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情人》 正文 2论斗小三功力的深厚度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gay吗?】 ------------ 顾言臭着一张后爹脸,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脑子里全是刚刚跟他吵架的某个姓苏的女人。想来想去,胸口更痛了。 天才刚亮,路上空空荡荡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半小时前才存的号码。 “您好,我是严齐。请问……” 顾言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我要做个全身体检。” “……我帮你把电话转给前台吧。”对方气呼呼地回答,显然是因为大清早接了个预约电话而不爽。 “严齐医生,我要找的就是你。我是顾氏珠宝的顾言。” 严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当初在财经报上看到过“顾言”这个名字。二十八岁,顾氏的新老板,去年因为父亲去世匆忙回国接任,结果在董事会上出了大丑…… 不过再怎么出丑也是金主啊金主。 严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顾总您好,您请讲。” “我要做个全面检查。血液,心脏,肝功能,肾功能,耳鼻喉……” “您放心,这些我们诊所都能做。”顾言听到听筒另一端传来笔记本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键盘的敲击声,“我们定在……三天后,您看如何?” 顾言笑了:“三分钟后还差不多。” “……顾总您开玩笑?现在才七点不到!” 顾言没回答,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朝城东的一片商业区驶去。然后以非常职业化的口吻说:“严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两年前你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言诺律师事务所曾为你的一件枪击案辩护——” 严齐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防备。 顾言勾了勾嘴角,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车前方狭窄的街道:“我知道。这是我同事的案子。我是言诺事务所的合伙人。” “……” “据我所知,你好像瞒了几份材料,比如某位苏姓小姐——”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言冷笑。 这两个人果然搞不清楚! 再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死女人,很喜欢这小男生是不是?挨得那么近,互相找虱子呢你俩! “我在美国司法部有几个朋友,他们大概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你,你这是违反职业道德啊你!”严齐几乎在对着话筒吼了。 “我知道。可严医生,是你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话音刚落,马路前方突然突然拐出了一辆车,顾言被突如其来的车灯照得睁不开眼—— 傻逼! 他把手机扔在旁边,抓紧方向盘猛地朝右一个大拐,惊险避开,差一点就迎面撞上了。 “喂?”他又捡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听筒那端一点声音都没有,顾言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那人没挂电话。 过了很久,严齐小媳妇一样憋屈的声音才从另一头传来:“顾先生,你这是讹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的……” 顾言叹了口气。“我没想讹你,我只想马上做个身体检查而已。”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会付你三倍的检查费。” 他在诊所外转了一圈,找到了泊位。天几乎全亮了,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不远处顾氏集团大厦顶层,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他撞上车门,锁好车,沿着石阶往上走。 听筒里传来严齐苦大仇深的呼气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那我看看今天能不能给你排个空档……你几点有空?” 顾言来到台阶顶层,推开严齐诊所的大门。 “我已经在门口了。” ------------ 当顾言在又黑又冷的房间里做着超声波检查的时候,苏一诺正快步走向街边一家咖啡馆。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早上跟顾言吵得太凶,居然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这次约她来的女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栗色卷发,懵怔的表情写满良善,一看就是那种只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乖女孩。 苏一诺的唇角一弯。顾言的品位从没让她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可惜这样的美女却没个好脑子。 苏一诺放下包坐定,点了杯蓝山,随后就一语不发地从左手边拿了本杂志翻。见她久久不开口,对面的美女有些局促,终于忍不住自我介绍:“苏小姐,你好,我叫秦若。” 秦若。情若。 好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苏一诺手上动作没停,只随口应了声:“请叫我顾太太。” 此言一出,对面人原先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安地挪到了桌下。 苏一诺冷冷地看着她,能够做到一天几十通电话骚扰她的人,此刻居然紧张得就像被骚扰者——这种女人,不是段位太低就是城府太深。 她淡然地抬起头,慢悠悠开口:“秦小姐今年多大?” “二十。” 多好的年华,其他女大学生都在结伴聊天逛街扯八卦学化妆,可眼前这位秦若却在跟她这位大龄已婚妇女对峙。 苏一诺心下暗叹,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这位祖国花朵的三观,于是敲敲桌子诚恳地说:“有时间骚扰别人的生活,不如好好读。” 小姑娘明显没听进去,蜜色的唇抿了抿,转移了话题:“之前顾总告诉我他有太太,我以为是说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苏一诺眼神一暗,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白皙的指背上并没有戒指。 正室做到这地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抬头看到秦若正在细细打量她。撞上她的目光,秦若貌似不经意地摸摸颈间水滴状的挂坠。 苏一诺眼角瞥到她的动作,微微蹩眉,突然失去了继续打击小三的*,只是简单地说:“那现在你知道了,所以请停止对我的骚扰。这么简单的事应该做得到吧?” 说罢抓起包就打算撤。就在这时,秦若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呈夏雨荷状含了一包泪:“苏小姐,我不是要他的钱……我只是想陪在阿言身边。昨天,阿言告诉我,你们当初是闪婚,没有感情……既然你不爱阿言,那……” 苏一诺皱眉,她连他们闪婚都知道? 秦若的声音本就酥软,再一口一个阿言,听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又看了眼她摸挂坠的动作,不由轻笑:“你说你不为了钱?那好,现在就把你脖子上的项链还掉,我就相信你的话。” 秦若还想开口说什么,苏一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别跟我说这是顾言送你的之类的鬼话。如果我没认错,这个挂坠是顾氏原来的春夏新品。”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顾言从斯图加特回国,电脑上就是这个挂坠。她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做这么大块的玻璃石了”,顾言笑着回答:“亲爱的,这是宝石。”她说庸俗,最后那个设计没通过,那坠子也被顾言丢在办公室忘到了脑后。 不过是个被砍掉的半成品,居然还有人当成宝贝,耀武扬威地在她面前炫耀。 眼前秦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染上了一丝怒意。 苏一诺嗤笑一声。顾言这个人向来洁癖得厉害,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虽然她一直鄙视他的人品,可在小三方面对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过以秦若这样的年纪和阅历,懂得拿个坠子来设计挑衅,已经算是聪明的了。 她一字一句地问:“秦小姐,你确定你真的和顾言有过什么吗?” 对面人动作明显一滞。苏一诺捋了捋头发,慢条斯理地抛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gay吗?” 秦若看上去就像是被雷劈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才恢复到正常大小,脸色青一片白一片,红唇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这……这怎么可能?!” 苏一诺嫣然一笑,把手上的杂志扔到她面前。版面上赫然就是本城某名少的妖娆身型。 高、富、帅,还是个基,顾总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呀。 “你平时不看杂志电视?”苏一诺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其实,有时候八卦新闻还是挺靠谱的。” 她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敲敲太阳穴:“小姑娘,城大好歹也是名校,别给母校抹黑。好好动动脑子,衣服项链包都是要靠自己挣的,毕竟你用情再怎么深,弯也掰不直啊。” 说罢忽然想起什么,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票子放在桌上:“我不想追究你是怎么弄到我手机号的,我只劝你,多为家人着想。” 秦若的家底,私家侦探早已帮她查清:父亲是个小学老师,母亲无业一直在家,目前就读于城市大学外语系,因为成绩优异被推荐到顾氏珠宝做实习生。 不想再多看对面人一眼,她勾唇笑笑转身离去。脸上凉薄的神色倒和顾言有七分相像。 刚走出咖啡馆,包里的手机就叫了起来。她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老板徐天赐欠扁的声音:“一诺,你在哪儿呢?”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整了整皮包肩带:“在市区。” “市区?那就好,那就好。”那头的人兴奋得有些反常,直接打断了她,“你赶紧的,半小时内到汉邦酒店来。” “到底什么事?喂?喂?” 不等她说完,那端已经光速收线。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在最好的时光里,你遇见了谁? 我想说一个温暖的故事,它关于一生一次的爱情。 收藏个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陆总,在那萧瑟的冬天哟!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顾言,人类都不用担心外星人入侵了,放一个你出去就把他们全搞定了!】 --------- 汉邦酒店是市里的标志性建筑。苏一诺上了出租车后就闭眼在后排装深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刚才秦若的脸。 她和顾言在一起两年,一直把婚前协议里金光闪闪的那一条铭记在心——一旦顾言出轨,婚姻立即终止。 刚刚结婚那会儿,她天天搜集小报消息,幻想着各种男女小三轮番出现。她用过偷拍机,安过窃听器,还雇过侦探,天天巴不得顾言整出什么幺蛾子,好跟他一拍两散。可事实证明,无论多轰动的绯闻,最后都让她空欢喜一场。 她只能等。一生那么长,总会有相看两厌的那一天。 汉邦酒店里举办的是房地产界排名龙头的北江地产午宴。苏一诺观察了半天门口的横幅,愣是没看出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服务生拉开玻璃门,只见水晶吊灯下闪光灯此起彼伏,满场都是穿着礼服的莺莺燕燕,姿态轻盈如翩翩蝴蝶。 直到看到顾言身影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徐天赐要把她叫来。内心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字——“靠!” 顾言一个人站在宴会厅外的阳台上,笨拙地夹着两支烟,也不吸,就在那儿咯咯傻笑,像个幼儿园拿着棒棒糖的孩子。 她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得走过去。“顾大少又开始抽烟了?不怕再抽出个肺痨?” 顾言懒散又妖孽地笑了笑,神神在在地说:“反正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苏一诺听不懂他的话,暗自翻白眼之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间。顾言一点也没了早上吵架时的火气,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耳边:“我刚才去了次医院。” “……他们给你打激素了?” 顾言一口气没提上来:“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苏一诺上下扫视了他一番。 “顾言,你这身板我还不知道?人类都不用担心外星人入侵了,放一个你出去就把他们全搞定了!”说着一把拍掉他的爪子,“你怎么会来这儿?” “亲爱的,我每天的行程就放在客厅茶几上。你要是能多关心关心你老公,我会很感动的。” 苏一诺脸上一热,却无法辩驳。对于他的工作行程,她的确一直都没关心过。 见她迟迟不说话,顾言叹了口气,捏住她的双肩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一诺,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到底什么让你不痛快了?” 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不明。的确,这些天她被秦若骚扰得头昏脑涨,精神和睡眠都极差,今天早上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就为了她和严齐三年前的一张合照。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顿了顿,语气笃定:“我想来想去,难道是某些人脖子上的玻璃石太晃眼,让你嫉妒得茶饭不思?” “顾言,你跟踪我?!”苏一诺一下跳了起来。 仿佛预知了她的动作,顾言伸手按住她的肩:“上半年顾氏之所以能拿下Silber那笔订单,就是因为对公司的宣传片满意,而且他们还指明说是因为里面一个女孩的笑容很美。那个女孩就是秦若。你觉得奖励一块蓝宝石有点多了?” 苏一诺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手。 “一诺,你还真的吃醋了?”她向来对他不闻不问,冷不丁揪着这一出不放,顾言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没有!”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我就是眼红那个挂坠,那么大块宝石,任谁都会嫉妒。”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物质?” “顾大少,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那是富二代官二代才有资本做出来的。我一个拉大提琴的,这两年一场公演都没有,就靠着唱片收入,你还真当我是圣母?” 结果顾言压根没接她的话茬,沉默了好久才阴阳怪气道:“要你说句真话就那么难?你会稀罕那坠子?顾氏那么多珠宝,我全堆到你面前你也不会多看一眼。” 不等她抗议,他又截了她的话:“既然来了,跟我一起进去打个招呼。有这么个漂亮老婆,我不晒晒可不行。” ------------ “哟,顾少来了!终于来了!”刚进门,不知谁眼尖嚷嚷了这么一句,瞬间满座的视线都飘了过来。 苏一诺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把手伸进了顾言的臂弯。她脸皮薄,即使再讨厌顾言,还是能在外人面前做到彬彬有礼。 顾言低头看了一眼,低笑着夸奖:“反应倒挺快。” 苏一诺扯扯嘴角:“耳濡目染。” 这是间复式小型宴会厅,头顶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沙发还是一体成型。桌上有马提尼和琴酒,都已经开塞醒酒。苏一诺深吸口气,一个午宴而已,搞那么奢侈,说到底还是摸着酒杯谈生意。 她一眼看过去,除了徐天赐之外,还有几个脸熟的顾言的狐朋狗友。顾言穿梭其中,一身黑色西装,亮蓝色衬衣,缎面的手工皮鞋抢眼又别致。笑意闪现时,似乎整片阳光都被他抛在身后。 苏一诺看着他,脑中不由冒出“妖孽”二字。 他哪里不像gay?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从发梢到脚趾,没有一个地方不像。现在想想,真是瞎了一双钛合金狗眼。 不远处一个富家太太和她的小伙伴们在聊包包衣服之类没营养的话题,苏一诺抿了抿嘴角,觉得无趣至极,还不如回家练琴。 可她没想到下一秒竟然就遇到了老熟人。 “一诺。” 陆景阳迈着翩翩有礼的步伐,一派贵公子模样在她面前站定,脸上挂着标准笑容叫她的名字。 曾经朝思暮想的初恋对象就在眼前,苏一诺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几乎站立不稳,只觉得这个宽敞明亮的宴会厅都变得拥堵起来。 陆景阳。 他怎么会回国? 他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些年她苦苦等待,可始终都没有见到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他跟着另一个女人离去,把她孤身一人抛在异国他乡,连个背影都没有留下。如今时隔两年再见,场景换了换,几番轮回,早已物是人非。 她已嫁,他也本该已娶。 苏一诺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以前总以为时间是治愈良药,现在看来,她真是错了。时间只会适时指正她,这些年浮浮沉沉,牵牵绊绊,终究回不到完整。最可怕的事不是有人推你下地狱,而是那个人曾经带你上过天堂。 如今,她甚至已经失去了直面他的底气。 恍惚间,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陆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顾言不知何时踱到了她身边,伸出手松松揽过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他一手端着高脚杯,狭长的桃花眼溢出笑来。 他问她:“诺诺,怎么了?” 那一刻,苏一诺突然感激起他的全套做戏,至少让她在陆景阳面前不至于太落魄。 她迹般地安定下来,轻轻摇了摇头。顾言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又望向对面的陆景阳:“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 “这两年怎么样?” “老样子,每个月都要东西海岸来回飞好几次。”陆景阳脸色变了变,突然问,“你们两个……” 顾言笑眯眯地跺跺脚跟,神情慵懒又闲适:“噢,陆总刚回国,还不知道吧。我和一诺两年前就结婚了。在那萧瑟的冬天哟~~~” 陆景阳的瞳孔猛然一缩。 贱男恰到好处地补了一刀:“……说起来,她还要叫你一声姐夫。” 话音一落,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顾言依旧是一张没心没肺的腹黑毒舌脸,偏偏还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从来不知道他是自己妻子的旧爱。陆景阳被他春天般温暖的笑容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抢先打破了沉默: “这声‘姐夫’我担不起。顾总不知道吗,我和沈萱的婚约两年前的冬天就取消了。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公事。” “两年前”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几乎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言轻声笑笑,垂下的眸子里略过一丝鄙夷,并未接招,而是轻轻巧巧地转移了话题:“城西那块地已经在你名下了?” 陆景阳顿了好久,才回答道:“没。光等拆除时间就太久,还要爆破,又要为公文伤脑筋……” “这怎么会是问题?今儿个咱们徐公子不就在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真该罚!”顾言勾起嘴角,朝不远处的徐天赐抬了抬下巴。 …… 相比苏一诺的失魂落魄,这两人倒是把酒言欢,怡然自得,亲昵得就像分别多年的老友。事实上她敢确定他们之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好在包里的手机识时务地响起来。苏一诺僵笑着说了声“失陪”,匆匆离开。 处理了那个推销电话,她站在阴影处,有些背着光,茫然地看着那他们的身影。不知在说什么,两人都是满脸笑意。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陆景阳转过头,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点头致意。 苏一诺心中一颤,呆呆地看着他,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惶然无措再次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一时间竟然忘了周围的一切。 ------------ 宴会结束时已将近傍晚。 顾言的酒品和人品一向成反比,醉酒后不吵不闹,上车后只靠在窗玻璃上发呆,看上去像个孩子。苏一诺静静坐在她身边。平日里受多了他的讽刺,这会儿他的冷淡让她不安。 直到回到家里他还是一言不发。她自己找了东西吃,又练了两个小时的琴。等她洗了澡准备进卧室时,忍不住鬼使神差地朝客厅望了一眼——顾言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发怔,左手捏着切工镜,右手点了一支烟。 她揉了揉眼睛,微弱的月光下,缭绕的烟雾和他指尖上的星星点点红光在黑暗中一闪即逝,照亮了他墨色的眸。 她终于忍不住问:“还不睡?” “嗯。” 苏一诺两只手绞着睡裙,搜肠刮肚想找出其他话题: “今天晚上月亮很亮。” 顾言嗤一声,没好气道:“我才不管它亮不亮呢!” 说罢突然一动,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她一个重心不稳倒在沙发上,被他揽在身侧。 “乖,别动。”他侧过脸来,在她耳边轻声说。 他身上特有的薄荷香漫过她的鼻尖。光晕下,顾言轮廓分明,浓密的眼睫眨一眨,鼻翼两侧便印上浅浅的重影。 “难得我在家,陪我看部电影。” “什么电影?” 顾言无声地笑了笑,翻身压住她,托着她的脑袋,缠绵地吻上去: “理查·基尔的《似是故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精彩哟,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中国好闺蜜严齐先生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她的初夜。】 ------------ 苏一诺被顾言的话和铺天盖地的吻弄得毛骨悚然。浑浑噩噩间,看到了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面并无半分情-欲。她全身一震,终于再也装不下去,猛地推开他坐起来: “顾言,你是不是知道今天陆景阳会去,所以才让徐天赐来叫我?你就这么想看我出丑?!” 等到她直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迟了。他静静地望着她,眼中讽意无限。突然嗤地一声笑出声来,重重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 “你当我乐意去给你初恋情人当陪衬?!” 下一秒,她的四肢就都被他钳制住,只能怒目而视:“顾言,你干什么?!” “当然是……做我爱做的。” 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喘息声。顾言低头俯视着她,黑色的眼再无一丝笑意,如窗外的月光般透着森然冷意。苏一诺僵直着身体,如梦方醒。 本想张口诅咒他,却被他的紧捏住下巴,全身动弹不得。 “顾言,你放手!” 挣扎间,她的指甲已在他手臂上划了好几道红痕。可顾言不闪不避,只慢条斯理地掀起她的睡裙,用牙齿咬开内衣扣。 突如其来的燥热席卷了她。他的吻变得格外温柔,一手托着她的颈,用柔软的舌撬开她紧闭的齿。薄唇吻上她的颈侧,移到哪里,哪里就燃起一团火。他身下的灼热抵着她的濡湿,整个人挤压着她,同她紧紧结合。 苏一诺咬唇、闭眼、奋力挣扎,可身体的契合度依旧背叛了她。不可否认,顾言是个中高手。两年了,他的每一次碰触都让她愈发失去理智。 可她知道,从始至终,这个懒散迷人又多金的男人只把她放在床上,从没把她放在心上。 他不爱她,一点都不爱。 当假面被撕裂,她是困兽,他才是狩猎者。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的夜晚,她在半醉半醒间睁开眼来,惊慌地看向四周,不期然撞入了顾言漆黑的眼睛。凌乱的鹅绒被和身上撕裂的痛楚都在提醒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她的初夜。 那一夜,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和魔鬼打交道。 她记得自己失魂落魄地从床上坐起来,掰开顾言紧紧缠绕她的手指,跌跌撞撞地扑到他面前:“顾言,我求求你……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了……我不能再犯第二个错了……我们……我们马上去离婚好不好?” 周身鹅绒羽被的触感绒软,她却觉得那近乎是滚烫的烙铁,让她全身疼得如同快要融化一般。 顾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遗憾地摇摇头,摸了摸她布满泪痕的脸:“亲爱的,这可不行。” “……为什么?” “你要是跟我离了婚,我妈又得唠叨我的性取向了。” 她的心猛然一缩,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这就是他娶她的目的——为了一个婚姻的幌子。 顾言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极尽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廓。 “终于发现这是个危险游戏了?可亲爱的,太晚了,你来不及退出了。” 他叹息着告诉她:“真的太晚了。” ------------ 五天后。 “我到了我到了!” 听筒里传来严齐火急火燎的声音。苏一诺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果然,十秒后,一抹大红色的身影飘进了视线。 严齐跑得满头是汗,抓起桌上的菜单就扇了起来。 “给我一杯三倍量的咖啡。” 服务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先生,您确定要三倍量的……” “对,我要浓浓的,不要加奶。谢谢。” 苏一诺一言不发地看他牛饮,等他放下杯子才闲闲地抛了一句:“相亲不顺利?” 严齐乌黑的眼珠动了动,冷不丁嗤一声:“苏一诺,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还是这么损。” 都说蛇鼠一窝,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死党。严齐虽然架子大了点,啰嗦了点,偶尔不靠谱了点,但总体上还是个中国好闺蜜。 他和苏一诺是在加州读时认识的。他是医学院学生,大她两届。当年他们学校中国人极少,严齐脑子一热选了节中国文化的选修课,结果课堂上除了一堆清朝的照片之外别无他物,倒让他认识了一个一直在最后一排打盹的中国妞。 他会注意到她纯属巧合——他喜欢坐在教室左后方的角落睡觉,而那妞喜欢坐在右后方。 起初严齐深情款款的目光总让苏一诺头皮发麻,以为他要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追求大战。可后来发现他跟她讨论的话题都是什么“牛奶大泡泡香浴效果很好”、“吹风机一定要用带负离子的否则会伤头发”……她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是把她当好姐妹来着。 他们认识六年多,双方什么德行都知道。 苏一诺喝了口蓝莓汁,问:“说吧,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让我痛快痛快。” 严齐回敬了个白眼给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倾诉欲,压低声音凑到她身前:“前几天一大早诊所里来了个神经病。” 苏一诺被呛得猛咳起来。 严医生话没停,絮絮叨叨地把某男进了诊所后牛哄哄的行径一一列举,说到某人体检前一脸嫌弃地不肯换上棉质病人服,他终于炸毛了。 “他居然还嫌脏啊,居然还嫌脏!有洁癖成这样的吗?有钱很了不起?!更可恨的是体检报告出来后,我打算给他解释,他还损我!”他顿了顿,学着顾言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我看得懂上面的字。我是法律系毕业生,不是跑来找你戒毒的小明星!’” 苏一诺连忙拍拍他的手背:“哥们,冷静。” “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严齐又喝了一大口咖啡,苦得整个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他深呼吸了一次,“不过也总算有点好事。那男人说,可以考虑把他们公司员工的体检都安排在我这里。” 说到这儿,严齐终于换上了一张财迷心窍的脸,摸着下巴讪讪笑了笑:“一诺,你知不知道他是哪个公司的老总?” 她眼睛都没抬:“苹果?” “No,no,no。”严齐摇了摇食指,“我给你缩小下范围,是国内珠宝界的大头……” 苏一诺心里咯噔一下。珠宝界耳熟能详的就那么几家,再结合他口中那男人似曾相识的性格……她突然间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感,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严齐被她看得心虚,老实交代:“是顾氏。” 看着她怔然的脸色,严齐搓了搓手,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我跟你说,就顾氏一家带来的利润就抵得上原来全年……” 苏一诺打了个激灵。午宴后第二天,顾言就去了缅甸出差,一走五天,她差不多快把他忘到爪哇国去了。 如今细细一想,那天早上她和顾言为了严齐吵得天翻地覆,回头他就去了人家的诊所……她再想不明白就可以回炉重造了。 她搓了搓汗湿的左手,把杯子里的蓝莓汁一饮而尽。 “小齐子,我赌一个包子,这事没戏。” 她太了解顾言了。这厮就会满嘴跑火车,说到底脑子里只有利益。做了两年的已婚妇女,她不会傻到认为顾言能随随便便把一块馅饼交给她的“男性好友”。何况这个男性好友还压根不知道她的已婚身份。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严齐委屈极了。 苏一诺抬头直视着他,皮笑肉不笑:“我是对顾总没信心。” 严齐被她呛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愤愤然道:“我赌一片护舒宝,这事有戏!” 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开玩笑的架势,正色道:“对了,他预约的时候还提到一件事,说是两年前在拉斯维加斯的案子——” 苏一诺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顾言向来深谙捉蛇拿七寸的道理,做什么事都能直指软肋。谁也不知道,拉斯维加斯的枪击案最终是他帮她洗清嫌疑的。就凭这一件事,她注定一辈子被他压制。 “严齐,我不想再提那件事。”她低下头淡淡地说。 严齐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但别无选择,只能耸耸肩:“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顾言看上去不是善茬,你多少提防着点,能避则避。” 不是善茬——她两年前就知道了。 可她注定要和这个魔鬼纠缠一世。 ------------ 从苏一诺和严齐见面的咖啡馆出来,就是北江地产所在的办公楼。两人都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陆景阳。 他似乎没看到他们,步履匆匆地走到柜台要了一杯拿铁。 苏一诺脑子里嗡一声炸开。 北江地产,北江地产。他竟然在北江地产。几天前那个午宴,想必是他的欢迎宴吧? 跟在顾言身边两年,她就算再不了解商界消息,也知道这样一个新起的公司不可能短短几年就一家独大。说努力就能成功简直是愚民教育。这世界上只有给了资源,才会有成功的可能。至于站在陆景阳身后的,也只有沈家了吧。他和沈萱当年的订婚…… “不去打个招呼吗?”严齐站在她身边,轻声问。 苏一诺浑身一僵,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边偷看了好久。可精神依然不够强大,手指沁出汗来,随时都想抬脚离开。 看着她紧绷的面部线条,严齐叹了口气,声音无奈至极:“苏一诺,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她知道自己失态,可却控制不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使劲摇头:“没……没有。” “去吧,跟他好好谈谈。我刚回国,不知道你们两个这两年是怎么了。可当年在加州,你和他感情可好得跟油漆似的,我本来以为你们早就领证了。” “我……” 要怎么告诉他,她早就被陆景阳抛弃了?要怎么告诉他,陆景阳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订婚了? “一诺,严齐?” 苏一诺猛地抬头,一心想要逃避的对象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在了眼前。 陆景阳笑容温暖,拍了拍严齐的肩膀:“严医生也回国了?” 严齐嘻嘻哈哈地和他打趣了几句,约定下次再聚,然后给了苏一诺一个“我很看好你噢”的眼神,转身离去,功名深藏。 苏一诺忐忑地跟在陆景阳身后,心中焦虑如百爪挠心,直到他领着她重新挑了个位置坐下,语气温和地问:“一诺,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陆景阳。说话永远七平八稳,拿捏有度,就跟他今天穿的西服三件套一样。 见她不说话,他又感叹了一句:“这两年你都没有演奏会。” “嗯,我跟徐天赐说想休息一段时间。”她含糊地说。 “因为结婚吗?” 苏一诺沉默不语。 陆景阳盯着她空无一物的无名指,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早就结婚。这么说来,我还欠你们一份礼。” 苏一诺的笑终于变得不自然起来:“陆总,您客气了。都过去这么久了。” 陆景阳摇摇头:“不过我想了一圈,都没想到新郎居然会是顾言。那段时间我忙着处理沈萱的事,之后才发现你不声不响地跟着他回国了……” 苏一诺觉得像有人在她胸口揍了一拳,疼得她眼眶发酸。 陆景阳的视线越过桌子,灼灼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解释当初为什么要和只算泛泛之交的顾言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两个月就闪婚。 过了好半晌她才仰起头,望向窗外,颊边带着笑意:“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只是,并非良缘,而是孽缘。 ------------ 说了没多久,苏一诺就借口有事告辞。陆景阳的出现实在太突然,她实在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这个旧情人。 事实证明她今天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 大厦的门童拉开门时,魂不守舍的她撞到了迎面进来的一个中年女人,她轻声说了句:“抱歉。” 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时,正好和眼前人对视。耳边传来对方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王董,您没事吧?” 苏一诺只觉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脑门。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形如木偶,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不是王萍茹,还能是谁? 她最深的噩梦。 女人长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目光如炬,照得她无处遁形。 “……苏一诺?!” 好半天,她才从紧锁的喉咙里吐出两个字:“阿姨。” 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婊-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中! 麻烦大家按一下每个章节开始的【收藏此章节】或者手机页面下的【加入签】,谢谢!mu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老婆,我卖身好不好?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她让我太太难受一时,我就让她难受一年。】 ------------ “婊-子!!” 苏一诺被打得耳鸣不止,眼前阵阵发黑,趔趄了好几步才没有摔倒。捂住脸颊抬起头时,正听到一句恨意十足的咒骂:“婊-子!你还有脸活着?!” 手中有湿润的感觉,拿下来一看,竟然是血。 王萍茹是弯起手指打的,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了几道口子。 午间用餐时间刚过,底楼的人已经不多了。可他们僵持在大门口,实在醒目无比,终于有人惊叫了一声:“哎?那不是王董吗?!” 零零星星的还有“苏一诺”“大提琴家”“抓小三”“豪门恩怨”…… 苏一诺用力眨了眨眼,恍恍惚惚地看向四周。身边已经零零散散聚集了一些人,正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 出来混,脸面最重要。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玻璃幕墙外暮色四合,大厅内,她却像个小丑一般任人围观。低头沉默片刻后,她不再看王萍茹,挺直背脊,拎着包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苏一诺本就走得跌跌撞撞,顿时整个人被重重摔在地上,钱包、车钥匙、唇膏叮铃咚隆地撒了一地,化妆镜从包的夹层里摔出来,瞬间就碎成了几块。 看热闹的门童终于急忙过来扶她:“小姐您要不要紧?” 苏一诺闭着眼摆了摆手。 下一刻,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某个女人想继续招呼她耳光的手。 “王萍茹,你给我适合而止!” 王萍茹显然没有听进她的警告,眼里刻满恶毒,连带着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你这个贱货,害死我女儿……你以为我这几年没来找你,是不计较了?真是好手段好心计,景阳一回来,就等不及贴上来了!我告诉你,陆景阳两年前就是沈家的女婿,就算萱萱不在了,你也休想再嫁给他,沈家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 如充耳不闻般,苏一诺俯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捡回包里,拉上拉链。重新站起身时,她的声音凉薄如水:“我当初离开他的时候说什么,现在还是什么。沈家的门,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一辈子不想进沈家?”王萍茹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笑话般,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句都均宛如冰窖般,透着森然的寒气,“你以为我会信?苏一诺,你不过是个私生女,沈家养了你十几年,你从小就爱说谎,最爱在人前装乖巧!你以为你暗地里对我女儿使的那些龌龊手段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在美国随便找个律师帮你脱罪,我就会相信萱萱的死跟你没关系?!” 沈萱。 这个名字是她心口的一道疤,如今被王萍茹硬生生撕开,她只觉得痛得快要窒息,脸上强装出的镇定再也挂不住。 这时,王萍茹身边助理终于小心翼翼地张了张口:“王董,您跟陆总还有个会要开,您看……” 王萍茹深吸了口气,焦躁的面容上写满了不甘心,可最后还是阴毒地瞪了她一眼,昂了昂头:“走吧。” 苏一诺抬头望了望四周的人群,模糊的视线里,陆景阳正不动神色地朝她走来。 她定定看着这个她喜欢了十年的男人,一时间心里竟只剩下冷意。 他在那儿多久了? 一定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吧? 她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和秘打电话,声音很轻,显然是不想让王萍茹听到。 “把我今天接下来的所有约会取消。” “可是您四点要见王董——” “想办法推迟到明天。就说我临时和客户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高兴……” “那个我来处理。” …… 周围喧闹一片,王萍茹越走越远,陆景阳边打电话边朝她递着安抚的眼神。 突然,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 “原来王董还有在众人面前晒家丑的爱好。” 苏一诺猛然地抬起头,正撞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睛。 他不是在缅甸吗? 已经走出五六米的王萍茹猛然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转身:“顾言?” 被叫的人勾唇笑了笑,再次开口:“王董,有时间质问我太太,不如去安排安排北江的危机公关。” 王萍茹怔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抬手戳向苏一诺的背脊:“这个女人是顾总的太太?” 顾言狭长的眼尾眯了眯,冷冷地看着她。 王萍茹一愣,随即冷笑出声,语气里讽意无限:“苏一诺,我以为你有多硬气,当年死皮赖脸缠着景阳,转头就又勾了个好男人!很好,果然长进了不少!” 顾言凌厉的目光朝她扫去,王萍茹终于冷哼一声,调转方向大步朝电梯走去。身后的助理不停对闻风赶来的记者重复:“稍后我们会就此事发布声明,此前一切问题无可奉告,谢谢……” 这就是王萍茹,从小到大,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她的机会。 苏一诺轻轻吐出一口气,先前硬撑着的一口气渐渐散开,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幸好身边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顾言在她耳畔轻声唤着她的名字:“诺诺。” 他说:“诺诺,我们回家。” 那一瞬,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如雨般落下。 顾言叹了口气,把她的脸扣在胸口,难得没有嫌弃她弄脏自己的衬衣。 冷不丁,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侧脸,面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冷说道:“那女人居然敢打你耳光?” “对不起。”身后突然传来顾景阳的声音,“一诺,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陆总不用道歉。她让我太太难受一时,我就让她难受一年。” 他的声音客气至极,说出的话却阴冷无情。饶是陆景阳,此刻脸色也难看了下来。“顾总,你什么意思——” 顾言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搂着苏一诺就往门外走。 ------------ 出了办公楼,外面的风刮得正猛。苏一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意,几乎是被顾言连抱带拽才弄上车。 她脑子里唯一的一个想法是紧盯着外面的花坛,估摸着能不能挖个坑钻进去。 她光彩照人自信心爆棚的样子他从没见过,可每次丢脸出糗的时候都能“恰巧”被他遇到。 回到家,她摸了摸肿胀的左脸,又疼又痒,几道抓痕已经止了血。顾言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去洗澡,帮她敷冰块,又去厨房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捣鼓出几个菜来。 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苏一诺终于轻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十点。诺诺,你手机又关机了。” 这句话提醒了她,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打开包,发现手机已经变成了板砖。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刚才摔坏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顾言的薄唇抿了抿:“我问了严齐诊所里打扫卫生的阿姨。” 苏一诺的嘴巴变成了O型。 他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合了合手臂,把她牢牢圈进怀里:“顾太太,我才走五天,你就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他没有告诉她,当时他急匆匆地赶到咖啡馆打算抓人,远远就看见北江大厦门口围着一群人。漫不经心地一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苏一诺摔倒在地一脸狼狈,王萍茹站在旁边,手指几乎要戳进她眼睛里。 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顾言叹了口气,问她:“脸还疼不疼?” 她恍惚了一秒钟,摇摇头。 一点皮肉伤而已,她没那么娇气。只是心里却像吊了个铅块,勒得她透不过气来。苏一诺突然转向身侧,两手圈住顾言的腰身,朝他怀里蹭了蹭。 顾言极轻地笑了一下。她抬头看着他满是嘲讽的脸,张了张口,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两年,她没心没肺地活着,忘了那个噩梦般的晚上,忘了那些枪声和哭号。可一旦伪装被揭开,她就像重新回到了过去。她没有预料到,从小到大她一直当母亲看的王萍茹,再次相遇时,竟然和两年前一样巴不得她给沈萱殉葬。 顾言今天的脾气似乎格外好,耐心听她絮絮叨叨,面对自己泪痕斑斑的睡衣,头一次露出不嫌弃的神情,还态度很友好地帮她擦了擦鼻子。 苏一诺看着他目光温柔的模样,心里有些怔然,几乎要以为平日里折磨她的衣冠禽兽是别人。 只有她说到陆景阳时,才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僵了僵。 “当年他顾着身家利益,把你一个人扔在拉斯维加斯,你觉得今天他会有勇气为了你当众忤逆他岳母?”顾言缓缓摇了摇头,“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爱上那样一个畏畏缩缩的懦夫。” “北江地产的控股股东就是沈家的亿邦集团。一诺,亿邦的影响力你是知道的。陆景阳和我一样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总要考虑利益最大化。两年前他私下里向沈萱求婚,当天就拍了订婚照。如果不是那桩枪击案,他现在就是亿邦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就算沈萱死了,王萍茹还是把他当女婿看。这母女俩一个德行,自己看上的东西,毁了也不会给别人。你以后记得离他远点,当心王萍茹那条疯狗乱咬人……” 顾言像裹粽子似的抱了她好一阵,才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这事就别多想了,先休息吧。老婆,我卖身安慰你好不好?嗯?” 苏一诺满脸黑线,只觉得周围的忧郁气氛全毁,裹着被子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婉拒道:“不用,谢谢。” “这样啊……”顾言有点失望,几秒后又死性不改地重新抬头,“那我卖胡萝卜好不好?” 胡萝卜? 苏一诺不明所以地默念了几遍,随后视线转移到他身下某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顾言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差点忘了!” 他悉悉索索地翻着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把什么白色的东西扔进了嘴里,下一秒脸就整个扭曲了起来:“靠!这药怎么这么难吃!” 苏一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把抓过桌上的水杯,一灌到底,大气都不喘。 她终于克制不住好心:“顾言,你在吃什么?” 对面的男人继续抬头猛灌水,咕噜咕噜间说了声:“伟哥。” 当她是三岁小孩呢!苏一诺老脸又是一红,瞪着他偏偏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顾言扔掉杯子爬上床,把她扯进怀里,细密地啄着她的唇角:“顾太太,我这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有什么不对的?” 他狂风骤雨般吻着她,她挣了几下,分心地想着,这非常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药?顾言这个人向来讳疾忌医,发烧感冒从来不去医院,连看到维C泡腾片都会十分恐慌。可最近又是去医院又是吃药…… 她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渐渐忘了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听到顾言闭上眼睛的刹那,齿间溢出的一丝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哈,千万表被顾先生的状似深情给骗了,这货绝对不是什么善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白马王子和打架女王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毛都没长齐就敢出来咬人?好几年没活动筋骨了,你们都当老娘是吃素的?!】 ------------ “说实话,一诺,出了这种事,我比你还紧张。” 苏一诺咬着唇,看着徐天赐“啪”一声把报纸拍在她面前。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见财经版一个大版,全都是亿邦控股的北江地产资金链吃紧,高管大额减持的新闻。 洋洋洒洒一大篇,大意是北江地产近期受到楼市调控政策的影响,几个项目销售都不理想,资金链越发吃紧。包括王萍茹在内的几个股东只能大幅减持借款,以支撑公司房地产以及其它业务的业绩,公司前景堪忧…… 苏一诺倒吸了一口冷气。北江怎么也算是市里的头脸,这么夸张的报道,王萍茹和陆景阳最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事实上,自从一个月前的掌掴事件发生以来,北江的负面新闻就没停过。 徐天赐撇了撇嘴:“你嘴张得再大也没用,这就是顾言的本事。关于你的报道可一篇都没出来,连微博上都封得死死的。” 看她低着头绞着手指,他又适时推波助澜一句:“……有夫如此,妇复何求!顾言就是那白马小王子的典范啊,你说你还跟他闹什么别扭?” “白马王子能把你带上马,也能把你扔下马,除非你自己有马,可以跟他齐头并进,或者比他骑得更快。”苏一诺站起身走到窗边,“再说,当初顾言娶我只是同情心泛滥,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徐天赐的经纪公司在43层,从窗口望下去,大半个城市都在她脚下。他们合作将近七年,是徐天赐一手把默默无闻的她捧成了亚洲闻名的大提琴家。 这个老板算是个自食其力的官二代。放着家里的官场背景不干,自己跑出来做娱乐业,十年时间倒也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王牌经纪。 “苏小姐,没想到你也是一文人。” “嗯哼。” 身侧的人低声笑了笑,突然往她面前递过一张铜版纸:“新巡演的企划案,有没有兴趣?” “开罗?”苏一诺盯着那上面巨大的中东风景图看了好一会儿,没有伸手去接,“顾言不会让我去的。” “我会跟他说的。”徐天赐信心满满地拍胸脯保证,“你们两个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冷静?徐大爷,顾总一年里有超过半年都在出差,你觉得我们还要怎么冷静?” 徐天赐摇摇头:“这不一样。往常都是你在家等他回去,偶尔也该让他等等你……”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等你。——这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 苏一诺刚离开,办公室隔间的门就打开了。顾言夹着烟,慢慢踱步走到徐天赐的酒柜前,指尖在造型优美的一堆瓶身上划了道弧线,毫不客气地抓过一瓶开塞。 徐天赐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真是哪个贵挑哪个。” 顾言弹了弹烟灰,空出一只手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这些年我老婆给你赚的可不少,喝你瓶酒怎么了?” “……枉我刚才给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这种欠揍的脾气,哪里有一点白马王子的样子!”身后人的语气还是有些愤愤然,“你看看一诺,任劳任怨,要不是你死活不让她演出,她至于被雪藏两年?前几天我送了她一把威尼斯组装的琴,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少乱拍马屁,金钱社会,送把琴就让我家诺诺给你当冤大头?想得美。我告诉你,这次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巡演,路上肯定吃不饱睡不好,算上辛苦费,分成起码得比以前高出20%,懂?” 顾言眨眨眼,懒洋洋地朝他伸出两根手指。 徐天赐的脸色终于彻底龟裂,瞪着眼咒骂:“靠,到底你是她老板还是我是她老板?” 桃花眼男人笑得一脸无害:“当然是我。而且还是终身制的。”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谢谢。”挥了挥爪子。 徐天赐直接一本宣传册扔了过去:“滚滚滚,喝完酒快滚,我这座小庙装不了你这座大佛!” 顾言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攻击,眯眼坐到沙发上,一脸闲适。低头瞥到徐天赐先前扔在茶几上的报纸,嘴角的笑容越发讥诮。 徐天赐看到他的视线,叹了一声:“你下手可真狠。沈老爷子早就不管事了,王萍茹一向没主见,陆景阳才刚回国,这回北江非得缓大半年不可。不过沈家那样的家业和根基,怎么也够他挥霍一阵。” “他的确是‘挥霍’。”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顾言微微眯起眼,“当年他刚跟沈萱订婚,沈老爷子就给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钞票,结果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到丽江去搞酒店。洋洋洒洒挥了九千万修建,却只有十五年的租用期。开了这么大场面,现在全让公司那些老人来给他奔波。到底不是自己的钱,砸起来真不客气。”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那段跟在沈萱身后递手帕递果汁的日子。” 顾言笑了几声,示意玩笑太过。 徐天赐摇摇头:“阿言,你和他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转身从架上抽出一张苏一诺的唱片,“你小子够厉害的,我原以为那些年你跟我们一样天天混吃等死,可没想到差点连我也被你骗了。” 他声音低沉,倒像是十足的夸赞。 顾言低头看着唱片封面上苏一诺抱着大提琴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哼一声:“我骗你的事多了,不差这一桩。” 徐天赐忿忿地摇头:“我总以为当年在拉斯维加斯,你答应去救一诺是出于人道主义,可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敢打赌,那天在警局你不是第一次见她。你第一次见她是在国内。” 顾言脸上表情半点没变,眼皮不抬:“噢?我不记得了。是哪次宴会?” 徐天赐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顾言,你装傻充愣的技术真是一等一啊!要不要我再给你点提示?十年前?月黑风高夜?混混围殴时?” 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狭长的眼眸骤然间收缩,语气也带了一丝凌厉:“十年前的旧事,现在再提做什么。反正我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只会酗酒把妹找炮-友的纨绔子弟。” 徐天赐低了低头,喃喃自语:“其实我只是在想,她这些年和你在一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徐天赐,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徐天赐静默了两秒钟,终于挤出一句话来:“阿言,沈萱已经死了,你也知道一诺心里的人一直是陆景阳,对你,只是报恩而已。这事其实也有我的错,要不是当年枪击案后我带你去找她,让你帮她脱罪,你们也不会纠缠这么深……你已经绑了她两年,现在陆景阳回来了,你就放过她,行不行?” “放过她?哈!”顾言猛然站起身,手一翻,酒杯里的酒尽数倒在一旁的盆栽里,神色阴沉无比,“徐天赐,我们是从开裆裤就在一起的交情,原来这么多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拆人姻缘的小人?你现在让我把自己的女人往仇人身边推?你也算是朋友?” 说罢,把酒杯往桌上一砸,转身就走。 平日里见惯了顾言的吊儿郎当,此刻他发怒的模样着实吓人。徐天赐自知说错话,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别走别走,是我多话,我自罚半瓶还不行吗!” 见他抄起白兰地瓶子兜头就灌,顾言不耐烦地摆摆手,皱眉喝一声:“好了!” “天赐,这是我的婚姻,我不想旁人插手,就算是你也不行。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世界上的东西,只要属于我一天,就得永远是我的。再说……” 他弯了弯唇,眉目流转,视线只聚于窗外一点,神色如云消雨霁,刚才的愠怒全然不见。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 苏一诺脚步匆匆地走出经纪公司,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又刷了一遍微博。 在搜索栏内输入“北江地产”,片刻后内容弹出,果然,除了提及公司危机之外,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和她相关的内容。她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可再次抬起头时,竟直直对上了一双寒冰般的眼睛。 苏一诺怔了怔,看来她上次苦口婆心的教育没有一点用处。她摇摇头,脚步不停,打算绕开那个阴魂不散的“伪小三”。 冷不防,面前横出了一支胳膊。 “苏小姐,我有话对你说。”秦若扬起下巴,哪里还有上回战战兢兢的样子。 神经!苏一诺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可面上还是拨开她的手,尽量压住心里的烦躁:“很遗憾,我没话跟你说。” 秦若面上神色不变,眼中多了一丝嘲讽:“苏小姐,我要是你,现在肯定连街都不敢上了。”她掏出手机在她眼前扬了扬,“要是我把这张照片发到上,你猜你的乐迷们会有什么反应?” 秦若冷眼睨着她,指着屏幕上她被王萍茹扇倒在地的照片。 “‘顾氏总裁夫人原是沈家私生女,心肠歹毒害死异母妹妹抢恋人’,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 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一个月前的难堪回忆再次汹涌而来。苏一诺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可还是强作镇定,怒目相向:“你以为凭一张照片就能博版面?顾言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你敢这么做,他还能让你在这个城市呆下去?” 她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竟然只能搬出顾言来撑场子。 秦若姣好的面容瞬时扭曲起来,下一秒就哈哈大笑:“我不怕你告诉顾言,反正我什么德行他都知道了!被赶出顾氏,学校也快呆不下去了,你以为我还怕什么?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前两天在橱窗里看上一个爱马仕的包包,可是口袋空空,你说怎么办呢?” 她被赶出顾氏,家里条件又不好,如果顾言再做绝了,她怕是一辈子都要毁了。这时候居然还有这种念头,苏一诺觉得自己真是圣母得可以。 见她不吱声干站着,秦若越发嚣张:“苏一诺,你还自恃清高瞧不起我?!你别忘了,如果没有顾言,你现在就和我一个样!!” 不得不说,她这话挺有道理。 可苏一诺还是沉痛地摇摇头:“不,我不会和你一样。至少你智商是硬伤啊。” “你!!”秦若的脸色青青白白变了好几次,最后变得通红。 苏一诺觉得再吵下去一定会被拉低档次,而且她向来习惯见好就收:“秦小姐,我以前只觉得你蠢,现在才发现你是蠢得不可救药。你好自为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罢,摆摆手就要绕过她。可情绪濒临崩溃的秦若显然不打算就此罢手,只听她尖叫一声,抓着苏一诺的头发就往一旁的花坛撞去。 写字楼下本来有些零零散散的人,可秦若突然发疯行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苏一诺被扯得头皮都发麻,眼见额头就要撞到花坛的尖角,不死也得毁容。 从前,她都是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可现在,一个两个居然都来欺负她!真当她是Hello Kitty?!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秦若扣在她脑袋上的手,往外一翻。让后在她痛得尖叫之时一个膝击顶在她肚子上。 秦若瞬间闷哼一声,捂住腹部地摔倒在地。 苏一诺俯下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扫视着她这么一副狼狈的尊容,恶狠狠地骂道:“本来不打算跟你计较,可你毛都没长齐就敢出来咬人?好几年没活动筋骨了,你们都当老娘是吃素的?!” 秦若被她突然的爆发吓呆了,跌坐在地上,“哇——”一声大哭起来。 苏一诺不耐烦地撇撇嘴,从她手中抽出手机,往台阶下一扔。白色的手机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蹦跶了几下就摔成了碎块。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理理头发。一转身,却惊得倒退了几步。 两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一个双手抱臂,眸光戏谑;另一个嘴巴大张,神情呆滞。 正是匆匆赶下楼的顾言和徐天赐。 苏一诺只觉得一口老血闷上喉头。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小绵羊逆袭什么的太凶残了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千万不要爱上顾言。总有一天,他会让你一无所有。】 ------------ 阳光下,顾言一头黑发柔顺服帖。他偏偏头,眉眼弯弯地朝苏一诺笑了笑。 刚刚他和徐天赐接到保安电话,说是她在楼下和人起了争执。匆匆赶下楼,却看见她正像头小怪兽一样修理秦若。 他的诺诺,真是连发飙都这么可爱哦。 苏一诺被他看得越发羞愧,压根没想到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向旁边目瞪口呆的徐天赐,声如蚊蚋欲盖弥彰地说:“那个……我平时一般不这样。” 说着,低头用鞋尖踢着地上的落叶。 徐天赐的视线在她和顾言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半天才梦游一般转身回公司,一边走一边嘀咕:“葩,真是葩,小绵羊逆袭什么的太凶残了……这次去中东连保镖都不用带了……” 顾言唇角的笑意越发促狭,垂下头冲她耳语:“他估计一上楼就会做个SWOT分析重新评估一下你的形象定位。” 看着面前女人越来越局促的脸,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晚上,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年他才十八岁,天那么黑,那个小火车头一样的姑娘的眼睛却比所有星星都亮…… 他还记得她身上的馨香,还记得他们肌肤相触时她带给他的悸动。 她怎么可以忘了呢? 怎么可以什么都忘了呢? 说到底,他只比陆景阳迟一步认识她而已。 ------------ 苏一诺是在机场接到严齐电话的。 “我靠!你真走了?!”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电话那端声音又抬高了八度:“苏一诺你到底想闹哪样?陆景阳好不容易回来了,别告诉我你想逃离情,远走他乡!” 严齐的声音很响,坐在她身侧的徐天赐不着痕迹地往椅子另一边挪了挪。 她有点啼笑皆非:“小齐子,你知音看多了吧,还逃离情,远走他乡?我只是去巡演,别想太多。” “好吧,你去哪里巡演?”严齐狐疑地问。 “中东。” “什么???!!!” 苏一诺默默地把手机拿离耳朵一尺。 “苏一诺,你哪根筋搭错了?北欧南非加勒比这么多艳遇的好地方你不去,居然跑去中东?你不知道那里在打仗?!”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十二分耐心地问他:“你要带点什么东西吗?香料还是橄榄皂?” 那端早就无语地挂断了。 徐天赐掏了掏耳朵,默默对她说了四个字:交友不慎。 他们先坐飞机到开罗,公演一场,然后再通过陆路去以色列、约旦和黎巴嫩。同行的除了徐天赐就只有他的一个助理。 飞机降落时正是黄昏,整个开罗都被淹没在沉沉的暮霭之下。徐天赐从助理手中接过披肩盖在她的肩头:“晚上就是开罗音乐节的开幕宴,你先去酒店准备,我七点来接你。辛苦一下,明天有一整天时间能倒时差。” 到了酒店,助理手脚麻利地给她做头发化妆挑礼服。这些年来,打着顾太太的名号,她大小宴会赴得不算少。每次都兢兢业业跟在顾言身后打酱油,着装首饰中规中矩,从不用力过猛。可如今,明明只是场的普通晚宴,徐天赐却逼着她几乎弄成了国宴的高度,真让她有些吃不消。 钻进徐天赐借来的宾利里的时候,她无语地看着他夸张的面部表情,忽然有种*丝逆袭成高富帅的即视感。 偏偏这个男人还真诚地夸奖她:“一诺,你今天漂亮得像个花瓶。” 苏一诺一阵恶寒,摸了摸了脖子上那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粉钻,敷衍地笑笑:“谢谢。” 这次参加音乐节的多是亚洲人,其中又以中国的演奏家居多,可以说都是熟面孔。果然,一下车,周围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谈话声: “那不是……苏一诺吗?她也是嘉宾?” “宝贝,你没看日程表?明天第一场演出就是她的。” “她都过气两年了,居然还排得上首场?” “人家背景硬。看见她脖子上那个挂坠了吗?单那个的价钱就超过这里很多人一身了。” “谁知道真的假的……” “亲爱的,那是真钻石,我确定。” 苏一诺充耳不闻般,始终保持着最轻松的状态,挽着徐天赐淡定从容地走过红毯,淡定从容地朝各种闪光灯挥手致意。然后,她淡定从容地越过人群看到一抹孑然而立的颀长身影之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徐天赐及时将她扶住:“没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望向她这个专业卖员工二十年的老板:“徐天赐,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陆景阳也会在这里?”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夜色沉沉,陆景阳一身墨蓝色西服,怀里搂着一个南亚的小嫩模,被鲜花名人簇拥着。微微一笑,就激荡了在场不少少妇和少女的心。 就冲着这副身材皮囊,似乎做出再禽兽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开罗。”徐天赐的眉毛蹩在了一起,“照理他应该在国内为北江的事焦头烂额才对——”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人招呼他:“David,快过来,介绍Wilson先生给你认识……” 徐天赐向她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端着酒杯去找好基友了。 她望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走到露台上,从包里拿出了震动了许久的手机。可还没来得及看来电人,背后就忽然冒出了个声音: “你老板很有意思。” 借着宴会厅里流出的灯光,她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是陆景阳。 刚才还和别人闲聊得如火如荼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有些惊讶。 “我是专程来看你演出的。”他指指音乐节开幕式的背景板。 苏一诺怔了怔,低下头捋顺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低声回应:“谢谢。” 石栏外,尼罗河上的灯火明明灭灭。陆景阳端着酒杯的手微颤,浅抿了口酒后,轻轻溢出一丝叹息。 “两年前,我连夜从东海岸飞到拉斯维加斯,也只是为了看你一眼。” 他幽深的瞳孔里似乎凝聚着暴风骤雨:“其实我一直想知道,那个晚上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她心中一震。垂着头,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脚尖。 “你说什么?”因为不确定,她的声音都是颤的,“……你给我打过电话?” 陆景阳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高鼻深目,轮廓清晰,似乎依旧是记忆中少年的模样。他的视线从她的脸颊移到她的眼角,最终无奈地笑了笑。 “一诺,我没有资格来质问你。说到底,是我自私。我承认,那时候为了家族和利益,我父母的确逼着我向沈萱求婚,我也没有反对。可到最后,我反悔了。原因……是你。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十年每天都要和她朝夕相对,我就后悔了。 他长叹一声,垂下眼睫,眉梢眼角里尽是化不开的落寞:“我疯了一样去找你,可房东说你去了拉斯维加斯。我买了最早的机票,给你打了很多通留言和电话,可你都没有接。后来我才知道你在酒吧里出了事。我没想到沈萱会先我一步去质问你,也没想到她会在那晚的枪击案里丧生…… “后来我一直为她的后事奔忙。等找到你的那一刻,已经迟了。我看着你和顾言从教堂里走出来,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苏一诺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慢慢黯淡下来。她很想说,就算那时候看到她和顾言从教堂出来又怎样?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她还是忍住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我知道我再也没有立场对你说这些话。可是一诺,我只有一句话想告诫你……” 夜风吹过,墨蓝色的西服下摆上下翻拂着,越发显得他清瘦。陆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从齿间咬出: “千万不要爱上顾言。总有一天,他会让你一无所有。” ------------ 苏一诺一个人走出大厅,出了房子,脱了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雕花门外,沿着台阶坐下。异国他乡的万家灯火连着微濛的雨水扑面而来,水滴沿着面颊滴在唇上,又涩又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缓缓的闭上眼,遥远的宴会厅内依旧灯火璀璨,喧嚣声隐隐窜入耳朵。风很大,她睁开眼来,只觉心痛得发慌。 陆景阳曾经是她全部的爱情信仰。 她今年二十五岁,和他认识二十年,喜欢了他十年。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一头漂亮黑发的小男孩。那天她穿了一条很丑的棉布裙,他一走近她,她撒腿就跑。远远听见沈萱让他别搭理自己,说她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数不清有多少次,她偷偷躲在花园里看他。从小学到初中,在休息室的拐角,在管弦乐队的阶梯教室里……那个笑容俊朗的男孩渐渐长成了少年。 直到十五岁那年,她在海滩上又见到了他。他眉目英挺,笑声朗朗。 他对她说,苏一诺,我喜欢你。 那一刻,她觉得全世界的烟花都在心中绽放。 那是他们的初吻,温馨甜蜜,回味无穷。 可再美丽的童话都敌不过现实。她追随他去美国读,得到的却是他即将和沈萱订婚的消息。陆沈联姻,门当户对。她终于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滑稽的小丑。 她把自己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可最终被他轻抛浪掷。 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向沈萱求婚,当众拥吻,于是一个人跑去拉斯维加斯买醉。没想到却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中惨败,输了一切,也输了自己。 那一夜,如果她接到了那些电话……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噩梦般的一夜后,她重新打开手机,并没有一条陆景阳的信息或电话。 原因很简单——当时还有另一个人睡在她身侧。 “Hey!” 不远处的车灯扫过,光线刺眼。苏一诺皱了皱眉,只看见一辆红色保时捷在她身侧停下。 窗玻璃缓缓降下后,车内人挑眉问了一句:“300?One night?” 苏一诺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把她当成站街女了。 她刚想站起身把包砸到那人脸上,身后突然有人开口:“She's taken。”(她有主了。) 声音清冷冰凉,不是陆景阳。 作者有话要说:  发一张当年去开罗时的夜晚。11小时的航程,抵达时暮色四合,城市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开罗暴-乱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顾少!顾少你冷静点!快放下刀,放下刀!!】 ------------ 徐天赐焦躁地在小旅馆的大厅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心虚地看看那个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 “阿言,你别不说话啊。你昨晚到底跟一诺怎么了?” 顾言抬头睨了他一眼:“你指望我对猪一样的队友说什么?” “……” “徐天赐,千辛万苦把我家小白兔打包好了扔到狼面前去,真是辛苦你了。” 徐天赐自知理亏,可嘴上还是争辩道:“我怎么知道陆景阳会巴巴地追来?还不是你在国内手脚不利索,没缠住他!你自己又航班延误!再说……”他回想了一下苏一诺揍人时矫健的身姿,忍不住一个哆嗦,“再说,就苏一诺那样的,你还担心她吃什么亏?” 顾言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带说话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是啊,她当然没吃亏。” 他还记得昨晚她的神情。 “She's taken.” 他开口宣誓了对她的所有权后,那个坐在保时捷里的男人不情不愿地嘀咕了几句,拨了拨方向盘,消失在路口。 “一诺,我打了你好久的电话,可你都不接。”他语气里颇有几分哀怨。 苏一诺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万家灯火笼罩在铺天盖地的迷蒙细雨之下,一身华服湿哒哒地贴在她身上,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可她的眼中没有惊喜,甚至没有惊讶,似乎毫不意外他会出现在那里。 她平静地对他说:“顾言,我有话要问你。” 他心下一惊。虽然知道她刚刚和陆景阳见过面,可他并不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 陆景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那一刻,在谈判桌上身经百战的他竟然慌了。他不确定自己有多少筹码还能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 谎言也好,欺骗也好,她一定不能走,否则前功尽弃。 苏一诺深吸了一口冷气,蓦然抬起头来:“顾言,我们在拉斯维加斯扯证结婚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按掉陆景阳打给我的电话?”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这件事。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几句话会轻易摧毁他们用两年时间建立的脆弱的信任。 他的视线飘向她身后修剪整齐的草坪:“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她的声音终于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眼眶泛红。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亲爱的,我叫过你,可你睡得太死。”他摊了摊手,若无其事的表情终于彻底让她失控。 她扔掉手里的高跟鞋和包,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扯起他的领带把他拽到眼前:“顾言,你手贱啊?!为什么还要删掉通话记录?为什么?!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报复我?!你知不知道那个电话对我有多重要?” “重要?”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声音极致温柔,可话语却冰冷无情,“诺诺,我们在一起整整两年,今天陆景阳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来质问我?你以为当初接了他的电话事情就会改变?你以为他对你的感情抵得住父母施压?” 他轻笑一声:“说到底,他对你,只能算是不甘心罢了。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沈萱?” 她的脸色刷地白了。 看着苏一诺剧烈起伏的胸口,他努力缓和语气:“诺诺,别任性。” 面前的女人用力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顾言,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亲爱的,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我——” “你为什么要来?”她猛然抬起头,“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不是你的囚犯!” 他怔了半晌,最后轻声一笑,抬手指了指她胸前的钻石挂坠:“诺诺,你为什么总是想太多?你没看新闻吗?埃及这两天有珠宝展,我只是受邀过来看一眼。顺便说一句,这条项链你戴很合适。”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人一张脸就由白变青,最后变得通红。 他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无奈的苦涩。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傻,这么个无关紧要的的展会,他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可以。这样慌忙地连夜赶来,还不是因为她? 刚在会上看到那条项链,就拍下来巴巴地送来给她,没想到便宜陆景阳了…… ------------ 顾言还在回忆昨晚的事情,突然听到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苏一诺披着块巨大棕色披肩走下楼来,冷冷瞥了他和徐天赐一眼,目光跟刀子似的,刷刷往外射。 徐天赐被她看得又是一抖……受了刺激的小绵羊瞬间狂化,杀伤力彪悍得让人无法直视啊! 苏一诺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出了旅馆。 她穿过小旅馆门口的街道,摸了摸口袋里的埃及镑,想着出去买点东西填肚子。 挑着担子的小贩正低着头剔牙,街上一派安静慵懒的景象。开罗的每条街道都让人眼花缭乱,从几千年前起,商人和车队就在这里穿梭。没人算得出,那屋檐上悬挂过多少轮皎洁的明月,更数不清院墙外,曾升起过多少灿烂的骄阳。 苏一诺兜兜转转,最后在广场上一个卖皮塔饼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一手交钱,一手拿饼。 可就在她低头咬饼的那一刻,风云突变。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尖叫,紧接着就是无数的脚步声和吼声。 一回头,就有一阵狂风卷起地面的灰尘,呛了她一头一脸。仿佛只是眨眼功夫,前方就出现了好几堵人墙和示威标语。一切都乱了。 事后她才知道,这一场暴-乱,就是从突尼斯开始的茉莉花革命。当时时局不稳,时不时会有示威游行发生,没想到正好被她撞上了。 路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满地狼藉。苏一诺捂着嘴,刚刚咬了一口的皮塔饼早就成了灰扑扑的一团。周围一片混乱,她被人群推得跌跌撞撞,方向不分,只能下意识地来回张望,企图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究竟在期待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政府军包围了四周,高音喇叭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广场。刚才祥和的气氛彻底消失无踪,拿着各种旗帜和标语的示威者们和穿着红帽迷彩服的军队对峙着,坦克、装甲车、直升机接踵而来,场景堪比好莱坞大片。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却发现信号早已被截断。 此刻,她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突然想起起飞前严齐的大呼小叫,竟然一语成谶。催泪瓦斯弹投来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终于开始惊慌失措地拔足狂奔。吼叫声,哭号声,脚步声……无数声音画面混成一锅粥,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 她被身侧人挤得七倒八歪,努力保持着不要摔倒,却在最后一刻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熟悉的薄荷味似乎冲淡了空气里刺鼻的浓烟。睁开眼,正看到顾言惨白的脸,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惊慌。 “诺诺……诺诺你有没有事?” 苏一诺望着他颤抖的手指,瞬间怔住。记忆中他还从未有过这样慌乱的一面。 他抱得她那样紧,几乎快要把她揉碎了。她张开嘴,可嗓子像被紧紧锁住,竟然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最后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 顾言把她抱到街边的建筑物后面,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尘和泪痕,又替她拢好头发,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事后,他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重复:“乖,没事了,没事了。” 看惯了她平时的张牙舞爪和蓄意装乖,头一回见她这样无助的模样,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只要挥一挥爪子,他的整颗心都疼。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他。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地问她:“诺诺,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 “什么?” “我……我的大饼。”苏一诺哭得一抽一抽的,“刚,刚吃了一口。” 他差点吐血。 ------------ 两人回到旅馆时,徐天赐依旧在原地画圈圈。苏一诺一出门顾言就追出去了,可眼见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而且情景还非常诡异——灰头土脸的顾言抱着苏一诺,苏一诺在哭,怀里还抱着一堆大饼。 “这……这是怎么了?” 他急忙追上去,结果差点没被顾言一眼给冻成冰棍。 上了楼进了房间,顾言坐到床边,把苏一诺连人带大饼整个放到自己腿上坐好,又塞了一盒纸巾给她抱着,也不嫌脏了,恨不得把她当成婴儿一样抖一抖摇一摇。 最后她终于哭累了,歪倒在他怀里。 当然不是为了大饼,可是这次哭得好丢脸,总要有个理由。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见她终于停了,顾言松了口气,低头在她脸上咬了一口:“苏一诺,你怎么这么能折磨人?” 见她嘴一撇又要哭,他急忙摸了摸她被咬的地方安抚情绪。 这下可好,连碰都不能碰了。 看到顾言下楼,满头雾水的徐天赐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快就解决了? 下一秒,就看到顾言拐进了小旅店的厨房,顺手抄起把菜刀。 徐天赐一看这还得了,大惊失色地扑过去:“顾少!顾少你冷静点!你跟一诺感情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性子本来就犟,你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啊!快放下刀,放下刀!!” 作者有话要说:  开罗暴-乱是2011年的事,那段时间学校停课,商场关门,媒体、络、手机、电话全都截断。几乎一整年都是人心惶惶。 另外我会保证日更的,更新时间是每晚10点。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今天10点还有一更^^ 【谢谢永永的地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拉斯维加斯噩梦夜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亲爱的美人,天堂见。】 ------------ 徐天赐一看这还得了,大惊失色地扑过去:“顾少!顾少你冷静点!你跟一诺感情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性子本来就犟,你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啊!快放下刀,放下刀!!” 顾言凉凉地斜了他一眼,打开小冰箱拿出几颗蘑菇,咚咚咚切了起来…… 苏一诺睁开眼时,已是黄昏。咖啡色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墙壁上的钟正嘀嗒嘀嗒地走着。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怔怔地望着床头桌上那一碟奶油蘑菇面,还有趴在地上绒毯上聚精会神看电脑的男人。 大概是为了不打扰她,顾言只开了盏落地灯。那团小小的橙光包裹着他,他穿着米色睡袍,难得地带着框架眼镜,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电脑屏幕上的企划案和折线图在忽闪着。 “醒了?”他端起那盘面,“吃点东西。” 她该说什么呢?难道又是老套的“谢谢你救了我”?可这句话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就说了很多遍,那时两人甚至都还不熟。 她始终不明白,他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又为什么对她时冷时热? ------------ 苏一诺确信自己第一次见到顾言是在拉斯维加斯。 那一夜她孤身一人去酒吧买醉。跋山涉水来到美国,却得知青梅竹马的陆景阳即将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她的心里像长了一根刺,一动就扎得她生疼。 曾经他们都还年少,天真地觉得除了爱其他都不重要。终于,当有人告诉陆景阳你还有父母还有未来的时候,他退缩了。 那些他们彼此错过的美好年华,那场酝酿了许多年却转瞬即逝的爱情,都渐渐消失在那一夜的酒精中。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喝了多少,只记得后来匆匆往洗手间走去,一路不知撞到了多少满身酒气的陌生人。她不停地道歉,却又一再加快速度,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让眼泪滴落。 等她平复了情绪从洗手间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舞池中央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很吵。她买了单,穿过人群准备离开。她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一个小姑娘醉倒在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 可屋子里的人都疯了一般涌向舞池中央的高地,她艰难地挤了半天才走了不到一米。抬头看了看灯光聚焦之处,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白种男人站在台上。 片刻后,音乐骤停。 “各位,各位!”男人激动而油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酒吧,“女士们,先生们,尖叫吧!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神圣的使者来开启一个男性的一段崭新人生!!” 场中响起一阵尖叫声欢呼声杂乱的嘈杂,简直要把耳膜贯穿。 苏一诺迷迷糊糊地觉得不对劲。这里什么时候变成性-爱派对了?看来她刚刚错过的不少啊。 她的情绪已经平复,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激起她的好心来。她只想离开。 可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让我们来欢迎今晚的明星!这个幸运的家伙!” 她淡淡地抬起头,看到舞台中央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亚裔男人,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和小半张脸。应该是醉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 她心里有些厌恶。这种到酒吧找乐子的中国人她见得多了,都是依靠祖辈遮蔽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狐朋狗友一堆,能玩也敢玩。 主持人还在调笑:“我们幸运的小伙子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有点紧张,所以多喝了几杯。” 台下一阵哄笑。 “好了,我先念一念他的三个要求。”主持人打开一张纸条,朗声读了起来,“第一条,女性!” 有人笑,有人惋惜,更多在起哄。 “第二条,亚洲人!” “第三条,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符合条件的姑娘们,上来吧!” 条件一出,观众一阵唏嘘,纷纷东张西望地搜寻身边符合要求的人。 “哦,亲爱的,你很符合条件啊,快上去吧。”身边一个穿着亮片装的金发美女推了推苏一诺。 充斥着烟酒和荷尔蒙气息的酒吧里,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癫狂的,气氛和情绪很容易被煽动。苏一诺不知怎么就和另外几个亚裔女孩一起被推到了台上。 “我……我不是……”她无辜地看着主持人,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 “亲爱的,不用担心,这只是个游戏。”主持人轻轻地凑到她耳朵边,“相信我,这位小伙子是个绅士,不会强迫你的。” 苏一诺抽搐着嘴角看了看面前的银面男,又看了看台下群情激奋的场面,只能勉强应下。 台上的几个女孩依次做了自我介绍。有清纯的,有妩媚的,有高傲的,有身材火辣的……最后轮到她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说自己叫“Sue”。 听到她的话,一米外银面男人的神色微微一动。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望不到底的瞳仁,微微划过一丝光芒,转瞬即逝,如同暗夜里的一道幽光。 “原来是Sue小姐。小伙子,现在轮到你选择了。”主持人喜气洋洋地看向银面男,“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 台下的起哄声和口哨声越发响亮,几乎快把他们给淹没了。 男人有些踉跄地往前走来。随着他的接近,一股酒气也扑面而来。苏一诺微微皱起眉,心中厌恶更甚,突然觉得无趣和疲惫。 可正当她打算走下台时,手却被牢牢抓住。 猛地回头,正对上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乱作一团。刚刚想好的托辞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双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 “啊哈!我们的幸运儿最终还是选择了——Sue!” 台下一片口哨声响起,起哄的,看热闹的,纷纷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台上。她身边那几个没被选上的姑娘发出一声失望的哀嚎,气急败坏地下了台。苏一诺迷茫地看着那些长相身材一个不差的女人,又转头看了看银面男人。 耳边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现在我宣布,把房间钥匙送给这一对绅士和美人!”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她猛地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紧接着,两片微凉的唇贴了上来。浓密的酒气伴着清新的薄荷气息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他不管不顾地吻着她,似乎是料定她不敢声张。唇齿交缠,他捏着她的下颌,用柔软的舌尖撬开她的牙齿。绵绵密密的攻击让本就有七分醉的她头晕目眩。苏一诺瞪大双眼,心突突地跳着,从唇角到身体都是僵硬的, 过了许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她,台下早已是欢声雷动。 主持人再次笑着说:“噢,看来我们的小伙子已经忍不住了。房间就在二楼,赶紧放他们上去吧!”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一个侍应生匆匆赶来,人群自发地给他们让开一条路。苏一诺犹如芒刺在背,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那男人牵着朝楼上走去。她的心跳得那么厉害,简直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苏一诺,你到底在做什么? 等到走到楼梯边上,她终于松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眼继续狂欢的人群,停下脚步轻声开口:“我……” 那男人还拉着她的手,见她停下,和侍应生一起转身看着她。 “我,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可以吗?”她用中文说。他果然听懂了,默默朝她点了点头,松了手。 她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走过拐角,看不到他们的时候,一颗心才彻底放下了,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就打算溜出酒吧。 她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和嘴唇,心里有点后悔。就算跟陆景阳吹了,她也不该和一个陌生男人有这么亲密的举动。这太疯狂了,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突然,有什么东西抵上了她的后腰。 “苏一诺。” 一个冷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沈萱。从小,声音的主人就讨厌她。她数不清有多少次低着头接受这个女人尖刻的嘲讽,也数不清多少次在她的脚下捡起被撕碎的和作业本。特别是陆景阳出现后,这种厌恶就达到了顶峰。拜她所赐,如果举办女子打架比赛,苏一诺觉得自己一定能勇夺第一。 听到子弹上膛的轻微声响时,她才意识到后腰上那块冰冷的金属是什么。 枪。 她一下子懵了。 印象里,沈萱就算再恨她也没到要杀她而后快的地步。再说,现在她已经和陆景阳订婚了,应该以胜利者的姿态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才对,怎么会突然从纽约跑来,还拿着把枪顶着她?她是吃错药了吗?陆景阳没把她拴好吗? 苏一诺缓缓转过身,看到了沈萱那双因为疲惫和疯狂而变得血红的眼睛。 她十分配合地说了一句:“亲,冷静。” 可面前的女人显然和冷静二字相距甚远。 “贱人,把景阳还给我!你把景阳还给我!!” 苏一诺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着,我——” 下一秒,沈萱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里的枪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酒吧里人声鼎沸,她们又在死角,闹出的动静根本没人注意。 “咳……咳……放手……” “是你,是你!都是你!!你这个婊-子!就跟你那个贱货妈一样!!” “放……手……”平日里,沈萱绝不是苏一诺的对手,可现在顾忌着她手里的枪,又没料到她的突然发狂,猝不及防间,苏一诺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境地。 她用力地掰着卡在自己喉咙口的手指,却依然觉得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身体突然一阵不稳,紧接着是脑门上剧烈的钝痛。她的脑袋被整个砸到了墙上。 “苏一诺,你这个贱人……” 沈萱已经彻底失控了,随时都会开枪。鲜血顺着她的太阳穴往下流,如果她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她的脸也得肿上好几天。 女人的笑声像是从地狱传来,遥远又疯狂:“我怎么会让你好过……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杀了你?苏一诺,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永不见天日……” 她一把抓起苏一诺的手,扣进扳机,再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苏一诺脑中嗡一声炸开。 一声枪响。 像是烟花破空的声音,却比那更大。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枪声离得这么近的时候,是这样的声音。 一切都静止了。 尖叫声。 踩踏声。 警笛声。 …… 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混乱中,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 她认出是之前那个素昧平生的银面男人。他的步伐不再踉跄不稳,而是多了几丝急迫。拥挤的人群碰落了他脸上的假面,露出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昏迷前,她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沈萱扭曲却充满快意的脸。 “我亲爱的美人,天堂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沈萱对一诺来说是多么凶残的生物你们总有一天会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你相信鬼魂吗?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她是谁?】 ------------ 后来,苏一诺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门口站着拉斯维加斯警局的几个警察。她被告知自己涉嫌持械谋杀。 沈萱死了? 当时酒吧一片混乱,他们站的角落又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 沈萱用的是九毫米口径的自动手枪,花五十美元就能在全美各地的武器商店里买到,更不用说黑市了。枪械来源毫无线索,而那上面又只有她和沈萱的指纹。她百口莫辩。 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证件又都留在酒店里。当警察试图联系她家人的时候,她只想到陆景阳。 可她杀的偏偏是他的未婚妻。 最后,警察联系了她钱包里写的紧急联络人严齐,后者从加州赶来,并且找来了她经纪公司的老板兼经纪人徐天赐。 “一诺,别担心。”徐天赐安慰她,“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连一条鱼都不敢杀……” 他说:“我会给你找个好律师的。” 第二天,徐天赐给她找的律师事务所就来了法人代表。听说是他的好基友,一个在拉斯维加斯颇有名气的华人律师。 苏一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银面男人。 他是怎么在混乱中脱身的?那一晚他不是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吗?是因为戴着面具?他在她昏迷后扔下了她,现在又来救她? 可她的这些疑问都没能问出口。那男人似乎没认出她,漆黑的眼睛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波澜,脸上始终挂着冷淡的职业笑容。 他说他叫顾言,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法律系,是言诺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 好像怕她怀疑似的,他带来了他的所有证件。他的护照,律师执照,银行账目清单,还有《国家律师报》上谈论他的文章…… 苏一诺目瞪口呆。 这个差点跟她有一夜情的男人不是浪子,不是骗子,也不是从哪家医疗中心逃出来的精神病。他是拉斯维加斯闻名遐迩的律师,是业界最有名、最早出道的幸运儿。 顾言望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敌意,可不知为什么,她依然感到了威胁。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猎鹰盯上的猎物。 那次交谈的最后,他告诉她:“我很想帮助你,可我是个商业律师,这并不是我的业务领域。我的同事会负责这个案子。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通过他来联系我。” 这就是纠缠的开始。 ------------ 她清楚地记得等待开庭的那些日子。徐天赐保释了她,把她安排在他在拉斯维加斯的一间公寓里,从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一小块天空。 到了晚上,云层很低,夜很静谧。 她孤独一人。 她感到害怕。 她想念陆景阳。 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 可她的家又在哪里?母亲早逝,唯一的记忆就是卧室里的那个乌木相框。父亲活着的时候她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可四年前他病逝后,她还不如沈宅的一条狗。王萍茹说得没错,这么多年,她苟且偷生地活着,哪里来的家? 她对外界不闻不问,等待噩梦过去。开庭前三天,她的辩护律师告诉他,顾言为她找到了证人。 所谓的证人是酒吧的一个调酒师,他说自己看到了苏一诺和沈萱扭打在一起。律师声称,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在缠打中是苏一诺主动扣动的扳机。 走出法庭的那一刻,她想,也许好运就要来了。他们把钱包和支票簿都还给了她。她自由了。 后来想想,不是那天的日头太毒,就是她脑子被门挤了。顾言蛊惑她结婚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反对。 “既然不想去找你前男友又不想回家,不如跟我过。”顾言深潭似的眸子注视着她,语气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嫁给我,你就可以离开那个家。” 他说:“只要你点头同意,我们马上去教堂,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他说:“以后谁也不能为难你。” 他的话那么美,像罂粟花一样疯狂盛开,层层蔓延过她的心墙。 在待审的两个月里,她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顾言似乎不再是那个性-爱派对上醉醺醺的酒鬼,相反,他的相貌、气质均属上等,事业也蒸蒸日上。虽然鄙视他的私生活,可他到底是她的恩人。这么桩皆大欢喜的好事,她没什么好顾虑的。再说,目前看来婚姻是她挣脱牢笼的唯一方法。 拉斯维加斯的结婚登记很简单,交了护照,填了张表,付了几十美金,又在教堂办了个简单的仪式,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娶一个两个月前在酒吧认识的女人?同情心泛滥?还是一见钟情? 直到上了车,顾言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同一天里摆脱了两个身份。从此,她不再是沈家见不得光的女儿,也不再是拉斯维加斯枪击案的嫌犯。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并且即将面对一个茫茫然的未来。 ------------ 结婚一个月后,苏一诺才知道她的闪婚对象是怎样一个人。 顾言很少回家,常常在办公室里一呆就是十四个小时,每周连续六天,天天如此。所有合伙人里,他的累计工作时间是最长的。 他是个白手起家的平民律师。可仅仅在他们婚后一年里,他就成功促成了纽沃克斯和莱特这两家大公司的合并,并让闹得沸沸扬扬的唐宁拍卖行佣金率违反反垄断法的案子达成和解。他才二十六岁,银行账户里的钱就突破了百万美元大关,而这只是刚刚开始。他将成为未来法律界最耀眼的明星。 但顾言从来不持才傲物。他每天都礼貌地对秘问好,向为他开门的门童致谢,每个月还挤出几个小时为拉斯维加斯的穷人义务打官司。 成功,富有,谦逊。这就是顾言。或者说外表看上去的顾言。 唯独对她,他是冷淡又残忍的狩猎者。 她永远忘不了他们的新婚夜。顾言削薄的唇鲜红如血,他用冰凉的手指丈量着她,狭长的眸子审视着她。他的眼神深邃如星,漆黑莫测,冷静地看着她在他身下颤栗。 她终于明白,他不爱她,一丝一毫也不爱。 那一刻,她后悔了。 很多年后,当一切欺骗和伪装都被揭开时,再回想起他们相处的那两年,苏一诺依然觉得自己心中的伤口在滴血。 顾言啊顾言,真该颁座奥斯卡给他。 ------------ 暴-乱事件后第二天就是开罗音乐节的首场演出,正是苏一诺的大提琴独奏音乐会。幸好昨天的事件并没有造成很大影响,主办方通知演出照常。 顾言死皮赖脸地要一起去,苏一诺拒绝,他一句“老婆,你昨天在街上看到我就像看到了解放军”就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开场前,她坐在后台发呆。徐天赐比她还激动,简直严齐附体,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个不停,最后乐队钢琴师都看不下去了。她只能解释:“这是我经纪人,你不用理他,他今天忘记吃药了。” 钢琴师嘴角抽了抽,顺着她的话答了句:“那以后要记得吃药。” “好的,我以后一定监督他吃药。” 徐天赐一甩袖子气咻咻地离开了。 苏一诺笑笑,眼神掠过墙上的宣传海报。上面是她抱着大提琴的照片,还有一句标语“年轻一代大提琴家中最杰出的天才之一,她的演奏将诗意、细腻的优雅感与辉煌的技巧融为一体”。 不用说,这种文绉绉又酸溜溜的复式长句肯定是徐天赐的手笔。 她曾经有过一段漂流般的生活,背着琴在世界各地巡演。比利时,冰岛,俄罗斯……刚出道时她才十九岁,不擅长结交朋友,不像顾言能在五分钟内就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徐天赐陪着她排练、录音、接受采访,一年后,她再也不需要别人在身边壮胆。 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抹鲜红的唇膏,穿没有花饰的裙子。她总是用意大利产的琴,法国的弓,德国的弦。那个时期见过苏一诺轰动演出的人,没有一个会忘记当时的情景。 可这一切在她嫁给顾言后戛然而止。直到今天,她终于迎来了自己复出后的首场演出,地点是开罗歌剧院。 大幕拉起,苏一诺走上场,低着眼睛走到台前,向指挥鞠躬。 她的每根神经都紧绷着。眼神一扫,在第三排中央的位置看到了顾言。台上的灯光太耀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意外地感到了安定。乐队响起最初的几个节拍,她举起弓。 那是勃拉姆斯的《e小调大提琴奏鸣曲》。 最后一个音符在大厅中震荡。然后,波涛掠过全场,席卷包厢,掀起第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全体观众起立,中了魔般有节奏地鼓掌。暴风雨般的掌声让苏一诺头脑发懵,愣了很久,才想起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 她三次返场走到舞台的最前方,几乎是被轰出来的。起初僵硬地鞠躬,然后露出笑容,抬手指向指挥和其他乐师,他们也向她欢呼。最后一次,徐天赐携着她的手上台谢幕。她看到顾言站在位子上,没有鼓掌,但她知道他在微笑。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激动的人群,直到落在门口处的一个身影上时突然顿住,瞳孔骤缩。 那是谁? 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会有人相信鬼魂吗? 即使隔了一个大厅,两年光阴,她也在瞬间认出了那个永生难忘的背影。 沈萱。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你们不给收藏评论,我就开始虐一诺…… 其实顾言娶一诺是有其他目的的。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仅仅因为十年前的惊鸿一瞥就被一个女人绑进婚姻呢。 【谢谢小兰的地雷!mu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走,爷给你捉三去!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苏一诺,你真是弱爆了,弱爆了!什么正室侧室和谐共处,你以为演宫廷剧啊!】 ------------ 徐天赐牵着苏一诺站在台上致意,心中充满了得瑟和激动,可没过多久就被观众席第三排中央传来的一道凶光吓得一趔趄。 他连忙放开身边女人的手,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凑到她耳边问:“一诺,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那道目光的存在感更强烈了,几乎要化作实体把他拉着苏一诺的那只手给切了。 “……一诺,虽然我跟顾言二十几年哥们感情很铁,可你要再这么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实在不能确定他会做什么……” 苏一诺像是魔怔了,依旧一动不动。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女人走出大厅的背影。 什么情况? 不等他多想,已经有工作人员上台来献花。他只得狠狠捏了苏一诺的手一把,她终于回过神来,愣愣地接过了那束玫瑰百合。大捧的红色玫瑰妖娆别致,贵气出尘,落款是凌厉秀挺的瘦金体——顾言。 直到回到后台,苏一诺还在发呆。徐天赐赶紧躲得远远的,以免撞上顾言那个醋缸。 顾醋缸双手插兜,傲娇地在一堆鲜花前转悠,时不时抽出花里的卡片看一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发出嫌弃的啧啧声,终于在看到陆景阳送来的一束香槟玫瑰后爆发了,一甩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苏一诺对此毫无所觉,脑子里还是那个和沈萱一模一样的身影,以至于顾言走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顾太太今天很风光啊。出了名可别忘了你老公,我吃的不多,脾气还行,总体很好养。” 顾言的声线本就慵懒,到了最后几个字更是一个音绕三绕,谁听了都会一阵鸡皮疙瘩。 苏一诺忍无可忍,轻声骂他一句:“神经!” 可这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顾言发出个单音节的笑声后,视线重又移至她身上:“诺诺,我今天跟你穿了情侣装呢。” 她低头一看,可不是。她今天穿了一条绿色礼服,而顾言是骚包的苹果绿衬衣。 没空理会他的调笑,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说:“顾言,我刚才在台上……好像看到了沈萱。” 顾言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了。他乌黑的眼睛紧紧攫住她的脸,过了好久才别开眼,嘴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诺诺,死人怎么可能出现。你最近休息得太少,容易胡思乱想。” “可是我——” “好了,诺诺,我饿了,我们去吃饭。”他很自然的走过去,揽住她的肩,“我刚刚进来时看过了,歌剧院旁边就有家意式餐厅,听说通心粉很不错……” 苏一诺皱起眉。她确定自己绝对没认错。 并且同样怪的是,她并没有在演奏会上看到陆景阳。 中东巡演的接下来几场演奏会都顺利举行。苏一诺的知名度提升了一大截,很有重回两年前风采的势头。徐天赐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每场下来都恨不得跟青楼里千金难买一笑且卖艺不卖身丢手绢抛媚眼的头牌姑娘一样站在门口欢送观众。 顾言在首场演出后就回了国。苏一诺像摆脱一块狗皮膏药一样大松一口气,可偶尔也会控制不住手贱,深更半夜在酒店点开顾氏的官。 站首页的大图刚换,正是顾言前几天在开罗参加珠宝展的照片。 波点衬衫,陶瓷领结,一套黑西装被他穿得出神入化风情万种。身型高挑的东方丽人挽着他的手,飞扬的发丝挡住了他的一条手臂,却挡不住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流光璀璨。 她从没注意到顾言出席活动时竟然会戴婚戒。 ------------ 巡演结束后,苏一诺又回到了身为顾太太的生活。 大提琴家是个相当悠闲的职业,忙、淡季不固定,忙的时候舟车劳顿全世界到处飞,闲的时候各种45度角仰望天空明媚忧伤。 顾言也恢复了从前的模样,闲来时常约她和徐天赐共进午餐。苏一诺一般只是在一边看着两人插科打诨,从车臣纷争讨论到意大利在二战中的表现出的天然萌。 他恢复正常后苏一诺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严齐医生果然没拿到顾氏的“员工体检大馅饼”。 严齐约她出来时她笑得差点瘫痪。顾言是谁啊,那可是曾经的大律师现在的珠宝大亨,这种让你闻闻饼香再自己一口吞掉的事做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气不死你。 “所以说,你现在关了诊所回你爸的医院了?”她问。 国内私人诊所的生存条件本就艰难,严齐撑了半年多也实属不易。而他父亲严谨谦是国内医学界泰斗,中心医院院长,医术高超。可为人素以严苛为名,小卒们人前唤其大神,人后叫其大魔头。 严齐的脸上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是老头子硬要我回去帮忙。我又看他医院胸心外科实在没特别强的人,就勉为其难地……” 苏一诺强忍住笑点点头:“行了行了,我对你有信心。你这双手号称值四百万美金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MD学位在哪儿读的。”严齐利索地顺杆往上爬,可没一会儿叹了口气,“不过你也别当这是好干的活。现在国内医患矛盾厉害,要是碰上泼皮无赖的人,弄不好就英明难保啊……” 话音刚落,苏一诺的手机响了。她蹙眉看了看那个陌生号码,估计又是顾言放妖气引来的哪个“红颜知己”,直接按了拒接。 可对方反倒越挫越勇,铃声响个不停。她只能无奈接听。 “喂,是苏一诺吗?”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清丽的女声。 只这一声,就把她深深扯进了前尘往事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听到这个声音。 “你,你是……沈……”她哽住喉咙,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是。” “那……” 对面的严齐看着她的神色,从震惊,到疑惑,再到平静,总之是说不出的不对劲。照苏一诺的脾气来看,肯定是受了什么感情刺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冷下脸来:“对不起,我没时间,而且你和陆景阳的事我也不感兴趣。” 她刚挂断电话,就被严齐的表情吓到了。这男人大概脑中早就剧情神展开了一遍,一张俊脸上写满义薄云天、万丈豪情。 他蹭一声站起身,从钱包里刷刷刷抽出三张票子拍在桌上,大喝一声:“苏一诺,还愣着干什么!” “……干,干什么?” 他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说:“走!爷给你捉三去!” “捉……捉三?” 苏一诺看着他一脸打了鸡血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他把来电人当成了破坏她和陆景阳感情的小三。 说起来,严齐是标准的思想上的小流氓,生活中的好青年,从不轻易为美色所惑。想想大学时多少洋妞追着他表达孤单寂寞青睐之情,均被他打哈哈一样敷衍过去。而且他还对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深恶痛绝,曾因怒骂勾引已婚助教的大二女生闻名哈佛医学院,时至今日他的名字还是一个传说。 “谁要你去?我说没时间,人家就挂了。”苏一诺连忙打岔,“对了,你不是说下午有个手术吗,还不赶紧回去做术前准备?” 严齐冷哼一声:“三点的手术我现在去做个P的术前准备!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他重新坐下看着目光躲闪的苏一诺,脑中灵光乍现:“哎!你上次不是在北江遇到陆景阳了吗,然后没多久就慌慌张张出国了,该不会早就发现这个小三了,于是伤心欲绝远走他乡吧?” 苏一诺闻言一怔,面色尴尬,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跟陆景阳早就结束了。” “不不不。当年你在拉斯维加斯出了事,隔月我就跑波士顿读博去了,不知道你们俩后续的爱恨情仇。可现在他已经回来了,你们又男未娶女未嫁的,怎么就不能再续前缘了?” 她只能无力的辩解着:“小齐子,我跟他——” “我可听说他这两年都守身如玉着呢,他这种身份的人,居然从来都不传绯闻!你一个大龄剩女还要求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对你好就行了。” 苏一诺脑门上一滴汗:“你听我说——” 严齐赌起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靠! 苏一诺知道他又开始情绪激动精神失常,干脆闭了嘴。过了好半天,对面的人才终于说累了,端起咖啡一口喝干。 他瞄了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终于伸个懒腰站起身:“苏一诺,你真是弱爆了,弱爆了!我告诉你啊,想追求幸福就赶紧下狠手,千万别搞什么二女共侍一夫!什么正室侧室和谐共处,你以为演宫廷剧啊!” 苏一诺被他贫得笑出声来:“放心吧,肯定不会。”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顾言。这个男人狡狯如狐,自从回国接手顾氏后就一改工作狂本性,玩乐的花样比袖扣还多,每天身上的香水味都不带重样的。如果他出轨,肯定是滴水不漏。 想到这里她不禁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最近太闲了,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是严齐的。他看了眼号码,一声哀嚎:“要死了要死了,老头子夺all了,一诺我先走了啊。别忘了,打倒小三啊,下次我陪你去!” 窗外,正午的阳光明媚又温暖,严齐的身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踪迹。苏一诺重新掏出手机,回想起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切镇定的伪装全部消失,浑身上下再无一丝暖意。 她说,她在中心医院。 指尖一寸寸移到小腹,冰冷的落地窗仿佛映出两年前的自己。 记忆中消毒水的气味汹涌而来,冰冷的手术器械,冷漠的护理工 …… 往事排山倒海地刺激着她,苏一诺颤抖着双手,不假思索地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咩哈哈,我好喜欢小齐子啊,思想上的小流氓,生活中的好青年……下一章小高-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双虫病例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绝壁是穿越错世界了!】 ------------ 陆景阳接到苏一诺电话后赶到市中心医院时,他要找的人刚排到号。 “……强行终止妊娠,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为什么这么急着打掉?你可以再考虑看看。” “不用了。我想马上做,不用检查了。” “那可不行,先要做尿检、B超、心电图……看看是不是宫外孕,而且要准确判断孕囊大小和位置,适合手术才可以做。” 他再也听不下去,直接冲了进去:“沈堇!” 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浑身一僵,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对医生说:“那我现在先去做检查……” “到底怎么回事?你怀孕了?”陆景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掌中一片汗湿。 女人这才转过头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呼吸急促,不仅是手掌,他全身都是汗,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路上堵车,他是扔下车直接跑过来的。 她定定地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还有眼睛里的急切和担忧,脸上竟一瞬间只剩下苦笑。 “你是孩子的父亲?”医生问。 陆景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含糊地应了一声。 医生看着两个人,基本弄清楚了情况。原来这姑娘真的已经结婚了,老公还这么俊朗,不过看起来感情不好,难怪要堕胎。 “你们还是夫妻俩商量好了再做决定吧!”医生劝道。 ------------ 另一头,严齐也一路飙车回了医院,直接上了九楼院长室。 他父亲严谨谦见他来了,马上拿出刚拍的CT片对着背灯指给他看:“你看,这个人的脑子。”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脑子有病是吗?拜托,我是胸外科的,不是你们神经外科,你千里迢迢把我召回来也没用!” 严谨谦深谙自己儿子的脾气,完全不管他的反应,指着片子的一处说:“你看这里。”表情就好像手里拿着教科的老师,耐心地教导着面前的学生。 严齐果然勉为其难地配合了一下,可仔细一看后就跳了起来,指着片子满脸震惊:“靠!那是什么?!这人脑子里长……长虫子了?!” “对,而且还是两条。” 严齐完全收敛了刚才的样子,皱着眉仔细看片子。耳边传来严谨谦的声音:“这样的病例国际上也没几例。国内能做手术医院不多,主要是没几个医生敢做。” 严齐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种病严格意义上不算不治之症,却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可能病发身亡。 过了很久,他才抬头问:“你打算做这个手术?” 严谨谦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接着却微微沉吟了一下,“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这个患者以前有过心脏肺血管枪伤,贸然开颅可能会引起并发症。” “胸部枪伤?” 严谨谦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病例扔在他面前:“所以我才把你叫回来。这个病人当初救治不当,没有紧急开胸,而且心脏复苏后没有及时进行脑复苏,落下后遗症了。而且她还怀孕了。孕妇不能做这个手术,药物和检查对胎儿的影响都太大。现在她已经在楼下妇产科了……” 接下来的话严齐都没有听清,因为他的目光落在了病例的患者照片上,一时怔住。 这个女人…… 他猛地拿起病例细读。 “我去看看她。”好半天他才站起身,无视严谨谦惊讶的眼神,转头就往电梯走。他从来不会胡乱猜疑,只用实际行动验证心中所想。 ------------ 严齐风风火火地跑到妇产科,一路上收到了无数惊诧目光的洗礼。可他全然不顾,一到护士台就抓住个小护士:“一个叫沈堇的病人排到哪儿了?” 小护士被这个新来的少公子吓得一愣,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战战兢兢地查系统纪录。 “她……在,在排队做B超。” 严齐又卷起一阵旋风跑到B超室,一眼就看到陆景阳门神一样挡在一个女人面前,神情复杂地劝着:“小堇,你要考虑清楚,孩子是无辜的……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女人神情平静:“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你无关。” 就在这时,喇叭里报号了:“34号沈堇,请到1诊室。” 严齐脑子里嗡一声,觉得自己绝壁是穿越到一部七点档狗血豪门剧里了。 陆景阳和这个女人……难道,难道刚才苏一诺接的电话就是她打的?这个叫沈堇的女人就是第三者?而且目前看来陆景阳似乎人命都弄出来了…… “景阳。”他走上前叫到。 陆景阳回过头看到他,愣了愣:“严齐?你怎么……” “我是这里胸心外科的医生。”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从眉梢到眼角,只觉得心中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胸心外科?”沈堇终于抬起头看他,“那你已经知道我的病……” 她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样倔强而可怜的神情让严齐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终于想起,有一个女孩也有这么一双眼睛。 那年他还在加州读本科,夏天来得特别早。他匆匆在图馆医学区借了一堆专业,消磁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先生,你的图卡掉了。” 是清丽的女声,优雅又柔和,动听得如同教堂里的管风琴。转身时,只看到苏一诺秀丽的五官,眼角含笑。明媚的阳光毫不吝惜地倾泻在她的黑色长发上,如同流动的水墨画,美好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怔了怔,脑中涌出一个叫“惊艳”的词。 她对他说:“上学期我们一起上过中国文化的选修课。” 时至今日,他做医生已有五年多,生死早已看惯。患者无论高兴难过,他都能理智地不涉入太多个人情感。 可就是这个女人和苏一诺相似的眉眼,轻易便让他一反常态。 ------------ 沈堇被安排进一步检查。陆景阳跟着严齐去了三楼他胸心外科的办公室。 “她说她不想治。” “不治?她刚才跟你说她不治?”严齐感到万分不可思议,“她以为这虫子在脑子里游啊游啊就会游没了?还是觉得这虫子高蛋白在她脑子里放着有助提高智商?” 陆景阳敲了敲桌子:“严齐,你思维能正常点吗?” “这个我也没法正常想啊!”他一瞪眼,“这女人的手术说实话风险比较大,但是可遇不可求,我爸还打算亲自主刀。” 陆景阳没说话。 “她是不是想保住孩子?”严齐双腿搁在办公桌上,口气变得严肃,“景阳,我当你是朋友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她才跟一诺闹翻?先是同父异母的沈萱,现在又出来个沈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这样对一诺公平吗?” 陆景阳知道知道严齐一向站在苏一诺一边,当初沈萱的突然出现时就差点冲到纽约去扇人。好在严齐还不知道他当年和沈萱的订婚的事,要是知道了,非当场把他从办公室窗户丢出去喂鱼不可。 可现在情况已经瞒不下去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实话:“沈堇是沈萱和一诺的堂姐。” 面前传来咚一声巨响,是严齐没坐稳从位子上滚了下来,脑袋砸到了桌沿上。 “陆景阳,你真当你是皇帝搞什么娥皇女英啊?!” 陆景阳苦笑一声。 长得和沈萱几乎一模一样的堂姐。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细细看来,不同于沈萱的张扬和明艳,沈堇的相貌少了几丝凌厉,柔和了不少。可一眼看去,两人几乎是双生子一般。 沈堇说,她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从没回过沈家。他在开罗见到她时还真吓了一跳,连苏一诺的演奏会都没看就把她拉出了门。如果不是早知沈萱已死,当时又是大白天,他真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面对严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她的病到底怎么样?” 严齐用看出轨妇女的眼神睥睨着他。 “你知道她以前受过枪伤吗?” 陆景阳的脸一下白得像纸一样。 “她当初是开放性胸部外伤,损伤了心脏大血管,救治又不及时,心搏停止低血流灌注时间太长了。这两年虽然调养得不错,但脑损害后遗症还是有一些,会影响这次的手术。” “而且孕妇肯定不能做这个手术,风险会成倍增加。如果不做手术,她还能有一年左右的生命,足够等到孩子生下来。可白白浪费五个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像是突然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陆景阳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枪伤……枪伤……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涨收藏排不上榜单啊TAT 大家帮个忙点一下每个章节开头的【收藏此章节】或者手机页尾的【加入签】吧,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克拉代表我的心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看他多半是跟人家滚了床单又不肯付暖床费。】 ------------ 苏一诺悄悄把窗帘掀开一条缝,眯眼看了看窗外一溜烟的长枪短炮。 花园里,几个徐天赐公司旗下的明星正在接受采访。那些平日里如土拨鼠般神秘的二世祖纷纷登场,大厅走道里更是间歇性出现几个能闪瞎她狗眼的军政界肩章。由此看来,这次年会徐天赐真是下血本了。 本来她的巡演已经完成,按照他一向低调的个性,今天她肯定不会再出现。可却没顶住徐天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盛情邀请。 正打算调侃身边人几句,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她连忙重新拉开窗帘。只见不远处的花园角落里,有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背影清瘦,举止优雅。 他对面站着个一身蓝色礼服的美女,正哭得梨花带雨,动静大得周围人都纷纷侧目。 “Vient,你不能这样对我……” 女人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两手抹泪地在争辩着什么,指间一颗硕大的钻戒晃着人眼。背着光,苏一诺看不清那男人的表情,只看到最后那美女尖叫一声,直接往他身上泼了杯红酒 。 楼下的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下一秒人群就蜂拥而至,闪光灯狂闪。 徐天赐撇撇嘴,显然习以为常:“多半是跟人家滚了床单又不肯付暖床费。真是的,跑我这里来闹。” 说起来,今天的晚宴市里出名的几个花花公子都没来。就是因为这种场合熟人太多,万一撞上哪个不可爱的姑娘想借机搏出位,闹上那么一闹,他们就要倒霉了…… 可不远处的男人一看就是情场老手,美女挥泪跑出去后,他并没有去追,只温和友善地提醒她不要被台阶绊倒,随后便脱下染了酒渍的西服,向周围的看客微微一笑。 白衫黑裤,脱掉西服后整个人反倒比原先更俊朗。这下闪光灯闪得更厉害了。 男人转过身,一双慑人的丹凤眼四处梭巡着,显然是在寻找新的猎物。 “原来是他。”徐天赐一看清他的脸,眉头就微微皱起,“Vient Tang,唐子楠。刚回国的ABC,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时尚界的新秀,感情上的人渣。” 见苏一诺挑眉表示疑惑,他又解释道:“你知不知道这个败家子有一句名言?” “什么?” “‘克拉代表我的心’。他买钻石从来不看切工,只看克拉。阿言私下里一直叫他‘点一桌子菜吃不掉拍金卡嚷嚷结账的暴发户’。” 苏一诺回想了一下刚才女人手上那颗鸽子蛋,笑着摇摇头:“各取所需罢了,没准哪天还能找到真爱呢。”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闪,刚才还兀自拗着造型的唐子楠竟笔直朝一个方向扑去。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顾言那张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脸。 好丽友,好基友? 果然,基友相见,分外眼红,两人隔着两米就抱成团了。 苏一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又转头望向徐天赐。后者耸了耸肩:“我就随便往顾氏扔了张邀请函,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刚才我还看见他遮着脸往柱子后面躲呢,可还是被唐子楠发现了。这么个名利场的聚会,表面功夫总要做的。” 闻言,她暗自鄙夷了一把:看,这就是所谓的名流,完全达到了面和心不和的最高境界。 不说现在的唐子楠,他和陆景阳就是最好的例子。顾言曾经满脸不屑地说,当初她看上陆景阳,就说明她看男人的眼光很弱智。至于陆景阳,则千里迢迢跑到开罗去暗示她顾言是卑鄙小人。 可当初在北江午宴上相遇时,两人还不是一样“把酒言欢”? 想到这里,苏一诺顿时觉得兴味索然,低眉敛目沿着走道出去,躲开人群,进了一个另辟出来的内室。 月凉如水,落地玻璃窗外景观极好。她端着高脚杯,淡淡看着楼下琉璃色的大理石地面和和杂声,橡木门开开合合,越发显得房间里冷清。 月光将人的影子拉长,有人轻轻踱到她身侧。 她眼角一瞥,不动声色地开口:“怎么,跟你那狐朋狗友聊完了?” 顾言一愣,随即双手捧心:“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顾太太你这么关注我这个老公,我感动得全身都麻木了,顾太太你快搀我一把……” 苏一诺一听到“老公”二字,就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看四周,所幸整个内室只他们两人。 这次从中东回来后,此人就缠她缠得厉害,好不容易上周去冰岛出差,居然还每天打一小时的电话来折磨她的耳朵。以前他打她电话,一遍没人接就不再打,可现在她每天醒来都能看到手机上又十几个未接来电,署名全都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顾言。 此刻,骚扰事件的始作俑者正伤心地揉着额角:“诺诺,你的心真是比钻石还硬。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人前装不认识,玩玩角色扮演,比偷情还有意思?” 不等她回答,他重新开口:“我想想,是不是刚才闹场的那个女人手上的钻太漂亮,闪到了你的眼?” 看着她瞪圆的眼睛,又连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你真喜欢那个?给你买。”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突然开了。 “咔哒”一声,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苏一诺只觉得有什么突然击中胸口,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那是怎样一张噩梦中的脸?偏偏狭路相逢,她连挖地逃遁的时间都没有。 顾言的动作也顿住了,转过头,两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眉头皱了皱,直直对上来人的视线。 夜色微凉,灯光摇曳。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袭淡紫色曳地长裙,神色如常。就像当初她在开罗歌剧院看到的模样。 “一诺?” 苏一诺深吸口气,用力眨眨酸涩的眼眶,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沈堇,是她的堂姐,不是沈萱。 下意识地攥紧礼服的衣料,最后终于硬着头皮打了招呼:“沈堇。” 女人笑了笑,过了半晌才点点头:“是我。上次打过电话后就一直想和你见个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视线滑到她身侧的人身上时,沈堇微微敛了眼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顾言神色慵懒,意味不明。看着苏一诺一脸失魂落魄,他钩住她冰冷的指尖,用力握了握:“诺诺,你精神不好,我们先回家。” 顾言向来是圆滑的商人,无论何时都不会拂了别人的面子。就算上一次当场看到王萍茹掌掴她,他都能在人前以礼相待。 于是她用力剥开顾言的指,凑到他耳边:“你怎么不打招呼?” 身侧人扬扬眉,仿佛听不见般她的埋怨般,旁若无人地将她扯进怀里:“亲爱的,难道你今天才知道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她又不在我的生意列表里,我应付你一个女人就够烦的了,哪有时间理别人?” 苏一诺垂着眼不语,顾言削薄的唇却讥诮上扬,墨色的眼扫向门口那个依然站着的身影,目光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沈堇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最后对他点点头,独自离去。 苏一诺把头埋在他胸前,沉默了一会儿说:“顾言,我们回家吧。” 他轻轻地笑了笑,安静地看着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像是要直直窜入她的脑海中。 他拨了拨她额前的发,笑眯眯地回答:“好。” ------------ “孩子的事陆景阳怎么说?” 唐子楠晃着手中的签字笔,开口问面前的女人。 “他说,性命攸关,决定权在我。” 他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你的病了?” 沈堇点点头:“医院的医生好像跟他认识,都告诉他了。他说他不能帮我什么,但是如果缺钱记得跟他说。” 察觉到她的不甘心,唐子楠抬起头来,唇边的笑意讥讽又清冷:“你还是少跟陆景阳耍心机。他这两年在国外虽然低调,却不是简单人物。如今他一心向着初恋女友,陆家老爷子又在军政界混得还算开,你和他玩的胜算为零。” 沈堇顿住脚,视线有些游离。 “知道了,反正孩子又不是他的。没想到的是那女人在开罗居然看到我了……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现在我只能找堕胎的借口让她知道我回来了。” 唐子楠抬头,睨了睨眼前的女人,微眯着眼:“那顾言呢?他跟你说什么没有?” “他?”沈堇轻声笑了笑,“他要稳住苏一诺,只能装作不认识我。要是她现在知道了什么,我们三个这些年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流言四起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外面都在疯传‘顾氏总裁同沈家小姐午夜幽会,顾沈联姻指日可待’!人言可畏你懂不懂啊?这里不是美国!】 ------------ 十天后。德国科隆。 “顾总,晚上的视频会议上财务部会做这个月的财报总结。” 顾言手中的笔停了停,头也不抬道:“知道了。” 门轻轻关上后,他扔掉笔和切工镜,懒洋洋地转着右手边的地球仪,有些怔神。 那天从徐天赐公司的年会回来,他就借出差的名义匆匆逃出了国。从斯图加特到科隆,他已经在德国呆了十天。没有给苏一诺打过电话,也没有看过国内的一点消息。 他忘不了那天他紧紧揽着苏一诺,不胜其烦又故作镇定的和周围人一一道别。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倚在汤子楠身侧。 是沈堇。 按照他们的计划,沈堇出场之时,就是他和苏一诺离婚的时候。可意料之外的是,在医院,除了怀孕,她竟然被查出了其他病…… 一切都乱了。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顾言缓了缓,然后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放在手中。白色的药片莹圆如玉珠。 他静静看了很久,突然手一滑,指尖的药片就掉了下去,叮咚蹦了好一阵才落到地毯上,再无声息。 他叹了口气。 掉了?那就不吃了。 ------------ 国内。市中心医院。 苏一诺看着严齐憔悴的脸色和泛青的下巴,几乎快认不出这个英俊有才又臭屁的男人。 “最近事情又多又烦,什么都串一起了。老头子已经英语法语拉丁语混说地对我嚷了N遍‘快结婚’,前段时间在诊所体检的一个患者情况越来越不好,医院里又出了个特殊病例……” 他闷闷地抱怨了一通,蹙眉片刻,忽然道:“本来泄露患者资料是大忌,不过既然她是你堂姐,自己又跟你说过,我就不顾忌了。沈堇必须尽快做开颅手术。” “开颅?”苏一诺脸上有难掩的震惊,“她来医院……不是因为怀孕吗?” 沈堇那天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她怀孕了,麻烦她通知陆景阳,她马上要在中心医院做人工流产。 苏一诺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难道孩子是陆景阳的,而她以为自己还在和陆景阳交往?犹豫再三,她还是打了电话。因为她知道一个女人孤独一人在医院里的无助。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在年会上偶遇她之后更甚。所以今天才会来医院找严齐,询问她的详细情况。 严齐揉了揉太阳穴:“她确实怀孕了。而且如果要活命,这个孩子必须打掉。她脑子里有两条虫正在吞噬她的脑细胞。” 一个不稳,苏一诺杯中的水溅出大半。 “打电话给你的那小三就是她吧?那天她还犟着不肯做人流,后来景阳好像劝了她几句,第二天她就同意了。” “那孩子……真是陆景阳的?” “难说。我问他他没承认,你先别瞎想。”严齐从桌上的堆里抽出一份八卦杂志,随手捻了捻页,推到她面前,“而且你这个堂姐跟某些花名在外的人走得很近啊,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擦枪走火的。” 苏一诺低头,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年会那晚的偷拍照。空无一人的回廊拐角,紫衣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神情凄婉,眼含清泪,我见犹怜。 女人从侧面看和苏一诺有四五分相似。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相拥的身影。 顾言和沈堇。 照片下面还有评论:本城传闻中的名gay实则性取向正常。 这一刻,她力气似乎被抽空,身体上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 严齐轻声地叹了一句:“这两个人,一个脑子一个心脏……真是作死啊。” 很久以后,苏一诺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可如今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办公室的百叶窗开着,春日里阳光灿烂得有些异常。苏一诺习惯性的咬了咬唇,伸手插入大衣兜里。可里面却空空荡荡,连支唇膏都没有。 等到口袋被揉皱时,她才明白,她竟是想抽根烟——明明已经戒了很多年。 她总以为,时至今日她早已百毒不侵。可事实上,仅仅一张照片就让她六神无主。 她依稀记得,那一晚,顾言在沈堇面前地把她拉入怀中,对她说:我应付你一个女人就够烦的了,哪有时间理别人? 在开罗,当他在催泪瓦斯中将她寻回的那一刻,她是真心愿意相信他的。她真的想过抛开以前的一切,和他白头到老。 不知怎么,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他们婚礼时的情景。空荡荡的教堂里,顾言郑重地把祖传戒指戴到她手上,告诉她:除了你,我从没想过它戴在其他人手上的样子。诺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是真心的。 那时他们的关系还相敬如冰。那枚硕大的翡翠戒指她也一次也没戴过。可现在,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回家翻出它,紧紧攥进手里。 那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 顾言回国时,距离年会已经过去了足足二十天。 下飞机后他直接去了公司,却发现徐天赐已经在等他了。见他进来也不动弹,闷闷地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 顾言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莫名其妙。“你吃错什么药了?我手机和电脑二十四小时都开着,你有什么事随时都能找到我。” 这句话让徐天赐很不爽,自从他和他老婆回国之后,自己明里暗里吃了多少闷亏帮了多少忙?现在居然还跟他拽,还拽! “你一走大半个月,知不知道国内圈子里都闹翻天了?打你手机全是你助理接的,一听我说的事跟生意无关就直接推辞说你没时间!顾言,你想赚钱想疯了?!” “我出差本来就是忙公事的。你以为欧洲那些订单那么好接?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官二代,你以为我也天天陪客户打打高尔夫就能让财务报表上长出朵花?” 徐天赐嘴张了张,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顾言抚额:“说吧。” “那天我们公司年会,你遇到唐子楠之前是不是还见过他的女伴?那个叫什么沈堇的?” “怎么了?” 徐天赐从包里抽出iPad,刷刷划了几下,调出照片递到他面前。 “你们那天的事被传得面目全非了。” “然后呢?” 徐天赐望了眼天花板:“没有然后了!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我那天可没放记者进会场,显然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还有,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这么多年都没找女朋友是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一诺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人?” 顾言静静看着那张相拥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转开:“那你这么多年也没找女朋友是为什么?暗恋我?” 徐天赐果然上当,怒气值瞬间爆表:“你还说!我本科四年都被你毁了!系里女生本来就不多,我还莫名其妙被传成是你基友!我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姑娘,不是喜欢你就是腐女!你还说我暗恋你,对,我暗恋你暗恋得死去活来!” “顾……顾总……” 顾言的助手小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整个人神情呆滞地看着顾言:“顾……顾……顾总……这……这是……您……您要的资料。” 徐天赐突然有种想从窗口跳下去的冲动。 顾言温和地从他手里接过文件夹:“谢谢。你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关上。” 说完微微一笑,在小赵看来凭空多了不少妖娆。 “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吗?”过了半晌,徐天赐忧郁地看着窗外,幽幽地问。 “这里才30楼。要跳回你自己办公室跳,肯定更刺激。” 徐天赐双手捂脸,最后哀嚎一声坐直了身子,把早已偏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又扯了回来:“阿言,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说实话我现在很担心你的状态。” 顾言微微挑眉,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办公桌上放药的抽屉:“我的状态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徐天赐终于拍了桌子,“你顾言天之骄子,风流倜傥,样样第一,都和我没关系。可你知不知道那个跟你风马牛不相及的沈堇都被传成是你老情人了?外界不知道你结婚了,都在疯传‘顾氏总裁同沈家小姐午夜幽会,顾沈联姻指日可待’!人言可畏你懂不懂啊?这里不是美国!” 顾言微眯双眼直视回去,丝毫不显慌张。就在气氛快要僵硬到极点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徐天赐一脸莫名。 “天赐,你刚刚说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情谊,你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一点不懂这里的游戏规则,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里?” 徐天赐深吸一口气。不管面前这厮脑子多拎不清,可至少在打嘴仗这一长项上,自己永远赢不了他。 他只能咬牙丢了个深水炸弹:“你最好赶紧回去看看一诺。” “她……怎么了?”果然中招。 “我已经有一个礼拜联系不上她了。就连她那个好闺蜜严齐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别开枪,孩子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86层有人中枪!快叫消防员,再叫一辆救护车!86层有人中枪!】 ------------ 顾言送走徐天赐后,闭起眼睛,把一杯凉水贴在额头上。他不能工作,胸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翻出一片阿司匹林,一口吞了下去,然后走到窗口,望向外面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 天气很好,却让他心慌。 “9·11”恐怖袭击发生时,当第一架飞机撞进世贸大楼的时候,他就坐在办公室里工作。 那是他的第一份实习,在纽约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担任助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被浓烟熏黑的天空,忘不了双子塔倒塌时的巨响。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意识到曼哈顿的摩天大楼是那么渺小和不堪一击。 从那以后,他拼命工作。对他来说最强大的武器只有金钱和法律。他既没有在交易里靠投机敛财,也没有利用家族关系,他所有的钱都是自己通过工作业绩赚的。 他很快成了纽约律师事务所的宠儿,主要合伙人都举荐他为新合伙人。二十五岁那年,他只身前往拉斯维加斯开办自己的事务所,并在那里结了婚。 婚后一年,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回国继承了顾氏,先经历了半年多的静默期,对外保密身份,全面主持公司运作,做了几个欧洲的大项目。简而言之就是“走正道,买人心”。 直到几个月前,他才正式走到台前。虽然在董事会上依然被一群老臣子冷嘲热讽,可这并不妨碍他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毕竟,他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知名律所合伙人的履历可比国内那些“毕业后即进入家族公司,在父亲身边长期学习”的二世祖们强大多了。光是他胜诉的商业案例就足够让所有反对他的人闭嘴。 多年的律师经历让顾言成为了一个铁腕领导者。顾氏珠宝在短短一年内业绩就翻了两番,由业界翘楚变成一家独大。商界人人都说,顾氏的新任总裁擅长精密计划、大胆决策,当然,也格外心狠手辣。 或者说,看上去就是如此。 顾言在落地窗前自嘲地笑笑,把左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的婚戒拿了下来,看着里面刻着的圣经片段: “我们的爱如死一般坚强。” 爱便爱了,确信无疑。 可事实证明这都是骗骗年轻人的话。爱情不是商品,他计划最关键的部分并不顺利。他花了两年时间都没有让那个女人爱上他。每次他抚摸她头发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怀疑他会不会把她的脑袋掰下来。 对她,他永远狠不下心。从开罗回来后,就在他以为他们之间能有一点点转机的时候,沈堇又突然出现了。他可以轻松地对苏一诺解释秦若,解释两年来和他有绯闻的一切女人,却不能解释沈堇,不能解释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办公桌前,翻开一份文件。他机械地看着里面的内容,在电脑上写了点笔记,又给助手小赵口述了几封信。 直到将近六点,他才终于等到了一直在等的电话。 “顾总,查到了,夫人在美国。前天晚上9点的飞机,直飞纽约。” “SHIT!” 顾言掐断电话直接拨了助理小赵的分机号,脑子里考虑着把接下来几天的会议延期的后果。管它呢,他总能想出办法解决生意上的事,反正就这一次而已。 十分钟后,他拎着包一边扣西服一边奔出写字楼大门,一把拉开车门。 “顾总,您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驾驶座上的小赵察觉到事情紧急,不敢怠慢,扭过头来飞快地问。 “美国!” “美国?!”小赵浑身上下立马冒出了一层细汗,他抹了把额头,战战兢兢地问,“顾总,您,您确定要开车去美国?” 顾言总算抬起了头,瞪着小赵,脸上的怒意昭然若揭。 “赵子龙,你他妈真傻假傻?”他厉声一吼。 “我……您不是自己说……” “去机场!让人立马订去纽约的机票。快!”顾言恨不得把他踹下车,自己扑过去握方向盘。 “是是是。”赵子龙吓得连连点头。 一脚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 顾言本来就有绿卡,赵子龙的工作签证也没过期。一切手续都很顺利。十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肯尼迪机场。 纽约和八年前没什么不同,初春的天气还是见鬼的冷。顾言双手插在口袋里,披着大衣往机场外走去。赵子龙比他矮将近一个头,在他身后连奔带跑。 夜色里,他钻进一辆出租车,对司机报了一个手机上刚刚收到的地址。 “第五大道和第三十四街交叉口。” 车里放着老鹰乐队的专辑。赵子龙使劲搓着手,偷偷瞄了眼沉默了一路的顾言。刚才在机场听他打电话,才知道老板原来是万里捉妻来了。 想到回国后外面铺天盖地的绯闻,他不由为夫人捏了把汗。 时值复活节前夕,许多商铺彻夜营业。百老汇拥挤不堪,车开得很慢,直到拐进第七大道才好点,往下一直开到第三十四街,然后左转行驶了一百多米。顾言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赵子龙付了钱急急跟上,然后发现他们正站在纽约最有名的一幢楼前。 帝国大厦。 顾言抬起头望着天空。 自从世贸双塔倒塌之后,帝国大厦又重新成为了曼哈顿最高的摩天大楼。它像闹市区的一根擎天柱,牢固地立在巨大的基座上,雄伟而高雅地俯视着纽约。今晚,最上面的几层亮着蓝紫色的灯光,纪念耶稣受难日的到来。 赵子龙气喘吁吁地跑回他面前。“顾总,我买好票了。”他举着两张长方形蓝卡,“我们真要跑到那上面去?” 顾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迈步进去了。 走进大厅时已经十点半了,但依然有很多的游客。售票窗口前挂着许多曾来这里参观的名人照片,还有一块牌子:“继续售票一小时,参观可持续到午夜”。 他们上了2楼,坐电梯到80楼,再换乘另一部电梯去86楼的观景平台。 观景平台由一个玻璃窗封闭的大厅和露天平台组成。顾言在封闭大厅里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苏一诺的身影。 他系紧大衣腰带,走向露天平台。 外面风很大,吹得人耳朵发懵。夜晚的乌云给天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脚下的城市灯光璀璨,令人叹为观止。好几对夫妇在不远处模仿着《西雅图不眠夜》最后一幕里的场景。 他曾对苏一诺说,如果你没到帝国大厦顶楼看过,你就永远不了解美国。 那是他们的新婚夜,当时他正领着她从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出来。她喝得晕晕乎乎的,像只小猫一样,任由他吻着她的眼睛把她带回了家。 “顾——总!没——有——找——到——夫人!”因为风声太大,赵子龙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大声嘶吼。 顾言没有回答。他深深吸了口气,向平台边上走去。 那里的栏杆上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穿着黑色大衣,似乎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他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克莱斯勒大厦的尖顶,熙来攘往的百老汇,时代广场上蚂蚁一般的人群…… “我二十岁后就没来过这里了。”他把一个硬币塞进望远镜的投掷口里。 女人的背影微微一颤。 他从背后抱住她,领她走到望远镜前。 他带她看遥远的天际线,看楼下拥挤的车流,看东海岸黑色的海水,看第五十九街上那座被曾称作世界第八大迹的悬索桥……他们仿佛正俯视着另一个星球。 寒风像刀割似地吹在脸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说一句话。不远处,一对年轻恋人在热吻,一个法国旅行团在合影,一对弗吉尼亚州的夫妇在讲述他们二十年前在这里邂逅的情景,裹着防风外套的孩子们在追逐嬉戏。 直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尖叫打碎了这个美好的夜晚: “他……他手里有枪!” 顾言和苏一诺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身。被发现的人是一个十几岁少年,穿着红色滑雪衫,满脸胡渣,神情憔悴,眼神焦躁而惊恐。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正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中年妇女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他身上。他像是吓坏了,大叫一声,立刻把枪口对着自己。 自杀?! “别干傻事!”有人大吼道。 少年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哗哗地在脸上流淌,接着便痛苦地哀嚎起来。那凄厉的声音在黑暗中传了很远,最终消失在夜空中。 顾言一把将身侧的女人拉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下一秒,人群疯了一样拼命往封闭大厅涌去。 仿佛昨日重现,苏一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顾言怎样生拉硬拽都拖不动她一步。 夜晚,失控的自杀者,枪,还有惊慌失措的人群…… 顾言的心头突然涌上无穷无尽的恐惧,他已经一点也不觉得冷了,相反,他感到浑身发烫。 别开枪……别开枪…… 别开枪,孩子…… 那少年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没有星辰的天空,扣动了扳机。 枪声划破纽约的夜空。他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时间瞬间停滞。 紧接着,平台上尖叫声一片,人们全都堵在电梯口,乱成一团。有些人哭着拿出手机拨电话。自从那年9月那个恐怖的早晨后,大部分纽约人都处在惊魂未定、生死难卜的焦虑状态里。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可纽约再也不是原来的纽约了。 顾言和苏一诺还在露天平台上。 少年的尸体前围了一圈人。那对刚才还在热吻的年轻恋人身上溅满了血,呆若木鸡。 一个保安冲了上来。 “都让开!让开!”他拿着对讲机,对另一端的人大吼,“86层有人中枪!快叫消防员,再叫一辆救护车!86层有人中枪!” 接着,他俯身察看那少年,看是该送急救室,还是直接送太平间。 顾言站在离尸体不到三米的地方,怀中紧紧抱着苏一诺。少年的脸被定格在痛苦的表情上,双眼突出,空洞无神。他的脑后有一个子弹打穿的大洞,鲜血淋漓,脑浆四溢。 顾言明白,他一辈子都不能再摆脱这个场景。它就像当年自杀的沈萱一样,将在夜深人静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永无宁日。 怀中的苏一诺突然动了。她挣开他的怀抱,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男孩。男孩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血迹,眼中满是惊恐。 她把男孩抱在怀里,背过他的脸,让他看不到那死亡的场面。 “孩子,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空茫茫的。 顾言突然觉得,他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关门,放狗!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们的爱如死一般坚强。大水浇不灭,大河淹不没。】 ------------ 那天晚上,顾言睡得很少。 警察和消防人员赶到后,他们都被带去录了口供。在警局里,苏一诺趁乱溜了。他带着赵子龙气急败坏地回了酒店,却因为时差和恐惧辗转难眠。半夜里醒来时,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的心很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开始变得令人不安。 决定出门前,他又吃了两片阿司匹林和一片维生素C。他知道不能用药过量,可今天不行。他根本没准备好。 凌晨时分,街上没什么人,他走了好久才拦到出租车。 司机在他的教唆下开得飞快,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门口差点出了车祸。他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是混乱的影像,苦不堪言。男孩自杀的影像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时间仿佛倒流回两年前,在拉斯维加斯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同样的枪响,同样的混乱,同样的警笛……女人满身是血地呆在原地,双目空洞,手里握着一把发热的手枪。 这噩梦一般的场景折磨了他两年。他小心翼翼地埋藏着自己的悔恨和恐惧,别人只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顾言害怕。唯有他自己知道,她早就成为了他唯一的弱点。 顾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确定,他爱她,他不能失去她。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去找她。找到她。 出租车驶进皇后区,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停在法拉盛的一片海边私人住宅区外。天气越来越坏,寒风凛凛,乌云密布,空气里全是咸湿的海水气息。 顾言按了很久的门铃,可屋子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额头贴在大门玻璃上,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朝里面使劲张望。门厅里空无一人,透过玻璃隐约可以看见几双拖鞋,柔和的粉色,还有一双深蓝色的男式拖鞋…… 男式拖鞋?! 顾言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保持理智。他今天必须进去,就算破门而入也在所不惜。 他扭头朝四下望了望,很好,最近的一户邻居在五十米开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翻墙进后院,然后再从那里爬上二楼的阳台。苏一诺这种毫无警戒心的女人肯定不会锁窗,要进去不会太难的。 他脱掉大衣,搓了搓手,又压压腿做了几个扩胸。常年的锻炼让顾言的身体素质和协调性都很好。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距离,然后几步冲到矮围墙前,一个侧翻,稳稳落地,顺利得出人意料。 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就窜到了他身后。 那是一条黑色的比利时牧羊犬,也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狗,几乎快到他的腰了。它昂着脑袋,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威胁声,保守估计有五十公斤。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顾言感到背上的冷汗哗哗地往下流。很少有人知道他怕狗。 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结果那狗更来劲了,刨了刨地,直接龇牙咧嘴地向他扑了过来。顾言暗道不好,惊险闪过后蹬蹬蹬就往房子冲,跑到落水管前面,猛地一扑,居然够到了阳台地面的边沿。 他心中一喜,正打算一鼓作气把自己拉上去,脚踝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狗直接一口咬了上来。 顾言咬牙嘶了一声,疼得直翻白眼。可不能松手,千万不能松手,这时候要是掉下去,肯定会被直接撕掉。 他拼命甩着腿,可那狗在他脚下荡来荡去,死也不松口。顾言泪流满面,只觉得自己的一只脚今天要报废在这里。他顾言好歹也是律师出身,珠宝界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居然沦落到翻墙被狗咬的境地…… 妈的! 他猛力一挣,狗终于被甩了下去。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翻到了阳台上,躺在地上直喘气。 今天绝对是他人生中最SB的日子的前三名。 他眼冒金星,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掀开裤脚。伤口很深,鲜血淋漓,狰狞可怖。他抽出手帕简单包扎了一下,想着等会儿马上就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可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那条牧羊犬还在楼下张着血盆大口对他狗视眈眈。 还好,不出所料,苏一诺没把阳台上的窗锁死。他一把将窗户推上去,钻进屋子里。 踏上地毯的那一瞬间,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亲,欢迎私闯民宅。如果你今天被逮住,就准备跟你的律师执照说再见吧! 他已经想好《国家律师报》上一条八卦新闻的标题了:“拉斯维加斯一位著名律师因入室盗窃被判五年监禁”。而且这事指不定还会传回国内,他可以想象徐天赐笑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情景…… ------------ 时值深夜,屋子里一片漆黑。楼下那条狗还在狂吠,不把整个街区的人招来誓不罢休。顾言觉得自己像一个夜闯少女香闺的采花大盗。可血流不止的腿提醒他自己最多算只偷腥失败的猫。 从阳台出来是一条走廊,通向几间房间。他依次开门看了看,最后在卧室停下了脚步。 室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安静。浴室内有水流声哗哗地响,落地灯发出柔和的光,床上大衣、衬衣、睡袍交叠在一起,纠缠地拧成一团。桌上大喇喇地放着几份法律保密文件,最上面就是一份和纽约交响乐团的合约。 胆子那么大,真不愧是他老婆。 顾言随手翻了几页,目光又落到一旁的档案袋上。里面是苏一诺近几年的病历资料,从六年多前她到美国开始,按时间顺序排列。 她一直失眠,有轻度厌食症,这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她有低血压,也不知道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沈萱自杀事件的影响比他想象中更大。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年前的一份检查报告上。 那是一份妊娠诊断。时间是他们回国前两个月。 他的呼吸猛然一窒,双手在颤抖,但仍然继续往下翻。 一张人工流产手术单。 他一直知道她讨厌他,讨厌到不愿意跟他生孩子。他一直告诉自己,做丁克不是挺好,反正按照计划他们总有一天要离婚。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竟然早就有过一个宝宝。 那么小,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这么没有了。 他还记得那段灰色时期。那时他们结婚才一年,他的父亲突然去世,他匆匆带着她回国参加葬礼,之后就是继承顾氏,然后是他们的争吵,冷战,渐行渐远。 最开始,他还对自己说,她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他怎么能对棋子动心? 可后来…… 顾言轻轻合上病历,放回原来位置。灯光依然柔和如水,他陷在往昔的回忆里,没有听到浴室花洒关掉的声音。直到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你已经认识言言了?” 他浑身一震,像个穿着背带裤、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那样,缓缓转身望向浴室。 苏一诺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头发还在滴着水。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划过桌上的文件和病历,又看向他受伤的腿。双目对视的刹那,两人都尴尬地避开视线。他们像两个因为生活磨难分手的旧情人一样不知所措。 “……那条狗叫‘言言’?!”顾言的情绪调整得颇快,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气急败坏。 “横什么横,你不觉得现在应该是我问你?你半夜跑来干嘛?” 桃花眼微微眯起,他气哼哼地扬眉:“怎么?有野男人藏着掖着?不欢迎你老公?” 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她走到床边,插上吹风机的插头。顾言不依不饶地贴过去,作势要替她吹头发。迎接他的是一只毫不留情的枕头。 “滚。”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平静气地开口:“今天自杀的那个年轻人,他父亲当年就是从帝国大厦顶层跳下去的,那时候还没有防自杀的栏杆。之前一个多星期,他天天都到那里去。” “顾言,你想说什么?” “他的死只是意外。你不用……” “你是想提醒我,当初沈萱的死不是‘意外’吗?” 顾言的眉头皱了起来,气氛骤然变冷。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冲冲地赶到美国,又背着身败名裂的危险非法私闯民宅,这一切的原因只是担心她误会。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一定让她会想起两年前的枪击案,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可眼前的女人非但不买账,还浑身带刺。 房间里一片死寂。过了许久,苏一诺突然发出一声笑:“顾言,你总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站起身,盯住他的眼睛:“这两年来,你一直在雇私人侦探调查沈萱死亡的事。就算你当初帮我脱罪,我在你眼中也一直都是个阴险卑鄙的女人,一个沾满鲜血的杀人凶手。” 顾言的双眼犹如深潭,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那你信不信,这些年我揪着这个案子不放,不过只是想让你安心。一诺,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次在梦里叫沈萱的名字?我早就下定决心,那件事上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谁想动你都不行。” “谁动我都不行?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然后转头回国就跟那个沈堇卿卿我我?” “我和沈堇只见过几次面,那张照片……是……”他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 苏一诺显然已经没了耐心:“顾言,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什么。扮演情圣向来是你的拿手好戏。事到如今,你连篇的谎话已经对我起不了半分作用了。 她的话终于起到了作用,顾言的脸由白变紫,静静地看着她。 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接触,最后一次争吵? 要怎么跟她解释,她一直以来都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女人? 顾言突然很希望这一刻的对视能无限延长,可他知道他们都需要冷静。他一瘸一拐地挪步出门,走到门口时顿了顿,指着桌,提醒床上的人:“你要是真有什么要藏着掖着,应该更谨慎一点。” “还有,一诺,你既然这么有探索精神,难道两年来,你都不知道婚戒内环里刻着字吗?那是我亲手刻的。” 女人僵了僵,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楼下传来大门撞上的声音,然后是几声狗叫。她知道他走了。 苏一诺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承认现在的愤怒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顾言对她撒谎。那张他和沈堇相拥的照片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就在一个多星期前,她还天真地以为他也许是爱她的。 她慢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这些天里一直戴着的一根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年代久远的翡翠戒指。繁复的花纹,古旧的款式,造型硕大特。顾言曾经告诉她那是他太爷爷那辈在缅甸发现第一个玉矿时留下的。来美国前,她从顾言送她的那堆闪瞎人眼的珠宝里把它翻了出来。 戒指的内侧有一行新刻上去的小字。 For stern as death is love. 这是圣经《雅歌》的片段。她知道它的中文意思,也知道接下去的几句话。 “我们的爱如死一般坚强。 大水浇不灭, 大河淹不没。”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 ------------ 顾言刚才出来得太匆忙,连手机都没带。打完狂犬病疫苗回到酒店时,赵子龙正在大堂里等着他。见他一脸阴沉,还是不怕死地凑上去报告:“顾总,刚才唐先生来电话,说沈小姐马上要动手术。您看……” 顾言停下脚步:“她不是下个月才手术吗?” “沈小姐突然昏迷,医生建议马上开颅。” 面前的男人似乎怔住了,好半天后才下了指令:“马上订回国的机票。” 赵子龙一愣:“那夫人这边……” “我会让徐天赐过来。” “可是……” “我必须回去,她不能出事。”顾言额角青筋绽出,白皙秀气的眉目头一次表现出狰狞,“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大家点一下页面上方的【收藏此章节】或者下面的【加入签】哦~~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七百分之五存活率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为什么不告诉我除了寄生虫她脑膜下还藏着一个胶质瘤?!】 ------------ 同一时间。国内中心医院。 严齐一把推开沈堇病房的门,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人,又狠狠瞪着一旁严谨谦:“必须马上给她动手术!” “什么手术?” “这是上周MRI的检查结果,为什么不告诉我除了虫子她脑膜下还藏着一个之前CT没查出来的胶质瘤?!”他一把将片子拍在背光板上。 严谨谦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最后摇摇头:“我瞒你是不想你意气用事。我已经问过国内的几个专家了,他们都说不宜手术。胶质瘤的浸润性非常好,几乎无法和正常脑细胞区分,也是所有肿瘤中预后最差的。从客观的情况来讲,现在开颅,最差的情况是死亡,好一点的是植物人或者失去部分脑部反射功能。成功的概率不到5%。” “但如果不开颅,她必死无疑。” 严谨谦叹了口气,在医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早就没了这些年轻人的热血:“严齐,你做医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管你认不认识这个患者,我们手术要从职业道德还有存活率来考虑。这手术风险太大,如果是患者自愿还能试一试,可现在这样,万一失败了……” “我来主刀。”严齐打断了他。 “你?” “我知道神经外科你比我有发言权,可我在MGH(见章节底部注释)有五年的临床经验。那些风险那些可能性那些结果我都知道。” “可现在国内最好的医生都不肯做这个手术!” “我在全美的排名是前1%。” 严谨谦看着面前的儿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 而严齐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仪器上的心电图,最后抬手朝墙上的电话一指,对旁边的护士说:“准备手术室,快!” 不等严谨谦开口,他就冲去了无菌室消毒。 十分钟后,严齐指挥者众人把昏迷的沈堇推到了手术台上。窗外暴雨倾盆,手术进展得困难重重,肿瘤的位置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可严齐的动作精确,手没有丝毫颤抖,他早就习惯了在极端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存活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五。 术后没有后遗症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 ------------ 煎熬的六个小时过去,一身疲惫的严齐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守在门外的人不是陆景阳,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据他所知,这个叫沈堇的患者并没有家属。他只朝那人点了点头。 成功吗?不成功吗?让第一助手去解释吧。 他换下手术服,抓起白大褂去三楼。电梯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疲惫憔悴的男人。自从成为医生以来,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连续八个小时的觉了。急诊和层出不穷的状况总是一个电话就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他回到办公室,呆呆地坐在窗前,脑中一片空白。 他隐隐知道那女人对苏一诺来说是个威胁。如果早上他没有强行进行手术,她一定会在不久后死于脑部胶质瘤。 肿瘤很深,摘除寄生虫的伤口加大了手术难度,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也可能失败。如果不是他坚决要求亲自手术,那……她即使死了,也没有任何人需要负责。 没有人需要负责的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严医生,一块儿出去抽支烟?” 是唐子楠。 严齐看了他很久,认出是刚刚在手术室外看到的人,摇了摇头:“我不抽烟。而且医院整体禁烟,你要抽的话要跑很远了。” 男人一脸遗憾,然后很是自来熟地拉了个椅子直接坐下了。 “我姓唐,是沈堇的朋友。谢谢你救了她。” “这只是我的职责。” 唐子楠笑了笑,语调悠闲而笃定,不像病人家属,倒像是一个无关者:“严医生以前和小堇认识吗?” 严齐蹩起了眉头。 “是这样,”唐子楠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我之前听小堇说,你和她的好友陆景阳是熟识……” “唐先生,我刚才说了,救她只是出于医德。不管认识与否,我都不会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里。” 唐子楠挑起眉毛:“是这样吗?” “是!” 不想再跟他多说,严齐站了起来。和这个人多谈一秒钟都让他觉得烦燥。一出办公室就有一个护士叫住了他。他三点还有另一台手术要做,已经晚了。 他朝唐子楠点了点头,尽量保持镇定走进了电梯。门一关上,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他靠在电梯内墙,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远远没有达到经得起事情的年龄。他没有保护层,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适合这个职业。 到目前为止,他的从医经历一帆风顺: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成绩优秀,跳了一级,转到哈佛医学院读JD。毕业后在MGH当院外见习医生,又做了四年的住院见习医生,现在成为胸心外科的主任医师。 每一次,他都以优异的成绩结业。可没有人知道,自从他离开加州去了波士顿后,他生命中唯一一束阳光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实习的第一年,他开始酗酒,因为那是摆脱寂寞的唯一方式。 实习的第二年,他跟着导师做一个非常难的手术,可出了手术室后却发现满腔的兴奋无人分享。 实习的第三年,他选择了胸心外科,第一次在独立手术中失去一个病人。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如泥,抱着马桶吐了很久几乎全身脱力,从此戒掉了酒精。 实习的第四年,他的医术越来越精湛。每次手术成功后,他都觉得自己是神。可就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会有一个不该死的病人死在他手里。 他不是个好医生。苏一诺总觉得他玩世不恭,做什么都漫不经心。可事实是,他从来不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除了她,没人教过他,他只能按照本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他一次又一次地随心所欲,一次又一次地把事情搞砸。 今天,他救了那个可能威胁她的女人。 这真的对吗? ------------ 第二天早上,唐子楠一走到沈堇的病房,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言。 “她醒了吗?”他冷冰冰地问。 唐子楠摇了摇头:“医生在她的脑部发现了一个肿瘤。手术很成功,但人还在昏迷。” 顾言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放心,这不一定是坏事。陆景阳现在总和她保持距离,如果不闹出点大动静,沈家那边怎么会知道?”唐子楠脸上是绅士的微笑,可这笑却没到眼底,初看只觉得沁人心脾,看多了却觉得凉得彻骨,“还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顾言,你已经快失控了,你最好记住当初为什么要娶苏一诺。只是一张照片,你居然就连夜跑到国外去找她?” 顾言深深吸了口气:“她签了纽约交响乐团。我会让徐天赐去说服她放弃合同回国的。她在国内的合约还没到期,如果闹上法庭的话,她一个人绝对付不出违约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 唐子楠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顾言,你该不会真跟她处出感情了吧?我告诉你,到关键时刻你可别心软啊,苏一诺身上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百分之二十!沈萱当年也才百分之五!现在换了身份,那百分之五都到陆景阳头上去了。苏一诺和他,两个人一个也不能放过。有了那些股份,你才能在顾氏真正掌权,而不是像你爸一样做个傀儡!” 顾言的神情渐渐冷下来。等他说完后,一张脸已经犹如寒冰。 “这些我比你更清楚,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会像沈萱那样任你摆布,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少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到我身上!” 唐子楠没有作声,知道他指的是把那张偷拍照发出去的事。 “两年前,沈萱在拉斯维加斯不惜自杀也要把苏一诺拉进局。人人都以为是为了陆景阳,谁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你。可笑的是,最后你居然娶了苏一诺……你说你是想用婚姻来骗到她的股份,可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如果不是你这么横插一杠,这世上怕是早就没有苏一诺这个人了。你煞费苦心地护着她,她本人怕是一点都不领情吧?要是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算计她,她肯定会恨死你。你不怕?” 顾言笑得看不出悲喜:“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一直都在恨我。” 是啊,她一直在恨他。从拉斯维加斯开始…… 那时候,在他眼中,她只是十年前一个扑入他怀中的小女生,是他仇人的孙女。他要利用她来报复一个人。 他并不知道她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甚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他也不知道失去她的痛苦将会多么巨大。 他什么也不知道。 唐子楠盯了他一会儿,最后无所谓地笑笑,打开了病房的门。 “对了,”进去之前他转过头,“你的大仇人沈老爷子也在这家医院。你现在论理还得叫他声爷爷呢。趁他现在浑身插满导管,你可以去扎他几针泄泄愤。记得抓紧时间,迟了你就要对着墓碑扎了。” ------------ 徐天赐风尘仆仆地赶到纽约,找到苏一诺的房子时,里面正传出杀猪般的大提琴声。 每次苏一诺心情不好时拉出来的曲子就是这样的。他站在门口,听着那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琴声,心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某交响乐团怎么就收得下这样一头妖兽啊…… 就在他踌躇着,痛苦着,面目狰狞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敲门的时候,里面的魔音突然停了,十几秒后大门打开,苏一诺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 似乎早就知道他回来,也知道他的目的,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徐天赐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开口:“一诺,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过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数三十秒给你准备啊!我开始数了,1,2……” “砰——” 门直接甩上了。 徐天赐一身冷汗,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拍成肉饼的鼻子,开始使劲捶门。 这次门开后他没再啰嗦,直接劈头盖脸地说:“一诺,我们那时候签的是五年合同,如果你现在单方面终止合同要去其他乐团,就是违约。违约金是你历年最高年收入的十倍,一共是3500万——” “没事,我砸锅卖铁能凑齐。”还不等他说完,苏一诺就打断了他,“姐富二代朋友多得是。” “富二代朋友?除了我你哪儿来的富二代朋友?”徐天赐一脸难以置信。 苏一诺鄙夷的眼神立马扫了过去,懒得跟他多说,作势又要关门。 “等等,等等!你说的是不是这幢别墅的主人?!你怎么会住在这儿?哎!哎!” “砰——”门又甩上了。 徐天赐想着顾言那张脸,哆嗦了几下。如果这次不能把苏一诺带回去,他就可以直接去买根质量好点的绳子上吊了…… 他坐在门口细细分析了一遍苏一诺的社交圈。据他所知,她的交友情况贫瘠得令人发指,在国外几年基本没和多少人深交过,说得上好友的,除了一个严齐,就只剩下初高中同学了。初高中同学里,熟悉一点的也只有那么几个,比如…… 他猛地一拍大腿。 陆景阳! 他刚才怎么没认出来,这分明就是陆景阳在纽约的房子! 想到这里,他摆弄着掌心的手机,苦笑:陆景阳那个级别他压根没立场和人家PK,事到如今,只能呼叫奥特曼了…… 可就在他打算打给顾言时,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苏一诺一阵风一样奔了出来,拉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穿外套。徐天赐一看这还得了,这是要转移据点的节奏啊!他连忙跟上,却只听到苏一诺抛下的一句话: “顾言刚才打电话来,我爷爷住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MGH(Masshusetts General Hospital):哈佛大学附属麻省总医院。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三所医院之一,在2012-2013年度最新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中,MGH被评为全美第一最好的医院,排名第二的是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所谓真相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和陆景阳分手,在拉斯维加斯被捕,都是你们两个设计的对吗?在开罗,你说你顺道来的,其实都是安排好的,对吗?!】 ------------ 苏一诺赶回国时已经是两天后。 因为前几天下雨,脚下的泥土松润又湿滑。她踩了一脚的泥,终于抄近道到了中心医院边门。 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陆景阳依旧如记忆中的少年一样,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她走过来,嘴角微微含笑。他帮了她这么多,带闹性子的她去美国,又帮她联系乐团,给她房子住,现在她又突然回来了……事到如今,她只能理解为他顾念旧情。 可每次看到他时,她总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堵着,也总是回忆起另一个人——沈萱。 苏一诺低着头,轻声交代:“我把言言交给邻居了。” 言言原本是陆景阳的狗,这几个月他不在纽约,一直把它寄放在宠物学校里。苏一诺过去后他怕她一个人闷,就把言言接了回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送走了。 他笑了笑:“没事,言言是只很乖的狗。” 苏一诺突然好,陆景阳要是知道那乖狗第一次见顾言就差点咬下他一只脚会作何感想。 阳光直直照下来,她循着光的影子的一步步迈出去。男人走在她身旁,没有再说话。 走进特护病房时,病床上的老人刚醒。虽然皮肤早如干枯的树皮般,但依稀可以辨出年轻时的儒雅俊朗。 一阵风从窗口吹来,吹乱了苏一诺额前的发。和那双浑浊的琥珀色眼眸对视的那一刹那,她的眼前就模糊了。 床上的老人抬起枯松枝般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她,终于还是开口问:“姑娘,你是谁?” 她努力地抑制住情绪,徒劳地颤抖着双唇,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发不出爷爷这个简单的词。 这是她的爷爷沈维森。放在二十年前也算是传人物,可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商界枭雄,老了却在跟脑溢血和阿兹海默氏症做斗争。 见她没有反应,老人尝试着开展下一个话题:“姑娘,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苏一诺怔了怔,艰难开口:“谁?护士?” 沈维森缓慢地摇摇头:“不对,说来也怪,你像……像我儿子。” 她轻咬着唇,微微的抖了抖,过了许久,终于扯出个笑来:“是吗?他没来看您?” 老人微微阖上眼,迷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苏一诺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您真是糊涂了。我姓苏,沈家的祠堂里从没出现过我的名字。还有,您真不记得了吗?您儿子六年前就死了。”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挨近她,紧盯着她的眼,声音沙哑:“他……死了?” 苏一诺木然地点了点头,别过脸去。回忆是件残酷的事,其发指程度甚至超过了生老病死。她的这番提醒不亚于自虐。 老人突然笑了笑。“我知道。可他还有个女儿,是我的小孙女。”他的眼神中突然充满宠溺,“她马上要和陆家的小子订婚了,你知道吗?” 苏一诺跌坐到病床前的长椅上,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冰冷渗着脊背一层层递到骨髓。 可眼前的人像没察觉到似的,依然对着她笑:“她叫沈诺。”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身后有一只手搭到了她身上,紧紧捏着她的肩。是陆景阳。 “一诺,爷爷想选的人,一直都是你。可那段时间沈萱和她母亲闹得厉害,你又在准备语言考试,整天不回家,你父亲无奈……” 苏一诺摇头,越来越用力地摇头。有什么东西错了,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出错了。她清楚地记得,从小到大,眼前的老人始终是严肃冷淡的,在她的记忆中,他甚至从没对她有一声赞许和鼓励。 沈维森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身后的男人在说:“一诺,我会照顾你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 出了病房后,陆景阳就接了一个公司电话,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苏一诺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竟然在一间病房的门口上看到了沈堇的名字。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耳边飘过两个实习医生的谈话声: “这女人总算醒了。严医生胆子可真大,这种手术都敢接。” “严医生?” “你不知道?就是胸心外科新来一个男医生,长得还蛮好看,听说还是院长的儿子。现在护士都一门心思围着他转,我们这边天天护士都不够用了。别说护士了,有些科的女医生都跟发了春一样,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不害臊……” “……你给我绕回这个病人的话题来。” “哦哦。这女人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双虫病例,可上礼拜核磁检查出来脑子里还有个胶质瘤。这个手术风险太大,院长不想做,可严医生直接把人扛手术室去了……” “等等,他不是胸外科的吗?” “人家是天才,两年的MD一年就读完了,还另外修了个精神科,现在在美国都排得上前十呢。” “这么牛?那……我搞不懂啊,他为什么要回国?” “我也一直怪。听说他在MGH刚刚坐上胸外科主治医师的位置,怎么会突然回来?单看工资也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啊,总不是回来支持祖国医疗系统建设的吧?” “呃,这个理由,好惊悚……” …… 偷听了好一会儿墙角,苏一诺才从庞大的信息量中提炼出了精髓。 沈堇病危? 严齐救了她? 她一头雾水地推开门时,病床上的人正盯着天花板发发呆,看到她来,似乎有点惊讶。 沈堇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满头的秀发因为手术已经被剃得一干二净,更显得双目大而空洞。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九死一生的沙哑。 “苏一诺?” 苏一诺没说什么,只是走到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她。面前的女人轻声笑了笑:“死过两次了,真觉得命硬。” 苏一诺还是没说话,只是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这个女人的相貌,她和顾言的关系,还有她做的一切……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能问出口。 沈堇继续看了她一会儿,像要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最后终于再次开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正好你也来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定定地看着来人的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你和陆景阳分手,并不是偶然,而是被设计的。” 苏一诺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并不意外。陆景阳在开罗时就跟她说了,顾言当初为了得到她,不惜按掉了他打过去的电话,又删掉通话记录。刚才爷爷又说,本来跟陆景阳订婚的应该是她苏一诺…… 早知道的事情,再次提起,又如何?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沈堇的眼神顿时充满兴味:“你真的知道?”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陆景阳确确实实和沈萱订婚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如你所知,我现在是顾言的妻子。”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顾言的名字,然后突然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力气,转身往门口走,“我走了,你好好养病。” “顾言?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初顾言对你做了什么?” 苏一诺只顿了一顿,便继续往前走。 身后,沈堇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笃定:“我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和顾言很早就认识。甚至比你都早。” 早就认识?比她都早? 苏一诺愣愣地转过头盯着她,企图在她脸上捕捉到任何说谎的痕迹。 “为了让你和陆景阳分手,我们真的是花了大力气呢。”沈堇笑着,苏一诺的表情越震惊,她似乎就越高兴,“你真不觉得我的脸眼熟吗?” “两年了,我去整过鼻子和脸廓,可我不相信你会忘了这张脸。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该知道了。” 她微笑着看着苏一诺的脸:“根本没有沈堇这个人,所有的身份、经历都是假的。亲爱的妹妹,我回来了。” 苏一诺的手指掐进掌心,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堇,却什么也看不清。 早就料到的不是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她只不过是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内心的那个声音—— 沈萱没死。 “你就不怪,当初我和陆景阳订婚的消息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快?” 是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她刚到美国,沈萱就就刚好跟陆景阳订婚,随后她就刚好抽中了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刚好遇到枪击案,又刚好被顾言救下…… 面前那张刺目的嘴越张越大,继续说着锥心刺骨的话:“是顾言。是他让我向爸爸施压,逼陆景阳和我订婚,再把消息透给你。是他设计让你抽奖中了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再在酒吧里和你‘偶遇’。是他用一场官司把自己变成握着你把柄的救命恩人……真不愧是顾大律师,环环相扣,煞费苦心。” “如果不是陆景阳突然悔婚,现在就是我得到他,顾言得到你。这两年他对你怎么样?一定很好吧,毕竟他也算达成所愿了。”沈萱又假惺惺地抱歉一笑,“哦,不好意思,还有件事。你这次中东,没遇到什么危险吧?顾言很少托别人什么事,那天看他打电话给徐天赐,要他安排你去巡演的时候,我还怪他想做什么。后来听说开罗暴-乱,想必是英雄救美吧?” “都是你们两个设计的。”苏一诺重复着这句话。 原来一切真的都是设计好的。 那时候顾言说一切都是场危险游戏的时候,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 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操纵中,因为他和沈萱从头到尾都是一伙的。 如果爱情都要用设计得来的话,他是有多可怕。 他智商超群,从来不需要付出真心,只需要动一点点脑子,动一点点心思,她就会着了魔一样往他的圈套里钻。 还有什么好说的? 木然地转过身,却发现顾言就站在病房门口,冲过来气急败坏地将她拉入怀中。 “一诺!” 她以前或许还会以为这是巧合。可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巧合。 “顾言,你放开我!”她用力地推开他,声音大到嘶哑,在安静的病房里里显得异常刺耳。 泪水莫名地决堤,她难过得心一抽一抽地发疼。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可以这么温柔?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可以这么无辜? “一诺你听我说……”顾言拼了命不放手,无措地想要解释。 “听你说什么?!你前两天还说你和她只见过几次,你们真的只见过几次吗?你敢说你和她没有私情?我和陆景阳分手,在拉斯维加斯被捕,都是你们设计的对吗?在开罗,你说你顺道来的,其实都是安排好的,对吗?!” 抑制了太久的愤怒顷刻爆发,顾不上面子,也顾不上在医院里有多少人看笑话,她只想狠狠地揭开眼前这个人的面具,让自己一次性看透他,恨透他。 “一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顾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竭斯底里的苏一诺。而且,面对她的质疑,他确实有心虚的理由。 “顾言,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有那么多事情瞒着我,你所有事情都瞒着我!你说你爱我,原来你就是这么爱我的,这么龌龊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真让我恶心!” 苏一诺捂着耳朵喊着,她多么希望顾言可以坚定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没有。 无法反驳的顾言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苏一诺喊叫打闹,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沈萱躺在床上看着这幕闹剧,无声冷笑:“现在知道难过了?苏一诺,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有多嫉妒你?明明是个贱货生的野种,可爷爷一直向着你,爸爸虽然面上不说,可每次我有什么你也肯定有一份一样的!连陆景阳都喜欢你……你大概从来不知道吧,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是我,是我!凭什么高中的时候你一出现他就马上和我分手?!” “沈萱,够了!”顾言狂怒地吼道。 可还不等沈萱回答,苏一诺就猛然抬起了头。 “顾言,我恨你,真的恨你!”她的泪眼婆娑中全是歹毒的恨意,“就是因为你,我才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这样冰冷的眼神,让顾言不由一愣。 像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连面色都苍白如纸。趁他分神,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跑了出去,转眼就奔进了电梯。 顾言抬脚就要跟出去,可却又硬生生止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门口,一动不动。 心里有一个地方仿佛就这么碎了一片,可就这么一片,再也找不到了。一直以来,因为拥有,所以他选择视而不见。可从今往后,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去找,都再也不会找到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设计那个计划,如果当初在拉斯维加斯,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和她偶遇,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至此。他们会很幸福。没有报仇又怎样呢?他们会有很多年的甜蜜时光,那个尚未成型的宝宝也会顺利出生,他会很努力地去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喂,出戏了出戏了。人都走了你还演什么。” 沈萱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见他满脸失神,随时都要冲出去,她赶紧又补了一句:“唐子楠说今天早上老头子就神智不清了,最后一份遗嘱可以生效。计划已经启动了,你现在再追出去一步,就是功亏一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留个言冒个泡吧,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是我撞倒那个孩子的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如果这样,苏一诺怎么办?他顾言就要死了,再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给她庇护了。陆景阳又在牢里,她该怎么办?】 ------------ 顾言静静立在沈维森的病床前,看着这个日薄西山的老人。 苏一诺愤怒离去的背影还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他突然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他做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是一场报复。 而顾言自己的所作所为足够毁掉他的名誉,并让他被永远逐出商界和律师界。 当年,顾氏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家独大。他的父亲顾建华试图拓宽顾氏的经营范围,进入房地产开发大军。可精明的地产商和政府审批耗费了顾建华的大量精力,最后只留下了一个惨痛教训。 顾氏资金链短缺,顾建华几乎跑遍所有的银行,却捞不着分文贷款,股东均以各种理由拒绝出资。压力之下,顾建华病倒了。 那年他只有十九岁,独自去找父亲的忘年交沈维森,陪着笑脸,可换来的除了冷漠和拒绝再无其他。这是他平生受到的最大羞辱。当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离开时,正与从楼上下来的苏一诺四目相遇。 那年她十五岁,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却几乎无地自容。 两周之后,他收到消息,顾氏即将被收购,而所有银行的债权人清一色都是亿邦集团法人代表沈维森的名字。他终于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他从小唤做“沈爷爷”的人。 他把沈维森和亿邦集团告上了法庭。出乎意料的,顾氏胜诉了。不久,几个项目起死回生,资金源源不断地涌入。 可是,那一天的屈辱感还是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他只有爬到比沈维森更高的位置才能洗清这个耻辱。飞黄腾达还不够,他要更进一步——打垮亿邦。知道沈维森在遗嘱里给苏一诺留下了大量股份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定要娶她。 再后来,他遇到了唐子楠和沈萱。 他们的计划多么完美。沈萱向家里施加压力,逼陆景阳和她订婚。顾言趁机追到落单的苏一诺,等沈维森去世、遗嘱公布后马上和她离婚。他在婚前协议里做了手脚,一旦婚姻终止,他就能拿到她手上所有的股份。 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陆景阳在最后一刻退掉了和沈萱的订婚。 这样一来,一切都要从头计划。唐子楠想了个办法:让沈萱陷害苏一诺,顾言再去英雄救美。但他们都没想到沈萱做得那么绝,竟然直接朝自己胸口崩了一枪。 他向苏一诺暗示沈萱死了。苏一诺也从没注意到法官一直用的是“故意伤害”,而非“故意谋杀”。 计划之外的,只是苏一诺竟然在开罗认出了沈萱。 ------------ 病房里,沈维森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他的眼神清亮冷静,完全没有刚才苏一诺来看他时混沌的样子。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他问。 顾言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你……还记得当年那桩案子吗?” 沈维森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来就只想翻旧账的话——” 顾言打断了他。 “我买通了那个法官。我买通了当时的主审,让他判决的时候帮顾氏的忙。而且后来……”他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说出来,“我娶一诺,是为了亿邦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沈维森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他松弛发黄的皮肤盖在颧骨上,黯淡无光。满头银发已经稀疏,输液管里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进入他体内。 “我一直想要报复,我要整垮亿邦,因为你对我爸爸和顾氏的伤害太深了……我当时只想出这个办法。” 沈维森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晴。 顾言站在床边,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心中的怨恨已经埋藏很久了,所有的话都烂熟于心: “你当年不该那么做的。我还记得你和我爸是多好的朋友……我小时候,一直骑在你肩膀上够院子里的枇杷……可你居然诱他入局,你逼我去贿赂法官,甚至因为这个娶一个女人……” “我救了你。”沈维森终于打断了他。 “……什么?” “我和那个法官是老朋友。案子还在审理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说你找他的助手给他塞钱。” 顾言一下愣住了。 “你说什么?” 沈维森的声音很轻,每一句话似乎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我给了他你出的钱的两倍,让他不对外揭发你行贿……判决时再朝偏向顾氏的方向判。” “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维森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回答: “为了一诺。” 他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像任何一个宠爱孙辈的老人一样,露出了苏一诺从未见过的那个慈爱的笑容。 “我花费了二十年时间,只是为了把她变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而你是其中的变数。现在,年轻人,我们遇到麻烦了……” ------------ 顾言走出沈维森的病房时,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响。是苏一诺发来的短信。 “我过几天就回纽约,到时候下律师函给你。虽然你大概也已经迫不及待,但还请耐心等一等,毕竟两年都熬过来了。至于财产分配,我半毛钱都不要。” 事到如今,苏一诺终于要按照计划和他离婚时,他却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胸口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多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他爱她,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象的样子,他甚至差点连自己都骗了。而且,刚刚沈维森说,他们正陷入一个更大的圈套里…… 可是,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 徐天赐没想到苏一诺这么快就会回美国。 他留在纽约和乐团交涉,简直焦头烂额。那边坚持不放人,即使要付天价赔偿金也在所不惜。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份合同改成短期。可苏一诺一见到他就跟他说了要和顾言离婚的消息。 徐天赐顿时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第二天他接到了顾言的电话,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好好照顾苏一诺。不过事实证明,护花使者的角色从来都轮不到他——没过几天,陆景阳就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徐天赐当天就搬回自己的公寓了。要他当苏一诺眼里的挡箭牌,陆景阳眼里的电灯泡?没门!而且他本来就看好他们这一对,现在既然顾言有意放手,他再给他们制造点机会推波助澜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可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个月。 午夜,皇后区的一套公寓里,陆景阳悄悄下了床。窗外昏暗的路灯照在他身后的被子上,一缕酒红色的头发隐隐闪着光。那是几个小时前,他在酒吧里认识的女人。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浴室,冲了淋浴换上衣服。就在他打开门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他: “你要走了?” “是的,躺着吧。我会把门锁上。” 女人在被窝里嘟囔了一句:“其实,我叫伊莲。”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叫我一诺?” 陆景阳没说话,随手带上了门。他和女人的关系很少超过一星期,因为他不想和一个没有爱情的人栓在一起。他本以为一切说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回到从前,可自从苏一诺来纽约后,对他态度就越发冷淡。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幸福的人吗?爱情真的可以持续终生吗? 他不知道。 ------------ 顾言站在苏一诺那栋海边别墅前,抬手看了看表。 凌晨一点。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刚在严齐那里刚做好一个疗程的治疗就赶了过来,飞机降落后直接来了这里。 他告诉自己,他是来送签好的离婚协议的。 这么晚了,她竟然还没有睡。在等陆景阳? 徐天赐站在他身边,揉了揉因为睡觉而发僵的脸。被顾言一个电话从睡梦中叫过来,只是因为他不来苏一诺绝对不会开门——简而言之,他是被顾言拉来给自己壮胆的。 他正打算上前敲门,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门厅里的灯马上开了。苏一诺打开房门,惊讶地看着门口的两个男人。 “你们怎么……” 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院子里刚开进来的车引过去了。那辆莲花开得摇摇晃晃的,甚至开到了草坪上,把喷灌器都压坏了。 顾言眯起眼睛,发现车身上有多处刮擦,车前盖也凹下去一大块。门锁一开,他就把驾驶座上的男人扯下了车:“陆景阳,你去哪里了?” 他又转向徐天赐:“我让你们照顾她,你们两个就是这么照顾的?!” 徐天赐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TAT 而陆景阳喝得很醉,已经神智不清,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题。 “你出车祸了?” “没有!” “你有。” “没有!”陆景阳大吼着重复,“我避开了!” 顾言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避开谁了?” “那个小孩……我避开……避开她了……” 顾言心里咯噔一下。陆景阳挣扎着要拉开他的手,却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苏一诺赶紧过来把他扶进去。顾言跟着进了屋子,从陆景阳手里抢过车钥匙,冲了出去。 “顾言,你去哪里?”她问。 “你回去照顾他吧。”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开车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就钻进了陆景阳那辆莲花跑车,把车子掉过头。就在他要踩油门加速的时候,一个人拦在了车前。 “我跟你一起去。”徐天赐拉开车门。 “不,你回去陪着一诺。不能让她一个人。”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他钻进车里,关上了门。 ------------ 顾言开着车向市中心疾驶而去。 “帮我拨市司法长官办公室。”他转头对徐天赐说。 “……什么?” “把手机拿出来,拨911,接司法长官办公室。” 徐天赐一头雾水,但还是掏出手机,按他说的打了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他把手机递给顾言。 “纽约市司法行政长官办公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电话那头的值夜班的官员问。 “我是来自拉斯维加斯的Yan Gu,现在正在曼哈顿上西城。请问有没有人报警说附近出了车祸?” 那边的人敲击了几下键盘,最后回答:“是的。十五分钟前有人报警说阿姆斯特丹大道和西97街的交叉口发生了一起车祸。请问您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先生?” “我……我还不清楚。谢谢,再见。” 顾言马上把电话挂断,根本不容对方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他就开到了那人所说的地方。那是一个街角,人行道已经碎了大半,路边商店的铁质窗框也被撞得变形,隐隐看出血迹。现场停了三辆警车,几个警察在闪烁的警灯中指挥周围的车辆绕道,给救护车让路。 徐天赐的脸色僵住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严重?” 顾言没说话。他看到救护人员从人行道上抬起一个一动不动的孩子,还有一个一瘸一拐,正在哭泣的老人。 身为律师,他知道陆景阳这下麻烦大了。 醉酒驾驶,肇事逃逸,见死不救……这种情况最起码要判二十五年徒刑。六年前还有一件类似的案子,那个有肇事前科的司机被以故意杀人罪判了终身监-禁。 终身监-禁…… 如果这样,苏一诺怎么办?他顾言就要死了,再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给她庇护了。陆景阳又在牢里,她该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他什么都能没有,可就是不能没有她。 警察已经开始拿着手电对着他们的车照来照去,仔细比对跑车上的凹陷和刮痕,最后示意他把车窗打开。 夜晚的刺骨寒风一下钻进了车里。顾言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是我撞倒那个孩子和老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没更,今天这章挺肥的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凶手是谁?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们不要你的臭钱!如果我女儿醒不了,我就杀了你这个混蛋律师!】 ------------ “……我告诉你,五个人!整整五个人!全都被我打趴下了!所以别惹我!听到没有?!” 顾言穿着囚服坐在囚房里,一个醉鬼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嚷嚷。 一小时前,他在徐天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被戴上了手铐。警察在莲花后座上找到了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他据理力争,说自己没有酒驾。警察不死心地做了三次酒精测试,他的血液里一点酒精都没有,所以他只是以肇事逃逸罪被拘捕。 短短一个小时,他就从受人尊敬的律师和珠宝商,变成了穿着肮脏囚服的嫌犯。 顾言抱着胳膊坐在角落,感到自己快被疲惫和悲伤压垮。他脑子里全是那个被抬上救护车的小女孩。他试过跟警察打听她的情况,但谁也不理他——警察是不会跟人渣废话的。 沈萱,帝国大厦上自杀的少年,现在又是这个小女孩……他几乎能肯定,他一辈子都要睡不好觉了。 这起事件非常严重。陆景阳撞上了在路边行走的一个女孩和她的祖母,致其重伤后驾车逃逸。如果那个孩子抢救无效后死亡,这事会更加麻烦。 明天法官确定担保金数目后他才能被保释,要是被起诉,得等到几个月后才能开庭审理。他不知道自己那时是否还在人世。 他忍不住想,苏一诺在拉斯维加斯被抓进警局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那里是不是也像这里这么冷?旁边是不是也有这么个傻逼,一直吵个不停? ……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顾言终于被释放了。陆景阳付了六万美元的保释金。 他用全部意志力克制着自己,接受司法长官助理的冷嘲热讽。那人骂了他一通,说他本该在监狱里蹲二十年。推开大门时,他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疲惫不堪的脸,好像一夜间就老了好几岁。 陆景阳站在警局外等他。他今天穿着黑色风衣,站得笔挺,很难想象七小时前烂醉如泥的样子。徐天赐去填司法手续单了,他们找了一个咖啡馆坐下。 “我不会让你帮我顶罪的。” 很久的沉默后,陆景阳终于开口说。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放在桌面上。“顾言,我是不是懦夫,不会逃避责任。我没让你为我做任何事。” 对面的人笑了:“你想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不管怎样,我不需要你来救我。我们甚至都不熟!我不会感谢你的。” “陆景阳。”顾言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我就要死了。” “……什么?” “我病了。” “顾言,你开玩笑?” “我说真的。” 陆景阳的神色变了好几次,最后俯身撑在桌面上,看着他的眼睛:“什么病?癌症?心脏病?” 顾言点了点头。 陆景阳傻了:顾言时日无多了? “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找好医生看过?”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认识人……我认识巴尔的摩的医生,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 “没用的。” “可你还不到四十岁!”陆景阳的声音很大,咖啡馆里其他人全都转头望向他们。 “全美Top 1%的胸心外科医生几个月前就判了我死刑。” 陆景阳眨了好几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喃喃了一句:“还剩多少时间?” “几个月。大概还不到。”顾言抬手敲了敲桌面,“这件事不要告诉一诺和徐天赐。我想自己跟他们说。” “……好。” “你要照顾一诺。她需要你。” 陆景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昨晚酒醒后,他想了很多顾言替他顶罪的理由,唯独没想到是这一个。 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病重了呢?怎么会就这样把苏一诺让给他呢? 陆景阳用力摇了摇头:“她已经不爱我了。” “她会爱你的。从始至终,她只爱过你。好好对她。” 陆景阳又是一愣。 自始至终,她只爱过他。 可是,她真的还是两年前的苏一诺吗?他这些年看到的,是真正的她吗?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变。从很小开始,她就一直怯怯地跟在他身后。可那天,当他听说苏一诺正室气场全开,狠狠地扇了秦若一巴掌后,他就对一切产生了怀疑。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她之所以决然地想要离婚,并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是……她爱顾言。 可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迫在眉睫的是,有一个男人为了替他顶罪,将要受到刑事处罚。 “我帮你找律师。”陆景阳突然说,“至少让我帮你找律师。” 顾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试试帮我争取缓刑和公益劳动。” “好,我马上就去联系……你知道罗伯特·马丁吗?他是我朋友,是纽约最好的辩护律师。” 对面的男人喝了一大口咖啡,转头望向窗外的阳光,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朝他微笑: “在我之后,他是最好的。” ------------ 徐天赐夹着文件匆匆赶到咖啡馆,就看到这两个情敌坐在窗口沉默不语。他走过去对顾言说:“保释的事全都弄好了。你的助理赵子龙刚到纽约,正往你住的酒店赶。” 他看着这个还在发呆的男人,真想敲开他的头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顾言,你脑子被门挤了?这种事也能随便乱顶?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内……” 顾言转过头打断了他:“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不好,还在昏迷。她祖母也骨折了。”徐天赐叹了口气,“孩子的父母情绪非常激动,一诺在医院陪着他们。” 陆景阳愧疚地低下了头。顾言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出了咖啡馆,朝陆景阳开来的那辆车走去。突然,一辆旧福特冲到了他们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白种男人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顾言的衣领。 “杀人犯!凶手!你该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徐天赐和陆景阳都冲了过来,想拉开那个男人。“这是那个女孩的爸爸。”徐天赐轻声在他耳边说。 顾言抬起双手,试图安抚那个男人的情绪:“先生,我很抱歉,但这是个意外。我理解您的痛苦。请允许我向您保证,您的女儿和母亲将会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且,您会获得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 不得不承认他的英语漂亮极了,多年的职业经历让他的官方口气炉火纯青。可在此刻的情况下不亚于火上浇油。 “我们不要你的臭钱!”男人情绪激动,不停叫骂,“你把一个重伤的孩子丢在路上不管!如果我女儿醒不了,我就杀了你这个混蛋律师!” 顾言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一拳揍倒在地。他的眼前瞬间就模糊了。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女孩的照片,不停在他眼前晃动。 “愿这张脸折磨你一辈子!!” 顾言吃力地站起来,用手捂住鼻子。血不停流下来,不一会儿就染透了衬衫的前胸。 ------------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下车后,顾言轻声对车里的人说了句:“谢谢。” “谢我顶个毛用。”徐天赐气哼哼地甩了一句,“你最好自己去看看顾氏的股价!” 果不其然,他在门口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 “顾先生,请您对CBN电视台说几句!” “顾先生,您真的丢下那个孩子和老人不管吗?” “顾先生,……” 顾言一把推开伸到他面前的话筒,匆匆往酒店里走去。赵子龙带来了几个保安帮他开路。在他身后,闪光灯闪个不停。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拍到他的几个镜头。 妈的,我又不是O·J·辛普森! 他低低咒了几句,心里把陆景阳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一进房间他就去了浴室,在里面泡了半个小时,刮了胡子,然后从行李里拿出一件新衬衫换上。 顾言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上了新闻站,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已经上了今日头条了。 “拉斯维加斯一位著名华裔律师涉嫌一起交通事故。 Yan Gu,某华人律师事务所主要合伙人之一,今日凌晨因驾车撞上一名女童及其祖母后逃逸而被警方拘捕。受害者当时正参加完复活节活动,沿着纽约市上西城阿姆斯特丹大道向西97街方向行走…… ……受害者年仅六岁,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认为其状况堪忧。 ……无论案件如何发展,我们都能断言,这位曾被业界誉为天才的年轻律师的职业生涯已走到尽头。 ……据悉,顾言目前还在中国担任一家珠宝公司的总裁职务,此次案件曝光后,公司股价波动剧烈。在媒体的强烈要求下,公司董事代表于当地时间周三晚间指出,此案‘只是顾言先生的个人行为’,‘与雇佣他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顾先生被判定有罪,他或将面临九年监-禁。” 顾言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的文章。 董事会的老头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打造自己在律师界和商界的形象,然而,这一切在几个小时里就荡然无存了。他的职业生涯确实要走到头了,虽然并不是因为文章里所说的原因。 赵子龙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顾总,我刚刚收到了一封怪的邮件……还有这封传真……” “先放着吧。过了今天我应该就不是你老板了。” “可是……我觉得这很重要。” 赵子龙把传真放在了桌上。 顾言低头扫了一眼。那是几张模糊的视频截图,一张连着一张,像连环画一样。 第一张上是一辆崭新的莲花跑车,没有任何刮痕和凹陷。从周围环境来看,是个加油站。照片下方的时间显示是零点三十分——车祸发生前十分钟。 第二张是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正俯身为跑车加油。 第三张是男人付完钱后跌跌撞撞地走回车旁,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威士忌。 第四张是男人的一幅清晰的正面照。顾言认出了他。 陆景阳。 毫无疑问,这将是毁了他人生的一份铁证。 作者有话要说:麻烦大家点一下章节上面的【收藏此章节】或者页面下的【加入签】~~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他会在输掉最后一场官司的同时赢得胜利。】 ------------ “顾总!”赵子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这几张照片完全能证明您是清白的!” 顾言转头看向自己的助手,赵子龙激动得双眼放光:“顾总,我一直很崇敬您,我就知道您不会做那种事的。” 见被崇敬的对象没什么反应,他又继续劝说:“顾总,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代价去保护北江那个陆景阳,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保护的不是陆景阳。” “可您也不能这样去保护夫人!”赵子龙激动地抓起一张报纸在他面前挥舞,“国内已经有人在借机煽风点火了,要是现在还不反击,您在圈子里就呆不下去了,顾氏也会受到波及!” 顾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头吩咐道:“去查查传真是哪里发来的。” 酒店的传真机有来电显示,不到三分钟赵子龙就查到了结果:“是法拉盛的一家FedEx连锁店。” 顾言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个人人都能匿名发传真的地方。而且他很清楚,这张传真没用,检方完全能说这是电脑合成的。有用的是那段监控录像。 “这到底是谁发的?”赵子龙问。 “十有八-九是那个加油站站长。很可能是个中国人。” “可是……他给证据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因为不能让我抓到把柄。” “什么把柄?” 顾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他敲诈我的把柄。” 话音刚落,隔壁房间赵子龙的传真机又滴滴滴响了起来。顾言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上面只有四个字。 10M$ “一千万美金?!”赵子龙惊呆了,“这人疯了吧!!” 顾言死死盯着手里的传真。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 ------------ 在正常情况下,顾言绝对不会做这个决定。他会查清那个勒索者的老底,然后想办法对他施压——就像几个月前他对严齐做的那样。他是律师,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软肋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花时间找,总会有惊喜的。 可问题是,他没有时间了。 他能帮苏一诺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这些年欠她的,也只能这么补偿。有很多事明明可以趁着青春美好,无所畏惧时坦诚相待,却总有人执迷不悟,直到黄昏时才追悔莫及。他们在彼此生命中终究只是匆匆过客。 怪的是,想到自己即将失去的一切,他并没觉得有多伤感或者失落,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知道,苏一诺更愿意去爱一个善良、正直、贫穷的男人。也许这样一来他就能抛弃自己的虚荣心,把精力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到纽约的时候。那时,顾氏陷入危机,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没了着落,实习的工资根本不够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从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富家公子变成了落魄留学生,从月租2000美元的公寓搬进了月租100美元的地下室。 那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期。在这个宣称言论自由“alks”的国度里,白天,他是名校的法律系学生,是衣着光鲜的律师助理;下班后,他是工资日结的除草工、洗车工、服务生……那几个月里,他几乎把这辈子的盘子都洗完了。 毕业后,他正式进入事务所,同时顾氏也重振旗鼓。可那段经历时刻都萦绕在他的脑中。他拼命赚钱,直到父亲去世后他才明白,生活并不是一场战争,甚至不是一种竞争。 他自嘲地想,也许如今他之所以会这么淡然,是因为知道自己也时日无多了。胸口的疼痛又出现了,被狗咬伤的脚踝似乎也疼了起来。他有一种活着就是为了等死的感觉。 可他还不能垮掉。他现在必须稳住那个勒索者,让他别狗急跳墙直接把录像给警方。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他给银行打电话,核对自己的账目。 “下午好,汤姆。华尔街怎么样?” “下午好,言。你的国际珠宝生意如何?巴菲特还没跟你联系吗?” 他和经理开了一会儿玩笑,确认近期几笔款项的收支情况,最后告诉他,让他把自己账户上所有的股票和债券全都卖掉,他急需大量现金。 “言,发生什么事了?”经理吓了一跳,他的老主顾居然要倒空账户?!“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汤姆。我保证,这笔钱会派上好用场。” 挂了电话后,他又叫来了赵子龙。后者已经查到了那个加油站站长的资料——许中杰,华裔,住在皇后区的华人聚集区法拉盛,在车祸地点不远处经营一家加油站。 “我准备付那笔钱。” 赵子龙看上去快崩溃了:“顾……顾总,这……这是一千万,不是一万!您不能把自己辛苦赚的钱就这么让给一个小小的加油站长!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我知道。”顾言从桌上的卷宗里拿起一份,“你去帮我弄一个窃听器。要随身的,最隐蔽的。” 胆大包天和厚颜无耻是生意场上的两大支柱。在那里,贪婪是天赋,权力是商品,拿十亿美元冒险是日常工作。现在,他要玩一个游戏,一个让他自己在这件事中陷得更深的游戏…… 他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 他是最好的商人,也是最好的律师。 他会在输掉最后一场官司的同时赢得胜利。 ------------ 第二天晚上。曼哈顿一家法国餐厅。 “好久不见,言。” 顾言平静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同事——纽约玛尔布律师事务所的罗伯特·马丁。现在他已经是合伙人兼综合部主任了。 这就是陆景阳给他找的辩护律师。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再见面。现在电视新闻里都在谈论你,够呛的吧?” “托你的福,凑合。” “这是我最近最喜欢的餐厅。”马丁又指了指四周,假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没在这里当过服务生吧?” 顾言冷冷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在乎谈论自己的过去:“没错。我刚到纽约时经常在餐厅酒吧当服务生。如果这能让你高兴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还在洗车房洗过车。” 马丁晃了晃脑袋,像没听到他的回答似的,慢悠悠地翻着菜单。他穿着一件淡灰色的休闲衬衣,外面是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把衣冠禽兽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言,你在中国的生意怎么样?当初听说你辞职跑去拉斯维加斯我就吃惊极了,没想到你后来还回国经商了。你有听过一个关于中国商人的笑话吗?天堂的门坏了,上帝要招标重修。印度人说:‘3000弄好,理由是材料费1000,人工费1000,我自己赚1000。’德国人说……” 顾言已经不听他啰嗦了。他在考虑如果现在换律师的成本是多少。马丁是他当年的竞争对手,是一个趾高气扬、大话连篇的人。他天生善用计谋,并且能很好地用那种和善的外表来掩饰自己的贼心。 他以哈佛大学他们那一届的第一名毕业,先是替一个法官工作,然后就进了玛尔布律师事务所,专门接集体的诉讼案件。这两年,他一直为怀疑自己脑子受到辐射的手机用户辩护,要求厂商进行赔偿。 顾言不得不承认,马丁的工作干得非常漂亮,也赚到了大笔的钱。可这一点都没有动摇这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中国人修好了门后,在门口设了个收费站,死了要上天堂的收500,下去投胎每人每次500,双向收费且上不封顶,给500的投到欧洲,给1000的投胎到美国,逃费的一律投到中国!”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得承认这个笑话挺不赖的,是吧,我的小伙子?” “我不是你的什么小伙子。”顾言毫不客气地把他噎回去。 陆景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顾言这辈子还没被马丁这种德行的人骑到头上去过。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应该直接摔盘子走人的时候,对面的马丁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背: “哇哦,有人看上你了,顾大律师。” “什么?” “我说有人看上你了。”马丁动作隐蔽地朝他们餐桌左边一努嘴,“那边那个穿着绿裙子的美人儿,从一进来就一直盯着你呢。” “你就扯吧。” “我是说真的,我的小伙子。” 顾言叹了口气,抬头朝他说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果然,有一个女人正在盯着他看——不过那既不是服务员也不是什么外围女。 四目相对。下一秒,两人都“刷”地移开了目光。 顾言心想:“她可别以为我又想泡她啊。” 苏一诺心想:“他可别以为我又想勾引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贴一下那个笑话的全文: 天堂的门坏了,上帝要招标重修。 印度人说:3000弄好,理由是材料费1000,人工费1000,我自己赚1000。 德国人说:要6000,材料费2000,人工2000,自己赚2000。 中国人淡定地说:这个要9000,3000给你,3000我的,剩下3000给那个印度人干。 上帝拍案:中国人中标! 后来地狱的门也坏了,阎王吸取了上帝的教训,制定控制价3000。 德国人看了一眼,走了。 印度人报价3000。 中国人给了评标的小鬼500,报价3000,又中标了。 德国人、印度人很纳闷。之后,中国人花了500材料,500人工,修了一半宣布停工。拖了半年,阎王被逼追加投资3000,完工。 再后来天堂连接地狱的电梯坏了,也要重修。经过前面两次教训后,控制定价3000而且规定要一次性修好。 德国人又来,看了一下走了。 印度人报价3000。 中国人也报价3000,并称完工后有茅台送,又中标了。 拿到钱后中国人开工。材料500,人工500。完工后,上帝叫人验收。事先收了中国人红包500的验收员声称“合格”。 不久又坏了,安监、质检(都收了钱)等部门说超载所致,要重建。上帝被逼追加资金9000重建! 再再后来,通往人间的大门也坏了,死的上不来,投胎的下不去,上帝与阎王都着急。 问题很严重。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之后,天国严格定价3000,监理、审计现场跟踪!并且免费保修1亿年。 德国人被吓跑了。 印度人报价3000。 中国人来了,报无偿修理,且免费保修2亿年,但要1亿年的管理权,上帝和阎王都同意了。 中国人修好了门后,在门口设了个收费站,死了要上天堂的收500,下去投胎每人每次500,双向收费且上不封顶,给500的投到欧洲,给1000的投胎到美国,逃费的一律投到中国。 上帝和阎王无语,彻底崩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你变态啊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你是不是还要看看其他地方?我可以告诉你我只穿了一条CK内裤。蓝色的。】 ------------ 此地果然不宜久待。顾言深吸一口气,刚打算找个理由开溜时,身旁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极快地伸指敲了敲桌面:“这里有人吗?” 顾言抬起头。也许是灯光太过刺眼,苏一诺那双熟悉的瞳仁竟然显出茶色。 “没……没有。” 话音刚落,女人就动作极其矫健地拉开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去。 马丁此刻也完全被震住了,一张俊脸上写满了“哇靠,这么钓男人也行?!”。但几秒后他就恢复了狡狯如狐的模样,微微笑着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美人儿,你好。” 苏一诺不得不伸指回握:“你好,这位……” “罗伯特·马丁。” “马丁先生,我叫苏一诺。”她冲他点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顾言,“是他妻子。” 马丁的下巴掉在了桌子上,嘴巴开开合合了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顾言此刻还处在石化状态,苏一诺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今晚本来是纽约交响乐团的聚餐,可她一进餐厅,就看到了窗边坐着的顾言。他对面坐了个三十几岁的白人,金发碧眼,轮廓分明。 “好久不见,言。”她翻开菜单时,耳朵里窜入了这么深情款款的一句。 可就这一句,苏一诺就察觉到了剧情的暧昧性。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白人男子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举着双手似乎在快速争辩什么。苏一诺依稀看出顾言已有几分薄怒。说到最后,那白人竟死死攥住了顾言的手。顾言尝试着甩脱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都被他缠缠绵绵地给攥了回去。 苏一诺脑子里“轰”了一声,终于彻底清醒:敢情那男人是被分手了?顾言不愿意再做他的好丽友,好基友?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粘在了顾言身上。 从侧面看,他背脊挺直,五官英俊得近乎混血。餐厅的灯光柔和地倾泻在他的脸上,如同流动的瑙色油画。苏一诺曾不止一次邪恶地想过,顾言这副皮囊,不做顾总,至少可以做顶级牛郎,一定属于千金买一笑,公子王孙尽折腰的头牌级别。 就在她想得出神时,顾言竟也突然转头望向了她。眼神交接,大概是她的笑容太狰狞,顾言原先面瘫的脸上写满惊恐。她这才尴尬地收回视线,使劲拨了拨额前的刘海。 可转念一想,她心虚个头啊?! 就在不到一个月前,她才大笔一挥签了离婚协议。虽然顾言一直没把她的那份寄回来,可是两人的关系掰了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恨你!”她是这么对他说的。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陆景阳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让顾言帮他顶罪? 她质问他的时候,陆景阳只是低声说:“是他要这么做的,他说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尤其是对你有好处!” 陆景阳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很抱歉,一诺。我不会让他进监狱的。我一定会把他从这件案子里捞出来。”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顾言的名誉已经毁了。她不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是什么,同情?心酸?圣母光辉大发?总之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顾言的餐桌前。 此时此刻,马丁眨巴了好多下眼睛,打量着她空落落的无名指,很久之后才重新开口:“原来是你。两年前,言发邮件说结婚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他这么早就自掘坟墓,还断定不满一个月就要离婚。可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你们居然维持到现在。这从侧面说明……” 他的眼角溢出一丝赞许,微一蹙眉,似乎在找比较妥帖的形容词,顿了顿终于说:“苏小姐,你,很了不起。” 苏一诺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偏偏眼前的人还继续得瑟着:“苏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某个卡通人物?” 苏一诺没忍住好心:“像谁?” “加菲猫。”马丁顺手抄起桌上的薄瓷盘,朝着她晃了晃,“你仔细看看,像不像?” 眼前闪过那只肥猫冰箱一样的身躯,苏一诺猛然起身,伸出手想抢过他手中的盘子。可身旁的人动作比她更快。刚才还在装石像的顾言一把夺过瓷盘,像宝贝一样护在胸口,夸张又惶恐地看着她:“亲爱的,这可不能摔!我现在赔不起!” 他说得一本正经,苏一诺恨恨瞪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坐回凳子上。 顾言终于松了口气,面带羞涩和讨好地看着她:“诺诺,你怎么来啦?” 苏一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顾言今天穿着宝蓝色的尖领T恤,巴宝莉的经典格纹裤,脚上是一双亮色牛津鞋。 gay气真浓! 她在心底鄙夷了一番,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来围观你跟你男朋友分手啊。” 于是顾言的脸色就这么硬生生地僵住了。 “他是我律师!” 苏一诺压根没听他辩解,萌复了常态,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一份餐具,然后就开始凌乱地挥舞着刀叉,该吃吃该喝喝。在她埋头大嚼时,总有一双熟悉的手,轻柔地绕过桌上餐具器皿,一一把菜品端给她。 “好了,马丁。”顾言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我们来说说正事吧。关于车祸,还有……勒索。” ------------ 许中杰最后看了一遍录像,满意地准备上床睡觉。这段几分钟的录像他已经看了上百遍了,并且复制了很多备份。 就在全球经济一片惨淡的时候,他许中杰要发大财了。在报纸上看到那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莲花跑车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那正是不久前在他这里加过油的车子,他记得很清楚,开车的是法拉盛一个出了名的年轻企业家,陆景阳,在海边有一幢别墅。绝不是报道上的这个邪气的律师。 陆景阳通常都是专职司机接送的,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当时已经完全醉了。 报纸上的文章却说是那个拉斯维加斯的律师自己承认开车撞了人。这太怪了。看过很多侦探小说的许中杰马上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搞鬼。他导出当天晚上加油站的监控录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他想过要去报警。可很快放弃了——这世上好心从来没好报。他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最多就是当天报纸上出现一下他的名字。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虽然有风险,却是一步登天改变生活的唯一机会。 他上仔细搜索那个叫顾言的男人,发现他不仅仅是拉斯维加斯的大律师,还是国内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绝对的肥羊。陆景阳在这一带实力太大,这个顾言才是最佳的敲诈对象。 他要的不多,不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骗走好几个亿。他只要一千万。一千万就够了。 他开始在上查找开匿名海外账户的方法。 绝对保密……免税……没有名字,没有任何个人重要资料…… 那些侦探作家没瞎写。 ------------ 顾言跟马丁和苏一挪说完他的计划时,餐厅已经快打烊了。餐桌边的三个人都眉头深蹩。不得不说顾言有一个好脑子,可是这个计划相当冒险,稍有差池就会钱货两空。 “所以说,你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马丁问。 “是的。他很谨慎。我打的是加油站的电话,刚开口自我介绍,他就挂了电话,又从公用电话打过来。” “那你跟他定好见面时间了吗?” “明天下午。我助手已经弄到窃听器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苏一诺突然开口了:“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手机有没有装自动接听的APP?” “自动接听?” “就比如说你在开车时手机来电话了,铃声响几声之后就会自动接通。” “那个我有。” “很好,你试试把手机调成静音。” 顾言一下明白了。 这样一来,在他和那个勒索者见面时,只要苏一诺打他手机,就会悄无声息地接通,她就能在电话另一头录音。 “真聪明。”顾言少有地称赞道,“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苏一诺轻咳了一声,别开目光:“杂志上看到的。题目是《决胜小三的八种给力方法》。” ------------ 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五分。 顾言站在曼哈顿中央火车站前,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机。他知道苏一诺和马丁现在正在录音。 中央车站有巨大的玻璃屋顶,里面的人群一如既往熙熙攘攘。许中杰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很聪明。这座号称全世界最美丽的火车站每天有五十几万人进出,没人会注意两个悄悄碰头的亚洲人。 许中杰狡猾得就像只老狐狸,甚至没告诉他什么接头暗号,只在电话里说“我会认出你的”。 顾言站在售票窗前那座著名的圆钟下面看了看手表。他经历过的谈判成百上千,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孤注一掷。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筹码。他的对手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加油站站长,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手里掌控者他和他所爱的人的命运。 他的决心没有改变——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陆景阳免去牢狱之灾和一切负面影响。所以他会付这笔钱。可是他必须确定,他只付这一次,一次结清。他不能让这个许中杰两三年后再回头来敲诈他妻子。 苏一诺不知道这一点。她只以为他订下这个计划的原因是想避免财产损失,同时拿回录像带。她以为他已经想通了,打算从这件事情里抽身。 顾言闷闷地想,也许她是有一点点爱他的。你看,在这种时候,她偏向的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而不是陆景阳。当然,他选择性忽略了苏一诺一贯同情弱者的圣母心。 就在他发怔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言先生。”来人声音沙哑,“我们终于见面了。” 许中杰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精瘦,眼神锐利。顾言发现他之前站在自己身边已经很久了。打完招呼后,男人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他拉进了车站洗手间,等到没有人了才反锁上门,看着他。 顾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难道真被苏一诺说对了……这人不光要劫财,还要劫色? “把衣服脱掉。” “……” “把衣服脱掉。我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带窃听器或者GPS定位仪。” ……现在的勒索者智商都那么高了?国内那些给他发“爸我和异性同-居被抓了”诈骗短信的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我什么也没带。” 他依然保持着语调平稳。 “快点!”许中杰喝令道,“再把手表脱下来。” 顾言脱下了手表。 “把衬衫解开。” “你变态啊。”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顾言叹息着解开衬衣纽扣。许中杰仔细检查了他的上半身。 “你是不是还要看看其他地方?”顾言挑衅地问,“我可以告诉你我只穿了一条CK内裤。蓝色的。” “把手机给我。”许中杰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真他妈的! “把戒指摘下来。” 顾言脸上谐谑的神色终于消失了,冰着脸阴沉地看着他。许中杰被他的眼神瞪得一愣,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摘下来!” 顾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掐住男人的喉咙,把他顶在门上。 “别、碰、它。懂吗?” “咳……咳……” 他眯起眼睛看着许中杰:“从我进小学起就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我希望这种情况一直保持下去。懂吗?” “咳……懂……懂了……” 顾言突然松开了手。许中杰一下摔到了地上,弯下腰拼命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一诺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会想跟顾言离婚,是因为你爱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讨厌,别盯着人家看啦!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请你圆润地从我床上滚下去!】 ------------ 两人走进中央火车站外面的一家小餐馆。许中杰把从顾言身上搜到的东西都放进了衣帽间里,然后领着他走进大厅,挑了一个阴沉沉的角落。 刚坐定,许中杰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计算器,递给顾言。屏幕上有一个九位数的号码。 “上面是巴哈马银行的一个账号。”他解释道,“现在就给你的银行打电话,让他们把钱转到这个账号里。” 顾言挑起眉看着他。这个男人再三让他意外,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在谈话开始之前,他必须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在这之前,他要麻痹许中杰。 “许先生,你很聪明。” “是吗?” “是的。只要把计算器一清零,敲诈的证据就不存在了。” 听到“敲诈”两字,许中杰突然又警惕起来,他朝周围看了看,继而压低声音说:“好了,别啰嗦了。快给银行打电话!” 顾言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你刚刚把我的手机搜走了?” “你就用餐厅的公用电话打。” 顾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薄唇突然绽出一个笑。 “好。你说了算。” 他站起身,施施然地往点餐台走去,仿佛他热烈期盼着这么做一样。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数秒。在他数到“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 “等等!” 果然,他这种迫不及待的姿态反而让许中杰不安了起来。“等等,顾先生,你还是用你的手机打吧。”他把手机递给顾言,“陌生号码会引起银行怀疑的……我就在旁边听你打。” 顾言又向他笑了笑,去衣帽间拿回了手机,挂断通话。他给苏一诺发了短信,让她过三分钟后再打来。然后清空了短信发件箱。 现在,该轮到他来玩了。 他能不能让许中杰开口呢?他真的是最好的律师吗?他依然是最好的律师吗? 他回到餐桌旁,漫不尽心地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许中杰更紧张了,一把抓过手机就检查了起来。 确保手机没开启录音功能也没有正在接通的电话后,他狐疑地把手机递回给了顾言:“现在,打电话吧。” 顾言接过手机,屏幕向下扣在了桌上。这样等会儿来电话时就看不到屏幕亮起。 他起手看了看时间,慵懒地拨着表带。“唉……这电话是今天打嘞,还是明天打?”他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许中杰,“你基道吗?其实我的manager中午饭吃得一直很早啦……” “别耍花招!” 顾言挠了挠头。 “对了,我们说好是一万美元,对吧?” “顾言!你别装傻!” “哎,别激动嘛。你想想,你才几天功夫,就赚了我过去十年攒的钱!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是不是比中彩票还刺激?这么多钱,够你在中央公园西路的顶级楼盘买套公寓了。” “快、打、电、话!” “你听说了吗,年初那里一套35楼的房子卖了9500万美元。要知道当年刚开盘的时候才700多万啊。这世界上有钱人真是多到变态,对吧?……好了好了,要不我们先把这事推一推?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真不太好……” “够了!”许中杰一拳砸在桌子上,终于说出了那句顾言要他亲口说出的话。 “你还想要录像带就他妈的马上把一千万美金转到我账上!” 顾言连忙用力点头,像个在幼儿园认真听话的孩子:“好,好,好,都你说了算。” 不过,我才是天之骄子。 他拿起电话,挂掉了苏一诺的窃听,然后往银行打,让经理把他之前准备好的钱转一下账。情绪已经失控的许中杰凑到听筒边,紧张地听着他和经理的对话。 “好啦,钱已经转好了。” 话音刚落,许中杰就蹭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匆匆往桌上扔了张光碟就向门口冲去。转眼间就混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顾言摇了摇头。 丫真迅猛。 ------------ 许中杰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理直气壮坦然自若地走出餐厅。只不过他的步子迈得太大了,看上去就像一路劈着叉走出来的……赵子龙差点就把他给跟丢了。等追上去时,他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打算溜之大吉。 “肯尼迪机场。”他对司机说。 赵子龙哧溜一声钻进了车,动作果断得许中杰根本没有拒绝的时间:“我也去机场,我们拼车!” 刚刚拿到巨款的许中杰不想在这当口起争执引人注意,只能无奈接受。可车刚刚开了不到十分钟,赵子龙的手中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把手机递给许中杰。 “这是打给你的电话。” “什么?” “你接了就知道了。”他一摊手,让司机停了车,“我就在这儿下。祝你坐飞机一路顺风,许中杰先生。” 坐飞机一路顺风……真是恶毒的诅咒啊小赵。 许中杰呆呆地看着他潇洒下车,扬长而去,又望向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好地接了起来。 “喂?” 出乎意料,听筒中竟然传来了他自己的声音:“你还想要录像带就他妈的马上把一千万美金转到我账上!” 然后又是顾言委曲求全的回答:“好,好,好,都你说了算。” 截取的录音到这里就停止了。接着,顾言欠扁又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先生,我想你已经重温了我们信息量巨大的对话了。” “他妈的,顾言,你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顾言打了个哈欠,抓起桌上那张许中杰留下的光碟正反看着,“我只是在跟你玩一个一次结清老死不往来的游戏。” “刚才的录音你要拿去报警?” “我才没那么闲。我只打算像你留着陆景阳的录像一样留着它而已。要是你把那个捅出去,或者再用它来讹我,我就不能保证录音会不会传到警察耳朵里了。” “……我保证不会再敲诈你第二次!” “许先生,我很愿意相信你,可我是律师,我只相信证据和把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顾言把光碟丢进公文包,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等你飞到巴哈马查账的时候,可能会发现‘那个’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哪个?” “就是‘那个’呀,你懂的——钱的数目。” 顾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关了机抽出SIM卡折断,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卡片划出一道弧线,再也看不到了。 ------------ “你说你给了那个诈骗犯二十万美元?!”苏一诺一掌拍在桌子上,“顾言,你脑子有病啊!!” 顾言躺在别墅的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舒舒服服的,抬起手教育她:“亲爱的,狗急跳墙。凡事不能逼得太紧,当心鱼死破。不过诺诺你这么心疼我的钱,我还是很高兴的。你放心,现在房价那么变态,你又天天只会吃了喝喝了睡,哥随便卖掉套房子就能养得起你了……” 一开始还挺正经,说着说着又没个正形了。 苏一诺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瞧着他,冷冷开口:“顾先生,您失忆了?说好的离婚呢?” 她自私又贪图安逸,以前明知道他不爱她,还是贪恋着他的庇护不肯离开。那天在医院,听见沈萱字字句句说出的真相,才发现整颗心都疼。原来在潜移默化间,竟有很多东西成为习惯后就积习难改。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经过等待后就是希望,大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慢慢演变而成为妥协和将就,她厌倦了他的算计,不想再回到那段互相猜心的日子里。再痛苦的日子她都熬过去了,如今再熟悉的习惯,她当然会一一纠正回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顾言钢筋水泥做的皮囊。 依旧是满面微笑,男人闲闲地抬起眼,云淡风轻的瞥了她胸口一眼。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秒,苏一诺的脑子就嗡地一声—— 好死不死,今天她胸口的链子上居然就坠着那个具有祖传意义的翡翠婚戒! 她手忙脚乱地就去解项链,可越急就越是解不下来,脸都红了。 顾言像没看到她的囧样一般,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远目:“亲爱的,别告诉我你这一个月都没来催我离婚的理由是我太美太会说话太有钱。” “我不联系你是因为……赡养费!对,因为我在算离婚后赡养费!” “当初是谁潇洒地给我发短信说半毛钱都不要?” 苏一诺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刚想开口反驳,就见顾言像她的经纪人一样,推心置腹地向她提建议: “说到赡养费……诺诺,我知道现在凭你在乐界的名气不愁没通告。可既然你对我没感情,又打算离婚,就要最大限度地从这场婚姻里获利。我建议你上次电视访谈,向大家声明,是你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你。” 说着又把桌边的一本杂志扔给她:“看到封面上那个模特没?前夫是个小有名气混吃等死型的二世祖。本来她在纽约时尚圈只算小有名气,现在离婚之后身价就水涨船高。还不是曝光率高?” 苏一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外星人。 两人堪堪对视,顾言又扑腾了几下,见她不说话瞅着他,忙不迭又把身体往毯子里卷了卷,腆着头发小声嘟囔:“讨厌,别盯着人家看啦!” 苏一诺瞬间石化,吓得手上的东西全都掉到了地上。 ……他这些装傻发嗲的招数都是跟谁学的?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那坨被子扑簌簌地颤抖。显而易见,顾言在笑,而且笑得十分荡漾。 她握拳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终于一声狮吼: “顾言,请你圆润地从我床上滚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段小甜~~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顾美人请自重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难不成我把你睡了的那天,你还是个处?】 ------------ 苏一诺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走过去一把掀掉了他的毯子:“娘炮起来!马上给我滚!” 可紧接着她就傻眼了——顾言全身赤条条的,只穿着一条她的米色打底裤。 一眼望去,身高腿长,窄腰瘦臀,风骚并举。 她的脸刷地红成了番茄,牙咬得咯吱响:“顾言!你个流氓!!你……你你你翻我衣柜?!!” 顾言反应颇快,一脚勾回毯子,又捋了捋额角上湿哒哒的黑发:“诺诺,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刚刚洗完澡才发现没带换洗衣裤,难道你让我一直围着浴巾?” 苏一诺紧紧攥着拳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沙发上的衣冠禽兽一双凤目清澈无辜得就像黑夜里的山泉。要知道这个洁癖男每次一从宴会回来,动不动就要因为烟味或者香水味扔掉衣服。屈身穿她的衣服,还真是难为他了。 顾言看着她眯得越来越小的眼睛,意识到再说下去她就要变脸,连忙见好就收:“……你这些日子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反正在国内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出差,我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她说着,眼睛四处瞟了瞟,指着门口的一盆花,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我前段时间还报了个插花班,你看,这就是我的心血集大成之作。” 顾言盯着看了半天,最后问:“这作品的主题是变形金刚?” 苏一诺闭眼猛吸一口气,十分勉强地维持着冷静。 大概是困了,顾言打了个哈欠,两眼红红地看着她,突然低声笑了笑:“一诺,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你放心,沈萱肚子里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话题转换得太快,苏一诺有些愣。过了好久才别开目光。 “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对你做的事,但我和她确确实实只是合作关系。当初她想得到陆景阳,才来找我。但我没想到她会那么过激,那天晚上在酒吧里我就后悔了。” 他声线平静:“至于我为什么要和她合作……我说我早就认识你,你信不信?” 像是平地惊雷,苏一诺一愣,险些站立不稳。 “我早就知道你是沈家的女儿,也知道你从小就留长发梳马尾,你还知道你从初中开始就抽烟。” 顾言湿发上的水珠一径儿滑到颈间。看着苏一诺震惊的神情,他抿了抿薄唇,微眯了眯眼:“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轻笑一声,皱了皱秀挺的鼻子:“我高中是在市一读的。” 苏一诺睁大眼睛,紧盯着他的脸,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市一中学也是她的母校,是当年市里的头号招牌,初、高中部的升学率和一本过线率都让人咂舌。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逗乐了,挑眉看了她一眼:“亲爱的,这怎么不可能了?你还记不记得学校后面有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 他摊了摊手,睨着她那张比A4纸还要空白的脸,颇为自得地摇了摇食指:“你当然不会记得。” “可我记得。”他垂下眼睫,低喃着轻声重复,“我可以再提醒你一下,每次你去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烟,都要翻过那里的一堵墙。” 看着她渐渐变了的脸色,他知道她已经开始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九点多,我和天赐上完自习从学校出来,被一群混混堵在了那里。天赐看情况不对马上跑去叫人了,我却被他们拦住。他们足有七八个人,我想了想就打算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给他们。” “可我刚脱下手表,就有人冲了过来。”他撇撇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猜怎么着?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救我。后来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胸牌——初二(5)班,苏一诺。” 苏一诺的表情如四格动画瞬间定格,张了张口,下一秒口水就呛在了喉咙里:“怎么……咳,怎么可……咳咳,可能?” 顾言仰起脸,闲闲地打了个哈欠,“我当时就感动了,这孩子完全是新时代的好少女,生活中的女雷锋。虽然基本没什么战斗力,让我费了老大劲保护她。最后还哭得跟韩剧女主似的,死抱着我不放,眼泪鼻涕全揩在我身上,就像洗了个不太舒服的热水澡。” 苏一诺的大脑一格格筛选着十年前的记忆,许久之后,终于在那段女流氓的历史中翻了出这件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壮举。 她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当年那个差点被爆-菊的小受就是你?!” 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跟黄瓜一样绿。 “我说呢!”女人还在继续,“我就说我一辈子遇到的gay没几个!原来当初学校里那个受就是你!那时候你天天蹲在食堂门口给流浪猫喂吃的,对吧!对吧!” 那个年代还腐女观念还没开始流行。可顾言实在长得太好看,成绩又好,算是全校焦点人物。怪的是,这样一个大众情人,却从来没有女朋友。后来大家看他成天和一个男生混在一起,于是就有坊间传闻,高中部的王子其实对同性更有兴趣……此言论一出,可谓碎了一地的芳心。 那时候,她每天中午去吃饭时,都能看见那个少年蹲在一堆流浪猫中间,忙着给这个喂食,给那个挠痒。那些猫显然都很信任他,全都肆无忌惮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求抚摸。 她走近后,就能听到他处理抢食纠纷的低喝声:“胡萝卜不要再欺负小白菜了!都有份!”说完,不忘冲着猫群中某种冰箱似的橘红猫抖了抖餐盒,于是那猫果真没再跟白猫举爪挑衅。 那个清瘦的喂猫少年和眼前的男人渐渐重叠起来。仔细一看,这犯贱的眼神,骚包的气质,哪里不像? “顾言,当初那个和你一直待在一起的男生,是不是徐天赐?!”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嗷嗷叫了半天,依然不能从震惊中缓过来,“怪不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两个……” 苏一诺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当年她住校,那天买完烟刚打算回宿舍,就看见巷子尽头围了一群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出名的那个小受王子。那段时间她天天看武侠小说,搞得整个人都热血沸腾。往四周望望,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哪里还会有其他人,此时此刻除了她还有谁能将王子拯救出屈辱的火海中? 想到这里,十五岁的苏一诺直接撸袖子上了,揍人之前似乎还叫了一句“淫贼,看拳!”…… 虽说后来的结局比较惨烈,人基本都是顾言解决的。徐天赐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现在看来,也是当初她的脑子发热惹的祸。 好半天苏一诺才缓过来,在沙发上坐下,试探性问他:“顾言,你该不会那时候就看上我了?” 顾言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那……难不成我把你睡了的那天,你还是个处?” 话音刚落,苏一诺就觉得这话有点粗俗,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们上床那天,你还是个雏?” 不对不对,貌似越描越黑……她正思索着怎么把这个问题变得含蓄一点,身侧人已经一点点重新蜷进了毯子里,蚕蛹似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诺诺,没有男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到了二十六岁还只是个初学者。” 苏一诺再次呆在原地。本以为顾言当初年少风流,肤白貌美气质佳,又在美国多年,浸淫着各种金发碧眼、大胸长腿的白人妞,艳史怎么也够得上一副扑克牌。敢情都是子虚乌有? 原来,这两年来,他们之间的猜心游戏,她竟然一直都猜错了。 反观自己,自小母亲过世,父亲给她的爱少得可怜,沈萱和王萍茹天天给她下绊子;初恋失败,男友阴差阳错和别人订婚……她一直忽略了,顾言是她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和严齐不一样,他知道她的所有秘密。而且除了两年前那一晚的强势,他对她一直很好。 他不是外界传闻的那种风度翩翩的天之骄子。他狡猾精明,有时毒舌得让她想哭,会做饭,也热爱小动物(除了狗),最重要的是,她在哪里,他便也在哪里。 从拉斯维加斯的乌烟瘴气的酒吧,再到战火蔓延的中东,如果不是他锲而不舍地追她,她又怎么会恰好总被他护着? 刚结婚时,她任性闹别扭使小性子,时不时离家出走,是他三番五次将她寻回;去年回国后,也是他为她撑起庇护的伞,让王萍茹不能对她下手。 细细想来,从头到尾,他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骗她和陆景阳分手。可这又怎么样?如果不是陆景阳定力不好,他们又怎么会生生错过?年少时的刻骨铭心,终究变成了千帆过尽。 顾言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都撞在她心上: “一诺,你还记得你一个月前招呼都不打就跑来美国吗?那天我刚从德国回来,徐天赐就告诉我你失踪了。我回到家,看到家里乱糟糟的你人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我老婆被人劫持了。我当时就想,要是是个矮穷挫还好,要是比我高,比我富,比我帅,那我不是要悲剧了?” 他温和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但仍然继续强调:“后来我连夜赶到纽约找你,没想到在帝国大厦遇到了自杀事件。那天晚上我被狗咬了,又被你赶出去……一诺,你想想看,我一个大男人,裤脚都是血,大晚上在马路上一瘸一拐地走,跟个丧尸似的。”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顾言突然深深吸了口气,唇角又勾了狗,“一诺,我只希望以后你想起我的时候,能多想想我好的地方。如果我出什么事的话……” “别乱讲。”她打断他。 “这不是乱讲,诺诺,你要想到……” “我们……等你的案子结束,我就跟你回国。我答应你。” 顾言定定地看着她。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幸福的她。她出地美丽,他们从未如此幸福过。 可是,一切都将在几秒钟之后崩溃。 他的神色间飘过一丝倦意,乌黑的眼眨了眨。 “苏一诺,我累了。” “什么累了?” “我不想再演戏了。我们离婚吧。” 你看,只要两秒钟。只要两秒钟就能撼动一段十年的爱情。两秒钟决定了一枚硬币哪一面朝上。 苏一诺揉着眼睛,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茫然地看着他。她依然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或者她听错了。 “顾言,你开玩笑?你刚才说了那么多……” “我像是开玩笑吗?” “可是……” 她挪过去,想靠到他怀里。可是他朝后退去。 苏一诺的目光几乎把他撕成两半。顾言叹了口气,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最后还是张开口,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你不懂。苏一诺,我已经不爱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某个*男就要“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了”……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我已经不爱你了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 ------------ “你不懂。苏一诺,我已经不爱你了。” 窗外一声惊雷。初夏的天气多变,转眼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苏一诺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顾言的眼睛通红,神色疲惫。的确,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可他们不是已经凑合着过了两年了吗?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再没有任何误会的时候…… 她想说什么,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像一把匕首一样刺进她的心。 “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僵了很长时间了。结婚两年,我倾尽一切,你却弃如敝屣。苏一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顾言的声线忽然变得柔和而飘渺:“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居然瞒着我去堕胎。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我不怪你。可我还是很难受。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那是一条人命啊,就这么没有了,你不觉得心痛吗?” 记忆中的他,总是戏谑的,耐心的,从未像这一刻一般心灰意冷,意兴阑珊。 她的双手不自觉抚向小腹那道若有若无的疤痕,那一瞬间,她很想解释,可解释有什么意义? 她迟到的醒悟被他毫不留情地舍弃。人并不是永远都会留在原地等待的,她回头时,他已经不在了。 他说,他不再爱她了。 苏一诺的心口突然像坠了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得半分气。 她骤变的面容没有逃过顾言的眼神,他乌黑的眼发出刺骨的寒意,毫不留情地继续补着刀子: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以前你总嚷着要离婚,现在你累了,我也累了,我们终于要结束了。苏一诺,离婚吧。国内我们住的那套顶层公寓给你。另外我会给你一笔补偿金。”他伸出漂亮的手,够过桌上的公文包,抽出一份离婚协议,“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没问题的话,我马上就寄给律师。” 窗外的雷电交加,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一阵阵雷声滚滚而来。屋内,有人十年来营造的一切骤然倒塌了。 顾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十年前,在学校后的小巷里,他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黑发明眸,样子傻傻的。她不知道她冲过来的模样有多可爱,全世界的星星加起来都没有她的眼睛亮。那一刻他对自己说,也许,沈维森对他父亲做的那些他可以通通当做没发生过…… 可是不行。不行。 他们的婚姻太拥挤,从来都不是两个人,而是许多人。他没办法忽视那个总是对他妻子虎视眈眈的陆景阳,他也没办法忽视沈萱,忽视沈维森,忽视……死亡。 沈维森那天在病床上对他说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早已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圈套里。 这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局面了。 他恨自己,恨到不希望再做自己的程度。 闪电从玻璃外透进来,瞬间照亮他的眉间发梢,苏一诺对着光,只能微眯着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那人敲得那么用力,门上的玻璃都快被他捶碎了。 一开门,苏一诺就石化了。 门口的男人简直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邪魅狂狷霸气拽地站着,头发衣角都在滴着水。雷声阵阵,他的背后是瓢泼的大雨。 开口前,天空一道闪电劈过,把他的脸色照得无比狰狞: “……这简直就是‘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节奏啊。” ------------ 严齐洗完澡,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出浴室,一边擦着头发,直到把整个脑袋都揉成了鸡窝。 “见鬼,真像发大水了!出机场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下暴雨,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去医院的路上还遇到一个喝到烂醉的女人,花了十几分钟在大雨里帮她拦车,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车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了。What the *。说什么纽约的美好生活!见鬼去吧!” 他刚说完就打了个大喷嚏,看到还在客厅里的一男一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苏一诺,你不骗我会死啊?!” 苏一诺知道事情穿帮,也顾不得刚才和顾言正僵持着,主动示弱:“不会。” 按照严齐的个性,肯定要好一阵批斗。果不其然,男人连珠炮似地说下去:“你们两个都把我当傻子。当初我还想再撮合你跟陆景阳!要不是这次顾言出事,你和他两年前就结婚的事,还有当初陆景阳甩了你去跟那贱人订婚的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她揉揉额,苦笑一声。 偏偏面前的人还愤愤地截住不放:“上次那个三儿抓住没?两年前拉斯维加斯的那个疯婆子沈萱没死对不对?陆景阳就是跟她订婚对不对?” 苏一诺被他问得头晕,深深吸了口气,眼眶也酸得发疼。她眨了眨眼,望向窗外的雨帘:“小齐子,你大老远从国内赶来,海格一样出现在我门口,就是为了质问这些?” “海格”二字在大脑里过了一遍,一旁的顾言突然后知后觉地问:“咦,你什么时候看哈利波特了?” 早就离题十万八千里,苏一诺再也撑不下去,气呼呼地甩了句:“要你管!” 话摞下后,果真不理他们,两手插兜蹬蹬蹬跑上了楼。她怕自己再多呆一刻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严齐望着她消失在楼梯口,过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顾言。 “我刚刚去过长老会医院了。那孩子已经醒了。她的主治医生是我大学同学,他说那小姑娘身上有多处骨折,他们正尽可能遏制住了颅压升高,而且脑部的脑硬膜下水肿也拿了出来。总体而言,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顾言前几天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撞了人,让他联系那个孩子的主治医生,打听她确切的情况——是不是用上了最好的药和医疗设备,并且给出自己的治疗意见。虽然他只说了这些,但严齐明白他想表达什么:顾言想弄清警察和医生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受害者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在严齐的逼问下,顾言最终说出了事实的真相:他是替陆景阳顶罪。而且不经意间把他和苏一诺的婚姻关系,还有陆景阳当年抛弃苏一诺的事也说了出来。 严齐震惊至极,直接跑了一趟美国。好在现在受害者已经清醒,危急解除,顾言头上悬着的牢狱之灾终于消失了。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自己的这个病人。 就在严齐打算开口说什么时,突然瞥到了桌上的离婚协议。 “你要和一诺离婚?!”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顾言,“是因为你的病?你的病是有希望治愈的,我已经——” “不是。”顾言打断了他,“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我遇到了另一个女人。” 严齐一愣,脑子飞速旋转着:“就是前那个和你传绯闻的女人?她就是沈萱对不对?就是当年陷害一诺的那个女人,换了个身份回来了?” 顾言皱起眉头,但还是说:“对。” “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 严齐的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胸口的气血涌了上来,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朝着那张面孔劈头盖脸抽了个耳光。 这一记耳光十分响亮,直接把顾言抽怔了。 严齐顿了一会儿,才抬起眼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诺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她爸爸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从我认识她第一天起,她就总对我说小三和渣男都得死。可是没想到……你和陆景阳竟然都这么对她。我好好地把她交到你们手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严齐低声重复着,“最好的。” 他松了手。顾言重新跌回沙发上,过了许久,才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我已经在国内找到适合你移植的心脏了。等案子结束,就赶紧回国把手术做了,之后我就把你转到MGH去。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 他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临上楼前,又转过头。 “顾言,我警告你,别想再把她塞还给陆景阳。我不会让你们再伤她。这一次,我来带她走。从此以后她和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 严齐走进卧室的时候,苏一诺正坐在封闭阳台前的扶手椅上,目光茫然地望着海平线。他记得以前在加州,暴雨时她从来不敢靠近海边。那些狂风恶浪让她害怕,仿佛要把她吞噬似的。 他朝她走进了一步。 “一诺……” 苏一诺转过头看着他。他朝她张开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我刚刚帮你把顾言修理了一顿。”他说。 面前的女人没说话。沉默片刻后,声调突然触底反弹:“你都知道了?我觉得挺好,终于不用再受他那些葩极品小三的气了。我也擦干净我的钛合金眼了,相信顾言还不如相信微信摇一摇!我反倒要祝福他以后找到真爱,终于不再祸害我了!” 她噼里啪啦地说完一阵,严齐居然没有反应。她继续问:“小齐子,你怎么帮我修理他了?” “我甩了他一个耳光。” “打得好!左脸还是右脸?” 严齐突然抬起头,眼里是深深的担忧。她没有哭天喊地,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这不正常。 两年前陆景阳和沈萱订婚,她心如死灰,甚至跑去了拉斯维加斯醉生梦死。现在顾言要和她离婚,她怎么会这么平静? “你真打算跟顾言离婚?” 苏一诺的神色坦然:“当然。最初还是我提的,协议也已经签好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个离异妇女了。” “我不知道顾言有没有跟你说……”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词句,“他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苏一诺的眼神变了变,一颗心咯噔一声。她想起了那些她曾忽略的他的药片,被他谎称为伟哥的药片。 “我已经帮他找到换心手术需要的心脏了。他不会死。可是……” 严齐皱起了眉。 “那个捐献者说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冲榜单,可能要缓更两天。下周一起补上。谢谢大家!收藏一下此章节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不许流口水!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顾言刚转过身,就发现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站在他身后,一丝-不挂,美得如同水泽仙女。】 ------------ 顾言把新买的越野车倒出苏一诺的院子,一脸阴郁。 今天晚上,他和自己的妻子离婚了。女人伤心欲绝的脸似乎还在他眼前。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背着官司的小律师,就算他账户上有九位数的存款也无济于事。 从前,他觉得从没真正掌控过自己的生命。 而现在,生命正在离他而去…… 雨停了,路上还是湿漉漉的。因为他“案发”时没有醉酒驾驶,所以他的驾照没被扣押,直到开庭前都有权开车。他沿着住宅区的路一路飞驰,街上空无一人,只剩幽暗的路灯和车前灯交相辉映。 沉浸在悲春伤秋中,他开到十字路口的时换挡慢了些。车猛地侧滑了出去,下一秒就是一声巨响。 爆胎了? 顾言狠狠踩下刹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汗湿。再出一次事故,他脆弱的心脏就可以直接报销了。 他缓了一会儿,走下车仔细检查轮胎,又看了看保险杠,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就在他准备重新上路的时候,街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哀嚎。 一抬头,就看到了地上婀娜多姿的一只狗。那狗又大又黑,令人毛骨悚然,保守估计有五十公斤。而且很眼熟……太眼熟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顾言眼角抽搐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朝牧羊犬走去。大狗的一条前腿弯曲着,一点都没了当初的凶悍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好啦,你动一动!” 可是狗一动不动。 “你起来啊!前两天咬我的时候不是很威猛吗!”他发火了,抬腿就是一脚。 牧羊犬又呜呜了好几声,样子憋屈极了。它的前腿被撞得血淋淋的,完全动不了。但顾言一点都没心软。他喜欢猫,讨厌狗,何况这还是狠狠咬过他的仇狗! 他耸耸肩,转身走了。蛇蝎心肠的顾言绝不会为了一条跟他有一样名字的狗浪费时间,绝不。 他回到车上,无情地发动了汽车。 当然,他知道,要是苏一诺在,肯定不会这样离开的。这女人圣母得令人发指,就算不是她的狗,她也不会坐视不管。她会像他当年照顾那些流浪猫一样,治好它的腿,然后为它找到主人。 她傻乎乎的,肯定会三番五次地抱着狗回来傻等。 当然啦,那个白痴女人…… 顾言猛地一踩刹车,把车停在了十米开外。他摇了摇头,不情不愿地开门走了回去。 就算离婚了,那白痴女人还是在影响他。 他弯下腰,连拖带拽地把新交的小伙伴弄到了副驾驶座上,又给它系上安全带。 “不许流口水!”他凶巴巴地命令道。 言言呆呆地望着他,那卖乖的表情……就跟苏一诺似的。 他真是没救了。 ------------ “我给你改个名字吧。以后你就叫景景,或者阳阳。” “嗷呜。” “……听好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别想我把你送回去,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明天就去托犬所。” “嗷呜呜。” 顾言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像猪。他闭上嘴,专心开车。 天已经很晚了,道路通畅。他进入上东区,笔直穿过第二大道和第一大道,从圣凯瑟琳公园前飞驰而过,开进约克大街。身处纽约富翁的聚集地,沿途纸醉金迷,名不虚传。可今天他太焦虑,根本没心情流连于花丛和闪烁的灯火。 他在72街旁的一处公寓前停了车,又按照加州的习惯把车轮转到了人行道内侧。 “好了,你留在这儿。”他命令大狗。 言言发出不情愿的叫声。珠宝王子不为所动。 “不好意思,这没有讨论的余地。” 他毫不留情地甩上了车门,径直朝公寓楼走去。浅褐色的大楼矗立在闹市区,大门临街而设。已经是初夏天气,楼周围还有点阴森森的,夜色下,亮起灯光的楼层屈指可数。 他走过大厅,开了指纹锁。 这是他和徐天赐在纽约买的公寓。当年,他们一到美国,徐天赐当官的爹就停止给他零花钱了,目的是从根源上杜绝儿子跟男女明星混到一起。那时候顾言正四处打工谋生,两个人都自顾不暇。 毕业后,徐天赐进了一家投资银行,财务状况稍有改善,便拉着他在加州买了块地建葡萄酒庄,没想到短短五年就赚了一大笔。徐大爷暴发户本性终于暴露,大手一挥在上东区买了套高级公寓。本打算两人合住,可顾言嫌弃那里铜臭味太浓,离开纽约后就再没回来过,即使出差也一直住酒店。 顾言乘电梯来到27楼,正打算开锁,却发现门开着。他急着找人,便直接进去了。 “天赐,”他喊着走进客厅,“快来帮我……” 顾言一下站住了,皱起眉头。 客厅里没人,大理石地面上空空荡荡。可茶几上摆着两只香槟酒杯,空气里还有玫瑰精油的味道。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音箱里竟然放着苏一诺的一张专辑。 顾言目光扫过整个房间,终于在壁炉前看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还有沙发上的一条衬裙,挂在走廊雕像上的内衣…… 很明显这公寓里不止一个人。他再不明白就真是猪了。 “Hello?” 顾言转过身,发现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站在他身后,全身一丝-不挂,美得如同水泽仙女。 他点点头:“晚上好。” 女人一只手捂住胸,另一只手捂住□,挑起眉性感十足地朝他走来。 “David没告诉我今晚你也要参加。”她嗔怒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你想多了。” “顾、言!”徐天赐终于怒气冲天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全身上下就围了条浴巾,“你这个点过来干嘛?!” “抱歉,打扰你了。”他冷冰冰地说。 “你也知道抱歉!!那个……这是丽莎,她来纽约参加我朋友一部电影的试镜。” 顾言再次向金发女人点了点头。“很荣幸认识你,小姐。我就不跟你握手了,因为你双手都占着。” 年轻女郎给了他一个融骨化魂的微笑。 顾言再次转向他的好哥们:“天赐,我现在要你帮我——” “非得现在?就不能等到明天?!” 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那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很抱歉打扰了你们。” 说着就朝大门走去。徐天赐看着他依然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不安起来。顾言走路时习惯性地抿着唇,连带着脸色都是冷漠和凉薄。只有熟悉的人看得出,他现在正处在极度焦虑之中。 “等等。”徐天赐叫住了他,“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秒,房间里的年轻女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好吧,男人们。”她捡起地上和沙发上的衣服,“你们自己玩吧,原来你们更喜欢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游戏……” “不,不,不,不,不!!”徐天赐崩溃了,一下扑了过去,“完全,完全,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亲爱的,别解释了。这是在纽约,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徐天赐半裸着追着她穿过客厅,对各种各样的神赌咒发誓他不是同性恋,并试图说服她明晚继续。可女人充耳不闻,转眼就重新穿好了衣服。徐天赐正打算加倍努力,身上围着的浴巾突然松了。 他赶紧从沙发上扯了件衬衫遮羞,继续坚韧不拔地追人。那女人却跑得跟个兔子一样快,转眼就冲出了门。 顾言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走进厨房,往咖啡机里加了一把粉末。本以为他的发小到了三十岁智商会上升一点,可他显然想错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徐天赐就回来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了客厅,一把甩上大门。 顾言双手抱臂靠在咖啡机旁,挑眉问他:“没追上?” “你还说!”徐天赐狠狠瞪了他一眼,“刚出门就遇到隔壁女佣出来倒垃圾!她肯定把我当变态了!姓顾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个破坏我好事的理由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离婚了。这个理由够了吧。” “你耍我?”面前的男人压根不信,气呼呼地钻进卧室,“等我穿衣服,然后再看看你到底干嘛来了。” 顾言无所谓地耸耸肩,端起咖啡走到窗前。纽约的夜流光溢彩,手中的白瓷杯与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喝了一口。 真苦。 ------------ 徐天赐穿上了T恤和牛仔裤,走到厨房吧台前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可刚抿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抬手全都倒进了洗碗池里。 “……顾少,你煮的是洗脚水吗?”见顾言脸色阴沉,他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你要说什么?” “我离婚了。”男人简要地说,同时抽出离婚协议拍在他面前。 徐天赐狐疑地拿起文件看了看,脸上的神色从不屑变成震惊,足足缓了三分钟才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 “我……我刚才还以为你又在开玩笑。”他使劲揉了揉脸,“你们都叫离婚叫了两年了,不可能真离掉的!” “恰恰相反。”顾言面无表情地说。 “等等,阿言,你不能离开一诺。这个女人,是你的整个生命……她是你一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东西!” “少说风凉话。” “这都是你自己说的!你说,多亏了她,你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你还说,这世上的东西,一天是你的,就得一辈子都是你的……” 这是真的。 “如果你放她走了,你会后悔的!” 顾言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几个月前还在怂恿我成全她和陆景阳。” “这不一样!”徐天赐嚷了起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陆景阳当初抛弃她的事。而且你这次帮他顶罪,他居然就这么毫无愧疚地接受了,足见这人有多渣!你告诉我实话,你和苏一诺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吵架了?” “这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我们是朋友,我不能让你把自己的生活毁掉。” 顾言闭上眼睛。他不能再继续侮辱自己的朋友,他应该告诉徐天赐自己现在的困境。那样的话,至少还有人能站到他身边。而徐天赐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他不能这么做。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沈维森的话还在他的耳畔: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有一件事是他能说的…… “阿言,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如果我能——” “帮我查一个人。” 徐天赐的眼睛一下亮了:“谁?” “Vient Tang。唐子楠。”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骑士资本CEO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的条件是……嫁给我。】 ------------ 他们凌晨上路。 285匹马力的路虎在路上飞驰,上东区的灯火依然照亮着纽约的夜空。 开车的是徐天赐。顾言把狗放到后座上,坐在朋友身边。他感觉轻松了许多,斗志重新开始聚集,信心又回来了。他会在最短时间之内解决这件事,揪出幕后黑手。不管换心手术结果如何,他都会在手术前安排好一切。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可以在徐天赐身上找点乐子。 他把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谐谑地看着开车的男人:“天赐,你快三十岁了,我以为你已经过了用下半身思考的阶段。” 徐天赐过了好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说刚才那个女人?”男人晃了晃脑袋,镇定自若地说,“阿言,我告诉你,只有百分之五的哺乳类动物过一夫一妻的生活。你刚才看没看见她那对……” “罩杯大小不是找女人的唯一标准。” “身材长相很重要!顾情圣,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一生的爱人。你不能对我们这种凡人要求太高。” 顾言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不管怎样,你刚刚开过了那条回我酒店的路。” “……没有!我只是抄了一条你不认识的近路!”身侧的人恼怒地反驳。 “抄近路”的缺点就是他们绕了个大圈子,直到二十分钟后才到达目的地。顾言艰难地把狗从车上抱出来,交给门童去包扎伤口。除了爪子上的一小个创口,牧羊犬只受了几处擦伤。 服务员给他们弄了个推车,把狗放了进去,推进电梯。 电梯以让人耳膜发疼的速度飞速上升着。顾言住的是顶层套间,客厅里有一个全透明的日光顶,缀在建筑顶端,像是云端的一颗宝石。 一开门,两人就惊呆了。 “这……怎么回事?”徐天赐张大了嘴巴,“你刚才走的时候和金刚打了一架?” 房显然被翻动过。保险箱大门洞开,整个房间都是散落的文件。他们每走一步,都踩在好几张纸上。 顾言弯腰拾起一张,上面是顾氏珠宝新一季产品包装的设计案。公司里人人都知道总裁最近在美国出差,而且脾气不怎么好,所以上交东西也都小心翼翼。不过,他们要是知道老板这两天全都抛硬币来决定用哪个方案,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这厢,徐天赐已经掏出了手机打算报警。可还没拨完号码,就见落地窗前有人影一闪,飞速进了隔壁的卧室。 两人都一个激灵——那贼竟然还没走? 徐天赐最先反应过来,抬腿追了过去。可通向卧室的玻璃门被甩上了,他拽了好几下把手,门纹丝不动。 “他从里面把门锁死了!”徐天赐回头吼道。 顾言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把他推开,然后抄起一把椅子就朝玻璃砸去。 一声巨响,玻璃碎成了无数碎片。他们冲了进去,找遍了整个房间,甚至跑到了露台上。 没有人。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这事情太诡异了。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酒店,又大肆翻查?又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脱身? 徐天赐扶着露台的玻璃围栏,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外面张望。这里是52楼,离地面有700多英尺高,要是敢从这里翻出去,那简直就是用生命在作死。 回到房时,孤苦伶仃的比利时牧羊犬正朝着夜空狂吠。顾言检查了一下丢失的资料,发现商业文件都完好无损,甚至连下个月的竞标案都好好地在保险柜里。被拿走的只有几份案件卷宗,装在文件夹里的,最不起眼的卷宗——偏偏是最要命的东西。 他这次把两年前苏一诺枪击案的所有材料都带来了,包括沈萱的医疗档案,改名文件,当时调查取证的证物原件,甚至还有严齐瞒下的那几份伤情报告…… 可这些都不见了。 虽然顾言心思一贯缜密,全都留下了扫描件,可是这些原件一旦外泄,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来人对这些东西的内容和他放文件的习惯都非常了解,究竟是哪一方的人?目的是针对他还是苏一诺? 顾言蹲□,把狗抱进怀里。 “会过去的。”他喃喃道。 可是在他心里,他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麻烦才刚刚开始。 ------------ 夜色渗进海边的别墅,窗帘被海风吹起,带来了初夏的第一丝闷热。 顾言走后,苏一诺和严齐在卧室里相对无言。她想了很久,为什么那个捐献者要见她,却毫无头绪。严齐说,他对捐献者的身份并不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器官移植联合会转达的,他拿到的只有捐献者心脏的匹配情况。 顾言的话对她的冲击相当大,可冷静下来后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顾言并不是习惯解释的人,他从来不会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今天跟她说了那么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还有其他事情瞒着她。 是什么呢? 许多情绪没头没脑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突然后悔没有早点相信他,没有理解他,没有学会站在他身后支持他。无能为力和不得不屈从感觉几乎让她失控。 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他会带给我们那些生活中缺少的东西。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他,只能祈祷让他找到我们…… 顾言找到了她。隔着重洋万里,十年光阴,在拉斯维加斯混乱的酒吧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再不会有人像他那样爱过她。如果她十六岁时遇到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最终,苏一诺还是决定和那个捐献者谈谈。她必须救顾言,即使事实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已经不爱她了。 此刻,国内正是下午。严齐给中介打了电话,十五分钟后,她就接到了捐献者的来电。 “苏小姐,是我。” “你是……” 电话那头的人话中带着笑意:“我叫唐子楠,你可能以前见过我。我是你丈夫的朋友,啊,现在应该叫前夫了。” 苏一诺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捐赠者竟然会和唐子楠有关系。而且唐子楠怎么会知道她跟顾言离婚的事?是顾言说的?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唐先生……您的消息真灵通。” “当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而且他是我妻子即将进行心脏捐献的对象,我自然格外上心。”唐子楠平静道。 “捐献心脏的……是您的妻子?” “对。我妻子已经病重。她会在去世后捐出心脏。”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您想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唐子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慢慢说:“这件事还是面谈比较好。” “可我现在在纽约,短期之内不会回国。你抽得出空过来吗?” 听筒那端又没声了。 “我的条件是……嫁给我。” 苏一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久,才喃喃地反问:“你说什么?” “我妻子捐献心脏的条件是,你,嫁给我。不过你放心,只是形婚而已。半年,只需要半年,半年后我们就离婚。”唐子楠的声音很轻,带着蛊惑,一步步紧紧逼着她,“苏小姐,既然你已经让我说出来了,那现在就先给我个答案吧。” 苏一诺抓着电话,愣愣地看着旁边一脸茫然的严齐。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唐子楠以绝对强势的态度,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她,立时三刻就要她做出一个决断。 “要么顾言死,要么我们结婚。” 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就曾经对她说,你这个孩子最大的优点,是应变能力极强。苏一诺常常会有一些急中生智的举动,比如,当现在她被唐子楠突然丢出的条件炸得头脑一片空白时,她顺手就按了一下挂机按钮,把电话给挂了。 越洋电话断了,自然是……很正常的。 ------------ 阳光从顶层的阳光屋顶透进来,洒满了整个房间。中央空调悄无声息地运转着,可屋子里还是很热。 一宿没睡的顾言躺在套房客厅的长沙发上,把一只空威士忌酒瓶放到地板上。这已经是他喝完的第三瓶了。他早就把严齐交代的不许喝酒的条款忘到了脑后。 徐天赐去调查他之前拜托他的事了。顾言一个人在套房里看了一晚上的酒店监控录像,一无所获。 他该怎么办? 顾言生活在一个以竞争为精神主导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给弱者的空间很少。他一直在拼命扮演超人,以至于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凡人。 可事实上,他像任何一个人一样,害怕自己的身体衰亡。 他害怕独自死在苍白的病房里。 他害怕把苏一诺独自一人丢在这个不确知的世界。 他害怕最终他的生命没有意义。 顾言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些伤心欲绝的想法从脑袋里赶走。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给赵子龙打电话。 电话响了将近半分钟,终于通了。 赵子龙的声音无比憋屈: “顾总,我昨晚一直在盯着国内亿邦的那几笔交易,早上美国开盘后就又跟进了美股市场。结果刚刚纽交所门口发现了不明包裹,现在一整条街都被封了,我出不去……” 又来了! 顾言低声骂了一句,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到地上。“这些人就不能消停点吗!百分之两百又是虚惊一场!” “……可警察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家都被激情澎湃的保安转移到了大街上,我也想回来啊。”赵子龙解释了一通,又开口问,“顾总,酒店出什么事了?那个许中杰又来讹诈您了?” “昨天我不在的时候有人闯进来。房被洗劫了。” 赵子龙差点掰断手里的手机。 “什么?!”他失声惊叫起来,“那和亿邦的企划案有没有丢?还有南淮化工的那份合同,前两天他们刚刚寄回EL,我正打算让您签字……那项目真变态,本来时间就不够,南淮提供的数据没一项是独立的,还得跟行业水平匹配,过两天样品出去了肯定又是狂风暴雨……” 顾言按了按脑门上爆起的青筋,打断了他:“小赵,虽然这里是美国,但我不觉得在纽交所门口吼公司机密是正常智商的人会做的事!” 电话那一头的人终于闭嘴了。 就在顾言打算跟他交待其他事的时候,徐天赐突然推门走了进来。顾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让赵子龙挂着电话,然后按了静音键。 “阿言,你昨天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他拉了把椅子坐下,面色严肃。 “这么快?” “当然,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出身的。” 顾言静静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很多人都觉得徐天赐是靠着爷爷和父亲的官位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当今国内娱乐界的顶层人物最初的职业是股票交易员。 大学毕业后,徐天赐进了华尔街的一家投行,上班第一天就赚了8000美元。到了后期,每天的盈利都在10万美元上下,是当时的明星交易员。 “你猜不到的。”前明星人物叹了口气,“唐子楠,就是骑士资本的CEO。”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纽交所指NYSE,即纽约证券交易所。 不明包裹的事情是真的,不过是在纳斯达克交易楼门口。当时我刚从地下室出来,就被激情四射的警察叔叔赶到了大街上,脑子还都是刚才的指数。天气热得要命,旁边其他的交易员全在脸红脖子粗地打电话报价,耳边是各国语言的国骂…… 另外说一句,这文终于上榜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最近天气热,各位注意防暑啊。公司里冷得不行,注意保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这真的不是篇商战文啊亲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顾言最恐怖的就是这一点:明明长着一张28岁人畜无害的妖孽脸,却有着一颗比48岁男人还要无情狠毒的心。】 ------------ “你猜不到的。”前明星人物幽幽地叹了口气,“唐子楠,就是骑士资本的CEO。” 顾言拨弄手机的动作停住了。 “骑士资本?哪个骑士资本?” “就是你想的那个。”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顾言沉默地望向透明的玻璃顶棚,神色越发凝重起来。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稍有商业背景的人都知道,骑士资本是当今美国金融界的对冲基金巨头。自从五年前发迹以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赚钱机器之一。大公司和富翁们都把资产交给他们管理,让其代为投资,然后坐等金银入账。 这两年,这家公司实现了高达25%的年均净收益率。与此同时,它向投资者收取的费用也是业界最高的——3%的管理费加整整50%的业绩提成。 真是黑得令人发指。 这样一家公司…… 顾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静静地思考起来。 也许他有一个机会,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既能解决唐子楠,又能把陆景阳绑到同一条船上。在现在的情况下,为了完成沈维森花费二十年布置的计划,他需要和陆景阳结盟。这也是他多次帮他的原因之一。 顾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私人银行家的号码。 “你好汤姆。”没做多少寒暄,他就单刀直入地问,“骑士资本是你的客户吗?” 汤姆被他突然的来电弄得一愣,过了几秒才紧张地回答:“……不是。言,你想往他们那儿投钱?” “不。” “那是想tivism(见注释)?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你要知道,虽然你在中国的生意很不错,但骑士算得上是固若金汤——” “不,不是。”顾言微微笑了笑,“我只是想找人起诉他们而已。” “……什么?!起诉什么?” 男人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内-幕交易。” 电话那一头传来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汤姆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猛然爆发: “言,你疯了?骑士资本是华尔街的财神爷!每年付给投行、券商、经纪商的交易佣金和融资费就有十亿美元!” “我知道。” “那帮家伙做内-幕交易都四五年了,一直没人管。哈佛大学基金会和纽约市警察退休基金都是它的客户,个个都是狠角色,谁也惹不起。他们的CEO,那个2500万起家的华裔,现在的身价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顾言的声音还是慢慢悠悠的:“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SEC(美国证监会)看骑士不爽已经好几年了,我只是打算火上浇油一把而已。当然,这事光靠我一个人不行……” “等等。”汤姆的口气突然变了调,“言,你是不是和骑士哪个高层有私仇?” “你刚刚说的那个CEO,是我的杀父仇人。” “上帝啊,”银行家只当他在开玩笑,无力地捂了捂额头,“那就算你扳倒骑士又怎么样?Vient Tang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从监狱里出来后照样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之一,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汤姆,你不明白。我必须把他拉下来,我们之间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 挂了电话,顾言一抬头就看到徐天赐若有所思的面孔。 他懒得搭理,直接转到了之前的通话:“小赵,我要近五年来骑士资本顾问公司所有的交易资料。对,不管来源是什么,全部发给我,越快越好。另外,帮我盯着北江和亿邦的动向,一旦骑士对他们有什么行动,马上通知我。” 直到一切安排妥当,徐天赐幽幽的声音才从前方传来: “阿言,我想来想去,你是不是跟唐子楠表白被拒了?” 回答他的是迎面呼啸而去的一只咖啡杯。 ------------ 直到几天后陆景阳带着自己公司的副总找上门时,顾言还维持着那张面瘫脸。可就在见到陆景阳的一瞬间,立马挂上了一副温和懒散的笑容。 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徐天赐默默对了对手指。顾言最恐怖的就是这一点:明明长着一张28岁人畜无害的妖孽脸,却有着一颗比48岁男人还要无情狠毒的心。 这回他又是料中什么了?这真的不是一篇商战文啊亲…… 陆景阳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见到顾言就问:“一家有实力,也有野心的公司,局限于国内行业现状,无法得到更大的发展,于是到美国拓展业务。却被更大的资本公司看中,意欲吸资吞并……” 果然是来做法律咨询了。听着他的话,顾言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 “我可否把你的问题理解成:骑士资本要吞并北江,亿邦也保不住。是吗?” 早就料到唐子楠会走这一步,顾言上来就把陆景阳的退路堵死了。他要确保陆景阳同意他的计划,和他联手。如果连真话都不肯说,那接下来的合作就不用谈了。 “是……”陆景阳有点犹豫不决地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言就强势地接了下去。 “坦白说,遇到这种情况,如果现在才想到防守,已经太晚了。如今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对。骑士的资金全部来自于各大集团的注资,如果这时候惹官司上身,那些大财团为了明哲保身,一定会撤资。到时候,骑士只有停业一条路。你们的危急也就解决了。” “惹官司?你手上有他们的把柄?” 顾言得瑟地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咳……”陆景阳颇有种小红帽走进大灰狼圈套的感觉,郁闷地说,“难道这样的情况你遇到过?” “当然。” 类似事情确实在顾言身边发生过。当年,他曾接过一家基金证券欺-诈的案子。他们被指控于1999年至2008间年从事内-幕交易。最终,美检方没收了该基金50亿美元的财产,公司也倒闭了。这是美国政府对内-幕交易最重的一次惩罚。 现在,该轮到骑士了。 陆景阳听了,和身边的副总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半晌没说话。 顾言也趁机喘口气,拿起水杯灌了几口。跟这两个人说话真累,活像以前上法庭一样。 “可这样的话,我们不是要冒很大风险吗?”陆景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言简直想跳起来扇他两巴掌。还有完没完啊,就这么个破决定还要犹豫半天,真不愧是搞财务出身的男人,也难怪沈维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亿邦交给他…… 顾言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个又是情敌又是商业对手的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心里叨咕了N声国骂之后,终于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陆总,你的问题很专业,这样一来你们公司确实面临着很大风险,但这是美国商业竞争中很常见的行为,并无不妥。你看,你已经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现代法学界一个很热门的话题,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聊聊与此相关的各种法律条文体系……” 顾言口若悬河地给陆景阳和那个副总扫了扫盲,把英美法系和商业竞争的基本概念给他们灌输了一把。两人听得都傻了。 和他比谈判手段?搞清楚谁才是律师好吗,哼! 他顺势从桌上拿起赵子龙不久前送来的文件,递到他们面前。 文件上写的很清楚,骑士资本的CEO唐子楠曾从一名医生那里获知有关药物试验的非公开信息,之后就大举买入某制药公司的股份,持仓一度多达1050万股。随后,该公司宣布其研发的一种治疗老年痴呆的新药的初步报告,市场反响热烈,股价狂涨10%。 而就在一个月后,唐子楠再次“洞察天机”,短短五个交易日内就出清全部股票,套现5亿美元。一周后,那家公司公布了新药的详细测试报告——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失败的药品。第二天,股价就开始暴跌。 而那名透露消息的医生已经遭到了刑事指控。 “我现在有官司在身,不方便提交证据。不如我们合作,你来动手。”他们看文件的时候,顾言狼外婆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要摧毁骑士,你要保住公司。各取所需。” ------------ 这一年的七月,美国金融界最劲爆的消息就是:对冲大鳄骑士资本被证监会指控进行非法内-幕交易。 一时间,舆论哗然。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CEO唐子楠在联邦检察官提起刑事诉讼后的第二天,就没事人似的在自家豪宅举办了一场宴会,宣布资助卵巢癌研究。晚会上,光金枪鱼就价值2000美元,还请来了著名华裔大提琴家苏一诺进行演出。 随后,骑士资本公司的律师表示将对指控提出无罪辩护。 但不管如何,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司打乱了唐子楠的计划,让他无暇顾及在国内对北江的打压。 那天,陆景阳疲惫地从公司在纽约的办事处出来,钻进了楼下的出租车。这些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北江在国内的股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顾言出的主意似乎不错,不管唐子楠表现得如何,骑士现在真的陷入大麻烦了。虽然他不明白顾言这么帮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北江总算保住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就在司机踩下油门前,突然有一个人走到了车边,敲了敲车窗。 陆景阳透过玻璃看到那双熟悉的高帮系带男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注意到那鞋上镶满的金色铆钉,心里更是开始发毛。 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到了严齐那张被人欠了五万两黄金的脸。 陆景阳暗自咽了咽口水。顾言告诉他,严齐已经知道他当初对苏一诺做的事情了,甚至还知道顾言给他顶罪的事。以严齐的暴躁脾气,估计恨不得把鞋上的铆钉全踩到他脸上,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陆景阳坐在后座上,看着车外的男人毫不客气甩手将车门打开,震得整个车子都抖了抖,顺便把办公楼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严齐死死盯着他,眉头拧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几乎要在他脸上戳出个洞: “你们把苏一诺弄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tivism:指大量吃进某公司股票,成为有话语权的股东后逼迫公司撤换管理层和董事会成员,改变公司战略以提高盈利,借此推动股价上升,从中获利。通俗点讲就是收购公司股份,然后掌权牟利啦。 抱歉,今天实在太忙更得晚了点。9点半进公司开始看model,10点和风投的人开会吵了两小时,12点和team讨论model,1点午饭,2点和律师通电话,4点继续开会,6点得知要写一个teaser,一写就写到了10点,到家已经11点多了TAT…… 商战部分到此结束。我先去碎觉了。下章苏一诺就要被绑了,然后要知道真相了,然后就开始狂虐顾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潘多拉的魔盒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有你要的答案。】 ------------ 时间倒回起诉下达当天。 苏一诺坐在车里,冷眼看着窗外纷纷扰扰的人群。她跟纽约交响乐团签约后,每周都有一两场演出。徐天赐给她配了一个小助理,接送她出门。 她无精打采地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懒洋洋地一动不动。直到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是一个急刹。 “怎么了?”她皱眉问。 撞上他们的那个人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苏一诺摇下车窗,竟然看见了唐子楠那个花花公子的脸。 她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短路。上周挂断他电话后,她直接拔了座机电话线,让唐子楠再也联系无门。 现在可好,竟然在大马路上撞到了。 四目相对,她讪讪笑了笑:“唐先生?你……不是在国内吗?” “没办法。公司被起诉了,我只能赶过来救场。”唐子楠无辜地摊了摊手,指指公文包里的诉讼,“说起来,这事还要感谢你前夫和旧情人。” 苏一诺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旁边的小助理本就撞车撞出了一头汗,眼看着自家老板要爆发,连忙凑上去:“……苏小姐,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后视镜被撞坏了,这车再开不安全。我先去修车,等会儿换一辆车来跟您汇合,您看怎么样?”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放心吧,我帮你把人送回去。”唐子楠突然开口,转身就替苏一诺拉开了自己的车门。 小助理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家老板,显得有些犹豫。 苏一诺叹了口气,冲她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回法拉盛的别墅。这位唐先生是我的旧识。” 说罢,弯腰上了唐子楠的车。 眼看着汽车发动,缓缓驶远,小助理这才放心收回了视线。她匆忙掏出手机给维修店打了电话,处理车子,也就忘记了把这件事告诉徐天赐…… ------------ 实际上,刚离开那个助理的视线,唐子楠就猛然加快了车速。 不过,不管他怎么飙车,苏一诺都是那副清清淡淡、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还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 时速一百多英里而已,当年顾言飙两三百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还会在乎这个? 唐子楠看她一点都不害怕,觉得没意思,这才降了车速:“你这女人,真没劲。” “是你太无聊。” “……” 苏一诺百无聊赖地指指窗外:“唐先生,这好像不是回我别墅的路。” “本来就不是。”唐子楠毫不遮掩地回答。 “……难道你现在就要拉我去领证?” 男人的后脑勺滑下一大颗汗珠,再也没说话。十分钟后,他在一家咖啡馆外停了车。 他绕过去替她开了车门,可苏一诺却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挑眉问他什么意思。 “请你喝杯咖啡而已,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苏一诺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公司出事了?不赶时间吗?” “现在不赶了。” “你是见了我就不赶了吧?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图我什么?我一个沈家的私生女,顾言的下堂妻,要钱没钱,要貌没貌,你盯着我有什么用?难不成你暗恋顾言,要从我这里套他的喜好?” 真是的,一个男人,比女人还难缠…… 唐子楠开始还能维持着笑脸,听到后来脸色明显开始发绿,扶着车门,一字一句道:“苏小姐,你在害怕。为什么不敢跟我接触?是怕我告诉你什么吗?” “怕?我怕你告诉我什么?”苏一诺好笑地问。 “难道你就从没想过,顾言到底为什么要娶你?” 苏一诺瞬间脊背一僵,半晌后轻嗤:“他为什么娶我,关你什么事?” 唐子楠的笑容越发笃定,望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探究和同情。 “我有你要的答案。” ------------ 咖啡馆里冷气很足,苏一诺深吸一口气,双手揉皱了裙子的下摆。 时间似乎倒流回了半年前,她也在这样一间咖啡馆里和那个纠缠不清的秦若见面。那时,她是正室,秦若只是个不入流的伪小三。而如今时过境迁,她已经变成了顾言的前妻,正处在绝对弱势的地位向一个敌友不明的人物寻求真相。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唐子楠不紧不慢地往咖啡里加糖,“明明在乎得不得了还要嘴硬……” 苏一诺强忍着把咖啡泼到他脸上的念头。她大概是最近疯魔了,才会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进来。 可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她太久。当初和顾言结婚时,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同情心大发;可后来,顾言对她说了这么多,说他从十年前就爱她,甚至为了得到她不惜和沈萱合作,让她和陆景阳分手…… 但她依然觉得这其中疑点重重。她几乎能肯定顾言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到底是什么呢? 苏一诺自嘲一笑,现在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顾言已经和她离婚了,徐天赐和严齐看上去又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眼前的唐子楠,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有一件事我先要跟你道歉。当初在拉斯维加斯,沈萱的那桩闹剧是我、顾言还有她三个人一起商量的。但我和顾言都没想到,她会采取那么过激的办法。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女人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谈这件事。都过去两年了,现在再道歉显然为时过晚。 “不过,苏小姐,到了最后你会发现,其实我才是你的盟友。” 唐子楠说着,扔了个棕色的密封档案袋到她跟前:“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希望你看完后,认真考虑一下和我结婚的事。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苏一诺没有说话。那个档案袋如同有魔力一般,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缓缓拿起,撕开封条,抽出里面的文件。 里面的文件很多。她一目十行,极快地一页页翻动着。 十几年前顾氏和亿邦商业官司的起诉和判决;用非法手段得到的亿邦集团股份分配纪录;拉斯维加斯枪击案的详细档案和伤情报告;沈萱整容换名的手续单;甚至还有她和顾言的结婚证复印件……接着,是一份草拟的遗嘱。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签名。 小时候,她曾经无数次看过这个名字。父亲从来不管她的学业,她所有的考试卷、成绩报告单,都是沈维森签字的。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沈维森在身后给她留下了亿邦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再翻过一页,是一张契约——她和顾言的婚前协议。唐子楠用高光标出了其中一条: “……乙方现今及以后名下所有非现金金融资产(包括但不限于股票、债券及金融衍生品、基金等)的归属都归甲方所有。甲方将给予其同等价值的现金补偿。” 苏一诺拿着文件的双手渐渐开始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是垂死挣扎的病人。 协议底部是她和顾言的亲笔签名。顾言的签名劲瘦有力,字字力透纸背,可现在看来,竟如刀一般割着她的心。 她强自镇定着把整个档案袋倒过来大力抖动。啪嗒一声,里面掉出了一支录音笔。 她乱七八糟地按了一番,终于按对了开关,里面嗡嗡一会儿之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唐子楠。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顾言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会娶她。” “沈家那个私生女?叫苏什么诺的?顾言,你冷静点好不好,至少先看看她长什么样啊。” “不用了,我认识她。” “好吧。可是据我所知,她正在和陆景阳恋爱。你要棒打鸳鸯?” “如果不娶她,就没法把亿邦的那些股份拿到手。”顾言叹了口气,语气颇为不情愿,“我必须替我父亲报仇。沈维森那只老狐狸没那么好糊弄,娶她,是我打垮亿邦的唯一办法。” “但是这对那个女人太不公平了,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你娶她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来复仇……” “怪不得我。”顾言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字字句句透着冰冷的恨意。 “谁让她是沈维森的孙女,谁让沈维森偏偏把股份留给了她!” ……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滴落在桌上的纸张上。苏一诺的指甲深深刺破了掌心。她紧紧攥着染血的协议,眼神茫茫然地望着远处。 她打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呵呵……”她突然勾起了唇角,“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四个字,椎心泣血。 原来事实真相那么残忍。原来顾言娶她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股份,对她,甚至连一时兴起都算不上。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原来她只不过是他得到权利、报仇雪恨的工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他对她所谓的感情,也只不过是闲时用来玩玩的调笑品。 谁会记得十年前一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呢?她有什么资本让顾言放弃家族仇恨? 现在想来,顾言从未说过爱她。一次都没有。就算她当时反问他是不是十年前就喜欢自己,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可她自以为是地认定了。 从前,她觉得陆景阳是她的良人;后来,她又以为顾言会是她一生的爱人。 顾言的眼光很毒辣,他曾说她看男人的眼光很白痴。事实也的确如此——本以为他一定是遇到危机了,所以才坚决和她离婚,不让她牵扯进那件事情里。她甚至还想跟唐子楠结婚,来换取他的一线生机…… 可事实的真相却是,如今爷爷已经神志不清,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就一脚踢开。 呵呵,骗子。全都是骗子。 “苏小姐,你没事吧?”对面的男人被她笑得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问。 “没事。”苏一诺又是低声一笑,声音飘渺不定,“怎么会有事?纠缠我那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事呢……” “谢谢你……唐先生。” 谢谢你突如其来的一把火,烧光了我所有的剪不断理还乱。谢谢你砸断了我身上的爱情枷锁,放我一条生路。 唐子楠静静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眼底神色不明。 他看得很清楚,苏一诺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她是真的在笑。 从得知真相到离开,前后不到三分钟。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起身离开,唯一的情绪流露只是在听完录音的一瞬间。 她的情绪如同从海底涌上一股气旋,不动声色,却是滔天巨浪的前奏,带着不容撼动的绝然。这个女人,似乎真的下定什么决心了。 唐子楠低下头,看着桌面上那些染血的纸张,突然觉得有一丝困惑。 显然,苏一诺并不知道遗嘱的事。 可据他所知,她爱的一直是陆景阳。如果说嫁给顾言只是为了摆脱失恋阴影,从沈家解脱,那么,在得知事实真相后,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不该啊…… 作者有话要说:顾言你完了,你老婆这回真不要你了…… 下一章苏一诺要出事了。文章会迎来一个重大转折。 话说,看文不留言真的不是个好习惯啊!!人呢!!!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绑匪大哥你们绑错对象了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你怎么就这么作死呢!唐子楠喂你吃三尸脑神丹了?!】 ------------ 离开咖啡馆之后,苏一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然后呆呆地坐在路边,任由日光暴晒,一动不动。 她以为,他们结婚最恶劣的理由,不过是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而娶了自己,他心里还是喜欢她的。毕竟结婚后,他事事为她好,宠着,哄着,那样关心她,替她解决麻烦,帮她对付讨厌的人。 她哪里能料到,人性竟能可怕到如此地步。 他们的相遇相识和自以为的相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阴谋。 耳边是在开罗时,陆景阳那一句凝结着万千心思的“千万不要爱上顾言,总有一天,他会让你一无所有”。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她不承认,就算她一次又一次被证明根本不重要,可她依然孤注一掷地爱上了那个男人。顾言就像一个引人入胜的谜,是她生命里最奢华的一场盛宴,最璀璨的一场烟火。 可终有一天,水落石出,人走茶凉,繁华落尽。 恍惚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身边,白人司机探出头,语气温和地问她要不要打车。 她浑浑噩噩地上了车,司机问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沙哑着开口:“四季酒店。” 司机一听皱眉道:“那里啊?现在乱着呢!你看新闻了吗,那个叫什么骑士资本的大公司被爆出交易丑闻,始作俑者就是四季里住着的一个男人,听说也是什么公司的老大。现在那里全是乌压压的记者,都有人报警了……” “去酒店。”苏一诺冷冷地打断了司机的喋喋不休。 “呃……OK。” 车后的女人表情跟个幽灵一样,司机看得心里直发毛,愣是不敢再继续跟她搭话,安安静静地把她带到了四季酒店。 抵达时正赶上门口一阵嘈杂,有什么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霎时间,一大批记者涌了上去,闪光灯咔咔狂闪,颇有狗仔队的风韵。不过警察和保镖很快拦住了他们,让他们无法近身。 苏一诺坐在出租车里,静静看着窗外。 透过人群,她看到顾言戴着墨镜步履匆匆,陆景阳跟站在他身边,两人都是面无表情。 陆景阳也和他一起了吗? 用最周全的方式把她绑在身边,既得到了一个床伴又报复了沈维森。想来每次折磨讽刺她的时候,他的心中必定是无比畅快的。 只是,他有没有想过,被他当做玩偶傀儡一样利用着的人一旦清醒,是否还会让他为所欲为? 顾言本来正抿着唇往前走,不知为何,突然蹙了一下眉头,目光如炬,直直朝着苏一诺的方向看过来。 可彼时苏一诺已经收回了视线,对着司机道:“先生,走吧。去骑士资本大厦。” “不下去吗?那些人差不多走了,这会儿应该可以进去了。” “不了。” 车缓缓驶离酒店门口。窗外暮色四合,马路两旁的路灯如明灭的萤火,一片片打在她脸上,明一阵,暗一阵。 不远处的顾言突然停下了脚步,陆景阳回过头,怪地问:“怎么了?” 看错了吗?顾言摇摇头没说什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顾总?”电话里传来赵子龙小心翼翼的声音。 “唐子楠今天没什么异动吧?” “呃,没有。他……刚下飞机就去了公司,然后……然后就直接回了家……” “你确定?他没见什么人?” 赵子龙深深吸了口气:“没有。” “我知道了。” 顾言面色阴沉地挂断通话,心中的不安却挥之不去。按下快捷键拨通苏一诺的号码时,他的手都微微颤抖。 关机。 这些天他都没有见过她,也没通过电话。本来关机是很正常的,他知道她在生气,气他和她离婚。可不知怎么,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打别墅的电话,无法接通。 再打严齐的手机,没有人接。 “发生什么事了?”陆景阳问。 “没事。” “可是……”可是顾言的脸色真的非常难看。这些天遇到最棘手的情况时,他也没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他在恐惧。 而据陆景阳记忆所及,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情让顾言害怕过。 ------------ 苏一诺在第二天晚上出席了唐子楠的私人晚宴。 宴会地点在他位于纽约东汉普顿的度假庄园。唐子楠邀请了十几位相熟的朋友,与其说是聚会,不如说是对外界表明态度。苏一诺从前跟着顾言做过多次人肉布景或花瓶,自然深谙此道。 她一露面,就有人认出她是在纽约初露头角的大提琴家。唐子楠顺势介绍她是今晚的特邀嘉宾,让她不得不临时拉了几首曲子来满足众人的好心。 宴会散场,她婉拒了唐子楠让她留宿的邀请,坐着助理的车离开。 那是最后一次有人见过她。 ------------ 三天后。 就在严齐去找陆景阳要人的同一时间,停在唐子楠庄园的不远处的一辆不起眼的福特里,赵子龙坐在驾驶座上,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徐总!” “又怎么了?”电话里徐天赐的声音充满不耐烦,“顾言又要召我去开什么阴谋大会?” “徐总,我,我好像闯大祸了。” “……把谁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如果真是那种事就好了……不对不对,不是……”赵子龙已经语无伦次了。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赵子龙急忙脱口而出:“唐子楠几天前好像告诉了夫人顾总娶她的真相。” 徐天赐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就这事啊!告诉就告诉了呗,她又不是不知道沈萱的事。” “不是不是!”赵子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百分之二十股份那个真相!!” 电话那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徐天赐猛然起身把桌上的水果盘撞了下去。 “你说什么?!” 徐天赐顿时觉得自己三魂没了两魄。这事情连他都是几天前才知道的,唐子楠居然已经告诉苏一诺了?他安的什么心?报复顾言黑他吗? 赵子龙咽了口吐沫:“还有更坏的消息……” “还有?!” “夫,夫人她好像被绑架了……” “什么??!!!”徐天赐这回是三魂七魄全不在身上了。 “我刚刚监听到唐子楠的电话,好像是绑匪打来的,勒索五千万,唐子楠说……说他马上去付赎金,这会儿刚出门。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没跟顾总讲,夫人已经和他离婚了,他也不想把夫人牵扯进商业阴谋里,所以我就没说……” 电话那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徐总,你别不说话啊,我现在好怕……顾总要是怪罪下来,到时候您一定要帮我求求情……”赵子龙弱弱地说。 “求你奶奶个腿!”徐天赐大喝一声,严齐附体般难得地爆了粗口,“赵子龙,这回你死定了,谁也帮不了你!你怎么就这么作死呢!唐子楠喂你吃三尸脑神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敢瞒?!” 赵子龙快哭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赵子龙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去烧高香求一诺没事,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算是挖坑三百尺把自己埋了顾言也会把你挖出来鞭尸一百遍!” “不……不会吧?顾总对夫人不是只是逢场作戏吗?”赵子龙颤抖着问。 “逢场作戏?他是早就缴械投降了还装潇洒!” 徐天赐又爆了一句粗口,掐断电话,直接拨了顾言的号码。 ------------ 苏一诺在黑暗中醒来。 她侧躺在一间底层小屋的地板上。因为长时间被绑着手,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胳膊的存在。她只记得那天从唐子楠的庄园出来后不久,车就突然停下了,司机转过头,竟然不是她的助理,而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等她有所反应,那人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下面,用大得能把人捏碎的力气猛地一按。她立刻昏了过去。 现在,虚掩的房门外中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大哥,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可以离开纽约了。” “嗯,这次的主顾给的钱可不少。” “妈的,亚洲人就是有钱。” “是个中国人,说他姓……Gu?” 苏一诺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是顾言?他知道她去找唐子楠,所以要杀她灭口?还是要拿她来威胁唐子楠? 如果是后者,绑匪大哥你们真的绑错对象了啊……绑她还不如绑唐子楠家那只名叫二狗子的猫更有威胁力啊……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脱身要紧。她很清楚,除了严齐,没有人会来救她。而严齐这两天都在纽约长老会医院出席学术会议,很可能联络不上。她只有自救。 苏一诺练过瑜伽,懂得利用缩骨术的逃脱捆绑。绑匪大概觉得她会昏迷很久,所以绳子也没捆得太紧。没过多久她就挣脱了。 她轻轻走到门边,透过那条门缝打量着外面的情景。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小方桌。上面零零散散地摆着吃剩的盒饭和酒瓶。两个绑匪背对着她坐着,屋子外面停着一辆半旧的雪佛兰轿车。 她正思考着该怎么脱身,脚下的木地板突然发出了格外清脆的“咯吱”一声。 两个绑匪猛地转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能说,这一章几乎每个人说的话里都有伏笔。 下章苏一诺会气场全开自救。不过……唉……结果不怎么好就是了。 话说昨天一爆发把好多潜水霸王都炸出来了,我知道乃们还是爱我的……所以今天继续求爱一下。看着我真诚的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神秘的弟弟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不许跑!他妈的,不许跑!把手放到你的鸟头上!】 ------------ 顾言依然处在与徐天赐通话后的惶恐情绪里,大脑空白地开着车,也不清楚要去哪儿。 徐天赐和陆景阳所说的“苏一诺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会对她下手的。在他和她离婚后,应该没有人会对她下手的啊!既然他已经抛弃她了,唐子楠就不会再拿她来威胁他。唐子楠又不缺钱,不会看上亿邦那些股份,当初和他合作,估计也就是陪着沈萱玩玩而已…… 难道是他们都不清楚的第三方势力? 他的脑中突然回响起沈维森的话来: “唐家的小子没那么简单。当年的唐氏在美国可谓是名噪一时,可后来因为投资不当接连损失了好多钱,最终资金链断裂,被亿邦和顾氏趁机收购……唐氏的董事长把大儿子留在了美国,带着妻子回了国内……” 大儿子? 难道他还有其他孩子?唐子楠还有弟弟或者妹妹? 唐子楠的父母早已去世,那么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顾言把车停在路边,从副驾驶座的公文包里掏出ipad。他连上3G,登陆一个在线名录站,着手搜索起来。 他在搜索栏里敲上“Vient Tang”,选择“全部家属”选项。 接下来的一栏闪烁了几下,要求他选择城市。他输入“New York City”然后按了确认。 只有唐子楠一人。 他把范围扩大到整个纽约州,然后是其他的州。 依然只有唐子楠一人。 也许那个人已经不在东海岸了?或者他改了姓氏? 顾言打开Google继续搜索。可结果让人泄气——上全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骑士资本被控案。海量的信息里根本提取不出有用的内容。 他越发焦躁起来。到底是谁?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现:去找当时的报纸!唐子楠的父亲在当时也算得上是纽约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人物一旦有孩子出生,一定会牵扯到继承权问题,新闻里一定会报道。 他猛地发动了车,甚至没开转向灯就冲进了车道,差一点被迎面过来的一辆雷克萨斯撞上。冒险掉头后,他直接朝着市政府方向开去。 纽约新闻社就在那里。 到了市政府门外,他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找停车位。但在一天的这个时候,泊位的数量总是小于零。最后顾言怒了,直接把车丢在了路边。 他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车肯定已经不在了。 他气喘吁吁地进了这家著名报社的办公楼,提出要查二十年前的旧报纸。前台的年轻女孩递给他一张表格,告诉他两天后就可以来查阅。 “两天?!”顾言吼道。 系着麻花辫的女孩被他吓得虎躯一震,对他解释“人手不足”,“微缩胶卷”,“年份太早还未数字化”…… 顾言甚至忘记了利用他那张光一个视线就秒杀一片的脸,什么风情也没卖弄,直接抽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拍在桌上。 女孩露出了被羞辱的神情。 顾言又加了两张。 她说:“我去看看能为您做些什么……” 十分钟后,顾言坐在了一台胶卷阅读器前,翻阅二十多年前年末的纽约时报。他在大标题里面没找到什么,于是跑到社会新闻里找。终于在12月29日的报纸上看到了一条小消息。 “著名华裔慈善家Joseph Tang再度喜得贵子,成唐氏集团第2顺位继承人。” 他继续往下读。新闻大意是这位华裔企业家在四年前长子唐子楠出生后,再度迎来了第二个儿子Day Tang的出世。 顾言怒火中烧,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待了好一会儿。 唐子楠真的还有一个弟弟! 有多少是沈维森没料到的?还是他明明知道了却不告诉他? 当初沈维森在病床上说,唐子楠和他合作的目的不是钱,而是要对亿邦下手。他让顾言帮忙稳住局面,因为这个公司他本就打算留给苏一诺。 而现在唐子楠突然多出了个弟弟? 这个人到底是谁?在现在的事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他绑架了苏一诺吗? 汹涌而来的疑问几乎快把他淹没。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 半小时前。绑架现场。 苏一诺正思考着该怎么脱身,脚下的木地板突然发出了格外清脆的“咯吱”一声。 那两个绑匪猛地转过了头。 来不及哀叹自己的霉运,她直接砸开门冲了出去,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一脚踹在那个大个子男人的下-身,又抓起桌上的酒瓶猛地砸向另一人的脑袋。那人满头鲜血地瘫倒在地,她飞快地朝门口冲去。 没跑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臭婊-子,站住!不许跑!” 紧接就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苏一诺缓缓转过身。 那个大个子男人已经缓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美军的旧军装上衣,头发染成了浅色,剪成寸头。他的神情惊慌疲惫,两眼充满血丝。 她这才看清,他几乎是全副武装:右手握着一把大口径手枪,肩上背着一支微型冲锋枪,就像打CS的时候常常看到的那种。但这可不是游戏。这种枪是连发式的,随便一开就能把她射成马蜂窝。 我靠,苏一诺心底默默咒了一句,要不要这么小题大做,老娘又不是拉-登! 眨眼间,男人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她的胸: “不许跑!他妈的,不许跑!把手放到你的鸟头上!” 苏一诺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 “大哥,冷静。万一走火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人反倒把枪紧了紧:“少耍花招!我会毫不犹豫地崩了你!” “你已经在犹豫了。” 苏一诺的大脑飞快地转着。这绑匪看上去刚入行没多久。要知道这可不是好莱坞电影,最后的枪声响起前,根本不该拿着枪跟人质长篇大论。 她的双眼依然盯着那两个男人,双手却在身后的小方桌上慢慢摸索,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在男人有所反应前,她采取了行动。 她猛地将小方桌掀起,朝着男人砸去。同时弯下腰飞快地往门口冲。得益于沈萱的常年训练,她的行动力和反应力都惊人的好。当男人愤怒地挡下桌子追来时,她已经夺门而出。 就在她跑到车边的那一刻,身后的人扣动了扳机。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啪”一声打穿了她的左脚尖。苏一诺的脚步猛然一顿,却依然飞快地打开车门冲了进去,将手中的车钥匙插进锁孔,用力旋转。 车发出诡异的咔哒声,引擎却没有启动。 不对,这不对…… 苏一诺猛然发现了不对劲,一脚踹开车门就往下冲。 可是已经太晚了。 一声巨响。 汽车爆炸了。 ------------ “快叫克莱尔医生来帮忙!” 刚开完学术会议的严齐低头走出医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苏一诺已经失踪三天了,早上他去找陆景阳,却毫无线索。他的心情焦躁至极,可刚走到医院底楼就看到急救口堵了一堆人。 一个年长护士的护士大声喊着:“……克莱尔在做另一个抢救。该死,换班的住院医生还没来,快去叫其他人!这个病人撑不到去其他医院了!” 严齐马上意识到了情况:马上就要有一个重伤病人送到医院,却没有空闲的医生可以做抢救。 眨眼间,所有的警报都响了起来。一辆救护车鸣着笛停在急诊室门口。他注意到那两个急救人员的脸色很苍白,这意味着他们的患者伤势严重。 出于职业道德,他扔下包冲了过去。 “我叫严齐,是这次国际微创胸腔镜会议的报告人,曾经是MGH的心胸外科主治医生。”他出示了交流证件和自己的医师执照,转头询问急救人员,“什么情况?” “二十五岁亚洲女性,汽车爆炸。烧伤不严重,但爆炸时受过重击,已经休克二十分钟了。sgow 6,血压9,脉搏110,血氧饱和度正常,没有病史。” 氧气罩遮住了年轻女人的大半张脸。抢救人员已经给她接上了插管和点滴,以防血压骤降。严齐接过听诊器放在她的左胸,听着她的呼吸。 很好,没有血胸。 他又按压了她的腹部。 脾脏没有破裂。 “替她做血液分析和电离图,准备好血浆。” 冷静点,别慌,严齐…… “还要做脑部断层扫描,胸部、骨盆、颈部、肩部全部拍片。” 还有什么……你还忘了什么…… “还有,胫骨也要拍个片子。好了,大家快动手吧!”严齐命令道,“来,把她扛上去,我数1,2……” 然后他朝她俯□子。 认出了她。 ------------ 瓢泼大雨落在纽约新闻社。 在地下一层,在嗡嗡作响的荧光灯下,顾言坐在一堆微缩胶圈前,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耳边严齐的声音犹如魔咒,几乎抽空了他的所有力气。 “你说什么?” “苏一诺现在在长老会医院。” “不是你主刀?” “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们不让我做手术。”而且,他现在的情绪根本不适合手术。 “是我给她初步检查的。脾脏没有破裂,肾脏的情况也还可以。但呼吸系统不行了,几根肋骨都是多处骨折,一段胸壁已经脱离了胸廓,增加了呼吸衰竭的危险性。 “脊柱的伤现在说还太早。那个部位可能性太多了,可能是轻微损伤,也可能导致瘫痪……” 顾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苏一诺最终还是被卷了进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和陆景阳,以为救了苏一诺,可是他们只是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罢了。她没有被他杀死,却被汽车爆炸弄成了重伤。未来已经被安排好了,除了遵循别无选择。过去,现在,未来,一切构成一个整体,它有一个可怕的名字叫做命运。 他一直在试图挑战命运。然而,命运更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改一改。 很多菇凉说这文的文案一看就没兴趣了,大家给我提供点文案吧,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读者都是什么口味啊!先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准备逃命吧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事到如今,就算奥特曼来了也不能阻止狂化的小绵羊了。你不想死就赶紧逃命吧。】 ------------ 苏一诺的手术在当天深夜结束。两个小时后病人清醒,后遗症并不明显,但她会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不能走路。 大清早,徐天赐一进病房,就看到赵子龙苦着脸站在门边,而陆景阳坐在病床前,语重心长: “一诺,你怎么这么傻。你不知道唐子楠是沈萱那边的人吗?这明显是个阴谋,录音什么的更是可笑,肯定是他从哪儿找的配音演员演的戏!你在文艺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会上当?” 徐天赐自愧不如了一下。不愧是陆总。这么大的牛皮吹得一个嗝都不打,还这么理直气壮,真的挺不容易的。 苏一诺脸色苍白,闭眼躺着,一言不发。 陆景阳有点急了,继续道:“一诺,就算顾言真的有过那样的想法,这些年他对你……”他咬咬牙,“也算过得去。再说你没必要为了一个顾言这么伤心,其实我也——” 苏一诺睁开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 “陆景阳,你当年向沈萱求婚,是王萍茹用亿邦诱惑你的吗?” 陆景阳微诧,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噤声默认。 “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和唐子楠不单单是合作关系。如果我没猜错,她早就和唐子楠结婚了。对你,也只是利用而已。毕竟王萍茹也知道,从外面找个心甘情愿管理企业的人可不容易,有了个便宜女婿,到底要方便多了。” 陆景阳瞬间变得面无血色。 苏一诺低低笑了一声:“果然不知道啊。” 角落里的赵子龙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抱着头捂住耳朵。 完了完了……他这次真的知道得太多了…… 毕竟陆景阳这些年一直以为沈萱对他死心塌地,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引以为傲。谁知道最后也落了个彻头彻尾被算计的下场。 这下好了,连陆景阳这么厉害的也被KO掉了! 受了刺激的小绵羊瞬间化身怪兽,杀伤力彪悍得让人无法直视啊! 徐天赐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听到这里,终于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赵子龙连忙紧紧跟上。 “小赵。”徐天赐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总?”赵子龙眨眨眼。 “准备逃命吧。” “……啊?!” 徐天赐长叹了口气,摆弄着掌心的手机,苦笑:“事到如今,就算奥特曼来了也不能阻止狂化的小绵羊了。你不想死就出去躲躲吧。” 赵子龙眼一闭,用力摇了摇头:“不。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徐天赐失笑:“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小子还算有种。” 赵子龙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躲起来等死更痛苦,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呢!” “……” ------------ 可没想到顾言却根本没来医院。 一天没有来。 两天没有来。 三天,四天…… 整整一周,顾言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完全不见人影。陆景阳被打击得花容失色,早就走了。心急如焚的徐天赐给顾言打了无数电话,可不是关机就是在通话中。就连赵子龙也联系不上他,只能呆在医院角落咬指甲。 “他不会来了。”严齐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望向靠在床头的女人,“事到如今,你还对他心存幻想?一诺,我知道这说出来很伤人,但是……你都因为他伤成这样了,他都对你不闻不问,说明他对你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苏一诺垂着眼帘,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顾言出现时已经是一周后的某个下午。 苏一诺正在严齐的搀扶下从床上起来,准备出院。徐天赐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坚果墙一样挡在他们面前: “咳,一诺,你不能走!你刚做完手术,绝对不能这么快挪地方!相信我!真的!女人重伤恢复我最有经验!” “……” 严齐用看脑残儿童的眼神看着他,过了许久,眼底突然一暗——他瞥到了站在门口的顾言。男人看上去刚从检察院出来,西服笔挺,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完全没了前几天颓废失措的样子。 赵子龙见阎王杀到,咽了口吐沫缩在房间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 顾言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他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插在口袋里,定定地看着房间中央虚弱的女人。 “你要走?” 苏一诺没有回答,面容上只是一片死寂。 许久,他突然轻声一笑。 “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省得解释了。”顾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材料,“你这次受伤,多少也跟我有关。这是我们离婚的所有文件,财产转让,还有公寓的产权证。亿邦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经转到我名下了。当然,给你的现金完全抵得上那些股票的价值——” 严齐终于受不了他这个阴阳怪气的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当然。” 严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顾言,一诺因为你都成这样了,你当天不来看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过来说这些狗屁玩意?!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它还在不在。” 对面的人沉默着,过了半天,突然抬头摸了摸额角。 “良心?严医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医院外面一大群记者,都在传我前妻婚内出轨,跟亿邦的陆景阳是初恋情人,后来亿邦被骑士打压,转头就又搭上了唐子楠……我处理舆论还来不及,你觉得我还有闲情来守着她?” “姓顾的,你他妈真会恶人先告状!你还是不是人!”严齐冲上去就想再给他一巴掌,可身后沉默了许久的苏一诺突然开了口。 “终于装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沙哑,语调却冷得如同二月寒冰。 顾言的眸色微微一沉。 苏一诺笑了笑:“顾言,你这么尊贵,还要忍着恶心跟我这种私生女结婚,共寝,同食,接吻,做-爱……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特别忍辱负重?” “明明对我讨厌得要死,却不能打也不能骂,还要屈尊降贵低声下气地说那么多感人话来哄我离婚,是不是特别屈辱?其实上次你说离婚的时候,我是不信的。我以为你一定有什么苦衷,或者是不想把我拉进泥潭……” 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贱。顾言,我居然会信你。我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你。结婚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从来没有想象过那只婚戒戴在别人手上的样子。那天在法拉盛的别墅里,你也问我,知不知道婚戒里刻着字……”苏一诺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里的泪花,从病号服里拉出项链上坠着的翡翠戒指。 “顾言,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扯断了链子,痛快地随手一扬。翠碧色的指环坠落在病房的地砖上,清脆一响,碎落一地,一颗颗闪闪烁烁,晶莹透亮,像是离人的眼泪。 下一刻,病房里寂静得犹如虚空一般。 几个男人全都怔怔地望着摔碎的戒指。徐天赐最先反应过来,花容失色双手合十一个劲给她打眼色:别再刺激他了,顾言生平最恨被人甩脸子,他要是发起狠来,就连发-情的野猪也要退避三舍啊! 可顾言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翠绿润泽。过了许久,眼中的狂风暴雨终于渐渐平静下去,再抬起眼来时,早已平静得如同无波的海面。 等苏一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低下头,薄削的唇轻轻擦过了她的唇瓣,齿间逸出一丝叹息:“诺诺。” 如此深情款款,柔情缱绻。似乎刚才说的所有话都只是演戏,到了如今,终于撑不下去了…… 苏一诺不得不承认,顾言的演技足够好,几乎快让她动摇了。 就在这时,身体颤抖眼眶泛红的赵子龙冲了过来:“夫人!都是我的错!我……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跟顾总别再吵架了,你们打我吧!打死我都没关系!不不,你受了伤不方便动手,我自己打自己!” 说完就开始自己扇自己巴掌。 徐天赐目瞪口呆地在原地张大了嘴。疯了疯了,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是闹哪样啊…… 苏一诺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顾言。 她抬手捂住额头,轻声笑了笑,语调沙哑而平静:“钱,我要。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彻底两清。” “顾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 一周后。曼哈顿的一家法国餐厅。 罗伯特·马丁翻阅着手中的财产分割协议,一条一条仔细读着。 全部看完后,他才开口道:“苏小姐,协议没有任何问题。顾这小子出手倒是大方,除了亿邦集团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几乎是净身出户。” 坐在对面的苏一诺没说话。说实话,当初的离婚协议是他在国内的律师草拟的,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财产分割部分内容,她只要断绝关系就足够。 她对马丁点点头:“谢谢你,马丁先生。” “为美丽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男人咧了咧嘴,“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回国,还是留在纽约?” “还没决定。不过我接下来一年都不能再拉琴了,我的身体不允许。” 全身的伤依然疼痛无比,她的左腿上还打着石膏。严齐对她说,她还年轻,意志坚强,一定能恢复。但在那之前,吃多少止痛药都没有用。 痛是全面的:身体的,头脑的,灵魂的。 如何摆脱痛苦和羞辱呢?她已经不能再演出了。腿脚行动不便,旅游也不能成行。 这时,马丁抬手敲了敲桌面:“苏小姐,我虽然不清楚具体内情,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你肯定已经恨透了顾。我只想告诉你,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伤害你自己,而是过得比他更好。” 苏一诺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想……去大学修几门课。” “你打算再读?” 她点点头。 这大概是目前来说她最好的出路。她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认识更多人,学到更多新的东西…… “很棒的主意。也许我可以帮你写封推荐信。”马丁冲她挤挤眼,“我可是哈佛的明星毕业生。” 苏一诺笑了,露出了很多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破一切,才知道,原来失去比拥有更踏实。她终于不用再怀疑不安。她终于找回了自己,那个一无所有的苏一诺。 作者有话要说:吃饭去了,这章写得急,晚上再改改。这两天倒时差,整个人都恍惚了,可怜的秘今天自告奋勇要叫我起床,结果打了17个电话才把我叫起来……有魔戒就好了,转转就到目的地TA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没有你的生活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并非我们拥有的时间不够多,而是我们浪费的时间太多。】 ----------- 纽约的上午十一点,国内已经深夜了。可顾氏总部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虽然只是视频会议,可房间里的气压却依然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桌上扔着几份业绩报表。底下各部门的主管们个个都把头压得很低,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触怒了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的大老板。 顾言坐在酒店房里,手里拿着一支宝石硬度鉴定笔,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他的这种神情让大洋彼岸的各个下属更加胆战心惊。就连几个平时深得顾言宠信的高管也不敢轻易开口。要知道顾氏珠宝的老总从来不会拍桌子骂人,只会用行动让你觉得生无可恋…… 顾言身后的赵子龙早已冷汗涔涔。视频另一头的人都以为老板此时此刻是在生气,只有他知道,顾言其实是在走神。 自从前几天从医院回来后,他就一直在走神。 又过了好几分钟,赵子龙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硬着头皮开口:“顾总,咖啡凉了,要换一杯吗?” 顾言手中的硬度笔依旧转个不停。赵子龙压力山大,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喊一声时,手机突然响了。他退出去接了电话,不久又急匆匆回来,俯身在顾言耳边说: “顾总,马丁律师已经按您说的,把离婚材料都扣下来了。但是夫人突然提出要去读——” 男人的脸色更加黑了。这女人怎么就不消停呢! “她说要去哪儿?”他烦躁地用笔戳着桌面上的笔记本,白纸上瞬间就多了好几个坑,“你让马丁把她弄到哥伦比亚大学去。我正好在那附近有套公寓,到时候把徐天赐轰出去……” 赵子龙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可是马丁律师把她介绍去了哈佛。” 顾言差点直接把桌面戳穿,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只老狐狸,每次看我过得不好他就心满意足了!两边拿钱还耍花招,我要把他的律师费扣掉一半!” “可是车祸的事情他为您处理得很好。受害者家属已经同意了和解,那个孩子的恢复情况也不错,已经被转到了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而且起诉骑士资本的案子,他也答应做检方的律师……” “你当他是好心,或者念及旧情?我告诉你,他只是为了借这件事提高自己的名声!” 顾言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扫了扫屏幕上的一圈人,淡淡说了句:“散会。” 屏幕那头顿时发出一阵整齐的舒气声,随后又立刻全部顿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会议室。 顾言抬手挥了挥,赵子龙也退了出去。 信号中断,投影仪上泛起一片蓝色的荧光。他在椅子里坐了许久,才终于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望向曼哈顿的全景。 以前只觉得,能够坐上这个城市的至高点,就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可现在,却总觉得空虚。 原来繁华都市,茫茫人海,只少了一个人,也会变得寂寞如斯。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顾正是个儒雅而懦弱的男人。和沈维森成了忘年交,却最终被骗。尽管沈维森后来良心发现,通过输掉官司的方式给了顾氏一大笔补偿,并让顾氏东山再起,可这不能改变公司差点毁在顾正手里的事实。 他来到美国之后,就渐渐和父亲疏离了。结婚后,父子关系也没有改善。他还是爱他父亲的,可他当时太专心往上爬,忘了家人需要的是他的陪伴而不是他的钱和权。 后来,一年前的一个早晨,疗养院打电话给远在拉斯维加斯的他,通知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亡。那一刻,他才如梦初醒。 那个男人几乎等了他的母亲一辈子,守着二十年的回忆过完了一生,最后病逝在疗养院里。他死时没有通知他的独生子。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随着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顾言渐渐开始理解了父亲的想法。人永远不想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的衰弱和死亡。 生者自知。 死者自知。 在父亲病房的床头柜里,顾言找到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他小时候的黑白照片。那年他才四岁,两眼放光地看着游乐园的旋转飞机。自诩儒商的父亲骄傲地抱着他,目光如水地望向他的母亲,露出少见的微笑。 第二张是他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时拍的。他穿着律师长袍,里面是漂亮的西服。他的眼神中透着向未来挑战的神情。未来是属于他的,这是确定无疑的。 父亲的秘告诉他,他父亲在住院前,把这两张照片从客厅里高高挂起的金色相框里拿了出来。临终之前,他曾要求把它们一起带走。 爸爸,我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吗? ------------ 时间一天天,一周周过去…… 黑暗终结,翻过去一页,光明在人们不再期待时重现。 对苏一诺来说,生活又有了新的意义。 她又可以走路了,尽管一瘸一拐,跌跌撞撞,但她随遇而安。顾言给的钱足够付学费了,而她这几年的经历也算是拿得出手。同样是哈佛毕业生的严齐给她写了第二封推荐信,徐天赐写了第三封。她得以顺利地进入哈佛商学院,甚至还拿了一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奖学金。 她搬到了波士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为了防止自己整天缩在家里,把那薄薄的一沓钱翻来覆去地数,她决定多选几门课。 苏一诺在加大伯克利分校读本科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见过世面了。可当商学院的学习生活正式拉开序幕的时候,她才有种金轮法王突然路遇萧峰的悲凉感。过去六年建立起的牛校自豪感瞬间化作片片飞屑,随风飘逝。 她渐渐忙碌起来,埋首于学习和案例讨论,完成堆积如山的作业,再没有时间想其它的。乃至于某天出去吃饭,随她一起搬回波士顿、成为麻省总医院主治医生的严齐抱着路边广告牌嚎啕大哭:“我要回去发微博……二十七岁那年,夏末秋初,一个萧瑟的夜晚,我最铁的姐们儿爱上了写作业……我的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苏一诺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没有课,她通常上午去怀德纳图馆,下午去拉蒙图馆,坐在落地长窗前看。到了晚餐时间,就能看到窗外一群群本科生去附近餐厅吃饭,服装颜色艳丽,举止趾高气扬,让她羡慕又嫉妒。因为哈佛的本科生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每个人都野心勃勃。在他们眼里,她这种研究生都是花大钱来学校混吃等死的废物。 可她依然对一切充满感激。生活早就教会她,幸福的时刻永远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她已经有了惨痛教训。 经过珠宝店的时候,她会短暂回想起在投射灯的光线下,曾有一个男人拿着切工镜,向她阐释着标准的圆钻切面。他指着那清晰的八个箭头,告诉她是八心八箭。 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似乎是她生命中唯一无忧无虑的日子。 并非他们拥有的时间不够多,而是他们浪费的时间太多。 生活一天天过去,她成了商学院里的明星,在绿色和平组织里努力工作。在那个智者和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摇篮里,许多人都对她施展着各种诱惑战略。如果她愿意,可以随时重拾爱情。 可是,为什么这样空落落的? 她只有二十五岁,却已经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了。 ------------ 手术前半小时。 顾言躺在病房的扶手椅上,裹在被子里,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夕阳。 严齐正在无菌室一遍遍刷着手,等着打开他的胸腔,换掉他那颗几近罢工的心脏。 他打着哆嗦,尽管戴着氧气面罩,却依然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融化。这是非常恐怖的时刻。他希望自己能和禅宗大师一样进手术室,可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 相反,他无能为力,就像一个孩子。 他害怕。 病房的电视机开着,里面播放着无聊的时政新闻。顾言挥挥手,示意护士关掉电视。护士找到靠垫后的遥控器,可男人却突然用一个病人不可能有的力气抓住了她的手腕。 屏幕上,一个记者在里约热内卢做采访。那里正在举行第三届地球峰会。记者采访了一个非政府组织的学生代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那位女代表才华横溢、充满自信地谈论着气候的转变和对生物多样化的破坏。她有一双流露出忧伤的眼睛。 屏幕右下方出现了她的名字:苏一诺。 “顾……顾总,您为什么哭啊?” ------------ 手术前五分钟。 顾言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严齐戴着口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滑过一丝厌烦。 为了不孤零零地上刑场,顾言极力低声念着苏一诺的名字。麻醉渐渐起效,就在昏迷前的一瞬间,他终于让自己相信妻子就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说件趣事。早上坐一个同事(白人,40岁不到,律师出身,未婚钻石男)的车去开会,拿他的ipad玩,看见背景一巨漂亮的小女孩,一问果然是他女儿。我说她长大一定俘虏无数男人,你这个老爸有得烦了。他想了一会儿,回答:出于一个男人对男人的了解,我以后一定不会让她出门的(原话:I a her out)。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华丽回归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你轻点……”“没事,门锁了。”“我压到键盘了……”】 ------------ 两年后。 ------------ “干!干!干!!” 严齐坐在波士顿酒店里,用笔记本打《暗黑破坏神3》。已经是晚上了,窗外下着雨,天气恶劣得不像话。他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点鼠标,把烟头全掐在一个半空的矿泉水瓶里,后来又顺手掐在咖啡里。 他选的角色是蛮人:就是劈,砍,砸。很多人喜欢当巫师,坐在队伍后方施魔法,但他喜欢冲进去杀。 他已经打了快八个小时的游戏了。苏一诺去参加毕业典礼了,把他丢在酒店自生自灭。他心里全是火,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 正好这时一个年轻人从走廊里探出头来。严齐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月亮又不是我弄弯的!” 年轻人吓得掉头就跑。 外科医生看看表,突然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掐灭了烟头。 苏一诺还没回来。 知道今天是他的毕业典礼,早上他打扮得人模人样地去找她。结果那女人早就出门了,让他扑了个空。严齐气得在电话里当场跳脚: “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你毕业典礼居然不带我去?!你说,你是不是背着小爷搭上了哪个野男人……” 一开始还挺诚恳,说到后来越来越没谱。 其实苏一诺放他鸽子的理由很简单:一大清早,唐子楠就来了。 他知道她吃不惯学校里的美式快餐,每天都给她带小馄饨。以前都是让助手送来,今天却亲自来了。 他手中的茶花贵气出尘,递过花束时,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掌心,若有似无。 苏一诺的动作僵了僵,最后还是伸手接过饭盒,低声道:“其实我很感谢你。”见他挑眉,又解释道,“当初我被绑架时替我付赎金,还有……这两年一直给我送吃的。” 面前的男人无声地笑笑:“那么,以身相许?” 苏一诺低头看着自己上下的一身衣服,从二手店里淘来的t恤和牛仔裤,加起来不过六美元,不像他身边那些名媛,一身行头动不动就上千美金。她说好听点叫奔放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叫邋遢狼狈,哪有半分吸引力。 眼前人再风尘仆仆,也还是个公子哥。 她自嘲地问: “唐先生,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 下一秒,唐子楠的脸上就绽出了一个笑:“苏小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一见你就高兴,为了能让自己天天高兴,所以就天天来看你。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似乎是怕吓着她般,他伸手抚了抚茶花洁白的花瓣,语调轻缓。从头到□云流水,连睫毛都不颤一下。 苏一诺一愣,随即敷衍地点头:“……不管怎样,谢谢你。” 唐子楠依旧静立着,认真看了她一会儿,微笑着摇头:“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吧,不如一起去?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我好歹也做了你两年多的馄饨王子。” 她被他噎得反驳无能,只能默默地换了衣服拿了外套,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一年多以前,骑士资本的内部交易案和解了。骑士付出了6亿美元的代价,才让美国证监会高抬贵手。为了不影响公司运作,这笔钱大半是唐子楠私人出的,让他大伤元气了一阵子。可是饿扁的骆驼它还是头骆驼,唐子楠依旧是全美国最有钱的银行家之一,座驾也依然是宾利。甚至听说还要到国内开子公司。 开往学校的路上,他貌似不经意地问:“你工作找到了吗?” 苏一诺摇摇头。其实她还没想好毕业后要坐什么。她其实不缺钱。而且如今伤已经恢复,她完全可以重操旧业。事实上,去年她就参加了好几次几场慈善义演,为绿色和平组织在西西里的活动募集善款。她和徐天赐也一直有联系。 可学校总是不遗余力地给毕业生找工作。特别是到了临近毕业,学校的“婚姻介绍所”(求职中心)每周都会发邮件给学生:今天著名投资银行高盛的宣讲会在A教室,宝洁公司的宣讲会在B教室…… 这等于在变相对大家说:想赚大钱傍大款的可以去A教室,想卖卫生巾、安全套、沐浴露的可以去B教室。而通常,那些大款所在的教室只要晚去几分钟,就只能坐在教室最右后方,那个垃圾筒旁的小角落里。 毕竟谁都知道,投资银行里只有两种人:有钱人,有游艇的有钱人。 那些投行搞这种“相亲会”都很卖力,会请很多后援团,像相约星期六一样配上那种超级完美的“征婚短片”。主要意思就是,看看,嫁给我吧,嫁给我,你会衣食无忧,就算对我失去兴趣了,还有那么多帅哥美女后援团供你享用。 通常来说,在这种引诱下,急不可待的学子们都会争先恐后地问:“你们公司今年有多少空缺啊?我愿意从擦皮鞋,倒洗脚水,跪搓衣板开始干,只要让我加盟做你的奴隶,干什么都行!” 苏一诺闻到了浓浓的铜臭味,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顾言那张黑心商人的脸。 这种事他做得轻车熟路炉火纯青,苏一诺从前就见识过多次。一大堆极其深奥的专业术语一个一个从他的口中蹦出来,虽然谈话双方都觉得恶心,但还得装作“高-潮迭起”时那种享受的神情。她受不了这个。虽然读了两年的商科,之前的暑假也在一家私募基金做了实习,可她骨子里还是个清高的艺术家。 她可不想过那种阿谀奉承的生活,从早上10点工作到晚上2点,旺季时更是一连好几天通宵。据说金融界不少男分析师累到每年只有个位数的性-生活,梦见最多的不是美女,而是Eel和PPT。 她还在暗自腹诽,耳边唐子楠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来我公司吧。虽然被顾言折腾得损失了6亿多美金,但华尔街还没有哪家对冲基金比得上骑士。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而且,我马上要回国了,你也想回去吧?” 苏一诺难以置信地转头,正好看到了他询问的眼神。 “你打算给我开后门?” “当然不是。就算我不照顾你,你凭自己的实力照样能通过正常招聘流程。我只是提前预定一个哈佛的高材生罢了。”唐子楠笑得狡黠,“苏小姐,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让你来做我的助理?” ------------ 一个月后。 在纽约上东区的高级公寓里,徐天赐正在进行伟大而深远的生物探索工作。他的双手顺着女人的肋骨摸上去,女人骑到他身上,解开他的皮带,让他的牛仔裤顺着大腿滑落到地上。 就在他打算深入地探讨一下活塞运动的可持续性时,电话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爷爷,电话!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电话!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 听到自己特意设定的手机铃声,徐天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自从做了换心手术后,某人的变态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顾大少,你作死啊!每次都这个时候打来你故意的是不是!!”他开口就是一声狮吼,“又要叫我打电话给苏一诺让你偷听她声音?你知不知道美国现在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你老婆肯定已经睡了啊!!” 电话的另一头好半天都没有声音。就在他打算怒摔电话的时候,顾言幽幽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你打开电脑看看现在的中国股市。” “滚!老子要喂老二!你不能自己欲求不满就不让我爽!” 顾言叹了口气。 “你不想一炮打完变成穷光蛋的话就继续吧。我挂了。” “等等,等等。”徐天赐终于意识到基友不是在开玩笑,手忙脚乱围了块被单就往房冲,“到底出什么事了?股灾了?我国内公司都有人看着呢,他们还没有跟我说……” 下一刻,徐天赐和他的小兄弟就都惊呆了。他使劲拍了拍笔记本的屏幕,以为电脑坏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沪指怎么突然暴涨了100多点?!高盛下单时多打了一个0?” “是骑士。” “……是什么?” “骑士资本刚刚在中国设立的子公司。已经70亿资金买进去了。” 徐天赐愣了差不多十秒,信息技能才读条完毕,立马一声哀嚎: “我早就说骑士那个暴发户整个金融系统都有问题。先是期货交易系统出错,6月份又违约交易,让人家银行60亿资金不能收回,这下又闹出这种幺蛾子!什么事都他们整出来的!骑士员工脑子里都是翔吗?!” “上交所刚刚否决了他们的交易作废申请,今天达成的交易全都正常清算交收。他们刚刚发布声明,说是交易员误操作,按错了交易数额。”顾言慢慢悠悠地说。 “失误?什么失误?CEO办公室里‘你轻点……’‘没事,门锁了。’‘我压到键盘了……’这种失误?还是员工没锁屏去上厕所,清洁大妈误擦键盘?”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已经36个小时没睡觉了通了一宵回酒店冲了个澡就来更文5555555555 收藏不涨怎么对得起我的字字血句句泪!! P.S. 我把31、32章的剧情都修改了一下,大家有空可以看看。不看……也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跟着你能学到什么?精神分裂吗?】 ------------ 飞机落地时正是清晨六点。 停机坪上风很大,吹得徐天赐的风衣猎猎作响。他刚刚在飞机上补了一觉,此刻精神抖擞,钻进车就大手一挥报了顾言家的地址。 这两年他也回过国。每次见到顾言,那男人都依旧是一副衣冠禽兽样,指甲干净,鬓角整齐,笑容妖孽懒散。要不是眼底挥之不去的落寞和空洞,所有人都会以为苏一诺对他而言只是个插曲。 徐天赐很担心他。身为好友,也因为顾言三番两次打断自己的好事,他决定大清早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和苏一诺离婚后,顾言就在城北买了一套房子,再没去过城东的旧宅。徐天赐之前来过几次,是套其貌不扬的小公寓,跟他和苏一诺的婚房别墅相差甚远,他还一度嘲笑顾言从良了。 他伸手到包里掏了掏,拿出钥匙开了门。自从两年前有个女秘试图在顾言睡着时对其做些有的没的结果被其凶残地扭断了手之后,顾言家的钥匙就只给了他一个人,就连赵子龙也没有。 徐天赐推开门,可刚迈进去一步,就袖口掩面地退了出来。 “……作死啊!!” ------------ 七点。 顾言从梦魇中醒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指插-进汗湿的发间,粗重地喘息。他的心脏跳得很快,额角早已汗湿。 梦中,他眼看着女人冲进一辆雪佛兰轿车,转动车钥匙,而后一声巨响,汽车爆炸…… 女人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他站在一步之隔,却无法前进半步,越前进越后退…… 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越变越苍白,眼睁睁地看着她对他说,顾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联系。 于是脚下的地面消失,他从原地开始坠落…… 梦里的血腥永不褪色,连时间都冲刷不尽…… 如同水中窒息一般,噩梦如影随形地伴着他。他颤抖着摸到床头,混乱之中,各种药瓶在滚落了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顾言随手摸到一瓶,倒出几粒仰头干咽了下去。 抬眼望去,卧室里一片狼藉。烟蒂,酒瓶,纸张……触目惊心。 因为厌恶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空间,他向来不用保姆,都是亲力亲为。而如今,这里也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收拾。 一年来,沈维森的身体每况愈下,作为保护亿邦和苏一诺的筹码,他把自己的大部分股权都划到了顾言名下。时至今日,顾氏珠宝已是亿邦的第二大股东。 当日,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股份,继承权,身家……他本以为唐子楠那个横空出世的弟弟会马上向他开战,于是赶紧和苏一诺撇清关系,把她送去了波士顿。 不想,到头来峰回路转,唐子楠那边竟然毫无动静。 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不过以失去一颗棋子的微小代价。 …… 就在顾言闭眼靠在床头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锁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咒骂。 大约又过了十几秒,徐天赐才慌慌张张地捂着口鼻,顶着浓烈的烟酒味进了屋。 “阿言,”他看着滚落一地的药瓶和酒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你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床上,顾言睁着眼睛半靠在床头,没有穿上衣,薄薄的被子仅盖到腰腹。见他进来,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然后若无旁人的裸着上身起床,站在衣柜前挑选今天去公司要穿的衣服。 洗澡,刷牙,刮胡子,穿衣……十分钟之后,闪闪发光的顾言出炉了,除了眼睑下淡淡的青色,看不出任何痕迹。 徐天赐站在门口看完了全程,简直是叹为观止。 白天是人,晚上是鬼。若不是今天心血来潮来这么一遭,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到他躺在床上时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永远不会想到顾言竟然会是这样的状态。 毕竟这段时间里,外界,甚至是他自己,看到的只有顾言鲜衣怒马打下大片江山的意气风发。 顾言变了。 从一个讳疾忌医的洁癖男,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曾经的顾言,最注重的就是生活品质。 徐天赐把带来的早饭拎到厨房,里面什么设备都齐全,但全都是新的,从没动过。冰箱里除了酒和水什么都没有。如果他不来,顾言肯定不吃或者去公司让赵子龙订外卖。 顾言走了过来,打开咖啡机,却发现牛奶已经用完。他随手把空盒丢到地上,去屋外拿了报纸,坐到吧台前翻了起来。 “阿言……” 徐天赐刚开口,顾言就打断了他:“骑士昨天加仓了7000手期货空单。” 面前的男人一秒钟变身成了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奸商。徐天赐有些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了他的话:“唐子楠打算今天砸盘?” “他总要挽回点损失。他的那70亿一砸进去,大家都乐坏了,全和他对着干。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赌场对这场比赛谁输谁赢开了赔率,唐子楠想了个绝妙的办法——自己买自己输。结果动作太大,被发现了。” “他当别人都是*?这7000手要是今天早上全砸出来的话,中国股市要出人命了。唐子楠这是在用另一个错误去弥补之前的错误!” 顾言挑了挑眉:“你有内部消息?” “其实政界都说,骑士这次操纵,是和几个小伙伴约好一起的。”徐天赐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然后大家发完毒誓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骑士一个是实在人。” 顾言愉悦地笑了几声:“命苦不能怨政府,被骗不能怪社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跟他比我可是穷人。” 徐天赐翻了个白眼,对他这个明显是敷衍的回答不以为意:“好吧。其实黄金白银都是这么玩的,骑士现在把操控手法公布于天下,以后让人家还怎么玩啊!” 顾言没再说话,边吃早饭边专心翻着早报。徐天赐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确定这房子真的是惨不忍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转移了话题: “其实,阿言,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也该走出来了……那么多女人,就没一个中意的?” 他们两个好基友,一个不禁女色,来者不拒;一个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徐天赐怀疑再这样下去顾言还不得憋坏了…… 男人头都没抬。 “要不你找个心理医生去看看吧,别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徐天赐百折不挠地继续建议,“有时候追我的姑娘太多了,我也会因为招架不住而抑郁。现在这个社会,去看看心理医生是很正常的。” “徐天赐,你最近又想自杀了?” “啊?没有啊……” “那就不要说这种引火上身的话。”顾言目光如刀,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徐天赐被他看得一抖,很没骨气地转过头去看天。其实他也知道,顾言需要的根本不是心理医生。这世上有一味药,他服之即愈。只是,这解药他根本没本事帮他寻回来。 最痛苦的事不是失去一个人的踪迹,而是,就算她站在你的面前,也无法拥她入怀。 咫尺天涯。 ------------ 另一头,骑士资本在中国的子公司里,正乱成了一锅粥。 外界报道是:策略投资部被全体停职,高管集体关机。而实际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唐子楠大步踏进新装修好的总裁办,顺手指了指一墙之隔的助手办公室,对身后的女人说:“我原来的秘全都留在了美国,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助理。公司的材料我都放在你办公室了,有空就熟悉一下,尽快上手。” 苏一诺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望向自己的新老板:“我一来骑士就出这种事。你说我跟着你到底能学到什么?精神分裂吗?” 唐子楠:“……” 虽然这两年里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思路,但有时候还真缓不过劲来。能跟严齐那种葩成为至交的,必有过人之处啊! 苏一诺此刻脑子里还在想着前几天股市上的震荡。现在对外的官方版本是:骑士资本系统故障,验证下单成功的机制失效,明明已经下单成功了,却还继续疯狂下单,一下子把200亿资产扔出去70亿。 可她知道,如果真的是系统故障或者操作失误,眼前的男人不可能这么镇定。 他到底想干什么? 唐子楠吸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份报表:“你在美国做过金融分析师吧?跟我出去一次。” 她狐疑地跟着他,却被他笑眯眯地一把抓住手腕,怎么甩都甩不掉。从27楼下去,期间哪怕她低着头,周围的人都已经疯了。 “呀,董事长内人?”这是文艺的。 “呀,这是唐董老婆?”这是直白的。 “呀,唐董居然结婚了?”这是伤心欲绝的。 “呀!老板娘脚上穿的TOD’S跟我一模一样哎!”这是……*的。 苏一诺一路只顾低着头,直到迷迷糊糊被扔到副驾驶座时,才皱着眉问他:“我们到底去哪里?” 唐子楠笑得温柔无害。 “一个能解决骑士‘危机’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见面^^ 难得遇到不加班的周末,最大的好处是有时间更文了。不过觉得有点空虚啊……我真的不是工作狂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狭路相逢皮厚者胜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诺诺,这么晚了,你不赶紧回来睡觉,想跑哪儿去?】 ------------ 说实话,自从汽车爆炸事件后,苏一诺就落下了心理阴影,每次坐车都有些惶惶然,甚至再也不敢独自开车。随着唐子楠越开越快,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僵。 想起两年前去咖啡馆摊牌时她在车上的淡定如泰山,苏一诺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这厢,唐子楠完全无视了她的不安,边哼小曲儿边开着车,心情很舒畅的样子。等红灯的时候,这厮才终于开了金口: “苏助理,骑士如今的情况你也大致知道了。按你的经验,你觉得接下来几天股市会怎么样?” 苏一诺沉默了半晌,最后闷闷地冒出一个字:“跌!” “……你真直白。” “我就这德行。你万里迢迢把我从美国带回来,也不是想听我虚与委蛇的吧。” 再看身侧人的反应,唐子楠的眼神早就黏在了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白富美身上,似乎压根没听到她的话。 她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理他。 十分钟后,他在一家日本餐厅外停了车。苏一诺一头雾水,难道唐子楠约了证监会哪位大神喝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男人挥手打发了服务员,可没走多远就一拍脑袋:“糟了,我把报表落车上了。你先去吧,在‘怀素’,我已经订好了。”说罢转身推门而出。 苏一诺在走道上叹了口气,认命地一间间包厢找过去,愣是没找到。倒是在走廊尽头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没有挂名牌的房间。 难道是这里? 她抬指敲了敲门:“不好意思,请问里面有人吗?” 话音刚落,包厢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证监会大神? 苏一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房门,只能看到半透明的玻璃里隐隐约约照出一个人影。 “你好,我是骑士资本CEO唐子楠的助理苏一诺。” 没有反应。 “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反应。 “hello?こんにちは?” 她一连换了三种语言,可里面的那个人还是半点回应都没有。只在再次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身型僵了僵。 苏一诺挠了挠头,实在不确定是怎么回事。正打算拉开门进去看看,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一转头,差点撞进了一个堪称铜墙铁壁的胸膛。 “一……” 看清苏一诺的瞬间,徐天赐的下巴就掉到了地上,那个“诺”字愣是没发出来。直到女人一拳捶在他肩上:“徐大爷!居然是你!好久不见!” 苏一诺今天穿得很随意,一条亚麻色棉布长裙,头发全捋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自从读研后,她的穿衣风格就变得越发简单轻便,有多余装饰的一概不要,首饰珠宝也从来不戴。当然,主要原因是起得太晚,弄复杂了就赶不上早上的课了…… 徐天赐被她气拔山力盖世的一拳打得一趔趄,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诺!真的是你!”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喃喃道,“女汉子款也就算了,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驾驭得了森女款!” “滚,你都能小清新了,我怎么就不能森女了。” 男人失笑:“哈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跟我说一声。” “昨天啊。昨晚到了之后就给你打电话了,可你手机关机,公司电话也打不通。” 徐天赐扶额:“别提了。前段时间有个艺人在纽约被抢了,我赶去美国处理这事,好不容易疏通了关系……” “……然后她爱上了善解人意的徐总,对你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你不堪其扰之下逃了回来,并且换了手机号码?” “全中。” 苏一诺白了他一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女人追你还不好啊?你好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就这点心理承受力?” 徐天赐垂头丧气地看了她一眼:“关键是,他不是女人。” “……” 眼前人心酸地叹了口气,转了话题。 “其实我也是昨天回国。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回来了。这不,今天才——”徐天赐感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包厢,然后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劈过一道闪电,下一秒就脸色煞白。 坏了坏了……坏事了!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哟,徐大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苏一诺想起这位老板的风流本性,八卦因子瞬间启动,不由对着包厢门摩拳擦掌起来,“难不成……是在这里会小情人?又是哪个明星?我们公司的?” 徐天赐僵着脸,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明星你妹啊!是你前夫啊! “那个,一诺啊……是会情人,会情人。”徐天赐赶紧拍掉她伸向门拉手的爪子,侧身挡住门,“我先进去了啊,我们改天再聚,改天再聚!我请你吃饭!到时候电话联系……” 他急急地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哧溜一声钻了进去。苏一诺本想探头一睹佳人芳容,结果他猛地就拉上了门,差点把她的鼻子夹掉。 苏一诺讪讪地摸了摸脸,低声嘀咕了几句“有了女人忘了哥们”,踢着脚步往回走。这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搞错了房间,兜兜转转,来到了怀素包厢外。 进门的一瞬间,拐角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苏一诺微微皱眉,正打算细看,唐子楠的声音却已经从包厢里传来: “在餐厅里都能迷路。苏助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你发个GPS全景地图,不然说不准你哪天就自驾皮划艇横渡太平洋了。” ------------ 从餐厅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苏一诺被唐子楠灌了不少烧酒,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 这顿饭从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个,可唐子楠却对她说了一个让她非常难以接受的消息,或者说,给了她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么做对我们两个都好。”唐子楠笑容完美,声音蛊惑,“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 只有这一个办法?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无耻不要脸的人! 面对她的愤怒,唐子楠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那以后看见比我更无耻不要脸的人记得告诉我,我解决了他去。居然敢比我还无耻不要脸,简直是活腻了。” 苏一诺当场被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许是这几天太奔波劳累,她一上车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车程过半,她才猝然打了个机灵,紧张地盯着夜幕中流萤般的车辆问他:“唐子楠,你要带我去哪里?回公司不用上高速。” “当然是回你自己家。” 她一脸懵懂,以为是唐子楠替她找的住处。偷偷瞄他一眼,男人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地注视前方。又想到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谅他也不敢拿她怎样,她懒洋洋地把头靠在车窗上,竟然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恍惚感觉到车停了,门开了,又关上了…… 苏一诺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倒是自汽车爆炸事件后第一次这么酣畅淋漓。她大脑混混沌沌,潜意识里思绪在游走着:要么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倒也好,省得再搅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可总有人不让她如愿。仿佛顷刻间,车内的暖气就消失了。时值深秋,一阵阵冷风灌入她的脖子里,她皱皱眉往真皮车座里缩了缩,可丝毫不起作用,冷风从头到脚裹着她,她终于不情不愿地醒了。 眼前的景象实在有点诡异—— 车门大开着,车前灯也没有熄。身边的唐子楠不知所踪。 ……我去,他把她带到荒郊野外打算喂狗? 苏一诺一个激灵,揉揉眼睛朝四周张望,直到看到暗夜里熟悉的花圃,才终于彻底清醒。 她是回到了从前的住处——位于城东的山景别墅。 这里可是彻头彻尾的荒无人烟,深山老林的,周围连个景观灯都没有,最近的一户人家在六公里开外。有了从前那些独守空房的日子,她对这些都清楚得很。 而经历了那次事件后,她又不敢一个人开车…… 心里把唐子楠咒骂了千遍万遍,苏一诺手忙脚乱地抓了抓头发,打开钱包数了数,长舒一口气。还剩几百块,如果她现在跑下山,应该能打到车去旅馆凑合一晚。 她匆匆忙忙关上车门,正准备跑路时,却突然有一颗石子骨碌碌地从别墅台阶上滚下,一路滑到她脚边。 她抬起头,手中的钱包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黑夜里,别墅的雕花门大敞着。顾言两手插兜,施施然从台阶上走下来。他穿着那套熟悉的亚麻衬衣和卡其长裤,踱着绒布棉拖到她面前,懒洋洋地问: “诺诺,这么晚了,你不赶紧回来睡觉,想跑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如你所料,下章有肉。 那个“自驾皮划艇横渡太平洋”是有典故的。当年在Google地图里搜索从上海自驾到纽约的路线,它就会叫你驾驶皮划艇横渡太平洋6000多公里哈哈哈。不过现在好像没有了…… 每次没动力的时候就会有读者给我打气。你们不知道每涨一个收藏,每多一条评论,我有多开心!朗朗爱你们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攻心太累,直接攻身吧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骑草泥马、踏着五彩祥云来找我。】 ------------ “诺诺,这么晚了,你不赶紧回来睡觉,想跑哪儿去?” 顾言的语调平静轻柔,像是个尽责的家长,责备作业没完成就跑出去玩的孩子。 苏一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杂乱无章,双脚不受控制且极没出息地往后退去,终于有气无力地靠在了车上,低头不敢看他,就像偷窃未遂又被抓包的小偷。 唐子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他是故意的?见她不同意他的安排,就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她重新面对过去?可如果是这样,顾言又为什么会恰巧出现? 她的思路乱糟糟的。尽管已经过了两年,可她依然做不到和顾言相处如初。他们之间横着太多东西:沈维森和顾家的恩怨,他对她的利用,那场绑架,还有沈萱的死亡……从前他们的关系就脆弱不堪,如今,甚至连形同陌路都做不到。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曾经那么无情推开她,将她独自留在冰冷的美利坚的土地上。可在这一切之后,却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温柔缱绻得如同一个深情的恋人。 廊前灯没开。清冷的月光照在顾言身上,半明半暗。他身后是一整片灿烂无匹的星空。 苏一诺呆呆地看着这个两年未曾谋面的男人,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骑草泥马、踏着五彩祥云来找我。 见她呆滞着不挪步,顾言慢慢踱上前去,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颌,连拖带抱,像拖着个大熊偶似地把她抱回了家。 ------------ 屋外空旷,苏一诺尚且有几分胆色可以做到和顾言紧张地对峙(虽然某人的气场完全压住了她的……)。可到了别墅内,她却无处遁形般,陡然间失去了全部的勇气。 屋子里温暖如春。落地窗,华美的摆设,花岗岩墙壁……一切都在提醒她,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苏一诺的额角沁出汗来,甚至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脱掉大衣。 这一次,他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明知道这很可能是顾言的另一个诡计,她下意识地便想逃走。可理智却告诉她这是一个绝佳的接近顾言的机会。唐子楠交代她的任务,她自己的报复…… 苏一诺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实在不确定顾言的目的是什么,只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四目相对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下一秒,顾言挺拔高瘦的身体就贴到了她身侧,弯下脖子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诺诺,房子空荡荡的,我一个人睡不着。” 顿了顿,他又沮丧地揪了揪她脸上多出来的肉:“我天天睡不好,你居然还胖了。阳阳比你有良心多了。这两年见我失眠,它愁得都瘦了。” “阳阳?” 顾言懒洋洋地朝她身后努了努嘴。她一转头,就看到一坨黑色的不明物朝自己飞扑而来。苏一诺被撞得朝后一个大仰,直到跌进身后人怀里才勉强稳住。 “你是……言言?” 大狗开心地顶了顶她的手心,把爪子搭到她的膝盖上求抚摸。可就在它即将做出进一步亲密举动前,悲剧发生了——某个男人的动作显然比它更快,一爪抢上前,暴力地把狗整个拎了起来,毫不怜惜地丢到一边。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捂着眼睛呜咽着跑远了。 苏一诺深吸口冷气,大脑里的混沌瞬间去了一半。愤愤然地瞪他时,男人早就没心没肺地抽了纸巾擦手:“它爪子上有细菌,脏。” “那你还养?!”她拍案而起。 “我乐意。” “你知不知道当初它不见了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贴了多少寻狗启事?”苏一诺直觉得久违的怒火从丹田处喷涌而出,仿佛过去两年的时间都只是补充能量,这尼玛才是真正的爆发,“顾言!你个二百五!你怎么就这么二呢!你在路上撞了它跟我说一声会死吗?!” “……你怎么知道我撞了它?” 苏一诺愤怒地指着大狗一瘸一瘸的前腿:“因为我跟你不是一个品种,我不是猪!” 顾言的桃花眼眯了眯,最终挫败地叹了口气:“诺诺,你被严齐带坏了。你以前骂人只会骂一句‘神经’。而且……我们每次除了吵架就不能谈点其他的吗?” “不能,我就这德性。” 灯光下,顾言的一双明眸杳若琉璃,抬手去拨她刘海时,被苏一诺一掌拍下。他不以为意地收回手,脸上依旧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妖孽笑容:“我就喜欢你这德性。” 苏一诺一阵恶寒。两年不见,没想到顾言如今的受虐倾向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没文化,真可怕! 男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定定看着她,触到她一脸的惊恐和防备时,忽然又笑了:“诺诺,你是不是有脑内小剧场神展开症?好了,乖,先去洗个澡。” 如同大赦般,她站起身来,慌不择路地避开他的拥抱,扶着走廊的墙壁一阵冲刺。身后,顾言的笑容异常狡黠:“睡袍和浴巾都在烘干机旁边。你知道的。” 果不其然,浴室的陈设还是当年的模样。苏一诺慢慢脱掉衣服,打开水阀,直到水花从花洒里铺天盖地的淋到身上,她才勉强镇定住心神。 她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演戏吗,不就是当个卧底吗,既能给自己出口恶气,又能摆脱唐子楠的纠缠,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本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倒不如放手一搏。 更何况,在没弄清唐子楠的意图和顾言的反常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他想演戏,那就陪他演下去。这男人总有一天会自露马脚。反正只要他过得不好,她就安心了。 可惜她没能思考多久,浴室的门就被轻轻移开。湿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合着清冽薄荷的味道,不用问就能知入侵者是谁。 苏一诺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脑里一片空白,惊慌失措地遮掩着身体,甚至忘了冲他吼让他滚出去。 顾言不慌不忙地一步步走进来,脚上的棉拖早就湿了,他任性地把它们全部蹬到门外,白玉似的脚趾踏在她刚脱下的衣服上,轻而易举地把她挤在墙角。 苏一诺惶恐地将双臂交叉横在胸前,奋力推开他:“顾言,你个臭流氓!你……你不要过来!我在美国练过空手道的!空手道你知道吧?我告诉你,我用不了三两招,马上就能把你放倒在地——” 可面前的男人充耳未闻。水花纷扬而落,早已浸渍了他的衬衣和长裤,他轻柔却有力地钳制住她的下巴,上半身死死抵住她。 冰凉的唇瓣轻柔的落在她的颈侧,顾言整个人都覆了上来。她用尽全力挣扎尖叫,可却不能撼动他分毫。他的吻杂乱无章的落在她的身上,落到哪里,哪里就燃起一团火。苏一诺对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所以当他吻上她的唇时,她不假思索地一口咬了下去。霎时,腥甜充斥了两人的口腔。 顾言终于吃痛放开了她,可漂亮的眼眸里反倒涌上了一层浓雾。 这种神情,她再熟悉不过——他被激怒了。 男人缓缓舔了舔唇角,再次一步步逼近她,一手箍住她,一手解开自己的衬衣扣。 “唐子楠有没有碰过你?”他的声音带着染上情-欲的沙哑。 瞬间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苏一诺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知道顾言有洁癖,才不在乎在他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想摆脱羞辱。 可眼前的男人只是低低地笑了几声:“你骗人。” 下一秒,苏一诺只感到一股大力,整个人就已经被扛到了墙上。 顾言轻易就锁住了她的双手。修长的指粗暴地分开她的腿,冰冷的唇疾风骤雨般地吻了上来,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轻轻啃噬她胸前的柔软。他的指尖寸寸下移,逐步探进她私密处。 “小骗子。”他吮着她的耳垂,低声说着露骨的情话,“那么紧,他怎么会碰过你。” 苏一诺手忙脚乱、徒劳无益地抵抗着。铺头盖脸的水珠遮住她的视线,只能看到男人赤-裸的肌肤和她的紧紧贴在一起,用利齿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嫣红的牙印。亚麻衬衣滑落,他狠狠撞入了她的身体。她轻哼一声,随即抽了口冷气。 前戏太少,他的昂-扬顶得她生疼。她被他一次次的猛力冲撞重重抵在瓷砖上,明明想狠狠甩他一记耳光,可整个人却只能无力地仰倒在墙上,连腰间都被他掐出了好几片青紫。 看着顾言被情-欲遮蔽的双眼,她的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她不记得在拉斯维加斯醉酒后的初夜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可此时此刻她很痛,痛得仿佛每个关节都如同散架般。她倔强地咬着唇,任凭他一寸寸在她体内律-动,舌尖滑过她的乳-尖,轻柔地吻上她眼角的潮湿。 “别哭,诺诺……别哭。” 就像关在笼子已久的困兽,突然释放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没完没了地要她,被她两年未经人事的紧致包裹着,舒服地发出一声声低吟。到了后来,苏一诺越发喘不过气来,哼哼唧唧地求他,央着他出来。他恍若未闻,只抱着她深深浅浅地抽-刺。她像只玩偶似的,大张着腿,任由他抱着抵在花洒下,快速地进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早已被他撞得没有半分力气,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挂在他身上,终于一狠心,凑到他耳边软糯地呢喃道: “老公,保留体力……” 身前的人像触电似地猛然一颤,在她颈侧粗重地喘息起来。苏一诺厌恶地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天空像是被一把黑伞彻底兜住,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顾大少说:攻心太麻烦了,还是直接攻身吧…… 可是,你以为得到贞-操就得到一个女人了么,图样图森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哼,装小纯洁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为何总有种“贫女的逆袭——莲花村落魄村姑苏金花私会村长少爷顾狗蛋,情难自禁一夜疯狂终得靠山”的切身感……】 ------------ 外面起风了。风让窗玻璃颤抖着,一扇没关紧的窗被猛然吹开,把一只花瓶撞到地上,摔碎了。远处,一只狗在叫,一个人在喊着什么。 可顾言才不在乎外面,那些狂风骤雨,那些人,那些狗。 什么都不再重要,除了陷入她身体的那种陶醉,滑入深渊的那种眩晕,中断联系的那种恐惧。 此刻,他抓住了他能抓住的一切:她的头发,她肌肤的味道,她嘴唇的滋味。他的心跳得那样快以至于几乎感到疼痛,可是他不希望这一瞬间停止。 腹部像是有一个空洞,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断裂了。 于是,他有了超越时间的感觉。 他被抛出很远。 别处。 它方…… 高-潮过后,他们静静躺在房间的昏暗里。苏一诺翻了个身,像过去一样,双手双脚都紧紧缠在他身上。他透过窗帘看去,太阳已渐渐升起,怀中的人睡得无比安详。 他抬起长指拨了拨她刚吹干的发,点了点她的脸蛋,又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女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顾言笑了。冰凉的唇贴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怀中人哼唧一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嘟嘟唇角,白瓷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自言自语地耍着赖皮: “……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正当初我说那些话又没写字据,都不能算数的。” ------------ 折腾了一夜,苏一诺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顾言坐在她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慢慢伸指抚摸她的脸颊。他早已更衣完毕,一身斯文清爽,仿佛昨晚折腾她的衣冠禽兽是别人。 见她睁眼,男人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诺诺,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又安静又乖。” 苏一诺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前夫?敌人?炮-友? 显然都不合适。 她抓耳挠腮了半天,除了说一句“靠”之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苏一诺不是矫情的女人,身为一个解放思想的新时代离异女性,她此刻的想法就是:罢了,就当昨天晚上点了个体力不错的小哥,把他给睡了。 可为什么她总有种“贫女的逆袭——莲花村落魄村姑苏金花私会村长少爷顾狗蛋,情难自禁疯狂一夜终得靠山”的切身感…… 正出神间,顾言纤长的食指已经沿着她的脸颊逐渐抚上唇瓣。她终于耐不住性子,猝不及防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是真用劲,等松开牙时,顾言的指尖已经细密地渗出血来。 苏一诺愣了。 “怎么凶得跟阳阳似的。”冷眼看她泛出的几丝愧疚,男人腾出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脸。 她心里一慌,可面上还是硬撑住一脸冷淡来。想想也觉得窝囊,明明昨天跟唐子楠谈话时还言辞坚定地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跟顾言扯上关系,可一转眼就不明不白地又跟他滚床单了…… 眼前人咧开嘴笑了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瞬间,银色的睡袍丝缎般滑落,大片麦色的肌肤暴露在她眼前。即使刚刚才裸裎相对过,苏一诺依旧再次红了脸,眼神再也挪不开。 偏偏顾言还转过头,一脸傲娇地问她:“你看什么?”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厚着脸皮实话实说:“看你呀。其实顾言你还挺好看的。” 见他挑着眉不答话,苏一诺又自顾自笑了几声,用回首当年的沧桑语气开口:“其实我那时候在拉斯维加斯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长得挺漫画的。说起来,那天你艳福不浅啊,以前肯定经常去那种派对鬼混吧。” 顿了顿,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狐疑地问:“不过话说回来……顾言,你那时候喜欢女人吗?” 男人的大掌覆在她光裸的胸部上,轻轻揉捏,过了半晌才轻声回答:“我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不喜欢‘那些女人’。” “而且,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酒吧。诺诺,你可不能随便冤枉我,我守身如玉着呢。”他冲她笑笑,两边的小虎牙越发明显了,如果苏一诺愿意,可以把那种神情称为“羞涩”。 “……那为什么在纽约的餐厅里,马丁攥着你的手不放?” 夜风轻轻掀起男人额角的碎发,他线条优美的唇紧紧抿着,半天才从记忆深处挖出那天的情景。 “他提醒我,你想泡我。” “……” 不顾她的如遭雷劈,他柔软的唇吻了吻她的耳垂:“说到性取向……诺诺,我们结婚两年,家里的储藏室你一次都没看过?改天去看看吧,应该会有很多惊喜。” 她被他撩拨得她意乱情迷直喘气:“什……什么惊喜……” 薄唇一路向下,他用胡茬扎了扎她的肚脐,答非所问道:“你笔记本硬盘里的那些H漫画风太粗糙,可以直接删掉。” 苏一诺瞬间懂了,全身红得像蒸熟的大龙虾似的,气鼓鼓地在他背上捶了一下:“哼,你个色鬼,刚刚还说不去酒吧。装小纯洁。” 顾言低低地笑了几声,被她之前的表扬弄得有些飘飘欲仙。看着气氛和谐友爱、欢乐祥和,他趁机切入正题:“诺诺,你这次回国,有没有考虑过——” 可女人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捣鼓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票子,利索地塞进他的睡衣衣襟里,说出了一句让他入坠冰窟的话: “小哥,技术不错,给你的服务点赞。” 顾言一瞬间只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看着男人瞬间绿得堪比黄瓜的脸,苏一诺心中出了一口恶气,浑身畅快地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拉出一套旧衣换上,又冲顾言挥了挥爪子,下了楼扬长而去。 ------------ 可她没想到,当天下午,她就不得不再次厚着脸皮去找他。 走到顾氏大门前,苏一诺跺了跺脚,把台阶砸得哐哐响,做完这些后,又鬼使神差的扫了眼四周,还好没人看到。 她快步走进大楼的旋转门,到了前台,抽出身份证啪地往桌上一拍: “我要见顾言。” 心情不佳,连带着说话也没好气。前台的女接待被她吓得虎躯一震,低头看了眼证件,好半天才稳住心神,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你就说有个姓苏的女人找他,他会知道的。” 女接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猜到了七八分。这种女人她见多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死缠烂打地往他们老板身上倒贴,跟去年徐总介绍来的那个女秘一个样。这种人要是见一个放一个,下午她就能直接去人事部结薪水走人了。更何况,听说老板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她清了清嗓子,用炉火纯青的官方口吻郑重道:“小姐,没有预约不能见我们顾总。这是公司规定,请您谅解。” 知道顾言结婚的人很少,知道他离婚的人更少。而知道他结婚了又离婚了且有个前妻叫苏一诺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顾氏珠宝里的职员显然都不在这个范围内。 苏一诺撇撇嘴,懒得跟她多说,掏出手机直接拨了顾言的号码。 忙音。 她挠了挠头,要不采取迂回战略,打给徐天赐让他来说? 不行,太无能了。 她立马否定了这个办法。身为堂堂名校毕业生,展现她智商的时刻来了。她清了清嗓子,抬起鼻孔,倨傲地说:“那谁,其实我是骑士资本的董事长助理,我找顾言是有——” 话还没说完,女接待的面部表情就瞬间从嫌弃变成了惊恐,慌慌忙忙地转过身,用过年商场里没抢到打折商品的大妈般的声音朝入口闸机旁的保安吼: “来人,快来人啊!这女人是骑士的!快拦住她!!拦住她!她肯定是来刺杀顾总的!!!” 苏一诺被雷得外焦里嫩,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是她刚才进旋转门的方式不对…… 就在她计算着一掌推开保安从闸机上跨栏而过的可能性时,一个惊诧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夫人?!” ------------ 顾言的办公室她以前只低调地来过几次,但每次都能有新惊喜。有时桌边的盆景换了,有时多出了一扇屏风。可亘古不变的只两样,一是他的助理赵子龙,二是赵子龙额头上的汗珠。 他一带她上来,就在她身侧像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不一会儿,变魔术一样拿出个糖果罐子,里面全是一袋袋的巧克力和饼干。三秒后,又站在她身侧问:“夫……啊不,苏小姐,请稍等,顾总在……在开会,再等五分钟就行。您是喝咖啡,还是翠芽?” 苏一诺摆手阻止:“不用了,不要这么麻烦。” 她侧过头,瞥了一眼满满的零食袋子。都是她爱吃的。她实在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她的私人待遇。 如此高情商的助理,虽然傻缺了点,但可以考虑让唐子楠挖墙脚。 可眼前赵子龙的神情实在焦虑得有些诡异,连额头的汗珠看上去都比从前大了一圈。 果不其然,在她等了N个五分钟,心里将顾言及其小伙伴问候了一万八千遍时,这厮还是没出现。对面的总裁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顾言明明在里面,可就是让她在外面傻等,明显是在给她下马威。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苏一诺深呼吸几次,终于耐心耗尽,刷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赵子龙根本来不及阻拦。她蹭蹭几步冲到玻璃门前,抬腿就是一脚—— 只听“轰”一声巨响,总裁办公室的门整个向后倒去,砸在地上瞬间就成了玻璃渣。 苏一诺傻了。 赵子龙傻了。 办公桌上那对正缠绵着的男女也傻了。 气氛僵持了将近十秒,苏一诺终于眼一闭,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口,仿佛要把名字的主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言——!!!”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为何不涨……不涨收冲不上榜啊TAT 大家顺手把这章收藏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臭流氓,回床上去!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不仅顾言醒了,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也苏醒了,身下的灼热紧贴着她,意图不轨地蹭来蹭去。】 ------------ 苏一诺此刻只觉得怪,她刚才踢门的时候明明没怎么用力呀。难道是昨天晚上运动过度,有了DPS加成? 蹲在墙角的赵子龙默默流下了两行清泪:“总裁办的门昨天被顾总摔了还没来得及修……” 说起昨天下午,赵子龙刚刚整理完要签的合同,一抬头,就看到老板顶着一张杀气腾腾的怒容满脸阴霾地走进来。知道他是刚刚和徐天赐吃完饭,赵子龙连忙起身为他推开了房门,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顾总。” 顾言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便擦过他直接进了办公室,对着他“砰”一声重重甩上了房门。 苦逼小赵一哆嗦:老大这台风尾扫得可真够呛的! 结果还不到三秒,办公室的门就又开了。顾言伸出一只圆圆的脑袋,臭着脸吩咐他:“去给我查唐子楠回国后新招的助理是谁。” “好……好的。” 十五分钟后,苏一诺的照片一出现在电脑屏幕上,赵子龙的脑子里就嗡一声,明白了老板发怒的原因。 时间回到此时此刻。 听到苏一诺的吼声,仰面躺在办公桌上的顾言抖了抖,一把推开身上的女人,十分娴熟地说道: “诺诺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误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被他推开的女人高挑又明艳,盘着黑发,穿着白色衬衫和阔边卡其长裤。苏一诺打量了她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双臂抱胸望向顾言:“好,你解释。我听着。” 男人愣住了,伸出来打算抓她的手也僵在半空。 不对。这台词,跟心理医生说的完全对不上啊……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冲旁边的女人还有赵子龙挥了挥手:“出去。到外面去,把外间的门带上。” 赵子龙闻言,赶紧扯了早已呆愣的女人往外冲,离开这是非之地。 直到厚重的橡木门合拢,苏一诺才转头望向正在整理袖口的男人。 “顾言,你今年三十岁了,不是三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顾言咧着嘴挠了挠头,像个骗老妈说酱油不是他打翻的孩子,右边的小虎牙越发明显了:“诺诺,所以说你是我的终结者。” 在这世上,我对谁都冷酷无情,唯独对你不能无情。对谁都阴险狡诈,唯独在你面前像个弱智。 见她没反应,顾言笑了笑,抬手捏捏她的脸颊:“亲爱的,其实我只是……有点欲求不满。” 一说完,便抓着她的下颌,深深吻了下去。 毫无征兆。苏一诺的心突突跳着,从唇角到身体都是僵的。心中闪过跟唐子楠商定好的计划,一边木偶似地任他吻着,一边分神地想着会不会有人突然推门而入。可顾言无视她瞪大的双眼,不管不顾地舔着她的舌尖,品尝她口腔内的甘甜,似乎是料定了她不敢声张。 不知吻了多久,分开时,苏一诺喘着气瘫软在他胸口,满脸通红地盯着他的衣扣:“顾言……你以前是不是常在办公室干这种事?” 顾言碎发下的双眼扬了扬,抬手把她圈在怀里:“以前我去Vient办公室时,常看到他和助理这样。我就在想,一定要把他的新助理盖了章。” 他抬手点点她的唇,说到“Vient”时,不易察觉地笑笑。 可苏一诺此刻已经想起了她今天来找他的原因。 即使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会煞风景,她依旧绷不住地先问:“顾言,你为什么要大量收购骑士的股票?从昨天骑士股价暴跌开始,你就开始不停地低价买入……” 见他不语,她又继续责问道:“你这是赤-裸裸的趁人之危!” 男人低下头,带着慑人的专注,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许是室内流光滟影,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有几分慵懒低沉: “诺诺,忘记我从前教过你什么了?厚颜无耻和胆大包天是生意场上的两大支柱。我是个资本家,不是慈善家。这次的事件是唐子楠自作孽,怪不得别人。He had iting.(他自找的)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做。” 他细细观摩着她不自然的面容,喃喃道:“不过诺诺,你能第一时间来找我,我真高兴。记得刚结婚时,我怎么跟你说的?闯再大的祸或是遇到再困难的问题都没关系,但前提是你第一个告诉我。” 他舒了一口气,隔着午后疏朗的阳光,他纤长的指替她梳理着额前的发,眉梢眼角俱是淡淡笑意,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将之称为“宠溺”。 “亲爱的,现在你总算能做到了。” 他们结婚两年,离婚两年,可此刻她的心跳得居然如同擂鼓。 ------------ 三小时后,赵子龙才惶诚惶恐地走进办公室。房间里只有顾言一人,已经解开西服,扯下领带。他锁骨分明,精瘦但不瘦弱,就连件寻常衬衫都能穿得又风尘又风骚。 他淡淡地瞥了赵子龙一眼,把刚才脱下西服外套扔在他身上:“丢掉。” “……啊?” “我现在身上的味道比烤肠好不了多少。”顾言低头嗅了嗅衣领,眉头拧得更深了,“真要命,她是喷了驱蚊水还是什么。” 赵子龙原先还有些惴惴不安,看到他紧绷的面容后,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说刚才那个被招来演戏的秘,忙狗腿地跟着搭腔:“您是说她的香水太浓了?” 顾言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耐:“还有空气丝袜的味道。” 赵子龙咽了咽口水。连这也能嗅出来? 顾言并未多说,换了套衣服就出了公司,一路飙车。 于是,苏一诺转悠了一圈回到唐子楠给她定的酒店套房时,就看到房门大开,而某男戴着隔热手套,在厨房里叮叮咚咚捣鼓个不停。 “你怎么在这里?” 顾言没理她,继续小心翼翼地从烤箱里往外搬东西。 她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烤箱的把手:“顾言,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诺诺,你是复读机?我没失聪。”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苏一诺翻了个白眼,举起双手。她永远说不过他,可惹不起她还躲得起。正打算甩手朝门外走,却被他从身后一个熊抱,牢牢锁在怀里。 她左右挣不开,前一秒刚欲张口骂他,后一秒他的薄唇就贴上了她的面颊:“嘘。亲爱的,我饿了,我投降。”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块甜点:“张嘴。赏你一个本少亲手做的蛋挞。” 女人抬头看着他,看看蛋挞,又看看他。 琢磨了半晌,终于讨价还价地说:“俩。” 顾言脚下一虚,一脸黑线。本以为这女人思考半天能有什么高觉悟的条件,原来就只要俩蛋挞……这女人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苏一诺从他怀里出来,拿过蛋挞坐到吧台上。刚咬了一口,等咬第二口时,面前突然里多了一只鼻子。顾言像个巨婴似地打量着她手里的食物。 她被吓得猛地向后一仰,愤怒地看着灯光下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顾言,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无辜地看着她:“哦,我只是觉得你这只比较好吃。” 时至今日,苏一诺终于发现,顾氏珠宝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规模,顾言的厚脸皮功不可没。 而当她还在打算借更衣洗澡送客时,这厮早已经洗白白,长手长脚,自觉地蜷缩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对此场景,苏一诺只觉得无语。看来是赶不走这朵葩了。想了想这家酒店房间的价格,她默默放弃了重新开房的念头,因为睡不惯沙发,直接搬出一床被子去房打地铺。 起先还相安无事,只是睡到半夜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箍着她,额角一阵阵地出汗。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她起身开了台灯。侧过身,只看到顾言贴在她身后睡在地毯上,就像揽着只大熊偶似地抱着她。 苏一诺目瞪口呆。在无耻这件世上,他和唐子楠真是不分伯仲,怪不得两人要对掐! 男人被吵醒了,迷蒙地眯着眼睛望着她:“诺诺,怎么了?又渴了?” 她脸上一阵烧。想起了他们刚分开那会儿,一切都很平静,可她有时半夜醒来会下意识的的朝床的另一边滚滚,嚷一声:“顾言,我要喝水。” 房间里寂静无声。她挣扎着爬起,看着空荡荡的床侧,终于意识到那个一直半夜起来给她倒水喝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一阵不习惯之后,往往要过很久才能睡着。 晃神间,一只玻璃杯已经递到了她的唇边。顾言打了个哈欠,好声好气地叮嘱她:“别呛了。” 苏一诺心下慌乱,闭了闭眼,接过来大口咕噜咕噜喝完,倒头继续睡。 可问题是,不仅顾言醒了,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也苏醒了,身下的灼热紧贴着她,意图不轨地蹭来蹭去。 黑暗里,苏一诺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终于忍无可忍,抄起枕头就捶了他一屁股:“臭流氓,回床上去!” 顾言面色潮红,呼吸霎时间急促起来。他的薄唇在她耳垂上舔了舔,痴痴地奸笑着:“老婆,这可是你说的。” 一阵天旋地转,转瞬间,她就被他拦腰抄起扛回了卧室。倒在床上的那一刻,苏一诺暗叫不妙,慌忙扯开他的手,可他的左手已探入她的前襟,睡衣扣眨眼就被解开了两颗。 她气息不稳,可心中只觉得羞耻,用力推开他:“顾言,你住手!我不想和你——” “做”这个字还未说出口,他尖尖的虎牙已经咬上了她的唇。她一时吃痛,被迫张开嘴。 男人薄荷般清冽的气息瞬间侵入她的口腔。他揉捏着她的胸,沿着腰线一寸寸滑到她的腹部,赤-裸的身体绞在她身上,吻着她的锁骨低声喃喃:“诺诺,为什么要为唐子楠做事?” 她在他身下气息凌乱,更因他的侵入而轻哼出声。月光下,她的下颌的线条颀长且优美,宛如夜色中一抹幽浅的月影。 他的心中柔情涌动。见她不回答,便低头用唇封住了她破碎的声音:“回来吧,好不好?” 那一夜,顾言难得地有些失控,带着害怕失去的惶恐紧紧把她揉在怀里,也就没有看到女人眼底闪过的一丝暗沉。 ------------ 苏一诺清醒时正是第二天清晨。她在昏暗中睁开眼睛,看着身侧和自己赤-裸相拥的男人。 随后,她缓缓坐起身,死死盯着前一晚故意放在床边的托盘,颤抖着抽出里面薄如蝉翼的水果刀。 顾言面色潮红,却睡得很香甜,与她一只手十指交握,紧紧攥在怀里。 此刻正是机会,她想。 她把刀锋对准他的脖子,紧盯着他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上的血管。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只要一刀下去,这个男人就会血溅当场,命丧九泉。 就像当初他对她做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灭哈哈我回来啦。这几章其实都蛮甜的哈,妹纸们都粗来打个酱油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2B青年麻烦多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你给老娘闭嘴!我睡你怎么了?不睡难道给别人睡?叫鸭还要花钱呢!】 ------------ 水果刀明晃晃的刀刃映出顾言熟睡的脸。清晨的微风吹动窗外摩挲的树影,投射在苏一诺身上,竟多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她犹豫了很久,等到终于拿定主意时,窗外突然想起了一阵鞭炮声。床上的男人浓长的眼睫一颤,朝被子里缩了缩肩膀,重新把她的胳膊抱进怀里。心慌之下她手一松,刀瞬间滑落,落在雪白的绒毯上,悄然无声。 顾言平稳的呼吸声有了起伏。下一秒,身体动了动,醒了。 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正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被子滑落挂在腰上,露出足以令人尖叫的蜜色胸膛。 那一眼,餍足而漫不经心,性感得令人心颤。 苏一诺忍不住看了眼他的身材,暗自嘀咕了声“撩骚”。等从美色中回过神时,他已经一个翻身重新把她压在了身下。 “顾言你不要这样你再这么纵欲下去会早衰的真的会早衰的而且对肾不好我不骗你我真的不骗你别再来了……” 她连个停顿都没有,开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突一口气嚎完。男人似乎听得烦了,直接低头封住她的唇。 苏一诺呜呜咽咽地想把他的脑袋推开,无耐那厮太无耻,跟个缺奶的孩子一样咬着不放,她越推就越疼,只得伸腿乱踢。 顾言喘着粗气撑在她身上,舔了舔薄唇,眼波流转地望着她。 “害羞了?昨晚主动抱住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 苏一诺老脸一红:“你给老娘闭嘴!” “嗯?” “我为什么要害羞?我睡你怎么了?不睡难道给别人睡?叫鸭还要花钱呢!” “……” 顾言静默地看了她许久。见她一脸的不配合,终于叹了口气翻回床上,伸臂把她整个人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 “诺诺,新年快乐。” 苏一诺迷茫地抬头看他,只见眼前的俊颜难得地泛出喜气洋洋的神色。她皱眉想了好久,又想起昨夜今晨外面的烟火和鞭炮声,终于意识到今天竟是元旦。 新年第一天,可她除了身侧勉强可以称为前夫的他,再无其他亲人了。 顾言的环抱很暖,困意又重新袭来。她安心地蜷过去,却在快睡着时指尖一凉, 被套上什么又硬又沉的东西。苏一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却在看清手上的珠宝时瞠目结舌。 那是一只硕大的翡翠戒指,布满了花纹。 两年前她任性摔碎的祖传婚戒已经被修复好,碎裂处嵌了金,看上去倒比原先更精致大气些。苏一诺眯了眯眼,就着阳光,小心翼翼地旋着手中的指环,终于重新看到了那句牢不可破的魔咒。 我们的爱如死一般坚强。 大水浇不灭,大河淹不没。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她的鼻子没由来地一酸,相当清醒地明白,顾言是个简单明了的商人。对他而言,这世上只有两件事:值得和不值得。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向她示好。 果然,下一秒,男人就温柔地吻上了她的耳垂: “诺诺,给我生个孩子吧。” ------------ 一周后。 顾氏珠宝集团大厦里,电梯液晶屏的数字刷刷往上翻动。苏一诺伸手捂住嘴,把一个未成形的哈欠咽了下去。 今早夹着材料出公司时,唐子楠难得殷勤地替她开门,还很三八地补充了一句:“一诺,是顾总指明要你去哦~~”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到现在还炸在她耳朵里。想到任务的艰巨性,苏一诺暗自苦笑了一声。 一个孩子。救骑士。 这就是顾言开出的条件,也是她待在他身边的唯一方法。 她靠在冰冷的电梯内壁上,想起几天前他们摊牌时的情景。顾言懒洋洋的勾着她的指,唇角贴上她耳垂:“我们生一个嘛,就一个嘛。眉眼像你,多有意思。” 浓密的眼睫扫过她的脸颊,细密地发痒。他撒娇的语气就像生个孩子如同买根棒棒糖那么简单。 苏一诺推开他的脑袋。冷冷地转头看着他:“顾先生,你应该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不离婚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他满脸惊讶地看着她。 她气极,抬起手颤抖着指着他的鼻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电梯叮一声到达,召回了她怔忪的神智。苏一诺揉了揉眼,快步走进顶层,可抬眼看了一圈后,才发现赵子龙不在。 右侧隔间的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个又高又美的女郎。一头笔直的黑发,穿着宝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竟和顾言的着装风格有几分相配。苏一诺才认出就是昨天被他拉来“演戏”的那位。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怔了怔。那个女人先反应过来:“嗨,苏小姐,你好!” 苏一诺愣了愣,旋即点头一笑:“你好。” 她看了一眼女人的胸牌:企划部部长李悦。 “估计你要等会儿,顾总正在开会。”李悦转身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给她,又将胸牌拨正,冲她展颜一笑,“忘了说我的名字,我叫李悦。” 语毕,仿佛终究有些不甘心似的,盯着苏一诺看了看:“昨天的事真是失礼了,顾总他……他有时候……”女人的脸越来越红,好像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有时候不太会控制……” 苏一诺垂下眼睛,冷静地把纸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是吗。” 见她没什么反应,李悦又换了进攻方式:“苏小姐,你以前和顾总认识?” “还算熟。” 熟到名字都在一个户口本上。 “那你知不知道,顾总的妻子和他……感情不和?” 苏一诺终于吸了口气,冷冷开口:“李小姐,作为一个本该经历过职场腥风血雨的职业女性,我认为你现在所说的——” “我跟踪过他。”李悦急切地打断了她,“顾总不出差的时候,下班宁愿去酒吧也不愿回家,这说明了什么?” “……” “我闲暇的时候总看到他拨他妻子的号码,刚拨出去就按挂机,天知道他一天得单调地重复多少遍……可大部分时间均没有半分回应,这又说明了什么?” “……” “顾总这几年拼命把自己埋在工作里,每天就用咖啡和维生素C充饥。”女人的声音轻似耳语,低的仿佛是声叹息,“既然她不爱顾总,为什么不放过他?” …… 耳畔,女人还在不断地说着什么。苏一诺直直地望着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需要扶着桌角才能勉强坐稳。 多么滑稽。四年来,她第一次从第三者的口中得知,原来两年前离婚后,她的这个前夫多少还有些念着她。 明明知道,当初他娶她不过是为了钱和权,计划败露后不惜雇佣杀手绑架她,如今对她虚与委蛇更是另有所图,可那一瞬间,她竟然会觉得心痛。 她全身发冷,站起身看着李悦,面若寒冰。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不爱他?”她的声音有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一字一句从齿间蹦出。 “全世界男人里,我最爱他!” 说罢,她抬步走向总裁办公室,一把拉开门,再没有看目瞪口呆的李悦一眼。 ------------ 橡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苏一诺摸索着墙壁上精致细腻的纹路,双手抱膝,沿着墙壁慢慢蹲坐下来。刚才的气势全都从四肢百骸内抽空。 她慢慢将头搁在墙上,用尽了全力眨眼,可眼泪依旧往外涌。 这么大的世界,她自以为可以爱上任何人,可如今除了顾言,在这个世界上,她还能再依傍谁? “诺诺,你怎么了?怎么眼睛肿得跟机器猫似的?” 一个谐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苏一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本该在开会的人却好端端地坐在办公桌后看报,而且心情似乎格外舒畅,连翻报纸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都能嗅出几分精神抖擞来。 见她呆怔,眼前人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懒洋洋地勾着她脖颈,连同她身体一起拖到怀里。 她眼中的泪还没压下去,用力地推他,却被他搂得更紧。顾言认真看她一眼,抬起手摸摸她的脸颊:“嘴撅得这么高,跟人吵架了?” 看来是没听到。 苏一诺吸了吸鼻子,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捏紧,难受得她连呼吸一分都难受。那些对他招蜂引蝶恶毒指责的话堵在胸口,明明噎得难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一把拂开他的手:“我向来2B青年麻烦多,不劳你费心。” 可他偏不打算放过她,削薄的唇抿了抿,一手托着下巴状若思考状:“哦?让我猜猜,是办公室的女同事?她嫌你裙子比她短了?或者拿的薪水比她多还长得比她漂亮?” 她摇摇头,想挣开他却被他硬掰回来。顾言笑吟吟地低头看着她:“我说得不对?不是你的同事?难道是你的……嗯,对手?” 他一脸幸灾乐祸,不问出个所以然绝不会罢休。苏一诺皱了皱眉,终于冷冷地笑了一声:“当然不是,我在骑士人际关系好得很。如果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是你们家李悦。” 语气酸得堪比陈醋,说到“你们家”三个字时更是凶残无比。 顾言一挑眉,墨色的瞳仁牢牢锁住她,带着浓浓的探究。最后终是微微一笑,捻起她肩头的发,轻叹出声,似是怜惜,又似是低喟: “好……很好。”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欲再次袭上的唇。呼吸相抵时,顾言松开紧搂她的怀抱,扣上了西服的扣子,站起身往外迈。一双桃花眼光影流转:“诺诺,你自己玩,我先出去一下。” 她微一怔愣,旋即了然:“你要去找她?” “你放心,我只想跟她讲讲道理。” 她摇摇头,坚定而谴责地看着他:“顾言,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你的错。谁叫你妖气那么重,到处惹桃花债!” 顾言一愣,然后控制不住地笑起来,慢慢踱步到她跟前:“诺诺,这算不算是变相表扬?” 他微眯着眼睛看她,忽然又抬臂一勾重新将她搂在怀里,严丝合缝地贴着她,声线又轻柔又蛊惑:“诺诺,我实在不该太贪心。大概你爱我少一点,就会爱我久一点。” 苏一诺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好半天后,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如获大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喂?” “一诺!我被一群混混找茬,快来救我!”严齐声音都在颤抖。 苏一诺蓦地一怔,然后猛地推开顾言,急急问道:“小齐子?你回国了?你在哪儿?” 一听苏一诺没有冷漠地置之不理,严齐激动地说:“城东小吃一条街,一群重型机车男围着我,你过来老远就能看见架势,被围在最中间的就是我……” “……” “你快来啊!我爸他们医院就没几个好医生啊!我又不能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这万一弄个重伤不治你就只能朝我献花圈奏国歌了嘤嘤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国。时区终于能正常了嘤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相亲是项技术活(上)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这不就是前几天碰到的那个混蛋吗?就是那个连小诺儿内衣颜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色-情狂!】 ------------ “一会儿收拾你!等着——”苏一诺脸色沉下来,匆匆忙忙地击开身边的人就往门外冲。 跑到门口想了想,又折回去,从顾言的高尔夫球袋里抽了一根最粗的…… “这是怎么了?” 顾言被她一掌打得差点内伤,又见她手执杀伤性武器一副要去砍人的模样,连忙问:“难道是唐子楠欠你工资没发想赖账?” 女人终于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厮以为自己猜对了,早已摩拳擦掌奸笑着跃跃欲试:“诺诺,不怕,我去帮你讨工资!” ……是想去公报私仇才对吧。 苏一诺谴责地瞧着他,顿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是严齐。他被一群痞子堵住了,我要去救他。” “严齐?”顾言的眼神瞬间变得兴致缺缺,挥了挥爪子,“报警了没?” “报警有用吗?” “……那你一个女人过去能干嘛?当拉拉队?” 看着苏一诺即将爆发的脸色,他终于抛出了诱饵:“想让我帮他吗?别忘了,我是律师。不管是司法部还是公安局,哥都有熟人的。” “你肯去?” 顾言胸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墨眸深了深,拿出生意人的口吻来:“亲爱的,我向来投入就必定要得到回报,这点你是知道的。” 说着,仿佛怕她再纠缠似的,慢悠悠地踱到茶几旁,拿起烟盒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 如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眼见着这么个强大后援邀请不到,即使她竭力装作满不在乎,可还是有几分泄气。 “咳,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他睨着苏一诺阴晴变幻的脸色,觉得有趣极了,顿了顿,温柔地吐出几个字来,“除非……” 他掂掂手中的打火机,食指摩挲着大红色的嵌金底纹:“除非,宝贝你开口求我。” 阳光下,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莫名的缱绻。 “你求我。”他轻声说。 室内一片静谧。这三个字如同生了根,长了枝蔓,伴着记忆窜入到她脑中。苏一诺僵直着身体,抖了抖,如梦方醒。 她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高尔夫球棒: “顾言,你《XX总裁的XX宠》看多了吧!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办公室没影了。 “……” 什么心理医生……教破办法就没一个有用的啊!退钱!明天就去退钱! 男人拗着造型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低咒一声,掐灭烟头冲了出去。 ------------ 话说小吃街经常在晚上十点后发生群殴,小店主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可今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跑出来这么一群葩级别的怪物? 个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留着长发染着杂色,典型的洗剪吹杀马特造型啊…… 一些经过这里的路人都绕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被误伤了。瞧这架势,不是有个姓李的爹就是有什么黑-道背景。搞不好会死人的。 严齐刚打完求救电话就被机车明亮的光射得眼睛生痛。抬手挡住眼睛时,被其中一人飞起一脚踢向小腿,他呻吟一声,痛苦倒地。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严齐,站在最中央的男人终于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臭小子!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趴下了?”男人挂着典型的纨绔子弟的贱笑,弯腰瞅着严齐,手掌拍了两下他白净的脸,嘲讽道,“你他妈有种再站起来狂啊,操,你他妈有种再抡起拳头往我脸上砸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严齐虽然有时候思路跳脱了点,但他不傻,明哲保身还是懂的。 你们就猖狂吧,等我家一诺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见严齐不吭声,男人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现在怕是已经肿得见不得人了。他想想就来气,单手扼住严齐的下巴,抡起巴掌朝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严齐咧着嘴捱着,心里一声骂得比一声大。你他妈下手轻点儿啊,老子明天还怎么去医院见人啊! “你他妈还敢没事儿找打吗?”男人又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 严齐不吭声,也不抬头看他,就盯着地上,咬牙切齿。龟-孙子,你现在怎么对老子,苏女神降临后老子就怎么十倍奉还! 男人见严齐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继续羞辱下去也没意思。他站起身,狠狠一脚踢了踢严齐下腹的某个部位,嚣张地说:“老子警告你,以后看见老子就乖乖滚远点,不然你这张脸,老子看一次打一次!” 严齐疼得闷哼一声,抬手捂着自己的下-身。 他万里迢迢回国,十几分钟前刚刚被喜欢的女人和前夫的亲密照打击了,已经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现在居然又被人踢了!要是断了,以后真他妈不能再爱了! “兄弟们,好好伺候他一顿!”男人愤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瘸一瘸的走到一边坐下,等着看血腥剧。 得到周少的指示,小混混们一拥而上,个个抡圆了拳头准备练手。两个痞子将严齐从地上拽起来,两个人一人按住他一边肩膀。可就在这时—— “闪开,有车来了!”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然后十几个痞子一同望着街口处那辆风驰电掣而来的卡宴。 行人们纷纷避开,这车速,这飞车漂移的技术,真是让人拍手叫绝。 痞子们全都好的望着那飞驰的车,不知不觉松开了严齐的肩膀。严齐趁机一扭,挣脱了那两人的禁锢,拔腿就往卡宴的方向跑:“女神,你终于来了!” 严齐看着卡宴停下,仿佛看到了解放军一般感动得眼泪涕零。 坐在车里的顾言斜了他一眼,把他全身上下的狼狈样尽收眼底。他冷着脸停好车,在众人的注视下推开车门缓缓走了下来。 “顾言?!怎么是你?一诺呢?” 方才坐到一旁的男人也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那个下车的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让他火冒三丈! 该死的,这不就是前几天碰到的那个混蛋吗?就是那个连小诺儿内衣颜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色-情狂! ------------ 这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那天晨寒凛冽、阳光充沛,正是打劫相亲的好日子。 汉邦酒店的咖啡厅向来名媛淑女众多,可此刻,那些莺莺燕燕却全都偷偷看向西南方某个靠窗的位置,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只见顾言身穿柠檬色格纹衬衣,懒散地坐在那个角落里。碎金般的阳光细碎的洒在桃花木桌子上,也洒在了他脸上,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英挺。 他兴致缺缺地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完全不为对面某位娇滴滴的美人所吸引。 “言言,你看来了也不说说话,都让伯母觉得不该约你出来了。”李夫人为难地看了看淡漠的顾言,然后又侧眸看着身边委屈的女儿。 李悦也努努嘴,不满地说:“阿言,你老不说话,还答应出来见我妈做什么。” “不好意思李小姐。”顾言收回目光,对李悦微笑道,“你好像忘了,不是我答应出来,是你非逼着我出来的。就为了在办公室‘不小心’倒在我身上的事,你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毫不顾李董事的面子,哭着吵着要自杀,我不出来能行吗?” 李夫人顿时一诧。自家女儿身为顾氏集团的企划部部长,又是最大股东之一李廷天的女儿,没想到竟会用这种法子逼自己的老板。 “悦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言把李夫人略带薄怒的脸收入眼底,勾起唇,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悠然端起咖啡杯浅啜了一口。 李悦毫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妈,顾总不肯跟我一起出来,那人家就只有想这个办法了嘛!再说了,你也说,你当初是一直缠着爸爸才追到他的……” “悦悦!”李夫人脸上一白,嗔怒地制止了女儿的话。 顾言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女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他清咳一声,双手轻搭在桌面上,抱歉的说:“李夫人,如果只是您约我见面,我当然很荣幸,绝不会拒绝半分。可是有李小姐在,又是在公司外,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为了李小姐的名誉,我才多番推脱,希望您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都是我们家悦悦胡闹,给你添麻烦了。”李夫人忙将目光从自家女儿身上移到顾言身上,恳切地赔罪。 “李夫人言重了。我是个男人,这倒不会给我添多大麻烦,只是李小姐毕竟是女孩子,这样下去会毁了她的名声——” 顾言的弦外之音已经相当明显,李夫人当然能听明白。她正要说话,李悦就兴致勃勃地插了一句:“没关系,我不在乎!” 顾言扶着额深吸了口气,决定不跟这种智商等级的人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李小姐,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以后是要嫁人的,这样的事要是多发生几次,还有谁敢娶你?” 本来一个女孩子被男方这么直接地拒绝了,应该会羞得无地自容才对,可是李悦是葩中的战斗机。眨眼间,她的手就闪电般地从桌上伸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这样才好!人家都不敢娶我,你就得对我负责了。” 顾言:“……” 这几天见识了苏一诺的强悍,可他现在才知道,他的诺诺真是温良贤淑又端庄又可爱哟! 可就在他打算抽回手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脆生生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周少是吗?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顾言诧异地侧眸望过去,瞬间瞳孔紧缩。 那个一身复古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化了妆的女人,不是苏一诺是谁。 ……胆儿越来越肥了臭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航班延误,我被困在东京了- -…… 另,接编辑通知,本文将于2013年8月27日起入V,入V当天三更。 从第19章开始倒V,亲爱的不要买重复了。没看的今天赶紧去看!!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鼓励,请继续支持高端洋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大气有品味、时尚经典国际范的正版哦! 求个作者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相亲是项技术活(中)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我看好吉日了,正好你也从美国回来了,咱俩今天见面之后就先订婚,到了夏天直接结婚——】 ------------ 就在顾言黑着脸向苏一诺发射红外光波的时候,李悦正笑眯眯地抓着他的左手,摸了摸,又摸了摸。 真是比女人还要滑嫩哎! “悦悦,你做什么?别丢人现眼!”李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女儿,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生怕让人看笑话。 “我才没丢人现眼呢,你看阿言都没说什么。”她甜蜜地看着自己和顾言交叠的双手,心中泛起各种甜蜜。他没有拒绝她握他的手,就说明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而已。不过……为什么会有只戒指? “阿言,这是什么?你……你结婚了?” 安静的咖啡厅里,这边的动静隐约传入苏一诺耳中。“阿言”两个字让她背脊一寒,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入目就是顾言恶狠狠的眼睛,而一个女人正含情脉脉地和他双手交握,胳膊都快蹭到他身上了。 男人见她扭头,连忙不动声色地收回凶光地继续搅咖啡,仿佛没发现她一般。余光落在李悦吃自己豆腐的手上,他轻咳一声,趁机抽出手掩唇继续咳了两下。 面前的李悦还在追问:“阿言,你结婚了?” “对。”他微微一笑。 隔着几桌,苏一诺对她们的谈话内容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可光是看着这和谐的画面,她的脑子嗡一声就炸了。 虽然嘴上说得轻巧,可看到这臭男人前两天刚占了她便宜今天就来和美女约会,她心里还是有点发酸。要是早知道顾言会挑这家咖啡厅,她打死也不来了,这不是存心找堵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越想越火,咬牙切齿地狠狠扯了两下,仿佛将衣服当成顾言一样往死里虐。 花心大萝卜,没良心的混世淫-魔! 顾言的目光掠过李悦,落在苏一诺身上。看着她怒气腾腾地扯着裙子,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轻笑。 于是这副模样在苏一诺眼里瞬间变成了顾大少对某千金小姐一见倾心再见倾情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种马,种马啊!! “苏一诺,你是看不起我还是不好意思见我啊你?”周成卓睨了一眼从坐下来之后就只顾着扯裙子的苏一诺,不满地开口。 “啊……”苏一诺蓦地抬头,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跟人相亲的,连忙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温柔道,“抱歉,人家……人家是太紧张了啦!” 呕。这装嗲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切,少装了。”周成卓捋了捋飘逸的刘海,鄙夷道,“苏一诺,你当我是第一次见你?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拉琴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 苏一诺掩唇,惊道:“周少,你别这么说啊,人家——” “还装,还装!你说你有什么好装的?你以为现在装装淑女就能掩盖你曾经那些光辉岁月?” “……啊?” 周成卓见她眼神闪烁,毫不客气地继续嘲讽道:“13岁开始抽烟,14岁独闯夜店,15岁英雄救美,16岁称霸四方,喝酒打架飙车样样在行,除了吸毒抢劫杀人几乎什么都干过,人称市一小霸王的,就是你吧?” “……” 连她15岁的时候救顾言的事情都知道,绝壁是圈内人啊…… “还有,带了几个小太妹当街拦帅哥,逼着人家跟女朋友分手再和你交往,这事你该不会忘记了吧?”周成卓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就你这女流氓,还害羞?你好意思!” 这个渣男……咖啡厅这么高雅的地方,这么安静的地方,有必要那么大声说话吗?! 苏一诺看着周围目不转睛望着她的男男女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大家别当真,我这哥们经常这么开玩笑……呵呵,呵呵……” “哼,你们信吗?”周成卓扫了一眼静下来看好戏的顾客们,不紧不慢地问道。 顾客们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 顾言竖起耳朵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实际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早就知道这女人初中的时候不是什么乖乖女,不过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往事。可他知道,即使在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个外表凶悍内心脆弱的纸老虎而已。她正直、勇敢、一根筋,很少说脏话,而且,在拉斯维加斯那一夜,她也是第一次……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那厢,苏一诺正竭力压住怒火,眯眼看着周成卓警告道:“周少,你别太过分了,我又没当街拦过你,你说话用得着这么毒吗?” “哈,没拦过我?苏一诺你脑子进水了,跟我装失忆?”周成卓鄙夷地冷哼一声,端起咖啡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听这话的意思是…… “……难道那次我拦的人……是你?!” 苏一诺掩面。当年为了追陆景阳,她的确干了不少荒唐事,天天喝酒装堕落搞暧昧想引他注意让他吃醋。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记忆中那张早已模糊了的脸终于渐渐浮现出来。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这个宇宙级炮灰。 “哎哟,终于想起来了。”周成卓眉毛往上一挑,“我还以为你这花心大蝴蝶早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苏一诺眼睛一闭:“施主,其实人生中很多事没必要记得那么清楚,忘掉会开心很多……” “被调戏的是我,你忘了你当然开心了。” “……” 苏一诺拜服了,这家伙肯定跟顾言是亲生兄弟,一样的牙尖嘴利,一样的毒舌,一样的斤斤计较。她暗自抹掉了辛酸泪,干脆淑女也不装了,直接掀裙子拍桌道:“周成卓,你说吧,咱们今天见面到底算个什么事?既然你不待见我,干嘛还要搞什么相亲?” 相亲?!敢情这女人真是来这儿相亲的! 顾言嘴角抽了一下,拳头上的青筋爆得更凹凸有致了。 招惹的人还不少啊,光一个陆景阳不算,居然还有个星宇集团的周成卓!当街拦人逼人家做你男朋友,又逞英雄扑我怀里……现在惹了一大堆麻烦,你说相亲就相亲?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当然是先订婚了。”周成卓一本正经地看着苏一诺,“我看好吉日了,正好你也从美国回来了,咱俩今天见面之后就先订婚,到了夏天直接结婚——” “等等,等等,谁答应跟你订婚了?”苏一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成卓,被他瞬间转换的态度弄得有点回不过神。 “不答应?”周成卓一脸阴森地看着她,身体前倾,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听说在美国看上了唐家那个花花公子,还千方百计当了他的助理。不过拉倒吧,你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吗?而且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本少爷的手心——” 苏一诺冷笑一声,也身子前倾,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说:“抱歉,唐子楠那样的我都看不上,你觉得我会看得上你?”她随手扯了一把他的刘海,“这小卷毛吹得不错啊?” “……你!” “怎么,不服气?你打我呀!还有,这件事你爸不知情吧?你就不怕他老人家知道你要娶一个女霸王当老婆,直接没收你的小金库?” 周成卓表情一松:“这点你放心。我爸原本还要求门当户对,这些年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只要求温婉即可。现在更是要求只要是女性即可。放心,不会嫌弃你的。” “周成卓你给我马不停蹄地滚吧……” 两人皆是剑拔弩张、话里藏刀。可靠得那么近,声音又那么低,还动手动脚,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对小情侣在卿卿我我秀恩爱。 自然,有人再也坐不住了。 看着苏一诺笑得那么邪恶的模样,顾言眸色渐浓。 给你几天好脸色,就不记得自己是有夫之妇了,笑得那么荡漾!处处勾引男人,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叫顾言! 他刷一下站了起来,动作之大,让桌上的咖啡杯都震了震。 “李夫人,我离开一下,失陪。”他朝李夫人笑笑,直接无视了李悦,站起来笔直朝那边走去。 苏一诺跟周成卓还在咬牙切齿,转瞬间,两人就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 “苏一诺。”顾言高高大大地在桌边站定,微微屈腰,双手撑着桌面凑近她,一张俊脸顿时放大了数倍—— 苏一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有小美人陪着,还要过来找她麻烦!贱男! 白了他一眼,她最后灌了口咖啡,抽出钱拍桌面上:“周成卓,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这店里这么大只苍蝇趴桌上,恶心!” 周成卓一脸黑线,扭头看着桌边这个穿得跟个柠檬似的男人。 “哎?这不是是顾氏珠宝的——” “我?” 顾言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对周成卓微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上一次他这么对一个下属微笑之后,那人隔天就被派到缅甸玉矿区去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肿了一圈——被雨水泡的。 “我是她男人。” “噗——”苏一诺嘴里的咖啡尽数喷出,惊愕的瞪大眼睛望着他。 “顾言,你找死啊!谁是你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谢谢订阅的亲,么么哒!收吻了的都留个言吧! 这段事儿还没完啊,不明觉厉的同学请继续看下一章。 顺便说一句,盗文的好自为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不要自损福报,阿米豆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相亲是项技术活(下)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下次别穿粉色的小内内了,我喜欢性感的。】 ------------ “顾言,你找死啊!谁是你男人!” 话一出口,苏一诺就发现了不对劲。 真是被气傻了。她甩甩头,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继续吼道:“你找死啊,你是谁男人!” 周成卓一见她的反应便猜到了七八分,估计眼前这男人就是一厢情愿。他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不急不躁地看着顾言:“兄弟,你是她男人,那我是什么?好了好了,我和小诺儿要去订婚了,你别在这儿捣乱——” “不好意思,我家宝贝又调皮了。”顾言不愧为奸商翘楚,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勾起唇角宠溺地揉了揉苏一诺的头发,柔声道,“怎么不告诉人家,你已经有我了?亲爱的,你这么迷人,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到时候人人都想入非非、一发不可收拾了怎么办?” 苏一诺张大嘴巴,一时无言以对。这厮角色扮演扮上瘾了?这么恶心的台词都说得出来! 她什么时候成他宝贝了?结个婚天天毒舌讽刺玩猜心游戏最后一脚踢开就成宝贝了? “顾言你要不要脸啊,谁是你宝贝?谁已经有你了?你别这么自恋好不好?你以为是个女人都会对你有感觉?滚滚滚,领着你的小美人哪凉快哪呆着去!周成卓,我们走!” 苏一诺说完就要跑路,没想到顾言已经先一步拉住了她的胳膊,眸中一片痛苦与深情:“诺诺,你为什么一直翻脸这么快?我都已经*于你了……我们在一起四年啊,整整四年啊!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现在不想要我了就装作不认识我,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苍天啊。 顾言接着吸了吸鼻子,眼中已经是泪光闪烁,角色带入得无比熟练:“诺诺,我知道你嫌弃我太帅又太有钱,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爱你爱得好痛苦好痛苦!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有你这样的地位!四年来,我苦苦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这种折磨,已经让我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等你的一个眼神,等你的一句话或一个暗示,等得多么心焦吗?你弄得我神魂颠倒,生不如死!诺诺,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 “……”神啊快来收了这个妖孽吧! 连奥斯卡都不足以表彰他的演技了,连马景涛都要甘拜下风了! 苏一诺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她终于明白,原来一个人气到极致的时候,会连吼都吼不出来。 “我不跟你争……”她虚弱地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走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一天不折磨她不痛快。她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自取其辱,还不如走人来得洒脱。 瞅着苏一诺无言望苍天地推开他就往外走,顾言忍住笑意,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还有,下次别穿那条粉色的小内内了,我喜欢性感的——” 他的音量控制得极好,刚够她和周成卓听见。 苏一诺瞬间红了脸,咬牙切齿狠狠把他一脚踹开:“顾言你卑鄙,你下流,你无耻!” 今天丢人丢到家了,一个周成卓,一个顾言,两个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眨眼出了咖啡厅。 顾言含笑站在原地,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不一会儿,又朝周围围观的群众扫视了一圈,得意地开口: “她是我女人!”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小红本,像在法庭上举着一份有力的证据一样使劲晃着,“有证的!!” 周围一片死寂,大家都被这个拿起钢叉的闰土一般的男人震惊了。随身携带结婚证……这该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病)啊。 只见顾言丝毫不以为意,朝李家母女的方向走了几步:“李夫人,不好意思,我家宝贝生气了,我得去安抚她。再见。” 说着,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收好小红本,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咖啡厅。剩下李悦在原地目瞪口呆,玻璃心碎了一地。 另一头,周成卓望着两个人相继而去的背影,一张脸绿了又紫,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该死的苏一诺,她穿的小内内颜色他都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孩子你猜对了,而且不是一次,是很多次……望天) ------------ 此时此刻,周成卓望着眼前一脸煞气的男人,心中怒火越燃越盛。 他完全忘记了顾言的身份,愤恨地站起身,扯开嗓子对十几个小混混说:“这个男人,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小混混们脚底一虚,个个满头黑线。这纨绔周少的个性他们还不清楚?总是叫嚣得比谁都厉害,要是真打死人了,他铁定是第一个开溜的。 顾言缓缓走来,一双狭长的凤眸落在十几个形怪状的痞子身上,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可他不发一言,就让小混混们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生而强大。有些人凭借力量变得强大。 毫无疑问,顾言前后两种都占了。 可就在他迎着冬日的寒风散着气场拗着造型时,卡宴的车窗突然降了下来,从里面探出一只脑袋: “严齐,你给我滚上来!小小年纪不学好,等会儿回去收拾你!” 站在旁边的严齐浑身一激灵,颤巍巍地转头看向说话的女人,在对上苏一诺的双眼后抖得更厉害了——他比谁都知道这个女人发起火来有多恐怖。 “苏……” 刚开口就被一个横来的冷眼噎住了。严齐瘪瘪嘴叹了口气,恹恹地钻进车里。 周成卓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顾言身上,根本没注意后面的动静。见小混混们一个个都忤着不动,击掌大声吼道:“还不给我上!把这混蛋给老子大卸八块!” 顾言淡漠的目光掠过小混混们,落到这个肿着脸的男人身上,唇线微微上扬,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移步朝他缓慢走过去。 见状,小混混们面面相觑,同时点点头,下一刻就一拥而上。 打头阵的痞子有一张魔人布欧般的脸,长得还算粗实,忖度着顾言无论如何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蓦地勾起一拳就挥向他的脸面。 车里的严齐忍不住叫了一声,只以为顾言这下惨了。 苏一诺却无力地闭上了双睛,对那人低声说了一句:“你保重。” 果然,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咔、咔”的骨折声,那人厉声嚎叫着:“啊——啊——啊——” 等周成卓打开手机相机打算拍下顾言惨状的时候,抬眼一看,十几个小混混已经有一半的人躺在了地上了。 他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顾氏的小子这么厉害?! 他慌了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眨都不敢眨一下—— 顾言冷漠的扫了一眼四周,连外套都没脱,下一刻,就如弦箭一样向剩下的三个人发起了攻击。勾拳,膝击,前蹴,肘击……一套组合拳打得如同行云流水,张弛有度,力量拿捏得极其精准,令人叹为观止。直到把剩下的小混混全都撂倒在地的时候,还没人近过他的身。 十八岁时就能护着苏一诺打倒一众流氓的顾言,再怎么说也是练家子出身。 严齐看着满地打滚的小混混,目瞪口呆地扯着苏一诺的袖子:“一诺……没想到你前夫还真厉害,这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很开心?”瞥了一眼已经完全没有畏缩之态的严齐,苏一诺冷淡地回答,“你以为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跑这里来揍人?” 严齐被呛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是为了……为了揍完他们之后再帮你揍我……是吧?” 苏一诺挑眉,这家伙倒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 “但是一诺,罪魁祸首是他!这些小混混都是听了他的话才对我动手的!”他气鼓鼓地指着周成卓,“今天我在餐厅里碰到他,正好看到他在包厢里跟几个手下看你跟顾言的照片!我气疯了才替你教训他的!” “照片?什么照片?” “就是……就是……”严齐觉得难以启齿,暗恋对象跟前夫好上了的悲痛不断地啃噬着他脆弱而高傲的灵魂,“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相信我,他绝对是欠收拾——” 苏一诺抬头望去,顾言已经走到了周成卓跟前,看着那个不停后退的小男生。 “星宇集团的少公子,周成卓?”他玩味地挑着眉,“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顾……顾……顾言。我跟你说你不能打我的,我爸是——”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招惹。”他打断了周成卓的话,抬手扯了扯他额前烫卷的刘海,“如果你再招惹你不该招惹的人,我就不得不给你父亲修一封探讨一下你的教育问题了。” 他拍了拍小男生的脸:“听说星宇最近在几内亚开矿,我想周先生应该会很高兴看到他的儿子去业务第一线锻炼三五年的。听说,那里还有食人族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让她一个女人陪客人吃晚饭,说白了,不就是要她去潜规则吗?】 ------------ 车在回程的路上飞驰。 苏一诺默默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已经暮色沉沉的街道。她叹了口气,刚从走神的状态脱离时,就看到脚边竟然躺着双厚厚的棉拖。 再定睛看了看,鞋面上还是个硕大的海绵宝宝。 发现这个事实后,她笑出了声。再看看身旁顾言那满脸严肃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又笑了笑。 顾言低头看她一眼,指了指她脚上那双让男人退避三舍的尖头高跟鞋,柔声道:“诺诺,专家建议不宜穿高跟鞋工作。你不觉得海绵宝宝很可爱吗?我这是在培养你的童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不专业,那砖家就是你吧。”苏一诺轻而易举地否决了他。 顾言也不恼,垂下头亲亲她的脸颊,开开心心地点点她的鼻子后,忽然开口:“诺诺,我在想,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察觉到怀里的人要退却,他忙像个牛皮糖似地挤过去:“她应该有你的眉眼。至于智商,你不要担心,女孩子都像爸爸。” 苏一诺被他的怪论调雷到了。 “你怎么肯定是女孩?再说……” 顾言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在心里嘟囔着:“再说,我又不打算生!” 他慢慢把车停到应急车道里,乌溜溜的眼睛闪了闪,终于抱住她柔声道:“诺诺,我知道你怕生孩子,你妈妈……” 他看着苏一诺已经红了的眼眶,将她搂得更紧些,薄唇紧贴着她的发,小声呢喃着:“我知道她是产后大出血。可是亲爱的,我真的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鼎益化工的那个吴非你认识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他明明比我晚结婚,却早早有了宝宝。我气得只能偷偷在他家沙发上扎个洞来泄愤……” 苏一诺刹时从感伤的氛围中脱离,愣了半晌才问:“所以当初他儿子满月酒,你送的红包比别人厚了一倍?” “嘘。”他食指抵唇,眼神里闪现出几分尴尬,“这事只有你知道,先不提这个。” 顾言长舒了口气,重新酝酿好情绪,静静看着她:“亲爱的,我知道你在生产时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可一旦发生了,我就会失去你。我没法想象那多可怕。所以以前,即使我很想要孩子,可是——” “我看不下去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车后排突然传来一阵哀嚎,只见严齐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悲痛地呻-吟着,“你们特么是不是忘记了车上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啊!!” 顾言这才转过身,望着那个满后座打滚的男人:“被揍得还不够?” 严齐被噎得一愣,可显然并不打算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他撇撇唇,梗着脖子昂声道:“秀恩爱,死得快!” “哦。”顾言突然展颜一笑,摸了摸苏一诺的脸,“你不知道吗?我跟诺诺打算要孩子,越快越好。” 苏一诺对他这种时刻想要昭告天下的行为极为鄙夷,抬手就拍掉了他的爪子。 说起来,自从在咖啡馆撞到她偷偷相亲之后,顾言就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除了二话不说把她接回别墅,并在夫妻生活上更加努力之外,这阵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主人看着刚从农贸市场买回的等着下蛋的鸡。 对此,苏一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男人脑子坏了。 她吃东西时,他拧紧眉望着她:“诺诺,怎么又吃油炸食品?你这样对孩子是很不好的。” 她洗澡时,他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外,念经般叮嘱她小心别摔了,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帮她洗。 出门时,他老远就招呼侍应生过来开门,然后飞快地跳下车,跟捧着只西瓜一样小心翼翼地扶她下车。 更离谱的是,她某次下班后,刚将包丢进玄关,就悚然发现除了洗手间外,四周全铺满了绒毯,而餐桌的桌角已经不知被谁用海绵严严实实地包了一层。 低头一看,那个正系着围裙趴在地上辛勤劳作的人,不是顾大少是谁? 不等她先兴师问罪,顾言就直起身瞧着她气得冲天的鼻孔,抬手扶了扶难得戴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诺诺,怎么了?心情不好?” 这还用问吗!对比他的斯文淡定,苏一诺堪称得上是气急败坏,手舞足蹈地指着桌角:“顾言!你给我解释一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挑挑眉:“哦,看着碍眼,就绑起来了。” “你!骗!人!” 顾言明显是在强忍笑意。他扯了扯围裙,满不在乎地抿了抿唇角,再抬起头时已是一张异常严肃的脸:“诺诺,我不能忍受任何意外。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的宝宝以后被桌角磕伤了怎么办?” 他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态:“……我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意外!” 说道这里,似乎觉得她应该迎合下,他忙如梦初醒般地摇了摇苏一诺的手臂:“诺诺,你说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 他话音刚落,某只比利时牧羊犬便吃饱喝足迈着猫步傲娇地从她眼前晃过。苏一诺悲凉地意识到:其实这男人的智商真的不比阳阳高多少。 ------------ 在顾言的“日夜操劳”下,苏一诺回国的头几个月一晃而过,在骑士的工作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只是每次看到唐子楠那张写满“合作愉快”“今天,你报仇了吗?”“我穿的西服有多白,咱俩肚子里的坏水就有多黑”的脸,她的鸡皮疙瘩就一阵阵往外冒。 顾言遵守诺言,在她搬回别墅的第二天就停止了对骑士的收购。而唐子楠在期货市场上的买空手段见效颇快,短短几个月,骑士因为交易失误而蒙受重大损失的事件就淡出了财经界的视线。 对于苏一诺来说,这个事件最大的影响,就是让她顺理成章地“被迫”回到了顾言身边。 而顾言看起来天天一副精神病人思路广的模样,似乎也并不知情。 时光如狗,来了又走。转眼,苏一诺在骑士接手的第一个投资项目就被提上了日程。可偏偏好似不死,其中最大的目标合作方,就是周家的星宇集团。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有了上次在咖啡馆失败的相亲经历,又加上严齐挨打,她对周成卓的印象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会去求他。可他爸爸——星宇集团那个油盐不进的周总,真可谓是史上最难搞定的老总之一。看着他在“春季之恋”的季会上信誓旦旦地说,宁可财富随着时间贬值,也不愿意把钱扔进深不见底的风险投资里,苏一诺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 虽然她不待见唐子楠,但既然进了这个公司,她就会尽最大努力。要是第一个项目就失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纠结着,痛苦着,终于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周总去打高尔夫的机会。苏一诺换上运动服,像个狗仔队一样悄然潜入了球场。 可还没近周总的身,就看到了一个每天睡觉前都回画圈圈诅咒一百遍的身影。 顾氏也要和星宇合作?! 只见顾言穿着一件草绿色T恤,跟棵长在球场上的山东大葱一样站在周总身边。挥杆间,樯橹灰飞烟灭,根本不像她连抽五杆都没上果岭,就差直接甩杆子不干了。 瞧他那副笑眯眯的狐狸样子,哄得周总多开心啊! 她为了拿到这个投资,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封邀请,想要约周总面谈,都被冷淡地拒之于门外。可如今,顾言只是满脸微笑地闲话家常,居然就对上了周总的脾性。一场高尔夫打下来,从不主动邀约企业共餐的周总,居然十分期待地说:“小顾,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周伯伯再好好和你小酌两杯。” 苏一诺瞪大了眼睛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周总。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这男人搅了你儿子的相亲啊喂! 那头,顾言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一口答应:“承蒙赵伯伯抬爱,小侄怎能不遵命?” 吃人不吐骨头的小侄,周总你还是看紧自己的钱包吧! 未料,一直走在前面的周总,忽然停下来,对着苏一诺笑笑:“小苏也一起来吧!你们唐老板前两天还在我面前大力推荐你呢。说实话,你们公司的项目和我们以往的投资方向真的有很大不同,不过,我准备冒一次险试试看,你愿不愿意再多说服我一下?你可是项目负责人哦……” 突然被连日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讨好对象点名,苏一诺愣了一下。 唐子楠在他面前推荐她?他们认识?敢情她之前几天的抓狂都是白瞎? 而且……让她一个女人陪客人吃晚饭,说白了,不就是要她去潜规则吗? 作者有话要说:说点好玩的事情。今天开了一天的会,中场休息的时候CEO很郁闷地把我拉到旁边跟我讲:dear,以后不要再让人家签那么多字了,分点给George(CFO,他好基友)和Kent(GM,他饭搭子)去签啊!我手要断了! 见我不为所动,他又不死心地说:“光你秘这个月送上来的合同就超过20份了,每套合同3份中文3份英文一共6份,然后每份都要我签字,you do the math。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助理上洗手间看到你秘都会绕道走……” 听到最后一句我在会议室里当场笑崩了……然后所有人都很惊悚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外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抢了你男人又怎么样?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这是谋杀。是顾言为了活命不惜杀人取心的谋杀。】 ------------ 苏一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周总和顾言互相吹捧着走远。 送礼?送红包?这个周总可不像是会贪这种小便宜的人。那么,就真的只剩那一种可能了。原来,他这些天的冷淡,都是为了逼她走这条路? 之前神使鬼差地答应去应付相亲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虽然她一心想拿到这笔投资,可如果要用她和周成卓的关系来换,她宁可放弃。 苏一诺脸色微沉,咬着牙跟上,不卑不亢道:“这个要看顾总了。我一个竞争对手,怎么能打扰顾总和周总的项目展示会?” 她就是要把这个皮球踢给顾言,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连一点夫妻情份也不顾了。他最近一段时间对她还不错,应该不会眼看着她羊入虎口吧? 可没想到,顾言只是微微顿了顿脚步,随即转过身笑容和煦地看着她,把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苏助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向来讲究公平竞争,如果骑士从顾氏这里抢到星宇的投资,那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全程陪同,务必将你项目里的闪光点一一让周总了解透彻。” 是把项目送给周总了解透彻呢,还是把她送去让周成卓了解透彻? 苏一诺简直看不懂了,前段时间知道她相亲后他的反应这么剧烈,可现在,居然一副在旁边看戏的样子? 她早就不是青涩的少女。自从进入商学院,在商界打拼也有两年多了,这个行业里许多不为人知的暗幕操作她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就算是从前在文艺圈四处演出的时候,多少次,她也这样在徘徊在风尖浪口上,可最后全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现在离了婚,出了他的碗,就不是他的萝卜了? 苏一诺紧了紧拳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点职业操守,朝顾言身边的中年男人笑笑:“那周总,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她却忽然酸了鼻子,丢下一句“抱歉,失陪”便匆匆地步向了休息区的洗手间。 身后,顾言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的谐谑全都消失不见,眼中只剩下若有所思。 ------------ 站在一整面墙的巨大玻璃镜前,苏一诺抽了一张面纸,轻轻拭去眼角已经花了的妆容。睫毛膏沾在下眼睑上,黑成一团,隐约地还有些湿意。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哭。 留学两年,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样的白眼都受过,可为什么有些话从顾言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容易惹出她的眼泪? 苏一诺撩起长发,看着耳后那一道一直延伸到颈后的狭长疤痕。那是当年汽车爆炸后留下的。身体上的痛楚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当年这个男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烙在她柔软耳际的热吻,他滚烫的手掠过她身体的温度,依稀还有心悸的感觉。可事实真相是如此残忍:爷爷留给她的股份依然在他手上,她少年时代那段才刚开始便断送的爱情也是他一手导演。这些年,他不惜用一个个谎言把她绑在身边,冷静地看着她如同笼中之兽一样挣扎。 甚至不惜剥夺别人的生命…… “叮铃铃——” 身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女人。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公司的号码。今天一早她打听到周总的行踪后就直接赶来了球场,还没来得及请假,大概是属下小叶打来的。 她又抽了一张面巾纸,迅速处理干净脸上的残妆,按下了通话键。 “喂?” “苏助理吗?我是小叶。”小姑娘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您在哪里?” “我在外面见客户。下午的会你帮我跟唐董请假吧,我回来会自己填公差申请的。”苏一诺冷静地吩咐道。 “哦,好。”小叶答应着,又问,“对了,刚才唐董说让我马上准备一些星宇项目的资料给您送去,请问您是要哪些?是发到您邮箱,还是直接送到球场?” 苏一诺愣住了。唐子楠知道她和周总在一起? 那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唐董说,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星宇那个项目,这对我们公司在中国区的发展很关键。而且他还说,这对你们的计划也很重要,您可以从周氏少公子的身上找突破口……” 闻言,苏一诺的火蹭地上来了:“他都知道了,今天还让我一个人来?又做甩手掌柜?” 很明显,这话说点子上了。小叶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亡羊补牢了一句:“当然不会,唐董吩咐我和您一起去。我……我等会儿马上就把资料给您送来。” 好一个唐子楠! 真是打铁趁热啊。送资料是吗?果然连一分钟都不耽误。她早该知道,此人是个眼中只有公司利益的冷血上司,怎么会在乎一个合作对象的死活? 她愤愤然地挂了电话,拨唐子楠的号码。可电话那端一直是忙音。她又发了条怒气冲天的微信。两分钟后,手机终于震了一下。 “一诺,我是真的走不开。”唐子楠细声细气地发来语音提醒她,“而且,公司股份你不是也占了10%吗?” 居然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 苏一诺这会儿是什么想哭的心情都没了。她擦了一把脸,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被打开的水龙头里还在哗哗流着水,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中显得尤为突兀刺耳。 镜面前,那个有着一头缱绻长发的妩媚女人是谁? 是她吗?是那个叫苏一诺的,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欺负,躲在卫生间里抹眼泪的小女孩吗?是那个顶着一副学生气的黑框眼镜,一脸懵懂地到经纪公司报到的新晋乐手吗? 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羽翼丰满了吗?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刚登上舞台的战战兢兢的音乐家,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跟在顾言身后、逢人便卑微地笑脸相迎的木头美人了。你是商学院的毕业生,是数一数二的金融分析师,是骑士资本的董事长助理。你是站在商界金字塔顶端的天之骄子,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掉眼泪? 忘了吗?几年前,你也曾经像现在这样委屈和无措过,是那个人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吧里一手导演的一场好戏,把你绑进婚姻。 两年后计划败露,他不惜请人绑架你,又把重伤你丢在异国他乡的医院里,顶着你的名义去了检察院,用本属于你的股份做担保,顺利地挽回了自己的名声。 再后来,他回国在你朋友的帮助下顺利接受了换心手术。而那颗心脏的主人,是你的亲妹妹。 苏一诺知道那个甚至连严齐都不清楚的真相——接受移植手术时,沈萱还没死。 这是谋杀。 是顾言为了活命不惜杀人取心的谋杀。 当初,她宁愿相信一切都不是真的。可那一份份法律文件,手术单,铁一般的物证上,无一例外地全都是她最熟悉的签名:顾言。 不是说爱她吗?不是恨她不谅解他吗?可他为什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沈萱是她的妹妹啊。就算她的所作所为自私至极,她依旧是她的亲妹妹。 镜面里,女人的脸变了又变,懵懂青涩之姿早已褪去,不见踪影。唯一没有成熟的,只有她的心,还有她对少年时代的顾言的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花了两年时间从绝望中走出来,想把他彻底遗忘。 直到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理智在死亡面前退潮。 她在最深的恐惧过后选择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就算他的身边已经美人如娇,就算他活色生香的生活再也不会为她蹙一蹙眉角。 可是,她知道,她再也不会离开了。 因为她知道她恨他,同时也绝望地爱着他。就算他对她做了这所有的一切,她依然爱着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因为什么?是在拉斯维加斯的疯狂一夜里,他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中?是在归国后给予她庇护,让她免收王萍茹的辱骂和骚扰?是在开罗遇袭时,他在街头找到惊慌失措的她?还是在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后,挺身而出为陆景阳顶罪? 不是,都不是。 苏一诺自嘲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取出口红,细细地在唇上抹了一层。刚抿了抿唇,却忽然看见镜面里映出一个身影。 “苏一诺?” ------------ 昏暗的灯光下,李悦妆容精致,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颇为耀眼。半晌后,她忽然朗朗地笑笑:“原来真是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苏一诺蹙着眉,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李部长,你有什么事?你们的顾总在外面。” 似乎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失意笼上眼前人的面容,直到苏一诺被她看得不明所以,她才轻叹口气,拿出想要交谈的姿态。 她用一种缓慢而又嘲讽的语气说道:“我跟顾言是高中同学。四年了,从他回国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他去哪,我就跟到哪。我以为……我真的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我们会有点进展,还自作多情地觉得他这么多年不要女秘算是个小小的暗示。” 顿了顿,李悦终于扯出个僵硬的笑:“我以为他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却从没想到,原来他真的早就结婚了。” 做小三的最高级别是讲心又讲金。当年秦若只捞了个挂坠就登门挑衅,可比起眼前这个讲心不讲金、一片深情的李悦,倒算是聪明的了。 苏一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先是装娇娇小姐,然后在背地里捅刀子,现在居然还跑到她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顾言是她多年暗恋对象……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腹黑女。 李悦想让她说什么?被她的多年等待感动得泪流满面,然后撮合她和顾言,再跑得远远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一诺今天情绪不佳,没心思跟她多纠缠。幸好李悦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的事。按照此前经验来看,眼前人的战斗力级别她绝对能hold住,理应速战速决。 “其实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他看不上你。”她冷眼盯着李悦,“我前几次见你时,觉得你愚蠢得近乎可爱,现在才发现你愚蠢得近乎无耻。故意让我跟周成卓在那家咖啡馆里见面,他手里我和顾言的资料也是你发的吧?还真以为他能跟你做队友?” 闻言,李悦浑身震了震,脸上的表情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一口整齐的白牙几乎咬碎:“你调查我?!” 苏一诺不置可否的扬扬眉:“既然要抢男人,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我抢了你的又怎么样?你来咬我啊!” 跟这种人解释?恐怕就算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通,干脆比她更流氓更无耻好了。 她低头抚了抚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不动声色地冷眼瞥李悦一眼。只见须臾间,那张尖俏的瓜子脸上已经青白了好几个轮回。 苏同学向来习惯见好就收,正欲目不斜视的绕过她出去,可身后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背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转眼间女人就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还真的咬啊! 李悦用了力,掐得她顿时眼前一黑,一颗心突突跳着,眼角一瞥,晕黄灯光下,烘干机上放着一捧不知是谁遗落的玫瑰,花枝根根带刺,妖冶得近乎诡异。 苏一诺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用尽全力肘击了身后人的胸口。李悦猝不及防间一声闷哼,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 她一把抓过玫瑰贴在李悦颈侧。俯□来,拨开她一头凌乱的发,眯了眯眼,声音又轻又慢:“年纪轻轻,心思就这么歹毒。” 她不屑地哼哼一声,随后言归正传:“以后不许再做这种离间、骚扰的事。不然信不信我划花你的脸?” 从颈部涌起一阵刺骨的凉意,李悦颈侧的肌肤泛起一阵细密的疙瘩。她虽然害怕得颤栗不停,可却依旧嘴硬:“说到底你还是害怕了?苏一诺,你有种就划下来!” 玫瑰诡异的香气缠绕在周围,苏一诺将手中的玫瑰花轻轻移到她颈侧,食指动了动,李悦皎白如瓷的颊边已流下了一滴鲜红色的血珠。 这滴血映在白色砖石上显得越发刺目,李悦战战兢兢地抬起眼,手指颤颤地抚上脸,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已大修。 今天早上跟打仗一样。八点和加州的人开电话会议,结果CFO今天把小女儿带到公司来上班,这熊孩子趁我出去倒水把会议室的门反锁了又不会开,谁都没钥匙,电话那头听到她砸门哭喊的声音全都惊恐了,以为碰到恐怖袭击了……最后叫了大厦管理员……整层楼的人都笑崩了-_- 预告一下,下一章有超长更新哦。饭局后的精彩对手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夫人似君猛于虎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 小叶带着笔记本电脑和资料赶到时,一众人已经进入了球场的风景会议室。 苏一诺从洗手间出来后就一直在发呆,连周成卓进来都没发现。周总对顾言说,他的儿子也是星宇的决策者之一,理应也参加这一次的三方修案会议。 顾言的薄唇隐隐地抿了一下,眼神扫过他身后明显魂不守舍的苏一诺,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小型会议室里铺满了的墨蓝色的花纹地毯。会议桌的三边分别摆放着六把座椅,周总和周成卓坐在首席,顾氏珠宝的顾言和赵子龙坐在右侧,与骑士资本的代表苏一诺和小叶相对而坐。 周总刚落座,就侧过脸去,像是有几分打趣地跟顾言笑笑:“小顾,你做事滴水不漏的,今天的会准备开多久?可别把我这把老骨头折煞散了,我是绝对不加班的,哪能拼得过跟你们这些年轻人?” 顾言只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不能叫周伯伯加班的。” 居然放过这么好的恭维客户的机会?苏一诺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正好与他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对上,尴尬地拧开脸,轻咳了一声。 顾言也很快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以询问的语气问周总:“周伯伯,我们开始吧?” 周总很爽朗地应道:“好,开始吧。” 于是,赵子龙紧张地朝顾言点了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先开始了展示。 顾氏这一次的开矿研采计划手笔颇大。虽然早听说了俄罗斯南部发掘出新矿的新闻,可项目的具体策划细节着实令人震撼。光是流动资金估算就是天文数字,融资方案和回报率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苏一诺恹恹地看着投影仪上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和顾氏一贯的华丽风格一比,他们骑士的投资方案就显得风险过大。她心里实在没有把握。 顾言的运气一向好得让人嫉妒。大学时就在美国黄石公园挖到了3克拉的钻石,还登上了当地小报,如今更是抢先一步走狗-屎运地拿到了新矿的开采权。且不说这矿开采几百年都采不完,光是吸引到的投资,就能让他瞬间跻身到财富榜上的前几把交椅了。 她叹了口气,一脸阴霾地抱着电脑走上演讲台。赵子龙大概是被她的脸色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收拾资料,差点把话筒砸了—— 伴君如伴虎,夫人似君却猛于虎。 “对冲基金可能是今后资本市场中的大户,新兴市场进行私有股本投资比发达市场个股投资的回报要高,风险也低……” 台上,苏一诺细细地讲解起自己公司投资方案的利弊。顾言淡淡看着,并未出声,倒是周总和周成卓时不时地交头相谈几句,疑问和顾虑也是经由周成卓的口提出来的。苏一诺很客观地给出了自己答案。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五点。周总对两个方案似乎感觉都不错,却并没有当场给予拍板,只是颇感兴味地问苏一诺: “小苏,顾氏是老牌企业,项目自然稳健。可你们骑士的方案也挺让人期待的。虽然对冲基金目前在中国刚刚试水,但影响VC和PE的趋势已经看得出来了。你们这套方案,让我感受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在面对美好而炫丽的世界面前时,那种的迷茫却又满怀希望地坚定前进的感觉,嗯,勇气可嘉啊,小苏,这也是你的爱情观吗?” 苏一诺一时间有些发懵:居然能从投资项目神展开到私人感情,这是怎样一种机智勇敢的扯淡思维啊。她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直觉地就往顾言的方向看去—— 身边,周成卓的眼神倏地一暗。 顾言却已经站起身,对周总温和地说:“周伯伯,开了这么久的会,大家都累了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饭店,中午就已经让助理订了座,大家赏个脸吧?” 周总和儿子对视一眼,一行人于是又移步大江南饭店…… 大江南是本地颇具地方特色的土家菜餐厅,对于像周总这种吃习惯了鲍鱼海参的大客户来说,这地道的土家菜倒不失为一个上好的选择。 看得出来,顾言之前就对周总的口味作过了详细的了解。 酒桌上,周总对顾言的神色,分明比在会议室上里更和蔼些,基本已经笑得跟春天的太阳似的了。 顾言是见多了灯红酒绿的应酬场面,没三两下就和周总喝上了,两人敬来敬去,倒也让酒席间的气氛活络了不少。 周成卓被忽视了一下午,颇为不爽,趁机阴阳怪气地说:“顾总该不是想把我们都喝倒了,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吧?” 顾言一听,立即将茶杯递到他手边,也笑笑说:“周公子,这好说,你以茶代酒,我喝,你别嫌弃就是了。” 话说完,自己端起桌起的酒杯,就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只一眨眼,他反手将酒杯往下翻,里面已不剩一滴了。 没想到,周成卓却放下了他的茶杯,也执起自己的酒杯:“那多不好意思啊,酒桌上可不带这样的。” 仰头也是一口而干。 众人大笑着鼓掌:“周少好酒量啊……” 顾言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周成卓却转头看向苏一诺:“小诺儿,你今天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吧?” 苏一诺一听就楞了,心虚地看了顾言一眼。然后红了脸,讪讪地推说自己不会喝。 一旁星宇集团的秘就过来劝酒了,“苏小姐,你这不是不给我们周少面子吗?周少今天可是推掉了一下午的行程,专门来听你的方案的,你陪周少喝一杯酒,怎么就不行了?” 这个秘大概也有了几分醉意,话说到后面,竟然带着几分呛意。一旁的周总见状,也在旁边煽风点火:“苏助理只是不善酒令。不过今天既然犬子都这样了,你可一定把这杯喝了。否则我这儿子估计得不高兴啊……” 这话一说,一桌人都看向了她。 苏一诺也知道,自己这一杯不喝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可她踌蹰地握着酒杯,看了又看,就是没有勇气喝下去。周成卓又嘟囔了一句:“真扫兴。” 她眼一闭,终于举起酒杯—— 毫不费力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神色甚至比周成卓还正常。 周家父子全都瞪大了双眼。 “苏助理……再来一杯?”周总有些犹豫地问。 女人挠了挠头,看着周成卓抖抖霍霍地帮她把酒杯重新满上。可就在她准备接过杯子时,手中却忽然一空。 转过脸,正看到顾言对周总说:“这杯酒我喝,周伯伯没意见吧?” 说罢,碰了周总的杯子,一口喝了个见底。 众人这时已经呆了。先是没想到苏一诺的酒量如此之好,又没想到顾言会公然帮竞争对手挡酒,都意外地看看苏一诺,又看看顾言,猜测着这两人的关系。 周成卓词穷地窘红了脸:“这,这,这——” 还是周总沉着,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神色:“当然,当然。” …… 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顾言又喝了几杯便放下杯子:“失陪一下。” 苏一诺看他出去了半天也没回来,心下有些不安,便寻了个借口去找他。 可刚一踏出包间门,就被人一把拉到了角落里。 走廊两边的墙顶上,一路悬挂着五粮液的红灯笼。顾言深邃墨黑的双眸,在氲红的光线下,意外地迷离放肆起来。 苏一诺的心被一只无以名状的手攥紧了,紧的她连呼吸一分都难受。原先一溜烟对他招蜂引蝶恶毒指责的话堵在胸口。明明噎得难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自然知道刚才顾言拿走她酒杯的用意。她从初中就开始喝酒了,喝那小小一杯加水威士忌就跟喝啤酒似的,完全不在话下。可如果不是他拿走第二杯酒,面对第三、第四杯时,她就不会再有自制力了。 此刻,这氲红的双眼,想必是被酒精烧的吧? 苏一诺拍掉顾言的手,想扶他一把。再怎么样,不能跟醉酒的人较真生气,他现在的意识不一定是清楚的。 可她的手还没有搀上他的手臂,他就猛地一把圈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苏一诺双眼瞪得又圆又大,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是顾言圈得很紧,她根本动弹不得,想咬他,可他显然事先识破了她的企图,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分开牙齿,只能发出“唔——唔——”的呜咽声。 她又用脚去踢他,他索性拉着她反转了180度,然后向后一推直接压在了墙面上。她的双手被他反压在墙上,而他的双腿抵着她的双腿,她完全没半分反抗的余地,只睁着一双愤怒的大眼睛,忿忿地控诉着他的无耻。 然而,喝醉了的人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叫无耻?更何况,他平日里也不见得不无耻,他就那样狠狠地吻她,深深地,不由分说地,长驱直入地,一遍又一遍横扫她的唇齿,口腔里浓烈的威士忌味道全都传到了她的舌尖上…… “苏……苏姐?” 苏一诺身体一僵。喘着气分离从顾言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时,正看见出来上洗手间的小叶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们。 小女生揉揉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言,右手在空中挥来挥去:“我怎么好像看、看到顾氏的大、*oss了?” “对了,苏姐……”还不等她找借口解释,小叶就开始醉眼朦胧口齿不清中英文调频地飙脏话,“去他妈的星宇,干脆叫刑狱好了,方案要改几遍才他妈的满意!苏姐,要不我们就让给顾氏做算了,他们、他们的总裁还真他妈的——” 小助理低喃出一个“帅”,便一头仰倒在走廊的沙发上,不省人事。 平时明明就看起来文雅沉静,酒醉了居然是这副德行。苏一诺头上冷汗刷刷而下,冷不丁腰间一紧,是顾言把圈了回去。 “她醉了。” “都是你!”苏一诺匆匆忙忙地推开他,拍拍小叶的脸,“我们两个都出来了,周成卓那个三八肯定拼命灌她酒……” 顾言摊了摊手:“我又没让你跟出来。” 瞥见苏一诺眼中熊熊燃烧的两簇小火苗,他连忙俯身,在她红滟滟的双唇上啃了一口:“我们先走?放心,我会让赵子龙把她送回去的。” 不等她回答,他就旁若无人牵起她的手,一边打电话跟周总解释自己提前离开的原因:“周伯伯,真是抱歉啊,您看,俄罗斯那边的政府官员突然来电,非要我马上过去开视频会议,我这不是还在跟您喝酒吗……” 一边领着苏一诺到了饭店门口,他扬手朝饭店的门童示意了一下,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他,听见周总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俄方想要讨论矿脉的事情,当然要赶快过去……” 顾言居然又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才说:“那我改天再陪周伯伯喝个痛快。” 挂了电话,门童也把车子开了过来,下了车,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立在顾言的身侧,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少,请——” 顾言却忽然来了兴致:“你,对,别乱看,就是你。你为什么只招呼我一个?旁边还有人你看不见吗?” 门童顿时惶恐道:“是,是,这位小姐,您也请。” 顾言却又不高兴了,大概也有几分趁着酒意耍性子:“什么这位小姐那位小姐的,叫顾太太!” “是,顾太太请——” 门童虽然点头如捣蒜般地答应着,可却是讶异地看了苏一诺一眼。 苏一诺当然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顾家在市里是什么地位,顾大总裁若是结婚,岂会不对外公布?他们这种热衷于讨论各大名媛贵妇的小老百姓,又岂会不知道顾夫人的尊容? 事实是,他们还真不知道。 脸上不觉一阵躁-热涌上来,下午李悦的话又回荡在她的耳边。可是,酒醉的人说胡话,她又不能跟他计较。想到明天八卦小报和络上会出现的重磅头条,苏一诺缩了缩头,就像是一只鸵鸟。 她慌忙拉着顾言绕到另一边车门,推着他上了副座。可这男人却像个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孩子似地抱着她不撒手。直到后方已经有车在按喇叭,苏一诺狠狠掐了掐顾言的腰,他才磨磨蹭蹭地放开了她。 “唉——”她坐上主驾位后,顾言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诺诺,你要拉我去哪里?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苏一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闭嘴!” 踩下油门,车呼地疾驰而去。 要不是看他今晚喝醉了,她非要把他的头砸烂! 憋了半天,她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顾言,我不想在媒体上看到任何有关你和我在一起的新闻,我知道你做得到。还有,以后不准你再跟我们公司抢客户,也不准你再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为什么?”顾言皱起了眉头,“什么叫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诺诺,以前你不肯跟我在公众面前露面就算了,难道现在还要叫我偷偷摸摸?” 女人点点头:“对。我嫌弃你!” 顾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可看着苏一诺的眼神,最后还是认输地闭了嘴。 可沉默了没几分钟,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他用食指缠着她的发,俯身吻到她肩侧。苏一诺不自觉抗拒地往后缩:“别闹,我在开车!” 顾言高深莫测的瞥她一眼,指尖却顺着她的曲线绕道她颈侧面游移。直到滑到某一点时,她“嘶”地深吸了口气。 男人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又跟人打架了?疼不疼?” 他小心地用指背剐蹭着她颈侧的青紫,微眯着眼看她:“诺诺,我刚刚在球场洗手间门口看到李悦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街上投射进来的灯光太暧昧,苏一诺总觉得顾言玩世不恭的眼眸倒隐隐有些希冀。她张了张口,颇为遗憾地看着他:“我知道,她对你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你没那么蠢。” 顾言抵住额角的指重又放下,片刻后才开口:“真是难得见你对我下一个正面结论。”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又开过了四五条街,停在红灯前时,身侧人终于又开了口。 “诺诺,以后不想喝酒就不要喝,谁都不敢拿你怎么样。最多我们这单生意不要了。” 苏一诺侧过头,细细打量着他一脸的慢条斯理,不甘心地舔舔有些干燥的唇角:“骑士的生意没了,顾先生你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顾言难得赞同地点点头:“诺诺,与其做这份会消磨你女人味的工作,你不觉得做家庭主妇更有前途?我是你唯一的主顾,而且永不会解雇你。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这个项目,我就帮你弄到手。但你也得先有机会做项目展示才行。” ……他今天让她留下来是给她机会做项目展示?不是想把她推给周成卓? 见她兀自发怔,他揪了揪她的脸,微微笑了一下:“你要读、要工作我都不反对。可你想想,你在美国那几年,一个人住在环境那么差的地方,多危险啊。你人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我在美国的时候环境哪里差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侧了侧身面向顾言。 男人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的看着她:“你忘了你在底特律的时候发生的事了?” 苏一诺心中咯噔一下,竟然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知道,一年多以前,她曾经去了底特律实习。当时那座闻名遐迩的汽车城已经有了衰败的痕迹。荒废已久的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挂着笨重的铜锁,一辆辆汽车被砸成废铁,细碎的零件杂乱不堪的湮没在齐半人高的杂草里…… 白天,路边到处是衣着暴露招揽客户的专职或兼职的妓-女,到了夜晚,则是满大街的酒鬼和赌徒。她偶遇过醉醺醺向她讨要酒钱的流浪汉,还遇到过吸毒者。 也许越是贫穷越是容易滋生出罪恶。有一次她甚至亲眼目睹黑帮枪战片中的火拼,几分钟后,警察带走罪犯的同时,救护车也带走了几具尸体。 那天晚上,她下班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坐着地铁往租住的小屋赶。底特律的空气质量向来糟糕,铁锈色的夜空如同一块不透气的幕布,又暗又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她边揉着酸胀的脖子,边急步穿过街区。 走到街角的里弄时,他的鞋带突然散开了。 她放下包,低下头绑鞋带,直到蝴蝶结打好后,她才注意暗黄色的灯光下,身后有一道重影。 “Hey, help me with something(帮我做件事?)” 她站起身转过头,正想开口,却看到一个黑人站在她身后。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粗重的喘息阵阵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见她直起身来,身后人重重吐了吐唾沫在地上,语调中透着不可遏制的病态的兴奋,冲她大吼一声:“Bih!” 倏然间,没有任何预兆的,她的周围就包裹了一层黑暗。 迷迷糊糊间意识到,可能之前目不斜视时遇到的那些,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苏一诺勉力压制住颤抖的牙齿,十个指甲近乎陷到肉里。她连呼吸都没有几分是自己的,脚像是被黏在了地上。 此刻早已夜深人静,她如同穷途末路的困兽,没有任何方向的乱跑,耳旁是掠过的呼呼风声,跌跌撞撞却找不到出口。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她快,身后人更快。电光火石间,黑黢黢的公交站台旁依稀有醉卧的流浪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声:“Help!!!” 得到的回应是流浪汉更加响亮的呼噜声。 那一刻,她终于万念俱灰。 发绳断落在地,身后人截住了她。她只觉得胸前一凉,衣服前襟几要被撕碎,耳侧是黑人因兴奋而发出的骂骂咧咧声。 她倒在地上,徒劳无益地做着抗争,脑中闪现她那无望的爱情,本就稀薄无比的亲情,还有困难重重的分析师工作,忽然觉得疲倦极了。也许死了也好,只是这种屈辱的死法,她接受不了。 也许运气好些,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警察会发现此处有具亚裔女尸;如果运气再差些,没准要过个十天半月,她才会在某条臭水沟或其他任何想不到的地方被发现。 大概老天觉得她命不该绝,恍惚间,正欲袭上她胸的手突然间松了。 她用尽全力从那黑人的钳制中挣脱开来,泪眼模糊中只看到一个挺直颀长的背影,握拳挥向黑人颈侧。 隔着眼前雾蒙的水光,黑夜里她看不清来人面目。等到心神皆定时,那个黑人已经捂着脖子,骂骂咧咧东倒西歪地跑了。 只是下意识地,她缓缓直起身,重重撞入那人怀里,浑身颤抖地重复着脑中唯一出现的叠词:“谢谢,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一刻,她竟然觉得那人的身上传来了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气。 那天晚上,她不记得哭了有多久,只觉得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几乎将攒了二十多年的泪都一次流完。她自小没有母亲,父女亲情也淡漠的很,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认真研习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可时至那日才发觉要学的还有很多。 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睡在了租住房的床上。隔了没几天,之前因为她工作经验不足而拒绝她的一家咨询公司就发来了通知,给了她一个暑期实习的职位。她隔周就退了房,去了纽约。 脑中的回忆一帧帧放映完毕。红灯早就翻绿,身后的车正在大声地按着喇叭。苏一诺如梦初醒,连忙开动了车。 顾言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那天真的是…… 车内,眼前的她茫然静默的仿若懵懂婴儿。男人捻起她肩头的发,薄唇贴了贴她的耳垂,轻叹出声,似是怜惜,又似是低喟:“那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跑?你那么呆那么好骗,全天下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好人。” 说罢,耸耸肩,又颇有自知之明地补充了一句:“当然,除了我。” ------------ 徐天赐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可他还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那个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八成是半夜被老婆赶出来了的男人。 他终是崩不住,开口问:“阿言,你刚才说,你怀疑周成卓跟唐子楠的弟弟有关?你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好不好?人家不就是跟你老婆相了个亲嘛,你不是也跟李悦出去约会了吗,一诺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你至于这么——” “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一诺又不能彻底信任我。”顾言终于转过了身,眉头紧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成卓太可疑了。还有李悦……” 徐天赐敢打赌,那一瞬间,他从顾言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煞气。 下一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层层打开后,里面竟是个小酒盅。 “这是……”徐天赐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不禁眼角一抽,“大江南酒店?阿言,你公司最近缺杯子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过会儿给你解释。现在我要打个电话。” “等等,现在是凌晨两点!这里不是纽约,正常人都已经上床了!” “我是给警察打电话。” 不等徐天赐回答,他就拨通了市警察总局的号码,询问今天夜里王捷警官是否执勤。不久,电话就被转接到了侦察办公室。 “晚上好,王警官。我是顾言。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大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自始至终,苏小姐,你从未对顾先生有过半点怀疑。你知道那个最有嫌疑的人是谁。】 ------------ 顾言和徐天赐站在落地窗前,等警察来。 “我不知道你在局子里还有这么铁的朋友。”徐天赐还没从吃惊里缓过神来,“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顾言含糊地说:“他负责调查我父亲死亡的事情。我当了律师后,我们一直有联系。他是个好人。” “你父亲不是病逝吗?” “警察在他的吊瓶里发现了少量其他药剂……但这不能确定是否谋杀。” 徐天赐震惊又怀疑地看着他。可面前的人满脸警惕和不自然,明显是不想触及到这点。 几分钟后,顾言从总裁办的望远镜里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了楼下。他亲自下楼去迎接。王捷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资深警察,穿着雨衣,带着毡帽,有拳击手一样的宽肩膀。他从底层开始一点点爬到如今的位置,对他来说,整个城市再无秘密可言。 老警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他的新搭档——一个刚从警校毕业,有犯罪学学位的年轻警员。这个年轻人梳着整齐的大背头,警服笔挺,打着无懈可击的领带,哪怕是在凌晨两点。 “发生什么事了?”王捷刚走出电梯,就指向那扇支离破碎的玻璃门残骸,“有人一脚踹碎了你的门?” 徐天赐和顾言对视一眼,后者苦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小酒盅:“王警官,我希望你们提取这个酒盅上的指纹。” 他的语气天真平常,仿佛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旁边用功的警员已经拿出了他的小本本和圆珠笔:“有失窃的情况吗?” “没有,但是——” “如果你不提起失窃控告,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他有些不快地说。 “小李,冷静点。”王捷喝止了他,转而面向顾言,“顾言,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珠宝商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穿着烟灰色的西服马甲,神情焦虑又带着几丝疲惫。这让王捷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但当时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一个雨夜,他接到电话要求处理一个中年男人死亡的事件。他在疗养院的档案里看到了死者的名字——顾正。然后,他负责向死者的儿子宣布这个可怕的消息。 当时顾言还身在拉斯维加斯,接到消息后马上赶回了国。在王捷的印象里,这是个寡言少语的年轻人,像任何一个长期旅居国外的人一样,在和善的外表下有着复杂而敏感的心。可王捷尤其记得,他在拿起父亲床头的照片时颤抖的双手。 老警察接过徐天赐递给他的咖啡,揉揉眼睛,赶走脑中重新浮现出的回忆。他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当前。 “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帮你。”他催促道。 “我知道。”顾言点点头,“可是……” “可是什么?” “在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您说我可以相信您,并保证一旦我需要帮助,您就会帮助我。” “一直是这样的,孩子。” “那好,今天我需要您的帮助。我需要的不仅是能帮我做指纹鉴定的警察,还有不解释却依然相信我的朋友。” 老警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说得不错。可是顾言,你是个律师。你知道我不能就这样做指纹鉴定,必须批准、立案,让一个调查小组来做这件事。这需要好几天,甚至几个星期……” “可我现在就需要答案。” 王捷挠着脑袋想了足足一分钟。最近他在警局里没有以前那么吃香了。很多人投诉他无视规矩和等级制度,经常先斩后奏,使用非正规手段破案。最近一段时间,他更是因为参与调查一桩牵连多位高官的贪污案受到严密监控——他的新副手就是被派来监视他的。他应该谨慎行事。 可是他必须信守承诺,几年前对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年轻人做出的承诺。 “也许我们可以不经过正常手续提取指纹。”他终于宣布。 顾言挑起了眉毛。 “小伙子,你会看到的。这虽然并不完全符合规定,但却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唯一行得通的办法。” 王捷转过身,让他的副手去买一瓶强力胶。 小警员直发牢骚:“半夜两点让我到哪儿去找这玩意儿!便利店又没有卖!” 王捷告诉他可以去照相器材店看看,有些店24小时营业,并且出售这种胶水,因为这是柯达公司为数不多的仍在盈利的产品之一。 年轻警察出去执行任务后,王捷蹲在桌边,仔细看着桌上的酒盅。 “大江南饭店?”他转头看向徐天赐,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徐天赐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可乐,耸耸肩:“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那你们没碰过这个酒杯吧?如果碰过,就别提取指纹……” “大叔,你真当我们两个是文盲啊?”徐天赐喊起来,“虽然不是刑事辩护律师,但我们至少都有张法学院的毕业文凭!” 王捷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转向顾言:“给我弄个纸盒子。” “多大?” “鞋盒大小就行。” 顾言下楼去销售部拿了个紫罗兰色的产品包装盒。重新进门时,只见王捷已经拿起了他桌上的台灯,摘下灯罩,把手放在灯泡上试了试温度。 顾言突然明白老警察想干什么了。 没几分钟后,小警员骄傲地举着一管胶水回来了。以前他总把王捷当成一个落伍的老顽固,可现在他终于发现,这个老警察有格外清晰的判断力和无比丰富的经验,才几个月时间,他学到的东西就比在警校三年都多。 “万事俱备。”王捷宣布,“表演可以开始了。” 徐天赐灌完最后一口可乐,抹了抹嘴,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要用胶水提取指纹?你不是警匪剧或者动画片看多了吧?这办法在三次元行得通?” 王捷没说话,而是拿过他刚刚喝完的可乐罐子,用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割下了铝罐的底,往里面倒了一些强力胶,小心地放在酒盅旁边。然后,他又拿起台灯,用灯泡散发的热量给胶水加温。 很快,办公室里就充斥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王捷用纸盒罩住胶水和酒盅,转过身,看着瞪眼睛望向他的三人。 “几分钟后就是见证迹的时刻。”他露出了一丝笑容,解释道,“强力胶的化学名称是氰基丙烯酸……” “爱科学,爱蓝猫,我有知识我自豪。”徐天赐冷不丁挖苦说。 王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指纹上人体汗液的基本成分是氨基酸和脂肪。在热量的作用下,它们会吸附在氰基丙烯酸蒸汽上——” “产生聚合作用。”顾言接口道。 “聚什么?”越来越糊涂的徐天赐问。 “聚合作用。”王捷指向朝下盖在桌面上的纸盒,“强力胶的蒸汽会沉积在质问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这种保护膜会显示出指纹,并把它保存下来。” 徐天赐和年轻警员都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只有顾言紧紧盯着盒子,急于知道其中即将显现的东西。 果然,王捷揭开盒子时,白色的固体已经聚集在了三个部位,清晰地显示出了三个指纹。他弯下腰,仔细看着酒盅:“非常清晰的大拇指指纹,另一面是……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这些都是你在法学院的毕业文凭上看不到的。” 他接过顾言递过的手帕,小心地把物证包起来放进雨衣口袋里。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顾言,你想让我把这些指纹和警方数据库里的指纹比对?” 顾言摇了摇头:“不,我希望您能把它和这个进行比对。” 他说着,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空白页,上面是清晰的十个指纹。 王捷接过纸,定定地看着顾言:“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思路,但我还是会照做,因为我信任你。提取物很好,估计很快就会有结论。” 顾言一直把两个警察送到门口。年轻警员去取车的时候,王捷承诺说:“我一弄好就给你打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 “你还和那个拉琴的小姑娘,苏一诺在一起?” 顾言愣了几秒,然后回答:“一直都是。我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王捷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他低下头说,“你和你父亲一样。有些人一旦走进你心里,就永远留在那儿……” 顾言静静地望着离他而去的老警察。他知道,这几年来,他正陪着他的妻子和老年痴呆症进行着不可能胜利的抗争。 而最后一轮战役即将打响。 ------------ 八点半,闹钟响了。 苏一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努力驱散脑中的焦虑和迷茫。身边的床上没有人,顾言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她烦躁地揉了揉脖子,坐起身,利索地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把手机、钱包、钥匙一股脑儿全丢到大包包里。又拨开内层,确认信封依旧好好放在里面后,舒口气拉上拉链。 风风火火地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出别墅区,坐进出租车时,她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隆冬时节,路边的树干都光秃秃的,让天空显得越发灰败。好在人行道上依旧喧嚣。车开开停停,终于到了顾氏集团办公楼附近。那里是一整片的大排档和点心铺,是小白领解馋虫和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推开门时,苏一诺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刚刚好。 她紧了紧羊驼披肩,小心翼翼地绕过熙熙攘攘的食客,朝斜角的高瘦个背影唤了声:“王先生。” 那身影循声转过来,冲着她笑了笑:“苏小姐来了。” 竟然是王捷。 此时正值饭点,四周吵吵嚷嚷,苏一诺喊住正忙得像陀螺似的传菜员:“服务员,麻烦点菜。” 对面人却连连摆手示意不用。男人端起茶杯,伸指掩住杯口:“苏小姐,先不麻烦。” 苏一诺抬头看他,对于这位已暗中拜托了两年的侦探,她没来由地生出不安,可具体是哪一点,她也说不上来。 王捷向后倚了倚,十指交叠,轻声细气地开口:“本来这笔钱可以直接打进卡里,可既然是最后一次,我执意要见你一面,不耽误你时间吧?” “不耽误不耽误。”苏一诺很快从刚才的失神中恢复过来,边应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两手推到他面前:“这是最后一笔钱,您数数。” 王捷看了一眼信封,只笑笑,却没说话。 最后的款项终于交出去,苏一诺只觉前所未有地轻松,她扬了扬眉:“王先生,我们的合同到今天正式终止。这两年来麻烦您了。” 闻言,男人慢慢将身体移到桌前,定定地看着她,声线清晰而冷静:“两年前,你在临出国时拜托我调查顾言绑架你的事,我当时就觉得棘手。顾氏珠宝上任没多久的老总,律师出身,为人低调,以手段毒辣出名。看上去信息量很多是不是?其实综合看来,线索却少得可怜。” 苏一诺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苦笑一声:“这点我知道,尽管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可是我知道您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两年来,点滴的资料,上千封的邮件,她总怀着忐忑的心情一封封点开,难以说出内心悲喜。 王捷点点头,长吁了口气看着她:“你知道的,对于干我们这行的人而言,纠结了许久的案子就会成瘾。更何况这起案件在当时的轰动性。” 尽管苏一诺的名字被隐去,照片也都打了马赛克,可豪门绑架案放在哪里都能成为噱头。 看着她苍白的脸,王捷的语气温和却坚定:“苏小姐,即使过去这么久了,我依旧想听你再说一遍那天的情况。” 苏一诺迟疑了一会,稍稍提高了音调:“可我在两年前就向您详细说明了,今天我所说的,和两年前不会有任何差别。” 她的坚持让他有些尴尬,冷场几秒后,王捷依旧好脾气地笑笑:“还是麻烦你再陈述一遍吧。” 苏一诺舔了舔唇角,落在玻璃杯上的目光有些涣散:“那是骑士资本被起诉□交易后不久。我刚刚知道顾言为了股份娶我的事,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那天晚上,我参加完在唐子楠举办的慈善晚宴,发现载我的司机并不是我的助理。我被他打晕,醒来时发现在即被绑架了。我听到他们说雇佣他们的是顾言。就这么简单。” 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补充:“当时录口供时,我并没有对警方说起顾言的嫌疑。因为那时候还不确定。直到后来,您调查到唐子楠那段时间并没有异常举动,我才越来越确认……” 王捷想了想:“确实,如果论理,顾言确实有很大嫌疑。可相对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是无辜的。我调查过他周边的人,包括沈萱,沈萱的母亲——亿邦集团的王萍茹,以及北江地产的陆景阳,甚至是你经纪公司的徐天赐,均没有嫌疑。” “不过……”他有些迟疑,“你们的家务事还真有些复杂。你父亲当初和你母亲似乎并没有结过婚?” 苏一诺尴尬一笑,多少有些不自然:“我们的家务事是有些复杂,想必也给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当初我妈妈是未婚先孕,在生产时死于大出血,只留下了我。我父亲后来和王萍茹结婚生下沈萱。我五岁时,我爷爷沈维森把我接了回去。可沈家一直没有承认我。” 王捷对此并未多加评论。他向后倚了依,鹰隼般的眼神注视着苏一诺:“苏小姐,有一点,我始终很好。” 苏一诺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继续不紧不慢地看着她:“那天,你刚发动汽车,车就爆炸了,随后马上被送到医院。当时顾言和唐子楠都没来得及报案,没有警察的搜捕,他们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受伤的那个人是你?” 他斜睨她一眼,恰到好处地停顿。 苏一诺愣了愣,将杯中的水轻轻吹凉,这才开口:“我被送到的是伦敦长老会医院。那时我的一个医生朋友刚好在那里开会,在急诊室里认出了我,通知了顾言。” “顾言先生得知后,马上解除了你们的婚姻关系,拿着你的股份做担保,在检察院和解了自己身上的官司?” 苏一诺点点头:“对。” 王捷忽地朝桌子前凑了凑,竭力掩饰着狐疑:“哦?你确定,真的是这样吗?” 他顿了顿,忽然轻轻开口:“我做警察几十年了,在犯罪心理学上的经验不少。根据我的调查,顾先生为了你做了不少事。自从你嫁给他之后,就再也没被王萍茹请进局子里喝过茶,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他也不缺钱,你觉得,他会为了那些股份绕这么大的圈子?和你结婚后直接离婚不是来得更方便?这些,我都希望苏小姐你能够明白。也许从起初……” 苏一诺两手环抱,静静听着他最后的定论。 王捷强烈抑制住不满,无可奈何地摇头:“自始至终,苏小姐,你从未对顾先生报过半点怀疑。你之所以托我进行调查,是因为你知道谁才是那个最有嫌疑的人,可你不敢相信,想让我洗清他的嫌疑。这个人,是他——” 王捷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调查取得的最后一份材料。虽然并不完整,但我希望你能在看完这些后,重新考虑对顾言先生和那个人的看法。” 衣服拂过玻璃台,他又把她之前放在桌上的信封轻轻推回:“我没有彻底完成任务,所以这笔钱,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拂袖起身时,他行色匆匆,似是多呆一秒都是煎熬。走到三米开外时,脚步停了停,转过身静静看着低着头的女人,突然轻声开口: “顾言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 苏一诺淡淡地看着他离去,伸指抚了抚两颊僵硬的肌肉。她今天保持僵笑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许久后挥挥手,招呼着服务生:“麻烦上一盆剁椒鱼头,谢谢。” 她拿过桌上的大文件袋,镇定地拆了开来。 文件很薄,只有三张纸,可她却一直看到鱼头上桌。扑面而来的香气钻入鼻腔,肯定是菜太辣,眼泪瞬时涌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泪水滴在了茶杯里。 真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跟大家说声抱歉,这周我私人的事情比较多,更新迟了。感谢大家对我不离不弃TAT 这周上图推,会有2万字更新哦! 最后那个人大家心里猜猜就好了,表剧透啊。下章陆景阳出场,指纹鉴定的结果也会出来。这文这次真的是完结的节奏了,预计这个月内可以写完。 以前经常和我家那位毒舌先生YY第二天就去辞职,结果年初他终于说到做到,辞职完就飞美国重新读去了。现在我也自由了,决定先给自己放个长假。大家对假期有什么建议咩? 话说昨天看了一天哈利波特的电影,又在Febook上看到在牛津读的朋友发的照片。太美了,好想去英国读!Imagining writing papers with Hee! Bliss. 顺便打个广告:我的《反派男配逆袭指南!》开了定制,真正的爆笑温馨文。爱人们,收一本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指纹完全一致。】 ------------ “诺诺,速来,我在等你。” 收到顾言短信的时候,苏一诺已经独自一人在餐馆里坐了一个小时。望着那条简洁如电报的信息,她头疼得厉害,托着脑袋烦躁地按了两个字:“不去。” 十秒不到,手机就又震了起来,只有一个字符:“?” 她按住键盘,想编造些不去的理由,可大脑一片空白,指尖晃了晃,还是回了句:“就来。” 买完单,她提包起立,揉了揉额头。这天中午是徐天赐的生日宴,她和顾言理所当然都在应邀之列。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公众场合实在不明智,可她需要换个环境,慢慢将思绪理清。 半个小时后,苏一诺关上出租车门,站在那家饭店门前。走进室内,满眼的鹅黄色灯光,踩在花岗岩地面上,整个大厅愈发显得通透敞亮。 低头检查了一下着装,苏一诺苦笑一声。对比大厅内极为养眼的优雅穿梭挥舞银制刀叉的俊男靓女,她这副饿坏了形象就像饿虎扑食,极为伤眼。 她匆匆扫了一圈。这种的宴会很有意思,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分得非常清楚:最中央是重量级的娱乐界报业、杂志大佬,往右侧是些政府要员,再偏远些的便是徐天赐公司的员工。 再往旁边……苏一诺的视线顿了顿,穿过一堆叽叽喳喳高贵冷艳的女伴,看到了顾言的侧面。和他交谈的似乎是一名市委组织部的官员,不知提到了什么,官员客气地笑着。 顾言薄唇溢出一丝笑,微微扬眉,目光清冷。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正竭力掩饰着他的厌恶感。相识四年,一开始她总以为顾言能始终做到如大理石般面色不改,可时间久了,除了知道他些古怪习性外,她已经能分辨出一些他的一些细微情绪。他高兴时,笑意会漫上唇角直至眼角眉梢,至少对她是如此。意见相左时会加速频率,语调凉薄,又轻又快。 就好比现在,虽然他点头应和,一幅彬彬有礼的姿态,可早就已经心不在焉。 仿佛如心灵感应般,顾言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脸。苏一诺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是看向自己,忙心虚地低下头接住身侧喋喋不休官太太的话匣:“您的包包真漂亮。” 原先她一直不开口,埋首大餐,如今忽然出声恭维,那位官太太颇有些喜不自禁:“真的?苏小姐,这是今年的秋冬新款。” 苏一诺硬着头皮点头:“很衬您。” 这一声恭维极快的吸引了其他女性的目光,自有人替她接下话茬。 刚刚见过王捷,此时她的大脑纷乱的很,顾言早就把她并不复杂的大脑沟回了解了个通透,此刻和他打照面,显然极不明智。这么想着,她端起托盘,起身去食品取用区,可却在半路上被人截了下来。 顾言一身白色西装,里面是复古的棕色西服马甲和浅蓝色衬衣,配上柠檬黄条纹领带,连口袋里的手帕都平整服帖。这男人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就有不少名媛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低头看着手里满盘的烤肠,苏一诺老脸泛红,胡乱想把盘子放到旁边的桌上。 见状,顾言墨色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诺诺,你放心,份子钱我给得很足,爱吃多少吃多少。” 她尴尬地把盘子塞给他:“你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多少吃一点吧。” 语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口灌进去后,全身上下顿时舒服了很多,苏一诺迫不及待的又续了一杯,晶亮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霎时间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她喝得又快又猛,迷迷糊糊看过去,眼前的男人已经有了重影。 顾言一下子沉了脸,脚步不停地轻拥着她一路走到人少的角落,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轻声问:“诺诺,你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可她就是控制不了。 苏一诺一颗心惴惴地跳着,头却摇得很快。“没……没有。”她搅了几下手指,费劲地找比较妥帖的话题,“我怎么没看到今天的主角徐大爷?” 显然对苏一诺的回答不满意,顾言摸了摸她的头,继续温言软语地说:“诺诺,别岔开话题。” 她垂着头,轻描淡写地胡扯着理由:“刚刚那位太太的包,闪瞎了我的狗眼。” 顾言皱了皱眉头:“你喜欢?给你买。” 苏一诺不自然的笑笑:“那倒也不是。” 她的大脑又开始晕眩,再呆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什么妄图掩藏的。她匆匆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推开顾言出了大厅。 身后,男人端着空空的高脚杯站在原地,许久后,掏出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 信息刚刚发出后不久,电话就响了起来。顾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一串数字,过了很久才接了起来。 “结果出来了。”电话另一头,王捷向他宣布。 顾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是什么?” “指纹完全一致。” 他用了几秒钟才接受这个信息。 “您确定?” “当然。我们人工校核了好几遍。两套指纹有几十个共同点,这个鉴定结果是有司法效力的。” 然而,顾言似乎还不准备接受这个明摆着的事实:“王警官,你能告诉我两个人拥有同样指纹的可能性有多少吗?” “几百亿分之一。就算是双胞胎,指纹也不一样。” 因为珠宝商一直没有说话,王捷更清楚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结论: “我不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顾言。但这两套指纹出自同一个人。毫无疑问,在酒盅上留下指纹的人,就是你让我比对的那个人本人。” ------------ 与此同时,酒店休息区僻静的一角,一男一女站在一片假山流水之后。碧绿的葱木隔绝了外人窥探的视线,淙淙的流水声掩去了外间的繁华和喧闹。 这里安静得几乎要让人产生错觉。苏一诺低着头,和面前的男人沉默相对。 她不敢猜那个消失了两年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从两年前,她在医院告诉了他沈萱利用他的真相之后,他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陆景阳。 时隔两年再见,他们竟连交谈都变得尴尬起来。她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紧紧攥着里面信封坚硬的棱角,怔怔不语。 陆景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是和顾言完全不同的轻柔:“哭了?” 苏一诺眼角飞过一抹心虚:“没有,你看错了。” “一诺。”陆景阳伸手去拉她的手,手指刚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就尴尬地缩了回去,“我都知道了。你别担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苏一诺讶异地抬头看他,只看到他黝黑的双眸里一片复杂,似乎有柔情,有不舍,又有怜悯。她指尖跳动了一下,一把甩开他的手:“陆总一定是听错了,能有什么事?” “一诺!” 苏一诺吸了一下鼻子,转身时已是一付应付同事的冷淡:“我真的很忙。顾言还在等我过去。你先走吧,回见。” 抬起脚尖的那一刻,她的手腕却蓦地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转头时,记忆中的男双温和的眸子正带着不多见的愠怒。 “一诺,有些事情我们不想让你搅进来。可现在你既然自己回来了,就不要胡思乱想。我们都会安排好的,你只管跟着来就好,懂了吗?” “你们?你们是指谁?又安排了什么?”苏一诺猛地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陆景阳,这两年你去哪里了?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陆景阳深深吸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很多事情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不能草草下结论。你只要记住,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特别是……有关沈萱和绑架案的事。”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的身影。男人看了他一会儿,身型一晃,消失在走廊尽头。 ------------ 顾言静静地坐在地下停车场的跑车里。车里似乎依然弥漫着苏一诺的体香。 疼痛压迫着他的胸腔,就像有人在他胸骨下面点了一把火似的。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现在在往他的左肩扩散,让他整个人都难受。 可人在放手一搏前往往具有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他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今夜的时间不够。 然后,他重新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不久前刚刚存进去的号码。 “您好。我是顾氏珠宝的顾言,我想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始写新。一个内向的中国女孩和哈佛数学天才男的爱情长跑。自传体小说,希望大家能喜欢。 顺便帮我起个名吧?其实我好想叫《天才也性感》,哈哈。 早上定衣服去了。Brooks Brothers新推出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系列,真心赞。就是这章里写的顾言的那套哦! 上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一切狭路相逢,都是机关算尽。】 ------------ 和两年前突然袭击的体检不同,没有威胁,也没有气势汹汹地杀到诊所,顾言这回联系的是陆景阳一个熟人开的体检中心,因此检查被安排得相当迅速。 当陆景阳还在宴会厅外安抚苏一诺的时候,他已经被请到了一间光线黯淡的房间里。 墙壁上挂着一张很大的纸,上面用塑料卡片表明了体检的先后顺序。顾言严格地遵照要求做:换上一次性的纸质病人服,洗干净双手,完成尿检,又通知护士为他抽了血。 检查经历了体检中心的所有科室。他拿着一张磁卡,走进一个个房间,由不同的专家为他进行不同科目的检查。 首先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高瘦大夫。在对他全身的伤疤进行了检查之后,大夫问了他个人以及家人的病史。 不,他之前从未有过个人的健康问题,除了十岁时得过关节炎,还有二十八岁时做过心脏手术——可以在他的胸口看到伤痕。 不,他没有癫痫。 不,他其实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不,他母亲并非死于心血管病。 他的外祖父母?他从没见过他们。 不,他很少喝酒,而且自从苏一诺回来之后,他再也不抽烟了。是的,他的外套口袋里确实放了一包烟(他们竟然搜查他的衣服口袋!),但是只是时常拿出一根夹在手上过过瘾而已…… 是的,他有时会服用一些抗抑郁的药和镇静药。世界上有不少人和他一样,生活压力太大—— 此话一出,他被领到了负责治疗精神病的专家诊室。那个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中年女人给他做了一堆复杂的测试,以测定他在职业上和家庭上的精神状态。 是的,他和妻子分居了。 不,他没有被炒鱿鱼。 是的,他最近受到一些棘手事件的困扰。 不,他没什么债务纠纷。 改变一下睡眠习惯?要知道这两年来他在睡眠方面几乎没什么习惯,大概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只有累得不行了才睡着。 检查完毕后,那位精神病专家给了他一堆毫无意义的忠告,雄纠纠气昂昂地要帮他解决什么所谓的“心理激动焦虑症”。 接着,他去了耳鼻喉科,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替他检查了喉部、鼻子、耳朵和颈动脉窦、上颌窦。他大张着嘴,老人想个地质勘探员一样仔细看着他的喉咙。 他拒绝做听力测试:他的听力很好,没有问题。 不过他不得不做了一次喉镜和一次胸透:医生压根就不相信他号称自己不抽烟的话。 当他推开泌尿科的门时,他就知道要谈到前列腺的问题了。果然不出所料。 不,他没有每天起夜两三次。不,他小便很顺畅。不,他没有性-生活过度……不过他这么年轻,前列腺却稍稍肥大,这不是个问题吗? 最后,他来到了全身脏器检查的房间。医生替他量了血压,仔细看了他带来的过往病历,又听他详细讲述了当初做心脏移植的过程,还就疼痛的确切症状和厉害程度问了很多问题。 顾言在一个跑步机上跑了步,以测量运动后的心跳速度。然后又做了心电图、心脏超声波,还有一个脑电波血流图。他欣慰又忧伤地想,如果他的心脏又出了毛病,一定会检查出来的。 …… 所有检查全部完成后,顾言看了看表,深夜9点。 终于结束了。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只想呕吐。刚刚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做的检查,几乎要超过他过去四年所做的所有检查,就算当年在严齐的诊所里都没有检查得那么仔细——当护士抽了他差不多一个开杯乐泡面的血的时候,他只想说,他是来体检的,不是来献血的…… “顾先生,您两周后将收到完整的体检报告。”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 “什么?两周之后?”还沉浸在抽血内伤中久久不能自拔的顾言怒吼道,“我没时间等两周!我病了,我要知道自己到底又得了什么病!” “您冷静点……”那个中年男医生明显被吓坏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一小时后,我们可以得出初步的检查报告。” 医生更加专注地看着他,不安地说:“顾先生,您看上去的确是一脸倦容。如果您愿意在等待的时间里休息一下的话,楼上有一间空房间。我可以让护士给您送点吃的上去。” 顾言点头同意了。他拿起之前脱下的衣服上了楼,在空房间里重新换上,然后筋疲力尽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几乎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睡着了。 ------------ 首先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他父亲的脸。 小时候,那个冷面而高傲的男人一直让他感到震慑。顾正年近五十依然身材修长,穿着讲究,带着几代人遗传下来的一副贵族气派。他经常对顾言说,他感到很欣慰,自己有的是个儿子而不是女儿。因为“在这个由男人占统治地位的世界上,你更容易成功”。 顾言对这类话非常反感。这样的父亲让他感到压抑。小时候,父亲还是他的偶像,是儒雅的珠宝商,是在夜晚驱逐他噩梦的魔法师。可随着他渐渐长大,两人相处中的矛盾越来越多,所谓的父爱第一次让他感到压抑,他们的关系变成了稍有点话不投机,就立刻暴跳如雷,冲着对方大发其火。 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真正明白联系着他和他父亲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性质。可自从他父亲死后,他终于懂了:他爱的是他父亲脆弱的那一面,这是他一直没有发现的。 他一直把他的父亲看作是某种“战友”,因为他们都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他父亲在和经商的不自信相抗争,而他则是在和命运的魔鬼搏斗。 他总认为他的父亲是病逝,直到两年前,在和苏一诺汽车爆炸前不久,他从陆景阳那里获知父亲是死于用药过量。 两年来,随着调查的渐渐深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心甘情愿地步入唐子楠的金融圈套,也是为什么他会寻求和周成卓的合作。 那个酒盅是在大江南饭店他们用餐的隔壁房间发现的。指纹完全一直,就意味着当时那个人也在场……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不出那个人的动机。他不明白,一个人花那么多时间设计这样一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这么好的朋友,他曾经以为这种关系会持续一生…… 在一切真相清楚之前,他不会冒任何危险。特别是将苏一诺暴露在明处的危险。 因为,就算最终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一个人陪伴着他的话,他哪里都不想去;没有一个人应声,他有的只是沉默;没有一张脸在对着他的脸,他就不再存在。 之前,他们都自认为自己是在向对方走去,但却是在背道而驰。 顾言睁开眼睛,跳下床。 他知道将来的日子将会很不好过。他知道自己永远治愈不了苏一诺内心所受的创伤。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误解和伤害。 可最终,她是他的罗盘,是他最后时刻的引导者。 她需要他。 ------------ 一小时后,顾言坐在医生对面的一把扶手椅里,凝视着墙壁上用金色镜框装裱起来的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希波克拉底的一句名言: Ars longa, vita brevis, casio praeps, experi, iudium diffile. “艺术永存,生命短暂,机会易逝,实验诡诈,抉择艰难。”医生为他翻译了出来,“这意思是说……”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顾言语气不善地打断了他,“我是律师,而且从13岁就开始学拉丁文。” “好,好,很好。”医生尴尬地哈哈道。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有四十来页的材料,递给顾言。上面写着“体检报告”四个大字。 顾言随手翻了几页,并没有读进去任何东西,抬起头担心地问道:“怎么样?” 医生叹了好几口气,明显是在吊他的胃口。 这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虐待狂!顾言心想。 医生又清了清嗓子,还咽了口唾沫。 行了,说吧,告诉我心脏又出了问题,这颗换来的心又完蛋了! “嗯,您不会明天就死的。” “……什么?” “您的体检报告里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任何需要引起警惕的情况。虽然您这几年的生活过得十分不健康,但是——” “你确定?”顾言再次打断了他,“可是我的心脏……” “您没有高血压,胆固醇也只是稍微偏高一点点,无伤大雅。” “那么心脏呢?”他追问。 中年医生皱着眉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仿佛在看着一只外星生物。 然后,他告诉了他。 ------------ 苏一诺慢吞吞地走到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身旁,喝成红脸关公的徐天赐跌跌撞撞地走着,临到上车前还不忘冲她挥挥手,下一秒就脚步不稳一个屁股跌在地上,很没形象地“嗷嗷”叫出声来。 见此情景,苏一诺终于再也忍不住,像从前一样幸灾乐祸地“哈哈哈”几声,笑得弯腰驼背。宴席刚刚散场,很多人都来取车,看到徐天赐这副德行的自然不只她一个。不远处几个身材气质俱佳的小妞也哄笑成一片。 徐天赐脸色紫胀得如同一颗过分催熟的番茄,摇摇晃晃,佯装愤怒地指着她:“苏一诺,你、你……你不许笑!” 这几个字说的傲傲娇娇,苏一诺一个没忍住,又哈哈笑了几声。 见堵不住她的嘴,徐天赐装疯卖傻地作势要朝她扑过来,啪啪冲了几步,却突然像见到鬼似的,又讪讪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苏一诺正觉得怪,身后就有一双手妥妥帖帖地揽住了她的腰,指尖轻柔却冰冷。 顾言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低声笑了笑,对面前的男人说:“天赐,我来接太太回家。”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顾言的声音呢喃在她耳侧,黑暗里,说不出地蛊惑。他贴着她的耳,亲密的就像是热恋情侣般咬着耳朵。 她四肢僵硬地就像是个木偶或游荡无主的魂,而他是召她回去的人。 他一路搂着她走到跑车边,进车,关门,系安全带……直到一切安置妥当,引擎发动时,她的神智才渐渐清醒:“顾言,你刚才没走?”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方才在饭店里,她确实四处找他。陆景阳匆匆说了几句话就人间蒸发,顾言也不见了。徐天赐从她一群莺莺燕燕里踱步到她身旁,她只能强忍着不安,和他有一句每一句地闲扯。 她害怕极了,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什么。 从酒席上消失到现在的重新出现,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她吃不准顾言刚刚去做了什么。可看看他苍白又写满疲惫的脸,倒没有半分像是刚刚采了野花偷食完毕的样子。 顾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抬手抚上她手上的翡翠戒指。低低地呢喃一句:“诺诺,我们去做件好玩的事。” 做件好玩的事? 只这一句,就把她拉回了前尘往事里。 犹记得当年在拉斯维加斯,她和他第三次见面。那时她刚刚被徐天赐保释出来,一个人出去买醉。酒吧里混乱不堪,她的脸又红又痛,烧得厉害。这当儿,偏偏有一双手替她了推开了企图揽住她的白人,拍了拍她的脸:“苏一诺,你清醒点。” 她满不在乎地扬起酡红的脸,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一堆金发碧眼或朋克、或哥特的摇滚青年里,只有他白衣黑发、清瘦出挑。她微眯着眼,先是呆呆的瞧着顾言的黑发明眸,继而冲着着他胡乱嚷嚷着:“色-情狂,泥奏凯!” 酒吧里迷幻灯光下烟雾缭绕,他舔了舔唇角,在她耳边劝诱:“一诺,这里不好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他拥着她出了酒吧,门一开,裹挟着烤肠香气的寒风就兜头灌了过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顾言揽着她肩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微醉的她就整个跌到他的怀里。 顾言口中好玩的地方其实并不远,只需穿过两条窄巷。 紧了紧大衣扣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同寻常夜总会别无二致的建筑物, 门口,服务生鬼鬼祟祟的用塑料罩将汽车牌照遮起来 。 台阶上的侍应生早就将门打开,他亲密的揽着她的肩进去后,不忘轻轻关上了门。 葡一进去,温暖又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她睁开半醉半醒的眼,就着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打量着四周,艳色的灯光打在身上,富有情调且暧昧,四周墙体上挂满□,舞台上的女郎大多穿着豹纹内衣,摸着艳色的腮红唇色以及眼影,个个放浪大胆,举止激情又豪放。 她没想到顾大律师居然带她来了脱衣舞俱乐部。 他揽着她的肩进门,抬头只见挂满丝绒的墙面,暖色灯光下的舞台。台下无数双手把美元塞进舞娘的胸口和吊带袜里,举止放荡。苏一诺那时道行还浅,面红耳赤地看着那些限制级表演,拉着顾言的袖子轻声说: “顾言,没想到你有这么超凡脱俗的爱好。” 他低笑一声,将酒杯放在她身侧,眨眨眼,慢条斯理地瞧着她,仿佛对她的冷嘲热讽不自知:“诺诺,我这么个三俗的人,只能想到这个好玩的地方。” 话音刚落,周围就突然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轰响。苏一诺一抬头,就看到舞台上那个全身只剩条内裤的女郎径直缠到了顾言身上。 没受过多久的美帝熏陶,虽然之前就对校园内道听途说的种种性-爱派对有所耳闻,可在眼皮子底下看真人秀,她还是头一次。 苏一诺全身僵硬地杵在那里,双手掩面,不知道是该装石头还是该马上出去。只听到满场刺耳的口哨声和羡慕嫉妒恨的狂吼:“Lky one!” 那舞娘修长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脱下内衣后,她和顾言之间再无障碍,光裸高耸的胸部紧贴着他,娇艳欲滴,整个人在暧昧的灯光下就像一条美女蛇,放浪大胆,又危险致命。 此情此景,苏一诺比钢筋水泥还粗的神经也终于当机了。 可她没有石化多久,顾言就解决了自己身上的危机。整个过程里他都镇定而平静的看着那位艺术家的表演,直到她捧着他的头要献上蜜色的双唇时,他轻轻避开了。 他笑着从身边拿了一杯酒,递到女郎的唇边,喂了她一口。然后拍拍她的臀,示意她从他身上滑下去。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周围的衣冠禽兽们全都爆发出了一阵哀鸣。苏一诺静静地看着他,顾言自始自终的表情都冷静克制,在这样肉-欲的环境里显得极为反常。 这种情况下还能坐怀不乱,实属难得。她用力摇摇头,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他明明就是个gay。而她没有作太多挣扎就跟着他走的原因,就是拿定主意他对女性不感兴趣,所以就当是和闺蜜出游。 热闹还在继续,四周惋惜声过后,他揽着她的肩急急朝门外走去。她不知足地拍掉他的手,怒道:“我还没看够呢,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里?” 顾言歪着头想了想:“诺诺,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告诉你下一个地方。” 她点头“哦”了一声,旋即挣脱开他的怀抱,小声嚷嚷着:“你等会儿。”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钞,挤开人群,放在舞台旁一位姿色平平、几乎无人问津的女郎的面前,又飞快的分开人群,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嘘口气说:“我们走吧。” 没想到,她的举动却换来了他的大笑。顾言黑色的眸里写满促狭:“苏一诺,原来你不仅有被害妄想症,还会爱心泛滥。” 睨着他的满脸嘲笑,苏一诺咬牙切齿的正色怒视他:“你没听到,刚刚她跟其他人闲聊吗?她是位单身妈妈,家里还有个3岁的小男孩要照顾。” 揽着她肩的手又紧了几分。顾言冷嗤一声,笑得像狐狸一样狡诈:“亲爱的,你就没想过她在撒谎?就算是真的,难不成你看到每一个类似的都要施以援手?” 苏一诺皱皱眉,扭过头看着他:“顾言,你是在说我圣母?可不是每一个踢足球的都能成为贝肯鲍尔,也不是每一个脱衣舞娘都能成为玛丽莲曼森。有人站在金字塔顶端,就必须有人为他们垫在金字塔底层。早知道你这么爱说风凉话,当初在酒吧里就该在台下看你的好戏,反正你顾大少喂人口酒就可脱身,对吧?” 见她昂着头不依不挠、有理有据地分条陈述,顾言安静地看着她,反倒笑了。 她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瞪着他:“笑什么笑!” 他掏出插在口袋的手,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鼻尖:“笑你可爱。” 他笑起来时,墨色的眼弯弯,分外柔和。即使知道他绝非善类,苏一诺的心跳依旧瞬间漏了一下,很不应该的想起了一个词——美人。 高鼻深目、白齿红唇、肌肤吹弹可破,彼时街道旁的星星点点依次投射到他眼眸中,寒风中冻得龇牙咧嘴的她恍了恍神,居然很没出息地看呆了。 苏一诺必须得承认,她除了在暗恋陆景阳这件事上比较怂之外,在其他方面可称得上是个行动派的人。于是,那晚她不知哪来的狗胆,借着酒劲,竟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白皙的脸:“哟,顾大律师,你可真是个美人。” 吃完豆腐后,她意犹未尽地放下手,自觉还少了个形容词——肤若凝脂。手感还真是好。 酒意上头,她的头脑还算清醒,脚步却有些虚浮,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有些歪歪扭扭。夜色酴釄,整个拉斯维加斯都充斥着狂喜的人浪,她努力稳住脚步,小心翼翼的避开道两旁的行人。 直到一束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一辆黄色出租车朝她冲了过来。转瞬间,她被拉进了一个安定的怀抱,扑鼻而来的是冷冽的薄荷气息。 她迷迷糊糊地扭过头,刚好来得及在出租车的车窗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却又似隔了千里万里。 那张脸平时嬉笑成性,从未有过这样的目光,所以彼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一切都是巧合。可如今,刚刚看过的那三张薄薄的纸却残忍地嘲笑着她的天真。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巧合。 一切狭路相逢,都是机关算尽。 ------------ 夜色中,苏一诺无声地看着面前的顾言。现在想想,原来那一年在拉斯维加斯,她何止是输了个精光,明明就是连带着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她本以为一切都是她、陆景阳、沈萱、顾言四人之间的纠葛,可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她都看错了人。 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 可两年前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猜到。只是那时不愿意相信罢了。 “亲爱的,我们去做件好玩的事。”眼前的男人重复着,摸了摸她的脸。 顾言眸色深深,一脚油门,跑车飞入夜色之中。 医生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畔: “顾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说。但根据我们的检查结果,您胸口的疼痛只是过度紧张造成的潜在心绞痛,和您医疗档案上记录的完全不符。而那个疤痕似乎只是普通的开胸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您并没有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集思广益】投票了投票了—— 新文的名字,励志自传文,请回复编号进行投票: 1. 《天才也性感》 2. 《论男主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3. 《哈佛生存手札》/《商学院生存手札》 4. 《量子论爱情》 5. 《华尔街公寓里的向日葵》 6. 《租来的天才男友》 7. 其他(请注明) 强烈推荐选7,实在起不出名字……放眼望去,周围的都是什么《极地生存指南》…… 顺便再求个专栏作者收藏,这样我开新文的时候你就能收到通知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你骗了王捷,骗了我,骗了天赐,骗了我们所有人。诺诺,你真是好样的。】 ------------ 深夜的跨海公路空无一人。 狭窄的道路高耸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抬头便能见到一轮满月挂在天边,清辉万里,似乎抬手就能摘下来。 发动机的轰鸣声成了四周的唯一声响,他们如同乘着一叶扁舟在辽阔的海面上破浪而行。 苏一诺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星空疏朗无垠,远处海天一线,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深夜海心的一场梦。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狂风吹散了她的声音。虽然颈部有暖风,座椅加热也被打开,可顶棚大敞着,还是冷得彻骨。寒冷从大衣的每一道裂缝钻进去,血液好像要被冻结。她吐出一口气,白雾一下子便消散开来。 “海港。”顾言简短地回答。 苏一诺转头望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他的衣着凌乱,头发翘起,像刚刚睡了一觉似的,可脸色却是不正常的白。她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突然从宴会上消失,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需要我联系赵子龙吗?” “他?”顾言笑了笑,“不需要了。” “什么意思?” “诺诺,我知道你从某些途径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也知道,你从来都不是看上去的这么……柔弱无辜。” 顾言转过头,拉低了车速,停在海港区开阔的水泥地上。他熄灭了引擎。 “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从来就没有什么绑架,也没有什么心脏移植。” 身边的女人微微一颤。 “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摊开了讲吧——”他笑了笑,双手抱胸,颇有些自嘲地看着她,“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沈维森把股份留给你的事,也知道绑架并非我作为,对不对?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以为自己还被你误会,以为你回来是打算报复我,还想着怎么牺牲自己来保全你……苏一诺,这样做是不是特别好玩?” 没有回答。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可是诺诺,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骗了王捷,骗了我,骗了天赐,骗了我们所有人。诺诺,你真是好样的。” 苏一诺只觉得时间仿佛倒流回了白天,王捷坐在她对面一脸不信任地望着她。在这一切终于被揭开的一天,她竟然还能如此镇静。 “我知道你在美国练过空手道。”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顾言笑了几声,又继续说,“亲爱的,你一直没拿出真本事。” 他俯过身,打开跑车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盒,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她。 “我想你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该怎么用了。” 那是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 “王捷找过我。我之前一直怪,你找他调查绑架,调查,为什么唯独不让他查查沈萱的下落。后来我才明白…… “诺诺,四年前在拉斯维加斯,沈萱挨的那一枪,其实……是你开的吧。” 苏一诺看着手里的枪。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神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你两年前就知道那个怂恿沈萱去威胁你的人是谁了吧。他知道你会开枪,甚至知道我会去救你……他太了解你了。” 顾言的眼神平静无波:“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亲手为这件事情做个了结。如果再牵扯到警察或者其他人,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长时间的沉默后,苏一诺终于吸了口气。她目光不抬,只轻轻扯了扯顾言的衣袖,音色又冷又轻:“其实你早该知道,我是个极自私的人。也许正如你所言,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他会做这种事,想洗清他的嫌疑,所以利用了你们……也许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但请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 男人扯松领带,不动神色地把衣袖从她手中拉回,然后开门下车。 “如果要我再提醒你什么的话,”他掏出手机,头也不回地说,“上膛,瞄准,然后射击。” ----------- 深夜的海港寂静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死亡之城。 今夜没有船只在港。空气中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广阔的水泥地一直延展到视线尽头。那里是集装箱区域。 顾言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苏一诺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枪,猜测着即将见到的人。 “这个港口堆放的全都是两家公司的货物。”他说,“顾氏珠宝,还有……星宇集团。” 苏一诺的眉头皱了起来,小跑几步追上了他:“你大半夜飙车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几小时前还有人。”顾言抬手看了看手机,“不过我让他们全都离开了。这些年我努力寻找和周家的合作,就是为了拿到这个港口的控制权。” 苏一诺变得不安起来:“那你究竟要找什么?星宇集团的货物?里面有什么?” “真相。” 顾言简洁地说。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不远处一个格外巨大的集装箱。 在那个集装箱的头部他瞥见了什么,让他脸色遽变。 苏一诺没有留意,她揉了揉额头:“顾言,我不管你又弄什么猜心游戏,但根据我所知道的,我们现在应该赶紧去找——” 顾言一句话也没说,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他颤抖着手,指了指那个集装箱。 女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透过厢门的缝隙,他们看到那个集装箱里仿佛有恶魔的眼睛在闪耀—— 耀眼的火光越来越大。 他们冲到集装箱前,却发现门虽然打开着,却被铁丝紧紧绕住了。苏一诺掏出勃朗宁自动手枪,对着铁丝连开三枪,门“哐当”一声弹开了。 两人冲了进去。 集装箱很大,两边都堆放着货物,空气中的金属气味令人窒息。里面的场景出乎意料,顾言狠狠眨了眨眼睛才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 货物如同壮观的火葬堆一样燃烧着熊熊烈火,不停滴喷向顶部。而在火场的角落,竟然绑着一个人。面目肮脏充满汗水,手腕被绳子紧紧栓在金属柱上。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极为残酷的一幕。那人竟然没死,抬了抬头,一双惊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竟然是沈萱。 火舌越窜越近,已经烧到了腰,她疼得大叫,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他们要烧死她!”苏一诺回头冲着顾言大吼。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顾言能阻止她之前,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沿着预留出来的行走通道径直奔向大火。 大量的烟气扑面而来。在离火海还有十米的时候,一堵突然烧起的火墙挡住了她。她护着眼睛,向后一倒,重重摔在铁质的地面上。跌跌撞撞站起后,她用大衣蒙住头和上半身,弓起身又冲了过去。 但她很快意识到火实在太猛了。 她能怎么办?虽然她们之间有着这么多过往,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被烧死! 动动脑子吧! 苏一诺抬头看了看沈萱被困的地方。灭火是不可能的,而女人被紧紧捆在集装箱角落的铁栓上,只有解开绳子,她才能逃出火场。 突然一阵噼啪声,火堆里窜出一束更猛烈的火苗。苏一诺随即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沈萱身上的衣服已经烧得七零八落,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烤死。 苏一诺拔出抢,瞄准了她。 ------------ 在集装箱前部,顾言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没有料想到他们竟然会牺牲沈萱。陆景阳收到他的消息了吗?他的计划可以成功执行吗?陆景阳现在到哪儿了? 他冲上前去想给苏一诺帮忙,但就在这时,背后却传来了风声。 顾言知道自己大意了,当下往一边翻滚打算避开。 可来人速度也不慢,再加上是突然袭击,成功从身后将他抱住,顺势一手扣住他的脖子。 两人一起倒地。混乱中,他们直接滚出了集装箱大门。顾言击开他,往前冲了几步,沿着货梯跳上了另一个集装箱的顶部。可身后的人却突然扣住了他的手,把他直接脸朝下按在了铁板上。 顾言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人的一招一式都是当初自己教给他的。 谁能拍到他和沈萱的绯闻照片,又泄露给外界?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他的酒店房间,偷走卷宗?谁能策划加油站站长勒索?谁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状况打断他,让他和苏一诺之间越来越误会重重?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切。 最亲信的人。 赵子龙。 “哈哈哈,顾言,你大意了啊。”一击得手,赵子龙不禁也有些得意,毕竟是头一次击倒了一个一向实力强于自己的人。 “你竟然没打算跟我拼狙击?”顾言喘着气,“我以为你不敢近身。” “跟你拼狙击?那不是找死吗?被你击中一枪就完了。”赵子龙得意洋洋的讲述着思路,“想办法近身跟你缠斗还有那么一丁点机会,就算打不过,也不会直接被秒杀啊。” “你就是唐子楠的弟弟?” “没错。” “可你们长得不像啊。” “其实我是一个高级的基因突变,是我们家族进化史上的一种进步。” “……”顾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了情绪。 “你这些年待在我身边,看来是早就做好这样的打算了。是我大意了。”他收敛笑容,目光一片森然,“可你以为这样就胜了?图样图森破!” 说着,他全身猛然发力,爆发力大得可怕。就这么一下,赵子龙就感到手脚几乎要撕裂了,眼看就要被挣脱。 他赶紧咬牙用上全身力量扣住手脚,顾言这一下竟然没有成功。 “这个招数……”察觉到无法发力,顾言这才注意到,赵子龙的姿势竟然是标准的锁人术。 “顾言,当然不止你一个人会教我东西。”赵子龙咬牙坚持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哥教我的死亡锁扣,一旦锁住,就跟蛛缠住猎物一样,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还死亡锁扣……”顾言不由翻了翻白眼,冷笑起来,“拉倒吧,如果是你哥亲自锁住我,我肯定只能等死了,但你这死亡锁扣,比他差远了!” 他再次猛然一发力,转而用手肘攻击赵子龙的腹部。赵子龙一声痛呼,转瞬间就被顾言按倒在地上,右手如利爪一般扣住他的喉咙。 “你……你杀不了我。”因为充血,赵子龙的脸憋得通红。 “小赵,你复仇者联盟看多了吧?以为自己是抖森?”顾言双目一凛。 “啪!” 他一耳光扇在了赵子龙脸上:“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顾……顾总……”赵子龙终于原形毕露,没节操地求饶,“其实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把沈小姐困在这里……你实力那么强,我只顾着全力怎么跟你对抗呢,那能想到那么多TAT” 顾言刚想打扇他一顿再下去帮苏一诺,可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 隔壁得集装箱中,大火的劈啪声越来越响,烟雾也越来越浓,可空中还传来另一种声音——金属般的振动声。那个声音不断地从附近传来,似乎就在他所在的集装箱下方。那是一种清脆的碰撞声,时有时无,有规律地振动着,很像是……手机在响。 他松开吓瘫的赵子龙,从衣服里抽出枪,朝着集装箱边缘走去。 快走到边缘时,他察觉到这个声音是从地面上传来的。他双手端抢,突然意识到西裤口袋里还有东西——手机。下车之前,他给陆景阳打了电话,可慌乱之中把这事忘了。他掏出手机在耳边听了听,电话还在拨着,可陆景阳一直没接。 冥冥之中,他猜到了是什么发出了声音。他颤抖着探出了头。 看到地板上的那具尸体,他感到整个集装箱似乎都要从脚底塌陷下去。 尸体早就不再流血,也没有留下任何暴力的痕迹。陆景阳像是睡着了,可他的头部被拧成了可怕的形状……几乎向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顾言强忍着不去联想父亲死时那可怕的身体。 这是他第三次目击死亡。 陆景阳手上的手机紧贴地面,在冰冷的铁板上不停地振动着。顾言挂断电话,声音随之消失了。在一片死寂中,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黑暗中,在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顾言转过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的人站在不远处,那人已经举起手枪瞄准了他的胸膛。顾言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枪身一响,他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跳下集装箱顶,整个人在地面上滚了一圈。 不过他完全没想到会摔得那么重。 下面的水泥地面像钢铁一样硬,他跌得不轻。右边传来了脚步声,顾言翻个身转向密集的集装箱区,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没了枪,他只能凭借本能做出反应。集装箱区虽然有很多掩护,可是走道的间隙非常大,一旦处于同一条直道,他的整个人都会暴露在对手面前。他必须计划好路线,随时准备转弯。 子弹“砰”地一声打在了他头顶上方。他感觉自己像比赛选手一样抬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弓着绳子低着头猛地奔向下一个拐角。子弹“嗖嗖”地从身后飞来,顾言再次扑倒在地,失控般地擦过水泥地面,整个人撞在对面集装箱的铁皮上。 妈的,衬衫算是毁了! 追杀他的人绕过所有遮掩物,无情地朝他靠近。顾言别无选择地继续奔跑起来。 他跑进中小型集装箱堆放的区域,摔倒在一个摞放成堡垒形状的集装箱群前。他翻身越过最前面那个,不断飞来的子弹打在铁皮上砰砰作响。 他连忙在这个坚固的堡垒里躲了躲,身后是越来越近的威胁。他觉得自己像头困兽。眼前唯一的一样东西竖在他面前,出乎意料地合乎时宜——那是一个半开的小型集装箱。看上去像是铜墙铁壁,只是它太小了,看上去更像是……一口棺材。 也许真的是为我准备的,就连尺寸都是量身定制。顾言心想。他看着空集装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进去。 脚步声在身后回响起来。 顾言此刻别无选择,只能把身体压低,摇摆着滑向那个小铁盒子,费劲地爬进了门缝的空隙。枪声再次响起。 伴随着子弹的呼啸声,顾言体会到了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一发子弹擦身而过。 耳边传来的风声如同皮鞭抽打般凌厉作响,打在铁皮上,差点就要了他的命。血液在他体内翻腾着,他飞快地弓着身子躲到“棺材”的另一头。他费劲地试图锁上门,可是依然有缝隙。他无路可逃了。 他确信这块狭小的地方将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不管是在看到陆景阳的尸体时,还是如今看到枪管出现门缝中时,他都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男人平举着手枪,瞄准了顾言的腰部。不可能打不中。 顾言闭上眼睛硬撑住身体,希望这个时刻快点结束。 可就在那时枪声消失了。呼啸的子弹声变成了空枪膛时扣动扳机发出的冰冷的咔嚓声。 顾言慢慢睁开了双眼。他强忍住身上的疼痛,枪声快把他的耳膜都快震麻了。他侧耳倾听杀手离去的动静,四周一片寂静,他想到了苏一诺,他必须赶紧去救她。 紧接着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声。顾言所处的小集装箱似乎突然歪向了一边。几百斤的重物摇摇晃晃地砸来,他一下子瘫倒在地。集装箱门滑下来砸到了地上,随后整个集装箱都从支撑板上滚了下来,倒转着砸向他。 “棺材”轰然落地,上边缘就落在他头顶几毫米之外的地方,吓得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睁开双眼时,顾言看见一道亮光。原来集装箱的右边缘并没有完全落地,仍有一部分架在了那两块支撑板上。 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条胳膊就从空隙里伸了进来,像条饥饿的巨蟒一般搜寻着。然后,这只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顾言试图还击,却发现左袖被压在了集装箱下面,让他的整条胳膊动弹不得。他用双脚试探着寻找架在上方的集装箱底,然后蜷起腿放平双脚用力蹬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箱子从支撑板上完全滑落到地上,“砰”地一声砸在杀手的胳膊上。 那男人压低嗓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那只手顿时从顾言脖子上松开,猛地抽了回去。集装箱“轰”地一声砸在了水泥地上。周围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顾言躺在一片寂静中,强忍着渐渐袭上心头的恐惧,转念又想到了火场,想到了她。 诺诺,你还活着吗? ------------ 苏一诺艰难地扶着沈萱。后者的手还被绑着,手腕上的绳子还连着一根被打断的铁栓——好几发子弹才打断了它。 费了好一番功夫她们才逃出了快要被大火摧毁的集装箱。她让沈萱侧身躺在地上,试图解开绳子。可那个结非常难解,苏一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了第一圈。打断她的是沈萱的尖叫: “小心!!” 苏一诺举起枪急忙转身,但还是晚了一步。来人的胳膊肘猛地砸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感到一股热流传遍了全身,枪瞬间脱手。 她摔倒在地,看着面前的黑影。因为遭遇重击,她的目光模模糊糊,可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 他的一条胳膊流着血,可眼睛平静无波,冷静得令人发指。 这是一双她四年前就在拉斯维加斯见过的眼睛。而他是她在过去两年日夜相处的人。 当年,谁能在拉斯维加斯怂恿沈萱袭击她?谁能确切地了解她的处事习惯,策划汽车爆炸案?又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伪造所有医疗档案? 她在今天上午刚刚得知了真相,可却并没有改变惨败的结局。苏一诺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笑了,眼睛涩得发疼,像是马上要流出泪来。 “晚上好……小齐子。” 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享受假期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炸弹!!”他大吼,“这里有炸弹!快疏散所有人!!”】 ------------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光,没有风,更没有出口。 严齐显然已经离开了。顾言躺在打翻的小型集装箱里,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进入危险的昏迷状态,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刚刚经过剧烈运动,正是需要大口呼吸的时候,可这里却压抑得令人窒息。他竭力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可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快要因为缺氧而死。 这就像被活生生地被封死在地底的一个棺材里一样。 港口那么大,这个箱子又这么厚,估计等到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被闷死了吧? 没被乱枪打死,竟然要这样死? 严齐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离去的吧。 迷糊中,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顾言想起他举起枪冷静地朝自己射击的样子,几乎要怀疑那个冷酷的杀手是否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不正经的外科医生。 第一次见到严齐时,他只当他是苏一诺的好友,还隐隐对他抱有敌意。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自己认为暴躁易怒、脑子被门挤过的精神病竟然是一切的幕后主谋。 幕后主谋…… 那么,解决了他,严齐还要做什么?去对苏一诺下手吗? ……不行,绝壁不行。 顾言慌了,来不及再多想,就把主要精力都集中到了怎么逃出去的问题上。集装箱倒下来的时候,他把被压住的左手衣袖抽了出来,此刻两手都能够自由活动。他试着推了推扣在身上的集装箱,甚至用上了脚来顶,可集装箱底却纹丝未动。 他悲哀又荒谬地想到,还不如刚才把衣袖压在下面呢,那样至少还能有条缝,可以透点空气进来…… 顾言艰难地转头朝四周看了看,想找出其他的亮光。集装箱的底部离他大概有30厘米的距离。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两只胳膊都无法完全伸直。 这个箱子太小了。 该死的机械化生产。他暗暗咒骂着。这个完美的工业文明产物有着笔直的边缘,完美的平行线,与地面贴合得严丝密合,就算经历了这样猛烈的碰撞依然没有一道豁口。 果然,太精致的事物有时会令人窒息。 “该死,该死,该死!”他低吼着,更加用力地举着集装箱。箱子稍微动了动。他下巴一沉,又继续咬牙推了起来。虽然这棺材似的箱子重得就像快大石头,可他手脚一起发力,还是把它抬高了一厘米,周围顿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可紧接着,只听“砰”一声巨响。集装箱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顾言气喘吁吁地躺在黑暗中,觉得里面的氧气更加稀薄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陷入了恐慌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四边的铁皮正朝他慢慢挤压过来。他被折磨得都快神智失常了。 他在自己身上乱摸,好半天后终于解下了腰上的皮带。其实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想找个楔子。如果他能抬起这个“棺材”,哪怕只是一条缝,再把这个楔子垫在下面,也许就能有足够的空气,延长他的存活时间。 他把一只手伸到身体的另一边,将皮带扣放在地面与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处,然后用另一只手用力向上举着箱子。集装箱纹丝不动。他又试了试,有那么一刹那,箱子似乎晃动了一下,仅此而已。 他不能再浪费自己的力气,只有两只手一起才能抬起集装箱。 顾言重新做了一下调整,先把皮带扣放在缝隙处,然后挪动身体,用肩膀把金属扣顶在了缝隙边上并固定住。密不透风的集装箱让他觉得越来越气闷,心里也越来越慌。 他大喝一声,爆发出全身的力量,一下子举起了箱子。 集装箱摇摇晃晃地从地面上被抬起了片刻,刚好来得及他艰难地把肩膀抵着的皮带扣推进缝隙。 箱子又落了下来。只听“咔嚓”一声,金属扣被压碎了。 ……他妈的,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顾言快气炸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想骂这一句话。 可万幸的是,通过破碎的皮带扣,他还是看出箱子被支了起来——一道狭长的光线从“棺材”边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精疲力竭的顾言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他等了等,希望那条缝里能吹进点风。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喉咙里更难受了。不管多大的风从这样狭小的缝隙里吹进来,也都会变得微弱得让人难以觉察。顾言不知道这点儿空气够不够他维持生命。 如果够,又能维持多久呢? 要是他真的这样去了,人们要花多久才能发现他在这儿呢? 顾言无力地捶了捶上方的铁皮,觉得自己真憋屈。如果他是因为枪伤而死的,以后说出去该多牛逼啊,可要跟人说他是被自己弄倒的集装箱活活闷死的…… 不对,都死了还说什么,真是快精神错乱了…… 拳头捶在铁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顾言的衬衫袖口垂了下来,露出了手腕上那一小块微弱的光芒。 那是他的夜光电子表在发光。 12:32 他愣愣地看着那块硕大又精致的手表,上面冷冰冰的时间似乎也了嘲弄的意味。他突然想起了这块表的用途,不禁哑然失笑。 手机在刚才激烈的打斗中早就掉了。也许,如今只有它能帮助他……虽然希望不大,而且很可能会…… 妈的,不管了,拼了!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也不能让小诺诺当寡妇!养个伤残人士总比当寡妇好吧! 顾言暗自给自己鼓着劲,完全忽略了某女很可能转眼就忘了他蹦蹦跳跳地去找新郎君的事实…… 胳膊沉重如铅,顾言控制住颤抖得不听使唤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手表,做出了最后一搏。他拧动其中一个小转盘,然后按了一下按钮。 他快要失去知觉了,两边的铁皮似乎又在慢慢朝他挤来。先前的恐怖又袭上了心头。他竭力想象自己正站在一块空地上,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没用,无穷无尽的梦魇似乎一下子全都闯进了他的脑海中…… ------------ 半夜三更,海港上灯火通明。大火和枪声终于惊动了警察和消防队员,整个港口一片混乱,如同歇底斯里发作一般。人们仓促地采取了措施。 负责救火的六名消防队员用卤代烷气体熄灭了集装箱里蔓延而出的熊熊大火。 用水灭火会便宜一些,可如果那样,水遇热产生的蒸汽就会毁了里面残存的货物——星宇集团的周总千叮咛万嘱咐能抢救多少就抢救多少,而作为补偿,他会付给他们一笔数目客观的酬金。 由于工作性质决定,消防队员们几乎每天都看到种种惨案,但在这个港口出现的景象让他们每个人都无法忘怀,那场景就像从黑道电影里截取出来的一样,虽然目前还没有查明始作俑者,可光是那遍地的弹孔和滔天大火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幸的是,和大多数事故发生时一样,伺风而动的媒体远比有关部门先到达现场。在消防队员清理好现场之前,他们已经无孔不入地拍摄了大量照片和录像。因此,当消防队员和警察一起清理出第一具尸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那是谁。 “这是北江地产的陆景阳。”有人小声说道。 陆景阳的死状实在令人不忍。下一刻,所有的媒体记者都在疯狂给亿邦集团和北江的管理层打电话,可所有的电话都占线,让他们采访无门。 一位警官低头察看着集装箱区域的损坏情况,想象着这里可能发生过的冲突。他看到有一片区域的集装箱上打满了子弹孔。很明显,打斗非常激烈,甚至一个小型集装箱都从支撑板上滑落,倒转着砸到了地上。 这里乱七八糟的。还是等取证小组赶来之后再处理吧。警官想着,转身就要走开。 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停了下来。 他敏锐地听到小集装箱里传出一种声响——那是无论哪个警察或者消防队员都不愿意听到的声响。 滴滴,滴滴,滴滴。 这是…… “炸弹!!”他大吼,“这里有炸弹!快疏散所有人!!”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记者们哪还顾得上什么突发新闻,一听炸弹二字就轰地四散而逃,更有甚者连十几万的器材都不要了,差点引发踩踏事件。因为不清楚炸药的杀伤力,所有人都退到了几百米开外。 不到五分钟,拆弹小组就赶到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棺材”翻了过来,终于发现了“嘀嘀”的电子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迷惑不解地盯着箱子下的某物看了又看。 “救护车!”最终有人尖叫道,“快叫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正因为有你这样的灵魂。我才祈祷到现在。】 ------------ 凌晨三点。 一辆不起眼的雪佛兰从河边公路上驶过,拐进一座可以俯视河道的石砌建筑。 车缓缓停稳。驾驶坐上的男人灭了引擎,单手扛着一个女人跳下了车,从石头地道里盘旋着爬上楼。他受了伤,幸好肩上的人比较苗条。 严齐走进房间,扔下车钥匙,把苏一诺放到了沙发上。接着,他熟练地把她的胳膊捆到了身后,又绑住了双脚。 做完这一切,他到了石砌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夜晚的微风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河流在他脚下波涛汹涌。他举目望向不远处的顾氏集团大厦,一言不发。 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在他身后苏醒了过来。严齐转过身,正好对上她那双混杂着失望、疑惑和愤怒的眼睛。 “小齐子……”她的声音有些发哑。 她想让他别闹了,她想问他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愚人节的玩笑。她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里枪声火光震天,可醒来之后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苏一诺,而他还会是那个没正形的严齐。她每天为了顾言困恼,而他会用气得死人的话开解她…… 苏一诺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只是身处噩梦之中,可早晨王捷给她的文件却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一切。绑架案的幕后元凶就是严齐,他出现在医院也绝非偶然。而当年的枪击案,有证据显示警方联系他之前他就到达了拉斯维加斯,和他同乘一架航班的,就是沈萱。他们早就已经有了协议…… 严齐低头看着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平静以外的情绪。他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微微抬起她的头,把手放在下颚上,找到了头部下方的凹陷处。苏一诺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不顾她的挣扎,他用一种强劲得能把人捏碎的力气,狠狠压进了那块软骨里。苏一诺立刻就倒了下去。 在他离去时,她最好还是昏迷不醒。尽管手脚都被捆着,绝对不可能逃跑,但他不想回来后发现她已经挣扎得精疲力尽。 “我要你留着力气,”他低头凑在她耳边,喃喃道,“……为我留着。” 他站起身,换下了带血的衬衫,处理受伤的手臂。随后,他下楼走进了地下室。地底的空气非常阴湿,让人不寒而栗。牢房里,一个孤单的老人独自站着。 “沈维森,”严齐咬牙切齿地问,“你还在祈祷吗?” 老人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怜悯和无所畏惧。 他说:“正因为有你这样的灵魂。我才祈祷到现在。” ------------ 顾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望着漆黑的夜空。他的头顶飘荡着稀薄的烟雾,嘴巴上罩着什么东西。消防队员正在他身边忙碌,不远处,救护车尖厉的啸声划破了夜空。 他在哪里,昏迷了多久,这些他都全然不知。他一把将氧气面罩扯了下来。空气里有股难闻的味道,显然,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顾言艰难地动了动脖子。他的头被砸得很痛,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试着坐起来,可马上,几个蓝衣人就冲到了他身旁。 “你需要尽快送医!”那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回地上,指挥着担架过来,“我是医院的救护人员。” 顾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最后听从了那人的建议。头顶的烟雾还在缭绕,他的脑子一片眩晕。到底是怎么了? “手表是你的救星。”那个救护员说。 顾言顺着他的手势望向了胳膊上的电子表,终于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想起自己定过时间。就在他呆呆地望着表盘的时候,他又留意了一下时间: 3:05 他蓦地坐直了身子。 之后,一切都回想起来了。 ------------ 顾言和消防队员还有几个警察一起站在烧毁的集装箱前。他们喋喋不休地问了他一长串问题,可他根本没听他们在问什么。刚才他猛地推开了担架站了起来。这位珠宝商拿出律师的缜密思维和咄咄逼人,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强迫他做什么。 虽然浑身酸疼,他他知道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一个消防队员穿过一地狼藉,走到他面前说:“顾先生,我又检查了一遍,我们只找到一个昏迷的短发女士和陆景阳先生的尸体,没有看到您说的苏小姐的踪影。” “谢谢。”顾言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知道自己该宽慰还是该恐惧。他知道当时她正一门心思要救沈萱,可现在,沈萱还在,她和严齐却消失了。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让他浑身冰冷。 他四下看了看,冷静地问:“联系到唐子楠了吗?” “没有。骑士资本和亿邦集团的电话全部占线。”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声音。顾言转过头,看到赵子龙在一个救护人员的搀扶下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顾言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周围媒体蜂拥而至的吵闹声就盖过了他们的声音。 顾言知道,这边发生的惨剧如果还没上新闻的话,络上估计已经传疯了。他希望几家公司的公关部都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并且采取了相应的对策。否则天一亮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另一场灾难。 他突然感到一阵孤单。他的计划出了纰漏,陆景阳死了,而墙头草赵子龙不能完全信任。虽然他这些年对赵子龙一直防了一手,但被背叛的感觉还是让他身心俱疲。 突然,他觉得一直以来驱使他的动力——复仇,壮大顾氏,与幕后之人一较胜负——所有的事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个难以抗拒的念头。这个念头简单、强烈、迫切。 找到苏一诺。 他常常听人说,危机可以把两个人拴在一起。那种患难与共的情感是十年相处都磨合不成的。他终于相信此言不虚。孤独,恐慌,愤怒……一时间,一切的阴谋得失都不再重要。他只想找到她,知道她没事,把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放手。这种痛苦给了他力量。 顾言驱逐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集中精力思考着。他希望严齐在对苏一诺下手之前先去做点其他事,否则已经太晚了…… “不,”他自言自语,“你还来得及。” 他知道严齐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在消声灭迹之前,这个男人还要再出场一次。 会在哪儿?严齐会把他带到哪儿? 一道灵光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那一刻,顾言感受到了在他的整个律师和商人生涯中都不曾感受到的激动。在这绝望的一夜里,他第一次找到了让他坚持下去的东西——希望。 顾不上身后那群依然在忙碌的消防队员,他穿过现场朝陆景阳的尸体走去。身为律师,他深知自己现在再不溜就会被逮到局子里去了,到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他走到陆景阳身边,跪在地上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走了陆景阳身上的半自动手枪和手机。 他必须打电话求助,但绝对不是在这里打。严齐打算去的地方也必须保密。他哪天嫌苏一诺死得不够快了,才会让拉响警笛的警车和采访车呼啸着去添乱! 顾言从混乱的消防车里顺了一件黑色防火外套穿上,一声不响地溜了出去,躲过了正成群结队涌向港口的媒体。他穿过停得乱七八糟的车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打开了手机,顺手一划就解了屏幕锁。 他试着打唐子楠的号码,但只听到静电噪音。再打其他的,要么是不再服务区,要么就是他需要授权密码才能拨出电话。 陆景阳这个白痴!顾言暗自腹诽,鼻子却有点酸。他转头去找公用电话,可一个海港上有电话的几率就跟火星上有麦当劳差不多。 他现在是孤身一人。 起初的自信渐渐消失。顾言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悲催到顶了——先是被严齐追杀得满地打滚,又被压在“棺材”里,然后昏迷,现在是又冷又饿……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消防灯照得灯火通明的案发现场,思考着要不要回去寻求帮助。但直觉提醒他,多余的帮助,尤其是未经训练的人的帮助只会适得其反。要是严齐知道他们过去……他想起了苏一诺,他不能用她的生命来冒险。 顾言四下张望着,想找辆车。他开来的车在港口的另一面,他可不想费这个体力和时间再跑过去。而这里离他要回的地方足足有几十公里,他又不是钢铁侠“咻——”一声就能闪亮登场! 借消防车?借采访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溜走,他多延误一时,苏一诺就会多一分危险。顾言下定了决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做了件媲美精神病人的事情,他真怀疑自己当时中邪了—— 他直接冲到一辆刚停稳的别克轿车旁边,从窗口用枪指着司机。 “出来!”他吼道。 那人大概是某家报社的记者,半夜三更开了半天车来赶突发新闻的。小记者哪里见过顾言这种杀人不要命的阵仗,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下了车。 顾言跳进车里握住方向盘,一踩油门,眨眼就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更新请见上一章,本章为防盗章节,误买,买了也没事,晚上会换成新的内容】 ------------ 顾言臭着一张后爹脸,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脑子里全是刚刚跟他吵架的某个姓苏的女人。想来想去,胸口更痛了。 天才刚亮,路上空空荡荡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半小时前才存的号码。 “您好,我是严齐。请问……” 顾言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我要做个全身体检。” “……我帮你把电话转给前台吧。”对方气呼呼地回答,显然是因为大清早接了个预约电话而不爽。 “严齐医生,我要找的就是你。我是顾氏珠宝的顾言。” 严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当初在财经报上看到过“顾言”这个名字。二十八岁,顾氏的新老板,去年因为父亲去世匆忙回国接任,结果在董事会上出了大丑…… 不过再怎么出丑也是金主啊金主。 严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顾总您好,您请讲。” “我要做个全面检查。血液,心脏,肝功能,肾功能,耳鼻喉……” “您放心,这些我们诊所都能做。”顾言听到听筒另一端传来笔记本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键盘的敲击声,“我们定在……三天后,您看如何?” 顾言笑了:“三分钟后还差不多。” “……顾总您开玩笑?现在才七点不到!” 顾言没回答,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朝城东的一片商业区驶去。然后以非常职业化的口吻说:“严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两年前你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言诺律师事务所曾为你的一件枪击案辩护——” 严齐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防备。 顾言勾了勾嘴角,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车前方狭窄的街道:“我知道。这是我同事的案子。我是言诺事务所的合伙人。” “……” “据我所知,你好像瞒了几份材料,比如某位苏姓小姐——”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言冷笑。 这两个人果然搞不清楚! 再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死女人,很喜欢这小男生是不是?挨得那么近,互相找虱子呢你俩! “我在美国司法部有几个朋友,他们大概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你,你这是违反职业道德啊你!”严齐几乎在对着话筒吼了。 “我知道。可严医生,是你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话音刚落,马路前方突然突然拐出了一辆车,顾言被突如其来的车灯照得睁不开眼—— 傻逼! 他把手机扔在旁边,抓紧方向盘猛地朝右一个大拐,惊险避开,差一点就迎面撞上了。 “喂?”他又捡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听筒那端一点声音都没有,顾言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那人没挂电话。 过了很久,严齐小媳妇一样憋屈的声音才从另一头传来:“顾先生,你这是讹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的……” 顾言叹了口气。“我没想讹你,我只想马上做个身体检查而已。”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会付你三倍的检查费。” 他在诊所外转了一圈,找到了泊位。天几乎全亮了,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不远处顾氏集团大厦顶层,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他撞上车门,锁好车,沿着石阶往上走。 听筒里传来严齐苦大仇深的呼气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那我看看今天能不能给你排个空档……你几点有空?” 顾言来到台阶顶层,推开严齐诊所的大门。 “我已经在门口了。” ------------ 当顾言在又黑又冷的房间里做着超声波检查的时候,苏一诺正快步走向街边一家咖啡馆。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早上跟顾言吵得太凶,居然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这次约她来的女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栗色卷发,懵怔的表情写满良善,一看就是那种只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乖女孩。 苏一诺的唇角一弯。顾言的品位从没让她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可惜这样的美女却没个好脑子。 苏一诺放下包坐定,点了杯蓝山,随后就一语不发地从左手边拿了本杂志翻。见她久久不开口,对面的美女有些局促,终于忍不住自我介绍:“苏小姐,你好,我叫秦若。” 秦若。情若。 好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苏一诺手上动作没停,只随口应了声:“请叫我顾太太。” 此言一出,对面人原先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安地挪到了桌下。 苏一诺冷冷地看着她,能够做到一天几十通电话骚扰她的人,此刻居然紧张得就像被骚扰者——这种女人,不是段位太低就是城府太深。 她淡然地抬起头,慢悠悠开口:“秦小姐今年多大?” “二十。” 多好的年华,其他女大学生都在结伴聊天逛街扯八卦学化妆,可眼前这位秦若却在跟她这位大龄已婚妇女对峙。 苏一诺心下暗叹,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这位祖国花朵的三观,于是敲敲桌子诚恳地说:“有时间骚扰别人的生活,不如好好读。” 小姑娘明显没听进去,蜜色的唇抿了抿,转移了话题:“之前顾总告诉我他有太太,我以为是说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苏一诺眼神一暗,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白皙的指背上并没有戒指。 正室做到这地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抬头看到秦若正在细细打量她。撞上她的目光,秦若貌似不经意地摸摸颈间水滴状的挂坠。 苏一诺眼角瞥到她的动作,微微蹩眉,突然失去了继续打击小三的*,只是简单地说:“那现在你知道了,所以请停止对我的骚扰。这么简单的事应该做得到吧?” 说罢抓起包就打算撤。就在这时,秦若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呈夏雨荷状含了一包泪:“苏小姐,我不是要他的钱……我只是想陪在阿言身边。昨天,阿言告诉我,你们当初是闪婚,没有感情……既然你不爱阿言,那……” 苏一诺皱眉,她连他们闪婚都知道? 秦若的声音本就酥软,再一口一个阿言,听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又看了眼她摸挂坠的动作,不由轻笑:“你说你不为了钱?那好,现在就把你脖子上的项链还掉,我就相信你的话。” 秦若还想开口说什么,苏一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别跟我说这是顾言送你的之类的鬼话。如果我没认错,这个挂坠是顾氏原来的春夏新品。”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顾言从斯图加特回国,电脑上就是这个挂坠。她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做这么大块的玻璃石了”,顾言笑着回答:“亲爱的,这是宝石。”她说庸俗,最后那个设计没通过,那坠子也被顾言丢在办公室忘到了脑后。 不过是个被砍掉的半成品,居然还有人当成宝贝,耀武扬威地在她面前炫耀。 眼前秦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染上了一丝怒意。 苏一诺嗤笑一声。顾言这个人向来洁癖得厉害,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虽然她一直鄙视他的人品,可在小三方面对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过以秦若这样的年纪和阅历,懂得拿个坠子来设计挑衅,已经算是聪明的了。 她一字一句地问:“秦小姐,你确定你真的和顾言有过什么吗?” 对面人动作明显一滞。苏一诺捋了捋头发,慢条斯理地抛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gay吗?” 秦若看上去就像是被雷劈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才恢复到正常大小,脸色青一片白一片,红唇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这……这怎么可能?!” 苏一诺嫣然一笑,把手上的杂志扔到她面前。版面上赫然就是本城某名少的妖娆身型。 高、富、帅,还是个基,顾总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呀。 “你平时不看杂志电视?”苏一诺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其实,有时候八卦新闻还是挺靠谱的。” 她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敲敲太阳穴:“小姑娘,城大好歹也是名校,别给母校抹黑。好好动动脑子,衣服项链包都是要靠自己挣的,毕竟你用情再怎么深,弯也掰不直啊。” 说罢忽然想起什么,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票子放在桌上:“我不想追究你是怎么弄到我手机号的,我只劝你,多为家人着想。” 秦若的家底,私家侦探早已帮她查清:父亲是个小学老师,母亲无业一直在家,目前就读于城市大学外语系,因为成绩优异被推荐到顾氏珠宝做实习生。 不想再多看对面人一眼,她勾唇笑笑转身离去。脸上凉薄的神色倒和顾言有七分相像。 刚走出咖啡馆,包里的手机就叫了起来。她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老板徐天赐欠扁的声音:“一诺,你在哪儿呢?”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整了整皮包肩带:“在市区。” “市区?那就好,那就好。”那头的人兴奋得有些反常,直接打断了她,“你赶紧的,半小时内到汉邦酒店来。” “到底什么事?喂?喂?” 不等她说完,那端已经光速收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更新请看上一章。防盗章节,勿买,买了也没事,以后会有新内容替换】 ------------ 顾言臭着一张后爹脸,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脑子里全是刚刚跟他吵架的某个姓苏的女人。想来想去,胸口更痛了。 天才刚亮,路上空空荡荡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半小时前才存的号码。 “您好,我是严齐。请问……” 顾言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我要做个全身体检。” “……我帮你把电话转给前台吧。”对方气呼呼地回答,显然是因为大清早接了个预约电话而不爽。 “严齐医生,我要找的就是你。我是顾氏珠宝的顾言。” 严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当初在财经报上看到过“顾言”这个名字。二十八岁,顾氏的新老板,去年因为父亲去世匆忙回国接任,结果在董事会上出了大丑…… 不过再怎么出丑也是金主啊金主。 严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顾总您好,您请讲。” “我要做个全面检查。血液,心脏,肝功能,肾功能,耳鼻喉……” “您放心,这些我们诊所都能做。”顾言听到听筒另一端传来笔记本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键盘的敲击声,“我们定在……三天后,您看如何?” 顾言笑了:“三分钟后还差不多。” “……顾总您开玩笑?现在才七点不到!” 顾言没回答,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朝城东的一片商业区驶去。然后以非常职业化的口吻说:“严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两年前你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言诺律师事务所曾为你的一件枪击案辩护——” 严齐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防备。 顾言勾了勾嘴角,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车前方狭窄的街道:“我知道。这是我同事的案子。我是言诺事务所的合伙人。” “……” “据我所知,你好像瞒了几份材料,比如某位苏姓小姐——”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言冷笑。 这两个人果然搞不清楚! 再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死女人,很喜欢这小男生是不是?挨得那么近,互相找虱子呢你俩! “我在美国司法部有几个朋友,他们大概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你,你这是违反职业道德啊你!”严齐几乎在对着话筒吼了。 “我知道。可严医生,是你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话音刚落,马路前方突然突然拐出了一辆车,顾言被突如其来的车灯照得睁不开眼—— 傻逼! 他把手机扔在旁边,抓紧方向盘猛地朝右一个大拐,惊险避开,差一点就迎面撞上了。 “喂?”他又捡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听筒那端一点声音都没有,顾言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那人没挂电话。 过了很久,严齐小媳妇一样憋屈的声音才从另一头传来:“顾先生,你这是讹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的……” 顾言叹了口气。“我没想讹你,我只想马上做个身体检查而已。”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会付你三倍的检查费。” 他在诊所外转了一圈,找到了泊位。天几乎全亮了,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不远处顾氏集团大厦顶层,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他撞上车门,锁好车,沿着石阶往上走。 听筒里传来严齐苦大仇深的呼气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那我看看今天能不能给你排个空档……你几点有空?” 顾言来到台阶顶层,推开严齐诊所的大门。 “我已经在门口了。” ------------ 当顾言在又黑又冷的房间里做着超声波检查的时候,苏一诺正快步走向街边一家咖啡馆。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早上跟顾言吵得太凶,居然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这次约她来的女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栗色卷发,懵怔的表情写满良善,一看就是那种只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乖女孩。 苏一诺的唇角一弯。顾言的品位从没让她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可惜这样的美女却没个好脑子。 苏一诺放下包坐定,点了杯蓝山,随后就一语不发地从左手边拿了本杂志翻。见她久久不开口,对面的美女有些局促,终于忍不住自我介绍:“苏小姐,你好,我叫秦若。” 秦若。情若。 好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苏一诺手上动作没停,只随口应了声:“请叫我顾太太。” 此言一出,对面人原先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安地挪到了桌下。 苏一诺冷冷地看着她,能够做到一天几十通电话骚扰她的人,此刻居然紧张得就像被骚扰者——这种女人,不是段位太低就是城府太深。 她淡然地抬起头,慢悠悠开口:“秦小姐今年多大?” “二十。” 多好的年华,其他女大学生都在结伴聊天逛街扯八卦学化妆,可眼前这位秦若却在跟她这位大龄已婚妇女对峙。 苏一诺心下暗叹,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这位祖国花朵的三观,于是敲敲桌子诚恳地说:“有时间骚扰别人的生活,不如好好读。” 小姑娘明显没听进去,蜜色的唇抿了抿,转移了话题:“之前顾总告诉我他有太太,我以为是说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苏一诺眼神一暗,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白皙的指背上并没有戒指。 正室做到这地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抬头看到秦若正在细细打量她。撞上她的目光,秦若貌似不经意地摸摸颈间水滴状的挂坠。 苏一诺眼角瞥到她的动作,微微蹩眉,突然失去了继续打击小三的*,只是简单地说:“那现在你知道了,所以请停止对我的骚扰。这么简单的事应该做得到吧?” 说罢抓起包就打算撤。就在这时,秦若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呈夏雨荷状含了一包泪:“苏小姐,我不是要他的钱……我只是想陪在阿言身边。昨天,阿言告诉我,你们当初是闪婚,没有感情……既然你不爱阿言,那……” 苏一诺皱眉,她连他们闪婚都知道? 秦若的声音本就酥软,再一口一个阿言,听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又看了眼她摸挂坠的动作,不由轻笑:“你说你不为了钱?那好,现在就把你脖子上的项链还掉,我就相信你的话。” 秦若还想开口说什么,苏一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别跟我说这是顾言送你的之类的鬼话。如果我没认错,这个挂坠是顾氏原来的春夏新品。”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顾言从斯图加特回国,电脑上就是这个挂坠。她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做这么大块的玻璃石了”,顾言笑着回答:“亲爱的,这是宝石。”她说庸俗,最后那个设计没通过,那坠子也被顾言丢在办公室忘到了脑后。 不过是个被砍掉的半成品,居然还有人当成宝贝,耀武扬威地在她面前炫耀。 眼前秦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染上了一丝怒意。 苏一诺嗤笑一声。顾言这个人向来洁癖得厉害,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虽然她一直鄙视他的人品,可在小三方面对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过以秦若这样的年纪和阅历,懂得拿个坠子来设计挑衅,已经算是聪明的了。 她一字一句地问:“秦小姐,你确定你真的和顾言有过什么吗?” 对面人动作明显一滞。苏一诺捋了捋头发,慢条斯理地抛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gay吗?” 秦若看上去就像是被雷劈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才恢复到正常大小,脸色青一片白一片,红唇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这……这怎么可能?!” 苏一诺嫣然一笑,把手上的杂志扔到她面前。版面上赫然就是本城某名少的妖娆身型。 高、富、帅,还是个基,顾总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呀。 “你平时不看杂志电视?”苏一诺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其实,有时候八卦新闻还是挺靠谱的。” 她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敲敲太阳穴:“小姑娘,城大好歹也是名校,别给母校抹黑。好好动动脑子,衣服项链包都是要靠自己挣的,毕竟你用情再怎么深,弯也掰不直啊。” 说罢忽然想起什么,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票子放在桌上:“我不想追究你是怎么弄到我手机号的,我只劝你,多为家人着想。” 秦若的家底,私家侦探早已帮她查清:父亲是个小学老师,母亲无业一直在家,目前就读于城市大学外语系,因为成绩优异被推荐到顾氏珠宝做实习生。 不想再多看对面人一眼,她勾唇笑笑转身离去。脸上凉薄的神色倒和顾言有七分相像。 刚走出咖啡馆,包里的手机就叫了起来。她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老板徐天赐欠扁的声音:“一诺,你在哪儿呢?”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整了整皮包肩带:“在市区。” “市区?那就好,那就好。”那头的人兴奋得有些反常,直接打断了她,“你赶紧的,半小时内到汉邦酒店来。” “到底什么事?喂?喂?” 不等她说完,那端已经光速收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卧槽!你脑残啊,这是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卫星天线折叠支架,不是梯子!要好几百万呢!!】 ------------ 顾氏集团楼底喷泉水下的一堆硬币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两个人。四周一片死寂,严齐已经离开。 其中一人嘴里死死咬着一根黑色的橡胶管。 橡胶发泡器里涌出的气体污浊而带有毒性,呛得顾言的喉咙生疼,像吞下了一把火。可他没有咒骂,就是这个让他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装溺水有多像,但作为律师,这种事总是有所耳闻。他尽了全力,最后甚至拼死挤出了肺里所有的气体,才让身体沉到水底。 严齐终于信了,松开了手。 此刻,顾言的眼前已经一阵白一阵黑,几近窒息而亡的边缘。他又吸了一大口发泡器里刺鼻的气体,然后艰难地划了几下水,游到喷泉边缘的石壁上,缓缓地浮出了水面。 雪佛兰轿车不见了。 顾言常常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冬日的空气像冰冷的液体一样涌入了他的肺部。他赶紧游回沈维森所在的地方。老人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知觉,但不管苏醒可能性多小,他总得试试。 顾言费劲地把老人拽出水面,却见沈维森的双眼已经外翻,已经停止了呼吸,脉搏也没了。 不妙,不妙啊。 因为铁链的重量,他不可能把老人拖出喷泉,只能用力把沈维森推到了喷泉的边缘,拉上大理石沿口。顾言心中惊惧,快速开始急救。他双手压上老人缠着铁链的胸膛,把他胸腔内的水压了出来,然后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他曾经受过专业急救培训,动作果断而谨慎。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沈维森没有醒来。顾言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岳丈躺在他面前归西了。 老人安静地躺在夜色中,在齐腰的水中依旧保持着一种异的威严。顾言抬起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这个老人曾经是他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仇人。如今却得知,一切皆是可笑的误解。顾言突然感到疲惫不堪,身上的伤口突然疼痛起来,他的眼眶里溢出了泪水。这让他吓了一跳。 然后,多年来第一次,他哭了起来。 许久之后,顾言从死去的老人身边重新坐回了深水里。混着鲜血的喷泉水洗去了他脸上的泪水。精疲力竭的感觉渐渐消失,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抗拒、近乎疯狂的冲动,让他全身重新涌现出了力量。 他不再去想心中的痛苦,他必须集中精力思考接下来必须做的事情—— 找到严齐,救出苏一诺。 他觉得自己的意志坚定得超乎想象。他又看了看手表,电子表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整,天快要亮了。 他从喷泉里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黑色外套披上。地面上满是因争斗而溅出的水迹,还有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迹。顾言知道那是严齐受了枪伤脚留下的。 他重新按动了几下电子表。表面的地图上显示出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蓝点——他在那把给苏一诺的手枪上留下了跟踪器。很明显,那把枪被落在了严齐的车上。 顾言深吸一口气,浑身湿透地钻进那辆他抢来的车。车拐了个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时,他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警车,还有大厦楼底鬼鬼祟祟往外张望的保安。 ------------ 顾言开着车飞速穿行在夜色中。天快要亮了,可四周的黑暗却依然浓重。他沿着没有路灯的河边公路疾驰,不敢开车前灯暴露目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目的地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右手边。 沈家旧宅。 这是沈维森曾经的府邸,也是当年苏一诺幼年时曾和她的母亲住过的地方。 前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黑暗中,顾言猛踩刹车,堪堪拐了个弯。他刚松了口气,却突然看到路上出现了几个石墩子。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车滑行了十来米,“砰”一声撞在其中一个矮小的水泥墩上。 这条路只通行人! 顾言晃晃悠悠地从车里爬了出来,看到车头已经被撞得变形了,万分后悔没走别的路线。顾大总裁一把年纪裹在一堆湿衣服里腰酸背痛、冷得发抖,最后低声咒骂了几句,抬腿就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耳畔风声呼呼而过,眼前的沈家旧宅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座有着铜墙铁壁的城堡,一个无法攀登的险峰,比那些摩天大楼更令他惧怕。“9·11”的恐怖回忆又蜂拥而来。这些年他坐在钢筋铁骨水泥森林之中,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感到窒息。石砌建筑有着圆形的屋顶,像一座死亡之城,像一个浸泡在黑暗宇宙中永远不会反射光明的死寂星球,夺走一切他所珍视的东西。 一诺,你在里面吗? 这个女人,她的心中装得下朋友亲情,装得下音乐梦想,却始终装不进他的柔情脉脉情意殷殷。她从来不相信他,从来不相信他会为了她改变初衷,为了她放弃多少垂手可得的利益。 他终于来到了宅院巨大的双扇铁门前,用力推了推。陈旧的铁门发出低低的吱嘎声,明显被锁住了,根本开不了。这座宅邸曾经是沈家的根,即使后来沈维森在儿子去世后搬去了另一处房产,这里的防护措施也没少,四周连流浪汉都不见。顾言觉得自己赤手空拳破门而入的希望基本为零。 他又看了看手表,小蓝点就在自己附近,显示那把枪的确就在这里面。他绕着外墙跑了起来。铁门没有刚被开启过的痕迹,一定还有别的地方能进去! 绕过了两个墙角,顾言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入口——那是一扇木门,看上去就像日常消耗品进出的侧门。可这扇门依旧推不开,很明显,有人进去后把门又堵上了。 他抬起头朝宅子望去。房子唯一的光源来自周围的地面探照灯,所有的窗都暗着。更高处,在那个圆形屋顶的下方,距离地面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突出的阳台。石砌的栏杆似乎有着微光,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片光似乎闪了闪,有一个看上去像人影的东西投射在了上面。 顾言湿漉漉的身体打了个冷颤。 上面有人! “一诺!” 他大吼了出来。可身后河水的波涛把他的声音淹没了。顾言急得就像个大茶壶一样直转圈,完全忘了自己干的好事,心里不停咒骂那些该死的警察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往四周望了一圈,突然发现马路对面不远处停着一辆某电视台的采访车。 ……于是他提着枪跑了过去。 车里那个倒霉的家伙正在带着耳机摇操纵杆,顾言用枪托把车窗敲得啪啪响。那人总算开了车门,扯下耳机,打量着顾言在寒风中凌乱的落汤鸡造型: “哥们,怎么了?” 顾言激动地说:“我要打电话!” 那记者又上下扫了他一遍,估计在回忆这两天有没有哪家精神病院走失人口。 “拨不出去的。你不知道今晚有大新闻吗,我都试了一晚上了,全都占线。” “那你看到有什么人从那里进去吗?”顾言指了指那扇木门。 “有啊。有辆黑色雪佛兰一晚上都在进进出出。”那男人点点头,“真他妈走运。你知道吗,从那个阳台取景一定很棒,能清楚拍到顾氏集团那栋楼。我之前在顾氏大厦都没能挤进去,只能跑到这里来等。听说这次出事的是顾氏的老总啊,好像还跟他那个苦情老婆有关系……” 顾言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采访车顶的卫星支架上。 从这里直接爬上阳台是不可能的,但他能先翻过宅子外面的围墙。 “……你说这究竟是怎样一场虐心虐身的情感纠缠大戏,如果我们组能抢到,明天的收视率就能暴涨!” 男人期待地结束了他的讲话,转头却看见顾言正阴测测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这个久经摧残的娱乐记者都有点发毛。 顾腹黑指着卫星支架问他:“这东西有多高?” “啊?”记者一脸茫然,“十五米,怎么了?” “帮我个忙,把车开到墙角下面。” “什么?” 顾言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一遍。 “卧槽!”娱记悲愤了,朝他瞪着眼睛,“你脑残啊,这是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卫星天线折叠支架,不是梯子!要好几百万呢!!” 顾言瞥了他一眼,右手转着枪:“你不是要收视率吗?我给你的消息能让你在内环买套房。” 三分钟后,顾大侠在近十米的高空中临风摇晃着,他探出身,攀着主宅的墙头爬了上去,跌跌撞撞地落在屋外的棱檐上。 “喂!说话要算话!”记者在下面喊,“死的那个人是谁?” 顾言低头看着他,所剩无几的良心有些不安,但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何况,无论亿邦怎么封锁,天一亮这个消息肯定会被曝光。 “沈维森。亿邦集团的沈维森。他在喷水池里。” 记者听完这个独家新闻,呆了一呆。随后他飞快地带上耳机爬上车收了支架,一阵烟似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这么久没更新收藏掉得十分*TAT 万般都是我的错,感谢每一个继续支持我的亲。这文还有两章左右完结,我会努力写的。谢谢大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顾总,你一定是得到了春哥的保佑。】 ------------ 幸亏宅邸有探照灯照明,顾言才能踏着石砌围墙飞快地奔跑。夜风很冷,湿透的衬衣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低头望向下面的庭院,他发现那里简直是个古战场博物馆——一排排的弩弓,石炮,还有许多吓人的装置……没想到沈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藏癖! 夜色中那些影影绰绰的轮廓令周围的恐怖氛围又浓重了不少。顾言几乎要觉得自己穿越到某部好莱坞冒险片里了。 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主屋上。在那里,高处的阳台依然被屋内的灯光照亮着。他想喊,却又知道不能喊。他得找条路进去。 顾言估算了一下自己离地面的高度,然后紧贴着围墙的斜坡翻进了庭院。重新落到地面上后,他绕着主屋摸索了起来。他路过了三个门廊,但每一个都被锁上了。整个房子看上去就像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严齐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他绕着主屋跑了整整一圈,终于发现有一条石头车道径直穿过了外面的庭院,从之前他见过的那扇侧门一直延伸到房子内部,通向主屋的中心。那是条平坦的通道,似乎是以斜坡状盘旋着通向楼顶,就像有些停车库的设计一样。 联想起刚才那个记者所说的“有辆黑色雪佛兰一晚上都在进进出出”,顾言意识到,严齐一定是把车开上去了。 通道口的大门被拉了起来,就像在为顾言引路。可是跑到门口的时候,他心中的那股喜悦一下就被冲得无影无踪了。 这条通道居然是向下走的! 不是这条路。它通往地下室,而不是顶楼。 顾言皱起了眉头。站在这条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底的通道的入口,他又抬头望了望上面的阳台。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仅仅犹豫了片刻,男人就一头冲进了黑暗之中。 ------------ 地道里越来越黑,顾言还在向下走着。 往地下回旋了一圈之后,灯光全没了。如今他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放慢速度,感受着渐渐变得平坦的地面。 听到脚步回声的时候,顾言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房间。面前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那是有什么反光体反射出的微弱亮光。顾言伸出手向前走去,摸到了一个冰冷而光滑的表面,然后是金属窗框和门把手…… 那是一辆汽车。 他摸索着将手扣进了把手,然后一把拉开了车门。 车的顶灯一下亮了起来。顾言眯起眼睛后退一步,片刻后便认出了这辆黑色轿车。他厌恶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光亮后,便跳进车内翻找有用的东西。 他找到了苏一诺那把贴着追踪器的手枪。 顾言心中一跳,生平第一次默默祷告,希望自己不要来得太晚。 他检查了弹夹内的子弹,然后把枪塞进外套口袋,抬手开了车前灯。整个房间的景象一下出现在了眼前。这是一个地下车库,简陋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装修。 毫无疑问,这是条死胡同。 他找错了方向。 束手无策的顾言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扫视着周围的墙壁试图找出出口,却一无所获。没有通道,也没有大门。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一种失望与悔恨渐渐涌上了心头。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地上隐隐约约的血迹。一开始他以为是苏一诺流的,但仔细观察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带血的脚印。脚步的跨度很大,而且只留下了左脚印——这是严齐的血! 顾言沿着脚印来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墙壁上,他那拉长的影子越来越深。每走一步,他就变得更加迷惑不解:这条血脚印似乎是直接通向了房间的角落,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来到角落后,顾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墙角的一条裂缝被巧妙地掩藏在两堵墙之间,看上去是个死角,可实际上却是个十分隐蔽的出入口。如果不经提示,很难发现。 顾言侧身穿过那条裂缝,走进了一条新的地道。再次转过一个拐角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亮光。 他跑了起来。 通道很快又通向了一个更大的房间,墙上的灯光暗淡得有些诡异。这个房间在白天都会让人觉得可怕,此时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这是一个新建的地牢。 看到铁栅栏中地板上的东西,顾言惊呆了。那是一件深褐色的大衣,他认识,是沈维森常常在谈判的时候穿的。 这里就是严齐囚禁他的地方…… 顾不上多想,顾言一眼看到了牢房边上的墙壁上有一道铁门。他跑了过去,这扇生锈的门上挂满了锁链,不过锁都已经打开,大门半掩着,里面是一段陡峭的旋转楼梯。 顾言直直地注视着那道楼梯,那上面有着斑斑血迹。 就是那里了。 旋转楼梯破旧而狭小。顾言右手扣着手枪,悄悄地往上爬着,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其他声响。地牢里的光渐渐消失了,他扶着墙壁,重新进入了一片黑暗中。 他越爬越高,清楚地感受到手心的汗沾湿了枪管。周围一片死寂,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衬托得他的心跳声越发明显。 楼梯越来越狭窄,顾言感觉自己快要被通道包围了。窒息的痛苦似乎又涌了上来。他竭力扶住墙,让自己稳住脚步。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亮光,在往上走几步就到了楼梯的顶端。 那里有一扇门,亮光从门栏上透了出来。顾言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 苏一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严齐在她醒来后不久就回来了,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也丝毫没有给她解绑的意思。他沉默地脱下靴子,给自己处理伤口,然后坐到沙发的一侧,对上她的目光。 “你应该和我一起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起什么?” 严齐撇开了头:“我刚刚把沈维森杀了。” 苏一诺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个瞬间冻结了。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维森……死了? 这个从小对她冷脸相待的老人,不久前还躺在病床问她的名字。陆景阳告诉她,他原本是想让她和陆家订婚,却阴差阳错选了沈萱。虽然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没什么感情,甚至是憎恶的,但他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爷爷。 为什么? “他根本就没得老年痴呆。”严齐的声音冷冷响起,“他跟顾言早就有协议,说什么把亿邦留给你,不过就是想靠顾言的势力保住自己那点老本罢了。他要防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顾言和陆景阳也各怀鬼胎,他刚才带你去码头,就是为了牵制我。” “为什么要去救沈萱?”他叹了口气,手指捋起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我本来不想把你拖进来的。” “不想把我拖进来?!你从我在拉斯维加斯就开始算计我!”听到这一句,苏一诺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你居然还招人绑架我!严齐,亏我还一直拿你当朋友,你他妈比伏地魔还狠,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害我和我的亲人!” 严齐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抽搐了一下。他站起身,弯下腰俯视着仰面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然后拿出了一把弹簧折刀,“啪嗒”一声弹出了刀刃。他来回旋转着那把刀,像在手术台上操纵手术刀一样,缓慢而危险。 苏一诺看到了钢刀片上反射出的自己愤怒而恐惧的神情。大魔王一定是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杀人灭口了! “滚开!”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吼道。苏一诺看不到是谁在说话,却认出了那人的声音。 在昏暗的灯光下,严齐像见了鬼似地望着来人: “顾总,你一定是得到了春哥的保佑。” 作者有话要说:在酒店里默默码一章…… 这文不会坑的不会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最快更新世界第一情人最新章节! 【你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写一部你老爸英雄救美的史诗级巨著,就叫《风雪夜十万危急古堡舍身救妻赋》。】 ------------ “顾总,你一定是得到了春哥的保佑。” …… 被压在沙发上的女人闻声,猛地一转头,怔怔地望着门口。 严齐下意识地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开玩笑,这人质脖子上还有把刀呢,别一激动自己抹了脖子…… 苏一诺可没想那么多。房间门口,平时“细皮嫩肉惜命如金晚上九点后不带一个排的保镖绝不出门风刮着了会掉层皮雪压着了会吐血”的尊贵的顾大总裁,此刻正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根拐杖不像拐杖、棍子不像棍子的物体,用一种五内俱焚的眼神盯着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他穿了件怪的黑外套,远看就像头大黑熊。身上**的,不知是水还是血,卷起的袖管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的疾苦与辛酸。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一个人巴巴地赶来救她。他的谨慎呢?他的理智呢?正常人难道不该找一群人一起来吗?为什么要一个人来? 顾言的目光在衣衫凌乱的苏一诺身上绕了几个来回,要不是严齐手里的刀还抵在他老婆脖子上,他一定立刻就冲过去将其掀翻胖揍灭口毁尸了。 “瞪什么瞪?”严齐淡定地瞥了他一眼,稍稍把刀往上移了移,幽幽道,“如你所见,我要强-暴她,没成功,就这样。” 他这么一说,顾言怒火中烧的脸色反而立刻缓了缓——哦,这小子刚刚是打算给他家诺诺解绑来着。 对待严齐这种生物,有时候思路要反着来…… “顾言,你受伤了?”苏一诺看不到人,仰面躺在沙发上问。 顾言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都是万万不能秀伤口哭诉告状的。这种事情只能打碎牙齿合血吞啊! “赵子龙打的?还是严齐?” 严齐冷哼一声,到了这时候也已经明白,顾言一定是咬住喷泉下面的什么输气管才装死捡回一条命。顿时看都懒得看他,只抬起血淋淋的脚踝对苏一诺秀了秀: “他能受什么伤?最多就是喝了几口水而已。倒是我,你看,他不讲理,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枪。” 顾言哭了:姓严的你不是男人…… “你闭嘴!”他顺势大吼一声,又朝苏一诺道,“诺诺,你别被这小子蛊惑了。他的话,就跟国足出线一样,不能信!我差点被他淹死!还有你爷爷!你爷爷他……他被……” 他说不下去了。虽说苏一诺和沈维森感情不深,但这种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万一气急攻心丧失理智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了这可怎生是好。不行,他不能冒险…… “怎么,顾总结巴了?”仿佛料定了顾言说不出口,严齐冷冷地截断他的胡思乱想,“我不想做的,谁都勉强不了我。至于我想做的,我管他杀人放火!” “严齐!你无耻!” 严齐朝他冷笑:“无耻?顾言,我无耻,你呢?当年在拉斯维加斯,如果不是你同意和沈萱合作给一诺下套,我的计划会开展得这么顺利吗?让女人在恐惧中依赖上你的感觉如何?还有陆景阳和沈维森……你敢说他们如今的下场没有你的一点功劳?” 此言一出,四周都静了下来。顾言的脸色在一瞬间有些发白,被钳制的苏一诺也僵了僵。 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是苏一诺和顾言心照不宣的一个禁忌,在的关系中留下了深刻的裂痕,外表无所伤损,内里早已嶙峋分裂。 “严齐,你只会这么阴谋算计吗?”半晌,顾言终于也笑了出来,带点不屑和悲凉,“事到如今,你玩这些花招做什么?不就是想把我们逼成和你一样的疯子?不就是想让我和你一样黑暗肮脏?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顾言所谓的信任和爱情,经不住现实的考验,骨子里和你一样无耻自私?” “真是让你费心了。不过,我,顾言,”他靠着墙壁,一指鼻子,“从来没有自认为高尚,你严齐不认为无耻恶毒自私利我是罪,我顾言也一样不认为!” “唐子楠利用一诺,我一样不留情地利用回来。” “陆景阳唯利是图,犹豫懦弱,我一样任他步入商业陷阱,损失惨重。” “沈萱恩将仇报,我一样任她去死!” “世上人和人的关系都有轻重之分。我爱一诺,为了她的安全,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给自己搏一个机会,让她眼里有我,有什么不对?为了她的安全,牺牲那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不对?”顾言仰起头,长吁一口气,“现在我告诉你,我为我愿意保护的人和事,不惜心肠如铁!沈萱,陆景阳,沈维森,我都尽力去救,救得了,是他们运气;救不了,是你严齐太狠毒,是我顾言太无用。但是,你别想我因此认为,这是我的罪。” 他仰头一笑,转身走到了苏一诺身侧,声音冷冷地抛过来:“一诺如果因此认定我无耻,我无话可说。但今天,如果你还执迷不悟,我顾言,一定和你拼个鱼死破!” 话音落下,严齐没有动,雕像般站在一旁,任顾言解开了苏一诺身上的绳子。 苏一诺抬起头,却看到顾言的牙齿已经咬住了下唇,逼回了眼眶里即将流出的眼泪。 他经历了怎样的一夜啊。 罔顾别人的生死,真的容易? 看着那样的死亡和伤害,一次次在自己面前上演,要怎样强大坚毅的心志,才能无动于衷支撑至此? 换做她,她自认做不到。 顾言虽在商场强硬如铁,骨子里却始终是个极其正直的人。但此时此刻,如果强硬不过严齐,他便救不了她。 半晌,严齐轻轻挥了挥手,姿态看来有些疲倦: “顾言,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苏一诺转头地望向那个刚才沉默良久的男人。 他曾经是她在这世间最亲密的朋友。当她孤身一人来到一个陌生国度时,是他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和理解。的确,她一直活在他的算计之中,可他却从未真正地伤害她。 她恍惚想起他们初识时的一幕幕场景。他带她逛校园,去图馆,去俱乐部,去旧金山,去纽约……他们在西部的火车上迎风大笑。回忆中是加州大片的阳光,满眼是温暖的姜黄色,身旁少年抬起的下颚有着海浪翻滚般的优美线条。 一晃多年,容颜犹在,心事如。 他们都回不去了。 严齐抬起头,望向苏一诺。对面的女人沐浴在灯影里,鬓发微微有些蓬松,被灯光勾勒出淡金的轮廓,低垂的脸,可以看见鼻尖小小白皙一点,如同珠玉一般。她周身狼狈,可认真注视着他的目光,却十分动人。 他以前也见过她认真的目光,但从来不是对他。 此刻,终于得见。 一瞬间四面都似静了静,世界尽头,内心深处,忽然听见心弦微拨的声音。 刹那间穿越万里,扩散至他的全部脑海。 他对她是什么感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比妹妹更亲近,却无关情-欲。他也始终不知道,今夜自己为什么要将她掳来。也许就像顾言所说的,他想在她面前揭穿顾言的真面目,让她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好人,顾言不过也只是个自私小人……一如他自己。 说到底,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出借口。 他始终不愿她看低他。 房间里很静,灯光落在苏一诺的发上,将缎子般的黑发反射出一片银光,温柔而炫目。严齐心中一片柔软,不自觉地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抚摸她的头发。 苏一诺的身子却微微一僵,顾言搂着她肩膀的手也紧了紧,做出保护的姿态来。 严齐却突然脚步一撤,退出三步开外。 他的身后,就是悬空的阳台。 “严齐,你……”苏一诺欲言又止。 难道他想…… 她心中微微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严齐却只微微笑了笑。那个微笑,没有嘲讽,没有戏谑,甚至没有欢乐,只有安详和解脱。 苏一诺心中的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严齐不是顾言,她和他认识那么多年,知道他的性子明摆着就是“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最好全世界给他陪葬的那种。如今被顾言这样一通话说下来,以他的处事方式,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 特别是刚才的那个表情,那完全是——老衲参透破红尘的眼神啊我靠…… 她虽恨他,却绝无亲眼送他去死的狠心。 严齐又退后了一步,手已经能够到阳台的栏杆了。这个阳台位于房子的最高层,一旦落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如今唯有一计—— “好!姓严的,你去死吧!” 苏一诺突然爆发的怒吼让房间里的两个男人都颤了颤。 “你要自杀?你觉得自杀是最高贵最勇敢最含笑九泉的结束方式对吧?”她猛然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严齐,“对,自杀了你的面子就回来了!自杀了你这么多年苦心策划的复仇大计就完美收官了!自杀了你过去做的所有事情就都一笔勾销了!从此以后,我和顾言就可以纵酒高歌天天开香槟了!而你的养父,你的朋友,就全都能走着**的路,让傻逼们无路可走的去苦逼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抬手往阳台一指:“去吧!去死吧!” 顾言:“……” 顾言觉得他刚才苦心营造的悲壮决战气氛全毁。 严齐扶额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是想去自首。” …… 等到严齐被捆了个实打实丢到墙角后,苏一诺终于有空去看顾言的伤。她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鞋,撩起裤子,只看到小腿处鲜血淋漓。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从多年前的拉斯维加斯,到叙利亚的战火纷飞,再到如今的百里相救,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比生死更阔大。 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诺诺……” 抬头,正撞上顾言深邃的眼。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如水,含着她看不懂的情。 半晌,他微微一笑:“我的脚好白。” 下一秒苏一诺只想把他从阳台上踢下去。 ------------ 五年后。 “……于是,从此,老爸和你妈妈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儿子,怎样,汹涌不汹涌?伟大不伟大?感人不感人?” 客厅里,刚到家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第一百零八遍重复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他身前的男孩长着一张包子脸,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眉宇间的神色和母亲一模一样。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好好学习,等长大后,写一部你老爸英雄救美的史诗级巨著,就叫《风雪夜十万危急古堡舍身救妻赋》。” 顾言正扬臂做拥抱夜空状,突然有一只小胖手拉了拉他的衬衣下摆:“可是老爸,那时候坏人已经放弃治疗了,你又受了重伤,你们是怎么回去的呢?” “那自然是……是老爸的属下过来支援老爸了。” “可是你的手机和枪不是都已经被坏人弄坏了吗?你的属下怎么知道你在哪里?” “……他们就是知道。总之,最后你老爸就在他们的护送下把坏人压到了警察叔叔那里,又把你妈妈送到了医院。你娘感动死了,热泪盈眶地扑进爹怀里,眼泪湿透了爹的衣袍……” “可上回天赐叔叔和我说,他找到你的时候你早就晕过去了——” “他乱讲!”某人磨牙。 “可他还说,是妈妈扛着你下楼的——” “……闭嘴!!!你作业做完没有?!” 所以说,所谓成人的智慧,就是夸张、欺骗、狡辩,以及失败之后强力压制的集合。 顾言骂完儿子,气呼呼地冲进卧室,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刚解了衬衫扣子,一抬头,就看到自家老婆大人盘腿坐在床上,用一种谎言戳穿的悲悯的目光睥睨着他。 他的小心肝抖了抖。 “你不是去欧洲巡演了吗?提前回来了?” 苏一诺没回答,瞥了几眼他裸着的上半身,暗自嘀咕了声“撩骚”。 半个月没见面,顾言看她的目光有些讶然。琉璃灯下,他桃花眼微微眯起。苏一诺终于忍不住,扬眉问他:“怎么?家里有女伴藏着掖着?不欢迎你老婆?” 闻言,他脸上绽出了笑容,欺身上前,桃花眼依旧死死盯着她:“不错,这么久不见,是得好好欢迎我老婆。” 灼灼视线下,苏一诺只觉脸红耳热,抓过毛巾摔给他:“洗澡去!你全身都是汗!” 顾言稳稳接住毛巾,却扔在一旁。 “做完再洗。” “儿子在外面!” “门锁了。” 他脾气上来了,不依不饶,恍若未闻。伸手到她腰侧,俯身一寸寸噬啃她的肌肤,让苏一诺全身都战栗得发痒。顾言几下扯掉了身上的衣物,伸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胸,用牙齿咬开她的内衣扣。 缠-绵过后已是夜深,熊孩子早写完作业睡觉去了。等收拾干净,顾言关了灯,上床抱住苏一诺。 她脸上潮红未退,抱太紧睡不着,嘟囔着从他怀里挣开,转过去背对他。顾言没勉强,只抬手一寸一寸抚摸她的脊背,轻声问:“诺诺,你该说什么?” “困了。”苏一诺不满地哼唧一声。 男人当然不满意,贴上去就咬她的耳垂。虽然没用多少力气,苏一诺还是觉得有些疼,终于转头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顾言舔了舔唇,俊颜上徐徐漾开一层笑意:“说你爱我。” “神经病。”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他笑道,“想当年我白白挨了姓严的那小子一刀。开胸手术啊,想想就胸口好痛……啊,我的腿也疼,为了救某个女人受的陈年旧伤,这一疼,明天肯定要下雨……” 苏一诺斜了他一眼。 他又凑过去搂着她,贴着她光裸的背,亲了亲她的颈侧,低喃:“诺诺,我好爱你。” “呃……”苏一诺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男人大概是知道从前感情埋藏太深,导致众多误会,所以这两年开始越来越肉麻。 正恶心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前两天我去看严齐了。” 苏一诺摸鸡皮疙瘩的动作顿住了。 当年的庭审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严齐。她不是圣母,虽说下不了杀手,但依然无法原谅他的所做所为。又因为以前的情分,干脆来个一刀两断,眼不见为净。 半晌,她推开顾言,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 “他……怎么样?” 顾言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当年陆景阳只是被劈晕了,倒在地上弄了个那么销-魂的姿势,我还以为他挂了……你爷爷也只是肺部进水,休克了,还好那个记者过去得及时,给救回来了。沈萱也没重伤。严齐认罪态度又不错,所以只判了无期。而且……” 苏一诺转过头,看着男人在黑暗中的轮廓。 顾言又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而且无期徒刑是可以减刑的。他这几年在里面的表现还不错,听说上次有个狱友出操时心脏病发,还是他做的临时抢救。估计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就能出来了。” 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回答。顾言抬起身,只看到女人闭着双目,呼吸声平缓而伸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嘴角抽了抽,最后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重新躺下,把她搂进怀中。夜色静谧,顾言低头看着苏一诺的侧颜,在一缕月光中只能看清淡淡的轮廓,如玉石般光洁,像是用工笔画勾勒出的一般。 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身边女人的声音。 “我爱你。”她说。 男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缓缓睁开。薄唇凑到她额角,最终轻轻印上一吻。 “我知道。”他喃喃重复道,“诺诺,我一直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到这里终于正式完结了。最后两章更新时间隔了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真的是从13年写到14年,一生一世啊……终于在过年前完结了! 写这篇文的时候,作者正经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时期,谢谢你们每一个人陪我度过这段日子! 接下来我会修文,让文章更精细一点的。 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微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