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投机者》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章 这是哪里 马肃感觉自己已经醒了，但是仍然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一阵刻意压制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钢铁架子摇晃发出的细微响动，金属轻轻摩擦的轻微响动，房门百叶发出吱嘎的呻吟，伴随一声低低的操。清澈的亮光如利剑般刺入，将沉闷的灰暗狠狠赶走---但只是一瞬的事。房门匆忙闭合，将那一声低低的咒骂隔在屋里，连带着浑浊不清的昏暗。 这是在哪？马肃伸手寻找手机，但是在碰到床头柜之前，首先碰上了一道冰冷的钢铁，马肃的身体随着这一次撞击颤抖，然后他很快意识到，不是他在颤抖，是床在颤抖。 几声没有实际意义，但是明白无误表明意图的哼哼声飘了过来，这是什么声音，马肃脑袋发涨，感到有几分荒谬，他应该是睡在自己的公寓里，两个房间，一张床，一个人，除了自己，没别的东西可以发出这种生动而富有情感的哼哼声。难道是客厅电视没关？ 马肃翻动身体，然后身体立刻陷入一阵颤抖，和上一次一样，床在颤抖，哼哼声再次传来，饱含不满，连音调和声响都显著加强，马肃浑身僵硬，仿佛船舱中随波逐流的尸体，颤抖一点一点减弱，最后消失。 床在半空，这种颤抖曾经很熟悉，但都埋藏进了记忆的泥堆，马肃的手指沿着一段冰冷钢铁缓缓滑行。这是上铺床的护栏，又轻又软的那一层是蚊帐，如果想得再多一点的话，天蓝色，六边形网格，中间用夹子封住，马肃高中用了三年的海岩市秀安高级中学标准蚊帐，他最熟悉的那种蚊帐。因为自此之后，他就再没有睡过被蚊帐包围的床铺。 到底怎么回事，马肃感到脑袋昏沉，这很正常，他睡前关上手机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时间，两点零六分，不算过分的时间，如果睡得够香，第二天蛮可以睡够七个钟头再起床。周末早晨的甜梦向来是双休日最奢侈的东西。 没错，这该是个星期六的早晨，散漫和凌乱从前一天夜晚就已经来临，两场老电影似乎还不足以毁掉一整个上午，马肃转动眼睛，灰色如巨兽缓缓穿行，一面略带光亮的布帘贴在墙上，深色蚊帐将他裹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内，柔软但是坚决地挡住了他探索的手指。没有床头柜，上铺的狭窄床板，厚实的棉被，嗡嗡的空调响声，以及在黑暗中来回徘徊的温暖气息，像是一场毫不相干的梦，没有情节和人物，只有真实的设定。 马肃在角落里找到了眼镜，眼镜盒规规矩矩保护着它，这是个同样古老的习惯。而此时别的声音开始像潜藏在黑暗中的游蛇缓缓爬行。一声微弱的咳嗽声从马肃对面传来，然后是急促的翻身。 声音如草原上空的苍鹰，遽然下坠，然后迅速飞走。现在黑暗里弥散着一种不安的昏昏欲睡。马肃仰面躺在床上，仔细倾听，只有浅浅的呼吸。 黑暗沉淀，空调上微弱的指示灯薄薄地沿着墙壁爬行，这时候空调出风口那单调阴沉的风声就变得明显起来，在这个声音的提醒下，四周清凉的空气变得污浊而不合时宜起来。光线仍然从两个深色布帘里透进来，不那么刺眼，却足够让睡醒的眼球一点一点捕捉东西。 这是一间狭窄的房间，充斥眼球的是古旧而又熟悉的上下铺。毫无疑问，他在上铺，透过深色的蚊帐，他能看到阴暗的天花板，头顶方向还有一张床，也挂着蚊帐，对面则是另外三张床，其中最靠近两个的那张床上铺没有挂蚊帐，却摆满了箱子。两边床铺之间，留着一条狭窄过道，像极了高中时代宿舍的布局。 五张床，十个床铺，九个蚊帐，也就是九个人，拥挤潮湿，在马肃七八年的住宿生涯中，这些老床和蚊帐就跟秀安高级中学的校徽一样鲜亮生动。 当然还要算上实验班的那半年。 实验班是通俗的叫法，正式的名字叫做海岩市秀安高级中学暨海岩市第一高级中学第二届自主招生试招实验班，新出来的东西，和高校自主招生同期诞生。 海岩市是地级市，总共五区一县，西南的阳池县中考向来单独命题，阳池一中也是江东省省内有名的高考名校，历年高考成绩比秀安高中稍差，与海岩一中相若。除却阳池县，其余五区中考由海岩市统一出卷，统一招生。海岩市重点高中不少，五星级高中一所，四星级高中有四所，平均正好一个区一所，但是每一所学校之间差距还是较为明显的。秀安高中是唯一一所五星级高中，是整个海岩市最好的高中，只是最好，不是最好的之一，安阳有市一中和天河中学，延州有省延中、一中，海岩则只有秀安，其他四所四星高中算是第二档次的，其中海岩一中比其他三所中学稍占优势，但是比秀安高中差距明显，反映到中考录取分数线，就是差了将近二十分。 海岩一中校址靠近海岩市市政府，因此影响力高于其他三所高中，尽管大学升学率相差不大，中考录取分数却比其他三所中学高了十分左右。03年全国高校开始自主招生，作为高考大省江东省的高考大市海岩市，自主招生的潮流迅速红火起来，表现之一就是海岩市最好的两所中学秀安高级中学和海岩市第一高级中学同一时间进行了一次全市五区范围内优秀中学生的自主招生选拔考试。 所谓的自主招生选拔考试，就是在本市五区所有初三学生完成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之后，寒假开始之前，在五区四万多初三学生之中，选拔出1000名优秀的学生，集中到海岩市第一高级中学高中部进行一次自主招生考试，根据考试成绩招收学生，收了160人，秀安高中80个，市一中80个。 录取的初三学生下半学期就不用回去复习准备中考，而是直接被两所高中录取，开始提前教授高中的课程。这也是实验班这个名称的由来。马肃参加的是第二届自主招生，时间是2005年冬季，总成绩排名32名，被秀安高级中学提前录取。 对于秀安高中来说，实验班的意义绝不是单纯地应付高考，他们有更艰巨的任务，参加各科奥林匹克竞赛，赢取省奥林匹克竞赛的金牌，赢得参加全国乃至世界奥林匹克竞赛的名次和奖牌。根据规定，高中生高二的时候才能参加各种奥林匹克竞赛，但是实验班的学生常常高一就能进行比赛，相当于一次练兵，高二是他们向各种奖牌和名次发起进攻的时刻。因此他们在繁重的高中课程之中，每个礼拜都要抽出五六节课进行高中数学、物理、化学竞赛的训练。 充满竞争和压力的高中生活，直到大学毕业很久，马肃还时常能够梦到自己作业来不及做，考试做不出题的生活，毫无意外，老师都是来自秀安中学。噩梦归噩梦，像这样躺在狭窄的床铺上回忆高中生活的梦境，从来还没有过。 这是梦吗？马肃睁大眼睛，感受着黑暗中的静谧，就梦境而言，节奏太慢，情节单调，他在床上躺了有好几分钟了，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吵闹声，没有突然变换的场景，没有突兀但是拥挤的情节，像是躺在静室沉思，安静，思维清楚，触觉清晰。 到底事什么？手掌穿过棉质睡衣，感受着胸口不断跳动的感觉。温热鲜活，胸口和肚子上的赘肉还没丛生到摸不到肋骨的程度，膀胱微微地鼓胀，肚脐还没有完全被淹没。睡衣算得上一个比较鲜活的坐标，实验班之前，马肃从来没有经历过寄宿生活，所以对寄宿生活充满期盼，特意买了睡衣睡裤，但是像马肃这种从前基本不穿睡衣睡裤睡觉的人，既没法领会睡衣睡裤带来的舒适和整洁，频繁的更换、换洗反而加重了生活的琐碎，所以实验班结束，高一报到的时候，他就巨大行李箱里就再也没有睡衣睡裤这种东西了。 如果真是实验班，那就是鲜活的十五六岁了，马肃比班上大多数同学大一点，因为自己上学晚了一年。即便如此，仍旧鲜嫩得像初春的青草。 实验班的生活，熟悉而又遥远。对如今这个已经踏上工作岗位十来年的马肃来说，高中时代的所有味道都带着一丝苦涩。他来自海岩市最远的桃陵区最远的青禾镇，桃陵区曾经是海岩市工业产值重要的支撑，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化工业最蓬勃发展的时候，桃陵区的化工厂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但是时代的变迁让化工产业日已凋零，大量工厂减产、搬迁、倒闭，而十来年的过度发展让桃陵区陷入环境污染的深渊。到本世纪初，桃陵区年工业产值已经大大落后海岩市其他三区一县。而马肃在青禾镇中学读书的时候，就是贫困家庭。 父亲马文是个认真而体面的人，生长在一个布满荆棘的年代，前半生艰苦。他在建国之后的第三年出生，父亲马化隆曾是青禾镇卢墩村有名的老实人，解放军百万大军渡过长江南下之前，卢墩村好些地主乱了阵脚，争着卖田活命，马化隆是一辈子的庄稼人，最舍不得这些好田地，和几个兄弟一商量，最后关头买了好大一块地，生生从富农活成了地主。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马化隆从楼上摔下来死了，马文刚满八岁，上头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因为成分不好，小学毕业，马文就辍学讨生活，到二十岁上下，妈也死了，成了孤儿。 马肃出生的时候，马文年近四十，已经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同马肃一道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一个小女孩，马泓，马肃出生之前，马文已经是一家机械厂的供销科长，算是中层干部，随着马肃兄妹两个降生，计划生育那根绷紧的弦让他立刻失去工作，不得不在一家私人企业里重新在一线奋战。 母亲何巧芝，普通女工，年轻时候机灵秀气，性格泼辣要强。时代造就了她，让她勤劳刻苦，让她心灵手巧，让她勇敢而又骄傲，但是当时代抛弃她的时候，她像其他人一样痛苦地在时代的牢笼里转圈。她曾在一家集体企业当女工，然后工厂改制，被迫内退，现在在各个小工厂打零工。 十六岁的时候，马肃有一个五十五岁的父亲，一个下岗的母亲，有一个大他七岁，因为他放弃大学梦的姐姐，有一个比他小半个小时，还在青禾中学读初三的妹妹。就目前来看，马肃还算不错，他考上了秀安高中的自主招生，在别人还在为中考奋斗的时候，已经在向高考和高中生奥林匹克竞赛发起进攻，是父母拿得出手的骄傲，也是姐姐在人前炫耀的资本。 糟糕的是，这是实验班，是十六岁，海岩市也不是青禾镇，秀安中学不是青禾中学，何况青春期的巨舰即将驶入，荷尔蒙的气息随着春天悄悄来临。初中时代的马肃天天穿着同一双球鞋，还可以很开心地在操场上奔跑，裤子靠近裆部的几个小洞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头发一个月理一次才是正常，衣服总那两件也一点没有感觉什么。 如果马肃没记错的话，困扰他很久的自卑情节就是从那个时候生根发芽，让他面红耳赤，让他习惯角落的位置，让他习惯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让他落落寡欢，也让他爱上了在随笔本上流泻心情，让他爱上川端康成的凄美孤寂，爱上海明威的冷漠坚硬，爱上托尔斯泰的敏感和渊博，余华的肆意与阴暗，苏童的病态和坚强。 回忆总令人沉醉，这不是马肃最美好的时光，却最真实，最任性，最肆无忌惮，也最幼稚可笑。如果这是一场梦，总归能算一场好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章 我不是学霸 梦很美好，身体的饥饿能够被虚幻的美食治愈，现实的孤独能被梦幻的美好治愈。尽管短暂，但是体验很棒，大脑让你尝到美好的滋味。 而眼前的包子和豆浆显然没有经过大脑的加工。马肃伸手擦掉在眉骨上微微发抖的汗水，却没法赶走快将他蒸熟的暑气。一个讲究的梦，连这种从头发和面孔渗进来的炽热气息都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马肃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三两口吞下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已经在这个梦里消磨了两天功夫，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校园卡的余额显示还有九十三元两角，藏在衣柜深处的一卷破袋子里的塑料皮夹里还藏着一张红票子，一张绿票子，以及若干零钱。这是他所有财产，不多，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这不属于现在的马肃，而是来自十六岁的那个马肃留下的淡淡痕迹。 记得不错的话，高中时代，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大概300元左右，每个月回家一趟，其他时候住在学校。平均下来，每天的生活费是十块钱，这顿早饭一块五，包子一块，豆浆五毛。包子是梅菜干烧肉，只有酱油和梅菜，少有肉味。豆浆寡淡如水，只有一层淡淡的白糖甜味。 这是2003的夏天，六月份刚刚过去，一起过去的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非典，今天是七月份的第一天，是03年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十二天，中考结束的第十五天，实验1班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三天。三天时间，也是实验班的最后一天，毫无逻辑的，他从2025年一觉睡回了二十年之前。时间挑得没话说，实验班期末考试结束后的隔天早上，即将开始的暑假。不光马肃，两个实验班从头到脚都弥散着一股躁动和不安，所有人都在等着今天，等着漫长的暑假开始。 也几乎是他看到日历的一刹那，马肃立刻想到一件大事，一件两年后的差不多时候，一件他需要感谢上帝的大事。高三暑假开始之前，高二一班学霸葛含赟身上发生了一件奇葩事。这家伙从实验班进入秀安中学，理科基本碾压所有人，以后自主招生进了清华大学实验班数学系的天才。因为他对数字有着招呼寻常的敏锐感，所系这货非常精明的将他的这个特长用在了别的地方---分析彩票中奖号码的规律。 马肃跟葛含赟不是很熟，但是知道他寝室床铺上贴了一整面的数字，全是他从小到大买过彩票的号码、各期中奖号码以及之间的对应公式，曾经一度成为秀安中学男生寝室的一大奇观。鬼知道他到底买了多少期，很难区分是从小对彩票的兴趣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数字的敏感，还是因为对数字的兴趣让他对彩票如此痴迷。总之这家伙是他们这一届的奇葩，数学高一参加全身奥林匹克竞赛就拿到了一等奖，然后在高二暑假之前中了一次双色球的三等奖。 马肃记得很清楚，2004年，高二下班学期，聂子迟7月2号生日，当天中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可以提前偷偷溜出去，所以一起出去给聂子迟庆祝，二班和一班同一节体育课，聂子迟和葛含赟实验班交情也还不错，就约了一起，吃饭的时候，大伙还那葛含赟买彩票的事开玩笑，结果没过几天这家伙就中了三千块钱，老老实实请当天在场的人吃了顿大餐。这事马肃亲身经历，印象深刻。 高二暑假大概7月10日左右开始，也就是从7月2日到7月10日之间，有一期号码和葛含赟按照公式退出来的号码非常相似。这事就很可以做做文章的，马肃虽然不知道具体中奖号码，但是葛含赟向来是个用数学方法分析彩票中奖号码的，所以只要马肃不来人为干涉葛含赟，大概这个世界他的公式仍然会导出那个幸运的数字，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马肃现在很缺钱，葛含赟的那七个数字就是一大笔钱。他打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最大可能不要干扰到葛含赟分析彩票中奖号码规律的思路的情况下，拿到那七个数字。令人心潮澎湃，但又患得患失。希望自己这支小翅膀还不足以在彩票中奖号码这种事上酿成滔天巨浪。 当然，现在说什么还太早，还有整整两年时间，现在他面前有更加切实的问题，走进教室，钱陆仁身穿素白衬衫，黑色长裤，脸上带笑，尽量想带出些文艺的腔调出来，可惜眼镜太亮，腮帮子过于圆滑，而笑容又太俗气，用杜文曦的话说，就是太猥琐。 虽然自打出了实验班，马肃就没再跟这位实验班的同桌打过交道，但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跟马肃脑海中逐渐模糊的神情，从气质的表情，还是有一种天然的吻合感。 钱陆仁是实验乙班的副班长，初中时代就有好几篇文章等在海岩日报上，他会用玉石雕刻印章，他会写诗，而且诗也发表过好几篇。除了第一项是班主任伍秀培在开学的第一天直接任命的，其他几项马肃都只听他说过。有一阵子，马肃确实挺佩服这位颇有文人风范的同学，但是同桌一个月下来，读过他的诗和文章，马肃对他的倾佩之情就不知不觉一点一点消散。 而且钱陆仁的各科成绩都是实验班马肃少有几个能够找到优越感的人之一。钱陆仁的物理和化学经常不及格，数学徘徊在及格线周围，英语的分数跟马肃差不多，却时常在英语课上侃侃而谈，语文，尤其是作文，经常比马肃差一大截，那却是他各科成绩中最拿得出手的。 这种对比让之后的伤害变得更加赤果果。实验班的期末考试，就马肃一贯的成绩而言，考得不好不差，八十人，估计六七十名。这次的期末考试对于实验班的这些人来说，就是一次残酷的淘汰赛，等过了这个暑假，他们这八十人就被按照成绩分成两个档次，成绩好的四十人组成竞赛强化班，也就是实验班，他们将成为秀安高中的心头肉，也是秀高考中获得各种奥林匹克奖牌荣誉的第一阵营和主力。剩下的人组成第二梯队的高考强化班，也就是加强班。 马肃是被刷下来的第二梯队，事实上实验班的竞争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刚考入实验班头顶上那顶闪闪发光的天才光环已经褪去光彩。一个学期的实验班生涯也让马肃痛痛快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智商也就普通人水准，就算高一点也高得有限，不属于那种可以应付各种各样复杂跳跃的奥林匹克竞赛难题的学神。但是钱陆仁同学居然以总分两个班倒数十名左右的一贯成绩，坚强地留在了实验班。 不仅如此，高三暑假，大伙还在忙着各处自主招生或者复习高考的时候，这伙以实验班垫底的成绩拿到了清华大学自主招生的名额，飞了一趟北京，然后在清华大学五个教授面前发表了一通神奇的演讲，直接取得了保送清华大学的资格。直到高三毕业同学聚餐，钱陆仁的一系列奇迹才算被高劲揭开谜底，钱陆仁外公是中科院院士，爷爷是央企海能集团老总，老爸是三江大学党高官。 妥妥的衙内官二代啊。虽然他自己没什么出众的地方还喜欢吹牛，长得不帅还老是一副漂亮姑娘肯定会暗恋我，虽然实际家里很有钱却为人抠门小气爱占便宜这些缺点都很令人讨厌，但是比起李天一李刚这些坑爹货，钱陆仁看上去还是挺朴实挺正常的人。 钱陆仁的笑容并不总是那么肤浅，比如应付马肃，一开始他还挺认真地把他的诗和文章给马肃看，指望马肃发出惊叹，然后指点他某一句诗句里蕴含的十层象征意义。但是后来随着马肃老是拿一堆他也解决不了的数学题和物理题问他，而且何青梅和夏安然离他越来越近，钱陆仁就渐渐失去了这样的耐心，越来越喜欢转过头跟何青梅说话了。 何青梅是马肃的前座，一位个子高挑，但是脸庞圆润的爽朗女生。后来这个女生成了海岩市的高考状元。实验班她的各科分数还没有到恐怖的地步，基本是班上十来名。尽管一整个学期马肃都跟何青梅是前后桌，两个人的交情却不算深。这很好理解，何青梅活泼开朗，爱笑爱玩，浑身散发着光彩，马肃却还没有从青禾中学第一名到实验班最后二十名的巨大变化中适应过来，因此更加沉进在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马尔克斯的精神世界中不能自拔。 看到马肃进来，钱陆仁匆匆忙忙打了个招呼，另一边的学霸章立之客套地点了点头，倒是章立之身后的冯彦明一脸喜气地拍了马肃一巴掌，老冯心情不错，屁股上跟扎了针一样左一右移，一副坐不住的样子。马肃身后的位子空空荡荡。 马肃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时钟，六点五十，平常这个点班主任伍秀培已经在教室里转过两三圈了，不管真用心假用心，那一浪盖过一浪得读书声总让马肃想起池塘边直着脖子乱嚷的鸭子。今天伍老师没有按时出现，读书声也就成了依然轰隆作响但是更加热烈更加轻松的聊天声，果然考完试整个班级就松垮下来，大伙摆明了一副就等着放假的姿态。 冯彦明和章立之热烈地讨论着这个暑假适合到新加坡马来西亚玩上半个月还是去美国加州呆上一个礼拜。冯彦明的老妈是秀安高中的物理老师，老爸则是海岩供电公司副总工程师。章立之马肃不是特别了解，此人实验班考试基本稳定在班级前三，不折不扣的学霸，马肃对他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每天中午一整节午自习，大概一个多钟头，他全花在睡午觉上，而且必定事前把课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整张桌面就趴他一张瘦脸。 这边没有马肃插嘴的余地。马肃回过头，看到钱陆仁仔细倾听露出来的笑容。虽然他很想成为聊天的中心，但是显然重心不在他的身上。马肃前面是何青梅，何青梅前面是杜文曦。钱陆仁前面是余璇，余璇左手边是夏安然，夏安然前面是钟士铭，这五个才是聊天的主力，这五个人又以何青梅和杜文曦为主要焦点。 杜文曦是海岩本地人，但是他爹老早就在魔都大世界做生意，所以他小学和初中前两年都在魔都度过。和海岩相比，魔都显然是更发达更多姿多彩的大城市，尽管海岩人不一定瞧得起身具暴发户气质的魔都，但是杜文曦一通胡吹大气还是让不少人对他的见识大为佩服。 马肃既是杜文曦的后座，又是同寝，所以跟他交情不赖。当然这个不赖跟好朋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两人都喜欢看书，但是杜文曦只看网络，从唐家三少到血红，从狂神到邪风曲网上出什么他就看什么，平时抱着手机看，偶尔就到书店里买个五六本回来抱着书看。马肃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脑，接触不到这些，平时就抱着图书馆里借来的战争与和平罪与罚一个地主的早餐这些书看。 杜文曦觉着马肃课外知识知道的够多，文章写的也挺不错，所以平时偶尔口气里会有一点羡慕，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省城爷们对乡巴佬的那种优越感。比如有一阵子，十六岁的马肃因为舍不得每天去公共浴室洗澡的那两块五毛钱浴票，就经常打一壶开水，在公共盥洗室擦洗冲凉，结果杜文曦当着何青梅和夏安然的面，直接吐槽马肃身上有一股食物腐败的酸臭味，并且夸张地抱怨他一个礼拜不洗澡。 对杜文曦来说，他的抱怨理直气壮，他确实闻到了马肃身上的味道，夸张不过是一种表达方式，类似语气助词。对马肃来说，这就是一场灾难，足以将他从悬崖边上推下。十六岁的马肃敏感而又自卑，不会理智地面对杜文曦的抱怨并从中吸取教训，认识到个人卫生的重要性，何况是在夏安然和何青梅都在场的情况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章 我还是学渣 此时此刻，杜文曦和何青梅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中考。 杜文曦初中三年两年在石城度过，最后半年进了清江区的顾亭中学。顾亭中学是顾亭镇最好的中学，但是清江区六个街道，七个乡镇，顾亭镇算是乡镇，也就比马肃的家乡青禾镇稍微好点，没有什么可聊的。 何青梅就不一样了，何青梅和夏安然都来自海岩市第一高级中学初中部。不算中考单独出题的阳池高中，海岩市一共一所五星级高中，四所四星级高中，秀安中学是五星级高中，另外四所，分别是同在市区的海岩市第一高级中学，新南区的合川中学，顺宁区的天华中学，以及北港区的北港中学。 除了秀安高中，其他四所学校都有庞大的初中部，海岩一中的初中部一个年级将近二十个班，跟高中人数仿佛，其他三所高中初中部每个年纪也有十来个班级。秀安高中的初中部是最近三年才筹办的，第一届只有四个班，二百多号人，但是实力不容小觑。 自主招生实验班秀安中学一共招八十个人，本部初中部就进了十来个，市一中来了十来个，其他三所高中初中部各来五六七八个不等，这就差不多占了一半的名额，剩余一半，海岩市五个区七八十所中学分，平均下来每所分不到半个。 就拿马肃所在的桃陵区，整个区考进实验班的就只有七个，其中两个来自桃陵一中，两个来自青禾中学，另外三个来自其他三个镇中学。青禾中学教学质量在桃陵区一向不算拔尖，这一次居然能够和区重点中学桃陵一中并驾齐驱，着实让校领导扬眉吐气了一回，因此马肃和另外一个同学魏彧获得了青禾中学每人3000元的特等奖学金的奖励。 自主招生完全靠考试分数排名，除非有马肃不知道的特别加分项，不然的话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公正的。由此也可以看出秀安中学和市一中在海岩市范围内的统治力，秀安中学人数太少，但是基本实验班的录取率达到了10左右，市一中录取人数甚至超过秀安中学初中部，而且还要考虑到市一中也参与这一次自主招生，而且招了八十个。何青梅之前就透露过，像他们这种基本能够确定考中秀安中学的尖子生，市一中从校领导到班主任，挨个做工作，希望他们能够留在本校。何青梅、夏安然这种毫不犹豫地叛变了，从四星高中跳槽到五星高中继续当学霸，肯定还有不少被说动的，能够考进秀安中学而选择留在自己学校的实验班的。 所以从实验班的人员构成就可以看出，市一中在整个海岩市初中生教育水平上的强势地位。这一次的中考，兴风作雨的肯定也是他们这一帮子人。 像秀安中学、海岩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中考录取名额一般分两步走。首先确定全市中考分数，根据分数拟定本校计划内招生名额，根据名额划定录取分数线，这就是传说中的统招分数线，俗称竞争分数线。统招生大概占本校招生总额的20-30，其次市教育局按照均衡教育资源的规定，将秀安中学等五所高中部分招生指标直接下达到各初中学校，给予不同学校确定的招生人数，学校根据成绩排序，由高到低确定录取人数。这就是所谓的指标生，也就是分配名额分数线。一般来讲，统招分数线比指标分数线高20-50分。 像马肃所在的青禾中学，每学期有一个同学能够达到五所高中的统招分数线就谢天谢地，大多数需要靠指标名额进入秀安高中这样的学校，比如秀安中学在青禾中学往年的指标名额只有三个，海岩一中是五个，五所重点中学，加起来一共二十来人左右。 而秀安中学每年从海岩一中招的学生，连统招带指标，将近两百人，有时候马肃觉得挺不公平，但是人家海岩一中初中部的人也觉得不公平。海岩一中的指标名额最低分数比青禾中学指标最低分数通常要高十分左右。 说到底还是城乡教育资源的失衡。中考没有高考那么严谨，命题的老师基本就是五所重点中学的教学骨干，从出题思路到出题方式和范围，这五所中学的学生都具有青禾中学这种乡下中学无可比拟的优势，而且他们的老师经验更丰富，方法更科学，管理也更严格。 可以想象，何青梅、夏安然这种来自海岩一中的学霸，周围的朋友、同学，基本也是奔着秀安中学、海岩一中这种重点中学来的。而且他们都在市区，双休日就能聚到一起，吐槽吐槽中考的题目，预测一下统招和指标分数，顺便交流一下哪个考场哪个中学的倒霉蛋答题卡顺序涂错了，在那里手忙脚乱的改，结果收卷岭响了，答题卡刚擦掉一小半。 余璇初中念的是海岩五中，市区一所比较差劲的中学，一年能考上秀安高中的跟青禾中学差不多。但是五中好歹是在市区，余璇又是出了名的喜欢瞎掺和，钟士铭跟马肃相若，也是来自乡下中学，但他颜值比较高，成绩也比较好，跟夏安然和何青梅处得都比较好，所以谈得也很有兴头。 马肃听了一会儿，感觉话题马上又要偏到暑假到哪里去玩的路子上去，突然钟士铭转头看了马肃一眼，蛮有意味地想了想，才说道，“我想想看啊，老马在他们中学肯定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还蛮想看看那时候的老马是什么样的。“ 老钟这么一感慨，杜文曦、余璇他们都跟着转头看马肃，“想象不出来，感觉好奇怪。”杜文曦笑了两声，然后有点夸张地叫道，余璇跟着笑起来，“也说不定的哦，说不定那时候的老马也特别能慷慨激昂来着。” 除了余璇，这几个都算学霸，至少马肃眼中的学霸，高一分班都去了实验班，要还是三天前的那个马肃，他一准被钟士铭这种没由来的感慨弄得涨红了脸，这也难怪，在这群学霸们跟前，半个学期实验班的生活马肃都憋憋屈屈毫不起眼，性格、学习成绩上都没有出彩的地方。原来的那个马肃当然会为了这几句话感到受伤，但是现在，十来年职场下来，一身皮早就硬得能当盔甲，“我们乡下中学跟你们市里不一样，老师一个两个都野蛮的很，我们成天就是老老实实读书，敢摇尾巴，班主任一巴掌就扇过来，两天还退不了红印子。我就亲看看我老师用木头三角板揍人，三角板断成几截了都，老师还没停手。所以一般我们都比较规矩。” “切。”余璇扁了扁嘴，发出不屑的鄙夷声，“这话水分很足，不管怎么找，我肯定没办法从卫生间身上找到规矩这两个字。主要还是人的问题。” 卫生间就是魏彧，魏彧和卫浴同音，卫生间也就成了魏彧的绰号，这个绰号魏彧从小学叫到初中，再从初中叫到实验班，然后继续叫到高中。这事跟马肃没关系，他们虽然来自同一所初中，但是没有同过班，刚来那会儿相互都还比较客气，怪只能怪魏彧的名字和他的绰号契合度太高。 魏彧喜欢招惹女同学，通常是漂亮的女同学，偶尔没有漂亮女同学可以招惹，就荤素不忌，不是那么漂亮的女同学也能让他乐此不比。余璇名字挺好听，长得也还可以，主要的问题跟马肃一样，有点胖，实验班一群学霸之中，难得有几个胖子，冯彦明算是大胖，马肃算中胖，顾尔卓算小胖，余璇就是女胖。作为学霸密集区，实验二班本来女生就少，统共十来号人，女胖子就更少，或者说没有，因而余璇这种稍微显点富态的就被不客气地冠上了女胖子的名号。 胖女生一般都会跟漂亮女生关系比较好，比如跟她同一个小区的林景媛，比如她座位两边的何青梅和夏安然。魏彧当过几个礼拜余璇的前座，敏锐地觉察到了女胖子和漂亮女生的关系，因此常跟她开玩笑，一来二去就比较熟。 “他不一样，你瞧瞧他那聪明漂亮劲，算是他们班主任心目中的宝贝，掉根头发都得心疼半天。我就很一般了，偶尔还一副笨头笨脑的样子，老师有时候走过去看见了心里不爽，就得在我脑袋上来几下。”马肃笑道，这话半真半假，初中却是有一位老师看马肃很不爽，有一次数学考试，马肃解一道难题解不出来，左手握拳垫在下巴底下趴在桌上思考，监考老师打他旁边经过，就直接对着全班说，“做题就好好做题，别手垫在下巴下边一幅蠢样。” “笨谈不上，不过确实挺呆的。少看点没用的书，老马，你看你镜片都多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咱们班学霸勒。”余璇瞧了马肃一眼，口气活泼欢快，心直口快。 “挺好挺好，我这学渣偶尔也能有点学霸们的感觉。”马肃轻松接过话头，“希望伍老师今天能稍微克制一点，你们反正就在海岩市区，兜兜转转最多一个钟头，我们青禾六十来公里，起码三个钟头，比到ay市还远。” “你们那就是延州好伐？下次我们去延州欢乐谷，肯定得到你家吃顿饭。”关于延州和青禾的关系，钱陆仁就比较了解了，毕竟跟马肃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忍不住开口说道，“有这个暑假想去延州欢乐谷的吗？可以提前约一下。” 夏安然看了马肃一眼，没有说话，杜文曦向来是看不惯钱陆仁的，钱陆仁这么提议，杜文曦马上反对，而且非得弄个高大上的理由来，“延州有什么好玩的，干脆去香港迪士尼，肯定比欢乐谷好玩。里面花车巡游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迪士尼漫画都出来了，那个热闹哟，没去过还真想不出来。” 余璇家境平常，香港迪士尼是肯定去不了的，延州欢乐谷显然也兴趣寥寥，意兴阑珊地说道，“算啦，天这么热，到哪去玩都是一身臭汗，我还是安安稳稳呆在家里得了。” 钟士铭立刻开始拿余璇和懒和胖说事，钟士铭这人比较奇怪，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所以时常显得口无遮拦。当然此时马肃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钟士铭那副带着些微嘲讽意味的腔调，他在想刚刚夏安然给他的一眼睛。 二十年后的马肃对夏安然记忆比较模糊，毕竟只在实验班一个学期里有过短暂的交集，之后夏安然呆在实验班，马肃被刷到加强班，然后夏安然去上海上大学，马肃留在省内读了平江大学，再然后马肃去了上海，夏安然去了美国。 但是每当想起夏安然，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还是踏上工作岗位，马肃总能感受到片刻温情。这种温情来自暗恋，却与情爱无关。 夏安然的气质胜过长相，她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女，额头略宽，眼底卧蚕与灵动的眼睛相比稍显死板，她的嘴唇时常拉直，显出这个年纪的少女不该有的严肃和冷静。就身高和腿长而言，胸显得太小。 但她身上有马肃着迷的东西，她冷静认真，总能从容应对让马肃手忙脚乱的各科难题，她有温情的笑容和温和的嗓音，无论跟谁，都客客气气大大方方地交流，她身上满是爽朗的帅气的青春，课间和男生讨论nba，体育课兴高采烈地在篮球架下打转。 马肃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夏安然，他上课的时候打量她的背影，下课的时候又匆匆避开眼神，他在食堂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又在体育课上默默注视着她，他从不想引起她的注意，却时刻留意着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过了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夏安然察觉到了马肃对她的异样。上课的时候，当马肃视线习惯性地飘到她的马尾辫上的时候，好几次撞在了她匆匆回过来的忽闪的眼睛上，她会在食堂里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然后正好看到马肃快速闪开的视线，当马肃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去后，夏安然的嗓音会变得更轻，话说得更少，而更专心致志地听，当何青梅偶然看到马肃拿着一本插图精美地雪国忍不住发问时，她会恰到好处地解释川端康成在rb乃至整个世界文学界的地位和影响。自由活动课的时候，当她看到马肃一脸索然无味的时候，会邀请他跟她们一起打乒乓球。 她恰到好处地显露着她的善意和温情，让马肃能够和她舒服地相处，她从未拒绝过什么，却让马肃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她用善意化解尴尬，他用温情消融沮丧，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让马肃心满意足，无比怀念。 在这件事上，没有谁比她做得更好，二十年后的马肃再见到夏安然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明媚的额头，再没有十六岁那年的悸动和憧憬，只有淡淡的感激、温暖和欣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章 生活还得继续 伍秀培站在讲台上娓娓而谈，努力让自己多少沾染着海岩腔调的普通话听起来字正腔圆。 她就是实验2班的班主任，伍秀培五十来年纪，留着齐耳短发，模样老练精明，当她生气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笑，眼睛下意识微眯，很有官僚气派。和马肃之前或者之后碰到的班主任都不大一样，伍秀培并不担任实验班的任课老师，在担任实验班班主任的同时，她另一个更正式的职务是学校政教处副主任。 事实上，马肃觉着她在后一个职务上干得肯定比前一个职务更出色。她虽然是班主任，但是并不带课，只在一个礼拜一次地班会总结说点官腔，与实验班的同学总有疏离的感觉，对学习状况的把握也仅仅是每次考试后的排名表。 老实说，马肃总觉得伍秀培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她并不真的关心马肃，也不关心这个班的大多数人，班会课的夸夸其谈总是那么空洞遥远，马肃很怀疑直到现在，她有记住班上每个同学的名字没有，比如自己。 伍秀培的关心总是巧合地绕着某几个特定的点，比如一开学就被他点名当了副班长的钱陆仁，比如总是吹嘘家里有钱，花钱起来也有点大手大脚的杜文曦，比如自主招生考试总排名第二名，实验二班第一名入学的李能，比如马肃旁边这位成绩稳定班级前三的章立之和夏安然。 对伍秀培索然无味的总结和鼓励，十六岁的马肃毫无兴趣，三十八岁的马肃昏昏欲睡，此时他的课桌早已空空荡荡，大多数笨重的课本早已在前一天收拾进了寝室的大小包里，现在课桌上仅剩的一本语文课本，一本薄笔记本算是马肃对假期还未开始的一点表示。翻开笔记本，上边有一串潦草迷惘的笔迹。 2003年，2005年，2006年，这三个年份周围凌乱地画着圆圈。2003年是当下，2005年是葛含赟同学中彩票的年份，2006年是高考的年份。马肃对2005年充满期盼，毕竟中彩票这种事，几率虽然小到发指，碰上一次就足以改变命运。马肃仔细推演了当时的情景，葛含赟买的是福彩双色球，一共三十三个号码，选六个红球，一个蓝球。葛含赟是三等奖，也就是最后一个篮球号码他选对了，六个红球号码他选对了五个。 马肃瞧不上这个51的三等奖，三等奖奖金单注才3000元，而一等奖动辄500万。现在马肃没法确定一等奖的中奖号码，葛含赟的六个红球里，任意一个都有可能是错的号码。 这就需要通过数学公式解决问题了，首先确定蓝球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在六个红球和剩下33个号码里确定可能正确的数字方式，假设第一个红球有问题，用剩余可选的33个数字减去已选的六个红球数字，一共有27种组合方式，乘以六就是所有可能中奖的数字组合数目。 一共是162种组合方式，所以任选一组数字，马肃中头奖的几率是一百六十二分之一。当然到了这个份上，马肃打算让中奖几率变为百分之百，就是这一百五十六个组合都买。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葛含赟的预测数字到时候会不会出问题。这种一千七百多万分之一的概率事件，任何一点细微的差别都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这个领域超出马肃理解范围，现在的打算是，就当一次赌博，花个几千块搏好几千万的勾当，赢了改变人生，输了就当科学实验。 从2003年到2006年，崭新的高中生活，马肃看到底下充满无奈的叹号，高考结束那会儿，以为终于脱离苦海，即便大学以后无数次回顾高中生活，觉得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没想过重来一次，重来一次题海战术，重来一次每个礼拜一次的密集考试。如果知道会有这次经历，他肯定好好记住当年高考的题目。问题是，二十年过去了，除了语文作文题目，其他的都早已随着时光冲刷变成尘埃。 想到这里，一个笑话突然浮现在马肃脑海中，一个念过四年大学的高校毕业生再去参加高考，分数肯定没有当年那个高中生考得高。何况马肃这种大学毕业将近二十年的人。 想开心点，他们这一届正好是江东省高考改革的那二届，延续32考试科目设置方案，满分750分，一共考5门，每门150分，其中三门必考，数学，语文和英语，其中外语科目听力为30分，数学不分文理科。“2”为在政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6门学科中由考生自主选择2门考试科目，其中一门必须符合有关高校提出的选考科目要求。 数学啊数学，马肃想到这里唯有掩面叹息，英语因为出校门后用得到，经常翻阅英国资料，美剧也看得不少，水平还算不错，口语和听力只会比以前更好，语文这种东西，马肃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特别是还记得作文题目。物理，化学，数学，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去碰，还好化学和物理底子还在，高中一向发挥平稳，关键是数学。 高中时代数学他就落差很大，考过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也考过丢人的及格分。高考的分数比及格分稍好一点，一百零三分，相当丢人的分数。其他几门分数，语文一百三十四，物理一百三十，都算正常较好，化学一百一十九，正常，英语一百一十二，正常偏低，总分五百九十八，比本一线高了将近三十分，但是比马肃自己预期低了二十分。 这很正常，数学老罗就批评过马肃，说他数学基本功太差，所谓基本功，就是做题时那种严谨仔细的态度和清晰准确的思路。改革后的数学试卷其实很规范，总分150分，按照易：中：难=4：4：2的比例分配分数，简单和中等难度是马肃认真就能拿到手里的，最后难的30分，以马肃的程度，对自己的要求，起码得是一半，这些分数拿到手，才想别的。 很可惜，辜负了老罗对他的期望。老罗对他其实挺好，老早就让他放弃竞赛，不管是数学还是化学，老老实实把基本功练扎实，多做题，在做题的过程中培养考试习惯。可惜马肃只听得见前半句话。踏上工作岗位之后，马肃为此吃了不少亏，狠下心来才一点一点把那种马虎大意的习惯慢慢改了过来。 现在习惯有了，但是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从头做题，从头培养题感，从头领会出题者的思路和考察方向。这些东西说得简单，但是看不见摸不着，全靠自己一点一点领会。偷奸耍滑那是一点用都没有，除非他自己能记得高考数学的题目。 至于实验班让他头痛不已的物理和化学，马肃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比如这一次期末考试，150分的物理试卷，他只拿了九十来分，刚过及格线，但是实验班的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在马肃的心态上，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实验班这种快节奏高强度的学习方式，老黄是实验班物理老师，也是秀安中学物理竞赛金牌教练，教程安排上一个学期的无理数，他一个礼拜就能翻完，然后带着他们兴致勃勃地向难题发起进攻。至于课本上的重点和要点，全靠学生自己学习领悟。 马肃在这种天才式的教学方式中一败涂地，但是到了高中，换了新的物理老师，他的物理成绩上升的很快，150分的考卷，他基本稳定在120-135分之间，即便是加强班上，也是前百分之三十的分数。 至于化学，他在化学上很花了一番功夫，也是他高中三年唯一在竞赛上有所收获的科目，江东省化学竞赛三等奖，其实没什么用，但是对马肃这种天生对奥林匹克竞赛没什么兴趣，也没这个能力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肯定。他的化学成绩比物理成绩更稳定，有两三次拿过全班最高分。 老实说，这一次的穿越时机选得很好，考试之后，暑假开始之间，不然就算马肃对自己的物理和化学再有信心，十来年没去动它，考场上的分数绝对比现在更惨。一个暑假，从七月2号一直放到八月23号，五十来天，足够马肃把那些尘封的数理化知识重新拾掇起来。 看来这个暑假会很辛苦啊，马肃看了看笔记本上零散的安排，这也是三十八岁的马肃和十六岁马肃的区别。三十八岁，在职场混迹十来年，知道自己身上欠缺什么，懂得利用任何时机弥补身上的不足。到马肃大学毕业后的2010年，本科学历早就不如狗，唯有名校的光环还能在入职的时候发挥起那么一点两点光辉。平江大学在江东省范围内还算不错，出了江东省，基本就没人当回事了，马肃因此走了不少弯路。 有机会重来一次，马肃还是很不甘心当年看到同班同学往石城往北京往上海，自己只能灰溜溜跑到平江市读大学的场景。反正2005年还远，自己一时半会还想不到挣钱的方法，老老实实念好书，算是对自己现阶段的人生负责。 一边在笔记本上计划着暑期生活的作息，伍秀培的声音突然消失，马肃不大习惯地抬起头来，只见老伍黑着脸站在讲台上凝视着底下学生，但是马肃周围却全是嗡嗡地说话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 转头一看，果然，实验班窗外已经站了六七个中年男女，都在好奇地朝教室里张望，没心没肺的还隔着窗户跟里边的同学打个招呼。马肃马上反应过来，这都是实验班同学的家长。毕竟班里一多半的人家都在海岩底下各个区，实验班从年龄上说到底都还是初三刚毕业的学生，大多都是87年88年出生，十五周岁上下，学校肯定不放心让他们自己回去。 家长们在教室外边互相寒暄，毕竟能进到这个班的，都是各自学校的佼佼者，这些家长平时也是听惯了老师和其他家长的奉承话，对自己小孩都是很自豪的，一张嘴都是我们家小孩怎么怎么懂事，怎么怎么厉害，然后相互交流一下同为优等生在原来学校享受的诸多尊重和特权。 马肃留心了一下，自个老爸还没到，这很正常，通知是上午十一点放假，现在还不到十点半，从青禾镇卢墩村到秀安中学，光坐车都得三个钟头，算上等车、走路的时间，老爸没赶到也很正常。 伍秀培看到底下越发热闹，冷着脸用力敲了两下讲台，然后开始重申课堂纪律的重要性，没讲两句，隔壁班的欢呼声突然掀开中间的墙壁，海浪一样扑进实验乙班的教室。不用说，肯定是实验甲班那位任性而又帅气的班主任周蕾看到窗外的家长，大手一挥直接宣布放假。果然没过一会儿，一班同学热热闹闹的身影就从二班窗前经过。 教室里又有一股暗流涌动，大伙都眼巴巴地看着伍秀培窃窃私语。这个时候伍秀培身为政教处副主任那种处变不惊的能力就显得特别重要，只见她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继续贯彻她的思想教育，列举了好几个本学期发生的好的坏的个别案例，然后总结学习方法和精神状态在学习和生活中的重要性。 老实说，实验二班学生的学习成绩不如实验一班也不完全是学生的原因。毕竟当初分班完全按照分数平均分配，第一名在一班，第二名和第三名就在二班，第四和第五在一班，以此类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章 即将结束的实验班 到十一点钟下课铃敲响，伍秀培还不紧不慢拖了一两分钟，交代了下高一报名的时间和注意点，高一军训需要准备的东西，这才宣布下课。 只听轰得一声，早已按捺不住的二班瞬间将教室哄得千疮百孔，后门前门同时大开，急躁的涂策早已挎着早已准备好的书包瞬间穿过教室跑了出去，安法拉的尖嗓门也不管伍秀培还没走出教室，就在大声抱怨她的装腔作势。章立之潇洒的收拾干净课桌，和马肃挥手告别，冯彦明欢快而又淫荡的吼叫声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肃利索地将课本和文具袋收进书包，站起来看了眼纷乱的教室，尽管只有三天，但是有关这个教室这些人的记忆却从二十年前穿越回来，其中好多人实验班处得还挺不错，高一分班之后就很少再有交集，比如睡马肃下铺，刚进实验班老是一起打饭一起上课一起回寝室的林博宇，跟马肃隔着一个帐篷一起分享勇敢的心、魔戒的李聿超。当然还有夏安然。 夏安然正在和已经跳到她座位旁边的何青梅说着什么，马肃和她相隔不算远，中间差一个钱陆仁，夏安然的侧脸明显察觉到了马肃的眼光，微微侧头，目光正好迎了上来。这一次马肃没有立刻躲开，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三十八岁的马肃才能表达出来的感谢和道别，平静，淡然，追忆，温情，再也与暗恋无关。 夏安然忽闪的大黑眼睛微微发愣，然后回过头去。这时候马肃才能感到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颦一笑间自然带出的美好和羞涩。没来得及回味，魏彧单肩挎着书包，手里提着小包，不紧不慢地朝马肃走了过来。眉头略微皱起，“你爸来了没有？我小舅舅开车来的，待会儿咱们一起走吧。” 同在青禾镇，马肃和魏彧在青禾中学还是相互尊重的感情，实验班的半年两人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朋友。魏彧长得不错，但是令人头疼的是，他对自己长相的自信往往超出他的脸所能达到的高度。在青禾中学，他是天之骄子，从初一开始长期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直到初三，初三上半学期死次考试，马肃两次年级第一，一次并列第二，一次第四，算是打破了魏彧的统治。成绩好，长得还不错，从初一开始，魏彧就喜欢调戏各种美女，当然只是口花花占点便宜，但是那种满是荤腥的笑话简直满肚子都是。 马肃高中之前接触到的所有黄色笑话，基本都是从魏彧那儿听来的。但是进了实验班，魏彧所能体会到的落差比马肃还大，能够吸引魏彧注意力的女生大多家境优越，比如跟魏彧玩得最好的徐侠，他妈是海岩市中院的副院长，魏彧喜欢的女生谢周，老妈是私企老总，平时放假她老妈总爱开一辆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来接女儿。 魏彧没能泡到谢周，这让魏彧体会到秀安中学和青禾中学的差别。尽管魏彧脑子也很好使，但是他的成绩也就比马肃好了那么点，班上二十来名，整个实验班四五十名，高一开学，他跟马肃异样遭遇了被刷到加强班的经历。 魏彧老子是包工头，为人比较任性，没什么大的追求，日子混的不好不坏，好的时候一年十来万进账，坏的时候半年捞不够饭钱。逢年过节还喜欢下场赌两手，马肃听魏彧讲过，有一年过年，他爹收到八万块钱工钱，直接下了镇上赌场，他爹还算克制，八万块钱五万块藏在内衣口袋，三万块钱拿出来赌，从下午赌到半夜，赢了万把块，不知怎么就犯困来，趴在椅子上睡了小半个钟头，醒过来赢的钱都还在，藏口袋的五万块钱没了影。 马肃见过魏彧老爹，应该是期中考试家长会那会儿，一米七五的个，寸板平头，满脸横肉，脖子上挂条粗金链子，站在教室外边指指点点，大伙都以为来了黑社会打手，接过魏彧满脸不自在地管他叫爸，当时就碎了一地眼镜。魏彧也时常露出痞的一面，但他身材高挑瘦削，面白肤净，很有小白脸的潜质，谁也没法把他跟一脸横肉的魏老爹联系在一起。 当然，就体型而言，此时的魏老爹就是二十年后的魏彧，魏彧大学毕业就开始发胖，结婚三年脸上肥肉初现，三十来肚子就跟他爹差不多规模了。老魏衣着品味肯定比魏老爹强了许多，再怎么满脸横肉，也不会戴跟大金链子，穿一件白色背心到处乱跑。 “我爸估计在寝室。走，我们一起回去。”马肃没找着老爹的身影，想到老马做事的习惯，便打消了继续在教室等他的念头。这时候魏彧已经走到他老妈身边，用一口马肃熟悉的青禾土话跟他老妈介绍，“喏，这就是马肃，我跟他说好了，待会儿让他跟咱们一块儿回去。老马，你家在哪儿？” “没事，你在农行门口把我们放下来就行，农行到我们家也就十来分钟的路。”马肃跟魏彧老妈打了个招呼，连忙说道。 “马肃嘛，我认识他老爸，他家在卢墩村上，开过去很快的。”魏彧老妈说道，她个子中等偏瘦，留着一头波浪卷的头发，说话精干，语速很快，看到马肃的时候，脸上带出几分笑意，“你爸还没来吗？” “他刚刚不是说了吗，他爸在宿舍里帮他收拾东西。”魏彧语气多少有点不耐烦，“咱们也快点回去，收拾好了就去食堂吃点东西。” 实验班1号放假，高一高二要上到十二号才放，所以中午食堂正常开放，当然，他们必须在十二点钟前解决战斗，否则就要和高一高二那群牲畜一起抢食了。 “阿姨今天辛苦了，得一大早才赶得及过来吧。”马肃跟在魏彧老妈身边，陪她聊天。以前跟魏彧聊天，其实这个人挺心疼他妈的，他老爹包工头，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家里事情都是他老妈在料理。但是他老妈是地道的农村妇女，学历不高，见识有限，还老喜欢在魏彧耳边唠叨，外人在场的时候，魏彧常常就显得有点不耐烦。 当然也有别的原因，跟谢周、徐侠她们那些衣着时尚光彩照人的老妈相比，尽管魏彧老马穿得已经算是得体了，但是来自乡村的土气还是一眼能够看得出来，马肃自己的老妈穿的更土，而且年纪更大，不过魏彧在班上属于那种比较注重衣着外貌的人，所以这一点比马肃看得更重。 “不会，今天是魏彧他小舅舅开车送我过来的，八点钟出门，十点一刻就到你们学校了，快得很。”魏彧老妈脸上不自觉地带点神气，毕竟像马肃他们这样乡下普通人家，2003年的时候买车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一路从教室走到宿舍，听着魏彧老妈絮絮叨叨说着些魏彧小时候的乖巧和懂事，马肃心里还是蛮有感触的。实验班每次考完试都会把成绩、排名寄回家，所以魏彧老妈对魏彧的成绩还是有点了解的，马肃和魏彧经历着从青禾中学到秀安中学的巨大落差，家长们何尝不是呢，魏彧老妈说得比较小心，因为旁边就是他敏感暴躁的儿子，但是马肃还是体会到了她对儿子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的心疼，对他中学光辉时候的留恋，以及对儿子适应之后的信心。 马肃主要是听，这个年纪的家庭妇女，马肃很知道应付的最好方式，她们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多么高明的意见，只想有人认认真真听她们唠叨，让她们能够发泄一下在胸口闷了很久的想法和感受。马肃只在要紧的地方说话，表明自己在很认真地听她在讲，然后引出她更多的话。效果相当不错，当他们在宿舍门时候，魏彧老妈对马肃显然友善得多。 “我们在宿舍里等你，收拾好了就上来跟我们说一声。”魏彧老妈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魏彧跟马肃不在一个宿舍，马肃在一楼109，魏彧在二楼206。走过长廊，109宿舍一片混乱，马肃在自己衣柜旁边找到了老爸瘦削的身影。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马肃用青禾土话说道，从前那个马肃不大习惯用青禾土话说话，但是三十六岁的马肃吐出这些熟悉的乡音的时候，多了一种年轻时候很难体会得到的温暖。 马文回过头，黑瘦的脸上满是皱纹，看到马肃过来，眼神微微一亮，说道，“我嘛十点多就到了，跟你们看宿舍的师傅聊了还一会儿他才放我进来。你书包里还有什么东西？要不要一起收进包里？” “就两本书，我背在身上一样的。”马肃说道，“刚刚碰到魏彧他妈，魏彧小舅舅送她过来的，待会儿叫我们跟他们一起回去。” “魏彧小舅舅，我认识的，就是朝凤老公，文曹家的小女婿。”马文习惯性地说起跟小舅舅的老底，可惜马肃对他说的两个人都不认识。“我记得魏彧宿舍在二楼是吧？” “对的，二楼206。”马肃老老实实说道，他已经猜到了老爸的意思。 “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上去瞧瞧，反正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马文黝黑的脸上不带表情。这是老马的做事方式，也是大多数乡下人的做事方式，不能白占人家便宜，不管有用没用，受了人家的好处，肯定要给人家帮点忙。 马肃看了眼光秃秃的床铺和满满两大袋红色编织袋，知道他的意思，把饭卡递给老爸，“里面还有九十几块钱，应该够用，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三楼有小炒，十二点钟高一高二下课，人就有点多了。” 老马犹豫了一下，接过马肃饭卡。这时林博宇跟他奶奶走了过来，后边还跟了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穿着时尚的女人。 林博宇是马肃下铺，刚开始座位也排在马肃前座，实验班刚开始一个月，两个人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寝室，关系相当不错。林博宇性格老成，虽然同样沉默寡语，但是和马肃那种羞涩内向全然不同。一个月后，月考结束，林博宇这个入学成绩不算突出的男生总分全班第一，受到了班主任伍秀培的热烈表扬，虽然马肃很怀疑，在拿到成绩的那一刻，她一定不知道林博宇是谁。 林博宇最大的特点就是老成稳重，他其实和马肃性格上没有多少共同之处，马肃小脑不发达，所以运动细胞比较差，林博宇是篮球高手，马肃为人内向，又时常沉进在自卑的情绪之中，林博宇则很有主见，与人交往落落大方，又颇有技巧，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圈子。马肃做事任性，比如钱陆仁给他看自以为很得意的诗，马肃根据自己的判断，觉得诗不怎么样，遣词造句还有很多抄袭戴望舒这些有名诗人的意思，就表现得很敷衍，这让钱陆仁很快就跟马肃有了距离。林博宇则外方内圆，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 除此之外，马肃有个不好的习惯，他一旦把人当成好朋友，常常过于亲密，相互间常开玩笑，动手动脚。比如在宿舍里经常拍他一下肩膀或者屁股，这种行为对密友而言十分寻常，对舍友却失之轻佻。马肃向来把林博宇当好朋友，林博宇却只把马肃当舍友。也是马肃心太大，林博宇又太过隐忍，大概期中考试之后某一天，被大伙寄予厚望的林博宇没能重现月考的奇迹，总分排名在班上只有第四名。从马肃的角度，第四名已经属于学霸的范畴，因此照常跟林博宇开玩笑，接过林博宇一把将马肃掀翻在地，并且将两个多月累积起来的不满一下爆发。 马肃当时的反应是懵圈，他不知道自己时常的那些小玩笑在林博宇看来，完全是一种负担，懵圈之后是恼羞成怒，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林博宇，被李聿朝和杜文曦拉住，这事后来传进伍秀培的耳朵，于是林博宇被换到了远离马肃的位置，还被伍秀培叫到办公室里讨论了半个小时高中生的自我修养。 事实上从头到尾，马肃都没动过手，他是挨揍的那个。 “收拾好了？这么快？”林博宇跟马肃打招呼，口气完全没有负担。自从那次打架之后，马肃迅速调整心态，两人恢复到正常的舍友上下铺，说话客气，各自找各自的圈子，这种相处方式果然大家都很舒服。 “我爸来得比较早。”马肃转头跟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一口纯正的海岩土话，十六岁的马肃估计是听不懂的，三十八岁的马肃听得清清楚楚。老人家不知道是虚客气还是真客气，居然让马肃暑假多到林博宇家去玩。 马肃客气两句，连忙腾出地方给林博宇收拾的地方。老太太颤颤巍巍手脚不算麻利，那女的声音挺大，就是不见她动手，马肃看林博宇一个人拆蚊帐着实有几分辛苦，连忙上前帮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章 滚滚而来的中考 “走，老马，咱们吃饭去。”收拾到一半，魏彧站在窗口招呼马肃，马肃将手里床单叠好，林博宇连忙接过来，说道，“没事，我差不多行了，你吃饭去吧。” 马肃没有矫情，跟林博宇奶奶打过招呼，快步走出宿舍。 “你爸跟我妈他们先过去了，我过来叫你。”魏彧脸上有点奇怪的表情，“刚刚那个是林博宇老妈？” “不是，是他姑姑。”马肃说道，“他爸妈都在安阳工作，平时就他跟他奶奶在家。” 魏彧叹了口气，“这家伙肯定是留实验班的命。”伍秀培别的本事没有，学校对两个实验班的安排知道的清清楚楚，一次一次拿这件事激励实验二班的同学。不过效果不怎么明显。 “不留实验班也好，咱们一门心思专攻高考。”马肃想得很明白，自己智商有限，奥林匹克竞赛什么的肯定跟自己无缘，就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了个全省三等奖，什么用都没有，自主招生人都看不上，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高考上。 当然，马肃这种平时考试六十来名注定没法留在实验班的人和魏彧这种四五十名，总在可进可不进边缘处徘徊的人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实验班才是秀安中学最好的班级，高二下半学期之前的考试单独命题，从来不屑跟其他班级竞争。而加强班有三个，除了马肃他们这些实验班淘汰下来的，中考被秀安中学录取的同学们还需要经历一个懒散无聊的暑假，每天下午都必须在各自学校补习高中课程，然后暑假结束后统一考试，成绩最优的一百来人组成两外两个加强班，和马肃这个加强班一起竞争。 魏彧是之前的路走得太顺，多少有点心高气傲，从实验班到加强班，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淘汰，淘汰就是失败，他还没做好吞下这个苦涩果实的准备。 “就是有点烦，再给老子一个月，老子铁定能进实验班。”和马肃一样，实验班的半年也是魏彧追赶这些大城市优质教育资源享受者的过程。 “说不定你还在大名单上呢？”马肃言不由衷地说道，实验班虽然号称成绩为王，但是也有特例，比如钱陆仁这种全班倒数，比如冯彦明这种英语一百分的卷子能拿五十分的奇葩。除非考试成绩排在两个实验班前35名，不然谁也没法保证就能留在实验班。何况马肃对最后的结果心知肚明。 “不管它，先吃饭。”魏彧皱着眉头，苦恼地挥了挥手，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烦恼挥在脑后。 走进食堂，人不算多，毕竟实验班一共就两个班，而且住得近的基本都回家再吃饭了，像马肃这种好几个钟头路程，自家还没什么像样的交通工具的才会先在食堂垫巴一顿再走。 一楼二楼都没看到老爸的身影，马肃松了口气，三楼小炒平时吃的人比较少，主要就是贵，一份韭黄炒肉十块钱，一份素炒时蔬六块钱，麻婆豆腐六块钱，平时少有人问津，只有楼下饭菜买完赶不着吃的人，家境也还可以，那么就坐下来一份炒菜配一碗米饭算吃一顿。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人真不少，远远就看到魏彧妈和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坐着收拾米饭和碗筷。小炒窗口拖了一条长队，老马排在当中，前后各有五六个人。 看到马肃，魏彧妈妈吴秀林就招呼马肃过去，一边嘴里絮絮不止，“我就说楼下随便吃点就成，你爸也太客气了，咱们难道还差这一口吃的，这上边菜又贵，又不好吃，还得排半天队。“ 马肃先跟魏彧妈吴秀林和他小舅舅吴康成打过招呼，“差不了多少，阿姨，一会儿高一高二就要下课，你是没见过，闹哄哄的全是人，咱们难得一起吃顿饭，清静点也好。”马肃看到吴秀林和吴康成满头是汗，大口喝水，阿姨你坐，我去我爸那边看看。“ 小炒窗口旁边就是小吃窗口，冬天买煮红薯、糕点和关东煮，夏天就卖冷饮和绿豆汤，马肃跟老爸打过招呼，走过去要了两瓶冰可乐，三大碗冰镇绿豆汤。三楼有三楼的好处，既能刷饭卡，也能给现金，估计是食堂师傅自己弄出来的创收项目。 看到马肃端着绿豆汤过来，吴秀林立刻开腔，语气抑扬顿挫，生生把青禾土话那种强烈的语气表达出来，引得周围人都转头看过来，“干什么这么客气，还去买这些东西。” 马肃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都是农村来的，谁把绿豆汤当稀罕货。主要我爸年纪不小，又糟了这么半天的热，想给他解解暑气，我要单给他买，回头他肯定说我，阿姨叔叔一起买了，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阿姨你就算帮我个忙，成吗？” 吴秀林抿着嘴就笑，说道，“亏了你这张嘴，以前张建他妈还跟我说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大爱说话，我就想不会吧，人这么聪明，怎么会两句话都不会讲，今天一看，果然还是我想得没错。” 张建是马肃初二和初三的同班同学，她老妈跟魏彧老妈吴秀林在一个单位上班，所以经常相互交流，至于原话到底是什么样，马肃就没办法知道了，他妈也是中年妇女之一，对她们的演绎能力，马肃向来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也不一定，咱们家小鱼来了秀安高中半年，说话做事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很多，所以环境影响人还是很明显的，他们又是实验班，接触的都是高级人士，半年下来肯定跟着进步很多。”吴康成没接绿豆汤，接了冰镇可乐，大口灌了小半瓶，这才打着隔说道。 “老妈本来就很能有水平的好伐，就我们提前班，大家都写随笔，老马的随笔本老师好几次当成范文读给全班听的。”魏彧喝的也是可乐，他跟马肃就比较熟了，没有多余的表情，听到他小舅舅这么说，还是承老马可乐的情，帮他吹嘘两句。 吴康成听了也就笑笑，吴秀林眼睛一眯，挺认真地看了一眼马肃，说道，“这么厉害？” 马肃忍不住心里一乐，连忙接口，“没这么厉害，周老师每个礼拜都要挑好几篇读的，我也就瞎猫碰上死老鼠，我们班一女生，基本上每个礼拜都会有文章被选中，那才是真的有水平。其实这都是虚的，像魏彧这样把数学物理考考好才是真的。老魏才是真的厉害，我们班主任都当着全班的面表扬过他。” “真的吗？我们小鱼比较害羞，这种事从来不跟我们说。”吴秀林脸上立刻放出光来，果然各家家长眼里的孩子和其他人眼里的孩子是完完全全两个人，说魏彧害羞，估计整个实验班都不会有人同意，“你也不错啊，秀安中学的实验班可不是青禾中学，一上来肯定有差距，能慢慢跟上来说明你也在进步。” 这话说得就有点没那么高明了，魏彧马上打断她老妈的优越感，“别老说这有的没得，张超中考考的怎么样？这货不成天说我们两个走狗屎运才进了实验班吗？他要连秀安中学的指标分数线都没达到，回去我肯定要笑他。“ “考得还可以，623分，听说是全年级第二，第一是七班的刘昕，第三是十一班的顾春荣。今年的三个指标估计就是他们三个了。“对于这些信息，魏彧老妈这样的人向来是很灵通的，就算她儿子已经不用参加中考了。 623分，秀安高中的统招分数线是637分，毫无疑问，今年中考青禾中学又只能靠吃指标过活了，尤其马肃上午听过何青梅他们几个讨论过中考成绩，至少六七个名字后边跟的分数是637分以上的。 “青禾中学还是不行。“魏彧显然跟马肃一样的想法，”我们班一个秀安初中部的，他们班四十来号人，七八个都超了统招分数线。咱们青禾中学居然一个都没有。“ “怎么没有，你们两个就是啊，我都听说了，你们两个的名字在青禾中学光荣榜上都挂了一个学期了。“魏彧的小舅舅说道，这一点马肃比较理解，上一届中考，全青禾中学只有一位师姐上了秀安中学的竞争分数线，刚好高了一分，结果那位师姐的光辉事迹成天被秀安中学的老师提起，听得马肃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青禾中学的老师都说，你们两个要是没有提前走，估计都是拿统招名额的。你们一走，今年青禾中学心里都有数，感觉是拿不到统招名额了。“魏彧老妈说道，口气多多少少带点得意。 马肃回头看到老爸已经到了窗口，连忙站起来说道，“阿姨，你们先聊，我过去帮我爸端菜。“ 吴秀林板起脸说道，“让你老爸少点几个菜，都是一个地方的，这么客气干什么？真是的。“ 老爸果然没有少点，一盘韭黄炒蛋，一盘香菇青菜，一盘京酱肉丝，一盘腐竹木耳肉片炒莴笋，一盘农家小炒肉，一大碗番茄鸡蛋汤。加一大盆米饭，两个大托盘才勉强够用，马肃瞄了一眼饭卡，还剩三十四块钱，还算便宜，这么五菜一汤才六十块钱。 菜还没到桌上，吴秀林已经开始叠声叫唤起来，“这么多菜，咱们五个人哪吃得完？马文你这人也真是，干什么这么客气，非得要把大家弄得都这么不自在。“ 马文一边布菜，边说道，“客气什么，又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全是咱们家里能吃到的东西，随便吃点，我要真跟你客气，就不在食堂里吃了，直接下馆子去，海岩市还怕找不到好馆子吃饭吗？“ 马肃手脚勤快地接过空碗，给吴秀林盛饭，吴秀林把剩下的一碗冰镇绿豆汤往马文身边推了推，道：“喏，你儿子给你买的绿豆汤，怕你太热中暑，你就别舍不得了。“ “绿豆汤又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咱们在家想吃多少没有？你瞅瞅这一碗绿豆汤才多少粒绿豆，一斤绿豆够做十斤这样的汤了。咱们家里吃的可比这个强多了。“马文布好饭菜，这才坐下来看了眼面前地绿豆汤。 “别多话了，让你吃你就吃吧。照你这个说法，大饭店里那些鱼啊虾啊螃蟹啊黄鳝啊都没什么吃头，咱们野河里现成的，捞出来吃着还比饭店里的新鲜。“魏彧老妈活灵活现地翻了个白眼，看得魏彧眉头直皱。 “欸，你别说啊，老姐，先在不少城里不少有钱人，就喜欢去乡下野河里自己捞鱼虾出来，现捞现吃，就图个原料新鲜。“魏彧小舅舅稍微让了下，一大筷子京酱肉丝就夹上了碗，一面笑呵呵地说道。 两句闲话聊过，吴秀林突然话题一转，说道，“马泓考得怎么样，我记得马泓成绩也经常年级前三，要是能跟他哥在秀安会合，你们两口子就高兴了。“ 马肃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中年大妈翻云覆雨的本事果然厉害，刚才还跟马肃聊着青禾中学前三名的事，转脸就这么问，虽然知道你是客气，但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马文的眉头立马皱了下来，“还秀安中学，天华中学都不一定轮不上，只能念念桃陵一中。”这当然是谦辞，天华中学是五所重点中学指标名额排最底的学校。即便如此，至少也需要在青禾中学年级排前二十名才算稳当。马泓两次模拟考都在年级二十五名左右，最后一次超常发挥，考到第九名，正好卡在市一中招生名额的限额之外，如果排名在她前面的人填志愿没有填市一中，那么正好能够轮到她。 但是这种事情不常发生，到了能填五大重点高中分数线的人，任课老师、班主任和招生老师眼睛都盯得紧紧的。虽然四所四星高中差距不大，市一中仅靠市区，能够享受很多其他三所高中享受不到的特别优惠，比如两届自主招生，都是市一中和秀安中学联合举办，其他三所中学都没有份，所以考生和家长基本把市一中和其他三所四星高中看作两个档次的中学，能填市一中的，绝不会填其他中学。 “也不会差这么多啊，天华中学肯定不用担心的。”吴秀林也不知道是事先知道，还是客气，“能考到天华中学就很不错了，你看看青禾中学，一个班五十来号人，能考到高中的也就前十五六名，你们家两个小孩，一个秀安中学，一个天华中学，别人眼皮都快掉进眼睛里了，你还嫌不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章 青禾镇卢墩村 一顿饭吃得客客气气，五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马文菜点得不少，分量也够，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十五六岁半大小子的饭量。马肃吃得挺克制，魏彧刚开始也还有点不好意思，魏彧小舅舅吃起来就一点不拖泥带水，很老道地带了一波节奏，开动起来的魏彧和马肃在马文和魏彧他妈连声劝菜之下，一发不可收拾。 饭吃到一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差了两张桌子，马肃他们实验班的同学朱治仁、贾广立也带着他们老爸过来吃小炒，饭吃到一半，不知道为了什么，朱治仁扯着嗓子就吼开了，动静不小，惹得一整楼的人都往他那儿看，三楼基本都是同学，朱治仁两嗓子一吼，挨了他老子一个耳光，怒冲冲就冲下了楼，剩他爹一个人黑着脸陪贾广立父子吃饭，那顿饭吃得有够郁闷的。 “他两个碰到一块儿准没好事。”魏彧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p是贾广立的绰号，贾广立这人，身材矮小，喜欢在人背后说小话，这个缺点就已经很不爷们了，他还带着一口钢牙，住宿生还是海岩市各区乡下同学居多，见识有限，都心照不宣地把带钢牙当成女生的特权，贾广立有这两个特点，大伙都嘲笑他女气，正巧一次英语课角色扮演，老师让大家踊跃参与，一个男生当王子，一个女生当公主，寄宿生合伙推贾广立当了公主，公主的英文是prcess，大家嫌麻烦，就叫他小p，巧得很王子的英文是prce，都是p开头，贾广立就自欺欺人地把他那个p当成了王子的那个p，好歹接受了这个绰号。 能进实验班，每个人都有在学校叱咤风云的一面，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分班说好听点是分班，难听点就是淘汰，所以被刷到加强班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一顿饭五十块钱，五个人，说多不多，放在2003年也足够让生性节俭到抠门的马文好一顿心疼，同时也让魏彧的小舅舅吴康成变了个样，从二楼下来，他手里领着装杂物的编织袋，看见马肃他们大包小包过来，顺手替他们拿了个装衣服的小包，一面跑前跑后地招呼。所以人就是这么现实，凭空叫人帮忙，谁也不会很乐意。一顿饭虽然不算什么，总归是一种态度，让人心里舒服。 魏彧小舅舅的车是一辆长安面包车，车挺新，估计买了没多久。不是什么好车，但是座位够多，空间够大，比较实用。连马肃一共五个人，两个行李箱，三个红色大编织袋，车里塞得满满当当，换成小轿车，这么多东西，来两辆才勉强够用。 因为是新车，接下来的话题很自然地转向了这辆车以及魏彧小舅舅的职业。魏彧小舅舅学历不高，原来在化工厂里当普工，一个月两千块钱不到，前两年碰到个开面包车的，一问下来一个月居然能挣到四五千，因此留了心，上下班的时候经常观察这些路边面包车的生意和行情。去年工厂倒闭，索性出来开面包车。 面包车从秀安中学的校门出来，旁边一辆土灰色宝马731闪着光慢慢驶过，当然土灰色是老马自己的叫法，官方的叫法叫做瓦哈纳灰，车里隐约是林卿语的身影。林卿语老爹是上市公司国泰宏盛老总，这车颜色有些女气，估计是她老妈的。 林卿语学习成绩、外貌和性格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放到青禾中学，绝对属于魏彧正眼不会多瞧的角色，可惜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她本人没什么值得注意，但她绝对是实验班家境最好的几个人之一。所以当走出校门，马肃和魏彧缩身躲藏的长安小面包连林卿语座驾宝马731上一块漆都比不上。 少年人都有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概，特别当他们志得意满的时候，比如青禾中学时代的魏彧和马肃。三十八岁的马肃早已在成人社会里厮混多日，看透许多东西，失去许多东西，也得到一些东西。这时候靠着行李袋子侧身坐着，看着不断从秀安中学吐出来的好车和孬车，看到公交车站上一贯沉默寡言的黄秋雁站在一堆行李旁边，满面笑容地给身边一位中年男子擦汗，看到文艺随性得像活在散文和诗里的赵新田背着沉甸甸编织袋，脚步匆忙却又坚定地涌向公交车，突然很有感慨。 这才是真正的人，真正的生活啊。 如果没碰到魏彧小舅舅的话，马肃和老爸今天的路程就比较辛苦，先从秀安中学东大门外的公交站乘22路公交车到西郊，总共二十来站，五十来分钟，然后下车，等从海岩市到延州市的城际巴士。从西郊到青禾镇农商银行站，一共四十来公里，开的快的话一个半钟头，慢的话将近两个钟头。然后下车步行，从农商银行站到卢墩村的三层民房，不到两公里左右，走路差不多半个钟头。算上等车时间，起码三个钟头才能到家。 有了魏彧小舅舅的面包车，顺利的话一个钟头能到青禾镇镇上，有了中午这一顿饭，马肃估摸着魏彧小舅舅怎么也得把他们送到卢墩村村口。省了两个钟头，而且是七月份十二点到三点钟的那两个钟头。有车和没车果然差很多。 得想办法弄辆车再说，吃过午饭，舒舒服服坐在开着空调的面包车里，困意就像剪不断的丝线连绵而来，马肃看到魏彧也打了个呵欠，高中寄宿生的痛苦，就算考完了试，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响起的铃声也会把他们从床上揪下来。 马肃忍不住眯起眼睛，一边寻思车的事情。2005年的暑假离现在还有两年，几乎和高考一样遥远，03年的马肃稚嫩如青草，刚刚从初中走进高中，接触到的东西有限，何况赚钱的玩意儿。 我现在该干些什么呢？马肃有点头疼，未成年人就是伤不起啊。难道在成年之前的路上，马肃只能老老实实读书？虽然马肃觉得好好学习是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之一，但是每个月300块钱生活费，成天就靠包菜、豆腐和青菜过活，三十八岁的马肃真还适应不了。还是应了一句古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么一边胡思乱想，马肃慢慢就进了梦乡，等他再睁开眼睛，窗户外边熟悉的街景和行道树，明明白白告诉他已经到了青禾镇镇上。 看到马肃揉眼睛，魏彧愤愤地说道，“我也真是佩服你，这么睡也能打呼，还打得这么响，我觉得你不应该姓马，应该姓朱。” 马肃睡眼惺忪，一时没反应过来，吴秀林转过头来教训魏彧，“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你自己打起呼来不也一个样？” 马文笑了两声，说道，“他们这些小伙子学习压力太大，早上起得又早，打呼是正常的。我跟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候，家里睡午觉，隔着两户人家的弄堂里还能听到响声。” 吴康成吐了口烟，接口道，“别说他们，自从买了这车，我天天在外头，早上五点半出门，晚上十来点到家，沾到枕头就睡，睡着就打呼噜，照着我家女儿的说法，还以为半夜打雷了。” 魏彧没管哈哈大笑的大人，问马肃，“我估计中考录取结果出来以后，他们会约咱们一起回学校一趟，那个时候估计老师都在，要不咱们那个时候回去拿入团申请书和档案？” 这是伍秀培强调的事情之一，实验班的时候，他们虽然人在秀安中学，团组织和档案还在青禾中学，正常参加中考的肯定是开学之前，连档案一起转到高中，他们实验班因为不是正常录取，所以很有可能会有遗漏，所以要他们自己去母校催一催。 “行的，到时候我打你电话。“03年的中学生跟日后的中学生差得远了，没几个会带手机去学校，十年后别说中学生，连小学生都带着手机上学。 从青禾镇镇上到卢墩村，两公里不到，面包车五六分钟就到，吴康成一直把马肃他们送到家门口，这才掉头回去，马肃跟魏彧挥手作别，看到魏彧挺好奇地打量着马肃家，心里一乐，这家伙向来对这个比较敏感，前世居然忍了十来年才来马肃家做客，估计也是猜到马肃家不怎么样，怕老妈不好意思，没有提出来。 远远看到面包车从窄小弄堂里穿过，马肃这才转过头，一排五栋三层楼房坐北朝南，每栋两间宽，最东边一栋和最西边一栋外墙都贴着瓷砖，阳台上铝合金的推拉门，看起来最整洁明亮，西边第二栋也贴着瓷砖，不过是比较老式的细长瓷砖，而且没有包阳台，没有另外两家看起来这么整洁。中间两栋看起来都差不多，一层石灰抹墙，往上两层则是水泥，没有包阳台，还是比较老实的开放阳台。 正中那一栋就是马肃的家。门还是老式两扇的木门，门上有铁环，门后用木栓，此刻大门紧闭，门口铁环却没有上锁，显然家里有人。 老爸将行李搬到门前，推了推门，没推得动，看来是里边上了栓，马文就扯开喉咙，拖长了声调大声喊道。“小泓。“ 就听到楼上咚咚咚的脚步声，马肃把行李放到门前，心中好笑，中考考完的马泓肯定是全身心的放松，早上起床打开电视就一直看到现在。 没一会儿工夫，马泓的脚步由远而近，开了两道门，动手解开门闩，一边开门，还一边隔着大门问道，“老爸，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马文拎起行李往家里搬，一边说道，“碰到魏彧小舅舅开车去接他，顺道就把我们一起接回来了。你午饭吃了吗？“ 马泓眼睛不眨，说道，“下了碗面，老妈说等她回来烧饭。“ “又是拌面，自己烧点吃吃都不会吗？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马文把行李放到墙角，回头看了眼马泓，只看得马泓缩了缩肩膀，然后马文想起什么似的，口气转缓，”今天李老师有打电话过来吗？“ “还没，估计晚上会来电话。“马泓乖巧地说道，口气里其实有点悻悻，一边给老爸倒水。 马文叹了口气，说道，“真的不行，就填合川中学吧，离你姐家还近一点。“ 马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马文扶了扶后腰，说道，“我先上去躺一会儿，这些东西你看着收拾，要洗的就先放在楼下，等你妈回来再说。“ 马文前两年腰椎间盘突出，养了好几个月才好，今天从早上一直坐到现在有四五个钟头，估计腰椎又有点不大舒服。 马文一上去，马泓立刻活了过来，围着马肃上下打量，说道：“感觉一个月没见，又变胖了啊，在秀安高中伙食这么好，每次回来感觉你都在变胖。“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瞅瞅你那张脸，马上就成团子了。“马肃反唇相讥，中考刚过的马泓是马泓三十八岁人生中，除了怀孕体重的巅峰，初三最后一个学期，每天晚上做作业就只知道睡觉，吃过晚饭六点多开始做作业，到八九点钟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觉睡到十来点，然后吃点饼干，继续做上一两个钟头作业，到一点钟作业，不管作业做没做完，倒头就睡。 为着这事，老妈跟马泓班主任李华操碎了心，老妈每天八九点钟就过来巡视，看到她睡，就把她弄醒，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不叫好转，弄醒了她也迷迷糊糊做不了作业，老妈人一走，她又趴桌上睡了。 中考结束，马泓体重飙到了110斤，就她一米五九的身高，真的算是登峰造极，毕业照上腮帮子鼓鼓的全是肉。 高中开始，女生爱美的天性就开始逐渐战胜青春期激素的分泌，上了大学之后，自由支配的时间更多，马泓也就把大把空余时间花在瑜伽和运动上，三十岁以前基本维持在90斤左右，考虑到马家基因里特别宽阔的肩膀和特别粗壮的骨骼，这个体重基本也是马泓成就的极限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马泓虽然对自己日渐鼓胖的脸忧心忡忡，但是马肃这么说，她肯定是要找回场子的。马肃见她瞪着眼睛就要过来踢人，连忙转移话题，“听说你中考考得不错啊，整个初三那么多次年级统考，就这次考得最好，都够上海岩一中了。“ 马泓立刻春光满面，成功被马肃带偏，“哼，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不过海岩一中还差一点，有可能上不了。关小悦比我高了一分，全年级第八，我第九，只能上北港或者合川。” 四所四星高中，海岩一中公认的比其他三所略高一点，北港和合川中学差不多，天华中学这几年扩招地比较厉害，升学率受到影响，所以相对来说竞争力比以往差了那么点。 其实像马泓这种过了指标名额最低投档线地，想要上海岩一中还有一个办法，交赞助费，三万块钱一个，海岩一中绝对会收。可惜以老马家家庭条件，三万块钱就是一笔巨款。老爸马文87年因为二胎从海岩市松机械加工厂供销科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在一家朋友的小厂当老师傅，一个月才800块钱，干了十年，到97年的时候，马文工资还只有一千块钱，马文实在呆不下去，换了东家，在自己石松机械厂的徒弟开的厂当师傅，一个月工资涨到两千块钱。 老妈何巧芝02年从一家集体企业办的内退，内退之前一个月工资一千块钱，内退之后到各个小加工厂打零工一个月大概十来天有活，有活来了就没日没夜加班，有的时候要一直忙到晚上十来点，计件算工资，何巧芝手脚麻利，最忙的时候，她一天能拿两百多块钱，但是这种日子毕竟少，她也吃不消每天都这么干，闲的时候就只能呆在家里，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拿一千多。 现在马肃和马泓都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大概两千上下，两个人就是四千，住校的生活费，再怎么节省，一个月三百块钱至少的，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六百，一年算下来，光花在马肃马泓两个人身上都要两万多块钱，家里其他开销，头痛感冒，人情来往，一年到头紧紧巴巴。 所以刚刚提到马泓选高中话题，马文就立刻上楼休息了，他心里不是滋味，三万块钱对大多数家庭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成绩到了马泓这个份上，不少家长咬咬牙都会出这三万块钱的择校费。就马肃知道的，张超表哥张杰，马路边上的谢秋宏，化学老师杨清的女儿杨芸中考都不如马泓，但是最后都上了海岩一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章 马泓的紧张和忧伤 “我听说郭章打算去延州上高中，感觉你还是有机会的。”马肃当然不是听说，他是确定，青禾镇紧靠延州市，青禾有钱人买房都往延州而不往海岩跑，郭章老爹在延州做生意，房子也买在延州市区，所以一直想让郭章去延州上学。本来如果郭章考进秀安中学的话，他爹也就算了，毕竟秀安中学在整个江东省都算不错，但是郭章只考到年级第四，进秀安中学得出择校费。郭章老爸不差钱，但是与其出钱上秀安中学，不如上延州一中，也是五星级高中，离家还近。 不过郭章户口在海岩市，转到延州一中比较麻烦，要走关系，之前一直没有下定论，就是关系还没走通，青禾中学这边老师也知道情形，所以一直没让第九名的马泓填志愿，就等着要是郭章能够顺利转走，马泓就等于白捡一个海岩一中。 不过这种等待也是有期限的，五所高中志愿填报两号截止，今天是七月一号，今天如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马泓就只能填北港或者合川中学了，毕竟人家是打算出择校费的，马泓这边可没那个底气，错过了就只能错过了。 “就这么说，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马泓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道，口气里有一点失望，但也没有特别强烈，对于全年级第九这个成绩，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自己是实打实的满意，就十来天前最后一次模拟考，马泓还上演了一次大溃败，全年级四十九名，连上桃陵一中都有点危险，把老爸老妈吓得，基本就对她失去希望了。 当然，桃陵一中也是重点高中，桃陵区八九千初三学生，能进桃陵一中的不到十分之一。 “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郭章老爸有信心，更要对郭章老爸手里挥舞的人民币有信心。这个世界很复杂的，你还小，什么都不懂。”马肃故作深沉地说道。 “切，说的好像你很大一样。”马泓翻了个白眼。 “我是比你大啊，你不得叫我哥嘛。“马肃又开始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就大半个钟头好伐。“马泓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从生理学的角度上讲，我们两个同时诞生，没有先后顺序。“ “可是我比你高啊，也比你壮啊，还比你早上半年高中啊。“马肃笑得浑身没二两肉，”对了我听说你们考中秀安、一中、北港的，暑假还要集中上课，上完课还要考试的。考得好的能分到实验班或者加强班的。“ “唉，你别说了，能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吗，不知道我中考刚考完吗？“马泓发出一声悲叹，两只小短腿绝望地撑着小板凳，脸上全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休息个头啊，你看看你老哥我，在青禾中学算是一号人物了吧，到了秀安高中连棵葱都不算，这个暑假打算寒窗苦读，别让自己被那群天才加变态甩得太远。“马肃悲愤地说道，语气有点夸张，话说得一点没错，”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 “不会吧，老哥，你这么高的智商，还有被人碾压的时候？“马泓小眼睛睁得滴溜溜地圆，马肃能够理解，毕竟像马肃这种自主招生提前进高中的哥哥，肯定会成为马泓学习的榜样和动力。 “一点不夸张，跟狗没区别。你想想看，我们班一共四十号人，每次考试我的成绩稳定在二十五名到三十名，放到你们班，差不多就是高兴的水准，你说可不可怜。“上辈子马肃还是比较爱面子的，这种大实话从来没跟马泓提过，这一辈子，马肃就没这么多顾虑，毕竟能用自己的例子好好鞭策一下马泓也是好事。 “人高兴这次中考考得可是全班第十四，能上咱们青禾中学的高中，比你那二十来名好得多，“马泓提出反对意见。高兴是马肃初二同班，马泓初三同班。初二跟马肃同班的时候，就跟马肃交情很铁，跟马泓同班之后，生生就跟马泓、曹倩、徐周龙混成了四人帮。 曹倩是马泓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交情很好，初中两人梳一样的辫子，又是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人家都以为她们两个是双胞胎。马肃在秀安中学的半年，曹倩经常住在马肃家跟马泓一起做作业，晚上就睡马肃的床。 徐周龙是青禾中学这一届学生中另一对双胞胎，他是弟弟，哥哥叫徐周蛟，这哥两个不光长得一模一样，成绩还都很好，初二有一次期中考试，第一名雷打不动魏彧，第二名马肃，第三名徐周龙，第四名马泓，第五名徐周蛟，全年级前五，居然有两对双胞胎，在青禾中学也是一个传说。 曹倩和高兴和马肃都比较铁，大学毕业还经常一起聚餐，徐周龙马肃没跟他同过班，交情一般，也从来没能练出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本事。 眼看着马泓把话题扯到高兴在班上的成绩好还是马肃在班上的成绩好，马肃连忙搬回正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初中毕业，你在青禾中学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清零了，以后你的同学都是各个中学的好学生，一个不注意，轻轻松松就被他们甩身后十条街去了。你老哥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决定痛定思痛，这个暑假刻苦学习，把差距缩到最小。“ “可是我又不去秀安高中，也进不了实验班啊，用不着成天想着跟你们这些天才竞争。我就是认认真真上课，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成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好好休息。“马泓睁着双大眼睛，心态不是一般的稳，”你是不知道，初中三年，我都快成诸葛亮，心力交瘁，死而后已了。“ “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吗？“ “我知道啊，但是我又不用鞠躬。“马泓眨巴着眼睛说道，然后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下好了，老爸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打算看天国的阶梯的，这几天江东娱乐暑期档开播，每天下午一点钟到四点半五集连播，今天第一集还没放完，你们就回来了，今天肯定是看不成了。“ 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这货脸皮一定是厚到了一定得境界才说得出这话， 好吧，这才是中考之后的中学生该有的思想状态。马肃默默走向自己的行李，开始收拾起来。 到下午三点半，刚躺到床上的马肃就听到老自行车艰难骑行时发出的那种支离破碎的咯吱声，这个声音很熟悉，贯穿了整个童年时代，一路走进青少年，直到马肃离开青禾前往平江市上大学，老妈才肯换掉这部骑了有十来年的老自行车。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马肃，马肃。” “欸。”马肃连忙起床下楼，老妈性子比较急，这么连声喊马肃下去，其实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马肃。 “到家了？今天挺快的啊。”刚从楼梯间出来，马肃就看到何巧芝拎着一个灰色布袋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花哨的短袖上汗渍明显，“什么时候到家的，你老爸呢？” “一点半左右就到了，今天魏彧小舅舅开车去接他，顺便就把我们接回来了，老爸睡了一会儿，才走没多久，估计去看看大伯。”马肃接过何巧芝手里的布袋，是那种上个世纪流行的自制布袋，没办法，何巧芝1957年出生，生马肃的时候已经三十来岁，普通工人家庭需要抚养三个小孩，日子过的清贫无比，所以家里经常能见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古董。 “魏彧的小舅舅，就是南高庄高文曹家的女婿吗？”这就是上代人的经典对话，上个世纪工业社会还没有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乡土人情就是成长最好的土壤，大多数人没去过上海、没去过平江，很少去海岩或者延州市区，桃陵区还是桃l县，偶尔有人去一趟县城都足够吹嘘半个月。那时候周围能碰着照面的人就是世界的全部，家中兄弟亲眷都很了解，老一辈接触过的长辈，见过一次面，也必然捋清楚各种亲属关系，然后牢牢记下。 这种知根知底的交往确实是互联网社会所不具备的。以后通讯方式更放大，人去的地方更多，认识的人更多，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却越加冷漠，特别是没有什么厉害关系的邻里之间，很少再有老一辈这种虽然世故但却温情的亲密关系。 “你别问我，反正我就知道他是魏彧小舅舅。”马肃迅速打断何巧芝继续往上想要捋清楚魏彧外公那边子女的排行姓名的打算，打开布袋子，一边把布袋子里的小袋子往外拿，“老妈你也太客气了，我又不是客人，干嘛特地去买菜。“ “嗯，我儿子回来了，我总归高兴的哇。“何巧芝圆圆小小的脑袋小孩一样朝一边一撇，表情生动而又可爱，然后开始给马肃一点一点算起帐来，”我买了半只咸水鸭，十块钱，买了二十块钱排骨，晚上和冬瓜山药一起炖汤，买了十块钱牛肉条，你不最爱吃牛肉炒彩椒吗？炉子架好了吗？“ 这是马肃初中暑假每天必干的事。不知道别人家怎么样，但是卢墩村这边到03年左右还有不少人烧煤球炉，烧水做菜全靠这么个小小的炉子。说到底还是穷，烧液化气太贵，不舍得。 煤球炉烧菜有一个特点，火太小，温度不够，所以烧出来的菜总是病殃殃不大爽口，用来烧水速度太慢，点热水一壶水用不了两分钟，煤球炉烧三热水壶那种小锅，一烧就是一个钟头。还要注意时间，更换煤球。 架煤球炉挺费事，还容易弄得一手烟味煤味，以前马肃假期在家的时候，都是他的活，马泓从来不动手，今天既然马肃他们这么早回来，何巧芝就知道，肯定轮不到马泓动手，所以这么问。 “架上了，现在正烧着水。“马肃把菜放到桌上，一边给何巧芝倒了杯水，何巧芝捋了捋额头上的汗珠，把前后门全开了，从大门背后拿出一卷竹席，直接铺到餐桌边的地上，两边穿堂风一吹，虽然还是很热，却比刚刚好了很多。 “唉，我先歇一歇，过半个钟头咱们准备晚饭。“何巧芝去里边换了睡衣睡裤，往竹席上一趟，”马泓呢？还在上边看电视吗？这个丫头半个月也太放松了，我听说谢秋宏已经开始借高一的语文数学书了。“ 谢秋宏家离马肃家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她跟马肃同届，这次考得不错，虽然达不到市一中的指标名额，但是他爹已经帮她出了择校费，基本确定到市一中念高中，“一样的，过几天马泓一个样，市里的高中暑假都要集中补课的，上完课还要考试。马泓也就这几天能晃荡，到时候还得回青禾中学上课。“ “就是这个事情。马肃，我还没跟你说这事呢，你爸跟你说了吗，就是马泓填志愿的事，说是说郭章肯定不上一中，要么上秀安中学，要么去延州上学，我总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要我说，上北港高中不是也挺不错的嘛，说到底也是市里的高中，总归比咱们桃陵一中要好。“提到这事，何巧芝不自觉地压低嗓门，唯恐被楼上看电视马泓听到。 “成不成今天晚上李老师肯定会来电话，你放心好了，明天才到截止日期，今天等不到说法，咱们明天肯定不多等。“马肃安慰着何巧芝，二十年前的何巧芝，脸上色斑不少，头发却仍然油光可鉴，不见一点白色。当然，脸也更圆，皮肤也还饱满，不见皱纹，眯着眼睛想问题的时候，那副专注的表情，确实十分可爱。 “干嘛？“看到马肃突然发笑，何巧芝眉头一转，煞有其事地问马肃。 “没事，马泓这事你就放心好了，其实北港一中都差不多，马泓这次中考算是超常发挥，能考到市里，别说你了，我都挺意外，你就偷着乐吧。“ 果然，何巧芝的注意力被马肃巧妙地引到了这个话题，她两条眉毛一抖，嘴巴就自然而然咧开笑容，“真的，马泓能考到这样，我是心满意足到顶了的。你不知道你妹妹最后的样子，成天就只知道睡觉，我跟他们李老师天天打电话，天天打电话，讨论来讨论去，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没想到，欸，最后一次考试，她居然考得这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章 新的开始 到晚上五点半，马肃刚把吃晚饭的小圆桌搬到外边，刺耳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原本还挺悠闲的马泓没等别人，旋风般冲向电话，把同样满脸心思，刚从厨房走出来的马文撂在一边。 这个时候，马肃感觉整个家都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马泓含糊的一连串的嗯的声音，这时，何巧芝拎着汤勺走出来，看到马泓在接电话，就问马文，“李老师怎么说，到底能不能上。“ 马文略显暴躁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没见她正在接吗？“ 马肃按着何巧芝握着汤勺的手不停地动，就知道现在这三个人都一肚子的不耐烦，就没多嘴，老老实实往外搬桌子椅子。 大概过了半分钟，马肃听到马泓说了句“谢谢李老师。“这边电话刚放下去，那边何巧芝就忍不住问道，”李老师怎么说？“ 马泓挂断电话，身体软软地往墙上靠去，整张脸还是迷迷糊糊，想是刚从睡梦里清醒过来，那边何巧芝就有点不不耐烦了，忍不住催促，“欸，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你倒是吱个声啊，看得我心都快被急死了。“ “急什么急，一中合川不是一样的，哪一个不是好学校。就会在这里瞎急。“马文义正言辞地批评何巧芝，然后转头问马泓，”丫头不急，你慢慢说，到底能不能上一中？“ 马泓估计被突然爆发地争吵吓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嘴巴往外一瘪，还没出声，眼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爸，妈，我能上海岩一中了。“ 就为着这事，晚饭耽搁了十来分钟，别看马泓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初三下半学期一轮一轮的考试，一次比一次差的考试成绩，老爸老妈表面上安慰她实际上急得团团转，班主任李老师一次一次找她谈心，让她放下压力，正常发挥，给她带来的巨大压力，实在令人难以想象。现在尘埃落定，郭章去了延州一中，剩下一个海岩一中的名额归了马泓，有关中考的一切都已经画上句号，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情绪就这么宣泄出来，倒不是海岩一中和合川中学在她心目中真有这么大的差距。 当然，最高兴的肯定是何巧芝和马文，青禾乡下地方，一中和合川、北港就是两个层次，考上一中可比考上其他两所中学风光得多。马泓初三下半学期晚上不做作业，觉倒是睡得挺香，何巧芝可是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每天提心吊胆，担心马泓这种精神状态，真是操碎了心。 现在一切终了，结果相当不错，一顿晚饭一家四口吃得特别的想，马文心里高兴，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出一大截。 这样的动静当然逃不过隔壁马旦家，马旦老妈一边往外端着饭桌，一边说道，“刚刚什么动静，又是哭又是笑的，是不是马泓小丫头被秀安中学录取了？“ “她那成绩，还上得了秀安？能上市一中我就蛮高兴的了。”马文还是老样子，心里高兴，外人面前非得拿捏姿势，在海岩市里，提到海岩一中一般都只说一中，但是桃陵区这边还有桃陵一中，为了和海岩一中区别，青禾人提海岩一中一般就是市一中，桃陵一中才是一中。 “能上市一中也很了不起了，海燕这么大，秀安中学一年才招多少学生，被你们一家就占了两个，就是秀安中学校领导心里也不乐意啊。”马旦老妈笑着说道，“是刚填的志愿吗？” “明天去填志愿。”要说演绎的本事，十个马文也及不上一个何巧芝，中考分数下来这么久，亲戚朋友没少打听马泓的分数和排名，因为郭章这事还没确定，所以李老师一再强调市一中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就成，不要说出去弄巧成拙，所以跟别人说的，基本还是之前马文跟魏彧老妈和舅舅说得差不多意思。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说了，何巧芝当然不肯放过机会，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说了好几分钟。 结果马旦妈妈刚回去端菜，马文黑着脸忍不住抱怨何巧芝，“就你最会说，马泓志愿还没填呢，你就这么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何巧芝理直气壮地说道，“关什么事，难道那个学生还会再回来念市一中？马泓全年级第九，那人走了，就是全年级第八，不管怎么来，咱们马泓也是光明正大上了市一中，又不是走后门见不得人，怕什么？” 说实话，马肃比较喜欢老爸马文这种低调的做事方法，但是老妈何巧芝说的也没错，除了运气好，班主任提前通气让她别急着填志愿，别人也实在挑不出马泓的刺，但是本来是件好事，眼看又要向吵架的方向滑去，马肃连忙使出乾坤大挪移，说道，“现在马泓去市一中基本确定下来了，下一步就是问高一同学借高中教材。老妈你知道咱们这边有谁正在上高一吗？” “借什么，直接用你的不就行了吗？”何巧芝奇怪地问道。因为他们这一届是高考改革的第二届，所以往届高中教材都用不上，只能借高一的，这就大大减少了可借来源，况且不是每个人都会借的，毕竟课本上有不少随堂笔记，借给人家就存在灭失的风险。马肃他们实验班也不发新课本的，全靠学期开始前，他们自己向师兄们借。何巧芝跟着马肃借过一次，所以知道比较难借。 “这肯定不行，我还想跟你提这事，我们实验班讲课比较快，高一两个学期的内容，我们实验班一个学期差不多就讲完了。我们班同学脑子比较聪明，都能跟得上，我就有点吃力，所以打算趁着暑假有时间，好好巩固一下。还要预习明年要学的，要看的书比较多，晚上可能还要开开夜工。马泓的书肯定还得另外想办法。” “这么辛苦，暑假还要开夜工？”何巧芝脸上马上写满担忧。 “这有什么的，后边徐校长家女儿，今年高三，哪年寒暑假回来不开夜工？市里的竞争比咱们青禾中学肯定不一样。”马文夹了一筷子菜，嚼了两口，慢慢说道，“我再问问看，咱们卢墩村里没有，西边六大队那边去年中考挺热闹，估计不少人考上了高中，卢墩村这么大的村，总归能找得到有的地方。“ 马肃看到马泓朝他翻了个白眼，果然，何巧芝掉头顶了顶马泓的额头，说道，“听到没有，你哥还是实验班提前招进去的，你能进市一中，咱们实话实说，算是超常发挥，大伙都替你捏着一把汗，你要再这么成天睡觉看电视地混下去，进了市一中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呆在桃陵一中。” “欸，知道了妈，我这不刚中考完吗，马肃去年考中实验班那个寒假，不也成天睡了吃，吃了睡，一个月长出来二十斤肉，也没见你说他。就知道成天唠叨我。”马泓一如既往地撇嘴，眼睛里全是不耐烦的神色。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以后去市里年高中，老妈我是彻底撩不到你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一个人在外边，学好学坏，全靠你自己了。”何巧芝顺手夹了根鸭腿给马泓，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哥不也一个人，他过得不是挺好？”马泓摆弄了下碗里地鸭腿，不大高兴地说道。 “他是男生，总归好一点，我记得谢秋宏也是去市里对吧，你们两个倒是可以搭伴。”何巧芝说道。 “她考得年级十九，能上天华高中，但是他爸打算出三万块钱，让她进市一中。”马文消息比何巧芝灵通多了。 “那挺好的，谢秋宏那小姑娘人挺忠厚，应该蛮好相处的。”何巧芝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这些问题。看得马肃心里微叹，当爹妈的都不容易。中考之前在担心孩子中考能不能考好，中考完了在担心分数怎么样，分数出来了开始担心填志愿的事，填志愿的事还没完，已经开始担心上高中的事。 吃晚饭完，马肃抢着洗好了碗，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真挺难，老爸老妈都是一个劲把马肃往旁边赶，一会儿嫌弃他洗不干净，一会儿又怕他洗洁精用得太多，反正就是不让他上手。 这种事马肃比较有经验，只要脸皮够厚，意志坚决，爹妈一般强不过自己。上辈子他到大学毕业，工作第三年，老妈何巧芝突然摔伤了手，粉碎性骨折，插了钢板，手不能动，马肃请假回家一个礼拜，看着老妈躺在病床上不断责怪自己不当心，一跤摔下去自己受痛，还连累马肃回家受累，马肃当时眼泪水就直往下掉，从此以后但凡放假回家，家务事都是主动上手，切菜做饭洗碗每次都是他来干。 没什么目的，就是看爸妈年纪这么大，这么辛苦，觉得是该换个角色，让自己心疼心疼父母了。 当然十六岁的马泓是没有这种触动的，这货直到三十岁嫁人，回来吃饭还是两手一摊，放下饭碗就往外走，有时候何巧芝故意让她洗碗，也就两三只碗的事，到处找橡皮手套，非得做好全套保护措施两只手才肯沾水。手是又嫩又白，可苦了马肃妹夫，家务活基本全包。 洗完澡，马泓理直气壮地留在马文房间看电视，看的是03年的新剧，新还珠格格，马肃跟着看了有小半个钟头，实在受不了琼瑶阿姨式的狗血剧情和对白，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灯，日光闪烁，熟悉的笨重书桌和睡了十来年的棕榈床，床头木板上还有马肃小时候的涂鸦。 靠墙的书柜里塞满了从小到大的教科书和练习册，从小学到初中，满满当当，简直快要塞不下了。这些书本这个暑假马文就会处理掉，摆在家里确实也没多少用。 打开书桌抽屉，里面塞满了马肃的笔记和涂鸦，比如小学看水浒传，羡慕一百零八将都用绰号和对应的天罡地煞，就给自己的小伙伴都编了绰号和星号。小学的时候看了一部骆驼王子的，自己就非要写一部关于狮子的，每天写一千字，坚持了一个月不到，倒也满满当当写完了大半本本子。这些儿时的记忆虽然幼稚可笑，但却让马肃倍感亲切。 稍稍回忆了下往昔，马肃打开笔记本，开始正儿八经拟定这个暑假的作息安排。 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特别这种大夏天，每天早上基本六七点钟都已经醒了，赖在床上睡回头觉虽然舒服，对身体没多大好处。而且自己这一身肥肉，确实让自己觉着难受。 后世马肃真正减肥，估计得到三十开外，大学时候踢球踢的比较多，但是踢球这种事，最多也就是一个礼拜踢上两次，一次四五十分钟，够出一身汗，也能让自己身体活泛一点，但是最多维持体重不变，不再胖起来，却没法瘦下来。 工作后也继续踢球，实习期带马肃的师父王进平就是个球迷，不仅看球还经常踢球，通过王进平，马肃认识了不少球友，其中玩的最好是黄伟，黄伟老爹是平江市惠口市经开区十年老主任，后来调到惠口当，马肃刚认识黄伟的时候，黄伟还是一副官二代习性，做事风风火火，说话口无遮拦，每两年，他老爹落马，黄伟跑到美国半年不敢回来。当然最后黄伟还是回来了，老爸判了十二年。 黄伟这人比较有朝气，比较注重运动健身。特别他爸出事那阵子，什么事干不了，就天天健身，马肃三十来岁的时候，身体出了事，医院躺了两天，回来就被黄伟拉着一起健身，天天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两个钟头。 一年多时间，马肃体重减了十来斤，从前胖着的时候，动不动那种疲劳的感觉该神很多，人也容易集中注意力。尝到甜头的马肃从此就成了健身房的常客，只要有空，每天坚持健身。精神状态居然越来越好。 现在马肃还不具备健身的条件，毕竟他还是个口袋空荡荡的小毛孩子，而且一旦开学，也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健身。现阶段加强运动的主要目的，一是减肥，二是磨练意志，三是增强体魄，以应对日后更加繁重的学习压力。 因此暑期的运动以跑步为主，早晨六点半到七点半，一个钟头，8-10公里，正好够绕卢墩村跑两圈， 七点半之后是早餐，大概八点钟能结束，八点半到九点钟可以读半个钟头英语，九点十分正式开始看书，到十点一刻，休息一刻钟，十点半继续，到十一点半，下个面，或者弄个蛋炒饭，反正老爸老妈都不在家，就自己和马泓吃饭。吃完午饭午睡一个钟头，到一点钟起床，看一个钟头书，两点钟架炉子，烧水，大概一刻钟左右，正好算休息，两点一刻到三点半，看书，灌水，三点半以后，估计老妈也就回来了，花半个钟头扫地拖地，清洗竹席，然后和老妈一起准备晚饭。 晚上吃过晚饭，散步半个钟头，然后洗澡，到七点半正式开始，从七点半到十点钟，每天两个半小时，马肃打算空出来干点事情。现阶段他唯一能想到的赚钱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章 崭新的早晨 即便是盛夏，早晨五点半的太阳仍然显得清冷生疏，几根被拉长的云丝在边上打转。沿着云丝一点淡淡的阴沉像是黎明留下的影子，它一路吻过沉默的池塘，阴沉的芦苇和水葫芦，消融在远处青葱水田和清亮天色之间。 清爽空气在马肃鼻端和肺之间盘旋，潮湿温热在他额头抖动，胸背的深色早已淹没轻软的t恤，脚步和呼吸沉重如巨石，坎坷的乡间小路让他脚步更加蹒跚。 今天是暑期开始的第四天，也是马肃早起跑步的第四天。昨天傍晚微微有些雨丝，半夜估计又有一阵小雨，柏油路上堆积的尘土还带着些湿气，当然也让空气多了许多清新透明的感觉，深深吸一口气，仿佛含一口纯净清凉的泉水，十分惬意。 清晨时分，从家出门，沿着水泥浇筑的三人小道往北百来米，就踏入两米多宽，十来年的柏油村道折向向东，一路摆脱狭窄拥挤的民房和院落，隔着一片水田与一条小河相望，河边有桑有柳，有码头有围墙，有跳来跳去的鸟叫，有单调傻气的蝉鸣，有瞎凑热闹的蛙啼。 村道前行五六百米，便是一条双向三车道的青孟路，往北直通孟庄社区，向南两公里左右，就到达青禾镇街区的中心，农商银行和街心花园。马肃过马路，取到向北，走过路口的粮油站和小卖部，青色田野便显露出来，早先在村道上遥望的小河，此时就在马肃脚下穿行，马路也由柏油而水泥，再由水泥而柏油，两边则是粗壮的水泥护栏。 过桥之后五六百米，分布着两户人家，一家净化空气设备厂。其中一户人家将门前土地平整出来，浇上水泥，再起两间简陋的棚架，公路进口摆着简单的标志，蓝底黑字，汽车修理，洗车，打蜡。 经营修车铺的是马肃老姐马周的小学同学，照着老姐马周的说法，个子矮小，人也一副蠢样，平时窝在教室角落不声不响，成绩差的一塌糊涂，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去了延州打工，前两年回来，混得依然不成样子，又没有正经工作，就按着他在延州打工的经验，在自己家里弄了这么个修理铺子。 03年的时候，海岩市区的私家车已经车满为患，找个停车场费老大功夫，桃陵区私家车也不少，青禾镇还不算多，车少，修车铺自然更少，从青禾镇镇上一路过来，再往后十来公里，也就他一家修车洗车的地儿，现在还没什么，过几年这条公路挤满私家车的时候，马周这位老同学已经从修车铺升级成了汽车美容装潢中心，兼卖点低档桥车的销售，前后两座操作车间，一座销售和护理中心，规模蔚为可观。 经过汽修厂，田野褪去，临街都是人家，墙壁都还朴素，贴的瓷砖多是老是细长那种，也有没贴瓷砖，只上青白两色石灰的。屋顶一排亮闪闪的太阳能热水器。早上六点钟，暑气还没完全上来，略带湿气的泥土瓦片让人格外舒畅，各家农房大门都已洞开，狗趴在院子里，老人坐在藤椅上摇着扇子，小孩儿踢踢踏踏从屋里跑到屋外，再从屋外蹿进屋里，一会儿功夫，大人拎着粥勺大声叫吃早饭，狗叫声和人呼喊的声音便一起在院子里跳跃。 这些人老妈何巧芝大多认得，从前和何巧芝一起散步，走一段她总能找个由头跟开着门走出来的房屋主人说上几句，马肃在村上跑得少，大多不认识，也省了一番啰嗦。 跟着便看到一条大路，十来米宽，十来年的柏油路坑坑洼洼，全是灰土和凹坑。这是卢墩村入村的大道，马肃上大学那会儿，村委花了大力气重修，门口立了五六米高的牌坊，马路用水泥实打实的重新浇灌了，临街一段二十来米的围墙加高之后，彩绘了好几幅政治色彩浓厚的宣传画。从这里进去，直走三四百米，转个弯就到马肃家门口，马肃买车之后，回家常走这条路。 但是晨跑的话，这条路太近，马肃继续沿着青孟公路往北，又是一条河流穿行，马路平坦经过，只在两边多了栏杆。前行百米左右，另一条双向两车道与青孟路交汇，青孟路因此变成双向四车道。此时路宽车多，晨跑就不大安全了。 马肃往前跑了三四百米，两三棵高大桑树投下浓重的影子，桑树前一条四五米宽的水泥路面陡然下斜，汇入一片青色斑驳的水泥晒场上，晒场向东一段围墙，将院落内一高一矮两所民房围在一块儿。此时围墙正中的大门开着，一个身材瘦削，毛发稀疏的中年男子抬着粥碗蹲在地上逗狗，马肃还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中男男子突然抬起头来，此时马肃居高临下，毫无遮蔽，肯定是入了这位大叔的眼睛，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来，这种情况下，马肃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连忙朝中年大叔挥手示意。 “叔叔好。”马肃一口气冲下斜坡，沉重的脚步犹如滚滚而下的巨石，瞬时滚到中年大叔面前，中年大叔微微一愣，然后笑道。“马肃啊，你好，我还说杠杆看着像你，还真是你，这么大早就起来跑步啊。” 马肃喘了两个粗气，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跑不行啊，比初三的时候胖了二十来斤，正好暑假有时间，多运动运动，增强一下体制。“ 大叔热情地把椅子让给马肃，一边说道，“我看着还好的哇，也没有多胖，要我说，小伙子还是壮一点好，瘦得跟电线杆子一样铛哩铛铃的，我就不喜欢。你等一下啊，谢秋宏还没起床。“然后回头拉大嗓门，朝里头大声嚷了两声拉长的谢秋宏，院子里立刻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到底什么事，大清早这么嚎，让她多睡会儿好了。” 大叔回过头，朝着院子说道，“快点叫谢秋宏起来，马肃来家里玩。”也不管院子怎么的动静，转头问马肃，”早饭吃了吗，要不就在这里吃点。“ 这话有完全没有营养了，就马肃这一头汗水连连喘气的模样，看着也不是吃饭的样子，“真不用，我这还没跑完呢，就刚刚看到叔叔，过来打个招呼，一会儿还得继续跑。“ 大叔嗯了一声，继续问着废话，”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们实验班暑假放的这么早？“ 一号到家，在家好几天了。听说谢秋宏这次中考考得挺好啊，肯定能进市里念高中。叔叔这下开心了。“眼前这位大叔就是谢秋宏的老爸，马泓跟谢秋宏小学就是老铁，相互家里离得又这么近，马肃家里没网，马泓想上网了，就到谢秋宏家来玩，蹭吃蹭喝蹭网。因为马泓的原因，马肃跟谢秋宏也算从小玩到大，小学的时候有男生给谢秋宏写情书贺卡，谢秋宏不愿意搭理，拆都不拆直接送给马肃，交给他处理。 这就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在里边，小学的时候，马肃确实对这个精瘦、帅气，为人大方的女生有过朦朦胧胧的好感，谢秋宏多少也有点这个意思，反正印象中马肃第一个抱的女生就是谢秋宏，但是到了初中，大家都在成长，接触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加上两人初中三年从来没被分到一个班级，交集越来越少，小时候那点青涩美好的东西不知不觉就消失无踪了。 “你说好嘛，也就这样，青禾高中排第十三，比你是差得远了，不过女生能考到她这样，她也算尽了心，我们也算尽了力。”谢爸虽然这么说着，脸上满是喜色，看来是对谢秋宏这次的成绩相当满意。这时谢妈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也是满头大汗，估计在烧早饭，看到马肃，叠声道，“马肃，这么大早的跑步，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走，一起吃点早饭。“ “真不用，阿姨，我这就走了，不用这么客气。”马肃连声推辞，然后朝谢爸说道，“谢秋宏脑子比较灵活，小学的时候，有的全班都不会做的题目，她就一个人能写出答案，所以考到年级十来名也算是正常发挥。那叔叔阿姨，我就走了，有空到我们家来玩啊。” “欸，都到门前了，吃了早饭再走吧，一会儿谢秋宏就下来了。”谢妈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真不用了，我这还没跑完步，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了，叔叔阿姨你们吃饭吧，我先走了，让谢秋宏多补点觉吧。我妹也一个样。”马肃一边说，一边小跑上坡，身后谢爸谢妈还在挽留，马肃专心致志对付这一段上坡，也不管他们，上了马路再回头朝他们挥手致意，院门外边还是两个人一条狗，谢秋宏的影子都没有。 再往北跑上一百来米，马肃过马路，沿着一条狭窄村道向西而行。跑过晨跑的都知道，一直坚持跑下去还相对比较容易，跑了一段停下来再继续上，不管生理还是心理都比较挣扎。沿着村道跑不了半公里，马肃已经气喘吁吁的了，比先前一口气跑两个多公里还累。 就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而言，八十三公斤只能算体重超重而不能算肥胖，但是对马肃来说，肚子、手臂和屁股的赘肉让他感到一种负担，不仅仅是肉体，更有一种精神上的懒散和软弱，健康很重要，而坚强的意志不管对高考还是以后的人生都至关重要。与其说这是一种减肥，不如说是一次磨练意志的机会。 因此此时越接近体能极限，马肃就越要坚持，这具身体虽然比较臃肿，但是胜在年轻，比较容易调整。第一个早晨头十五分钟在跑，中间十五分钟喘着慢走，到最后十五分钟一起慢跑的时候，感觉肺像被冷空气扎出无数个孔。第二天和第一天差不多，第三天大腿开始酸痛了，头十五分跑得都很痛苦。 今天是第四天，大腿还带着一点酸痛，但是跑起来这点不舒服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空气很好，冷冷地钻进肺里，一点一点消耗着他的体力，他却没打算让自己停下来。靠着多年晨跑的经验，马肃努力调整气息，找到自己最适应的节奏，呼气，吸气，心里默念一二三四。 真怀念十年以后的智能手机，app一下，跑步总里程，总的配速，每公里配速都清清楚楚，现在就只能瞎跑。大学四年马肃压根没想过跑步，工作四年之后突然被腰间的赘肉吓到，开始漫长的跑步生涯，每天晚上八点半跑到九点半，从开始的三公里一路拉长到九公里。每个礼拜坚持三四天，刚开始很痛苦，后来就乐在其中，还认识了不少跑友，节假日有空就组织个环湖跑，感觉还挺不错。之后因为晚上要跟黄伟一起健身，跑步就相对比较少，时间也从晚上该到了双休日早上八点到九点。 村道向西大概一公里左右，然后折道向南，差不多一公里之后，再往东500米左右，就到了马肃出发的那条水泥弄堂。一圈下来差不多四五公里，第二圈的速度明显就慢了许多，日头也越升越高，自行车和摩托车开始在村道上快活地奔走。 第二圈跑完，马肃缓步走到村民广场，也就最近这几个月，本来长满野草野树的一口野河，连着周围一圈荒地，小湖被填平，浇成整块的水泥地，摆上小区里最常见的那些健身器材。马肃把腿搭在横杠上，做着拉伸。 跑前的准备活动很重要，但是马肃刚开始跑得不快，让自己的身体从睡眠状态复苏，进入运动状态，这本身就是热身运动，跑后的拉伸更值得注意，尤其马肃这样跑了四十来分钟将近五公里的人来说。一来防止乳酸堆积造成的肌肉酸痛，二来就是舒展肌肉，以免肌肉过分堆积，拉不出线条，变成一块又短又硬的死肉，看着挺结实，其实没啥用。 广场就在马肃家后门，周围住着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长辈。果然，马肃还没拉几分钟，大门正对着村民广场的卢墩村第二生产队队长老姜家有人走出来，是老姜的老婆，马肃没等她开口，抢着跟她打招呼，“阿姆，早啊，吃过早饭了吗？” 阿姆是海岩人的叫法，就是伯母的意思。两家隔着也就百十步路，拐上七八个弯怎么也能有点血缘关系。 “吃过了。“姜阿姆也不是第一天看到马肃跑步了，慢悠悠地走过来，说道，“又在锻炼身体啊。你们家妹子到底去哪里，定下来了没有，我怎么听说马泓要去市一中啊？” 这个问题她前几天已经问过一次，那时候老爸马文在场，就替马肃答了，当然不会像老妈何巧芝那样没遮没拦，不过就乡里间消息传播的速度，显然姜阿姆是听到了风声，这时候马肃马泓志愿也填了，所有事尘埃落定，就没必要遮掩，笑着说道，“本来打算去合川的，结果排在她前几名的一个同学要去延州上高中，就空了一个市一中的名额出来，正好马泓轮上。” “运气这么好？”姜阿姆小眼睛闪着亮光，满脸怀疑的神色，“正好就轮到她。我就说嘛，这个小女孩满脸福相。这一次你爸妈神气了，一个秀安一个市一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一章 这就是暑假 洗过脸，就着热水擦干净身上的汗水，换一身干净短袖，抬头看了看钟，差不多早上七点十五。 老爸十来分钟前就骑自行车走了，老妈一边往外趟着自行车，一边交待马肃中饭和晚饭的事。篮子里有新鲜的西红柿，鸡蛋也有，高兴的话，中午可以吃西红柿鸡蛋面。不高兴就那点新鲜的空心菜炖面，晚上等她回来再弄。 吃过早饭，收拾好碗筷，七点半分，这时马肃听到马泓下楼的声音。头发乱入稻草，用黄色发箍往后一箍，两眼无神地看了一眼马肃，“真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的就这么闹腾。你不知道，你前脚刚出门，老妈就来敲我的门，跟我啰嗦了半个钟头，恨不得我跟着你一起跑步去，老哥，你行行好，这就天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吗？” “我不管你，你老哥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决心一个暑假减掉十斤肥肉，你别来动摇我啊，要我说，老妈想得也没错，你不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跟着我一起跑步得了。”马肃坐在藤椅上，感受着已经燥起来的空气。 “跑步不减肥的好不好，只会长肌肉，你看我小腿都粗成这个样子了，再粗下去，我就没脸见人了。”马泓意兴阑珊地说道，“我就让我好好过完这半个月吧，我们录取通知书一放下来，我们好日子就算到头了，下午一点半到晚上五点半，还有家庭作业，感觉暑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不就半天四个钟头，扣掉下课时间，也就四节课两个班小时。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还有一个上午半个晚上是你的，”马肃翻了个白眼，然后不误夸耀地说道，“你瞅瞅你老哥，天天五点半起床跑步，晚上十点钟睡觉，除了吃饭睡觉，烧饭给你吃，就是学习，难道你都没什么触动吗？” “我又不想当高考状元，干嘛这么虐待自己。”马泓一点不为所动，“我们老师说了，学习要讲究方法，劳逸结合才能取得好成绩，你这种死读书，看着天天挺辛苦，其实没什么效率。按照你这种逻辑，你们班考第一第二名的那些人岂不是天天不用睡觉？效率啊效率，老马，不要被形式主义蒙蔽了头脑。” 马肃默然，这话虽然伤人，但确实是实话，比如说马肃学霸同桌章立之，一副眼镜花瓶底那么厚，完全一副刻苦读书好学生的模样，后来熟了才知道，这货十分课余时间，五分花在打游戏，两分花在看电视，一分花在打乒乓，做作业看书的时间统共也就两分，在学校里，午休课雷打不动睡觉，下课时间从来不看书不做作业，体育课就只打乒乓，可是这货效率奇高，一份物理卷子马肃花两节课时间埋头苦干，最后几道大题还解得似是而非的样子，章立之抄着手花十分钟从头到尾看一遍，然后动手做题，就听到圆珠笔写字的声音，半个钟头下来，整张试卷写得满满当当，自然正确率也比马肃高上许多。 这是值得马苏学习的地方。他高中三年学习比实验班半年轻松得多，成绩却好得多，心态是一方面，学习方法也是一方面。这几天看书，英语、语文还好，像数学、物理、化学这种系统性比较强，知识点运用和考察比较灵活比较复杂的科目，马肃一边看书，一边梳理着实验班半年的几次考试的试题，沉睡在脑海中的那点些微记忆一点一点苏醒。高考复习是长期高强度的系统复习，具体内容当然早已随着大脑细胞新陈代谢消失无踪，但是那种对知识点系统总结和串联的复习方法多少还有点印象，所以看书的时候，比实验班那种闷头苦读，不注意知识点前后归纳和总结的学习状态好得多。 当然，实验班对知识点前后串联和综合运用比不上高考复习那会儿，但是单项知识点的深化和延伸，难度确实比高考复习要高。毕竟此时马肃身为实验班的学生，还是秀安中学竞赛培育的第一梯队，目光不仅仅停留在三年后的高考。 朗读英语让马肃跑完步吃完早饭昏昏欲睡的身体稍稍振奋起来。这没办法，马肃的身体显然没有完全适应这种作息，而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就跟永远睡不饱的大熊猫差不多。初中时代马肃英语虽然分数靠得挺不错，但是口语实在不怎么样，听了也就勉强能够应付简单的初中听力题。这也很正常，青禾中学毕竟是镇上中学，英语老师分老派和年轻派两类，老派严格，所教班级考试分数通常还可以，但是口语一塌糊涂，年轻派口语比老派好一点，但也带着浓浓的中国风味，而且词汇量也比较有限，仅限于教学，日常对话仍用中文。 马肃在青禾中学的时候真还挺为英语成绩自豪的，好几次年级最高分。但是到了秀安中学，明显就感到了压力。高中英语和初中英语最大的区别在词汇量的考察上，而词汇量很大程度来自于量。这一点他确实比不上他周围的学霸，他们从初中开始牛津书虫系列名著，马肃也就看看英语书。 英语老师一进教室就全英语教学，拉家常聊天都用英语，当然骂人除外。每个礼拜还有一节外教课，一个英国老男人成天跟他们扯些有的没的，当然用的是口音浑浊的英式英语。周围同学，左边问问，奥，海岩市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第一名，右边问问，喏，江东省初中生英语竞赛二等奖。前边那位更夸张，年纪轻轻就是英语周报通讯小记者，发表过好几篇英文文章。 然后一开口，要么伦敦腔，要么纽约腔，英语单词跟马肃从小学的是差不多，张口吐出来全是不一样的味道。有那么几次，马肃跟同桌念对白，吭哧吭哧那么几口中式英语，和章立之那一口卷着舌头闷着嗓子的英式英语放到一块儿，不用别人说，马肃都觉得是两种语言。 高中三年马肃在英语上也蛮花工夫，但是语言类知识的学习主要还是要靠积累，马肃虽然学得很努力，但是本班同学都是因为数理化稍差被踢出实验班的，英语成绩不比实验班差，高三几次考试，英语平均分都比隔壁实验班高，而且这些人学起来也很刻苦，她们基础好，学起来更轻松更高效，所以马肃的英语成绩总归在全班平均线附近徘徊，大多数情况低上那么两分三分，考得不好，也有更低，偶尔发挥超常，超出平均分三四分，这就很值得马肃骄傲了。 高考马肃英语考得不错，大学时代马肃选修了法律英语，参加工作之后，马肃先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了一年，然后执业两年，最后跳槽到一家创业型公司担任法务。这家公司核心供应商在美国，需要对英语和美国相关法律有一定的了解，马肃并不负责这一块，但是时常查阅英文资料，审核供应商的信函和资质，接待供应商的考察团，好几年下来，英语居然各方面都有长进，达到看英文报纸基本能看懂，看美剧或者美国电影不需要汉语字幕，和美国人交谈个把小时不成问题的程度。 日常用语和特定行业的专用英语马肃觉得自己水平都还可以，至少英语六级肯定轻松能过。不过毕竟偏离高中教材太久，而日常用语的一大特点就是没有语法。高中英语教学语法还是相当重要的考点，固定搭配更是老师们出题的偏爱，从单选到完形填空到理解，固定搭配考察都能以各种歌谣的形势体现出来。这两点是马肃比较欠缺的。当然还有高中英语需要掌握的词汇中，日常用语比较少用到的。 口语发音马肃没有专门矫正过，但是当年第一次去美国考察，因为是跟领导一起去的，领导英语又不怎么样，所以特地找公司采购部的同事补过课，当时那位女同事给了马肃十来个钟头的视频，是一位好莱坞的语言专家关于加州英语口音发音的教学视频，马肃学得很起劲，虽然半个月工夫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改变，但是用那位女同事的原话，好歹听着像这么回事。 所以当马肃半个钟头早读结束，马泓收拾干净早饭，朝着马肃说道，“你说的什么鬼？听起来怪怪的。” “这就是口音，懂吗？”马肃得意地耸肩笑道，“咱们以前说得那都是中式英语，只有咱们中国人这么说，外国人不这么说的，他们有自己的语音语调，有自己的节奏和语气，也有自己的发音习惯，真的，你听我这个跟电影里那些外国人说的是不是差不多？” “我不知道，感觉跟咱们听力录音带里不大一样。我们老师说了，口音这东西，不要乱学，最好就是听bbc广播学，自己瞎学学错了，很难改得回来的，”马泓丝毫没有给马肃面子。 对于这个，马肃也有点无奈，江东省初中英语教材的发音其实是美式和英式混杂，加上青禾中学英语老师们的自由发挥，基本上每个老师对英语音标的口型和发音都不完全一样。秀安中学比较规范，标准的美式英语，所以马肃实验班半年英语学得很痛苦。 “我这照着美国人的广播学的，跟bbc这种英式英语比较不一样。”马肃看了一眼懒洋洋的马泓，说道，“你最好也重新学一学英语，咱们青禾中学英语教得其实挺乱，音标发音都有点问题，市里中学就比较好一点，学生的英语发音也比较规范一点。” “这事一个礼拜之后再说，我现在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马肃往椅子上一靠，两条腿连袜子带鞋子就这么翘在饭桌上，“一会儿曹倩、纪瑶要过来，曹倩生日，我们去延州吃饭，你去不去？” “我去干嘛？我跟她们又不熟。”曹倩跟马肃熟归熟，还没到好朋友的程度，纪瑶跟曹倩同村，她老爸是马肃老妈在桃陵第三医药化工厂的领导，从车间主任一路当上生产科副科长，供销科长，副厂长。马家两兄妹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和纪瑶当了三年同学，从小就被老妈何巧芝作比较，马肃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四年级下半学期期末，全班推选三好学生和各项积子，马肃本来妥妥的三好学生到手，结果到发奖状那一天，自己拿了一张劳动积极分子的奖状，自己三好学生的名额莫名其妙被压根没有被提名的纪瑶挤掉了。 班主任的说法是纪瑶这个学期进步最大，各科成绩都在全班名列前茅。但是大家都知道有猫腻，马肃还好，好歹拿了张奖状，原来板上钉钉劳动积极分子的张贤啥也没捞到，当时就趴在桌上哭出了声。 当然纪瑶本人性格还算不错，比较内向，长得也挺漂亮，马肃因为从小就听老妈何巧芝说他们主任家女儿多么聪明多么懂事，所以对纪瑶一向敬而远之，加上又是女生，所以虽然同学三年，交情十分有限。 曹倩翻了个白眼，“不想去直说，纪瑶曹倩你谁不熟？我跟你说，纪瑶现在长得可漂亮了，就你那位好哥们高兴，每次见着纪瑶，脖子就跟上了发条一样，一会儿这么转，一会儿这么转的，我看了都丢人。” “就高兴那个头？纪瑶得比他高半个头吧。”说到高兴，马肃就来了兴趣，高兴这家伙自己身高一米六上下，却总喜欢个头比较高的女生，纪瑶这个马肃倒没怎么听说，高中的时候他喜欢上曹倩的同学，人姑娘一米六七的个子，站在高兴身边比他高了五六公分，到最后也没追到手，“要不你约一下高兴，让他跟你们一道去，他不是跟曹倩关系也挺好吗？” “算了，就高兴那张嘴，我怕到时候把人纪瑶吓跑了。”马泓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堆起笑脸往马肃脸上抛，“老哥，你真不去？” 马肃本能得警觉起来，往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马泓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去。” “那行，你先借我两百块钱。”马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么多？”马肃吃了一惊，“大小姐，你们去哪里吃饭，要这么多钱，两百块钱都够我一个月的伙食费了，你们一群初中生，花钱这么大方？”初中学生属于那种毫无财务自主权的阶级，吃饭睡觉都在家里，学校只解决午餐，而且一般是桌头饭，一个月一交，数额比较固定。青禾中学像马肃这种家境比较拮据，家长不给固定零花钱的，占绝大多数，纪瑶算是家庭条件还可以的，每天的零花钱也就一两块钱，即便对她来说，两百块钱也不是笔小数目。 “有劲没劲啊，我又不是白要你的，今年下半年肯定还你。”马泓脸色塌了下来，不大高兴地嚷道。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实话告诉你，我没那么多钱，我一个月生活费就三百块钱，食堂一个大荤就要两块半，一个小荤两块，一个素菜一块钱，一份米饭六毛钱，你算算我一天两顿饭得多少，还没散早上粥钱，洗个澡两块，打瓶热水两毛钱，每个月月底基本兜比脸干净。你要钱，别管我要，跟老爸老妈要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二章 访客 “你能少吃点肉吗？非得天天来顿大荤。”马泓一琢磨，知道马肃的德行，伙食费是剩不来多少的，有点失望地嘟囔道，“都已经这么胖了，还这么能吃。” “每天压力这么大，我干嘛在吃的方面还跟自己过不去？”马肃心里挺乐，笑眯眯地问道，“说说吧，到底干什么事呢，非得两百块钱，曹倩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马泓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有点无奈地说道，“就东大街有条裙子，前几天跟曹倩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一百五十块钱，我看着挺好的。” “不是说给曹倩过生日吗？”马肃挺好奇地打量马泓，“怎么成了你自个买裙子了？” “我们吃完饭再去延州，看什么看，别人家哥哥都不用说，主动给妹妹买裙子来着。”马泓有点恼羞成怒。 “咱们家哥哥比较理智，你这个年纪，需要的不是金钱或者裙子，而是完整的人格和独立思考的能力。”马肃一点不难为情，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你跟曹倩都是兜比脸干净的人，怎么就想到去延州，青禾联华超市转一圈意思意思也就差不多了。” 马泓眉毛一扬，满脸不屑，“你就是个铁公鸡，自己一身酸气，还指望我跟你一样。这次中考老妈给我订了目标的，上桃陵一中，奖金五十，上市里的高中，奖金一百，能上市一中，再加五十。我现在可比你有钱。” “你有钱你还管我要钱”马肃有点哭笑不得，他兜里当然没他说得那么干净，当初考中秀安中学自主招生，青禾中学奖励马肃三千元人民币，其中两千多当了实验班开学的学费、床褥费，剩下六七百老爸老妈就放在马肃自己身上以防万一，毕竟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家人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本来马肃只当马泓漫天要价，自己当然得坐地还钱，没想到这货这么不经套，轻轻松松就露了底牌。 “自己的钱那不得省着点花，能用别人的尽量不去动自己的。”马泓羞赧地笑了笑，口气略带心虚地说道。 扯完一波蛋，马肃看书，马泓懒洋洋地洗漱，然后上楼看电视。到中午十一点，马肃下了两碗空心菜鸡蛋面，做法简单，胜在马肃荷包蛋煎的不错，空心菜也够新鲜，吃得马泓值咂嘴。 饭碗还没撂下，外头一阵噼噼啪啪停自行车的声音，一个个头不高，扎着马尾辫的圆脸姑娘蹦蹦跳跳就进来了，一边走，一边嚷道，“马泓，你好了没啊？” 马泓慢条斯理放下碗筷，一边站起来说道，“刚吃饱，纪瑶呢？她没跟你一块过来？” “她在外面啊，正在停车，”曹倩熟门熟路走进厨房，看到马肃正在收拾碗筷，一边挑剔地说道，“就你们两个在家吗？马肃烧的饭？” “除了面条，他还会烧什么？”马泓一脸嫌弃地说道，一边往客厅长台走，从一堆茶叶练习本和请帖里抽出一封信封，毫无疑问就是一张贺卡，“祝你生日快乐。” 曹倩满脸都是笑容，马肃跟她打招呼，“生日快乐啊曹倩。” 曹倩立刻双手一摊，说道，“别说这有的没的，实际一点，有没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礼物就不是好朋友。” 马肃端着碗往洗碗池走，一边说道，“我就客气客气，你别太当真，咱们本来也没有很熟。” 曹倩就大声嚷道，“马泓，你听听你哥在说什么，怎么这么没人情味，今天我可是寿星。” 马肃就听到马泓充满不屑的声音，“你别理他，他就是个铁公鸡。别说你，从小到大十好几年，我都没过他一张生日贺卡。” 马肃也不管他，自顾自开水龙头洗碗。水流声一时间淹没客厅里的说笑声。 等马肃洗好碗从厨房出来，曹倩和纪瑶正凑在马肃上午正在进行的物理书、笔记本和卷子边上看，纪瑶拿着马肃总结归纳知识点的笔记本，曹倩翻着马肃整理的大小习题卷，见着马肃出来，曹倩一脸嫌弃地说道，“以为你提前考进秀安高中多了不起呢，结果一百分的卷子，你也就六七十，到处都是又红又大的叉，马肃啊，你学霸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也就能欺负欺负你这种学渣，在整个班都是学霸的情况下，我也就比你在初三十七班混得稍微好一点。”马肃这话有点夸大其词，青禾中学初三十二班一共五十来个学生，曹倩基本保持在前十五名，这次中考超长发挥，靠到第十二名，全年级一百四十来名，介于桃陵二中和荷塘中学之间。马肃在实验班也就最后十名，光从名次上看，肯定是比不了曹倩的，“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啊，志愿直接就是桃陵二中了。” 按照排名，其实曹倩上桃陵二中很危险，桃陵二中是桃陵区本区的重点中学，除却那五个整个市区都招生的重点高中，桃陵区最好的高中是桃陵一中，青禾中学班级前五名，年级前五十名基本上能够上桃陵一中。一中下来是实验中，实验中下来就是二中，班级前十名，年级前120名基本能保证能进，但是第十一名之后则需要根据二中当年招生人数，以及其他中学填报志愿的情况确定。曹倩平时成绩也就保证班级前十五，能上荷塘中学，这一次考好之后，她也算拼，直接第一志愿填的就是桃陵二中，算是赌了一把运气。 当然结果比较理想，她正好是桃陵二中青禾中学招生的最后一名。纪瑶成绩还比不上曹倩，但是她娘老子给她出了择校费，也是桃陵二中。 “那可不，你这种不用中考的当然不知道我有多刻苦，你老妹最清楚，我在你床上睡了有两个礼拜。”曹倩扯高气扬地说道，一点看不出脸上的担忧。当然，初中生还是比较纯洁的，只要进了大学，她这句话就能衍生出无数种含义出来。 “你还真是认真，暑假了都在家看书。”纪瑶放下马肃的笔记本，口气就没曹倩这么大大咧咧毫不见外。 “他那叫瞎费工夫，在学校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暑假回来装模作样。就为这个，我妈成天说我，烦都快被他烦死了。”马泓很不耐烦地说道。 “我要有这样的哥，直接一把把他试卷撕了，叫他还敢成天给我不痛快吗？”曹倩哼了一声，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还不是因为成绩太烂，就快成你这样的学渣了。我马肃当过学霸，再让我当学渣，怎么也不是滋味，只好暑假加加班喽。”马肃一边收拾书本，一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你们一个两个，马上也要上高中了，别以为跟初中一样晃荡晃荡就还能混得挺可以的。高中的学习跟初中完全不一样，知识点多了不是一点两点，难度也高了很多，不用功的话，很容易就会跟不上的。别说你们桃源二中，我们秀安高中每年也有高考考不上大学的。” “现在别跟我说这些，我们还想好好过个暑假的。”曹倩果断打断马肃的话，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可是刚刚考完中考，心理和生理都需要放松。” 曹倩是马肃家常客，一点都不见外，马肃给她们倒了热水，她还嚷着热水太烫，要马肃给她弄矿泉水。纪瑶是第一次来，跟马肃也不算太熟，话说得不多，接过热水，眼睛就开始好奇地打量马肃家。 马肃没去过纪瑶家，但是马肃老妈去过，按照老妈的说法，她们家一个楼梯就花了好几万。所以当马肃发现她在偷偷打量自个家客厅时，还是有那么点不大自在。 马肃家客厅就是农村的堂屋，二十来平方大，没什么装修，格局都是十年前的，水泥地，四面墙上的蓝白两色漆也有十年光景，墙上都是马家兄妹小时候的涂鸦。西边墙壁上从小学到初中的各种奖状贴满整个墙壁，有两个挂着的相片框，一个玻璃框夹好的光荣退休的奖状，就是老妈去年从桃陵第三医药化工厂退休时的奖状。 纪瑶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奖状，偷偷打量几眼，结果收回眼光的时候正好和马肃的眼光撞在一起，她就有点不好意思，马肃笑道：“不用那么好奇，过几年你爹也会有的，其实我还蛮想不通的，为什么我妈非得把这光荣退休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因为光荣啊，不然干嘛把这么多奖状贴在墙上。”曹倩走了过来，一边读着光荣退休上的字，然后问道，“你妈多大年纪了？” “1957年生的，到今年十月正好四十六周岁，虚岁算四十七。”十六岁的马肃说起这个可能还有点不好意思，三十八岁的马肃就有点唏嘘怀念的感觉了。 “我妈比你妈小四岁，不过你妈看着比我妈还年轻。”曹倩点头说道，她的家庭更加复杂一点，老妈在嫁个她老爸之前，结过一次婚，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他妈跟他前夫离婚，两人各带一个孩子，她妈带着她二姐又嫁给了他爸。他二姐曹睿，比曹倩大两岁，高二上完，过了暑假就上高三。 “对的，何阿姨看起来比较年轻，我爸跟我说何阿姨退休，我还挺吃惊的。”纪瑶肯定是见过马肃老妈的，她爹算是厂里的领导干部，小时候空调、冰箱和dvd还没普及，纪瑶经常来厂里吹空调，吃冰淇淋，看电影，老妈腿不大好，先被分派到总务处当管理员，后来到总务处下辖的食堂炒菜，管理员管着行政楼、值班室这些地方，没少打照面，回来就在马肃面前夸纪瑶聪明懂事，所以马肃印象比较深刻。 当然马肃老妈是内退，没到退休年龄就提前退休了。总务处的人退休普遍都比较早，因为不算正式生产职工。 “年轻肯定是你妈最年轻，也最漂亮。”曹倩大咧咧地说道，纪瑶是独生子女，她妈最多四十岁，而且专心在家做家庭主妇，不用像马肃老妈那样操劳，曹倩家离纪瑶家也就两条弄堂的距离，比较知根知底。马肃没见过纪瑶老妈，不过纪瑶本人长得就很清秀，估计她妈也不会太差。 聊了一会儿天，曹倩就问马肃，“今天我过生日，要不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延州，帮我们拎拎包提提东西，算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马肃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笑道：“还是算了吧，你瞧我就坐在这，电风扇吹着，穿堂风受着，头上汗水还跟下雨一样一滴滴往下掉，这么大热天的还望延州跑，不得大半条命都没了吗？” 曹倩就转头向马泓抱怨，“马泓，你瞧瞧你哥，我都这么说了，他还这么不领情，以后肯定没法再当朋友了。” 马泓冷笑道，“你就不该指望他，你瞧瞧他那体型，就是成天窝在家里猪一样睡了吃吃了睡的货色，要他出去走两三个钟头，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说这话要有良心，马泓同学。”马肃有点无奈地说道，“不知道这几天睡了吃吃了睡的是谁，这几天你睡的觉估计得有我两倍。你还好意思说我？” 说得纪瑶在边上捂着嘴笑，马肃站起来说道，“好了，不跟你们瞎胡闹了，下午一点钟我还得继续看书，现在我上去眯一会儿，你们该怎么着怎么着，五点钟之前回来就行。” “说得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一样。”曹倩翻了个白眼，说道，“马泓，你哥现在怎么这样？” “他一向这样，你不够了解他而已。”马泓黑起自个老哥来也是不遗余力，“说到底不就是个秀安中学的学渣而已，非得搞得跟明天就能考中清华大学一样。我告诉你，这几天我可烦他了。” “你们说得也太夸张了。”纪瑶声音比较小，一边笑一边说道，“我听说秀安中学的题目出得很难，平时考试能够靠到八十分就算高分了。你哥这么认真，我感觉不大会是他们班的差生。要是秀安中学的差生也这么认真的话，我感觉咱们考大学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现在别跟我提什么大学高考，我还在等中考录取结果呢，高考离我太远。”曹倩霸气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三章 复习，生火和结婚 到马肃睡完午觉起来，曹倩几个正坐在马泓房间沙发上，一边笑一边翻着家里照相簿，马肃一露头，曹倩就指着马肃笑道：“难怪马泓老说你胖，你小时候就是根竹竿，眼睛又大，眉毛又粗，怎么现在长成这样？” “你以为我想吗？主要吃饭太多，早几年还在长个子，吃多少都成了身高，这几年个子不怎么长了，就都长成肉了。”马肃一边笑，一边打量了马泓和曹倩两眼，笑道：“你们也是厉害，从来不长个子，也能长到这么胖，那就纯属自身原因了。” 马泓身高一米五九，曹倩比她还要矮一截，一米五五的样子，人一矮，脸稍微圆点，看起来就是一个胖，何况曹倩还挺黑，所以看起来就是又黑又矮又胖。当然除了矮和黑名副其实，胖到真没多胖。 “滚！”曹倩直接给马肃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跟马泓抱怨，“最讨厌你哥这样的男生了，自己这么胖，还只喜欢又高又瘦又漂亮的女生。碰到咱们这种就一个劲的讽刺。” “你放心，就他那样，又高又瘦又漂亮的女生才看不上他。”马泓身高不满一米六，体重超过一百零五，对胖和矮这两个字极具敏感，马肃稍稍触及，她就跟曹倩统一了战线。 “但是我高啊。”马肃得意地笑了两下，很有小人得志的那种腔调，然后转头跟纪瑶说道，“也不知道你图啥，一米六五的个，跟她们两个小矮人成天混在一起，和矮个处久了，会拉低你的身高的好不好？” 纪瑶想说点什么，又有点不好意思，就光笑，马泓倒是立马一个枕头扔过，声嘶力竭地说道：“你滚，这是我的房间。” 马肃及时闪过，然后退出房间，心情舒畅地笑了两声，这才下楼准备看书。 下午的功课是数学，实验班课程比较紧，半个学期教了两本书，基本是整个高一数学大纲计划的教学内容，所以内容相对比较多。不过马肃毕竟理科强化班出身，三年高考全花在这几本书上，虽然十来年没去动它，回头看一遍书，记忆里那些模糊的知识点就开始栩栩如生起来。 更主要的原因是数学书上的教学内容没什么难度，知识点很明确，习题思路也很清晰。难的是当这些知识点与其他知识点相互结合，然后隐藏在一堆似是而非的题干大意上。准确地把握考点和出题意向，这是快速而准确解题的前提，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把数学书上这些洋洋洒洒的课文、习题和难点串联成清晰准确的考点和要点。数学学习有一句话，刚开始要越读越厚，就是从那些单薄的提纲挈领的课文和习题中，发现更多具体详细的考点运用方法，发现更多的解题思路和更多样的出题方式，简而言之，就是读懂书上每一个知识点。 达到这个程度之后，书就要越读越少，意思是在那些千变万化的出题方式和思路中，理清楚核心知识点。这些知识点的相互串联，相互的逻辑关系，在脑海中梳理出一个简单清晰的知识点的网络，这时候这么多本数学书就不用去看它了，它的所有价值都已经没你脑海中那张网那棵树代替了，不管出题方式再怎么千变万化，知识点多么错综复杂，他都能被你脑海中那棵树分解成简单明了的几个核心知识点。 书越读越厚，这很容易，多总结，多做习题，多认真讲课，都是在把书读厚的过程，何况马肃已经算是在读第二遍，重要的是越读越博。在这一点上马肃做得其实远远不够，做数学卷子永远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题目只是题目，缺乏一个高出题目本身的概括和掌握。从整体上把握事情总比具体每一件事更抽象，更难，也更高效，这是马肃踏上工作岗位之后，花了好长时间，从那些比他厉害很多的人身上学到的东西。 他打算把这种方法运用到数学的学习上。所以尽管是写满公式、习题和注意点的数学书，马肃读起来还是津津有味，每个单元的测试试卷放在身边，马肃一边看书，一边对比着数学老师的出题意图。不知不觉，他就沉入到这些符号、逻辑和思维的海洋中了。 等到马肃定的闹钟响起，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钟头。马肃放下书本，走进楼梯间拿蜂窝煤和炉子，准备接下来的事情，架炉子。 这种家用小炉子炉膛比较窄小，一炉能放三个蜂窝煤，从上到下摆放，最上边用新煤，用来提供热量，中间用烧过一半还发红的煤球，主要是新煤放上去的时候点燃新煤，底下用死煤，起支撑和通风的作用。生炉子的时候，底下用死煤，中间放木柴和草料引燃，见火之后将新煤放在上边。 草料易燃，但是火头太虚，所以见火之后得压一下，别给它一下烧完了，草料主要作用是引燃木柴，木柴禁烧，但是比较男点燃，要靠一把稻草引燃，看得就是经验火候。马泓从小少摆弄这个，偶尔来一次，要么就是草料见火之后压得太紧，火熄灭了，要么就是压得太松，草料烧完，木料还没烧着。 马肃干这个熟门熟路，虽然高中之后家里基本就不用煤球炉，马肃也有将近二十年没碰过这东西，但是从小学到初中，只要放假在家，这都是他的活，架了也有上百炉煤球炉，技能点早就点满，现在一上手，这种感觉就回来了。 炉子上放上一米高的烟囱，防止风把火头熄灭，马肃端张小板凳，坐在炉子风口，拿着扇子不紧不慢地扇了起来，白烟偏折的角度很小，也就是说，现在几乎没风。 楼上马泓他们估计也是闻到了烟味，从楼上踏踏踏走下来，还是曹倩打头，看到大太阳底下马肃坐在炉子边上，挺稀罕地说道，“哎呦，没看出来啊，马肃你还会架炉子，跟你学霸气质不相符啊。” 马肃翻了个白眼，“多稀罕的事，你是第一次看到我架炉子吗？” 曹倩笑嘻嘻地就坐到马肃的小桌子上，随手翻着马肃的数学书，嘴里滋滋有声，“我也是蛮佩服的马肃，一本数学书看得这么津津有味，我下来两趟你都没发现，数学书真有这么好看？” “你就嘚瑟吧，这书你迟早得看，到时候你就知道好不好看了。”马肃看到她们把随身的包都带上了，挺好奇地问道，“这么大热天的，你们真要去延州？” “这儿点出发，到延州都得三点多了，还玩个什么？”曹倩说道，“我们打算去谢秋宏家，他爸妈今天都不在，我们过去蹭她们家网。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你们这一大群姑娘家的，我跟着算什么样子？而且你没看我手里还有活吗？”马肃明显感到曹倩这句话里头的敷衍意味。 “说得好像你没去过她家一样。”曹倩扁扁嘴，没跟马肃多啰嗦，把自己自行车趟出大门，“本来也没打算带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看你的数学书吧。” 纪瑶好歹还客客气气跟马肃道了个别，其他两个都是直接上路，眨眼之间，三个小丫头就已经把马肃远远扔在了脑后。 几分钟之前，满耳朵还都是十六七岁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转眼之间，就只剩下马肃一个人，当然还有冒着烟的炉子，还真有一点对比才能显现出来的落寞。马肃呆了一呆，然后继续扇炉子，耳边一阵嘈杂的蝉鸣。 三点半左右，老妈何巧芝到家，五点钟，马泓到家，五点半老爸到家，摆出晚饭，听说今天纪瑶家里来，明显很感兴趣，问马泓，“她中考考得怎么样？” “585分，曹倩跟我说，原本能上荷塘中学，她爸妈花了钱，估计能上桃陵二中。”马泓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桃陵二中也蛮好的。苏虎成家小儿子就是上的桃陵二中，考上了本一线，比刘文采家女儿考得还好。”老妈又开始跟自己较劲。刘文采家女儿中考比苏虎成家小儿子高了十来分，进的是桃陵一中。 “哎呀老妈，你又说这个，我又不去桃陵一中。”马泓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从小何巧芝就喜欢把纪瑶拿出来各种夸，现在中考分数差了三四十分，她还拿来比较，确实挺无奈的。 老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录取通知书？” 马泓头都没抬，一边夹菜一边说道，“不一定，十五号左右吧，诶，拿了通知书我们就得上课了，整整三十天，双休日都不休息，感觉比平常上课还累。” “累什么累，像你这样天天吃了睡睡了玩就不累？”上辈子还好，这辈子有了每天认真复习的马肃作对比，何巧芝对马泓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我的意思呢，趁着现在有空，你们去看一下你老姐，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你们两个的事。”老爸很明智地抢在马泓开口之前转移话题。 “老姐没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马肃问道，老姐马周，比马肃大八岁，今年整二十三岁，在海岩市新南区一家上市企业的子公司当文员，平时很少回家，新南区也算市区的一部分，但是离市中心比较远。 “让马周回来，还让这两个小的去城里，倒时候又要马周花钱，马周也有好几个月不回来了，她弟弟妹妹中考这么大的事，也该回来看看，就真的这么忙？”老妈何巧芝口气里就有点不大舒服。 马肃没吭声，其实某种程度上说，马周和马肃两人的性格很像，都是那种喜欢野在外面不回家的那种，马周自从初中毕业上江西念中专开始，就很少回家，上学那会毕竟还要回家那学费生活费，每年寒暑假不得不回家报道，自打几年前工作之后，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之后，就越来越像断了线的风筝，平时很难找到她的人。 “再说过两天就是秀秀结婚，周英喜帖都发到马周那里了，她要不回来，肯定又要说闲话。”何巧芝皱着眉头说道。 秀秀就是何明秀，马肃大舅何镇国的独生女，比马肃大五岁，何明秀长得比较漂亮，小女生长得一漂亮，就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她学习成绩原来还可以，小学拿了不少奖状，初中刚开始也还可以，但是跟着就跟人家男生谈恋爱，中考只考到了青禾高中，是桃陵区录取分数最低的普高，高中三年，谈了两年多恋爱，高考只能到石城上了一所野鸡学校，结果还没上满三年，带回来个外省男同学，两人已经有了孩子，回来打算结婚。 碰到这种事，大舅何镇国杀人的心都有了。好在何明秀领回来的男生家里还有两个兄弟，条件又不是特别好，所以答应了大舅何镇国招女婿的条件，大舅这才没有拎着何明秀去堕胎。后面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马肃清清楚楚，暑假结婚，开过年春节生下一个女孩，勉强过到小孩子上小学的年龄，男生就被大舅扫地出门了。 这段婚姻之后，要再过十年何明秀才有勇气迎接新的人生，以何明秀的长相和性格，能一个人熬这么久，只能说这一次的失败对她身心都造成比较严重的创伤。当然，刚过二十一岁生日的何明秀应该还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充满憧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四章 赚钱和大表哥 “那秀秀姐结婚，老姐得回来了吧？”马泓好奇地问道。 “看她自己，太忙了不回来也行。”老爸有点闷闷地说道。相对而言，老姐马周和老爸马文处得比较好一点，偶尔会说点私房话。 “那大表哥回来吗？”马泓接着问道。大表哥就是何翰章，二舅舅何定国的儿子，三个舅舅拢共就这么一个带把的，其实没有大小之分，但是从小叫惯了，就一直叫到现在。大表哥何翰章比马肃大五岁，从小体育很好，文化成绩一塌糊涂，初中考高中就没考到普高，去了桃园职业技术学校，上不满一年学，就入伍当了兵，现在是当兵第三年，当兵到现在还没回过家，听说已经转了士官。 “要回的，章章8号回来，秀秀11号结婚，听他妈说，这次章章回来主要是定亲的，那小姑娘比他小一岁，也是桃园技校毕业，现在已经在厂里上班了。”何巧芝说起这个还是有点小兴奋的，毕竟娘家三个兄弟，拢共就何翰章一根独苗，关键何翰章从小就很懂事，何巧芝挺喜欢这个侄子的。 “那他们定亲，咱们要过去吗？”’马泓也没见过那位嫂子，女生嘛，天生就对这种八卦感兴趣。 “定亲还请你去？想得到挺美，就他们两家碰个面吃个饭吧。”老妈何巧芝急忙泼冷水。青禾这边的习俗，定亲可以大闹也可以小闹，考虑到何翰章就那么一个月左右的假，他家里条件也比较差，估计大闹的可能性不大。 吃过晚饭，马肃陪老妈看了一会儿电视，到七点半，雷打不动，马肃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日光灯，翻开暑假开始前刚买的厚厚笔记本，四个多晚上，每个晚上三个钟头，全化成十七八页略显潦草的字迹。 没错，这就是马肃现阶段想得到的唯一跟他年龄和气质相符的赚钱方式。秀安中学虽然理科为王，但也很重视文科，历年海岩市文科状元一般也出在秀安中学，马肃实验班的语文老师周蕾就是个喜欢培养大伙写作能力的人，每个礼拜都要做摘抄，写两到三篇随笔。马肃比较懒，很少摘抄，直接自己写，后边瞎编一段引用出处，当时觉得很得意，其实现在想想，浅薄的很，主要他的字实在太差，周蕾也不高兴看他那些零里零碎的摘抄，这才没跟他计较。马肃上了大学，接触的东西多了，反而摘抄做得比较多，从张岱的夜航船到木心的温莎墓园日记文学回忆录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抄一遍，就能得到很多东西。 当然，除掉那些令人羞愧的摘抄，马肃的随笔还是很受周蕾喜欢的，实验班的时候就一直在随便后边写评语，建议他挑选几篇自己满意的，向各个杂志社投稿。但那时马肃一来比较羞涩，二来手段有限，那时家中没有电脑，也没有互联网，也没有手机，他又是个老老实实读书的好少年，网吧从来不去，所以基本与世隔绝，搞不到靠谱一点的杂志社的通讯地址。所以一直没怎么实际行动， 高中三年换了语文老师，老夫子叫吴尚庸，这名字就很有格调，他比周蕾更加穷凶极恶，每个礼拜至少五篇随笔，属于硬性指标。高中三年，他换了六七本随笔本，写了上百篇文章，随笔这个东西让他收益匪浅，记录了高中时代的点点滴滴，也给自己结结实实夯实了写作功底。 后来上了大学，通讯方式也越来越多，陆陆续续也就给萌芽、散文、江南投过一些稿子，也给校刊投稿，也拿了将近两千块钱的稿费。可惜大学生活散漫自由，来自网络的诱惑更加让他没法沉下心来写作，很多好的想法，在脑海里绕来绕去，饶了好几个月，最终消失地没有踪迹。 高中时代让他的描写成为强项，用吴尚庸的话，基本上是整个年级最优秀的几个人之一，欠缺的只是情节和构思。大学时代的思考，让马肃自觉比高中又上了几个档次，当然马肃有自知之明，他没打算成为像莫言、贾平凹那样文学家，通过那些几句火候的节奏控制和情节设计让自己的作品成为千锤百炼的艺术品。现在他的目标是赚钱，那些文艺的有内涵的但是卖不出去的东西，等马肃有空了倒可以写点出来，弥补一下自己因为被现实挤压过早凋零的文艺梦。 关于题材，马肃想了蛮久，以他现在的文笔，以他后世看过的那些故事、电影和桥段，青春信手拈来。马肃大学时代没少读萌芽，连他后来上厕所的浴柜里还有一本合辑版的萌芽，不是说他的水平永远停留在萌芽这种青少年读物的程度上，实在是他既然想往萌芽投稿，必须搞清楚那些编辑的口味，而且萌芽故事都挺短，五六千字，上个大号正好能够看完一篇，而且不用太费脑筋，欣赏欣赏年轻人那种追求美的描写和感叹。 可以当练笔，兼且弄点菜钱，秀安中学是高中，不属于九年制义务教育，食堂的饭菜比青禾中学就贵了不少，一份大荤两块五，小荤两块，带点鸡蛋一块五，时蔬一块，豆腐和大白菜五毛，大米饭六毛，印象中高中马肃吃的最多的就是一份大荤一份豆腐或者一份大白菜，再加一份饭，一顿饭三块六，午饭晚饭两顿就是七块二，早饭一碗粥加咸菜一块二，加一份炒鸡蛋二块二，每天一热水开水两毛，这样一天光吃饭喝水已经八块多，夏天天气热，每天得洗澡，澡堂一张票两块，一天开销就过了十块了。而马肃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300，按天数算，还不到10块钱。 所以整个高中时代，马肃的日子都过得扣扣嗖嗖，能冲凉就绝对不去洗澡，但是高中生新生代谢快，汗出得多，身上味道也大，光靠一暖壶热水混着冷水冲澡，身上总留着一股汗味，马肃自己还不觉得，同寝的花花公子加精致男杜文曦就受不了，有一次当着其他同学的面直接说马肃身上有臭味，弄得马肃很下不来台。 萌芽的稿费这个时代大约每千字40-50元，一篇文章起码也有五六千字，就是两三百块钱，对2003年的高中生，这就相当于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真不算少，这部分稿费马肃还是挺有信心拿到的，毕竟上个时空自己就拿过，很懂编辑们的口味和套路，不仅自己发表过的文章记得很清楚，上百本读过的文章也多多少少有点印象。 除此之外，马肃还有更大的野心，从大学开始到毕业，他是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的忠实读者，当年大学过十一点半熄灯，躲在被子里打手电看鬼吹灯这种事他不是没看过。他当然不是人工智脑，虽然好些章节书也看过，电影也看过，电视连续剧也看过，但是要他闭着眼睛写出来，那肯定还没这样的本事，好在现在这两部都没出来，盗墓这个题材还没兴起，马肃可以凭着他脑海中那些似是而非的盗墓知识和情节，弄点故事出来，不用一模一样，理清脉络之后，往里边加东西就成。 主要是相关专业知识比较匮乏，虽然当初书读得挺仔细，但是很多东西知道原理知道大概，专业用词上就差了很多，马肃都打了标记，打算哪天到老姐家上网百度。当然有的连关键词都没有的，马肃只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反正是，不是专业论文，知道有这么回事，能圆的过来就行。 有想法有故事写起来就比较快了，这是第五个晚上，每天晚上七点半左右开始，一般到十点半或者十一点结束，马肃比较克制，毕竟明天一大早还得早起跑步，四天下来，写了将近两万多字，平均每天超过五千字。再写多，感觉人物对话和情节衔接就有问题，虽然大多数桥段来自鬼吹灯或者盗墓笔记，马肃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认认真真完成自己的第一次长篇的创作。 今天写起来很顺，估计前几天铺垫得很够，情节迅速推进，时间也飞快流逝，到马肃停下笔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半。马肃畅快地舒了口气，像了解了心愿一样心情放松，揉了揉发青的食指指尖，长篇看起来挺爽，写起来不仅很累，而且很枯燥。马肃头脑里的念头和稿纸上的线索让他能够顺利推进情节，但是每天到点，他还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写和看不一样，看废寝忘食是情节和悬念，而这些东西在作者脑子里盘旋了不知道多久，所以想要把这本书写完的成就感才是激励作者写书的重要动力，这就是创作的激情。 马肃的激情就是钱，这很俗气，但是比较真实。他在一边琢磨情节的时候，时刻在想，怎么写才会让读者有继续读下去的兴趣。对马肃这种写文章比较文艺比较灵性的人来说，这么写东西确实还蛮痛苦，但是这才是写书赚钱应该考虑的东西。当然，性格原因，那种逻辑上的硬伤马肃不会去犯，也用不着，鬼吹灯原本的情节就相对比较严谨，这也是吸引马肃的地方，设定光怪陆离，怪事层出不穷，但是都有内在的逻辑，从而使世界观比较完整，比较严谨，这也是鬼吹灯和盗墓笔记能够那么引人入胜的地方，相对而言，马肃更喜欢盗墓笔记。 一边捋着脑海里的情节，马肃躺上了床，竹席触手还带着暖意，夜色也带着几分湿热气息，周围一片深夜的蛙鸣，当然电风扇呼呼的响声很快淹没所有声音，马肃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到八号晚上六点多，马肃老爸接到电话，电话是大表哥何翰章打来的，他昨儿一早出门从广东惠州出发，下午四点多钟总算到家，一路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转车，明天中午上二舅家吃饭，算给他接风洗尘。 何翰章比马肃大了五岁，一般小朋友都比较喜欢跟比他大的小朋友一起玩，马肃就爱跟着何翰章一起，何翰章本人比较野，个子高，跑得快打架也狠，玩的劲头很大，在同龄人里算是孩子王。农村孩子玩起来都很疯，对抗性比较强，比如农忙过了，家家户户晒谷场上都是成堆的稻草捆，大伙就分两队，互相投掷稻草，但是马肃年纪比何翰章的玩伴要小上三四岁，玩起来很吃亏，何翰章每次都把马肃算他一伙儿，常常一个人直接面对对方两三个人，马肃就在边上给他递递稻草，基本等于凑数。 何翰章名字取得很儒雅，但是文化功课一向班级倒数，运动会的时候倒挺能为班级争光，那时候青禾中心小学比较有钱，运动会拿到名次学校直接发钱的，何翰章六年级的时候，马肃二年级，班级运动会开始，马肃除了给自己班加油就是给何翰章班级加油，去光荣榜看分数的时候，第一个看的是六年级，然后才轮到自己班级。那一年运动会何翰章报了好几个项目，拿了有二三十块奖金，运动会还没开完，何翰章奖金一半进了马肃的肚子。 何翰章入伍当兵的时候，马肃小学刚毕业，他在军营当了六年，两年义务兵，四年士官，复员回来马肃已经在平江上大学。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正好是马肃世界观形成的过程，所以当何翰章复员回来结婚的时候，印象中那个身材高大，满脸青春逗的大表哥已经变成一个陌生人了。 后来马肃大学毕业就去了魔都，成家的时候房子买在平江嘉道，来往就更加少了，只听说何翰章先靠着老丈人的关系到桃陵区当了特警，后来嫌特警太累，工资又低，去了工厂，工厂带不满两年，嫌工厂太累，又去桃陵法院当了法警。法警不是正式编制，虽然工作轻松，一个月才三四千，不够养家。但是他文化程度低，又不肯学习，司法考试这道坎拦了他大半辈子，他又爱玩，隔几个月就要去上海去平江这些大城市玩一趟，当然是借孩子的名义，日子过得一直比较拮据。 至于大表嫂宋霞，人其实挺好，性格温婉大方，和公婆处得都还可以，招呼起马肃马泓这样的小表弟小表妹也落落大方。她家庭条件挺不错，姨夫是桃陵区下辖枣庄街道办事处社会事务管理科科长，官不大，但是事情管得挺多，何翰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在公检法系统蹦跶，宋霞姨夫没少费功夫。 当然，马肃老妈何巧芝虽然也喜欢这个侄女婿，但是一开始还是觉得有点委屈大表哥何翰章，主要宋霞性格虽然好，但是人长得实在不漂亮，而且还很胖。何翰章长得挺清秀，还当过兵，所以看着很有精神头。而且何翰章从定亲到结婚都很匆忙，何翰章当兵之前就认识宋霞，何翰章比其他人晚一年上学，又念了两年三年级，所以虽然比宋霞大两岁，但两人是桃园技校的同学，何翰章当兵之前，倒跟宋霞没什么交集，到他知道自己马上要去军营当两年光棍的时候，突然就急了，对宋霞发动穷凶极恶的攻势，然后在入伍之前，两人在平江水上公园玩了一天，晚上就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这事何翰章做得挺不地道，人姑娘还是个刚满十六岁的毛丫头，啥也不懂，也幸好姑娘缠得紧，何翰章也实在勾搭不上其他人，两人电话聊了三年，趁着这次探亲回家，就急着把亲事先定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五章 舅家风云 七月九号一大早，马肃刚跑完步回家，何翰章的电话又赶了过来，老爸马文在私人老板手里干活，平时不大好请假，这几天事情比较多，索性请了三天假，他在那一共二十来人的小厂算是老师傅，又是出了名的老黄牛，难得请一次假，老板批得很痛快。 放了假的马文比平时更忙，马肃六点一刻起床的时候，马文已经带着锄头骑着自行车去自留地种胡萝卜去了。卢墩村住户多，地比较紧张，门前晒场自留地很小，成块的自留田分布的挺远，马肃家自留地离家得有一里半的路，每次去都得骑着自行车。 何翰章管马肃叫肃肃，这都是小时候的叫法，自打苏有朋版倚天屠龙记开播以后，大伙都知道里边张无忌他娘殷素素之后，马肃就不让大伙这么叫他。何翰章不知道是成心使坏还是习惯，还这么亲亲热热叫马肃肃肃，马肃听着心里一万个难受，到最后才提这么一嘴，何翰章哈哈一笑，也不知道他是客气还是真听明白了。 到九点半左右，老爸就着电风扇喝完了一大缸凉茶，马泓也终于肯从床上下来，懒洋洋地吃过早饭洗好脸换好衣服，外头一阵电动车滴滴滴的响声，开门一看，果然何翰章从电动车上下来，从电动车踏板上拎出几盒东西，看着像糕点土特产。看到马文出来，连忙打招呼，一流熟口的青禾土话，“姑父好啊，早饭吃过了吗？我正好有空，过来瞧瞧，要没什么事，现在一块儿过去吧。” “你也真是的，电话打过了就好了，还要你特地赶过来。来就来了，还要带东西过来，跟我你还瞎客气个什么劲。”马文话是这么说，其实已经坐在板凳上等何翰章等了有大半个钟头，按照青禾这边的规矩，小辈远行回来，没有说让长辈巴巴赶过去的，肯定得小辈挨个过来见了礼，才肯到他家去吃饭。 马肃叫了声大表哥，给他倒水，何翰章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一点惠州特产，梅干菜和糕饼，不值几个钱，三年多没回来了，难得回来，总要让姑父姑姑尝尝。”然后转脸对马肃说道，“几年不见，肃肃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我刚出去的时候，他才小学，现在个头长到这么大，比我还要高了。” 马肃谦虚地笑了笑，没接这个话题，何翰章一米七四，马肃现在光脚已经有一米七八，肯定是比他高的，但是这种话人家能说，自己没法接，接了就是不厚道了。 不过马肃不接，马文倒是接得很自然，“也不算太高，一米七九，比我是高多了，但是秀安高中实验班上只能坐倒数第二排，还坐不到最后一排，章章是有一米七四？” “对的，一米七四，肃肃比我高多了。”何翰章一边笑，一边接住了马文话里的每一个点，“昨晚上我刚回去我妈就跟我说了，现在肃肃不得了，秀安高中提前半年就直接录取，连中考都不要用。这是要奔着北大清华去啊。” “没这么厉害，大表哥你这是硬往我肩膀上压石头，清华北大哪那么容易考到，清华大学在咱们江东省一年招生也就百十来个，秀安中学一年能进清华北大的也就十来个，我考进去三十来名，也就中不溜的水平，上海的大学还能想想，北京还是算了吧。”马肃给自己留了余地，虽然自己混得比说得惨得多，但是这群亲戚面前没法露怯，你谦虚两句，到他跟别人说的时候，就会再演绎几分，马肃要敢跟大表哥说实话，回头再转进马肃耳朵里，估计就是“马苏在秀安中学半年根本跟不上，次次年级倒数，差不多到了要被劝退的程度。” “对我来说一个样，你不是不知道，你大表哥连高中都没考上。”何翰章憨厚地笑了两声，把话题转到正题上，“姑姑呢？我怎么没见着他人？” 马文道：“你别管他，你姑姑什么人你不知道，眼睛里就知道那点小钱，也不知道能不能多赚十块钱。她中午直接过去。”‘ 何翰章就笑，说道：“姑姑也不容易，肃肃，泓泓都要上学，现在是高中，过几年还有大学，不多挣点钱怎么够用。我听说周周姐快要结婚了，这次回来干脆把姐夫也带给我们瞧瞧？下次我再碰到周周姐，估计小孩儿都能打酱油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说得准他们。”马文说道，这是客气话，实际上马周和汪俊泽的婚事基本已经定了，就等着挑日子，“你呢，在惠州过得怎么样？军营里生活还习惯吗？” “现在挺好，早两年新兵的时候比较难挨。”何翰章笑道，“现在我们是老兵，成天就操练那些新兵蛋子，感觉当初受的气总算是出回来了。” 又聊了两句，何翰章就站起来说道，“那姑父，我妈还等我买菜回去，你们没事就先过去，我爸我妹都在，一块儿坐着聊聊天。” 马文就开玩笑道：“你昨天刚回来，你妈还要你一大早买菜？让你老子去就成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何翰章说道：“这话你找我爹说去，我们家不兴这一套，昨晚上到家，晚饭我还得洗碗。那我先走了，姑父，你们早点过去吧。” 等他走了，马肃拍了拍马泓肩膀，笑道：“见着了吧，大表哥三年没回来，赶了两天路到家，晚上吃完饭还得洗碗，你中考考完都多少天了，还没见你洗过一次碗呢。” 马泓将马肃手挡开，说道：“他男生我女生，能一样吗？男生本来就皮厚肉糙，用来干活正好可以物尽其用，我们女生皮肤很脆弱的好不好，天天浸在洗洁精里，不难看才怪。” 本来还以为这是马泓大学以后的人生观价值观，没想到初中还没毕业，这种想法就开始逐渐发展，并最终成型，当然这时候的马泓也就嘴上过过干瘾，在老爸老妈的高压政策之下，让她洗碗她就乖乖洗碗，让她洗衣服她也只能乖乖洗衣服，还没有生活自主权。 上午十点钟左右，马肃他们骑车赶到二舅家。二舅家在高家头，曹倩、纪瑶也在高家头，从高家头到卢墩村马肃家，拢共不到两公里，骑车五分钟左右，二舅家房子位置不错，独门独院，后门正对着高家头最宽的村道，旁边有用铁丝网和竹竿围起的大院子，有一道小铁门拦住水泥通道。通道西边是菜地，东边是屋子，通道前行十来米，向西扩展成一片园地，园地被一条小河包络，是那种不到半亩的小河，不与其他河相连，算是二舅自己家的家河。沿河外边一圈用竹竿和网拦住，将小河与外界隔开。园地南边尽头，修有一个简单的码头，码头一侧是鸭窝，养着六七只鸭，三四只鹅。 除了鸭窝，园地里还有一个羊圈，一个狗窝，一个鸡窝，羊圈里窝着两只山羊，鸡窝里七八只土鸡，正中一只个头不大但是脾气不小的小土狗被拴在一根棍子上。地方挺宽敞，但是臭味很重。 水泥通道东边，一堵围墙将院子与外边的园地隔开，围墙中间有一扇老式的双开铁门。铁门拉开，就见到六七米见方的晒谷场，两头都是房子，北边是三层住房，南边一层厨房。此时二舅的箱式摩托三轮车停在院子里靠墙的一侧。 今天因为有客人来，靠着村道的院门开着，马泓刚踏进去，隔着十来米远，那条小土狗就朝着马泓一阵嘶吼。马泓比较怕狗，就算知道狗被拴着，还是不敢进去。这时院子里已经听到动静，二舅何镇国笑嘻嘻的从院子里走出来，朝着马泓就笑，“这么大人了，看到这么小的狗怎么还会怕成这样。没关系，你进来好了，它咬不到你的，咬到了我负责。” 马泓也不客气，几个舅舅从小都喜欢开马泓的玩笑，明知道马泓怕狗，千方百计就是要逗她，马泓头一仰，很不客气地说道，“我不要，它咬了我，你再怎么负责，痛得也是我，你这个责负了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这是我养的狗，它要敢咬你，我就扒了它的皮。”二舅舅笑着说道。 “你扒了它的皮也没用，我已经被它咬了，要么你现在就扒它的皮。”马泓主意拿得很准，有狗就不进去。 “你要我现在就扒它的皮，小泓泓啊，你这屁股还没挨到你二舅舅家凳子呢，就让二舅舅杀狗，这是什么道理，你跟我说说。”二舅舅还在逗马泓。 这时候二舅妈从院子里走出来，丢给二舅舅一个白眼，“现在在这里发什么疯，还不让泓泓先进来。” 二舅舅平时挺大男子主义，二舅妈在它面前比较没有主意，现在这种情况他倒是从善如流，“敖，要让咱们泓泓先进去，那泓泓，你要不要进来呢？” 马泓恶狠狠地说道：“你杀狗我就进去。” 二舅舅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定要杀狗才肯进来，那没办法了，旺财，我们家外甥女肯定是要进来的，今天就只好先杀杀你了。”一边说，一边朝狗窝走了过去。 小土狗看到主人过来，马上摇着尾巴高高兴兴迎了上去，马泓就趁着小土狗不叫唤，连忙趟着自行车进了院子。等到小土狗回过神来又开始叫唤，过道上已经是马肃了。 马肃不怕狗，二舅舅也没这个兴致逗马肃玩，马肃跟二舅打了个招呼，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就一起进了院子，跟之前二舅费尽心思逗弄马泓的亲密劲那真是不能比。 院子里大舅小舅都在，大舅妈一看到马肃进门，就大声嚷道，“哎呀，我们高材生回来了，怎么样，在市里呆了半年，一个人吃喝还习不习惯。” 马肃挨个跟一堆长辈问好，转了一大圈，才有空回大舅妈，“开始有点不习惯，半年下来，感觉也没什么，我们班一大半都是寄宿生。后天秀秀姐就结婚了，大舅妈你今天得忙得晕头转向吧。” 别看大舅妈矮矮胖胖一脸慈祥，三个舅妈里，大舅妈最不是省油的灯。马肃外公是大户人家出身，上头老太公当过秀才，家里天地也不少，可惜子嗣艰难，一个老婆，两房姨太太，活到四十来岁，还是没生个儿子出来，所以到四十五六岁的时候，又讨了房小的。这位小的过门的时候，老太公大女儿都已经出嫁生子了。这一回总算来了个儿子，老来得子，把马肃外公宠得跟什么似的。 外公长到七八岁，淞沪战役爆发，江东省靠近上海，随着淞沪战役失败，海岩这一块就成了沦陷区，老太公是秀才爷，算是青禾一带乡绅，帮着rb人维持秩序，他一个远房侄子还当了伪军的少校营长，所以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到四五年rb投降，因为老太公远房侄子打死过军统的特务，老太公上了国民政府海岩地区汉奸名单，老太公散尽家财，总算没有坐牢，但他六七十岁的人，老来受了这么糟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 老太公死的时候，家里基本就没什么值钱东西，两房姨太太，一位大太太，几年间相继过世，就剩外公生母，还有两个没来得及出家的姑娘辛苦抚养外公长大。所以外公从小打到被一群娘们围着长大，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即便家道中落，也没吃过什么苦。 再过两年解放了，当年老太公侄女婿偷跑出去没人见着，解放了才知道已经当了共产党的团长，有这么一层关系，加上外公家也确实败得一干二净，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外公才能盯着贫下中农的成分安安稳稳过了下来，还一路混进延州文亭县人民政府里，成了人民干部，宣传干事。 可惜外公这人从小被娘们宠坏了，臭脾气顶天，他因为远方堂姐夫的关系摆脱了出身可能带给他的厄运，又靠着自己的小才华受到了当时的文亭县宣传部长的赏识，结果他自己心高气傲，好几次跟领导唱对台戏，没过几年，他就被宣传部长扔回青禾公社，再被青禾公社扔回生产队，不死不活当个驻村干部。外公臭脾气发作，索性不当这个村干部，下海开厂开店。 八十年代中期，外公是整个高家头最红的人，又是厂又是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那个年代的万元户。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大胆创业，和这些人比起来，外公深入骨髓那种好吃懒做贪图安逸的缺点慢慢就暴露出来，生意越做越糊涂，开销倒是越来越大，到他一九九三年过世的时候，看着还有一家厂一家店，家底其实已经剩不下什么了。 在外公短暂风光的创业过程中，大舅妈是三个舅舅家获利最多的。大舅妈现在又矮又胖，看着一点没什么，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曾漂亮过，他女儿何明秀就长得不错。大舅妈靠着各种各样的手段，把外公哄得团团转。那时候马肃老爸还是机械厂的供销科长，经常出差，北京上海都要跑，见识比较广，所以也跟外公一起投资养殖业，虽然是合伙人，到底是外人，马文因为业务需要，账上拿两千块钱，外公记得清清楚楚，大舅妈管外公要了好几次钱，马文碰上的一次就拿了五千块钱，账上一个字都没有。这样几次之后，马文感觉成不了事，就不再碰他老丈人的这些糊涂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六章 舅家风云 二 后来马肃外公过世，几个舅妈急吼吼的去厂里轧账，发现啥也没剩下，大舅妈就怀疑是马肃老爹贪污了外公的钱，还打算到派出所去告马肃老爸，派出所的民警就问了她情况，直截了当地说了，这稀里糊涂一堆事都是她自己的猜测，没有证据，派出所没法立案，大舅妈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着这事，马肃老妈记了大舅舅一辈子的仇，三个舅舅家，算大舅舅家马肃来往最少，闹得最僵的时候，马肃连春节都不上大舅舅家。后来关系缓和，也总不咸不淡的，但是到马肃考上秀安中学实验班的那个寒假，三舅妈压岁钱一给就是两百，还多给了马肃两百块钱奖金。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每次碰到马肃，三个舅妈里就属大舅妈最热情，口气也最熟稔。长辈们的恩怨马肃没必要参与其中，但是老妈老在马肃耳朵边上念叨这些陈年旧事，导致马肃对胖胖的大舅妈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 “再怎么忙，吃顿饭的功夫总归有的。大侄子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怎么也要过来瞧瞧。”大舅妈笑呵呵地说道，“咱们老何家拢共就这么个男丁，后天秀秀结婚，还指望章章出大力气呢。” 何翰章当兵三年，回来正巧赶上何明秀的婚礼，从大舅妈的角度，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他是招女婿入门，何明秀生得小孩也姓何，那就跟生儿子差不多，不过他这么说话，同样只生了个女儿的小舅妈脸色就稍稍有点僵。 马肃转了一圈，没见着外婆，就问小舅舅，“外婆呢？”小舅舅朝房间努了努嘴，大舅妈就在旁边笑道：“到底是高材生，素质就是高，来了就问你外婆，你外婆小时候算没白抱你。” 这话就有点含沙射影，小舅妈脸色沉了下来。当年外公办厂办店的时候，大舅妈是拼命往自己家捞钱，这事连马肃老爹这种相对比较外的人都知道，二舅舅小舅舅都住在一起，当时就闹得风风雨雨的。 二舅舅人比较精明，知道多闹没用，也就变着法把店里的东西往家里拿，外公因为一碗水没端平，就没好多说他什么，小舅舅人老实忠厚，小舅妈蛮横泼辣，都比较没有心机，也就是海岩人土话说的戆，小舅妈更是不管不顾大吵大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外公什么人，从小大少爷脾气，你不声不响占点他便宜，他理亏不好意思发作，当着面这么落他的面子，他脾气发得比你还大。又被大舅妈在旁边一撺掇，直接一脚踹开小舅舅家大门，拿着拐棍连盆带碗一顿乱砸，把大舅舅家能砸的家当砸的稀烂，转头还要找大舅舅拼命。是外婆和马肃老妈两个一个抱住外公，一个抱住大舅妈，这才没让事情闹得更大。大舅妈看到这边闹起来，马上回家大门一关在阳台上看好戏。 为着这事，小舅舅一直对外公有意见，后来外公过世，厂和店也剩不下什么东西了，三个舅舅把外公东西一分，就都不大想管上了年纪的外婆，让外婆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外公生前曾经给外婆留了一笔钱，这事三个儿子都不知道，估计是大舅妈跟外公处得好，知道了这回事，外公过世还没多久，有一次外婆到马肃家来住了几天，回去的时候家里翻得一塌糊涂，外婆一问邻居，她前脚刚走，大舅妈后脚就摸进了屋。外婆心里知道不对，床头柜里那张存折果然没了踪影，赶紧跑到大舅妈家讨东西。 大舅妈什么人，关系推得一干二净，外婆争也争不过她，骂也骂不过她，骂到不可开交的时候，还被大舅妈赏了一记耳光。这事在当时闹得挺大，外婆要强了一辈子，人到晚年碰着这种事情，算是心灰意冷，走都走到延州火车站，打算躺在轨道上自杀，后来想到马苏老妈和小孙子何翰章，咬咬牙还是从火车站走了回来。在家门口碰到急得发疯的马苏老妈，娘两个抱头痛哭。 也因为这件事，马肃小时候从来不去大舅舅家拜年，两家也从来不来往。当然，马肃外婆做事情比较精明，干什么都喜欢留一手，外公做人稀里糊涂，好吃懒做，脾气又臭，好歹风光过几年，外婆跟在他身边，多少存了点钱，她自己又有工资可拿，加上外公给她的，手里积蓄不少，而且存折她从来不放在一起，东一张西一张，都藏得好好的。当时马肃老妈手里都有一张外婆八千块钱的存折，算是借给老妈用的。 大舅妈拿走了其中一笔，但外婆家当尚在，足够安享晚年。她就选中了二舅舅，一来二舅舅比较精明，在大舅妈引起的家庭纷争里不争不吵，严守中立。二来二舅妈看起来比较老实，既没有大舅妈那种坏脑筋和心机，又不像小舅妈那么泼辣蛮横。三来三个舅舅，就二舅舅家生了一个带把的，算是老何家的独苗。 二舅舅知道外婆有钱，对外婆很殷勤，所以心照不宣的，外婆就住进了二舅舅家。十年之间，二舅舅翻新了楼房，一会儿开饭店，一会儿办养鸡场，一会儿又买卡车搞运输，没一个搞得成，净瞎折腾，因为省钱，卡车没办保险，出了车祸，赔了一大笔钱，二舅妈从小在家里带孩子，这里痛那里闷的，每年都要去好几趟医院，开销也不老少，外婆那点养老钱差不多全填了进去。 到00年光景，二舅把外婆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轻飘飘扔了句分家，意思是外婆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不能让他一个人养着外婆，就把外婆赶回十年没人住的老房子，三个儿子平摊生活费。 大舅二舅这两个，一个掏了外公的本，一个掏了外婆的本，小舅妈啥也没捞到，当然不乐意了，大舅舅还没吱声呢，她就吵吵闹闹，连带着把外婆一起骂进去了。大舅妈这个时候又起来闹事情了，她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儿子，前面的事情不说，以后每家分担生活费，一个月多少钱说好，小舅妈直着脖子就是不给，结果大舅妈就联合二舅妈，说服外婆到青禾派出法庭起诉了小舅妈。一连上了几次庭，小舅妈属于典型的没脑子，三个舅舅，属小舅舅最吃亏，结果他当着法官的面胡搅蛮缠，说又说不到重点，连法官都觉得她不是东西。结果赡养费照付，还得了这么个坏名声。 外婆本就身体不好，一直有心脏病，几年间接连碰到这种事情，身体垮的很快，99年马肃上小学的时候，还经常跟着外婆下地干活，到02年外婆已经瘦成竹竿，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眼神微弱。 这种情况下，外婆根本没法自己一个人住，只能三个舅舅和马肃家四家轮着住。每次轮到住马肃家，外婆都是早早得来，月末不肯回去，每次看到外婆在马肃家快乐而又担忧的样子，马肃就忍不住劝老妈，让外婆就住在他们家算了。但是马肃老妈也有自己的难处，马肃老爸老妈两个，养着马周、马肃、马泓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两个在上中学，大的还没成家，现在还要照顾外婆，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而且外婆这个情形，随时都要进医院的，要真长住在马肃家，三个舅舅的德行，就有脸一点不管不问，到时候住院费医疗费全都得马肃娘老子掏，他们家实在也没这个能力。用马肃老妈的话来说，外婆要强了一辈子，结果毁在三个儿子手里。 记忆中外婆还能坚持一年半，到马肃高二下半年，外婆在经历了一小段闹剧般的相互推诿之后，悲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马肃被老姐马周从晚自修上接回青禾，第二天早上赶回秀安中学，劈头盖脸的大雪下了一整夜，到处都是冰冷的素白。 一会儿工夫，表姐何丽娜搀扶着憋着嘴的外婆走了出来，何丽娜是二舅闺女，比马肃大四岁，是个体格瘦弱但是性格坚强的姑娘，从小学习成绩比他哥哥好，中考没有发挥好，但是怎么样也能上桃陵二中，接过二舅是出了名的老土，而且重男轻女，自己上学的时候从来不肯好好念书，认为读书没什么用，儿子都没考上高中，自然也不会花钱让女儿上高中，初中毕业就打发何丽娜到工厂上班。 何丽娜比较要强，一边上班，一边偷偷攒钱，她脑筋灵活，人又能干，马肃高考那年，她就自己跑到延州开了家小超市，后来嫁人，生子，生活逐渐富足，总算摆脱了原生家庭对他的伤害。 当然，她开超市不久，碰到他哥何翰章复员回家结婚。何翰章人没回家，家里已经开始重新装修，置办新家具，二舅这辈子捣鼓东西不少，钱基本没赚多少，还往外倒贴了许多，一家人都巴望着从何丽娜手里弄两个钱，因为这事何丽娜和二舅家闹得挺不愉快，后来何丽娜嫁人，二舅舅扯着嗓门喊打死也不去，还是几个舅舅劝了好久，才勉勉强强露了脸。 当然这是后话，如今的何丽娜还没有以后的泼辣劲儿，又黑又瘦，说话起来细声细气，脸上总带着点温和的笑容，她扶着外婆坐在门口荫头下，大概是唯一的孙子从部队回来，外婆干瘪的脸上露着久违的喜气，见着马肃，声音抬了八度，大声说道，“肃肃来了啊，我听说今年中考，你考得蛮好哇，是秀安还是市一中啊？你娘老子这几天快活了。” 马肃心里刺痛，现在的外婆还只是记不住事，到了明年，外婆就开始不记人了，谁都不记得，连老妈何巧芝都不记得，偏偏记得小舅妈大舅妈这两个折磨了她大半辈子的儿媳。实在也够残忍的。 何丽娜跟马肃也挺要好，见着马肃，笑着打了个招呼，“总算见着你了，就这半年，姑姑在街上碰到我两次，每次拉着我至少讲半个钟头，一大半都跟你有关系，就跟我没见过你小时候呆呆傻傻的样子似的。怎么样，大城市的生活还习惯吗？” “也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处着处着就习惯了，大表哥一个人去广东的时候，跟我也差不多年纪。”马肃说道，“大表哥呢？” “在厨房里忙呢，整个一炊事班班长。”何丽娜吐槽两句，朝马泓伸出手，抱住马泓肩膀，“怎么样这次中考，能不能和你哥在秀安中学顺利会师？” “我才不跟他一个学校呢，成天活在他的阴影下，我有意思吗我？”马泓翻了个白眼，替自己找了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 “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么有性格。”何丽娜向着马泓竖起大拇指，“咱们不去秀安，按照咱们小泓泓的水平，那就是市一中喽？” “不知道，录取通知书要到18号才出来。”马泓难得地害起羞来，听得身后二舅舅又开始起哄。“呦呦呦，还害臊，上个市一中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人家没考上高中不一样上学？” 马肃来的时候有准备，看着三个舅舅都在，掏出兜里的芙蓉王，从大舅开始散了一圈。三个舅舅都是烟鬼，大舅舅日子过得比较好，平时抽十二块钱一包的利群，二舅最穷，但是抽的方便不肯降低档次，口袋里的是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小舅人老实，手头也不阔绰，还有小舅妈管着，平常就抽五块钱一包的红梅。芙蓉王二十块钱一包，其实几块钱对烟来说没多大区别，但是三管大烟枪还是笑呵呵接过烟。 二舅性子比较流里流气，一边点烟，一边说道：“到底在市里念了半年书，出手就是芙蓉王，你爸妈也不在这，想抽就来一根，舅舅肯定帮你打马虎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七章 风波恶 到中午十一点左右，老爸骑着自行车赶到，大舅舅笑眯眯地过来递烟，一边说道：“马文是个大忙人，一年到头见不着他人，这回儿子女儿都出息了，终于肯配咱们兄弟几个喝两口酒了。“ 马文接过烟，没抽，挂在耳朵上，从兜里掏出香烟，也是一包芙蓉王，一边笑道：“什么有出息没出息，高中还没开始上呢！后山村李桂芳的儿子，不也是高中生毕业，一样找不到工作，跟着他爹去当小工。“ 二舅舅接过马文的烟就笑，说道：“姐夫不要说假话，芙蓉王都拿出来了，平时我就没从你兜里见过十块钱以上的烟。刚刚肃肃在散烟，我心里还不大信，别这小子去市里半年，别的没学会，先把抽烟学会了，还上手就是芙蓉王。” 马文先给自己点烟，然后替二舅舅点上烟，然后笑道：“欸，章章当兵三年，第一次回来，我别的拿不出手，好烟总要请他抽两根的。” 没过一会儿，老马何巧芝也到了，她嗓门大，三个舅舅又都是她亲弟弟，一来就震住了还想说怪话的大舅妈，一边神气活现地炫耀着马泓考中海岩市一中的事。 除了三个舅舅和马肃一家，何翰章还叫了他的老铁王军和朱洪林，正好凑两桌人，长辈们加一个何翰章，喝酒聊天，坐一桌，凉菜分量也更多些，小辈们自己坐一桌，外婆坐在主位，一圈外孙外孙女孙子女儿围坐。 这么一来，马肃这一桌就是女生为主，两天后结婚的何明秀成了当然的主角，马肃和何丽娜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小舅舅独生女何珊珊性格比较内向，人也不算聪明，除了偶尔几句废话，基本就是老老实实地吃饭。马肃就比较尴尬，他不可能像马泓那样一个劲地瞎问，身边还有两位不怎么熟的大表哥的老铁。 王军又白又瘦，说不有点期期艾艾，口齿不清，不过最显眼的是他下巴上有个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这人话比较碎，眼睛很精明，肚子里不少心思。朱洪林高胖，嗓门很尖，他不算笨，但是从小父母离异，性格有点怕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七绕八绕，说不到重点。 王军去年桃园技校毕业，在孟庄一家机修厂当技工，朱洪林初中辍学，还没找到工作，现在跟着他爷爷在家务农。这两个当年都跟马肃一起玩过，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已经是两条路的人了，如今还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天，之后十来年，基本就没有打过照面了。 朱洪林看着人阴沉沉的，不大爱说话，但是其实有点话痨，估计这孩子从小没人理，很有一种诉说的冲动。马肃跟他聊了两句，聊来聊去，全是围着水浒传三国演义这种通俗演义里的故事打转，要么就是刘关张结拜，老刘武功比不上，身家比不上，怎么就成了三个人的大哥。要么就是宋江为了招安毒死黑旋风李逵这种远得没边的事。马肃估摸着朱洪林根本没看过原著，他所知道的三国和水浒，靠着电视和从其他人嘴里听来的那点只言片语。 马肃也比较善良，看他实在说得有点离谱，反正也没事，就替他捋了捋三国的大概情节，水浒的支线太多，而且属于虚构，前后没有相关著作，马肃小学六年级就已经看过原著，初中毕业就没再回过去再看，三国不一样，故事线比较清晰，而且这是历史演义，三国那一段历史，即使马肃初中毕业，之后陆续接触到易中天品三国、三国志、资治通鉴、中国通史，多多少少会涉及那一部分，所以记得还比较多。 这么一说就说的多了，从东汉末期的党锢引发的经学名士的背离，后戚与宦官交替专权，到经学大家四世三公的门阀传承，孝廉、茂才的举荐制度，都尉、太守、州牧、二千石、九卿、三公的汉代职官制度。以朱洪林的知识储备和素养，估计是搞不明白马肃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但是不妨碍他不明觉厉，一边仔细听着，一边插两句他的见解，一顿饭堪堪吃完，这货还赖在马肃身边不肯走开。 马肃这一桌没人喝酒，热菜一上完，马泓和何丽娜就坐不住下了席，何明秀家就在附近，后天就是她结婚，家里事情不少，她回头看了两次大舅妈大舅舅，没人理他，跟二舅妈打了个招呼也就匆匆走了。何翰章也从长辈那一桌汹涌酒战里脱开身，过来陪着两个老铁聊一会儿天。马肃趁机脱身，将朱洪林的注意力转移到何翰章的军旅生活上。现在这个社会，当兵都要走关系，青禾镇一年能够入伍当兵的也就一两个，何翰章入伍那会儿，可是戴着大红花，全镇人欢送走的。所以对普通人来说，军旅生活还是很神秘很有吸引力的。 这时长辈那一桌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马肃早知道这档子事，只见老爸马文满脸通红，一个劲地摇头，一手态度坚决地拦在海碗上，大舅舅一手拿着海碗，一手就要拨开马文挡住海碗的手，大家都是喝了一个多钟头酒的人，一下两下拨不开，大舅舅手就用了点力，没拨开马文的手，反倒将何巧芝的汤碗碰翻了，汤汁流了一地。 老妈何巧芝一下跳了起来，声音铺天盖地地就传过来了，“欸，何镇国，你干什么，咱们老何家再怎么不成调，该懂地规矩还是得懂，在你姐夫面前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大舅舅呆了一下，然后朝何巧芝笑了笑，说道：“巧芝你别瞎搀和，老话说得好，酒桌上无父子，酒比天大，今天我就杵在这里，老马你要不喝我这碗酒，就是不给我面子。” 何巧芝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巧芝是你叫的吗？活了四十五岁，年纪全活在狗身上了，老妈叫我巧芝，是因为她生我养我二十年，辛辛苦苦，大姐叫我巧芝，是因为她比我早两年出生，我一岁的时候她三岁，我三岁的时候她五岁，替我把过屎尿，他叫了我五十年巧芝，你听我教过她一次灵芝了吗？大姐我叫了五十年，没一次叫错过。你叫我巧芝，你是生过我养过我，还是比我大，替我把过屎把过尿。” 大舅一时没回上话，边上大舅妈阴阳怪气地说道：“好了好了，为着什么事情，不就一句巧芝吗？非得把过屎把过尿才能这么叫？那替你把过屎把过尿的人可还真多。” 何巧芝转头道，“你别东拉西扯，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们老何家兄弟姊妹多，就是这个规矩，改叫妈叫妈，改叫爸叫爸，改叫姐就是姐，改叫姐夫就是姐夫，我活了五十年，见过的事情也不算少，这些规矩应该不是没道理吧，要么你们老周家规矩不一样，哥哥姐姐爹娘老子可以乱叫？” 大舅妈眉毛一挑，说道：“一家人本来高高兴兴凑到一块儿，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着章章的面子，看看老二的面子，这么闹来闹去，很有意思吗？” 何巧芝道：“我怎么闹了，我是摔碗了还是掀桌子了？照你的说法，老大把我的汤碗都掀翻了，都敢上手捋马文的手了，这算不算闹？还是你觉得你们何镇国大过了家大过了天，我这当姐姐的说他两句的资格都没了？要真是这样，你只要说，我再跟你们何镇国多说一句话算我不是人。” 大舅妈还想再说，连忙赶过来的何翰章拦住大舅妈，朝着何巧芝说道：“哎呀，姑姑，这里除了奶奶，就你最大，章章年纪小，很多事不懂，做错事了，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千万别跟我客气。今年好不容易跟姑姑碰个头，怎么也得敬姑姑一碗酒，姑姑您一定赏脸。” 那边二舅舅也架开大舅舅和马文，端端正正端着碗酒，朝马文说道，“姐夫，别人的酒你喝不喝咱们不管，这碗酒，这碗酒我实心实意敬你的。看在弟弟姐夫两个字也叫了有三十年，你可得千万给我这个脸。”说完一口把自己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马文也不多说，也是一口喝干净酒，马肃跟何翰章一起过来，拿着酒碗就敬大舅舅，“大舅，我也不常回来，以后去了市里上学，回来更少，陪大舅喝酒的机会也更少，今天大家都喝的有点多，有点闹，哪有喝酒不热闹的，越热闹咱们一家人感情越好，这几天好事不断，先是大表哥难得回来，听说还要订了亲才肯走，后天更不用说，秀秀姐结婚大喜，秀秀姐大表哥这么一二年都成家了，舅舅们半辈子过了最辛苦的，以后就等着抱孙子享清福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别的不多说，您是长辈，我是小辈，这碗酒我敬你，也祝舅舅终于走进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说完，一口气喝完。 大舅学着马文的样子，一手遮着酒碗，说道：“肃肃，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舅舅今天这碗酒喝不下去，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是存着好心的，真的，后天秀秀就结婚了，这个节骨眼，我就想着大家高高兴兴，兄弟几个一起喝点酒。” 大舅还要说，马肃拿了长台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打断大舅，说道：“大舅，你不喝有你的道理，我不去管，您是我舅舅，就是骂我打我，我也得立正稍息，这是规矩，虽然您不喝，我还得敬你，我有我的理由，您是我舅舅，我亲妈的亲弟弟，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妈从小就跟我说，小时候家里苦，外公不管事，小舅舅他们又小，家里的事全是外婆带着大姨、我妈和大舅舅您一起干的，七八岁就要割猪草，洗衣服，烧早饭，喂猪，兄弟姊妹几个相互扶持，才能一起走到今天，为着这事，我就得敬你，我没吃过那样的苦，但是我心疼我妈，也心疼舅舅们，感谢舅舅们一路陪着我吗走过来。“ 大舅脸色就有一点苦，说道：“大外甥，我的大外甥，我拢共就有这么两个大外甥，其中一个远在ng，打小没见过面，人都说外甥像舅，见外甥如见儿。你大舅这辈子没生儿子，见着你我就跟见着自己儿子一样，念头听说你考进了秀安中学，不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论理呢，你这碗酒，我该喝，你爸归你爸，你归你，我不该为难你，但是。“ 马肃没让他继续说这个但是，又是满满一碗酒，说道，“大舅，咱们不管理不理的，今天是家宴，就只有舅舅跟外甥，没那么道理规矩，还是那句话，您是舅舅，我是外甥，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怎么来，喝不喝酒，就多少酒，看你高兴，您高兴了，我这个做晚辈的也就高兴了。不管您高不高兴，这一碗我还得敬您，苦日子过了舅舅，秀秀后天结婚了，大表哥今年也有二十一了，我姐马上就到预产期。秀秀姐是大学生，大表哥当了士官，我和马泓都上了高中，老何家就跟改革开放的中国一样，哪哪都是新气象，好日子来了，我的舅舅啊，你睁大眼睛瞧着，老何家肯定一天比一天好，您老人家安安心心纳福吧就等着。为了这，我得敬您，请你千万睁大眼睛，看我们小辈们振奋精神，给您们堂堂正正挣个安逸幸福的日子出来。“ 马肃这三杯酒话里带话，大舅猴子一样的人精，立马品出了味道，他虽然敬马文没敬成，老实不客气地说，他还真没把马文当回事，但是马肃不一样，进了秀安中学实验班，基本上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学校门，而且肯定不是何明秀那样的野鸡大专。这个时候，农村人对大学生还是有着朴素的尊敬的，大舅不把马文放在眼里，没法看不起马肃，马肃连敬三碗酒，也算给足了他面子，旁边还有起哄的二舅和小舅，他只好一面笑道：“到底是高材生，说话都不一样，这一套一套的，大舅没什么文化，是跟不上你了。“一面把酒喝了。 那边何翰章敬过何巧芝，又过来敬马文，马肃又挨个敬了其他两个舅舅，一时间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算是把这事叉过去了。 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大舅舅跟马肃一家从来不对付，大舅妈一家做事情比较绝，为着点莫须有的财产，就敢去派出所诬告马肃老爸，打算让他吃官司。大舅妈还打了外婆的耳光，害得外婆差点自杀。有了这么多事，两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吃饭，都是假的。大舅舅从来不叫马肃老爸马文姐夫，都是直呼姓名，而几年前ng大姨何灵芝回来探亲，大舅舅管姨夫夏永良一口一个姐夫，即便大家坐一张桌子，他也这么来，让马文心里蛮憋气的。今天这么爆发，也是忍了有十来年，喝了酒终于发泄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八章 我没看到那双大白腿 接过那一段不愉快，酒也就散了。大舅家里一堆事，他是招女婿，何明秀结这次婚，也跟娶个媳妇过门差不多。 老爸马文拦大舅敬酒的时候，声音挺高，感觉有点醉意，这时候脸虽然还红着，呼噜呼噜两碗米饭下去，比谁都精神，坐着喝了杯红茶，踩着自行车，哼着歌就回去了。 所以说，都活了四五十岁，谁都不是傻子，生活就是最厉害的导演，生生把马文这种老实人磨成了奥斯卡影帝。 “挺会说的啊，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何翰章搂着马肃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让我想起了我们指导员，那真是个人物，这样的大夏天，他往日头底下一站，噼噼啪啪讲一个钟头的废话，一点事都没有，还越讲越精神，我感觉你们这些人，人越精明，废话越多。“ “他那叫领导派头。“马肃笑呵呵地递了支烟：”我能跟他比？都是大佬，我这做小的耍耍嘴皮子，少挨点打是真的。“ 何翰章接过马肃的烟，熟门熟路地点上，呼出一口浓烟，给马肃拿了杯茶水，顺势就在马肃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叹了口气，笑道，“你要不要来一根？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躲在草堆里颤颤巍巍给我送稻草的模样，转眼工夫，你都成了市里人了。” “大表哥你这话不对，我就在市里读高中，住的是学校宿舍，念完高中我就回来了。我还是青禾人。”马肃多少懂点大表哥这声叹息，大表哥才二十出头，但是三年军营生活，看来让他多了点沧桑感。 “念完高中你就上大学了，到时候不是北京就是上海，跑得更远。“何翰章用食指掸了掸烟灰，还算白的牙齿已经开始带出一阵烟臭味，说道，”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的，实话实说，你小时候看起来真没这么聪明，成天就呆头呆脑的，谁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出息。“ 这是实话，马肃小时候很瘦，个子很高，脑袋和脖子都长，看起来就没那么机灵。可惜现在成了胖子。“大表哥，我也挺佩服你的，人在惠州呆三年，回来还能把嫂子骗到手，要不弄跟我好好讲讲你的手段，我好学习学习。“ 何翰章就笑骂马肃，“没别的好学了，要学这个？别以为你在海岩你爹妈就顾不到你了，你要敢学电视上早恋，你爸妈肯定冲到市里收拾你。“ 马肃就笑，尽管比马肃大五岁，现在的何翰章也才二十一岁，又在军队这个比较封闭的大环境里呆了三年，对见惯了日后那个油滑精明的执行局法警何翰章，这个青涩阳刚的何翰章充满一种青春的气息，当然也就充满了纯真。“嫂子后天来吗？“ “别成天嫂子嫂子的，八字还没一撇呢！“何翰章故意板着脸，脸颊上的青春痘就还是发出红光，”周周姐还没结婚呢，我着什么急？对了，听我妈说，周周姐男朋友今年过年的时候就来过高家头了，那什么时候打算办酒啊？“ “明年春节吧。“马肃说道，十六岁的马肃对这种事向来后知后觉，但是三十八岁的马肃却很清楚，而且结婚的时候马周肚子里已经有了五个月的小朋友，”你肯定是赶不上的了，这次回去，你得到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怎么也得过个两年吧。倒时候说不定你都上大学了。“何翰章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八月二十三号报到，二十四号开始军训，军训一个礼拜。“马肃感觉何翰章问得毫无营养，“大表哥，你休息吧，中午喝了那么多酒，我坐一会儿也要回家了。” “都三点多了，一会儿吃了晚饭再走吧。“何翰章慢吞吞地说道，语气不是特别坚决。 “算了，你别管我，上去睡觉吧，我去找一下马泓，回家还得刷凉席拖地呢。“夏天睡竹席，天气热，睡觉出汗比较多，凉席上大多带着汗渍，所以青禾这边每天都会用清水擦洗一遍凉席，这是马肃暑假固定的任务。 “泓泓呢？我吃完午饭就没看到她了。“何翰章问道。 “应该是到曹倩家去玩了。我过去看看，你别管了，早点休息吧。“马肃站起来，跟外婆、二舅妈告别，二舅舅中午喝了不少酒，正在卧室呼呼大睡呢。 曹倩家在二舅舅家北面，路不远，不到一公里，但是路比较难走，尽是坑坑洼洼的小道，转弯还多，房屋和房屋之间排列紧密，到处都是狗的叫声。 曹倩家位置稍好，门前是一个碎石铺成的路弯子，视野很开阔，不像其他人家那么拥挤，房屋有两进，正面三层小楼是睡觉、吃饭的地方，进门就是一张传统的八仙桌，后边还有一栋一层平房，是他们家厨房，用的仍是农村常见的土灶头。两栋房屋之间是天井，东面一堵围墙，西面则是两间厢房连接。 门口停着辆熟悉的自行车，马肃还没进门，一个黑瘦的中年妇女拎着一只不锈钢脸盆，出来倒水，见到马肃停下自行车，就一脸好奇地看着马肃。 “阿姨你好，我是马肃，曹倩同学。“记忆中的曹倩妈妈已经十分模糊了。记得是高一的暑假，曹倩姐姐曹睿高考考完，曹倩老妈就带着曹睿去延州欢乐谷放松一下，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小轿车迎面撞倒，曹倩妈妈当场死亡，曹睿下巴缝了五针，骨头断了两根。马肃对曹倩妈妈的印象就停留在中考结束后的这个暑假，他来曹倩家玩，她妈妈很热情地招待他们。 当然，既然莫名其妙重新来过，又先知先觉地知道了这件事，马肃肯定不会再让这种悲剧发生，现在的曹倩跟马肃只能算一般的朋友，高中毕业之后，反而关系越来越亲近，每年马肃从魔都回海岩过年，碰个头一起吃个饭的初中同学也就曹倩和高兴。 曹倩妈妈个子不高，面容偏老气，整张脸都是那种沧桑衰老的黝黑。但是她听到马肃的名字的时候，马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马肃啊，我知道，就是马泓的双胞胎哥哥啊。我们家倩倩跟你们家马泓好得不得了。“ 这时门里面马泓几个已经听到声音了，曹倩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马肃啊，你妹都来这里两个多钟头了，你到现在才找过来，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你妹妹啊。” 曹倩妈妈就骂曹倩，“欸，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说话。”一面招呼马肃，“外头太阳大，你快点进去吃点西瓜。” 曹倩还在怪他妈不帮她，马肃走进去，顿时感觉有点辣眼睛。这估计是夏天青禾农村马肃老妈那一辈人的爱好，只见贴了瓷砖的客厅里，靠墙和大门、走廊后门一条直线上，一张凉席铺在地上，穿堂风带来的清凉就是夏天中午最好的享受，马泓他们几个就坐在凉席上聊天，旁边地上脸盆里是切好的西瓜和洗好的葡萄。 因为是在家里，曹倩穿着白色t恤和浅蓝色半短裤，一双短腿肆意地岔开一个角度，马泓一条七分牛仔裤，漏了小半截腿，还穿着双蓝色短袜。这两个都是短腿，而且还有点粗，马肃真没什么好看的。关键是边上纪瑶，她穿了一件蓝色海魂裙，裙子本来能到膝盖，但是她坐在席上，腿比较长，往旁边折了一个角度，淡蓝色裙沿就零散地在她大腿上爬行。 当然，重点是腿很直，很白，很好看。估计也是没料到马肃就这么大咧咧走进来，纪瑶看到马肃马上脸就红了，一面整理了一下裙子，遮掉了大半段大腿，仍然露着小半截，但是确实这个姿势很难调整，动作又不能太大，不然随时都会走光。 曹倩立刻就注意到了纪瑶不自然地动作，然后发出一声尖叫，顺便把葡萄皮朝马肃扔过来，“啊，马肃你个大色狼，快点给我滚出去。” 马肃躲过葡萄皮，干笑两声，迅速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转头向曹倩妈妈说道：“天气怪热的，阿姨，我去后边洗个脸。”然后也不等曹倩妈妈说话，熟门熟路穿过走廊，走进了厨房。 还没走进厨房，马肃就感觉身体某个部位有点不大正常，斗志昂扬地跟马肃对着干。马肃感受着裤子勒紧带来的不适，真实年龄已经三十八岁，早已娶妻生子的马肃心里真有几分尴尬。 妈蛋的，真是青春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纪，不就一双大白腿吗？居然就这么嚣张地石更了，大夏天的，本来大家穿得就比较少，自己刚刚那么强烈的反应，希望刚刚及时转身没让曹倩几个看到自己的异常，不然这个尬就尴得太大了。 凉水滚在马肃隐隐发烫的脸皮上，马肃深吸了口气，不去想刚刚那双明晃晃的大白腿，强迫自己去想晚上那三个钟头的情节，阴沉诡异的古墓，爬满绿毛的古尸，血红的眼睛和腐烂发臭的灵芝。 这么一打岔，果然马肃的另一个头慢慢垂下他高傲的头颅，那边曹倩老妈已经在喊马肃了，马肃擦了一下脸上的凉水，心里有点好笑，三个十五六岁的小女生，居然把马肃这种真实年龄接近四十的老鸟弄得这么狼狈，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坏处，血气太旺，经不起撩啊。 再回到客厅，曹倩和马泓靠墙坐在凉席上，曹倩装模作样将她宽松的半短裤捋到最大程度能盖住自己腿的程度，好像真有人稀罕看她那两只小短腿一样，纪瑶搬了张小板凳靠墙坐着，总算能让裙子遮掉发白的大腿。见到马肃过来，纪瑶马上转头不跟马肃目光接触。曹倩愤愤不平地说道：“马肃你这人真没素质，我们这么多女生在这，进来你就不会提前说一声吗？” “我哪知道里边这么多人？而且刚刚我跟阿姨说话，你们不都听到了吗？”我也很无奈啊，马肃心里吐槽，也是大表哥回来那天，也是曹倩家，上辈子那一次明明没有纪瑶这号人啊，怎么这一次就突然出现了，蝴蝶效应还得有只蝴蝶呢，马肃仔细想想，除了好好读书，自己真没干什么改变历史进程的事啊。感觉想是随机事件，上辈子没发生，这辈子随机它就发生了，这就有点坑了，马肃还等着葛含赟彩票号码发挥作用呢，如果这种随机性事件随时可变，那中彩票这件事就有点不靠谱了。 马肃心情就有点郁闷了，算是体会了一把明明蒙对了中奖号码，高兴半天，才发现自己买的是上一期的彩票这种事情。曹倩老妈也是过来人，一张黑脸一点瞧不出别的神情，就是热情地劝马肃吃西瓜吃葡萄。 曹倩老妈一打岔，话题就顺着马肃没到的时候往下走，曹倩有点悻悻地说道：“我问过杨河，去年学校暑期班就市里和桃陵一中的一起上的，桃陵二中的好像没有接到通知，他就没去上。今年应该和往年一样。” 马泓很没有思想觉悟地说道：“上了又怎么样？高一不还得从头再来，还要五百块钱补课费，天还这么热，你看着吧，到时候班里肯定一大班人的人在睡觉。“ “才怪了，不要你自己没追求，就以为其他人跟你一样没追求好伐？”马肃终于回过神来，插嘴道：“暑期班课程还是挺重要的，中考基本就是确定你能上哪一所学校，你们暑期班结束后的分班考试才是确定你分在哪个班级的，像桃陵一中、市一中这种学校，肯定会分普通班和实验班，普通班会比实验班差好多。” “我又不想进实验班，我还没你那么聪明，你都混到暑假还得开夜工做作业的地步，我就算进了实验班，肯定还得被刷掉。”马泓眯着眼睛，很干脆地破罐子破摔。 曹倩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就看马肃，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说道：“欸，你们实验班不是学了半个学期吗？他们暑期班学的，你们应该都教过了，要不暑假我就跟着你混，你随便教点给我，我每天请你吃西瓜。” “算啦，你们桃陵二中没有暑期班的话，分班估计是按照中考成绩的来，你跟我学也派不上用处。”马肃感觉纪瑶也看过来，心里有个念头，难道自己好好念书的形象感染了眼前这两个桃陵二中学生，打算趁着暑假好好念书，所以才会凑到一块儿，瞧瞧这两个桃陵二中的都这么着紧学习的事，再看看一副打定主意自暴自弃的马泓，马肃心里就有一种无力感。 “切，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想教就算了。”曹倩心直口快地说道。 “教不教对我都没多大分别，就算你们来，我肯定也是让你们自己看书，稍微讲一点重点，然后就是做题。主要我自己的时间比较分散，上午八点半到中午十一点半，然后吃午饭，午休一个钟头，再从一点钟到下午三点半，除非你们想在我们家吃午饭。”要真四个都在马肃家吃午饭，马肃每天做饭洗碗，半个钟头根本来不及，肯定要挤压下午学习的时间，而且四个人吃饭，每天至少也得十块钱菜钱，马肃自己过得苦哈哈，当然不会再来补贴这一部分的开销，“其实你们自己在家看书也一样的，买本考点讲解，讲得肯定比我全，一边做题一边看书，提高得很快的。“ “你就不想让我们在你家吃饭。”曹倩看得很明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说道：“小气鬼，又不白吃你的。” “白不白吃是一回事，我爸妈中午都不在，真要四个人开火，中午花在做饭吃饭上的时间至少一个半钟头。”马肃笑了两声，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你那张嘴，带上你一起我每天复习时间起码得少一个钟头，我一天正正经经看书也就五六个钟头，两个钟头一扣，暑假结束开学还得被那群学霸鄙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十九章 马泓的往事 吃饱晚饭散步，马泓走在马肃边上，大眼睛闪闪发光，“老哥，我跟你说你别嘚瑟，我感觉纪瑶可能对你有点意思。” “一边凉快去。”马肃脑海迅速闪过那两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纪瑶脸不白，没想到大腿白得这么晃眼。不过一想到纪瑶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马肃心头立刻浮现一种负罪感，“我跟她都不熟好不好，初中三年一共没见过几次面。她那就是害羞。” “不对啊老哥，咱们小学不是跟她同班了三年吗？中午咱们不是还一起吃饭了吗？”马泓没上马肃的当。小学时候马泓跟纪瑶交情比不上谢秋宏、周涵这些真正的老铁，但是因为家长算认识，所以也还算不错。 六年级的时候，因为纪瑶老爸嫌学校的桌头菜不好吃，就托关系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餐馆，每天中午过去吃一顿午饭，因为纪瑶老爸和马肃老妈一个厂，纪瑶跟马肃兄妹又是同班，所以马肃马泓就跟着沾了纪瑶的光，一块过去吃。每个月饭钱跟学校桌头菜差不多，但是吃得比较舒服。所以整整一年，三个人中午都是一起出校门吃午饭，然后一起回来。 六年级的时候，马肃是班上语文课代表，班长，马泓是班上副班长，风头早已盖过曾经的榜样纪瑶。但是纪瑶那时候长得就比较漂亮，就是脸有点黑，总用一种批判的眼光看待马肃，马肃不大敢在她面前开玩笑，所以关系很一般，一起吃了一年的饭，总共没说过几句话。 “不要跟我提小学。”小学的时光总让人追忆，那时候马肃成绩好，人又瘦又高，又喜欢开玩笑，懂得东西又多，真是班上几个跟女生混得比较好的的男生之一，马肃将近四十年生涯，唯一一次被女生表白就发生在小学，就是马泓的老铁周涵。后来上高中，马肃有一次在新华书店门口碰到周涵，周涵吓了一跳，开口就问：“马肃，你怎么长这么胖了？”这句话说得真是扎心。 “我说真的，小学纪瑶就对你有意思，那时候我还跟你说过呢，没直接说她名字，就说成天跟你在一块的女生。”马泓眼睛里烧着熊熊烈焰，“今天也是，你没来那会儿，纪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个劲撺掇曹倩去借高一的教科书，然后一块儿预习。她没明说，但我感觉她就是等曹倩找你。” 小学那件事马肃是一点印象没有，估计那时候就把马泓的话当玩笑，男生女生在这方面还是有差别的，说实话内心深处马肃其实也很八卦，属于特别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对八卦的本能嗅觉还是差了马泓一点，也难为她一路从小学记到现在。至于后边一件，马肃还是多少有点感觉到了，毕竟将近四十岁的年纪拜在这，谈过恋爱，结过婚，又离过婚，知道女孩子那种亮晶晶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 “不应该啊，挺漂亮一姑娘，喜欢我这么个大胖子，图什么呀？”马肃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十六岁的纪瑶身上确实有一种情窦初开的青涩和娇羞，但是正因为如此，马肃不打算招惹纪瑶，上一个时空，初中毕业之后，马肃和纪瑶就没有任何交集，两人从不同的高中毕业，上了不同的大学，而后马肃去魔都，纪瑶回青禾，嫁人生子，完完全全过着自己的人生。 这才是他们各自的人生轨道，马肃不再是那个清纯的十六岁男生，他有过三十八岁老男生的所有经历，而他身体里的荷尔蒙还处在青春期的峰值，他不仅没办法给纪瑶一个难忘令人悸动而且纯洁的初恋，还很容易伤到这个拥有一米六五高个和大长腿的漂亮的少女。 “我也不知道，大概眼瞎了吧。”马泓特别认真地打量一眼马肃，然后特别认真地说道，硬生生把马肃对往昔，对人生，对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喟叹拦腰折断。 “唉，你的审美永远停留在谈允增这种小白脸的程度，说实话我挺丢脸的。”马肃发起攻击。谈允增是马泓求学时代唯一跟马肃承认的心上人。这个求学时代从五岁念幼儿园开始起算，一直到二十七岁临床医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结束，总共跨越二十二年，其中包括从高中到大学那一段青春洋溢的岁月。 在马肃眼中，谈允增就是地道的小白脸，马肃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初一时候有一次大班上课，所谓大班上课就是老师需要讲一些难度系数明显较大的试卷，重点只是每个班前十名左右的学生，一道题目常常要讲一黑板，而一般一个老师会兼任两个班的教学，为了省事，就把两个班集中到一个班，具体做法就是每一列课桌之间的走廊就会有隔壁班的学生搬着板凳填满，然后一个教室装着两个班的学生上课。 这种课课堂纪律就会比较差，老师也放任，只关心他心目中那几个重点学生有没有好好听讲。当时谈允增是九班，马肃八班，大班上课的时候，谈允增坐在马肃身后季乐明的位子上，季乐明是教师子女，身材高大，另外一个特点就是特别色，老爱开黄腔。整堂课马肃就听到他们两个在后边满口黄腔，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场景是，谈允增双手摊开，左手五指与右手五指指尖相碰，然后拇指朝后，其他四根手指朝前，双手之间形成一条形状古怪的沟壑，然后谈允增咧着一嘴钢牙，一脸淫荡地伸着舌头从上到下舔过那条沟壑。 所以别看谈允增长得眉清目秀，马肃印象里就跟季乐明一样是个老司机。老司机虽然污，不一定是坏人，但是这家伙长得帅，老爸是公务员，老妈是农工商银行青禾支行的信贷主任，关键还招惹了马泓，这就让马肃对他印象十分得差。 马泓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谈允增的，大概初二的时候，马肃跟她初中老铁蒋汶同班，蒋汶说不上漂亮，但是为人率直，和男生处得不错，大概上半学期，谈允增开始追蒋汶，蒋汶刚开始不喜欢谈允增，谈允增就老给蒋汶写信啊，送礼物啊，然后到上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蒋汶差不多已经接受谈允增了，突然谈允增这货就对蒋汶失去兴趣了。 可惜此时蒋汶已经入坑，关键是，谈允增追蒋汶这半年，基本通过蒋汶的好姐妹马泓，所以蒋汶发现谈允增态度突然改变的时候，特别苦闷，就找马泓倾诉，马泓同仇敌忾，就一起对谈允增实施冷暴力。 不知道是掉坑里的蒋汶太疑神疑鬼，还是真有其事，蒋汶觉得谈允增对她突然冷淡的原因居然是他喜欢上了马泓。蒋汶还特地写了一封长信给马泓，意思是，咱们虽然是好姐们，我也确实现在掉坑里了，但是谈允增喜欢的是你，你要喜欢他，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会祝福你们的。 马泓当时有点懵逼，然后很坚决地写了一封回信给蒋汶，意思是我跟你是真朋友，我跟谈允增不是朋友，朋友的敌人就是共同的敌人之类的。反正写得蒋汶很高兴，两人高高兴兴搂在一起又当好闺蜜，然后蒋汶继续吐槽自己怎么放不下谈允增。 然后马泓就写了一封态度决绝的信给了谈允增，意思是我对你一点意思没有，蒋汶才是真的对你好，你们应该在一起。 估计当时谈允增也挺崩溃的吧，毕竟马肃是见过自己老妹初二时候的照片，真的没有到那种可以吸引谈允增这种帅气多金的老司机，不过马泓写了这信，谈允增估计也就突然发现，这小姑娘挺可爱，还有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就多逗了马泓两下，然后就悲剧了，马泓这种对颜值天生没有抗拒力的小姑娘跟蒋汶一样悲惨入坑。 然后就是蒋汶和马泓之间各种信件，道歉啊，鼓励啊，保证啊，友谊万岁啊，反正各种青春剧有的狗血剧情都在肆无忌惮地抛，当然仅限于蒋汶和马泓两人之间，这时候的谈允增早对这两个人没了兴趣，一门心思地和老司机季明乐一起开车。 然后初二结束，初三重新分班，马肃跟蒋汶分到了一个班，好巧不巧，还是前后桌，当然谈允增也分了班，跟马泓、蒋汶都不在一个班，三个人三个班，马肃还能成为信使替马泓和蒋汶传了一个学期的各种长信，讲得居然还是她们各自跟谈允增之间的各种点滴，她们两人之间的深厚友谊，她们怎样在两难之中取舍，她们怎样宁愿舍弃但又忘不掉谈允增。 所以青春期的小女生想象力真是不得了，估计谈允增都想不到自己一个学期的随意行为，居然引发这么长的后续故事。 后来上高中，谈允增上了市一中，当然也是出钱上的，市一中一个年级30个班，马泓跟他其实离得挺远。这货进了高中也是不安分的主，先是靠脸泡了市一中的校花，校花名字叫石林映雪，姓石，名林映雪，四个字名字所以马肃记得比较清楚，好像还同居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双方都叫了家长，谈允增差点被开除，最后休学一年。 能在海岩市一中泡到校花，还同居了，可见谈允增这张脸确实挺不赖，而且特别会来事，十足的老司机。马肃踏上工作岗位之后，跟一个海岩老乡秦墨一成了好朋友，这货跟马肃同岁，老爹是房地产开放商，后来投资失败，混得一败涂地，秦墨一初中上的是市一中，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跟校花班花谈恋爱，反正校花班花都是他开的包。 所以男人除了长得帅，一定要会来事。马肃这个年近四十，在社会上混了十来年的厚脸皮肯定比绝大多数同龄人会来事，而且纪瑶的大长腿确实让马肃想入非非，但是一想到纪瑶的年龄，马肃还是觉得不要招惹她为好，他又不是吴子栋那种禽兽，初中毕业差不多就是十人斩了。 “你这人真没劲，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马泓有点恼怒地说道，高中之前，马肃和马泓算是无话不谈，马泓跟蒋汶那些堪比言情大剧的信件马肃都拜读过，老实不客气地讲，他那时候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当然还有一点对谈允增没由来的轻（嫉）蔑（妒）。 到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左右，曹倩和纪瑶果然蹬着自行车来了，曹倩更加夸张，自行车车篓里还装着一袋子刚从自家地里摘下来洗干净的苋菜、黄瓜和西红柿，一条除掉内脏洗好用保鲜膜装起来的扁鱼。 “这有点夸张吧，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带着菜来？”马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妈的意思，你以为我想带啊？”曹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昨天你当着我妈的面那么说了，我要过来，我妈能不让我带着这些吗？我告诉你，马肃，你就是个小气鬼，以后谁跟着你过日子谁倒霉。” 这句话前几天听着马肃还不会瞎想，昨天跟马泓散了个步之后，马肃就忍不住看向纪瑶，纪瑶今天穿了一件蓝白两色t恤，一条牛仔短裤，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听了曹倩的玩笑，脸上带笑，突然就看到马肃看向他的目光，就有点不自然，马肃眼睛就只好往前挪了挪，从她自行车篓筐了扫过去，一边笑着说道：“我不是小气，是比较现实，现实的人才知道怎么好好过日子。纪瑶，你的自行车就太轻了，下回记得往里边压点东西，不然骑车车头太轻，容易飘。” 纪瑶就笑，说道：“没事，我把书包放车篓里就成。” 曹倩回头继续往马肃头上仍白眼，“够了啊马肃，就我们两个女生，今天我带的这些够吃两三顿的了，你再这副腔调，我还原样带回去。马泓人呢？” “我就开开玩笑，马泓刚吃完早饭，估计又上去看电视了。”马肃走到曹倩边上，把她带来的菜拿进厨房，一边扯着喉咙问曹倩：“这几天你们高一的课本有看过吗？还是打算上我这边从头开始？” 客厅里就传来一阵笑声，曹倩嗓门挺大，底气倒是不怎么足，“在家里谁有心思看书？不指望你的吗？我这鱼也不是白买的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章 我说会做饭那就是真会 吵吵闹闹到九点差一刻，三个人终于安安心心坐了下来，马肃自己一个人看书，用的是一张小方桌，三个人就有点挤，只好上吃饭的大八仙桌。因为桌毯是软的，看书可以，写字就有点瞎，马肃就把桌毯拿到一边，露出地下木制桌面。 马肃说道：“你们没看过书，我不可能一点一点给你们讲，太浪费时间，这样，今天我先把数学高一上学期第一单元第一节的知识点大概讲一下，然后你们做一下书上的习题，以后我就直接把我的笔记给你们看，你们一边看书，一边做习题，遇到不懂的，或者我觉得比较复杂的知识点，我再给你们讲。 高中的课比较多，重要的是语数外三门，语文英语我没法讲，想学你们自己多背单词，多看书，多听录音，主要就是数学，其他的功课，化学和物理，你们想学的话我可以讲一点，不过你们自己心里要清楚，基本高二一开学就确定文理分科，所以其实这两门课对文科生意义不是特别大。“ 曹倩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你就想偷懒，文理分科都是高二的事，高一肯定是重点，你当然得教。“ 马肃笑道：“我就跟你们说清楚，初中的物理和化学知识点太浅，基本都是皮毛，不成体系，高中这两门都是大课，知识点很多，考察的方法也更多样化。不过基本上高中物理和化学跟初中学的没什么关系，就算一点基础都没有，学得认真点，也可以学得不错。今天我的安排就是数学、化学、物理每一门上一课，化学物理入门介绍，这个自己看书，数学直接进入知识点，我们可以讲一讲。“ 马肃一边翻开自己之前梳理知识点的笔记，花十五分钟，把知识点用自己的语言讲了一遍，他不是数学老师，用不着照顾整个课堂的反应，不用照顾同学们的学习兴趣，所以讲得比较简单粗暴，这种讲解对马肃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复习，将之前抽象出来的知识点回归书本，回归具体，回归习题，算是把书读厚的一个过程。 讲解之后是自己看书，把马肃那些单调精炼的知识点和书上的习题结合起来，然后用课后习题练手。课后习题数量不多，马肃就把自己的辅导练习册拿出来，让她们抄题做，毕竟马肃自己也有复习任务，不可能一直给她们讲课。 马肃自己也看书，看数学书，一个多礼拜，他自己的进度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也就是实验班教学内容的三分之一，整个高一数学教学安排的四分之一，实验班虽然只有一个学期，但是教学进度很快，教学大纲上高一数学整个学年两个学期的内容，实验班已经学完了四分之三。高一开学之后，基本上一个月后就能进入高二数学的教学。很多重点高中都有重点班，有一种叫法就叫快班和慢班，快班意思是教学进度比普通班级快的班级，这就是重点班。 自己看书做题的注意力明显要比给人讲课集中得多，刚开始马肃还会抬头看一眼曹倩和纪瑶两个人看书的程度，曹倩比纪瑶明显要认真的多，一边看书一边皱着眉头不断地在纸上涂涂写写，纪瑶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翻书，样子也是在看书，但更像是在看科普杂志而不是教科书。 但是很快马肃就把她们两个扔在脑后，总结知识点，看习题，然后做练习，等到马泓踢踢踏踏下楼的声音传来，马肃看了下时钟，已经中午十一点一刻。 马肃连忙站起来淘米做饭，只有马肃兄妹两个在家的时候中午很少做饭，基本都是吃面条，现在人家菜都买来了，马肃就不好意思再吃面条。一边淘米，一边问曹倩，“书看的怎么样？有不懂的地方吗？“ 马泓一下来，曹倩和纪瑶总算能喘口气，立马扔掉书本，叽叽喳喳开始聊天，听到马肃的声音，便说道：“还行，书上习题也不难，就是你那练习册上好多题目超纲，我要看了后面几节的内容才看得懂。“ 马肃笑道：“主要第一节内容太少，出题比较难出，想有点难度，多多少少会带点后边的内容。不错啊，曹倩，看来你是上道了，还会看后边几节的内容。自己学肯定比别人教学起来效率高。其实我讲得那十来分钟，你们看书看笔记十来分钟也就看过来了，所以我说你们在家和到我这其实没什么区别。“ “有啊，到你这儿的看你的脸色。“曹倩说道：”一个不好就会被你鄙视，在家里，我告诉你，就刚刚那一个多钟头，我肯定吃了两盆水果，上了两次洗手间，玩了十来分钟的橡皮，发了半个钟头的呆。“ 纪瑶也一边笑一边点头，“你还好，你妈肯定不会来打扰你，我妈那德行，不是拉着我一起看电视，就是叫我帮她养狗。三条泰迪，一条约克夏，养得比我还刁，我真想过偷偷卖掉一条来着。“ 马泓立马换上一副汪星人恐惧症的表情，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你们家了，真是，太恐怖了，你妈怎么高兴养这么多狗？“ “闲着没事呗，还能为什么？“纪瑶嘴巴一歪，显然对四条狗也没什么好感，“她也不上班，成天呆在家里，小时候还能逗我玩，我上学了，她一个人，就靠养狗打发时间了。” 这个马肃听老妈说过，纪瑶老妈这种人在城市里哪哪都是，不然那些美容会所健身房生意就会冷清许多，但是在乡下还是比较少的，纪瑶老妈从不下地，家里吃的蔬菜和大米全靠花钱去买，就屋子前面一小块自留地种点大蒜、韭菜，还都是纪瑶老爸下班回来种的。 当然，纪瑶老妈这种生活方式的前提就是漂亮，脸长的好，皮肤好，身材也好，这些有点纪瑶继承的很好，一米六五的个子，眉目清秀，还有一双大长腿。从小受到老妈的影响，纪瑶的衣着也比其他同学稍微时髦一点，比如热裤这种东西，曹倩上了高中之后基本暑假就离不开，但是初中的时候她就没穿过，而纪瑶初中的时候就经常穿这种相对不那么保守的裤子。 米饭上锅，大概半个钟头，马肃开始整理曹倩弄来的蔬菜和鱼，先将西红柿切瓣，拍黄瓜，打蛋，然后收拾扁鱼，这时候曹倩几个大摇大摆走进厨房，曹倩两只手全搭在马泓肩膀上，好奇地看着马肃熟练地在扁鱼身上拉口子，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说道：“哟，看起来很有一手的样子，马泓你哥烧鱼靠谱吗？” 马泓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不靠谱，我就没吃过他烧的鱼，他也就炒炒蔬菜的水平，平时荤菜都等我爸我妈回来做的。” 曹倩马上嚷开了，“欸欸欸，你要敢糟蹋我的鱼，我肯定跟你没完。” 马肃飞快处理好鱼，一边拍蒜切姜丝，一边说道：“你要不放心我，你自己来，真是，吃现成的还那么多话。”曹倩有个同母异父的老姐曹睿，她算是她老爸的独生女，虽然没有故事里那么夸张，但是曹睿算是拖油瓶带进曹家的，虽然曹倩老爸和奶奶对她不算差，但是总归有点差别，而且曹睿确实也比曹倩大两岁，主要的家务活曹倩老妈做，偶尔洗洗衣服做做饭这种活也由曹睿代劳，曹倩能干家务的机会比较少。 十六岁的马肃确实只会炒炒蔬菜，但是年近四十的马肃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在上海过了十来年的光棍生活，早前跟另外两个光棍合租，三个人搭伙，其中一个海岩老乡厨艺一流，马肃给他当了三年下手，学了不少好东西，后来这位老乡去了北京，又来了个河南光棍，也是大师傅水准，马肃给他打了两年下手，后来自己一个人住了，吃的方面就没有委屈过自己。 马肃家有土灶头，现阶段家里用锅不是灶头就是煤球炉，比较少用煤气灶。马肃是挺喜欢用灶头的，温度高，炒菜比较香，但是回头看看三个姑娘，马泓、曹倩是能烧火的，但是肯定不高兴，纪瑶估计从小就没下过灶，自己也没兼顾灶上灶下的本事，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用煤气灶。 在扁鱼身上花好刀花，马肃用少许盐腌一下鱼，然后准备姜丝、蒜瓣、小葱末、干辣椒，本来马肃的红烧鱼偏北方口味，用辣椒和朝天椒，家里没有朝天椒，只能放一点干辣椒。看看时间，十一点半左右，米饭还有二十分钟左右，马肃打开煤气灶，果断开始做菜。 先做红烧鱼，油烧热之后，马肃下姜丝、蒜瓣、干辣椒爆香。只听刺啦一声，三个女生同时后退一步，马肃翻炒香料，香气逐渐顺着热油冒出，到蒜瓣微微发黄，马肃拎着鱼尾巴把扁鱼下到锅中。 鱼上有水，刺啦声音更大，马肃手法熟练，毫不顾忌乱蹦的油花减到手上。煎鱼其实是技术活，不能让鱼粘在锅上，不然一会儿翻身扯下一大块鱼皮鱼肉，实在难看，又不能过于频繁地去动它，还要控制好火候。到一面微黄，马肃小心地将鱼翻身。翻身的时候锅和铲子一起配合，尽量避免鱼在翻身过程中鱼肉散落。到另一面煎熟，马肃加了碗水，马肃以前一般用油煎熟，但是这是在老爸老妈的屋檐下，马肃不知不觉就有点缩手缩脚，油倒的不是特别多，只能稍稍加水。 水开之后，加入黄酒和酱油，黄酒去腥，酱油调味上色，本来调味用生抽，上色用老抽，家里没有这么分，就只能用一种酱油，然后盖锅小火慢烧。 这时候红烧鱼的香味就从锅盖里爬出来了，马泓从小爱吃鱼，问道香味就开始在锅边打转，曹倩乜了马肃一眼，说道：“看不出来，还挺像回事的啊。” 马肃笑道：“你现在就夸我，不怕一会儿吃起来不好吃吗？” 曹倩冷笑一声，“我也没夸你，就是说你看起来像回事，是不是真的有一手我还没下结论呢。” 聊了两句，马肃开锅，鱼已经熟了，马肃尝了尝咸淡，加了点盐和味精，将鱼乘出来装盘，鱼上撒上葱末，然后锅内剩下的汤汁加一点糖、味素，再调一碗水淀粉下锅，然后大火烧开，迅速搅拌均匀，到稍有粘稠的程度就起锅，将汤汁淋均匀淋在鱼身上。 滚油将小葱烫出香味，一时间整个厨房都是味道。 纪瑶这时候就不看马肃了，眼里全是这一盘红烧鱼，一边流口水一边说道：“感觉很好吃的样子，怎么办，我想先吃一点尝尝看。” 曹倩是行动派，直接上筷笼子里拿了三双筷子，三个人一人一双，围着红烧鱼就开始吃了。 马泓一边吃，一边说道：“有点辣。感觉有点怪。” 曹倩一边用手扒着鱼刺，一边说道，“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我们家吃得比较辣。“ 纪瑶抬头看了马肃一眼，说道：“比我爸做得好吃。“ 马肃正在洗锅，听到纪瑶这句话，感觉有点头大。纪瑶家的大厨是纪瑶老爸，她老妈很少下厨，就算下厨也会被纪瑶嫌弃，纪瑶老爸又会赚钱，又会种菜干农活，还会做饭，应该算是纪瑶从小崇拜的对象，拿马肃跟他爸比，这可不是什么好趋势。 洗好锅，马肃飞快做了番茄鸡蛋汤，蒜炒绿苋菜，拍了一盘黄瓜，三菜一汤，腌黄瓜的时候其实有一点不好意思，平时马肃爸妈做菜，香油、蒜头放得都很有限，但是马肃做菜的习惯比较重口味，蒜末拍了大半个，香油用了一勺多，好吃是好吃，四个菜用的材料够马肃老妈炒六七个菜。 四样菜做好，米饭也熟了，准备吃午饭。三个女生将菜端上桌，就围着开始吃菜，马肃只好给她们盛好米饭端上去。 结果马泓直接嚷开了，一把将马肃的饭碗拉过去，划拉了一半米饭给马肃，一边说道：“盛这么多饭给我，是想让我再胖十斤吗？” 曹倩立马有样学样，义正言辞地说道：“有这么多菜就够了，我得少吃点你们家米饭，省得被你说。“ 纪瑶看了眼马肃，又看了眼马肃的碗，笑得很不好意思，“我真吃不了这么多。“然后义无反顾地在马肃已经高高隆起快从碗口倒出去的米饭上又加了一小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一章 我还有个姐姐 吃过午饭，三个姑娘聊天，马肃老老实实洗碗，菜的分量不算少，特别是那条鱼，得有一斤左右，一顿吃得干干净净，马肃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得意。 洗好碗，接近十二点，马肃抽空给曹倩她们看了一下上午的习题，然后把自己的笔记丢给她们，安安心心上楼睡觉，他还没睡着，已经听到三个女生踢踢踏踏上楼的声音，然后砰得一声，马泓房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隐约还有点女孩子们特有的嬉笑声。 欸，这群小女生，不用猜也知道，这三个女生在房间里叽叽喳喳的谈话里，肯定时不时得蹦出自己的名字，曹倩脸皮厚，马泓跟马肃和纪瑶都比较熟，看出来纪瑶的害羞劲儿肯定不会嘴下留情。 这就是无忧无虑地青春啊，马肃侧着身子头顶吊扇呼呼地吹着，身上额头上的汗水却不知怎么越来越多，很快就将直接接触的凉席沾湿了。闭上眼睛，纪瑶细长的眉毛，微微上翘的嘴角，害羞时慢慢红起来的脸颊，闪闪发亮的眼睛，都开始浮现在马肃脑海中。 很快，画面就转到了纪瑶细长洁白的大腿和略具规模的胸脯，因为是夏天，衣服都穿的比较轻便，马肃第一眼向纪瑶，就从她蓝白色的t恤底下找到了文胸带子的痕迹。这就是男生对待漂亮女生和不那么漂亮女生的区别，曹倩明明就站在纪瑶身边，而且从规模上看，她明显比纪瑶更加丰满，但是马肃不会下意识地去找她衣服底下的东西，说到底，男生都是肤浅的动物。 还都是孩子啊，想到纪瑶胸前相对平坦，马肃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都是青春期惹的祸，马肃猛地翻了个身，似乎要把脑海中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清理掉。 马肃的思绪随着嗡嗡作响的电风扇飘了一会儿，疲倦便悄无声息地袭了上来。没过几分钟，就把马肃带进了朦胧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马肃耳朵，马肃一下坐了起来，侧着耳朵等了一会儿，果然又听到了喊声，从屋外传来，声音不大，却中气很足，很有点趾高气扬的味道。“马肃，马肃。” 马肃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走到楼梯口，路过马泓的房门时，里面倒是出乎寻常地安静。 2003年马肃家是那种老式的乡下住房，大门不是铝合金带玻璃带锁的那种门，而是两片带门环的木门，门环上挂着老式的那种挂锁，家里没人，就用挂锁将两个门环锁在一起，家里有人，就用一根两米多长的大木棍从里边将门栓上。 现在家里有人，门闩牢牢地卡住大门，两片木门的空隙里，一双手不客气地敲着门，一边大声喊道：“马肃，不是说在家里看书的吗？我都喊半天了，怎么还没人开门啊？” “喊什么？我不来了吗？急什么急？”马肃一边回应，一边拿掉门闩，马周那张神采飞扬的鹅蛋脸就随着屋外的暑期，迎面就扑了过来，马周扎着马尾辫，白皙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脸颊上带着细细的红色，一边拿着顶遮阳帽扇风，一边嫌弃地瞪了马肃一眼，一步踏进门槛，说道：“还吹牛看书，肯定是在偷懒睡觉。你老妹呢？“ 马肃看着眼前二十三岁青春扑面的老姐马周，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马肃三十八岁的时候，马周四十五岁，虽然碰在一起，马肃老夸马周二十年逆生长，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但是原生的胶原蛋白和后天的羊胎素还是有点区别的。此刻的马周眼睛明亮，下巴紧实，脸颊柔嫩，浑身上下有一种飞扬跋扈的感觉，当然纱质米色上衣和橘红色宽腿裤还是很有一种乡土气息。 “午休和看书不冲突啊，上学时候也有午休的。”马肃眼光继续往外，果然看到一张黑瘦的脸，略显呆气的宽边眼睛以及整齐但是总感觉老气的白衬衫、黑色西裤和皮鞋。 “汪哥好，快点进来吧，外边这么热。”马肃接过汪俊泽手里的大包小包，熟练地把他迎了进来，把礼品放到长桌上，给他们到了点冷水，准备好干净毛巾，顺手打开电风扇，“先洗把脸吧，老爸老妈起码也得要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回来，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汪俊泽明显松了口气，神态不自觉得放松了很多，马周背着手踱着步子，一边说道：“这个点你这个问题明显是白问的，你们两个吃的什么，有没有给我们剩点？” “有面条和鸡蛋，要不给你们下点？”马肃没有正面回答，“老爸老妈知道你们回来吗？” 马周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吃的，就有点悻悻地走了出来，“一天三次地催，不然我能这个点回来？算了，就只能吃点面条了。”她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和汪俊泽说的。 此时的汪俊泽还没有和马周结婚，属于正在一门心思朝那个方向迈进的勇敢勤劳的男青年，本来他已经卷起袖子打算洗把脸了，听到马周这么吩咐，连忙走到煤气灶边上，道：“那咱们就吃面，我给你弄给凉面，这个天气吃正好。马肃，有蒜头吗？” 马肃见惯了汪俊泽回家就当甩手掌柜的腔调，猛然见到他这么卷着袖子抢着干家务的模样还真有点不大习惯，老实说在马肃不那么精准的记忆长河里，他始终没找到汪俊泽下厨做饭的画面，早些时候汪俊泽事业还没到那么成功的时候，过年过节他自己家请吃饭，大菜都交给汪俊泽二哥汪俊海，到马肃大学毕业之后厨艺小成之后，偶尔也会让马肃搭一把手，但是不管厨房里头忙乱成什么样子，汪俊泽好像是不大进厨房的。 “要切成末吗？”马肃吃过成安镇的凉面，知道要用蒜末，一边熟练地剥着蒜，一边问道。汪俊泽正在架锅烧水，也没多想，随口应道：“最好要切末，不过也别切太细，你放着吧，待会儿我来弄。“ 马肃也就随口问一句，马周结婚以后，他没少吃这种带着成安镇风味的凉面，所以相当清楚蒜末的合适大小，他切蒜的手势可就比马周和汪俊泽这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很少用菜刀的人熟练的多，不算锋利的刀刃在案板和白蒜之间跳着欢快的舞蹈。 “怎么样，半年高中生活有什么不一样的体会，老妈说你这几天天天看书看到晚上十来点钟，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马周洗了脸，神态悠闲地指点了汪俊泽煮面的技巧，然后走到马肃旁边，好奇地打量马肃。 “这么说吧，感觉智商遭到了碾压。“十六岁的马肃因为适应不了从天才到庸才的巨大心理落差，不会这么轻松加愉快地认怂，三十八岁的马肃就不一样了，比较能够认清并且乐于接受这个事实，”我坐在那里，左边是海岩市中学生数学和物理竞赛双料一等奖，右边是海岩市中学生英语竞赛和演讲比赛双料冠军，前面是东江省中学生数学竞赛二等奖，后边是省化学竞赛二等奖，同时是市级数学竞赛二等奖。我仔细盘算了一下，初中三年我好像从来没拿过什么竞赛奖牌。感觉跟他们不是一个物种的。“ 马周咂着嘴，一点没打算安慰马肃，“也是，咱们青禾镇在海岩市属于乡下的乡下，教育质量跟市区的学校差得太远了。挺好挺好，你能看到差距，我就放心了，考上实验班的那个寒假，你看你悠闲到什么程度，一个月居然能长二十斤肉。“ 这是马肃成为胖子的开始，老马家老一辈个个又高又瘦，马肃小学的时候看着好像还延续了这个优良传统，长脸长脖子长脚，看着就是瘦高个，到初中的时候，体型往高里的趋势逐渐减慢，而往横里的趋势日趋明显，当然，直到初三上半年结束，他也只能算是骨骼粗大，体格健壮，不属于胖，结果考上了秀安中学的自主招生，别人要做寒假作业他不用做，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加上过年饮食里富含大量脂肪和糖类，一个寒假，马肃从健壮长成了胖子，这种体型一直伴随着他之后的十来年时间，直到过了三十岁，才在马肃有意识的健身和饮食习惯之下逐渐改回来。 “总归会有适应的过程的哇，能跟得上就行，你们可是全海岩市最聪明的几十号人，压力总会有的。“汪俊泽一边下面，一边给马肃解围，在这个阶段，马肃在他眼里还是天才的象征，明年他和马周结婚，碰到人就得意洋洋地吹牛，好像他的小舅子一条腿已经稳稳当当迈进了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门槛。 “欸，马泓哪？不是说她考上了市一中吗？“马周小心地环顾四周，没发现马泓的身影，然后压低声音，目光炯炯的说道：”听说这次市一中原本排不到她，结果排在她前面一个人去延州上学了，所以才轮得到，泓泓这运气也真太好了。“ “说的好像你自己有多厉害一样。“没有家长在场，汪俊泽心态越来越放松，嗓门也越来越大，”青禾中学这么多人，怎么就马泓轮上，说明她有这个实力。你想想你自己，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马周倒也不是没考上高中，她的分数线只够上青禾镇本镇的青禾高中，上桃陵区西部较好的西门中学都要花将近一万块钱，这当然算是发挥失常，加上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考虑来考虑去，马周最终放弃了高中，去外省读了个中专，当然那时候的中专含金量还是比较高的。 “说得你好像上过高中一样。“马周翻了翻白眼，汪俊泽比马周大三岁，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老幺，光从家庭成员上看就知道他们家负担挺重，对于这种家庭，毕业就能工作的中专明显比还需要考大学然后再上四年大学才能工作的高中更有吸引力，汪俊泽和他二哥汪俊海都是中专毕业，汪俊海比较早，中专还包分配，进了北港自来水厂，待遇相当不错，汪俊泽毕业的时候中专生已经进不了这种国企，只能进了一家集体企业，后来国企改制浪潮一浪接着一浪，集体企业改制成了私企，去年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成功上市，成为一家上市公司。 汪俊泽嘿笑两声，道：“我们家基因就这样，我们家四个兄弟姐妹，我还算学历高的，哪像你，有两个这么厉害的弟弟妹妹，反而衬托出了你的特点。“ 马周粗长的眉毛一扬，就要问他什么特点，突然楼上一阵欢快的脚步，三个女生的笑声就立刻扑面而来，马肃感觉这个年龄的女生跟兔子有点相似，走路都不用走的，特别实上下楼梯，都是用跳的，边跑边跳，蹦蹦跳跳的。二十三岁的马周就走不出这种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还有个准姐夫 眼见马周家里来了客人，曹倩和纪瑶当然不好意思再多呆，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就匆忙地走了。曹倩脸皮比较厚，还能跟马周聊两句，纪瑶脸上带着刚刚睡醒的红色，眼神慌张得像早恋被家长逮个正着的小女生。 马周虽然是马肃马泓的亲姐姐，但是初中毕业之后基本就不常在家中，这几年在海岩市区工作，除了春节回来呆得时间较长，其余也就节假日回来一天两天，对马肃和马泓的朋友或者伙伴完全没有了解。等到曹倩和纪瑶走了，这才一边吃着凉面，一边说道：“这个曹倩，怎么比马泓还有矮，又黑又胖的，纪瑶倒是挺不错，腿又长，长得也还好看，就是太害羞，感觉都不大愿意跟我说话。“ 马周比曹倩高不了多少，体型也不过比曹倩稍微好一点，说不上苗条，但是她有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白，用汪俊泽的话来说，第一眼看到马周，马上就被这只又白又胖又软的小白猪吸引了，手指和耳朵都像是用玉雕成的。 马周小时候很黑，老妈何巧芝把她带到工厂里，人家都管她叫黑姑娘，上中专的时候也不算太白，正常而已，结果等她从深圳实习了大半年回来，从脸到全身上下都突然变得又白又润，让人有一种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感觉。 这一点后来也在马泓身上再次出现了，刚考完中考的马泓脸的规模基本已经到达了她人生的巅峰，但是肤色稍显青黄，还没有马肃白净，整个高中时代，马肃都比马泓皮肤白，手臂放在一起，这种差距就特别明显，但是自从上了大学，马泓会越变越白，越变越嫩，后来马泓研究生毕业，二十六岁去驾校学车，结果一起学车的学员一直把他当成高中毕业暑假学车的学生党。 当然，这个时候的马泓还没有十年后那么白嫩，而且胖，而且矮，所以对马周的措辞就有点反应过度，她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说：“算你拜，算你瘦，算你高，总好了哇，我们天生就这样。“ 马周长大了嘴巴，露出个诧异的笑容，然后跟马肃交换了个眼色，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曹倩。她们这么认真的吗，还带着书来找你，打算一起学习吗？成绩怎么样，这次考得什么高中？“ “我怎么知道？“因为还没拿到录取通知书，马泓的情绪就比较急躁，而且今天上午那两个都看书了，只有马泓睡了大半个上午，然后看了大半个上午的电视，这时候马周的话就特别的刺耳，所以她哼了一声，眼睛不耐烦地乜了一下马肃，说道：”她们不是来找我的，来找他的，别动不动来问我。“ 马周被马泓这么一呛，知道她心情不好，转头看向马肃，露出询问的表情，马肃心里好笑，马家老幺就这么个脾气，不高兴了谁的面子都不给，之前因为年纪小，马周还能摆摆他老姐的威严，以后马泓年纪越大，这种性格也越明显，马周今天这种无奈和询问的表情也就越来越多。然后就慢慢习惯了。 汪俊泽是第一会看到马周这么样吃瘪，在旁边一边吃着凉面，一边看得津津有味，马肃清了清嗓子，眼光笔直地朝着马周跟前的凉面，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他们两个估计能上桃陵二中，桃陵二中和市一中不一样，暑假没有暑期班，开学有可能有分班考试，所以她们两个过来让我给她们上几节课。“然后马肃话题一转，想起汪俊泽拎进门的西瓜，道：”天气这么热，我去破个西瓜，正好解解暑。” 下午三点，何巧芝老自行车吱吱嘎嘎的响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马肃刚刚升好炉子，汪俊泽正就着电风扇看着一本快脱线的中国上下五千年，这本书是三年前马肃头一次跟汪俊泽见面时，他送给马肃的礼物。那时候马肃刚上六年级，马周也从深圳回到海岩，白白胖胖的马周和黝黑老实的汪俊泽站在一起，居然没能让马肃意识到他最后会成为自己的姐夫。 比起其他人，汪俊泽和马肃相处的时间较长，所以也就很放松了，所以可以袖手旁观地看着马肃干活，他没能从吱吱嘎嘎自行车的尖叫声里分辨出有效的信息，所以当何巧芝的大嗓门和脚步声一起越过门槛的时候，他才略显慌张地站起身，大步上前接过何巧芝手里的大包小包，何巧芝脸上的兴奋劲跟从额头淌下来的汗水一样新鲜而明显，“哟，小汪啊，几点钟到家的，热不热，有没有吃饭呐？“ 当然，马肃没有被何巧芝欢快而又热烈的嗓音骗过去，十年后的汪俊泽在老马家是得到所有人一致认可的模范性人物，工作上业务精熟，勤奋肯干，积极进取，谨慎周密，成功地从一个车间技术工变身为一个效益相当不错的私营企业主，感情方面认真专一，对马周算是百依百顺，有钱之后也从来不在外面勾三搭四，属于那种晚上加班到凌晨三点也要回去睡觉的好男人。 但是现在，从何巧芝的角度看，他只是个中专毕业，家庭条件普通，在车间当工人，一个月收入不过两千块钱的木讷黑瘦的男生。汪俊泽是家里老幺，头上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父亲汪福生以前是海岩市清江区最东边成安镇东罗村的大队党支部书记，但那是改革开放前的村支书，在普遍贫穷的前提下，村支书并没有太多的特权。后来改革开放，海岩市经济飞速发展，成安镇乡镇企业多，交通负载量太大，镇里就组织修建一条马路，需要占用东罗村的土地，在补偿款上东罗村和镇里没谈妥，汪福生性子急躁，带着人就把公路拦断了，得罪了镇里的领导，被一撸到底。 不当村支书的汪福生承包了一个河塘，一大片地，靠养育和种菜维生，后来东罗村经济发展得很快，工厂越来越多，打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汪福生脑子比较灵活，靠着当初当初为了东罗村丢官的面子，就在自个儿院子外边占了好大一块地，修了上下三层，一共二十来间红砖瓦房，专门租给外地人住，收入倒也不错。 不过这个不错在何巧芝眼里明显就不大够了。汪俊泽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成家，这就基本掏空了老汪家的家底，两家认门的时候，汪俊泽带着何巧芝看了他打算结婚的房子，两层楼房，因为盖房子的时候比较紧巴，房门、家具都是用的最便宜的那种，看得何巧芝一回到家就抹眼泪。 老实说，这一点马肃就很佩服马周，当时的情形，马周白得发亮，脸又漂亮，又是刚从深圳回来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大城市里特有的时尚感和眼光，周围颇有不少追求她的男生，其中有几个条件相当不错，就马肃知道的，就有一个公务员，一个服装厂小开。但是马周偏偏看中了一穷二白，还长相一般的汪俊泽。老姐和老姐夫结婚的时候，基本接近裸婚，没车没房，也没收彩礼，从这一点上，何巧芝的开明当然必不可少，但是更重要的是马周那股子非要嫁人的勇气和坚持。 婚姻是妥协的产物，这是三十八岁，经历过结婚生子又离婚的马肃最大的感受，他看过太多坚持嫁给爱情接过被现实撞得遍体鳞伤的人，也见过太多口口声声喊着嫁给爱情但是在犹豫和彷徨之中最终选择嫁给现实的人。每当这个时候，马肃就特别羡慕姐姐马周那种毫无顾忌的坚持和勇气，当然更羡慕她和汪俊泽从开始到结局的幸福。 总体而言，这个时候的何巧芝对汪俊泽人不算满意，对他的家庭条件很不满意。但是何巧芝有这种习惯，大事上从来不会替子女做决定。马周下定决心要嫁给汪俊泽，何巧芝也就会很努力地去接受汪俊泽，别的不论，就这一点，汪俊泽能娶到马周，也确实算他的福气。 晚饭当然主厨是何巧芝，马肃在边上打下手，在做饭上，何巧芝常常有一种理所应当的底气，别说十六岁的马肃，二十三岁的马周，就是跟她一起搭伙了二十来年的老爸马文，做的菜干的活都常常入不了何巧芝的法眼。这种废了力气好捞不着好的事，马肃和马周一般是尽量绕着走的，不到何巧芝点名，绝对不靠近铁锅和火炉。 不过三十八岁的马肃在经历了父丧、母病的各种艰难的时光之后，在身体还算健壮的母亲跟前帮着一起做饭，实在是一件温馨快乐的事情，当然将近四十岁的马肃手里的活，明显也比二十三岁的马周能入何巧芝的法眼。 没等何巧芝开口，马肃把切好的葱姜蒜递给何巧芝，何巧芝一边接了，一边笑道，“到底在秀安中学上了半年学，人都变聪明点。“ “哎呦，我说妈，你能不能别这样，听得我浑身鸡皮疙他。“马泓正在用手拈了一只白灼虾，正在满心欢喜，突然就沉下脸来，抱怨道。 “欸，我就是要说，不乐意你来。”何巧芝一边往炉子边走，一边扬了扬头欢快地说道：“还不能说你了，我跟你说，马泓，中考考完也有半个多月了，你也该收收心了，成天就睡懒觉，明天跟你哥一起去跑步。“ “要去你去，你比我胖。“马泓飞快往嘴里捞了个虾，迅速从厨房撤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三章 和成年人负责任地交谈 第二天一大早，马肃就被何巧芝浑厚的嗓门叫醒了，醒来的一刹那，感觉呼吸透着一股闷热，过了好几秒钟，才等到了电风扇姗姗迟来的清爽，电风扇是少见的摇头模式，马肃眼光迷迷糊糊地乱爬，然后就在离他大概半米的地方看到了赤膊坐在床头的汪俊泽。 “你起的这么早？”马肃迷迷糊糊地问道，难怪昨天晚上要开摇头模式，因为床上睡了两个人，马肃还很客气地把靠近电风扇的有利位置让给了这位未来的姐夫。 汪俊泽放下手里的书本，朝马肃笑了笑，厚重的宽边眼镜也挡不住他眼睛下面一层浓厚的黑眼圈，“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这个时候的汪俊泽还是客气，没好意思接马肃的话，但是从他的神情和脸色，马肃立刻明白过来他大清早看书的真正原因，被自己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老油条马肃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道：“所以我昨天晚上才让你早点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觉打呼噜，还睡得那么晚。” “算了，我起来洗把脸。”汪俊泽叹了口气，从床边写字台上抓住自己的t恤，晨光了可以看到，他的胸肌不是特别明显，但是腹肌还是能稍稍勾勒出几分线条的，从这一点看，汪俊泽比他看起来要健壮一点。 何巧芝的嗓音就像烧热的油锅里的一瓢清水，将清晨的冷清击得粉碎，隔壁马泓的房间里也传来热闹的谈话声，马肃经验丰富，赶在那边房门打开之前，三步并作两步，抢占了二楼的卫生间，一把将房门反锁，心安理得地坐上了抽水马桶。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马泓房门打开的声音，马泓一边敲着卫生间的门，一边怒气冲冲地吼道：“有完没完，马肃，每天都占着茅坑不拉屎，快点给我出来。” 五点半，收拾干净早饭的碗碟，一家人就往高家头大舅家走，这也是何巧芝一定要马周两个大老远从海岩市区赶回来的原因，今天是表姐何明秀的结婚的日子。 从卢墩村到高家头相距不到一公里，最好的交通方式是骑自行车，但是家里只有四部自行车，其中马肃和马泓的自行车因为经历过严酷的初中，所以后座上都装着放书包的铁框，没法坐人，所以必须要有两个人步行前往，这种情况下，马肃和汪俊泽毫无疑问被迫展现出了绅士风度。 这当然也很合马肃的心意，今天没时间跑步，在能看到田野和池塘的小路上散步也相当不错，时候还早，空气里漂浮着一层清凉的气息，和时不时跳到他身上的粼粼波光都能让他心情舒畅。 聊了几句闲话，汪俊泽话题一转，问道，“你那篇文章写得还不错，准备什么时候去投稿？” 昨天晚上因为有他陪着，马肃暂时没有继续写盗墓小说，而是收敛心思，安安静静写了篇青春题材的小文章，打算向《萌芽》投稿，他之前有列过提纲，十几年前要么读过要么写过，所以昨天再次创作，进度就很快，写到十一点半，算是前几天白天休息的间隙写的那几千个字，已经完成了一部万把字的青春小说。当然因为真实年龄的关系，马肃总觉得比年轻时候写的东西多了几分简洁和干练，抒情有点沉郁凝重，不知道现在的编剧看不看得上。 “也行，回头我再改改，你帮我发一下。”马肃想了想，点头道，汪俊泽虽然不是文艺青年，但是偶尔也看看《萌芽》，家里有《萌芽》杂志，马肃上高中之前，家里这种杂志不多，偶尔基本也是马周带回来的过期的《读者》，没有杂志，就不知道投稿地址，2003年的时候互联网还不算普及，青禾又是海岩市乡下的乡下，电脑犹如上个世纪末的彩电一样，属于稀罕物件，像马肃这样家境在青禾镇都算比较困难的家庭，拥有电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马肃很难通过网络来获取想要的信息。 汪俊泽不算有钱，工资也不高，但他头脑灵活，今年上半年就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台式机，用来学习电脑绘图和各种软件。马肃老早就能就计划打这台电脑的主意，毕竟二十年后手持式互联网终端已经让马肃习惯了随时随地都能回去海量信息的生活，2003年这种连数字手机都没有普及的年代，实在让他有一种从工业时代一下回到刀耕火种原始时期的感觉。 “怎么会想到写小说？”汪俊泽脸上似笑非笑看着马肃，“文笔很成熟，要不是我看着你从小学五年级长到现在，还真以为那些故事真是你的亲身经历。你小子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你想太多了。”马肃心道，就感情经验而言，你确实不如我，“实验班的时候看了几本《萌芽》，从他们的文章里总结出一点套路，感觉那些编辑就喜欢看这一类文章。” “不是编辑喜欢，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喜欢，他们得考虑销量啊。”汪俊泽笑容里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厚道的感觉，“你放心，你这个年龄就算谈恋爱也很正常，《萌芽》的作者基本上跟你差不多年纪，你看他们写的，基本都离不开爱情。” 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就很危险了，马肃笑眯眯地说道：“确实也是，题材要是比较真实，写出来的东西也比较容易打动编辑，要不你给我讲讲你跟我姐的爱情故事吧，倒时候我再写一篇，发表了算你一半稿费。” 说得两人都笑，此时马肃和汪俊泽关系还不太熟，共同话题不多，说话也尽量朝着对彼此都有巨大影响力的事件进行，2003年对全国人民都有巨大影响力的，当然算是刚刚过去的非典。江东省是属于疫情不严重的省份，虽然也算沿海省份，但是整个非典防疫期没有发生人员死亡的事例，所以相对疫情严重帝都北京和gd省，民众的恐慌还算控制得比较理想，比如北京大中小学在非典时期都已经停课了，海岩市的中小学生们还得每天按时上课，最多就是每天上学放学多量一次体温而已。 当然影响小不代表没有影响，马肃在市区上实验班，在校住宿，非典开始之前，每隔一个礼拜学校放一次大家，可以回家，非典开始后的两个月，马肃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学校，生活费都是爸妈从青禾送过来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非典，马肃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道：“我听说你们清江区副区长边少军因为非典的事被抓起来了？” 汪俊泽是普通工人，跟边少军这种处级干部距离十万八千里，因此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道：“你也知道了，有这么回事，听说是朝北镇发现疑似病例，市里安排人过去坐镇，边少军不知道得罪了谁，被点了名，这人胆子小，在朝北镇呆了一天就借口不舒服溜了，结果正好省里有人过来巡视，被逮了个正着，直接原地免职。” 这只是现在看得到的，这个边少军边副区长这个跟头还是开始，现在还只是免职，马上就会有公检法系统介入，到明年检察院就会向法院提起起诉，贪污受贿二十万，一审判了九年。老实说，就算是2003年，海岩市这种沿海城市一个副区长贪污20万真不算多，但这都是私底下的东西，摆到明面上来，贪污二十万在刑法上讲就是数额巨大，影响恶劣，法院这么判，谁也不能说什么。边少军的案子还登上了2003年海岩市十大职务犯罪要案，登在海岩日报上。 当然马肃之所以这么了解这件事，跟两个人有关，一个谢道恒，一个邹亮，都是实验班的同学，实验班之前，这两个都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边少军有个儿子叫边海宁，也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三个人都爱踢足球，谢道恒开朗外向，邹亮虽然是个大嘴巴，但是嘴边很甜，很容易跟人相处，这三个算是好朋友。 边海宁没能考进实验班，但是他爹是副区长，虽然被撤职了，但是他妈还是海岩市市政府的一位正科干部，所以今年下半年入学仍然进了秀安中学，但是很快他爸被判刑，边海宁得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下半年没读完，就从秀安中学转学到其他市念书了。 这是马肃第一次感受到在命运之前，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也是他整个高中时代距离人民专政力量最近的一次，所以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听说边少军有个儿子，秀安中学初中部的，估计下半年还来我们高中上学。”马肃叹了口气，说道：“感觉这小子日子不好过了，落差太大，一下从官二代变成了普通老百姓了。” “那没办法，谁叫他老子怕死。”汪俊泽今年二十六岁，带着宽边眼镜很有一种书生气，但是毕竟中专毕业就踏上社会，已经有七八年的工作经验，看待社会比较成熟，“不过如果要没别的事情，他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过了这一阵子就好，毕竟咱们海岩市非典没出大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四章 我说我叫武学鹏 七月份的太阳譬如贴在脸上的炽热火球，尤其下午一点半到两点钟之间，水分不断顺着额头和眼角溜走，整个人便被这些咸湿的液体弄得又困又燥，让人难受而且无力。 况且农村的婚礼大多充满了粗野的吵闹，早上起得比较早，吃过午饭马肃就想找个地方眯一会儿，结果到处都是喝多了酒扯着嗓门大声叫喊的亲戚朋友，大人们行头比较浓，在呼呼的电风扇下弄了好几桌麻将，噼噼啪啪开始修建长城，马肃转了一圈，在一张小板凳上迷糊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就有点尿意，卫生间在堂屋后边，堂屋里至少摆着两桌麻将，马肃听着声音就觉得头疼，想了一会儿，打算出去找个偏僻的角落解决生理问题。 大舅的房子盖得很有讲究，海岩市毕竟属于江南富庶地区，人口稠密，即便乡下的农民房大多都聚在一起，要么五六户一排，要么三四户一排，前后要么是湖，要么是路，要么是另一排房屋，空间比较狭窄。但是大舅的房子是稍有的独栋，东边一条石子路联通大路，前面有一个一亩多大的小池塘，西面和屋后都是田地，房子前后都修了宽敞的水泥晒谷场。 这种房子住起来就很舒服了，马肃沿着石子路往北面走，大片碧绿的稻田中间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湖泊在马肃眼前铺开，视野极佳，很有一种开阔的感觉。 尽情地放完水后，马肃被太阳烤得头皮发麻，越能感受到这种强烈的炙烤，马肃反而从心底生出一个念头，记忆里大舅家往后不远，就是整个高家头最大的狗头湖，有两条根本找不到源头的河流联通湖泊，所以狗头湖不仅水量大，而且水质比较好，夏天常年有人在这游泳。 果然，没走多远，沉静安详的湖面当头朝马肃而来，狗头湖湖面开阔，东西比较长，大概延伸了有三四百米，南北较短，大概也有六七十米，有渔网将湖面分成好几块。最大的一块靠近东面的码头，深色的湖水给人一种从头到脚的凉快的感觉，马肃快步走近湖边，这时他发现青石板的码头上用干净的石块整整齐齐压了两套衣服。 已经有人先到了，马肃眼光在湖面找了一阵子，果然在湖面中央看到两个小小的黑色脑袋，从衣服的样式看，这两个人肯定是男生，马肃也就没有多管，迅速脱下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和裤子，当然包括那件样式古朴，用牛皮筋做松紧带，已经开始起球的红色内裤，有样学样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压好，用冰凉的河水浇了浇炽热的身体，顿时一股透彻的凉意让马肃忍不住发出欢快的叫声，略做准备之后，马肃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马肃的游泳生涯并不是从乡下这些大大小小的湖泊里开始的，海岩虽然属于江南水乡，但是马肃出生地比较晚，国家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生产力的进程比他还早了十年，所以等到他到了下水撒野的年纪，海岩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山清水秀的江南水乡了，很多湖泊受到污染，当然最重要的是，马肃是儿子，而且还是爹妈违反计划生育，交了罚款生下的儿子，加上姐姐马周小时候差点淹死，所以从小他就不被允许参加这种有可能带来人身危险的体育活动。 直到上了大学，学校体育课开了游泳的项目，马肃才学会了游泳。参加工作之后，认识了一个常年坚持冬泳的老头，老头六十来岁，不管刮风下雪，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坚持游泳，马肃跟着他游了将近两年，所以水性也算相当不错了。 上个时空马肃没在狗头湖里游过泳，不知道湖水深浅，所以游得比较谨慎，没有立刻放飞自我，一下子窜到湖泊中心，但是随着刚下水那股冰凉的寒颤已经被森然的舒爽代替，马肃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湖水的温度，便开始一点一点离开了岸边。 “马肃？“这时，马肃听到边上哗啦啦的水声之中，隐隐约约传来自己的名字，他浮在水面，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阵剧烈的水声之后，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在他旁边一米多远的地方浮了出来，头发和水光把他五官连成一片，看不出到底是谁。 “马肃？真的是你？“那个脑袋用手抹了一下脸，头发被他捋到头顶，露出一张又黑又瘦的长脸，张嘴的时候，左右两边歪掉的虎牙洁白抢眼。 马肃觉着这张嘴和两颗牙齿看起来有点熟悉，不大确定地问道：“你是武学鹏？“ 来人露出一张极度夸张的笑脸，细长的嘴巴差点就咧到了耳根上，一面用手掌重重地砸了下水面，激起层层叠叠的浪花，“我说就是你吧，嘿，我在这里游了好几年了，第一回碰到你啊。你会游泳了？“ 马肃任由水花打在脸上，稍稍移动身体，心里也有一种久别重复的喜悦，武学鹏是马肃小学同学，从四年级一直到六年级都坐在马肃后面。他名字里既有学习的学字，又有一日千里的大鹏的鹏字，但是学习成绩常年稳定倒数，是年级上了号的差生，据说四年级进班之前，他已经留了两年的级，结果期末考试单科成绩都没突破个位数，实在没啥用，学校就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武学鹏虽然无心学习，但是比班上同学普遍大那么两三岁，所以个子比较高，体育成绩也很好，马肃跟他当了三年的前后桌，这货自己不爱看书，却喜欢听故事，马肃从小杂书看得多，读了西游记水浒传这些名著转头就将给武学鹏听，一来二去，两人居然成了相当要好的朋友。 小学毕业之后，初中重新分班，两人没在一个班，联系就不多了，武学鹏初一班主任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女老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做事特别较真，武学鹏把班主任气哭了好几次，后来还差点闹出大事，出事之后，这货也干脆的很，索性辍学在家，没有再回过学校。 小学的时候，武学鹏常给马肃讲他夏天下水摸鱼的故事，听得马肃心潮澎湃，心向往之，口头上有说过以后跟他一起去游泳的事，所以武学鹏看他游泳游得不错，稍稍有点小讶异。 “你那时候不老说你会徒手抓鱼吗？给我示范一个了哇？“马肃想起小学时候那些故事，心里颇有一种怀念的情绪，他和十六岁的马肃不一样，差不多要有二十来年没见到武学鹏，还能一眼就认出来，心里还是很有一点小得意的。 “这里边不行，太大，水太清，什么时候带你到我家河里去，一抓一个准。“武学鹏摇了摇头，然后亲热地靠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来，有好几年没见，给我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长大一点，你那时候吹得牛我可还记得呢。“ 马肃有点不好意思，一拍水面弄出一大摊水花，这是小学四年级的事，两人关系要好，一次上完体育课一起去撒尿，四年级马肃十岁，武学鹏已经十二岁了，关键部位发育完全，且已经开始增添绒毛，马肃还是小菜鸡，大小完全不是一个尺寸，武学鹏就嘲笑马肃小鸡，马肃恼羞成怒，信口开河，比划了一个极其不真实的尺寸。 这时另一个人也已经游到他们边上，是个男生，相貌跟武学鹏有三四分相似，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腼腆地朝马肃打了个招呼。 “武学龙，这是我弟弟，不是亲弟弟，是堂弟，以前在塘庄小学上学，初中去了青禾中学。“武学鹏大大咧咧地跟马肃介绍武学龙，一边不无得意地朝他弟弟眨眼睛，”看吧，我跟你说马肃是我哥们，我们一起说水浒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呢。“ 马肃好奇地打量了武学龙一眼，他有听武学鹏提起过他这个堂弟，塘庄小学是村办小学，比不上青禾中心小学，另一方面，武学鹏家在塘庄，却能上青禾中心小学，说明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让他一连上了三年的四年级。“我记得你跟我们一届，中考考得怎么样？” 武学龙不好意思地笑道：“估计能考到桃陵二中，你真厉害，你走了以后，全校老师都拿你来激励我们，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能上桃陵二中，基本上跟曹倩和纪瑶成绩差不多，比马肃初中死党高兴要好了一大截，那货勉强能上青禾高中。以前武学鹏跟马肃提起弟弟武学龙的时候，还挺看不上他的，没想到成绩居然比武学鹏好这么多。 “你哥以前老跟我吹牛要带我下河捉鱼，从四年级到六年级，吹了整整三年，今天第一次见着你哥光屁股的模样。”马肃笑着说道，“反正今天碰到了，要不咱们今天比比，看谁游得快。” “比就比，谁输谁是孙子。”武学鹏暗暗打量一眼马肃，此时的马肃和小学相比，手脚长了不少，但是身上肥肉明显多了很多，小学时候马肃体育就是菜鸡，现在各项机能有退化的趋势，武学鹏当然不会怕他，理直气壮的说道，“小龙给我们当裁判，你可看好了，要弄错了看我不揍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五章 武学鹏的荒唐事 “还是差了点，你等着，过两年咱们再比，你肯定追不上我。”马肃用手抹掉脸上的湖水，叹了口气说道，他这副身体虽然年轻，但是堆积了好多脂肪，肌肉也没有经过锻炼，开始虽然游得比较快，体力消耗得太快，被武学鹏轻松地超了过去。 “马肃游得还是可以的，主要耐力不行，我哥比咱们大两岁，力气大一点也比较正常。”武学龙偷偷打量一眼武学鹏，小声安慰马肃。 “小龙别瞎拍马屁，你们这些好学生，成天趴在桌子上做作业，身体能好才怪。”武学鹏从衣服里找出来一盒香烟，自顾自点了一根，双手手臂撑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怡然自得地吐了口烟圈，然后朝马肃晃了晃烟盒，故意问道：“要来一颗吗？” 马肃笑笑没有接话，他已经看到武学鹏的烟盒，10块钱一包的利群，农村抽这个档次的烟，要么是年轻人，要么就是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的，马肃参加婚礼，因为会碰到不少长辈，需要散烟，所以身上也揣了包烟，一个上午下来，剩不了多少，拿出来扔了一支给武学鹏，很装逼的说道：“还是抽我的吧，我不抽孬烟。” 武学鹏表情明显有点意外，接过烟看了一眼，芙蓉王，然后惊讶地看着马肃，“你也抽烟？” 马肃没理他，朝武学龙看去，举了举手里的烟盒，问道：“你抽不抽？” 武学龙用一个包含奇怪和惊慌的表情拒绝了马肃，马肃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当着面给他们两个颠覆一下世界观，不慌不忙地掏了支烟，点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 三十八岁的马肃当然吸过烟，但是一个量少，另外一个不过肺，所以没瘾，但是看到他相对比较娴熟的吸烟的动作，武家两兄弟还是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 “跟我说说看吧，你怎么初一没毕业就回去了？我听人说你把黄老师打了？”马肃一边悠然吐着烟圈，一边问道。 武学鹏有点不好意思地挑了挑眉毛，“这你就别问了，总之是我不对，就我这臭水平，念到初三也毕不了业，还不如早点回来跟着我爸做生意。” 他虽然不想提，武学龙却不打算帮他堂哥保密，笑道：“你不是说抓到了黄老师的小手，亲到了黄老师的小嘴吗？怎么突然就不想提了呢？以前我哥说起这事可得意了，今天怎么还害起羞了？” “我害屁的羞，我又不是女的，怎么样也不吃亏。”武学鹏很有点恼羞成怒，抬头看了马肃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主要她发火发的不是时候，我心里憋着气，一下就上了头。” “那你可小心了，我听说黄老师跟杨老师快结婚了，杨老师你总知道的哇，以我的经验来看，你多半打不过他。”马肃不厚道地笑道，杨老师是马肃初二的物理老师，身高一米九，体重八十五公斤，年轻气盛，脾气暴躁，还很喜欢打篮球。 “我怕个球。”武学鹏满不在乎的说道，和武学龙马肃不一样，他在社会上已经晃荡了两年多，对学生来说无比神圣的学校，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今天有事没？没事一会儿上我家吃完饭，我给你炖一锅狗肉，西瓜香瓜随你吃，你以前不老想上我家吃饭吗？” 武学鹏老爸在塘庄承包了几十亩地，种西瓜、香瓜、草莓、葡萄等各种水果，算是塘庄的农业大户。在小学生眼里，能够放开肚子随便吃这些香甜的瓜果实在是一件难以想象的美事。 “今天不行，我表姐今天结婚，我是来吃喜酒的。”马肃弹了弹烟灰，笑道：“而且大夏天的吃炖狗肉，你不怕上火吗？弄点凉菜，弄两瓶冰镇啤酒，有的话明天我去找你。” 武学鹏就笑，点了点头，道：“那成，你明天过来，其实大夏天就着冰啤酒吃炖肉才够味，你不是力气不行吗，保管吃了狗肉，一猛子扎下去从那一头才浮得起来。” “让雪莲姐给我拌个凉皮。”武学龙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回头朝马肃眨眨眼睛，道：“雪莲姐手巧，拌的凉皮可好吃了，马肃你一定要尝尝。” 从武学龙的小眼神里，马肃明白过来，他提雪莲这个名字可不是为了吃顿凉皮，不过碍于武学鹏的面子，不好直说，武学鹏比马肃大两岁，算起来现在也有十八周岁了，在社会上晃荡了两年，有个女朋友也很正常。 “就你嘴馋，明天不请你，我跟马肃好几年没见，一起喝酒聊天，你瞎凑什么热闹。”武学鹏坚定地摇了摇头。 武学龙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个尖嗓门从狗头湖边上绿油油的草堆里冒了出来，马泓怒目圆睁，两条眉毛跟毛毛虫一样相互拧巴，一边朝着马肃这边走来，一边气势汹汹的说道：“好啊，马肃，居然躲着偷偷抽烟，我要告诉老爸老妈，看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她这副架势，立刻让靠着码头休息的三个男生很不自在，小学马肃和马泓一个班，武学鹏领教过马泓的泼辣，就立刻招架不住，把烟头随口一吐，往前一冲就潜到水里，往湖中央游了四五米才探出头来，武学龙也跟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马肃一边下水游开，一边道：“你别过来，马泓，我跟你讲，不然到时候你眼睛里得长针眼。” 离开码头之后，马肃全身埋进湖水里，才有功夫往马泓的方向看过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马泓已经冲到码头上，原先她藏身的草丛里也慢慢走出来另外两个人影，曹倩个子小小，随手在地上捡了块泥巴，往马肃脸上就砸，一边尖声骂道，“马肃你个臭流氓，居然躲到狗头湖抽烟，你完蛋了我告诉你，我肯定要跟你爸妈说的。” 曹倩没有控制好力道，泥巴从马肃头顶飞过，砸在武学鹏身边，激起的水花溅了武学鹏一身，他知道这个女生跟着马泓一起来的，不好骂脏话，便笑着喊道：“耍流氓啦，甩流氓啦，青天白日的，小姑娘你干嘛朝我们这些赤咕噜的大老爷们身上乱丢石头，你们再不走，我可就光着身上岸了。” 高家头到处都是小水塘，一到夏天都是光着身子下河游泳的男生，曹倩是见怪不怪，而且性格中本来就带着那种泼辣劲儿，两手叉腰，指着武学鹏骂道：“有本事你就上来，不上来你就没长卵蛋，老娘又不是没见过你们这些男生的小菜鸡。” 武学鹏笑嘻嘻的说道，“那你说的啊，我真上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往码头游过去，这时候马泓估计也是看到了码头上他们脱下来的衣物，知道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穿，看到武学鹏朝他游过来，立刻慌了神，呀的一声，扭头就跑，把武学鹏逗得哈哈大笑。 曹倩脸涨得通红，但是气势不落，大步往码头走，一边对马泓说道：“泓泓别怕，主动权在咱们身上，你把他们的衣服拿过来，倒时候让他们脱了衣服裸奔回去。” 马泓脸嫩，干不来这件事，停住脚回头看了一眼青石板上的衣服，曹倩可就不管那么多了，几步跨到码头，手脚利索地将几件衣服抱在手里，得意洋洋地朝着水里的慌乱不堪的武家兄弟。 武学鹏在水里一边拍着水，一边大叫道：“欸，欸，他娘的快把衣服放下，我草你妈，你是没见过男人的小鸟吗？” 马泓听他骂脏话，原本得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瞪着武学鹏道：“你骂谁，信不信我马上把这些衣服烧了。” 武学鹏在女生面前向来欺软怕硬，见到马泓发怒，连忙往水里缩了缩脑袋，没敢接话，一边向马肃道：“老马，这是谁，真他妈厉害，你得想办法让她把衣服还回来。” 武学龙点着头，满脸委屈，道：“我是一根烟都没抽，马肃，你跟她们说说，先把我的衣服还我成么？”话音未落，已经被武学鹏按在了水里。 这种情况马肃也没有办法，他的脸皮够厚，倒不怕光天化日之下光着屁股上岸，主要是亲妹妹在面前，而且年纪尚小，不想给他留下阴影，一会儿功夫，树丛里另外一个女生也走近了码头，果不其然，纪瑶满脸羞红，眼光偶尔往马肃这边飞过来，然后又迅速收回去。 曹倩大咧咧将三个人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后肆无忌惮地招呼马泓道，“咱们就坐这儿，看他们怎么出来。“ 马泓此时已经觉得十分有趣了，大咧咧地坐在曹倩身边，一边开始乱掏马肃的口袋，纪瑶红着脸还在犹豫，她性格相对比较害羞，和湖里三个男生又没有那么熟，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坐在这里，但让她就这么走了，她有多少觉得可惜。在曹倩的再三招呼下，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池塘里，一脸苦相的武学龙低声问马肃，“怎么办，咱们不能这么跟她们耗下去吧。我可连她们人都不认识啊。” 武学鹏摸了摸湿漉漉的脑袋，发狠道：“我就不信了，大老爷们会被一群娘们按在水里起不来。老马，这三个都是你同学吧，你说实话，真能跟老娘们那样？” “放心，脸都嫩着呢，你瞧她们一个个脸红的。”马肃笑眯眯地说道：“待会儿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从水里出来，我就不信她们真敢睁着眼睛看。” “是这个道理。”武学鹏点了点头，道：“就算给他们看了，咱们老爷们，能有什么亏吃，我也是被你们两个小鸡仔带歪了。” 武学鹏头脑简单，拿定了主意，就不管不顾地往岸边游了过去，马肃也有心逗逗几个小女生，也开始行动起来，一边大喊，“实在对不住，刚刚入水的时候没做准备活动，现在肚子痛，真想忍不住。”几个猛子马肃手臂已经碰到码头的青石板，就要两手撑着跳上来。 纪瑶叫了一声，连忙站起来往后跑，马泓也差不多，曹倩瞪着武学鹏，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敢上来，我就把你衣服扔掉。” 马肃抬头笑道，“没事，我是上来方便，不穿衣服也没事，老武，你跑步那么快，待会儿记得帮我把衣服抢到手，他跑不过你的。” 武学鹏一脸坏笑地应了一声，肩膀用力，已经将半个胸膛抬出了水面。 曹倩气得大叫，“马肃你个臭流氓。”再也没法那么镇定地呆下去，飞快地把衣服扔了出去，然后根本不抬头，转身就跑。 “哎呦，我的烟，还剩大半包呢。”武学鹏认出了自己的裤子笔直地落入水中，发出一声哀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六章 诛仙是什么鬼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曹倩一脸警惕地从阳台上伸出脑袋，居高临下地瞪着马肃。 “你妈告诉我的。”马肃仰着头说道，而且他还知道纪瑶的妈妈正在曹倩家打麻将，“刚刚我真不是故意的，肚子痛谁也忍不住对吧。” “信你才怪。”曹倩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马肃你个臭流氓，不仅抽烟还耍流氓。” 青春期的少女情绪波动比较大，而且刚刚马肃的行为，从成年人的角度，就是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对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而言，确实有甩流氓之嫌，眼下曹倩处在一种害羞愤怒的状态，沟通起来事倍功半。 马肃眼光一扫，看到俏生生站在边上的纪瑶，便温和地笑道：“纪瑶，我真有事，借用你家电脑十分钟，十分钟我就滚，肯定不给你们添堵。” 纪瑶没来得及开口，曹倩瞪着眼睛道：“一分钟都不给你，你现在就滚。” 马肃笑道：“曹倩，你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我又不上你家，谁当家谁做主，纪瑶你是主人，你来说，让不让我进来。” 纪瑶抿着嘴就笑，她一笑脸就红了，脸上的红晕被夏天三点多的阳光一照，比傍晚时分的霞光还要灿烂，看得马肃眼前一亮，不过曹倩可没心情欣赏纪瑶脸上的少女情怀，见她不答话，连忙推了推纪瑶，郑重其事地说道，“别让他进来，你看到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肃看到纪瑶脸上的犹豫，连忙道：“纪瑶，你得好好想想，咱们同学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我呢，给你们上上课，给你们看我的笔记，当然肯定是不求回报的，你呢，要是承我的情，也得偶尔给我帮帮忙，互相帮助本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意思，对吧。” “狗屁，你还吃了我给你带的鱼和菜呢。”曹倩黑着脸骂道，一边转头向着纪瑶道，“纪瑶，别上这家伙的当。“ 纪瑶想了一会儿，细声细气地问道：“你要用电脑干什么？我们正看电影呢。“ 这就是有戏的意思，马肃心里很得意，脸上还是一本正经，道：“查点东西，暑假比较空，打算写点文章投稿，所以想上网查一下杂志社的征稿地址，我不白请你帮忙，拿到稿费了请你们吃饭。“ 纪瑶本来就想下去开门，这时候更加不愿意拒绝马肃，但她性格比较温软，就转头看曹倩，曹倩刚刚发脾气有一大半是开玩笑的成分，现在知道是正经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仰着头道：“那可是你说的，倒时候到哪吃得我们说了算。让马泓当监军，别被这家伙忽悠了。“ 纪瑶家和马肃家不一样，房屋与乡道之间有一道高两米的围墙，正对房屋有一道通人的小门，往东大概十米处，有一道两三米宽的大铁门，估计是用来行车的。2003年的桃陵第三医药化工长在青禾镇算大厂，厂房大，工人多，效益好，纪瑶老爸是分管供应和销售的副厂长，工资不低，很早就买了自己的小车。 纪瑶开的是正对房屋的小门，小门连通屋子后门，两边摆着不少盆栽，打理的都还不错，马肃指着这些漂亮的植物，道，“都是你妈弄的，感觉你妈好厉害，这些盆栽都挺花功夫的。” 纪瑶害羞地笑道：“厉害什么呀，她就喜欢瞎耽误功夫。“ 换好拖鞋之后进了客厅，马肃立刻感到了纪瑶家和马肃家布局的不一样，纪瑶家的布局有一种现代的气息，大门正中而开，有矮柜和摆件作为过渡，大堂通透，没有隔断，一边是摆着组合沙发、电视机的客厅，里边有一个小厅，靠墙摆着一架钢琴，另一边用大门洞分割，摆着一张餐桌，餐厅和厨房连通。楼梯横对正门，这在乡下是比较少见的布局，楼梯造型一般，但是材质是比较好的木头，保养得也还可以，所以看起来很不错。楼梯转角的地方有橱柜，放了点小摆饰，内里有一圈灯带，这点细节就拉开了和大多数乡下房屋之间的档次。 “你们家好漂亮，叔叔阿姨很有眼光。“马肃真诚地赞叹，十年后这种装修的风格和布局当然算不上什么，甚至有点不伦不类，老气，但是2003年青禾镇乡下，这种明显美式风格的房屋确实很让马肃眼前一亮，”刚刚在客厅里有钢琴，你会弹钢琴吗？“ “小学学过一点。“纪瑶说得很谦虚，马肃和纪瑶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不过那时候纪瑶常常扎着两个小辫子，是非常纯粹的小丫头的形象，现在纪瑶用丝巾扎着马尾辫，一点稀疏的碎发别在晶莹的耳朵后边，身上还有一阵淡淡的香味，确实跟印象中的纪瑶形成比较剧烈的反差。 “有机会得听听。“马肃拼命将注意力从纪瑶耳朵和香味上转移开，问道：”马泓呢，刚刚怎么没看到她探头，还以为她不在这儿呢。“ “她在上厕所。“纪瑶微微一笑，道：”她说是今天吃的东西不卫生，你不是也拉肚子了吗？”纪瑶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马肃一眼，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闪闪发亮的眼睛，让马肃有点吃不消。 “我情况比较特殊。“马肃连忙转开眼光，顺便转移话题，”你们刚刚在看什么电影？“ “还没开始看呢，刚刚在选碟片。”纪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满怀期待地说道，“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看？” “那就要看你们选了什么碟子了，美少女战士这种的我就不看了。“在纪瑶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底下，马肃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才看美少女战士呢，我们又不是小学生。“纪瑶笑骂道，语气欢快明亮，略带一点羞涩。 纪瑶家的电脑毫无疑问摆在了纪瑶的闺房里，所以当马肃走进去的时候，感到走在前面开门的纪瑶动作有那么点不自然。 纪瑶的房间比马泓的稍小，但是有一种马泓房间没有的少女气息，墙面贴着牛奶白的墙纸，墙纸上零星布着一点简单但是精巧的花纹，整体衣柜是很淡的粉红色，表面贴着各种颜色的气球花纹，床不大，被子是很少女的粉红hello kitty系列，靠墙的落地灯和小沙发都很适合整个房间的氛围。 房间开着空调，有一种久违了的凉爽味道，小床上曹倩心安理得地翘着二郎腿挑选着碟片，她身边摆了两三个已经打开了的黑色碟片包，见到马肃进来，不客气地抓住一个碟片包砸了过来。 马肃轻巧地用手接住，笑道：“哪来这么大火气，要看我们光屁股上来的是你，我们光屁股上来了转身就跑的还是你，我们几个才是倒霉的，你又没吃什么亏。“ “马肃，我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不要脸。现在还学会抽烟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别得意，回家泓泓肯定会跟你妈讲的，看她倒时候不打断你的腿。“曹倩没扔中马肃，心情就很不好，恶狠狠地说道。 “我那不叫抽烟，就尝试一下，结果发现滋味很差，以后肯定不去碰那玩意儿。”马肃笑嘻嘻地说道，一边径直走到靠窗摆放的电脑桌前，电脑屏幕还亮着，qq图标比较显眼，浏览器还停在qq空间的页面。 “你就会狡辩，这话你跟你妈说去。”曹倩一边说，一边还是从床上下来，跟到马肃身后，问道：“你查什么呢？写了什么，可以给我们先看看啊？” “有机会给你们看，你们也没问我要啊。”马肃随口敷衍，手指按到键盘上，电脑看着挺新，纯平大显示屏脑袋挺大，看着就有一种满满的回忆气息，熟悉的98操作系统迎面而来，很有一种参观故宫博物馆的感觉。 马肃早有准备，手指飞快跳动，将上辈子曾经投过稿，或者想投稿的杂志报刊名称写进搜索引擎，毕竟已经是2003年了，大多数报刊都有相应的网页资讯。 上个时空，从高中到大学，马肃读了不少期刊，有青春文学的，比如《萌芽》，有纯文学的，比如《江南》，《十月》，也有通俗类的，比如《读者》《上海故事》，也有诗歌类的，比如《诗刊》《诗潮》，总体而言，总体而言，现代诗看得少，写得多，因为年纪越大，人越懒，小说和散文年轻时候还能一写就写个上万字，过了三十岁，有什么感叹和感悟，一首二三十行的诗就尽可以说完了。 这些诗上专业性诗刊难度比较大，但是也有可看可读的地方。上上海岩日报之类的地方刊物，马肃觉得还有那么几分把握。至于《江南》这种相对要求比较高的刊物，马肃其实文章读了不少，写出来能不能被编辑看中，那就没什么把握了。 记了几个杂志社的投稿地址，马肃慢慢翻着网上的征稿通知，看着有可能中的，就记下来，倒时候有空就弄点出来，这种事马肃大学没少干，也算熟门熟路的了。 当然最后免不了逛逛网络文学的网站，逛了一圈，发现玄幻小说鼻祖《诛仙》还没在网络连载，这部小说承载着马肃这一代人太多的记忆，马肃看过的第一部网文应该就是《诛仙》。大学的时候追这本书熬了两个通宵。 “《诛仙》是什么鬼？“曹倩在背后看到搜索框的汉字，好奇地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七章 呼啸而过的暑假 暑假犹如一辆火车，呼啸着向前，不管从窗户向外看到的景色有多么的迷人，都迅速地被钢铁的车轮甩在了身后。 七月十二日，马肃收到了一封印着秀安中学校徽的牛皮信封，窄小的纸条上单薄地记载着马肃实验班的期末成绩和排名，也是实验班给马肃留下的最后的痕迹。班级三十四名，年级七十二名，预示着马肃已经被彻底地排除在实验班之外。 七月十五日，在全家人略显焦急的等待中，马泓终于收到了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浑浑噩噩了大半个月的马泓终于在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喜极而泣。 之后两三天里，曹倩和纪瑶都拿到自己的通知书，纪瑶属于交了择校费才能上桃陵二中的，但是这不影响她爸爸妈妈对她的奖励，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前往帝都北京的飞机。曹倩没有这个条件，也兴高采烈地休息了一天，算给自己放了假。 七月十八日，市一中的暑期班正式开课，曹倩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桃陵一中的暑期班给曹倩弄到了一个名额，曹倩在马肃这里连头到尾总共上了一个礼拜的课，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也就是说，从七月十八日开始，马肃正式进入了一个人安排自己时间的阶段。这就很让他舒服，经过两个多礼拜的调整，他的身体逐渐开始适应了自己拟定的时刻表，他有逐渐增加一些运动量，除了每天清晨的跑步，中午安排大概一个小时的游泳时间，午睡的时间有所减少，尽量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这样算下来，他每天用五个钟头复习高中的课程，五个钟头写作，两个钟头运动，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到八月十八日，马肃体重减了八公斤，变成了七十五公斤，腰腹赘肉基本消失，腹部还有比较清晰的腹肌线条，肩膀和背部的肌肉因为连续一个月的游泳而颇具规模，整体看上去不是胖而是健壮。 当然，每天户外运动的代价就是，原本白白胖胖的马肃，一个多月日晒雨淋之后，已经变成了地道的黑小子，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而有活力的小麦色，配上这个年代乡村理发店最杰出的代表作品小平头，现在的马肃多了一点之前很少见的野性。 这种改变马肃挺满意，可是有两个人肯定是一脸嫌弃，比如每天都对马肃冷嘲热讽的马泓，比如眼前用遮阳伞严严实实地将太阳光挡在自己世界之外的白胖老姐马周。 马周用一种哥伦布发现美洲的惊奇表情上下打量着马肃，然后咂着嘴感叹道：”不是说每天开夜工看书的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刚从非洲回来？倒是跟你这米袋子的气质很相符，难道是白天在外面疯，晚上开夜工补作业吗你？晒得比汪俊泽还要黑，我也是很佩服你了。“ “男生要那么白干什么，我又不想当小白脸，我的偶像可是古天乐林峰。“马肃早就做好了迎接马周异样眼神的准备，把装了五十斤大米的编织袋放到地上，这是这次来海岩市区的任务之一，乡下人家，有田有地，来一趟市区就给姐姐马周带点大米，买卖的话也要几十块钱，马肃笑嘻嘻地道，”我说老姐，你就光看到我黑，没发现我变瘦了吗？” “瘦了吗？我看看。膀子还这么厚，大腿还这么粗，没怎么瘦啊？”马周开着玩笑，每天跑步，大腿基本上是瘦不下来的，而且会变得更加结实，游泳当然会让膀子变壮，但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两个部位，肚子和脸，原本圆鼓鼓的肚子变得紧实，原本快长出双下巴的脸也显出几分棱角分明的感觉。马肃自己最大的感受，就是原本正好适合的眼镜，这几天老是往下滑，显然是因为没了肥肉的脸颊已经快夹不紧镜腿了。 “明显瘦了不少。”汪俊泽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男生果然要黑一点才好看，马肃这么一黑，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以前就是个小学生，现在明显成熟了不少，感觉像年轻版的古天乐，蛮好蛮好。” “呵呵。”马周翻了个白眼，跟马泓交换了个眼神，大惊小怪的说道，“少臭屁，古天乐那么帅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天生长得好，不是因为帅，别以为黑就能成大帅哥了，不然周杰的那个包黑炭造型岂不是要帅得一塌糊涂了，底子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扛着五十斤的大米，马周就不好意思带着两人坐公交车，让汪俊泽出去叫了辆出租车。马肃看着人来人往的人，心里还有几分感叹，这是枣庄客运站，新修没多久，本来是要取代老西门客运站的，但是规划的时候没把市内公交车和城际巴士划分开，没过几年就因为车流量超过负载而管理混乱，十年之后，市政府在南郊新成立了客运中心，枣庄站就成为纯粹的市内公交中转站，失去了本来重要交通枢纽的地位。 从枣庄到马周现在居住的天湖花园小区，马肃看了一下出租车打表，13公里，车费三十一元，够马肃三天的饭钱，从这个角度考虑，这袋大米还没吃就已经有一大半送给了出租车司机，再算上待会儿晚饭和明天早饭的开销，老姐起码得赔上好几天的工资。 天湖花园是老小区，这个老是在建立在2003年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这些楼房起码也是九十年代早期的建筑，老就意味着层高最多五层，没有电梯，楼梯灯常年故障，停车位拥挤，楼房破旧，垃圾房满是臭味，小区里的水泥道路布满裂痕。 房子在四楼，是八十平米的小两居，装修相对档次较低，而且比较旧，墙面略微发黄，入门是一个通道，一边靠墙摆着鞋柜，另一面是厨房的推拉门，通道前行，联通客厅，左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小小的餐桌，餐桌正对客厅，摆放着老式沙发和电视，通道右转是连通两间卧房的走廊，尽头是公共卫生间，北面有一间连通阳台的储藏室，房东将储藏室和阳台打通，并且做了临时搭建，让它成为一间小小的卧房。 三年前马肃来海岩市的时候，就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一宿，那时候马周住在单位宿舍，这套房子由汪俊泽和其他两个男的合租，一人一间卧室，晚上马肃就和汪俊泽睡在那间北面的小房屋里，之后几年功夫，同租的几个小伙子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去年马肃老妈子宫肌瘤在海岩第一人民医院做手术，住院前后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那时候房子已经没有其他人住了。 “现在这里还有别人住吗？”马肃转了一圈，发现房子里个人物品不多，有点好奇地问道，上个时空两口子结婚之后半年，马周就生下了小孩，之后几个月马周遭遇重病，汪俊泽开始创业，两人都不用呆在海岩市区，这套房子也就很快退租了，那时候马肃年纪太小，不会想到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两个人住这套准三居的房子，确实有点没有必要啊。 “你老妈也问过这句话，马肃，你现在管得挺宽的嘛。”马周斜着眼睛打量马肃，这种表情马肃相当了解，一般就是她不愿意好好交流的防御状态。 “那我晚上睡哪？”马肃机灵地换了个问题，一般情况下，如果两间卧室今天晚上都能住人的话，就说明暂时没有其他人入住，毕竟被褥算是比较私人的东西，一般不会随便让人睡的。 “怎么，还怕没地方睡？我看客厅沙发挺大，要不然晚上你就在那将就将就？”马周眼睛微微眯起，开始闪出危险的光芒。 “喝点饮料吧，看你热得满头大汗的。”汪俊泽很有眼力地走过来打岔，他手里拿着几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口可乐，从外观而言，2003年的可口可口和2023年的可口可乐没有特别大的区别，看着可乐罐上细密的冷凝水，马肃感觉肚子里馋虫已经爬到了自己的嗓子眼里。 “算了，我喝白开水。”马肃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拒绝，“好不容易减了几斤肉，这么一小罐下去，我白跑二十来分钟的步。”这种自然而然对糖分和热量的换算来自于后世一年多比较严格的健身和饮食控制。 “切，爱喝不喝，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马周翻了个白眼，然后拿起可乐罐，“刺溜”一声拉开易拉环，手法看起来也是相当娴熟。 马泓看了看马肃，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易拉罐，正在犹豫，马周喉咙里棕色液体流淌的声音实在很有诱惑力，最终没能抗拒碳酸饮料的引诱。 汪俊泽返回厨房给马肃倒了杯开水，从水温看，这套房子很有日常生活的味道，马肃一边享受着电风扇吹过来的热风，一边悠然地环顾了一下房间，原来还有点昏黄冷清的房子，顿时多了一层生动的感觉。 “怎么样，汪俊泽说帮你投稿了几篇文章，也有一个多月了，有没有回音？“马周暂时击退了身体里肆无忌惮的炽热，回过头来悠然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吧。“有过相关经验，比较了解编辑组那群老爷的德行，马肃就没有马周那么急躁，他前后往《萌芽》发了五篇文章，故事内核都是上过《萌芽》十年经典合集的，其中一篇原来就是自己写的，其余四篇多多少少就有借鉴和偷师的意味，不过能写出让马肃印象深刻的文字，那些作者都应该是大神级别的，没有这些故事，也能写出其他精彩感人的故事，应该不会跟马肃计较这些的。 “看你是挺闲的，每天白天跑跑步，游游泳，晚上写写小说，日子过得悠哉游哉的。“马周撇了撇嘴说道。 “可不是，老妈还老拿他说我，我每天下午四五个钟头，那是真真确确听老师上课的四五个钟头，比他虚头八脑强多了。“马泓忍不住在旁边煽风点火，暑期班每天都有作业，按照马泓的想法，肯定是第二天上午做作业，当天晚上回来应该看看电视吃吃西瓜休息休息，但是因为马肃每天不看电视开夜工，马泓被迫把做作业的时间移到了晚上，虽然是暑期档，晚上的电视节目还是比上午的稍微要丰富多彩一点。 “你别嘴硬，开学了就知道你这个暑假有没有你说的那么认真地听讲了。“马肃喝着白开水，神态安定地说道，市一中的暑期班结束之后有考试，根据考试的结果学校会对这些学生进行分档处理，第一档中考分数超过竞争分数线的，直接进强化班，第二档虽然是分配名额但是暑期班分数排在全市所有新生前一百名的，仍然进强化班，剩下的平均分配到各个普通班。 马泓那点分数，分配名额都是狗屎运碰上的，加上这个暑期班上的心不在焉，基本就在打瞌睡和听天书里度过，所以肯定不可能进强化班。 “我这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像你那样实验班垫底，那也实在没什么可炫耀的。“马泓很精准地戳到了马肃的伤心事，她当然是见过马肃那张分数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八章 老姐，求你件事 晚饭是天河街的麻辣小龙虾，天河街算是海岩市比较早的一条商业街，步行街上有各种五光十色的专卖店和商场，同时转个弯的小弄堂里，也有乡土气息比较浓厚的美食一条街。 2003年小龙虾已经开始成为一种流行的食物，但还没有十来年后那么火爆，小店厅堂不大，但是门外露天摆了不少桌椅，只有几张桌椅是空着的。店外招牌简单显眼，麻辣小龙虾10元一斤，28元三斤，55元六斤。 汪俊泽大手一挥，先点了六斤，又上了两瓶冰镇啤酒。红彤彤香喷喷的小龙虾端上桌，冰凉的带着沫的淡黄色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马肃的口水如决堤的洪水滔滔而来。 另外一个时空里，马肃三十岁得了痛风，将近十年跟小龙虾、海鲜、啤酒绝缘，马泓的口水大多来自于香料和色泽的挑逗，马肃除此之外，还有强行抑制了十年，大脑深藏起来的味蕾的记忆，此时没有痛风之虞，这些鲜香的记忆便如脱缰的野马，在马肃口腔里肆意奔驰。 当然，如果马力全开，马肃娴熟的剥壳技巧足以让他至少吞掉整盘小龙虾的一半，但是三十八岁的马肃比较懂得克制，他能在三十岁的年龄罹患痛风，一方面饮食结构和体重确实有问题，另一方面，他的身体对高嘌呤食物的耐受性不算特别高，经历过痛风发作的痛苦的人都会对高嘌呤食物产生一种本能的警惕，因此，在暂时发泄了舌头和口腔的欲望之后，马肃理智地减慢了剥虾的速度。 “怎么突然不吃了？“汪俊泽还处在被动阶段，因此表现得明显比十年后要热情，”不够就再来三斤，难得来一次海岩，别提你姐省钱。“ “我差不多了，你们吃。“马肃吞了口啤酒，将舌尖的麻辣味道浸入冰凉的液体之中，他指了指眼前的虾壳，大约有一斤虾的份量，不算多，在窄小的区域里堆积起来倒也可观。 “不会吧，你就吃这点？“汪俊泽见识过马肃的食量，这没办法，从六年级到初三，是马肃人生中饭量的巅峰期，那种家用青花碗两碗是基本量，像饭店里这种小碗，起码也得吃四五碗，”没事，你老姐请客，我帮你再点两斤。“转头就高声叫了声老板。 “真不用，我现在晚饭吃得不多，不信你问马泓。“马肃连忙说道。 此时店家已经走到桌子旁边，脸上爬满汗珠，一边用急促的语气说道：“你好老板。“ 汪俊泽满嘴都是红油，嗓门十足地说道：“再加三斤麻辣小龙虾。“ 马肃打断店家手里的笔，道：“先不急着上，待会儿我们吃完了，不够再点。”店家停顿下来，准确地抓到了重点，抬头看汪俊泽。 汪俊泽笑道：“没事，你上你的，吃不掉咱们带回去当宵夜。” 老板立刻用一种欢快的动作完成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用一种特别的口气重复了一句，”三斤麻辣小龙虾，好嘞，马上上来。“ 等他们从店里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麻辣小龙虾的味道，马周和汪俊泽正在低声争论最后那三斤小龙虾到底要不要点的话题，因为明显，在马肃的克制下，最后三斤小龙虾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人动的起筷子了，马周坚持要让汪俊泽去退掉，因为店里那么多客人，这三斤麻辣小龙虾他们根本没碰。而汪俊泽的观点是，只要小龙虾下了锅，老板是不会同意退的，本来就打算多点一点，带回去当宵夜吃得，所以也没有必要退。 马肃算了算，三斤小龙虾，就是二十八块钱，海岩市如今散装大米一斤大概一块钱，五十斤大米也就五十块钱，出租车车费三十几块，一顿小龙虾加啤酒一百块钱，已经严重超过大米所能带来的收益。 拎着一袋子小龙虾，满身小龙虾的麻辣香味，当然不可能去书店，这个原本是来海岩市区最重要的事情便心安理得地被推倒第二天上午。 2003年的天河街灯光的绚烂超出了马肃的想象，印象中那些标志性建筑，比如八佰伴、新天地百货、天成百货、银泰百货、百利广场，沿街的商铺如老凤祥银楼，各种服饰的专卖店，麦当劳和肯德基的当街对面格局，华联超市顶上巨大的时钟。 当然，以目前四个人的消费能力，这些高端的百货商场基本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他们沿着步行街漫步而行，感受的炫目灯光带来的仿佛已经成为这座巨大而又繁华的城市的一份子的错觉，仿佛在那一刻，你的人生中那些跟泥土、田野和茅坑有关的东西，都被这些五光十色的激流洗涤干净，你跨入了一个用亮闪闪的玻璃，耀眼的灯光，宽阔并且整洁的街道和广场，时尚的商店勾勒出来的完美的世界。 其中感到震撼的应该是马泓，感到沉迷的是马周，能够冷漠以待的是汪俊泽，感触最多的是马肃。从上大学离开海岩，马肃在外漂泊十几年，到三十来岁的时候回到了久别的海岩市，在这样的灯光里，经历了父丧，经历了娶妻生子，经历了离婚，众多的悲欢离合，众多的人生起落，在这样的灯光里，仿佛小时候常玩的万花筒，只是一场不算太长的人生而已，丝毫没有出众的地方，在不同的时间看过去，却各自呈现着不同的姿态，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让人目为之炫，耳为之迷。 回到天湖花园，马肃马泓手里各多了两个袋子，真维斯的橙色t恤，白色运动短裤，都是另外一个时空里既定的东西，这一套行头马肃一直传到大学毕业。 老小区这种两居室一般只有一间洗手间，四个人轮流洗澡，其他人就坐在沙发上吹着电风扇看电视。经过一天的奔波，这时候大伙儿都有些劳累，所以比较安静。 这时候，马肃把书包拿了过来，对马周道：“老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马周目光微微乜了马肃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有屁快放。” 这话让马肃陷入短暂的沉默，半天才从书包里拿出两本本子，本子是青禾镇上买的，a4纸大小，半寸来厚，样式比较简单，因为写满了字，所以本子纸张比较松散，开页一边就比书脊部分稍微要厚一点。 “这我暑假一个多月写的东西，是一部小说，拜托你有空帮我打成电子档，倒时候我准备投稿。”马肃简洁地说道。 马周冷哼一声，道：“这是要用我这个免费劳动力啊。”她在单位是办公室文员，但是很有点编制外的感觉，办公桌是临时加的，干的活也都是些零里零碎的东西，还经常陷入无事可干的境地。 “有分成的，我要能拿到稿费，肯定分你一半。”马肃涎着脸说道：“而且不用太急，每天你照着章数来，一天一章，打好了你就帮我发布在网上，我算好了的，一天最多也就三千来字，最多花你一个钟头。”马周打字比较快，那个时候比较流行五笔，马周用五笔打字，敲键盘的速度跟别人用拼音打字差不多。 马周还没开口，边上汪俊泽好奇地拿过笔记本，刚一打开，密密麻麻的字体扑面而来，马肃的字向来跟工整没什么关系，尽管三十八岁的马肃写起连草字肯定比十六岁的马肃好看，但是草字就是草字，不好看也真是不好看，加上本子空格比较少，那凑在一起的汉字犹如无数个蠕动的小虫，能让密集恐惧症窒息。 “写了这么多？”汪俊泽迅速放弃了想要立刻阅读的心思，开始翻着略显僵硬的纸张，“我还以为你就写写短篇，这次居然写得这么长，你看看你能认出这些字吗？” 汪俊泽最后一句是对马周说的，马周接过本子看了两眼，基本上能认全，不过她没搭理汪俊泽，反而好奇地问马肃：“你这暑假就忙着写这玩意儿？” “没有没有，我时间安排的很清楚。”马肃陪笑道，另外一个时空马周对马肃写东西这件事也很有意见，而且是年纪越大，意见越大，“白天六个小时，就是看考试科目的书，晚上开夜工主要用来写小说。我写得比较快，两本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五万字，你要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联系上下文，不用来问我。” “老爸要知道你开夜工写这玩意儿，非得抽死你。”马周乜了马肃一眼，眼睛里都是威胁的意味，然后实现回到本子上，在层层叠叠的青色字迹上略扫了两眼，忍不住皱着眉头道：“字是真丑。” “肯定没有老姐你的字漂亮。”马肃屁颠屁颠拍着马屁，道：“我打算先把文章发表在网上，因为现在找出版商会比较困难，网站我已经找好了，而且已经注册好了，倒时候你每天上传一章，要是看的人多的话，估计会有人找你签约，倒时候你再跟我说一下，别急着签约。你有电脑吗，我跟你看一下是哪个网站。” 几年后马周会是网文的忠实爱好者，但是现在，她显然还不大清楚网文网站，电脑在马周的卧室，床边靠窗摆着蓝色的电脑桌，桌子上是很新的电脑。对这台电脑，马肃很有一种熟门熟路的感觉，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在这台电脑上看完了一整部《大唐双龙传》。 看着马肃熟练地打开电脑，打开网页，进入网文网站的作者专区，马周冷笑道：“看起来很熟啊，你不得了啊现在，什么都想好了，谁都做不了你的主了是吧？” 马肃连忙陪着笑道，“没办法，太穷了，食堂天天啃大白菜，赚点小钱改善一下伙食，我好几个同学都在上边发小说，看的人多了，签约了，就能赚钱，弄得好倒时候还有出版商找，很能挣几个小钱。” “别成天想着挣钱，这个阶段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要是你能考进清华北大，毕业了还怕挣不了大钱吗？”马周板着脸，拿出家长的架势，教训马肃。 这个估计你就别做梦了，马肃心里明白，想象那几个考中清华北大的超级学霸的表现，自己就算再上三年高中，再有科学的学习方法，估计也很难比得上他们，没办法，智商的差距摆在那里，这时候的高考还是有点难度的，不是光靠认真就能拿到高分的。 “那是那是，主要不是暑假嘛，像马泓那样天天晚上看电视，也是那么着过去，我寻思着还不如写点东西。”马肃态度很好，点头如捣蒜，眼神真诚，语气诚恳。 “我倒是挺好奇你写的是什么故事，跟写给《萌芽》那个差不多类型的？”汪俊泽打开第一本本子，就着灯光慢慢地在那些紧巴的方块字里一点一点探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二十九章 请你们吃酸菜鱼 上午八点半，马肃刚来得及把凉了一早晨的白开水一口吞掉一大半，门外已经传来自行车的声音，这个点爸妈早就在上班了，可能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果然，没等马肃把杯子放下，曹倩气势汹汹的声音就从大门里闯了进来。 “有没有想好，请我们吃什么啊？我先说好了，不是大餐我不认账的啊。”曹倩经历了一个月暑期班的修行，整个人有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当然也不排除坐了一个月的板凳，现在就是饥肠辘辘刚从牢笼里脱困而出的老虎。 “放心，我有分寸，保管让你们满意。”马肃笑道，眼神忍不住绕过曹倩，看向她身后，果然，纪瑶头戴一顶宽边遮阳帽，里边一件白t恤，外头一件牛仔吊带连衣短裤，看是充满青春少女的活力。 算起来也有一个月没见着这小丫头，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她就和家人出去旅游，晃荡了有一个多礼拜，回家之后，因为曹倩已经被他老妈强行塞进了暑期班，纪瑶一个人，就不大好意思来找马肃，转来转去，还是被她老妈塞进了一个小班的辅导班，每天也要上好几个钟头的课，纪瑶是属于那种意志不太坚定的女生，一旦有事情干了，她对马肃的心思就只好暂时收起来，马肃不去主动招惹她，她也就能安安静静享受自己的暑期生活。 马肃当然不打算主动招惹她。今天的这次聚会，起源于一个月前的玩笑话，那时马肃写了几篇文章，想要投稿，就去纪瑶家查了几家杂志社的投稿地址，当时开玩笑说拿到稿费，一定请她们几个吃顿饭，接过昨天中午，等了一个月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的马肃，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回音。 发给《萌芽》的五篇文章，编辑大大们要了两篇，枪毙了另外三篇，让马肃隐隐有点失望。当然，马肃也有这个思想准备，毕竟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因素太多，编辑们审稿的标准和口味因人而异，各不相同，同一个人不同时间不同心情的审美取向也不同，这就跟高考满分作文一样，如果时光倒流，让同样的评分老师在相同的时间再打一次分，满分作文估计很有可能就成不了满分作文了。 好歹有两篇中选了，马肃看了一下收款单，两篇每篇一万来字，稿费一篇四百二十五元，一篇四百六十三元，总共八百八十八元，十分巧合，十分吉利，把在一边看热闹的马泓笑得不清。马肃比较雷厉风行，立刻揣了身份证就往银行取钱，就这么大概一个多钟头的功夫，马泓已经把马肃稿费到账的消息透露给了曹倩和纪瑶。 这么一来，这顿饭肯定时免不了了，拿到稿费的马肃心情也比较愉快，大手一挥，决定请客。除了这两个姑娘，另外还请了武学鹏武学龙两兄弟，还有初中死党高兴。 何明秀结婚之后第二天，武学鹏就请马肃到家吃了顿饭，这货现在帮着他老子买水果，他爸规模比较大，一般直接运到青禾本地的超市和酒店出货，钱挣得不少，连带着武学鹏出手都挺阔气，为了招呼马肃，特地去相熟的酒店弄了只刺猬回来炖肉，马肃很承他的情。 算上马肃和马泓，一共七个人吃饭，出去吃饭馆，档次太低，这边纪瑶、武学鹏都算见过世面的人，马肃自己不好意思，档次好一点，一顿饭下来也要好几百块钱，马肃稿费一共也就那么点，还有整个高中需要糊弄，实在有点肉疼，想了想，还是打算买菜回来自己做。 “一会儿还来几个人，都是我好哥们，你们估计都认识。”马肃知道今天客多，2003年的时候，冰箱还不是家庭生活的必需品，所以马肃提前拿干净的大搪瓷盆凉了整整一盆白开水，看她们都是一头汗水，便道：“先洗个脸吧，我给你们到点凉白开。” 两人在这搭过伙，很不见外，自顾自洗脸，曹倩一边洗，一边抱怨，道：“你自己喝凉白开，别带上我们啊，我要喝饮料，不要喝白开。” 马肃笑道：“饮料等一会儿，我刚买回来，凉水里放着呢，现在喝肯定还是热的，过会儿凉下来了再给你们倒。” 曹倩也就是抬杠，洗完脸就舒舒服服把一玻璃杯凉白开一口吞了下去，完事还很不顾形象地还打了饱嗝，跟马肃随便地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就上去找马泓了。 纪瑶动作比较慢条斯理，等她洗完脸，曹倩早就只留下腾腾腾的脚步声，纪瑶迟疑了片刻，拿着水杯慢慢喝了两口，挺好奇地问马肃，“今天我们吃什么？” 马肃指了指靠着后门的一只红色水桶，道：“主菜是酸菜鱼，五点多钟我就在菜市场转悠，看到两条黑鱼，我就知道今天你们几个算是有福了，不是我吹牛，我做酸菜鱼一绝，喜欢吃酸菜鱼吗？” 酸菜鱼是重庆江湖菜，海岩市里重庆菜馆不少，不过2003年的青禾镇，酸菜鱼还不算家常菜，纪瑶点了点头，眼睛闪闪发亮，“我在我爸厂里吃过，你会做酸菜鱼？我感觉挺难做的。” 纪瑶说的他爸厂里，其实就是马肃老妈何巧芝原来的厂里，桃陵第三医药化工厂，何巧芝是总务处的管理员，后来又去食堂烧菜，马肃小时候没少去食堂蹭饭，不觉得那些师傅能做酸菜鱼，但是纪瑶老爸是副厂长，厂领导有专门的小食堂，水平应该比较高。 “待会儿你吃吃看，看是我做的好吃还是你爸厂里的好吃。”马肃说道，“北京好玩吗？感觉你这么一趟玩下来，黑了不少。” 纪瑶就笑，她笑起来的姿势就跟曹倩很不一样，微微低头，肩膀微微颤动，刘海就从耳朵后边挣脱开来，顺着额头倾泻成一道轻烟般的帘幕，很有一种小女生的妩媚，她抬起头，迅速地白了马肃一眼，笑道：“你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整个就晒成了一块黑炭了，还好意思说我。” 这一眼就很有挑逗的意味，这种少女味道的媚眼对马肃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司机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他连忙转开眼神，心里默念三声罪过，嘿嘿笑道：“我这是乡下野风弄黑的，跟你这个不一样，你是首都东方红的太阳熏陶的，充满一种革命的朝气和青春的气息。” 九点钟，高兴骑了一辆比何巧芝自行车看起来还旧的自行车到了，进门就嚷，“老马，有凉水没有，给我来一大罐，这天简直要热死狗。” “有这么夸张，我看你活的挺好啊。”马肃给他弄了一大盆凉白开，高兴一边抹着汗水，张口咕嘟咕嘟就喝了大半盆，另有小半盆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全滴在他的衣服上，他也不管，长长地舒了口气，伸着脖子地感叹道，“舒服。” “都有谁啊，我看到外边还有两辆自行车，看着像曹大矮子的，我说你也是，没事叫她干什么？”高兴舒舒服服地舒展身体，一边挤兑曹倩，马肃跟高兴从初一开始当了两年同学，接过到初三，他跑到马泓班级去了。因为马肃的关系，他跟马泓处得很好，曹倩又跟马泓要好，一来二去，高兴跟曹倩就混得挺熟，不过两人嘴巴都很利索，平时碰头就喜欢互损，就这么挤兑来挤兑去，感情居然还挺不错。 “曹倩，你认识，还有一个小学同学，纪瑶，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跟曹倩邻居。”马肃笑着介绍，以他对高兴的了解，纪瑶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待会儿还来两人，我小学同学，武学鹏武学龙，待会儿帮着招呼一下。” “武学龙，你怎么跟那小子有交情？”高兴挺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我跟你说明白了，我可跟他打过架，小学打过，初二还打过，那小子不是什么厚道人。” 马肃就有点兴趣了，几次交往下来，他对武学龙印象挺不错，是个有点小聪明但是还算老实的小伙子，听到高兴这副腔调，就知道有点故事，道，“我跟他哥比较熟，上次他哥请我吃饭，他陪着喝了顿酒，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惹到你了？” “我惹他？哼，我跟你讲，武家三兄弟就没个好人，武学龙，武学麟两个臭小子，小学时候就是欺男霸女的恶棍，没钱还老爱往游戏厅钻，专门敲诈低年级学生的游戏币，老子碰到好几次，实在没忍住，跟他们干了一架。”显然这一架高兴没占到便宜。 高兴从小打游戏，初二有一次礼拜天，这家伙又往游戏厅钻，结果被初二班主任老许逮了个正着，第二天回到学校，老许当着全班人的面，把高兴叫到讲台上打手心，把个刚买不久的三角尺都给打断了，老许给马肃的印象一直是那种温文儒雅的学者，头一次看他痛下杀手，那个场景让马肃印象深刻。 “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一会儿你得多担待，我跟他哥武学鹏小学坐了三年的前后桌。待会儿我估计他会带水果来，你看在水果的面上，别跟武学龙一般样见识。”马肃笑嘻嘻的陪笑道，“你认识纪瑶吗？我跟你说，是大美女，等会儿介绍你认识。” 高兴不屑地撇了撇嘴，“曹大矮子的朋友，能漂亮到哪里去？” 他话音未落，曹倩的大嗓门已经从楼梯间直冲到高兴脸上，“高兴你个武大郎，有种你再叫声曹大矮子试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章 记得给我写信 武大郎和曹大矮子的战争直到武家兄弟的到来才告一段落，马肃留神看了一下纪瑶，这丫头脸红通通的，故意躲着马肃的眼光，她是跟在曹倩后面下的楼，自己那句大美女估计是被她听见了。 不出马肃所料，武学鹏果然是带着东西来的，他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人没下来就喊马肃，“老马，来拿西瓜，我爸让我给你带的，你别不收，不收我今天就不好意思坐下来吃饭了。” 马肃眼睛往车上一看，好家伙，面包车第二排那么大的空间，居然装得武学龙没处下脚，六七个十斤左右的花皮大西瓜横七竖八地躺着，角落里还有塑料小框，叠了有三层，武学龙从另一边车门跳下来，抬着框就往马肃家里走。 “太客气了，替我谢谢武叔叔，下次请他一起喝酒，不过实话实话，老武，你带这么多东西，你爹不会揍你？”马肃知道武学鹏的性格，不肯收他东西，他反而要较真，索性大大方方收了，另外再想办法回礼，一边拿武学鹏老爸打趣，从小学三年的交情，马肃印象中的老老武精明能干，而且很抠，马肃跟武学鹏当了三年好朋友，也没吃到他一块瓜。 “我爹巴不得我来，下次放学回来，你跟我说，我爸亲自陪你喝酒。”武学鹏看到马肃大大方方收下了瓜，果然心情舒畅，笑了两声，问道：“瓜放哪里，我帮你拿进去，外边天气太热，放久了瓜就坏了。”一边说，一边一手一个西瓜抱着就往马肃家里送。 “进门右拐那房间，就放地上。”马肃有样学样，也抱着西瓜往里走，一边招呼高兴和马泓出来搬西瓜。 搬完西瓜，武家兄弟一人吞了一大盆凉开水，这才稍微缓过劲来，抬头看到曹倩和纪瑶，马上认出来是上次在狗头湖跟他们吵架的女生，武学鹏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脸讨好地说道：“大妹子，真对不起，上次那事都是老马出的坏主意，我这人比较笨，跟你一样上了老马的恶当，你吃块西瓜，消消气。”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臭不要脸。”曹倩原来还绷着脸，想到当时马肃三个人光屁股藏在水里不敢上岸，立刻就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武学鹏比马肃大着两岁，社会上又混了两年，又谈了女朋友，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呆傻的留级老生，很配合地笑道：“你说得对，我挺不要脸，主要这张脸太黑，不好看，大妹子你不生气，我就安心了。” “安屁个心，她比你还黑，这些话你好意思说出口？”高兴见缝插针地打击曹倩。 “高兴你个武大郎，你自己不看看你自己，就是一团烂泥巴。”曹倩撅着嘴生气地瞪着高兴。 高兴呵呵一笑，道，“我不姓武，姓武是这两位，你们两个谁是武大郎，谁是武二郎啊？” 这个玩笑开得就有点过了，马肃笑骂道：“你说你，非得把自己弄得比武大郎还矮，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得大伙儿都笑，马肃没等高兴回嘴，连忙向武家兄弟介绍，道：“这是高兴，这是纪瑶，这是曹倩，这是武学鹏，这是武学龙，你们三个都是桃陵二中，以后都是同学。” 其他人都是一脸客气，高兴和武学龙的表情马肃比较感兴趣，比起高兴来，武学龙明显大方的多，两人个子都不高，高兴黑瘦，武学龙有点小白脸的感觉，笑嘻嘻地跟高兴打招呼，当然，这笑容里有点试探和蒙混过关的味道。 高兴看到这笑容就有点恼羞成怒，道：“笑个屁，下次单挑，我不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识，我不叫高兴。” 武学龙看了一眼马肃，脸上有点尴尬，但是笑容没收，道：“我信，我信，你这人，打架不孬，就是脾气太差，咱们正儿八经也没什么梁子，稀里糊涂的，就打了好几回架，我给你赔礼道歉。” 高兴吃软不吃硬，见他服软，歪着脖子，发出一声冷哼，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架没打赢也不是什么好事。 马肃陪着稍微坐了会儿，连忙拉着高兴回到厨房。高兴如今还小，做菜的机会不多，厨艺有限，但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已经是那种分分钟能做一桌子菜的主，他妈是四川人，因此他精通川菜，对酸菜鱼的喜好就是被高兴带上路的。 当然，现在酸菜鱼是没法指望他的，马肃拉他进后厨，也就是当个帮手，除了酸菜鱼，马肃一大早跑步上街，买了七八样冷菜，其中素菜都是荤菜送的，马肃尽量挑着小女生喜欢的口味，荤菜挑的是咸水鸭，蟛蜞螯，油炸小鱼，凉拌猪耳朵，素菜选的是凉拌海带丝，腐竹，老醋花生米，凉拌豆腐丝。 几样热菜分别是回锅肉，彩椒洋葱炒牛肉，红烧鳝段，油焖大虾，酸辣土豆丝，莴笋炒虾仁，香菇炒青菜，属于比较好准备的家常菜，三十八岁的马肃刀工了得，土豆丝莴笋片切得十分齐整，在旁打下手的高兴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感叹道：“行啦，老马，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一手，以后骗个老婆绝对没问题。” 厨房和客厅有一道门隔开，但是大夏天的，谁也坐不住，武学鹏从小当家，看到马肃的刀工，也忍不住赞叹道，“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行家，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干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读书厉害，做菜也这么厉害。” 他是坐不住的人，看到水盆里的黑鱼，就要动手去收拾，马肃笑道：“这个待会儿，我弄好了就直接下锅，这样吃起来才新鲜。你要闲着，给我烧火。” 武学鹏笑道：“成，这个我比较擅长，火候保管让你呱呱叫。” 2003年青禾乡下多用土灶，能干的主妇能够下管灶膛，上管油锅，马肃开始烧菜已经是天然气盛行的年代，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土灶的好处是，火比天然气大，油热锅大，炒出来的菜香味就很重，特别回锅肉这种油重辣味重的川菜，这边豆瓣酱下锅，香味就已经把客厅里那些饥肠辘辘的吃客招引过来了。 大锅烧菜很快，也很过瘾，随着铁铲在铁锅中不断翻飞，一盘接一盘香味十足，油光发亮的热菜就上桌了，高兴性子比较跳脱，帮着马泓招呼大伙入座，先开始吃喝，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倒也十分热闹。 武学鹏扎着手看马肃片鱼，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两条黑鱼，一条两斤半，一条两斤，十来分钟前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在马肃娴熟的刀工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鲜嫩细薄的鱼片。 “人类真太他妈残忍了，吃个鱼还非得这么一片一片生切下来。”武学鹏看了半天，突然发出一阵感慨，跟着又挺好奇地问道：“你哪学来的刀法，感觉太专业了，你家难不成是开餐馆的？” “你不说了吗，我就是天才，天才什么都是一学都会的。”马肃用握着菜刀的那只手手腕向上抬了抬眼镜，笑眯眯地说道，他手上沾着黑鱼鲜红的血液，这个笑容就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马肃这个酸菜鱼的做法，取法一位在上海的重庆老兵，然后配合自己的口味略作调整，多用酸菜，酸萝卜，青花椒，少用辣椒，当然虽然辣椒份量减少，因为辣椒用的是比较好的二青条，仍然有鲜香的辣味。 酸菜鱼出锅，马肃直接用不锈钢脸盆盛了满满一盆，端上桌时，散发出一种浓烈的异香，马肃笑着说道：“菜上齐了，客官们慢用，这道酸菜鱼稍微有点辣，你们吃的时候吃慢一点。” 武学鹏大剌剌坐了下来，道：“娘的，闻了半天香味，把我馋的口水直流，我得先尝尝大菜。” 高兴妈妈是四川人，从小川菜吃的比较多，闻到香味，口水忍不住就下来了，二话不说，伸筷子就先尝了两片鱼片，把他烫的呲着牙吸气，两口吞下鱼肉，忍不住赞道：“可以啊，老马你这手艺都够开餐馆的了，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马泓你们家祖上有重庆人吗？” 马泓满脸不可思议，道：“我这真晕着呢，马肃，按照道理呢，你什么破事都瞒不住我，这个真有点让我吓到了，你去秀安中学之前好像还没这手艺吧，怎么去了一个学期，你就成厨师了，你们学校不教语数外，光教厨艺了吗？” 新东方厨师学校了解一下，马肃笑而不语，不过2003年这个梗估计没人能懂，他就只能自娱自乐一下，转头看纪瑶，道：“纪瑶你比较识货，尝尝看，有没有你爸厂里大师傅做的好吃。” 武学鹏和高兴都是喜欢起哄之人，听到马肃点名纪瑶，纯粹看热闹的起哄了两声，在一桌人的注目之下，纪瑶脸颊就慢慢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吃相就比高兴好太多。众人等了半天，才看到纪瑶含羞地点了点头，细声说道：“好吃，比我爸厂里好吃。” 高兴就在旁边起哄，“别太早下结论啊，好好尝尝，再想想你爸厂里味道，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要因为这是马肃做的，你就没有原则地说假话。” 他话没说完，纪瑶脸红得就宛如傍晚的霞光，晶莹剔透，曹倩跟纪瑶要好，不客气地朝高兴挥了挥拳头，道：“别胡说八道，你要有意见就别吃。”一边拉了拉纪瑶，替她解围，“别理他，他就一张臭嘴。” 马肃假装没听到，道：“吃肉之前可以喝点汤，这个汤我料放得很足，还蛮好喝的。“ 年轻人的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满满一盆酸菜鱼，加上七八样肉菜，这么七个人居然能够吃得干干净净。高兴把最后一片鱼肉吞进肚子，然后筷子一扔，很没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道：“太饱了今天吃的，老马，我今天要是出了问题，你得负责，真他妈的好吃，下次咱们聚餐就不去菜馆了，老马你包圆了，我们凑份子给你出菜钱。“ “下次我来请，有一个算一个，到我家去吃饭。“武学鹏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人瘦归瘦，吃得真不算少，就是不长肉，”不吹牛，我的手艺不输老马，小龙你说句公道话，是不是。“ “这不好说。“武学龙笑嘻嘻地说道，”现在我嘴里全是酸菜鱼的味道，觉得这就是天下最好吃的，现在评论，肯定不大公正，过会儿等我把肚子里鱼肉消化完了，我在来说公道。“ “最典型的吃人家嘴短，大武，你这弟弟不厚道。“高兴笑道，他原来管武学鹏叫武大，武学鹏死活不认，只好把两个字调过来。 马肃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对他们这种马屁早有心理准备，比较淡定，开始收拾餐桌。 他这么一动，其他人都不好意思起来，都开始帮着收拾，只有马泓，脸皮比较厚，仍然大剌剌地坐着，装模作样地清理残渣。 总体而言，这些人算客人，马肃就没让他们洗碗，收拾好饭桌，就让他们在客厅里吹着电风扇喝饮料。堆积如山的碗碟堆满水槽，几个人一开始还挺不安心地进厨房转一下，等到武学鹏高兴从抽屉里翻出两幅扑克牌，这些年轻人就开始自己的游戏。 马肃听到客厅里此起彼伏的叫牌声，心里好笑，这时，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脚步声。抬头看时，纪瑶亮闪闪的大眼睛横冲直撞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无限灿烂的霞光。 “后天你就去秀安中学报道了？“纪瑶声音低沉，但是隐隐有几分亢奋。 “嗯，你们桃陵二中是明天吧。“马肃硬着头皮道。 纪瑶点了点头，道：“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马肃想要回避纪瑶灼灼的目光，居然有点不大忍心。 “倒时候你能给我写信吗？“纪瑶有点受不住这种沉默，直截了当地问道，眼睛里饱含期望。 “嗯。“马肃点了点头。 纪瑶仿佛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我也会给你写信的。“纪瑶无比认真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一章 开学报到 上午八点半，海岩市秀安中学站，只听“刺溜”一声，19路公交车车门轰然打开，从里边涌下十来个提着大小包裹的人，公交车立刻空了一半。下车的这些人在车站短暂停留之后，迅速向着公交站后边不远的秀安中学正门，这些人大多心情不错，相互交谈着什么，声音里多少透着一点自豪。 马肃和老爸马文就是其中不显眼的两个，和其他人相比，他们的包裹稍微多点，因为床铺、被褥、脸盆、热水瓶都是学校统一发放，马肃上过实验班，这些东西早已领到，实验班结束，这些杂物都领回了家，现在开学，又得再从家搬到学校，而其他人都是大一新生，等着一会儿去教导处领东西，所以行李比较少。 此时秀安中学门口已经人流如梭了，各种小车进进出出，有档次相对较高的宝马、奔驰、奥迪这类好车，也有平民阶层比较喜欢的五菱面包车，小卡车，后边这种车大多从海岩市各个乡镇远道而来，因此尽管对海岩市市区居民来说有点不大体面，车上坐着的人看着不断从公交车上挤下来的大包小包提在手里的人，难免就会有一点沾沾自喜。 今天也是市一中报道的一天，家有两个孩子的老马家不得不兵分两路，老马那儿因为行李少，加上里老姐马周的公司近，倒时候有马周和汪俊泽照应，所以由老马何巧芝主持，马肃和老爸马文来秀安中学报道。 两个人都是熟门熟路，马文和一个公交车上两三句话结交来的大个子家长打了个招呼，和马肃两人涌进了大门，进门之后，左侧巨大的黑板上密密麻麻贴着一层白纸，底下哄了一堆人头。 经验十足的马肃知道那就是分班名单，马肃穿越的时间点是在实验班期末考试之后，所以毫无疑问，他已经被踢出了实验班，分到了强化班。 印象中他们这一届高一，一共二十个班，其中一个实验班，就是1班，三个强化班，分别是2班， 3班， 4班，从实验班淘汰下来的大多都进了2班，考得实在太差，或者自己提出要求了的，也有被分到3班4班的。马肃自己应该属于2班的边缘，差点被淘汰去3班4班的情况。 看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头，天气又这么热，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汗味，马肃有点不大愿意挤进去，但是本着严谨的态度，马肃还是把行李放到马文脚边，转身加入到拥挤的人流之中。 正挤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高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商君彦挑着个大长脑袋，，站在黑板地下，正要往外挤，马肃连忙一边招收，一边大声喊道：“商君，商君，帮我看看，商君。” 两人相隔不远，虽然喧闹声比较大，商君彦还是看到了又是挥手又是大声喊叫的马肃，他一张长脸先是摆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然后指了指耳朵，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根本听不见马肃在说什么，然后也不回头再看分班表，闷头就往外挤。 他越这么副腔调，马肃心里就越笃定，看来意外还是没有发生，自己果然分在了12班，这么一来，马肃就没有继续往里面挤的必要了，在人群边缘等着商君彦。 商君彦还摆着一张茫然的表情，没等开口，就问道：“刚刚你在跟我说话吗？人太多，我听不到，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马肃笑道：“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用不着挤在人堆里，刚刚我都帮你看过了，咱们都分在12班。” 商君彦脸上迅速换上懊恼的神情，道：“我去，你不早说，我挤了半天才挤进去。” 送商君彦来报道的是他奶奶，一位身体佝偻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太太操着一口马肃不大听得懂的昌利镇土话，显得有些小兴奋，身子骨倒还听清健，背上背着一个跟她人差不多高的包裹，走起路来步子还稳当得很。 “老太太拿着这么多包裹，咱们先去寝室楼，先让我爸和你奶奶在寝室里整理起来，反正咱们不用领铺盖。”马肃看了下老太太背上的包裹，二话不说，过去拿了放在自己背上。他经过一个暑假的运动，体能和体质都发生了变化，虽然手里背上都有不少东西，没觉着有多累，其实这包裹看着大，里边都是被褥，不算太重，有分量的东西都商君彦自己背着。 按照道理，大一新生需要到教室里交完学费，凭着缴费单才能到总务处领铺盖、脸盆等杂物，马肃他们资格比较老，因为已经领过铺盖，直接就能进宿舍铺床， 两人实验班都是寄宿生，因此熟门熟路地就找到了男生宿舍楼，正对大铁栅栏竖着一块黑板，用几十张a4纸密密麻麻表明了学生和对应的宿舍楼。黑板面前同样围着一大群人，不断有人从大铁栅栏里进出。 秀安中学男生宿舍楼很老，墙面用蓝白两色油漆上色，差不多是那个时代建筑的特征之一。大楼格局是很古朴的日字形，前中后三栋六层楼房，三栋楼房东面用一道回廊相连，回廊向外是盥洗室和卫生间，其中盥洗室是每栋楼一间，厕所则有两个，每一个都处在两栋楼的正中，厕所和盥洗室面积不小，但考虑到每一层三栋一共三十寝室要共享这些清洁设施，马肃就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马肃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宿舍，124，这其实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三栋宿舍楼的格局是，第一栋楼相对比较窄小，一层只有一半的寝室可以用，剩下一半作为舍管老头和值班老师的值班室，当中用铁栏杆隔开。 再分配宿舍的过程中，首先安排1班这个全年级唯一的实验班，每个宿舍9个人，一共塞满了三个宿舍，然后多出来四个人，然后开始排二班的学生，二班男生也是三个满员宿舍，另外多出来三个，最后编宿舍的时候，一班的四个和二班的这三个就编到了一个宿舍，就是124宿舍。 前楼一层一共只有四个宿舍能用，所以二班另外三个宿舍就被排到了中楼的一层，当中隔了一个大概十来米宽的中庭，中庭里有草坪，有晾衣架，如此一来，124宿舍的这三个二班的孤魂野鬼就常年游离在大部队之外。 寝室一共五张高低床，东边靠墙摆着两张，床头顶着储物柜，西边没有储物柜，所以靠墙摆了五张床，能住十个人，124宿舍因为是联合部队，人员不齐，只有七个人，马肃这一次早上没赖床，早上五点钟起床，八点半就到了秀安中学，因此寝室里人来的不多，只有两张床上有行李，马肃老实不客气地把东边近门的下铺占住，开始帮着马文铺床。 “先不忙铺床，把重要的东西缩进柜子，我们先去报名。”马文掏出新买的挂锁，选了一个相对比较新的储物柜，转头瓮声瓮气地对马肃说道，他怀里揣着厚厚一叠大团结，现在金融业还没那么发达，大多数家长都是带着现金来报名的。 高中不比初中，初中是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一个学期学杂代办费书本费加起来大概四百多元，高中光学费就得每个学期八九百块钱，学费缴费清单是马肃实验班结束的时候领回去的，住宿费每学年1100元，学费850元，再加上课本费、代办费、体检费，高一军训的服装用具费用，零零总总加起来得要2800元钱。 2003年的2500元钱对马肃家是一笔相当大的开支，何巧芝已经在三化厂办了内退，如今在那种不正规的小作坊干点计件的零活，收入不稳定，忙起来一个月能拿两千块钱，没活的时候也就几百块钱，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拿千把块。老爸马文在一家私营小厂当操作工，每天起早贪黑，早上六点半上班，晚上七点半到家，常年无休，时不时还要加班，一个月能拿两千五百块钱。 马肃马泓两个人开学，报名费加起来就是老马一家两个月的收入，上了高中之后每个月还要生活费。马文一张脸总是不露声色，将很多困难和焦虑自己一个人咽下去，不让妻女察觉到，但是临近开学这几天，他比往常更显暴躁的脾气让马肃感觉到了他心种的忧虑。 这让马肃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沮丧。年轻的时候，他也看穿越小说，感觉那些主角都好厉害，赚钱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实话实说，老马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穿越众们应该具有的素质的，首先，他知道曾经的舍友葛含赟中奖这件事，而且这件事还跟高中老铁聂子迟的生日撞车了，这就给马肃提供了足够的线索能够追索到葛含赟那个珍贵的中奖号码。 其次老马穿越之前的人生比较野，他在魔都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创业团队从兴起到凋零，这些创业者真才实学未必那么厉害，但是个个都是眼高手低，成天侃侃而谈的一群家伙，马肃跟他们呆在一起时间蛮久，听到了好多资本市场的起起落落，当然未必都是真的，好歹让他把握到了那个时代那些层出不穷的创业的独角兽背后的故事。 再其次，马肃自己就是个文笔不错，还看过不少小说的人，那些资本市场的故事不大靠谱，因为一个概念能被炒成独角兽，一方面是整个资本市场的病态，另一方面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因素的大聚和，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人，同样的团队，同样的时间点，不一定能够复制同样的成功，所以那些故事有点虚无缥缈，但是小说不一样，他不一定能像那些大佬们那样赚那么多，成为大神，但是现在网文刚刚开始发展，连《诛仙》这种鼻祖式的网文都没有开始连载，他要是能够赶在那些大神天才般的嗅觉察觉之前，弄个一部两部代表作出来，以后说不定就能分到以后影视改编大ip的一点残羹剩饭。 但是过了快两个月，马肃过得也挺努力挺辛苦的，但是除了兜里那几百块钱稿费，好像暂时没有能帮到爸妈的地方。 “不着急，先把床铺铺上，不然一会儿被他们占了。”马肃这个铺位应该说是整个寝室最好的床铺，他很知道这一学年的舍友都是什么德行，都属狼的，占起便宜来，绝对不会给自己客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二章 老师，暑假作业是现在交吗？ 商君彦的奶奶看起来比较相信商君彦，她没上教学楼，而是留在宿舍楼收拾东西。从宿舍楼出来，明显感到围在铁栅栏旁边伸着头看宿舍名单表的人多了不少。 从男生宿舍楼到教学楼，正好是从秀安中学的东边走到西边，途中经过食堂、图书馆、实验大楼和阶梯教室，过了实验大楼，就有一片相对空旷的小广场，上边有一个不锈钢的雕塑，造型现代，总体而言有点丑陋，雕塑正对教学大楼的入口。 教学楼占地蛮大，一共三栋，其中两栋相连，形成一个回字，另一栋则有点离群索居，位居校园西边角落，和这两栋大概隔了十来米远，中间有十几株亭亭的桂花树。相连的两栋大楼是高一高二学生的教室，稍远那栋则属于高三。 教学楼都是五层，一层四个班级，1-4班在顶楼五层，高一二班位1号教学楼东楼，一号楼东楼一层有两个班，往西则是1号楼和2号楼相连的通道，通道很宽大，正中有教学楼的主楼梯，通道往西则是1号楼的西楼，西楼往外延伸两个班级。 三栋教学楼以1号楼视野最佳，因为1号楼在最北面，而北面是开阔的操场和篮球场。操场和教学区之间有铁栅栏隔断，有两个入口，一个正中，一个偏西，都在1号楼东楼的视野范围之内，高中每天都有两次课间操，所有班级都要从两个入口走进操场，因此是观赏本校美女的极佳场所。 1号楼此时人头涌动，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家长，刚踏上楼梯，迎面就是一脸嬉笑的章立之，他身后胖胖的顾尔琢追得满头大汗，章立之就是马肃高一上半学期124宿舍舍友之一，顾尔琢则与马肃，张士豪并称高一二班三大胖的人物，三大胖就两个共同特点，人胖，文章写得好。因此都算熟人。 不过只一个学期的实验班还不足以让这两个对马肃印象深刻，章立之对身高优势明显的商君彦招了招手，然后飞快地与马肃擦身而过。顾尔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自然也就没在马肃身上多花功夫。 “我估计他们两个都没认出你。”商君彦笑道：“你小子回家干什么了，怎么变得这么黑这么瘦，感觉跟实验班那会儿是两个人。” 马肃回头看了眼马文，压低声音道：“去工地搬了两个月的砖，没办法，学费太贵，再不挣点生活费今年就只能顿顿啃大白菜。” 商君彦还理解不了搬砖这个梗，很诧异地看了马肃一眼，其实马肃家境不怎么样这一点从日常穿着和用具上都能看出来，商君彦是实验班半年跟马肃走得比较近的人之一，自然而然把他的话当了真，宽阔的嘴唇向外拉了拉，终究没有说什么。 走上五楼，一种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马肃感觉自己正走在时光隧道里，每一张经过的脸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地面是那种很常见的大理石地砖，但是那些颗粒状的花纹仿佛因承载了太多跟记忆相关的东西，而变得独特而美好。太多的画面便随着这谢花纹在马肃脑海中不断翻滚。有些马肃一向记忆深刻，另外一些则随着日渐消逝的青春而被掩埋在记忆的角落，如今重回故地，时间的灰尘被被拂去，底下的东西仍然如此鲜活。 还有声音，从篮球馆传来的虚弱的呜咽，高跟鞋撞击花岗岩地面的清脆响声，文化节在眼睛里流动的婉转歌声，和桂花香气一起送上来的低吟浅唱，走近高一二班的后门的时候，马肃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脑海中这些翻动的画面和声音强行收进脑海中，让它们成为沉入海底的美丽石头。 “你是老马？“谢道恒的声音就像遽然爬升的战斗机，带着尖利的鸣叫声，瞬间将教室里散乱的目光集中到了马肃身上。 “我靠，老马你是去山西黑煤窑挖了一个月的煤吗？“谢道恒一边咂着嘴，一边围着马肃上下打量，像是发现了一件神奇的宝贝，”不过瘦下来就精神很多了啊，挺好挺好。马叔你好，我马肃实验班同学，那边咱们的班主任王老师，我带您过去。“ 教室里稀稀落落大概站了七八个同学，有几个身边是没有家长的，比如谢道恒，比如已经回到教室的小胖顾尔琢。比如章立之，顾尔琢和章立之都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跟秀安中学老师混得很熟，而且他们是走读生，不用去管宿舍里的那堆杂事。谢道恒那就是纯粹会玩，他家住在市区，但是这人生性比较喜欢热闹，所以在学校寄宿。他妈对他向来抱着放任状态，所有事情他自己搭理，所以也不急着回宿舍。 剩下几个跟马肃一样，都是带着家长来报名的，正围着班主任王小北数钱交钱。王小北一件松松垮垮的老式t恤，一条老气的黑色西裤，鼻子上一副宽边眼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三十岁刚出头的青年教师。 同样凑在王小北跟前的，一共三个男生，两个女生，不管男生女生，都是一脸的胶原蛋白，脸上写满青涩，让马肃很有一种感慨，朱治仁头发又多又短，棱角分明的脸上暂时还显不出他主席的风范，满脸青春痘的夏宇正轻声细语地跟王小北讨论着什么，夏青城长长的眼睫毛总能让他显出几分优雅和羞涩，不过他的肤色破坏了整张脸已经完成的风格。 朱治仁以前是实验2班，夏青城和夏宇是实验1班，跟马肃都不太熟，基本叫不出名字，看到马肃过来，稍稍转头看了眼，就回头不管他了。 马肃心里一乐，打算使点小坏，一脸认真地问王小北道：“王老师，暑假作业是现在交给你吗？” 实验班是有暑期作业的，但是两个实验班任课老师不一样，布置的作业也不一样，到了高一，实验班那八十号人更是遍布四个班级，很难统一收作业，这一点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是心照不宣，所以马肃印象中，实验班的人大部分没把暑假作业当回事，班主任王小北也从来没有收过暑假作业。 不过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不能挑到明处，马肃话一出口，朱治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有点变形，两条眉毛拧得跟麻花一样纠结。夏宇比较老实，眼神立刻开始躲着王小北，夏青城斜着眼睛打量马肃一眼，猜也猜得到他心里的冷哼。 王小北抬眼看了看马肃，脸上有点惊讶，王小北是属于那种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呆板特别僵硬，但是一有什么小表情脸上就特别鲜活特别生动的那种长相，当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的时候，眼神微眯，鼻子微凑，嘴巴微张，都是十足的戏码，特别是她那对比较突出的大门牙，简直有一种《猫和老鼠》里汤姆猫的既视感，“你先拿来我看看。” 马肃心里不慌，她知道王小北不知道底细，所以把暑假里他自己看书时做的习题，整理的错题和自己找的卷子一样一样地往外翻，虽然每一科每天花的时间有限，但是架不住马肃一个暑假都在高强度地看书做练习，末了，马肃耍了个心眼，把他零碎时间整理的一点小文章的笔记本也交给王小北，假装它是暑假语文作业里的作文。 “这么多？”王小北心里藏不住事，她拿起一本练习册，里边都是数学整整齐齐的解题步骤，再拿起一册物理试卷，她自己就是物理老师，仔细扫两眼，没错是高中物理的题目，“都你暑假做的？”王小北有点怀疑，眼神在报名单上找了一下，在最后边的几个名字里找到马肃，这说明这家伙实验班成绩很差啊。 “嗯嗯，比较笨，所以错得比较多。”马肃有点羞赧地说道，那些卷子他都是限时做，做完之后自己用红笔批的，自己对自己就比较严格，而且很多东西是重新学，所以那些鲜红的大叉还是比较明显的。 王小北嗯了一声，心里增加了几分信任，确实不算突出，很多错误都很低级，但是整体上是个老实听话的学生，王小北心里这么想，再次看向马肃的眼光就比较温和了，把作业本都收在一边，分门别类放好，然后向马肃道：“行了，放着吧，叫马肃是吧，能够认真完成暑假作业，不管质量怎么样，态度就很好，这个学期你要拿出这个态度来，努力就不会白费，老师是相信你的，希望在新的学期你能取得大的进步。” 然后她眼光一转，看向夏宇，眼神中就有点挑衅的意味，道：“拿出来吧，暑假作业，还想蒙混过关是吧？” 马肃没看夏宇的脸色，眼睛的余光里，看到满头大汗正在大口灌着凉水的顾尔琢呆了两秒钟，然后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然后毫不停留地溜出了教室。 谢道恒用一种看呆子和傻子的无奈表情看着马肃，马肃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道恒看着被小麦色皮肤衬托得闪闪发亮的牙齿，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三章 124寝室概况 很快，一条令人悲痛欲绝的消息像风一样在高一二班的新生里传播开来，报名的时候是要上交暑假作业的。 始作俑者马肃早已离开教学楼这个是非之处，拿到收款单之后，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干，去总务处领完军训服装和器具之后，马肃就把老爸马文打发走了，他算老生，各个流程都经历过，领的东西也不多，马泓不一样，是女生，还是新生，事情又多又杂，马文多少也不放心，看到马肃事情都整理的井井有条，马文也不矫情，留了六百块钱生活费，坐着公交车就走了。 送走老爸马文，马肃就像揭开套索的猴子，整理内务这种事对十六岁刚出远门的马肃来说还有点麻烦，对三十八岁的老鸟马肃，那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他手脚麻利地支好蚊帐，铺好被褥，生活用品也摆上了不锈钢用品架，储物柜也整理的整整齐齐。 当然主要也是东西少，去盥洗室洗了个脸回来，看到刚刚在楼梯上追顾尔琢追得热火朝天的章立之架了半天也没把文章架上去，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同学，我搭把手吧，你从里面拉着，我来帮你系。” 章立之热得满头冒汗，原本白皙的脸呈现出一种焦灼的红色，张嘴就是一口钢牙，“行，谢啦哥们，我手不够长，够了半天了都，老系不上。” 马肃没接话，心道，你这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动手能力太差，不能怪蚊帐难挂，不过想想当年自己也是这么个毛病，主要从小缺乏锻炼，小脑不发达，身体不协调，他看了眼章立之行李，就一个皮箱，明显就是一个人来的架势，“你爸妈没送你来？” “送到校门口。”章立之故意说得云淡风轻，“本来想进来的，我没让，多大点事啊，以前初中我也一个人报名的，对了，你哪的啊？” “我桃陵区青禾镇的。”虽然早知道他的底细，出于一种态度，马肃还是问了一句，“你哪的啊？” “咱们是老乡。”章立之笃定地说道，很有一种北京人跟河北人说话的口气，“真的，我爷爷桃陵区青湖街道的，现在还呆在那儿，我爸因为工作，才住在市区，过年过节我都回去的，倒时候我去找你玩。” “行啊，就是有点远，青禾在桃陵最西边，离青湖得有十几公里，坐车得大半个钟头。”马肃笑道。 “没事，倒时候让我爸开车送我过去。”章立之笑嘻嘻地说道。 马肃就知道这句话是章立之在虚张声势。章立之老爸章强最正儿八经的职业是小学体育老师，当然作为一个富二代，从事什么职业并不是特别重要，章强当体育老师主要也是因为自己喜欢踢足球，体育老师加富二代，一听就知道属于那种脾气大，个性强势的主，偏偏儿子章立之是这种文质彬彬的小白脸，不能说章强不喜欢章立之，但是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反正章立之在他老子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都是年轻人，几句话一说，两人就开始熟稔起来。都是实验2班的同学，而且都被分在这种混合宿舍，基本上实验班里的地位都差不多，属于班级末尾，共同话题比较多。 此时一班四个也已经到齐，和马肃最熟的是杜文曦，实验班的时候教室里前后桌，回到寝室又是正对着，当然这人算是实验班女生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个子不高，皮肤还黑，身材也有点小胖，但是老爸有钱，自己也比较会收拾，在魔都上了了几年学，成天泡妞，很会来事，所以很讨女生喜欢。 当然，杜文曦从来没有把马肃当好朋友，说马肃身上有臭味的也是这货，这货自我感觉太好，估计把马肃这个老实本分略有几分自卑的乡下人当小弟了。另外一个时空，通过一年同寝相处下来，跟马肃关系最好的是李博文。 李博文实验班是1班，高中也是1班，跟马肃学业上没什么交集，偶然分到一个寝室，他跟马肃一样，来自清江区乡下，家境一般，智商一般，能留在实验班，全靠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付出，高中生活都有晚自习，九点钟下课，九点半寝室熄灯，半个小时时间供大伙从教学楼回到寝室然后洗漱，这半个小时，教学楼和寝室楼都亮着灯，九点半寝室熄灯，大门上锁，李博文一般会到熄灯那会儿回来。早上六点钟男生宿舍楼亮灯开锁，李博文一般五点四十五起床，抹黑洗漱，然后六点钟准时出门，在操场上读十五分钟英语。 同寝杜文曦、费隐都对李博文这种多那么一小会儿的学习时间不以为意，效果也确实有限，李博文学习成绩在实验班常年处在中下，但是他那种咬紧牙关努力学习的劲头很让马肃佩服。李博文早出晚归，在寝室时间不多，寝室关系也处得不好，却跟马肃交情不错，算是君子之交。高一下半学期，成天看小说打游戏的杜文曦被实验班淘汰，转到四班，章立之、费隐这两个纯粹是体验一把寄宿生活的官二代富二代也回归走读生活，寝室只剩下四个人，偶尔卧谈，马肃和李博文交情也就越加不错，算是君子之交。 曹文康是暑期班提到实验班唯一的种子，由此可见此人智商绝高，可惜不太努力，经常夜不归宿打游戏，在实验班上成绩时好时坏，后来这家伙不用高考，提前录取去了江苏的东南大学，专业自选，他自己选了建筑系，上了半年学，觉得自己没有绘画功底，太难学，转到了东南大学王牌专业无线电，属于那种学渣眼里的伪学神级人物。 另外两个就是真学霸了，葛含赟实验班录取考试就是80个学生里第一名，从实验班开始就是属于那种三十分钟随便做做做出来的试卷都比马肃一个半钟头做出来的分数高，数理化竞赛从高一开始就能拿省级一等奖的货色，可惜教委硬性要求必须高二才能参加竞赛，所以他虽然参加考试，但是纯粹为了刷分数积攒比赛经验。至于为什么会到这种学渣密集的混合寝，房间有传言说，这货实验班期末考试英语交的是白卷，据说是英语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说他橡皮上写上去的字母，怀疑他作弊，他一怒之下，摔笔就走，反正马肃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马亮实验班没有那么传奇，数理化竞赛也马马虎虎很不出色，但是从高二下半年模拟考开始，常年占据全年级总分第一的宝座，连超级学霸葛含赟、夏安然、黄伟都被他死死按在第二名。此人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高，在124这种有学霸有学渣有伪学神，富二代官二代穷二代的寝室里混的如鱼得水，跟谁交情都很不错，属于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角色。 聊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黑胖子大咧咧走进来，眼光在五张下铺上慢条斯理一扫，然后本来板着的脸突然绽放笑容，“章鱼你来得这么早？” “早个屁，马上就十一点了，你再不来，我们就去吃饭了。”章立之自己的铺盖行李都整理好了，就很有点悠然自得，眼见黑胖子费隐刚到，就忍不住调侃道。 两人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同学，实验班又是同学，所以算老熟人，费隐其实不算胖，脸是四方脸，最多有一层双下巴，但是肚子是真大，往那一站，就很有领导人大腹便便的感觉。 “马肃你来的也挺早。”费隐热情地跟马肃打招呼，然后转头向章立之哀求道，“不行，章鱼，你得帮我件事，不然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就没了。“ “想都别想，我好不容易占了张下铺。“章立之看来很习惯他的套路，一点余地没留，严词拒绝。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帮我，我跟王老师打过招呼的。”费隐亲热地揽着章立之的肩膀，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我真不能爬这个梯子，初中我就摔过，脑袋上现在还有块疤，我真求你了。” 马肃知道这两货的套路，自己再不走，马上这话题就得烧到自己头上，连忙将蚊帐放下来，用被褥压住，一副不让人进的态度，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你们先忙，刚刚约了商君吃饭，我先去他寝室看看。“ 从寝室出来，想起费隐已经开始阴沉下来的脸色，马肃就觉得好笑。比较公正地说，费隐人不算太坏，他老爹是海岩市顺宁区电视台副台长，官当得不算大也不算小，也算混迹文化教育圈，高中三年马肃没见过费隐的老爹，但是从费隐身上能看到他爹的影子。 怎么说呢，费隐从小就从他爹那里学了当官的腔调，据说秀安中学初中部的时候，他年年都当班长，进了实验班，很受官僚型班主任伍秀培的重视，继续当实验班的班主任。这小子学习成绩一般，跟马肃大哥不笑二哥，差不多都是倒数，但是很有威严，往那一站，一张黑脸不是他主动露出笑容，总给人一种沉默的压迫感，加上略具规模的肚子，慢条斯理的腔调，十足就是处级干部的派头。 当然，他这副威严的腔调也很分人，比如马肃这种跟他关系不深，学习成绩差劲，还没什么人格魅力的，看到他的黑脸的时候居多，比如实验班的学霸级人物，黄伟、林博裕、张浚，夏安然，他的表情则是满面春风的时候居多。当然他这种世故圆滑比起同寝马亮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境界，档次就差得太多。 三十八岁的马肃，不会把这点区别对待放在眼里，事实上，踏进社会这种看人下菜的阶级意识到哪里都有，而且毫不掩饰，费隐从小耳濡目染，可能比其他人成熟得更早。主要他不想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下铺让给费隐，章立之和费隐，一个富二代，一个官二代，从小家长宠着，还真不不大会把马肃这个乡下来的小子放在眼里，马肃再多呆一会儿，说不定这两小子就直接开口让马肃让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四章 同学，借你桌子坐一会儿 一直到下午两点三十五钟，都算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寄宿生整理内务，走读生在教室大扫除，然后自由活动，家长基本要吃过午饭才走，而宿舍区又是家长相对比较密集的地方，马肃走了几个寝室，估计他们是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顿告别的饭，虽然商君彦、魏彧都招呼他一起吃饭，马肃还是决定不瞎掺乎。 一边往学校外边走，一边默默计算自个兜里的人民币，上个学期因为有考上秀安中学实验班奖金补助，一个学期下来，结余了大概五百块钱，暑假投稿了十几篇文章，除了《萌芽》那些万把字的长的，也有诗、千把字，二三千字的小散文，陆陆续续也有回音，聚拢到一块儿，去掉暑假各种开销，也有千把块钱，上午马文临走之前，给马肃留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考虑到学期刚开始，会有练习册、保险费等其他开支，给得就比较多一点，给了500块，所以现在马肃身上总有两千多块钱。 对于大多数高一新生来说，这两千块钱算是一笔巨款，马肃低头瞧了眼脚上的胶鞋，打算吃完饭就去超市里转转，买一双合脚的运动鞋。 这是三十八岁马肃带回来的臭毛病，衣服可以随便一点，鞋子差劲的话，对脚伤害太大，尤其马肃这种脚汗旺盛的人，这种七八块钱一双的胶鞋物廉价美，但是特别容易滋生细菌，高中大概是新陈代谢最旺盛的时候，马肃记得上高一暑假，自己就因为脚沟炎进医院拔了大脚趾指甲，整个过程十分残忍，痛苦万分，简直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虽然主要原因是自己不爱剪脚趾甲的坏习惯，但是这种不透气的胶鞋也算重要诱因。 所以暑假一回家，他就剪了脚趾甲，并尽量穿凉鞋，这次开学报到，要坐好几个钟头的公交车，这个年代公交车又很挤，马肃怕穿凉鞋被踩到脚趾，所以才勉为其难，穿着胶鞋。 现在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所以食堂还没开火，要吃饭只能去校外小店搓一顿，高中三年，马肃算是对秀安中学方圆五百米所有的小吃店了如指掌，现在饭点将近，高一新生们拖家带口到处找地方吃饭，马肃就避开离学校比较近的餐馆 秀安中学位处秀山路，东西走向，往东两公里连通东城门步行街，因此算是重要的商业区，不过毕竟属于lc区，从中学出来，过马路，从银泰百货和华莱商厦之间的小路穿行而过，就进到了通江路狭小的巷弄，两边的建筑从高大上的品牌门店和商场变成了低矮老旧的小饭店和水果店，地面略显斑驳，好像裹着一层油污，香樟树倒是十分茂盛，在窄小的巷弄之中尤其显得挺拔而高大，大片的树荫遮住了几百米外喧闹的马路和商场。 这里很多美食店年代久远，价美物廉，是学生们的最爱，马肃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就找到了最爱的胖嫂子小笼汤包。 小店比起通江路大多数饭店算是大的了，环境看着也还干净，老板娘穿着大红围裙，刚给一桌客人送了蒸笼过去，见到马肃，连忙招呼，“小伙子，来点什么？” 马肃跟老板娘不算太熟，这家汤包店汤包是一绝，可惜价格稍贵，小笼包8元一笼，鸡杂面6块一碗，来这吃一顿，就是马肃一天半的饭钱，所以只能一两个月来一次，打打牙祭，马肃抬头看了眼菜价单，道：“来一笼小笼汤包，一碗鸡杂面。” 点完单，正要往里走，突然就迎来一道略有几分诧异的目光，只见靠里一张座位上，夏安然一手扶着面碗，一手拿着汤勺，两只眼睛和马肃碰了个正着。 马肃有点意外，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了何青梅和杜文曦相对而坐，杜文曦脸上带笑，两手合着何青梅的手掌，何青梅脸上交织着害羞、欢喜和几分尴尬。 马肃迅速收回眼光，再次和夏安然目光触碰的时候，很有点理解她目光游离的心态，再次点头的时候，眼睛里就有点调侃的笑意，夏安然眉毛微动，很有点无可奈何地味道。 目光分开，两人皆有心照不宣的感觉，马肃特意找了个离他们比较远的座位，实在何青梅和杜文曦现在的状态有点特殊，作为成年老鸟，马肃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主动回避。 马肃选了一个背对杜文曦的位置，如此一来，他虽然不用去看那一桌上杜文曦和夏安然之间那种热火朝天，但是他的背面也处在夏安然和何青梅的视线范围之内。好在马肃脸皮较厚，虽然能够感受到夏安然游离的目光肯定时常汇聚在自己身上，倒是自己的态度起码是好的，尽可能不打扰他们吃饭。 可惜马肃还是高估了夏安然的心理承受能力，他的汤包还没到桌上，那边杜文曦的声音已经在咬着马肃的耳朵，以杜文曦现在的专注程度，他发现马肃的可能性比较低，要么是夏安然提醒他们，要么是何青梅看见了马肃，综合考虑，马肃还是觉得夏安然把他拖下水的可能性比较大。 四人实验班坐在前后桌，虽然不是同一类人，也算比较熟，马肃转过身去，脸上立刻爬满一种混合了惊讶的笑容，抬手打着招呼，道：“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店里吃饭的人不少，两张桌子之间大概有四五米的距离，杜文曦估计没听清马肃在说什么，马肃看着他朝自己招手，似乎是招呼他过去同桌，反正也不大听得清他在说什么，马肃乐得装糊涂，稀里糊涂说了几句场面话，正好这时候老板端了他的鸡杂面过来，马肃就朝那边招了招手，自己转身吃面。 一口面没吃完，当的一声，一只青花小碗已经摆在自己对面，还有一笼还没怎么动的小笼汤包，马肃连忙咬断残面抬头，夏安然一屁股坐在马肃对面，道：“请你吃汤包，借你的桌子坐一会儿。” 马肃笑道：“你随意，也不是我的桌子。”出于礼貌和好奇，马肃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杜文曦脸上带笑，半转着身子朝着马肃招收，表情多少有点得意，何青梅一张脸差点没埋进碗了，耳根都红得发烫。 “杜文曦说你一个暑假瘦了二十斤，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有这么夸张，暑假干嘛了啊，震区工地上打工了？”夏安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马肃，脸上微带笑意，显得从容不迫，不过马肃总觉着她语气有点小羞涩。 “搬了一个月的砖，最大的感受，还是要好好念书，搬砖太累，我身板太小，力气比较难长，没什么前途。”马肃笑道，实验班的马肃很迷恋眼前这位大方从容善良的姑娘，当然，三十八岁的马肃仍然觉得夏安然是那种很值得迷恋的好姑娘，但是毕竟时过境迁，此时马肃年龄不同，心境不同，欣赏有之，那种迷恋心动的感觉，早已在二十年的时光长河里消失干净，因此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她开玩笑。 “你倒是挺敢的。”夏安然同样没有抓到搬砖这个梗，很自然地信了马肃的话，“感觉效果挺不错，瘦了，黑了，也精神了，比实验班的时候好多了，听说你们2班班主任挨个收暑假作业，你打了一个月工，暑假作业还交得出吗？” 没想到这事都传到别的班去了，想到当时夏宇杀人般的眼光，马肃忍不住好笑，道：“还好吧，你们班是实验班，都不收暑假作业的吗？” 马肃从幼儿园开始，每天早晚两次刷牙都是在妹妹马泓监督下进行了，所以牙齿算挺白的，此时肤色比较黑，笑起来的时候，洁白的牙齿和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很有一种清新健康的感觉，夏安然本来就在何青梅和杜文曦毫不掩饰的亲密弄得有些心神不定，这时看到马肃的笑容，想到这小子实验班半年天天在自己后边位置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就很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没收，我们班主任就是咱们实验班的语文老师，比较有想法，不会再暑假作业上为难我们。”夏安然迅速收敛心情，说道，然后看了马肃一眼，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笑什么？” “你没听说我们班为什么收暑假作业吗？”马肃好奇地问道。 “怎么，里边还有故事？”夏安然就很有吃瓜群众的职业素养，很上道地问道。 马肃就笑，这时，马肃的汤包也上了桌，老板娘将热气腾腾地汤包摆了上来，马肃客气的道了声谢，帮着老板娘摆上小碟子和醋盘，老板娘转身的时候，夏安然的眼光穿过腾腾的热气，已经多少带了点杀气。 马肃也就不再逗她，将早上高一二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在夏安然略有几分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淡然地夹了一个汤包，放在圆喋上，轻轻咬开薄皮，轻轻嘬嘴，顿时一股滚烫的鲜嫩犹如火山爆发一样涌进马肃的口腔，鲜香的肉味在舌头上不断跳动。 汤汁垂尽，马肃筷子翻动，将汤塞放入口中，唇齿之间便都是醇厚的肉味，肉馅劲道，面皮香软，马肃鼓着腮帮子大口咀嚼，一边不自觉的摇头晃脑，带出几声沉醉的赞叹之声。 “你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夏安然看看自个蒸笼里的包子，再看看马肃一脸醺醺然的表情，有点嫌弃地乜了马肃一眼，她刚刚尝了两个，吃第一个还觉得挺香，吃到第二个已经觉得有点腻了。但是看到马肃的表情，嘴里居然开始向外冒起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个试试。 “主要工地上吃得比较苦，菜汤比咱们食堂免费的汤还要素，根本看不见油星子。”马肃现在瞎话张口就来，他现在脸皮比较厚，装穷卖惨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不会有青春期小男生那种可怜可叹的自尊心。 夏安然抿着嘴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马肃一眼，马肃隐隐察觉到这一眼里有些泛滥的母爱，有点吃不大消，连忙转换话题，一本正经地道：“问你个问题，你得跟我说实话，你们这样的学霸，暑假作业有没有老老实实都做完？” 夏安然微微一笑，眼睛眯起，透出一种狡黠的神采，筷子秀气地在身前一点，道：“你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不小心成了刺头 吃过午饭，马肃与杜文曦随即分道扬镳，虽然目标都是步行街，但是目标不同，目的不同，杜文曦和何青梅纯粹是热恋期消磨时间式的逛街，马肃目标很明确，两双鞋，两包烟。 买鞋还好说，买烟这种事，对刚上高中的天之骄子们来说，确实很掉价，比如杜文曦这种花花公子，向来是怎么能招女孩子喜欢，怎么来事，他在实验班也只敢偷偷在卫生间抽烟，可见秀安中学，抽烟是一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安然跟何青梅杜文曦一路，想想也是，这个点她一走读生回教室确实也没事干，马肃借口买生活用品，进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两包五星红杉树，然后出门走通江路的小路，找到特步专卖店，利索地选了双合脚的运动鞋。 特步档次比较low，专门抄袭其他品牌运动鞋的造型，质量也不算好，马肃心里都清楚，但是价格便宜，穿起来相对还算舒服，马肃现在就是个穷高中生，比较实在，选了双打折的款式，换了鞋就直接出门，把原来的胶鞋装在鞋盒里，仍然默默带回来寝室。 回到寝室，空调正吹着冷风，属于龟系生物的马亮床上放着蚊帐，估计在睡午觉，其他床都空空荡荡，马肃看到章立之上铺已经架着蚊帐，不用说，费隐最好还是没能说服章立之，只好睡了章立之的上铺。 马肃提着脸盆到盥洗室洗了把脸，然后用毛巾将身上热汗擦去，这才赤膊回到寝室，然后上床睡觉，暑假养成的生物钟很快让他陷入梦想，隐约中似乎听到一阵人声，马肃没管，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他被电子表尖利的闹钟吵醒的时候，看了看手腕的电子表，两点十五，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足足一个半钟头，睡醒的马肃心情舒畅，精神饱满，然后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有点过于安静。掀开蚊帐一看，寝室空空如也，早没一个人影。 两点二十分，不晚啊，不是两点三十五才集合吗？十五分钟足够从寝室走到教学楼了，马肃摇了摇头，利索地穿上衣服，从男生宿舍唯一的大门走出去，感觉整个宿舍楼都安安静静的。 一路从宿舍楼到教学楼，路上行人寥寥，马肃心里感叹，果然是第一天报到，大家都想给班主任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样的集合时间，同样的点，高三的老油条来的话，这条路肯定稀稀拉拉全是算好了时间踩点进教室的男生。 马肃一路从一楼走到五楼，都很安静，只有微弱的一点声音传出，他走的是东楼梯，上了五楼要经过1班窗口，果然里头大伙儿都坐得整整齐齐，讲台上实验班的语文老师周蕾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突然看到窗外有人走过，就微微转头，乜了一眼。 周蕾当语文老师的时候，喜欢让学生摘抄好的句子和段落，其实这挺好，初中生审美和见识都极其有限，那些经过岁月认证的经典句子确实能让人感受到文字的美好和博大，可惜十六岁的马肃不仅懒，还见识浅薄，总把自己的一点心得体会当成优美句子写在上边，最多后边加一个破折号，一个生造出来的名字和根本不存在的作品名字。 后来干脆了生造都懒得为之了，就自己写东西，字迹邋遢，好歹读起来还算有点小文采，周蕾看得很仔细，常写评语，常用波浪线划出她觉得好的句子，还建议他调几篇自己满意的，推荐出去。后来马肃向《萌芽》等杂志投稿，一开始会把文章给周蕾先过过目，所以尽管实验班结束之后，周蕾就没当过马肃的老师，但是两人偶有交集，略有交情。看到周蕾眼光投向自己，马肃自然而然抬手打了个招呼。 周蕾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原本周蕾看向窗外的时候，部分不打安分的家伙就已经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马肃，然后马肃的招手和周蕾的点头，立刻让他们察觉到一种比较诡异的气氛，这种气氛伴随一点轻微的声响，把更多的人的目光引向窗外的马肃，所以，当马肃从1班门口经过的时候，1班好几十双眼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追在他的身后，等他的身影最终从门框里消失，整个1班陷入两秒钟的安静，然后传出一阵轰然的笑声。 马肃心里无比郁闷，这个手招得真是有点不合时宜，让他莫名其妙地就得在几十双眼睛的注目下走路，好在他走得不慢，一班前门消失，二班的后门出现，马肃在1班轰隆响起的笑声中出现在2班的后门门框里，还没等他踏进教室，1班的笑声铺天盖地而来，立刻把全班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教室后方。 然后马肃就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之下，走入教室，这种注目礼下的行走，让马肃自然而然抬起手朝着全班同学客气友好地招了招，全班同学被这莫名其妙的招手弄得呆愣两秒钟，然后发出一种轰然的笑声。 马肃两世为人，脸皮比较厚，脸不红心不跳，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置坐下，这时几个实验班处得比较好的谢道恒和安法拉都朝马肃竖起了大拇指。 班主任王小北脸上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挂在教师前面的时钟，两点三十四分，差一分钟到两点三十五，所以不能说马肃迟到，只是学校打铃是按照课表作息来的，两点三十五分是下午第二节课上课铃，十分钟之前，也就是两点二十五分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铃，那时王小北看到教室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了她班主任的第一次讲话，此时被踩着点走进教室的马肃打算，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老王属于那种随心所欲的性格，心里不痛快，立刻就体现出来，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高中是人生中非常关键的时间段，甚至可以说是你们每一个人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你们现在所作的每一点努力，以后都会对你们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在这三年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你们如果不能展现出没有最努力，只有更努力的拼搏精神，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甩在身后，永远不要满足于我给你们设置的那条线，那是基本线，是基本要求，是最低要求，楼下普通班里大部分学生都能满足这些要求。不要我说两点半集合，就真的两点半踩着点集合，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就要好好反思一下，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是不是还有呆在这个班级。。。” 说到这几句话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老王这是毫不掩饰地在怼马肃，章立之、魏彧、安法拉纷纷投来同情的眼神。马肃一一点头回应。还是那句话，他脸皮比较厚，老王这些段位相对较低的方法想要影响他，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老王看起来长了一副老干部的长相，其实内心是个活脱脱的小女生，要面子，爱抬杠，自己要是不给她留面子，她反应会特别激烈，反之，如果自己认罪态度良好，她也不记仇，向来都是轻轻放过。马肃立刻坐得笔直，脸上有一点羞愧的表情，因此微微下垂，眼睛也不敢直视王小北，只是小心地试探。 果然，王小北看到马肃这副腔调，在之后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漫长谈话里，再也没有涉及到马肃以及马肃的光荣事迹。 马肃的眼光开始在教室里跳动，现在还属于临时座位，谁占谁坐，没有什么高矮男女的排序，大多按照交情或者寝室成团占位。这些青涩的面孔对十六岁的马肃来说，多半还有些陌生，对三十八岁的马肃而言，迎面而来的却是满满的对青春的缅怀和回忆。 魏彧牢牢地占据着距离女生最近的位置，他身边是杨曦和小p，何潇和洪启远也不逞多让，不过魏彧相对倾向以前实验2班的几个女生，何潇目标单一，邬戴琳坐哪里他就挨着哪里。谢道恒安法拉这种话多又会玩的主，牢牢地占据着教室里最远离讲台的几个座位，张士超、聂子迟、仰素铭几个原来实验1班的大高个填满了教室另一边的最后一张座位。段烨仍旧留着一头寸板，脸上带着那种乡下小子的羞涩，却仍然生气活现地跟身边的苏凌轩和卫咏之交头接耳。 一切的一切，譬如谢道恒的阳光，安法拉的毒舌，张士超的圆滑，聂子迟的腹黑，仰素铭的自恋，段烨的略带狡黠的朴实，如冬天北风裹挟的雪花片子迎面而来。 片刻之后，马肃眼睛仍然找到了苏容。此时的苏容还留着马尾辫，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半个身体趴在课桌上，尽管只是一个背影，马肃脑海中还是清晰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丰腴的脸颊，浓浓的眉毛，脸颊微带红色，一缕头发顺着额头滚到腮边，轻轻一笑，眼睛就能照亮半个夜空。 在马肃高中以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苏容这双眼睛总是如进自家后院般轻易地进到马肃梦里，无论剧情有多扯淡，背景有多无脑，每当这双眼睛出现，故事就逐渐发展到尾声，马肃怀着看喜剧电影happy endg的美好心情从梦中醒来。 这是一段毫无过往的回忆，全靠马肃自己脑补，只是因为发生的时间比较特殊，足以让马肃在前半生用最好的时光反复地缅怀。二十年后，已经结婚生子然后离婚的马肃总算逐渐成熟，回想起当初觉得刻骨铭心的那段苦恋，其实只是澎湃的青春荷尔蒙的伴奏下，自顾自的一支独舞，最多有点别人不经意投过来的影子。 客观地看，就像带着蓝牙耳机，在北风呼啸的时候穿着风衣踽踽而行，耳朵里的音乐让你自以为有一种上海滩许文强的那种风姿，但是没有bg音响效果的情况下，别人远远看着，总觉着你是个大傻子。 此时此刻，马肃已经过了靠着点影子就能自顾自独舞，当大傻子的年纪，再看着这道背影，是真实的不是梦里那种背着身也能看到眼睛的背影，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对过往青春的缅怀的感情，还会有一点小的感动，为自己，也为这个伴随了自己许久迟迟不肯远去的背影。 靠窗而坐的苏容转过头来，跟旁边的苏凌轩说了句什么，苏凌轩回了一句，苏容就开始肩膀抖动着笑了起来，窗外的阳光洒在苏容头发上，脸上，让她的笑容和绯红充满一种阳光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马肃突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时空，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无数记忆不断交织，不断升腾，然后充满一种通透的明悟，一种圆满的结束，像最工整的句号。这么着就想起苏轼的一首词，马肃深吸口气，翻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用略显潦草的字迹，在扉页酣畅淋漓地写下了此时此刻心里的声音。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六章 野心勃勃的晨跑 早晨五点半，将近两个月的规律作息让马肃准时睁开眼睛，此时窗外天色已经透亮，只是稍带微凉的曙色。马肃轻手轻脚起床，拿着袜子和运动，赤脚向外走去，因为他睡下铺，又最靠近寝室大门，直到他靠近寝室门，其他人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动作。 缓缓拧动门锁，然后开门，积年的老旧合页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马肃感觉到了寝室里的呼吸稍稍变化，但他没有停手，敏捷地从门缝钻出去，然后合上房门，拧着钥匙将房门重新锁上。 整个过程不发出一点声音，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几个月后，杜文曦、费隐、马亮、章立之对李博文早出晚归表示不满，重要的理由就是吵到了他们休息。晚归这件事没有什么可说，李博文到寝室也就九点半左右，大家还处在卧谈会开始阶段。主要是早上，黄博文熄灯前十五分钟起床，他睡上铺，起床动静就比较大，而且他要每次出门都要拿牙刷脸盆，洗漱完之后还要回来放好洗漱用具，所以综合起来是到能吵醒人的程度。 马肃会尽量减少声响，但并不会因此而中断自己的计划。在智商上，马肃自觉即便两世为人，他都很难跟那些学霸抗衡，但是他有他的优势。他心理上其实是一个年届四十的中年大叔，经历过不规律饮食和作息带来的对身体的巨大伤害，他的体力已经处在衰退期，而且深刻体会到缺少锻炼的生活方式会加速这个过程，所以从二十八岁起，他就养成了规律运动的好习惯。 比如晨跑，晨跑对马肃有比较深刻的意义，是马肃经历过的一次重要的人生方式的变革，这不仅仅是身体或者肌肉上的改变，也是意志和精神上的一种锤炼和修行。 经过一个暑假的坚持，马肃的身体逐渐开始适应这种规律的运动，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质也在逐渐发生改变，他需要这种改变，也很享受这种改变。这种改变能给他带来身体上的舒适，同时也能让他感到精神上的极大愉悦，他能够有条不紊地安排自己的计划，更坚决地相信自己。 宿舍楼的铁栅栏不到六点钟宿管大叔没这个胆子打开，但是马肃有另一条路，前楼一楼的西半边四个房间是不设寝室的，而是作为宿管大叔的值班室、材料管理室以及值班老师的临时寝室。其中只有第一间社管大叔的值班室开了道后门，能够从男生寝室院子通到寝室外， 马肃昨天已经来这里做足了功夫，塞了两包二十块钱的五星红杉树给宿管大叔，大叔和马肃同姓，年近六十，头童齿豁，老态龙钟，成天跟好几千号青春期大男生斗智斗勇，脾气又臭又硬，平时老爱跟男生们作对。但是马肃随便找个借口，塞了他两包烟，陪他骂了半个钟头的高一新生，以及那几位年纪轻却不懂尊老的值班老师，半个多钟头下来，老大爷已经把马肃当知心人，听说马肃早晨要晨练，立刻拍着胸脯让他来敲自个的门。 门卫这条路子另外一个时空，马肃要到上高二的时候，才从一个高三师兄那里听来。学校是不鼓励高三学生提前起床读书的，但是有个别学生走通了门卫老大爷，经常比其他人早半个钟头去教学楼读英语。学校虽然不鼓励，但是也没明令禁止，基本上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门卫年纪大，醒得早，马肃这边刚敲上门，里边就传来一阵脚步，房门微张，老头一双眼睛在马肃身上扫了一眼，道：“小伙子身体挺棒，精神头很足，不像他们，倒像我们当年。” 马肃没等他继续诉说他们当年是怎样雄姿英发，低声道：“谢了，吴叔，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先跑步去，待会儿咱们再见。” 五点半的校园很清静，马肃稍作热身，沿着水泥路开始慢跑，没一会儿功夫，已经跑到教学楼前，他没进教学楼，而是折道向北，跑到将活动区与教学区分割成两块的铁栅栏，两道门都用锁锁上了，这就没办法了，钥匙由体育办公室保管，一时之间，马肃还真没办法搞到钥匙。去不了操场，就只能沿着校园慢跑，好在秀安中学校区不小，沿着边角一圈下来，也有一公里左右。 跑到三圈半，马肃经过女生宿舍楼旁边，听到了一阵铃声，看了下手表，五点五十，是起床之前的预备铃，经过男生楼时，已经听得到里边轻微的脚步声，跑完第五圈，男生宿舍楼已经一片人声鼎沸，不断有人从铁栅栏里涌出来。马肃没有立刻进宿舍楼，而是在宿舍楼旁边1号行政楼前树木繁茂的庭院里做着拉伸，这是他跑步多年的心得，跑完步不做拉升，腿部肌肉堆积在一块儿，很容易发硬发僵，不利于增加肌肉的强度。 十分钟之后，马肃再次回到男生楼，差不多已经到六点十五分了，这个点，宿舍楼基本上剩的人就不算多了，马肃赤膊着上身，回到宿舍，一向懒散的费隐刚洗漱完，看到马肃满身汗水地进来，吓了一大跳，道：“马肃你一大早跑去干嘛了弄得这么一头一脸的汗。” “去稍微活动一下筋骨。”马肃笑道，“听说六点二十五锁宿舍门，我得加快速度。”马肃拿了洗漱用具，提了慢慢一热水壶开水，就往盥洗室去。 从盥洗室出来，一身清爽的马肃迅速换上军训服，轻快地走出了宿舍楼，因为不是正式上课，没有学生干部锁门，马肃还有空跟是宿管大叔打个招呼。 去食堂吃完两个包子，一杯豆浆，马肃背着军训的衣物和洗漱用具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好是打响六点五十分早读预备铃，教室里已经基本坐满，马肃赶得不巧，正好跟班主任王小北打了个照面，虽然没有正式上课，就无所谓早读，马肃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画面还是让王小北忍不住皱起眉头。 马肃走进教室的时候，谢道恒正对着后门，立刻扯着喉咙喊道：“老马牛逼啊，一大早就起来跑圈。“他话没说完，王小北的身影已经印在了后门门框里，谢道恒高亢的嗓门便如别猎人一枪击中的飞鸟，笔直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原本喧闹的教室也迅速陷入一种紧张的各回各座地运动战里，王小北的目光从马肃脸上滑到谢道恒脸上，犹如大权在握的皇帝眼睛扫过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对自己不敬的打几个愣头青大臣，然后威严地发出一声冷哼，慢慢走向讲台。 马肃看着朝自己比划了大拇指的安法拉，心里也很郁闷，怎么还没正式开学，已经两次上了老王的黑名单，已老王小女生般的小肚鸡肠，这个高中恐怕不大好过。 好在这一次老王没有再点马肃的名，因为马上就要去军事基地军训，王小北开始很认真地讲着军训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小腹便便的费隐再次站上讲台，昨天下午，王小北已经任命他为临时班长，在军训期间，辅助班主任对班级成员进行管理，女生中由团支书石柳负责。费隐四平八稳慢条斯理地讲了点军训期间高一二班学生应该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并鼓励同学再接再厉，在军训各项评比中为班级争夺荣誉，以全新的姿态迎接崭新的高中生活。 “诶。”王泽用力拍了拍马肃，然后斜着眼睛问道，“你一大早起来跑圈？” 王泽来自桃陵区青禾镇孟庄社区，几年前孟庄还是跟青禾一样属于镇级行政区，之后全区兴起并镇风潮，孟庄就失去了镇的地位，成为青禾镇下辖的社区。王泽实验班分在1班，所以此时两人还不大熟。 “早上醒的太早，睡不着。”马肃笑道，“你是青禾镇的？我也青禾镇的，青禾中学马肃。” “哼，谁跟你青禾镇的，我孟庄的。”王泽故意翻了个白眼，然后自己先笑了，“卫生间也是青禾的，你们是同学啊。” “同校同学，没同过班。”马肃笑着说了一句废话，“魏彧说你们一个寝室的，下次我来串门。” “欢迎你来，听说了，你被前楼，跟一班的人一起住。”王泽同情地说道，“你练长跑吗？” “不算，我这主要增强体质，身体太胖太虚了，就怕高中会吃不消。”马肃笑道。 “感觉你太虚伪了，你都壮成这样了，还虚，那我怎么办。”王泽打量马肃一眼，忍不住抱怨。他比马肃高，有一米八左右，却是瘦长条，当然，肌肉相当结适，爆发力和弹跳力都相当好，长跑也能跑，是实验1班的体育委员。 “胖的人才虚，不信你问魏彧，我实验班商君大牙都管我叫胖子。”商君是商君彦的绰号，大牙是谢道恒的绰号，谢道恒是那种最喜欢凑热闹的人，实验班经常在一起上体育课，热闹凑了两回，王泽就跟大牙有了交情，所以他认识谢道恒。 “真的？待会儿我问他。”王泽大概觉得眼前这个又黑又壮的家伙看着也挺有胖的潜质，就没有继续怀疑下去。 七点半，一个士官走近高一二班的教室，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全班在教室外走廊上排成两列，然后在这位高教官的带领下，来到大门口的停车场上，窄小的停车场已经停了七八辆军车，教官一声令下，高一二班分成两批上了不同的军车。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老王跟了女生的那辆车，帅气的高教官就得看着马肃这边二十几号大老爷们，教官肩章是士官，马肃表哥何翰章就是士官，晓得这些士官的年龄也就二十出头，刚开始大家对教官还有点畏惧，几句话一讲，教官年轻的脸上就有点绷不住了，军车里立刻陷入一阵热闹的喧哗，高教官意识到不对劲，黑着脸，扯着喉咙叫了好几声，才让这群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安静下来，一起跟他学唱军歌，二十来个大小伙抓着军车上的铁栏杆，一边唱着教官刚教的军歌，歌声便从这些年轻的喉咙里不断跳出来，然后顺着车位的空洞，一路撒向了夏天发烫的空气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赌十五分钟 上午八点半军车到达位于郊外的795部队训练基地。新生短暂集合后，被教官领回各自寝室整理内务。 军训宿舍是一栋七层老楼，成长条状，建造年龄肯定超过马肃的实际年龄。一层中间是大厅，大门正对楼梯，两边是隔间较小的房间，装了空调，是带队老师的寝室，从二楼到七楼，都是一样的布局，楼梯连通一条贯穿整个大楼的走廊，走廊南面是寝室，北面是盥洗室、开水房和洗手间。 寝室很大，每一间寝室基本有一间半教室那么大，里边塞满了高低床，基本上一间寝室就能装下一个班的男生，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寝室没有空调，只有屋顶六七扇寒酸无比的吊扇。 此外，因为只有这么栋宿舍楼，所以男生女生都住在这里，经验丰富的老师们将整栋大楼沿着楼梯一分为二，东面是女生宿舍，西面是男生宿舍，在正对楼梯的走廊摆了一条长桌，设了二十四小时值班岗位，从军训结束回宿舍，到第二天军训开始出宿舍，通宵安排学生值班，男女都有，男女生熄灯之后串门被列为绝对禁止的行为，发现一次，就直接通报批评。 男生分寝过程中，马肃再次感受到世界对自己的恶意，和上个时空一样，他被分到了704号寝室，怎么说呢，整个寝室只有他一个人来自高一二班，其他三十来号人都是高一三班的，124寝室好歹还有章立之和费隐两个同班同学，这一次他就彻底陷入了高一三班的汪洋大海中了。 由此可见，他在实验班期末考试的成绩在高一二班应该就是倒数第一，费隐和章立之倒数二三，毕竟上个时空，他在这一阶段没有得罪过班主任王小北，王小北不可能针对他，像这种班级名字都是具有一定逻辑含义的。 最后一名就最后一名吧，马肃脸皮较厚，心里素质也今非昔比，心安理得地跟自己的舍友打招呼。这里边有个熟人，顾春荣，两人关系非比寻常。顾春荣是马肃青禾中学初三同学，虽然马肃只上了半年初三，但是那半年初三，两人是前后桌，而且马肃是那个“前”。以马肃178的个子，能够坐在165的顾春荣的前面，当然是好学生的特权。 顾春荣数学极强，理化较好，英语和语文就差点，初三的学号，老马是1号，老顾只是3号，老顾没考上秀安中学的实验班，中考发挥也一般，没有达到秀安中学的竞争分数线，靠名额录取秀安中学，但是暑期班期末考试考得就很好，被分到了理科强化班的高一四班。 两人初中前后桌，有这种缘分感情应该相当不错，但是顾春荣家境跟马肃差不多，不算太好，所以很要强，性格方面又比较内向，以前前后桌的时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讲话，还挺熟络，如今在秀安中学军训的宿舍碰头，居然多了一点客气和生疏的感觉。 “可以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就混到了四班，咱们现在又在同一起跑线了。”三十八岁的马肃当然不会把这点生疏放在眼里，亲热地揽着顾春荣的肩头，“秀安中学重数理化，轻语外，你数理化那么强，优势比我大得多了。” “没有没有。”顾春荣客气地过于腼腆，让马肃一眼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高中课程跟初中不一样，我不一定学得好，你比我们多学一个学期，肯定比我们强很多。” “我要能行，就不会被实验班扫地出门了。”马肃大大方方地说道，“一会儿咱们去706看看，张建那贱人不在五班吗，估计就那个寝室，听说这家伙半年没见，个子窜了不少啊。都快跟你一样高了，不得了。” 张建就是青禾中学初三九班的2号，当然他不仅跟马肃是初三同学，还是初二同学，青禾中学一年一分班，两人两次分到一个班级，也是相当有缘分的了。他们两个交情就比马肃和顾春荣好一点，张建脑子聪明，性格跳脱，个子很矮，跟谁都能处得很好，有一次马肃跟张建中午去食堂吃饭，那时候年纪小，很多青春期的意识没有苏醒，就跟小学时候一样手牵手一起走，结果被物理老师杨帅看到了，然后在物理上直接吐槽，说两个大男生手牵手走路恶不恶心，把马肃臊得一节课没好意思抬头。 张建个子矮，初中三年坐了三年的第一排，每次马肃他们打趣他个子的时候，他就眼睛一翻，大言不惭地说道他们家基因就是晚发育，晚发育长得晚，但是一般长得都比较高，比如说他爸，一米八的大高个，比如说他叔叔，一米八四的高个，然后充满鄙视地扫视周围，口气嚣张地说，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看起来还不矮，等我哪天发育了，得低着头才能找到你们的脸。 顾春荣也是被张建鄙视的人之一，所以听马肃说起来，就会心地笑了笑，道：“你别听他吹牛，最多就是从一米五五长到一米六，我们暑期班天天见，成天趴在桌上睡觉，还说不睡觉不长个。” 整了会儿内务，三班班主任就如骄傲的将军巡阅自己的士兵般走进了704寝室，三班班主任姓赵，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女老师，和二班班主任王小北比起来，赵老师算得上膀大腰圆腿粗，脸上还满是青春痘的气息。赵老师是个严厉负责的好老师。 高一一共二十个班级，第一梯队是毫无争议的实验班1班，第二梯队就是三个强化班，但是从高一刚开始的情况看，其实高一二班算是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之间的那个梯队，从竞赛的角度看，高一一班数理化三门都必须全力以赴，在高二上半学期某个时间点甚至会暂停高中课程，封闭地进行竞赛专项训练。 高一二班在数学上基本不做过多要求，但是物理和化学上，负担着同样重要的竞赛任务，偶尔有比较突出的学生，数学竞赛会跟高一一班一起集训。而同处强化班的三班四班，主要任务是高考，在奥林匹克竞赛上，基本属于玩票的性质。 赵老师是第一年带强化班，向来把二班视为教学上追赶的目标，她是语文老师，曾经代课给二班上过几节语文课，感觉总是用一种挑剔地眼光在看待二班，而三班的动员大会，基本每次都要提到二班，各科平均分始终在跟二班较劲，所以二班同学对她普遍没有好感，给她取了个生动的绰号，海象。 当然，现在这个绰号还没有诞生。海象很快就找到了704寝室的老鼠屎，知道马肃是二班的，明显就对马肃显示出了特别的关心。她询问了马肃实验班的生活，并向其他同学介绍马肃，介绍实验班的来历，最后向马肃表示了欢迎。马肃应对地很从容，从年龄上讲，此时的海象跟王小北差不多大，三十出头，而马肃年届四十，二十年前的马肃因为对自己和对海象都缺乏足够的了解，所以应对起来就比较没有底气，现在的他更自信，也更了解海象，知道她要强能干的性格，也知道她是个好老师，因此说话大大方方，语气不卑不亢，同时也恰到好处地显是了足够的敬意。 上午的军训项目以校领导的动员大会开始，八月份的海岩温度高达三十六气度，太阳犹如烧红的铁球，不断在他们头顶晃悠。热气不断蒸腾，知了在树荫底下发出燥热的声响，影子和树叶一样无精打采，还不懂乱动。 高一二班排成四列，马肃是第二排第二列，排头是大胖张士龙。张士龙一米八的大个，体重大概一百八十斤，肚子和下巴皆成圆形，但他的胖跟马肃的胖不一样，张士龙爱打篮球，篮球场上就是个灵活的胖子，爆发力、体能都相对不错，所以他厚厚的脂肪层底下是很结实的肌肉，是那种很强壮的胖。 张士龙是个多才多艺的胖子，文章写得很好，和马肃不同，张士龙的文章磅礴大气，很有唐宋散文那种风骨，少见婉约细腻的调子，很有李白那种张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豪气。他从小看书多，而且格调比较高，所以文章自带风骨。以文章论，三胖各有专擅，小胖顾尔琢胜在从容优雅，卓尔不凡，马肃胜在隽永深情，细腻而雅致，张士龙胜在气度如山，风骨凛然。 从高考作文这么功利的角度看，顾尔琢最佳，张士龙其次，马肃最差，从参加各项正式的作文比赛来看，张士龙最佳，顾尔琢其次，马肃最差，但是像《萌芽》这类青春读物的投稿来看，马肃算占了点小优势。 除此之外，张士龙还能唱歌，那种醇厚深情的男中音，艺术节的时候代表班级参加歌唱比赛，获得全校二等奖，还参加诗朗诵比赛，诗是马肃写的，朗诵的是几个声音好听，感情丰富的同学，同样获奖。篮球是班级主力，踢足球的时候，又是全班最好的守门员。 他这个性格就很讨人喜欢了。马肃跟他交情很好，甚至说是马肃自认为交情最好的几个同学之一。当然，张士龙爱好很多，性格也很开朗圆滑，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他的朋友比马肃多得多，所以马肃也只是他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之一。脱离了高中那种朝夕相处的生活方式，两人的感情也就迅速地淡了。 此时的张士龙虽然跟马肃认识还不到两天，已经很亲热地在寻找共同话题了，他眯着小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我都听说了，老马做人不厚道，你要不自己交作业，老王根本不会挨个收暑假作业，我觉得你小子肯定是为了坑人。” 这种事马肃肯定不能承认，打着哈哈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傻吗，干这种事，老实不客气地讲，我数学只做了三分之二，漏了好几道大题没做。我还怕老王挨个检查呢。” “扯淡，老王一物理老师，她看数学作业干嘛？”张士龙笑道：“你不知道，我在校门口抄了两个钟头作业，到十点半才敢走进去，幸好我爸没陪着我来，不然非得抽我。” 没做作业这个马肃信，老张是个懒人，而且特别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懒，补抄作业这种事马肃就不信了，老张做事虽然懒，但是很稳，不会干这种毫无准备的事，他肯定是做了一部分，把最浪费时候的省略掉，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蒙混过关。 “咱们来打个赌，看这个什么时候能够结束，都请一顿饭，你来不来？”马肃算着时间，校领导从校长换到教导主任，再到部队首长，差不多该到那个点了，就怂恿老张。 老张老爸是海岩市交通局纪高官，属于副处级干部，但是他爹跟他一个德行，稳中带怂，既稳又怂，因为是纪检干部，所以相当重视自己的官方形象，高考结束那个暑假，老张邀请马肃几个好朋友到他家去玩，马肃真的有一种刷新三观的感觉，那种十年以上的旧小区，一百平左右的小三居，装修简陋，家具古朴，跟他交通局副处级领导干部的身份相当不符。 因此老张从他爸妈那里拿到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十分有限，他自己嘴又特别馋，经常混在仰素铭这种土豪身边，很不顾形象地贪一点小便宜。听到马肃说一顿饭，立刻用防备的眼神打量一眼马肃，道：“有什么好赌的，难道咱们还能做他们的决定？” “我赌最多十五分钟，我们肯定得散，超过十五分钟，我请你吃饭，十五分钟以内，你请我吃饭。”马肃知道他的性格，利索地把钓饵扔下了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八章 是a还是b “我跟你赌。”老张还在犹豫，马肃身边老黄牛周枢益突然张口，从性格上讲，周枢益和马肃同寝的李博文是一类人，都是那种智商普通但是非常努力的人，但是周枢益爸爸是海岩市实验小学的校长，妈妈是银行小领导，姑妈是以后高一二班的英语老师，姑父是海岩市文化宫副主任，所以他这只笨鸟就飞得比李博文更有效率。 周枢益人比较老实，话不多，而且很能乐于助人，是班上公认的老黄牛。此刻他突然开口，马肃和张建都很惊讶，周枢益在马肃惊讶的眼光中笑得很朴实，认认真真地分析给马肃听。 “我昨天碰到黄伟了，他要代表咱们高一新生上去讲话，我看到他的稿子，好几页，估计起码得讲十分钟，这位首长肩膀上的军衔是大校，基本就是795部队最大的官，官越大，讲话越长，我觉得他起码也得十来分钟才能讲完，就这两个加起来就不止十分钟，我估摸着，这个动员大会起码要开到吃午饭。” “牛批。”老张竖了根大拇指，“那我也来，咱们两个赌老马一个，赌赢了，咱们两人请他，赌输了，他请咱们两个。” “行，我输了，请你们两人，我赢了，你们每人请我吃一顿，不准吃食堂，来不来？”马肃把老张语焉不详的地方挑开来说清楚，以这货的性格，倒时候输了肯定得赖账，两人一起请一顿也是请，没人请一顿也是请，在这方面，不能给老张留余地。 “我来。”周枢益性格直爽，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一口答应，这种情况下，张士龙也只好应承下来。 转眼那位大校已经讲了超过十分钟，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张士龙看了看手表，挤眉弄眼地看向马肃，道：“过十分钟了，我感觉你这顿饭基本请定了。” 马肃嘿然一笑，伸手扶了扶被汗水打湿因此不断下滑的眼镜，然后将五根手指竖在身前，开始倒数，张士超和周枢益表情先是一呆，然后不约而同郑重其事地看着马肃不断收起来的手指，眼神之中隐隐透出几分期盼。 五根手指数完，马肃手掌一翻，重新开始倒数，周枢益比较稳重，还在想马肃这动作到底几个意思，张士龙已经骂了一声“靠”，肩膀撞了撞马肃，道：“你在干嘛？逗我玩吗？” 马肃手指往嘴边一贴，做出个噤声的手指，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咱们赌的是十五分钟，又不是十分钟，你急什么。“ 他话音未落，旁边不知道什么地方已经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身穿军装的士官快步走过去，然后抬着一个人匆匆走了，首长讲话被打断，正要重新开始，“砰“，这一次马肃比较近，马肃几个看得很清楚，旁边三班有个女生一头栽倒在地，三班女生紧靠二班男生，女生栽倒之后，周围女生发出一阵尖叫，很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早有准备的马肃立刻大步走了过去，一边大喊：“大家快点散开，让空气流进来。“惊慌失措的女生们下意识地执行了马肃的命令，三三两两向外散开，马肃两三步走到女生跟前，看到女生眼睛微张，还没有失去知觉，马肃弯腰下蹲，一边大声道：“谁搭把手，得把她抬到痛风荫凉的地方。” 等到排头的教官赶到时，马肃已经背起女生往旁边树荫底下快步而去，树荫紧靠室内活动场，和高一军训大军不在一个方向，通风性比较好，树荫底下也比较凉快，马肃将女生平坦放好，一边朝着女生道：“听不听得到我说话。“一边迅速解开女生外衣拉链。 此时，三班班主任和教官已经走到马肃周围，海象看了眼手法娴熟的马肃，然后怀疑地看向教官，教官点了点头，示意马肃手法正确，海象这才走过去，问道：“怎么样，要不要送医务室？” “赵老师你来了。”马肃正在用自己的军帽给女生煽风，见到赵老师，连忙道：“问题不大，还没有失去意识，刚刚比较紧急，我给她解开了衣服散热，但是最好能有冷毛巾降一下温，送医务室也行。” 海象看了一眼已经解开的军训服，女生的脖子露着一大块雪白的皮肤，湿透的蓝色t恤紧贴女生的身体，从她的角度，都能看不费力地看出文胸的轮廓，心里就有一点火气，但是马肃一口一个情况紧急，她还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交给我和教官处理，你先回队列里。” 马肃点了点头，然后把军帽重新戴上，走得毫不拖泥带水，手指末端还残留着刚刚解开军训服时触及的柔软的感觉。 马肃当然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薛冰，章立之初中时代的女神，实验班的时候，卫咏之苦恋薛冰的传闻就传遍了两个班，一个原因是章立之和薛冰都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两个实验班，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是最多的，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比较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薛冰确实是比较漂亮的女生。秀安中学初中部招生不多，一共才六个班级，不到市一中初中部的五分之一，所以漂亮女生出名起来也就特别出名。 薛冰军训中暑晕倒，这时另外一个时空发生过的事，章立之、费隐和马肃一个寝室睡了大半年，费隐就打趣他当时为什么不上去急救，当然急救方式有点想当然，人工呼吸都扯上了。这个话题大概进行了有七八次，所以马肃印象深刻。 回到队列，因为马肃恶意夸大，三班的队列已经成了一锅粥，和三班紧挨着的二班队列男生部分也乱成一锅粥，王小北停在男生队列旁边，板着脸想要恢复秩序，看到马肃走过来，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情况怎么样？” “不算严重，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马肃一脸严肃地说道，然后回到队列，经过张士龙的时候，张士龙隐秘地竖起了大拇指。 已经有两个人中暑，台上的首长也实在没心情继续把他的稿子读完，稍微做了个总结，几个校领导和军官一碰头，就宣布各班带回休息，直接跳过了学生代表的发言。 马肃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刚好十五分钟差二十秒。马肃朝张士龙展示了一下电子表，张士龙一手搂着马肃肩膀，道：“你牛，老子愿赌服输，这样你都能赢，我输的心服口服。你刚刚对那薛冰干什么了，看到你趴在她身边，有没有人工呼吸？” 马肃一把撩开张士龙的猪蹄子，郑重其事地说道：“人工你个头，这话你别乱说，她没那么严重，用不着人工呼吸，我主要就是帮她扇扇风，增加散热。”高中生的嘴充满着一种浓烈的荷尔蒙气息，考虑到不必要的麻烦，马肃说得就很严肃。 “可是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占了人薛冰的便宜？”张士龙的小眼睛看起来就很猥琐，“话说你的动作也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冲出去了，我要是章立之，那得哭死。” “你们初中没上安全教育课吗？这是紧急抢救，当然得快。我要不快，刚刚那姑娘且得昏着。”马肃义正言辞地说道，然后心虚地往后看了看，果然，身后三班的女生都在朝着马肃背后指指点点。 “不对劲啊，老张。”马肃小声跟展示龙嘀咕，“我明明干得是好事啊，怎么感觉后边三班的女生都像在看色狼一样在看我。” “你想太多了，她们就是好奇，跟我一样，我也挺好奇，刚刚你那马马虎虎算是英雄救美，以前不知道，学好安全教育课这么重要。”张士龙一边咂嘴摇头，一边说道，“人薛冰有看到你救她吗？你说她会不会就以身相许了以后？” “神经病。小说看多了吧你。”马肃翻了个白眼，骂道。 事实证明，小说看多了的不知张士龙一个，薛冰是三班班花级人物，所以马肃人回到74寝室，三班每个男生的好奇心都不亚于张士龙。 马肃是外来人员，外来人员没有人权，只能睡上铺，下铺是大高个郑鲲，旁边两张床上铺是小白脸杨树林和小胖子刘晓伟，原本郑鲲对马肃就只是客气，此时却招呼马肃坐在自己身边，亲热地给马肃递了颗牛肉条，一脸好奇地问道：“哥们，好身手啊，感觉比教官还要专业。” 马肃怀疑地接过牛肉条，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实话实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摸着，不知道啥感觉，你们老班在边上看着呢，我敢有这些心思？” 已经隐隐将马肃围起来的一棒子光棍立刻大笑，这么一笑，大伙儿关系就拉进不少，原来实验2班被淘汰到三班的邹亮大剌剌就往马肃身边一坐，一张圆脸全挤着猥琐的笑容，“我看见你给薛冰脱外套了，你别不承认，虽说薛冰身材一般，没有特别突出，你小子肯定占了不少便宜。老实交代，到底是a还是b？” 他问的直白，周围这些小处男们立刻大受刺激，发出充满荷尔蒙的嚎叫，马肃心里一阵好笑，这个阶段的男生还是很纯洁的，就因为听到ab这两个字母，小白脸杨树林和顾春荣已经羞得满脸通红，马肃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听到耳边一阵喧闹的嘘声，马肃笑道：“我说这个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你们每天都能见她，我这第一次见不说，她还是躺着的，还穿着那么大的军训外套，效果很失真的好不好？” 午餐是初中那样的桌头菜，分量十足，菜品也相当可以，肉菜就有红烧肉和京酱肉丝两样，其他还有好几样半荤，比如葫芦瓜炒肉片，番茄炒蛋，韭菜炒螺肉，此时马肃在动员大会上的所作所为，基本在相关几个班级已经传遍了，一路从宿舍走到食堂，几个熟人都扔给马肃一个暧昧的眼神，女生则会聚在一起小声的指指点点。连一向落落大方的夏安然，迎头碰上的时候，都给了马肃一个夹杂着好奇和调侃的眼神，让马肃忍不住感叹，他还是低估了这些高中生的八卦属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三十九章 王小北的残肢断体 下午一点半，经历了一个短暂但是舒适的午睡之后，军训正式开始，高一二班改头换面成了军训二连，在一天中最酷热的时候，笔直地站在太阳底下，真切地体验着他们的第一个军训日。 教官高强，年纪不大，嗓门挺高，整个人黑瘦黑瘦，加上腰板挺得很直，充满一种精干的力量感。这些士官说话都有一种特别的腔调，就是基本都是在吼，从而让他们的命令听起来更加果断而有威严，毕竟他们也正在适应从被人训到训人的这种转变，对高中生而言，这种略显造作的说话方式还真很有效果，对马肃而言，就有点好笑。 因为是军训第一天，训练项目就不是特别多，也比较轻松，首先是着装要求，从军帽、到军装，再到皮带，高中军训跟大学军训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迷彩服只有外套，没有里边的迷彩t恤，这就意味着，整个军训他们都得捂在这套质地粗糙，款式丑陋的迷彩里面。 尽管教官一再强调军容军貌，但是这种宽松臃肿的迷彩服不管怎么整理，也没办法穿出教官身上那种整齐精干的感觉。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的颜值都被这身军装生生压低一个档次。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比如旁边的大胖张士龙同学，他的衣服裤子基本是最大号的了，但是无奈身材高大，体格肥硕，材质欠佳的裤子在大腿和裆部形成比较明显紧绷感，每一次下蹲都在考验布料的结实程度。上衣的作用更大，很好地藏掉了张士龙凸起的大肚子，让他的身材无限接近于其他同学。当然他头上的那顶帽子起到了反作用，脑门大帽子小的搭配，让他看起来很有抗日神剧里胖翻译的气质。 其实马肃也很有这种气质，他脑袋大，还戴着一副眼镜，但是一个暑假的户外运动让他的皮肤变得很黑，这就失去了胖翻译这种知识分子白胖的特性。 着装要求之后，就是简单的口令教学，基本队列动作，比如立正稍息，前后左右转的教学。动作没有难度，难的是在大太阳底下，保持每个动作的整齐和到位。马肃两世为人，经历过高中大学两次军训，虽然时间都比较久远，还是很快就掌握到了动作要领。 基本技术动作之后，就是站军姿，十分钟一次，两次一站，算上前后那些基本队列动作的训练，就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从女生那边就开始叫嚷着休息一会儿的口号，毕竟是高中生军训，强度不会太大，加上上午那几次中暑事件估计也让教官们明白了这一届高中生体质似乎不是特别好，整队之后稍作总结，就把队伍带到阴凉处休息。 当然，休息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所有人做好之后，高强仍旧笔直地站在队列前方，道：“军训不仅要锻炼你们的意志力，也希望你们能在紧急情况下更好的保护自己，帮助他人。趁着现在休息的时间，我要教你们一点急救的常识。今天上午见义勇为的是哪一个？” 一个多小时训练，马肃体能完全没问题，但是也热得够呛，正在悠然自得地吹着凉风，突然听到教官这么一嗓子，连忙站起来，大声道：“报告教官，是我。” 高强打量了马肃一眼，道：“碰到今天上午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马肃听到身边隐隐有一阵笑声，知道都在看他笑话，大声道：“报告教官，碰到今天上午有人中暑晕倒的情况，首先应该察看中暑之人实际情况，以此判断中暑的严重程度，然后根据不同情况，采取相应措施施展急救。首先应该将患者迅速转移到通风、荫凉、干爽的地方，让他身体能够平躺，解开衣扣，并通过扇风、冷敷等方式加速散热，并对其进行适当补水，补充电解质，但不可短期内大量补水，对于已经陷入昏迷的患者，应该对其实施紧急抢救，并尽快转送医院，途中要进行物理降温，报告教官，回答完毕。” 高强点头示意，道：“说的很好，这些急救方式你从哪里学来的。” 马肃高声应答，一字一顿地说道，“报告教官，初中每个学期都会有安全教育课。我觉得比较重要，就学得很认真。” 高强道：“你学得很好，接下来，由你和你身边那位胖同学一起给大家现场演示一下，第二列第一第二两位同学都有，出列。” 马肃瞥了一眼坐姿不堪老是讲话还满脸坏笑的张士龙，心里一声悲叹，这家伙估计已经被教官注意了很久了，在一片哄笑声中，两个身材高大体型彪悍的昂藏大汉被迫在全班面前表演了一次中暑晕倒然后抢救的戏码，考虑到张士龙刚刚根本没在听马肃在讲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扮演中暑患者。 当表演进行到马肃解开张士龙的军训服的时候，现场爆发了一阵轰然的笑声和嘘声，和女生不同，女生因为军训服质地差过于宽松，绝大多数都会在迷彩服下穿一件t恤，男生不同，为了最大可能地减少负担，男生一般只穿一件迷彩服，里面空荡荡啥也没有，马肃手脚太利索，一下就把军训服拉链拉了下来，露出张士龙肥美白嫩的大肚子，让所有同学在惊呼中过了一把眼瘾。因为动静太大，同一区域训练的1班和3班都有人好奇地往这边打量。 王小北在队伍后边也见识到了这出表演，眼见脾气比较温和的高强教官有点压不住阵势，连忙迈着沉着的步子，走到队列前边，豪气十足地说道：“大家都给我注意了，我们还处在军训的特殊时刻，要用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军人是什么样的标准，战场上那么多残肢断体，军人们仍然要维持纪律，向着炮火前进，张士龙同学的大白肚子难道比得上那些鲜血淋漓的残肢断体？” 这一回连教官高强都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原本已经被王小北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来的沉着气势震慑住的高一二班再次发出轰然的笑声，马肃看了眼张士龙幽怨的眼神，知道他一个残肢断体的绰号基本上逃不了了，再次对王小北略显清奇的表达方式感到由衷的佩服。 果然，到下午全体列队吃晚饭的时候，跳脱的庄成梁猛地一拍张士龙的肩膀，大声道：“嘿，残肢断体，在你面前，我们所有人都要用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军人是什么要求，就是踏着战场时的断肢残体继续前进。” 庄成梁和张士龙都是实验1班的同学，他自己又是爱开玩笑的性格，在他的领头下，后排男生开始无法无天地拿这个绰号开玩笑。 “嘿，前方的残肢断体，我要从你身上踏过，请原谅，但我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向着炮火前进。”仰素铭学着王小北的腔调，字正腔圆的说道。 “哎呀，这个残肢断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白肚子，难道他不是倒在敌人凶猛的炮火下，而是天气太热，中暑晕倒了？”庄成梁也开始学王小北的口气，惊讶的说道。 “你别看我，我又没说残肢断体。”马肃看到张士龙看向自己不怀好意的笑容，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他就被安法拉当头搂住肩膀，安法拉一脸的贼忒兮兮，道：“老马，你解残肢断体衣服的手法也很老练啊？说，你是不是就用这手法解开了薛美眉的衣服？” 这种时刻，面对的又是安法拉这种无中生有的贱人，任何一句话都能造成极为惨烈的后果，马肃果断做出了选择，一把挣脱安法拉的怀抱，含含糊糊说了句，“我肚子饿，吃饭去。”就快步冲进了食堂。 晚饭结束，短暂休息的时候，马肃抽时间把迷彩服外套和裤子清洗干净，这是经验之谈，没人只有两套军训服，这种天气，又是运动量这么大的军训，当天的军训服第二天基本穿不了，不然就是一阵臭味。晚上的训练七点钟开始，八点半结束，九点半熄灯，一个钟头里要轮流洗澡，洗衣服，晾衣服，时间就比较紧张了，而且宿舍楼里没有晾衣服的地方，晾衣场地方有限，基本后来的很难抢到好的位置。 晚上的军训相对就比较轻松了，徐徐凉风之下，高一二班练了一会儿队列，就开始坐着休息，教官教唱军歌。凡是涉及到军歌，从高中军训到大学军训，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首，来回得唱，学了两三首，大伙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叫嚣声要才艺表演，而且教官打头阵。 高强闷着头想了半天，唱了一首《常回家看看》，当兵的很少能休假，高强的年纪，估计刚提成士官，跟何翰章情形差不多，这首歌就很有味道在里边，马肃是过来人，听得鼻子发酸，可惜高强声音稍显单调，高音又不大上的去，没能打动此刻完全不知道家为何物的这群高中生们。 热烈的掌声之后，吕梦霖大大方方的上到队列前面，唱了首洋气十足的《cant takyes off you》。吕梦霖个子小小，但是肺活量不小，实验班的时候，她就是班里的文娱积极分子，唱歌跳舞都拿得出手。这种女孩子，不用长得特别漂亮，光那一份神采飞扬的自信，就很夺人眼球，何况吕梦霖长得还相当不错。 从认知的阶段而言，吕梦霖是马肃生命中接触到的第一个张牙舞爪地就勇敢地追逐自己梦想的女孩，她爱唱歌跳舞，她喜欢听别人的赞美和掌声，就很勇敢地表现出来，并且很郑重其事地去努力，2004年也就是高一下半年，她参加了第一届《超级女声》的选拔，获得了海岩市的优胜，因此获得了参加东江省赛区选拔赛的资格，可惜战绩不佳，没能获得晋级的机会。 这种女生不管是在高中还是大学，都是风云人物。此时此刻，皎白的月光下，吕梦霖嘴巴里吐着铿锵力量的音符，完全是一种自带发光体主角般的存在，二班的男生将今天下午那种顽皮收敛的干干净净，都在凝神细听着动人的音符，青春的荷尔蒙里就这么静悄悄地诞生了一点两点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高中啊，这就是十六岁啊，马肃看着一向似乎只知道用功读书的周枢益侧着脸，脸上勾勒出的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忍不住感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章 我说这是偶遇 晚上九点十分，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的马肃坐在下铺郑鲲的床上，低头换上干净的运动鞋，郑鲲刚刚洗完内裤，看得眼皮直跳，道：“你也太骚包了，买水而已，用得着穿这么干净的运动鞋去？这还新鞋吧？” 宿舍有开水房，但是也只提供开水，而且定时供应，军训的运动量比较大，水分流失很快，但是时间又很紧张，用热水瓶接的开水，到灌进水壶，到能喝，得起码放凉二十分钟，而且水壶容量有限，对于身宽体胖，水分流失量也特别大的胖子或者高个来说，这就很痛苦，幸好训练基地里有小卖部，马肃跟几个大高个一商量，决定去小卖部弄个一箱矿泉水回来，倒时候回宿舍就能直接喝到凉水。 小卖部离宿舍楼走路大概十分钟，出于某种原因，马肃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去小卖部买水的重任，并且回绝了任何想要帮手的好意，“换上鞋走得快一点，这上坡下坡的，路还是有点难走的。” 旁边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顾春荣眼神复杂地看了马肃一眼，道：“还是算了吧，现在去不一定赶得回来。待会儿赵老师肯定得过来查房。” 黑大个郑鲲生被缺水问题折磨得痛不欲生，怕马肃被顾春荣说服，道：“那就快点儿，不行就咱两一块去。” “算了，我一个人抬着还能快一点。”马肃笑道，感觉脚趾在干燥的运动鞋里舒服的伸展，连带着自己的脚步都轻快许多，楼梯口值班岗位晚上九点到十点值班的值日生已经正襟危坐开始履行职责，按照顺序，第一天值班的是高一一班，男生女生马肃恰巧都认识。 男生是原来实验1班的钟士训，女生是老熟人夏安然，和夏安然眼神一碰，马肃就有一种怎么又是她的感叹，转念一想，高一一班学霸汇集的地方，女生一共就那么七八个，碰到她也很正常。 钟士训和夏安然实验班的时候交情就很不错，钟士训是那种正统的帅哥，长相斯文，眉目俊朗，既没有奶油小生的轻佻，也不会因为过于硬气而显得咄咄逼人，是那种很舒服的帅哥。但是这人偶尔说话起来就有点跳脱，有时候不大顾及其他人的面子，当初听说马肃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三百元，这家伙第一个表示不信，摇着头一点一点给马肃算账，弄得马肃很有点下不来台，当着夏安然的面，发出“难以想象，老马在青禾中学也是叱诧风云性人物”感叹的也是他。 马肃走近值班长桌的时候，钟士训和夏安然正凑在一起说话，钟士训在本子是写着什么，夏安然一边看一边笑，表情很生动，当然这个点走廊上还是有不少人在走动，当着大家获得面，两人敢表现的这么亲近，从这一点看，两人之间的友谊目前还没有发生质变。而在马肃的记忆里，高中三年这两个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传闻，不过这种事都很难说的，何况还不是一个班级。 “哟，大英雄来了，这么晚干什么去啊？”钟士训比夏安然早发现马肃，立刻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这个腔调就很符合马肃对他的印象。 “买点矿泉水去，我出汗多，容易渴，水壶那点水不够喝。”马肃笑着跟夏安然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你们现在就要开始登记进出了吗？” “我就随口一问。”钟士训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我估计你回来我们就得登记了。” 夏安然皱了皱眉头，用一种批判的眼光看着马肃，道：“这个点你去买水，会不会太晚？” “我跑快点就成，时间紧急，先走了啊。”马肃挥手作别，顺着楼梯就腾腾腾地往下跑，他可不敢在这里站着，此处是交通要冲，人来人往，时常有老师经过，要是一会儿碰到了老王，自己这趟肯定就走不成了。 一箱农夫山泉矿泉水，二十四瓶，每瓶550毫升，一箱就是二十多斤，扛着这二十多斤的东西，马肃一来一回走了也有有二十来分钟，背心有点微微出汗，眼见前面不远就是宿舍楼，马肃开始磨起洋工，一步三晃地走了大概半天，索性一手撑着水泥花坛，就站着停在那里。 此时此刻，老司机马肃的心跳忍不住加快，已经接近熄灯的时间点，班主任肯定已经开始查房，宿舍楼底下就很少有人影在晃荡，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部队安排了巡夜的士官，这个点基本就靠近巡夜开始的时间，马肃得防着被这些大兵看到。 等了就两三分钟，马肃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九点二十八分，基本已经临近熄灯的时候，马肃微微调整呼吸，然后扛起纯净水，开始往宿舍方向走去，但是走的有点奇怪，宿舍楼在水泥路右边，洗澡房在左边，水泥路左边有一排花坛，马肃没有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而是走在花坛左边。 这么几步，马肃走得还是很有压力的，虽然主要还是抱着好玩的心情对待这件事，但是事到临头，马肃三十八岁的老灵魂，居然很有一种闷骚的迫不及待，毕竟穿越时空最怕的就是蝴蝶效应，像马肃今天打算碰上的这件事，因为发生的实在有太多偶然因素，说不定就不发生了。 等他马肃脚步已经踏到通向宿舍楼的斜坡，终于黑暗中传来一声比较模糊的尖叫，然后是更加轻微的闷响，马肃的怀疑烟消云散，脚步随即加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洗澡房。 洗澡房在宿舍楼左后方，是一座两层小楼，与宿舍六相距大概有一百多米，因为用的是锅炉烧水，水蒸气很足，洗澡房湿气很大，洗澡房走道里都垫着防潮地毯，地毯延伸到水泥台阶附近，而此时台阶上一片狼藉，台阶顶上坐着个身穿睡裙施法披肩的女生，另外一个女生就比较惨，摔在台阶下面，虽然只有三四级，但是看她的姿势就知道摔得不轻。两只脸盆摔在一边，各种颜色的换洗衣物撒了一地。 马肃快步上前，一把将女生扶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手脚有没有不能动的情况？” 那女生声音里带着哭声，道：“血，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借着洗澡房外的大灯，马肃看到女孩左边手肘正在往外冒血，连忙撕开矿泉水的塑料包装，拧开瓶盖，同时一手抓着女孩的手臂，道：“你先别慌，这里有个伤口，我先给你冲洗一下，看看伤口大不大，你转过头去，别看。“ 此时女孩脸上已经有闪亮亮的泪光了，但是马肃用的是命令的语气，陷入慌乱的女孩本能地选择了顺从，冰凉的矿泉水将鲜红的血液冲刷干净，露出狰狞的伤口，马肃仔细看了看，道：“应该只是擦破点皮，待会儿去医务室消下毒就成。身上还有哪疼，能站起来吗？“ 马肃扶着女孩想看看她能不能站起来，女孩动了动身子，发出点闷哼，声音就有点不大乐意，道：“哪哪都疼。“她虽然这么说，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说明就没什么问题，马肃把矿泉水瓶递给女孩，道：”应该没什么事，你把身上小伤口冲一下，我去看看那位，看她半天没站起来，估计摔得比你重。“ 台阶上面那位女生看到马肃过来，明显有一个身体退后想要保护自己的动作，她穿着睡袍，睡袍下口比较宽大，摔在地上的时候姿势就很不好看了，马肃听到她吸冷气的声音，连忙道：“你别动，你这可能扭到脚踝了，乱动的话关节错位，可能会影响以后的行走功能。” 马肃这话纯粹就是用来吓唬小孩用的，但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大多缺乏生活常识，马肃的语气很郑重其事，女孩被他半蒙半吓，居然真就老老实实呆着不动。 不得不承认，这位女生有一双特别好看的腿，这很符合她唐玟婉秀安中学2003届校花的名头。马肃今天晚上一番大动作，又是主动去买水，又是故意磨蹭时间，就是为了碰上今天晚上这事。 上个时空，马肃也算今天晚上这件事的半个参与者。那个时空里，马肃还是个不爱运动体质虚弱的胖子，军训第一天大概是体能用尽，抵抗力就比较差，加上白天因为等不及开水放凉的速度，在盥洗室直接用水壶装了一壶自来水，嘟嘟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晚上洗澡又吹了点凉风，到临近熄灯的时候，已经往厕所跑了好几趟，有点拉肚子。 实在没办法，老好人郑鲲就扶着马肃去了医务室，接过医生刚给马肃开完药，一个士官就急匆匆地背着个女生进了医务室，那女生穿着睡袍，头发还是湿的，士官将女生放到马肃旁边的座位上，马肃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女生正好也转过头来，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就这么如飞来的不周山一般撞进马肃的脑海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马肃在场，所以医生在询问来龙去脉的时候，马肃就听了个明白。军训洗澡间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上楼下都有淋雨喷头，部队少有女兵，楼上楼下都是通用的，但是军训男女生需要分割开来，男生在一楼洗澡，女生在二楼洗澡。秀安中学二十个班，千把号都要洗澡，为了维持秩序，洗澡是按照楼层来分配时间的。 唐玟琬在17班，就住在最底层的二楼，从时间上划分，属于最后一拨。女生洗澡本来就比男生要慢，漂亮的精致的女生洗澡就更慢，这位女生属于精致女生中的精致女生，所以从九点十分开始洗澡一直洗到九点半熄灯。当然，这种女生身边往往还有一个闺蜜，结果两人从洗澡房出来回宿舍的途中，唐玟琬拖鞋被防滑垫别了一下，她自己脚下不稳，扭伤了脚踝，而走在她身边的闺蜜，直接被她连累着摔下了台阶。 马肃之所以心血来潮，特意借着买水的由头直接参与到这次事故中来，也是为了满足少年时候一直心怀的一个梦想吧，年届四十的马肃对特别漂亮的女生有一种本能的警惕，但是十六岁的年纪，纯净的高中生活，不会有更多肮脏杂乱的东西来侵蚀本来美好的东西，而且平心而论，马肃并无其他贪念，只是近距离欣赏一下在马肃高中时代里像彗星一样粲然出现，然后又迅速消失无踪的大美女而已。 马肃眼光扫过唐玟琬如画的面容，然后低头观察受伤的脚踝，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左边踝关节雪白的肌肤已经迅速肿成了一片，并且红肿迅速扩散。 “伤得比较严重，肯定没办法走路，你看这些红肿，脚踝里毛细血管正在出血，必须马上到医务室冷敷，拖得时间越长，症状约严重。“ 马肃抬起头，很肯定的说道，顺手将旁边反扣着的脸盆拿在手里，镇定地道：“你们两个都得上医务室，这是紧急情况，我刚刚用矿泉水洗过手，不脏，两位不要介意。“一边说，一边飞快将地上换洗衣物拾进脸盆里，然后拿进洗澡房门背后，语气平常地对两个已经羞红了脸的女生道，”我先放这里，回头你们再来拿。同学，你这脚肯定是走不了路，我只能背你去医务室，你别想太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一章 马谡是什么东西 马肃穿着短袖，唐玟琬穿着睡裙，所以尽管马肃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手表现出一种绅士的风度，比如两手紧握唐玟琬的拖鞋，仅用手腕部分接触唐玟琬的大腿，但是还是免不了肌肤相亲。 肌肤相互碰触的一刹那，脸皮厚如马肃这种老鸟，手臂上还是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此时晚风吹动，将唐玟琬原本捋到脑后的头发吹散开来，顺着马肃的脖子飞到脸颊上，头发偏黄，是那种很有心机的颜色，比有些人天生的黄头发深一点，但是没到一眼就看得很明显学校禁止的程度。还带着一股洗发水的清香，马肃立刻想到用两只指头夹着放进脸盆里的白色小内内和文胸，忍不住情绪上脑，某个部位瞬间就有不安分的趋势。 这就很禽兽了，马肃连忙转移注意力，道：“也别太过担心，我估摸着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医生估计会让你去医院拍片，就算不拍片，你这脚这几天也没法下地，倒时候就直接叫家长直接接回去休息，不用继续苦哈哈地军训了。“ 听到不用军训，唐玟琬钩住马肃脖子的手臂就稍微放松了点，好奇里带点期盼地问道：“真的不用军训吗？“ 马肃忍不住莞尔，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马肃还没有笑出声，背上的唐玟琬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笑意，问道：“你笑什么？“ 马肃笑道：“感觉大人和小孩的想法果然不一样，大人碰到这种情况，一般比较担心会不会伤到骨头，要多少天才能恢复，会不会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你这样的高中生，最关心的却是要不要继续军训。“ “你不是说不会伤到骨头吗？“唐玟婉的口气好像马肃理所应当就应该为他自己说的话负责。 她估计有个低头的动作，马肃感到脸上的头发越来越多，这头发还带着点潮气，洗发水的香味在夜风里张牙舞爪，让马肃有点想入非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马肃道：“同学，请问你手有受伤吗？” 唐玟琬下意识地活动了下手臂，然后问道：“应该没有，怎么了？” 马肃略略仰头，让她看到自己脸上托着的头发丝，道：“那麻烦你把头发捋一捋，你头发挠得我耳朵腮帮子痒得厉害。” 唐玟琬就放开马肃脖子，很熟练地往后捋着头发，然后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扎了个辫子。女生做这个动作会很有味道，很能引动少男们的荷尔蒙，可惜马肃受限于视角，看不到这一幕，就很有点可惜。 此时唐玟琬双手都在脑后，半个身体全靠脊椎支撑，比较不稳定，马肃是老司机，突然邪恶的心思占据大脑，趁着有一段小小的下坡，突然变速，唐玟琬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她发出一声惊叫，一下撞上了马肃的后背，同时双手伸出，紧紧搂住马肃的脖子。 马肃感受着后背的柔软和温暖，一边嘴上道歉，道：“不好意思，这边灯比较暗，没看到下坡，一下子没刹住车。”一边心里好笑，再过十年，这种套路基本就随着互联网的传播成为一种常识，在没有很亲密的情况下，一旦被别人识破，就很给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但是现在一来网友人数比较少，而且还很矜持，还没进化到一群互不相识的人聚在一起就没皮没臊讨论这事情的程度，暂时应该没有暴露的风险。 “你是几班的？你这么晚没回宿舍在干嘛？”旁边手肘受伤的女生问道。这个女生马肃也认识，叫何洁如，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马肃同班同学中有不少秀安中学初中部的，而且能进实验班，基本上在初中也都是风云人物，比如大牙谢道恒。谢道恒在初中凭借比较俊朗的外表，阳光的气质和开朗的性格，还是挺受女生们的喜欢，似乎这位何洁如就是其中之一，反正几个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同学，提到何洁如，总会朝大牙扔过去一个“你懂的”的奇怪表情。 马肃认识何洁如，是因为这个女生也很有意思，马肃在秀安中学上了三年高中，从来没有接触过校学生会，既没有招聘通知，也没有听说过选拔的途径，但是十月份运动会开始的时候，何洁如已经是学生会体育部部长了。 何洁如给马肃的印象是性格比较强硬，运动会的时候，为了维持现场纪律，学生会提前召集劳动委员和体育委员开会，鬼知道运动会和劳动委员有什么关系，但是马肃当时是班级的劳动委员，莫名其妙就被抓了壮丁，开会的时候，何洁如口气强硬，说一不二，把一众学生干部视为下属，就让很多人不大舒服，但是没办法，劳动委员是所有班干部里最受学生会其他的存在，因为每天早中午三次卫生检查都由学生会主持，保证班级在卫生检查中不扣分又是每个劳动委员的职责，所以谁也不敢得罪学生会。 从长相上看，何洁如也是那种脸部线条比较偏硬的女生，她时常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犀利果断，让人不敢轻易得罪，刚刚马肃在给她检查伤口的时候，她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柔弱无力是马肃从来没见过的。不过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的何洁如语气又变得有点咄咄逼人。 “高一二班的。刚刚去小卖部买了一箱纯净水，已经走到宿舍楼门口了，要不听到你们的声音，估计能在熄灯之前回到寝室。”在马肃眼里，何洁如哪怕口气再强硬，他也就是个小女生，所以没把她不打客气的语气放在眼里。 “哇，那你肯定成绩很好。”唐玟琬发出一声感叹，一股温热的气息就慢悠悠地喷到马肃的脖颈里，此时高一二班在普通班的学生眼里，还带着实验班的光环。 “一般一般，全校第三。”马肃开了句玩笑，然后出于礼貌，问道：“那你们两个呢？怎么那个点还在洗澡房，要不是我恰好路过，估计就得巡夜的教官送你们来医务室了。”这不是马肃的猜测，而是上个时空里实际发生的事。 唐玟琬就在马肃背上笑，道：“我们跟你一个想法，要是不摔这一跤，我们应该能在熄灯之前赶回宿舍，我们住二楼，只要爬一层楼，你得爬六层楼，算起来还是我们两个算得比较准。” “感觉你还是比较能忍痛的。”马肃感受着唐玟琬的笑意，感叹道，“刚刚看你也没哭，现在还笑，你试试看，脚腕能动吗？说不定没我说得那么严重。” 马肃感到唐玟琬大腿稍稍绷紧，然后很快就放弃了，“还是疼。” 马肃笑道：“开句玩笑，你别当真，你这脚都肿成这样了，肯定疼的。不过我说真的，你还挺能忍得，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一般都比较娇气。” 唐玟琬嗯了一声，这个嗯字音节拖得挺长，语调还有点婉转，听着很有味道，带点小得意，“被你发现了？” “不能用发现两个字，发现基本上是需要付出一定努力去探求去查寻才能得到结论的行为，你这只要不是瞎子和傻子，基本都能看到。”马肃忍不住开起玩笑，“对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得问一句，大家公平一点，你们是几班的？” “你就想知道我们是几班的？”唐玟琬笑眯眯地问道，尾音像兰花指的指尖，上翘得很优雅。 “当然，如果能说名字，那就更好了。”马肃深知套路，很有眼力价地接道，“我先说我的，我叫马肃，不是挥泪斩马谡的那个马谡，姓是一个姓，名不是一个名，我这肃是严肃的肃，你知道挥泪斩马谡的那个谡怎么写吗？” “不知道你讲的是什么东西。”唐玟琬很真诚地秀了一把校花级美女的文学素养，“你就说马肃的马是不是就是白龙马的马？”一边问，她还真就唱上了，环着马肃脖子的两只手像提着马缰绳一般上下晃动，一边哼道，“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和那仨徒弟。” 马肃内心陷入短暂的凌乱，呃，还真会玩，“就是那个马，不过不是白龙马，最多算小黑马。” 唐玟琬没有说她自己的名字，马肃稍感失落，然后迅速摆正心态，另一个时空里曾经有一位花中老手曾经这样教育马肃，凡是特别漂亮的美女，从刚一落地就备受世界的夸赞，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对她好，从而使她成长在一种充满付出的环境里，这种情况下，你如果只能做到你自认为的对她好，那么她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因为她的世界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当然，如果你非常帅，或者非常有钱，或者非常有手段，那就另当别论。 马肃不仅没有钱，还很穷，长相也刚从个胖子上升到正常值，所以对唐玟琬没有太多想法，不过背上驮着这么位活色生香的大美女，马肃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二章 我抱你过去 医务室值班医生是个四十来岁老军医，老军医的意思就是见过了生老病死，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唐玟琬脚上的红肿和何洁如滴着鲜血的手肘在他眼里压根就不算回事。 他眼睛略略扫过两人的伤口，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指了指何洁如，道：“你先跟我进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同学，大晚上的我这也没其他人，你辛苦点，搭把手，用冷水对着她的脚踝冲个十来分钟，先渐缓一下皮下出血状况。待会儿咱们再看。” 手术室在医务室靠里一闪门里，医生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医务室就只剩下马肃和唐玟琬两个，唐玟琬从马肃背上下来的时候，脚腕下意识地撑了下地面，然后就因为剧痛失去了重心，马肃扶了她一把，动作不大，却让这姑娘有点害羞，此时四目相对，加上老式日光灯滋滋的响声，气氛就比较尴尬。 医务室左边靠墙有一排不锈钢水槽，估计是用来冲洗伤口的，马肃在水槽前摆了一张椅子，然后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唐玟琬，一丝不苟地道：“我抱你过去。” 唐玟琬下意识地摇头，两手撑着办公桌桌面，用力想要把身体撑直，但是左脚刚挨到地面，一股钻心的痛就从脚踝直往上窜，瞬间让她失去了力量，重新跌回座位。 这是不好意思呢，还是高冷，马肃心里好笑，面上仍旧不露声色，道：“你别逞强，小心加重伤势。”一边弯下腰来，示意自己抱她过去。 唐玟琬看了马肃一眼，又看了看自个儿红肿地有点触目惊心的脚踝，觉得现在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想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搭到了肩膀上。 马肃一手搭在她的腰弯，一手撑在她得腿弯，然后用力撑起身体，这时唐玟琬的身体就不可避免地王马肃怀里靠了过去，感受着这位青春少女身上温暖如春的气息，马肃感觉自己心跳在不由自主地加速。 “你别看着我。”唐玟琬的脸就在马肃眼皮子底下，相聚不过十来厘米，这时候马肃眼光在唐玟琬刚刚洗过澡的脸庞上滑过，仿佛自己的呼吸都能在这无比鲜嫩的脸蛋上留下痕迹，当然也确实留下了痕迹，随着马肃呼吸转长，唐玟琬的脸颊仿佛感受到从马肃鼻子里吐出的炽热气息，开始迅速犯上红晕，唐玟琬眼睛不停地躲避着马肃的眼光，终于忍不住叫道。 马肃尽量将脑袋往后靠，拉开与唐玟琬之间的距离，一边笑道：“你别多想，咱俩离得这么近，我怎么都能看到你，除非你让我闭上眼睛。”玩笑归玩笑，马肃还是很快就唐玟琬放到了椅子上，两只脚放进水槽，然后打开水龙头。 凉水倾泻而出，大部分都淋在了唐玟琬受伤的脚腕上，但也有水直接冲到水槽里，因为水龙头较高，凉水到达水槽底部的动能太大，飞溅起来，淋在了唐玟琬身上。 唐玟琬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撑住椅子，身体后仰躲避飞溅的水珠，但她动作太大，一只脚又受伤，不能接力，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往后倒去，马肃连忙一把扶住，在此过程中，因为动作太大，唐玟琬睡裙领口略有翻动，马肃一眼看到了里面略具规模的嫩白和嫣红。 马肃飞快转开眼光，强行压住刚刚那惊鸿一瞥对自己造成的震撼，此时唐玟琬算是被他抱在怀里，马肃帮助唐玟琬坐好，然后绅士地离开离开，而唐玟琬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马肃上前将水龙头关上，道：“这样不行。”他在医务室角落里找到一个不锈钢水桶，估计是拖地时候装水的，在水龙头下细细冲了好几遍，然后打开水龙头往里边装水，同时朝唐玟琬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你别嫌脏，我洗了好几遍了都，现在紧急情况，咱们不能这么讲究。” 唐玟琬眼睛斜斜看着马肃身后，娇嗔道：“你哪来那么多紧急情况。” 马肃真心实意的说道：“今天晚上比较特殊，紧急情况比我想的多。弄得我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水桶已经装满冷水，在马肃的帮助下，唐玟琬将受伤的腿埋进水桶之中，顿时一股凉意让她眉头直皱，发出一阵牙齿吸气的声响。 马肃看她眉头微皱咬牙忍痛的表情，觉得挺好看，所以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不公平的，像唐玟琬的这样的女孩子，就算读书少，不知道谁是马谡，就算脾气差点，对男生的好习以为常不知珍惜，但是大多数男生还是忍不住会对她好，为他付出。 适应了自来水那种通透的凉意之后，唐玟琬就感到自己踝关节堆积的炽热的痛感被凉意带走了不少，她的心思也就逐渐从脚趾回到了医务室，然后就感到了马肃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尽管从小到大，这种包含惊讶赞美和痴迷的目光从来没有远离过他，但是想到一路从洗澡房到医务室，她趴在马肃背上，闻到的那种清新的洗发水的香味，唐玟琬还是忍不住有点害羞。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点。“马肃感觉到了唐玟琬闪躲了一下的表情，很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站起身在医务室看了一圈，既然有手术室，那么这个房间就相当于医生的办公室，果然他在靠墙的柜子上找到了一次性杯子，给唐玟琬到了半杯热水，稍稍放凉之后，递给了她。 “感觉好一点。“唐玟琬接过水杯，感觉杯子拿在手里感觉不大一样，仔细一看，发现纸杯外面还罩着一个纸杯，这当然很浪费纸杯，但是却能防烫，这个举动让唐玟琬觉得眼前的男生比较细心，洗完澡之后，人的体温上升，新陈代谢就会加快，很容易口渴，唐玟琬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受伤的脚上，此时看到马肃递过来的水杯，果然感到自己口腔里的干涩。 “好一点就行，你算因祸得福，高中军训基本到此为止，虽然只有短短一天时间，有什么感触吗？“马肃等她喝了水，仍旧过去接过水杯，添了一点放在医生的办公桌上放凉，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唐玟琬旁边，温和地笑道，他选择的距离适中，既能随时上去帮助唐玟琬，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近而让唐玟琬感到不适。眼光也很绅士地不去看唐玟琬宽松睡裙下的大长腿。 唐玟琬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感觉军训这件事本身就是对女生的折磨，真的打起仗来，也不用我们这些女孩子上战场，为什么就要让女孩子军训呢，我举得这很没有道理。” 马肃就笑，道：“你说得很诚实，不过今天上午的动员大会你肯定没仔细听，按照咱们校长的说法，新生军训是高中生活的第一课，目的是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磨练我们这些新生的意志，锻炼我们心理适应能力，特别是抵抗挫折的能力，这些能力的提高，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去应对解下来三年的重要战役。” “打住打住。”唐玟琬连忙喝止马肃，然后翻了个白眼，道：“这种话校长来说我都不乐意听，干嘛要听你说？你们实验班是不是都跟你这样啊？” “你别一棍子打死一船人，我是属于比较无聊的那种，不能代表我们实验班的水平。”马肃笑道。 聊了一会儿闲话，医生何洁如一前一后就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何洁如手肘上贴了好大一块绷带，老医生一边交代她注意点。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马肃指了指唐玟琬，道：“医生，这个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感觉肿得还是有点大。” 医生走到水槽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让唐玟琬把脚抬出水面，在脚踝部位按了两下，直把唐玟琬按的直吸冷气，然后慢悠悠走回办公桌，道：“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你要拍片也行，保险一点，我这肯定拍不了片，怎么说，是叫家长还是我们这边直接安排去医院。” 马肃镇定地道：“医生，您这有到军训宿舍楼的电话吗，我过来的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通知老师。” 医生乜了马肃一眼，笑道：“你这小伙子挺能耐啊，不告诉老师就敢带着他们到我这儿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代价 二十七班的班主任也是马肃的大熟人，马肃高中三年的英语老师，老黄牛周枢益的嫡亲姑妈周雯。鬼知道这种安排是出自哪个天才之手，比如青禾中学，一般为了便于老师上课方便，都是兼任相邻两个班级的任课老师，不知道普通班是不是这样，但是一个实验班，三个强化班感觉是一塌糊涂。 尤其是一班和二班，两个班级共用的任课老师只有物理和化学，其他数学、英语、语文都不是一个任课老师，秀安中学的任课安排上，一般这种大课，一个老师要带两个班，于是就出现了比较奇怪的现象，高一二班的数学老师同时兼任高一九班的数学老师，高一二班的语文老师兼任高一十三班的语文老师。高一二班的英语老师兼任高一十七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这种结合方式很随意，完全没有逻辑性可言。 周雯是二十七班的班主任，也是马肃高中三年的英语老师，大概四十出头年纪，早年在澳洲留学，后来辗转去了美帝，之后回国，在秀安中学当英语老师，算是比较早的一批海归，可惜海归回来教英语，也是有点可惜。 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周雯身上海味很足，能穿裙子绝不穿裤子，能穿短裙绝不穿长裙，脸上粉底厚得基本看不出本来肤色，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股浓重的香水味。 与她身上那种浓烈的小资情调既不相符的是，周雯对自己的权威性有很高的追求，如果她只是普通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这个就很容易理解，但是在强化班这种需要靠手腕和人格魅力才能获得威信的地方，她那种刻板缺乏手腕的方法就很容易出事。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王小北作为二班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也是一个相当追求自己权威的人，王小北当年高考理科满分，因为文科分数太差，才不得不报考了师范专业，在一种学霸的眼里也是属于相当牛掰的人物，而且王小北虽然时常语出惊人，有点小女生的不自觉和小心思，但她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作，有时候非常讨厌，有时候又非常可爱，她是二班的班主任，对二班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比如运动会的时候，二班总分全校第三，这货大手一挥，直接私人赞助八百块钱班费。 周雯相比较而言就差劲太多了，她虽然是比较早的海归，而且相当以自己海归身份为荣，但是口音一直不被认可，强化班汇集的精英太多，很多人从小练口语，开口就是纯正的伦敦腔或者纽约腔，周雯的口音对马肃这种乡下来的中学生还算不错，在那些牛掰的人眼里就不够看了。 其次周雯教学方式非常粗暴沉闷，每次开新的单元，生词课基本就是抄两节课的ppt，非常无聊，而周雯总是用一种不接受反驳的傲娇姿态对待大伙的怨气。 第三，周雯对二班学生非常抠门，比如某次信誓旦旦谁能完成一项非常有难度的挑战，她就为为他准备一件很珍贵的礼物，刚开始大家兴头很大，结果发现所谓珍贵的礼物就是周雯十几二十年前在国外拍的一张照片，或者校门口小摊上五块钱一本的牛皮本。几次下来，大家多失去了挑战的兴趣。 此外，周雯总用一种和蔼可亲的姿态和二班学生相处，但是二班同学真的跟她开几句玩笑，她就会很生气，而且她不明说，回头去跟班主任王小北抱怨，王小北是那种超极爱面子的主，回头肯定把二班一通破口大骂。 当然站在马肃的角度，他还是有感激周雯的地方，周雯有个习惯，每次大型考试，就是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这种，他都会把全班英语分数倒数十名和与上次考试排名上升最快的十名同学的分数当众读出来。马肃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停留在倒数十名的名单上，经过三年奋斗，多次出现在进步最快的名单上，高考的时候，最终分数比班级平均分还高了那么一两分。 此时的周雯还不认识马肃，听说马肃是高一二班的学生，这才特意打量马肃一眼。眼看时钟已过十点，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复杂，马肃就领了一张医生和周雯一起签名的条子，自己先回了宿舍。 刚进宿舍楼大厅，马肃就看到王小北心急火燎地站在楼梯口等他，没等马肃开口，王小北已经气势汹汹地开口了，“马肃同学，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先向老师报告情况，洗澡房离宿舍楼很远吗？喊一嗓子的功夫，这边这么多老师同学，这么多教官，谁要你这么黑灯瞎火地瞎起劲，万一出了事，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别以为自己上了几节安全教育课，你就无所不能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马肃，以后你要还是这种态度，百分之百要出大事。” 听着王小北机关枪一样的声音，马肃脑袋微微发愣，自己明明干得是好事啊，怎么听起来好像犯了多大罪一样。 王小北估计也看到了马肃脸上的懵圈，神情稍稍缓和下来，道：“你还太小，很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今天这种事情，你就该交给老师或者教官来处理，你知道吗，今天摔的那个女生直接就送医院了，校长陪着一块，待会儿他们家长还要过来。老师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你得相信老师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马肃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诚诚恳恳地说道：“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过去的时候，另外一个女生胳膊上全是鲜血，我就有点吓懵了，就想着赶快送医务室。老师我错了，下次碰到这种事，我一定先向老师寻求帮助。” 王小北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少女性格，听到马肃态度良好，言语真挚，心里颇感宽慰，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马肃的肩膀，道：“你知道就好，老师知道今天晚上情况比较特殊，也不能全怪你，但是下次碰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逞能，你们都还没经历过风雨，不知道风雨的可怕，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你们自己，其他的事情交给老师来做，好吗？” 马肃乖乖点头，然后把条子交给王小北，王小北瞥了一眼条子，就有点既好气又好笑，医务室那边周雯的电话早就打过来了，别的没说具体，就马肃千方百计一定要她和医生给他开了张条子的事讲得挺详细，王小北笑着拍了拍马肃脑袋，道：“你啊，以后这点小心思用到学习上多好，成天就放在这些有的没的上。” 马肃就笑，道：“主要怕您不相信我，以为我夜不归宿来着。”看到王小北脸上带出笑意，马肃就打蛇随棍上，从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王小北，憨厚地笑道：“王老师喝点水。” 宿舍楼条件艰苦，老师也只能喝开水，王小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确实也有点口渴，现在的情况，喝开水也确实不现实，就接过矿泉水，反手用矿泉水瓶在马肃头上轻轻敲了两下，道：“下次再敢熄灯之前不回来，我跟你讲，数罪并罚，决不轻饶，现在赶紧回去休息。” 上到七楼，楼梯口值日岗位已经换班，值日的一男一女马肃都只是脸熟，叫不出名字，男生表情还好，女生眼睛一乜马肃以及马肃肩膀上的矿泉水，一张脸就黑成了石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九点半熄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四章 冲突 “能的你啊，老马，买个水买了一个钟头，老刘在你位置上一直等到熄灯，你是没见她那张脸黑的。”第二天起床第一句话，郑鲲攀着马肃床的护栏，脑袋凑到马肃跟前，说道，“老实交代，到底干嘛去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半路碰到俩同学，受伤了，老马我见义勇为，把他们送医务室去了。“马肃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半真半假地道。 “真的假的，怎么见义勇为这种事贴你身上一样，到哪都跟着你呢？“郑鲲语气夸张的说道。 “爱信不信，我都有医务室医生开的证明书，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能回来睡觉？“马肃乜了郑鲲一眼，口气十分傲娇。 “为这我还损失了两瓶水呢，我跟你说，这是合理损耗，要算进成本里去的，你们谁喝我的水，每瓶多加两毛钱，不然这水我不卖。“马肃一边说，一边起床穿衣。 郑鲲就在旁边看，突然道：“别说，老马，真看不出来你身材挺不错啊，都快有腹肌了都，就是头大脸大，看起来胖。“ 这时顾春荣从盥洗室回来，忧心忡忡地道：“我去看了值rb，老马，晚归就写了你一人名字，还是到十点十三分回来的。估计你们班主任今天要找你谈话。” 郑鲲于是戚了一声，道：“就知道你小子在吹牛，还见义勇为呢，你这话跟你们班主任说去，看她到底信不信。” 洗漱完毕，整理完内务，就等着值日教官和老师检查内务，海象走进来的时候，站在马肃旁边的郑鲲就悄悄用肩膀碰了下马肃。 检查到马肃和郑鲲的床铺，海象却没像郑鲲想象中那样对马肃发难，只是饶有趣味的打量了马肃一眼，道：“以后别那么多事，你们王老师已经授权给我了，以后再敢熄了灯才回来，就让你晚上睡外边水泥地上。” 老马老老实实点头，道：“知道了，保证再也不敢了。” 海象哼了一声，道：“不敢？我看你胆子挺大，没什么不敢的。” 这话马肃就不好接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倒是值日教官，经过马肃的时候，挺有意思地拍了拍马肃肩膀，道：“你们老师是为了你好，别太能耐。” 海象没有多呆，看着检查的差不多了，就先出了宿舍，结果证明，海象就早走了大概两分钟，结果就出了大事。 海象走时，704宿舍只剩下三张床没有检查，邹亮是那三张床之一，接过教官走到邹亮的床铺时，发生了剧烈的戏剧冲突。邹亮比较懒散，体型又稍微有点小胖，起床号吹响之后，赖在床上磨蹭了半天不肯起床，等到他起床的时候，离内务检查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他就匆匆换了军装，刷牙洗脸都没顾上，被子叠的效果也自然就马马虎虎了。 这种被子就很难如教官的法眼，直接把被子打乱让他重叠，邹亮叠了两次，仍不过关，就急眼了，瞪着眼睛跟教官理论。 他将被子往床上一铺，说道，“报告教官，我觉得被子叠成方块状，不仅毫无用处，而且容易滋生细菌，是最不卫生最不合理的要求。” 教官冷着脸道：“我不管你合不合理，为不卫生，要求就是要求，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穿着这身军装，就得用军人的标准要求你自己。” 邹亮继续抬杠，道：“报告教官，我觉得你这种想法是教条主义，官僚主义的体现，新时代的军人需要做到善于思考，善于总结，善于改进，才能在变革中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从而保卫祖国，保护人民。” 教官道：“我是不是教条主义，官僚主义，轮不到你来下这个判断，我再说一次，你的任务是服从。” 邹亮抬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报告教官，我觉得我的任务是服从合理正确的命令，而且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宪法》，每个人都享有言论和思想的自由，宪法赋予我判断事物是否合理正确的权利。” 教官虽然是教官，但是书读得肯定没有邹亮多，嘴皮子也没他利索，邹亮扯到宪法，教官就有点招架不住了，一张脸由黑转红，道：“你到底服不服从命令？” 邹亮硬气的说道：“合理的命令我就服从，不合理的命令我拒绝服从。” 教官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一脚就将邹亮床底下的脸盆踢飞，一边怒声道：“你叠不叠？” 邹亮看到自己的脸盆被踢飞，也一下火起来了，抬着头一字一顿道：“你给我道歉！” “道歉？“教官怒极而笑，道：”真把这当你自己家了，你就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真要到了军营，到不了晚上就得收拾铺盖滚蛋。“ 邹亮眼睛发红，怒吼一声就要朝教官扑过去，被已经悄悄围到身边的马肃一把拦腰。 马肃看到邹亮和教官起冲突就知道事情要遭，连忙小声对小白脸杨树林道：“快去找你们老师。”自己悄悄上前。 另外一个时空，邹亮跟教官就为着内务的事吵过架，但是没到这么剧烈，最高潮的部分发生在训练场上，没想到这次居然提前发生了，仔细一向，昨晚上马肃回宿舍的时候，邹亮还跟自己打招呼，估计是自己把他吵醒了，对他睡眠质量造成一定影响。所以导致他的赖床，然后提前引发了他跟教官的矛盾。 马肃心里有愧，拦住邹亮之后，连忙拉着教官出了宿舍门，教官也是也是一时冲动，此时回过头来，知道他要真揍了邹亮，肯定得吃处分，因此借坡下驴，跟着马肃到了宿舍外面。 “教官消消气，他就那德行，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马肃陪着小心说道，一只手下意识往兜里掏烟，另外一个时空，他自己烟抽得很少，但是兜里常备着打火机和烟，成年世界散烟是一种比较重要的交际方式。 “我能跟他一般见识？我要不穿这身军装，有十个他也早就躺在地上了。“教官呼呼地向外呼吸，胸口如风箱一般剧烈颤抖。这时走廊上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人高马大的海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身后的杨树林一路小跑才能堪堪追上她的步伐。 这时候教官的神情就有点不知所措，海豹的声音比她脚步到的还早，嗓门虽然不高，但是透着十足的震慑力，“怎么回事” 教官没法接这话，说得重了他就是跟人告状的小人，说轻了自己又下不来这个台，海豹就看马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马肃你来说。” 马肃心里苦笑，这是得罪人的差事，稍作考虑之后，马肃道：“对不起，赵老师，这事怪我，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比较晚，进门的时候吵醒了邹亮同学，他昨天本来就有点不舒服，晚上没睡好，今天早晨身体状态很不好，我们正打算给他送医务室，教官和您就进来了，所以暂时没走成。” 海象冷笑两声，道：“你马肃去医务室还上瘾了是不是？”然后一把推开寝室门，冷着脸对邹亮说道：“马上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一趟校长办公室，高一三班要不了你这样的人，我赵秀芳要不起你这样的学生。” 这个手段就有点厉害了，四十岁的马肃自然听出来，这是海象的手段，主要是给邹亮压力，让他服软，邹亮胆子大，性格跳脱，敢呛教官，但是他不敢那自己强化班的学业开玩笑，果然几分钟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邹亮就走出来给教官道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五章 王小北的主场 最终邹亮还是被海象带回了办公室，704宿舍顿时陷入一阵热烈的气氛讨论，然后话题不知不觉再次转向了马肃，小白脸杨树林露出夹杂着惊讶和佩服的眼光，看着马肃，“老马，你厉害，要不是你让我去找赵老师，今天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不过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十点钟回来老刘就这么几句话？” 马肃满是谦虚地道：“低调低调，大家都知道我什么能耐，我就是运气不好，一个不小心又见义勇为来着。”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马肃眼睛瞥了眼洗澡房，发现门口的防滑垫换了新的，而且铺的很整齐，不像昨天那样边缘处到处都是褶皱。这应该是唐玟婉出事之后，部队这边派人核实情况，发现问题之后及时调整，效率还是比较高的，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 马肃几个正走着，迎头看见何青梅和夏安然往晾衣场而去，马肃正想点头招呼一声，夏安然眼神直接跳过马肃，仿佛马肃是一团透明的空气。这个头点得就有点尴尬，虽然相聚有五六米远，旁边也有其他人经过，但是夏安然的这个无视比较明显。两个时空里，夏安然给马肃留下的印象都很大方知性，这种表达不满的方式马肃没有碰到过，所以有点惊讶。 “你认识？”郑鲲察觉到马肃尬尴的表情，“怎么感觉你好像认错人了。” “有这个可能，最近比较辛苦，影响视力，偶尔会眼花。”马肃苦笑道。 上午训练开始没过多久，马肃就看到三班的方阵里一个矮胖的身影出列，然后开始绕着操场跑圈。不用看也知道，这肯定是邹亮邹小胖，到底他还是没有逃过跑圈的厄运。 “听说邹小胖今天早上跟教官打架了？”马肃身后的大牙谢道恒低声问道。 “差点打起来，被人抱住了。”马肃低声道，“以前没发现啊，小胖成天笑嘻嘻没个正形，火气这么大的吗？我当时就在宿舍里，抱他的时候下巴挨了他一拳，到现在还有点作痛。” “你是不了解他，他就这臭脾气，你抱得很及时，不然这货什么篓子都敢捅，不定惹出多大的事呢。”谢道恒有点无奈地说道。 “怎么，初中的时候他惹过事？”马肃好奇地问道，他知道邹小胖脾气不好，高中的时候打过几次架，但是邹小胖和马肃不算太熟，碰面都比较客气，马肃不知道他初中的光辉历史。 “他把学校食堂给砸了。”谢道恒想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地说道，他们都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所以很了解邹小胖的历史，“食堂打饭的时候，他前面一个同学因为跟食堂阿姨比较熟，打肉的时候勺子没颠，分量比较足，这货看自己给得少，就去抢勺子，结果被窗口玻璃打碎了。” “这么厉害？”这个描述就很有画面感了，虽然马肃对食堂阿姨颠勺的本事也很深恶痛绝，但是小胖果然不是一般人，直接上手就抢，还砸了食堂窗口，这货放到五四运动时期，绝对是学生运动的主力军。 两人正说的起劲，突然从他们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聊什么哪，聊得这么热火朝天，是看着别人跑圈，觉得心痒痒，也想活动活动？” 马肃不露声色地转头，只见王小北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装，当然最重要的是换上了运动鞋，早已习惯了王小北高跟鞋叮咚叮咚的声音，结果糟了老王的暗算。 当然，老王今天这副装备肯定是用来阴人的，联想到刚刚出事的邹亮，马肃觉得王小北看起来还比较明媚的笑容，突然包含着某种杀意，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成为她杀鸡儆猴杀的那只鸡。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王老师太好说了是吧。”王小北脸上仍然如和煦的春风，然后突然风云变化，道：“你们两个给我出列，就跑在邹亮后边，他跑几圈你们就跑几圈，你们不是挺佩服他吗，让你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马肃还没开口，摸不准套路的谢道恒开始惯常的胡搅蛮缠起来，道：“王老师，咱冤呐，邹亮同学目无纲法，顶撞教官和老师，我们一致认为他罪有应得，没有同情他。” 王小北脸色一板，沉声道：“谁跟你嬉皮笑脸，跑不跑，你要不跑，我让教官让你跑，倒时候邹亮跑一圈，你们两个就跑两圈，他跑两圈，你们就跑四圈。” 谢道恒还想说话，马肃二话不说，转身出列，然后跑向操场，谢道恒没办法，只好跟着跑了起来。 王小北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张嘴又像是笑，又像是发怒，大摇大摆地走到队列前面，很有一种打完胜仗的大将军的气势。 “瞧见了吗？那两个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下场。”王小北往马肃和谢道恒的方向努了努嘴，得意洋洋地说道：“有的人可能觉得我对他们的惩罚有点小题大做，就讲几句话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要跑圈呢？对不对，有没有这样想法的人？” 王小北眼光威严地扫过高一二班的方阵，然后语调突然上扬，道：“凡是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思想松懈，态度懒散，意志薄弱的人，都是不合格的高中生，更是不合格的军人。同学们，思想不能放松啊，马上咱们就要步入高中了，高中是什么，高中就是最严酷的战场，你死我活，你退我进，你不努力，别人就会超过你，你不用功，你就会被淘汰，你们都是经历过实验班的那种残酷的竞争的，不客气的讲，在过去一个学期的战役里，你们已经阵亡，已经被淘汰。 那么你们是失败者吗，是，也不是，你们被淘汰出了实验班，从这个角度讲，你们全都是失败者，但是从另外的角度看，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实验班有实验班的优势，你们也有你们自己的优势，实验班需要在很多方面花费精力，但是你们，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轻装上阵，向着最后的目标发起进攻。你们知道最后的目标是什么吗？“ 没人回答王小北，王小北就有点尴尬，大声道：“有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老实人周枢益大声道：“知道，是高考。” 王小北点头道，“看来只有一个人知道，那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这一下二班五十来号人都学机灵了，扯开嗓门大声喊道：“是高考。” 王小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知道就好，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钟，我都要求你们把高考放在心上，不要觉得军训跟高考没关系，有很大的关系，老实不客气得讲，军训之前你们就是杂牌军，一身公主病少爷病，打不得骂不得，少睡一会儿觉这个痛那个痛的，说你们两句，你们还委屈得不得了，又要顶嘴又要掉眼泪的。 军训就是为了磨掉你们这些臭脾气的，诺，你瞧瞧那边，三个人，一个自由散漫，跟教官顶嘴，一个自以为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一个成天嬉皮笑脸，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好好看看，这就是下场，我跟你们讲，这还是我客气的。 绷紧脑袋中那根纪律的红线，所有违反纪律的行为，所有不服从教官，跟教官顶嘴的行为，只要被我知道，立刻给我滚蛋，别在我的高一二班呆下去。高一二班是强化班中的强化班，是强化班里的老大，谁敢当那颗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我就让他尝尝我王小北的厉害。” 这句话马肃没听到，不然真不一定能忍住不笑，跟美少女战士的口号有得一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六章 谢道恒的关心 训练场的跑道一圈四百米，三个人是受罚跑圈，就使劲磨蹭时间，十圈四公里足足跑了四十来分钟，好在谢道恒邹亮经常踢足球，体能不错，总算没中途歇菜。 三人一起气喘吁吁地往回走，此时二班的方阵已经被教官带到主席台侧面乘凉休息，三班还在站军姿，要回二班队列正好从三班队列后边经过。 “第三排第二个女生，看见了吗，那就是薛冰。”邹亮累得直咧嘴，此时却忍不住抬手往三班迷彩服阵列里面虚指。 “我就看到一堆又丑又大的迷彩服。”马肃600度近视，此时眼镜镜片和眼皮上都是汗水，世界就只剩下蒸腾的暑气和眼前的模糊。 邹亮拍拍马肃的肩膀，道：“你小心了，薛冰可是我们班班花，你小子救人的手法太滥俗，已经激起三班男生集体的愤怒，那天你路过三班门口，被群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好了我先走了，下回请你们吃饭。”他听到马肃在门外跟海象说的那些话，所以很有点感激马肃，他跟谢道恒是初中三年的球友，感情不错，十圈跑下来，三个人的革命友谊顿时有一种升华的感觉。 “怎么样，有没有想法，我跟薛冰挺熟的，你要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忙。”谢道恒满是汗水的脸立刻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虽然他已经尽量让他的笑容显得诚恳一点。 “你要真想帮忙，一会儿接济我点水，我就承你的情了。”外出训练只准携带水壶，不准带别的东西，马肃此刻感受到身上汗如雨下，小水壶那点容量，肯定是不够喝的。 “滚蛋，我也就那么一壶水，我自己肯定不够喝。”谢道恒眉毛挑了挑，道：“要不一会儿怎么溜去小卖部买水？” “今天算了，感觉老王这几天一门心思阴人呢，怎么已经给她杀鸡儆猴了，可别再撞枪口上了，忍一忍，回头到704来，昨晚上我们寝合资买了一箱水。”马肃瞥了一眼王小北，觉得现阶段最好老实本分一点，不然真的还后果难料，王小北不是海象，小女孩脾气发作起来不管不顾的，很可怕。 “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大一样。”马肃高中阶段小事上很少拿主意，都人怎么说他怎么干，很少有所谓，此时马肃口气虽然比较轻，拒绝得很坚决，谢道恒想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就有点不大自然，“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暑假真去工地打工了？” “想去，没去成，我妈没让。”商君彦人太老实，这话真就被他传到了谢道恒的耳朵，这个问题马肃准备了很久，虽然实验班半年他在班上属于默默无闻型的人物，而且自己座位前后左右相对熟一点的都进了1班，但是也有几个玩的好的留在了2班，比如谢道恒，比如商君彦，比如安法拉，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低调一点，但是这三个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点差别，“这个暑假我想得挺多，感觉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长不大了，毕竟满了十六周岁了，民法意义上讲，我找份工作就是完全行为责任能力人了。” “有事儿你就说一声啊，别老憋在心里，你这样我看了难受。”谢道恒用手拍了拍马肃后脑勺，这是一个相当亲密的动作，马肃心里有点感动。 “哪天我憋不住了，第一个肯定找你。”马肃笑了笑，道：“谢啦，你这么说，我心里痛快不少。” 谢道恒没说话，低着头拍了拍马肃肩膀。 队列前面，教官高强正在给大伙儿展示军体拳，看到马肃两个过来，高强就笑道：“身体素质还行啊，跑完十圈还这么精神，就别回队列了，你们两个，跟着我展示给同学们看看。” 谢道恒脊背挺得笔直，道：“报告教官，我想先喝口水。” 教官笑道：“你们刚剧烈运动，不宜立刻补水，跟着我放松一下身体，练完之后正好可以喝水。” 马肃心里有点郁闷，这叫什么事儿，军训刚两天，他已经第二次被教官叫到全班面前展示了，自己行事算低调了算克制了吧，能不出头尽量不出头，还老这么被逮住。 当然这顿军体拳展示有点虎头蛇尾，教官主要还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能够适当活动身体，所以准备活动的动作做得很到位，军体拳的动作就很敷衍，马肃大学军训基本在放牛班度过，军体拳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看起来也跟第一次练差不多。 回到队列，马肃嘟嘟嘟两口，就已经把水壶喝了口底朝天，冰凉的清水顺着喉咙流进身体，感觉一路就把马肃肚子里腾腾腾冒着的火焰扑灭了不少。 高强估计是体谅马肃和谢道恒刚刚跑完圈，接下来半个钟头的训练基本就是复习昨天教的队列基本动作，训练量很有限，马肃有暑假晨跑打下的底子，恢复地就很快。到下一次休息时，马肃和谢道恒就被王小北从队列里叫走了。 “怎么，被我罚跑了十圈，心里是不是不服气啊？”王小北声音听起来还在较劲。 “没有，我们不应该在训练的时候交头接耳。”马肃认真地说道，他经验丰富，知道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跟王小北较劲，王小北能把两人拎过来谈话，说明她已经不打算追究了，继续跟她抬杠，她脾气一上头，再让两人去跑个十圈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你马肃，每次在我面前都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接过转头你就给我惹祸，听说邹亮跟教官吵架多多少少跟你也有关系？”王小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马肃心里一呆，海象真把自己的解释当真了？还把风吹进了王小北的耳朵，他苦笑道：“有一点关系，就是我昨天晚上回去比较晚，可能打扰到了邹亮同学的休息，他早上就有点不舒服。” 王小北伸出一根手指，在马肃面前点了好几点，道：“你看看你，开学还没几天，你自己说说给我惹了多少祸，班级第一次班会你就迟到，第一次早课差点迟到，昨天晚上熄灯不回，今天队列里跟人交头接耳。你说我罚你跑圈有没有冤枉你。” 女人果然是记仇的生物，马肃心里哀叹一声，默念，第一次班会我没有迟到啊，是你自己早了十分钟上课，不过表面马肃还是露出羞愧的表情，道：“没有冤枉我，我很愧疚，正在深刻反省自己，感觉自己还没有从自由散漫的状态转变过来。” “知道就好，今天早我面前说了什么，你自己好好记着，再敢给我惹祸，我找你算算总账。”王小北露出胜利的表情，然后转头向谢道恒道：“还有你，谢道恒，别成天嬉皮笑脸的，你是咱们秀安初中部出来的，就得起到表率作用，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你以为自己很阳光很开朗吗？你那叫油嘴滑舌，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跑圈，这一次跑十圈，下一次就给我跑二十圈，下下次就是四十圈，跑到你怕为止，听到没有？” 谢道恒看着比马肃还要老实，认认真真地说道：“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王小北仍然用一种锋利的眼光看着两人，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一人一瓶递了过去，一边还板着脸道：“拿着吧。” 这就是王小北比较可爱的地方，马肃和谢道恒绷着脸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道：“谢谢王老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这是哪来的假新闻 吃晚饭的时候，一脸神秘的魏彧带来了一条让马肃无语的重磅消息，当然，魏彧是在十人的大饭桌上提起这个话题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安法拉、庄成梁、胡鹏这种内心骚气无比的人，马肃坐得比较远，算是恰好听到了一耳朵。 “我跟你们说件大事，昨天晚上有个男生跑进女生淋浴间偷看，当时二十七班两个女生刚洗好澡，正在穿衣服，被男生吓了一跳，结果一个女生脚下打滑摔断了腿，直接救护车来接走送去医院急救，另外一个拎着拖鞋就去追那男生，结果被划上了手臂，流了好多血。” 马肃一口饭直接喷出来，连带着旁边谢道恒碗里都沾了米饭，商君彦眼明手快，端着饭碗早一步转身，算是逃过一劫。瞬间让马肃成为了焦点。 这哪跟哪，从叙事要素来讲，人物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没有错，地点洗澡间大差不差，结局一个女生摔断腿，一个女上划伤手臂，略有夸张基本相符，怎么当中就能演绎成这样。 魏彧正说的眉飞色舞，被马肃抢了风头，满脸淫笑地道：“老马，激动了吧，真有这事，我连那两女生是谁都问来了，再跟你说的透彻点，你没看见洗澡间外便防滑垫换新的了吗，听说第二个女生追出去的时候，就是被防滑垫绊了一下，这才弄伤了手臂。” 马肃连忙转头，不参与这个话题，旁边安法拉，庄成梁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庄成梁听到这么香艳的故事，两只眼睛放出恶狼一般的绿光，撵着魏彧问道：“你别吹牛，到底谁，二十七班，我有好几个同学在二十七班，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魏彧乜了庄成梁一眼，道：“你再去问问你那同学，他们班是不是有人退出军训了？这种事老师教官都不会明说，肯定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掩饰过去再说啊。” 庄成梁被魏彧落了面子，眼睛一瞪，就不大乐意，道：“别净说大话，你说是谁，我回头跟我同学核实。” 魏彧皱了皱眉，然后压低声音道：“摔伤的那个叫唐什么琬，听说以前是市一中初中部的笑话，手臂受伤的那个叫什么洁如，以前好像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 “我靠，你说的是唐玟琬？”庄成梁明显有一个鼻孔长大的表情，“那可是我们市一中出了名的美女，你说那男的冲进去的时候，唐玟琬还没穿衣服？” “听说是没穿，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魏彧眼睛也冒着光，“那唐什么婉真有那么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感觉身材一般，著名的飞机场，脸比胸有看头。”庄成梁故作平静地说道，吞了口饭，然后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道：“那男的是哪个杀千刀的，我非宰了他不可。” 马肃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唐玟琬当然不是没穿衣服，但是基本能看的马肃也看到了，比如睡裙领口的那惊鸿一瞥，比如睡裙遮不掉的白皙的大腿。 “又不是你媳妇儿，你瞎起劲个什么？”安法拉乜了庄成梁一眼，追问道：“那另外一个呢？秀安初中部的，大牙你在初中部混得这么开，应该认识吧这女的。” 谢道恒比较克制，没想安法拉、庄成梁那样表现出的穷凶极恶，虽然眼神之中仍然透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我估计是何洁如，也只有她干得出这种事，回头我问问她。” 都是一群十五六岁荷尔蒙旺盛的年轻人，军训以来男女同学住一栋楼，隔着楼梯十几米外的女生宿舍犹如阿里巴巴的宝藏既神秘而有引人遐想，早就把这群人撩拨得不要不要的，突然有这么个桃色大新闻，当事人有名字有同学很有点一板一眼，这群小年轻就开始挥舞着荷尔蒙的翅膀开始胡说八道起来，马肃作为当事人，听着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有点听不下去，匆匆两口拔完米饭，起身走了。 这种事情瞒不了人，迟早这群恶狼就知道这则新闻的男人主公是马肃，但是，真的不是偷看人家洗澡引发的血案，马肃一边捂脸一边想道，他真的很想跟那位瞎传消息的哥们同归于尽。 晚上的训练正式进入拉歌的节奏，体育场比较空旷，日常训练就只有三个班，一班，二班，三班，原本各个班级都在训练，然后二班首先坐下来开始休息，顺带教军歌，然后很快，一班也坐下来唱军歌，三班训练坚持得稍微久了一点，当时当一班教官一声令下，将队列推进到二班旁边的时候，气氛热烈到三班教官都没办法继续坚持训练，只好把队列也带到一班二班旁边，来个三足鼎立。 教官高强就对二班道：“哟呵，咱们今天这是前门拒狼，后门入虎啊，二连的兄弟姐妹给我听好了，越是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咱们越要拿出二连的精神气，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一会儿都给我精神点，听到没有？” 这就很有挑事的意思在里头，高一二班男女生那种好胜心立刻被教官调动起来了，“听到了”三个字叫得比平时喊号子还大声。 高强笑道，“这种情况，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二连的都有，我喊一句，你们喊一句，声音要大，别跟没吃饭一样。听好了，三连的，来一个，来一个，三连的。” 二班大小五十来人轰鸣的响声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三连阵地发起进攻，三班学生屁股还没坐稳，就有点立足未定，那边一班的一看有热闹可看，跟着就是痛打落水狗，跟二班合兵一处，两面夹击，高强压根不给他们反击的时间，大喊道：“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 一班二班轰隆的吼声铺天盖地而来，将仓促还击的三班阵地撕成碎片，在教官高强的带领下，进攻的号角一浪接着一浪，“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叫你唱，你不唱，扭扭捏捏不像样。” 三班教官左突有击，无奈势单力薄，所有的进攻都覆灭在两边猛烈的炮火下，只得老老实实唱了一首《打靶归来》。 然后一班二班友好同盟瞬间肢解，高强反应快，两个班还在鼓掌的时候，他就再次挑起战争，大声吼道：“进了操场要唱歌。”二班立刻心领神会，吼声将原本热烈的掌声一下子熄灭，大伙儿拿出“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气势，重启战端，一班的学生们正鼓着掌呢，突然旁边就传来“一连不要往下拖，进了会场不唱歌，坐着像个老太婆。” 被偷袭吃了败仗的三班立刻被二班的嘶吼声拖入了战争，二班先声夺人，对于三班来说，一班二班都是敌人，只要炮火洒向敌人，他们就会提供炮火的支援，于是也就跟着二班一起向一班发起进攻。 这种战争向来是双拳不敌四手，一班虽然阵地坚守的时间比较长，但是最终还是兵败如山倒，唱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 接下来，二班顺理成章地落入到一班和三班的夹击之中，毫无意外阵亡，唱了一首《我是一个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八章 这也能背锅？ 军歌就那么几首，来来回回的唱，确实也有点没意思，二班教官高强人害羞，脑子灵活，趁着一班班主任周蕾走到队列旁边，悄悄问前排同学，道：“知道一连班主任姓什么吗？“得到满意答案之后，立刻发动进攻，道：”二班都说一班好，周老师真是个宝，唱歌跳舞样样行，请她给咱鼓鼓劲。“ 实验班的时候，周蕾同时是两个班的语文老师，是老熟人，高强这么一煽动，不仅二班的群情激昂，大声喊着“周老师，来一个。“的口号，连一班自己也是推波助澜，不断地相应着二班的战斗口号。 当然，高强把战火烧到老师身上，马肃就看到原本还乐滋滋看热闹的王小北和赵秀芳很有一种花容失色的感觉，趁着战火没有波及自身，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去。 周蕾一张脸立刻红了起来，扭捏了一会儿，发现她越这样，越能激起同学们热情洋溢的兴趣，只好上去唱了一首《雪绒花》。 周蕾有大将之风，看到王小北、赵秀芳都已经溜得不见影子了，只好把战火对准最先起哄的教官，道：“二班教官长得这么帅，让他唱首歌给大家听怎么样？“ 高强红着脸就笑，道：“我唱歌不好听，我让我的兵代表我唱，二排二列马肃，出列，给大伙唱首歌听。“ 马肃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瞬间有一种日狗的冲动，教官啊，不能因为我被点名的次数比较多，你记住我的名字，就让我替你背锅吧？ 可惜其他人不这么想，这几天马肃风头出的比较多，给二班同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是那种比较倒霉的印象，这种印象就容易让大家产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而谢道恒、张士龙、魏彧这些跟马肃交情不错的，都是属于那种没热闹都要自己弄出点热闹事来，听到马肃被点名，瞬间就点燃他们内心的热情，一个劲的起着哄。 这股热情很快蔓延到一班和三班，一班因为有一半是实验2班的老同学，加上上次拿此招手事件，对马肃也算有点印象，三班这边，马肃救了薛冰，还跟三班男生睡同一个寝室，基本大伙都认识他，看热闹这种事看熟人的比看生的有趣。觉得起哄马肃比起哄不认识的教官有意思的多，也就把高强放在一边，起哄马肃。 马肃不怵唱歌，但是他怕唱错歌，2003年属于比较古老的年代，流行的歌基本属于老歌，老歌能被马肃记住，要么很经典，要么很大众，这两种都会在华语乐坛占有一席之地，万一马肃唱了首2003年以后几年里发表的歌，一不小心就成了黑历史了。 他也就这么稍微愣神的功夫，这些看热闹的已经把口号喊道“扭扭捏捏像姑娘。”马肃就只好站了起来。 他这么一起来，大伙儿更加起劲了，要还是原来那个十六岁的马肃，估计得紧张得讲话都不利索了，可惜这个是四十岁的马肃，大场面见过不少，而且还对眼前这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年轻们有一种层次上的优越感，往那一站，云淡风轻，先朝高强拱拱手，道：“高教官看得起我，让我来跟大伙唱首歌，但是我不感激他，先给大伙儿道个歉，这歌我唱不了。” 马肃这腔调拖得一板一眼，大伙听着乐了，以为马肃撂挑子，起哄的越加热闹了。 马肃把手往下一压，等人声稍微小了点，道：“不就唱首歌吗，至于吗，怎么我就敢不给高教官面子，不给大家伙的面子呢？因为有样东西在跟我闹别扭，欸，他不肯配合我，谁这么大胆子，敢跟我这儿撂挑子，欸，他就敢，他是我肚子，我得靠着它活。” 这么两句下来，大伙都看明白了，马肃是要给大伙表演一段单口相声。 “大家伙儿要说了，你这肚子敢闹别扭，你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吗？咱们795部队各位领导们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您，早上有大油条，大烧饼，脆香的麻团，喷香的大米粥，午饭有炒西兰花，红烧肉，西葫芦炒蛋，农家小炒肉，青椒土豆丝，黄瓜炒鸡蛋，油焖茄子，晚饭，咱们刚吃过的，有凉拌金针菇，醋溜土豆丝儿，青椒炒肉，土豆炖猪肉，炖大白菜，红烧鱼段，这怎么还不不合你胃口啊，你这脾气也忒大了吧。 真不是我，大伙儿，是它闹脾气。它为什么闹脾气呢？这得怪谢大牙，欸，谢大牙大伙认识吗？不是个东西，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呢？上次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请他吃饭，请他吃什么呢？请他吃通江路上有名的‘胖嫂子小笼汤包’，大家伙儿有吃过那的汤包没，你看，都知道吧，好啊，那香的，菜单子一拍上来，我就口水直流，那就点吧。谢大牙坐我对面，我请他，得紧着他来，来份蟹粉的，太腻，猪肉的？太肥，牛肉的？太柴，虾仁的？太腥，嘿，你到底还吃不吃啊？谢大牙呲着牙斜着眼睛瞧了我一眼，一声冷笑，哼，没见识。 我就来气了我，拍了桌子，说道，爱吃吃，不吃滚，爷不伺候。谢大牙就说，这就生气了？改明儿我请你，也让你长长见识。我不服气，得呲他，我就说，不就吃个饭嘛？有什么见识不见识的，从小在家，牛也见过，猪也见过，羊也见过，螃蟹也见过，还不都四条腿两只耳朵一个鼻子？谢大牙嘿嘿冷笑，桌子拍的比我还大声，这讲究大了。不信，我给你说说北京城我老叔请我吃的酒席。说就说呗，谁怕谁。谢大牙捋了捋袖子，清了清嗓子，掸了掸桌子，看了看嫂子，想什么呢，胖嫂子小笼包的那个嫂子。 谢大牙拿腔作势，先上四干，啥叫四干呢？黑瓜子，白瓜子，核桃蘸子，糖杏。再上四鲜，北山苹果、深州蜜桃、广东荔枝、桂林马蹄。再上四蜜饯，青梅、橘饼、圆肉、瓜条。接着上，四冷荤，全羊肝儿、溜蟹腿、白斩鸡、炸排骨。再上三甜碗，莲子粥、杏仁儿茶、糖蒸八宝饭。再上四点心，芙蓉糕，喇嘛糕、油炸荟子、炸元宵。 不少了吧，大家伙儿，肚子有闹别扭的没有啊？这才哪到哪？也就是点压桌碟儿摆样子小玩意儿，愿意吃吃两口不愿意吃把它撤到旁边儿，真正的大菜这才上来。 先上来个蒸羊羔，好家伙，那真是喷香，别吃太多啊，接着上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不少了吧， （底下张士龙带着头起哄，不少） 还有呢，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蛤士蟆、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 没了吗，瞧你们那点见识，听好了，还有呢。 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鲶鱼、锅烧鲤鱼、锅烧鲶鱼、清蒸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儿、麻酥油卷儿、卤煮寒鸦儿。 熘鱼脯、熘鱼肚、熘鱼骨、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儿、烩白蘑、烩全饤儿、烩鸽子蛋、炒虾仁儿、烩虾仁儿、烩腰花儿、烩海参、烧蹄筋儿。 别急，还有呢，锅烧海参、锅烧白菜。炸开耳、炒田鸡。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炒飞禽、炸什锦儿、清蒸江瑶柱、糖熘芡实米、拌鸡丝儿、拌肚丝儿、什锦豆腐、什锦丁儿。大家伙儿够没够？ （底下已经笑成一片，张士龙带着头起哄，没够呢。） 没够，没够咱还有呢，糟鸭、糟蟹。糟鱼、糟熘鱼片、熘蟹肉、炒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酿倭瓜、炒丝瓜、酿冬瓜、焖鸡掌儿、焖鸭掌儿、焖笋、烩茭白、茄干晒炉肉、鸭羹、蟹肉羹、三鲜木樨汤。还够不够？ （已经懂得套路的同学们一边笑，一边高喊，没够。） 那行，咱接着吃，还有红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南煎丸子、苜蓿丸子、三鲜丸子、四喜丸子、鲜虾丸子、鱼脯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氽丸子！一品肉、樱桃肉、马牙肉、红焖肉、黄焖肉、坛子肉、烀肉、扣肉、松肉、罐儿肉、烧肉、烤肉，这回总够了？还没够？你们够能吃的啊，不刚吃完晚饭吗？嫌部队里的饭菜不好吃？你看，高教官，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那咱们接着再来，大肉、白肉！酱豆腐肉、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酱豆腐肘子、扒肘子、炖羊肉、烧羊肉、烤羊肉、煨羊肉、涮羊肉、五香羊肉、爆羊肉、氽三样儿、爆三样儿、烩银丝、烩散丹、熘白杂碎、三鲜鱼翅、栗子鸡！煎氽活鲤鱼！板鸭！筒子鸡！ 还不够，那就没法子了，我记性差，下边的没记住，要不这样，下次谢大牙回请我的时候，我带上大家伙儿，一起长长见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又是我的锅？ “行啊，老马，嘴皮子利索啊。”张士龙揽着马肃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什么时候学的，有模有样的啊。” “小时候看电视跟着瞎学的。”我说大学相声社你信吗，马肃心里笑道，然后朝着谢道恒说道，“什么时候请客啊，大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耍赖吧？” “你什么时候请我吃过小笼汤包？”谢道恒一脸装出来的不忿，“你这是阴谋利用人民不知真相，煽动仇恨情绪图谋不轨，良心大大的坏。” “反正大家伙是答应了，你是挑战人民民主专政的力量吗？”马肃笑得像个偷了鸡的小狐狸。 然后他就听到旁边三班一群男生在喊薛冰的名字。 原本按照道理，一班周蕾表演过了，二班马肃表演过了，两个班的火力就指向了三班，这是应有之义，不管三班派谁出场，都没关系。 但是马肃这边刚表演完下去，三班这群男生就喊薛冰的名字，这就很尴尬了，三班男生女生都知道薛冰中暑，是马肃第一个冲出来紧急施救，马肃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三班正在很热闹的起哄，小胖子邹亮个子矮，离马肃就比较近，就看到一边热火朝天地起哄，一边朝马肃使眼色，也有不少女生眼光看向马肃这边。 片刻之后，三班开始有人鼓掌，后排男生吹口哨的吹口哨，乱叫的乱叫，果然一个女生已经走到队列前面。女生留着齐耳短发，个子不高，眉目清秀，此时原本白皙的脸庞带着大片大片红色。 这当然就是马肃救过的薛冰了。除了眼睛一直没有往马肃这边转过来，她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唱了一首《心语星愿》，声线跟这首歌很搭，有一种少女的甜美和清远，气质恬静中带着大方。 “哇噢，老马，你小子行啊，英雄救美没白救。”张士龙一脸暧昧地说道。 “滚蛋，你的思想太龌龊了。”马肃没好气地说道。 “嘿，老马你还还害起羞来了，人姑娘害羞我理解，你连人衣服都扒过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给你看过了，你还好意思装纯洁。”安法拉满脸都是淫贱的笑容。他在马肃前面一列，回头说话的时候，肩膀就稍微碰到了他旁边的章立之。 “操，这么没素质。”章立之像是用力压紧的弹簧片，安法拉手肘刚碰到他，他就呼地一声跳了起来，眼睛也不看安法拉，大声说道。 安法拉什么人，没事都要惹是生非，何况这次人家主动生事，他也不看章立之，大声道：“会不会说人话，怕是在猪圈呆多了，成天就想着操了。” 章立之平时是个话痨，废话不断，而且还颇以为荣，但是脾气一上头，就社么话都不会说了，只会瞪眼，刚刚听马肃在说相声的时候，他叫得挺起劲，马肃说完，三班起哄薛冰的时候，他就有点不打自在，薛冰整首歌没往二班这边看，原本雪白的脸从头红到尾，他就有点火气，旁边卫咏之顾尔琢这些知道自己跟薛冰的小绯闻的秀安初中部同学也跟着起哄，他火气就有五分，安法拉这几句略到调侃的昏话让他怒火中烧，最后一句更是让他失去了理智，直接上前一把拎住安法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再骂一声试试。” 两人个子差不多高，但是安法拉瘦，而且没想到他动手，被他抓住衣领，安法拉顿时大怒，一口口水直接吐在章立之脸上，章立之举起拳头就是一拳，把安法拉打了一个趔趄，安法拉一张脸涨得通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一下扑在章立之身上。 这两下兔起鹘落，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教官高强从地上做起来，跑到他们身边，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马肃知道好歹，没有故意往上凑，看着匆匆从远离赶过来的王小北，心里有点莫名的无奈和悲愤，虽然自己审美都没干，老王很有可能又把这笔烂账算在自己头上。 “老周，你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吗？”马肃茫然地看了眼周围，找到了出身秀安中学初中部比较了解来龙去脉的周枢益，问道。 “应给不算吧。”好老人周枢益看了一眼马肃，再看看已经被男生们分开，还在对骂的安法拉和章立之，有点不大确定地说道。 当然，章立之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句“你再骂一声试试”“人渣”，被激怒的安法拉则基本将他丰富多彩的乡村生活所学来的一切肮脏粗俗下流的字眼全都喷了出来，从骂人的水准上看基本做到秒杀的程度。 看着早已乱作一团的方阵，马肃仰头看了一眼星空，心里犯嘀咕，另外一个时空的军训好像没有这么丰富多彩啊，这才军训第二天啊，怎么就能出这么多事，而且这些事吧，不管马肃是主动参与还是被动被卷入，多多少少都跟自己有一点瓜葛。 难道这就是蝴蝶效应？马肃有点后悔动员大会的时候冲出去了，自己就就图个好玩，现在好了，留了这么一地鸡毛，军训结束还得跟章立之一个宿舍住上一个学期呐！ 果然，王小北把两个垂头丧脑的肇事者带走的时候，用很不信任的眼光看了马肃一眼。 “要坚强，这事跟你没多大关系。”张士龙小眼睛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光芒。“老张，你是地头蛇，知道海岩市区有没有比较灵验的寺庙？我想军训完了我就去烧柱香。”马肃有点无奈地说道。 “我感觉王小北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张士龙笑道：“说实话，要不是大牙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我都不知道有这层关系。“马肃觉得自己要装一下，然后回过味来，道：”有没有这层关系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谁叫你要英雄救美的呢？”张士龙叹了口气，拍了拍马肃肩膀。 “你别说，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当时就不该冲得那么快，教官都在旁边呢，我瞎起什么劲。”马肃道。 “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你们看见刚刚薛冰脸红成什么样吗？” “我那是紧急措施，你们怎么就想着脱衣服了。”马肃笑道，“你们这群思想极度不纯洁的小处男。” 晚上的训练结束，马肃回到704寝室，郑鲲一张黑脸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好奇心，第一句话还是客气，“今天相声说的不错。“第二句就将本性表露无遗，“听说刚刚你跟你们另外一同学为了薛冰打起来了？” 马肃终于知道，在这群十五六岁精力旺盛的小年轻之中，真相经过无数次充满荷尔蒙的发挥和想象，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章 多才多艺的马肃 晚上训练结束解散之前，王小北宣布了对两人打架的惩罚，晚上值班，今天轮到高一二班值班，值班分两种，白天值班和晚上值班，白天值班是幸福的事，虽然值班时间比较长，每个班要半天时间，但是不用去操场上流汗晒太阳，所以基本安排女生值班，晚上的班比较煎熬，所以排班比较多，从九点钟开始，到第二天造成五点钟，每个钟头一班。 因为两人打架，所以王小北重新调整了晚上的值班次序，安法拉从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章立之从凌晨三点到凌晨五点，两人都值两个班，而且是最难受的两个班。 马肃原本是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不算好也不算太差，但是新的值日安排下来，他被排在了凌晨四点到五点。他感受到了王小北对她毫不掩饰的恶意，虽然打假这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当然，上了王小北黑名单的不单单是马肃一个，谢道恒光荣地排在了马肃前一班，凌晨三点到四点，凌晨四点马肃去接班的时候，章立之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谢道恒朝马肃比划了个“嘘”的手势，手指朝旁边章立之指了指，摇了摇手，然后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因为怕吵到章立之，所以两人的交接迅速和安静，马肃转过头看了眼章立之，此刻章立之睡得满脸通红，心里好笑，他在124宿舍是呼噜王，不仅声音大，而且持续时间很长，这在以后的半年里还将引发数次纠纷，趴在桌子上睡倒是安安静静，一点声音没有。 马肃随手打开值日表，结果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备注栏里很清秀的笔记写着：“高一二班马肃，晚上九点十分出去，十点之前未归，请下班值日生注意。”在名字和注意地下都划着红色线条。 下面一行备注里，另外一个笔记写着，：高一二班马肃，十点零十七分夜归，买水。“然后在买水上标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还真挺仔细，马肃笑了笑，把值rb放在一边，摊开自己的笔记本，一个钟头太短，小说写不了，思路刚铺开来就得收回去，不过弄点简短的东西可以，比如诗歌，歌词，这些东西除了经典的，大部分只能记个大概，不过没关系，可以根据印象自己发挥想象，马肃暂时还没想好这些东西用来干嘛，最好当然是能换钱，但是老实说，暑假里他弄了二十来首现代诗，结果只有一首诗算是给了点稿费，其他一点回音都没有。 果然，越文艺的东西越不可捉摸，因为审美的立场和角度各不相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梵高》，诗歌同样是一种带有极强主观性的东西，没名气没背景的草根如果没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想要出头很难，马肃肚子里墨水不多，记得住的基本都在这二十几首里面了，没有回音也只能暂时放一边去。 要不写几首歌卖钱？他有听过一个词曲创造人的访谈，一个创造人写完一首歌，是能知道这首歌是不是好歌，能不能红，他会有这种感知，因为流行音乐毕竟是通俗音乐，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旋律是不是让人印象深刻，觉得好听，觉得易于接受，这是曲子能不能红起来的原因。 当然一首能红的好歌最后到底能不能红，能红到那个程度，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公司的包装和宣传，合适的歌手，足够的运气，创造人只能决定这首歌是不是好歌，而后边的元素才能决定它能不能成为一首流行歌曲，大多数情况下，包装和宣传甚至是决定因素。 比如后世很火的神曲《沙漠骆驼》，2018年前后火的一塌糊涂，酒吧里、抖音视频里、商场里，到处都能听到这首歌曲，但是这首歌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写出来了，原作者是个老师，在不少学生面前演奏过这首歌，然后癌症去世，这首歌是被别人炒火的。 所以想靠着自个脑子里那么几首歌挣大钱，那是不现实的，制作、发行一首歌曲的成本中，词曲创作只占很小一部分，特别当你还是个无名之辈，周杰伦成名之前写了多少歌？人不要，就算要，他也收不了几个钱，这还是在娱乐业高度发达，著作权保护相对比较规范的台湾，大陆地区知识产权保护现阶段就是一句口号，任何行业都处在一种野蛮生长的状态，非常不规范，像没有名气的词曲创作人，就算这些制作公司认可了这些曲子的价值，和你达成协议，基本也是买断作品的模式，不会跟你来说什么销量提成，而且价格很低。 高中之前马肃的音乐素养仅限于音乐课上认认五线谱，跟着录音机唱唱歌，大学时代他同寝有个云南的，姓田，十分文艺，有陈坤那样的深邃眼睛，会弹吉他，也很爱唱歌，这种文艺范十年前是很惹女生喜欢的，但是到他们上大学的时候，靠吉他和深邃的眼神已经骗不来女朋友了。 不过那时候的马肃还不知道，跟着老田加入吉他社，弹了四年吉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老田打了四年光棍。 后来结婚生了女儿，从小就给她报了钢琴课，还买了一台二手钢琴，离婚之后，女儿跟着马肃生活，辅导钢琴这件事就落到马肃身上，钢琴听着很高大上，但是练起来很枯燥，对小朋友来说尤其如此，简直是一种煎熬，但是小朋友有个特点，好为人师，他懂得比你多，他就喜欢在你面前显摆，为了让女儿多练几遍琴，马肃跟在女儿屁股后边，当她的学生，受到她的嘲笑和嫌弃，几年下来，也多少能弹几首曲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旁听并且辅助女儿练琴过程中，马肃的识谱能力和基本乐理也得到了提高，没办法，课外练习他得给女儿打拍子，监督她弹得准不准确，有没有随便糊弄他。 所以暑假期间，他就开始慢慢把脑海里一些歌曲大略地转为成了音符，当然他手边没有钢琴，也没有吉他，不知道到底准不准确，他本来打的是纪瑶家里那台钢琴的主意，但是纪瑶很快出去旅游，之后又上了补习班，马泓也上暑期班，他一个人就不大好意思上门。 所以对写歌这件事，马肃没有特别的急切，顺其自然。今天晚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马肃就打算捋一捋脑子里边边角角那些歌曲，曲肯定暂时写不出来，歌词可以试着写点出来。还是有蛮多歌词相当不错的，当然方文山词写的好肯定是不用提的了。人家都到了出诗集的程度。 比如这首青花瓷，这是一首不用曲子读起来也很美的歌词，马肃曾经仿照青花瓷的格式自己填过词，但是从意境和故事上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对这首歌歌词印象深刻，好多记忆比较模糊的地方，随着一次次重读，一次次演绎，一次次在脑海里回旋着那种旋律，也逐渐从记忆深处重新浮现出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篱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一章 又是见义勇为 马肃正在一点一点修改着青花瓷的歌词，因为歌词比较长，马肃记忆有盲区，不得不借着曲调来不断调整，可能因为太过投入，不知不觉哼出了声，惊动到了伏案睡觉的章立之。 章立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马肃，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换你了？”他呆呆的看了眼马肃，然后整个身体靠在靠背上：“几点了现在？” “四点一刻，你再睡会儿吧，待会儿估计够呛。”马肃看了眼手表，轻声说道。 章立之嗯了一声，然后眼光看向马肃面前的本子，“你在写什么？” “随便写点东西，主要不让自己睡过去。“马肃淡定地翻了一页，用空白的纸张遮掉前一页的字迹。 “写的什么？给我看看。“章立之茫然的眼睛里出现一点神采，好像渐渐从恍惚里回过神来，伸手就要去抓马肃的笔记本。 马肃抬手挡了一下章立之的手，笑道：“算啦，还没写完呢，有机会再给你看。“ 章立之奇怪地看了马肃一眼，有点不大舒服地说道：“随便你啦。” 章立之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是地道的小白脸，两人实验班座位相近，也算认识，但不是很熟，此时听着日光灯发出的滋滋的声音，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和楼梯，就有点尴尬的感觉。 “听歌吗？”章立之坐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p3，拿着一个耳机往马肃这边晃了晃。2003年的时候，p3价格相对较高，普通一点的p3价格也在千元左右，够马肃三个月的生活费，是十足的奢侈品。 “你听吧。”马肃客气地说道，既便与两三年后相比，2003年的p3无论从造型上还是功能上还是容量上，都差得太多。章立之手里的p3呈圆筒状，使用一节干电池，有液晶显示，应该是03年的新款，但对见惯了二十年后各种电子产品的马肃没有什么吸引力。 章立之抖了抖眉毛，收回耳机。他的眉毛相对较粗，所以稍稍一抖，就很容易有一种纠结的感觉。马肃等他安安静静听歌，低头继续自己的修补。 走廊恢复到单调的沉默之中。 “你在写诗。”章立之笃定地说道，”我都看到了。“马肃抬头的时候，迎着章立之闪闪发亮的目光。 “不算诗，随便瞎写。”马肃并不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这本本子里的东西，他不喜欢章立之直接伸手去抓的那个动作，“想看？“ “我能看吗？”章立之有点愤愤，然后就看到马肃把本子推到他的面前，跃入眼帘的一首字迹稍显潦草的小诗。 兰州 你走了有八个月， 八个月有多久呢，吾友 我来数给你听，正好-- 一个暑假，一个春，一个秋 够哥伦布发现三个美洲 够李龟年从元宵等到中秋 你说你要回郑州 你一走，上海就空了 有你听过的梅雨，雷声和大雾 石拱上的狮子，半死的柳， 长街里的灰影，---皆不回头 我留着你的胡子， 只好孤零零地困居竹楼 比长安更西的地方 有座傍着黄河的小城， 你还记得吗，它叫兰州 它尝过汉代的石榴， 也穿过唐代的丝绸 如今只剩下黄沙、香烟和啤酒 我想，你要用空 总得在夕阳照进黄河的时候 请我喝瓶啤酒 一起听听叹息的兰州 “这是你写的？”章立之读了一遍，转头好奇地打量马肃，“你去过上海？” 未来去过，马肃笑了笑，道：“诗嘛，总不能太写实，上海听上去比海岩好听一点。” “真的是你写的？”章立之又问了一遍，然后不等马肃回答，道：“写得真好，你写给谁的？” “一哥们。”马肃看着他脸上略显精彩的表情，就知道他身体里的荷尔蒙又蠢蠢欲动了，道：“你别瞎想，一男生，老家河南，他爹来海岩打工，他跟着一道过来。去年跟着他爹回郑州了。” “你真厉害，这样都能写首诗出来。你想去兰州？”章立之问道。 真实的情况是，马肃送别的那位朋友是在兰州上的大学，给马肃讲了不少关于兰州的故事，马肃印象深刻，“对啊，有机会就想去，看看沙漠，黄河和古城。觉得挺漂亮的。” “你还挺文艺的。”章立之笑着说道，一边随手往前面翻，“哇靠，前面都是啊，你是诗人啊，写了这么多诗。” “暑假比较空，偶尔写点。”马肃笑道，“我就写着自己看的，你知道就行，别出去瞎说，你说了我也不承认，太难为情了。” “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确实写得好啊。”章立之认真地读了另外一首，道：“你真是诗人，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属于私人笔记吧这个，我不大想给别人看。”马肃道：“你是正好碰上了。” “还有这种说法？”章立之奇怪地看了马肃一眼，然后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行吧，我不跟其他人说，我又不是大嘴巴。” 事实证明，即使是在遥远的2003年的那个年代，乱树标杆也遵循着立g必倒原则。 接下来的两天，马肃在王小北怀疑的目光里尽量低调，安分守己，谨小慎微，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到了军训第五天，下午不用操场晒太阳，去食堂大厅进行急救知识的课程学习，那个医务室打过照面的老军医，在餐桌上摆着一具人体模型，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解抢救的动作要领。 马肃的位置靠后，老军医的声音就变成嗡嗡嗡低沉的响声，基本听不清楚，后排男生随意地低声讲话，马肃瞥了一眼王小北，距离自己挺远，而且中间人群阻隔，整个二班又化整为零，王小北一时之间应该也顾不过来，所以马肃也能时不时的插上一嘴，前面老军医的说话越加含糊不清，后排嗡嗡的低语声也就越加热火朝天。 然后马肃就看到左边隔两张桌子，一个迷彩军装突然站起来，拿着屁股底下木头椅子往他旁边一人身上砸去，“砰”的一声闷响，凳子重重地砸在那人脑袋上，虽然那人两手下意识地抱头挡了一下，凳子还是直截了当地飞了出去，砸人的军装毫不客气上去一脚，直接把那人踹倒。 同桌几个女生立刻发出一阵尖叫，少数坐得近的惊慌地往外躲，更多的看热闹的站着就往事发地点围过去，马肃和张士龙属于最早围过去的一拨人，马肃离得比较近，围过去的时候大人的那个还在踹着脑袋流血的那个，此时他才发现，大人的那个还是个女生，个子挺高，眉目清秀，此刻略显狰狞，一把推开上来拉架的女生，最里还在骂着脏话，挨揍那个体格也不瘦弱，但是此时整个人躺在地上，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抱住脑袋，很有一种凄惨的感觉。 虽然马肃不大想管闲事，看个热闹就算，此时看到那男生实在太惨，女生还追着踹他，他就有点忍不住了，比马肃还不爱管闲事的张士龙拉了拉马肃，冲他直摇头，马肃没管，上前将女生双手箍住，避免出现女生追打马肃的情形，然后用力一推，大喊一声：“够了，军营里还敢这么嚣张。”暂时将女生的注意力从地上那个男生引到自己身上，然后转身大喊道：“大伙儿帮帮忙，让前边医生快点过来，都快出人命了这边。” 此时骚动已经引起了几个班主任的注意，马肃这么一嗓子下来，大伙反应过来，一起喊着医生快来，马肃复审去看男生，见他虽然脸色苍白，不断吸着冷气，但是意识清楚，脑袋上也没有伤口，估计刚刚那一下没磕到脑袋，被他的手臂挡住了。马肃毕竟不是学医的，不敢动他，老老实实等着老军医过来，转头看向行凶的女生时，她正巧也在恶狠狠地瞪着马肃，眼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这叫什么事儿，还有这么横的姑娘。马肃心里好笑，同时也是一声叹息，一不小心，又见义勇为了。总算这回救得是个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二章 突然想起的枕头 食堂大厅的殴打事件成了军训最后两天最好的调味剂，不过虽然学生之间传得热闹，学校方面的反应正如马肃印象中那么低调平淡，直到军训结束，也没有任何关于处分的声明或者公告。 出乎意料的是，当军训结束时，马肃拿到了一个班级仅有两个的标兵学员，王小北公布名单的时候，马肃怀疑地看了王小北一眼，果然就激发了王小北得意洋洋地说教。 她说：“这个标兵学员，是十分珍贵的荣誉，只有这七天的军训生活中，最勇于付出和最刻苦训练的学员才能够获得，是得到教官、老师和全体学员的认同的一个标志，希望这两个同学，不仅仅在这七天的军训生活，也要在以后比较辛苦的学习生活中，也能长期坚持这种可贵的品质，成为全班同学学习的榜样和楷模。” 军训结业典礼上，当看着作为学员代表的何洁如迈着稳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然后用对女生来说比较硬朗低沉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诉说着军训期间她所遭受的苦恼，她感受到的成长，以及她对军训生活的感激，听得旁边校长不断点头，部队首长面露微笑。马肃总算有点明白，这个小个子女生为什么能不声不响地成为学生会体育部的副部长。 军训结束，马肃回704寝室收拾行李，正要把两套军训服收进背包，旁边黑大个郑鲲就皱着眉头道：“这破玩意儿你还受它干嘛？带回去你还穿吗？留这得了，倒时候让他们收拾。” 小白脸杨树林就笑道：“那你的给我，回学校有人来收这破玩意儿的，一件2块，两件5块，够一天的饭钱了，你款爷不在乎，我还想犒劳自己多吃顿红烧鸡腿。” 一百块钱两身的军训服，穿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贬值成五块钱了，不管是黑大个郑鲲还是小白脸杨树林，家都在海岩市区，家长不是老师就是公务员，家境比较优渥，马肃看了眼顾春荣，他黑着脸收拾行李，肯定是没想过要把这两套军训服低价出售。 军训服虽然质地一般，但是好歹是一身衣服，而且耐脏，拿回去给乡下长辈干活的时候罩着也是相当实用。那些被低价处理的军训服最后基本上都到了各个建筑工地上，分发给成天捣泥水匠的建筑工人当工作服。马肃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是给一家互联网家装企业当法务，当时认识一个施工培训师，侯富国，安徽人，初中毕业就辍学来海岩打工，先在工厂干，后来当建筑工人，00年前后，他干的就是在各个高中门口收军训服，然后再转卖给施工工地的工人。 马肃和侯富国相处时间挺长，又算半个老乡，关系也挺不错，后来马肃自家买房装修，都是侯富国介绍人干的活，所以对他的经历比较了解，此时听到收军训服，马肃想起这位上个时空的老熟人，那些他跟马肃吹过的牛，一下就变得鲜活起来。 然后一个念头瞬间如闪电一般划入马肃脑海之中，让他表情在呆滞了几秒钟后，充满一种苦涩和懊悔的味道。 “老郑，你知道山河路利国花园小区吗？”马肃突然问道。 郑鲲愣了一愣，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啦，这哪儿？” 马肃转头就看杨树林，杨树林也是土生土长的海岩本地人，但是海岩很大，五区一县，市中心城区也跨越顺义、北港、清江和新南区四个区，杨树林没听过也很正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过来凑热闹的小胖子邹亮腆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说道：“是不是就敌二人民医院后边的那个利国花园？隔着北横河，过河往北那一块？” 马肃眼睛饱含期望，连连点头，道：“对，就那个利国花园，那楼盖完了吗？” “差不多了吧，我一同学在北面水利局家属楼，暑假前乒乒乓乓吵个没完，不过到开学的时候我看到塔吊都拆完了。”邹亮看了一眼马肃，好奇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问问，我一亲戚在工地上干活。”马肃随口道，心里有一种扇自己一个巴掌的冲动。 这是侯富国跟马肃吹过的一次牛。侯富国比马肃大那么七八岁，算第一批八零后，家在安徽山区，家里子女较多，上头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因此初中毕业就出门打工，一路从延州、海岩飘到魔都，经历非常丰富，碰到马肃的时候，他刚满三十岁，在一家互联网家装企业当培训师，在他长达十五年的打工生涯中，有两件事让他念念不忘，甚至有一种重生回去改变命运的执念。 一件是他在延州打工的时候，他所在的工厂，老板是台湾人，侯富国念书不成，手脚十分灵巧，悟性极高，干活细心，且效率很高，在工厂三年，就当到车间主任，00年前后，国营企业大批倒闭，遗留的坏账呆账成为经营性风险，给整个经济形势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台湾老板心里有点怕，就想回台湾去，把厂子顶出去，他看中了精明能干的侯富国，让他先不用给钱，把厂子先盘下来，以后挣钱了再还钱。当然，工厂原料投入那部分钱得侯富国自己想办法搞。 侯富国当时二十岁左右，胆子还是小，虽说小不用给台湾人钱，工厂想要启动，工人工资，生产原料，起码得先凑十万块钱，之后还得往里填，这钱都得侯富国去借，想来想去，侯富国没敢接手，后来接手的厂里另一个车间主任，虽然起头那些年是挺苦，十年后已经是身价千万的老板。 第二件就更加离奇。离开工厂之后，侯富国来海岩市打工，他一个堂兄在建筑工地当包工头，他跟着干，活干完了，收拾垃圾场，那时候工地管理不规范，建筑垃圾一堆，就成垃圾场了，周围居民就把大件废弃垃圾也往那扔，结果太乱，相关部门要求建筑工地清理，不清理不让走，侯富国就跟几个老乡一起清理，结果眼皮子底下，他老乡从一个破枕头里翻出一个布袋子，稍微看了眼回头就走，回出租房拿了身份证和钱包，工资都没拿，直接坐大巴回老家。等他们过年回去一问，那老乡发了财，已经买了二手挖掘机在另外一个工地上当小老板了。 挖掘机在2003年价格还是相当昂贵的，就算是一辆二手挖掘机，侯富国估计也得三十来万，侯富国那老乡给别人开了三四年挖掘机，一直想自己攒钱买一台，还管侯富国老爹借过钱，此时突然挖掘机，联想到工地上他匆匆离开的表现，侯富国拍着胸脯跟马肃保证，那布袋子里肯定装的是好东西。但是侯富国离老乡不过五六米远，亲眼看见他用铲子铲倒的那个枕头，只要当时侯富国机灵一点，截住他老乡，他老乡怎么也得分他一半好处。 可惜马肃自己一整个暑假都被自己的创作计划弄得晕头转向，居然忘掉了还有这回事，这很好理解，侯富国和马肃的交集也就刚毕业那两三年，马肃穿越那会儿已经三十八岁，和和富国已经七八年没有联系，侯富国那张看起来老实其实精明强干的脸，已经和他的故事，在马肃脑海一个角落不断积累着灰尘，早已模糊不清了。 这可是一台挖掘机啊，想着马肃没日没夜写得小说和文章，不过换了千把块钱，马肃就有点心痛。2003年的一台挖掘机绝对是一笔巨款，能让他这个还没到十六周岁的高中生生活的很好，也能让劳累的爸爸妈妈能够相对不用那么辛苦。 也不知道现在那个破枕头还在不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三章 利国花园的垃圾场 2003年8月31日，礼拜天，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天，秀安中学高二高三正式报道的一天，也是高一新生军训后的休息日。 早上五点半，马肃蹑手蹑脚的起床，章立之和费隐两位假的住宿生军训结束之后就回家休息了，所以马肃的起床只收获了杜文曦一声不怎么高兴的咂嘴声，洗漱完毕，靠着五星红杉树的交情，马肃顺利地从宿管大爷的后门走出宿舍，在递给门卫大叔一根烟之后，轻巧地出了校门。 晨风扑面而来，略带凉意，马肃熟门熟路走过秀山路宽阔的马路，到对面包子铺买了六个白馒头，两个杂粮馒头。 公交车将马肃带到了第二人民医院后门，对面利国花园的房子从外形看已经完成，七层小楼外墙都贴着瓷砖，窗户都是相对比较洋气的铝合金推拉门，和周围水利家属楼那种阴暗低沉的水泥楼房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肃只看过十年后的利国花园，那时候利国花园已经和周边那些老的家属楼融为一色，成为海岩市比较老旧的房子，但是现在，看着初阳下洁白和蔚蓝的窄条型瓷砖，马肃很有一种整洁干净的感觉，当然心情也就越加低沉。 步行不过两百来米，马肃已经到了利国花园，小区临街一面商铺大多还没出售，所以里头空空荡荡，顺着利国路往西走大概两百米，十年后利国花园二期的地面还空荡荡没有楼房，一圈大概半人高的砖墙围了一个半封闭的垃圾场，大概有两三个篮球场大小，建筑垃圾在最底下，生活垃圾占了小半边，还有各种废弃的家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臭味。 马肃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垃圾，有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喜的是，明显这个垃圾场没被清理过，那台挖掘机还藏在某个角落的破枕头里，悲的是，这么大一垃圾场，这么多的垃圾，自己就靠一双手，不知道要清理到猴年马月，特别底下那些沉重的建筑垃圾，马肃根本翻不动啊，难怪侯富国那老乡一开挖掘机的跑过来收拾垃圾，清理这堆垃圾，不用挖掘机还真没办法。 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马肃呼了口气，要是枕头压在建筑垃圾地下，自己这一趟肯定是白跑了，就算没有被压在底下，马肃要想找到它，也是一项需要长期奋斗的任务，就马肃顺着垃圾走一圈的时间，也已经看到垃圾场通向小区的那道门已经走出来好几个身影，都是提着独轮车往这边倒垃圾的，夏天建筑工地开工得都比较早，以马肃现在的样子，在垃圾堆里翻来翻去，肯定特别显眼。 为了那辆挖掘车，就算机会不是特别大，也得尝试尝试，马肃深吸口气，然后转身就走。利国花园这一块，马肃比较熟，利国花园的开发商秦汉周就是马肃毕业呆的第一家互联网家装公司的老总，秦汉周比较奇葩，秦墨一老妈怀孕的时候，秦汉周已经出轨了，秦墨一还没懂事，秦汉周就已经跟秦墨一老妈离婚了。秦汉周在利国花园给秦墨一老妈留了套房，然后就把秦墨一母子两个撇在脑后不管，等到秦墨一二十来岁踏入社会，投奔他老爹的时候，他老爹因为大把烧钱，处在破产的边缘。 另一个时空里，马肃回海岩发展，开始几年就是和秦墨一一起开了一家装修公司，利国花园是老小区，二十年后再装修的需求比较多，加上秦墨一老妈的关系，他们好几单生意都是利国花园的房主，因此周围的建材市场、杂货市场马肃都比较熟。 利国花园往南，公交车两站，就是老体育场，老体育场很老，老到什么程度，老到马肃现在所处的2003年，那也是老体育场，设施陈旧，基本接近废弃。老体育场旁边有老西门市场，以前据说很繁华，有菜市场，各种服饰、饰品、五金、杂货出售，现在也早已破败。 马肃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军训外套和胶鞋，马肃故意没洗，所以还有一股隔夜的汗臭，转了一圈，在一家破旧的修车铺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一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然后给自己弄了手套，向店家要了硬板纸，用记号笔东倒西歪写着“回收旧货”，往三轮车后栏杆上一贴，再弄点麻绳、编织袋，从老市场骑着三轮车出来，马肃就成了地道的收破烂的。 带着一身新装备再回到利国花园旁边的垃圾场，马肃就很有点心安理得，他把三轮车往垃圾场边上一停，带着手套就要进去，一个工人提着翻斗车往外走，看到马肃，连忙喝止道：“嘿，你干什么呢，快走快走，这边不让收垃圾。” 马肃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这货的意思，垃圾场在利国花园小区围墙之外，只有一圈半人高的围墙，基本就是对外开放的，不然人家也不会把垃圾扔这里来，马肃随便看了眼垃圾堆，值点钱的塑料瓶、废纸、电线基本看不到，也就是说这垃圾堆不知道被几波收垃圾的光顾过，不存在不让收垃圾这种说法，这工人这副腔调，不过想吭马肃一支烟抽。 虽然如此，马肃还不好得罪他，要闹起来，自己一个人，工地上那么多人，自己只能掉头走，他们无所谓，反正你捡不捡垃圾跟他没关系，多抽一根香烟是一根，不给烟抽他就给你捣乱，让你滚蛋，马肃不是真收垃圾，不合算就能掉头就走，好在他早就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两块五一包的孬烟，给他递了过去。 那人一看是孬烟，骂了声操，道：“就你这烟还想做生意？” 马肃陪笑，故意带了一口青禾土话口音，道：“我刚做生意，没门道，抢不到好地方，大哥多担待。” 旁边的工人就笑道：“大肚皮不是东西，两块五的烟都要揩油，你看他还没你儿子大，出来钻垃圾场，身上能有什么好烟？” 大肚皮瞪了工友一眼，终于还是点上了烟，唧唧歪歪又骂了两句，这才推着车走了，仗义执言的工人指了指垃圾场，道：“这地方能有什么花头，人都来好几拨了，后生仔还是趁早去别的地方。别在这瞎耽搁。” 马肃傻笑两声，给他发烟，那人摇了摇手，自己从兜里拿了烟出来，五块钱红河，给马肃也递了一只。马肃没抽，挂在耳朵后边，陪着他说了两句话，开始他的清理大计。 垃圾场呈长方形，南北较长，东西较短，东面矮墙有一截十来米宽的空荡，与利国花园西门连接，不断有垃圾从里边运出来，建筑垃圾大多从那里开始堆积，西面围墙有几个豁口，居民的破旧家具大多从这里开始堆积，好多已经挤到围墙之外。 按照侯富国的说法，他那工友看到的是一只枕头，枕头肯定时破旧家具，不可能是建筑垃圾，那么马肃的清理范围应该从破旧家具比较多的西边几个角落开始。 相对来说，枕头这个目标还是比较大的，马肃略略扫了一眼，基本没看着枕头，这种有目标的寻找相对效率会比较高一点，不过工作量肯定也加大不少，因为需要不断移动表面的东西，往下寻找。 马肃走进垃圾场，一股浓重的臭味迎面而来，西面破家具多，生活垃圾也多，经过八月份酷热温度的发酵，这酸爽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而来，蚊子和苍蝇轰隆的响声如二次大战时伦敦天空的轰炸机，尽管马肃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此时还是有一种隐隐的怀疑，为了那可能性其实并不高的挖掘机，吃这么多苦到底值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这是我的挖掘机 到下午三点多，太阳如炽热的火球，马肃浑身湿透，在垃圾场不远的大树下烦躁地抽烟，他带来装样子的那包烟已经被他抽完，湿透的军训服贴在他身上，粘稠滑腻，还给前赴后继的蚊子创造进攻的机会。 “差不多得了，这里边能刨出什么好东西？我看你再这样下去，马上就得中暑。”老工友给马肃的大塑料水瓶里添凉水。，一边说道：“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晕倒了谁也救不了。” “再过半个钟头，我就走。”马肃狠狠地吸了口烟，表情凶狠地说道，他把家具最多的几个地方翻了个遍，一共找到三个破旧的枕头，翻开来除了发霉的棉絮、决明子之外啥也没有。六七个钟头顶着炎炎烈日，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翻来翻去，还要忍受蚊虫的轰炸，此时马肃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干你挺能吃苦，找点别的营生，现在收垃圾一天能挣多少？我看了你车上，加起来不值二十块钱，一天你就弄这些。”老工友摇头道，“我这把年纪，一天挣你一个礼拜，也比你挣得适宜。” 这是实话，2003年前后建筑工人一天就有百十块的收入，这还是没手艺的小工，比私营小厂挣得多，也难怪侯富国宁愿出来当油漆工也不愿意呆在厂里当工人。 “今天干完我就拉到，真不是人干的。”马肃喝了一大口水，真心实意地说道，“你们这里我看差不多了，干完你们就回家吗？” “现在哪回得了家？南港还有一家工地等着开，我们这边再有一个月，零碎干完就走。”老工友说道。 “那这垃圾就这么堆着？”马肃好奇地问道。 “这我不管，反正我不是老板。”工友笑道，“真要弄掉，倒时候叫辆挖掘机，几辆车，弄起来快得很。” 休息了十来分钟，马肃打定主意把最后那个角落看一遍，今天就收工回家，不过下次来就不知道这堆垃圾还在不在了。说起来收垃圾这种货，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年，马肃没干过这事，今天已经算是突破极限，这种情况下，挖掘机对马肃的刺激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马肃所在的这个角落当初建筑垃圾填的不多，所以立刻被各种杂物填满，腐烂的木头床板，碎掉的花盆，生满虫蛀的编织工艺品，发霉的厚重窗帘，断腿破皮的靠板凳，从式样上看，这些家具的主人生活质量相当不错，至少这些东西都是普通家庭比较少见的东西。 根据侯富国的分析，一辆二十挖掘机三十来万，那位老乡起码也从枕头里弄到了十好几万才对，十好几万人民币已经不少了，全是百元大钞也有好几斤重，想要藏住这么多钱，那个枕头也不会太小，份量不会太轻才对。 这么一想，马肃眼前不由得一亮，如果说可能性的话，这堆完全不是普通家庭消费得起的家具是最可能藏着对普通家庭来说肯定时巨款的十几万。马肃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他眼光一扫，已经看到一个棕色的发着霉的布艺抱枕，没有很大，但是比普通家庭用的枕头要大。 此刻马肃眼中只有枕头，无论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是往旁边乱扔的结果，因为基本处于自暴自弃的边缘，处理这些垃圾的时候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不管扔在那里会不会影响以后清理东西的进度，到手不是枕头就往两边乱扔，很快，这个角落的垃圾就被挤到其他位置。 老工友看到马肃完全不是捡垃圾的样子，给自己灌了口凉白开，摇了摇头，没去管他。 半个钟头过去，马肃已经把那个角落清得七七八八，轻便一点的破家具被他随手扔得到处都是，满是裂痕的破床垫和沙发太重，马肃搬不动，只能站在床垫上清理，他又找到两个枕头，里边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马肃已经看不到还有别的枕头，建筑垃圾已经从床垫另一头探出出来。 操，就这么完了？今天找不到了？虽然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事到临头，马肃心里仍然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他猛地拍了一下手背上一个吸得脑满肠肥的花脚大蚊子，然后一脚踢在身前沉重的床垫上。 床垫底下本来就是略有坡度的碎混凝土，马肃这么用力一踢，原本就有点晃动的床垫立刻向下滑了一段距离，然后就露出一截棕色布艺布面。 这就很熟悉了，马肃刚刚找到的那几只枕头，沙发软垫的材质，包括床垫的材质，跟这个布艺布面都很配套，看来主人家买的床品还是配套的，难道床垫底下还压着一只枕头？马肃心里有点炽热，快步走到床垫另一边，两只手拎住那一角布料，用力拉扯。 床垫虽然沉重，但是毕竟不是让马肃把它抬起来，一阵拉扯之后，小半个枕头露出了头，果然是个枕头，而且是那种比较蓬松比较长的双人枕，枕头表面还有很漂亮的花纹，只是时间比较长，上边落满灰尘和细小的擦痕。 抱着多一个枕头就多一份希望的心态，马肃的力气和兴头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这个枕头比较大，所以也比较重，马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面前把它从床垫下拉出来，拉出来之后，马肃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枕头的重量不大正常，仔细看时，只见枕头背面因为刚刚用力拖拽，表面的布面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边的化纤棉絮，当然最显眼的还是棉絮之间有个阴沉的影子，马肃伸手去拿，立刻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难道是这个？马肃拨开挡住视线的棉絮，只见发黄的棉絮里透出一个白色布袋，布袋一面已经磨破，露出里边黑色塑料袋子的眼神，塑料袋裹得很紧，里头是方方正正硬邦邦的东西。 应该就是这个，马肃没有贸然打开塑料袋子，他看了眼垃圾场外，因为天气原因，工人们没在露天曝晒的垃圾场旁边停留，只有刚刚散烟给自己的老工人还在好奇地打量马肃。 马肃随手捡了几根金属装饰条，两手抱着枕头，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把东西放上三轮车之后，马肃朝老工人打了个招呼，气呼呼地说道：“老师傅，我先走了，他娘的，这点东西，还不够我今天一天吃饭钱，多谢你的烟。” 老工人朝马肃挥手，眼睛在马肃车斗里一扫，笑道：“拖个枕头回去干嘛？养狗吗？这边都是细菌，小心传染皮肤病。” 马肃挥手作别道：“没那么娇贵，回头细细就成，我走了啊。” 三轮车缓缓走出利国路的水泥道路，转到人民东路，马肃强行压住自己的表情，一脸平静地向西骑行，二十来分钟就将车缓缓驶入老体育场，老体育场荒废已久，门卫室和铁栅栏早已不满铁锈和灰沉，马肃把三轮车停在门卫室后边，然后拎着枕头进了门卫室。 门卫室分里外两间，外间窗户比较大，正对铁门，里间是门卫的卧室，比较注重私密性，马肃走进里间，把两扇门都关上，这才把枕头的布袋子拿了出来，布袋子包裹得很紧，看得出来里边是整齐的长方体，大概四十公分长，四五公分高，二十公分长，布袋的裂口可以看到里面发光的黑色塑料袋。 布袋用阵线封口，马肃只能撕开布袋才能看到里边的黑色塑料袋，黑色塑料袋用透明胶带层层缠绕扎紧，马肃用铁丝划破胶带，然后撕开塑料袋，第四版人民币灰色的方块整整齐齐便码在了马肃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五章 崭新的高一年级 晚上五点四十，将二十七万人民币换成三张八厘米长五厘米宽的银行卡，锁进储物柜最里边就运动鞋鞋垫底下，马肃带着一身扑鼻的酸臭味，在李博文和马亮诧异的眼光中，马肃匆匆冲向澡堂。 六点零八分，用了小半瓶洗发水和香皂的马肃，带着一身夸张的洗发水香精味道，正向从后门偷偷溜进去，已经站在讲台上的王小北用严厉的声音道：“马肃同学，要进教室就堂堂正正从前门进来，别成天想着偷偷摸摸走后门。” 这句话有明显的画外音，立刻招来高一二班全体同学的笑声，马肃知道王小北肚子里那点可怜的语文水平，要她再想出个能够这么明白无误表现出她内心不满的词语估计也是想不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到前门口，老老实实喊了声报告。 王小北没让马肃立刻进门，而是装模作样地道：“马肃同学，我又没有没跟你说过，今天晚上六点十分正常上晚自习？” 马肃抬头看了看挂在教室前面的时钟，六点零九分，没到十分，而且没打上课铃，但是这种情况下，跟王小北说理是没有用的，马肃老老实实道：“说过的。” 王小北气势不减，眼神仍然十分锐利地盯着马肃，“报名第一天，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提前五分钟你必须要到教室做好，不准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这个就很没有道理了，比如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上厕所因为人多，基本都要排队，因此要上厕所的基本不可能提前五分钟就能坐在教室里等上课铃，不过还是一样，这个时候跟王小北说理没有用，马肃态度毕恭毕敬，道：“说过，对不起，王老师。” 王小北头颅抬起，很傲娇地冷哼一声，片刻之后，才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马肃同学，我要知道你连按时上课这点基本素质都没有，昨天就不会让优秀学员的荣誉落在你的头上，你知道二班有多少优秀的同学吗？多少人配得起优秀学员的荣誉，因为教官信任你，同学们相信你，我们把荣誉交到你手里，你这种自由散漫的行为，对得起这些信任你的人吗？” 马肃一本正经地道歉，然后在王小北滔滔不绝中，上课铃打响，分钟悄然划过六点十分，王小北这才满意似的点了点头，目光中露着十足的狡黠，道：“正式开学第一个晚自习，马肃同学迟到，这节晚自习你给我站着上。” 最后一句才是王小北真正的目的啊，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为了让自己的惩罚名正言顺，这位三十二岁的小姑娘硬是用她的气势把马肃挡在教室外边两分钟，不过此时的马肃还沉浸在二十七万第四版人民币厚重朴实端庄带给他的压迫和幸福感之中，就没多计较王小北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回到座位。 当然，当他身上夸张的洗发水香味穷凶极恶地从王小北和其他同学面前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 王小北是向来不会给马肃面子的，丝毫不顾及马肃的面子，道：“马肃，你头上一共就这么点毛，用这么多洗发水干嘛？不怕熏死人吗？”王小北话音未落，已经有一阵笑声不客气地哄响了起来，当然其中主力军是还没有闻到味道的后排男生。 马肃心里苦，暗道被香味熏死总比被臭味熏死要强，这话不好明说，马肃只好家装没听到王小北的嘲讽。 迎着安法拉、魏彧这等损友牛皮的口型，马肃回到座位，然后老老实实站着，他座位靠后，原本视线不佳，此时站直身体，整个教室尽收眼底，感觉任何一点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难怪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们对自己的眼光有这么大的自信心，视线确实很好，自以为躲在同学高大背影之后躲过老师眼睛的人都是痴心妄想，老师或许看不到他们的脑袋，但是双手和身体看得清清楚楚。 王小北简单地总结了下为期七天的军训，在这个过程中，她对高一一班不少同学的认识完成了从纸面到真实世界的过程，她尽可能详细地列举着军训中她记住的名字，以及名字所对应的事情，努力为自己地讲话增添一种亲切感。然后总结了下已经过去的实验班生活，分析了下今年夏天刚刚过去的那一届高考。王小北准备工作作得很扎实，言之有物，有理有据，逻辑分析，案例鲜活，所以这一番总结下来，已经过去了有二十来分钟。 然后就是展望未来，这一次展望未来比军训之前的那一次更加具体详细，详细到按照上一届高三学长们的高考分数，王小北具体分析在班级考到什么名次，才能保证在年级是什么名次，然后是全市，全省，然后可以报考哪一所高校哪一个专业，她说的很专业，因为高考刚刚过去，所以也很真实，很有冲击力，听得底下这帮刚刚经历过实验班分班考试失利的学生们两眼放光，嗷嗷直叫，很有一种恨不得马上就高考，马上就进入那些著名的学府深造的冲动。 从这一点看，王小北要么当过班主任，要么暑假补课补得不错，马肃看着前排同学们原本无法无天的脸上增加了一种充满意志和动力的红色，忍不住感叹。 第一节晚自习过半，王小北满意地停止了自己的未来展望，开始组织前排男生将教师前边一溜厚厚的新书发下去，实验班五门主课教科书都提前发过，但是像历史生物地理政治实验班不排课，所以也就没有提前发。 课本分发完毕，重排座位。这一次就体现出了理科强化班女生的稀缺性，全班五十五名同学，女生只有十四人，剩下四十一个全是男生。 教室总共八列座位，前面四排还能一列男生一列女生这样夹杂着来，从第五排开始往后，全是男生，所以后排是男生的狂欢，散发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马肃身高178，但是在班级只能坐倒数第二位，在王小北主导的几次调换之后，他的这个倒数第二张座位顺利换到了教室最靠里的一排，也就是离后门最远的那张，按照王小北定下来每隔一个礼拜，每一列向左手边移动一个位置的规则，马肃得过两个月才能坐到那个最靠近后门的位置。 当然这个位置也有这个位置的好处，马肃右手边是老熟人谢道恒，前面是老好人夏青城，后边又是老熟人商君彦，这个座位就跟上个时空马肃记忆中的大差不差了。 座位调整完成，基本也就到了下课时间，王小北背着手在人群里走着，面露笑容，道：“经过七天的军训，同学们对其他同学应该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为了将来地学习生活能够更加有效，下节课我们进行班干部选举，军训前我直接任命的班长副班长，都要经过下节课的选举才算数，希望大家趁着还剩下来的不多的时间，精心准备各自的竞选岗位和演讲稿。” 说到这里，王小北目光在班级里略略一扫，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参加，积极对待，勇于为班集体奉献自己的一份力，我心里有数，个别同学对待班集体荣誉不是特别热心，自以为是，倒时候要是敢出工不出力，当缩头乌龟的，我有言在先，可是要点名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劳动委员 王小北的这个“心中有数”很快就有所体现。 班干部竞选从班长开始，实验班班长兼高一二班军训临时班长费隐当仁不让，第一个站上了讲台，他身上有从他区电视台副台长父亲身上学来的领导做派，沉稳圆滑，说话不紧不慢，一张黑脸喜怒不显于色，威严多过亲切，在班主任王小北不方便出场的时候，很能镇住场子。他的演讲稿官位很浓，声音低沉，语速稍慢，感情色彩整体偏淡，只在最后几个排比句套路地扩张一下。 看得出来，王小北对费隐还是很满意的，这是一种小女生的天性，王小北这种偏科严重，长相一般，还不注重打扮的女生在学生时代注定与叱诧风云没有关系。她应该属于那种默默无闻又内心无比骚动的小女生，在她眼中，费隐那种沉稳威严的姿态很符合她对班长的想象。 高一二班不少相对比较内向的女生跟王小北想法估计差不多，可惜这个班男生占了四分之三，青春期的男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挑战权威，别说费隐这个班长，站在他旁边的王小北，高中三年，权威也屡次受到后排男生们的质疑和挑战，个别比较有个性的，比如安法拉，还常常让略显幼稚的王小北下不来台。 费隐个子不高，位置靠前，周围女生很多，他也比较喜欢跟前排矮个子男生和女生打交道，这就让他和后排男生之间有一种天然的隔阂，实验班的时候就是如此。因此费隐四平八稳的竞选演讲之后，后排男生的鼓掌稀稀拉拉，礼貌多过支持。 而当后排男生的代表张士龙脸上带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讲台时，后排男生爆发出了轰然的掌声，个别爱搞事情的，还弄点搞怪的口哨声，听得王小北眉头直皱，张士龙实验班是1班的，但是后排几个实验2班的男生，比如安法拉、周枢益、谢道恒，表现出来的热情明显就比费隐大得多。 张士龙比费隐高胖，也比他白，这个在演讲的时候，体现出来的就是，张士龙外形更阳光，更热闹，也更没有压力，他的声音是那种圆润浑厚的男中音，要想显得庄严其实也不难，但是张士龙用更轻快更活泼的语调进行他自己的演讲。当然，演讲稿写得也比费隐的有文采。这没办法，张士龙肚子里墨水很多，眼界很高，经典引用得诙谐有趣，也恰到好处。 这种情况下，结果其实已经注定，在后排男生热烈的起哄中，张士龙成功地将费隐拉下了马，正式当选为高一二班班长。 接下来的副班长、团支书竞选，相对就比较单调，没有这么大的波动，然后就到学习委员。 学习委员在班干部中其实有点类似明清官场的词林坊局，所谓坊局，就是詹事府底下的左右春坊和司经局的合称，詹事府名义上是太子的属官，翰林升迁，大多历坊局而至侍郎，宰相名臣也多有过坊局官的资历，所以坊局官品级不低，地位清贵，就是没什么事干，清闲得很。学习委员也差不多，文娱委员管文娱，体育委员管体育，劳动委员管劳动，唯独学习委员好像什么都不管，收发作业有课代表直接跟任何老师沟通，班级事务有班长、副班长和团支书负责，学习委员也就在班干部会议上列列席的权利。 但是学习委员地位超然，是整个班级学习的楷模，毕竟高中生，学习是最重要的任务，比如费隐，实验班分班考试分数跟马肃差不多，基本上属于高一二班倒数，他能心安理得地去竞选班长，但是要他去竞选学习委员，他肯定没这脸皮。 所以但凡上去竞选学习委员的，相当于告诉大伙儿，我学习成绩以前挺棒，而且不惧挑战，有信心在今后的学习生活里，继续保持班级前列，把身后追赶的同学压得死死的。 这就让人有点害羞了，所以气氛就陷入短暂的沉默，有点尴尬，然后王小北就实现了她的诺言，直接点名，她有分班考试的成绩表，掌握着无可比拟的信息优势，在学习委员这个职位上，她还是挺有发言权的，“谢道恒，你上来试试了哇，看你军训的时候神气活现的，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 王小北起了头，后排男生立刻陷入热闹的起哄中，马肃也是如此，他自知自己上了王小北的黑名单，不管有没有道理，听到她一句“我心中有数”，马肃心里就有点紧张，此时来看，王小北虽然做事比较情绪化，还是挺有班主任那种大局观的，不会故意找自己麻烦。 谢道恒属于那种虽然害羞，但是不婆婆妈妈的人，他一张瘦脸涨得通红，太阳穴上的青春痘红得想要发出光来，仍然大大方方站到讲台上，弄了段七拼八凑的演讲，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他光荣地成为了高一二班学习委员。 文娱委员的时候，马肃略有些紧张的看着王小北，因为军训那段相声，王小北搞突然袭击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王小北没出声，体育委员的时候，马肃又看了王小北一眼，军训优秀学员一定程度上，就是马肃军容军姿整齐，军事动作标准，还被罚跑过十圈，没什么见识的王小北说不定就把这个当体育好了。不过王小北仍然没有出声。 劳动委员，老黄牛周枢益精心准备了演讲稿，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真挚的感情和认真的态度，原本还有一丝疑虑的马肃立刻风淡云轻，实验班周枢益就是劳动委员，而且是很负责的那种劳动委员，直到高中毕业二十年后，周枢益给马肃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还是任劳任怨，细心负责的劳动委员的形象， 另一个时空，马肃在高二班干部改选的时候才会接替周枢益担任劳动委员，行事准则以周枢益的行事准则为标准，所以也在其他同学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当然当一个负责人的劳动委员也就意味着每天都有一堆事情，别人值日都是一个礼拜一天，劳动委员基本每天都在值日，还要应付学校学生会组织的卫生检查，班级卫生分数扣分了基本上第一个板子就挨到劳动委员的屁股上。 所以劳动委员在明清基本上属于寺监官，什么大理寺鸿胪寺的属官，地位不高，权力不大，杂事一堆，升迁困难，算京官里的末流。 正当马肃发自内心地给周枢益鼓掌，满是欣赏地期待他担任班级劳动委员的时候，王小北压了压热烈的掌声，目光在班级后排男生微微一转，拿着腔调慢悠悠地道：“听了周枢益同学的演讲，我很有感概，劳动委员是需要很多付出的岗位，也是很需要责任心的岗位，周枢益同学讲得很好，他为能够为这个班集体付出，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而感到自豪，感到骄傲。我们之中很多同学是不是也该有这种为班集体而奉献的精神？马肃同学，我看你在军训里卫生工作搞得很到位，很有能力在这方面帮助大家，怎么样，要不要向周枢益同学学习一下，勇敢地走上讲台，给大家展示一下你优秀学员的风采？” 这是什么鬼？优秀学员就得当劳动委员吗？马肃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话到这个份上，马肃也就没有扭捏，他心里清楚得很，周枢益这个劳动委员实验班的时候就已经深入人心，高一二班有一半人来自当初的实验2班，这些人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王小北，不会跟着她瞎胡闹。 然而，马肃还是低估了后排男生起哄的本事，这么说有点不大准确，除了后排男生，前排男生和女生混合区也在热热闹闹地起哄，起哄大王涂策尤其如此，他属于前排男生里的刺头，不大爱买王小北的账，此时却一边鼓掌一边朝马肃吹口哨，样子亲热里略微透着几分猥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七章 随风而逝的苏容 马肃满嘴苦笑，多少有点回过味来，报道以来，马肃好几次撞在班主任王小北的刀口上，当着面点名批评就有好几次，对这些爱看热闹的刺头来说，自己就是他们眼中的自己人啊。 周枢益人太老实，跟前排男生交集很少，存在感仅限于原来实验2班的后排男生，但是他是走读生，马肃是寄宿生，后排男生中影响力比较大的学生，比如谢道恒、安法拉，跟马肃关系很好，而原来实验1班的同学，基本上被马肃开学到现在的好几次风头刷足了存在感，比如新任班长张士龙，特别爱搞事情的英语课代表仰素铭，跟马肃来自一个镇的王泽。 然后，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在王小北表面浩然正气，实际嘴角残留着笑意的表情里，马肃光荣地当选为高一二班首任劳动委员。 马肃有点同情有点愧疚的看了一眼老黄牛周枢益，周枢益一张脸质地粗糙，颜色挺黄，一时之间不大看得出表情，但是肯定有点失落。王小北的心思很有道理，劳动委员责任大于权利，她是有心收拾掉马肃身上那股在她看来是自由散漫的气息。马肃心里叫苦，这真不是自由散漫啊，你要一个三十八岁的中年男子，把王小北一三十出头性格还很小女生的每个字都奉若神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马肃就迎来了劳动委员的第一个任务，安排值日表，明天就是九月一日，全国中小学生正式开学上课的第一天，无忧无虑的暑假已经悄然远去，高一新生们将迎来崭新的高中生活，一切将步入正轨，每天早上六点钟的起床铃，每天超过十个钟头的学习时间，每天晚上九点半的晚自习下课铃声。当然也包括每天的卫生值日工作。 每天卫生检查分早中午三次，值日生必须在早读之前，完成值日工作，寄宿生还比较好说，走读生不少人都是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的，值日生就需要比平时早到学校。因此在第二节晚自习结束之前，他必须把值日表做完，让明天值日的同学有所准备。 马肃没有多费功夫，直接向周枢益要了一份实验班他拟定的值日表，基本算是弄了一份格式文本，对照格式文本往里边填名字，这就比较轻松一点。他有自己的优势，毕竟不是高一新生，他对高一二班五十五名同学每个人都相对比较了解，身高，名字，是否寄宿，是不是迟到分子，他都了然于胸，分派起值日任务起来就比较有针对性。 比如小胖顾尔琢，早读经常踩点进教室，比较爱玩，个子不高，坐在前排第二张座位，体型强壮，很有把子力气，马肃就把他安排到礼拜二饮水机添水的工作。 秀安中学的饮水机是那种过滤型的，水桶里有过滤层，需要有人往饮水机水桶里加自来水。马肃对这种饮水机持保留态度，因为高中三年，他就没见过学校更换饮水机的滤芯，而且每次喝水都能喝到一股自来水的味道。来回搬水是个力气活，得有点力气才行，后排男生人高马大，当然没问题，但是饮水机在教室前排，如果安排大个子换水，经常出现水没了，前排同学来打招呼，值日生才去换水。顾尔琢这样的就正好很合适。 然后马肃就停在了苏容的名字上。 苏容是女生，个子不高，不仅是走读生，而且还是那种经常迟到的走读生。其实走读生来学校普遍比较晚，毕竟不是寄宿生，早上六点钟没有能杀人的起床铃把他们叫醒。但是大多数走读生都能给自己留一条比较合理的底线，比如早读打铃之前五分钟，或者预备铃前后，所以他们虽然经常踩着铃声进教室，迟到的次数不多。 但是有两个女生是特例，一个是吕梦霖，一个就是苏容。吕梦霖身上有一种很强的自我意识，给人的感觉是，她虽然迟到了，但是她从来不不觉得迟到是她的错。她有她自己的安排，迟到只是愚蠢的学校时间表与她个性十足的时间安排冲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苏容不是，她就单纯的是脸皮厚，单纯的懒，早上不肯起床，就算起床了她还是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吃早饭，磨磨蹭蹭到学校，然后挨骂了，被罚站了，她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第二天起床一切照旧。 当然这种懒其实也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意识，也是苏容给马肃留下的第一印象，另一个时空，周枢益当劳动委员的时候就经常得为苏容擦屁股，早上卫生检查，学生会查得比较严格，比如窗台，拿手抹了长长一条，稍微沾点灰就是不合格，要扣分。苏容这种经常迟到的，值日肯定找不到他人的，劳动委员周枢益只好亲自上阵，替她把值日工作做好。 马肃当劳动委员的时候，苏容的值日工作就是擦窗台，其实工作量很少，两三分钟就能完事，但是每当值日就找不到人，这种一个人的值日任务肯定是不适合苏容的，马肃想了想，决定把苏容放到扫地中。 扫地一组两人，苏容早上基本不用考虑，所以得找个人勤快又能比较早到学校的人跟她搭档，马肃选了寄宿生黄秋燕。黄秋燕来自乡下，性格内向要强，学习刻苦，人也勤奋，值日工作向来认真负责，马肃对她印象很好。 当然也不能因为黄秋燕认真负责就让她吃亏，苏容早上没法来得早，中午的值日就得她一个人来做了，都是食堂吃午饭，她想晚来也晚来不了。 这么想着，马肃就有点好笑。苏容这个名字，对他来讲有很深的含义。他对苏容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正如后来吴秀波曾经说过的那样，那时候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你有车有房，而是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你穿了一件白衬衫。 1987年出生的马肃处在一个尴尬的年代，再早一点，比如75年到82年出生的这一批，他们的青春可以过得很文艺，有诗样的句子，有霸王别姬，有王家卫和香港电影，有冲动的摇滚，他们肆意挥洒爱恋。90后出生的那一批，索性去掉文艺，他们干干脆脆地说他们不爱诗，不爱文艺，不爱阳光下的白衬衫，他们的青春在魔兽世界和各种颓废不通的句子里。 马肃这一辈人，长大的过程里挨到了一点文艺的边，但是又没法像他们的前辈那样可以那么正大光明地追求文艺。 长久以来，苏容给马肃的印象只是个懒散活泼爱笑的姑娘，但是高二的某一天，大概是个中午，在学生食堂一楼，窗口排着长队，大家都等着吃饭，苏容紧靠窗口，马肃拖在她身后十来个人的位置，阳光很好，穿过巨大的玻璃窗洒满食堂，让所有人和东西闪闪发亮，苏容身穿大红上衣，辫子上两颗黄色星星。她突然回头，朝着马肃的方向露出笑容，刘海在阳光中轻轻飘动。 她的笑容并不是为马肃准备的，马肃却因此走进一段不大容易收场的故事，让他深陷其中，再走不出来，就像走入一条有路灯有老墙有青砖有雨声满含脚步和叹息的小巷。然后有关这个懒散爱笑的女生的一切，她的圆脸和粗眉毛，她慵懒的笑和温柔的转头，都如王家卫的镜头般难以磨灭。 三十八岁的马肃不是十八岁甚至二十八岁的马肃，当记忆里的苏容和面前鲜活的十五岁的苏容重合的时候，他慢慢意识到，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它巧妙地在无数次痛苦与甜蜜夹杂的思念里做了许多细微的修改，让你越来越沉迷它对你的取悦。这是不对的。苏容的青春跟马肃没有多大关系，她现在的微笑属于苏凌轩，以后可能属于涂策，属于其他几个特定的男生，唯独不属于自己，马肃远远地坐在教室后边，用局外人的角度冷静理智地观察着，将被记忆修改过的东西恢复到它原来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八 章 从天而降的足球 2003年9月1号，上午十一点，第三节课下课铃打响，化学老师张凡黑着脸，他是实验班的老熟人，两个实验班都是他的学生，现在升了高一，仍然是高一一班和高一二班的化学。 张凡长得很黑，看着不大好打交道，其实很潇洒，下课铃声刚打响，他话说到一半，等铃声停了，他大手一挥，宣布下课。 轰得一声，后排几个男生立刻涌向后门，也不管张凡略带奇怪地眼神，飞快地奔向楼梯，眨眼之间，连噔噔噔噔的脚步声都变得杳不可闻。 当然，不是张凡在高一二班威望太低，而是因为礼拜一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 马肃座位太靠里，走到教室后门基本上要翻越崇山峻岭。他很聪明，看到夏宇还在不紧不慢地换足球鞋，自己动作也就没有显得太过急躁。 夏宇是实验1班的体育委员，也是高一二班新任的体育委员，当然他就是报道的时候被马肃用暑假作业坑了一把的当事人之一，夏宇个头不高，平时带着眼镜，透着一股斯文气息，但一道足球场上，眼镜一拿掉，表情就有点凶狠，他是高一二班足球队队长，基本也是班上足球技术最高的那个，平时生活节俭，穿着朴素，开学第一天就拿生活费买了个新足球，平时也必然常备一双五六百块的足球鞋。 体育课的足球得向体育组器材室借，像课前几分钟活动时间，器材室肯定是不借的，所以只有跟在自带足球的夏宇后边，才能稳稳当当踢上足球。夏宇换足球鞋换得不紧不慢，谢道恒就忍不住催他，“快点，眼镜，你这龟速到了也没场地了。” 安法拉就故意抬杠，“怕什么，这是体育课，又不是体活课，撑死了两个班一起上，还怕抢不到场地？” 这当然是瞎话，秀安中学一个年级二十个班级，三个年级就有六十个班级，每个班一个礼拜三节体育课，为了能让各个班级尽可能错开来上体育课，有的班级上午第二节课就是体育课。所以三四个班级同时上体育课很正常。 不过愿意充分利用上课前这几分钟踢踢足球过过瘾的毕竟不是多数，不少人都是像安法拉这样拖拖拉拉不紧不慢朝操场走去的人，马肃以前属于安法拉阵营的，所以当马肃屁颠屁颠跟着谢道恒、夏宇几个小跑下楼的时候，安法拉就在马肃身后惨叫。 “老马啊，一个暑假没见，你到底碰到什么大事了，肥肉不见了也就算了，连风度都不见了，非得跟着谢道恒学饿死鬼投胎。” 两个实验班经常一起上体育课，这个意思就是也经常在一起踢球，马肃初中的时候选修过足球课，但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几个课时，其实啥也没学会，青禾中学体育场足球场太差，踢球的不多，实验班进了秀安中学，才发现中国队踢进世界杯对所有中国的青少年造成怎样的狂热。实验班男生踢足球的乌泱泱占了一半，一上体育课，十分钟结束课程安排，剩下时间就是踢足球。 实验班马肃和安法拉差不多的处境，对踢足球不算特别感兴趣，但是篮球不会打，乒乓球又抢不到桌子，只能混在踢足球的队伍里打酱油。不过马肃对足球的兴趣也是从高中时候开始的，高中踢了三年足球，大学踢了四年。 大学时候马肃涨球涨得比较快，法学专业嘛，本来女生就多，像平江大学这种综合类大学，和其他医学院或者理科学院相比就不占优势，关键班上男生大多个头还都不打，而且一个个球技比马肃还差，那时候班上还有一个福建的，一个广东的，都是球疯子，听说马肃高中踢了三年球，二话不说先拉进班队再说，球踢得多，涨球也就涨得快，新老交替之后，马肃居然当上法学院足球队的替补球员，高中聚会说给夏宇和谢道恒听，两人都挺稀罕。 工作之后马肃也踢球，不过踢得不多，他第二个工作的老板是个官二代，老子是平江市下辖的大通市经济开发区主任，他自己创业，喜欢踢球，就租了个足球场，弄了个业余球队踢比赛。马肃偶尔跟着踢了大概三四年，技术进步有限，但是战术执行能力相对涨了不少。 所以当马肃轻松用胸口挡下高空球，然后卸到脚下，抬头看一眼场上形势，出脚传球之后，谢道恒走过来看了马肃一眼，奇怪地道：“不错啊，老马，一个暑假没见，你还涨球了。工地上也踢球的吗？” 安法拉正好走到边上，他一向心大，道：“不行啊，我们都是深藏不漏，平时让让你们，你们还当真了，现在好好跟你们踢，你们洗干净脖子等我们来杀。” 谢道恒笑了笑，道：“行，你厉害，待会儿让你来，你要接不住，就把这球吃下去，来不来。” 安法拉直着脖子道：“来就来，我还怕你了？” 他话音未落，“砰”得一声，一只足球就砸到了他背上，安法拉人比较瘦，被这球砸到，身体往前冲了两步，感觉自己很没面子，转过身就往球来的方向吼道：“我草泥马，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这么踢球，我这么个大活人杵这儿，你都能踢到，眼睛是长上的吗？” 足球在安法拉背上发生反射之后，已经重新回到那边球场，捡球那人原本已经折回去捡球了，听到安法拉骂的难听，连忙快步又跑了过来，安法拉嘴臭众所周知，何况他这次是吃了亏，谢道恒离得近，估计认识那人，一边说笑一边伸手去拉那人，想要劝架，那人一句话不说，抬手一把将谢道恒推开，然后两三步追到安法拉跟前，抬手一拳头就揍在安法拉脸上。 这一拳带着那人冲过来的劲头，安法拉肯定吃不消，一下就往后倒了过去，马肃站得近，看那人脸色铁青，看样子还要追着安法拉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这就有点过分了，马肃迅速上前，双手从后搂住对方腰部，右脚用力顶在那人两腿之间，膝盖顶住那人左大腿，胸部紧贴对手身体左侧，然后膝盖、双手、胸腹同时发力，右臂向左推，左手向右推，上肢右转将那人摔在地上。 这个摔法有个名堂，叫原地抱腰摔，没办法，健身房的男性教练多多少少都学过一点格斗技巧，虽然都很不专业，马肃跟教练学了一点技术动作，然后跟炒股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大哥显摆，被那大哥摔在地上半天没法动弹，一问下来才知道 这位大哥北体大毕业，从小练散打，拿过全国比赛冠军，退役后在安监总局当公务员，当到办公室副主任，突然去深圳操盘股票，赚了不少钱，后来股市行情不好，就转行当了风险投资人，是个赌性很大又很有魄力的成功人士。 马肃跟着他学了小半年的散打基本动作，对行家来说肯定不够看，对眼前这个小高中生基本手到擒来。 那人被摔得微微一愣，略略回过神来之后，脸上怒气冲冲，又要找马肃麻烦，马肃膝盖发力，顶住他的肋部，右手抓住他右手往后拉直，左手手臂紧紧卡住他的喉咙，那人挣扎半天，动弹不得，脸涨得通红。 这几个动作必须连贯迅猛才能达到效果，所以从马肃动手抱腰到将他按倒在地，都是一眨眼发生的事情，马肃看这人神态表情，感觉是个平时嚣张惯了的愣头青，就想吓唬他，厉声道：“你这种弱鸡，我想放倒你分分钟的事情，今天事出有因，我手下留情，你敢骂脏话，我就敢让你挂点彩，以后别在我跟前摆谱，不然看你一次打你一次，倒时候保证连你妈都不认不出你。” 一边说，马肃手里加重力气，那人虽然呼吸加重，憋了好几次，还是没敢把脏话骂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五十九章 挨打的那个是个官二代 此时谢道恒、夏青城几个离得近的已经赶到，旁边球场也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安法拉捧着自个红肿的半边脸，一边骂骂咧咧地道：“我草泥马，是兄弟老夏你就给我往他脸上招呼，出了事算在我头上，敢打老子，狗日的敢打老子，老子从小到大没怕过谁。” 他还要过来，边上夏青城和商君彦已经合力把他架住，那边几个脸生的人要过来架马肃，马肃生怕吃亏，一边做好撤退的准备，一边目光一扫，冷声道：“谁敢过来我就揍这小子，打人还有理了，大牙快去叫老师，都欺负到我们高一二班头上来了。” 那几个男生被马肃目光一扫，下意识地收住了脚，谢道恒倒是走过来，道：“老马，别激动，都是同学，你先放人，高一二班这里这么多人，还能让你吃亏？” 马肃抬头一看，果然大家都围过来了，估计这个架打不成了，连忙撒手，身体往后快退几步，一边大声道：“大牙，这你同学？嘿，挺威风的，拿球砸了人还敢追过来揍人，这么嚣张的同学我头一回见，知道的当他是同学，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混社会的大爷。” 那边被马肃按倒那人，马肃往后一退，他就骨碌一声爬了起来，指着马肃鼻子就是一通大骂，他同班几个架着他，他就做出一副要上来跟马肃拼命的架势，马肃听他骂得难听，提着拳头就往上赶，沉声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当然已经围在马肃周围的男生是不会让马肃这么过去的，谢道恒脸色复杂，一边抱住马肃，一边道：“算了，你别理他，他这几天发神经，你就把他当疯子，别跟他一般样见识。” 这几句话同时被安法拉听见了，安法拉火气腾得就往上冒，道：“狗日的大牙，你到底是我同学还是那孙子的同学，你看看我这，同学有这么来的吗？” 谢道恒拍着马肃的肩膀没说话，此时两拨人已经被各自的同学远远拉开，体育老师方铁头这才手插裤兜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还打架了，传出去不嫌丢人啊？” 方铁头年轻时是江东省少年足球队成员，后来又进过青年队，属于那种比较没有文化的体育老师，所以在面对实验班这种天才辈出的班级，他心里有点虚，所以向来比较好说话，一般秉持着大事化小，小时化了的态度。 方铁头这种轻描淡会的处理方式让安法拉火气很大，他朝方铁头指着自己肿起来的半张脸，道：“老师，你看清楚，不是我打架，是我挨打，这货拿足球砸我，我跟他讲道理，他二话不说就上手，我挨打丢人，你倒是让我打还回去啊，我不草死他我跟他姓。” 方铁头一看事情闹得挺大，就换了个语气，道：“你放心，这事我们体育组肯定要追究，把事情弄清楚了，倒时候上报给学生处和你们班主任，那个谁，先把他带医务室去处理一下伤口，几个当事人留一下，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骂骂咧咧的安法拉最后还是被拖走了，马肃是当事人，谢道恒是目击者，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铁头看到责任基本都要算在那边那位身上，心情就放松下来，打量马肃一眼，道：“行啊小子，有一手啊，以前练过？你那抱腰摔用的不错，我去看过了，那小子被你弄得差点肩膀脱臼，以后估计看见你得躲。” 马肃一脸憨厚，道：“小时候跟我表哥练过，他当过兵。” 方铁头点头道：“那是军队里的玩法，拿人一拿一个准，以后记住不准随便动手，有情况向老师报告，这里是学校，凡事有老师替你们做主。”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踢足球的少有没打过架的，马肃看他心情不错，道：“老师，还想跟你说件事，我最近早上起来晨跑，大概五点半左右，但是操场这边太早不开门，我想着反正到六点一刻急速射早操你们也得过来开门，要不我帮你们开门，你们还能多睡一会儿。” 方铁头道：“起这么早，你是体育生吗？” 马肃摇头，道：“早上睡不着，起来跑跑步，你们基本上六点左右也要开门，就差那么一二十分钟，也没什么关系。” 方铁头笑道：“这事再说，早操开门归学生会管，我们不管，你小子又不是体育生，能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天天读书还不够辛苦，瞎起个什么劲儿。” 出了方铁头的办公室，正巧看到揍安法拉那人闷着头往外走，看来是不上体育课，回教室去了，马肃挺好奇，道：“这谁啊，你们原来秀安中学初中部的，挺嚣张啊，包子骂他两句，他就二话不说上来揍人。” 包子是安法拉的绰号，安法拉身体很瘦，但是一张包子脸，腮帮子上肥肉不少，像个小笼包子，这个绰号是他从初中带上来的，别人没开腔，包子的初中同学夏宇直接就叫出来了。 “他情况比较特殊，这几天心情不好。”谢道恒没有马肃这么轻松，脸上带着一点忧思，“他爸上半年出了点事。” “不会吧，他就是边海宁？”马肃有点吃惊地问道，边海宁老爹边少军是刚刚过去的非典时刻全海岩市树立起来的负面典型。他原来是顺宁区副区长，非典时期贪生怕死，擅离职守，被巡查到海岩市的高官点名批评。 当然这种事最多只能党内处分，开除公职，不涉及到刑事犯罪，但是很快边少军那些贪污受贿的恶迹随着这次免职爆发出来，最终被公检法系统追究刑事责任，判了九年，还登上了海岩日报的头条，名列2003年度海岩市十大职务犯罪要案。 这么一想，马肃就有点同情这位即将遭遇生命中巨大转折的前官二代。现在他爸还只是暂时失势，他就这副腔调，心理接受能力一般，倒时候他爹成了罪犯，他还不定这么着呢。 谢道恒撇了马肃一眼，接着说了一句，“就是他，他也是你军训背到医务室那姑娘的男朋友。” 这事马肃真是头一回听说，上个时空他踢球一般，也就自己班踢着玩上场，到跟别的班踢比赛他就只能坐在安法拉旁边安安分分当个拉拉队员。边海宁这种其他班的学生，不会在踢球上跟马肃有什么交集。 边海宁个子不算太高，长得也不算帅气，从外形上看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马肃有点好奇，唐玟琬到底看上他哪一点，难道女生们从初中开始，已经比较注重男生们的家庭背景了吗？ “唐玟琬初中不是市一中的吗？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马肃语气平常，算起来他是三十八岁，不是十八岁，对唐玟琬这样的高中美少女，欣赏赞叹追忆羡慕的感情都有一点，唯独没有那种占有欲十足的喜欢。他经历过风雨，知道高中生那点美好的感觉虽然很宝贵，但也易碎，十分不稳定。 “市一中和秀安中学初中部很远吗？”谢道恒道，“海岩市很小的，平时随便逛个街都能碰到熟人。你这次打了边海宁，传出去估计会很热闹。” 马肃知道谢道恒的意思，一个是副区长的公子，一个是市一中的校花，这两个人的那点事情秀安中学和市一中肯定不少人都知道，结果马肃救了唐玟琬，还揍了边海宁，感觉狗血电视剧才会有这种情节。 “我说这全是巧合你信吗？”马肃有点心虚，他揍边海宁是巧合，但是背唐玟琬去医务室不算，不过这事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真相。 “这事，我信没用。”谢道恒咧嘴一笑，道：“倒时候你看着，闹得最欢的肯定是安法拉。” “算了，不想这个，先踢球。”马肃心里一声悲叹，说好的不出风头，结果没忍住，他能想象安法拉那张口无遮拦的大嘴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章 我会踢足球 足球场上，一堆男生乱哄哄地追着球跑，因为突发状况，方铁头急着处理包子挨揍这件事，索性放弃了正常的教学任务，直接放任高一二班自由活动。 马肃就熟悉这种节奏，就是乱踢，漫长乱哄哄的人，没几个有稳定的持球进攻能力，都是接到球，没人的时候带两步，遇到人了瞥到队友就急匆匆地传球。高球、半高球参与进攻地效率基本跟抛硬币的概率差不多，地面球才是王道。 能够带球过人的，除了夏宇、谢道恒外加夏青城，其他人主要靠速度和运气，但是夏宇视野太差，拿到球基本就是低着头自己突，然后哄得一声为了三四个防守球员，硬生生把球从他脚底下掏出来。 谢道恒视野不错，停球和带球都还可以，关键射门太浪，打飞机的次数基本和他射门次数相等。 夏青城防守意识不错，但是秋风偏软，速度太慢，碰到夏宇这种比较遵守规则的球员防守还能带带球，碰到聂子迟这种别的不会，就会朝他脸蹬踹的流氓，他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马肃持球能力比夏宇稍强一点，停球能力比谢道恒强一点，防守意识则比夏青城强太多。毕竟大学之后踢得基本就是全场，老司机后卫首要的能力是防守的站位和协防的意识。协防在这里用不上，基础的防守动作，比如卡位、抢位、抢点，比起这群成天瞎踢的混小子来说，马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优势的。 夏宇的盘带不错，重心低，脚步灵活，防守起来还是很有压力的，但是马肃不是原来那个愣头青，是妥妥开了十来年车的老司机，他没有仓促出脚，而是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空开合适的距离，让夏宇没法用一个急停加速就将自己甩开。夏宇灵活的来回拨球，但是球在他控制范围之内，马肃没有上当，只是封住他所有的进攻线路。 没过一会儿，聂子迟带头围了过来，仓促出脚，夏宇拉得不够迅速，聂子迟在足球上轻轻一蹭，稍稍偏出夏宇的控制，就是这个时候，马肃果断出脚，断下足球。 聂子迟略带夸张的叫声响了起来，马肃脚背趟球，迅速带球推进，然后赶在夏宇追到自己之前，找到前场的谢道恒，起脚高球传球。 球飞得不错，虽然落点误差有点大，好歹离谢道恒的距离比离商君彦近得多，谢道恒稍作突破，起脚就是一记打门，毫无意外，足球飞上了天。 “防得不错，防得不错。”夏宇鼓掌示意，惹来聂子迟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废话，我们哥两个面前，小宇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就注定没法进球。好好再练十年球再说吧。哼。老马刚刚抢的漂亮，有我当年单防小宇的风范。“ “你厉害。”夏宇露出笑脸，虽然他球踢得很好，斗嘴从来没赢过聂子迟。随着足球的转移，大伙的注意力纷纷转到另一边的球门。马肃朝那边看了看，还是老老实实退回自己的位置。 “老马威武。”守门员涂策鼓励马肃，他从初中就开始当守门员，一个学期下来，和马肃这种积年后卫混得挺熟，也知道老马上场多半属于凑数，想今天这种主动上抢真不多见。“其实踢球也没这么难，夏宇这么厉害，两个人一包，一样没戏，所以主要在心态和积极性。” “这用你说，没看见刚刚我们两个怎么断球的吗，咱们老马精着呢。”聂子迟继续插科打诨，“待会盯紧这群牲口，咱们再来个二防一，争取再断个球。” 可惜第二个球聂子迟出场不够体面，是个高球，聂子迟用身体停球，可惜球没砸准位置，在他大腿上轻轻一蹭，仍旧朝着球门飞去，马肃利索胸口停球，带球推进，然后一个突然的变向加速，将防守他的薛宇鹏轻松甩在身后。看到两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冲向他，马肃脚跟一磕，把球传到位置比较空旷的杨曦跟前，杨曦迅速带球推进。杨曦的速度相当可以转眼之间推到禁区附近，然后传球的时候，被夏青城轻松破坏掉。 这一次马肃没有迅速归位。野球就这个好处，谁爱站哪站哪，只要自己乐意，每人会来多说你。足球在经过一群毫无技术可言的哄抢之后，飞到半空，这一次马肃运气不错，足球落点位置离他不远，他朝前占位，靠着身形体重硬生生将矮他半个头，轻四十斤的薛宇鹏硬生生挤开，右脚轻轻一垫，然后迅速转身，将球追到脚下。 带球的马肃迅速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不管中场后卫，都朝着马肃冲来，马肃速度不算太快，靠一个急速变向，甩开贴得最近的章立之，稍作调整之后一脚抽射。可惜脚步调整得太过仓促，足球不紧不慢地上了天。 “可以啊这球。“谢道恒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进步很快嘛，现在还会带球射门了。待会儿记得多传球，这群牲口野得很，别被他们逮到了啊。“ “也不看看我是谁。“马肃吸了口气，这种带球奔跑的确实让他很舒服，虽然大多数情况，他的位置都是后卫。”一会儿传球给我，看我不狠狠进它两个球。“ 谢道恒兴头立马又高了许多，转头向守门员商君彦喊话，“龙哥，老马说了，待会儿要狠狠进你几个球，很凶啊。“ 商君彦两条厚嘴唇一拨，露出白色门牙和比门牙更白的白眼，“让他放马过来，也不瞧瞧今天谁守在门前，还以为是原来那个胖子啊。“ 这里的胖子专指张士超。张士超不踢足球，但是守门的本事一流，甚至比经常当守门员的涂策还要稳当。后排男生相互吹牛向来厚颜无耻，不管是以脸皮厚著称的聂子迟还是以老好人闻名的商君彦。 商君彦口气挺大，可惜底气不足，进球转瞬而至，商君彦的球门球绵软无力，虽然挺高，可惜不大远，魏彧本想把球踢远，可以没踢准位置，足球朝上跳了跳，仍然没走多远，这时候谢道恒突然杀出来，在一群手忙脚乱忙着争球的人群中气势汹汹带球疾走，此时马肃还没走远，一看有戏，立马杀回禁区。 谢道恒的传球挺及时，可惜准头差了那么一点，胖子顾尔卓奋不顾身抢点，赶在马肃抢到球之前半路劫下足球，可惜他也没什么带球能力，起脚就想传给薛宇鹏，这一脚传球传得惨不忍睹，薛宇鹏没抢到球，纯粹凑热闹的段烨卡在球路上。 他原本大概想来个射门，可惜节奏不对，脚尖没碰到球，反而小腿轻轻蹭到了球。足球迅速滚向前方，球速不快，而且正好处在马肃的控制范围。这一次就比上一次从容得多，马肃沉着起脚，来了一次大力抽射。足球穿过空挡，稳稳地从商君彦左手边钻入球门。 马肃将手举过头顶，然后四指并拢，剩一个食指举向天空，跟着食指左右晃动，一边脸上配合得露着快要溢出来的不屑表情。这是半年后段烨的招牌动作，然后迅速从段烨传到谢道恒和商君彦的脸上。马肃觉得此时此刻，非得有这种极具戏剧张力的表情才能表现出内心的感情 商君彦脸上原本还有一点认真的疑惑，因为这个动作，全成了无奈和落寞。配合他的长脸和大嘴，真有一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凉之感。一个两个，都t会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一章 官二代女侠 规律的高中生活单调平和，日子在上课下课之中过得飞快。习惯了自主支配处分自己的时间的马肃刚开始很有点难以适应。不过好在是高一，好在还是开学的第一个礼拜，学生和老师都处在相互适应之中，学习压力并不算太大。 而且马肃暑假将近两个月的复习工作让他目前格外轻松。毕竟这些知识点他上个时空都学过，而且经历过高考前那种魔鬼式的反复训练和复习，暑期的复习帮助他重温这些知识点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他对知识点的理解。 每天早上他依然坚持早起跑步，他现在有钱，对宿管大叔那种成天对着穷学生没什么额外收入的老大爷很有办法，有事没事给他弄包烟，还不能用特别好的，一来二去，宿管大爷给他特别开了小灶，跑完步不用回宿舍，马肃直接把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用衣架晾起来，虽然有点汗味，但是没有洗衣机的情况下，穿着运动两天一洗马肃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相对而言，《盗墓笔记》的小说创造马肃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每天他会拿出三个钟头来创作，主要是因为网络连载对更新速度要求比较高，要想有比较大的影响力，必须有源源不断的更新能力，但是有了枕头里那些人民币，马肃对稿费的要求就没有那么的急切了，毕竟真正的《盗墓笔记》《鬼吹灯》这类题材的小说大热要等到两三年后，不用太着急，而且现阶段网络文学挣钱不多，几万块钱就能买断，马肃仔细算算，还是给马周通了个电话，在知道目前为止连载还没有造成比较大的影响力之后，马肃打了个招呼，暂停网站更新。 当然，懈怠归懈怠，马肃每天三千字的还是坚持在写。这一点要感谢语文老师吴尚庸，和记忆中一样，为了提高高一二班同学作文水平，吴尚庸要求全班同学趁着高一学习压力不重的情况，尽量养成每天一篇随笔的习惯。马肃得以在历史、生物这些小科目的课上埋头写他的小说。 不是他不尊重这些小科目，这些科目大多数知识点马肃还记得，没办法，马肃从小记性好，特别这种比语文数学化学物理有意思的东西，一记一个准，而且根据另外一个时空的经验来说，这些小科目知识点掌握的要求比较浅，知识点密集，高考前的突击能在短时间内非常有效地提高分数。 虽然这些小科老师一直在强调上课认真听讲的重要性，但是课上经常埋头做语数外作业的那些刻苦学习好学生，通过高考前的突击训练，最后都能取得相当不错的分数。 马肃的日子就在每天早起的跑步，上课，写小说，认真复习中度过，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眨眼之间已经迎来了高中生活的第一个星期六。 “欸，老马，那不是你军训时揍得那姑娘吗？”安法拉双手扶着阳台，小眼睛突然睁得老大，指着楼底下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嚷道。 秀安中学教学区和运动区用钢网阻隔，教学区在南面，运动场在北面，中间有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西面开门向外，是秀安中学的西门，东面有一排长条形的老室内活动场，自打体育馆落成之后，这个年代久远的室内活动场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有点人气，里头篮球架、乒乓桌都很古老，地面也因为没人清扫布满灰尘。 室内活动馆往南有一排简易的活动器材，比如单杠、双杠、踏步机之类的，再往南有一栋小楼，小楼斜靠一间小小的平房，这是整个秀安中学唯一的一个小卖部，从教学楼底楼到小卖部，走路来回要花五六分钟，楼层越高，花的时间越多，因此小卖部人数最多的时候，就是上午和下午课间操从操场返回的时候。 礼拜六没有课间操，上午第二节课到第三节课之间有长达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段当然也是小卖部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高一二班班级位置很好，从五楼往下看，基本能将所有来往于教学楼和小卖部的人流尽收眼底。相比较而言，女生比男生嘴馋，长得好看的女生比长得一般的女生嘴馋，所以二班门外的阳台成了很多男生光明正大欣赏女生的地方。 马肃顺着安法拉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换下了军训服，穿上白衬衫和牛仔短裤的姑娘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姑娘身材属于高挑型，军训服裤子太肥，显不出来，牛仔短裤就很好显出她的大长腿来，她肤色白净，眉目清秀，在白衬衫和脑后一晃一晃马尾辫的衬托下，很有一种纯净的清纯美少女的感觉，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位一言不合就能抡起凳子砸人的主。 “我敢揍她？听说军训挨她揍那男生还在医院里躺着呢。”马肃感到那位姑娘眼光在往上找，不管这是错觉还是什么，马肃连忙转过头，假装没看到她，这姑娘揍人的手法相当凶残，给马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属于危险人物，能不招惹就尽量别去招惹。 “这事邪门，那倒霉鬼头上缝了好几针，手臂还骨折了。结果这一位一点事没有，连个通报批评都没见着。”安法拉礼拜一体育课挨了边海宁莫名其妙的一拳头，六天下来，脸上的肿块早就消了下去，事情严重程度比不上那姑娘的一凳子，但是边海宁的通报批评很快就出现在了公告栏里，让安法拉很是爽了一把。 “你别惦记这事了，估计上头有人。”当初马肃见义勇为的时候，一向爱看热闹的张士龙拉了马肃一把，张士龙老爹是正师级干部转业，现在在海岩要害部门交通局当纪高官，党组成员，所以张士龙算官二代，他的见识就比马肃多得多，他都一副惹不起的样子，再加上这位女生的处分迟迟没有下达，马肃心里多少有数，估计也是位官二代，秀安中学作为海岩市最好的中学，官二代富二代不少，校领导这么畏畏缩缩，可见这女生家长行政级别还相当不低。 张士龙这种官二代算是马肃碰到的最没有架子的官二代，好歹他爹算个副处级领导干部，当然他爹目前不是一把手，手里权力不大，他腰杆子硬不起来。这位姑娘就不一样，虽然马肃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这种一言不合把人砸进医院一个多礼拜还出来的做事方式，马肃还是持保留态度，而且不管遭多大罪，还没处说理去，楼底下这位手里拿着零食袋子一步一晃的样子，显然是没太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这就很难好好相处了。 “难怪这么嚣张。”安法拉递给马肃一个懂了的眼神。这个眼神略带点愤世嫉俗，但是更多的是调侃，这就是安法拉的人生态度，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斤斤计较，但是对这些特权阶级想的很开，最多发点小牢骚。这一点就比高中时代的马肃聪明很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天中的两次表白 然后马肃就看到吴兰洲旁边奔奔跳跳的小个子张建。 张建是马肃青禾中学的初中同学，两人从初二到初三当了两年同学，也垄断了班级里前两名的位置。初三四班三剑客，马肃，张建，顾春荣，都考进了秀安中学，张建中考成绩比高一三班的顾春荣高，但是这货暑期班肯定忙着开小差睡午觉，结果暑期班结业考试，顾春荣进了强化班，张建只能呆在普通班的5班。 秀安中学给青禾中学中考的分配名额是四个，算上实验班自主招生的三个，一共也就七个，结果初三四班占了三个。当然也是他们运气比较好。相比较而言，马肃跟张建关系更好，所以开学不久他就跟张建一起吃了顿饭。 结果张建给他讲了个很有意思的事。就军训结束后第一天，马肃一大早出门去工地捡垃圾，从早上六点一直捡到下午四点钟。也就是这一天，发生了一件事，马肃心里还挺遗憾，没能亲眼目睹。 高一五班有个女生叫吴兰洲，个子不高，身材略胖，一张脸倒是挺清秀，但远远没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吴兰洲初中是在市一中初中部上的，初中的时候算是学霸，据说初一的时候吴兰洲身材还没发胖，脸型瘦长，非常好看。这马肃没见过，不好下判断，但是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因为那天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找吴兰洲表白。 关键这两个人马肃都还认识，不仅认识，关系都还不浅。第一个是马肃现在高一二班的同班同学周枫，座位也很近，坐在马肃前面的前面。当然更重要的是，周枫同样来自青禾镇，两人曾经是青禾中心小学的同学。 周枫老爹是青禾镇的名人，早年在镇政府当公务员，一路当到副镇长，后来调任河口镇镇长，党高官，官位不大，但是权利极重。小学时代的周枫就是中心校的风云人物，马肃算本班尖子生，略有交集，小学毕业，周枫入读海岩市区的市一中初中部，马肃入读青禾中学，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交集，直到此时重聚。 不过此时的周枫身上已经没有少年时代叱诧风云的那种气势，他在实验班除了物理成绩相对较高，其他都不算突出，他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一号人物，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落寞，没有当初的风采。比如说，他对这位吴兰洲整个初中三年都念念不忘，但是始终没有勇气表白，好不容易高中了，鼓起勇气去递了一封情书，结果还出了事。 因为他递情书的时候，正好另一位男生也去找吴兰洲表白，而且气势姿态都比周枫要高得多。这位男生就是秦墨一。 秦墨一也是市一中初中部的，此时的秦墨一还是个富二代，任性十足，中考的时候因为看不惯初三英语老师对他指手画脚，很干脆地交了白卷。他妈已经与他那位房地产大亨老板离婚，还是他妈妈去求了他奶奶，他爹才给他出了择校费，上了市一中。 秦墨一很有意思，马肃三十岁之后跟秦墨一合伙开公司，在海岩市老小区旧房装修上挣了不少钱，两人相处的时间挺长，听他说过不少他当年的故事。 按照秦墨一的叙述，此时的秦墨一应该是有女朋友的，还是当年初中部的校花，叫宁菡。宁菡虽然漂亮，成绩太差，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去了五年制大专海岩工程职业技术学校，简称海工。 秦墨一因为泡到了市一中的校花宁菡，成为市一中初中部的风云人物，照理说他连校花级别的美女都泡到手了，对吴兰洲应该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吴兰洲是秦墨一小学就暗恋的女生，秦墨一泡妞很有手段，初中三年，女朋友换了有三四个，而且还有大把女生暗恋他。 这很好理解，秦墨一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小白脸，肤色白净，五官得体，篮球打得很好，个性冲动且很会追求时髦，很早就染了黄头发，留着洗剪吹的造型。 从过来人的角度看，这当然很蠢，连秦墨一自己都觉得蠢，但是在当时，这种帅气阳光，又有点坏坏的男生很招女孩子喜欢。 当然这种女孩子不包括吴兰洲这种认真读书的学霸。秦墨一多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整个初中三年都没跟吴兰洲表白，他对吴兰洲的感觉始于单纯的小学时代，因此无论初中的秦墨一在初中成长成什么样的风云人物，对吴兰洲，他保持着他当初的赤子之心，即便这个时候的吴兰洲已经离秦墨一定义的美女越来越远。 结果好不容易憋到高中，秦墨一实在憋不住了，军训前脚刚刚结束，后脚就到秀安中学来表白。 他的表白就比周枫有气势得多，周枫站在五班教室门口，托了一个认识的女同学把情书递给吴兰洲，自己因为太害羞，反倒躲到五班边上的楼梯里，静静等待回应，吴兰洲大概还在读着周枫的情书的时候，秦墨一就大咧咧走到五班门口，把吴兰洲从班级里叫出来表白。当然不能当众表白，他把吴兰洲带到了五班边上人比较少的楼梯里。 当时焦急等待的周枫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根据秦墨一自己的叙述，他看到了楼梯里的周枫，但是他和吴兰洲都没跟周枫打招呼，所以他以为周枫只是路过的普通同学，他当着的周枫的面这么开口了。 秦墨一说：“你好，吴兰洲，我叫秦墨一，你可能不大记得我了，我是你小学时候的同学。” 吴兰洲皱着眉头打量他，说道：“我认识你，请说重点。” 秦墨一认真地说道：“那好，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吴兰洲还是皱着眉头，平静而有礼貌地说道：“那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认识你。” 已经是校花男朋友的秦墨一立刻落荒而逃。这一段经典的表白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张建本身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男生，他个子比较矮，所以座位靠近吴兰洲，他见着了周枫送过来的情书，也看到吴兰洲被秦墨一叫出来。有一点秦墨一没有跟马肃吹牛，秦墨一在海岩市市区几所中学的知名度还是相当高的，张建班里同学就认出了秦墨一，大伙挺热闹地讨论着秦墨一的光辉事迹，当然多数跟他泡妞打架有关。 吴兰洲半个钟头连续拒绝了两个男生的告白，这个就让张建觉着很有意思，他觉着有意思，不知不觉就跟吴兰洲处成了朋友，这应该也是小个子男生的优势，个子矮，长相幼稚，看着像个小学生，女生就没把他当成警惕的对象。 张建知道高一二班的位置，所以走着走着下意识就抬头，正好看见站在阳台上的马肃，他朝马肃招了招手，一脸兴奋的样子，很有点炫耀似的看了看他身前的吴兰洲。 “这你同学？”包子看到马肃向张建招手示意，挺感兴趣地问道，“个子这么矮？等一下，他前面不是周枫媳妇吗？你那同学厉害啊，这么快就翘了周枫墙脚。” 周枫的失策之处是给魏彧看到了他写的那封情书，魏彧知道，基本上前排女生就知道了，前排女生知道了，后排男生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何况周枫实验班就装深情种子，他对吴兰洲那点意思，基本两个班都知道。 “估计没戏，应该是把我同学当闺蜜了。”马肃笑道，张建这小子说不定有点意思，但是人吴兰洲志向远大，一心学习，周枫跟秦墨一，一个怂，一个骚，长得都还可以，她都瞧不上，别说张建小学生级别的身高。 “女人心，海底针，还真说不准。”包子看的比较透彻，收回目光，转过身去，顺手就在马肃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这顺手一拍力气突然变大，马肃肩膀为止一沉。 马肃心里正纳闷，突然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马肃，这个桃陵二中纪瑶是你初中同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三章 情书 “马肃，这个桃陵二中纪瑶是你初中同学？”夏安然眼睛从手里的信封移到马肃脸上，再从马肃脸上移到手里的信封上，脸上除了从容之外，多了一点小女生的好奇。 当然旁边还站着和夏安然向来孟不离焦的何青梅。何青梅实验班坐在马肃前面，两人关系比较熟，说话就就没那么客气，“行啊，马肃，以前真没看出来啊，这个纪瑶是女生吧。” “我说男生你信吗？怎么会在你那？”马肃感受到了包子炽热的眼光，说实话，他也好奇，他是到了学校才知道自己分在高一二班，这个年代没有手机，通讯全靠宿舍楼底下那部公用电话，连马肃亲妹妹，在市一中上学的马泓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在高一二班，纪瑶怎么就能给自己写信？ “我不知道，信封上写着高一实验班马肃收，你们班文娱委员估计没注意，我就顺手拿了。”相对而言夏安然还是表现得很知分寸，没有过分调侃马肃，但是她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她连你几班都不知道？” “还来不及说，她在桃陵上学，一时半伙儿也联系不上。”马肃就笑，眼见夏安然还在打量着信封，一点没有递给自己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开口，道：“多谢你啦，不然我估计就见不着它了，她是我妹妹好朋友，回头我妹该怼我了。” “老马，你这话就说的太见外了啊，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还那这种话糊弄我们。”何青梅眯着眼睛说道，何青梅身材高挑，腿特别长，因此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她肉多的真相，她的脸还呈现出一种可爱的婴儿肥，一笑起来，两腮的肉质上扬，就把她的眼睛挤成了月牙形。 何青梅属于那种比较大大咧咧的女生，她和杜文曦的爱情故事是在马肃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定程度上说，马肃还促成了这件事，当时马肃同桌钱陆仁也在对何青梅发起猛烈的进攻，马肃跟杜文曦是舍友，同两人都有交情，偶尔会问一下马肃的意见和建议。 马肃没接茬，上个时空马肃和何青梅离开实验班之后就基本没有交集了，何青梅也许还有一种半年前后桌的那点熟络，马肃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和距离感，“行吧，谢谢你们帮我拿信，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夏安然听出了马肃话里的意思，一边把信递给马肃，一边笑道：“不客气，感觉有个妹妹不错啊，什么都能帮上忙。” 马肃接过信，赶在包子爪子伸过来之前，快速塞进裤兜，笑道：“还行，有好的也有坏的，总体而言好处多过坏处，你们这些独生子女也没机会领会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解释。” 马肃这几句话说得客气，其实也有一种故意的生疏和冷淡，对话里一旦出现这种感觉，基本就是聊天结束的节奏，这一点何青梅和夏安然都感受到了，夏安然很理性，客气地告别之后，转身拉着何青梅就走了，何青梅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有点受不了马肃这种冷淡。 何青梅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我有点搞不清楚了，明明咱们干的是好事，怎么感觉马肃不大愿意搭理我们呢？这也太难受了。” “不知道，可能这事比较私人，他不大愿意跟我们聊这个。”夏安然想了想，比较冷静地分析出了答案。 “我觉得这人最近可能有点膨胀了，挺随和一人啊以前，现在也开始装腔作势了。”何青梅属于那种学习好，长得也不错，比较受男生欢迎的那种女生，马肃实验班的时候对她态度很好，所以尽管交情不深，何青梅还是很受用马肃对她的态度，如今稍有转变，她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感觉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不过随便他啦，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夏安然眉头微皱，但她心态就比何青梅好，很快就释然了。 当然马肃不会关心在他不远处的何青梅正在因为他前后态度的差别而不快，他有更难对付的敌人，对包子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来说，马肃就算啥也没有他都能编出很多新闻，别说此时马肃口袋里还有这么一封信。 “哦，老马，不错啊，有女生给你写信啊，叫什么纪瑶？名字很好听。”包子咂着嘴一本正经地说道，“说说吧，有什么故事，你要没故事，我可给你加了啊。” “随你，要听故事看《百家讲坛》去，别跟我这磨叽。”马肃打定主意在包子面前尽量少说话，很干脆地抬腿就往教室里走。 结果他还没走进教室，包子又尖又细的嗓门已经从马肃背后窜进了教室，“老马刚刚收到一封情书，在他右手口袋里。” 后排男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都回头看马肃，马肃表情自然，在大伙儿的眼光中平静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一边走，还一边挥手示意。 然后后半个教室陷入了动荡之中。后排男生里多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分子，包子这一声尖利的嗓子又实在太有穿透性，比较数的比如谢道恒张士龙已经飞快走到马肃位子上，死死按住马肃，一边大呼小叫，一边直接伸手就要掏马肃的口袋。 不算熟的比如仰素铭和王泽，正在围着包子，一边听着包子那一通滔滔不绝添油加醋的描述，时不时还发出两声怪叫，说点“老马，可以啊。”“老马，行啊。”这种怪话。 劲头最大要属魏彧，他跟马肃一个中学，马肃的同学就是他魏彧的同学，以魏彧在青禾中学的名声和骚气，基本上漂亮一点的女生他都认识。他位置离马肃有点远，所以赶到的时候已经挨不到马肃身边，就只能坐在马肃前面的座位上，饶有趣味地猜道：“是不是关小悦，不对，关小悦没跟你同过班，是不是吕萧，难道是周梦洁，哇靠，居然是周梦洁，居然会有人给你写情书。” 魏彧一边猜，一边抓耳挠腮，到最后拼命搓着自己的头发，很有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神情。当然，他想不通的是，有人给马肃写情书却没人给他写情书这件事。 最终替马肃解围的居然是王小北，礼拜六第三节课是物理课，王小北滴滴答答的高跟鞋声音从后门传进来，围着马肃的男生们立刻逃散开来。 王小北估计在后门那儿听到了声音，用怀疑的目光在后排男生区扫过来扫过去，没发现异常，这才眯着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向后排男生威严地虚张声势道：“你们几个，给我当心点，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王老师的掌握之中，只要干了一点坏事，王老师就能马上知道，倒时候，嗨，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上课铃声敲响之后，马肃这才敢缩在课桌上打开纪瑶的信。信早就在谢道恒、张士龙这群人的推搡中变了形，信纸是很小女生的浅蓝色，边缘有很文艺的简笔画，字迹也很清秀，信不算长，用了三张信纸，考虑到这种信纸图案比较多，每张信纸所能容纳的字数也就两三百。 纪瑶文笔一般，所以这封信很有点流水账的感觉，总体很平淡，纪瑶用一种很小女生的口吻记述了她暑假在北京的趣闻，暑期班补习的趣闻，以及高一新学期军训的趣闻，这种不带修饰没有重点的叙述虽然没什么文采，但是很真实，也很令人感动，纪瑶没有多谈两人之间的事，只是希望马肃能够尽快回信给他，这让马肃感受到了这位小女生的害羞和小心。 读完信，马肃有一种忍不住挠头的冲动。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纪瑶写信，纪瑶是那种很比较没有主见意志不坚定的女生，她对马肃的好感马肃心里清楚，但是马肃更觉得，进了高中，面对每天那么多的功课和压力，面对从桃陵二中到秀安中学长途车两三个钟头的距离，用不了多久纪瑶对自己的那点好感很快就会在长期的相隔中烟消云散。 不过看着手里这封满载少女情怀的书信，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小心的希冀，马肃觉得自己这种主动埋葬单纯美好的少女感情的行为有点显得过于理智和残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大扫除 下午三点十分，星期六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声敲响，整个高一二班选入一种盲目的轰然中。男生们尤其如此，仿佛有一种按捺不住的躁动，在他们急促的呼喊声中，班里所有桌子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这是秀安中学的老规矩，一个礼拜换一次座位，整个班级往右平移一个位子。也就是说，今天是马肃告别墙壁，朝着后门的方向移动一步的日子。老实说，马肃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座位，靠墙，最远离靠走廊的门和窗，也就是最远离偶尔从窗外经过老师视线的位置。 周枢益、魏彧都是窗台下的座位，此时推着各自的桌子，犹如火车一般隆隆地从教室后方的窄小过道向马肃这边行进。 魏彧人没到，声音已经透过热闹的声响，传到马肃耳朵里，“老马，你那封信肯定得给我看，不然下次你爹来，我直接问你爹要，倒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行，那待会儿你留堂，和值日生一起打扫卫生，忘了跟你说，你礼拜五拖地拖把没挂好，差点没扣分。”马肃淡定地说道。 马肃的值日表从礼拜一拍到礼拜五，礼拜六因为只有半天，所以每个星期一轮，前五天的值日生轮流打算，也包括礼拜六下午第二节课后的大扫除，当然，本周值日不认真，被劳动委员记名的同学要留堂一起大扫除，这算是劳动委员不多的特权。 “不用这样吗，老马，大家都这么熟了，用得着这么公报私仇吗？”魏彧马上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边指着马肃，一边说道，当然表情是那种港式电影的夸张手法。 “我这人从来不公报私仇，你要不服气，找王小北去，不过找她之前，你还得大扫除。下次我爸来，我请你吃饭？”马肃笑眯眯地说道。 “怕了你啦，我哪有空陪你大扫除，一会儿回去洗澡，洗完澡跟杨曦他们一起逛街，要不要等你？”魏彧把桌子搬到位之后，拍了拍手，然后问道。杨曦和魏彧一个寝室，而且是实验班同寝，高一二班还同寝，所以关系比较好。 “算啦，你们玩你们的，我今天得上我妹那看看。”马肃挥了挥手说道。 “还算有个哥哥的样子。那我先回了。”魏彧稍稍整理了下课桌，学着电影明星那样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让他额头那几撮毛甩出一个稍显做作的角度，然后脚步带风地走了。 夏青城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色就有点惊讶，幸好他本人比较与人为善，不像安法拉那样毒舌。 “是不是觉得很骚气？”马肃问夏青城，一个礼拜下来，两人相处得相当不错，夏青城身上有一种谦谦君子的风度，但他性格里温顺的因子太多，所以对马肃这种经常出风头的人有一种本能的羡慕。虽然马肃对这种风头也很无奈。 夏青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要去找你妹妹？” “快有半个月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适不适应高中生活，好不容易放假，请她吃顿好的。”马肃笑道，“你们等会儿去踢球？” 夏青城的表情就有点奇怪，问道：“你不军训后去见过你妹了吗？” 马肃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巴掌。军训结束后第一天，马肃大清早出门捡垃圾，一直到晚自习开始前两分钟才匆匆感到教室，当时还没有换座位，所以问马肃干嘛去的不是夏青城而是好管闲事的安法拉，马肃随口扯谎，没想到夏青城居然也知道这事，一时没注意，差点就露馅了。 “说明我跟我妹感情比较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你们现在去操场还来得及吗？感觉会抢不到场地啊。”马肃熟练地转移话题。 夏青城人比较老实，就没有多想，道：“应该抢得到吧，人是比较多，大家一起凑合踢呗，反正也是踢着玩的。” 这时一个马肃有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换好座位的苏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马肃课桌前，满脸带笑地说道：“劳动委员，我有事情找你。” 苏容和魏彧坐在同一列，也就是说，过去的一个礼拜，她的位置是离马肃最远的几个位置之一，马肃眼不见为净，清净了好几天。此时突然站在马肃面前，还这么满脸笑容的样子，马肃心里就有几分警惕，道：“你说。” “我想请个假，今天我家里有事，得提前走，没办法大扫除，要不我下个礼拜再补回来？”苏容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马肃尽量避免和她多接触，但是很不幸，苏容这个礼拜第一天值日就迟到，老实的黄秋燕一开始还没了解她这位同伴的尿性，到了教室居然一直在等苏容一起做值日。最好实在来不及，马肃只好帮忙。 劳动委员的忙当然不是白帮的，苏容成了马肃行使劳动委员不多的特权的牺牲品。 苏容这个套路马肃很熟悉，上个时空苏容就是这副腔调，每次认错态度很好，干活就老出幺蛾子，开始马肃还会相信她，以后只要她敢大扫除不出现，马肃肯定重罚，最严重的一次，马肃直接罚苏容扫了一个礼拜的地。 这个劳动委员马肃至少还得当一个学期，这次只要松口，这个苏容以后只会变本加厉，马肃虽然已经打定主意理性地处理跟苏容今后的相处模式，这种一味容让肯定是不可取的。 “你自己选，要么今天留下来干完，要么下个礼拜，下下个礼拜你都留下来大扫除。你这本来就是惩罚性质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班上这么多人，就你一个是因为值日不认识留堂大扫除，一共要不了十分钟，你什么事这么急，十分钟都等不了？”马肃比较认真地说道，当然因为知道苏容的臭脾气，这话就说的不大客气。 苏容原本带笑的一张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她看了眼马肃，老老实实哦了一声，似乎打算转身回去，然后实在没忍住，小声道：“劳动委员，你这么严肃的吗？” 马肃仍然板着脸，点头道：“算啦，不跟你多说，你自己选吧，真有事我也不拦你，不过不跟你看玩笑，下个礼拜下下个礼拜你都得留堂。” 苏容瘪了瘪嘴，道：“那还是算了，我大扫除，我干什么劳动委员？” 其他人根据值日表参加大扫除，所以都有自己的事，苏容是被罚，没有明确的事情，马肃抬头看了眼刚刚换过，东倒西歪的桌子，道：“你帮着排座位吧，排排整齐，排整齐了你才能走。” 苏容答应一声，就往教室前面走，马肃转头看向苏凌轩的座位，果然苏凌轩不紧不慢地在那收拾书包。此时下课铃敲响大概已经有四五分钟，动作再慢的同学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苏凌轩在马肃前面坐了一个学期，马肃对他也蛮了解，这人属于效率派，做事有条不紊，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今天明显是有点托节奏的感觉。 此时再去想苏容请假的事，就有点意思了。因为语文老师吴尚庸的关系，高一二班所有人都不得不写随笔，而且一周至少五篇，不知不觉养成了大家用随笔记录高中生活的习惯。之后同学之间就有相互传阅随笔的习惯，马肃看过苏凌轩的随笔，其中有几篇涉及到和苏容之间的事，写得很隐晦，没有写名字，但是马肃一眼就看出来是他们两个。当时苏容跟苏凌轩已经分手，苏凌轩的随笔用的是回忆的视角。 算算日子，两人相处差不多也是高一这段时间。马肃心里好笑，高中生每天都在学习，能利用的也就是礼拜六半个下午，一个晚上，礼拜天一个下午。对恋人来说，这么短暂的相处肯定是不够用的。 难怪连大扫除的这十来分钟都算计上了。马肃打定主意，回头跟苏容一组做值日的黄秋燕打声招呼，让她早上辛苦点，别等苏容，最多到时候中午的值日交给苏容来做，这么一来，属于值日生组内自主分配任务，就算迟到，苏容也不用礼拜六留堂大扫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五 章 市一中的女生宿舍 从17路公交车下来，已经将近四点半，马肃朝公交车挥手作别，当然最主要的是里头两个熟人，章立之和夏青城，夏青城也就算了，他球技比较好，放学不回家在操场上踢四五十分钟足球也就算了，章立之的足球水平也就比包子安法拉好一点点，基本属于瞎踢乱踢的水平，就这还好意思放学之后球场上赖这么长时间？ 他要真喜欢踢球，不会踢了这么久还这臭水平啊，他爹还体育老师呢。马肃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难想通，难道操场上有那么位他感兴趣的女生？以马肃同寝半年对章立之的了解，瞎凑女生热闹这位哥们还是很起劲的。 现阶段章立之自己号称的最感兴趣的女生不就是薛冰吗？薛冰斯斯文文，一张脸白得跟白雪公主一样，这么大热天会跑到操场上晒太阳？这有点不大现实，不过章立之属于博爱型的男生，长得有点好看的，基本上是见一个爱一个。他嘴里最喜欢的那个一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靠不大住的。 而且公交车上的章立之神情比较奇怪，他本来是个白面书生，但是特别容易脸红，运动脸红，生气脸红，紧张也脸红，不知道是不是马肃的错觉，他感觉公交车上的章立之脸特别红，情绪也不算好，整个人有点闷闷的。 还真是，马肃回过神来，马上就有一种捂脸的冲动，自己最近是不是跟安法拉走得太近了，居然有点感染到了他八卦的气息，自己两世为人活了五十来年，最么就对这些高中小男生的八卦这么感兴趣呢？ 市一中是海岩市四所四星级高中里最好的一所，每年高考成绩都是仅次于秀安中学的。当然，市一中能在四星高中里异军突起，自然有它自身的原因，简而言之，就是有钱。比秀安中学有钱，教学楼，实验楼，体育馆都比秀安中学气派，实验楼里的器材、实验材料定时更新。 化学老师张凡有一次给二班学生做实验失败，比较尴尬，然后说出了实验失败的原因，秀安中学实验室里的材料都很老，有的标签贴的都是70年代的，好几十年过去，咱怎么小心保存，基本也要失效了，这时候张凡就忍不住感叹市一中的实验室，设备先进，材料质量保证，做实验时怎么做怎么有，连他这个化学老师都觉得很爽。 当然光从大门的气派程度就能看出市一中和秀安中学的差别，秀安中学的大门很不起眼，一共没多宽，最多也就两辆小轿车并行的程度，还是那种老式的双开的铁门，门口挂着行政部门大门口常挂的那种长条形牌牌，白底黑字，加起来估计有四五个，什么“海岩市秀安高级中学党委会”，“海岩市秀安高级中学共青团团委”，诸如此类的，迎面而来就是那种老干部机关的既视感。 市一中不同，大门很宽敞，宽度大概是秀安中学两三倍，而且是那种很现代化的不锈钢双层自动收缩门，靠外一层是深色大理石矮墙，矮墙上用金漆大字气派地写着，“海岩市第一高级中学”，非常有气势。 此时收缩门被收到矮墙里面，校门向外敞开着，一条笔直的大道从校门往里伸展，两边是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此时大道上三三两两布满行人，男生基本都是黑白衬衫，西裤，女生则是黑白圆领衬衫，黑色短裙。 这就是市一中的夏装校服。秀安中学校服只有秋装马甲，所以夏天对着装不做要求，其他季节也只对每周一升国旗的那十五分钟有要求。市一中不同，夏装秋装都有，每套两身，要求学生在校期间一定要穿校服，由学生会进行日常监督。 这就可以看出市一中和秀安中学教学风格的不同了，总体来说，秀安中学更强调自主学习，所以自习课比较多，而且保证学生每天都有一节课户外活动，比如高一二班，每个礼拜三节体育课，两节体育活动课，而且老师基本不会占用体育课的时间，对学生生活上的管理也比较宽松，而市一中更强调军事化的管理，从着装到课程安排，自习课不多，体活课就更加不用想了，作业量却很多。 按照道理来说，马肃应该是不知道马泓班级和宿舍楼的，但是另外一个时空，马肃来过马泓的宿舍和教室，虽然事隔多年，已经不记得具体位置，但是印象中市一中女生宿舍楼是那种一栋式的公寓，每个年级一栋，只要搞清楚是哪一栋住的是高一女生，在宿舍楼底下喊一嗓子，基本就没问题了。 马肃两世为人，脸皮就比普通中学生要厚，他一路前行，碰到不确定的拉住一位同学就问，毫不费力地就到了高一女生宿舍楼底下，高中女生楼肯定是不让男生进的，他等了十分钟，没见着印象中马泓高中那几个死党，只好厚着脸皮在楼底下大喊：“青禾中学马泓，底下有人找。” 马肃其实中气不是特别足，但是此时女生楼附近噪音不多，马肃喊声也就显得特别突兀，女生楼一共就五层，印象中马泓最多也就两三层的样子，马肃也就叫了两三嗓子，就有好几扇窗打开了，从里头探出好几个脑袋。 其中二楼那个马肃认识，是初中同班同学杨晓芸，杨晓芸性子比较爽朗，探着头对马肃道：“你别嚷，我上去给你看看，这个点马泓有可能洗澡去了，不在宿舍。” 此时马肃才发现杨晓芸短发还是湿的，松松软软搭在她脑袋上，显得脑门特别小，马肃招手示意，道：“杨晓芸你好，那就太感谢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杨晓芸指着旁边已经大开了窗冲着马肃指指点点的女生们，然后用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划了划，做出个羞羞的动作，然后关上窗户。 马肃看着十几扇打开的窗户，也真心里发虚，连忙低下头，双手插进口袋就在楼底下踱步。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杨晓芸从底楼大铁门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笑道：“马肃你现在胆子真大，你自己看看多少人看你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马泓男朋友呢。你等一会儿吧，马泓洗澡还没回来呢。” 杨晓芸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她这么风风火火朝马肃走过来，这些香味就如一阵风迎面朝马肃扑来。杨晓芸是马肃初三物理老师的女儿，有一双从她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大眼睛，此刻她身上还带着洗澡间的温度和湿气，脸颊通红，大眼睛闪闪发亮，虽然称不上十分漂亮，也有七八分动人，这种七八分动人往往就是最让人想入非非的。 杨晓芸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女生，性格很好相处，马肃对她印象不错，就笑道：“见笑见笑，报名那会儿我没跟她一起来，所以不知道她几班哪个宿舍，就只能靠吼了。你窗口说一声就行，还麻烦你特地跑下来。” “那哪成，你可是秀安中学的高材生，咱们青禾中学的骄傲，我不得稍微表示一下尊敬。”杨晓芸前半句有客套的成分，然后话题一转，露出本来面目，道：“你不请我吃饭吗？我可当真了，在吃饭问题上我从来不开玩笑，我要不下来，这顿饭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现在我杵这儿，待会儿估计你就不好意思赶我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六章 狂奔的秦墨一 两世为人的马肃比较喜欢跟杨晓芸这种大方爽朗的女生打交道。杨晓芸身上有一种灵性，让她能够在与人相处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把握住分寸，这一点跟秀安中学的夏安然有点像，但是夏安然更恬淡更安然，说话做事都有一股很浓的书卷气息，没有杨晓芸这种灵动和爽快劲儿。 没聊两句，马肃眼睛余光就扫到了端着洗澡盆奔奔跳跳的马泓，此时的马泓身穿一件蓝色卡通t恤和橙底黑线条宽腿七分裤，远远望去腿短肩膀宽，完全没有什么衣品可言，她洗澡估计没戴眼睛，马肃虽然朝她招手，她仍然没什么反应，反而上下打量着马肃，当然，她身边还有个个子挺高的女生。 “她没戴眼镜。”马肃给一脸疑惑的杨晓芸解释，因为显然杨晓芸也看到了马泓，但是马泓仍然没有反应，“你别说话，看她待会儿什么反应。” 直到走到马肃跟前十米远的地方，马泓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快步走到马肃跟前，道：“马肃，我靠，真是你马肃，你怎么来了。”然后她才转头朝杨晓芸打了个招呼。 “听说市一中作业多，压力大，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弄哭。”马肃笑得就很不厚道了，他眼光在马泓身上转了一圈，道，“还以为你军训会瘦一点，结果感觉黑是黑了不少，就是没瘦得下来。” 马泓就不乐意了，脖子一伸，嘴巴一撅，脑门差一点就顶到马肃脸上，道：“我黑我胖我乐意，你管得着。” 马肃用手把马泓脑袋推开，一边朝马泓旁边那高个女生道：“你好，同学，我马泓哥哥马肃，马泓，别闹，先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同学。“ 这位同学马肃当然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印象深刻，这是马泓高一最要好的同学宁溪妍，宁溪妍脑门挺大，嘴唇偏厚，还有点婴儿肥，高中时代不算美女，但是性格很好，属于特别能包容人的那种女生，宁溪妍家境不错，是比较早买p3的那批人，马泓经常借宁溪妍的p3听，后来宁溪妍老爹又给她了台新的，旧p3基本就成了马泓的专属，马肃自己还问马泓借了那个p3听了一个月。 当然马肃印象最深刻的是，马泓曾经叙述过宁溪妍长大后最理想的生活方式，就是在瀑布顶上盖一栋小屋，别人都进不来，就宁溪妍和马泓两个，十分快乐的生活，每天一起看电视。 从这个描述可以看出，宁溪妍本身是一个内向，没有安全感，不大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女生，当然也可以看出，这两个女生都十分爱看电视。 对今天之前的宁溪妍来说，马肃还只是个存在于马泓偶尔抱怨中的比较模糊的形象，此时碰面，宁溪妍对马肃既有对陌生人的恐惧和戒备，又有一点点好奇。 马肃对她性格比较了解，就没有表现过多的热情，朝马泓大手一挥，道：“麻利点，你哥最近又发了笔小财，决定跟我妹妹稍微分享一下，赶紧回去换衣服，我请你吃顿好的。”稍微顿了顿之后，道：“可以考虑让你带一个同学，不过最多一位啊，不然我下个礼拜就得喝西北风了。” 马泓白了马肃一眼，道：“你不减肥吗？喝西北风正好啊，还为国家节约粮食。” 市一中南大门出来，就是商家林立的文化路，当然这些商店大多以市一中好几千穷酸学生座位消费目标，档次不会太高，马肃现在手头有钱，自然是有点看不上的。 另一个时空，马肃在海岩做了十年生意，对海岩市区的美食分布还是颇为了解，虽然那是二十年后的海岩，但是有几家老店马肃还是印象深刻的。 当然，市一中附近的老店大多都是秦墨一介绍给马肃的，他初中高中都在市一中厮混，属于地头蛇类型的人物。 “又吃酸菜鱼？那还不如吃你做的呢，我要吃肯德基，你请我吃肯德基吧。”路过kfc的时候，马肃没有顾及马泓留恋的目光，所以当他们到达老味道酸菜鱼馆的时候，马泓就有点抬杠的说道。 “要吃下次你自己去吃，我不吃那玩意儿，全是垃圾食品。哪有这个健康。”马肃一面招呼杨晓芸和宁溪妍往里边走，一边到鱼盆子里选鱼。 那时酸菜鱼馆子格局都差不多，店面外边摆着几个大澡盆，澡盆子也就浴缸大小，密密麻麻挤了几十条黑鱼，马肃眼光一扫，就知道这些黑鱼都是人工养殖的。野生黑鱼肚皮上的花纹发黄，脊背乌黑发亮，而这几条黑鱼肚皮花纹明显呈灰白色，脊背发暗，条形也没有野生黑鱼那种细长矫健，有一点肥胖。 “你这鱼不行，都是人工养殖的，有野生的没有，有你就来两条，没有我们就换别家店了。”马肃兜里有钱，做派就恢复到二十年后很注重原材料品阶的中年大叔的那副模样，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池子里的黑鱼，说道。 此时老味道的老板还是个三十来的小伙子，肚皮没有凸出来，脖子上也没有挂着金链子，他看到马肃一副学生装扮，就有点怕他打肿脸充胖子，道：“老板，你可别听人瞎说，野生不野生，都没什么道理的，养殖的还肥一点，肉多，还嫩，吃起来过瘾着呢。” 马肃就知道他怕自己没钱，道：“你别给我废话，好吃不好吃我自己吃，有你就拿上来，没有我们就走了。” 那老板看他说的认真，脸上就有点迟疑，道：“有倒是有，不多，价钱也不便宜，四十块一斤。其实吃起来都一样，你们学生兜里有点钱，别在这上边糟蹋。” 马肃听他说得挺诚恳，拍拍他肩膀，道：“难得吃一顿，你给先上两条，不够了再说。” 那老板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坚决，只得从另一边架子下拿出个白塑料箱子，一边给马肃看，一边道：“就这么两条，全给你了。”两条鱼一共三斤六两，五十块一斤，光两条鱼就得一百五，马肃半个月的生活费。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奢侈，马肃看着老板熟练地将鱼从往兜里捞出来，往后厨拿，心里忍不住感叹。正要走回店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和歇斯底里的叫喊。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黄头发小青年离自己不过六七米，正在撒腿往自己这边奔来，他手里提着个黑书包，身后大概十来米远，还有一个满头黄发的小青年正在蒙头狂奔，小青年身后又十来米远，才是个肥胖的青年人，他跑得就比较慢了，一边跑一边高喊，“抢劫了，我的包，欸，狗日的抢我的包。” 马肃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他眼明手快，一脚将原来放野生黑鱼的白塑料盒踢了出去，此时抢包的小青年刚刚从马肃旁边经过，突然一脚踩到塑料盒上，立马就摔倒在地，他两手下意识地撑地，书包就掉在一边，马肃上前一把抓住书包。 那小青年恶狠狠地瞪了马肃一眼，还想说两句狠话，后边黄发小青年已经感到，一脚揣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倒在地，一边发狠道：“我日你妈，敢抢你爹的包，今天不操死你，你是我爹。” 抢包小青年屁股上挨踢，惯性之下往前摔了大概小一米，也不敢耍横了，连滚带爬一溜烟就跑了，揍人小青年看到包在马肃手里，就没去追他，转头对马肃酷酷地道：“谢啦，哥们，今天要不是哥们仗义出手，黑五就算倒血霉了。” 马肃心里好笑，以前他常听秦墨一吹牛，自己初中高中那会儿怎么留着洗剪吹的发型，给人打架吹牛皮，浑身小流氓气息，十年后的秦墨一虽然懒散，看起来还是很正派的，马肃想不出来他二流子的样子，现在他亲眼看见了，果然很能理解十年后的秦墨一为什么死活不肯给马肃看他当时的大头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七章 黑五的耍帅风波 在秦墨一的人生阶段中，有不少低谷，也有那么两三个巅峰期，从初中的某个阶段开始，到高中某个阶段结束，短短四年左右的时间，就属于那为数不多的巅峰期中的一个。那个时候秦墨一老子是海岩市鼎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女朋友都是校花班花，当选过全班女生最感性的男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当时班里至少一半女生对他有意思。 马肃和秦墨一认识的时候，正好碰上他老爹走向破产逐渐沦为穷人，秦墨一相恋七八年的女友因此他老爹的原因，抛弃他成为某个法拉利的情妇，他自己自暴自弃，娶了个网上认识不满半年还没有大学毕业的香港姑娘。那个时候基本上是秦墨一人生的最低谷，所以这小子对曾经的巅峰期比较缅怀，跟马肃说了很多过去的光辉事迹。 当然也包括这次的黑五事件。黑五就是刚刚在最后叫喊的那胖子，秦墨一初中同学，八五年出生，同一级中年龄算大的，长得又黑又胖，原来叫他黑八五，后来为了顺口，省略中间的八，成了黑五。 黑五不是海岩本地人，他妈在海岩做生意，海岩人有很重的地域情节，城区的看不起东厢的，东厢的看不起西厢的，西厢的看不起南面专县的，当然全海岩市都看不起外地人。黑五在海岩长大，从小在别人歧视的目光里长大，所以特别爱面子。 这次黑包事件也是他爱面子惹出来的事，她老妈有事要用的两万块钱，自己不回家取，叫儿子黑五拿了钱到什么地方碰头。黑五比较爱面子，看着时间还多，就约了秦墨一还有另外几个女生，一起打台球。黑五有心在女生面前显摆，直接把两万块钱人民币仍在台球桌上，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牛，说这都是他的零花钱，谁今天台球上赢他，他就给一千块钱。 结果就被两个小流氓盯上了，打玩台球刚出门，黑五装钱的黑包就被小流氓抢了，当然就算没有马肃搅局，黑包事件也是以秦墨一追到抢包的小流氓一顿胖揍结束。 现在马肃这么突然插了一脚进来，黑五对秦墨一的那股子感激之情就得分马肃一半。此时的秦墨一还是一个叛逆少年，耍酷没问题，但是怎么向马肃表示感谢显然不是他的强项。 “这你的包？”马肃主动开口。 “不是我的，后面那胖子的。”秦墨一没有伸手去拿书包。 “你是市一中的学生？”马肃看到他身上的校服，问道。 “是吧，你也是？”秦墨一开始打量马肃。 “我不是，但我妹妹是。我马肃，老马识途的马，严肃的肃。”作为二十年后为数不多的好朋友，马肃对现在的秦墨一充满好奇。 “我秦墨一，秦汉的秦，墨水的墨，一二三四的一。”秦墨一稍有迟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大胖子黑五正好气喘吁吁地赶到，他虽然跑得慢，眼神挺好，上来就强行要和马肃握手，一边道：“谢啦哥们，刚刚我都看到了，要没哥们出手相助，我今天就算倒血霉了。” 黑五个头跟马肃差不多高，体重估计有两百斤，此时满头是汗，连手心都是又热又湿，马肃把包在黑五面前一晃，道：“客气了，应该的，人也没抓住，好在包拿住了，是你的吧？” 黑五连忙陪笑道：“是是是，绝对是，老秦看着那孙子抢的包，里头还有我的身份证，你要不信，我拿给你看。” “算了，我信老兄你这张脸。”马肃一本正经地说道，豪爽地把黑包递给黑五。 黑五左手握拳拍了下自个的右手手掌，感动地说道：“成，承蒙哥们看得起，我黑五就交你这个朋友。我顾承业，八五年的，朋友们喜欢叫我黑五。” “我马肃，八七年的，你高兴就叫我一声老马，今天碰到这事，也是缘分一场，有机会一起吃饭。”马肃学着黑五的句式，笑着说道。 “别啊，今天都到这了，别有机会了，就现在一起吃呗，待会儿给你介绍几个姐们。”黑五笑得就有点贼忒兮兮。 “算啦，改天吧，今天我请我妹和她同学吃饭，估计已经开吃了。你们都是市一中的？下回我来找你们。”马肃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到马泓桌上热气腾腾的大锅，马泓还伸着脑袋找他。 “那行，咱们下次再约，不过这顿哥们你别跟我争，算我请你。”黑五自己家就是做生意的，自己又从小看古惑仔系列长大，江湖气就比较重，听说马肃请人吃酸菜鱼，拉着马肃走进店里，朝老板吼道：“老张，这哥们今天点什么都算我头上，回头你找我算钱，你敢收他的钱，回头我就砸你的店。” 老板从后厨探出头来，指着黑五鼻子就骂：“嗨，老五，你皮痒了不是，你倒是砸一下试试，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黑五被老板落了面子，就有点不好意思，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拍在桌上，道：“钱我给你放这，只多不少，你要再敢收钱，就别想再这片做生意了。” 老板就笑，道：“行啊，老五，最近手头挺大方啊，回头我把零钱给你妈送去，顺便问问你老五什么地方发了大财。” “别啊，张叔，我叫你叔还不成吗？”黑五一听他妈的名字，立刻就硬气不起来了，低声细语求着老板，“这哥们刚刚帮我特大的忙，真的，要没他，我今天估计活不到晚上，不管怎么样，我得请他这顿，张叔你帮帮忙，别让我妈知道，成吗？” 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跟他刚走进店里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少人就乐滋滋看着他笑，马泓好奇宝宝似的眼神不断在黑五和马肃身上打转，当然，也有一丝疑虑。她从小属于那种乖乖女型的女生，对黑五、秦墨一这种略有江湖气的男生有一种本能的戒备。 黑五耍酷没成功，但是他这种知恩图报比较合马肃的脾气，而且黑五动静闹得挺大，马肃虽然不大愿意把他介绍给马泓，也不好让他就这么站在大堂里，就把他拉到马泓桌边，道：“老黑，这我妹马泓，我妹同班同学宁溪妍，这我初中同学杨晓芸，这个顾承业，这个秦墨一，你们五个都是市一中的，算校友。” 寒暄几句，黑五比较有眼力价，朝马肃兜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那成，老马，你们先吃着，下次我再请你，我那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马肃心里好笑，他那点事马肃听秦墨一讲过，他兜里用来耍帅的那两万块公款虽然差点丢了，也着实让他涨了回面子，一起打台球那女生，黑五追了有一个暑假，没松口，结果今天就给他轻易抱上床了。 所以黑五代表的是另一种高中生的活法，上辈子马肃老老实实念书，这种事别说想，听都没听过。想到这里，马肃连忙板着脸低声道：“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学校碰到了绕道走，别跟他们接触，你们三个都是，听到没有？” 三个姑娘表情各异，马泓毫不意外地翻着白眼，杨晓芸不怀好意地看着马肃笑，宁溪妍比较呆愣，有点茫然地看了眼马肃，再回头看看马泓，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八章 街对面的争执 吃过晚饭，马肃陪着马泓在文化路上逛了大半个钟头，文化路是很生活化的林荫道小路，两边临街商铺都不大，和秀安中学旁边五光十色的老东门步行街上的品牌专卖店不大一样。走在路上很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当然这些小商店也有小商店的特色，一路走过来，马肃最大的印象就是女装店很多，其中不少是接外贸尾单的，虽然店面不大，衣服库存也不多，但是店主营业范围很明确，就是时尚女装或者韩流女装，从玻璃窗看进去，这些衣服样式都还挺新，搭配也很合理，价格不会很高，属于女生们喜欢逛的店。 马泓脱离老马何巧芝的羽翼才刚满两个礼拜，但是隐藏在她身体里的爱逛街的潜质已经逐渐体现出来，而当同行的是三个十六七岁刚吃饱饭，心情比较愉悦的女生的时候，这些不起眼的潮流女装店就成了杀死时间最高效的杀手。 女人们逛街的乐趣完全不在于买了什么，而是能够欣赏到各种各样美丽的衣服。马泓目前还不算成熟的女人，对这些漂亮衣服还有着不切实际的贪念，但她囊中羞涩，只能红着脸在一排又一排的漂亮衣服里打转。 别说是她，就是她旁边家底丰厚的宁溪妍，口袋里的生活费也就能满足偶尔出去打打牙祭，要在文化路上买件衣服，怎么也得省吃俭用一个月才行。高中生毕竟还是学生，家长一般都不大放心放很多现金在他们身上。 高中和初中是两个阶段，初中生大多生活在家长的羽翼之下，接受精心地保护，高中生不一样，要面临寄宿生活，要自己掌管自己的生活费，要面对各种各样外界的诱惑，比如漂亮衣服，好吃的食物，漂亮的首饰。 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小女孩容易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虚荣。她们不成熟的心智让她们对物质有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贪欲，为此不惜付出一些比较宝贵的东西。成年人看来，这种付出极其愚蠢，而且极端不对等，得到很少，而失去很多，但是这些女孩沉湎于这种虚无的享受之中，沉沦而不自知，不然黑五也不可能凭着他根本不敢用的两万块钱，把人家小女生骗上床。 当然这种女生毕竟是少数，杨晓芸作为教师子女，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我克制，马泓一方面太穷，另外一方面严格的家教带给她很正派的人格和价值观，宁溪妍则是那种天生对物质要求不是特别高的女生，她比较在乎精神上的安定。可惜不大爱看书，只能成为一个三流的幻想主义者。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们。”杨晓芸转到马肃身边，因为店面太小，马肃为了不影响她们逛街，基本已经站在了商店门外，“女生逛街本来就很幼稚，你这个眼神让我在我爸眼皮子底下做物理作业的感觉。” “你自己想太多了，我什么都没说啊。”马肃笑道，在这个问题上，跟女生较劲是没有用的，马肃熟练地转移话题，“你爸以前真抽烟抽到尼古丁中毒？” “我也就听他说过，不过我上小学那会儿他烟抽得是很凶，身上总一股烟臭味，我都不愿意让他抱。”杨晓芸笑道：“怎么，你还怀疑我爹骗你？” 抽烟抽到尼古丁中毒是杨老师物理课上说的段子，马肃当然不是真的怀疑段子的真实性，“就比较好奇，你爹抽烟会是什么样子，总觉得老烟枪与杨老师身上那种温文儒雅的气质格格不入。” 杨晓芸就咂着嘴笑道：“够了，马肃，我爹都管不着你了，你还用得着在我面前拍他马屁？还温文儒雅，我爹要知道你用这个词形容他，保准晚上都给他笑醒过来。” 两人初一同班的时候交情一般，此时初中毕业，升入不同的高中，聊起天来反倒互相感到轻松舒服，感觉比当初同学的时候亲近不少。 两人正聊着天，突然就听到“砰”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只见街对面的冷饮奶茶店门口，一群男女正在吵架，奶茶店不远地方就有路灯，所以马肃看得还是比较清楚，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怎么，你认识？”杨晓芸原来还打算走近一点看热闹，突然看到马肃停住脚，表情奇怪，就问道。 “算是吧。”马肃左手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个的下巴。马肃对络腮胡有一种难以名言的执着，觉得那种胡子很帅气，可惜基因问题决定了他胡子的走势，青春期马肃胡子主要在上嘴唇肆意，下巴上稀稀落落几根，有点那种山羊胡的味道。 二十五岁以后，马肃下巴胡子开始增多，后来碰到一位张络腮胡的朋友，听说经常刮胡子就能张络腮胡，所以马肃每天都刮，上午刮完，下午下巴上就长出胡茬，用手抚摸的时候就很有一种络腮胡的质感。马肃也因此养成了摸自己下巴的奇葩习惯。 杨晓芸对这个“算是吧”感到很不解，但她很聪明，没有追问。 当然，马肃这个算是吧也不算糊弄杨晓芸。对面一群人有男有女，大概五六个人，其中有四个，马肃算认识，扎着马尾辫，叉着手冷淡地朝着空气的那个是唐玟琬，留着短发，此时正在跟一个男生据理力争的是何洁如，脚下一滩玻璃碎渣，裤管还溅着可口可乐的是边海宁，另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偏胖此时正一把拎着边海宁衣领的是康度。 唐玟琬、何洁如和康度马肃都是上个时空就认识的，唐玟琬算是秀安中学03届的校花，马肃以前和张士龙经常站在教室外阳台上看美女，唐玟琬是重点关照的对象之一，康度当时据说是唐玟琬的男朋友，不管事实怎么样，这两个人确实经常走在一起。当然通过张士龙，马肃对康度还有另外方面的了解，康度老子是顺宁区公安局局长，正团级军官转业，跟张士龙家算世交。 不过康度老爹级别虽然比不上张士龙老爸，但他是一把手，还是公安局这种暴力部门的一把手，权利就比张士龙老爸这种市交通局排名第四第五的纪高官要大得多。反映在第二代的方面，康度成天大摇大摆打架泡妞，张士龙连喝口饮料能蹭都尽量要蹭别人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边海宁马肃上个时空只听说过，没见过，这个时空因为包子安法拉的事，两人干过架，边海宁还因此背了处分，算是有点小仇。 边海宁个子不矮，但是太瘦，上次跟马肃打架就吃过亏，被马肃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康度比马肃更胖更壮，拎着边海宁的领子，边海宁就像被老鹰抓出水面的鱼，挣扎来挣扎去，总像使不出力气。 “你们学校的？”杨晓芸此时也多少反应过来了，唐玟琬属于一定级别的美女，不管是在市一中还是秀安中学都会有点名声，杨晓芸没见过唐玟琬，再联系到马肃刚刚奇怪地表情，她就猜出了答案。 “军训的时候见过，咱们退后点，那几个估计有认识我的。”马肃谨慎地说道。军训的时候他猎奇心切，为了让自己高中时代的梦想能够实现，不惜处心积虑，在恰当的地方碰到了受伤的唐玟琬和何洁如。 梦想实现之后，马肃就有点索然无味的感觉。他是三十八岁的老男人，对很多事情看得比较透彻，而且经过短暂的近距离接触，马肃基本肯定，唐玟琬就是那种很漂亮但是没什么内涵的女生。 内涵的定义因人而异，马肃所定义的内涵就是有点精神追求，对自己比较了解，也对自己的未来有点想法，待人接物有一定的逻辑，能够形成自己完整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人。 唐玟琬显然缺乏这种内涵，而且在可预见的将来，她也不会有这种内涵，从另一个角度说，她也不需要这种内涵。她天生属于上天的宠儿，一张脸就足以让她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肯定有大把优质男生前赴后继地愿意为她付出。 这就很尴尬了，马肃从二十年后穿越回来，既没有变帅，也没办法一下子成为有钱人，现阶段仅有的一点比别人强的地方，马肃觉得就是这点内涵了。唐玟琬基本不会把内涵当回事，他们两个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十年后屡经磨难陷入人生低谷的秦墨一这么跟马肃说过，人在成长过程中，最大的感悟就是承认并且接受自己的平庸。马肃虽然对唐玟琬的颜值很感兴趣，但是中年大叔有中年大叔的尊严和计划，既然在马肃可接受的范围内，自己本身不足以引起唐玟琬的兴趣，马肃也很快就把唐玟琬放到了一边，专心于自己该干的事情。 “你好怂。”杨晓芸听到马肃居然要躲，就有点奇怪地乜了马肃一眼，开玩笑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英雄救美吗？” “我救谁？救被拎住脖子的那位？不好意思，我性取向正常。”马肃瞥了一眼对面，何洁如本来是在跟边海宁指手画脚，看到康度动手，马上就对康度说了什么。 唐玟琬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另外一个女生在最外围说着什么，然后她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范围比较大，马肃正好也处在这个视线范围之内，马肃感到她的眼光扫过自己，他稍稍紧张了下，想着唐玟琬会有什么反映，结果这姑娘又轻飘飘地收回眼光，表情平淡如常，不知道是没看见马肃，还是没认出马肃。 马肃管闲事的心思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六十九章 被翻过的课桌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能看开，从苏容的故事里走出来，另一个时空马肃走了十来年，唐玟琬的故事没有那么走心，更多的是重圆少年时代的一个梦想，所以从市一中到秀安中学，公交车不到二十分钟，直线距离不到八公里，马肃就已经恢复过来。 想着最后马肃偷偷塞给马泓八百块钱，马泓脸上的表情经历了惊愕感动思考和怀疑之后，终于吐出一句很有马泓特色的问句：“老马，你说实话，你到底挣了多少钱？要不你也教教我，让我也挣点生活费花花？” 马泓略带狡黠的话语，让马肃有一种真实的很平淡但是充满亲情的那种感动，这种温暖跟着他在公交车上走了一路。 从公交车上下来，马肃看了下手表，八点零四分，离熄灯还有差不多一个半钟头，秀安中学敞开的校门，三三两两都是进出的身影，仔细看的话，走出去的人不多，回学校的倒不少，大多是刚从步行街逛完回来的寄宿生，黑暗中的校园不时响起一阵阵喧闹。稍作停顿之后，马肃脚步就往教学楼走去。 礼拜六是一个礼拜七天中唯一一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的，礼拜天虽然号称休息日，上午四节自修课，中午不上课，晚上还是照常要上晚自习。因此不管是走读生还是寄宿生，都特别珍惜这个晚上，走读生节目比较多，寄宿生也会适当放松一下自己，要么在五光十色的步行街，要么早寝室温暖的小床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消磨时光。当然也有抓紧时间上网吧通宵的。礼拜六晚上宿舍查寝比较松散，很多家在市里的寄宿生晚上会回家睡觉。 当然也有个别特别认真的学生在礼拜六晚上还在认真复习，比如坐在马肃旁边的周枢益，比如寄宿生中的男生杨曦和夏宇，女生黄秋燕、李蓉蓉和徐安琪，相对而言，高一二班女生人数虽然不到男生人数的三分之一，但是此时出勤的人数女生要多过男生，可见女生还是很认真的。 马肃刚进门，就发现周枢益抬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问题，再走两步，杨曦和夏宇已经转过头朝马肃露出笑容，几个女生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马肃露出怀疑的神色，走到自己位置上一看，发现有点不大对劲，自己桌上的课本明显有点凌乱，下午大扫除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他记得很清楚，离开之前已经把课桌整理好的。 有人翻过自己课桌，看着大咧咧摊在书桌上的《高中地理》，马肃很有信心，礼拜六只有语数外理化五门主课，马肃不可能把地理书拿到桌面上来。联想到安法拉和魏彧对纪瑶那封信虎视眈眈的表情，马肃心里有点猜到怎么回事了。 “是卫生间还是包子？”马肃直接问周枢益。 周枢益露出忠厚的笑容，道：“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传了。” “传什么？”纪瑶的信连信封带信纸全给马肃带回寝室，锁进了储物柜里，对这些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光棍，马肃向来不肯放松警惕。 “不知道，好像是你的一本本子，里面有你写的诗。”周枢益瞥了一眼马肃，然后小心地说道：“我可看了，感觉写得还可以。” “本子被带走了？谁带走的？”马肃看了一眼书桌，没看到那本笔记本，问道。 “安法拉拿走的。”周枢益很诚恳地说道。 不管是安法拉还是魏彧，都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好在那些歌词和诗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些诗马肃自己写的还没关系，那些歌词正规刊物马肃估计不大发表得出去，毕竟人家审美要求在哪儿，马肃的打算，要么投投校刊，要么发表到网上，从法律上先公告一下，免得倒时候人家说自己抄袭。 “也是无聊到一定境界了。”马肃笑骂一声，没有继续追究。 见马肃没有真生气，老好人周枢益一下兴趣来了，问道：“那些诗都是你写的？” “我抄的。以前我们学校有个特别厉害的音乐老师，喜欢自己弹琴谱曲作词，我听他弹了大半年吉他，顺便也就记了大半年歌词。”马肃随口说道。 周枢益有点不大相信，但是马肃说得很有道理，他就不好随便反驳，憋了半天，只好说：“你们那老师这么厉害？” 马肃郑重其事点了点头，道：“很厉害。” 然后马肃回头翻开课本，一副不大愿意聊天的神态，周枢益也就很有眼力价地闭嘴回头。 翻开随笔本，马肃开始将自己一路构思的盗墓小说的情节留诸笔端，到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铃响起，他已经写了两页多一点，加起来大概一千四五百字。 码字果然是一件很花功夫的事，尤其还是手写，如果是电脑打字，马肃的速度能够提高百分之五十。这种码字的日子是在太过辛苦，要不是看在日后《盗墓笔记》《鬼吹灯》这种大ip又是电视剧又是电影的，他实在有点不大想继续下去。毕竟有了工地上那一笔飞来横财，他短时间内并不特别缺钱。 但是那笔钱来路不明，没法名正言顺地拿出来花，洗白还得靠小说的稿费啊。 2003年正好处在传统出版业式微，而网络文学商业化运行还没有完全成熟，所以这个阶段作者的稿费收入其实很有限，比如《诛仙》的作者萧鼎，他靠小说连载应该没挣到多少钱，赚钱的后边的同名网游授权，和大概十来年后的电视剧改编权。 网文想要赚钱，情节最重要，字数也非常重要，《盗墓笔记》更新比《鬼吹灯》稍晚，但是所取得的成就却超过了《鬼吹灯》，一方面当然是小说与读者的契合性，商业运作的成功性，另外一方面，也是更新速度给作品本身的影响力带来的加成。 这种大热的题材，只要一开头，跟风之作肯定很多，马肃要想造成相对比较大的影响力，必须得留够存稿。幸好这类题材的小说，读者的参与度很小，马肃可以从容构思，不用去考虑情节上与读者的互动。这也是马肃叫停马周的连载，让她去联系一下出版商的原因，既然重生一次，这么辛苦地写了这么多字，总归要稍微那点好处。 合上练习本，马肃活动了下颈椎和肩膀。抬眼望去，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章 我会弹吉他你信吗 高一二班男生的宿舍楼主要集中在第二栋宿舍楼的一楼，从123到120，一共四个宿舍。安法拉的宿舍是122号。 马肃刚一走进122宿舍，已经躺在床上的安法拉和商君彦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嘘声，罗玮倒完洗脚水，拎着洗脚盆走进来，一边憨厚的笑了笑，一边拍着马肃的肩膀道：“看不出来啊，老马，你还是个诗人。我很喜欢你的诗，回头我写情诗的时候你得帮我。” “老实交代，你那情诗是不是写给你那位纪瑶的？十一月的情欲，我靠，老马，你要不要这么骚啊。”安法拉扯着喉咙叫道。 《十一月的情欲》是马肃自己的一首诗，写在三十岁左右，所以对情欲这种字眼并不忌讳，但是对这些十六七岁的小毛头，光听到这个词就能硬半天，跟他们这些人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讲。 “那不是我写的，我又没去过上海重庆。我一老师写的，我抄着玩。”马肃信口开河道，“你都看了一个晚上了，该把本子还给我了吧？” “不在我这，刚刚杨曦他们回来，说你这个是歌词，现在拿回120寝室呢，他们正在研究你这到底是不是歌词。”安法拉露着他那两颗小虎牙，不怀好意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马肃没搭理他，转身出门，120寝室是二班最后一个寝室，隔壁就是三班，马肃还没走近去，里边已经吵吵闹闹全是哄笑声，偶尔还有那么两三点吉他的响动，走进去一看，果然120几个喜欢凑热闹的正围在一起，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一班的杨铁。 杨铁坐在一张床上，手里横着一把吉他，脸上全是深情，身前杨曦给他捧着马肃的笔记本，两人装模作样正在唱着《理想三旬》的歌词，当然肯定不是马肃听过的那首《理想三旬》。 “行了，快收起来吧，你这唱法实在侮辱了这词。”马肃快步上前，将笔记本一把抢了过来，然后鄙视地撇了一眼杨铁。 杨铁是实验班少数具有音乐梦想的人，当然会弹钢琴会乐器的人很多，比如钢琴十级小提琴十级的白树乾，连马肃实验班的同桌，不大被大家看的起的钱陆仁，都号称自己钢琴八级。 但是杨铁是真的在以后的人生中认真去追逐音乐梦想的人，他大学在江苏南京大学，大一组了乐队，偶尔去街头卖唱，大二开始在南京各个高校巡回演出。大三他坚持了大半年，女朋友跟人跑了，挂科的科目太多差点被劝退，种种原因之下，他最终屈服于现实，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 “真的，老马，你这词写得真好，要不你出个价，我买下来，回头我弄个曲子。”杨铁笑得有点尴尬，他跟马肃没有同过班，所以不大熟，此时一见面说这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算啦，就你刚刚弹得那几下，实在太差。这词有曲子的，我一老师弹给我听过，比你这个好听的多。”马肃挺喜欢《理想三旬》这首歌，词喜欢，曲子也喜欢，大学毕业之后，马肃很少正儿八经学吉它曲，《理想三旬》算一首。就杨铁那半桶水晃荡的水平，再好的词到他手里也糟蹋了。 “得了，咱们一个学校的，我怎么不知道那个老师这么厉害？”魏彧可着劲地起哄。他们这些人，虽然觉得词很好，但是没有曲子，词的优美就很枯燥生硬，尤其歌词毕竟不是诗，诗有一种自带的意象美，读着就能感受这种情感，歌词需要曲子韵律的带动，才能让故事变得生动。 “你听过你老师弹过？什么样的，你能哼出来吗？”杨铁有点关切地问道，他的关注点比较特别，因为他是真喜欢这词，真打算问马肃买下这首词，如果这首词已经有了曲子，那么就是一个完整的作品，虽然好听，那也是别人的东西，跟他就没有关系，所以其他人并不是十分关心这首词到底是不是马肃写得，他是真关心。 “想听？”马肃瞥了眼他的吉他。光看品相就知道属于烧火棍的范畴，马肃大学时代弹得基本也是烧火棍级别的吉他，但是工作之后有幸接触过几把入门级的吉他。虽然这琴品相一般，马肃毕竟也不是专业的吉他手，要求没那么高。 “你会弹？”杨铁有点惊讶地问道。 “我试试。”马肃边说，边坐到杨铁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吉他，大学时代他学过简易地调音方法，如今一本正经操作起来，把围着的一群小白弄得有点目瞪口呆。 “你这音准有点差。”马肃调了半天的音，又是较准，又是收弦，感觉很专业，其实二十年后已经有专门的调音app，如今马肃光靠听力调节，效果有限，但是还是把杨铁震住了。 “大师啊，老马。我有点崇拜你了。”杨铁这人第一次见面还有点生疏，有点交情之后，他就开始活跃起来。 一群人也开始跟着起哄，魏彧声音最大，表情也最丰富，道：“别墨迹，老马，马上熄灯了都。要来就快点。” “那我来了。”马肃咳嗽两声，稍稍拨动琴弦，吉他发出叮咚的响声，音乐有一种魅力，即使穿越二十年，相似的旋律仍能有一种相似的感动。这一刻，马肃仿佛褪去十六岁的青涩外表，变回那个年近四十，父丧母病，妻离子幼的中年大叔，那些遥远的青春在经历风吹雨打之后，只剩下淡淡的喟叹和难以散去的惆怅。 雨后有车驶来，驶过暮色苍白 旧铁皮往南开，恋人已不在 收听浓烟下的，诗歌电台 不动情的咳嗽，至少看起来 归途也还可爱，琴弦少了姿态 再不见那夜里，听歌的小孩 时光匆匆独白，将颠沛磨成卡带 已枯倦的情怀，踏碎成年代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青春又醉倒在，籍籍无名的怀 靠嬉笑来虚度，聚散得慷慨 辗转却去不到，对的站台 如果漂泊是成长，必经的路牌 你迷醒岁月中，那贫瘠的未来 像遗憾季节里，未结果的爱 弄脏了每一页诗，吻最疼痛的告白 而风声吹到这，已不需要释怀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就甜蜜地忍耐，繁星润湿窗台 光影跳动着像在，困倦里说爱 再无谓的感慨，以为明白 梦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满青苔 这是首充满喟叹的民谣，以中年人的口吻，用一种疲惫沧桑的嗓音，去追忆那一段充满诗意和梦想的青春年华。带着点无奈，带着点故作潇洒的释怀，满是中年人对命运的无法抗拒，对平庸的无奈接受。马肃三十岁的时候就曾经唱着这首歌泪流满面。 如今马肃对着一群十六七岁的小男生，弹着音准有点差劲的吉他，用低沉细腻的嗓音叙述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和情怀。这些小男生的年纪和经历，未必能听懂这首歌背后的情怀，也没法深切体会到青春逝去的无力和残酷，但是马肃自弹自唱那种沉醉的模样，他的低沉的嗓音和这些盘旋的旋律，仿佛在这个小小的寝室里构建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他沉浸在这个世界里无法自拔，他的眼神像背负起那个世界的重量一眼沉重，忧郁，深邃。 第一次，这些男生们感觉自己走入马肃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充满沉重的叹息，充满一种莫名的伤感，一种流浪漂泊的沧桑，让人不知不觉就随着他的声音，去构建那些现在有点难以明言的但却充满忧伤的画面。 这个年纪的男生已经能感受到忧伤了，虽然不知道这些忧伤来自何处。 一曲弹完，马肃放下吉他，这些小男生才回过神来。马肃很懂这种奇妙的感觉，他偶尔会听街边艺人弹奏曲子，那种纯粹由音符构成的感性的世界，只要你用心去听，总能得到很纯粹的感动。音乐本身比语言更靠近人们的心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一章 再见唐玟婉 回到124寝室，因为是礼拜六，章立之和费隐都回家了，寝室只剩下四个一班的马肃一个二班的。此时寝室空空荡荡，马亮和葛含赟坐在一张床上，把靠窗的那张课桌摆在面前，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什么东西？”马肃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厚厚一叠白纸，分成两册，其中一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个数字上面都有各种颜色的圆圈，另外一叠白纸就有点草稿纸的意思，缭乱地写着很多公式。 有过另外一个时空的经验，马肃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葛含赟在计算彩票中奖号码出现的公式。这其实是一个很傻的行为，从马肃的角度来看，葛含赟这种学霸应该对概率问题比他看得更透，但是就是这位高一就能拿江东省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的学霸型人才，对彩票中奖号码规律的痴迷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马亮的目的也很单纯，纯粹地看热闹，礼拜六的124寝室人气确实不怎么样，认真读书的李博文不到九点半熄灯铃敲响不会出现，曹文康和杜文曦这两个家伙，一个在书店看玄幻小说，一个在网吧通宵上网，很少能看到他们的身影。除了陪葛含赟一起研究研究彩票中奖号码的规律，他也没别的事好干。 “刚刚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你们班寝室有人在唱歌。”马亮稍稍从葛含赟那一堆枯燥无聊的公式里脱身出来，好奇地问马肃。 “对啊，刚刚我在唱歌来着。”马肃一本正经的说道：“自己作词自己作曲，弄了一首新歌，改明儿唱给你听。” “哇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就信了。”马亮笑眯眯地说道：“正好章立之不在，我问你，军训那会儿你真的救了薛冰？” “不算吧，当时我离得比较近，教官就让我把她背到树荫底下，什么事都是教官干的，跟我没关系。”马肃心里纳闷，这事过去快有半个月了，军训的时候还有人拿它开开玩笑，现在除了张士龙、安法拉这些玩的比较好的，基本很少有人提这事，想到今天下午公交车上脸红得不大正常的章立之，马肃感觉自己找到了线索，“怎么突然问这个？” 马亮笑容就有点贼，道：“我当时站的比较远，没看清楚，好像薛冰和高二的林新源吵起来了，听说还提到了你。” “啊，这好像跟我没关系吧？”马肃有点头大，“这两个我都不认识啊。” “你不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你啊。”马亮笑道：“林新源以前市一中初中部的，比较有名，五毒俱全，那时候就喜欢欺负低年级学生，好几次跑到我们秀安中学初中部收保护费，被人揍得灰头土脸。听说这次是跑去跟薛冰表白去了，薛冰没给他好脸色，这货就满世界嚷嚷要来揍你。” “你这个叙述没有缺乏逻辑关系啊。薛冰没给他好脸色，凭什么他就来揍我？”马肃有点哭笑不得地道：“脑回路这么不一样，怎么考到秀安中学的啊？” “估计是买的吧。”马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就跟你说一声，别倒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吃亏吃太大。听说你还扒过薛冰的衣服？” “教官干的，我就在旁边看来着。”马肃迅速而坚定地把锅甩给教官， “谁信？二班三班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了。”马亮撇了撇嘴，道：“难怪林新源要揍你，我是他我也揍你，还串通章立之一起揍。” 马肃一开始还比较小心，但内心深处他是不大相信林新源真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秀安中学在海岩市地位比较超然，校领导底气很足，对学生违纪行为抓得很严，即便如边海宁这种名气比较大，影响比较大的学生，操场上主动出手揍了安法拉一拳头，都得来个全校通报批评的处分。林新源真敢动手收拾马肃，就要做好被劝退的准备。 果不其然，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中秋晚会，林新源的报复一点影子都没见着，马肃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 2003年中秋节在9月11日，那时候还没有法定假期这种说法，全国的高中生都得老老实实上课。唯一的期盼就是中秋节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全体去小礼堂看文艺演出。 小礼堂离教学楼比较远，而且从下午最后一节课五点十分放学，到中秋晚会六点半开场，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所以大部分班级都选择在小礼堂外空地生整理队形。所以当马肃和谢道恒、商君彦六点十分来到小礼堂的时候，到处都是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寄宿生女生。 “早知道应该早点来的。”谢道恒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看着刚洗完澡，相互挤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女生们，此时的女生们穿着比平时上晚自习更加宽松更加休闲的衣服，脸上残留热水澡之后的燥红，显得比平时更加生动也更加青春。 没走几步，马肃就听到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站在花坛上的周枢益一脸焦急地说道：“快点吧，就差你们仨了，你们要再不来，王老师就要亲自去男生宿舍拎人了。” “这不才六点十分吗？”马肃有点怀疑地看了眼手表，“这也算迟到？” “你跟老王说去。”周枢益笑得就很坏，“开始老王也没这么急，刚刚她想带大伙进去，结果学生会的把她给拦住了，说必须清点人数，到齐了之后再一个班一个班放进去。老王火气就上来。” “我有没有说过，提前半个钟头在小礼堂外边集合？“远远就看到王小北扎着马尾辫在小礼堂门口东张西望，看到马肃几个过来，大步走过来就开始发飙，“马肃，谢道恒，商君彦，我不是第一次说你们了吧，你们一个学习委员，一个劳动委员，一个数学课代表，三个都是班干部，班干部就应该起到带头作用，全班五十二名同学都在这里等你们，多等一分钟，就是浪费一个钟头。你们心里就不觉得惭愧吗？” 你说的是你提前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集合，马肃心里一声叹息，不过此时王小北原本就不算多的理智已经被学生会那些不买账的学生干部弄没了，马肃决定老老实实装孙子。 谢道恒和商君彦也很明智地选择了装怂，马肃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安法拉没跟他们一起，不然这货肯定得跟王小北顶嘴。 王小北骂了几句，看他们三个态度挺好，再骂下去也是她自己的独角戏，没什么意思，撂了两句狠话，转头走向小礼堂大门。 “这届学生会这么牛的吗？王小北的账都不买？”马肃迅速走进队伍，好奇地问张士龙。 “挺好挺好，我还宁愿她多数几遍。”张士龙笑嘻嘻地说道，“你老熟人，待会儿打个招呼可以。” 果然，跟着王小北一起过来两个学生会干部，一个从前往后数，一个从后往前数，开始清点人数。从后往前的那个身材高挑，略有驼背，梳着半场马尾辫，发色还有点偏黄，正是马肃军训背过的校花唐玟琬。 此时的唐玟琬戴着副眼镜，一手拿着纸板，一手拿着圆珠笔，很认真地开始数着数了起来。高一二班队形一共四列，马肃在第二列倒数第二个，和唐玟琬之间隔着一个安法拉，安法拉本身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看到是唐玟琬，就一边发出放浪的笑声，一边退了半个身子，这么一来唐玟琬就算直接面对马肃。 结果唐玟琬手里的圆珠笔虚点，飞快地从马肃身边掠过，眼神没有丝毫停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中秋晚会上的薛冰 “你不背过她的吗？她怎么没跟你打招呼？”张士龙笑得就有点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用手拍了拍马肃肩膀，不知不觉就有点安慰的意思。 “你不跟她初中同学三年吗？她也没跟你打招呼啊。”虽然他们的猜测接近事实真相，马肃在安法拉、章立之别有意味的笑声中，还是有一种丢面子的感觉，这时候张士龙的安慰来得就有点让人讨厌了。 “她13班，我1班，同校三年跟她讲的话估计还没你跟她讲得多。”张士龙一点没有官二代的自我修养，叹口气道：“她属于校花级别的，万众瞩目，我这种无名小辈你觉得她会认识我吗？” 马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此时张士龙还没跟他好到主动把他老爹的以前的故事说给马肃听的地步，所以马肃只好假装不知道他官二代的身份，“不会啊，你能考进实验班，市一中也算风云人物啊。” “风云个屁，实验班市一中考进十好几个人，个个都是风云人物？这都叫风云人物，那风云人物也太不值钱了。而且唐玟琬这个级别的女生，你觉得会把这种按照成绩排名区分的风云人物放在眼里吗？”张士龙笑得就有点落寞。 马肃其实对张士龙这种吊丝气质也迷惑了很久，他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吊丝气质，比如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喝人一口饮料，丝毫不介意瓶口有别人喝过的口水味道，比如看到人家比较高档的电子产品，比如p3或者cd机，能够低声下气恬不知耻地跪着舔人一个礼拜。比如午饭食堂打饭，一起吃饭的有胃口不好，剩了好多肉菜没吃的，这货就能厚着脸皮直接划拉到他自个饭碗里。比如初中喜欢的一个女生，高中继续喜欢了整整三年，没敢表白，天天跟马肃一块站阳台上偷看。 官二代当成他这样的，马肃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欸，上个礼拜我看我妹妹，认识个人，他自己说他自己算你们市一中的风云人物，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你说谁，我虽然不是风云人物，风云人物我都认识，我不认识的那就基本不算风云人物。”这个时候张士龙的口气就很有点神采飞扬了。 此时何洁如和唐玟琬清点人数已经完成了，何洁如撕了张单子给王小北，王小北大手一挥，高一二班开始向前推进。 “秦墨一，你认识吗？”马肃一边走一边说道，路过何洁如的时候，何洁如目光在马肃身上稍作停留，马肃便礼貌地点头示意。 “秦墨一，你碰到的是秦墨一？”张士龙的表情就有点奇怪，“你居然会碰到他？” “他朋友遇到麻烦，我正好路过，帮了点小忙。”马肃实话实说，道：“怎么样，他算风云人物吗？” “算半个吧，不过他女朋友算风流人物。”张士龙下巴朝唐玟琬的方向抬了抬，道：“跟她一个级别的，都算市一中校花。那时候市一中男生最喜欢讨论的话题之一就是，宁菡跟唐玟琬哪个更好看。” “你觉得呢？”马肃笑眯眯地看着张士龙，道：“你这么有才，怎么没想过去交给朋友啊，我看秦墨一长得一般，还留着一头黄毛，气质比你差远了。” “是吧，我也这么想的。”张士龙很亲热地搂着马肃肩膀，道：“可惜这些校花都属于睁眼瞎，看不到老子的人格魅力，也不能怪她们，她们身边不要脸的太多，一不小心就被这群人蒙蔽了。还真挺可惜。” “滚蛋。”马肃翻了个白眼，有点佩服张士龙的脸皮。 小礼堂很大，最前面有一个舞台，舞台往下一排一排密集的折叠座椅，能容纳好几千人。刚刚何洁如撕给王小北的那张纸上写明了高一二班的座位号。从座位号上也可以看出学校对实验班和强化班的优待。 座位分成三个部分，左右两边，以及中间正对舞台的部分，每个部分之间都有走廊相隔，中间部分第一排是相关工作人员，从第二排开始，高一一班开始入座，然后是高一二班，依次类推。 每一排大概有三十来椅子，马肃算是高一二班最后几个人，坐在第五排靠边，令人印象深刻的位置，和上个时空一样，他前面是余璇，余璇前面是何青梅，何青梅旁边是夏安然，夏安然旁边是钟士训。夏安然与马肃相聚不过二三米远，从马肃的角度看过去，夏安然马尾辫下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夏安然正在侧头和钟士训说着什么，上个时空实验班时期夏安然已经用她的理智和善良温柔地拒绝了马肃，马肃不算难过，释怀的很快，但是高一刚开学的这个中秋晚会，夏安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视线里，马肃整个晚会就又重新沉浸在对夏安然的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温情之中。 当然中秋晚会之后，两人少有交集，这点温情来不及死灰复燃，就迅速熄灭了。 此时的马肃坐在狭窄坚硬的折叠座椅上，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让他仿佛走入记忆中的画面。夏天旁晚特有的那种闷热和到处漂浮的喧闹，花露水和洗发水的香味暗自浮动，闪动的老式节能灯的乳白色的灯光，灯光下影影憧憧的影子。 一切都让他有一种安详的感动，仿佛垂暮之年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自己青春时照片的老人。那些充满魅力的故事在历经沧桑之后，悠然地在萧瑟白发之间和布满白内障的老花眼里重现。屋角的老唱片深情地唱着yesterday once ore。 然后他就被张士龙的肘击从这些独属于自己的情怀里拉了出来，顺着张士龙略带戏谑的眼光，马肃看到他左边两个位置之后就是三班的女生周萱。 周萱也是实验班出身，以前是实验2班的，跟马肃一个班，分班考试估计比马肃考得还烂，连二班都混不下去，老老实实去了3班。 作为女生，周萱的性格没有什么大问题，相对比较开朗外向，很八卦，毫不掩饰的外貌协会会员，喜欢跟比较帅气的男生打交道，有小女生的那种娇气，喜欢偶尔撒撒娇，闹闹小脾气，人也挺仗义，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唯一不足的是，她长得不好看，个子不高，还五大三粗的体格。这个外形特点和她的性格结合起来，就很不受男生们的待见。 此时周萱一张略具男生特征的脸正朝马肃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那种让人警觉的光彩，要是安法拉坐在马肃身边，此刻肯定已经开始打趣马肃，他已经被美女周萱充满爱意的眼睛锁定，接下来将迎来她热情如火的追求，并最终携手走入幸福的终点，婚姻的殿堂。 马肃立刻回过头来，尽量避开周萱的目光，以马肃对周萱的了解，她是纯粹的不打折扣的外貌协会成员，喜欢的应该是钟士训或者苏凌轩这种帅哥级别的男生，马肃虽然比上个时空瘦了二十来斤，颜值稍有提升，最多也就是比较精神，离帅气还是有段距离的，这种颜值应该是入不了她的法眼。 张士龙估计也是感受到了周萱不带掩饰的目光，但还是小声提醒马肃，“不是周萱，周萱旁边。” 马肃装作跟张士龙说话，眼光迅速一瞥，周萱旁边是马萧，马萧旁边是一张长相甜美的脸，与平时不同，此时的薛冰微微带妆，眉眼和嘴唇就在灯光的笼罩下显得特别柔和，给人一种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柔媚。 不注意看她的眼睛的话，她正在给人一种和旁边马萧说话的姿态，但是当马肃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也就发现她也正在用一种不大自然的姿势打量着马肃，两人目光一碰，不约而同收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三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和唐玟琬一样，另外一个时空马肃和薛冰没有什么交集，印象中她确实是美女，但属于那种好好念书型的美女，对早恋保有极其消极的态度。这种女生除非颜值到达唐玟琬那个水准，不然影响力很难超出自己的班级。 这种女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老师的话，三观很正，爱学习，跟她打交道不难，但是要让她把老师的话扔在一边，把学习扔在一边，谈一场跟着感觉走的恋爱，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到薛冰，马肃就想起那个放话要揍自己的林新源，林新源是市一中初中部的，这事可以问张士龙。“老张，问你个事儿，你认识林新源吗？” “林新源？你怎么会认识他？”张士龙眉头微皱，脸上很有一种不以为然，这种表情出现在张士龙脸上算比较少见了，“高中不清楚，初中时候名声很臭，初二的时候把一女生肚子搞大了。” “这样都没劝退？”马肃吓了一大跳，林新源比秦墨一高一届，林新源初二秦墨一就是初一，林新源闹出这么大的事，秦墨一应该有听说啊，印象中秦墨一好像没跟马肃提过这事。 “估计家长都不想闹大吧，结果那女的打完胎第二天，姓林的又约女的开房，据说女的还去了。”张士龙有点无奈地道：“林新源虽然渣，人长的帅气，学习好，家里有钱，女生那边把事情捂得死死的，学校也没办法处分啊。” “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马肃忍不住感叹，“你说我要是揍了他，算不算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他就是坨臭狗屎，没事你去搅合狗屎干嘛？”张士龙奇怪地说道。这句话总算有点官二代的口气，看不上林新源这种人，但是也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很有他爹低调做官的风范。 “我就这么一说，这种人迟早有人收拾他。”马肃笑道，原本对林新源已经松懈的警惕心又重新提了起来，结合马亮、谢道恒的对林新源的印象，此人属于极端自私、十分狂妄，劣迹斑斑又没有得到相应的教训的人。这种人容易产生一种极度膨胀的自信心，很有可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周萱座位离张士龙比较近，马肃和张士龙说话之前都往三班女生这边看了两眼，心中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的周萱就很用心地听着两人的谈话。 马萧是秀安中学副校长马童山的独女，秀安中学以理科见长，历来有重理科轻文科的传统，校长基本都由理科老师升任。马童山是语文老师，本来当到副校长基本就算到头了。 大概两三年后，秀安中学新建校区，新校区有三百多亩地，占地极广，硬件设施也很齐全，是全市重点项目，新校区建成不久后，海岩市原任市高官爆出丑闻，调离领导岗位，秀安中学新校区项目也被爆出了贪腐事件，原任校长离职，后勤处长入狱三年，几位副处长都到边远山区支教三年。马童山因祸得福，得以担任近三十年来秀安中学第一任文科出生的校长。 马萧与她酒糟鼻四方脸的老爸长得很像，从女生的角度看，这不是什么好事。总体而言，马萧属于那种活泼开朗的女生，因为从小受语文老师爸爸的影响，有一点浪漫主义的倾向，所以对军训当天马肃那种坚定果断的救援行为抱有好感，从而也就对马肃和薛冰之间英雄救美的情节抱有一种浪漫主义的期待。她和张士龙之间隔了三个座位，基本什么都听不到，所以对周萱就满怀期望。 “他们在说什么？我看到马肃看了薛冰一眼。”周萱刚刚坐直身体，马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大听得清楚，不过肯定在说林新源的事。”周萱一脸兴奋地说道，两条粗眉毛剧烈地朝上抖动，想两条翩翩起舞的毛毛虫，“马肃好想要行侠仗义，教训教训那个姓林的。” “真的？”马萧脸上露出不出我所料的表情，道：“我就说嘛，马肃不会无动于衷的。那个林新源太讨厌了，章立之那个小白脸太没用了，马肃那天要是在场，肯定得上去揍林新源，小薛薛，后来那姓林的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马萧说得太直白，薛冰听得脸皮发红，道：“你们别乱说，犯不着跟林新源这种人打架。” 马萧就笑道：“你别着急啊，姓林的肯定打不过马肃，边海宁你知道吗，以前我们秀安中学初中部的，也挺爱打架，听说上次被马肃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薛冰道：“那也是打架，学校知道了肯定要下处分的。上次他不就被他们班主任骂了半天吗？” 马萧咂着嘴，道：“哟，你连这个都担心上啦？对他挺上心的啊，要不你自己去劝劝他？” 薛冰脸皮微微发烫，她是从小在家人的呵护中长大的，所以小女生的心思就很重，虽然一直以来都给人乖乖女的形象，其实偶尔也会幻想期待一下她的白马王子。严格来讲，马肃的气质与她幻想中的白马王子相差很远。 但是军训的时候，她因为中暑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将她背起，放到树荫底下，解开她的军训服，替她降温，一股男生特有的浓烈汗味确实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睁开眼，看到马肃认真严肃的脸，阳光在马肃背后形成一道特别显眼的背景板。 不过这种事肯定没办法说给其他人听，开学到现在，偶尔从二班门前经过，马肃表现出来的那种客气和生疏，让她有点失望，此时听说马肃要跟林新源算账，她心里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仿佛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不过当着马萧和周萱的面，她仍然保持着她一贯的冷淡，道：“你别胡说八道，主要这事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林新源那种人就是无赖，没必要那种人打交道。” 马萧道：“这事总得有个了解，你也听到了，是林新源要找马肃的麻烦，马肃不主动去揍林新源，林新源迟早也要揍马肃，我觉得主动出击肯定要比被动挨打强。” 这就让薛冰感觉很难受，在她的观念里，打架始终不是件好事，本来她也完全没有错做什么，结果却莫名其妙弄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是马肃主动打人，还是被揍，归根到底全是因为她自己。 薛冰感到此时自己的思绪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背后有人碰了碰自己，转头一看，三班班长赵大海指了指舞台，示意薛冰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准备一下了。 三班的文艺节目是反串版罗密欧与朱丽叶，薛冰扮演罗密欧，班长赵大海扮演朱丽叶，服化道都在浮夸的道路上越行越远。剧情还没开始，五大三粗的赵大海穿着西式蓬蓬裙在那儿连声“啊啊啊”地抒情，立刻就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相对而言，薛冰的罗密欧除了性别反串之外，没有“风情万种”的朱丽叶具有那么大的戏剧张力，大多数时候，她都尽量保持者罗密欧该有的帅气和沉着，不过当罗密欧和朱丽叶装模作样要接吻的时候，台下仍然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声。 这时薛冰忍不住偷偷看了马肃一眼，马肃的位置很好找，第五排紧挨着走廊的那个，灯光下马肃大半张脸都被阴影遮住，整张脸仍然保持着一种比较严肃认真的表情，这副表情跟薛冰中暑时候迷迷糊糊看到的表情就很相似。 演出结束，薛冰回到座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座位已经被马萧占据，周萱依次挪了一位，眼见薛冰回来，周萱回头拍了拍旁边二班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这两个男生看了眼薛冰，立刻笑着移动位置。 然后马肃就转过头来，他没有制止旁边的男生，只是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目光静止，迎着薛冰砰砰乱跳的目光，脸上带出和煦温暖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四章 坐在马肃旁边的薛冰 薛冰脸上有大团的红晕，她的五官偏向柔和，平时面对陌生人，脸上常有乖乖女那种警惕防备的神色，显得有点冷漠，此时红色成了她脸上的主色调，气质便从清冷淡漠的晨雾变成了灿烂多彩的晚霞，她坐下时微侧着头将长发掠进而后，动作很有点妩媚动人的感觉。 马肃对周萱几个人的大胆举措还是有点意外的。此时演出正在进行，薛冰座位靠前，后面还有大排观众，三班男生主要就坐在她后面的第六排，她越犹豫，吸引的目光就越多，以她的性格，多半不会在这个时候扭捏不前。 果然，薛冰稍作犹豫之后，就大大方方坐到马肃身边，坐下之前，身子微微向马肃躬身，这是她对陌生人下意识的动作，显示出她比较好的教养，当然也有一点紧张的因素。 虽然薛冰落座比较自然，但是仍然引起了一阵很小的骚动，几个坐得比较近的男生纷纷回头，其中就包括看看热闹的余璇和涂策。 “演得很好，你们自己写的本子吗？挺有意思。”马肃率先打破沉默，“你这罗密欧有点太漂亮，跟那个粗犷的朱丽叶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很好。” 折叠座椅中间有共用的扶手，薛冰落座之后，双手搭在自个大腿上，就显得有点约束，她侧着脸，红色云霞从鼻尖一直延伸到耳根，语调平常，但是声音有点小，道：“赵大海写的本子，他演的比我好，很搞笑，我没法演成他那样。” “两个人都那样就太闹了，你这样就很好，有对比度。”马肃一本正经地说道，薛冰是寄宿生，头发虽然干了，但还是那种蓬松的感觉，略带着一股清香，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玫瑰清香，估计沐浴乳的味道。这让马肃想起章立之用来形容薛冰的两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两句诗来的比较没有道理，此时的薛冰脸上带妆，满脸红霞，身上还有玫瑰香气，完全没法用天然去雕饰的荷花来做比照。但她身上确实有一种素雅的气质，可能这种气质来源于另外一个时空高中三年马肃对她的印象。 四班的节目是吴伦钢琴弹唱周杰伦的蜗牛，钢琴是从音乐教室抬下来的，所以主持人报幕之后，五六个大汉帮他把钢琴抬到舞台上，架势不小，吴伦开场之前也很有架势，感谢了很多人，包括帮他抬钢琴的男生，但是学生会话筒收音效果太差，钢琴的声音收不进来，他只能尽量压低自己的歌声，坐在前排的还好，后排座位离舞台有好几十米，就有点不大听得清楚，有的男生就在后边起哄。 所以唱到后半段，吴伦的脸已经黑了。这个事故上个时空同样如此，下台的时候吴伦还骂了句脏话。吴伦同样出身实验班，个子挺高，做过马肃几个月的后座。他和实验2班的美女谢奕谈过恋爱，谢奕则是马肃老铁魏彧喜欢的女生，所以魏彧没少在马肃面前抱怨吴伦。不过吴伦为人确实不怎么样，比较会耍帅，一班二班都有他实验班的同学，看到他出糗，一多半人跟着瞎起哄。 马肃二世为人，当然不会再像上个时空一样幸灾乐祸，何况此时旁边还坐着薛冰，乘着旁边一阵起哄的浪潮，马肃笑着对薛冰道：“总觉着会弹钢琴的男生还是很有魅力的。不过这次吴伦比较失策，音响设备还是决定演出效果的重要因素。” 薛冰看了看台上陷入尴尬的吴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马肃，问道：“听说你会弹吉他？” 这事都传到三班去了？果然男生宿舍没有秘密，马肃笑道：“我那整个就弹着完的，比这还不如呢。” “听说你唱的还是自己写的歌。”薛冰虽然声音比较轻，但是语气比较坚定，看向马肃的目光闪闪发亮，让马肃有一种置身于探照灯之下的感觉。 “我那属于瞎唱，主要记不住别的歌。”马肃有点小膨胀地说道，美女当前，马肃还是有点享受薛冰眼睛里那点闪闪发亮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唱给你听。” 薛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和她这几分钟所保持的这种小心紧张还要故作镇定的神情相比，就放松了许多，很有感染力，让人感觉很舒服。 无形之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被薛冰这个真诚地笑容拉近不少，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就逐渐走出陌生人的那种客套，逐渐轻松起来。 “听说你们秀安中学艺术节有篝火晚会的传统？”马肃跟谢道恒这些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处得挺好，对他们的初中生活了解得不少。 “不算传统吧，但是最近几年都有，我们初中部的就都偷偷跑到本部来参加晚会。那时候觉得高中部的师姐们都好厉害，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的。”艺术节是秀安中学的传统，提起这个薛冰的话就比较多了。 “你也很厉害啊，刚刚的舞台剧把大伙逗得多开心，今年艺术节就轮到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们崇拜你们这些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的师姐们了。”马肃笑道。 “给他们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吗？我觉得他们会轰我们下来。”薛冰自行脑补了篝火晚会的场景，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梁山伯与祝英台也成，我看你们那位赵老班，身材就很适合出演马文才。”马肃打趣道。 “那也一样，都太浮夸了，我们以前来本部看表演，都是那种很唯美很享受的东西，要真演梁山伯，估计以后师弟师妹们都不大愿意大老远跑过来了。”薛冰笑道。 “看来你对文艺表演的理解很局限啊。本山大叔不还年年都上春晚的吗？艺术的表现形式就是多种多样的。” “感觉总有点怪。”薛冰想了一会儿，红着脸笑道。 “你别想太多，那些师弟们只要看见你，肯定就会觉得来得很值，回去肯定还会夸你，你信不信？“马肃笑道，然后话题一转，声音变得比较柔和，“这几天林新源有再来找过你吗？” 马肃感到薛冰稍稍坐直了身体，“没有。”薛冰摇了摇头，眼神里明显还有别的意思，但是不大好说出口。 “那就好，不过你要保持警惕。下次他再找你，你直接找老师，这几天你自己当心，尽量别一个人。”马肃神情严肃地说道，目前来看，林新源还不会直接针对薛冰，不过这种人行为比较难以预测，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薛冰感受到了马肃对自己的关心，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马肃这张略显严肃的脸上感受到了，她点了点头，担忧的看了马肃一眼，低声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别太冲动，不要随便打架。” 马肃看着薛冰脸上认真的表情，就有点好笑，他毕竟是中年大叔，中年大叔处理事情的方式，跟容易热血上脑的高中生还是不一样的，不过薛冰这种关心的语气确实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马肃柔声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五章 被尿憋死的鹿 然而只能说，马肃的fg立得太早了。 中秋晚会是整个学校一起搞的，高一高二出节目，高三不出节目，也不强制要求出席，但是学校会给高三学生安排座位，想看晚会的可以去看。 高二九班的座位在演出厅左边靠后，视野不好，离舞台又远，林新源看得就很不耐烦，他坐了大概半个钟头，打算借尿遁离场，结果沿着过道没走多远，就看到右手边薛冰和一位男生坐在一起，比较亲密地在聊天。 林新源长相帅气，从小成绩又好，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属于那种比较招女生喜欢的男生。他家是开ktv的，在海岩市还比较有名，这种娱乐场所鱼龙混杂，声色犬马，他从小接触下来，见过各种各样的失足女，年纪不大，身边却从来不缺女人，对女性就比较缺乏起码的尊重。 薛冰身上有一种清丽素雅的气质，这种气质对林新源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所以上个礼拜六在操场上见到薛冰之后，林新源就迫不及待地向她表白，结果被薛冰严词拒绝。林新源脸皮比较厚，泡妞很有经验，知道像薛冰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通常意志不会特别坚定，死缠烂打的招数虽然老套，往往能够起到效果，就不放薛冰走。 薛冰脸皮比较薄，但她身边的周萱就很不客气，扯开喉咙朝林新源吼了半天，没用，就只好把马肃推到前头。马肃给三班女生留下的印象就是比较成熟，比较硬气，薛冰中暑的时候，周围的女生都陷入混乱，马肃冷静地将薛冰背到树荫底下施展急救，他的低沉果断的嗓音给女生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次就是马肃小麦色的皮肤和比较健壮的身材。当然最新的印象是马肃和边海宁打架，边海宁被马肃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说法。 周萱提到马肃的时候，林新源明显能感受到薛冰眼中的异样，当然这种异样不一定就是喜欢，但是仍然让林新源感到很不爽。他这种人，情绪一旦上来了，就会变得急躁缺乏耐心，对薛冰的态度就没原来那么客气，嘴里不干不净的就要找马肃麻烦。 不过林新源虽然名声很臭，毕竟还是秀安中学的学生，成绩也没到索性摆烂混社会的地步。他对薛冰也就一时兴起，头两天还想着托人查查马肃到底几班，长什么样，打算找他麻烦，两天一过，高二那么多功课一压下来，惹事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结果中秋晚会，他又看到薛冰，而且是化好妆脸颊红亮，比第一次见面又多了许多妩媚动人姿态的薛冰，此时的薛冰侧着脸，眼睛里鼻子上脸颊上全是欢快地笑意，这个薛冰与操场上那个客气冷漠的薛冰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林新源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所以从厕所转了一圈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小礼堂。当然，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舞台上，他如同藏在阴暗处的毒蛇，用狠毒残忍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此时的马肃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住了。中秋晚会毕竟是学校比较重视的文艺演出，每个班都跟班主任一起出席，位置靠后的班级因为音响和视线问题，老师对讲话的同学也不会太过严格，马肃他们正对着舞台，讲话就不好太过放肆。何况马肃旁边坐得还是薛冰。 马肃另外一个时空因为痛风的原因养成了多喝水的习惯，进小礼堂的时候随身带着一瓶矿泉水，一个多钟头过去后，矿泉水全进了肚子，加上之前洗完澡后口渴，喝水不少，此时膀胱就有点肿胀。他抬头看了眼舞台，两个高二的学长正在情歌对唱，老实说，无论是音响效果还是歌唱水平都没办法让马肃产生兴趣，他就低声跟薛冰打了个招呼，起身去上厕所。 小礼堂入口处摆着几张椅子，何洁如双手抱肘，用一种充满成就感的眼神从侧面帷幕里看着舞台上隐约可见的灯光，看到马肃出来，立刻走了过来，问道：“回来，你干什么去？” 马肃抬头看了眼何洁如，她穿着一件女式白色衬衫，和军训时相比，多了几分干练爽利的气息，马肃抬手往旁边指了指，因为有人正好从他身边经过，疑惑道：“我上厕所，你怎么不问他？” 何洁如脸色就缓和一点，道：“我跟你有话说，方老师说你早上想去操场跑步？” 这事马肃确实跟方铁头说过，马肃早起跑步，因为操场的门上了锁，只能在校园里跑，这就有点不大方便，马肃经常在跑步过程中碰到老师或者工友，他这行为毕竟还是属于违反高中生作息时间，在天天早上在教学区晃悠，就有点太显眼了。但是体育老师方铁头足球场上英姿飒爽，碰到其他事情就是十足地缩头乌龟，借口早上操场钥匙归学生会管理，就不大搭理自己。 “这事我得请你帮忙，我这习惯养成不易，不想就这么弄没了，我最多比你们早起半个钟头，倒时候我帮你们开门，你们也好稍微晚一点到。”马肃认真地说道。 “你是体育生吗？天天一大早起床练长跑？”何洁如好奇的打量着马肃。 马肃就笑，道：“我这身板还差点，主要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上医院，体质极差，后来跟着我一表哥跑步，这才慢慢好起来。现在高中学习压力这么大，我怕倒时候吃不消，提前增强一下体魄。” “行吧，待会儿你等我一下，我把钥匙给你。”何洁如眼光在马肃身上一扫，然后道：“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这么能跑，下个月运动会5000米长跑你肯定得参加。” “没问题，真谢谢你啊，回头请你吃饭。”请吃饭马肃从二十年后带回来的习惯，他没想到何洁如这么好说话，他一直没找何洁如，也有这人比较强势难说话的原因，按道理说，军训的时候他帮过何洁如，算是有点交情，但是好几次校园里碰到了，这姑娘脸上表情都比较生硬，让马肃有点不想去自讨苦吃。 何洁如的表情就有点奇怪，脸上恢复到不咸不淡的表情，道：“到时候再说吧。” 马肃也没多想，毕竟何洁如是他相对比较陌生的人，告别之后，马肃转进走廊一侧的卫生间。 卫生间人还不少，只能说秀安中学音响设备实在太差，弄个高考誓师大会还能靠激情鼓舞一下士气，搞文艺汇演就实在有点不够看了。话筒里的声音和背景音乐犹如两头倔强的黄牛，各行其是，坚决不肯走在一条路上。 学校的卫生间没有小便斗，而是那种很长的小便槽，马肃不大习惯这种比较敞开的撒尿方式，找了个没人的大便隔断，尿得正酣畅，突然听到一句低沉的骂声，“草，马肃你个小毕崽子给我出来，老子今天要拧烂你的臭刁。” 马肃此时情况比较尴尬，尿尿尿到一半，别说还说，走路都走不了。二十年后，他有一次跟北体大的一位散打冠军去外蒙古狩猎，他们的策略就是凌晨四五点找鹿群，鹿群一般这个点起来撒尿，这个时候你去追鹿，一追一个准，它跑不快，要么跑快了，剧烈运动之下膀胱炸裂。死鹿剥开皮肉，腹腔里全是热腾腾的尿。蒙古大草原上的狼就最喜欢这个时候狩猎。 现在马肃感觉自己就是这么只倒霉的鹿。好在他的尿没这么长，他选的大便位也比较靠后，那人吼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就骂骂咧咧一个坑位一个坑位的看过来。当然也招来了一片骂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六章 倒霉的马肃 马肃在坑位站着撒尿，尿液冲击着便槽的水，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一个阴沉的脚步声顺着厕所门口逐渐向着马肃所在的坑位徐徐推进。 厕所毕竟空间有限，马肃还没尿完，那人的脚步声已经快走到马肃这边，马肃经验丰富，猜到这位不是林新源就是边海宁，此时他也不管尿尿尿到手上，弯腰拿了坑位上的塑料纸篓，往便槽里掏了小半篓脏水，纸篓里厕纸沾水即湿，分量变得有点重。 马肃没有立即出手，镇定地等着那人走到跟前，是一张陌生的脸，长得比较帅气，个子也挺高，那人看了一眼马肃，不知从什么地方认出了他，眼睛放出凶光，马肃纸篓当头朝那人砸过去，那人猝不及防，伸手去挡，里头的厕纸在惯性的推动下还是有不少砸到了他身上头上。 那人退了好几步，发出一声怒吼，厌恶地将身上的厕纸摔倒地上，这才恶狠狠朝马肃瞪了一眼，道“我曹尼玛。”然后凶狠地向马肃扑了过来。 不过有这么几秒钟的耽搁，马肃尿也撒完了，不管残尿滴沥，收好小鸟，伸手架住此人力道十足的拳头，那人冲上来的力道太大，带着惯性，坑位地方狭窄，没有闪身的地方，马肃被那人一把推倒墙上。脸上狠狠挨了一记。 不过大便坑位并不是平地，有一道便槽，马肃刚刚拿垃圾篓舀水，将便槽两边地面淋得到处是水渍，那人冲上来的劲道太大，一时收不住脚，一只脚就踏进了便槽，马肃趁他重心不稳，一记勾拳狠狠砸在那人肋下第三根骨头地方。这是打人的一个要诀，这个地方交感神经密集，打人最痛，在往上骨头多也应，打不疼人，往下有脂肪比较厚，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那人吃痛，立足不稳一屁股就坐倒下去，马肃趁机一拳朝他脸上揍去，那人打架经验丰富，连忙抬手挡住，马肃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同时膝盖用力，狠狠顶在他的脸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着鼻子向后倒去，马肃趁他自顾不暇，连忙从逼仄的坑位跳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找我麻烦？”趁着这人暂时起不来身，马肃盯住那人眼睛，问道。 “我草泥马。”那人也确实有点彪悍，伸手一抹鼻子上的鲜血，扶着坑位隔断就要站起来，马肃没等他站直身体，上去一拳猛锤他的小腹，那人只来得及哼口气，重新坐倒在便槽里。 这事有点麻烦，马肃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有几个男生跑了出去，估计是去叫老师的，这货喊了自己的名字，逃肯定是逃不掉的，马肃脑子转得飞快，大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我又不认识你，你有没有认错人？你们这里有谁认识这个人吗？大家伙刚刚都看到了，我不认识这个人，是这个人冲进厕所要揍我。“ 他一边说，一边抽身走出厕所，远远看到一群人正往这边走，领头的是五班班主任齐高林齐老师，齐高林年纪五十来，微微谢顶，个子高瘦，戴着副眼镜。旁边是眉头紧皱的何洁如。 没办法，高一一个实验班，三个强化班班主任都是女老师，中秋晚会这种节目老师基本没兴趣参加，只有班主任被强制要求出席。马肃跟齐高林不熟，而且齐高林为人刻板，这事落到他的手里，没有什么偏向性，不过这时候马肃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他大步走过去，一边大声道：“老师，我向你报告，刚刚有个高二男生无缘无故冲进厕所要揍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挨了他好几下，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动手自卫，厕所里很多同学都可以作证。” 齐高林看到马肃脸上有红肿的地方，知道是当事人之一，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没有听信马肃的一面之词，语气严肃地说道：“打架斗殴是秀安中学不可逾越的高压线，不管是谁，只要敢触碰到这条红线，一律重罚，没有商量。到底怎么回事，很多同学都看得很清楚，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真不认识他，厕所这么多人，他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这话马肃听着就很不舒服，但是齐高林不是他的老师，对他不会讲什么情面，而在现行的中学管理制度之下，马肃跟齐高林地位绝对的不对等，很大程度上，他能不能得到公正对待全在齐高林的一念之间，所以这种情况下，马肃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道：“老师你好，我只知道我来上厕所，就有人气势汹汹地叫我的名字，我不认识这人，就没答应他，他就一个隔间一个隔间找我，找到了就要揍我，我被他揍了好几拳，为了保护自己跟他发生搏斗，然后他一脚踏进便池里，没有站稳，就摔了，我就跑出来报告老师，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齐高林自以为抓住了马肃的语病，道：“你不认识他，他怎么认识你的？还能气势汹汹地喊你的名字？怎么他揍你，你没摔跤，他自己就一脚没站稳，让你跑了出来？你这个学生，不要满嘴说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以为你胡说八道，我就不知道真相了？” 马肃火气立刻就上来了，停住脚，道：“那行，总之今天这事我问心无愧，是受害者，老师既然不相信我，不能保护我，我只能找校长，再不行，我只能打110，110技术水平高，专业素养比较强，我相信他们能还我公道。” 齐高林冷哼一声，道：“事情定论之前，是不是受害者言之过早，如果你真没错，老师不会冤枉你。不过如果你口是心非，胡说八道，你也别想逃过学校的处罚。“ 他虽然表情很严厉，其实口气已经软下来了，马肃也不可能真为了这点小事打110或者找校长，主要还是让他能够稍微公正一点，不要一上来就有一个预定的立场，一棍子把打架双方都打翻在地。 进了厕所，挨揍那人已经站起身来，他看起就比马肃狼狈的多，鼻血犹如一条狰狞的巨龙，从鼻腔一直流到白色t恤上，留下特别明显的痕迹，手肘因为摔倒时磕到便槽的槽口，裂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马肃没等齐高林开口，抢先一步上前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打我？“ 那人抬头看到马肃，原本痛得有点扭曲的脸立刻浮出一阵恨意，张口骂道：“你妈个臭逼，老子今天不捏爆你的卵子，我他妈以后就跟你姓。” 齐高林本来看到马肃抢先开口，还有点不大高兴，听到那人骂得难听，一张脸立刻沉了下来，道：“刚吃了屎吗，嘴里不干不净的，不想念书就跟我滚出去，海岩那么多条街，你爱怎么骂怎么骂，谁也不会来管你。不滚出去就给我有点学生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三条高压线 马肃最终没逃得了一个全校通报批评处分。 秀安中学对学生违纪处分很严格，凡是参与打架斗殴，未造成严重后果的，都必须警告处分，当然这里的严重后果，一般指的是群殴、造成轻伤以上伤害的，像林新源这种皮肉伤，肯定是未造成严重后果的。 当然包子和边海宁这种连皮都没破的打架，谁也没把它当回事，最多算相互争吵，影响学校教学秩序，所以只用通告批评的处分。 马肃和林新源这种严格来说属于打架，不过因为当时厕所人比较多，很多人都能证明林新源主动滋事，马肃是被迫自卫，加上马肃后来及时向老师反映情况，认错态度比较诚恳积极，所以学校减轻了相应的处分，变成了全校通报批评。 林新源虽然是受伤比较重的那个，但他主动滋事，而且以大欺小，还恶意跟踪马肃到厕所，这个主观恶意就比较大了，所以他的处分就很客观，该是警告就是警告，没有任何减轻的情节。 虽然不用记入档案，但是通报批评意味着马肃要在礼拜一升旗仪式上当众被校领导批评，意味着家长要到校被告知学生违纪的具体情形，意味着要在全班面前朗读悔过书。 所以办公室里，王小北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马肃的时候，马肃心里也无比的委屈，那种情形下，只有啥也不干老实挨打才不会受处分。马肃不是高中生，要他因为害怕处分就不还手，任人宰割，这种事情他肯定干不出来。 “以后你给我少当点英雄，别电影看得多了，就总干点没脑子的事。你还是学生，现阶段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别一天到晚不把魂放在身上。你妈妈千辛万苦把你送到秀安中学来，是让你打架来的吗？”王小北食指连指，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老师，我没打架，那家伙揍我来着。”马肃低着头小声道。他其实对王小北挺感激，据说要没有她据理力争，自己一个警告处分估计逃不了，毕竟大家这种事，从来板子都得至少要打两个屁股的，打架双方都有责任。 “欸，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问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啊？”王小北的眼睛微微眯起，里头有一种很危险的光芒闪动，当然，如果马肃这个当事人不在场，这种光芒给人的肯定是另一种感觉，“你这人，就是太喜欢出风头，以为女孩子都喜欢你这样吗？幼稚！天真！我跟你说，马肃，你这种想法很危险，秀安中学三条高压线，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秀安中学三条高压线是马肃刚进实验班，班主任伍秀培反复强调的事情，打架、作弊、谈恋爱。马肃这次打架虽然是被迫自卫，但是三条高压线碰了两条，从班主任王小北的角度看去，确实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当然马肃从来也来不觉得这事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王老师，我觉得这事主要是那位同学的误解，我跟薛冰同学基本没有交集，最多算认识，上次中秋晚会的时候，因为位置靠在一起，所以才聊了两句。当时张士龙和三班的周萱等几位同学就坐在旁边，可以给我们作证。”这种事就算有也不可能承认，何况没有，马肃语气坚决地说道。 王小北表情就有点奇怪，既有一种“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的怀疑，又觉得马肃回答的太过坚决，有点吃不准他，她翻了个白眼，道：“没有最好，有也得给我变成没有，你们这些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学人家谈恋爱，净瞎耽误功夫。你知道高中在你人生阶段有多重要吗？我跟你说，你现在不知道珍惜，长大了后悔都来不及。” 马肃心道，我懂，我不仅什么都懂，还什么都干过，所以真的特别珍惜高中的时间。“我知道，王老师，高中是我们改变自己命运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最容易的时刻，高中的努力决定了你以后你走出社会时起始点的位置。我会努力的。” “每次你都说的比唱的好听。”王小北冷笑两声，对马肃这种诚恳的态度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这实在也不能怪马肃，每次他跟王小北说得这些话，有一半是肺腑之言，另一半是场面话，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思，但是也不全是瞎话。但是很多事情自己就找上门了，比如这次林新源事件，这事跟他真是没有半毛钱关系，薛冰长得漂亮，暗恋她的男生大有人在，特别是三班男生，总不能因为救过薛冰一次，马肃就成了三班男生的公敌了吧？ “我不跟你来虚的，再过几个礼拜月考，你要是不能保证自己的成绩在全班排在30名以前，你这个劳动委员，我跟你说，就别想当了。欸，班干部班干部，学习和综合表现都要能作为全班同学学习的榜样。你自己看看你实验班的考试成绩，你觉得能当全班同学的榜样吗？”王小北比较尖锐地说道。 王小北这人，对涉及到学习成绩的事，说话一边比较客气，很注意措辞，估计是这货高中时代作为偏科严重的学生，没少被老师指着鼻子骂，所以印象深刻，对自己的学生就很注意。 她能这么跟马肃说话，说明这家伙真是把马肃当熟人，反正上个时空马肃没怎么享受过这种待遇。果然还是喜欢惹事的学生会跟老师比较熟一点。马肃心里一声悲叹。 当然对班级前30名的考试成绩，马肃同样觉得对自己是一种考验。开学第一个月月考，考题不会太难，在考题不太难的情况下，谁的思维更严谨更仔细，谁就能取得高分。这就是所谓的基本功，思维严谨，答题思路明确是高考取得高分的首要条件，这就意味着能够拿到的分数尽可能少丢，甚至不丢。马肃上个时空高考失利，跟基本功不扎实有很大的关系。 马肃自认为高考之后，经历了二十年风云，做人做事方面他都有很大的长进，这个长进主要就是体现在对细节的把握上，做事情尽量缜密，不在不该犯错的地方犯错。但是这毕竟是一种做事态度，要想体现在考试答题上，还需要一次实践去验证。 “我一定好好努力，认真学习，不辜负王老师对我的期望。”马肃张嘴又是一口套话，不过这种话虽然老套，用来表决心确实挺适合。 王小北很有点不耐烦地摇了摇手，道：“行了行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成，我可不跟你开玩笑，倒时候考不到全班前30名，你这劳动委员我真拿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八章 新的烦恼 从物理办公室出来，路上正好碰到海象和吴尚庸。海象是三班四班的语文老师，吴尚庸是二班和十三班的语文老师，此时他们结伴同行，都是往五楼强化班的楼层走。 吴尚庸年纪不小，平时风度翩翩，此时看到马肃，笑得却有几分老狐狸的那种狡猾和坏，道：“是马肃啊，刚从王老师办公室出来？” 马肃心里吐槽，海象是三班的班主任，薛冰是三班的女生，以吴尚庸对中年妇女的吸引力，不用说海象肯定已经把林新源那点破事前因后果都说给他听了，“王老师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我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下定决心改正。” 吴尚庸没有理会马肃这种明显不想接话的腔调，继续厚着脸皮道：“听说你把一个高二男生打了？” “老师，你可能有点误会，是他打我，结果自己摔了。”马肃偷偷打量一眼海象，发现海象正满脸带笑地看着自己，就忍不住一阵心虚，和时常迷糊时常可爱的王小北相比，海象不动神色的表情常常能显出她的精明，不大容易忽悠。 “挺好挺好，少年人哪能没有热血冲冠的时候？”吴尚庸笑得很慈祥，“要不这个礼拜作文课，我给你出个题，你就写写这个？” 这时候吴尚庸那张原本忠厚的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不管怎么看，马肃都觉得隐隐有一种猥琐的气质在里边。 “我跟你说啊，马肃，以后少来我们三班门口晃悠啊。”军训的时候马肃住在三班男生寝室，所以跟海象没少接触，海象就能用这种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跟马肃说话。 “我懂，赵老师，军训的时候我就懂了。”马肃可怜巴巴地点头道。 回到教室，谢道恒、张士龙几个像是没看到马肃身边的吴尚庸，都一脸好奇地看着马肃，谢道恒离马肃最近，拍着马肃肩膀问道：“怎么样？到底什么结果，你不会背处分了吧？” 马肃苦笑道：“全校通报批评，这个礼拜六叫家长，下个礼拜一升旗仪式全校通报，下午班会课全班检查。” “我靠，你又没打人，是人家打你，你反抗而已，这都要吃处分，难道活该被打吗？”马肃身后的王泽脾气比较直，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林新源呢？”相对而言，谢道恒还是比较理智，安慰似的拍了拍马肃肩膀，显然已经猜到马肃这种行为不背处分基本不可能，通报批评这种不入档案的处分基本上属于轻判。 “警告处分。”马肃言简意赅地说道。 “他这种人渣就该直接开除。”王泽说道，他话不多，但是人很仗义，跟马肃还是同镇老乡，“下次看到他，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怕为止。” “我觉得他已经怕了，老马果然厉害，一手撒尿还能把他揍得屁滚尿流。”活宝段烨一边说，一边做出个一手撒尿一手打架的动作，神态十分嚣张，很有周星驰电影里那些武林高手的风范。 “还是要小心点，听说这个林新源家里是开ktv的，跟外面的那些小流氓有点关系。”魏彧看向马肃的目光中就有几分担忧。其他人都只看到了马肃厕所反杀林新源的风光，只有魏彧会担心马肃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他们初中来自同一所中学，相互知根知底，看待问题考虑的东西就更多。 “我有分寸。”马肃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林新源那天在厕所里的目光隐隐透出仇恨，让马肃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马肃不想跟林新源死耗，因为他很珍惜他重来的高中生活，但是林新源的性格有点偏激，这让马肃很担忧，如果林新源家真的是开ktv的话，那就意味着他认识各种各样的小流氓，对马肃而言，这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麻烦。 难怪连张士龙这样的富二代也不大愿意招惹林新源。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林新源家的ktv到底属于那种性质，如果只是一般的ktv，那么他认识的小流氓基本上就真的只是小流氓，但是如果他们的ktv属于海岩市比较豪华比较高档比较有名的场所，那么性质就两样了，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藏污纳后，光鲜外表之下藏着很多违法乱纪的肮脏交易，如果林新源出身这种家庭，那么他的人生基本就是游走在犯罪的边缘，那么他认识的那些小流氓就不仅仅是小流氓，甚至有可能是犯罪分子或者黑社会成员。 二十年后的马肃在海岩市做了十年生意，混迹各种生意场，听说过也亲眼见过很多肮脏的东西，海岩市干净整洁的街道，现代化的都市商业街背后，藏着很多让人难以想象的污垢，发生了很多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即便是二十年后的马肃，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别说他现在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如果真踢到了钢板，马肃就打算老老实实呆在秀安中学念完三年高中，没事绝对不随便走出校门，秀安中学是官二代富二代密集的地方，在整个海岩市范围内，地位超然，那些黑势力分子在阳光背面肆意丛生，在秀安中学范围之内，还是会有所顾忌。 风头出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马肃心里一声悲叹，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个时空关于林新源和薛冰的传闻，然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薛冰高中三年都保持着她乖乖女的形象，很少有关于她的传闻，林新源马肃更加没听说过。 这就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林新源和薛冰上个时空压根没有碰过面，如果是这种情况，马肃这个蝴蝶翅膀扇得也太猛烈了，已经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甚至根本和他没有关联性。这就意味着马肃很多的知识储备很有可能在未来派不上用处。这个有点可怕。 另一种可能是，林新源和薛冰确实碰上了，但是因为当时马肃和薛冰没有交集，所以没有听说这件事，更加不可能发生林新源跟踪自己到厕所然后揍自己不成反被揍的事情。而林新源在操场追求薛冰不过之后，就没有继续下去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和薛冰中秋晚会坐在一起聊天，刺激到了林新源，他才会在情绪激动之下贸然对自己动手。因为在厕所里打架确实是件很蠢的事情，目击证人太多，只有见血，一个警告处分肯定跑不了。 当然，一般来说，高年级的学生对低年级的学生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而林新源这种初中就打过架的男生对普通高二学生又有一点心理优势。 相比较而言，马肃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点。这个猜测已经跟事情的真相很接近了。想到这里，马肃忍不住一阵苦笑，原来这事还真和自己有关系，古人常说红颜祸水，薛冰漂亮程度虽然还没到祸国殃民的地步，祸害祸害自己这个苦逼的高中生，肯定是一点问题没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七十九章 没抓稳的可乐瓶 秀安中学比较重视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能够合理地安排学生进行积极的体育锻炼，让学生们用相对比较健康的体魄来迎接高中三年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这一点表现在课时安排上，就是从礼拜一到礼拜五，不管高一新生还是高三老兵，每天都保证有一节课是户外活动课，而且基本不会有老师占课。对高三学生来说，很多副科已经停课，每天就是在五门主课里晕头转向，体育课或者体活课成了他们每天最盼望也最开心的时刻。 高一二班这个学期的排课，体育课有三节，体活课有两节，全校的体活课排课基本固定在下午最后两节课，所以每节体活课基本有十来个班级一起上，人数一多，场地就显得特别珍贵，连平时体育课被大家瞧不起的老室内体育馆都挤满了人。 所以体活课的足球特别不好踢，秀安中学操场一共就一个标准足球场，中线分割成两个小足球场，那也只有两个足球场，十几个班级的男生要争这两个场地，非常不容易，基本像安法拉、章立之这种打酱油的都不会上场，上场的都是有点足球基础的，几个班踢得好的一凑，多国部队开踢。 马肃两节课前刚刚知道自己的处分，心里就有点不爽，他实验班的时候对踢球兴趣一般，但是新学期开始，另外一个时空马肃毕竟比这些小年轻多踢了有十年足球，所以劲头很足。他骨架大，力气足，耐力好，有比较有战术意识，踢球来就很像模像样。 此时的谢道恒、夏宇这些人跟马肃踢了有快半个月的足球，早已经习惯马肃的改变，一边朝马肃大喊，一边在足球场上驰骋，相互配合，没过几分钟，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很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马肃踢球多，小动作进比较多，小场足球人挤人，马肃这种小聪明就很有发挥的余地，他最近几个月每天保持适当的运动量，身体很健壮，在对抗上就很有优势，连续几次靠硬挤给自己挤开空间，然后射门，虽然准头很差，但是次数多了，居然给他蒙进一个，马肃大吼一声，感觉心里的郁闷之情随着这声怒吼释放了很多。 罗玮小声在跟谢道恒嘀咕，道：“老马吼什么？就是瞎踢着玩，你瞧他的样子，感觉比国足十强赛进球还要嚣张。感觉他今天踢得有点独啊。” 谢道恒笑道：“你别管他，难得看到他这样，你不觉得老是看他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很烦吗？” “他还温吞吞？咱们班打架最多就他了，开学没两个月，打了两回架。”罗玮奇怪地看了一眼谢道恒，罗玮座位离马肃比较远，他对马肃的印象只能通过比较有代表性的东西。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谢道恒回想起上次马肃动手收拾边海宁，从动手到将边海宁按在地上，短短一两秒钟时间，马肃脸上表情相当镇定，没有一点怒气勃勃的样子。这次和林新源动手，谁也没看到怎么回事，但是马肃在面对学生处主任的时候，表情也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慌张。 “你说老马跟薛冰这事，是真的假的？”罗玮是秀安初中部出身，既认识马肃，也认识薛冰，而且和薛冰比和马肃熟，对整件事也就特别感兴趣。 “我不知道，老马那张嘴比石头还硬。”谢道恒其实也很感兴趣，但他比较知道轻重，马肃那张脸碰到这个话题就是一副不想多谈的铁青色，他也就没有死皮赖脸地追问下去。 “我觉得吧，多半是真的，你看？”罗玮往足球旁边跑道上一指，只见薛冰一边一个抱着周萱和马萧的手，正在绕着操场慢悠悠地踱步，这是体活课不少女生爱干的事，场地抢不到，也没兴趣去抢，索性就绕着操场散步，权当活动筋骨。 但是这种散步冬天比较多，九月中旬太阳这么毒，啥也不干光那么站着汗水就往外滋，滋得人身上黏黏糊糊地难受，所以这个时候女生一般会躲在树荫底下或者体育馆里乘凉。 罗玮眼睛毒，一眼就看到薛冰手里的可口可乐，这种天气女生很少会运动，饮料也多半会选择果汁类的，不会选可口可乐这种压了很多二氧化碳的碳酸饮料。 “老马，有人叫。”罗玮属于那种外表比较稳重，实际上偶尔会耍点小心机，他看到薛冰三个在足球场边上转了半天，也没把饮料送出去，就突发奇想，朝着马肃招手，然后指了指薛冰那边。 马肃刚刚左突右撞，来回奔跑，沉浸在足球和运动的世界里，背心和脑袋上的汗水犹如开了闸的水坝，肆意奔腾，这种出汗的感觉相当舒服。突然听到罗玮叫他，就以为薛冰刚刚真的有喊他，马肃打架的事情闹得挺大，周围几个班级都听说了，此时就一起起哄。马肃脸皮较厚，何况此时心中郁闷之情消散大半，心情很舒畅，就没有矫情，朝薛冰跑了过去。 此时的薛冰没有化妆，但是脸颊仍然通红，鬓角和额头的碎发微带汗意，给她增添了一点生动的气息。 “可以啊，老马，我们旁边走半天了，你现在才看见吗？你再不过来，我们就回去了。”周萱比较泼辣，她看到薛冰脸上全是害羞的神色，知道她有点不大好意思开口，就抢先一步，反客为主。 “不好意思，球场上人多，还个个都是大嗓门，就没听清楚。”马肃笑着解释道，他仍然以为是薛冰在场边叫过他。 “借口，不过看在你替我们小薛薛出气的份上，原谅你了。”周萱笑嘻嘻地说道，“行啦，你们先聊着，我们先走一圈，回头还得把小薛薛带走。” 马萧跟马肃不熟，又没有周萱这种胡搅蛮缠的本事，只能在旁边抿着嘴笑。 两人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一边朝前继续踱步，薛冰脸上的红色更多，眼睛也避开和马肃的眼光，但她没有跟周萱和马萧一起走掉。 薛冰穿着黑白条纹的窄身t恤，底下一件做旧的牛仔裤，t恤领口稍大，可以隐约看到小巧的锁骨，薛冰肤色比较白，手臂纤细，黑白色就很衬她的肤色。当然窄身的设计让她胸口略微突出，马肃解过她的外套，知道她身材相当不错，这种设计其实也算恰到好处。 “这是给我的吗？”马肃看见薛冰连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就知道自己得开这个头，“真谢谢你啊，刚刚跑得太多，出了好多汗，正好补补水。” 薛冰看了马肃一眼，果然此时马肃t恤湿透，紧紧地粘在他胸口，一股强烈的汗味蒸腾而来，让素来爱干净的薛冰忍不住退后半步，她说了句，“给你。“就把可口递了出来。 马肃伸手去接，薛冰比较没经验，地出去的时候仍是握着可乐中间，马肃手比较宽，加上刚刚剧烈运动，还在喘气，没有注意，一把就握到了薛冰的小手。 薛冰犹如被马蜂蜇了一下，迅速缩手，马肃没有抓牢，不过他反应快，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接，总算没让可乐掉到地上，只是剧烈晃动之下，可乐瓶里深棕色液体已经泛出好多白沫。 “算啦，待会儿再开吧，不然得溅一身。”马肃无奈地笑道，马肃反手抓可乐瓶那一下动作太快，把薛冰吓了一跳，不过这么一来，略显尴尬的气氛就稍微缓解了一下，薛冰脸上的红霞虽然已经烧到耳朵根上，已经敢含羞带笑地看着马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章 飞起来的马老弟 “赵老师找我谈话了。”薛冰抬头看了马肃一眼，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她说你被处分了。” “通报批评，林新源比我惨，他警告处分。所以算起来我不吃亏。”马肃笑道，虽然这件事让他压力比较大，尤其明天家长亲自到校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不过在薛冰面前，他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神情。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干。”薛冰这种女生，当她露出愧疚担忧的表情，对男生总有一种莫名的杀伤力。 “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让他揍我的？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跟他无冤无仇来着，要真是，一瓶可乐你就想收买我，会不会太容易了？”马肃闻着薛冰身上的玫瑰香味，一边开着玩笑。 薛冰呆了一呆，可能在一本正经地想马肃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回过味知道马肃在跟她开玩笑，忍不住就白了马肃一眼，道，“你讨厌。” 马肃就笑，这个讨厌就有点接近撒娇的意思了。薛冰在马肃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那种乖巧温柔好好学习的乖乖女，这种女生总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就是严格遵守老师的教导，遵守中学生日常行为准则，对秀安中学三条高压线避之如毒蛇。 这种女生如果长得好看，就容易对男生们不假辞色，摆出一副永远不会早恋的姿态，而实际上，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和男生们合理地相处。青春荷尔蒙让他们对一些男生，特别是那种长相帅气或者学习成绩好或者体育成绩突出的男生，生出特别的感觉，但是理智又让她们对男生抱有一种警惕和抗拒的心态。 当然这种警惕和抗拒实际上相当脆弱，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弱化。所以高中男生只要脸皮稍微厚一点，很容易攻破这些涉世未深且满是情怀的女生们的心理防线。 此时的薛冰就处在心理防线松动的情况下，当她摆脱那种对男生不假辞色的状态时，一举一动都显出小女生的那种姿态，特别可爱。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别担心我，通报批评不记入档案，对我影响不大，不过老王今天敲打我了，让我好好学习，月考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就得真的收拾我了。”马肃知道薛冰脸嫩，再开玩笑她可能就掉头走掉，连忙转移话题，“你呢，你们老赵找你聊什么？你又不是当事人？” “赵老师跟我谈了三条高压线。”薛冰看了一眼马肃，停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眼神里就有一点淡淡的犹豫。秀安中学三天高压线，打架，作弊，谈恋爱，薛冰前两样沾不着边，所以海象找薛冰谈话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海象就是海象，王小北遮遮掩掩拖拖拉拉还不敢把这件还未成型的事摆到台面上来，只能旁敲侧击一下，海象就能这么雷厉风行地下手。 “我们老王也跟我提了。”马肃笑道，他知道薛冰此时的心情，理智上她想听从海象的劝告，估计今天她能鼓起勇气来找自己，一多半的原因还是想把这事处理了，两人都回到高中生的正规上。但是见着面了，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有点不舍，有点愧疚，“出门碰到你们老赵，她还警告我让我以后少在你们三班门口晃悠。” 薛冰脸上有点小惊讶，摸不准海象说这话的口吻，到底是声色俱厉，还是略带笑谑，“她真这么说？” “我们班语文老师吴尚庸也在，你可以找他求证。”马肃道。 “我不敢想她这么跟我说话。”薛冰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 “可能老吴在旁边，她不好意思跟我发火。”马肃笑道。吴尚庸对中年妇女常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海象其实还不能算中年妇女，但是她是语文老师，所以对吴尚庸有一种晚辈般的敬意。 不过这是马肃三年高中生活总结出来的东西，薛冰的高中生活算上军训也不满一个月，没办法感受到马肃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她有点怀疑地说道：“吴老师这么厉害？” “以后你就知道了，就是有这么厉害。”马肃笑道，然后话题一转，道：“你们老赵我不大摸得准，你说她会为了这事叫家长吗？” 这个转折就有点猝不及防，薛冰迅速低下头去，耳朵通红，声音变低，“我不知道。” 对这种三观很正又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马肃也比较无奈，薛冰不是纪瑶，纪瑶远在六十公里之外的桃陵二中，整个高中三年两人能够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而且她是那种长得漂亮而且没什么主见的女生，她的高中生活迎面而来，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很快就会让她沉浸其中，不管暑假的时候纪瑶对马肃有多少美妙的情怀，要不了一年都会被其他人和事遮盖取代，只剩下一段关于青春萌动的浅浅的记忆。 薛冰不一样，他们要在秀安高中同一栋教学楼同一层呆满三年。薛冰的性格外冷内热，比较敏感，也比较有自己的想法。她能在海象找她谈话之后，就强忍害羞硬着头皮来跟自己摊牌，说明在这件事上，她有理智客观地想过，并且很快付诸实践。但是临到头，她又犹豫了，她这个不知道其实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真觉得她和马肃之间有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就是高中生啊，马肃苦笑，他对薛冰印象不错，高中生的漂亮跟以后踏入社会的漂亮有比较明显的区别，这个时候的高中生很少有化妆的，能够漂亮基本只能靠天生丽质。而且薛冰性格也不错，好学，上进，有自己的想法。唯一让马肃感到难受的就是时机不对。 但是高中生是很特别的人群，生理上他们已经逐渐接近成熟，他们的身体也不断释放出能够让他们吸引异性的微量分子，比如荷尔蒙，比如费洛蒙，比如女生们爱美的心思，男生们爱出风头的心思。但是现代社会日积月累所形成的规则，不断压抑着这种本能。 这种规则十分必要，因为人类社会在经过长期发展之后，已经形成了一种科学高效的行为模式。高中生们生理趋于成熟的同时，心理上还完全不成熟，他们的学习能力应该更多的用于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王小北有句话说的很对，高中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 “别想太多，我仔细想过，发现没什么用，现在老王就像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子，我这次月考要是没有达到她的要求，肯定还得叫家长。你们老赵没跟你提叫家长的事？”马肃问道。 “还没。”薛冰脸色稍变，眼神有点紧张地飘了出去，然后又飘回来，很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 “所以咱们就得稍微聪明点，先把月考考好了再说。你别有心理负担，咱们现在还没到早恋的程度，最多算朋友。”马肃笑道，斟酌着用尽量不伤害薛冰的语气说道：“咱们都算上了老王老赵他们的黑名单，以后就得稍微小心一点，我觉着呢，来日方长，咱们就暂时多花精力在学习上，把他们都糊弄住了，先得保证他们不因为这个叫家长，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学习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怎么就成了糊弄了？”薛冰稍稍松了口气，表情既有放松，释然，也有明显的失落和失望，她是聪明人，悟性高，而且敏感，马肃这些话虽然带着玩笑的口吻，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两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其他的就暂时放在一边。 看着薛冰相对平静地接受了马肃的这个提议，马肃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失落。不过总体上说，他能理智地解决两人之间的事情，他的心情更多是轻松和对自己定力的佩服。他抬头看到周萱和马萧已经绕过最近的弯道，朝他们走过来，就道：“那成，我先去踢球了，谢谢你的可乐，有机会请你吃饭。”他小跑着离开，靠近周萱和马萧的时候，还自以为潇洒地跟她们挥手打了个招呼，两人脸上明显有一种很八卦的光彩。 马肃飞快跑进球场，矫捷地从谢道恒面前断下足球，然后也不管他和球门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不管不顾一脚闷下去。足球发出一声闷响，横跨大半个球场，然后毫无意外地飞出了边界。 罗玮摸着脑袋，小声地对谢道恒使了个脸色，道：“你瞧瞧他，浪得简直要飞起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一章 热心的高中生 一阵浓烈的香风飘过，马肃老老实实低头看着英语书后面的配套习题，顺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五十四分，还有六分钟下课。 英语课本后面的配套习题，都属于预习应该完成的任务，在英语老师周雯的心目中，预习是每个学生对自己负责的体现，是不需要老师提醒就应该主动完成的事情，所以她从来不把这些习题当作业。 但是她不提，很多人就会忘记，所以每当新课讲完单词之后，她都直接将课本翻到课后习题，开始讲习题，一边讲，一边这样从这一排走到那一排，眼光从这本书跳到那本书，从而将那些没做习题的人揪出来，当众批评。 这种教学方式一上来还是有很多人不适应，加上高中功课确实比较多，五门课每天都有新的作业，大家的惯性都是先处理需要交上去的那些作业，这种就在课本后面的作业就容易被忽略，所以每当英语课进行到这个阶段时，教室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怀着不安的心情，听着周雯的高跟鞋来回游荡的声音。 马肃当年就曾经被这个高跟鞋的声音吓了好几回，所以每次新课没结束，就已经提前把下一单元的课后练习做完，这些习题量都不多，十来分钟就能搞定，很多人在周雯翻到习题的时候还没开始做，她一边讲他一边做，做得快的居然能赶在周雯走到他座位之前，把空格都填满了，让周雯没法分别，也是十分有才了。 此时此刻，马肃对周雯不紧不慢的声音有一点不耐烦，周雯讲课本来就比较沉闷，会让人忍不住精神涣散，困意上浮，况且想到此时此刻，马肃心里相当没底，满脸坏笑的王小北到底会跟老妈何巧芝说点什么。 仔细数数，马肃觉得自己的其实也没什么黑材料，边海宁大家那次，马肃出手主要是为了制止边海宁继续揍人，学校都没给自己下处分，说明这事性质上是没有问题的吧。王小北比较在意的几次迟到事件，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迟到只是王小北的错觉。军训的事情更不用说了，不管他给王小北造成多大麻烦，优秀学员的奖状就能证明一切。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王小北会不会提薛冰的事。薛冰实际上是这次林新源事件的导火索，但是无论是林新源，还是马肃自己，都很明智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林新源说他自己是认错了人，马肃更干脆，连林新源是谁他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一推四五六，不知道，所以学校处分决定书里只提到了打架，没提早恋。 王小北是那种话很多的人，而且她很八卦，对各种绯闻都保持着一颗少女心，非常感兴趣。这么一来她说话就容易露出马脚，自个老妈马肃自己心里比较清楚，还是一个比较精明比较精明的人，一旦被何巧芝抓住马脚，王小北的性格肯定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和盘托出，让马肃自个接受老妈何巧芝的风暴洗刷。 正想得出神，突然头顶“啪”得一声巨响，马肃感觉脑袋遭受重创，此时一股浓烈的香味犹如暴风雨一般冲进马肃的鼻腔，周雯让人昏昏欲睡的嗓音此时却很有抑扬顿挫的味道，“来，马肃，你来回答这道题目。” 马肃头上被周雯用课本重重砸了一下，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刷了点小心眼，一不小心把课本弄到地上，然后再捡起来一通猛翻，可能动作太过做作，周雯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第172页。” 马肃老老实实翻到172页，基本上也就知道周雯突然下手的原因，172页是本单元习题最后一题，连词成句，用几个比较重要的新单词写一段句子，马肃刚刚顾着发呆，思路没跟上周雯，就没翻页，周雯先入为主，就以为马肃最后一题没做。 看到马肃线条上写了不少英文单词，周雯脸色稍稍好转，马肃老老实实把自己的造句读完，周雯道：“怎么回事你今天，好几次了，我都看到你开小差，不要以为这些习题做完就好了，认真听讲了你才能发现你自己做题时候的不足，查漏补缺，才能更好地掌握这篇课文。” 这就是周雯和其他老师的差别，其他任课老师基本都知道马肃通报批评被叫家长的事，比较熟一点的，比如吴尚庸，还能开开马肃的玩笑，但是周雯比较特别，属于那种除了到点上课，不会关心其他东西的老师，她跟其他任课老师交流也很少，有一种隔绝在高一二班之外的那种感觉，班上很多其他老师都知道的事情，她一般都不知道。 正好此时下课铃打响，周雯就没有继续跟马肃较劲，快步走到讲台上，开始布置英语作业。 一分钟后，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十几秒钟时间教室空了一大半，尤其男生，简直拿出了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果断和决绝，马肃今天情况特殊，难得的没有投身到滚滚的抢食大军。 张士龙位置劣势太明显，是后排之中最远离后门的那张桌子，所以这个礼拜他抢食的积极性就没那么高，走得比较慢，他走过来，一只手搭着马肃的肩膀，道：“走吧，再不走连咸鸡腿都没了。” 这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秀安中学别的不好说，咸鸡腿管够，每天都吃不完，有种说法是，咸鸡腿这种东西比较实在，不容易坏，今天卖不出去，明天蒸热了一样能卖。 “你先走吧，我今天下馆子，就不去啃鸡腿了。”马肃挥了挥手，故作淡定地说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今天叫家长。”张士龙抿了抿嘴，很难确定他这副表情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放心，天塌不下来，最多挨一顿骂。”然后他神色一变，小眼睛放出八卦的光芒，“听说昨天体活课薛冰找你了？怎么样，你们俩到底到哪一步了？” 他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因为教室已经基本清空，少数几个留在教室的人就听得特别清楚，这里边多数是女生，其中一位就是懒人苏容。 苏容跟马肃不算熟也不算陌生，但她初中跟张士龙一个学校，所以就比较不见外，而且女生对这种事情有一种天然的兴趣，张士龙话音未落，苏容已经接住了滑头话头。 “我看见的我看见的，我还看到薛冰给老马送了瓶饮料。老马你还接了，还故意逗薛冰开心。”前排男生中涂策经常跟马肃在一起踢球，涂策属于那种爱闹的性格，他跟马肃不算熟，但是上来就学着谢道恒、安法拉几个叫马肃老马，苏容经常跟涂策打交道，也就有样学样，一口一个老马。 这事张士龙早就听人说过了，但是此时仍然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道：“真有这事，老马？你行啊，这么快就下手了？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 “滚蛋。”马肃有点头疼地道，“我妈还在老王办公室坐着呢？老王什么德行，我敢这么来，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彻底是吧？她就送我一瓶饮料，答谢我军训时救她一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们俩以后算两清，别成天瞎传我得谣言。” “咦，军训那事算两清了，这次怎么算？”苏容用她那独特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兴致勃勃地瞎起哄。 “什么这次，这次怎么了，这次跟谁有什么关系。就我跟姓林的打架，你们都别瞎猜啊。”马肃不等苏容和张士龙反击，迅速站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各位午饭吃好点，我得下去恭迎我们家皇太后了。” 走出教室，马肃都能听到身后一阵充满鄙夷的起哄声。这些高中生还真是闲得蛋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二章 皇太后驾临 皇太后何巧芝高踞宝座之上，脸色肃穆，眼神沉凝，正在以一种看透一切的深邃和智慧的目光看着马肃。 “先吃面，你这肥肠面得趁热吃，凉了大肠容易腻，还容易臭。”马肃小心的说道。按照何巧芝的性格，这顿饭肯定是不肯出来吃的，食堂饭菜虽然口味比较差，但是相对比较便宜，而且本来这次来学校也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更没有心思考虑吃饭的问题。 其实马肃已经做好了在食堂吃残羹剩饭的打算，不过去食堂之前，马肃随口说了句，“要不咱们出去吃？我请你，我最近挣了点钱，孝敬你吃顿好的。”出乎意料的是，何巧芝居然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吃什么吃，差点被你气死，你还真能，从小学到初中都没见你打过架，到高中你就长本事了。把人家打得差点送医院。”何巧芝把已经拿到手的筷子重重地顿在桌上，脸上犹如西伯利亚的冬天一样冰雪密布。 “不是老妈，王老师没给你说详细情况吗？不是我打架，是人家打我，我在厕所撒尿来着。我就推他一把，他自己没站稳，摔屎坑里了。我总不能站着挨打不还手吧，他又不是我妈。”马肃试探着说道，打架这事他不怕，他就怕王小北把薛冰的事情说出来。 “你妈打你你就不还手？我看不见得，你现在胆子比天还大，早知道今天就让你爹来，当着你们王老师的面，结结实实揍你一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何巧芝仍然保持着比较沉重的脸色，但是其实口气已经松动。 她现在对马肃的怒气，应该主要集中在通报批评这件事上，马肃当了七八年的好学生，从来家长会都是被老师表扬的对象，现在一大早赶了三个来钟头的汽车，来学校领通报批评处分决定书，让她面子上挂不住。以马肃对她的了解，左右邻居估计还不知道这次她来海岩的目的。 不过这事还真瞒不了，全校通报批评，那是礼拜一升旗仪式上要当众公布的，秀安中学里马肃以前青禾中学的同学就有四五个，魏彧好说，毕竟两人交情比较深了，顾春荣性格比较沉稳，能不能守住秘密马肃心里没底，张建性格跳脱，大大咧咧，爱看热闹，那是肯定不会自家父母面前替马肃隐瞒的。张建爸妈嘴巴比较大，他们知道，基本青禾镇很多人就会知道。 所以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实在大家内心深处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小爱好。 “妈，你先吃面，咱们边吃边说。”马肃笑道：“我了解过了，这通报批评不记入档案的，影响相当于被老师当众骂一顿，当学生的哪能不挨骂，过两个月，大伙忘了事情就算过了。你看打我那家伙，伤得比我重，还警告处分了，这得记入档案的，一年之后要是不撤销，他都毕不了业。所以校领导还是很英明的，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主要过错方，我就一受害者。” “受害者你会挨处分？他打你你跑不就完了，非得搞出事情来。”何巧芝本来已经拿起筷子来准备吃面了，听到马肃的狡辩，重新法相筷子，板着脸说道。 “老妈，你得讲点道理，当时我在撒尿啊，怎么跑，一边撒尿一边跑吗？我没这本事啊。”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说实话，这个架打得确实不值，就算不打这架，林新源对薛冰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现在他跟林新源新仇旧恨，基本上梁子很难消了。 “那谁啊，撒尿还要追进来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次惹了他，他会不会找你算账？”涉及到马肃的安全，何巧芝就顾不上生气，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那处分他得背一年，一年之内他再找我麻烦，基本就是劝退了。一年之后他就高三了，高考还来不及，哪还有功夫理我？”马肃其实担心的也是这个，不过这事他打算自己解决，没必要让老妈跟着瞎操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当心点，谁知道他哪样的人。”何巧芝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老成之言，马肃念书的时候老听何巧芝这么跟他说，没当回事，踏上社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觉得这句话特别有道理。 “行了，我知道了，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读书，尽量不出校门，学校里他还是不敢胡来的。”马肃连声答应，苦着脸道：“老妈，咱们边吃边说成吗？我一大早起床，上了半天的课，肚子真饿着呢。” 何巧芝脸一板，眼睛一瞪，道：“我不比你起得更早？大老远从青禾跑过来，来领你的处分通知书，一想到这事我就吃不下。” “也不全是处分通知书啊，王老师没跟你说吗，军训我是优秀学员，全班就两个名额，一男一女，我就那个男的，有奖状的，要不一会儿你正好带回去？”马肃小心地说道。 “真有奖状？”何巧芝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已经有点心动。 “这还能骗你？一会儿回宿舍给你拿去。一个班就两个，珍贵的很，比三好学生值钱。”马肃笑呵呵地说道，“这事王老师没跟你提？” “你们王老师主要在说你的问题，说你这个人，想法太多，喜欢自行其是，不太把老师的话当回事。”何巧芝估计也不知道这几句话王小北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说你不听话？” “没这回事，不听话他能让我当优秀学员，还让我当班干部？主要高中时间比较紧张，我做事情比较慢，有时候会来不及，慢慢的就好了。”马肃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你是动作慢，以前做作业老是做到很晚。你自己注意，别老磨磨蹭蹭，拖拖拉拉，高中没人跟在你屁股后边管你的，要你自己要好才行。”何巧芝白了马肃一眼，她估计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闻着鼻子底下喷香的肥肠面，实在也忍不下去了，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一边还要用嫌弃的口气道：“就这么几段肥肠，要八块钱一碗，真的还不如去抢。这肥肠卤得一般，感觉还没我自己弄得好吃。” “您吃就成，我请你吃的，又不要你出钱。”何巧芝天生一副大嗓门，即便是在相对嘈杂的面馆里仍然显得比较突兀，旁边一对小情侣被吓了一跳，侧着头往这边打量。 “那还不是我的钱。”何巧芝大咧咧说道，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还要问你，你到底挣了多少钱，你妹跟我说你给了两百块钱。” 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他明明给了马泓八百块钱，这货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让老爸老妈知道自己手里多了一笔钱，又想在老爸老妈面前显摆，结果一不小心被何巧芝抓住马脚，只得尽量把这数目往小了说。 “也没多少，两三千块钱吧。”为了让何巧芝放心，马肃舌头一卷就把数目翻了倍，现在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他还要把那二十来万分一半给家里，考虑到那些钱来路不正，而且过程太过诡异，很难取得何巧芝的信任。自个妈马肃自个还是比较了解的，她对马肃期望很大，最担心马肃学坏，马肃要真拿出十万块钱来，来路又说得那么邪乎，何巧芝说不定就直接把他拉到派出所自首了，“反正我这个学期生活费自己管自己肯定是够了，过年回去说不定还能剩点，到时候给你买点好东西。” “有这么多？”何巧芝如今退休在家，只能在小作坊打点零工，一个月的收入好的时候千把块钱，闲的时候有拿过三四百的，三千块钱够她三四个月的收入。 “那可不，要不给你看杂志社的收款单？”马肃准备比较充足，口袋里掏出那张八百八十八的单子，啪地一声气势十足地拍在桌上，当然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多的一笔稿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三章 马肃的调查 何巧芝最终心满意足地拿着马肃的军训优秀学员的奖状和那张八百八十八的汇款单走了，临走之前，还一再叮嘱马肃好好学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看来王小北还算仗义，没在何巧芝跟前提薛冰的事。马肃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基本接近午修时间，马肃在楼梯上看到拿着本子匆匆上楼的何洁如，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等着午修打铃开始出勤人数。 “今天你亲自来吗？“马肃好奇地问道，作为体育部副部长，她很少干这种小干事干的活。 “今天有人请假，不过我这副部长跟干事差不多，每天干的也是杂活，没什么亲自不亲自的。”作为唯一一个担任学生干部的高一新生，何洁如显然对细节比较敏感，“你这么晚到？再过几分钟，我就得记你迟到了。” “这不还没迟到吗？今天我妈来学校，陪她吃了顿午饭。”马肃道。 “懂了，为了打架那事。”何洁如点了点头，道：“你也挺生猛，他来揍你，结果被你揍得满身是血。” “你别害我，我可没揍他，他自己滑了一跤，自己被自己摔成那样。”马肃笑道，此时他已经走到二班门口，“你忙你的，我先进去了。” “欸，你等一下。”何洁如叫住马肃，用一种奇怪地眼神打量着他，道：“听说你文笔不错。” “还行，怎么啦？”马肃其实有点吃不准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今天下午咱们学校‘淑石文学社’招人，你要不去看看？“何洁如道。 “算啦，下午有事，我得出去一趟，就不去凑热闹了。”马肃没当回事，淑石文学社主办秀安中学校刊山音，马肃当年投过稿子，但是没有稿费，马肃刚开始还挺有新鲜劲，但是自从高二开始从萌芽那儿拿稿费之后，就很少往山音上投稿子了。 “行吧，你自己的事。”何洁如招手作别，然后转身走向一班，动作仍然十分果断。 当初军训马肃去救唐玟琬和何洁如，本来是奔着唐玟琬去的，他一路把唐玟琬背到医务室，还给她冷敷，相处的时间不短，结果半个月过去了，唐玟琬的世界离马肃越来越远，反而这位看起来不大好打交道的何洁如，和自己的关系莫名其妙改善了不少。 只能说这个世界很奇妙，事物发展都有它内在的逻辑性，即便马肃这种重生者，在这些复杂的逻辑关系面前，所能把握的也只是很有限很有限的一小部分，而且任何一点小动作都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 比如像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马肃头顶的那个小流氓林新源，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楚这家伙的来头。老妈何巧芝的一句话很对，防人之心不可无，马肃作为年届四十的中年大叔，不可能像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一样无忧无虑，老话说得好，诸葛一生唯谨慎。 要调查清楚林新源的跟脚，首先得找对人，魏彧提醒过马肃林新源家里是开的是ktv，他的消息是从一班的冯彦明那里得来的。冯彦明个子一米八五，体重九十公斤，身材魁梧，体格健壮，个性嚣张，看不顺眼就要动手的主，属于那种小流氓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这么位人物，却是出身知识分子家庭，他妈是秀安高中的物理老师，老爸则是海岩供电公司副总工程师，从小他父母对他管教很严格，但却有一种适得其反的作用，冯彦明给马肃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因为他很喜欢说荤段子，而且是大庭广众，当着女生的面说。 不过这个爱好跟魏彧就很投机，加上两人实验班睡一个寝室，关系相对就比较好。冯彦明身上有那种侠客的味道，因为他的身高和体重，他当然是初中生里的武林高手，不过他自己从来不欺负弱小，反而会帮助那些被别人欺负的弱势群体。 马亮曾经跟马肃说过，林新源上初中的时候，就很有一些小流氓的行径，曾经跨校来秀安中学初中部收保护费，后来被人揍得灰头土脸才算安分下来。这个揍林新源的应该就是冯彦明。相对来说，冯彦明应该比较了解林新源的底细。 除了冯彦明，马肃想到的第二个人居然是秦墨一。秦墨一自己说过，初中那会儿是他人生的巅峰之一，是市一中初中部绝对的风流人物。林新源同样来自市一中初中部，而且以他受保护费这种比较恶劣的行径，应该在全校范围内也是名声很臭的流氓，好歹也算是个风流人物。风云人物对风云人物，多少应该有点了解。 按照道理说，林新源初中搞女生肚子的事情，连张士龙这种自称不是风云人物的人都知道了，秦墨一不大可能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不可能后来不跟自己提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张士龙消息比较灵通，张士龙好歹算个官二代，虽然比较低调，但是能量还是相当不小的。 冯彦明比较好解决，因为高一一班就在二班隔壁，随时能找，秦墨一就比较麻烦，现在还是2003年，手机二三千块钱一台，海岩市平均职工收入一个月也就一千多点，两千不到。而且秀安中学严厉禁止学生私带手机，班主任会不定期检查寝室，这种检查是要打开储物柜兜底翻的那种，肯定是严重地侵犯个人隐私权，但是高中生没人权，才不会有人管你什么人权不人权，有时候人不在宿舍，班主任觉得有必要检查，把锁撬了照样检查，也是相当恐怖的了。 所以当初马肃和黑五、秦墨一留的联系方式是qq号。每当这个时候，马肃就会无比怀念二十年后那种通讯高度发达的生活方式，不管身在何方，正在干什么，智能终端上稍微一点，两个人就能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而且通讯费用基本为零。现在要靠qq号联系到那两位，就很随缘了，马肃必须跑一趟网吧，给对方留消息碰头，然后对方恰好又见到了消息，及时回复。 希望秦墨一真的有他说的那样沉迷于网吧，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他。 午修下课铃敲响，马肃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他早已养成睡午觉的好习惯，一睡一个钟头，今天因为心思略重，少睡了十来分钟，就有一点没睡够的感觉。 迷糊了一会儿，马肃摇摇晃晃走出教室，去厕所洗个把脸，刚出厕所门，夏安然和何青梅迎面而来。 马肃抬手打了个招呼，夏安然眉头微皱打量马肃一眼，马肃觉得这个眼神就有点奇怪，不过两人匆匆而过，没什么机会说话，他再抬眼的时候，果然一班教室外阳台上冯彦明正和人聊天。 冯彦明在一班的处境比较微妙，一方面因为老妈是秀安中学资深的物理老师，他从小耳濡目染，高中物理的知识点可能初一就开始涉猎，所以物理成绩极好。但是另一方面，这人比较自由散漫，而且不大喜欢学习，同为理科的化学还过得去，能达到实验班平均水平，但是数学很一般，跟马肃差不多分数。语文成绩马马虎虎，作文也还过得去，但是英语成绩极烂，基本稳定全班倒数第一。 他的态度也很随性，跟一班其他学生那种学霸学神完全不同。一班那些学神学霸，不管表面上再怎么潇洒，对分数和排名都十分执着，个个都很要强，比如给马肃留下很好印象的学霸夏安然，理智安静，落落大方，但是马肃亲眼见过她因为模拟考掉出全年级前二十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下午。 冯彦明偏不是，他能进一班有一半的原因跟她妈有关，他自己心里相当清楚，他不敢反抗她妈，所以只能接受，接受之后又常常会莫名的烦躁。他压根没有查漏补缺，迎头追赶的心思，而是在一班最后一张位置默默腐烂。冯彦明最后没有参加高考，高三的时候就直接选择了出国。 “听说你把林新源揍了？”冯彦明见到马肃过来，不等马肃开口，肥胖有力的大手就搭到马肃肩上。 “我没揍他，他自己摔的。”马肃嘴巴很稳，站到冯彦明旁边，道：“不过听说你是真的揍过他，初中那会儿。” “没见血，现在想想挺后悔的，要么下手狠点，要么就不动手。”冯彦明拍拍马肃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四章 又惹了个流氓 冯彦明确实受过林新源的暗算。林新源在秀安中学门口收保护费，那时候秀安中学初中部刚刚成立，校舍不大，门卫是总务处某位老师的亲戚，性格偏软，人也比较瘦小，林新源两包烟一递，软硬兼施之下，只要出了校门，他就诸事不管。 收保护费这种事要诀就是欺软怕硬，当时冯彦明有个同学，离异家庭出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小学的时候，因为爷爷生病，就到广州姑姑那里呆了三四年，在广州的时候，人家欺负他是外地人，常揍他骂他，回到海岩市，又是一口外地口音的海岩话，在海岩这种地域歧视比较严重的地方，又被海岩的同学欺负。就这么两次，就养成了他胆小怕事的性格。 他爹虽然不管他，生活费给得很大方，他为了巴结班上比较受欢迎的同学，花钱就挺大方，结果被林新源盯上了，连着好几个礼拜都把他按倒在学校门外的的小巷子里，一要就是好几百，还让他回去偷手机。 冯彦明跟这同学本来不熟，但是吃过他请的几次雪糕，就想帮他一把，有一次见到林新源又来敲诈那小子，他就怒发冲冠，拎着门卫室里的扫把，劈头盖脸把林新源追了半条街。 冯彦明属于那种比较单纯的人，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后来他那同学请他吃雪糕，约他到网吧打游戏，冯彦明以为自己帮过他，没有多想，结果那同学是被林新源几个人威胁去请冯彦明的，就在网吧外小弄堂里，冯彦明被三个男生胖揍，回去还得被他妈胖揍。 冯彦明老妈揍完他，把有人在学校门外收保护费的事捅到学校高层，学校就把初中部的门卫换成个退伍老兵，成天拿着橡皮棍在学校外边转悠，林新源这才没敢再来秀安中学。这事对冯彦明伤害很大，从此之后他虽然对他老妈的高压政策还是十分不满，但是再也不会像初中那会儿反抗得那么激烈，基本能忍就忍。 关于林新源的家庭背景，冯彦明知道的就很有限了，他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从小到大一举一动都受到很多的限制，他所表现出来的二流子气息，其实更多的是对家庭教育的一种反抗，其实很少跟那些小流氓打交道。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马肃还是有所收获，这个林新源报复心理极强，而且做事不择手段，确实是个危险分子。 这么一来，和秦墨一碰头的重要性无形之中就提高了很多。 马肃见到秦墨一的时候，场面十分尴尬。 秦墨一的高中生活确实比马肃想象到的丰富多彩的多，马肃在网吧等了一个钟头，到四点多的时候才收到秦墨一回复的消息，给马肃发的地址是一家新开的ktv，说是黑五请客，感谢上次马肃援手之情。 黑五比较客气，怕马肃不知道怎么走，特地下楼去接马肃，前后不过几分钟，再上来的时候，包厢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一个穿着比较暴露的女子站在一边，一个留着平头，光膀子上刺着刺青的小平头“啪”得一记耳光扇在秦墨一脸上，一边要把他推开，进包厢，秦墨一一张脸涨得通红，死死拦住包厢大门，拼命不让那人进去。 “你妈个臭比。”黑五比较仗义，他看到秦墨一挨揍，明知不是那个小平头的对手，还是小声骂了一句，就要上去干架。 马肃比较头疼，刚刚因为打架受到处分，结果处分书还没捂热，又碰到这种屁事，他看到光头大汉扇秦墨一拿一下下手虽然重，但是没有混混打架那股狠劲，光头大汉二十岁左右，胳膊粗壮如牛，他要没手下留情，以秦墨一的身板，早被他揍趴下了。 这时候乱来就是自讨苦吃，马肃虽然学过一段时间散打，主要目的是强身健体，顺便提高点自我保护能力，这人一看就是社会上混久了的流氓，打架是常事，比边海宁、林新源这种没出校门的学生娃狠得多，真打起来，马肃心里没底。 马肃一把拉住黑五，正好他们走到另外一间包厢大门口，里头六七个男女，马肃看到桌上有空的啤酒瓶，告了一声罪，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道，“借你几个瓶子使使，待会儿看到情形不对，麻烦报一下警。”一边说，一边走到角落，将两个啤酒瓶地敲碎，递给有点发愣的黑五，然后重新给自己弄了两个啤酒瓶，道：“你也整两个，不过待会儿跟在我后边，千万别扎人。” 啤酒瓶碎裂的声音太大，包厢里原本来在发愣的女生发出一阵尖叫，有胆小的已经掏出手机，打算报警。 黑五一脸的茫然，马肃还不放心，道：“千万别动手，知道吗，咱们就是吓人，你扎人了你就得蹲监狱，听到了吗？” 黑五点了点头，像是有点回过神来，又像是还没完全听懂。 马肃看他点头，倒拎着啤酒瓶打不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张口骂道：“你妈个臭逼，敢打老子兄弟，老子跟你们拼了，老子未成年人，扎人不犯法，有种你就上来。” 小平头已经听到啤酒瓶碎裂的声音，正往这边看，突然看到马肃手拿两个碎啤酒瓶冲出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跳，碎玻璃比较锋利，一不小心就能捅死人，而且马肃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愣头青的势头，小平头打架经验丰富，知道流氓打架，最怕半大小子，下手没轻重，首先想到保护自己 和马肃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小平头脸上横肉抖动，开始发横，指着马肃道：“十你娘的臭比，你个小刺老毛都没长齐，拿个啤酒瓶就敢耍横。老子玩刀子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妈比里喝奶呢。” 马肃两只啤酒瓶指着小平头，道，“老子怕个屁，老子市一中实验班学生，你杀我明天就上头条新闻，我杀你最多少管所呆几年。老子今天不死就是赚着。”一边对着有点傻掉的秦墨一道：“还有人在吗，叫他们出来，准备走人。”秦墨一堵在门口宁愿挨揍一部让人尽进去，肯定是为了保护里边的人。 小平头嘿嘿两声冷笑，道：“你看你杀不杀得了我，我跟你讲，弄死你老子最多进去七八年，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倒是你，好好的秀安中学不上，跑这里送命。你是觉得我的命比你的值钱？” 马肃双手微微发抖，但是仍然硬着脖子道：“你敢上来老子就敢扎，你不信你就上来试试。” 小平头沉着脸，不说话，不过没有继续上前，他远远看到旁边包厢的人都走出来，都在拿着手机打电话，估计是报警，他是老油条，而且这次的事，他没捞到一点好处，纯粹就是替人出个气，闹到这个份上，再往下闹就有点太不值得了，他冷笑两声，道：“你有种，我记着你了，市一中实验班，咱们慢慢玩。“ 这就有点场面话的意思了，马肃不想激化矛盾，就老老实实闭口不言，不一会儿，从包厢里走出来两个女生，脸上都露着惊慌的表情，看到马肃和黑五目露凶光地举着啤酒瓶，都不敢多看，低着头就往外走。 马肃一边走一边盯着小平头，直到走出ktv大门，这才把啤酒瓶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刚刚气血涌动，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现在被晚风一吹，马肃就感到两条腿微微发软。手臂上还有点痛，低头一看，只见左边手肘内侧一道小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估计是刚刚敲啤酒瓶的时候，被碎玻璃溅到的。 这叫什么事，本来是过来打探一个小流氓的底细的，还没结果，就先惹上个大流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五章 女中豪杰 “老马，刚刚威风啊，我都被你吓得一愣一愣的。你要不是提前跟我打过招呼，我还真以为你要上去跟他拼命。”黑五给马肃舀了碗鱼汤，双手递过来，一脸佩服地说道。 “跟他拼命，我犯得着吗？那家伙有句话说得挺对，他的命真就没我的命值钱。”马肃眼睛略略扫过秦墨一和秦墨一身边的宁菡。宁菡是市一中初中部和唐玟琬相提并论的两大校花。不过市一中的审美观也是比较单一的，两人都是瘦削的身材，腿长，腰细，胸一般。当然这也能理解，毕竟是初中时候的校花，初中小男生们应该还处在只看脸的阶段。 马肃见过唐玟琬，哪怕两世为人，再次见到唐玟琬，那张脸仍然给他一种惊艳的感觉。宁菡属于同一级别的美女，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两人都有校花那种高冷的气质，唐玟琬的高冷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和懒散的味道，好像对这个世界很多事都感兴趣，但是没过多久又兴趣寥寥，宁菡的高冷则透出一种天真任性和不知所措。 今天这件事起因就是这位率直天真的美女宁菡。本来今天晚上黑五请客唱k，一共三个男生，马肃，秦墨一，黑五。黑五这人有心摆回谱，请了三个男生就一定要请三个女生，结果约得比较急，打了一圈电话，只来了两个，他就到总台要了一个公主。 说来也巧，这公主正好是他们初中同学。这位女同学成绩比较差，家境也一般，初中毕业之前就偷偷地兼职当陪酒，毕业之后人生获得了百分之一百的自由，她觉着陪酒好玩轻松还能挣钱，就果断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职业。 秦墨一号称自己初中时代是班上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不巧这一位女生正好就是，初中的时候她就追过秦墨一，如今做了公主，对秦墨一更加热情，开始还只是聊天唱歌，慢慢的就有点动手动脚了，黑五出门接马肃那一小会儿，可能没了别的男生在场，那位女生更加热情了点，结果宁菡怒火中烧，直接上去扇了她一个耳光。 ktv的公主接触的人和物比较复杂，时常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公主们一般都会认一个比较能镇住人的流氓当大哥。那位女生挨了揍，立马跑出去找他大哥，他的大哥就是那位挂金链子的小平头。小平头其实不大愿意跟一群学生瞎闹，提出来只要让那位女生打还宁菡那一巴掌，然后让宁菡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 不过秦墨一比较情种，一下男友力爆棚，顶在门口不让小平头进去，而且很担当地说道那一耳光他来挨。马肃、黑五赶到的时候，这事基本就到尾声了，小平头耳光也打了，门反正也进不去了，再有一会儿就该了走了，结果马肃来这么一出，梁子算是结下了。 当然秦墨一涉世不深，看不出来事情的真相，他真以为马肃为了他拼命，就真心很感激马肃，道：“真谢谢你，马肃，要没你及时出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要不出现，最多五分钟你就能走，马肃心里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就吓他两下，他要不怕，我也没辙，没想到这货胆子这么小。” “你拿那个吓人，谁能不怕？以前觉着秀安中学的人学习肯定好，没想到胆子也很大，打架很有一套。”黑五郑重其事地说道。 “对了，正好有事问你们一下，林新源认不认识，比我们高一届，以前你们市一中初中部的，后来到秀安上高中。”马肃一边问，一边观察这几个人的脸色。 果然听到这名字，宁菡和秦墨一的表情就有点不大自然，黑五倒是老神叨叨，一边捞鱼，一边道：“嘿，我还当是谁呢，那个家伙，当初市一中初中部的老流氓，没啥本事还学人家当古惑仔，成天粘着人家漂亮女生，被人不知道揍过多少回，名声臭得很。你问他干嘛？” “混的这么惨？我怎么听说当年他是你们学校一霸啊，收保护费都收到秀安中学去了。”马肃一边捞鱼一边问道，装作没看到宁菡和秦墨一脸上的表情。 这就很有故事了，二十年后秦墨一跟马肃关系算够铁了，连他第一次和宁菡开房因为紧张没硬起来这种事都不隐瞒，怎么就偏偏不提林新源这货。宁菡的表情明显就更值得玩味了，毫无疑问，她认识林新源，但是那个脸色就是不想提他，到底为什么呢，联想到传闻里林新源初中就搞大女同学的肚子，马肃就忍不住有了一个罪恶肮脏的猜想。 “校屁个霸，我亲眼看到他被人堵在自行车车棚里，被个女生揍得找不着北。但凡他有点能耐，就不会跑去别的学校收保护费，那是被人揍得怕了。”黑五露出不屑的表情。 实话实说，尽管马肃和林新源打架时间很短，但是林新源战斗力确实不怎么样，经验也说不上丰富，而且还喜欢装逼，当初看到马肃撒尿，就该不管马肃扔向他的纸篓，那玩意儿塑料的，又轻，砸不痛人，最多有点脏，他那时候要是按住马肃一顿狂揍，马肃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退了好几步，还很注重卫生地将身上的厕纸都掸干净，这么一来就失去了先机。 不过他要真的这么不中用，就跟张士龙嘴里的那坨恶心人的臭狗屎不大相符，冯彦明也不会对他那么印象深刻，还间接地改变了他对待事物的态度。冯彦明是因为林新源背后算计了他，而且是用特别卑鄙的手法，冯彦明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其实更多的是对那个受过他保护，却最后背叛他的同学失望。 “我怎么听说林新源家里是开ktv的，平时老是爱跟小流氓混在一起？”马肃沉吟道。 “这是真事，他爹是新台风ktv的老板，就老东门拐角那儿，以前还挺热闹，不过现在ktv越开越多，越开越豪华，他那地儿太破，现在去那儿的主要是外地人，本地的很少去了。”黑五从幼儿园开始在海岩生活，所以尽管海岩本地人不把他当海岩人，但是他一向自视甚高，瞧不起那些新来海岩市打工的外地人。黑五外表粗犷，其实心眼挺活，好奇的问道，“怎么，老马，你惹上那狗东西了？没事儿，我给你介绍一人，保管林新源见了就得下跪。” “谁？”马肃此时心情挺好，看来还是被张士龙那群高中生误导了，特别是张士龙，总觉着他是个官二代，消息比别人灵通，知道很多内幕，搞了半天也是听点捕风捉影的传闻。不过回头想象也是，张士龙成绩不错，家世还好，家教又那么严，打交道的基本属于市一中的顶层阶级，像林新源这种混底层的，也只有同为底层的黑五比较了解。所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贾潇潇。我姐们，女中豪杰。”黑五伸出大拇指，脸上表情无比钦佩，“就那个在自行车棚里揍得林新源妈都不认得那位女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六章 林新源的光辉往事 吃过晚饭，秦墨一领着宁菡在前边逛街，马肃和黑五两个跟在后边聊天。此时的宁菡扎着丸子头，一身黑色宽松t恤配米色高腰短裙，越发显得脚长腰细，宁菡挽着秦墨一一条胳膊，很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马肃很难想象这么位可爱漂亮的女生几个钟头前刚刚给了另外一个女生一记耳光。美好的表面总能掩盖更实质的东西。 这个女生总让马肃想起唐玟琬，“你们市一中出美女的，我们学校校花以前也是你们市一中初中部的，唐玟琬你认识吗？” “谁没听过她？”黑五指了指前头的宁菡，“这两位以前走在我们学校，教学楼起码一百双眼睛盯着。这位还好，自打跟秦墨一谈了男女朋友，偶尔跟着我们出来玩，你们学校那位就可厉害了，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怎么，看上唐玟琬了？趁早打消念头，别想这事。没意思得很。” “那也不一定，你瞧老秦不是谈得好好的。”马肃笑道，当然这话算玩笑话，秦墨一在泡妞方面确实有得天独厚的本事，不仅这个宁菡，宁菡之后下一任女朋友，也属于校花级别的美女。他人长得帅，也比较会来事儿，两世为人的马肃在这方面也是自叹不如。 “老哥，你得先有他那张脸啊，现在小女生都喜欢这个。”黑五拍着马肃肩膀说道，“不过唐玟琬还跟宁菡不一样，据说唐玟琬是重组家庭，她老妈本人就特别漂亮，她现任后爸超级有钱，原来就是个收破烂的，苏联解体的时候去东北倒卖物资，挣了不少钱，后来又去海南搞房地产，海南崩了，他就会海岩来搞，名城雅苑、盛世一品都是他开发的，现在听说又在搞能源煤炭。人都说他脑袋灵光，娶唐玟琬老妈就是一石二鸟。” 这个就说得很污了。这种比较没品的老男人不会没有，但是马肃觉得碰到的概率还是很低的，归根到底还是唐玟琬长得太漂亮，大家比较喜欢传她的风言风语。“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你别老说这个吓唬我。” “你知道就好，也不算全是瞎说，我一哥们原来跟唐玟琬一个班，我听他说的。”黑五笑道，“不过有几件事我是亲眼所见，以前我跟我女朋友逛街，在华联商厦碰到唐玟琬，她跟另外一女的逛街，看见一件衣服特漂亮，唐玟琬就很想买，但是她不想花自己的钱，就跟旁边那女的打赌，打了个电话，果然十来分钟就有一男的过来，唐玟琬稍微牵了下他的手，那位小男生二话不说就给她掏了钱。这事我亲身经历，一个字都没瞎说。” 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马肃猜测那位男生就是边海宁，但是这事儿真不好说，想到上个礼拜边海宁被康度拎着衣领教训的场面，马肃就有点同情边海宁，马肃岔过话题，笑道，“你也可以啊，初中就有女朋友了。” 黑五就笑，道：“我就瞎玩，老马你今天这么生猛，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可惜当时没有其他女生看见。“他说没有其他女生，意思就是除了宁菡和另外一个女生，那个女生马肃猜就是上个礼拜他用那虚张声势的两万块钱抱上床的那位。 “算啦，我胆小，惹不起这些，要被我妈知道了，非打断我的两条腿。“马肃对黑五、秦墨一这种十五六岁就搂着女孩子上床的行为没有任何偏见，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十五六岁，属于青春期难以遏制的冲动，但是他自己，一个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八的中年大叔，要他跟这些比他女儿稍大的女生有什么亲密关系，实在是一件让他觉得恶心的事。 “你是好学生，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就瞎混。”黑五听出了马肃口气里的不以为然，他倒很有差生的自我修养，没有在这上面斤斤计较。 “过了啊，我妹也你们是市一中的，我跟你说，我们原来镇上的中学，要考进市一中至少得全年级前二十名。”马肃笑道。这是实话，市一中在海岩全市范围内算很好的学校，马肃是运气好，正好排名比她靠前的一个同学转学去了延州，不然她连市一中都上不了。 “那是你不知道市一中有多少人。市一中一共三十个班级，起码三分之一是交了择校费进来的，三万块钱一个，我中考考得是真差，我爸交了五万块钱才让我进来。”黑五脸上全是看透一切的老僧的表情。 “那也不是谁想交就能交的，市一中投档线十分以内才能叫择校费的吧。”马肃道，当然秦墨一这种算特例额，秦墨一中考英语交白卷，他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送进市一中，黑五家虽然也是做生意的，感觉不会像秦墨一那样有个房地产开发商老爹。“算啦，不说这个，你那贾潇潇什么时候能联系上？” “我尽量吧。”黑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假奶最近忙着种香菇，很少有空回来，要真不行，国庆我去一趟她家，倒时候你跟我们一道？” 假奶就是贾潇潇的绰号。贾潇潇是海岩本地人，黑五一家刚到海岩市的时候，租的就是贾潇潇家的房子。贾潇潇比黑五大一岁，跟林新源是同级，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她那对弟弟今年小学刚上六年级，属于超生，贾潇潇家计划生育罚了不少钱。 黑五在贾潇潇家一住就住了七八年，后来为了上市一中，才在市区买了房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所以贾潇潇跟黑五的关系比她对她俩弟弟要亲近。 当然贾潇潇这种女生，喜欢是很难让人喜欢的，她个子比黑五高，皮肤比黑五黑，打架也比黑五能耐，算是当时市一中初中部真正校霸级的人物。所谓校霸级人物，就还不是校霸，校霸不仅需要战斗力，还需要十分嚣张的做事方式，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经常向低年级学生收保护费那种，贾潇潇打架虽然厉害，但是很少主动欺负人，也不受保护费，她的强悍更多体现在保护自己的时候。 贾潇潇揍林新源不是一次两次。林新源属于那种战斗力明明不算校霸，还成天干校霸才干的事，有一次他勒索了贾潇潇一个小学同学，贾潇潇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林新源的教室，直接把林新源按在讲台上揍了十几拳，把他揍得鼻血横飞，鼻青脸肿，还不敢去告老师。 当然最经典的还是自行车车棚那一战。林新源挨打之后，就跟踪贾潇潇，放学之后趁着自行车车棚里人少，约了两三个同伙，把贾潇潇堵在自行车车棚，贾潇潇眼明手快，抽了一把挂锁，上去就撂倒了林新源，然后以一敌三，把三个人赶跑之后，还能回头把林新源揍得满地找牙。 这一顿胖揍，把林新源弄得肋骨轻微骨裂，左眼差点失明，还掉了颗牙，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贾潇潇也因此被市一中开除。从此以后，贾潇潇假奶的名号算是彻底响了起来。 贾潇潇被市一中开学之后，就没继续上学，她家条件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她妈给她生了两个双胞胎弟弟，她在家里的地位就更加低了。辍学之后就开始各处打零工，去年年底她开始向亲朋好友借钱，说是从一朋友那学了手艺，打算开始种香菇卖。亲戚朋友借的少不借得多，毕竟贾潇潇年纪也就比马肃大一岁，有人心存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贾潇潇比较固执，挨家挨户敲门，春节期间基本就借钱了，总算凑了几万块钱，过了春节就去乡下雄心勃勃地种香菇去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马肃心道，对这位年纪只比自己大一岁，但是已经开始成熟而又积极地去挑战这个世界生存法则的女侠客充满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七章 吕梦霖的邀请 “写什么呢这么专心，是小说吗？”吕梦霖歪着脑袋，眼睛一个劲的在马肃随笔本上打量，她的脸型比较窄，但是嘴巴两侧各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平时不显，每当她抿嘴的时候，这两个梨涡就像从冬眠里苏醒的小猫，慢慢探出可爱的爪子。当然这就是个比喻，猫科动物是不会冬眠的。 “算是吧。”马肃放下笔，好奇地看着吕梦霖，吕梦霖是走读生，而且是很有自己想法的走读生，这种想法在目前的体现就是，就是她不会在上完整整一个上午的自修课之后，还会在不需要上课的礼拜天下午还赖在教室不走。 高一开学还没多久，老师同学都处在逐渐相互适应的阶段，教学任务也不算重，所以作业不多，上午的四节自习课基本能把家庭作业写完，就算写不完，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所以礼拜天下午这个时间段，就算再认真刻苦的学生，也会稍微放松一下，在寝室躺一会儿，看本小说，聊会儿天。更别说不是那么刻苦的吕梦霖。 马肃不一样，礼拜天下午这四五个钟头，是他一个礼拜中唯一一段完全不用顾忌会突然出现的王小北，可以肆无忌惮地写他的小说的时候，所以他比较珍惜这段时间，尽量构思好想要写得情节，下笔的时候就不会卡壳，很流畅很舒服地进行他的创作。 总体上说，马肃的高一生活时间还是很紧张的，他在把主要精力放在五门主课的同时，还要兼顾创作，每天能挤出写小说的时间也就一个多钟头，外加一两节副课，副课课堂创造又一定的不稳定性，副课老师也是有脾气的，偶尔会抽那些上课听讲不专心的学生出来回答问题，所以思路断断续续，不很流畅。 加上马肃每天中午坚持睡午觉，早上起早锻炼身体，还要每天安排和检查值日生的值日工作，所以在外人看来，马肃每天都忙得很，好像有做不完的作业，写不完的随笔。 “什么事，你说。”马肃看到吕梦霖开始露出笑容，直截了当地问道，开学到现在，他和吕梦霖的交集仅限于卫生工作的督导和被督导，这么与工作无关的当面的谈话基本没有，此时吕梦霖略显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很有指向性了。 “本来就一件，现在得有两件了。”吕梦霖很开朗地说道，齐耳短发随着她晃动的脑袋乱抖，“先说第一件好了，听说你自己写歌？” “瞎写，不算歌，你听谁说的？”马肃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连隔壁三班的薛冰都听说了这件事，吕梦霖这种比较活泼大方，能跟男孩子打成一片的女生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谁你就别管了，听到你唱歌的人不少，还自弹自唱。”吕梦霖笑道：“我早知道的话，中秋晚会就让你上去了，还省得你打架。” “还是别，你那叫唱歌，我那最多算嚎。倒时候非得给人轰下来。”中秋晚会上就有个现成的自弹自唱的加火，四班吴伦，结果跟被人轰下来也差不多。马肃当然也知道她这是玩笑话，她对唱歌很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不然以后也不会去参加快乐女声的选秀。 “有机会唱给我听听啊，好的话我就给你买下来，连曲子带歌词。“吕梦霖笑道，虽然是一种玩笑的口吻，但是马肃还是听到了她的认真。 “听过你就知道，没他们说得那么玄乎，而且偏民谣，不太适合你。“马肃笑道，对吕梦霖心里有点佩服，比起其他高中生，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特别清晰的思路，而且勇于尝试，态度积极。 “成，有机会听你唱给我听，我认识一音乐老师，自己开工作室的，我要用不了，回头你也可以卖给他。”吕梦霖眯着眼睛笑道，“不过他是专业的，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说不定还看不上你的歌。” “看不上才是正常，我有这个自知之明。”马肃抬起眼睛看她，道：“这算一件，还有一件是什么？” 吕梦霖指了指马肃的随笔本，道：“我想看你写的小说。” 这件事就很随意了，马肃道，“这没问题，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得抓紧时间多写点。你今天到现在没走，就为了这两件事？” “你太臭美了，马肃，我又不是薛冰。”吕梦霖骄傲地撇过头去，道，“约了同学，一会儿逛街去，不过看在你比较有才的份上，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算啦，这么大热天的，我还呆在教室比较舒服，而且我还得写这玩意儿。“马肃听她提到薛冰，还邀请他一起逛街，就知道这句话打趣的成分居多。 吕梦霖就笑，道：“你可别后悔，我这同学可漂亮了，这种机会一般男生求都求不来的。” “那你找一班男生去，我是二班男生，不是一班男生。”马肃笑着开玩笑，因为一班和二班之间比较特殊的关系，这个一班一般的梗二班男生玩了整整三年。 “真不后悔？我再给点提示，那人你认识的。”吕梦霖眼角都快斜到天上去了。 联想到她市一中初中部的特定历史条件，马肃心里有点小猜测，不会那么巧吧。“认识也不去，老王昨天刚跟我妈聊过天，重申了秀安中学三条高压线的深刻含义，并给我定下了这次月考的红线。所以我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和考试，你别引诱我犯错误啊。” “一心考试你在这里写小说？”吕梦霖笑得很贼，“你这人平时看起来挺男子汉大丈夫的啊，怎么现在这么怂？” “同学，你这么积极动机让我很怀疑啊。你们缺个付账的，我先声明，我很穷的，生活费吃食堂勉强够，出去搓一顿得喝两天西北风。”不知怎么的，马肃就想到昨天晚上黑五给他讲的关于唐玟琬的事迹，心里有点感慨。 一般高中男生很少提到这个问题，比较要面子，提到这个问题，要么就是纯粹开玩笑，要么就是委婉但是坚定的拒绝，马肃家境怎么样，光看衣着就知道，没有纯粹开玩笑的余地，吕梦霖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但是不代表她笨，她瞥了眼马肃，转身离开之前，还忍不住愤愤道，“马肃你这人真没劲。” 过了十来分钟，吕梦霖听到窗外动静，从马肃身边经过，马肃抬头看向窗外，何洁如正对着后门，唐玟琬只露出半张脸，马肃想了想，还是向何洁如招手示意，何洁如微笑点头，唐玟琬眼神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就很自然地收了回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马肃的这个招手，三个女生在后门回合之后，短暂聊了一会儿，就嘻嘻哈哈地走了。马肃听到声音折向楼梯，心里略微有点感触，然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低头写小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八章 有人请你吃饭 下午四点半，周伯澜一身汗臭味地走进教室，马肃就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在他位置上坐了有大半个钟头的一位老大爷，一改刚刚跟马肃谈话那种和蔼可亲的表情，指着周伯澜鼻子骂道：“又打篮球，又打篮球，你来秀安中学就是为了打篮球的吗？我在教室里等了你两个钟头，别人都在认真读书，就你在外头瞎玩。暑假你怎么跟我说的，都当放屁说过就算了吗？” 周伯澜看到他爷爷，打篮球的高兴劲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同他一道回来的几个，张士龙比较低调，无声无息摸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仰素铭这人话比较多，就开玩笑地说道：“大叔你好，礼拜天打个篮球也没关系啊，老在教室里看书，脑袋会昏掉，效率太低，打会儿篮球，振奋一下精神，看书效果更好。“ 老头朝仰素铭转过头去，脸上表情就很客气，道：“你们都比较聪明，玩一会儿没关系，周伯澜不行，他从小笨，还喜欢偷懒，得压着他他才能上进，上个学期我想考进实验班，总算懂事了，就没太管他，结果就被实验班踢出来了，他们以前一起的同学，就他一个被踢出来。你说我能不管他吗？“ 这话就说得很不中听了，二班学生都是实验班被踢出来的。周伯澜初中上的是秀安中学，老头口中那些“以前一起的同学”指的就是实验班里的初中同学，虽然留在实验班的人不少，但是到二班的也很多，比如谢道恒，章立之，费隐，还有二班都呆不下，弄到三四班去的，比如小胖子邹亮，弹钢琴的吴伦。可见老头说话带有非常强烈的偏向性。 他跟仰素铭说完话，回头又开始教训周伯澜，语气很严厉，措辞偶尔还很难听。马肃跟周伯澜实验班的时候一个寝室，对他比较了解，大部分时候周伯澜性格很平和，平和到一种毫无主见很麻木的地步，就是别人说什么都好，他完全没意见，别人讽刺他也好，抱怨他也好，他就当没听到。而且做什么事感觉反应都慢半拍，问他去不去吃饭，他要过好几秒才回答你去还是不去。叫他干点什么事，他听到之后毫无反应，要等一会儿他思考一下，到底是帮还是不帮，然后才回应你。 只有打篮球的时候，他会很开心地笑，会很认真地去跟别人争执对抗，会很积极的奔跑，很灵活地去创造机会，反应很快。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球场上的周伯澜和球场以外的周伯澜完全是两个人。 周伯澜不算特别聪明的那种人，但他成绩还算不错，做事情比较细心，解题思路也很清晰。在二班成绩稳定排在前十五的位置。在二班保持这个成绩，全年级基本保证前一百名。这个成绩就很了不起了。 但是老头对他毫不留情的训斥让马肃听了很难受，周伯澜的性格中有逆来顺受的部分，这也让他看起来对什么都兴趣寥寥，缺乏主动，这种人以后踏上工作岗位要想有所成就，很难。而他性格中最不好的这一部分，马肃觉得正是由于他爷爷这种反复的训斥，反复的压制，让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也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这才是真实的秀安中学的强化班啊，压力来自方方面面，学校，老师，家长，还有自己。能进这个班的，在过去的学习中都是老师和家长心目中的好学生，是骄傲，是榜样。这种好学生带来的压力，铺天盖地，甚至超过了他们本身对学习的兴趣，不少人被这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老头带来的低气压迅速席卷整个教室。周伯澜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安静地用毛巾擦看头发上的汗水，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桌，开始听话地做作业。他已经习惯这种训斥，他对这种当着很多同学的面声色俱厉地数落他已经习以为常，他一步一步让自己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一个反应永远慢半拍，永远不会生气的老好人。 马肃座位离周伯澜座位不远，所以老头的那些话听得特别清楚，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饭点，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出教室，在阳台上吹吹风，放松一下眼睛。 “他爷爷老这样吗？”张士龙好奇地问道，在他看来马肃跟周伯澜同在实验2班呆过，又曾经是一个寝室，可能比较了解。 “应该是吧。”马肃叹了口气，这种场景在今后的高中生活还会发生几次，最后整个班都知道周伯澜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我现在有点明白周伯澜平时问什么会那样。”张士龙拍了拍马肃肩膀，一脸叹息，“我感觉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 那是因为你电影看多了，马肃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腹诽，青春类的影视作品里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一点点小刺激就开始各种浪，各种宣泄，各种爆发，真实世界哪有这么戏剧？人实际上是一种很能忍耐的动物，很多事情远远看着很恐怖，很不能忍，要奔溃，要寻死觅活，真到了那一步，基本都忍住了。“活着不易啊，老张，我特能理解周伯澜那种状态。受伤太多，慢慢就得学会保护自己。别人觉得你麻木，其实是你身体和意识的一种本能保护机制。让你别那么容易受伤。” “滚一边去，说的好像你受了多大伤一样。”张士龙笑得好不得意，道：“你现在啊，整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薛冰刚给你送过饮料吧，唐玟琬你刚背过没多久吧，老吴刚夸过你的作文吧，皱纹刚夸过你默写全对吧，你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老张，我说你这人不笨，就是什么都只看表面。实话跟你说，薛冰送我饮料，那是了断恩怨，海象刚跟她聊过三条高压线，这个节骨眼上她要真有事她会找我？唐玟琬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这是没影的事，咱不去说它，皱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她表扬我主要是因为我上一次默写错了六七个，她这是立典型来着。”马肃拍着张士龙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爷不跟你说了，爷吃饭去，这个点食堂也应该开门了。” “你别着急，待会儿有人请你吃。”张士龙一把搂住马肃肩膀，笑得很坏，“人托我请你的，我想着不吃白不吃，替你答应了，一会儿咱们一起。” “谁你先说，要不是大美女，我不去，你自个去。”马肃开着玩笑，这货混吃的本事真实天下一绝。 “你太膨胀了啊，大美女会请你吃饭？”张士龙给马肃扔了两颗白眼，道：“就上回军训上急救课，被你救的那哥们，前几天出的院，明天正式上学，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特地请你吃顿好的。” “是那哥们。”马肃上下打量张士龙一眼，当初马肃上前助手的时候，张士龙拉了马肃一把，让马肃以为张士龙认识那姑娘，感情就是自己猜错了，他认识的是那个男的，“你认识他？” “刚认识，他找的我。”张士龙眼光有点躲闪，“怎么着，还是男的够义气吧，你见义勇为救的四个，一个薛冰，一个唐玟琬，一个何洁如，一个杜军，就这位哥们请你吃饭，其他几个都不搭理你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八十九章 神秘的李小萌 “医生交代了，我这手还没好利索，不能吃味道大的，你们别管我，爱吃什么自己拿。”杜军膀子吊着打了石膏的左手，慢悠悠地用勺子刮着一碗颜色封富的虾仁松子粥，一边说道。 杜军长得不难看，就是一张脸显得黑胖了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就是长高了的杜文曦。他身上带着一股江湖气，马肃经验丰富，知道这种人家里一般都是做生意的，有点小钱，但是不大上得来台面。 吃饭的地方是比较高档的精品自助餐，八十一边喝着粥，一边满脸苦笑，道，“我这边刚挨完打，进了医院，石膏打好，我爹就冲进来朝我一顿数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你说我冤不冤？” “有这事？你爹是怪你惹是生非？”马肃就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屁，哥们从小打架打到大，以前把小伙伴整医院里去，我爹还夸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欺负就是没本事，欺负人就是有志气，他会怪我惹是生非？”杜文估计想着挺气，喝了口粥，又把勺子扔碗里了。 “那是该数落你，被一女的打进医院，可不是越长越没出息。”马肃打趣道。 “他要这这么说我就好了。”杜文叹了口气，道：“他怪我惹是生非，给他找麻烦。” 这个转折来的有点快，好在马肃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其实也挺好奇，不过现在他得继续装傻充楞，“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打我那姑娘我爹惹不起呗。”杜文小眼睛微微一挤，有点街头小混混那股子狠劲，“本来我想好了，等我这手好利索了，找两人找机会敲那姑娘闷棍，报上一次的一箭之仇，哥们上次失手那是猝不及防，真以为就揍不过她？” 张士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嚼着烤排骨，一声不吭，听到这话，才抬眼看了他一下。 “后来呢？”张士龙不接话，马肃自己只好当这个捧哏，十分凑趣地问道。 “后来我爹指着鼻子威胁我，我要敢动一下那姑娘，他就打断我两条腿，然后送我回乡下念书。”杜文脸上写满了无奈。 “还是你爹比较了解你。”马肃道，“那你找他干嘛？他认识打你那姑娘？” “这你就得问他了，反正我见过他们两个互相打过招呼。”杜文瞥了一眼张士龙。 “这事你还真就看走眼了，还是回去问你爹，我跟那姑娘就幼儿园通过桌，她到底什么来头，我还真不知道。”张士龙悠闲地吐出一根骨头，满脸带笑地说道。 “得，这个糊涂鬼我看来是当定了。”杜文看了张士龙一眼，然后脸色一收，摇头道，“你说说长得这么清秀个姑娘，下起手来比我还狠，你说谁预料得到？” “我也挺好奇，你怎么惹她了，她追着你下死手，我要不拦一下，你还得断几根骨头。”马肃好奇地问道。 “我能怎么滴？当着这么多人和教官的面，我就跟她开了几句玩笑，不想听就说嘛，二话不说就上手。我要不是经验丰富，脑袋就给她开瓢了。”杜文咂嘴叹道，“我算看出来了，这世道迟早得是女人的天下，做事这么狠。听说你小子这几天把一高二的揍了，你比我厉害。” 张士龙虽然不肯开口，但是吃得津津有味，关键他吃得多也就算了，还滋滋有声，让只能喝粥的杜文馋得直跳脚。 “老杜，看在你今天请我这顿的份上，给你句忠告，别瞎打听了，那姑娘别说你爹，我爹都惹不起，海岩市八百万人，没几个惹得起的。你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就成，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吃完最后出门，走出电梯的时候，张士龙这才拍了拍杜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杜文抿了抿嘴，艰难地点了点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算我倒霉，以后看到李小萌我退避三舍。” “老张，咱们这么深交情，你跟我说句实话，李小萌到底谁啊，打了人还能让受害者这么憋屈。”杜文手还挂在膀子上，晚上自习课估计是不上的，出了门，马肃和张士龙左拐过马路，杜文右拐进步行街，马肃好奇地问道。 “你太高估自己了，老马，咱们就这一顿饭的交情，还不是你请的。”张士龙特别认真地说道。 “你这笑得我有点心虚。那什么李小萌这么猛，我当时推她那一下，她不会一直记着吧。”马肃开玩笑道。 “她没你这么无聊。”张士龙瞥了一眼马肃，笑得就很坏，“你小子太坏，太会来事，刚刚我跟老杜说的，你也听好了，这位咱们都惹不起，别瞎打主意。” “你怕对我有什么误会吧。”马肃有点惊讶地看着张士龙，“我一向老实本分，属于那种三观很正，浩然正气又低调的好人。”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合着那个因为打架全校通报批评的不是你？关键你这打架还是为了个女生，你还好意思说你自个低调。”张士龙笑道。 “我不是打架，我那是挨揍。人要揍我我有什么办法？”马肃有点无奈地说道，“我也想跟人讲道理，人不听啊。” “那他怎么不来揍我？你看你，先招惹唐玟琬，又招惹薛冰，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都是突发事件，你是纯粹救人去的。但我总觉得就是你自己比较爱出风头。”张士龙稀里糊涂就猜中了重点，“你太爱惹事了，这次是林新源，下次又是谁，我跟你说，林新源在市一中名声很臭，基本就是半个流氓，你惹上他，以后有的是麻烦。” 经过一番打探，马肃比张士龙更了解林新源。不过张士龙说得很对，最近自己好像真的挺会惹事，林新源不说，昨天ktv里惹到的那位刺青小平头，他是正儿八经混社会的，虽然按现在的程度，不至于来秀安中学找马肃的麻烦，但是不知不觉中，马肃已经开始跟这些社会的阴暗面略有交集。 这就很危险了，不管怎么样，马肃现在只是个高中生，缺乏保护自己的手段，而这些社会的阴暗面，一旦沾手，就很难甩干净。仔细想想，最近马肃处理事情的方式确实有点飘，比如ktv里的事情，解决问题的方式多种多样，他选了一个看似代价最小的，但是也有可能导致严重后果的。 得好好沉下心来，考虑考虑将来的路。不能因为自己是重生者，做事就太随心所欲，现在还只是高中，跟自己打交道的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以后真要到社会上面对各式各样的人，自己这种心态做事情，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人果然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在面对一个规则日趋完善的成熟的现代社会，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渺小的，不管你是谁。马肃现在能做的，就是靠着他头脑里的那点小聪明，老老实实当个时代的投机者，投机者的要诀是，头脑清楚，不要自以为是，顺从时代的洪流，千万不要引人注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章 我现在是风流人物了吧 礼拜一，升旗仪式，政教主任抑扬顿挫地宣读完处罚决定书之后，林新源当着全校三千来号人，声音低沉，语气诚恳地念着他的两千字保证书。 当然，政教主任已经连自己的处分书一起读过了，但是有林新源这个错误更彻底、处罚更严重的人顶在前面，马肃觉得自己那点通报批评已经算轻描淡会了。 而且经过黑五比较深入地揭底之后，马肃对主席台上那个满心沉浸在悔过自新中的林新源有了一个更加具体更加深入的了解，心情就一阵得轻松，仿佛遮盖在他头顶的乌云终于被风吹散，让他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老马心情不错嘛，听着他的悔过书，是不是觉得很爽？你揍了人家，人家还得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悔过。”张士龙跟马肃比较近，察觉到了马肃表情的变化，就小声地开着玩笑。 “老张，你说我这一下算不算就成了咱们秀安中学的风云人物了。”想到林新源和贾潇潇当年在自行车棚的惊世一战，贾潇潇也是踩着林新源的肩膀一战封神，如今马肃高一，林新源高二，高二堵厕所揍高一，结果还被高一学弟揍趴下，还得背个警告处分，当着全校3000号人的面宣读保证书。怎么想都有一种很魔幻主义的感觉。 “膨胀了啊，老马，小心那群高二的来堵你。”张士龙笑道。 “他们也要有这胆子，瞧瞧，前车之鉴。欸，老张，你知道你们原来市一中初中部贾潇潇吗？”马肃突发奇想，想听听贾潇潇这种猛人在张士龙这些好学生之中的知名度。 “贾潇潇你都知道？那可是猛人啊，当年据说跟上面那位在自行车棚打群架，性质恶劣，直接被开除了。”张士龙迟疑片刻，有点不大确定地说道，“你这是要向那位看齐？” “滚蛋，现在背着警告处分的可不是我。”马肃笑道，看出来张士龙对这件造成市一中初中部校霸的结构发生严重变化的事情一知半解。如果没猜错的话，林新源正是因为这件事，在市一中初中部差学生中有点抬不起头来，这才晃荡到秀安中学初中部收保护费的。“听说贾潇潇还是个女的？” “你见到他，就不会把她算成女的。”张士龙用一种充满感慨的语气说道，“据说这位个子比我还高，腰比我还粗，胳膊比我还壮，一只手就能拎着那种山地自行车砸人。林新源就是被自行车砸得住院。” 这个就完全就是胡说了，马肃刚跟黑五聊过贾潇潇，她虽然高壮，毕竟是女生，身高最多一米七，体重最多一百四，只是因为骨架子大，看起来肉多。而且她抽林新源用的是自行车上的挂锁，不是自行车，谁打架用自行车打，使不上力不说，一不小心还要砸到自己。 张士龙这小子看着低调，吹起牛来也很有一套啊，差点就上了他的当，“我发现这个林新源还挺倒霉的，初中的时候被贾潇潇揍，被冯胖子揍，这次揍我不成，摔这么大个跟头，还得两千字悔过书。我要是他，就老老实实认真念书，惹是生非什么的真不适合他。” “不适合他，挺适合你的，是吧。”马肃话音未落，耳鬓短发突然一阵剧痛，王小北似笑非笑的嗓音就传进马肃耳朵里，“你是不是觉得不跟他一样弄个警告处分，上去两千字检查，你就不过瘾啊？” “没有，对不起，王老师，我错了，我觉得我的错误比他更严重。”马肃瞬间怂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比主席台上的林新源还要诚恳。拎短鬓是王小北的独门秘技，后来被高一二班男生们生动地形成为拔猪毛。耳鬓部分向上联通太阳穴，侧面与眼睛相接，向下扩展到颔部，毛细血管比较密集，痛感神经特别发达，每次王小北出其不意拔猪毛的时候，总能带来一种痛不欲生的疼痛感。 马肃想来比较注意，所以每次理发两鬓都剃得很短，最近从军训结束到现在，半个多月没顾上理发，鬓发就稍微长了点出来，被王小北眼明手快的抓住弱点，只能在心里懊悔不已。 “少给我来这套。”王小北拎着马肃的鬓毛，来了好几次波浪前行，马肃的脑袋只能跟在她手指后边一路晃动，“吴老师不是说你文章写得好吗，明天班会课五千个字的检查，一个字不能少，我当堂检查。少一个字，你就给我来操场跑圈。” 马肃遭遇让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暗自涌动的嘲笑声，王小北手指一甩，总算停止了拔猪毛，然后威严无比地扫视了一圈，道：“同学们要吸取教训，不要跟马肃同学一样，被校长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通报批评。不要说你马肃，连我听了都觉得羞愧，听没听到人家报你的名字之前的那个高一二班？” 安法拉这时候插了一嘴，道：“报告老师，不是校长，是政教主任。”这种毫无意义的插嘴就很有安法拉的风格。 王小北立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转头瞪着安法拉，当然这个时候安法拉还知道点好歹，双眼平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让王小北的怒火没办法发泄出来。 王小北站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到以什么借口教训安法拉，只能用手猛点几点，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你们啊，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跟你们说，人外有人，山外有人，你们要继续这个态度，总有一天要栽大跟头。” 被安法拉这么一打岔，王小北就不继续为难马肃，只是离开之前狠狠地瞪了马肃一眼。马肃仍旧一副低眉顺眼的表情，看得王小北心里一阵别扭。 王小北刚走没多久，海象不知道怎么就走到马肃边上，三班队列就在二班旁边，本来她走在自己班队列旁边也没什么，关键她还一边笑，一边看着马肃，让马肃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海象身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力，当她板着脸走在三班的队列里的时候，三班即便最调皮的邹亮也会老老实实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但是当她面带微笑的走在队列里时，立刻就能让三班同学陷入一阵莫名的躁动。海象一边走一边微笑地看着马肃，三班后排男生就迅速跟着海象笑了起来，这种笑再配合二班男生的起哄，场面就有点难以控制了。 “好好准备月考，听说你们王老师给你划了红线，不达标就要收拾你。王老师你别看平时好说话，认真起来连我都怕，你自己当点心。”海象一边说，一边伸手在马肃脑袋上敲了两下，当然敲那两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她这几下出手不重，跟三班同学描述中的九阴白骨爪相差甚远。 其实这一点马肃也比较想不通，这个时空，海象对他的好感远远大于上个时空。从军训住在三班男生寝室时就开始了，上个时空海象对自己不过稍有印象，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熟稔中透着几分亲切。可是马肃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干什么让她特别满意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一章 剃头的师兄 海象和王小北都提到了月考，但是九月份和十月份之间，隔着一个国庆长假，月考得等到国庆长假结束之后的第一个礼拜的礼拜五礼拜六。月考不是大考，所以老师不会组织专门的复习工作，主要就是开学一个月教学情况的一个考察。 半个月的学习和适应，让马肃渐渐融入到高中生那种简单而又紧张的节奏中去，这种融入是不由自主的，每天的时间几乎被课程表排满，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练习，很多练习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甚至是毫无必要的，比如英语和语文课新单词的抄写。这种抄写马肃觉得对加深记忆作用有限，特别是英语老师周雯，不仅重要的新词划得比较多，抄的遍数也比较多，效果却不如多读多背多用来得明显。 对语文和英语，马肃不是特别担忧，特别是语文，他在这方面很有信心，英语的话，他坚持着高三时候的做法，每天坚持花半个钟头做一篇完形填空，三篇理解。他的英语水平的巅峰在大学毕业后第三第四年，那时候他在一家跨国公司当法务，说是跨国公司，其实老板是中国人，拿美国的好东西卖给中国人。因此需要了解很多国外产品的特征和法律关系，马肃那时候跟着做采购的老前辈补习了很久英语，还跟着她出过几次国。 但是从那家公司跳槽之后，马肃就很少接触英语了，虽然语感还在，发音也经过那位前辈的纠正比较标准，但是毕竟已经过了巅峰期进入衰退期，想要高考取得好成绩，就得一步一步重新努力好好学习。好在英语这种语言类的科目，最重要的就是长期积累。马肃不急不躁按部就班，平时注重多读多说多听，不会特别突出，但也不会像上个时空那样掉队。 物理和化学反而是马肃比较轻松的科目，化学背的东西还不少，物理则是完全的理科科目，最注重的就是逻辑和运用。高中物理知识点虽然多，但大部分都在正常智商就能掌握的范围之内，马肃智商上没有优势，那些特别难特别难的题目，上辈子解不出来，这辈子也不做特别高的要求，只求把所有能拿的分数拿到手。 数学是马肃打算花大力气夯实基础的科目。所以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基础知识点的理解和掌握上。尽管开学教的新的知识点不是特别难，但是马肃还是以高考的难度要求自己，因为很多知识他都学过，最多用起来比较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但是这个知识点与其他知识点结合的方式他还是在做不停的总结。 总体上讲，国庆长假开始前的两个礼拜，马肃一改军训以来乱出风头的毛病，虽然这风头有的时候自己找上门来的。老老实实听讲，认认真真上课，还积极与任何老师交流，总结知识点和难点，最多偶尔写写，非常安分守己，让时不时出现在马肃背后的王小北很满意。 “可以啊，习题质量完成的很高，你妈妈说你这个暑假你非常认真地在复习和预习，天天学到晚上十来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付出还是有效果的。”王小北看着马肃熟练地解着一道物理题，这道题目涉及到后面的知识点，目前来看略有朝纲，但是马肃解得很得心应手，显然对那个知识点掌握得很到位，忍不住拍了拍马肃的脑袋。 马肃没想到王小北突然出现，今天是礼拜二，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上一节课的政治课马肃很不好意思地专心致志做着物理习题。到下课还有两道题没做完，他就没休息，接着做，反正班会课就是听王小北吹牛鼓劲，王小北还不准有人在她讲话的时候做作业，只能用来放空精神。 这个礼拜二比较特殊，因为它在日历上是九月三十号，九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将迎来为期七天的国庆长假。这个班会课王小北肯定会重点强调假期结束后的月考。高中生活的第一次月考，王小北接手后的第一次月考，王小北肯定把它上升到十分重要的高度。 高一二班的班级里已经充斥着一股迫不及待的躁动，班会课向来不算正儿八经的课，算上晚上的三节晚自修，很多同学已经提前进入到假期模式，这些自习课存在的意义仅仅是让他们提前开始做假期作业。自习课多做一张试卷，假期就能少做一张，就能多一点时间放松，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说他们提前进入假期模式也有一定的道理。 “作业做得挺快，我上午刚布置的家庭作业，七张试卷你就做完两张了，下午政治课、生物课是不是都在做物理作业？”王小北夸完马肃，反手就习惯性地拎起马肃的猪毛，道：“我让你认真，不是这个认真法，好几个老师都跟我反应，咱们班有几个同学老爱在副课的课堂上做作业，今天被我抓到了吧。” “我这都午自修的时候做的，刚拿出来。我做题比较快。”对于没有抓到现行的事情，马肃一概不予承认。 “谁不知道你午休从头睡到尾。那呼噜声打得，我跟你说，旁边同学恨不得一脚踹翻你。”王小北还拎着马肃短鬓不放，马肃升国旗挨批的那个礼拜遭到王小北突然袭击，痛定思痛，就去理了个发，好容易两个礼拜没领教过拔猪毛的滋味，王小北算得挺准，刚长出来点又毫不留情地下手了。 “回去给我好好复习，记着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达不到要求，我绝对不留情面。”王小北看到谢道恒、安法拉几个已经在围着马肃看热闹了，也就不继续为难马肃，朝着谢道恒道：“你笑什么笑，这次月考你要考得不好，我看你这个学习委员还抬不抬得起头。” 随着铃声敲响，王小北走上讲台，开始她喋喋不休的说教，不过这一次有点新意，她在说完一长段这次月考的意义之后，用一种奇怪地眼神扫视了一遍各位同学，道：“不过学习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要注意调节自己的情绪，不要用形式主义来压迫自己，特别是某些喜欢钻牛角尖的同学。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个反面例子。” 王小北勉强控制了一下情绪，嗓音里已经带点笑意，“今天政教处又出了一个处分，全校通报批评，为什么呢，咱们高三有位学长，前几天习题错得太多，被老师说了一通，结果他反省了两节课，逃课出去剃了个光头回来，说要削发明志。” 话说到这里，高一二班已经发出一阵轰然的笑声，王小北自己也实在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好一会儿功夫，才恢复威严的表情，伸手一压，压住教室里的笑声，道：“这种方式是绝对不可取的，校规里明确男女生不得奇装异服，男生不得留长发，光头，女生不可打耳洞，穿耳环，高跟鞋。他这光头一剃，明没明志不知道，违反校规是必然的。所以政教处下达了处分决定。你们要吸取教训，不要形式主义，要用科学的方法给自己鼓劲。” 剃光头吃处分算是当年秀安中学一件比较轰动的大事，并在以后的好几年成为新生入学听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违反校规的案例，没想到现在就发生了，马肃一边听着同学们的笑声，一边感受着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穿越而来已经三个月，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二章 光头的真相 作为班主任王小北主持的班会课，要她听到铃声就马上放他们去吃饭这是不大现实的事情。好在马肃是寄宿生，灵活地改变了行程，果断把洗澡提到了吃饭之前。等他洗完澡带着一身飘逸的清香走进食堂，一楼二楼这种大窗口已经只剩下残羹剩饭，马肃瞥了一眼和他一样先洗澡后吃饭的寄宿生们，陆续走进来挨在窗口冷冷清清讨点剩菜将就一顿的凄惨境遇，同情两秒钟，然后悠悠然地走上三楼。 三楼小炒窗口备菜比较足，主要也是因为吃的人比较少，马肃漫步上来，偌大的食堂大厅才零零散散坐了一半人。大多数人都是打一份小炒将就一份饭，一份素炒时蔬，加起来六块钱，比楼下贵了一倍，还没有肉菜，所以吃的人比较少。 但是小炒大火热油，不比楼下大锅菜，吃起来味道比较足，马肃现在银子充足，经常上来一份半荤一份米饭，一顿八到十块钱，差不多是他以前一天的饭钱。 点好菜刷好饭卡，正在看着厨房大师傅下锅炒菜，后边就有人叫他名字，转头一看，周萱和薛冰两个手拉手，带着一身洗发水和沐浴乳的香味，刚刚站到马肃身后。 “这么巧啊，老马，怎么样，碰到了你总得请我们吃顿饭吧。”周萱笑得就有点不怀好意，薛冰在后边拉了拉她，她只当不知道。 “难得两位肯赏光，我很荣幸。”马肃笑道，转头看了眼柜台上整理好的菜盆子，小炒窗口很有外面大排档的感觉，每一份菜主材配菜都配好，一份一份放在菜篮子里，点好菜就直接炒，很方便。 “再来一份杏鲍菇炒肉，一份青椒土豆丝，一份番茄炒蛋。加两碗米饭。”马肃又挑了三个菜，转头道：“你们先去坐着吧，一会儿我端过来。” 周萱心满意足地说道：“那我不跟你瞎客气，让你发挥一下你的绅士风度。” 马肃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我谢谢你，先带薛冰去坐着吧。” “哎呦，这么多菜啊，挺香，破费了破费了。”看着马肃往桌子上端菜，周萱语气夸张，故作客气。 “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瞎点了，别介意。”马肃给两位递上米饭，薛冰也把筷子递了过来。 “挺好，就是口味有点清淡，老马你平时也这么吃？”周萱看了眼菜，基本都是清炒，没有辣椒、花椒、酱油这些重味道的调料。她自己比较爱吃辣，看到四个菜没一个带辣，就有点奇怪。 “不知道你们吃不吃辣，而且夏天吃清淡点比较健康。”马肃笑着问道：“你喜欢吃辣？” “你要真是问我呢，我就回答你是的。你要问其他人呢，我就说不准了。”周萱脑袋转得很快，眼睛狡黠地瞧了眼旁边的薛冰，笑着说道。 “当然是真问你，别人我自己问就行了。”马肃说道，然后微微转头，看向薛冰，“你呢，薛冰，能吃辣吗？” “还行。”薛冰脸颊泛着红晕，当然这些红晕跟马肃关系有限，应该是她洗澡的时候被水蒸气熏的。薛冰皮肤属于比较白晰的那种，此时仿佛还晕着水汽，显得特别的柔嫩。当然她仍然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这种味道让马肃闻着很舒服。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学校一位高三的学长，题目做的不好，被老师骂了一顿，一气之下剪了光头，政教处刚下了处分。”马肃找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这么惨的吗？剪个光头还要挨处分，政教处就不能稍微有点人性？”周萱脸上充满着一种同情心引发的愤慨，然后表情一变，满是八卦地问道：“哪个班的？有空得去瞧瞧热闹。挨老师一顿训就剪光头，至于吗？月考不还没开始吗？我觉得消息不大准确，说不定是因为失恋，薛薛你说呢？” 薛冰看了马肃一眼，然后眼光从马肃脑袋上穿过，她露出害羞的表情，眼神却没有回避，马肃回头一看，一个女生端着米饭和一盘蔬菜，正朝着薛冰微笑，但是那个微笑有一点取笑的意思。 那女生原来的目的不一定就是马肃这一桌，只是此时马肃回头看到了她，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一边招呼薛冰，道：“这么巧，你们吃饭也这么晚？” 薛冰红着脸道：“师姐好，我们老师拖堂，反正早不了，就先回去洗澡。师姐怎么也这么晚？” 女生把餐盘放到桌上，扫了桌上的菜盘，笑道：“你们在这吃大餐吗？这么丰盛。”然后才回答薛冰，道：“我属乌龟，跑不过你们这些高一新生，吃饭一向比较晚。”她抬眼看了看周萱，道：“你好啊，周萱，你跟薛冰一个班？” 周萱是实验班，早半个学期入学，薛冰是正常高考入学，两人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同学，这个女生这么一问，马肃多多少少猜到一点，这位估计是她们秀安初中的学长。 “被实验班踢出去了。”周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然后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高二的余初夏师姐，淑石文学社的副社长，师姐，这位是马肃，就之前跟你们高二林新源打架那个。” 马肃明显感到这位余初夏师姐眼睛亮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马肃，笑道：“你就那马肃？那事传得很神奇啊，说你在嵩山少林练过武，一只手就能把林新源轻松撂倒。” 这个一只手强调的就很有讲究，这些传闻张士龙给马肃说了不少，都是他一边撒尿一边一只手撂倒林新源，不过当着马肃的面，余初夏不好问得这么直白，就把最关键的删除掉了，马肃脸皮很厚，谦虚地说道：“都瞎传的，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我挣扎了一下，林师兄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师姐认识林新源？” “不认识。”余初夏用一种鬼才信你的眼神看了马肃一眼，道：“你们这一届高一不得了，开学没一个月，就出了两件打架的事。我们高一一年好像弄到全校批评的也就那么几件。都说你们这个趋势，老詹最后一点头发三年下来估计就保不住了。” 老詹是秀安中学政教处主任，四十来岁，年纪不大大脑门上中间已经空了好大一圈，地地道道的地中海造型。 另一件应该就是边海宁打架那事，还真跟马肃有点关系，看到周萱和薛冰看过来的眼神，马肃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政教处比较厉害，听说今天高三一位师兄因为剃光头也要通报批评？周萱觉得那位师兄是失恋才剃发明志。师姐你有听说什么吗？” “你们耳朵这么长？”余初夏笑道，“我也才听说，好像是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抓到，加上上学期期末考试考的比较差，被老师训得灰头土脸，一气之下就剃了光头，你们想象力别太丰富，高三压力很大，情绪比较容易失控，做点比较奇怪的事情。” “就是因为高三压力大，所以才容易失恋啊。这不刚开学的吗，可能一个觉得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所以提出了分手，另一个觉得太突然，没法接受，就去剃了个光头。回头我再找我几个学长打听打听。”周萱显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她看到马肃在笑，就气势汹汹地问道：“不是，我说老马，你笑什么，我说得没道理吗？” “挺有道理，我觉得你们班以后有什么舞台剧话剧，剧本可以让周萱来写，挺有想象力的。”马肃一本正经的说道。 “嘿，老马，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觉得你在损我。薛薛，你好好看看啊，这才是比较真实的马肃，心狠手辣，口蜜腹剑。”周萱课外书读得不多，成语用的就有点乱七八糟，词不达意，聊胜于无。 我也没口蜜啊，最多叫心直口快。”马肃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三章 真正的男神 薛冰和余初夏不仅是初中同学，还是淑石文学社的成员，余初夏是副社长，薛冰是实际做事的干事。 文学社新老交替很有秀安特色，高一新生加入当干事，负责具体工作，高二只留一个社长，一个副社长，高三全退，专心准备高考。文学社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校刊《山音》的编辑选稿工作，《山音》属于月刊，每个月的中旬发刊，不过十月份先有国庆长假，后有月考，所以一般准备得就比较早。 “你们这一届文笔好的还挺多，投稿也比较积极，前几天我跟洛川还说呢，比我们那会儿强多了，去年上一届的老社长还跟我们抱怨，说我们这一届全是只关心数理化的疯子。”余初夏笑着说道，然后打量一眼马肃，道：“你文笔怎么样？有没有投稿？倒时候薛冰可你别给他开后门啊。” 薛冰害羞地笑了笑，周萱拿着筷子往马肃面上一戳，道：“写得一般，不过我们语文老师挺喜欢他的作文，成天当范文朗读来着，我觉着比我们小薛薛差了一大截。” 这事得算在吴尚庸的头上，吴尚庸有个坏习惯，作文课上得比较密集，每个礼拜一节，基本雷打不动，改完作文之后，喜欢把范文挑出来当众朗读，马肃高中那会儿作文就挺合老吴心思，尤其这个阶段的吴尚庸还没有到高三那么功利，所以更欣赏那种隽永美感的文章，所以成了范文专业户。此时的马肃，文笔更老道，更有醇厚之感，老吴更加喜欢。 老吴资格比较老，所以在语文办公室地位较高，和海象时常交流，马肃的文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海象拿到高一三班当成范文朗读。 “哦，有机会得看看，能当范文应该写的还不差，怎么样，投两篇过来试试，看在薛冰的面子上，过及格线咱们就用。”余初夏乜了马肃一眼，打趣道。 “算啦，我看过《山音》，都很有文采，我的文章太素，不大适合。”马肃实话实说，毕竟要他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再去写那些充满伤感、迷惘和颓废的唯美文章，他写不出来。他的文章向来追求一种韵味，老吴最常用的评语是隽永，过了二十来年，他再下笔，这种隽永更加悠远，用词更加朴实，已经和当代高中生的审美渐行渐远。 为了稿费，他可以写点比较矫情比较刻意追求美感的东西，比如向《萌芽》投稿的那几篇。而且萌芽的是小说，需要有更完整的故事，万把字的故事光靠描写支撑不起来，所以需要故事本身，以及叙事节奏的把控。《山音》最多两千字，很多都是一千来字的小散文，小短文，要他刻意去写，会很痛苦，很难受，说不定还入不了这些编审们的法眼。 当然最重要的是，《山音》没有稿费。 薛冰难得地皱了皱眉，她觉得马肃的文笔确实不错，但是没有到让她觉得惊艳的地步。但是海象非常喜欢马肃的文章，基本马肃的大作文每一篇都当作范文朗诵，但是点评的时候，用的词语就很空泛老套，转来转去就是平淡质朴，隽永深刻，意味深长，这种感觉当然大家都能感觉到，但从薛冰的角度，美丽的文章不应该只有这一种味道。 此时马肃对待《山音》的态度，就像海象在同时朗读马肃的文章和自己的文章时的态度。让她有一点不以为然。 “没事，洛川有提过，《山音》以后的风格肯定要多样化的，九月刊你看过没，就跟去年相比变化很大。你投几篇过来，我们帮你看看。不过你别拿作文课上的作文糊弄我。”余初夏脾气很好，马肃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但是仍然很大方地向马肃约稿，当然这是不是场面话谁也说不准。 周萱跟着起哄，道：“马肃你不要这么狭隘，洛川学长厉害着呢，说不定就瞧上你的那些狗屁文章了呢。你要不乐意，给我，让我来投，署我的名。” 洛川是秀安中学的奇葩。秀安中学是百年名校，建校之初就很重视数理化的教学，民国有位非常著名的文学大豪，在回忆录里提到过秀安中学，那个时代那位大豪就因为理科成绩不好不受秀安中学待见，因此虽然也算杰出校友，秀安中学对那位文豪宣传不多，校文史陈列馆也是很小一个介绍栏，远不及他身边那几位从秀安中学走出去的两院院士。 理科学神有他固有的形象，比如秀安中学，马肃认识的本年级几位顶级学神，葛含赟个子矮壮，脸上很多青春痘，宋锐黑瘦，身高不满一米六，整个没长成型的小豆芽，张浚长得算中规中矩，但是戴上他那副花瓶底的近视眼镜，很有老干部的既视感。林博裕不笑的时候还算可以，但是仍有一种乡下少年的土气，笑起来有点猥琐，黄伟算长得最具有男神气质的，但是身高不够，刚过一米六。 长得男神的学霸不是不存在，只是长得帅和学神都是概率相对比较低的事情，两者的交集概率就更低了。光从长相上看，一班钟士铭可以算一个，但是要成为男神，不仅学习要好，长得要帅，而且衣品要好，做事还要比较拉风，能在女生们面前尽量多展示自己的才艺，比如篮球打得好，唱歌唱得好，会弹钢琴小提琴。钟士铭这几个方面都比较逊色，在遭受学霸们实力碾压的实验班过得痛不欲生，而且他性格比较古怪，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名声也局限在本班，没有扩展到年级范围。 马肃印象中，最接近男神的是本班的班草仰素铭，据说曾经被评为秀安中学03级三大校草。仰素铭性格开朗，篮球打得好，喜欢招惹女同学，而且经常跨班招惹，这就给他校草的名头增光添彩不少，当然，传言比较盛行的地方是普通班，这些消息吹进实验班和强化班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碎末，所以谁也不知道剩下那两根草是何方神圣。 不过仰素铭这种男神距离真正的男神还是有点差距的，比如学习成绩上，在秀安中学这种成绩为王的地方，仰素铭连第三梯队都挤不进去，数理化竞赛一门都轮不到他，语文和英语又都不算顶尖，数理化题目出难一点，他的总分就会难看到一个很让人尴尬的地步。 仰素铭高考考上了北外，从普通班的角度也算学霸等级，而且长得也还可以，只是马肃座位相隔不到三米，听过他放屁，见过他被物理老师训得跟孙子一样，也见过他在教室后边跟张士龙满脸猥琐地说着荤段子，好几次大考分数还被马肃自己甩在屁股后边二三十几名，就失去了那种对男神的仰视感。 和仰素铭不同，洛川是上一届秀安中学公认的男神。高一入学成绩就稳定在年级前十，竞赛成绩不出众，但是也拿到一个省二等奖，一个省三等奖，勉强达标。虽然文理分科之后选择了文科班，这一点在一向有重理轻文倾向的秀安中学有一点点掉价，但在文科强化班里他是妥妥的学霸，常年占据年级大榜前三，而且长得很帅，会打篮球，文笔很好，是本届淑石文学社社长。 两年后洛川去了北大，成为了秀安中学的传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秀安中学也没出现这么一位集外貌、气质、文采和智商于一体的完美男神。 听到洛川的名字，马肃就不得不叹息，连姓都这么有格调。洛这种透着十足文艺气息的姓氏，光出现在纸上都很能吸引注意力。马肃和洛川打交道不多，因为洛川虽然是男神，但也是学神，不管再文艺的学神，都是很忙的，会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仅仅有条，会给自己额外增加很多练习。 洛川给马肃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手指，那是高一的时候，马肃因为后知后觉，错过了《山音》发刊的预订，然后被唐宋领着去找文学社社长洛川多要一本，唐宋是那种读书很多写文章很美的女生，她也是淑石文学社的成员，也是二班唯一一个。其实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去找洛川，但是唐宋估计也是抱着觐见大神的心态，非得跑这一趟，还拉上马肃一起。 那大概是午自修，洛川座位紧挨着窗户，他可能刚刚解完一道大题，身体舒展，微微向后倾斜，双手合十，贴在嘴上，阳光从他手指间穿过，让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闪闪发光。 和对仰素铭不同，马肃对洛川总是心怀敬意，有一种仰视的姿态，这可能是因为马肃离洛川比较远，只看得见他略带犹豫的文字，和那个下午闪闪发光的手指。 周萱是很地道的外貌主义者，她对马肃还算热心，主要是因为马肃和薛冰之间两次充满浪漫主义的故事，一次马肃军训时候的英雄救美，一次是为了薛冰和林新源打架，还因此背了处分。从个人的审美观来看，马肃属于她完全不感兴趣的那种。但是洛川是，所以他的名字一出现在饭桌上，她的神情就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大大咧咧的表情不见了，完全是那种小女生的羞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四章 谢道恒的风流往事 余初夏有她比较特别的地方，就是喜欢独来独往，晚饭过后，她要去一趟综合行政楼，所以在食堂门口就很马肃几个分开了。综合行政楼是校领导专用的小楼，比如马萧的老爹马副校长，兼任高三的语文老师，他的办公室就比其他任课老师远很多。这个点去综合行政楼，马肃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小薛薛，我跟你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位余师姐。”周萱看着余初夏被绿荫藏掉的匆匆的背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去面试的时候，她对我可凶了，跟今天完全是两个人。想不通你们男生怎么会喜欢余初夏这种女生，洛川要敢看上余初夏，他就得从我的男神名单上除名。” “面试的时候她人是会比较冷，主要这一届面试的人比较多，所以淘汰率会比较高，其实余师姐人挺好”薛冰含笑着问马肃，语气有点迫不及待，看起来也是在心里忍了又一会儿，“你有听说过余师姐吗？你们班谢道恒初中的时候给她写过情书的。” 这个马肃听过，不过不是谢道恒自己说的，从高二开始，马肃和谢道恒因为各种原因，就没有实验班和高一那种亲密的关系，谢道恒是那种很活泼很有热情的男生，但是他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轻易生气，但是一旦两人发生了冲突，他就会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产生怀疑，然后迅速改变想法，迅速走开，寻找他自己的舒适圈。 谢道恒初中这件事在秀安中学初中部十分有名，所以可以这么说，谢道恒算是秀安初中部的风云人物，因为他的事情不仅仅是写一封情书这么简单，而是早恋，而且还是跟师姐早恋。双方都叫了家长，最后面临中考压力的师姐退缩了，给谢道恒留下了比较深刻的伤口。 高中三年，谢道恒喝了三年的苹果味鲜的每日c，鲜的每日c本身就是很少女的饮料，苹果味就更加少女了，但是因为其中蕴含着某一段故事，这个口味他喝了整整一个高中。当然他一边喝着饮料，却没有再去找过那位师姐。 “所以大牙喜欢文艺一点的女生？”马肃没有打听细节的意思，“你们文学社真的只看文笔吗？我感觉对颜值要求也很高啊。”马肃故意看了一眼周萱，当然这是个玩笑，唐宋能够进社说明还是很注重文笔的。 “老马你什么意思？”周萱眼神中露出危险的光芒，“你以为你自己多好看的吗？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们家小薛薛，我连话都懒得跟你说。” “所以我没去文学社报名啊，人啊，得有自知之明，这样活得才会轻松一点。”马肃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说道。 走到教学楼底下，迎面而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是仰素铭，爱的那个是叶不弯，仰素铭是二班英语课代表，叶不弯是十七班英语课代表，两人的交集以前是英语老师周雯，现在是他们两个自己。 十七班的教室位于一楼，正对操场，斜对小卖部，所以该班同学往返小卖部的时间相比高一大多数班级少了好几分钟，这就刺激了十七班很多女生的购物欲。从某种程度上说，十七班确实也是资源丰富的班级，本年级现阶段最具盛名的美女唐玟琬出自这个班级，叶不弯也算美女。 叶不弯个子不高，留着齐耳短发，眉目清秀，身上有一种很通透的灵性。仰素铭站在她旁边，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仰素铭脸上仍然带着那种夹杂着讨好和调侃的微笑，他的帅气很中规中矩，和1班的钟士铭相似，正巧两人名字里都一个铭字，但是仰素铭更阳光更运动，他脸上的那种玩世不恭更加浅显，没有钟士铭那种故弄玄虚。 从表情上来看，现在他应该还没把叶不弯追到手。仰素铭当然也看到了马肃，然后看到了马肃身边的薛冰和周萱。帅气男生对很不漂亮但是特别开朗的女生总会有一种下意识的调笑的冲动，何况周萱这种著名的外貌协会会员。 “哟，今天这么晚，食堂今天菜这么好？”仰素铭朝着周萱笑道，脸虽然朝着她，话却不是在问她。 “还行，今天敲了老马一顿竹杠。”周萱吃得心满意足，然后打量一眼仰素铭，再看看他身旁的叶不弯，笑道：“你也挺忙啊？大老远从五楼跑下来。” 仰素铭笑得很贼，“顺路顺路，老马你做好心理准备，皱纹又加了五张卷子。” 他说的是英语假期家庭作业，本来英语作业布置得就不少，现在又增加了一半，估计待会儿仰素铭回教室宣布的时候，二班得炸膛。 马肃笑了笑，道：“皱纹估计不会出面了，倒时候你自求多福。” 仰素铭就当着薛冰的面给马肃使眼色，“你怕什么，我看你下午上课都在做作业。估计都快做完一半了吧。” 叶不弯歪着脑袋打量马肃，又看看旁边的薛冰，觉得挺有意思，她比较直爽，就直接问道：“你就是军训那个马肃？” 这话问的很含糊，但是在场的都听懂了，马肃军训的时候出过不少风头，其实一开始影响力都比较局限，比如薛冰中暑这事，一开始只有三个强化班会有点动静，但是随着马肃打人被处分，这事传得就挺火，基本属于高一年级开学以来一个月最轰动的事。 送唐玟琬去医务室这事本来影响力也很有限，但是开学之后，唐玟琬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传闻也就越来越多，在普通班这种流言盛行的地方，马肃俨然已经成了风云人物，当然不是洛川那种，而是类似秦墨一那种，爱打架，爱惹事，还跟校花有点瓜葛。 “不是，我是被诸葛亮砍掉脑袋的那个马谡。”马肃露出无奈的笑容，对仰素铭道：“行了，我们先上去了，今天晚上老王肯定得早来，准备捉鬼。” “专门捉你这个无头鬼。”仰素铭笑道，然后跟马肃挥手作别。英语办公室就在一楼，离高一十七班不远，离高一二班却隔着五层楼，也难怪周雯课余时间很少出现在二班的班级里。当然，也没人希望她多出现。 “这就你们班那位马肃，跟我想得不大一样啊。”等马肃几个脚步声完全消失在楼道里之后，叶不弯眨巴着眼睛说道。 “你想的是那样？”仰素铭对自己底气很足，马肃虽然开学一个月闹出来的动静很足，但是他丝毫不担心叶不弯表露出来的这种好奇会有什么威胁，事实确实也不会，“你觉得他看上去不像是三天两头打架的主？” “看不出来。”叶不弯想了一会儿，道：“感觉太平常，就像我们班坐在最后几排的那种比较老实的男生。他说话也没什么火气，想不出他这个样子怎么把林新源打成猪头。” “他就这样，我们班老班，林新源，还有边海宁，估计都被他这副老实人的样子骗了。”仰素铭笑道，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他不打架的时候确实也挺老实的，就跟你说的那些后排老实人没什么区别。你们十七班男生是不是特别讨厌他？” “讨厌说不上，就特羡慕他的运气吧。”叶不弯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知道你们2班怎么样，我们这边何洁如、康度老爱那他开唐玟琬的玩笑，何洁如还跟以前同学打听过马肃，不过马肃打架这事，估计让唐玟琬觉得挺没面子。” “挺没面子也没用啊，她又看不上马肃。”仰素铭笑道：“老马其实心里挺明白的，这人给人总体感觉偏冷，比较有自己的想法，喜欢我行我素。我们以前也开老马玩笑，但是老马比较淡定，就笑笑，从来不多说什么，这种反应就很没意思了，加上后来薛冰的事，大伙就不开他玩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五章 我还想挣钱 “老姐，好事上门，这顿饭我请你，待会儿你得帮忙。”马肃笑得很憨厚，把脑袋稍稍凑了过去，故意压低了嗓门，“这件事是现成赚大钱的事，你是我姐，我才跟你说的，你别出去瞎说。” 马周眼中满是怀疑，这顿饭是昨天晚上马肃通过公共电话约的，听起来像是偶然，但是马周直觉很准，感觉马肃特地挑了这个汪俊泽值班的日子，她谨慎地说道：“爱说不说，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神叨叨的。” “有吗？没有啊，你想太多了。”马肃心里好笑，汪俊泽比较精明，马肃今天打算干的事太出格，汪俊泽在旁边三句两句估计就把马周带回到正常的智商，马肃生怕自己糊弄不过，所以特意避开了汪俊泽，“真是好事，你得相信我。” 马周发出一声冷哼，打量马肃一眼，用一种批判味道很重的语气说道：“那你说说看吧。” “真是发财的玩意儿，而且不用咱们担风险，他们胆子小，没有路数，我才能掺合进去的。”马肃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们班学霸比较多，特别是理科学霸，正好其中一学霸老爹炒期货的，实验班他跟着他爹练了小半年，赚了好几万块钱，今年升高一，他爹就不准他再碰了，不过我那同学猴精，每天翻他爹电脑，弄了不少内幕消息，可是他未成年，自己开不了期货账户，就打算找个信得过的人弄个账号炒期货。” “你就那信得过的人？”马周斜着眼睛打量马肃，满是轻蔑地问道。 “不是我，主要是你。”马肃笑得很谄媚，“实验班的时候，你不是来看过我吗，我那同学也在旁边，觉得你长得又好看，特别单纯可爱，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纯洁的好女孩。他不相信我，但是相信你。” “狗屁。”马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她没碰过期货，所以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觉得跟股票差不多，海岩市算是广义上的沿海城市，风气比较开放，很多家长已经开始培养孩子的理财观念，开个账户存点小钱给孩子折腾也不算特别稀奇，秀安中学盛产各种学霸怪胎，有这种现象也不算离谱，“你老实交代，到底跟你那同学有什么交易，没好处你会这么积极？” “老姐果然就是老姐，火眼金睛，一眼就给你看出来了。”马肃继续献媚，道：“我们合伙搞，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他们出大头，我出小头，一起凑了十万块钱，他们出钱，我出力，赚到的钱他们按照出资额拿，我拿十分之一。都计划好了，吃完饭咱们就去国泰证券开户。” “多少？”马周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十万。”马肃得意地摊开手掌，在马周眼皮子底下晃了两下，这个数额是他想了很久才确定下来的。 首先，他现在的身份是高中生，他的同学也是高中生，十万元对高中生来说就是一笔巨款，要他再多拿一点出来，很不现实，期货账户开户必须满18周岁，他开不了，期货交易的指令必须开户人签字，他也干不来，只能借其他人的账户干。老爸老妈思想保守，听到马肃弄来这么大一笔钱炒期货，肯定吓得报告老师，所以这个人只能是马周。 马周心思活络，而且不是特别细腻，是属于可以忽悠的对象，但是程度也要在合理范围之内，多了，马周还是会心慌，心慌就会出事，不管是告诉老爸老妈，还是学校老师，对马肃来说都一样。 期货杠杆太大，波动又多，另一个时空，他跟着一位大哥吴刚炒过一段时间期货，就是那位北体大毕业的那位散打冠军以及日后操盘手大哥。 吴刚东北人，比马肃大了五六岁，路子很野，2004年也就是明年暑假大学毕业，毕业时候身家百万，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车，靠得就是03年到04年炒大豆期货挣得钱，这是他人生中比较得意的事情。 吴刚家在东北，老爸老妈种地为生，种的都是大豆，暑假回去他就发现2003年天气对大豆收成有影响，大豆得减产，他路子野，脑筋快，很快通过互联网知道美国大豆行情也不行，所以从八月起开始满仓做多大豆和小麦，一直做到11月份，两万的本钱三个月就挣了二十来万。 按照那位大哥的说法，他这种做法其实很危险，满仓做多是愣头青才干得出来的事，也是他运气好，碰上了多年不遇的单边大涨的行情，不然稍有波动，他就会死得很难看。之后他就专门学了期货的交易规则，2004年靠做空大豆，又挣了几十万。 挣到钱后的吴刚进了北京一家总局单位，十年当到办公室副主任，后来离职去深圳当操盘手，挣了一大笔钱，后来股市不好，自己当vc，搞风险投资，投资了一家互联网企业，当时马肃当时在这家企业当法务，两人因此认识，马肃听了他不少期货股票的故事，也跟着他炒了两回。 马肃是学究派，学什么都比较一本正经，看了不少期货投资的经典案例，可惜没有什么卵用，半年亏了两万块，从此之后马肃就没再敢碰期货。 所以马肃对期货其实一直有心里阴影，重生一次，要他白白放过这次赚钱的机会，他肯定不大情愿，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出手，十万块钱是他的底线，即便全部损失掉，他也可以接受。 “我同学都比较有钱，过年压岁钱都是五位数。”马肃摇头叹息，道：“放心，都是他们自己卡里的钱，而且怎么花都是他们说了算，我就他们的工具，就算亏了钱，他爸爸妈妈也找不上我。” 可是会找上我好吗，马周一脸嫌弃地看着马肃，她是成年人，出了事她肯定得背锅，“这忙我帮不了，你找别人去。” “不白帮忙，赚到了钱，我那一份分你一半。”马肃早知道马周的德行，开始诱之以利，“你知道他帮他爹挣了多少钱，三个月，十万，本钱也就两万多。” “这么厉害？”马周皱着眉头问道，心里有点犹豫。 “废话，人家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全省一等奖的天才，这种数据分析对他来说太简单了。”马肃脸上充满一种嚣张的表情，“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赚了有你那一份，亏了也不关你的事，到时候他们家长问你，你就全推在我身上，就说我骗你是我自己写文章挣到的钱，这也不是瞎话，那十万块钱也有我一份。你怕什么？” “你别说话，让我想想。”马周朝马肃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别叨叨叨吵来吵去，吵得我耳根子疼。” “你这事早做决定，期货这东西价格波动比较大，任何一点时机都是稍纵即逝的。”马肃打算来记狠的，他把一张十万块钱的工商银行卡拍在马周面前，道：“就这五万块钱，你干就干，不干拉倒，回头我只能把卡还给他们，另外再找人。” 马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这张银行卡，再看了一眼马肃，道：“这就把钱都给你了？” 马肃点头道：“事情比较急，今天九月二十一，他们估计大豆期货国庆节就会有一波上涨，你得快点决定。” 马周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幽幽地道：“你们这些学生，胆子真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六章 装神弄鬼的马肃 国泰证券公司前身是海岩证券公司，成立于1992年9月，去年改名国泰证券，是海岩市最早成立的证券公司，带有鲜明的国资性质。 双休日证券公司不营业，但是有值班人员开设账户，三点左右开完户从富丽堂皇的国泰证券营业部走出来的时候，马周手里拎着印有国泰证券logo的文件袋，脚步明显有点飘。 “这就完了？”马周瞥了一眼马肃，有点回过味来，“我总觉着这事太急，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 马肃笑得很灿烂，“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对我们有信心。” “你们几个小屁孩？”马周脸上忧虑重重，半个钟头前，开完户之后的马周在马肃的指导下，填好第一张委托指令之后交给客户经理，客户经理脸上所表现出来的不以为然的表情特别明显，马肃特别能理解他的表情，因为交易指令是满仓做多。 客户经理比较负责，将本年度大连商品交易所大豆期货行情大概地介绍了下，也让马周深刻地领略到了期货市场的波动，上半年，大豆期货经历了数次连续跌停涨停，尤其2月初从最点2749到低点2459，只用了短短五个交易日。 期货价格受到各种各样的原因影响，而且大多数原因都不可控，比如天气因素导致的减产，非典导致的国内恐慌，中国政府抛售国储大豆，都剧烈而深刻地影响着期货市场。短短半年，期货市场就上演了四五次暴涨暴跌，当这些暴涨暴跌通过各种计算方式与真金白银产生密切而生动的联系的时候，马周感到一种胆战心惊。 本周五收盘，大连商品交易所大豆期货主力合约的价格在2500左右，期货一手是十吨，此时炒期货的人不多，保证金比较少，约为合约价值的5，也就是说，如果明天开盘价格保持不变，马肃十万块钱最多能买80手合约，而在交易过程中只要价格稍有波动，二十倍的杠杆就会带来巨大的亏损或者盈利。 证券公司奉行“无负债结算制度”，每天都会对客户当日进行的期货交易进行结算，核算客户交易的盈亏情况，并调整保证金账户，一旦客户账户出现亏损，保证金账户低于最低额度时，证券公司就会向客户发出追加保证金的消息，从而避免了证卷公司与交易所之间结算可能出现的的风险。 一个简单的公式，如果马肃以2500的价格买入80手合约，此时大连商品交易所大豆的涨跌停板幅度还没有下调，是3，假设马肃入手之后第一天大豆跌停，下跌75点，结算价就是2425，马肃开仓浮亏就是六万元，资金余额-57000元，如果马肃不能追缴这部分亏损，证券公司第二天一早就会强制平仓。 一个跌停就能让马肃这十万块钱损失一大半，可见满仓炒期货的风险有多大。 而2500的价格其实已经是最近两个月来的高位，从七月开始主力合同就一路上涨，中间略有波动，上涨了将近一百点，按照期货的固有观念，接下来就会迎来大豆价格从高位开始的回调。此时满仓做多，凶险太大，如果没有后续资金注入，这些合约就会面临被平仓的风险。 马周看了十来分钟的期货风险揭示书，又给客户经理专业的术语和分析熏陶了大半个钟头，对马肃的交易手法的风险有点大概的印象了，所以还是很负责任地皱着眉头，对几个高中生用数学公式总结出来的数学规律产生了动摇。 “放心，这是我们分析了很久得出来的结论，我那同学姥姥家在东北，这几年大豆价格都比较低，好多人种大豆不挣钱，就不种了，东北那边大豆种植面积整体性下降，美国同样如此，因为全球大豆进口通畅，价格联动性好，美国大豆价格低迷，他们那边都是大农场，体量大，损失也更严重，农场主减少了大豆的种植面积。” 马肃生怕她胆子小，被客户经理一同忽悠，就瞎改交易指令，从法律上讲，她才是账户的户主，只有她拥有这个权利，“而且中国国家储备的大豆只有几十吨，这几年为了压制大豆价格的上涨，七月初又抛售了80吨，到现在国家库存其实早就卖光了，美国库存也在历史低点，美国今年大豆产区大旱，中国黑龙江大豆产区也有自然灾害，大豆肯定是全球范围的减产。供求关系，大豆需求量没减，产量下降，国家调控又没库存，那肯定得涨价。” “我不懂这些，不过你也听到吴经理说了，这两个月大豆已经涨了，谁知道能涨到什么时候？”马周说道。 “这个你别担心，1995-1996年大豆涨到过3600元，感觉现在的形势比那一次还好，估计能超过3600元。”说到这里，马肃表情严肃地说道：“你千万不要擅作主张，决策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干，咱们只管执行，他们决策失误，跟咱们没关系，要是因为你擅作主张，亏了钱，他们肯定得找你。” “这个还用你教？”马周翻了个白眼，表情相当无语，“你们这些小鬼头，不挨顿打以后肯定无法无天。你小子也一个样，你老实交代，到底投了多少钱进去？ 都是我的本钱，马肃心里好笑，脸上还得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你放心，期货这种东西有赔有赚，我不会傻的把生活费都扔进去。我那就是投名状，全没了也不会每天喝粥。”说着，马肃乜了马周一眼，笑道：“你要信得过我们，可以另外开个账号，跟着我们一起做，挣得到钱都是你的，免费你给提供学霸们死了多少脑细胞才分析出来的信息，算是你这次的福利之一。” 马周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等你们先赚了钱再说吧，别到时候亏得影子都不见了。” 看着马周一脸嫌弃的表情，马肃心里好笑，谨慎是好事，特别期货这种风险很大的投资方式，不过可惜马肃不是一般人，他知道这波大豆上涨的行情即将进入高潮。 九月份以前的上涨只是趋势，略有波动，九月份之后，主力合同将进入快速上涨的阶段，尤其十月长期之后交易日连续涨停，即便大量商品交易所连夜发布公告，调整大豆涨跌停板幅度，也没能阻止住这一波上涨的趋势，波动要到十一月份以后才出现。 也就是说，这是一波赚钱的好机会。此时的马周还没有领略到那些“数学学霸”们的厉害，等尝到甜头，她肯定得跟着一起挣钱，马周从来不是那种严谨理智，安于现状的人。印象中2006年马肃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中国股市也迎来了千禧年后的第一波牛市，马周跟随蜂拥而至的炒股大军进入股市，很挣了一笔钱，然后在2008年大败亏输，损失惨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七章 凶险的公交车 第九十二章 “你真不和我一起回去？”魏彧斜着眼睛打量马肃，脸上多少有点不大高兴。两人从实验班开始，已经习惯了大假一起乘车回青禾镇，这一段长达三小时的同车经历一直是两人保持相对亲密战友关系的纽带，此时马肃突然拒绝他，让他有点意外。 “先去我姐那，她国庆也回家，我得帮她拿点东西。”马肃笑着说道。 魏彧扫了马肃沉甸甸的书包，撇了撇嘴，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随便你吧，那我跟张建一起走了。” 马肃不自觉地提了提书包，里头塞着五门主课的家庭作业、课本和练习册，分量不轻，临近月考，马肃一方面上了老王的黑名单，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一次挑战，所以态度很端正，决定回家过一个相对安分认真的假期。 “那行，回头咱们再联系，我得稍微等一会儿。”马肃道，这句话是实话，他和黑五约好的是上午十点老东门车站见面，现在才刚刚九点钟。 魏彧很敷衍地招了招手，一脸狐疑地走出了124宿舍。 魏彧的直觉很准，马肃确实没说实话。他已经很黑五提前约好，去一趟柳庄，柳庄是顺宁区的郊外，也就是现在贾潇潇种香菇的地方。本来知道林新源来历的马肃其实对见贾潇潇没有那么迫切，不过柳庄一带算是海岩比较有名的风景区，有通明湖和天渠山，都是历史有记载的风景名胜，同时也是海岩的大学区，吴江大学这所海岩市唯一一所211大学就有通江湖校区，当然旁边就是五年制大专海岩工程职业技术学校。 秦墨一的女朋友宁菡现在就就读于海工院，海工院离市一中还挺远，平时比较少见面，秦墨一这种会泡妞的人当然得在国庆长假献献殷勤，黑五也是爱玩的主，上次请马肃ktv结果碰上了老流氓，这次就成心显摆，就请马肃一起，顺道去看看贾潇潇。 林新源这边贾潇潇已经托黑五打过招呼，不管这声招呼管不管用，毕竟人家态度已经拿出来了，马肃就得承她这个情，二十年后的生意人马肃做事习惯就是知恩图报，特别是这种做事有点社会人风格的人，哄高兴了也许没什么大用，惹毛了却很能生出各种各样的麻烦。 九点半左右，马肃上了前往老东门车站的19路公交车。老东门车站算是海岩市的一个交通枢纽，不少同学跟马肃一样要去老东门车站换车，所以从秀安中学门口经过后，公交车里就显得比较拥挤。 马肃不放心学校的储物柜，所以临行前还是把三张存着巨款的银行卡随身带着。夏天随身衣物都穿的不多，马肃经验丰富将钱包贴身放好，同时书包前背，装作很在意的样子，他一面不露声色，一面飞快地扫视车厢，看看有没有需要重点提防的人。 他这么一眼扫下来，果然就看到两个可疑分子，这两人在车里东张西望，脸上很明显带着一股贼眉鼠眼，这种感觉经过生活积累经验丰富的人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多老乘客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一个面露忧色的中年妇女显然成为了他们的猎物。女子画着淡妆，头发盘在头顶，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女式汗衫，手里的皮包款式稍旧，但是做工精巧。女子将包紧紧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每隔一段时间就去触碰一下皮包的底，这种小心谨慎的姿态对于小偷而言，实在是比黑夜里的探照灯还要显眼。 两个小偷此时已经潜到女子身边，一前一后包围了她，旁边一个年纪颇大带着眼睛的老人觉察到不对劲，他看了女子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被小偷用力的推搡下，他老老实实走到了公交车车后的位置。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其他几个乘客，这些乘客的行为极大鼓励了两个小偷，前面一个小偷将一个回头的老头推了一把，然后一边吵架，一边往后猛挤女子，后边的小偷斜着身子，一边用刀片割开女子的皮包。 女子已经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看到了拿着刀片的小偷，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包，一边大喊：“有小偷。“后边那个小偷索性一把抢过皮包，一边拿着割皮包的刀子恶狠狠地吼道：“给我放手，不然老子就让你见血。” 前边的小偷也拿出小刀，瞪着几个刚上车的中学生，道：“不管你们的事，谁敢多管闲事，老子弄死谁。” 秀安中学的高中生比较血气方刚，但是看到亮闪闪的小刀，都不自觉的退缩了，能考进秀安中学的都是好学生，好学生一般就比较少接触到这些东西，而且缺乏黑五这种二愣子不怕死的憨劲。 一时间，车上只剩下被抢劫女子的喊叫声，她仍然不愿放开皮包，一边哭着喊道：“这是我爸的救命钱，这是我爸的救命钱啊。” 前面的小偷见她不撒手，狠狠踹了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后边的小偷趁机一把抢下皮包，这时两人的注意力都在钱包上，尤其踹倒女人的那小偷，暂时处在背对车头的姿势，这时突然一个十分沉重的书包从天而降，狠狠砸到小偷头上，同时有人大声吼道：“我是解放军，车上的男人都给我站起来，马上打110报警，司机，你直接开去派出所。” 小偷被砸得晕头转向，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气势汹汹地挥舞着小刀。没等他转身过来，他左边小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立足不稳，踉跄几下，这时另外几个书包也砸了过来，份量都不轻，小偷维持不了重心，一下摔在地上。 吼得那个当然就是马肃。他注意到那两个小偷之后，已经在偷偷观察局面，公交车比较拥挤，没有施展的空间，他就把书包取了下来，拎在手里，一边慢悠悠移动到小偷身边，等到小偷回头踹倒女子的时候，他身边其实已经空出一点空间，马肃立刻上前用书包猛砸小偷脑袋，一边用力狠踹小偷小腿。他运动比较充分，下肢力量充足，时机挑得也好，一下将那小偷踹倒。 小偷倒地之后，马肃一把赶上，抓住那人手腕，猛地在地上砸了两下，那人吃痛，手一松，小刀就掉在了地上，马肃眼明手快，一脚将小刀踢向公交车的前面车厢。 此时另外一个抢夺皮包的小偷见到自己同伴倒在地上，还有人喊了一句解放军，立刻恐惧感油然而上，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凶狠，瞪着马肃道：“你他妈多管闲事，自己找死。”他看到马肃黑着脸，一脸凶相，体格还很健壮，知道是个硬茬子，往马肃肚子上就捅了过来。 小偷冲得很快，马肃没有完全躲开，小刀擦着马肃手臂过去，顿时一股热辣辣的痛犹如带刺的皮鞭一样从马肃手臂窜到大脑，马肃看到自己手臂鲜血直往外冒，因为小偷刀子是那种自己磨的钢片，没多长，所以伤口不算太深，但是此时马肃肾上腺素上涌，见血之后，身体里的血性全被激发出来。 小偷因为冲得太快，撞在挤作一团的乘客人堆里，一个高中生看到马肃大显神威，胆子大了，学着马肃的样子拿书包当流星锤敲小偷的脑袋，小偷一把抓住书包，发狠之下，小刀朝着那高中生刺过去，高中生挤在人堆里，不好闪躲，发出一声惨叫，游客们见到有人受伤，原来那点勇气纷纷消融了，开始陷入慌乱。 马肃趁着小偷对付高中生，猛地从背后抱住小偷，然后转身狠狠往公交车车头部与中后部隔离的竖杆和横板上撞了一下，然后用力顶住，小偷猝不及防，拿刀的手被自己身体压在竖杆上，等他用力挣脱的时候，一个带着金链子的粗壮大汉提着不锈钢大水壶狠狠砸在他的手上，小偷发出一声惨叫，小刀顿时落到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八章 公交车的后续 失去凶器的小偷显然失去了相当大的危险性，第一个倒下的小偷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过来帮忙，被一个大汉用后门的拖把狠狠敲在脑袋上，两个小伙子过来一边一个紧紧将他按倒在地，后一个小偷被马肃按在公交车竖杆上，脑袋被金链子粗壮大汉砸了两下，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鲜血，他还想动，马肃掏了把钥匙，顶在那人腰上，厉声道：“再动捅死你，你掏了兵器，怎么弄你我们都算正当防卫。” 小偷脑袋卡着看不到背后的情形，他还想撂句狠话，粗壮大汉的大手一下顶着小偷脑袋往竖杆上砸，一边气势汹汹地说道：“我草泥娘的臭比，敢在你老子面前动刀子，你动一下我砸一下，我砸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小偷兵刃被夺，还被马肃狠狠顶住，大半个身子动弹不得，气势已经卸了，此时被大汉连撞好几下，鼻子，嘴巴都一阵剧痛，嘴里鼻腔里全是血腥味。挣脱两下没挣脱的了，他也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安分下来不做无谓的挣扎。 粗壮大汉瞧了一眼马肃，露出钦佩的表情，道：“好小子，胆量够大，这边我按着呢，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刚刚在抱住这个小偷的时候，匆忙之中小偷下意识的挣扎还是伤到了马肃，毕竟他跟小偷挨得太近，此时危机一过，马肃手臂、肩膀都传来热辣辣的剧痛，刚刚义愤出手，没有考虑到其他，此时感受着伤口焦灼的痛感，很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些真实的剧痛提醒他，刚刚那几下搏斗，虽然自己已经尽量冷静处理，其实还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他毕竟不是专业散打出身，只是健身之余，跟着一个专业队员练了七八年，这种危险的情况只在那位教练紧急情况的课程里预演过几次。 马肃看到小偷确实也没什么威胁，跟粗壮大汉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快速放手走开，小偷连忙向后想要逃走，粗壮大汉拖着他的脑袋就往竖杆上一撞，膝盖连顶好几次，狠狠踢在小偷下阴部位，小偷痛得直不起腰。粗壮大汉一边骂，一边仍然把他牢牢按住。 马肃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左边手臂上部分外侧一道伤口比较长，应该是第一个小偷刺的，但也是划伤，右边肩膀部位，肋下和后背都有几道伤口，很浅，都是小划伤，不过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来，马肃右边t恤迅速被鲜血染红。 此时公交车里一片人仰马翻，两个小偷都被按住，同时马肃和另外一个高中生都受了伤，那位高中生是被刺中小腹，所以受伤比较严重，一群人正在围着他简单的抢救，马肃看着恐怖，其实伤势不重，一个戴眼镜的小老头将他让到座位上，拿出湿巾纸帮他清洗伤口。 这个老头就是小偷一上来就连推带骂的那个，他留着分头，脸上满是知识分子的严谨和认真，当然这种知识分子的正义感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还是很明智地选择当缩头乌龟，此时大局已经，他看了看马肃的伤口，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容，道：“应该没什么事，主要就是划伤，一会儿去医院消消毒，最近补充点营养就没事。” 公交车司机很知道轻重，看到高中生腹部中刀，就直接掉头将车开到海岩市第一人民医院，海岩一院在秀安中学对面，不过七八分钟，就已经将车开到医院门口，已经有乘客提前打了120急救电话，说明情况，公交车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抬了担架等在一边，直接把那位高中生抬了进去，马肃受伤比较轻，自己走下公交车，进了急诊。 他还在急诊室里处理伤口，一个身穿制服的民警就走了进来，脸上表情很严肃，走进来先看了看马肃的伤口，然后问道：“你就是刚刚19路公交车上打架的高中生？” 从小偷小摸到持械抢劫，在刑事犯罪上严重性差了好几个层次，这次公交车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人受伤，抢劫金额也不小，事情比较严重，老民警对待案子就特别郑重其事。警察的郑重其事，就是不管有没有事，先把事情说得无比严重，诈一下当事人，好让他们老实一点，存着敬畏的心情。而且对经验丰富的老民警而言，敢徒手跟小偷干架的，要不就是愣头青，要不就是流氓，都是需要敲打的人，所以老民警口气就相当不客气。 “警官，我没打架，全车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那两个犯罪分子持械抢劫，危及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我这算见义勇为。”马肃没把民警的黑脸当回事，镇定地说道。 “是不是犯罪分子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等法院判决。”老民警见到马肃神色镇定，有点意外，道：“你在车上说你是解放军战士？” 马肃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瞎说的，用来吓唬那两个抢劫犯的。” 老民警瞪了马肃一眼，道：“这种行为非常不负责任，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他转头问医生，“他的伤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我得带他去派出所录一份笔录。” 在医生眼里，马肃的伤基本跟被脸上长了颗青春痘没什么区别，都无关紧要，他手法粗鲁地处理完伤口，道：“没什么事，我开掉药，你按时吃，过三天你高兴就过来换个药，不来自己涂点红药水也行，这几天注意忌口，油腻、酱油少吃。不放心可以再打个破伤风，你小子真的见义勇为？” 东门派出所只有一辆警车出警，一老一少两个民警将小偷拷着手铐塞进警车，马肃只好和其他人回到公交车上，作为一件刑事案件，公交车上所有人作为目击证人都要去派出所做笔录。 马肃胳膊上缠着纱布，染着鲜血的t恤脱下来放在袋子里，身上换了一件替换的衣服，刚走进公交车，正巧和一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对上了眼，他朝马肃笑了笑，然后鼓起掌来，公交车上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弄得马肃很不好意思。 那位被抢包的女子也坐在车上，她头发已经在先前的搏斗中弄乱，衣服也因为摔在地上沾上了污迹，脸上的淡妆也被汗水和泪水弄得乱七八糟，看到马肃吊着手走进车厢，她连忙站起来，手里仍然紧紧抓住她的皮包，满含担忧地说道：“真实太感谢你了，你们要出了什么事情，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家长交代。” 此时马肃已经从老民警那里听来消息，那位受伤的高中生腹部中刀，但是没有大碍，估计是那位同学身材高大，体型偏胖，肚子上有点肥肉，小偷的刀子又比较短，扎不太深，所以没有伤到内脏，马肃心情比较轻松，道：“大姐您放心，我这边肯定没什么事，就那位同学，估计得在医院里住几天，做个全面检查，倒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他。” “嗯嗯，一会儿出了派出所，我就去看他。”女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 马肃心里松了口气，2003年见义勇为还是一件麻烦事，这个时候还没有见义勇为奖，特别这种因为加害人刑事犯罪的，赔偿要通过法院判决才能拿到，法院判决程序比较长，涉及到公安部门侦查，检察院审查起诉，法院开庭审理，加上二审终审，时间会拖得很长，而且就算判决生效，能不能执行到位还是个问题，判决之前，这位高中生的医药费只能靠他自己垫付。 女子明显也听出了马肃的言外之意，她能这么表态，看来是打算先行垫付这一笔医药费，虽然不会太多，但是态度很让人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九十九章 派出所也有熟人 进了东门派出所，迎头就是个熟人，李朝阳穿着一身治安联防队的制服，和另外两个联防队员等在门口，一个年纪大的看到公交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二三十号人，就扯着嗓子喊道：“都他妈别瞎讲话，听我说，一个一个排好队，跟我一起去办公室，哪个是被抢包的，走在最前面，还有受伤的那个。” 李朝阳叼着根烟，站在中年男子后边，马肃从人堆里走出来，就比较显然，李朝阳脸上表情就呆了呆，看到马肃朝他招手，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走到马肃身边，打量一眼马肃手上的纱布，惊奇地说道：“卧槽，缪所说得那个见义勇为的高中生是你？” 李朝阳跟马肃不熟，但是他跟马肃表哥何翰章很熟，何翰章老子也就是马肃二舅何定国和李朝阳老子李海洋从小传一个开裆裤长大，李海洋父亲死得早，日子过得比较苦，何定国但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偷偷藏一份给李海洋，何定国和李海洋的感情反而比他跟两个兄弟更好。 李朝阳比何翰章大四岁，比马肃大九岁，是上一辈的孩子王，从小爱打架，李朝阳照顾何翰章就跟后来何翰章照顾马肃一样，李朝阳也是读书不行，早早出去当兵，他性子比何翰章野，军队镇不住他，两年义务兵就退伍回家，他老子费了很多关系才把他弄到城区当联防队。上次何翰章回来，李朝阳特地请假找何翰章喝了顿酒，马肃正好作陪，所以李朝阳对马肃有点印象。 “朝阳哥。”马肃老老实实打过招呼，这才苦笑道：“那两个人凶得很，一言不合就要捅人，我运气好，受了点小伤，还有个人躺在医院呢。” 李朝阳用手拍了拍马肃的后脑勺，咂着嘴道：“你也是愣头青，公交车里就敢瞎出头，我都不敢这么来。你小子就是读书的料，打架这种事，以后能躲就躲，那两个都是什么人，你跟他们拼命，真是把自己小命看得太贱了，你妈要知道这事，回去准得揍你。” 这是实话，马肃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如果是大学刚出校门，今天这种事他干不出来，最多就是记住那两个人的长相，录笔录的时候能够尽量多说点。但是马肃自己做了十年生意，学了七八年散打，一路打拼到小有成就，骨子里就很有点傲气。今天这事不出头比较理智，毕竟损失的只是金钱，而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与手持武器的歹徒搏斗，一个不小心就得丧命。受害人手提包虽然不小，但是份量跟人命相比还是没那么重要的。 “朝阳哥说得对，我到现在还在后怕。”马肃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臂，道：“第一次被刀子弄伤，真是痛，有机会朝阳哥你的给我出出气，别让他们两个在里边太好过。” 这两句话说得很江湖气，就很对李朝阳的胃口，他哈哈笑道：“放心，这两人太倒霉，生生把小偷小摸变成持刀抢劫，起码得进号子里蹲个五六年。” 录完笔录，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李朝阳把马肃送到派出所办公楼，此时他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得说你几句，你还年轻，以后碰到这种事，别瞎出头，你这次真是命大，不开玩笑，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得先考虑一个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你爸妈不容易，辛辛苦苦把你送进秀安中学，以后你的出息大着呢，别因为一时冲动，后悔莫及。” “我知道了，朝阳哥，我会吸取教训，先做到保护自己，在想其他的事。”马肃认认真真地说道，然后话题一转，道：“反正也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出去吃顿饭，人是铁，饭是钢，事情虽然多，饭总是要吃的嘛。” 李朝阳看了看手表，苦笑道：“这次算啦，一群大老板还在这里加班加点，我先跑了算怎么回事。回头我去找你，正好看看秀安中学到底怎么个样子。” 这话说得也是实话，马肃见他确实有事，就没有继续劝他，在办公楼门口分别。刚走出派出所大门，一辆红色普桑朝马肃按了按喇叭，马肃好奇地看过去，副驾驶上那位女子已经走下了车，朝着马肃招手。 “小同志，咱们找地儿一起吃顿饭吧。”那女人头发已经重新盘好，脸色还有点苍白，看向马肃的眼神仍然满是感激。 “那行，大姐。”马肃看她专程等在这里，就不矫情，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道：“大姐，我叫马肃，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 “行，我叫刘婉芬，你要不嫌我大，叫我一声刘姐就成。”那女人温和地说道。 坐到车里，马肃看到驾驶座上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表情略有几分冷淡，马肃进车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道：“小伙子很结实，怎么样，你没事吧？我是刘婉芬的丈夫，胡伟，今天这事我真得谢谢你。你今天的行为很勇敢，今天你能站出来，说明我们的社会还是有正气存在的。” 这话透着一股官腔的味道，马肃看了一眼他的穿着，虽然只是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但是马肃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细节，他的衬衫下摆整齐地扎在了西裤里面，这种穿着很老派，透着一股浓厚的机关单位的气息。 “胡叔叔好，我没事，这是小事，主要这些人太过分了，是个男人都会站出来的。”马肃语气很镇定，他看了刘婉芬一眼，道：“其实也不止我一个人站出来，光靠我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两个歹徒，很多人都站出来。” “你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刘婉芬感叹道：“我要是你妈，肯定不愿意你这样出风头，但是作为受害者，你站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明。” 马肃和刘婉芬认识不到半天，但是之前她给马肃的印象一直是一位性格高冷衣着讲究的长辈，此时听到她充满抒情语调的感叹，觉有她的知识分子的那种气质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刘姐你说得太夸张了。真实的情况是，我趁他背对我的时候，发动了偷袭。离光明差得太远。”马肃有点开玩笑地说道。 “做事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主要矛盾抓住了，次要矛盾的处理方式就能体现做事经验和灵活程度。小马不错，年纪不大，但是很会挑选时机。”胡伟点头笑道，这几句话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一般人很少用这个腔调，马肃听了就有点不大适应。 “好了，你别酸了，小马今年才多大，你就给他讲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刘婉芬笑着推了推胡伟，然后回头问马肃道，“小马你是秀安中学的，今年高几？几班的啊？” 马肃听他问得这么具体，估计有亲朋好友的子女也在秀安中学上学，在派出所的两个钟头，他已经知道刘婉芬是吴江大学的副教授，从教将近二十年，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的圈子属于知识密集型人才聚集地，平常人眼里比较神圣的秀安中学，对他们那个圈子来说就不足为奇了，老老实实说道：“我是高一的新生，在高一二班。” “二班？”刘婉芬露出点惊讶的表情，笑着问马肃道：“那你也是提前招生的实验班？” “是的，我初中在乡下上的，实验班跟不上，这学期就去了二班。”马肃听她问得很门清，估计她那位亲朋好友不仅关系比较密切，而且多半是自己的同学，就说得很诚恳。 “哟，看来你还是个小学霸。”刘婉芬自动忽略马肃的话，笑容充满善意地说道：“那你认识夏安然吗？我听说你们实验班一共两个班，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同学，那姑娘又聪明又认真，以后估计又是清华北大的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百章 领导们来了 “以前实验班同学，她比较厉害，属于学霸，学习很认真也很有方法，我很佩服她。”马肃对夏安然很有好感，此时知道她的父母是吴江大学某位教授，倒也没有特别意外，她身上确实有一股书卷气。 马肃接触的女生，书卷气比较重的有两个，一个夏安然，一个薛冰，但是薛冰是一种宁静恬淡，所以他父亲既有可能是高中、大学老师，也有可能是公务员、作家或者图书管理员，夏安然的书卷气很有理智和大气，这就非得是大学教授熏陶下才能产生的了。 “能进实验班，都是学霸，一班二班都一样，你们这些人，基本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的校门。只要继续努力，肯定能有好的成绩。”刘婉芬很会照顾马肃的自尊心，特别最后两句话，虽然只是泛泛而谈，但也是一种鼓励。这种语气多少带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但也是一种比较亲密的说法方式。 “我比较了解自己，基础差，智商也一般，所以竞赛上我不仅没有优势，而且短板很明显。幸好高考的考察对象是全国普通高中生，这是我努力的方向。”马肃平静地说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这个思路很对。”胡伟心思没有刘婉芬细腻，当然他也不用像刘婉芬一样照顾马肃的面子，说话就比较直接，“通过竞赛获得保送资格毕竟只是极少数人，这些人基础好，智商高，训练丰富，你没有一定天分，跟他们在一起竞争会很痛苦。”他刚说两句话，一阵熟悉的诺基亚的铃声就打断了他，他翻开手机一看，没跟马肃打招呼，直接把手机凑到耳朵边上，“喂，老褚啊，老吴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卫生局老周又给我来电话了，怎么这点破事，他能拖这么久？” 刘婉芬转头向马肃投来略带歉意的微笑，马肃微笑回应，从打电话的口气来看，胡伟要么是个手握事权的行政干部，要么是个企业管理人员。综合到衣着谈吐和学识，马肃更倾向于前者。 从东城派出所到第一人民医院，开车不过十来分钟，胡伟接了两个电话，讨论的内容也很杂，很难判断具体的岗位和职位。不过由此可见，也是属于杂事很多的部门。 三人在医院门口简单地吃了顿快餐，走进病房的时候，迎面而来就是马肃的老熟人，秀安中学政教处副主任，学生处处长伍秀培。伍秀培是马肃实验班的班主任，不过那时马肃默默无闻，伍秀培的注意力又主要在黄伟、夏安然这些学霸身上，估计对马肃印象不深。 “胡处长，刘教授，你们好，派出所同志已经跟我讲了一下大概的情况，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伍秀培满脸笑容地上前跟胡伟和刘婉芬握手，她这种笑容马肃还是很熟的，虽然次数不多，但是第一次开班会课，她就是这副温暖和煦的表情，从眼睛到脸颊都溢满笑容，让马肃误认为她是个很好打交道，乐于关心和帮助同学们那种类型的班主任。 “伍老师你好。”看得出来，胡伟对伍秀培印象不深，只是客套地握了下手，刘婉芬应该认识她，但是也不知道现在她的职务，不然就不会叫她伍老师而是伍主任了，“辛苦你特地跑一趟，蒋思言同学情况怎么样？我们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检查报告还没出来，那边一结束，我们就立刻赶过来了。” 伍秀培笑着说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梁主任亲自检查过，问题不大，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思言同学还要在医院里住几天，接受近一步的检查和观察。” 伍秀培注意到背着书包拎着行李袋的马肃，表情有点迟疑，皱了皱眉头，道：“你是实验2班的马肃？” “伍老师好。”马肃笑着打了个招呼，学生时代他对伍秀培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是被她忽略的大多数人之一，但是有过重生的经历，他不再是那个怀才不遇满腹牢骚的高中生，所以比较理解伍秀培这种目的性极强的人的做事风格。不喜欢但是也不讨厌，严格来讲，她跟胡伟属于一类人，不过胡伟和马肃有私下的交集，关系比较亲密一点。 “还真是你。”伍秀培露出笑容，这个笑容比面对胡伟的那个稍微真实一点，所以也就没那么灿烂，“他们说的公交车上另一个见义勇为的就是你？” 马肃点了点头，笑道：“算不上另一个，公交车上很多人都出手了，我是他们其中一份子。” “你别谦虚啊，小马，我最有发言权，你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也是出力最大的那个，我是受害者，我很感激你。”刘婉芬笑着说道，她跟马肃聊了会儿天，关系不知不觉就变得比较亲近，可以跟马肃开开玩笑。 伍秀培看了眼马肃缠上纱布的胳膊，叹了口气道：“你还真不给我省心，公交车上这么多人，就你们两个受伤，还都是咱们秀安中学的学生，见义勇为是优良品德，但是你们也得保护好你们自己。你爸妈那边通知了吗？” “警察叔叔给家里打过电话了。”这件事马肃打了个马虎眼，派出所的民警很负责，看过马肃身份证，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属于未成年人，马上就通知了家长，可惜这个点马肃家里没人，打了几个电话没通，就放过去了。 “你啊。”伍秀培指了指马肃，她已经知道马肃受伤不严重，所以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被马肃轻松糊弄了过去。 胡伟看了一眼病房，蒋思言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衣服，床头柜上摆着水果篮，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正在给他削苹果，这女孩马肃也认识，是秀安中学心理辅导老师郑莹莹，郑莹莹长得很漂亮，而且青春洋溢，少女心泛滥，是实验班最受欢迎的老师。心理辅导老师是秀安中学刚设立的岗位，隶属学生处，算是伍秀培的兵，所以被临时抓来充壮丁。 “蒋思言同学的家长还没来吗？有通知到了吗？”胡伟经验丰富，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 “已经通知了，思言同学家在桃陵区荷塘镇，离医院比较远，估计还有一个多钟头才能到。我已经把相关情况跟他家长做了比较详细的沟通，他们情况应该还算稳定。”伍秀培看了看手表，说道。 荷塘镇和青禾镇都属于桃陵区，青禾镇在桃陵区最西边，是海岩市与延州市的交界，荷塘镇则位处桃陵区的最南边，与海岩市下辖的唯一一个县级市阳池市交界，荷塘镇到海岩市区，比较快的方法是先到阳池市，再到海岩市区，大概要花三四个钟头，比青禾镇更远。 “那这样，伍老师，你先带我去梁主任那里，我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阿芬你跟小马先在这里陪着蒋思言同学。”胡伟思路比较清晰，属于喜欢把主动权抓在手里的人。 刘婉芬点了点头，看来很习惯这种安排，此时郑莹莹削完一个苹果，大大方方地转过头来，马肃朝她打了个招呼，叫了声郑老师，郑莹莹客气地点头，眼光之中却充满疑惑。 这不奇怪，郑莹莹是心理辅导老师，一个礼拜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又被聪明大胆的男生围着，对马肃这种长相一般还老窝在后排不动弹的男生自然没什么印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漂亮的心理辅导老师 下午两点半左右，秀安中学的政教主任詹恩道和蒋思言的父亲蒋舟陆续感到医院。老詹作为政教处主任，主抓德育和保卫工作，马肃开学不满一个月，两次打架事件都跟老詹打过照面，此时迎头看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手臂上还包着显眼的白纱，老詹脑仁就开始痛了起来。 “詹主任好。”马肃老老实实站起来，口气很有几分熟稔。 好你个鬼，见到你准没什么好事，老詹心里暗道，一边沉着脸点了点头，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手上没什么事吧？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他刚从医院办公室过来，对两人的伤势心里都很有底，这几句话问得其实全是废话。 “詹主任好。”蒋思言是好学生，没去过政教办公室，所以不认识詹恩道，听到马肃这么叫，也就有样学样。 “你好，思言同学，你今天的行为很勇敢，虽然从老师的长辈的角度，我更希望你以后能多注意保护你自己，但是你今天的见义勇为给秀安中学增添了光彩，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老詹人长得干瘦显老，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很有播音员的风范。 蒋思言有点不好意思，他爸蒋舟一脸担忧地说道，“詹老师你好，你说的很对，这小子就爱多管闲事，虽然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他得为他自己想想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老詹虽然说话的腔调让人觉得很假，但是他为人不错，是比较关心学生的那种政教主任，他指了指马肃，再看看蒋思言，道：“两位同学，这话你们都得听着，别以为见义勇为就是好事，见义勇为的方式多种多样，只要能够在警方捉获犯罪分子的过程中提供可靠的线索，就是见义勇为，你们这样直接和犯罪分子起冲突，不仅保护不了你们自己，也保护不了受害人，这次算你们运气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就算两个犯罪分子当场被抓获，那也是得不偿失。秀安人有正义感是应该的，也要动动脑子，别犯傻。” 这句话让蒋舟迅速和他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蒋舟道：“詹老师这话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我们家小言看着个子挺大，其实是虚体面，从小缺乏运动，这些混社会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你跟他们较劲，肯定得吃大亏。” 老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我们秀安中学注重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们不是成年人，体力各方面不能跟他们相比，就应该发挥动脑筋的好习惯，扬长避短，别傻乎乎地跟他们正面较劲。” 蒋思言和马肃交换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郑莹莹则给他们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郑莹莹性格很小女生，比较欣赏男子汉气概，对见义勇为这种很个人英雄主义的行为充满好感，她的择偶观就很能体现这一点，她后来跟秀安中学一个年轻帅气的体育老师结婚了。 晚饭设在医院旁边的华庭大酒店，当然医院门口的酒店档次不会太高，蒋思言腹部划伤，有可能损伤肠道，所以只能老实呆在医院，他老爸蒋舟本来想要推辞不去，胡伟肯定不会放他，马肃年纪虽小，但是也算这顿饭的主角，老詹和伍秀培都算领导，一番推辞下来，刘婉芬这个事主留在医院照顾受伤的蒋思言，其他人都去吃饭。 这个其他人就包括郑莹莹。国庆假期对老师来说也是比较珍贵的休息的机会，郑莹莹被抓了壮丁，从中午开始一直陪到晚上，这顿晚饭其实是可去可不去的，但她是新人老师，心理辅导课也只有实验班的半个学期开设，普通高中课程里没有这门课，她的心理辅导室挂在学生处的牌子下，学生处又挂在政教处的牌子下，所以两位主任算是她的顶头上司，两位主任不开口，她脸嫩，也就不大好意思先走。 下午的时候，家长和领导们在病房外谈事情的时间比较多，他们两个主要呆在病房里，所以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相对也熟一点，往饭店走的时候，大人们走在一块儿，吹点海岩市教育界的牛皮，马肃和郑莹莹落在最后。 “想走就走呗，你也忙了这么久了。大放假的，不如早点回家，跟他们吃饭有什么意思。”马肃看出郑莹莹的犹豫，就怂恿她。 “算啦，这个点我也回不了家。”郑莹莹看了看手表，道：“早知道我今天早上就早点回去了，晚了那么半个钟头，就被伍主任抓了壮丁。”郑莹莹表情有点无奈，秀安中学有教师公寓，家不在海岩市内的老师都会安排宿舍。“你爸妈也挺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海岩，我要是你妈，肯定跟蒋思言他爸一样赶过来了。” “我跟老蒋不一样，我没他这么严重。我们农村孩子比较好养，你瞧我这儿，小学骑自行车摔得，伤口比这还深一点，我妈也没多管我。”马肃转过右手让她看到手肘上的伤疤，“你家在哪？” 说起这事，马肃多少有点沮丧，下午看过蒋思言之后，马肃就想找机会开溜，刘婉芬听说马肃回家要换三趟车，花三个多钟头，就不让马肃走了，坚持要胡伟开车送马肃回家，从海岩市区到青禾镇大概四十来公里，开车一个钟头左右，来回就是两个钟头，刘婉芬坚持送马肃回去，多少也有点负责人的态度。 所以四点半左右，胡伟就张罗着一起出去吃饭。此时马肃已经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胡伟是吴江大学后勤处副处长。吴江大学是211高校，在校学生好几万人，后勤处管着这好几万人的衣食住行，吴江大学是正厅级单位，胡伟不管行政级别还是实权，都比詹恩道和伍秀培高出一大截，以伍秀培的性格，当然是很乐意吃这顿饭的。詹恩道和伍秀培都算秀安中学中层干部，秀安中学在海岩市地位超然，能够结交他们两个，胡伟当然也很乐意。 “在阳池市。”郑莹莹懒懒地说道，阳池市是海岩市下辖的县级市，经济相对比较发达，而且明清历史上，级别和海岩一样，都是延州府下辖的县，所以阳池人就很不把海岩人放在眼里，介绍自己从来不说自己是海岩人，而直接说是阳池人，具有很明显的分裂主义倾向。阳池人自己经济发展得好，所以很少来海岩发展。 “哟，阳池人，看不出来啊。”马肃开着玩笑说道，阳池和海岩方言不大一样，阳池话卷音去音很多，说起话来抑扬顿挫，语气很激烈泼辣，海岩话有点像苏州话，比较绵软，所以阳池人骂海岩人像和尚，海岩人骂阳池人像强盗。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海岩的地域歧视有多么严重。 “怎么，阳池人应该是什么样的？”郑莹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马肃，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她应该是去年暑假大学毕业，身上少女味道很重，她眯起眼睛的时候，脑袋微微倾斜，扎成马尾的微黄头发一晃一晃，看着很可爱。 “我妈说的，阳池人都是大将军，说话就跟噼噼啪啪放鞭炮一样。”马肃笑道：“你太秀气太温柔，是江南水乡的女子，在阳池肯定要给别人欺负，我一个姨奶奶年轻的时候嫁到你们阳池去，每次回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恨透了你们阳池人。” “你这话太片面，阳池也是江南水乡啊。”郑莹莹捋了捋头发，然后白了马肃一眼，道：“你们海岩人才会欺负人，以前我给你们实验班上心理辅导课，根本没人听我讲话，都在吵来吵去，整个班都闹哄哄的，我发火都没用。” 这个马肃印象深刻，他虽然不是起哄最起劲的那个，但也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听讲，主要也是这位郑老师思维比较奇葩，有一节心理辅导课要将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价值，她开课的素材居然是每个人的出生都是几亿个精子经过生死角逐后的胜利。还放了一张特别清晰的卵子受精图，这让原本就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剩的高中男生们更加心情激越，根本没法冷静听课。 “主要你长得太漂亮。”马肃笑道，他的实际年龄比郑莹莹大，所以这样的玩笑其实玩笑的程度很低。但是从郑莹莹的角度看，马肃是个比她小七八岁的小男生，还是她的学生，这句话调笑的程度就有点大。 “好好说话，我可是你老师。”郑莹莹板了板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马肃这句话毕竟是夸她的，小女生都比较喜欢听这种话，所以她眉眼之中仍能找到笑意。郑莹莹皮肤白的透明，眉毛细长，眼睛很大，眼神转动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妩媚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从高中生身上体会到，马肃当了三个月的高中生，此时见到这种成年女子的妩媚，心中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是个副处长 马肃没让胡伟送到青禾镇，而是送到天湖花园。马周作为马肃的家长陪着胡伟和刘婉芬聊了会儿天。马周性格跟马肃比较像，想法比较多，所以对马肃轻描淡会的公交车事件没有过多夸张的反应。她感兴趣的是胡伟和刘婉芬这两个人。马周为人懒散，但是很聪明，观察得很仔细，刘婉芬身上的书卷气既然瞒不过马肃，一般也就瞒不过马周。 刘婉芬其实对二十来岁的马周不大放心，和马肃那种比较看老的黑脸不同，马周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脸颊满满全是胶原蛋白，很有一种少女感，光从外表上看，不见得就比马肃大。而且马周对待陌生人很谨慎，总是冷静地观察，而不轻易发表自己的观点。从刘婉芬的角度看过去，就觉得这位姑娘虽然文静有礼，但是不大像能做得了主的。 胡伟是吴江大学的后勤副处长，能和他打交道的，多少算有点社会地位的人，像马周这样中专毕业的小姑娘，多少就有点不如他的法眼，他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看到刘婉芬担忧的表情，就掏出自己的名片，和一封牛皮纸信封，一起放到茶几上，道： “小马同学因为救我夫人受的伤，他是青春期，正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营养肯定得跟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千万别推辞，这是我的名片，小马同学今天累了一天，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明天到家跟你们家长解释清楚，照着这个打我电话，咱们倒时候再聊。” 马肃现在钱包很足，没把牛皮信封放在眼里，道：“胡老师你太客气，我们詹主任都说了，见义勇为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见义勇为如果祈求回报，那就不是见义勇为了。我还想当见义勇为的英雄，胡老师你别害我。” 马肃一口一个见义勇为，说得就跟绕口令一样，刘婉芬听了就很好笑，指着他道：“你还真是瞎逞英雄，这个不是给你的，是回去给你爸妈的，你自己就是个学生，吃饭穿衣用的都是你爸妈辛苦工作挣来的钱，这次你来这么一下，又得换药，又得补充营养，花的钱都得算在你爸妈头上，这是我对你爸妈的一点歉意，你只负责转交，回头我还得跟你爸妈通电话，看你有没有老实交到他们手里。马周你要监督好你弟弟。” 马周笑着答应，马肃笑道：“刘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我们家算最老实的，从小没坏心眼，我爸我妈最放心我，根本用不着我姐监督。” 刘婉芬心道，你干倒两个小偷的手段可一点都不老实，不过她对马肃印象很好，这种不老实更加偏近男子汉气概，而不是小流氓打架斗殴的那种凶狠蛮横，所以脸上仍然笑眯眯地道：“老不老实你说了不算，监督只是手段，回去别忘了让你爸妈打个电话过来，不然我就让詹主任打电话给你爸妈。” 詹主任是负责保卫和德育工作的政教主任，德育工作的一个重点就是学生的奖惩，刘婉芬大半辈子都在高校度过，对政教主任的职责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詹主任的为人，他虽然很头疼马肃上学一个月，就跟两件打架事件扯上关系，但是没在刘婉芬和胡伟面前漏口风，所以在刘婉芬和胡伟眼中，马肃只是个见义勇为，学习不错而且很有担当的高中生，而不是一个因为打架斗殴受到全校通报批评的刺头。 马肃很懂礼貌，他把刘婉芬和胡伟一直送到楼底下，看到他们的小车从自己视线范围内消失，才转身上楼。马周的眼睛立刻变得炽热无比，好奇的目光犹如实质，一遍一遍地扫过马肃受伤的左手，问道：“真的受伤了？你还会见义勇为？我怎么这么不信哪？是不是小偷本来只是拿着刀子吓你，结果你自己吓傻了，身体失去平衡，主动倒向刀口上受的伤？” 这个想象力也真是很亲姐了，马肃有一种捂脸的冲动，道：“你没听刘姐说吗？我是见义勇为，单枪匹马独斗两位持械的犯罪分子。要真跟你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会亲自送我回来？” “那可不一定，他们都是大学老师，素质当然比较高了。”马周一脸的不以为然，用饱含批判性的眼光乜了马肃一眼，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怎么看你也不像见义勇为的人啊，我就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你带着一群六年级的同学欺负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还被老师叫了家长。” “那不叫欺负，好吗？”说起这事马肃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小学的时候教学楼一楼走廊公告栏有班级量化考核积分榜，用粉笔字写明各个班级量化考核的分数，一二年级的小朋友比较不懂规矩，走过来走过去老爱随手擦掉考核表里的粉笔字。 马肃当时是学校校风监督员，对这种不文明的行为要负责，有一次马肃两个同学吃饭从公告栏经过，看到一个一年级的小男生又去擦粉笔字，两人责任心爆棚，一个去找马肃，一个跟着那小男生，接道消息的马肃风风火火跑去训斥小男生，结果就出现了三个六年级男生堵着一年级教室的后门，把一个一年级小男生弄哭的场面。 这是马肃一生的黑历史，当时那个一年级小男生的班主任正好经过教室，看到了这一幕，直接把事情捅到了教务处，马肃虽然没背处分，但是每个班级一个的校风监督员的职位被撤掉了，还被老师在家长会的时候竖为做事不动脑子的典型。 信封不算太厚，马肃数了数，一共八张大团结，在2003年的海岩，这笔钱不算多也不算少，以马肃手臂上的这点伤口，换一次药算上挂号费也就十几二十块钱，剩下的钱能够马肃两个多月的伙食生活费。 “吴江大学后勤处副处长。”马周更关心那张名片，一字一句地读出来，脸上的表情有点恍然，道：“难怪这么大方，又请你吃饭，又开车送你回来，还给你包红包，后勤处领导，还是吴江大学的，油水肯定很足。挺好挺好，跟他打上交道，以后你要进了吴江大学，日子就舒服了。给了多少？” 当然这是句玩笑。吴江大学虽然是211高校，但是在东江省内地位不高，属于重点院校的末位，实验班和强化班都不把它放在眼里，实验班伍秀培偶尔激励学生，就说再不努力读书，以后就只能去读吴江大学了。 马肃将信封收进口袋，道：“八百。这我得一分不少地交给老妈。” 马周抿了抿嘴，很鄙视的说道：“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现在分分钟十万八万过手，瞧不上这点小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自恋的马肃 马周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当初借口同学集资炒期货，用马周的身份证在证券公司开了账户，十万保证金满仓入手大豆期货，结果入场第一天，期货价格从开仓的2485跌倒2452，想要继续持仓，就必须追加保证金两万五千块钱。 马周当然不会自己贴钱补交，马肃又没有手机，只能亲自杀到学校通知情况，按照她的想法，十万块钱应该是那几个同学的极限，部分平仓补齐保证金属于唯一的选择，结果到晚自习下课，马肃亲自跑了一趟at机，打过去三万块钱。 一个礼拜下来，马肃陆陆续续追加了七万块钱保证金，马周有国泰证券送的期货软件，可以在电脑上看盘、下指令，几天下来，已经对期货的风险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几十点的波动就是上万人民币的损失和收获，看得她心惊胆战。 好在到假期前收盘，大豆主力合约重新站到了2524的高点，马肃投进去的那十七万，浮盈已经有四五万，所以两人还能在这儿比较轻松地说话。 “不是我说，这一个礼拜我都快被吓出心脏病来了，见好就收吧，小心到时候血本无归。”马周已经对期货产生恐惧，不再是那个听马肃一顿忽悠就大咧咧去证券公司开户的无知少女，此时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 “又不是你的钱，你瞎心疼什么，他们就指望着十一后的涨停呢。”马肃笑道，这事不能细说，他熟练地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说咱们自己的事，我的小说你有继续在打吗？“ 马肃心态很好，他是高中生，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知道了大方向，期货市场的涨跌就跟他离得很远，他就安安心心地上课，踢球，闲暇时光他还能气定神闲地写写小说。 从九月末马肃把暑假写了二十五六万字的盗墓小说交给马周之后，马周很积极地帮马肃码成word文档，并在网上以每天一章三千字的速度更新，更新了大概一个礼拜，两万多字，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两万字不足以构建一个完整的剧情。 马周的打字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但是她这人比较懒散，而且她是办公室文员，杂事很多，下班了还要跟汪俊泽谈谈恋爱，讨论讨论结婚的事宜，最近一个礼拜还不自觉地回到电脑前看看大豆期货的涨跌，所以每天帮马肃码字的时间不会太长，二十五六万，她用了半个月，平均每天一万六七千。 “你写到什么程度了？我觉得吧，有这二三十万，是可以更新试试看了。你老藏着掖着，把你那些破铜烂铁当成宝贝。”马周一脸嫌弃地说道，她一口气看完了这二十来万字的存稿，看得挺过瘾，就有点跃跃欲试，结果她这边已经码完，马肃不让她更新，她就有点吃饭吃到一半突然宴席被撤下去的那种感觉。 “再等等，等我再写这么多。”马肃笑道，“你要等不及，干脆自己写本试试，不好意思，小学时候翻到过你给男同学写得情书，文笔还不错，要不然我给你起个头？” 情书这句马肃说得是实话，马周是比较漂亮的女生，字写得漂亮，文笔也还不错，这种女生大多有点小文艺，到了中专，脱离父母的监控，爱情的暖风来得猛烈而又温暖。像马周这种有两个好奇心极强而且手段下作的弟弟妹妹的人，隐私权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两人经常翻出马周和同学的信件，当然，为此把马周气哭过好几回。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我真恨不得一巴掌一个拍死了事。”说到这事，虽然时隔六七年，马周仍然耿耿于怀，马肃两个不仅偷马周的私人信件，还偷她的私房钱，拿了钱到村口小卖部买零食，马周追在身后一边哭一边喊，小卖部老板娘都有点看不下去，五块钱只给马肃和马泓两块五的零食，还了一半零钱回去。 “这没办法，老妈说了，她当年根本不想生二胎的，是你一天到晚说大伯家有兄弟姐妹，二伯家有兄弟姐妹，只有你一个孤零零，一定要让老妈给你生个小弟弟，她才生我们的。”马肃笑得很坏，这话何巧芝说过不止一次，当然真实性马肃持怀疑态度，或者有点马周的原因，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你听她说，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马周果然发动反击，“老妈生你们那会儿我才多大？七岁多一点，刚上一年级，屁事不懂，你觉得这种事她会听我的吗？” “那我不管，有话你跟老妈掰扯去。”马肃笑嘻嘻地说道，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两本本子，递给马周，道：“这是这个月的，本来想等国庆长假写完了一起给你，现在既然到你这了，就先给你，你看仔细一点，每一章前面都有数字，有的在这一本，有的在这一本。” 用两本本子的原因是，老吴虽然要求每周都要写随笔，但是马肃不敢把写得都交上去，他礼拜一到礼拜五，平均每天写三千个字，双休日更多，一个礼拜大概要写三万个字不到，要都交上去了，老吴肯定要在王小北跟前上眼药，毕竟老吴其实不大喜欢马肃老写小说，希望他多写点小散文。 马肃之后每次写小说都分开写，一半交上去，一边自己留着，至于老吴读起来跳章太多，马肃是不管的，反正老吴对马肃的小说兴趣也不大。 “这么复杂？”马周翻开练习本，马肃特有的那种很丑的草字立刻迎面而来，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马肃的字认真写还算不错，但是连字太丑，人家写连字都有一种飘逸的感觉，比如谢道恒，但是马肃的连字奇丑无比，到将近四十岁，也还是丑，不过套路看得多，会用一点，看起来没有丑得那么惨绝人寰而已，“写这么多，你上学就写小说了？” 马周最后两句话说得很重。开学一个月，这两本本子里大概有十万来字，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虽然丑，但是对秀安中学的高中生来说，这些就是具象化的时间，这些时间本来该用来学习，但是现在成了这些丑陋的连字。马周对马肃写小说这件事没有特别大的反感，但是如果因为写小说影响到学习，她肯定是反对的。 “新学期，学习压力不是特别大。”马肃笑得有点心虚，这些字迹其实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副课课堂上写的，他脸皮比较厚，座位也比较靠后，副课老师几次三番没抓住他，对他无计可施，“国庆过来就月考，我们老师给我定了红线，考不到班干部就没得当，这条红线我自己也很重视，达不到就不写小说，专心上课。” “这还差不多。”马周哼了一声，把本子放到一边，然后似笑非笑地打量马肃，道：“这事我听说了，行啊，马肃，你都因为打架吃处分了，还是个高二的，老妈差点没给你气死，直接跟老师说了，下次再有这事，老师爱怎么打怎么打，爱怎么骂怎么骂，打死了她都不怪老师。” 这话何巧芝没在马肃跟前提过，王小北也没提，不过回想起来，何巧芝来学校后的好几天，王小北看马肃的眼光确实有点奇怪，偶尔会看着马肃露出奇怪地笑容，很有点小得意的那种感觉，马肃当时以为是她在看自己和薛冰的好事，现在从头再想，多少也有点何巧芝如此彪悍的表态的原因。 “老妈没跟你说明白吗？真不是我打架，是有人追到厕所里打我，结果被我按在了厕所里。”马肃笑道，“那家伙处分比我还重，我这通报批评不进档案的，他是警告，要写入档案，明年要撤销不了，他高中毕不了业。” “你这么厉害？”这句话根本不是重点，马周笑得很诡异，道：“人高二为什么追到男厕所打你？高一高二本来交集就不多，不过你老姐我见多识广，你别忽悠我，老实交代，你们打架是不是因为女生？” 不能说何巧芝没马周精明，只是因为马周中专毕业也就两三年，中专是初中毕业之后直接上的，她念中专的年纪跟马肃现在也差不多，很能理解荷尔蒙分泌过剩之下，男生们惹是生非的套路。说不定当年她也是主人公之一，毕竟马周除了个子稍微矮点，长得还是相当漂亮的。 当然这种事只要没抓个正着，马肃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按照你这个套路，高二学长来厕所揍我，那就是他喜欢的女生不仅不喜欢他，还喜欢我，那个倒霉鬼对我妒火中烧，义愤难平，所以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以可以，至少说明你弟弟我的人格魅力已经到了让女生情难自已的程度，你这么想绝对没问题。” “靠，你也太自恋了。”马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一秒入戏的马周 “我说真的，老姐，你要有空，自己可以尝试写点东西。上次我听我们班女生学霸讨论来着，觉得她们说得挺有趣，就是女生穿越回到清朝某个大人物身上，然后卷入宫廷斗争，你想想看，男主都是阿哥，未来的皇帝，不是挺有意思吗？”马肃开玩笑地说道。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就输入你那些字，我就有点头疼，别说自己写。”马周一副举手投降的表情，当然这个表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最近事情太多，比较没有时间，毕竟马肃当年可是从她的房间一本一本地找言情小说，从短篇青春校园文到长篇小说，都有，而且大多文笔还算不错。 “我就这么一说，你自己没事了，可以试着写写，女生小说有个好处，不用写那么长，三四十万字，写得好，就很有影响力了。男生小说比较粗糙，字数要求也比较高。”马肃笑道，“我觉得你们言情小说套路都差不多，你看过那么多小说，总结总结，套路套路，主要我觉得穿越的题材很新颖，很能迎合你们这些成天做皇室梦的女生。康熙老爷子不是生了好几个儿子，这些儿子不是为了争皇位你死我活吗，我觉得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很能利用，最好几个比较厉害的皇子都喜欢上女主。” “滚蛋，别搞得像自己很了解女生一样，我们女生会这么肤浅？你把这些小心思都用在认真读书上，就不会被踢出实验班了。”马周笑骂道。 真有这么肤浅，马肃心里默默道，联想到后世红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清宫戏，马肃自己心里都忍不住跃跃欲试，毕竟女主小说都比较细腻，篇幅还都不长，写起来比较轻松。 “其实你可以先写写看，不在网上发表，试试台湾的出版社也行，那边出版业还比较繁荣，这个题材比较新颖，可能他们会比较喜欢。”马肃一本正经的说道，“听说那边写个六七万字就够出版的底线，我觉得比你成天在办公室打杂有前途，你们公司算知识密集型企业，大多数都是工程师，东南大学毕业生在这里只能算小弟，你这学历基本没有晋升空间，只能一辈子打杂，我觉得按照你得性格，迟早没法在这里呆着。” 事实也确实如此，上个时空，马周在这家上市公司呆的很不顺意，以她的学历只能到下边工厂当工人，机缘巧合她到了总部办公室当文员，但是基本只能算打杂人员，学历资历都差太多，怀孕之后马周就很干脆辞职回家。 马肃这个理由让马周有点心动，她给马肃码了二十来万个字，因为知道是自己还没成年的弟弟写的小说，她在码字的时候就很能用挑剔的眼光看待这些文字，得出的结论是，文笔不错，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自己如果认真写，肯定能比这个写得更好。 二十几万字，其实情节已经逐渐成型，马周自己看得很入迷，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有点自己动笔写点东西的冲动。但是虽然有这种冲动，真要下笔顿时陷入一片迷茫之中，不知道写点什么。马周性格和马肃一样，既有懒散也有聪明，在没有任何压力的驱动下，且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的时候，她的创作冲动很快就会被懒散弄得一团糟，然后迅速熄灭。 “要不我给你写个提纲？你照着这个提纲一点一点填充。”马肃看到马周脸上心动的表情，立刻乘胜追击，女主小说他从来不看，但是像《步步惊心》《宫》这种爆红的电视剧，马肃过年在家还是陪着马泓追了几集，追了几集就意味着入坑，当然就是得从头看一遍的意思，而且他还挺喜欢女主角刘诗诗。 细枝末节肯定是记不清楚的，不过几位大主角的各种感情线马肃还是有点印象的，加上最近写了那么长时间的小说，演绎能力日益加强，马肃就着客厅的吊灯，兴致勃勃地跟马周讨论了两个多小时的剧情线。 这个时候就能体现马肃看电视的时候对故事的记忆和把握能力，从小他跟马泓一起看电视，马泓比较呆萌，就真是看电视，看得时候很入迷，看完之后问她发生了点啥，她完全说不上来，马肃就不一样，看过之后就能滔滔不绝讲很多，他能看懂故事，所以记得住，再加上讲故事的时候他还挺喜欢演绎，复述起来就很能头头是道。 这次写提纲，马肃用上了复习数学知识点的方法，主干是整体剧情，然后根据整体剧情的不断推进，延伸出很多分剧情，好在大女主小说一般都是单人视角的模式，群体视角的场次不多，所以这种方式弄出来的提纲还不算特别乱。 马周也很兴致勃勃，她对那一段历史知识缺乏必要的了解，但是对女生喜欢的男生形象还是很有见解的。在她的参与下，人物性格逐渐丰满，一些马肃记不清的细节她也很积极地去弥补，甚至在整体剧情的走向上她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马肃设计的整体剧情带歪。 这种情况马肃喜闻乐见，说到底他提供的模板就用于参考，小说还是要马周自己来写，她的喜好是她近一步发展剧情的动力，也是她写作的乐趣。 “可以啊，马肃，我发现你真挺有写小说的天赋。这些细节你都想得这么清楚。”马周垛了垛手里大概七八页的白纸，很满意地说道，当然能写在纸上的，都是比较系统的提纲，或者马周觉得值得写下来的细节，更多情节的推动和发展，都留在马周脑海里。 因为我看过电视剧，马肃心里默默道，面上还得故作谦虚，道：“这还只是一个想法，能不能写成小说，还要看你，女主小说对文笔要求比较高，写得比较细腻，不过也要一定的节奏，不要太拖拖拉拉，剧情节奏还是要相对比较顺畅的，这是写小说的基本要求。” “你居然跟我在这摆老资格。”马周露出惊讶的表情，道：“我看小说的时候，你还在abcd瞎念呢。也就比我早写三个月小说，我跟你说，你写小说是业余，主要还是学习，你姐我认真起来，一天能在电脑上啪啦出好几万字，倒时候我还是你前辈。” 那是你打字的速度，不是写小说的速度，尤其你这还是对文笔要求比较高的女主小说，当然马周此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马肃就不自找没趣，很狗腿的说道：“那是，倒时候出版了，赚了大钱，你得给我点辛苦费，好歹这提纲有我一半脑力劳动。” 马周极其轻蔑地乜了马肃一眼，肃然道：“朕知道了，你这奴才，办事的时候不用心，论功行赏的时候拼命往前挤，岂不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非看在你为人还算勤恳，早着敬事房拉下去打板子了。好了，别的话朕不多说，你自己体会，好自为之，跪安吧。” 这是一秒钟入戏的节奏啊，短暂的惊愕过后，马肃很有一种捂脸的冲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俗人投机者》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有人很失望 第二天马肃跟马周吃了顿早午饭，坐公交车回家，马周公司也放假，本来也打算回家一趟，昨天晚上拟定了提纲之后，她就陷入一种莫名的振奋之中，晚上到十一多点还在构思剧情。这种兴头之下，她也就打消了回家的想法，开始着手写她的小说。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马周对回家这件事本来就不热心。她在海岩市区自己租了房子，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很自由，但是回到家，要应付一堆家务活，还有被比较强势的何巧芝横挑鼻子竖挑眼，很不自在。 长大后的马泓跟马周一个样，能不回家尽量不回家，她们两个都属于新时代的女生，新时代里女权主义迅速兴起，这种女权主义体现在家庭关系中，女生的生活能力极速下降，男生们的生活能力极速加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再是对女生们的要求，而是男生们在与同性别个体争夺女生们青睐的局部优势。 对于这种时代的剧变，何巧芝是很无奈加看不惯，但是她看不惯没用，马肃姐夫妹夫都甘之若饴，很享受这种被统治的生活，何巧芝也就没法多说什么。 马肃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左右，何巧芝带着草帽在门口菜园子里浇水，远远就看到了马肃，将粪勺放在田地上看着马肃。马肃知道她此时心情不会太好，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你手上怎么回事？”何巧芝沉着脸，看着马肃缠着纱布的手臂，声音很压抑。 “出了点事。”马肃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道：“非得给我裹个这玩意儿，看着吓人，其实不裹也没事。” “我问你怎么回事。”何巧芝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上淌着汗珠子，“我送你去秀安中学到底是干嘛去的，你怎么三天两头都要弄点事情出来，回头我跟你爸说一声，干脆别去了，去干什么，不是今天打架，就是明天打架，这次还弄上刀子了，你是嫌你命太长是不是？” 马肃心里其实已经有点准备，老詹这人人不坏，做事很负责任，这次事情出得这么大，马肃虽然当面把他糊弄过去了，以他的性格，回头肯定还回去一个一个落实，何巧芝估计是今天下午马肃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接到了老詹的电话，早一点以何巧芝的性格，肯定电话早就打到马周手机上了。 “詹主任来过电话？”马肃小心的试探道。 “怎么，詹主任不打电话来，你还不打算跟我们说这事？”何巧芝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通常她露出这种表情，就是生气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果然是老詹，马肃心里一声悲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詹主任喜欢夸大其词，没他说得那么严重，他全是听派出所警察说的，警察的本意是叫我们中学生保护自己最重要，詹主任就以为我们故意跟小偷作对，其实不是，那小偷先打的一个大学老师，又打了一个退休老医生，惹了众怒，一车人都要揍他，我比较倒霉，离他比较近，往外挤没挤得开，一不小心被刀子划了一下。你儿子什么人你不知道，放到抗日战争，肯定属于第一批当汉奸的，怕死得很，会干这种没把握的事情？” 这几句话说得何巧芝脸色稍稍舒缓下来，汉奸的玩笑何巧芝常开，因为小时候马肃脚趾甲比较厚，每次剪脚趾甲都会很痛，特别是挑肉里的那一部分，马肃会叫得很惨，一次看抗日剧，日伪军对我党情报人员严刑逼供，各种酷刑轮番上阵，包括拔脚指甲，该同志仍然坚贞不屈，何巧芝就开玩笑，要是马肃出生在那个年代，日伪分子也不用上刑，直接牵着马肃在刑场走一圈，马肃肯定乖乖投降当汉奸。 “你胆子真是大，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要不是今天詹主任电话打到家里，我跟你爸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谁给你这么大胆子。”何巧芝出了口气，语气就软了下来，把粪勺放回粪桶，走过来看了眼马肃的手臂，半信半疑地说道：“真没事？” “真没事。本来昨天就能回来，因为到派出所录笔录，所以耽搁了半天，晚上被救那个人请我们吃了顿晚饭，她丈夫是吴江大学的领导，这是他的名片，让我回来之后，你们给他打个电话，昨天晚上他们本来想开车送我回来，我觉得太远了，就让他们把我送老姐那儿。” 何巧芝听说是大学的领导，口气更加弱了三分，当然嘴上肯定不能示弱，仍旧大声道：“大学领导怎么了，大学领导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了？你也是傻，脑袋瓜子太笨，看着不对劲，早就该往后面挪，等到事情突然发生，你再往后哪里还来得及？” “是是是，我反应比较慢，脑袋没转过来。”马肃连连点头，很诚恳地说道。 “社会上的事情形形色色，很复杂，你别以为你考上秀安中学就很了不起，这一次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情一定要当点心。”何巧芝语重心长地说道。 回到屋里，马泓歪着脑袋正在挖耳屎，看看见马肃回来，嘴巴一拉，不怀好意地说道：“老马，看不出啊，打架都打到派出所去了，你要早回来两个钟头，老妈就直接把砧板砸你脑袋上了。” “你听到什么了？”马肃脸上自然而然地带出讨好的笑容。 “不知道，又不是我接的电话。”马泓一脸傲气，装模作样拿着耳挖子戳了戳马肃，叹了口气，学着老妈何巧芝的口气数落道：“我说你什么好，老马，在海岩呆了半年多，别的没学会，打架瞎折腾你倒上道得很，再这么下去，别说考大学了，能混到高中毕业就阿弥陀佛了，还在海岩呆着干嘛，现在就出去打工得了。” “不懂别跟着瞎嚷嚷，我这叫见义勇为。”马肃不乐意的道，“老爸知道了吗？” “老爸知道你还能站在这儿？”马泓乜了马肃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老爸马文平时话不多，但是动起手来比老妈何巧芝狠得多，少年时代的马肃挺怵老爸马文的，“见义勇为怎么了，见义勇为也是打架，还跟拿着刀子的人打架，总之这几天你别想好过。” “我相信老爸还是能够分清是非黑白的。我这是弘扬社会正气，现代社会就是我这种浩然正气的人太少。”马肃其实不大担心老爸马文，马文自己身上就很有正气，马肃如果是跟人打架受伤，肯定得挨揍，见义勇为受伤，马文虽然心疼他，但是不会动手，也不会骂他。 “得了吧你。”马泓不屑地歪了歪嘴巴，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个比较诡异的笑容，“你知道昨天下午谁来了吗？” 这种笑容很有特点，联系到昨天是国庆假期第一天，全国中小学统一放假，马肃脑子转得很快，立刻猜到了真相，“谁？你的狐朋狗友就那么几个，不是曹倩就是谢秋宏。” “纪瑶和曹倩。”马泓笑得像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你野得很啊，放假第一天就到同学家去玩，也不回家，有人很失望。” 去同学家玩是马肃给家里报备的情况，何巧芝其实对这事很不满意，但是海岩离青禾比较远，有点天高皇帝远的感觉。想到纪瑶那封装满少女心事的信，马肃就有点头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