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与我》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杜莹秀】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风璃缘起】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风璃缘起】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楔子 在女神的看护下 我以为我住在现代的纽约,事实上还是有若干差距。 照门牌号码来看,我的确住在美国纽约市,凭窗还可以看到遥远的自由女神。但 我来纽约一年多了,却连一句「How are you」都说不清楚。阅读更不用提了, 连芝麻街都看不懂。 事实上,一年前的春天,我冷得发抖的下了飞机,让我老爸的租赁公寓管理人接 到我老爸的家以後,就开始独立生活了。我抵达纽约的时候,我英文说听读写的 能力等於零,一年以後,还是一样等於零。 我老爸?喔,他死了。这就是为什麽我在纽约的原因之一,却不是全部的缘故。 据说他的故居很值钱,但我完全不懂。他在美国从花花公子当到花花老爷--非 常吝啬的浪子--跟我妈离婚以後就没再婚了,我猜他非常珍惜安静又逍遥的生 活…以致於过世除了我以外,没人可以继承遗产。 其实我是同情他的。我妈的嘴从来没停过,直到她过世才让她的舌头休息。但我 不会说我听力受损是她的缘故--最少不是直接的原因。 离题了。 总之,我老爸舒适的公寓没有其他人住,唯有我。但老爸生前委任的租赁公寓管 理人很能干的负责修缮、合约和其他我不了解的东西,管理一片据说有三五十个 房间的廉价公寓。此外他还雇了一个清洁女佣,每个礼拜来帮我打扫一次。 我跟女佣相处的很好…但对我的英文能力没有丝毫帮助--她是巴基斯坦人(大 概吧)…连ABC都不认识。但她很聪明,比手画脚就能沟通了,果然肢体语言 才是真正跨越一切种族的语言。 但我生活并没有什麽不方便,相信我。这世界上有个叫做网际网路的东西,刚好 我家里有部电脑。唐人街的许多商店都赶上这波潮流,何况快译通虽然词不达意 ,但要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也不算太难。 虽然管理人凹了不少租金,但的确维持我一个小康的生活。何况自从他的同事拖 了个翻译来告诉我,管理人贪污这件事情,我除了惊叹美国人果然大不相同,但 也只是告诉管理人这件事情。 他倒是会说一点中文,只是…你知道的,华裔青年能够问安和问价钱已经太强了 ,这个还满复杂的,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他明白。 管理人脸孔整个刷白,我心平气和的说,「李德,我不在乎。但你别让同事知道 这事,也不要让我过得太穷困。」 他之後租金就没凹那麽多了,其实已经够我生活,甚至我还可以在博客来偶尔豪 奢一下,订一大箱的书。 我虽然在纽约生活,但几乎足不出户。我过着和在台湾时没什麽两样的日子。你 知道网路是没有国界的,虽然我才三十,但我觉得这样自我掩埋在公寓里其实算 是相当不错的生活。 我不想学英文,因为我不想跟人沟通。 但偶尔,我食物供应不上、或实在厌倦那种假中国的食物时,我会步行五分钟去 附近的韩国人商店买点东西。一个月大约一两次吧? 但每次出门都会被抢。第一次惊慌失措,後来就习惯了。这些抢匪也不是真的很 想杀人,有的只是想要一点小钱吃东西或想买dú品。後来我跟韩国商店的老板达 成协议(花了很多力气),我去买东西记帐,回来就用ATM转帐给他,这样我可以 少损失很多。 但我还是会带一点钱,十块或二十块美金吧?抢匪抢不到钱会抓狂,有钱就和善 了。有回五分钟的路程我被抢了两次。语言不通我又怕得要死,先抢过我的抢匪 居然冒出来大声呼喝第二个抢匪,他们还打架,第一个抢匪还把我的空皮包抢回 来,递给我。 人xìng还是有良善光辉的。 但也不是每个歹徒都这麽善良啦。不过因为我总是穿着廉价的衣服,容貌和身材 都是欧巴桑等级的,抢我抢习惯的抢匪,还说我「very poor」,我还以为他说我 很穷,後来才知道他们觉得我很可怜。 说起来,抢匪比强暴犯真的好太多了。 但我很倒楣的,在语言不通又人生地不熟的小巷,听到一声绝望的呼救。 四下张望,居然没有半个人,连抢匪都没有。极小的巷道,幽暗光线中,我看到 两个人在滚。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狭小巷道,我会刻意离远点,也会随身带着雨伞。被抢和被 强暴是两种不同层次的暴行,对吧?被抢我可以当作是手段比较激烈的乞讨,但 被强暴…我终究没到慈航普渡的慷慨,对吧? 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已经冲上前,一面大叫,一面对着正在撕女孩衣服的混帐挥 出我的雨伞。 我想他是被我吓到了,也不是故意要伤我。只是一回手,我就让他手里的刀划到 手臂。我和他都被血吓坏了。他转身就跑,那个几乎瘫痪的女孩看着我的手尖叫 … 也跑了。 幽暗的窄巷满地垃圾和废弃物,旧报纸被风吹得乱飞。我按着手臂,默默的警告 自己再也不要管闲事,低头想走出去。 但我的脚踝一紧。 大约是下午四五点,但天色非常昏暗,隐隐滚着雷。我勉强咽了口口水,试着挣 脱,像是个脚镣般铐得死死的。 我小心翼翼的往下看,先是看到我的长裙,和握住我脚踝的男人(?)。 他正在舔我喷溅在垃圾堆和墙上的血。据说人类的舌头很长,但我没想到可以直 抵胸口的长。而且正常人类…应该不会脖子几乎扭到後背,还能够这麽强而有力 的握着我的脚踝吧? 其实我应该尖叫或者昏倒。但惊骇超过了一定强度以後,以上两者都办不到。 所以我看他慢慢的把头扭到正常位置,像个染血的破布娃娃般站起来…先是慢慢 舔乾净我不断流血的手臂,然後把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我。 我总怀疑蓝眼珠的人有视觉障碍。但看起来他不但没有,还冷冷的笑了笑,露出 正常人类不该有的长虎牙,声音很好听的讲了一堆。 「…我不会讲英文。」我浑浑噩噩的说。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会儿,「傻女,我会讲中文。」他踉跄了一下,用一种包着dú yào的甜腔说,「带我去你家。」 开玩笑,我只想把他扔下,狂奔着逃跑。但我的手和脚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完全 不听使唤,居然扶着这个又重又高,很明显不太算是人类的家伙,往我家的方向 走去。之一 外国的女神比较冷酷 我陷入一种极度恐慌又束手无策的情况。 「为什麽是我?为什麽?」我开始喃喃自语,「路上那麽多年轻漂亮的金丝猫, 为什麽是我?天啊,我连英文都不懂,一个月才出门一次,被抢就算了,为什麽 偶发善心都有错呢?我做了什麽啊我,为什麽是我…」 他的手用力了一下,痛到我立刻热泪盈眶。但我没办法停下,这说不定是遗传自 我妈那儿的喋喋不休,一受刺激就变本加厉。 「你到底是什麽?不,你不要告诉我,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吸血鬼。虽然你有 长虎牙又舔血,但你没咬我脖子表示你不是是吧?我听说有种心里疾病叫什麽嗜 血症,你不要跟我说英文叫什麽,因为我听不懂,有病你该去看医生为什麽要找 上我呢?我只是个可怜、连英文都不会讲的中国女人…」 他的眼神很奇怪,一副非常诧异的样子。「闭嘴。」他有些发闷,「奇怪,我伤 得比想像中重吗?催眠失效?」 失效?我好想哭出来。我四肢都不听使唤,这样催眠还失效?「…能不能把四肢 还给我?它们都不听我的话了…」 「我说,闭嘴!」他更没好气的说,「若催眠成功,你会安静而且愉悦带我回你 家。」 说不定这样比较好。「那拜托你要施展催眠术就施展全套好吗?你这样只有半套 …我觉得好可怕。」我哭了起来。 「…拜托你闭嘴并且不要哭。」他无力的让我扶进家里,倒在我乾净的沙发上, 很好,沙发布都让血渍毁了。我该怎麽跟李德说呢?他派工来换沙发布的时候? 我怎麽解释? 总不能说我mc喷得到处都是吧? 「过来。」他傲慢的抬头。 我抗拒了很久,但四肢都不听话。好不容易摆平了腿和右手,受伤的左手却硬扯 过去,我猜我的动作看起来很诡异,跟左手拔河。应该也很好笑,因为那只该死 的东西笑了。 他伸出舌头开始舔我已经凝结起来的伤口,像是在找一个最好的角度,我痛得尖 叫一声,他的虎牙咬进了胳臂的动脉。 「不~我不要当吸血鬼~」我惨叫了,「我不知道去哪儿弄新鲜的血浆啊~纽约 什麽都贵,说不定血浆是天价啊~救命啊~」 …他居然呛到了。 我不确定吸血鬼会不会呛死,但他咳得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等我搞清楚,才发现 他狗吠似的声音是在狂笑。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又舔了舔我的伤口,这才放手。「被吸个几口血不会变成吸 血鬼的。」 看他抬眼,我赶紧住脖子。 「…别一副我想强暴你的样子。」他的语气有些轻蔑,「我只在美女脖子上吸血 。」然後从脚打量到头,鼻孔里冷哼一声。 我松开了手。不太确定要觉得庆幸,还是一拳揍在他鼻子上。 最後我决定尽我所能的离他远一点。 喝了我几口血,他精神一整个好起来。像是在折火柴一样,轻松的把他不chéng rén形 的手指和明显断掉的手脚扳正,不到十分钟就站起来,像是从来没有受伤过。 他大约快一百九吧?身材结实,宽肩窄腰,全身都是血。他泰然自若的把破破烂 烂的衣服脱掉,我赶紧把脸埋在掌心。 拜托,非礼勿视! 「你叫什麽名字?」我感觉到他冰冷的气息喷在我手指上,赶紧把眼睛盖得更紧 。「放下手。」 一股强大的想放下手的冲动,我用更强大的羞耻心抗拒住了。「待霄!林待霄! 我不要看你的luǒ体!」 他好一会儿没讲话,「…待霄,很值得一看哦。」他轻拉我的头发,我只觉得毛 骨悚然。 我差点就没挡住,只好缩成一团,按着眼睛贴在膝盖上,「饶了我吧!吸血鬼大 哥!我不要长针眼!」 「针眼?」他不太明白的蹲在我前面…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冰冷的气息喷在 我的头顶。 「眼皮化脓啦!会肿起来!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饶了我吧大哥,我既不是处女也 不是美女…我不想长针眼也不要当吸血鬼…」 他又发出那种狗吠似的狂笑。笑声渐渐远去,直到浴室的门关上,我才小心翼翼 的抬头,打开指缝。 他去洗澡了。 而我瞪着染得血迹斑斑的沙发和命案现场似的地毯… 我该怎麽跟李德解释呢? 其实我真的很想打电话报警,但我打了119。等我想到我是白痴以後,赶紧打了 911。但接电话的小姐和我鸡同鸭讲,最後无功而返。 我到底做错什麽?难道乖乖的宅在家里也是错的吗?我不想跟人打jiāo道不行吗? 为什麽会突然跑出一只吸血鬼硬要跟我打jiāo道呢? 等我拨李德的号码时,突然清醒了。我该怎麽跟他讲?「嗨,李德。我家有只吸 血鬼,你可以来把他赶走吗?」 这只会有两个结果。第一就是因为我可悲的美国公民身分,被押入免费的精神病 院,第二就是李德决定来看看,吸血鬼先生不知道会怎麽对付他。 或对付我。 颓然的放下话筒,身後传来深沈而冰冷的声音,「原来你真的不会讲英文。」 我吓得跳起来,吸血鬼先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後,穿着我的浴袍。西方女人 可能会觉得很可口,我只觉得鸡皮疙瘩刷得全体站立。他腿上的毛长到要用梳子 来梳理了,胸口还冒出金黄色、浓密的毛。 绝对不能吐出来,不然可能会触犯吸血鬼先生。不管他脸孔长得多英俊,金发多 漂亮,身为一个东方女人,我实在无法赞美一只未进化动物。 「你不满意你看到的?」他叉着结实的胳臂,似乎很不满。 「…审美观不同。」我将眼神飘开,真有无语问苍天的倒楣感。 为了抓着我的下巴面对他,我的脖子差点扭伤。我两眼无神的瞪着他的脸,他的 眉毛也是金色的,只是颜色比较深。 「是哦。」他的声音模糊起来,带着那种有dú的甜腔嘶哑,深深的看进我眼睛。 我觉得虚软无力,但还有办法护着自己脖子。 但他拧紧眉,那种虚软的感觉又消失了。「…我不懂。」 「什麽?」我掂着脚尖,希望不要因为被抓着下巴而窒息。 「我居然没办法百分之百催眠你。」他的眉毛都要打结了。「你应该很软弱才对 。」 「…可以放开我吗?」掂这麽久的脚尖,我的小腿都在发抖。「我真的很软弱, 而且一直很想哭。」 他终於大发慈悲放开我了,然後在我的公寓走来走去,拉开每一扇门。我连正眼 都不敢看他一眼。我的浴袍他穿实在太短,短到比罗马战士还短了。 我讨厌男人…虽然我xìng取向正常。男人是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种恐怖的生物,虽然女人也不见得比 较好。 他很大方的逛完我家之後,打开主卧室的衣帽间。「就这儿吧。白天我要在这儿 入睡。」 「…啊?!」我惨叫起来,「你…?不想走?」 「不欢迎?」他眼神冷酷起来。 「不是那麽的…」我含糊的回答,但看他虎牙露了出来,我就很聪明的闭嘴了。 他就这麽大方的闯进来,而且住在主卧室的衣帽间。甚至还开了张单子和一张信 用卡,以及一个保险柜的号码。 「我需要衣服和某些必需品。」他泰然自若的说,「你去取来。」 「…为什麽我要去啊?!」我叫了起来。 「如果我催眠成功,你只会一脸傻呼呼的去做。」他遗憾的摇摇头,「我的伤应 该太重了,还不能出去乱晃。」 「我不要去!天啊,我不懂英文你听不懂吗?我连公车都不会搭…」 「我帮你叫计程车。」他的声音冷酷起来,「你不去也行。我也不排斥把你吸乾 ,然後去控制隔壁的漂亮女孩。二选一,你要哪个?」 当然啦,我也可以逃跑。但要跑去哪?我在纽约是盲聋哑三重苦人士。 我乖乖的照这位罗斯先生的意思去跑腿,带着翻译机去满头大汗的沟通。买衣服 没有大问题,但那个位於银行的保险箱,里头居然是个手提小冰箱,打开来,满 满的血浆。 我听说有人会对讨厌的主管茶杯里头吐口水,若无其事的泡茶。我是很想这麽做 ,但血浆是密封的。 实在很想祈祷,但妈祖跟我隔了一个太平洋,平常我又没跟上帝博感情。抬头看 着自由女神,我拿出两个25分的硬币,想要掷一下。 我想就算是西方神,也应该会保佑纽约市民吧? 但我问罗斯先生会不会滚蛋,却连连掷了二十个怒。 我也快怒了真的。 垂头丧气的,我还是设法拦了计程车回家。虽然我试图拿地址给司机看时,差点 让他紧张过度的掏出qiāng,大致上还算顺利的回到家。 果然人要衣装,吸血鬼也不例外。衣装整齐时,看起来顺眼多了。但我实在忘不 了他毛茸茸的四肢和胸口,我只想到大蜘蛛腿上的毛,鸡皮疙瘩一直退不掉。 我若想要毛茸茸的触感,我会去抱一只泰迪熊而不是男人。我不是说男人必须要 刮腿毛,但最少也不要到需要梳理的地步,胸口更应该光滑,而不是长满让我反 胃的胸毛。 东西方的审美观差异xìng居然大到这种地步。 他倒是很大方,我不知道是西方男人厚脸皮,还是吸血鬼没有羞耻这种东西。他 很自在的「用餐」,打开电视来看,还自行使用我的DVD。像是他才是主人,我是 被他雇用的女佣。 我闷闷的退守书房,决心写几个大字安定心情。书法就是有这样的功能,当你全 心全意的灌注在毛笔上,就会忘记客厅坐了个不速之客,像是喝利乐包一样喝血 浆,种族还是罕见的吸血鬼。 我自己临摹学习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字就是软趴趴的没有丝毫精神。不知道是不 是危机激发了潜能,居然有模有样的写出点东西,大约是我到美国以来,写得最 好的一次。 我正在写「山在虚无缥缈间」的「间」字时,「方块字?」 他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边,让我的手大大的一抖,毁了我最好的作品。 我不知道该拿砚台砸破他的头,还是该把宣纸撕成两半。 「这个『间』好像写错了。」他还有脸批评。 杀千刀的洋鬼子吸血鬼。 我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确定自己把杀意藏得很好,才缓缓抬头,「罗斯 先生,请问有什麽事吗?」 他用蓝色的眼珠注视着我,看得我坐立难安。 「我们可能还要相处一段时间。」他叹气。 真是坏消息。「然後呢?」我敷衍的问。 「我讨厌丑陋的东西。」他真是单刀直入。 「大门没锁。」我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可能还在街上找我。」他轻描淡写,「所以我要住上一阵子。」他拉起我 一绺头发,「你从不上美容院?」 我把头发客气的抢回来,「没必要。」我来纽约只去过一次。去的时候精疲力尽 ,美发师和我双双饱受折磨,最後剪了一个可怕的发型回来。乾脆留长省事,只 是有点难看而已。 「要我天天对着你,就有必要。」他换成那种嘶哑的甜嗓,「待霄,不要动。」 …老天,又是这种半套的催眠术。我意识清醒无比,但四肢不听使唤。 等他拿出我修发尾的剪刀,我就尖叫了。 「不怕头发掉进嘴里,你就尽量叫。」他也不围点什麽,就动剪了。 只好把眼睛和嘴巴都闭上,省得吃到自己的头发。如此无助的时刻,普通人会做 什麽? 我猜只能祈祷吧?但我一句圣经都不懂,这个时候跟上帝攀jiāo情似乎有点白目。 妈祖又天高皇帝远,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跟自由女神祈祷。 等他拿着剃刀狞笑着靠近我时,我脸孔的血液大概都流光了。 「我只是要帮你修眉毛,不是要割你喉咙。」罗斯先生皱起眉。 自由女神在上,若我能熬过这一关,脖子还能好端端的搁在脑袋上,我一定鲜花 素果的遥拜您老人家。 「我的眼睛…还很重要。」我闭紧眼睛,好怕他一个失手,我就得失明。 「你的胆子到底有没有兔子大?」他又叹气,仔细又折磨的慢慢修我宛如杂草的 浓眉。 等他完工,我已经紧张到快瘫痪了。二话不说,他就把我拎进浴室,「我洗还是 你洗?」 「我!我自己洗!」我赶紧说,看他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这根本不是可怕可以 形容了。 等我沐浴完毕,穿着浴袍赶紧冲去换衣服。他在外面不耐烦的敲门,我只能找件 连身裙胡乱的套进去,省得他真的拆了我的门。 他自称非常虚弱,但他嫌弃沙发和地毯的血渍,单手就抬起沈重的沙发,并且把 更重的地毯拖出来,像是抬个纸盒,拿张卫生纸那麽简单。 再打破我的门,我更不知道怎麽跟李德解释了。 他用拿qiāng的姿势拿着吹风机,挑剔的看着我湿漉漉的脑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学 过美发啦,但他的确很有专业水准。他把我的长发打薄、剪浏海,有点儿像是日 本公主头,但意外的适合我。我那野xìng难驯的浓眉也让他修得纤合度,等他吹 好头发,我看着自己,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总算是勉强可以看了。」他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成品,声音渐渐嘶哑,「东方 女人的皮肤特别细致,尤其是脖子…」 我闪得不够快,但总算避开要害。不过肩膀被大大的咬一口,就算隔着衣服,还 是非常痛。 「不要动,待霄。」他命令。 的确迟滞了一下下…但惊恐很快的压过他的催眠,我跟他隔着桌子追逐。 我想他是很生气吧…因为他跳过了桌子,发出了很可怕的声音,像是抓只兔子一 样抓起我的双臂,我脚还不着地。 「罗斯先生!你好歹也想想你对美感的坚持!」我真的要把魂给吓飞了。 「唉,就是啊,」但他的虎牙却完全伸出来,「但我想吃点热的,只好放下原则 了。」 当他咬破我颈动脉的时候,我惨叫到破声。虽然说,除了刚开始非常痛,之後就 有麻麻的感觉。但就像拔牙,最痛永远是打麻醉yào的时候。 我还以为会像利乐包一样被他吸乾哩,但他却停下来,意有所指的舔着伤口,眼 神渐渐转变。 他撕了我的衣服。他真不该这麽做的。 我听到一声极度凄厉的吼叫,好几秒才理解到,那是我发出来的声音。後来发生 的事情我就想不太起来了,我可能又哭又叫又抓又咬,可能还踢了他。 最後我被他反剪双手压在地板上。 「不要~」我很凄惨的大叫。 「我才要说不要呢!」罗斯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要强暴你,而是我不想让你 把我的眼睛挖出来!」 「…你撕了我的衣服。」我破碎的啜泣起来,过往的创痛一起涌上,像是清澈水 底的腐败淤泥。 「我道歉,好吗?我不会对你怎麽样了,别挖我眼睛和咬我,可以吗?」 我哭着,勉强点了点头。他松手,我赶紧爬开坐起来,缩成一团。他向我伸手时 ,我反shèxìng的用手臂护住头。 顿了一下,罗斯迟疑的问,「你常挨打?还是被强暴过?」 我觉得头晕,心跳过快,并且极度乾渴。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颤抖,只能紧紧的 抱住自己,指甲几乎陷入ròu里。 「嗯?」他蹲在我面前。 「…我要喝水。」我连上下牙都控制不住,拼命发出搭搭的轻响。 「你说我就去端给你喝。」 「…都有。」这种时候,眼泪反而乾涸。我只觉得我抖到快摇散了每一块骨头。 明明知道那个男人跟我隔了一个太平洋,而且他找不到我,我还是恐惧得如此歇 斯底里。 罗斯安静了一会儿,去端了杯水,但我大半都撒到外面,最後是他端着杯子让我 慢慢喝,我才宁定一点。 「…我道歉,实在我饿很久。」罗斯像是想起身为绅士的礼节,轻轻握着我的手 ,「血族的食和xìng是绑在一起的。」 我畏缩了一下。 「你有狮子的心,」他的语气居然有些敬佩,「虽然只有兔子的胆量啦。」 这个时候,我还真听不出是恭维还是讽刺。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到沙发上坐。我不想刺激他导致猛兽化,坐了下来, 当然他也毫不客气的挨着我坐下,还握着我的手。 罗斯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我有些糊涂。他的手很大,但居然有点硬茧。我以为会 冰冷毫无温度…的确是比正常人的体温低,有一种温凉的感觉。 「我以为吸血鬼没有温度。」我冲口而出。 「亲爱的,我是血族。不是人类转化的吸血鬼。」他的语调有些恼怒,「跟那些 活死人可不相同。」 我怎麽会知道?我又没见过其他吸血鬼或血族。 「血族的父母都是血族。」他解释,「人类转换的吸血鬼就比较复杂,也没有生 育能力。」 哇呜,血族与吸血鬼生态大解析。「吸血鬼的诞生和血族脱不了关系吧?」 罗斯支吾了一会儿,「…只能说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恶作剧和错误。後来是他们自 己『繁衍』的。」他露出厌恶的神情,「一群只晓得食,专门找麻烦的家伙。 」 在和我jiāo谈的时候,他一面舔我身上的擦伤,并且轻轻推拿淤血的地方。眼神有 种陷入回忆的朦胧。 我心底微微一动。「…你的中文哪里学的?」 「香港。」他简短的回答,看起来不喜欢我再问下去,他改变话题,「是谁将两 种暴行放在你身上的?」 我愣住了。都过去一年多了,没想到只是轻轻触及就很痛。我想笑一笑转开话题 ,但没有成功。我真的很需要倾诉,虽然这样很蠢。 清了清喉咙,「我前夫。」仔细想想,真的是很老梗的灾难,一点都不特别。「 我跟他恋爱五年,他一直是个斯文有礼的医生。结婚以後…」我耸肩,「他只要 喝醉酒就彻底走样。」 我的母亲很唠叨,管我也非常严格。但她倒下的时候,我还是惊慌失措,因为那 是我唯一的亲人。但她从发病到过世,只有一个月,我大学毕业不久,完全的不 知所措,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是那样严格而挑剔,以致於没有任何亲戚往来。我五岁的时候,她就离婚了, 在我们这两人小家庭中,「爸爸」这个词是禁语,我也几乎没有想起过他。 所有的丧事,都得由我一肩扛起来。 前夫正好是那家医院的住院大夫,他帮了我很多忙,後来我们就开始jiāo往了。当 时的我还很保守拘谨,坚持不可以有婚前xìng行为。我们就这麽纯洁的jiāo往五年, 结婚了。 但新婚之夜,我却没有落红。 「呃,他是医生,其实也应该明白。」我试着跟洋鬼子解释,「但某一小部份的 东方男人还有处女情结。」 「我知道。」罗斯严肃的点点头,「我在香港住了五年。但我不太明白人类这种 莫名的崇拜是怎麽来的,很不可思议。」 「我想他很失望吧。」我勉强笑了笑,「所以蜜月的时候就酒醉揍过我一次…我 哭着跑去急诊室,半边脸都肿了。」 他把我跪回去,但下次喝酒就更精细而暴力。他会用被子把我裹起来,然後才拳 打脚踢,然後…非常粗暴的…那个。完全不知道怎麽办,天一黑下来,我就恐慌 得几乎想逃走。不知道今天是良人还是狼人。 「其实很多女人都默默忍受这种暴力,还有人忍了二三十年呢。」我短短的笑了 一下,「但我只忍了半年多,终於有一天,我bào发了。」 我的反击大概让他怒不可遏,但我挥舞着菜刀,逼他逃回房间。长久累积的怒气 让我疯狂砍门。然後我转身,再也没有回去了。 只是我居然接到一纸传票。毕竟他有伤单,我没有。 後来的混乱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了。我几乎放弃一切,包括我妈名下的房子,才庭 外和解和离婚。这团混乱也几乎毁了我的工作,上司暗示要我自己走路。 正走投无路时,我前夫发现,所有权状和现金不会帮他洗衣服煮饭,也不会让他 当沙包和充气娃娃,就装得一脸懊悔的求我复合,天天来公司吵闹。 在我考虑要不要乾脆自杀的时候,我老爸的律师找到了我。 纽约?太好了。隔了一重太平洋。我连行李都没有带,落荒而逃似的上了飞机。 「这不是你的错。」他轻轻的摩挲我的手指。 热泪涌了上来。其实全球都有许许多多的受虐fù女,程度比我严重的非常非常多 。我很幸运,真的。命运真的善待我。 只是,我还是免不了恐惧人群,没办法回到社会。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自己胆子太小,不能早点 反抗。是我…是我太脆弱。别人可以熬得过去,我却走不出来。 这时候就觉得洋鬼子的搂搂抱抱恶习满不错的,罗斯轻抱着我时,我想这是一种 礼节,可以放心的靠着哭一会儿。 *** 之後我们的关系就没那麽紧张。 我很讶异血族也有同情心这种鬼东西,虽然他不免态度高傲,但会尽量放软声音 。其实说这些事情我很懊悔,但我自己无法面对,我必须找个人倾诉。 最搞笑的是,我妈管我管得那麽严格,以致於我几乎没有朋友。我老想该去找个 心理医生,但医生说英文,由於前夫的职业,我现在看到白袍就会跳起来。 没想到我居然对个血族倾诉这些陈旧的伤痕,有够神经的。 不过,等我开始习惯罗斯以後,他说他要走了。我居然有点依依不舍。 只有一点点啦。 罗斯最後拉了拉我的头发(之前还在我手臂咬了一口),很潇洒的挥挥手,走出 我的公寓,我猜也走出我的生命。 当然是很特别的一次邂逅,不过当天我冒着被抢的风险,跑去韩国商店买了苹果 和花,实在订不到香,所以我买了一个香精灯聊表心意,遥祭灵验的自由女神。 因为我脑袋还在脖子上面,才可以安全的回忆这段不平凡的经过。饮水总是要思 源的。 但就这样。我相信他不会再回来,毕竟我们生命的jiāo集是因为偶然,他的伤好了 ,我付出很多血换他的倾听,两不相欠。 至於自由女神给我的十八个笑,我决定置之不理。 我不是美女,若我有惊人的美貌说不定还断不掉这种孽缘。但我不是,我甚至没 什麽特别之处。我前夫会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我单纯、看起来容易控制。大学刚 毕业的女孩子,还很爱美,我那几年几乎没有吃饱饭的记忆,身材完全是饿出来 的。 任何一个愿意饿到几乎断气的女孩子都能保有那种身材,但漂亮的身材、精致的 装扮,并不能让我远离被殴打的命运,也不保证幸福快乐。 罗斯走了以後,我终於正式面对这段。那真不是什麽好受的记忆。我之後会觉得 在纽约隐居的生活很棒,或许就是因为我对人类的信赖全面崩溃所致。很多相干 或不相干的,男人或女人,老爱问我,「你是做了什麽导致他那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吧? 当时我真的很愤怒沮丧,但现在可以释怀了。人类有许多相异之处,但也有许多 地方惊人的相似。你相信吗?五十年前打老婆还是男子气概的表徵,中西文化都 一样。 人类,我是说接受文明洗礼的人类,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暴行毫无办法,一定要找 个合理而且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好保证自己(即使是自我安慰)不会有相同的处 境,不管成为加害者或受害者。 为了让受害者闭嘴,别再说出更多残酷,就只好说,「你一定也有什麽责任,不 然不会遭遇到如此惨酷的待遇。」 脆弱的人类。 可能是,我终於可以对人毫无保留的诉说(即使对象是个吸血鬼…好啦,血族) ,我也终於能够看清楚、并且体谅。 但我不想原谅真的。其实那些人也不希罕我的原谅,没有人受到损失。 也可能是,我这样孤绝的生活了一整年,唯一足以相伴的人只有自己,所以我深 刻的观察自己,并且以己推人,所以我对「人」的推理能力也变好了。 所以我相信罗斯不会回来了。他会对我另眼看待,我猜是在香港的某人所致。 他第一次对我说话,说,「傻女,我会说中文。」 我也看周星驰的电影,有时候只找得到粤语版。「傻女」是广东话。在我看来, 血族可能是进化过程太过超前的突变人类,基本上是没差很多的。一个男人,会 在什麽状况下喊另一个女人「傻女」? 能让他这样高傲的血族会去学中文,而且还讲得很溜,我想是个才貌兼具,令人 印象深刻的女子。照他那样怜惜又怀念的倾听我的倒楣,我猜那个女子也有相类 似的遭遇。 很纯粹的移情作用。 但看看我,看看现在的我。自从我决定不再挨饿以後,我身高减体重刚刚好一百 。一年多没再碰过任何化妆品。我常觉得我连人的标准都勾不上了,还想抵达女 人的标准? 想太多了。 这是现实生活,不是罗曼史小说。更何况,我前夫就是个帅哥。我现在看到任何 帅哥的第一反应是想把他摔出我三尺之外,要不是我打不过罗斯,大概他会被我 踹出大门。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真的。我看影集、电影,写写书法,最近重拾画笔试着画 武侠漫画。我不用为生活发愁,不用担心卖不卖得出去。我贴在部落格上,渐渐 有些读者,精工细刻自己爱做的事情,我比太多人都幸福了。 或许十年二十年後,我会觉得这种生活不能满足我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现在我没有心情去面对人群…我还没准备好。 可以体谅那些无心的伤害,但我还没准备好承受另一些新的伤害。 罗斯说得对,我的胆子没有兔子那麽大。 但我真不该忽视自由女神那十八个笑的。 我更不该觉得住在十楼就很高,或者相信事实上一点都不可靠的窗锁。而且我终 於了解到,血族男人跟人类男人相差甚远,差得最远的就是会缅怀个没完没了。 被咬脖子痛到惊醒,而且那个大块头就压在身上,并不是什麽美好的经验。 「住手,住手!」我的两只手都被抓住,罗斯气急败坏的声音让我惊醒,「别把 我的眼睛挖出来!」 …我以为我永远不用看到他了! 「你为什麽三更半夜跑来当采花贼?」我嘶声骂着。 我不该用太深的辞汇,他追问了十分钟什麽叫做「采花贼」,这白痴血族。 「我不是!」他抗议了,「我是来…怎麽说?那个怎麽讲?buffet?」 「…自助餐?!」我整个光火了,「你把我当成自助餐?!」 他耸了耸肩,英俊的脸孔充满了理所当然。「这是合理jiāo换,我当你的心理医生 。」 「…你去死吧!」我拼命挣扎,「这次我一定要挖出你的眼睛!」 「不要动,」他含dú似的甜嗓,「待霄,别动。不会痛的,很快…」 骗鬼啦!谁说不会痛?刚刺下去的瞬间痛死了啦!但我中了他两光的半套催眠术 ,只能不断咒骂的让他取用「自助餐」。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半天。 绝望的看着窗外的自由女神,她根本没有庇佑纽约市民嘛! 这个时候,我非常想念妈祖娘娘。 之二 唐人街的妈祖婆 李德最近常打电话给我。 当然,他中文进步很多,这大概是他那个大陆女友…对不起,前女友…的调教所 致。很不幸的,李德算得上是英俊,也算有点小钱,可惜他已经快四十了,比他 年轻多金的猛男,纽约随便抓也一大把。 之所以我知道会有很多帅哥猛男,都要归咎於罗斯糟糕透顶的「饮食习惯」。 为了双方的xìng命安全,罗斯和我恳谈了几次。他不想因为我抓狂失去眼珠(任何 一只),我不想他恶劣的「摄食」在贫血之前先死於惊吓,所以妥协还是有必要 xìng的。 「你说,我是不是你的朋友?」他状似诚恳,「你知道我不愿意多伤xìng命,难得 你可以接受事实…」 「我几时变成你的朋友?」我觉得太阳穴隐隐跳动,「那根本就是胁迫…」 「你在我怀里哭过,」他一脸的受伤,「人类怎麽这样,过桥拆河…」 我想我的青筋也浮出来了,死洋鬼子,不会用成语就别用。「过河拆桥。」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他理直气壮的指责我,「你以前不是有捐血的习惯 吗?你就当作捐给我就好了,还可以促进新陈代谢…」 「…捐血顶多一个月才一次,一次两百五十CC!」我暴跳了,「你一个月要我 捐四次,每个礼拜都来!」 「我有控制啊!」他大声抗议,「加起来大概就两百五十CC。老喝冷冰冰的血 浆很难受好吗?偶尔我也会想喝热的…」 「我不是你的保温瓶,他妈的!」 结果他追问了半天什麽是「他妈的」。我真的很想死一死算了。 最後勉强达成协议。他要来就要从大门按门铃,不准跳窗。而且,不可以咬我脖 子,顶多手臂让他咬一口就是了,我拒绝那种生命太受威胁和过度亲昵的「刎颈 之jiāo」。 「咬脖子看不到你的脸。」他居然好意思抱怨,「咬手臂就会看到,你又不肯去 整型。」 我真的要抓狂了。「…拜托你去找个年轻漂亮的buffet,老娘有ròu芽肿问题,伤 口容易长ròu芽肿!」 「老娘?老母亲?」他一脸困惑,「ròu芽肿是什麽?」 …该死的洋鬼子!下地狱去吧! 在我发狂之前,终於让他懂了。他非常遗憾,「看起来只能从化妆着手了。」 所以在他「吃饭」之前,还要花时间在我脸上涂涂抹抹,後来玩出兴致,他还拖 我到处逛夜店,说要让「buffet」心情愉快,血的味道才会好。 「…我不会喝酒。」奇装异服,顶着不透气的妆坐在吧台不知道有什麽乐趣,最 少我看不出来。 「不会喝酒不会抽烟不化妆,你连咖啡和茶都不喝。」他发牢骚,「你身体里头 没几样化学物品,完全不像个纽约人。」 我发现,自从认识这个吸血鬼(好啦,血族)之後,我额角的青筋就常出来和我 相见欢。 後来他介绍几个人类好友给我认识,我才知道纽约的青年才俊这麽多。但他们在 那边飙花式英文的时候,语言不通的我只能闷闷的喝苏打水。 「查理问你是不是埃及人。」有回罗斯这样讲,亲密的搂了搂我的肩膀。 我拨开他的手,「我就说过不要把眼线画得像是打青了眼睛!」 「你是不是女人?」他抱怨,「你现在漂亮的很,像是…比较肥美的埃及艳后。 」 …我猜我是神经线出现裂痕,因为我把那杯苏打水带冰块浇在他脑袋上面。 他非常生气,可能是同时激发饥饿,他把我拖去一个隐密的小包厢,就朝着我的 手臂咬下去。我只能把左手施舍给他,撑着脸等他「吃完饭」。只是他们血族的 食和xìng绑在一起,他吃完比平常还多的份量,我有点头昏眼花之际,他开始 沿着手臂又亲又舔的。 「你帮我贴的假指甲似乎坚固又耐用。」我把手按在他眼眶旁,警告着。 他大概清醒了一点点,「…我为什麽要帮你贴假指甲?」 作茧自缚吧我想。「呃,外面应该有许多女人巴不得让你『临幸』。」我设法说 得含蓄,「我可以等你…然後再送我回去。」 「什麽是临幸?」他一脸迷惑。 …我确定一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跟洋鬼子jiāo往。 所以我知道纽约才人辈出,以前看CSI纽约篇还觉得很唬烂,哪来那麽多派对。 现在我才知道,纽约富豪真的多到派对举办不完。 当然,我又离题了。 总之,一个廉价公寓管理人要跟这些青年才俊比拼真的太辛苦了,李德那个出色 的大陆女友非常自然的琵琶别抱。 失恋是很痛苦啦,虽然他们jiāo往也没两个月。但李德突然对我产生了高度兴趣。 当然我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李德会突然关心我的生活,最大的缘故是我会乖乖 待在家里,不但不懂英文,看似单纯,又有一笔不错的嫁妆。 人虽然逊色,嫁妆却很不坏,他可以全得,多好。这是很容易摸透的心思,我也 不是讨厌他。但他和我前夫都是属於同一类的男人。没到手还可以相处,万一到 手就难看了。 我只有外貌看起来很单纯,但我并不是笨蛋,怒气bào发起来非常可怕。我前夫不 了解,李德大约也不懂。大约只有罗斯知道我的真面目。 不过我没太拒绝李德的邀约,偶尔就像是公事一样出门吃个饭,而且我都坚持要 出钱,省得像是矮人一截,给人一个话柄,多不好。 罗斯就算了。那个混帐血族。他喝了我多少宝贵的血,夜店又不是我要去的,他 把我拖出大门,就得付帐。魔鬼才付得起那种纸醉金迷的鬼地方。 我觉得我处理得还可以,可惜李德不这麽想。他更热情的邀约,偶尔还旁敲侧击 。一个礼拜应付一个罗斯就很烦了,又多个李德。我真不是jiāo际花的材料。 但我也不能太不给面子,这就是人际关系最烦的部份。李德管理我父亲的遗产, 从另一种意义来说,算我的衣食父母。而且在他们房地产管理公司里头,他是唯 一会讲中文的管理人。 所以李德问我礼拜天要不要出去走走时,我没有拒绝。「唐人街好吗?我还没有 去过。」我客气的问。 的确,我常常买唐人街的东西,但都是透过网购。事实上,唐人街在哪个方向, 我完全不知道。 「噢,可怜的女孩。」李德亲昵的说,「我真不该将你抛在公寓里这麽久。」 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听说唐人街有妈祖庙。」我乾笑两声,「我想去拜拜。」 虽然和李德的信仰冲突,但他还是尽责的把我带去唐人街了。 站在妈祖娘娘面前,我感慨万千。在台湾的时候,我信仰并不是这麽坚定的。但 离乡背井,人一整个脆弱,反而更依赖神明。 自由女神不保佑我这纽约市民,只好指望出生地的妈祖娘娘了。我抽了一支签, 老庙祝看了半天,我们俩用英文和中文沟通无效,幸好他会讲闽南语,虽然口音 很重,我听了半天,总算弄懂他的意思。 妈祖娘娘安慰我,缘份就是缘份,要我好好珍惜。简单说,「认命吧孩子。」 我觉得还满绝望的。因为我问的是罗斯几时要滚蛋。 我的手臂好几个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痕。理论上,被吸血鬼(好啦,血族)咬过的伤口通常都会很 快痊…但那是别人。我很容易产生ròu芽肿,受伤都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早晚有 一天,会有人以为我吸dú,一手的针痕。 就算不为了健康,也该为了美观。我不服气,在案前掷。连续十个笑,我就 手软了。 连妈祖婆都帮不到我,我真的很伤心。 为了平复心情,我们逛了一下唐人街,还吃了晚饭。 呃,当然,唐人街很「中国风」,不过是洋人眼中的「中国风」。可能选择的中 国餐馆不够贵,吃起来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也叫中国菜唷?不如我自己在家用电锅蒸ròu丸子还比较像。 不过李德吃得很开心,也算是宾主尽欢。 等他送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八九点,算晚了。一下车,我就觉得不太妙。因为罗 斯突然出现在公寓楼下的大门口,面笼寒霜的喊,「待霄!」 李德突然牵住我的手,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我赶紧挣脱,但罗斯的眼睛几乎 要喷火了,李德也瞪着他。 …这个场景有点奇怪。 清了清喉咙,「李德,这是我的…」我该怎麽介绍?食客?「我的…朋友罗斯。 罗斯,这是帮我管理租赁的李德。」 「幸会。」「很高兴认识你。」他们俩软软的握了握手,幸好文明人的面具没有 剥落。 「今天很愉快,谢谢你,李德。」我点头致意,罗斯环上我的肩膀,被我拍掉了 。「晚安。」 「待霄,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李德异乎寻常的大胆,「我怎麽不知道你有这麽 样的…『朋友』?你要知道,坏人很多。」 …你又不是我爸,我jiāo什麽朋友还要你核准?虽然我也不想承认罗斯这浑球是我 朋友,但我对这种虚弱的控制yù也非常反感。 当然不是不能体谅,他以为十拿九稳的「资产」要跑了(虽然是误会一场),但 体谅不代表接受。 「太晚了,我想休息了。」我扯出一个假笑,「缘份这种东西很难讲的。」 罗斯再次的环住我的肩膀,「我们要休息了,下次吧。」我想用手肘把他顶开, 但他下定决心的时候,我像是在推块大石头。他唯一的弱点大约是眼睛,但又我 不够抓狂。 李德一脸失意,「…我不会放弃的。」含情脉脉的看了我好几眼,才踉跄的走了 。 我只觉得我全身的毛发都一起竖起来…你可以说是创伤後症候群,顺便也杀死了 我所有的浪漫细胞。但我既然没有成为连续杀人魔,拜托让我保留一点「浪漫过 敏」的自由吧。 关上楼下公寓大门,我用力把罗斯的猪手拿开。我还没发难,他倒是恶人先告状 ,「他是谁?!」 「…我说过了,就管理人啊!」我真的要气死了,「你明明礼拜三才来过…」 「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他居然吼我。 不,不要跟一只白痴血族生气。他连成语都不会用,你得原谅他。我猜他的意思 是,他不想跟人共用buffet,怕感染B型肝炎之类的。但天下哪来那麽多吸血鬼 ,李德是正常人类,好吗? 「我保证你的buffet没有被污染,OK?前提是你的buffet没死於贫血!」我也吼 回去。 「你是笨蛋吗?」我都这样解释了,结果他气到虎牙露出来。 我们一路吵到电梯,又吵到我家,我只能说他不但很白痴,而且非常幼稚。 盛怒之下,我没多考虑就脱口而出,「我不是你香港的女人!看清楚啊!除了我 们都说中文、有被虐的经历,我不是她!你不要在我身上找她的幻影,因为你找 不到!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没想到让我蒙中了。他原本就没什麽血色的脸孔更惨白,愤怒的虎牙直抵下巴。 我以为他在狂怒中会宰了我,悄悄的握拳积蓄怒气。我可不要再任人宰割。 「…你不该提她。」他冷冷的说,居然转身就走,狂暴的甩上我的大门。 我成功气跑他了吗? 虽然不好意思,但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万岁!我解脱了! 最初的兴奋过去以後,我又懊悔起来。血族也是ròu做的心,会痛的。罗斯虽然混 帐,但他是纽约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我居然不顾一切的猛踩他的痛 脚,实在很白目。 但我没想到他这麽脆弱啊。我跟自己分辩。不,说不定我知道,所以才会朝最可 能的弱点猛击。 结果我一整个晚上坐立难安,非常焦躁。我承认我很懦弱,所以不曾伤害过人。 奇怪怎麽有人喜欢这种滋味,我觉得痛苦得要命。 在床上滚了半天,一点睡意也没有。我烦躁的伸手去拿安眠yào…还是搁下了,另 拿了两颗褪黑激素吃下去。 虽然不可能,但万一罗斯回来,我还是想为我的失言道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 口,我不该这麽直接的刺下去。我希望他回来的时候我能保持清醒,吃了安眠yào 我大约连说话都不清楚。 又躺了一会儿,我才朦胧睡去。没多久,我又被惊醒了。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在我家徘徊,似乎往主卧室去了。不,不是罗斯。自 从他认定主卧室的衣帽间,偶尔在我家过白天的时候,还是会睡在那儿。 所以我搬来客房睡,而现在是凌晨两点。 呼吸声也不像。罗斯的呼吸比正常人悠长,这呼吸声太浅快,而且不只一个人的 声音。 我因为听力问题,去看过医生。结婚之後,我越来越听不清楚别人说什麽。但医 生做过详细检查後,很感兴趣的说,我的听力不但没问题,而且比一般人灵敏许 多。唯一的例外是语言的部份。 人类的听觉虽然不如动物,但能听到的范围还是很大的。但大脑无法处理所有的 听觉资讯,所以许多不重要的杂音都会被剔除,所谓的「白噪音」。这就是为什 麽有些耐受力比较强的人可以住在机场附近,或在高分贝的钢铁厂工作。因为他 们会把这些惊人的噪音过滤掉。 虽然医生希望我再去复诊,找出这种把语言当作白噪音的关键,但我当时的丈夫 却非常生气,被揍过一顿以後,我就没再去看医生了。 现在回想,我猜是因为创伤後症候群的关系,我无意识的设法隔绝「语言」的伤 害。但我听其他的声音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特别灵敏。 所以我确定的知道,家里有多名入侵者,照这种轻巧敏捷的脚步声,不太像是人 类的范围,反而比较像是罗斯那种生物。 他们进入主卧室了。 我悄悄的爬起来,竭尽所能的轻手轻脚。客房有个很丑的防火缓降器,以前我一 直想拆掉,幸好我觉得太麻烦所以没拆。 将缓降器的绳索扣在身上,咽了口口水,我背起皮包,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并 且缓缓的、往下降。 当初李德跟我解释这个缓降器的用法时,我还觉得不耐烦呢。好在我还是认真听 了。 十楼真的很高,我一路都对妈祖和自由女神祈祷。等我脚到地时,几乎瘫软了。 之後该怎麽办,我也还不知道。就算在路上被抢匪拦住,也好歹是人类。在家就 真的坐以待毙了。 解开扣环,我松了一口气,回头一望… 一张惨白的脸孔,从客房的窗户望着我,果然不是罗斯。更糟糕的是,我觉得十 楼太高,但他们可不觉得。 他们居然就这麽跳下来了。 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但跑不出几步,我就被抓住了。那是一只很冰、很冷的 手。只是一拉,我就痛得尖叫,肩膀整个颓下来,我想是脱臼了。 他们在笑,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有个人还轻浮的拍我的脖子,我很想动,但可能 中了催眠术,动弹不得。 我只听得懂他们提到罗斯。 真的还满心灰的,我还以为罗斯真的是我的朋友。结果我只是激怒了他,他居然 叫这些冰冷带死气的家伙来抓我。 他们的声音,渐渐成了白噪音,我开始「听不见」了。然後痛感也消失许多,甚 至连催眠术的束缚,都能够抵抗了。 我猜我是把所有的感官都关到「低」的指标,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我右手可以 动,两条腿也开始听我使唤。或许等他们放松警戒,我有逃走的机会。 他们可能在争辩什麽吧?声音听起来很不愉快。有个人把我推倒,但又有人把我 扶起来。最後有个大块头把我像破布袋一样扛在肩上。我没有抵抗,时机还没有 到。 但在他们进一辆九人小巴之前,罗斯却突然出现了。 …他真的那麽生气吗?连等手下回报都舍不得? 「待霄,」他的声音意外的柔和,「下地的时候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我还没搞清楚他的意思,月光下有着什麽东西bàozhà了,红红白白的东西喷到我脸 上,我真的被摔下地。 原本扛着我的大块头,脖子以上完全不见了,不断的喷着血,倒在地上抽搐。 接下去的事情,实在太超现实了。我想是我下意识的把感官都开到最低,所以没 有马上发疯。 我算清楚了,总共是五个入侵者。整场打斗过程…其实没有什麽打斗,说真的。 应该是单方面的虐杀吧? 一分钟?两分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入侵者试图拔起电线杆,却被罗斯不 知道用什麽手法断去四肢、砍掉脑袋。还有一个入侵者扛起路边的福特扔到罗斯 身上,但他单手就破开整辆轿车,零件和汽油撒得到处都是。 最後他把那个对他扔轿车的家伙,撕成两半。好像很简单的四个字,「撕成两半 」。但真的发生在眼前,看着血液狂喷,内脏从破口不断的掉出来… 这是疯子才会有的梦境吧? 他拖着像是破抹布似的第四个入侵者,神情张狂而愉快,深深的吸嗅空气中浓重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最後幸存的入侵者连动都不敢动,像是被蛇盯上的猎物。 罗斯将破抹布般的家伙扔到幸存者身上,极度邪恶的一笑,他傲慢的说了几句话 ,指了指我,又冷笑。 幸存者抓着破抹布…我是说他的同伴,不断的点头,然後像是一抹yīn影般快速的 飞奔消失。 …这个极度残暴的怪物,会是傻呼呼的罗斯?我不相信。 他就这样站在漂dàng的血海中,夜风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在苍白的月光下,浸 润满血腥的他,有种诡异的美感。 非常残酷的美感。 我接收情感的部份还在「低」的这个刻度,有点麻木。所以等首和血渍都风化 消散,罗斯比较清醒的蹲在我面前时,我没有狂叫着逃跑。 他手上的血迹化成赤红的沙,眼白还有疯狂的痕迹。他大张着蓝得惊人的眼睛, 轻轻的扶着我的脸。 「嗨,待霄。」他的声音太高亢,似乎还没从血腥的狂热中褪下来。 「嗨,罗斯。」我浑浑噩噩的回答,魂不附体似的。 他伸出舌头,舔着我的额头,我才发现刚刚被推倒时有些擦伤。他的虎牙没有缩 回去,大约是刚刚的激战让他很饥饿。他贪婪的舔过我的额头和手脚的擦伤,在 脖子上摩挲。 我觉得脸孔僵硬,但也没有闪躲。应该说,刚刚过度超现实的血腥,让我把情感 接收的部份调到最低。以前我前夫最讨厌我这样,超过一个限度,我就会面无表 情,像是整个人都空了,怎麽打也不会有反应。 我猜,这有点像保险丝,让我不会轻易的发疯。 「待霄…」他在我耳边低喃,虎牙擦过耳垂,「我很想要。」 「但我不要。」我冷静到几乎超出常理,「我的左手脱臼了。」 他停了下来,虎牙更长,但燃烧的不是食或情,而是愤怒。瞳孔紧缩,「… 他们弄伤你?」 我耸了耸肩,但只能耸右边。其实脱臼应该痛死了,但我所有的接收器都休眠了 。 他帮我接回去,「…我居然没发现。」 「因为更强烈的情感主宰了你。」我胡乱的点头,「谢谢。还有,我之前失言了 ,不该去戳你的伤口。对不起。」 罗斯强迫我看着他,「你怕我了吗?待霄?」 「现在不怕。」我诚实的说,「我好像把所有的保险丝都烧断了。总之现在我既 不害怕,也不会痛。」 他研究似的看着我,眼中的疯狂渐渐散去。我想他可能是双子座的,很容易转移 注意力。 唉,我又开始想些不相干的东西,离题离很大。 「我抱你回去?」他扶着我的背问。 「好。」我麻木的点头,「其实,凭你的力气…根本不用怕我挖你眼睛。你一根 小指就可以碾死我。」 他把我横抱起来,毫不费力的。「对付吸血鬼跟对待人类怎麽相同?你会用打拳 击的力量,去抓一只蝴蝶?我没那麽残酷。」 我看着破成两半的福特轿车和歪斜的电线杆,已经风化得差不多的体。 他说他没那麽残酷。好吧,我猜他不知道「人贵自知」这个诚实的成语。 「这些…」我指指身後,「是你的同族?」 罗斯板起脸,「这些是低等的吸血鬼,我是血族!他们被称为Vampire,我们血族 可连人间的名称都没有,彻底隐匿在历史背後!谁像那些没脑的家伙…造成多少 麻烦,还说不想服侍高贵的血族!…」 …贵族和农奴的战争?但我不想多问。 「你这麽厉害,怎麽还会受伤?」我赶紧转移话题。 他整个脸都沈下来,「…虽然都是些废物,但被五百只废物围攻,我也会感觉棘 手的。这些低级废料为了诱捕我,可是花了一整州的兵力和不少工夫力气的。」 …五百只吸血鬼是吧?我懂了。 我一整个冷静,还可以沐浴更衣,上床睡觉。甚至洗过澡的罗斯卧在我被上,我 都没赶他,自顾自的昏睡过去。 睡到中午才睁开眼睛,其实震撼感应该比较退了。但接收器通通一起接通,我才 时之已晚发出凄惨的尖叫,抖个半死。 虽然知道叫也没用,但我控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住自己。 最後我结结巴巴的叫了计程车,只能说,计程车行的总机一整个强,我那样破碎 又破烂的英文居然听得懂,还能派车来。我上计程车的时候还像是发疟疾,司机 接过我写得如鬼画符的地址看了半天,「唐人街?」 我只能拼命点头,他担心的看我一眼,用最快的速度把我送了过去。 没等他找钱,我就凭着印象跑进妈祖庙,用最虔诚的心,又抽了一支签。一整个 不放心,我还连掷三个圣才确定。 别说我迷信真的。你要遇到我这样超现实的经历和邂逅,也会跟我一样。 找到签诗,我就哭了。 签首是:「关帝君巧驯赤兔马」(注) 不用人解我也看得懂,但是拜托啊,我不想当这只倒大楣的赤兔马啊! 「妈祖娘娘,」我哭着默问,「关帝君不会是那个冲锋陷阵的罗斯吧?」 圣。 「不~他是吸血鬼…好啦,血族,而且真的很可怕…」我哭得更厉害,「赤兔马 不会是我吧?」 圣。 「别抛弃我啊,妈祖娘娘~」我简直想号啕大哭了。 笑。 不骗你,我一路哭着回去,深深哀悼我美好安静的隐居生活,恐怕一去不复返。 之三 喔,我的上帝哪。 我真的不知道罗斯在搞啥。 他光明正大的回来,像是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理直气壮的占据衣帽间,顺便占 据了我的主卧室。 如果阳光可以拿进来,我真的很想拿去衣帽间让他灰飞烟灭。但是,他不但占据 了我的衣帽间,还抬了一个豪华的西式棺材在里头。 白天他在里头舒服的睡他的大头觉,晚上就出来骚扰我。我不是说他很吵,他就 算醒来也是自己在屋子里晃,我的冰箱有大半都冰着血浆,每天打开来像是恐怖 片,还有奇怪的送货员一脸yín秽的送这些「快递」。 「我的名字其实应该改做『节制』。」面对我的抗议时,他只耸耸肩,「不确保 食物充足,难保我饿过头会…虽然你没化妆真的完全不能看。」 瞪他了五秒钟,走进书房,关门、上锁。虽然上锁也没什麽用,但我只是想表达 我极度不满的心情。 我决定在我的武侠漫画里头安chā一个西域来的吸血大魔头,名字就叫做罗斯。但 等我这麽做以後,我就後悔了。因为读者好评如潮,都拜倒在这个外表英俊内心 残暴嗜血的王八蛋足下,连我忍住恶心画的胸毛都不能阻止读者的热情,频频要 求我帮他加戏。 这个世界真的病了。 「…你到底还要住多久?!」忍无可忍,我bào发了。 「哈尼,等我住厌了就会走。」他敷衍的一点都不加掩饰。 「我不要你住在这里!」我对着这家伙尖叫,「你连房租都不付…」 我不该说这句话的。他开了一张足以住上三百年高级住宅的支票,最糟糕的是, 这张支票不是芭乐票。 「…你到底想怎样啊?」我真的抓狂了。 他想了一下,「取食buffet比较方便。」 我除了进书房摔门,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但我觉得奇怪。事实上,我应该看到他就拼命发抖,对吧?毕竟我亲眼看到他极 其残暴的罪行。不过,他这样一副傻呼呼的样子,我开始怀疑那天晚上所见是错 觉或恶梦。 对一个追着你问什麽是「人贵自知」的死洋鬼子,要怎麽彻底的畏惧他呢?我办 不到。 而且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他大约六点起床,而我九点就睡了。我知道在我入睡 以後他会外出,但我才不想管他去哪里。 只是每个礼拜来帮我打扫的巴基斯坦女佣,一脸疑惑的从浴室的角落拿了些红沙 给我看,我才觉得有点不妙。 「…罗斯,这是哪来的?」我把装着红沙的保鲜袋扔给他。 他耸肩,很马铃薯的摊在沙发上,正在看海绵宝宝。「你说哪来的呢?亲爱的。 你又不是没见过。」 这是逼我面对现实,对吧? 「…这是吸血鬼风化过的血?」 「没错。」他挑了挑眉,露出有些迷醉的笑,「既然学不乖,就要给小宝宝们一 点教训。」 「罗斯,我是人类。」我决定把话说清楚,「我不想跟你的世界有所牵扯。」 「…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他泰然自若的转台,「我跟小宝宝们『恳谈』过, 不过他们相信既然我又有了弱点…就不再是那个无敌的吸血鬼刽子手了。」 …等等,等等。这当中似乎有着什麽重大误会。 「弱点?」我逼视着罗斯,他却把眼神飘移开。「…罗斯!」我吼了起来。 他掏了掏耳朵,「我听觉非常灵敏,你不用这麽大声。」 「他们为什麽会想抓我?!」我压着不肯去想,但好像不能不面对了。 他对碰着手指,将脸别开。「呃,我的摄食对象通常是…怎麽说?One night stand ?除了香港的兰…我几乎没有在同个女人身上吸食两次以上。」他抱怨起来,「 结果这女人除了让我咬一咬手臂,连床都不跟我上。我的魅力有这麽差吗?…」 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是他这白痴血族,不是我。这套对我没用。 「…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我猜我的脸孔已经发青。 「就说来不及了呀。」他对碰着食指,「我不能让你变得跟兰一样。」 「…什麽?」 「她变成了吸血鬼。」 …我做错什麽了我?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但他鬼祟又飘移不定的眼神…绝对还瞒着我什麽。我扑上去,抓住他的前襟,「 …不只这样对吧?我问你,那天晚上…你为什麽放走活口?你跟活口说什麽?! 」 他乾笑两声,趁机将我一揽,但我按着他的眼眶咬牙切齿。「冷静一点,待霄。 我以为那样讲他们就会害怕嘛,哪知道他们更像蚂蚁一样拼命爬来…」 「你,到底说什麽?」我真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睛。 他清咳一声,说了段英文。 「讲中文。」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我说你是我的…」他又清了清喉咙。 「pet?」 「有点接近啦。」他转头想了好一会儿,「喔,对了,可以这样讲…我正在『临 幸』你。」 我想我是抓狂了。幸好吸血鬼(好啦,血族)的伤好得很快,我的指甲又短。而 且,我没真的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我们又吵了一架,他这该死又两光的血族,又用半套催眠术这种贱招,距离我两 臂远跟我争辩。 真的很想揍他。居然把我拖进这团混乱中,而且还赶不走。我完全拒绝去想妈祖 娘娘给的签,我比较相信人定胜天。 看到我挣脱催眠术,他吓得抓起椅子,像是驯兽师一样,四只椅脚对着我,「我 真不懂,为什麽你就是催眠不了?你就不能乖一点吗?哈尼?」 「谁是你哈尼?!」反正他还想吃buffet,也不可能宰了我。虽说有点小人,但 我仗着这点撒泼,「有种就别逃!」 「中文真是莫名其妙,我一直没搞懂『有种』是有什麽种…」他咕哝着。 …我真的受够了。为什麽对我有兴趣的,不是为了我的嫁妆,就是为了我的血。 而且都是该死的伪洋鬼子或洋鬼子。 正在七窍生烟的时候,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当然不是找我的,开玩笑。李德要来之前会打电话,除了他我不认识纽约任何人 类。 「去开门啊。」我重重往沙发一坐(其实我也累了),「大概是送货的。」 罗斯表情很奇怪的放下椅子。「我是血族。」 他说这废话干嘛?「去开门啦,一定是你订的…『食物』。」我不想再看到那个 满脸yín邪的送货员。 「我想也是,但送货的是吸血鬼。」 …原来。他居然让吸血鬼送货员送到家里来,难怪快递都是晚上送货。 「那又怎麽样?」我已经气到虚脱了。 「你想想看,我堂堂一个血族,自己开门去收货?」罗斯为难的摊手,「给我留 点面子啊,待霄。我是让吸血鬼服侍的血族,大家都知道我跟人类女人住在一 起…我怎麽好自己去收?」 我觉得我的神经线再次出现裂痕。「…去开门。不然放着让电铃响到烂掉好了。 送的又不是我的食物!」 震怒的时候,罗斯很难催眠我。他为难了一会儿,只好垂头丧气的自己去收货。 但却好一会儿没讲话。 到底是谁来了? 我转头想看,但他块头实在太大,遮住了视线。我只听到几句jiāo谈,但听起来不 太像英语。 「亚格,」罗斯终於说话了,「在我们家必须说中文。」 那个叫做亚格的访客安静了一会儿,语气听起来很不可置信,「…你跟兰又在一 起了?」字正腔圆,卷舌音正确清楚,我猜是在北京学的。 「不、不是。」罗斯让了让,「目前我的…呃,爱宠。」 …谎言! 我握紧拳头,但没有发作。亚格先生可不是傻呼呼的罗斯。 他跟罗斯差不多高,但比较瘦一些,穿着剪裁得宜的深蓝西装,同样的金发蓝眼 。但他…怎麽说?整个就是玉树临风,气质绝佳。我在路上遇到他,一定以为他 是温文儒雅的学者,怎麽也疑不到血族身上去。 罗斯站在他身边,简直成了流氓。 「要哪种血?」罗斯翻着冰箱,「O型?」 「我用过餐了。」他客气的回绝,「给我一杯茶好了。」 没等罗斯开口,我就自动站起来,「我去泡茶。」亚格先生给人的压迫感非常重 ,而且我几乎是本能的感觉到他很讨厌我。 罗斯可能可以让我随便抓随便踹,这位亚格先生可不行。我还是识相点,暂时当 什麽鬼「爱宠」好了。 「你总是喜欢东方女子。」亚格含蓄的说,「我那儿也有几个。你想认识一下吗 ?长得还不错。」 「哦,亚格,」罗斯厌恶的说,「我不喜欢你的『家畜』。」 「我很疼爱她们。」亚格轻笑,「但她们终究是人类,我们是血族。」 「那是因为你活太久了,不知道什麽是爱,只剩下食了。」罗斯大剌剌的批评 。 亚格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在追求罗马尼亚那对姊妹。她们是纯正血族。」 「那对连笑都不会笑的双胞胎?」罗斯叹气,「亚格,我不知道你喜欢冰箱。早 说啊,我送个两台过去。」 「你用中文说笑话的功力越来越高了。」亚格淡淡的说。 我突然不知道怎麽款待「贵客」。一直都是独居,我找不到足以待客的茶杯。乾 脆把整套茶具搬去客厅,罗斯没打乱我生活之前,我都是这样泡着工夫茶消磨夜 晚时光的。 没办法,我家里没有成套的茶杯,只有这个。 不过这两个血族没有抱怨,甚至有些稀奇的用着小茶杯喝着我泡的茶。 「很好。」亚格总算正眼看了我一眼。 「谢谢。」我帮他再斟一杯。 但也就这麽一眼。之後他目不斜视的和罗斯闲聊,像是我不存在。 「…凯希望你回来。」亚格对着罗斯说。 「继续当刽子手?」罗斯轻笑一声,居然有些无奈。「记得吗?我任务失败,已 经没有当刽子手的资格了。」 「只要你杀了兰就可以。」亚格平静的说。 「我办不到。」罗斯回绝,「让别人去杀她吧。」 「她是三百年来最好的刽子手教出来的女人。」亚格直视着他,「不管是人类还 是吸血鬼的时候。」 我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茶溅出来。 「我跟她已经没有瓜葛了。」罗斯淡淡的说。 「但她还是你训练出来的杀手。」亚格神情严峻起来,「叛乱几乎都是她煽动的 。」 「她有她的想法…但不是我的想法,好吗?」罗斯开始不耐烦了,「我跟你不同 ,亚格。你们把人类女人像家畜一样养起来…但我很讨厌这样。对,我有病。我 喜欢人类女人,因为她们会笑,你懂吗?你还记得怎麽笑吗?亚格?」 「你只是太年轻了。」亚格叹息。 「我只小你一百五十岁。」罗斯皱眉。 他们陷入难熬的沈默,我只能默默的换茶叶,自己安静的品茗。虽然我内心狂暴 而汹涌,但只能勉强压抑。 「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罗斯。」亚格深深吸了口气,「我的女人们没有抱怨过 ,更没有自甘堕落去当吸血鬼,追求不应该有的永恒青春。」 「我已经接受过惩罚了。」罗斯耸肩,「我熬过来,并且没有死。叛乱是你们的 问题了,不是我的。」 「你手上沾了太多吸血鬼的血了,他们的同党不会饶过你。」亚格说。 「那就让他们来啊。」罗斯一脸的不在乎。 「…若是兰来了呢?」 罗斯的表情空白了一下,他看看我,笑了笑,「我不会等死。不然待霄怎麽办? 」 「你真的有病,罗斯。」亚格摇了摇头。 我还是竭尽所能的压到亚格告辞才发作。我并不是那麽擅长泼fù骂街给人看的家 伙。 「…你拖我下水!罗斯!」我对他吼,「明明我可以什麽都不知道,你们又不必 用中文jiāo谈!」 「对,我拖你下水。」他坦然的承认,「我就是要让亚格知道,我在你面前没有 任何秘密,我很重视你。万一你出了任何意外,我都可能会抓狂,而血族想处决 我可能要派一整个刽子手小队来才行。」 「…你问过我没有啊!?」我的天啊…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你有什麽权利随便 处置我的人生?」 「你真的活着吗?」罗斯反问,「躲在这个屋子里,断绝所有人际关系,这样真 的叫做活着吗?」 他的话,深深的刺伤我。「…这轮不到你决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是我的谁 ?凭什麽这麽做?」我对着他大吼,觉得着的伤痕又汨汨的流出血。 我的确觉得我已经死了。我根本不是活着,仅仅是有呼吸和心跳。我常常寂寞到 要发狂,但又要装作不在意。却又胆小到不敢自杀。 人活着不是只有饱暖就够了。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需要情感的jiāo流与慰藉。但看看我,看看我。我 已经被摧毁殆尽。我再也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只想竭尽所能的将所有人都推出我 心房以外,避免未来被最亲密的人所伤。 我是胆小鬼。我是已经死掉的胆小鬼。将脸埋在掌心,我咬紧牙关,眼睛乾涸, 痛苦得流不出眼泪。 「…我跟你在一起,感觉很舒服。」罗斯掰着我的手指,「我不要看你在我面前 断气。所以我要把你拖下水,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罗斯你混帐!」我抬头嘶声。 「好啦。」他看着我的脸,深深叹息。「除了你的脸…我真的都很喜欢。」 我一拳揍在他鼻子上。 我不知道自己算是接受了还是没有。 不过我承认罗斯说得对,我不算是活着。我害怕与人jiāo际,我根本就是拿块纱布 盖着,装作伤口痊了,管他在下面是不是腐烂。 我的确住在纽约,不是住在外太空。这里还是地球的一部份,路上是人类(起码 绝大部份是)。 罗斯没隐瞒我什麽,跟我说血族数量虽然非常少,仅有上千人左右,但他们寿命 很长。他试图说明,但他的中文顶多只能应付日常对话,连成语都七零八落。後 来他抓着一本英译聊斋志异我才算勉强明白。 我猜,他们是比较类似妖怪那种,只是外型和人类非常相似而已。至於吸血鬼, 是他们半开玩笑「启发」出来的,但他们不当一回事,等自体繁衍甚多,甚至引 起人类注意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但我不懂英文,他的中文又甚差,光要弄懂这些都筋疲力尽,更不要想要有更详 细的资料。 白痴血族! 「我才不是笨!」他叫起来,「其他语言我有许多时间可以学习,中文我只有五 年!现在有哪个国家还在用方块字?其他使用方块字的文明都在博物馆了!」 别把中文说得像是活化石! 「…算了。」我举起双手,「够了。我承认你是天才儿童。」 他的确不是笨的。我这样说,他想了好一会儿,非常疑惑,「奇怪,你不是在骂 我对吧?但为什麽我觉得受辱了?」 …我真的不想跟洋鬼子jiāo往。但他已经住在我家了。 但我也必须承认,我并不讨厌罗斯。 虽然他每周日都要在我手臂上吸血,我觉得摄食的意味很小,过瘾的成份比较大 。而且在摄食之前还要先在我脸上涂涂抹抹,带我去夜店或派对玩,慎重的把我 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人类或非人类),即使我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儿。 但连去洗手间他都要我在外面等,或者他在外面等让我去洗手间。 我猜他是用兰的规格对待我。 但我坐在这群年轻漂亮、身材瘦削的时尚人士之间,像是混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他们在说什麽我都不知道,但我感受得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嘲笑。 「你为什麽要带我出来?」我问罗斯,很不耐烦的取下耳朵上的大串耳环,「我 一定让你很没面子。」 「我喜欢热闹。」他耸肩,「谁敢说你不好,我一定让他後悔莫及。有人这麽说 吗?谁?」 我瞪了他一会儿,趁还没卸妆,把手臂塞给他。 感觉的确很复杂,真的。 罗斯是有点缺心眼,暴力、冲动。甚至他还让我每天都得吃铁剂、综合维他命, 才能勉强脱离贫血的威胁。不管是不是移情作用,他用一种孩子似的纯真对待我 ,虽然吸了血就跟头种马没两样。 但他从来没强迫过我。我说「不要」,他就哭哭的去洗澡,硬要挤着我客房的小 床,却没试图做过任何让我火大的事情。 他是可以徒手把吸血鬼撕成两半的血族。随时可以威胁我,甚至不用拿qiāng。 甚至有回,他刚吸完血情绪高涨的时候,我诚恳的问他,是不是如了他的愿,他 就可以乖乖离开。我都自动躺平了。反正牙一咬,眼一闭,忍一下就过去了。他 拿走他最後没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应该就可以心满意足的走了吧? 但他虎牙伸得更长,却怒火冲天的从十楼一跃而下,三天不跟我讲话。 我、我…我不知道。我以为观察自己观察的很入微。但我突然觉得很混乱。我… 我知道他看的不真的是我,所以一直避免自作多情。我的外貌…没有任何让人觉 得值得的地方。 他不喜欢我的脸,一点都没有掩饰。有的男人喜欢脸,有的男人喜欢身材。我猜 他是喜欢脸蛋那派的。有这个致命的缺点在,他早晚会厌倦走掉的。我若傻到日 久生情,那简直是白痴透顶。 但我不是石头,而他就在这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在我们冷战三天的第四天早上,我走入主卧室, 打开衣帽间,蹲在他的棺材前发呆。 棺材盖打开了,罗斯大张着蓝眼睛,一脸睡意,「…待霄?有危险麽?」他缓慢 的坐起来,眼神没有焦距。 「不不,什麽事情都没有。」我把衣帽间的门关起来,继续蹲着。 「待霄?」他低低的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正确的握到我的手。「怎麽 了?」 我也想知道怎麽了。 我勉强弯起一抹微笑。沿着他的手,摸索的摸到他嘴边,用食指按着他的唇,「 …睡前点心。」 他轻轻咬破我的指腹,还是有点痛。但他舔手指的时候真的很煽情。 「你睡吧。」我把手抽回来,「我要锁上所有的门,包括衣帽间。」我咬着唇, 「我要出门。」 「…锁门对我或他们没有用。」他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困意。 「但白天不会有吸血鬼,也不会有血族。」我站了起来,但他拉住我的手不放。 我又长跪了下来,肋骨压着棺材的边缘。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的蓝眼睛特别 光亮。「怎麽样?这样俯视着棺材里的人?」他的声音很低,我猜他在抗拒睡意 。 「…我想到我妈。」我坦白的说。 「三次。我像你这样看着死去的人类爱人,三次。」他的声音更低,「她们都没 活很长,顶多五十。」罗斯耳语似的,「你恐怕也是,待霄。」 「我打赌她们一定都是绝世美女。」 「的确是。」他含糊的笑,「我亲眼看着她们开花、凋谢。花儿都是会枯萎的, 待霄。但过程很美,我也不喜欢乾燥花。」 他的中文真的不太好。但我承认,我被他的破中文感动了。所以他压着我後脑时 ,我没有抗拒,顺从的贴在他的唇上,到自己的血。 看着他沈睡过去,我又站了一会儿,才盖上棺材盖,把能锁的门都锁上,巡逻每 一扇窗户,走出大门,上锁。 路上的行人不多。这是巷子里的公寓,一个陈旧的社区。深深吸口气,我将手chā 进口袋里,走向韩国商店。 这次运气很好,没有被抢。 韩国商店的玻璃窗有个布告栏。这个社区虽然陈旧,但住了不少亚洲人。华人也 不少…有个社区语言学校,有针对华人开班的课程。李德跟我说过,但我一直没 去。 我还是不想去,但必须去上课。怎麽说?我该走入人群…大概吧。 至於为什麽…我就不愿意去想了。 *** 我和罗斯过了段平静的生活,大约半年。我猜吸血鬼不再来袭了,因为浴室不再 出现红沙,我若早起一些,比方说五点多,客房的厚重窗帘都会拉上,罗斯会躺 在我旁边,可能在看书、看电视,或者在看我。 「舍不得睡觉?」我会半睡半醒的问。 「我在等点心。」他会半啃半咬的舔过每一根手指,亲我一下,然後才会去睡觉 。 常常会躺很久,等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才找得到力气起床梳洗。 我觉得我有天会被罗斯「溺死」,被他那种充满耐xìng和毅力的白目和温柔。即使 早就预知结局。我能守的只有最後一道防线,省得全盘皆墨,但好像守得越来越 虚弱。 他都活几百年了,耐xìng可能比乌龟还强悍。 我去上学这件事情,他倒是乐见其成。在家里也常乐得和我练习英语对话。所以 我们在家几乎是中文混着英文讲。我进步很快,但他的中文却原地踏步,我已经 放弃教他成语了。 算了,就像有些英文谚语我也搞不懂,我又没上百年的学习时光,能沟通就好。 最少我讲「How are you?」的时候不会结巴了。而且我在社区学校的确jiāo了几个 朋友,没那麽畏惧人类了。 这几个华人女孩会一点中文。国籍倒是一整个联合国状态。还有一个来自海地。 那个海地来的女孩叫罗娜,非常热情。她觉得中国字很酷,我送她两幅自己写的 书法,她喜欢得不得了,後来她拉我去教堂,我不知道怎麽拒绝,就去了。 但我还没神经到让吸血鬼神父帮我受洗。其实我对人类也该有点戒心才对。 我和罗斯住在一起很久了,也和他的朋友每周都见面,甚至常有个吸血鬼送货员 送快递来。我比起别人更容易分辨吸血鬼和血族。 「神父,我是异教徒。」我紧绷起来。我猜这是一种微量的催眠,让人类顺服, 成为一种强大的领袖魅力,而不至於引起疑惑。 「孩子,这是上帝的旨意,引领你到此地来。」他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罗 娜满脸崇拜的鼓励我跟上去。 从布道坛到大门口,恐怕有好几十公尺,而且充满了来听福音的人,我想我是溜 不掉的。 「只是谈谈吗?」我勉强镇定下来。 「只是谈谈。」神父和蔼可亲的微笑,我看到他的虎牙没有露出来。但他也在白 天布道。 考虑了一会儿,我点点头,随他走入教堂侧廊的会谈室。 会客室里头,书架推开来,居然还有个往下的楼梯。 「神父,我们在这儿谈就好了。」我说。 「孩子,不只是我想找你谈而已。」他温和的说,「我并不想使用催眠术。我希 望你秉持着良知,亲眼目睹一些什麽。」 我亲眼看过一个吸血鬼抬起一部福特轿车。我考虑有多少逃脱机会,但看起来很 微弱。「我以为吸血鬼不能在太阳底下行走。」 「大部分都不能。」他承认,「但上帝与我同在。」 我不知道有多少真实xìng,但我也不想撕破他文明人的面具。现在才发现所有的经 历都有其重要xìng。我和一个施暴者共同生活过,我也学会一些什麽。 我走在前面,灯光微弱,但他把地下室的门开着,我猜是要取信於我。 然後我发现,我似乎来到地下墓穴。只是一具具躺着的「人」似乎还有呼吸。但 大部分都受了严重的伤害。 他一个棺材一个棺材的介绍,说这些吸血鬼都是血族的奴隶,只因为一点小错, 几乎被处死,有的还被扔在太阳下等死,所以表面像是融化的玻璃再凝聚。 几个没睡着的吸血鬼正在照料这些严重伤者,对我怒目而视。 「…我们没有人权这种东西。」神父耸肩,「我们的财产归他们所有,随便爱什 麽时候徵用。没有法律、没有审判,任何不幸的意外都没有申诉机会…只有刽子 手等着我们。」他顿了一下,端详着我的神情,「二十一世纪了,女士。你认为 这是应该存在的吗?」 我没露出任何神情。这是个言语上的陷阱,我不会上当的。 但他用中文又问了一次。 「…我猜,神父。你要我问何谓『不幸的意外』,是吗?」我对他笑了笑,「然 後设法激怒我…再用更有力的论调让我信服,对吗?」 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 当你跟一个聪明的施虐者生活过,就很容易推论出来。这是种老把戏。我想他调 查过我的背景,我的确对被虐这样的事情非常容易动怒。但我也了解这些聪明的 家伙,精细而残暴。 如此迂回的将我引入这个陷阱之中,令人几乎察觉不到的压力。但他们是猎食动 物,施虐者。怎麽样隐藏也还有那种聪明却疯狂的气息。 在他彻底被我激怒之前,我将语调放得很平静,「你直接说好了,神父。让我们 明快的解决这件事情。你们要什麽,和可以给我什麽?」 「…你和兰非常不相同。」他的语气有些失望。 「我缺乏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的精神。」我对他微笑。「我被你们绑架过,记得 吗?」 一声深沈的咆哮让我下意识的抱住脑袋,但没扑到我身上。神父单手掐住一个女 吸血鬼的咽喉,毫不费力的将她举起来。「黛比,冷静点。」将她远远的摔开。 那个叫黛比的女吸血鬼没有冲过来,却远远的叫骂,「巴尔该杀了那个婊子!留 她一命,结果还不是被罗斯杀了?凶手!」 「黛比,出去。」神父冷冷的说,「去上帝面前忏悔。」 我倒没想到她会乖乖的走出去。看起来,神父的地位很高,不然就是活得很久或 权势很大。 「…很抱歉给你不好的印象。」神父真挚的看着我,「但第一印象都是不准的。 」 我勉强笑了笑。「…我们别迂回,直接了当的谈jiāo易吧。」 「…我需要血族的身边有一个人,让我们避开被伤害。」他递了一个很小的东西 给我。大概是窃听器之类的吧,我想。他後来的话更证实了我的猜测,「你甚至 不用开口说话,只要放在你的皮包里。」 「那我可以得到什麽?」不是我真的需要什麽,我不需要过多的钱,我已经够用 了。但我若不显得贪婪,就不能让他们放下戒心,好把我放出去。 「永恒的青春。」他平静的说。 我应该是不太会演戏,所以只能垂下眼帘掩饰。「…你不会伤害任何人吧?」没 我想像的困难,反正就当作我在想剧情好了。 「我保证。」 但他应该没被我唬过去,却把我送出教堂,并且在教堂外握了我的手。 这不是件好事。 我想过要不要把窃听器扔了,但决定还是留在包包里。我仔细想过前因後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他 提议把我摆在一个「间谍」的位置上,但这种手法真的很粗糙。简直有点欠考虑 。 他知道我的存在,而且是个行走在阳光下的吸血鬼。说不定就是他派出入侵者试 图绑架我的…绑架我的目的? 就血族的眼光来说,罗斯是有病的。他似乎很厉害…即使是血族的标准。但他有 相同或类似的「弱点」。 绑架我的後果,我想吸血鬼都知道了。罗斯发狂起来真的是超可怕的…所以神父 连根寒毛都没碰我。 等等。他知道我的存在,应该是因为罗斯带我去夜店见他的朋友们。所以说,血 族相关人士当中应该有他们的内应。但血族不太可能放着这个权势颇大的神父不 管吧?所以说…? 我得赶紧回家。 但我搭乘的计程车半路上被警察拦下来。警察颇耐人寻味的对我笑笑,「你被通 缉了,小姐。」 在众目睽睽中,我被押上警车,却不是押往纽约市警察局。我的坏预感居然成真 。 下午四点多钟,亚伯居然醒着。他从我包包里掏出窃听器,一言不发轻搓指头, 成了粉末。 「或许你该等罗斯来。」我摊手,用英文跟他说,「没想到你还醒着。」 「嗯…这几年我都设法『调整时差』。白天总要有人醒着。」他斯文的微笑,对 我说中文,「林小姐,你的英文发音非常不标准。」 「听得懂就好啦。」我也换成中文。「你要怎麽处置我呢?」 「杀了你可能比较好。」他温和的说。 「然後罗斯抓狂,血族之间反目成仇。」按耐住恐惧,我理智的谈判。 「纽约每天都失踪许多人口。」他含蓄的威胁。 肯谈到这地步,情形可能不会太糟。「然後罗斯抓狂的翻遍整个纽约?你们不想 发生这种引人注目的不幸事件吧?」 「你怎麽知道他肯为你这麽做?」 「你又怎麽知道他不肯为我这麽做?你比我了解罗斯。」 对峙了一会儿,他轻笑,「聪明的女孩。可惜太野心勃勃。或许等罗斯来比较好 …」他冷冷的追加一句,「我有你跟叛乱者jiāo谈的录音。罗斯可能想亲手处置你 。」 「好的。」我对他笑,「我想这样比较好。」 他没有对我严刑拷打或者扔到水牢。他把我送去他的「小姐们」那儿。 亚伯在纽约市郊拥有很大的豪宅,围墙内不只是一栋建筑而已。 我被引到侧栋,围着游泳池和温室,是个呈「回」字形的四层楼建筑物。出入需 要磁卡,挂在墙上的画和摆设,显得非常舒适。 我才被押进来,就有几位小姐迎上来了。总共七个,有的还穿着泳装,或飘逸的 落地洋装。 她们都是…Big girl。 我比较喜欢这种说法,而不想用「胖女孩」、「肥女人」。虽然她们的确尺寸惊 人…但我也不是什麽瘦子,难免物伤其类。 或许是眼前的景象让我非常震惊,因为我想破脑袋也没想过亚伯的「小姐们」其 实不怎麽小,甚至我不懂对我非常嫌弃的亚伯为什麽会有这些「小姐们」。一受 惊吓,我原本不灵光的英文就整个打结。 一个长得像北京狗的和善女士走过来,大约有两个我那样的尺寸。「欢迎,林小 姐。亚伯要我好好招待你。」她友善的和我握握手,「我在哥lún比亚大学主修中 文,还去北平念了两年书。」 她叫做佩姬,很健谈,招呼我到新的房间。亚伯把我送到这儿监管起来,却没打 算告知这些「小姐们」什麽。所以她什麽都不知道,以为我是别个血族的「小姐 」,因为主人出国旅行或远游,暂时送来住几天。 「…主人?」我觉得脑袋都变成糨糊了,「佩姬,你念过哥lún比亚大学…」 「我拿到博士学位。」她有趣的看我,「你还没习惯吗?你的主人是谁?」 我瞪着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没有主人。罗斯是跟我住在一起,但是… 」 「是罗斯?浪子罗斯?」她啧啧出声,「我敢打赌你很受宠。你的漂亮姊妹也来 了吗?」 「没有那种东西。」为什麽她可以说得这麽理所当然?「只有我和罗斯同住。」 她神情凝重起来,看了看我的脖子,又拉起我的手臂,看着上面的咬痕。「罗斯 只有你?不可能吧?」 「请你不要说得这麽若无其事!」我突然有点发火了,「为什麽…亚伯胁迫你们 ?」 「…林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麽?」她疑惑的笑,「你觉得我们是女奴?喔…哈 哈哈…不,完全不是。」 佩姬说,她和亚伯是在一场学术研讨会认识的,相谈甚欢。之後亚伯跟她约了几 次会,一个月後,跟她坦承自己是血族,不能专一的爱她一个人,却问她要不要 跟他走。 「…你就这麽跟他走?」我真的是震惊到无可复加。 她不大却清亮的眼睛柔和的看着我。「对。他并不是欺骗我,也不是对我施展什 麽魔力或催眠术。他的确不能如血族一样爱我,但他每周有一个晚上只属於我, 不只是来『吃饭』而已,而是他除了这堆肥ròu,还看得到我的灵魂。 「你相信吗?我去婚友社联谊,又老又粗糙,连拼音都拼错的男人,还嫌我是头 猪。但亚伯尊重我、爱我,待我像是对待皇后。」 她用接近虔诚的态度说,「我愿意为他死。」 我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前厅环绕着他的是一群美丽的少女。」 「他是贵族,需要面子上的美丽。」佩姬耸肩,「但亚伯能跟她们谈什麽?指甲 油还是唇膏?她们只是另一群漂亮的姊妹。」 …血族庞大的後宫。悦目的是一群,赏心又足以「摄食」的是另一群。难怪罗斯 会说他讨厌亚伯这样养「家畜」。 罗斯太像人类了。 我心底动了动,看了看表,快七点了。一种强烈的心神不宁猛袭上来。 罗斯摄食我的血液已经很久了,有的时候,我会很自然而然的知道他醒了,或者 我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我。日复一日,这种下意识的联 系越来越深。 他找来了。而且是燃烧着烈火般的狂怒。 「离我远一点,佩姬。」我转身跑出长廊。 「林小姐!」她追了出来。 「不!别过来,我不是要逃…」我紧张的尖叫,「别在我身边,他要来了!」 我刚跑到泳池畔,像是挨了什麽zhà弹,一整个墙被打穿了,小姐们尖叫,烟雾弥 漫。 他连费神找一下大门都不要,这家伙。 罗斯拍了拍肩膀,笔直的走过来,抓着我的肩膀,「…兰。」 明明知道可能会这样,我却无法解释的红了眼眶。终究我还是替身而已。 「罗斯。」我尽量平静的说,「你打坏亚伯的墙了。」 他原本狂燃的怒火和惊恐,渐渐熄灭,眼神才有焦距。我想他醒来时没找到我, 就饿着肚子找来,根本就还不太清醒。 「你怎麽会在这儿?」他的眼神很迷惘,又转愤怒,「亚伯抓你来?为什麽?亚 伯!」 不知道什麽时候亚伯也出现了,他们搞不好真的会瞬间移动。 但罗斯往前一步的时候,亚伯那些胖女孩都纷纷挡在前面。目睹这一幕,我却有 种锥心刺骨的痛苦。 兔死狐悲。 「罗斯。」亚伯很冷静的扔了一个录音笔给罗斯。「我建议你带着你的女孩…去 弄清楚整件事情。你可以先用佩姬的房间…本来要给你用的那间似乎有些损坏。 」 他扯着我,有些茫然的进了房间,打开录音笔。听了好几次,才失去焦距的抬头 ,虎牙已经伸出来了。 除了饥饿以外,我想他也是非常愤怒吧? 「永恒的青春?你也想成为吸血鬼?」他的眼睛几乎都褪成银色,虎牙伸得更长 ,「你知道由血族转化的吸血鬼更接近、更强而有力?」 瞥见桌子上的一枝笔,我拿起来,抵住颈动脉。「罗斯,我不是兰。我不要当吸 血鬼。」 真是讽刺啊,真的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自杀,现在似乎找到勇气了。「我也讨厌 乾燥花。」 我应该选钢笔的,浪费我的勇气。钢珠笔用了这麽大的力气,还是刺进几公分就 遇到阻碍,这一点阻碍的时间就够罗斯阻止我了。 他的吼声几乎吼聋了我,我猜喷出来的血也严重刺激了非常饥饿的他吧?我还以 为他会咬断我脖子哩,也的确吸食了太多血液。 「…我不要当吸血鬼。别剥夺我最後的尊严。」我沙哑的说,全身都很倦,大约 是失血过度。 「你不会。」他抵着我的额,一遍遍的叫我的名字,「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 後来我没死啦。罗斯咬我,一半是食,一半是为了弥补我自己戳出来的大洞。 血族拥有一种让伤口快速合的某种元素,被咬的人往往很快就伤口合。他就 是用这种天赋阻止我真的死掉。 後来听说有个教堂被恐怖份子攻击,没有伤亡,但神父失踪了。罗娜满脸泪痕的 跟我说了这个噩耗。 我对罗娜倒没什麽两样。恐怕到最後她还是什麽都不知道。面对超自然生物,人 类能有什麽办法呢?而且还潜伏在教堂,是个真心崇拜上帝的…吸血鬼。 我想,一开始神父就拟好了多线计画。若我有同情心一点,怜悯被欺压奴役的吸 血鬼,他可能会吸收我进入吸血鬼的组织之中,说不定我就走上兰的道路。 可惜我表现出来的不如预期。他既然在血族之间安排了内应,应该也知道自己的 组织有间谍。所以乾脆拿我当个导火线,挑起血族之间的不和。罗斯冲动又暴力 ,亚伯轻视人类,不管结果有无死伤,血族稳固的情谊就有了裂痕。 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乾脆拿笔戳自己的颈动脉。 但我不是为了顾全什麽鬼大局,才不是。这些是我事後完全才想明白的。血族跟 我有什麽关系?吸血鬼跟我有什麽关系?他们之间的种族战争又关我屁事? 我只是单纯不想成为吸血鬼而已。 已经觉得眼前的路太漫长,活都活不完了,我还去追求什麽鬼永生,好让自己更 难捱?我疯了麽? 我只是…我只是得到了那个勇气,心灰意冷到底的勇气。看看佩姬她们,看看我 。我们多麽可悲…可悲到沦为「血牛」都还愿意抛弃一切,连自尊都不要了。 只要有人越过外表看到我们的灵魂,就算他是个乌贼似的外星人都没关系,何况 是个血族? 罗斯却连我的名字都会叫错。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没什麽好活的,真的没有。 我跟罗斯分析了来龙去脉,只是隐瞒了我突然得到勇气的原因。他信不信我不想 管,也无所谓。但我猜亚伯是信了。 他和善的来喝茶,破例和我说了话,还说佩姬很喜欢我,希望我有空去佩姬那儿 喝下午茶。 「我猜她不能随便外出是吧?」血牛被污染还得了。 「事实上,她可以。」亚伯无视我的尖酸刻薄,「但人类不懂得珍视她这样特别 的女子,常常让她很糗。所以她不喜欢出门。」 我突然失去自己的声音。脆弱的世界,狭隘的人类。 「…有时间我会去拜访的。」我说。 罗斯还是一如往常的耍白痴和幼稚,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会一直想着, 几时我会跟兰一样,我到底有没有骗他,悲剧会不会重演。 不需要心电感应我也知道,因为他越来越常叫错我的名字,总是叫我…「兰」。 这真讨厌…因为我开始喜欢他了。 所以不能这样下去。 罗斯真的是个很单细胞的家伙。 他整个人大概是由食、xìng、喜欢热闹所组成的。但只满足了食也可以,他 就会开心得像是个小孩子。血浆可以供给他营养,但没办法满足他的食。整个 礼拜,他最喜欢周日,因为可以把我打扮得美美的(?),出去参加派对,尤其 是我愿意跟人聊天以後,看我也颇乐在其中,他更是开心。 我顺着他的心意不再剪头发以後,他就真的很爱我直到臀部的黑直长发,从来不 假手他人,也不让我自己梳理,他总是很细心的慢慢梳,怕扯痛我,跟我天南地 北(顺便闹很多成语笑话)的聊天,说他漫长一生的所见所闻,连血族的禁忌都 没瞒我。 发生这件事情以後,他还是会告诉我过往的经历,但不再提及血族的事情。 他是很单细胞,但不笨,我知道。 但我们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甚至还一起去看「歌剧魅影」。我真的很喜欢那个面 具,他还特别去买了那个半张脸的面具给我,而且还是男主角手上的那一个。 我在他脸上轻吻表示感谢。他用虎牙摩挲我的脖子,「…你一定很喜欢这个。」 「我们派对要迟到了。」我躲开,但又揽着他的胳臂。 那天派对很开心,真的。罗斯教我跳舞,我想我学得还可以。不过他虎牙快藏不 住了,真的。汗水和香水相混,有种暧昧的气息,大约很刺激他。 他把我拖去一个没人的小包厢,轻轻呻吟的抚摸我的胳臂,我却拍了拍自己的脖 子。不骗你,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 「…这样我会很想要。」他冰冷的气息粗重的喷在我脖子上。 「好啊。」我平静的回答。 他激动得差点把我的手抓出两个洞,像是野兽似的又吻又咬,像是要把我染遍他 的气味。 最後他却停下来,用力的朝大理石桌,把头撞下去。我看到大理石应声而裂,他 的额头只有微红,我真是傻眼了。 抓着我,他呼吸急促,「…回家吧。」 「什麽?」 「我要慢慢享受…天啊~你终於说好了…」 我不想去回忆那段可怕的飞车旅程,我只知道他连门都不让我好好的开,我连钥 匙都没拿出来,门锁就完蛋了。我只能挂在他手臂上,不能好好走路,他像是怕 我突然改变主意或逃走。 连卸妆都没办法,我只来得及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那个面具。等他吻我吻到我差点断气,换去别的 地方忙的时候,我把那个遮了半张脸的面具戴在脸上。 「为什麽要戴这个?」他正在跟我的胸罩奋斗。 「…我喜欢。」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罗斯,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的脸。 他总共吸了我两次血。一次是在之前,一次是在高潮的时候。我承认,跟血族一 起真是种云霄飞车似的极度快感,我猜吸dú是这种感觉吧? 根本没感觉到他是毛茸茸的还是什麽,应该说我什麽都感觉不到。 我早被情灭顶了。 那夜我根本没什麽睡。我想罗斯不是忍太久,就是想让我设法中dú,以後就不会 拒绝。我终於明白佩姬会说亚伯待她宛如皇后,原来就是这样… 罗斯根本把我当成一朵柔弱的花,轻怜蜜爱到极点,从眼神到肢体。 我想我是哭了吧。可惜面具挡着,只有一行泪。 *** 一直到阳光升起,窗帘抵挡不住,罗斯已经撑不住了,我才哄着他到衣帽间。他 躺在棺材里的时候,还握着我的手不放。 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睡熟,我才把他温凉的手放在我脸侧。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吧,我猜。 阖上棺材盖,关上衣帽间的门。吸了吸鼻子,硬着心肠不去看主卧室凌乱的床, 拿起面具。我走入书房,拿出写了很久的信。 最後我还是加写了一张,直到自己觉得永远写不完才勉强停笔。走入客厅,我把 信放在茶几,用面具压住边缘。 一切都安排好了。 当初我双手空空的来,现在我又双手空空的走。李德只知道要把钱汇给我,却不 知道我会住在哪里…因为我自己也还不知道。 我只背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中午的机票,飞往我的出生地。 远离血族和吸血鬼的纷乱,也却除一切的怀疑和可能的误会。 同时…也离开罗斯。 即使知道我只是「兰」的替身,我还是痛哭失声。 我并没有怨恨,真的没有。罗斯是命运借给我的大礼。但终究是借用,而不是我 的。他打破我茧居的壳,让我能够面对世界。 我永远感激他…并且偷偷地爱他。 总会有一天,他会找到那个才貌兼具的东方女子,和她愉快的携手走上一段。或 许有那麽一天,我会遇到愿意看见我灵魂而不是粗陋容颜的男人。 但我相信他的机会无限大…毕竟他的岁月长远。 我?哈哈。 没关系的,没有关系。我已经可以面对过往和世界了。 我走下楼,计程车已经在等我了。 每走一步,我的脚步就越虚软沈重。上飞机的瞬间,我有转身跑回去的冲动。 但终究我还是忍住,吞下了一颗安眠yào。 上帝啊上帝。你若也庇护吸血鬼,请你也庇护我的血族吧。 在yào效发作之前,我一直低头祷告,直到睡着,漂浮在泪海中,依旧祷告不已。 我终究还是回到这个城市,当初我匆匆逃离的城市。 只是一切都显得很陌生。我没想到街头会有这麽多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步伐 快速。 我想过要不要躲去其他城市过,但我想知道,我到底是否有真实的勇气可以面对 过往。 如果前夫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怎样? 我想过一万次这个问题,但我没想到这麽轻易。我回来台北的第四天就在街头遇 到他,我还以为我会尖叫呢。可能是我瘦了几公斤,也可能是我神情太冷静,不 是以前的惊弓之鸟,他好一会儿才走回来,瞪着正在等公车的我。 「…待霄?」他不太肯定的问。 哇塞,我去美国有没有两年?好像不到吧?这家伙怎麽凋零的这麽快,头发稀疏 不要紧,那个酒色过度的黑眼袋是怎样?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目不斜视的继续等公车。 「我在跟你说话!」他大概确定我的身分,大剌剌的来拉手膀。 我怎麽会怕这种白面书生?开始有点纳闷。或许是我跟一个血族居住了大半年, 还亲眼看到非常残虐的场景,也知道真正的暴虐长什麽样子。 这种软弱的小case。 我用手肘狠狠地撞他的胸膛,「你想要我喊警察还是喊救命?」我用力的推了他 一把,「还是你要我亲手解决你?」 连纽约的抢匪都比他有气势。这猥琐的小男人只能在家里打老婆出气罢了,出了 家门…什麽都不是。 现在我可不是他老婆。 他踉跄的倒退,「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举起拳头,他居然跑得跟飞一样。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我顺了顺头发,继续平静的等公车。真的除死无大事。都敢 拿钢珠笔戳脖子了,没什麽东西可以怕了。 回来台湾最棒的就是同文同种。不用隔一层语言。我顺利的找到房子,是个火柴 盒似的小套房,摆了桌子和床,几乎没有走路的空间。所以我买了个高架床,争 取一点生活空间。 但这麽小的家,一个月租金就是一万多,台北居,大不易。幸好我是有遗产可以 傍身的人。 不过我还是决定去找个工作。就算不为了经济上的理由,我也不想与世隔绝。忙 一忙,时间很快的过去…我总不能整天流泪想男人…好啦,血族。 当初我会选择回来,是因为罗斯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过他从来没来过台湾。他说 福尔摩沙是个「不归血族管」的岛,吸血鬼也不太来。事实上,属於血族的是欧 洲或美洲,他们不怎麽喜欢来亚洲或非洲。 但到底为什麽,罗斯只会暴一大串古老的语言,鬼才听得懂。他真该去好好的学 中文。 好,今天想他这一次就好,我不要再想了。 我专注的寻找工作,这才发现景气真的非常差,我连站7-11都站不到…大家都比 较喜欢年轻貌美的店员。我原本学得是商业设计,但永远有便宜的毕业生可以使 用。 在台湾的前三个月,我就在寄履历和面试中渡过了。当然中间还去看电影和买书 、租漫画和DVD。 结果我的工作居然是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有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电话是绑ADSL用的,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个电话机装上。结 果马上有人打错电话,问我怎麽不去上班。 我解释半天,对方才知道打错了。但我觉得很有趣,葬仪社。 「我在找工作。」我说,「我可以请教原本你要找谁去上什麽班吗?」 「洗大体啦。」对方不耐烦,「你做不来的。」 「我猜,你原本要找的人也是女的。为什麽她可以,我不行?」我又问了。 最後他终於愿意让我试试看。 我承认,我的确很喜欢人类…他们偶尔的善意,扶起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热心的 指路,亲切的笑容…我真的很喜欢。 但我也害怕,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各种偏见和邪恶,我蜗居纽约时,在网路上 已经看得太多,当时我可以安慰自己,这些都跟我隔片太平洋,但现在我就在这 里。 我有人际关系上的严重障碍。甚至不能拿语言不通来逃避。 别人觉得恶心又恐怖的「洗大体」,对我来说反而如鱼得水。 我想是因为我渐渐学会怎麽控制将感官关到「低」的刻度,所以气味对我来说没 有很大的影响。 这些人…这些死掉的人。在人生最後的时光,我可以对他们温柔,不用怕有什麽 副作用。不管他们生前受了多少苦难病痛,最少在终点,我可以照顾他们,温柔 的帮他们净身更衣,抚平他们的伤口。 我大概是在疗愈自己吧,我想。用一种奇怪又有点可怕的方式。 每天我只当一班,四个小时。这家葬仪社很先进,把国外那套拿进来,其实也不 怎麽yīn暗可怕。但我虽然上班四个小时,通常我若动手照顾逝者,常常要坚持到 照顾完,拖到五六个小时也不一定,但我没申请过加班费。 後来有回我当班的时候,化妆师忙不过来,我动手帮忙,结果渐渐的,我成了洗 大体顺便化妆的业余化妆师。 既然我拿的是工读生的薪水,按件计酬,老板也就不计较我动作慢和坚持完美的 个xìng,我也渐渐做出兴趣,工作之余,我会跑去医学院旁听,用破烂的英文能力 试着自修。 我的体力不能太cāo劳,到现在,受损的健康也没彻底恢复,但贫血倒是好了。所 以要我待在葬仪社八个钟头,很为难我。若只是半天班,就没什麽问题了。 其实死人真的很温柔,他们不说话,像是出生时的形态,等待另一段的旅程。我 只是想要好好对待他们,让他们光鲜亮丽的跟亲朋好友告别,才可以了无遗憾的 辞世。 可能是我这种心情,所以我几乎没见过任何灵异事件。虽然我知道,这个城市还 是有吸血鬼。偶尔我还会在街头与这些吸血鬼眼神jiāo会。 但他们没闹出什麽命案。虽然这是个没有血族管辖的城市。 一般来说,血族有独特的印记,会摆在这个城市最显眼的建筑之上,并且在十三 楼的安全门做出记号。但我去一零一大楼看过了,十三楼非常乾净。 罗斯真的是个很聒噪的家伙,什麽都愿意告诉我。没想到他说得一字一句我都记 得,甚至在我接到一个死因奇特的逝者时,我还能去十三楼画上那个接近警告的 血族记号。 其实我真的很多事,对吗? 但这是我的城市,我的家乡。就算骗骗他们也好…况且,我也不算毫无武力、一 无所知。 当你接触了许多死亡之後,就会对生死看得很淡然。 想也知道,我做了这个奇特又诡异的工作,实在不太有人会约会我。但奇怪的事 情发生了,有个常来我们葬仪社的道士居然想约我去喝杯咖啡。 「我不喝咖啡,也不喝茶。」我平静的婉拒了。 「那喝果汁?」这个高大的男人笑了。 他的笑容有点像罗斯。 可能是这个缘故,所以我居然答应了。 我对他所知不多,但知道他是常赶场做法事,是个火居道士,叫做胡常月。化妆 师就有意无意的跟我说他的八卦,说他非常风流,最近才离婚,「不要轻易上他 的当。」化妆师说。 我还能上任何男人的当?我很怀疑。 不过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或和体在一起。而且我也觉得很有趣,为什麽会 喜欢充满臭味的女人…听说他专爱找护士或体化妆师。 喝杯果汁而已。但我不知道需要跑到那麽远。 他居然特别开车到霞海城隍庙前,请我喝一杯五十块的果汁。我也没想到走入庙 里,锁链居然响了起来。 他睇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你是人类吗?林小姐。」 「我是。」我很乾脆的回答。 「我会注意着你呢。」他挑挑眉。 「我受宠若惊。」我礼貌的回答,并且对着城隍爷上香。 我只是来表达敬意,当然我注意了一下,发现霞海城隍庙还是有装饰用的刑具。 我听到的锁链声应该是这儿发出来的。 虽然我掷的经验都不太妙,我还是掷抽了一根签。签首是「包青天夜审乌盆 冤」(注)。 我也说不上为什麽,心底却有点明白。 胡常月拿了我的签去看,眉毛挑得惊人的高。「…似乎我弄错了。」 「我是普通人。」我从他手上拿过来。「谢谢你的果汁。」 「嘿!我送你回去!」他追上来,但我已经拦了计程车。 「很近,」我对他笑笑,「离我家不远。」然後挥挥手。 其实真的不算远,含塞车不到一个钟头。我不可能让任何男人知道我住哪。我不 是说胡常月是什麽坏人,但我是跟血族混过的女人,和捉妖的道士应该合不来。 後来我跟胡常月熟了,他抱怨我不让他约,我请他去约化妆师。 「我不喜欢心眼小的女人。」他凑在我耳边低语。 「我心眼更小。」我对他笑笑,关上化妆室的门。 其实我若不是跟血族混过,说不定我不会察觉这些逝者有什麽异样。他们不见得 是枯瘦的,只是比较憔悴而已。但并不像世人认知的,必须被吸乾血液像木乃伊 才会死。 失血过度就可能会衰竭而死,而失血不代表体液流失。 我每天只上四个钟头的班,但两天已经接到四个死因可疑的逝者。他们的脖子、 手臂,都没有咬痕,我翻着死亡证明,居然是「恶xìng贫血」。 血族造成的咬痕合得非常快速。据说年纪很大的吸血鬼略逊一筹,但也很快。 只是,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最少触摸的时候感觉得到。 还有什麽地方有大动脉又容易吸血,但不容易被察觉? 灵光一闪,顾不得会不会被说变态,我循着他们的鼠蹊部位寻找…果然有合後 的咬痕。 我在这里已经工作七个月了。前半年只有一桩「意外」。为什麽这个月突然暴增 ?台北有不少家葬仪社,我工作的这家说不定只是冰山的一角。 那天下班,我就到一零一大楼寻找我画的印记。那是一种特殊涂料,平常是透明 的,但血族和吸血鬼一看就知道。人类要看,得用特殊光去照才行。 那个印记被一个大大的「X」和「↑」占据了。 这可是带有xìng暗示的挑衅和污辱。跟问候人家娘亲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将整块都抹去,并且重画印记。这次我把罗斯的家徽画上去,并且加了只眼睛 ,表示我代表「罗斯」,并且严厉的注视着。 这有没有效呢?我不知道。我想这是几个外来客,才会这麽肆无忌惮。但本地的 吸血鬼一定知道些什麽。 其实我不该chā手,真的。但我不希望无辜的逝者再增加。我生活在这里。 幸好台北的化工行很好找,而真要克制吸血鬼…我曾经有个很好的老师。而且银 楼也很发达,只要有钱,想买什麽都有。 我去找了一个当地的吸血鬼。我到重庆南路买书的时候,遇到过他几次。他很好 认,因为他笑嘻嘻的照片就挂在儿童美语补习班的外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只要去补习班外面等他下课就行了。 他一面喝着果菜汁,一面走出来。我想只有包装是果菜汁啦。 「嗨,何老师。」我对他挥手。 他茫然的看我一会儿,我把画在左手掌心的印记给他看,他神情马上变了。 「借一步说话。」我礼貌的说,我看他这麽紧绷,很怕他露出马脚。因为他虎牙 快突出嘴唇了。我请他跟我到大楼间的小巷,我猜他正在盘算怎样杀人灭口比较 不引人注目。 为了省他的事,我把宽松的外套袖子往上推,露出底下缠着的银链子,他吓得跳 起来贴着墙。「我什麽都没做老天~血族不想来就派人类吗?喔,拜托!我就是 很厌倦那样杀来杀去,才在这个该死的岛定居下来!难道我逃到这个潮湿、炎热 ,让我棺材拼命长霉菌的鬼地方还不够吗?我不想让你们管,OK?但我也不会 帮助独立军,OK?」 …原来亚洲和非洲的炎热天气拯救了无辜的人类,免受血族和吸血鬼的侵害。 「何老师,你冷静一点。」我举手,并且放下袖子,「我只是想跟你谈谈。」我 把名片递给他,「我是体化妆师。最近我看到了几桩不幸的意外。」 他狐疑的接过名片,露出厌恶的表情,「喔,小姐。你跟死亡也太接近了吧?难 怪你一身的消dú水味道!」 …吸血鬼跟我谈离死亡太近。我开始有点头疼。 「是你干的吗?」我乾脆直接问,省得他再继续离题,「还是你认识什麽人会这 麽做?从鼠蹊…『摄食』?」 「鼠蹊?」他疑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Oh God!我怎麽可能…我认识的人当 中没有…Shit!太变态了!你怀疑我?你居然怀疑我?我要这麽干被我老婆抓到 ,早被她打死了!你千万别乱讲,传到她耳朵…」 「…你老婆也是吸血鬼?」 他的脸孔居然淡淡的发红,「当然不是。」他小声的说,「我老婆是只漂亮的小 野猫,很凶的。她是个有点迷糊又凶悍的人类女人。不要提吸血鬼!她还不知道 呢…」 我张大眼睛。 血族要伪装chéng rén类非常简单,他们表象上唯一的不同只是体温略低。但吸血鬼要 伪装可就困难了。他们就跟体一样冷。 「你不相信对吧?我也不相信。但她就这麽迷糊…我说我有病,还有畏光症…她 完全相信了!为了我,她还跟我一样昼伏夜出!我刚来这小岛的时候真的好想自 杀…但她出现了!她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听着,我真的非常爱她,我必须伪装成 人类才能跟她一起生活。我循规蹈矩,从来没欠过税金…这小岛的捐血风气很盛 …你知道吗?光医院抛弃的过期血浆就够我活了,我为什麽要去杀什麽人…还在 那麽…那个的地方吸血?!冒着让我老婆跟我离婚的风险?!…」 我阻止他好几次,都没办法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不懂,为什麽血族和吸血鬼都 有这麽聒噪到令人害怕的角色,我真是挑错人了。 「…我一个月才吸一次血,而且是吸我老婆的血!我还得伪装我是SM的爱好者! …」 「你老婆是M。」我已经放弃阻止他了。 「当然不是。」他义正严词,「她爱我!所以愿意偶尔配合我的怪癖!」 「恭喜你。」趁他换气我赶紧问,「那你知道有外来客来这个城市吗?」 他紧紧的皱眉,当他闭上嘴我才发现他长得不错。但他张开嘴真令人想死…他老 婆真是圣人。 「我是听说过一些风声。」他很谨慎的回答,「但我是有老婆的人。我不能拿家 庭冒险。」 「我没要你去冒险。」我想了想,「不过你要知道,这也是你的城市。我们的城 市。我认同吸血鬼也有生存的权力…但死了人就让情形复杂了,对吧?总有一天 ,不是我这体化妆师发现不对…那时候,可能好吸血鬼就得替坏吸血鬼陪葬。 」 他变得面无表情,我想他是动摇了。 「喔,我要告诉你,我检查了葬仪社所有的逝者。『恶xìng贫血』几乎都发生在20 到35的女xìng身上。」 他脸色本来就白,现在完全惨无人色。「…我的天啊。」他马上拿出手机,「喂 ?哈尼,亲爱的。你在哪?不不,你不要来接我。有连续杀人犯在我们社区附近 ,你不要出门。我马上回去…谁都不要开门好吗?不不,我陪你去买菜,你是我 的生命达令…」 …我头痛yù裂。真的不该挑他讲话。 他终於把电话挂了,一脸惶恐。 「你愿意帮忙吗?」我猜他们这些吸血鬼之间有个联系网路。 「当然。」他扶着额,「我老婆在这儿…我会把消息散布出去。」 我稍微的松了口气,「谢了,何老师。」 「叫我世昌。」他眨了只眼睛,「我老婆取的。」 …我为什麽会挑一个妻奴吸血鬼呢?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曾经跟血族最好(并且最聒噪)的刽子手住在一起。 不得不说,罗斯是个肆无忌惮的白痴。他甚至白目的跟我说过,兰做过最让他骄 傲的事情是,还是柔弱无助的人类女子时,独立解决了三个吸血鬼,虽然是一个 一个解决的。 连怎麽解决都告诉过我。你会很讶异,看起来如此强悍的吸血鬼,解决的yào方居 然如此简单。大一点的化工行有你需要的所有材料。 传统上,我们认为,吸血鬼怕阳光、纯银、圣水、大蒜,和木桩。 撇开木桩这个物理xìng刺杀的武器外,其实都有点关连xìng。只是当时的人不知道是 大蒜的哪个成份,教堂也不会提供真正的「圣水」给你分析化验…不过纯银就真 的只是纯银。 很刚好的,血族早就知道。他们人数实在太少,无法彻底消灭吸血鬼,所以就假 手了人类的宗教组织。 其实我有考虑过要不要公布这个「yào方」。但後来决定还是不要好了。 既然我不赞成因为每天都有谋杀案,所以该在各大城市放dú气灭绝人类,我就不 应该赞成因为某些吸血鬼杀人,就公布这个yào方好让所有的吸血鬼都遭受生命威 胁。 我不想介入血族和吸血鬼的种族战争,这不代表我想看到某些种族灭绝。 但我能拿来自卫。这也是我很白目的跑去画印记的关系。兰既然可以,我应该也 可以。 很快的,我证实了这个论点。我去察看一零一大楼十三楼时,被吸血鬼袭击了。 吸血鬼的模式和血族很类似。他们会试图用眼神接触,然後施展催眠术。定住人 类的时候,开始「用餐」。他们最偏爱的是脖子的颈动脉。 只是他拉开我脖子上的丝巾时,有个极大的「惊喜」。我在银楼打造了一个可爱 的银护颈,我猜是有点烧伤他啦。 如果他转身就逃,我就算了。但他抓住我的手臂,看起来想直接掏出心脏…我只 好给他打了一针。 当了七个月的体化妆师最好的一点就是…我开始很会打针了。因为有些颜面受 损的逝者需要「小针美容」。 我?我没受什麽伤。顶多只有他被缠着手臂的银链灼伤时,有些反馈到我的手臂 。 转身就走,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他风化的样子。 吸血鬼实在太仰赖催眠术了,反而忽略了最有效的体力。这就是我说破不值一文 钱的秘密。我能把感官开到「低」的刻度,不受催眠术的影响…起码他们当中的 「年轻人」影响不了我。刚好罗斯又把我教得很好。 只是他们不知道,也查不出来。 不过我杀了一个吸血鬼的事情,立刻轰动了在岛的吸血鬼们。何老师就非常激动 的说了无数八卦,还有人传言「疯子罗斯」亲自来了。 「不是,真的不是。」我设法阻止他的聒噪,「死掉那个是外来客吧?」 何老师哑口片刻,「对。」 「既然都定居了,你们就不要下去搅和。」我泰然的说,「那就一切没事。」 然後何老师在冒汗。「…该不会是你吧?林小姐?」 我咬了咬唇,啧了一声。「我没给你看过任何东西对吧?例如什麽印记…」 他汗出如浆。「…我什麽都没看过。」 「很好。」我对他笑笑。 这其实是空城计啦。但我想我吓到那些外来客,最少我没再照顾到恶xìng贫血的逝 者,我猜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份际该在哪。 但何老师却紧张兮兮的写了封e-mail给我,说有多处血库被抢劫,因为没有死伤 ,所以不太受重视。 要那麽多血干什麽?我觉得很不安。吸血鬼除非饿上好几个月,不然不会一口气 大量的吃到人类足以致死的量。他们食量比我们想像的小…除非外来客的数量比 我想像的大。 这是个没有血族统辖的岛。 我又把何老师拖出来,「…这几个月,血族和吸血鬼处得好吗?」 他对我翻白眼,「你疯了喔?这七个月是百年战争以来最白热化的时刻。你当真 以为美国发生那些bàozhà什麽的,真的是恐怖行动喔?」他压低声音,「这次独立 军真的吃了大亏,听说主力部队撤退回欧陆了。」 「…若是这样就好了。」我心事重重的离开。 我若是独立军首领,我才不会撤退回血族大本营的欧陆。我一定找个谁也不去, 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比方说印尼、泰国…或者是台湾。 逃到纽约的时候,我过着一种足不出户的封闭生活,网路是我跟人唯一有关连的 地方。其实许多细小的新闻,往往有着很深的含意。 上上个月,某家载满台湾客的直达班机在水牛城失事。上个月终於将遗体专机运 还,总共一百一十四具棺材。 我好像惹了自己也无法解决的事件。 只能祈祷这个空城计能够奏效,而我的推测,仅仅是推测而已。 *** 有一个「官方」吸血鬼被谋杀。 这不是个好消息。所谓官方吸血鬼,就是帮血族做事的。他在街上乱转,比我动 作还大很多,何老师第一个被找到,这城里长住的吸血鬼也都让他约谈过了。 但他死的很惨。他不是一击毙命的,而是被倒挂着慢慢放血。等本地吸血鬼发现 的时候,他的体还没风化完全…起码头颅是完整的。手脚都钉着银钉,我猜是 想赖到吸血鬼猎人那边去。 何老师算是很够意思,他还紧急发了e-mail要我出国去躲一躲。本地的吸血鬼几 乎都一轰而散了。 但我没先接到信。那天晚上我先去看看印记…其实我应该先回家才对。 所以说呢,千金难买早知道。 一个一个来,我是没在怕。但三个?我不是神力女超人。当他们逼上来时,我撒 了银粉。真是昂贵的武器…不过让我争取到一点点逃进人群的机会。 动作太大不理想,对吧?除了他们打了百年战争的血族,各国还有人数虽少却很 专业的吸血鬼猎人。有的吸血鬼猎人完全是杂碎,彻底没有道德感,却是非常厉 害的杂碎。 罗斯真是什麽都愿意告诉我。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住在哪,所以我逃进了我工作所在的葬仪社。他们说不定很 高兴,觉得我惊慌失措,逃到没什麽人的大楼。 但惹谁都好,真的不要惹连死都不在乎的女人。 等他们堵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帮逝者化妆的小房间。他们齐齐露出虎牙狞笑。 我双手合十,这是为逝者化妆前的习惯动作。「祝各位安息。」然後屏住呼吸。 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按下机关了。 像这种房间,为了通风的关系,都会有两组抽风机。但老板要求我们只能开一个 ,为了省电。在几乎没人开过的抽风机里头,我已经预先放了「yào方」。抽风机 不只有抽出去的功能,也能抽进来。 我不会说,这个「yào方」对人类完全没有伤害,但对吸血鬼来说,啧啧,像是气 态王水一般。 他们就这样掐着脖子,窒息、皮下出血,倒下不动了。我咳了几声,想拉开大门 …白牙闪动,幸好我门关得快,不然大约半个头都被啃掉了。 啧。对付我这样一个人类女人,三个吸血鬼不够,居然门外还围了十几个。他们 真把吸血鬼的脸丢光了。 他们不敢进来,我不敢出去。虽然对人类dúxìng轻微,但闻久了也头昏脑胀。正在 想该怎麽办的时候…铁制的大门被两个吸血鬼撞飞…我想他们不是志愿军。 吸血鬼的脑袋是很坚硬没错…但不至於想把脑袋砸烂好把门撞开吧? 我根本没看到门外发生什麽事情,连声喊叫都没有。我只看到满地正在风化的 块,和同样正在风化的血泊。 一定是幻觉,我觉得。眼神狂乱的舔手上的血的,绝对不是罗斯。这一定是「yào 方」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他转眼看向我的时候,我没有动。为了yào物造成的幻觉逃跑太蠢了吧?这一 定是某个吸血鬼猎人…搞不好是胡常月。我一直觉得他深藏不露。 他眼睛睁得很大,扶着我的脸。突然把我抱个满怀。 等等,等等。这个滋滋声是怎麽回事?只有血族或吸血鬼碰到我缠在身上的银链 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吧?简直像是铁板烧。 「…罗斯?」我惊恐的发现,这不是幻觉。喔,天啊…我不但戴着银护颈,手臂 和躯干都缠着银链!「快放开我!你很快就被纯银煮熟啦!」 「我不要放,我不要!」他抱着我哭了起来,「我以为你死了…待霄…我的待霄 …」 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挂在他臂弯里。「…我还以为我的名字叫做『兰』呢。」 他终於肯放开我了,无比仔细的看着我的脸。「你是待霄啊。兰比你好看多了。 」 …我很想用银链把他勒死。但我实在吸入太多yào方,以致於昏过去。这真是令人 遗憾。 虽然我醒来以後,跟罗斯大吵了一架,但我毕竟知道他是个直肚肠的白痴,并没 有跟他计较。再说他那麽真挚的悲痛,也让我没用的软下心来。 只是,我还是严厉的跟他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了,这次当面说清楚,不再透过什麽信件了。反正 他的中文程度众所皆知,就算亚伯帮他翻译也无用。 他一直没搞懂为什麽我为了他叫错名字就要离开他。他力陈心底真的没有兰,只 是他对我们这些女人的感情一直都是一样的。他都叫了五年同样的名字,难免也 会叫错。 我愿意从他的角度去看待,一个寿命长远的血族。他的确爱着这些人类女人的「 花儿」,对他来说,我们就是短暂却璀璨的「花儿」,名字并不重要。他不懂即 使是相同种类的花,今年开的绝对和去年凋谢的那朵不同,但我愿意从他的角度 来理解,虽不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 真正让我跟他分手的缘故是,血族决定还是派驻个自己人来管辖这个战略位置重 要的岛,避免让吸血鬼独立军搞同样的鬼。而罗斯自告奋勇,几个长老级的血族 亲临本岛,慎重的执行了一个类似就位仪式的典礼,连我都被邀了。 典礼没有问题,我也自问穿着合礼得宜。但在引荐给长老们时,罗斯不太自在的 放开我的手。 我曾经孤独的独居过。这种彻底的孤独让我对所有的肢体语言,随着观察能力的 上升而特别敏锐。陪同所有血族的,都是「漂亮姊妹」。而我… 毕竟在派对时,灯光昏暗,来往的几乎都是人类,就算是血族,也是同辈或身分 低於他的。典礼中灯火辉煌,都是族里显赫的血族,带来的当然是一时之选的「 漂亮姊妹」。 亚伯在床上对待佩姬宛如皇后…但他带出场的是个娇艳yù滴的红发美女。 罗斯连我的脸都不敢看呢,我绝对不会以为他是害羞。 我没有生气,真的。喜好这种东西根深蒂固,何况他都几百岁了,早就本xìng难移 。他或许很爱我的心、我的灵魂…可能更爱我的血啦。 但他一直很诚实的不爱我的脸。 「…我没有!」听完我的分析,他只挤得出这三个字,却面红耳赤。「难道你希 望我跟亚伯一样,也养几个漂亮的女人充场面?」 「我不喜欢那一套。」我心平气和的回答,「罗斯,别让我们俩都很痛苦。我没 办法换外表,你没办法变更喜好。别逼我…逼我转身再逃走。你一定要逼我逃到 你找不到的地方?或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的脸色渐渐yīn沈下来,我想他动怒了。「我可以拘禁你、强迫你。你别想逃得 走。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你知道这短短几个月我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不会这麽做的。」我疲倦的回答,「因为,我很了解你。你比人类有良心多 了…但我们不能在一起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你太像人类的男人。」 他强烈的注视着我。我想他完全明白,或许也认同吧。我们就是隔着这样的鸿沟 ,没办法。或许有人会说我故作姿态,钻牛角尖。但这就是真实,爱情没那麽伟 大,足以征服世界。 更何况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 「…我不再吸任何女人的血,待霄。」他凑在我耳边低语,「你要看我衰弱下去 吗?」 我顿住了。这家伙。不是我很了解他,他也很了解我。 「你可以来『用餐』,甚至作些什麽都行。每个礼拜天。」我耸耸肩,「其他的 时候你不能来。你要什麽都可以拿走,除了我的心。」 「你的意思就是xìng伴侣?」他握住我的手臂,「为什麽?为什麽要贬低到…」 「因为我爱你啊罗斯。」我大声的说,「我很爱你,所以我愿意捐血。但我们不 合适。你有你的原型情人,我有我的原则和自尊。你没有办法很荣耀的介绍我, 我很抱歉。所以我让你走啊,也请你不要再伤害我了。」 我甩开他的手,一路走一路取下耳环和首饰,一路哭着。 不是美女,我也很遗憾。我对这一切都很抱歉,可以吗?但连情人都羞於介绍我 ,我真的要为了爱情牺牲到这种地步?连自尊都可以扔在脚下践踏? 我办不到,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结果我没办法回家,直接回葬仪社。虽然不是我的班,但我既然愿意免酬帮忙, 老板当然也不在意。 我洗了脸,换了衣服,戴了手套,走入我的小房间。门早就修好了,老板一直以 为是喝醉酒的青少年进来胡闹,抱怨他们留了一地的红沙,却什麽都不知道。 一个鼻青脸肿的逝者静静的等待我。这是一个家暴的牺牲者,活活被丈夫打死。 没关系的,不要怕。我轻抚她冰冷的长发。再也没什麽可以伤害你了。死亡是这 样可怕的公平…但也这样的慈悲。 不要害怕。 我帮她最後一次的沐浴,仔仔细细的。抚平她每一条伤痕,替她更衣,像是帮婴 儿穿上第一件衣服般轻柔。吹乾她的头发,细细的帮她化妆。 有时要抽掉一点淤血,有时要打入一些填充。将她破碎的伤痛完整合,替她打 上最好看的粉底…最後我选了正红的口红和指甲油。 我希望她…所有的痛苦都可以终止,并且美丽的走向最後的终点。 走完她的全程,从沐浴到入殓,我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看她宛如睡美人般 躺在棺木中,再也看不到惊惧与苍老的痕迹… 我将手埋在手心,大声的哭起来,成为她第一个哀悼者。 终於知道,为什麽我喜欢这份工作。 因为我不能亲手埋葬自己,只好温柔的对待每个逝者…因为我已经无法温柔对待 活着的人…或血族。 他们都会有意或无心的…伤害我。 罗斯没有来找我,亚伯却来了。 看到他我真的非常讶异。他一直都看不起人类,之前在纽约,是因为罗斯,所以 勉强屈就,现在又是为什麽?我已经自弃那个方便又安全的身分了。 「是我骗罗斯,你被吸血鬼带走,应该是死了。」他平静的说,「所以他没去找 你,他没想到我会骗他。」 我张大眼睛,瞪着亚伯。我听罗斯说过,血族之间情谊深厚,果然是真的。我请 他进来,但屋子真的太小,我只好请他坐在电脑椅上,泡了一杯乌龙茶给他,自 己坐在床沿。 「台湾的茶很有名,果然好。」他喝了一口,很是称赞。 「同事从老家带来的,他们家的茶年年得奖。」我笑了笑,「平常我舍不得喝… 但谢谢你还愿意为罗斯撒谎。」 换他张大眼睛了。 这是很简单的推论,好吗?我写信的时候感情激动,忘记用比较浅的辞汇了。我 猜罗斯大半都看不懂,即使亚伯帮他翻译。他那个冲动的家伙,大约只想到吸血 鬼的诡计,何况我回台湾,距离一整个太平洋,他根本「侦测」不到我,当然认 定我死了。 亚伯只要默不作声就好了,根本不用骗罗斯。这个老成精的血族,也不会用这种 留下把柄的手段。 「…亚伯,你这样高贵的血族不该为了罗斯那笨蛋说谎。有违你的身分。」 「他是个冲动的笨蛋。」亚伯苦笑,「缺点比人类还多。但他快饿死了,待霄。 他连血浆都不肯喝了。」 「…那他就违背了血族的期望。他不是来这儿自杀的。」我将脸别开。 我们俩都没讲话,只是默然无语。亚伯比罗斯聪明通透许多,冷静而富分析力。 罗斯可能不懂,但他懂。 良久,他开口,「只喜爱美丽的事物,是血族可悲的天xìng。」 「既然如此,你留着佩姬作什麽?」我看着他。 他冷静的表情有些变化。亚伯是坚持「温食」的血族,意思就是他绝对不吸食血 浆。我见过他和佩姬相处的时候…他的防备都放下了。 就算是家畜,佩姬也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她的这里,」他指着胸口,「美得令人屏息。」 「但你羞於将她介绍给你的血族们。」我将眼泪逼回去,「就像罗斯。佩姬忍受 得了,我不行。我大概不够爱罗斯,很抱歉。」 但我请他等一下,抽了两百五十CC的血给他,请他jiāo给罗斯。 他接过血浆时,眼神突然苍老下来。像是无数岁月都一起发作。「你们都是还没 长大就死掉的可爱孩子。让我觉得惊喜…继之悲痛。」 我准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相信我,我们的悲痛与你们相同,甚至到死都难以 痊。」 他离开以後,我抱着头,曲身躺在床上,什麽都不能做。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 失血所以无力。 但我真不该给罗斯那些血,让他饿死算了。我才刚睡着,在黑暗中却被人按住, 差点把我吓死,正要按下克制吸血鬼的喷雾器(就在我枕头底下)时,罗斯闷闷 的说,「我愿意改。」 扭亮台灯,他憔悴的惊人,蓝眼睛显得更大更亮,像是被什麽灼烧般。「我真的 不是把你当成家畜或食物,真的。你不知道我以为失去你时,过着怎样的日子… 比照到阳光还糟糕,真的…」他的眼泪滴到我脸上。 别重蹈覆辙。我严厉的警告自己。让人随便跪或哭回去,将来只能说自己活该, 不说别人不同情,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别傻了罗斯,你可以找到大把又漂亮xìng情又好的女孩,血的味道说不定更赞… 」我想推开他,他却把唇压在我唇上。 我啊,真不该给他我的血,恢复我们失联的联系。我想把感官关到低的刻度,但 却办不到。他这几个月强烈的痛苦、懊悔、自责和空虚,像是洪水一样击垮了我 的控制力。 我很没有用的哭了。 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我开始忏悔我薄弱的自制力。我根本没有抗拒,他的衬衫还 被我扯掉好几颗钮扣。应该说,连脱光衣服都来不及,该做的流程都做完了。 就着台灯,他柔情而专注的看着我的脸。我想别开,他却不顾我的脸红,硬把我 的脸扳正,用力的看着。 「…干嘛啦。」我只能转开视线。 「我正在努力习惯。总是会习惯你的脸嘛…亚伯说,看久就美了…我正在努力。 」 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整个手都麻了。 之五 月老酒 我在台北市租个小套房,大小只有个火柴盒般大,却要一万五。虽然又小又贵, 但大楼出去没三步路就有捷运站,附近又有超市和7-11,金石堂和诚品都有,生 活机能非常完善,我又身无长物,独居其实是够了。 当初我想买高架床,但家具商送来的却是双层床,还不让我退。我是很不会吵架 的人,也就算了。所以我睡上层,下层拿来放衣服和杂物,床底下放书。几个塑 胶箱也整理得整齐,布帘一拉,也颇像回事。 但等罗斯这傻大个塞进来…就像把大象放进鞋盒里。 我不懂,我爬上楼梯,到床上去睡觉都平安无事,为什麽他爬上来就会撞到头。 尤其是我们…呃…在做「大人的运动」时,他还因为激动把天花板撞了好几个凹 痕,楼上的还愤怒的下楼跟我们理论,叫我们不要乱敲地板。 我是说…罗斯不能算是不体贴,他也的确用对待蝴蝶的力气(相对之下啦)对待 我。但他激动起来真的令人发指,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搞的,居然把我的双层床 弄垮。 幸好我在他身上(…),所以没受什麽伤,但断裂的铁条chā中了他,还拗断过去 。 「你要不要紧?要不要紧?」罗斯慌着在我身上乱摸,「有没有受伤?」 我瞪着穿透他胸膛的铁条和泉涌的鲜血,「你…你被…」 他低头看看铁条,满不在乎的抽出来(跟着一道血泉),顺手一抛,「小伤啦, 你没事吧?…哎呀,你擦伤了。」他开始舔我手臂一小条几乎不见血的擦伤。 「什麽叫没事?!」我着他的胸口,「我们、我们快去医院吧…」冷静、冷静 …妈的我冷静不下来!我跨过满地杂乱,开始乱翻抽屉,我记得我有纱布啊… 「…你会心痛唷?」他的脸色渐渐变了,越发苍白,「…真的会痛…」弯下腰来 。 「罗斯!」我赶紧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 「好痛喔,送医院是没用的…待霄,把我的血吸出来,然後还给我…」他痛得不 断呻吟。 「什麽?!」我整个目瞪口呆。 「血族的血很宝贵的…哎唷…我看不见了…」他倒在地上。 …我不想变成吸血鬼,但也不想看着罗斯死掉。硬着头皮,我试着吸罗斯伤口的 血,一下子甜腥的铁锈味充满口中,但份量倒是意外的少。然後把嘴里的血对着 他的唇,还回去。 我猜我只喝到一点点,但我觉得好热。而且觉得他的吻…很美妙。我听到一声野 蛮的尖叫,好一会儿才懂是我自己的声音,我扑到他身上,还让罗斯的脑袋敲到 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 唯一还记得的是,我和罗斯像是角力般纠缠,那个自称痛得快死的罗斯,快要把 我撞到地板里面去了。 两个小时後,我的腰整个快断成两截,楼下的邻居愤怒的来按门铃和踹门。 还昏昏沈沈的我,费力的穿上罗斯的衬衫,隔着门链跟邻居说了一百遍对不起。 等愤怒的邻居走了,我转身看着满足的躺在地上的罗斯,他胸口的伤口早就不见 了。 「…你骗我对不对?」靠着门,我有气无力的问。 「我不知道你这麽单纯。」他大笑,「一根小小的铁条你就紧张成这样…你爱惨 我了,待霄。」他爬起来抱住我,低头舔我脖子上的咬痕,「果然一点点『鼓励 』,你也是非常热情的啊…」 我真懊悔上了他的大当,喝了一点点血族的血。这个yín乱的种族的血液是很强的 春yào。我更懊悔居然使尽了力气。 不是我累到手脚发软,他又使了两光的半套催眠术,他不会只有那一个洞…大约 整个胸膛跟生日蛋糕上的三十根蜡烛一样精彩了。 「你怎麽越来越难催眠了?」罗斯抓着我的手喊,「把铁条放下来!我还以为你 把力气用完了…」 「放开我!你这骗子!」我声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力竭的挣扎,「我非刺穿你几个大洞不可!」 这就是为什麽我要搬去罗斯那儿。他这头蛮牛拆了我的床,我再也不让他到我家 来了。他好说歹说,又求又哄的,为了不再损毁更多我的家具和财物,我勉强答 应了。 去的时候,我只带了一个行李袋,也没有退租。他说他在台北的居处是个小房间 …我早该知道他的中文不好。 的确在大厦中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但那个房间就有五十坪。 …小房间? 「是很小啊。」他耸肩,「我本来以为你纽约的公寓就够小了…这里大约只有你 纽约的公寓那麽大而已。」 …这是寸土寸金的台北市,最精华昂贵的地段。我看着精致、简约、低调华贵的 「小房间」,光这装潢费我就不敢算了。 「我可是打听过了,全台湾最好的整型诊所就在隔壁而已…我想…」他很陶醉的 说。 幸好我行李还没打开。我旋转脚跟,把行李甩上背,转身就要去拉大门。 「是我要去整型!可以吧?」他瞬间拦着大门,「我绝对不是试图要你去整型, 也绝对没有帮你预约,更没有拿你的照片给医生!」 我把行李摔在他脸上。 不过罗斯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他明白我的弱点,所以一本正经的拿小抄来跟我 沟通。 我一直都学不会任xìng和无理取闹,凡事都力求讲理。罗斯耍白目的时候我可以勃 然大怒,但他跟我分析讨论,即使谈得是整型,我也没办法当面给他难看,而是 认真的听。 总之他讲了一大串,总结起来就是「维系长久关系,需要双方些许让步和妥协的 努力。」 狐疑的看他半天,我把他的小抄拿来看。「…谁帮你捉刀的?亚伯?」 「当然不是。」他满脸受伤,「我用法文写完,请人帮我翻译。亚伯只推荐了一 个在地不错的翻译而已。」 …连要跟我争辩都这麽用心,果然他不是笨蛋,只是中文很烂而已。 既然我认同他的看法,那去看整型大夫似乎也没什麽不行…虽然答案我早就知道 了。 医生听说我有蟹足肿的困扰,很谨慎的帮我做了测试。情形真是不乐观到极点, 连这位名医都不敢为我开刀。 罗斯脸色大变,好像刚刚被宣告癌症末期。 「换个漂亮的女朋友吧。」我倒是心平气和的建议。 「少来!」他忿忿不平,「医学日新月异…」 「那你先全身除毛吧,除了头发以外。」我耸肩,「之前怕伤你的心,我都不敢 说。反正你都不怕伤我的心了,也没这层顾虑。其实我讨厌透了你身上的每一根 毛,让我非常恶心。」 他立刻「哈」的一声恐吓,虎牙也冒出嘴唇。「这是我最引以为傲、xìng感得不得 了的地方,你居然说恶心!?」 「我也很喜欢自己不惹麻烦的脸,但你也非常讨厌。」我覆述他的话,「维系长 久关系,需要双方些许让步和妥协的努力。」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我等他先听进去,然後补上临门一脚。「现在还不晚, 换个漂亮女朋友吧。」 「…我多收一个女人,你…」他迟疑了。 「我就搬家,咱们就此绝jiāo,永远不见面。」我冷酷的说,「我说到做到。下回 我不会那麽傻,在你面前戳脖子。」 死都不怕了,还怕失恋喔?长痛不如短痛。 他立刻把我拖回去,我也没抵抗。他虎牙都快抵到下巴了,吓坏整型医院的人总 不好。执行什麽「爱的惩罚」比较累的是他又不是我,我还可以装死。 「东方的女子是不是都比较绝情?」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痛恨的说。 「谁让你运气不好,都遇到绝情的东方女子。」 这一回合,罗斯大败。 我想他不是气疯了,而且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意识。晚上我去哪他都要跟,连吸 血鬼的聚会都不放过,但何老师他们被吓个半死。 突然空降血族当中最疯的那一个,这群逃避战火的在地吸血鬼其实都考虑搬家了 (比方撒哈啦沙漠)。我觉得他们又没什麽大恶,安分守己的住在这个炎热潮湿 的小岛许多年,没惹什麽乱子。 就随口跟罗斯提了几句,建议他让手下(他带来的官方吸血鬼)造册管理,反正 血族资本雄厚,这岛的人类课税就很凶了,哪里还好剥层皮?也就放过对这些吸 血鬼的徵收,让他们安居立业,反正本地吸血鬼也没造反的野心和打算。 罗斯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血族,他声名狼藉,也用不着立什麽威,就照着这样办 了,他的手下几乎都是官僚或学者出身,比较适合去户政事务所上班或在博物馆 编纂手册,也乐得在脱离战场的玩文书作业。 以前我就怀疑过了,现在非常肯定。别人家的官方吸血鬼大约都还兼具守卫和军 队的功能,罗斯的手下大约是装饰用的--既然大家都有,他也不能没有。既然 打架都自己来了,那文书作业和赚钱就jiāo给手下好了。 听说还有几个没跟来的,在华尔街呼风唤雨,赚钱给这个其实也花不到什麽钱的 血族主子用。 我拉开罗斯的衣柜时,差点笑翻。我本来以为他只有一件大衣,结果是相同样式 的十来件,很清一色「骇客任务」尼欧的那一件,就在材质上有所变化而已。 平常他喜欢穿背心T恤和牛仔裤,只有几套正式西装和燕尾服挂在衣柜角落生灰 尘。倒有半打猎靴。从衣服到鞋子,几乎都是深色系的,黑色居多。我不觉得他 是想耍神秘…只是懒得用心去配色罢了。 他倒是很爱帮我买衣服,可惜那些昂贵的华服都没有我的size。为此他在店里发 过脾气,说这些衣服只有童装尺寸。 很奇特的,他对我的脸非常不满意,身材却从来没有微词。有回他摩挲我实在一 点都不细的腰很久,我忍不住问他,他反而困惑了。但他的中文太烂,我英文太 败,一周後他家里就挂了一幅油画,但我不想问是不是真品(遮脸)。 他跟我说,那是文艺复兴时期吉奥乔尼所绘的「维纳斯」。 「这身材就跟你一模一样啊。」他很迷惑,「你的胸部还比较大。细致又光滑, 曲线多柔软,很美啊。」 我忘了他活了好几百岁,对身材的审美观一整个复古。我也才知道,在他口中的 「肥美」不是贬词,而是褒赞。 …我又离题离太远。 总之,因为我无意的随口提几句,本地吸血鬼因此没受到太大的打扰,感激到让 我全身不自在。若是别人邀约,我就不会去,但何老师毕竟是我在地认识的第一 个吸血鬼朋友。 他聒噪而妻奴,让人啼笑皆非,但也对人类抱持着比较温柔的情感。如果说,我 应他的邀请去参加聚会,能让他在本地圈子提升地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不 费我什麽事情。 只是我没想到罗斯也硬跟来,让与会的吸血鬼大受惊吓又觉荣耀。这我倒说不上 是好事坏事。这样让本地吸血鬼的立场从中立偏向血族,独立军可不会很高兴。 明明我很讨厌政治,但还是得逼自己很政治的去设想。 一开始,气氛有点僵硬拘束,但几杯血腥玛丽(人血混伏特加的吸血鬼饮料)下 肚,聒噪的何老师和罗斯居然聊得很开心,两个都有点白目的家伙一拍即合,颇 有相见恨晚的态势。 渐渐的,在地吸血鬼摸清楚了罗斯的个xìng,男xìng只要离我三尺以上,就可以跟我 安全说话,女生更可以靠近些,不至於被他胆寒的怒目。气氛开始活络,其实和 寻常的派对没什麽两样。 只是在地吸血鬼异常低调,各行各业都有。我跟人jiāo换了一堆名片,从大学校长 到棺材店都有,还有不少在公家机构,当中还有个少年队的大队长。当然服饰就 不像在欧美那麽的时尚,许多吸血鬼还改变发色和容颜向东方人靠拢,或者设法 拿张混血儿的证明书。 我承认,之前对吸血鬼有许多成见。但所谓物以类聚,会逃避战火到这不适合生 存的小岛,这样的吸血鬼通常是个xìng比较斯文温和的。何老师不是唯一和人类结 婚的吸血鬼,有的配偶不但知情,还成立了个「V友协会」,jiāo流相处心得和心 理调适,甚至也提供法律谘询(万一要离婚的话)。 这一切真是现实又超现实,跟我聊天的就是V友的会长,一个迷人的女吸血鬼。 「…我们真的很感激你。」她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我什麽也没做。」我苦笑。 「你无心的几句话,让我们保有尊严和自由。」她庄重的说。 好一会儿,我考虑该怎麽开口才好。「…我是人类,所以不能介入你们的种族战 争。但我们也都是同在这个岛的居民。我们遵守着相同的宪法和法律…我们都是 这块土地的人。这真的没什麽,拜托不要放在心上,我反而很难为情。」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我三百五十岁了。当然是从死後算起。这是最不适合 吸血鬼居住的岛屿,但却拥有最兼容并蓄的文化。而你,你们。是我见过最友善 的人们。」 「你是说,没有宗教和种族战争,没有魔女审判和火刑吗?」我笑了,「或许其 他人不觉得,但我感谢你的溢美。」 当然,他们是猎食者,而我们人类是猎物。只是文明不是扭转人类而已,他们也 同样受文明洗礼。据我所知,他们改食血浆,摄食「温食」的时候尽量在合理的 量,同时将人类的记忆洗去。 而且不再随意将人转化成吸血鬼。(听说基本cāo作也很复杂,不是每个人…我是 说吸血鬼都办得到。) 或许基因科学总有一天不再去弄些复制羊这类的笨事,而发展出人造血液之类的 ,让吸血鬼和血族更和人类可以和平共处。 那天的聚会很愉快,甚至他们还邀我们再去,罗斯也答应了。 但回去的路上,罗斯却心事重重。「…你开始同情吸血鬼了吗?」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发脾气好,还是乾脆别理他。 「英国如果和美国打仗,我也只能看着。」我说,「但英籍朋友和美籍朋友,依 旧是我的好朋友。」 他想了好久,想到我们回到家了,我疲劳的拿下耳环,他才开口。「兰虽然比你 漂亮多了,但你比她聪明。人类就该自私一点嘛,还要谈什麽天下为公…」 我颓下双肩,已经不想跟他生气了。我把脱下来的耳环戴在他耳朵上,然後去洗 澡… 接着把银护颈和银链戴在身上睡觉。 他扑上来的那声惨叫,真是精彩绝lún。 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摸索着找闹钟,发现已经六点多了,而我九点要上班。才 起身,罗斯就压过来,然後一声痛呼。在一连串各国的脏话之後,他终於调整到 正确的语言。 「他妈的(他终於懂这句的意思了)!喔,天!待霄,你就不能拿走这些该死的 纯银吗?!你是不是很爱虐待我?你老实说!要不要算算我身上多少水泡?要不 要?!」 我扭亮台灯,看着他鼻尖还没合的焦痕,真的要很努力才不会笑出来。 「就说我去沙发睡就好,是你不肯的。」我耸肩。 「闭嘴!」他嘶声,「我的女人就该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天亮了啦。」我坐在床缘,「回你的棺材去。」 他赌气躺下去,拿棉被盖住脑袋。 台湾炎热潮湿的天气,让他抱怨棺材很热又很闷,除湿机都不能降低他的抱怨。 他乾脆去定做了整套隔绝紫外线的窗帘,白天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老大就这样 睡死在床上,旁边开着三台除湿机。 和吸血鬼不同的是,血族极度厌恶太阳,但不至於照到阳光就冒烟。有些血族会 抗拒白天的强大睡意,白天也能自由行动,譬如亚伯。这像是人类的熬夜,只不 过血族是熬白天罢了。 如果不是我戴着银护颈和银链,罗斯都会强熬着不睡觉,硬要让我拖到迟到边缘 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我走。昨晚他连碰都没得碰,在我旁边磨了一夜牙齿,我想 他是痛苦莫名吧。 以前佩姬就很讶异罗斯居然只有我,我本来以为是佩姬甘於牺牲,後来我想,应 该是更切实际的问题。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血族不分男女,几乎都是种马,醒 着就开始发情,入睡才能终止。 我猜想,这个古老而岁月悠远的种族应该有繁衍上的困难。他们很难得有子嗣, 漫长一生有个一两个孩子就算人丁兴旺了,这可能逼迫他们演进成尽量争取繁衍 的机会,就成了这样对xìng过度感兴趣的习xìng。 据说,血族的历史和人类差不多悠远,可以上溯到万年。单一种族而繁衍这麽长 久,社会文化已经繁复到一个极致了,尤其是婚嫁。血族之间的追求和jiāo往、结 婚仪式和之後的同房,规矩差不多跟封建时代的皇帝一样令人崩溃,根本无法满 足他们力求繁衍的天xìng。 惯於当贵族的血族,不分男女,都养了大批的後宫,对象几乎都是人类。毕竟他 们的食和xìng是绑在一起的,社会结构宛如种姓制度的血族,是不屑和「被污 染」的吸血鬼同床。对他们来说,吸血鬼是血族社会中的仆人,而人类则是「非 血族」,地位反而比较高。 但是,单一人类要彻底满足血族的食和xìng,其实是很困难的。一开始我很鄙 夷这种後宫,但想想他们还是有能力维持後宫的,人类的男人根本就心有余而力 不足,还不是三妻四妾的摆着观赏用,就愿意平心静气的对待这种不同文化造成 的差异xìng。 只是我不接受这种文化,罗斯也比较喜欢单独对一个。这样我当然比较累,但他 可能是让历任的人类女朋友教育的很好,所以大致上,我们彼此都还能满意。 梳洗完毕,罗斯还蒙着头。有时候他真像小孩子一样…我想他是睡着了吧。我习 惯xìng的拉下他的被子,想吻吻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额头好去上班,一掀开被子,他目光炯炯的看 着我。 不妙! 「待霄,」他隐隐含着dúyào的甜嗓,「把所有的纯银都脱下来,扔到地上。」 在彻底没有防备的情形下,我毫无办法的中了他的催眠。呆呆的脱掉上衣,拉出 银链,解开护颈。我忘了他是猎杀者,拥有一种坚韧的耐xìng。 他压上来的时候,我还在跟他那两光的半套催眠术奋战,「…我上班要迟到了! 」 罗斯很乾脆的把闹钟摔到墙上,「什麽迟到?」 等我好不容易挣脱了催眠术,转过身背对他,罗斯却像是八脚章鱼似的缠上来, 虎牙在脖子和肩膀之间摩挲。 「…罗斯,不要闹了。」我咬住嘴唇。「我现在不要!」 「哦,好呀。」他在我耳边低语,「我没有弄痛你吧?有吗?你好温暖啊…」 我将嘴唇咬得更紧,尽量压住任何声音。 「你忍得满头大汗呢,」罗斯这该死的家伙,「没关系,我们时间很多。我不在 乎整个白天都不要睡觉…」轻轻绷的一声,我想我的胸罩又完蛋了。他煽情的舔 着我脸侧沁着的汗,还把舌头伸进耳朵里。 最後我还是崩溃了,足足迟到了一整个钟头。虽然搭捷运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 在我身上肆虐到睡意终於征服了他,我这才逃出生天,但已经两腿发抖虚软。 「把那些该死的纯银丢掉!」他睡意浓重的低吼,半个人沈重的压在我身上,「 我和我的女人之间,不要那种该死的鬼东西!」 然後他开始打鼾了。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的魔掌逃脱,踉踉跄跄的冲进浴室淋浴,这才能去上班 。 幸好我快调到下午班了,不然我迟到的记录真的越来越惨不忍睹。 好死不死,那天胡常月又到我们葬仪社办事情,他盯着我脖子上的几个瘀青,眼 神有些奇怪。 「噢,哇。」他说,「狂欢的夜晚,嗯?」 关你屁事啊?「我有男朋友。」我决定单刀直入,彻底解决这种诡异的暧昧。 「他是活人吗?」胡常月笑。 我看了他一眼,进去小房间,关上铁门。我真的不知道他了解多少,或知道什麽 。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知道,还是想套我的话。 但我上完自己的班,他居然还在。并且递了一把莲花给我。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三点了。屋里还是暗无天日,我扭亮了灯,把花搁在茶几, 正在寻找花瓶,罗斯不知道几时冒出来,从背後抱住我,把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胆子怎麽还这麽小?」他的声音含糊,似乎还没睡醒,「你带什麽东西回来? 」 「莲花。」 他觑着茶几,「圣水养护的莲花。」 罗斯懒洋洋松开我,拎起那束犹有露珠的莲花,他不在乎的笑了笑,撕下一片花 瓣,递入口中。 「…你在冒烟。」我目瞪口呆。 「是呀,」他耸耸肩,「但也就这样。圣水的配方是血族开发的。你说我们会开 发杀害自己的dú物吗?但做做样子还是必需的。」他欣赏着那束花,自己找了个 水瓶chā好。 「哪,是谁送你的?」他转头问。 「…常来我们葬仪社的一个道士。」我开始思考这背後的意义。 「道士?不是神父?」他困惑了,「道士是那种摇铃铛,抓尸那种吧?我在香 港看过电视这样演。」 「…我也想知道。」我喃喃着,苦思起来。 我调到下午班的第五天,胡常月来了不意外,但厌恶阳光的罗斯居然充满毅力的 跑来了。 进入yīn寒的葬仪社,他呼出一口气,把围巾和太阳眼镜、帽子、手套,通通取下 来,但还是穿着大衣。 …在七月天穿大衣,干得好。 我会诧异的跑出来,是因为他实在吸了太多我的血,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坚固清楚 。他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气,脸色有点苍白,却没有变成一堆灰烬或冒烟什麽的 …虽然我早就知道他不会。 但我知道他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可是很饿的。一看到我,瞳孔整个放大,我想 他是非常忍耐才没冒出虎牙。 「…你来干嘛?」我疾走到柜台,低声说。 不能当众吸血,过过乾瘾也好。他假装吻我的手,事实上是一根根的啃。「送花 的男人在这儿,对吧?因为你心底感到不妙。」 …胡常月刚是经过我的小房间没错,但他只从门上方的玻璃窗跟我打了个无声的 招呼…这样他也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他小声的说,已经开始啃我的手掌了。 我是不介意让他过过乾瘾,但柜台小姐和同事已经好奇的看过来了。他不在乎形 象,我在乎。 「这是我…」我尴尬的对同事介绍,「我男朋友,罗斯。」赶紧把我的手抽回来 。 同事几乎都瞪大了眼睛,男同事露出一点好奇和鄙夷,女同事几乎都是艳羡和不 可置信。 本来有点不高兴(像是nǎi嘴被拿掉的小鬼= =|||)的罗斯,听我这麽说,突然大 大的开心起来,用力搂住我的肩膀,说,「是呀,待霄是我的女人。全身上下都 是我的唷~☆」 我蒙住脸,羞愧的想钻地洞。「…对不起,他中文很差。」 「他只是陈述事实,不是中文差吧?」胡常月走了出来,一脸似笑非笑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就完全摸不着头绪。我想想怎麽描述好了…总之,他们并没 有实质上的动手,而且脸上都保持着笑容。 但我和罗斯有着血的联系。这实在很难说明…应该说我们可以感应彼此的情绪。 不过,我终究是人类,我能感受的都是很模糊并且破碎的影像,当然罗斯感应我 的部份就清楚的像是在看电影。但这种联系平常都是「off」,需要用力去「看」 才能感受。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干嘛这样「深情」的互相凝视,笑容还越来越诡异,所以 我冒险看了一下。 他们…呃…用心灵打架。 我知道这样讲大概谁也听不懂,不过看过「英雄」的可能就知道。简单说,这是 一种虚拟实境的互相厮杀。胡常月略居下风…但罗斯连虎牙都没露出来,只是带 着一种恶意的微笑…我知道他闹着玩。 但他闹着玩也可能会摧毁人类的意志。 我真该把指甲留长一点。 按着罗斯的眼眶,我威胁的说,「罗斯,住手。」 他啧的一声,反手撕裂了胡常月的前襟。 旁人看到的可能是他们俩站着不动,胡常月突然bào装了。看热闹的同事都惊呼起 来,但罗斯懒洋洋的笑,用着渗dú的甜嗓说,「你们,没看到任何异常唷。现在 …先休息一下。」 所有的人都眼神涣散的站着不动。 「哇呜,」胡常月擦了擦嘴角的血,「血族名不虚传。」 「回去跟你们老大说…不管是哪个老大。」罗斯拍了拍我的头,「就说我不同意 。」 「但我已经呈报上去了。」胡常月摊手,「没得商量吗?你好歹也问问待霄…」 「没得谈。」罗斯冷笑两声,「算了,跟你这种小孩子没什麽好说,我直接找你 们老大好了。哪一个?」 「我带路。」胡常月满不在乎的笑,他破碎的前襟开始渗血,但似乎一点都不在 意。 罗斯拖着我走,我根本还没搞清楚发生什麽事情。「要去哪?喂,到底你们在说 什麽?我不要去任何地方…我还在上班!」 「讨厌鬼,上什麽班…?」罗斯咕哝着,「今天是待霄的假日,对吧?」 所有在场的人都愣愣的复诵,「今天是待霄的假日。」 他弹了指头,所有的人都醒过来,像是什麽事情都没有的各自忙碌,甚至对我视 而不见。 「…我一直以为你的催眠术很两光。」我终於找到自己的声音了。 罗斯忍了忍,还是吼出来,「我是血族当中催眠术最精通的高手!我曾经一口气 催眠了中央公园所有的人!」 「…你对我手下留情?」我太惊讶了真的。 他吼得更大声,「可能吗?你用脑袋想想好不好?催眠得了你我会放着等你挖我 眼珠?!」 哎唷,是我天赋异禀? 胡常月噗的一声笑出来,罗斯这回倒是虎牙冒得像是剑齿虎了,应该是非常火大 。 胡常月开车载我们去霞海城隍庙。 来拜拜的人很多,真的。连我都买了香和金纸。但我在拜拜的时候,罗斯不耐烦 的打呵欠。最诡异的就是这个,其他信徒对我们视而不见,像是我们不存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就…真的很难得到正确的解释。 我跟罗斯的联系,顶多让我看到情绪和破碎模糊的影像,对吧?我像是拿下隐形 眼镜,用着七八百度的近视眼去「看」,只有轮廓和颜色,连声音我都听不清楚 。 但我想…只是猜测,我可能看到霞海城隍了。 他和罗斯的应答我完全听不清楚,罗斯一定是故意的,而且我想和我有关,也和 胡常月有关。我不懂他们在做什麽,但罗斯咧嘴大笑,而且重重的和霞海城隍握 手。 然後?哪有什麽然後。霞海城隍不见了。这样的联系罗斯执行起来很容易,但对 我这脆弱的中年fù女来说真的很累,所以我撑不住,只好关掉,不再试图去看了 。 「啧,结果揽了麻烦。」罗斯耸肩,「这下你爽了吧,小子?」 「嘿,谢谢成全。」胡常月对他拱拱手,「但我不谢你,直接谢待霄了。」 「有趣。」罗斯露出虎牙笑,「你若是吸血鬼,将会是我最有资格的对手。其实 你若仗你那些老大的力量,也还能打上一打呢。就这麽放弃?」 「拿人半斤,就得还人八两。」胡常月耸耸肩,「我喜欢自己有的。」 「你们在说什麽?」我真的一整个糊涂,「谁来解释一下?」 胡常月一脸坏笑的凑到我耳边,「你答应跟我约会我就告诉你。」他说完就闪, 但还是让罗斯警告似的在手臂上拉出很长的血痕。 「下次就不会避开动脉了。」被血刺激到,罗斯的瞳孔整个几乎转成银色,「我 讨厌男人的血,给我滚!」 挥了挥手,胡常月对我眨眨眼,轻松的走了出去。罗斯根本不管这是什麽地方, 扑了过来,我只来得及把手臂塞进他的嘴里。 我这麽牺牲,他还很不满意。「…不是这里,也不只这个。」 「那不要好了。」我想从他的虎牙下抢救回来冒着血的手臂。 「好啦好啦,先吃一点垫肚子…」他咕哝着,很饥渴的舔着我手臂的血,而信徒 川流不息,而且就在霞海城隍之前。 现在我相信他的催眠术很厉害了。 我们要回去前,还转到侧殿。罗斯不肯跟我说到底是怎麽回事,只说他吃很大的 亏,非去拿谢礼不可…而侧殿是月老啊,我不懂有什麽谢礼。 他很大方的从月老之前拿起一杯供酒,一饮而尽…突然吻了我,带着我自己血味 和酒液,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灌进我肚子里了。 罗斯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我的唇,非常满意的样子。 「这是什麽?这是什麽?!」我揪着他前襟问,「这到底是什麽东西?」 「酒啊,还能是什麽东西?」他笑得跟白痴一样。 但真正的真相,直到胡常月来找我辞行的时候我才知道。 他说,他是个突然觉醒的灵媒。 胡常月在本地某大学拿到植物学的博士学位,拿到学位的第二天,他被一辆闯红 灯的轿车撞个正着,宣布脑死。 就像发生奇般,第二天他苏醒过来。原本破裂的脑血管居然自体修复,血块也 在几个月内自行瓦解吸收。 但他原本循规蹈矩的人生就完全走样了。他开始看得到异类,甚至会被异类试图 抢夺身体自主权。总之,这不是段快乐的经历,他也因此住了一阵子的疗养院。 就医学的角度,他因为大脑受伤所以引发精神分裂。(学名很长啦,我记不住, 大概是这样)。 後来有个老先生去探望他的学生,刚好看到他。老先生说,「你又没疯,在这儿 干嘛?浪费国家资源。」 於是他成了老先生的徒弟,虽然是个贪杯好色的黑头道士。这位师父除了教他法 事,几乎没教他什麽。真正对胡常月有帮助的是,他引荐胡常月拜见霞海城隍, 让他承认自己的天赋(或倒楣),成了霞海城隍的乩身…也认了不少「老大」。 「我需要人罩,你懂吗?」胡常月耸肩,「所以我不得不这麽做。这城市的神只 几乎都跟我有点jiāo情…代价就是我得帮他们办点事情。神只不能直接干涉人间… 而这城市的通灵人…哈!抱歉…这样说吧,足以沟通的,大约百万之一,有能力 承受到办事的…看有没有千万之一吧。」 「…你是千万之一。」我开始有点不祥的感觉,「但关我和罗斯什麽事情?」 仰着头,他看着窗外的天,「我不想让人罩了。我已经被这麽捆绑在这个城市, 足足十年了。」 「…神明不许你辞职?」我小心翼翼的问。 「喔,拜托,你当神明是黑社会还是帮派?加入不准退出,不然就赏你一颗子 弹?」胡常月笑了起来,「当然不是,只有伪神才会搞这套…哈哈哈。不,不是 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在这城市巡逻了十年。其实我能管的事情很少…或说神只 能管的很少。」他想了一下,「其实我本来以为你是吸血鬼雇用的人。你接近死 者,带着淡薄的血气,手臂有着几乎看不出来的咬痕。不是城隍爷先为你作保… 我可能就真的会动手逼供或清理。」 「…你知道有人因为吸血鬼而死。」我瞪着他。 「我知道,但我只能把查到的给城隍爷,一层层送上去…事实上香火虽旺,却 不算正职,层层公文送上去真的有点迟缓…通常我会各个击破。但你表现很好, 真的很好。」 「…我只懂吸血鬼。」我心底的警戒真是节节升高。 「其实比较常出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题的通常是吸血鬼,东方的妖怪很难得出状况。他们大半都很 守规矩,并且低调。万一出了什麽血腥的意外,自己还会清理门户。但国际化真 没什麽好处…」他耸肩,「让一些亡命的西方妖怪往这儿跑,几乎都是犯了重案 的吸血鬼。但这次真的规模太大,数量太多…」他指了指天空,「我还在等上面 的『援军』。」 我觉得有点头昏。这不该是我的世界。但想到罗斯…又只感到伤悲而已。 「待霄,我不想一生都困在这儿,我原本想当个植物学家。」他眼神正经起来, 「但我对这个城市已经有了感情。」 他看着我,我却只能摇头。「…别闹。我不会是千万分之一。」 「够资格的灵媒通常是横越死亡,怜悯死者的人,而且多半是女人。」他说。 「…所以你喜欢沾着臭味的女人。」我恍然大悟,「你不是把妹而已,你在物 色下一个倒楣鬼…」 他肯定而含笑的看着我,慢慢的点头,「待霄,你和神明很有缘份。你要不要考 虑一下?其实们都还满风趣的,可以教你很多东西…连天主驻台办事处那边的 都愿意帮忙,甚至教你圣水配方唷~☆」 我张大了嘴,真不敢相信我会倒楣到这种地步。追我的男人不是指望我的嫁妆, 就是指望我的血,更有个指望我当下任倒楣鬼的混帐道士。 「…不,谢了。请你把这机会让给其他人…我相信有大把宫庙或通灵人巴不得有 这种天命…」 「噗,你觉得我可以指望那些追求名利或渴望当超人的家伙?」他笑出来,「好 啦,逗逗你的。」他的视线从我的眼睛滑到下巴,「你的血族…帮你接下来了。 他愿意为你…成为这个倒楣鬼。」 …罗斯?!你说让一个血族来维护一个人类城市的安静?这跟请狮子来看守羊群 有什麽两样? 「你是他的辔头。」胡常月在我耳边低语,「但我希望…你成为我的辔头。」 「你跟人说话一定要这麽近吗?」我离他往外跨了三步,「别闹了,胡常月。」 「你怕你的血族对我不利?我不怕。」他露出坏笑。 盯着他,我叹了口气。「胡常月,我已经够糟糕了。我们的伤口都相同,同样失 去无法挽回的人生,没办法和活人建立正常的关系。这就是我们为什麽都悲悯死 者。」我揉了揉眉间,「两个创伤後症候群的患者…这是最惨的组合。」 他的脸孔整个发白,所有的表情都失去了。 不管是什麽人种,人类,就是人类。我们有很多相异处,但也有更多相同的地方 。我知道濒临疯狂的感觉,没有理智的暴力。那不是…时间可以衡量,也没有任 何数量可以计算。 原本安稳平凡的每一天,突然断了线,瞬间掉入地狱,不知道有没有尽头。 即使脱离了那种地狱,但会为了每个转角处屏住呼吸…不知道命运的猛兽会不会 突然扑过来,回到恶梦般的过去。 这不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的问题。我们,就是心灵脆弱的人类,就这样。 胡常月慢慢的笑了起来,走过来对我低语,「我真爱你们这些与死亡为伍的女人 …特别通透清醒。」他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说说当然容易。我自嘲。但我也不够清醒。真的,不够清醒…足以弥补过去所有 的yīn影。 但,又怎样?就是这样挣扎还能走下去,才像人类嘛。 不过我对罗斯好一些了。我知道他自尊心很重,他是软硬不吃的血族,大不了大 干一番吧,绝对不会对谁低头,就算是东方的诸神只。 但他为我低头,只是不想我去接什麽天命,假公济私的替我守护整个城市。我承 认女人都有该死的英雄主义,这是我遇到罗斯以来,我觉得他最酷的时候。 如果没让我发现真相的话。 有回我半睡半醒的窝在他怀里,他的食和xìng都获得双重满足了,正一遍遍的 轻抚我的长发,正是心灵最放松的时候。 「月老酒到底是什麽?」我昏昏yù睡的问。 「喔,那是东方的神秘哪。」他满足的低声,「我还跟城隍谈了半天条件他才勉 强答应。以後就算你跟我隔三四重大海,我也感应得到你了。因为我们一起喝了 半杯酒,有条什麽红绳子的绑住我们。」 …等等,等等。 「你不是为了我才答应城隍?」我在他怀里抬头。 「那家伙超老jiān的啦。他说一定能够打动你,反正东方人都畏神,什麽抬头有神 明的。有了你就等於有我,何必答应我什麽条件,对你不公平。」罗斯得意洋洋 的说,「是我答应再加十个人类高手维护平安,保证滴水不漏…我还得威胁他哩 ,他才勉强同意的…」 原来,我被卖掉了。但我不能对城隍爷发脾气,对吗?追根究底,通通都是这个 白痴血族的错。 他说得对,东方人普遍畏神,所以我们这儿少有连续杀人犯。我也是东方人嘛, 我很清楚。 「罗斯,」我异常冷静的问,「你喜欢金木桩,还是银木桩?或者是复古的纯木 桩?明天我就去准备。」 「………」 之六 战争女神的遥远呼吸 不知道为什麽,罗斯越来越引发我的暴力因子。 我真的有好好的检讨过,也常常忏悔。我想我是不是从施暴者成为加暴者,这真 不是我愿意的,完全不可原谅。 但我不知道为什麽,明明知道罗斯是白痴,但我就是会理智断线。 「其实我还满爱看你抓狂的样子。」罗斯涎着脸从背後抱住我,上下其手,「你 抓狂的时候…好看很多,连整型都可以免了。」 请相信我,我真的竭尽全力忍下来了…几乎。若不是罗斯缠着我问为什麽全身僵 硬又发抖,是不是很渴望他巴啦巴啦的,我真的会强忍下来。 我一定是失去理智了,才转身会抬起膝盖攻击这只种马(血族和人类男人都一样 )的弱点,他也因此放开我,跪成Orz的形状,并且换他发抖。 只不过我是气得发抖,他是痛得发抖。 我真的试过了。也非常羞愧的承认,人类真的有残暴的天xìng。但因为还没嫁给他 ,所以我还可以安慰自己不是家暴。 为了这个理由,我永远不会嫁给他,真是好消息。 总之,胡常月离开之後,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如我预期的有所改变。罗斯照样的耍 白目,我照样下午上班,照料每个到我手上的逝者。我依旧九点多上床…大约十 一点多能够睡觉。但我知道睡着以後,罗斯会出门。 等我早上睁开眼睛,会看到他亢奋的躺在我旁边,虎牙伸在唇外,却不是情或 食,而是一种凶残的天xìng被满足。 之前接位典礼的时候,那些血族长老不是来颁个典礼而已。他们清除了大多数的 叛军,剩下的大约还二三十个逃脱者,罗斯的任务就是彻底歼灭。 我相信他入夜就是去狩猎了,只不过对象不是软弱的人类,而是勉强可以扛几下 的吸血鬼叛军。 我们住在台北,但有回让我发现他的大衣上都是南部沙滩才有的贝壳沙。 别跟我说他搭高铁。 但我不会去问,既然他不想说。真的所有的问题都还存在,他心底还有着兰留下 来的伤痕,他依旧会怀疑我背叛的可能xìng。所以他避免谈到这些,嘻嘻哈哈的混 过去,我知道。 他不晓得吸血鬼有个需要密码的中立xìng的讨论区,而本地吸血鬼根本没瞒我什麽 ,我也有密码。我要说,吸血鬼做出来的网页翻译比google要强悍许多。 所以我知道,血族和吸血鬼叛军的战火从来没有平息,战争的硝烟躲避着人类的 耳目,轰轰烈烈的开打。叛军占着人数上的优势,血族则有强大的政经背景和训 练有素的佣兵。 我们在最边陲的地带,但还是隐隐约约得到战争的消息。就好像地平线那端有着 一小角的乌云,还可以看得到闪电和遥远模糊的雷声,即使所在地晴空万里,但 也只有这里。 也是在这个讨论区,我看到兰的资料和照片。她等於是叛军中的圣女贞德。 兰的确很漂亮。我终於知道罗斯为什麽很爱把我化妆成埃及艳后…因为兰就是那 种五官轮廓很深的东方人,优雅修长,像是美丽的埃及猫。 杏型大眼,浓密细长的眉,鼻梁秀挺,小巧的下巴,完美的黄金比例。可能是出 生入死的关系,她有着纤细却矫健的身材,看比例大约是二十四寸左右的腰, 纤合度。 除了我们都是人类女人,一样黑发黑眼,都有不太美好的回忆,她跟我,云泥之 别。 我完全明白罗斯为什麽会老要我去整型了。但我真觉得他换一个比较快,何必跟 天生自然争个你死我活。 真讨厌这样。问题都在,但我们还是在一起分不开。他疑神疑鬼,我也满心郁闷 ,干嘛这样互相折磨。 但他用脸轻轻摩挲我的肩膀,嗅闻我的头发那种有些失神的恍惚平静时,我就会 忘记这些永远无解的问题,整个心满满的,又软又酸。 他不肯走,我跑不掉。我们只能小心翼翼的躲着地雷区(应该是只有我啦),祈 祷这种日子可以长久一点。 我不敢想未来,因为我对男人非常了解,所以特别的悲观。 我们葬仪社来了一个新的化妆师。 我的健康状况还是不怎麽好,无法做全职,另一个正职化妆师做到脾气暴躁,而 口碑这种事情又特别诡异,我们葬仪社的生意越来越好,老板考虑要改组成什麽 生後服务公司了。 总之,经过我和化妆师照顾过的逝者家人非常满意,口耳相传,但已经远远超过 我们的工作负荷,老板终於决定请一个新的化妆师。 她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声音。尤其是男人。 所谓的美感,尤其是美丽的脸庞,都遵守一个黄金比例的规律。在我开始帮忙化 妆的开始,我们那个心眼有点小的化妆师美君,就先扔了一张黄金比例的图给我 ,花了两天讲解。 但完全遵守这个比例的美人很少,我们这个新的化妆师却彻底遵守了。更妙的是 ,她只有单边酒涡,所以笑起来暂时xìng的破坏整体平衡。但就是这个微妙的特点 ,让她显得活生生,而不是雕像似的冰冷。 她叫做邵芳兰。这个非常菜市场的名字,却因为她类似蕙心兰的香气而显得名符 其实。 而且她是个真正的人类女人。她有些小心机,所以对我很亲热。她想快速融入工 作场合,但美君本能的讨厌她,所以她想拉我成一阵线。她很会利用自己美貌的 优势,却非常严厉的画出一道无法超越的防线,所以男人只能远观,享受她友善 而甜美的笑容,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很会做人又聪明的美女。但观察她和其他男人的互动,我想,她大概花过极大精 力才达到这种美貌。但这不关我的事情,甚至我有些敬佩这种决心。 只是我办不到而已。坦白说,就算我没有蟹足肿的困扰,我也不想在脸孔花费多 余的金钱。假设我无法工作後还可以活二十年,最少我需要四百万渡过老年生活 ,而且因为币值贬值数字可能更高。虽然我有一点遗产,但很难说有什麽天灾人 祸…只要有个疯子zhà垮了纽约的那片房地产,我马上一文不值。 我不会动用罗斯的钱,我的生活,还是我自己要负责的。 但我佩服这种不顾一切,充满决心的女人。不够美貌?削骨见血也要达到自己目 标,而不是自怨自艾,太强悍了。 而且她做得很成功,从里到外都符合美女的标准。甚至罗斯都被她强烈吸引,有 回来接我下班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虎牙微微的露出来。 我猜,芳兰也非常震惊於罗斯的容貌。用旁人的眼光来看,罗斯的确是非常的棒 。他有一八七,肌ròu像是希腊雕像的阿波罗。但他的轮廓比较像是北欧人,充满 了力与美。 他不仅仅只有外貌的美,还精力充沛,意志坚定。天底下大约只有我会嫌弃他的 毛茸茸,我想。 这对俊男美女相望,视线几乎要激起火花。 那天回家,罗斯热情到几乎zhà膛,但我没说什麽就是了。只是之後罗斯就藉口要 送我去上班,宁可忍受让他厌恶到极点的阳光(即使是冬阳),送我去葬仪社, 然後鬼混到接我下班。 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实在是我也不晓得该用什麽立场干涉。芳兰完全符合罗斯的 标准…她不是观赏xìng美女,拥有不死军团的身材。她刻意让自己比标准多个几公 斤,这只让她显得更xìng感。 甚至她还满聪明的--任何丑过的女人都有大把时间读书--而且她缺乏天生美 女那种无聊的公主病,显得谦和而理xìng。 罗斯不就喜欢这样的吗?看起来她对罗斯也非常感兴趣。 我以为我可以理智的静观其变,但在楼梯间撞见他们正在拥吻,我还是觉得像是 什麽东西刺穿了我的心脏…我猜我知道木桩钉下去的感觉了。 呃…我不知道这样处理对不对,不过我悄悄的早退,回去把我自己的行李提出来 。大概是我早就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我的衣服也不多。很快的,我整理好 行李,叫了计程车,暂时搬到旅馆去住,并且将我的钥匙从门下塞进去。 我知道罗斯和我之间有血的联系,我跑到哪都跑不掉。但一直到下班他才发现我 不见了,找到旅馆来…我只对他耸耸肩。 「你为什麽?…」他很凶的抓着我胳臂。 我挣开来,「我看到了。」 他的脸孔马上转为苍白。「…那纯粹是ròu体的吸引力。」 我耸耸肩。其实还满荒谬的,我应该又哭又闹,可能还要装个上吊什麽的,但我 只觉得麻木疲倦。第一次觉得这种天赋很棒,我可以把所有感官都关到「低」的 刻度,而不至於让自己难堪。 罗斯说了一大堆,结果我只觉得是白噪音,没听见什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 「…你没什麽话跟我说吗?」他抓着我的肩膀。 考虑了一会儿,「有。」 「待霄…」他的额头冒出了汗。 「别催眠她,正常的追求,好吗?」我设法弯出一弯微笑,「别骗她,让她知道 真相…除非她不能接受,你需要抹去她的记忆…不然别用催眠术,好吗?」 他的眼睛出现迷惑,「…你愿意让我收个漂亮姊妹?」 哈,血族男人。 「不,我不愿意。」我握着他的手,温和的说,「但恭喜你,她看起来很不错。 我有的优点她都有,而没有任何我的缺点。恭喜你找到你美丽的花儿…但我们别 再连络了。」 罗斯是个完全的笨蛋,所以他以为只要在床上下足工夫,我就不会再生气了。但 我真的不是生气。而且面对一个躺着不动,像是体般的女人,也很难热情的起 来,尤其我们之间还有着紧密的联系,所以他也知道我心底是怎麽样的。 「就这样?结束了?」他似乎不敢相信。 「罗斯,你做了选择。」我想笑一笑,但失败了。 「我跟你解释过了…」他大声起来。 「我是人类的女人,你是血族的男人。」我耸了耸肩,「要不就全部,要不就全 部不要。乾脆点,罗斯。像个男人吧,我不会回头,你不要连我都不如。」 「好,很好!」他狠狠地摇了摇我,「那就这样吧!」 我指了指门,他摔门出去。 真的,我真该大哭一下。但我只是坐了一会儿,仓促的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 筋疲力尽。所有该做的事情都一起涌上来,但我却没有丝毫力气和意愿去做。 我只是…只是昏睡过去。醒来以後唯一的力气是去看医生,说我睡不着。然後打 电话给葬仪社说我病了,吞下安眠yào,继续睡。 直到我觉得继续睡下去会得褥疮,我才起床吃了点东西,洗澡,看电视。 我睡掉了三天。 站在窗前看着灰暗的夜空,直到脚酸。我才想到该去采购点食物什麽的,也得去 买个信纸和笔,好写辞职信。 我正在旅馆附近的7-11发呆的时候,何老师无奈的在我面前挥动双手。 「…嗨。」他两眼无神的说,伸出食指和中指,「这样是几根指头?」 「两根。」我不懂他怎麽会在这儿,「怎麽了?」 「怎麽了?你问我怎麽了?我才想问你怎麽了!现在我老婆知道我是吸血鬼了! 」 「什麽?」我被他搞糊涂了。 「你们小夫妻吵架为什麽要连累整个城市的吸血鬼?我们做了什麽?你说啊你? !」 「啥?」我更糊涂了。 「你到底躲在哪?我们快把这个城市翻过去了…还是找不到你!要不是当警察的 阿陈发现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 「你们找我做什麽?跟你老婆有什麽关系?等等…」何老师抓着我的胳臂往外拽 ,「别拉着我!我怎麽了?你们怎麽了?」 我被他拖出去,他沈痛的说,「罗斯那疯子把我从棺材里拉出来…在早上八点的 时候,还吓坏了我的老婆!」 「啊?!他干嘛这样?」 何老师气得发抖,「他拉我出来陪他喝闷酒。要全身冒烟、差点死掉的我陪他喝 闷酒!不是我老婆动作快,把窗帘都拉起来,现在早就没有我了!我做了什麽你 们要这样对待我?我才想问为什麽呢!!」 「…………」 我和何老师在人行道上争辩了一会儿,我看得出来,他的中文或许不错,但对女 人没辄。只要有丝毫我要哭的可能xìng,他都会慌张的请我不要哭。 「我没要哭。」不过他再烦我我就不确定了。 「喔,天啊,我真的会疯掉…」他抚着前额,「你就不能做做好事,乾脆和罗斯 大人和好?你知道这个城里的吸血鬼每个都是无辜的?我们按时缴税,奉公守法 ,从来没犯过比齿痕更大一丁点的伤害罪?你怎麽能够看我们陷入如此凄惨的… 」 在被他烦死之前,我赶紧打断,「罗斯为什麽会找上你们?」我不懂。 「亲爱的,亲爱的。」何老师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因为我们这群活死人是你唯 一的朋友们…或者说只有我们这群吸血鬼认识你,知道你。你那该死的血族总不 能去跟停间那些死人谈你,他们又不会回答。」 这下子,我可真的哭了。 「停!停!」何老师整个慌掉,「够了够了,我不行,这我真的不行。」他脸色 苍白的拿出手机,「亲爱的…哈哈,别生我的气了…我要带个客人回去…对对, 就是那个帅哥吸血鬼…不是,他不是吸血鬼,是血族…不不,亲爱的,我不是纠 正你…那位女士正在哭。我不会处理这种状况…喔,我的甜心,我就知道你最善 良了…」 何老师亲得那个手机几乎解体才把我拽上车,我又睡了太多天,没力气抵抗,又 不能把yào方扔到他身上,他不但是我第一个朋友,家里还有老婆在等。 他家的落地窗还破了一大块,茶几也不见踪影。虽然收拾过了,但我想罗斯这家 伙…我真该亲手钉他木桩。 呃,我见到何老师的「小野猫」了。或许人死过以後,对於大小的标准会有点异 常。「小野猫」的标准大概跟非洲母狮差不多。 那是一个很高、又很壮的「小野猫」。穿着无袖衬衫和牛仔裤,luǒ露的胳臂有着 健壮的肌ròu。她五官端正,但距离美丽有着很大的空间。她快和何老师一样高了 …穿上高跟鞋一定可以干掉他。但我怀疑高跟鞋有何太太的size。 不过,她的眼睛很温和、柔软,非常清亮。 彼此介绍以後,何老师仓促的在何太太脸上亲了一下,就落荒而逃。我这才注意 到何太太带了一副银耳环。 「男人。」何太太摊了摊手,「只会把问题扔下逃之夭夭。」 我短短的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她悲悯的眼神,原本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点。「 …真的很抱歉…」我对室内挥了挥手,「这一切,都很抱歉。我不知道…我真没 想到,罗斯,他会打扰到你们…」 「没事的,真的。」她拍了拍沙发,「坐吧,我们聊聊。」 果然以貌取人是错误的观念。如此粗犷的女士,却谈吐优雅,富同情心,善於引 导话题,并且懂得倾听。说不定也因为…她是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不觉,我几乎什麽都跟她说了,关於我和罗斯,还有一些我只能自己思考的 想法。 「…其实没什麽好说的。」我苦笑了一下,「都过去了。我会打个电话给他…请 他停止这种骚扰。」 「真的过去了吗?」她问。 她真的问住我了。「会过去的。」 何太太挑了挑眉,笑了笑。「世昌很怕我。」 「他很爱你,所以才会怕。」话题一转让我松了口气,「怕伤到你,怕你哭泣, 他不是畏惧,而是因为很爱你。」 「没错。」她弯起一个豪迈的笑,「结婚十八年来,他一直都这样。但我们jiāo往 一年後,我就跟他谈过分手。」 我迷惑的看着她。 「世昌是个很帅的怪胎…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吸血鬼…他有怪病,畏光、体温 低…甚至还睡在棺材里。但这麽帅的家伙,一定会吸引很多女人的,她们哪知道 他是怪胎。」何太太摊了摊手,「但男人…不管活着还是死掉的…总是会受不住 诱惑。漂亮女孩,眼神,一点机会…他们会觉得不吃白不吃,道德上一点问题也 没有。不是说女人不会这样,但女人比例上总是比较少。」 我真的没想到…一点点都没想到,这样妻奴的何老师也会劈腿。 「…你原谅他?」我低声问。 「体谅,亲爱的,是体谅。」何太太目光放远,「当时我还是个年轻女孩,从南 部的山区到北部念大学。即使在同一片土地上,依旧有城乡差距。城市的男人和 乡下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很复杂。而世昌…根本是个外国人。我没有听他解 释就骤下结论并不客观…所以我听他解释,并且订下我和他最後的底限。」 我研究她坦然的表情,「…你学什麽的?」 「人类学。」她笑了。「我现在还在夜间部教书。」 这实在太好笑了。「…你学这个,却不知道枕边人是吸血鬼?」 她忍住笑,「我以为他是外星人。十八年来,我一直在等他吐实。」何太太摇了 摇头,「吸血鬼?哈!但不管外星人或吸血鬼…他都没有说实话。明明他答应我 绝对不骗我的!真该把他的头砍掉!」 「但是,阳光快杀死他的时候,你拉上了窗帘。」 她的眼神变得朦胧温柔,「亲爱的,我爱他。即使他是个该死的骗子,我也绝对 不想看他死在我面前。管他是吸血鬼还是外星人,他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 我很感动…说不定也有一点忌妒和伤心。「我懂你的意思,我也不想看罗斯死掉 …但我…办不到。」 「办不到什麽?」她问,「不,我并不是要听你的回答。你回答自己好了。你是 因为他的行为不可原谅无法忍受,所以离开他;还是因为你松了一口气,因为证 实『果然如此』?」 我想了很久,但无法回答。我求助的抬头看她,她却轻轻摇头。 「亲爱的,我走过你同样的历程,我们甚至都非世俗认同的美女。我猜想,你也 没想过要跟这麽好看的人在一起…那不是我们应得的,对吗?但什麽是我们应得 的?你要的是什麽呢?你仔细的,好好的想一想,而别管别人怎麽想。」 我终於知道,为什麽何老师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爱得不可自拔。说不定人死过了 ,或者以血维生的某些种族,特别受智慧的吸引,而不是觉得男xìng自尊受损。 的确是该好好想想。 今天如果是个人类男人劈腿,我是该头也不回的走掉。但罗斯,是血族。他们有 既定了谁知道几千年的传统、社会结构,根深而蒂固。我明明知道的。 但是,难道我没有松口气?觉得终於可以有个「果然如此」的结果? 我真正怕的是什麽?我怕别人说我软弱,重复受虐fù女的不当循环。我怕我不够 坚强,甚至连谈都不肯谈就逃了。 这样真的就比较坚强吗?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当我把所有的「别人」都排除掉,只留下我和罗斯的问题,我承认,我该死的承 认,我非常软弱。我想在他身上chā满木桩,告诉他再跟其他女人鬼混,我就亲手 用银链勒死他… 并且告诉他,你他妈的我很爱你。 在我设法理清思绪,却依旧如乱麻时,美君打了个电话给我,「我要累死了。」 沈重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我想辞职。」 「想而已,又不是辞职了。」她叹气,「为了邵芳兰?」 我没说话。 「她的班只到三点,早走了。当作帮我忙行不行?每个人都想挤大後天那个什麽 好日子,最少让我回去睡觉。我两天没睡了。」 「好吧,我这就过去。」 等我过去的时候,美君已经在等我了。她的黑眼圈几乎抵达脸颊。我跟她的jiāo情 一直很淡,我们都很沈默,都是亲近死亡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胡常月对我太有 兴趣,而美君一直喜欢胡常月。 她简单jiāo代了哪些待处理的事项,突然天外飞来一笔,「银制品不能测试现代的 dúyào。」 「什麽?」 她抽出一把小刀,放在桌子上,「我知道你有点yīn阳怪气…但不要做什麽诡异的 仪式,好吗?就算做了什麽,也不要把工具遗留在工作间…很吓人。」 我拿起小刀端详,终於明白她的意思。那是一把银制的小刀,刀刃大约食指长, 刀柄短些,雕刻精美,却是一个惟妙惟肖的骷髅斜绑在柱上,肋骨chā着相同式样 的小刀。 「不是你的?」我再次确认。 「虽然我看起来像是会有这种东西,但不是。也不可能是我们漂亮宝贝的。」美 君没好气的说,「这种东西请收好。」 「…你在哪儿捡到的?」 「还能在哪捡到?你把它混在工具盒里了。就这间的工具盒。」美君说完就走出 去了。 这个专门帮逝者化妆的小房间,只有三个化妆师会出入。这一行有特别的禁忌和 迷信,不会有其他人动我们的东西。 不是美君的,当然也不是我的。 我勉强压抑住浮躁的心跳,将银刀在桌子上的白纸敲了几下,心整个往下沈。 这不是一体成型的银刀,刀柄和刀刃间有着微小的空隙。或许原主把刀清得很乾 净,但有些渗入刀柄的血迹就会轻忽掉。 而这些血迹就会风化成细小的红沙。 吸血鬼的血。银刀。 何太太说,即使何老师是该死的骗子,他还是她的男人,不能看他死在面前。 我想我明白了。 和罗斯之间的联系,其实比较类似感知,我还没试着对他「大叫」过。我将所有 感官都试图开到最高,但能知道的只是他还在沈睡。 我试了又试,试了又试。但我无法对他说话,像是不能用耳朵咆哮。我将感官的 刻度开到比「最高」还超过,终於让他惊醒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一只手,拿着银刀的手。 我松弛了下来,觉得剧烈头痛。鼻子痒痒的,蜿蜒而下。 流鼻血了,而且我的头非常非常的痛。我想我是摔倒还是昏过去了,醒来时我已 经在医院,罗斯就坐在我旁边。 -- 死神说:「女人,抛弃你那些无聊的幻想,你再也不能君临你的文字。向你的残 暴君主说再见,我今晚来召唤你离开。」 呃,我…据说因为「不明原因」的脑压骤升,脑部的一些微血管承受不住压力破 裂了,渗出的血液因而影响了一些功能… 简单说,我中风了。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偶尔还会忘记呼吸。但只是听起来吓 人而已。因为真的是非常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小的血管,渗出来的血也不算多,甚至没产生什麽血 块,医生也觉得是奇,因为几乎都自体吸收了。 但我知道不是什麽奇。罗斯一定对我做了什麽手脚,所以我没死,也没真的… 留下什麽巨大後遗症。 下半身瘫痪了两个礼拜,中风後三天我就能开口说话了,没什麽。 比较有什麽的是,这个偷吃的混帐男人在我身边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握着我的 手,不吃也不睡。 我想藉由联系偷看一下,但却头痛yù裂,监视呼吸还是心跳的某种仪器吵死人的 哔哔叫,医生和护士紧张兮兮的奔进来,罗斯抓狂的扑在我身上…让我不敢再试 第二次。 会搞到这种地步,应该是这种无路用的天赋,我还强迫到过载…所以中风了。 不过…很值得啦。罗斯还活着,除了还有点憔悴伤心,看起来活蹦乱跳。过阵子 他也就忘了差点让新女友宰了的伤心往事…反正世界上的美女那麽多。 他一直沈默的看顾我,直到我能开口,沙哑的问,「…你没杀她吧?」 「你会生气…所以我没有。」他这才说话,「但为了逼供,我吸了她的血…」 「好了,别说了。」我用气音阻止他。 「我从来没有跟她上过床。」 「够了。」我以为我大声起来,结果只是虚弱的破音,「别对我撒谎。用不着。 」 「我从来没有对你撒过谎。」他握手的力道强了很多,「以前没有,现在没有, 未来也不会有。她袭击我之後,我才第一次吸她的血。」 我闭上眼睛,不想跟他争。我全身虚软,头痛的像是有一千根针在钻。 安静了一会儿,罗斯说话了,「我在血族中,是个奇怪的人。我独来独往,不喜 欢养一堆女人当家畜…我觉得时间很有限,只喜欢一对一。」 我无力的笑了一下,「显然我很虚,虚到你可以破例。」 「不。」他将我两只手握在一起,「不是。我只喜欢你,你们的一切。我到底还 是喜欢温热的血,而不是冰冷的血浆。我会被美丽的ròu体吸引,渴求血管里甜美 的血液。我承认,我的确承认在人类的社会规范中是错的,但我不是人类。」 我将眼睛转开。 「我已经压抑到不能再压抑了…这可悲的天xìng。但我不想让你早死…我不要你活 不到五十。你大概会觉得都是藉口…我也承认我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转头看着他,我忍不住笑出来。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这句话超耳熟的…罗斯居 然把这学起来。 「罗斯。」连笑都会头痛,真难过。「我是人类的女人,而且是特别狷介的那一 种。」 「什麽是狷介?」他一脸茫然。 我的力气不够发怒。好吧…我不该用这麽深的辞汇。 「我特别龟毛,特别有原则。」我轻喘了一下,我恨这根chā在鼻子里的管子。「 我很乐意理xìng的沟通…但我要很没理xìng的告诉你。我体谅你的文化差异和不同的 道德观,但我不接受任何人跟我瓜分你。你敢跟别的女人鬼混,我一定用银链把 你捆起来,打你个半死,然後再也不要回头了。」 老天,我真的痛死了,而且好想睡觉。「一次。就这次。你他妈的我不要长命百 岁,我甘愿活不到五十就因为慢xìng贫血死翘翘。你想清楚一点,别再这样。跟我 在一起就是坐牢,你敢偷瞄别的女人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若你忍受不了这个… 在我清醒之前你赶紧离开,别折腾我也折腾你自己…」 我睡醒以後,他还在,一直没有离开。 其实,我并没有办法完全原谅他,裂痕已经产生,怎麽弥补也没用。但就像何太 太说的,体谅。 我不知道他是若无其事,还是真的无所谓。他很快的恢复那种白目又白痴的态度 ,涎着脸黏着我,有时候真的很烦。 但有时候午夜梦回,会发现他紧紧的拥着我,一遍一遍爱惜的抚着我的长发,很 轻很轻的。有时候会突然惊醒,恐惧的测着我的颈动脉和呼吸,紧张的喊我的名 字。 卧病了半年,起居都是他打理的,他没有嫌烦过。大约一个月吸我一次血吧…量 都很少。 我的病再不好,我想他会先病倒了。 这半年间,他怕我无聊,会念书给我听,跟我讲一些趣闻。过了好一段时间,他 才告诉我被袭的详细。 邵芳兰是受雇於独立军的吸血鬼猎人。据说她是兰指定雇用的杀手。但她被罗斯 吸引,迟迟不能下手。但她亟需一笔庞大的整型费用,罗斯又可望不可即…她一 直打听不到罗斯的住处。 等她下定决心又得到地址,花了太多时间解除保全。之後又让我坏了计画。 「兰…为什麽?」邵芳兰我能明白,但我不懂兰为什麽要买凶。 「因为她没办法亲手杀了我。」罗斯耸肩,「我是她的…怎麽说?心里的障碍? 想打赢这场战争,就得断绝这种关系…」他中文不好,搔了搔头,只倒出一大串 英语…说不定还有法语。 不过我想我懂吧?兰还爱着他…却为了某种大义割舍而去,成了吸血鬼独立军的 圣女贞德。 圣女…是不该有敌方的爱人的。 我们距离战场很遥远,可能还隔好几重大海。但硝烟不断的飘过来,提醒我,我 们。战火没有止息。 「我没想到你会命都不要的…保护我。」我坐在梳妆台前,罗斯正在梳我的头发 ,他轻轻的在耳边低语。 「什麽?」我举了举还不太灵光的手,「喔呵呵,你错了。我不知道後果…不然 我,我…」 我就算知道会中风,能够视而不见吗? 「从来没有人想过要保护我。」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脸。 「然後?」我不太自在的别开脸,「伤害你男xìng宝贵的自尊了吗?」 「不,」他的声音更低,「感觉很棒。我的心好像快融化了。」 「…罗斯,你不适合这种甜言蜜语。」 他看着镜子的我,表情非常严肃。「亲爱的…你真的很美…非常非常的美…」然 後yù言又止。 我知道昨天何老师来探望,跟罗斯在一旁说了半天的话。何老师到底教了罗斯什 麽怪招,让他这样神里神经? 罗斯自弃的叹了口气,「…好吧。你的头发真的很美。其他的我实在…没办法撒 谎。」 换个角度想,诚实是一种美德。但我是个小气又易怒的女人。 虽然我没力气揍他,但我有力气摸出银耳环戴上。 「…一定要这样吗?」罗斯僵住了。 「对。一定要这样。」我吃力的站起来,自己爬上床去躺平,心情意外的好。 之七 太阳神的咀咒 足足疗养了半年,我才算是可以自理起居。但我依旧手脚不太灵光,中风造成的 影响远比我想像的严重多了。 我坐不久,也站不久。为了方便疗养,我们搬去台北市昂贵的所谓豪宅。因为还 要跟医疗人员以及罗斯的部下一起住,还有两三个人类的守卫。 我不太懂为了什麽,但有时候罗斯会出门好几天,回来的时候会有jiāo通工具特有 的气味。 来探望我的吸血鬼朋友都要接受严密的盘查,而且我们说话的时候,都会有守卫 。连何老师都言语闪烁,只挑一些不要紧的讲,随着我日渐康复,话题越来越单 一。 後来他们甚至不来了。 中风一年後,我觉得我已经完全康复了,但罗斯出差的机会越来越多,却不准我 去上班。连我要求网路都要求到快抓狂,他才勉强给我。我的身边总会有人陪伴 ,连医疗人员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抗议好几次,罗斯只会紧紧抱着我,说他无法承受失去我的後果。 「…我跟战争没关系。」我审视着他疲惫忧伤的脸孔。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罗斯吐了一口大气,「战况不太乐观…但你在此是安 全的。」 他不告诉我更多,事实上我也没追问。但我感到强烈的不妙,因为我的帐密已经 登不进吸血鬼的讨论区了。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份「遗产」。记得那个迷人的V友协会会长吗?她 死了。谁也不告诉我她的死因,但据说生前她就写好遗嘱,把自己的身後物分配 好了…连我都有。 除了何老师,她是和我最亲近的朋友。我们jiāo换过msn,而我的msn名单只有三个 人。何老师、她,还有胡常月。 她说,活了三百五十年,她已经忘记最初的正式名字。但她记得母亲都叫她艾儿 …AL。 近百年来,她都在研究历史。她说过想要客观的书写人类、吸血鬼和血族的历史 。我和她很亲近就是因为我对历史也很感兴趣,而她希望了解人类观点。因为她 距离生为人类的时代已经太久了。 怎麽可能?她虽然xìng格温和,但她可是三百五十岁的吸血鬼,甚至是有能力转化 的。什麽人可以杀得了她?更何况她早就是「素食者」,靠血浆度日,埋首於历 史之中,根本没有跟人结怨的机会。 她留了一条古典的手链给我,说「纪念我俩跨越所有种族的友谊」。 握着手链,我不断的哭。我的人际关系糟糕到这种地步,失去一个就宛如失去亲 人。但眼泪落在紫水晶的手链上时,紫水晶里头浮现了几个字母。 她是想要告诉我什麽? 我跟她的关连,只有msn,还有那个讨论区。我试了一夜,终於确定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密码。她msn和讨论区的密码都是同一个。当我试着登入她的 msn的时候,同时也找到她的e-mail信箱,有封没有寄出去的信,是写给我的。 她在某个东西,藏了她毕生的心血结晶。要怎麽处理,由我这个中立的人类来决 定。 这东西,早就jiāo给我了。我的生日时,她送了一对小石狮给我。但我从来没想过 去摸摸狮子的嘴里。我在母狮的嘴里,找到一个随身碟。 不过艾儿真的高估我了。我连英文都那麽破,何况其他文字。我瞪着我看不懂的 文字发呆,忧心忡忡的把随身碟又放回去。 战火已经烧到眼前了吗? 我用艾儿的帐密登入讨论区,却和我一年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原本独立军和官方 吸血鬼之间,还有一群理xìng而广大的中立吸血鬼。但这个原本自由、容忍异见的 讨论区,宛然成了狂热独立军的一言堂。 他们吹嘘种种暗杀的「战果」,威胁要消灭所有意见不同的人。用可以站在太阳 底下诱惑原本只能行走暗夜的所有吸血鬼。 只要消灭血族,他们就可以坦然的站在太阳底下,而且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再 无其他畏惧。 但我无法查下去,因为网路中断了。罗斯的部属答应我要找中华电信来修复,但 再也没有修复过了。 *** 或许人类不了解,阳光对吸血鬼是多麽强大的诱惑,虽然如此致命。 但行走暗夜的吸血鬼,生前都是人类。对阳光的记忆并不会随着记忆而日渐模糊 ,反而因为渴求而不得越发清晰。吸血鬼最大的死因并非死於猎人或其他天敌, 日光的渴求高於血的需要时,常常诱使他们走入晨光中,甘愿自焚成灰烬。 若有人承诺他们可以在日光下行走,没有什麽吸血鬼可以抗拒。 人类不明白,血族大约也不明白。但我明白,非常明白。 -- 死神说:「女人,抛弃你那些无聊的幻想,你再也不能君临你的文字。向你的残 暴君主说再见,我今晚来召唤你离开。」 罗斯回来的时候,我追着他吵。他不能拿件外套蒙住我,就当作什麽都没发生, 因为我没看到。 他紧张而激怒,「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我这边?还是吸血鬼?」 「人类这一边的。」我尽量冷静,「罗斯,我是中立的种族。」 「但你同情吸血鬼。」他用力抓着我的手臂,「我们是血腥的贵族,他们是可怜 的农奴,吭?你根本不知道吸血鬼干过些什麽…他们毁灭多少人类的村庄?从以 前到现在,连婴儿都不放过,吭?」 「什麽种族都会有坏人存在,但不足以代表整个种族,好吗?」他根本不想理xìng 讨论嘛。 「…你跟兰说得一模一样。」 结果先失去理智的是我,我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他再用力点,就可以把我的右 手折断。 但我反而冷静下来。「我不该打你,我道歉。但我不是兰,不只是不比她漂亮。 你不能看着我的时候时时刻刻想着我几时会背叛,也不能说什麽都要代入你预定 的结论。」 他狠狠地瞪着我,表情痛苦而挣扎。将我的手一摔,他转身就要走。 「罗斯!」我追着他叫,「力量不是一切,你们该想的不是消灭所有吸血鬼!杀 不完的!疏永远比围堵好!疏就是把河流挖深,去掉泥沙,围堵就是…」 「我懂这两个词!」罗斯转身对我吼,「但不是我懂就好了!我只是个刽子手! 我只是,血族的武器。轮不到我说这些,也轮不到你这人类chā手!」 …对,我凭什麽chā手两个种族的冲突?这跟我无关。 「对不起。」我举起双手,「非常非常…抱歉。我越界了。」 我转身想回房间,他从背後抱住我。 的确,我实在不该…这样。不管我跟罗斯怎样呕气,有多少问题。但我总是把他 想得太伟大。他只是一个严密成熟社会的一员,千名血族当中的一个。 我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却这样武断的试图干涉。 「…你一定要回来我身边。」倚在他怀里,我哭了。 他亲吻着我的发际,「我保证。」 「你要亲手为我入殓,照顾我的身後。」我紧紧拥住他,「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 「我保证。」 之後我受到更严密的监视,但我没有抱怨。说不定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吧…战 火一直遥远的闪烁,终究会延烧而来。 但何老师来跟我辞行时,我还是热泪盈眶。 他是偷偷溜进来的。我也是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时候才知道,他事实上也很有本事。 「…我要带着老婆逃去埃及了。」他无奈的摊手,「但我还是要跟你道别。」 「太危险了。」我低低的说。我所住的地方在十四楼,他就这样飘飞在窗外。 「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深陷险境。可以的话也想带着你逃走…抱歉,我得把老婆 放在第一位。」他紧张的说,「听着,待霄。不要相信任何吸血鬼,包括我在内 …」 「因为阳光吗?」我流着泪问。 他的神情空洞起来。「…一天也好。我想带着我亲爱的小野猫,在晨光下散步。 她…她跟我十几年,被迫在黑暗中生活。我完全对不起她。我以为…以为灵魂伴 侣这种东西是鬼扯,直到遇见她…我是个懦弱的王八蛋,待霄。我跟她能够相处 的时间只有几十年…听着,你什麽都不知道。不管谁问你,什麽都…」 「艾儿留了一本…」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商量。 「我不知道!你也别告诉我!」何老师咬牙切齿的说,「哪一方都不想知道她的 观点,即使是真实。真实会害死人的,待霄。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反正你也看不 懂。不要跟任何人连络,不要跟任何人说。紧紧闭上你的嘴…说不定你可以活到 天年。」 他走了。 我每天都紧张兮兮的看着电视,担心看到什麽飞机失事的消息。幸好我害怕的事 情没有发生。 但何老师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在罗斯出差的某个深夜里,我闻到浓重的血的味道,将我惊醒。我才坐起来,一 把qiāng顶住我的太阳穴。 「抓到你了。」罗斯最信任的部属,面无表情的说。 「…值得吗?」我问。 他轻笑一声,「为了阳光,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天深夜,里应外合的,几个菁英猎人歼灭了罗斯住处的所有吸血鬼和警卫。唯 一幸存的,只有我。 -- 死神说:「女人,抛弃你那些无聊的幻想,你再也不能君临你的文字。向你的残 暴君主说再见,我今晚来召唤你离开。」 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夜晚。 我生於和平,所有的战争都是电影或电视里头的虚幻。我看过最血腥的场景,只 有罗斯和几个吸血鬼对峙,但那才几个人。 我…我并不知道qiāng声是这样的响,也不知道惨叫可以这样震耳yù聋。我从没想过 战争会这样的逼近眼前,也不知道只是一桩普通的绑架可以升高到这样危险的地 步。 我在许多人中间传来传去,我想手臂都被拽到有点脱臼。我可能被打中了几qiāng, 但不是那麽疼痛。 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他们绑架我要做什麽,这些血族和吸血鬼与佣兵为什麽在这 栋大楼混战,我不知道。 最後一切都安静了。 只在照片里出现的兰,一脸悲悯的走过来,「别让她太痛苦。找个什麽垫着,再 把她绑起来。」 我迷惑的看着她,她闭着眼睛,拿着圣经,喃喃的为我祈福。 这一切真是太荒谬了。 他们把我绑在地下三楼的停车场,一个悬在天花板的大十字架。我在失血,而这 样的悬挂让我窒息,越来越难以呼吸。 「…天父让你染上无辜者的血?」我虚弱的问。 兰停了下来,背对着我。「血族和吸血鬼,应该生而平等。」 「关你一个人类什麽事情?」我说。 「我现在是吸血鬼。」她转头看我,眼神很复杂。 我深呼吸了几下,「你想跟罗斯一直在一起,对吧?什麽大义,什麽平等,去死 吧。但血族不跟吸血鬼混,你很生气?」 想来我蒙对了。本来就是。女人很少主动去搞什麽革命,除非是跟着男人,或者 是恨那个男人。没有爱哪来的恨。 她示意所有的人离开,然後飘飞到我面前,和我四目相对。 「我一直在祈求,天父救我免於忌妒之苦。」她美丽的脸庞充满哀戚,神情一变 ,突然从我的脖子咬下去,我痛得惨叫。 但只有一下子。她的头整个飞出去,身体沈重的摔在地上,开始风化。 全身染血的罗斯,站在兰的身体前面,仰头看着我。 「不要过来!」电光石火间,我突然想通了他们为什麽要花这麽大的手脚,「快 逃啊罗斯!」 这是个陷阱,而我就是饵…说不定兰也是。 来不及了。剧烈的光芒让我整个看不见了,罗斯飞快的扯断所有束缚的绳子,但 bàozhà的威力比他还快。我知道他竭尽所能的护住我,但命运…却开了个恶意的玩 笑。 曝露在外的钢筋穿透了他,也同时穿透了我胸膛。 我想我该当场死亡了,但罗斯把他的血硬灌到我嘴里。我的感官瞬间开到最大, 几乎可以看到所有内脏。我的心脏已经严重受损,但伤口处没有出血…但也不能 合了。 许多破碎的影像在飞舞,被罗斯压坏的双层床,刺入他胸膛的铁条。他的笑,我 的泪。初次诡异的见面…纽约灰暗的天空。他银白的虎牙,和喃喃的爱语。 「罗斯…别这样。」如此黑暗中,我居然可以看到他,和他的眼泪。原来血族流 的是血泪。 由近而远,bàozhà声没有间断。他们大概是想把整栋大厦都zhà垮,罗斯本事再大都 逃不走吧? 「你答应帮我入殓的。」我轻轻的说,「你若死了,谁帮我入殓?我想乾乾净净 的走。」 我很明白,我活不成了。我受了多处qiāng伤,被兰咬过的颈动脉还在冒血。而且, 我的心脏被钢筋贯穿,现在还能开口说话,是因为罗斯的血。 但我已经受创到无法治的程度了。 「趁我还活着,」我只剩下气音了,「吸我的血。最少你可以减轻我的痛苦…你 不活下去,谁来照顾我的身後呢?」 我相信罗斯一定可以逃过这一劫的。他是血族最好的刽子手啊。 他只是有点饿,有点累,有点伤心,如此而已。等他吃饱了,就可以逃离这个正 在崩塌的大厦,说不定还可以带上我的体。 这次他咬我的时候,一点点都不痛。我乏力的亲吻他的头发…感觉到他的眼泪蜿 蜒到我的胸口。 别难过,罗斯。朝花夕拾。只是你这年的花儿凋零了,来年你还会有新生的花儿 。 记得找个美丽些的女孩,不然就别嫌弃人家。 缓缓沈入黑暗中,即使不舍。 我想,我死了。 原来死亡是不断的往下坠落。 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我听到罗斯悲绝的嘶吼。我甚至知道他非常轻柔的拥抱我, 替我净身,和试图接拢我所有的骨折。 他实现他的承诺了。 还不错,这一生。真有一些什麽可以回味的。我爱上一个白目血族,而他也爱我 …真好。 但离开他…我已经不会跳的心脏却感到剧烈的疼痛。应该开始腐朽的眼眶却渗出 泪。不舍还是得舍啊,亲爱的你。 生命不过是虚幻的梦境。 但我的坠落却终止了。 许多手,许许多多的手,抓住了我。而这些手,每一双我都认识。那双涂了正红 蔻丹的,是一个家暴逝者的手。我认得,因为她有片指甲损毁得太厉害了,我设 法用了片假指甲黏上去,但入殓时碰歪了,却不给我时间重弄。 老人的手,小孩的手,女人的手,粗糙的、细致的,我握过的,逝者的手。我一 直都是,他们第一个哀悼者。 啊,还有几个损毁到无可修补,我替他们戴上手套的。他们抓住了我,不让我继 续坠落。一点一点的,我无法动弹的被往上抬。被逝者构成的,手的海洋。 直到被纳入一个极为狭小的东西里面…好一会儿我才知道是,我的体。 後来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我清醒过来有记忆的是,阳光闪烁,而苍白的月 随侍在侧。 白昼之月。 如此虚幻、不应该的存在。但月就在那儿,就像我,正蹲在我的墓碑之前… 我在这儿。 指头有着木屑和泥土,而我的坟墓被破坏了。我唇里有着虎牙,异常乾渴,喉咙 几乎要焚烧起来。 吸血鬼和血族的食和xìng都绑在一起,我想我明白那种感觉了。 我只渴求罗斯的血。 完全不知道该怎麽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不知道为什麽会发生… 我成了吸血鬼。 (血族与我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风璃缘起】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风璃缘起】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杜莹秀)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980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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