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虎狼传》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一章 欲哭无泪 锅里的串串已经加了七八回了,桌子上的签儿也堆了大片,杯子里的酒空了又倒,倒了又空,少说也下去了七八两,可赵阳虎还是不想走。 他捻起一串长寿菜,撸到碗里,浸满了芝麻酱和蒜泥,一把塞进嘴,咯吱咯吱嚼了几下,咕噜一咽,就拿起桌上的酒杯,满满的干了一杯牛二,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对流连忘返麻辣串的老板娘说道:“妹子,不是我吹牛,你什么时候关门,我什么时候走。你要是一直不关门,我就吃到天亮!” 流连忘返麻辣串的老板娘大约二十七八岁,虽说迫于生计,脸上难免有些风霜,但底子是好的。再加上细细的腰翘翘的臀一对摇曳生姿的大兔子,早就被附近十里八里的臭男人们给惦记上了。 赵阳虎就是其中最臭的。 老板娘捋了捋袖子,露出深绿暗红的花样刺青,嘴里轻哼一笑,拿杏花眼瞄了瞄赵阳虎,说道:“怎么?我今儿要是睡店里,你还留下来陪我不成?” 只这一句话,就让赵阳虎把欠了个把月的撸串钱给还上了。 说实话,他想留下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虽说流连忘返麻辣串的串串滋味好,但滋味再好,能有老板娘的味道好? 赵阳虎轰的一下站起来,连吼带叫的道:“妹儿,你算是知道哥哥的心,哥哥我……” 老板娘一摆手,继而双臂抱在身前,望着赵阳虎不说话。她这一抱臂,更衬托的那对大兔子美轮美奂。 俗话说得好,腹中才华千万斤,不及胸前四两肉。更何况赵阳虎三十好几的人了,一无才华二没本事,更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拆二代,活生生的一个千年老流氓,活了这么大岁数,一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他早就想尝尝面前这四两肉的滋味。 因此,赵阳虎每天每天来到这麻辣串店里,坐在门旁的摊位前,一吃吃到大半夜,除了因为他没什么正经工作之外,对这老板娘的意图倒是最大的缘由。 老板娘人精一样,如何看不出来?只是每次赵阳虎拿话撩拨她时,她总是哼哼笑笑,也不说准与不准。 赵阳虎拿起酒瓶,将最后半杯酒倒进塑料杯子里,一口饮尽,嘶哈一声,急忙拿了一串大腰子塞进嘴里。嚼了嚼,一双眼睛顺着老板娘的前胸后背开始不停的游走起来,仿佛早已把她看的通透一般。 “妹儿啊,今天店里客人少,要不,一会儿哥哥帮你收拾?” 收拾摊子是假,收拾老板娘是真,但要说怎么收拾,想必男人们也都明白。 此时月黑风高,路上也没个行人。老板娘脱下罩衣,解开胸前两个扣子,用手扇了扇额上细汗,在赵阳虎旁边凳子上坐了下来。 赵阳虎忙嘿嘿贱笑着迎了上去。 老板娘努了努嘴,眯着眼睛道:“你每天回去这么晚,也不怕你老婆深夜寂寞?整天站着茅坑不拉屎,万一她心痒难耐,吃了别人的胡萝卜,只怕那坑里可就容不得你这牙签了。” 赵阳虎一听,登时脸红脖子粗的骂道:“我去你妹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坑给堵上?” 老板娘白了一眼,拿起桌子上一根竹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上下打量了赵阳虎双腿之间,冷笑道:“我的坑是你那牙签堵得了的?你是没脸回去见你老婆吧?” 赵阳虎道:“妹儿,是不是牙签你试一试就知道,我保准让你吃了这回还想下回。再说了,哥现在还没老婆。” 老板娘将那根竹签轻轻一撩,扔在了桌子上,笑道:“早就知道了!附近十里八里的乡亲,谁不认识你赵阳虎?老流氓一个,整天的偷鸡摸狗,撩骚寡妇,谁肯把女儿嫁给你?我可没那功夫陪你胡闹。”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刺青,道:“赵哥,我要关门了,想撸串明儿再来吧。” 赵阳虎苦着脸道:“别啊妹儿,老哥我念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就成全了哥哥吧?” 老板娘道:“哥,这不合适,若是被人知道,我这老脸往哪搁?” 赵阳虎一听,知道有戏,心里顿时砰砰乱跳。他一步跨了过去,上去抓住老板娘的手道:“妹儿,你未嫁我未娶,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现在都是自由恋爱,被人知道了又怎样?况且,我有萝卜你有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板娘被他逗得一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你那是萝卜?你那是牙签。” 赵阳虎见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摸了摸她胳膊上的刺青,贱兮兮的道:“妹儿,来吧,看看哥哥是不是牙签。” 老板娘一挣,打掉他一双大手,往后退了两步。 赵阳虎立刻上前央求道:“妹儿,哥哥我……”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啐道:“干什么?”,她装作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门外,脸上一红,低声道:“外面风大,你去把门关上。” 赵阳虎急的猴子似的,哪有心思管什么风大不大,当即叫道:“这特么大热的天,我都一头汗,哪来的风?” 老板娘脸一黑,骂道:“蠢货!”三两步走过去,瞅瞅外面没人,忙把卷帘门拉了下来。只听得呼啦啦一声响,小小的店铺里瞬间安静了。 赵阳虎一怔,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就算再糊涂,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当即跑到老板娘面前,伸手就拦腰抱住了她。 老板娘双手无力的推着赵阳虎的身体,头扭向一边小声道:“赵哥,你别这样,这样不好。”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那嗲里嗲气的语调就如同一条条柔媚小蛇一般,混合着温热的呼吸钻进了赵阳虎的耳朵里。 赵阳虎如何还能把持得住?三下五除二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大刀阔马的一横腿,将老板娘按在架子上,盯着老板娘的俏丽脸蛋,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 所谓,一触即发,滚滚天雷,轰然炸起,烧的赵阳虎五内俱焚。 就在此时,赵阳虎口袋里一阵忽然颤动。他愣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了那段让他绝望的声音。 “爷爷,那孙子又来电话了!爷爷,那孙子又来电话了……” 赵阳虎本不想理,箭在弦上,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眼看萝卜就要进坑,孙子才想接电话! 可电话一直响,不接不行啊!要不哪来的兴致? 赵阳虎脸上一抽搐,苦笑一声,对一脸幽怨的老板娘说道:“有个电话,我得接一下。” 老板娘正沉沦于赵阳虎的驾车之法,尚在不可自拔之际,听到这话,气的一脚将他从自己身上踹了下去。 赵阳虎忙站稳扶好,嘿嘿笑了笑,就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 手机铃声依旧喊道:“爷爷,那孙子又来电话了……” 赵阳虎按下接听键,说道:“爸,你他么,不是,你没事打什么电话?” 手机那头道:“儿子,现在都几点了,你去祖陵那边了吗?” 赵阳虎怒道:“我去你,老子我,我今天不去了。” “不行!你怎么能不去?咱们老赵家祖陵不离人,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你现在在哪?还在流连忘返骚狐狸那?你赶紧给我回来!守你的墓去!” 老板娘顿时跳了起来,怒道:“你骂谁骚狐狸呢?” 电话那头道:“儿子,你现在就给我回来守墓!立刻!” 话音一落,手机挂断。赵阳虎将手机揣回兜里,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守墓守墓,老子守了二十多年的墓,守的老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个老婆都娶不上,还守墓。守你妈的墓!老子今天还就不去了!” 他转过身,高声叫道:“妹儿,今天老哥哪都不去,就留下来陪你!” 啪! 一声脆响打在脸上,不等赵阳虎反应过来,老板娘已经快步走到门前,打开卷帘门,指着门外道:“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 赵阳虎捂着脸陪笑道:“妹儿,咋滴了?” 老板娘胸前一阵起伏,怒道:“你老爹说谁是骚狐狸?” 赵阳虎听她语气,就故意开了个玩笑道:“骚狐狸多有意思,这才有劲!” 啪!又是一巴掌,老板娘一脚将赵阳虎踢出门外,骂了句:“你妈才是骚狐狸!”瞬间就将卷帘门给拉上了。 赵阳虎在门外敲了半天,没人给他开门,只得光着膀子灰溜溜的往山上走,连上衣都没得穿。 他自七八岁时起,就每天听他老子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什么“咱们赵氏这一脉有一祖坟,就在山上赵氏墓园里,是从秦朝时候传下来的。咱们这一脉的最大祖训,就是守护好这座墓园。从秦朝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守了两千多年了。” 这些话赵阳虎听了将近三十年,从最开始的嘀嘀咕咕,到后来的严词禁令,再到后来的哔哔叨叨,听得耳朵里都磨出老茧了。 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埋的是谁,想着一个两千多年前的老王八,居然要搭上几十代后人的幸福,就为了守着这片坟地,心里如何不气? 尤其听说自己被选为继任的守墓人时,老妈气的离家出走,自己连老婆都讨不上,把青春和梦想都埋葬在这坟墓里头了。 赵阳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窝囊。他呸的一声,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张嘴就开始骂了起来。骂了半天,见前面有一家小卖铺,进去买了两瓶牛二,拧开瓶盖,咕噜噜喝了大半瓶。 赵阳虎酒量不错,也是因为整日饮酒的缘故,喝个斤把白酒不是问题。 他今晚已经在麻辣串那喝了一斤了,原本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此时又干喝了大半斤,风一吹,酒劲上涌,整个人都开始晃了起来。 店里人都知道赵阳虎是远近乡里有名的泼皮无赖,虽然见他往死里喝,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都不愿意过问。 赵阳虎吹了整整一瓶二锅头,就把空瓶子往路边的石头上一砸,摔了个粉碎,嘴里指着山上祖陵骂道:“守墓守墓,老子从小守墓,守了二十多年了,守得老子从一个小比崽子到八尺男儿,老婆娶不上,不让城里住,整天憋在一个茅草屋里,我守你妈我守,我守你祖宗十八代!” 他本来就身材高大,嗓门又响又亮,几句话喊出,早就远远的传了出去,在夜空之下久久回荡。 这时,他兜里手机一阵颤动,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爷爷,那孙子又来电话了!爷爷,那孙子又来电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章 刨祖坟 赵阳虎掏出手机,一看还是他老子打来的电话,上去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然后吼道:“爸,你特么天天让我去守墓,你天天让我去守墓,你知不知道,老子这一辈子都毁在这坟墓里头了?” 手机那头沉默良久,这才说道:“儿子,要不今天你别去了,我替你一天。你好好歇一天吧。” 赵阳虎一愣,回头看了看,他早就已经走出了好几里远,流连忘返的老板娘估计已经锁门睡了。 赵阳虎心里又气又恼,又觉得好笑。气的是他老子在他即将魂飞天外之际,打电话让他回去守墓,搅了他的好事;恼的是本来晚一会儿也没什么,可他老子骂人家是骚狐狸,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吗?好笑的是,现在他老子又说替他守一晚,让他歇一天。 你特么早干嘛去了?你早点说替我守一晚,我能吃不到肉还憋了一肚子火? 赵阳虎真的被气傻了,他盯着手机,一字一顿的道:“老爹,不用,老子现在就去守墓,现在就去!你要是敢替老子守一天,一分钟,老子叫你老子!” 话音一落,砰的一声,他把手机也砸在石头上,摔了个粉碎! 赵阳虎一路走一路骂,一路喝酒一路砸。空酒瓶砸了,手机砸了,身上的钱包也砸了,全身上下就仅有一块家传的玉佩没砸。 他看见什么砸什么。山路上尽是石头,赵阳虎就拿起石头乱扔乱丢。远处有过往的车辆,他就用石头去丢别人的汽车。 好在也没人跟一个醉汉较真,都远远的躲开。 就这么晃晃悠悠走了大半个小时,赵阳虎总算是来到了赵氏墓园。 剩下的那瓶牛二正好喝完,赵阳虎也不客气,将空瓶子砸碎在路边石头上,呸一声吐了口口水,径直冲着墓园中的坟地走了过去。 赵氏祖陵乃是秦朝传下来的,这在附近百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上头还派了专家组做过调查,想探一探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不过专家组在调研一番之后说,史书上并无丰县赵氏祖陵的记载,墓穴虽老,但是个空坟,至于乡野间的说法,可以确定为谣传。 因此,专家组对于赵氏祖陵的认定,基本上断绝了赵阳虎想要通过正府对祖陵的保护从而脱离出这个笼牢的希望。他也曾私下里多次给文物局写信,希望他们能够接手这座陵墓,但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自己这辈子,是真的要搭进去了…… 赵阳虎来到坟墓前,此时他已经喝了很多白酒,虽然还不至于醉死,但也快到了玉山将崩的地步了。他蹲在坟墓的石碑前,拍了拍墓碑上早已经被岁月和风雪雕琢掉的模糊字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老子,老子就毁在了你的手里。” 说了一遍,他犹觉得不过瘾,似乎没有表达清楚,就吞吞吐吐继续絮叨起来。 “老子被你给毁了。” 赵阳虎越说越生气,越说越难受,越说心里越堵得慌。最后,他突然站了起来,抬起右脚,一脚向墓碑上踢了过去。 哪知他喝醉了酒,站不直,这一脚不仅没有踢中,反而把自己给闪倒了。 赵阳虎身子轰隆隆倒在了坟墓上,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又咕噜噜的向下滚了去。 眼前忽然大亮,强光照得赵阳虎睁不开眼睛。这一摔一倒之下,酒早就醒了大半。赵阳虎立刻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向前看去。 两个男人正头戴探照灯,手持洛阳铲,向自己看来。 这是?盗墓的? 我靠!盗墓的? 卧了个大草!竟然是盗墓的! 原本正震惊的赵阳虎忽然间就咧嘴笑了起来,同时,他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自己蠢货。 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平日里认识的那帮流氓痞子里面,打自己家祖坟主意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让他们过来把自己家祖坟给刨了呢?不仅不用再继续守墓,说不定还能弄点零花钱…… 想到这里,赵阳虎觉得自己以前真蠢,蠢的像头猪,又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了光,有了新的希望。顿时,他立刻向前迈了一大步,咧开大嘴,疯子一般的呵呵大笑道:“挖,都挖,都他么给老子使劲的挖!” 两名盗墓贼初逢此变,顿时都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赵阳虎道:“刨啊,我家祖坟,你就可着劲的刨,刨的好刨的痛,老子有赏!” 这下子,两人更弄不明白了,挖了这十几年墓,被别人追着打过,被人私下里出钱悬赏过,也被人扬言要杀了自己全家过,但还没见过有人如此的喜笑颜开,指挥着刨他自个家祖坟的。 赵阳虎见二人不动手,心中有些不满,说道:“别特么愣着,刨坟啊!你们干什么吃的?” 一名盗墓贼有些心虚,他瞅了瞅赵阳虎,又瞧着自己的同伴,小声嘀咕道:“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那人也有些懵,合着刨他家祖坟,他不仅不生气,还很开心,瞧那高兴劲,就跟小叔子娶了小嫂子似的。盗墓贼四下里看了一眼,墓穴里黑乎乎冷飕飕的,说不出来的诡异阴森,再看面前这位喝醉了酒的汉子,满嘴的酒气,张开大嘴呲着白牙,一直贱笑个不停。 两位盗墓贼有些待不住了,一人对另一人说道:“要不,咱们撤吧?” 另一人点头道:“我看行,再说,这墓穴虽大,但是空的,没什么东西。” 赵阳虎一听,当时就急了,上前一手抓住一人,嚷道:“别介,两位仁兄,你们走了我找谁去?刨吧!我家祖坟,想怎么刨怎么刨,千万别跟我客气。你就可着劲的造,又能咋滴?”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空手而归?这样,一会儿真没什么好东西,我一人给你们两千块钱,算是辛苦钱!” 这他么有病吧!我刨你家祖坟你还给我辛苦钱?我日…… 赵阳虎越说越热情,弄得两个盗墓贼心虚胆战,腿都软了。 眼见二人想打退堂鼓,赵阳虎立刻站直了身体,揪住二人的脖领,将他们提溜到半空,恐吓道:“你们两个崽子给老子听着,今儿,老子吃定你们了。你们刨也得刨,不刨也得刨!” 赵阳虎身材高大,体格雄壮,再加上做了多年的老痞子老流氓,早就练就了一双凶狠的眼神,嘴角一动,眼睛一横,就吓得两名盗墓贼双腿打颤,连连赔起了不是。 一名盗墓贼双手握住赵阳虎的拳头,一边求饶一边哀求道:“大哥大哥,我们这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出来也就挣个死人的钱,你就饶了我们吧!” “不行!你们今天不把我家祖坟给刨了,老子就把你们两个给埋了!” “别啊大哥,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赵阳虎哪里肯放?眼见着两名盗墓贼死活不肯下手,于是就怒道:“他娘的,你们到底刨不刨?刨不刨?” 两名盗墓贼连连摇头,“大哥,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阳虎一咬牙,狠狠的道:“好,你们不刨是吧?”他抄起洛阳铲,一铲子打在一名盗墓贼膝盖上。 那名盗墓贼哀嚎一声,立刻捂着腿求饶道:“别砸了别砸了,我们刨,我们刨!” 赵阳虎这才笑呵呵的松开,大手一挥,掐着腰指挥道:“这儿,那儿,还有那,下手狠点,刨的痛点!” 二人刨了好大一会儿,渐渐的听身后没了动静,彼此使了个眼神,回头看了看,见赵阳虎蹲靠在墓穴边的墙壁上睡着了。 赵阳虎毕竟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劲上来,熬不住了。两名盗墓贼看去的时候,探照灯的灯光正扫在他脸上,浮现出一副诡异的微笑,显得十分的阴森可怖。 一名盗墓贼收了铲子,压低嗓子说道:“哥,我不行了。这他娘的太吓人了,没遇见过这种事啊!” 另一名盗墓贼忙嘘的一声,看了看赵阳虎,见他没醒,心里先放下三分,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也害怕啊!这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变态。你说我们都不干了,他非逼着我们刨他家祖坟,这他妈多吓人啊!” 二人嘀咕一阵,死活不愿意待下去了。见面前石棺里有一个石盒,只当是找到了什么宝贝,想着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打算就此溜走。哪知启开石盒一看,却是一枚裹着绿霉的丹药。墓穴传自秦朝,年代已久,仙丹也成了毒丹了,二人顿时大感泄气。 他见赵阳虎睡得死,就悄悄的从他身边踱了过去,伸手捏着那枚毒丹,捂进了他的嘴里。 赵阳虎一口气没喘上来,咕噜一声,将毒丹咽了下去。他咳了两嗓子,跳起来指着两名盗墓贼道:“妈的,敢暗算老子!” 两名男盗墓贼早有打算,知道今天势必不能善了,顿时恶向胆边生,一人抄起手中的洛阳铲,劈头盖脸的向赵阳虎头上打去。 赵阳虎一来醉酒,站不稳当,二来对方出手太急,自己根本就没防备。头上猛然一麻,身子往后一仰,蹭蹭蹭后退几步,一头撞在了墓穴中的石棺旁,眼前一黑,登时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三章 守墓人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虽然山风依旧有些清凉,但阳光穿过树叶洒在身上,倒也平添了几分暖意。 赵阳虎支撑着站了起来,头还有些疼,摸了摸,倒是没出血,就是鼓起了一个大包。 他轻轻的揉了揉,顿时感到剧痛难忍,哎哟一声喊了出来。扭头看了看四周,古木高草,郁郁葱葱,看哪都觉得特别生分。 赵阳虎心中大奇,顾不得额上伤痛,四下里转了一圈,就在两棵古松之间发现了一处坟墓。 墓碑上有些文字,写着“赵氏孤儿之墓”。 无论从山势地貌还是坟墓的位置来看,这座坟地都是赵阳虎所看守的赵氏祖坟。但为何突然多出来这些古木高草,而且,墓碑上的文字为何清晰了起来,这些都是赵阳虎所想不通的。 他走近坟墓,正想一探究竟,忽听身后有人说话:“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阳虎一回头,见山道里走来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 老头的穿着打扮有些奇怪:头戴高冠,身穿古服,束着一根布质腰带,脚下蹬一双步履。 服饰的样式赵阳虎是认得的,自幼他父亲就常常给他说一些秦汉时期的故事典籍,知道这老头的打扮是按秦制而来,心中好奇之余,忍不住打趣道:“老头,干嘛啊?上坟还是唱戏?你这步履倒像是皂鞋,怎么,治早泄的?” 老头双手拢于袖中,目光动了动,显然不知道赵阳虎在说什么。略作迟疑,挺了挺腰杆,指着赵阳虎道:“你是谁家小子?到这里作甚?还不速速退去?” “小子?”赵阳虎又乐了,他身高马大,是附近乡野有名的大汉,今天居然被一瘦弱老头称为“小子”。 赵阳虎嘿嘿笑了笑,晃了晃右手,叫道:“老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方圆百里谁不认识你虎哥,你他么活得不耐烦了,拿你老子打趣。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 老头面有不悦,单手负于身后,冷冷的望着赵阳虎。 赵阳虎见那老头委实瘦弱,不忍下手,摆摆手道:“滚滚滚,别让老子看见心烦,赶紧滚。” 他正要转身,接着研究那座古墓,忽听耳边一阵风响,尚未回身,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制住。 赵阳虎哎哟哎哟叫了两声,嚷道:“老头,不仗义了是不是,搞偷袭?尼玛,我,哎哟,轻点轻点。” 老头冷哼一声,手上一提,又往前一踹,将赵阳虎踢了个狗吃屎。 赵阳虎刚一倒地,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老头的鼻子骂道:“好啊,你敢摔你爷爷!”挥舞着拳头就要打,哪知身形一动,又被那老头制住。 赵阳虎这才弄明白情况,想着老头瘦瘦的身躯,手上却是有功夫的。 他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基本原则,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一番。老头又踢了他一个狗吃屎,赵阳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双腿似乎不怎么灵便。 他伸出双手看了看,见手臂稚嫩,又细小许多,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跑到一旁的山溪旁,就着溪水仔细观察自己的倒影。 脸还是自己的脸,只是年轻了许多,像是十七八岁时的样子。双手双腿就纤细的多了,一眼看去就觉得孱弱无力。 赵阳虎瞬间懵了,他本来发育晚,十七八岁时还是个瘦弱的皮猴子,等到二十出头才突飞猛进,几年时间成为了一名一米八几的大汉。可现在这样子,活脱脱一个没长成的少年,哪里有三十多岁的影子? 他也终于明白那老头为何叫他小子,想来不是对方有意挑衅,而是自己当真就是个瘦弱的臭小子。 赵阳虎一边思索其中诡异之处,一边回到坟墓前,打量了老头一番。 老头挥了挥衣袖道:“还打吗?” 赵阳虎忙苦笑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子现在变小了,打不过你。” 老头一皱眉,目光里便有些厌烦,哼一声,冷冷的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欺软怕硬,吊儿郎当,张口闭口老子老子的,丢尽男儿脸面!赶紧滚!” 赵阳虎嘿嘿一笑,索性坐在了石碑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张欠揍的脸道:“小老儿你……” “嗯?” “不是,小老伯,呸!老伯,老子我也想走,想了特么三十多年了。” 老头双手负在背后,冷笑道:“你现在不过十几岁,就想了三十多年?” 赵阳虎没法跟他解释,说实话,他自己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痞里痞气的道:“老子从娘胎里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不成?” 老头道:“敢情你娘怀你怀了十五六年?” 赵阳虎眉眼一抬,道:“那有什么?哪吒他娘不还怀了他三年才生下来?” 老头眼中又是一阵迷惘,只当面前这小痞子胡搅蛮缠,也不答话,指了指赵阳虎的屁股道:“你若再敢坐在石碑上,老夫就把你的腿打折。” 赵阳虎知道老头的厉害,忙跳了下来,不过他嘴里可没闲着,跑开几步,竖了个中指叫嚣道:“老头,你别看你现在牛比轰轰的,那是老子我出了点问题,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守墓人赵阳虎这辈子怕过谁?” 老头一怔,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赵阳虎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姓赵?” 赵阳虎道:“我老爹姓赵,我可不也姓赵?” 老头又问道:“你是守墓人?守得什么墓?” 赵阳虎拍了拍身下石碑,叹了口气,答道:“还能守什么墓,不就这玩意?小老儿,说真的,我他娘守了几十年了,死的心都有了。但我老爹那狗东……” 他自知失言,急忙双手合十,连说几声“罪过”,这才继续道:“我老爹放下了狠话,我要是敢私自离开,他死不瞑目,族里也死活不会让我们父子进祖坟。小老儿,我爹他真不是个东西,害了他自己一辈子不说,把我娘也给搭了进去,现在,还祸害了我大半辈子。” 赵阳虎话匣子一打开,唠唠叨叨口沫横飞的说个不停,一直说了有十几分钟,唾沫星子都洒了满地。 老头等他说得累了,就慢悠悠的问道:“你父亲姓甚名谁?” 赵阳虎想也没想就道:“我老爹那狗东……,嗯,我老爹姓赵,随我,名乌鸡;我爷爷也姓赵,随我爹,名黄狗。” 那老头听了赵阳虎爷父的名字,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小声呢喃道:“赵乌鸡,赵黄狗,这名字,啧啧。” 赵阳虎忙解释道:“山里人起的贱名,好养活。给我起名的时候,我爷爷说死活不能再起贱名,要我光宗耀祖,就叫我赵光祖。我爹说不好,听着像皇帝,怕犯冲,免得我短命,就又给我起个贱名,叫我赵铁棍。” 老头眉眼稍稍舒展,显然赵铁棍这名字与赵乌鸡赵黄狗之流不相上下。 赵阳虎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一段伤心往事,摇头苦笑道:“哪知这爷俩谁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对方的名字烂,非要按自己的意思来。两人僵持不下,差点动手打起来。最后,二人一合计,索性把名字综合一下,一人各占一半。” 老头想了想,道:“那你叫赵铁祖?” 赵阳虎一拍大腿,“赵铁柱?我他娘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赵光棍!” 他极其悲伤的蹲了下去,自怨自艾了好半天,这才接着说道:“好在我老娘及时制止,给我换了个名字叫赵阳虎,我这才能幸免于难。但是我的身份证啊,靠!铁打的‘光棍’二字。” 说着说着,赵阳虎就又开始叹起气来。想到自己上学那会儿,班上同学,尤其是那些痞子混子没少拿自己的名字开涮,一时心酸,眼睛都红了。 老头等他说完,就眯起眼睛盯着赵阳虎,哼哼冷笑道:“泼皮,你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别人或许就信了。但在老夫这里,呵呵。老夫不妨告诉你,这赵氏陵墓建了不过十年,当今陛下虽然降旨,要我赵氏一族世代守此陵墓,但现在才止一代。老夫便是这赵氏陵墓第一代守墓人!” 赵阳虎抬起头来,在那老头身上看了许久,随后嚷道:“你这老儿,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头蒜?什么当今陛下,什么第一代,你特么占我便宜,说是我祖宗。” 他握紧拳头就要上前,老头眼一横,赵阳虎又立刻委了下去,嘴里嘀嘀咕咕的道:“老子我谨守中华美德,尊老爱幼,不跟你一般见识。” 老头哼一声,一挥衣袖,怒道:“还不赶紧滚?跑得慢了仔细你的腿!” 赵阳虎往后一缩,蹭蹭蹭后退几步,看看二人之间的距离离得远了,就熊着胆子指着老头的鼻子骂道:“嘿?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爷爷我今天没吃饱,这才着了你的道。你等着,等爷爷我回去吃饱了饭,早晚回来找你算账!” 眼看老头又要发火,赵阳虎立刻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向家里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四章 你会御火? 赵阳虎一口气跑了好几里山路,估摸着那老头死活追不上,这才停下来喘了几口大气。 还是应当先回家去,找族里的堂兄堂弟过来,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大一条汉子,竟然被一个瘦弱老头给欺负了,真真是丢尽了老赵家的颜面,如何拉下这个脸? 况且,自己没来由从一个三十好几的男子变成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此事之离奇诡异,说出来谁信呢? 不过,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己的温饱问题——已经过了中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而且,昨晚上从麻辣串老板娘那里落荒而逃,上衣还在她家里,自己也冻得受不了了。 一想起老板娘那妖娆的身段,尤其是胸前那对要命的本钱,赵阳虎就觉得自己更饿了。他叹了口气,恨不得立刻飞到麻辣串店里,抱起老板娘继续昨天未竟的事业…… “唉!”麻辣串店铺晚上开门,而且,老板娘那里怕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赵阳虎左思右想,只得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五姑娘叹息一阵:事到如今,还是先回家啃两口馒头,然后请五指姑娘解解燃眉之急吧。 走了里山路,拐了个弯,刚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家里的庄子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赵阳虎只当自己走错了路,左右观望一番,确实是狮子山没错,可是家呢?族人们呢? 他抓耳挠腮,实在是想不明白,光着膀子在山上徘徊半天,始终弄不清楚其中关要所在。不得已,只好先行下山看看情况。 来到山脚下,自己熟悉的流连忘返麻辣串不见了,卖烟酒的店铺不见了,就连原本水泥铺就的马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以及路旁的几座草庐。 赵阳虎正自诧异,远处几匹快马奔来,掀起一片尘土。马背上几名身穿古装的持刀男子面目严严,从自己跟前呼啸而过。 赵阳虎嘴巴张的老大,鸡蛋都能塞进去两三个。他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就茫然自语道:“这,我撞了鬼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可赵阳虎现在哪有功夫搭理这些。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黄鹤楼,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着,蹲在路边狠狠的吸了一口,压压惊。 抽完一根,又抽了一根,直到抽去了大半包才站起身,向最近的镇子上走去。 “这特么不是撞鬼了,是撞到猪了。” 一路走去一路惊奇,两旁的房屋建筑无不是古色古香,饱含古韵。虽然大多都有些破落,但自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沧桑感和厚重感。 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古代的服饰,以白色居多,质地也不是什么好布料,且多是麻衣。 赵阳虎心中本就有些迟疑,走一路问一路,每有人回答,他的心里就多一分惊奇,最后,他蹲在路边又抽出一根黄鹤楼,歪着嘴巴喃喃自语道:“这里是始皇三十三年?”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难免会感觉到怪诞诡异。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赵阳虎蹲在那里一直过了半个下午,仍未从混沌与惊异中回过神来。 我怎么跑到秦朝来了? 可肚子已经响了十几回了,人快饿的撑不下去了。先不管秦朝不秦朝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赵阳虎狠狠抽了一口香烟,将烟屁股丢在地上,用力的踩了一脚。抬头看了看,前方路口处斜刺出一支旗杆,杆上挂着一只黑色酒旗,酒旗搭在一株桃树上,越过桃树,正看到一座酒家。 酒家内坐着几位喝酒吃饭的食客,店里伙计手持抹布来回招呼,见了光着膀子的赵阳虎,立刻笑脸相迎道:“客人也不穿上衣,不觉得冷吗?快来店里坐。” 若是以前的赵阳虎,定会大摇大摆的过去,一拍桌子,钱不钱的先不管,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先吃个饱再说。没钱大不了吃白食,自己也没怕过谁,想来就算自己不给钱,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不行啊,情况有变,怎可同日而与?就自己现在这小小身板,能掀起多大风浪?再者说以前横那也多半是仗了赵氏大族的势,现在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地界,哪能横的起来? 耍流氓吃白食是不可能的了,最起码在没弄明白这些事情之前,一切须得小心行事。万一吃白食被店里人抓起来报了官,就大秦的法制环境,只怕要死在牢里了。 但活人总不能让肚子给饿死,总得想个法子。赵阳虎四下看了看,店里东首靠窗的位子上坐着几名男子,桌旁放着几卷麻布,麻布里卷着东西,看样子不是刀就是剑。 大秦对于器械管制十分严格,除非官兵差役,百姓不可持刀上街。而且,就连居家用的菜刀也大多由官府发放。店里那几人的器具虽用麻布裹着,但里面显然就是刀具,看来这几名男子不是官府的办案人员,就是行走江湖的强盗劫匪。 赵阳虎不愿去招惹这些人物,见西边角落里坐着一名文弱的年轻人,就大咧咧走了过去,在那名年轻人旁边位置上坐下,左腿抬起,蹬在长条凳上,从裤兜里掏出自己那半包黄鹤楼,抽出一根递给年轻人道:“小哥,来一根?” 那年轻人怎么会知道香烟是什么玩意,手愣在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得欠了欠身子,双手打了个拱,笑道:“兄台,有礼了。” 赵阳虎这才想起秦朝没有烟,将那根黄鹤楼叼在嘴里,一摆手,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有礼有礼。”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两样小菜:一碟青豆,一碟说不上名字的青菜。干瘪瘪软哒哒,也不知道是清炒的还是油烹的。 赵阳虎眉头一皱,指着那碟青菜道:“这什么玩意?” 年轻人道:“此乃荠菜,兄台若有不弃……” 他本想请赵阳虎略作品尝,可赵阳虎根本就不客气,用手捏了一坨,直接送进了嘴里,边吃还边咂摸着嘴道:“寡淡无味,这店里的手艺不怎么样。” 年轻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见赵阳虎光着上身,问道:“兄台为何赤膊,不冷吗?” 赵阳虎打了个哆嗦:“冻死爷爷了。” 年轻人道:“想来今日暖风和煦,若不是兄台光着……” 赵阳虎又没等他把话说完,盯着他说道:“你热?” 年轻人不明就里,答道:“尚可,似乎是有些热。” 赵阳虎霍的站起,嚷道:“你热就把外衣脱下来,我他么被冻死了。” 他三两下扒掉年轻人的外衣,裹在自己身上,笑吟吟的道:“荷,真暖和。咱们主食吃什么?” 那年轻人都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赵阳虎,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怎么自己出吃饭还碰到个泼皮?但他既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也不知道如何答话,支吾半天,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阳虎掏出打火机,啪一声打着了火,点起了香烟。 年轻人啊呀一声向后退去,他原本正襟危坐,突然被吓了一跳,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赵阳虎抽了一口香烟,随后徐徐吐出,指着年轻人笑道:“老弟,你怎么像个王八?” 这时,店里伙计正端着一只陶罐走了出来,见店里人不知为何全都站了起来,傻愣愣的盯着那名手持小白棍的少年,顿感大奇,笑道:“诸位客官怎么了?” 那年轻人指着赵阳虎震惊的道:“你,你会法术?会御火?” 赵阳虎正左手拿着香烟右手捻着青豆,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想到了自己的打火机。敢情他把打火机当成了仙家宝贝,大笑之余,却也觉得这些人当真有趣。 店里众人久久不能平静,赵阳虎自顾自的吞云吐雾,一根烟抽完,他还特意又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用牙齿咬住,大摇大摆的拿出打火机,放在面前,啪一下打着。 店里众人一片哗然,有人甚至后退数米,惊恐的指着赵阳虎道:“此人会御火!此人会御火!” 赵阳虎哈哈大笑,也不点破,自顾自的在座位上吞吐起来。一会儿吐出一个烟圈,一会儿又吐出一个烟棍,把那群客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许久,店家伙计率先回过神来,走到年轻人身旁,见赵阳虎正穿着他的衣服,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原来仙长与这位客官是认得的。客官,您的肉羹。” 店家伙计将陶罐放在桌子上,赵阳虎扭头瞄了一眼,所谓的肉羹乃是由米饭、菜叶,以及切碎的羊肉烹煮而成,色泽黑黄,呈糊状。赵阳虎饥饿之余,倒也对秦朝的饮食大感兴趣,不等年轻人说话,就要上去端来。 年轻人早见赵阳虎摩拳擦掌,知道他抢了自己的外袍之后又要抢自己的饭食,虽有心护住肉羹,但心头仍被赵阳虎凭空造出的小小火苗大感震惊,一时之间也没有主意。 赵阳虎伸手一捞没捞着,心里就有些怒气。见那年轻人把持着陶罐,傻不愣登的盯着自己,索性揉了揉鼻子道:“天气严寒,老子只怕要感冒了。”一个喷嚏打过去,正对准了那罐肉羹。 他这一个喷嚏打的震天响,把店里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许多人都看到了这少年刚才手上多了个火苗,只怕这个喷嚏又弄出什么大的举动。 只有那年轻人看到赵阳虎一个喷嚏打过来,面前陶罐中的肉羹微微有些颤动。 赵阳虎佯装歉意的道:“小哥,吃啊,没关系,我口水没吐到里面去。” 这话一说,别人还怎么吃?年轻人把陶罐往前一推,对店里伙计道:“店家,再做一份。” 赵阳虎一把将那罐肉羹搂了过来,高声叫道:“你吃不吃?不吃?你不吃老子吃!”也不管烫不烫,拿起羹匙,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店里伙计在后面吆喝一声:“稍等。”不一会儿又端了一罐肉羹出来。 秦朝的饮食自然无法与后世相比,先不说调料欠缺,单是烹饪手法都相差甚远。彼时多以烹煮烧烤为主,且果蔬尚不齐全,赵阳虎吃这一罐肉羹,饱是饱了,但嘴里的滋味却觉不足。 吃完了饭,店里伙计来算账,年轻人悄悄瞄了一眼正自打饱嗝剔牙齿的赵阳虎,指着自己面前的陶罐道:“两碟小菜,一罐肉羹,几钱?” 店里伙计见桌上有两罐肉羹,想了想,知道是分开算账,就道:“您的是一两零……” 赵阳虎拍了拍肚皮,起身就走。店家伙计忙抓住赵阳虎的胳膊笑道:“仙长,您还没给钱呢!” 赵阳虎道:“我没钱!” 店家伙计一愣,随即说道:“仙长莫不是拿我们开涮,没钱吃什么饭?”正要说几句狠话,却见赵阳虎左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只道他又要取出那件半透明的仙家宝贝放火,忙松开手,用托盘挡着脸,退后几米远。 赵阳虎道:“我没说要吃饭,不过是进来坐坐。是他非要把那罐肉羹让我吃,我招谁惹谁了我?” 店家伙计又去看那年轻人,说道:“客官,那肉羹是你点的,说不得,我只管向你要钱。” 店里许多人明知道赵阳虎吃白食,但介于“御火”的威慑,谁也不愿多管闲事。况且赵阳虎刚才吞云吐雾,大有仙家之风范,说不准是哪路的方士仙人,谁敢上前管他的闲事? 年轻人也明白自己今日是上当受骗了,奈何脸皮薄,又不愿得罪人,只得用袖口遮着颜面,低声道:“行了行了,全算我账上。”取了三枚半两钱,一发塞在伙计手里,扭头快步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五章 逼人姓赵名阳虎 走出店里,避开众人视线,那年轻人就正了正衣冠,缓步而行。 一阵风吹来,年轻人身上有些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外袍被那不认识的泼皮给抢了去。想想此人实在可恶,但年轻人素来谦恭,想来以后也见不得了,苦笑一番,也只得认了。 哪知刚一抬头,就见赵阳虎吊儿郎当的坐在路边石头上,正对着他招手。 年轻人既想取回自己的衣服,又不愿与赵阳虎这种人为伍,正自为难,赵阳虎霍的跳下石头,双手抄兜走了过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哥,谢了。” 年轻人停下,说道:“这位兄台,我的衣服……” 赵阳虎道:“衣服很合身,我很满意。对了哥们,有钱没?弄几个花花。” 年轻人脸一沉,道:“没钱。” 赵阳虎道:“你特么一大老爷们,身上会没钱?” 年轻人脸上有些怒意,说道:“就算有些,也是我身有之物,与你自不相干。再者说,你我素不相识,借了你,何时能还我?” 赵阳虎道:“老子是问你要几个钱花花,这是要,不是借,老子就没想过还!” 年轻人气的头发都快翘起来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赖泼皮之人,当即指着赵阳虎的鼻子道:“你,你无耻之尤!” 赵阳虎哪里管他,伸手在他胸口一摸,掏出来一只小小钱袋,喊一声“拿来吧你!”不等年轻人反应过来,抄起钱袋,转身就走。 听听声音,掂掂重量,里面少说也有十几枚铜钱。 秦朝自始皇帝嬴政统一货币之后,全国通用半两钱,一枚铜钱便是半两,而且秦朝物价极低,钱价极高,几枚铜钱就能买不少东西。 年轻人眼见钱袋被抢,就要伸手去夺。赵阳虎眼疾手快,早将那只钱袋藏在了身后,又抬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一句:“我去你妈的!你不是说没钱?骗子!老子这辈子最恨骗子!”随后哈哈哈大笑三声而去。 年轻人急了,一边挥舞着右手喊道:“仁兄,还我钱袋!”一边气喘吁吁的去追。 赵阳虎跑了一阵,听身后没了动静,回头看时,原来那年轻人不知何时被几名汉子围住了,正双手支吾,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赵阳虎心中生疑,悄悄走回几步,听那年轻人说道:“几位仁兄,小弟当真身无分文。” 他摊开双手,尬笑一番。 几名汉子见状,彼此相视一眼,一人道:“没钱把他衣服给扒下来,今天哥几个不能空手而回。”说着就要去扒他衣服。 赵阳虎恍然道:“原来是碰到强盗了,娘的!这小子当真是个奇葩,碰到强盗也称仁兄。” 他大吼一声“干什么的”,冲着那几人就奔了过去。 几人先吓了一跳,等看到面前来的不过是一瘦弱少年,顿时就松了口气。为首一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菜刀,指着赵阳虎喝道:“少他么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赵阳虎这牛脾气,什么时候被人拿刀子指过鼻子?尤其见那年轻人的窝囊样,心里更觉得气愤。 他在路边瞅了瞅,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横着脖子道:“孙子,给爷爷放开,信不信我弄死你丫的?” 那几名男子个个身高马大,听了这番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想来自己这大半辈子,今儿居然被一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给小瞧了。 手持菜刀的男子向前几步,扬了扬手中的家伙什,叫道:“你找死怨不得我们,今天爷爷就替你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就向赵阳虎奔了过去。 赵阳虎见他冲来,忙拿起石头就砸。石头不偏不倚,正撞在那人面门上,鼻子嘴巴都砸破了,鲜血狂飙,洒了半身。 其余几人见状,忙过来相助。 赵阳虎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对那年轻人喊道:“你他娘的在那里等死呢?还不快溜?” 年轻人一听,急忙撩起衣袖,急匆匆逃去。 几名劫匪追赵阳虎不上,想回头去找那年轻人也已经迟了,见他们大哥正抱着头哀嚎,满嘴满脸的都是血,只得先去照顾伤员。 赵阳虎一口气跑了几里路,这才停下歇了歇。摸摸裤子口袋里,那十几枚半两钱还在,心中稍稍安定。见前方有一座城镇,城门处有陆陆续续的行人,正要进城,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仁兄,仁兄!” 赵阳虎回头一看,见那年轻人正气喘吁吁的奔来。他笑了笑,招招手道:“你几把碰到谁都叫仁兄,是不是我拐了你老母你还叫我仁兄?” 那年轻人显然开不得这种玩笑,原本笑呵呵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可又不便发作,只得硬着头皮道:“仁兄说笑了。” 赵阳虎见这年轻人老实巴交的,懦弱可欺,心中就有些看不上。 赵阳虎尚武力,一向瞧不起那些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好比做强盗的看不起做贼的,做贼的又看不起行骗的,当兵的看不起读书的,务农的看不起经商的。 年轻人倒也没什么大脾气,对赵阳虎笑了笑,又打了个拱道:“多谢仁兄搭救,否则小弟危矣。” 就二人现在的年龄,赵阳虎与那年轻人相差不多,但赵阳虎穿越而来,仍未放下前世三十多岁的习惯和脾性,因此倒像是一个老气横秋的痞子少年。 赵阳虎乐了,一口气没憋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年轻人道:“尼玛,说话文绉绉的,真不愧是两千多年前的老玩意。” 年轻人虽不大懂话里的意思,但也并未深究,腼腆一笑,算是回应。 赵阳虎喉头哼唧一阵,之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从裤兜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着吸了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哪里的?” 年轻人道:“小弟贱名克己,丰邑人士。家就在前面,仁兄若有不弃,不如去家中稍坐?” 赵阳虎正愁没地方落脚,听到这话,当即举双手赞成,连说了几声好。 名叫克己的年轻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又问赵阳虎道:“敢问仁兄名讳?哪里人士?” 赵阳虎抽了一口香烟,嘿然道:“逼人姓赵名阳虎,阳物的阳,虎鞭的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六章 老妹儿你好 日落西山,夜幕将至。 赵阳虎随克己一同来到丰邑县城,穿过几条街道,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就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克己指着面前的小小庭院道:“赵兄,此处便是小弟住处。”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房门吱呀打开,一名半百老妪探出头来。 克己急忙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老妪上前扶住克己,笑呵呵的道:“我儿辛苦。”见他身后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坦胸露乳,正穿着自己儿子的长袍,就诧异的问道:“这位是?” 赵阳虎正搓着自己的胳肢窝,听到问话,上前一步道:“老妹儿你好,……” 老妪一愣,都傻了。我这五十多的人了,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做你奶奶都够了,你怎么开口喊我“老妹儿”? 克己大囧,脸上羞的通红,心里暗暗叫道:我这都往家里领的什么人啊!这不活脱脱一泼皮?想着自己不过为了稍表感谢,客套一番,请他来自己家中稍坐,怎么还当真了呢? 不过,人是自己请来的,含着泪也要…… 克己苦笑着摇了摇头,忙对赵阳虎解释道:“赵兄,这是家母!” 赵阳虎一听,也觉得自己喊她老妹儿实在有些不合适。不过他一向泼皮流氓惯了,一直没个正行,也不知道该喊婶子还是阿姨,想想秦朝似乎也没阿姨这个称呼,一开口,又变成了:“美女,打扰了打扰了。” 老妪又是一怔,半边身子靠着大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阳虎,形容不出是什么表情。 克己满脸黑线,死了爹一样。他看了老妪一眼,只得解释道:“母亲,这位是孩儿在路上遇到的侠客。孩儿自乡下庄子里回来时,遇到了劫匪,是这位仁兄智退强人,解救了孩儿。” 老妪听他这一解释,心中稍稍平缓,笑道:“如今天下颇不太平,盗贼满地,强人横行。我儿文弱,一向不与人争辩,此次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救我儿于水火之中。对了,敢问侠士名讳如何称呼?” 赵阳虎大手一摆,贱兮兮的道:“好说,逼人姓赵……” 一旁克己听到,急忙打断赵阳虎的话道:“他姓赵,名叫阳虎!” 赵阳虎一愣,不明白克己为何拦着自己,想了想,多半是不愿再听到那句“逼人姓赵名阳虎,阳物的阳,虎鞭的虎。”笑了笑,就附和道:“不错,我叫赵阳虎。” 克己当即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满头大汗。 赵阳虎见克己如此模样,就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我不过跟你妈开个玩笑,你他娘的怎么跟死了爹一样?” 赵阳虎这一句话,既骂了他爹,又骂了他娘,克己瞬间再次崩溃。他实在受不了赵阳虎这种说话的语气,只得装作没听见。 老妪见赵阳虎如此德行,也不知道儿子为何把他请到家里来。见对方一名瘦弱少年,居然能智退强人,多半也不是什么善茬,顿时觉得此事克己做的鲁莽了。 她尚且不知道赵阳虎在他儿子那里骗吃骗喝,吃干抹净后又抢了他一袋半两钱,否则只怕当真会被气的“死了爹了”。 老妪让开大门,请赵阳虎进来。又再三答谢一番,说了许多客套话,之后便让克己陪同他在客厅稍坐,自己去厨下整治了些许酒菜。 夜色渐浓,克己掌上油灯,与赵阳虎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见母亲端上酒菜,就请赵阳虎起身,让他坐在主位。 赵阳虎也没有个主客之念,克己让他坐,他就大咧咧的坐在正北朝南的主位上。 老妪见了,心里又有些不喜,只是不便发作。 克己端起一杯酒,请赵阳虎满饮。 赵阳虎笑道:“老子平日没其他爱好,就喜欢喝酒。”喝了一口,觉得滋味不对,就端着杯子咂摸咂摸嘴。 克己所取之酒,乃家中上好的陈酿,他自己平日都舍不得喝,只是用来招待贵客。因白天在酒馆中见赵阳虎对店家的饭食颇多微词,知道他是个讲究的,所以就取出一坛。 他见赵阳虎一杯下去,脸上不悲不喜,只拿着酒杯观摩,还道是自家的陈酿将他给镇住了,就挺直了腰板,面带微笑的道:“此乃自家酿的酒水,略显粗糙,怕是不合赵兄口味吧?” 这话说的是反语,克己对自己家里的酒还是有些信心的。 赵阳虎听见,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细汗,右脚又跷在身前,一副街头流氓的模样。 “我说怎么寡淡酸涩,没一点酒味,原来是你家里酿的。不成不成,我喝不了这种东西。老弟,有街上卖的好酒拿几坛来。” 克己大感窘迫,手里拿着酒杯正要满饮,顿时也喝不下去了,酒杯举在半空,一脸的尴尬羞愧。 这时,那名老妪正从外面端了两罐肉糜过来,听到此话,顿觉来气,将手中两罐肉糜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说道:“我们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家里只有这等劣酒,倒把贵客给怠慢了。赵大侠若有上好的美酒,不妨拿出来让我们娘俩开开眼。” 赵阳虎虽然无赖,但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这几句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够听明白的。方才说话不中听是他一向耍流氓惯了,如今别人既然诚意相待,自己当然不能不识好歹。 他急忙起身,也学着古人的样子打了个拱,笑脸相陪道:“老妹儿……” 克己又是一脸黑线,那老妪只听得这一声“老妹儿”,头皮再次发麻,牙都快酸掉了。 赵阳虎自知失言,嘿嘿笑了笑,心里嘀咕道:叫老妹儿自然不成,叫美女只怕她也不乐意,古人害臊,不可轻浮。想了想,就开口道:“老嫂子,你这真是误会我了,我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 二人听了,知道他是在道歉,脸上那陪笑的表情还在呢,不像是作伪,但听这说话和语气,怎么这么别扭呢? 克己叹了口气,请赵阳虎坐下,缓缓说道:“赵兄,家母五十有六,你我既兄弟相待,就请称呼家母一声伯母如何?” 赵阳虎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是是是,叫老妹儿是有点不合适,叫老嫂子也有些浮夸。伯母正好,伯母正好。” 那老妪见赵阳虎改口,又有许多歉意的解释和托词,也就不再计较,吐了口气,眼不见心不烦,躲到厨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七章 玉液琼浆 这顿饭吃的实在算不得尽兴,尤其对于吃惯了后世各色美味、喝惯了各种烈酒的赵阳虎而言,秦朝的膳食简陋粗鄙,真如猪食。 他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一锅肉粥,怎么就做成了这种味道?腥臊哄臭,难以下咽,放在以前,他连看都不愿意多看。 可看克己的模样,虽然依旧是文质彬彬的,但在吃粥喝酒时所露出来的神情,足以表明他的内心是陶醉的。 赵阳虎顿感无趣,将酒杯往桌子上一丢,开始叹起气来。 克己见状,抬头问道:“赵兄莫不是有心事?” 他自然也知道,赵阳虎对自家的饭食很有意见,尤其是酒。但这已经是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酒水了。就算是城里卖的顶级美酒,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连这些都看不上眼的话,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赵阳虎摇了摇头道:“老弟,你家的饭也忒难吃了,猪食一般。尤其是这酒,怎么越喝越没有滋味?放在我老家,简直要倒掉喂猪。不行,我实在是吃不下。” 克己听罢,只得强自尬笑一番。 老妪躲在厨下,正偷偷的听二人对话,等听到赵阳虎说她做的饭是猪食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拄着拐杖来到厅堂,先瞪了赵阳虎一眼,接着就冷冷的说道:“赵大侠当真是天外人物,金枝玉叶,见多识广,自然瞧不上我们这乡野间吃的猪食。老身敢请赵大侠不吝赐教,取一些不是猪食的饭食让我们这些土包子开开眼。” 赵阳虎本以为堂上只有自己和克己二人,说话就又变得没轻没重起来,不曾想老太太正躲在后厨偷听。他忙笑着站起身,打了个拱,就要去赔不是。 哪知老妪一摆手,不领情,只是说道:“老身人微命贱,当不得如此大礼,还请赵大侠士赐教!” 看来,自己说她做的饭是猪食还当真惹恼了她。 赵阳虎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满脸正容,也盯着赵阳虎。 赵阳虎又去看克己,想让他给说几句好话,然而克己却缩着头坐在苇席上,屁也不敢放一个。 赵阳虎只得再次陪笑道:“伯母,小子一时失言,勿怪勿怪。” 然而老妪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旧威严正色的盯着他。 赵阳虎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就从席位上走了下来,对老妪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家中可有酿酒的器皿?” 老妪道:“克己,取器皿来。” 克己忙起身道:“母亲,酿酒需先发酵,非月余出不了好酒,我看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老妪怒道:“赵大侠士既然说我等吃的是猪食,要向我等展示琼浆玉液,该是我等的幸事才是,还不去取来?” 她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颇大,也赵阳虎都吓了一跳,克己见状,知道她确实较了真,看了赵阳虎一眼,只得屈身走到库房,取了许多器皿过来。 赵阳虎见那些器皿结构简单,略显粗糙,就忍不住笑了笑。 这一笑,老妪更怒了,拿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问道:“敢问赵大侠士用何谷物酿酒?克己,一并取了来,老身就在这里等它个把月,也要尝尝给人喝的美酒是什么滋味!” 赵阳虎道:“不用等个把月,就请老弟取几坛自家酿的酒来。” 克己听罢,下意识的看向老妪,老妪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克己便自酒窖里取了五坛上好陈酒,一一摆在赵阳虎面前。 赵阳虎点点头,将那些酿酒的器皿拆开,又去厨下看了看,拿了几个大大的笼屉过来。 二人不知道赵阳虎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在一旁观望。 赵阳虎在院子里支起一团篝火,打开坛子,将五坛家酿全都倒入器皿之中,又用笼布等物密封,将蒸笼当做一个甑子,又在上面刺出一个小孔,插上细竹管。 之后,他就对克己笑道:“老弟,烧大点火,一会儿好酒就出来了。” 克己见了面前这古怪架势,不知道赵阳虎酒从何出。然而看眼下的形势,也只得点了点头,说声好,就急忙从厨房里抱出许多木柴,全都堆在下面。 木柴堆积在一起,火烧不开,顿时浓烟滚滚,呛得三人接连咳嗽。 赵阳虎眼泪都被呛出来了,捂着鼻子骂道:“尼玛,会不会烧火?把老子熏出来火眼金睛了。” 克己大囧,脸色羞的通红,好在三人都在浓烟之中,谁也看不出来。 这时,老妪问道:“赵侠士,若按照你这做法,能酿出好酒?” 赵阳虎道:“确切的说,不是酿,而是蒸。” 老妪道:“好,若你当真能酿出让我们娘俩大开眼界的美酒,老身就为你烧火又有何妨?” 她走到篝火旁,取出许多木柴,捡些干燥紧致的,缓缓放在里面。 赵阳虎笑道:“伯母,多谢了,一会儿你就瞧好吧!”接着,他拿起一个空酒坛,递给克己,指着细竹管道:“一会儿美酒就出来了,你好生接着。” 然后,他到一旁擦了擦眼睛,从兜里掏出一根黄鹤楼,啪一下打着打火机,抽起了香烟。 那老妪正在照看火势,见赵阳虎手中凭空多出一个小火苗,顿时大吃一惊,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香烟看去。 克己偷偷靠近,对老妪说道:“母亲,他似乎会御火。” 老妪大感震惊,连篝火燎到头发都未曾发觉。 赵阳虎猛吸一口香烟,将烟雾徐徐吐出,这才缓缓说道:“我这个办法是我老爹那狗东……,咳咳,是我老爹告诉我的,说是云南怒江一代的蒸酒之法。蒸酒蒸酒,顾名思义,就是说酿这酒以蒸为主。不过我今天算是捡了个便宜,用你们的农家酿做材料,一会儿只怕味道上有些不对,但约摸着也能喝。” 老妪听儿子说他能御火,心中震惊之余,倒也没有全信。赵阳虎什么样的人,就算只见了个把时辰,老太太也将他摸了个通透。 这混蛋就是一现行的泼皮无赖,不但口中没大没小,毫无遮拦,行为举止也十分乖张,他能御火?只怕是些骗人的勾当吧? 就拿面前这蒸酒之法来说,刚才偷偷听他与克己说起,这泼皮也是丰邑人士,自幼在此居住,家里数代未曾离开过泗水郡,怎么他又知道云南怒江的酿酒之法? 云南怒江距离此地何止几千里路,嘿嘿,这小小泼皮当真是信口雌黄,骗老身没见过世面? 再者说,就这么随便一蒸就能酿出好酒?那酒正酒士酒吏等人都该告罪辞官了…… 老妪越想越觉得赵阳虎实乃一个不可结交之人,她看了看克己,心中暗道:自己这小儿子生性怯懦,一向受人欺辱,若与这种人为伍,还不被当成猴耍?等一会儿美酒酿不出来,就以此为借口,将这泼皮赶了出去,绝不能让他在家中久住。 哪知她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将蒸笼上那些白腾腾热滚滚的气浪全都吹到了她的脸上。 老太太习惯性的躲开,头刚一歪,却在呼吸之间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香气。 她霎时间失声喊道:“这是何物?” 蒸笼之上的细竹管中,一颗清澈无比的水滴饱满而圆润,自小小的竹管口中满溢而出,啪一声碎落在地上。 一瞬间,满院子里全都是浓郁的酒香,像是砸翻了几十上百坛极品陈酿一般。 赵阳虎吐出一口香烟,笑道:“蒸笼之中,酒气上凝,自竹管中流出,这便是成品烧酒。先出者酒劲大,后出者酒味淡。虽然算不上好酒,不过也能勉强入口了。” 竹管中酒液缓缓溢出,克己尚陶醉在满院的酒香之中,没有注意。老妪忙道:“蠢儿,还不快接住?” 克己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将坛口仔细对准竹管,唯恐浪费了一丝一滴。 老妪在蒸笼散发出来的酒香中,似乎闻到了一股自家陈酿的味道。然而此种酒香之浓郁醇美,又岂是自家的酒酿所能比的?这些飘散的雾气尚且如此,那这蒸笼之中的酒酿究竟是何种美味,只怕这辈子也没见过。 恍惚之间,她也已然明白赵阳虎为何称呼自家酿的酒是猪食了。 赵阳虎眼看烧酒已出,知道过不多久就可以饮用。若按规矩的蒸法,五坛酒能蒸出来两坛多,到不了三坛。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配套的接酒器,流失太多,能出一坛就不错了。 今天想要痛饮一番只怕是不成了,不过,好歹能喝上几口,解解酒瘾。 酒液起初滴答滴答落下,到了后来,终于如缓缓细流般,在月色的照耀下涌入到酒坛里。 赵阳虎暗暗寻思道:“他家的酒不行,饭菜更是猪食,没办法,只好自己做个菜,免得糟蹋了我的酒。” 于是,他弹落手中的烟屁股,说声稍待,钻到厨房之中,开始捯饬起来。 这时,大门突然砰砰响起,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无能我儿,开门。” 克己正自接酒,听到声音,顿时喜道:“母亲,是我父亲来了。” 老妪听见,眉头一皱,哼道:“他不在庄子里呆着,跑这里作甚?”见篝火正旺,便起身接住克己手中酒坛,对着大门努了努嘴。 克己呵呵笑道:“想必父亲定是思念母亲,所以连夜赶来。”急忙跑过去,打开大门。 大门刚刚打开,一个老头上前抱住克己,连哭带嚎的叫道:“这天杀的,这天杀的!” 他本来正涕泗横流,忽然闻到一股浓郁香气,语气一顿,问道:“孩儿,家里的酒窖被砸了?” 克己扶住老父,见他嚎啕大哭的模样,便急切问道:“父亲,何事如此伤心?” 老父蹭的一下站起,老泪未擦,冲着门外嘶声力竭的喊道:“流氓、恶霸,前脚刚送我儿进了牢房,后脚却又砸了我家酒窖。流氓!” “父亲,家里酒窖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砸?” 老头嗅了嗅鼻子,道:“那为何院中有如此浓郁的酒香,咦,这是什么?” 老头正指着家中的器皿篝火发问,一旁老妪脸色一变,扭头道:“老大进了牢房?”随后,她抱着酒坛健步如飞的走进老头跟前,盯着老头:”这话怎么说的,十里铺的人又欺负到咱们庄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八章 咋的了,让人给煮了? 赵阳虎待在厨房,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入眼的蔬菜果品,只案子上放着半扇猪肉,有肥有肉,还连着猪头。几滴血水自肥瘦相间的肉中溢出,滴落在案子上,可见刚刚宰杀不久。 秦时虽吃猪肉,但一来烹饪手段不多,除了油烹火烤,就是和着菜蔬米面一起蒸煮,根本就无法发挥出猪肉的真正价值;二来厨房所用佐料尚不全备,也无法祛除猪肉中的腥臊。 因此,秦人食肉多以羊肉居多,其次便是鸡鸭肉等,至于猪肉,自然算不得上好的食材。 赵阳虎在那猪肉上看了许久,心中暗暗寻思道:“古时一没电二没冰箱,这么一大扇猪肉放在这里,也不怕坏了?”想一想,多半是克己家要办什么事,所以才临时杀猪取肉。 赵阳虎正有些嘴馋,拿菜刀逛吃逛吃砍下几根肋条,剁成小块,笑呵呵的道:“可便宜老子了。” 随后,他又割下一大块带皮的五花肉,烧了一大锅水。等到水开,把排骨和五花肉全都放进去,淖出血沫油污。看看排骨和五花肉色泽渐变,就将其捞出放在盆中。用水瓢舀出锅中汤汁,倒入空罐,撇去上面的油污,留作备用。 然后,赵阳虎又在锅里倒上一大锅水,将排骨和五花肉一并丢了去。拿了些葱姜切块,并五六颗茴香、一小把花椒,全都放入锅里。木制的锅盖一盖,严丝合缝,在灶底添几把柴火,万事大吉。 炖了大半个时辰,掀开盖子,香喷喷的气息轰然飘出,一直飘出去几里远。赵阳虎吹散雾气,看看锅内,乳白色的汤汁如同晶莹剔透的牛奶一般,油脂、骨髓,和肉汁一起全都融化在高汤里,更有一种诱人的色彩。 鲜香四溢,甘美异常。 赵阳虎自盐罐中取了些盐巴,放入汤内,搅和一通。之后捞出那块早已煮烂的五花肉,过了过凉水,切成薄片,又弄了些蒜泥和酱油,盛了几碗排骨汤,用托盘一起端了出去。 走到院中,篝火已经灭了,院子里的浓烟也已消散,只留下淡淡的酒香四处弥漫,挥之不去。 克己和老妪都坐在堂中,赵阳虎抬头看去,堂内主位上多了一位略显枯瘦的老头。 那老头正唉声叹气,一会儿看看面前的桌案,一会儿看看门外的月亮,眼角中仍有残留的泪水。 克己低头不语,一双手放在腿上,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老妪紧紧握着拐杖,正自咬牙气愤,忽然间,她一拍桌案,喝道:“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赵阳虎呵呵笑着踱步进来,将四碗排骨汤、一大盘白肉、小碟酱汁放在桌子上,望着老妪和克己道:“咋的了,让人给煮了?” 克己抬起头来,拱了拱手,尬笑一声道:“赵兄辛苦,请坐。” 他对赵阳虎各种各样的离奇语言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所以也没有追究“让人给煮了”到底什么个意思。 浓郁的肉香自雾气中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很快就充斥在堂屋之中。老头原本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闻到香味,忽然一个激灵,软哒哒的抬起右手,用食指指着面前大碗道:“这是?” 克己轻咳一声,提醒老头道:“父亲!” 老头这才想起,对赵阳虎拱了拱手,问道:“你是?” 赵阳虎捏起一块煮的熟烂的五花肉,蘸了蘸酱汁,整个塞进口中,咕嘟一声咽下去,随后贱兮兮一笑,答道:“逼人……” 克己一听,立刻打断赵阳虎的话道:“父亲,这位是我的朋友,姓赵名阳虎,丰邑人士。” 老头缓缓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白肉。 赵阳虎望着老头,抬起满是肥油的手装模作样的拱了拱,笑道:“老弟,你一大老爷们是被轮了还是爆了菊了,怎么哭哭啼啼的?来来来,尝尝老哥我炖的排骨汤和白切肉,保证你吃了之后虎躯一震菊华一紧,什么烦恼都忘了。” 那边克己忽的再次挺直腰板,望着赵阳虎无语的道:“赵兄,此乃家父,若有不弃,请称呼一声伯父!” 赵阳虎一愣:这他娘的,我还开不了口说话咋的? 老头精神和气色有些不太好,他拈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肉,学着赵阳虎的样子蘸了蘸酱汁,嘴里嘀嘀咕咕的道:“猪肉一向腥臊无比,这种烧法,真是……” 话音未落,一股甘甜醇美的滋味瞬间在老头口中融化开来,酱汁和蒜泥与肉汁混合在一起,不仅不腻,反而十分清香。 老头咦的一声,咂摸咂摸嘴,在口中嚼了半天品了半天,忍不住拿起筷子又吃一块。 一旁克己和老妪见状,也纷纷动了起来。 很快,一盘白肉就被三人囫囵吞枣般全都吃下肚去,谁也没有吭声。 赵阳虎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盘肉就这么没了,忍不住叫道:“我靠,给老子留一块下酒啊!” 他伸出手就要去拿,刚捏到最后一块时,哪知一双筷子啪的夹住了他的手。 赵阳虎抬头看了看,那筷子竟然是老妪的。 赵阳虎尴尬极了,想放开手,但觉得肉既然是自己捏过的,老妪多半不会吃;不放手吧,也有点不合适。 正在他犹豫之际,那老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松开筷子,却从白肉另一边死死夹住,用力一拽,夺了过去,迅速的蘸了蘸酱汁,送到嘴里。 之后,老妪吐了口气,面带微笑的道:“赵小哥的厨艺确实不错,这等吃法老身还是第一次见,难怪你瞧不上我家的饭食。” 赵阳虎忙陪笑几声,舔着脸自我吹嘘一番。 老头眉眼稍稍舒展,然而过没多久,就再次陷入到刚才那摇头叹息的地步来。 赵阳虎上前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诶诶诶!老弟,吃饭呢,你在这一直叹个什么气?什么大不了的事弄得哭哭啼啼的,看你眼窟窿上那两滴黄尿,丢不丢人?” 他这一拍,把那老头吓了个哆嗦。老妪原本因为酿酒和煮饭的缘故,对赵阳虎的态度有了些许缓和,哪知这几句话一出口,她又板着个脸,冷冰冰的不说话。 赵阳虎瞧见,知道自己又弄得大家不开心了,忙清了清嗓子,起身拱手赔了个不是,捏着嗓子学着戏文上的说话方式道:“伯父伯母在上,请恕小侄儿无礼。” 克己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冷汗,微微点了点头。 孺子,也不是不可教! 之后,赵阳虎又大咧咧的坐下,见那老头仍是眼泪红红的,顿时不耐烦起来,一撇嘴,对那正自端着大碗喝汤的老头叫道:“你这几把老头,吃个饭喝个汤也哭哭啼啼愁眉苦脸的,你几把……,咳,咳咳,伯父,有何烦心事还请告知一二,小侄儿也好替你他娘的分忧啊!” 老头一听,顿时愣了,呃的拉长了声音抬起头望着赵阳虎,嘴里的排骨汤流出来大半,他自己也没察觉。 克己差点没背过气去,急忙替赵阳虎解释道:“父亲,赵兄的意思是说,请您老说明情况,他或许有办法帮我们。” 老头这才哦一声,算是听明白了,嘶溜一声,将口中剩余的半口汤汁全都咽了下去,又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直到换气时才放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九章 爷们 老头偷摸着打量了赵阳虎一眼,见他坦胸露乳,身上披着克己的长袍,脸上痞里痞气的,没一点正经模样,心中就有些不喜。 况且,他不过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刚才那些话,只怕也不过是表面客气而已。 赵阳虎见老头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勾肩搭背的靠了过去,贱贱的道:“老弟,你看我干什么?爱上我了?我可告诉你,老子不搞基。” 老头闻言,顿觉有些尴尬,尤其是“搞基”二字,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想来绝不是什么好话。他当即推开赵阳虎,嚷道:“这是我家中之事,你一小子懂什么?怪只怪张家那伙人实在可恶,不讲道理,我们家却是懂礼仪的。” 克己微微点头道:“此事确实犯不着跟他们斗气,庄子田产倒也无妨,只是大哥的事情亟待处理。” 赵阳虎听父子俩唉声叹气的,实在有些憋不住,就问道:“干!到底什么事让你们为难成这样?” 克己见老父装聋作哑,并不作声,老母在一旁兀自低头喝汤,似乎也不愿提及此事,只能叹息道:“说出来只怕让赵兄笑话。” 赵阳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身子一动,直接蹲在苇席上,单手支棱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克己,笑道:“那你还不赶快说来,让我笑话笑话?我最喜欢听笑话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还真是一副看笑话的痞子模样。 老妪面色稍变,瞪了赵阳虎一样,心中暗自忖道:此子实在无礼之极,我儿克己怎会与这等狐朋狗友结交?如此泼皮模样,与那张家人何异? 克己已然有些不大自然,动了动嘴唇,小声说道:“赵兄又说笑了。此事说来话长,小弟家中与十里铺张家素有积怨,尤其是狮子山脚下的田产,有些归属问题……” 克己把事情一说,赵阳虎算是明白了。原来,说到底就是一场地产侵占纠纷:张家和克己家都在狮子山脚下有庄院田产。张家势大,男丁也多,从前几年开始,就偷摸的侵占克己家的土地。由于克己家多年一味的委曲求全、放任纵容,到了今日,张家已经近乎明目张胆的抢了。 今年春上,克己家老大前去测量土地,赫然发现张家已然侵占了数十亩之多。他即刻回去与老父亲商量,想要父子俩拿上地契一起到张家与他们理论,顺便要回土地。 老头起初有些不乐意,说张家人多势众,恶名远扬,肯定没得商量。老大不依,强行拉着老头子去了张家。 可还没等走进张家庄子,二人就被轰了出来。老头原本就胆小怕事,这次受了惊吓,之后就一直抱着地契龟缩在家,谁在说去找张家理论,他都怒吼一嗓子,说一句“这样行不通”推脱。 后来,老头和克己商量许久,二人为了息事宁人,就准备了半扇猪肉、几头羊、十来只鸡,以及许多美酒,命克己给张家送了去,希望借此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做小小事做了,自此两家交好,再无仇隙。 他们吃的排骨和白肉,就是克己送礼剩下的。 听到这里,赵阳虎心里忍不住骂道:卧了个大草啊!这一家子人,真的是窝囊气给窝囊废开门——窝囊到家了! 他再也忍不住,指着老头和克己的鼻子骂道:“怂,真怂!你们不仅让人给抢了几十亩地,竟然还舔着脸给他们送礼,你们的脑子是被狗吃了?怎么能没种到这个地步?” 赵阳虎吼着嗓子大骂一通,让这一家顿觉脸面无光,众人望着桌上原本鲜美的排骨汤,再也提不起食欲。 过了半晌,克己尴尬的笑道:“赵兄你这话说的,委实有些……,而且,你也理解错了,张家是偷偷侵占我家田产,并不是明抢。再者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万事还是该以和为贵的好。” 赵阳虎轰然大怒,重重的一拍桌子,骂道:“我日你妈的,狗屎的以和为贵。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喂老弟!别人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喂老弟。” 那老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强忍着怒气道:“老大是怎么被抓起来的?你们下午去送礼,怎么还把他送到牢里去了?” 克己被赵阳虎点名道姓的骂了一顿,实在没脸开口说话。老头支吾许久,只得捶胸顿足的道:“他张家欺人太甚!” 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干,又捂着眼睛悲悲戚戚的抹起了眼泪:“一大早的,老大他们就把礼物送去了,总算是见到了张家的账房管家。好说歹说,表明那些田产是咱们家的。张家听罢,二话不说,出动十几名劳力,带着规尺绳墨去狮子山了。” “老大本以为张家要还回占了的田产,跟在人家身后鞍前马后,哪知他们……” 说到这里,老头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赵阳虎实在看不过去,吼道:“你他娘的再哭?你再哭个试试?” 老头被赵阳虎这一吓,倒也止住了眼泪,巴巴的说道:“那张家人是去狮子山量了地。可量完之后,却说那些土地都是他们张家的,是我们以往占了他家的土地。老大正要开口,那伙人不由分说,上去把他给打了一顿,然后五花大绑送到了县衙,说要治他侵占他人田产之罪。老二见状,急忙去他家理论,被他们给轰了出来。” 克己一拍桌子,喝道:“怎会如此,简直无耻之尤!” 旁边老妪面色铁青,怒道:“还有王法么?简直是畜生行径!” 赵阳虎摇头感叹道:“真他娘的流氓啊!” 然而,听克己爷俩说话,家里男丁不止一个两个。一家四个爷们,竟然只会想出送礼赔款这种馊主意。 这何止是怂,简直怂的没脑没边了。 赵阳虎冷笑两声,继而说道:“嘿!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看谁淹的死谁!对付这些货色,老子我有的是办法。老弟儿,老妹儿,克己老弟,虽说咱们爷几个刚认识不久,不过老子我觉得你人还算不错,这事儿我管定了!” 说罢,他猛然站起,一脚踏在桌子上,那些碟啊碗啊全都跟着一颤。 克己见赵阳虎如此,当即拱手劝道:“赵兄不必生气,为这等小人也犯不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张氏既然想要,我们也未必稀罕。” 赵阳虎一听,不怒反笑,说道:“张家想要你们的庄子,你们怎么不彻底搬出来,给他们腾地方?我看这样,你们索性拿上地契,把一百亩田产全都送给他们,一了百了,这样岂不更好?” 克己知道他在羞辱自己,脸上一红,当即低下头去。 赵阳虎拿手指隔空点了点老头和克己,气道:“你们这两位也算是长鸟的爷们?这样没种,在这乱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越想越替这一家人感到窝囊,最后气的一脚踢翻桌子,吼一句:“老子明天就给你们要回土地,你们谁他娘的当乌龟拖后提,我就弄死他个狗娘养的。” 随后,他转身走到卧室,也不管是谁的房间,盖上被子蒙头就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章 试探 这是赵阳虎来到秦朝的第一个夜晚,蒙头倒在床上,感慨克己一家遭遇的同时,往日的一幕幕场景也自然而然的在他面前浮现起来。 老爹义正言辞的训斥,族人家长里短的唠叨,赵氏祖陵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以及麻辣串店里的老板娘…… 唉…… 想来想去,老爹的音容相貌渐渐淡去,族人的唠叨也如过耳云烟,赵氏祖陵那种监狱般的生活,只怕以后想要也没有了。 只是老板娘那迷人的眼睛、动人心魄的身段以及她所展现的一颦一笑…… 赵阳虎睡不着了…… 难得感怀伤春一回,到最后却只剩下了“伤春”。 赵阳虎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五姑娘…… …… 事后,赵阳虎仍是睡不着,就起身钻进克己家的酒窖,取出三坛酒,见院子里有一竹梯,抱着酒坛爬上房顶,就着月光,开始喝起酒来。 心中那团躁动算是暂时压制下去了,果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此时此刻,赵阳虎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抬头看看月亮,明月好似玉盘,高悬碧空之中,就着月光,他才开始正儿八经的怀念起故乡和老父来。 赵阳虎咕咕咕喝了半坛酒,想想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老父亲,以及那位火辣辣的老板娘了,一时心塞,开口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话音刚落,赵阳虎正准备继续喝酒,忽听身后一人笑道:“赵小哥是在作诗?” 赵阳虎一怔,回头看一眼,见那名老妪正拄着拐杖站在院中,忙招了招手,晃晃手中酒坛,说道:“我半夜睡不着觉,所以拿了你们几坛酒,勿怪勿怪。” 老妪顺着竹梯缓缓爬上屋顶,喘息几下,笑着说道:“赵小哥深夜难以成眠,想来是择席之故。家中那些寡酒小哥若看得上,尽管取来饮用就是了。” 赵阳虎心中暗自笑道:这古人说话就是好听,文绉绉的,一看就是文化人。不像我,老流氓一个,开口老子闭口他娘,也够没涵养的。 他见老妪爬了上来,急忙过去搀扶。 老妪就着竹梯旁坐下,好在房屋不高,坡度也比较平缓,因此并无妨碍。 赵阳虎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老妹儿你,得,我今儿也文雅一回。老太太,您也难以成眠吗?” 老妪道:“老身身子骨大不如前,近段时间往往起夜,让小哥见笑了。” 赵阳虎想了想,道:“老人起夜,多因为肾脏衰竭,应当补肾。您老没听过那句话吗?什么什么的,好像身体被掏空。嘿嘿嘿……,和我老弟一起补补肾,对你俩都好。“ 赵阳虎见老太太一脸懵逼,只得自己尬笑一番,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太太可以吃些黑芝麻、黑豆等物,也可以用枸杞泡茶。你可别小瞧这玩意儿,俗话说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老妪哦一声,问道:“保温杯?” 赵阳虎忙解释道:“就是砂锅。” 老妪点了点头:“如此,是要熬成汤药了,这倒可以试试。” 赵阳虎道:“你可一定得试试,真的管用。” 老妪点点头,见赵阳虎身旁已经放倒了两个空酒坛,就有些惊奇。早在晚饭时候,赵阳虎来来回回已经喝了好几坛酒了,而且都是对着坛子干喝。这么个喝法,纵然是一条大汉,也早就醉死过去了。 老妪劝道:“小哥尚且年少,当酌情饮酒。方才,老身听你吟哦的诗句,虽然平白如话,可句式颇为奇特,而且言简意赅,很有深意。老身以往教克己识字时,也曾读过《诗经》、《楚辞》,似乎从未见过这种诗体,不知是何人所做?” 赵阳虎道:“喔,这首诗名叫《静夜思》,是诗仙李白写的,你可能不认识。”说完,他又背了一遍。 老妪听罢,默默记下,又问:“诗仙李白是哪位仙人,怎么未曾听人说起?” 赵阳虎没法跟她解释,李白是唐代人,现在是秦朝,他总不能说:再过九百年,这崽子就出世啦! 想了想,赵阳虎只得撒了个谎道:“这个李白是位仙人,你没听过很正常,其他人也绝对不知道。” 他唯恐老妪揪住李白的事情不放,就急忙扯开话题道:“其实,我还知道其他一些圣人的事迹。比如有个写诗的圣人,是个整天苦哈哈惨兮兮的老头,到哪都去蹭吃蹭喝的,还有个大半夜不睡觉在人寡妇门口又推又敲的奴才……” 赵阳虎对于诗圣杜甫、诗奴贾岛这些典故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嘴皮子壮,碰到不明了的事就胡吹一气,把那老太太唬的也是不要不要的。 说着说着,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开始讨论起战国时局来。 古代历史,不管哪一朝哪一代,赵阳虎都是知之甚少。唯独对先秦两汉十分熟悉。一来因为他老爹时常提起这些典故,二来自然是守墓人的身份使然。 作为赵氏祖陵的守墓人,秦汉历史可以说是一门必修课。赵阳虎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哎哟一声大叫,口中喃喃嘀咕道:“守墓人,赵氏祖陵,那老头难道是我祖宗?” 赵阳虎所说的老头,自然是狮子山上踢了自己几个狗吃屎的那位。那老头既然说自己是赵氏祖坟的第一代守墓人,按照此理推断下去,赵阳虎自然是他的后世子孙。 老妪吓了一跳,问道:“赵小哥何故如此大叫?” 赵阳虎苦笑道:“我想起了我老祖宗,你说巧不巧,我家那老祖,老,老头子也是狮子山的。” 老妪哦一生,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小哥不像是丰邑人士,想必是来狮子山探亲的。你与克己既然兄弟相称,我自当让克己备些薄礼,择日前去拜访。” 老妪话说出口,本以为赵阳虎会客气一番,推辞推辞。哪知赵阳虎一听,当即拍手叫道:“我日,可以可以可以,老妹儿你这波操作很奈斯,还是你想的周到,溜得很溜得很。” 老妪一愣,原本已对赵阳虎大为改观的她,此时只得摇头苦笑:我自然已经看出这小子不一般,但不管他怎么不一般,都是活脱脱的一个大泼皮! 细较起来,自傍晚时分,克己将赵阳虎带到家里之后,老妪就有意无意的留心起赵阳虎的言行举止来。 起初,老妪只当他不过一四处游荡的小流氓,来混吃混喝的。然而自从赵阳虎酿酒炖汤之后,她发觉这小子也有一技之长。就凭这一手酿酒的绝活,只怕多半是郡里酒正的子孙,又或者是某位隐士的徒弟。 及到后来,老妪见赵阳虎说话虽然粗鄙,有些甚至不堪入耳,但为人秉性终究是好的:一个外人,居然能挺身而出,为克己出头,这番作为倒是可敬。 况且,刚才与之闲谈,自己那一番问题引过去,这小子不仅应答如流,且多有许多闻所未闻的独特见解,令人不可小瞧小觑。 最后,老妪望着口沫横飞侃侃而谈的赵阳虎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子的见识、胆色、底蕴,无不是上上之选,他日绝非凡物!想来极有可能是世家里跑出来的公子,或者某位不世出大能的高徒,我万不可因为他的谈吐把他小瞧了。 想想自己三个儿子,有两个都不中用。克己虽然有些想法,但被他老子沾染的阴柔懦弱,眼看就成了一个废物。如今赵阳虎来到自己家中,或许正是天意…… 老妪暗暗下定决心,寻思一番,就呵呵笑道:“小哥与我儿克己既是兄弟,那就暂且安心住下,其余事情,不必多虑。” 赵阳虎巴不得吃她家的住她家的,当下立刻点头答应。 老妪笑了笑,转身告退,走下竹梯,回房歇息去了。 赵阳虎独自一人在屋顶上喝酒。他一边思索着如何整治整治姓张的那帮恶霸,另一边也琢磨着是不是该找赵氏祖陵的守墓老头谈一谈。 毕竟,他可能是自己的老祖宗。别的不说,先得去认个亲,而且,这老头身上的功夫很是不错,如果能学了来,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也算有个防身之术。 就这么想了大半个时辰,身边的酒也喝光了,赵阳虎就蹭蹭蹭下了竹梯,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老妪早早的醒来。经过昨晚一番攀谈,她更是笃定了让克己与赵阳虎结交的意图,所以一大早的就去厨下整治了好些酒菜。 克己起身后,见老妪独自一人忙前忙后,自责之余,就赶紧过去帮忙。 老妪摆手道:“厨下之事,妇人所为,我儿不必自责。你快去请赵家小哥起来吃饭。” 克己尚不清楚老妪对赵阳虎的改观,只觉得这不过是正常的待客之道。路过东屋,伸头看了看,见老头本来正想起床,忽又装睡倒了下去,便温言叫道:“父亲,可以起来了。” 老头唯恐他们拉着自己去找张家的麻烦,拿被子把头包了起来,装作熟睡的模样呼呼打鼾。 他昨晚连夜从庄子上赶回来,就是想回城里躲一躲。 克己叫不醒他,就径直来到赵阳虎休息的房间。推了推门,房门是开着的。克己稍感惊异,喊一声:“赵兄,请起。”推门而入,发现床铺乱糟糟的,人却不见了。 克己急忙走到院子里,瞅瞅茅房库房酒窖,都没有人影,只得大声喊道:“赵兄?赵兄?” 老妪听闻,忙问道:“我儿,赵家小哥呢?” 克己摇了摇头道:“实在不知,房间里没人。” 这时,老头忽然从东屋床上跳起来,喝骂道:“这混蛋小巴!敢情是骗吃骗喝,诓我们来了!他昨晚上喝了咱家那么多酒,说了那种狠话,今天醒来,肯定胆子都吓破了,连夜逃了吧!” 克己想起赵阳虎拿一块石头击打一群强盗的事情,摇了摇头道:“赵兄胆识过人,必不会如此。” 老头裤子都没穿好,指着门外叽哩哇啦一阵大骂,说赵阳虎流氓一个,在家蹭吃蹭喝也就罢了,还装大尾巴狼,在自己面前撒泼耍横,他是个什么东西! 克己不忍听,但又碍于父子情面,也不敢去劝。 老妪兀自在厨房里准备吃食,心中却也是凉了半截:难道,我竟看错了他? 正在众人各怀心事之际,大门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克己大喜,叫道:“定然是赵兄。”快步走去,打开房门,刚想问他去哪了,迎头一看,却是几名乞丐。 克己脸上笑容顿时消散,正要关门回头,只听那几名乞丐喊道:“是克己爷爷吗?我们是赵爷请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一章 变天了? 家门口突然来了几名乞丐,而且张口闭口称呼克己为爷爷,他一个小小少年如何见过这种世面。 克己愣了一愣,见那几名乞丐笑吟吟的,就问道:“你们是?” 一名乞丐向院子里探头看了一眼,见有一个老头,正要开口问话,那老头却灰溜溜的钻进了屋子里。乞丐只好对克己说道:“娃娃,去把你家克己老爷请出来。” 克己有些尴尬的道:“在下名无能字克己,诸位口中所说的克己、克己爷爷,只怕正是在下。” 几名乞丐一听,都大感惊奇。为首的乞丐在克己身上来来回回瞧了好几遍,这才啧啧叹道:“你这名字谁起的?名无能字克己,乖乖,合着你家里就逮住你一个人往死里整?” 克己忙解释道:“家父曾说女子无才,那是德行;男子无能,便是福分。” 几名乞丐听罢,都在那里笑了起来。 克己红着脸硬着头皮接着说道:“至于这克己的表字,出自《论语》。子曰,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终不可闻,见那几名乞丐笑嘻嘻的看傻子一样盯着自己,顿时没了主意,忙回头看向老妪,叫道:“母亲,这些,这些……” 老妪从厨案上拿了些面饼吃食,走到门旁,递给那些乞丐,笑着说道:“几位辛苦,不知因何而来?” 几名乞丐接了,说道:“谢老太太赏,我们都是丰邑的乞丐,赵爷请我们来的。”随后,就蹲在墙角边大口吞咽起来。 东屋里老头原道他们是前来滋事的张家族人,吓得连忙跑到屋内蜷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此时一听,竟然是一群乞丐,丰邑的花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披了一件长袍跑出院外,指着那几名乞丐破口骂道:“你们这些腌臜货,竟然敢到我家惹事,看我不到县衙举报你们,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充军。” 秦朝多逢战乱,流民乞丐甚多,始皇帝曾多次下令,将刑徒流民归结一起,或编入军中,或汇成劳力;或随军出征,或修缮长城。 战乱不止,流民乞丐就不断绝,恰如田中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那几名乞丐见老头如此德行,就有些瞧他不起,口中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赵爷所言果然不虚,他们家确实有一个欠扁的脓包货色。” 一名乞丐见老头越骂越难听,起身哼道:“老儿,我等是赵爷请来的,给克己爷爷和老太太排忧解难,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口中称呼赵阳虎为赵爷,称呼克己为克己爷爷,就连老妪也尊称一声老太太,唯独对这一家之长的老头唤做老儿,其用意显而易见。 那老头听罢,上前就要打骂,却被老妪拦住,喝退到一边。 老妪对那几名乞丐温言抚慰一番,又快步回厨下取了一壶酒,端了两盘熟羊肉,请几人过口。 几名乞丐一见酒肉,连连称谢,也不客气,抓起来就吃。 老头见状,更加暴跳如雷,又要上前叫嚷,却被老妪拿拐杖抽了一棍,这才干瞪着眼,哼唧几声,拧着头皮骂骂咧咧的一边去了。 老妪转身问那几名乞丐道:“几位,请问赵家小哥现在何处?” 乞丐们一边大嚼羊肉,一边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知道,赵爷只说在这里等他。” 克己与老妪面面相觑,都猜不出赵阳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名乞丐刚刚吃完酒肉,胡同里一人忽然大声喊道:“请问,克己爷爷家是在这里吗?” 克己闻言,急忙叫道:“在这里!” 随后,几道身影从拐角处转了过来。为首一人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只是断了一条胳膊,左袖中空空荡荡的,人一走动,袖筒就颠簸摇晃起来。 大汉身后跟着几个半大老头,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更有甚者,腿脚上脖子上长满了癣疥脓包,看上去十分恶心。 克己被面前这几人吓了一跳,见那大汉虽然残疾,可威风凛凛,不容小觑,忙拱了拱手问道:“壮士何来?” 大汉抱拳回了一礼,却不答话,笑了笑,走到角落里克己老父面前,躬身拜了拜,说道:“克己爷爷,我等是赵爷请来的,特为您老人家排忧解难。” 老太公刚才窝的一肚子火气还没消散,一听这话,想也不想就张口怒道:“谁是你爷爷?滚滚滚!”可一抬头,见了那大汉威风凛凛的模样,自己先怯了三分,又缩着脑袋往老妪那边靠去。 克己面色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双脚习惯性的向后退去。老妪在身后将他向前轻轻一推,克己不得已站了出来,只得抱拳招呼道:“壮士请了,在下名,名无能,表字克己。” 大汉一听,在他脸上扫了几遍,又扭头看了看老太公,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轻笑。 “你这诨名,名无能字克己,啧啧,你这,对自己也太狠了点。” 克己脸上一红,小声说道:“父母起的……” 大汉抱拳道:“原来如此,倒是彭某人失礼了。克己,克己……”他本想称呼一声“克己爷爷”,但看面前这娃娃不过十六七岁,做他儿子使得,做他爷爷,这怎么使得? 克己忙拱手道:“彭壮士不必客气,直呼在下名字即可。” 大汉松了口气,笑道:“克己老弟,我等是赵爷请来,特意为你和老太太排忧解难的。”他瞄了克己老父一眼,见他连头也不敢出,又说道,“赵爷也吩咐了,给你家办事,须得听他的意思。若是有人敢撂挑子,那可别怪彭某人不客气。” 老头远远听见,哪里还敢说话。 克己干笑两声道:“正是正是。” 大汉哦一声,笑了笑,也不再吭声。 老妪打开院门,请几人进去。大汉摆摆手道:“不麻烦了,一会儿就去办事,在门外稍待即可。” 老妪又忙将厨下整治的酒肉取出,搬了几个竹凳椅子,请几人吃肉喝酒。 又过片刻,胡同里闹闹嚷嚷,赶来几十个人。有拿着竹杠的叫花子,有缺胳膊少腿的流浪汉,还有些一脸横肉满身彪子的壮汉,把克己家门外的胡同围了个结结实实。 这群人来的有前有后、有快有慢,人还没到胡同口,就首先扯开嗓子大喊一句“克己爷爷家住何处?”之后就大摇大摆的闯了过来。 老妪见来人越来越多,一边让克己上前招呼,一边去院内准备饭食。饭食不够,只好拿酒水来充。 众人倒不客气,给饭就吃,给酒就喝。虽说人杂,什么样的货色都有,但对克己和老太太还算是恭敬,只是对他老父亲就没什么好眼色了,顶多喊一句老弟,大多数人甚至理也不理。 克己一家数人,在丰邑也没什么好名声。老头子太过胆小懦弱,按照后人的说法,那叫一个怂、没种。这些年来,老头子在外面净装孙子,连带着克己两个哥哥也都成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老太太眼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被人欺负惯了,悲愤之余,也只恨自己不过是一介女流。 哪知今日,面前几十个男子,在自己年方不过十六七的小儿子面前,开口闭口称呼“爷爷”,抱拳招呼之时,对克己也丝毫没有任何轻视,老太太心中高兴,更轰然升起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周围胡同里其他住户,大清早的还未起床,就听到门外左一句大叫右一句呼喊,纳闷之余,也都暗自寻思道:这一家子到底怎么了?翻了天了?而且,听那些人说来说去,都是来替克己爷爷和赵爷办事的,克己爷爷?赵爷? 附近的乡邻纷纷起来,有的趴在自家院子里,有的躲在自家门缝后,都远远的观望着。 克己家小小的胡同外也早就沾满了看客,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时之间,附近几条街中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门外一人轰然推开人群,一边往里挤一边大声叫道:“卧槽,咋还把大门堵了?都几把让让,让让。” 克己大喜,连忙叫道:“赵兄,赵兄!” 众人见状,也别管是乞丐还是壮汉,几十人全都同时转身,一齐儿抱拳喊道:“赵爷!” “赵爷,我们等老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赵爷,让我们好等!” 来人正是赵阳虎,他挤过人群,左右打了一圈招呼,来到大门前,拿起一壶酒咕咕咕灌了个半饱,这才擦了擦嘴,对老妪笑了笑,说道:“老妹儿,这些都是我兄弟,过来帮忙的。庄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指定摆平。” 老妪和克己都有些懵,他们不知道赵阳虎到底要干什么,彼此看了一眼,克己就急忙问道“赵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阳虎摆手道:“我心里有数,在家瞧好吧!” 说罢,吆喝几声,领着那伙人就往外走。 老妪见状,忙推了推克己,说道:“跟上去!” 克己心中有些害怕,不敢上前。老妪也不管,硬生生将他推到了赵阳虎面前,说道:“小哥,克己就交给你了。” 赵阳虎一把将克己搂了过来,对老妪挤了挤眼,说道:“老妹儿,放心吧!” 两侧的乡邻街坊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个少年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生面孔,痞里痞气的,还不时的对着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招手吹哨挤眉弄眼,一看就不是好鸟;另一个红着脸低着头,蔫不拉几扭扭捏捏,不就是胡同里那只老公鸡的小儿子无能克己? 哟,这是要变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二章 赵爷在此,你们都上来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胡同,沿路的街坊邻居早就扎了堆的过来观看。 克己挤在人群之中,躲在赵阳虎之后,与乞丐地痞走在一起,听着赵阳虎吹着口哨、张牙舞爪的左右呼喊吆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差拿袖口把自己的脸给遮住了。 赵阳虎领着众人出了西城,往城门口走去。 还没出城门,迎面走来几个年轻人,见了这等阵势,先哟呵吃了一惊。等看到克己也夹在人堆之中,只道他是一起看热闹的,顿时来了兴致。 几名年轻人躲过那些地痞大汉,走到克己身旁,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去,推搡着笑道:“嘿,这不老刘家的无能小儿,怎么?莫不是田产被占,混不下去,改行做乞丐了?” 那几人说着话,却拿油腻腻的手往克己脸上身上抹去,转眼间把克己身上脸上弄得脏兮兮的。一个胖乎乎肥嘟嘟的小年轻还从地上抓了一把污泥,盖在克己头上,涂抹均匀,哈哈笑道:“无能我儿,当乞丐可不能穿的这么白净,让你爹来给你打扮打扮。” 克己一边往后躲,一边伸手挡开众人,口中陪笑道:“仁兄,仁兄莫闹。小弟还有正事在身。” 一名年轻人呸一口吐在克己身上,眼睛一横,怒道:“谁是你仁兄?无能我儿,听说你大哥被关了起来,你老爹也要把庄子送给姓张的,呵,大方啊!要不,你把庄子送我?以后卢爷罩着你。” 克己眼见他要来勾住自己肩膀,下意识的就往赵阳虎身侧退去。 那姓卢的小子一把没捞着,正要发怒,抬头看见赵阳虎斜着眼冷冷的望着他,心中先自吃了一惊。随后,他定了定神,见赵阳虎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材也大差不差,回瞪一眼过去,叫道:“看什么看?小心爷几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身后几人见状,也纷纷嚷了起来,给姓卢的助威。 赵阳虎推开克己,走到那几人面前,先在众人脸上打量一番,之后盯着姓卢的道:“崽儿,姓甚名谁,报上来。” 他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冲,可那几名年轻人听来,却觉得十分刺耳。 姓卢的挺起胸脯,指着赵阳虎的鼻子道:“小子,你听好。小爷姓卢名绾。我爹是丰邑狱掾吏。你不打听打听,在丰邑县城……” 掾吏即佐吏,后世作副官,狱掾吏即狱吏辅吏,掌管讼案、刑狱,相当于现在的狱警。赵阳虎知道这官吏,但他压根就没当回事。不等姓卢的小子把话说完,哦了一声,笑道:“你说你叫什么?卢什么管儿?啧啧,古代人起名字这么讲究的吗?你爹撸多了吧?怎么没把你糊墙上?” 这些浑话卢绾自然听不懂,他愣了愣神,重新说道:“小爷名叫卢绾,不叫管儿。” 赵阳虎吃吃的笑了起来,随后,他一把搂住克己的肩膀,指着克己对卢绾说道:“我罩的,明白?” 卢绾看了看克己,又看了看赵阳虎,顿时怒道:“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你罩的,你这是找打!” 他见赵阳虎身单力薄,以为好欺负,直接就冲了过去。赵阳虎也不含糊,扬起拳头,一拳打在卢绾面门,把他鼻子都打出血了。 卢绾身后几人一见如此,都吼骂着向赵阳虎冲去。 赵阳虎初来大秦,虽说人生地不熟的,也一直想要夹着尾巴做人,可他流氓痞气惯了,从来没想过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也敢欺负他,当即伸开腿就要向卢绾裆部踢去。 所谓打人要打脸,踢人先踢蛋。这些拼命的绝活赵阳虎一向深知,而且擅用,一脚过去,卢绾裤子都差点被他踢爆了。 一旁克己见状,急忙抱住赵阳虎,切声劝道:“赵兄,使不得啊!使不得!” 赵阳虎本想好好教训教训这群没长眼的泼才,但克己拦他拦得急,又死命抱住,一时间施展不开,只得指着蹲在地上的卢绾叫道:“孙子儿,你赵爷爷今天把话撂这,以后再敢在爷爷面前装大头,老子把你的管儿给你踢成浆糊!” 说罢,一把推开克己,低声骂了句:“出息!”扭头就走。 卢绾吃了亏,捂着裆部要上前找回场子,却见那几十名乞丐大汉也都围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是一伙的,顿时又没了胆子,只得立刻夹着尾巴跑开。等几人跑得远了,卢绾又对着赵阳虎的背影说了两句狠话,之后就一溜烟不见了。 赵阳虎也不理,气呼呼的走着。一旁克己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也确实窝囊,就悄悄的跟在后面。 众人离了丰邑,继续向西走,远远看见狮子山。算算距离,还要走一个多时辰。 赵阳虎起的早,还没吃东西,肚子早饿了。见前面有一镇子,许多店铺门外挂着招牌旗幡,其中不少招牌上写着“十里铺张记”字样,就问克己道:“这些都是狮子山张家的?” 克己点头道:“丰邑姓张的全是他们宗家,十里铺更是他们的本家产业。” 赵阳虎哼哼笑了笑:“找的就是你们本家!”他回过头,问众人道:“大伙静静,我们到前面弄点酒肉吃怎么样?” 身后众人一大早的去了克己家,许多人都没捞着吃食,巴不得有好吃好喝的,当即全都轰然答应。 姓彭的大汉抬了抬手,说道:“既然是赵仙师的主意,那自然是好的。” 赵阳虎猛然扭头瞪了他一眼,姓彭的大汉一愣,急忙改口陪笑道:“彭某失言,赵爷勿怪。” 赵阳虎道:“好说。”他向前走了两步,对众人大声叫道:“列位听好,一会儿到了十里铺街上,看见姓张的招牌,别管是卖饭的还是卖酒的,卖布的还是卖鞋的,进去吃喝拿要就行了。只要不抢,不把官差引来,那就没事!有人问你们要钱,或者要赶你们出去,你们就报赵爷的名头。赵爷在街上最大的酒楼等着!” 众人一听,哗然叫好。赵阳虎笑道:“都别愣着了,去吧!”底下那伙人疯了一般,全都向街上挂着“张记”的店内冲去。 这伙人之中,有地痞,有流氓,有难民,有乞丐。身份使然,想进店尽情吃喝可不容易,尤其是难民和乞丐,等闲饭庄酒肆根本就不让进。 但那伙人也都不是吃素的,赵阳虎悄悄的早有交待,碰到不让进的饭庄,就说有人给钱,让店家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店内伙计见状,本想全都赶出去,但架不住人多势众,胡乱起哄,只得去找东家。东家问了几问,知道背后有金主,怕是某位大人物要做善事,也不敢招惹,反正早晚少不了金钱,没来由不做乞丐的生意,急忙派店里精明的伙计去街上最大的酒楼找他们口中的“赵爷”。 赵阳虎与克己、彭不易及那伙人中几位有头脸的人物坐在锦绣楼中,正自饮酒吃肉,只片刻功夫,楼下就已经站满了前来询问的伙计。 有布衣铺的,有饭庄酒肆的,甚而至于还有卖胭脂水粉、猪羊鸡狗的,敢情那伙人要把十里铺给整个买下来。 大家伙纷纷向锦绣楼掌柜表明来意,要见一位名叫“赵爷”的人物。 赵阳虎正就着坛子干喝了半坛酒,喝着喝着,又呸一声吐出来一半,骂骂咧咧的道:“这酒,真鸡儿难喝!”听到楼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就大声喝道,“楼下的,赵爷在此,全都上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三章 你还真是窝囊到底了 赵阳虎一嗓子喊出,如同晴空里打了个霹雳,把整个锦绣楼都震了几颤。 人群安静片刻,之后那群要账的就纷纷走上楼去,围在包厢门外,齐声叫道:“赵爷!” 赵阳虎从桌子上拿起一坛酒,拍掉泥封,咕嘟咕嘟喝了个底透。然后把空酒坛往后一扔,借着酒劲站起身来,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逼人姓赵,名阳虎!” 他一把拉过克己,叫道:“这位是克己老爷!” 克己脸唰的一下红了,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只得拱手问好道:“诸位仁兄叔伯好。” 底下众人见状,都打起了嘀咕:怎么老刘家那无能小儿也在这里?不过大家伙打开了大门做生意,也管不了许多,一边陪笑问好,一边伸手要钱。 赵阳虎道:“给爷算算,都多少钱。” 众人只道今天碰上了一位花钱不要命的主儿,有意要坑上一笔,东加加西加加,把原本已经添了老高的账单再提了五成。 算完账目,大伙儿都巴巴的望着赵阳虎。 克己眼见众人漫天要价,脸色气的苍白,一口一个无耻的小声嘀咕着。但对方既人多势众,又是在张家的地盘,他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哪敢多嘴计较! 那些伙计店家也都瞧出来克己心有不忿,不过老刘家窝囊是出了名的,谁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个个趾高气昂的,瞧也不瞧他。 赵阳虎没钱!他身上衣服都是偷摸拿的克己家的,今天这笔巨款,铁定是负担不起的。 他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就咳了一声,问道:“算清楚了?” 众人道:“算清楚了。” 赵阳虎点了点头,转身对锦绣楼的掌柜道:“既然如此,把你们张老太爷叫出来,让他拿钱。” 掌柜的起初没听清,愣了愣,问赵阳虎道:“拿什么钱?” 赵阳虎道:“你聋了?老子说叫张老太爷出来拿钱!” 众人一听,瞬间懵了。 锦绣楼掌柜的是一位灰白头发的老头,当时就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赵阳虎道:“你欠下来的账目,问我们张老太爷要什么钱?你自姓赵,我自姓张,八竿子也打不着!” 赵阳虎哼了一声,转身说道:“今儿这钱姓张的老儿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就实话说了吧,爷们几个就是来找他晦气的。” 底下众人起初还没回过味来,等过了片刻,这才勃然大怒。敢情是遇到骗吃骗喝的了,也别管是卖酒的还是卖饭的,又或是布庄鞋店,全都炸起了毛。 有人当场就憋不住了,扯开嗓子叫道:“你妈的!吃白食!” 一群人嚷着嚷着就围了过来,非要揪赵阳虎下去。一旁克己急忙护住脸面,口中赔起了不是:“诸位叔伯,诸位仁兄,误会,全是误会。” 几人上前一把将克己轰到一边,指着赵阳虎的鼻子骂道:“小贼,今儿你找死怪不得我们!” 克己见状,早吓得躲了起来。 彭不易与几位地痞立马跳出,挡在赵阳虎身前,喝道:“干什么!” 众人抬头看了看,有几张脸倒是熟悉的,知道这些人不太好惹,站在最前头的几人先自怯了三分,后退几步,就又指着赵阳虎叫道:“姓赵的,你到底给不给钱?” 赵阳虎嘿嘿冷笑着看向掌柜的,脸一横,咬着牙道:“让张家老儿拿钱过来!” 掌柜的都要被气傻了,指着赵阳虎骂道:“好你个直娘贼!泼皮!你领着一帮人白吃白喝罢了,还敢在你张爷爷地盘上闹事。你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儿你张爷爷要不教训教训你,我是你孙子!” 赵阳虎高声叫道:“孙子,这爷爷我当定了!”他正要发狠上前,一旁克己急忙跑过来将他抱住,口中哀求道:“赵兄,咱别闹,别惹事行么?张家那伙人,咱们惹不起啊!” 赵阳虎一听,一脚踢在他腿上,嘴里骂道:“去你妈的,熊样!” 撇开克己,赵阳虎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就扯开嗓子对姓张的掌柜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欺行霸市的刁民,平日里为虎作伥,祸害乡邻。今儿爷爷就是来找不自在的!怎么着?想动手,来啊!” 他不等众人开口,又吼着嗓门叫道:“你们仗着张家势大,毒死了彭家的耕牛,更围殴乡邻,打断了彭不易的一条胳膊!仗着人多,侵占了刘家的田产,又倒打一耙,把刘家大儿子送进了牢里。你们这些祸害,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掌柜的怒极反笑,指着赵阳虎道:“好哇!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替别人做的出头鸟!”他一眼瞥见被赵阳虎踢到角落里的克己,眯着眼睛问道:“无能小儿,这些都是你找来的?” 克己急忙站了起来,摆手道:“张伯明鉴,这事与我刘家可没有关系,这些都是赵兄,赵兄他一意孤行。” 他这话一说,底下好多人都忍不住呸了一口,脸色鄙夷的向他瞥去。 克己红着脸低着头,躲在人后不敢出来。 在场众人之中,有一大半是张家的人。老张家侵占老刘家田产的事,大家早已心知肚明。但本家占了便宜,红利彩头多少也会落在自家身上,谁也不会拿这当回事,私底下还觉得本家老爷做事有手段,有能耐。至于老刘家,那全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也活该被欺负。 赵阳虎见克己实在有够窝囊,也不指望他能说上几句硬话,指着掌柜的道:“孙子,你今儿不把张家老儿叫出来,那我们就去找他。我告诉你,今儿这事过不去!” 掌柜的捋捋胡须,目光从克己身上收回来,瞄了瞄赵阳虎,微微笑道:“泼皮,爷爷我也告诉你,在丰邑,我们老张家还真没怕过谁。”随后,他回头冲着一名伙计喝道:“报官!请县尉大人拿人!” 赵阳虎一听,一把拍在桌子上,叫道:“走!谁不去谁是王八蛋!咱不仅要找县尉、县令,还要找郡尉、郡守!咱们现在就去薛城,找郡守大人评理!” 秦朝实行郡县制,县里有县令、县尉,郡里有郡守、郡尉。虽说郡守统领一郡,但泗水郡二十一县,哪个县里是清平无事的?寻常百姓就算是有些冤情,告到了薛城,也多半会被打下来,交由原县审理。因此,掌柜的听到这话,心中虽然起疑,却也不慌。 他眯着眼睛瞧了瞧赵阳虎,正自体会他话中深意,见身后伙计就要动身报官,忙伸手拦住了他,让他等一等。 那些被乞丐难民拿了吃食货物的店家可不管,虽说都是张家的产业,但张老太爷庄子上只是有股份,自己却是整家都砸在了里面,一家吃喝用度全靠着小小店铺,这下被人吃拿用光,如何过得去? 当下就有人叫道:“那些侵占田产的事,我们不知道,也管不着!但今天必须把钱给了。不给就见官!” 赵阳虎哼哼一笑,从旁边一人手里拿出一块绢布,问道:“你哪家店的?欠你多少钱?” 那人道:“南街张记饼铺,欠了五头羊,十六只鸡,美酒十几坛,还有许多果品。” 赵阳虎上去劈头盖脸骂一顿,指着那人道:“你他娘的小小一个面饼铺,一天下来也卖不了几锅面饼,今儿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要诓你赵爷爷。问我要一千枚半两钱。好,咱们现在就去见官,我非要告你个欺行霸市、坑蒙拐骗,非把你下了大狱不可!” 那人一听,才知道自己着了道了。可怪就怪自己太贪心,对方竟然拿了块绢布全记了下来。这事若是真到了县衙,到底怎么个判法先不说,但不管怎么着,少不了被县令狠狠的罚上一大笔钱。 不过左右一想,对方摆明了是来吃白食的,自己本家太爷在县里有人,咬咬牙,也就横下了心,当即就要掌柜的报官。 掌柜的正拿捏不定,忽听门外噪噪杂杂,似乎是闹了起来。许多原本正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开。抬头看了看,见门外几十个叫花子手持竹竿破碗,在路口中央聚成一团,又敲又打的唱了起来。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歌声唱道:“离离狮子山,一岁一枯荣。强盗烧不尽,张家吹又生。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 乞丐所唱的这几句歌自然是赵阳虎编的,改用的是唐代的诗句。赵阳虎流氓一个,胸中能有多少笔墨?就这两首诗还是生搬硬套,串在一起的。 场中众人大多都认识几个字,听那群乞丐唱了一遍,心中一凛,知道是在说张家侵占刘家田产的事。尤其是“强盗烧不尽,张家吹又生”与“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几句,意图十分明了,听来异常狠毒。 八句诗加起来,前后呼应,彼此对照,而且朗朗上口,万一传开了,只怕祸患无穷。掌柜的一听,顿时觉得不妙。又见街面上很快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乡民、旅人,等几遍歌声过后,竟有人忍不住跟着附和起来:“啧啧。强盗烧不尽,张家吹又生。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这张家把老刘家活活饿死了?” 掌柜的心中突的一惊,忙上前呵斥道:“在这里胡乱唱些什么?散开散开。”转身就让几名伙计驱散乞丐。 赵阳虎脸一横,叫道:“娘的,你敢打人?”吆喝着就让一群流氓奔了过去,把那几名伙计打散。 赵阳虎又冷声说道:“这首歌大家早背的滚瓜烂熟。孙子,想打人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手!听说你们县里有人,没事!爷爷不怕把事情闹大!丰邑管不了,咱们去薛城。薛城管不了,咱们去咸阳。” “哥几个别的也不做,就拿个竹杠,到咸阳城大街上一边敲一边唱。让我大秦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都知道知道,你们丰邑张家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就不信,你们这些恶霸脓疮的脑袋能保得住?” 这一段话倒把掌柜的给唬住了,他指着赵阳虎道:“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阳虎道:“把姓张的老儿给我叫出来!” 掌柜的鼻子都气歪了,叫道:“你这土匪,泼皮!” 赵阳虎扭头对着门外吼道:“兄弟们,走!去薛城!” 门外那群乞丐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自己也好捞点便宜,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起身就走。 掌柜的眼见场面把持不住,只得让众人拦住乞丐,当下也不敢迟疑,急忙派两名腿脚麻利的伙计跑到狮子山张家庄子上,去请本家管事的过来。 那群乞丐见掌柜的认怂,叫的更加的欢了,都扯开嗓子干嚎干唱起来。一时之间,把附近几里的乡民全都吸引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四章 我说我没钱你们信吗? 赵阳虎嘴上虽说见官,可实际上他也不敢。 张家在县里有人这些倒在其次,关键是自己的身份。他穿越而来,哪里有什么身份可言?到时候衙门上只需问一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可有验传?” 只这一件,就足以把赵阳虎拉下大狱,或发配充军,或抵充徭役。 等了一刻钟,街面上尘土飞扬,十几名手持木棍的大汉簇拥着一辆马车远远奔来。 掌柜的一见,急忙跑出去迎接。 马车停下,走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是张家的管家。穿着锦衣华服,手上带了个大大的扳指,见了掌柜的,也不理睬,先在街面上扫了一眼,听到那群乞丐唱的歌谣,脸色忽的大变,急忙命身后那群大汉驱散乞丐。 赵阳虎这边也不示弱,七八名地痞冲过去,指着那些大汉吼一嗓子:“干什么?干什么?” 那些大汉都是张家的庄丁、佃户,虽然高大,可都有家有户的,不敢动真格。这些地痞可不一样,平日里蛮横惯了的,哪个是善茬?因此,十几名大汉倒被七八名地痞给镇住了。 张管家见状,只得亲自上前,喝退乞丐,回头见那群流氓之中坐着一个小小少年,知道是名叫赵阳虎的泼皮,就捏着扳指挺着肚子,头也不抬的叫道:“那姓赵的孙子在哪?出来,爷爷有话要问。” 管家一来,张家人就全都有了底气,纷纷在一旁呼喝叫喊,嚷道:“姓赵的孙子,有种的站出来!别躲在后面做乌龟!” 赵阳虎也不气也不恼,反问道:“你是哪条老狗?来管赵爷的闲事。” 管家一听,顿时大怒,指着赵阳虎道:“小子,你说谁是老狗?” 赵阳虎反问道:“老狗你问谁?” 管家想也不想的道:“问你!” 赵阳虎道:“你还说自己不是老狗?” 话一出口,那些地痞流氓以及乞丐全都大声叫好。张家众人反觉着自己失了威风,一个个怒目相向。 赵阳虎抖了抖衣摆,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见克己缩头缩脑的,躲在人群之后,心中顿时大为生气。他一把将克己拉了过来,推在众人面前,指着管家道:“克己,这位老狗要来说事,你和他谈。” 克己唬的胆子都快破了,哪里能说出什么话?眼见姓张的那伙人,别管男女,都冷哼着瞧着自己,鄙夷之态尽露,当时就有些挂不住,要往后缩。 赵阳虎拦住他,努了努鼻子道:“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把侵占你家的田产都给吐出来。否则,咱们就把他们张家的庄子给砸了!” 事情大小经过,张管家已从报信的伙计那里得知了。他见赵阳虎等人有恃无恐,又是薛城又是咸阳的,也还真不敢去报官。 但老刘家懦弱可欺,这是不争的事实。张管家一见克己这副怂包样子,登时就乐了,眯着眼睛盯着克己,说道:“好啊!老刘家出了个好儿子。无能,你出息啊!小老儿这给您作揖了。” 克己一听,急忙躬身行礼,头都快贴在地面上了,口中连连说道:“张爷爷,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子了!小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在张爷爷面前托大。” 他回过头来,对赵阳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赵兄,这位是张家庄子上的管家,昨日我们去送礼时,还是管家爷爷会的客。赵兄,快来见过张爷爷。” 一旁赵阳虎一听,顿时大怒,吼道:“他们都把你家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喊这老狗爷爷?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克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明知赵阳虎是为自己家办事,却始终觉得他这做法实在是荒唐可笑。扯了扯赵阳虎,略带责备的道:“赵兄,你实在鲁莽。这些都是乡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伤了和气不说,若真是闹将起来,我们老刘家又怎么,怎么能够周全?” 赵阳虎是彻底服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张家能这么有恃无恐的强抢他们家的土地,原来,全是因为这一家人逆来顺受、忍辱纵容的结果。 可赵阳虎终究看不惯,尤其是克己这一副穷酸的窝囊样。他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将其推开,骂一句:“你丫就是一废物。” 一旁姓张的众人瞧见,早嘻嘻哈哈的狂笑起来,有人甚至扯开嗓子学着克己的声音叫道:“赵兄,还不快见过你张爷爷?哈哈哈哈。” 赵阳虎脸一横,怒目圆睁,抽起身下的椅子,一把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捡起一条腿,指着众人脸面,在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那群人瞧见,顿时抽了一口凉气,不少人在心底下暗自寻思道:“这小子,好生凶狠!” 赵阳虎拿椅子腿指着笑吟吟乐呵呵的张管家道:“老狗,这事你做不了主,去把张家老儿叫来,爷爷我有话问他。” 张管家眼见赵阳虎发狠,大哼一声,喝道:“想打架,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对身后带来的十几条大汉一挥手,指着赵阳虎道,“给我上!” 赵阳虎一听,跳起老高,骂道:“老狗,爷爷弄不死你!” 身旁彭不易以及他带来的那帮地痞流氓,也全都往前靠去。 赵阳虎斜眼瞥见克己想逃,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把手中的椅子腿递到他手里,呵斥道:“一会儿打了起来,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张老狗!” 克己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牙齿乱打颤,膝盖一软,抱着赵阳虎的大腿就叫道:“赵兄,咱们回去吧!这地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赵阳虎怒道:“地可以不要,气一定要出!兄弟们,上!” 一句话喊出,双方就要厮斗在一起。围观的乡邻见状,忙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外跑。 赵阳虎手快,见张管家来不及扯开,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把他给硬生生的拽了过来。身旁彭不易也急忙跟上,揪住张管家的脖领喝道:“张老狗,你可还认得彭某?” 张管家被吓了个哆嗦,睁眼看了看,想了半晌,脸色忽的一变,叫道:“你是彭不易?” 彭不易抖了抖自己空荡荡的左袖,说道:“张家管,你既然要动手,咱们不如把以前的旧账也一起算了。几年前,咱们两家有怨,你们深夜派人毒死了我家的耕牛,我和我弟弟去理论,你们找了十几个人围殴了我们一顿,打断我一条胳膊,这事你没忘吧?” 张家本来不惧彭家,毒死耕牛、打断彭不易胳膊之后,也没当回事。彭不易倒也能沉得住气,一没报官二没寻仇,众人只道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后来,彭不易的弟弟彭不更从了军,在大将军蒙恬账下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彭不易待他父母死后,变卖了家产,整日与泗水郡的草莽绿林混在一起,张家也不愿再去招惹。哪知彭不易一直怀恨在心,总想着找机会报仇雪恨。 二人痛殴了张管家一顿,赵阳虎回头看了看,见克己正跪在地上往外爬。他上去将克己提溜了过来,叫道:“你往哪跑?”非要让克己狠狠的揍张管家。 克己不肯,赵阳虎就逼着他动手,还捡起那条椅子腿,一定要让他敲张管家的头。 张管家死活等不到有人来救,捂着头悄悄往外看了看,见那十几个庄丁佃户竟然被七八名地痞流氓恐吓一阵,扔了木棍在外面干看着。 他登时就怒吼道:“还不上?快来救我!” 赵阳虎哼哼笑道:“他们有家有户的,没人为你拼命。”说着,又和彭不易拳打脚踢起来。 张管家扛不住了,连连求饶,爷爷祖宗的叫个不停。 赵阳虎见状,知道也差不多了,站起身,对着张管家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滚!别在爷爷面前碍眼。回去告诉张家老儿,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爷爷我一会儿就到!” 张管家一得空,急忙跑了出去。外面那些庄丁佃户见状,纷纷过来搀扶。 张管家一边指着那群庄丁破口大骂,一边一瘸一拐的往狮子山逃去。 赵阳虎与彭不易等人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见许多街坊邻居全都退在两边,远远的观望,就笑着一抱拳,说道:“乡亲们,这姓张的欺瞒乡里,横行霸道,我实在看不惯,今日就给大家出口气。” 张家人在丰邑名声确实不好,两边的街坊早就受够了他们的恶气,眼下见张家吃亏,都觉大快人心。只是街面上那些张记的店铺伙计们仍是硬着头皮聚拢了过来,将赵阳虎等人围在中间。 虽说这些店铺都是张家的产业,但张老太爷只是入股,况且,他们一家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说什么也不能放人。 众人堵着赵阳虎,非要他拿钱。 赵阳虎横着脸皮道:“我没钱!你们要不就跟我一起找张家老儿要去。” 众人见状,都说不行,有人当即就叫道:“有钱要钱,没钱要人!反正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赵阳虎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嘀咕道:“这倒是个主意,不如找个没用的留在这里,也免得耽误我们办正事。”正在想主意,忽然瞥见克己正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个椅子腿,可怜巴巴的落泪。 赵阳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上去一把抱住克己,将他提溜过来,推到众人面前,叫道:“找他!冤有头债有主,给他家办事,你们找他要钱!” 克己正兀自黯然神伤,突然间被赵阳虎推到了人群之中,还没摸清楚缘由,先痴痴的愣了片刻,等听到赵阳虎说冤有头债有主找自己要钱的时候,顿时吓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温文尔雅,什么君子淑仪,也不左一句仁兄右一句叔伯的作揖行礼,扑在地上抱住赵阳虎的大腿就是一阵哀嚎:“赵兄,赵兄,你不能丢下我啊!我没钱啊!我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赵阳虎哪里管他?全当没听见,伸伸脚将他踢开。 克己又跪着爬了过去,抱住赵阳虎哭道:“赵兄,你可不能丢下我啊!你忘了我老母亲怎么交代你的了?她说把我交给你,你还打了包票呢!我母亲五十有六的人了,我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赵兄?” 赵阳虎扭头对彭不易道:“老哥,咱们走吧!” 彭不易憋着笑,连连点头说好。 克己想要去抓赵阳虎的衣襟,被赵阳虎伸手打开。他一边爬一边扯着嗓子嚎叫道:“赵兄,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你不能把我给卖了啊!再说,你现在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不能吃干喝净一抹嘴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赵兄,你我亲如兄弟情同父子,赵兄?你别走!赵兄!” 赵阳虎已经走得远了,连带着那群乞丐难民流氓地痞,全都消失在道路尽头。 十里铺那些店家伙计,只认钱不认人!管他是刘家的无能小儿,还是谁家的书生克己,反正冤有头债有主,逮住了你就绝不会松手。 大家伙围在一起,把克己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结结实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跑了。 克己一边抹着眼泪惨兮兮的哭着,一边又强忍着哀怨挤出一丝笑容,对那些凶巴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店家伙计们打了个拱作了个揖,之后就缓缓说道: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君子动口不动手。诸位仁兄,我说我没钱你们信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五章 大闹张家庄 一行人离了十里铺,径往狮子山奔去。 张家早有盯梢的瞧见,飞也似的奔回庄里,报与堂前。 庄内管家账房,及几位亲近的叔伯兄弟都在堂前,各持一词,莫衷一是。既有劝老太爷横下心来,与之狠斗者。也有劝老太爷量力而行,大事化小者。 张老太爷暗自寻思:众人所说各有道理,但量那赵阳虎不过一小子,有何能耐?况且刘家懦弱可欺,我在县里又打过招呼,刘家未必能遂成此事。 想想此中关系到几十亩地,终究放不下来,张老太爷笃定心思,定要计较到最后。他看看堂前堂下,见众人各持己见,又悄声思虑道:庄内那些家丁佃户全然指望不上,旁门的叔伯也多怕惹事烧身,这些人大可不必理会。一会儿若真的动起手来,还是要看平日里豢养的护院打手。只是眼下有许多围观的乡邻,若闹得大了传扬出去,只怕于我张家不利。 想了想,便决定查看一番,静观其变。 赵阳虎等人来到张家庄子前,见十几名护院打手各持长棍守在门外,庄丁佃户站在两侧摇幡助威。另有许多无事乡邻,闲暇懒汉,及众多老人小孩,都聚在山脚驻足观望,把本就不大的地头拥堵的集市一般。 赵阳虎嘿的一声,悄声对身后众人道:“诸位,有劳!” 众人喊道:“赵爷,瞧好吧!”各自按约定散开。 赵阳虎从一旁摸索一阵,抽出一面铜锣,拿在左手,右手提了个木棍,站出身,走一步敲一下,走两步敲两下,把那田间干活的、远处走路的也都吸引了过来。 敲了十几下,赵阳虎就挑了个高地,对着众人一抱拳,朗声说道:“诸位,小子姓赵名阳虎,今日大伙既然有缘聚在这里,小子正好有几句话要和大家说道说道。” 围观众人听见,纷纷安静下来。 赵阳虎咣咣咣连敲三下铜锣,然后扯开嗓子说道:“我大秦之所以制定律法,乃是为了律人律己,得享太平。然而咱们狮子山脚下,却有人守着秦律犯下重罪,欺瞒乡里,横行霸道。” 此时庄院之内,张老太爷本正偷偷观望,听到此时,心里突的一跳,暗道不好,忙打开大门,要让几名护院出去拦下赵阳虎。 哪知赵阳虎早有准备,使了个眼色,一旁许多难民乞丐一发围了上去,堵住庄子大门。 护院打手们吼了几嗓子,见他们始终不散,就扬起长棍要打。 此种情况,那些乞丐难民遇到的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不等护院下手,全都往地上一躺,捂着腿脚肩膀连连哀嚎。 赵阳虎见状,把铜锣敲的震天响,指着庄子大声吼道:“打人了!打人了!张家打人了!” 若再平时,张家打几个人倒也没什么,可眼下庄子前黑压压的全是人,这事若传了出去,少不了被骂得狗血淋头,若遇上监御史巡查诸县,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那些护院见许多人瞧来,只得陪笑松手,又见地上那许多乞丐缺胳膊少腿,打滚撒泼,就低下身子前去搀扶。可那些乞丐油滑惯了的,眼见护院服软,叫声更加凄厉。 张老太爷眼见如此,只得让护院们提着长棍进来。 赵阳虎见那些打手们回到院内,张家又把大门关了,就再次敲了敲锣,把张家是如何一点一点侵占了刘家土地,刘家又如何一忍再忍,张家如何把刘家老大打了个半死,又如何动用手段,把他下进大狱的事情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 赵阳虎嘴皮子功夫本就了得,再加上他拿着一面铜锣,说话如同唱戏一般,把那本就窝囊的老刘家说的如同窦娥一般,把名声本就不好的张家说的如同黄世仁一般。 最后,赵阳虎又义愤填膺的怒道:“可怜刘家老大既被张家关进了大牢,老二又被他们打成重伤,小儿子克己前去讨要说法,又是送礼又是哀求,却被他们侮辱谩骂,赶了出来。” “那刘家老头,几天没吃东西,现在正卧床不起,离死不远了……” 话说到这里,赵阳虎忽然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老刘犹饿死啊!” 乡邻中不少人都知道张家侵占老刘家土地的事,却不知道张家与刘家老大之间的底细。当下听到赵阳虎绘声绘色的一顿诉说,顿时个个心有戚戚,尤其那句“老刘犹饿死”,更觉得这刘家悲惨,张家可恨。 赵阳虎说完之后,就指着张家庄子叫道:“我与那刘家本不相识,但实在受不了欺凌乡里、殴人子弟的恶霸,这才不得已出头。张老狗,你霸人田产、打人子孙,还把他们下进大狱,气的刘老儿几乎饿死家中,你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 底下那些散在人群中的乞丐大声呼喊道:“张老狗欺男霸女,不得好死!” 张老太爷在院子里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没落下,早气的差点昏了过去。他一把推开大门,指着赵阳虎道:“你这小贼,在这里妖言惑众、胡说八道。你,你还我清白!” 说着,张老太爷抄起一条棍子就向赵阳虎冲去。 赵阳虎巴不得张老太爷出来对峙,当即高声叫道:“张老狗,你把刘家老大打了个半死,现在还要继续行凶、杀人灭口吗?” 张老太爷一听,顿时愣住,见自己手中还拿着长棍,忙丢到一边。一旁潜伏的地痞流氓趁机上前,架住张老太爷就往人群之中走去。 庄内护院的打手眼见如此,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急忙动身,要救张老太爷回来,却被十几个乞丐推搡着乡邻一哄而上,堵在了人群之外。 几人搀着张老太爷来到赵阳虎面前。这时,彭不易轰的一声跳出,把自己身上衣服一扯,指着张老太爷叫道:“张老狗,你可还认得彭某?” 他断了一条左臂,切口处青筋肉结虬连交错,看上去十分恐怖。 张老太爷被人架着,走也走不掉,躲也躲不了,只得睁开眼睛望着彭不易。 他想了想,忽然颤声说道:“你,你是彭家老大?” 彭不易喝道:“不错!正是彭某!” 彭不易一把揪住张老太爷,转过身去,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我正是老彭家的大儿子彭不易。三年前,彭某父母尚在人世,张家多次想要侵占彭家田产,被我父亲告到了县里。哪知他们早有准备,县里上下都打了招呼,始终不给结案,拖累的我家资财散尽。” “后来,这老狗又背后使坏,派人偷偷毒死了我家耕牛。我和兄弟彭不更前去理论,反而被他们一阵围殴,砍掉我一条胳膊,把我兄弟送到了大牢。” 彭不易说着,就亮了亮他的断臂。张老太爷指着彭不易道:“你们当时是来说理?你们可是提着刀子来的……” 身旁那些架着他的地痞流氓一听,忙在他后背上狠狠捶了几下。张老天爷吃痛,喊了一声,话头就此打断。 张家那些叔伯兄弟见状,纷纷吆喝着护院上前救人。张老太爷的儿子几次想挤进去,都被人轰了出来。那些账房管家眼见如此,只得缩起了脑袋,躲到一边。 彭不易接着说道:“我兄弟彭不更本来只需在狱里呆上三天,可张家终究放他不过,要把我家赶尽杀绝,把我兄弟关了足足一个月,正遇到刑徒征调令。我兄弟被抓去长城戍边,连夜就给弄走了。家父家母自此卧床不起,早早离世。” 彭不易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哭了起来。他偌大一条好汉,既断了左臂,又失声痛哭,现场诸人瞧见他这副模样,都觉于心不忍,纷纷扼腕叹息。 这时,那些散在各处的乞丐又开始叫嚷起来:“把张老狗拉去见官,让他坐穿大牢!” 这些人也是赵阳虎事先安排下的,几嗓子喊出,张老太爷就有些撑不住,双腿发软打颤,眼看着就不行了。 几名地痞见状,忙看向赵阳虎,使个眼色过去。 赵阳虎会意,指着张老太爷骂道:“老狗,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走到那几人身旁,听一人低声说道:“赵爷,再这么闹下去,这老头就要过去了,我们只怕要吃官司。” 赵阳虎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几人点了点头,松开张老太爷,又悄悄的给乞丐和难民打暗号。 张老太爷身子一软,跌倒在地。张氏本家人瞧见,忙冲了过来把人扶起,指着赵阳虎的鼻子骂道:“小贼,我张家与你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为何要陷害我张家?” 赵阳虎一听,反唇骂道:“你们这群败类,弄的彭老哥家破人亡,老刘家父子离散,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嘤嘤狂吠!” 话音一落,周围乞丐就冲着张家人开始骂了起来。那几人挨不过,抱着张老太爷就往院子里逃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六章 走投无路 张老太爷被人架回到庄子内,喘了几口大气,喝了些莲子羹,就气吁吁的叫道:“卢大人怎么还没到?这都什么时候了!” 张家长子解释道:“父亲,狮子山到丰邑县城将近二十里路,骑马也要一刻钟功夫,更何况二弟是驾着马车去的。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 张老太爷眼看忍不了了,扯开嗓子叫道:“再等半个时辰?我这名声丢尽不说,气也要被这姓赵的小贼给气死了!你说,咱们老张家什么时候招惹过这种泼皮?” 张家长子等老太爷顺了口气,就低声说道:“父亲,眼下也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 他看了看左右,然后对张老太爷使个眼色,右手并成手刀,咔嚓一声:“不如咱们索性把事情闹大,反正是对方聚众闹事,大不了出几条人命。咱们这边多花几个钱,一并将这些新仇旧恨全都摆平,也算是一了百了。” 张老太爷一听,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骂道:“你这兔崽子不想活了!外面围观的多少人?你但凡有一点动静,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你私底下做什么都不打紧,就算偶有传言那也无妨。可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咱们遮掩还来不及,你再火上浇油,最后如何收场?” 张老太爷正自恼怒,忽听底下一个小厮叫道:“太公,卢大人来了!” 张老太爷一听,大喜过望,即刻喊道:“快快有请!” 小厮道:“卢大人就在外面,被二爷拉着往人群中间去了。” 张老太爷急忙命人推开大门,快步往外跑去。 赵阳虎眼见五路口来了几名官兵,顿时小声叫道:“当官的来了,大伙注意。”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来到赵阳虎等人面前。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官服的男子,后面跟着两名持刀戴甲的兵卒。 张家老二指着赵阳虎的鼻子叫道:“卢大人,就是他!带了一伙人过来,扬言要砸了我家的庄子。” 卢蒙一摆手,本想把赵阳虎给抓起来送到大狱,但见面前民众实在太多,许多人正瞪大了眼睛瞧着,心里都多了个心眼。况且监御史正在县衙,他也不敢把事情闹大,万一传了出去,说自己胡乱抓人,只怕官位不保。 他强自镇定,缓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作甚?” 赵阳虎还没开口,张家老二就厉声叫道:“大人不必废话,把他抓起来就是!这小子是带人来打砸的。我家十里铺的店面已经被洗劫一空了,现在又打我家庄子的主意。” 卢蒙这才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带人打砸,那也没什么话好说,抓起来。” 身后兵卒正要动手抓人,赵阳虎忙摊手问道:“我们打砸什么了?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一起哄,人群里的乞丐也好,乡邻也罢,全都嚷了起来,只说他们有冤屈,是来说理的。 卢蒙左右看了看,忙转身对张家老二挤了挤眼,假意问道:“都打砸了你家什么,还不快一一报来?” 张家老二没明白卢蒙的意思,四下里看了看,见张老太爷正跑了过来,急忙大喜叫道:“父亲!” 卢蒙回头抱了抱拳,问道:“令郎急切到邢狱寻我,说有人去你们庄子打砸,可有此事?” 张老太爷气喘吁吁的道:“有,确有此事!” 卢蒙脸色稍缓,问道:“都砸了什么?” 张老太爷本想胡乱说上几句,也好让卢蒙下手抓人。哪知尚未来得及开口,人群中那帮乞丐就大声喊道:“大人,冤枉啊!” 这几句话喊出,周围乡邻也都耐不住了,纷纷喊冤叫屈。 卢蒙一惊,知道此事必然不能善了,扫了扫张老太爷,又看向赵阳虎和彭不易,问道:“喊的什么冤?” 底下众人七嘴八舌,都说张家仗着家大业大,围殴乡里,砍掉了彭不易的胳膊,打残了刘家长子,气死了刘老太爷。 赵阳虎一把拉过彭不易,指着他的左臂说道:“大人你瞧,这位彭兄的胳膊就是被张家给砍下来的。” 彭家与张家的事情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卢蒙岂会不知?眼下过了多年,此事再次被人提起,又聚集了这么多人,当着张家庄子面前喊冤,显然是有人蓄意挑拨、聚众闹事。可自己出邢狱时张家老二催的太急,身边只带了两名值班衙役,现场的局面压根就管制不住。 就在这时,一位老者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行了一礼,说道:“卢大人好。” 那人是附近乡里的里正,卢蒙认得的。 里正悄悄将卢蒙拉到一边,问道:“卢大人,听说蒙恬北击匈奴大捷,当今陛下命大军继续北上,掠取河套之地,可有此事?” 卢蒙点头道:“正有此事!此事早已传开,昨日郡里也派人下了报捷文书。” 里正笑道:“昨日有几人骑快马路过狮子山脚下,在前面镇子上歇了脚,喝了些水酒。老朽见他们拿麻布包着刀具,知道必是持刀的官爷,原来竟是传捷报的。” 卢蒙道:“老丈消息当真灵通,那几位驿官不是别人,正是监御史及郡里的几位大人。实不相瞒,眼下那几位正在丰邑县衙内与县令和主吏商议后续粮草事宜。” 里正微微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既然如此,大人该三思而后行,……” 卢蒙听那老丈说着说着,脸色就微微有些变了。到了最后,他忽然拱手行礼,正色道:“多谢老丈提醒。” 转过身,摆了摆手,卢蒙对赵阳虎和彭不易道:“你们既有冤情,理应报与县衙,县令大人自会公平审断,你们须得明白其中道理。卢某乃一介狱吏,只掌管邢狱,至于民间纠纷之事,自然无权过问。” 说罢,卢蒙带着那两名兵卒,扭头就走。 张氏父子见状,急忙过去阻拦,口中喊道:“卢大人,你不能走啊!” 卢蒙哼的一声,回头说道:“姓卢的官微言轻,揽不下你这摊子烂芝麻。如今监御史正在丰邑县衙,张老爷子,好自为之吧!” 张老太爷一听,眼前一黑,一口痰涌上胸口,顿时昏了过去。张家两个儿子忙抱着老太爷回到庄内,取些冷水洒在他脸上,请庄里的医师救治。 赵阳虎原本见来了一位官爷,心里正有些担忧,却见那姓卢的与旁边一名老头嘀咕了几句之后,转身走了,顿时大感惊奇。 他也料到这位官爷不愿多管闲事,当即大为放心,让那些乞丐难民扯开了嗓子畅快了嚎,把张家这些年来做的丑事恶事添油加醋的全都抖落出来。 说到最后,连张老太爷调戏寡妇,张家儿子与姨母通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也编造了好几个版本。 过了中午,众人都有些累了,周围的看客们纷纷回家。赵阳虎知道庄子里也该用饭休息了,就让几名乞丐手持铜锣皮鼓,咣当咣当咚次大次的敲个不停。 张家自早上赵阳虎进了十里铺,到现在日头过午,没有一刻安生,庄子里上上下下实在是熬不住了。 本以为请来了专管邢狱的卢蒙,就能像整治刘家老大一般,把那些敢来闹事的全都偷偷送进大牢,可卢蒙眼下突然变脸,拍拍屁股走了。 且临走时撂下一句话,说监御史和郡里的几位大人正在县衙。张老太爷最怕的就是监御史和郡里的大人,唯恐上头知道这事。听到这话,顿时昏了过去。等到醒来,二话不说,即刻命老大拿重金骑快马去请卢蒙。可张老大去了几回,卢蒙只是避而不见。 张老太爷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如今狮子山乡野之间、丰邑县城之中,有关张家欺负乡民,霸占私产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只怕一不小心就会传到监御史耳朵里。张老太爷哪里坐得住,连忙让长子持重金去县里走动关系,打听风声。 张家老大来来回回串了县里几处官府。县衙、尉府、邢狱,几乎平日里走动的府衙全跑了个遍。可往日那些信誓旦旦拍胸脯拜把子的官吏们此时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他。 张老大投金无门,也没脸回去,就在县衙门外来回逡巡,不肯离开。 守门的衙役见状,忙走过来悄声说道:“张家老大,赶紧走吧!你们张家那些事,早已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大街小巷全都知道了。如今监御史和郡里几位大人正在衙内,你若走的慢了,只怕当场就把你给拿下了。” 张家老大一听,吓得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了。想来想去,实在是没处可去,只得拿着重金,去找一向没有来往的主吏掾萧何。 进了萧何家门,就被其女引到书房之中。张老大见书房桌案上有刚研的新磨,旁边摆着一部尚未写完的竹简,就走过去看了看,却见上面写的是“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几句诗,顿时心跳如鼓,拿着钱就往外跑。 哪知刚出门,迎面撞见萧何。萧何笑了笑,问道:“贤侄哪里去?” 张老大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萧何将他重新带到书房,让他坐下,稍安勿躁。 萧何与刘家有旧,也早就听说了张家与彭家、刘家的恩怨。见张老大双手发颤,兀自捧着一袋金银,笑了笑,伸手接过金银,也绝口不提张家与刘家的事,只问了一句: “蒙恬大军北征,丰邑粮草尚未备足,本官负责粮草征集事宜。你张家家大业大,合该一千五百石粮食,眼下拿来的不过是杯水车薪,其余的家中都备下了?” 张老大一听,顿时跪下哀求道:“大人,小侄前来并非为了粮草一事。” 萧何微笑不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张老大战战兢兢在萧何书房里呆了足足半个时辰,见萧何始终不开口,知道这条路也是死路,只得退了出来。听闻县令大人已经回府,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令府邸。 县令倒是见了,只是那县令大人开口就问道:“你们张家到底做了什么恶?怎么监御史刚在县衙中问我’强盗烧不尽,张家吹又生‘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中的老刘,难不成是萧主吏的好友刘老公鸡?” 只这几句话,把张老大吓得裤子都湿了,他连连摇头说不知情,哪里还敢提赵阳虎聚众闹事一案。 赵阳虎等人骂累了,都坐下来歇息片刻。渴了就从水井里打几桶井水饮用,饿了就在田里挖些野菜豆苗,生一团火来烤了吃。 那群乞丐平日里哪敢到田地里挖青苗?今日跟着赵阳虎,不仅大大的耍了一回威风,反而酒饱饭饱,落了不少好处。 众人歇到午后,就又开始扯开嗓子骂将起来。丰邑县城中也早就传开了,老刘家、老彭家与老张家的这段纠纷公案,一时间成为了大街小巷的饭后谈资。 什么张家逼死了彭家父母,什么张家打死了刘家老大,什么张家气死了刘老公鸡,什么张家堵住了刘家小儿,诸此种种,莫能言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七章 狗肉 就这么耗到了傍晚时分,赵阳虎也累了,那些乞丐难民们全都横七竖八的卧在田垄地头。没事就抓几把青苗放在嘴里嚼,原本苦涩无比的青苗,竟也被嚼出了山珍海味的味道。 张老大在丰邑县城逛了半天,听那些街头巷议全都在说老张家的劣迹,也不敢露头,等到天色将暗才悄悄的溜了回来。 赵阳虎辛苦半天,正有些饥渴,见远处刘家庄子那边有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急忙起身去接。 走的近了,为首一名庄稼汉打扮的男子急忙拱手行礼,口中说道:“赵爷。” 赵阳虎点点头,问道:“你哪位?” 男子笑道:“小人姓刘名无才,表字复礼,是刘家次子。” 赵阳虎哦一声,打量一番,心中暗暗寻思道:这刘老儿起名当真奇葩,老三无能老二无才,一家人算是凑齐了。 念叨几句,忽然想起来克己还被张家人堵在十里铺。 刘无才指着身下两口箱子道:“家母知赵爷辛苦,特命我等备上些酒食,请赵爷享用。” 赵阳虎见都是些面饼窝头,没什么油水,拈起一块尝了尝,更觉毫无滋味,就一发给了那些乞丐难民,自己却拍了拍彭不易的肩膀道:“老哥,我得去救克己,这里就靠你了。” 彭不易自吐了恶气,心中大为畅快,连连答应。 赵阳虎便快步溜出山脚,来到十里铺,瞅了一眼,见锦绣楼大门紧锁,外面坐着许多店家伙计,知道克己必然是被锁在了屋内。悄悄来到近处,那些店家伙计折腾一夜,也都累了,正坐在长凳上打盹。 赵阳虎忙抽了两把椅子,叠在一起,爬到二楼窗子旁,翻身钻了进去。四下里看了一眼,不见里面有人。找了几圈,这才在一个厢房里见到了克己。 赵阳虎悄悄叫了一声:“老弟!” 克己一听,立刻回过头来。他全身衣服脏兮兮乱糟糟,上面有许多鞋印污泥,显然是被人拳打脚踢,狠狠揍了一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个花狸猫一般。 赵阳虎尴尬的笑了笑,陪个不是道:“老弟,你受委屈了。” 克己哇一嗓子哭了出来,眼泪巴巴的泣道:“赵兄,你怎么把我给丢下了,你如此坑我,我老母亲必然十分难过。” 赵阳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他被打的惨兮兮的猪头,憋着笑说道:“老哥这不是救你来了,快跟我逃。”拉着克己就往外走。 克己却站在原地,微微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不悦的道:“赵兄,不告而取谓之贼,强而取之谓之盗。你我在十里铺……” 赵阳虎听不得克己在那唠叨,脸色一沉,问道:“你走不走?” 克己道:“我若走了,那些人当该何如?” 赵阳虎道:“你身上也没钱,他们就能捞到好处了?再说,你不走他们还打你!” 克己一听,先自打了个颤,之后就懦懦的道:“既然没钱,那让他们打一顿也好,说不定打一顿出了气之后,这事就这么摆平了!人皆有恻隐之心,他们打了我之后,或许会……” 克己在那里唠唠叨叨叽叽喳喳,说的赵阳虎心烦。外面那些人本来正自打盹,听到声音,有人就忍不住问道:“谁在说话?” 赵阳虎实在忍不了了,一拳打在克己脸上,随后捂着他的鼻息,见走廊里有个麻袋,生拖硬拽扯了过去,拿一条麻绳勒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随后将他整个塞到麻袋里,扛起来就走。 下了楼,看大门外面上了锁,且有人看着,就往后走。好在后厨有个小小的偏门,虽然有把铜锁,但也难不住赵阳虎。他从厨案上取了一支锥子,撬开铜锁,扛着克己走了一里多路,就把他往地上一扔,打开麻袋,松开麻绳。 克己这一路被他扛在身上,跌跌撞撞,头也磕碰了几回。见已经出了十里铺,倒也就此认命。 此时赵阳虎又饿又渴,来到丰邑县城,本想去克己家吃点东西喝口酒,但仔细一想,那群人若是知道克己逃了,说不定会跑到他家里要人,事情尚未解决,这家是回不得。索性带着带着克己来到街上,胡乱吃些东西。 克己胆小,唯恐被人认出,就不敢进饭庄酒肆。二人找了一圈,只在一拐角处看见一座肉铺。 赵阳虎身体疲惫,说话就有些喘,指着那肉铺老板叫道:“老哥,卖的什么肉?” 卖肉的是位浑身黝黑的彪形大汉,只是傻不愣登的,一双大眼睛白多于黑。看了二人一眼,先挠着头嘿嘿憨笑几声,把手上的油啊沫啊全都抹到了头上脸上,之后就咧开大嘴,结结巴巴的道:“狗,狗肉。” 赵阳虎愣了愣,哼哼笑道:“是个结巴。给爷们弄个斤,我告你啊,不好吃爷不给钱!” 狗肉老板又是嘿嘿嘿傻笑几声,拿尖刀逛嗤砍了几刀,剁下来半条狗腿,咧开嘴憨憨的道:“好,好吃。” 赵阳虎噗嗤一下乐了:“是个傻子。” 他在那半条狗腿上扯下来一块肉,尝了尝,味道还算不错,就笑道:“傻子,给爷包起来。” 狗肉老板称了称重量,从一旁取了条麻绳,将狗腿系上,憨笑着道:“二,二两钱。” 赵阳虎越见那狗肉老板越觉得有趣,学着他的样子咧开嘴憨憨笑了笑,然后就去拿钱。可摸摸身上,一个子也没有,原来抢的克己的铜币都请彭不易及那些乞丐吃喝光了。 他扭头看向克己,说道:“给钱。” 克己正自捂着脸遮掩脸上的伤口,听到这话,当即说道:“我没钱。” 这下可有些犯难了,好容易找到一家肉铺,难不成就这么饿着肚子? 赵阳虎想了一想,把那半条狗腿往案上一扔,说道:“傻子,你这狗腿骨头多,给爷换换。” 那傻子瞪大眼睛在赵阳虎脸上看了看,随后,咧开嘴道:“和,和袄。”就低头割下了一大块狗肉,称了称重,拿麻绳系上,递给赵阳虎道:“一,一两十铢。” 赵阳虎拿起麻绳,拎起狗肉,扭头就走。 傻子忽的伸手,叫住赵阳虎道:“爷,爷……” 赵阳虎愣住笑道:“怎么还叫上爷爷了?我哪有你这么大的孙子?” 傻子憋了半天,这才说了出来:“爷台,你还没给钱。” 赵阳虎嘴快,问道:“给什么钱?” 傻子道:“狗,狗肉钱。” 赵阳虎眼睛一瞥,叫道:“这狗肉是我用狗腿换的,给什么钱?” 傻子一呆,憨笑着道:“狗,狗腿,也~没给。” 赵阳虎脸一横,嚷道:“狗腿我没要我给什么钱!” 一瞬间,那傻子当场呆住,一双眼白愣愣的望着赵阳虎,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赵阳虎哼唧几声,瞥了那傻子一眼,拎起狗肉就走。拐过胡同时,回头看看,见那傻子目光呆滞、神色游离,口中犹自喃喃自语的嘀咕道:“狗,狗肉是狗腿换的,狗腿没~要,还回来了,不用给钱。可,可狗肉没给钱呢?不,不~,狗肉是狗~腿换的,不用给钱,可,可狗腿没,没给钱呢?不~不,狗腿没要,还回来了,不用给钱,可狗肉没给钱呢?” 老板本来就有些结巴,此时心里着急,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其中原委,结巴的就更加厉害了。 他九尺的个头,好一条大汉,竟在那里傻愣愣的掰扯着自己的双手,嘴里念叨来念叨去,始终都是狗腿不用给钱,狗肉不用给钱,算到最后,越算越糊涂,头都快炸了。 赵阳虎撕下一块狗肉就往嘴里塞,扭头想起来克己,给他递了一块。 克己呆呆的接过,傻乎乎的盯着赵阳虎,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过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啊,狗肉是用狗腿换的,狗腿还回去了,没错啊?” 赵阳虎拿起狗肉,一把扇在他脸上,之后将那些狗肉贴在他眼皮子底下斥道:“那这些狗肉是怎么来的?啊?你傻不傻,傻不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八章 我一口没吃啊…… 赵阳虎骂了几句,克己就往后退了几步,既不敢顶嘴,也不敢吭声。 赵阳虎气了个半死,只觉手中狗肉十分难以下咽,一怒之下扔到了水沟里。然而过了半晌,肚子却又咕咕叫了起来,况且,赵阳虎是一日也离不了酒的,想了想,还是得去下馆子痛快的吃一顿。 问题是二人没钱啊!总不能到了馆子里,叫一桌子菜,吃干喝净后一抹嘴,对店家来一句:“我这桌酒肉是用隔壁那桌换的,隔壁那桌是别人吃的,我们没吃,你找他们要钱。” 店家弄不死他! 赵阳虎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嘿嘿笑了笑,伸手就去拉克己。克己躲了一下,赵阳虎没拉着,瞪了一眼,又嬉皮笑脸的将他搂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 克己脸色一红,急忙摆手叫道:“赵兄,使不得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赵阳虎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喊一嗓子:“你他娘的过来吧你!”拉着他就往前走。 拽着克己进了街上最豪华的一座酒楼,找了个靠门的敞亮座儿,屁股刚挨到椅子上,赵阳虎就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店家,有什么好酒好肉的给爷尽管上!” 百岁楼的伙计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地痞恶霸、官爷盗匪,各种人物都瞧见过。心狠手辣的,畏畏缩缩的,没钱装大爷的,每天也都能遇到不少。 他们见门旁座位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满脸痞相,目光凶狠,知道不好惹。另一个少年鼻青脸肿,浑身鞋印,一进来就低着头,屁也不敢放一个,只怕是受气的。 掌柜的也不理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对着伙计一点头,鸡鸭鱼肉就摆了上去。 赵阳虎挑来挑去,只觉得蒸鸡味道不错,其他的都难以下咽。 伙计端上来一坛酒,刚打开泥封,赵阳虎就斥道:“一坛怎么够?搬十坛上来!” 伙计笑道:“爷台,是用酒洗澡吗?” 赵阳虎啪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嘴里骂道:“我洗你娘!” 那伙计正要发怒,却被一旁掌柜的拦住,摆摆手推到后厨去了。 其余伙计见状,怕是遇到了哪家豪门的二世祖,也就不敢怠慢,搬了十坛好酒上来,一一打开泥封。 赵阳虎抱起一坛咕噜咕噜喝个没完,之后就扯开鸡腿大吃起来。 一旁克己动也不敢动,只拿眼睛四下里到处观望。 赵阳虎吃完半只鸡,又抓起许多肉食,塞了个半饱,见克己始终不敢下筷,就嘴唇不动的小声提醒道:“你再不吃,咱们可就要走了。” 克己战战兢兢,拿起筷子愣了半晌,又悄悄的放了下去。 赵阳虎见状,心里骂了一句,想想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就不管他,提起一坛酒就往地上一摔,随后指着克己怒吼道:“你他娘的刚才说什么?” 克己捂着脸委屈巴巴的道:“赵兄,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赵阳虎扯着克己的脖领叫道:“你还敢犟嘴?”往前一推,抬起一脚就将他往门外踢去,暗中又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还不快跑?” 克己哪里干过这种事,脚下发软,趴着大门就瘫坐在了地上。 周围人一听,顿感不妙,只怕要打架!店里掌柜的急忙站起身劝道:“两位爷,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秦朝虽鼓励斗勇,但多介于士兵操练演武,至于民间厮斗,则惩治极严。百岁楼里的伙计以及大厅里几十名食客见状,全都吓了一跳,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赵阳虎眼看着克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大骂一句,转身来到后厨,抽起一把剁肉的尖刀就奔了出去,眼神一发狠,扯开嗓子嚎道:“老子今天非宰了你!” 他扬起尖刀,在大厅里胡乱劈砍。周围那些食客见状,哪里还敢留下,全都尖叫着狂奔而逃。 掌柜的忙躲在一旁,大声喊道:“小爷,千万别杀人!要动手出去啊,小店这里使不得!” 赵阳虎抬起尖刀在克己面前晃了几晃,连连使眼色,都快把自己挤成斗鸡眼了,一直暗示克己快跑。 可克己不仅不跑,还一把拽住赵阳虎道:“赵兄,‘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咱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会被人误会。” 赵阳虎一脚将他踢开,低吼道:“误会你妈呀误会!老子本来就是来吃白食的。你走不走?不走是吧?好,你不走我走!” 他一把将手中尖刀扔在地上,指着克己假意叫道:“小子,你有种的别跑,老子以后再找你算账!”说完,转身汇入人群之中,一边大喊“不想死的都让开!”一边推开人群,没命的往人多的地方钻。 克己见状,急忙大声叫道:“赵兄,你别丢下我啊!我老母亲把我交给你,你不能逮着我使劲造啊!赵兄,你这是第几回坑我了?” 百岁楼的伙计见赵阳虎弃了尖刀逃出去了,也都三三两两的跟着了出来。那些散在外面的食客、围观的群众唯恐赵阳虎粘着自己,纷纷向两侧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伙计见凶主逃的没影了,顿时松了口气,又见那被打骂的少年转过身子扶着大门往一侧爬,就全都吵吵闹闹的围了过来。 那掌柜的老早的就躲在了柜台之后,看看面前景象,往日里光鲜亮丽的百岁楼,转眼间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碟啊碗啊,被那耍横的泼皮砸坏无数。许多原本正在用饭饮酒的食客,也都趁乱逃了出去,想要找回只怕有些难了。 至于那手持尖刀的泼皮,更是点了一桌子的肉食,还有十坛上好的美酒,现在该吃的吃,该扔的扔,剩下那几坛好酒,也因混乱全都摔碎在地上。 今天,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 掌柜的摇着头叹着气,站起身来,正自感慨,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事有古怪。 想了片刻,他猛的明白过来,腾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门外那群店家伙计道:“他姥姥的,咱们上当了!他们是吃白食的,快追,别让那两个王八蛋给跑了!” 站在店外的伙计愣了愣,望着掌柜的,没有动身。 掌柜的骂道:“混账!还不快追,等会儿那两个小子就跑远了!” 几个伙计看了看掌柜的,指着一旁道:“掌柜的,你过来……” 掌柜的勃然大怒,三两步走到大门外,正要打骂一番,一低头,见大门旁人群中瘫坐着一个少年:身上酒水油渍沾了个满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打成了猪头。 这可不就是那两位吃白食的泼皮之一吗?! 掌柜的一时之间愣住了,推开围观的众人和伙计,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问道:“你那同伙都跑了,你小子怎么没跑?” 克己捂着脸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双手打了个拱,对围观众人作了个揖,这才面向掌柜的,正色道:“掌柜的,咱们都是讲道理的,小生我问你一句,我若说我一口没吃,你信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十九章 去而复返 百岁楼掌柜见克己狼狈不堪,却一本正经的在那里拱手作揖,当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他随即又想到店里被砸、名誉扫地,顿觉十分气愤,伸手在克己脸上啪啪打了两个耳刮子,怒着脸骂道:“你们一起来吃白食,他鸡鸭鱼肉胡吃海塞,又是装大爷又是抽刀子,耍足了威风!你他姥姥的一口没尝,当我们傻吗?” 克己躲了躲,没躲过去,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眼睛一睁,正色道:“君子无戏言,掌柜的,在下当真是一口没吃。你可千万不能冤枉好人啊……” 掌柜的摆摆手:“绑起来绑起来,带去见官!” 赵阳虎远远的躲着,瞧这情形,只怕克己当真遇到了大麻烦。 他左右看了看,见那酒楼招牌上写着“锦绣百岁”四个小字,心里一寻思,暗暗说道:“难不成这百岁楼和锦绣楼是一路的?”扫视一圈,没见着张记的牌坊,心里又大为生疑。 他正要想个法子把克己给救出来,迎面却走来几个说说笑笑的男子。赵阳虎想也不想,伸手拉过一位,问道:“老哥,问你个事,前面这百岁楼谁家开的?” 那位老哥一愣,还没说话,身侧几人忽然大声斥道:“大胆!” 老哥伸了伸手,使了个眼色,屏退众人,手搭凉棚望了望,说道:“像是狮子山张家的产业。” 赵阳虎点点头,见他身侧几名男子怒目相视,横了一眼,嚷道:“瞪什么瞪?”松开手,在那老哥背上拍了拍,笑道:“谢了。原来是张家,老子正要去找张家的晦气。” 那位老哥眯着眼睛,看了看赵阳虎,问道:“莫非你与那张家有什么仇怨?” 赵阳虎一边走一边笑道:“有什么冤仇?不过是见不惯他们欺负人。”来到边上,挤开人群,嘴里喊道:“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周围人影幢幢,噪噪杂杂,赵阳虎好不容易挤到中间,低头一看,正见克己两边脸颊通红肿胀,被几名伙计揪着衣领,左一拳右一拳的往身上招呼。 赵阳虎登时就叫了起来,一步抢了过去,抄起地上一块石头,对着一名伙计就抡了过去。接着,他又踢开几人,拉起克己,对掌柜的叫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你赵爷做的,与这小子无关!” 人群中一听“赵爷”名号,顿时都吃了一惊,有人在底下嘀咕道:“赵爷?难不成是砸了张家庄子的赵阳虎?” 赵阳虎听见,也不躲避,拍拍胸脯叫道:“没错!逼人就是赵阳虎,张家庄子就是我带人砸的。那张老狗欺凌乡里,占了人家地不说,还打了人家儿子,把刘家老大下进了大狱!姓赵的看不过,全当做了一回出头鸟。” 他转过身来,伸手指着掌柜的道:“老子今天到这里来,就是要找你张家的晦气!张老狗一不敢见官二不敢出头,老子只好拿他的酒楼说事。” 几句话一出口,人群中当即有人叫了声好。倒不是说那人觉得赵阳虎这事做的多么漂亮,只不过觉得眼前这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胆色,实在是让人佩服。 况且自今天一早,直到此时,十里铺张家店面被抢、狮子山张家庄子被砸,大大小小许多事情早就被添油加醋,传遍了丰邑县城的街头巷尾。丰邑县城的乡民张口闭口说来说去,都在议论赵阳虎如何如何,早就有人在心里嘀咕了起来:那姓赵的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眼下赵阳虎既然站在了众人面前,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老头子年轻人,全都掂起了脚尖往前挤,非要一睹这位“赵逼人”的风采。 克己见赵阳虎终于回来,哭了两声,泣道:“赵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赵阳虎瞥了一眼,不耐烦的嚷道:“行了,瞧你那熊样!” 克己擦了擦眼泪,咧嘴笑了起来。 那被赵阳虎一石头抡在脸上的伙计嗷嗷叫了几嗓子,抓住掌柜的下摆,叫道:“福伯,这小子打我!快把他抓起来啊!” 名叫福伯的掌柜眯起眼睛打量着赵阳虎,说道:“姓赵的,竟然是你小子。你白天在十里铺也闹了,在狮子山也闹了,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不是说我们怕了你,是想着乡里乡亲的,以免伤了和气。张家给你留着脸,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张家向来以和为善,你真当我们好欺负?” 福伯一开口,说张家以和为善,那些邻里街坊全都嘘声四起,呸声不断。 赵阳虎一一瞧见,就嘿嘿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老子也没什么好说的。掌柜的,你刚说要见官,那咱们就走一趟。你去把张老狗叫来,我们与他当堂对质!”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一听,顿时叫道:“对啊!见官见官!” 张福伯不敢去见官,更不敢把张老太爷叫来一起去见官。他早就听几位本家子侄说了:早在上午时分,张家老二就去邢狱请卢蒙卢大人,说要去拿人。然而那位狱吏大人不过是走了个过场,离了狮子山就再也见不到人影。张家老大持重金前去拜望,连门都没进去。 后来,张老大又在丰邑县城呆了大半天,县里大小官吏没一个人敢见他。不好容易见了两位大人,一个县令一个主吏。张老大先是被主吏掾萧何坑了一笔钱,说是抵扣的军饷;后又被县令大人直接抬出监御史,问他家到底做了什么恶。把那张家老大吓的,一个字没敢提,慌慌张张的逃了出来就回庄子里去了,再也没敢露头。 这些事情,张福伯比现场的任何人都清楚,他想来想去,一口咬定:此事绝不能报官! 那位被赵阳虎问路的老哥,以及那几名随行男子也都走了过来看热闹。 一名男子心中大奇,低声问道:“大人,这姓赵的小子明明无礼在先,又是打砸又是吃白食,怎么张家个个都不敢出头,反而任由他胡来?” 那位老哥笑了笑,反问道:“你可知今日丰邑县城最流通的一句话是什么?” 那人摇头,直说不知。 老哥道:“强盗烧不尽,张家吹又生。四海无闲田,老刘犹饿死。我敢说,不出几日,这首诗将会冲出丰邑,传的满郡沸沸扬扬。张家压都压不下去,还敢报官?” 那人躬身抱拳道:“小人懂了,大人指点的是。” 老哥吐了口气,望着人群之中的赵阳虎,又嗤嗤笑了起来。 几名随行男子不解,一人开口问道:“曹大人,为何如此嗤笑?” 那姓曹的大人指着场中口若悬河的赵阳虎道:“你们瞧,这小子明明泼皮一个,张口闭口逼人老子的,哪里有一点侠士的样子?况且,他领着一帮乞丐难民哄抢白拿不说,还到处吃喝打砸。可县里的乡民都说他是一位侠士,说什么替天行道、惩恶锄奸来了。那张家连个屁也不敢放,任由他胡来。你说,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 说着,他又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身侧几人听见,也都忍俊不禁。 一人又道:“想来恶人自有恶人磨。本县县令大人平日里说一不二,可见了萧主吏却比谁都本分。那萧何身为丰邑主吏掾,自以为泗水之内,无人能出其右,却常常被自家女儿数落的体无完肤。这,这找谁说理去?” 姓曹的大人听见,哦一声,问道:“有这等事?” 那人急忙应和。 几人说笑一阵,忽听场中人声鼎沸,抬头看去,原来是赵阳虎趁机揪住了张福伯,一边骂还一边拉着要去报官。 姓曹的大人微笑着说道:“这姓赵的小子必然不敢报官,他那些做法,又岂能是被官府所容的?只不过那张家所为也上不来台面,两相比较,倒让这姓赵的小子占了上风。对了,这泼皮叫什么来着?” 身后一人噗嗤一笑,打趣道:“大人,他本名赵阳虎,可城里的街坊邻居都叫他赵逼人。” 姓曹的大人一听,先皱了皱眉,随后又呵呵笑道:“有趣,有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十章 泼皮…… 赵阳虎当着众人的面,看似义正言辞的一阵说辞,把那老头气的摇头顿足,以头抢地。 旁边那帮伙计眼见如此,都抄起了棍子板凳围了过去,要找赵阳虎说道说道。 赵阳虎瞧见,拽着张福伯,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指着那帮伙计叫道:“你们敢打人?好啊,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不仅欺男霸女抢人田地,还要围殴乡里杀人灭口!” 说的那帮伙计哑口无言、怎么也辩解不清,当时就有人叫道:“我不是张家人,我不是张家人。” 张福伯眼见大势已去,围观者虽多,却没一个肯开口帮腔的,反倒都在指责百岁楼的不是;几名伙计虽有心上前,却也被说成了恶棍土匪;只得闷声摇了摇头,说道:“别闹了,饭钱我不要了……” 赵阳虎一听,立刻停下,问道:“你说什么?” 张福伯有气无力,近乎哀求的道:“赵爷,饭钱我不要了,你们走吧。” 赵阳虎哼道:“你当我真是来吃白食的?我是要找张老狗理论理论。你说不要钱,你做得了主吗?” 张福伯转过身子道:“做得做得。” 赵阳虎巴不得他这么说,笑了笑,正要离开,却又突然问道:“那百岁楼里砸坏的桌椅?” 张福伯道:“不用你赔,我找太爷去要。” 赵阳虎顿时不乐意了,扯开了嗓子叫道:“这怎么能行?谁砸坏的谁来陪!” 张福伯年过半百,如何看不出来赵阳虎的惺惺假意,边喘边道:“不用赔,是我们自己砸坏的。” 赵阳虎点点头,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还有许多没结账的客人,他们……” 张福伯抬起头来,苦着脸道:“赵爷,您连这也不放过?得,全算在太爷头上,这总行了吧?” 赵阳虎嘿的一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里面没我什么事啊!”一转身,对着众人抱了抱拳,笑道:“诸位,眼下事情已经明了。既然如此,老子我,嗯,赵某人就先行告辞了。”说罢,拽着克己就往一旁跑去。 百岁楼几名伙计眼睁睁的看着二人逃走,忍不住上前问道:“福伯,就这么放他们跑了?” 张福伯苦着脸道:“太爷那边不让报官,你们又弄不住他,那怎么办?让大家在这看笑话?” 伙计一听,只好作罢,起身对着围观众人嚷道:“都散了,都散了。” 赵阳虎与克己连跑了好几里路,看看离得远了,就停下来歇了歇。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夜风乍起,尚有些微冷。 赵阳虎见克己衣衫破烂,满身油泥,脸上还有些红肿,就说道:“你这个样子,家是暂时回不去了,不如找个药铺拿点药,然后买身新衣服。” 克己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赵兄,你有钱吗?” 赵阳虎皱了皱眉,摇头说道:“没有,也不知道张家有没有开药铺的……” 克己一听,连忙叫道:“赵兄,我可再也不去了。你都坑我几回了?再闹下去,只怕我老母亲就见不到我了。” 赵阳虎一听,顿时气道:“我怎么坑你了?不识好歹!” 他见克己捂着脸小声嘀咕些什么,就瞪了他一眼。看看天色越来越晚,唯恐夜禁之后,官兵巡街,将二人给拿了去,便带着克己来到一处桥底,和几个叫花子在桥洞里过了一夜。 克己初次在外过夜,虽觉新奇,可四周阴冷无比,一夜不曾安睡。 到了翌日,赵阳虎刚刚醒来,就带着克己往南城跑去,非要去张家药铺拿药。 那坐堂的倒也警觉,早瞧出来一位是刘家小儿,旁边那位自然是大闹百岁楼的主,因此白送了几包上好伤药不说,还送了十枚大钱。 赵阳虎见那坐堂的这么会来事,自己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拿了药接了钱,本来就要走了,忽然想起一事,又回头问道:“老弟,这丰邑县城谁家衣服做得好?我这兄弟身上的衣服被那姓张的给扯坏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家布衣店中跑来一名掌柜,张口就道:“赵爷,也别去别家,我给您和刘爷各做几件衣裳。求您别在小店里闹,小人的家底可全在里面。” 赵阳虎抬头看了看,见布衣店上大大的一个张记,当即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取了两件现行的成衣,与克己一起去了。 百岁楼的掌柜,药铺的坐堂,布衣店的老板,以及其他张记店铺的管事大董,饭都没吃就关了大门,聚在一处商量了一刻钟,接着就马不停蹄一路奔到狮子山。 到了山脚,见那群乞丐难民正自嚎的尽兴,就偷偷饶了个远路,从后门一拐,进了张家庄。 随后,众人就扯开了嗓子大喊太爷。 张福伯说那姓赵的叫了几桌子酒菜,还砸烂了二十坛好酒;药铺的说俩小子抢了许多上好的丹参,还拿走了几个月的收成;至于那布衣店老板,开口就哭道姓赵的带着一帮人,把店里的上好锦缎都给搬空了。 这边几人还没说完,那边十里铺的一群人又闯了进来,逮着张老太爷就嚷道:“太爷,我们小门小户的和您比不起,家里大大小小可都指望着铺子。您要是不管,那我们就报官。总不能让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张老太爷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就是报官两字,一听心里就砰砰乱跳,吓得气也喘不上来。见那些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把一个庄子闹得鸡飞狗跳没一刻安生,就呼呼吼道:“行了行了!别吵了!我来出,全都我来出!” 众人一听,顿时喜极而泣,纷纷跪下磕头。 张老太爷让管家账房尽快拿钱,也别管有多少虚头,先把人打发走了再说。 人还没走,庄外那群乞丐又叫了起来。张家庄子被他们整整干嚎了两天一夜,庄丁小厮丫鬟们没一个睡过好觉,且人人自危,都恐流氓闯进家里,自己要挨打受辱。 最后,那些短工们先扛不住了,纷纷告假请辞。只说家里老母去了,孩子病了,老婆又要生了,连工钱都没结清就往外逃。至于那些家奴丫鬟,虽然没地儿可去,却也大半躲了起来。偌大的庄子,转眼间空了一般。 张老太爷正要让人去寻这些没良心的家奴,外面忽然有人进来,说县里的大人派人过来问话。 张老太爷父子急忙小心接着,请入上座。 那位大人进了厅堂,二话没说,先指着张老太爷数落一通,随后说道:“郡里的大人们都知道了,一大早把县令大人叫了过去,问他丰邑是不是有个姓刘的老汉被活活饿死了,是哪家姓张的恶霸尽出些悍匪强盗。” 张老太爷一听,顿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嗷一嗓子昏了过去。 被救醒的时候,张家两个儿子正自唉声叹气。 张老太爷摇了摇头,缓缓坐了起来,对两个儿子说道:“去,请那泼皮过来吧。就说,咱们老张家服了,心服口服!” 张家老大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过了半个时辰,却又灰溜溜的走了回来,对张老太爷说道:“父亲,那泼皮他……” 张老太爷苦笑一声,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摆摆手道:“你就直说了吧!” 张家老大接着说道:“那泼皮什么也没说,他不见我。” 张老太爷道:“难道要我亲自去请?” 张家老大一屁股坐了下来,愤恨的道:“父亲,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那泼皮放了话,说除非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作保,否则一切免谈。” 张老太爷心力交瘁,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他这是恐我们日后报复,所以要拉个大人下水,也好让咱们张家长长记性。现如今,郡里都已经派人问话了,搞不好咱们张家就要大祸临头,哪里还敢有人替我们出头?” 张家父子低头不语,默默悲叹。 过了许久,张家老大忽然抬头说道:“父亲,有一个人或许肯出面。” 张老太爷问道:“哦?谁?” 张家老大道:“主吏掾萧何萧大人,昨天孩儿去拜访他时,他说咱们家还欠了一千五百石的军粮未缴,如果咱们把这些粮食……” 话未说完,张老太爷捂着眼呜呜哭了起来。 那可是一千五百石,一千五百石啊…… 二人急忙劝慰。 张老太爷摆摆手,边哭边道:“去吧,请萧何萧大人出面。就说,那一千五百石军粮,不日便可凑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十一章 吐血三升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老太爷就命老大前往丰邑县城,请萧何出面说和。这时,管家正巧端着几部竹简走了过来,对张老太爷说道:“太公,这是这几日的账目,您看一下。” 张老太爷摆摆手道:“且不去管它,只要眼前事情一了,以后再挣回来就是。” 管家支吾几声,却不退去。一旁张家老大见状,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失声叫道:“怎么这么多?” 管家道:“公子看的只是城里药铺的,这里还有布庄的、百岁楼的。这些是锦绣楼的、十里铺的。另外,庄子上许多田里损失的青苗还未计算在内。” 张老太爷回过头来,拿起一卷看了看,顿时气得眼前发黑,抖着手中的竹简道:“就这两天,怎会,怎会……”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站不稳当。 管家叹了口气,说道:“太公,您别忘了还有县里使的银子,郡里也要开始打点了。另外,公子也说了,萧主吏那边一千五百石军粮正等着你呢!” 张老太爷一听,再也把持不住,一屁股歪倒在椅子上。 他口中一边咒骂赵阳虎实在无耻狠毒,一边又对张家老大嚷道:“你快去啊!再迟一日,只怕连家底也被掏空了!” 张老大急忙答应,正要动身,张老太爷忙又把他叫住,拄着拐棍就往外走,颤巍巍的说道:“为父,为父亲自去请萧主吏。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不能再闹下去了!” 张老大急忙劝道:“父亲,交给孩儿就是了,您老就在家歇着。” 张老太爷拿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敲去,一边敲一边骂道:“交给你?交给你能让别人欺负到家门口?” 张老大低着头不敢说话,见老父急往外走,忙跟了过去。 二人赶着马车匆匆出了庄子,来到主吏府上,张老太爷一见萧何,纳头便拜,口中叫道:“大人,大人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萧何正要前往县衙,见张家父子跪在地上,忙扶了起来,问道:“太公为何如此?” 张老太爷低头叹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现在满丰邑都在说我张家的不是,大人岂会不知?” 萧何呵呵笑道:“太公,实不相瞒,何止是丰邑县城,昨日县令大人一大早就被郡里叫去问话,说来说去只是你张家如何。你老张家可真是大大的出了风头。只是,萧某如今身负筹粮事宜,还差几千石军粮尚未备足,这些财资纠纷全都交到了县丞手里,萧某是爱莫能助啊!” 说罢,转身欲走。 张老太爷急忙上前,一把将萧何拽住,口中说道:“一千五百石军粮,我张家认领,丝毫不差!不日就会送到府库。只请大人出面,让那姓赵的别再闹了。” 萧何故作为难的大吃一惊,皱起眉头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一千五百石军粮,这可不是小数目。萧某怎会强人所难?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是萧某人逼你出粮?太公,万万不可!” 张老太爷拄着拐杖咬着牙,高声叫道:“大人,纯属自愿,绝无逼迫!老朽对天发誓,我张家自愿认领,一千五百石,一石不少!” 萧何摆摆手道:“这样不行!前些时日,萧某奉县令大人之命前去太公家中借粮,太公不是说家中无粮?萧某把这话告诉了县令大人,大人说你家土地成山,产业如林,存粮少说也有两千石,只说萧某偏袒你张家,罚萧某个办事不利,做事不公。眼下太公说自愿出粮一千五百石,县令大人必会认定我诓骗于他,这,这让萧某如何是好?” 张老太爷一听,知道萧何这是坐地起价,顿时提高了嗓子叫道:“两千石!一粒粮食不会少!” 一旁张老大听见,忙扯了扯张老太爷后襟,低声道:“两千石,家里都掏空了也不够啊!” 张老太爷转身就是一个嘴巴子打了过去,他何尝不知道家里粮食不够,可眼下萧何既然开口,不随了他的心意,怎会相帮?张老太爷一声怒吼,斥道:“为国献粮,别说两千石,就是三千石咱们也得出!” 话音刚落,张老太爷忽觉不妙,神色顿时大变,一张老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他扭过头来,巴巴的望着萧何,眼神中满是惊恐,只希望他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萧何微微笑了笑,点头说道:“既然老太公说愿为北征大军献粮三千石,那萧某自然不忍心扫了老太爷的面子。贤侄,你且回去准备粮食,至于那位闹事的泼皮,交在萧某身上。老太公,萧某与你且走一趟。” 秦时一石约为两斗,一斗十五斤上下,则一石约合三十斤。而古时粮食产量低下,就算是些世家望族、将门侯府,也未必能够存粮千石。张家虽为泗水郡大户,产业土地遍及丰邑,却也拿不出这三千石粮食。 然而老太公话赶话说到这里,想要反悔已经不可能了。他思来想去,粮食没有,只好变卖了店铺酒楼、山头土地,以钱两充数,也要把这个亏空补上。 可那是三千石粮食啊,三千石!怎么出得起? 张老太爷气的要吐血,尤其再想起十里铺的庄子被洗劫一空,丰邑县城的店铺监守自盗,那群乞丐难民们一窝蜂的在自己田中吃喝拉撒,早把那些青苗折腾的不成样子,心里头顿时堵得难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昏死过去。 张老大被气的逼的都快哭出来了,一面摇头叹息走出萧府,一面又在心中暗自泣道:“惹谁不好,偏去惹那老公鸡!眼下他找来一个泼皮,把家里弄得走投无路,要这几十亩地又有何用!”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外走:眼下也只得先行回去,把陈粮旧米取出充数,之后再换算成钱两,拿店铺来抵。 萧何则眉开眼笑,呵呵的牵了张老太爷的手,说一声:“太公慢些呀!”与其一道,乘马车前往狮子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一个子儿不少你的! 赵阳虎正抱着一坛酒,与克己、彭不易等人在狮子山张家庄子外对饮,见一辆马车远远驶来,便悄悄留上了心。 等到马车靠近,先下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彭不易一见,顿时跳起来怒喝道:“张老狗,你可还认得彭某?” 张老太爷一听,急忙往马车里钻。彭不易与赵阳虎两步赶去,硬生生把他给拽了出来。 张老太爷急忙求饶道:“且莫动手!小老儿是来求和的!” 赵阳虎一听,哼哼笑道:“老狗,你当时欺负彭家刘家可不是这态度,现在自己受不了了过来求饶。你欺负乡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说着,一推克己,让他也撂几句狠话。 克己懦懦的来到张老太爷面前,尴尬的笑了笑,抬手就要行礼,被赵阳虎一脚踢在屁股上,差点没把张老太爷给撞到马车底下。 赵阳虎开口又要大骂,马车上忽又下来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男子。彭不易一见,顿时老实许多,陪着笑道:“萧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阳虎听见,知道是衙门里的官爷,倒也不敢继续耍横。 他现在也怕遇到当官的,一则因为没有公验:虽说自己也是本地人士,然而此本地指的是徐州丰县,并不是泗水丰邑,中间隔着两千多年,说出来谁信? 二则他曾对外说起:自己是狮子山赵家嫡亲,那守墓的老头便是己家长者。可他自己还没弄清楚那老头的脾胃,万一官府刨根究底的追查起来,老头摇头否认,自己只能被按流民处理,或去充军,或抵徭役。 想到这些,赵阳虎不得不本分起来,听彭不易称面前官爷姓萧,就抱拳道:“萧大人!” 萧何点了点头,看了看赵阳虎,打趣道:“你就是把本县搅得满城风雨的赵爷?” 赵阳虎哈哈笑道:“大人好眼光,不错,逼人正是……” 还没说完,一旁克己忙拉了拉赵阳虎,连连挤眼示意,让他不可轻佻。 赵阳虎心中一凛,收了性子,抬手道:“大人说笑了。” 萧何微微点头,走了几步,往张家庄子看了一眼,见那些乞丐兀自干嚎,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赵爷,让他们收了吧。” 赵阳虎忙道:“不敢不敢,彭老哥,让大伙暂且歇歇。” 萧何听赵阳虎说的是“暂且歇歇”,而不是让他们散伙,就盯着他道:“怎么?还要闹?” 赵阳虎道:“大人,不是我们非要闹,是张家太过无耻。你瞧瞧,占了刘家的地,到现在既没说要还,也不给个说法,这算是个什么样子?” 一旁张老太爷急忙探出头来,躲在萧何身后,切声叫道:“还!这地我不要了,马上就还!” 赵阳虎笑着打趣道:“张老儿,几十亩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老太爷脸上一红,说道:“本来也是老刘家的田产,我们老张家不过是替他们耕种了几年,如今那几十亩田地养的肥壮厚实,老刘家也不吃亏。” 赵阳虎呸的一声骂道:“你这狗东西!你怎么不把你老婆拿来让我们养养,老子指定把她调教的鲜嫩鲜嫩的,一掐就出……” 他正图个口快,可斜眼见萧何正看着自己,急忙改口道:“你老婆就算是再怎么掐,也出不了……,嗯,你这老头儿真会说话,既然你是替老刘家耕种的,那就请你把这几年见的收成还给刘家吧!” 张老太爷早就想到他有这么一出。 面前这姓赵的小子是谁?他可是丰邑县城刚出锅的大泼皮!他肯吃亏? 张老太爷不等萧何问话,连忙答道:“我认,我全认!虱子多了不发愁,这几十亩地的产出,我老张家一发还给刘家。” 一旁克己大喜,对着张老太爷深深一揖,说道:“如此,克己谢过张爷爷。” 赵阳虎气道:“他姓张,你姓刘,他是你什么爷爷?” 张老太爷苦笑道:“赵爷,您是爷,行了吧?收手吧,别闹了,地也还了,粮也给了,你们也吃喝干净了,放了小老儿吧!” 赵阳虎道:“你张家几十年来占了别人多少产业,抢了多少土地,自己心里没数?” 张老太爷低头道:“是,是,赵爷教训的是。” 一旁克己见他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点头哈腰,几近哀求,也觉得有些可怜,就对赵阳虎道:“赵兄,算了。地给了粮赔了,诸位这几天也累了。况且,咱们老刘家也花了不少钱,只这些兄弟们的酒肉就是一大笔花销。” 赵阳虎道:“花销?什么花销?兄弟们吃喝,能要钱吗?” 克己茫然道:“赵兄,小弟并未说要钱。小弟是说,咱们自己也花了不少钱。” 赵阳虎忽然抬头,眼前恍然一亮,对着克己挤挤眼,大声叫道:“要什么钱要什么钱?兄弟们办事,要什么钱?” 克己大感尴尬,连连解释。一旁萧何略作思虑,忽然嘴角含笑,扭头看向赵阳虎。 张老太爷嘴巴张的老大,好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指着赵阳虎骂道:“泼皮!你领着一帮乞丐喝酒吃肉,把我庄子搅得鸡犬不宁,你,你不会倒头来再问我张家要钱吧?” 赵阳虎来了精神,扯着张老太爷,掰着手指头就数落起来:“老头,你以为我们是来玩的?你当大伙没有正经工作?那些乞丐们在丰邑县城,一天能讨到许多钱两。我彭老哥身在绿林,一天光打劫都能打劫不少呢?更何况还有过路费,保护费,偶尔顺个东西,……” 一旁彭不更先是强自憋着笑,听赵阳虎提到自己,顿时一个没忍住,嗤的一声喷了出来,也不知是笑是哭,看了萧何一眼,急忙咳嗽起来,压低嗓子说道: “赵爷,赵爷!我那是正经买卖……” 萧何把头扭到一边,只当没听见。 张老太爷怒道:“那些乞丐能讨碗饭吃就不错了,还要钱?你诓谁呢?!萧大人,你可得说句话啊!” 萧何微微笑道:“萧某只做中间人,至于具体怎么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赵阳虎听这位姓萧的官爷如此说,顿时来了底气,把那些乞丐难民地痞流氓这几天的吃喝用度,以及误工费、辛苦费杂七杂八的全都加在一起,快速的算了一遍。 “一人一天一枚大钱,两天两枚,三十人就是七十枚。” 一旁克己忙小声提醒道:“赵兄,算错了,是六十枚。这等简易的算法,你怎么也……” 赵阳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有当官的在场,他能一脚踢死他! 算来算去,合三百五十枚大钱,赵阳虎故做大方的道:“既然官爷在场,那这面子不能不给,张老儿,算你三百四十九枚吧!” 萧何一听,差点没歪倒过去,合着萧某的面子只值一枚钱。 张老太爷眼巴巴的看着他要讹诈自己,心里的委屈真是没法说。摇摇头,老头儿就指着赵阳虎的鼻子骂道:“泼皮!赵泼皮!你张爷爷认了!你张爷爷全都认了!三百五十枚大钱是吧?你张爷爷一个子儿不少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十三章 赵国后裔 从狮子山上下来,彭不易就告辞了。本来萧何说要在家设宴,请诸位当事人一叙,也算是做个收尾。但彭不易身份使然,不愿与官家打交道,所以就率先离去了。 赵阳虎与克己回到丰邑家中,老太太早早的就站在胡同口等候。见了二人的身影,大老远的就摇手叫道:“赵家小哥,克己!”声音喊得那叫一个响亮豪迈,唯恐怕别人不知道两位是自己家的人。 周围的街坊邻居早就围着赵阳虎“赵爷,赵爷”喊个不停。 赵阳虎不怯生,大咧咧的挥舞着双手,和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口中不停的应道:“客气客气,诸位客气了,有空请老子吃饭啊。” 克己不敢抬头,他脸上还带着伤呢!其中有几巴掌是赵阳虎气不过在了他的脸颊上,另外几下则都是拜张家所赐。 他捂着脸走了一路,眼见老母亲就在面前,心里一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上前抱住老太太就哭了起来。 老太太一边伸手拍打着孩儿的后背,一边温言抚慰道:“好孩子,好孩子,这几天你受委屈了。” 她这么一说,克己的眼泪就更加的止不住了,哭的更家厉害。 张家的庄丁护院倒没什么,店铺里的掌柜伙计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自己这几天来,接二连三的被赵阳虎坑来坑去,实在是被坑怕了。 赵阳虎本正哈哈大笑着四处吹牛,一见克己这小子又在抹眼泪,顿时就怒道:“哭什么哭?大老爷们的有什么好哭的!” 有老母在场,克己倒也长了脾气,反唇相讥道:“还不是因为你几次三番捉弄于我,弄得我成了这个鬼样子。” 赵阳虎一听,坏了,他这是要给老太太告状啊!急忙嬉皮笑脸的快步跑去,一把搂住克己的脖子,勾肩搭背的往家里走。 老太太虽见克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倒也没往心里去,笑呵呵的跟在身后。 儿子自小读书,本就没有经过人事,现在和赵家小哥一块大大的闹了一回,也算是长了见识。 随两个小娃进了院子,老太太就帮克己取下外衣,烧了一锅热水,让他清洗一番。 刘老太公盘腿坐在苇席上,正自摇头晃脑的唱着小曲,一见赵阳虎进来,顿时坐直了身子。眼中既没了原来鄙夷轻蔑的神色,嘴里也不在骂骂咧咧的,反而起身倒了一杯热水,轻轻的推到赵阳虎面前,小声问道:“那老张家真要把地还回来?” 赵阳虎捧起热水吹了吹,说道:“你老二早就拿着地契过去了,你还不信?整天在屋里跟着王八似的,脑袋一缩,什么也不管。” 老头倒也不生气,一咧嘴,满口的大黄牙就露了出来。他伸手拍了拍赵阳虎的肩膀,憨厚的道:“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你,是干大事的材料。” 赵阳虎眉眼一横,就要跟他翻脸。 老头脸色一僵,立刻缩回了手,收住笑容,又道:“老大也已经回来了,现在也去了庄子上。萧老弟说要在家中设宴,请两家过去坐坐,你……” 赵阳虎急忙嚷道:“我可不去!” 刘老太公面色犯难,眼睛不时的瞄着赵阳虎,嘴里嘀嘀咕咕的道:“萧老弟点名要你过去,你说不去就不去?还反了天了。” 赵阳虎一听,即刻站起了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转身就出了堂屋,直奔大门而去。 不等老太太和克己反应过来,赵阳虎就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我还有事,今天这宴席就不去了,你们帮我支会一声。” 哪知刚出大门,迎面就撞见来请的家奴。 赵阳虎只装作没看见,正要躲过去,那小厮却开口笑道:“赵爷,可是要去萧府赴宴?我家主君怕诸位走路辛苦,特意派了两辆马车过来。” 院内老太太忙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连连称谢,一边拉住赵阳虎的手,断不能让他给溜了。 等到克己梳洗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老太太就连推带扯的把赵阳虎拽上了车,随后自己也爬了进去,对外面喊了一声:“我儿,你且与你父亲同乘一车,我与赵小哥说几句话。” 赵阳虎向来知道老太太是个有想法的,见她与自己独处,只怕有什么要紧事,当即打了个趣道:“老妹儿,你我这孤男寡女的,只怕有些不合适吧?万一我老弟心生嫉妒,那我可兜不住啊!” 老太太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些流里流气的叫法,拿拐杖象征性的敲了敲他的肩膀,口中笑骂道:“我打你这没大没小的憨货。” 赵阳虎嘿嘿一笑,伸手接住拐杖,问道:“老妹儿,你可别是有什么情话要悄悄对我说。” 老太太人精一样,自然也明白赵阳虎话里的意思,看了看外面车夫,就低声问赵阳虎道:“小哥,你始终不敢见官,到底是什么个缘故?” 赵阳虎咯噔一下,假笑两声,心里却暗暗寻思道:终究还是被这老太太给瞧出来了。想了想,就撒了个慌道:“我是流氓,人家是官,能不怕吗?那彭老哥这么豪气,不也吓得连夜跑了?” 老太太笑道:“官府抓的是那些打劫偷盗的,彭不易做的是正经的黑道买卖,两不相干,否则他早就被抓起来了。” 赵阳虎心下了然:原来收保护费是正经买卖。 老太太接着说道:“那萧大人只管吏治户口,县尉大人才管拿赃捉贼,你怕他做什么?再者,你行事虽然有些放浪,却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又能拿你怎么着?” 老太太不说还好,一说这赵阳虎心里更害怕了,吵着闹着要下车。 可老太太终究不让,她让车夫继续赶路,别听这小子胡闹,清了清嗓子,又对赵阳虎小声说道:“莫不是,因为狮子山你赵氏本家的缘故?” 赵阳虎忽然扭头,向老太太看去,口中问道:“老妹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真的是狮子山赵氏后人。” 老太太拿起赵阳虎的右手,放在自己双手中间,轻轻拍了拍,先安慰几句,随后道:“狮子山赵氏一族皆是赵国贵胄,这些事情萧大人已然知晓,所以,你无需担心。” 话一出口,赵阳虎差点失声叫了出来。他盯着老太太看了许久,最后问道:“他们,他们是赵国的后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笑道:“我家在狮子山有田产,时间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你放心,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那萧大人既然没有过问,想来也不会追究。” 赵阳虎曾多次对外宣称自己是本地狮子山人士,对那老太太更是道明自己是守墓老头的后辈。可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赵国后裔。 倘若真是如此,不管是两千多年后的赵阳虎,还是现在的自己,不都是赵国子孙? 帝秦自灭六国之后,并未对六国贵胄赶尽杀绝,反而遣贵族十二万户共赴咸阳,并建造宫殿房屋,供其居住。 六国贵族虽失了封地,在咸阳城中也没有产业,但其吃喝用度,以及平日里一应开支,皆由当朝予以补贴。虽说重压之下,难免惶惶度日,可总算也保住了六国血脉。 至于几年之后嬴政山崩,六国贵族一呼百应,随天下英豪共同起事,逐鹿天下,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罪于此举。 至于老太太口中所说的赵国后人,赵阳虎现在自然无法断定其真假。他仔细思索半天,想要在前世族谱的记载中,又或者是族人的言语交谈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加以印证。可思来想去,总也找不到有关族人是赵国人的些许事迹。 赵阳虎深吸一口气,对老太太说道:“这些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赵老爷子从未对我提起。老太太,我现在问你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赵国后裔,那又该当如何?”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六国覆灭不久,不少贵族都隐没于绿林草莽之中,有些已然成了盗匪。若是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倒也无妨,反而是那些榜上有名的赫赫大盗,秦军则一直都在追捕。” 她又叹了口气,继而笑道:“狮子山赵氏一族,其实与那些庙堂之争已经毫无瓜葛了,没人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小哥以后也不必遮遮掩掩,若有人问起来,报上狮子山赵氏的名号就是了。萧大人专管户口吏治,他都没有吱声,其他人也管不着。” 赵阳虎听罢,心中稍稍安定。这时,马车缓缓停下,已到了萧何府邸。老太太忙拉着赵阳虎的手,与他一起下了车,笑呵呵的往萧府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好赌成性 进了萧何院中,老太太还没开口,刘老头就捂着自己的后腰叫道:“萧老弟,萧老弟,哎哟,我这老腰。”也不等家奴来迎,直接就走了进去。 赵阳虎见克己正在身侧,就啧啧出声道:“你这老爹,平时见了别人跟个孙子似的,怎么现在见了当官的,不但不害怕,腰杆反而硬了起来?” 克己本来也想说话,可赵阳虎说他爹像个孙子,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的。倒是一旁的老太太指着刘老头的背影笑道:“他呀,与萧大人原是邻居,二人自幼相识,从小就兄弟相称。” 赵阳虎奇道:“这可真是怪了,既然有这层关系,田产还能被别人占了?这位官爷也不替你们教训教训那帮狗日的?” 老太太道:“怎么没帮?我家老大便多亏了萧大人,这才没有受苦,关两天也就给放了出来。至于田产被占一事,那老公鸡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过,萧大人自然也不会知晓。后来,我们正想托萧大人从中说和,你们却已经闹了起来。” 赵阳虎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天在狮子山时,这官爷总向着咱们说话。” 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喜上眉梢:这位官爷既然专管吏治户籍,与刘老头又是泥腿子的哥们,我这身份不就有着落了? 赵阳虎正自乐呵,忽然眼前一亮,口中喃喃嘀咕道:“姓萧,专管吏治户籍,丰邑,这个人是,萧何?” 想到这里,赵阳虎顿时打了个激灵,身体没来由的哆嗦一下,扭头就向大厅内看去。 虽说他对于秦汉典故知之甚详,可一来自己刚到大秦不过三四天时间,还没回过味来;二则一直被衣食所困,又因克己家的事情所扰,倒把这些大人物们给忘了。现在既然遇到了萧何,那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 赵阳虎兴奋不已,见萧何从厅内走了出来,身穿白衣,脚蹬云履,头上束了个发髻,很有些出世脱尘的样子,走上前去就要问好,也算先落个好印象。 可人到面前,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竟愣在了那里。 萧何先见过了老太太,抬手打了个招呼,随后就指着兀自发愣的赵阳虎道:“我听说你本不愿意来,是嫂夫人又拖又拽才把你逮了过来,怎么?莫非萧某是洪水猛兽不成?” 赵阳虎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就急切的询问道:“老哥,你是萧何吗?” 萧何眉头一皱,脸上微微有些不悦,将双手抽了回去。 一旁克己忙道:“赵兄,不得无礼。” 赵阳虎回过身来,嘿嘿笑了笑,清清嗓子,正要接着问他,屋里刘老头哼了一声,叫道: “萧老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人就是一个泼皮,说话没大没小,流里流气,十分的不中听。老哥我快六十的人了,他整天整天的喊我老弟。你没听他刚喊你嫂子什么?叫老妹儿!” 眼下既然有当官的兄弟在场,也算是有人给刘老头撑腰,他胆子既壮,说话也硬气起来。反而是赵阳虎有些挂不住了,几次想和萧何套近乎,都没说出话,心里一急,低着头抱了抱拳,转身走进了正厅。 刘老头在屋内东看看细看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到后院与一些家奴丫鬟闲话去了。不一会儿,后院中就传来老头儿公鸭一般嘎嘎的笑声。 老太太对着后院重重的哼了哼,脸上的厌烦表露无疑,说道:“这老公鸡整天没个正行,一遇到事就龟缩不出,全指望三个儿子和我这个老太婆出面。事情一解决倒跳了出来,一点担当也没有。” 萧何劝慰道:“刘老哥童心未泯,这是他的福气。不过,克己现在是长大了,张家那事,做的既有手段,也落了名声,当真漂亮。” 克己忙起身谢道:“此事全靠萧叔叔从中调和。”他又对着赵阳虎深深一揖,道,“自然,还要感谢赵兄出手相助。” 赵阳虎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嘴里的茶水尚未咽下,就摆摆手含糊不清的道:“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 萧何一直在悄悄的观察赵阳虎,赵阳虎也在偷偷的瞧着萧何。二人各怀心事,虽然谁都没有说明,可彼此间倒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家奴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册竹简,进到厅内,刚喊了一声主君,就被萧何伸手止住了。 家奴立刻闭了口,将那册竹简放在了桌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萧何看了看二人,笑道:“两位贤侄,可敢与萧某赌上一赌?” 萧何心思缜密,目光长远,素有未雨绸缪之能,一向能料事如神。也正因为如此,萧何尤其喜欢与人对赌。 赵阳虎见他来了兴致,自己也一时技痒,搓搓手道:“怎么个赌法?” 萧何指着面前的竹简道:“我们且赌一赌,这竹简是所人送来?” 萧何邀赌时,赵阳虎就已经料到必与这竹简有关,他想也不想,当即说道:“萧相国,我知道你有大才,可也不能瞧不起人,这竹简当然是张家送来的。” 赵阳虎一时口快,没顾及到此时尚在秦时,萧何还不是相国,吵吵嚷嚷就说出了口。 萧何只当那是一句奉承话,也没在意,双手按在竹简上,微笑的看向克己,问道:“你呢?” 克己道:“小侄也断定是张家送来的。” 萧何松开双手,哈哈笑道:“萧某也断定是张家送来的。” 三人既然一般想法,那赌约自然就无胜无败。 萧何微微一笑,站起身,右手一翻,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支小小的玉笛。 玉笛长约数寸,奶白色,泛流光,晶莹剔透,小巧可爱,既可作为腰间悬挂的饰物,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玉器。 他用玉笛敲了敲左手掌心,笑道:“既然咱们三人都料定是张家送来的,那不妨再赌上一赌,你们可敢?” 二人一怔,相互看了一眼。 老太太面带微笑,只管低头喝茶,并不插话。 赵阳虎问道:“赌什么?” 萧何道:“萧某手中这支玉笛,乃是咸阳城切玉庄所做的精品,你们谁赢了,便送了谁。若是输了……” 赵阳虎道:“该当如何?” 萧何道:“你若输了,以后须持子侄礼待刘老哥。” 赵阳虎一听,知道他这是怪罪自己对刘老头不尊,想了想,左右不过是改改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反观那支玉笛,流光溢彩,美妙不可方物,定然不是凡品。 计较起来,输了固然不亏,赢了反而大赚,于是就满口答应下来。 克己问道:“小侄若输了呢?” 萧何道:“你若输了,罚你给这姓赵的当小弟,你可愿意?” 克己看了看赵阳虎,不敢说话。 一旁老太太正自喝茶,忽然咳嗽一声,手中茶杯一个没拿稳,洒了克己一身的茶水。 克己看了老太太一眼,也不去擦身上茶水,反而一口应道:“小侄愿意应赌。” 赵阳虎点点头:“既然咱们三个都已经应赌,那,怎么赌?” 萧何指着竹简道:“就赌这竹简是何人所写。你们若是猜得出,便是萧某输了;你们若是猜不出,自然是萧某胜了。” 赵阳虎盯着那竹简看了看,心中寻思道:竹简虽是张家送来的,但他们庄子中有的是账房管事,到底是谁写的,还真不好说。 看看萧何,只见他双手把玩着玉笛,面带微笑,神色怡然,正自闭目眼神,似乎对眼前的赌局成竹在胸。而一旁克己也是眉眼带笑,信心满满。 赵阳虎不得其果,正自苦思,忽见克己拱手笑道:“赵兄,承让了。” 随后,他站了起来,指着那册竹简说道:“张家庄子上一切通告文书、信件往来,都由张老太爷亲手所写。今日时辰已过,他既然不来赴约,必会亲自写信告罪。萧叔叔,对不住了,小侄夺你所爱,还望你不要怀恨在心啊,呵呵。” 他起身就去抓那玉笛,然而,萧何双手却紧紧握住,并不松手。 克己诧异道:“萧叔叔,你这是……,难道,小侄猜错了?” 萧何微笑不语。 克己摇了摇头,退了回来,叹息道:“萧叔叔向来料事如神,你既然不与,小侄自然是错了。只是,那信若不是张老爷子动笔,又会是谁人所写?难道是张家两位公子?又或者是账房管事?” 萧何见克己已经认输,也不理会,扭头问赵阳虎道:“赵家小哥,你现在可有答案?” 赵阳虎心里寻思道:此信若是张家的告罪书,不管是张老父子、又或者是账房管事,都有可能。我们都没看到信中的字迹落款,家奴也未曾多说过一句话,谁能猜得出?除非,这封信不是告罪书。可信又是张家送来的,而且送到了萧何府上,会是谁写的呢? 赵阳虎想着想着,脸色忽然一变,轰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扭过头,问克己道:“那张老狗是否记仇?” 克己叹道:“分文必夺,睚眦必报。” 赵阳虎眯着眼睛,重重的一拍桌子,叫道:“张老狗,竟然告到了郡里!” 话音一落,面前三人忽然没了声音。 克己脸色不安的道:“他们,焉能如此?” 老太太一脸怒容,呸道:“张家这群疯狗,真敢这么做?” 萧何猛然抬起头来,震惊的望着赵阳虎,不敢置信的道: “萧某,竟然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秦虎狼传》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萧某人愿赌服输! 赵阳虎嘿嘿贱笑着抢到萧何面前,一把抓住他手中玉笛,就要往后拽。 萧何一边紧紧握住,一边望着赵阳虎道:“小子,你如何得知?” 赵阳虎却不答,满心思都在玉笛上。见萧何不肯撒手,就耍了个横,将那只玉笛连带着萧何的双手都往自己怀里揣去,用上吃奶的力气往后一搂,右脚抵住萧何的大腿,口中叫道:“给老子拿来吧你!” 只这一下,差点没把萧何给拽飞起来。 那玉笛乃是萧何的命根子,十年前,萧何做小吏时,曾押赴徭役赶往咸阳,于驿官之外偶遇切玉庄家主。切玉庄家主看萧何谈吐儒雅,见识不凡,且又是官身,断定他并非久居樊笼之辈,所以有意交好。 恰逢始皇帝圣旨降临,称赞萧何献策有功,予以嘉奖。切玉庄家主更觉萧何是人中龙凤,赠送玉笛一支,并邀他住在庄内。 萧何在咸阳呆了半年,常在驿官与切玉庄之间走动。后来,他与家主之妹互生情愫,被家主得知。家主大喜,与萧何约为婚姻,定在一年之后,由萧何亲自来咸阳迎亲。 萧何回到丰邑后,本来打算大展宏图,早日荣耀乡里,复归咸阳。然而,一道圣旨打了下来,将萧何一顿责骂,并不准其再入京畿,自此,萧何的晋升之路也断了。 至于婚姻一事,也无从谈起了。 眼前这支玉笛,对于萧何来说,既是一件珍品美器,也是一段青涩酸甜的回忆。 他见赵阳虎夺了玉笛,在那里挥来挥去,头脑中嗡嗡直响。站了起来,强自微笑一声,说道:“赵贤侄,那玉笛……” 赵阳虎道:“我的!老子赢来的!愿赌服输!” 萧何一听“愿赌服输”这四个字,一股莫名的不甘顿时涌上心头。他心思缜密,目光长远,一向有料事如神之称。 今天拿出玉笛,原本有些显摆的意思,可哪曾想竟然输给了这泼皮? 萧何定了定神,继而缓缓说道:“似乎赵贤侄还未胜吧?你并未说明竹简是何人所写。” 赵阳虎弹了弹手中玉笛,在萧何面前晃了晃,说道:“既然你问了,我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张家睚眦必报,分文必夺,所以一定咽不下这口气,早晚会上报郡里,告你个办事不公,这是其一。张家土地产业虽多,可三千石军粮是闹着玩的?就算掘地三尺也凑不出来。因此,他们计较一番,定然会赶往薛城,去找监御史求情,这是其二。” 萧何略作沉思,问道:“其三呢?” 赵阳虎接着说道:“其三,监御史自然也知道他拿不出三千石,可张家是大户,怎么着也得宰上一笔,顺便给张家一个人情,写了封信,让他们带回来交给你。” 萧何直到赵阳虎说完,这才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看,说道:“监御史专管民间上诉,吏治不公,你能想到这一层,也不足为奇。” 一旁克己却微微低头,暗道惭愧。 萧何盯着赵阳虎看了片刻,只把他看的心里发毛,这才手按竹简,笑着说道:“赵贤侄,可敢与萧某再赌上一赌?” 一旁克己正要喝茶,听萧何如此说,立刻抬起了头,看了看二人。 赵阳虎道:“老叔,你还是不服气啊。” 萧何笑了笑,摊开双手,异常洒脱的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萧某愿赌服输。” 赵阳虎见他如此虚伪狡诈,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然后说道:“你要是真想赌,我也陪你。不过你要是输不起,故意刁难我,总想着把这玉笛给赢回去,那我觉得这也没啥意思了。” 萧何眼一横,斥道:“谁输不起了?我只是再想和你赌一把。赵贤侄大可放心,萧某向来愿赌服输,绝不是事后反悔的人。那玉笛已经姓了赵了。只是,咱们这赌局尚未结束,你可敢接着赌?” 赵阳虎知道萧何是死鸭子嘴硬,心里肯定不服气,今天要不让他赢一把,他肯定连觉都睡不好,于是,赵阳虎就应道:“行,再赌一把,最后一把。” 萧何一听,顿时大喜,起身回到书房中,翻箱倒柜找了一番,就拿了一块玉璧走了出来。 他将玉璧放在桌案上,望着赵阳虎道:“赵贤侄,我这玉璧价值更在玉笛之上。我们赌一赌,你若赢了,玉璧归你,若你输了,玉笛还我。” 他也不管赵阳虎答应不答应,直接就指着面前的竹简说道:“还是它,你若能说出信中内容,就算你赢!” 赵阳虎瞄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后悔?” 萧何哈哈大笑,站起身,对一直喝茶的老太太道:“就请嫂夫人做个见证。” 老太太急忙摇头摆手,站了起来,拉着克己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饭也该好了,我去后院找弟妹去。” 她正要带着克己出去,哪知萧何一把抓住了克己的手,冷冰冰的问道:“贤侄哪里去?” 克己被吓出一身冷汗,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老太太苦笑一声,叹息着往后院去了。 萧何背着双手,瞥了克己一眼,说道:“你哪也不准去,今天就在这里做个证人。” 克己擦了擦冷汗,只得答应。 赵阳虎见萧何一定要赌,自己倒也来劲,大声嚷道:“萧老叔,你自己非要赌,输了可别怪我不仁义!” 他在屋内踱着步子,一边琢磨一边说道:“监御史既要从张家捞出不少粮食,也要顾及到同僚的面子,所以,这信一半是称赞张家大义,一半则是批评老叔不公,或许,还会指责赵某人一二。” 萧何听了赵阳虎的话,额上冷汗直出,豆大的汗珠滚到鼻尖,然后落在了嘴唇上。他并未去看竹简,而是面带痛苦的思索一阵,就将那枚玉璧往赵阳虎面前推了推。 一旁克己见状,急忙打开竹简,见信中写道: 出云台鉴,现有狮子山善民张氏,忠君爱国,体训府郡,认领军粮一千石,……,然则,弟听闻有谣言指斥吾兄做事不公,偏袒刘家,弟窃不以为然,……,又闻有赵姓泼皮者,鼓噪乞丐,围堵张家,…… 信中所提三件事,都与赵阳虎所说并无二致。 赵阳虎见萧何脸上一片死寂,知道他是当真伤心悲痛。可他看了看桌案上那只玉璧,又实在是十分喜欢,就偷偷的伸手过去,拿起来揣进了怀中。 克己在一旁不停劝慰,说赵阳虎只是运气,萧何听了,心中更觉烦躁。 过了一会儿,刘老头和老太太走了过来。 那老头一见萧何模样,顿时扯开了公鸭嗓子嘎嘎笑道:“老弟,我早说了,他就是一个泼皮,你还不信!现在输了吧?那玉笛真是个宝贝,当初县令大人要借你几天你都不肯。现在倒好,便宜这小子了。嘎嘎嘎嘎。” 刘老头不提还好,说不定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这一开口,萧何又忍不住了,抬起头来,脸上微微笑着,望着赵阳虎道:“萧某愿赌服输,从不反悔,也不记仇。赵贤侄,我们再赌一局,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