行困兽之斗。然而她没有读过书,不具备突破现状的思想c能力。最后,她用一种疯狂和扭曲甚至是畸形的方式爆发式地反对了与宋至之间悲剧性的结合。 解小溪不愧是“无冕之后”。“举报前晚”那一场戏,解小溪的动作c表情c语言全都十分平静,可何修懿就是觉得,对方像是海洋,表面风平浪静,可幽深的海底已经发生地震,冲击绵延了几千米,即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海啸。泛着金光的水面将现在恐怖的漩涡,将她自己c将其他人全部吞噬进去。 相比之下,何修懿则稍显逊色。 李朝隐导演道:“很困难的一场,再稍微加把劲。”说很“困难”,是因为情绪是隐忍而矛盾的。何修懿一句台词都没有,但要极力表现对妻子的歉疚c对沈炎的思念c对自己的厌弃。他努力地忘记沈炎c爱上妻子,可感情却不受控制。几十年来,宋至心中仿佛住着一群白蚁,总是想要啃掉大门蜂拥而出。宋至拼命地堵,然而却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 何修懿道:“嗯。”他十分清楚,李朝隐导演对这场要求极高,因为李朝隐昨晚在朋友圈里提前发的关于这场的诗长度达到历史巅峰。全诗共二十段,每段都有八句,李朝隐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千字。何修懿仔仔细细地看了,觉得有些地方很有共鸣。 “休息十五分钟,自己体会一下。” “好。” 何修懿又是到处找左然,最后在角落见到了对方。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十分依赖左然。 他有六年的空白期。过去那些自负c轻狂,都在一年年天天中一去不返地溜走了。左然是他复出之后第一部电影的搭档。在他不安c怀疑之际,用无可挑剔的信任帮他融入到了角色当中,使何修懿觉得,任何犹豫不决c自我否定都是毫无意义且值得羞耻的。 见何修懿过来,左然问:“又卡了?” 何修懿点点头:“对。” “好吧。”左然两手十指插一进何修懿的发间,固定住了他的后脑,浅色的眼珠又是直接望进对方灵魂,再次道,“看着我,我帮你想起来。” “” “你心尖上的人是我。” “嗯” “解小溪呢?” 知道左然讲错名字,使用了“解小溪”,何修懿也没有在意,轻轻摇了摇头。 “乖。” “”何修懿再一次感到,倘若这段剧情可以直接连在“沈家大屋”后面拍摄,自己情绪将会到位很多,现在则总是要借助左然回想起宋至对沈炎的感情。 “对了。”“指导”结束之后,左然靠在墙上,转头看向同样也靠在了墙上的何修懿,“我发现一需要台词讲得很快,你便容易ng。” 何修懿苦笑了一下:“我天生舌系带短” “嗯?” 何修懿微微张开口,舌尖左右晃了一下:“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左然直勾勾地盯了几秒,忽然将视线移开了:“有一点察觉。” “?” “接吻的时候。” “”何修懿也知道,接吻的时候,他没无法将舌尖探向对方深处,只能被动等人压来自己喉咙,在这项活动中天生有些弱势。他故作平静地说:“总之,不是特别灵活,不止讲话c接吻,吃饭也是,什么都是。” 左然道:“不是特别灵活也没关系。” “?” “没事。” 气氛有点古怪,何修懿别扭道:“一群人在那边,我去瞧瞧热闹。” 几米之外,凯文c莫安等一堆人围在一起,都在看凯文手里的苹果手机,十分专注,趁得站在一旁背台词的游于诗格格不入的。 左然还在身后,何修懿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凑:“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解释:“凯文在打《超级玛丽》我去,巨难”这东西是童年回忆。众人看见童年回忆发展成了个大变态,无不啧啧称奇c感慨人生,这才围在一起。 “?”何修懿也望了过去,发现果然巨难。比如,悬崖非常地宽,里边有些可以踩的板子升升降降,还全部有弹簧。玛丽需要蹦上一个板子,再被自动弹到第二个c第三个最后落在对面。有一个踩空了,便会掉下悬崖。 凯文没几下就“ga 一ver”了。他将手机递给了何修懿:“试试?” 何修懿没推辞:“好。” “打过这样的游戏吗?我是指,要反应速度。” 何修懿开玩笑:“微信群抢红包算吗?” 接过手机,没两下,死了。重开一局,没两下,又死了。 《超级玛丽》现在成这样了? 刚刚叹了口气,何修懿便听后耳旁传来一个声音:“注意一下时机。” “?!”何修懿完全不知道左然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这样”左然声音依然十分低沉动听,很自然地伸手,绕过了何修懿,从他身体两侧接过凯文手机,“看着。” “嗯。”好像被人搂在怀里,男性的荷尔蒙气息直扑过来,何修懿有一点恍惚,只能站军姿般一动也不敢动。 左然轻易“跳过悬崖”。何修懿动了一下手,以为左然过了“悬崖”难点之后便会将手机还给他。谁知左然仿佛十分沉迷,不愿撒手,一直在打,于是何修懿便只有等着。后背几乎贴着左然前胸,耳朵几乎贴着嘴唇何修懿没心情关注啥玛丽了。 左然一直打到关底,能看见旗子了,才将手机交还给了修懿,让他升旗c拿奖。 “”何修懿耳朵红红的,过关之后忙把手机塞给凯文,转头问身边的左然,“找我有事?” “有。” 两人走到一边,何修懿问左然:“是什么事?” “再有两天外景,你便杀青c离组。” “对” “我问过李导演还有周制片了——这是你复出后的第一部电影,拍了几千镜c几万条。如果有某些条想要留作纪念,不管是ng的还是pass的,都可以提出来,等成片上了之后拷给你。最好这几天就想想,过阵子若删了,可想找也找不回了。” “真的?”何修懿眸子亮了下,“左老师,谢谢您。的确有希望保存的,比如楼梯那场c门口那场c婚礼那场c举报这场,还有最后一镜,ng的以及pass的,都要。” “杀青前和李导讲吧。”左然似乎随口搭话,“那么,当替身那些呢?” “替身那些?”何修懿愣了下,“留下来干什么?”那些全是裸戏c床戏,几乎无法体现演技。楼梯c门口c婚礼c举报那些场次十分重要,在一次次ng中,何修懿能够看见自己努力c进步的轨迹,待到将来重新观看,一定也会感触良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歧路》(七)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因为拍摄进度已经进行到了几场激情戏, 李朝隐导演很着急, 他让剧组火速与何修懿本人签订了合同, 并要求何修懿立即进组。 进组当天, 造型师将何修懿的头发剪得和小鲜肉柳扬庭一样长,又依照电影的需要为他弄了新的发型。何修懿觉得还挺英俊的,虽然有那么点不像自己。左然在看见造型师极力将何修懿打造成柳扬庭的时候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让何修懿感到有点疑惑。 试过造型, 李朝隐导演讲了一下戏。何修懿发现了,李朝隐导演的确是非常重视这几场戏的, 否则他没必要专门为一个裸替详细地讲述剧中人物的经历c性格c心理。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何修懿想了想, 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拍过这种, 怕到时放不开。” 李朝隐点点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 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离这儿挺近的。都是男人,没什么的,我和会所打过招呼, 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 同性间不怕看, 他年轻时, 大家都是一起洗澡, 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 自然不在乎洗桑拿,道:“行。” 就这么着,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发现里边十分干净,led灯带布置得很美,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三面都是木质椅子,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地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身材的完美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再往下是尺寸挺可怕的东西。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无需全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同时亲吻他的脖子,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男人的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隔着浴袍碰到了他! 他感受到了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左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嗯”。 听见这声,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直射进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何修懿不自觉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试图依赖他身后的人。 左然舌尖钻进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伸进了何修懿浴袍。 “啊”何修懿知道,“宋至”心中沙堡进一步坍塌了,他模糊地叫道,“沈炎沈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宋至”内心的怯懦,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六年没有演戏,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喜欢这行。在片场的灯光之下,他甚至有一点想哭。他尽心尽力地阐释悲欢离合,化身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带着观众在时空中穿行,做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歧路》(八) 首映结束之后, 剧组一起吃了个饭,顺便还邀请了一些记者和影评人。左然酒量不佳,何修懿被重点灌酒。 “那个,左导, ”席间, 苏洋八卦地问, “听说,你们公司给您的脸天价投保?只要稍有损伤,便能获赔两亿多元?那么,吊车侧翻那次, 保险公司有没吓出一身冷汗?” 左然冷淡地道:“没问,不大清楚。”一边说着, 一边又剥螃蟹, 并丢个何修懿——何修懿爱螃蟹。 “哦哦”苏洋八卦失败。 众人左一杯右一杯地灌, 何修懿终于是有点晕了。他的酒量不似左然那么不济, 不过也没好到哪去。 “不行了不行了”何修懿说, “我先上楼去了, 醒一醒酒。”《万里龙沙》首映式在上海, 剧组人员晚上要住酒店。 左然说:“我” “你在这吧。两人都走不好,你陪到最后吧, 估计一时半会的也结束不了。” “嗯。” 于是, 何修懿晃晃悠悠地便往酒店楼上走去。他一步三摇的, 终于是进了房——他和左然两人共住一间客房, 公司经纪人与左然助理分享后边那间。 左然还在楼下, 客房空荡荡的。 方才,大屏幕上,尹长东惨死的一幕依然还在脑中飘荡。心情十分压抑,放大无数倍后的熟悉的面孔鲜血淋漓,那种震撼以及恐惧很难被从心中抹去。 之间《家族》也是每部电影结束,都是自己扮演的男一号失去左然扮演的男二号。 这会不会也是一种不祥之兆?预示某种特定未来? 何修懿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将可怕的念头从大脑挤出去。 可是还是不安。 算了,读点“甜”的东西。 何修懿点开“左何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微博瞧了瞧。这个微博,是cp粉大本营,经常转“粮”,其中有同人图,有同人文,有同人视频,还有三次元中左何二人互动。 新的一条,是同人pv。有人使用电影素材c现实素材剪了一个剧情向的视频,似乎还颇为用心和精致,何修懿好奇地点开,发现那个东西居然足足有十分钟。 最重要的,是happy endg,没人死。 原博十分有才,讲述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在她的设定中,左然是个总裁,何修懿为警察。《万里龙沙》宣传片中左然总是西装革履,还真可说是个“总裁”,何修懿则一声警服,倒是没有什么可幻想的。剧情当中,警察怀疑总裁犯罪,私心接触,微博互赞——这里有好几张截图,最后被压,十分“凄惨”。 pv最后全是床戏,全部取自《家族》电影,而且取得很全c几乎半点没落。 看着“沈炎”与“宋至”不,在cp粉们眼中,就是左然与自己,在那里纠缠,不知为何,何修懿的身体渐渐感到燥热。 “”与左然在一起好几个月,他们拥抱c接吻,然而从未裸一裎相见。也不知为什么,何修懿很羞耻。若是换了别人,也许老早以前就滚到一起了,毕竟他是个gay,没什么“贞一操观”,可是只有左然不行。他自己在对方心中太过美好,他不敢展现出最肮脏的地方。他总害怕,左然所仰慕的,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何修懿,当他现出一切,便不再是那个“像会发光”的人。 面对左然,患得患失。 电脑屏幕上的床戏还在继续。 何修懿又想到《家族》拍摄那时,灼热的皮肤,柔软的嘴唇。 何修懿想:不行,憋不住了。 他走进了浴室,并且关上了门,坐在浴缸上面,轻轻眯起了眼。接着,他解下了西装裤的皮带,又解开了扣子,将手伸进里边,便开始了一下一下地揉一搓了。 “嗯”他发出声音,渐渐开始喘息。大腿肌肉紧绷,专心地感受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修懿听见“门”咔地一声。 他猛地顿了下,抬眼看向门口。 左然!!! 左然明显地愣了下。不过,他看着何修懿两颊绯红c双眼迷离,也知道对方喝多了。 而何修懿,酒立刻醒了点。他将衣裤掩了一掩:“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我有点不放心,回来看一看你。” “” “浴室门没有锁。” “”光急着要释放,竟然,忘锁了吗? “修懿,”左然面色平静地看着何修懿,半晌之后,突然轻轻地道:“我帮你弄出来?” “什么?” 左然没有说话,只是走近几步,而后半蹲下了身子,将何修懿衬衣撩起,顿了几秒,凑过脸去。 “啊!”何修懿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半醉半醒当中,何修懿觉得是自己有机会阻止对方的,但他却犹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隐隐期待一些什么。似乎,他想借助酒精,冲破一道心理障碍。 几下之后,左然头部开始快速上下移动。 “嗯唔”何修懿用手推了推对方,可几根手指却有气无力,那“抗争”如同弱小的动物一般。 接着,左然开始绕圈,何修懿觉得自己全身都麻了。大约三分钟后,左然又更深地含住了何修懿。他让对方顶住上颚,而后缓缓滑向喉咙,一直到达咽部,用那里压住了,而后用舌尖沿着系带前后移动。同时,左然的两手按住了正用力抓着浴缸边缘的何修懿的两手。 何修懿尖叫了一声,全身上下都绷紧了——他不知道系带被碰触竟那么舒服。 何修懿两条大腿颤抖着,向下看着左然漂亮的脸。 左然睫毛很长,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在双眼下投射出了两道影子。他的鼻梁很挺,薄唇带着水光,下巴有着极美好的弧度。 真是漂亮 被狠狠诱惑了。 何修懿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 “左然影帝”何修懿摸着左然的脸颊,“我我我可以在你两亿的脸上吗?” “”左然依然没有答话,只是用力地吮吸了一下,而后颈子稍微向后移了一下,吐出了嘴里的东西。 与此同时,何修懿的下身一抖。 左然睫毛动了一动,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何修懿便看见,左然的睫毛上挂着他只要一眨眼,那些东西便跟会着一起颤动。鼻梁也有薄唇也有下巴也有 左然抬头看着何修懿,说:“我洗把脸,你先回房?” “嗯” 左然这一“洗脸”,洗了四十分钟。而且说是“洗脸”,浴室却没水声。 何修懿回到房间后,随便倒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地侧躺着,感觉身体浮浮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他忽然感觉身旁的床垫一沉,接着便被人抱在了怀里。对方手臂有力c怀抱温暖,胸膛上有沐浴液的香味。 何修懿嘟囔道:“怎么去那么久” 左然回答:“你别问了。” “你不会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吧”真的直接洗脸了吗? 左然又道:“也别问了。” 片刻之后,左然又对何修懿说:“换上睡衣,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哦”虽然说了“哦”,不过何修懿却没有动弹,还是穿着衬衣以及特意为首映定值的西裤。 左然有点无奈,从何修懿开着的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套睡衣,走回床前,伸手扒了何修懿的裤子,平平整整地挂在衣帽间,又帮他穿好了睡裤。不过,在套睡裤的过程当中,左然两只手的拇指始终贴着何修懿的皮肤,从脚踝沿着小腿c大腿路上滑到腰部。 而在换睡衣时,左然的小指也滑过胸前,为何修懿缓缓地扣上了睡衣扣子。 何修懿躺在那,思绪有些烦乱。 终于,到这步了 左然,似乎没有怎样。 何修懿抱住了枕头,又用头用力蹭了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歧路》(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左然旁若无人, 自从那个“哦”字之后再也没有用正眼瞧过何修懿。 何修懿吃光了煎蛋, 将盘子放回到桌子:“左然,昨天谢谢你了。” 左然直到这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又伸出舌头将唇上乳白色的牛奶舔干净了:“幸亏有你, 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移开了视线, 将手中盘子放在了一边:“没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 别闹翻了。” “嗯。”从前参演的两部戏年代已经太久远了,左然说他是个新人倒是也没讲错什么。 左然并没有动那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端着杯子喝完牛奶, 便起身去厨房洗口洗手,打算出发去片场了。何修懿的杯子样式都很幼稚, 上面画着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同样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则是走进卧室换衣服。他很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蓝色格子的衬衣,牛仔裤, 他长相显年轻, 别人也看不出他已经快30了。 当他再回到外边时,发现左然正在低头看他之前随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纱摄影相册封面。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嗯。”左然声音一向微凉, 好像某种金属。 “你可以拿起来看的。” 何修懿本来以为左然不会感兴趣, 谁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后竟真的拿起来, 面无表情, 一页页翻。照片有好几套。第一套中, 何修懿穿着白色的衬衣c黑色的外套c同款的裤子, 打着领结。那新郎服非常修身,将人衬得腰细腿长。第二套中,他则是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深红色的囍袍上盘绣着瑞兽,金丝当中似乎还流溢着其他色彩。而后是第三套灰色民国风的长衫。每一张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地注视着他身边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浅色的眼珠盯着何修懿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边:“怎么样?拍得是不是还不错?” 左然合上相册,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说,“我觉得很好了。”朋友那个影楼已经十分高档,据说顾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摇了摇头。 “不普通的是什么样?” 左然偏过了头,眼神锁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视线似乎能直达心底。何修懿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倾泻而下,即将将他彻底淹没。几秒之后,左然才说:“走吧。” “去哪?” “片场。不然你以为是去哪?” “哦。” 片场,李朝隐导演早已经到了。诸多工作人员在布景c布光c拉线c铺轨。凯文低头摆弄着他的摄影机,并且随便拉了两人站在灯光底下,他一遍一遍地试光以及调整。 李朝隐说:“快去准备。” 左然说:“嗯。” 李朝隐又补了一句:“今天是第三天。今天收工之后何修懿的戏份就过去大半了。都挺高兴吧?”一般演员都会认为拍摄激情戏是最累的——太阳灯离得近,每次都跟洗了个热水澡似的,一个姿势半天,而且还不能抖,又要保持住夸张的面部表情。 左然似乎被提醒了什么,十分莫名地重复了一遍:“过去大半了?” 李朝隐很奇怪地道:“当然。” 左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那快去化妆吧。” 在这场戏当中,李朝隐导演又给他们俩安排了一种全新的姿势——两人相对而战。两人又用丝袜裹住关键部位,再用黄色胶带紧紧缠绕几圈,而后互相抱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拍摄。 何修懿觉得,这个李导花样还真多。 “acti一n”后,两人依然是从接吻开始。 左然将何修懿紧紧搂在怀里,轻贴上对方的嘴唇,何修懿感受到了柔软和弹性。左然探出舌尖,强势c霸道地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头,在他唇内翻转c扫荡,一次次地吮吸。 何修懿偷偷睁开眼,发现左然并未将眼完全阖上。他可以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下一点浅色瞳孔,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嘴唇像被蛰了一样,麻麻的,痒痒着,还带着一点痛。何修懿总觉得,这个吻与之前两天不大一样,带着不舍。那种不舍被压抑得很深,夹杂在好不容易才冲破闸门奔腾而出的肆意当中,他要用力地看,才能从重重雾气中发现它的影子。 他再一次佩服于左然的演技。剧情进行到这里时,沈炎已经决定要出发去北平。他参加了一个什么学社,要和“大家”一起。宋至希望沈炎能留下来,沈炎却教了他一句秋瑾的话“危局如斯c敢惜身?”两人需要暂时告别,沈炎的确应有“不舍”。 何修懿也回吻对方。左然的吻有股魔力,糖果般甜甜的,又有一些酸涩,如同一个巨大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全部拉进其中。何修懿被左然带着,也完全进入了角色,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对于影片中的宋至来说,他再一次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系所在,永远不会更改。飘荡的魂灵终于是有了归处,找回了些牵肠挂肚似的温柔。自己可以很轻松地c什么都不想地,跟在沈炎的身后走,飘飘荡荡地去这世界的哪里都好。 在剧本中,这次过后,宋至便决定要随着沈炎去北平了。 “好,卡!”李朝隐说,“准备准备,接下一场。” “李导,”一旁凯文突然开口说道,“轨道好像出了一点问题。”等下会有个将镜头推过去的操作,可早上试拍时,每次到了中间,摄影机都会卡一下,十分影响画面。 李朝隐导演说:“那你研究下吧。” 何修懿披上剧组的浴袍,转悠了一会儿,决定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沈家大屋”一共两层,片场有一个类似楼梯间的东西,何修懿决定去那“放放风”。 不过,还没等推开大门呢,他便听见里面传出人声,同时,还有一些烟味钻出,令何修懿感到有一些呛。 两个人声,一个是李朝隐的,一个是周麟的。 何修懿本来想转身离开门口,却依稀听见了他自己的名字。 “周大制啊,”李朝隐道,“之前徐总一直压着第二笔款,怎么今早突然就给打过来了?” 周麟语气平静地说:“这难道不是个好事?徐总也跟我保证不会撤资了。” “怎么回事?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让何修懿去陪酒,你,哎,你也真干得出。我不同意柳扬庭去,你就拉上何修懿了?” 周麟好像发出了声嘲讽的笑。 李朝隐似乎有一点动怒:“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何修懿没喝酒,你又带谁去了?一个团队的人,你就这么糟蹋?” 没想,总制片人周麟由平静转为嘲讽的口气突然演变成了一场爆发。 他的声音好像金属互相摩擦一般:“我带谁去?我他妈的能带谁去?!人撤资怎么办?没钱能拍成电影吗?能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c柳扬庭c左然c何修懿,都不愿意牺牲一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干着急!陪陪酒而已,至于吗?他要摸我亲我几下就能解决问题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但他看不上我这个长相!”周麟四十多岁,外表十分普通,嘴角两旁还有两道很深的纹。 周麟继续说了下去:“怎么解决的?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解决的!我他妈的,陪着姓徐的在那酒窖旁边的品酒室里,点头哈腰地给他倒酒,最后三瓶,我倒完了,一边把杯子递给他,一边唱那几把《三杯美酒敬亲人》,唱完一句喝上一口,最后我装着跪下了,仰着脑袋跟他举杯,膝盖离地面五厘米,就差真给撂在地上了!” 李朝隐没说话。 “柳扬庭c何修懿陪着喝点就行,但他们不愿意,那我就自己上,可我上就他妈的得加上下跪了!” “” “你满意了?” “” “之前为了拉个演员,我在人家小区外边天天堵着,求她接这本子,当时是三九天,风湿犯了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晚上我继续过去堵人!一连堵了一个半月她才愿意听我说话!” “” “你们一个个靠理想,我求爷爷告奶奶的” “”李朝隐沉默了半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周大制,我终于知道你前几年的片子为什么变得那么了,导演这种充满了幻想的职位,的的确确是已经不适合你了。”又是几秒之后,“理念不同,我也不说什么了我是不会让我的演员去参加饭局的。”李朝隐知道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歧路》(十)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宋至从来没有想到,他在沈炎帮助之下攒够钱财盖的新居竟然是自己的婚房。 回到“山景村”第二天, 媒人便将写有女方生辰八字的帖子送来, 宋至母亲恭恭敬敬地将其放在供着祖先神龛的香炉下。习俗是放三日, 倘若家中平平安安, 便代表着婚姻已得神明赞成。倘若家中发生意外,比如打碎碗碟, 或有口角c争吵,便象征着缘分不被祖先看好,需要退回帖子。 在影片中,宋至原本想将碗碟打碎几个, 破坏姻缘, 而后逃离家庭回到“沈家大屋”,同时也与“责任”诀别。他几次举起碗碟又几次放下。最后,他回忆起了壮年守寡c辛苦撑起全家的母亲看见红贴时的眼神,还有连遭不幸c等着自己过继孩子的哥嫂说着“冲喜”时的口吻,万念俱灰地将碗碟放了回去,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了厨房。 “acti一n”后,何修懿静静地站在灶台前边。李朝隐使用了个画中画——镜头置于门外,拍摄门内的何修懿,仿佛宋至的母亲和哥嫂正在窥视着他,营造了一种十分紧张的气氛。 这段情感表现需要十分细腻,然而何修懿却总达不到要求。 “修懿。”李朝隐说, “不行, 不够‘绝望’。” “抱歉我再试试。” “不要逼迫自己进入某种状态, 那样注意力其实是在你自己身上,会导致你失去表演冲动。”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先休息一下吧。” “嗯。” 何修懿走到“宋家新居”的角落,同时在心里反复想“沈炎”,体会宋至那种痛彻心扉。 左然呢 何修懿觉得,得借助左然。 由于画面需要,方才拍摄时,“厨房”里除了何修懿没有任何人——摄影师带着摄影机站在门外,李朝隐带着左然等坐在位于隔壁房间的监视器之前。 不行,得去瞧瞧何修懿想。 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何修懿便看见左然在不远处凝眸看着自己。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左然抬腿走到何修懿的身边,问:“怎么了?” 何修懿实话是说道:“李导认为不够‘绝望’。” “我听见了。” “可能是太久没与左老师演对手戏的缘故吧本应当连着的两段剧情中间隔了大片‘进城开店之前’的戏份,导致自己有些淡忘了宋至对沈炎的感情。”何修懿靠着墙,微微皱眉。 “”左然貌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突然伸出右手,将五指插入何修懿的发间,将他被化妆师整理成“萎靡”的乱垂的额发全部撩了上去,迫使何修懿抬起头,同时,用自己的胸膛将何修懿禁锢在墙与人之前,无处可逃,用十分低沉性感的声音道,“看着我。” “”何修懿盯着左然近在咫尺的眸子,喉间发出“咕”的一声。 又被色一诱了么 “我帮你想起来。” “” 就在何修懿目光躲闪之际,左然又用强硬的语调道:“看着我。” “” 二人额头几乎相抵。何修懿望着那棕黄色的眼珠,仿佛回到了被对方带着入戏那时,又是深深陷了进去。对方的深情将他包围住,再次将他拉进了角色当中。很奇怪地,何修懿总觉得,与左然相处时,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躁动才是正常的,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 “好”左然竟然又凑近了几分,两人嘴唇相隔大约只有一寸,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时的热气,“说说,渴望与我在一起么?” “”何修懿知道这是在回顾沈宋二人感情,答,“嗯,是”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很干涩。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直跳,隔着皮肤c衣服牢牢贴着左然。何修懿有点怀疑对方能够察觉什么,羞耻中又有一种作恶一般的紧张。 恍惚之中,何修懿仿佛回到了“沈家大屋”,宋至心中那种对沈炎的爱意全都回来了。 “修懿” 何修懿以为左然念错了,便“自我纠正”说:“沈炎。” 左然依然用几乎要贴上何修懿嘴唇的距离道:“叫‘左然’。” “左左然” “嗯,”左然说,“因为‘复习’已经结束了。” “” “行了。”左然后退一步,不再压着对方,“去吧。” “好。” “方才都是为了令你入戏。” “嗯。”何修懿说,“谢谢您。” 何修懿终于重新找回了在“沈家大屋”时宋至的感觉了。 要与女子成婚,他只觉得蚂蚁噬骨c万箭穿心。全身血液似乎被流干了,他仿佛能看见各种武器在自己身上劈砍时飞溅的血花。 他放下了碗碟,默默地走出了“厨房”。这段,李朝隐用了个“背后摇拍”。这种手法大多用于影片结尾,主角消失c淡出,再也不会回来。李朝隐当它用在了这里,表示,某一部分“宋至”,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接下来的剧情是,下帖三日过去,宋家没有任何不祥之兆。宋至母亲将二人的八字拿去请卜卦者算了一算,卜卦者认为是大吉。于是宋母拿了一张红贴,将二人姓名c八字并排写好,送往女家,女家接下帖子,双方开始正式筹备婚事。 宋母拟了一张彩礼清单,并且送到女家增删c修订。宋至无意之中发现,彩礼清单中有沈炎赠自己的金戒指!他发起疯,绝不赞同,宋母无奈,只得请媒人告知了女方,这事也为后来夫妻关系的疏离埋下了隐患。 宋家送去一半彩礼,办了订婚仪式,一段时间之后,宋家送去另半彩礼,定下成婚吉日。 宋家全家上下都开始为宋至婚礼忙碌,有人制作喜饼c有人派送喜帖c有人雇佣乐师c有人布置新房 新房中有一张大床。婚礼前晚,宋家请了几个男孩在大床上睡。这是习俗,意为“百子千孙c”“多子多孙”。他们还按惯例将花生,红枣,榛子c莲子c桂圆等果品撒在床上。这些果品都有特殊含义: “花生”是“生子”, “红枣”是“早子”,榛子是“增子”,莲子是“连子”,桂圆是“龙子”而新娘家也同样有“多子仪式”,比如,在场院中铺上麻袋,并且由人不断地将麻袋传到前边去,这叫传种(宗)接袋(代)。 终于,新娘轿子到了宋家。两人叩头,拜了天地c祖先c彼此。乐声c喊声震天动地,当真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仪式结束,二人进入洞房。宋至掀开了从未见过的妻子的盖头——运气极好,非常漂亮。可宋至却无喜无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机械地完成了洞房中该有的仪式。 在宴请宾客时,宋至酩酊大醉。而后在洞房中,当众人大声哄笑着要他们互相给对方起昵称c接吻时,宋至突然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整个“婚礼”过程,因为既有白天的戏,又有晚上的戏,李朝隐导演从凌晨五点拍到第二天的凌晨四点,累了一天,全解决了。 何修懿走出片场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打晃了——宋母c大哥c大嫂c新婚妻子其他所有人的戏份加起来才和“宋至”一样多。就连饰演新婚妻子的解小溪,也只是连续拍了十个来小时。 在“宋家新居”门口,何修懿十分意外地看见了左然。 在拍“叩头”那场戏时,他便发现左然不见了。当时已是晚上十点,他还以为对方去睡了。 “左老师”何修懿走过去,“您怎么在外面?” 左然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十分言简意赅地道:“闷。” “闷?” “嗯。”左然用眼尾扫了一下何修懿身上的大红色喜服,“你开始与解小溪饰演夫妻了。” “对。”解小溪很漂亮,演技也很出众,是周麟“十八顾别墅小区大门口”才给请过来的。她被称为“无冕之后”,因为虽然实力有目共睹,却一个影后都没拿到过,可以说是十分倒霉——每到有了出色作品那年,便会横空杀出一个更牛逼的。总是被提名影后,不过回回都是陪跑。 “注意感觉。”左然似乎在以影帝身份给何修懿建议,“你不爱她。” “对。”宋至真正喜欢的是沈炎。 左然伸手将挡着何修懿眼睛的额发撩开了:“别忘了你是我的。” 何修懿的呼吸顿时一窒:“嗯。” 这个也是为了戏么?左影帝在指导自己?又代入了戏中角色? 好像也只能这么想然而似乎哪里有一点怪。 有些别扭的何修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左老师,我方才听到了一个八卦。” 左然表情依然毫无波澜:“哦?” “据说,沈炎送给宋至的那个金戒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歧路》(十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其实并不是十分全的全阵容通篇对词当晚, 为了欢迎何修懿的加入, 生活制片亲自订了餐厅,请剧组工作人员和来参加对词的演员吃饭。 对于那些曾经不大友善的人, 何修懿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他也清楚自己需要调整心态,否则绝对没有办法愉快公事。只是这事儿并未第一天便能想开的,何修懿表面上温和c有礼c谦虚, 心理上却本能般地更亲近李朝隐和左然。 那家餐厅海鲜非常正宗。大龙虾一上来,李朝隐导演便笑了一笑, 伸手指了下何修懿,对服务生说道:“最大的给那位先生。” “谢谢。”何修懿也没有推辞, 而是表达了他的高兴和感谢,笑道:“我就喜欢大的。不管吃什么吧,我都喜欢大的。” 左然:“” 何修懿感觉到了左然奇特的眼神, 于是也转头看见旁边冷峻的男人:“?” 左然将视线移回自己的盘子,没搭理何修懿,又是一副优雅贵族的样子。 席间众人没怎么聊《家族》的事,而是纷纷谈起各种业内八卦,比如谁隐婚了, 谁劈腿了,谁给了知名娱记一亿封口费,几个女孩子八得脸上直发光。 有人问左然:“大影帝, 您怎么看这些事儿?” 左然伸手舀了碗汤:“无聊。” “对哦, 您从没有出过绯闻, 心思全都放在演戏上了。” 左然顿了一下:“我意思是, 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 “原来如此” 唯一算是与《家族》有关的话题便是李朝隐让何修懿加微信。之前何修懿只是个裸替,没什么资格进剧组的群,此刻他的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于是被拖进了所有相关的群和讨论组,有剧组主创群,有全部演员群,有主演群,有造型群各种消息一屏一屏,何修懿眼睛都花了,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以后会漏看什么从而导致严重失误。 何修懿也加了在场所有人的微信,包括左然。左然的朋友圈是当下难得的干净,一共也没几条,最近的是5月30号发的“五月三十”,再其次是去年5月30号同样一句“五月三十”,一看就知道这个日子对左然来说非常重要。何修懿想起了那张5月20去6月23回的车票,琢磨了下,觉得两者大概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了下李朝隐的朋友圈,发现李朝隐的朋友圈画风十分清奇——差不多每隔三四天,李导便要发一张片场的照片,配上他自己写的诗,情怀满满。因为需要保密,照片上看不出什么,一般只有一块绿幕,或者一个道具。 何修懿看见,在自己当裸替的第三天,也就是拍摄“沈炎要去北平,两人难舍难分”那天,李朝隐作的诗是这样的:下边一大堆赞,差不多每个剧组人员都“学习”了下,除了左然。 “”何修懿抬起头看了看李导的三角加三白眼,心中感慨,李朝隐极其凶狠的外表下竟然洋溢着各种情怀——看来之前几天,作为裸替他没有能了解李导,因为李导在片场和他讲的话其实并不太多。 一顿饭一直吃到了九点。 快散伙时何修懿想要再盛一碗汤,抬起头却发现周麟正在挑豌豆吃,于是只得等了一等,没有伸手拨转圆盘。 左然问:“想喝汤?” “嗯。” “我帮你盛吧。”汤锅离他不远,他胳膊长,可以够得到。 说完,左然便拿起了何修懿的汤碗,舀了半碗,舀的时候居然还很注意各种食材在汤碗中所占据的比例。放下汤勺,左然将修长的胳膊收了回去,将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又递给何修懿,“公事公办”地道:“刚上的,别烫着。”因为汤的味道不错,一锅不够,制片主任便又加了一单。 见左然这样做,何修懿的脸微微发红了——他总觉得,左然刚才那个动作有点色一情大概是错觉吧他连忙接过汤,手指却不能避免地碰到了左然的。 有些不安的何修懿端起汤碗,用喝汤吃菜来掩饰他的尴尬。没想,一个肉圆子刚被夹起来便“噗通”一声又跌回到汤碗里,还把汤溅出来,何修懿脸上都被弄上了几滴。 “”何修懿拿起餐厅纸,将脸上和衣服上的汤擦掉了。 一旁的左然斜睨他一眼,用依然凉凉的调子道,“头发上面也有。” “哪里?”何修懿将一张新的餐巾纸递给了左然。 左然却没有接,而是直接伸手到何修懿左侧刘海位置,捏着几根发丝轻轻抹了一把:“这里,一滴。”手指就在皮肤旁边,空气仿佛都变热了。 擦了一下手指,左然不再理何修懿,而是看向了正在讲话的李导。他用方才帮何修懿抹干头发的手撑着下巴,好像全不在意刚刚发生过的小插曲。 何修懿甩了甩头发,将奇怪的触感抖落。 因为太过劳累,何修懿一夜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提前四十分钟赶到了片场。 他要珍惜这一周的排练时间,将人物理解透彻,将情绪酝酿到位,将台词背得烂熟,将走位牢记于心。正式开拍之后绝不能拖后腿。 排练不会如正式拍摄般一场一场地来。导演通常会将多场串在一起,哪怕背景不同也会一起排练。比如,“一个人在餐厅干了些事,而后迈步走到卧室,又在卧室干了些事”其实应当至少是两场戏,但排练时几乎一定是一起的。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成本。 李朝隐说,这一周的排练不会只练“宋家大屋”当中发生的事,而是全部——有时他需要把“宋家大屋”里里外外当成其他场景。 马上要开始运用肢体语言了,何修懿觉得稍微有一点紧张。 李朝隐对肢体语言要求很高。就在昨天,还说:“台词不是你的盔甲,很多演员认为台词会保护他们,这是不思进取的想法。的确,只要有台词的存在,电影观众一定能看得懂。但是你要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观看你的表演,而不是读剧本?你能传递什么剧本外的东西?”李朝隐甚至是十分极端地道,“有声电影技术,全面拖慢了演技c摄影c灯光c布景的发展。” 还有一小段时间,再把台词背一遍吧何修懿想着,走到了“沈家大屋”的落地窗前,将目光放在远处地平线,头脑放空,张开嘴唇,开始小声念叨电影中的台词,希望借此加深记忆,让他在排练中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肢体动作上。他只看了几天剧本,远做不到倒背如流,然而,如果排练时连台词都有困难,肢体动作一定会惨不忍睹的。 何修懿一直站在窗前背台词,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郎君呃,郎君” 卡壳了。 这一段戏,是在两人第一次激情戏过去之后,沈炎给没有念过书的宋至讲述中西方各种对“丈夫”的称呼,从起源到发展,还逼着宋至一个个地念,算是调一情。 “郎君”下面是什么词来着? 何修懿忘记了。 他不想看剧本,努力地回忆着:“郎君” 忽然,何修懿看见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撑着明亮的玻璃窗。与此同时,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带着呼吸的热气:“别‘郎君’了。‘郎君’叫你去排练了。” “!!!”何修懿惊觉,左然在离他极近的地方!!! 他连忙转头看。 左然还是面无表情,垂着眸看着他,仿佛真的只是叫他去排练的。半晌之后,左然又开口道:“行了,时间到了,没什么事的话立即过来准备。” 说完一转身,离开了。 凯文终于宣布轨道调整完毕,到处放风的人又呼啦啦地涌回了片场,左然和何修懿重新摆好姿势,李朝隐重新坐在了监视器的后面:“全场安静。” 左然再次紧紧搂住了何修懿后腰,用自己健壮的胸膛压住了对方的,低头找到了无论如何也吮吸不够的唇,再一次汲取了何修懿从覆于心上的双肺之间喷出的炙热呼吸。 何修懿靠着墙,揽住左然的脖颈,也投入到了亲吻当中。片刻之后,他的手从左然的脖颈移到了双肩,又顺着锁骨滑下,在左然的胸口处轻推。 “”何修懿的指尖明显地感觉到,左然胸腔内心脏怦怦地跳动,猛烈地撞击着胸口,连自己的指尖都一并被冲击了。 隔着丝袜还有胶带互相画圆,何修懿有一些难得的羞耻。这种羞耻在被抬起了一条腿,假装结合时达到了顶峰。他自己两条腿和左然的身体遮住了摄影机,正好不会暴露。 左然又开始吻何修懿的额头c鼻梁c嘴唇c下巴,他虔诚地亲吻对方,并且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停,”李朝隐有些无奈地道,“轨道卡了一下。凯文,你不是说修好了吗?” 凯文回答:“我看看。” 何修懿放下了左腿。左然一脸淡漠,拿起浴巾围在腰间,轻轻靠在墙上。浴巾很大,围起来也并未是规则的形状,配上俊美的脸孔以及上身的胸肌c腹肌,男性的荷尔蒙根本抑制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歧路》(十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按照剧本,在一开始, “沈炎”会细细地亲吻“宋至”。大部分摄影机会在远处拍摄两个人的整体, 观众很难看清楚只露了一个侧脸的何修懿。电影中还会有一段唇部特写, 不过应该也没有人能只通过嘴巴便认出谁。 李朝隐对左然说道:“沈炎即将真正得到宋至。他很珍惜这个‘初次接触’,你要体现出这一点。下一身表达能力有限, 想想待会儿该如何亲吻。” “‘珍惜’是吗?”左然的眸子依然波澜不惊的, “我试试吧。” “对, 试试吧。” 帮两个人摆好姿势之后, 李朝隐走到了监视器的后面。场记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片场:“第30场1a镜1次!” 几台摄影机有条不紊地工作, 安静的气氛迅速弥散到各处。 左然先吻了下何修懿的发际线, 而后嘴唇贴着饱满的前额划过, 又吻上了何修懿漂亮的眼睛。他用双唇抿着何修懿的睫毛轻轻拉扯,让何修懿觉得有一些痒, 不过,很快左然便放过了眼睛, 顺着鼻梁向下,轻轻地碰了碰何修懿的唇。那个吻是蜻蜓点水般的, 碰了一下之后立即小心地避开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碰触到对方。他很小心地呵护着对方,却又存在着温存的渴望。几秒之后, 左然才又啄了一下, 接着是第三下c第四下, 每一次轻贴的时间越来越长, 到了最后, 终于彻底啜住了何修懿的嘴唇。何修懿上唇有一个小巧的唇珠,左然含住了,用舌尖轻轻地来回拨弄。过了片刻,左然才转而进攻何修懿的下唇。他一下一下地将下唇舔湿了,用舌尖勾画对方的唇形。等何修懿的双唇被弄得红通通的,左然才将他的舌头推进对方齿缝。他裹挟住何修懿的舌尖,引导两人舌尖互相轻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亲吻变成重舔重压,无比霸道,占有欲强,甚至有些粗鲁,强悍而又炽热,像要将何修懿整个吞下c永远只属于他一人一般。 何修懿觉得口腔内的空气全部被对方猛烈地夺走了。在这样的时候,他不由得佩服起了左然。左然的演技实在是太出彩了——方才明明只说“试试”,结果竟能将感情表达得如此细腻,仿佛真的初次从如此近的地方接触自己的挚爱,何修懿确实有一种被珍惜的感觉。 “停!好!很好!”一直在盯着特写镜头的李朝隐激动地大声喊了一句,“这就是我要的!”甚至,比预期还要更出色。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宋至”就是“沈炎”一切情思的中心和终结。 接下来的一场便是真正的“正餐”了。 何修懿扬起了他精致的脖颈,大口喘气,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左然见状,低下头吻上了何修懿的喉结,开始模仿合二为一时的动作。 何修懿努力地饰演“宋至”。他全身绷紧了,仿佛正在接受一场蜕变。 对于“宋至”来说,有些情感在他身体内部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将一切意识全部拉进去并且吞噬了。好像是一碗清水被滴进了一滴颜料,颜料由近至远逐渐弥散开来,灵魂当中一直封闭着的某样东西也终于挣脱了出去,流遍四肢百骸,他的每根骨头c每条血管c每个细胞,都有一种被充盈的感觉。 到了这里,这段戏便到了尾声,再有几秒就该卡了,一切顺利。 就在何修懿以为会顺利地结束的时候,一直趴在他身上的左然突然间不动了。 何修懿也放松身体:“?” 左然抬起了头,用冷淡的声音对李朝隐导演说:“停一下。” 何修懿再一次:“?” 左然从何修懿身上直起身子,右手轻轻按住自己腰下。 “”何修懿看见,原本将安全罩黏在皮肤上的胶带已经松了。之前胶带十分紧实,此刻却是松松垮垮地搭在皮肤上。 “”何修懿很清楚,影帝肯定是再次“入戏”了,然后将扣着的安全罩顶开了。可能,因为太阳光的炙热光线,还因为方才的连续动作,左然身上出了薄汗,汗水也使胶带的黏性变差了。 何修懿努力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话好。场面实在有些尴尬,沉默以对不是办法。两秒之后,他撑起身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这胶带的质量太差了。” 左然依然是冰着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何修懿只好硬着头发继续道:“剧组也太抠了。”他插科打诨的,希望能用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不过其实,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安全罩被弹开,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不是胶带本能黏性不好,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诡异问题? 太抠了吧 虽然这是不能上映的文艺片,但李朝隐好歹是个名导,剧组应该不至于太穷的——总有“爱艺术”的商人会投资他。 可是现在,连卷胶带都要买便宜的,何修懿实在是想不明白。 何修懿完全不认为胶带是正常胶带。 原因非常简单,没有人有那么 “行了,”李朝隐导演轻咳了一声,似乎也感到有一些尴尬,“没事,重拍这场。” 何修懿说:“好的。” 摄影机再一次开始运转。 何修懿两手“失控”地抓床单。他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也看过一些片子。在那些片子中,承受的一方总是抓床单。方才他没想到这点,此时却是觉得他还可以演得更好。何修懿对待演戏很认真,即使这只是柳扬庭主动抛弃了的场次。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场景弄乱,只将床单揪出了两个小鼓包。 没有想到,左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扯离原处并且强势地按在了枕头旁边,一只手在头顶,一只手在耳侧。 左然下半身动作依旧,明亮的眸子盯着何修懿,两手却从何修懿的手腕附近开始抚摸,上滑到手心,而后是指尖,最后强硬地分开对方的指缝,十分霸道地将他自己的指尖一一插入了何修懿的指缝——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左然握得太过用力,何修懿有一点恍惚。 左然:“”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搂着左然的肩,大腿挡住关键位置,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并不带轻佻地捉着面前的人。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看着严丝合缝,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cti一n”之后,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抿紧唇线,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渐渐地,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慢慢靠近c倏而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强悍的气息淹没了,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仍独立存在着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指尖感受到了实体,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酥一痒,而且那种酥一痒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等少数几人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现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技,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录音师也笑了一下。 剩下的人基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脸,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讲,见何修懿突然转身,眸子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对了。” “嗯?” “李导应该有你的联系方式吧?” 何修懿点点头:“有。” “那就好。万一有需要补拍的地方,再找你。” “嗯。”何修懿再次敬佩起左然。这左影帝,心里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戏。 “还有,”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用漂亮的手指拎出一张表格:“这是《家族》剧组的通讯录,你若有事也可以随时讲。” “好,谢谢。” “这张通讯录给你了——我已经问过李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歧路》(十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很神奇地,离开剧组之后, 何修懿每天都会收到左然的微信。 他本以为, 随着杀青, 他与左然之间短期内便再也不会产生什么密切的联系了。他们二人, 好像站在没有桥梁的断崖的两岸, 看似相距不远, 可实际上自己根本无法走到对方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在微信中,左然讲的基本都是剧组拍戏的事, 只是会在聊天最后对着何修懿道一声晚安, 好像只是在让另外一个主演了解拍摄进度。左然其他所有消息都用文字, 只有“晚安, 好梦”, 每次都是语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明知那些几秒钟的语音全都是“晚安c好梦”, 千篇一律毫无变化, 却还是会每天晚上点开来听, 有时甚至不止一遍。 左然声音非常磁性,似乎具有某种力量。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 何修懿联系得不多。 《家族》正式杀青是在年末。正式杀青之后又过了二十天, 剧组才在会所举办了杀青宴, 何修懿也终于再次见到剧组众人。 在杀青宴上, 李朝隐一反往日的严厉, 用力地夸奖了剧组里的每一位演员。 在轮到何修懿时, 他说:“修懿, 我相信你感受到了六年空白的影响,然而,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也更加懂得什么是‘生活’,是时候重拾自信了。” “谢谢李导。” “小溪,”夸过了何修懿,李朝隐又开口,“影后每年都有,解小溪却只有一个,不要太在意虚名了。” “于诗,”接着,李朝隐将视线转向游于诗:“你的表演非常正统,非常纯粹,不带任何商业色彩c偶像包袱,我很喜欢。” 李朝隐显然最为游于诗可惜:“窦富瑙导演正在进行大规模选角。那部片子我个人认为男一号的角色蛮适合你的,正在向窦富瑙推荐你去试镜。”窦富瑙,也是一个有名导演。 游于诗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可以得到男一号的机会,半晌之后才道:“谢谢李导。” 何修懿也挺替游于诗高兴的。在游于诗的经纪人讲述了游于诗那些真实经历之后,何修懿渐渐地发现,游于诗是真的努力。有次,李朝隐要拍摄游于诗干农活。当时室外温度35度,李朝隐在导演棚子里边坐着,一只手还端了一个小电风扇,都直喊要虚脱了要虚脱了,游于诗挥舞锄头几个小时,却半点怨言都没有,不要求休息,也不撩袖子撩裤子,严格地遵从造型师指示。衣裳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却从未乱动一下,就那么难受着,整个人如同机器般,单单只执行 “耕种”的命令。游于诗他近乎古板地努力着。即便是最为苛刻的人,也很难找出任何瑕疵。 一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半小时。很奇怪地,当时一众演员每天都盼收工,此时回忆起来,脑中却只有关于片场的快乐的记忆了。 在散伙前,何修懿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点开了,十分诧异地发现它来自身边的左然。 短信上边写着: “?” 有什么不能现在给? 何修懿盯着身边的左然,左然却只是淡定地吃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何修懿无奈了,只得回了一条:左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又扣着放回左手边上。 杀青宴后,怀着十万分好奇的心理,何修懿来到了一楼大厅。 没等多一会儿,左然便也到了。 何修懿:“左老师。” 左然垂眸看了何修懿几秒钟,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手掌摊开:“这个给你当作纪念。” 何修懿低下头,发现是——金戒指。 片中沈炎送给宋至那枚戒指。戒指款式十分简单,只是一个圆环,然而成色很好,在大厅明黄的灯光之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环内“zy”两个字母依然还在,仿佛是在彰显它道具的本质。 “这,”何修懿问,“这不是道具吗?” “这是你复出后演的第一部戏,送你一样道具,给你当作纪念。” “可李导演和周制片同意了吗?” “他们还想吞我一个金戒指?” “”何修懿伸出右手将那东西推了回去,“贵重物品,我不能收。” “这算什么贵重物品?” “” “修懿,”左然换了一种解释,“不是有种说法拿一件别人的东西,就可以借到一部分对方的实力吗。戒指比较小,方便带,今后演戏遇到难点时,它也许可以帮帮你。” “”似乎十分诱惑力。 “而且,这是沈炎c宋至二人最重要的物品,很有意义,你留着吧。” “”何修懿一恍神,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左然送的戒指,“那哪天再回礼。”何修懿想,足金也不大贵,店里几百一千便可以买一个,哪天送个等值礼品,有来有往,似乎也不算占便宜。何修懿不知道的是,这金戒指,是左然的祖母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给了他的。左然去将女式戒指熔了,打造成了一枚男戒,并且送给自己。 “嗯。”左然又从拎着的一本书中拿出了几张照片,“这是后来几个片场照片,给你一份,可以更加全面地了解《家族》的拍摄。” “好。”何修懿接过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 他惊讶地发现,每张照片背面,还写着日期和场次等信息,比如,第一张北京某地的照片背面便写着: 何修懿看了看,发现日期无缝衔接,甚至连杀青后那二十天,左然都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他做了什么。 “谢谢”何修懿内心有点受触动,“感觉我也在片场一样了。”作为主演之一,他非常希望能一直陪伴《家族》,见证它一点点成长起的过程,可却无法宣之于口,内心总有淡淡遗憾。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嗯。” 不过,很奇怪地,看着照片何修懿莫名地感到,那些文字描述透露出了一种“我有在好好地拍戏”“这几个月哪也没去”的十分奇怪的气场。 何修懿晃了一下头,挥去脑中奇怪联想。 他捏着照片抬起桃花眼,笑着对左然道:“您的字真好看。”他自己的则是差强人意。 这句本来只是客套,谁知左然竟认真地讲起了“练字经”:“可以注意一下运笔。运笔范围能大能小,速度可快可慢,力度可重可轻,方向能正能斜,方能写出一点神韵。”说到这里,左然四下望了一望,走到前台借了支笔,拔开笔帽压住笔杆,将手里那本书递给了何修懿,“帮我拿下。” “哦。”何修懿愣愣地伸手接了过来。 左然又道:“右手。” “嗯?” “左手拿书还有照片,右手掌心向上给我。” “?”何修懿照做了。左然一手轻轻握住何修懿的四根手指,一手将黑色水笔笔尖压在对方白皙的手心:“用‘何修懿’的‘懿’当示范吧,横竖撇捺点挑折勾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歧路》(十四)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因为拍摄进度已经进行到了几场激情戏,李朝隐导演很着急, 他让剧组火速与何修懿本人签订了合同, 并要求何修懿立即进组。 进组当天, 造型师将何修懿的头发剪得和小鲜肉柳扬庭一样长,又依照电影的需要为他弄了新的发型。何修懿觉得还挺英俊的,虽然有那么点不像自己。左然在看见造型师极力将何修懿打造成柳扬庭的时候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让何修懿感到有点疑惑。 试过造型,李朝隐导演讲了一下戏。何修懿发现了, 李朝隐导演的确是非常重视这几场戏的, 否则他没必要专门为一个裸替详细地讲述剧中人物的经历c性格c心理。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 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 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何修懿想了想,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拍过这种,怕到时放不开。” 李朝隐点点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 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 离这儿挺近的。都是男人, 没什么的,我和会所打过招呼,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 同性间不怕看,他年轻时, 大家都是一起洗澡, 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 自然不在乎洗桑拿,道:“行。” 就这么着,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发现里边十分干净,led灯带布置得很美,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三面都是木质椅子,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地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身材的完美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再往下是尺寸挺可怕的东西。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无需全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同时亲吻他的脖子,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男人的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隔着浴袍碰到了他! 他感受到了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左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嗯”。 听见这声,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直射进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何修懿不自觉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试图依赖他身后的人。 左然舌尖钻进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伸进了何修懿浴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歧路》(十五)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进组当天, 造型师将何修懿的头发剪得和小鲜肉柳扬庭一样长, 又依照电影的需要为他弄了新的发型。何修懿觉得还挺英俊的, 虽然有那么点不像自己。左然在看见造型师极力将何修懿打造成柳扬庭的时候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让何修懿感到有点疑惑。 试过造型, 李朝隐导演讲了一下戏。何修懿发现了,李朝隐导演的确是非常重视这几场戏的, 否则他没必要专门为一个裸替详细地讲述剧中人物的经历c性格c心理。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 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 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 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何修懿想了想, 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拍过这种,怕到时放不开。” 李朝隐点点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离这儿挺近的。都是男人, 没什么的,我和会所打过招呼, 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同性间不怕看, 他年轻时, 大家都是一起洗澡, 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 自然不在乎洗桑拿, 道:“行。” 就这么着, 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 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发现里边十分干净,led灯带布置得很美,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三面都是木质椅子,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地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身材的完美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再往下是尺寸挺可怕的东西。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无需全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同时亲吻他的脖子,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男人的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隔着浴袍碰到了他! 他感受到了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左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嗯”。 听见这声,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直射进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何修懿不自觉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试图依赖他身后的人。 左然舌尖钻进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伸进了何修懿浴袍。 “啊”何修懿知道,“宋至”心中沙堡进一步坍塌了,他模糊地叫道,“沈炎沈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宋至”内心的怯懦,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六年没有演戏,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喜欢这行。在片场的灯光之下,他甚至有一点想哭。他尽心尽力地阐释悲欢离合,化身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带着观众在时空中穿行,做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他回来了。虽然,他只是个替身,演绎的只是正牌演员不愿演绎的剧情,但是他在演戏。 何修懿息影前的最后一部戏是战争的题材,于是过去整整六年,何修懿时常在睡梦当中回到那个带给他最佳男配荣誉的片场,眼前总看到战壕的尘土,鼻尖总嗅到枪一弹的硝烟,耳朵总听到引擎的轰鸣,肌肤总触到逼人的热浪。那些记忆历历如画地供他在夜晚追寻它的踪迹,然后在梦醒后的白天提醒做梦的人他那疯魔了一般的对于过去的眷念。 可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已经重新站在这了。 就在何修懿依然恋恋不舍之时,李朝隐导演大喊了一声:“好,行了!” “”何修懿动了动屁一股,不大适应地往前站,远离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广告(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左然声音非常磁性, 似乎具有某种力量。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 何修懿联系得不多。 《家族》正式杀青是在年末。正式杀青之后又过了二十天, 剧组才在会所举办了杀青宴,何修懿也终于再次见到剧组众人。 在杀青宴上, 李朝隐一反往日的严厉,用力地夸奖了剧组里的每一位演员。 在轮到何修懿时,他说:“修懿, 我相信你感受到了六年空白的影响, 然而,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 也更加懂得什么是‘生活’,是时候重拾自信了。” “谢谢李导。” “小溪, ”夸过了何修懿,李朝隐又开口, “影后每年都有,解小溪却只有一个,不要太在意虚名了。” “于诗, ”接着,李朝隐将视线转向游于诗:“你的表演非常正统,非常纯粹, 不带任何商业色彩c偶像包袱,我很喜欢。” 李朝隐显然最为游于诗可惜:“窦富瑙导演正在进行大规模选角。那部片子我个人认为男一号的角色蛮适合你的, 正在向窦富瑙推荐你去试镜。”窦富瑙, 也是一个有名导演。 游于诗愣了愣, 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可以得到男一号的机会,半晌之后才道:“谢谢李导。” 何修懿也挺替游于诗高兴的。在游于诗的经纪人讲述了游于诗那些真实经历之后,何修懿渐渐地发现,游于诗是真的努力。有次,李朝隐要拍摄游于诗干农活。当时室外温度35度,李朝隐在导演棚子里边坐着,一只手还端了一个小电风扇,都直喊要虚脱了要虚脱了,游于诗挥舞锄头几个小时,却半点怨言都没有,不要求休息,也不撩袖子撩裤子,严格地遵从造型师指示。衣裳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却从未乱动一下,就那么难受着,整个人如同机器般,单单只执行 “耕种”的命令。游于诗他近乎古板地努力着。即便是最为苛刻的人,也很难找出任何瑕疵。 一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半小时。很奇怪地,当时一众演员每天都盼收工,此时回忆起来,脑中却只有关于片场的快乐的记忆了。 在散伙前,何修懿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点开了,十分诧异地发现它来自身边的左然。 短信上边写着: “?” 有什么不能现在给? 何修懿盯着身边的左然,左然却只是淡定地吃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何修懿无奈了,只得回了一条:左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又扣着放回左手边上。 杀青宴后,怀着十万分好奇的心理,何修懿来到了一楼大厅。 没等多一会儿,左然便也到了。 何修懿:“左老师。” 左然垂眸看了何修懿几秒钟,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手掌摊开:“这个给你当作纪念。” 何修懿低下头,发现是——金戒指。 片中沈炎送给宋至那枚戒指。戒指款式十分简单,只是一个圆环,然而成色很好,在大厅明黄的灯光之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环内“zy”两个字母依然还在,仿佛是在彰显它道具的本质。 “这,”何修懿问,“这不是道具吗?” “这是你复出后演的第一部戏,送你一样道具,给你当作纪念。” “可李导演和周制片同意了吗?” “他们还想吞我一个金戒指?” “”何修懿伸出右手将那东西推了回去,“贵重物品,我不能收。” “这算什么贵重物品?” “” “修懿,”左然换了一种解释,“不是有种说法拿一件别人的东西,就可以借到一部分对方的实力吗。戒指比较小,方便带,今后演戏遇到难点时,它也许可以帮帮你。” “”似乎十分诱惑力。 “而且,这是沈炎c宋至二人最重要的物品,很有意义,你留着吧。” “”何修懿一恍神,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左然送的戒指,“那哪天再回礼。”何修懿想,足金也不大贵,店里几百一千便可以买一个,哪天送个等值礼品,有来有往,似乎也不算占便宜。何修懿不知道的是,这金戒指,是左然的祖母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给了他的。左然去将女式戒指熔了,打造成了一枚男戒,并且送给自己。 “嗯。”左然又从拎着的一本书中拿出了几张照片,“这是后来几个片场照片,给你一份,可以更加全面地了解《家族》的拍摄。” “好。”何修懿接过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 他惊讶地发现,每张照片背面,还写着日期和场次等信息,比如,第一张北京某地的照片背面便写着: 何修懿看了看,发现日期无缝衔接,甚至连杀青后那二十天,左然都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他做了什么。 “谢谢”何修懿内心有点受触动,“感觉我也在片场一样了。”作为主演之一,他非常希望能一直陪伴《家族》,见证它一点点成长起的过程,可却无法宣之于口,内心总有淡淡遗憾。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嗯。” 不过,很奇怪地,看着照片何修懿莫名地感到,那些文字描述透露出了一种“我有在好好地拍戏”“这几个月哪也没去”的十分奇怪的气场。 何修懿晃了一下头,挥去脑中奇怪联想。 他捏着照片抬起桃花眼,笑着对左然道:“您的字真好看。”他自己的则是差强人意。 这句本来只是客套,谁知左然竟认真地讲起了“练字经”:“可以注意一下运笔。运笔范围能大能小,速度可快可慢,力度可重可轻,方向能正能斜,方能写出一点神韵。”说到这里,左然四下望了一望,走到前台借了支笔,拔开笔帽压住笔杆,将手里那本书递给了何修懿,“帮我拿下。” “哦。”何修懿愣愣地伸手接了过来。 左然又道:“右手。” “嗯?” “左手拿书还有照片,右手掌心向上给我。” “?”何修懿照做了。左然一手轻轻握住何修懿的四根手指,一手将黑色水笔笔尖压在对方白皙的手心:“用‘何修懿’的‘懿’当示范吧,横竖撇捺点挑折勾都有。” “喂”何修懿本能地往回抽,被对方紧紧地攥住了。 左然一边写字一边一笔一笔解释:“起笔收笔较慢,行笔则是较快就像这样横竖稍慢,挑则稍快较长的笔画行笔慢;较短的笔画行笔快撇比捺快,要有节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广告(二) 很快,广告拍摄正式开始。 《婚纱礼服篇》与其他几篇一样, 每张图片只由一个单人组成, 男女明星不会同时出现在一幅照片中。广告目的只是相互对比, 两个角色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男明星那幅叫《婚纱礼服篇·上》, 女明星那幅叫《婚纱礼服篇·下》,其他系列也是都由“上”“下”组成。何修懿拍上午, 女明星拍下午,连见都见不着,更别说同框了。 何修懿早早地赶到了摄影棚。 他一出现, 三四个造型师立即迎了上去。 何修懿本以为会戴假发之类,谁知竟然没有。至少何修懿能轻易感觉出来, 自己还是自己。 第一套婚纱是抹胸式的。抹胸式的礼服一直都很流行,可谓经久不衰,是女明星出席活动或者参加各种party的常见款式。整件婚纱上身布满高级亮片,流溢出了一种似金若银的光彩。婚纱外面,造型师为何修懿披上了一件黑蓝色的面料光滑的男式长风衣。风衣面料较硬,有大荷叶一般十分不规则的领口以及前襟。造型师将领口c前襟整理了下,上边放松,下边收紧,露出模特精致的肩膀和锁骨, 同时藏起婚纱下一身a字裙摆。婚纱若隐若现,旁人只能瞧见上身范围不大的一块婚纱, 婚纱上的亮片在暗色外套中隐隐闪烁光彩。 何修懿走进了里间的摄影棚, kathy指着一个老外介绍说:“这是art, 法国非常有名的时尚摄影师,不是专门拍广告的。” 何修懿打了个招呼:“嗨。” art示意何修懿站在太阳灯下,低头摆弄数码相机,又指挥灯光师调整各太阳灯,何修懿便安静地等。 十分钟后,拍摄开始。 按理说,模特应当知道要摆什么造型。可这次很特殊,是“婚纱照”,何修懿真的不明白该做哪些事情。 因为kathy事先打过招呼,art也不恼,和善地指挥道:“把手和手腕全都露出来。” “嗯。”下半身的灯光较暗,何修懿的骨节分明,手和手腕明显是男人的,搁在黑蓝色风衣的前面。 art又道:“别笑,冷,ld,对。” “嗯。”目光不带温度,何修懿抿紧唇。没有人想得到,硬朗的风衣下,是件抹胸婚纱。 art一连拍摄了十几张,末了,还赞叹道:“你的肩膀和锁骨太漂亮了。” “”何修懿说,“谢谢。” “好了。”art抬腿踢过去了一个凳子,“脱了风衣,坐凳子上,来张上半身的特写。” “好。”脱了风衣,裸一露的肩有点别扭。怪异感很清楚地告诉何修懿,他此时正身着一件女式婚纱。 没什么别扭去的,他想:就当上身没穿好了。作为男人,没穿都无所谓,只露肩膀应当更无所谓。 art重新打了光,又指挥何修懿:“yi,姿势‘男人’一点。” “嗯。”何修懿含起胸,两只手腕搭在两边膝盖上面,侧头望向地面,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极为不耐烦的表情。眉心微皱,双唇微张,眼睛半眯,一边眉毛略向上挑。 art声音欢快道:“对了,就是这样!”与传统的抹胸婚纱不同,何修懿的前胸十分平坦,但这反而有了另外一种味道。好像被迫雌伏,却又有着豺狼野心。 他从侧前方拍了好几张,又从侧后方按下了快门。婚纱的设计为紧身半露背装,露出了何修懿漂亮的蝴蝶骨。束带松松垮垮,而松垮的束带里面,则是一路延伸进了裙摆的光滑的脊柱。从背后看,另有一番光景。 第二套婚纱,是高贵的宫廷风格。婚纱是宫廷缎布材质,上面挂着古典手绣蕾丝。与第一套截然不同,这套婚纱十分厚实,将人捂得严严实实。婚纱胳膊处是宽大的泡泡袖,一直遮到前臂。腰部紧束,裙子蓬起,臀一部凸起c上扬。 kathy说:“这是合作企业专门为了广告全手工制作的。一针一线全是真人缝的,没有机器参与,你有福了。” 何修懿想:这个算什么福 十分出乎意料,造型师给何修懿戴了一个面具,就像中世纪的宫廷舞会中的一般。面具十分妖冶,华丽并且诡谲,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何修懿的大半边脸,只露出他一只左眼c鼻梁c嘴唇。 art要求,能看见的那只眼睛一定要亮,并且重点拍摄了上半身。 此时的何修懿,好像来自远古异域,斑驳沧桑而又光亮如新,带着一种嚣张跋扈c攻城略地的高贵感。蓬裙c面具,代表一种狂欢,也曾经是一个庞大帝国的墓志铭,似能令人沉溺其中。 完全不显违和。 art一连拍摄了几十张。不是因为没有拍到好的,而是因为总能有新想法。 而第三套婚纱,是黑色的,还是高领。上半身很朴素,像件黑色长袖毛衣,下半身的裙子却有大蝴蝶结以及层层裙摆。art拍了几十张都不满意,最后让何修懿侧站,抬头向光,轻闭双眼,拍了一张黑白照片,突出了何修懿那突起的喉结和平坦的胸部。上半身很硬朗,在大蝴蝶结以及层层裙摆中平静c淡然,有一种既矛盾又统一的美感。 拍完之后,art看着片子,十分满意,又说:“上身脱了,一手抓住裙摆,遮在自己身前。注意动作要‘硬’,不要扭捏造作。” 此时何修懿已完全进入状态,知道kathy和art想要什么感觉了——第一套冷漠,第二套妖艳,第三套淡然。他随手扯起裙摆,完全不显虚假。 第四套婚纱,还是黑色的,有蕾丝c有羽毛,极为华丽。但是,造型师为何修懿搭了一些正红色肩饰,还为他戴了个红色花朵头饰。于是,他又化身暗夜中的“新娘”,像与魔鬼有个婚约。他从魑魅魍魉的森林走出,迈入浮光掠影的都市,接受战战兢兢而又无法抗拒的人们的追寻。 最后一套,恢复白色。裙子前摆很短,刚刚过胯,露出了何修懿修长笔直但是明显属于男人的腿,有种特殊的性感。 整整三个小时,五套衣服拍完。 art又叫造型师为何修懿补妆,然后喊来kathy,将几种头纱c面纱递给了何修懿。 他说:“再拍几张面部特写。” 何修懿:“嗯。” 黑色一网纱扣上,何修懿在art要求下,表情恢复冷漠。网纱之下,何修懿表现得十分无法亲近,有一种神秘感,似乎一层网纱便将他整个人都封锁在内了。 白色面纱也是。何修懿的眼神锐利c冷淡,虽在新娘白色面纱之内,却如烟雾一不可捉摸。 art在他身边“咔嚓”“咔嚓”地拍,何修懿很听话,并没怎么抗拒。 在他心里,比起穿穿脱脱,拍摄这件事情要容易得多了。他简直是无法想象,婚纱穿脱起来竟然这么麻烦。又是拉链,又是束带,又是整理抹胸,又是整理拖尾。 搞得他十一点就饿了。 彻底收工之后,kathy走到何修懿面前:“谢谢老师,真是辛苦您了。” “没事,这应该的。” “那么,样片出来之后,我会发送到您邮箱。”一般来说,不管是电视广告还是平面广告还是别的什么,客户都会事先将广告的样片交给明星过目,征求同意。 “好。”其实何修懿不想看。他觉得十有八一九会比较雷,成为自己的黑历史,众人每次提起都会讥讽一番。作为男人,看自己“婚纱照”,实在过于羞耻。可是,为了把关,他又不能不看。他有预感,这将会是一段较痛苦的回忆。 “对了,”kathy又说,“还有件事,请等一下。” 何修懿:“???” 五分钟后,kathy与另外几个人怀抱着五套各类型的婚纱,走到何修懿的面前,说:“老师,那个,这些都送您了。” 何修懿:“?”婚纱? “广告拍摄中的服装,我们都会当作‘礼品’送给代言人的。这次明星都是自发参与广告拍摄,没有拿到任何酬劳,我们也很过意不去,所以,这些定制服装就送给你们吧。” 何修懿低头瞅了瞅:“可我要它也没用啊?” 婚纱什么的,除了这一次,再也不会穿了。 他想不出任何需要身穿婚纱的场合。 同时,这些婚纱都是根据何修懿的身高体重定的,而何修懿一米七八,他周围也没有女性朋友可以接收。 而且它们都这么大每件都有好大一团,他扛都扛不下去。还得叫上kathy她们帮忙塞进车里,等到了出租屋再和助理一件一件等等,他“家”好像没地方放。 因《家族》而成名之后,何修懿又换了一个房子。那个房子面积也不太大,两室一厅而已,只是小区高档,安保十分到位,待着放心。何修懿自己住,觉得租太大的房子也没有用——收拾起来费心,空间也用不上,纯粹花钱挨累。他就只有一个衣柜,还真想不出来哪里能塞婚纱。 kathy却坚持道:“留个纪念也好!我们拿着更没用了!它们很快就会被扔了的!”这些定制婚纱质量极好,kathy还真有点舍不得扔。 “那好吧。”何修懿接受了。 他想,等下去左然家,都扔在那边吧。左然家地方大,许多地方空着,不愁。当年左然买了自己理想中的户型,然后自己设计,大开大阖,按照喜好装修,将那房子整个变了一个样子,更宽敞了。 就这么着,何修懿叫助理直接开到左然家里,伸出食指验证指纹,门“咔”地一声开了,他便走进左然家里的衣帽间,随手拉开一个柜子,将婚纱“哗”地下丢到最下一层,甚至没有仔细挂好——挂好,是为防止衣服变皱,可是这些婚纱永远不会再有出场机会,因此随便扔扔也就可以了吧。 广告样片出的很快。 kathy发的邮件下边还带着一句话:“您会让女孩子们感到很嫉妒的。” “”何修懿在左然客厅坐着,故作平静地打开附件。 然而,一打开那几张样片,便震惊了。 照片竟然非常美丽。 他好像是电影当中的查尔斯·德昂或者,埃拉伽巴路斯,男性与女性的特质融为一身。 何修懿沉默着,一张一张翻阅。 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面。 在art相机下,他的那点“妖媚”被发挥到极致,宛如是带着毒,会令人渴望最为污一秽的缠绵。 他沉默了。 左然见何修懿突然间不讲话,问:“怎么了?” 何修懿说:“公益广告样本刚出来了。” “不满意吗?” “没有,还行。” “我能看么?” “当然。” 何修懿将电脑放在左然膝上。左然一张一张翻阅,每张都盯好久。他的目光,从何修懿脸上滑动到婚纱上,看着自己爱人被包裹在单纯的白色或者神秘的黑色的婚纱中,觉得对方好像正在走近自己,并请自己与他从此结为百岁之好。 左然喉头上下滑动了下。 “左然?” 左然问:“衣服呢?”他的语气从容不迫c晏然自若,但何修懿却听出了一丝波动。 何修懿说:“你家衣帽间的衣柜里面。” “穿上。” “穿上?”何修懿懵了,“干什么?” 左然呼吸终于彻底变得急促:“干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广告(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 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 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 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 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 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 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 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 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 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 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上次是看不惯,这回又是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每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嗯。” “我去和李导谈谈,明确一下他的要求,这样才能一次通过,不让你白挨了。” 何修懿笑:“谢谢。” 第五次拍摄前,左然看了一眼剧务,问:“还有冰块没有?先把铝壶拿到这边来吧。” “有,有~~~!”为了消暑降温,剧务准备了一个保温壶,每天将在酒店冰箱里制作好的冰块塞进去,带到片场并在拍摄间歇时分发给剧组众人。这是原始降温方法,不过总比干待着强。她小跑着去拿,很快便拎着一个小桶回到了片场。 李朝隐喊“acti一n”后,何修懿再次说:“对不起对不起”表现甚至比前几次更好。 对面左然演技让人看得心惊。他的眼神中有着十万分不舍,然而却明白自己必须那样做。最后左然用不重又不轻,刚好符合李导要求的力度“打”在何修懿脸上,同时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一k!”李朝隐,“非常好!”他很少会很直白地夸奖演员。一般来说,即使他很喜欢演员们的表现,也只是说“表演更丰富了”c“刚才演得有点意思”c“保持这个势头”等等。“非常好”三个字代表着李朝隐有些过于兴奋。 左然看着剧务,道:“冰。” “哦哦!”剧务连忙递上冰桶。 左然伸手拿出几个冰块,轻轻地按在了何修懿的脸上。 “”何修懿能够感觉到,凉凉的冰块贴在了自己有些发热的地方,很舒服,扩张了的血管变得安静下来。左然掌心冰块很冷,但是手指却很温暖,指尖轻轻地碰触着何修懿的耳朵c脖子。一冷一暖之下,何修懿有些轻微的愣神。 渐渐地,冰块融化了,两个人一起焐化的。 左然的掌心直接贴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小心地捧着,拇指还在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摩挲了两三下。何修懿抬着头,看着左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几个方形冰块化成的水慢慢地在左然手里变暖,那融了对方身体热度的水珠仿佛能够让人烫伤。何修懿感受着温度,简直有些坐立难安。左然翻过手指,用指背将水轻轻地擦去了。 “左然”何修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没事了不疼我也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 “嗯。” “李导说要讲讲接下来的几个外景拍摄” “嗯。” “那那我先过去了。” 左然将还带着水珠的手从何修懿脸颊移到了后颈,稍微一用力,便将何修懿揽在了怀里。他用下颌蹭了一蹭何修懿的发顶:“去吧。”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喉结,鼻尖轻嗅到对方的味道,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场抽耳光,何修懿没觉得怎样,但是他感觉到,他对面的左然似乎比自己要难过许多。 回到“山景村”第二天,媒人便将写有女方生辰八字的帖子送来,宋至母亲恭恭敬敬地将其放在供着祖先神龛的香炉下。习俗是放三日,倘若家中平平安安,便代表着婚姻已得神明赞成。倘若家中发生意外,比如打碎碗碟,或有口角c争吵,便象征着缘分不被祖先看好,需要退回帖子。 在影片中,宋至原本想将碗碟打碎几个,破坏姻缘,而后逃离家庭回到“沈家大屋”,同时也与“责任”诀别。他几次举起碗碟又几次放下。最后,他回忆起了壮年守寡c辛苦撑起全家的母亲看见红贴时的眼神,还有连遭不幸c等着自己过继孩子的哥嫂说着“冲喜”时的口吻,万念俱灰地将碗碟放了回去,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了厨房。 “acti一n”后,何修懿静静地站在灶台前边。李朝隐使用了个画中画——镜头置于门外,拍摄门内的何修懿,仿佛宋至的母亲和哥嫂正在窥视着他,营造了一种十分紧张的气氛。 这段情感表现需要十分细腻,然而何修懿却总达不到要求。 “修懿。”李朝隐说,“不行,不够‘绝望’。” “抱歉我再试试。” “不要逼迫自己进入某种状态,那样注意力其实是在你自己身上,会导致你失去表演冲动。”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先休息一下吧。” “嗯。” 何修懿走到“宋家新居”的角落,同时在心里反复想“沈炎”,体会宋至那种痛彻心扉。 左然呢 何修懿觉得,得借助左然。 由于画面需要,方才拍摄时,“厨房”里除了何修懿没有任何人——摄影师带着摄影机站在门外,李朝隐带着左然等坐在位于隔壁房间的监视器之前。 不行,得去瞧瞧何修懿想。 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何修懿便看见左然在不远处凝眸看着自己。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左然抬腿走到何修懿的身边,问:“怎么了?” 何修懿实话是说道:“李导认为不够‘绝望’。” “我听见了。” “可能是太久没与左老师演对手戏的缘故吧本应当连着的两段剧情中间隔了大片‘进城开店之前’的戏份,导致自己有些淡忘了宋至对沈炎的感情。”何修懿靠着墙,微微皱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广告(四) 从收了第三个也就是正式的求婚戒指开始, 何修懿便搬到左然家里住了。他也并不觉得这个叫作“同居”, 在他心中,从今往后一直到死, 左然身边就是家了。 二人早上一同出发去工作室,晚上一同回家, 成天腻在一起,可何修懿并未感到失去自由。 休息时间左然喜欢看书也喜欢看电影,何修懿都陪他。两个人也会讨论。何修懿通常没左然想的深入,可是左然从来不会嫌弃什么。左然非常清楚,自己与何修懿是不同的两人,经历c性格甚至可说天差地别,他只是很爱他。 夜半,二人总是接吻c交合,而后相拥而眠。其实何修懿并不是非常习惯床上还有别人, 不过因为“别人”是自己的爱人,他也极力适应。偶尔实在难以入睡, 他就轻轻踢踢左然, 左然便会半闭着眼迷迷糊糊去次卧睡。何修懿一睡不着就喜欢胡乱翻腾c寻找最舒服的姿势, 可是如果身边有人,就不敢翻, 于是更睡不着, 恶性循环。一开始何修懿想自己去次卧, 但他每次轻轻一动, 左然就会立刻睁眼, 按住身边的人自己起床下地,还说“别出去,外面冷”。何修懿每次都又内疚又心疼又感动又甜蜜。他在三十岁前,并没有“入睡难”这个毛病,然而自从母亲去世开始,他就再没有从前睡得安稳了,与左然交往后才慢慢地变好。 左然入梦之后十分安静。反倒是何修懿自己,不但入睡有点困难,偶尔“品相”还不大好。经常磨牙——据说也是妈妈走后多出来的毛病,还讲过两次梦话。 左然头回知道在讲梦话的人居然可以对话。那次,何修懿到半夜忽然含糊地道:“我才没有喜欢解小溪呢”左然听着好笑,心想也不知道修懿梦见什么c听上去好像是回答记者采访,便在一旁搭话:“那喜欢左然吗?”梦里何修懿闭着眼,锁着眉头犹豫半晌,才道:“挺c挺喜欢的”事后左然十分后悔没录下来。 “搬家”事件两周之后,公益广告全国上线。 杂志c户外c网络,全面铺开——那几个投资人确实有钱。 何修懿本人采取逃避态度,基本拒绝接收一切评论。对于攻击谩骂,他看得挺淡的,并不像张筱茂是一个玻璃心,但这并不说明他会主动接触。 但是事态发展,有点出乎意外。 可以说是完全看不明白。 他更红了! 那几张极羞耻的女装婚纱照,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社交网络! 至于红的理由,更是让何修懿根本不能理解。 最早那条微博叫作: 下边有一大堆“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些人貌似十分关心地问: 之后,不止“何修懿,婚纱l一一k!”那条原博,又有许多粉丝多的营销账号把图抠去,当作自己发现的原创发,不过,都将标题改了,变成诸如之类让何修懿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面的话——他已经快不认识“美”这个字了。 kathy十分地激动,在微信里狂发:“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不会雷!”何修懿也只好礼貌性地回复:“谢谢。” 何修懿满脑子问号,茫然地问左然:“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左然问:“怎么了?” “我的微博,涨好多粉”他一开始以为是新浪硬塞了一百万粉给他,还想真他妈能塞啊,后来才发现是自己错怪对方——好像都是真人。 “因为广告?” “嗯。” “笨蛋。” “喂”何修懿还是更喜欢自己原本的样儿。虽然被说“妖媚”,但从来没有人真的搞错性别,一看就是男人。此时凭借婚纱照片“走红”,实在令他感到费解。 “好了,”左然又道,“因为你好看么,别人自然喜欢。” “”何修懿挑着嘴角道,“你也是吗?那如果我丑呢?其丑无比,你还喜不喜欢?” 本来只是一个打趣类的话题,说“喜欢”就好了,谁知左然却是一愣,半晌之后才回答道:“现在,如果你丑,我一定不在意。我有这个自信。但是当初如果你丑我想象不出来,所以,不知道。” “好吧好吧。”发现左然十分认真,何修懿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外貌也是何修懿的一部分,喜欢它也没什么错。” “不,”左然说,“这个讨论挺有意思——我忽然之间对下个剧本有了一点想法。” “啊?那那个关于‘现代性的隐忧’的呢?” “可能要延后吧,算了,先不提它,专心看广告评论吧。” “嗯。” 左然一边说着,一边翻看微博,随手转发了两三条。 “你”何修懿很担心,问,“你转发了什么?” “自己看。”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何修懿深呼吸几口,打开微博,找到“特别关注”一栏,点开“左然”,“” 左然竟然,转了那条“他这样子,找得到女朋友么”!!!而且,居然,还配了句: 何修懿:“!!!” 而另一条,则是转了“围观还是推倒?”配的词是: “你!!!”何修懿被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呢?这样随便出柜?!” “有男朋友”c“推倒”,这都是什么话?! 咦,不对。 何修懿猛然间发现,左然的那两条,并非公开发布,而是选择了“群可见”。何修懿问:“‘群可见’?‘群里’都有些什么人?” “就你跟我。”左然说,“群名称叫‘左何’,刚刚才建立的。” “行了行了。”何修懿要晕了,“赶紧删了。万一内部员工无意中发现了,泄露出去,会给咱们俩都带来大麻烦的。” “好吧。”左然也没异议,手指一动,删了,而后十分不舍地解散了“左何”。做完这些,他将手机扣着放在了沙发上,忽然问,“修懿不过,不能随便出柜,那要怎样出柜?” “”何修懿转头。他能看见左然两眼中有吊顶内部光带的光,说,“我想想看。”能接受“同性恋”这层身份的人,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当中多。尤其男性观众里面,祝福者更是寥寥,而且上层态度含糊不清,也没有人敢于冒险。左然想当导演,自己想当演员,恐怕不好贸然公布关系。何况,左然的工作室与星空有对赌,万一受到新闻影响,最后惨败,该怎么办?可是,另一方面,何修懿很清楚,他不可以永远躲在柜子里边——他得出去,外面有桌子c有椅子c有灶台c有床铺,那是他的家,他必须要保护他的家。所以,需要想想看。 左然也没有催:“嗯。” “你也想想看。” “好,我也想想看。”其实答案十分明显,就是变得强大,知道可以守护一切。 “”何修懿又刷了一下微博,发现广告已经成了cp粉们的素材。有人剪了一条视频,视频里有自己的婚纱图片,还有左然在《万里龙沙》当中背头c西装模样的截图。p一主将人仔细“抠”了下来,并把背景换成华丽教堂。何修懿发现,他自己身着第三套婚纱时的侧影出现次数最多,“在教堂中”从左向右凝视。而左然饰演的尹长东也被截出了几张干净c英俊的图,从右向左凝视。二人同框,在教堂里对望,下面配了一堆字幕,就是经典的“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的那一段,仿佛是在结婚。然后视频最后,又免不得搭了《家族》的激情戏。其间有些眼神特写。何修懿不得不惊讶于cp粉的敏感,因为,他们所采用的《万里龙沙》中的眼神特写,都是自己内心最为柔软的瞬间拍的。 视频下面,转发c评论相较以往更多。 人数好像又增多了。 何修懿忽然间觉得,这些“cp粉”挺有意思——爱他们俩,但与他们俩不相干。在cp粉的世界当中,二人爱得轰轰烈烈,能将自己感动至深,可同时又十分清楚,这与真人毫不相干。如果不是他与左然真是一对,恐怕永远不会踏入那个世界。 不管怎么说,认识何修懿的观众又增多了。 很多观众并不喜欢看电视剧,或者只喜欢日剧韩剧美剧英剧,因此虽然《歧路》收视率比较高,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知道。《万里龙沙》刚刚下映不久,票房过了十五亿的大关,然而进了电影院的,也依然只会是那么一小撮人。几张女装照片,确实在电视剧c电影受众外,又为何修懿积累了一些粉丝——基本全为异性。 许多趁热打铁的剧组都邀请何修懿去饰演较“妖媚”的角色,各种“第一美男”遍布人物小传,不过全都没有什么意思,就连吴顺之那一关都过不了,少数两个还算凑合,何修懿也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算了,他想:专心等左然的新本子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影帝(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 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 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 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 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 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 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 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 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 也许, 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 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 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 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 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 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 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上次是看不惯,这回又是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每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嗯。” “我去和李导谈谈,明确一下他的要求,这样才能一次通过,不让你白挨了。” 何修懿笑:“谢谢。” 第五次拍摄前,左然看了一眼剧务,问:“还有冰块没有?先把铝壶拿到这边来吧。” “有,有~~~!”为了消暑降温,剧务准备了一个保温壶,每天将在酒店冰箱里制作好的冰块塞进去,带到片场并在拍摄间歇时分发给剧组众人。这是原始降温方法,不过总比干待着强。她小跑着去拿,很快便拎着一个小桶回到了片场。 李朝隐喊“acti一n”后,何修懿再次说:“对不起对不起”表现甚至比前几次更好。 对面左然演技让人看得心惊。他的眼神中有着十万分不舍,然而却明白自己必须那样做。最后左然用不重又不轻,刚好符合李导要求的力度“打”在何修懿脸上,同时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一k!”李朝隐,“非常好!”他很少会很直白地夸奖演员。一般来说,即使他很喜欢演员们的表现,也只是说“表演更丰富了”c“刚才演得有点意思”c“保持这个势头”等等。“非常好”三个字代表着李朝隐有些过于兴奋。 左然看着剧务,道:“冰。” “哦哦!”剧务连忙递上冰桶。 左然伸手拿出几个冰块,轻轻地按在了何修懿的脸上。 “”何修懿能够感觉到,凉凉的冰块贴在了自己有些发热的地方,很舒服,扩张了的血管变得安静下来。左然掌心冰块很冷,但是手指却很温暖,指尖轻轻地碰触着何修懿的耳朵c脖子。一冷一暖之下,何修懿有些轻微的愣神。 渐渐地,冰块融化了,两个人一起焐化的。 左然的掌心直接贴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小心地捧着,拇指还在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摩挲了两三下。何修懿抬着头,看着左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几个方形冰块化成的水慢慢地在左然手里变暖,那融了对方身体热度的水珠仿佛能够让人烫伤。何修懿感受着温度,简直有些坐立难安。左然翻过手指,用指背将水轻轻地擦去了。 “左然”何修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没事了不疼我也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 “嗯。” “李导说要讲讲接下来的几个外景拍摄” “嗯。” “那那我先过去了。” 左然将还带着水珠的手从何修懿脸颊移到了后颈,稍微一用力,便将何修懿揽在了怀里。他用下颌蹭了一蹭何修懿的发顶:“去吧。”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喉结,鼻尖轻嗅到对方的味道,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场抽耳光,何修懿没觉得怎样,但是他感觉到,他对面的左然似乎比自己要难过许多。 何修懿感到这问题十分无聊,看着车头灯低头想了几秒钟,嘴角撩起一丝笑容,吐出几个奇怪的字:“crh380。” 柳扬庭眨了几下眼,犹豫了下,又开口问:“前辈,你是不是记错了呀?好像没有这款车型” “没记错,是这个。”何修懿还是懒散的样子,“crh380。”拉开了车门的左然偏头看了何修懿一眼,眸子当中似乎难得地带了一点笑意。 柳扬庭逮着一个空,掏出手机查了一下“crh380是什么车”,而后看着百度为他呈现出的搜索结果:“” 答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下面还详细地介绍道: 到了会所前面,何修懿走下车,发现剧组众人都已经在会所前面等了。何修懿没有看见李朝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来,还是总制片人周麟不让,也许是他们双方的意思,毕竟李朝隐不喜欢“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同样不喜欢李朝隐。 何修懿刚与总制片人周麟打了个招呼,便看见一辆极为惹眼的车“呼”地一下停在了边上。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出现,周麟急忙迎了上去:“徐总!” 投资爸爸“徐总”果然与剧组的关系僵了,目不斜视,一路径直走进了豪华的私人会所大厅,周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何修懿无意中听过周麟与《家族》的事情。周麟,本来也是一个导演,相比于钱,更喜欢奖——总是想拿奖,但总也拿不上。然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近些年来,他的片子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无奈之下,才四十几岁便丧失了创作能力的周麟转行成为了独立制片人,指望着靠与导演同样重要的“制片”翻身。《家族》是周麟第一个项目,关系到他作为制片人的饭碗,两年间他为此付出许多。周麟认为《家族》很有拿奖潜质,然而内容有同性恋,原作也没名气,折腾来折腾去,都拉不到什么投资,直到李朝隐对项目表现出兴趣。由于李朝隐的推荐,周麟终于找到了几家愿意投资的影业公司。只是,因为很难卖钱,公司都不太大,凑钱过程也说得上是一波三折。 何修懿知道,影业公司撤资或者不继续出资,都并不罕见。这会儿,投资人之一的“徐总”不大高兴,制片周麟亦步亦趋溜须拍马也正常。 私人会所又是十分中式,青瓦红墙,院子里有天井,走廊墙壁上有大红宫灯,吊顶金碧辉煌,古韵浓烈。 而他们被带进的接待厅也是同样一套装修风格,屋子一面立着屏风,里侧墙壁则是一整面墙的仙鹤图,红木家具雕工精巧,黄色的光晕从屋顶宫灯轻轻流泻而下。 周麟还有监制分坐在徐总的两边,而后是其他陪同人员c左然等演员,何修懿最没有地位,被扔在了靠门口的那张椅子上。 徐总喜欢野味。很快,金钱龟c焖蛇c老虎斑c东青斑等菜便一道道地上桌了。 周麟又笑:“这家会所有个酒窖,徐总,等会儿您尝尝,不一般哪。酒是从法国c美国等等国家好几十个酒庄运送过来的,最贵的50万一瓶。会所角落里有个品酒室,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徐总果然流露出了兴趣:“哦?好,吃完饭去看看。” 周麟大笑着道:“徐总果然喜欢美酒,来来来,都满上,大家先来碰碰杯吧。” 漂亮的服务生为众人斟上酒,何修懿稍微抿了两三口,屁一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便听见周麟对自己说道:“修懿,你赶紧来给徐总敬杯酒,求徐总以后照顾你一下。” 何修懿:“” 周麟其实是胸有成竹的。这个剧组李朝隐的牌儿最大,而且中国电影一般是导演中心制,制片人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找投资,因此,虽然他对李朝隐把事情弄成这样怨气颇多,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与李朝隐硬对着干——团队中两个老大合不来,绝对是成功最大的阻碍。既然李朝隐要护着他的演员,那就让他护吧。不过,何修懿与柳扬庭不一样。何修懿只是个裸替而已,待上五天就走,根本无足轻重,等他离组便没人记得了。替身替身,就是什么都要替的,替喝点酒,大概也在情理当中。裸替这个职业,被人摸是常事——并非所有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都是正人君子,趁机揩油c动手动脚的大有人在,甚至很常见。戏内光着身子都经常被人摸,戏外穿着衣服怎么就不让了?裸替因为与明星长得像,又较“随便”,经常参加一些饭局,陪酒c陪一睡全都不足为奇。周麟还没见过什么戏内随便摸c戏外不能摸的贞烈男女呢。而且,这个职业的人为了“梦想”全都拼了,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何修懿六年前是混得还可以,不过现在也已经彻底“沦落”了,他曾有过未来,应该更加患得患失。只是一般老板就是喜欢明星,虽然何修懿比柳扬庭还漂亮,徐总也不一定真的能看上他,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那边,还没等何修懿想好怎么拒绝,一直默默坐着的左然突然道:“修懿不能喝酒。” 周麟:“嗯?” 左然唇角勾了一下:“修懿不能喝酒。” “为什么?”周麟打定主意,如果左然讲出“胃炎”这种常见借口,自己便“科普”说“没事的”,虽然这个科普等于胡扯c忽悠。 结果,左然说:“他眼睛不好。” 周麟:“啊?” 左然又道:“有时候跟瞎了一样,见过的人站在眼前,都认不出。” 何修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左然话里有些幽怨 剧组一人却是真的信了:“啊!青光眼吧?!那是不能喝,会使眼压升高,导致青光眼变得更严重,加速失明过程!” 见周麟看向了自己,何修懿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对,青光眼。” 左然施施然地站了起来:“我代修懿与徐总干了吧。” 徐总说:“你” “怎么?他只是个替身而已,我这主演代他干了,面子反而不够?”说完,左然长腿一迈,绕着桌子走到何修懿的座位,从他手里抽走了他一直攥着的红酒杯,迈步到徐总面前,眼神依然冰川一般,将红酒杯与徐总的毫不温柔地碰了下,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倒进了他自己喉管。左然穿着件黑衬衣,动作十分潇洒漂亮。 何修懿的脸有一些发红——那杯酒他已经喝过两三口了,左然却是强硬地拿了去,将自己喝剩下的酒一口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影帝(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在尝过与左然飙戏的滋味后, 继续浑浑噩噩显得无比艰难。他有时候觉得, 自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无意之中走到外面, 在一片懵懂时,冷不防看见一辆灯火通明的列车在漆黑的暗夜呼啸而过,那种震撼和向往很难再从心中抹去。 他很希望有天能够再与左然演戏,而后告诉对方,是在《家族》剧组当替身的日子让他变得加倍努力了的。 只是那个时候,左然也许早已经忘了他。 左然为人那么冰冷,大概是不会记得的。 虽然有左然的联系方式, 但是何修懿从来没有碰过那张三页的纸。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熟, 主动打电话c发消息未免有“抱大腿”的嫌疑。他只是将表格小心地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心里将“有一天可以若无其事地依照纸上的信息联系左然”当成重要目标。 倒是左然,有次错把短信发到他手机了。 那天,何修懿早上一起床便看见了条短信。上面只有十六个字: “?”何修懿知道, 这是诗经当中的一句话, 意思是,看着太阳c月亮, 我悠悠地思念。道路有那么远,他何时能回来。 接着, 一分钟后, 同一个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 何修懿脾气好,连忙说: 在离组大约七天后,何修懿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处于了尴尬的中心。 那天,将他塞进了《家族》剧组的好友沈珩用愤怒的声音让他上网搜一搜他自己的名。 何修懿问:“发生什么?” 沈珩说:“你当裸替的事,被人给捅到网上去了!” “”何修懿坐在电脑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下了“何修懿”三字。 第一条新闻是: 第二条新闻是: 第三条新闻是: 社交媒体上边也有博主在发,不少水军不停转载这些东西。 何修懿将文章一一点开,看见了诸多“知情人爆料”,而后发现众多娱记都在用香艳的笔触“痛心”自己自甘堕落成为了个裸替。至于配图,放的是第一天穿浴袍时被偷拍的照片——只有那天,因为尺度不大,李导没有清场,很多人在。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清。 另一方面,柳扬庭自然显得与别的小鲜肉不同了——昔日最佳男配自愿学他演戏!一般来说,替身也都是奔着学演技去的,他们需要模仿“正主”在戏中的肢体语言。 光从文章c照片,看不出来是谁搞鬼。 何修懿搜索了一下柳扬庭过去的通稿,发现其中80都是由最早刊登“裸替”事件的几家网站发出的,而几个同步爆料的微博博主,过去也时常p一柳扬庭的消息。 何修懿知道了,柳扬庭讨厌他,希望自己再也没有前途可言。 究竟为什么呢?因为“耳光事件”让他脸面全无?所以希望自己更加名誉扫地?同时抬高自己?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 他其实还挺淡定的,甚至还没有沈珩生气呢。 既然他是真的干过,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何况这个职业也没什么丢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亲身经历了种种不公的待遇后,他仿佛回到了年少的叛逆期——主流越是嘲讽什么,他便越是为其背书。他想:裸替也是一种正规演员,为何总要承受污言秽语? 而且,跟着母亲在各个医院奔波了五年,何修懿早已经看开了很多很多事。“a陷害b,b陷害a”之类勾心斗角在他看来实在是很无聊——与最重要的人的生死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虽然何修懿无所谓,另外一边却有人有所谓。 演员副导演张熙心急火燎地跑到李朝隐导演身边道:“左影帝作起妖来了!!!” “作妖?” “左影帝耍大牌,而且耍上天际!” 李朝隐完全没办法相信:“不可能吧,从没听说过左然耍大牌。” “恭喜您,”张熙说,“您运气好,左影帝第一次耍大牌就被您给赶上了。” 李朝隐问:“他要干嘛?” 张熙十分头痛地答:“他要换掉柳扬庭,把‘宋至’的角色给何修懿,否则他就解约c赔钱c退出剧组。” “哈?”李朝隐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疯了吗?钱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专业性会受到质疑。” “不晓得可能疯了吧” “我去看看。” 这件事急。 李朝隐快步走到左然身边,眼瞳好像吊得更往上了,似乎随时都能灌人一杯毒酒:“张熙说你有无理的要求?” “不是无理。”左然“耍大牌”依然优雅得像个贵族,“柳扬庭干了什么您不也知道了么?” “没有证据,”李朝隐其实不想管戏外的那些烂事,他只希望能拍出一部最优秀的电影,“而且,不就是个替身?” 裸替而已一个替身,还是一般认为最下贱的替身,没有剧组会为一个裸替大动干戈。这点,柳扬庭知道,李朝隐知道,张熙知道,全剧组都知道,只有左然拎不清楚。 左然对李朝隐说道:“何修懿演得明显要更好,就说打耳光那场吧,难道李导您看不出差距?” 李朝隐当然能够看出来。柳扬庭也不错,但是,与何修懿不是一个等级的,没法比,谁也无法否认。 “换了吧,趁着现在还没有拍多少。”左然说,“您还想不想‘完美’了?您还想不想拿奖了?您还想不想口碑了?只要找到他泄露消息的证据,解约理所应当。若是不行,把锅给我,剧组违约的钱也由我来支付。” “没有那么简单。”李朝隐说,“这涉及面太广。就算把锅给你,两个主演闹到这种地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怕有负面影响。” “您考虑一下吧。”左然垂下眸子,“我的态度已经在这里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决不食言。” “” “我很抱歉,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他搭戏了,我做不到。” 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左然,当初,柳扬庭还是你推荐的呢。”在知道自己是左然推荐的后,柳扬庭笑得梨涡非常深,带着一丝羞赧,根本看不出竟是那种人。 “是我不对。”左然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为眼睑笼上了一层阴影,“我当时是太相信‘面相’了。” “” “行啊,”何修懿说,“抽呗,没问题。”想了一想,何修懿又说道,“20万挺多,这场就当赠品了。” 虽然已经离开娱乐圈多年了,但何修懿也很清楚,裸替或者其他的“替”,替挨打,替落水甚至替吃大鱼大肉,替任何事都是很正常的。现在的“替”多种多样,据说,还有吻替c跪替当红小生们不愿意演的,总能找到个替身来解决。 何修懿走回了片场,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活“抽耳光”一幕的布景c灯光。柳扬庭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红通通,像一只柔弱的兔子,明显刚刚哭过一场,呼吸也是只进不出,抽抽搭搭,还对他面前的李朝隐说:“我下个休息日就去医院开一个证明来” “不用了,”李朝隐道,“休息日就待着吧。” “嗯。”柳扬庭伸手用掌心擦眼泪,嘴角露出了颇为坚强的微笑,“多少年都没哭过了太丢脸了您忘了吧” 他这么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刚出现的何修懿,局促地站起身,当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前辈,抱歉这应该是我分内的事情我给前辈添麻烦了,特别特别过意不去。” “”何修懿说,“没事。”作为一个替身,还能怎么说呢?别说柳扬庭有理由,就算没有理由,他也是要替的。 柳扬庭又道:“我会尽量补偿前辈。前辈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 “真的没事,”何修懿说:“我不会去找你的。” 左然站在一边,对于何修懿这一次的“赠送”态度相当地阴冷。 “沈炎”抽“宋至”耳光这场戏,其实是剧情的重要部分。此前宋至在城中开店铺,为全家的生活左右奔波。终于,他用攒下的钱为家里盖了一间新房子。母亲带人搬去新家那天,特地敲锣打鼓,一路慢慢地走,目的就是向村里的人们炫耀儿子——她想要说,她是一个寡妇又怎么样? 谁知这次“乔迁”也是一次灾祸。宋至父亲当过当地地主林家老太爷的下人,林家老太爷临终前曾允诺给宋至父亲一些银元。结果,老太爷去世后,林家人坚决不认账,宋至父亲也只能作罢了。这回因为需要添置家具,大哥带着他的儿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再次去林家要。没有想到,因为林家痛骂他们无赖c扯谎,大侄子气不过,与对方动起手。林家势力庞大,侄子最终被关进了大牢。 而这远非噩梦结束。因为在城市开拓了眼界,宋至曾出钱让第二个侄子到城里好好念书。一次,二侄子在桌子上跑,跌下来后阴一囊磕在了桌子角,从此无法生育,而宋至的嫂子,也因伤心过度,不适合怀孕了。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紧急让宋至回村子生活并且娶妻生子,担起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责任。 这阶段的宋至,正打算跟着沈炎去北平。宋至在痛苦的犹豫之后,选择了回到小村子,帮助家族“开枝散叶”,不让他守寡的母亲再多操心。宋至认为,这是他在家庭危难之中应当完成的事,他不能因为他自己个人欢乐,给母亲c哥嫂增添更多的悲苦。何况,他总认为,两个侄子苦难的“因”,都是由他所造成的——他要补偿。 在传统的中国家庭当中,每个“个体”,都是为了大家族而服务的。 在宋至心意已决时,他到沈炎家中告别,而沈炎明白了他已无力挽回。于是,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他给了对方一耳光,打碎他们之间所有可能。 在李导喊出“acti一n”之后,何修懿迅速入了戏。 他的眼中写满绝望,极力忍耐,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何修懿很清楚,他的这些表演到时在影片中会全部被剪掉——这一段的特写会由柳扬庭拍,而他自己的出镜呢,就只有被打的瞬间。摄像机会在他的侧后边拍摄,并将焦点放在左然身上。左然到时一个巴掌呼将过来,他表演被扇时的背影就行了。正因为是这样,李朝隐导演才会用替身,何况何修懿本来就长得和柳扬庭很像。 不过为了能让左然更加入戏,何修懿还是念了“宋至”的台词。 按照剧本,说完“对不起”后,左然应该给何修懿一个响亮耳光,吐出一句:“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然而左然那个巴掌,简直像是轻抚一样,羽毛一般落在何修懿的脸上,仿佛情人间亲昵的玩笑一般。就算是扇五岁小孩,小孩都不会觉得疼。 “停停停。”李朝隐叫,“太轻了!再来一条!” 再来一遍,还是那样;又来一遍没有区别。 “左然”李朝隐头痛了,“你有过三次不过吗?” 左然依然十分冷淡:“没有。” “那这怎么?” “入不了戏。” “” 左然提出了个要求:“我看一下录像,体会体会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来吧。” 监视器旁,左然抱着胳膊反复观看录像,一如既往地优雅,但何修懿总是觉得平静的水面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腾。半晌之后,左然突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朝隐,开口道:“李导,替身被抽完脸都不敢甩过来。” “”几秒过去,李朝隐点点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其实我刚刚也在想这个——最后的确不大自然,这场最好不用替身。” 说罢,李朝隐站起身,让张熙叫来了柳扬庭,并对柳扬庭道:“拍一条试一试,争取能一次过,拍完剧组给你放一天假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再回去用替身。” “”柳扬庭抿了一下唇,说,“抱歉抱歉让剧组这么费心我努力。” “左然,”李朝隐又看向左然,“能不能一次过主要取决于你。柳扬庭是被抽的人,没有什么肢体动作。画面效果由你承担,你这次最好能入戏。” 左然看着自己的手,动了一动指节,说:“嗯。” 同一场戏,换人重新开始。 柳扬庭蹙起漂亮的眉头:“对不起” 对面,左然演技瞬间变得出神入化,突然伸手,又快又狠地劈头便给了柳扬庭一耳光:“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耳光声响彻了整个片场,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惊。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难以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两次表演差这么多? 左然将柳扬庭扇得一个踉跄,柳扬庭站都快站不稳,简直被对方打懵了。 “喂”李朝隐都吓了一跳——他这辈子见过的真打多了去,但是也没见过有真打这么狠。 左然收手,问:“行了么?” 李朝隐看了两三遍:“一k不过,怎么突然就找到状态了?” 左然声音仿佛比平时还要冷了几分:“柳扬庭比较能激发我的演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影帝(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要求将这段剧情中的那场激情戏重新拍, 也就是何修懿当替身时倒数第二天的工作。何修懿在以裸替的身份参与那小段高难度“床戏”时并未露脸,只将身体入境, 等待后期将主演柳扬庭的面部特写穿插到自己拍摄的戏份当中。不过李朝隐在仔细考虑之后,认为表现力不够强。 何修懿的第一感想就是,他又要被李朝隐“拉筋”了。 实际情况确实也差不多。何修懿跨坐在左然两条腿上,再次将脚踝都搭在了椅背上。左然将对方拉近了,将两个人身上胶带贴在一起, 而后看着站在一边的李朝隐。 果然, 李朝隐又将何修懿的膝盖用力向下压了压:“这样。” 疼何修懿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又吐出去。 李朝隐加了一个俯拍摄像头,似乎认为俯拍镜头才能表现出来美感。何修懿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镜头下, 只有左然的头颈替他遮了遮。 何修懿本来以为能很快结束,谁知正常两条之后, 李朝隐导演突然又有了个新招数。他说:“加一镜吧。修懿, 你用两手握住椅背,使点劲儿。” “啊?”何修懿也只有照做。 李朝隐又指挥左然:“左然,不要扶着何修懿了, 两手自然垂着就好。” “?”左然问, “危险吧?” “不会。”李朝隐说, “一个成年男人抓得牢的, 哪会让自己跌下去。 ” “”何修懿将手从左然的双肩上移到椅背两角, 紧紧握住, 左然慢慢松开了他, 两人对视片刻, 点了下头。 新加的镜头叫“70场3b镜”。一般来说, 如果有新加的镜头,导演便会在几场几镜后面加上abc,李朝隐特喜欢临时增加镜头,因此《家族》镜号后面总跟着abc。 何修懿双手死死地抓着椅背两角,上臂的肌肉都微微地隆起了。在对方猛烈的动作之下,何修懿本能地用力将椅背向自己的方向掰,以防被掂得掉下去。木质的椅背在这样的力量下发出了可怕的“咔吱咔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能断裂,仿佛在提醒所有的观众片子当中二人的感情是多么激烈。 何修懿再次将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沈炎,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演技比上次还要好,伸手抱紧了何修懿,又是舔上了对方的锁骨。 “cut!”李朝隐嗓子还有有点哑,只能天天含着喉糖。 何修懿将腿放下来,伸手揉一搓着膝盖的内侧:“最费劲的一场,竟然拍了两遍。”这次难度不在心理——腿拉不开,就是难受。 左然也没着急撵何修懿下去:“休息一下,等腿缓过来了再去更衣不迟。” 何修懿说:“我很怀疑这种姿势,真的能感觉到舒服?李导的主意现实吗?” 左然眼睛深深地看着何修懿,足足过了五秒,才开口回答道:“不试的话谁知道呢。” “也对,哈哈。” 何修懿自然不能在左然身上坐得太久,说完这句,他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一点一点地往更衣室挪,旁边左然扶住了他。 凯文走上来也想搭把手,左然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交给我就好了。” 凯文:“哦” 何修懿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的更衣室,在椅子上干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将裤子套上了,又在穿衣镜前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场戏让他两颊发烧,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自己恢复了淡然。 再走出更衣室,他发现已经有很多工作人员回到了片场中,满地电线中尽是灰色的脚印。“镜头”果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管棚子多乱多脏,在屏幕中都会显得十分美好,而事实上,即使是被当作豪华别墅的摄影棚,看起来也是非常不怎么样的。 左然抬眼看见了何修懿:“对了,李导叫我转发几个文件给你。” 何修懿问:“嗯?” 左然继续说道:“主要是之前剧组堪景时拍摄的照片,里面包括‘宋家老宅’以及‘宋家新居’的取景地,还有‘村中茶馆’c‘宋至店铺’。堪景你没参加,李朝隐导演叫你先看看照片,熟悉一下接下来的几个片场。” 堪景这个活儿,并不需要演员参加。一般来说,导演看看目标地点能否达到拍摄条件,计划一下各个场次,摄影c灯光给些建议,拍摄大量帮忙导演和美术工作的照片,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李朝隐导演非常看重演员的感受,堪景时将左然和柳扬庭也带在了身边,每到一处便会认真地问左柳二人在这里拍戏会不会觉得不开心c不高兴。据说,这是好莱坞导演常有的习惯,他们认为,“舒服”是工作的前提。 何修懿说:“哦,好,传给我吧,麻烦您了。” “李导发到我的腾一讯邮箱里了。”左然解开了手机的锁屏,“报一遍你的q一q号码给我吧。” “好的。”何修懿念了个十位数的号码,“其实,比起微信,我倒比较常用q一q。”六年前退圈时,微信还不流行,再回来便发现沟通工具已经有变化了。 左然脑袋好用,十位数字记得分毫不差,加上了何修懿,而后好整以暇地在默认分组中找到了刚加的人,用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右上角菜单,点开“备注”,看了眼何修懿,缓缓地敲下了两个汉字:“修懿。” 何修懿:“” 去掉了姓,显得好怪仿佛十分亲密似的。正常来讲,难道不应该是“何修懿”吗? 接着,左然又不紧不慢地点开“分组。” 何修懿一直默默地看着。左然的分组非常地“正统”,一个“同学”,一个“同事”,一个“家人”,一个“朋友”。 左然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在几个分组上来回划了一下,最后指尖一点,将何修懿移至分组——“家人”。 手机一闪,提示跳出:。 “左老师”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有点红,“分错了吧,应该是‘同事’分组——您点成了‘家人’分组。” 左然抬起眼睛,嘴角似有若无地荡开了一点:“没错。” “嗯?” “‘同事’里有好几百人,找不到的。最近可能会经常联系你——暂时放在‘家人’这边,一目了然。” “哦。” “而且,”左然浅色的眸子直盯着何修懿,“‘宋至’是‘沈炎’的家人,没错。” “” 何修懿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以正式演员的身份加入剧组后,左然便偶尔会在戏外以沈炎的身份“调戏”下自己,仿佛自己依然还是对方最亲密的爱人,比如那天那句“我想要你”,或者之前那个“郎君叫你去排练了。”这种spy也许是演员之间很常见的玩笑,也可能可以帮助左然酝酿角色间的感情,可一次一次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总是让自己面红耳赤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镜子的背面》(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五天, 已经是他能偷到的极限。 何修懿并未无为地沉浸在怀念当中,而是在离组的第二天便开始更加积极地寻找参演的机会。他很清楚,只有勤勉, 才能帮他有朝一日真正加入如《家族》一般的剧组。 在尝过与左然飙戏的滋味后, 继续浑浑噩噩显得无比艰难。他有时候觉得, 自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无意之中走到外面,在一片懵懂时, 冷不防看见一辆灯火通明的列车在漆黑的暗夜呼啸而过, 那种震撼和向往很难再从心中抹去。 他很希望有天能够再与左然演戏, 而后告诉对方,是在《家族》剧组当替身的日子让他变得加倍努力了的。 只是那个时候, 左然也许早已经忘了他。 左然为人那么冰冷, 大概是不会记得的。 虽然有左然的联系方式,但是何修懿从来没有碰过那张三页的纸。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熟, 主动打电话c发消息未免有“抱大腿”的嫌疑。他只是将表格小心地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心里将“有一天可以若无其事地依照纸上的信息联系左然”当成重要目标。 倒是左然, 有次错把短信发到他手机了。 那天,何修懿早上一起床便看见了条短信。上面只有十六个字: “?”何修懿知道, 这是诗经当中的一句话, 意思是, 看着太阳c月亮, 我悠悠地思念。道路有那么远,他何时能回来。 接着,一分钟后,同一个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 何修懿脾气好,连忙说: 在离组大约七天后,何修懿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处于了尴尬的中心。 那天,将他塞进了《家族》剧组的好友沈珩用愤怒的声音让他上网搜一搜他自己的名。 何修懿问:“发生什么?” 沈珩说:“你当裸替的事,被人给捅到网上去了!” “”何修懿坐在电脑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下了“何修懿”三字。 第一条新闻是: 第二条新闻是: 第三条新闻是: 社交媒体上边也有博主在发,不少水军不停转载这些东西。 何修懿将文章一一点开,看见了诸多“知情人爆料”,而后发现众多娱记都在用香艳的笔触“痛心”自己自甘堕落成为了个裸替。至于配图,放的是第一天穿浴袍时被偷拍的照片——只有那天,因为尺度不大,李导没有清场,很多人在。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清。 另一方面,柳扬庭自然显得与别的小鲜肉不同了——昔日最佳男配自愿学他演戏!一般来说,替身也都是奔着学演技去的,他们需要模仿“正主”在戏中的肢体语言。 光从文章c照片,看不出来是谁搞鬼。 何修懿搜索了一下柳扬庭过去的通稿,发现其中80都是由最早刊登“裸替”事件的几家网站发出的,而几个同步爆料的微博博主,过去也时常p一柳扬庭的消息。 何修懿知道了,柳扬庭讨厌他,希望自己再也没有前途可言。 究竟为什么呢?因为“耳光事件”让他脸面全无?所以希望自己更加名誉扫地?同时抬高自己?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 他其实还挺淡定的,甚至还没有沈珩生气呢。 既然他是真的干过,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何况这个职业也没什么丢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亲身经历了种种不公的待遇后,他仿佛回到了年少的叛逆期——主流越是嘲讽什么,他便越是为其背书。他想:裸替也是一种正规演员,为何总要承受污言秽语? 而且,跟着母亲在各个医院奔波了五年,何修懿早已经看开了很多很多事。“a陷害b,b陷害a”之类勾心斗角在他看来实在是很无聊——与最重要的人的生死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虽然何修懿无所谓,另外一边却有人有所谓。 演员副导演张熙心急火燎地跑到李朝隐导演身边道:“左影帝作起妖来了!!!” “作妖?” “左影帝耍大牌,而且耍上天际!” 李朝隐完全没办法相信:“不可能吧,从没听说过左然耍大牌。” “恭喜您,”张熙说,“您运气好,左影帝第一次耍大牌就被您给赶上了。” 李朝隐问:“他要干嘛?” 张熙十分头痛地答:“他要换掉柳扬庭,把‘宋至’的角色给何修懿,否则他就解约c赔钱c退出剧组。” “哈?”李朝隐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疯了吗?钱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专业性会受到质疑。” “不晓得可能疯了吧” “我去看看。” 这件事急。 李朝隐快步走到左然身边,眼瞳好像吊得更往上了,似乎随时都能灌人一杯毒酒:“张熙说你有无理的要求?” “不是无理。”左然“耍大牌”依然优雅得像个贵族,“柳扬庭干了什么您不也知道了么?” “没有证据,”李朝隐其实不想管戏外的那些烂事,他只希望能拍出一部最优秀的电影,“而且,不就是个替身?” 裸替而已一个替身,还是一般认为最下贱的替身,没有剧组会为一个裸替大动干戈。这点,柳扬庭知道,李朝隐知道,张熙知道,全剧组都知道,只有左然拎不清楚。 左然对李朝隐说道:“何修懿演得明显要更好,就说打耳光那场吧,难道李导您看不出差距?” 李朝隐当然能够看出来。柳扬庭也不错,但是,与何修懿不是一个等级的,没法比,谁也无法否认。 “换了吧,趁着现在还没有拍多少。”左然说,“您还想不想‘完美’了?您还想不想拿奖了?您还想不想口碑了?只要找到他泄露消息的证据,解约理所应当。若是不行,把锅给我,剧组违约的钱也由我来支付。” “没有那么简单。”李朝隐说,“这涉及面太广。就算把锅给你,两个主演闹到这种地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怕有负面影响。” “您考虑一下吧。”左然垂下眸子,“我的态度已经在这里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决不食言。” “” “我很抱歉,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他搭戏了,我做不到。” 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左然,当初,柳扬庭还是你推荐的呢。”在知道自己是左然推荐的后,柳扬庭笑得梨涡非常深,带着一丝羞赧,根本看不出竟是那种人。 “是我不对。”左然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为眼睑笼上了一层阴影,“我当时是太相信‘面相’了。”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312。”“31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c泡吧等等活动,而“打牌”呢,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轻轻地带上门,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最后乘坐了距离31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c录音师c副美术,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会么?” “哦,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c同伴手里还有什么c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c轻轻松松c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一张牌地讨论,表情是剧组开会时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他还说,他的“牌魂”也许是遗传自他妈。他妈打麻将打出颈椎病,医生喝令她再也不许碰,他妈便将牌友叫到家里。她自己是没打,但是靠在后边沙发背上看着人打,还给别人支招,已持续了数年。 尽管何修懿与莫安态度很好,脸上的道道却还是飞速地增加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整,左然一组已经升到了a,何修懿一组却只勉强升到了4,虽然何修懿觉得赢的唯二两把还是左然有意放水了。 被屠了。 “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左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点,“先都去把脸洗了。” 莫安先走进了房里的洗手间,而后是副美术c左然,何修懿是最后一个从地毯上爬起来并去洗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镜子的背面》(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晚上, 李朝隐导演将左然和何修懿叫到一起, 用明显的三白眼问两人:“明天正式拍摄,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何修懿想了想, 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拍过这种, 怕到时放不开。” 李朝隐点点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离这儿挺近的。都是男人,没什么的, 我和会所打过招呼,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同性间不怕看, 他年轻时,大家都是一起洗澡, 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自然不在乎洗桑拿, 道:“行。” 就这么着,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 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 发现里边十分干净, led灯带布置得很美, 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 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 三面都是木质椅子, 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地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身材的完美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再往下是尺寸挺可怕的东西。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无需全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同时亲吻他的脖子,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男人的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隔着浴袍碰到了他! 他感受到了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左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嗯”。 听见这声,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直射进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又见余美丽》(四)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担心和“找工作”的事情有关系, 何修懿按了暂时键,快步走到小茶几边, 伸手拿起了乳白色的话筒:“喂?” 老朋友沈珩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我的大帅哥啊, 我终于把你塞进了一个好的剧组!”沈珩是一个经纪人, 人脉颇广, 也是何修懿本科四年的同学。 “哦?”何修懿语气有点紧张,“什么剧组?” 沈珩反问:“李朝隐导演你知道的吧?” “当然。”何修懿说,“李导那么有名。”李朝隐,大导演, 美国知名电影学院毕业之后留在了好莱坞,拍的片子得了不少国际大奖, 据说这会儿正在国内拍摄某部电影,不过外人都不知道片子的具体内容。 “嘿我跟你讲你真走了狗屎运!”沈珩十分夸张地道, “李导最初拒绝了我,还说由于特殊情况你啥都演不了。我认为不可能,着实磨了他一阵子。昨天他突然联系我说很希望你能接受一个角色,但又有点开不了口, 因为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嗯?”何修懿感觉不对劲, 问,“到底是什么角色?” 沈珩说:“没细听我当时有一点着急。你不什么都肯接吗?我直接让剧组联系你本人了。” 何修懿点了点头:“对。”沈珩没有弄错, 他的确是什么都肯接的。 何修懿的其实很高。他演的第二部戏就拿到了某个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 谁都认为他的前途无量。谁知就在他事业起飞的当口, 他的母亲被医院诊断出重病。于是, 比起早出晚归满世界地拍戏, 何修懿选择了在母亲身边照顾她。他母亲的生存期远远超过了平均,挣扎六年,年前去世,而他因为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欠了亲戚们不少钱。 母亲过世之后,为了他喜欢的事业,同时为了还债,何修懿选择了复出。他拜托之前的朋友帮他“牵线”,却没想到这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已经29岁了,只演过两部戏,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现在,99年出生的小鲜肉们都担纲男一了,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都是偶像明星,有广大的粉丝基础,至于男二男三,都会留给公司提拔新人,要么留给投资商塞情人,都也不想弄个六年没演戏的c没粉丝的c没后台的c年纪也不算太小的家伙,而再小的角色,一般剧组也不好意思交给当年的最佳男配饰演。当然,也有可能一切只是因为他运气太差了——自打母亲病倒,他就一直没有被上天眷顾过,有时不信邪都不行。老同学们帮他找了两个月整,还是没什么可能拿到的角色。 何修懿谢过了沈珩,撂下电话,加了李朝隐剧组的演员副导演的微信。对方噼里啪啦打道,戏其实已经开拍了,就卡在这角色上了,让何修懿越早过去面谈越好。何修懿本人也想快点定下来,于是便和对方约定第二天在剧组位于本市的片场见面。 折腾一圈之后,何修懿继续观看左然那部电影——片子真的优秀,不论发生什么,何修懿都无法做到“中途离场”。 他看着电视屏幕当中的左然,深觉这是一个老天赏饭的人。左然有着完美的脸c完美的身材c完美的演技c完美的一切,然而却不是科班出身的。左然是名校理工科毕业的,有着“学神”光环,却不知为什么选择了“演戏”这条路。而最“令人发指”的是,左然在进入演艺圈的第四年便拿了个柏林电影节的银熊。 至于这位左影帝的性格,何修懿听说——就是冷。左然英俊c冷淡,有一种禁欲感,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总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记者一直很难采访到他。 想想也是,左然一路走到这里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考取名校,又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走出校园,转行成为演员之后名气c口碑c荣誉c地位一样不少,令其他人望尘莫及。应该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得到的吧,久而久之自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c“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何修懿胡乱猜测着。 何修懿其实还是羡慕的。他在重新出发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奋战,同时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大败而归。六年前触手可及的东西此刻却是无比遥远,他有一些茫然无措。 休息一晚过后,何修懿如期赶到了剧组。 他没想到的是,李朝隐导演竟亲自接待了他。 李朝隐导演长得和电视上面一样,外表极为凶狠,眼眶是三角形,眼珠微微鼓出,瞳孔只露一半,吊在上面,露出下方大片眼白,看起来很怨毒,不过在传闻中对方人品非常地好。 “那个,”李导带着期待问何修懿,“你知道是演什么吧?” 何修懿笑笑说:“不太清楚,还没人告诉我。”演员副导演从未提及过细节。 李导伸出两根手指,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一部片子吧,讲的是中国式‘宗族',两个主角是同性恋。” 何修懿愣了愣,说:“哦。”怪了他不觉得两个主角和他会有什么关系。这种名导要拿奖的大片,不会请他担纲。 李朝隐道:“主演之一是柳扬庭。柳扬庭你知不知道?” 何修懿点头:“嗯。”他知道柳扬庭,当红的小鲜肉,长得相当漂亮,演技算是相当不错。 李朝隐继续说:“戏里有几场激情戏。柳扬庭呢,可能还是太小了吧,人很清纯,特别害羞,对于人前全一裸有些抵触,不大愿意拍那几场床戏c裸戏。我的观点一向就是,倘若演员没表现欲,那就干脆不要上了,绝对拍不出好东西。” 何修懿又是愣了愣地说:“哦。”柳扬庭,出道以来走的就是清纯路线,害羞,采访被问到kiss都会脸红低头避而不答,若是在戏里大尺度出演,的确与定位不是很相符——对于他这样的小鲜肉来说,转型还是早了点,没必要去冒现有粉丝流失的风险。可这和自己的角色有何关联?何修懿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李朝隐欲言又止,“你和柳扬庭,长得有些像。几场床戏非常重要,加起来有十五分钟,是体现主角内心的重要情节,并不是谁来替柳扬庭都可以。我几年前看过你的片子,演技肯定是没问题的了,比较适合那个。”话到这里,被人工切断了。 何修懿想:果然。他心里很清楚,柳扬庭出道时就总有人说他们俩长得像,还有些辨人能力不强的观众时常将他们两个人搞混,甚至有人搞了个连连看,何修懿消掉何修懿,柳扬庭消掉柳扬庭,不得连错,不少人说难度s级,是史上最难小游戏。不过,何修懿长得更“妖媚”一些,肤色白皙,有一双典型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水汪汪的,有时目光有些朦胧,看起来似醉非醉的,而柳扬庭则很简单,好像柔弱动物一般,未被俗世所沾染过。 何修懿也明白李导最初拒绝沈珩的原因了——自己与柳扬庭撞脸,自然是“啥都演不了”,而他突然回应沈珩的理由是,临到要上阵时,柳扬庭有些别扭了,激情戏推进不下去。 见何修懿沉默不语,李朝隐终于问出来:“你愿不愿意当柳扬庭的裸替?剧组一定会严格为你保密的。这是为了艺术,不要想得太多。镜头共有十五分钟,其实也是挺多的了。” “裸替”何修懿说,“对不”他没有兴趣当什么裸替。 眼见对方摇头,李朝隐着急了,说:“我给你20万的片酬,五天。” 何修懿:“”20万五天,对于裸替来说,当真是天价了。一般来说,尺寸最大的一天也就2万块。 想到自己依然欠着的那些钱,何修懿立即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他硬生生地改口道:“好,我当。” 李朝隐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委屈你了。”他只想导出好片子,不会顾虑太多事情。 何修懿唇角勾起一丝“妖艳贱货”的笑:“没事,他不想脱,我脱。” 随后,李朝隐将何修懿带到了另一个主演的面前。何修懿惊讶地发现,另个主演,竟然就是影帝左然!就在前一天,他还妄想着,如果能与左然飙戏一定非常过瘾,结果眼一眨便当真得到了机会,虽然自己只是替身。 李朝隐向左然解释了下经过,说:“何修懿会和你一起演激情戏。” 左然撩了一下眼皮,十分冷漠地看了何修懿一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好像南北两极最纯净的冰川。冷是冷,却有种多年沉积而成的深邃。 李朝隐问左然:“没什么问题吧?” “随你便吧。”左然回答,“谁都可以,我无所谓。” 左然是在何修懿“隐退”后成名并成为影帝的,在何修懿短暂的娱乐圈时光里,两个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因此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何修懿觉得左然作为影帝看不上自己也很正常。 而柳扬庭,则是捂着脸道:“这不是最佳男配吗?当我裸替太对不起您了我好不安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我这么差,何德何能,能请到前辈作替身我会向前辈学习的,绝不把前辈当替身。” 何修懿的第六感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又见余美丽》(五)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家中又出变故。为了“履行责任”, 宋至决定回到老家,永远都不再见沈炎。宋至前往沈家大屋告别那天大雨滂沱, 虽然撑了雨伞, 甚至还穿上了雨靴,水珠却依然不住地打落在他身上c头上, 令他分外狼狈。借着脸上雨水,宋至偷偷地哭。耳边水声阵阵,宋至宛如正站在大海中,海水原本清澈见底,突然一记重锚砸下,瞬间掀起一阵泥沙,将水搅得浑浊一片,也令宋至整个人都被肮脏的东西包裹住了。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 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 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 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 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 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 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 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上次是看不惯,这回又是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每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嗯。” “我去和李导谈谈,明确一下他的要求,这样才能一次通过,不让你白挨了。” 何修懿笑:“谢谢。” 第五次拍摄前,左然看了一眼剧务,问:“还有冰块没有?先把铝壶拿到这边来吧。” “有,有~~~!”为了消暑降温,剧务准备了一个保温壶,每天将在酒店冰箱里制作好的冰块塞进去,带到片场并在拍摄间歇时分发给剧组众人。这是原始降温方法,不过总比干待着强。她小跑着去拿,很快便拎着一个小桶回到了片场。 李朝隐喊“acti一n”后,何修懿再次说:“对不起对不起”表现甚至比前几次更好。 对面左然演技让人看得心惊。他的眼神中有着十万分不舍,然而却明白自己必须那样做。最后左然用不重又不轻,刚好符合李导要求的力度“打”在何修懿脸上,同时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一k!”李朝隐,“非常好!”他很少会很直白地夸奖演员。一般来说,即使他很喜欢演员们的表现,也只是说“表演更丰富了”c“刚才演得有点意思”c“保持这个势头”等等。“非常好”三个字代表着李朝隐有些过于兴奋。 左然看着剧务,道:“冰。” “哦哦!”剧务连忙递上冰桶。 左然伸手拿出几个冰块,轻轻地按在了何修懿的脸上。 “”何修懿能够感觉到,凉凉的冰块贴在了自己有些发热的地方,很舒服,扩张了的血管变得安静下来。左然掌心冰块很冷,但是手指却很温暖,指尖轻轻地碰触着何修懿的耳朵c脖子。一冷一暖之下,何修懿有些轻微的愣神。 渐渐地,冰块融化了,两个人一起焐化的。 左然的掌心直接贴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小心地捧着,拇指还在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摩挲了两三下。何修懿抬着头,看着左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几个方形冰块化成的水慢慢地在左然手里变暖,那融了对方身体热度的水珠仿佛能够让人烫伤。何修懿感受着温度,简直有些坐立难安。左然翻过手指,用指背将水轻轻地擦去了。 “左然”何修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没事了不疼我也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 “嗯。” “李导说要讲讲接下来的几个外景拍摄” “嗯。” “那那我先过去了。” 左然将还带着水珠的手从何修懿脸颊移到了后颈,稍微一用力,便将何修懿揽在了怀里。他用下颌蹭了一蹭何修懿的发顶:“去吧。”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喉结,鼻尖轻嗅到对方的味道,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又见余美丽》(六)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沈珩反问:“李朝隐导演你知道的吧?” “当然。”何修懿说, “李导那么有名。”李朝隐,大导演, 美国知名电影学院毕业之后留在了好莱坞,拍的片子得了不少国际大奖, 据说这会儿正在国内拍摄某部电影,不过外人都不知道片子的具体内容。 “嘿我跟你讲你真走了狗屎运!”沈珩十分夸张地道, “李导最初拒绝了我, 还说由于特殊情况你啥都演不了。我认为不可能,着实磨了他一阵子。昨天他突然联系我说很希望你能接受一个角色,但又有点开不了口,因为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嗯?”何修懿感觉不对劲,问,“到底是什么角色?” 沈珩说:“没细听我当时有一点着急。你不什么都肯接吗?我直接让剧组联系你本人了。” 何修懿点了点头:“对。”沈珩没有弄错, 他的确是什么都肯接的。 何修懿的其实很高。他演的第二部戏就拿到了某个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谁都认为他的前途无量。谁知就在他事业起飞的当口,他的母亲被医院诊断出重病。于是,比起早出晚归满世界地拍戏,何修懿选择了在母亲身边照顾她。他母亲的生存期远远超过了平均,挣扎六年,年前去世,而他因为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欠了亲戚们不少钱。 母亲过世之后, 为了他喜欢的事业, 同时为了还债, 何修懿选择了复出。他拜托之前的朋友帮他“牵线”,却没想到这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已经29岁了,只演过两部戏,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现在,99年出生的小鲜肉们都担纲男一了,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都是偶像明星,有广大的粉丝基础,至于男二男三,都会留给公司提拔新人,要么留给投资商塞情人,都也不想弄个六年没演戏的c没粉丝的c没后台的c年纪也不算太小的家伙,而再小的角色,一般剧组也不好意思交给当年的最佳男配饰演。当然,也有可能一切只是因为他运气太差了——自打母亲病倒,他就一直没有被上天眷顾过,有时不信邪都不行。老同学们帮他找了两个月整,还是没什么可能拿到的角色。 何修懿谢过了沈珩,撂下电话,加了李朝隐剧组的演员副导演的微信。对方噼里啪啦打道,戏其实已经开拍了,就卡在这角色上了,让何修懿越早过去面谈越好。何修懿本人也想快点定下来,于是便和对方约定第二天在剧组位于本市的片场见面。 折腾一圈之后,何修懿继续观看左然那部电影——片子真的优秀,不论发生什么,何修懿都无法做到“中途离场”。 他看着电视屏幕当中的左然,深觉这是一个老天赏饭的人。左然有着完美的脸c完美的身材c完美的演技c完美的一切,然而却不是科班出身的。左然是名校理工科毕业的,有着“学神”光环,却不知为什么选择了“演戏”这条路。而最“令人发指”的是,左然在进入演艺圈的第四年便拿了个柏林电影节的银熊。 至于这位左影帝的性格,何修懿听说——就是冷。左然英俊c冷淡,有一种禁欲感,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总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记者一直很难采访到他。 想想也是,左然一路走到这里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考取名校,又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走出校园,转行成为演员之后名气c口碑c荣誉c地位一样不少,令其他人望尘莫及。应该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得到的吧,久而久之自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c“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何修懿胡乱猜测着。 何修懿其实还是羡慕的。他在重新出发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奋战,同时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大败而归。六年前触手可及的东西此刻却是无比遥远,他有一些茫然无措。 休息一晚过后,何修懿如期赶到了剧组。 他没想到的是,李朝隐导演竟亲自接待了他。 李朝隐导演长得和电视上面一样,外表极为凶狠,眼眶是三角形,眼珠微微鼓出,瞳孔只露一半,吊在上面,露出下方大片眼白,看起来很怨毒,不过在传闻中对方人品非常地好。 “那个,”李导带着期待问何修懿,“你知道是演什么吧?” 何修懿笑笑说:“不太清楚,还没人告诉我。”演员副导演从未提及过细节。 李导伸出两根手指,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一部片子吧,讲的是中国式‘宗族',两个主角是同性恋。” 何修懿愣了愣,说:“哦。”怪了他不觉得两个主角和他会有什么关系。这种名导要拿奖的大片,不会请他担纲。 李朝隐道:“主演之一是柳扬庭。柳扬庭你知不知道?” 何修懿点头:“嗯。”他知道柳扬庭,当红的小鲜肉,长得相当漂亮,演技算是相当不错。 李朝隐继续说:“戏里有几场激情戏。柳扬庭呢,可能还是太小了吧,人很清纯,特别害羞,对于人前全一裸有些抵触,不大愿意拍那几场床戏c裸戏。我的观点一向就是,倘若演员没表现欲,那就干脆不要上了,绝对拍不出好东西。” 何修懿又是愣了愣地说:“哦。”柳扬庭,出道以来走的就是清纯路线,害羞,采访被问到kiss都会脸红低头避而不答,若是在戏里大尺度出演,的确与定位不是很相符——对于他这样的小鲜肉来说,转型还是早了点,没必要去冒现有粉丝流失的风险。可这和自己的角色有何关联?何修懿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李朝隐欲言又止,“你和柳扬庭,长得有些像。几场床戏非常重要,加起来有十五分钟,是体现主角内心的重要情节,并不是谁来替柳扬庭都可以。我几年前看过你的片子,演技肯定是没问题的了,比较适合那个。”话到这里,被人工切断了。 何修懿想:果然。他心里很清楚,柳扬庭出道时就总有人说他们俩长得像,还有些辨人能力不强的观众时常将他们两个人搞混,甚至有人搞了个连连看,何修懿消掉何修懿,柳扬庭消掉柳扬庭,不得连错,不少人说难度s级,是史上最难小游戏。不过,何修懿长得更“妖媚”一些,肤色白皙,有一双典型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水汪汪的,有时目光有些朦胧,看起来似醉非醉的,而柳扬庭则很简单,好像柔弱动物一般,未被俗世所沾染过。 何修懿也明白李导最初拒绝沈珩的原因了——自己与柳扬庭撞脸,自然是“啥都演不了”,而他突然回应沈珩的理由是,临到要上阵时,柳扬庭有些别扭了,激情戏推进不下去。 见何修懿沉默不语,李朝隐终于问出来:“你愿不愿意当柳扬庭的裸替?剧组一定会严格为你保密的。这是为了艺术,不要想得太多。镜头共有十五分钟,其实也是挺多的了。” “裸替”何修懿说,“对不”他没有兴趣当什么裸替。 眼见对方摇头,李朝隐着急了,说:“我给你20万的片酬,五天。” 何修懿:“”20万五天,对于裸替来说,当真是天价了。一般来说,尺寸最大的一天也就2万块。 想到自己依然欠着的那些钱,何修懿立即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他硬生生地改口道:“好,我当。” 李朝隐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委屈你了。”他只想导出好片子,不会顾虑太多事情。 何修懿唇角勾起一丝“妖艳贱货”的笑:“没事,他不想脱,我脱。” 随后,李朝隐将何修懿带到了另一个主演的面前。何修懿惊讶地发现,另个主演,竟然就是影帝左然!就在前一天,他还妄想着,如果能与左然飙戏一定非常过瘾,结果眼一眨便当真得到了机会,虽然自己只是替身。 李朝隐向左然解释了下经过,说:“何修懿会和你一起演激情戏。” 左然撩了一下眼皮,十分冷漠地看了何修懿一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好像南北两极最纯净的冰川。冷是冷,却有种多年沉积而成的深邃。 李朝隐问左然:“没什么问题吧?” “随你便吧。”左然回答,“谁都可以,我无所谓。” 左然是在何修懿“隐退”后成名并成为影帝的,在何修懿短暂的娱乐圈时光里,两个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因此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何修懿觉得左然作为影帝看不上自己也很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又见余美丽》(七)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 312。”“31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c泡吧等等活动,而“打牌”呢, 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 轻轻地带上门, 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 最后乘坐了距离31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c录音师c副美术, 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 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 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 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 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 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 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 也不知是故意为之, 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 会么?” “哦, 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c同伴手里还有什么c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c轻轻松松c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一张牌地讨论,表情是剧组开会时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他还说,他的“牌魂”也许是遗传自他妈。他妈打麻将打出颈椎病,医生喝令她再也不许碰,他妈便将牌友叫到家里。她自己是没打,但是靠在后边沙发背上看着人打,还给别人支招,已持续了数年。 尽管何修懿与莫安态度很好,脸上的道道却还是飞速地增加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整,左然一组已经升到了a,何修懿一组却只勉强升到了4,虽然何修懿觉得赢的唯二两把还是左然有意放水了。 被屠了。 “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左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点,“先都去把脸洗了。” 莫安先走进了房里的洗手间,而后是副美术c左然,何修懿是最后一个从地毯上爬起来并去洗脸的。 在冲水前,何修懿看了看自己左右脸颊。 “”竟然还行不丑,不像莫安脸上那样乱七八糟一堆笔划。 两边都有黑色马克笔画过的痕迹,但都不长,左然很体贴地没有“毁了”他这赖以生存的脸。 “?”又看了十几秒,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些笔划看着十分随性,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可是若是仔细盯着,便能发现全都很像英文字母。 不对不是英文那是什么? 何修懿耐心辨认着,并用他的手机记录:连笔连得十分潦草,但还是看得出形状。 打牌一共输了十次,正好凑了十个字母。 何修懿将十个字母放进搜索引擎,一点,关于它们的搜索结果立即被呈现出来。 是句法文。 意为 何修懿继续往下看: 意为: 何修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个声音那么清晰,仿佛一匹骏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踏碎了他心头原本井然的宁静,又有点像离弦之箭飞跃空旷场地正中靶心时所发出来的闷声。 这是什么意思? 何修懿记起了那次耳光事件。柳扬庭不想被人抽耳光,于是导演组叫自己去替。左然面对自己没下去手,却狠狠地甩了柳扬庭一耳光。十几天来,何修懿一直以为左然是“惩奸除恶”的大天使,从来没往其他地方想过。 难道 不对,不可能。 左然入圈六年,从没有过负一面新一闻,坊间传闻都说,他从没有男女朋友,更不要说“一夜情”“约一炮”或者“潜规则”之类的了。而且,近二十天相处下来,何修懿很佩服左影帝的人品,并不觉得左影帝是那种随随便便撩人上床的人。 至于真心喜欢,更加可以排除。 耳光事件发生那时,他们俩才认识五天。即使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天呢。二十天中,两人交流仅限拍戏,几乎没有额外接触,左然也一直非常冷,没理由突然爱上了。那个可是禁欲的c洁身自好的c从未有过绯闻的c对感情很认真的,左然。就在一周前的剧组聚餐上面,左然还说“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何况,何修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左然爱上的。 何修懿想起来,下午在拍戏时,沈炎有句台词就是“我想要你”,当时自己表现不好,十分僵硬,ng了n次。此时重提,难道是个善意取笑?左然是在开小玩笑?逗逗自己,加强两人间的联系? 听上去挺奇怪的,可是却是最佳答案。 算了,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没有怎么样,别自己乱想了。 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族》上,不要无谓担心。 也许是因为白天太劳累,心里惦记着事的何修懿居然还是睡得不错。 清晨回到棚子,《家族》继续拍摄。 “沈家大屋”剧情其实并不算多,第二天拍摄便推进到了沈炎c宋至二人情意最浓的几场。 几场当中,有个吻戏。 左然将何修懿压在墙上,胸膛抵着,手指扣着何修懿的十指,拉高了按在他身后墙上。 两周来第一场吻戏,左然演得十分动情。 他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尖,在对方口腔内扫荡,还用舌尖舔一弄何修懿的上膛,前后轻扫,有时似乎可以碰到他的喉咙。 嘴唇被亲肿了的何修懿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吞噬了。 迷迷糊糊当中,何修懿想起了昨天打牌之后自己对着镜子所看见的法文: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记住了。 李朝隐给他们摆了半天姿势,最后终于觉得比较有“美感”了,才回到了监视器前:“全场安静。55场1a镜。一二三,走。” 何修懿趴在大床上,几秒之后,感受到了温热的唇落在后颈,左然睁着明亮的眼,吊着眼睛向上看何修懿,舌尖轻轻刷过对方皮肤。而后那个吻缓缓地向下,何修懿扭了下,演出了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 大约十秒之后,何修懿突然感觉到,有个暖暖软软的东西从他尾椎上划过! 他的大脑立刻一片空白。 何修懿全身如遭电击般,一个激灵,突地一抖,感觉整个人都变酥软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左然正在做的事。 怎么能连那种地方?这影帝也太敬业了!简直是个戏痴!难道只有可以牺牲到这种程度的人,才能拿得下国内外各种影帝头衔吗?何修懿的心情复杂——一方面很敬佩,另一方面又很心疼。 拍完“前戏”,李朝隐导演让他们休息一下。 何修懿始终记得左然那一舔,觉得十分抱歉,于是披上衣服,走到桌前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递给左然:“影帝,漱漱口吧,吐这杯里就行。” “”左然漂亮的眸子向下扫了扫,而后伸手接过水和杯子,“谢了。” “没事。”何修懿有一点别扭,笑了一下,急忙转身离开。 等他随便晃了一圈再转回桌子前边时,他发现水和杯子都被左然放回了桌上。 何修懿看了看——左然一口没喝,连瓶盖都没拧,接过去之后就直接撂在那了。何修懿再一次惊讶于左然的毫不在意。作为演员,的确应当有追求艺术的坚定的决心和信心,历来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演员都会被指责为矫情,但何修懿扪心自问,认定自己是无法达到这程度的。他甚至有点对那天“老天赏饭”的评论感到惭愧了,因为左然所付出的远远不是其他演员能比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又见余美丽》(八)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隔着丝袜还有胶带互相画圆, 何修懿有一些难得的羞耻。这种羞耻在被抬起了一条腿, 假装结合时达到了顶峰。他自己两条腿和左然的身体遮住了摄影机, 正好不会暴露。 左然又开始吻何修懿的额头c鼻梁c嘴唇c下巴, 他虔诚地亲吻对方,并且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停, ”李朝隐有些无奈地道,“轨道卡了一下。凯文, 你不是说修好了吗?” 凯文回答:“我看看。” 何修懿放下了左腿。左然一脸淡漠,拿起浴巾围在腰间,轻轻靠在墙上。浴巾很大, 围起来也并未是规则的形状, 配上俊美的脸孔以及上身的胸肌c腹肌, 男性的荷尔蒙根本抑制不住。 半个小时之后,凯文信誓旦旦地说这回没问题了, 结果到了同一地方, 李朝隐又抓狂地道:“轨道怎么又卡?” 凯文说道:“我再看看。” 到第三次,何修懿感觉自己的腿快被掰折了。 左然搂住了何修懿后腰的手十分用力,并且偷偷地向上托。何修懿瞬间明白了左然这是怕自己累——他单腿支地, 若是一次两次能过也就算了, 否则实在是一件体力活儿。 这回总算顺利完成, 可以收工。 李朝隐导演心力交瘁道:“凯文,这u形轨不是为了《家族》特意定制的吗?第一次用就不好使?”轨道形状有些特殊, 非常注重拍摄效果的凯文和李朝隐为了《家族》定制了包括这条在内的许多条。 凯文说:“是定制。” “等下去查查看其他的有没有什么问题。”李朝隐道, “如果不是偶然, 尽快退货,另外找供应商。” “好,没问题。”涉及到专业常用句子之外的东西,凯文又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词汇了,“摄制组一定会本着客观公正c科学认定c权责一致c终身追究的原则,明确此事。” 李朝隐:“” 有人小声地问凯文:“凯文,你每天都看什么学习中文啊?” “新闻。”凯文回答,“我的中国朋友说她学习英文就是看bbabf一xprcv一a等等,十分管用。”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我们平时不说新闻联播里那些话”,这个真相太过残酷,在场的人全都善良而又默契地选择了好好保护凯文,十来个摄影助理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从好莱坞漂洋过海来的老大。 何修懿走进更衣室,再次忍着疼痛将胶带撕下来,穿上t恤c衬衣c裤子,摸了摸钱包和手机,走回片场。片场之内,左然也换回了衬衣,恢复了那种优雅得体的模样,正低头扣他的袖扣。袖扣的中央是一块海一般深邃的蓝色方形石头,周围银色金属上边似乎镶着一排碎钻,何修懿再一次感慨,左然真是十分注意仪表。 仔细想来有些奇特,“十分注意仪表”这点似乎与左然的性格格格不入——左然只沉浸于少数几件事情,从来不会在意旁人。 见何修懿望着自己,左然也抬起了眼皮:“怎么?” “呃”何修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讲出在他心中盘旋的话,“左老师,你似乎有些心动过速要不要抽空去医院查个心电图?别是什么心血管类的疾病。”为了照顾母亲,何修懿在医院待了将近六年,懂的比别人多,在某些方面甚至赶上医生了。左然那个心跳速度,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据何修懿保守估计,每分钟也在120次以上,而每分钟100次以上便可以算心动过速。他妈妈的几个病友就是因为心动过速被确诊了心血管类疾病的,如心肌炎c心包炎,主动脉瓣关闭不全c二尖瓣关闭不全,还有些越早开刀越好的病。如果是偶然出现或者是运动过后出现这种现象当然无需当心,但是这一场戏本来就不简单,又因为轨道老捣乱,拍了整整四个小时,从下午一点到五点,而他每次隔着肌肤感受到左然心跳时都会暗暗心惊,因为左然心跳是持续性地在120次以上——这就有问题了。 左然眼神如往常般没有温度:“没事。” “但是” 左然斜睨了何修懿一眼,走了。他迈步到片场小圆桌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剧本,拿在手里便打算径直离开了。 何修懿:“”也不知道左然听进去了没有。 片场几个工作人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聊。 五十多岁的制片主任说:“我孙女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外国演员,每天去人家推特下面留言,还说坚持不懈就可以得到回复哈哈。” 一年轻的化妆师助理说:“网络上有追星攻略,上边保证照着去做总有一天偶像会认识你。” 另外几个人十分感兴趣:“都有什么方法?说说?” 化妆师助理道:“我也不是特别记得,就是,给明星留言c给明星画画c送明星礼物还有,赶到片场去c混进他组里c当上个群演 ,什么什么什么的吧一共有二十条,说只要照做了,偶像肯定会认识你。其实都是老一套了,我十年前当迷妹的时候坊间就流传着差不多的东西,现在也就多个‘微博’。” “真的假的”有两三个想要进影视圈可惜却只能在不同剧组打杂的姑娘说,“真的有用我也试试” 一直如静立的雕塑一般不苟言笑的左然此时却突然用眼角看了她们一眼:“没用。” “啊?” “或者,很有可能没用,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哦哦,对了。”对方回答,“左老师肯定知道的。这些招数很多人对您用过吧?” 左然说:“我不知道别人对我用过什么招数。” “那?” 左然看了站在一旁的何修懿一眼,仿佛回忆起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什么事一般,冰凉得一如既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道:“反正没用。” 何修懿:“???”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不到两岁,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宋至母亲仔细叮嘱对方不要虐待她小孙女,那家应了,然而这不过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罢了。不论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晓。 老戏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亲一心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呕心沥血c自我牺牲,令片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山景村”片场很偏僻,没有什么娱乐,众人十分无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带了一副筹码,自此,打牌内容终于不再局限于双升c斗地主之类的了,升级成了德州一扑克。 何修懿不会打,前两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c何修懿c摄影师凯文c录音师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还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诗。 张筱茂不算红,但有上升势头。整个人十分有气质,有着一种超凡脱俗c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范儿。她平时也是那样的,每回接受记者采访,都能透露与世无争c无欲无求的十分淡然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又见余美丽》(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个人的倒数第二镜是在一座墓碑前,与倒数第一镜一起, 恰好是整部电影的结尾。 他被特效化妆师化成了一位老者——影片时间跨度长达六十年。到了最后, “宋至”已是年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在电影中,离婚之后宋至一直在找沈炎。他知道, 那天分手之后, 沈炎去抗日了——沈炎曾说,乱世当中, 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但抗战胜利后, 沈炎却消失了。宋至时常去查烈士们的名单, 可是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沈炎。 《家族》结尾, 在□□结束后二十年的某天,宋至突然找到了沈炎的坟墓。“沈炎”还活着的希望,持续到影片的结尾,突然“哗啦”一声破碎——那座烈士墓碑最上方的照片, 的确就是沈炎的脸孔, 不会有错。 宋至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沈炎,是因为沈炎参军时用了假名字。那座墓碑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烈士名字:。一瞬间,宋至便明白了,沈炎用假名字,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得知他死的消息。而沈炎给自己取假名字,还是将“至”字放在了中间, 被“沈”和“炎”二字温柔保护着。 再看一看牺牲日期:1945年6月, 热辽战役。再过两个月, 日本便投降了。 目睹一切,宋至在沈炎的墓上嚎啕大哭。旁边,他最小的孙女天真地问:“爷爷,这是谁呀?” 何修懿只觉得,心脏被刺穿了,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全身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一片荒凉之中,他薄薄的影子趴伏在墓碑前,眼泪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坟前的荒草上。 在悲怆的气氛当中,竟有歌声飘了过来,那是一群学生,在看见烈士墓碑时嬉嬉闹闹地唱起了《松花江上》,1935年沈炎曾经教宋至唱过的歌。 何修懿觉得自己能明白宋至的心情——倘若早知是这结局,当初在那乱世之中,我一定会扣着你的手指陪你去北平,在你的身边护着你你那么好,那么好,可是我当时不知道。 大约一分钟后,何修懿听见李朝隐导演用喇叭大声喊了一句:“卡!” “”何修懿闭了一闭眼,而后再次睁开,从“墓碑”前爬了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李朝隐又是叫:“修懿,太精彩了!”换掉柳扬庭,果然没换错。何修懿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他的预期,这让李朝隐有一种宿命般的极为幸运之感。 何修懿又是定了一下神:“谢谢。” 李朝隐音量变得空前大:“各方准备一下,拍摄最后一镜!” “”何修懿走到了一座帐篷旁边,面对帐篷,大口喘息,似要吐出一切痛苦c悲伤c懊悔c自责。 他还沉浸在“沈炎早死了”的情绪当中,抽离不出来。何修懿依稀地感到,他正置身一座小岛,海水汹涌涨潮,即将淹没这座小岛,而他自己,也将随之沉入海底。过去几个月中,他从没有这般入戏c无法自拔。 也许由于即将离组,即将告别左然c李朝隐c凯文c莫安等人,戏外的影子隐隐倒映在戏里,何修懿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宋至”再也不会见到“沈炎”,那自己呢?他与左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友情,是否也将随着自己杀青呼啸而去? 左然悄悄地走到了何修懿身前。 何修懿抬起头,看着左然,勉强笑了一下,极力装作正常,只是他的眼神依然还在戏里。 左然沉默地看了何修懿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给了何修懿一个拥抱:“别难过了,都是故事。” “”何修懿并未太挣扎,他也不懂是为什么。可能因为,在他心中,这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不该推开。 左然继续说道:“‘宋至’是你演的一个角色,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同样,‘沈炎’是我演的一个角色,我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啊。” “” “修懿,你看看我。” 何修懿抬起头,看见穿着戏服的左然带着笑,正注视着自己。左然几乎从来不笑,此时唇角微勾,何修懿竟看得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炎”依然如故,何修懿的憋闷,莫名地便少了几分。他很清楚戏外戏里并不相同,但“沈炎”在笑,他无端轻松了些。 “好了好了。”左然双手轻轻揽住何修懿的双肩,上下滑动几下:“我在这呢,永远不走,不论发生什么,一辈子陪着你。” “”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大概是一种夸张的安慰。 也许还是因为移情作用,何修懿依稀觉得这是《家族》的另一结局,他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 安心许多。 何修懿的最后一镜是场吻戏,也是整部电影结尾。 在电影中,从陵园中走出来的“宋至”,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对同性情侣。而后,在他的头脑中,那对正接吻的情侣,变成了他们俩年轻时的模样。紧跟着昏黄色调中接吻的沈炎c宋至,片尾的字幕缓缓地升起。 八十岁的宋至发现沈炎墓碑之后的事已经没有必要讲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宋至将痛苦一辈子,只有到了最后灯尽油枯c闭上眼睛踏入黄泉之时,他才能终于忘记掉沈炎。 宋家的香火延续了下去,后辈个个都是人才,未令列祖列宗失望,然而却毁了三个人一生。 可能是由于方才“失去沈炎”的强烈悲伤,何修懿在最后一镜当中吻得相当投入。 左然还在这里,“沈炎”还在这里——这只不过是演电影,演员“死去”还能“复活”。 两个人的舌尖互相推动c纠缠。左然卷住了何修懿的舌,并描绘着它的形状,有时舔到内侧底部,有时又去滑到外侧顶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左然一手紧搂着何修懿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对方的脸c耳朵c脖颈,头发,同时口中重舔重压,无比霸道,何修懿觉得呼吸全被俘获了,喘气都有一些困难,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左然略有一些狂热的节奏,全身上下很热,似要燃烧一般。 两个人亲吻了好一会儿,李朝隐导演才再次大声喊:“卡!完成!” 整个片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何修懿的最后一镜完成,就意味着,他马上便要离开剧组了。 何修懿看见剧务飞快地跑来,将手里的一捧花塞给了自己,接着又将另一捧花塞给了对面的左然:“左老师,这束是您订的,您说要以个人名义送” 何修懿说:“谢谢。” 左然极为公事公办地也说了一句“谢谢”,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花,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呃”何修懿刚说了一个“呃”字,便看见左然面无表情地,将他花束里所有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又不由分说地一朵一朵地插在自己正捧着的花束里:“没想到这么大,你带不走两束。” 何修懿对着自己无端多出了几朵红玫瑰的花束:“呃” 左然拔出了最后一朵红玫瑰,同时也是最大最艳的一朵,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小心地插在了何修懿花束的正中间。 何修懿:“” 左然说:“演了一次情侣,送你几朵玫瑰好了,剩下那些算了。” 何修懿红着脸:“谢谢。”这种玩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左然再次开口:“我还有些戏份要拍。”何修懿杀青了,左然却还没有。他即将随着剧组转移到下个拍摄地,讲述沈炎与宋至分手之后的故事。 何修懿说:“嗯。”何修懿名气小,不敢像左然一样要求继续跟剧组,并让剧组为他安排饮食c住宿,因此虽然不舍,他也要回家了。 “那么,杀青宴上见了。” “嗯。” 宋至在抚养一家人之余,为祖父c父亲风光地迁坟。迁坟仪式十分讲究,子子孙孙都跪下向祖先叩头,展示宋家花繁叶茂。他们相信,祖先灵魂将在天上感到欣悦。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宋至主张“自由恋爱”,还积极地支持两个儿子留苏,学习数学c物理等等技术。 时间进入到了文一革时期。 两儿一女已经离家,宋至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走向终点,谁知他的妻子,为了自身前途,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宋至被批一斗了,勉强捱了过去。他恨他妻子,更恨他自己,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报复。 宋至夫妻从始至终感情不深。虽然婚后几十年中,宋至竭尽全力地当一个好丈夫c好父亲,村里人都将他看作“模范丈夫”,但是,女人天生便能察觉一个男人情丝是否系在自己身上。宋至妻子一直以来十分压抑,而在那个年代,有一个“好丈夫”的她没有理由主动摆脱家庭。“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对于宋至妻子来说,是终于得以割裂的理由,也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报复。妻子诬陷丈夫前晚,曾让宋至讲讲他的感情经历,并且逼问戒指的事,然而宋至一言不发,回过头看,那其实是妻子给的最后警告,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举报了。 李导认为,《家族》当中最立体的人物便是宋至的妻子。对于家庭模式,她有叛逆c挣扎,作为女人一反常态地不顺从。她与丈夫貌合神离,一生空虚,好像一匹野马,在看不见的牢笼中进行困兽之斗。然而她没有读过书,不具备突破现状的思想c能力。最后,她用一种疯狂和扭曲甚至是畸形的方式爆发式地反对了与宋至之间悲剧性的结合。 解小溪不愧是“无冕之后”。“举报前晚”那一场戏,解小溪的动作c表情c语言全都十分平静,可何修懿就是觉得,对方像是海洋,表面风平浪静,可幽深的海底已经发生地震,冲击绵延了几千米,即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海啸。泛着金光的水面将现在恐怖的漩涡,将她自己c将其他人全部吞噬进去。 相比之下,何修懿则稍显逊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又见余美丽》(十)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那家餐厅海鲜非常正宗。大龙虾一上来, 李朝隐导演便笑了一笑,伸手指了下何修懿,对服务生说道:“最大的给那位先生。” “谢谢。”何修懿也没有推辞,而是表达了他的高兴和感谢,笑道:“我就喜欢大的。不管吃什么吧, 我都喜欢大的。” 左然:“” 何修懿感觉到了左然奇特的眼神,于是也转头看见旁边冷峻的男人:“?” 左然将视线移回自己的盘子, 没搭理何修懿, 又是一副优雅贵族的样子。 席间众人没怎么聊《家族》的事, 而是纷纷谈起各种业内八卦, 比如谁隐婚了, 谁劈腿了,谁给了知名娱记一亿封口费, 几个女孩子八得脸上直发光。 有人问左然:“大影帝,您怎么看这些事儿?” 左然伸手舀了碗汤:“无聊。” “对哦,您从没有出过绯闻, 心思全都放在演戏上了。” 左然顿了一下:“我意思是,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 “原来如此” 唯一算是与《家族》有关的话题便是李朝隐让何修懿加微信。之前何修懿只是个裸替,没什么资格进剧组的群,此刻他的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于是被拖进了所有相关的群和讨论组, 有剧组主创群, 有全部演员群, 有主演群,有造型群各种消息一屏一屏,何修懿眼睛都花了,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以后会漏看什么从而导致严重失误。 何修懿也加了在场所有人的微信,包括左然。左然的朋友圈是当下难得的干净,一共也没几条,最近的是5月30号发的“五月三十”,再其次是去年5月30号同样一句“五月三十”,一看就知道这个日子对左然来说非常重要。何修懿想起了那张5月20去6月23回的车票,琢磨了下,觉得两者大概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了下李朝隐的朋友圈,发现李朝隐的朋友圈画风十分清奇——差不多每隔三四天,李导便要发一张片场的照片,配上他自己写的诗,情怀满满。因为需要保密,照片上看不出什么,一般只有一块绿幕,或者一个道具。 何修懿看见,在自己当裸替的第三天,也就是拍摄“沈炎要去北平,两人难舍难分”那天,李朝隐作的诗是这样的:下边一大堆赞,差不多每个剧组人员都“学习”了下,除了左然。 “”何修懿抬起头看了看李导的三角加三白眼,心中感慨,李朝隐极其凶狠的外表下竟然洋溢着各种情怀——看来之前几天,作为裸替他没有能了解李导,因为李导在片场和他讲的话其实并不太多。 一顿饭一直吃到了九点。 快散伙时何修懿想要再盛一碗汤,抬起头却发现周麟正在挑豌豆吃,于是只得等了一等,没有伸手拨转圆盘。 左然问:“想喝汤?” “嗯。” “我帮你盛吧。”汤锅离他不远,他胳膊长,可以够得到。 说完,左然便拿起了何修懿的汤碗,舀了半碗,舀的时候居然还很注意各种食材在汤碗中所占据的比例。放下汤勺,左然将修长的胳膊收了回去,将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又递给何修懿,“公事公办”地道:“刚上的,别烫着。”因为汤的味道不错,一锅不够,制片主任便又加了一单。 见左然这样做,何修懿的脸微微发红了——他总觉得,左然刚才那个动作有点色一情大概是错觉吧他连忙接过汤,手指却不能避免地碰到了左然的。 有些不安的何修懿端起汤碗,用喝汤吃菜来掩饰他的尴尬。没想,一个肉圆子刚被夹起来便“噗通”一声又跌回到汤碗里,还把汤溅出来,何修懿脸上都被弄上了几滴。 “”何修懿拿起餐厅纸,将脸上和衣服上的汤擦掉了。 一旁的左然斜睨他一眼,用依然凉凉的调子道,“头发上面也有。” “哪里?”何修懿将一张新的餐巾纸递给了左然。 左然却没有接,而是直接伸手到何修懿左侧刘海位置,捏着几根发丝轻轻抹了一把:“这里,一滴。”手指就在皮肤旁边,空气仿佛都变热了。 擦了一下手指,左然不再理何修懿,而是看向了正在讲话的李导。他用方才帮何修懿抹干头发的手撑着下巴,好像全不在意刚刚发生过的小插曲。 何修懿甩了甩头发,将奇怪的触感抖落。 因为太过劳累,何修懿一夜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提前四十分钟赶到了片场。 他要珍惜这一周的排练时间,将人物理解透彻,将情绪酝酿到位,将台词背得烂熟,将走位牢记于心。正式开拍之后绝不能拖后腿。 排练不会如正式拍摄般一场一场地来。导演通常会将多场串在一起,哪怕背景不同也会一起排练。比如,“一个人在餐厅干了些事,而后迈步走到卧室,又在卧室干了些事”其实应当至少是两场戏,但排练时几乎一定是一起的。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成本。 李朝隐说,这一周的排练不会只练“宋家大屋”当中发生的事,而是全部——有时他需要把“宋家大屋”里里外外当成其他场景。 马上要开始运用肢体语言了,何修懿觉得稍微有一点紧张。 李朝隐对肢体语言要求很高。就在昨天,还说:“台词不是你的盔甲,很多演员认为台词会保护他们,这是不思进取的想法。的确,只要有台词的存在,电影观众一定能看得懂。但是你要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观看你的表演,而不是读剧本?你能传递什么剧本外的东西?”李朝隐甚至是十分极端地道,“有声电影技术,全面拖慢了演技c摄影c灯光c布景的发展。” 还有一小段时间,再把台词背一遍吧何修懿想着,走到了“沈家大屋”的落地窗前,将目光放在远处地平线,头脑放空,张开嘴唇,开始小声念叨电影中的台词,希望借此加深记忆,让他在排练中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肢体动作上。他只看了几天剧本,远做不到倒背如流,然而,如果排练时连台词都有困难,肢体动作一定会惨不忍睹的。 何修懿一直站在窗前背台词,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郎君呃,郎君” 卡壳了。 这一段戏,是在两人第一次激情戏过去之后,沈炎给没有念过书的宋至讲述中西方各种对“丈夫”的称呼,从起源到发展,还逼着宋至一个个地念,算是调一情。 “郎君”下面是什么词来着? 何修懿忘记了。 他不想看剧本,努力地回忆着:“郎君” 忽然,何修懿看见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撑着明亮的玻璃窗。与此同时,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带着呼吸的热气:“别‘郎君’了。‘郎君’叫你去排练了。” “!!!”何修懿惊觉,左然在离他极近的地方!!! 他连忙转头看。 左然还是面无表情,垂着眸看着他,仿佛真的只是叫他去排练的。半晌之后,左然又开口道:“行了,时间到了,没什么事的话立即过来准备。” 说完一转身,离开了。 他本以为,随着杀青,他与左然之间短期内便再也不会产生什么密切的联系了。他们二人,好像站在没有桥梁的断崖的两岸,看似相距不远,可实际上自己根本无法走到对方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在微信中,左然讲的基本都是剧组拍戏的事,只是会在聊天最后对着何修懿道一声晚安,好像只是在让另外一个主演了解拍摄进度。左然其他所有消息都用文字,只有“晚安,好梦”,每次都是语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明知那些几秒钟的语音全都是“晚安c好梦”,千篇一律毫无变化,却还是会每天晚上点开来听,有时甚至不止一遍。 左然声音非常磁性,似乎具有某种力量。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何修懿联系得不多。 《家族》正式杀青是在年末。正式杀青之后又过了二十天,剧组才在会所举办了杀青宴,何修懿也终于再次见到剧组众人。 在杀青宴上,李朝隐一反往日的严厉,用力地夸奖了剧组里的每一位演员。 在轮到何修懿时,他说:“修懿,我相信你感受到了六年空白的影响,然而,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也更加懂得什么是‘生活’,是时候重拾自信了。” “谢谢李导。” “小溪,”夸过了何修懿,李朝隐又开口,“影后每年都有,解小溪却只有一个,不要太在意虚名了。” “于诗,”接着,李朝隐将视线转向游于诗:“你的表演非常正统,非常纯粹,不带任何商业色彩c偶像包袱,我很喜欢。” 李朝隐显然最为游于诗可惜:“窦富瑙导演正在进行大规模选角。那部片子我个人认为男一号的角色蛮适合你的,正在向窦富瑙推荐你去试镜。”窦富瑙,也是一个有名导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又见余美丽》(十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也有些无奈——常年如冰山一般的左然喝醉了之后怎么是这样?他那些狂热粉丝知道了会不会纷纷爬墙到别家? 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影帝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 可能吧。” 折腾半天,监制有点累了, 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 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 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 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 冬天穿短袖, 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 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 再次钻进那辆“慕尚”, 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 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 一室, 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c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c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时会在上面记录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c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c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何修懿:“行了,留着吧,别丢了,明早起来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听说自己折这颗心花了二十分钟时会作何感想。 那边,左然却用两手捧着那颗“红心”,径直递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双眼饱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随便接了,将那颗历经磨难才被送出来的红心握在手心,“谢谢,谢谢,咱上床睡觉吧?”因为被左然摆弄了整整二十分钟,红心上还有一些被熨烫过一般的温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满意地道,“上床。” “我还是给你擦一把脸吧。”左然的脸“价值连城”,不洗脸的话万一明天冒一个痘出来,李朝隐导演可能要唯他是问了,至于刷牙,难度太高,还是算了,一个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着他走进唯一一间卧室。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睡两个成年男人其实有一些勉强,不过此刻也没有选择了,何修懿只能选择与左然挤一晚了。 他本来打算让左然和衣而卧——帮对方换衣服毕竟是一件麻烦又尴尬的事,没想到左然却自己除了衣衫,只穿一条内裤便钻进了何修懿铺开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摸,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为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搂着,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边胡乱叫,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心肝儿”,一会儿是“宝贝儿”,一会儿是“亲爱的”到了后来,变成了带着幽怨的“小傻瓜”c“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头问左然,“你知道我是谁?” “?”左然露出一脸茫然。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左然颇为困惑地盯着何修懿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修懿。” “你可总算认出来了。” 何修懿刚放心了下,左然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老婆”c“媳妇”c“心肝儿”c“宝贝儿”c“亲爱的”c“小傻瓜”c“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让他叫名字,他都能短暂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终于是要睡了,不过睡前还神叨叨地嘟囔了两句。何修懿觉得好像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你太坏了”c“你太坏了”,声音渐小,最后终于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何修懿:“”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一夜无梦。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动作惊扰到了左然,左然颤了一颤睫毛,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发现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之后,眼瞳现出一丝困惑,但是很快便锁定了坐在床边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来,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复成何修懿平日里熟悉的冷淡:“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在与徐总的饭局上喝醉了,剧组让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声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为什么是你?我昨晚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何修懿选择替左然隐去了尴尬的内容:“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是演员吧,你一直跟着我,监制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审视真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翻身站起去拿衣服。昨夜闹个不停的左然消失了,此时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影帝。 何修懿说:“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谢了。” 何修懿的厨艺并不算好,热了两杯牛奶,用锅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面包,便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左然坐在昨晚那张餐桌旁边,看见那颗“红心”之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态度便恢复如常,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存在感。 “行了,吃吧。”何修懿说。 左然提起筷子,盯着筷子尖仔细看了看,问何修懿:“这个是你用过的餐具么?” “嗯?啊。”何修懿想起来,有禁欲感的左然应当也是一些洁癖的,连忙解释,“不是,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哦。”左然开始夹煎蛋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总觉得,那个“哦”字并不是高兴的意思。 在微信中,左然讲的基本都是剧组拍戏的事,只是会在聊天最后对着何修懿道一声晚安,好像只是在让另外一个主演了解拍摄进度。左然其他所有消息都用文字,只有“晚安,好梦”,每次都是语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明知那些几秒钟的语音全都是“晚安c好梦”,千篇一律毫无变化,却还是会每天晚上点开来听,有时甚至不止一遍。 左然声音非常磁性,似乎具有某种力量。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何修懿联系得不多。 《家族》正式杀青是在年末。正式杀青之后又过了二十天,剧组才在会所举办了杀青宴,何修懿也终于再次见到剧组众人。 在杀青宴上,李朝隐一反往日的严厉,用力地夸奖了剧组里的每一位演员。 在轮到何修懿时,他说:“修懿,我相信你感受到了六年空白的影响,然而,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也更加懂得什么是‘生活’,是时候重拾自信了。” “谢谢李导。” “小溪,”夸过了何修懿,李朝隐又开口,“影后每年都有,解小溪却只有一个,不要太在意虚名了。” “于诗,”接着,李朝隐将视线转向游于诗:“你的表演非常正统,非常纯粹,不带任何商业色彩c偶像包袱,我很喜欢。” 李朝隐显然最为游于诗可惜:“窦富瑙导演正在进行大规模选角。那部片子我个人认为男一号的角色蛮适合你的,正在向窦富瑙推荐你去试镜。”窦富瑙,也是一个有名导演。 游于诗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可以得到男一号的机会,半晌之后才道:“谢谢李导。” 何修懿也挺替游于诗高兴的。在游于诗的经纪人讲述了游于诗那些真实经历之后,何修懿渐渐地发现,游于诗是真的努力。有次,李朝隐要拍摄游于诗干农活。当时室外温度35度,李朝隐在导演棚子里边坐着,一只手还端了一个小电风扇,都直喊要虚脱了要虚脱了,游于诗挥舞锄头几个小时,却半点怨言都没有,不要求休息,也不撩袖子撩裤子,严格地遵从造型师指示。衣裳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却从未乱动一下,就那么难受着,整个人如同机器般,单单只执行 “耕种”的命令。游于诗他近乎古板地努力着。即便是最为苛刻的人,也很难找出任何瑕疵。 一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半小时。很奇怪地,当时一众演员每天都盼收工,此时回忆起来,脑中却只有关于片场的快乐的记忆了。 在散伙前,何修懿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点开了,十分诧异地发现它来自身边的左然。 短信上边写着: “?” 有什么不能现在给? 何修懿盯着身边的左然,左然却只是淡定地吃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何修懿无奈了,只得回了一条:左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又扣着放回左手边上。 杀青宴后,怀着十万分好奇的心理,何修懿来到了一楼大厅。 没等多一会儿,左然便也到了。 何修懿:“左老师。” 左然垂眸看了何修懿几秒钟,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手掌摊开:“这个给你当作纪念。” 何修懿低下头,发现是——金戒指。 片中沈炎送给宋至那枚戒指。戒指款式十分简单,只是一个圆环,然而成色很好,在大厅明黄的灯光之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环内“zy”两个字母依然还在,仿佛是在彰显它道具的本质。 “这,”何修懿问,“这不是道具吗?” “这是你复出后演的第一部戏,送你一样道具,给你当作纪念。” “可李导演和周制片同意了吗?” “他们还想吞我一个金戒指?” “”何修懿伸出右手将那东西推了回去,“贵重物品,我不能收。” “这算什么贵重物品?” “” “修懿,”左然换了一种解释,“不是有种说法拿一件别人的东西,就可以借到一部分对方的实力吗。戒指比较小,方便带,今后演戏遇到难点时,它也许可以帮帮你。” “”似乎十分诱惑力。 “而且,这是沈炎c宋至二人最重要的物品,很有意义,你留着吧。” “”何修懿一恍神,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左然送的戒指,“那哪天再回礼。”何修懿想,足金也不大贵,店里几百一千便可以买一个,哪天送个等值礼品,有来有往,似乎也不算占便宜。何修懿不知道的是,这金戒指,是左然的祖母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给了他的。左然去将女式戒指熔了,打造成了一枚男戒,并且送给自己。 “嗯。”左然又从拎着的一本书中拿出了几张照片,“这是后来几个片场照片,给你一份,可以更加全面地了解《家族》的拍摄。” “好。”何修懿接过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 他惊讶地发现,每张照片背面,还写着日期和场次等信息,比如,第一张北京某地的照片背面便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又见余美丽》(十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导演对排练态度非常认真。他会将跳棋当作是演员, 根据现场状况一边念叨台词一边移动跳棋,而后一张一张地绘制走位图。 因为很难在实景地排练,李朝隐导演每场都会仔细地丈量,用黄胶带贴出场地边界并将一些桌椅放在里面伪装布景。接着,再让与左然和何修懿身高差不多的工作人员进入场地模拟二人以便让灯光师和摄影师明确方案。 左然和何修懿的第一遍排练, 永远都是机械走位。何修懿觉得这步有点像一场芭蕾舞演出最初的准备阶段——看起来震撼人心的表现也是从枯燥的记忆开始的。 到第二遍,才会加上表演元素。李朝隐并不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导演, 他会询问左然和何修懿走位是否舒服, 并给予二人自行调整的权力,灯光师c摄影师也会配合修改原定方案。 一周的排练时间其实很紧张——在不知不觉中, 日历便翻到了正式开拍的日子。 22场。地点:沈家大屋。 这是宋至第一次进沈炎的家。他们二人关系已经十分暧昧,沈炎便邀请宋至到家中作客。何修懿当裸替的第一天拍摄的那场穿浴袍的半一裸戏便会穿插在这段剧情当中。 其实“沈家大屋”原来并不是第一个拍摄场地——在“沈家大屋”前还有几个外景。因为天气等不可控因素, 导演通常会先拍摄外景,这样调整时间比较充裕,不至于最后再焦头烂额地赶工期。然而这次情况比较特殊, “沈家大屋”场地已经租了,却临时出了个换角色的事情,走了再来反而麻烦,不如重新制定工作计划, 首先拍摄“沈家大屋”中的戏份。 何修懿站在灯光下,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了?”左然问。 “有些不安” 还没等他讲完, 场记板便响了, 何修懿连忙进入表演的状态:“沈先生, 这便是您居住的地方?”左然应了, 作为“沈炎”带着宋至参观沈家大屋,不断地介绍沈炎成长的轨迹。 拍摄了一会儿,何修懿发现自己并未被左然秒成渣,心里感到高兴,堵在胸膛的几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此前,何修懿很担心自己与左然属于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自己会像一根小刺一样扎在《家族》这戏的肉一体上。如今对起戏来,觉得倒也还好,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不安终于被他抖落了。 “停,”李朝隐忽然说,“左然你收着干什么?” 左然:“” “表演不错,可我清楚,还可以再好无数倍。” 左然沉默了下:“修懿有些不安。”不收着也许会给何修懿压力。 “猜到了是这么回事。”李朝隐导演叹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了,修懿自然了许多。” 左然说:“嗯。”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不会让你演得过火的。你只需要演绎角色,控制现场是导演的事情。” “抱歉。” “”何修懿想:原来左然是在故意收着演技?他真的是非常照顾自己对手戏的演员。敬业c没有架子,何修懿对左然越来越敬佩了。 一镜一镜地,拍摄很顺利。 上午最后一镜内容是沈炎教宋至读诗。宋至看见一本诗集便拿起翻了翻,发现很多字不认识,根本就看不懂,沈炎教他读了几首并解释了句子意思。 两台摄影机分别对着二人的正脸,还有一台摄影师在远处拍摄全景。对于这段重要对话,李朝隐并没有采用什么特殊方法,而是选择了教科书般的连续正反打。 比较特殊的东西反而是话筒。李朝隐十分相信左然c何修懿,很少见地运用了全指向话筒,而不是最为常见的领夹式话筒,只因为前者能记录最自然的人声,后者的效果较缺乏透视感。 左然坐在桌前,用漂亮得好像琥珀一般的眼睛看着何修懿,手指轻轻搭在书上,指尖对着《邶风·柏舟》,一句一句轻轻地念:“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大概依然是把自己当作了宋至的关系,何修懿只觉得心尖兀自一抖,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发着颤,“我我” 左然低头,继续表演:“这句是说,我心并非石子,不可随意转移。我心并非席子,不可随意卷起——后世经常用于形容永不变心。” 何修懿喉头动了动。 大概是太入戏,心脏咚咚地跳。 “下边一句”左然又抬起了眸子,继续表演教人读诗,“忧心悄悄” 片子没必要将整首《柏舟》念完,左然直接跃到了下一句台词,他指着“我心匪石”那几句,用低沉的声音对何修懿说:“你来读一遍吧。” “”何修懿低下头,整脸脸都红了,按着《诗经》的指尖都有发白,全身上下带着不谙世事c情窦初开的少年的紧张,“我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他想快速结束,却又假装镇定,台词节奏充满了忽快忽慢的矛盾。 “好!”李朝隐说,“好!” 何修懿连忙站起了身子,不敢再看左然,拍拍自己的脸:“行了,出戏。” 盒饭已经到了,何修懿没去抢,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发着呆。 左然走到他的身边,也靠在了墙上,显得身材修长c挺拔:“最后一镜感觉最好。” “嗯。” “说起《诗经》,你最爱那句?” “嗯?”何修懿十分惊讶左然会与自己聊天,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正常——他们俩是《家族》主演,总不能一直不讲话。 何修懿琢磨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我知道的不多可能是那一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吧。” 左然没有说话。 何修懿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他隐约听见左然“哼”了声。 何修懿转头问:“左老师,那您呢?” “我?”左然微微地一篇头,看着何修懿的眼睛,轻笑了声,说,“就是那首‘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啊?”何修懿有点傻——这诗他不熟悉,不过好像听过最后一句。 即使不大明白具体意思,何修懿还是恍惚了一下——左然方才声音过于好听,仿佛动用了全部的台词功底不过想想也知道是错觉。 左然语气平静地解释了一下:“叫作《风雨》,《国风·郑风》中的一篇,讲夫妻或者情人重逢的。翻译过来就是:风雨如此寒凉,鸡鸣依然高亢。终于见到君子归来,还有什么不安宁呢?风雨如此暴急,鸡鸣依然清晰。终于见到君子归来,还有什么心病不除?风雨晦暗不明,鸡鸣仍不止息。终于见到君子归来,还有什么不欢欣呢。” “”何修懿回望进了左然的眼睛,片刻之后却又飞快地移开了。他觉得对方眼里好像有漩涡,可以将他一切意识都拉进去,而他在汹涌的水中再也无法保持住独自的灵魂。 何修懿是个同性恋,可是过去常年走医院里奔走,早已经心如止水了,比和尚还和尚,最近两天他却觉得自己有些像个色一魔——每次左然说点“情话”,他心神都荡上一下。 他又看向左然,觉得左然唇角似乎若有若无地撩起了一点,十分漂亮,不如以往那般冷漠。 怪了 盒饭味道不错,只是有些凉了。何修懿也不挑,吃得干干净净。凭良心说,剧组中的盒饭,比医院强多了,医院馒头有时硬得可以把人砸一个坑,可何修懿还是每天都会守在病房里面。 下午,拍摄继续。 在影片中也就能占据五分钟的“走进沈炎家”,李朝隐导演却指挥整个剧组足足忙了一天。 最后,接着那场半一裸的戏,“宋至”轻轻地问“沈炎”:“沈炎,你第一次见我时感觉是怎样的?”宋至在城中租借的店铺正是沈炎家中产业,他也是在那第一次见到了沈家的大少爷的。 左然紧盯着何修懿,声音似乎比以往更加有魅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无法理清当时纷繁的感觉。” “嗯?” “后来,在一日一日连续的思念中,在一夜一夜旖旎的梦境中,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感觉一点都不复杂——就叫一见钟情。” 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影帝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腾半天,监制有点累了,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一室,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又见余美丽》(十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之后, 拍摄地便转移到了“店铺”c“茶馆”,再之后则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 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 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 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 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 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 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 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 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 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 不到两岁,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宋至母亲仔细叮嘱对方不要虐待她小孙女,那家应了,然而这不过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罢了。不论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晓。 老戏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亲一心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呕心沥血c自我牺牲,令片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山景村”片场很偏僻,没有什么娱乐,众人十分无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带了一副筹码,自此,打牌内容终于不再局限于双升c斗地主之类的了,升级成了德州一扑克。 何修懿不会打,前两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c何修懿c摄影师凯文c录音师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还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诗。 张筱茂不算红,但有上升势头。整个人十分有气质,有着一种超凡脱俗c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范儿。她平时也是那样的,每回接受记者采访,都能透露与世无争c无欲无求的十分淡然的态度。 然而一周下来,两人变得相熟,何修懿发现她是一个玻璃心。 张筱茂时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见负面评价,比如说丑八怪c演技差c红不了就会气得像要爆炸,直拉着好脾气的何修懿吐槽,偶尔还会登录小号上去怼人。 何修懿曾经说:“你的性格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张筱茂回答道:“装的。公司和经纪人让我装的。” 至于游于诗,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提到游于诗,影迷们多数会感慨地说一句“伤仲永”。游于诗出道时曾经备受瞩目,然而下坡路却走得十分厉害。曾与他合作的某个一线导演的一句有名的话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太懒了。”意思显然是说,游于诗有天赋,然而不够努力,终日声色犬马。何修懿看过对方两三部片子,也能感觉到演技有退步。总之,游于诗才三十三岁,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过,在演对手戏时,何修懿却感到游于诗目前的演技算是相当不错,想来也许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来,张筱茂要去睡美容觉了,莫安便叫录音助理顶替。 何修懿第一次上桌,又是二十把过后,便将自己手边的筹码全都输光了。 “不好意思,”何修懿站起来,“我输光了。” 左然抬起头说:“我可以借给你。” “那就没意思了!”录音助理叫道,“还带借来借去?!” “没事,”何修懿对左然笑了笑,说,“刚才很开心了。” 这时莫安忽然问道:“嗨我的老伙计们咱们赌点儿什么呢?难道就这样干打吗?” “来个大的!”录音助理再次叫道,“敢上牌桌,就做好把内裤都输掉的准备!” 莫安:“哦,上帝啊,这简直太棒了。” 何修懿有一点茫然——签了《家族》合同,他手头宽裕了很多,但也没得挥霍。 听到录音助理的话,一向沉默的左然忽然出乎意外地插了一句:“就这个吧。” 何修懿:“?” 左然抬起眼扫了一下何修懿:“第一个输光的,脱掉内裤回去。” 何修懿:“” “就在洗手间脱,只穿外裤离开。” “” 左然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为了防止作弊,将内裤交给最后赢家保管。至于其他输家以后请吃饭吧。” 何修懿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他抗争道:“不要这样” 众人哄笑一声,又继续打牌了。 左然手边筹码不断地增长着。他左手扣着暗牌,右手时不时地摆弄一下筹码,修长的手指将筹码拿起c放下,令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好像在何修懿心间敲鼓。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左然的筹码简直垒成了长城。 “他会算牌。”将最后一叠筹码交给了左然,摄影师凯文无奈地说道,“他能记住所有用过的牌,分析每一个人拿到某种暗牌c与明牌一起组成某种花样并比他大的几率他赢面大就加注,他赢面小就弃牌。还有别的算计,你们问他好了。” 德州一扑克,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会有五张公共牌。经过押注之后,游戏进入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看能否组成同花顺c四条c满堂红c同花c顺子c三条c两对对等等。剧组没有庄家,规则便是,每局牌面最大的人通吃所有筹码。 见凯文说左然算牌,何修懿又想起了左然理工学神的属性。 以后还能不能和他打牌了啊 最终,丝毫不意外地,除左然外所有的人都离桌了,左然面前筹码简直像一座山。 左然将筹码推到了一边,抬头直盯着何修懿。 “那个那个”没来由的,何修懿心里面一阵紧张,“那个惩罚,应该是开大家玩笑的吧?”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都红了。 左然看了何修懿好几秒,才好整以暇地从桌前站起:“当然是开玩笑。” “哦”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保管你的内裤。” 其实并不是十分全的全阵容通篇对词当晚,为了欢迎何修懿的加入,生活制片亲自订了餐厅,请剧组工作人员和来参加对词的演员吃饭。 对于那些曾经不大友善的人,何修懿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他也清楚自己需要调整心态,否则绝对没有办法愉快公事。只是这事儿并未第一天便能想开的,何修懿表面上温和c有礼c谦虚,心理上却本能般地更亲近李朝隐和左然。 那家餐厅海鲜非常正宗。大龙虾一上来,李朝隐导演便笑了一笑,伸手指了下何修懿,对服务生说道:“最大的给那位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又见余美丽》(十so)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沈珩反问:“李朝隐导演你知道的吧?” “当然。”何修懿说, “李导那么有名。”李朝隐,大导演, 美国知名电影学院毕业之后留在了好莱坞, 拍的片子得了不少国际大奖, 据说这会儿正在国内拍摄某部电影, 不过外人都不知道片子的具体内容。 “嘿我跟你讲你真走了狗屎运!”沈珩十分夸张地道,“李导最初拒绝了我,还说由于特殊情况你啥都演不了。我认为不可能, 着实磨了他一阵子。昨天他突然联系我说很希望你能接受一个角色, 但又有点开不了口,因为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嗯?”何修懿感觉不对劲, 问, “到底是什么角色?” 沈珩说:“没细听我当时有一点着急。你不什么都肯接吗?我直接让剧组联系你本人了。” 何修懿点了点头:“对。”沈珩没有弄错, 他的确是什么都肯接的。 何修懿的其实很高。他演的第二部戏就拿到了某个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 谁都认为他的前途无量。谁知就在他事业起飞的当口, 他的母亲被医院诊断出重病。于是,比起早出晚归满世界地拍戏,何修懿选择了在母亲身边照顾她。他母亲的生存期远远超过了平均,挣扎六年, 年前去世, 而他因为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欠了亲戚们不少钱。 母亲过世之后, 为了他喜欢的事业, 同时为了还债, 何修懿选择了复出。他拜托之前的朋友帮他“牵线”,却没想到这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已经29岁了,只演过两部戏,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现在,99年出生的小鲜肉们都担纲男一了,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都是偶像明星,有广大的粉丝基础,至于男二男三,都会留给公司提拔新人,要么留给投资商塞情人,都也不想弄个六年没演戏的c没粉丝的c没后台的c年纪也不算太小的家伙,而再小的角色,一般剧组也不好意思交给当年的最佳男配饰演。当然,也有可能一切只是因为他运气太差了——自打母亲病倒,他就一直没有被上天眷顾过,有时不信邪都不行。老同学们帮他找了两个月整,还是没什么可能拿到的角色。 何修懿谢过了沈珩,撂下电话,加了李朝隐剧组的演员副导演的微信。对方噼里啪啦打道,戏其实已经开拍了,就卡在这角色上了,让何修懿越早过去面谈越好。何修懿本人也想快点定下来,于是便和对方约定第二天在剧组位于本市的片场见面。 折腾一圈之后,何修懿继续观看左然那部电影——片子真的优秀,不论发生什么,何修懿都无法做到“中途离场”。 他看着电视屏幕当中的左然,深觉这是一个老天赏饭的人。左然有着完美的脸c完美的身材c完美的演技c完美的一切,然而却不是科班出身的。左然是名校理工科毕业的,有着“学神”光环,却不知为什么选择了“演戏”这条路。而最“令人发指”的是,左然在进入演艺圈的第四年便拿了个柏林电影节的银熊。 至于这位左影帝的性格,何修懿听说——就是冷。左然英俊c冷淡,有一种禁欲感,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总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记者一直很难采访到他。 想想也是,左然一路走到这里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考取名校,又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走出校园,转行成为演员之后名气c口碑c荣誉c地位一样不少,令其他人望尘莫及。应该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得到的吧,久而久之自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c“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何修懿胡乱猜测着。 何修懿其实还是羡慕的。他在重新出发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奋战,同时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大败而归。六年前触手可及的东西此刻却是无比遥远,他有一些茫然无措。 休息一晚过后,何修懿如期赶到了剧组。 他没想到的是,李朝隐导演竟亲自接待了他。 李朝隐导演长得和电视上面一样,外表极为凶狠,眼眶是三角形,眼珠微微鼓出,瞳孔只露一半,吊在上面,露出下方大片眼白,看起来很怨毒,不过在传闻中对方人品非常地好。 “那个,”李导带着期待问何修懿,“你知道是演什么吧?” 何修懿笑笑说:“不太清楚,还没人告诉我。”演员副导演从未提及过细节。 李导伸出两根手指,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一部片子吧,讲的是中国式‘宗族',两个主角是同性恋。” 何修懿愣了愣,说:“哦。”怪了他不觉得两个主角和他会有什么关系。这种名导要拿奖的大片,不会请他担纲。 李朝隐道:“主演之一是柳扬庭。柳扬庭你知不知道?” 何修懿点头:“嗯。”他知道柳扬庭,当红的小鲜肉,长得相当漂亮,演技算是相当不错。 李朝隐继续说:“戏里有几场激情戏。柳扬庭呢,可能还是太小了吧,人很清纯,特别害羞,对于人前全一裸有些抵触,不大愿意拍那几场床戏c裸戏。我的观点一向就是,倘若演员没表现欲,那就干脆不要上了,绝对拍不出好东西。” 何修懿又是愣了愣地说:“哦。”柳扬庭,出道以来走的就是清纯路线,害羞,采访被问到kiss都会脸红低头避而不答,若是在戏里大尺度出演,的确与定位不是很相符——对于他这样的小鲜肉来说,转型还是早了点,没必要去冒现有粉丝流失的风险。可这和自己的角色有何关联?何修懿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李朝隐欲言又止,“你和柳扬庭,长得有些像。几场床戏非常重要,加起来有十五分钟,是体现主角内心的重要情节,并不是谁来替柳扬庭都可以。我几年前看过你的片子,演技肯定是没问题的了,比较适合那个。”话到这里,被人工切断了。 何修懿想:果然。他心里很清楚,柳扬庭出道时就总有人说他们俩长得像,还有些辨人能力不强的观众时常将他们两个人搞混,甚至有人搞了个连连看,何修懿消掉何修懿,柳扬庭消掉柳扬庭,不得连错,不少人说难度s级,是史上最难小游戏。不过,何修懿长得更“妖媚”一些,肤色白皙,有一双典型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水汪汪的,有时目光有些朦胧,看起来似醉非醉的,而柳扬庭则很简单,好像柔弱动物一般,未被俗世所沾染过。 何修懿也明白李导最初拒绝沈珩的原因了——自己与柳扬庭撞脸,自然是“啥都演不了”,而他突然回应沈珩的理由是,临到要上阵时,柳扬庭有些别扭了,激情戏推进不下去。 见何修懿沉默不语,李朝隐终于问出来:“你愿不愿意当柳扬庭的裸替?剧组一定会严格为你保密的。这是为了艺术,不要想得太多。镜头共有十五分钟,其实也是挺多的了。” “裸替”何修懿说,“对不”他没有兴趣当什么裸替。 眼见对方摇头,李朝隐着急了,说:“我给你20万的片酬,五天。” 何修懿:“”20万五天,对于裸替来说,当真是天价了。一般来说,尺寸最大的一天也就2万块。 想到自己依然欠着的那些钱,何修懿立即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他硬生生地改口道:“好,我当。” 李朝隐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委屈你了。”他只想导出好片子,不会顾虑太多事情。 何修懿唇角勾起一丝“妖艳贱货”的笑:“没事,他不想脱,我脱。” 随后,李朝隐将何修懿带到了另一个主演的面前。何修懿惊讶地发现,另个主演,竟然就是影帝左然!就在前一天,他还妄想着,如果能与左然飙戏一定非常过瘾,结果眼一眨便当真得到了机会,虽然自己只是替身。 李朝隐向左然解释了下经过,说:“何修懿会和你一起演激情戏。” 左然撩了一下眼皮,十分冷漠地看了何修懿一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好像南北两极最纯净的冰川。冷是冷,却有种多年沉积而成的深邃。 李朝隐问左然:“没什么问题吧?” “随你便吧。”左然回答,“谁都可以,我无所谓。” 左然是在何修懿“隐退”后成名并成为影帝的,在何修懿短暂的娱乐圈时光里,两个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因此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何修懿觉得左然作为影帝看不上自己也很正常。 而柳扬庭,则是捂着脸道:“这不是最佳男配吗?当我裸替太对不起您了我好不安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我这么差,何德何能,能请到前辈作替身我会向前辈学习的,绝不把前辈当替身。” 何修懿的第六感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在影片中,宋至原本想将碗碟打碎几个,破坏姻缘,而后逃离家庭回到“沈家大屋”,同时也与“责任”诀别。他几次举起碗碟又几次放下。最后,他回忆起了壮年守寡c辛苦撑起全家的母亲看见红贴时的眼神,还有连遭不幸c等着自己过继孩子的哥嫂说着“冲喜”时的口吻,万念俱灰地将碗碟放了回去,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了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又见余美丽》(十五)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左然也没有走。因为有时需要忙到凌晨, 剧组为左然和助理也订了一间房,不过两个人却很少留宿, 屋子总是空的。 李朝隐和制片主任没给何修懿的第一天安排太多事,收工时天色还挺早,何修懿趿拉趿拉地晃进了酒店走廊角落的一扇门内, 一屁一股坐在沙发上, 拿起剧本又开始读——他希望能尽快熟悉剧本,弥补临时进组所造成的缺陷。因为是补订的,他的房间与剧组其他人离得有点远, 屋子也在阴面, 空气中总飘着种淡淡的潮味。 到了大约九点, 何修懿听见电话铃响了。他拿起来一看, 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左然。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312。”“31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 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c泡吧等等活动, 而“打牌”呢, 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 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 轻轻地带上门, 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 最后乘坐了距离31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c录音师c副美术,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会么?” “哦,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c同伴手里还有什么c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c轻轻松松c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一张牌地讨论,表情是剧组开会时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他还说,他的“牌魂”也许是遗传自他妈。他妈打麻将打出颈椎病,医生喝令她再也不许碰,他妈便将牌友叫到家里。她自己是没打,但是靠在后边沙发背上看着人打,还给别人支招,已持续了数年。 尽管何修懿与莫安态度很好,脸上的道道却还是飞速地增加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整,左然一组已经升到了a,何修懿一组却只勉强升到了4,虽然何修懿觉得赢的唯二两把还是左然有意放水了。 被屠了。 “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左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点,“先都去把脸洗了。” 莫安先走进了房里的洗手间,而后是副美术c左然,何修懿是最后一个从地毯上爬起来并去洗脸的。 在冲水前,何修懿看了看自己左右脸颊。 “”竟然还行不丑,不像莫安脸上那样乱七八糟一堆笔划。 两边都有黑色马克笔画过的痕迹,但都不长,左然很体贴地没有“毁了”他这赖以生存的脸。 “?”又看了十几秒,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些笔划看着十分随性,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可是若是仔细盯着,便能发现全都很像英文字母。 不对不是英文那是什么? 何修懿耐心辨认着,并用他的手机记录:连笔连得十分潦草,但还是看得出形状。 打牌一共输了十次,正好凑了十个字母。 何修懿将十个字母放进搜索引擎,一点,关于它们的搜索结果立即被呈现出来。 是句法文。 意为 何修懿继续往下看: 意为: 何修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个声音那么清晰,仿佛一匹骏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踏碎了他心头原本井然的宁静,又有点像离弦之箭飞跃空旷场地正中靶心时所发出来的闷声。 这是什么意思? 何修懿记起了那次耳光事件。柳扬庭不想被人抽耳光,于是导演组叫自己去替。左然面对自己没下去手,却狠狠地甩了柳扬庭一耳光。十几天来,何修懿一直以为左然是“惩奸除恶”的大天使,从来没往其他地方想过。 难道 不对,不可能。 左然入圈六年,从没有过负一面新一闻,坊间传闻都说,他从没有男女朋友,更不要说“一夜情”“约一炮”或者“潜规则”之类的了。而且,近二十天相处下来,何修懿很佩服左影帝的人品,并不觉得左影帝是那种随随便便撩人上床的人。 至于真心喜欢,更加可以排除。 耳光事件发生那时,他们俩才认识五天。即使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天呢。二十天中,两人交流仅限拍戏,几乎没有额外接触,左然也一直非常冷,没理由突然爱上了。那个可是禁欲的c洁身自好的c从未有过绯闻的c对感情很认真的,左然。就在一周前的剧组聚餐上面,左然还说“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何况,何修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左然爱上的。 何修懿想起来,下午在拍戏时,沈炎有句台词就是“我想要你”,当时自己表现不好,十分僵硬,ng了n次。此时重提,难道是个善意取笑?左然是在开小玩笑?逗逗自己,加强两人间的联系? 听上去挺奇怪的,可是却是最佳答案。 算了,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没有怎么样,别自己乱想了。 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族》上,不要无谓担心。 也许是因为白天太劳累,心里惦记着事的何修懿居然还是睡得不错。 清晨回到棚子,《家族》继续拍摄。 “沈家大屋”剧情其实并不算多,第二天拍摄便推进到了沈炎c宋至二人情意最浓的几场。 几场当中,有个吻戏。 左然将何修懿压在墙上,胸膛抵着,手指扣着何修懿的十指,拉高了按在他身后墙上。 两周来第一场吻戏,左然演得十分动情。 他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尖,在对方口腔内扫荡,还用舌尖舔一弄何修懿的上膛,前后轻扫,有时似乎可以碰到他的喉咙。 嘴唇被亲肿了的何修懿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吞噬了。 迷迷糊糊当中,何修懿想起了昨天打牌之后自己对着镜子所看见的法文: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记住了。 在影片中,宋至婚后有了三男一女,并将其中一个男孩过继给了哥嫂。与家族中长辈不大一样,宋至最喜爱的便是自己的小女儿。宋至勤勤恳恳,农忙时在村里种收,农闲时去城中买卖。不论货物在河里沉了,还是被土匪劫了,宋至都会茶饭不思辗转难眠,彻夜制订补偿计划。为了家庭,宋至已经耗尽全部心血,那个要跟着另个男人为了自由c尊严等等虚无缥缈的词汇前往未知城市的人似乎消失了。 然而观众知道,没有——偶尔,宋至会戴着那个金戒指,跑去教堂里听洋人讲那边的思想。 第四个孩子出生后,大侄子也终于被从狱中放出,只是带了一身的病,不大容易娶妻。宋家人都相信,人回来了便是好的,身体总归可以调养。 表面上看,“宋家”是在渐渐变好着的。宋至母亲看着一切,觉得自己还算是合格的宋家媳妇。 宋至在抚养一家人之余,为祖父c父亲风光地迁坟。迁坟仪式十分讲究,子子孙孙都跪下向祖先叩头,展示宋家花繁叶茂。他们相信,祖先灵魂将在天上感到欣悦。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宋至主张“自由恋爱”,还积极地支持两个儿子留苏,学习数学c物理等等技术。 时间进入到了文一革时期。 两儿一女已经离家,宋至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走向终点,谁知他的妻子,为了自身前途,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宋至被批一斗了,勉强捱了过去。他恨他妻子,更恨他自己,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报复。 宋至夫妻从始至终感情不深。虽然婚后几十年中,宋至竭尽全力地当一个好丈夫c好父亲,村里人都将他看作“模范丈夫”,但是,女人天生便能察觉一个男人情丝是否系在自己身上。宋至妻子一直以来十分压抑,而在那个年代,有一个“好丈夫”的她没有理由主动摆脱家庭。“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对于宋至妻子来说,是终于得以割裂的理由,也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报复。妻子诬陷丈夫前晚,曾让宋至讲讲他的感情经历,并且逼问戒指的事,然而宋至一言不发,回过头看,那其实是妻子给的最后警告,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举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又见余美丽》(十六)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 可能吧。” 折腾半天, 监制有点累了, 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 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 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 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 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 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 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 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 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 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 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 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 一室, 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c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c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时会在上面记录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c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c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何修懿:“行了,留着吧,别丢了,明早起来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听说自己折这颗心花了二十分钟时会作何感想。 那边,左然却用两手捧着那颗“红心”,径直递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双眼饱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随便接了,将那颗历经磨难才被送出来的红心握在手心,“谢谢,谢谢,咱上床睡觉吧?”因为被左然摆弄了整整二十分钟,红心上还有一些被熨烫过一般的温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满意地道,“上床。” “我还是给你擦一把脸吧。”左然的脸“价值连城”,不洗脸的话万一明天冒一个痘出来,李朝隐导演可能要唯他是问了,至于刷牙,难度太高,还是算了,一个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着他走进唯一一间卧室。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睡两个成年男人其实有一些勉强,不过此刻也没有选择了,何修懿只能选择与左然挤一晚了。 他本来打算让左然和衣而卧——帮对方换衣服毕竟是一件麻烦又尴尬的事,没想到左然却自己除了衣衫,只穿一条内裤便钻进了何修懿铺开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摸,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为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搂着,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边胡乱叫,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心肝儿”,一会儿是“宝贝儿”,一会儿是“亲爱的”到了后来,变成了带着幽怨的“小傻瓜”c“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头问左然,“你知道我是谁?” “?”左然露出一脸茫然。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左然颇为困惑地盯着何修懿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修懿。” “你可总算认出来了。” 何修懿刚放心了下,左然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老婆”c“媳妇”c“心肝儿”c“宝贝儿”c“亲爱的”c“小傻瓜”c“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让他叫名字,他都能短暂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终于是要睡了,不过睡前还神叨叨地嘟囔了两句。何修懿觉得好像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你太坏了”c“你太坏了”,声音渐小,最后终于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何修懿:“”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一夜无梦。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动作惊扰到了左然,左然颤了一颤睫毛,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发现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之后,眼瞳现出一丝困惑,但是很快便锁定了坐在床边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来,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复成何修懿平日里熟悉的冷淡:“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在与徐总的饭局上喝醉了,剧组让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声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为什么是你?我昨晚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何修懿选择替左然隐去了尴尬的内容:“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是演员吧,你一直跟着我,监制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审视真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翻身站起去拿衣服。昨夜闹个不停的左然消失了,此时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影帝。 何修懿说:“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谢了。” 何修懿的厨艺并不算好,热了两杯牛奶,用锅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面包,便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左然坐在昨晚那张餐桌旁边,看见那颗“红心”之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态度便恢复如常,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存在感。 “行了,吃吧。”何修懿说。 左然提起筷子,盯着筷子尖仔细看了看,问何修懿:“这个是你用过的餐具么?” “嗯?啊。”何修懿想起来,有禁欲感的左然应当也是一些洁癖的,连忙解释,“不是,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哦。”左然开始夹煎蛋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总觉得,那个“哦”字并不是高兴的意思。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又见余美丽》(十七)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在一开始,何修懿坐在椅子上, 两脚踩在左然的双肩上, 左然则是半蹲在椅子前, 薄唇凑近胶带,难度并不是非常大。 左然睫毛很长, 漂亮得好像蝴蝶的翅膀,在人心尖扑棱, 何修懿莫名地有些心痒。他不知道这只蝴蝶是不是和在巴西轻拍翅膀的那只一样,也可以导致数个月后发生在别处的龙卷风。 这里被ng了一回, 李导理由是“左然呼吸声有点重”。 此后两场正戏,何修懿觉得李朝隐简直是在为难他。李朝隐先是让何修懿跨坐在左然的大腿上, 两腿盘着左然的腰,又指挥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四片嘴唇贴合,舌尖也一刻不停地纠缠c嬉戏。而后, 李朝隐竟然用无比冷静的口吻说:“何修懿, 两腿越过左然的肩, 脚踝搭在椅背上面。” “啊?”何修懿有点傻,“搭搭在椅背上面?”此时左然正常坐在椅子上面, 何修懿则面对对方跨坐在其身上。何修懿看了看椅背——很高,上缘在左然耳朵那。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这个动作对他来讲十分高难, 转头望向李导:“我可能抬不上去我试试吧” 李朝隐说:“试试。” 何修懿:“” 左然话里带了一点很罕见的味道:“我会搂住你的, 摔不下去, 不要太担心了。” “嗯。”何修懿答应了,抬起左腿撂在了椅背上,接着抿紧嘴唇,举起右腿奋力地向上送。为了减轻负担,他后背向后仰,似乎眼看就要翻下椅子,可左然有力的前臂紧紧抱住了他,何修懿凭空有了一点点安心。 十几秒后,何修懿终于坐在了左然的腰腿之间,将精致的脚踝搭在了对方左右耳朵两旁。他的腿筋被拉伸着,有一点疼,可李朝隐导演好像依然觉得他膝盖弯曲得太厉害了,不美,亲自走到椅子旁边按着他的膝盖往下压了一压:“保持这个姿势。” “”何修懿咬着唇。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名导在拍摄激情戏时,都喜欢搞一些奇怪的动作,似乎不玩儿出点花儿来,便不能体现感情的深厚,仿佛只有“失真”才能使主人公的爱情永不跌落于现实的窠臼。在何修懿极其有限的认知中,椅子空间有限,他之前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遭一遍“拉筋”的罪。 左然看出何修懿不是很舒服,伸手摸了一摸他头顶柔软的发。 “左然?”何修懿抬眼看对方,但左然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在刚刚展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好了。”李朝隐导演说,“争取一遍就能过去,大家都能轻松一些。” 左然垂眸看了几眼,移视线开始装作顶动,何修懿伸手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同时扬起自己脖颈,迎着灯光找到了事先已决定好的角度,给出“最漂亮的侧脸”,各种努力简直让他有点心力交瘁。 就在迷迷糊糊之际,何修懿突然间发现——左然做出了个脚本里没有的动作他在吻自己的小腿! 一下子清醒了。 左然抓着何修懿的小腿细细地吻,到了后来,软软的舌尖甚至舔上了他的脚踝。 “”何修懿的脚趾不自觉地绷直。 怎么,连脚踝都 那个地方 再次觉得羞耻。何修懿不知道,与影帝这五天的激情戏,究竟是在牺牲,还是在占影帝便宜。 “cut”之后,李朝隐回看了几遍,说,“可以,不过再多拍一条吧。这次修懿不搂脖子,改成撑左然的膝盖,后背挺直,不要驮着,后期对比一下效果。”有的时候,即使过了,导演也想多拍几条。 何修懿点了一下头。 “李导,”左然冰凉的声响再次回响在片场,“让何修懿搭句词吧,感情可以更加到位。” “也行。”李导翻了一下剧本,“修懿,加句:‘我总归不会离开你’或者‘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口型差不多,你自己选吧。”何修懿与柳扬庭声音并不像,就算搭词,后期也是要配音的。 第二次拍,何修懿的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沙哑着道:“嗯,嗯,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眼瞳蓦地变得深沉,凑上前去,狂乱地舔何修懿的锁骨。 何修懿脖子上边的青筋直跳,动脉中的血液仿佛也加速了奔涌。 几场戏拍得极其累。当李朝隐宣布收工之后,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不能动了。他把腿放下来,在左然身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饶是如此依然差点摔上一跤,幸亏左然一直将手放在他的腰上扶着他。 原地待了会儿,全身上下的血液才流顺畅了。 何修懿换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打算离开片场时却发现门口的左然正低头看着什么。左然视线在那几张巴掌大的粉色纸张上流连,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两角,时不时地摩挲两下,剩余几根手指仔细托着,好像那是什么左然本人无比珍视的东西,即使周围群魔乱舞也绝不松手。 何修懿并无心八卦,与左然打了声招呼,便打算离开了。 没有想到,左然忽然主动开口:“早上随便拿了一个文件夹装剧本,刚发现侧兜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几年前的了,我看看是什么。” “哦” 左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几张纸,又恢复了以往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给你了。” 何修懿:“啊?” “我不要了。” “哦”这是让自己替他扔了吗? 何修懿伸手接过来,低头一看,发现那是几张车票。粉红色的火车票的确有年头了,上面日期写着“2010年5月20日”,出发地是北京,到达地是杭州。车票上面没有名字,2010年实名制还没有开始——那东西是2011年才正式启用的,因此,车票左下角是一片空白。 第二张是客车票,出发地是杭州,到达地是横店。只是一张薄薄的纸,最上写着“中国道路,浙江省汽车客票”,“中国道路”和“浙江省汽车客票”中间盖着个“浙江省道路运输票证专章”,最下写着日期“2010年5月21日”,还有开车时间c车次等等。 第三张,也是客车票,从横店回杭州,日期是2010年6月22日。 最后一张,是火车票,从杭州回北京,日期是2010年6月23日。 虽然已经过去七年,但车票都被保存得十分完好。想想也是,一直以来被遗忘在文件夹里,想要变旧都难。 这个应该是左影帝的吧?七年之前,左然应该还没进影视圈去横店干什么?难道他那时就对拍戏感兴趣了吗?所以去看别人拍戏? 那边,左然又说:“别扔了。” “?” “明天你就离组了吧?” “嗯。” “这个就当作临行礼物了。” 何修懿:“” 他觉得,这个左影帝好怪。 临行礼物就是几张刚刚随手捡到了的破旧车票?一般人都会认为这还不如不给呢。 可左影帝就是给了。 何修懿一脸的懵逼,不过既然是来自影帝的“礼物”,他便还是仔细收好,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然送出礼物,说了个“拜”,迈开长腿,又是十分冷淡地离开了片场。 之后,拍摄地便转移到了“店铺”c“茶馆”,再之后则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又见余美丽》(十八)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时间流转, 不因任何人意志而改变。 最后一天拍摄终究是到来了——这一场的内容,是沈炎与宋至的第二次结合。 李朝隐导演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要拍完这些激情戏了。” 左然:“”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搂着左然的肩,大腿挡住关键位置, 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并不带轻佻地捉着面前的人。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看着严丝合缝, 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cti一n”之后,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 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 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 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 抿紧唇线, 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 渐渐地,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 慢慢靠近c倏而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强悍的气息淹没了, 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仍独立存在着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 指尖感受到了实体, 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酥一痒,而且那种酥一痒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等少数几人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现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技,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录音师也笑了一下。 剩下的人基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脸,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讲,见何修懿突然转身,眸子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对了。” “嗯?” “李导应该有你的联系方式吧?” 何修懿点点头:“有。” “那就好。万一有需要补拍的地方,再找你。” “嗯。”何修懿再次敬佩起左然。这左影帝,心里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戏。 “还有,”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用漂亮的手指拎出一张表格:“这是《家族》剧组的通讯录,你若有事也可以随时讲。” “好,谢谢。” “这张通讯录给你了——我已经问过李导了。” 何修懿低头看了看,发现通讯录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电话。左边一栏是姓名栏,右边一栏是电话栏,第一行便是李朝隐导演。姓名是按职责排的,先是“导演组”,包括导演c副导演c执行导演c场记,而后是“制片组”,第一个是周麟,下边是制片主任c生活制片,接着是剧务组c摄影组c美工组c录音组最后才是演员。 何修懿发现,有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非常奇特。 就是左然。 左然占了好大一片空间,右边一栏不仅列了手机号码,还有宅电号码c邮箱c微信cq一qcskype等一大堆。 “”何修懿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左然角色太重要了,生怕人找不到,因此将各种联系方式全部写在上面了。 再看看下边那个柳扬庭——只有手机号码,敬业程度差距明显。 何修懿仔细地叠好,抬头对左然笑了笑:“好的。” “嗯。” “那拜拜了。” 左然依旧是一个冷冰冰的:“嗯。” 旁边柳扬庭看见了,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 何修懿背着装衣服的包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五天演员生涯,已经是结束了。这是他极为短暂的愉悦时光,而此时,它正快速地朝着远方的地平线消形敛迹。 再见了。 再见了,《家族》。再见了,剧组。再见了,沈炎,再见了左然。 ——就在这时,演员副导演张熙突然叫住何修懿:“喂,你等下!” 何修懿:“?” 张熙几步走到何修懿的面前,说:“那谁,等下你再替柳扬庭演一场。” “?”何修懿问,“又加戏了?” “不是,”张熙回答,“后边还有场戏,柳扬庭有点不大方便演,李朝隐导演让你替一下。” 何修懿问:“是什么戏?”对于演戏,他有渴望。 张熙塞给了何修懿几页分镜头脚本:“是沈炎抽了宋至一个耳光——你看看吧。” “acti一n”后,何修懿静静地站在灶台前边。李朝隐使用了个画中画——镜头置于门外,拍摄门内的何修懿,仿佛宋至的母亲和哥嫂正在窥视着他,营造了一种十分紧张的气氛。 这段情感表现需要十分细腻,然而何修懿却总达不到要求。 “修懿。”李朝隐说,“不行,不够‘绝望’。” “抱歉我再试试。” “不要逼迫自己进入某种状态,那样注意力其实是在你自己身上,会导致你失去表演冲动。”李朝隐叹了一口气,“先休息一下吧。” “嗯。” 何修懿走到“宋家新居”的角落,同时在心里反复想“沈炎”,体会宋至那种痛彻心扉。 左然呢 何修懿觉得,得借助左然。 由于画面需要,方才拍摄时,“厨房”里除了何修懿没有任何人——摄影师带着摄影机站在门外,李朝隐带着左然等坐在位于隔壁房间的监视器之前。 不行,得去瞧瞧何修懿想。 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何修懿便看见左然在不远处凝眸看着自己。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左然抬腿走到何修懿的身边,问:“怎么了?” 何修懿实话是说道:“李导认为不够‘绝望’。” “我听见了。” “可能是太久没与左老师演对手戏的缘故吧本应当连着的两段剧情中间隔了大片‘进城开店之前’的戏份,导致自己有些淡忘了宋至对沈炎的感情。”何修懿靠着墙,微微皱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又见余美丽》(十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点点头:“我猜也是。我刚才就琢磨着, 你们俩还是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为好。” 何修懿:“?” 李朝隐挥挥手:“一起洗个桑拿——我让司机带你们去个高档的会所, 离这儿挺近的。都是男人, 没什么的,我和会所打过招呼, 他们会专门腾间桑拿房出来。”李朝隐是认为,同性间不怕看, 他年轻时, 大家都是一起洗澡, 厕所也没单间。 何修懿裸戏都拍了,自然不在乎洗桑拿, 道:“行。” 就这么着, 两个人被载着到了附近一间高档会所。会所位于一间大厦顶层,装修十分中式但却富丽堂皇, 大厅中还立着一扇金箔屏风。 会所果然单独为他二人开了间桑拿房。 何修懿腰间裹着条浴巾走进了桑拿房, 发现里边十分干净,led灯带布置得很美, 昏暗的光线在氤氲的水气中微微跳动,水珠仿佛都漫射着温柔的光线。桑拿房里,三面都是木质椅子,湿漉漉的。浴室里的热度让何修懿皮肤发红,似乎还有一点点针尖微刺似的痒。 一开始,何修懿没有动, 左然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 何修懿觉得继续下去这样不太行——李朝隐导演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脱光,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彼此熟悉一下”,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桑拿”也有“脱个精光”的“潜规则”存在。这样腰间围着条浴巾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妖艳贱货人设。他很清楚,在剧组人眼里,“裸替”这活,依然是下贱的。虽然他们口中称是为了艺术,但心中其实并非真那样觉得。他们依然认为,用“脱”来赚钱的,简直粗俗到了不堪入目,而他作为最佳男配,却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裸替,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尊严,更是堕落。 想到这里,何修懿云淡风轻地扯下了腰间的浴巾,铺在中间的长凳上,而后毫不在意似的坐了上去,将他左脚的脚腕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大大喇喇。 左然:“” 何修懿又给了对方一个妖艳贱货式的微笑:“来啊。” 左然沉默地解开了浴巾,不过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炭火炉子的旁边,低头看着火星。 何修懿看着对方的侧影,被他身材的完美震惊了——左然肩膀很宽,背部肩胛骨极漂亮,中间腰线也深,两侧有着很美好的弧线。双腿很长,而且显示出了种勃发的力量,让何修懿凭空想起某种猛兽。胸肌很鼓,腹上几块腹肌显得极为诱惑,人鱼线深,再往下是尺寸挺可怕的东西。欣赏了一会儿,何修懿想吹声口哨,不过觉得还是算了——他不想在妖艳贱货这人设上走得太远。 何修懿发现,左然好像一直没有看他,眼神偶尔飘过来,也是十分地冷淡,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对这世界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这影帝“高冷”的传闻,很对。 何修懿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他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好像只要张口,热气便会化作火焰进入他的胸腔c点燃他的身体,令他体内五脏六腑遭受一场酷刑。 糟了他贫血。在洗桑拿时,血管扩张之后血液更加稀薄,竟然是要晕。 何修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说“左然,我得出去”,没想脑袋一麻,竟然是直直地栽倒在地!地上很滑,他想用手去撑,可是却撑不住,还是摔了。在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何修懿依稀听见有人喊“修懿”,语气里边带着紧张,分不出来是谁。 再醒过来,何修懿发现自己躺在高档会所标准间的大床上,全身赤一裸,身上只盖了一条不算厚也不算薄的舒服的棉被。 左然穿戴整齐,面孔十分俊朗,正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看报纸。 何修懿动了动胳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左然” “醒了?”左然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道,“你晕了。” “我知道。” “会所的医生过来看过了,说你没事,在通风的房间待几分钟就会醒了。” “谢谢帮忙。”何修懿看了看四周,再次开口问左然,“我衣服呢?” 左然走到沙发边上,将一堆衣服丢给他。 “谢了。”何修懿坐起来,让被子一直盖到腰,伸长胳膊拖过了床上的衣服,从裤子里边扒出了内裤,便塞进了被子里边,往他两条长腿上套。 套着套着,何修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定定神,发现还真不是他的错觉。借着掀开被的一点光亮,何修懿看见了他大腿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痕迹。放下被子,他抬头问左然:“我腿怎么红了一块?” “不知道。”左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摔的吧。” “”摔能摔在这里?不过,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何修懿说:“可能是吧。” “既然你没事了。”左然站起了身,“明天片场见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 第二天的上午,左然和何修懿正式开拍第一场激情戏。 影片《家族》时间跨度长达七十几年。这一场戏的背景是,抗战爆发之前,村子还算宁静,小鲜肉柳扬庭所饰演的角色“宋至”到了适婚年龄,然而家中遭遇变故,祖父父亲相继去世,为了不给家中增添负担,母亲要求他不娶妻,与哥哥一道努力赚钱供养母亲c嫂子,还有哥嫂的三个孩子。宋至在家十分压抑,可又不能不顾家中贫困,于是每天都去茶馆听路人讲城里的事,心里渐渐生了向往。后来,宋至得到一个机会,跟随人到城里做生意,倒卖村中特产,并且结识了左然饰演的“沈炎”。因为家中无力迎接新丁,母亲总是试图压抑宋至对女性的喜欢,宋至渐渐发觉,他与沈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起来。 在这一场激情戏中,何修懿无需全一裸出镜。他们两人都要穿着国外人的浴袍,但左然会衣着整齐,何修懿则需要肩膀c后背半露。左然将站在何修懿身后紧贴着他,同时亲吻他的脖子,摄影机会从二人身后拍摄。 造型师将何修懿衣服扒得极有美感——他的肩膀和后背在强光下仿佛闪着一层温润的色泽。 李朝隐看着监视器:“alexa开机。”用alexa,人物会像画像一般,色泽温暖而且自然。 左然贴着何修懿的耳朵说:“要冒犯了。” 何修懿摇摇头:“没事。” 几秒种后,李朝隐又说道:“好,一二三,开始。” 何修懿感觉左然贴上他的背,而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影帝在轻轻吻他脖子了,他能感受得到对方柔软的唇。 何修懿在心里做好了ng的准备。他估摸着,要ng很多次。身后左大影帝应该觉得这种事情蛮恶心的——这是第一场激情戏,应该很难突破心里障碍。正常直男很难在面对男人的身体时装出一副沉迷的样子,何况那个人是那个很有禁欲感的左然。 等等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令人尴尬的东西隔着浴袍碰到了他! 他感受到了 何修懿全身僵了下。 身后,左然左手一路向上,并且隔着浴袍来到了他的胸口处。右边的摄影机也在默默地工作着,近距离拍摄两个人上半身的镜头。 何修懿见左然依然还在演戏,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影帝真入戏,那么他只好也配合着继续了。何修懿对他自己说:要专业,要专业,此时此刻你是“宋至”。 “宋至”左然的声音竟然都哑了,他道,“宋至,我这心里一直有你”同时,他的舌头也贴近了何修懿的耳朵。 “嗯。”也许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也在爱着“沈炎”的“宋至”,何修懿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嗯”。 听见这声,左然更“情动”了。 何修懿的双眼迷离。他可以体会得到戏中“宋至”的情感。对于宋至来说,因为家庭贫困,他为了母亲c哥嫂c侄子一直在牺牲,心头沉甸甸的,倍感独木不支。而沈炎呢,是他苦闷的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温暖,就像一道阳光,直射进了地面皱襞的最深处,是他满目狼藉当中唯一想珍惜的存在。 何修懿抬起头。片场太阳灯的光辉将他的眼瞳点上一缕光,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焦点,却仿佛正带着期盼用力窥视未来。 “宋至”左然继续讲着台词,声音沙哑得仿佛木匠打磨木头一般,“你能明白我心意吗?”话语之间,缕缕深情飘入何修懿的耳中,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堡,温柔地冲散掉了沙堡的城墙。他让何修懿可以感觉到,此刻,“宋至”并未被家人期待,单单只是在被深爱着。 何修懿不自觉地向后靠上去,小心地试图依赖他身后的人。 左然舌尖钻进了何修懿耳朵,左手也伸进了何修懿浴袍。 “啊”何修懿知道,“宋至”心中沙堡进一步坍塌了,他模糊地叫道,“沈炎沈炎,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宋至”内心的怯懦,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六年没有演戏,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喜欢这行。在片场的灯光之下,他甚至有一点想哭。他尽心尽力地阐释悲欢离合,化身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带着观众在时空中穿行,做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他回来了。虽然,他只是个替身,演绎的只是正牌演员不愿演绎的剧情,但是他在演戏。 何修懿息影前的最后一部戏是战争的题材,于是过去整整六年,何修懿时常在睡梦当中回到那个带给他最佳男配荣誉的片场,眼前总看到战壕的尘土,鼻尖总嗅到枪一弹的硝烟,耳朵总听到引擎的轰鸣,肌肤总触到逼人的热浪。那些记忆历历如画地供他在夜晚追寻它的踪迹,然后在梦醒后的白天提醒做梦的人他那疯魔了一般的对于过去的眷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a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两天之后, 《家族》电影拍摄进度条走到了“宋至决定陪沈炎去北平”那几场的戏份。 陪沈炎去北平, 代表了宋至的决心。沈炎c宋至似乎已听见了幸福这东西吹出的螺音, 正满怀着对未来几十年携手共度的生活的期盼。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感情的溪水汇聚在一起,蜿蜿蜒蜒一路向前,流过森林, 流过草地,即将注入宽广无际的永远不会干涸的大海。 李朝隐要求将这段剧情中的那场激情戏重新拍, 也就是何修懿当替身时倒数第二天的工作。何修懿在以裸替的身份参与那小段高难度“床戏”时并未露脸,只将身体入境,等待后期将主演柳扬庭的面部特写穿插到自己拍摄的戏份当中。不过李朝隐在仔细考虑之后,认为表现力不够强。 何修懿的第一感想就是, 他又要被李朝隐“拉筋”了。 实际情况确实也差不多。何修懿跨坐在左然两条腿上, 再次将脚踝都搭在了椅背上。左然将对方拉近了,将两个人身上胶带贴在一起,而后看着站在一边的李朝隐。 果然,李朝隐又将何修懿的膝盖用力向下压了压:“这样。” 疼何修懿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又吐出去。 李朝隐加了一个俯拍摄像头, 似乎认为俯拍镜头才能表现出来美感。何修懿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镜头下, 只有左然的头颈替他遮了遮。 何修懿本来以为能很快结束,谁知正常两条之后, 李朝隐导演突然又有了个新招数。他说:“加一镜吧。修懿,你用两手握住椅背, 使点劲儿。” “啊?”何修懿也只有照做。 李朝隐又指挥左然:“左然, 不要扶着何修懿了, 两手自然垂着就好。” “?”左然问,“危险吧?” “不会。”李朝隐说,“一个成年男人抓得牢的,哪会让自己跌下去。 ” “”何修懿将手从左然的双肩上移到椅背两角,紧紧握住,左然慢慢松开了他,两人对视片刻,点了下头。 新加的镜头叫“70场3b镜”。一般来说,如果有新加的镜头,导演便会在几场几镜后面加上abc,李朝隐特喜欢临时增加镜头,因此《家族》镜号后面总跟着abc。 何修懿双手死死地抓着椅背两角,上臂的肌肉都微微地隆起了。在对方猛烈的动作之下,何修懿本能地用力将椅背向自己的方向掰,以防被掂得掉下去。木质的椅背在这样的力量下发出了可怕的“咔吱咔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能断裂,仿佛在提醒所有的观众片子当中二人的感情是多么激烈。 何修懿再次将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沈炎,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演技比上次还要好,伸手抱紧了何修懿,又是舔上了对方的锁骨。 “cut!”李朝隐嗓子还有有点哑,只能天天含着喉糖。 何修懿将腿放下来,伸手揉一搓着膝盖的内侧:“最费劲的一场,竟然拍了两遍。”这次难度不在心理——腿拉不开,就是难受。 左然也没着急撵何修懿下去:“休息一下,等腿缓过来了再去更衣不迟。” 何修懿说:“我很怀疑这种姿势,真的能感觉到舒服?李导的主意现实吗?” 左然眼睛深深地看着何修懿,足足过了五秒,才开口回答道:“不试的话谁知道呢。” “也对,哈哈。” 何修懿自然不能在左然身上坐得太久,说完这句,他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一点一点地往更衣室挪,旁边左然扶住了他。 凯文走上来也想搭把手,左然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交给我就好了。” 凯文:“哦” 何修懿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的更衣室,在椅子上干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将裤子套上了,又在穿衣镜前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场戏让他两颊发烧,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自己恢复了淡然。 再走出更衣室,他发现已经有很多工作人员回到了片场中,满地电线中尽是灰色的脚印。“镜头”果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管棚子多乱多脏,在屏幕中都会显得十分美好,而事实上,即使是被当作豪华别墅的摄影棚,看起来也是非常不怎么样的。 左然抬眼看见了何修懿:“对了,李导叫我转发几个文件给你。” 何修懿问:“嗯?” 左然继续说道:“主要是之前剧组堪景时拍摄的照片,里面包括‘宋家老宅’以及‘宋家新居’的取景地,还有‘村中茶馆’c‘宋至店铺’。堪景你没参加,李朝隐导演叫你先看看照片,熟悉一下接下来的几个片场。” 堪景这个活儿,并不需要演员参加。一般来说,导演看看目标地点能否达到拍摄条件,计划一下各个场次,摄影c灯光给些建议,拍摄大量帮忙导演和美术工作的照片,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李朝隐导演非常看重演员的感受,堪景时将左然和柳扬庭也带在了身边,每到一处便会认真地问左柳二人在这里拍戏会不会觉得不开心c不高兴。据说,这是好莱坞导演常有的习惯,他们认为,“舒服”是工作的前提。 何修懿说:“哦,好,传给我吧,麻烦您了。” “李导发到我的腾一讯邮箱里了。”左然解开了手机的锁屏,“报一遍你的q一q号码给我吧。” “好的。”何修懿念了个十位数的号码,“其实,比起微信,我倒比较常用q一q。”六年前退圈时,微信还不流行,再回来便发现沟通工具已经有变化了。 左然脑袋好用,十位数字记得分毫不差,加上了何修懿,而后好整以暇地在默认分组中找到了刚加的人,用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右上角菜单,点开“备注”,看了眼何修懿,缓缓地敲下了两个汉字:“修懿。” 何修懿:“” 去掉了姓,显得好怪仿佛十分亲密似的。正常来讲,难道不应该是“何修懿”吗? 接着,左然又不紧不慢地点开“分组。” 何修懿一直默默地看着。左然的分组非常地“正统”,一个“同学”,一个“同事”,一个“家人”,一个“朋友”。 左然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在几个分组上来回划了一下,最后指尖一点,将何修懿移至分组——“家人”。 手机一闪,提示跳出:。 “左老师”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有点红,“分错了吧,应该是‘同事’分组——您点成了‘家人’分组。” 左然抬起眼睛,嘴角似有若无地荡开了一点:“没错。” “嗯?” “‘同事’里有好几百人,找不到的。最近可能会经常联系你——暂时放在‘家人’这边,一目了然。” “哦。” “而且,”左然浅色的眸子直盯着何修懿,“‘宋至’是‘沈炎’的家人,没错。” “” 何修懿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以正式演员的身份加入剧组后,左然便偶尔会在戏外以沈炎的身份“调戏”下自己,仿佛自己依然还是对方最亲密的爱人,比如那天那句“我想要你”,或者之前那个“郎君叫你去排练了。”这种spy也许是演员之间很常见的玩笑,也可能可以帮助左然酝酿角色间的感情,可一次一次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总是让自己面红耳赤的。 左然直到这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又伸出舌头将唇上乳白色的牛奶舔干净了:“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移开了视线,将手中盘子放在了一边:“没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别闹翻了。” “嗯。”从前参演的两部戏年代已经太久远了,左然说他是个新人倒是也没讲错什么。 左然并没有动那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端着杯子喝完牛奶,便起身去厨房洗口洗手,打算出发去片场了。何修懿的杯子样式都很幼稚,上面画着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同样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则是走进卧室换衣服。他很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蓝色格子的衬衣,牛仔裤,他长相显年轻,别人也看不出他已经快30了。 当他再回到外边时,发现左然正在低头看他之前随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纱摄影相册封面。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嗯。”左然声音一向微凉,好像某种金属。 “你可以拿起来看的。” 何修懿本来以为左然不会感兴趣,谁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后竟真的拿起来,面无表情,一页页翻。照片有好几套。第一套中,何修懿穿着白色的衬衣c黑色的外套c同款的裤子,打着领结。那新郎服非常修身,将人衬得腰细腿长。第二套中,他则是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深红色的囍袍上盘绣着瑞兽,金丝当中似乎还流溢着其他色彩。而后是第三套灰色民国风的长衫。每一张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地注视着他身边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浅色的眼珠盯着何修懿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边:“怎么样?拍得是不是还不错?” 左然合上相册,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说,“我觉得很好了。”朋友那个影楼已经十分高档,据说顾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摇了摇头。 “不普通的是什么样?” 左然偏过了头,眼神锁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视线似乎能直达心底。何修懿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倾泻而下,即将将他彻底淹没。几秒之后,左然才说:“走吧。” “去哪?” “片场。不然你以为是去哪?” “哦。” 片场,李朝隐导演早已经到了。诸多工作人员在布景c布光c拉线c铺轨。凯文低头摆弄着他的摄影机,并且随便拉了两人站在灯光底下,他一遍一遍地试光以及调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六国战记》(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两人的分离中带着不舍c忧愁c同时还有希望。 上午开拍之后,左然沿着“沈家大屋”楼梯上楼, 何修懿突然返回楼梯下, 仰着头问左然:“沈炎留下留下行吗?”二人刚从“银杏大道”回来,在那里宋至得知沈炎即将去北平。 为了表现冲突, 李导运用了高度差。宋至位置较低, 显示出了一种脆弱。 何修懿的喉结上下滑动:“现在的日子不就挺好吗?” “”左然转身,缓缓地从楼梯走下,并柔声说,“宋至, 你知道吗在乱世中,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 何修懿问:“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并非如此。”左然眸子当中仿佛燃着烈焰, “危局如斯,谁敢惜身[注]?‘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这个问题看似大得不着边际,可是也许可以改变很多。就像树木之于森林c沙粒之于大漠c水滴之于海洋,是一个个个人构成了历史的。比起见证者,我更希望成为参与者c创造者。” “” “宋至,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我曾经考取官费留学,又带着新思想回到中国,我很清楚自己拥有什么使命。这些天来, 我一直问自己:你想捍卫自由尊严吗?你想保护家人朋友吗?你想解救国家民族吗?那么, 当自由尊严受到了挑战c家人朋友受到了威胁c国家民族面临着灭顶的灾难, 我是安于一隅, 还是冲向沙场?我得到了答案因为, 如果选择前者,那么中国就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中国了,一个素来骄傲的国家将在那样的回答中沦为全宇宙中最为卑贱的土地。” “沈炎” “宋至,我还会回来的。学社十分安全,无需为我担心。我们会重聚到一起。那时,每个人c包括我,都可以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再不会被迫经历痛苦的分离。我向往那样的世界,并将始终满怀期待。” 何修懿的声音弱了许多:“真的会重聚吗?” “会的。”沈炎站在了宋至的眼前,“战争这个东西起于人性之弱。公正的上天不会辜负勇敢的抗争,一定会在某一个地方惠泽于我们的。” 李朝隐用两个人的逐渐靠拢,表现出了冲突和冲突的解决。楼梯作为沈炎和宋至之间的障碍物不复存在了,他们二人心中的隔阂仿佛也随之消失。 开场时,李朝隐和凯文用了广角镜头,场景显得很大,之后,随着沈炎慢慢下楼,焦距越来越大。而当沈炎在宋至面前时,焦距变为最大,背景被模糊了,人物无比清晰。 何修懿说:“沈炎” “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嗯。” 何修懿可以感觉到左然爆发式的情绪,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那种不舍c离愁和希望。 “好——cut!”李朝隐大喊了一声,“没问题!”因为感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早上他翻出了一个红色按钮,一拍就会发出一句英文“that is easy!”他本想用这个按钮代替他喊“cut”,按了两下发现除了左然之外所有人都笑场,于是只得痛心抛弃c继续用破锣嗓子喊。 见通过了,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准备下一场吧。”李朝隐简短道。 “先休息下!”一旁剧务进场对两位演员道,“吃点东西。” 一般剧组都会每天给演员们准备一到两次零食,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巧克力了。这是为了让演员们补充能量,能够应付可能长达十几小时的高强度连续拍摄。不过,女演员们通常比较克制,拿到零食也只是咬几口而已。 何修懿在休息室里一边吃喝一边聊天。 几个化妆师和助理平时没多少事做,很能闲扯。她们为左然c何修懿简单地补了下妆,再次聊开。 这次话题十分奇特:“如果48小时之后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利用这48小时做些什么事情。” 答案可谓五花八门,在场的人有人说要与家人在一起,有人说要感谢所有朋友,有人说要吃上几顿好的,甚至还有要强一奸男神的。 有人大着胆子问左然道:“左老师,那你呢?” 左然正轻轻靠在一张桌子上,腰部呈现出了个美好的弧度。听见名字,他抬起眼:“我?” “嗯。” 左然目光似乎无意地飘到了何修懿的脸上:“如果可能的话待在这个片场继续拍摄《家族》吧。” “啊?” “晚上去看我的父母。” “左左老师”提问的人有点感慨,“您真的好喜欢电影。” 一旁何修懿也再次觉得,左然真的是一个大戏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他居然还留恋这里。 还没等何修懿回答,剧务便冲进了休息室,手里还提着俩西瓜:“来来来来,来吃这个!”五月末的北京天气已经很热,棚子里边又没空调。为了让众人凉快点,同时让嗓子疼的李导润润喉,剧务刚才出门买了两个西瓜c几支冰棍。 他将半个西瓜放在了茶几上:“左老师何老师一起分半个吧。喏,这个是分割器,剩下的我送到另外两个休息室起。”“沈家大屋”棚子一共有三个休息室,分别给周麟李朝隐c左然何修懿和工作人员。 何修懿刚把屁一股往西瓜那边挪了挪,便听见导演副导演扯着嗓子叫他,还说下一场他那幕独白走位有变化c要重新排练。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出了休息室,不过,在跨出门槛前,何修懿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冰凉的西瓜。 修改走位用了大约十来分钟。 何修懿走回休息室,发现左然仍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面看剧本,几个化妆师已经离开了。左然平常不大喜欢让助理们前呼后拥,在片场拍戏时基本只带一个随身助理,还很少会麻烦对方,何修懿以前见过的“有助理撑阳伞,有助理扇扇子,有助理持电扇,有助理递冰块”的排场在这不存在。 见何修懿回来,左然撩了一下眼皮:“给你剩了半个。” 何修懿笑:“谢谢,谢谢。” 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切割器。切割器是一种介于刀和勺子二者间的神器,不需要将西瓜外皮一同切开,也不会把西瓜弄得千疮百孔。用刀头和刀片可以将一片规整果肉直接从瓜皮上剃下来,再翻过切割器夹起果肉就好。 何修懿刚要切,却有点愣住了:“” 左然的确给他剩了半个。 只是 左然是从西瓜左右两侧靠近皮的地方开始切的,中间的全都剩下了。原来白花花的边缘处的果肉已经不见,剩下的是中央鲜红鲜红的瓜瓤。 还有人不爱吃熟得最透的瓜瓤么? 何修懿抬头问:“您很讨厌吃甜?” 左然还是翘着长腿,视线并未从手中剧本上移开,长长的睫毛被窗外射进来的艳阳镀上了一层金。他似乎是犹豫了下,不过见何修懿只是随口问问,便又用他一贯有的带着强烈疏离感的口吻说:“嗯。” 李朝隐导演对排练态度非常认真。他会将跳棋当作是演员,根据现场状况一边念叨台词一边移动跳棋,而后一张一张地绘制走位图。 因为很难在实景地排练,李朝隐导演每场都会仔细地丈量,用黄胶带贴出场地边界并将一些桌椅放在里面伪装布景。接着,再让与左然和何修懿身高差不多的工作人员进入场地模拟二人以便让灯光师和摄影师明确方案。 左然和何修懿的第一遍排练,永远都是机械走位。何修懿觉得这步有点像一场芭蕾舞演出最初的准备阶段——看起来震撼人心的表现也是从枯燥的记忆开始的。 到第二遍,才会加上表演元素。李朝隐并不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导演,他会询问左然和何修懿走位是否舒服,并给予二人自行调整的权力,灯光师c摄影师也会配合修改原定方案。 一周的排练时间其实很紧张——在不知不觉中,日历便翻到了正式开拍的日子。 22场。地点:沈家大屋。 这是宋至第一次进沈炎的家。他们二人关系已经十分暧昧,沈炎便邀请宋至到家中作客。何修懿当裸替的第一天拍摄的那场穿浴袍的半一裸戏便会穿插在这段剧情当中。 其实“沈家大屋”原来并不是第一个拍摄场地——在“沈家大屋”前还有几个外景。因为天气等不可控因素,导演通常会先拍摄外景,这样调整时间比较充裕,不至于最后再焦头烂额地赶工期。然而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沈家大屋”场地已经租了,却临时出了个换角色的事情,走了再来反而麻烦,不如重新制定工作计划,首先拍摄“沈家大屋”中的戏份。 何修懿站在灯光下,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了?”左然问。 “有些不安” 还没等他讲完,场记板便响了,何修懿连忙进入表演的状态:“沈先生,这便是您居住的地方?”左然应了,作为“沈炎”带着宋至参观沈家大屋,不断地介绍沈炎成长的轨迹。 拍摄了一会儿,何修懿发现自己并未被左然秒成渣,心里感到高兴,堵在胸膛的几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此前,何修懿很担心自己与左然属于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自己会像一根小刺一样扎在《家族》这戏的肉一体上。如今对起戏来,觉得倒也还好,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不安终于被他抖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六国战记》(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也有些无奈——常年如冰山一般的左然喝醉了之后怎么是这样?他那些狂热粉丝知道了会不会纷纷爬墙到别家? 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影帝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 可能吧。” 折腾半天, 监制有点累了, 叹了口气, 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 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 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 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 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 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 扶着左然, 再次钻进那辆“慕尚”, 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 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 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 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 一室, 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c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c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时会在上面记录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c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c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何修懿:“行了,留着吧,别丢了,明早起来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听说自己折这颗心花了二十分钟时会作何感想。 那边,左然却用两手捧着那颗“红心”,径直递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双眼饱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随便接了,将那颗历经磨难才被送出来的红心握在手心,“谢谢,谢谢,咱上床睡觉吧?”因为被左然摆弄了整整二十分钟,红心上还有一些被熨烫过一般的温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满意地道,“上床。” “我还是给你擦一把脸吧。”左然的脸“价值连城”,不洗脸的话万一明天冒一个痘出来,李朝隐导演可能要唯他是问了,至于刷牙,难度太高,还是算了,一个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着他走进唯一一间卧室。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睡两个成年男人其实有一些勉强,不过此刻也没有选择了,何修懿只能选择与左然挤一晚了。 他本来打算让左然和衣而卧——帮对方换衣服毕竟是一件麻烦又尴尬的事,没想到左然却自己除了衣衫,只穿一条内裤便钻进了何修懿铺开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摸,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为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搂着,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边胡乱叫,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心肝儿”,一会儿是“宝贝儿”,一会儿是“亲爱的”到了后来,变成了带着幽怨的“小傻瓜”c“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头问左然,“你知道我是谁?” “?”左然露出一脸茫然。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左然颇为困惑地盯着何修懿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修懿。” “你可总算认出来了。” 何修懿刚放心了下,左然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老婆”c“媳妇”c“心肝儿”c“宝贝儿”c“亲爱的”c“小傻瓜”c“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让他叫名字,他都能短暂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终于是要睡了,不过睡前还神叨叨地嘟囔了两句。何修懿觉得好像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你太坏了”c“你太坏了”,声音渐小,最后终于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何修懿:“”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一夜无梦。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动作惊扰到了左然,左然颤了一颤睫毛,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发现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之后,眼瞳现出一丝困惑,但是很快便锁定了坐在床边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来,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复成何修懿平日里熟悉的冷淡:“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在与徐总的饭局上喝醉了,剧组让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声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为什么是你?我昨晚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何修懿选择替左然隐去了尴尬的内容:“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是演员吧,你一直跟着我,监制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审视真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翻身站起去拿衣服。昨夜闹个不停的左然消失了,此时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影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六国战记》(四)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宋至在抚养一家人之余, 为祖父c父亲风光地迁坟。迁坟仪式十分讲究, 子子孙孙都跪下向祖先叩头, 展示宋家花繁叶茂。他们相信, 祖先灵魂将在天上感到欣悦。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宋至主张“自由恋爱”, 还积极地支持两个儿子留苏, 学习数学c物理等等技术。 时间进入到了文一革时期。 两儿一女已经离家, 宋至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走向终点,谁知他的妻子, 为了自身前途, 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宋至被批一斗了, 勉强捱了过去。他恨他妻子,更恨他自己, 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报复。 宋至夫妻从始至终感情不深。虽然婚后几十年中, 宋至竭尽全力地当一个好丈夫c好父亲,村里人都将他看作“模范丈夫”, 但是, 女人天生便能察觉一个男人情丝是否系在自己身上。宋至妻子一直以来十分压抑,而在那个年代, 有一个“好丈夫”的她没有理由主动摆脱家庭。“举报丈夫有反革一命言论”,对于宋至妻子来说,是终于得以割裂的理由, 也是一场酐畅淋漓的报复。妻子诬陷丈夫前晚, 曾让宋至讲讲他的感情经历, 并且逼问戒指的事, 然而宋至一言不发,回过头看,那其实是妻子给的最后警告,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举报了。 李导认为,《家族》当中最立体的人物便是宋至的妻子。对于家庭模式,她有叛逆c挣扎,作为女人一反常态地不顺从。她与丈夫貌合神离,一生空虚,好像一匹野马,在看不见的牢笼中进行困兽之斗。然而她没有读过书,不具备突破现状的思想c能力。最后,她用一种疯狂和扭曲甚至是畸形的方式爆发式地反对了与宋至之间悲剧性的结合。 解小溪不愧是“无冕之后”。“举报前晚”那一场戏,解小溪的动作c表情c语言全都十分平静,可何修懿就是觉得,对方像是海洋,表面风平浪静,可幽深的海底已经发生地震,冲击绵延了几千米,即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海啸。泛着金光的水面将现在恐怖的漩涡,将她自己c将其他人全部吞噬进去。 相比之下,何修懿则稍显逊色。 李朝隐导演道:“很困难的一场,再稍微加把劲。”说很“困难”,是因为情绪是隐忍而矛盾的。何修懿一句台词都没有,但要极力表现对妻子的歉疚c对沈炎的思念c对自己的厌弃。他努力地忘记沈炎c爱上妻子,可感情却不受控制。几十年来,宋至心中仿佛住着一群白蚁,总是想要啃掉大门蜂拥而出。宋至拼命地堵,然而却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 何修懿道:“嗯。”他十分清楚,李朝隐导演对这场要求极高,因为李朝隐昨晚在朋友圈里提前发的关于这场的诗长度达到历史巅峰。全诗共二十段,每段都有八句,李朝隐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千字。何修懿仔仔细细地看了,觉得有些地方很有共鸣。 “休息十五分钟,自己体会一下。” “好。” 何修懿又是到处找左然,最后在角落见到了对方。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十分依赖左然。 他有六年的空白期。过去那些自负c轻狂,都在一年年天天中一去不返地溜走了。左然是他复出之后第一部电影的搭档。在他不安c怀疑之际,用无可挑剔的信任帮他融入到了角色当中,使何修懿觉得,任何犹豫不决c自我否定都是毫无意义且值得羞耻的。 见何修懿过来,左然问:“又卡了?” 何修懿点点头:“对。” “好吧。”左然两手十指插一进何修懿的发间,固定住了他的后脑,浅色的眼珠又是直接望进对方灵魂,再次道,“看着我,我帮你想起来。” “” “你心尖上的人是我。” “嗯” “解小溪呢?” 知道左然讲错名字,使用了“解小溪”,何修懿也没有在意,轻轻摇了摇头。 “乖。” “”何修懿再一次感到,倘若这段剧情可以直接连在“沈家大屋”后面拍摄,自己情绪将会到位很多,现在则总是要借助左然回想起宋至对沈炎的感情。 “对了。”“指导”结束之后,左然靠在墙上,转头看向同样也靠在了墙上的何修懿,“我发现一需要台词讲得很快,你便容易ng。” 何修懿苦笑了一下:“我天生舌系带短” “嗯?” 何修懿微微张开口,舌尖左右晃了一下:“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左然直勾勾地盯了几秒,忽然将视线移开了:“有一点察觉。” “?” “接吻的时候。” “”何修懿也知道,接吻的时候,他没无法将舌尖探向对方深处,只能被动等人压来自己喉咙,在这项活动中天生有些弱势。他故作平静地说:“总之,不是特别灵活,不止讲话c接吻,吃饭也是,什么都是。” 左然道:“不是特别灵活也没关系。” “?” “没事。” 气氛有点古怪,何修懿别扭道:“一群人在那边,我去瞧瞧热闹。” 几米之外,凯文c莫安等一堆人围在一起,都在看凯文手里的苹果手机,十分专注,趁得站在一旁背台词的游于诗格格不入的。 左然还在身后,何修懿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凑:“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解释:“凯文在打《超级玛丽》我去,巨难”这东西是童年回忆。众人看见童年回忆发展成了个大变态,无不啧啧称奇c感慨人生,这才围在一起。 “?”何修懿也望了过去,发现果然巨难。比如,悬崖非常地宽,里边有些可以踩的板子升升降降,还全部有弹簧。玛丽需要蹦上一个板子,再被自动弹到第二个c第三个最后落在对面。有一个踩空了,便会掉下悬崖。 凯文没几下就“ga 一ver”了。他将手机递给了何修懿:“试试?” 何修懿没推辞:“好。” “打过这样的游戏吗?我是指,要反应速度。” 何修懿开玩笑:“微信群抢红包算吗?” 接过手机,没两下,死了。重开一局,没两下,又死了。 《超级玛丽》现在成这样了? 刚刚叹了口气,何修懿便听后耳旁传来一个声音:“注意一下时机。” “?!”何修懿完全不知道左然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这样”左然声音依然十分低沉动听,很自然地伸手,绕过了何修懿,从他身体两侧接过凯文手机,“看着。” “嗯。”好像被人搂在怀里,男性的荷尔蒙气息直扑过来,何修懿有一点恍惚,只能站军姿般一动也不敢动。 左然轻易“跳过悬崖”。何修懿动了一下手,以为左然过了“悬崖”难点之后便会将手机还给他。谁知左然仿佛十分沉迷,不愿撒手,一直在打,于是何修懿便只有等着。后背几乎贴着左然前胸,耳朵几乎贴着嘴唇何修懿没心情关注啥玛丽了。 左然一直打到关底,能看见旗子了,才将手机交还给了修懿,让他升旗c拿奖。 “”何修懿耳朵红红的,过关之后忙把手机塞给凯文,转头问身边的左然,“找我有事?” “有。” 两人走到一边,何修懿问左然:“是什么事?” “再有两天外景,你便杀青c离组。” “对” “我问过李导演还有周制片了——这是你复出后的第一部电影,拍了几千镜c几万条。如果有某些条想要留作纪念,不管是ng的还是pass的,都可以提出来,等成片上了之后拷给你。最好这几天就想想,过阵子若删了,可想找也找不回了。” “真的?”何修懿眸子亮了下,“左老师,谢谢您。的确有希望保存的,比如楼梯那场c门口那场c婚礼那场c举报这场,还有最后一镜,ng的以及pass的,都要。” “杀青前和李导讲吧。”左然似乎随口搭话,“那么,当替身那些呢?” “替身那些?”何修懿愣了下,“留下来干什么?”那些全是裸戏c床戏,几乎无法体现演技。楼梯c门口c婚礼c举报那些场次十分重要,在一次次ng中,何修懿能够看见自己努力c进步的轨迹,待到将来重新观看,一定也会感触良多。 可激情戏? 听见“留下来干什么”这个问题,左然低下头看着何修懿,一字一字慢慢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语气非常正常,可是很莫名地,何修懿就觉得,空气中粒子的跳动瞬间变得缓慢了。 “不c知c道”听起来简直像“打c飞c机”。 错觉吗? 何修懿想:自己不会真的演情侣演出什么精神病了吧? 那边,左然又道:“我是觉得,那是你复出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有纪念意义。” “哦” 回到片场,何修懿继续与解小溪对戏。 这回,怀着对片中沈炎的眷恋,过了。 李朝隐要求将这段剧情中的那场激情戏重新拍,也就是何修懿当替身时倒数第二天的工作。何修懿在以裸替的身份参与那小段高难度“床戏”时并未露脸,只将身体入境,等待后期将主演柳扬庭的面部特写穿插到自己拍摄的戏份当中。不过李朝隐在仔细考虑之后,认为表现力不够强。 何修懿的第一感想就是,他又要被李朝隐“拉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六国战记》(五)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最后一天拍摄终究是到来了——这一场的内容,是沈炎与宋至的第二次结合。 李朝隐导演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要拍完这些激情戏了。” 左然:“” 李导让何修懿坐在“沈家大屋”餐厅饭桌的桌沿上, 搂着左然的肩, 大腿挡住关键位置,并且要求左然稳稳站在饭桌旁边c双手用力握住何修懿的臀一部。 左然双手十分暖和, 并不带轻佻地捉着面前的人。何修懿觉得对方眼瞳深邃异常, 完美地演绎了影片中沈炎的深情, 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蚕茧, 看着严丝合缝,然而轻轻一拉,便能抽出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柔软的丝线。 在李导喊了“acti一n”之后,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 快速地进入了宋至的角色——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似的,只想坚定自己跟随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心。在遇到沈炎前,宋至只是一只即便在梦中也不懂飞翔的幼鸟, 是沈炎用他自己的深情,为宋至惬意地描绘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何修懿的脸。何修懿轻轻颤抖着睫毛, 抿紧唇线,摆出了一副青涩的样子。两人嘴唇相贴, 渐渐地, 意识如同在杯子中滴落两滴水银, 慢慢靠近c倏而融合c最终难分彼此。何修懿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强悍的气息淹没了,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自己仍独立存在着的证据。他抓住了左然的肩, 指尖感受到了实体, 明白“本体消失”只是幻象。 左然真是太会演戏。 而后, 他用力盘住了左然健壮的腰。左然模拟冲撞,他则紧绷肌肉,争取能呈现出李导心目中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有一些心慌——方才的那个吻,太过惊心动魄,是左然五天来最巅峰的表现,令何修懿本能地有一点想逃。 一次过吧一次过吧拜托。 幸亏,过了今天,便再没有激情戏了。 何修懿其实并不明白到底逃什么,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摄影机静静地运转。就在还有几秒便能“cut”的时候,左然突然偏过了头,轻轻咳了一声。 “停停停,”李朝隐导演叫,“这条废。” 左然看了李朝隐导演一眼:“抱歉,我想声音沙哑一点,没想到最后嗓子难受了。” “没事。”李导安慰着影帝的情绪,“谁也不能总是‘一条过\'吧。”李朝隐暗自感慨镜头前那二人身材的完美——左然的身体充满力量感,何修懿则有着纤长流畅的线条。 两个人又重新拍了一条——这回,过了。 在李朝隐宣布“完工”后,左然双手突然紧搂住何修懿,将头埋在何修懿的颈间——锁骨上方那个精致的颈窝处。 “左老师?”何修懿颇诧异地望着左然的头顶,“怎么了?” 左然回答:“突然有点头晕。” “”何修懿伸手扶了下左然,“没事吧?为什么会突然头晕?” 左然摇了摇头:“血糖有一些低,休息一下就好。” “这样。”何修懿也搂住左然。方才,左然摇头时柔软的黑发扫过他颈间,让何修懿有些酥一痒,而且那种酥一痒一路直达他的心口,令他猛地战栗了下,甚至差点起了生一理反应。 李朝隐也问:“怎么了?” 何修懿道:“左老师突然有点头晕,站不住,需要休息一下,我扶着,马上好,抱歉了。” “啊?”听说影帝头晕,李朝隐和凯文急忙走上前去,“快快快,坐下。”从第二天开始,拍摄现场便只有两个主演c导演和摄影师等少数几人了。 “”左然将头从何修懿颈间抬起,“没事了。” 李朝隐c凯文仔细看了看左然,发现对方眼中的确是一片清明,总算放下了心:“是片场太闷了?” 左然回答:“大概。” 戏份全部结束,何修懿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与他能找到的所有剧组人员一一道谢c道别。 李朝隐笑了笑,并肯定了他的演技,真诚地祝愿何修懿能够重新回到浪尖。 周麟明显不待见他,一直自顾自地抽烟。 凯文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后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诡异。 录音师也笑了一下。 剩下的人基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c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东西呢。 在于柳扬庭道别时,柳扬庭羞涩地笑道:“前辈演技精湛,我我会努力的,争取能够跟上前辈,不让观众看出差距。”柳扬庭之前离开了两天,刚刚回到剧组,准备在何修懿离开后继续拍剩余的戏。 旁边有人拍了下柳扬庭:“柳小鲜肉,你都红破天了,性格不要总是这么软啊。” 柳扬庭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红吗?我不红的哪里红了,只是最近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透支了,才有幸遇到了几个喜欢我的天使我努力只是为了让他们开心。” 何修懿忍不住在心里刷弹幕:还不红?你还要怎么红?隔三差五便上热搜,新闻上到处都有你片刻之后,何修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别杞人忧天了,加油。” 最后一个道谢c道别的对象是左然。 “左老师,”何修懿道,“五天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左然注视着何修懿,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我马上就离组,想跟你道个别。” 左然十分冷淡地道:“知道了。” 何修懿想了想:“那那就这样了。”他本来想再讲几句,比如“有缘再见”之类,不过想想对方是个影帝,自己只是一个拍五天戏的小替身,未免有攀交情的嫌疑,话临到嘴边又咽下了。 左然看着何修懿的脸,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讲,见何修懿突然转身,眸子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对了。” “嗯?” “李导应该有你的联系方式吧?” 何修懿点点头:“有。” “那就好。万一有需要补拍的地方,再找你。” “嗯。”何修懿再次敬佩起左然。这左影帝,心里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戏。 “还有,”左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用漂亮的手指拎出一张表格:“这是《家族》剧组的通讯录,你若有事也可以随时讲。” “好,谢谢。” “这张通讯录给你了——我已经问过李导了。” 何修懿低头看了看,发现通讯录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电话。左边一栏是姓名栏,右边一栏是电话栏,第一行便是李朝隐导演。姓名是按职责排的,先是“导演组”,包括导演c副导演c执行导演c场记,而后是“制片组”,第一个是周麟,下边是制片主任c生活制片,接着是剧务组c摄影组c美工组c录音组最后才是演员。 何修懿发现,有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非常奇特。 就是左然。 左然占了好大一片空间,右边一栏不仅列了手机号码,还有宅电号码c邮箱c微信cq一qcskype等一大堆。 “”何修懿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左然角色太重要了,生怕人找不到,因此将各种联系方式全部写在上面了。 再看看下边那个柳扬庭——只有手机号码,敬业程度差距明显。 何修懿仔细地叠好,抬头对左然笑了笑:“好的。” “嗯。” “那拜拜了。” 左然依旧是一个冷冰冰的:“嗯。” 旁边柳扬庭看见了,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 何修懿背着装衣服的包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五天演员生涯,已经是结束了。这是他极为短暂的愉悦时光,而此时,它正快速地朝着远方的地平线消形敛迹。 再见了。 再见了,《家族》。再见了,剧组。再见了,沈炎,再见了左然。 ——就在这时,演员副导演张熙突然叫住何修懿:“喂,你等下!” 何修懿:“?” 张熙几步走到何修懿的面前,说:“那谁,等下你再替柳扬庭演一场。” “?”何修懿问,“又加戏了?” “不是,”张熙回答,“后边还有场戏,柳扬庭有点不大方便演,李朝隐导演让你替一下。” 何修懿问:“是什么戏?”对于演戏,他有渴望。 张熙塞给了何修懿几页分镜头脚本:“是沈炎抽了宋至一个耳光——你看看吧。” 一周的排练时间其实很紧张——在不知不觉中,日历便翻到了正式开拍的日子。 22场。地点:沈家大屋。 这是宋至第一次进沈炎的家。他们二人关系已经十分暧昧,沈炎便邀请宋至到家中作客。何修懿当裸替的第一天拍摄的那场穿浴袍的半一裸戏便会穿插在这段剧情当中。 其实“沈家大屋”原来并不是第一个拍摄场地——在“沈家大屋”前还有几个外景。因为天气等不可控因素,导演通常会先拍摄外景,这样调整时间比较充裕,不至于最后再焦头烂额地赶工期。然而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沈家大屋”场地已经租了,却临时出了个换角色的事情,走了再来反而麻烦,不如重新制定工作计划,首先拍摄“沈家大屋”中的戏份。 何修懿站在灯光下,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了?”左然问。 “有些不安” 还没等他讲完,场记板便响了,何修懿连忙进入表演的状态:“沈先生,这便是您居住的地方?”左然应了,作为“沈炎”带着宋至参观沈家大屋,不断地介绍沈炎成长的轨迹。 拍摄了一会儿,何修懿发现自己并未被左然秒成渣,心里感到高兴,堵在胸膛的几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此前,何修懿很担心自己与左然属于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自己会像一根小刺一样扎在《家族》这戏的肉一体上。如今对起戏来,觉得倒也还好,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不安终于被他抖落了。 “停,”李朝隐忽然说,“左然你收着干什么?” 左然:“” “表演不错,可我清楚,还可以再好无数倍。” 左然沉默了下:“修懿有些不安。”不收着也许会给何修懿压力。 “猜到了是这么回事。”李朝隐导演叹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了,修懿自然了许多。” 左然说:“嗯。”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不会让你演得过火的。你只需要演绎角色,控制现场是导演的事情。” “抱歉。” “”何修懿想:原来左然是在故意收着演技?他真的是非常照顾自己对手戏的演员。敬业c没有架子,何修懿对左然越来越敬佩了。 一镜一镜地,拍摄很顺利。 上午最后一镜内容是沈炎教宋至读诗。宋至看见一本诗集便拿起翻了翻,发现很多字不认识,根本就看不懂,沈炎教他读了几首并解释了句子意思。 两台摄影机分别对着二人的正脸,还有一台摄影师在远处拍摄全景。对于这段重要对话,李朝隐并没有采用什么特殊方法,而是选择了教科书般的连续正反打。 比较特殊的东西反而是话筒。李朝隐十分相信左然c何修懿,很少见地运用了全指向话筒,而不是最为常见的领夹式话筒,只因为前者能记录最自然的人声,后者的效果较缺乏透视感。 左然坐在桌前,用漂亮得好像琥珀一般的眼睛看着何修懿,手指轻轻搭在书上,指尖对着《邶风·柏舟》,一句一句轻轻地念:“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大概依然是把自己当作了宋至的关系,何修懿只觉得心尖兀自一抖,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发着颤,“我我” 左然低头,继续表演:“这句是说,我心并非石子,不可随意转移。我心并非席子,不可随意卷起——后世经常用于形容永不变心。” 何修懿喉头动了动。 大概是太入戏,心脏咚咚地跳。 “下边一句”左然又抬起了眸子,继续表演教人读诗,“忧心悄悄” 片子没必要将整首《柏舟》念完,左然直接跃到了下一句台词,他指着“我心匪石”那几句,用低沉的声音对何修懿说:“你来读一遍吧。” “”何修懿低下头,整脸脸都红了,按着《诗经》的指尖都有发白,全身上下带着不谙世事c情窦初开的少年的紧张,“我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他想快速结束,却又假装镇定,台词节奏充满了忽快忽慢的矛盾。 “好!”李朝隐说,“好!” 何修懿连忙站起了身子,不敢再看左然,拍拍自己的脸:“行了,出戏。” 盒饭已经到了,何修懿没去抢,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发着呆。 左然走到他的身边,也靠在了墙上,显得身材修长c挺拔:“最后一镜感觉最好。” “嗯。” “说起《诗经》,你最爱那句?” “嗯?”何修懿十分惊讶左然会与自己聊天,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正常——他们俩是《家族》主演,总不能一直不讲话。 何修懿琢磨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我知道的不多可能是那一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六国战记》(六)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在“沈家大屋”片场的最后一天, 李朝隐重新拍摄了沈宋二人分道扬镳那段剧情。 家中又出变故。为了“履行责任”, 宋至决定回到老家,永远都不再见沈炎。宋至前往沈家大屋告别那天大雨滂沱, 虽然撑了雨伞, 甚至还穿上了雨靴,水珠却依然不住地打落在他身上c头上,令他分外狼狈。借着脸上雨水,宋至偷偷地哭。耳边水声阵阵, 宋至宛如正站在大海中, 海水原本清澈见底, 突然一记重锚砸下,瞬间掀起一阵泥沙,将水搅得浑浊一片,也令宋至整个人都被肮脏的东西包裹住了。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 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 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 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 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 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上次是看不惯,这回又是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每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嗯。” “我去和李导谈谈,明确一下他的要求,这样才能一次通过,不让你白挨了。” 何修懿笑:“谢谢。” 第五次拍摄前,左然看了一眼剧务,问:“还有冰块没有?先把铝壶拿到这边来吧。” “有,有~~~!”为了消暑降温,剧务准备了一个保温壶,每天将在酒店冰箱里制作好的冰块塞进去,带到片场并在拍摄间歇时分发给剧组众人。这是原始降温方法,不过总比干待着强。她小跑着去拿,很快便拎着一个小桶回到了片场。 李朝隐喊“acti一n”后,何修懿再次说:“对不起对不起”表现甚至比前几次更好。 对面左然演技让人看得心惊。他的眼神中有着十万分不舍,然而却明白自己必须那样做。最后左然用不重又不轻,刚好符合李导要求的力度“打”在何修懿脸上,同时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一k!”李朝隐,“非常好!”他很少会很直白地夸奖演员。一般来说,即使他很喜欢演员们的表现,也只是说“表演更丰富了”c“刚才演得有点意思”c“保持这个势头”等等。“非常好”三个字代表着李朝隐有些过于兴奋。 左然看着剧务,道:“冰。” “哦哦!”剧务连忙递上冰桶。 左然伸手拿出几个冰块,轻轻地按在了何修懿的脸上。 “”何修懿能够感觉到,凉凉的冰块贴在了自己有些发热的地方,很舒服,扩张了的血管变得安静下来。左然掌心冰块很冷,但是手指却很温暖,指尖轻轻地碰触着何修懿的耳朵c脖子。一冷一暖之下,何修懿有些轻微的愣神。 渐渐地,冰块融化了,两个人一起焐化的。 左然的掌心直接贴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小心地捧着,拇指还在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摩挲了两三下。何修懿抬着头,看着左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几个方形冰块化成的水慢慢地在左然手里变暖,那融了对方身体热度的水珠仿佛能够让人烫伤。何修懿感受着温度,简直有些坐立难安。左然翻过手指,用指背将水轻轻地擦去了。 “左然”何修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没事了不疼我也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 “嗯。” “李导说要讲讲接下来的几个外景拍摄” “嗯。” “那那我先过去了。” 左然将还带着水珠的手从何修懿脸颊移到了后颈,稍微一用力,便将何修懿揽在了怀里。他用下颌蹭了一蹭何修懿的发顶:“去吧。”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喉结,鼻尖轻嗅到对方的味道,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场抽耳光,何修懿没觉得怎样,但是他感觉到,他对面的左然似乎比自己要难过许多。 “为了效果,李导让左影帝真打,不能轻扇,这场你替他演了吧。” “哦,被抽耳光?”何修懿抬眼,“裸替还得兼职‘抽替’是吧?” “” “行啊,”何修懿说,“抽呗,没问题。”想了一想,何修懿又说道,“20万挺多,这场就当赠品了。” 虽然已经离开娱乐圈多年了,但何修懿也很清楚,裸替或者其他的“替”,替挨打,替落水甚至替吃大鱼大肉,替任何事都是很正常的。现在的“替”多种多样,据说,还有吻替c跪替当红小生们不愿意演的,总能找到个替身来解决。 何修懿走回了片场,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活“抽耳光”一幕的布景c灯光。柳扬庭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红通通,像一只柔弱的兔子,明显刚刚哭过一场,呼吸也是只进不出,抽抽搭搭,还对他面前的李朝隐说:“我下个休息日就去医院开一个证明来” “不用了,”李朝隐道,“休息日就待着吧。” “嗯。”柳扬庭伸手用掌心擦眼泪,嘴角露出了颇为坚强的微笑,“多少年都没哭过了太丢脸了您忘了吧” 他这么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刚出现的何修懿,局促地站起身,当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前辈,抱歉这应该是我分内的事情我给前辈添麻烦了,特别特别过意不去。” “”何修懿说,“没事。”作为一个替身,还能怎么说呢?别说柳扬庭有理由,就算没有理由,他也是要替的。 柳扬庭又道:“我会尽量补偿前辈。前辈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 “真的没事,”何修懿说:“我不会去找你的。” 左然站在一边,对于何修懿这一次的“赠送”态度相当地阴冷。 “沈炎”抽“宋至”耳光这场戏,其实是剧情的重要部分。此前宋至在城中开店铺,为全家的生活左右奔波。终于,他用攒下的钱为家里盖了一间新房子。母亲带人搬去新家那天,特地敲锣打鼓,一路慢慢地走,目的就是向村里的人们炫耀儿子——她想要说,她是一个寡妇又怎么样? 谁知这次“乔迁”也是一次灾祸。宋至父亲当过当地地主林家老太爷的下人,林家老太爷临终前曾允诺给宋至父亲一些银元。结果,老太爷去世后,林家人坚决不认账,宋至父亲也只能作罢了。这回因为需要添置家具,大哥带着他的儿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再次去林家要。没有想到,因为林家痛骂他们无赖c扯谎,大侄子气不过,与对方动起手。林家势力庞大,侄子最终被关进了大牢。 而这远非噩梦结束。因为在城市开拓了眼界,宋至曾出钱让第二个侄子到城里好好念书。一次,二侄子在桌子上跑,跌下来后阴一囊磕在了桌子角,从此无法生育,而宋至的嫂子,也因伤心过度,不适合怀孕了。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紧急让宋至回村子生活并且娶妻生子,担起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责任。 这阶段的宋至,正打算跟着沈炎去北平。宋至在痛苦的犹豫之后,选择了回到小村子,帮助家族“开枝散叶”,不让他守寡的母亲再多操心。宋至认为,这是他在家庭危难之中应当完成的事,他不能因为他自己个人欢乐,给母亲c哥嫂增添更多的悲苦。何况,他总认为,两个侄子苦难的“因”,都是由他所造成的——他要补偿。 在传统的中国家庭当中,每个“个体”,都是为了大家族而服务的。 在宋至心意已决时,他到沈炎家中告别,而沈炎明白了他已无力挽回。于是,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他给了对方一耳光,打碎他们之间所有可能。 在李导喊出“acti一n”之后,何修懿迅速入了戏。 他的眼中写满绝望,极力忍耐,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何修懿很清楚,他的这些表演到时在影片中会全部被剪掉——这一段的特写会由柳扬庭拍,而他自己的出镜呢,就只有被打的瞬间。摄像机会在他的侧后边拍摄,并将焦点放在左然身上。左然到时一个巴掌呼将过来,他表演被扇时的背影就行了。正因为是这样,李朝隐导演才会用替身,何况何修懿本来就长得和柳扬庭很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六国战记》(七)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家中又出变故。为了“履行责任”, 宋至决定回到老家,永远都不再见沈炎。宋至前往沈家大屋告别那天大雨滂沱, 虽然撑了雨伞,甚至还穿上了雨靴,水珠却依然不住地打落在他身上c头上, 令他分外狼狈。借着脸上雨水,宋至偷偷地哭。耳边水声阵阵, 宋至宛如正站在大海中, 海水原本清澈见底, 突然一记重锚砸下, 瞬间掀起一阵泥沙, 将水搅得浑浊一片,也令宋至整个人都被肮脏的东西包裹住了。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 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 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 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 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 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 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 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c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c“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上次是看不惯,这回又是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每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嗯。” “我去和李导谈谈,明确一下他的要求,这样才能一次通过,不让你白挨了。” 何修懿笑:“谢谢。” 第五次拍摄前,左然看了一眼剧务,问:“还有冰块没有?先把铝壶拿到这边来吧。” “有,有~~~!”为了消暑降温,剧务准备了一个保温壶,每天将在酒店冰箱里制作好的冰块塞进去,带到片场并在拍摄间歇时分发给剧组众人。这是原始降温方法,不过总比干待着强。她小跑着去拿,很快便拎着一个小桶回到了片场。 李朝隐喊“acti一n”后,何修懿再次说:“对不起对不起”表现甚至比前几次更好。 对面左然演技让人看得心惊。他的眼神中有着十万分不舍,然而却明白自己必须那样做。最后左然用不重又不轻,刚好符合李导要求的力度“打”在何修懿脸上,同时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一k!”李朝隐,“非常好!”他很少会很直白地夸奖演员。一般来说,即使他很喜欢演员们的表现,也只是说“表演更丰富了”c“刚才演得有点意思”c“保持这个势头”等等。“非常好”三个字代表着李朝隐有些过于兴奋。 左然看着剧务,道:“冰。” “哦哦!”剧务连忙递上冰桶。 左然伸手拿出几个冰块,轻轻地按在了何修懿的脸上。 “”何修懿能够感觉到,凉凉的冰块贴在了自己有些发热的地方,很舒服,扩张了的血管变得安静下来。左然掌心冰块很冷,但是手指却很温暖,指尖轻轻地碰触着何修懿的耳朵c脖子。一冷一暖之下,何修懿有些轻微的愣神。 渐渐地,冰块融化了,两个人一起焐化的。 左然的掌心直接贴上了对方的脸颊。他小心地捧着,拇指还在方才被“打”到的地方摩挲了两三下。何修懿抬着头,看着左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几个方形冰块化成的水慢慢地在左然手里变暖,那融了对方身体热度的水珠仿佛能够让人烫伤。何修懿感受着温度,简直有些坐立难安。左然翻过手指,用指背将水轻轻地擦去了。 “左然”何修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我没事了不疼我也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 “嗯。” “李导说要讲讲接下来的几个外景拍摄” “嗯。” “那那我先过去了。” 左然将还带着水珠的手从何修懿脸颊移到了后颈,稍微一用力,便将何修懿揽在了怀里。他用下颌蹭了一蹭何修懿的发顶:“去吧。” “”何修懿看着左然的喉结,鼻尖轻嗅到对方的味道,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场抽耳光,何修懿没觉得怎样,但是他感觉到,他对面的左然似乎比自己要难过许多。 按照剧本,在一开始,“沈炎”会细细地亲吻“宋至”。大部分摄影机会在远处拍摄两个人的整体,观众很难看清楚只露了一个侧脸的何修懿。电影中还会有一段唇部特写,不过应该也没有人能只通过嘴巴便认出谁。 李朝隐对左然说道:“沈炎即将真正得到宋至。他很珍惜这个‘初次接触’,你要体现出这一点。下一身表达能力有限,想想待会儿该如何亲吻。” “‘珍惜’是吗?”左然的眸子依然波澜不惊的,“我试试吧。” “对,试试吧。” 帮两个人摆好姿势之后,李朝隐走到了监视器的后面。场记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片场:“第30场1a镜1次!” 几台摄影机有条不紊地工作,安静的气氛迅速弥散到各处。 左然先吻了下何修懿的发际线,而后嘴唇贴着饱满的前额划过,又吻上了何修懿漂亮的眼睛。他用双唇抿着何修懿的睫毛轻轻拉扯,让何修懿觉得有一些痒,不过,很快左然便放过了眼睛,顺着鼻梁向下,轻轻地碰了碰何修懿的唇。那个吻是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下之后立即小心地避开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碰触到对方。他很小心地呵护着对方,却又存在着温存的渴望。几秒之后,左然才又啄了一下,接着是第三下c第四下,每一次轻贴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最后,终于彻底啜住了何修懿的嘴唇。何修懿上唇有一个小巧的唇珠,左然含住了,用舌尖轻轻地来回拨弄。过了片刻,左然才转而进攻何修懿的下唇。他一下一下地将下唇舔湿了,用舌尖勾画对方的唇形。等何修懿的双唇被弄得红通通的,左然才将他的舌头推进对方齿缝。他裹挟住何修懿的舌尖,引导两人舌尖互相轻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亲吻变成重舔重压,无比霸道,占有欲强,甚至有些粗鲁,强悍而又炽热,像要将何修懿整个吞下c永远只属于他一人一般。 何修懿觉得口腔内的空气全部被对方猛烈地夺走了。在这样的时候,他不由得佩服起了左然。左然的演技实在是太出彩了——方才明明只说“试试”,结果竟能将感情表达得如此细腻,仿佛真的初次从如此近的地方接触自己的挚爱,何修懿确实有一种被珍惜的感觉。 “停!好!很好!”一直在盯着特写镜头的李朝隐激动地大声喊了一句,“这就是我要的!”甚至,比预期还要更出色。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宋至”就是“沈炎”一切情思的中心和终结。 接下来的一场便是真正的“正餐”了。 何修懿扬起了他精致的脖颈,大口喘气,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左然见状,低下头吻上了何修懿的喉结,开始模仿合二为一时的动作。 何修懿努力地饰演“宋至”。他全身绷紧了,仿佛正在接受一场蜕变。 对于“宋至”来说,有些情感在他身体内部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将一切意识全部拉进去并且吞噬了。好像是一碗清水被滴进了一滴颜料,颜料由近至远逐渐弥散开来,灵魂当中一直封闭着的某样东西也终于挣脱了出去,流遍四肢百骸,他的每根骨头c每条血管c每个细胞,都有一种被充盈的感觉。 到了这里,这段戏便到了尾声,再有几秒就该卡了,一切顺利。 就在何修懿以为会顺利地结束的时候,一直趴在他身上的左然突然间不动了。 何修懿也放松身体:“?” 左然抬起了头,用冷淡的声音对李朝隐导演说:“停一下。” 何修懿再一次:“?” 左然从何修懿身上直起身子,右手轻轻按住自己腰下。 “”何修懿看见,原本将安全罩黏在皮肤上的胶带已经松了。之前胶带十分紧实,此刻却是松松垮垮地搭在皮肤上。 “”何修懿很清楚,影帝肯定是再次“入戏”了,然后将扣着的安全罩顶开了。可能,因为太阳光的炙热光线,还因为方才的连续动作,左然身上出了薄汗,汗水也使胶带的黏性变差了。 何修懿努力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话好。场面实在有些尴尬,沉默以对不是办法。两秒之后,他撑起身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这胶带的质量太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六国战记》(八)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之后, 拍摄地便转移到了“店铺”c“茶馆”,再之后则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 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 是家中主要劳动力, 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 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 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 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 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亲发现, 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 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 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 不到两岁,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宋至母亲仔细叮嘱对方不要虐待她小孙女,那家应了,然而这不过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罢了。不论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晓。 老戏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亲一心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呕心沥血c自我牺牲,令片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山景村”片场很偏僻,没有什么娱乐,众人十分无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带了一副筹码,自此,打牌内容终于不再局限于双升c斗地主之类的了,升级成了德州一扑克。 何修懿不会打,前两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c何修懿c摄影师凯文c录音师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还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诗。 张筱茂不算红,但有上升势头。整个人十分有气质,有着一种超凡脱俗c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范儿。她平时也是那样的,每回接受记者采访,都能透露与世无争c无欲无求的十分淡然的态度。 然而一周下来,两人变得相熟,何修懿发现她是一个玻璃心。 张筱茂时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见□□,比如说丑八怪c演技差c红不了就会气得像要爆炸,直拉着好脾气的何修懿吐槽,偶尔还会登录小号上去怼人。 何修懿曾经说:“你的性格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张筱茂回答道:“装的。公司和经纪人让我装的。” 至于游于诗,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提到游于诗,影迷们多数会感慨地说一句“伤仲永”。游于诗出道时曾经备受瞩目,然而下坡路却走得十分厉害。曾与他合作的某个一线导演的一句有名的话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太懒了。”意思显然是说,游于诗有天赋,然而不够努力,终日声色犬马。何修懿看过对方两三部片子,也能感觉到演技有退步。总之,游于诗才三十三岁,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过,在演对手戏时,何修懿却感到游于诗目前的演技算是相当不错,想来也许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来,张筱茂要去睡美容觉了,莫安便叫录音助理顶替。 何修懿第一次上桌,又是二十把过后,便将自己手边的筹码全都输光了。 “不好意思,”何修懿站起来,“我输光了。” 左然抬起头说:“我可以借给你。” “那就没意思了!”录音助理叫道,“还带借来借去?!” “没事,”何修懿对左然笑了笑,说,“刚才很开心了。” 这时莫安忽然问道:“嗨我的老伙计们咱们赌点儿什么呢?难道就这样干打吗?” “来个大的!”录音助理再次叫道,“敢上牌桌,就做好把内裤都输掉的准备!” 莫安:“哦,上帝啊,这简直太棒了。” 何修懿有一点茫然——签了《家族》合同,他手头宽裕了很多,但也没得挥霍。 听到录音助理的话,一向沉默的左然忽然出乎意外地插了一句:“就这个吧。” 何修懿:“?” 左然抬起眼扫了一下何修懿:“第一个输光的,脱掉内裤回去。” 何修懿:“” “就在洗手间脱,只穿外裤离开。” “” 左然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为了防止作弊,将内裤交给最后赢家保管。至于其他输家以后请吃饭吧。” 何修懿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他抗争道:“不要这样” 众人哄笑一声,又继续打牌了。 左然手边筹码不断地增长着。他左手扣着暗牌,右手时不时地摆弄一下筹码,修长的手指将筹码拿起c放下,令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好像在何修懿心间敲鼓。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左然的筹码简直垒成了长城。 “他会算牌。”将最后一叠筹码交给了左然,摄影师凯文无奈地说道,“他能记住所有用过的牌,分析每一个人拿到某种暗牌c与明牌一起组成某种花样并比他大的几率他赢面大就加注,他赢面小就弃牌。还有别的算计,你们问他好了。” 德州一扑克,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会有五张公共牌。经过押注之后,游戏进入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看能否组成同花顺c四条c满堂红c同花c顺子c三条c两对对等等。剧组没有庄家,规则便是,每局牌面最大的人通吃所有筹码。 见凯文说左然算牌,何修懿又想起了左然理工学神的属性。 以后还能不能和他打牌了啊 最终,丝毫不意外地,除左然外所有的人都离桌了,左然面前筹码简直像一座山。 左然将筹码推到了一边,抬头直盯着何修懿。 “那个那个”没来由的,何修懿心里面一阵紧张,“那个惩罚,应该是开大家玩笑的吧?”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都红了。 左然看了何修懿好几秒,才好整以暇地从桌前站起:“当然是开玩笑。” “哦”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保管你的内裤。” “acti一n”后,何修懿静静地站在灶台前边。李朝隐使用了个画中画——镜头置于门外,拍摄门内的何修懿,仿佛宋至的母亲和哥嫂正在窥视着他,营造了一种十分紧张的气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六国战记》(九)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左然c何修懿都上了左然的车。柳扬庭虽然不会去饭局, 但是也随着众人一起走出了片场。他一看见左然的车,便轻声轻气问:“2016年的慕尚吗?真好。” 左然“嗯”了一声,柳扬庭又说道:“如果我也跟着, 这在我坐过的好车里就可以排进前三名了最好的,就是那年的劳斯莱斯幻影了。”隔了大约两秒,转头问何修懿,“前辈, 你坐过的最豪的车是什么啊?” 何修懿感到这问题十分无聊,看着车头灯低头想了几秒钟,嘴角撩起一丝笑容,吐出几个奇怪的字:“crh380。” 柳扬庭眨了几下眼,犹豫了下,又开口问:“前辈,你是不是记错了呀?好像没有这款车型” “没记错, 是这个。”何修懿还是懒散的样子,“crh380。”拉开了车门的左然偏头看了何修懿一眼, 眸子当中似乎难得地带了一点笑意。 柳扬庭逮着一个空, 掏出手机查了一下“crh380是什么车”, 而后看着百度为他呈现出的搜索结果:“” 答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下面还详细地介绍道: 到了会所前面,何修懿走下车,发现剧组众人都已经在会所前面等了。何修懿没有看见李朝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来,还是总制片人周麟不让,也许是他们双方的意思,毕竟李朝隐不喜欢“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同样不喜欢李朝隐。 何修懿刚与总制片人周麟打了个招呼,便看见一辆极为惹眼的车“呼”地一下停在了边上。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出现,周麟急忙迎了上去:“徐总!” 投资爸爸“徐总”果然与剧组的关系僵了,目不斜视,一路径直走进了豪华的私人会所大厅,周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何修懿无意中听过周麟与《家族》的事情。周麟,本来也是一个导演,相比于钱,更喜欢奖——总是想拿奖,但总也拿不上。然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近些年来,他的片子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无奈之下,才四十几岁便丧失了创作能力的周麟转行成为了独立制片人,指望着靠与导演同样重要的“制片”翻身。《家族》是周麟第一个项目,关系到他作为制片人的饭碗,两年间他为此付出许多。周麟认为《家族》很有拿奖潜质,然而内容有同性恋,原作也没名气,折腾来折腾去,都拉不到什么投资,直到李朝隐对项目表现出兴趣。由于李朝隐的推荐,周麟终于找到了几家愿意投资的影业公司。只是,因为很难卖钱,公司都不太大,凑钱过程也说得上是一波三折。 何修懿知道,影业公司撤资或者不继续出资,都并不罕见。这会儿,投资人之一的“徐总”不大高兴,制片周麟亦步亦趋溜须拍马也正常。 私人会所又是十分中式,青瓦红墙,院子里有天井,走廊墙壁上有大红宫灯,吊顶金碧辉煌,古韵浓烈。 而他们被带进的接待厅也是同样一套装修风格,屋子一面立着屏风,里侧墙壁则是一整面墙的仙鹤图,红木家具雕工精巧,黄色的光晕从屋顶宫灯轻轻流泻而下。 周麟还有监制分坐在徐总的两边,而后是其他陪同人员c左然等演员,何修懿最没有地位,被扔在了靠门口的那张椅子上。 徐总喜欢野味。很快,金钱龟c焖蛇c老虎斑c东青斑等菜便一道道地上桌了。 周麟又笑:“这家会所有个酒窖,徐总,等会儿您尝尝,不一般哪。酒是从法国c美国等等国家好几十个酒庄运送过来的,最贵的50万一瓶。会所角落里有个品酒室,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徐总果然流露出了兴趣:“哦?好,吃完饭去看看。” 周麟大笑着道:“徐总果然喜欢美酒,来来来,都满上,大家先来碰碰杯吧。” 漂亮的服务生为众人斟上酒,何修懿稍微抿了两三口,屁一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便听见周麟对自己说道:“修懿,你赶紧来给徐总敬杯酒,求徐总以后照顾你一下。” 何修懿:“” 周麟其实是胸有成竹的。这个剧组李朝隐的牌儿最大,而且中国电影一般是导演中心制,制片人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找投资,因此,虽然他对李朝隐把事情弄成这样怨气颇多,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与李朝隐硬对着干——团队中两个老大合不来,绝对是成功最大的阻碍。既然李朝隐要护着他的演员,那就让他护吧。不过,何修懿与柳扬庭不一样。何修懿只是个裸替而已,待上五天就走,根本无足轻重,等他离组便没人记得了。替身替身,就是什么都要替的,替喝点酒,大概也在情理当中。裸替这个职业,被人摸是常事——并非所有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都是正人君子,趁机揩油c动手动脚的大有人在,甚至很常见。戏内光着身子都经常被人摸,戏外穿着衣服怎么就不让了?裸替因为与明星长得像,又较“随便”,经常参加一些饭局,陪酒c陪一睡全都不足为奇。周麟还没见过什么戏内随便摸c戏外不能摸的贞烈男女呢。而且,这个职业的人为了“梦想”全都拼了,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何修懿六年前是混得还可以,不过现在也已经彻底“沦落”了,他曾有过未来,应该更加患得患失。只是一般老板就是喜欢明星,虽然何修懿比柳扬庭还漂亮,徐总也不一定真的能看上他,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那边,还没等何修懿想好怎么拒绝,一直默默坐着的左然突然道:“修懿不能喝酒。” 周麟:“嗯?” 左然唇角勾了一下:“修懿不能喝酒。” “为什么?”周麟打定主意,如果左然讲出“胃炎”这种常见借口,自己便“科普”说“没事的”,虽然这个科普等于胡扯c忽悠。 结果,左然说:“他眼睛不好。” 周麟:“啊?” 左然又道:“有时候跟瞎了一样,见过的人站在眼前,都认不出。” 何修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左然话里有些幽怨 剧组一人却是真的信了:“啊!青光眼吧?!那是不能喝,会使眼压升高,导致青光眼变得更严重,加速失明过程!” 见周麟看向了自己,何修懿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对,青光眼。” 左然施施然地站了起来:“我代修懿与徐总干了吧。” 徐总说:“你” “怎么?他只是个替身而已,我这主演代他干了,面子反而不够?”说完,左然长腿一迈,绕着桌子走到何修懿的座位,从他手里抽走了他一直攥着的红酒杯,迈步到徐总面前,眼神依然冰川一般,将红酒杯与徐总的毫不温柔地碰了下,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倒进了他自己喉管。左然穿着件黑衬衣,动作十分潇洒漂亮。 何修懿的脸有一些发红——那杯酒他已经喝过两三口了,左然却是强硬地拿了去,将自己喝剩下的酒一口干了 徐总也干了。按“常理”说,喝完酒之后,他就该揽着对方的腰把人拖近然后啵一个,但他看着左然的脸,觉得还是算了——对方气势比他还强,透露着一股威压感,他一时间弱了三分。 谁知,周麟却不轻易罢休。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他又叫何修懿去敬酒:“只喝一杯,没关系的。” 左然“咔”地一声将一条蟹腿夹成了两半,那响亮的碎裂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修懿不能喝酒。” “” 左然将剥好了的螃蟹腿扔进了旁边何修懿的盘子里,撩起眼皮,眸子没有一点温度:“我代修懿与徐总干了吧。”与第一次一字不差。 影视圈并不大,他不想令何修懿为难,因此都是代喝,还示意何修懿不要插话,老实坐着。 几次之后,徐总看着左然的冰山脸觉得十分闹心,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拉倒拉倒,算了算了。” 这一顿饭吃得徐总非常压抑。才只一个小时,他便急匆匆地与周麟去会所的酒窖那边了。 剧组其他的人小声对左然说:“左老师,散伙了,咱们可以走了。” 左然一只手撑着头,半晌都没发出声响。 监制又说:“左然?散伙了!” 左然还是没有反应。 监制觉得不对,伸手拍了拍左然的肩膀,微微蹲低身子,将左然撑着头的手拉开,仔细地看左然的脸。 左然:“”他的双目没有焦点,游移不定,有些迷茫。 “走了!!!”监制凑近大喊,“回家!!!” 左然说:“我不走。” “靠!!!”监制此刻终于是确定了,“他醉了!!!” 有人问:“一共喝了几杯啊?” 监制在心里算了算:“应该也就四五杯吧?”他感到很发愁——左然酒量根本不行刚才胡乱逞什么能?这会儿酒劲上来了,他就在这迷迷登登c晕晕乎乎。 听说影帝醉了,几个人围上去,试图使用蛮力将左然带出会所。 没有想到,左然还挺倔的,乱七八糟地道:“我不认识你们”c“你们是谁”c“只有我媳妇来,我才能走”c“我只跟媳妇走”。 何修懿见另外几个人都在扯,那自己也不好在原地干站着,只好也走上去,跟着众人劝道:“左然,影帝走吧?” 左然抬头,很努力地看着对面的人。过了半晌,他似乎认出了对方是谁,说:“嗯,走了。” 左然意识不大清楚,可是走路却不打晃。 “”见左然认出了自己,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不是很放心,上前稍微扶了左然一下,又问:“左然,你家在哪儿啊?” “?”左然似乎颇为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何修懿一眼,“我家不就是你家么?” “”何修懿感到有一些头疼。 方才还以为左然认出自己了。 这他妈的还是没认出啊? 他很清楚,这事儿一定与“身份曝光”有关——低调是裸替的“行业规则”,何修懿觉得,他的戏份怕是要被删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六国战记》(十)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激情戏的地点是在“沈家大屋”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 何修懿觉得, 若是沈炎的父母知道自己儿子在家中每一处都发过情, 怕是要打死这个不肖子。这几场戏表现的是沈炎知道宋至将陪他去北平后难以抑制的激烈情绪——到了这个阶段, 原始情一欲早已随着第二夜c第三夜被一再地稀释, 驱使着他们的,是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的命运相互交错的轨迹。 在一开始, 何修懿坐在椅子上,两脚踩在左然的双肩上,左然则是半蹲在椅子前, 薄唇凑近胶带,难度并不是非常大。 左然睫毛很长,漂亮得好像蝴蝶的翅膀, 在人心尖扑棱, 何修懿莫名地有些心痒。他不知道这只蝴蝶是不是和在巴西轻拍翅膀的那只一样,也可以导致数个月后发生在别处的龙卷风。 这里被ng了一回, 李导理由是“左然呼吸声有点重”。 此后两场正戏,何修懿觉得李朝隐简直是在为难他。李朝隐先是让何修懿跨坐在左然的大腿上, 两腿盘着左然的腰,又指挥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四片嘴唇贴合,舌尖也一刻不停地纠缠c嬉戏。而后, 李朝隐竟然用无比冷静的口吻说:“何修懿, 两腿越过左然的肩, 脚踝搭在椅背上面。” “啊?”何修懿有点傻, “搭搭在椅背上面?”此时左然正常坐在椅子上面,何修懿则面对对方跨坐在其身上。何修懿看了看椅背——很高,上缘在左然耳朵那。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这个动作对他来讲十分高难,转头望向李导:“我可能抬不上去我试试吧” 李朝隐说:“试试。” 何修懿:“” 左然话里带了一点很罕见的味道:“我会搂住你的,摔不下去,不要太担心了。” “嗯。”何修懿答应了,抬起左腿撂在了椅背上,接着抿紧嘴唇,举起右腿奋力地向上送。为了减轻负担,他后背向后仰,似乎眼看就要翻下椅子,可左然有力的前臂紧紧抱住了他,何修懿凭空有了一点点安心。 十几秒后,何修懿终于坐在了左然的腰腿之间,将精致的脚踝搭在了对方左右耳朵两旁。他的腿筋被拉伸着,有一点疼,可李朝隐导演好像依然觉得他膝盖弯曲得太厉害了,不美,亲自走到椅子旁边按着他的膝盖往下压了一压:“保持这个姿势。” “”何修懿咬着唇。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名导在拍摄激情戏时,都喜欢搞一些奇怪的动作,似乎不玩儿出点花儿来,便不能体现感情的深厚,仿佛只有“失真”才能使主人公的爱情永不跌落于现实的窠臼。在何修懿极其有限的认知中,椅子空间有限,他之前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遭一遍“拉筋”的罪。 左然看出何修懿不是很舒服,伸手摸了一摸他头顶柔软的发。 “左然?”何修懿抬眼看对方,但左然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在刚刚展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好了。”李朝隐导演说,“争取一遍就能过去,大家都能轻松一些。” 左然垂眸看了几眼,移视线开始装作顶动,何修懿伸手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同时扬起自己脖颈,迎着灯光找到了事先已决定好的角度,给出“最漂亮的侧脸”,各种努力简直让他有点心力交瘁。 就在迷迷糊糊之际,何修懿突然间发现——左然做出了个脚本里没有的动作他在吻自己的小腿! 一下子清醒了。 左然抓着何修懿的小腿细细地吻,到了后来,软软的舌尖甚至舔上了他的脚踝。 “”何修懿的脚趾不自觉地绷直。 怎么,连脚踝都 那个地方 再次觉得羞耻。何修懿不知道,与影帝这五天的激情戏,究竟是在牺牲,还是在占影帝便宜。 “cut”之后,李朝隐回看了几遍,说,“可以,不过再多拍一条吧。这次修懿不搂脖子,改成撑左然的膝盖,后背挺直,不要驮着,后期对比一下效果。”有的时候,即使过了,导演也想多拍几条。 何修懿点了一下头。 “李导,”左然冰凉的声响再次回响在片场,“让何修懿搭句词吧,感情可以更加到位。” “也行。”李导翻了一下剧本,“修懿,加句:‘我总归不会离开你’或者‘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口型差不多,你自己选吧。”何修懿与柳扬庭声音并不像,就算搭词,后期也是要配音的。 第二次拍,何修懿的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沙哑着道:“嗯,嗯,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眼瞳蓦地变得深沉,凑上前去,狂乱地舔何修懿的锁骨。 何修懿脖子上边的青筋直跳,动脉中的血液仿佛也加速了奔涌。 几场戏拍得极其累。当李朝隐宣布收工之后,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不能动了。他把腿放下来,在左然身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饶是如此依然差点摔上一跤,幸亏左然一直将手放在他的腰上扶着他。 原地待了会儿,全身上下的血液才流顺畅了。 何修懿换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打算离开片场时却发现门口的左然正低头看着什么。左然视线在那几张巴掌大的粉色纸张上流连,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两角,时不时地摩挲两下,剩余几根手指仔细托着,好像那是什么左然本人无比珍视的东西,即使周围群魔乱舞也绝不松手。 何修懿并无心八卦,与左然打了声招呼,便打算离开了。 没有想到,左然忽然主动开口:“早上随便拿了一个文件夹装剧本,刚发现侧兜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几年前的了,我看看是什么。” “哦” 左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几张纸,又恢复了以往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给你了。” 何修懿:“啊?” “我不要了。” “哦”这是让自己替他扔了吗? 何修懿伸手接过来,低头一看,发现那是几张车票。粉红色的火车票的确有年头了,上面日期写着“2010年5月20日”,出发地是北京,到达地是杭州。车票上面没有名字,2010年实名制还没有开始——那东西是2011年才正式启用的,因此,车票左下角是一片空白。 第二张是客车票,出发地是杭州,到达地是横店。只是一张薄薄的纸,最上写着“中国道路,浙江省汽车客票”,“中国道路”和“浙江省汽车客票”中间盖着个“浙江省道路运输票证专章”,最下写着日期“2010年5月21日”,还有开车时间c车次等等。 第三张,也是客车票,从横店回杭州,日期是2010年6月22日。 最后一张,是火车票,从杭州回北京,日期是2010年6月23日。 虽然已经过去七年,但车票都被保存得十分完好。想想也是,一直以来被遗忘在文件夹里,想要变旧都难。 这个应该是左影帝的吧?七年之前,左然应该还没进影视圈去横店干什么?难道他那时就对拍戏感兴趣了吗?所以去看别人拍戏? 那边,左然又说:“别扔了。” “?” “明天你就离组了吧?” “嗯。” “这个就当作临行礼物了。” 何修懿:“” 他觉得,这个左影帝好怪。 临行礼物就是几张刚刚随手捡到了的破旧车票?一般人都会认为这还不如不给呢。 可左影帝就是给了。 何修懿一脸的懵逼,不过既然是来自影帝的“礼物”,他便还是仔细收好,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然送出礼物,说了个“拜”,迈开长腿,又是十分冷淡地离开了片场。 之后,拍摄地便转移到了“店铺”c“茶馆”,再之后则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全家都很忧愁。某天,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不到两岁,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宋至母亲仔细叮嘱对方不要虐待她小孙女,那家应了,然而这不过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罢了。不论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晓。 老戏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亲一心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呕心沥血c自我牺牲,令片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山景村”片场很偏僻,没有什么娱乐,众人十分无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带了一副筹码,自此,打牌内容终于不再局限于双升c斗地主之类的了,升级成了德州一扑克。 何修懿不会打,前两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c何修懿c摄影师凯文c录音师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还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诗。 张筱茂不算红,但有上升势头。整个人十分有气质,有着一种超凡脱俗c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范儿。她平时也是那样的,每回接受记者采访,都能透露与世无争c无欲无求的十分淡然的态度。 然而一周下来,两人变得相熟,何修懿发现她是一个玻璃心。 张筱茂时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见□□,比如说丑八怪c演技差c红不了就会气得像要爆炸,直拉着好脾气的何修懿吐槽,偶尔还会登录小号上去怼人。 何修懿曾经说:“你的性格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张筱茂回答道:“装的。公司和经纪人让我装的。” 至于游于诗,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提到游于诗,影迷们多数会感慨地说一句“伤仲永”。游于诗出道时曾经备受瞩目,然而下坡路却走得十分厉害。曾与他合作的某个一线导演的一句有名的话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太懒了。”意思显然是说,游于诗有天赋,然而不够努力,终日声色犬马。何修懿看过对方两三部片子,也能感觉到演技有退步。总之,游于诗才三十三岁,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过,在演对手戏时,何修懿却感到游于诗目前的演技算是相当不错,想来也许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来,张筱茂要去睡美容觉了,莫安便叫录音助理顶替。 何修懿第一次上桌,又是二十把过后,便将自己手边的筹码全都输光了。 “不好意思,”何修懿站起来,“我输光了。” 左然抬起头说:“我可以借给你。” “那就没意思了!”录音助理叫道,“还带借来借去?!” “没事,”何修懿对左然笑了笑,说,“刚才很开心了。” 这时莫安忽然问道:“嗨我的老伙计们咱们赌点儿什么呢?难道就这样干打吗?” “来个大的!”录音助理再次叫道,“敢上牌桌,就做好把内裤都输掉的准备!” 莫安:“哦,上帝啊,这简直太棒了。” 何修懿有一点茫然——签了《家族》合同,他手头宽裕了很多,但也没得挥霍。 听到录音助理的话,一向沉默的左然忽然出乎意外地插了一句:“就这个吧。” 何修懿:“?” 左然抬起眼扫了一下何修懿:“第一个输光的,脱掉内裤回去。” 何修懿:“” “就在洗手间脱,只穿外裤离开。” “” 左然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为了防止作弊,将内裤交给最后赢家保管。至于其他输家以后请吃饭吧。” 何修懿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他抗争道:“不要这样” 众人哄笑一声,又继续打牌了。 左然手边筹码不断地增长着。他左手扣着暗牌,右手时不时地摆弄一下筹码,修长的手指将筹码拿起c放下,令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好像在何修懿心间敲鼓。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左然的筹码简直垒成了长城。 “他会算牌。”将最后一叠筹码交给了左然,摄影师凯文无奈地说道,“他能记住所有用过的牌,分析每一个人拿到某种暗牌c与明牌一起组成某种花样并比他大的几率他赢面大就加注,他赢面小就弃牌。还有别的算计,你们问他好了。” 德州一扑克,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会有五张公共牌。经过押注之后,游戏进入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看能否组成同花顺c四条c满堂红c同花c顺子c三条c两对对等等。剧组没有庄家,规则便是,每局牌面最大的人通吃所有筹码。 见凯文说左然算牌,何修懿又想起了左然理工学神的属性。 以后还能不能和他打牌了啊 最终,丝毫不意外地,除左然外所有的人都离桌了,左然面前筹码简直像一座山。 左然将筹码推到了一边,抬头直盯着何修懿。 “那个那个”没来由的,何修懿心里面一阵紧张,“那个惩罚,应该是开大家玩笑的吧?”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都红了。 左然看了何修懿好几秒,才好整以暇地从桌前站起:“当然是开玩笑。” “哦”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保管你的内裤。” 担心和“找工作”的事情有关系,何修懿按了暂时键,快步走到小茶几边,伸手拿起了乳白色的话筒:“喂?” 老朋友沈珩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我的大帅哥啊,我终于把你塞进了一个好的剧组!”沈珩是一个经纪人,人脉颇广,也是何修懿本科四年的同学。 “哦?”何修懿语气有点紧张,“什么剧组?” 沈珩反问:“李朝隐导演你知道的吧?” “当然。”何修懿说,“李导那么有名。”李朝隐,大导演,美国知名电影学院毕业之后留在了好莱坞,拍的片子得了不少国际大奖,据说这会儿正在国内拍摄某部电影,不过外人都不知道片子的具体内容。 “嘿我跟你讲你真走了狗屎运!”沈珩十分夸张地道,“李导最初拒绝了我,还说由于特殊情况你啥都演不了。我认为不可能,着实磨了他一阵子。昨天他突然联系我说很希望你能接受一个角色,但又有点开不了口,因为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婚礼(一)【一更】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上午开拍之后, 左然沿着“沈家大屋”楼梯上楼,何修懿突然返回楼梯下,仰着头问左然:“沈炎留下留下行吗?”二人刚从“银杏大道”回来,在那里宋至得知沈炎即将去北平。 为了表现冲突, 李导运用了高度差。宋至位置较低, 显示出了一种脆弱。 何修懿的喉结上下滑动:“现在的日子不就挺好吗?” “”左然转身,缓缓地从楼梯走下, 并柔声说,“宋至, 你知道吗在乱世中,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 何修懿问:“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并非如此。”左然眸子当中仿佛燃着烈焰, “危局如斯,谁敢惜身[注]?‘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大得不着边际,可是也许可以改变很多。就像树木之于森林c沙粒之于大漠c水滴之于海洋, 是一个个个人构成了历史的。比起见证者, 我更希望成为参与者c创造者。” “” “宋至,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我曾经考取官费留学,又带着新思想回到中国, 我很清楚自己拥有什么使命。这些天来,我一直问自己:你想捍卫自由尊严吗?你想保护家人朋友吗?你想解救国家民族吗?那么,当自由尊严受到了挑战c家人朋友受到了威胁c国家民族面临着灭顶的灾难, 我是安于一隅, 还是冲向沙场?我得到了答案因为, 如果选择前者,那么中国就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中国了,一个素来骄傲的国家将在那样的回答中沦为全宇宙中最为卑贱的土地。” “沈炎” “宋至,我还会回来的。学社十分安全,无需为我担心。我们会重聚到一起。那时,每个人c包括我,都可以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再不会被迫经历痛苦的分离。我向往那样的世界,并将始终满怀期待。” 何修懿的声音弱了许多:“真的会重聚吗?” “会的。”沈炎站在了宋至的眼前,“战争这个东西起于人性之弱。公正的上天不会辜负勇敢的抗争,一定会在某一个地方惠泽于我们的。” 李朝隐用两个人的逐渐靠拢,表现出了冲突和冲突的解决。楼梯作为沈炎和宋至之间的障碍物不复存在了,他们二人心中的隔阂仿佛也随之消失。 开场时,李朝隐和凯文用了广角镜头,场景显得很大,之后,随着沈炎慢慢下楼,焦距越来越大。而当沈炎在宋至面前时,焦距变为最大,背景被模糊了,人物无比清晰。 何修懿说:“沈炎” “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嗯。” 何修懿可以感觉到左然爆发式的情绪,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那种不舍c离愁和希望。 “好——cut!”李朝隐大喊了一声,“没问题!”因为感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早上他翻出了一个红色按钮,一拍就会发出一句英文“that is easy!”他本想用这个按钮代替他喊“cut”,按了两下发现除了左然之外所有人都笑场,于是只得痛心抛弃c继续用破锣嗓子喊。 见通过了,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准备下一场吧。”李朝隐简短道。 “先休息下!”一旁剧务进场对两位演员道,“吃点东西。” 一般剧组都会每天给演员们准备一到两次零食,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巧克力了。这是为了让演员们补充能量,能够应付可能长达十几小时的高强度连续拍摄。不过,女演员们通常比较克制,拿到零食也只是咬几口而已。 何修懿在休息室里一边吃喝一边聊天。 几个化妆师和助理平时没多少事做,很能闲扯。她们为左然c何修懿简单地补了下妆,再次聊开。 这次话题十分奇特:“如果48小时之后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利用这48小时做些什么事情。” 答案可谓五花八门,在场的人有人说要与家人在一起,有人说要感谢所有朋友,有人说要吃上几顿好的,甚至还有要强一奸男神的。 有人大着胆子问左然道:“左老师,那你呢?” 左然正轻轻靠在一张桌子上,腰部呈现出了个美好的弧度。听见名字,他抬起眼:“我?” “嗯。” 左然目光似乎无意地飘到了何修懿的脸上:“如果可能的话待在这个片场继续拍摄《家族》吧。” “啊?” “晚上去看我的父母。” “左左老师”提问的人有点感慨,“您真的好喜欢电影。” 一旁何修懿也再次觉得,左然真的是一个大戏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他居然还留恋这里。 还没等何修懿回答,剧务便冲进了休息室,手里还提着俩西瓜:“来来来来,来吃这个!”五月末的北京天气已经很热,棚子里边又没空调。为了让众人凉快点,同时让嗓子疼的李导润润喉,剧务刚才出门买了两个西瓜c几支冰棍。 他将半个西瓜放在了茶几上:“左老师何老师一起分半个吧。喏,这个是分割器,剩下的我送到另外两个休息室起。”“沈家大屋”棚子一共有三个休息室,分别给周麟李朝隐c左然何修懿和工作人员。 何修懿刚把屁一股往西瓜那边挪了挪,便听见导演副导演扯着嗓子叫他,还说下一场他那幕独白走位有变化c要重新排练。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出了休息室,不过,在跨出门槛前,何修懿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冰凉的西瓜。 修改走位用了大约十来分钟。 何修懿走回休息室,发现左然仍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面看剧本,几个化妆师已经离开了。左然平常不大喜欢让助理们前呼后拥,在片场拍戏时基本只带一个随身助理,还很少会麻烦对方,何修懿以前见过的“有助理撑阳伞,有助理扇扇子,有助理持电扇,有助理递冰块”的排场在这不存在。 见何修懿回来,左然撩了一下眼皮:“给你剩了半个。” 何修懿笑:“谢谢,谢谢。” 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切割器。切割器是一种介于刀和勺子二者间的神器,不需要将西瓜外皮一同切开,也不会把西瓜弄得千疮百孔。用刀头和刀片可以将一片规整果肉直接从瓜皮上剃下来,再翻过切割器夹起果肉就好。 何修懿刚要切,却有点愣住了:“” 左然的确给他剩了半个。 只是 左然是从西瓜左右两侧靠近皮的地方开始切的,中间的全都剩下了。原来白花花的边缘处的果肉已经不见,剩下的是中央鲜红鲜红的瓜瓤。 还有人不爱吃熟得最透的瓜瓤么? 何修懿抬头问:“您很讨厌吃甜?” 左然还是翘着长腿,视线并未从手中剧本上移开,长长的睫毛被窗外射进来的艳阳镀上了一层金。他似乎是犹豫了下,不过见何修懿只是随口问问,便又用他一贯有的带着强烈疏离感的口吻说:“嗯。” 其实并不是十分全的全阵容通篇对词当晚,为了欢迎何修懿的加入,生活制片亲自订了餐厅,请剧组工作人员和来参加对词的演员吃饭。 对于那些曾经不大友善的人,何修懿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他也清楚自己需要调整心态,否则绝对没有办法愉快公事。只是这事儿并未第一天便能想开的,何修懿表面上温和c有礼c谦虚,心理上却本能般地更亲近李朝隐和左然。 那家餐厅海鲜非常正宗。大龙虾一上来,李朝隐导演便笑了一笑,伸手指了下何修懿,对服务生说道:“最大的给那位先生。” “谢谢。”何修懿也没有推辞,而是表达了他的高兴和感谢,笑道:“我就喜欢大的。不管吃什么吧,我都喜欢大的。” 左然:“” 何修懿感觉到了左然奇特的眼神,于是也转头看见旁边冷峻的男人:“?” 左然将视线移回自己的盘子,没搭理何修懿,又是一副优雅贵族的样子。 席间众人没怎么聊《家族》的事,而是纷纷谈起各种业内八卦,比如谁隐婚了,谁劈腿了,谁给了知名娱记一亿封口费,几个女孩子八得脸上直发光。 有人问左然:“大影帝,您怎么看这些事儿?” 左然伸手舀了碗汤:“无聊。” “对哦,您从没有出过绯闻,心思全都放在演戏上了。” 左然顿了一下:“我意思是,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 “原来如此” 唯一算是与《家族》有关的话题便是李朝隐让何修懿加微信。之前何修懿只是个裸替,没什么资格进剧组的群,此刻他的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于是被拖进了所有相关的群和讨论组,有剧组主创群,有全部演员群,有主演群,有造型群各种消息一屏一屏,何修懿眼睛都花了,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以后会漏看什么从而导致严重失误。 何修懿也加了在场所有人的微信,包括左然。左然的朋友圈是当下难得的干净,一共也没几条,最近的是5月30号发的“五月三十”,再其次是去年5月30号同样一句“五月三十”,一看就知道这个日子对左然来说非常重要。何修懿想起了那张5月20去6月23回的车票,琢磨了下,觉得两者大概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了下李朝隐的朋友圈,发现李朝隐的朋友圈画风十分清奇——差不多每隔三四天,李导便要发一张片场的照片,配上他自己写的诗,情怀满满。因为需要保密,照片上看不出什么,一般只有一块绿幕,或者一个道具。 何修懿看见,在自己当裸替的第三天,也就是拍摄“沈炎要去北平,两人难舍难分”那天,李朝隐作的诗是这样的:下边一大堆赞,差不多每个剧组人员都“学习”了下,除了左然。 “”何修懿抬起头看了看李导的三角加三白眼,心中感慨,李朝隐极其凶狠的外表下竟然洋溢着各种情怀——看来之前几天,作为裸替他没有能了解李导,因为李导在片场和他讲的话其实并不太多。 一顿饭一直吃到了九点。 快散伙时何修懿想要再盛一碗汤,抬起头却发现周麟正在挑豌豆吃,于是只得等了一等,没有伸手拨转圆盘。 左然问:“想喝汤?” “嗯。” “我帮你盛吧。”汤锅离他不远,他胳膊长,可以够得到。 说完,左然便拿起了何修懿的汤碗,舀了半碗,舀的时候居然还很注意各种食材在汤碗中所占据的比例。放下汤勺,左然将修长的胳膊收了回去,将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又递给何修懿,“公事公办”地道:“刚上的,别烫着。”因为汤的味道不错,一锅不够,制片主任便又加了一单。 见左然这样做,何修懿的脸微微发红了——他总觉得,左然刚才那个动作有点色一情大概是错觉吧他连忙接过汤,手指却不能避免地碰到了左然的。 有些不安的何修懿端起汤碗,用喝汤吃菜来掩饰他的尴尬。没想,一个肉圆子刚被夹起来便“噗通”一声又跌回到汤碗里,还把汤溅出来,何修懿脸上都被弄上了几滴。 “”何修懿拿起餐厅纸,将脸上和衣服上的汤擦掉了。 一旁的左然斜睨他一眼,用依然凉凉的调子道,“头发上面也有。” “哪里?”何修懿将一张新的餐巾纸递给了左然。 左然却没有接,而是直接伸手到何修懿左侧刘海位置,捏着几根发丝轻轻抹了一把:“这里,一滴。”手指就在皮肤旁边,空气仿佛都变热了。 擦了一下手指,左然不再理何修懿,而是看向了正在讲话的李导。他用方才帮何修懿抹干头发的手撑着下巴,好像全不在意刚刚发生过的小插曲。 何修懿甩了甩头发,将奇怪的触感抖落。 因为太过劳累,何修懿一夜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提前四十分钟赶到了片场。 他要珍惜这一周的排练时间,将人物理解透彻,将情绪酝酿到位,将台词背得烂熟,将走位牢记于心。正式开拍之后绝不能拖后腿。 排练不会如正式拍摄般一场一场地来。导演通常会将多场串在一起,哪怕背景不同也会一起排练。比如,“一个人在餐厅干了些事,而后迈步走到卧室,又在卧室干了些事”其实应当至少是两场戏,但排练时几乎一定是一起的。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成本。 李朝隐说,这一周的排练不会只练“宋家大屋”当中发生的事,而是全部——有时他需要把“宋家大屋”里里外外当成其他场景。 马上要开始运用肢体语言了,何修懿觉得稍微有一点紧张。 李朝隐对肢体语言要求很高。就在昨天,还说:“台词不是你的盔甲,很多演员认为台词会保护他们,这是不思进取的想法。的确,只要有台词的存在,电影观众一定能看得懂。但是你要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观看你的表演,而不是读剧本?你能传递什么剧本外的东西?”李朝隐甚至是十分极端地道,“有声电影技术,全面拖慢了演技c摄影c灯光c布景的发展。” 还有一小段时间,再把台词背一遍吧何修懿想着,走到了“沈家大屋”的落地窗前,将目光放在远处地平线,头脑放空,张开嘴唇,开始小声念叨电影中的台词,希望借此加深记忆,让他在排练中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肢体动作上。他只看了几天剧本,远做不到倒背如流,然而,如果排练时连台词都有困难,肢体动作一定会惨不忍睹的。 何修懿一直站在窗前背台词,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郎君呃,郎君” 卡壳了。 这一段戏,是在两人第一次激情戏过去之后,沈炎给没有念过书的宋至讲述中西方各种对“丈夫”的称呼,从起源到发展,还逼着宋至一个个地念,算是调一情。 “郎君”下面是什么词来着? 何修懿忘记了。 他不想看剧本,努力地回忆着:“郎君” 忽然,何修懿看见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撑着明亮的玻璃窗。与此同时,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带着呼吸的热气:“别‘郎君’了。‘郎君’叫你去排练了。” “!!!”何修懿惊觉,左然在离他极近的地方!!! 他连忙转头看。 左然还是面无表情,垂着眸看着他,仿佛真的只是叫他去排练的。半晌之后,左然又开口道:“行了,时间到了,没什么事的话立即过来准备。” 说完一转身,离开了。 左然也没有走。因为有时需要忙到凌晨,剧组为左然和助理也订了一间房,不过两个人却很少留宿,屋子总是空的。 李朝隐和制片主任没给何修懿的第一天安排太多事,收工时天色还挺早,何修懿趿拉趿拉地晃进了酒店走廊角落的一扇门内,一屁一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剧本又开始读——他希望能尽快熟悉剧本,弥补临时进组所造成的缺陷。因为是补订的,他的房间与剧组其他人离得有点远,屋子也在阴面,空气中总飘着种淡淡的潮味。 到了大约九点,何修懿听见电话铃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左然。 左然问:“打牌么?” 何修懿:“嗯?” 左然说:“扑克牌,312。”“312”是左然的房间号。 何修懿放下了剧本:“哦,好,等两三分钟。”左然叫他打牌这个行为里边藏着细心——他作为一中途进组的人,只在片场出现的话很难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不论中外,员工下班之后都经常会参与聚餐c泡吧等等活动,而“打牌”呢,无疑是不大会讲话的人最喜欢的选项——既能增进感情,又不需要尬聊。 挂断电话,何修懿拿起房卡揣在裤兜里,轻轻地带上门,在酒店走廊里迷路了一会儿,最后乘坐了距离312最远的一部电梯下楼。等出现在左然房门外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 房间里的人是左然c录音师c副美术,还有一个平常举话筒吊杆的“杆爷”和一个美术助理分别坐在录音师和副美术身后。 录音师一看见何修懿便招呼道:“嗨我亲爱的朋友,快点过来” 何修懿听说过,录音师莫安早年是从事译制片配音的,可以把译制片配音后期做得炉火纯青,不比原音差上多少——喊真的有喊的效果,低语也真的有低语的效果。后来莫安“转行”录音,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开口说话总有一股译制片的味道,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左然问道:“双升,会么?” “哦,会。” 左然又道:“按这个剧组的规矩,输牌的人都要接受对方在他脸上画道。” “好。”自己是无所谓,不过何修懿有点难以想象左然被人在脸上画道。 抽签的结果是,左然与副美术一组,何修懿与莫安一组。 何修懿其实打得并不好,而且,左然太会记牌和算牌了,每人打过什么c同伴手里还有什么c对家手里还有什么,似乎一清二楚c轻轻松松c毫不费力。没过多一会儿,左然与副美术便升级到了“8”,而何修懿一组依然停留在“3”。 何修懿脸上被左然画了5个道道。左然修长的手指拿起马克笔,拔开笔帽,微微倾身,在何修懿脸上勾勾抹抹。他靠得近,动作也轻,淡褐色的眸子十分明亮,认真地盯着何修懿的脸,动作优雅得像是握着油画笔,即将在一块画布上描绘缤纷的色彩。何修懿看着左然扬起的脖子,喉头“咕”的一下,没来由地将视线往左右瞥去。 至于同样输牌的莫安,则由副美术负责处理。 第七次又要输牌时,莫安开始唉声叹气:“天哪伙计,你怎么能打那张‘k’?”“噢,请你不要这样,噢,上帝啊。”“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就像呃,我是说,看看这手牌有多烂。”“嘿,瞧瞧,大伙都来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何修懿说,“是左然太强了。” 从这次起,每次输牌,莫安都仔细地与何修懿复盘,一张一张牌地讨论,表情是剧组开会时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他还说,他的“牌魂”也许是遗传自他妈。他妈打麻将打出颈椎病,医生喝令她再也不许碰,他妈便将牌友叫到家里。她自己是没打,但是靠在后边沙发背上看着人打,还给别人支招,已持续了数年。 尽管何修懿与莫安态度很好,脸上的道道却还是飞速地增加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整,左然一组已经升到了a,何修懿一组却只勉强升到了4,虽然何修懿觉得赢的唯二两把还是左然有意放水了。 被屠了。 “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左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点,“先都去把脸洗了。” 莫安先走进了房里的洗手间,而后是副美术c左然,何修懿是最后一个从地毯上爬起来并去洗脸的。 在冲水前,何修懿看了看自己左右脸颊。 “”竟然还行不丑,不像莫安脸上那样乱七八糟一堆笔划。 两边都有黑色马克笔画过的痕迹,但都不长,左然很体贴地没有“毁了”他这赖以生存的脸。 “?”又看了十几秒,何修懿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些笔划看着十分随性,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可是若是仔细盯着,便能发现全都很像英文字母。 不对不是英文那是什么? 何修懿耐心辨认着,并用他的手机记录:连笔连得十分潦草,但还是看得出形状。 打牌一共输了十次,正好凑了十个字母。 何修懿将十个字母放进搜索引擎,一点,关于它们的搜索结果立即被呈现出来。 是句法文。 意为 何修懿继续往下看: 意为: 何修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个声音那么清晰,仿佛一匹骏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踏碎了他心头原本井然的宁静,又有点像离弦之箭飞跃空旷场地正中靶心时所发出来的闷声。 这是什么意思? 何修懿记起了那次耳光事件。柳扬庭不想被人抽耳光,于是导演组叫自己去替。左然面对自己没下去手,却狠狠地甩了柳扬庭一耳光。十几天来,何修懿一直以为左然是“惩奸除恶”的大天使,从来没往其他地方想过。 难道 不对,不可能。 左然入圈六年,从没有过负一面新一闻,坊间传闻都说,他从没有男女朋友,更不要说“一夜情”“约一炮”或者“潜规则”之类的了。而且,近二十天相处下来,何修懿很佩服左影帝的人品,并不觉得左影帝是那种随随便便撩人上床的人。 至于真心喜欢,更加可以排除。 耳光事件发生那时,他们俩才认识五天。即使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天呢。二十天中,两人交流仅限拍戏,几乎没有额外接触,左然也一直非常冷,没理由突然爱上了。那个可是禁欲的c洁身自好的c从未有过绯闻的c对感情很认真的,左然。就在一周前的剧组聚餐上面,左然还说“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无聊。”何况,何修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左然爱上的。 何修懿想起来,下午在拍戏时,沈炎有句台词就是“我想要你”,当时自己表现不好,十分僵硬,ng了n次。此时重提,难道是个善意取笑?左然是在开小玩笑?逗逗自己,加强两人间的联系? 听上去挺奇怪的,可是却是最佳答案。 算了,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没有怎么样,别自己乱想了。 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族》上,不要无谓担心。 也许是因为白天太劳累,心里惦记着事的何修懿居然还是睡得不错。 清晨回到棚子,《家族》继续拍摄。 “沈家大屋”剧情其实并不算多,第二天拍摄便推进到了沈炎c宋至二人情意最浓的几场。 几场当中,有个吻戏。 左然将何修懿压在墙上,胸膛抵着,手指扣着何修懿的十指,拉高了按在他身后墙上。 两周来第一场吻戏,左然演得十分动情。 他裹住了何修懿的舌尖,在对方口腔内扫荡,还用舌尖舔一弄何修懿的上膛,前后轻扫,有时似乎可以碰到他的喉咙。 嘴唇被亲肿了的何修懿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吞噬了。 迷迷糊糊当中,何修懿想起了昨天打牌之后自己对着镜子所看见的法文: 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记住了。 喝醉酒的左然实在是很难搞——他谁都“不认识”。助理和司机两个人想把他从何修懿身上扒下去,可左然警惕性极高,死活都不撒手,坚决拒绝那两个人,一心一意求何修懿带他回家。 剧组有人站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用手机拍摄,监制走到他们跟前小声“命令”他们全都删了。 何修懿也有些无奈——常年如冰山一般的左然喝醉了之后怎么是这样?他那些狂热粉丝知道了会不会纷纷爬墙到别家? 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影帝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腾半天,监制有点累了,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一室,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婚礼二【二更】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还是不了。”否则不定哪天内裤就落在对方手里了。 “暂时不要你内裤了。” “什么叫作‘暂时’?” “就字面的意思。” “”何修懿说,“今晚我再看看——明晚好了。” “嗯。” 这时, 录音助理叫道:“影帝, 每天都是您赢,多无聊。打牌站一天跪一天才有意思。” 在“打牌活动”中, 剧组工作人员与左影帝稍熟络了一点点。左然性格冷淡, 话少,在片场里很少与李朝隐导演之外的人交流。莫安一开始组织玩儿“德州一扑克”时, 其实也只是象征性地问问左影帝,从没指望对方会来。谁知左然一反常态,竟然是应承了下来。 为了防止算牌,每局过后大家都会重新洗牌。可是左然又有其他计算方法, 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凭运气当然可以偶尔赢, 但不可能长久, 开的局数越多, 结果就越是趋近于概率。 于是,剧组众人又有怪招——每天晚上打牌之前, 左然被分到的筹码只有别人一半。饶是如此,左影帝他依然总是赢家。 “是么。”左然抬眼看了一看莫安正在洗牌的手, “那么下把全押好了。” “啊?” “all 。”左然用手支着下巴, “还没开打,我的筹码数目只是你们一半。我第一把就全押了,你们几个跟注就好。就算输了, 你们也还剩下一半筹码, 但若赢了, 就可以把我踢下牌桌了。” “左老师,”饰演宋至姐姐的张筱茂问,“您确定要在发牌前就说这话?” 左然说:“这样不是有意思么。” “好好好,别反悔!” “嗯,不反悔。” 因为没人发牌,剧组众人都是自己摸暗牌的。左然伸手摸了一张,掀开一个角看了眼:红桃5。 “左老师,怎么样?”张筱茂问。 左然声音没有起伏:“很小。”在德州一扑克中,2最小,3其次,接着便是4c5。 另外几个立即来了精神:“左老师,不作死就不会死!”在德州一扑克中,能组成同花顺c四条c同花c顺子c三条的毕竟还是少,大多只是两对,甚至一对。很多时候,大家只是在拼谁手里对子大,而“对5”无疑没有什么竞争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剩下那张暗牌上。 到第二轮摸牌,左然突然扫了眼何修懿:“你来帮我摸吧。” 何修懿:“?” 左然将何修懿放在腿上的手拿到桌子:“你来帮我摸吧。” 张筱茂嘻嘻笑出声:“何修懿手气超臭的。” 何修懿:“” “没事,”左然干脆将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边,摆明了自己不会再去摸牌了,“来吧。” “哦。”何修懿也并未扭捏,伸长胳膊划了一张,“给。” 左然一看:红桃3。 何修懿也凑过去,抻着脖子瞄了眼:“” 比5还小 他说:“不好意思” “没事。” 众人一看便知左然两张都小,而且凑不成对。 明牌第一张:黑桃9。 何修懿:“” 明牌第二张:红桃7。何修懿察觉到,莫安似乎变得十分紧张——他的嘴角带笑,可是线条却崩得很僵硬。 何修懿:“” 明牌第三张:红桃8。 何修懿:“” 到这,莫安突然大笑一声:“哦,上帝啊,太不可思议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看上去多么可爱!”于是众人全都知道,他凑成了一个顺子——不是5c6c7c8c9,便是7c8c9c10cj,再不就是6c7c8c9c10。如果只是两个对子,或者一个三条,他不至于那么激动。 德州一扑克,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有五张明牌。等进入到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构成五张,与别人比大小。莫安不需要等最后两张,便已经凑成了一个顺子。 明牌第四张:方片k。 还是什么都凑不上,连一个对子都没有。何修懿很失望,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替左然着急。 听见何修懿叹了一口气,左然突然伸手,在对方手上拍了拍:“说了没事。” 明牌最后一张:红桃a。 莫安翻过暗牌摔在桌上:“一顺子!6c7c8c9c10!左影帝啊,第一把就输光了哈?”左然一直碾压众人,这回托大c作死,结果还真ga 一ver了,令他有种特殊爽感。 “急什么,”左然伸手过去,从明牌中挑出“红桃7”c“红桃8”和“红桃a”,接着翻开了自己的“3”c“5”,“莫安,你忘记同花了。” 同花,是指有五张牌花色相同。何修懿仔细瞅了瞅,发现左然的真的是同花。 七张牌中,五个红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打德州一扑克之时,新手总是关注数字——有没有两张一样的,有没有三张一样的,有没有五张连着的,时常会忽略掉花色。 方才莫安在那大叫大嚷,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何修懿便没有发现。莫安抓到一个顺子,有点激动,心里觉得自己赢定——同花几率太低,而同一局又有同花又有顺子,这种事情这么多天还从来没发生过呢。 张筱茂叹道:“何修懿自己手气超臭的,给你的倒好。” “谁让是‘夫妻’呢。” “对对对对,cpcp。”张筱茂是女生,总是会注意到些奇怪的东西,“你这五张红桃,3c5c7c8ca,换个顺序就是53871,读起来是‘我想抱c亲你’,哈哈哈哈哈。” 左然抬起眼睛看了张筱茂眼:“得了,强行解读。” 张筱茂也觉得说得不好——这种玩笑,当事人可以开,别的人最好还是小心点。不过左影帝好像也没有生气,嘴角还少见地撩了一撩。 “”何修懿别扭了一下。 又来了 左然常把戏里角色带到戏外,弄得何修懿也总是一惊一乍,快被撩出精神病了。 比如那天,左然要发文件给他。当时左然在微信联系人里搜索“修懿”,何修懿似乎看见了左然输入法“修懿”后边的一大堆关联词里有一个“媳妇”。当时他有些呆,抬起头看左然,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反应,眸子依然十分冷淡,于是知道自己看错,简直羞愧难当c无地自容。 “摸牌”事件的第二天,拍摄进度进入到了“宋至哥哥”两次变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婚礼(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个人的倒数第二镜是在一座墓碑前, 与倒数第一镜一起,恰好是整部电影的结尾。 他被特效化妆师化成了一位老者——影片时间跨度长达六十年。到了最后,“宋至”已是年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在电影中, 离婚之后宋至一直在找沈炎。他知道, 那天分手之后, 沈炎去抗日了——沈炎曾说, 乱世当中, 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运相连,但抗战胜利后, 沈炎却消失了。宋至时常去查烈士们的名单, 可是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沈炎。 《家族》结尾, 在□□结束后二十年的某天, 宋至突然找到了沈炎的坟墓。“沈炎”还活着的希望, 持续到影片的结尾, 突然“哗啦”一声破碎——那座烈士墓碑最上方的照片, 的确就是沈炎的脸孔, 不会有错。 宋至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沈炎, 是因为沈炎参军时用了假名字。那座墓碑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烈士名字:。一瞬间, 宋至便明白了, 沈炎用假名字,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得知他死的消息。而沈炎给自己取假名字, 还是将“至”字放在了中间, 被“沈”和“炎”二字温柔保护着。 再看一看牺牲日期:1945年6月, 热辽战役。再过两个月, 日本便投降了。 目睹一切,宋至在沈炎的墓上嚎啕大哭。旁边,他最小的孙女天真地问:“爷爷,这是谁呀?” 何修懿只觉得,心脏被刺穿了,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全身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一片荒凉之中,他薄薄的影子趴伏在墓碑前,眼泪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坟前的荒草上。 在悲怆的气氛当中,竟有歌声飘了过来,那是一群学生,在看见烈士墓碑时嬉嬉闹闹地唱起了《松花江上》,1935年沈炎曾经教宋至唱过的歌。 何修懿觉得自己能明白宋至的心情——倘若早知是这结局,当初在那乱世之中,我一定会扣着你的手指陪你去北平,在你的身边护着你你那么好,那么好,可是我当时不知道。 大约一分钟后,何修懿听见李朝隐导演用喇叭大声喊了一句:“卡!” “”何修懿闭了一闭眼,而后再次睁开,从“墓碑”前爬了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李朝隐又是叫:“修懿,太精彩了!”换掉柳扬庭,果然没换错。何修懿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他的预期,这让李朝隐有一种宿命般的极为幸运之感。 何修懿又是定了一下神:“谢谢。” 李朝隐音量变得空前大:“各方准备一下,拍摄最后一镜!” “”何修懿走到了一座帐篷旁边,面对帐篷,大口喘息,似要吐出一切痛苦c悲伤c懊悔c自责。 他还沉浸在“沈炎早死了”的情绪当中,抽离不出来。何修懿依稀地感到,他正置身一座小岛,海水汹涌涨潮,即将淹没这座小岛,而他自己,也将随之沉入海底。过去几个月中,他从没有这般入戏c无法自拔。 也许由于即将离组,即将告别左然c李朝隐c凯文c莫安等人,戏外的影子隐隐倒映在戏里,何修懿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宋至”再也不会见到“沈炎”,那自己呢?他与左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友情,是否也将随着自己杀青呼啸而去? 左然悄悄地走到了何修懿身前。 何修懿抬起头,看着左然,勉强笑了一下,极力装作正常,只是他的眼神依然还在戏里。 左然沉默地看了何修懿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给了何修懿一个拥抱:“别难过了,都是故事。” “”何修懿并未太挣扎,他也不懂是为什么。可能因为,在他心中,这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不该推开。 左然继续说道:“‘宋至’是你演的一个角色,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同样,‘沈炎’是我演的一个角色,我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啊。” “” “修懿,你看看我。” 何修懿抬起头,看见穿着戏服的左然带着笑,正注视着自己。左然几乎从来不笑,此时唇角微勾,何修懿竟看得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炎”依然如故,何修懿的憋闷,莫名地便少了几分。他很清楚戏外戏里并不相同,但“沈炎”在笑,他无端轻松了些。 “好了好了。”左然双手轻轻揽住何修懿的双肩,上下滑动几下:“我在这呢,永远不走,不论发生什么,一辈子陪着你。” “”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大概是一种夸张的安慰。 也许还是因为移情作用,何修懿依稀觉得这是《家族》的另一结局,他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 安心许多。 何修懿的最后一镜是场吻戏,也是整部电影结尾。 在电影中,从陵园中走出来的“宋至”,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对同性情侣。而后,在他的头脑中,那对正接吻的情侣,变成了他们俩年轻时的模样。紧跟着昏黄色调中接吻的沈炎c宋至,片尾的字幕缓缓地升起。 八十岁的宋至发现沈炎墓碑之后的事已经没有必要讲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宋至将痛苦一辈子,只有到了最后灯尽油枯c闭上眼睛踏入黄泉之时,他才能终于忘记掉沈炎。 宋家的香火延续了下去,后辈个个都是人才,未令列祖列宗失望,然而却毁了三个人一生。 可能是由于方才“失去沈炎”的强烈悲伤,何修懿在最后一镜当中吻得相当投入。 左然还在这里,“沈炎”还在这里——这只不过是演电影,演员“死去”还能“复活”。 两个人的舌尖互相推动c纠缠。左然卷住了何修懿的舌,并描绘着它的形状,有时舔到内侧底部,有时又去滑到外侧顶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左然一手紧搂着何修懿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对方的脸c耳朵c脖颈,头发,同时口中重舔重压,无比霸道,何修懿觉得呼吸全被俘获了,喘气都有一些困难,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左然略有一些狂热的节奏,全身上下很热,似要燃烧一般。 两个人亲吻了好一会儿,李朝隐导演才再次大声喊:“卡!完成!” 整个片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何修懿的最后一镜完成,就意味着,他马上便要离开剧组了。 何修懿看见剧务飞快地跑来,将手里的一捧花塞给了自己,接着又将另一捧花塞给了对面的左然:“左老师,这束是您订的,您说要以个人名义送” 何修懿说:“谢谢。” 左然极为公事公办地也说了一句“谢谢”,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花,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呃”何修懿刚说了一个“呃”字,便看见左然面无表情地,将他花束里所有的红玫瑰一朵一朵地□□,又不由分说地一朵一朵地插在自己正捧着的花束里:“没想到这么大,你带不走两束。” 何修懿对着自己无端多出了几朵红玫瑰的花束:“呃” 左然拔出了最后一朵红玫瑰,同时也是最大最艳的一朵,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小心地插在了何修懿花束的正中间。 何修懿:“” 左然说:“演了一次情侣,送你几朵玫瑰好了,剩下那些算了。” 何修懿红着脸:“谢谢。”这种玩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左然再次开口:“我还有些戏份要拍。”何修懿杀青了,左然却还没有。他即将随着剧组转移到下个拍摄地,讲述沈炎与宋至分手之后的故事。 何修懿说:“嗯。”何修懿名气小,不敢像左然一样要求继续跟剧组,并让剧组为他安排饮食c住宿,因此虽然不舍,他也要回家了。 “那么,杀青宴上见了。” “嗯。” 家中又出变故。为了“履行责任”,宋至决定回到老家,永远都不再见沈炎。宋至前往沈家大屋告别那天大雨滂沱,虽然撑了雨伞,甚至还穿上了雨靴,水珠却依然不住地打落在他身上c头上,令他分外狼狈。借着脸上雨水,宋至偷偷地哭。耳边水声阵阵,宋至宛如正站在大海中,海水原本清澈见底,突然一记重锚砸下,瞬间掀起一阵泥沙,将水搅得浑浊一片,也令宋至整个人都被肮脏的东西包裹住了。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正文完结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腾半天, 监制有点累了, 叹了口气, 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 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 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 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 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 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 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 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 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 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 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 一室, 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c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c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时会在上面记录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c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c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何修懿:“行了,留着吧,别丢了,明早起来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听说自己折这颗心花了二十分钟时会作何感想。 那边,左然却用两手捧着那颗“红心”,径直递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双眼饱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随便接了,将那颗历经磨难才被送出来的红心握在手心,“谢谢,谢谢,咱上床睡觉吧?”因为被左然摆弄了整整二十分钟,红心上还有一些被熨烫过一般的温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满意地道,“上床。” “我还是给你擦一把脸吧。”左然的脸“价值连城”,不洗脸的话万一明天冒一个痘出来,李朝隐导演可能要唯他是问了,至于刷牙,难度太高,还是算了,一个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着他走进唯一一间卧室。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睡两个成年男人其实有一些勉强,不过此刻也没有选择了,何修懿只能选择与左然挤一晚了。 他本来打算让左然和衣而卧——帮对方换衣服毕竟是一件麻烦又尴尬的事,没想到左然却自己除了衣衫,只穿一条内裤便钻进了何修懿铺开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摸,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为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搂着,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边胡乱叫,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心肝儿”,一会儿是“宝贝儿”,一会儿是“亲爱的”到了后来,变成了带着幽怨的“小傻瓜”c“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头问左然,“你知道我是谁?” “?”左然露出一脸茫然。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左然颇为困惑地盯着何修懿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修懿。” “你可总算认出来了。” 何修懿刚放心了下,左然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老婆”c“媳妇”c“心肝儿”c“宝贝儿”c“亲爱的”c“小傻瓜”c“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让他叫名字,他都能短暂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终于是要睡了,不过睡前还神叨叨地嘟囔了两句。何修懿觉得好像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你太坏了”c“你太坏了”,声音渐小,最后终于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何修懿:“”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一夜无梦。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动作惊扰到了左然,左然颤了一颤睫毛,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发现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之后,眼瞳现出一丝困惑,但是很快便锁定了坐在床边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来,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复成何修懿平日里熟悉的冷淡:“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在与徐总的饭局上喝醉了,剧组让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声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为什么是你?我昨晚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何修懿选择替左然隐去了尴尬的内容:“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是演员吧,你一直跟着我,监制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审视真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翻身站起去拿衣服。昨夜闹个不停的左然消失了,此时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影帝。 何修懿说:“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谢了。” 何修懿的厨艺并不算好,热了两杯牛奶,用锅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面包,便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左然坐在昨晚那张餐桌旁边,看见那颗“红心”之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态度便恢复如常,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存在感。 “行了,吃吧。”何修懿说。 左然提起筷子,盯着筷子尖仔细看了看,问何修懿:“这个是你用过的餐具么?” “嗯?啊。”何修懿想起来,有禁欲感的左然应当也是一些洁癖的,连忙解释,“不是,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哦。”左然开始夹煎蛋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总觉得,那个“哦”字并不是高兴的意思。 很神奇地, 离开剧组之后, 何修懿每天都会收到左然的微信。 他本以为, 随着杀青, 他与左然之间短期内便再也不会产生什么密切的联系了。他们二人, 好像站在没有桥梁的断崖的两岸, 看似相距不远, 可实际上自己根本无法走到对方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在微信中, 左然讲的基本都是剧组拍戏的事, 只是会在聊天最后对着何修懿道一声晚安, 好像只是在让另外一个主演了解拍摄进度。左然其他所有消息都用文字,只有“晚安,好梦”, 每次都是语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何修懿明知那些几秒钟的语音全都是“晚安c好梦”, 千篇一律毫无变化,却还是会每天晚上点开来听, 有时甚至不止一遍。 左然声音非常磁性, 似乎具有某种力量。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 何修懿联系得不多。 《家族》正式杀青是在年末。正式杀青之后又过了二十天, 剧组才在会所举办了杀青宴, 何修懿也终于再次见到剧组众人。 在杀青宴上, 李朝隐一反往日的严厉,用力地夸奖了剧组里的每一位演员。 在轮到何修懿时, 他说:“修懿, 我相信你感受到了六年空白的影响,然而,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也更加懂得什么是‘生活’,是时候重拾自信了。” “谢谢李导。” “小溪,”夸过了何修懿,李朝隐又开口,“影后每年都有,解小溪却只有一个,不要太在意虚名了。” 作为“无冕之后”,解小溪很高傲,说:“本就没在意。” “于诗,”接着,李朝隐将视线转向游于诗:“你的表演非常正统,非常纯粹,不带任何商业色彩c偶像包袱,我很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番外一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要求将这段剧情中的那场ji qg戏重新拍, 也就是何修懿当替身时倒数第二天的工作。何修懿在以裸替的身份参与那小段高难度“床戏”时并未露脸, 只将身体入境, 等待后期将主演柳扬庭的面部特写穿插到自己拍摄的戏份当中。不过李朝隐在仔细考虑之后, 认为表现力不够强。 何修懿的第一感想就是, 他又要被李朝隐“拉筋”了。 实际情况确实也差不多。何修懿跨坐在左然两条腿上, 再次将脚踝都搭在了椅背上。左然将对方拉近了, 将两个人身上胶带贴在一起, 而后看着站在一边的李朝隐。 果然, 李朝隐又将何修懿的膝盖用力向下压了压:“这样。” 疼何修懿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又吐出去。 李朝隐加了一个俯拍shè xiàng头, 似乎认为俯拍镜头才能表现出来美感。何修懿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镜头下, 只有左然的头颈替他遮了遮。 何修懿本来以为能很快结束, 谁知正常两条之后, 李朝隐导演突然又有了个新招数。他说:“加一镜吧。修懿, 你用两手握住椅背, 使点劲儿。” “啊?”何修懿也只有照做。 李朝隐又指挥左然:“左然, 不要扶着何修懿了, 两手自然垂着就好。” “?”左然问,“危险吧?” “不会。”李朝隐说,“一个成年男人抓得牢的,哪会让自己跌下去。 ” “”何修懿将手从左然的双肩上移到椅背两角, 紧紧握住, 左然慢慢松开了他, 两人对视片刻, 点了下头。 新加的镜头叫“70场3b镜”。一般来说, 如果有新加的镜头,导演便会在几场几镜后面加上abc,李朝隐特喜欢临时增加镜头,因此《家族》镜号后面总跟着abc。 何修懿双手死死地抓着椅背两角,上臂的肌肉都微微地隆起了。在对方猛烈的动作之下,何修懿本能地用力将椅背向自己的方向掰,以防被掂得掉下去。木质的椅背在这样的力量下发出了可怕的“咔吱咔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能断裂,仿佛在提醒所有的观众片子当中二人的感情是多么激烈。 何修懿再次将眼神从天花板移到左然脸上:“沈炎,我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左然演技比上次还要好,伸手抱紧了何修懿,又是舔上了对方的锁骨。 “cut!”李朝隐嗓子还有有点哑,只能天天含着喉糖。 何修懿将腿放下来,伸手揉一搓着膝盖的内侧:“最费劲的一场,竟然拍了两遍。”这次难度不在心理——腿拉不开,就是难受。 左然也没着急撵何修懿下去:“休息一下,等腿缓过来了再去更衣不迟。” 何修懿说:“我很怀疑这种姿势,真的能感觉到舒服?李导的主意现实吗?” 左然眼睛深深地看着何修懿,足足过了五秒,才开口回答道:“不试的话谁知道呢。” “也对,哈哈。” 何修懿自然不能在左然身上坐得太久,说完这句,他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一点一点地往更衣室挪,旁边左然扶住了他。 凯文走上来也想搭把手,左然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交给我就好了。” 凯文:“哦” 何修懿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的更衣室,在椅子上干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将裤子套上了,又在穿衣镜前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场戏让他两颊发烧,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自己恢复了淡然。 再走出更衣室,他发现已经有很多工作人员回到了片场中,满地电线中尽是灰色的脚印。“镜头”果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管棚子多乱多脏,在屏幕中都会显得十分美好,而事实上,即使是被当作豪华别墅的摄影棚,看起来也是非常不怎么样的。 众人还在忙碌,何修懿便走进了休息间。 左然抬眼看见了何修懿:“对了,李导叫我转发几个文件给你。” 何修懿问:“嗯?” 左然继续说道:“主要是之前剧组堪景时拍摄的zhà一 piàn,里面包括‘宋家老宅’以及‘宋家新居’的取景地,还有‘村中茶馆’c‘宋至店铺’。堪景你没参加,李朝隐导演叫你先看看zhà一 piàn,熟悉一下接下来的几个片场。” 堪景这个活儿,并不需要演员参加。一般来说,导演看看目标地点能否达到拍摄条件,计划一下各个场次,摄影c灯光给些建议,拍摄大量帮忙导演和美术工作的zhà一 piàn,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李朝隐导演非常看重演员的感受,堪景时将左然和柳扬庭也带在了身边,每到一处便会认真地问左柳二人在这里拍戏会不会觉得不开心c不高兴。据说,这是好莱坞导演常有的习惯,他们认为,“舒服”是工作的前提。 何修懿说:“哦,好,传给我吧,麻烦您了。” “李导发到我的腾一讯邮箱里了。”左然解开了sh一u ji的锁屏,“报一遍你的q一q号码给我吧。” “好的。”何修懿念了个十位数的号码,“其实,比起微信,我倒比较常用q一q。”六年前退圈时,微信还不流行,再回来便发现沟通工具已经有变化了。 左然脑袋好用,十位数字记得分毫不差,加上了何修懿,而后好整以暇地在默认分组中找到了刚加的人,用修长的手指打开了右上角菜单,点开“备注”,看了眼何修懿,缓缓地敲下了两个汉字:“修懿。” 何修懿:“” 去掉了姓,显得好怪仿佛十分亲密似的。正常来讲,难道不应该是“何修懿”吗? 接着,左然又不紧不慢地点开“分组。” 何修懿一直默默地看着。左然的分组非常地“正统”,一个“同学”,一个“同事”,一个“家人”,一个“朋友”。 左然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在几个分组上来回划了一下,最后指尖一点,将何修懿移至分组——“家人”。 sh一u ji一闪,提示跳出:。 “左老师”何修懿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有点红,“分错了吧,应该是‘同事’分组——您点成了‘家人’分组。” 左然抬起眼睛,嘴角似有若无地荡开了一点:“没错。” “嗯?” “‘同事’里有好几百人,找不到的。最近可能会经常联系你——暂时放在‘家人’这边,一目了然。” “哦。” “而且,”左然浅色的眸子直盯着何修懿,“‘宋至’是‘沈炎’的家人,没错。” “” 何修懿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以正式演员的身份加入剧组后,左然便偶尔会在戏外以沈炎的身份“调戏”下自己,仿佛自己依然还是对方最亲密的ài rén,比如那天那句“我想要你”,或者之前那个“郎君叫你去排练了。”这种spy也许是演员之间很常见的玩笑,也可能可以帮助左然酝酿角色间的感情,可一次一次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总是让自己面红耳赤的。 见何修懿有些别扭,左然转移话题,平静地递给何修懿一瓶冰镇矿泉水:“剧务买的。” “哦,好,谢谢。”折腾半天,又热又渴,何修懿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却因为太用力,一把将瓶盖下边的塑料环也给扯了下来! 何修懿:“” 在随后的十分钟内,一瓶冰镇矿泉水渐渐见底。何修懿在副导演叫他去拍单人独白时又是灌了两口,将瓶子里的水彻底倒进胃里。 左然要去扔掉自己那瓶东西,就顺便对何修懿说:“去吧,我帮你扔。” “麻烦您了。” 何修懿将空瓶还有瓶盖交给左然,又在左然转身后突然补了句:“等等。” 左然:“?” 何修懿捏起那个被扯下来的原本套在瓶盖下的塑料圆环,递给左然,笑道:“还有这个。” 左然眸子盯着塑料圆环看了几秒,才道:“嗯。”伸手接了。 何修懿又道谢,急急忙忙地走向了李朝隐。 内心独白并不轻松,何修懿整整拍了一个小时。 但他再次走回休息间后,却惊讶地发现左然还没有走。 左然,坐在沙发上,将一个矿泉水瓶瓶盖下边的塑料圆环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呆呆地盯着看。 何修懿问:“左老师?” 左然这才意识到房间内有人,说了句“你来了”,把塑料环摘了下来,没事似的,将翘起的一条长腿放下,长身站起,平静地走出了休息间。 何修懿:“” 左yg di,等他拍完独白等得太无聊了吧。 ji qg戏的地点是在“沈家大屋”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何修懿觉得,若是沈炎的父母知道自己儿子在家中每一处都发过情,怕是要打死这个不肖子。这几场戏表现的是沈炎知道宋至将陪他去北平后难以抑制的激烈情绪——到了这个阶段,原始情一欲早已随着第二夜c第三夜被一再地稀释,驱使着他们的,是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的命运相互交错的轨迹。 在一开始,何修懿坐在椅子上,两脚踩在左然的双肩上,左然则是半蹲在椅子前,薄唇凑近胶带,难度并不是非常大。 左然睫毛很长,漂亮得好像蝴蝶的翅膀,在人心尖扑棱,何修懿莫名地有些心痒。他不知道这只蝴蝶是不是和在巴西轻拍翅膀的那只一样,也可以导致数个月后发生在别处的龙卷风。 这里被ng了一回,李导理由是“左然呼吸声有点重”。 此后两场正戏,何修懿觉得李朝隐简直是在为难他。李朝隐先是让何修懿跨坐在左然的大腿上,两腿盘着左然的腰,又指挥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四片嘴唇贴合,舌尖也一刻不停地纠缠c嬉戏。而后,李朝隐竟然用无比冷静的口吻说:“何修懿,两腿越过左然的肩,脚踝搭在椅背上面。” “啊?”何修懿有点傻,“搭搭在椅背上面?”此时左然正常坐在椅子上面,何修懿则面对对方跨坐在其身上。何修懿看了看椅背——很高,上缘在左然耳朵那。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这个动作对他来讲十分高难,转头望向李导:“我可能抬不上去我试试吧” 李朝隐说:“试试。” 何修懿:“” 左然话里带了一点很罕见的味道:“我会搂住你的,摔不下去,不要太担心了。” “嗯。”何修懿答应了,抬起左腿撂在了椅背上,接着抿紧嘴唇,举起右腿奋力地向上送。为了减轻负担,他后背向后仰,似乎眼看就要翻下椅子,可左然有力的前臂紧紧抱住了他,何修懿凭空有了一点点安心。 十几秒后,何修懿终于坐在了左然的腰腿之间,将精致的脚踝搭在了对方左右耳朵两旁。他的腿筋被拉伸着,有一点疼,可李朝隐导演好像依然觉得他膝盖弯曲得太厉害了,不美,亲自走到椅子旁边按着他的膝盖往下压了一压:“保持这个姿势。” “”何修懿咬着唇。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名导在拍摄ji qg戏时,都喜欢搞一些奇怪的动作,似乎不玩儿出点花儿来,便不能体现感情的深厚,仿佛只有“失真”才能使主人公的爱情永不跌落于现实的窠臼。在何修懿极其有限的认知中,椅子空间有限,他之前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遭一遍“拉筋”的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番外二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李朝隐给他们摆了半天姿势, 最后终于觉得比较有“美感”了,才回到了监视器前:“全场安静。55场1a镜。一二三,走。” 何修懿趴在大床上, 几秒之后,感受到了温热的唇落在后颈,左然睁着明亮的眼, 吊着眼睛向上看何修懿,舌尖轻轻刷过对方皮肤。而后那个吻缓缓地向下, 何修懿扭了下, 演出了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 大约十秒之后,何修懿突然感觉到,有个暖暖软软的东西从他尾椎上划过! 他的大脑立刻一片空白。 何修懿全身如遭电击般,一个激灵, 突地一抖,感觉整个人都变酥软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左然正在做的事。 怎么能连那种地方?这yg di也太敬业了!简直是个戏痴!难道只有可以牺牲到这种程度的人,才能拿得下国内外各种yg di头衔吗?何修懿的心情复杂——一方面很敬佩, 另一方面又很心疼。 拍完“前戏”, 李朝隐导演让他们休息一下。 何修懿始终记得左然那一舔, 觉得十分抱歉, 于是披上衣服, 走到桌前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递给左然:“yg di, 漱漱口吧, 吐这杯里就行。” “”左然漂亮的眸子向下扫了扫, 而后伸手接过水和杯子,“谢了。” “没事。”何修懿有一点别扭,笑了一下,急忙转身离开。 等他随便晃了一圈再转回桌子前边时,他发现水和杯子都被左然放回了桌上。 何修懿看了看——左然一口没喝,连瓶盖都没拧,接过去之后就直接撂在那了。何修懿再一次惊讶于左然的毫不在意。作为演员,的确应当有追求艺术的坚定的决心和信心,历来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演员都会被指责为矫情,但何修懿扪心自问,认定自己是无法达到这程度的。他甚至有点对那天“老天赏饭”的评论感到惭愧了,因为左然所付出的远远不是其他演员能比拟的。 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却还何修懿对左然好感剧增。 还没等何修懿琢磨完呢,李朝隐导演便叫二人趴回床上拍摄“正戏”了。 何修懿并不是女的,不过还是遮住了关键部位。前面缠上了黄si àc黄胶带,后面也贴上了薄薄一层胶带。至于左然,又被严严实实地扣上了那个白色罩子。 在一开始,何修懿是跪趴在床上的,用外侧的大腿挡着si àc胶带,左然在他身后搂着他腰,一手搭在对方胯间装作抚摸,另一只胳膊则是遮着自己某处。 成功结束两镜之后,何修懿换成平趴的姿势,左然则改为俯卧在他的身体上方。 这一整段难度不小,一共拍了三个小时。 何修懿倒还好,因为他的姿势是趴在床上的,可左然要撑着,也没怎么休息,跟平板支撑三小时差不太多。 何修懿惊讶于左然的力量和体力。 拍到最后,何修懿偷偷地对左然说:“左老师你要不就直接趴在我后背上吧?别这么干撑了。” “不用。” “这一段是从头顶拍摄的,观众又看不见,你把下半身撂下来好了。” “不用。”左然说,“沉。” “”既然左然如此坚持,何修懿也没有办法。在他眼中看来,由他承受左然的一部分重量肯定是比左然独自撑着要好,毕竟他下边有床,但是左然不愿意,只得作罢。 这个“从头顶拍摄”的镜头,是diàn yg中很重要的部分。此时正是沈炎和宋至情意最浓的时候,李朝隐希望尽全力表现一种温柔缱绻。 他又用貌似凶悍的三角加三白眼瞪着左然,讲出的话却是情意绵绵地到了骨子里:“左然,在最后两人合二为一时,你要用饱含深情的口气叫上一声‘宋至’。拿出你所有的演技来,‘宋至’二字要让观众的灵魂都抖上几抖。” 左然说:“嗯。” 片场再一次安静了。 何修懿侧着头,眼神迷蒙,被身后人推得轻微晃动。 左然浑身肌肉紧绷,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了一句:“宋至——”这两个字宛如是海浪一般的能轻轻流动的东西,将何修懿拥抱在了其中。 “停!”李朝隐叫,“重来!” 何修懿以为是自己表现不好,有点不安,谁知李朝隐导演却对左然道:“左然不行,感情不够。” 在55场6a镜二次中,李朝隐导演又是叫:“ng!” 55场6a镜三次:“重来。” 55场6a镜四次:“ng。左yg di,你终于不是‘一条过’了。”众所周知,左然拍戏,基本都是“一条过”的。 李朝隐是“完美主义”的继承者,要求一向都非常高,过去,被他逼得崩溃大哭的演员有过无数个。 其实在何修懿听来,那“宋至”两个字应该已经能“让观众的灵魂都抖上几抖”了。那话语中所蕴含的感情,似乎不带一丝瑕疵,袅袅地将他的身体还有意识都环绕在里面。何修懿不明白,为什么李朝隐会觉得不够好,一直重新拍摄。 李朝隐挠了挠下巴,突然换了一个沟通对象:“修懿,你也再加把劲,激发和你演对手戏的人。”两人之间互相激发演技一直以来都是很重要的。 何修懿点头:“是。” 55场6a镜五次,何修懿又仔细地揣摩了下戏中宋至的感情,一边被人轻推,一边试图用没有焦距的眼睛锁定“沈炎”。他的脸颊绯红,睫毛轻轻颤动,嘴唇上闪着温润的水光,用他能表现的最温柔c最缠绵的眼神看着左然:“嗯啊。” 左然似乎有点呆了。他怔怔地看着何修懿,好几秒后,才无意识似的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句:“修懿” “好!”李朝隐导演的声音再次从监视器后面传来,“就是这个感觉!” 左然:“?” 李朝隐笑了笑:“不过,左然,你叫错名字了。” 左然:“” “台词是‘宋至’,你叫成‘修懿’。” “” “再次一次。”李朝隐说,“你把刚才那个状态复制粘贴过去就好,这次不要再失误了。” 55场6a镜六次。左然回想了一下方才叫“修懿”时的感觉,一边装作顶弄,一边念出台词:“宋至——”左然的声调并无太大的起伏,却仿佛是在轻风中静立的一幅色彩鲜艳饱满的图画,不动声色当中有浓烈的感情喷薄而出。 何修懿的心尖忍不住颤了下。 监视器后,李朝隐又反复看了几遍监视器上边的内容,“收工!” 何修懿知道李朝隐导演非常满意,否则不会喊cut。事实上,他自己听不出最后这遍“宋至”与之前那些有何区别,只是本能地颤了下,不过他很清楚,李朝隐导演绝对听出区别了。 何修懿从床上爬了起来,垂着头走进一间更衣室,将胶带一条条缓缓地撕下去,又把套着他的si à也拿掉了,穿上来时的朴素的衣服,便打算回家里歇着去了。 没有想到,刚一出门,何修懿便听见一个人叫他的名字:“何修懿,晚上你也来!” “嗯?”剧组里面的人何修懿认不全。他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制片团队的一员——不是总制片人,应该是某一个下级制片,但他也不确定。 对方回答:“有个投资爸爸来了,晚上有饭局,你也去。” “?”何修懿完全不明白,和“投资爸爸”的饭局,为什么要他去——他只是个裸替,按说没资格的。 旁边左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十分多管闲事地迈步走过去:“他过去干什么?” 高大的男人道:“吃吃饭,喝喝酒。” 左然似乎知道是谁来了,阴沉着一张脸:“那投资人酒品不好。” “嗨,谁让人家是投资爸爸呢。” 左然又问:“上次他说,只要柳扬庭陪他喝酒唱歌,他就追加三千万,李导拒绝了他,有这事吧?” “对,不止没加啊,还闹得有点僵。你也知道,柳扬庭年纪小,人也清纯c害羞,是当红小鲜肉,李导又是美国好莱坞回来的,性格也不至于那么‘入乡随俗’,一回来就把孩子往狼窝里推。”美国那边不太流行这种“饭局”。陪酒自然不仅仅是陪酒,明星肯定要被占去不少便宜。 左然一向平静的声音似乎隐隐地有点动怒:“那你还让何修懿去?” “这是总制片的意思,这不”高大的男人没有说出口,而是一直给左然使眼色。 他的想法非常好懂。剧组和某个投资闹得有点僵,这总不会是件好事,最好还是能想个办法解决了。李导不同意柳扬庭陪酒,那么剧组就退而求其次,让和柳扬庭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去伺候伺候,争取能把投资爸爸哄得开心一点,也是好的。何修懿只是个裸替,在这个行业里,基本上可以说,裸替什么事都肯干——他们为了钱和机会已经豁到这种程度,能接受的底线自然比别人都低了很多。裸替陪酒c陪一睡简直司空见惯,就在昨天,他朋友圈里还有一个混得很差的c狗屁不是的演员副导演和两个裸替双一飞,飞完了还拍照发朋友圈。 给这个何修懿一个认识投资人的机会,他可能还巴不得呢,再说,也能和这个剧组的制片人们打好关系,说不定下次就能当个男五六七八了。 左然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钟,才开口说:“想缓和与投资人的关系是吧?我也去吧。” “啊?你你就别去了呗,明天还要拍戏。”制片清楚投资爸爸不是很喜欢和左然一起吃饭。左然太冷,坐在那里活像一个低压气旋,导致别人也放不开,玩儿不high。 “怎么?”左然反问,“我亲自去陪酒,供着他哄着他,他还不乐意么?” 一周的排练时间其实很紧张——在不知不觉中,日历便翻到了正式开拍的日子。 22场。地点:沈家大屋。 这是宋至第一次进沈炎的家。他们二人关系已经十分暧昧,沈炎便邀请宋至到家中作客。何修懿当裸替的第一天拍摄的那场穿浴袍的半一裸戏便会穿插在这段剧情当中。 其实“沈家大屋”原来并不是第一个拍摄场地——在“沈家大屋”前还有几个外景。因为天气等不可控因素, 导演通常会先拍摄外景, 这样调整时间比较充裕, 不至于最后再焦头烂额地赶工期。然而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沈家大屋”场地已经租了, 却临时出了个换角色的事情, 走了再来反而麻烦, 不如重新制定工作计划, 首先拍摄“沈家大屋”中的戏份。 何修懿站在灯光下,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怎么了?”左然问。 “有些不安” 还没等他讲完, 场记板便响了,何修懿连忙进入表演的状态:“沈先生, 这便是您居住的地方?”左然应了, 作为“沈炎”带着宋至参观沈家大屋,不断地介绍沈炎成长的轨迹。 拍摄了一会儿,何修懿发现自己并未被左然秒成渣,心里感到高兴,堵在胸膛的几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此前,何修懿很担心自己与左然属于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自己会像一根小刺一样扎在《家族》这戏的肉一体上。如今对起戏来,觉得倒也还好,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的不安终于被他抖落了。 “停,”李朝隐忽然说,“左然你收着干什么?” 左然:“” “表演不错,可我清楚,还可以再好无数倍。” 左然沉默了下:“修懿有些不安。”不收着也许会给何修懿压力。 “猜到了是这么回事。”李朝隐导演叹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了,修懿自然了许多。” 左然说:“嗯。”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不会让你演得过火的。你只需要演绎角色,控制现场是导演的事情。永远不要影响对手戏的演员。” “抱歉。” “”何修懿想:原来左然是在故意收着演技?他真的是非常照顾自己对手戏的演员。敬业c没有架子,何修懿对左然越来越敬佩了。 一镜一镜地,拍摄很顺利。 上午最后一镜内容是沈炎教宋至读诗。宋至看见一本诗集便拿起翻了翻,发现很多字不认识,根本就看不懂,沈炎教他读了几首并解释了句子意思。 两台摄影机分别对着二人的正脸,还有一台摄影师在远处拍摄全景。对于这段重要对话,李朝隐并没有采用什么特殊方法,而是选择了教科书般的连续正反打。 比较特殊的东西反而是话筒。李朝隐十分相信左然c何修懿,很少见地运用了全指向话筒,而不是最为常见的领夹式话筒,只因为前者能记录最自然的人声,后者的效果较缺乏t一u shi感。 左然坐在桌前,用漂亮得好像琥珀一般的眼睛看着何修懿,手指轻轻搭在书上,指尖对着《邶风·柏舟》,一句一句轻轻地念:“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大概依然是把自己当作了宋至的关系,何修懿只觉得心尖兀自一抖,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发着颤,“我我” 左然低头,继续表演:“这句是说,我心并非石子,不可随意转移。我心并非席子,不可随意卷起——后世经常用于形容永不变心。” 何修懿喉头动了动。 大概是太入戏,心脏咚咚地跳。 “下边一句”左然又抬起了眸子,继续表演教人读诗,“忧心悄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番外三 此为防盗章~购买过一半以上v章的可以直接看到新文!否则要等 饰演宋至父亲c母亲c哥哥c嫂子c两个侄子还有侄女的演员都入了剧组。何修懿在全阵容通篇对词那天见过其中几个, 剩下的则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着,不过他却非要一起,据说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叹左然认真。 “山景村”中发生的事分为两段, 包括宋至进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还有宋至告别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隐导演先拍摄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亲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岁,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全家都很忧愁。某天, 宋至父亲突然感到病情好转, 甚至还下厨做了一顿饭, 然而正当众人欢欣雀跃之际, 他却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来之前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骤然变得贫困。 祖父c父亲死亡,哥哥的两个儿子也还小。年轻的兄弟二人很难让自己拥有可以供养祖母c母亲c嫂子c和三个孩子的能力, 何况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亲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已经竭尽所能地算计着用钱。他告诉宋至说, 不要总看女人,因为家里无法为他娶妻生子。 一日, 宋至母亲发现,宋至的二侄带着其年幼的èi èi偷走家里的钱并且换了一个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条,拼命地抽两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饰演宋至母亲的人是一个老戏骨。她在这幕当中,将一向隐忍c“顾全大局”的宋至母亲情绪的爆发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宋至母亲决定将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当童养媳。女孩子还太小, 不到两岁, 占用了宋至母亲c嫂子太多时间, 使她们二人无法轻易从家事中脱离,编更多藤条,或者,种更多庄稼。而送出去,则可以得到一笔钱,同时节省自己时间。 这也是很多地区古老的习俗。对于某些贫困的有女儿的家庭来说呢,女儿无法“传宗接代”,出嫁时还要带走一笔嫁妆,而接纳童养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时则只需要摆上几桌酒席,省钱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样认为女孩子“不划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别人家里c跟随别人姓氏,无法替家族开枝和散叶。 宋至母亲仔细叮嘱对方不要虐待她小孙女,那家应了,然而这不过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罢了。不论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晓。 老戏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亲一心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呕心沥血c自我牺牲,令片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山景村”片场很偏僻,没有什么娱乐,众人十分无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带了一副筹码,自此,打牌内容终于不再局限于双升c之类的了,升级成了德州一pu kè。 何修懿不会打,前两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c何修懿c摄影师凯文c录音师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张筱茂,还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诗。 张筱茂不算红,但有上升势头。整个人十分有气质,有着一种超凡脱俗c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范儿。她平时也是那样的,每回接受记者采访,都能透露与世无争c无欲无求的十分淡然的态度。 然而一周下来,两人变得相熟,何修懿发现她是一个玻璃心。 张筱茂时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见负面评价,比如说丑八怪c演技差c红不了就会气得像要爆炸,直拉着好脾气的何修懿吐槽,偶尔还会登录小号上去怼人。 何修懿曾经说:“你的性格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张筱茂回答道:“装的。公司和经纪人让我装的。” 至于游于诗,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提到游于诗,影迷们多数会感慨地说一句“伤仲永”。游于诗出道时曾经备受瞩目,然而下坡路却走得十分厉害。曾与他合作的某个一线导演的一句有名的话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太懒了。”意思显然是说,游于诗有天赋,然而不够努力,终日声色犬马。何修懿看过对方两三部片子,也能感觉到演技有退步。总之,游于诗才三十三岁,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过,在演对手戏时,何修懿却感到游于诗目前的演技算是相当不错,想来也许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来,张筱茂要去睡美容觉了,莫安便叫录音助理顶替。 何修懿第一次上桌,又是二十把过后,便将自己手边的筹码全都输光了。 “不好意思,”何修懿站起来,“我输光了。” 左然抬起头说:“我可以借给你。” “那就没意思了!”录音助理叫道,“还带借来借去?!” “没事,”何修懿对左然笑了笑,说,“刚才很开心了。” 这时莫安忽然问道:“嗨我的老伙计们咱们赌点儿什么呢?难道就这样干打吗?” “来个大的!”录音助理再次叫道,“敢上牌桌,就做好把内裤都输掉的准备!” 莫安:“哦,上帝啊,这简直太棒了。” 何修懿有一点茫然——签了《家族》合同,他手头宽裕了很多,但也没得挥霍。 听到录音助理的话,一向沉默的左然忽然出乎意外地插了一句:“就这个吧。” 何修懿:“?” 左然抬起眼扫了一下何修懿:“第一个输光的,脱掉内裤回去。” 何修懿:“” “就在洗手间脱,只穿外裤离开。” “” 左然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为了防止zu一 bi,将内裤交给最后赢家保管。至于其他输家以后请吃饭吧。” 何修懿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他抗争道:“不要这样” 众人哄笑一声,又继续打牌了。 左然手边筹码不断地增长着。他左手扣着暗牌,右手时不时地摆弄一下筹码,修长的手指将筹码拿起c放下,令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好像在何修懿心间敲鼓。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左然的筹码简直垒成了长城。 “他会算牌。”将最后一叠筹码交给了左然,摄影师凯文无奈地说道,“他能记住所有用过的牌,分析每一个人拿到某种暗牌c与明牌一起组成某种花样并比他大的几率他赢面大就加注,他赢面小就弃牌。还有别的算计,你们问他好了。” 德州一pu kè,每人手里两张暗牌,桌上还会有五张公共牌。经过押注之后,游戏进入摊牌阶段,每人任选三张明牌,与自己手里两张暗牌搭配,看能否组成同花顺c四条c满堂红c同花c顺子c三条c两对对等等。剧组没有庄家,规则便是,每局牌面最大的人通吃所有筹码。 见凯文说左然算牌,何修懿又想起了左然理工学神的属性。 以后还能不能和他打牌了啊 最终,丝毫不意外地,除左然外所有的人都离桌了,左然面前筹码简直像一座山。 左然将筹码推到了一边,抬头直盯着何修懿。 “那个那个”没来由的,何修懿心里面一阵紧张,“那个惩罚,应该是开大家玩笑的吧?”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都红了。 左然看了何修懿好几秒,才好整以暇地从桌前站起:“当然是开玩笑。” “哦”何修懿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保管你的内裤。” 剧组有人站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用sh一u ji拍摄,监制走到他们跟前小声“命令”他们全都删了。 何修懿也有些无奈——常年如冰山一般的左然喝醉了之后怎么是这样?他那些狂热粉丝知道了会不会纷纷爬墙到别家? 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yg di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腾半天,监制有点累了,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一室,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c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jiān zhi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jiān zhi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yg di,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c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c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时会在上面记录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c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c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